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似故人来》 序 又到了春花盛开的季节,文安再次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的清扬篇,以一位朋友的经历为轮廓,添加了大量的演绎构成的,而杜衡篇,是文安自己构思杜撰而来。所以这个文章,是一部纯小说,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文安也许不是个特别擅长讲故事的人,但是,会认真的去讲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关于被封的《秘密》,文安在这里向读者亲们解释一下,由于络整顿,秘密暂时被封,至于何时可以解封,我并不清楚,在此向大家说声无奈的抱歉。 另外,很多读者记挂着秘密人物的结局,故事已经结束,所有的一切都将是崭新的开始。 谢谢所有读者,有你们的一路相随,我很幸运。 四月并购微澜生 b城又到了四月天,池塘春草,满城烟柳的日子,也是b城最美的季节。 可我的生活,却从那天开始,变得忐忑曲折,不再平静。 一大早我还在给女儿暖暖熬粥,姚清莲的电话追了过来:“清扬,快来公司。靠,咱们又被那帮子官老爷耍了。” 我心里一惊,叮嘱婆婆给暖暖喂粥,匆忙赶去了公司。九点钟,正是平时上班打卡的点儿,公司在二楼会堂召开全体职员大会,宣布了要被“丝之恒”并购的决定。大家一片哗然。只有几个公司高层和与高层贴近的部门负责人露出了波澜不惊的微笑。 公司被并购的谣言起了不是一天两天,公司还总是辟谣,高层多次在各种大小会议上描绘着未来美好的蓝图,市场运营部时不时放出几个鼓舞人心的数据,让大家安心工作。 可是正如所有的谣言往往都是预言一样,这个屡屡被辟的谣也被证实了,之前传闻的“丝之恒”和“丝路”的角逐中,最终丝之恒拿下了公司。却把我们这些傻乎乎听信官方消息的员工打个措手不及。 “这不是玩人么?”我身边的姚清莲嘟囔着,“好容易从宫女混到嫔妃了,丫的皇帝换了,一统子全下岗了。”彼时姚清莲正在研读甄嬛传,说话也拿腔捏调的,“要是给的我不爽,还不在这儿干-------” 话没说完,姚清莲的眼睛唰的一亮,顺着她的眼神,我看到了台上上去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身材高大,五官轮廓立体,只是距离太远,我这1.0的视力看不清,但看姚清莲的表情,想来也错不了。 那人便是丝之恒委派来公司的常务负责人,赵以敬。说话语气低沉平静,却有种让人心里安定的踏实。他开口后没几句,下面的哗然声渐渐安静。他话不多,却字字直扼咽喉,大致意思三点,第一大家来去自由,但是欢迎留下;第二原有职位不变,待遇上调5%;第三,极个别岗位微调,希望理解支持。 我听到第二点还没来的及乐,第三点已经让我的心跌落谷底,这个“个别岗位”,不用说大家也心知肚明。每个企业遇到这种情况,首当其冲的就是行政人员。而我恰恰是综合办公室的一个小职员。 学高分子材料的我,本科毕业后应征到这家丝绸公司做研发助理。没两年结婚、生子,丈夫顾钧的事业正在上升期,研发助理却是加班比吃饭都频繁,我只好申请转到行政,好在主任老邓是我同校的学长,和我关系还不错,没费什么力气就转到了综合办公室。虽然工资低了几档,起码大部分时间能朝九晚五。 可现在,我悔的肠子都青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放在行政部门,最为适用。综合办公室的活儿,关键不在技术,而在顺了领导的眼。可现在领导都换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我心神不宁,一团乱麻,看着姚清莲两只眼睛几乎要冒出两颗大桃心般盯着主席台,我有气无力问她:“还打算不干吗?” 姚清莲没有吭声,继续盯着台上,半晌才低低和我说:“等我侦查侦查再说。” 谁道意外是寻常(一) 忐忑中过了两天,公司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赵以敬回到了江苏总部。这边照常运转。只不过准备离职的,这几天开始行动了。 这天一早,主任老邓把我叫到办公室:“小宋,你的ppt做的不错,把公司近五年的情况做个总结,各方面详细些,尽快,赵总过两天回来要看到报告。”老邓顿了顿,看着我道,“我下周,也要走了。” “为什么?”我吃惊的看着他,老邓是公司的老人,对公司很有感情。 老邓叹口气:“行政岗,不好留啊。有个朋友开了个公司,正好找我,待遇比这里好,人也熟,挪一挪吧。”看着我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清扬,你能力不错,以后好好干,对领导呢,亲近些,不会有错的。” 我心里一酸,在这个公司里,除了清莲,也只有老邓会对我这么推心置腹了。虽然管他叫老邓,其实也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刚到这个部门的时候,老邓也安排我陪着领导去过两次饭局,为了带孩子我都拒绝了。从那以后,老邓也没有再安排过。我便成了部门里唯一没有陪领导吃过饭的人。我知道如果不是老邓在背后帮我撑着,我走不到今天。 “老邓,我请你吃饭吧,以后再想吃也难了。”我鼻子有点酸。 老邓狠狠吸了口烟,看着我笑笑:“终于能吃你一顿了,说好了,下班去。” 走出老邓的办公室,对桌的叶大姐看我垂头丧气,安慰我道:“小宋,你们还年轻,慢慢的还有机会。”叶大姐将近四十,学历不高,但为人处世很有一套。和主管我们的张副总关系很好,这次并购决定下达后,张副总离职,叶大姐作为张副总的心腹,也跟着另栖高枝。 “嗯。”我笑得很勉强。 却忍不住qq和姚清莲抱怨:“现在安慰我,之前一个办公室,嘴巴比上了锁还严,早就和张副总偷偷摸摸准备去新公司,还能面不改色的劝我说公司一定不会被并购,这是什么心理素质。” 姚清莲发了个“衰”的表情,并一句话:“谁让你清高,综合办公室得天独厚的条件,守着那么多领导,也没抱着一条大腿。” 我愣在那儿,在键盘上敲不出东西了。我清高吗?我自认为并没有,我只是太清淡,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经营人脉,虽然公司上下都说我是个好人,但是好人没用。我怕拉帮结派被人算计,可最后弄得自己孤立无援。原来职场,从来都无法保持中立,用姚清莲的名句:“就该抱紧牛人的粗腿”。 半晌无语,我给姚清莲发了句:“晚上我请老邓吃饭,你陪我去。” “好极。”姚清莲回复迅速,并自作主张的帮我选好餐厅订了位子。 姚清莲在安慧桥那边定了一家蛮有小资格调的台湾餐厅,给顾钧发了短信告诉他去哪里吃饭,没有收到他回复,他一直很忙,我便也没有再打扰他。给婆婆去了电话不要做我的晚饭,下班便搭了老邓的车直奔餐厅。 餐厅在二层,吃着饭,喝了点红酒,头有点晕,从洗手间出来路过一个包间,正好有服务员进去送餐,我顺带瞟了一眼后愣住了,里面的人,赫然是我的丈夫顾钧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谁道意外是寻常(二) 我还想再看清楚一些,服务员却瞬间把门关上了,只看清那女孩子一件鲜艳的粉色风衣和白净的肤色,模样都没有看清。 我站在门口,脑子空白了几秒钟,随后给顾钧打了个电话,电话没有人接。我一时摸不着情况,犹豫了半天要不要进去,最后还是作罢。我怕万一给顾钧闹了乌龙,影响了他的事业。 回到位子,我有些失魂落魄,抱着酒瓶子不住的往杯里加。老邓拽住:“清扬,怎么喝这么多?” “她舍不得你。”清莲也喝高了,笑得喘不上气,“谁不知道你护着她,你走了,她没翅膀了。” 老邓抽了几口烟,笑道:“我先去新公司看看,你们要是想跟我走,随时打招呼。” “就等你这句话。”清莲一口干了,“清扬,该回家了吧。” “这么早回家干什么,老邓都要走了,继续继续,不醉不归。”我支吾着,只不过想墨迹着看顾钧出来到底是什么情态。 不知过了多久,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忽然瞟见顾钧出来了,只不过身后跟着的,除了那个粉衣服女孩,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我的心嗵的落了下来。 清莲拍手笑道:“这下可好了,省的我们送了。” 顾钧在外人面前总是温和爽朗的,谢过清莲老邓,扶着我上了他的夏利车。一上车,顾钧的神色有些不悦:“怎么不回家看着女儿,跑到外面疯?” “那你呢?”我反问。 顾钧的声音很平稳:“和几个学生一起吃饭。你不是看到了吗?” 我没有吭声,眼前浮现出那几个学生的模样,一个清秀腼腆的男声,一个短发女生,还有那个粉衣服女孩,我已经醉眼朦胧,却还记得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只是那目光,总觉得比另两个学生多了几许深意。想着想着,我已经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头痛欲裂。公司反正也是乱七八糟的,索性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午饭后顾钧打电话说落了个文件袋在书房,现在急用,让我帮着看看有没有。 我看了一下的确在,便要帮他送去。暖暖闹着也要跟着,我便抱着她一起去了顾钧的办公室。有个女孩子在和顾钧说着什么,暖暖软软的一声:“爸爸。”叫的顾钧抬起头,满脸笑意。 那女孩齐耳短发,忙叫道:“师母,我是李雯雯,昨晚见过的。” 我有几分不好意思,昨晚喝的多了,也不知会不会被笑话:“昨晚给同事送行,多喝了几杯。” 李雯雯抿唇笑道:“我们昨晚也是,我和褚佳朋去的晚喝的少,蒋荻去得早也喝高了。” 顾钧马上打断道:“雯雯,你先去忙。” 我心里一顿,故作平静的问道:“顾钧,昨晚我告诉你去那个餐厅吃饭了,你怎么没回复?” “嗯?有吗?我没收到。”顾钧一愣,随即打开手机,也确实没有短信记录,“移动越来越不靠谱了。” “那地方你怎么知道的?”我不相信顾钧会知道那种小资地方。 “学生们说那不错。”顾钧眉头皱起,“扬扬,你盘问够了吗?” 我的心开始皱起来,顾钧和我什么时候走到这种冷漠的地步,我竟浑然不觉。我忍不住冲他说道:“移动不靠谱?学生恰好知道那地方?顾钧,你动动脑子,有那么多巧合吗?别忘了今年是你最关键的一年。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抱着愣愣的女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的钻石王老五 顾钧那晚回来的很早。还带了我喜欢的小区门口那家稻香村的柚子布丁。躺在床上,顾钧的吻胡乱的落在我的胸前:“扬扬,不要乱想。今年是我关键的一年,你更要支持我。” 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生硬,横冲直撞后就是进入酣眠。月光如流水,从窗纱的缝隙里倾泻四溢,我第一次彻夜失眠了。看着躺在身边的男人,三十二岁,正由内而外散发着成熟的蛊惑。岁月在女人身上是杀猪刀,到了男人那里,却成了雕刻师,笔笔划出味道。 我第一次发觉顾钧的身上,也多了许多成熟的魅力。在我眼里,顾钧始终是那个几分青涩,几分率真的男孩。我大学毕业,经人介绍认识了顾钧,那时他还在读博。虽然是农村出身,家境一般,但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自信。 和他见了几次面,我和顾钧身上都有股清高的劲儿,也许是这点让我们彼此吸引。虽然没有爱的死去活来,但也温馨甜蜜地相处了两年,顾钧博士毕业后便结了婚。 顾钧毕业后,就在这个二本学校的服装学院找到了工作,职称是讲师。招他进来的系主任老秦对他很欣赏,便把他收到了自己的研究组,主要研究服装材料科学。 顾钧工作已经五年了,和他同时入职的好几个青年讲师都早就评上了副教授,只有顾钧还停留在起步阶段。申请项目似乎也进行的不太顺利。我偶尔问起,开始顾钧说是项目少,期刊文章少,后来他自己也烦躁了,每次问起就嚷嚷学校体制的弊端,我也不敢再问惹他心烦。 本来按顾钧的意思想等生活条件稍微改善一下再要孩子,学校现在只提供一套承租的两居室,还是老房子,以后可能有内部的房子分给职工。但是结婚第二年一个意外,有了女儿暖暖。我又舍不得做掉,便坚持生了下来。如今女儿已经三岁了,房子还是遥遥无期。 以前顾钧身上的意气风发渐渐消失,人也有些消沉起来。以前这个学校的博士是香饽饽,可b城如今博士硕士满街跑,顾钧这样的条件只是最为普通。 在这样的压力下,整天呆在学校,拼命地加班做项目整理数据。我能明白他的焦急,便从科研助理调到了行政,家里里里外外自己操持,不想让顾钧为家事分一点心。 尤其是今年,顾钧说是最关键的一年,老秦从系主任荣升副院长,顾钧作为老秦课题组的人,胜算又大了几分。而且5年是个坎,普通学历的到了5年也够格评副教授了,何况是博士毕业的顾钧。 一夜不安,辗转反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愿相信自己的直觉,索性安慰自己想多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也没精打采,到茶水间冲咖啡,姚清莲咯噔咯噔的高跟鞋追了过来。满脸的激动溢于言表:“清扬,赵总今天回来了。” “花痴。”我毫不客气的回敬她,“他回来管我什么事?” “你说对了,这次我必须花痴。”姚清莲凑到我耳边低声说着,“他可是濒危的黄金单身汉,我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的,上个月刚过三十九生日,离婚都快十年了。老天这是可怜我吗,在我快绝望的时候赏了我这么个钻石王老五------” “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单身这么久?也许还有病。”我继续打击。 “呸呸呸,你少乌鸦嘴,反正他现在空档,我要卯足了劲儿努力。机会是要把握的,只要给我条缝隙,我一定把它钻成一个马里亚纳海沟。没有傍不上的大款,只有不努力的剩女。”姚清莲说的斩钉截铁。 我忍不住用手扶额,狠狠抹了把脸,挤出个笑容给她:“加油。” 我是他的第一刀 细论起来,姚清莲算是我的表妹,只是隔了很远,她的奶奶和我的外婆不知是门什么亲戚。不过她比我只小几个月,总是喊我名字。叫姐的时候,一般是有求于我的时候。从小学,到高中,没离开我的视线5公里,不是同班就是同校,好容易到了大学我在b城她在h城,找工作又凑到了一个公司。 姚清莲从大学就立志高远,那时我对结婚还很渺茫,她已经立志嫁大款了。这些年追求她的男孩儿也不少,不过条件基本平平,更别提有钱人了。可她毫不气馁,坚信自己是少***命。 刚回到座位,又被老邓叫去了。老邓很少用那么严肃的表情和我说话:“你帮张副总填过一张报销单?” “有过几次吧。”张副总主管我们,一般他的单子都是叶大姐处理。偶尔会交给我。 “是不是有张维华山庄的会议费?大概两万块?”老邓又问。 我回想了一番,点头道:“是啊,那天正好叶姐不在。他说急着支付。他自己不能既当支取人又做负责人签字。” 老邓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以后长点儿心,别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数钱。” 我有些发急:“别在我跟前藏着掖着了,你都不和我说实话,还有谁能告诉我啊?” 老邓吸口烟,瞥了我一眼:“你看见会议通知了吗?见到参会名单签字了吗?” “名单有,通知----”我依稀记得张副总说通知丢了,会补一份。如果没有会议通知---我吃惊的看着老邓,比了个“洗钱”的口型。 老邓点头:“赵总来了没两天,把这些猫腻事儿查了个底儿掉,刚为了这2万的事儿敲打了我半天。当然主要责任也不在你,老张和财务是大头。你嘛,”老邓一副痛心的神色,“只能叫倒霉。” 我沉默不语,张副总是我的领导,别说我不知道这些事,即使知道,他如果叫我做,我会拒绝吗?如果是七年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不,可现在,我惊讶的听到了自己内心默然的声音。 这就是生活和职场的磨砺?我忽然全身微微哆嗦起来。原来那条红线,那么容易就触碰到了。 “他会不会---报警?”我牙齿在打架。 “不会。”老邓坚决的一挥手,“想什么呢,你以为赵以敬是谁?这个行当里,没人不服他的手段。他会为了几万块弄那么大动静?他这么做,不过是敲山震虎,找个由头下他想下的人,提他想提的人。老张原来打算捏着的那点儿资源,这会全倒还给赵以敬了。” 我身上一阵阵的发凉,赵以敬在职员大会上说的那句保留职位不动,原来是说给傻子听的。他不止要动,还要大动。 “最狠的是他打的这个时间差,太快了,老张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么快,否则早屁滚尿流的溜了。”老邓悠悠说着,“在这种领导手底下,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祸不单行今日行(一) 见我一愣一愣直哆嗦,老邓缓和了语气:“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也和他解释了咱们这种报销制度,老张吩咐你,你没拒绝的权力。他自己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不会拿你较真。” 我才舒了口气。老邓又和我聊了会儿,临走嘱咐我下周汇报的ppt做的漂亮点,他很快离职了,汇报就由我来做。争取把握机会,在新领导面前咸鱼翻身。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座位,以前工作中的平静忽然被这场龙争虎斗搞得波诡云谲。我一个办公室打杂写材料的,居然被当棋子,狠狠被赵以敬演了场“隔山打牛”的好戏。 我给姚清莲发了句qq:“他回来,的确关我事。” “什么?”姚清莲发了一堆问号。我指尖颤抖着关了qq,没再回复。找出公司五年的年鉴,认真准备起ppt来。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天我可算领略的淋漓尽致。 下午下了班,我如往常一样到小区门口的菜市场买菜。日子还须照旧。现如今的菜市场也喜欢分个三六九等,一个摊子上,分明摆着三堆西红柿,标着不同的价格。 “宋老师来了?”摊主热情的招呼着。我们住着学校的家属区,平日里都见惯了,大家也随着顾钧的“顾老师”而喊我宋老师。 我微微笑着,手正要伸向那堆最便宜的,耳边又传来一句招呼:“宋老师好。” 我扭过头去,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前天晚上喝的多,没记得那个面孔,却记住了那件衣服,那个叫蒋荻的女生,几乎把这个简陋的菜市场也照得明艳不可方物。我第一次懂了“蓬荜生辉”是个什么意思。 我细细看了那张青春的脸,除了“年轻”二字,还写着“娇柔”,白皙如瓷的皮肤,很出神的一对大眼睛,眼波流转间很是勾人。而我不敢穿的桃粉色,被她正将那艳俗穿出了明媚。 有的女子,就是能让人看一眼就自卑到尘埃里。我忽然就有点讪讪的,勉强挺了挺脊背,尽量用淡定的语气应了句:“你好。” 而我那伸向最便宜西红柿的手转而点向了最贵的那堆,“老板,这个新鲜吗?” “新鲜。”摊主依然笑得热情,“早晨刚从新发地上的货。”我作势拿起来看了半天,蒋荻也在我这个摊子上挑了几个大芒果,也没还价,老板刚巧没了塑料袋,四处翻腾间,找了个“一品牛肉”的袋子给她套上,她皱皱眉,没有吭声便走了。我才微微舒口气指着那最便宜的西红柿:“来二斤。” 顾钧依然加班不回来吃晚饭。我心情烦闷,看着婆婆带着女儿玩的开心,便从屋里出来在楼下来回溜达着。想着公司的事,已经被新领导戴上了有色眼镜,继续待下去还有没有必要? 大概闲坐了半个小时,一辆熟悉的夏利缓缓停在我身边,顾钧探出头:“你怎么下来了?”我们是老小区,也没有地下车库或者是固定车位,马路边上都停着车,正好我身边又个位置,顾钧便顺势把车停好。 祸不单行今日行(二) 我开门坐了进去,顾钧一愣:“怎么上车了,咱们赶紧回家吧,不早了。” 我却想着要不要把公司的事和顾钧聊聊:“我们公司——”刚开口,我忽然瞥到了脚底下的一个塑料袋。 “回家再慢慢说,着急什么。”顾钧的声音几分不耐,看到我拿起塑料袋,声音变得轻松,“晚上应酬,有个朋友给的。带上去你和暖暖吃吧。” 我顺势打开车内的灯,塑料袋上“一品牛肉”四个字刺的我的心怦怦狠狠跳了俩下。 “什么朋友?还送芒果?”我的声音竭力平静。 “小高,你认识的,就化学院那个刚毕业的小伙子。”顾钧声音温和,“快走吧。” “真的是小高?”我认真的盯着他,顾钧说谎还是会有些不自然。 “没必要骗你。”顾钧没敢看我,快速下了车,“还不走做什么。” 我拎着那袋烫手的芒果,脚下的步子虚晃起来。下午那个鲜艳的身影不停在我脑海里盘旋,那对楚楚可怜的眸子来回跳跃。 回到家,我把芒果随手扔到厨房,却没有继续问顾钧。我拼命告诉自己,宋清扬,冷静,毕竟事情的真相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婆婆已经哄着暖暖睡了,我回到卧室,看着顾钧里里外外穿梭者换衣服,洗漱。有些愣神。他以前喜欢嚷嚷:“老婆,帮我取睡衣,老婆帮我倒杯水。“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默默的自己做这些事? 我忽然很想看顾钧的手机,以前我是不屑于查丈夫的岗的做法,顾钧也总说家庭妇女才会那么做,可如今,那却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可是屋里找了半天,始终找不到顾钧的手机。十几分钟后,顾钧穿着睡衣从卫生间洗澡出来,手里正拿着手机。我一怔,洗个澡,需要拿手机吗?顾钧从什么时候变得手机不离身?. 见我盯着他,微微皱眉:“愣什么呢?还不睡?” “这就睡了。”我木然答着,脑子却空空的。 顾钧均匀的呼吸在我耳边渐渐想起,我轻轻摸索到他枕侧,摸过他的手机,轻手轻脚去了客厅的阳台。 通话记录没有特别,短信没有特别,手机qq还没退出,我细细的翻看了起来。一个名“荻花瑟瑟”的头像让我的心加剧了跳动。 她的签名是:如果不想你,会不会不那么痛。看着这句话,我自己的心倒是一痛。 聊天记录并不多,没有很肉麻,但是很亲密的感觉。最后的记录是这样的: “明天不去上课了。肚子痛。”—荻花瑟瑟 “小懒虫。”—任重道远(顾钧) “待会来见我嘛,给你带了芒果。”—荻花瑟瑟 “你自己吃吧。”—任重道远 “就是给你买的嘛。有人只会买最便宜的番茄,我心疼。”一个心裂了的表情—荻花瑟瑟 “吃完饭去你宿舍楼下等。”—任重道远 我的心忽然像被放到大海沉溺一般,呼吸不上来。“有人只会买最便宜的番茄,我心疼。”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拷问着我这个为人妻的女人,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丈夫。 女孩啊,当你的丈夫,基本工资只有4000块,家里老人孩子日常开销什么都少不了的时候,你还能理直气壮的不买最便宜的西红柿吗? 年轻,是多么无知无畏的说爱,说想,说心疼啊。 我忽然委屈的不能自持,飞快的打着字:你有什么资格心疼我的丈夫?我在陪着他过一个月只有1000块助学补助的穷学生生活的时候,我在午饭只吃一碗面条攒钱给他买衣服的时候,我在熬夜陪着他生病的母亲的时候,我怀孕自己产检的时候,我抱着孩子躲在屋里整夜哄着只为让他睡个安稳觉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的眼泪啪嗒滴在了屏幕上,想起那些陪着顾钧过的那些日子,我从没觉得苦,可凭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最终,那些信息没有发出去。即使有人要出面解决这个问题,也该是顾钧。我不屑于把自己降到与她对话的层次。越想越来气,我狠狠的推了身边熟睡的顾钧一把。 无可奈何的信任 顾钧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个愣怔:“大半夜的你抽什么疯?” 我用力把手机扔到他面前,界面还停留在他与蒋荻qq对话的地方。他一边拿手机一边嘟囔着:“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一时气结,眼泪又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顾钧此刻才看清手机的内容,猛地抬头看见我的样子,有些慌了神,扔下手机双手扶着我的肩,反复的说着:“扬扬,你别多想。别多想。” “我该怎么想?”我紧紧盯着他,声音不觉抬高,“顾钧,你告诉我该怎么想?” 顾钧焦急的压低了声音:“妈和暖暖都睡着,你别吵。” 我咬着唇抬起头:“谁的学生?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不是你想得那样。”顾钧斟酌着字句,“蒋荻是老秦的本科生,毕业设计跟着我,认识她也就春节后,马上就毕业了,经常接触,她有点崇拜我。但我对她,真的只是当小孩子,小妹妹那样。” “崇拜?很不错的感觉?”我冷笑。崇拜的感觉,英雄的感觉,的确我给不了他。 “扬扬,我也是个普通的男人,难免对爱撒娇的小女孩儿生硬不起来。但我对她没动真心,我发誓。”顾钧几乎要指天誓地。 我看着顾钧,信誓旦旦,言之凿凿,我不知道他是心里坦然还是做功了得,冷冷对他道:“都那样了还没什么?” “我承认,可能和她比较熟,说话就亲切了些。但我真没怎么样,碰都没碰过她,最多就是怕伤害她,对她一些暗示,没有生硬的反驳。”顾钧抚上我的背,解释的丝丝入理。亲切?难为他想的这个词。 顾钧的声音满是诚恳,“我们有这么幸福的家庭,这么可爱的女儿,我已经很满足了。相信我,我会处理好。” 说到女儿,我的心忽然满是苦涩。为了女儿,我也只能选择相信。而且那个蒋荻今年就毕业,也就是一个多月的事,我微微舒口气。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顾钧,我的智商不是零。但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把这件事处理好。这样的东西,我不想看见第二次。” “想到哪去了,咱们还有一辈子呢。”顾钧牵起我的手,讨好的笑着。我挣扎了一下,反被他用力抻到了床上,手伸进我的睡衣里用力着,在我耳边低声说着:“扬扬,我这辈子只交给你了。” 顾钧似乎是真的在收敛,回家的时间早了起来。回来也会主动凑过来和我聊天,陪暖暖玩识字卡片。看着他略带歉意的表现,我渐渐有些心软,毕竟和那个蒋荻只是言语暧昧些,家和女儿在他心里的位置应该无法被替代。 可是我低估了一个年轻女孩对一个精神饥渴的男人的刺激,也低估了精神出轨的威力。还不到一周,一个傍晚,暖暖有点低烧。给顾钧打电话,他迟疑了一下说有应酬。 我有些焦急:“重要吗?要不回来吧,我怕暖暖万一烧的厉害,咱们要随时准备去医院啊。” “你自己可以应付吗?”顾钧犹豫了一下,问道。 家里的事素来很少让顾钧操心,只是最近小孩子的手足口病很厉害,我有些害怕才叫他回来,没想到是这么疏离的一个答案,我气急反笑:“自己应付?我要带着发烧的女儿,冒着风,在外头等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去打车?抱着孩子去挂号,排队,找医生找护士?” 顾钧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很轻:“我待会回去。” 不到半个小时,顾钧回来了,面色却有些阴沉,去看了看女儿,就一直呆在书房里不出来。我无暇和他生气,忙着用毛巾倒上酒精给暖暖擦拭着身体降温。婆婆在旁边和我轮流做着,念叨着:“阿钧真是忙啊,你莫怪他。” 我没有吭声,他忙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雪上加霜添寒凉 快十点的时候,又量了次体温,到39度了。我冲到书房,顾钧在一堆烟雾缭绕里坐着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愣了一下,顾钧在我怀孕的时候就戒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拾旧好? 顾不上多想,我匆匆说着:“带孩子去医院吧,烧到39度了。” 顾钧也急了,忙掐了烟一起带着暖暖到附近的儿童医院。挂了急诊,做了检查,好在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热。医生正在开处方,顾钧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挂了。 我的心里开始隐隐不安,果然,手机百折不挠的继续响起来,顾钧挂了两次,我看不下去了,冷声道:“要接出去接,别影响医生。” 顾钧皱着眉走了出去。我一口气堵到嗓子眼。 医生建议打点滴,见效快些,我想找顾钧商量商量是点滴还是吃药,却找不见人,给他打电话,也是占线。我简直要急的抓狂。 看着小脸涨得通红的暖暖,我一咬牙,同意了打点滴。暖暖的吊瓶挂上快半个小时,顾钧终于匆匆忙忙的过来了,问我:“怎么样了?” 我一个劲的告诫自己,这里是医院,不要难堪,话却忍不住还是横着出来了:“你还关心女儿?” 顾钧自觉惭愧,没有吭声,坐到暖暖床边,摸着女儿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好像降温了。” 忽然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只感觉全身的血一下子聚到头顶,不知哪迸发出的力气,我一把把顾钧的手机扯下来,手机上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对方很焦急的声音:“顾老师,你要不还是来一下吧,蒋荻醉的直说胡话,我们怎么也劝不住。” “你是谁?”我冷冷的问。 对方听到是我的声音,愣了一下,声音却依然理直气壮:“我是蒋荻的同学。” 我几乎咬着牙说道:“第一,把你同学手里的酒瓶收起来;第二,和服务员一起把她送上出租车;第三,请打电话给她的父母。” 电话那头传来尖利的哭喊声:“你去找我父母啊,去找啊,啊---------”我拿着电话愣住了。 顾钧的脸色忽然一变,一把把手机夺过来:“许莹,我有事去不了。你再叫几个同学赶紧一起送她回去。” 挂了电话冷冷看着我说道:“她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她一直跟着奶奶生活。你以后不知道情况,不要乱说。” 暖暖哼唧了一声,我赶紧过去轻轻抚拍着她,忍着气不想和顾钧争执。手机又响了,我真的很恨手机的发明者,是谁发明了这么个像叫魂一样的东西? 顾钧看了看我的脸色,按掉了。片刻,短信的声音又起,我的火又一次冒起来,一把扯过手机,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顾老师,谢谢你送我这么好的生日礼物,我累了,支撑不下去了,再见。 我冷笑着把手机递给顾钧,他瞥了一眼后,故作镇定的把手机塞到兜里。目光却变得涣散。一股寒凉,从心中泛起,溢到四肢。这个世界真可笑,女儿在床上躺着被病痛折磨,父亲守着手机玩着师生恋心跳。看着眼前这个魂不守舍的男人,我心里只有四个字,我瞎了眼。 我转过头没再看他,摸了摸女儿汗津津的小额头,发了层汗,没那么烫了。顾钧终究没有好意思再回复,陪着我守着女儿打完点滴,又等她天亮睡醒,才一起疲惫不堪的回到家。 第一次擦肩而过 七点多回到家,八点我的手机大作,老邓叮嘱我:“小宋,到公司了吧?今天给赵总汇报,你别忘了。我有事在外面,你自己撑着了。” 天,我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可是八点半汇报,我现在冲过去,至少也要一个小时。没办法,唯一能救我命的,姚清莲。我给清莲打了个电话,说了情况:“你现在登陆我的邮箱,我有ppt的备份,你下载出来,呆会替我去讲。” 姚清莲虽然花痴,但是工作也不含糊的。否则也不会是专科毕业,还能在销售部干的风生水起。只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好。” 我赶紧洗了把脸冲到公司,从家到公司没有地铁,打上车,正赶上早高峰,堵了个水泄不通。等到了公司已经九点半。会议早就散了。 我冲进大厅,正好赶上电梯里下来一拨人,七八个人众星捧月搬围着一个人出来,中间的人正是赵以敬,上次他在主席台上没有看清楚,近看更有种震慑沉稳的气场,只是我没敢仔细看赶紧低下了头。 迟到的员工,遇到新老板,尴尬的我只恨不得自己缩小再缩小,别被任何人看到。可电梯口就那么点空间,我缩着脖子轻轻打了声招呼:“赵总。” 赵以敬没有吭声,匆匆扫了我一眼走了出去,一行人中有认识我的同事,皱了皱眉,赶紧随着到了门口。我溜进电梯松了口气。 在电梯的镜子里,我才看到自己的尊容,后面盘着的头发松松垮垮,还垂下好几缕,系在职业套群里的衬衣跑出来半襟,这个形象,垮到家了。我安慰着自己,反正我也不是姚清莲,垮不垮的无所谓。 我还没坐稳,姚清莲已经像只花蝴蝶冲我飞扑过来,一个劲嚷嚷要谢谢我请我吃饭。叶大姐笑着道:“你是该请清扬吃饭,听说赵总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叶姐消息就是灵通,会才刚开完十五分,您都知道高层动态了。”清莲故作天真的笑道,倒把叶大姐噎了回去。 我忍不住捏了她一把,姚清莲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一副天真可爱娃娃脸,娇声软语的把唇枪舌剑挡回去,还滴水不漏。只是叶大姐都是要走的人了,没必要和她较劲。 我低声问她真得表扬了?她直点头,说ppt做的很好。讲得也流利。然后微微不好意思道:“姐,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我就没说那是你做的。” 我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想想,一切也许都是注定,也许注定我在赵以敬面前翻不了身。要能帮着清莲朝着她的金龟婿迈进一步,也算功德一件。 老邓中午回来知晓情况,直对我说了三个“可惜。”意味深长的说:“清扬,你要记住,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别人是不会捧到你脸前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并未在意。 下午3点多请了假回去照顾暖暖,顺便买了她喜欢的小熊曲奇饼干。小家伙烧退了,也精神了不少。晚上顾钧也难得的回来的早。我没有理他,只是自顾的照看着暖暖。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前两天的芒果,嚷嚷着:“妈妈,要吃。” 杀鸡儆猴堪为先 我努力维持的平静,在看到芒果的一刹那,火气重新聚到头顶。看我铁青着脸,顾钧笑眯眯道:“爸爸给暖暖去切。” 我一把扯过来扔到了垃圾桶,拿起甜点喂到暖暖嘴边:“乖,那个脏,吃这个,小熊熊,暖暖最喜欢的对不?”到底小孩子,拿起小熊熊,就忘了芒果。 顾钧几分尴尬,正好婆婆从厨房端了晚饭出来,谁也没再提芒果的事。 晚饭后回到卧室,顾钧有些不悦:“扬扬,当着孩子,你不要火气那么大,吓坏她怎么办?” “嗬,”我轻声冷笑,“这会扔个芒果都能吓坏她,那昨晚她病重需要决定的时候,她的好父亲在哪儿?” 顾钧的目光几分闪躲:“你越来越尖刻了,昨晚的事,也是有原因的。” “是的,有原因,你的女学生要过生日。”我的声音有些激动地发抖,“生病的女儿,在你心里还没有一个喝醉酒的学生重要?我真是心寒。” “扬扬,”顾钧掰着我的肩,“你又想偏,谁能比上女儿的分量?但是她是我的学生,出了什么事情,我这个老师是要负责任的。” “能出什么事?”我嗤了一声。 “她家庭特殊,父母很早就离异了,所以她的性格很极端。你也知道,林老师以前带的学生出了事,他马上从院长下台了。”顾钧温声。林老师十年前带的研究生据说压力太大,一个清晨跳了楼,正好有人拿着做文章,林老师的仕途也跟着终结了。 直到那时,我才惊讶的发现顾钧有种能力,能把他的所作所为解释的完全合乎逻辑。我竟无从挑剔。半晌,才憋出句:“如果你不回来,是不是要陪她过生日?” “晚上老秦约了专利局的周处聊我们专利的事儿,我本来也不准备和她过什么生日。”顾钧抚着我的背,“扬扬,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迟疑了,昨晚顾钧在接到蒋荻电话的焦急一度让我失望至极,但今天的解释又滴水不漏。 顾钧的手覆上我的,“我和她说清楚了,她自己也说不再纠缠了,你放心吧。她毕业后就回t市,她爸爸能量大,已经给她找好工作了。”我没有挣脱。也许女人不是真的傻,只是,宁愿装傻,装着装着,就自己也信了。 躺在床上,屋外已是夏木荫荫,而我却从脚底的冰凉,我对自己说,再信他一次,最后一次。 公司的人事任命终于下来了,财务,人事,研发,这几个关键的部门领导都换上了丝之恒调过来的人。 对于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别的部门还好,综合办公室的5个人大换血,叶大姐和小孙辞职,小李主动申请去了销售,而我,被调去了物流。只留下陈敏一个坚守阵地。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简直要崩溃了。物流是个男人帮且不说,每天像陀螺一样提货调货也不说,仅仅是从行政到物流这个转变,就让我一时接受不了,无异于从内阁大臣到守城门的状况。和我稍微关系好点的,都问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只能苦笑着不说话。我预料到我不会有好结果,只是没想到这么惨。 老邓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人员名单送到赵以敬手里的时候,他只是轻轻一动笔,就把我的名字勾到了物流部里面。老邓垂死挣扎说了句清扬材料写得不错,赵以敬淡淡一句,以后综合办不要花瓶。 老邓不无遗憾的和我说,你呀,明明挺能干,就是运气太差,自己也不把握,上回那么好的ppt,被姚清莲占全了风光。 看我愁眉不展,老邓又安慰我,你在他眼里,倒未必是花瓶。不过新官上任,杀鸡儆猴罢了。偏巧你躺在了刀下。忍一忍,等公司渐渐运行平稳了,会有咸鱼翻身的机会的。 老邓送我,只能到这一步了。我能怎么办?要么忍,要么滚。咬了咬牙,我搬着东西到了物流。顾钧一个人的收入应付家庭开支紧紧巴巴,我已经无法像年轻的小姑娘,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辞职。 墙角青苔不知年 姚清莲怕我不好意思,别的领导她也不熟,偷偷买了两瓶五粮液送给她的部门经理韩晓航,问能不能把我调过去。韩晓航明确的告诉她不可能,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和赵以敬对着干。何况我这个“御赐”发配的。 姚清莲失望之余,五粮液拿回去也没意思,索性扔给韩晓航就当孝敬了。韩晓航收着想来也觉得不好意思,没过几天销售部一个业务主管走了,姚清莲便顺理成章的上了候选人的名单,而赵以敬也对口齿伶俐明艳大方的姚清莲记忆犹深,毫不吝惜的批了下来,倒是意外之喜。 姚清莲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正灰头土脸的盘点着库房。心里却也暖暖的,劝着她:“别折腾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 姚清莲看我邋里邋遢的样子,眼圈有点红:“你在这受这罪做什么?顾钧又不是养不起你。”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婚姻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看起来光鲜的生活,其实内里早已千疮百孔。难怪张爱玲会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在丝之恒接手之前,公司的规模很小,物流部就是几间大库房,原料成品分开存储,外加车辆调度运输。人员很杂,负责管理的加上我也就四五个。其余的都是工人。现在也继续沿袭以前的规制。我的工作虽然是调度,但也要承担接单,记录,盘货一些工作,杂七杂八。 温润的丝绸,在库房长期存着,也会有潮潮的味道。我的鼻子有些敏感,在这种工作环境下更是喷嚏连天,咳嗽不断。 环境恶劣只是其次,更为主要的,来来往往的大老爷们,扛货,卸货,说着粗话相互调侃,大着嗓门吆喝招呼,忙了各干各的,闲了侃大山打牌。 那时,我感到了真正的孤独,除了工作,没人和我说一句话。我觉得自己像生存在墙角的一棵青苔,几乎找不到爬出去的途径。 工作上压抑憋屈,回到家高度敏感。那段日子,家里公司,都是我的战场。而我孤零零的拿着长矛钢枪,却不知道该刺向哪里。 仓库院里车队旁边有一块空地,原来是男人们打篮球的地方,后来篮球架子也拆了,只留下一堵墙。那个地方,是唯一一块能晒着阳光的清静之地。 我发现那个好地儿后,就拎着乒乓球拍子,每天中午不忙的时候,自己对着墙打十几分钟发泄一会儿。乒乓球被凹凸不平的墙反弹的毫无规则的四射,我拼命地追着。有时打着打着,会特别想哭。 有一次姚清莲来了,默默看了我几分钟,第一次很诚恳的对我说:“姐,我真佩服你。” 不过打着打着,我倒传出个“乒乓辣妈”的称号。甚至有次销售部搞定了一个大单子,在一个休闲山庄“活动”。韩晓航还让姚清莲死活拽上我,陪销售总监肖彬打球。 好在肖彬倒没有什么架子,几盘扣杀下来,我打的尽兴,肖彬打的痛快,韩晓航眉开眼笑。 姚清莲暗暗提醒我,别忘了抱着牛人的粗腿。肖彬的特殊谁都看的出来,所有部门的最高领导划到部门经理为止,偏偏销售在经理之上设了总监。下一步肯定还要升的。 我还犹豫着,姚清莲大大咧咧对肖彬说道:“清扬球打得不错吧,以后可以经常切磋嘛。总监电话多少来着?” 肖彬温和的笑笑,报了一串数字,说道:“有机会再打。” 嬛嬛一袅清莲腰 蒋荻也许真的累了。顾钧回家后再也不偷偷摸摸揣着手机了,还大度的把qq账号密码告诉我,让我随便查岗。我偶尔登陆了一次,发现他的好友里面,已经没有荻花瑟瑟了。我的心安定了几分。 一天晚饭后,顾钧问我:“清莲还没男朋友吧?”我点头。 “我的学生里有个还不错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庭条件很好,北京都买房子了。小伙子人长得精神,人品也好。”从来不关心这些事的顾钧居然头一次说媒? “你的学生?岁数太小吧?”我看着顾钧的神色,看不出端倪。 “不小,工作了几年辞职读研的,'了。他父母前两天请我吃饭还拜托我来着。你也见过吧?上次你喝酒那个,褚佳朋。”顾钧笑道。 “嗯。”我应了一声。清莲的金龟婿,也就说说罢了,真的指望那个赵以敬,这辈子当老姑娘吧。 在我好话说了三箩筐后,姚清莲终于投降答应去见一面:“见一次也掉不了肉。被你墨迹的得掉肉。” 第二天我积极八婆的去找她问怎么样,姚清莲一摊手:“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心事也聊了。”我不由高兴:“成了啊?” 姚清莲白了我一眼:“人家酒后吐真言,说有喜欢的人。认识我这个姐姐很高兴,姐姐?他大爷。” 姚清莲被褚佳朋的“姐姐”刺激之后,加快了对赵以敬的攻势。从赵以敬那个文静清纯的小秘书连小茹入手,逛街买东西看电影轮番轰炸,准备套出赵以敬的日常轨迹及兴趣爱好。结果连小茹反馈给她的信息是,赵以敬行踪不定,而且是个没爱好的人。 “那么多的信息费,白花了。”姚清莲哭丧着脸和我念叨。 我扑哧笑出声:“你看看你攻的对象,连小茹估计自己都恨不得扑上去,会告诉你?” 姚清莲恍然大悟:“果然已婚妇女看的透彻。” 我臆测姚清莲一定是把甄嬛传温习了三遍想出的这个招。一天下班抓着我就往停车场跑,指着一辆黑色的车对我说:“那就是我的御驾。” “你要干嘛?”我抽抽嘴角。 “待会你就知道了。”姚清莲挑挑眉毛,“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那个“上”字被她说得格外猥琐。 不知道陪着她在停车场的树荫下溜达了几个圈,我全身汗都黏在一起了,忽然姚清莲拽着我走向那辆车,她微屈膝,摆出了一个很好看的s型,在后视镜里整了整衣服。 身后传来一阵有力快速的脚步声,我扭头一看,赵以敬在夕阳里走过来,停到了我们身边。他身形很高,一步一步沉稳有力,余晖晚照,他的轮廓分外棱角分明,有种撼动心魄的味道。只是这次终于细细看来,竟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那种熟悉来得心惊肉跳,我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用力的跳了两下,有点难受。 姚清莲的浅粉色的长裙曳地,倒真像一朵水莲不胜凉风的娇羞。风情万种的冲赵以敬一笑,那个不露声色的男人眼中分明闪过一丝震动。 姚清莲往前跨了两步,故作惊讶:“咦?赵总,这是您的车啊?我刚想借镜子补补妆——”话音没落,停车场都是小方砖,姚清莲的纤细高跟鞋在砖缝里一个踉跄,向前扑了过去。 我本能的想去扶她,赵以敬已经一只手伸了过去,声音很平静:“没事吧?” 姚清莲痛的眼泪都出来了:“脚好像崴了。” 于是无比顺其自然的,赵以敬要送清莲回家,忽然想起还有个我,一扭头:“你住哪儿?” 我才刚从这场苦肉计里反应过来,忙识相的说道:“我有事出去,不用管我,不用管我。”姚清莲这是在用生命钓金龟婿啊,我要是上了车,她还不把我的皮扒了。 看着那辆黑色的车缓缓驰出视线,我舒了口气。第二次的擦肩而过,让我有种莫名的心慌。 花开两朵运不同 晚上姚清莲给我的电话里唠唠叨叨讲述了赵以敬如何把她送回家,扛到床上,叫了外卖,锁好房门离开,简直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没有落掉。 “清扬,你不晓得,他真的好有味道。就像——”姚清莲想了半天也形容不出来。 “就像一幅苍劲的水墨。”不知怎么,我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 “对对对。”清莲在那头笑得没心没肺,“还是你文艺。” “你怎么和赵以敬解释你出现在停车场的?”我随口问着。姚清莲支吾了两句换了话题。 清莲是有手段的人,休息了一星期就瘸着去上班,借口感谢赵以敬送回家请吃饭。一来二去,不到十天已经吃了三次饭,实属不易。清莲的高明在于,尽管背后花痴的要死,但是在赵以敬面前却是落落大方,欲擒故纵,每次吃饭的借口找的恰如其分。赵以敬也欣然接受。 我打趣着恭喜清莲,她却有些怅然:“看来我注定要万里长征了。你不知道,找他吃一次饭,理由我就得想三天,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说不必了。而且他似乎对任何事都漠然冰冷,波澜不惊,连小茹没骗我,他真的没喜好。” 我安慰她终究与众不同啊,否则以赵以敬的身份,身边什么女人没有,干嘛要赴清莲的约呢。这么一说,她又喜滋滋起来。 有时不得不感慨同人不同命。自从赵以敬驾临,清莲变得顺风顺水,而我总在努力维持平静的当口被击得溃不成军。 顾钧的事,我以为已经渐渐淡化。一天晚上老秦的爱人于大姐忽然给我电话,让我看看邮件。原因支吾着没说。我慌忙打开,于大姐用的老秦的邮箱,在收件人一栏,我看到发件人是群发给了学院的各位领导。标题是“男老师对女学生纠缠暧昧”,心下意识的狂跳起来,赶紧点开一开,脑子轰的炸了。 邮件里说的,顾某和蒋某,自然说的是顾钧和蒋荻。发件人是学生的口吻,蒋荻是他们系花,顾钧利用毕业设计,多次要求蒋荻和他一起吃饭,出差,保持暧昧的关系。还列举了具体的时间地点。包括在安慧桥吃饭的那次。 我哆嗦着给顾钧打电话,手机关机。顾钧经常在忙起来关机。我坐立不安,那一刻,我焦急的是顾钧的前途,更甚于他和蒋荻之间那些烂事。过了很久,顾钧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一脸倦容,看我坐在床上发愣,有些不耐:“还不睡?” “顾钧,老秦和你说了吗?”我顾不上计较他的态度,急急地跳下床,把邮件给他看。 “没有,手机没电了,我在外面。”顾钧看到邮件,呆在了那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过了很久,忽然猛地锤着桌子:“妈的那群王八蛋,又要整我。” “谁?”我追问。 “下个月要评副教授了,2个指标,5个人争。又他妈该出幺蛾子了。”顾钧慌了神。 “你要不要去找老秦商量一下?”我建议。老秦就住我们楼上。 “你不懂,瞎出什么主意。”顾钧转身去了书房,再也没出来。顾钧整整想了一夜,我在卧室陪他失眠了一夜。 接下来的几天,顾钧被院领导叫去谈了几次,回来告诉我事情的影响没有想象的那么糟,虽然几个院领导都知道了,但是邮件无凭无据,没照片没录像,也不是大问题。何况顾钧手里有一项专利,最近学院联系了一家公司,想着把几个有转化价值的专利转让给公司或者寻求合作。所以院领导还是很重视顾钧。这次评副教授最大的胜算也正是这项专利。我也舒了口气。 虽然一直想问他邮件里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是看他每天愁眉紧锁焦躁不安。那丝怨愤也渐渐转化成了忧郁,两人相对,时常默默。 无奈忍辱秀恩爱 周五阴雨绵绵下了一天雨,也是顾钧随着领导参加专利商谈的日子。下午顾钧忽然给我打电话,说专利初步谈的不错,晚上公司邀请院方到一家温泉度假村活动活动。可以带上家属。第二天一早回来。 我立即拒绝,我并不擅长应酬,尤其是还要面对一堆可以决定顾钧前途的人,更让我无所适从。 顾钧却是不由分说语气坚决:“扬扬,你一定要来,苏院长都带家属,老秦也带着于大姐,你熟悉的,一起来吧。” “算了,你自己应付吧。”我仍然推脱,上次邮件的事以后我和他一直别别扭扭,本打算等他心情好些再问问来由,现在事情悬在那,我哪里有心思陪他夫唱妇随。 “老婆,我求你了,你帮帮我。”顾钧的声音忽然几分祈求,“这个时候,你必须出现啊。” 我瞬间明白了,是的,这个敏感时期,我必须陪他去秀恩爱,去辟谣,才能保住他的声誉。心忽然间就沉了下去,除了机械的答应了一声,再也没了力气。 记得前些日子和清莲谈及某男星骚扰女演员,最后还拉着怀孕的老婆给人家道歉。说的义愤填膺,这种男人在外头鬼混对不起老婆,出了事还拉着老婆一起丢人。 而我现在,也要去上演这种可笑的角色。我不想去,不想给他收拾这烂摊子,可是婚姻就是这么操蛋,一张红本,就把两个人栓成了一个共同体,只要你还想和他过,他的好歹,就是你的好歹。 下午顾钧来接我,看到公司的牌子一愣:“你们公司怎么也叫丝之恒?” “被丝之恒并购了。”我冷笑,“我和你提过不止一次。”看来顾钧没有一次听到脑子里去,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就来气。 “和我们谈专利转让的就是丝之恒。”顾钧小心翼翼打着圆场:“我以为你说的不是这个丝之恒。”我心里一突,真巧。 车开到了昌平的一个温泉度假村。每个房间都是日式木屋庭院,庭院里有一个露天温泉池子。顾钧和我放下东西,就匆匆赶到了饭厅。 我一眼就看到了于大姐,忙凑了过去,才忽然觉得自在了不少。又扫了扫其他的人,果然赵以敬也在。正在侧着身子和苏院长聊着。 于大姐看我看他,插嘴道:“听说那个老总很有本事,做这行没几年,却把个濒临倒闭的企业盘活了,还越做越大。” 我和几个女眷在一桌,大家聊着学校的花边新闻,别有深意的看着我,不觉让我如坐针毡。 吃到半酣,顾钧示意我随他一起去敬酒。到了赵以敬面前,他眯着眼看了看我,淡淡笑道:“原来是你。” 我举起杯也僵硬的笑着:“赵总,还请多关照。”说罢一饮而尽。 又陪着顾钧敬了几个领导,酒宴一结束就赶紧逃回房间。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真不知道淋着雨泡温泉是什么滋味。 我刚脱了外套,顾钧从外面回来了。我收拾妥当,随口问他:“你去泡泡吗?” 却瞥见他正捏着手机发呆,神情焦躁,我忍不住冷声:“顾钧,你可别刚被蛇咬,又对蛇伸脚丫子。” 顾钧一愣,把手机扔到一边,讪讪道:“你说话越来越逗,我都听不懂了。” 我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顾钧还是忍不住对我说着:“扬扬,我有点事,必须回去。”说罢起身就走。 我一把拽住他,紧盯着他问:“什么重要事?”刚演完戏,就坐不住了吗? 顾钧用力甩开我,声音焦急:“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对不起你,但我必须回去。”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屋子。我被他用力甩在床上,磕的腰生疼。 挣扎着站起来,身上的痛,心里的痛,让我的血轰的冲到头顶,抓了件外套跟着顾钧冲了出去。 风雨如晦遇故人 等我追出去,顾钧的车早就开走了。我跑到度假村的门口,只看车一溜烟向东边回城的路绝尘而去。我拼命挥着手,却一辆出租车也没有,雨下的很大,我像只落汤鸡一样站在门口,全身哆嗦。 忽然耳边一阵喇叭声,我忙让开路,那车却在我身边停住了,赵以敬放下玻璃问我:“你怎么在这儿?” “赵总,我可不可以搭你的车?”匆忙中我仿佛看到了救星,紧紧扒着车窗,大有赖上去的趋势。 车门的锁开了,我冲上去,急急地指着前面的方向:“帮我跟着那个车,银色的夏利。”又补了句“别被他看到。” 赵以敬眉梢一挑,唇际微微上扬,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跟着顾钧的车。顾钧开的又急又快,左钻右拐,就差闯红灯了,而赵以敬似乎漫不经心的悠悠跟在后面,几次都差点看不到了,我急的要死。 忍不住拿出手机给顾钧打电话,一次一次都是不接,听着嘟嘟的声音,看着他向另一个女人狂奔而去,我的心被绞的生疼。我狠狠的咬着嘴唇,直到嘴里甜腥的味道。 旁边的赵以敬微微叹口气,打开空调,我这才注意看他,紧皱眉头,鬓角一层薄汗。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随口问着,脑子却一片混乱。 “没事。心脏忽然有点难受。”赵以敬的声音闷闷的,转而看向我的脸,我当时的神色一定难看极了,他怔了一下,素来深不见底的眸子好像被刺了般闪烁不明,从车档位旁边的格子里拿出一块帕子递给我。转而看向前方。 我拿着帕子愣了,他闷声道:“嘴。”我木然的拿起帕子擦了嘴,借着对面车灯,看到了斑斑血迹。全身仿佛被抽干了,我无力的摊靠在车上。赵以敬忽然猛踩了油门,车子狂野的追向顾钧。 从昌平回到市里,跟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车里暖暖的,我的情绪渐渐平复,此刻才觉得自己做的不妥。赵以敬是谁?他是要决定投资顾钧专利的人。万一他变了卦,顾钧的专利,副教授,恐怕都要泡汤。我真是太糊涂了。 一边是让我懊恼愤慨的捉奸,一边是顾钧的前途事业,也是整个家庭的盛衰命运,我纠结了许久,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刚好路边有个小超市,我赶紧让赵以敬停车,他有些惊讶,还是停住了。进去转悠了一圈,拎了只冰冻的鸡出来。上车微笑着对赵以敬说道:“能不能麻烦赵总把我送回家,我该回家给老公孩子煲鸡汤了。” 赵以敬一手扶着方向盘,一双清寒的眸子上下扫了我两眼,嘴角一挑,冷笑道:“你大费周折的赶回来就是煲鸡汤?” 我点点头:“都在家等着呢。”额前的一缕头发湿哒哒的挂在脸上。 他没再说话,按照我的指示,把我送回了西三环的家里。随着赵以敬的车和顾钧的车越来越远,我听到了自己的心似乎被这距离扯得鲜血淋漓的痛。 到了小区楼下,我心不在焉的说了声谢谢,就要下车。赵以敬忽然伸手抻在我的座椅靠背上,俯身看着我,我和他就这么面对面,呼吸几乎可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那种惊心动魄的熟悉感又一次像潮水一样涌来。 他就那么细细瞅着我,半晌,声音低沉:“你不后悔?” 我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努力挤出个笑:“要不您也上来喝一碗?” 他忽的敛了神色,端坐在驾驶座上,冷淡道:“不必了。”我赶紧夺门而逃。 直到上楼,我看到他的车还停在楼下,很久才开出小区。我才发现兜里还揣着他的帕子,一方银灰色印着丝之恒商标的真丝手帕,这年头还有用手帕的男人? 没再多想跑回家里,婆婆惊讶的问道:“不是和阿钧去开会吗?怎么你回来了?” “顾钧去加班,我也有事。”我违心的应付着。回到卧室,迫不及待拨了顾钧的号,始终无人接听,我一次次的拨,一次次的听着嘟嘟声到自动挂机。不知道响了多少次,最后是关机的声音。我的心跟着麻木到没有知觉。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想到了离婚。我受够了顾钧的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也受够了他一接到别的女人的电话不顾一切,赴汤蹈火那个样子。可是想到离婚,心却痛的几乎要窒息,离婚后的生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房子是顾钧单位的公房,我肯定要搬走,而我的工资,只够应付房租和吃饭。关键是暖暖,以我的收入,争抚养权肯定争不过顾钧,即使争到了,谁来带她? 老家的父亲常年身体不好,需要药物维持,母亲照顾着父亲,还要帮着弟弟带孩子。根本无人能照看暖暖,可是一想到和女儿分离,我的心就血淋淋的痛。而且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庭,就这么散了,我也真的好不甘心。越想心越凉,刚开始窜起的离婚的火焰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婚姻原来更多的是生活,而不是爱情和自尊。我所能期待的,也许只是他尽善尽美的解释,或者叫欺骗。 是结束抑或开始 第二天一早,顾钧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的出现在我面前,满脸愧疚的单膝跪在我身边,不停地说着:“扬扬,对不起,对不起。” 见我不吭声,他缓缓的解释着,蒋荻今天就走了,昨晚想见他最后一面,但是被他拒绝了。伤心失落之下,和那个叫许莹的女孩子去了工体酒吧,结果被几个混混盯上了,许莹害怕,给顾钧去了电话。顾钧过去之后把她们接上送回学校,但是宿舍已经关了,蒋荻又醉的不省人事,只好在他办公室呆了一晚。 好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啊。我听的心里的小火苗一点点窜了起来。 他依然是逻辑缜密,滴水不漏。我闭着眼睛终于听他讲述完毕后,忽然睁眼盯着他:“你和她昨晚做什么了?” “你想到哪去了。什么也没有。”顾钧坦诚的看着我。我细细打量着顾钧,依然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心怀坦荡,还是演技高超。我几乎要抓狂。 狂乱中,我慌不择路的用最原始,也最低级的办法:“你发誓吗?用你的事业?” 顾钧迟疑了一下:“发什么誓?对天发誓这种事儿农村妇女才干,你怎么也来这套?” 我的手紧紧攥着床单,指甲抠到了肉里,也不觉得疼,红着眼绝望的看着他,声音嘶哑的低吼着:“那你说,我怎么才信你?一次次的,你让我怎么信?” 顾钧看我这样,有些害怕,紧紧抓着我的手点点头:“好好,我发誓,没和她做任何事,好了吧?”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短信的声音,顾钧看了一眼,如释重负般的递给我:“你自己看看。” 我瞟了一眼,蒋荻的信息:我已经上飞机了。再见。你给我的一切,都很美好。 “她已经走了,你还计较什么嘛,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的日子不是还要过吗?”顾钧紧紧抓着我的手,声音满是诚恳。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什么叫你给她的一切,你给她什么了?” “扬扬,你怎么不依不饶了?你以前不是这么胡搅蛮缠瞎闹腾的。”顾钧有几丝不耐。 我看着他那副薄情的嘴脸,从心里泛寒,我不像前两次那么好哄,他就没耐心了?昔日千般好,如今万般错。我冷笑:“我闹?我要是想闹,昨晚就和赵总直接追着你捉奸去了。” “捉奸?”顾钧的神色慌乱起来,“昨晚是赵以敬送你回来的?你们跟踪我?” “跟到二环,我们就走了。”我淡淡的看着他,“顾钧,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不要得寸进尺。”还有一句“你要是想离婚就说。”被我生生压在了喉咙里,原来,我害怕说那两个字。 “我已经和你都解释了,你要是再不相信我也没办法。”顾钧皱着眉头,似乎思索着什么,“赵以敬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我扯过被子蒙住了头,不想在说话。 蒋荻走了,我努力想忘记过往的痛楚,只是我没料到,那仅仅是开始。 反抗当口又折回 没俩天到了月底,我的工资居然比以前少了800块。忍不住找财务询问,答复是物流部基本工资加绩效。我绩效低,自然工资低。 丝之恒的物流绩效根据出货率核定。本来之前出货的单子是交由我调度的。但有一次,我本来按照单子的顺序安排物流,却被副主管老白告知要把后来的单子提前,因为那个单子是个大客户,必须放下手头所有的单子全力先保证这个。 我被整怕了,坚持见不到主管老袁签字的批条,就按单子顺序出货。老白当时没说什么。但是过了两天,老袁将负责原料的吴明和我调到了一组,“辅助调度”。但事实上,所有的出货单子,都不再用我签字,转由吴明负责。我才明白这二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我之前还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直到这八百块钱,才让我血淋淋的明白了,是个芝麻官,就能拿我一把。而没有靠山的我,只能任由人搓圆捏扁。 忍总是有限度的,这八百块终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止是钱,一系列的委屈压得我再也背负不了。 思索了一天,我起草了一个报告。以前我就听说有一种物流调度的软件系统,安装之后可以直接系统排位,安排出货,可以减少许多人为的因素。 我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个申请购置上述系统的报告,虽然预算只有2万块,但我写了50页。从购置的理由,到软件功能,应用范围,经费预算,成效评估,图文并茂,数据充分。尤其是购置理由,我无比犀利的把目前的弊端写了个详实。看完之后,觉得真是痛快。我压抑了自己得多久了? 我的报告没有找主管老袁批,直接递给了连小茹,让她转给赵以敬。这是我这一生到现在,唯一一次的背水一战。他也许会被触动,也许会大发雷霆,听天由命了。 连小茹告诉我赵以敬出去谈专利了,等他回来就转交。 我反应过来,他应该是谈顾钧那个专利。晚上回去问起顾钧,他不无懊恼的告诉我,专利本来已经是初步敲定了,但是今天赵以敬和苏院长再谈的时候,用骆成的专利换掉了顾钧的。 这是个不小的打击,不仅是骆成的风头瞬间扶摇直上,更为重要的是专利转让会有一大笔可观的转让费。顾钧本来计划用这笔钱换辆车,那辆夏利实在是停在哪里都扎眼。可现在都成了泡影。 顾钧整个人像被打败了,变得风度不再。他不停地抱怨:“骆成的那个专利一文不值,凭什么是他?”也抱怨苏院长:“肯定是老苏搞得鬼,骆成是他的学生,指不定背地里出用什么手段了。”更抱怨我:“要不是你,怎么会这样,还拿事业发誓,这下好了,我的事业一败涂地了,你高兴了?”看他这样,我试探着说要不我们一起见见赵总再商量一下,顾钧冲着我厉声喝道:“我凭什么去求他?他不过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面对顾钧的抱怨,我无言以对。我埋怨自己为什么没忍忍非要跟着捉奸,也埋怨自己为什么要用他的事业发誓,最后想想自己的埋怨,只余凄然的笑。 在这个风口浪尖,我那个报告简直是火上浇油。第二天一早去了公司,忙去找连小茹,同办公室的人说她请假了。好容易过了一天等她来,问了她还没来的及交给赵以敬,赶紧撤了出来。顾钧的事还要有求于他,我不敢再冒风险。 过了几天,看着顾钧每日像只困兽,他却始终不肯纡尊降贵找赵以敬。我终于忍不住,在公司几次电话连小茹,想约见赵以敬谈谈。尽管我知道希望很渺茫,但是我更无法看着自己的丈夫成了那副颓败的模样。可连小茹每次都告诉我赵总不在,赵总很忙。 最后,我只能求到清莲那里。不知道清莲用了什么办法,终于在周五晚上约了赵以敬,告诉我晚上七点直奔某家饭店。 摧眉折腰又如何 我按时过去,四合院的建筑,以做皇家御膳为噱头的满汉特色菜。我直呲牙,这顿饭可是我请客,姚清莲真舍得宰我。 等了片刻,赵以敬,姚清莲,肖彬一起进来了。赵以敬不露声色,看到我并未惊讶。姚清莲冲我无奈的耸耸肩,肖彬一脸意外。 寒暄客套了几句,落座吃饭,姚清莲偷偷对我咬耳朵:“我也不知道赵总会带这个拖油瓶。”我心内明了,滑头的赵以敬一定早算到了我会来,故意带了个人让我没法张嘴。 服务员点菜后问是否要酒,清莲马上说:“要,来啤酒。” 清莲果然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手段数不胜数。啤酒上来后,不停地找着借口敬肖彬酒。“年轻有为,照顾下属”之类,甚至“球技高超”也搬出来了。我看出了门道,也陪着清莲使劲敬酒。几巡过后,肖彬便撑不住要去洗手间,姚清莲追出去“我也去。” 人刚出门,短信就来了:“我把肖彬搞走,你抓紧时间。” 屋里安静的只余呼吸声。一直没喝酒的赵以敬放下了筷子,擦擦嘴,定定看着我:“说吧。” 他的直截了当让我一愣,随即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赵总,这是顾钧那个专利的材料,新型高分子抗皱添加助剂,真的很适合我们公司。”这是我苦熬了几晚上,翻阅了顾钧一堆论文材料,又查了许多相关专利上市效益回报总结出来的。因为我学的也是高分子材料,精捡了最有力的数据汇总出来。 赵以敬翻了翻,淡淡道:“你写的?”我点头。他瞟了我一眼,把文件夹扔到桌上没再看,扯扯嘴角:“我知道你材料写得不错。” 我紧张的盯着他,一丝不敢乱。他看着我继续道:“不过我没兴趣。” “为什么?”我有些急,“这个专利的市场回报率会很高的。” “不为什么。”赵以敬点起一支烟,透过缭绕的烟雾,深看着我道:“我不愿意。” 我正要张口,他一抬手打断我:“我对你倒是很有兴趣,你嘴上的伤好了?”他的声音在我听来有几丝戏谑。 我顿时脸涨得通红,他什么意思?笑话我好了伤疤忘了疼?被丈夫背叛后又上赶着帮他?可我有什么办法?无论怎样,我们也是一个家庭啊。 我努力掩饰着:“好了。本来也没什么的。” “是吗?”他挑起唇际,笑得别有深意,狠狠吸了口烟。 他的笑几分嘲弄几分讥讽,似乎要把人看穿扒皮一般。我被他看得很不舒服,难道我连伪装个壳的权力都没有?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还非要拆穿我?我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胆子也冲了几分,看着他道:“当然,比起工作上的连环被挫,不算什么。” “你在怪我?”他笑意更深,眸子里有丝我看不懂的温和,“你犀利起来也挺有意思。” 我没有吭声,他对我使的隔山打牛,杀鸡儆猴,难道他自己没察觉么?我挺挺脊背想给他两句,话到了嘴边噎了回去。 最终还是低下头很没出息的低声道:“没有。是我自己没做好。我以后一定注意。”我此刻有求于他,还敢怪他?他的笑意渐渐敛去,紧紧盯着我,烟抽的越来越狠。 我小心翼翼把报告推到他面前,努力挤出个讨好的笑脸:“您还是再看看这份报告,做生意不是最看重的就是资金回报率吗——” “够了!”赵以敬猛的把烟掐掉,头也没回的走了。 只留下了错愕的我。半天才想着找服务员进来结账,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 究竟谁丢谁的脸 姚清莲后来告诉我,那天她追着肖彬出去,肖彬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直接走了,倒也省了事。我不禁暗暗感叹都是人精。若不是和肖彬之前的一面之缘,他也未必肯帮我。这恐怕是赵以敬没料到的。 我很费解赵以敬的突然离席。姚清莲感慨我真够笨的,伏低做小讨好的几句话都说不利索。过了几天,丝之恒专利转让终于尘埃落定。最终赵以敬选择了两项,一项是朱教授的丝织品高分子纳米技术,一项是骆成的高温印染添加材料,顾钧的专利不在其中。 顾钧的情绪一落千丈,骆成的春风得意更加刺激的他消沉。顾钧不再像以前那样拼命呆在实验室,而是每天一下班就赶紧回家,躲进书房,暖暖去找他玩,他都是有气无力的逗一会就交给婆婆。 有时我进到书房,看到他呆坐在电脑前,机械的玩着斗地主。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输是赢都完全不在乎。而且顾钧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急躁。一次吃饭时我偶然说起大学的一个同学,公务员,单位有内部房子卖,才7000多一平米。顾钧就一下跳的三尺高:“现在这种社会,就他妈这么不公平。公务员在做什么?天天喝茶看报纸,就这么好的待遇,我们辛辛苦苦做研究,项目要自己找,经费要自己找,科学家都变成了拉皮条的,天天找钱,没钱就没项目,没成果。你知道学生们背后管我们叫什么?叫老板。这还是学校吗?和公司有什么区别?公司起码还工资高,我们呢?一点工资够干什么?又叫马儿跑,又叫马儿不吃草。做个科研,得先变成超人,不吃不喝不睡觉,别娶老婆别生孩子-------” 婆婆听的一愣一愣,暖暖瘪着小嘴,似乎被顾钧激昂的神情吓住了。我赶紧抱起孩子,有些不满的看着顾钧:“这么吓人干什么,把孩子都吓坏了。”顿了顿说道,“这些是问题,但是我们也无法改变是不是?抱怨又有什么用?既来之则安之,别人也做的挺好啊。朱教授也是踏踏实实出的成果。高校老师,在谁看来都是不错的职业,在你这倒一文不值了。” “别人?别人有我这么倒霉吗?每次要上去就出来个程咬金。这回又冒出个赵以敬,要不是他选了骆成的那个专利,能让那小子一下子飞上枝头?他又是老苏嫡系,这回上副教授他肯定稳拿了。”顾钧如今说起这些斗争来一套一套的。 “你不是也有老秦帮忙吗?而且还没评呢,结果是什么也不一定啊。”我劝慰着他。 “老秦现在也势力了,和骆成打的火热。这就是社会,现实着呢。谁都捡着有用的贴上去。”顾钧阴阳怪气道。听他这么说老秦,我有点过意不去,老秦还是很帮他的,对我们平日也不错,楼上楼下,于大姐有什么事都想着我们,我说道:“你也别这么说,咱们自己也有原因。” 我本来随口一说,顾钧却听者有意,一下子弹起来,大声吼着:“宋清扬,你说话别夹枪带棒,有原因?别说我,你呢?要不是你,赵以敬能对我有意见?还跑去求他,我顾钧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婆婆打着圆场:“阿钧,你慢慢说,动不动这样急,谁受得了嘛。”我忍着眼泪抱着早已吓的哇哇哭的暖暖躲进了婆婆的小卧室。到底是谁丢谁的脸? 这样的情绪甚至会带到床第之上。顾钧经常关上灯不管不顾,没有任何准备就直奔主题,我小心翼翼的迎接他,却会换来他懊恼的声音:“你怎么僵的像木头一样?” 我强压着不悦随他动作,他却是几下解决就翻身下去,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冷冷甩给我一句:“清扬,我是不是永远等不到你的热情?” 我的热情?我这个样子也并不是第一天,我当时以为顾钧是心情不好借题发挥,却不知是另有隐情。 爱到尽处情转薄(一) 女人在婚姻上也许都有几分贱性。顾钧现在的烦躁冰冷虽然可恶,但是蒋荻的离开带来的安宁,将这些可恶冲淡成了淡淡的别扭不悦。 没几天老袁找我谈话,说是公司准备引进一套物流调度系统,赵以敬交代由我来做采购,物流部辅助。老袁一改以往的居高临下,第一次对我很亲切道:“小宋,你和赵总原来认识吗?”我摇摇头。老袁笑得颇具意味:“好好干,前途无量啊。你现在可是在赵总那挂了号的人。”我应付了几句离开,心内却明白尽管那份报告连小茹没递上去,但是赵以敬一定看过了。而之后由于采购软件需要签字审批之类,又同赵以敬见了几次,他倒神色如常。我本来想问问他是怎么看到报告的,但看着他严肃冷清的脸还是胆怯作罢了。 赵以敬的这次“钦点”,让我在物流部的日子渐渐好过了起来,起起落落,都让我莫名其妙。 顾钧月中去g市出差,回来后心情好了不少。对我也少了横挑鼻子竖挑眼,渐渐多了些温度。对工作也重拾热情,继续早出晚归。我只道是旅途让人眼界开阔,心胸舒朗。那段时间是我难得的安宁日子。 而姚清莲和赵以敬依然若即若离,进展缓慢。我有时看不过眼劝她几句,别在这种身边不缺女人的中年男人身上白费蜡,清莲却前所所未有的固执,依旧绞尽脑汁的酝酿着千年偶遇万年邀约的戏码。不过赵以敬在工作上给予清莲的方便倒是越来越多,甚至有时大型的业务会谈,清莲也会随着充充门面,这是韩晓航都罕有的待遇。 一次姚清莲下班后鬼鬼祟祟的摸到我的办公室,说有好东西给我开眼。我打开盒子一看,一身内衣,只是那内裤挺特殊,我拎起来研究着:“前面没缝上啊?还露一条缝。” 清莲掩嘴直笑:“就知道你个土鳖不晓得。给你普及下,情趣内衣,你懂的。”说完冲我眨眨眼。我手一哆嗦:“你和他,都发展到这步了?” “有备无患。时刻准备着。”姚清莲毫不脸红,看我反而脸红嘻嘻笑道:“你那顾大教授真是个书呆子,到现在也没把你调教出来。”又挤眉弄眼低声道:“老实交代,多久一次?” 我心里一突,清莲这么一问我才反应过来,我和顾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半个月都不见得有一次了。最近更是一个多月都没有了。 看我一脸菜色,清莲止住了笑:“不会很久都没了吧?”看我点头,她叹口气:“不是我说你,一回家就松松垮垮的,腰没腰屁股没屁股。我看着你都没兴趣。得了,这套先送给你,我再去购一身。” “你试试穿的有腰有屁股怎么干活!”我白了她一眼,手里却接过了她的好意。 “保准你那大教授,龙精虎猛。你明天别来感谢我才好。”姚清莲一吐舌头。 爱到尽处情转薄(二) 晚上顾钧回来的还是很晚,快11点才到家,进屋子就是洗漱收拾,折腾了十几分钟躺到床上。随口和我说句:“清扬,睡了啊。” 我咬咬牙,把被子稍微掀开了一点。顾钧一扭头,看到我的样子似乎吃了一惊,继而眼里闪烁出久违的温存,有些动情的抚摸上我的肩,又滑到胸,向下伸去。在我的两腿之间反复的轻轻滑动,我微微颤抖着,伸手勾上他的脖子。 顾钧用力把我扯到他的怀里,呼吸也粗重起来,咬着我的耳垂吻下去,到脖子,到胸口,我分开腿,满心欢悦的准备迎接他。他却趴在我的胸前,低声道:“太累了。” 我伸手抚到他的身体,还是软软的。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顾钧翻身下去,不久进入了酣眠。而我也死了心。摸着自己那身情趣内衣,内心荒的像长了草。 第二天一早清莲就无比八婆的问我效果如何,我摇摇头。 “不应该啊。”清莲纳闷着,“你的大教授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清莲的无心之语,却让我的心不再安稳。顾钧最近一个月频繁的出差,和对我清淡的态度,我不敢联系一起。 心中异样的感觉又生,宛若疑邻盗斧。晚上特意十点多到顾钧的办公室找他,破门而入后发现他只是边抽烟边对着电脑发呆,看到我把笔记本一合,却掩饰不了眼神的慌乱。我借口出来买东西顺便看看他,心里却一片荒芜。心神不宁几天后,连做梦都是那台被匆忙合上的笔记本。终于还是忍不住,我决定动手试一次。 我没有多余的钱去请昂贵的私家侦探,只能自己亲自出马。而唯一能找到线索的,只有顾钧的办公室。 一天带着女儿打疫苗回来,借口没带钥匙进不了屋,找顾钧拿了他的钥匙,偷偷在楼下把他的办公室钥匙配了一套。机会只要想找,总是有的。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心里好像踹了只兔子似的心神不定。说不上的感觉,又忐忑,又害怕,又悲凉。 没过两天,顾钧又要出差,我似无意问他去哪里,他随口答了个河北的地名,周五出发,周日就回来。 周五晚上下班,我迫不及待的冲进了顾钧的办公室。顾钧的办公室还算干净利落,书桌上摆着女儿在儿童摄影室拍的写真,大大的眼睛让人心里一软。 我随手翻了翻抽屉,也没发现任何问题。抽屉最下阁放着顾钧的笔记本电脑,我开了机,却有密码。犹豫了很久,有些伤怀。为什么曾经的幸福无间走到了如今的偷摸侦查的地步? 看着女儿甜甜的照片,我心一横,给姚清莲打了电话:“你认不认识电脑高手?能破解密码的?” 清莲一愣:“干吗?盗银行账号大干一票啊?”。我只简单说了句:“想查查顾钧的电脑。” 清莲冰雪聪明,瞬间便知道了我的心思,敛了玩笑,认真的和我说:“你明天上午拿着电脑过来,我帮你找人。” 薄情薄幸薄姻缘 第二天九点到了清莲家,已经有个穿着休闲的二十**岁的男孩子在她家等着。清莲介绍着:“这是小陆,电脑高手。”偷偷拍拍我的手:“朋友介绍的,放心好了。” 小陆人很腼腆,手下却有神机,不到十分钟就成功的进了顾钧的电脑。我打开他的硬盘,写着“个人”的g盘里,有一个“照片”的文件夹,点开以后,整个人愣在那儿。姚清莲过来用鼠标翻着,一张张蒋荻的照片,外景的,室内的,写真的,生活的,自拍的,应有尽有。还有几张用手机自拍的顾钧和蒋荻的大头照,背景却精彩纷呈。顾钧和我说的出差地点,都一一呈现在照片上面。照片里的顾钧,眉眼里都充盈着笑意。似乎是全身心的陶醉。 姚清莲狠狠的把鼠标摔在桌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人渣。” 小陆神情倒是很镇定,没有什么感**彩的问道:“还有qq记录,邮箱记录,要看吗?”没等我回答,姚清莲咬牙切齿道:“看。” 在顾钧登陆的qq记录里,看到了还有另外一个账号,小陆几下捣鼓解了密码,登陆上去,我的头又是一阵眩晕,那个号上的联系人,只有荻花瑟瑟一个。难怪顾钧给我的qq号没有了她,原来是马甲保持单线联系。 小陆直接把所有的记录,包括漫游记录导出来存成了文本格式,图片单独保存了一个文件夹。又从ie记录里找到了邮箱地址,把邮箱密码也破解了。顾钧的邮箱也是两个,有专用邮箱和蒋荻卿卿我我。 小陆弄好以后离去,只留下义愤填膺的清莲和已经呆住的我在屋里。顾钧的qq聊天记录,每句话都像凌迟剜肉一般,让我痛到没法呼吸。 “我就是想看看她,看她有什么魔力,能让你一边说爱我,还一边守着她。”—荻花瑟瑟 “傻瓜,我和她之间只是亲情。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任重道远 ————————这应该是买芒果遇到她之后。 “我恨你,她那么侮辱我,你居然也不过来。”—荻花瑟瑟 “她不知道你父母的事。但我人在那儿,心里都是你,我对不起我的女儿。”—任重道远 ————————这应该是医院事件以后。 “钧,和你在一起,好累好累啊。褚佳鹏向我表白了,也许他更适合我。”—荻花瑟瑟 “不要,我心痛。”—任重道远 ————————这想必就是顾钧要我给褚佳鹏介绍清莲的原因,可怜我还像个傻子一样尽心竭力。看到这里,姚清莲一句脏话出口:“**他大爷。” “钧,临走前我终于成了你的女人,好开心,哪怕只有一次。我已经心满意足。”—荻花瑟瑟 “宝贝,我还想要你,你让我中毒了。”—任重道远 “快来啊,我脱光光洗香香了。”—一个俏皮的表情,荻花瑟瑟 “小坏蛋,等我扑过去把你吃的片甲不留。这周末就去找你。准备好衣服。”—任重道远 “我还用什么衣服啊,又不是人老珠黄要拿情趣内衣勾引你。”——荻花瑟瑟 ------- 如果说前面的是凌迟,这段话就是血淋淋的把我的心摘了下去。我直勾勾的盯着屏幕,如果手里有一把刀,我会不会直接冲着他们捅过去? 人艰不拆却偏拆 素来理性的我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癫狂状态,我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清莲一把抓住我的手,大声叫道:“清扬,你冷静!” 我冷静不了,我的脑子疯狂的旋转,我好后悔,那天为什么不追上去拦住他,为什么啊。我心里酸的发麻,却哭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重复着:“我为什么没追上他,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追上他?”清莲不知就里,只是紧紧的抱着我,狠狠骂道:“还博士,可惜那么多的书喂了狗。人家有钱人才找二奶,他连老婆都养不起,怎么有脸偷吃。”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缩在清莲的怀里,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是甜腥,是酸涩,我早已分不清。 过了许久,清莲有些犹豫的问我准备怎么办?我没有回答。她狠狠的晃着我:“宋清扬,别说你还不打算离婚。”离婚?我好头痛,我缩着头埋在膝盖里:“清莲,让我静一静,好好想想。” 清莲陪了我一会,来来回回的走,看的我烦。她索性出去走走,留下我自己好好想着。一个人躺在空落落的屋子里,往事像电影一样从脑海里穿过。而我惊讶的发现人的底线可以无止境的退让。直到此刻,尽管我要抓狂,可内心深处仍然有那么一丝丝幻想,一丝丝的不甘。 难道六年的情分真的要败给六个月的爱情?三岁的女儿以后要面对一个陌生人委屈的叫爸爸或者叫妈妈?我不敢想。脑子疯转了许久,依然没有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女儿奶声奶气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天早已黑了,想到暖暖,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立马收拾好准备走,才发现姚清莲租的房子的锁很老旧,没钥匙还锁不了。 给清莲打电话,她刚吃完饭,马上就到。等了二十多分钟,姚清莲电话已经到了楼下,我早已归心似箭的冲了下去,却发现清莲正从赵以敬的车上下来,神色仍然沉闷,拎了一个塑料袋,看到我递过来:“给你打包的,一天不吃饭,打算饿死自己?” 我摇头说着不用了,婆婆说家里做好了饭。清莲转头对赵以敬说道:“赵总方便送一下清扬吗?” 赵以敬淡淡道:“顺路。”昏昏沉沉的我没有多客气,和清莲说了句“那我走了。”就上了赵以敬的车。 第二次坐赵以敬的车,依然是副落魄的生不如死的鬼模样。一路我和他都没有说话,我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沉默的他想着什么。 开了半个多小时,没人说话,赵以敬打开车上的调频,不知什么台放着淡淡忧伤的音乐,弄得我心里越发酸酸的。 我忽然想起上次那条丝质的帕子我洗好后装在包里,还没机会给他。便从包里拿出来,放回到车上的格子里。赵以敬瞥了我一眼,声音很沉:“不用了,你的旧病,又犯了。” 我舔了舔嘴唇,几分凄凉。却仍咬牙强撑:“不小心磕的。” 赵以敬眉头蹙的更紧,语气几分不耐:“弄电脑的小陆,是我帮小姚找的。” 那晚夜色错朦胧 车里的调频无比配合的响起了幽幽的歌声:“我也不想装糊涂,却又不得不认输,错过的情人,还有谁能够留住。我也只好装糊涂,假装自己很幸福,伤在心里痛,眼泪再也流不出。” 我的头又是轰的一声,为什么每次我苦心孤诣的伪装起来的壳,他总要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破。凭什么?不知是和他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作祟,还是当时人已麻木,我冷笑着:“那又怎么样?很可笑?这种事,在这个城市里,哪天不是成百上千?” 赵以敬哼了一声,半晌不无讥讽的说道:“成百上千?也许有,不过像你这样的忍耐力,很罕见。” 他语气里的嘲弄让我的心狠狠一颤,我忍不住说道:“不这样还能怎么样?还有女儿,还有家庭,一个家总不能说散就散。” 赵以敬冷笑:“你说了算?” 我的心一恸,不顾一切的犀利:“他也不会,不是每个家庭都能像你一样干脆利索的。”我及时刹住了“离婚”两个字。 赵以敬脸色一变,脚下缓缓踩了刹车,冷冷送我一个字:“滚!” 我二话没说,一把推开门就要下车,完全忘了车还在减速行驶着,赵以敬反应飞快,右手一把狠狠把我扯过来,车猛地停住了。我才反应过来,吓得变了神色。他脸色铁青,抓着我胳膊的手极为用力,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惯性的冲力,我跌在了他右侧胸口,浓重的烟草味道,狭小的空间,我的心里忽然翻江倒海,一种说不上的滋味袭了过来。 时间仿佛停滞了,他没有动,我也没有动,片刻,他另只手抚上了我的头发,滑到我的脸,用力抬了起来,他深幽的眸子里,有种我看不清的情愫。我才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赶紧挣扎着坐正了身子,他也没再说话,一路开回。下车时道别,他补了句:“如果需要律师,我可以帮忙。” 我心一颤,没有应声匆匆离去。 整个晚上我都神思恍惚,饭也吃不下。暖暖在我怀里腻着:“妈妈,故事,暖暖要听。”搂着女儿软软的小身子,我有些出神的问着:“暖暖,妈妈和爸爸,你喜欢跟着谁?” 女儿翻了个滚儿,咯咯笑着:“妈妈,爸爸都喜欢。”我鼻子一酸,心扯得好疼。 顾钧是周一一早回的北京,果然把**一刻值千金发挥到了极致。晚上等到九点多,他才回来。我强忍着,直到睡觉前,我把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递到顾钧面前。 顾钧接过来扫了两眼,脸色开始泛白。抬头看着我:“老婆——” “这次还准备怎么解释?”我凄然看着他。他嗫嚅了几声,最终垂着头没有发话。 “扪心自问,我宋清扬没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啊?”强忍了俩天,我的眼泪此刻终于肆意,“你爱她,那我呢?顾钧,你对我的爱哪去了?”顾钧低着头,不敢再看我。 爱情都去哪儿了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们躲在筒子楼里,偷偷的煮火锅吃,那时舍不得买肉,涮的都是白菜梆子,可你对我说那是最好吃的一顿饭,因为有我在你身边;结婚的时候,我们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钻戒,只花了七块五扯了一张证,你说对不起我,我说有情饮水饱,只要开心,那些都不重要,可现在,日子依然清贫,我们的情呢?怀暖暖的时候,我吐的厉害,舍不得买水果,你开会的时候发了樱桃香蕉,塞到电脑包里给我带回来,我开心的看着你傻笑;暖暖会说话的时候,你每天逗着她说妈妈是大笨熊,这些你都忘了吗?你说我们没有爱,这些是什么?”我哭的泣不成声。 “扬扬,别说了,别说了。我混蛋。”顾钧坐在床边,双手狠狠扯着头发,垂着头没再说话,半晌,狠狠抹了把脸,看着我眼圈有点红:“对不起,扬扬,是我错了,我没管住自己。” “顾钧,我不知道自己哪错了,当年我牵了你的手,是想牵一辈子的,可你,还是放手了。”我把头埋在膝盖里,使劲咬着被子,才能让哭声不会惊到婆婆和女儿。 “不,扬扬,我不放。”顾钧紧紧抓着我的手,往他自己的脸上甩去,“打我吧,我不是人。只是别和我分手,再原谅我一次,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素来清高的顾钧,跪了下去。 那一刻,在顾钧的眼里,我看到的是忧伤。面对这样的目光,我的恨,怨,找不到了发泄的出口。 那晚和顾钧聊了许久。我第一次认真的和他聊蒋荻。他承认蒋荻的青春,热情,痴缠吸引了他,与我的理智、清冷截然相反的性格。 我总是很独立,任何事都不需要他插手,以至于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没有用武之地。尤其在他事业低谷的时候,觉得家里外头,都不需要他,男人的自尊很受挫。 而蒋荻的楚楚可怜,一次次找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他帮忙,却极大的鼓励了他那颗敏感脆弱的心,有了重拾雄风的感觉。而蒋荻不食人间烟火,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的痴缠,也让他震动。离开北京的前一晚,顾钧到工体找到蒋荻和许莹,送回宿舍,许莹进去了,而蒋荻横在顾钧的车前,含着眼泪说如果他要走,就从她的身体压过去。 顾钧沦陷在了这样痴狂的感情里。而这种飞蛾扑火的感情,淡然冷静的我,给不了他。 听着顾钧一点一点讲着和蒋荻的故事,我的心也随着一点点的撕裂。和这么炽烈的情感相比,我的洗衣服做饭带孩子显得多么逊色。这样的情感,比乱搞苟合更加让我体无完肤。我心如死灰,只无力的说着:“离婚吧,我成全你,暖暖跟我。” “不!”顾钧发疯似的摇着我,“扬扬,我从没想过离婚。我对你坦白,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感情。但我们之间,也有感情,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如果分手,我的心更疼啊。女儿,家庭,让我怎么放弃?”顾钧不知何时也变得这么能说善感,也许是近墨者黑吧。 人啊,为什么要有感情,却又无法专注,才会有这种种的悲欢离合,阴晴聚散? 那晚我和顾钧整夜没睡,顾钧坚决不同意离婚,反复保证决不再去找蒋荻,我麻木的看着他,他是不是自己也不记得保证过多少次了?最终我答应他再想想。如果我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那天我纵然是伤心绝底,也会坚持把婚离了。 什么是爱?从那一天起,我不再相信爱。曾经我的青春年华,笑靥长发,那些美,那些好,我以为给了爱情,最终却败给了给了岁月。 舌灿莲花得新职 情感一旦有了嫌隙,弥补太难。我和顾钧之间,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战战兢兢,一举一动都极其注重仪表。不敢邋邋遢遢,买了一件中规中矩的睡衣,一回家就换上。吃饭细嚼慢咽,说话柔声细语,连睡觉都不敢随意辗转。我害怕哪个地方一个不注意,又成为别人的笑柄。 挨了几天,索性买了张折叠床放在卧室,晚上睡在折叠床上,以免被人笑话年老色衰还勾引男人。顾钧心里不是滋味,劝了我很久我仍坚持,只好作罢。有了心魔,再难祛除。我虽然是顾钧的枕边人,却不是他的心上人,他不会在我面前说别人的长短,却会在别人面前道我的是非。 姚清莲恨铁不成钢的骂我:“你脑子怎么想的?那是你的男人,倒成了勾引,外头那小贱人倒理直气壮?赶紧离离离,和渣男还有什么过的?再熬几年真成了黄脸婆看你怎么嫁?” 我只能苦笑,一旦走入围城,纵然辛苦,即便心酸,那别离也是抽筋剥皮般的伤筋动骨,最后给他一个机会,最后一次。 暖暖下半年要上幼儿园了,又多一笔开支。顾钧学校有一家共建的幼儿园,幼儿园的质量不错,虽然不是蓝天幼儿园之类的“名校”,也算翘楚了。很多家长趋之若鹜,如果不是学校的职工,又得找人托关系不知被剥几层皮才能挤进去。 可是每月2500的费用又让我犯了难。眼前的收入捉襟见肘,而且万一我和顾钧真的走到了尽头,我目前的收入根本不够应付房租日用和幼儿园。我决定换个岗位。 我很看好姚清莲在的销售部国内市场分部,不像国际市场部需要跑外贸单,我的英语不算好,不敢承接那些活儿。国内市场只要腿勤点,多跑跑客户,收入自然上去了。 清莲劝我销售不好做,但我主意已定。缺钱的时候,自尊,清高已经不是考虑的问题了。看我坚决,清莲帮我问了问韩晓航,韩晓航一把推得干净:“上头那位同意,我自然没说的。” 韩晓航的上头指的是肖彬。肖彬是整个公司炙手可热的人物,三十五六,温和儒雅,儿子在国外读小学,妻子陪读,据小道八卦,肖彬的老婆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家境殷实,温柔漂亮。肖彬在公司的口碑很好,但是总给人一种千里之外的距离,除了赵以敬,似乎看不出谁和他关系好,可以中间调和调和。而且他主抓国际市场,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清莲建议干脆直接找赵以敬,他同意了便一切ok。我连连摇头,自从那晚,再见赵以敬总有几分尴尬,他倒是神色坦荡。我还是直接找肖彬好了,老袁巴不得我走,只要接收部门同意,这事便成了十之**。 恰好过了几天有个小规模的丝绸博览会,公司有个展区,周末我接到清莲的夺命追魂call:速来,肖彬待会要来。我忙赶过去作势找清莲有事,顺便帮他们布置展区。傍晚的时候,肖彬过来看了看,吩咐把电子屏显的内容再进行调整。 休息时看到我温和笑了笑:“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对咱们这块工作特感兴趣,自告奋勇当志愿者。”姚清莲替我接话。 “是呀,觉得挺有意思。”我也搭着话。 “真的?”肖彬的眼神变得饶有兴趣。 “当然啊,我有时和她开玩笑,还在物流干什么呀,来销售混呗,这么好的领导,还怕没发展。她还胆小怕领导不要她。”清莲给肖彬递了瓶水,马屁拍了个不着痕迹。我简直要佩服姚清莲了,真不愧是张销售的嘴。 “领导都喜欢能干的,怎么会不要她呢?对吧,肖总监?”姚清莲趁热打铁,既暗示了我能干,又将了肖彬一军。清莲的声音带点撒娇的甜嫩,软软糯糯的语调让人丝毫反感不起来。 肖彬看着清莲,颇具玩味的笑着,笑的我心里直发毛。肖彬对我感不感兴趣我不知道,但一定对她很感兴趣,说话说得简直滴水不露技巧横生。 片刻,肖彬淡淡说道:“那是自然。”我立即喜不自胜:“真的吗?那我就准备申请了。” 肖彬给了我肯定的一个点头。很久之后,当我和肖彬熟悉后问他为什么会同意,他说两个原因,一是我是唯一和他打乒乓球敢赢他的,也能赢他的;二是他被姚清莲逗乐了,头回见这么使劲推销别人的。 接二连三的挑衅(一) 我在公司内上下载了申请调岗的表格,填好后,转出部门的老袁签了字,顺祝我大展宏图;转入部门肖彬,韩晓航都签了,交到人力资源主管高经理那里,一般走到这个程序,最后就是赵以敬做个样子签签字。碰巧赵以敬那阵子回到江苏总部,接着的日程要去法国谈个单子,大概要二十多天才能回来,报告便一直搁在了高经理那里。 顾钧的周末没有再出差,下班也能按时回来。只是每天回来,手机便是关机。我问他缘由,他苦笑着和我说蒋荻不同意和他分手,闹腾的厉害。看我冷笑,他忙拿出手机,翻到短信的发件箱,有一条短信:我还是很爱我的妻子,我们分手吧。 我淡淡看着他:“那你再发一次,输进去蒋荻的号。” 顾钧的脸瞬间白了,在我的坚持下,输进去了一个手机号。发完就关了机。 第二天的下午,一个名“会飞的风信子”申请了三次要加我好友,备注:想和你聊聊。我看了下资料,是个女孩子,犹豫了一下便加了她。 “你好。”简单的开场白后,她做了自我介绍:“我是蒋荻的朋友,我想问问你,你不觉得自己不道德吗?顾钧对你已经没有爱情了,你还用责任啊,道德啊,去捆绑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有意义吗?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你不能为了混张饭票,就让人家真爱的两个人 痛苦吧?” 一大堆质问突然就蹦到了我的眼前,字字戳的我心疼。我关上对话框,将这个人删除。她的申请信息又不断的蹦了进来。 “告诉你,你缠着顾钧也没用,他早晚会和你离婚,娶蒋荻的,现在不过是可怜你,可怜孩子。” “蒋荻的家里有背景,你不要逼得她对你用手段哦,呵呵呵。” ---- 我把这个人彻底拉黑,把自己设置了“禁止任何人加为好友。”终于清静了。可我的手却抖个不停。 我宋清扬活到现在,从来不惹是非,在家里我是乖乖女,在学校我是好学生,成了家是好老婆,在单位忍气吞声,我人生第一次被人侮辱威胁,前所未有的愤怒,我把qq截图发给了顾钧。 过了一会儿,顾钧的电话来了,祈求着:“老婆你别生气,晚上回去给你解释。” 我反复看着那一段字,气急反笑,现在的年轻女孩子,还懂不懂廉耻!怎么做着下三滥的事,还敢于给自己歌功颂德的标榜?忍不住给姚清莲发了过去,她的电话过来了,清扬,你不用急。我倒觉得是蒋荻坐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给我打电话,上次那个弄电脑的小陆在线,可以帮我远程查一下ip,看看那个“风信子”是谁。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是b城的某个小区,但是具体的房间号就需要内部有人才能查。 晚上回去,顾钧和我解释,风信子是许莹,蒋荻的朋友。我随口问顾钧许莹在哪儿,他一愣,说好像毕业后回了k城。真是可笑,k城的许莹居然会千里分身的能耐。 接二连三的挑衅(二) 我盯着顾钧,有种想钻进他脑子里的冲动,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顾钧,如果我们不离婚,是不是后果还挺严重的?”我冷笑。 “怎么会。都是许莹瞎说。”顾钧竭力解释着,“蒋荻也不是那样的人。” 仿佛为了证明顾钧所言不虚,第二天上午,我就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宋老师,对不起,昨天是许莹太冲动。如果有时间,我们谈谈吧。蒋荻。” 我回了句:“不必了,自重就好。”删掉了蒋荻的号码。我没必要与她谈,一切都只需要顾钧的抉择。 清莲看了短信冷笑着:“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个蒋荻,肯定来b城了。难怪大教授最近不出差了呢。”转而看向我:“清扬,要不要我帮你探探蒋荻那边,顾钧到底是怎么和她白乎的?”我默默点头。 清莲找小陆帮忙,通过远程,给“风信子”的ip地址上发了封系统邮件,打开后就有植入的木马,进而可以监控她电脑里的qq记录。 “还装许莹。”姚清莲指着截图给我看,“这个风信子的号,只和你联系着。还在顾钧面前装软弱。典型的当面白弱美,背后绿茶婊。” “荻花瑟瑟”号的记录,在这个ip记录上,并未能看到很多之前的记录。只有近一两周的记录: “钧,真的不是我,是许莹看不过去和她联系的。我说过,能守着你就行,我不要名分。” “对不起,她最近看的很严。我不能去见你。周末我找机会。房租我帮你出吧,卡号告我。” “不用,我不是为了你的钱,我就是要你这个人。答应我的,你记得就行。” 真相,为什么总是这么残忍?看着一行行字,我已经麻木伤痛的快习惯了。 “清扬,看到了吧,不来一次彻底撕破脸,顾贱人只会两头哄。”清莲盯着我,“周末去会会他们,我陪你。” 我不想面对毫无颜面的境地,可有人,就能把你逼到那个地步。以前听到有的家庭遭遇第三者,妻子去闹我还觉得不太理解,都是读书人何必斯文扫地呢。可现在切实体会到了,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一直以来的欺骗,愚弄,让人抓狂。 周六顾钧果然说要出去开会,晚上就回来。我微笑着问他哪个区。他没有犹豫的说了“风信子”小区所在的区。 顾钧转身要走的时候,“等等。”我喊住他。顾钧惊讶的回头,我快步走上前两步,紧紧抱住了他:“老公,早点回来。”顾钧身子一僵,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动作,婆婆呵呵的笑着,暖暖在低头拨拉着玩具。 顾钧有些震动,轻声说着:“好。”眼里出现了久违的温柔。 我目送他出了楼门,上了车,缓缓开走。这一走,带走的会不会就是我们所有的情分?我回头告诉婆婆我也有事要出去。匆匆出了门。 小区门口顺利的打到了车,缓缓的跟着顾钧的车,给清莲打了电话,约在那个小区门口不见不散。顾钧完全没有意外的开到了那里,进了d栋。 捉了你却伤了谁(一) 我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清莲赶到了,气喘吁吁的告诉我:“d栋,1803。”我微笑问她:“是不是又是找的赵以敬?” 清莲有点不好意思:“不找人,怎么查ip对应着哪栋哪号啊,咱又不想花钱请私人侦探。我认识的能人也就他了。再说,找个给他打电话的借口,多难啊。” 看我仍然在笑,清莲有些担心:“清扬,你别这么笑,我看的瘆的慌。” “没事,我们上去吧。”我那时的神色,想来比起英雄赴刑,也不差几分。 到了门口,清莲低声说:“就这里了。”说着就要砸门,我一把拽住她:“等等吧。等他出来。”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动静。清莲有些发急:“直接打电话报警,就说这里卖淫嫖娼,保证抓个现行。”看我不动神色,又说:“或者去找物业,就说这家里的人失踪三天,怀疑死了,保证也来得快。” 姚清莲的脑子啊,是什么做的,简直就是七十二个心窍。我淡淡摇摇头:“等等吧,不在这一会儿。” “里面的是你老公啊,你到现在还舍不得给他难堪?宋清扬,你真孬。”清莲气的直翻白眼。 是啊,里面是我的老公,想着他也许在里面和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滚在床上,我像百爪挠心,但仍然不愿意让他难堪,不愿意让别人来抓他。我怕毁了他。 又等了两个小时,门开了,一脸春风的顾钧和蒋荻出来了,蒋荻挽着顾钧,整个人几乎要吊在顾钧身上,一脸娇羞的绯红。 看到我和姚清莲,那两个人都愣住了。顾钧匆忙挣开蒋荻的手,脸色惨白的叫了声:“清扬。” 蒋荻的脸,在顾钧松开她的手的一刹那,变得苍白,眼泪瞬间就噙在眼眶里了。她不去演琼瑶剧,真的可惜了,那副大眼睛含泪的模样,我见犹怜。 “你不是去开会了吗?”我紧紧盯着顾钧。 “清扬,进来说。”顾钧匆忙进了屋,声音紧张的干涩。他是极要面子的人。 清莲进屋直奔卫生间。顾钧有些慌乱的解释着:“蒋荻刚来b城不久,工作也不顺利,我来看看帮帮忙。” 这个解释,蒋荻显然是不满意的,委屈的看着顾钧,眼泪几乎要掉出来,顾钧却始终头也不敢抬。 “帮忙?帮到垃圾桶里都有新鲜的安全套了?别说那不是你的哦。”姚清莲从卫生间大步出来,冷冷看着顾钧,“照片我拍好了,样也取了,用不用去医院化验化验是不是你的?” 我的心噌的被撕开,看着顾钧,我终于忍无可忍,我的拳头紧紧攥起:“离婚吧,顾钧。” “不要冲动,清扬,你听我解释。”顾钧的声音有些无力,却张张嘴,解释不出什么。他的决心,他的保证,当着蒋荻,还是说不出来了。 “顾钧,今天都在这儿,最后做个了断,要么我们离婚,我成全你们,要么你跟我走,从今后再不见她,我就是辞了工作,也天天盯着你。”我极力维持着语调不颤抖。 捉了你却伤了谁(二) 蒋荻显然比我还紧张,也紧紧盯着顾钧。顾钧看了蒋荻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奈与忧伤,转看向我:“咱们先回家吧。” “你必须给我个答复。”我紧紧盯着着他。 半晌,顾钧的声音很轻:“回家吧,我不离婚。”起身往门外走去。 蒋荻一下扑过去,紧紧抓着顾钧的胳膊,声音细细的:“那我怎么办?钧,你不要我了吗?你说过你想离婚,是她不同意啊,现在她已经同意离婚了,你怎么反而不同意了?” 顾钧一直以来的解释,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蒋荻戳穿了,顾钧有些懊恼,一把甩开蒋荻的手:“离什么婚,我们还有女儿。” “那你在骗我?”蒋荻的声音变得凄厉,“你说只爱我,只要我,我让你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难道都是逗我玩?”说完凄凉的笑了,“我的第一次,就给了你这么个懦夫。” 姚清莲再也忍不住,上去给了蒋荻一个巴掌:“你还要不要脸?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吗,非得抢别人的老公。第一次?满大街修处女膜多的是,800块就变回处女。你骗谁呢?” 蒋荻弱不禁风到了极致,清莲的一个巴掌,她应声倒在地上,全身哆嗦着,顾钧扑了过去,紧紧抱着她:“蒋荻,你没事吧?”愤愤的看着清莲,“干什么你?” “干什么?我抽她。顾钧你瞎了眼啊,她装的你看不出来?”清莲气的几乎跳脚。 蒋荻幽幽的缓过来,低低的啜泣着:“钧,她为什么这么说我,我不过就是爱错了你,就这么罪大恶极吗?”顾钧怜惜的看着蒋荻,心痛的手都在微微的抖着。把蒋荻抱到沙发上放好,有些埋怨的看着我。 那一刻,我的心里像疯了一般咆哮着,这个男人,从来没用这样的神色看过我一次,哪怕一次啊。理智拦起的堤坝终于被感情的洪流冲的坍塌,我扑到蒋荻身边,死命的抓着她的肩晃着,一字一句道:“算我求你了行不行,那么多好男人,你把你的爱给他们行不行?把我的丈夫还给我,还给我。” 蒋荻大惊失色,骇然的看着顾钧,声音哆嗦:“钧,救我,救我。” 顾钧冲过来用力的扯着我:“清扬,你冷静。” 我冷静不了,我压抑的所有戾气,在那一刻决堤而出,我的每个毛孔都在咆哮,我听到了自己血液奔腾的冲动,今天这背水一战,我已早做好打算,要么带走我的丈夫,要么失去我的丈夫,可是为什么在我就要带走他的时候,她又耍这种伎俩?我死死抓着蒋荻的肩,手指恨不得掐到她的肉里,让她别再用那双勾人的狐狸眼去看我的丈夫。 人在拼命的时候,力气是想象不到的大,顾钧居然拽不动我,无奈之下,他用力把我的指头一个一个的掰开,我的指缝里有着丝丝血迹,我不知道是我的还是蒋荻的,顾钧看到血丝着了慌,他以为是蒋荻的,力气忽然变大,用力把我整个人拽下去。 我一个收不住,狠狠向后摔去。我只听到清莲大声的惊叫:“清扬!”我已经向身后的玻璃茶几跌了过去,茶几碎了,我的后背一阵剧痛,“啊”我惨叫了出来。 顾钧又转过来扶我,却满手是血,他终于害怕的开始哆嗦,嘴唇泛青:“扬扬,对不起-----” “操你大爷,对不起有个毛用,赶紧去医院啊。”姚清莲眼睛血红的要杀人。 顾钧像醒了一样抱着我跑下楼去,清莲跟着追了出来。 病中相见情意切 到了医院,我已经几乎虚脱,在急诊室里清洗完伤口,缝了多少针已经数不清了,只是痛的死去活来,大腿上有一处伤口险些就划到动脉,医生都说好险。 据说那天姚清莲看着顾钧车的后座全是血,哭了很久,狠狠扇了顾钧两个耳光,他没动。 等我醒来,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婆婆在我身边直垂泪:“早晨好好的出去,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暖暖呢?”痛的直抽气,第一时间想的还是女儿。 “楼上于老师帮着看呢,没敢带她过来,怕吓着她。”婆婆带来了晚饭。我吃了几口就痛的吃不下了。婆婆把我安顿好,又匆忙赶了回去照看暖暖。 那天晚上顾钧一直守在我身边,我闭着眼,不想再看他。心如死灰,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吧。晚上顾钧的电话响个不停,他按掉了又百折不挠的响起来。 我被折磨得要抓狂,用力把手背上的点滴撕扯了下去。顾钧终于接起来,几分不耐:“你别闹了,清扬都在医院了。”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顾钧终于咬牙说了句:“随便你,别再烦我。”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顾钧出去叫了护士,帮我重新扎上点滴,顾钧红着眼圈拉着我另只手:“扬扬,对不起——” 我打断他:“别说了,我需要休息。”我累了,真的不想听我们之间究竟谁爱上了谁,谁又负了谁。 第二天中午,我在病床上侧躺着,只能这一个方向。同屋病友的老公带着小孩子过来探视,小孩正在满地乱串,我生怕他把我的点滴架子给撞翻了。高跟鞋响起,姚清莲捧着一大束花进来了,我有气无力的招呼着:“来了?”忽然看到她身后的赵以敬,有些不好意思:“赵总,你怎么来了。” “待会我们要去一个论坛,我偷空来看你,赵总也顺便关心下员工嘛。”清莲解释着,递到我面前一束马蹄莲,听说那个花的花语有希望的意思,可我,还有希望吗? 姚清莲出去找护士要花瓶,隔壁床的孩子哒哒哒跑到我的床头,赵以敬下意识的往左跨了两步,挡在了点滴架子和我的胳膊前面,孩子嘻嘻笑了两声又跑了出去,那一刻,周围仿佛都安静了。我看着他,心突然就是一跳。 平日里的他不行于色,在他的眼神里,除了清冷就是波澜不惊。而这一刻,他的那层薄冰仿佛悄然融去,眼睛里只有一丝纠缠的焦灼,他抬手把我脸上的发丝掠到耳后,半晌,沉声问道:“疼吗?”声音少了平日的磁性,微微嘶哑。 简单的两个字,让我心里像被电流一样轰然而过。我的丈夫陪了我一夜,除了说对不起,就没问过我一句疼不疼。我忽然有股想哭的冲动,我使劲咬着嘴唇,摇摇头又点点头:“疼。” 他的手指从我的耳边滑过脸颊,抚上我的唇,看着他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柔和,我忽然心跳很快面红耳赤,为了缓解尴道:“谢谢赵总来看我。” 他微微蹙眉,把手拿开,拿起我枕边的手机,输了一串号码又放回到我枕边,声音厚重:“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出去打了个电话,和拿着花瓶的清莲一起回来,他的神色变得自如:“换个病房,公司可以报销。”清莲偷偷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我本来打算客气两句的,听到报销二字,咬咬牙吞了进去。 清莲又和我聊了几句,和赵以敬先后走出了病房,看着赵以敬坚实的背影,我心里有丝说不上的暖意。 冰山一角之旧事 不多时,护士过来帮我换病房,我才知道换到了单人间,可以清净的吊瓶了。舒服的房间,我终于进入酣眠,不知昏睡了多久,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满眼如湖水般的丝绸,几乎将我盖满了,一个玫瑰色旗袍的女子,静静的微笑,另一个青衣长衫的男人立在她的身边,眉眼里是我从没见过的深情。女人在秋千上轻轻晃着,男人在后面缓缓推着。 细细看那男人的眉眼,竟有些熟悉,有几分赵以敬的模样,我一个激灵吓了醒来。姚清莲再来,我忍不住个她聊着:“我又梦到丝绸了,铺天盖地的。” “想家了吧?我也想家。”清莲眯着眼,“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采桑叶,躲染坊里捉迷藏,哈哈。”我和清莲都来自一个丝绸小镇,户户养蚕,家家织锦,不过现在蚕农收入并不高,好多人已经转行,商业纷繁,高楼盖起,大变样了。清莲的家人开着小饭店,而我家养过几年的蚕之后也换了营生。不过我和清莲都对丝绸有着特殊的情感,所以会选择了这样的工作。 闲聊之间,我装着无意问起:“赵总不是要去法国么,怎么又回北京了?” 清莲一愣:“不知道,他后来派肖彬出去了。也许有事呗。对了公司有批外贸蚕丝睡衣转内销,我帮你买了件,明天带给你。” 问起她和赵以敬发展的怎么样,她立即两眼放光:“最近我的狗屎运来了,他有空也会找我吃饭诶,主动的哟,老天,我终于盼到了。”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我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酸涩。自己也觉得这丝酸涩不可理喻,忙接话:“那岂不是很好。” “好是好,他看你的时候,真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过,你也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了,告诉你个劲爆消息,原来连小茹的姐姐以前跟过他,难怪连小茹能当他的贴身大秘。” “她姐姐,干嘛的?”我也好奇。 “好像是个模特,叫连冰,没什么名气。”姚清莲有些伤感,“后来嫁人了,就变得疯疯癫癫的,现在在国外治疗呢。” “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会那样?”我也不免唏嘘。 “不知道,听说当年连冰爱疯了赵以敬,不过赵以敬始终没有娶她,不知怎么就嫁了个导演,后来就这里不清楚了。”姚清莲指指脑袋,“所以爱人不能爱太满,留三分爱自己,否则就该疯了。”清莲说的无心,我却听的有意,我对顾钧,是不是就是爱的太满? 住院的第三天下午,蒋荻来了。看到她我的心里就是一皱。她手里提着一个果篮,满脸的憔悴,下巴尖尖的。 “宋老师,身体好些了吗?”她的声音细细软软。 我没有答话,反问她:“你来什么事?” “宋老师,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蒋荻微微颔首,咬着嘴唇有点可怜兮兮。 我叹了口气:“他现在不在,晚上才来。你不用做这个样子,有话直说。” 借语暗讽得难堪 蒋荻抬起头,眼里渐渐浮上一层薄冰,看着她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了一种动物——蛇,小的时候外婆家的村子里后山上好多蛇,有一次隔壁的狗子从后山抓回一条小蛇养在玻璃罐里,还好心送给我玩,尖尖的三角小脑袋,吐着信子,那双眼就像此刻蒋荻的一样冰冷无声。我吓得把罐子扔掉发了一场高烧。 蒋荻正要开口,病房的门忽然开了,婆婆拎着饭盒进来了,看到蒋荻一愣:“是扬扬的朋友?” 老天保佑,我没有这样的朋友,我淡淡答着:“顾钧的学生。” 婆婆打量的一番蒋荻,笑笑:“好俊的闺女。”转看向我,“扬扬,饿了吧,给你炖了枸杞鸡汤。” 蒋荻讨好的走到婆婆跟前帮着接过来:“阿姨,我来吧。” 婆婆没有应她,直接走到我床边,转过头对她笑着:“诶,可不是阿姨,我都这把岁数了,按理,你该叫我奶奶。” 蒋荻面上几分尴尬,婆婆接着像聊天似的说着:“你们年轻人现在不讲究这个,喜欢往年轻了叫,我倒觉得这辈分不该乱。我家扬扬啊,别看年轻,在这上头用了心的,家里一堆亲戚,没叫错过一个。” 蒋荻雪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想来也听出了婆婆的意思,匆忙应付了几句就告辞了。 我的眼圈泛红,婆婆从来都是表面糊涂心里清楚的很。婆婆拍着我的手:“好孩子,快把汤喝了。阿钧糊涂,你不能跟着糊涂。咱们这个家上有老下有小,不看别的,就是看在暖暖的份上,也得把日子好好的过下去啊。” 我哽咽着叫了声“妈”,再也说不出话。后来我才知道,从我受伤那天,婆婆就疑了心,接暖暖回家的时候和于大姐旁敲侧击了几句,便什么都知道了。婆婆狠狠的骂了顾钧一顿,顾钧又一次跪在我面前痛下决心,百般保证。但我的心,早已麻木了。只是面对着婆婆的老泪纵横和暖暖的懵懂无知,我想说离婚的嘴,怎么也张不开。 蒋荻那天没来得及说的话,后来还是没忍住给我发了短信:“宋老师,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我不该爱上顾钧。但是爱情来了,我们都控制不住。对你的伤害,我说声抱歉,但是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诸如此类的短信接二连三,纵然我不愿意回复也被气的七窍生烟。也许她的目的就是惹我生气,家宅不宁,我终于忍不住愤愤回道:“顾钧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不愿意离婚的是他。” 这句话更是炸了窝,她的短信蜂拥而至:“是你非要争孩子,他才不离的。不信你放弃抚养权试试。”“他都不碰你,根本不爱你。”------ 我看了全身发抖,干脆关机。原来一个女人可以用男人占有自己的次数来侮辱另一个女人。这也是资本呢。那一刻,我觉得屈辱,却无力反抗。气极了各种想法都冒出来了,有时想着偏偏不离,急死他们;有时又想着赶紧离婚,解脱自己;有时也想自己也去放纵一回,是不是能平衡些?胡思乱想中,发觉不管哪种方法,还是自己最受伤。 我休息了半个月,终于去上班了。上班的头一天,就是去向高经理打听我的报告批了没。高经理有些为难道:“赵总没批,说你如果有问题,亲自去找他。” 为什么不批?我想不通,很想找他问个究竟,可是想想见他,心里一丝异样的紧张尴尬,犹豫不决。 讨价还价意不成 那段时间正好进入副教授提交材料评审的阶段,顾钧忙得焦头烂额,常常要去跑关系。顾钧的条件,主持过科研项目,也有专利,只是文章少了点。恰好当时手里有篇文章,投到了一家核心期刊,想争取在评审之前发出来,这样胜算更大一些。 那时家里的存款一共只有8万多一点,卡在我这里。顾钧和我商量想拿点钱去主编那里跑跑关系,文章出来胜算大。一向清高的顾钧难得这次终于开窍,我没有犹豫取了5万给他,除了主编,还有院领导也需要表示一下。钱要花在刀刃上,那时的我,即使情感上对他死心,但理智上仍觉得没有比他的事业更称得上“刀刃”了。 没几天顾钧告诉我钱都花出去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看着卡上仅剩的3万块,我顿觉压力更大。家里有老人有孩子,万一有个急用,这点钱根本没法应付。我咬咬牙,给连小茹打电话约时间见赵以敬。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我这个讨生活的小女子,只能为了五斗米折腰。 再去到赵以敬的办公室是在下午,阳光将满室的烟雾照的清晰。赵以敬很适合穿深色的西装,将整个人塑的清峻。看到我,他示意我坐到沙发上,沉声问道:“身体好了?” “嗯。“我点点头,单刀直入主题:“赵总,我转岗的报告,您看到了吧?” 赵以敬向后靠上椅背,顿了顿,看着我道:“我同意你转回综合办公室。” 这句话要是放在几个月前,我一定是欣喜若狂,可现在,我只想赚钱。而且在综合办,会时常见到赵以敬,想到他对我似有意似无心的特别,心里隐隐不安。我摇摇头:“我不是特别适合做办公室的工作。” “你不是擅长写材料么?上次那套物流系统运行不错,你从基层做上来,再往上走走也不难。”赵以敬隐晦的提高了价码。 我快速的思忖了一下,以前没想到去物流也会成为提升的砝码,只是在综合办,往上走便是副主任。副主任的月薪大概是六千多,比起我现在自然是好多了。但是好的销售,一个月一万都是有可能的。姚清莲业绩好的时候,一个单子就提了3万。 销售对我的诱惑依然很大,我坚持着:“赵总,我想做国内市场销售试试,我肯吃苦,慢慢学——。” “你干不了。”赵以敬面色一沉,直接打断我。 一句话噎得我喘不上气,纵然我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认真说道:“赵总,不试一试,谁都不知道我行不行。也许我能做的很好。” 也许很少看我这种倔强的样子,赵以敬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饶有兴趣的问着:“为什么这么想做销售?” “销售的工作可以增长见识,提升阅历。接触不同的人——”我尽量说的冠冕堂皇,看着赵以敬的脸越来越阴沉,我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忍不住说道,“赚的钱也多。” “你需要钱?”赵以敬的声音有了一丝温度,“遇到困难了?” 听着他的声音我心里酥酥麻麻的涌起一阵暖意,不禁实话实说:“我丈夫最近要评副教授,投在《材料专刊》的文章还没出来,需要花销,家里那点存款几乎都用光了。” 赵以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走到我面前深看着我,自嘲似的哼了一声:“你总让我意外,我还以为你需要钱请律师。” 太近的距离,彼此呼吸可闻,我不禁后退了两步,面色泛红,没有吭声。沉默片刻,赵以敬让我先出去,转岗的事以后再说。 情迷意乱相逢时(一) 却是快下班的时候,接到连小茹的电话:“赵总让你过来一下。” 刚刚已如死灰的心忽然复燃起来,难道有转机?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去了赵以敬的办公室。赵以敬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晚上和我去个饭局。” “晚上?”我下意识的拒绝着,“我得回去带孩子。” “那还要做销售?”赵以敬唇际一挑,冷笑道:“销售的晚上和周末,属于客户。”顿了顿问道:“去不去?” 我咬咬牙:“去。”为了钱,豁出去了。 赵以敬扫了我一眼,给连小茹内线:“拿一套样品,编号s30,颜色帝锦玫瑰,m码。” 片刻,连小茹拿了套衣服过来,赵以敬示意我换上。我到洗手间换上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长发过肩,玫瑰色的及膝连衣裙,将皮肤映衬的白皙如瓷,丝绸的顺滑将身材勾勒的曲致玲珑,而那面料贴在皮肤上契合的那么自然。我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仿佛这衣服,一直就是我的。 原本休闲随意的我,忽然变得如兰优雅。连小茹看着我若有所思:“果然人靠衣装,乖乖,这8000的裙子上了身,就是不一样。” 8000-----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再迈步子简直是十二万分的小心,这要是弄坏了,我真赔不起。 赵以敬看到我的装扮不置可否,只是看了很久。 晚上的应酬在东三环的一个会所。夜色迷茫下,看着车窗外的霓红灯闪,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心里有点忐忑的紧张。 晚餐的主角是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赵以敬叫他“李总”。李总说话喜欢眯着眼,看似富态的脸上很难看出表情。另有一个“郑总”是东道主,招呼着点菜之类。郑总身边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娇滴滴的小姑娘, 出头,叫王舒。另外还有三四个总,几个年轻的姑娘。 吃了十几分钟,已经有人陆续的开始杯酒换盏的攀交情。我直以为赵以敬带我来这种场合是想试探我的应对能力,忙不敢落后,也举起酒杯挨个敬过去。 现在方才后悔,当年老邓安排这种场面的时候,我真应该去见识见识,也省的像现在这样迟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猛喝,见人就干。 那个李总看我喝的实在,倒对我有了兴致,拉我坐在身边,一个劲的问询,名字年纪籍贯被他问了个底儿掉。还留了我的手机号,说有机会一起再聚。 李总的手也时不时的拍拍我的手,捏捏我的腰,话也越说越露骨:“宋小姐是南方人吧,皮肤白白嫩嫩的。”“都说少妇更加有风韵,我今天看到宋小姐才见识了。” 我一阵反胃,扭头看看赵以敬,正铁青着脸冷眼着我,估计是对我晚上笨拙的表现很不满,我只好继续讨好的应承着李总。李总的手揽着我的肩,又开了一瓶酒倒进了我的杯里,我只觉得两眼昏花的打转。 情迷意乱相逢时(二) 王舒这下不开心了,蹭到了李总的另一边,酒还没喝,就像八爪鱼一样攀着李总的胳膊:“李总都坏了啦,今天见到美女就不理人家。”几句娇滴滴的软糯,把我的骨头叫叫酥了。 李总放开我转过去和王舒腻在了一处,我趁机坐回到赵以敬身边。自己也觉得表现很差,再有人敬赵以敬的酒,我忙主动挡着。虽然我缺酒桌经验,也知道替领导挡酒是本分。中途赵以敬接了个电话出去,几分钟回来后手里拿了一个文件夹塞到了公文包里。 饭局结束后,我已经喝得七荤八素,几乎站都要站不稳。其他人还要“活动活动”,大家一起上了二楼。郑总看着赵以敬请示着:“您这边——” 赵以敬揽上我的腰笑得暧昧:“老样子。”郑总立即会意,安排了二楼一个房间,赵以敬和我进去,而李总早已紧紧搂着王舒进了旁边的房间。片刻,两个女孩子进来要做按摩项目,赵以敬挥挥手,她们忙退出去了。 我在椅子上坐着,手扶着额直眩晕,灯光在我眼前天旋地转。赵以敬点了一支烟,靠着窗户吸着,冷冷问我:“怎么样?还想做销售吗?” “销售都是这么签单?”我好容易站了起来,他在我面前都晃。 赵以敬沉声道:“老郑和老李有个300万的订单,王舒出马,今晚肯定签了。那是老郑的销售法宝,她的单子都是这么签的。最厉害的一次,一晚陪了三个客户。” 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我傻了眼,单子要这么签?一晚三个客户,和被轮有什么区别?我的声音干涩:“不会都这样的,清莲不是。” “你知道小姚的酒量吗?我没见她醉过。”赵以敬走近我,扶着我的肩,声音变得温和,“你不适合。” 我此刻才明白他的意思。抿着唇,没有吭声。只觉的头晕的厉害,靠在他的身上,喃喃自语着:“可是不做销售,怎么赚钱,他也需要钱,女儿也要钱。”钱钱钱,像个紧箍咒把我箍的喘不上气。 赵以敬忽然变了神色,一把把我拎起来贴在身后的墙上,几乎咬牙切齿:“宋清扬,很早我就想骂你了,简直蠢得无药可救。顾钧需要钱?你知道他拿钱做什么去了吗?” 他把我松开,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夹掷到我怀里,“什么材料专刊,根本就没收到他投稿,你的钱,他拿去给他的二奶交房租了。” 看着文件夹里汇款记录的复印件,收款人的姓名和房产证上业主姓名契合的那么一字不差,而房产证上地址栏字字扎的我眼痛心疼,我抱着文件夹,顺着墙滑坐到了地上。 心是不是空了?眼泪为什么流不出来了?我把头埋在看膝盖里,什么都不想看,内心的慌乱挣扎像疯狂生长的藤蔓,把我缠的透不过气。 我早知道,顾钧根本不会改,他舍不得他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可为什么要把这么脏的东西拿给我看?赵以敬俯身把我拽起来,用力抬起我的脸,面色清寒:“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的丈夫在做什么!” 我用力挣开他的手,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低声质问着他:“你为什么这么费心?我想怎么样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你一次次的戳穿我伤害我。” 赵以敬听到我的话瞬间激怒,额角青筋直跳,他用力执住我的肩:“你简直不可理喻。” 太近的距离,彼此可闻的呼吸,我的心跳的很快,那种熟悉感异常的激烈,几乎要将我淹没。 抬头看着赵以敬,眉眼清峻,轮廓坚毅,我的脑子里像有无数片段一般翻来覆去,赵以敬在我眼前越来越模糊,我不禁伸手抓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子一僵,忽然像狂风疾雨般,他的唇猛地俯了下来,强烈霸道的掠夺者我的唇舌,烟草的气息散发着蛊惑,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的声音有着不可反抗的沉重:“我想要你。”这四个字像惊涛骇浪一样把我淹没的几乎窒息,前所未有的一种冲击让我全身剧烈的颤抖着,他激烈的揉上我,我在他怀里喘息不住,第一次有种被点燃的疯狂,我的手抚上了他的背,同他嘶咬。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我被压抑的癫狂,我的脑子里有无数的幻想,一时是漫天的丝绸,幽怨的眼神,玫瑰色的旗袍,像火光一样冲击着我;一时又是顾钧和蒋荻像蛇一样纠缠苟合的情景。我终于忍不住回应他的吻,我不知道自己在顺应谁,还是在报复谁。 他一把扯下我的裙子,压在我的身上,沉声:“给我。”我微微颤抖着分身顺承。当他最终进入我的时候,我全身仿佛被洪流趟过般剧烈反应,他的动作猛烈激荡,似乎能把我撕碎,我低声轻咛着,被他送到了轻轻软软的浮云之上。最后的一刻,我的脑子空白,心也空白。 顾钧常说我像木头,可那晚,我觉得自己像丝绸一样,倾泻如水。 报复他我不快乐 也许越是内敛的人,点燃会越疯狂,那晚的激烈持续了很久。我没敢看他,只是闭着眼。 激荡的潮水渐渐褪去,他缓缓松开了我,用一种我从没听过的温和的声音对我说道:“清扬,我们以前见过吗?” 这个问题让我也是一愣,尽管内心的那种熟悉感我无法否认,但理智还是让我摇摇头:“没有,赵总。”一声赵总,将他的脸色重新叫的清冷。 我慌忙起身,哆嗦着穿好衣服,该死,那么贵的连衣裙,在腰的地方被撕开一道口子,我咬唇看着他:“赵总,这件衣服用不用赔?” 他没有回答,起身穿好衣服将外套扔给我,冷声:“穿上。”披上他的衣服,总感觉仿佛依然在他的怀抱里,我忙又脱下还给他:“不用了。” 那晚他将我送回家,路上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车窗外的凉风将我吹的清醒,刚才的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像一场梦一样。我有点理解顾钧了,也许人的一生,真的会遇到一个能点燃你所有激情的人,让你欲罢不能。 我不敢看身边的这个男人,也不想看。我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轨道上的人,只是被这都市的**纠缠了一场无爱无恨的交合。 直到下车时,我忍不住低声说着:“赵总,今晚,就过去了----”那一刻才觉得自己语言贫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当没发生过这个意思。 赵以敬瞅着我,半晌,唇际扬起露出个冷冷的笑:“知道。” 我没有再敢看他,匆匆向着家里快步而去。 我回到家,婆婆已经哄着暖暖睡了。我刚换好衣服,顾钧进了门,走到我身边笑着解释:“晚上又去公关,真没办法啊。” 他嘴里一点酒气也无,这样的谎言如果搁在以前,也许我会给他一个冷笑暗暗心里窝火,但那天,我忽然发不出火,一切仿佛进入了一种平衡状态,他做他的,我做我的。还能看起来愉快美满。原来以牙还牙有利于维持家庭和谐。 我似无意的问他,“材料周刊的文章怎么样了?” “唉,钱花出去了,事没办成。”顾钧一副懊恼的神色,“希望没文章,也能顺利过吧。” 我淡淡对他说道:“注意身体。家里只剩3万了,留着以防急用。以后你的工资我会给暖暖买个教育基金,免得孩子需要钱的时候捉襟见肘。” 顾钧的脸终于难得的露出一丝愧疚,很快转移着话题:“扬扬,你喝酒了?” “晚上公司有应酬。”我没再理他自顾躺到了床上。自从发现顾钧和蒋荻已经有了关系后,我一直睡折叠床,可那晚,我忽然能释然一些了。 顾钧意外的躺在我身边,有些犹豫的抚上我的后背:“扬扬——” 我把他的手挡下去,用被子蒙上头:“我累了。”他松了口气,想来他现在是害怕我有那种需求吧。 我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快感,顾钧给我的身体上的屈辱,我终于如数还给了他,我也的确不再抓狂。按理,我该平衡了,我该开心了,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苍凉一片,酸涩无比? 为她人做嫁衣裳 第二天一早到了公司,连小茹电话:“赵总找你。”我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和他那样的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我顺便把昨晚缝好的连衣裙带上,交给了连小茹。赵以敬仍旧一身深色西装挺拔坚毅,看到我淡然说着:“你的转岗报告批了,不过是去国际市场部,肖彬带着你。” 国际市场都是大单,提成更多,只是对个人能力要求比较高,要熟悉外贸业务,我之前根本不敢企及。听到赵以敬的决定,我不禁唇际上扬:“谢谢赵总。”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忽然电话响了,他的薄唇勾了个好看的弧度,眉眼都柔和了:“快请进来。”挂了电话对我冷冷的抬手:“你出去吧。”我稳稳的转身出去。原本还担心如何面对,却发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赵以敬对这种事只怕早已游刃有余,进而我也免了很多尴尬。 却是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湖蓝色的连衣裙配着珍珠项链,温婉优雅的走进了赵以敬的办公室。连小茹在门口引导:“周小姐这边请。”我愣在了原地,那个女人不及清莲动人,也没连小茹清纯,却是飘然出尘的气质,让人有心动处。 我回去只用了两天,就办好了物流部的交接手续,接着到销售部报道。我之前没有销售的经历,所以先跟着一个做外贸的元老钟平学些常规业务。 到了销售部才知道,那天看到的周小姐,是个香港的大客户,赵以敬和肖彬最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她那儿了。赵以敬更是创下3天没来公司,陪着客户转悠的记录。单子签成了,周小姐却没有回香港,在北京的居所住了下来。一住就小半个月,有时还来公司看看样品。 别人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姚清莲却坐不住了,嘟囔着:“就北京这出门人山人海,走哪堵个半死有什么好住的。”和我商量:“不如以感谢为名,请赵总吃个饭呗。他之前也帮了你不少忙。” 我知道清莲又在找机会接近赵以敬,但是想到见他,有些为难:“要不,你请他,我给你报销?” “我的亲姐诶,为了感谢他帮你,我请他吃饭,你觉得这个借口不烂吗,做戏做全套,大不了你吃半截就走嘛。”清莲嬉笑着求我,我只得同意。 时间定在了周六的傍晚,朝阳门的一家日式餐厅。我穿了件半新的连衣裙,确保看起来简单朴素,扔在人堆没人看一眼的效果匆匆赴约。 赵以敬那天穿了件深蓝格子的半袖,他不穿西装的样子,也清朗干净。吃了一半,我装着去接电话,回来做出十二分抱歉的样子:“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了,你们先吃。” 清莲冲我眨眨眼:“路上慢点。” 我正要出门,赵以敬站了起来:“我也有事,小姚,你慢慢吃。”清莲的脸色瞬间变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一脸的疑惑,我心里有几分慌乱,赵以敬一脸神色如常。 清莲看了半晌,释然的笑笑:“那我们一起走吧,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赵以敬先把清莲送回去,又折回去送我。车子刚开出清莲的视线,赵以敬神色冰冷:“宋清扬,你想做什么?” 欲罢不能情未已 我不由低声质问:“你想做什么呢?你刚才那样,让清莲怎么想我们。” “随她怎么想。”赵以敬的声音没一丝客气。 “我们本来,也没什么,这样被她误会,我很难做。”我知道清莲的感情激烈,心中慌乱。 “没什么?”赵以敬冷哼一声,车猛地加快了速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小区门口的胡同,我忙说道:“就在这里停吧。”还不到九点,家属区里来来往往的人多,我不想让人看到我坐着那么显眼的一辆车回家,否则闲言碎语也会少不了。 赵以敬顺势把车停到路边的树下,正好路灯照不到的阴影区里,这种寂静昏暗让我的心又“砰砰”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打开车门。 他的手忽然紧紧抓住我,沉声道:“别走。”这两个字让我的身体又涌起一股电流的酥软,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应该马上用力推开他跳出车就跑,可是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我推了他一下却被他反而拽到胸口,粗暴掠夺的吻袭来,那种如疾风暴雨一样侵略式的占有,让我毫无抵抗能力的化在了他怀里。 他的吻从唇上,到脸颊,钻到脖颈里,我瞬间又被燃起,双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搜寻着他的身体。我的回应给了他更大的冲动,他在我的耳边低沉道:“清扬,要你。” 他的动作总是激烈用力,几下把我的衣服拽开后挺身而入,我紧紧抓着他的背,像一朵枯萎了很久的花承受润泽。我的强烈反应让他更加疯狂,我有种被瓣瓣揉碎的痛快。当最后的冲击到来之后,他紧紧抱着我似乎要嵌进我的身体里,这是顾钧从没给过我的酣畅。 那一瞬间,我的心茫然的仿佛丢了自己。过了许久,我和他才渐渐平息,穿好衣服,他淡淡说道:“以后别做不该做的事。” 不该做的?最不该做的事,已经做了。作为一个远亲,清莲对我的好,便是亲姐妹也就那样了。可我在不知不觉中,做了最伤害她的事,愧疚让我的心难以平复,片刻,小声说着:“赵总,清莲对你的心思,你应该懂。” “然后呢?”他点起一支烟,狠狠吸了两口,迷离的看着我。 “她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热情,成熟,宜室宜家,交往试试就知道她的好——”我话没说完,赵以敬悠悠的打断我,斜睨冷笑道:“那好啊。”颇有那就试试的意味。 我咬咬嘴唇,道了再见后匆匆下车。直到走出很远,还是没有听到赵以敬将车开走的声音。可我,不敢回头。 很快到了我家楼下,抬头看着家里的灯光,我心里百味杂陈,顾钧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就在离家不到800米的地方,我和另一个男人在翻云覆雨。原来真的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由不得自己控制。情难自禁的滋味,就是这样。对我而言,那时的“情”,只是**。 无需话别自相忘 到家后,看到顾钧正在客厅看电视,倒把我吓了一跳。“出去了?”顾钧上下打量着我。 “和清莲去吃饭。”我匆匆应答着进了洗手间,仔细的看了看自己,除了唇上有一点淤痕,到也看不出别的端倪。收拾妥当走出去,暖暖跑来抱着我的腿:“妈妈,抱抱。”以前我总是一进门就先抱着女儿的,不觉更加惭愧,抱起女儿进了小卧室逗着玩了好半天。 回到主卧躺下,顾钧破天荒的抚上我的唇,声音里满是狐疑:“嘴怎么了?” “自己不小心咬的。”这句话说出来,我心里隐隐觉得好笑。原来世事,真的会轮流转。 赵以敬似乎真的对清莲开始感兴趣,她找赵以敬吃饭已经不需要借口了,只要他有空便可,甚至月底去香港那位周小姐的公司谈生意,回来还给清莲带了一件首饰。小提琴状的玫瑰金镶钻链子,不得不说,赵以敬是个蛮有品味的男人,链子非常精致漂亮,估计价格也不菲。 清莲特意戴给我看,眉眼里都是我从没见过的星星笑意,我看她手上贴着创可贴,问起缘由,原来是给赵以敬煲汤弄的。 我无比八卦的问着她:“有没有像电视剧那样给你吹吹手?” 她掩嘴而笑:“没有,我凑上拽了拽他的手。”看我目瞪口呆,她又笑笑:“不过他没反应,像块木头。”清莲柔柔的直看到我心里:“姐,我真的爱上他了。” 我的心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震碎开来,我有些犹豫着问她:“他爱你吗?会娶你吗?” “噗,”清莲笑出声,“我没有想那么远,他爱不爱我我不知道,但是喜欢,应该有吧。至于结婚,我根本没想过。”说着靠在我的肩上,紧紧拉着我的手,“姐,我只要能和他爱一场,也就够了。” 清莲连着叫了我两声姐,这是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一年的总和,我的心酸酸的疼。我聪明的妹妹,在用她聪明的提示,提醒着我这个姐姐不要再越雷池。纵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一定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从那以后,我和赵以敬,再也没有见面,签字请示的事,我尽量推给别人。偶尔遇到,我淡淡打个招呼,他匆匆点头而过。所有的一切,重新回归到零的起点。 而顾钧在小心翼翼的等着副教授的评审结果,近期倒也循规蹈矩,中间和老秦去了趟欧洲学术交流,回来居然破天荒的给我带了礼物。也是一条玫瑰金的链子,一个圆环状,没有清莲的漂亮,却有独到的别致。无独有偶的巧合。 姚清莲有些狐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的心一咯噔,随即又安慰自己,这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以前都是从来没礼物的。 副教授的初评结果终于出来了,顾钧居然榜上有名,公示期半个月。公示一般是走走样子,也就是说,如果这半个月没有特别重大的问题,顾钧的顾教授终于评上了。 上出消息的那天,阴沉已久的家里终于笑声朗朗,我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顾钧,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对他的科研对我们的生活,都充满了信心。 生活,似乎变得希望满满。却没有料到,只是回光返照。 同回故乡伏忧患 国际市场的销售,比起国内市场,最大的好处是那些杯酒觥筹的应酬少了很多,和老外的初期商谈大都通过email,见面的时候,已经是颇有意向,甚至到了最终谈判的阶段,一般由总监肖彬直接出马,或者是国际市场分部的经理石明毅进行。而且招待老外,也不像国内市场那样灯红酒绿的。但老外如果在国内有分公司或者代理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我的初期任务是先跟着钟平熟悉起步流程,寻找客户,询盘报价之类。一般的,外贸单的来源主要是上的交易平台和各种展会。我的前两个月都是学习在上平台发布信息,接受询盘的业务。 早把大学英语忘光的我,不得不到书店买了本商务英语,每晚等暖暖睡着后吭哧吭哧的看起来。书到用时方恨少,血泪之谈啊。可是不知道是我的英语水平太次,还是我负责的平台浏览量少,发布的信息都已经两周了,还是没有人询盘,难免起急。天天做梦都是邮箱里忽然有个标题是“enquiry”的邮件。 肖彬安慰我,丝之恒的主营是面料,但老外喜欢的是生丝和坯绸。单子本身有难度。 我也听说,赵以敬近年控制着生丝和坯绸的规模,着力于丝绸面料的生产加工,和顾钧学校的专利合作也是为了面料投入。但从我个人来讲,并不理解他这种做法,整个中国市场都是出口生丝和坯绸,中国的面料和成品不够高端,老外根本看不上。赵以敬这么做简直是逆势的冲动。不仅是我,连肖彬说起这个,口气里也全是无奈。 而与此同时,姚清莲的国内市场做得风生水起,出了好几个大单。甚至有一次赵以敬回南京参加一个大型的丝绸展销会,还带了清莲。展会完毕,清莲顺道回了趟老家,赵以敬正好没事,亲自开车送她回去,还住了一宿。 “感觉怎么样?开心到爆了吧?”我开着清莲的玩笑,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自己也明白不应该产生这样的情绪,却控制不住。 “还好还好。”清莲掩饰不住开心,“他到咱们镇上,逛了很长时间呢,还说有文化,就咱们那几个破染坊丝绸厂,早就快倒闭了,哪来的文化?他还逛的津津有味。” “见你爸妈了?”我问的有点紧张。 “没有,他送到我门口就走了。有家丝绸厂的老板,老邱,镇东头那个,好像以前和他做过生意,知道他去了殷勤接待呢。对了,我顺便看了你爸妈,身体还好,你弟的孩子学会说话了,小嘴把姑姑叫的镚儿爽利。”清莲笑得眉眼都开了,和我叽叽咕咕的聊了半天。 而我只有一次上电梯的时候,与赵以敬恰好同时进去,狭小局促的空间,我的心砰砰乱跳,站在他侧后方,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他却神情自若,没看我一眼,到了三层径直下去。我竟然有种茫然若失的落寞。原来不论是感情游戏还是**放纵,男人释怀的永远比女人快的多,也彻底的多。 狭路相逢怨恨生 周五晚上带着暖暖在楼下玩秋千,正好于大姐遛弯回来,逗了会儿暖暖,我看到她手腕上带了一条玫瑰金的手链,和我的项链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想来都是顾钧他们一起出国买的,便笑问:“秦院长给你买的吧?真好看。” 于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就这回出国买的,老了老了还糟践钱。”说完又上下打量着我,“小顾也给你买了吧?听老秦说,他可退了800多的税呢。还是年轻人有劲头。”我脑子一闪,退800的税,税率15%,那链子应该5000多块,可链子上的价签只是 0多欧元,折算下来,价格还差一半呢。我笑不出来了。 于大姐看我脸色变了,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没再说话匆匆道别后就上楼去了。那一刻,我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个巴掌。却什么也说不出。 晚上顾钧回来,我忽然发现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理直气壮的去问他。心里仿佛摇摇晃晃的船,可以将自我安慰发挥到极致。 可是顾钧一句明天有事出去,让我又不淡定了:“明天是女儿的生日,说好的带她去海洋馆,你不记得了?” 他这才恍然,讪讪的说:“哦,那我再安排安排。” 第二天一早,婆婆,我,顾钧一起带着暖暖到海洋馆玩了一圈。 有多久没有一家人一起出来了,海洋剧院里看小海豚表演,暖暖兴奋的大叫,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只要她快乐,我无论怎么委屈都值了。 水母秘境里,婆婆指点着好玩水母的让暖暖看,小丫头欢腾的跑来跑去,嘴张成了大大的“o”型,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指着一个大水母问:“妈妈,会飞的伞。”连顾钧也忍俊不禁,把丫头扛到肩膀上骑大马。 可是嘴还没合拢,就在出口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白裙长发的蒋荻正一个人落寞的看着珊瑚。看到我们,面目凄然的有些狰狞,打着招呼:“顾老师,宋老师。” 顾钧的脸上呈现出一丝尴尬,那神色俨然被逮了个现行,看样子今天为了女儿,骗了蒋荻。顾钧也怪累的,两头骗,可惜那位也不是那么好哄。不知循着什么蛛丝马迹追到这儿了。 面对面的时刻,我看到了蒋荻脖子上和我一样的玫瑰金链子,她也看到了我的,顿时,幽怨变成了愤怒,婆婆催着我们:“赶紧走吧,暖暖都饿了。” 顾钧才神色颓然的跟着我们一起出了海洋馆,在附近找了家饭店吃饭,除了无忧无虑的暖暖,那餐饭谁也吃的不痛快。婆婆说腹胀吃不下,我看着顾钧那副魂不守舍翻弄手机的样子,心里的那份平静又开始波涛汹涌,冷着脸没再和他说话。 周一上午,尽管公司事务繁忙,我仍忍不住频繁的刷屏,那天就是顾钧学校副教授评选正式出结果的日子。刷了一上午,到十一点多的时候,终于刷出来了,可是我看了后却整个人愣住了,名单上没有顾钧的名字,也没有任何解释。 我急忙给顾钧电话,他却一直不接。晚上急慌慌的回到家,没敢和婆婆说这些。心不在焉等到九点多,顾钧才摇摇晃晃的开门进来,脸涨得通红,满身的酒气。 我忙上前扶着他:“怎么喝成这样子?” 顾钧抬起血红的眼睛,以前文质彬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愤怒,抬手给了我一巴掌:“宋清扬,你真不是人。” 撕心裂肺严相逼(一) 顾钧一巴掌把我打懵了,身边的婆婆也愣住了,过了几秒钟,脸上的火辣和嘴角的甜腥才告诉我顾钧这巴掌的力气并不小。 婆婆急的眼圈红红:“阿钧,你疯了啊?怎么二话不说就打人呢?” 顾钧的手指着我:“妈,你问问这个女人,都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了?”却有些气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我,第一反应是他知道了我和赵以敬的事。 我的底气不足没能逃过顾钧的眼睛,他更加笃定的又冲我扑过来,剧烈的摇晃着我的肩:“宋清扬,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在先,我找蒋荻是我的不对,但我从来没想过散了这个家,你为什么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喝了酒的顾钧力气极大,下手没轻没重,我觉得我的内脏都要被他摇晃出来了。 婆婆拼命的把他扯开,只是瘦弱的婆婆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看着婆婆拉他,他的倔劲儿更上来了,一把把我压在身后的墙上,另一只手掐上我的脖子,发着狠:“你想逼死我,我先弄死你得了。”那时的顾钧,狰狞绝望的像一头孤狼。 我出不来气,整个人几乎窒息,手乱抓脚乱蹬着,脸也憋得青紫,婆婆急了,顺手操起旁边的遥控器,用力打着顾钧的胳膊:“畜生,你放开她,你想出人命啊。”已经睡着的暖暖被吵醒了,跑出来看到这种战况吓得哇哇大哭,顾钧听到女儿的哭声,终于在婆婆的拉扯下松开了手。 我边剧烈咳嗽着,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才把气出上来,憋得我头晕脑胀胸痛,眼泪鼻涕肆意。婆婆赶过去哄着暖暖,带她到小卧室,又出来瞪着顾钧,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格外心酸:“畜生啊,你倒是说个原因,怎么一回来就往死里弄扬扬?” 顾钧用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有人把之前的那封邮件,添了东西,又告到学校纪委那了,说我花钱包学生当二奶,还把地址说的清清楚楚。” “那你怎么说是扬扬干的呢?没准是谁早就盯上你了。”婆婆质问着顾钧。 “能清清楚楚的知道我取了5万,知道那房子地址,知道我买了两条项链,每条项链多少钱,还把一堆qq聊天记录都截下来,而且发件的地址就是学校里ip的人,你说是谁啊?”顾钧看着我冷笑,“上回那事,也是你干的吧?我对不起你,你就报复我,整垮我?” “胡说,扬扬不是这样的人。”婆婆气的全身颤抖,“你和她多少年了,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瞎了眼,”顾钧绝望的盯着我,“我没想到你是心肠这么狠毒的女人,你知道我把事业看得最重,就拿这个报复我,你真行。” 我愣在了那儿,的确,上面顾钧说的事,某一件可能会有其他人知道,但是加起来都知道细节的人,只有两个人。我凄然的看着顾钧:“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也知道,你怎么不怀疑她?” 撕心裂肺严相逼(二) “不会是她,发件时间是周日中午,我和蒋荻周日一直在一起,再说她的ip怎么会是学校?”顾钧只犹豫了片刻,就毅然决然的否定了我的猜测。 周日一直在一起?那他还信誓旦旦的说把周六的会议改到了周日?此时也露馅了。婆婆愣了一下,旋即不禁老泪纵横:“报应,报应,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绝望,人和人之间,最可贵的情感,不是爱情,而是信任。 我看着顾钧,说不出的凄惶:“顾钧,你扪心自问,和你一路走来,我什么时候扯过你事业的后腿?我知道你一步步走过来不容易,我换岗位,秀恩爱,哪个不是为了支持你?我为什么要害你啊?” “你不是想逼着我和蒋荻断绝来往吗?”顾钧冷笑着,似乎我这样的说辞他早就料到。 婆婆听不下去了,瞪着顾钧道:“阿钧,你别一口一个蒋荻,她倒是个什么上台面的人物?这么多年,扬扬的品性你不清楚?又没说离婚,为了孩子为了家,她怎么会干那种事?” 看着顾钧仍然满不信任的神色,我的心凉到了极致,连婆婆都能想明白的事,素来逻辑极好的理科博士,竟然想不通,看来恋爱真的会让人智商为零。 顾钧根本听不进婆婆的话,说起离婚,他又来了劲:“你不是一直要离婚吗,我成全你,离。”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离婚! 婆婆又去捶顾钧:“瞎说什么?离婚是随便提的吗?暖暖怎么办。”我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真的到了离婚这步,我的心很痛。 顾钧不反抗也不躲闪,一步步向我走近声音极大:“收起这套吧,动不动哭哭啼啼的真他妈烦。刚找你的时候笑呵呵的挺上道,现在瞧瞧你的样子。再说你报复了我,该笑啊,你笑啊。”说着又冲我伸手,我扭身躲开。 看着顾钧那副酒精作脑耍混的样子,男人骂老人哭孩子嚎,我再也受不了,努力保持平静对婆婆说:“妈,您今晚先照看着暖暖,我去清莲那呆一晚上,等明天他酒醒了再说。这么闹左邻右舍都看笑话。有事打我电话。”说完拎起包冲了出去。 婆婆要来拉我,被顾钧扯住,我只听得他的大声吼叫:“让她滚。” 走出门给姚清莲打了电话,带着哭腔:“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应酬呢。怎么了?”那边很吵,清莲的声音很大,清扬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囔了? “我去你家等你。”我匆匆挂了电话,打了个车到了清莲家。清莲果然还没有回来,我疲累不堪,就着门口的台阶坐下等着。 微有凉风徐徐吹来,身体的痛此刻才火辣辣的回过了味儿,我把头埋在膝盖里,再也不想动弹。六年的情感,四年的婚姻,败给了青春逼人的第三者,只给我留下了剥皮蚀骨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上楼夹杂的脚步声,和清莲试探的声音:“清扬?” 我抬起头,看到清莲焦急的脸,居然身边还站着赵以敬,看到他依然挺拔修长的身影,我心里忽然翻江倒海说不上的滋味。想着自己的狼狈相,忙低下头匆匆跟着清莲进屋。 清莲开了灯后向赵以敬笑道:“我这就去给你拿水。”说着向厨房走去。想来赵以敬是借口喝水上来的。 狼狈之时又见他 我顾不得多想头也不抬向卧室走去,却被赵以敬一把揽过肩膀转了过来,他用力抬起我的脸,我不知道自己是副什么鬼模样,以至于能让他一怔,眸子有种碎裂的疼痛,是震惊?是怜悯?我辨识不清,只用力挣开他的手。 清莲很快接好水出来递给赵以敬,这才细细打量我,发出一声惊呼:“清扬,你怎么了?”用手摸摸我的脸:“怎么肿了?”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在赵以敬面前的形象了,暴跳起来:“哪个贱人打你了?顾钧还是贱三?” 又看到我脖子上的淤痕,眼圈红了:“怎么回事?***奸夫淫妇要杀人啊?”我看看赵以敬铁青的脸和额角的青筋,推开清莲的手,“我自己磕的。”说着向卧室走去:“我太累了。先去睡了。” 清莲在后面暴叫:“你眼睛长在脚后跟啊,能磕成那个熊样?”我用力的把门关上。 赵以敬一把把门推开,声音不容置辩:“去医院看看。”姚清莲也紧跟着劝道:“别拧了,快去看看吧。”说着连推带拽的把我扯出了屋。 到了赵以敬的车前,我抢先坐到了后排,清莲犹豫了下,同我坐到了一起。刚坐好又迫不及待的问我原委,我始终没有开口,只是在她猜测是顾钧打我的时候点了点头。那晚赵以敬的车开的飞快,我只觉得头晕。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检查了一圈没什么大碍,医生开了些外用散淤的药和内服的消炎止痛药后,折回了清莲的家,赵以敬没再上去,只嘱咐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到家后我终于忍不住啜泣着向清莲讲了始末,清莲一听就炸了:“绝对是那个贱三干的啊,为了让顾钧下决心和你离婚,她什么干不出来。” 从理智上,我认可清莲的推测,从感情上却很难接受,她不是爱顾钧吗,爱一个人为什么要以害他为代价来得到他? 清莲冷笑:“要是男人都知道二奶的爱就这个境界,这世界就太平了。” 这副样子也没法上班,第二天索性请了假,给婆婆打电话,知道顾钧又去南方出差,有个项目需要去驻地验收。便回了家。 婆婆一个劲的和我说是顾钧糊涂,她会劝他回头。我没有吭声,这样的婚姻,也不用再纠结了,只等他回来离婚就好,这个家要房没房,要钱没钱,只是女儿的抚养权还需要和他再谈谈。 婆婆的脸色很不好,苍白的厉害,我以为是昨晚生气的缘故,让她休息休息。但是躺到下午还是腹胀腹痛,这种状况有一阵子了,我有些担心,把暖暖交给于大姐帮忙带着,带婆婆去了附近的三甲医院。 医生询问了症状后,建议第二天一早来做个肠镜检查。我和婆婆都没当回事,但是肠镜的结果一出来,医生的表情有些沉重,把我留在了诊室:“镜检的结果不太好,基本可以确诊是早期结肠癌。” 关键时刻玩失踪 我的腿当时就软了。癌症,在我听起来就是个要命的字眼。医生看我面色大变,安慰着:“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赶紧联系手术治疗吧。”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诊室出来的,看着婆婆征询的目光,我极力保持着身体不抖:“没事,肠炎。” 回家后偷偷给顾钧打电话,响了几声,听筒传来他冰冷的声音:“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和你商量个重要的事儿。”到了这个时候,我竟然还会担心他,怕他一着急出什么事。 “还得十来天。”顾钧有些不耐烦,“什么重要事儿?电话说吧。” “一两句说不清,能早点回来吗?家里有急事。”我的声音着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细细的女声:“都要离婚了,能有什么重要事,就是在找借口抢人,当初害人的时候就该料到有今天——”话音未落,顾钧已经挂了电话。 我气的手脚发抖给他再拨,一次一次的被他摁掉。最后是关机。我心里猛地冒出一个词,狗男女。却也无可奈何,当一个人烦透了你的时候,连喘气都不爱听吧,何况是说话。 我给顾钧发了条短信:“婆婆急病,你赶紧回来商量治疗。她还不知道,你别惊动她。”消息发出去就是石沉大海。 顾钧没再开机,婆婆开始腹泻,我想带她去那个权威的肿瘤医院再做个详细的检查,b城某个很有名的部队医院。生命不能taketwo,我只想带她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专家。 可是专家号却成了头疼的事,在b城,不买房不知道自己家穷,不看病不知道自己命贱。那个医院的专家号,连黄牛都搞不到。我给好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打电话,都没找到门路。最后还是清莲有个同学认识那个医院的某个护士,才帮忙要了一个专家的加号。这条路子很绕,但我知道,清莲是不会再为了我去找赵以敬了。 依然是同样的结果,医生建议赶紧手术,但是那里的床位满了。需要排队,大概要三个月。三个月----人的生命经得起那么长的等待吗? 我咨询了好几个医院,但是稍微权威一点的医院都是同样紧张的状况,而床位资源充足热情相迎的医院资质差些,百般纠结,我连续几夜的失眠,当一个人的生命掌握在我的手里的时候,我前所未有的恐慌。姚清莲劝我:“你真当自己是刘慧芳转世啊?都要和顾钧离婚了,那是他妈,管你什么事,她那个龟儿子都不露头,你非得揽在自己身上,有必要?” 我没有吭声,一家人的相守,不是一句离婚就能割得断那么多恩情。一个星期后,顾钧终于开机了,随后就是给我铺天盖地的电话。当听到是结肠癌的时候,他沉默了。 当晚,他就风尘仆仆的坐飞机赶了回来,胡子拉碴的极为憔悴。在主卧里,他看着一张张化验单,肠镜检查单,手开始抖。 我忍不住说着:“我只对你说一句话,你的年纪,已经不是二十多岁无牵无挂,能为了恋爱玩失踪玩惊喜,你的妈你的女儿,还需要你负责任。”顾钧的头低了下去。 只是顾钧回来,也仍然是局面难改,好的医院,还是挤不进去。顾钧无奈的对我说道:“对了,你们老总是不是医院有人?上次给你转单间不是很快就搞定了吗?” 我心里一个激灵,眉头皱了起来,顾钧叹了口气:“要别的事,决不去求他,但人命关天,你就别和我置气了,上回提离婚我也是一时气急——” 我冷冷的打断他:“别,你还是继续急吧,不用为了这个对我讲和,我帮你去找人没问题。但是等婆婆稳定些咱们就去把婚离了。” 我走到楼下,几株槐树偶尔将白白小小的花瓣洒到头上,我惴惴不安的拨通了赵以敬的电话,很快接通了,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喂。” “赵总,”那边的声音有些吵,他应该在酒桌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天说不出话。 “稍等。”过了几十秒,他的声音背景变得安静:“好了,你说吧。” 浅试得知他心意 我咬咬牙开了口:“赵总,我想求你帮个忙。”顿了顿道,“你在***医院有熟人吗?” “这个不重要,什么事?”他语调平平。 “我家里有人需要住院手术,但是没有床位,您能不能帮个忙,结肠癌,挺急的。”我尽量简明扼要。 “谁?”他的话向来少。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实话实说:“我婆婆。”电话挂断了。我以为是信号问题,旋即又拨了一次,也被摁掉了,我才明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为自己和人家很熟的结果就是这样,还不如清莲的几分面子大。 正要回去,手机忽然响了,是他打来的,我慌忙接起来:“我在丽池,你过来当面说清楚。”不容我犹豫又挂断了。 我给顾钧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得去饭局堵赵总,顾钧只安顿我路上小心。尽管他有车,但很少接送我,除非两人顺路。更何况是这种求人拜佛的事。 丽池我只知道是个高级会所,但在哪还真不知道,打了个车,停在了国贸那边,看着里面的衣香鬓影,我看看自已一身简单的米色连衣裙,犹如灰姑娘站在了水晶宫前,停住了脚步,给赵以敬打了电话,片刻一个美女服务员过来,把我领进了一个套间,赵以敬刚洗过澡,灰色睡衣,湿漉漉的头发似乎要根根直立。 我有些拘束的站在门口:“赵总,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别说没用的,结肠癌确诊了?”赵以敬打断我,直接问道。我点头,他吸了口烟,走到我身边,声音阴晴不定:“宋清扬,除了帮你那个出轨丈夫,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找我?” 我被猛地一刺,有些张口结舌:“赵总,我平时也不好老打扰你,你那么忙。我们也没什么必要,见面。”我的话说的结结巴巴,笨重不堪。 他的面色一沉,不再废话,直接俯身拥紧我:“没必有么?”他的声音低沉而迷醉,我的头瞬间轰的一声,凭借着残存的一点理智我推了他一下,却在手触到他胸口的刹那被他用力反手压到了墙上开始疯狂的掠夺。这是我预料过的,潜意识里期盼的?我不知道,只是激烈的回应着他,仿佛被他点燃一般缠上他。他的动作更加激烈缠绵,我又陷入这种**无法自已。 当我和他最终化在一起后,我窝在了他怀里不想再动,他把我脖子上的头发撩开,来回摩挲着:“还疼吗?”月色把一切照的魅惑。我的心没来由的像电流过一样震颤,他清冷的声音此刻听来犹如夜里绽放的蛊毒,让人迷幻的分不清现实,我忍不住低声问着:“你为什么会和我-----” “不知道,控制不住。”他回答的干脆,“也不必控制,成年人了,放开些。”说着起身披上衣服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给我:“先拿着用,你如果不打算离婚,就不用还了。”如果说前一刻还是梦幻的**,后一刻便是冰冷的现实。的确,他对我有关心,有**,但也仅此而已。 在他的世界里,女人也不过就是有兴趣就上床,没兴趣就放开吧。 我也不必扭捏,手术的钱反正也没有,又何必装清高,我把卡收到包里,对他微微一笑:“谢谢,我先拿着救急,以后还给你。医院床位的事,还麻烦你费心。”他点点头。 我有些后悔撮合他和清莲了,他分明是个吃干抹净甩甩手就走的人,清莲早晚的吃亏。“另外,清莲那边——”我本想说你要是没意思,就别再招惹她,却被他打断,“她和你不同。” 我被噎的喘不上气,脸瞬间涨得通红,也不想再和他说下去,匆匆和他道了再见走了出来。心却被绷得紧紧的酸涩。 前世恍然疃疃现 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认真你就输了。我背着包走出去,说不上的滋味。忽然手机响了,他的电话追过来:“等我。”不多时,他快步出来:“顺道送你一程。” 当时已经十一点多了,有些寂静的路上,我的心里微微暖意。从丽池到我家经过他的住地,他说要回去取个东西,待会还有场应酬用的着。我自然应允:“没关系,随你顺路。” 我不知道赵以敬住在哪里。清莲也从没去过他家,有时会好奇的和我聊起像他这样的人会住什么地方呢,欧式别墅还是高档社区,哪怕去开开眼也是好的。此刻坐在去他家路上的车,我的心里还有点忐忑好奇。 车子转了几个方向,拐向了后海的胡同,我的心开始狂跳,天,赵以敬的住处这么高大上啊。大学的时候经常和同学逛胡同,坐那种三轮黄包车,热情的北京大爷一路讲解,这个四合院是哪个领导的,那个四合院是哪个港台富豪的。以至于我从那时起就根深蒂固认为这边的胡同,除了大杂院,要么是权力顶峰、要么是富可敌国的人才住的起。 车子停在了一座整齐的院落门口,两扇掉漆的朱红大门,到不是特别显眼,门口两个门墩,天色太晚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图案。光看门面,朴素的让我以为是大杂院。 赵以敬开了门:“进来吧。”我紧随他的脚步到了门口,方正的东南西北四处房子,不设浮华,简单平实。我打量了一下好奇道:“这不像一整套院子啊。”一般四合院都有两三进,这样只一进的很少见。 “还挺明白。”赵以敬淡淡笑了,和我说这是民国时候祖上置办的产业,但是解放后历经一番运动之后,政府只归还了后院。幸亏当时有一个本家的叔叔在北京工作,帮着争取,否则只怕连这后院都不得保存。现在北京有了分公司,便在这里暂住。 一边听他说着,一边走进院子,那晚月色皎然无纤尘,红墙灰瓦都影影疃疃的像笼上了一层轻纱,那情形有几分穿越的恍惚。我的心随着那月华的倾泻,忽然像被什么“哗”的一片浸染,眼前重影不断,踉跄着往里走了几步,更像失重似的头晕脑胀。恍惚中秋千架子,旗袍,丝绸,在我眼前凌乱,我不由指着正屋门前的那株树说着:“那是不是本该有个秋千?” 赵以敬一愣,深看我道:“没有,以后可以有。” 我觉得自己失态,忙强挣扎着镇定道:“我也是随口建议,你家祖上原来是北京人。” “那倒不是,这房子是给——”赵以敬琢磨着用词,“小妾买的吧,族谱上没那个人的名字。”我的心没来由的痛起来,手脚发麻,而且这种感觉越往里走越剧烈。 我抱歉的对赵以敬说着:“你进去取吧,我去外面等你。”说着不由大步走到门口使劲喘着气。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片刻赵以敬拿着一个文件袋出来,随口说着:“老房子不习惯吧?刚住进来总做梦,现在好了。” 我坐上他的车没再吭气。到家迎上顾钧期盼的目光,我告诉他已经解决了。顾钧舒口气,压抑多天的眉头终于展开:“这世道就得有本事才活的下去。”我听他的话刺耳没有接茬。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赵以敬给我电话告诉我已经安排好了,可以去***医院找钱主任,一并告诉了我钱主任的手机和座机。我由衷的说着“谢谢。”他毫不在意的挂了线。 世态炎凉知冷暖 要安排住院了,顾钧终于和婆婆说了真实的病情,婆婆倒没有太吃惊,叹了口气:“我早知道不是什么好病,如果只是肠炎,扬扬也不用带着我几个医院跑着去检查。” 我从没有见过顾钧那么痛苦的神情,握着婆婆的手,说不出话。公公在顾钧读大学的时候就去世了,婆婆一个人操持着家里的小店,供顾钧和小姑子顾媛读书。婆婆读过书,很有智慧的一个老人。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顾钧怕是此刻才体会的到那种痛。 手术的费用大概要7、8万,可家里的卡上只有3万块,顾钧有些焦灼的念叨:“怎么只有3万了。这怎么够。”我冷眼没有吭声,被他念叨的实在烦了,我回了句:“本来还有5万,你忘了吗?” 顾钧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不再说话,开始给他的那些朋友打电话借钱。赵以敬的那张卡里有10万,但我并不想现在给顾钧。顾钧也许就是被我和婆婆照顾的太周到,才会不知人间烟火世态炎凉,以为自己足够强大支撑两个家。 朋友间最怕借钱,打了一圈电话的顾钧失望至极,坐在床上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平时一个个哥们儿弟兄,这时候都装孙子。” 手术的前一天,顾钧老家的小姑子顾媛也到了b城,给了我三万块让先应着急,顾钧这才解了眉头。我从赵以敬的卡里取了2万,对顾钧说是借了清莲的。手术的费用总算凑齐了。 婆婆临上手术台之前还不忘嘱咐顾钧:“阿钧,以后和扬扬好好过日子,啊?”顾钧红着眼睛点头,紧紧的攥住了我的手,我偷偷用力挣脱,却没甩开。 婆婆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全家松了一口气。顾媛,顾钧和我三个人轮流陪床照顾婆婆带暖暖。婆婆这次生病让顾钧似乎成熟了许多,对我虽然心存芥蒂但说话已然温和耐心了许多,也很少再看手机了,有时电话追过来好几个,他都是挂掉或者直接关机。也许他终于明白婚外情是件奢侈品,不是谁都消费的起的。 婆婆出院后,顾媛暂时留在了北京照顾婆婆的起居,我带着暖暖住主卧,顾钧睡在客厅。刚上了幼儿园的暖暖特别兴奋,每天会念叨老师和小朋友。顾钧也安守本分,对家里渐渐上了心。我开始犹豫要不要离婚,是否这样过下去,就真能一笑泯恩仇? 人逢喜事精神爽,事业的瓶颈也有了突破。我终于接到了第一个“enquiry”。我用蹩脚的英语回复了之后,又经历了几轮细致的询盘报价,竟然达成了初步意向。 我兴奋的向肖彬汇报,肖彬并不意外:“我从不担心,乒乓辣妈的韧性坚持,会有不错的业绩。只是时间问题。”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当肖彬听我说对方是美国的mc贸易公司时,眼睛发亮:“这可是大客户,千万不要怠慢,有问题直接向我汇报。”我喜滋滋的允诺。 字字珠玑见真章 赵以敬的卡在包里揣了很久,每天都像块热炭烧得慌。但是想想婆婆手术后的恢复状况还不明确,癌细胞的控制情况还需要后续的检查,便没再还给他。 只是拿了钱,很多关系似乎就变得微妙起来。也许在赵以敬看来,拿了他的钱就代表默认了一种关系?有两次下班晚了,还没下楼就会接到他的短信:“去停车场。”而我也不知是拿人手短的心理作祟,还是那种诱惑我根本抵制不住,一次次,像被冥冥中的一缕磁力不住的吸引到他身边,甚至没有太多的语言,只是一触即发的激烈,他做的时候很动情,很轻易的带着我像沉浸在幻境里一般喘息嘤咛。 做完之后会后悔,但是下次又情不自已,也许就像他说的,是“控制不住”的成人游戏。而我对他的感觉,从最初报复的空洞,到后来一次次的沉溺,我渐渐发现,自己潜意识里,甚至会期待他的短信。我有些害怕这种感觉,也害怕看到清莲,甚至看到婆婆和暖暖也会心跳加速。除了见到顾钧我会有莫名的快感之外,见到谁都会心存愧黯。 终于在他第三次发短信的时候,我拒绝了,在手机上写了:“我们以后不要继续了”,又删掉,改成“我们结束吧”,也觉得不妥,似乎我和他并未开始什么;最后改成:“我要回去照顾婆婆。”发了过去。他没有再给我短信。 经过两周左右的初步接触,虽然我做的磕磕绊绊,但最终mc公司决定派2名采购来实地考察接触一下。由于mc公司还从未和丝之恒有过合作,首次的信用度就变得极为重要。这个好消息居然惊动了赵以敬,公司成立了一个临时工作小组,技术部、市场部都有代表,负责产品技术层面咨询解答以及mc公司近年进口丝绸的特点分;销售部是肖彬、钟平和我,准备公司产品的销售数据统计。 月底的时候,mc公司的2位采购到了南京总部,公司里工作小组的人员也都提前到了南京进行准备。那是我第一次出差,第一笔单子我迫不及待的想拔个头筹。 采购员参观了公司的样品展览室,选了8款面料,数量10万码,初步报价是4.5美元一码,肖彬这边报价5.8美元一码,反复谈了几次,mc把价格抬到了4.8美元,离我们的底价5.2差距还是有些大,mc的采购员向总部汇报后,决定三天后由mc的亚太经销处亲自谈判。 忐忑不安的过了两天,第三天我随着肖彬第一次上了谈判桌。mc的五人组,市场,财务,技术,总监,采购各负其责,我紧张的心砰砰直跳。 起初由钟平和mc周旋,但是mc今天的气势很强大,提出丝之恒的面料款式并不新颖,同类产品在其它公司也见销售;而且在美国的市场销售没有打开等等作为砝码压价。面对越来越山雨欲来的气场,肖彬终于开口。 我没有想到,平日里说话温文尔雅的肖彬,在谈判桌上字字珠玑针锋相对,从丝之恒的款式经典,到在欧洲的市场历年占据绝对优势的销量,那么多的数据,居然都是脱口而出,我的嘴巴张的老大,纳闷他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装的下那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