《清穿之宠妃日常》 1.初见四爷 这都什么事啊? 柳伊人无奈的叹一口气,扯着手中秋香色的被子发呆。 三天了,她还是没想明白。 上辈子她怎么着也算是个四有青年吧,平时公交车上也没少给老爷爷老奶奶让座,怎么就能穿越了? 穿到唐朝也就罢了,却偏偏叫她穿到了清朝,还成了四爷后院里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柳氏。 这柳氏也是个没福气的,明明生得一副顶好的容貌,却是个自艾自怨的性子,入府不过半年的光景就去了,倒叫她接手了这么个烂摊子。 侍妾? 说得好听些是个妾,说难听些便是个玩意,连皇家的明路都没有过,死了也不过是一席草席裹了去,连个名分都没有。 若不是福晋瞧柳氏体弱,指了个丫鬟来服侍,她如今还不知过得是什么日子呢? “姑娘,您也不瞧瞧什么时辰了,还赖在床上呢?”福晋指来的小丫头碧蕊端着个青花面盆倚在门边,没好气道:“您不爱打扮本也不妨碍,只是一会子叫福晋见了,难免说我不上心。” 柳伊人刚刚穿越之际,连头发也不会梳,少不得依仗碧蕊,温言温语的模样倒养足了碧蕊的心气,对着柳伊人素无好脸。 柳伊人也不恼,人家原是福晋身边的丫鬟,本就比别的丫鬟要有脸面,要不是福晋指了碧蕊来伺候她,她见了碧蕊也是要叫一声姐姐的。 见柳伊人利落的起身洗脸净手,碧蕊这才露了个笑脸:“姑娘本就生得好,就是后院中颜色最好的李主子也难比,再好生倒腾倒腾,讨了主子爷喜欢,还能住在这么个破院子里不成?” 柳伊人现在住着的院子名为锦绣苑,虽名为锦绣,却因年久失修,比起贝勒府中的其余住处略有些破败,离前院又远,需得穿个大半个花园,便是碧蕊一个丫鬟也十分瞧不上。 许是时代的不同造成柳伊人与碧蕊的观念上的不同,柳伊人觉得锦绣苑极好,又宽敞,又大气,还是私人专属,这搁现代,没个千八百万还买不下这么块地呢! 梳洗完,碧蕊又呈上一件半新不旧的素色旗装,柳伊人没接,只道:“我瞧柜子里那件桃红色的衣裳好,衬得我肤色白嫩些。” 碧蕊闻言,也不大乐意伺候了,歪了歪嘴道:“姑娘现在可不是旧时的商户女,而是咱们贝勒府的侍妾,怎么还是一身的铜臭味,这素色不比那桃红的好?得得得,您自个儿倒腾去吧!” 说罢,便真不理会柳伊人了,坐在一旁的小叶紫檀绣墩上把玩指甲,待柳伊人换好旗装方上前梳头。 碧蕊也不是专职梳头的丫鬟,故而梳得也不是什么繁复的发饰,只是个简单的软翅头,上头随意簪了几支做工尚可的金钗。 四爷不喜奢华,素喜素色,故而后院众人的打扮都往清新淡雅这四字上面靠,清一色的月白浅绿,走得都是知性美女的路线。 这会儿柳伊人一席桃红,恰似皑皑白雪中的一直红梅,鲜妍明媚。 虽然不是四爷最爱的知性款,却也好看的叫人挪不开眼睛。 碧蕊见状,忙收了方才的气性,又殷勤三分:“姑娘,今儿个格外冷,咱们离得又远,我给您拿件斗篷去。” 待柳伊人披了斗篷,二人方离院往前院去。 锦绣苑外,一个身影极为挺拔的男子背手立于风中,神色莫名的看着那道风流袅娜的背影渐行渐远。 苏培盛揣测着男子的想法,试探道:“柳姑娘刚刚入府,还未伺候过爷,许是不知道您的喜好,再过些日子便好了。” 其实他觉得柳伊人打扮得挺好,又鲜亮,又活泼,美得犹如仙女下凡,只可惜他们主子爷素爱那些个清新淡雅的人物,这柳姑娘,怕是悬。 “柳姑娘?”男子随口道。 苏培盛闻言,心道暗道,乖乖,这柳姑娘怕是要发呀,居然惹得主子爷问了第二句,而不是用知道了打发了他。 苏培盛心中如何翻江倒海不说,面上只道:“就是半年前主子您随圣上巡视永定河时,下头门人送来的姑娘,您当时没见,打发人给送回雍贝勒府了,福晋便做主封了柳姑娘做侍妾,居锦绣苑。” “得了,咱们走吧!”仿若方才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男子抬脚往前院去。 因离得远,柳伊人到时,位分要高于她的几位格格也到了,柳伊人忙上前请安,好在没什么人在意她这个小虾米,只打发她在远处的角落坐下。 略吃了两口茶,里间便传来响动,柳伊人忙放下茶盏,便见几个衣着不凡的大丫鬟簇拥着一位妆容精致的娴雅女子出来。 那女子正是四福晋乌拉那拉氏。 不待众人请安,福晋便免了礼,口中笑道:“今儿个是家宴,你们也不必拜来拜去的,只管坐着吧!” 宋氏笑着奉承:“福晋素来是好品格,咱们这心里头都记着呢!” 一时众人纷纷附和,又吃了两盏子茶,眼见天黑,便有人坐不住了:“福晋您就是气性太好了些,有些人可不就仗着您气性好,都这会子了还没到呢!” 这话虽没明说,众人心中却都明了,说得是侧福晋李氏。 四爷子嗣不丰,膝下除了福晋所出的长子弘晖,便只有李侧福晋所出的一儿一女,久而久之,这李侧福晋便傲了起来,连福晋也不大放在眼中,这迟到耍小性,素来是常有的。 福晋正欲说些什么,便有传话的太监道:“李侧福晋到!” 话音刚落,柳伊人便见一位身着月白色旗装的婀娜女子踏月而来,年纪约摸二十上下,身段窈窕,气质曼妙。 李氏朝福晋福了福身,婉婉道:“臣妾来晚了,实在是弘昀那孩子缠人,臣妾没法子,哄了好些时候才能抽身,福晋向来大度,想来不会怪臣妾吧!” 福晋心中气急,这什么话都叫李氏说了,她还能如何?难道说她不大度,不愿意原谅李氏? 无论福晋心中如何咬牙切齿,这会子面上也只能笑道:“妹妹多虑了,这有孩子自然和没孩子不同,其中的心酸也只有咱们这些当额娘的知道,旁人哪能体会到一二呢!” “有福晋这话臣妾便放心了。”说笑间,有丫鬟引李氏到左侧第一桌坐下,又有小丫鬟拿了靠背、坐褥、脚炉等,服侍的无不周到。 未几,院外便传来消息,说是四爷回来了,福晋方领着众人到院门口迎接。 四爷伸手虚扶了福晋一把,待到上头坐定,方道:“都起来吧!” 众人依次做好。 福晋接过丫鬟手中的乌银洋錾自斟壶,倒了杯滚烫的热酒与四爷驱寒,方斟酌着开口:“府内一切都好,爷可好?” “有劳福晋,一切都好。”福晋问得规矩,四爷回得也规矩,除了相敬如宾,柳伊人就找不到其他形容词来形容这对过分客气的夫妻了。 柳伊人心道,这做夫妻做到这个地步,真是好没意思。 说起来,四爷和福晋成婚也有些念头了吧,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 柳伊人胡思乱想期间,四爷宣布开宴,流水般的菜肴一一上桌,大冬日里还冒着热气,看着很是可口。 柳伊人满足的咬着筷子,这一桌子的菜可比她的份例要好得多,最重要的是,这都是热菜啊! 要知道,自从穿越后,她就没能吃上一口热菜。 这大冬日的,菜品本就凉得快,还要先紧着福晋、李侧福晋那儿,待轮到她这个不受宠的侍妾,菜自是冷了。 那些个手头有银子的格格也还好,大不了出些银子,叫厨房的奴才用小火煨着,总也能吃上几口热的。 只是苦了她这么个外来户,要银子没银子,要宠爱没宠爱,厨房自然不上心得很,没少了她的份例便是万幸了,哪还能奢求其他呢。 上头,四爷不耐的喝下一口热酒,在外头忙了这么久,他只想好好吃上几口热菜,可总有几个不长眼的在他面前聒噪,没得心烦。 四爷瞧了眼李氏,李氏正小口小口的吃着面前的银耳汤,为了保持仪态,桌上的筷子几乎没有动过,似是感受到四爷的目光,李氏优雅的抿了抿唇,连汤也不喝了,只小声与一旁的宋氏说笑。 没意思,四爷收回目光,恰好瞧见角落里埋头苦吃的柳伊人。 与李氏精致优雅的吃法不同,柳伊人吃得很快,可四爷见了,却不觉得粗鲁,相反,还觉得柳伊人很有些可爱。 就着柳伊人吃了几口菜,四爷方放下手中的碗筷。 福晋见状,自然的放下手中不知搅和了多少圈的汤匙,温声道:“时辰不早了,大家伙都散了吧!” 说罢,福晋期待的看向四爷。 四爷这大半年都在外头,偶尔回来一两日,除去来看看阿哥,去得也多是李氏那儿。 她素又标榜自个儿是个贤德人,自是不好学李氏那小家子的做派,成日邀宠献媚的,故而细细数来,与四爷相处的日子,竟还不如李氏多。 今日若能……也不枉费她这大半年的辛劳。 四爷虽不喜福晋刻板,却也无意下福晋的面子,颔首与福晋入内。 四爷走后,这家宴自然就散了。 柳伊人拢了拢身上并不保暖的斗篷,待众人走后方抖了抖斗篷,起身回了锦绣苑。 2.亲密接触 自家宴后三日,四爷仍是早出晚归,莫说是柳伊人这等小虾米,就是素来受宠的李氏也只和四爷吃了一顿饭。 正院里,福晋对着一桌子菜毫无胃口,略动了两筷子便吩咐丫鬟撤了。 桂嬷嬷见状,忧心道:“奴婢瞧您这两日吃得不大好,可是菜不合您的心意,奴婢这便吩咐厨房再做几道开胃的小菜上来。” 福晋摆摆手,示意撤了:“再做几道也是一样的,我这心里有事,哪吃得下饭呢?” 桂嬷嬷是知道福晋的心事。 按理说四爷回来也有好几日了,可除却家宴那日,福晋竟未曾见过四爷一面。 好不容易把四爷盼回府一趟,还叫李氏那贱人将四爷劫了去,福晋这心里头,自然是苦的很。 桂嬷嬷正要劝,却听福晋道:“桂嬷嬷,我仿佛记得,半年前爷叫人送了个侍妾回府,好像叫……叫柳氏?” 桂嬷嬷想了想,回道:“还是福晋记性好,您不说奴婢几乎要忘了咱们府里头还有这么个人了,那柳氏……长得很是妖娆,奴婢便打发她去西边的锦绣苑住了。” 福晋转了转手中的佛珠道:“桂嬷嬷,你去柳氏那传个话,要她收拾收拾自个儿,晚上去前院伺候爷。” 桂嬷嬷皱眉:“福晋是要抬举柳氏?” “我又何尝愿意抬举柳氏?”福晋叹了口气道:“只是这些日子,嬷嬷也见着了,爷对我……实在是没那个心思,自生了大阿哥,爷更是不愿意踏进我的房门了。” 桂嬷嬷见着福晋这模样便心疼:“福晋这说得是什么话,您才二十出头,将来有的是福气,何必……” “可不是,我才二十出头,爷就不爱来我这了,还指望什么将来?”福晋咬牙道:“若是再由得李氏那贱人得宠,将来这世子之位,说不得要落到谁头上呢?” 桂嬷嬷知道福晋心意已决,便不再劝,只一心一意为福晋思考起来:“那柳氏倒是个好人选,她家里只是小小的商户,便是打杀了也无妨;性子就更是好了,连碧蕊那丫头都能轻易拿捏,将来若得了主子爷几分恩宠,在您面前也不敢放肆。” 福晋微微阖眼,略有些疲惫道:“嬷嬷,这事您吩咐下人去办吧,左右这柳氏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只要能恶心李氏几日,我这心里头也是痛快的。” 桂嬷嬷见福晋疲倦,忙叫小丫鬟们伺候福晋午睡,自个儿又在屋里琢磨着一会子,眼见天色渐暗,方招来内院里一个略有脸面的二等丫鬟琥珀,嘱咐了两句。 琥珀笑嘻嘻应了,带了两个小丫鬟便往锦绣苑去。 “姑娘,姑娘!”锦绣苑里,柳伊人正吃茶,便见素来懒散的碧蕊一路小跑着入内,脸上还带着笑。 略缓了缓,碧蕊指着外头道:“姑娘,福晋身边的琥珀姐姐往咱们锦绣苑来了,您可别坐着了,快出去迎迎!” 柳伊人起身,再次感叹侍妾地位之低,连福晋身边的一个丫鬟她都得捧着。 琥珀早在锦绣苑外便瞧见一个身姿娉婷的身影立在院门外,心中便料定是那位柳氏了,待走进细看时,愈发觉得这柳氏不凡。 许是午睡才起,这柳氏只做家常打扮,脸上也未施脂粉,髻边无朱缨宝饰,只簪了一朵红梅稍做点缀,真真应了那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琥珀姐姐好!” 见柳伊人行礼,琥珀忙扶了一把,口中惶恐道:“奴婢不过是个丫鬟,可不敢受姑娘的礼!” 柳伊人抿嘴一笑,请琥珀进去吃茶。 琥珀道:“叫姑娘出来迎接已是奴婢的不是了,哪还敢吃您的茶,奴婢今儿个来,是给姑娘报喜的。” “琥珀姐姐,这喜从何来啊?”碧蕊插嘴道。 琥珀微微蹙了蹙眉,她与柳氏说话,哪轮得到一个下等的丫鬟插嘴,不过瞧柳氏自若的模样,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是叫一个丫鬟拿捏住了? 眼见柳氏连个丫鬟都管不住,琥珀的笑容却愈发真诚了起来,无他,依柳氏这么个性子,将来便是得了宠,也是任福晋拿捏的命。 “主子爷今日休沐,福晋指了您去前院伺候,姑娘好好准备准备,晚间自有人来接您过去。”琥珀满面堆笑道。 “福晋竟指了姑娘去伺候?”碧蕊一脸惊喜,推了推还在发呆的柳伊人道:“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伺候四爷,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柳伊人有些下气,好吧,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真是。 后院里,四爷的宠爱决定着她的衣、食、住、行。 虽然她对现在的生活没有太大的意见,但她对食物还是有要求的呀!一顿清水炖白菜她能当是减肥,顿顿这么吃,是个人都受不了。 她想吃肉,非常非常的想。 既然不能改变她成为侍妾的事实,那就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最起码,要吃得上肉。 谢过琥珀,柳伊人在屋内仔细回想四爷的长相。 那天她坐的远,又埋头吃东西,只依稀记得是个身形挺拔的男子。 好在不是个形容猥琐的,她应该,下得去嘴吧! 翻来覆去的纠结了好一会儿,直到前院来人请时,柳伊人方反应过来,她还没梳洗打扮呢,就这么素颜去见未来的大老板…… 柳伊人叹口气,只希望四爷是个大近视,自带柔焦美颜功能,把她当成小仙女。 来请柳伊人的小太监名为小安子,用现代的话来说,是个没人认识的十八线,但只要是在四爷身边伺候的,都不是她一个侍妾可以开罪的,她混得还不如一个十八线呢! “外头风大,奴才便做主给姑娘请了一辆小轿来,只是不大鲜亮,还望姑娘勿怪!”小安子笑道。 柳伊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什么十八线,十八线的话能说得这么漂亮,十八线能这么会做人,这就是未来总管太监的料。 柳伊人美滋滋的应下,又私下给小安子包了个小红包,人家会做人,他也不能叫人家吃亏不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来有往,方能长久。 两个大力太监抬着小轿稳稳当当的出了锦绣苑,一路穿过花园,在前院门口停了下来。 小安子见前院已经点上灯笼,朝轿内的柳伊人道:“估计是主子爷回来了,姑娘在轿里坐坐,奴才去张爷爷那儿问问。” 说罢,小安子快步朝书房隔间的小茶房走去。 “张爷爷,奴才把柳姑娘接来了,你瞧如何安置呢?”小安子笑给张起麟打了个千。 张起麟正吃茶,听了柳姑娘三字,很有些懒怠:“这个时辰,爷正做正事呢,你巴巴的接个姑娘过来作甚?” 小安子赔笑道:“这不是福晋的吩咐吗?奴才哪敢怠慢啊!” 张起麟睨了眼小安子,慢悠悠道:“等着吧!指不定主子爷过会儿就想起这位柳姑娘来了,再说,咱们也不好替主子爷拿主意不是?” 见状,小安子知趣的退下:“张爷爷说的是,那奴才叫柳姑娘再等等。” 柳伊人在轿子里坐了大半个时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麻了,见没人注意,变着法在轿子里舒展筋骨,将前世学得瑜伽姿势复习了个七七八八,腰肢都软和了不少。 正扭腰呢,柳伊人就听得一道略显尖厉的男声:“不是说今儿个柳姑娘侍寝吗,怎么这会子了人还没到啊?” 小安子麻溜的上前:“苏爷爷,这柳姑娘我早半个时辰前就给接来了,这不是见主子爷正忙吗?” 苏培盛扬了扬手中的拂尘:“你倒是鬼精,快去请,主子爷等着见柳姑娘呢!” 小安子哎了一声,忙上前给柳伊人打帘。 柳伊人随着小安子入内,就见穿着一件雪白里衣的清俊男子斜倚在炕上看书,明亮的烛火映射在男子如玉的面庞上,愈发显得男子风姿隽秀。 柳伊人心道,和这么一个极品男神睡了,谁吃亏还真不好说:“妾身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 四爷放下书,细细打量起这会儿颇为规矩的柳伊人。 跪在下首的女子只做家常打扮,却仍掩不住上好的身姿与容貌,娇美可爱的模样叫人见了便怜到心坎里去。 四爷满意的点点头:“安置吧!” 虽说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真到了这一步,柳伊人还是有些怕。 许是感受到柳伊人的不安,四爷用力揽过柳伊人的腰,低声道了句:“别怕。” “求爷怜惜……”柳伊人的声带了些颤,在四爷听来,那声音恰似一根轻柔的羽毛,不轻不重的扫过心间,直勾得他心里发痒。 小妖精! 四爷低低叫了一句,便是一轮疾风骤雨。 一轮过后,柳伊人红着眼眶躺尸,连一根手指都懒的动弹,四爷却又被勾起了兴致,拉着柳伊人又是一阵长久的顶弄。 完事后,四爷瞧着身下柳伊人发红的眼角,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怜惜之情:“哭什么,爷疼你。” 3.一夜暴富 苏培盛在隔间候了约摸一个时辰,终于听不到屋内传来的响动,便打算进去伺候。 正要出声时,苏培盛便听得屋内又传来一道低低的啜泣声,那仿佛被逼到极致的呜咽,就是听在他们这些没根的太监心里也是挠人,何况是四爷那样身强力壮的男人。 得,还得等。 苏培盛收回迈出的脚,半眯着眼睛靠在榻上休息。 听屋里头的动静,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他还是在屋里歇一会儿,省的明日没精神伺候主子。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屋内才隐约静了下来,苏培盛又等了半柱香,才敲了敲门:“爷,可要水?” 听得四爷答应的声音,方令月溪领着一群丫鬟进去。 柳伊人闻得响动,害羞的裹着被子,说什么也不让丫鬟动,只拉着四爷撒娇:“爷允我回去梳洗吧!” 那声音好似在蜜罐中泡过一般,直听得四爷心里发酥,当即令月溪等出去,亲自抱着柳伊人梳洗。 不肖说,又是一阵鸳鸯戏水。 一夜荒唐。 清晨,四爷睁眼,就见柳伊人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娇憨可人的模样和昨夜的妖精大相径庭。 伸手抚摸着柳伊人的一缕青丝,四爷忍不住低低轻笑出声。 这样一个可人儿,天生就是来勾引男人的,他怎么会到今日才发现呢? 柳伊人醒来时,就见月溪正伺候着四爷更衣。 这差事本该由柳伊人做得,只是四爷怜惜柳伊人初次,又讨了他的喜欢,便吩咐众人不可吵醒柳伊人,由得她睡。 这可惹恼了素来以四爷跟前第一得意人的月溪了。 月溪是四爷生母德妃赐给四爷的丫鬟,又生得一副好容貌,早已以四爷的女人自居,可即便如此,她现在还是个丫鬟。 所以她深深的嫉妒着后院的每一个女人。 便是以往最得四爷宠爱的李侧福晋,也只能在侍寝后离去,能留下过夜便是不得了的恩典了,更莫论如柳伊人这般,睡得比主子爷还迟。 可最叫月溪震惊的,是素来最注重规矩的主子爷,不仅没有惩罚“没规矩”的柳伊人,反倒吩咐他们不可吵醒她。 月溪不能够忍受四爷这样宠爱一个女人,故而这会子瞧见柳伊人醒了,月溪也不吩咐人去伺候,只当做没瞧见。 想来若不是这会子四爷在,只怕月溪还得拿柳伊人好好出一番气才肯放她走呢! 柳伊人缓缓坐起身来,四爷回头,恰巧瞧见锦被自她白皙的肩头滑落,露出底下布满吻痕的肌肤。 小妖精! 四爷下意思道了一句,便不再看柳伊人,只道:“醒了便梳洗梳洗,回去好生歇着吧!” 想了想,又添了句:“晚上别睡的那么早,爷无事便来找你。” 这句话便有点意思了,简单点说,就是柳伊人昨晚伺候的不错,四爷很满意,今晚还准备睡她。 柳伊人听得这话也很满意,一晚上的功夫没白费不是,要是四爷睡了一夜就将她抛之脑后,那她这辈子估计就是个失宠的命了,那还能改善生活呢! 柳伊人在床上换好了衣裳,便有小丫鬟端着脸盆来与她梳洗,又漱了口,便算完事了。 这会儿碧蕊不在,丫鬟们又围着四爷转,能分出一个与她梳洗还是沾了四爷的光,她哪能指望着有人给她梳妆打扮呢? 三天的时间并不够她学会如何打理清朝时期的发型,好在丫鬟们的发型大都简单,一般就是编个麻花辫。 麻花辫她是还会的,作为一个混得不大好的侍妾,编个麻花辫也没人理会不是,柳伊人自得其乐的编了个辫子。 这会儿也没铜镜给她瞧瞧到底弄成了什么样,不过想来麻花辫这东西,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总不会丑到哪里去。 见四爷看了过来,柳伊人忙低着头道:“妾告退!” 虽然绑个麻花辫的模样丑不到哪里去,可也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会儿她未来的衣食父母可就在外头坐着,万一瞧见了她这副模样倒了胃口,她未来的日子可就难熬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低头得好。 柳伊人低着头,四爷便瞧见那根辫子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意外的有几分可爱。 低低嗯了一声,四爷又吩咐奴才给柳伊人掌灯,其中自有伶俐的,一路送了柳伊人回去。 苏培盛瞧着四爷对柳伊人很有些宠爱的味道,试探的问道:“爷可要给柳姑娘赏?” 四爷想了想,令人传张起麟:“爷记得前些日子德额娘给府里送了一批时兴的料子,仿佛还没动过?” 张起麟应道:“一共十匹,都在府库里存着呢!” 四爷转了转手中的扳指道:“你取几匹出来,颜色要鲜亮些的,在拿几套时兴的首饰头面给柳氏送去。” 张起麟哎了一声退下,心里却直打鼓。 主子爷说得是几匹,可那料子拢共就只有十匹,福晋那儿都没得呢,他哪敢给得多呀! 可依着今日的情形,柳氏又似乎很得主子爷的心意。 别看柳氏获得的赏赐不是很多,可却是由主子爷亲自开口选定,而不是由他们这些奴才做主赐下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张起麟重视了。 谁能料到,昨儿个他还对柳氏爱理不理,今儿个便要为柳氏的事情忙上忙下,真是风水轮流转,不服不行啊。 张起麟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子,心里头还是不大得意,只得悄悄给苏培盛递了话,询问这事到底怎么办。 苏培盛心道,主子爷喜欢,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上赶着讨好那位柳姑娘,可明面上却不能这么说:“我瞧你小子素日里也是个精明的,怎么这会儿反倒犯了傻?” 张起麟亲手给苏培盛点了烟,舔着脸道:“还望老哥哥教我。” “不拘几匹,你只捡那些个颜色鲜亮的给柳姑娘送去,反正后院里也没人见过这料子,便是看见了也想不到这上头去,再过个把月新兴的料子来了,你只充作是这一批便是了。”苏培盛言下之意,便是好看的都送去,不必在意旁人了。 得了主意,张起麟忙往库房去。 主子爷交代的事情,还是早点完事的好,晚些时候叫外头那些个小太监小宫女瞧见了,又不知要出多少幺蛾子。 只是府内规矩严明,东西出库自有一道章程,待张起麟将东西送来,柳伊人已然睡了一个回笼觉了。 张起麟有意卖柳伊人一个好,也不打发旁人,只亲自来锦绣苑唱了一遍礼单,讨了口水喝。 柳伊人谢过张起麟,又叫张起麟等等,自个儿回屋拿了五两银子装进荷包封好,另拿了几百钱的小红包与张起麟:“这几个小红封赏那几个抬东西的公公,荷包里的银子您只管拿去吃茶,只当做是我一点儿的心意。” 张起麟悄悄颠了颠,便知荷包里的银子不少,心说无怪乎这位柳姑娘能得宠,生得一副顶好的容貌不说,做人还大气,这要是还不得宠,那真是没天理喽! 张起麟假意推辞了两句,见柳伊人执意不收,方领了。 得了赏钱,张起麟面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时辰不早,奴才便先告退了,姑娘不必送了。” 这后院里向来是没有秘密的。 昨夜柳伊人侍寝,今晨张起麟便开了府库,拿了好些东西往锦绣苑去,众人哪里还猜不出来这是柳伊人讨了四爷的好,得了赏。 正院里,桂嬷嬷向福晋报告了此事。 福晋停下手中抄写经书的毛笔,眼中露出一抹笑意:“这柳氏还算得用,没有白费我的一番苦心。” 桂嬷嬷笑着接道:“只怕李氏那儿要坐不住了。” “坐不住才好呢,也叫爷看看,他素日宠爱的人儿有副什么样的恨毒心肠?”福晋手中的毛笔凌厉的划过宣纸,留下一笔锐意:“嬷嬷,你打发人给锦绣苑送些贺礼去,比着格格的份例来,只别超了爷的例就是。” 桂嬷嬷哎了一声去了。 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对手。 果不其然,曲水荷香阁里,李氏正一个劲的砸东西,也就穗香还敢上前劝两句:“主子何苦为了一个侍妾生气,她到底年轻些,主子爷新鲜也是有的。” “您想想武氏,爷当年不也新鲜了两日,可如今呢?还不是得看您脸色过活?”见李氏冷静了不少,穗香加一把火道:“那柳氏不过是个侍妾,还不如当初的武氏呢,要生要死,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为了这么个玩意伤了身子,实在是不值当得很。” 听了穗香的话,李氏的气也消了大半:“你这丫头就知道哄我,得了,我也不与那柳氏一般计较,你打发丫鬟去将库房里的琼花簪给柳氏送去,就当是我给柳氏的贺礼了。” 琼花,素有月下美人的美誉,可它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昙花。 昙花虽美,却只开一瞬,终究不得长久。 穗香心知李氏这是有意给柳伊人没脸,便只打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给柳伊人送去。 眼见福晋、李侧福晋都给柳伊人送了礼,后院的其他格格侍妾自是跟风,一股脑的将贺礼往锦绣苑送。 于是柳伊人收礼收到手软,真真正正体验了一把一夜暴富的感觉。 一个人在暴富之后,眼界总会比之前高些。 这具体表现为,之前恨不得一份银子当两份花,看见好东西就走不动道的柳伊人,这会子可以无视福晋等人送来的赏赐,只对着四爷送来的料子头面傻笑。 这女人嘛,对衣裳首饰都有一种天然的喜爱。 来自现代的柳伊人,更是对这些古代的珠宝首饰爱到了心坎里去,恨不得成天戴着这些珠翠招摇过市。 只是之前连吃都吃不饱,哪还有那条件叫她对衣裳首饰挑三拣四的,能找到一个样式不算老旧的簪子往外戴便是幸事了。 柳伊人高兴的看着眼前做工精细的玉簪直哼哼。 心道古人诚不欺我,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4.谁教训谁 柳伊人正自个儿偷着乐呢,便见碧蕊一脸笑意的提着午膳入内,口中道:“姑娘快来瞧瞧,今日有不少好菜呢!” 按着份例,侍妾的午膳是三菜一汤。 三菜皆是时蔬,只是大都是炖的,连点儿油腥都不沾,叫人吃得嘴里没味。 汤倒是用骨头熬得,只是分到柳伊人这儿的,只在上头零星飘着几个碎骨头,勉强能尝出个肉味来。 故而柳伊人对碧蕊口中的好菜还真是期待满满。 上前揭开膳盒,只见膳盒里头摆着的三菜分别是清炒时蔬、糟鹅掌、鸡油卷,汤是火腿鲜笋汤,还有一小碟子的藕粉桂花糖糕,看着就叫人胃口大开。 柳伊人心道,难怪人人都要争宠。 她这才头回侍寝,大厨房便上赶着讨好她。 午膳中不仅多了碟份例中没有的藕粉桂花糖糕,份例中的菜色也立时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这要是再叫她过回之前那日子…… 啧,这其中的落差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嘛。 满足的用完午膳,柳伊人毫不意外的吃撑了。 作为一个吃了好多天“不是猪食,胜似猪食”的人,好不容易吃上了一顿正常的、美味的、有食欲的饭菜,她没把盘子一块儿吞下去都算是好的。 这吃撑了自然要出去遛遛食的。 柳伊人叫碧蕊梳了头,换上四爷送来的玉石头面,高高兴兴的往花园去了。 穿越至今也有好几日了,柳伊人只龟缩在小小的锦绣苑内,连靠得极近的花园都不曾去过,这会儿细细打量,便被古代花匠巧夺天工的技艺所吸引。 柳伊人原本以为,在没有温室大棚的古代,冬天除了梅花,应该没什么花可赏。 可贝勒府内的花匠愣将诺大的花园修剪出五步一景,十步一奇的模样,叫柳伊人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大开眼界。 溜了两圈,肚子中的食物也消灭的差不多了,柳伊人便打算回去。 只是刚刚走上几步,便有一道倨傲的女声传来:“前头的可是侍妾柳氏?” 柳伊人停下脚步,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凉亭上不知何时来了一群打扮的极为体面的丫鬟,中间还影影绰绰的歪着一位美妇人。 因离着远,柳伊人看不清那美妇的面容,心下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出门还能使唤十多个丫鬟伺候的,不是福晋,便是侧福晋。 而福晋爱宅爱佛经的名声,便是她这个来了没几天的外来户也有所耳闻,那前头歪着的美妇便只能是侧福晋李氏了。 思索间,一个遍身绫罗的丫鬟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神色倨傲道:“奴婢是李侧福晋身边的穗荷,我们家主子请您往凉亭一叙。” 虽然柳伊人并不想和后院的女子有什么交集,但形势比人强,她一个小小的侍妾还拒绝不了侧福晋的召见,只得随穗荷往凉亭去。 到了凉亭,果见一身素服的李氏正歪在铺了秋香色大坐褥的靠椅上,偏头拿鱼食喂鱼,周遭的丫鬟各个神情倨傲,不拿正眼瞧她。 总之啊,这阵仗叫人一瞧脑中便浮现出四个大字,来者不善。 怀着“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悲壮心情,柳伊人老老实实的给李氏行礼问安,动作不说标准中的标准,也叫人调不出错了:“妾柳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上首,李氏只专心喂鱼,好似没听见柳伊人的问安。 小仙女不生气,小仙女要冷静…… 柳伊人在心中默念自创的冷静口诀,艰难的维持着请安的动作。 又过了几刻钟,李氏手中的鱼食才尽数洒完。 穗荷取了锦帕来与李氏净手,将手中的颗粒擦净后,李氏这才施舍似的回眸,见柳伊人仍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也不叫起,只朝穗荷佯怒道:“没眼色的东西,瞧见柳妹妹在地上跪了这么些个时候也不知提醒提醒我,这冰天雪地的,若是跪坏了腿,岂不可惜?” “奴婢哪敢啊,只是主子您自生了二阿哥后身子便不大好,听力渐弱,奴婢也是怕惊扰了主子您呀!”主仆俩一唱一和的,竟又将柳伊人撇到一边去了。 小仙女不生气,小仙女要冷静…… 他喵的,冷静不住了。 柳伊人在现代虽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确是是被爸妈宠大的,从小到大基本没吃过什么苦,就是手上破了个口子,她也得流几滴鳄鱼的眼泪,朝爸妈撒撒娇。 这会儿被李氏换着花样欺负,她倒是不想哭,只想当即把这“欺负”给还回去。 别和她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那才不是她的风格,她信奉的是当日事当日毕,仇也是一样的。 余光扫到一脸不岔的碧蕊就跪在她的身后,柳伊人心中有了主意,身子一歪,顺势便倒进了碧蕊的怀中。 她这不是才大病初愈嘛,身子弱些,也是有的。 李氏想叫她吃个闷亏后拍拍屁股走人,没门! 她偏把这闷亏给李氏还回去,好叫李氏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见柳伊人一声不吭的昏了过去,李氏着实慌了神。 她只想让柳氏跪一跪,知道知道她的厉害,可不想叫柳氏在她这儿出了什么事。 便是为了二阿哥,她也不能担上那不容人的名头。 李氏能在后院称霸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个蠢得,脑子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当即指着碧蕊道:“作死的贱婢,天这样凉也不知道给你们主子加件衣裳,来人,将这丫鬟拖下去狠狠的打,生死不论。” 只要碧蕊这丫头死了,周遭便都是她的人,今儿个这事怎么说还不是看她的心情。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信柳氏一个小小的侍妾还敢“诬陷”于她。 碧蕊一见李氏要将柳伊人昏过去的事算到她头上,立时不干了。 她本是正院的丫鬟,不过是调来柳伊人身边伺候几日罢了。 李氏不过是个侧福晋,便是再得主子爷喜爱,也没资格随意发落了她去。 只是这会儿李氏人多势众,碧蕊心中也有些发怵,在府邸里伺候了这么些年,这李侧福晋的性子碧蕊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最是阴狠毒辣不过,她生怕自个儿的话还没出口,便被李氏拖下去打死顶罪。 一时碧蕊也顾不得怀中的柳伊人了,一把将柳伊人推开,发疯似得往正院跑去,边跑还边嚷嚷。 拜碧蕊所赐,一时整个后院都知道了这事。 以讹传讹向来是人们的本能,何况这事还涉及素来最得宠的侧福晋李氏。 于是,等这事传到了福晋的正院里,就变成了李侧福晋以势压人,令柳伊人在雪地里跪了几个时辰,柳伊人大病初愈,受不住这等酷刑,一时昏了过去。 事情的过程真真假假,唯一没有失真的,大概就是柳伊人昏过去的结果了。 正院里,福晋正与桂嬷嬷说笑,便见珍珠急匆匆的进门,面上带着几分焦急:“福晋,出事了!李侧福晋在花园里头令柳氏罚跪,这冰天雪地的,柳氏熬不住,昏了过去。” “这是好事啊,你慌什么?”福晋带着淡淡的笑意道。 四爷宠爱李氏,她便放纵李氏。 放纵她在后院耀武扬威,放纵她给格格们脸色瞧,这一切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将李氏养废,失了当初的心性和手段吗? 从今日的事情看来,她的计划很成功。 成功的叫李氏失了当初在她眼皮子底下保住孩子的本事,变成了后院中毫无眼界的一员,会因为昨儿个柳氏侍寝便去找麻烦,还将自个儿弄得下不来台。 只要她好生运作运作,这事明儿个就能传遍整个紫禁城,到时候,一顶善妒的帽子李氏无论如何也摘不掉了。 有了这么个额娘,二阿哥还有什么指望呢? 见福晋面上一片淡定,珍珠跺跺脚道:“这本是好事,可李侧福晋上前院喊冤去了,只说是咱们正院指使碧蕊那丫头苛待柳氏,才叫柳氏昏了过去,奴婢这不是担心主子爷信了李侧福晋的鬼话吗?” 福晋微微蹙眉,碧蕊是她亲自指给柳氏的丫鬟,若是这事真和碧蕊有关,说不是她在背后授意的,只怕也没几个人肯信。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福晋在心中暗骂一声,沉声道:“去把碧蕊给我传过来!” “这会子只怕不成了,主子爷那儿听说柳氏昏阙,已令人先将碧蕊带走了。”珍珠有些发愁道:“福晋,咱们要不要去柳氏那瞧瞧,若是叫李侧福晋抢了先……” 余下的话珍珠没说,福晋心中也有数。 李氏那贱人素来巧如舌簧,若是叫她抢了先,只怕这柳氏昏阙一事的锅还真得落到她的头上。 “珍珠,你去正院的库房里将额娘前几日送来的百年老参拿来,咱们去锦绣苑。”福晋咬牙道。 珍珠有些不舍:“福晋,那可是老爷太太废了老大的功夫才给您寻来的,区区一个柳氏,哪里受得起这等福分。” “快去!”福晋心中自然也是不舍,只是眼下,她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碧蕊那贱婢自作主张…… 这老参起码是一个态度,表明她对此事不知情的态度。 她连娘家寻来的极品老参都能给一个侍妾送去,又有什么理由去谋害她呢? 四爷知晓柳伊人昏阙的时候,才刚刚下朝。 他对后院的争斗一向是放任自流的,若是有不长眼的闹到了他的面前,他便给福晋几分压力,要她好好整治整治。 在他看来,无法在后院争斗中保全自己的,就算他给了她们想要的一切,她们也护不住。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给她们希望。 这些年来,他最宠爱的便是李氏。 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李氏够狠,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他相信李氏能够长长久久的在后院好好生存下去,所以他给了她独一份的宠爱,给了她人人都想要的孩子。 可这会儿听到柳伊人昏阙的消息,他却管不住自己迈向锦绣苑的脚。 他想,他大概是腻了李氏那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模样。 这次,就给她一点教训吧! 5.胜券在握 柳伊人原本只是想装作昏阙的模样,好叫李氏不敢再对她怎么样,只是没想到,事情后来的发展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奔向了未知的方向。 柳伊人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她错估了古代女子的早熟程度。 虽然放在现代,李氏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还是上学的年龄,可在古代,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短暂的慌乱后,李氏立时便想到了个一箭双雕的法子,扭脸就给碧蕊定了罪。 柳伊人没有圣母病,对碧蕊也没什么好感。 可要她冷眼旁观,眼睁睁瞧着碧蕊为此赔上一条性命,她做不到。 她心里很清楚,若是她这会儿睁眼给碧蕊求情,只怕连她也要跟着一块儿吃挂落。 可作为一个曾经在和平时代长大的四有青年,她完全不能忍受古代对人命的轻贱。 救下碧蕊,是她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 柳伊人正打算睁眼,手脚都预备好了,却被碧蕊一把推到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了两圈。 喵喵喵?这是什么操作?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柳伊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装死。 之后便是一片嘈杂之声,柳伊人尽力伸长耳朵,从丫鬟们的尖叫声中将事情的发展拼凑了个大概。 碧蕊因为害怕而丢下她逃跑,李氏忙着指挥奴才抓人,众人在花园中开展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追逐赛,其精彩程度堪比《还珠格格》中的小燕子大闹御花园。 这都什么鬼? 柳伊人无语,一边在心中百无聊赖的数羊,一边躺在地上装死。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仍没有人想起还在地上躺着的柳伊人来,或许是想起了,却当做没想起。 在被冻晕过去之前,柳伊人最后的想法是,人果然不能想着算计别人,她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四爷到时,便见昨日还巧笑倩兮的明媚女子,这会儿面色苍白的倒在凉亭的一角,周遭明明站着许多人,却没有一个想着要将她扶起来。 快步上前抱起柳伊人,四爷冷着脸道:“把方才站在这的奴才都给爷拉出去狠狠的打。” 说罢,抱着柳伊人就往锦绣苑去。 苏培盛见状,忙打发随行的几个侍卫去外头请几个民间的大夫来,他也不指望外头的大夫能比得上宫里头的太医,只希望他们到的快些,别让主子爷把火气往他身上撒。 瞧见凉亭内的奴才各个哭爹喊娘的,苏培盛摇摇头,这都是自个儿给作得。 别说这会儿李主子不在,便是李主子在这,她们将柳氏扶到一旁去歇着,李主子也得赞他们一声伶俐。 偏他们仗着是李侧福晋身边的奴才,生生要柳氏在这地上躺着。 天这样凉,也不知柳氏在这地上躺了多久,小嘴都白的没了血色,这小可怜的模样,主子爷见了能不气吗? 锦绣苑内,碧蕊已经被一群太监压着跪在门外,见四爷到了,忙大声哭喊道:“求主子爷明鉴,是李侧福晋害了柳姑娘,和奴婢无关啊!” 四爷本没有注意到碧蕊这么个不着调的玩意,可她非要在四爷眼前秀个存在感。 这不,四爷心中尚无处宣泄的怒气几乎是立时被她那一副着急撇开关系的嘴脸给引爆了。 碧蕊的自救在柳伊人看来是人之常情,可在四爷看来,却无异于背主。 身为奴婢,碧蕊本应事事为柳伊人考虑。 可这会儿的情况却是,身为主子的柳伊人昏阙在碧蕊的怀中,碧蕊不仅不在意,还不顾柳伊人大病初愈,雪上加霜的将极为嬴弱的柳伊人推倒在地上。 甚至在事后,毫不关心他怀中的柳伊人,只一心将此事推到李氏身上。 是谁给了她一个丫鬟这样大的胆子? 福晋吗? 嗤笑一声,四爷一脚踢开挡在门口的碧蕊,厉声道:“这等背主的奴才留着何用,苏培盛,给爷拉下去狠狠的打!” 好似没料到自个儿会落得这般下场,碧蕊先是一脸呆滞的被大力太监拖了几步,而后死命挣扎道:“主子爷,奴婢是福晋的奴才,不是柳姑娘的,奴婢没有背主啊!” 作死的小浪蹄子! 苏培盛在心中暗骂一声,只恨不得亲自上前撕了那贱婢的嘴。 没见主子爷的脸都冷得跟寒冬腊月里的冰渣子似得,还给他来一招火上浇油,是嫌主子爷的火气还不够旺盛吗? 果不其然,听到碧蕊的话后,四爷眼中的怒火更盛,勃然大怒道:“爷的福晋还真是好的很啊!” 福晋刚下轿,便听的四爷这么一句,气得险些厥过去,却不得不保持着端庄的仪态上前行礼:“臣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起来吧!”四爷冷淡的瞧了眼福晋,竟自抱着柳伊人入内。 福晋心中大痛,面上却一派贤惠的说:“臣妾听闻了柳氏的遭遇,也甚是心痛,好在娘家前两日献了两只老参来,这会儿能与柳氏补补身子。” 说罢,珍珠便将手中捧了一路的白玉雕福寿八宝捧盒打开。 四爷抬眼望去,果见捧盒里头放着两只品色极好的人参,语气略缓了几分道:“福晋有心了。” 福晋心中顿时安定了几分,随口与四爷说着闲话:“爷可请大夫给柳氏瞧过了,这么说?” 福晋的话音刚落,方才的几位侍卫便气喘吁吁的带着附近医馆的坐堂大夫黄柳及其女弟子来了。 且说那大夫黄柳,年纪约摸二十七八,生得唇红齿白,看着就不想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至少,在四爷等人眼中是这样的。 黄柳深知这些达官显贵的尿性,这会儿也不多话,只炫了个悬丝诊脉的技能,便成功的令四爷等人的表情由→_→变成了( ⊙o⊙ )。 一探柳伊人的脉搏,黄柳便知柳伊人没什么大碍。 这会儿昏阙过去,不过是由于大病初愈,身子骨较为嬴弱,一时受了寒凉导致的,只肖吃上两贴药,再好好躺上几日,便可痊愈。 只是黄柳见四爷十分紧张床上的柳伊人,心中便起了些心思。 身为北京城内最出名的大夫之一,他平日里没少给那些个达官显贵看病,可真正的皇子龙孙却不是他能够接触到的。 瞧着床上柳伊人如花似玉的精致小脸,他想,也许今日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让他荣华加身的机会。 他悄悄给女弟子打了个手势,那女弟子会意,在验完伤后,刻意将柳伊人身上的伤处加重了三分说与四爷听。 柳伊人的伤四爷之前也瞧见了,乌青青的一大块,看得很是吓人。 这会儿听了女弟子的话也不怀疑,只是在心中又给李氏画了个大大的叉。 其实柳伊人的伤并不重,只是她的肤色白皙,于是在别人身上并不明显的伤处在她身上便格外可怖起来。 女弟子的话在专业医者看来无疑可笑的,可以柳伊人的身份,是请不得太医的,于是女弟子的话便成了金口玉言,无人敢驳。 黄柳的一番小心思却意外的成全了柳伊人,现在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心中认定了,是李氏叫柳伊人罚跪了许久,才叫柳氏昏了过去。 见黄柳正在低头斟酌方子,福晋按耐不住的发问:“黄大夫,依你看,这柳氏何时能够醒过来呢?” 黄柳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方不紧不慢的回话:“这柳姑娘恐是前些日子得过一场大病,身子要比常人弱些,这醒过来嘛,恐怕还要几个时辰,不过草民保证,服完药后,晚膳前柳姑娘定能平安醒来。” 这就是断定柳伊人不会留下病根了。 福晋很快收回眼中的失望,端庄的朝四爷笑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柳妹妹大难不死,将来必有后福。” 也不知有没有将福晋的话听进耳中,四爷轻柔的给柳伊人掩了掩被角,语气平缓的朝众人道:“咱们出去说,这儿到底狭隘了些。” 说是屋子狭隘,可在场的又有谁不知道,四爷这是心疼柳氏,唯恐他们在这儿吵到了柳氏休息。 众人刚刚走到锦绣苑的正屋,便是一大串的通报声。 “宋格格到!” “武格格到!” “张格格到!” 后院的格格侍妾像是约好了似得,一股脑的往锦绣苑来。 只是见四爷面色不好,这会儿谁也不敢多话,只静静的坐在一旁吃茶。 眼见外头的天色渐黑,锦绣苑正门却始终没有再传来通报的声音,福晋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无视四爷的冷脸,福晋心情大好的饮下了她往日绝不会入口的陈茶。 四爷冷脸又怎么样,只要不是对着她的,不是还蛮让人开心的吗? 譬如此刻,她只不过动了一颗安在李氏身边三年的钉子,便硬生生让李氏以为四爷在前院办公,以至于李氏失了先机。 这次,她胜券在握。 6.可怜可爱 随着时间流逝,屋内的气氛几乎降至零点。 福晋正打算说些什么打破屋内若有若无的尴尬,便闻得外头的太监高声通报道:“李侧福晋到!” 这正主总算是到了。 福晋下意识正了正僵硬了的身子,迅速调整好面上的表情,好让自己的幸灾乐祸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好似没有感受到屋内风雨欲来的气息,李氏一如往常,扭着柔若无骨的腰肢的给四爷行礼:“臣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四爷懒得看李氏,只转着手中的白玉扳指道:“李氏,看来是李府没教好你的规矩,怎么,没看见福晋吗?” 福晋闻言,低头掩去眼中的笑意,又吃了一口粗制的陈茶。 自李氏入府以来,就独得四爷恩宠,生了二阿哥之后,更是持宠而娇,丝毫不将她这皇上亲封的四福晋放在眼中。 可她不仅不在意,还放任了李氏的骄纵。 因为她知道,只要来了一个比李氏更加年轻貌美的可心人,四爷的心思便不会再放在李氏的身上。 这不,四爷前些日子还为了李氏与二阿哥训斥于她,今日,便为了一个连格格都不是的柳氏,生生给了李氏没脸。 这后院的女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越来越多,昨儿是李氏,今儿是柳氏,明日又焉知是谁? 所以,她从不在意后院女子得宠与否,只专心做她的四福晋。 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女子的容颜总会老去,而始终能陪伴在四爷身边的,只有她这个嫡福晋。 李氏心知四爷这是恼了她了,也不辩解,只红着眼眶朝福晋道:“是臣妾眼拙,一时没瞧见福晋,还望福晋见谅。” 说罢,又恭恭敬敬的给福晋行了大礼,口中道:“臣妾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妹妹多虑了,妹妹的为人我素来是知道,哪里会为了这么件小事与妹妹生气呢?”轻轻刺了李氏一句,福晋话锋一转道:“只是我虽能体谅妹妹,却也心疼屋里头躺着的柳氏。” 福晋语重心长道:“妹妹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做事还是这般没轻没重的,去年你罚了张氏,张氏身子健壮些倒也无妨,只是柳氏年纪到底小些,前些日子又生了一场大病,到底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李氏见福晋打着一副为她好的旗号便要给她定罪,忍不住顶撞道:“福晋这是要让臣妾为一件没做过的事情负责吗?” 委屈万分的看向四爷,李氏哽咽道:“爷,您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害柳氏,臣妾身边的奴才都可以为臣妾作证,还请您明察。” 若是往日,李氏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许还能挑起四爷的兴致。 只是这会儿,四爷的脑海中只充斥着屋内人儿那苍白的面容与毫无血色的唇,对李氏无论如何也宽容不起来了。 一直做壁上观的张格格出言讽刺道:“瞧李侧福晋说得,您身边的奴才,难道还能不向着您吗?” 张格格是去年六月进的府,说来容色也是出众的,只是刚入府便被李氏以多舌的名义罚跪于石板路上,之后又修养了大半年,自然而然的失了宠。 张格格为此恨毒了李氏,此刻见着李氏落魄,也不管以后,立马出来踩了李氏两脚。 李氏又气又急,气的是往日安静如鸡的张格格居然敢这么和她说话,急的是爷对她的态度,自她入府以来,四爷还没这么对过她呢! 心中狠狠给张格格记了一笔,李氏迅速将眼中的怒气掩饰好。 现在,没有什么比挽回她在四爷心中的形象更要紧得了,至于张氏那个贱人,日后总有机会收拾。 思罢,李氏娓娓将自个儿准备好的说辞道来:“今儿个这事还真是个巧合,原是我在凉亭瞧见了柳妹妹,便着人去请柳妹妹进来吃茶,没想到柳妹妹身子弱,给妾请安时便昏了过去。” 见四爷不说话,李氏又添了一句:“我也知道这么说难以服众,可事实就是如此,还请爷明察。” 素来不偏不倚的武格格难得帮着李氏说话:“若李姐姐说得是实话,那柳妹妹身边的丫鬟便实在是可恶,这寒冬腊月的,也不知多劝着主子些,竟由得她胡来。” 武氏的丫鬟梅儿也接嘴:“奴婢旧日便听说柳主子身边的碧蕊最是好吃懒做不过,仗着身份不一般,便时常挟持柳主子,柳主子的身子许就是被她给怠慢出来的。” 见武氏将话题引到碧蕊身上,福晋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 早在来之前,她便算计好了一切,只是这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变数,那便是早早被四爷带走的碧蕊。 武氏这会儿提起碧蕊,无非是要将这事推到她身上来,只是她们不知道,碧蕊是她家的家生奴才,全家都在她手里握着,哪里敢别给她添什么麻烦。 只是依着四爷的脾气,这碧蕊怕是留不得了。 果不其然,听了梅儿的话,四爷勃然大怒,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掷了出去:“我倒想知道,一个丫鬟的身份还能不一般到哪去,苏培盛,将碧蕊给爷带上来。” “是。”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小太监便悄悄退了出去。 不多时,满身狼狈的碧蕊便被两个小太监搀了进来。 碧蕊先是受了盛怒中的四爷一脚,又挨了几十大板,若不是四爷之前有吩咐,不可打死了,这怕这会儿早见了阎王去。 碧蕊无力的跪在地上,瞧见福晋后,眼中才渐渐有了希望的光芒:“福晋,福晋您救救奴婢啊!” 福晋语气平和道:“你不必怕,只‘原原本本’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大家说清楚便是了。” 福晋特意加重了原原本本四字,就是为了不让碧蕊胡乱说话,没想到碧蕊却会错了意,满心以为是福晋要她对李氏下手。 “奴婢不敢说谎,真的是李侧福晋令柳姑娘跪了许久,才叫柳姑娘晕了过去。”碧蕊这话倒大半都是真的,只是隐去了具体的时间与柳伊人下跪的原因,叫人听了便觉得是李氏仗势欺人。 这时,四爷特意留在屋内伺候柳伊人的丫鬟出来回话,说是柳伊人醒了,这会儿医女正在给她检查。 闻言,四爷起身入了里屋。 外头,众人的神色各异,却都快速换上一副欣喜的模样,搭着丫鬟的手随四爷进屋。 屋内,果见方才还虚弱不已的柳伊人枕着锁子锦靠背微微坐起,四爷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碧蕊和李氏神色尤为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面上的表情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放松,叫人看着都替她们难受。 碧蕊紧张,自然是因为她说了谎,恐被柳伊人拆穿;而放松,又是因为她觉得,只要柳伊人不是傻的,就会趁这个机会扳倒李氏,那她自然没有什么可忧心的。 李氏紧张,自然是因为她担心柳伊人会说出什么不利于她的话来;而放松,又是因为她觉得,只要柳伊人不是傻的,就该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得罪一个有子的侧福晋对她没什么好处。 碧蕊和李氏的期待(担忧?)柳伊人全然不知情,她这会儿只想cos个病弱的美女子。 嗯…… 电视剧里的林黛玉都是怎么演来着? 心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面上柳伊人还真成功cos了一把林黛玉,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叫四爷十分心疼。 其实柳伊人早在黄柳炫技的时候就醒了,只是她见四爷有意要给她做主,便乐得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当个睡美人。 可没病的人在床上躺得久了,身子难免僵得难受,外头的直播又莫名陷入僵局,她便再也忍不住那颗叫嚣着要看现场的心,悠悠转醒。 不过,四爷的手还蛮舒服的嘛! 柳伊人下意识收紧了和四爷握在一块儿的手,却让四爷误以为她在发抖,忙打发丫鬟去将他书房内的金心绿闪缎被褥拿来。 见众人都不说话,武氏开口打破了一室静谧:“这位黄大夫还当真称得上妙手回春,不过一剂药下去,柳妹妹便醒了,若是当年张姐姐也令这位黄大夫来瞧,也不用虚耗了那么些光阴。” 李氏接道:“可不是,瞧着柳氏这的模样像是好了大半,我依稀记着,当年张格格可是在床上躺了小半月才能起身呢!” 李氏言外之意,便是她根本没有令柳伊人罚跪,纯粹是柳伊人身子虚才会晕倒,否则以柳伊人的身子骨,根本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 柳伊人的手微微一颤,半天才说:“多谢两位姐姐的关怀,是我的身子骨弱,才劳累几位姐姐大半夜的来瞧我,我给几位姐姐请罪。” 四爷一直握着柳伊人的手没放开,她的小动作又怎么能瞒得过他。 四爷有些困惑,他一直认为自己不喜欢懦弱无争之人,可柳氏这会儿流露出的柔弱,却让他生出一股浓重的保护欲,叫他只想将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女人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保护。 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怜爱吧! 看着四爷和柳伊人紧握着的双手,不管是福晋还是李氏,心中都有了定论,今儿个这事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四爷紧张谁,爱护谁。 李氏,已经输的彻底。 她现在能做的,不过是让自个儿输得别那么难看罢了! 7.事情了结 见四爷一脸柔和的替柳伊人掖了掖被角,李氏半含酸道:“请罪倒是不必,只求妹妹还我一个清白,别白叫我做了恶人便是。” 柳伊人挣扎着起身,忍着喉咙的痒意发问:“李姐姐说得话妾听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武氏心知李氏这会子心气还没理顺,说话只怕不中听,便率先开口道:“柳妹妹快躺下歇着,这才刚吃了药,若再折腾出个一二来,岂不是要惹得爷心疼?” 说罢,武氏不假他人之手,纡尊降贵的做起了丫鬟的活,亲自上前给柳伊人沏了杯茶润喉。 柳伊人伸手便要接,武氏只道:“说来妹妹入府也有大半年了,可叹我今日才见识了妹妹的品格,只恨没有早生与妹妹亲近亲近,妹妹就当可怜可怜我,叫我伺候你一回吧!” 这话一出,屋内便有丫鬟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本绷着脸的福晋等人亦放松了不少,连一直致力于在冬天里当个人形空调的四爷都勾了勾嘴角。 柳伊人在心中赞叹,以武格格的情商,放在前世妥妥能混成个企业高管。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关心,从她口里说出来就是讨人喜欢,这简直就是教科书一般的为人处世。 如果不是这位武格格长得实在是不如人意了些,想来四爷应该会多宠这武格格几分。 柳伊人的唇略沾了沾茶水,便客气的从武氏手中接过茶盏道谢,人家武格格会做人,她也不能不识趣不是。 她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若真叫一个皇家亲封的格格伺候了,最起码一顶没规矩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何况,以她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虽然四爷自己是不大遵守规矩,但他却严格要求别人遵守啊。 所以说,虽然四爷这会儿好像不在意,可谁又知道四爷会不会在心里给她记上一笔,等到日后她色衰而爱驰的时候,又因此而翻旧账呢? 君不见春秋时期卫灵公的宠臣弥子瑕,得宠时,卫灵公愿意吃他吃剩的桃子,还因此而称赞他;失宠时,卫灵公便认为当年弥子瑕让他吃吃剩的桃子是目无君威的行为。 君臣之间尚且如此,何况她如今与四爷至多称得上是露水姻缘,说不准哪天这露水就蒸发了,她还是得为日后打算才是。 “不是我要为李姐姐说话,只是李姐姐的为人的确不坏,只是说话直了些,妹妹日后便知道了。”为李氏说了句软话,武氏这才接着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李姐姐牛心左性的,非要与个丫鬟争个明白,这双方又各执一词的,难免叫人有些糊涂。” “武姐姐说得我愈发糊涂了,还请武姐姐明示。”这古代人说话就是爱绕圈子,明明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事,非要七绕八绕的。 似乎是没想到柳伊人会给她来一记直球,武氏怔了怔,迅速换了一副说辞:“也是怪我,明知妹妹身子不爽利,还说这说那的,平白扰得妹妹头疼,我先给妹妹陪个不是,还望妹妹原谅则个。” 柳伊人连连道不敢。 武氏这才切入正题:“说出来也不怕妹妹笑话,李姐姐身边跟着的奴才虽多,却没一个能说清楚妹妹方才为何会晕在凉亭之上,这会儿也只得劳烦妹妹亲自说了。” 武氏方才说了一大推李氏的好话,都是在为这最后一句做铺垫。 她若是说此事与李氏无关,那自然是一出人人都爱看的侧福晋沉冤昭雪,至于她,不过是白受了一场罪,还与李氏结了仇。 可她若是说此事与李氏有关,结果至多是四爷现在冷了李氏,可只要大格格和二阿哥仍在,李氏的地位便不可动摇。 何况,这武氏口中的李氏是个既良善,又没心机的主,今儿个这事又没人能说出个好歹来,她一个小小的侍妾若是指认了素来“娴雅”的侧福晋,难免有闲话说是她陷害李氏。 这左右都是坑,柳伊人哪还会轻易往下跳呢? 像是害怕什么似得快速瞧了眼李氏,柳伊人带着颤声道:“自……自然是因为妾体弱,才晕了过去,与李姐姐无关。” 说罢,还怕四爷不信,柳伊人又重复了一遍:“这事真的与李侧福晋无关,爷,你信妾,妾说得是真的。” 四爷一把抱住惶恐不安的柳伊人,轻声抚慰:“好了好了,你说的话爷都信,只是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你便好生歇着,爷给你留几个伶俐的奴才,你有事,只管打发他们到前院来。” 柳伊人留恋的拽着四爷的衣角,依依不舍道:“那爷明日还来吗?” 四爷莞尔:“你这个小磨人精,就这么舍不得爷?” 貌似害羞的瞧了眼周遭眼睛几乎要喷火的众人,柳伊人巴着四爷的耳朵道:“妾就是舍不得爷。” 四爷亲昵的刮了刮柳伊人的鼻子,笑骂一声淘气,终究还是给她许诺:“爷明日一下朝就来瞧你,所以你要好好吃药,别让爷瞧见你不好看的模样了。” 天呐,是谁教会了四爷刮鼻子这一招,苏哭了好吗? 为了掩饰被四爷撩得飞起的少女心,柳伊人干脆用被子蒙住头假装害羞:“那爷这会子还是别瞧妾了,妾没来得及梳洗,肯定不如几位姐姐貌美。” 这软刀子也不是只有武格格才会使,她柳伊人也会的好吗? 这群女人明面上打着关心的旗号来瞧她,却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就是想从她这把四爷勾走吗? 她偏不让她们如愿。 四爷显然被柳伊人的动作取悦了,拉开被子给了她一个轻柔的额吻后才呼啦啦的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 一到屋外,四爷就沉着脸朝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宋格格道:“后院里出了这样的事,宋氏你还有心情梳妆打扮,可见素日里那副温良恭俭的模样都是装给爷看的。” 说罢,四爷的视线又快速在后院其他女子身上扫过,被视线扫过的女子大都低下头来,她们今儿个也都是打扮过的,只不过不像宋氏那么明显罢了。 四爷呲笑一声,连方才还算合意的武氏看着也不是那么顺眼了,只冷声道:“从今日起,宋氏便在屋子里给柳氏抄经,什么时候柳氏大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宋氏闻言,心下恨毒了柳伊人。 作为四爷的第一个女人,她自认在四爷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便是李氏当年处处针对她,四爷也只是口头上训斥她两句。 可如今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四爷竟罚了她。 要她一个格格给柳氏那小浪蹄子抄经,四爷也不怕折了那柳氏的福分。 宋氏心中再如何不愿,面上也只能的应下,还不能有一丝不满露出,否则就又是一项罪名了。 方才柳伊人既然在四爷面前为李氏“洗刷”了冤屈,那么相对的,就证明了碧蕊是在说谎。 碧蕊一个奴婢这么大张旗鼓的去陷害一个得宠的侧福晋是为了什么? 只怕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会往福晋身上联想,因而福晋第一时间向四爷请罪道:“是臣妾御下不力,才出了这档子事,还请爷责罚。” 以退为进,是福晋惯用的手段。 她到底是皇家亲赐的嫡福晋,四爷再生气,也不可能像对待宋氏那样对待她。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爽快的认下,博个公私分明的名声也好。 左右做错事的不是她亲近的奴才,能为她的好名声而死,这碧蕊也该知足了。 四爷有些厌烦的看了眼福晋,口中淡淡道:“福晋要管理整个府邸的要务,哪能日日盯着一个奴才。” 福晋闻言,只当这事过了,忙吩咐下人将一脸惊诧的碧蕊拖下去打死,算是给今儿个这事做个了结。 李氏嘲讽的看了眼挣扎不休的碧蕊,心道这就是不作不死。 她当初倒也没想要碧蕊的性命,毕竟草菅人命的名声还是难听了些,可有些人明明是个蠢货,却非当自个儿聪明,生生为了躲开几十板子将自个儿的性命给玩没了。 她也不想想,得罪了一个侧福晋,无论今儿个这事成功与否,她那颗脑袋安能安安稳稳的在她头上呆着? 何苦她还跟了这么个面慈心恶的主子,福晋这会子为了自个儿,眼都不眨的将她推了出去顶罪。 李氏算是瞧明白了,今儿个这事,除了柳伊人,谁都没讨到好。 她看着是洗刷了冤屈,四爷却在心中给她定了罪;福晋表面上似乎没被碧蕊牵连,爷却厌了她,连明面上的好脸都不愿装一装;至于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几位格格,更是招了爷的烦,爷这会子怕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不过是晕了一回,这柳氏就算计了大半个后院的女人,还借机邀宠献媚,惹得四爷怜惜垂爱。 这等心计手段,待她生了孩子,这贝勒府里还容得下其他女人吗? 8.想不想爷 次日,柳伊人睁眼,便有四爷留下守夜的丫鬟上前服侍。 柳伊人忙摆了摆手道:“不敢劳烦几位姐姐。” 四爷留下的这几位丫鬟她也认得,原是在前院伺候的,虽不是四爷跟前最得用的大丫鬟,却也是叫得出名的那种,她哪里敢随意使唤啊。 打头约摸二十上下的高挑女子笑道:“主子爷昨儿个便吩咐了,打今儿起,奴婢们便都是锦绣苑的奴才,您要是不使唤奴婢们,那奴婢们可就要被送回内务府去了。” 余下两个丰姿秀曼的女子也道:“求主子怜惜。” 从前院被调到一个侍妾身边伺候,只怕稍微有点心气的都受不了。 譬如当初的碧蕊,不过是福晋身边的一个没什么脸面的二等丫鬟,便敢公然给柳伊人脸色瞧。 可眼前的三人却是十足的淡定。 无他,原是她们来之前,最受四爷器重的太监苏培盛亲自见了她们一面,训了话。 “主子爷让你们去锦绣苑可不是叫你们去给柳姑娘当主子的,平日你们如何伺候主子爷,今后就如何伺候柳姑娘,若是哪个不长眼的犯了傻,别怪苏爷爷我不讲情面。” 这话一出,她们仨还敢不尽心伺候? 何苦,能从前院那么多的丫鬟中脱颖而出,她们自然不是蠢的。 苏培盛这么一提点,三人心中都回过味来了。 这位柳姑娘现下虽只是个侍妾,可将来必定是不可限量啊。 要知道,后院中的女子根据的品级不同,能使唤的丫鬟数量也大有不同。 例如后院中最低等的侍妾,按规矩原是没有丫鬟伺候的。 只是先前原身大病了一场,连床也下不了,福晋生怕人说她刻薄,这才将碧蕊调过来伺候两日,待她好利索了,还是要还回去的。 可这会子四爷却一次性调了三个丫鬟到她身边伺候,还是永久性的那种。 虽比不得格格身边的四人,却也是大大的破例了。 况且,这三人还不是从内务府挑的新人,而是四爷从前院拨过来的,这往外头一走,便是福晋身边的奴才也不一定有她们体面,这谁还敢怠慢了她啊! 这样说起来,四爷对柳伊人也算是费心了。 不过,费心了才好呢。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得吗:男人对女人的珍惜程度和他付出的“精力、感情、时间”成正比,在爱情中,付出的越多,越是会珍惜。 那些从不让男人费心的女人,男人也很难有珍惜的心里,在得到后自然而然的就抛之脑后了;而那些叫男人花了心思和时间去追求的女人,则叫男人难以割舍的多。 她的起点太低,是一个人人都可以轻贱的侍妾。 而四爷的身份又太高,不管是哪个女人,都不需要他费心去追求。 所以,她只能孤注一掷,将自己立于险境之中,给四爷制造费心的机会,让四爷习惯去珍惜她。 习惯这种东西再可怕不过了。 只要四爷习惯了呵护她,那么就算日后是她犯了错,四爷也会下意识的给她找借口,然后坚定的站在她这边。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远了些,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牢牢把握住四爷的心。 比方说,和四爷进行第二次生命大和谐。 脑子里的河蟹姿势并不妨碍柳伊人面上的如花笑靥:“我哪里当得起主子两字,几位姐姐还是照旧例唤我姑娘吧!” 三人应是,又一一报了姓名。 领头的那丫鬟名唤月和,和四爷身边的大丫鬟月溪一样,是月字辈的丫鬟,也难怪另外两人事事以她为首。 余下的两个丫鬟一个名唤采韫,一个名唤采衣,都是十五六的模样,笑起来很招人疼。 柳伊人又不是没手没脚,要她使唤两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儿做这做那的,她还真过不去心里头那道坎。 好在这会儿谁都知道四爷看重锦绣苑,粗活累活都有府里统一分派下来的太监和嬷嬷抢着干。 两个小丫头至多是端端茶倒倒水,闲时还能磕磕瓜子聊聊天,比起她们在前院时干的活计,已算是轻省的了。 待两个小丫头伺候完柳伊人洗漱,便见月和提着个十分不符合柳伊人身份的红漆雕海棠花膳盒进来。 “大厨房的奴才知道姑娘身子不好,恐吃不下那些油腻的,特意给姑娘做了几道驱寒开胃的早点,姑娘来尝尝。”月和说着便将膳盒里的菜肴摆到了桌上。 第一道是生姜苏叶粥,米黄色的粥被装在了瓷白色的碗里,上头还飘着几许苏叶,看着很是可口。 第二道是一小碗蛋羹,蛋羹中似乎还混了些牛奶,远远便能闻到一股子奶香味,模样也是精致。 第三道是几颗孛荠(马蹄儿),被去皮清洗干净后装在荷叶式的瓷盘子里,一下子就把逼格给提上去了。 这三道菜都是驱寒清热的,便只是为了这份心思,柳伊人也得表示表示。 因而柳伊人笑道:“采韫,你去我屋里拿几百钱封几个红封给今儿个的大厨,说是今儿个的膳食做得极好,我很喜欢。” 采韫笑着应下,起身就去了。 柳伊人边吃便在心中感叹,看来还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从来不知道,鸡蛋羹居然能好吃到这种地步,这要是在中华小当家里,她内心的火山就要爆发了好吗? 好吃,太好吃了。 心满意足的用完早点,柳伊人便靠着引枕歪在床上看书。 倒不是她想养膘,只不过昨儿她到底是在地上跪了小半个时辰,膝上难免落了些伤,虽不妨碍走动,却也不大舒服。 月和等人又得了苏培盛交代,只没拿她当瓷娃娃看了,这会儿也不肯令她走动,只拿了两本书与她打发时间。 柳伊人无趣的翻了翻手中的书籍,十个字倒有五个字不认得,余下的五个字也是半懂半不懂,通篇全靠猜,读起来十分吃力。 想她穿越前好歹也是个知名院校毕业的大学生,没想到穿回古代竟成了半个文盲,连书都不大看得明白。 可是人太闲就会闷出病来,她总得为自己找点事情做。 方才她见采衣和采韫两个小丫鬟坐在台阶上打络子玩,那络子又精致又好看,也十分手痒,便向她们讨了几根丝线学着打。 可打出来的络子却不伦不类的,便是两个丫鬟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络子好看,只说是她们做惯了这活计,又捧着她说,她们当初做得还不如她呢。 叫两个小丫鬟处处陪着笑脸,柳伊人心下十分晒然,便从书架子中随意抽了本《诗经》来看,只叫她们自己玩去。 这和书较劲总好过无所事事吧! 想通后,柳伊人继续啃手上的诗经。 虽然她之前确实是随意抽的书,可这会子慢慢读下来,她发现自己选的还是合适的。 《诗经》中的许多诗歌在前世的各类影视剧中都有出现过,不出意外的话,她很快就能摆脱文盲这个称号啦。 院外传来的请安声惊动了屋内正沉迷读书不可自拔的柳伊人。 扶了扶髻间歪了的石榴石镀金步摇,柳伊人甜甜朝进屋的四爷道:“爷!” 四爷一进来便瞧见柳伊人踉跄的朝他福了福身,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二人相携在塌子上坐下。 因昨儿四爷承诺了今儿个要来看柳伊人,她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 头上戴着的是四爷今晨打发奴才送来的石榴石镀金步摇,身上穿着的是四爷叫成衣坊连夜赶出来的旗袍。 这男人送女人衣裳首饰,不就是想叫她们穿出来吗? 所以柳伊人一点儿也不顾忌,挑了其中最合意的衣裳首饰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想来这会儿四爷看见她这一身打扮,心下也是很爽的。 果然,四爷满意的将柳伊人搂在怀里,学着她昨日的做法贴着她的耳垂道:“小磨人精,想不想爷?” 柳伊人回首给了四爷一个吻:“想,想的妾都要老了。” 四爷失笑:“这话怎么说?” 柳伊人腻歪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妾一夜没见爷,就好像过了好多个三秋,这样一算,自然是老了。” “谎话精!”四爷点了点柳伊人的鼻子,笑得说不出的好看。 9.伊人病愈 二人亲昵的说了会子话,又一同用了午膳,四爷便站起身来。 柳伊人心下清楚,她还伤着,四爷自然不会在她这儿留宿,何况现在不过晌午时候,四爷只怕还有公务要处理,便不多做挽留,只含情脉脉道:“爷明儿还来陪妾吃饭吗?” 四爷瞧着眼前女子含情的双眸,心中有些不舍:“你好生听大夫的话,爷过几日就来看你。” 似是担心柳伊人误会,四爷补充道:“皇阿玛给了爷一桩新差事,接下来怕是会比之前忙些,你别多想。” 闻言,柳伊人的眼睛几乎笑成了一道月牙。 说起来,四爷的思想觉悟一直都很高嘛,譬如自觉给老婆报备行踪这一条,多少男人都做不到。 希望四爷再接再厉,努力成为一个新世纪的好男人。 刚送走四爷不久,采衣便掀了帘子道:“姑娘,东小院的苏姑娘和伊姑娘来瞧您了。” 采衣口中的苏姑娘和伊姑娘是后院里的另外两位侍妾,不过自柳伊人穿过来之后,便没有见过这两位侍妾,只隐约听旁人提过两句。 柳伊人亲自迎了出去,总不好叫丫鬟去,好像她比她们高贵多少似得。 三人互相见了礼,方在椅子上坐下。 柳伊人瞧去,只见苏氏约摸二十上下,两条眉毛生得十分英气;伊氏年岁与她相仿,约摸十六七岁,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书卷气,很是可人。 苏氏将手中提了一路的盒子放在桌上,大大咧咧道:“妹妹也知道,我和伊妹妹身份低微,昨儿个的情形实在是不好过来,便只能这会儿来给妹妹送份礼,压压惊了。” 伊氏有些羞怯道:“我和苏姐姐不比其他主子,手中也实在是有难处,只盼妹妹别嫌这礼太薄了便是。”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 侍妾虽说也是四爷的女人,却只比丫鬟的地位略高些,若没有四爷的赏赐,每月的例银只能保证自个儿饿不死罢了。 柳伊人笑着说:“两位姐姐的心意我都是知道的,哪里会在意这个呢?” 闻言,二人便知今儿个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想起身走人。 可刚放下东西就走,难免尴尬了些,苏氏遂开口道:“听说主子爷这两日赏了妹妹不少好东西,妹妹的锦绣苑怎么还这般素净,像个雪洞似得。” 伊氏也柔声劝道:“你不必怕,咱们福晋不像外头那些母老虎,是个能容人的,你有好的只管往外头摆便是。” “可不是。”说起福晋的好处,苏氏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得激动:“家里记挂着我这个女儿,时常送些银子首饰的,可先前福晋未入府时,能到我手里头不过三四分。” 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水,苏氏接着道:“可福晋入府后,每每我家里来人,福晋便使我过去亲自见上一面,我虽不说,可这心里头是极感激的。” 苏氏说着,还落下两滴泪来,柳伊人忙递了手绢与她。 苏氏又卖了一会儿的安利,心下估摸着时间,见差不多到晚膳的时辰了,便和伊氏一块儿告辞。 被迫听了一下午安利讲座的柳伊人,整个人仿若无骨的瘫在结实的椅子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她方才见苏氏说得口都干了,便好心的奉上一杯茶,还以为苏氏会停下来。 没想到苏氏茶是接了,却没有闭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又继续说,还死活不肯停下。 天呐! 她这是碰到古代版的迷妹了吗? 重点是,这妹子饭的爱豆还是福晋,这都什么毛病? 这一晚,柳伊人的耳边都仿佛回荡着苏氏的叨叨声,醒来后神经都要衰弱了。 采韫看她脸色不好,还以为是思念四爷所致,因而笑道:“姑娘苦着个脸做什么,爷昨儿个虽然没来咱们这,却也没去其他房里。” 柳伊人一听“四爷”两个字就自动竖了起来耳朵:“爷是在书房里歇了?” 采韫见柳伊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更确定了心中所想,忍不住笑道:“瞧您问的,奴婢还能骗您不成?爷昨儿个真的在书房歇下了。” “不止如此呢!”珠帘一动,是采衣进屋了:“我听前院的品儿说,昨儿个夜里,李侧福晋亲自去前院送了补品,可惜连院门都没进,就叫苏爷爷给请走了,这还是头一遭呢!” 采衣虽然被掉来了锦绣苑,可和前院的关系却没断,时常和旧日的小姐妹见个面,聊个天的,这日常的谈资也就有了。 养伤的这段日子,柳伊人最大的乐趣就是搬个小板凳,和采衣采韫两个小丫鬟坐在太阳底下嗑瓜子聊天,小日子过得别提多美了。 过了十来日,柳伊人估摸着自个儿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令人去请黄柳,毕竟这病还得大夫说的算不是。 不多时,黄柳便到了。 自那日黄柳被请进贝勒府,又成功炫技后,福晋便在外院单独给黄柳开了一个院子,聘请他为贝勒府的府医,在府邸无事时仍可在外头行医。 这条件正中黄柳下怀,不过略推辞了两句,黄柳便应承了下来。 他家是杏林世家,世代为医。 祖辈最大的遗憾便是无人进过太医院,到底称不上是举世无双。 如今得了机会,黄柳自然是能握多紧有多紧,绝不叫这机会在自个儿手中溜走。 因而对待柳伊人的病,黄柳是慎之又慎。 将丝线的一头系到柳伊人的手腕上,黄柳拉了不一会儿便令医女解下,朝柳伊人笑道:“柳姑娘的病已然大好,草民这就去将这个好消息报给贝勒爷。” 四爷一早便吩咐了,若是柳伊人的病好,便着人去前院说一声。 黄柳虽成了贝勒府的府医,却也不能轻易往四爷跟前凑,这下有了个现成的理由,便想在四爷面前露个脸,日后也好求人。 柳伊人虽不知道黄柳在想什么,却也知道在四爷面前露脸的活是人人都想要的,也不为难他,只应下了。 左右她院子里的三人先前都是在四爷院子里伺候的,平日里也没少见四爷,倒不急于这一回两回的。 黄柳得了柳伊人应承,脚上踩着风便往前院去了。 前院,四爷正在书房内处理太子交代下来的琐事,忽然想起了柳伊人,便问了句:“苏培盛,柳氏那儿如何了?” 苏培盛正眯着眼睛打盹,闻言顿时清醒了过来:“回主子爷的话,方才黄大夫来了,说是柳姑娘的病已然大好。” 恰巧这几日琐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四爷有心去见见惦记了大半个月的柳伊人:“你去柳氏那传个话,说是爷晚上去她屋里,叫她别睡的那么早。” 虽然这大半个月四爷都忙于公务,可柳伊人的作息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早上睡到自然醒(大部分是十点以后),晚上不到八点就准时熄灯睡觉了,猪都没有她睡的多。 10.买家心态 比猪睡得都多的柳伊人这会儿正忙着和两个小丫鬟学做绢花玩,哪里有空理会四爷的腹诽。 前两日,四爷因见今年新进的软烟罗颜色很是奇巧,便令人送了两匹来与柳伊人糊窗户,因送的多,两个小丫鬟便取了些剩下的边角料堆绢花玩。 两人手巧,做出来的绢花不仅颜色鲜亮,花样也十分新巧有趣,立刻就把闲得发慌的柳伊人给征服了。 四爷给柳伊人送东西这事,虽没有大张旗鼓,却也是大大方方的,自然瞒不过恨不得有一百双眼睛时时盯着前院的众人。 这不,刚刚解禁的宋氏就跑到了福晋的正院诉苦:“福晋,爷昨儿个又打发人给锦绣苑送东西了,若是旁的便也罢了,可偏偏是妾做喜欢的软烟罗。” 说着说着,宋氏心中也愈发委屈起来:“那软烟罗往年妾都是拿来做衣裳的,可那不识货的柳氏竟拿来糊了窗子,妾心里委屈呀!” 福晋淡淡道:“这你就受不住了?往日李氏得宠时也未见你这般坐不住。” 宋氏瞧着福晋冷淡的眉眼,很没底气的回道:“那柳氏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如何能与李侧福晋相比。” 福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宋氏:“这些年我瞧你是愈发蠢笨了,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主子爷宠着那柳氏一日,那柳氏便与李氏没什么不同,甚至更高贵,明白了吗?” 宋氏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妾明白了。” 冷眼令宋氏退下,福晋疲惫的抚了抚额:“珍珠,爷今儿个可点了谁侍寝?” 这半月以来,四爷都在为十二月万岁爷赴太庙祭祖一事劳心,竟是未曾踏入这诺大的后院一步。 福晋自然是乐得四爷如此,只是她向来爱惜羽毛,不愿意从他人口中听到自个儿的一句不好。 她心里头清楚,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众人不会说四爷一句不好,只会指责她这个福晋不懂事,连爷们的身子也不顾惜。 珍珠支支吾吾道:“听正院的佩儿说,苏公公方才打发小安子去锦绣苑传了话,说是爷今儿点了柳氏侍寝。” 福晋忍不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用力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柳氏才好,爷心里头惦记,也不奇怪。” 珍珠见不得福晋糟践自个儿,忙拿了舒缓的膏药为福晋按揉,口中抱怨道:“前儿是十五,也没见主子爷来瞧您,今儿一进院子就要去瞧柳氏那个小妖精,主子爷的心还真是偏的没边了。” 福晋闭了闭眼睛:“这人的心都是偏的,主子爷虽贵为皇子龙孙,却也是人,又如何能免俗呢?” 珍珠才揉了一会儿,福晋便摆手示意她停下:“这两日李氏安安分分的,倒叫我有些不习惯,你去将此事透给她听,旁的便不必做了。” 珍珠闻言,高高兴兴的领命去了。 西小院里,李氏似笑非笑的瞧着下首滔滔不绝的穗荷,无趣的赏玩着指甲上新染的红色豆蔻。 穗荷说来也跟了她也有些年头了,若不是上回那事,她还真没发现自个儿身边还藏着这么个祸害。 若是按她以往的脾气,定然要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好好收拾一顿,再打发回内务府去好好学学规矩。 可今时不同往日,四爷对她多有冷待,她若是这么做了,指不定四爷心中又要给她加一条冷酷无情的罪名。 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况且,留一个她心里头有数的钉子在身边,总比福晋不知什么时候再给她安一个不知名的钉子要好得多。 随口应付了穗荷两句,李氏便摆手打发穗荷出去。 穗香到门外瞧了瞧,见穗荷确实走远了才道:“主子,福晋将这事告诉您定然没安什么好心,您可千万别……” “傻丫头,你当我是宋氏那等蠢物吗?”李氏闲闲道:“主子爷这会子对柳氏正新鲜,我才不凑上去讨人嫌呢!” 穗香不好意思道:“主子爷这些时日对柳氏确实好得过头了些,奴婢这不是担心您争一时之气吗?” “好得过头了些?”李氏嗤笑一声:“傻丫头,你还真当是主子爷自个儿想往柳氏那儿跑不成?” “娘娘是说?”穗香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氏闲闲道:“不过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故意蹿腾主子爷到柳氏那贱人的屋子里,她好渔翁得利罢了。” 穗香回过味来,小心翼翼的开口:“您是说正院的那位……” 李氏点点头,便不再多话。 她是讨厌柳氏不错,可比起柳氏,她更厌恶摆着一副贤良模样却满手肮脏的福晋。 福晋想一举算计她和柳氏两个人,她偏不让她如愿。 赶在入夜前,四爷终于将手头的琐事处理完了。 这事情一忙完,四爷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柳伊人,因而笑道:“苏培盛,给爷更衣。” 苏培盛哎了一声,忙将丫鬟们烤的十分热乎的大红猩猩毡斗篷给四爷披上,又拿来一个裹在猫戏珍珠布袋中的汤婆子与四爷暖手。 四爷并不耐烦拿这个,只是冬天他的手上易生冻疮,若是不好好保暖到时候又是一番折腾,便勉为其难的将汤婆子拿在手中。 四爷虽然嘴上嫌弃,眼睛却不自觉的被布袋上的图案所吸引。 那布袋上的小猫绣的活灵活现,最重要的是,猫咪口中含着的珍珠恰似那一日柳伊人衣裳上的纽扣,叫人有种拆下来的冲动。 苏培盛见四爷举着那汤婆子好一会,之后又郑重其事的将汤婆子捂在怀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开口道:“爷,今儿个还要去锦绣苑吗?” 手中的汤婆子尽职尽责的将热度传递给四爷,不高不低的温度像极了和柳伊人相拥而眠的那一夜。 真是魔怔了! 四爷懊恼的摇摇头,却没舍得将怀中的汤婆子丢出去:“先去府库,爷记得皇阿玛前两日赏了不少东西下来。” 一个“先”字就将四爷的想法赤果果的暴露了。 合着四爷不仅要去锦绣苑,还要先去府库里给柳伊人挑几样礼物。 这待遇,不说李侧福晋,就是福晋刚入府那会儿,也没见爷这般上心啊! 苏培盛还在那儿兀自走神,四爷却大步往府库去了。 他心里盘算着,柳伊人还是适合艳丽些的打扮,那天成衣坊供的胭脂色旗袍就很好,很衬她的肤色。 不过,艳色的衣裳是不是得配几样华贵的首饰才好看? 其实四爷现在的心态就跟那些刚刚收到bjd娃娃的买家差不多,恨不得用手头一切的东西将娃娃装扮的美美哒! 虽然一段时间后对娃娃的热情可能会有所消减,可曾经对娃娃的喜爱也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的。 在库房里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四爷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溜烟拿着衣裳首饰的小太监。 苏培盛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忍不住想吐槽几句。 主子爷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挑起东西来比娘们还要麻烦,素银的不要,鎏金的不要,样式不时兴的也不要…… 这麻烦的呦,险些叫叫管库房的老张头将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都给愁没了。 “主子爷……主子爷,您可等等我呦!”沉迷幻想不可自拔的苏公公又一次被四爷毫不犹豫的抛下了。 大步流星的走到锦绣苑外,四爷就被在外头等了许久的柳伊人扑了个满怀。 “方才下起了小雪,妾还以为是苏公公拦着,不叫爷过来了。”柳伊人闷在四爷的怀里撒娇,那声音好似浸了蜜一般,甜进了四爷的心坎里。 终于追上四爷的苏培盛闻言,险些没一个跟头栽下去:“柳主子可饶了奴才吧,奴才哪敢做主子的主啊!” 柳伊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闷闷的在四爷怀里抖动。 四爷无奈的摇摇头,一把将怀中的人儿裹进披风里抱了起来,三两步跨进了温暖的屋子里。 11.愉快夜晚 进了屋子,柳伊人环着四爷的腰道:“见到爷,妾真开心。” 四爷毫无威慑力的瞪了一眼柳伊人,耳朵却悄悄红了起来。 小妖精,大庭广众的就勾引他,也不怕旁人说闲话。 能在四爷身边伺候的眼力劲都差不了,这会儿大都识趣的低下了头,不言不语的模样像极了木头人。 四爷满意的点点头,状若无人的给了柳伊人一个深吻,而后在她耳边呢喃道:“晚上叫爷瞧瞧,你有多想爷?嗯?” 撩人不成反被撩的柳伊人红着脸从四爷怀里出来,忍着热辣辣的双颊转移话题道:“爷过来怎么还带了东西,是有事吗?” 四爷令众人将装满了布料首饰的盒子打开,口中道:“来的时候路过了库房,便给你带了几样,可喜欢?” 路过? 亏得四爷说得出口。 库房和锦绣苑一前一后的,四爷要怎么从前院路过库房再到锦绣苑啊? 不过,撒谎还一本正经的四爷真是太可爱的,这叫她怎么忍心戳穿他这个拙劣又搞笑的谎言嘛。 “怎么,不喜欢?”见柳伊人久久没有说话,四爷有些紧张的发问。 四爷这是在……求表扬? 怎么办? 她发现四爷不仅可爱,还有些萌。 “爷对妾真是太好了,妾方才只是在想,这么多首饰妾怕是要戴到明年呢!”柳伊人笑眯眯的说。 她可没夸大其词。 再过几天就是十二月了,四爷一下子赏了她这么多首饰,她就是一天一换都得戴到明年去。 闻言,四爷弯了弯唇角道:“明年自然有明年时兴的衣裳首饰,哪里能叫你用旧的,这些首饰你若是戴不过来,打赏给下人便是了。” 柳伊人忍不住黏糊道:“爷,你怎么这么好呀!” “小妖精!就知道说好话哄我。”四爷宠溺的刮了刮柳伊人的鼻子。 “才没有哄爷,妾说得都是心里话。”柳伊人站起来转了个圈道:“爷,您瞧妾今日是不是格外好看?” 四爷仔细打量,果见柳伊人今日打扮的格外别致。 身上披着一件大红素罗霞帔,头上戴着花样奇巧色彩艳丽的绢花,像极了敦煌壁画中飞天的神女。 “很漂亮。”四爷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想到了某些不和谐的事情。 “既如此,爷可得替妾好好赏一赏月和她们三人才是,若不是她们能干,妾这会儿怕只能穿那些半新不旧的衣裳来膈应您了。”柳伊人笑吟吟的给三人讨赏。 她吃肉,怎么也得叫他们三个有汤喝才是。 否则,这日后哪个奴才肯跟她混啊! “小机灵鬼!”四爷笑嗔了柳伊人一句,却是应了下来:“苏培盛,从库房里取三对虾须镯来,赏她们一人一对。” 月和三人惊喜的跪下谢恩。 她们仨过去虽也是在前院伺候的,可却不是四爷跟前第一得用的,否则也不会让苏培盛打发到柳伊人身边伺候。 如今她们不过跟了柳姑娘几日,主子爷便单独给她们赏了东西。 从前她们在前院,得的最多的赏赐便是月银,有时遇到主子爷心情好,一次赏上三四月的月银也是有的。 月银实在,她们也喜欢。 可这份单薄的喜欢,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虾须镯这类能往外显摆的东西相比的。 她们这些内务府分出来的奴才,大多是包衣出身,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还真没几个,大多是指望女儿在宫里学些规矩,放出去后好嫁人。 故而对她们来说,银子什么的倒是次要,体面才是一等一的重要。 好比她们日后嫁了人,将这镯子充作嫁妆,再顺嘴与婆家一说,婆家难道还有人敢低看了她们不成? 越想心中越是欢喜,月和倒还好,只两个小丫鬟不经事,险些没将嘴给咧到耳后去。 那憨憨的傻样,叫柳伊人心中又是糟心又是好笑的。 闷闷的笑了两声,柳伊人到底还记着这俩憨货是她的丫鬟,忙开口打发她们下去,不叫她们在这“有碍瞻观”了。 三人退出后,苏培盛也识趣的带着几个小太监推了出去,一时屋内只余四爷和柳伊人两人。 对于四爷刚到就要直奔主题这事,柳伊人表示理解。 毕竟这会儿她和四爷还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聊也聊不到一块儿去,还不如酣畅淋漓的来一场爽快。 只是过了好一会,四爷还是一副屹然不动的模样,叫柳伊人心下有些纳闷。 难道是她的魅力不够? 柳伊人瞧了眼铜镜中明显更甚往昔的自己,完美的pass了这个理由。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这句话放在当下的含义就是,四爷不来撩我,我就主动去撩他。 下定决心的柳伊人轻轻将脑袋靠到四爷的肩上,伸出一根葱白修长的手指拽住四爷的袍子瑟瑟道:“爷,好冷呀!” 四爷几乎是立时将柳伊人楼了过来。 他这才发现,柳伊人屋子里的温度只比外头略高些,连他的茶房都要比这儿暖和得多。 “怎么不令丫鬟们烧火盆子?”四爷问道。 柳伊人撇撇嘴:“我嫌黑炭烟大味重,便令她们在外头点了几个,不叫屋内太冷便是。” 四爷这才想起来,侍妾的份例里是没有红罗炭的。 前些年他有一回冬天去了苏氏那儿,却硬生生被里头的黑炭给熏了出来。 自此,他冬天便不大爱去那些个格格、侍妾处过夜,只在福晋和李氏那儿凑合凑合。 四爷心疼的吻了吻柳伊人的发丝:“爷明儿叫苏培盛给你送几斤红罗炭来,你先用着,待用完了,再令月和去领。” “爷待妾真好。”虽然心里头高兴,可柳伊人也没忘了要撩四爷的目的,小手就在四爷的身上蹭啊蹭的,成功的将四爷蹭出了一身火气。 “小妖精,就知道勾着爷。”四爷哑着声将柳伊人不安分的小手抓住,抱着她就往里间去。 有日子没进后院的四爷怎么可能真的像表面上一样冷静自持呢? 早在他将柳伊人搂进怀里的时候便有些心猿意马了,只是他正经惯了,不欲叫人家说他急色,便有心缓缓。 这会儿在柳伊人主动的勾引下,四爷成功的放飞自我,和柳伊人酱酱酿酿了一个晚上。 总之,今夜又是很美妙的一夜。 12.来新人了 早上四爷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四爷是不习惯和女人这么亲密的。 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有一个浑身暖洋洋的女孩子主动抱着他,还是叫他十分受用的。 故而四爷没什么大的反应,只轻手轻脚的翻了个身,将柳伊人抱到怀里。 怀中的女子似乎累惨了,便是到了这会儿,眼角仍是带着些许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四爷有些小得意的勾了勾唇,谁叫这个小妖精胡乱勾引他,真当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 正打算再和柳伊人来一发的四爷被一道娇柔的女声扰了兴致:“爷,奴婢月溪来服侍您梳洗。” 瞧了眼身下可口的小妖精,四爷黑着脸道:“进来吧!” 月溪得了四爷的回应,扭着细细的腰肢进屋了。 按理说,四爷在后院休息,是用不着她们这些前院的人过来伺候的。 可月溪偏偏打着锦绣苑无人的名号,一大早便带着大大小小十多个丫鬟在外头候着,这副忠心为主的模样,任是谁也挑不出错来。 这种小事四爷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哪个奴婢伺候都是一样的,至多是眼熟和不眼熟的区别。 这话要叫一心上位的月溪知道,心中非得呕死不可,她费尽心机占了四爷大丫鬟的位置,为的可不是眼熟两个字。 比如这会儿,趁着给四爷系腰带的机会,月溪就状似无意的将发育的十分丰满的胸部贴在四爷背上。 可直到这条腰带系好,四爷都没有半分反应,反倒是月溪自个儿累出了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月溪难堪的跺了跺脚,只觉着屋里的众人都在嘲笑她,一扭身便跑了出去。 其实屋里头的众人各司其职,哪有人有空去更新月溪做了什么,也就是被前院的丫鬟排挤到角落的月和三人才隐约猜到了几分。 谁料这事还没完,许是跑得太急,月溪竟被不高的门槛给绊住了,一个没踩稳就摔了下去,在外头痛的直叫哎呦。 被惊醒的柳伊人看见帐子外影影绰绰的立着个男人的身影,下意识的发问:“爷醒了怎么不叫妾?” 那沙哑的小嗓子立时叫四爷想起她昨夜几乎没停过的求饶声。 “这个点还早,你睡着吧!”若不是今儿要上朝,四爷还真想体会一把“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 和她一起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想想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柳伊人努力睁了睁睡得松懈的眼睛,含含糊糊的说:“可是妾不像叫您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出门,您下回还是叫妾吧!” 四爷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叫他心神大乱的罪魁祸首已经抱着枕头睡过去了。 “小妖精,就知道勾着爷。”四爷动作轻柔的给柳伊人盖好被子,面上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灿烂笑容。 四爷临走前,没忘了同苏培盛说:“一会儿给你柳主子送几斤红罗炭来,再叫底下的奴才机灵些,见柳氏这儿缺什么便给补上去。” 苏培盛咂舌,这才一晚上,柳姑娘就哄得四爷把红罗炭给她了? 啧,还真是不服不行。 苏培盛还要和四爷出门,自然不可能为一个侍妾的事情跑上跑下的,便将这差事交给了和锦绣苑多有来往的小安子。 小安子多机灵啊,一听就知道这是好差事,欢欢喜喜的去了。 故而柳伊人一醒,月和就道小安子一早就给锦绣苑送了好些红罗炭来,现下正在隔间吃茶。 柳伊人原本以为,每天都很忙的四爷是不可能记着她这件小事的,没想到人家不仅记着,还用最快的速度给她办好了。 这怎么能叫她不感动嘛。 心情很好的柳伊人出手也大方,吩咐月和取了几个金裸子出来,给小太监们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封,又私下多给了小安子一份。 这些小太监的油水可不比那些大太监丰厚,这会子平白得了个大红包,哪能不欢喜呢? 因而各个都笑着脸给月和说了几句好话,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红罗炭其实就是上好的木炭,最大的好处就是烟小无味,是侧福晋以上才能用的份例,且每人每天能用的数量都有定额。 可四爷财大气粗的给柳伊人拉来了好几筐,这下子,她至少一个月都不用愁没炭烧了。 柳伊人高高兴兴的指挥两个小丫鬟将炭点上,心中琢磨着,四爷这回的表现这么好,她是不是该给他些奖励呀! 被柳伊人惦记的四爷这会儿正跟着太子去给康熙请安。 他们为手头上的差事忙活了大半月了,今儿个总算是了结了,总得到皇阿玛面前表表功才是。 四爷一向秉承着跟着太子有肉吃的原则,紧跟太子的步伐不动摇,因而太子有什么好事也不忘带上四爷一块。 譬如这会儿,康熙一高兴就赏了两人不少东西,当然了,美人也是少不了的。 四爷得的美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亲额娘德妃的内侄女乌雅氏。 说来,这乌雅氏生得也很是美貌,尤其是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很有些清丽的味道。 可问题是,四爷见过这丫头小时候抠鼻屎吸鼻涕的模样,实在是对这丫头提不起一分兴致来。 先前在永和宫,德妃就和四爷提了两句,都叫四爷给推了。 后来见德妃不再说,四爷还以为德妃是死了心,想着从宫外带些什么补贴补贴德妃,好叫她消消气。 可他没想到德妃不仅没死心,还直接将这事给康熙说了。 康熙还以为是四爷自个儿喜欢乌雅氏,却不好意思说,便借着这事顺水推舟的将乌雅氏赐给了四爷做格格。 四爷心中很是不得意,他不明白,他都明明白白的和额娘说了,他不喜欢乌雅氏,为何额娘还非要将这乌雅氏硬塞给他。 若是十四弟说不喜欢,德妃可还会如此? 四爷抿抿唇,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只是心中越发不得意了起来。 回府后,四爷打发苏培盛将新来的乌雅氏安排到碍不到他眼的地方去住,便抬脚往锦绣苑去了。 四爷心道,他才不是骐骥看见柳氏那欢喜的小脸,他只是……他只是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坐坐。 而后院中,现下唯一能叫他心里舒坦些的也就只有柳氏了。 13.共进午餐 前院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不出一刻钟,整个后院都得知道。 故而在四爷来之前,连消息相对闭塞的柳伊人都知道了府邸里来了位乌雅格格的事。 说起来,四爷的亲额娘德妃似乎也姓乌雅,就是不知道这位乌雅格格和德妃是什么关系了。 不过,古代人不都喜欢亲上加亲嘛! 说不定这位乌雅格格还真就和四爷有那么点血缘关系,如果按照小说里的发展,表兄妹是妥妥的没跑了。 自古表妹皆真爱,就是不知道这位乌雅格格是什么状况了。 柳伊人正托着下巴想呢,就见采衣蹦蹦跳跳的进屋,一脸高兴的说:“主子,我听品儿说,那位乌雅格格被爷安排到了东小院去和苏、伊两位姑娘同住了。” 柳伊人无趣的摇了摇手中从外头折来的山茶花,兴致缺缺道:“和两位姑娘一块住?挺好的,人多也热闹呀!” 自那日采衣得了四爷的赏,便一心一意拿柳伊人当主子看待了,这会儿恨不得一气把自个儿打听到的消息说给柳伊人听。 “您瞧着好,人家乌雅格格可不这么觉着。”采衣嘟囔道。 “这么说?”柳伊人来了兴致,将手中摧残的差不多的山茶花插到一旁的珐琅彩松竹瓷瓶里,招呼采衣到榻上坐下。 采衣徐徐道:“咱们贝勒府这么大,空着的院子不知几许,怎么爷偏偏就将这乌雅格格给安排到已经住了两位姑娘的东小院去了呢?可见是不喜欢这位乌雅格格。” “说不得是爷怕乌雅格格一个人住着寂寞呢?”柳伊人胡乱揣测。 采衣只差没给柳伊人一个白眼了:“南小院的宋格格可一个人住着,若真是体贴那位乌雅格格,怎么也得是安排到南小院去啊!” “何况啊……”采衣顿了顿,幸灾乐祸的说:“那东小院最好的屋子现下可是苏姑娘住着呢,余下的不是年久失修就是采光不好,这乌雅格格第一日进府,总不能逼苏姑娘给她让屋子吧?” 言外之意,就是这位乌雅格格若不想得个张狂的名声,就只能委屈自己住到东小院的其他屋子去。 可若是如此,后院里的奴才又难免轻看她几分,毕竟,这位乌雅格格连个失宠的侍妾都不如不是? 这位乌雅格格,如今可真是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局面了。 “人家不得好,你倒高兴。”柳伊人笑着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不轻不重的弹了弹采衣的脑门。 “姑娘!”采衣最受不得这个,倒在塌子上东躲西逃的。 采韫急匆匆掀了帘子进来,见二人闹作一团,有些无奈道:“姑娘,主子爷往咱们这来了,您快准备准备啊!” 柳伊人一怔,好奇道:“乌雅格格今儿第一日入府,爷怎么会来我这,可别是你看错了?” 采韫急道:“哪能啊,这是方才小安子指使人传来的消息,错不了,指不定什么时候爷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三人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奴才们的跪拜请安声。 柳伊人忙整了整凌乱的衣裳,上前给四爷请安:“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因着柳伊人早早吩咐两个小丫鬟将红罗炭点上,故而这会子四爷一进屋子,就被腾腾的热气所包围,一时身上的寒气竟去了七八分。 解开沾了寒气的斗篷,四爷亲自上前将柳伊人扶起来:“小娇气包,若不是爷今儿叫奴才把红罗炭给你送来了,你是不是宁愿就这么冷着也不点炭使?” “那哪能啊!”柳伊人搂着四爷的腰道:“妾总不能叫爷冷着,只要爷来,妾便是去问福晋借,也要叫爷过得舒坦。” “小妖精,甜言蜜语倒是说的顺口。”四爷口中这么数落柳伊人,面上却忍不住露出了出宫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计划通。 见四爷面上的神情渐渐柔和下来,柳伊人在心中比了个耶,将方才在脑中响起的一级危险警报解除。 男人嘛,不高兴的时候就哄哄他,说几句甜言蜜语又不会掉块肉是吧! 不过,说起来四爷也是怪,这刚从宫里头领回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不在心里偷着乐就算了,居然还有点儿不高兴,难道是差事没办好? 也不对啊,如果差事没办好,四爷哪还有心思带个小美人回来,只怕早就和差事作伴去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柳伊人很快就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因为四爷传膳了。 侍妾的份例是三菜一汤,不过四爷在这用膳,大厨房自然不可能只上这么一点,肯定得按着四爷的份例来。 虽然四爷好简朴,早年就将份例减至了八菜两汤,但是大厨房的奴才也机灵呀,既然不能在数量上取胜,就务必要保证主子爷入口的每道菜都是无可挑剔的。 毕竟,以质取胜才是王道嘛。 故而柳伊人才尝了第一口菜,就感动的留下了眼泪。 无他,实在是这道菜太好吃了些。 其实自柳伊人得宠以来,待遇和从前已经是天上地下。 就拿吃食来说吧! 什么开水煮白菜是肯定不会给她上了,清炒的时蔬里头也能瞧见些许肉末,要是前一日四爷召幸了她,第二日的菜里头肯定是有肉的,偶尔还能混上一两道点心。 柳伊人原本也挺满足的,可今儿吃了四爷的膳食,她才知道什么叫做“食外有食,天外有天”啊! 四爷手足无措的看着突然落泪的柳伊人,蹙眉朝苏培盛道:“将伺候今儿午膳的大厨给爷叫过来。” 柳伊人忙拉了拉四爷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今儿的膳食太好吃了,才叫妾有些失态,您可别把人招来骂一顿,那妾也要替他委屈了。” 说罢,还拿出袖中的帕子将眼角的泪花拭去。 不得不说柳伊人的这副皮相实在是好,便是这会儿面上犹带着泪珠儿的模样,也只叫人想起梨花带雨四字,不忍生出一丝苛责。 若是旁人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流泪,那落在四爷眼里头只怕就是“辣眼睛”了,不拂袖而去就算是好的了,那还有空管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差点闹出一桩乌龙,柳伊人哪还好意思在桌上多待,就是心中舍不得那些美味的食物,也只能含泪拜拜。 柳伊人心里头的那点小九九四爷还能不知道,只不过,这回他还真没打算顺着她。 他今儿特意来这吃饭,为的可不就是她吃饭时的那股劲,叫人看了就十分有食欲,连碗里的饭都好似香了许多。 为了不让他专属的吃播女主播下线,四爷亲自夹了一整个红烧狮子头到柳伊人碗里:“我吃着这道菜味极好,你也尝尝。” 柳伊人矜持的应了,然后三两下解决了红烧狮子头。 很好,四爷满足的吞了一口饭,然后如法炮制,又喂了柳伊人一大勺的红烧豆腐。 总之,这顿饭吃完后,柳伊人和四爷都成功的吃撑了。 当然,厨房的贺大厨也受到了四爷的嘉奖,理由是,柳姑娘很喜欢。 14.乌雅格格 吃完饭,柳伊人挥舞着小手帕送走了四爷,回屋就歪在榻上唉声叹气的。 采衣正收拾碗筷,见状问道:“好端端的姑娘叹什么气?” 柳伊人有些发愁的说:“爷方才说,他晚上还来找我。”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您倒愁上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采衣听了柳伊人的话,只差没翻个白眼给她了。 “四爷要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可今儿是那位乌雅格格入府的第一日,爷不去她那儿,方倒来了我这儿,她不得恨死我呀!”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那位乌雅格格的话…… 嗯,她可能比较想弄死四爷,毕竟都是他的锅不是。 不过,以她对后院里的这群女人的了解,她们应该会比较想弄死她才对。 要不然,以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也不会只出了一个武则天。 采衣笑道:“姑娘多虑了,现下后院里哪个主子不恨得您牙痒痒呀,可连李侧福晋都奈何不了您,何况一个乌雅格格。” 囧。 不过仔细想想,采衣似乎说得也挺对,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债多不愁嘛! 就像柳伊人想的那样,屈居在东小院的乌雅格格只差没扎个小人咒她了。 乌雅氏是德妃的内侄女,若真要掰扯,勉强也能和四爷称得上是表兄妹。 乌雅氏自幼就生得好,嘴巴又甜,故而十分讨德妃的喜欢。 德妃喜欢乌雅氏,便时常召她进宫小住,这一来二去的,乌雅氏自然与德妃膝下的两位皇子有过几面之缘。 德妃的小儿子胤禵,今年满打满算不过十四岁,德妃连通房丫头都还没给他安排,乌雅氏自然不会去打他的主意,省的到时候落上一个教坏阿哥的罪名。 四爷就不同了,二十四岁的他既成熟稳重,又潇洒迷人,成年后的乌雅氏几乎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被征服了。 故而乌雅氏便求了德妃,要嫁给四爷为妾。 她本以为,四爷就算对她没心思,也会看在德妃的面子上,多来她这儿几趟。 到时候,以她的品貌,必定不会久居人下。 可叫她没想到的是,她这入府都大半日了,四爷竟未曾派人来问过她一句。 先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四爷忙,待晚些便好了。 可当四爷中午去了一个侍妾那儿吃饭的消息传来之后,乌雅氏瞬间就委屈上了。 她先前还在心里头怨苏培盛,将她安排到这样一个破败的屋子里,打算在四爷来了之后做做样子,叫四爷心疼心疼她,顺带惩治惩治那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 这这会儿,四爷宁愿去一个侍妾那儿用膳,也不愿来见见她,这叫她的心里头极不是滋味。 从前在永和宫,四爷可不是这般冷漠的,怎么她才入府,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呢? 乌雅氏琢磨了一会儿,便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柳伊人身上,一心认定是柳伊人使了什么狐媚的法子勾引了四爷,才叫四爷忘了后院里还有一个等的心都碎了的她。 不行,她可不能叫柳氏那个狐媚子给得逞了。 要不然,她这一辈子怕是都得叫柳氏那个狐媚子给压着。 这人呢,一旦有了斗志,精气神就不一样了。 就好比乌雅氏,方才还一副恨不得吃了吃了柳伊人的模样,这会子就恢复了一贯的扶风弱柳,意态闲闲的招来府里分下来的丫鬟水薇给她梳洗打扮。 不得不说,乌雅氏的外貌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 如果水薇方才没有真真切切的瞧见乌雅氏那副满面怒容的模样,恐怕还真以为这位主子是个柔弱可欺的。 “主子,您可要用热水沐浴?”水薇小心翼翼的问道。 乌雅氏瞧了瞧天色,见还早,便道:“水自然是要的,不过这会子倒不急,你先与我说说,那柳氏是个什么人物?” 水薇既然被分到了乌雅氏这儿伺候,自然是一心一意盼着她好,便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乌雅氏说了,最后还不忘总结一句:“那柳氏生得极是妩媚。” 妩媚吗? 乌雅氏若有所思的打发水薇下去。 “姑娘,正院里的琥珀方才传了话,说是福晋今夜在正院里给乌雅格格单开了一桌,邀您也去。” 月和原本是去大厨房提膳的,没想到半路上就被琥珀拦下道了这事,便只端了盘点心回来给柳伊人解馋。 柳伊人好笑道:“咱们福晋还真是‘贤惠人’,明知这会儿乌雅格格指不定怎么恨我呢,还非要我去她面前招眼,是嫌我得罪的人还不够多吗?” 她虽然不在乎后院这些女人是不是讨厌她,可也不想平白结下一个仇家啊! 不过…… 既然她不可能将四爷推到乌雅格格哪儿去,那她和乌雅格格之间也就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了,招眼就招眼吧! 想通后,柳伊人高高兴兴的去给乌雅氏贺喜了,顺带还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力求花枝招展,艳冠群芳。 福晋虽然贤惠的为乌雅氏单开了一桌,自个儿却不出席,只叫珍珠依着旧例送了点衣裳首饰便当是过了。 李氏本是个无利不图早的,见福晋的态度,便知这位乌雅氏并不得四爷心意,自然不愿意自降身份的给一个格格贺喜,只吩咐穗香取了两匹看得过去的料子送去。 因而待柳伊人到的时候,院子里只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格格并侍妾罢了。 苏氏和伊氏见了柳伊人,忙招呼她过去坐。 她们三人同为侍妾,坐在一块儿也不必忌讳什么,吃得也痛快。 柳伊人坐下,见正主还未到,便问:“怎么不见乌雅格格?” 苏氏不客气的说:“人家的排场可大着呢,轻易哪会出来的。” 柳伊人给她夹了片凉拌黄瓜:“吃块黄瓜下下火气。” 苏氏狠狠将口中的黄瓜嚼碎咽了,这才接着说:“你不知道,方才我和伊妹妹亲自去请她同来,她只说有事,要我们等着,若不是武姐姐路过,只怕这时候我们还在外头喝西北风呢!” 连素来温静的伊氏也有些郁郁:“我瞧着那乌雅格格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将来咱们还有的熬呢!” 三人正说着,便见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在丫鬟的引领下往正院来,就猜是那位只闻其名的乌雅格格了。 只是待乌雅格格走得近了,后院中的女人皆交换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素来直接的苏氏更是直接笑出声来。 柳伊人挑眉,她这是……和乌雅格格撞衫了? 15.独处时光 乌雅氏虽然感觉到前院的气氛略有些不对,却没发现是什么问题,只当众人是被她的美貌所慑,颇有些自得的与宋氏等格格打招呼。 张氏笑吟吟的拿了酒敬武氏,顺带招呼了柳伊人一声:“柳妹妹,你们三个可别光顾着说悄悄话了,今儿是乌雅格格的好日子,你们还不过来敬主人家一杯。” 乌雅氏闻言,下意识的朝柳伊人三人的方向望去,瞬间就扎心了。 因听水薇说,柳氏生得极为妩媚,乌雅氏便有心与她比个高下,抛弃了自个儿一贯柔弱无华的风格,刻意往明艳大方的方向打扮。 她头上戴着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身上穿着水红色的百蝶穿花宫装,外头批着一件玫瑰色素罗霞帔,整个人金光闪闪的,叫人见了就移不开眼睛。 可巧,这也是柳伊人今日的打扮。 如果仅仅是撞衫,那还不足以令乌雅氏扎心。 最令乌雅氏扎心的是,她这一身的行头居然没有一处是比得上柳伊人的。 就好比乌雅氏现在穿了等级为MAX的装备,可柳伊人不仅装备的等级为MAX,上面还镶嵌了各式各样闪闪发光的宝石,叫人一见了就知道,这是个神豪,大家退避。 后院中的众人已经习惯了柳伊人壕无人性的做派,毕竟四爷宠她,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她们就是再羡慕嫉妒恨也没用。 为了避免出现今天乌雅氏的这种尴尬,她们现在连偏红的衣裳都不大爱穿了,后院里谁不知道,这位柳侍妾最喜欢的就是红色了。 可乌雅氏是真不知道,她只想在柳伊人擅长的领域打败她,还特意挑了年前德妃赐下的高丽布做成的衣裳。 谁料她都这么盛装打扮了,在衣服首饰上还能被一个侍妾给比下去。 没关系,没关系…… 乌雅氏如此安慰自己,柳氏现下的衣裳比她好又怎么样,以后她得了宠,这些衣裳还不是任她挑选。 她今儿个最主要的目的可是要在外貌上将柳氏给比下去的。 于是,乌雅氏往柳伊人的方向走了几步,细细打量不远处身形袅娜纤巧的柳伊人。 只是待乌雅氏打量完柳伊人,心下就不只是扎心了,还有一股想要把自个儿埋到土里去的羞愤。 说起来,柳伊人不是时下最受欢迎的那种古典美人,而是如唐朝的杨贵妃一般明艳绝伦的美人儿。 所以再华美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都只会沦为她的陪衬,甚至是硬生生将她原本八分的美貌提到了十二分,叫人见了就挪不开眼睛。 而乌雅氏的长相却是偏向于温婉秀气的,虽然穿红衣也很好看,但到底是没发挥出她原本应有的魅力,在柳伊人的衬托下,更是成了一出“东施效颦”的好戏。 乌雅氏几乎是咬着牙道:“柳妹妹生得还真是妩媚动人,难怪爷见了妹妹便不愿去我那儿了。” 这话里的酸味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不过柳伊人并不放在心上。 还是那句话,债多不愁,什么时候这位乌雅格格比她还得宠了,她再着急也不迟啊! 人家对她的敌意已经是明晃晃的,柳伊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毕竟她的位分低是事实,如果这位乌雅氏非拿位分压她,那她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于是柳伊人给苏伊二人打了个眼色,率先端起酒盏远远敬了乌雅氏一杯:“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妹妹先敬姐姐一杯,姐姐可别推辞。” 说罢,一口将酒盏中的清酒饮尽。 张格格最是爱挑事的,见柳伊人饮毕,忙起哄道:“乌雅妹妹可别光看着柳妹妹喝呀,今儿到底是你的好日子,这酒不喝可不行,大家伙说是不是呀?” 众人乐得见乌雅氏出丑,自然是纷纷应和,乌雅氏无法,只得斟满一杯,学着柳伊人的模样一口饮尽。 苏、伊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明白了柳伊人方才的意思,也上前各敬了乌雅氏一杯。 这一碗水总得端平,哪有喝了柳伊人敬的酒,却不喝苏氏和伊氏敬的酒的道理,故而乌雅氏只得又喝了两杯。 这三杯小酒下肚,乌雅氏便有些红了脸,只打算和众人讨饶,不再喝了。 谁知张格格大事糊涂,小事上却精明的很,眼见她不想喝了,便拿话堵她:“妹妹莫不是看不起我们这几个早几年入府的格格,这才不愿喝我们的酒?” 乌雅氏这会儿连四爷的面都没见着,哪里敢和这些在贝勒府扎根了不知多少年的旧人们做对,只好又喝了几杯。 一时,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乌雅氏又不能不喝,便被灌得个七晕八素的,临了也没空来找柳伊人的麻烦。 酒过三巡,众人也就散了。 柳伊人正打算回去补个美容觉,便被小安子给请到了前院去。 前院里,四爷正打算用晚膳,还是八菜两汤,菜色却和昨日柳伊人见得又有了区别。 “爷……”柳伊人拖着软绵绵的嗓子唤了四爷一声,然后眼巴巴的瞧着桌上的菜,那意思,不言而喻。 这还带着几分小尾音的“爷”成功的引起了四爷的注意。 四爷好笑的看着可怜兮兮的柳伊人,打发月溪去给她添一副碗筷:“怎么,乌雅氏还敢在正院亏待你?” 这话的玩笑味十足。 他们心里都清楚,任是乌雅氏再没脑子,也不敢在还没站稳的时候福晋的地盘胡来。 当然,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福晋不会任由乌雅氏一个小小的格格在她的地盘胡来。 柳伊人假装听不懂,只无辜的看着四爷:“宴上光顾着敬乌雅格格酒了,妾哪还记得要好好吃菜呢?” 说罢,还要小小的埋怨四爷一句:“爷也不心疼妾。” 见她装可怜,四爷也不戳破,只含笑将月溪递来的碗筷给她:“小狐狸这么聪明,哪还用爷操心呀!” 柳伊人终于舍得把目光从菜上转到了四爷身上。 然后继续方才那一招,眼巴巴的盯着四爷,直到四爷受不了的改口:“好好好,爷最心疼你了。” 说罢,又夹了一勺八宝兔丁到柳伊人的碗里:“爷瞧你昨儿吃得就数这个最多,便又吩咐厨房做了,来尝尝。” 听了四爷这话,柳伊人心下明了,四爷这是怕她在宴上吃得不好,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还在这个点等她一起吃饭。 虽然这有可能是她的脑补,可她已然为自己的脑补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怎么了,是这道菜没昨日的爽口?”依旧拿柳伊人下饭的四爷见她久不动筷,疑惑的尝了口八宝兔丁,口中道:“好似是比昨日的差了些。” “难能啊,我瞧很好呀!”柳伊人一口将四爷夹得八宝兔丁吞了下去,然后夹了一筷子五彩牛柳给四爷。 四爷关注她,她也非常关注四爷的好吗。 昨天四爷吃的最多的就是五彩牛柳了,那会儿四爷明显都吃撑了,还硬塞了几口进去,结果撑得走不动道。 两人互相就着对方的颜值吃完了饭,然后四爷去办公,柳伊人用她的第二个胃继续吃甜点。 或许是柳伊人吃甜点的模样太可爱了,一心想要好好办公的四爷总是忍不住抬头看她。 一眼,又一眼。 后来,四爷干脆将公务扫到一边,专心致志的看起了吃博。 心满意足的将一小碟的糯米凉糕塞到了肚子里,柳伊人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脸上只差没写着人生圆满这四个大字了。 四爷觉得,柳伊人这么稀罕点心,一定是平日里吃不到的关系。 毕竟在他看来,五彩牛柳比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好吃多了,可柳伊人吃得时候,眼睛却没有吃像这些点心一样会发光。 为了提高柳伊人的品味,四爷大手一挥,给柳伊人的份例里多加了一道点心。 不仅如此,四爷还额外给大厨房提了个要求,每日送到柳伊人那儿的点心都不能重样,力求让柳伊人在最快的时间里熟悉各类点心,然后,喜欢上五彩牛柳。 至于为什么不让厨房给柳伊人送五彩牛柳培养兴趣? 四爷的想法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当然,作为这件事的最终受益者,柳伊人表示,四爷,撒拉嘿哟! 16.红羽鹤氅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 吃饱喝足的柳伊人和四爷就处于这种状况,二人正打算为爱鼓掌,外头就传来了月溪那十分不美妙的声音:“主子爷,乌雅格格身边的水薇求见。” 主子爷都要就寝了,哪里会见一个小小的丫鬟。 可月溪就是见不得柳伊人的好,有心拿乌雅格格恶心她,便不顾其他的阻拦,硬是将这事报给四爷了。 任谁的兴致在中途被打断都不会开心,四爷压着嗓子道:“叫她滚!” 月溪不死心道:“可水薇似乎很急,若是乌雅格格出了什么事……” 四爷的脸更黑了。 柳伊人觉得,四爷这会儿大概是什么兴致都没了,干脆道:“您还是去瞧瞧吧,总不好人家刚来就出了什么事,那说出去多不好听呀!” 四爷深吸一口气,硬是将心里头的火气压了下去,这才对柳伊人道:“爷去瞧瞧,你……” 四爷想了想,还是吩咐小安子并几个小丫鬟送她回去。 谁也不知道乌雅氏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若真是大事,恐怕今晚他是回不来了,也不好叫她在这儿空等。 就是乌雅氏那儿没什么事,他这会儿也没了兴致,左右如此,还不如让她回去,好好睡一觉也是好的。 柳伊人虽然很想跟去凑热闹,但明显四爷没这个意思,便收了小心思,乖乖的应了。 “还不滚进来伺候!”四爷对着柳伊人还能勉强压住火气,对着其他人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就连月溪这会儿都不敢在四爷面前蹦跶,唯恐触了霉头。 方才众人一进屋子就是带来了一阵寒气,四爷这么身强力壮的大男人都打了个寒战,何况是身娇体弱的柳伊人,这会儿只差没有抱着被子喊冷了。 四爷瞧了眼在屋子里伺候的,不是太监就是叫不出名字的小丫鬟,好不容易才见着一个叫得出名的:“月溪,去将爷那件大红羽的鹤氅拿来给你柳主子。” 月溪脸色一僵,没想到四爷难得开口唤一次她的名字,居然是为了别的女人的事情。 可她也只能笑着应下,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四爷的衣帽间去。 说起来,她脚上的伤还未好,只是她素来要强,不愿意把这么重要的活让给其他丫鬟,便只能带伤上阵了。 外间伺候的品儿见月溪一瘸一拐的,忙上前扶了一把,口中道:“姐姐这是要往哪里去?” 月溪也不客气,只把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品儿的身上:“你扶我去你屋里坐坐。” 品儿应了声是,便将月溪扶到了自个儿的屋子里。 月溪见品儿的床上放了个绣品,随口道:“大冬天的,你还做绣活呐?” 品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婢家里不比姐姐,自然得勤快些才是。” 月溪本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戳到人痛处的自觉,只打发品儿去将那件大红羽的鹤氅取来。 品儿的腿脚十分麻利,不多时便将大红羽的鹤氅取来了。 月溪接过品儿手中的大红羽的鹤氅参详了一会子,方将鹤氅还给品儿:“好妹妹,你可别说姐姐我不照顾你,你去正屋将这件衣裳给柳姑娘送去,若是主子爷问了,便只说我不舒服,将差事交给你了即可。” 品儿激动的哎了一声。 像她这样的小丫鬟,虽在前院伺候,却是没资格在四爷面前露面的,这才得做刺绣补贴家用。 月溪这会儿是将讨赏的机会生生让给她了。 品儿在心中道,往日众人都说月溪面慈心恶,不是个好的,没想到今日见了,才知道传言多有污蔑,月溪姐姐分明是个大大的好人才对。 “品儿定会将这件事做好的,请姐姐放心。”品儿激动的说。 月溪和善的朝品儿笑了笑:“去吧,晚了仔细柳姑娘要生气的。” 品儿听月溪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些惴惴,再三谢了月溪两句后便抱着鹤氅往正屋跑去。 正屋里,四爷正要出门,便见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他叫月溪去取的鹤氅。 苏培盛呵斥道:“哪来的丫鬟,主子爷的正屋是你随便能来的吗?” 品儿有些紧张,一时便结巴了起来:“奴……奴婢是前院伺候的品儿,方才月溪姐姐在外面略有些不舒服,便打发奴婢将东西给柳主子送过来。” 这些日子,柳伊人不止一次在采衣口中听到品儿这个名字,对她的印象就是和采衣一块儿吃瓜聊八卦的小姐妹。 这会儿见了真人,果然是一个极可爱的小姑娘,也不忍叫四爷苛责她,便笑着招呼她过来:“把东西拿过来给我瞧瞧。” 品儿悄悄瞧了眼四爷,见他没反对,忙将东西拿到了柳伊人跟前。 柳伊人一见这件鹤氅便十分喜欢,欢喜的朝四爷道:“好可惜爷要走了,这么漂亮的鹤氅,妾只想穿给您看,可不舍得穿到外头去。” 明知柳伊人是哄他,四爷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口中道:“小家子气,爷还缺了你这么一件鹤氅不成?” 四爷口嫌体正直的本性早就暴露了,因而柳伊人才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只撒娇道:“人家想着爷,爷却嫌弃妾呢!” 四爷禁不住柳伊人这撒娇的小嗓音,收回迈出屋的半只脚,回身给了柳伊人一个额吻:“小妖精,真是一刻不勾着爷都不行。” 柳伊人双手环着四爷的脖子,双目凝视着四爷道:“爷,虽然妾还想勾引您,这您要是再不出去,妾可真要将您留在我这盘丝洞了。” “小妖精,明日再收拾你。”在柳伊人耳边留下这么一句,四爷便恢复了一贯的正经,又嘱咐小安子等要照顾好柳主子,这才急匆匆的出了正屋。 一旁的品儿瞪大了眼睛,原来柳主子和主子爷是这样相处的呀! 叫人看了便觉得心里暖暖的,只觉着连上前去插一句话都是罪过。 柳伊人看了眼呆呆愣愣的小姑娘,笑着打趣:“是不是我生得太好看了,才叫你这个小丫头只顾着傻眼了?” “啊?”品儿回过神来,颇为实诚的应了句:“奴婢不是因为这个傻眼的,不过柳主子确实很漂亮,漂亮的就跟……” 想了好久,品儿才接着道:“漂亮的就跟天上的仙女似得。” 柳伊人忍不住逗她:“你没见仙女,怎么知道我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好看呀?” 品儿闻言,着急的直跺脚,最后才憋出一句:“奴婢……奴婢就是知道。” 见品儿急了,柳伊人便不再逗她,只在品儿的帮助下梳洗了一番,然后利索的将衣服换好。 当然了,四爷特意为她准备的大红羽的鹤氅是绝对不能忘记的。 只是这大红羽的鹤氅刚上身,柳伊人便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17.走错剧场 品儿被柳伊人的痛呼声吓了一跳,忙上前询问道:“可是姑娘有哪里不爽利?” 柳伊人小心的将鹤氅脱了下来,然后伸手摸了摸后颈,果见手上沾了几滴血迹。 品儿“啊”了一声,便要去请大夫。 小安子却不许,只将她看管了起来,又令在外头伺候的小太监去请黄柳来。 柳伊人对小安子的行为没有异议,实在不是她多疑,只是事情既然发生了,她就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品儿。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她做得,那么她这会儿是不是着急抽身呢? 柳伊人在刚刚套上鹤氅的时候,后颈处便感到一阵针扎似得刺痛,这会儿她用手在鹤氅摸索了一会儿,果然在上头摸出了几根细细的银针。 尼玛,这么小儿科的手段也有人使? 柳伊人心下吐槽,难道她进的不是勾心斗角的宅斗剧场,而是某青春疼痛类校园文的欺凌事件? 小安子见了这几根银针,心下却是大骇。 他是知道后院那些女人的手段的,唯恐有人在针上下了毒。 四爷方才还嘱咐他好好照顾柳伊人,若是这会儿柳伊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小安子不敢再想,只好又派了几个小太监去催促黄柳过来,又打发两个小太监去东小院将这件事情报给四爷。 柳伊人倒是淡定的很。 针上要是真有什么致命的□□,她早就一命呜呼了,哪还有空在这儿风轻云淡的吃茶。 若不是致命的□□,那她就更不用急了。 毕竟这是正经宅斗甜宠文,不是什么武侠玄幻小说,类似于“含笑半步癫”、“明天就毁容”、“马上变老丸”这类奇奇怪怪的药物是不会出现的。 至于其他的,她相信那位一心向上的黄柳大夫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只是柳伊人的境界小安子是注定学不到了,只见他这会儿急的直在屋子里打转,口中还念念有词:“是奴才没照顾好您,奴才……奴才对不起主子爷啊!” 有必要吗? 柳伊人一头黑线的给小安子递了杯茶:“我这还没怎么你就嚎上了,若是有个一二,你不得以死谢罪啊!” “您还有空开奴才的玩笑呢!”小安子哪敢喝柳伊人沏的茶,主子爷都没这待遇,何况他一个小太监。 正说着,黄柳就到了,小安子忙迎了上去:“黄大夫,您可算到了,快给柳主子瞧瞧,没什么大碍吧!” 这伤口是在后颈的,倒不好像上回那样用悬丝诊脉的法子,黄柳便令女弟子沅诗拿了金针去给柳伊人查看伤口,自个儿则端详起了从鹤氅中搜出来的银针。 沅诗仔细查看了柳伊人的伤口,只是几个小小的针眼,并几条被银针划过的伤口,并未有青黑的痕迹出现,想来是无毒的。 只是她常听人说,这些高门大户的后宅乱的很,手段更是难以提防。 保险起见,沅诗还是用金针在柳伊人的几处穴位刺了刺,然后小心的发问:“柳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 除了金针刺进穴位带来的细微疼痛,柳伊人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不适,于是干脆的摇摇头。 沅诗从前为其他官宦女子试针,那些女子不是哭得泪眼朦胧,就是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头将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还从来没见过柳伊人这般…… 沅诗想了想,最后也只能勉强以勇敢两个最普通不过的字眼来形容柳伊人。 至少,在后宅女子中,柳伊人的勇敢几乎可以与关公刮骨疗毒相媲美了。 “师傅,柳姑娘除了后颈处被银针划出来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异常。”沅诗收了金针,又简单的给柳伊人受伤的后颈消了毒。 “这银针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黄柳将几根银针放回桌上,从侧面证实了沅诗的判断,也就是柳伊人并没有中毒的这个判断。 一时,屋内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 总不会是有人闲着好玩,将这银针放到了鹤氅里去,还刚好让柳姑娘碰到了,这样荒缪的理由,就是她们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奴才也是不信的。 “怎么回事?”四爷大步跨进屋子,声音中尚且带着急促的喘息,显然是刚收到消息就一路往回赶。 柳伊人连忙上前给四爷顺气:“您别急呀,妾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四爷重重的将柳伊人揽进怀里,好半响了才将她放开,有些疲倦的说:“我刚到乌雅氏的院子就听奴才说你出事了,现下可好,大夫怎么说?” 柳伊人携着四爷倒到豆青青花加白绣墩上坐下,见他的气喘得匀了,这才慢条斯理的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黄柳待柳伊人讲完,这才上前接道:“沅诗方才给柳姑娘查看了伤口,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涂上上好的伤药便是,这银针奴才也检查过了,并无异处。” 四爷冷冷道:“难道还是有人闲着没事往衣裳上面丢针玩吗?苏培盛,你去太医院将徐太医给爷请来。” 这话,就差没明晃晃的说他信不过黄柳的医术了。 黄柳没说话,却站得笔直。 他有自信,这几根银针绝对没被人动过手脚,四爷就是再请十个太医来也是一样的。 苏培盛能跟在四爷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对四爷的脾气有些了解的。 这会子他一听四爷这声音,就知道他心里还窝着火没发出来呢,哪还敢在他面前呆着,哎了一声就麻利的往太医院去了。 连最得四爷器重的苏培盛都躲了出去,其他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时,屋里头静的就跟没人似得。 静谧的屋子里,柳伊人痴痴的望着四爷的侧颜发呆,甚至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因为四爷这副冷死个人的模样而加快了几分。 “爷好帅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正等到柳伊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这句话给说出口了。 四爷冷峻的神情一时变得无奈又柔情起来,许久才低声道了一句:“小笨蛋!” “妾说得是实话,爷又笑我。”柳伊人气呼呼的回嘴。 四爷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柳伊人那张鼓成了个包子的小脸,莞尔打趣道:“是是是,爷最帅了!” 嘴上说着玩笑话,可直到手指触碰到柳伊人那细腻温暖的脸颊,四爷悬了一路的心才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他还年轻,柳伊人更是正值韶华,是故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那么轻易的失去柳伊人。 所以在听到前院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四爷的心几乎是漏跳了一拍。 他以为,他们的分离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至少,那绝不是现在。 柳伊人主动将脸颊往四爷冰凉的手指上蹭了蹭,她记得美国还是什么地方有个研究表明,肢体的接触是最可以增加亲密度的方式之一。 既然四爷都这么主动了,她一个女孩子总不好让他一头热吧! 18.银针后续 小妖精,大庭广众的要勾引爷也不知道收敛些,四爷心中如是想到。 还没等他想好要如何“惩罚”这个总爱勾着他的小妖精,外头就传来了奴才的通报声:“薛太医到!” 薛太医风尘仆仆的上前给四爷请安:“臣薛锦参见贝勒爷,贝勒爷吉祥!” 四爷令起,便有小太监将银针呈到薛锦眼前。 “大半夜的还将薛太医请来,实在是事出有因,还请薛太医勿怪。”四爷道。 薛锦在宫中当太医也有些年头了,大半夜被人火急火燎的从被窝里拽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故而也没什么脾气,只细心检查起眼前毫不起眼的银针来。 只是薛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没从这几根银针上面看出个花来,只得告罪道:“贝勒爷,请恕老臣无能,并未在这银针上看出什么不同来。” 四爷皱着眉道:“薛太医可看仔细了?” 薛锦肯定的答道:“这确实就是几根普通的银针。” 薛锦虽不是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对□□的研究却是太医院里数一数二的,若是他说无毒,这银针自然是无毒的。 确认银针无毒后,四爷客气的将薛锦送了回去,然后冷着脸令人将品儿带上来。 品儿被几个小太监架着带进了屋子,手脚无力的模样显然是已经被好好招待过了。 一见到四爷,品儿就激动的向前爬了几步,哀哀的哭诉道:“求主子爷明察,这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四爷拨了拨手上的白玉扳指,清清冷冷的看着品儿:“这些渗了毒的银针是从你拿过来的鹤氅里发现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听到渗了毒三个字,品儿的脸就唰的一下白了,谋害主子,这可是要杀头的重罪啊! 品儿语无伦次的说:“真的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啊!” 似乎想起了什么,品儿情绪激动的叫了出来:“这鹤氅虽是奴婢拿来的,月溪姐姐却也赏玩过。” 这话一出,都不用四爷吩咐,便有奴婢去月溪房里拿人。 柳伊人垂眸,品儿与她无冤无仇的,确实没必要害她,如果这个人是月溪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只是…… 能在四爷跟前扎根多年的月溪,会轻易的被品儿的一句话给拉下来吗? 柳伊人觉得不会。 果然,被小太监们请来的月溪十分泰然,悠然踱步的样子根本没有一个犯人应有的心虚和害怕。 可正是如此,才加深了柳伊人对她的怀疑。 就算是月溪没做什么坏事,半夜突然被四爷宣召到锦绣苑来也应该有几分对未知事物的惶恐和迷茫。 可这些在月溪的脸上通通看不到。 柳伊人能瞧见的,只有月溪甜美的笑容和胜券在握的眼神。 在四爷面前,月溪一向是优雅的,便是伤了腿脚,她也能用最得体的仪态给四爷请安:“奴婢给爷请安,爷吉祥!” 月溪请安的声音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可在听惯了志玲姐姐清纯好不做作的娃娃音的柳伊人听来,实在是有够矫揉造作的。 好在大部分时候,四爷的审美和柳伊人是一致的,对于这种装出来的嗓音,四爷的解决方式一向是非常简单粗暴的:“好好说话。” 月溪委屈的瞧了眼四爷。 主子爷不是挺喜欢柳氏那个小妖精妖里妖气的说话吗,怎么到她这儿就落得一句好好说话了呢。 若是让柳伊人知道了月溪的想法,少不得要叨叨上几句。 大妹子诶,你和男朋友撒娇的时候嗲一点,大部分男人还是很受用的,咱不提远的,四爷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可你要天天说话的时候都发嗲,那谁受得了啊,现成的例子还是四爷。 不过,以月溪的智善是不可能想清楚这其中的关键的。 在她看来,这一切都能用一句话来总结,那就是:都是柳氏那个小妖精的错。 没错,甩锅甩的就是这么毫无理由。 “想明白”的月溪正了正声,快速的切入主题:“不知爷找奴婢来是……” 这招倒是挺对四爷胃口的,不过四爷不care啊,他care的是,月溪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月溪能承认吗? 当然是不啊! “奴婢和柳姑娘无冤无仇的,何故要为难她。”月溪条理清晰的分辩:“何况,奴婢们针线的多少府里都是有记录的,爷若不信奴婢,只管去奴婢的屋里查查,看看那些银针还在不在。” 月溪说完,还向四爷讨了那几根银针来瞧:“奴婢领的是一等丫鬟的例,针上头是雕了月季的,可这银针上头什么都没有,可见是那些入不了品级的小丫头们用的。” 这些小事四爷哪里知道,好在苏培盛他机灵,一早就将管库房的老李头给叫来了。 老李头见四爷瞧他,忙上前道:“月溪姑娘说得不错,这银针确实不是一等丫鬟的例,而是小丫鬟们的。” 这话,就差没说是品儿诬陷月溪了。 品儿越发害怕起来,这银针上可是渗了毒的,不是一顿打就能逃得过去的,她哪里能认下,因而大喊大叫道:“月溪她进过奴婢的屋子,她进过奴婢的屋子啊!” 月溪轻蔑的瞧了眼歇斯底里的品儿,轻轻巧巧的将自个儿摘了出去:“奴婢方才在外头略有些不舒服,恰巧遇见了品儿和婉儿,婉儿将奴婢送了回去,这后头的事,奴婢就不清楚了。” 婉儿是品儿同屋的丫鬟,和品儿素来是同进同出的,若是这会儿她站在了月溪那儿,品儿最后的生路便真的是被堵上了。 四爷宣召了婉儿,毫无意外的,婉儿说出了和月溪一致的供词。 品儿歇斯底里的冲向婉儿,口中嘶吼道:“你方才分明没和我一块儿,也没见过月溪,怎么能这样害我?” 婉儿心虚的低着头:“我说得都是实话,方才我送月溪姐姐回去的时候,前院里的奴婢都看见了。” 和婉儿一起过来的几个小丫鬟纷纷点头作证。 尤嫌不够似得,婉儿还友情提供了品儿的作案动机:“前两日成衣坊急着给柳主子做衣裳,便令品儿没日没夜的做其他主子的绣活,品儿许是气不过,这才……” 婉儿薄凉的话将品儿最后的希望抹灭,品儿只能不断的重复磕头的动作:“主子爷,您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啊!” 婉儿不解的看着品儿,不就是在柳主子的衣服里放了两根针吗? 主子爷还能为此要了她的命不成? 月溪姐姐都说了,事成之后,就让她们俩补了采衣和采韫的例,在前院当二等丫鬟,到时候,别说是成衣坊的那些老货,就是福晋院子里的丫鬟也得叫她们一声姐姐。 四爷给苏培盛打了个手势,冷声道:“将这贱婢拉下去打死。” 柳伊人一惊,下意识就要站起来。 以她追剧多年的经验来看,今儿这事十有八九是月溪做得,怎么能让品儿这个小丫头背锅呢! 退一步说,就算这事真的是品儿做得,她也罪不至死啊! 柳伊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双有力的大手便将她压在了座位上。 “别急。”四爷轻轻在她耳边道了句,而后大声朝黄柳道:“还不滚去给你柳主子开药。” 柳伊人这才注意到,从方才开始,四爷就一直在强调她中了毒,可问题是,她分明没事啊! 19.月溪下线 四爷的心思,别说是柳伊人不明白,就是善于揣摩人心的黄柳和苏培盛也不明白,可这不妨碍他俩的反应快。 黄柳闻言,迅速拿了纸笔到一旁开药,脸上的神情还十分烦恼,似乎在忧心要给柳伊人开什么药才能药到病除。 苏培盛更是亲自指挥小太监将品儿压了出去,口中呵斥道:“品儿蓄意下毒谋害柳主子,拖出去杖责八十大板,这八十大板没打完,谁也不准她咽气。” 这俩戏精的灵魂表演成功唬到了不明真相的婉儿,她惊惧的看着品儿被几个大力太监捂着嘴拖了出去。 然后,是一阵无声且漫长的击打声。 就算是婉儿没有亲眼见到外面行刑的场景,她也能在脑中清晰的构建出一副血肉模糊的场景。 不知是过了几刻钟,外头终于没了声响,一个小太监进来回禀:“主子爷,那丫头熬不住,已经去了。” 月溪闻言,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她只是想借着银针教训教训柳伊人,可没想到,这品儿的背后另有其人,居然在上头下了毒,好在她早有准备,否则还不得把她也得赔进去。 月溪是高兴了,婉儿却一把瘫在了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品儿……” 月溪怕婉儿受不了刺激将她供出来,忙朝四爷道:“婉儿这丫头怕是魇着了,奴婢这就带她下去。” 说罢,就要伸手去拉,婉儿却屹然不动,只坐在一昧地上哭。 哭了好一会儿,婉儿才似下了什么决心,红着眼眶道:“主子爷,是奴婢错了,奴婢方才说了谎,奴婢没有在路上遇见月溪,是后来在前院门口撞见的。” 月溪狠狠拽着婉儿,略有些慌乱道:“你再胡沁,仔细我撕了你的嘴。” 婉儿哭得更大声了,要是她被月溪的一番花言巧语迷了心,品儿也不会死。 可这会儿她再后悔也没用了,品儿已经死了,还死的那么惨,她现在只想让罪魁祸首给品儿陪葬。 婉儿抽抽噎噎的指着月溪说:“月溪和奴婢说,只要奴婢给她作证,事后她就让奴婢和品儿顶了二等丫鬟的例,奴婢一时鬼迷心窍,这才上了她的当。” 月溪争辩道:“主子爷,这丫头说话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要为奴婢作证,一会儿又要为品儿那丫头作证,您难道宁愿相信这么一个贱婢也不相信奴婢吗?” 婉儿死死盯着月溪道:“分明是你往银针里下了毒,却骗我说只是在衣服里放了几根银针,要不然,我如何会给你作证。” 月溪自然的接道:“我本来就没说谎,是品儿那丫头自作主张在针上下了毒……” 这话一出,月溪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能说嘟噜嘴了呢? 还没等月溪想好怎么补救,婉儿就大声嚷嚷道:“主子爷,您也听到了,月溪她认了。” “主子爷,奴婢真的没有下毒。”月溪急道。 两害取其轻,往鹤氅里放银针的事她可以认下,但在银针上下毒的事她绝不会认下,这是要命的大罪。 “也就是说,你是认下银针这事喽?”柳伊人犀利的指出月溪避而不答的问题。 月溪只低着头道:“总之,毒不是奴婢下的。” 这话,便是默认了。 既然月溪认罪,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比如,苏培盛开门将完好无损的品儿给放了进来。 柳伊人悄悄用手指挠了挠四爷的掌心,她就说四爷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的人吧! 四爷绷着脸佯怒道:“越发没个样子了。” 柳伊人促狭的眨了眨眼,作势要松开,却被眼疾手快的四爷一把给握住了。 虽然她不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可她觉得,霸道总裁语录中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句,实在是很适合眼下的场景。 或者说,这句话很适合四爷。 柳伊人和四爷的这番互动可以说是很甜很虐狗了,只不过这会儿的月溪是注定看不到了,就是看到了,也没空理会。 她心里头明白,今日这事已经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只希望四爷能看在她伺候多年的份上,能饶她一回。 只是,事事岂都能如她的意? 至少被折腾了大半夜的四爷是没心思和她拐弯子了。 现下,四爷只想早早将今夜这事结束,然后好好抱着柳伊人睡上个天昏地暗。 看也不看月溪,四爷就冷声给了决断:“月溪以下犯上,谋害主子,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打发回内务府去学学规矩。” 比起方才对品儿的惩罚,这自然是轻判了。 可对月溪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不信四爷会为了这么件小事将她打发回内务府去,可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她不信。 眼见旁边的小太监要来抓她,月溪这才回过神来,哭喊着挣扎道:“奴婢是凤阳巡抚沈沐的女儿,您怎么可以这么对奴婢。” 凤阳巡抚? 柳伊人在心里嘀咕,这听起来好像是个挺大的官啊! 不过,这么大个官的女儿怎么会在四爷府里当丫鬟呢? 搞不懂啊搞不懂。 清朝的选秀制度其实很坑爹,只有满族八旗人家的女儿才能参加选秀,成为秀女。 而八旗包衣的女儿,无论无论父亲的官位有多高,年满十三后都必须参加由内务府举办的宫女选拔,成为后宫的普通宫女。 但一般像沈沐这样的高官,都可以和内务府打声招呼,或奏请圣上免选。 毕竟,每年入宫的女子无数,而其中能出人头地的不过是凤毛麟角,大多的都是在蹉跎岁月罢了。 只是月溪素有志气,认为自己无论是模样还是才华都不比那些八旗的姑娘差,故而求了沈沐,想要入宫搏一搏前程。 沈沐被月溪说得心动,也有心赌一把。 毕竟自家姑娘的身段模样的确是上好的,这万一……就成了呢? 于是,沈沐买通了内务府的总管,将月溪安排进了这些年颇受圣上恩宠,年岁却不小的德妃的永和宫中,想要月溪以德妃为踏板,一举博得圣上的喜爱。 岂料月溪这个傻丫头,刚进永和宫就搔首弄姿的企图勾引圣上,三两句就被德妃打发到了四爷府上为婢。 月溪虽是奔着富贵来得,但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四十余岁的圣上再好,在她眼里也比不上正值壮年的四爷。 顺理成章的,月溪就将目标转到了四爷身上。 而四爷,早在德妃将月溪赐给他的时候就将月溪的身份调查的清清楚楚了,否则,他也不会轻易让一个初来乍到的丫头担任他的一等丫鬟。 他当初抬举月溪是因为她身份,可他要是厌了她,也不会顾忌她的身份。 这天底下,除了皇阿玛,还没有人能光明正大的威胁他。 何况,沈沐有什么脸来找他求情? 今日月溪可是往他素日穿着的鹤氅里下了毒,若是他没将这衣裳赏给柳伊人,中毒的岂不就是他了? 没错,四爷就是这么不要脸的将月溪的后路给堵上了。 这也是四爷从一开始就强行给柳伊人加了个中毒debuff的原因,就像月溪先前同婉儿说得一般,如果只是几根银针,那么就算是被查出来了也只是一顿打。 可要是银针上涂了毒,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至少,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置了月溪,而没有一个人可以对他的行为提出异议,或是将一切推给他身边这个禁不起任何风雨的小女人来。 20.冬日赏花(双更合一) 次日一早,某个禁不起风雨的小女人还赖在床上呼呼大睡,勤勤恳恳的四爷就起来准备上朝了。 除了月溪,前院里的一等丫鬟大都是从小丫鬟一步一个脚印的爬上来的,心里头多少都有些数。 在那些不得宠的主子面前,她们自然可以端着。 可在得宠的主子面前,她们就只是奴婢。 而现在,柳伊人就属于得宠的那一类,所以这回,捧着衣物来伺候四爷洗漱的是柳伊人身边的大丫鬟月和,而非前院的那群一等丫鬟。 四爷洗漱完毕,见柳伊人仍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忍不住返回头捏了捏她的鼻子,含笑道:“小懒猪!” 月和站在帐子外头,听不见里头的四爷在说些什么,还以为四爷是不满柳伊人睡得那么迟,便有心弄出一点儿动静,将睡得十分香甜的柳伊人给闹起来。 比起已经被柳伊人收服的采衣采韫,月和的心里头还是看重四爷多一些。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弄出什么动静,便见四爷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柳氏昨夜睡得晚,这会儿只怕是困倦得很,你吩咐丫鬟们动静小些,由得她睡。” 想了想,四爷犹不放心的加了句:“也别叫她睡得太晚,午膳总是要吃的。” 我的主子爷,您是不是忘了,咱们现在是在前院,不是在柳主子的锦绣苑啊! 如果可以,月和一定要将这句话狠狠的甩到四爷的脸上。 可是她怂,没那个胆,只能麻利的应了个是,然后看着四爷扬长而去。 月溪几乎可以预见,过会儿等这事传出去以后,后院会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可直到巳时,后院也没有一丝的风浪,叫月和大为吃惊。 倒不是福晋和李氏转性了,只是昨夜柳伊人“中毒”的消息早叫四爷给传了出去。 这会儿,无论是福晋还是李氏,都一心认定柳伊人是中毒颇深,不宜挪动。 要不然,一向规矩的四爷怎么会留柳伊人在前院休息呢? 福晋为了显示大度,还特意吩咐珍珠给锦绣苑送了不少东西,又招了黄柳过来,吩咐他不必惜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去府库里取,做足了三好福晋的样子。 李氏哪能眼巴巴看着福晋博名声,便也打发了穗荷送了不少好东西到锦绣苑去,又令穗香拿了上好的人参去探望探望柳伊人。 只是月和得了四爷的嘱咐,并不让穗香打扰柳伊人。 穗香见房门紧闭,窗子里头都挂着厚厚的纱幔,连一丝光都透不进去,只以为是柳伊人不大好了,将人参留下便回去禀了李氏。 李氏那得了消息,福晋还能不知道吗? 一时,福晋和李氏心中便有了共识,那便是她们以后不必再出手去对付这位颇得四爷恩宠的柳氏了。 一个坏了身子的侍妾,便是再得宠,对她们这些有子嗣傍身的女人来说又能有什么妨碍? 只要这位柳侍妾一直得宠下去,她对福晋和李氏不仅没有妨碍,还有大大的好处。 毕竟,四爷一个月进后院的日子就那么几日。 如果柳伊人占得日子多了,那么其他女人那儿四爷去得自然就少了。 这去得日子少了,怀上孩子的几率跟着也就小了。 这对有子嗣的福晋和李氏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于是,这个对柳伊人来说算得上是十分美妙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福晋和李氏既然盼着柳伊人好,实际的表示自然不会少,不仅赏赐跟流水似得往锦绣苑送,两人还帮柳伊人挡下了存心来找茬的乌雅格格。 在福晋和李氏的助攻下,柳伊人成功的睡了个好觉,直到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柳伊人才迷迷糊糊的发问:“什么时辰了?” 在帐子外头守着的采衣听见动静,忙起身将帐子挂好,口中答道:“已经是巳时三刻了,姑娘您再不醒,可要错过午膳了。” 柳伊人抱着被子直打滚,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咱们这是在……前院?” 采衣给柳伊人打了洗脸水,闻言笑道:“可不是,早上主子爷见您睡得香,不令我们吵您,您又睡的迟,这叫磨到了这个时候。” 柳伊人哭丧着脸道:“你们可要害死我了,昨儿个那事乌雅格格还不知怎么恨我呢!这会子我又招了福晋的眼,天啊,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姑娘可别乱说。”采衣啐了两句,这才笑嘻嘻的说:“姑娘您不知道,从早晨起,福晋那儿的赏赐就没断过呢!” “怎么回事?”柳伊人惊诧道。 采衣笑着说:“您这不是‘中毒’了吗?连李侧福晋那儿都送了两只老山参来,何况是福晋那样的贤惠人。” 说罢,采衣又小声的和柳伊人咬耳朵:“主子爷昨夜就下了禁令,昨儿那事,谁往外说就拔了谁的舌头,大家的嘴巴都紧着呢。” 柳伊人算是明白了,感情忽悠完月溪还不算,四爷这是打算忽悠整个后院的女人啊! 不过,这事想想也是挺爽的。 就像你玩游戏和别人PK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自带debuff,下意识的放松了警惕,而实际上,你并没有任何的debuff,相反的,你身上还笼罩着不少的buff。 打PK起来,怎一个爽字了得。 想明白的柳伊人也不着急回锦绣苑了,毕竟,任谁瞧见她那张唇红齿白自带光效的小脸儿,都不会相信她是一个“中毒”的人啊! 还是,给自己画个中毒妆? 好像挺有意思的,说干就干的柳伊人叫采衣取了妆奁来,自己对着镜子鼓捣起来了。 不多时,铜镜里头的美人儿和之前立时有了天壤之别。 白皙红润的肌肤变得苍白没有血色,鲜红的嘴唇上带了几分淡淡的紫,整个人显得很没有气色。 “怎么样,现在像不像一个病人了呀?”柳伊人期待的看向瞠目结舌的采衣。 采衣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好半响才道:“姑娘,您这是易容术吗?” 被采衣变相夸奖了的柳伊人好心情的点了点头。 化妆可不就是易容吗? 看来,她化妆的水准还没有丢掉嘛,居然用这些堪称简陋的化妆品完成了这样完美的妆容,给自己点一百个赞。 化好妆的柳伊人在小安子等人的护送下慢慢往锦绣苑去。 在路上,柳伊人毫不意外的“偶遇”了宋格格、武格格和张格格,三人见她这副虚弱的模样,心中皆是一阵暗爽,只在面上宽慰了两句,便放她回去了。 至于为什么其中没有乌雅格格,自然是福晋的功劳。 乌雅氏昨夜抢人未果的事情早就传开了,福晋唯恐乌雅氏是个拎不清,非要在这个当口去找柳伊人的麻烦,便传了口谕下去,吩咐乌雅氏在屋子里为德妃抄十卷佛经,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忙着抄佛经的乌雅氏自然没空来找柳伊人的麻烦,故而柳伊人也得以顺利的回到了锦绣苑。 到了十二月,四爷忽然忙了起来,几天不回府都是常有的。 若不是四爷还记得时常叫小安子送些解闷的小玩意来给柳伊人玩耍,柳伊人几乎要以为她失宠了。 四爷的这一番动作,叫后院里的那群女人愈发酸了起来,只是柳伊人借口病重,每日只窝在屋子里养病,她们也不好上门去找麻烦,那也太掉价了些。 直到除夕前夕,黄柳那儿才勉为其难的宣布了柳伊人病愈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某些人就坐不住了。 这日难得是个晴天,在锦绣苑里窝了大半个月的柳伊人起了兴致,拉上采衣采韫两个小丫鬟到水池边的亭子上玩。 采韫见柳伊人穿得单薄,便回屋取了一条金丝闪缎大坐褥来,铺在亭子栏杆的座椅上。 柳伊人见状,也不辜负她这番心意,只坐在那坐褥上玩耍。 采衣折了枝寒梅来,两个小丫鬟就倚在栏杆上掐花玩,花瓣掉到水里,不时引得几条锦鲤来唼喋,很有些趣味。 三人正闹着,便见月和领着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丫鬟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幅花笺。 “这是哪位姐姐身边的丫鬟,瞧着倒是眼生?”柳伊人闲闲道。 那丫鬟紧张的福了福身,双手将花笺递给柳伊人:“回柳主子的话,奴婢是乌雅格格身边的水薇,今儿来是给您送花笺的。” 柳伊人挑眉,接过水薇手中的花笺,只见上面写道: 柳卿亲启:今虽冬月,但见此数日晴霁,又有德妃娘娘送新品一品红数盆,甚是喜人,余忽忆旧时家中之花会,虽不比府内名花之繁盛,其中之琪花亦令人缭乱。 虽冬花谢,无所好者,然雪中赏景亦是雅事,姊虽不才,亦愿献一品红数盆,供众于冬日赏玩。谨启。 柳伊人不大确定的问了句:“赏花?” 请原谅她不咋地的文言文水平,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她实在是应付不过来,好在这花笺上头的内容也十分浅显好懂,她大致还是能读得懂的。 水薇挺了挺胸脯,骄傲的说:“昨儿个德妃娘娘给我们主子送了两盆一品红,主子说冬天里这花是个稀罕玩意,便想邀几位主子共赏,也算是不辜负德妃娘娘的一番心意了。” 水薇的话左一个德妃娘娘,右一个德妃娘娘的,说白了就是在炫耀乌雅氏和德妃的关系亲厚。 只是,听水薇的话,这花似乎是乌雅氏独有的,也不知见了这花,福晋那贤惠人的心里该是何等的糟心。 柳伊人有些坏心的发问:“福晋那儿可也邀了?” 水薇有些泄气:“福晋说大阿哥这两日吃得有些不好,便不凑这个热闹了,只吩咐咱们好好玩。” 柳伊人笑了笑,看来福晋的脾气也不是那么软乎的,至少,还有些人气。 “既然是乌雅格格邀请,我少不得得去凑个热闹,还请姑娘回禀乌雅格格一句,说晚间柳氏定当叨扰。”柳伊人笑道。 水薇笑着退了,采衣这才急道:“姑娘,您怎么就应了乌雅格格呢,您才刚好,她就急吼吼的来给您下请柬,显然是不安好心啊!” 柳伊人点了点采衣的额头:“你主子我心里有数,只是那丫头句句不离德妃娘娘,连福晋都只能拿大阿哥做筏子才拒了她,我一个侍妾还能如何。”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位分低,底气不足。 就是四爷再宠她,她也不敢在明面上和这位乌雅格格起冲突。 柳伊人看了看天色,离约定的时间不过大半个时辰了,便知水薇是最后一个来通知她的,无奈的回屋准备换衣裳出门。 前几日,四爷不知打哪弄来了两张上好的羊皮,柳伊人摸着暖和,便让成衣坊的丫鬟制成了两双情侣靴,四爷一双,她一双。 前几日下雪,柳伊人总不舍得将靴子穿出去。 今日这天气倒是正好,柳伊人便吩咐采衣将鞋架上的羊皮小靴拿过来换上。 临了,采韫还是担心柳伊人穿得不够多,又拿了一件大红猩猩羽毛缎斗篷给她罩上,这才算完事。 又垫了两块糕点,柳伊人这才起身往乌雅格格的东小院去。 柳伊人到时,乌雅格格正招呼武格格,苏氏和伊氏在角落朝她招手。 柳伊人朝苏伊二人笑了笑,先往乌雅氏那儿请安:“给宋格格请安,宋格格吉祥;给乌雅格格请安,乌雅格格吉祥!” 乌雅氏得了教训,再不敢和柳伊人穿一般的衣裳,只换回了她旧日的风格,一席浅绿色的旗装,再配上几样简单却不失精致的翡翠首饰。 只是今天的乌雅氏还是一般的糟心。 因为她和柳伊人撞首饰了。 为了表现大病初愈的娇弱形象,柳伊人特意将她喜欢的红翡翠头面换成了四爷最开始不了解她喜好时赏的翡翠簪子。 四爷出手一向大方,就是最开始送柳伊人的衣裳首饰也是成色上好的那种,乌雅氏从家中带来的首饰自然被对比成了渣渣。 一想到武格格等还在旁边看着,乌雅氏就恨不得将头上的翡翠簪子给丢到地上去,这都什么事嘛。 “柳妹妹今日的打扮还真是清新雅致呢!”乌雅氏只说了这一句,就和武氏说起闲话来,有意晾着柳伊人。 乌雅氏敢这么做无非是仗着身后有个德妃,可武氏是见识过四爷对柳伊人的紧张的,哪敢和乌雅氏一块找柳伊人的不痛快,只笑着将柳伊人扶了起来。 柳伊人也不理会乌雅氏了,和武格格点了点头,便径直往苏氏、伊氏那儿去了。 乌雅氏气得直发抖,却不敢再多做什么。 今儿虽是以她为主,可她到底只是个格格,武氏、宋氏、张氏哪一个都比她有资历,她要教训人也得找个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不是。 因而乌雅氏也只是哼哼,便歉意的和武氏道,要回屋去休整休整。 这休整的意思武氏也明白,无非是要将头上的翡翠簪子换下来。 果然,待乌雅氏再回来,头上的翡翠簪子便换成了技艺高明的点翠首饰,虽比不得方才的翡翠首饰大气,但好歹不心塞了呀。 不一会儿,宋氏和张氏也来了,乌雅氏便下令开宴。 不多时,便有许多小太监将一盆盆娇艳的鲜花搬到空地上,摆出个花团锦簇的模样。 空地中央摆的便是那两盆德妃赐下的一品红了,红艳艳的,很是喜气。 一品红的周遭围着不少香气浓郁的冬花,远远就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花香味,叫人的心情无端就好了几分。 张氏奉承道:“这花开得真好,就跟妹妹一般讨人喜欢,难怪德妃娘娘要将这花送给妹妹赏玩。” 武氏本就会做人,这会子说得话极为动人:“这一品红不仅花好,名字也机理,德妃娘娘这是对妹妹寄予厚望呢!” 乌雅氏可不比这几个在后院修炼多年的女人,不多时就被奉承得忘乎所以了。 好在水薇还算清醒,轻轻的提醒了句:“主子,您不是要请众位主子共品德妃娘娘赐下的美酒吗?” 众人都以为乌雅氏今儿个是要来找柳伊人麻烦的,其实还真是冤枉乌雅氏了。 她是不聪明,可也不傻好吗? 四爷明摆着偏心柳氏那小妖精,她哪会上赶着找不痛快。 她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在众人面前炫耀炫耀她和德妃的亲厚关系,也好叫后院里那起子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有个忌惮,就算她没有四爷的宠爱,也不是她们可以轻易欺负的去的。 况且,她相信四爷的冷淡只是一时的,总有一天四爷会看到她的好,然后忘记柳氏那个小妖精,到时候,她就要将柳氏加在她身上的耻辱还给她。 21.挑选布料 “我险些忘了,水薇,你领着翠袖几个去我屋里,将德妃娘娘昨日赏下来的梅花酒拿出给姐妹们尝尝。”乌雅氏得意的说。 不管是花还是酒,德妃都只赏了她一人,连福晋都没得,可在在德妃眼中,她这个侄女比福晋重要得多,这如何能不叫乌雅氏得意呢? 看着乌雅氏面上那毫不掩饰的自得,柳伊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高估乌雅氏了。 得德妃娘娘看重自然是好事,可这份看重要是超过了福晋…… 这好事无疑就会变为天大的坏事。 不论福晋是不是真贤惠,可她面子上的功夫做得比谁都好。 从未间断过的每日为德妃抄一卷长生经,三日一进宫伺候德妃用膳,每月都要亲手为德妃做一两件东西,从荷包到袜套…… 这样的儿媳妇,也不知道德妃有哪里不满意,要这样打她的脸。 柳伊人倒不觉得德妃是真心疼爱乌雅氏,若是真心疼爱,怎么会不交代只言片语,只送了两盆寓意不明的花和酒来,这不是要叫福晋往死里整乌雅氏吗? 左右也不关她的事,她着什么急呢! 柳伊人含笑接过小丫鬟端到面前的酒盏,只见透彻的酒水上飘着一片梅花花瓣,微微晃动便有清冽的酒香传出,看着很是宜人。 柳伊人抿了一口酒,便有些失望的将酒盏放下。 酒的滋味倒是不算差,毕竟是进贡给后妃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酒的味道清而淡,吃到嘴里很没味道。 “如何,这梅花酒不枉姐妹们来这一趟吧!”乌雅氏自得道。 武氏拿帕子掩了掩湿润的嘴角,这才笑着说:“娘娘赐下的酒水果然不凡,称的上是极品了。” 乌雅氏也喝了一杯:“武姐姐喜欢就好,我也是想着,这梅花酒是娘娘的一番心意,总要与姐妹们一同品尝才不算辜负,只可惜福晋和李侧福晋……” 武氏忙打断乌雅氏为出口的话:“这宫里头的花匠就是巧手,竟能让一品红这一月开得花现在就开了,真是了不得。” 张氏接道:“我看是因为永和宫里的风水好,才叫这花开得又早又娇艳。” 乌雅氏要说的话还没出口,众人的焦点便转到了花上面,这时候再想强行扭转话题,便显得有些刻意了。 武氏见众人不接乌雅氏的话茬,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让乌雅氏接着她的话说了福晋和李侧福晋的不好,她俩不会对乌雅氏如何,难道还收拾不了她吗? 这赏花宴也算是开得宾主尽欢,至少表面上,众人都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 而乌雅氏开赏花宴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个七七八八。 那些往日因为乌雅氏无宠而十分怠慢的奴才们,这会儿都上赶着去讨好乌雅氏,一时,乌雅氏的门庭竟比福晋那儿还热闹些。 宋氏自从被四爷罚过之后,就越发不得意了。 这些日子,她又见奴才们一齐去捧乌雅氏那个连四爷都没伺候过的格格,心里是越发没滋味了。 这不,今儿一大早宋氏就到了正院来诉苦了:“福晋,我可是爷身边的老人了,可针线坊的那起子小人,竟先往乌雅氏那儿去了,呜呜呜……” 福晋烦躁的揉揉眉心:“你如今是越发浮躁了,这么件小事也值得你到我这儿来哭哭啼啼的。” “这对您来说自然是小事,可对妾来说却是大事啊!”宋氏抽抽搭搭的说:“您也知道,爷如今也不大爱来妾这儿,妾就靠着份例里的那些东西过活。” 福晋无奈道:“份例摆在那儿,还能缺了你的不成?” 宋氏抽噎道:“可好的料子拢共就那么几匹,要是叫乌雅氏先选了,妾,妾的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 福晋真是叫宋氏给哭烦了,可又不能像打发丫头一般将宋氏打发出去,只能好声好气的说:“珍珠,你去我的私库里取几匹好料子出来给你宋主子。” 宋氏闻言也不哭了,只红着眼眶道:“福晋这般,倒好似妾是来打秋风似得。” 福晋笑道:“自家姐妹,说什么打秋风,也忒难听了些,你只管挑几匹喜欢的拿回去,算是我给你的补贴。” 话说着,珍珠也拿着布料过来了。 宋氏细细翻看珍珠拿来的布料,只见布料的颜色清丽,花样又十分别致,心下十分欢喜:“还是福晋体恤妾,妾正好想做一件外衫,这料子来得正是及时呢!” 说罢,宋氏便要告辞,福晋令琥珀去送。 送别了宋氏,福晋也看不下去账本了,朝一旁伺候的珍珠道:“珍珠,这针线坊的奴才可是不规矩了?” 珍珠熟练的为福晋揉着额头,口中答道:“福晋的手段她们也是知道的,哪能不规矩,不过是先紧着要紧的罢了!” “一个没过明路的格格竟也成了要紧的了?”福晋冷笑。 福晋对德妃的做法不是没有怨言的,只是德妃到底是她的婆婆,她不敢有什么怨怼,便只能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到乌雅氏的身上了。 “可不是。”珍珠同仇敌忾道:“这几日主子爷不大爱进后院,那起子奴才便万事只以乌雅氏为先,连柳氏那儿也怠慢了。” 福晋示意珍珠停下:“怎么,柳氏那儿她们竟未去不成?” 珍珠颔首:“听说这事是乌雅氏指使的,您也知道,柳氏不是个会来事的,这针线坊的丫鬟婆子见了,还不得可劲踩着柳氏来捧乌雅氏呀!” 柳伊人可不是不会来事,只不过四爷前段日子给她送的衣裳首饰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一日一换都妥妥能穿到明年。 所以,对于宋氏等人都很在意的“大事”,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柳伊人的态度也间接影响了月和和两个小丫鬟。 她们仨先前还因为针线坊的无视而着急上火,可现在已经可以轻松的坐在火炉旁和柳伊人一块吃吃喝喝聊八卦了。 这针线坊总不能一直不来,就像四爷忙过了这些日子,总是要进后院一样。 四爷一进锦绣苑,就见柳伊人跟没骨头似得歪在塌子上描花样,见他来了,方放下手中的料子起身行礼。 四爷拥着柳伊人一块到榻上歪着:“你身边的丫鬟都是摆设不成,竟要你一个主子横针竖线的。” 柳伊人将自己与四爷贴着更近些,这才慢悠悠道:“您别怪她们,妾不过是在她们做好的衣裳上头描两笔,费不了什么事,倒是月和她们三个,已经好几日没睡个好觉了。” 四爷这才仔细打量起柳伊人方才拿着的衣裳。 那是一件浅绿色的旗装,粗看下来倒也不差,只是经不起细看,针脚粗糙不说,花样还不时兴,显然是急匆匆赶出来的。 再对比柳伊人现下穿着的衣裳,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柳伊人在四爷耳边絮叨道:“再过两个月就是春天了,您送给妾的衣裳虽好看,可也只能冬天穿不是,现在不赶着将衣裳做出来,妾春天可就没脸出去见人了。” 四爷的春装半月前针线坊的奴才就给送来了,所以他还真不知道,针线坊到今日都未登过锦绣苑的门。 四爷将那件浅绿色的旗装丢开,咬着柳伊人的耳朵道:“绿色不适合你,一会儿爷带你去府库里寻几匹颜色鲜亮的来。” 柳伊人惊喜道:“爷不是哄妾吧?” “哄你做什么!”四爷做事一向是言出必行的,说一会儿要带柳伊人去府库挑料子,就不会拖到第二天。 不出一刻钟,柳伊人就和四爷一块儿站在了摆满华丽衣料的府库中。 府库里存着的布料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料子的好坏也参差不齐,柳伊人毫不意外的挑花了眼。 苏培盛踢了脚张起麟,张起麟便打发小太监们将前几日外头刚刚孝敬来的鲜亮料子都摆到了柳伊人的面前。 不仅料子的成色要好,颜色还要鲜亮大气,这位主子的喜好他可记在心里头呢! “爷,您帮妾选吧!”柳伊人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朝四爷道。 为什么眼睛突然湿漉漉的,自然是因为眼前的每一匹料子都太好看,她哪一匹都舍不得不要啊! 而柳伊人眼睛湿润的原因,在四爷看来却是另一番味道了。 在他看来,柳伊人眼泪汪汪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喜欢他。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又怎么会因为他一时的赏赐而感动垂泪呢? 他这些日子,确实是忽略她了。 想到这儿,四爷的手轻轻拂过柳伊人的眼睛,语气轻柔的说:“如果实在选不出来的话,就把你刚刚看过的全部带回去吧!” 22.砌个暖炕 柳伊人晕乎乎的被四爷带回了锦绣苑,一路上都没缓过神来。 别说是柳伊人了,这会儿连苏培盛都是晕的。 不是他们的抗晕能力差,实在是四爷方才那话着实惊人了些。 什么叫“如果实在选不出来的话,就把你刚刚看过的全部带回去”? 哎呦我的主子爷,柳姑娘方才可几乎把整个府库的料子都给看过了,难不成您还要将整个府库给变成柳姑娘的私库不成? 苏培盛这个愁啊! 特别是看见张起麟顶着一副“老哥你上,老哥我相信你”的单蠢脸时,苏培盛心下更愁了。 这个孙子,一出事就装糊涂,讨了好处比谁跑得都快。 他还能指望他不成? 苏培盛叹了口气,低头将张起麟最后取来的那一批浮光溢彩的布料划拉到了一块儿:“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主子爷的话吗?将这些都给柳姑娘送去。” 张起麟打发小太监们收拾,自个儿给苏培盛倒了杯热茶:“老哥哥,您这要是把这一批料子都给拿走了,到时候福晋问起来,奴才可怎么交代喂!” 苏培盛睨了眼张起麟道:“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今儿是主子爷发的话,你还能拦不成?” 张起麟笑道:“可不敢,老哥哥您甭把库房给我搬空我就谢天谢地了。” 苏培盛哼了声,到底还是接了张起麟的茶:“主子爷不过三五日没进后院,你们就拿乔了起来,连柳姑娘都敢怠慢。” 张起麟直叫冤枉:“连红罗炭主子都给柳姑娘送了,我这哪敢怠慢啊!” “今儿主子爷去瞧柳姑娘,柳姑娘连明年的春装都得自个儿上手做,用的还是旧年的料子,你管这叫没怠慢?”苏培盛慢悠悠道。 张起麟总算知道了四爷今儿心血来潮的原因了,只恨不得将针线坊那群欺上瞒下的老货给炖了。 他前两日过问柳伊人的用度时,她们还回得好好的,说是都给办好了。 没成想到了今日,她们还未去过柳姑娘那儿。 这府里的内务除了福晋管的那块,其余的大部分由他总理,今儿这事他还真是脱不了干系。 张起麟苦着脸道:“老哥哥,您可得在主子爷面前为我说两句好话,不是我克扣了柳姑娘,实在是那群奴才可恶,连我也瞒过去了。” 说着,张起麟又塞了个掐丝珐琅西洋人物鼻烟壶给苏培盛。 张起麟和苏培盛可是十多年的老朋友,送那些金子银子的可就没意思了。 这掐丝珐琅西洋人物鼻烟壶就很好,精致又贵气,重要的是,苏培盛就好这一口。 苏培盛眯了眯眼睛,笑着将鼻烟壶塞荷包里了:“这事是针线坊的奴才做得,你如何能知道,只是柳姑娘那儿……” 张起麟会意道:“我一定亲自压着那些不懂事的去给柳姑娘赔罪。” 苏培盛又同张起麟唠了会子嗑,眼见小太监们将东西收拾好了,这才起身往锦绣苑去。 锦绣苑里,四爷歪在塌子上和柳伊人说话:“烧了炭你这屋子也比其他人的冷些,过两日你先挪到隔壁去,我找人给你砌个暖炕,睡起来也舒服。” 柳伊人紧挨着四爷道:“您可别,几位格格屋里都没暖炕,妾一个侍妾倒是先用上了,这算什么事呀!” 四爷不紧不慢的说:“可爷冷啊!” 说完,一脸“你难道不在乎我”的表情看着柳伊人。 柳伊人……可耻的萌了! 四爷,你醒醒啊! 你走的是冷面闷骚路线,不是……等等,四爷这算是什么操作。 腹黑?呆萌?天然黑? 好像都不是啊! 一路蒙圈的柳伊人还是接受了四爷的好意。 毕竟,四爷对她的特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后院的那群女人爱嫉妒就嫉妒去吧,她还能少块肉啊! 次日,张起麟就领着一帮小太监来给柳伊人捣腾暖炕了。 柳伊人见外头还跪着好几个服色上好的婆子,笑着问道:“她们是犯了什么错,怎么跪到我的锦绣苑来了。” 张起麟满面堆笑道:“那些是针线坊的奴才,收了她人的贿赂,竟怠慢起姑娘来了,奴才今日就是带她们来给您赔罪的。” “我不过是个侍妾,哪敢叫针线坊的姑姑们赔罪啊!”柳伊人笑道。 张起麟一听就知道这位柳姑娘是不打算善了了,也不理会那群哭天抢地的婆子,只吩咐道:“将这群欺上瞒下的婆子压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说罢,张起麟讨好的朝柳伊人道:“姑娘,您看?” “您不是处理的很好吗?”柳伊人答道。 若是她方才表现的弱气些,张起麟立时就能放了那群婆子,到时候,那群婆子的心里只怕还要怨她,若得了机会,定是要狠狠踩她一脚才肯罢休。 可若是她表现的强硬些,张起麟便只能重重的罚那群婆子,有了这次的惩罚,她们心里便是再怨她,只要想起今日的惩罚,日后也不敢轻易怠慢了她去。 人有时候就是不能太包子。 你对人家好,那也要看人家领不领情。 若是不领情,那还不如做一只刺猬,叫人家看了就不敢找你的麻烦。 不得不说,柳伊人的这一招很有效。 至少在三十大板后,后院里的奴才都知道了这位柳姑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若是踩了她的脸面,她少不得要想你的一层皮给揭下来。 许是这个名声的作用,施工的小太监们手脚都很麻利,没两天,屋子里的暖炕就给安好了。 柳伊人躺上去试了试,这暖炕确实比她之前的木床要暖和,模样也大气富贵,和整个房间的风格极搭。 柳伊人满意了,赏赐肯定是少不了。 自从手头宽裕以后,她在赏赐这一方面向来是极大方的。 参与此次施工的小太监,每人都得了一个金裸子做打赏,监工的张起麟更是得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喜得眉开眼笑的。 “姑娘,您不知道,这会儿外头都传您是观音座下的散财童子呢,那些个小丫鬟小太监的,遇见咱们锦绣苑的事都争着抢着来做呢!”采衣玩笑道。 柳伊人笑出声来:“这散财童子可是个男人,再怎么也该说我是个善财龙女才是,这就是没文化的苦啊!” 听了这话,采韫忍不住莞尔:“您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散财童子和善财龙女不都一个意思吗?” 柳伊人摆摆手:“可不一样,我这散财童子在他们眼里可就是‘人傻、钱多、速来’的典范了。” 采韫奇道:“您知道还撒钱撒得这么厉害?外头那起子小人,明明得了您的好处,却到处说您得志便张狂呢!” “这几日福晋可过问过锦绣苑的事?”柳伊人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采韫利落的回道:“未曾。” “这不就是了。”柳伊人笑着说:“不管是那些布料还是暖炕,都实在是打眼了些,我若是不张狂些,福晋还能容得下我不成?” “什么容不容得下?”门口的帘子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不肖说,自是刚刚下朝的四爷。 23.可爱的他 柳伊人自然的接道:“是妾觉得自个儿比冬天里胖了些,再不减减肥,只怕针线坊刚做好的春装就容不下妾了。” 四爷瞧了眼柳伊人不堪一握的纤腰,含笑嗔了一句:“我瞧你就是太瘦了些,还整天琢磨着减肥。” 柳伊人打发采衣去沏茶,上前攘着四爷的手撒娇道:“妾要是再胖些,可就是只胖狐狸了。” “胡闹,有这么说自个儿的吗?”四爷刮了刮柳伊人的鼻子,正色道:“爷可不是楚灵王那等好色之徒,也不好什么细腰,你可别为了好看就作践自个儿的身子。” “您对妾这么好,妾真是无以为报了。”柳伊人使劲掂起了脚尖,让自己附上了那张开开合合的唇。 柳伊人和四爷还是有一定的身高差的,具体数值她就不说了,免得伤心。 所以,就算这会儿她很努力的踮着脚,也只能勉强碰到四爷的下唇。 好在四爷上道得很,两人的唇齿刚刚相撞,四爷就微微俯下身来,让柳伊人能够轻易的与他相拥,做一些极亲密的事情。 例如此刻,本该“被动”的四爷伸手将柳伊人拥在怀中,反客为主的擒住她嫣红柔软的薄唇,肆意追逐。 而颇为“主动”的柳伊人,却只能在四爷的穷追猛打之下丢盔卸甲,连眼眶都被欺负得红了起来。 缠绵过后,柳伊人整个人都倦缩在四爷的怀里,好半响才娇里娇气的控诉道:“爷,您欺负妾!” 这声音不仅毫无威慑力,还跟小猫叫似得,细细软软的,配上柳伊人那副欲拒还迎的小模样,惹得四爷十分上火。 大白天的,四爷确实没有白日宣淫的打算,便只能瞪了怀中不安分的柳伊人一眼,而后将人抱到暖炕上坐下:“明明是你先招惹了爷,这会儿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真是个没脸没皮的。” 二人又说了会子体己话,四爷这才道明来意:“过几日爷要随皇阿玛行幸五台山,那地方偏远,又是清净之地,爷不好带人,你只好好在府里过年便是。” 柳伊人掰着指头数日子,距离新年不过三五日,四爷又要出远门了。 说起来四爷这个皇子做得还真没多舒服,一天到底忙得跟个陀螺似得不说,康熙还时不时的有任务交给他。 就拿今年来说吧,十二月四爷刚刚陪康熙爷去了趟太庙祭祖,这回来还没几天,又要启程去五台山。 算起来,四爷一月里进后院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十天,也难怪后院的女人看见四爷就跟狐狸看见肥肉似得垂诞,这都是欲求不满给饥渴出来的。 相比之下,四爷确实是很疼柳伊人了。 进后院的十天,有两日是固定去福晋那儿的;再来便是李氏,虽然恩宠不胜往昔,却也能分到两三日。 余下的五六天,有三四日四爷都会到柳伊人这儿歇着;至于剩下的那一两日,就依照四爷的心情,随机分配给剩下的格格侍妾了。 顺带提一句,入府大半月的乌雅格格至今还没侍寝。 从前柳伊人还觉得阿房宫赋中“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太过夸张,可当她真实的处在这个后院中时,才发现这并非什么夸大之词。 最早入府伺候的宋格格,现在一月里还见不到四爷一面,早年生下的女儿又死了,若不是福晋还肯帮衬一二,这日子还不知是什么样的。 其余的格格侍妾,与四爷更是没什么特殊的情分了。 从前李氏得宠的时候,她们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因为李氏的压制她们才不得宠,可如今得宠的是位分远低于她们的柳伊人,她们仍是不得宠,可见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么冷的天您还要往外跑,妾很心疼您呢!”柳伊人俯在四爷的胸口道。 闻言,四爷的心里有些暖。 不管是福晋还是李氏,对于他随行这件事,表现出来的都是欢喜,话里话外都希望他能好好在皇阿玛表现一番。 关心? 或许有,只是她们的关心和她们的期许比起来,就显得要渺小得多。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第一反应却是心疼他。 这样直白的担忧与心疼,四爷从未在后院中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得到过,故而这份温暖,也是独一份的。 四爷抚摸着柳伊人一头的青丝道:“爷可是皇子,身边少不了伺候的人,倒是你,一个人在府里……” 说着,四爷就蹙了蹙眉头。 回忆起过去的一月,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可算是多灾多难了。 被李氏罚跪伤了身子未好,又遇到月溪那么个糟心的玩意,他不过三两日未来看她,针线坊的那起子奴才便敢怠慢了她去。 想到后院中还有个和她十分不对付的乌雅氏,四爷就忍不住要为她忧心。 他在尚且如此,他若是不在…… “爷这回出门不带张起麟,你有事只管打发奴才去找他。”四爷想了想,又道:“小安子不是常往你这跑吗?这几日就叫他在你这儿伺候着。” “这不成吧!”柳伊人睁大眼睛道:“小安子可是您用惯的奴才,您又在外头,若是其他奴才使唤不惯怎么办呀!” 四爷轻轻敲了敲柳伊人的额头,眉眼含笑道:“都和你说了,爷不缺奴才使唤,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知道你心疼爷,可爷也心疼你啊!”四爷低头吻了吻柳伊人:“将小安子留给你,爷在外头也安心些,嗯?” 柳伊人红着脸道:“嗯。” 四爷还有事没和福晋交代,与柳伊人一块用了午膳,便起身往正院去了。 正院里,福晋在丫鬟的搀扶下端庄的给四爷行礼:“臣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四爷虚扶了福晋一把,二人往屋内去:“年后爷怕是要往五台山去一趟,你看着准备吧!” 福晋笑道:“和万岁爷出门可是天大的好事,臣妾这就给您准备准备。” 从前听福晋官方的回答,四爷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许是今日珠玉在前,对于福晋的回答,四爷便有些厌烦了,只是他向来不爱将心情表现在面上,福晋又不像苏培盛那么了解四爷,故而始终未曾察觉到四爷的变化。 “这山高路远的,您可要带哪位妹妹去?”惯例的询问后,福晋试探道:“额娘前些日子还问起乌雅妹妹来,爷看是不是这回把乌雅妹妹带上,也好叫额娘放心。” 福晋对乌雅氏也不喜欢,甚至是有些厌恶,可德妃前两日特意召她入宫和她交代了这事,她总不能当做没这事吧。 福晋心下埋怨德妃,净将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她。 四爷若是喜欢乌雅氏,早几天就将人给睡了,还用得着她催;四爷若是不喜欢乌雅氏,她还能逼着四爷把人给睡了不成? 要逼着四爷睡乌雅氏,德妃倒是自个儿上啊,何必让她这个儿媳妇里外不是人呢? 果然,四爷一听这话就拉下脸来:“福晋不知道五台山是清静之地吗?还要爷带着女人,爷是那么急色的吗?” 福晋赔笑了两句,四爷仍是掩不住怒火,喝了盏茶就走了。 四爷走后,福晋狠狠将手里的茶盏摔到地上,朝伺候的小丫鬟发火道:“我素来待你们好,倒叫你们一个个都懒怠起来了,这么烫的茶水也敢拿上来,是见不得我好吗?” 小丫鬟被吓得直哭。 珍珠见状,忙将小丫鬟给赶了下去,自个儿给福晋倒了杯水来:“福晋可别为那丫头气坏了身子,我过几日便和内务府说,不敢要这等淘气的丫头。” 福晋也知道方才那纯属自个儿迁怒,便道:“被内务府带回去她还有什么出路,你只把她贬到外头去伺候便是。” 珍珠应了个是。 福晋又道:“我瞧乌雅氏这些日子有些浮躁,你拿几卷经书到乌雅氏的房里,叫她每卷抄十遍,也好平和平和。” 珍珠拿了经书要走,福晋又添了句:“别忘了叫她跪在佛像面前抄,也虔诚些。” 珍珠又等了一会儿,见福晋再没什么交代,才答了个是。 四爷将火气撒到了福晋身上,福晋自然也要找个出气筒不是。 而引起她和四爷不愉快的罪魁祸首就成了福晋发泄的目标,不得不说,这招相当的有用。 至少发泄完怒气的福晋一阵神清气爽。 乌雅氏可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这几年的发迹也是靠着德妃和四爷。 故而乌雅氏也没正经读过什么书,不过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这略识得几个字可不是谦虚之言,要说乌雅氏的真实水准,在府里大概也就只能和柳伊人这个半文盲比比了。 可柳伊人是商户之女,不识字也不稀奇;乌雅氏这个正经官家的小姐若是说她不识字,那得多丢人啊! 丢不起人的乌雅氏只能将这个哑巴亏给吞下,还得拜谢福晋惦记着她,心里不知道多憋屈了。 在福晋的助攻下,乌雅氏在新年前都别想出来,更别说是找柳伊人的麻烦了。 至少在前院收拾东西的四爷听了这个消息,嘴角悄悄的翘了翘。 简单的用一个词形容一下,那就是可爱。 24.雪夜相拥(入V公告) 四爷这儿正收拾东西呢,宫里就有人来传话了,说是万岁爷定下了巡行五台山的时间,正是后日,要四爷好生准备准备。 四爷原以为康熙爷是准备在年后动身,故而收拾起东西也并不着急,没成想竟提前到了后日,这下,整个前院的奴才都忙活了起来,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混乱中,四爷也没忘了令人去正院传话,说是万岁爷传了话,后日就走,福晋那儿可以开始准备了。 听了这话,正院也忙活了起来。 一直忙到半夜,正院的灯火才渐渐暗了下去。 李氏等在府里已经伺候多年了,看正院的动静便知道是四爷要出远门了,故而睡得十分安心。 只苦了乌雅氏,刚刚进府没什么经验,又不像柳伊人,有四爷提前和她说了,只白白担心了一晚上,唯恐是出了什么事。 好在第二天早上,福晋将就这事和众人说了。 乌雅氏提着一晚上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只伸着耳朵,想从福晋的口中听到此次巡幸五台山的随侍名单,可惜到最后,福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五台山山高水远的,妾恐怕那起子奴才伺候不好爷呢!”乌雅氏笑着说了一句。 只是这话,就差没明晃晃的说“我要随侍”了。 福晋睨了眼乌雅氏道:“五台山乃清净之地,岂由得你放肆,我看你还是浮躁了些,便再将《金刚经》抄上十遍吧!” “爷去五台山可是要办大事的,乌雅妹妹怎么满脑子都是……”其他人不敢当面笑话乌雅氏,可李氏不在乎,直勾勾的就将乌雅氏最难堪的一点给指了出来。 乌雅氏气的直发抖,好半响才憋出了个:“你……” 李氏把玩着手上的护甲道:“乌雅妹妹这是冷了,姐姐那还有好几斤上好的红罗炭,可要分你一二?” 乌雅氏更气了。 这红罗炭是侧福晋才有的份例,她连次一等的银炭都得花钱才能用上,李氏这不就是在说她不得宠吗? 福晋见乌雅氏是真的被气到了,这才慢条斯理道:“李氏,你也少说两句,乌雅妹妹可是额娘的内侄女。” 这话,可是给乌雅氏拉足了仇恨值,一时众人都不说话了。 目的达成,福晋这才笑道:“爷虽然不在,可咱们的年总得好好过才是,你们那儿若是缺了东西,只管派人来正院知会一声,不必拘着。” 武氏向来是最会说话的,这会儿便第一个答道:“福晋的好品格大家伙都是知道的,您素日的赏赐咱们还用不完,现下又能缺什么呢!” “武妹妹说的是。”宋氏也附和道。 她们心里都清楚,福晋不过是随口问一句,她们要当了真,那就是傻,还不如在口头上和福晋表个忠心,若真有了什么好处,也少不了她们不是。 可这么多个里头还就真有个傻的。 乌雅氏这些日子不说花钱如流水,那也是大手大脚的。 前几日的赏花宴就花了她一百余两银子,她又好面子,在吃喝打赏上花的,加起来也有个一二百两了。 当初带进府里的五百两银子,如今满打满算不过剩下小一百两,若是福晋不肯接济接济,她是真的得喝西北风去了。 于是乌雅氏舔着脸道:“说出来不怕福晋笑话,妾那儿确实是缺了许多东西,银炭就不说了,压岁的金裸子也没多少,您就可怜可怜妾,做个好人吧!” 这叫什么话? 福晋险些没给乌雅氏气出毛病来。 她自问对这些格格侍妾从无亏待,对乌雅氏更是时有照扶,怎么在这乌雅氏的嘴里,她倒不是个好人了。 可这话是她挑的头,乌雅氏这会子顺着杆子往上爬,她还真不能拒了。 福晋只得端着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妹妹这话实在是叫我羞愧了,珍珠,你去库房拉两车银炭到乌雅妹妹的屋里,其他妹妹那儿也看着拿一些,总不好厚此薄彼不是。” 福晋只是不想独便宜了乌雅氏,便叫众人都受了益。 柳伊人那儿虽有四爷赏的红罗炭,却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烧着,这会儿福晋又赏了一些,加起来倒是够整个锦绣苑的用度了。 福晋生怕这乌雅氏还有什么惊人之语,便开口打发众人离开:“我瞧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李氏带头应了个是,众人这才一一起身离去。 前院,四爷正吩咐张起麟:“爷走了以后,府里你多看着些,别什么妖魔鬼怪都给爷放进来了。” 这几年,随着皇子们的年龄增大,大家对太子的位置也都起了额外的心思。 其中动作最为明显的是大阿哥胤禔。 胤禔不仅文韬武略不输太子,在朝堂上还有一位身为大学士的叔祖父纳兰明珠作为后盾,除了在圣心上略逊太子一筹,胤禔可以说是和太子势均力敌了。 两虎相争,四爷这些闲散的皇子就成了两位皇子拉拢的目标。 今儿大阿哥给四爷送了一个西洋钟,明儿太子就能给四爷整一车的西洋美人来。 除此之外,大阿哥和太子还乐于往各个阿哥的府里安插自个儿的人手,好随时知道各位阿哥的动向。 对于前面的那点,四爷偶尔还能在心里偷着乐,可对于后面的那点,四爷便不能忍了。 任谁也受不了自个儿的一举一动都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不是。 故而四爷才有此一说。 张起麟跟着四爷也有些年头了,对于四爷的言外之意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忙拍着胸脯打包票道:“爷放心,只要有奴才在,保证一个妖魔鬼怪都不会放进来。” 四爷也是信任张起麟的,要不然也不会私底下和他交代这些。 最后,四爷状似不经意的加了句:“柳氏身子还未好,你记得多关照些,再把小安子调到柳氏身边去伺候几日,等爷回来了,再叫他回来伺候。” 张起麟回过味来了。 他说呢,往年他也不是没有被留下来过,怎么这回四爷就单把他叫出来吩咐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这位柳主子还真是不一般,能叫主子爷在临走前还惦记着,他可得好好捧着,这位日后是有大造化的。 和张起麟说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各院的灯火都熄了大半,只余两三盏在外头为来往的行人照明。 苏培盛正要劝四爷去休息,却见四爷提脚就往外去了。 “主子爷,外头还下着雪呢,您慢些啊!”苏培盛一跺脚就追了出去,手上还不往拎了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 苏培盛追上四爷的时候,正是在通往花园的一条小径上。 得,也用不着猜了,苏培盛心道,主子爷这是要去锦绣苑看柳主子的节奏啊。 只是这个点,柳主子怕是已经歇下了。 苏培盛心下正琢磨着,要不要打发个腿脚麻利的小太监去锦绣苑传个信,怎么着也得把柳主子给弄醒才是。 可苏培盛还没来得及行动,便见四爷淡淡瞥了他一眼,忙收了自作主张的心,乖巧的跟在四爷身后。 得得得,他还是别多事了,主子爷的想法哪是他一个太监猜的透的。 四爷到锦绣苑的时候,只有两个守门的婆子在唠嗑,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显然它的主人已然入睡。 两个婆子眼神不好,等四爷凑近了才瞧见,一个给里头传信,一个忙不慌的行礼道“奴才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 月和接到消息,也急匆匆的往外赶。 四爷见她们闹出的声响不小,恐她们吵醒了柳伊人,便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爷去瞧瞧柳氏。” 说着,就推门而入。 屋子外头,月和笑将苏培盛往隔间推了推,口中道:“老哥哥,主子爷今儿个这是……您好歹和我们通通气不是。” 苏培盛拿出了鼻烟壶,狠狠吸了一口才道:“瞎打听什么,你只管好好伺候柳主子,日后的好处必是少不了的。” 单凭主子爷临了还要来瞧柳主子这点来看,这位柳主子将来的造化,怕是不可限量啊! 月和知道苏培盛不爱说虚话,喜得跟什么似得,一口一个哥哥的,叫苏培盛也忍不住和她多念叨了两句。 屋子里头,柳伊人正睡得香甜,脸上还带了一抹甜蜜的笑意,想来是在梦中也过得十分快活。 四爷在床前停住脚步,轻轻的在伊人的额上落下一吻。 迷糊间,柳伊人似乎是感觉到身边有人,挣扎着要睁开眼睛,却碍于睡意,怎么都睁不开,只有眼皮在轻轻晃动。 四爷脱了衣裳上塌,轻手轻脚的将柳伊人搂到怀里,口中道:“是爷,睡吧!” 这一夜,四爷和柳伊人都睡的很香。 25.新的一年 早上四爷醒的时候,柳伊人正兀自做着好梦。 四爷心下还是有些可惜的。 毕竟他大老远从前院到锦绣苑来,还是希望能在临别前,和柳伊人说上两句的。 只是临了,四爷也没叫醒柳伊人。 四爷要出行,福晋自然是要去送的。 所以大清早的,福晋就收拾妥当,带着今年虚岁刚满六岁的大阿哥弘晖站在正门外等着四爷。 虽然四爷对福晋不怎么满意,但他对弘晖这个嫡子却很是喜欢,这会儿见弘晖被冻的鼻子通红,心疼的呵斥道:“弘晖还小,福晋怎么不让他多睡会儿。” 福晋笑道:“是大阿哥自个儿醒了吵着要见爷,妾身这才将他带了出来,况且过了这个年,大阿哥就六岁了,哪还能说是小呢?” 福晋此刻的神情无端叫四爷想起德妃来。 德妃也是如此,对他不远不近,不亲不疏,或许会督促他好好念书,却不会问一句他累不累。 四爷理解德妃,却不理解福晋。 德妃和他不亲近是有缘由的。 他幼时曾经被孝懿仁皇后佟佳氏抚养,待佟佳氏逝世后,他才被接回德妃身边,这时候,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自然不可能和一般母子般亲密。 可弘晖自小在福晋身边长大,生得也极为伶俐,福晋怎么忍心将德妃对他的那副作态学了个十成十,用那样不远不近的态度对她的亲生儿子呢? 弘晖年纪虽小,却已经很懂事了。 大早上被奶嬷嬷从床上叫起来,他也没有哭闹,这会儿更是咧着嘴朝四爷道:“阿玛,弘晖在家会好好用功的,你放心去吧!” 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叫人见了就忍俊不禁。 四爷俯下身摸了摸弘晖的头,正准备夸上两句,却见一旁的福晋仍是那副端庄娴雅的模样,并未因为弘晖的童言稚语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心下兴致大败。 恰巧正会儿马车也到了,四爷便收回在弘晖头上的手,大步往马车去了。 福晋一直目送四爷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渐渐不见,福晋才打发奶娘将弘晖送回屋子里去休息。 她不是不心疼弘晖的,只是府里可不止弘晖一个阿哥,若是弘晖不多在爷面前刷刷存在感,指不定哪一日李氏母子就欺负到他们娘俩头上了。 虽然起得很早,可等回了正院,福晋却也没了睡意,只招来珍珠:“爷昨儿个不是在书房歇下的。” 福晋的语气极为肯定。 四爷的书房离正门极近,若是四爷昨夜真是在书房歇下的,今儿也不会来得那么晚。 昨儿个是珍珠给福晋回的话,说是四爷在书房歇下了,故而福晋才有这么一说。 珍珠跪下道:“昨儿个前院的确传了话,说是主子爷在书房歇下了,要大家不必等了,只是……” “只是什么?”福晋淡淡道。 珍珠小心的瞧了眼福晋的脸色道:“只是昨儿个后半夜,主子爷突然往锦绣苑去了,听锦绣苑的婆子说,那会儿柳姑娘都睡了,爷只是歇了一晚上,也没叫水。” 福晋叫珍珠起来,有些发酸的说:“柳氏那般的美人儿,也难怪爷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临了也不忘去见一面。” 珍珠劝道:“上回主子爷去塞外的时候,还给李氏送了一张虎皮回来,那时候李氏多得意啊,可如今来了个柳姑娘,连李氏也要靠后了,说到底,不过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罢了。” 这道理福晋心里头未必不明白,只是到底意难平。 福晋不愿再想这些烦心事,便打发珍珠出去:“你也一晚上没睡了,回去歇着吧!” 珍珠心知福晋这是体恤她,也不推辞,只招呼琥珀几个丫鬟进来伺候。 四爷走后的两日便是大年初一了。 这日柳伊人特意起的早些,总不能新年的第一天就赖在床上,新年得有个新气象才是。 采衣听见响动,端着洗漱用品就进屋了,却不先为柳伊人洗漱,只神秘兮兮的将窗子支开,然后指着外头道:“姑娘,你快来瞧!” 柳伊人望去,只见满院的桃花都开得烂漫,树梢上坠着一朵朵或白或粉或红的花儿,映着雪色,好不有趣。 若非这个时节绝不可能有桃花,柳伊人几乎要以为那枝头上的花儿是真的了。 “好精巧的心思和手艺!”柳伊人赞叹道。 采衣一面给柳伊人梳头,一面道:“奴婢也吓了一大跳呢,昨儿个夜里,张爷爷突然带了一帮小太监过来,说是要替咱们好好打扮打扮锦绣苑,没成想今日起来一看,竟是这般的美景。” 采韫拿了两件绯红的旗装供柳伊人挑选,闻言也添了一句:“更难为的是,那群小太监忙活了一个晚上,竟没有惊动了咱们去,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一会儿你们去库房里取五十两的碎银子出来,散给锦绣苑内伺候的婆子太监,再取十几个金裸子出来,赏给那几个忙活了大半夜的小太监,大过年的,大家伙都不容易。” 柳伊人今儿挑了件颜色偏正的红衣裳。 后院里并没有不能穿正红的规定,只是大家伙避讳福晋,并不敢穿,就是李氏也只穿偏红或桃红。 可新年不一样,新年的时候,就是宫里头也允许宫女们穿红衣裳抹胭脂的,于是大家伙在这几日就不忌讳了,怎么好看怎么来。 柳伊人对红色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情节,只不过新年讨个好兆头不是,红色的多喜庆呀! 过了会儿,采韫笑吟吟的说:“奴婢已经将压岁的银子散了下去,那群婆子太监说是要来给主子磕个头呢!” “可别。”柳伊人道:“我才几岁,他们又几岁,若是磕了头恐折了福寿,你叫他们都回去吧,只心意到了即可。” 采韫“哎”了一声,又去了。 晚些时候,正院的琥珀来传话,说是福晋今夜于柳溪湖畔设宴,要柳伊人务必到场。 柳伊人笑应了,又取了两个金瓜子赏她,算是新年第一遭的压岁钱。 琥珀笑收了,心道这位柳姑娘还真如外头传的一般,是个不折不扣的散财童子,一出手就是两个金瓜子,后院里除了福晋,也就李侧福晋有这底气了。 也是,主子爷现下宠着这位柳姑娘,赏下的银子肯定不少。 只是这位柳姑娘也是个傻的,主子爷现下宠她,难道还能宠她一辈子吗? 她不趁着这个时候多攒些银子,以后失宠了可怎么过活呀! 有心想提点她两句吧,又觉着和自个儿干系不大。 罢罢罢,大不了以后柳姑娘落魄了,她多看顾着些,也算是不愧她的这份大方了。 琥珀还说柳伊人傻呢,却没发现,她对柳伊人的态度已经从【LV1:毫无关系的路人】晋升到【LV2:以后要帮一把的旧识】了。 傍晚,柳伊人便带着采衣采韫往柳溪湖畔去。 采衣早打听清楚了,福晋这回将宴席办得十分热闹,不但有知名的戏剧大师来唱戏,还有说书的女先生和会杂耍的手艺人,可以说是将众人的喜好都照顾到了。 柳伊人刚进了园子,便有几个穿着的十分鲜亮的丫鬟来搀她,口中笑道:“姑娘来得晚了,可得多罚几杯。” 柳伊人认得这几个丫鬟,是在正院伺候的,只是不大记得名字,这会儿见她们来拉她,也不抗拒,只随着几人到座位上坐下。 方坐下,柳伊人便见苏氏和伊氏被周遭的丫鬟灌了许多酒,两人的脸红得跟外头的晚霞一般鲜艳。 好好的来吃宴,谁耐烦喝这样多的酒。 只是苏氏和伊氏的位分低,这些丫鬟又是福晋身边伺候的,便是心知这些丫鬟只拿她们当外头的篾片相公来取笑,她们也奈何不了什么。 围在苏、伊二人身边的丫鬟见柳伊人到了,又欲拿她取乐,便舍了二人,端着酒盏竟自往柳伊人这儿来了。 为首的丫鬟是福晋身边的一等丫鬟翡翠。 这会儿她正将乌梅银花自斟壶内的果酒往碗口大小的酒盏中倾倒,口中还笑着朝柳伊人道:“姑娘来得晚了,按规矩,需得喝满三大盏才是。” 这一大盏约等于一个吃饭的碗那么大,若真是喝满了三大盏,柳伊人这宴也不必吃了,只顾着醒酒去了。 苏氏和伊氏虽醉着,却也时刻关注着柳伊人这边的形式,见翡翠出言为难,二人的眼中均闪过一抹担忧。 只是她二人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虽有心帮衬,却到底没开那个口。 上头能为柳伊人说话的几位格格更是乐见她被翡翠刁难,毕竟,被一个位分低于自己的人压着,她们心里也是十分不爽快的。 柳伊人又一次感到了身份带来的憋屈,她现在就像把那三碗酒给扣到翡翠的脑袋上去,喝喝喝,你怎么不自己喝去啊! 可是她不能。 这会儿四爷不在府里,这儿又是福晋的主场,她要是真这么干了,这个年她也就别想过了。 不就三碗酒吗? 她喝。 柳伊人正要接过翡翠口中的酒盏,实际上的酒碗,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柳主子喂,主子爷刚交代了您不得喝酒,您这就要喝上了,您这不是难为奴才吗?” 26.新年目标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四爷身边颇有脸面的太监小安子。 就像四爷临行前交代一样,在他离开后,小安子便被调到了锦绣苑伺候,只是柳伊人嫌太招摇,只说如平日一般就好,便令小安子回前院去了。 小安子可是在四爷面前打过包票的,哪能这么轻易就退缩呢! 只是他目前还是很像讨好柳伊人的,并不愿意招了柳伊人的厌恶,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每日都令三两个前院的小太监在锦绣苑附近逗留。 这“逗留”具体表现为,柳伊人在锦绣苑里,他们就在外头守着;柳伊人去外头玩耍,他们就跟到外头去。 按理说,这样被跟踪的感觉是不舒服的。 可是这群小太监却将分寸拿捏的极好,既不会近的让她产生被窥伺的厌恶感,也不会远的来不及对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 譬如今日,翡翠还没上前,那群小太监中就有伶俐的跑前院去找小安子来救场了,所以这会儿,小安子才能来得这么及时。 见翡翠手中仍端着酒盏,小安子指着她道:“唉唉唉,说你呢!怎么还拿的酒盏啊,是没听到我说话不是。” 翡翠见状,忙将手中端着的酒盏放下,口中笑道:“安哥哥不在前院吃酒,怎么跑到咱们这群女人待得地界来了。” 翡翠口中虽一口一个安哥哥的,心里却十分瞧不上小安子一个没根的太监,这话里的意思,就没明着说他多管闲事了。 小安子能在那么多太监里混出头来,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本事就是一绝,翡翠的言外之意他哪能听不出来啊。 小安子冷哼了一声:“谁不想好好过个年啊,只是主子爷临行前特意交代了我,说是柳主子身子弱,不得饮酒,我这不就过来了吗。” 这话一出,别说是翡翠不敢放肆了,就是福晋在这儿,也不敢明着违了四爷的意思。 翡翠抹不开面给柳伊人赔不是,只讪讪道:“姑娘喝不得酒早该和奴婢说才是,奴婢还能逼着您喝不成。” 如果能怼回去,柳伊人一定要回她一句:“你刚刚就是在逼着姐喝!” 可现实是,她不能。 如果今儿个不是小安子来得及时,她这会儿怕是已经被灌得七荤八素了,哪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呢! 这个事实,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明白。 可大家都觉得,既然翡翠给柳伊人递了个梯子,她就该顺坡下了,毕竟,翡翠可是福晋身边的大丫鬟。 可柳伊人不。 当初她不过承了四爷一夜恩露,就敢在李氏为难她的时候当场给了李氏没脸,这会儿四爷摆明是偏心她,她不得可劲作啊! 于是,柳伊人没说话,她只是低垂着她那张好看足以称得上是妖媚的小脸,就足以叫翡翠下不来台了。 热闹喧嚣的园子似乎是在瞬间就静了下来,尴尬的气氛以她和翡翠二人为中心渐渐散开。 珍珠原躲着角落里吃酒,听小丫鬟们说了此事,忙赶了过来,当即指着翡翠骂道:“早叫你不要只顾着和小丫头们吃酒,你不听,这会儿撒酒疯了吧!” 说着,又笑攘着柳伊人到座位上坐下,口中赔笑道:“姑娘和她这样的浑人见识什么,她不过是吃了两杯酒,就拗不过性子来了,还是叫奴婢伺候您吃锅子吧!” 珍珠见翡翠还跟木头人似得在那杵着,忙打发小丫头将她拉下去。 一时热腾腾的锅子来了,珍珠果然伺候柳伊人用了两口。 祸是翡翠闯的,柳伊人可没迁怒的喜好,略用了两口便笑令珍珠自个儿去吃了,珍珠退让了两句,见柳伊人执意如此,这才作罢! 净完手,珍珠见小安子没有走的意思,又令小丫鬟们给小安子等太监搬了张梅花式洋漆小几来,上头依着丫鬟们三倍的份例摆了锅子酒菜等物。 “安哥哥辛苦了,这前院、后院的来回跑也是麻烦,不若就在此处吃了,这儿虽不必前院丰盛,但好肉好酒也是少不了的。”珍珠笑吟吟的说。 小安子心道,这珍珠就是会做人,难怪都是福晋自家中带来的陪嫁,珍珠却格外得福晋器重,那翡翠却只能管着几个小丫鬟。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珍珠以礼相待,小安子也不能差了不是:“珍珠姐姐这说得是什么话,能喝上一口热乎酒奴才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敢要求其他啊!” 对于能够留在后院的这个结果,小安子表示十分满意。 他可是在主子爷面前发了毒誓的,只要有他小安子一日,就绝不让柳主子少一根的头发丝,当然,半根也不行。 珍珠处理完翡翠惹出来的麻烦,也没了吃酒的心思,只往福晋那儿去了。 福晋并不和柳伊人等一块儿坐在露天的园子中吃酒。 因为院子中还混着许多吃酒的丫鬟和奴才,福晋嫌坐在那儿忒掉价,便令丫鬟们将桌子摆到了柳溪中央的“杏雨梨亭”上。 杏雨梨亭外头,三三两两的坐着许多个丫鬟,或吃酒,或玩牌,和杏雨梨亭中福晋形单影只的身影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珍珠叹了口气,收回了迈出了大半的脚。 福晋今日难得高兴,若是将柳氏的事情告知福晋,不过是平白惹得福晋心烦,那又何必呢。 这后院的女人就像那园子里缀满枝头的花儿一样,旧的一批还没凋零,新的一批便迫不及待的长了出来。 柳氏,充其量也就是此刻开得最艳的那一朵花儿罢了,待来日开了新花,她难道还能一枝独秀吗? 思罢,珍珠悄悄退了出去,和琥珀等一块儿吃酒去了。 酒过三巡,柳伊人便见采衣拿了几个烟花,兴冲冲的朝她道:“姑娘,咱们去放烟花吧!” 柳伊人十分新奇的打量着采衣手中古代版的烟花,饶有兴致的说:“这东西安全吗?不会炸了吧!” “这是内造的烟花,不比外头那些三两文的便宜货,不炸手又好玩,姑娘若是怕,便先看奴婢玩吧!”说罢,采衣就燃起了手中的一支“满天星”。 那“满天星”果然如采衣所说,既不炸手,冒出来的火星也漂亮,柳伊人便也拿了一支,躲到角落里和两个丫鬟放烟花玩。 玩得累了,柳伊人就地躺到了草坪上。 那感觉,就跟以前和同学躺在学校操场上的草坪差不多,至于差别,大概是现在她身下的这个是真的草,而学校的那个不是。 “也不知道四爷这会儿怎么样了?”无端的,柳伊人突然想起了四爷。 或许是翡翠今日的刁难,让她下意识的想寻找一出安心之地。 要说最让柳伊人安心的地方,当然是她现代的那个猪窝了。 可这儿毕竟不是几百年后那个人人平等的现代,而是皇权至上的古代。 最糟糕的是,她更是深陷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后院之中。 现在唯一能叫她稍稍安心的,也就只有四爷了。 思索间,园子外头燃起了各色的花炮,或红或黄或蓝,在天空上重叠在一块,瞬间将黑暗的夜色照亮了。 柳伊人对着灿烂的夜空许下了新一年的目标。 她要好好努力,争取在今年升职加薪,然后走上人生巅峰。 好吧,这不是现代,那她换个说法好了。 她要好好讨好四爷,争取在今年内摆脱侍妾的身份,成功晋升为格格。 期间可以完成的支线任务大概有以下几个: NO1:刷刷苏氏和伊氏的好感度,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 NO2:给翡翠一点颜色悄悄,有仇不报非君子。 NO3:……额,暂时没想好,凑够三条好看点嘛。 盘算好新年目标的柳伊人打了个哈欠,困倦的带着采衣采韫两个小丫鬟回锦绣苑去了。 喝酒喝得正上头的小安子见了,忙跟了上去。 他是喜欢喝酒,可绝不是个会因为喝酒误事的,否则,主子爷也不会信任了他这么些年不是。 当然,这话在小安子的一个接着一个的酒嗝下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采衣就直白的朝小安子道:“安哥哥,你没事吧,可别一会儿我和姑娘没事,你倒倒了,那我可拉不动你。” “嗝!”小安子又打了个酒嗝,口中笑道:“采衣妹妹,,你别瞧我这样,我可是千杯不倒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采衣明显不信,只抿着嘴儿偷笑了一声,便蹦蹦跳跳的和柳伊人说话去了,总归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小太监,总不会叫小安子无家可归的。 回到锦绣苑,采衣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又央着柳伊人等陪她玩了好几盘的双陆。 直到几人都坚持不住了,这才各自回房睡去。 浪了一晚上的结果就是,次日一早柳伊人根本起不来,直抱着枕头不撒手,叫月和大为头疼。 今儿是初二,也是一年中后院女子唯一能见到家人的日子。 只是昨儿个玩得晚,连向来稳重的月和都将这事抛之脑后了,今儿一想起来,赶忙就往柳伊人这儿来了。 只是姑娘现下这模样,可真是愁人得很。 月和叹了口气,好声好气的哄道:“姑娘快醒醒,再过一两个时辰,贵府的女眷便要到了。” 柳伊人迷迷糊糊的应了月和两句,全然没将月和的话往心里去,只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只是没过两刻钟,柳伊人便激灵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月和方才说什么? 贵府的女眷? 这不是说原身的娘家人吧! 27.四爷归来(三更合一) “月和, 你说我……娘家人今日要来?”柳伊人咬着舌头道。 月和只当柳伊人是欢喜坏了, 笑着应道:“可不是,昨儿个您家里头就给府里递了拜贴,福晋的为人您也知道, 自是应了, 只是奴婢糊涂, 竟忘了和姑娘您说,好在现下也不晚。” 说着,月和又招了采衣采韫两个小丫鬟给她梳洗。 采衣拿了一整匣子的珠宝首饰过来,寻寻觅觅的说:“姑娘您就瞧好吧, 我一定将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叫您家里人见了就欢喜。” 采韫也抿着嘴儿取来了数件成衣坊刚刚给柳伊人做好的衣裳, 显然是和采衣一个想法。 柳伊人木着脸任由二人摆布, 心中却止不住的哀嚎。 完了完了, 原身的娘家人不会认出来她是个冒牌货吧! 毕竟她和原主的行事风格压根就不一样,稍稍熟悉原身的人分分钟就能看穿她是个冒牌货。 等等, 古代都是怎么对付她这样的“妖怪”来着? 柳伊人的心中划过烧死、淹死、乱刀砍死的各种不和谐画面,最后她发现, 要真被戳穿了, 除了死还是死啊! 呜呜呜…… 她当初为什么不选择经典的穿越失忆梗, 而要靠着脑中那若有若无的记忆死撑啊! 要不, 她现在装失忆? 柳伊人甩了甩头, 在采衣抗议的目光下将这个不着调的想法抛之脑后。 她要是真敢这么做, 福晋就敢用失心疯的由头将她丢到外头去自生自灭, 与其冒这个风险,她还不如趁着梳洗的功夫,速度将原身记忆中关于家人的部分给提了出来。 她不要求自个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每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求在和家里人见面的时候,不要出现张冠李戴的情形就好了。 至于性情,人在经历了大的变故后,总是会成长的。 想来这个理由,足以说服原身的家人了。 毕竟,她们能见面的时间有限,在有限的时间内去演一个她熟悉的陌生人,想来不是很难。 那什么,原身是家中嫡出的女儿,旧时也很是受宠,若无意外,应该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妻子,过着琴瑟和鸣的日子。 可耐不住原身有一个重男轻女的祖母安氏。 安氏当了一辈子的老百姓,做梦都想当个老封君。 奈何家中两子,老大柳玦不是个读书的料,虽读了大半辈子的书,却至今仍是个秀才,好在他的儿子柳笙是个伶俐的,不过十八就考上了秀才,如今在外游学。 老二柳钰(也就是原身的父亲)迫于生计去做了商人,如今虽家财万贯,却入了商籍,一辈子都只能是个下等人,故而安氏对原身也十分冷淡。 那天安氏去县里挑应季的绢花,便见一群人都记在告示牌那儿。 她问了人方知道,原来是宫里头的阿哥要到他们这个小地方来巡视,府衙里正召集模样周正的丫头去伺候,伺候得好了,好处是少不了的。 安氏当时心里便起了几番心思后来她又听说,隔壁老周家的闺女被府衙选上了,给了一百两银子做打赏还不算,他家的孙子也被保送进了嵩山书院去读书。 那百八十两的银子安氏自是瞧不上眼。 毕竟柳钰在商业上是个有本事的,不过十余年便将生意做得极大,连人参鲍鱼安氏也没少吃,不说日子似神仙,那也是十分逍遥的。 可正因为如此,身份就成了安氏的一块心病。 安氏的姐妹中有一位,当初嫁给了一个穷秀才做老婆,可如今,人家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封君,日子过得虽不如安氏舒坦,身份上却死死将安氏压了一头。 安氏不服气啊,她觉得她的大孙子柳笙是个好的,只是差了一个机会,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而保送嵩山书院的名额,就是安氏眼中那千载难逢的机会。 安氏一直觉得,虽然他家老大不是读书的料,可她的大孙子柳笙是啊! 柳笙今年不过十八,就已经考取了秀才的功名,比他老子当年要厉害得多,想来只要有几个厉害的先生教导教导,将来必是要当状元的,到时候,她不也就成了老封君了。 越想越美的安氏回家就开始琢磨这事了。 她虽然不待见老二家的柳伊人,却不得不承认,家中的这几个丫头,就属柳伊人长得最好,这几年来家里提亲的人家能从老二家门口排到城门口去。 只是老二两口子心疼女儿,这么些年了也不松口,只说要将女儿留到十八再做考虑。 从前她还觉得老二两口子拎不清,闺女都那般大了还留着,按她说,自然是早早打发出去,换几个嫁妆钱也是好的。 可这会儿她不那么觉得了。 安氏心道,还好老二两口子没将闺女给嫁出去,否则,她拿什么给她的大孙子换前程去? 想来,这都是天意。 有了天意做借口,安氏愈发心安理得了起来。 她先是将老二家两口子给招了过来,然后和颜悦色的和他们说了这事。 在她看来,这是一比极合算的买卖,老二两口子没道理会不同意。 可现实是,安氏的打算落空了。 先前也说了,原身的父母是极疼原身的,哪能叫自家疼了十多年的宝贝女儿去给人家的丫头,自然是不肯的。 可安氏一旦下了决心,是十条牛都拉不回来的。 为了这事,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安氏都使了。 柳父硬是顶着压力,没应。 最后,安氏使出了杀手锏,愣是绝食了三天,最后被救回来的时候,饿的只剩皮包骨了。 在封建社会,孝字大于天。 再这么闹下去,就是安氏不去县衙告他们家一个不孝的罪名,整个家也得毁了。 无法,柳父只得狠着心应下。 于是,原身就被一抬小轿,无声无息的给抬进了四爷的屋子。 事情的后续,就是原身被连夜送回府里,继而大病,最后被柳伊人这个外来户给顶了身子。 回忆完毕,柳伊人被这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弄得脑瓜子疼,只蹙着眉道:“月和,这拜贴上写着的都是谁,你给我念念。” 自从柳伊人发现月和识字后,就彻底放飞自我,将和读书识字有关的活都交给了月和打理。 月和也不负柳伊人所托,将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什么今天找不到这本书,明天那本书又丢了的情况,在月和的打理之下,再也没有在柳伊人这儿发生过。 所以,月和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昨日收好的拜贴,柔柔念给柳伊人听:“姑娘,来府里见您的分别是您的母亲徐氏,与您的祖母安氏。” 柳伊人的眉头先是缓了缓,继而又紧紧蹙了起来。 她打从心眼里不想接待那位偏心眼的祖母安氏,要不是她,原身肯定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或许在古代,安氏的做法是可以被理解的;可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的她实在是无法接受安氏的行为。 为了孙子飘渺的前途,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牺牲孙女吗? 请恕她无法苟同。 只是,安氏她可以不见,原身的母亲和嫂子她总不能不见。 毕竟,她现在还占着人家闺女的身子,替原主将孝道给尽到位了,这是最起码的。 当然,她口中的孝不是愚孝的孝,而是孝顺的孝。 再说安氏他们那儿。 安氏当初逼着柳父将柳伊人送到府衙后便撒手不管了,她在意的只有一点,那便是嵩山书院的名额什么时候到。 又过了三月,嵩山书院的名额没着落不说,连柳伊人都落得个生死不明的下场,柳母为此流干了眼泪。 安氏也是讪讪。 只是她并非为柳伊人的失踪而难过,而是可惜没将柳伊人卖出个好价钱,白白浪费了柳伊人的品貌。 之后,又是了无音讯的三月,柳母几乎死了心,想要在祖坟给柳伊人立个衣冠冢,日后就算他们有个好歹,也有人给她祭拜香火。 可谁料就在这会子,当初与柳伊人同被送出去的周家丫头传了信回来,说是柳伊人出息了,不仅进了阿哥府,还成了四阿哥的侍妾,据说很是得宠。 这可喜坏了柳府的众人。 柳父柳母喜得是,终于知道了自家闺女的下落,再也不用每天偷偷抹眼泪;安氏喜得则是,孙女出息了,定能提携提携家里人。 在安氏看来,县太爷都是了不得的大官,更不要说阿哥了,那可是皇帝老儿的儿子,便是身上拔根寒毛,也比他们这样的人家要粗得多。 那周家丫头不是说了,她们家伊人那可是得了皇阿哥的宠,想来在皇阿哥耳边吹吹枕边风,提拔提拔她嫡亲的堂哥,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者,要不是她舍了这条老命的闹腾,那死丫头能有这样泼天的富贵吗? 她怎么也得好好谢谢她这个祖母才是。 想的还挺美的安氏叫丫鬟们收拾好行礼,就等着老二两口子提出要去京城见柳伊人的话了。 可她没想到,念了大半年闺女的老二两口子竟不打算去京城见柳伊人。 在柳父柳母看来,为人妾者,纵使是在皇家后院,日子过得也定是大不如意的。 他们家虽富贵,却是贱籍,这样贸贸然的上门,只怕会给女儿带来麻烦。 与其如此,倒不如托人给女儿送些银钱,既免了大家见面伤心,也能知道女儿如今的情形。 安氏知道了这个消息,哪还能坐得住,为此,她在家里又是狠狠的闹了一出,直闹得柳父一个头两个大,险些没给她跪下了。 柳父这回可是下了狠心,说什么也不能让安氏再坏了女儿的后半辈子。 安氏不肯吃饭,那他也不吃饭,只跪在外头请她吃饭,做足了孝子贤孙的模样。 这会儿就是安氏去府衙告柳父不孝,外头也是不信的。 如此反复多日,柳母倒先撑不住了。 她虽然疼爱女儿,却也心疼她的丈夫。 她实在是不忍心叫她的丈夫再和安氏这个偏心眼的婆婆这样闹下去,便提出各退一步。 安氏要去见柳伊人她们不拦着,只是安氏需得和她们一块去,且事事以她为主,否则,这次就算安氏要闹到县太爷那儿,他们也认了。 大不了分家,他们各过各的。 这话说得决绝,连安氏的心里也不由惴惴。 她虽偏心老大一家,却也知道,她这些年之所以过得顺风顺水,拖得全是这个会赚银子的二儿子,要真分了家,她在老大那儿过得肯定不如在老二这儿舒服。 况且,要是分了家,她那大孙子和柳伊人就算不得是本家的兄妹了,到时候,柳伊人那死丫头更不见得会帮衬她的大孙子了。 为此,安氏难得服了一次软,将柳母的要求一一应承下来。 于是,新年前夕,柳父一众人便动身上京。 巳时,正院的琥珀亲自领了柳伊人的母亲徐氏并祖母安氏往锦绣苑来。 一路上,安氏只见走廊如绸带般萦回交错,高楼正院就跟小山似得一个叠着一个,就是眼前的丫鬟,穿得也比她要富贵体面得多。 原来这就是天家内院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富贵风流。 安氏还没来得及感叹完,便听到琥珀清越的声音传来:“老人家、柳夫人,这便是柳姑娘住着的锦绣苑了。” 安氏抬眼望去,只见锦绣苑是个二进的大院子,从虚掩着的门中依稀可见里头有花有树有水,竟比那年画里头的仙宫还要漂亮些。 琥珀见门只是虚掩着,便高声道:“采衣妹子,我带着柳姑娘的娘家人过来了,你来给我开个门。” 采衣听见动静,快步跑来将门打开,口中热情道:“麻烦琥珀姐姐了,我这就带她们进去。” “福晋方才吩咐我说,柳姑娘的娘家人还是头一回上门,怎么也得令她们吃顿饭再走,我已经和大厨房那儿打过招呼了,你只将这个好消息和柳姑娘说了。”琥珀笑道。 采衣笑应了,琥珀这才离去。 给安氏和徐氏问了个安,采衣方领着二人往锦绣苑的堂屋去。 安氏在家中住的也是二进的院子,只是规模不及此处大,格局也不若此处大气。 “姑娘,我将夫人和老夫人带来了。”安氏还沉浸在锦绣苑的美景之中,便闻得采衣的笑声,下意识的朝前头看去。 只见堂屋的门口立着一位打扮得恍若神仙妃子的少女。 那女子约摸十六七岁,身上穿着一件绯红色的旗装,头上戴着一套珍珠头面,露出的腕子上还带着一串珍珠首饰。 方才那些丫鬟虽也穿得体面,却都不及眼前这位少女富贵天成,昳丽无双。 “我的儿啊!”安氏认不出柳伊人来,可身为母亲的徐氏又怎么能认不出来呢! 这可是她捧在手心中如珠如玉的宠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啊! 柳伊人心中一时也有些伤感,她虽不是这位母亲真正的女儿,却也感到了她对女儿那毫无掩饰的浓烈爱意。 “母亲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柳伊人拍了拍徐氏的背,轻声安慰道。 月和等也上来劝,这还是新年的第二日呢,听了哭声怕是这一年都不顺当,徐氏听了,这才慢慢止了。 安氏先是震惊,而后便是一阵狂喜。 瞧柳丫头的打扮就知道她是个得宠的,既如此,她此行的目的定能轻易的达成。 柳伊人请徐氏和安氏进屋,又令采韫给二人沏茶:“祖母和母亲尝尝,这是贝勒爷前些日子赏下来的新茶,据说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咱们女子喝了是大有益脾。” 采衣笑添了一句:“不是奴婢说狂话,这样的好茶,除了福晋那儿,也只有咱们姑娘屋里才有。” 一听这话,安氏呼噜呼噜两口便将茶水全部喝尽了,只是没吃出什么味道来:“皇家的东西就是和咱们家里的不一样,什么都是小小的一个,想来是精贵得很。” 采衣忙给安氏续了一杯:“老夫人说笑了,这东西是精贵,只是咱们姑娘还能缺了您这两口吃得不成。” 徐氏心中有数不尽的话要同女儿讲,这会儿就是凤肝龙髓摆在她面前她也吃不下,故而只略尝了两口,便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了。 “看到咱们家伊人过得好,我和你爹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徐氏斟酌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咱们家姑爷……不是,娘是说四贝勒,他对你可好?” 虽然她瞧着她们家姑娘是过得挺好的,不仅面色红润,吃穿也被伺候得精细,可没亲耳听见她们家姑娘的说一句,她这心就是悬着,怎么也放不下来。 柳伊人羞涩的垂下了头,做足了少女怀春的模样:“贝勒爷自然是对我极好,这府中姐妹,我也算是独一份了。” 从一开始,柳伊人就没打算掩饰她得宠的事实。 她心里头明白,若是想制止贪得无厌的安氏继续吸她血的欲望,就该装出一副失宠落魄的模样。 可这样叫徐氏瞧见了,该得多心疼啊! 于是,她转换思路,决定用霸气来武装自己,争取叫安氏见了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不过,这招貌似没什么用。 安氏看她的目光还是跟在路上看到了块金子似得,甚至,还要更强烈。 徐氏这才安心的笑了笑,专心品起茶来。 见屋内的气氛正好,安氏便打算和柳伊人说说她大孙子柳笙的事情,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见采韫急匆匆的将帘子挑开,口中道:“姑娘,贝勒爷回来了,小安子传了消息,叫您准备接驾呢!” 柳伊人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惊喜的说:“怎么这就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三日吗?” oh my god! 四爷你真是太给力了。 柳伊人一见安氏要张口,就寻思着用什么借口来打发她,没成想,这现成的借口就来了,还来得那么完美。 就跟柳伊人说得一样,四爷在五日前寄回来的家书中明确的表示,他会在三日后回来,故而方才接到四爷归来的消息,福晋也很是惊讶了一番。 她先是派小丫鬟们到后院去将四爷回来的消息传开,然后打发丫鬟到大厨房吩咐下去,给四爷做了一桌子爽口的接风洗尘,最后才领着一群的丫鬟婆子到正门外去接四爷。 可四爷连夜赶路回来已经很累了,没那个功夫等福晋拖三拉四的,便先走了,只留下苏培盛和福晋解释。 苏培盛虽不想干这得罪人的活,却不得不舔着脸朝福晋道:“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福晋笑让苏培盛起来,关切的问了一句:“苏公公,怎么没看见主子爷,可是外头又出了什么事了?” 苏培盛心道,外头能出什么事,左右不过是爷不想见您罢了! 可就是借他十个狗胆,他也不敢这么和福晋说话啊! “原是主子爷赶了一夜的路,方才在马车上睡着了,奴才斗胆,将主子爷给请到了前院去歇息,竟忘了通知福晋一声,还请福晋责罚。”苏培盛“扑通”一声的就给福晋跪下了。 福晋就是有一肚子的牢骚,见这阵仗也发不出来了,只得干巴巴的说:“苏公公也是为了爷,我哪能怪你呢,快起来吧!” “谢福晋恩典。”说罢,苏培盛自己就爬起来了。 福晋又问了两句四爷的近况,见实在是无话可说后,便呼啦啦的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回了正院。 苏培盛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可算是把福晋给忽悠走了。 要是叫福晋知道,主子爷一回来就去了柳主子那儿,可不得扒了他这个大太监的皮啊! 四爷远远就瞧见今日打扮得格外美艳的柳伊人站在锦绣苑门口等她,身后还立着两个年岁颇大的妇人。 走进了四爷才发现,那位年岁约摸三十五六的妇人与柳伊人生得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眉梢不似柳伊人般透着娇媚的味道。 小安子跟在四爷身后,小声的提醒了一句:“爷,今儿是初二。” 四爷恍然大悟。 急匆匆的步伐也变得如闲庭信步一般优雅,甚至还抽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确认完美无误后才大步向柳伊人走去。 在入府前,福晋便派了两个嬷嬷来教徐氏和安氏规矩。 倒也没折腾人,只是教了最基础的跪拜以及禁忌。 比如这会儿,徐氏和安氏就非常自然的随着周遭的丫鬟跪下行大礼,口中道:“民妇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倒是柳伊人,像只小鸟似得飞奔了过去,将四爷扑了个满怀。 四爷像是早料到了柳伊人的行为一般,自然的接住了她,带着笑意呵斥了一句:“没个规矩。” 柳伊人笑吟吟的从四爷身上下来,优雅的福了福身,口中道:“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四爷笑将柳伊人给扶了起来:“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 “这两位是?”四爷看向徐氏和安氏站着的方向。 “这是妾的母亲徐氏。”柳伊人上前攘着徐氏,徐氏无措的给四爷行了个常礼:“民妇给贝勒爷……” 这话还没说完,四爷就亲手将徐氏扶了起来,口中道:“您是长辈,使不得。” 徐氏心道,她就一个普通老百姓,那好意思和贝勒爷沾亲啊! 可四爷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再跪那就是不识趣了,思罢,徐氏便顺着四爷的力道起身,只口中道了几句不敢。 柳伊人顿了顿,又指着安氏道:“这是妾的祖母。” 话是一样的话。 只是徐氏是柳伊人亲自上前攘着的,安氏却只得了她随手一指,就是没明说,众人这心里头也是门清的。 四爷笑睨了柳伊人一眼,用嘴型说了句“促狭”,柳伊人却只是笑。 安氏也学着徐氏给四爷行常礼,心里头还想着,要是她也能得贝勒爷的一句长辈,就是死了也得好处。 只是临了,四爷也没说话,只小安子上前虚扶了一把,口中客气了一句:“老人家不必多礼,咱们贝勒爷最是体恤您这样的长寿人。” 柳伊人见四爷风尘仆仆的,便知道四爷在路上肯定没好好休息,心疼的朝采衣道:“采衣,你去大厨房多点三个晕菜,两个要大肉,一个要好克化的。” 采衣打了个是,便麻利的往大厨房去了。 四爷揉了揉柳伊人小脸,含笑道:“可是最近肠胃不好?” 柳伊人挽着四爷的胳膊往屋子里去,笑着答了句:“您想哪去了,是妾的祖母年纪大了,恐吃不下那些不好克化的。” 四爷若有所思的回了句:“你倒是乖觉。” 这表面的功夫做到位了,身边总有长眼睛的人,到时候,就是安氏再怎么想挑柳伊人的毛病,也有的是人给她作证不是。 似乎get到什么新技能的四爷亲昵的摸了摸柳伊人的狗头。 柳伊人无辜的回了四爷个问号脸,那楚楚可怜的小表情叫四爷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咳,苏培盛!”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锦绣苑的苏培盛就听见四爷唤了他一声,三步当两步的冲向了四爷:“奴才在!” 柳伊人叫突然冲进来的苏培盛给吓了一跳,可扭脸瞧见四爷那尴尬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吧,四爷是真忘了他把苏培盛丢在前门应付福晋的事了。 四爷装作没事人似得吩咐道:“你去府库里拿两匹高丽布、两匹杭细并两匹纺丝,再取两套翡翠头面过来。” 苏培盛刚过来,四爷就打发他回前院去拿东西,可算是倒霉极了。 不过换种想法,能叫主子爷什么事都第一个想着他,这也是他苏培盛的本事不是。 这么一想,苏培盛就乐呵呵的往前院去了。 原本在外头守着的小安子也被苏培盛捎上,不一会儿便将后院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个清清楚楚。 柳伊人亲自上手给四爷沏了杯茶,四爷接了,颇有些狐疑的瞧了眼明显是热情的过了头的柳伊人:“今日这么乖,可是闯了什么祸要爷收拾?” 柳伊人撒娇道:“妾是在答谢爷呢!” 四爷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谢什么?” “谢爷给妾的母亲与祖母赏的料子和头面啊!”柳伊人笑眯眯的答道。 四爷先前那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可联系一下前因后果,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那些东西是四爷赏给她娘家人的礼物。 按理说,后院的女子与父母团聚,福晋那儿会按份例赏些东西下去,无非是一两匹的云缎并上几个刻着吉祥话的金裸子罢了。 就是侧福晋,能得的份例也不过是在这个基础上多加两匹宫绸并几套头面罢了。 可四爷方才一气就念了六匹上好的料子,加上两套价值不菲的翡翠头面,这价值,几乎等同于侧福晋了。 所以说,四爷这是爱她呢,还是爱她呢,还是爱她呢? 四爷伸出一根手指弹了柳伊人的脑门一下,含笑嗔了句:“鬼灵精,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着,四爷又笑着朝徐氏等道:“那些也不是什么多名贵的料子,只是颜色和花样比你们寻常能在市面上买到的强些,你们只管拿去用,做裙子做袄都好。” 徐氏忙道:“贝勒爷这是折煞民妇了,您说得那些布料民妇连听都没听过,更别提拿银子去买了,可见都是好东西。” 柳伊人见徐氏拘谨,玩笑道:“娘,爷还赏了两套翡翠头面呢,那您是见过的,爷赏的这套,肯定比您前几年缠着爹要买的那套要好看。” 徐氏和柳父可谓是恩爱的典范了。 两人都一大把年纪了(清朝的平均寿命在四十五岁左右,三十多岁半辈子就过去了),还整天打情骂俏,什么结婚纪念日,相识十周年这样的小浪漫是从来少不了的。 柳伊人口中的那套翡翠头面就是徐氏生日的时候,柳父送给徐氏的生日礼物。 徐氏臊红了脸,只含羞瞪了柳伊人一眼,什么紧张都被丢到爪哇国去了。 又说了几句话,大厨房的奴才便提着膳盒到锦绣苑来了。 因为大厨房一直很照顾柳伊人,所以她几乎没有主动去大厨房点过菜,唯一的几次例外,都是和四爷一块儿的时候。 故而当采衣到的时候,大厨房的人心里都有了数,这是主子爷又去柳姑娘那儿了。 大厨房做菜的水准是随着主子的变动而变动的。 譬如四爷不在时,柳伊人的膳食就只是好吃;可和四爷一块儿用膳的时候,美味等级就可以提升到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的那种好吃。 柳伊人一直没搞明白,大厨房是怎么完成这种神一般的操作的。 难道四爷身上自带【所有人技能等级+1】的BUFF? 柳伊人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盯着四爷直犯傻。 四爷早习惯了柳伊人时不时的掉线,伸手给柳伊人顺了顺头上翘起来的呆毛。 很好,发质还是那么的柔软顺滑,看来小安子的任务完成的不错。 围观的徐氏…… 围观的徐氏表示不想说话,并喂自己吃了一袋狗粮。 柳伊人原本的份例在四爷几次的加成之下,已经变成了五菜两汤并餐后甜点,如今又单独向厨房要了三个大肉,便成了八菜两汤,供四个人吃足够了。 柳伊人特意将两个大肉放到四爷面前:“爷这些天在五台山想来是没肉吃得,今日便补一补。” 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四爷含笑和柳伊人咬耳朵道:“原是吃了几日的素,只是十三弟受不住,悄悄去打了几只野味,爷便也受了。” 柳伊人哭笑不得的看着还有些小得意的四爷,在佛门净地杀生吃肉,这群阿哥真是挺会玩的。 不过,四爷对于眼前的肉还是很满意的。 野味那玩意,也就图个新鲜,哪能天天吃啊! 说到底,四爷还是老老实实的吃了十来天的素斋,这会儿猛地一看到肉,还是大肉,那叫一个心情酸爽,恨不得两筷子给夹完了。 只是这会儿桌上还坐着柳伊人的母亲和祖母,那么没有风度的事情他可以留到晚上做,现在,他要优雅。 优雅的用完膳,四爷抹抹嘴走了。 他可不是闲的只能围着女人转的闲散王爷,而是有着实差的皇阿哥。 四爷刚走,安氏就拍着胸脯道:“贝勒爷好大的气派,光是站在那儿就吓得我连话都不敢说。” 柳伊人没理会她,倒是月和宽慰了句:“贝勒爷到底是个皇阿哥,哪能和外头的寻常百姓一般毫无气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安氏连忙颔首道:“很是,很是。” 能留徐氏和安氏用膳已经是福晋的恩典了,若两人再行逗留反倒不美了。 可巧,这会子苏培盛也打发奴才将东西给拉过来了,徐氏见状,便打算带着安氏告辞。 安氏原是有话要和柳伊人说的,只是待她见了四爷赐的那套翡翠头面后,便喜欢的走不动道,连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口中只念叨着传家宝有着落了。 趁着这个机会,徐氏与柳伊人说了几句体己话:“为娘原还担心贝勒爷对你不好,只怕你将来要艰难,只是今儿瞧着,贝勒爷对你也算是上了心的,为了你的体面,连为娘都照顾到了。” “只是伊人。”徐氏正色道:“不是为娘的吓你,这男人的心就跟春天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特别是贝勒爷这般有权有势的男人,你永远要记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要把整颗心都赔到贝勒爷的身上了。” 贝勒爷眼中的情意徐氏不是看不到,只是这份情意又能维持多久呢? 是一年?还是两年? 待到伊人的容颜老去,贝勒爷是否还会如同今日一般的疼惜她,爱护她? 徐氏不知道,也不想让她的女儿拿整个余生去做这场豪赌。 送走徐氏,柳伊人蔫蔫的趴在窗台下头的书桌上。 母爱,真的是一种很伟大的情感。 在见识过女儿受宠的情景之后,徐氏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忧虑若干年以后女儿的将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吧! 四爷再来得时候,便见柳伊人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脸上还沾了两片窗外飞来的桃花。 四爷轻轻的将桌上可能发出声响的物件都扫开,然后一把将柳伊人抱了起来,缓缓地朝里间去了。 摇曳的烛火将两个身影映成一道长长的影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样的画面任谁来看都是极美的。 28.福晋爱脑补 四爷醒来的时候, 窗子外头已是月色溶溶, 显然,好眠的两人完美的错过了他们今天的晚膳。 不过,这对特权阶级的四爷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膳食的区别也至多是厨房刚做出来的和厨房温在炉子上头的区别而已。 四爷有心把柳伊人叫起来, 省的她饿坏了, 却见月色下的少女正兀自做着好梦, 脸上甜美的笑意更衬得她殊色无双。 四爷忍不住在她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外头,等到天都黑了的贺大厨有些为难的朝苏培盛道:“苏公公,这菜我都在炉子上温了大半个时辰了,若是主子再不起来, 这味就不对了,您看……” “你当我想饿着主子爷不成?”苏培盛也愁:“只是主子爷和柳主子这会子都没动静, 只怕是还没醒。” 两人一齐叹了口气, 苦着张脸看着眼前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苏培盛这时候怀念起月溪来了。 若是那丫头在, 他妥妥能忽悠着那丫头去撞主子爷的枪口,自个儿再在后头捞好处, 可现在…… 苏培盛偏头瞧了眼贺大厨那张福气的圆脸。 得,这位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哪里能被他忽悠? 二人埋头嘀咕了一会儿, 最终决定一块儿进去, 谁也别想拿谁垫背不是。 只是二人刚刚把门打开, 就见四爷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压在他薄薄的唇上, 示意两人噤声。 两人迈出去的脚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生怕自己这一脚下去就吵醒了床上的睡得十分香甜的柳伊人。 四爷自个儿套好了外衫, 方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一见四爷出来,苏培盛就道:“爷,福晋那儿还等着您过去用晚膳呢,您瞧……” 就是苏培盛不说,四爷也没打算在锦绣苑这儿多待了,他这才第一天回来,就两次到锦绣苑来看柳伊人,若是叫后院里的那群女人知道,她们能生吃了她。 只是走之前,四爷还是忍不住嘱咐了月和两句:“中午你们柳主子这儿用得油腻,晚上就不要上那些不克化的大菜了,叫大厨房温一碗燕窝粥并几个小菜来,养身又开胃。” 月和一一应了,四爷这才往正院去。 跟在四爷身后的贺大厨琢磨着,之前给柳主子做菜的小品子手艺还是差些,下回还是叫小六子顶上好了。 小六子跟在他身边打了三四年的下手,这熬粥的本事都快赶上他了,又和柳主子是本家,到时候柳主子见了也高兴不是。 心里琢磨着怎么不着痕迹的讨好柳伊人的可不止贺大厨,还有向来眼高于顶的苏培盛。 其实到了苏培盛这样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去讨好别人。 可苏培盛凭什么能得四爷重用这么些年,就是因为他比旁人看得更为长远。 他现在是主子爷跟前的第一得意人不错,可焉知有没有一日,他会被主子爷厌弃。 虽然这个几率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可万一呢? 所以啊,这会儿多给自己留几分香火情总是没错的。 何况,又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的法眼。 就是过去的李主子,也没叫他拉下脸去讨好过。 只能说这位柳主子,着实是有些不一样。 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你瞧主子爷被迷得三荤五素的模样还不明白吗? 正院里,福晋枯坐在椅子上看账册,只是都过了好几刻了,手中的那一页账册也没翻过去。 翡翠前两日被柳伊人给下了脸,这会儿见福晋这模样,嘟喃着嘴道:“那个柳氏还真是个狐狸精,一回来就勾得主子爷往她哪里去,实在是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若是平常福晋听到这话,只怕要呵斥翡翠没规矩,只是这会儿她心下也不痛快,便默认了翡翠所言。 倒是外头回来的珍珠闻言,狠狠瞪了翡翠一眼,而后笑着朝福晋道:“福晋,您还坐着干什么,主子爷来咱们这用膳了。” 福晋一听这话,喜得连声音都带着颤:“翡翠,你去大厨房传膳,珍珠,咱们去外头迎迎爷。” 翡翠不情不愿的应了。 虽然福晋第一句话是吩咐她的,可其中的亲疏远近谁瞧不出来呀! 叫她就是跑腿又不露脸的活,到了珍珠那儿就是轻松又露脸的活计,福晋还真是偏心。 偏心眼的福晋这会儿正提着灯笼在屋外等候四爷,眼见四爷来了,方收了激动的表情,摆出一副端庄的模样道:“妾身给爷请安,爷吉祥!” 四爷亲自上前将福晋扶了起来:“外头风大,咱们进去说吧!” 福晋顺势挽着四爷的手一块儿进去,口中絮絮叨叨的和四爷说了这些日子后院发生的事情。 四爷不爱来福晋这儿的原因也有这个,谁耐烦在外头累了一日,回来还听你说那些家里长家里短的小事。 可福晋不仅爱说,还说得事无巨细,连这几日米价又涨了这样的小事也拿到四爷面前说嘴。 四爷听了两耳朵后,便专心喝起茶来,直到耳边嗡嗡嗡的声音终于停下,才公式化的回了一句:“爷知道了,这些日子辛苦福晋了。” 之后,便是一大段沉默的用餐时间。 福晋知道四爷看重规矩,便从不在用餐时多说一句,连伺候他们用膳的丫鬟也跟幽灵似得沉默,一顿饭吃下来没滋没味的。 四爷是看重规矩,可他也喜欢在适当的时候放纵放纵自己。 这个道理福晋不懂,李氏半懂不懂,而柳伊人,在和四爷在一块的第一个月就摸索的差不多了。 柳伊人知道四爷不喜欢寂然无声的用餐气氛,便会在用膳时说一些小趣事给四爷听,有些是真实发生过得,有些则是她前世听来得段子。 总之,四爷和柳伊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新鲜,就像《一千零一夜》中被少女未讲完的故事所吸引的国王一般,对她欲罢不能。 无趣的用完晚膳,四爷便打算回书房去了。 只是福晋舍不得,便没话找话道:“爷,今年弘晖也六岁了,您看什么时候叫他到宫里头去进学?” 四爷想了想,回道:“七弟家的弘曙今年也六岁了,到时候我和七弟商量商量,到时候把他们哥俩一块儿送进去。” 福晋答道:“有弘曙阿哥做伴,也省得弘晖一个人孤单,改明儿我就去七弟妹那儿一趟,和她说说这事。” 四爷颔首。 “年前额娘和妾身说,今年的选秀万岁爷有意往咱们府上指几个人进来,总归是咱们府上的人丁太少了些。”福晋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声。 说来,四爷和福晋成婚也有十年了,膝下却只有弘晖一个阿哥,就是加上李氏所出的二阿哥和二格格,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三个孩子。 这说出去,着实是难看了些。 四爷倒是不在意这个:“福晋看着安排就是,也不必特意照顾什么,不过是几个格格罢了!” 四爷如今的爵位是贝勒,按规矩,只能封一位侧福晋。 而四爷的府上已经有了一位李侧福晋,故而这回指进府的秀女,就是出生再好,也只能封个格格。 而小小的格格,自然是不用四爷上心的。 福晋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可不愿意再来一群年轻貌美的小妖精和她抢四爷所剩无几的宠爱,只是面子上还得客气两句:“进了府的都是自家姐妹,妾身哪能不多加照拂一二呢?” 四爷本来想结束这个话题了,只是这会儿,他突然想起柳伊人来。 他听过也见过太多次她因为身份而委屈的模样,先前他不在意,自然没多做什么,可这会儿他对她上心了,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四爷转了转手中的白玉扳指道:“既然皇阿玛要指人进来,过阵子便将柳氏、苏氏和伊氏抬做格格吧,省得到时候她们被新人压一头,也不好看。” 不管是格格还是侍妾,都是没有冠服的,也不经过朝廷的册封,更不会入册。 所以,四爷不需要向宗人府汇奏便可以决定她们的位分了。 至于捎带上苏氏和伊氏,是为了不让柳伊人太打眼。 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四爷真正想抬举的人是谁? 毕竟苏氏和伊氏早就失宠了,四爷两三个月都不记得要踏进她们屋子一步,怎么今儿个反倒担心起她们来了。 福晋就是个明白人,她很清楚四爷的心思,可她还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甘愿,只能勉强带着笑道:“也不必过阵子了,妾明儿就吩咐下去,叫大家伙一块热闹热闹。” 四爷对福晋的爽利的表现很满意,当夜也爽快的留在了正院过夜。 福晋的目的达到,也稍稍收了对柳伊人的嫉恨。 在福晋看来,柳伊人注定是个不长寿的,就是此刻得了四爷宠爱,也不长久,她何必为了一个不知还能活几年的女人和四爷闹得不愉快呢! 【没病没灾】却被福晋误会为【命不久矣】的柳伊人表示,给爱脑补的福晋疯狂打call! 29.法式深吻 对于一觉醒来自己就升职的这件事, 柳伊人表示很满意。 不过, 升职加薪好像是她的新年目标诶,居然在新年的第三天就实现了…… 这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感到人生都失去方向的柳伊人恨恨的咬着手中的勺子,准备给自己换一个新年目标。 要换什么呢? 柳伊人咬着勺子发呆。 和思维方式异于常人的柳伊人想比, 苏氏和伊氏的反应就要正常多了, 皆是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这几年, 四爷三两月都不见得会踏进她们的房门一步,就是将“失宠”二字用到她们身上都是抬举了。 毕竟,她们从来没有得到过四爷的恩宠,又怎么谈得上失呢? 二人心中早有了守着侍妾位分过一辈子的打算, 这会儿倏地听到抬位的消息,喜得几乎连眼泪都出来了, 互相掐了一把才确认了这个消息。 伊氏虽不爱说话, 却是个玲珑心肠的, 对于四爷突然将她和苏氏晋封为格格的事,她心里也算是有几分明白的。 “姐姐, 那柳氏可真是个福气人呢!”伊氏略有些艳羡的说。 说来,她们都是侍妾, 甚至于她的出生还要比柳氏好一些, 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的女儿, 也曾读过书, 略识得几个字。 只是自她入府, 便从未得过爷的恩宠。 最好的那一回, 也不过是爷见她会识字, 和她多说了两句,还夸她人如其名,就跟梅花似得动人。 这就是她和四爷之间最美好的回忆了。 后来,四爷来她屋里的次数,就从一月两三次渐渐减少为两三月一次,有时候,大半年都见不着四爷一面。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和苏氏成了姐妹。 苏氏常和她说,主子爷是最看重规矩的一个人,咱们位分低,便不要多想,只好好伺候主子爷便是,有些东西,不是强求就会有的。 以后的数年,她也见识了苏氏口中的后院沉浮。 就像苏氏说得那样,主子爷看重规矩,对后院女子的态度从来都是和她们的位分挂钩的,就是武氏那样伶俐的一个人儿,也无例外。 柳伊人原先也和她们没什么两样,甚至于要更差一些。 她和苏氏到底是多年的情分,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可以相互扶持,两人的位分虽低,日子却不难熬。 可柳伊人就孤单单的一个人被丢到了偏远的锦绣苑里,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听闻她生了一场大病,她和苏氏都不意外。 可一切的改变,都出于那场大病。 病后的柳氏仿佛大彻大悟了一般,事事都讨主子爷喜欢,主子爷也为了她一再破例。 赏赐柳氏那些超过位分可用的衣裳首饰尚不算什么,可主子爷竟连炭火这样的小事都替柳氏考虑周到了,还给她的屋里换了暖炕,生怕她受了凉。 主子爷仅存的温柔,大概都只用到了柳氏的身上了。 眼见苏氏要化身怨妇,苏氏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子:“你瞎琢磨些什么,主子爷待咱们好,咱们只管受着便是,至于柳氏,那是人家有本事。” 到底是多年的情分,苏氏可不希望伊氏钻了牛角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哪能啊,我不过是有些羡慕柳氏的运道罢了!”伊氏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是很强的,转瞬就将心中对柳伊人若有若无的嫉妒转化成了正常人都会有的羡慕。 伊氏是调节好了,可没人开导的乌雅氏这会儿险些没给四爷突然传下来的谕令给气晕过去。 先前,苏培盛见四爷不待见乌雅氏,就随口将乌雅氏给丢到了采光什么都不大好的东小院去。 可东小院的正屋早被苏氏给占了,她那会儿又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哪好意思叫苏氏给她挪屋子,这一来二去的,便拖到了今日。 这几日,她实在是受不了她那不防寒的屋子,便也不装什么大度人了,只借着位分可劲的折腾苏氏,想叫苏氏主动将正屋给她让出来。 可没成想,她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四爷却将苏氏给提做了格格,叫她再没了折腾苏氏的本钱。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如今苏氏和她同为格格,入侍四爷的时间却比她长,日后,这东小院岂不是要以苏氏为主她为侧。 乌雅氏越想越气,她可是主子爷的表妹,比不过柳氏那个狐媚子也就算了,可不能屈居于苏氏之下。 乌雅氏悄悄将离家前娘亲交给她的春情(某种不和谐的药物)给别到了腰间,然后带着水薇、翠袖两个丫鬟往大厨房去了。 没错,屡战屡败的乌雅氏决定放个大招,她要霸王硬上弓! 为了今日新出炉的三位新格格,大厨房可谓是忙得热火朝天了,什么海参猪肚的只管挑好的上,一时,也没人顾得上理会乌雅氏。 好在水薇还懂些人情世故,悄悄给守门的太监塞了几个碎银子,这才和管事的贺大厨说上了话。 知道了乌雅氏的来意后,贺大厨也没多在意,只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去给乌雅氏打下手,便再不管了。 这正和了乌雅氏的心意。 乌雅氏在家中可没学怎么洗手做羹,唯一会做的也就是她娘手把手教她的合意饼了,而会做的含义,也不过是她动动嘴皮子指挥奴才做。 给乌雅氏打下手的小太监叫小何子,今年不过十二岁,却有一手揉面团的好本事,将合意饼的皮揉得软硬适中。 再来的和酥、制馅、烘烤就更不用乌雅氏操心了,她要做的,只不过是在小何子醉心和酥的时候,悄悄往陷里头撒上一点点的春情。 趁着合意饼入炉的时间,乌雅氏回屋换了套葱绿色的衣裳,往简单宜人的小两把头上簪了两朵新开的花卉,显得整个人又青春又活泼。 “水薇,你瞧我一身打扮如何?”乌雅氏有些惴惴的问道。 自从几次与柳伊人撞衫且被比成了渣渣之后,乌雅氏就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最明显的后遗症就是,现在乌雅氏每换一套衣裳,就要找好几个人品评,待众人都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后,她才敢大摇大摆的往外去。 水薇虽然自己的审美一般,可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今日的乌雅氏走得还是小清新的风格,葱绿色的衣裳配上她那副楚楚动人的面容,很有些清水出芙蓉的味道。 “您要是早这么打扮,主子爷还不得被您勾得连魂都没了啊!”水薇有些夸张的说道。 乌雅氏心里头高兴,面上还是酸了一句:“主子爷的魂早不知叫柳氏那个狐媚子给勾到哪儿去了,哪轮得到我?” 水薇忙道:“您先前那是没准备,这回准备妥当了,定能将主子爷的心给勾回来。” 正说着,小何子也将合意饼给乌雅氏送来了。 乌雅氏睨了眼小何子道:“东西你端着,水薇,咱们去前院给爷请安去!” 小何子有些着急的说:“乌雅主子,主子爷可是下过明令的,后院无事不得前往前院打扰,就是先前李侧福晋送了碗汤过去,主子爷也是狠狠发做过的。” 他可不想跟着吃挂落。 乌雅氏白了小何子一眼:“我可和李氏不一样,爷自然是愿意见我的,你怕些什么。” 说罢,扭着腰肢就走了。 小何子无法,只得快步跟上去。 反正该提醒的他都提醒了,只盼到时候这位乌雅格格在主子爷那儿碰了壁,可别把气撒到他身上才好。 乌雅氏到前院的时候,正巧柳伊人也在。 不过,两人的处境却是大相径庭。 不说柳伊人是被小安子用四人抬的大轿子给请过来的,只说这会儿,前院的奴才们客客气气的将柳伊人往送,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却将乌雅氏拒之门外。 乌雅氏走了小半个时辰已是香汗淋漓,再没有力气和这些侍卫扯皮,只从怀中掏出一块成色不是很好的玉佩给守门的侍卫递去,口中道:“还请几位将这块玉佩交给爷,就说乌雅氏亲自下厨做了合意饼请爷尝尝。” 那些侍卫本不想理会乌雅氏,只是见这玉佩有些年头,乌雅氏又不是贿赂他们,而是要他们交给主子爷,只怕这玉佩的背后有些故事。 为首的侍卫想了想,还是打发了一个小太监将东西给主子爷送去,又给乌雅氏搬来了一张凳子休息。 乌雅氏谢了,心急的直往屋子里头张望。 屋子里头,四爷丢了一个不大的包袱给柳伊人,有些紧张的说:“爷这回在五台山下的镇子里看见了好多小玩意,就顺手给你带了几样,你打开瞧瞧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行啊,四爷这出门一趟都学会给她带礼物了,值得鼓励。 而柳伊人表示鼓励的方式一向简单粗暴,她直接回头啃上了四爷的嘴,然后,两人来了一个热情似火的法式深吻。 被吻得火辣辣的柳伊人表示,四爷真的是一个很持&久的男人,不管是哪个方面。 30.实力撩妹 一吻毕, 柳伊人的如玉的脸上又添了一抹绯红, 更显娇艳。 四爷含笑凑上去点了点她的唇, 带着某些坏坏的味道说:“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要害羞吗?” 被四爷撩得飞起的柳伊人红着脸败退, 正准备重整旗鼓时,就听到苏培盛那不怎么悦耳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爷,乌雅主子亲自做了碟合意饼来,您看是不是……” 环绕在两人身边的粉红泡泡被这话啪的一下给戳破了,四爷皱着眉道:“怎么, 连这等小事你都处理不好吗?” 苏培盛一听这话,就知道那位乌雅格格怕是没戏, 只是秉着多说无措的原则道:“乌雅主子呈了一块玉佩上来,上头雕着游龙戏凤, 您可要瞧瞧?” 四爷正要打发苏培盛下去,听得游龙戏凤四字, 可疑的沉默了两秒, 然后道:“你将玉佩给爷拿进来。” 苏培盛猫着腰将玉佩给四爷拿了进去。 四爷只看了玉佩两眼,也没过手, 就朝苏培盛道:“你方才说,乌雅氏拿了什么东西过来?” “是一碟子的合意饼。”苏培盛心道, 也不知道这玉佩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叫主子爷改变心意。 四爷淡淡道:“既然乌雅氏做了, 就呈上来吧!” 苏培盛还杵在那儿等四爷的下文, 耳边就传来了四爷略带不耐的声音:“还愣在那儿做什么?” “主子爷, 这就……完了?”苏培盛无语。 您不是改主意要见乌雅格格了吗? 光叫他把东西给呈上来是几个意思,合着不见人啊? 四爷带着笑意道:“她不是用玉佩求爷尝尝她做得合意饼吗?你去告诉她,爷应了,只是这块玉佩,以后也别叫爷看见了。” 柳伊人给四爷的逻辑打满分,这个操作666啊! 至于苏培盛,他都要给四爷这把的操作跪了,还带这样玩的啊! 来了把神操作的四爷全然没有身为大神的觉悟,只笑着指挥柳伊人拆包袱,至于外面得了消息的乌雅氏该是如何的气急败坏,那关他什么事。 苏培盛乌溜溜的出去了,还不往随手给四爷带上了门,就这觉悟,绝对称得上是“大清好员工”了。 柳伊人拉着四爷一块到书房的塌子上坐下,然后一股脑的将包袱里的东西摆到桌子上,就像四爷说得,全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九连环、七巧板这些常见的益智玩具就不说了,当中居然还有一些民间小摊上贩卖的珠花胭脂。 柳伊人几乎可以在脑子中勾勒出这样一副场景:皱着眉的四爷一路在摊位上挑挑拣拣,最后指挥苏培盛掏钱将她也许会喜欢的东西给买了下来。 当然,闷骚的四爷绝不会将这件于他而言不怎么光彩的事情告诉她,他只会死鸭子嘴硬的和她说,这些都是他顺手带回来的。 这样的男人,又叫她怎么不去喜欢呢? 四爷见柳伊人眼里的光芒愈来愈盛,却始终没有关注到他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带回来的东西,忍不住将那物件往柳伊人面前推了推,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喝茶。 柳伊人自然不会错过四爷的小动作,她好奇的将那小包打开,只见里头放着几十颗的种子,样子嘛,就是大家最熟悉的瓜子了。 柳伊人一脸惊喜的抬头:“爷,您找到向日葵了呀!” 每天都想着嗑瓜子的柳伊人前段日子还是没忍住和四爷抱怨了两句,她明明记得明朝的时候向日葵就传入中国了,怎么她想吃个炒瓜子就那么难呢! 四爷那时候就把这事给放心里了。 他还悄悄问过府里头的花匠,那向日葵是什么花。 那花匠道,向日葵的奇异之处在于会随着日头的转动而随之变换方向,故而又称作迎阳花,可惜这花长得普通,又不是什么高洁的象征,便极少有人会在家里养。 四爷仔细将向日葵的习性长相都问清楚了,这一趟去五台山,他每到一处便令奴才们去寻,最后才叫他找到了一出养向日葵的别院,向别院主人买了一包葵花籽。 “爷可没有特意去寻,只不过是路上瞧见了,便打发苏培盛买了一把回来。”四爷说罢,还小小的抱怨了一句:“只可惜五台山离京城算不算近,要不然爷便打发他们把花给你送回来了。” 四爷宠爱一个人的表现一向和柳伊人一样简单粗暴,就是把对方的喜好给放到心上,然后霸道总裁上身,豪气的买买买。 柳伊人捧着脸道:“爷,你怎么这么好呀!” 四爷忍不住笑了:“说正事呢,别磨爷。” 柳伊人瞪大了眼睛,她那是迷妹的眼神好吗? 不要因为自己污就污蔑她呀! 四爷被柳伊人的表情逗乐了,伸手就弹了她一个爆栗子:“爷明儿就打发两个会养花的奴才到你那儿去伺候,过不了几个月花就该开了,到时候,那什么炒瓜子也叫爷尝尝。” “两个奴才,爷,这不合适吧!”她那儿的奴才可不少了,四爷还要给她添新人啊! 四爷拿起手边的一支珠花在她的髻边比划,口中道:“怎么不合适了,你如今可是格格,按规矩,本就该有四个丫鬟并两个奴才伺候的,爷指给你的这两个奴才不过是补了你份例上的缺。” 言罢,四爷满意的将珠花给柳伊人簪上了,就那么斜斜的插着,只露出几颗珍珠大小的花儿并一小串流苏,竟是意外的合适。 柳伊人忙着找镜子,这可是四爷亲手给她带的簪子,如果不是手上没有手机,她这会儿怕是连图都修好了。 四爷见柳伊人因为他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动作就忙得团团转,眼里的那抹笑意终是化作了难言的温柔。 他一把将柳伊人给楼到了怀里,语带揶揄的说:“怎么,还怕爷簪的珠花不好看?” 柳伊人别别扭扭的说:“爷明知道妾是喜欢的,还拿这样的问题来臊我,真是坏极了!” 这样羞涩的柳伊人,在四爷看来,实在是再可爱不过了。 于是,本来不打算在白天做些什么的四爷就和柳伊人滚到了床上,两人和谐的为爱鼓了几回掌。 至于准确的次数? 从晚餐都爬不起来吃的柳伊人身上看,应该是不少的,且战况应该十分激烈。 31.福晋恩典 柳伊人和四爷是浓情蜜意了, 外头的乌雅氏却险些没给四爷这把的神操作给气晕过去。 尼玛, 她连终极武器都给拿出来了, 四爷居然只把她的合意饼给拿走了。 按正常的流程,四爷不是应该让她进去顺便捎上饼吗? 怎么到了她这, 就变成了饼进去还不捎上人了? 乌雅氏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仍是将锅甩给了本事件中最为无辜的吃瓜群众——柳伊人。 乌雅氏恨恨的想,肯定是柳氏那个小妖精在四爷面前说了她的坏话,才叫四爷那般无情的对她。 已经背了无数锅的柳伊人表示,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啊! 白天在书房和柳伊人胡闹了一下午的四爷晚上就没去锦绣苑了。 不是四爷不想,而是四爷心知, 以柳伊人下午那副水光潋滟的模样,晚上怕是受不起第二次了。 而他也没有涸泽而渔的想法, 便草草给福晋传了话,说是在书房歇下了。 福晋那头得了消息, 不仅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还给了传话的小太监一包金裸子,显然是心情极好。 福晋的好心情不外乎是因为四爷没有去别的女人那儿, 而是选择了在书房独寝。 福晋心中甜蜜的想,四爷还是敬重她这个嫡福晋的。 虽然白日里招了柳伊人前往书房侍墨, 可到底是顾忌着她的颜面,并未在夜间去锦绣苑过夜。 至于柳氏…… 福晋沉默了一会儿, 也不得不承认柳伊人是个好的。 过去四爷远行回来, 李氏恨不得第一日就将四爷勾到她的房里去。 若不是四爷是个重规矩的, 只怕她这个嫡福晋的颜面早就被李氏压在脚底下踩了。 有了李氏做对比,本来在福晋眼中不怎么顺眼的柳伊人也变得可爱得多。 福晋心里头琢磨着,既然四爷喜欢柳氏,这柳氏又是个会做人的,不妨她也给柳氏个恩典。 既能叫柳氏对她感恩戴德,又能叫四爷知道,他的嫡福晋不是个小气的,这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情? 琢磨了一个晚上,福晋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醒来,福晋就招来珍珠道:“柳氏三人那儿要添的人你可选好了?” 珍珠一边给福晋拧帕子擦脸,一边道:“昨儿奴婢就选好了,皆是内务府今年新分配过来的丫鬟,年纪大都在十三岁上下。” 珍珠特意说丫鬟们的年纪可是有缘由的。 这些内务府分来的丫鬟和府里那些签了死契的丫头可不一样,她们都是八旗包衣家的女儿,出生清白,到了二十五岁一律是要放归本家的。 若是挑的丫鬟年纪大了,干不了几年就要放出去;若是挑的丫鬟年纪小了,又干不了什么活计。 故而这丫鬟的年岁便显得很重要了,一般来说,以十三四岁为宜。 可以说,珍珠做事是十分妥贴了。 福晋微微颔首,又提了一句:“我听说,昨儿主子爷给柳氏那儿拨了两个养花的小太监?” “奴婢正要和福晋说这事呢!”珍珠一边给福晋梳头一边道:“早上主子爷身边的小安子来了一趟,说是主子爷做主将柳格格身边太监的缺给补齐了。” 福晋听了这话,心里愈发舒心了:“那两个太监便算了,只是我听说,柳氏身边的月和和另外两个小丫鬟,领的还是主子爷丫鬟的例?” 珍珠怕福晋生气,斟酌再三方道:“她们之前到底是主子爷身边的丫鬟,若是领柳格格丫鬟的例,便是降等了,咱们府里也没有这个先例,便这么着了。” “那也不必改了,你只再打发四个丫鬟补了柳氏身边的缺便是。”福晋盘算了一晚上的恩典正是这个。 后院女人能使唤的丫鬟数量就跟头上戴着的珠翠和身上穿着的衣裳一样,都是身份与宠爱的象征。 过去柳伊人当侍妾那会儿,身边的丫鬟数量就几乎可以与格格比肩了,因而府里的格格们都不是很敢去招惹她,见了面也要客客气气的和她问一声好。 这会儿她晋了格格,反倒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了。 若硬要说,也只是柳伊人头上带着的珠翠要比格格们的都要精致贵气,她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比格格们的时兴明艳。 可这些都是小细节,格格们醋一醋也就过去了。 可若是柳伊人身边跟了七八个丫鬟伺候,那可就不是醋一醋的问题了,而是整个后院的醋味能将她给淹死。 福晋是打算给柳伊人恩典,可她哪能真叫柳伊人白白得了好处。 柳伊人过去当侍妾时,虽然待遇特殊了些,可到底没越过那些格格的例,那些格格就算心里不服气,也没当多大的事。 可如今不同了,四爷将柳伊人晋做了格格。 一个后来的格格不仅独得四爷恩宠,还在份例上狠狠压了她们那些旧人一头,岂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 既然不是什么叫人高兴的事,就会有人忍不住出手去对付柳氏。 坐山观虎斗,这才是稳坐钓鱼台的法子。 福晋心里美滋滋,简直要被自己突入而来的机智给惊呆了,可后院里的明白人可不止她福晋一个。 西小院里,李氏慵懒的歪在塌子上和穗香说着闲话,穗荷急匆匆的挑了帘子进来,口中道:“主子,大事不好了。” 李氏懒懒的看了穗荷一眼,闲闲的回了一句:“怎么就大事不好了?” “奴婢方才出门,正好瞧见正院给锦绣苑送了四个丫鬟并两个太监去,这可要赶上您的例了。”穗荷一副忧心仲仲的模样。 李氏若是从旁人口中得了这个消息,说不定还要去找找柳伊人的麻烦。 可她偏偏是从穗荷这个叛徒口中得知的,便一心当是福晋在有意挑拨,想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事实上李氏猜的也没错。 故而李氏很平静的回了一句:“柳氏晋封格格,福晋有些表示也不奇怪。” 倒是穗香怕穗荷看出端倪,嘲讽似的说了一句:“柳氏生得倾国倾城,主子爷新鲜两日也是有的,也不知福晋心里头在想些什么,竟捧起那柳氏来了。” 李氏也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平淡了,忙添了一句:“福晋今日这般大动干戈,也不怕主子爷哪日不宠着那贱人了,叫她的一番心血的付之东流。” 李氏的愤怒是装出来的,可有些人的反应却和福晋预料的一样,将柳伊人给恨到骨子里去了。 东小院里,乌雅氏阴沉着脸道:“也不知那柳氏是使了什么妖法,竟叫主子爷不顾规矩,给她安排了那么多的丫鬟。” 虽然福晋表现的很贤淑,可到底贤不贤淑大家心里都有数。 所以后院的众人都以为,给柳伊人安排那么多丫鬟是四爷的主意,就连最终的受益人柳伊人也是那么以为的。 可以说,福晋想要柳伊人感恩戴德的这个计划是落空了。 水薇小心翼翼的说:“许是主子爷担心委屈了柳格格,毕竟柳格格过去身边就有三个丫鬟伺候。” 水薇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一说乌雅氏更上火了:“哪个格格身边不是四个丫鬟伺候,偏她柳氏就比旁人尊贵些,连一点儿苦也不能吃了?” 昨日的屈辱她可都还记着呢! 乌雅氏在心中又给柳伊人记了一笔,若是哪日柳伊人失势,她定是第一个要上去踩一脚的。 不过,乌雅氏的记恨并改变不了柳伊人的好心情。 刚刚吃完饭,四爷就将指给她种花的两个太监给送来了。 一个年纪大些,约摸三十上下,看着也十分周正;一个年纪小些,约摸十五六岁,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那大太监名为苏止,自四爷出府就在花园里头当管事,不说别的,管理内务就是一把的好手,是四爷精心为柳伊人挑选的大太监。 而真正指给柳伊人养花的是那个名叫小福子的小太监,大小学得就是培育花草的活了,年纪虽不大,种花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柳伊人对苏止也没什么忌讳的,直接就将锦绣苑外院的管理权交给苏止了。 四爷又不会害她,她也没打算做什么坏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真正的人才放到能够发挥他作用的岗位上去呢? 就连精明能干的苏止也被柳伊人的爽快给惊呆了。 按他的想法,柳伊人就算没打算防着他,也该按照惯例敲打敲打他,然后再打发两个小丫鬟跟在他身边,确认他的忠心后再放权下来。 虽然苏止也认为上述的一套行为下来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可当这位柳主子爽快的将锦绣苑的指挥权交给他的时候,他的心情怎么就那么微妙呢! 这种感觉大概就跟你啃了好几天的英语单词,结果考试的时候老师就问了你二十六个字母的拼写一样。 总之就是爽又不爽,很难以形容的一种滋味。 柳伊人爽快的放完权,就见苏止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便善解人意的问了一句:“苏公公是还有什么事吗?” 怕新员工紧张而主动开口的老板,她都要被自己善良的人设给感动哭了。 苏止…… 苏止他是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主子既然问了,他没话也得找话说不是。 憋了好半响吧,苏止才道了一句:“主子,您中午吃什么啊?” 32.完美借口 柳伊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中国人聊天的开场还真是几百年都没变过, 这个新来的苏公公更是深得其中的精髓, 他居然问她中午吃什么? 苏止也发现自己的问句太尬了,正巧这会儿月和挑了帘子进来, 含笑道:“主子,福晋那儿给您指了四个丫鬟过来伺候。” 自从柳伊人晋封格格后,月和几个丫鬟就不再以姑娘称呼她了, 说是怎么也要唤一句主子才得意。 用采衣那丫头的话来说,从前不唤主子一来是因为柳伊人不喜欢;二来是因为柳伊人的身份比起那些福晋格格, 到底底气不足些。 如今柳伊人好不容易晋了格格, 她们叫一声主子, 心里头也痛快。 说罢, 采衣还朝她眨眨眼,说是待这几天的兴奋劲过了,她还是唤她姑娘, 那可是独一份的称呼, 显得柳伊人格外不一样。 “我身边已经有你和采衣采韫了,怎么福晋还指了四个丫鬟过来,难不成福晋还要将你们打发回正院啊?”柳伊人半开玩笑半正经的朝月和道。 这也不是她无的放矢,实在是福晋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她了,总不会这么好心的多给她指四个丫鬟过来吧! 之前就说过, 能在前院混得各个都是人精, 月和也不例外。 她一听就知道柳伊人没在开玩笑, 立马跪下表忠心:“无论福晋那儿是什么主意, 奴婢总是要跟着您的。” 开玩笑, 她现在见主子爷的时间比前院的那些大丫鬟都多得多,甚至于,主子爷现在连她的名字都记住了,她要是这个时候回前院去,那就是傻。 柳伊人没想到月和的反应这么大,忙将月和给扶了起来,带着笑意打趣:“就是你们主动要走,我也是不许的,何况方才那还是没影的事呢!” 采衣从帘子外凑了个脑袋进屋子里:“主子,琥珀姐姐还在外头等着,您倒是给句准话啊!” 柳伊人起身,准备亲自去会一会琥珀,看看福晋在打什么主意。 这才刚刚起身,一只手就伸到了柳伊人的面前,柳伊人不解其意的看向手的主人——苏止。 苏止笑道:“主子搭着奴才的手出去吧!” 柳伊人焕然大悟,这不就是各大清宫剧中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秀一秀的经典场景吗? 穿着花盆底的高位妃嫔搭着太监的手一步一摇的往外走,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的小丫鬟,全身上下就差没写着“我是反派”四个大字了。 柳伊人将电视剧中反派的脸一键替换成她现在这张美得毫无瑕疵的盛世美颜,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小带感。 柳伊人轻咳了一声,然后学着电视剧里反派的样子,轻轻将手搭在了苏止的手背上,一步一摇的往外头去了。 这走位是风骚了,可她的手要酸炸了好吗? 柳伊人默默在心中吐槽,她还以为搭着别人的手走会很有意思,可事实是,这样走反倒比她正常的走姿要累得多。 苏止的身材相当高大,就是这会儿弯着腰,柳伊人也不得不将手稍稍的抬高一些,这样就相当于一边走路还一边将手举在一定的高度,要是这也能舒服就是有鬼了。 这还不是最叫柳伊人苦恼的。 最叫柳伊人苦恼的是,苏止似乎是对她走路的速度存在着什么误解,老半天了还没走出去两步,逼着她也不得不跟着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柳伊人的内心泪流满面,她再也不好奇这些封建陋习了。 挪了得有小几刻,柳伊人才从屋子里给挪到了院子里,其中的心酸坎坷也只有她自个儿知道了。 先前琥珀见柳伊人还能拿大,互相行个半礼什么的。 可这会儿见了柳伊人,却只能赔笑:“奴婢给柳主子请安,柳主子吉祥!” 这可是标准的大礼了。 柳伊人笑眯眯的将琥珀扶了起来,口中道:“琥珀姐姐太客气了,咱们又不是头一回见了,怎么还行如此大礼呢?” 琥珀顺势起来,也笑了:“今儿是柳主子晋封后奴婢头一回见您,自然是要重视的,往后奴婢可就给您行常礼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琥珀才进入正题:“今儿奴婢一是来恭贺柳主子大喜,二来是奉了福晋的命,给您把丫鬟的缺给补齐了。” 说着,琥珀指着身后一水的丫鬟道:“这些都是珍珠姐姐亲自给您选的,年纪约摸十三岁上下,身世也很清白。” 柳伊人望去,只见琥珀的身后站着十来个羽衣荷袂的小丫鬟,皆生得十分齐整,又穿着一色的衣裳,看着十分有序。 “那便选一个出来吧!”柳伊人随口道。 琥珀闻言,满面堆笑道:“柳主子误会了,福晋这是叫您选四个丫鬟伺候。” 柳伊人回了琥珀一个无辜的笑脸:“姐姐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虽出身商户,可基本的算数还是会的,格格可使唤的丫鬟是四个,除去月和她们三个,不就只能再选一个了吗?” 琥珀忙将福晋交代下来的说辞和柳伊人说了:“主子爷虽将月和她们指给了柳主子您做丫鬟,却仍是叫她们领前院的例,因而柳主子您还有四个丫鬟的例没给出去。” “给您说句实话,原本福晋也只打算给您安排一个丫鬟,只是……”琥珀瞧了眼周围,柳伊人会意的将她给拉到了屋子里吃茶。 琥珀接着说:“您如今可不比从前了,身边的丫鬟一月可领一两银子的例,就因为这个,这些日子成天都有人来正院孝敬,福晋也是烦了,这才……总也是合规矩的。” 琥珀的话柳伊人一个字也不信。 据她了解,四爷还是很敬重福晋的,自福晋入府,四爷就将内院的事物一应交给福晋打理了。 福晋那会儿也年轻,不想现在这么内敛,用的都是雷霆手段,哪个奴才敢在她面前倚老卖老,她就敢把人给打发回内务府去。 就这么几年下来,府里可再没有什么人能仗着自个儿的脸面去逼福晋了。 可琥珀都这么和她“透底”了,她要是再不将人给收下来,那就是不识趣了。 “月和,反正那群丫鬟之后都是要在你手底下做事的,便由你去挑吧!”柳伊人笑着说。 月和哎了一声去了。 琥珀见目的达成,也笑着告辞了。 月和从前在前院时,手底下也管着几个丫鬟,故而对挑人这事也不陌生,熟练的就捡了四个眉眼周正的出来。 这挑选丫鬟可不是选美,那些妖妖调调的首先就不要(比如柳伊人那样的),万一被主子爷看上就不好了。 其次,身子瘦弱的也不要(还是以柳伊人为例),丫鬟是来干活的,可不是来当小姐享福的,瘦瘦弱弱的能干什么事。 最后,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也不要(仍然以柳伊人为例),还是那句话,丫鬟是来干活的,最起码的手脚得麻利吧! 所以按月和的标准综合下来,就是柳伊人那样的不要。 选好了人,月和也没忘带进屋去给柳伊人认认人。 四个丫鬟分别上前去给柳伊人见了礼,最后请柳伊人赐名。 这也是标准的程序,要不然丫鬟们的名字怎么都跟爹妈商量好了似得,一色的月XX、采XX的。 柳伊人想了想,最终很俗的给了四个名字,分别是:春香、夏香、秋香、冬香。 她还特意把秋香的名字放到了四个丫鬟中长得最漂亮的那一个身上,这下,和她印象中的《唐伯虎点秋香》也只差了一个石榴姐了。 四人谢过柳伊人,这才按规矩给她行了个正式的大礼:“奴婢春/夏/秋/冬香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柳伊人叫采衣给她们伊人散了一个金瓜子:“从今往后,你们就都是我锦绣苑的人了,只要好好干活,年底的奖金是少不了的,升职加薪也不是什么梦想,所以,好好干哈!” 虽然听不明白这位新主子讲的什么升职加薪是什么玩意,可她们看得见眼前的金瓜子啊,各个喜得眉开眼笑的。 月和本来也没指望柳伊人会训什么话,没见采衣那丫头叫她宠得都快上天了都。 采衣到底是有分寸的,可这些小丫头…… 月和的眸光一凛,她私底下还是得多教导教导她们才是。 认完人柳伊人就打发她们四人出去了,月和顺势将四人带到了外院训话:“咱们主子不是个好耍威风的,可你们心里得知道好歹,若是有吃里扒外的,一律打三十大板再打发回内务府重新去学学规矩,可别到我这儿来求饶。” 四人忙跪下道不敢。 月和这才和气的将她们扶起来:“你们将方才那话给我记到心里头去了就好,旁的也没什么,咱们柳主子最是宽厚不过了,你们只本本分分的,好处便少不了。” 四人小鸡琢米似得点头,乖巧的模样逗乐了一脸肃容的月和。 秋香可不止是长得好,人也比其他几个伶俐,见状忙道:“多谢姐姐提点,奴婢们一定将这话给刻到心里头去。” 其他三人也跟着表忠心。 福晋给柳伊人安排了四个丫鬟的事,在后院都传遍了,四爷那儿自然也就知道了。 和柳伊人一般,四爷也阴谋论了,可这事的坏处他现在暂时也没看出来,便放任了福晋的动作。 毕竟,以他对柳伊人的了解来看,她应该还是挺高兴身边有那么多玩伴的。 透过现象看本质说得就是四爷了,他准确的从柳伊人和丫鬟们的日常相处中看出了柳伊人对待丫鬟们的态度。 这样的态度,是不可能出现在清朝这样的大环境中的,可以精明著称的四爷就愣是没觉得这是什么事,甚至给柳伊人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完美(?)借口:以柳伊人如今的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身边又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玩伴,不就只能和丫鬟们玩了吗? 所以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从古自今都是适用。 否则以柳伊人露馅的程度和四爷的精明程度来看,说不定柳伊人早早就被当做妖怪给烧死了。 方才不说柳伊人的事,四爷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一说,还真有点想念了。 四爷带着某些不可言说的意味摩挲着自个儿的薄唇,而后兴致勃勃的道了一句:“苏培盛,传话下去,今夜锦绣苑掌灯。” 33.四爷的立场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就像四爷临行前交代一样,在他离开后, 小安子便被调到了锦绣苑伺候,只是柳伊人嫌太招摇,只说如平日一般就好, 便令小安子回前院去了。 小安子可是在四爷面前打过包票的,哪能这么轻易就退缩呢! 只是他目前还是很像讨好柳伊人的, 并不愿意招了柳伊人的厌恶, 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每日都令三两个前院的小太监在锦绣苑附近逗留。 这“逗留”具体表现为, 柳伊人在锦绣苑里,他们就在外头守着;柳伊人去外头玩耍,他们就跟到外头去。 按理说, 这样被跟踪的感觉是不舒服的。 可是这群小太监却将分寸拿捏的极好, 既不会近的让她产生被窥伺的厌恶感,也不会远的来不及对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 譬如今日,翡翠还没上前,那群小太监中就有伶俐的跑前院去找小安子来救场了,所以这会儿, 小安子才能来得这么及时。 见翡翠手中仍端着酒盏, 小安子指着她道:“唉唉唉, 说你呢!怎么还拿的酒盏啊, 是没听到我说话不是。” 翡翠见状, 忙将手中端着的酒盏放下,口中笑道:“安哥哥不在前院吃酒,怎么跑到咱们这群女人待得地界来了。” 翡翠口中虽一口一个安哥哥的,心里却十分瞧不上小安子一个没根的太监,这话里的意思,就没明着说他多管闲事了。 小安子能在那么多太监里混出头来,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本事就是一绝,翡翠的言外之意他哪能听不出来啊。 小安子冷哼了一声:“谁不想好好过个年啊,只是主子爷临行前特意交代了我,说是柳主子身子弱,不得饮酒,我这不就过来了吗。” 这话一出,别说是翡翠不敢放肆了,就是福晋在这儿,也不敢明着违了四爷的意思。 翡翠抹不开面给柳伊人赔不是,只讪讪道:“姑娘喝不得酒早该和奴婢说才是,奴婢还能逼着您喝不成。” 如果能怼回去,柳伊人一定要回她一句:“你刚刚就是在逼着姐喝!” 可现实是,她不能。 如果今儿个不是小安子来得及时,她这会儿怕是已经被灌得七荤八素了,哪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呢! 这个事实,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明白。 可大家都觉得,既然翡翠给柳伊人递了个梯子,她就该顺坡下了,毕竟,翡翠可是福晋身边的大丫鬟。 可柳伊人不。 当初她不过承了四爷一夜恩露,就敢在李氏为难她的时候当场给了李氏没脸,这会儿四爷摆明是偏心她,她不得可劲作啊! 于是,柳伊人没说话,她只是低垂着她那张好看足以称得上是妖媚的小脸,就足以叫翡翠下不来台了。 热闹喧嚣的园子似乎是在瞬间就静了下来,尴尬的气氛以她和翡翠二人为中心渐渐散开。 珍珠原躲着角落里吃酒,听小丫鬟们说了此事,忙赶了过来,当即指着翡翠骂道:“早叫你不要只顾着和小丫头们吃酒,你不听,这会儿撒酒疯了吧!” 说着,又笑攘着柳伊人到座位上坐下,口中赔笑道:“姑娘和她这样的浑人见识什么,她不过是吃了两杯酒,就拗不过性子来了,还是叫奴婢伺候您吃锅子吧!” 珍珠见翡翠还跟木头人似得在那杵着,忙打发小丫头将她拉下去。 一时热腾腾的锅子来了,珍珠果然伺候柳伊人用了两口。 祸是翡翠闯的,柳伊人可没迁怒的喜好,略用了两口便笑令珍珠自个儿去吃了,珍珠退让了两句,见柳伊人执意如此,这才作罢! 净完手,珍珠见小安子没有走的意思,又令小丫鬟们给小安子等太监搬了张梅花式洋漆小几来,上头依着丫鬟们三倍的份例摆了锅子酒菜等物。 “安哥哥辛苦了,这前院、后院的来回跑也是麻烦,不若就在此处吃了,这儿虽不必前院丰盛,但好肉好酒也是少不了的。”珍珠笑吟吟的说。 小安子心道,这珍珠就是会做人,难怪都是福晋自家中带来的陪嫁,珍珠却格外得福晋器重,那翡翠却只能管着几个小丫鬟。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珍珠以礼相待,小安子也不能差了不是:“珍珠姐姐这说得是什么话,能喝上一口热乎酒奴才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敢要求其他啊!” 对于能够留在后院的这个结果,小安子表示十分满意。 他可是在主子爷面前发了毒誓的,只要有他小安子一日,就绝不让柳主子少一根的头发丝,当然,半根也不行。 珍珠处理完翡翠惹出来的麻烦,也没了吃酒的心思,只往福晋那儿去了。 福晋并不和柳伊人等一块儿坐在露天的园子中吃酒。 因为院子中还混着许多吃酒的丫鬟和奴才,福晋嫌坐在那儿忒掉价,便令丫鬟们将桌子摆到了柳溪中央的“杏雨梨亭”上。 杏雨梨亭外头,三三两两的坐着许多个丫鬟,或吃酒,或玩牌,和杏雨梨亭中福晋形单影只的身影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珍珠叹了口气,收回了迈出了大半的脚。 福晋今日难得高兴,若是将柳氏的事情告知福晋,不过是平白惹得福晋心烦,那又何必呢。 这后院的女人就像那园子里缀满枝头的花儿一样,旧的一批还没凋零,新的一批便迫不及待的长了出来。 柳氏,充其量也就是此刻开得最艳的那一朵花儿罢了,待来日开了新花,她难道还能一枝独秀吗? 思罢,珍珠悄悄退了出去,和琥珀等一块儿吃酒去了。 酒过三巡,柳伊人便见采衣拿了几个烟花,兴冲冲的朝她道:“姑娘,咱们去放烟花吧!” 柳伊人十分新奇的打量着采衣手中古代版的烟花,饶有兴致的说:“这东西安全吗?不会炸了吧!” “这是内造的烟花,不比外头那些三两文的便宜货,不炸手又好玩,姑娘若是怕,便先看奴婢玩吧!”说罢,采衣就燃起了手中的一支“满天星”。 那“满天星”果然如采衣所说,既不炸手,冒出来的火星也漂亮,柳伊人便也拿了一支,躲到角落里和两个丫鬟放烟花玩。 玩得累了,柳伊人就地躺到了草坪上。 那感觉,就跟以前和同学躺在学校操场上的草坪差不多,至于差别,大概是现在她身下的这个是真的草,而学校的那个不是。 “也不知道四爷这会儿怎么样了?”无端的,柳伊人突然想起了四爷。 或许是翡翠今日的刁难,让她下意识的想寻找一出安心之地。 要说最让柳伊人安心的地方,当然是她现代的那个猪窝了。 可这儿毕竟不是几百年后那个人人平等的现代,而是皇权至上的古代。 最糟糕的是,她更是深陷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后院之中。 现在唯一能叫她稍稍安心的,也就只有四爷了。 思索间,园子外头燃起了各色的花炮,或红或黄或蓝,在天空上重叠在一块,瞬间将黑暗的夜色照亮了。 柳伊人对着灿烂的夜空许下了新一年的目标。 她要好好努力,争取在今年升职加薪,然后走上人生巅峰。 好吧,这不是现代,那她换个说法好了。 她要好好讨好四爷,争取在今年内摆脱侍妾的身份,成功晋升为格格。 期间可以完成的支线任务大概有以下几个: NO1:刷刷苏氏和伊氏的好感度,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 NO2:给翡翠一点颜色悄悄,有仇不报非君子。 NO3:……额,暂时没想好,凑够三条好看点嘛。 盘算好新年目标的柳伊人打了个哈欠,困倦的带着采衣采韫两个小丫鬟回锦绣苑去了。 喝酒喝得正上头的小安子见了,忙跟了上去。 他是喜欢喝酒,可绝不是个会因为喝酒误事的,否则,主子爷也不会信任了他这么些年不是。 当然,这话在小安子的一个接着一个的酒嗝下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采衣就直白的朝小安子道:“安哥哥,你没事吧,可别一会儿我和姑娘没事,你倒倒了,那我可拉不动你。” “嗝!”小安子又打了个酒嗝,口中笑道:“采衣妹妹,,你别瞧我这样,我可是千杯不倒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采衣明显不信,只抿着嘴儿偷笑了一声,便蹦蹦跳跳的和柳伊人说话去了,总归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小太监,总不会叫小安子无家可归的。 回到锦绣苑,采衣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又央着柳伊人等陪她玩了好几盘的双陆。 直到几人都坚持不住了,这才各自回房睡去。 浪了一晚上的结果就是,次日一早柳伊人根本起不来,直抱着枕头不撒手,叫月和大为头疼。 今儿是初二,也是一年中后院女子唯一能见到家人的日子。 只是昨儿个玩得晚,连向来稳重的月和都将这事抛之脑后了,今儿一想起来,赶忙就往柳伊人这儿来了。 只是姑娘现下这模样,可真是愁人得很。 月和叹了口气,好声好气的哄道:“姑娘快醒醒,再过一两个时辰,贵府的女眷便要到了。” 柳伊人迷迷糊糊的应了月和两句,全然没将月和的话往心里去,只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只是没过两刻钟,柳伊人便激灵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月和方才说什么? 贵府的女眷? 这不是说原身的娘家人吧! 二人亲昵的说了会子话,又一同用了午膳,四爷便站起身来。 柳伊人心下清楚,她还伤着,四爷自然不会在她这儿留宿,何况现在不过晌午时候,四爷只怕还有公务要处理,便不多做挽留,只含情脉脉道:“爷明儿还来陪妾吃饭吗?” 34.女人如书(双更合一)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吃完饭,柳伊人挥舞着小手帕送走了四爷,回屋就歪在榻上唉声叹气的。 采衣正收拾碗筷, 见状问道:“好端端的姑娘叹什么气?” 柳伊人有些发愁的说:“爷方才说,他晚上还来找我。”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您倒愁上了,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采衣听了柳伊人的话,只差没翻个白眼给她了。 “四爷要来我自然是高兴的, 可今儿是那位乌雅格格入府的第一日, 爷不去她那儿, 方倒来了我这儿, 她不得恨死我呀!” 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她是那位乌雅格格的话…… 嗯,她可能比较想弄死四爷,毕竟都是他的锅不是。 不过,以她对后院里的这群女人的了解, 她们应该会比较想弄死她才对。 要不然, 以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也不会只出了一个武则天。 采衣笑道:“姑娘多虑了,现下后院里哪个主子不恨得您牙痒痒呀, 可连李侧福晋都奈何不了您, 何况一个乌雅格格。” 囧。 不过仔细想想, 采衣似乎说得也挺对,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债多不愁嘛! 就像柳伊人想的那样,屈居在东小院的乌雅格格只差没扎个小人咒她了。 乌雅氏是德妃的内侄女,若真要掰扯,勉强也能和四爷称得上是表兄妹。 乌雅氏自幼就生得好,嘴巴又甜,故而十分讨德妃的喜欢。 德妃喜欢乌雅氏,便时常召她进宫小住,这一来二去的,乌雅氏自然与德妃膝下的两位皇子有过几面之缘。 德妃的小儿子胤禵,今年满打满算不过十四岁,德妃连通房丫头都还没给他安排,乌雅氏自然不会去打他的主意,省的到时候落上一个教坏阿哥的罪名。 四爷就不同了,二十四岁的他既成熟稳重,又潇洒迷人,成年后的乌雅氏几乎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被征服了。 故而乌雅氏便求了德妃,要嫁给四爷为妾。 她本以为,四爷就算对她没心思,也会看在德妃的面子上,多来她这儿几趟。 到时候,以她的品貌,必定不会久居人下。 可叫她没想到的是,她这入府都大半日了,四爷竟未曾派人来问过她一句。 先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四爷忙,待晚些便好了。 可当四爷中午去了一个侍妾那儿吃饭的消息传来之后,乌雅氏瞬间就委屈上了。 她先前还在心里头怨苏培盛,将她安排到这样一个破败的屋子里,打算在四爷来了之后做做样子,叫四爷心疼心疼她,顺带惩治惩治那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 这这会儿,四爷宁愿去一个侍妾那儿用膳,也不愿来见见她,这叫她的心里头极不是滋味。 从前在永和宫,四爷可不是这般冷漠的,怎么她才入府,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呢? 乌雅氏琢磨了一会儿,便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柳伊人身上,一心认定是柳伊人使了什么狐媚的法子勾引了四爷,才叫四爷忘了后院里还有一个等的心都碎了的她。 不行,她可不能叫柳氏那个狐媚子给得逞了。 要不然,她这一辈子怕是都得叫柳氏那个狐媚子给压着。 这人呢,一旦有了斗志,精气神就不一样了。 就好比乌雅氏,方才还一副恨不得吃了吃了柳伊人的模样,这会子就恢复了一贯的扶风弱柳,意态闲闲的招来府里分下来的丫鬟水薇给她梳洗打扮。 不得不说,乌雅氏的外貌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 如果水薇方才没有真真切切的瞧见乌雅氏那副满面怒容的模样,恐怕还真以为这位主子是个柔弱可欺的。 “主子,您可要用热水沐浴?”水薇小心翼翼的问道。 乌雅氏瞧了瞧天色,见还早,便道:“水自然是要的,不过这会子倒不急,你先与我说说,那柳氏是个什么人物?” 水薇既然被分到了乌雅氏这儿伺候,自然是一心一意盼着她好,便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乌雅氏说了,最后还不忘总结一句:“那柳氏生得极是妩媚。” 妩媚吗? 乌雅氏若有所思的打发水薇下去。 “姑娘,正院里的琥珀方才传了话,说是福晋今夜在正院里给乌雅格格单开了一桌,邀您也去。” 月和原本是去大厨房提膳的,没想到半路上就被琥珀拦下道了这事,便只端了盘点心回来给柳伊人解馋。 柳伊人好笑道:“咱们福晋还真是‘贤惠人’,明知这会儿乌雅格格指不定怎么恨我呢,还非要我去她面前招眼,是嫌我得罪的人还不够多吗?” 她虽然不在乎后院这些女人是不是讨厌她,可也不想平白结下一个仇家啊! 不过…… 既然她不可能将四爷推到乌雅格格哪儿去,那她和乌雅格格之间也就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了,招眼就招眼吧! 想通后,柳伊人高高兴兴的去给乌雅氏贺喜了,顺带还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力求花枝招展,艳冠群芳。 福晋虽然贤惠的为乌雅氏单开了一桌,自个儿却不出席,只叫珍珠依着旧例送了点衣裳首饰便当是过了。 李氏本是个无利不图早的,见福晋的态度,便知这位乌雅氏并不得四爷心意,自然不愿意自降身份的给一个格格贺喜,只吩咐穗香取了两匹看得过去的料子送去。 因而待柳伊人到的时候,院子里只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格格并侍妾罢了。 苏氏和伊氏见了柳伊人,忙招呼她过去坐。 她们三人同为侍妾,坐在一块儿也不必忌讳什么,吃得也痛快。 柳伊人坐下,见正主还未到,便问:“怎么不见乌雅格格?” 苏氏不客气的说:“人家的排场可大着呢,轻易哪会出来的。” 柳伊人给她夹了片凉拌黄瓜:“吃块黄瓜下下火气。” 苏氏狠狠将口中的黄瓜嚼碎咽了,这才接着说:“你不知道,方才我和伊妹妹亲自去请她同来,她只说有事,要我们等着,若不是武姐姐路过,只怕这时候我们还在外头喝西北风呢!” 连素来温静的伊氏也有些郁郁:“我瞧着那乌雅格格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将来咱们还有的熬呢!” 三人正说着,便见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在丫鬟的引领下往正院来,就猜是那位只闻其名的乌雅格格了。 只是待乌雅格格走得近了,后院中的女人皆交换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素来直接的苏氏更是直接笑出声来。 柳伊人挑眉,她这是……和乌雅格格撞衫了? 福晋正打算说些什么打破屋内若有若无的尴尬,便闻得外头的太监高声通报道:“李侧福晋到!” 这正主总算是到了。 福晋下意识正了正僵硬了的身子,迅速调整好面上的表情,好让自己的幸灾乐祸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好似没有感受到屋内风雨欲来的气息,李氏一如往常,扭着柔若无骨的腰肢的给四爷行礼:“臣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四爷懒得看李氏,只转着手中的白玉扳指道:“李氏,看来是李府没教好你的规矩,怎么,没看见福晋吗?” 福晋闻言,低头掩去眼中的笑意,又吃了一口粗制的陈茶。 自李氏入府以来,就独得四爷恩宠,生了二阿哥之后,更是持宠而娇,丝毫不将她这皇上亲封的四福晋放在眼中。 可她不仅不在意,还放任了李氏的骄纵。 因为她知道,只要来了一个比李氏更加年轻貌美的可心人,四爷的心思便不会再放在李氏的身上。 这不,四爷前些日子还为了李氏与二阿哥训斥于她,今日,便为了一个连格格都不是的柳氏,生生给了李氏没脸。 这后院的女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越来越多,昨儿是李氏,今儿是柳氏,明日又焉知是谁? 所以,她从不在意后院女子得宠与否,只专心做她的四福晋。 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女子的容颜总会老去,而始终能陪伴在四爷身边的,只有她这个嫡福晋。 李氏心知四爷这是恼了她了,也不辩解,只红着眼眶朝福晋道:“是臣妾眼拙,一时没瞧见福晋,还望福晋见谅。” 说罢,又恭恭敬敬的给福晋行了大礼,口中道:“臣妾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妹妹多虑了,妹妹的为人我素来是知道,哪里会为了这么件小事与妹妹生气呢?”轻轻刺了李氏一句,福晋话锋一转道:“只是我虽能体谅妹妹,却也心疼屋里头躺着的柳氏。” 福晋语重心长道:“妹妹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做事还是这般没轻没重的,去年你罚了张氏,张氏身子健壮些倒也无妨,只是柳氏年纪到底小些,前些日子又生了一场大病,到底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李氏见福晋打着一副为她好的旗号便要给她定罪,忍不住顶撞道:“福晋这是要让臣妾为一件没做过的事情负责吗?” 委屈万分的看向四爷,李氏哽咽道:“爷,您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害柳氏,臣妾身边的奴才都可以为臣妾作证,还请您明察。” 若是往日,李氏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许还能挑起四爷的兴致。 只是这会儿,四爷的脑海中只充斥着屋内人儿那苍白的面容与毫无血色的唇,对李氏无论如何也宽容不起来了。 一直做壁上观的张格格出言讽刺道:“瞧李侧福晋说得,您身边的奴才,难道还能不向着您吗?” 张格格是去年六月进的府,说来容色也是出众的,只是刚入府便被李氏以多舌的名义罚跪于石板路上,之后又修养了大半年,自然而然的失了宠。 张格格为此恨毒了李氏,此刻见着李氏落魄,也不管以后,立马出来踩了李氏两脚。 李氏又气又急,气的是往日安静如鸡的张格格居然敢这么和她说话,急的是爷对她的态度,自她入府以来,四爷还没这么对过她呢! 心中狠狠给张格格记了一笔,李氏迅速将眼中的怒气掩饰好。 现在,没有什么比挽回她在四爷心中的形象更要紧得了,至于张氏那个贱人,日后总有机会收拾。 思罢,李氏娓娓将自个儿准备好的说辞道来:“今儿个这事还真是个巧合,原是我在凉亭瞧见了柳妹妹,便着人去请柳妹妹进来吃茶,没想到柳妹妹身子弱,给妾请安时便昏了过去。” 见四爷不说话,李氏又添了一句:“我也知道这么说难以服众,可事实就是如此,还请爷明察。” 素来不偏不倚的武格格难得帮着李氏说话:“若李姐姐说得是实话,那柳妹妹身边的丫鬟便实在是可恶,这寒冬腊月的,也不知多劝着主子些,竟由得她胡来。” 武氏的丫鬟梅儿也接嘴:“奴婢旧日便听说柳主子身边的碧蕊最是好吃懒做不过,仗着身份不一般,便时常挟持柳主子,柳主子的身子许就是被她给怠慢出来的。” 见武氏将话题引到碧蕊身上,福晋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 早在来之前,她便算计好了一切,只是这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变数,那便是早早被四爷带走的碧蕊。 武氏这会儿提起碧蕊,无非是要将这事推到她身上来,只是她们不知道,碧蕊是她家的家生奴才,全家都在她手里握着,哪里敢别给她添什么麻烦。 只是依着四爷的脾气,这碧蕊怕是留不得了。 果不其然,听了梅儿的话,四爷勃然大怒,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掷了出去:“我倒想知道,一个丫鬟的身份还能不一般到哪去,苏培盛,将碧蕊给爷带上来。” “是。”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小太监便悄悄退了出去。 不多时,满身狼狈的碧蕊便被两个小太监搀了进来。 碧蕊先是受了盛怒中的四爷一脚,又挨了几十大板,若不是四爷之前有吩咐,不可打死了,这怕这会儿早见了阎王去。 碧蕊无力的跪在地上,瞧见福晋后,眼中才渐渐有了希望的光芒:“福晋,福晋您救救奴婢啊!” 福晋语气平和道:“你不必怕,只‘原原本本’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大家说清楚便是了。” 福晋特意加重了原原本本四字,就是为了不让碧蕊胡乱说话,没想到碧蕊却会错了意,满心以为是福晋要她对李氏下手。 “奴婢不敢说谎,真的是李侧福晋令柳姑娘跪了许久,才叫柳姑娘晕了过去。”碧蕊这话倒大半都是真的,只是隐去了具体的时间与柳伊人下跪的原因,叫人听了便觉得是李氏仗势欺人。 这时,四爷特意留在屋内伺候柳伊人的丫鬟出来回话,说是柳伊人醒了,这会儿医女正在给她检查。 闻言,四爷起身入了里屋。 外头,众人的神色各异,却都快速换上一副欣喜的模样,搭着丫鬟的手随四爷进屋。 屋内,果见方才还虚弱不已的柳伊人枕着锁子锦靠背微微坐起,四爷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碧蕊和李氏神色尤为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面上的表情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放松,叫人看着都替她们难受。 碧蕊紧张,自然是因为她说了谎,恐被柳伊人拆穿;而放松,又是因为她觉得,只要柳伊人不是傻的,就会趁这个机会扳倒李氏,那她自然没有什么可忧心的。 李氏紧张,自然是因为她担心柳伊人会说出什么不利于她的话来;而放松,又是因为她觉得,只要柳伊人不是傻的,就该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得罪一个有子的侧福晋对她没什么好处。 碧蕊和李氏的期待(担忧?)柳伊人全然不知情,她这会儿只想cos个病弱的美女子。 嗯…… 电视剧里的林黛玉都是怎么演来着? 心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面上柳伊人还真成功cos了一把林黛玉,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叫四爷十分心疼。 其实柳伊人早在黄柳炫技的时候就醒了,只是她见四爷有意要给她做主,便乐得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当个睡美人。 可没病的人在床上躺得久了,身子难免僵得难受,外头的直播又莫名陷入僵局,她便再也忍不住那颗叫嚣着要看现场的心,悠悠转醒。 不过,四爷的手还蛮舒服的嘛! 柳伊人下意识收紧了和四爷握在一块儿的手,却让四爷误以为她在发抖,忙打发丫鬟去将他书房内的金心绿闪缎被褥拿来。 见众人都不说话,武氏开口打破了一室静谧:“这位黄大夫还当真称得上妙手回春,不过一剂药下去,柳妹妹便醒了,若是当年张姐姐也令这位黄大夫来瞧,也不用虚耗了那么些光阴。” 李氏接道:“可不是,瞧着柳氏这的模样像是好了大半,我依稀记着,当年张格格可是在床上躺了小半月才能起身呢!” 李氏言外之意,便是她根本没有令柳伊人罚跪,纯粹是柳伊人身子虚才会晕倒,否则以柳伊人的身子骨,根本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 柳伊人的手微微一颤,半天才说:“多谢两位姐姐的关怀,是我的身子骨弱,才劳累几位姐姐大半夜的来瞧我,我给几位姐姐请罪。” 四爷一直握着柳伊人的手没放开,她的小动作又怎么能瞒得过他。 四爷有些困惑,他一直认为自己不喜欢懦弱无争之人,可柳氏这会儿流露出的柔弱,却让他生出一股浓重的保护欲,叫他只想将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女人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保护。 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怜爱吧! 看着四爷和柳伊人紧握着的双手,不管是福晋还是李氏,心中都有了定论,今儿个这事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四爷紧张谁,爱护谁。 李氏,已经输的彻底。 她现在能做的,不过是让自个儿输得别那么难看罢了! 早上四爷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四爷是不习惯和女人这么亲密的。 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有一个浑身暖洋洋的女孩子主动抱着他,还是叫他十分受用的。 故而四爷没什么大的反应,只轻手轻脚的翻了个身,将柳伊人抱到怀里。 怀中的女子似乎累惨了,便是到了这会儿,眼角仍是带着些许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四爷有些小得意的勾了勾唇,谁叫这个小妖精胡乱勾引他,真当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 正打算再和柳伊人来一发的四爷被一道娇柔的女声扰了兴致:“爷,奴婢月溪来服侍您梳洗。” 瞧了眼身下可口的小妖精,四爷黑着脸道:“进来吧!” 月溪得了四爷的回应,扭着细细的腰肢进屋了。 按理说,四爷在后院休息,是用不着她们这些前院的人过来伺候的。 可月溪偏偏打着锦绣苑无人的名号,一大早便带着大大小小十多个丫鬟在外头候着,这副忠心为主的模样,任是谁也挑不出错来。 这种小事四爷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哪个奴婢伺候都是一样的,至多是眼熟和不眼熟的区别。 这话要叫一心上位的月溪知道,心中非得呕死不可,她费尽心机占了四爷大丫鬟的位置,为的可不是眼熟两个字。 比如这会儿,趁着给四爷系腰带的机会,月溪就状似无意的将发育的十分丰满的胸部贴在四爷背上。 可直到这条腰带系好,四爷都没有半分反应,反倒是月溪自个儿累出了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月溪难堪的跺了跺脚,只觉着屋里的众人都在嘲笑她,一扭身便跑了出去。 其实屋里头的众人各司其职,哪有人有空去更新月溪做了什么,也就是被前院的丫鬟排挤到角落的月和三人才隐约猜到了几分。 谁料这事还没完,许是跑得太急,月溪竟被不高的门槛给绊住了,一个没踩稳就摔了下去,在外头痛的直叫哎呦。 35.帅气的他 亲,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只是临了, 四爷也没叫醒柳伊人。 四爷要出行, 福晋自然是要去送的。 所以大清早的,福晋就收拾妥当, 带着今年虚岁刚满六岁的大阿哥弘晖站在正门外等着四爷。 虽然四爷对福晋不怎么满意, 但他对弘晖这个嫡子却很是喜欢,这会儿见弘晖被冻的鼻子通红,心疼的呵斥道:“弘晖还小, 福晋怎么不让他多睡会儿。” 福晋笑道:“是大阿哥自个儿醒了吵着要见爷,妾身这才将他带了出来, 况且过了这个年, 大阿哥就六岁了, 哪还能说是小呢?” 福晋此刻的神情无端叫四爷想起德妃来。 德妃也是如此, 对他不远不近, 不亲不疏,或许会督促他好好念书, 却不会问一句他累不累。 四爷理解德妃, 却不理解福晋。 德妃和他不亲近是有缘由的。 他幼时曾经被孝懿仁皇后佟佳氏抚养, 待佟佳氏逝世后,他才被接回德妃身边,这时候,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 自然不可能和一般母子般亲密。 可弘晖自小在福晋身边长大, 生得也极为伶俐,福晋怎么忍心将德妃对他的那副作态学了个十成十,用那样不远不近的态度对她的亲生儿子呢? 弘晖年纪虽小,却已经很懂事了。 大早上被奶嬷嬷从床上叫起来,他也没有哭闹,这会儿更是咧着嘴朝四爷道:“阿玛,弘晖在家会好好用功的,你放心去吧!” 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叫人见了就忍俊不禁。 四爷俯下身摸了摸弘晖的头,正准备夸上两句,却见一旁的福晋仍是那副端庄娴雅的模样,并未因为弘晖的童言稚语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心下兴致大败。 恰巧正会儿马车也到了,四爷便收回在弘晖头上的手,大步往马车去了。 福晋一直目送四爷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渐渐不见,福晋才打发奶娘将弘晖送回屋子里去休息。 她不是不心疼弘晖的,只是府里可不止弘晖一个阿哥,若是弘晖不多在爷面前刷刷存在感,指不定哪一日李氏母子就欺负到他们娘俩头上了。 虽然起得很早,可等回了正院,福晋却也没了睡意,只招来珍珠:“爷昨儿个不是在书房歇下的。” 福晋的语气极为肯定。 四爷的书房离正门极近,若是四爷昨夜真是在书房歇下的,今儿也不会来得那么晚。 昨儿个是珍珠给福晋回的话,说是四爷在书房歇下了,故而福晋才有这么一说。 珍珠跪下道:“昨儿个前院的确传了话,说是主子爷在书房歇下了,要大家不必等了,只是……” “只是什么?”福晋淡淡道。 珍珠小心的瞧了眼福晋的脸色道:“只是昨儿个后半夜,主子爷突然往锦绣苑去了,听锦绣苑的婆子说,那会儿柳姑娘都睡了,爷只是歇了一晚上,也没叫水。” 福晋叫珍珠起来,有些发酸的说:“柳氏那般的美人儿,也难怪爷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临了也不忘去见一面。” 珍珠劝道:“上回主子爷去塞外的时候,还给李氏送了一张虎皮回来,那时候李氏多得意啊,可如今来了个柳姑娘,连李氏也要靠后了,说到底,不过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罢了。” 这道理福晋心里头未必不明白,只是到底意难平。 福晋不愿再想这些烦心事,便打发珍珠出去:“你也一晚上没睡了,回去歇着吧!” 珍珠心知福晋这是体恤她,也不推辞,只招呼琥珀几个丫鬟进来伺候。 四爷走后的两日便是大年初一了。 这日柳伊人特意起的早些,总不能新年的第一天就赖在床上,新年得有个新气象才是。 采衣听见响动,端着洗漱用品就进屋了,却不先为柳伊人洗漱,只神秘兮兮的将窗子支开,然后指着外头道:“姑娘,你快来瞧!” 柳伊人望去,只见满院的桃花都开得烂漫,树梢上坠着一朵朵或白或粉或红的花儿,映着雪色,好不有趣。 若非这个时节绝不可能有桃花,柳伊人几乎要以为那枝头上的花儿是真的了。 “好精巧的心思和手艺!”柳伊人赞叹道。 采衣一面给柳伊人梳头,一面道:“奴婢也吓了一大跳呢,昨儿个夜里,张爷爷突然带了一帮小太监过来,说是要替咱们好好打扮打扮锦绣苑,没成想今日起来一看,竟是这般的美景。” 采韫拿了两件绯红的旗装供柳伊人挑选,闻言也添了一句:“更难为的是,那群小太监忙活了一个晚上,竟没有惊动了咱们去,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一会儿你们去库房里取五十两的碎银子出来,散给锦绣苑内伺候的婆子太监,再取十几个金裸子出来,赏给那几个忙活了大半夜的小太监,大过年的,大家伙都不容易。” 柳伊人今儿挑了件颜色偏正的红衣裳。 后院里并没有不能穿正红的规定,只是大家伙避讳福晋,并不敢穿,就是李氏也只穿偏红或桃红。 可新年不一样,新年的时候,就是宫里头也允许宫女们穿红衣裳抹胭脂的,于是大家伙在这几日就不忌讳了,怎么好看怎么来。 柳伊人对红色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情节,只不过新年讨个好兆头不是,红色的多喜庆呀! 过了会儿,采韫笑吟吟的说:“奴婢已经将压岁的银子散了下去,那群婆子太监说是要来给主子磕个头呢!” “可别。”柳伊人道:“我才几岁,他们又几岁,若是磕了头恐折了福寿,你叫他们都回去吧,只心意到了即可。” 采韫“哎”了一声,又去了。 晚些时候,正院的琥珀来传话,说是福晋今夜于柳溪湖畔设宴,要柳伊人务必到场。 柳伊人笑应了,又取了两个金瓜子赏她,算是新年第一遭的压岁钱。 琥珀笑收了,心道这位柳姑娘还真如外头传的一般,是个不折不扣的散财童子,一出手就是两个金瓜子,后院里除了福晋,也就李侧福晋有这底气了。 也是,主子爷现下宠着这位柳姑娘,赏下的银子肯定不少。 只是这位柳姑娘也是个傻的,主子爷现下宠她,难道还能宠她一辈子吗? 她不趁着这个时候多攒些银子,以后失宠了可怎么过活呀! 有心想提点她两句吧,又觉着和自个儿干系不大。 罢罢罢,大不了以后柳姑娘落魄了,她多看顾着些,也算是不愧她的这份大方了。 琥珀还说柳伊人傻呢,却没发现,她对柳伊人的态度已经从【LV1:毫无关系的路人】晋升到【LV2:以后要帮一把的旧识】了。 傍晚,柳伊人便带着采衣采韫往柳溪湖畔去。 采衣早打听清楚了,福晋这回将宴席办得十分热闹,不但有知名的戏剧大师来唱戏,还有说书的女先生和会杂耍的手艺人,可以说是将众人的喜好都照顾到了。 柳伊人刚进了园子,便有几个穿着的十分鲜亮的丫鬟来搀她,口中笑道:“姑娘来得晚了,可得多罚几杯。” 柳伊人认得这几个丫鬟,是在正院伺候的,只是不大记得名字,这会儿见她们来拉她,也不抗拒,只随着几人到座位上坐下。 方坐下,柳伊人便见苏氏和伊氏被周遭的丫鬟灌了许多酒,两人的脸红得跟外头的晚霞一般鲜艳。 好好的来吃宴,谁耐烦喝这样多的酒。 只是苏氏和伊氏的位分低,这些丫鬟又是福晋身边伺候的,便是心知这些丫鬟只拿她们当外头的篾片相公来取笑,她们也奈何不了什么。 36.情敌上线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主子爷都要就寝了, 哪里会见一个小小的丫鬟。 可月溪就是见不得柳伊人的好,有心拿乌雅格格恶心她,便不顾其他的阻拦,硬是将这事报给四爷了。 任谁的兴致在中途被打断都不会开心, 四爷压着嗓子道:“叫她滚!” 月溪不死心道:“可水薇似乎很急,若是乌雅格格出了什么事……” 四爷的脸更黑了。 柳伊人觉得,四爷这会儿大概是什么兴致都没了, 干脆道:“您还是去瞧瞧吧,总不好人家刚来就出了什么事,那说出去多不好听呀!” 四爷深吸一口气,硬是将心里头的火气压了下去,这才对柳伊人道:“爷去瞧瞧,你……” 四爷想了想, 还是吩咐小安子并几个小丫鬟送她回去。 谁也不知道乌雅氏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若真是大事, 恐怕今晚他是回不来了,也不好叫她在这儿空等。 就是乌雅氏那儿没什么事, 他这会儿也没了兴致,左右如此,还不如让她回去, 好好睡一觉也是好的。 柳伊人虽然很想跟去凑热闹, 但明显四爷没这个意思, 便收了小心思,乖乖的应了。 “还不滚进来伺候!”四爷对着柳伊人还能勉强压住火气,对着其他人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就连月溪这会儿都不敢在四爷面前蹦跶,唯恐触了霉头。 方才众人一进屋子就是带来了一阵寒气,四爷这么身强力壮的大男人都打了个寒战,何况是身娇体弱的柳伊人,这会儿只差没有抱着被子喊冷了。 四爷瞧了眼在屋子里伺候的,不是太监就是叫不出名字的小丫鬟,好不容易才见着一个叫得出名的:“月溪,去将爷那件大红羽的鹤氅拿来给你柳主子。” 月溪脸色一僵,没想到四爷难得开口唤一次她的名字,居然是为了别的女人的事情。 可她也只能笑着应下,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四爷的衣帽间去。 说起来,她脚上的伤还未好,只是她素来要强,不愿意把这么重要的活让给其他丫鬟,便只能带伤上阵了。 外间伺候的品儿见月溪一瘸一拐的,忙上前扶了一把,口中道:“姐姐这是要往哪里去?” 月溪也不客气,只把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品儿的身上:“你扶我去你屋里坐坐。” 品儿应了声是,便将月溪扶到了自个儿的屋子里。 月溪见品儿的床上放了个绣品,随口道:“大冬天的,你还做绣活呐?” 品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婢家里不比姐姐,自然得勤快些才是。” 月溪本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戳到人痛处的自觉,只打发品儿去将那件大红羽的鹤氅取来。 品儿的腿脚十分麻利,不多时便将大红羽的鹤氅取来了。 月溪接过品儿手中的大红羽的鹤氅参详了一会子,方将鹤氅还给品儿:“好妹妹,你可别说姐姐我不照顾你,你去正屋将这件衣裳给柳姑娘送去,若是主子爷问了,便只说我不舒服,将差事交给你了即可。” 品儿激动的哎了一声。 像她这样的小丫鬟,虽在前院伺候,却是没资格在四爷面前露面的,这才得做刺绣补贴家用。 月溪这会儿是将讨赏的机会生生让给她了。 品儿在心中道,往日众人都说月溪面慈心恶,不是个好的,没想到今日见了,才知道传言多有污蔑,月溪姐姐分明是个大大的好人才对。 “品儿定会将这件事做好的,请姐姐放心。”品儿激动的说。 月溪和善的朝品儿笑了笑:“去吧,晚了仔细柳姑娘要生气的。” 品儿听月溪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些惴惴,再三谢了月溪两句后便抱着鹤氅往正屋跑去。 正屋里,四爷正要出门,便见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他叫月溪去取的鹤氅。 苏培盛呵斥道:“哪来的丫鬟,主子爷的正屋是你随便能来的吗?” 品儿有些紧张,一时便结巴了起来:“奴……奴婢是前院伺候的品儿,方才月溪姐姐在外面略有些不舒服,便打发奴婢将东西给柳主子送过来。” 这些日子,柳伊人不止一次在采衣口中听到品儿这个名字,对她的印象就是和采衣一块儿吃瓜聊八卦的小姐妹。 这会儿见了真人,果然是一个极可爱的小姑娘,也不忍叫四爷苛责她,便笑着招呼她过来:“把东西拿过来给我瞧瞧。” 品儿悄悄瞧了眼四爷,见他没反对,忙将东西拿到了柳伊人跟前。 柳伊人一见这件鹤氅便十分喜欢,欢喜的朝四爷道:“好可惜爷要走了,这么漂亮的鹤氅,妾只想穿给您看,可不舍得穿到外头去。” 明知柳伊人是哄他,四爷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口中道:“小家子气,爷还缺了你这么一件鹤氅不成?” 四爷口嫌体正直的本性早就暴露了,因而柳伊人才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只撒娇道:“人家想着爷,爷却嫌弃妾呢!” 四爷禁不住柳伊人这撒娇的小嗓音,收回迈出屋的半只脚,回身给了柳伊人一个额吻:“小妖精,真是一刻不勾着爷都不行。” 柳伊人双手环着四爷的脖子,双目凝视着四爷道:“爷,虽然妾还想勾引您,这您要是再不出去,妾可真要将您留在我这盘丝洞了。” “小妖精,明日再收拾你。”在柳伊人耳边留下这么一句,四爷便恢复了一贯的正经,又嘱咐小安子等要照顾好柳主子,这才急匆匆的出了正屋。 一旁的品儿瞪大了眼睛,原来柳主子和主子爷是这样相处的呀! 叫人看了便觉得心里暖暖的,只觉着连上前去插一句话都是罪过。 柳伊人看了眼呆呆愣愣的小姑娘,笑着打趣:“是不是我生得太好看了,才叫你这个小丫头只顾着傻眼了?” “啊?”品儿回过神来,颇为实诚的应了句:“奴婢不是因为这个傻眼的,不过柳主子确实很漂亮,漂亮的就跟……” 想了好久,品儿才接着道:“漂亮的就跟天上的仙女似得。” 柳伊人忍不住逗她:“你没见仙女,怎么知道我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好看呀?” 品儿闻言,着急的直跺脚,最后才憋出一句:“奴婢……奴婢就是知道。” 见品儿急了,柳伊人便不再逗她,只在品儿的帮助下梳洗了一番,然后利索的将衣服换好。 当然了,四爷特意为她准备的大红羽的鹤氅是绝对不能忘记的。 只是这大红羽的鹤氅刚上身,柳伊人便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似是担心柳伊人误会,四爷补充道:“皇阿玛给了爷一桩新差事,接下来怕是会比之前忙些,你别多想。” 闻言,柳伊人的眼睛几乎笑成了一道月牙。 说起来,四爷的思想觉悟一直都很高嘛,譬如自觉给老婆报备行踪这一条,多少男人都做不到。 希望四爷再接再厉,努力成为一个新世纪的好男人。 刚送走四爷不久,采衣便掀了帘子道:“姑娘,东小院的苏姑娘和伊姑娘来瞧您了。” 采衣口中的苏姑娘和伊姑娘是后院里的另外两位侍妾,不过自柳伊人穿过来之后,便没有见过这两位侍妾,只隐约听旁人提过两句。 柳伊人亲自迎了出去,总不好叫丫鬟去,好像她比她们高贵多少似得。 三人互相见了礼,方在椅子上坐下。 柳伊人瞧去,只见苏氏约摸二十上下,两条眉毛生得十分英气;伊氏年岁与她相仿,约摸十六七岁,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书卷气,很是可人。 苏氏将手中提了一路的盒子放在桌上,大大咧咧道:“妹妹也知道,我和伊妹妹身份低微,昨儿个的情形实在是不好过来,便只能这会儿来给妹妹送份礼,压压惊了。” 伊氏有些羞怯道:“我和苏姐姐不比其他主子,手中也实在是有难处,只盼妹妹别嫌这礼太薄了便是。”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 侍妾虽说也是四爷的女人,却只比丫鬟的地位略高些,若没有四爷的赏赐,每月的例银只能保证自个儿饿不死罢了。 柳伊人笑着说:“两位姐姐的心意我都是知道的,哪里会在意这个呢?” 闻言,二人便知今儿个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想起身走人。 可刚放下东西就走,难免尴尬了些,苏氏遂开口道:“听说主子爷这两日赏了妹妹不少好东西,妹妹的锦绣苑怎么还这般素净,像个雪洞似得。” 伊氏也柔声劝道:“你不必怕,咱们福晋不像外头那些母老虎,是个能容人的,你有好的只管往外头摆便是。” 37.浪漫约会(双更合一)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四爷给柳伊人送东西这事,虽没有大张旗鼓, 却也是大大方方的,自然瞒不过恨不得有一百双眼睛时时盯着前院的众人。 这不, 刚刚解禁的宋氏就跑到了福晋的正院诉苦:“福晋, 爷昨儿个又打发人给锦绣苑送东西了, 若是旁的便也罢了,可偏偏是妾做喜欢的软烟罗。” 说着说着,宋氏心中也愈发委屈起来:“那软烟罗往年妾都是拿来做衣裳的,可那不识货的柳氏竟拿来糊了窗子, 妾心里委屈呀!” 福晋淡淡道:“这你就受不住了?往日李氏得宠时也未见你这般坐不住。” 宋氏瞧着福晋冷淡的眉眼, 很没底气的回道:“那柳氏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如何能与李侧福晋相比。” 福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宋氏:“这些年我瞧你是愈发蠢笨了, 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主子爷宠着那柳氏一日, 那柳氏便与李氏没什么不同,甚至更高贵, 明白了吗?” 宋氏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妾明白了。” 冷眼令宋氏退下, 福晋疲惫的抚了抚额:“珍珠, 爷今儿个可点了谁侍寝?” 这半月以来,四爷都在为十二月万岁爷赴太庙祭祖一事劳心, 竟是未曾踏入这诺大的后院一步。 福晋自然是乐得四爷如此, 只是她向来爱惜羽毛, 不愿意从他人口中听到自个儿的一句不好。 她心里头清楚,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众人不会说四爷一句不好,只会指责她这个福晋不懂事,连爷们的身子也不顾惜。 珍珠支支吾吾道:“听正院的佩儿说,苏公公方才打发小安子去锦绣苑传了话,说是爷今儿点了柳氏侍寝。” 福晋忍不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用力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柳氏才好,爷心里头惦记,也不奇怪。” 珍珠见不得福晋糟践自个儿,忙拿了舒缓的膏药为福晋按揉,口中抱怨道:“前儿是十五,也没见主子爷来瞧您,今儿一进院子就要去瞧柳氏那个小妖精,主子爷的心还真是偏的没边了。” 福晋闭了闭眼睛:“这人的心都是偏的,主子爷虽贵为皇子龙孙,却也是人,又如何能免俗呢?” 珍珠才揉了一会儿,福晋便摆手示意她停下:“这两日李氏安安分分的,倒叫我有些不习惯,你去将此事透给她听,旁的便不必做了。” 珍珠闻言,高高兴兴的领命去了。 西小院里,李氏似笑非笑的瞧着下首滔滔不绝的穗荷,无趣的赏玩着指甲上新染的红色豆蔻。 穗荷说来也跟了她也有些年头了,若不是上回那事,她还真没发现自个儿身边还藏着这么个祸害。 若是按她以往的脾气,定然要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好好收拾一顿,再打发回内务府去好好学学规矩。 可今时不同往日,四爷对她多有冷待,她若是这么做了,指不定四爷心中又要给她加一条冷酷无情的罪名。 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况且,留一个她心里头有数的钉子在身边,总比福晋不知什么时候再给她安一个不知名的钉子要好得多。 随口应付了穗荷两句,李氏便摆手打发穗荷出去。 穗香到门外瞧了瞧,见穗荷确实走远了才道:“主子,福晋将这事告诉您定然没安什么好心,您可千万别……” “傻丫头,你当我是宋氏那等蠢物吗?”李氏闲闲道:“主子爷这会子对柳氏正新鲜,我才不凑上去讨人嫌呢!” 穗香不好意思道:“主子爷这些时日对柳氏确实好得过头了些,奴婢这不是担心您争一时之气吗?” “好得过头了些?”李氏嗤笑一声:“傻丫头,你还真当是主子爷自个儿想往柳氏那儿跑不成?” “娘娘是说?”穗香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氏闲闲道:“不过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故意蹿腾主子爷到柳氏那贱人的屋子里,她好渔翁得利罢了。” 穗香回过味来,小心翼翼的开口:“您是说正院的那位……” 李氏点点头,便不再多话。 她是讨厌柳氏不错,可比起柳氏,她更厌恶摆着一副贤良模样却满手肮脏的福晋。 福晋想一举算计她和柳氏两个人,她偏不让她如愿。 赶在入夜前,四爷终于将手头的琐事处理完了。 这事情一忙完,四爷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柳伊人,因而笑道:“苏培盛,给爷更衣。” 苏培盛哎了一声,忙将丫鬟们烤的十分热乎的大红猩猩毡斗篷给四爷披上,又拿来一个裹在猫戏珍珠布袋中的汤婆子与四爷暖手。 四爷并不耐烦拿这个,只是冬天他的手上易生冻疮,若是不好好保暖到时候又是一番折腾,便勉为其难的将汤婆子拿在手中。 四爷虽然嘴上嫌弃,眼睛却不自觉的被布袋上的图案所吸引。 那布袋上的小猫绣的活灵活现,最重要的是,猫咪口中含着的珍珠恰似那一日柳伊人衣裳上的纽扣,叫人有种拆下来的冲动。 苏培盛见四爷举着那汤婆子好一会,之后又郑重其事的将汤婆子捂在怀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开口道:“爷,今儿个还要去锦绣苑吗?” 手中的汤婆子尽职尽责的将热度传递给四爷,不高不低的温度像极了和柳伊人相拥而眠的那一夜。 真是魔怔了! 四爷懊恼的摇摇头,却没舍得将怀中的汤婆子丢出去:“先去府库,爷记得皇阿玛前两日赏了不少东西下来。” 一个“先”字就将四爷的想法赤果果的暴露了。 合着四爷不仅要去锦绣苑,还要先去府库里给柳伊人挑几样礼物。 这待遇,不说李侧福晋,就是福晋刚入府那会儿,也没见爷这般上心啊! 苏培盛还在那儿兀自走神,四爷却大步往府库去了。 他心里盘算着,柳伊人还是适合艳丽些的打扮,那天成衣坊供的胭脂色旗袍就很好,很衬她的肤色。 不过,艳色的衣裳是不是得配几样华贵的首饰才好看? 其实四爷现在的心态就跟那些刚刚收到bjd娃娃的买家差不多,恨不得用手头一切的东西将娃娃装扮的美美哒! 虽然一段时间后对娃娃的热情可能会有所消减,可曾经对娃娃的喜爱也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的。 在库房里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四爷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溜烟拿着衣裳首饰的小太监。 苏培盛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忍不住想吐槽几句。 主子爷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挑起东西来比娘们还要麻烦,素银的不要,鎏金的不要,样式不时兴的也不要…… 这麻烦的呦,险些叫叫管库房的老张头将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都给愁没了。 “主子爷……主子爷,您可等等我呦!”沉迷幻想不可自拔的苏公公又一次被四爷毫不犹豫的抛下了。 大步流星的走到锦绣苑外,四爷就被在外头等了许久的柳伊人扑了个满怀。 “方才下起了小雪,妾还以为是苏公公拦着,不叫爷过来了。”柳伊人闷在四爷的怀里撒娇,那声音好似浸了蜜一般,甜进了四爷的心坎里。 终于追上四爷的苏培盛闻言,险些没一个跟头栽下去:“柳主子可饶了奴才吧,奴才哪敢做主子的主啊!” 柳伊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闷闷的在四爷怀里抖动。 四爷无奈的摇摇头,一把将怀中的人儿裹进披风里抱了起来,三两步跨进了温暖的屋子里。 主子爷都要就寝了,哪里会见一个小小的丫鬟。 可月溪就是见不得柳伊人的好,有心拿乌雅格格恶心她,便不顾其他的阻拦,硬是将这事报给四爷了。 任谁的兴致在中途被打断都不会开心,四爷压着嗓子道:“叫她滚!” 月溪不死心道:“可水薇似乎很急,若是乌雅格格出了什么事……” 四爷的脸更黑了。 柳伊人觉得,四爷这会儿大概是什么兴致都没了,干脆道:“您还是去瞧瞧吧,总不好人家刚来就出了什么事,那说出去多不好听呀!” 四爷深吸一口气,硬是将心里头的火气压了下去,这才对柳伊人道:“爷去瞧瞧,你……” 四爷想了想,还是吩咐小安子并几个小丫鬟送她回去。 谁也不知道乌雅氏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若真是大事,恐怕今晚他是回不来了,也不好叫她在这儿空等。 就是乌雅氏那儿没什么事,他这会儿也没了兴致,左右如此,还不如让她回去,好好睡一觉也是好的。 柳伊人虽然很想跟去凑热闹,但明显四爷没这个意思,便收了小心思,乖乖的应了。 “还不滚进来伺候!”四爷对着柳伊人还能勉强压住火气,对着其他人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就连月溪这会儿都不敢在四爷面前蹦跶,唯恐触了霉头。 方才众人一进屋子就是带来了一阵寒气,四爷这么身强力壮的大男人都打了个寒战,何况是身娇体弱的柳伊人,这会儿只差没有抱着被子喊冷了。 四爷瞧了眼在屋子里伺候的,不是太监就是叫不出名字的小丫鬟,好不容易才见着一个叫得出名的:“月溪,去将爷那件大红羽的鹤氅拿来给你柳主子。” 月溪脸色一僵,没想到四爷难得开口唤一次她的名字,居然是为了别的女人的事情。 可她也只能笑着应下,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四爷的衣帽间去。 说起来,她脚上的伤还未好,只是她素来要强,不愿意把这么重要的活让给其他丫鬟,便只能带伤上阵了。 外间伺候的品儿见月溪一瘸一拐的,忙上前扶了一把,口中道:“姐姐这是要往哪里去?” 月溪也不客气,只把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品儿的身上:“你扶我去你屋里坐坐。” 品儿应了声是,便将月溪扶到了自个儿的屋子里。 月溪见品儿的床上放了个绣品,随口道:“大冬天的,你还做绣活呐?” 品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婢家里不比姐姐,自然得勤快些才是。” 月溪本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戳到人痛处的自觉,只打发品儿去将那件大红羽的鹤氅取来。 品儿的腿脚十分麻利,不多时便将大红羽的鹤氅取来了。 月溪接过品儿手中的大红羽的鹤氅参详了一会子,方将鹤氅还给品儿:“好妹妹,你可别说姐姐我不照顾你,你去正屋将这件衣裳给柳姑娘送去,若是主子爷问了,便只说我不舒服,将差事交给你了即可。” 品儿激动的哎了一声。 像她这样的小丫鬟,虽在前院伺候,却是没资格在四爷面前露面的,这才得做刺绣补贴家用。 月溪这会儿是将讨赏的机会生生让给她了。 品儿在心中道,往日众人都说月溪面慈心恶,不是个好的,没想到今日见了,才知道传言多有污蔑,月溪姐姐分明是个大大的好人才对。 “品儿定会将这件事做好的,请姐姐放心。”品儿激动的说。 月溪和善的朝品儿笑了笑:“去吧,晚了仔细柳姑娘要生气的。” 品儿听月溪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些惴惴,再三谢了月溪两句后便抱着鹤氅往正屋跑去。 正屋里,四爷正要出门,便见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他叫月溪去取的鹤氅。 苏培盛呵斥道:“哪来的丫鬟,主子爷的正屋是你随便能来的吗?” 品儿有些紧张,一时便结巴了起来:“奴……奴婢是前院伺候的品儿,方才月溪姐姐在外面略有些不舒服,便打发奴婢将东西给柳主子送过来。” 这些日子,柳伊人不止一次在采衣口中听到品儿这个名字,对她的印象就是和采衣一块儿吃瓜聊八卦的小姐妹。 这会儿见了真人,果然是一个极可爱的小姑娘,也不忍叫四爷苛责她,便笑着招呼她过来:“把东西拿过来给我瞧瞧。” 品儿悄悄瞧了眼四爷,见他没反对,忙将东西拿到了柳伊人跟前。 柳伊人一见这件鹤氅便十分喜欢,欢喜的朝四爷道:“好可惜爷要走了,这么漂亮的鹤氅,妾只想穿给您看,可不舍得穿到外头去。” 明知柳伊人是哄他,四爷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口中道:“小家子气,爷还缺了你这么一件鹤氅不成?” 四爷口嫌体正直的本性早就暴露了,因而柳伊人才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只撒娇道:“人家想着爷,爷却嫌弃妾呢!” 四爷禁不住柳伊人这撒娇的小嗓音,收回迈出屋的半只脚,回身给了柳伊人一个额吻:“小妖精,真是一刻不勾着爷都不行。” 柳伊人双手环着四爷的脖子,双目凝视着四爷道:“爷,虽然妾还想勾引您,这您要是再不出去,妾可真要将您留在我这盘丝洞了。” “小妖精,明日再收拾你。”在柳伊人耳边留下这么一句,四爷便恢复了一贯的正经,又嘱咐小安子等要照顾好柳主子,这才急匆匆的出了正屋。 一旁的品儿瞪大了眼睛,原来柳主子和主子爷是这样相处的呀! 叫人看了便觉得心里暖暖的,只觉着连上前去插一句话都是罪过。 柳伊人看了眼呆呆愣愣的小姑娘,笑着打趣:“是不是我生得太好看了,才叫你这个小丫头只顾着傻眼了?” “啊?”品儿回过神来,颇为实诚的应了句:“奴婢不是因为这个傻眼的,不过柳主子确实很漂亮,漂亮的就跟……” 想了好久,品儿才接着道:“漂亮的就跟天上的仙女似得。” 柳伊人忍不住逗她:“你没见仙女,怎么知道我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好看呀?” 品儿闻言,着急的直跺脚,最后才憋出一句:“奴婢……奴婢就是知道。” 见品儿急了,柳伊人便不再逗她,只在品儿的帮助下梳洗了一番,然后利索的将衣服换好。 当然了,四爷特意为她准备的大红羽的鹤氅是绝对不能忘记的。 只是这大红羽的鹤氅刚上身,柳伊人便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小妖精,大庭广众的要勾引爷也不知道收敛些,四爷心中如是想到。 还没等他想好要如何“惩罚”这个总爱勾着他的小妖精,外头就传来了奴才的通报声:“薛太医到!” 薛太医风尘仆仆的上前给四爷请安:“臣薛锦参见贝勒爷,贝勒爷吉祥!” 四爷令起,便有小太监将银针呈到薛锦眼前。 “大半夜的还将薛太医请来,实在是事出有因,还请薛太医勿怪。”四爷道。 薛锦在宫中当太医也有些年头了,大半夜被人火急火燎的从被窝里拽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故而也没什么脾气,只细心检查起眼前毫不起眼的银针来。 只是薛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没从这几根银针上面看出个花来,只得告罪道:“贝勒爷,请恕老臣无能,并未在这银针上看出什么不同来。” 四爷皱着眉道:“薛太医可看仔细了?” 薛锦肯定的答道:“这确实就是几根普通的银针。” 薛锦虽不是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对□□的研究却是太医院里数一数二的,若是他说无毒,这银针自然是无毒的。 确认银针无毒后,四爷客气的将薛锦送了回去,然后冷着脸令人将品儿带上来。 品儿被几个小太监架着带进了屋子,手脚无力的模样显然是已经被好好招待过了。 一见到四爷,品儿就激动的向前爬了几步,哀哀的哭诉道:“求主子爷明察,这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四爷拨了拨手上的白玉扳指,清清冷冷的看着品儿:“这些渗了毒的银针是从你拿过来的鹤氅里发现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听到渗了毒三个字,品儿的脸就唰的一下白了,谋害主子,这可是要杀头的重罪啊! 品儿语无伦次的说:“真的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啊!” 似乎想起了什么,品儿情绪激动的叫了出来:“这鹤氅虽是奴婢拿来的,月溪姐姐却也赏玩过。” 这话一出,都不用四爷吩咐,便有奴婢去月溪房里拿人。 柳伊人垂眸,品儿与她无冤无仇的,确实没必要害她,如果这个人是月溪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只是…… 能在四爷跟前扎根多年的月溪,会轻易的被品儿的一句话给拉下来吗? 柳伊人觉得不会。 果然,被小太监们请来的月溪十分泰然,悠然踱步的样子根本没有一个犯人应有的心虚和害怕。 可正是如此,才加深了柳伊人对她的怀疑。 就算是月溪没做什么坏事,半夜突然被四爷宣召到锦绣苑来也应该有几分对未知事物的惶恐和迷茫。 38.生辰快乐 亲,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可在得宠的主子面前, 她们就只是奴婢。 而现在, 柳伊人就属于得宠的那一类,所以这回,捧着衣物来伺候四爷洗漱的是柳伊人身边的大丫鬟月和, 而非前院的那群一等丫鬟。 四爷洗漱完毕, 见柳伊人仍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忍不住返回头捏了捏她的鼻子,含笑道:“小懒猪!” 月和站在帐子外头, 听不见里头的四爷在说些什么, 还以为四爷是不满柳伊人睡得那么迟, 便有心弄出一点儿动静,将睡得十分香甜的柳伊人给闹起来。 比起已经被柳伊人收服的采衣采韫, 月和的心里头还是看重四爷多一些。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弄出什么动静, 便见四爷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柳氏昨夜睡得晚, 这会儿只怕是困倦得很,你吩咐丫鬟们动静小些,由得她睡。” 想了想,四爷犹不放心的加了句:“也别叫她睡得太晚, 午膳总是要吃的。” 我的主子爷,您是不是忘了, 咱们现在是在前院, 不是在柳主子的锦绣苑啊! 如果可以, 月和一定要将这句话狠狠的甩到四爷的脸上。 可是她怂,没那个胆,只能麻利的应了个是,然后看着四爷扬长而去。 月溪几乎可以预见,过会儿等这事传出去以后,后院会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可直到巳时,后院也没有一丝的风浪,叫月和大为吃惊。 倒不是福晋和李氏转性了,只是昨夜柳伊人“中毒”的消息早叫四爷给传了出去。 这会儿,无论是福晋还是李氏,都一心认定柳伊人是中毒颇深,不宜挪动。 要不然,一向规矩的四爷怎么会留柳伊人在前院休息呢? 福晋为了显示大度,还特意吩咐珍珠给锦绣苑送了不少东西,又招了黄柳过来,吩咐他不必惜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去府库里取,做足了三好福晋的样子。 李氏哪能眼巴巴看着福晋博名声,便也打发了穗荷送了不少好东西到锦绣苑去,又令穗香拿了上好的人参去探望探望柳伊人。 只是月和得了四爷的嘱咐,并不让穗香打扰柳伊人。 穗香见房门紧闭,窗子里头都挂着厚厚的纱幔,连一丝光都透不进去,只以为是柳伊人不大好了,将人参留下便回去禀了李氏。 李氏那得了消息,福晋还能不知道吗? 一时,福晋和李氏心中便有了共识,那便是她们以后不必再出手去对付这位颇得四爷恩宠的柳氏了。 一个坏了身子的侍妾,便是再得宠,对她们这些有子嗣傍身的女人来说又能有什么妨碍? 只要这位柳侍妾一直得宠下去,她对福晋和李氏不仅没有妨碍,还有大大的好处。 毕竟,四爷一个月进后院的日子就那么几日。 如果柳伊人占得日子多了,那么其他女人那儿四爷去得自然就少了。 这去得日子少了,怀上孩子的几率跟着也就小了。 这对有子嗣的福晋和李氏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于是,这个对柳伊人来说算得上是十分美妙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福晋和李氏既然盼着柳伊人好,实际的表示自然不会少,不仅赏赐跟流水似得往锦绣苑送,两人还帮柳伊人挡下了存心来找茬的乌雅格格。 在福晋和李氏的助攻下,柳伊人成功的睡了个好觉,直到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柳伊人才迷迷糊糊的发问:“什么时辰了?” 在帐子外头守着的采衣听见动静,忙起身将帐子挂好,口中答道:“已经是巳时三刻了,姑娘您再不醒,可要错过午膳了。” 柳伊人抱着被子直打滚,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咱们这是在……前院?” 采衣给柳伊人打了洗脸水,闻言笑道:“可不是,早上主子爷见您睡得香,不令我们吵您,您又睡的迟,这叫磨到了这个时候。” 柳伊人哭丧着脸道:“你们可要害死我了,昨儿个那事乌雅格格还不知怎么恨我呢!这会子我又招了福晋的眼,天啊,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姑娘可别乱说。”采衣啐了两句,这才笑嘻嘻的说:“姑娘您不知道,从早晨起,福晋那儿的赏赐就没断过呢!” “怎么回事?”柳伊人惊诧道。 采衣笑着说:“您这不是‘中毒’了吗?连李侧福晋那儿都送了两只老山参来,何况是福晋那样的贤惠人。” 说罢,采衣又小声的和柳伊人咬耳朵:“主子爷昨夜就下了禁令,昨儿那事,谁往外说就拔了谁的舌头,大家的嘴巴都紧着呢。” 柳伊人算是明白了,感情忽悠完月溪还不算,四爷这是打算忽悠整个后院的女人啊! 不过,这事想想也是挺爽的。 就像你玩游戏和别人PK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自带debuff,下意识的放松了警惕,而实际上,你并没有任何的debuff,相反的,你身上还笼罩着不少的buff。 打PK起来,怎一个爽字了得。 想明白的柳伊人也不着急回锦绣苑了,毕竟,任谁瞧见她那张唇红齿白自带光效的小脸儿,都不会相信她是一个“中毒”的人啊! 还是,给自己画个中毒妆? 好像挺有意思的,说干就干的柳伊人叫采衣取了妆奁来,自己对着镜子鼓捣起来了。 不多时,铜镜里头的美人儿和之前立时有了天壤之别。 白皙红润的肌肤变得苍白没有血色,鲜红的嘴唇上带了几分淡淡的紫,整个人显得很没有气色。 “怎么样,现在像不像一个病人了呀?”柳伊人期待的看向瞠目结舌的采衣。 采衣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好半响才道:“姑娘,您这是易容术吗?” 被采衣变相夸奖了的柳伊人好心情的点了点头。 化妆可不就是易容吗? 看来,她化妆的水准还没有丢掉嘛,居然用这些堪称简陋的化妆品完成了这样完美的妆容,给自己点一百个赞。 化好妆的柳伊人在小安子等人的护送下慢慢往锦绣苑去。 在路上,柳伊人毫不意外的“偶遇”了宋格格、武格格和张格格,三人见她这副虚弱的模样,心中皆是一阵暗爽,只在面上宽慰了两句,便放她回去了。 至于为什么其中没有乌雅格格,自然是福晋的功劳。 乌雅氏昨夜抢人未果的事情早就传开了,福晋唯恐乌雅氏是个拎不清,非要在这个当口去找柳伊人的麻烦,便传了口谕下去,吩咐乌雅氏在屋子里为德妃抄十卷佛经,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忙着抄佛经的乌雅氏自然没空来找柳伊人的麻烦,故而柳伊人也得以顺利的回到了锦绣苑。 到了十二月,四爷忽然忙了起来,几天不回府都是常有的。 若不是四爷还记得时常叫小安子送些解闷的小玩意来给柳伊人玩耍,柳伊人几乎要以为她失宠了。 四爷的这一番动作,叫后院里的那群女人愈发酸了起来,只是柳伊人借口病重,每日只窝在屋子里养病,她们也不好上门去找麻烦,那也太掉价了些。 直到除夕前夕,黄柳那儿才勉为其难的宣布了柳伊人病愈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某些人就坐不住了。 这日难得是个晴天,在锦绣苑里窝了大半个月的柳伊人起了兴致,拉上采衣采韫两个小丫鬟到水池边的亭子上玩。 采韫见柳伊人穿得单薄,便回屋取了一条金丝闪缎大坐褥来,铺在亭子栏杆的座椅上。 柳伊人见状,也不辜负她这番心意,只坐在那坐褥上玩耍。 采衣折了枝寒梅来,两个小丫鬟就倚在栏杆上掐花玩,花瓣掉到水里,不时引得几条锦鲤来唼喋,很有些趣味。 三人正闹着,便见月和领着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丫鬟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幅花笺。 “这是哪位姐姐身边的丫鬟,瞧着倒是眼生?”柳伊人闲闲道。 那丫鬟紧张的福了福身,双手将花笺递给柳伊人:“回柳主子的话,奴婢是乌雅格格身边的水薇,今儿来是给您送花笺的。” 柳伊人挑眉,接过水薇手中的花笺,只见上面写道: 柳卿亲启:今虽冬月,但见此数日晴霁,又有德妃娘娘送新品一品红数盆,甚是喜人,余忽忆旧时家中之花会,虽不比府内名花之繁盛,其中之琪花亦令人缭乱。 虽冬花谢,无所好者,然雪中赏景亦是雅事,姊虽不才,亦愿献一品红数盆,供众于冬日赏玩。谨启。 39.什锦包子 浪漫(乌龙?)的生辰事件后, 四爷就带着柳伊人回府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和柳伊人多待一会儿。 可他是偷偷带着柳伊人出门的, 若是回去的晚了,难免会惊动某些人,而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家的小呆瓜人如其名, 就是个没脑子的小呆子,身子还比常人要嬴弱许多。 这样的她, 似乎轻易就会被后院的风风雨雨所折断。 他不舍得。 所以,在他不能完全确保她的安全的情况下,他不会将她置于险境之中。 回府后,两人顺理成章的滚了几回床单, 而后,心满意足的相拥而眠。 享受完鱼水之欢的二人一夜好眠,后院女子的心中却各有滋味。 正院里,福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便起身披了一身单衣坐在窗子旁边看雪。 查房的珍珠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忙叫醒守夜的小丫鬟, 取了烛火进屋查看情况。 见福晋只披了一件十分单薄的单衣坐在窗户旁边,珍珠忙指挥小丫鬟拿了件加绒的外披给福晋披上, 自个儿上前将打开的窗子给合上了。 “福晋, 您睡不着尽管唤奴婢一声便是,奴婢还能和您说道说道, 总好过您一个人在窗子前坐着, 无聊又容易着凉不是?”珍珠心疼的说。 福晋睡不着, 脾气也有些冲,只冷笑道:“那些守夜的丫鬟平时说得好听,真到了晚上却只管自个儿睡了,哪管我的死活。” 被珍珠叫醒的小丫鬟听了这话,忙磕头请罪。 “这大半夜的你是想作死吗?”福晋狠狠的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将小丫鬟吓得连声都不敢出了,只顾着捂嘴。 珍珠心知福晋这不过是迁怒,便只打发小丫鬟到外头去跪着,也省得福晋看得心烦。 珍珠一边给灯罩里的蜡烛添了油,一边道:“您何苦和一个小丫鬟置气,大不了明日我便打发了她,省得她再惹您生气。” 好半响,福晋方道:“我也知道我最近脾气不好,明日你便替我去赏那丫鬟几吊钱,别叫她将今晚的事给说出去。” 珍珠笑应了。 待满屋子都亮堂了起来,福晋才道:“明日给柳氏备下的生日宴你可准备妥当了?” 珍珠回道:“咱们府里没有给格格办宴的旧例,奴婢便比照旧日李侧福晋过生日时开得宴席略减了三分,又将其中那些个不合格格规制的去了,看着也十分像话。” 珍珠做事向来是妥贴的,福晋也放心她,这会儿不过是白问一句。 要说之前,这府里过生辰能得四爷一二分重视的女子,也只有福晋和李氏了。 福晋的生辰是年年都要大半的,将阿哥们的福晋都请个遍不说,还要给不少高官的福晋下帖子,也就是所谓的夫人外交了。 一天下来虽然累,可到底是博了好名声,福晋也是乐意的。 至于李氏的规格,比起福晋的就要寒酸得多了。 不过是在府里摆上两桌酒,再请上几个戏班子热闹上一天便罢了。 何况,李氏的生辰也不是年年都叫主子爷惦记的,大部分时候,皆是福晋简单的给李氏办上两桌,便是贤惠了。 也只有三年前李氏整生日的时候,主子爷才和她说了一句,要她好生给李氏办一办,也叫府里热闹热闹。 可前儿,主子爷竟主动和她谈及了柳氏的生辰,还要她好生操办操办,这可是李氏都没有的待遇。 她一个格格,生辰时能摆上一桌子酒就已是天大的恩典了,主子爷竟还要她来操办,这是要将柳氏那个狐媚子给捧到天上去吗? 前几天还说柳伊人“是个好的”的福晋,这会儿便拿狐媚子来称呼她了,可见内心的酸意。 “想来这事是柳格格主动和爷提的,想来是小女孩要面子。”珍珠观察着福晋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没错,这事大部分人认为是柳伊人的锅,包括福晋。 毕竟在福晋等人的眼里,四爷就是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木头又怎么可能主动去了解一个女人的生辰呢? 所以,这事一定是柳伊人主动和四爷提及的。 虽然不爽四爷对柳伊人过分的宠爱,可福晋也欣喜于柳伊人的单蠢。 是的,福晋说得就是单蠢而不是单纯。 如果柳伊人不蠢的话,又怎么会主动在四爷面前提及自个儿的生辰呢? 要知道,四爷的记性可没有那么好。 或许今年他在柳伊人的提醒下记住了她的生日,可来年呢? 若是到时候四爷忘记了她的生辰,她又在春风得意的时候拉足了整个后院仇恨值,那么落魄的她又要怎么生存下去呢? 四爷宠爱这样一个单蠢且身子柔弱的女子,对福晋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好事,甚至于,福晋对柳伊人的受宠是喜闻乐见的。 反正她也想明白了,就算没有柳伊人,四爷也不会来她的屋子里,与其如此,还不如叫柳伊人侍寝呢! 起码,没那么多糟心事不是? 至于她偶尔被气的心肝颤,那也是她的选择。 发完牢骚的福晋神清气爽的回床上睡了,接下来的半夜竟是睡得格外香甜。 珍珠守到福晋入眠,这才打了个哈欠退下了。 临了,珍珠还不忘宽慰跪了大半夜的小丫鬟几句,又叫了另一个小丫鬟来顶了她的活这才回屋歇了。 清晨,四爷仍是早柳伊人一步醒来。 他注视着怀中因睡姿不雅而酥胸半露的柳伊人,有些坏坏的凑到她耳边道:“小妖精,这般姿态,是在勾引爷吗?” 还在沉睡中的某妖精自然是不可能回应的。 于是,四爷将自己的唇轻轻的覆到了柳伊人的唇上,辗转研磨。 被弄得很不舒服的柳伊人有些受不了的哼了一声。 这一句轻哼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叫本来就兴致颇佳的四爷忍不住拉着她再享受了一回鱼水之欢。 一轮过后,柳伊人算是彻底清醒,对着暴君作风的四爷就是狠狠得一口。 虽然柳伊人所谓的“狠”不过是在四爷身上留下了一个激情的小牙印,却成功的激发了四爷潜在的热情,两人在四爷上朝前成功的又来了一发。 事后,柳伊人看着神态餍足的四爷,心里的平衡点崩了。 不是说男人那啥了一次就跟跑了三千米差不多吗?这么四爷做了这么多次还是龙精虎猛的,这不科学。 四爷在月和的服侍下将衣裳穿好,见柳伊人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爷要去上朝了,你就是起不来也别忘了吃早点,黄柳说过那对胃不好。” 柳伊人的脸爆红,四爷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她吗? 她起不来是因为谁啊! 旁边的月和等听到这话皆是红着脸低下了头,不是她们对四爷有意思,实在是面前的这对太火辣了一些。 柳伊人扭捏了一会儿,才别别扭扭的说:“妾知道了,您也记得带一些早点在马车上用,新年头一遭上朝总要精神些,没吃饭可怎么行。” 没错,嘱咐柳伊人要吃早饭的四爷实际上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或者说,他吃不吃早餐取决于他起床的时间。 若是起得早,那就随便用一些,不耽误功夫的最好;若是起的晚了,那就干脆不用了,总不能误了早朝的时辰。 所以在柳伊人看来,四爷才是那个需要别人叮嘱好好吃饭的人。 四爷见柳伊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潋滟的眸子里似乎撑满了水光,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模样。 四爷心下一暖,只面上还要做出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再柳伊人再三的撒娇下才勉为其难的应了这事。 跟着四爷走出锦绣苑,苏培盛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主子爷,大厨房给您做了一抽屉的什锦包子,已经温着了,您可要带上?” “这么快?”四爷有些诧异,他今日本没有用早点的想法,便没有吩咐大厨房的奴才给他备上。 没成想他这才答应了柳伊人,大厨房就将他的早点备好了。 “嘿嘿,不是奴才要说柳主子的好话,实在是柳主子对您的那份心,连奴才都感动的不得了。”苏培盛这些日子收了柳伊人不少好处,说起她的好话来那也是不留余力的。 四爷有些好奇:“这是什么话?” “柳主子前几日特地给大厨房的贺大厨去了口信,说是要贺大厨将她早膳的例分成两份,一份照常往她屋里送,一份往您出行的马车上送。”苏培盛简单的给四爷解释了这事。 四爷笑骂了一句:“爷还差了这一份早膳不成?” 苏培盛心道,爷您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脸上的笑收一收,这叫想附和两句的他很难办啊! 笑罢,四爷又道:“你打发人到大厨房走一趟,叫贺厨子悄悄的将柳氏的份例给补上,不要叫她看出来。” 苏培盛哎了一句,又问:“那爷这儿的那份?” 四爷带着笑意道:“这到底是柳氏的心意,爷怎好拂了她,便叫贺厨子按她说的做得,只是不要叫旁人知道。” 苏培盛了然,主子爷这是不想叫柳主子招了后院那群女人的眼。 到了马车上,四爷果然闻到了什锦包子的香味。 他本是不爱吃这些过于精巧的小玩意的,只是一想到这是某个嗜吃如命的小妖精忍痛分给他的吃食,他便忍不住咬了两口。 味道,似乎还不差。 柳伊人神情餍足的咬着手中的什锦包子,幸福的眯了眯眼睛。 什锦包子真是太好吃了。 40.仇恨值max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说不定这位乌雅格格还真就和四爷有那么点血缘关系, 如果按照小说里的发展,表兄妹是妥妥的没跑了。 自古表妹皆真爱,就是不知道这位乌雅格格是什么状况了。 柳伊人正托着下巴想呢, 就见采衣蹦蹦跳跳的进屋,一脸高兴的说:“主子, 我听品儿说,那位乌雅格格被爷安排到了东小院去和苏、伊两位姑娘同住了。” 柳伊人无趣的摇了摇手中从外头折来的山茶花,兴致缺缺道:“和两位姑娘一块住?挺好的,人多也热闹呀!” 自那日采衣得了四爷的赏, 便一心一意拿柳伊人当主子看待了,这会儿恨不得一气把自个儿打听到的消息说给柳伊人听。 “您瞧着好,人家乌雅格格可不这么觉着。”采衣嘟囔道。 “这么说?”柳伊人来了兴致,将手中摧残的差不多的山茶花插到一旁的珐琅彩松竹瓷瓶里, 招呼采衣到榻上坐下。 采衣徐徐道:“咱们贝勒府这么大,空着的院子不知几许, 怎么爷偏偏就将这乌雅格格给安排到已经住了两位姑娘的东小院去了呢?可见是不喜欢这位乌雅格格。” “说不得是爷怕乌雅格格一个人住着寂寞呢?”柳伊人胡乱揣测。 采衣只差没给柳伊人一个白眼了:“南小院的宋格格可一个人住着,若真是体贴那位乌雅格格, 怎么也得是安排到南小院去啊!” “何况啊……”采衣顿了顿, 幸灾乐祸的说:“那东小院最好的屋子现下可是苏姑娘住着呢,余下的不是年久失修就是采光不好, 这乌雅格格第一日进府, 总不能逼苏姑娘给她让屋子吧?” 言外之意, 就是这位乌雅格格若不想得个张狂的名声,就只能委屈自己住到东小院的其他屋子去。 可若是如此,后院里的奴才又难免轻看她几分,毕竟,这位乌雅格格连个失宠的侍妾都不如不是? 这位乌雅格格,如今可真是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局面了。 “人家不得好,你倒高兴。”柳伊人笑着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不轻不重的弹了弹采衣的脑门。 “姑娘!”采衣最受不得这个,倒在塌子上东躲西逃的。 采韫急匆匆掀了帘子进来,见二人闹作一团,有些无奈道:“姑娘,主子爷往咱们这来了,您快准备准备啊!” 柳伊人一怔,好奇道:“乌雅格格今儿第一日入府,爷怎么会来我这,可别是你看错了?” 采韫急道:“哪能啊,这是方才小安子指使人传来的消息,错不了,指不定什么时候爷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三人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奴才们的跪拜请安声。 柳伊人忙整了整凌乱的衣裳,上前给四爷请安:“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因着柳伊人早早吩咐两个小丫鬟将红罗炭点上,故而这会子四爷一进屋子,就被腾腾的热气所包围,一时身上的寒气竟去了七八分。 解开沾了寒气的斗篷,四爷亲自上前将柳伊人扶起来:“小娇气包,若不是爷今儿叫奴才把红罗炭给你送来了,你是不是宁愿就这么冷着也不点炭使?” “那哪能啊!”柳伊人搂着四爷的腰道:“妾总不能叫爷冷着,只要爷来,妾便是去问福晋借,也要叫爷过得舒坦。” “小妖精,甜言蜜语倒是说的顺口。”四爷口中这么数落柳伊人,面上却忍不住露出了出宫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计划通。 见四爷面上的神情渐渐柔和下来,柳伊人在心中比了个耶,将方才在脑中响起的一级危险警报解除。 男人嘛,不高兴的时候就哄哄他,说几句甜言蜜语又不会掉块肉是吧! 不过,说起来四爷也是怪,这刚从宫里头领回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不在心里偷着乐就算了,居然还有点儿不高兴,难道是差事没办好? 也不对啊,如果差事没办好,四爷哪还有心思带个小美人回来,只怕早就和差事作伴去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柳伊人很快就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因为四爷传膳了。 侍妾的份例是三菜一汤,不过四爷在这用膳,大厨房自然不可能只上这么一点,肯定得按着四爷的份例来。 虽然四爷好简朴,早年就将份例减至了八菜两汤,但是大厨房的奴才也机灵呀,既然不能在数量上取胜,就务必要保证主子爷入口的每道菜都是无可挑剔的。 毕竟,以质取胜才是王道嘛。 故而柳伊人才尝了第一口菜,就感动的留下了眼泪。 无他,实在是这道菜太好吃了些。 其实自柳伊人得宠以来,待遇和从前已经是天上地下。 就拿吃食来说吧! 什么开水煮白菜是肯定不会给她上了,清炒的时蔬里头也能瞧见些许肉末,要是前一日四爷召幸了她,第二日的菜里头肯定是有肉的,偶尔还能混上一两道点心。 柳伊人原本也挺满足的,可今儿吃了四爷的膳食,她才知道什么叫做“食外有食,天外有天”啊! 四爷手足无措的看着突然落泪的柳伊人,蹙眉朝苏培盛道:“将伺候今儿午膳的大厨给爷叫过来。” 柳伊人忙拉了拉四爷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今儿的膳食太好吃了,才叫妾有些失态,您可别把人招来骂一顿,那妾也要替他委屈了。” 说罢,还拿出袖中的帕子将眼角的泪花拭去。 不得不说柳伊人的这副皮相实在是好,便是这会儿面上犹带着泪珠儿的模样,也只叫人想起梨花带雨四字,不忍生出一丝苛责。 若是旁人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流泪,那落在四爷眼里头只怕就是“辣眼睛”了,不拂袖而去就算是好的了,那还有空管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差点闹出一桩乌龙,柳伊人哪还好意思在桌上多待,就是心中舍不得那些美味的食物,也只能含泪拜拜。 柳伊人心里头的那点小九九四爷还能不知道,只不过,这回他还真没打算顺着她。 他今儿特意来这吃饭,为的可不就是她吃饭时的那股劲,叫人看了就十分有食欲,连碗里的饭都好似香了许多。 为了不让他专属的吃播女主播下线,四爷亲自夹了一整个红烧狮子头到柳伊人碗里:“我吃着这道菜味极好,你也尝尝。” 柳伊人矜持的应了,然后三两下解决了红烧狮子头。 很好,四爷满足的吞了一口饭,然后如法炮制,又喂了柳伊人一大勺的红烧豆腐。 总之,这顿饭吃完后,柳伊人和四爷都成功的吃撑了。 当然,厨房的贺大厨也受到了四爷的嘉奖,理由是,柳姑娘很喜欢。 听了这话,正院也忙活了起来。 一直忙到半夜,正院的灯火才渐渐暗了下去。 李氏等在府里已经伺候多年了,看正院的动静便知道是四爷要出远门了,故而睡得十分安心。 只苦了乌雅氏,刚刚进府没什么经验,又不像柳伊人,有四爷提前和她说了,只白白担心了一晚上,唯恐是出了什么事。 好在第二天早上,福晋将就这事和众人说了。 乌雅氏提着一晚上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只伸着耳朵,想从福晋的口中听到此次巡幸五台山的随侍名单,可惜到最后,福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五台山山高水远的,妾恐怕那起子奴才伺候不好爷呢!”乌雅氏笑着说了一句。 只是这话,就差没明晃晃的说“我要随侍”了。 福晋睨了眼乌雅氏道:“五台山乃清净之地,岂由得你放肆,我看你还是浮躁了些,便再将《金刚经》抄上十遍吧!” “爷去五台山可是要办大事的,乌雅妹妹怎么满脑子都是……”其他人不敢当面笑话乌雅氏,可李氏不在乎,直勾勾的就将乌雅氏最难堪的一点给指了出来。 乌雅氏气的直发抖,好半响才憋出了个:“你……” 李氏把玩着手上的护甲道:“乌雅妹妹这是冷了,姐姐那还有好几斤上好的红罗炭,可要分你一二?” 乌雅氏更气了。 这红罗炭是侧福晋才有的份例,她连次一等的银炭都得花钱才能用上,李氏这不就是在说她不得宠吗? 福晋见乌雅氏是真的被气到了,这才慢条斯理道:“李氏,你也少说两句,乌雅妹妹可是额娘的内侄女。” 这话,可是给乌雅氏拉足了仇恨值,一时众人都不说话了。 目的达成,福晋这才笑道:“爷虽然不在,可咱们的年总得好好过才是,你们那儿若是缺了东西,只管派人来正院知会一声,不必拘着。” 武氏向来是最会说话的,这会儿便第一个答道:“福晋的好品格大家伙都是知道的,您素日的赏赐咱们还用不完,现下又能缺什么呢!” “武妹妹说的是。”宋氏也附和道。 她们心里都清楚,福晋不过是随口问一句,她们要当了真,那就是傻,还不如在口头上和福晋表个忠心,若真有了什么好处,也少不了她们不是。 可这么多个里头还就真有个傻的。 乌雅氏这些日子不说花钱如流水,那也是大手大脚的。 前几日的赏花宴就花了她一百余两银子,她又好面子,在吃喝打赏上花的,加起来也有个一二百两了。 当初带进府里的五百两银子,如今满打满算不过剩下小一百两,若是福晋不肯接济接济,她是真的得喝西北风去了。 于是乌雅氏舔着脸道:“说出来不怕福晋笑话,妾那儿确实是缺了许多东西,银炭就不说了,压岁的金裸子也没多少,您就可怜可怜妾,做个好人吧!” 41.秀恩爱(第一更)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所以大清早的,福晋就收拾妥当,带着今年虚岁刚满六岁的大阿哥弘晖站在正门外等着四爷。 虽然四爷对福晋不怎么满意, 但他对弘晖这个嫡子却很是喜欢, 这会儿见弘晖被冻的鼻子通红,心疼的呵斥道:“弘晖还小, 福晋怎么不让他多睡会儿。” 福晋笑道:“是大阿哥自个儿醒了吵着要见爷,妾身这才将他带了出来,况且过了这个年, 大阿哥就六岁了, 哪还能说是小呢?” 福晋此刻的神情无端叫四爷想起德妃来。 德妃也是如此, 对他不远不近, 不亲不疏, 或许会督促他好好念书, 却不会问一句他累不累。 四爷理解德妃,却不理解福晋。 德妃和他不亲近是有缘由的。 他幼时曾经被孝懿仁皇后佟佳氏抚养, 待佟佳氏逝世后,他才被接回德妃身边,这时候,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 自然不可能和一般母子般亲密。 可弘晖自小在福晋身边长大, 生得也极为伶俐, 福晋怎么忍心将德妃对他的那副作态学了个十成十, 用那样不远不近的态度对她的亲生儿子呢? 弘晖年纪虽小,却已经很懂事了。 大早上被奶嬷嬷从床上叫起来,他也没有哭闹,这会儿更是咧着嘴朝四爷道:“阿玛,弘晖在家会好好用功的,你放心去吧!” 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叫人见了就忍俊不禁。 四爷俯下身摸了摸弘晖的头,正准备夸上两句,却见一旁的福晋仍是那副端庄娴雅的模样,并未因为弘晖的童言稚语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心下兴致大败。 恰巧正会儿马车也到了,四爷便收回在弘晖头上的手,大步往马车去了。 福晋一直目送四爷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渐渐不见,福晋才打发奶娘将弘晖送回屋子里去休息。 她不是不心疼弘晖的,只是府里可不止弘晖一个阿哥,若是弘晖不多在爷面前刷刷存在感,指不定哪一日李氏母子就欺负到他们娘俩头上了。 虽然起得很早,可等回了正院,福晋却也没了睡意,只招来珍珠:“爷昨儿个不是在书房歇下的。” 福晋的语气极为肯定。 四爷的书房离正门极近,若是四爷昨夜真是在书房歇下的,今儿也不会来得那么晚。 昨儿个是珍珠给福晋回的话,说是四爷在书房歇下了,故而福晋才有这么一说。 珍珠跪下道:“昨儿个前院的确传了话,说是主子爷在书房歇下了,要大家不必等了,只是……” “只是什么?”福晋淡淡道。 珍珠小心的瞧了眼福晋的脸色道:“只是昨儿个后半夜,主子爷突然往锦绣苑去了,听锦绣苑的婆子说,那会儿柳姑娘都睡了,爷只是歇了一晚上,也没叫水。” 福晋叫珍珠起来,有些发酸的说:“柳氏那般的美人儿,也难怪爷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临了也不忘去见一面。” 珍珠劝道:“上回主子爷去塞外的时候,还给李氏送了一张虎皮回来,那时候李氏多得意啊,可如今来了个柳姑娘,连李氏也要靠后了,说到底,不过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罢了。” 这道理福晋心里头未必不明白,只是到底意难平。 福晋不愿再想这些烦心事,便打发珍珠出去:“你也一晚上没睡了,回去歇着吧!” 珍珠心知福晋这是体恤她,也不推辞,只招呼琥珀几个丫鬟进来伺候。 四爷走后的两日便是大年初一了。 这日柳伊人特意起的早些,总不能新年的第一天就赖在床上,新年得有个新气象才是。 采衣听见响动,端着洗漱用品就进屋了,却不先为柳伊人洗漱,只神秘兮兮的将窗子支开,然后指着外头道:“姑娘,你快来瞧!” 柳伊人望去,只见满院的桃花都开得烂漫,树梢上坠着一朵朵或白或粉或红的花儿,映着雪色,好不有趣。 若非这个时节绝不可能有桃花,柳伊人几乎要以为那枝头上的花儿是真的了。 “好精巧的心思和手艺!”柳伊人赞叹道。 采衣一面给柳伊人梳头,一面道:“奴婢也吓了一大跳呢,昨儿个夜里,张爷爷突然带了一帮小太监过来,说是要替咱们好好打扮打扮锦绣苑,没成想今日起来一看,竟是这般的美景。” 采韫拿了两件绯红的旗装供柳伊人挑选,闻言也添了一句:“更难为的是,那群小太监忙活了一个晚上,竟没有惊动了咱们去,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一会儿你们去库房里取五十两的碎银子出来,散给锦绣苑内伺候的婆子太监,再取十几个金裸子出来,赏给那几个忙活了大半夜的小太监,大过年的,大家伙都不容易。” 柳伊人今儿挑了件颜色偏正的红衣裳。 后院里并没有不能穿正红的规定,只是大家伙避讳福晋,并不敢穿,就是李氏也只穿偏红或桃红。 可新年不一样,新年的时候,就是宫里头也允许宫女们穿红衣裳抹胭脂的,于是大家伙在这几日就不忌讳了,怎么好看怎么来。 柳伊人对红色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情节,只不过新年讨个好兆头不是,红色的多喜庆呀! 过了会儿,采韫笑吟吟的说:“奴婢已经将压岁的银子散了下去,那群婆子太监说是要来给主子磕个头呢!” “可别。”柳伊人道:“我才几岁,他们又几岁,若是磕了头恐折了福寿,你叫他们都回去吧,只心意到了即可。” 采韫“哎”了一声,又去了。 晚些时候,正院的琥珀来传话,说是福晋今夜于柳溪湖畔设宴,要柳伊人务必到场。 柳伊人笑应了,又取了两个金瓜子赏她,算是新年第一遭的压岁钱。 琥珀笑收了,心道这位柳姑娘还真如外头传的一般,是个不折不扣的散财童子,一出手就是两个金瓜子,后院里除了福晋,也就李侧福晋有这底气了。 也是,主子爷现下宠着这位柳姑娘,赏下的银子肯定不少。 只是这位柳姑娘也是个傻的,主子爷现下宠她,难道还能宠她一辈子吗? 她不趁着这个时候多攒些银子,以后失宠了可怎么过活呀! 有心想提点她两句吧,又觉着和自个儿干系不大。 罢罢罢,大不了以后柳姑娘落魄了,她多看顾着些,也算是不愧她的这份大方了。 琥珀还说柳伊人傻呢,却没发现,她对柳伊人的态度已经从【LV1:毫无关系的路人】晋升到【LV2:以后要帮一把的旧识】了。 傍晚,柳伊人便带着采衣采韫往柳溪湖畔去。 采衣早打听清楚了,福晋这回将宴席办得十分热闹,不但有知名的戏剧大师来唱戏,还有说书的女先生和会杂耍的手艺人,可以说是将众人的喜好都照顾到了。 柳伊人刚进了园子,便有几个穿着的十分鲜亮的丫鬟来搀她,口中笑道:“姑娘来得晚了,可得多罚几杯。” 柳伊人认得这几个丫鬟,是在正院伺候的,只是不大记得名字,这会儿见她们来拉她,也不抗拒,只随着几人到座位上坐下。 方坐下,柳伊人便见苏氏和伊氏被周遭的丫鬟灌了许多酒,两人的脸红得跟外头的晚霞一般鲜艳。 好好的来吃宴,谁耐烦喝这样多的酒。 只是苏氏和伊氏的位分低,这些丫鬟又是福晋身边伺候的,便是心知这些丫鬟只拿她们当外头的篾片相公来取笑,她们也奈何不了什么。 围在苏、伊二人身边的丫鬟见柳伊人到了,又欲拿她取乐,便舍了二人,端着酒盏竟自往柳伊人这儿来了。 为首的丫鬟是福晋身边的一等丫鬟翡翠。 这会儿她正将乌梅银花自斟壶内的果酒往碗口大小的酒盏中倾倒,口中还笑着朝柳伊人道:“姑娘来得晚了,按规矩,需得喝满三大盏才是。” 这一大盏约等于一个吃饭的碗那么大,若真是喝满了三大盏,柳伊人这宴也不必吃了,只顾着醒酒去了。 苏氏和伊氏虽醉着,却也时刻关注着柳伊人这边的形式,见翡翠出言为难,二人的眼中均闪过一抹担忧。 只是她二人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虽有心帮衬,却到底没开那个口。 上头能为柳伊人说话的几位格格更是乐见她被翡翠刁难,毕竟,被一个位分低于自己的人压着,她们心里也是十分不爽快的。 柳伊人又一次感到了身份带来的憋屈,她现在就像把那三碗酒给扣到翡翠的脑袋上去,喝喝喝,你怎么不自己喝去啊! 可是她不能。 这会儿四爷不在府里,这儿又是福晋的主场,她要是真这么干了,这个年她也就别想过了。 不就三碗酒吗? 她喝。 柳伊人正要接过翡翠口中的酒盏,实际上的酒碗,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柳主子喂,主子爷刚交代了您不得喝酒,您这就要喝上了,您这不是难为奴才吗?” 可月溪就是见不得柳伊人的好,有心拿乌雅格格恶心她,便不顾其他的阻拦,硬是将这事报给四爷了。 任谁的兴致在中途被打断都不会开心,四爷压着嗓子道:“叫她滚!” 月溪不死心道:“可水薇似乎很急,若是乌雅格格出了什么事……” 四爷的脸更黑了。 柳伊人觉得,四爷这会儿大概是什么兴致都没了,干脆道:“您还是去瞧瞧吧,总不好人家刚来就出了什么事,那说出去多不好听呀!” 四爷深吸一口气,硬是将心里头的火气压了下去,这才对柳伊人道:“爷去瞧瞧,你……” 四爷想了想,还是吩咐小安子并几个小丫鬟送她回去。 谁也不知道乌雅氏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若真是大事,恐怕今晚他是回不来了,也不好叫她在这儿空等。 就是乌雅氏那儿没什么事,他这会儿也没了兴致,左右如此,还不如让她回去,好好睡一觉也是好的。 柳伊人虽然很想跟去凑热闹,但明显四爷没这个意思,便收了小心思,乖乖的应了。 “还不滚进来伺候!”四爷对着柳伊人还能勉强压住火气,对着其他人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就连月溪这会儿都不敢在四爷面前蹦跶,唯恐触了霉头。 方才众人一进屋子就是带来了一阵寒气,四爷这么身强力壮的大男人都打了个寒战,何况是身娇体弱的柳伊人,这会儿只差没有抱着被子喊冷了。 四爷瞧了眼在屋子里伺候的,不是太监就是叫不出名字的小丫鬟,好不容易才见着一个叫得出名的:“月溪,去将爷那件大红羽的鹤氅拿来给你柳主子。” 月溪脸色一僵,没想到四爷难得开口唤一次她的名字,居然是为了别的女人的事情。 可她也只能笑着应下,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四爷的衣帽间去。 说起来,她脚上的伤还未好,只是她素来要强,不愿意把这么重要的活让给其他丫鬟,便只能带伤上阵了。 外间伺候的品儿见月溪一瘸一拐的,忙上前扶了一把,口中道:“姐姐这是要往哪里去?” 月溪也不客气,只把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品儿的身上:“你扶我去你屋里坐坐。” 品儿应了声是,便将月溪扶到了自个儿的屋子里。 月溪见品儿的床上放了个绣品,随口道:“大冬天的,你还做绣活呐?” 品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婢家里不比姐姐,自然得勤快些才是。” 月溪本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戳到人痛处的自觉,只打发品儿去将那件大红羽的鹤氅取来。 品儿的腿脚十分麻利,不多时便将大红羽的鹤氅取来了。 月溪接过品儿手中的大红羽的鹤氅参详了一会子,方将鹤氅还给品儿:“好妹妹,你可别说姐姐我不照顾你,你去正屋将这件衣裳给柳姑娘送去,若是主子爷问了,便只说我不舒服,将差事交给你了即可。” 42.他想静静(第二更)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福晋正打算说些什么打破屋内若有若无的尴尬,便闻得外头的太监高声通报道:“李侧福晋到!” 这正主总算是到了。 福晋下意识正了正僵硬了的身子, 迅速调整好面上的表情, 好让自己的幸灾乐祸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好似没有感受到屋内风雨欲来的气息, 李氏一如往常, 扭着柔若无骨的腰肢的给四爷行礼:“臣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四爷懒得看李氏, 只转着手中的白玉扳指道:“李氏,看来是李府没教好你的规矩, 怎么, 没看见福晋吗?” 福晋闻言,低头掩去眼中的笑意,又吃了一口粗制的陈茶。 自李氏入府以来, 就独得四爷恩宠,生了二阿哥之后,更是持宠而娇,丝毫不将她这皇上亲封的四福晋放在眼中。 可她不仅不在意,还放任了李氏的骄纵。 因为她知道, 只要来了一个比李氏更加年轻貌美的可心人, 四爷的心思便不会再放在李氏的身上。 这不,四爷前些日子还为了李氏与二阿哥训斥于她, 今日, 便为了一个连格格都不是的柳氏, 生生给了李氏没脸。 这后院的女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越来越多,昨儿是李氏,今儿是柳氏,明日又焉知是谁? 所以,她从不在意后院女子得宠与否,只专心做她的四福晋。 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女子的容颜总会老去,而始终能陪伴在四爷身边的,只有她这个嫡福晋。 李氏心知四爷这是恼了她了,也不辩解,只红着眼眶朝福晋道:“是臣妾眼拙,一时没瞧见福晋,还望福晋见谅。” 说罢,又恭恭敬敬的给福晋行了大礼,口中道:“臣妾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妹妹多虑了,妹妹的为人我素来是知道,哪里会为了这么件小事与妹妹生气呢?”轻轻刺了李氏一句,福晋话锋一转道:“只是我虽能体谅妹妹,却也心疼屋里头躺着的柳氏。” 福晋语重心长道:“妹妹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做事还是这般没轻没重的,去年你罚了张氏,张氏身子健壮些倒也无妨,只是柳氏年纪到底小些,前些日子又生了一场大病,到底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李氏见福晋打着一副为她好的旗号便要给她定罪,忍不住顶撞道:“福晋这是要让臣妾为一件没做过的事情负责吗?” 委屈万分的看向四爷,李氏哽咽道:“爷,您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害柳氏,臣妾身边的奴才都可以为臣妾作证,还请您明察。” 若是往日,李氏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许还能挑起四爷的兴致。 只是这会儿,四爷的脑海中只充斥着屋内人儿那苍白的面容与毫无血色的唇,对李氏无论如何也宽容不起来了。 一直做壁上观的张格格出言讽刺道:“瞧李侧福晋说得,您身边的奴才,难道还能不向着您吗?” 张格格是去年六月进的府,说来容色也是出众的,只是刚入府便被李氏以多舌的名义罚跪于石板路上,之后又修养了大半年,自然而然的失了宠。 张格格为此恨毒了李氏,此刻见着李氏落魄,也不管以后,立马出来踩了李氏两脚。 李氏又气又急,气的是往日安静如鸡的张格格居然敢这么和她说话,急的是爷对她的态度,自她入府以来,四爷还没这么对过她呢! 心中狠狠给张格格记了一笔,李氏迅速将眼中的怒气掩饰好。 现在,没有什么比挽回她在四爷心中的形象更要紧得了,至于张氏那个贱人,日后总有机会收拾。 思罢,李氏娓娓将自个儿准备好的说辞道来:“今儿个这事还真是个巧合,原是我在凉亭瞧见了柳妹妹,便着人去请柳妹妹进来吃茶,没想到柳妹妹身子弱,给妾请安时便昏了过去。” 见四爷不说话,李氏又添了一句:“我也知道这么说难以服众,可事实就是如此,还请爷明察。” 素来不偏不倚的武格格难得帮着李氏说话:“若李姐姐说得是实话,那柳妹妹身边的丫鬟便实在是可恶,这寒冬腊月的,也不知多劝着主子些,竟由得她胡来。” 武氏的丫鬟梅儿也接嘴:“奴婢旧日便听说柳主子身边的碧蕊最是好吃懒做不过,仗着身份不一般,便时常挟持柳主子,柳主子的身子许就是被她给怠慢出来的。” 见武氏将话题引到碧蕊身上,福晋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 早在来之前,她便算计好了一切,只是这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变数,那便是早早被四爷带走的碧蕊。 武氏这会儿提起碧蕊,无非是要将这事推到她身上来,只是她们不知道,碧蕊是她家的家生奴才,全家都在她手里握着,哪里敢别给她添什么麻烦。 只是依着四爷的脾气,这碧蕊怕是留不得了。 果不其然,听了梅儿的话,四爷勃然大怒,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掷了出去:“我倒想知道,一个丫鬟的身份还能不一般到哪去,苏培盛,将碧蕊给爷带上来。” “是。”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小太监便悄悄退了出去。 不多时,满身狼狈的碧蕊便被两个小太监搀了进来。 碧蕊先是受了盛怒中的四爷一脚,又挨了几十大板,若不是四爷之前有吩咐,不可打死了,这怕这会儿早见了阎王去。 碧蕊无力的跪在地上,瞧见福晋后,眼中才渐渐有了希望的光芒:“福晋,福晋您救救奴婢啊!” 福晋语气平和道:“你不必怕,只‘原原本本’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大家说清楚便是了。” 福晋特意加重了原原本本四字,就是为了不让碧蕊胡乱说话,没想到碧蕊却会错了意,满心以为是福晋要她对李氏下手。 “奴婢不敢说谎,真的是李侧福晋令柳姑娘跪了许久,才叫柳姑娘晕了过去。”碧蕊这话倒大半都是真的,只是隐去了具体的时间与柳伊人下跪的原因,叫人听了便觉得是李氏仗势欺人。 这时,四爷特意留在屋内伺候柳伊人的丫鬟出来回话,说是柳伊人醒了,这会儿医女正在给她检查。 闻言,四爷起身入了里屋。 外头,众人的神色各异,却都快速换上一副欣喜的模样,搭着丫鬟的手随四爷进屋。 屋内,果见方才还虚弱不已的柳伊人枕着锁子锦靠背微微坐起,四爷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碧蕊和李氏神色尤为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面上的表情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放松,叫人看着都替她们难受。 碧蕊紧张,自然是因为她说了谎,恐被柳伊人拆穿;而放松,又是因为她觉得,只要柳伊人不是傻的,就会趁这个机会扳倒李氏,那她自然没有什么可忧心的。 李氏紧张,自然是因为她担心柳伊人会说出什么不利于她的话来;而放松,又是因为她觉得,只要柳伊人不是傻的,就该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得罪一个有子的侧福晋对她没什么好处。 碧蕊和李氏的期待(担忧?)柳伊人全然不知情,她这会儿只想cos个病弱的美女子。 嗯…… 电视剧里的林黛玉都是怎么演来着? 心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面上柳伊人还真成功cos了一把林黛玉,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叫四爷十分心疼。 其实柳伊人早在黄柳炫技的时候就醒了,只是她见四爷有意要给她做主,便乐得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当个睡美人。 可没病的人在床上躺得久了,身子难免僵得难受,外头的直播又莫名陷入僵局,她便再也忍不住那颗叫嚣着要看现场的心,悠悠转醒。 43.阴谋前奏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小安子可是在四爷面前打过包票的,哪能这么轻易就退缩呢! 只是他目前还是很像讨好柳伊人的, 并不愿意招了柳伊人的厌恶,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每日都令三两个前院的小太监在锦绣苑附近逗留。 这“逗留”具体表现为,柳伊人在锦绣苑里, 他们就在外头守着;柳伊人去外头玩耍,他们就跟到外头去。 按理说,这样被跟踪的感觉是不舒服的。 可是这群小太监却将分寸拿捏的极好, 既不会近的让她产生被窥伺的厌恶感,也不会远的来不及对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 譬如今日,翡翠还没上前, 那群小太监中就有伶俐的跑前院去找小安子来救场了, 所以这会儿, 小安子才能来得这么及时。 见翡翠手中仍端着酒盏,小安子指着她道:“唉唉唉, 说你呢!怎么还拿的酒盏啊,是没听到我说话不是。” 翡翠见状,忙将手中端着的酒盏放下, 口中笑道:“安哥哥不在前院吃酒,怎么跑到咱们这群女人待得地界来了。” 翡翠口中虽一口一个安哥哥的, 心里却十分瞧不上小安子一个没根的太监, 这话里的意思, 就没明着说他多管闲事了。 小安子能在那么多太监里混出头来,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本事就是一绝,翡翠的言外之意他哪能听不出来啊。 小安子冷哼了一声:“谁不想好好过个年啊,只是主子爷临行前特意交代了我,说是柳主子身子弱,不得饮酒,我这不就过来了吗。” 这话一出,别说是翡翠不敢放肆了,就是福晋在这儿,也不敢明着违了四爷的意思。 翡翠抹不开面给柳伊人赔不是,只讪讪道:“姑娘喝不得酒早该和奴婢说才是,奴婢还能逼着您喝不成。” 如果能怼回去,柳伊人一定要回她一句:“你刚刚就是在逼着姐喝!” 可现实是,她不能。 如果今儿个不是小安子来得及时,她这会儿怕是已经被灌得七荤八素了,哪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呢! 这个事实,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明白。 可大家都觉得,既然翡翠给柳伊人递了个梯子,她就该顺坡下了,毕竟,翡翠可是福晋身边的大丫鬟。 可柳伊人不。 当初她不过承了四爷一夜恩露,就敢在李氏为难她的时候当场给了李氏没脸,这会儿四爷摆明是偏心她,她不得可劲作啊! 于是,柳伊人没说话,她只是低垂着她那张好看足以称得上是妖媚的小脸,就足以叫翡翠下不来台了。 热闹喧嚣的园子似乎是在瞬间就静了下来,尴尬的气氛以她和翡翠二人为中心渐渐散开。 珍珠原躲着角落里吃酒,听小丫鬟们说了此事,忙赶了过来,当即指着翡翠骂道:“早叫你不要只顾着和小丫头们吃酒,你不听,这会儿撒酒疯了吧!” 说着,又笑攘着柳伊人到座位上坐下,口中赔笑道:“姑娘和她这样的浑人见识什么,她不过是吃了两杯酒,就拗不过性子来了,还是叫奴婢伺候您吃锅子吧!” 珍珠见翡翠还跟木头人似得在那杵着,忙打发小丫头将她拉下去。 一时热腾腾的锅子来了,珍珠果然伺候柳伊人用了两口。 祸是翡翠闯的,柳伊人可没迁怒的喜好,略用了两口便笑令珍珠自个儿去吃了,珍珠退让了两句,见柳伊人执意如此,这才作罢! 净完手,珍珠见小安子没有走的意思,又令小丫鬟们给小安子等太监搬了张梅花式洋漆小几来,上头依着丫鬟们三倍的份例摆了锅子酒菜等物。 “安哥哥辛苦了,这前院、后院的来回跑也是麻烦,不若就在此处吃了,这儿虽不必前院丰盛,但好肉好酒也是少不了的。”珍珠笑吟吟的说。 小安子心道,这珍珠就是会做人,难怪都是福晋自家中带来的陪嫁,珍珠却格外得福晋器重,那翡翠却只能管着几个小丫鬟。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珍珠以礼相待,小安子也不能差了不是:“珍珠姐姐这说得是什么话,能喝上一口热乎酒奴才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敢要求其他啊!” 对于能够留在后院的这个结果,小安子表示十分满意。 他可是在主子爷面前发了毒誓的,只要有他小安子一日,就绝不让柳主子少一根的头发丝,当然,半根也不行。 珍珠处理完翡翠惹出来的麻烦,也没了吃酒的心思,只往福晋那儿去了。 福晋并不和柳伊人等一块儿坐在露天的园子中吃酒。 因为院子中还混着许多吃酒的丫鬟和奴才,福晋嫌坐在那儿忒掉价,便令丫鬟们将桌子摆到了柳溪中央的“杏雨梨亭”上。 杏雨梨亭外头,三三两两的坐着许多个丫鬟,或吃酒,或玩牌,和杏雨梨亭中福晋形单影只的身影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珍珠叹了口气,收回了迈出了大半的脚。 福晋今日难得高兴,若是将柳氏的事情告知福晋,不过是平白惹得福晋心烦,那又何必呢。 这后院的女人就像那园子里缀满枝头的花儿一样,旧的一批还没凋零,新的一批便迫不及待的长了出来。 柳氏,充其量也就是此刻开得最艳的那一朵花儿罢了,待来日开了新花,她难道还能一枝独秀吗? 思罢,珍珠悄悄退了出去,和琥珀等一块儿吃酒去了。 酒过三巡,柳伊人便见采衣拿了几个烟花,兴冲冲的朝她道:“姑娘,咱们去放烟花吧!” 柳伊人十分新奇的打量着采衣手中古代版的烟花,饶有兴致的说:“这东西安全吗?不会炸了吧!” “这是内造的烟花,不比外头那些三两文的便宜货,不炸手又好玩,姑娘若是怕,便先看奴婢玩吧!”说罢,采衣就燃起了手中的一支“满天星”。 那“满天星”果然如采衣所说,既不炸手,冒出来的火星也漂亮,柳伊人便也拿了一支,躲到角落里和两个丫鬟放烟花玩。 玩得累了,柳伊人就地躺到了草坪上。 那感觉,就跟以前和同学躺在学校操场上的草坪差不多,至于差别,大概是现在她身下的这个是真的草,而学校的那个不是。 44.破碎的阴谋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柳伊人有些发愁的说:“爷方才说, 他晚上还来找我。”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您倒愁上了,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采衣听了柳伊人的话,只差没翻个白眼给她了。 “四爷要来我自然是高兴的, 可今儿是那位乌雅格格入府的第一日, 爷不去她那儿, 方倒来了我这儿,她不得恨死我呀!”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那位乌雅格格的话…… 嗯, 她可能比较想弄死四爷,毕竟都是他的锅不是。 不过, 以她对后院里的这群女人的了解, 她们应该会比较想弄死她才对。 要不然,以中国几千年的历史, 也不会只出了一个武则天。 采衣笑道:“姑娘多虑了,现下后院里哪个主子不恨得您牙痒痒呀,可连李侧福晋都奈何不了您, 何况一个乌雅格格。” 囧。 不过仔细想想,采衣似乎说得也挺对,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债多不愁嘛! 就像柳伊人想的那样, 屈居在东小院的乌雅格格只差没扎个小人咒她了。 乌雅氏是德妃的内侄女, 若真要掰扯,勉强也能和四爷称得上是表兄妹。 乌雅氏自幼就生得好,嘴巴又甜,故而十分讨德妃的喜欢。 德妃喜欢乌雅氏,便时常召她进宫小住,这一来二去的,乌雅氏自然与德妃膝下的两位皇子有过几面之缘。 德妃的小儿子胤禵,今年满打满算不过十四岁,德妃连通房丫头都还没给他安排,乌雅氏自然不会去打他的主意,省的到时候落上一个教坏阿哥的罪名。 四爷就不同了,二十四岁的他既成熟稳重,又潇洒迷人,成年后的乌雅氏几乎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被征服了。 故而乌雅氏便求了德妃,要嫁给四爷为妾。 她本以为,四爷就算对她没心思,也会看在德妃的面子上,多来她这儿几趟。 到时候,以她的品貌,必定不会久居人下。 可叫她没想到的是,她这入府都大半日了,四爷竟未曾派人来问过她一句。 先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四爷忙,待晚些便好了。 可当四爷中午去了一个侍妾那儿吃饭的消息传来之后,乌雅氏瞬间就委屈上了。 她先前还在心里头怨苏培盛,将她安排到这样一个破败的屋子里,打算在四爷来了之后做做样子,叫四爷心疼心疼她,顺带惩治惩治那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 这这会儿,四爷宁愿去一个侍妾那儿用膳,也不愿来见见她,这叫她的心里头极不是滋味。 从前在永和宫,四爷可不是这般冷漠的,怎么她才入府,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呢? 乌雅氏琢磨了一会儿,便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柳伊人身上,一心认定是柳伊人使了什么狐媚的法子勾引了四爷,才叫四爷忘了后院里还有一个等的心都碎了的她。 不行,她可不能叫柳氏那个狐媚子给得逞了。 要不然,她这一辈子怕是都得叫柳氏那个狐媚子给压着。 这人呢,一旦有了斗志,精气神就不一样了。 就好比乌雅氏,方才还一副恨不得吃了吃了柳伊人的模样,这会子就恢复了一贯的扶风弱柳,意态闲闲的招来府里分下来的丫鬟水薇给她梳洗打扮。 不得不说,乌雅氏的外貌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 如果水薇方才没有真真切切的瞧见乌雅氏那副满面怒容的模样,恐怕还真以为这位主子是个柔弱可欺的。 “主子,您可要用热水沐浴?”水薇小心翼翼的问道。 乌雅氏瞧了瞧天色,见还早,便道:“水自然是要的,不过这会子倒不急,你先与我说说,那柳氏是个什么人物?” 水薇既然被分到了乌雅氏这儿伺候,自然是一心一意盼着她好,便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乌雅氏说了,最后还不忘总结一句:“那柳氏生得极是妩媚。” 妩媚吗? 乌雅氏若有所思的打发水薇下去。 “姑娘,正院里的琥珀方才传了话,说是福晋今夜在正院里给乌雅格格单开了一桌,邀您也去。” 月和原本是去大厨房提膳的,没想到半路上就被琥珀拦下道了这事,便只端了盘点心回来给柳伊人解馋。 柳伊人好笑道:“咱们福晋还真是‘贤惠人’,明知这会儿乌雅格格指不定怎么恨我呢,还非要我去她面前招眼,是嫌我得罪的人还不够多吗?” 她虽然不在乎后院这些女人是不是讨厌她,可也不想平白结下一个仇家啊! 不过…… 既然她不可能将四爷推到乌雅格格哪儿去,那她和乌雅格格之间也就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了,招眼就招眼吧! 想通后,柳伊人高高兴兴的去给乌雅氏贺喜了,顺带还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力求花枝招展,艳冠群芳。 福晋虽然贤惠的为乌雅氏单开了一桌,自个儿却不出席,只叫珍珠依着旧例送了点衣裳首饰便当是过了。 李氏本是个无利不图早的,见福晋的态度,便知这位乌雅氏并不得四爷心意,自然不愿意自降身份的给一个格格贺喜,只吩咐穗香取了两匹看得过去的料子送去。 因而待柳伊人到的时候,院子里只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格格并侍妾罢了。 苏氏和伊氏见了柳伊人,忙招呼她过去坐。 她们三人同为侍妾,坐在一块儿也不必忌讳什么,吃得也痛快。 柳伊人坐下,见正主还未到,便问:“怎么不见乌雅格格?” 苏氏不客气的说:“人家的排场可大着呢,轻易哪会出来的。” 柳伊人给她夹了片凉拌黄瓜:“吃块黄瓜下下火气。” 苏氏狠狠将口中的黄瓜嚼碎咽了,这才接着说:“你不知道,方才我和伊妹妹亲自去请她同来,她只说有事,要我们等着,若不是武姐姐路过,只怕这时候我们还在外头喝西北风呢!” 连素来温静的伊氏也有些郁郁:“我瞧着那乌雅格格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将来咱们还有的熬呢!” 三人正说着,便见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在丫鬟的引领下往正院来,就猜是那位只闻其名的乌雅格格了。 只是待乌雅格格走得近了,后院中的女人皆交换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素来直接的苏氏更是直接笑出声来。 柳伊人挑眉,她这是……和乌雅格格撞衫了? 从前院被调到一个侍妾身边伺候,只怕稍微有点心气的都受不了。 45.他相信她 三人说话间, 众人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 连白天未曾露面的李氏也带了贺礼过来与柳伊人庆生。 只是她们为的不是柳伊人, 而是据说会在柳伊人生辰宴上露面的四爷。 自四爷回来至今, 除却在福晋那儿歇了一夜,其余时候不是自个儿独寝,就是歇在柳伊人那儿。 饶是李氏这等素日里有宠的, 也是坐不住了。 虽然知道今夜劫走四爷的几率渺茫,可到底也是个见四爷的机会不是,说不准, 这就成了呢? 抱着这样的希望, 后院的女子倒是在柳伊人的生辰宴上齐聚一堂。 不多时,福晋也到了,见众人只在席上吃酒, 便笑道:“是我来晚了,没得搅了妹妹们的好兴致, 珍珠,快去将戏目拿来。” 因今儿是柳伊人的生辰,福晋便令她先点。 柳伊人不大爱看戏,也听不明白那缠绵悱恻的唱词,索性点了一出《大闹天宫》热闹热闹。 武氏见了只笑道:“我素日瞧柳妹妹天仙似的一个人, 还以为她只饮花蜜喝露水呢, 今儿瞧她点了这么一出热闹的戏, 我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柳伊人只抿着唇笑。 她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古时候有那么多的皇帝, 明知身边的某位官员只会进谗言的大奸臣,却始终没有按忠臣的想法去处置他们,反而给予他们高官厚禄了。 实在是这些奸臣太会说话了。 就好比这会儿,她明知道武氏是在变着法的讨好她,心中仍不自禁的对武氏产生了一丢丢的好感。 福晋闻言也笑了:“珍珠,快将剧目拿一份给你武主子,省得她处处打趣别人。” 福晋自个儿都没点,武氏哪敢点,只推让道:“我爱听的戏您还不知道吗?索性就您一块儿点了吧!” “你既如此说,我便点了,到时候你不爱,可别与我说嘴。”福晋说罢,便点了一出《定军山》,又点了一出《空城计》。 武氏见福晋点完,便笑道:“我一瞧这两出戏便知福晋是疼我的,要不然,怎么点的尽都是我爱看的呢?” “好个没脸没皮的泼猴子,尽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福晋笑骂了一句,便令李氏点。 李氏接过剧目看了两眼,便闲闲道:“说来,今儿可是柳妹妹头一回在咱们府里过生辰,怎么福晋也不请个好点儿的戏班子来?” 福晋脸色不变,只笑着说:“这吟秀班可是近来京中最出名的戏班子,妹妹这话从何说起?” “上回我生辰的时候,您请的可是京中最有名庆家班,他们家唱昆腔可是一绝,我也最爱那个。”李氏慵懒的拨着手中的护甲。 吟秀班是近来新起的一个戏班子,在京城内也算是声名鹊起,很有些本事。 只是比起全国闻名的庆家班,吟秀班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李氏说这话,一来,是为了炫耀她的恩宠,这二来嘛,自然就是为了离间福晋和柳伊人了。 近来柳伊人的恩宠着实是打眼了些,连素来受四爷宠爱的李氏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可李氏也看得明白,除了先前那一回,她和柳伊人没有任何不可调和的矛盾,她没必要和柳伊人打擂台。 而福晋则不一样。 福晋所出的大阿哥和她所出的二阿哥必会因为继承权而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李氏的主要敌人仍是福晋,而不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失宠的柳伊人。 李氏和福晋斗了这么些年,自问对福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福晋表面上果敢决绝,实际上却是个优柔寡断、感情用事的蠢货。 就好比福晋对柳伊人。 虽然福晋心下清楚,柳伊人是她对付李氏的一把利刃,可福晋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嫉妒,处处给柳伊人使绊子,使得柳伊人对她的观感极差。 可就是如此,福晋还是有一种迷之自信,认为柳伊人会按照她的设想去对付李氏,为她所用。 可以说是很搞笑了。 所以李氏也没打算多做什么,她只要笑看福晋作死就是。 至于被分到她院子里的两个新格格?她连柳伊人都不在意,还会在意这两个注定不如柳伊人的小虾米吗? 福晋被李氏挤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正要反驳些什么,便听得外头的小太监高声道:“主子爷到!” 众人忙起身给四爷请安。 四爷令众人起,难得带几分笑意道:“怎么爷一来,你们就不说话了?” 福晋忙道:“妾身方才正和姐妹们说要玩些什么,恰巧爷就来了,不如您给我们出个主意,看是击鼓传花,还是对对子?” 福晋绝口不提方才与李氏的争端,场上的众人听了,也没有一个傻的在四爷面前反驳福晋的鬼话。 老人们没动静,马佳氏和郭氏这两个新人就更是安静了。 只是她们俩的安静又和其他人不同。 虽然口中无话,可两人的眼睛里却有柔肠百转,只要四爷扫过她们那一片,就必是要给四爷抛个清纯又不失温婉的媚眼的。 只可惜四爷的眼里只有一个柳伊人,她们的媚眼注定是白抛了。 瞧了眼下首一脸无聊的柳伊人,四爷有些意味深长的说:“击鼓传花太费时间了,不如对对子,也好叫爷看看,咱们贝勒府能不能出一位才女。” 福晋忙道:“爷既给我们出了主意,不若一并将彩头给了,也省得姐妹中有人藏拙,玩得不尽心。” 听了这话,柳伊人挑挑眉,福晋这是针对她呢?还是针对她呢?还是针对她呢? 什么叫省得姐妹中有人藏拙?大家难道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她而放弃这个赢得四爷青眼的机会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可福晋这话说得就好像是,如果她赢了,那就是大家让的。 呵呵,她还需要大家让吗? 就是让了她也不会啊! 没错,她就是这么有自知之明。 “便用这个吧!”四爷将身上环佩着的玉佩给解了下来。 福晋一惊:“这玉佩爷带了十余年,又得五台山的行痴大师开过光,如何能做彩头?” 她可是将冠军内定给马佳氏了,若是叫马佳氏得了这么一块意义重大的玉佩,她可真是呕死了。 “无碍。”四爷微微挑唇,他相信以柳伊人的本事,是可以将这块玉佩给赢回去的。 莫名被赋予重任的柳伊人一脸懵比。 46.千古绝对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正要出声时, 苏培盛便听得屋内又传来一道低低的啜泣声, 那仿佛被逼到极致的呜咽,就是听在他们这些没根的太监心里也是挠人,何况是四爷那样身强力壮的男人。 得, 还得等。 苏培盛收回迈出的脚,半眯着眼睛靠在榻上休息。 听屋里头的动静,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 他还是在屋里歇一会儿, 省的明日没精神伺候主子。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屋内才隐约静了下来,苏培盛又等了半柱香, 才敲了敲门:“爷,可要水?” 听得四爷答应的声音, 方令月溪领着一群丫鬟进去。 柳伊人闻得响动,害羞的裹着被子,说什么也不让丫鬟动,只拉着四爷撒娇:“爷允我回去梳洗吧!” 那声音好似在蜜罐中泡过一般,直听得四爷心里发酥, 当即令月溪等出去, 亲自抱着柳伊人梳洗。 不肖说, 又是一阵鸳鸯戏水。 一夜荒唐。 清晨, 四爷睁眼, 就见柳伊人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娇憨可人的模样和昨夜的妖精大相径庭。 伸手抚摸着柳伊人的一缕青丝,四爷忍不住低低轻笑出声。 这样一个可人儿,天生就是来勾引男人的,他怎么会到今日才发现呢? 柳伊人醒来时,就见月溪正伺候着四爷更衣。 这差事本该由柳伊人做得,只是四爷怜惜柳伊人初次,又讨了他的喜欢,便吩咐众人不可吵醒柳伊人,由得她睡。 这可惹恼了素来以四爷跟前第一得意人的月溪了。 月溪是四爷生母德妃赐给四爷的丫鬟,又生得一副好容貌,早已以四爷的女人自居,可即便如此,她现在还是个丫鬟。 所以她深深的嫉妒着后院的每一个女人。 便是以往最得四爷宠爱的李侧福晋,也只能在侍寝后离去,能留下过夜便是不得了的恩典了,更莫论如柳伊人这般,睡得比主子爷还迟。 可最叫月溪震惊的,是素来最注重规矩的主子爷,不仅没有惩罚“没规矩”的柳伊人,反倒吩咐他们不可吵醒她。 月溪不能够忍受四爷这样宠爱一个女人,故而这会子瞧见柳伊人醒了,月溪也不吩咐人去伺候,只当做没瞧见。 想来若不是这会子四爷在,只怕月溪还得拿柳伊人好好出一番气才肯放她走呢! 柳伊人缓缓坐起身来,四爷回头,恰巧瞧见锦被自她白皙的肩头滑落,露出底下布满吻痕的肌肤。 小妖精! 四爷下意思道了一句,便不再看柳伊人,只道:“醒了便梳洗梳洗,回去好生歇着吧!” 想了想,又添了句:“晚上别睡的那么早,爷无事便来找你。” 这句话便有点意思了,简单点说,就是柳伊人昨晚伺候的不错,四爷很满意,今晚还准备睡她。 柳伊人听得这话也很满意,一晚上的功夫没白费不是,要是四爷睡了一夜就将她抛之脑后,那她这辈子估计就是个失宠的命了,那还能改善生活呢! 柳伊人在床上换好了衣裳,便有小丫鬟端着脸盆来与她梳洗,又漱了口,便算完事了。 这会儿碧蕊不在,丫鬟们又围着四爷转,能分出一个与她梳洗还是沾了四爷的光,她哪能指望着有人给她梳妆打扮呢? 三天的时间并不够她学会如何打理清朝时期的发型,好在丫鬟们的发型大都简单,一般就是编个麻花辫。 麻花辫她是还会的,作为一个混得不大好的侍妾,编个麻花辫也没人理会不是,柳伊人自得其乐的编了个辫子。 这会儿也没铜镜给她瞧瞧到底弄成了什么样,不过想来麻花辫这东西,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总不会丑到哪里去。 见四爷看了过来,柳伊人忙低着头道:“妾告退!” 虽然绑个麻花辫的模样丑不到哪里去,可也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会儿她未来的衣食父母可就在外头坐着,万一瞧见了她这副模样倒了胃口,她未来的日子可就难熬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低头得好。 柳伊人低着头,四爷便瞧见那根辫子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意外的有几分可爱。 低低嗯了一声,四爷又吩咐奴才给柳伊人掌灯,其中自有伶俐的,一路送了柳伊人回去。 苏培盛瞧着四爷对柳伊人很有些宠爱的味道,试探的问道:“爷可要给柳姑娘赏?” 四爷想了想,令人传张起麟:“爷记得前些日子德额娘给府里送了一批时兴的料子,仿佛还没动过?” 张起麟应道:“一共十匹,都在府库里存着呢!” 四爷转了转手中的扳指道:“你取几匹出来,颜色要鲜亮些的,在拿几套时兴的首饰头面给柳氏送去。” 张起麟哎了一声退下,心里却直打鼓。 主子爷说得是几匹,可那料子拢共就只有十匹,福晋那儿都没得呢,他哪敢给得多呀! 可依着今日的情形,柳氏又似乎很得主子爷的心意。 别看柳氏获得的赏赐不是很多,可却是由主子爷亲自开口选定,而不是由他们这些奴才做主赐下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张起麟重视了。 谁能料到,昨儿个他还对柳氏爱理不理,今儿个便要为柳氏的事情忙上忙下,真是风水轮流转,不服不行啊。 张起麟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子,心里头还是不大得意,只得悄悄给苏培盛递了话,询问这事到底怎么办。 苏培盛心道,主子爷喜欢,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上赶着讨好那位柳姑娘,可明面上却不能这么说:“我瞧你小子素日里也是个精明的,怎么这会儿反倒犯了傻?” 张起麟亲手给苏培盛点了烟,舔着脸道:“还望老哥哥教我。” “不拘几匹,你只捡那些个颜色鲜亮的给柳姑娘送去,反正后院里也没人见过这料子,便是看见了也想不到这上头去,再过个把月新兴的料子来了,你只充作是这一批便是了。”苏培盛言下之意,便是好看的都送去,不必在意旁人了。 得了主意,张起麟忙往库房去。 主子爷交代的事情,还是早点完事的好,晚些时候叫外头那些个小太监小宫女瞧见了,又不知要出多少幺蛾子。 47.粉丝滤镜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早上四爷起来的时候, 就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四爷是不习惯和女人这么亲密的。 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有一个浑身暖洋洋的女孩子主动抱着他, 还是叫他十分受用的。 故而四爷没什么大的反应,只轻手轻脚的翻了个身, 将柳伊人抱到怀里。 怀中的女子似乎累惨了,便是到了这会儿, 眼角仍是带着些许红,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四爷有些小得意的勾了勾唇,谁叫这个小妖精胡乱勾引他, 真当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 正打算再和柳伊人来一发的四爷被一道娇柔的女声扰了兴致:“爷, 奴婢月溪来服侍您梳洗。” 瞧了眼身下可口的小妖精,四爷黑着脸道:“进来吧!” 月溪得了四爷的回应, 扭着细细的腰肢进屋了。 按理说, 四爷在后院休息, 是用不着她们这些前院的人过来伺候的。 可月溪偏偏打着锦绣苑无人的名号, 一大早便带着大大小小十多个丫鬟在外头候着,这副忠心为主的模样,任是谁也挑不出错来。 这种小事四爷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哪个奴婢伺候都是一样的, 至多是眼熟和不眼熟的区别。 这话要叫一心上位的月溪知道, 心中非得呕死不可, 她费尽心机占了四爷大丫鬟的位置,为的可不是眼熟两个字。 比如这会儿,趁着给四爷系腰带的机会,月溪就状似无意的将发育的十分丰满的胸部贴在四爷背上。 可直到这条腰带系好,四爷都没有半分反应,反倒是月溪自个儿累出了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月溪难堪的跺了跺脚,只觉着屋里的众人都在嘲笑她,一扭身便跑了出去。 其实屋里头的众人各司其职,哪有人有空去更新月溪做了什么,也就是被前院的丫鬟排挤到角落的月和三人才隐约猜到了几分。 谁料这事还没完,许是跑得太急,月溪竟被不高的门槛给绊住了,一个没踩稳就摔了下去,在外头痛的直叫哎呦。 被惊醒的柳伊人看见帐子外影影绰绰的立着个男人的身影,下意识的发问:“爷醒了怎么不叫妾?” 那沙哑的小嗓子立时叫四爷想起她昨夜几乎没停过的求饶声。 “这个点还早,你睡着吧!”若不是今儿要上朝,四爷还真想体会一把“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 和她一起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想想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柳伊人努力睁了睁睡得松懈的眼睛,含含糊糊的说:“可是妾不像叫您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出门,您下回还是叫妾吧!” 四爷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叫他心神大乱的罪魁祸首已经抱着枕头睡过去了。 “小妖精,就知道勾着爷。”四爷动作轻柔的给柳伊人盖好被子,面上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灿烂笑容。 四爷临走前,没忘了同苏培盛说:“一会儿给你柳主子送几斤红罗炭来,再叫底下的奴才机灵些,见柳氏这儿缺什么便给补上去。” 苏培盛咂舌,这才一晚上,柳姑娘就哄得四爷把红罗炭给她了? 啧,还真是不服不行。 苏培盛还要和四爷出门,自然不可能为一个侍妾的事情跑上跑下的,便将这差事交给了和锦绣苑多有来往的小安子。 小安子多机灵啊,一听就知道这是好差事,欢欢喜喜的去了。 故而柳伊人一醒,月和就道小安子一早就给锦绣苑送了好些红罗炭来,现下正在隔间吃茶。 柳伊人原本以为,每天都很忙的四爷是不可能记着她这件小事的,没想到人家不仅记着,还用最快的速度给她办好了。 这怎么能叫她不感动嘛。 心情很好的柳伊人出手也大方,吩咐月和取了几个金裸子出来,给小太监们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封,又私下多给了小安子一份。 这些小太监的油水可不比那些大太监丰厚,这会子平白得了个大红包,哪能不欢喜呢? 因而各个都笑着脸给月和说了几句好话,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红罗炭其实就是上好的木炭,最大的好处就是烟小无味,是侧福晋以上才能用的份例,且每人每天能用的数量都有定额。 可四爷财大气粗的给柳伊人拉来了好几筐,这下子,她至少一个月都不用愁没炭烧了。 柳伊人高高兴兴的指挥两个小丫鬟将炭点上,心中琢磨着,四爷这回的表现这么好,她是不是该给他些奖励呀! 被柳伊人惦记的四爷这会儿正跟着太子去给康熙请安。 他们为手头上的差事忙活了大半月了,今儿个总算是了结了,总得到皇阿玛面前表表功才是。 四爷一向秉承着跟着太子有肉吃的原则,紧跟太子的步伐不动摇,因而太子有什么好事也不忘带上四爷一块。 譬如这会儿,康熙一高兴就赏了两人不少东西,当然了,美人也是少不了的。 四爷得的美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亲额娘德妃的内侄女乌雅氏。 说来,这乌雅氏生得也很是美貌,尤其是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很有些清丽的味道。 可问题是,四爷见过这丫头小时候抠鼻屎吸鼻涕的模样,实在是对这丫头提不起一分兴致来。 先前在永和宫,德妃就和四爷提了两句,都叫四爷给推了。 后来见德妃不再说,四爷还以为德妃是死了心,想着从宫外带些什么补贴补贴德妃,好叫她消消气。 可他没想到德妃不仅没死心,还直接将这事给康熙说了。 康熙还以为是四爷自个儿喜欢乌雅氏,却不好意思说,便借着这事顺水推舟的将乌雅氏赐给了四爷做格格。 四爷心中很是不得意,他不明白,他都明明白白的和额娘说了,他不喜欢乌雅氏,为何额娘还非要将这乌雅氏硬塞给他。 若是十四弟说不喜欢,德妃可还会如此? 四爷抿抿唇,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只是心中越发不得意了起来。 回府后,四爷打发苏培盛将新来的乌雅氏安排到碍不到他眼的地方去住,便抬脚往锦绣苑去了。 四爷心道,他才不是骐骥看见柳氏那欢喜的小脸,他只是……他只是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坐坐。 而后院中,现下唯一能叫他心里舒坦些的也就只有柳氏了。 柳伊人自然的接道:“是妾觉得自个儿比冬天里胖了些,再不减减肥,只怕针线坊刚做好的春装就容不下妾了。” 四爷瞧了眼柳伊人不堪一握的纤腰,含笑嗔了一句:“我瞧你就是太瘦了些,还整天琢磨着减肥。” 48.美味的他(双更合一)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这不, 刚刚解禁的宋氏就跑到了福晋的正院诉苦:“福晋, 爷昨儿个又打发人给锦绣苑送东西了,若是旁的便也罢了, 可偏偏是妾做喜欢的软烟罗。” 说着说着,宋氏心中也愈发委屈起来:“那软烟罗往年妾都是拿来做衣裳的, 可那不识货的柳氏竟拿来糊了窗子, 妾心里委屈呀!” 福晋淡淡道:“这你就受不住了?往日李氏得宠时也未见你这般坐不住。” 宋氏瞧着福晋冷淡的眉眼, 很没底气的回道:“那柳氏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 如何能与李侧福晋相比。” 福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宋氏:“这些年我瞧你是愈发蠢笨了,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主子爷宠着那柳氏一日,那柳氏便与李氏没什么不同,甚至更高贵,明白了吗?” 宋氏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妾明白了。” 冷眼令宋氏退下,福晋疲惫的抚了抚额:“珍珠,爷今儿个可点了谁侍寝?” 这半月以来,四爷都在为十二月万岁爷赴太庙祭祖一事劳心, 竟是未曾踏入这诺大的后院一步。 福晋自然是乐得四爷如此,只是她向来爱惜羽毛,不愿意从他人口中听到自个儿的一句不好。 她心里头清楚, 这事若是传了出去, 众人不会说四爷一句不好, 只会指责她这个福晋不懂事,连爷们的身子也不顾惜。 珍珠支支吾吾道:“听正院的佩儿说,苏公公方才打发小安子去锦绣苑传了话,说是爷今儿点了柳氏侍寝。” 福晋忍不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用力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柳氏才好,爷心里头惦记,也不奇怪。” 珍珠见不得福晋糟践自个儿,忙拿了舒缓的膏药为福晋按揉,口中抱怨道:“前儿是十五,也没见主子爷来瞧您,今儿一进院子就要去瞧柳氏那个小妖精,主子爷的心还真是偏的没边了。” 福晋闭了闭眼睛:“这人的心都是偏的,主子爷虽贵为皇子龙孙,却也是人,又如何能免俗呢?” 珍珠才揉了一会儿,福晋便摆手示意她停下:“这两日李氏安安分分的,倒叫我有些不习惯,你去将此事透给她听,旁的便不必做了。” 珍珠闻言,高高兴兴的领命去了。 西小院里,李氏似笑非笑的瞧着下首滔滔不绝的穗荷,无趣的赏玩着指甲上新染的红色豆蔻。 穗荷说来也跟了她也有些年头了,若不是上回那事,她还真没发现自个儿身边还藏着这么个祸害。 若是按她以往的脾气,定然要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好好收拾一顿,再打发回内务府去好好学学规矩。 可今时不同往日,四爷对她多有冷待,她若是这么做了,指不定四爷心中又要给她加一条冷酷无情的罪名。 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况且,留一个她心里头有数的钉子在身边,总比福晋不知什么时候再给她安一个不知名的钉子要好得多。 随口应付了穗荷两句,李氏便摆手打发穗荷出去。 穗香到门外瞧了瞧,见穗荷确实走远了才道:“主子,福晋将这事告诉您定然没安什么好心,您可千万别……” “傻丫头,你当我是宋氏那等蠢物吗?”李氏闲闲道:“主子爷这会子对柳氏正新鲜,我才不凑上去讨人嫌呢!” 穗香不好意思道:“主子爷这些时日对柳氏确实好得过头了些,奴婢这不是担心您争一时之气吗?” “好得过头了些?”李氏嗤笑一声:“傻丫头,你还真当是主子爷自个儿想往柳氏那儿跑不成?” “娘娘是说?”穗香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氏闲闲道:“不过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故意蹿腾主子爷到柳氏那贱人的屋子里,她好渔翁得利罢了。” 穗香回过味来,小心翼翼的开口:“您是说正院的那位……” 李氏点点头,便不再多话。 她是讨厌柳氏不错,可比起柳氏,她更厌恶摆着一副贤良模样却满手肮脏的福晋。 福晋想一举算计她和柳氏两个人,她偏不让她如愿。 赶在入夜前,四爷终于将手头的琐事处理完了。 这事情一忙完,四爷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柳伊人,因而笑道:“苏培盛,给爷更衣。” 苏培盛哎了一声,忙将丫鬟们烤的十分热乎的大红猩猩毡斗篷给四爷披上,又拿来一个裹在猫戏珍珠布袋中的汤婆子与四爷暖手。 四爷并不耐烦拿这个,只是冬天他的手上易生冻疮,若是不好好保暖到时候又是一番折腾,便勉为其难的将汤婆子拿在手中。 四爷虽然嘴上嫌弃,眼睛却不自觉的被布袋上的图案所吸引。 那布袋上的小猫绣的活灵活现,最重要的是,猫咪口中含着的珍珠恰似那一日柳伊人衣裳上的纽扣,叫人有种拆下来的冲动。 苏培盛见四爷举着那汤婆子好一会,之后又郑重其事的将汤婆子捂在怀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开口道:“爷,今儿个还要去锦绣苑吗?” 手中的汤婆子尽职尽责的将热度传递给四爷,不高不低的温度像极了和柳伊人相拥而眠的那一夜。 真是魔怔了! 四爷懊恼的摇摇头,却没舍得将怀中的汤婆子丢出去:“先去府库,爷记得皇阿玛前两日赏了不少东西下来。” 一个“先”字就将四爷的想法赤果果的暴露了。 合着四爷不仅要去锦绣苑,还要先去府库里给柳伊人挑几样礼物。 这待遇,不说李侧福晋,就是福晋刚入府那会儿,也没见爷这般上心啊! 苏培盛还在那儿兀自走神,四爷却大步往府库去了。 他心里盘算着,柳伊人还是适合艳丽些的打扮,那天成衣坊供的胭脂色旗袍就很好,很衬她的肤色。 不过,艳色的衣裳是不是得配几样华贵的首饰才好看? 其实四爷现在的心态就跟那些刚刚收到bjd娃娃的买家差不多,恨不得用手头一切的东西将娃娃装扮的美美哒! 虽然一段时间后对娃娃的热情可能会有所消减,可曾经对娃娃的喜爱也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的。 在库房里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四爷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溜烟拿着衣裳首饰的小太监。 苏培盛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忍不住想吐槽几句。 主子爷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挑起东西来比娘们还要麻烦,素银的不要,鎏金的不要,样式不时兴的也不要…… 这麻烦的呦,险些叫叫管库房的老张头将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都给愁没了。 “主子爷……主子爷,您可等等我呦!”沉迷幻想不可自拔的苏公公又一次被四爷毫不犹豫的抛下了。 大步流星的走到锦绣苑外,四爷就被在外头等了许久的柳伊人扑了个满怀。 “方才下起了小雪,妾还以为是苏公公拦着,不叫爷过来了。”柳伊人闷在四爷的怀里撒娇,那声音好似浸了蜜一般,甜进了四爷的心坎里。 终于追上四爷的苏培盛闻言,险些没一个跟头栽下去:“柳主子可饶了奴才吧,奴才哪敢做主子的主啊!” 柳伊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闷闷的在四爷怀里抖动。 四爷无奈的摇摇头,一把将怀中的人儿裹进披风里抱了起来,三两步跨进了温暖的屋子里。 柳伊人挣扎着起身,忍着喉咙的痒意发问:“李姐姐说得话妾听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武氏心知李氏这会子心气还没理顺,说话只怕不中听,便率先开口道:“柳妹妹快躺下歇着,这才刚吃了药,若再折腾出个一二来,岂不是要惹得爷心疼?” 说罢,武氏不假他人之手,纡尊降贵的做起了丫鬟的活,亲自上前给柳伊人沏了杯茶润喉。 柳伊人伸手便要接,武氏只道:“说来妹妹入府也有大半年了,可叹我今日才见识了妹妹的品格,只恨没有早生与妹妹亲近亲近,妹妹就当可怜可怜我,叫我伺候你一回吧!” 这话一出,屋内便有丫鬟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本绷着脸的福晋等人亦放松了不少,连一直致力于在冬天里当个人形空调的四爷都勾了勾嘴角。 柳伊人在心中赞叹,以武格格的情商,放在前世妥妥能混成个企业高管。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关心,从她口里说出来就是讨人喜欢,这简直就是教科书一般的为人处世。 如果不是这位武格格长得实在是不如人意了些,想来四爷应该会多宠这武格格几分。 柳伊人的唇略沾了沾茶水,便客气的从武氏手中接过茶盏道谢,人家武格格会做人,她也不能不识趣不是。 她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若真叫一个皇家亲封的格格伺候了,最起码一顶没规矩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何况,以她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虽然四爷自己是不大遵守规矩,但他却严格要求别人遵守啊。 所以说,虽然四爷这会儿好像不在意,可谁又知道四爷会不会在心里给她记上一笔,等到日后她色衰而爱驰的时候,又因此而翻旧账呢? 君不见春秋时期卫灵公的宠臣弥子瑕,得宠时,卫灵公愿意吃他吃剩的桃子,还因此而称赞他;失宠时,卫灵公便认为当年弥子瑕让他吃吃剩的桃子是目无君威的行为。 君臣之间尚且如此,何况她如今与四爷至多称得上是露水姻缘,说不准哪天这露水就蒸发了,她还是得为日后打算才是。 “不是我要为李姐姐说话,只是李姐姐的为人的确不坏,只是说话直了些,妹妹日后便知道了。”为李氏说了句软话,武氏这才接着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李姐姐牛心左性的,非要与个丫鬟争个明白,这双方又各执一词的,难免叫人有些糊涂。” “武姐姐说得我愈发糊涂了,还请武姐姐明示。”这古代人说话就是爱绕圈子,明明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事,非要七绕八绕的。 似乎是没想到柳伊人会给她来一记直球,武氏怔了怔,迅速换了一副说辞:“也是怪我,明知妹妹身子不爽利,还说这说那的,平白扰得妹妹头疼,我先给妹妹陪个不是,还望妹妹原谅则个。” 柳伊人连连道不敢。 武氏这才切入正题:“说出来也不怕妹妹笑话,李姐姐身边跟着的奴才虽多,却没一个能说清楚妹妹方才为何会晕在凉亭之上,这会儿也只得劳烦妹妹亲自说了。” 武氏方才说了一大推李氏的好话,都是在为这最后一句做铺垫。 她若是说此事与李氏无关,那自然是一出人人都爱看的侧福晋沉冤昭雪,至于她,不过是白受了一场罪,还与李氏结了仇。 可她若是说此事与李氏有关,结果至多是四爷现在冷了李氏,可只要大格格和二阿哥仍在,李氏的地位便不可动摇。 何况,这武氏口中的李氏是个既良善,又没心机的主,今儿个这事又没人能说出个好歹来,她一个小小的侍妾若是指认了素来“娴雅”的侧福晋,难免有闲话说是她陷害李氏。 这左右都是坑,柳伊人哪还会轻易往下跳呢? 像是害怕什么似得快速瞧了眼李氏,柳伊人带着颤声道:“自……自然是因为妾体弱,才晕了过去,与李姐姐无关。” 说罢,还怕四爷不信,柳伊人又重复了一遍:“这事真的与李侧福晋无关,爷,你信妾,妾说得是真的。” 四爷一把抱住惶恐不安的柳伊人,轻声抚慰:“好了好了,你说的话爷都信,只是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你便好生歇着,爷给你留几个伶俐的奴才,你有事,只管打发他们到前院来。” 柳伊人留恋的拽着四爷的衣角,依依不舍道:“那爷明日还来吗?” 四爷莞尔:“你这个小磨人精,就这么舍不得爷?” 貌似害羞的瞧了眼周遭眼睛几乎要喷火的众人,柳伊人巴着四爷的耳朵道:“妾就是舍不得爷。” 四爷亲昵的刮了刮柳伊人的鼻子,笑骂一声淘气,终究还是给她许诺:“爷明日一下朝就来瞧你,所以你要好好吃药,别让爷瞧见你不好看的模样了。” 天呐,是谁教会了四爷刮鼻子这一招,苏哭了好吗? 为了掩饰被四爷撩得飞起的少女心,柳伊人干脆用被子蒙住头假装害羞:“那爷这会子还是别瞧妾了,妾没来得及梳洗,肯定不如几位姐姐貌美。” 这软刀子也不是只有武格格才会使,她柳伊人也会的好吗? 这群女人明面上打着关心的旗号来瞧她,却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就是想从她这把四爷勾走吗? 她偏不让她们如愿。 四爷显然被柳伊人的动作取悦了,拉开被子给了她一个轻柔的额吻后才呼啦啦的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 一到屋外,四爷就沉着脸朝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宋格格道:“后院里出了这样的事,宋氏你还有心情梳妆打扮,可见素日里那副温良恭俭的模样都是装给爷看的。” 说罢,四爷的视线又快速在后院其他女子身上扫过,被视线扫过的女子大都低下头来,她们今儿个也都是打扮过的,只不过不像宋氏那么明显罢了。 四爷呲笑一声,连方才还算合意的武氏看着也不是那么顺眼了,只冷声道:“从今日起,宋氏便在屋子里给柳氏抄经,什么时候柳氏大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宋氏闻言,心下恨毒了柳伊人。 作为四爷的第一个女人,她自认在四爷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便是李氏当年处处针对她,四爷也只是口头上训斥她两句。 可如今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四爷竟罚了她。 要她一个格格给柳氏那小浪蹄子抄经,四爷也不怕折了那柳氏的福分。 宋氏心中再如何不愿,面上也只能的应下,还不能有一丝不满露出,否则就又是一项罪名了。 方才柳伊人既然在四爷面前为李氏“洗刷”了冤屈,那么相对的,就证明了碧蕊是在说谎。 碧蕊一个奴婢这么大张旗鼓的去陷害一个得宠的侧福晋是为了什么? 只怕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会往福晋身上联想,因而福晋第一时间向四爷请罪道:“是臣妾御下不力,才出了这档子事,还请爷责罚。” 以退为进,是福晋惯用的手段。 她到底是皇家亲赐的嫡福晋,四爷再生气,也不可能像对待宋氏那样对待她。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爽快的认下,博个公私分明的名声也好。 左右做错事的不是她亲近的奴才,能为她的好名声而死,这碧蕊也该知足了。 四爷有些厌烦的看了眼福晋,口中淡淡道:“福晋要管理整个府邸的要务,哪能日日盯着一个奴才。” 福晋闻言,只当这事过了,忙吩咐下人将一脸惊诧的碧蕊拖下去打死,算是给今儿个这事做个了结。 李氏嘲讽的看了眼挣扎不休的碧蕊,心道这就是不作不死。 她当初倒也没想要碧蕊的性命,毕竟草菅人命的名声还是难听了些,可有些人明明是个蠢货,却非当自个儿聪明,生生为了躲开几十板子将自个儿的性命给玩没了。 49.一筐柿子 亲, 您的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请补足比例或在24小时后查看  四爷瞧了眼柳伊人不堪一握的纤腰, 含笑嗔了一句:“我瞧你就是太瘦了些, 还整天琢磨着减肥。” 柳伊人打发采衣去沏茶, 上前攘着四爷的手撒娇道:“妾要是再胖些, 可就是只胖狐狸了。” “胡闹, 有这么说自个儿的吗?”四爷刮了刮柳伊人的鼻子, 正色道:“爷可不是楚灵王那等好色之徒,也不好什么细腰,你可别为了好看就作践自个儿的身子。” “您对妾这么好, 妾真是无以为报了。”柳伊人使劲掂起了脚尖,让自己附上了那张开开合合的唇。 柳伊人和四爷还是有一定的身高差的, 具体数值她就不说了, 免得伤心。 所以,就算这会儿她很努力的踮着脚,也只能勉强碰到四爷的下唇。 好在四爷上道得很,两人的唇齿刚刚相撞,四爷就微微俯下身来, 让柳伊人能够轻易的与他相拥,做一些极亲密的事情。 例如此刻,本该“被动”的四爷伸手将柳伊人拥在怀中, 反客为主的擒住她嫣红柔软的薄唇, 肆意追逐。 而颇为“主动”的柳伊人, 却只能在四爷的穷追猛打之下丢盔卸甲, 连眼眶都被欺负得红了起来。 缠绵过后,柳伊人整个人都倦缩在四爷的怀里,好半响才娇里娇气的控诉道:“爷,您欺负妾!” 这声音不仅毫无威慑力,还跟小猫叫似得,细细软软的,配上柳伊人那副欲拒还迎的小模样,惹得四爷十分上火。 大白天的,四爷确实没有白日宣淫的打算,便只能瞪了怀中不安分的柳伊人一眼,而后将人抱到暖炕上坐下:“明明是你先招惹了爷,这会儿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真是个没脸没皮的。” 二人又说了会子体己话,四爷这才道明来意:“过几日爷要随皇阿玛行幸五台山,那地方偏远,又是清净之地,爷不好带人,你只好好在府里过年便是。” 柳伊人掰着指头数日子,距离新年不过三五日,四爷又要出远门了。 说起来四爷这个皇子做得还真没多舒服,一天到底忙得跟个陀螺似得不说,康熙还时不时的有任务交给他。 就拿今年来说吧,十二月四爷刚刚陪康熙爷去了趟太庙祭祖,这回来还没几天,又要启程去五台山。 算起来,四爷一月里进后院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十天,也难怪后院的女人看见四爷就跟狐狸看见肥肉似得垂诞,这都是欲求不满给饥渴出来的。 相比之下,四爷确实是很疼柳伊人了。 进后院的十天,有两日是固定去福晋那儿的;再来便是李氏,虽然恩宠不胜往昔,却也能分到两三日。 余下的五六天,有三四日四爷都会到柳伊人这儿歇着;至于剩下的那一两日,就依照四爷的心情,随机分配给剩下的格格侍妾了。 顺带提一句,入府大半月的乌雅格格至今还没侍寝。 从前柳伊人还觉得阿房宫赋中“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太过夸张,可当她真实的处在这个后院中时,才发现这并非什么夸大之词。 最早入府伺候的宋格格,现在一月里还见不到四爷一面,早年生下的女儿又死了,若不是福晋还肯帮衬一二,这日子还不知是什么样的。 其余的格格侍妾,与四爷更是没什么特殊的情分了。 从前李氏得宠的时候,她们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因为李氏的压制她们才不得宠,可如今得宠的是位分远低于她们的柳伊人,她们仍是不得宠,可见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么冷的天您还要往外跑,妾很心疼您呢!”柳伊人俯在四爷的胸口道。 闻言,四爷的心里有些暖。 不管是福晋还是李氏,对于他随行这件事,表现出来的都是欢喜,话里话外都希望他能好好在皇阿玛表现一番。 关心? 或许有,只是她们的关心和她们的期许比起来,就显得要渺小得多。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第一反应却是心疼他。 这样直白的担忧与心疼,四爷从未在后院中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得到过,故而这份温暖,也是独一份的。 四爷抚摸着柳伊人一头的青丝道:“爷可是皇子,身边少不了伺候的人,倒是你,一个人在府里……” 说着,四爷就蹙了蹙眉头。 回忆起过去的一月,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可算是多灾多难了。 被李氏罚跪伤了身子未好,又遇到月溪那么个糟心的玩意,他不过三两日未来看她,针线坊的那起子奴才便敢怠慢了她去。 想到后院中还有个和她十分不对付的乌雅氏,四爷就忍不住要为她忧心。 他在尚且如此,他若是不在…… “爷这回出门不带张起麟,你有事只管打发奴才去找他。”四爷想了想,又道:“小安子不是常往你这跑吗?这几日就叫他在你这儿伺候着。” “这不成吧!”柳伊人睁大眼睛道:“小安子可是您用惯的奴才,您又在外头,若是其他奴才使唤不惯怎么办呀!” 四爷轻轻敲了敲柳伊人的额头,眉眼含笑道:“都和你说了,爷不缺奴才使唤,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知道你心疼爷,可爷也心疼你啊!”四爷低头吻了吻柳伊人:“将小安子留给你,爷在外头也安心些,嗯?” 柳伊人红着脸道:“嗯。” 四爷还有事没和福晋交代,与柳伊人一块用了午膳,便起身往正院去了。 正院里,福晋在丫鬟的搀扶下端庄的给四爷行礼:“臣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四爷虚扶了福晋一把,二人往屋内去:“年后爷怕是要往五台山去一趟,你看着准备吧!” 福晋笑道:“和万岁爷出门可是天大的好事,臣妾这就给您准备准备。” 从前听福晋官方的回答,四爷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许是今日珠玉在前,对于福晋的回答,四爷便有些厌烦了,只是他向来不爱将心情表现在面上,福晋又不像苏培盛那么了解四爷,故而始终未曾察觉到四爷的变化。 “这山高路远的,您可要带哪位妹妹去?”惯例的询问后,福晋试探道:“额娘前些日子还问起乌雅妹妹来,爷看是不是这回把乌雅妹妹带上,也好叫额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