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到犯规了》 第1章 形式婚姻 海林市的深夜,黑如墨色,浓稠的化不开。 海边独栋别墅中,客厅的光照柔和昏暗,彰显着绝美海景的落地窗前,桑瓷仅穿着一件香槟色的真丝睡衣,乌黑浓密的卷发祥和的垂落在胸前,脸蛋恰似白瓷,一双桃花眸水光潋滟。 桑瓷细白的手托着一面镜子,晕黄的灯光从头顶斜后方洒过来,照得她的眉目旖旎,深邃的瞳孔泛出暗淡的光。 她静静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指尖撩起长发,逼近耳根处的地方有一处颜色鲜艳的吻痕,搭配她那张睡眼朦胧的脸,透露出无止尽的暧昧。 桑瓷眉尖轻蹙,神情倦怠地将镜子扔在地毯上,眼尾微微上扬。 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她午睡一觉醒来,空荡的别墅只剩自己。 桑瓷转眼看向凌乱不堪的沙发,想来那人应该走了很久了,连残留的温度都没有。 她闭上眼睛,黑色的长睫微微颤抖。 “叮铃叮铃~”手机响起。 桑瓷稍稍回神,睁开双眼,眼瞳幽深地扫了眼来电显示,上面闪烁着几个字眼:“余曦姐。” 余曦是她的经纪人。 她懒散地从地毯上抓起手机,摁下接听键,扣在耳边,嗓音流淌着疯狂行径后的沙哑:“喂?” “桑桑?你跟傅总说了那件事了?”余曦听到她的声音,瞬间脑补出一场不可言说的大戏,想着想着,不由得脸色一红,届时把脑袋里的那些彩色废料晃了出去。 “嗯?”桑瓷刚睡醒不久,眼神惺忪,说话时的语气更是慵懒至极,“哪件事?” 听筒那端的余曦急得直叹气:“还能有哪件事!当然是让你请傅总帮忙争取一下方导新戏的试镜机会了!” 这件事余曦重复叮嘱了好几遍,可是桑瓷偏听不进去,非要耗到最后,让熟透的鸭子飞了,才追悔莫及。 想当初,余曦义无反顾的签下桑瓷的时候,桑瓷才二十岁。 那年桑瓷凭靠着绝佳的外貌和出众的音乐才华,用一首g小调奏鸣曲《魔鬼的颤音》在全国巡回音乐会上一战成名,一夜之间,吸粉无数。 可也是因为那场音乐会,让桑瓷受到无法弥补的创伤,手指尾指受伤。 这对于一位已经能够独立开展巡回音乐会的小提琴家来讲,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自那以后,桑瓷再也没有当众演奏过一首小提琴曲。 “没有。”桑瓷望着低饱和度色调的天花板说道:“明天再和他说。” “嗯。”余曦颇显无奈,但也拿她这个性格没辙,只顺着说了句,“正好明晚有个杀青宴,晚上我过去接你。” “好的,我知道了。”话落挂掉电话,手机顺着手臂的弧度滑落,闷声坠落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 桑瓷怀抱着柔软的沙发枕,头轻轻地往后倒,发丝凌散迤逦,衬托着修长的天鹅颈越发得白皙细腻。 刚刚余曦口中的傅总—— 傅闲则是她的丈夫,一场戏剧般的形式婚姻把他们锁到一起。隐婚两年,表面是合法的夫妻关系,实际上只不过是各取所需,满足对方的生理需求亦或是资金需求。 而她桑瓷,则是为后者折腰,屈身事人。 天色愈发黑暗,远处的海浪翻卷而来,冲退了沙滩。 深夜夏蝉鸣叫不停,从未有片刻停歇。直到清晨的天光驱散黑暗,四周才逐渐恢复一片宁静。 桑瓷是被疼醒的。 剧烈的牙痛扰人清梦。 她轻吸一口凉气,结果牙齿疼的更要命。 桑瓷赤脚下床,踏在柔软至极的地毯上,弯腰从床头柜的最下面的抽屉中拿出一盒止疼药。 随意瞥了一眼后,桑瓷熟稔的转动药瓶盖子,往掌心倒出两粒白色药片,而后端起床头早已放凉的水,仰头把药片悉数吞了下去。 蓦然,“太太,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楼下传来林姨的声音。 她一般只在早晚过来打扫卫生,其他闲暇时间,都不需要逗留在别墅中。 猛烈的疼痛渐渐得到缓解,桑瓷将药盒归回原位以后,从衣柜取出一件霜白色的真丝睡袍,漫不经心的在腰间打了个结,松松垮垮的向下垂落着。 桑瓷慢步走下玻璃楼梯,长发如绸缎,浓密的像海草,她的眼瞳散发着墨色的光泽,眼睑低垂,瞥见餐桌旁边的林姨。 桌上摆放着一份蔬菜三明治跟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桑瓷随意地吃了两口,因为牙齿的稍微不适,所以没能吃完。 林姨看她貌似有些不舒服,便问:“太太,您是哪里不适吗?” “没有。”桑瓷说,稍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旭日初升,光线浓亮。 早饭后,桑瓷简略的冲了个澡,炽亮的浴室灯光下,女人的肌肤白到病态,双瞳乌黑,热气的水珠挂在尖细的下颚处,将坠不坠。 - 别墅门外,白色的保姆车停在路边,车门敞开着,一眼望过去,余曦坐在里面,正无所事事的刷着手机。 不远处,桑瓷穿着简单的白t短裤,脚踩一双奶蓝色的运动鞋,露出两条纤细笔直的白腿。 “桑桑。”余曦关掉手机,冲她挥手,面孔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桑瓷双手插着裤兜,神态恣意。 烈日阳光倾洒在她身上,浓黑的头发似乎都在泛着棕黄色的光晕。 “晚上才是杀青宴。”桑瓷坐上保姆车,眼神懒倦地往椅背上一靠,车内空调风力很足,车门也随之缓慢关上。 她侧头看着吐着热火的太阳,左侧的牙齿微微泛着隐痛,时疼时不疼的。 桑瓷轻轻舔舐着不断疼痛的牙齿,心情随着这火热的天,渐渐燥热起来。 旁边的余曦刚接完一通电话,是公司打来的,最近桑瓷的代言比较多,所以公司那边让她们现在前往代言品所在的商场,拍摄几张营业照片。 “你的工作又不只是杀青宴,公司派新任务了。”余曦晃了晃手机,伸手拍了下驾驶位的师傅,无奈的说道:“转路去万源商场。” 关于工作上的事情,桑瓷懒得过问。 余曦作为一位资深经纪人,工作上的事情完全无需桑瓷操心。 一路畅通无阻,或许是周末的原因。保姆车停在商场的后门,余曦撑开一把黑色的太阳伞,高举过桑瓷的头顶,避免炎热的阳光照在她身上。 她们走的是员工通道,乌央乌央一群人率先来到换衣间,里面已经准备好了造型师。 桑瓷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在化妆桌前坐下,透过干净的镜子,反射出女人纯净无瑕的面孔,嘴唇轻抿着,唇瓣红且薄。 在做造型的过程中,余曦还在旁边接打着电话。 随着时间流逝,桑瓷几乎快要睡着,她强撑着沉甸甸的眼皮子,在造型师的一声“ok”下,一刹间仿佛重获新生,清醒了过来。 第一眼便扫见镜中的女人,容貌瑰丽,肌白如玉,呈一条直线的锁骨处,正中的位置长有一颗朱砂红痣。 傅闲则每次尽夫妻之责的时候,都喜欢触碰桑瓷锁骨处的那颗红痣。 听见造型师一句结束后,余曦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停地啧啧称赞:“桑桑,这条淡青色的裙子简直太配你了!正好晚上去参加杀青宴的时候,你穿着这件过去,绝对能艳压群芳!” 余曦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激动。 直到换衣间中只剩下余曦的笑声,她看着工作人员的面孔,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声音愈来愈小。 余曦立马挽住桑瓷的手臂,干咳两声:“桑桑,我们可以去拍照了。” 桑瓷跟着余曦辗转走到八楼的珠宝柜台,华丽的背景板前,有着不少的围观群众,靠前面的几排都是举着相机的记者。 在她们即将到达拍摄地点的时候,迎面有工作人员呼哧呼哧地跑过来说:“桑小姐,我们这边的情况临时有点变化,主办方那边要求您与叶以谦先生一起进行拍摄。” “叶以谦?!”未等桑瓷开口,就被身旁的余曦夺了先机,“你们主办方是不是故意的?整个海林市中,谁人不知道我们桑瓷和叶以谦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你们这样临时改动,让我们怎么拍?” 余曦句句在理,怼得工作人员讲不出话。 桑瓷静静地瞥了眼背景板下的男人,叶以谦身穿墨绿色的绸缎西装,倒是意外的和她的颜色很搭配。 哪种机缘巧合能有这么巧?两个人竟然连衣服颜色都如此相配。 桑瓷心道,暗暗思忖片刻后,眼神蓦地一凛,嫣红的唇瓣陡然上扬,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余曦还在和那个工作人员争执,她不耐烦的叉着腰,脸上的怒气呼之欲出,“你去把你们负责人找过来,我跟他讲!” 眼前的工作人员一副非常为难的模样,嘴唇蠕动着,却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桑瓷淡淡开口:“没关系,工作而已。” 下一秒,她提裙欲走,却被余曦扯住手腕,附在耳边轻声提醒着:“桑桑,他们明显是想借机炒热度,你不能” “我知道。”桑瓷若无其事的撩起眼皮,偏头递给余曦一个安心的眼神。 话落,桑瓷提起长裙,袅袅婷婷的朝着背景板的方位走过去。 原地跟上去的余曦,边望着围观群众中的记者们,边内心无奈长叹。 她家这位小祖宗指不定又生出了什么小心思。 虽然桑瓷踏足娱乐圈的时间不长,但是圈中盛传桑瓷脾气暴躁易怒,合作过的人,更甚者还造谣她有公主病。 背景板下的叶以谦瞧见桑瓷走来,立刻绅士的腾出位置,让她站在中间。 叶以谦是歌手出身,在娱乐圈摸爬打滚五六年,依旧是处于一个不温不火的状态。 而桑瓷便不同于他,虽然桑瓷只是娱乐圈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咖位和叶以谦相比,也几乎齐平,但桑瓷是凭靠弹奏一手精湛的小提琴而出名,又因为她富有极具攻击性的美貌,微博粉丝数量跟那些顶流明星相差无几。 所以叶以谦选择跟桑瓷炒热度是很明智,可是无知便无知在,他不清楚桑瓷身后仰仗的势力有多么的庞大。 人头攒动的人海中,冒出记者们的声音—— “两位,麻烦看一下右边!!” “桑小姐,看下左边!” “桑小姐,来来来,看我这边!” 桑瓷十分配合的营业拍照,她无需多言,只是站在那里,便是夺人眼球的绝佳风景。 叶以谦慢慢地向她那边移动,骤然紧凑的距离,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暧昧起来。 剧烈的闪光灯连二连三的闪过,桑瓷连眼都不带眨的,拍完就要走。 然而这群八卦的记者,瞬间如流海般堵截住她的去路,一个个致命的问题接踵而来。 “请问桑小姐你是和叶先生复合了吗?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会一起拍摄广告呢?难道是因为工作需要吗?” “桑小姐,桑小姐最近网上流传的你要与前任男友叶先生复合的消息是真的吗?” “桑小姐”…… 记者的提问,诸如此类。 镜头下的桑瓷眉眼淡薄,潋滟的眼睛中毫无任何的不满情绪,她手提着长裙摆,头颅微垂,冷白色的闪光灯下,更衬女人的容貌,不染凡尘。 “各位,我先说”叶以谦抬高双手,以示记者们趋于平静,可是他刚说了四个字,话头便被身旁人夺走。 之于桑瓷的回答,使叶以谦讶然。 桑瓷心平气和的开口,语速不快不慢:“各位,我的工作时间到此结束,下次见。” 话音未落,桑瓷便提着长裙转身而去,只剩下一群原地叫嚷激烈的记者。 而逐渐被记者包围的叶以谦,还在为桑瓷刚刚转身后说出的话感到愕然。 “叶以谦,以后做什么事情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够不够格。” 转身那一秒,桑瓷堆砌而起的笑容,陌生又凉薄,她的声音淡到仿佛不存在。 余曦静等在背景板后面,过程中,她不停地踱步,生怕这位小祖宗捅了无法补救的篓子。 “桑桑,你没跟记者说什么?”余曦了解桑瓷的性子,她一定不会草率了事。 桑瓷摇头,眼神愣了一瞬,回忆起刚才对叶以谦说的话,貌似不能告诉余曦,否则她又要为此抓狂了。 几经思索,桑瓷还是没选择告诉余曦。 桑瓷清清淡淡地开口:“没有。” 余曦满意的点头:“那就好,走,我们现在出发前往杀青晚宴。” 第2章 物随其主 稠如墨色的发丝飘到眼前,朦胧了视野。桑瓷抬起素白如玉的手指缓慢地将黑发丝拢到耳后,慵懒的发出一声哼音,“嗯。” 话音甫落,余曦弯腰帮她抬起裙摆,右手向后招了两下,几位商场的秩序保安倏地紧跟而上。 商场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天空骄阳褪去,乌云急速聚集,连绵不断的雨点密而紧凑,没有任何停的趋势。 余曦率先顿住脚步,打开来的时候撑的那把太阳伞,照旧高抬举过桑瓷的头顶,雨随风斜,余曦端着的伞偏向她侧,以免淋湿了。 桑瓷将裙摆提高,薄款的高跟鞋径自踏入薄薄的积水中,俯身弯腰坐进距离只有几步之遥的保姆车上。 紧接着余曦匆忙收起伞,低头钻进车内,开始抱怨道:“这天气太善变了,刚才还是炎热的大晴天呢!” 桑瓷眼神懒怠地往车椅上一窝,慢吞吞的闭上眼,连个话茬都懒得接。 只有余曦在旁边自说自话:“把我鞋子都淋湿了……” 说着说着,她干脆脱掉鞋子,扔在后座下的空隙处。 这几天桑瓷因为牙疼总是睡不好,她侧着头,渐渐昏昏欲睡,柔顺的头发从耳边滑落,隐藏住的吻痕就那么清晰地暴露了出来。 恰好余曦刚想跟她叮嘱几句,结果瞥见那一处吻痕以后,立刻就精神了起来,她惊愕的吞了下口水,不由的暗自感慨:傅总的精力可真是旺盛。 自从傅闲则这一周每天都会回到海边别墅以后,余曦便惊奇的发现,桑瓷的身上每天都会冒出一个新的吻痕—— 譬如耳根后、侧后颈…… 每次出现的部位都是刁钻得很。 这样的痕迹不禁令余曦遐想连篇。 保姆车的车速较快,驰骋在宽阔平坦的马路上,约莫四十几分钟,方才冲破层层雨雾,准时抵达杀青晚宴的会场。 这场杀青晚宴是由之前的剧组主办的,桑瓷在剧中扮演的是女四号,总共的时长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 她身为新人初出茅庐,公司并不会着重捧她,能给到她的资源也称不上好坏,所以这回余曦才不停地提醒桑瓷,一定要让傅总帮忙争取一下方导的试镜机会。 车外浓雾四起,吞噬了眼前万景,徒留一张模糊的轮廓。 保姆车门自动打开,桑瓷独自撑伞而下,一只白手轻提悠长的裙摆,鞋跟融入几厘米的积水里,女人缓慢地朝着主会场走去。 会场内座无虚席,只有最靠前排的主桌还空着几个座位。 桑瓷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来到主桌旁边的一张圆桌旁边,她抬眼望去,发现这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而占掉她的位置的人,并不陌生。 这部戏的女主角,余溪溪。 曾在剧组拍摄过程中,余溪溪便经常撮合着其他的配角一起欺压桑瓷,但是几次三番下,余溪溪都是被戏耍的那一方,偷鸡不成蚀把米。 今天倒是让她先一步鸠占鹊巢了。 思及此,桑瓷笑得清润,嘴角的弧度却越发冷淡,半分不抵眼底。 “桑桑,我就在这坐一下,你可别生气啊,我跟她们聊几句就走!”余溪溪边说边笑,眼中迸发出的嘲意显而易见。 余溪溪的茶力,在圈中也可谓是首屈一指。 在桑瓷看来,余溪溪她就是八二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不急。”桑瓷慢慢悠悠地挪动脚步,纤瘦的身姿频频靠近主桌的位置,声音轻到极致,寡淡如水的腔调。 于会场众人的窥视下,桑瓷缓慢地抬起脸,轻扯着唇角,仔细端详着余溪溪几乎目眦欲裂的表情,届时伸手拉出主桌的椅子,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这原本是余溪溪该坐的位置。 桑瓷坐下的心安理得,更对四周的议论纷纷和投来的异样眼光,置若罔闻。 此时因找鞋而晚来一步的余曦,瞧见这一幕,登时差点背过气去。 她立马掐住自己的人中,提醒自己不要发火! 余溪溪是个按捺不住自己脾气的性子,亲眼看见桑瓷若无其事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桑桑,我聊完了~”余溪溪屏住火气,夹着嗓子喊她,声音尖细又嗲。 顿时听得桑瓷内心一阵恶寒。 “嗯?”桑瓷忍住不适,故作没听清,抬起两只明亮的眼睛,淡漠的盯着她看。 “……” 肉眼可见,余溪溪那张嫩到能掐出水的脸蛋上,奶白的眼眶仅在一秒之间变得湿润,一副欲哭无泪我见犹怜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能委屈的哭出来。 对于余溪溪的瞬间转变,桑瓷早已见怪不怪。 沉默。 桑瓷懒懒的睨她一眼,内心实觉无趣,刚想起身离开,旁边就传来一道破锣嗓子的吼声—— “哎哟我的余大小姐怎么哭了?谁惹着你了?” 会场内的视线立刻把焦点转移到刚从门口踏进来的男人身上,他体态微胖,脑门油亮到反光,一套黑西装让他穿的像柔滑紧身衣,浑身滚溜溜的。 完了。 看到这位破锣嗓子,桑瓷心道。 估计这位娇气的绿茶妹又要好生捏造一顿瞎话了。 果不其然。 余溪溪扭着步子走到丁导的跟前,娇声娇气地控诉:“丁导,你看她把我的位置都给占了。” 此时站在桑瓷身侧的余曦,恨不得冲过去把余溪溪那张假脸给她撕下来! 桑瓷重新坐回椅子上,稳如泰山。 对于余溪溪的控诉,恍若未闻。 “谁啊?”丁跃胜眯着眼睛,扯着那破了锣的嗓子,目光朝着桑瓷所在的位置看过去,油腻地笑问:“你说的是桑瓷?” “嗯!”余溪溪似哭非哭,装茶妹她倒是熟练得一把好手。 丁跃胜三步并一步走来,怒气冲冲的指着桑瓷的鼻尖怒道:“你,坐那边去!” 桑瓷默然地往侧桌瞥眼,丁跃胜所指的地方正是余溪溪刚刚坐过的位置。 她无视过破锣嗓子,似笑非笑的对着余溪溪问道:“余小姐聊完了?” 桑瓷就是故意的!! 余溪溪气急败坏的瞪她。 桑瓷懒倦的觑着她,眉眼清扬,猛一看似是在笑,可眼瞳却黑如长街。 因为身处杀青宴会场,余溪溪那矫揉造作的性子也不好发作,所以只能吊着嗓子嗲声道:“是啊~” 得到余溪溪的回答,桑瓷嗤笑一声后,这才打算偃旗息鼓。 然而—— 桑瓷的臀部刚抬起距离座椅不到三厘米的高度,双肩猛地一沉,眼前一阵快闪过后,她便被人用重力按了回去。 顷刻间,女人那丝绸般的长发哗啦起飞又坠落,细软的发丝凌乱地拍打在身上。由此可见,箍住桑瓷肩膀的人力度有多重。 仿佛被人报复一般,那人手上的力道重得出奇。 “两位不打算入座么?”桑瓷的头顶上悠悠地响起一道凛冽的声线,鼻尖飘来熟悉的消毒药水味,桑瓷的眉梢不自觉地向上一跳。 身旁的余曦暗搓搓地合起了手掌,心中暗道:幸好傅总来得及时! 桑瓷睨着面前两个人的面孔,就跟变戏法似的,红了绿,绿了白。 油到反光的丁跃胜立马呲着牙谄媚道:“傅总客气了,您先入座。” 桑瓷眼瞧着刚刚还茶里茶气的余溪溪,见到傅大金主以后,顿时合上嘴巴,眼睛蹭得亮起来,她笑得虽不比丁跃胜谀媚,但也算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后的男人没出声,桑瓷侧头,恰巧看到身穿黑西装的傅闲则款款落座。 傅闲则近在眼前,稍稍抬起的眉眼清绝,双瞳如墨,黑如昼夜,淡红的嘴角轻轻掀起一抹淡如水的笑弧。 明明他温润笑意在脸,扫过众人的眼风却冷如清辉。 “坐。”他只需一出现,便拥有能让全会场安静下来的能力。 丁跃胜也不管余溪溪了,扒拉开一个座位就坐下。 而余溪溪还满腹委屈无处发泄,轻声嗫嚅的抱怨道:“傅总,那我坐哪里啊?” 她无比幽怨地盯着桑瓷看。 傅闲则神态慵懒,会场中的细碎光影落在他眉间,黑眸如星夜。 方才余溪溪仗势欺压桑瓷的一幕,刚踏进侧门的傅闲则可谓是尽收眼底。 万籁俱寂的会场上,众人仅仅听到那位坐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淡淡地开口说道:“物随其主,余小姐当然是要坐到丁导旁边了。” 男人清冽的声音甫落,会场内一片哗然,若细听的话,不难听到其他人的一些窃窃私语声。 而余溪溪的脸色已经变得又红又青。 连桑瓷也不免得扬唇轻笑出声。 场内安静,傅闲则疑似朝她这边扫了一眼,桑瓷眸光微动,余光的边缘瞥见男人用手指敲打桌面的动作。 他的手指修长皙白,呈冷白色,此刻正微曲着,背部的肌色纹理淡到极点。 偌大的会场中安静得似乎能听得到外面淅淅沥沥的落雨声。 余溪溪咬着唇,整张脸泛着红色,连带着耳根。 真是太侮辱人了! 可她又不敢惹怒这位金主。 余溪溪竭力忍下内心的怒火,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情不愿地挪动着脚步,落座于丁跃胜旁侧的位置。 第3章 私人公寓 届时会场中的人陷入一片沉寂,看向桑瓷的目光带了几分深究: 毕竟能让傅闲则出手相护的人,在整个海林市都寥寥无几。 余溪溪瞪着的双眼几乎快要掉到地上,怨气冲天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想把她扒皮抽骨。 若不是桑瓷抢了她的位置,现在坐在傅闲则身边的人就应该是她余溪溪。 桑瓷面对余溪溪怨恨至极的眼神,只是一扫而过,连一秒都没停留,并十分从容不迫地坐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桑瓷。”死寂的修罗场下,傅闲则用偏冷的嗓音喊她的名字,眼角随之抬起,碎碎的光点似乎渡进他黑色的眼睛里,令那份黑更加的纯粹深沉,与他冷白的皮肤形成两个极端色。 桑瓷的呼吸下意识地凝住,还未来得及开口。 便又听那道淬冷的声音命令道:“敬丁导一杯。” 这次他的语气含着若有若无的笑,仿佛是出自恶意的报复,故意刁难桑瓷,想让她在晚宴上出糗。 昏黄灯光的会场中,众人头顶上的铁艺牡丹花吊灯的亮度逐渐变得强烈,黄澄澄的光垂直而下,扑落在泛着澳木红光泽的主桌上。 傅闲则曲起那修长指骨,朝斜侧方的男服务生勾了勾手。 男服务生立刻会意,转身放下盘中的白葡萄酒,换上另一瓶提前准备好的白酒。 桑瓷仍旧懒散地垂着眼睑,一副随性散漫的模样,耳畔响起服务生倒酒的声音,细细碎碎的流液体声。 稍后她面无表情地端着透明的酒杯起身,猩红座椅上的长裙顺势滑落,遮盖住女人白皙又笔直的双腿。 见状丁跃胜连忙地说:“桑小姐客气了,应该我是敬您才对!” 话落,丁跃胜非常自觉地放低酒杯的高度,让桑瓷的酒杯在自己之上。 “丁导太客气。”桑瓷面色冷得出奇,“以后我还需要您多多关照。” 随后火辣辣的酒酿钻入桑瓷的喉咙,白色的酒酿连一点葡萄酒的味道都没有,反倒是又辛又辣,当时便烧得桑瓷的嗓子像着了火,灼得她瞬间说不出话来,淡漠的面孔立即扭曲裂开了。 一杯酒敬完后,桑瓷顿感脑袋晕乎乎的,眼睛尾处似乎冒着白色星星,还一颗一颗的围着她转。 傅闲则这个狗男人!! 他居然让服务生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桑瓷硬撑着脑袋中仅剩的清明,扭头过去看满脸冷峻的傅闲则。 许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傅闲则那双风流氲笑的桃花眼在晕黄灯光的对照下,淌出几分难得的笑意,只是再往深处看,清寂得犹如藤蔓烧灰。 而与此同时,余曦闲坐在别桌处,疯狂的朝着桑瓷挤眉弄眼,用唇语暗示提醒她:傅总,试镜! 微醺的桑瓷骤然更加慵懒,眼光旖旎,脸颊酡红,嘴唇似滴血,她抬起白指理了理迤逦的长发,眼皮子沉呼呼的,貌似快要扛不住了。 蓦然桑瓷微微一激灵,晕态的瞳孔猛地放大,大腿上传来一抹冰冷寒意,她下手一摸,仿佛是把钥匙。 顿时桑瓷意识回笼,当傅闲则要走时,她连忙抓住男人近在咫尺的衣摆,盯着双醉眸凝睇他:“你什么意思?” 会场已经恢复刚开始闲聊的状态。 桑瓷的声音覆盖在人海下,微微弱弱地,却仍然能听出几分醉意。 这把钥匙桑瓷见过,这是傅闲则在市中心买下的独栋公寓的钥匙,也是他真正的私人住所。而那栋海边别墅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囚禁住桑瓷,让她慢慢地成为傅闲则眼中不值一提的金丝雀,才存在的。 此时突然被拦住,傅闲则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她的手,而是低低地笑说:“我送给你的试镜机会。” 桑瓷拽着他衣摆的力道倏然加重,男人眼中的嘲意不难看出,即使是笑着,可透过眸底的那份冷意才是最中伤桑瓷的点。 冷漠、森然、轻蔑嘲讽不可一世。 这才是傅闲则。 眉眼卓绝且姿容亦佳,温温如玉的贵公子皮囊下,包藏得是一副黑暗冷绝的面目。 早在余曦暗暗给桑瓷传递消息的时候,傅闲则就看到了余曦不断张合的嘴唇。 傅闲则准备提前离席,是因为还有件棘手的事情没有处理。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她,目光像盯着一只猎物,并且是只难以驯服的猎物。 傅闲则不动声色地俯身,在她耳边沉沉落下一句话: “机会自己把握,想着如何取悦我,才是你应该做的。” 桑瓷:“……” 傅闲则轻轻地拍开她的手,方才从容起身,却不料,领带被人扯住,并重力往下一带,桑瓷亲昵地伏在他侧耳轻语道:“多谢傅总提点。” “狐狸精!!”此时正在别桌敬酒的余溪溪,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她攥着玻璃酒杯,淡粉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我的余大小姐,你干什么呢?接着喝啊!”丁跃胜喝得正兴头上,油腻的大手拉住余溪溪的腰肢就往自己怀里揽。 灯光下的傅闲则面目未变,依旧淡定如初。 他原本温温和和的笑意,在看见桑瓷极度挑衅的眼神后,那些笑容全部转瞬消失,连个皮笑都懒得再装。 傅闲则再度冷漠地打掉桑瓷的手,整理好凌乱的领带后,再没给她一个眼神,不紧不慢地越过她的位置离开。 空无一人的主桌上,徒留下桑瓷坐在原位,其他人都跑去划拳喝酒了。 她略略举起那把泛着银灰的钥匙,乌瞳中的冷意随着傅闲则的离去,一寸一寸地崩裂,所有的伪装顷刻卸下。 即便脑海中暂时被醉意占据上风,但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以后,桑瓷也没再多逗留,踩着白色缎面的高跟鞋,一如来时那般淡然自若,身姿从容地离开。 - 白色保姆车穿破浓重的雨雾,直直奔着市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厚重的车胎卷起硕大的水花,点点激起,扑碎在黑光玻璃上。 桑瓷独自执伞走进公寓的屋檐下,周身雨点频频飘落,女人的高挑身姿混杂在雨中,一抹淡青色的窈窕身材风姿绰约。 桑瓷掏出钥匙拧开门锁,先行收起雨伞,放置在门边的墙壁处。 她没有去看玄关的鞋柜,因为根本不用看,傅闲则绝不会给她准备女士拖鞋,所以桑瓷干脆踢掉高跟鞋,赤着脚行走在坚硬微凉的暗木红色的地板上。 桑瓷没来过公寓这边,恒温的房间内飘荡着沉木香的淡雅气味。 整个公寓呈性冷淡风格,简约的黑色矮柜,灰色大理石桌面茶几,包括淡白色的落地窗帘,只有客厅中央的一套沙发是猩暗的酒红色。 这座公寓处于市中心的位置,占地面积广阔,桑瓷从外面草草看了一眼,三层公寓楼,透过玻璃,能清晰地看见后院还有一座花圃。 憧憧楼影中,桑瓷渺小得的确像只困在牢笼的金丝雀。 她在客厅待了没多久,便光脚走上二楼,打算冲个温水澡。 海林市的八月犹如热气蒸笼,即使现在正下着一场紧凑的小雨,却也消散不了灼灼的夏日暑气。 桑瓷走进主卧,里面的风格如一,寡淡得要命。 她随意地拉开嵌入式衣柜,目光懒倦的像是在挑选自己的衣服,充满沉木香味道的柜中,她取出一件宽大的黑色短袖,递到自己身前量了量,刚好没过臀部。 在她打开浴室花洒的那刻,楼下响起开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个男人的说话声,桑瓷只听到半句,便觉得有些熟悉,不过她没在意,傅闲则的朋友,与她何干。 彼时的公寓一楼客厅中,叶以谦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眼睛瞥见玄关处散落的高跟鞋,目光微顿,即刻移开。 傅闲则懒洋洋地走来,对脚边擦过的高跟鞋,视若无睹。 “傅总,我这次”叶以谦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傅闲则脱掉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里,慢吞吞地中断他的发言:“我知道叶先生来此的原因,不过你要清楚,海大三院,可不是光靠财力就能进去的。” 叶以谦:“只要你能让我妹妹进入海大三院,我就答应你之前的要求。” 闻言傅闲则的唇角衔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慵懒的“啊”了一声,随后眯着眼睛笑说:“可以。” 说完,傅闲则让叶以谦等在客厅,他上楼准备一套入院资料。 可上楼后的傅闲则并没有直接到书房,而是推开主卧的房门,走进去后,没有关死,留了一道狭小的缝隙。 这时浴室中的桑瓷刚关掉花洒,擦干身子,套上肥大的短t之后,蓦然“嘎吱”一声,磨砂玻璃门从外面被拉开,蒸蒸热气如同浓雾般争先恐后而出。 傅闲则携着冰冷的空调风钻进来,浓郁的沐浴露香气完全压不住专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 浴室里的桑瓷还没反应过来,后腰便被一双手压制在刺骨寒凉的洗脸池旁。 傅闲则低眼扫下去,暗黄的灯光下,女人的四肢泛着娇嫩的粉红,黑t之下露出来一双细白小腿,极有骨感美。 第4章 傅家家规 “你做什么?”桑瓷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吓到失声尖叫,一双手被迫撑在洗脸池上,淡粉的指尖用力地抓住光滑的瓷壁边缘,却因为太滑手,手指不停往下坠。 灯光暗淡得恰到好处。 他低下头,光色只染他半边身量,清隽的面孔也是半明半暗。 傅闲则抬起一只手,越过她的腰身,去捉住女人滑腻的手掌,扣住五指,随之窸窸窣窣的话语在颈侧落下,滚烫的呼吸恰如羽毛刷扫过桑瓷的白颈,唇瓣覆压在她耳垂,大发慈悲的提醒道:“小点声,你的前男友叶以谦,现在正在楼下。” 什么清冷矜贵的金融圈贵公子,完全就是扯淡! 在桑瓷眼里,傅闲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外表看似温良和善,平易近人,其实内心自私冷傲,病态至极。 男人的身上逐渐地飘出沉木香味和消毒水味,他应该也喝了点酒,盯着她的视线,赤直得没有任何折衷,欲色蒙上眼瞳,迸发出如水雾般的气色。 “傅闲则!你松开——”桑瓷对他的强势行为怒不可遏,双臂尝试着去挣脱,却反而被面如冷色的男人愈扣愈紧,硬生生的被勒出一圈鲜红的印子。 傅闲则想要掌控桑瓷,简直不用浪费吹灰之力,只需手上的力道稍稍一加重,她便被锁死在这一隅空间里。 任凭她如何挣扎,男人的手就像一道铁枷锁,力度蛮横至极。 桑瓷拊膺切齿地眈眈盯着他,激烈的情绪始终难以平静下来,胸口依然频繁的起伏跌宕。 无视过她的怒火中烧,傅闲则神情散漫地开口:“知道傅家家规都有什么吗?” 桑瓷抬起眼盯他,思绪渐渐归拢,酒劲上头之际,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我管你什么狗屁家规!!” 话音未落之余,桑瓷便只觉天地翻转,腰上的冷意褪去,随之而来的是被男人掉转了个过儿,欺压于洗脸池上。 傅闲则伸手上前捏起她的下颚,逼迫她望向雾气蒙蒙的镜子,上面人影成双,面貌影影绰绰看不甚清。 “傅家家规只有一条,那就是——”男人微冷的嗓音滚落耳边,勾着她明媚混乱的思绪,桑瓷心跳一停,浴室内安静得只能听见花洒往下滴答水的声音。 还有彼此较为紊乱的呼吸声。 傅闲则低笑地道:“夫妻之实,必须履行。” 声音甫落,桑瓷背脊一凉,明亮硕大的眼眶中,渐渐氤氲起层层叠叠的水汽。 心中想起傅闲则在杀青晚宴上说过的话:我送你的试镜机会。 许久,一抹湿润毫不怜惜地落在女人洁白的肩颈处,傅闲则气息低沉地对着她肆意啃咬,嶙峋骨感的指尖轻轻地摩挲过女人锁骨正中的一颗朱砂红痣。 缓缓地,浴室的玻璃笼罩上一层水雾,里面不甚清晰的光景,遥远缥缈。 - 叶以谦在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方才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满身的倦意登时散去,叶以谦离开沙发,略微纤瘦的身姿,矗立在中央。 只见傅闲则换了一件黑衬衫和同色长裤,头发半干半湿,挂在额前,禁欲感拉满,修长指骨下,夹着一根冒着星火的香烟,青白色的雾气飘在身前,一股股地窜出来。 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叠资料,看起来挺厚一摞,递给叶以谦,口吻冷漠如常:“这是一些资料,拿回去给你妹看。” “傅总你不是说”叶以谦疑惑地问,抬头撞上傅闲则阴冷的目光,倏然之间,思绪乱了套,想说的话瞬间忘了。 “嗯?”傅闲则懒得举着那一摞资料,随手甩在桌上,沉敛起眸子,闲散地说道:“海大三院,不收废人。” 而后傅闲则径自走过叶以谦身旁,将烟头揿灭在玻璃缸中。 “我能给你后门,但也要遵守流程,笔试面试,缺一不可。”傅闲则悠悠道,懒坐在沙发中。 当叶以谦刚要答应时,玻璃楼梯上辗转出一个人,没有灯光的楼梯转角处,女人身姿优越,身着香槟金色的真丝睡裙,锁骨纤细深直,长卷发披满整个后背,面孔一如既往地绝美,瞳孔深黑。 而女人的皙白锁骨处,除开一点朱砂红,还有一处明显异常的新鲜吻痕。 一刻之间,叶以谦当场怔住,脑袋飞快地旋转着,玄关处的高跟鞋,傅闲则消失的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里…… 叶以谦似乎明白了傅闲则为什么非要把他带到这里谈事。 看来白日里拍摄珠宝广告的事情,已经被傅闲则知道了。 叶以谦攥紧拳头,双眼震惊到变色,面孔却撑起一层冷笑,说出的话语难听至极:“我说桑小姐怎么能在杀青晚宴上得到傅总的庇护,原来——” 他上下扫过桑瓷,嘲讽意味十足,“是被傅总包养了啊。” 桑瓷直接忽略过他,径直朝着傅闲则所在的位置款款走去,坐稳以后,复而笑道:“叶先生这么说话,难道是嫉妒了?要不然我替你向傅总求求情,把你也包养了?” “桑瓷,你他妈别太过分了!”叶以谦一个没忍住,直接骂了出来。 桑瓷坐在傅闲则腿上冷笑:“叶以谦,我想我今天提醒过你,做什么事以前,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她故意咬重最后四个字,嘴角笑意不减,却冷透人心。 “行了。”身后的男人淡淡地开口,傅闲则单手勾住她的腰肢,眼神沉如无灯长夜,凉薄启唇:“叶先生,夜深了。” 绝冷阴鸷的目光落在叶以谦身上,仿佛冷到被剥削掉一层皮骨。 叶以谦头皮发麻,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气到四肢发颤,现在傅闲则又下了逐客令,他冷啐一声,夺门而去。 公寓外的雨仍未停止,狂风携带着雨点斜斜刮落,窗口的树影疯了般晃。 今夜无月,客厅的吊灯灭掉,仅剩一盏橙红光色的落地灯,落地窗两侧的窗帘没有完全拉拢,留有一米的距离,几缕路灯的微弱光线趁人不备悄然入室,在泼墨黑色的羊绒地毯上泛点光波。 周遭静默,许是在浴室待得太久,桑瓷的脑袋开始止不住的发晕,她想从傅闲则腿上离开,却捱不住发麻发软的双腿,身子往后一晃,差点栽到男人怀里。 饶是如此,傅闲则还是条件反射地接住了她,语气吊儿郎当的响起:“这就不行了?” 桑瓷脸色顿红,脑海里极速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再一次站起来,气汹汹地反驳道:“数你最行。” “我确实行。”傅闲则隐隐约约地笑了,唇角翘起不明显的笑弧。 狗男人!!气得她牙疼!!! 桑瓷捂住左脸,忽然疼得厉害。 “牙疼?”蓦然他问。 傅闲则的眸色恢复以往的冷淡,无色深渊下,永远像笼着层推不开的浓雾,在他阴冷潮湿的心中,似乎渐渐有一缕灼热的月光照亮了这一隅天地。 “嗯。”桑瓷痛得声音发抖。 傅闲则收起混不吝的表情,神色平添几分严肃,眼风冷清地说:“跟我来。” 虽然桑瓷不清楚傅闲则想干什么,但还是出于好奇地跟了上去。 桑瓷不理解,这座看似平平无奇的公寓,竟然如此之大,室内电梯中的按键,居然还有着b1、b2两层地下室。 她跟着傅闲则走进b1层,下了电梯,直面而来的便是一扇透明玻璃的推拉门,门开后,强烈的消毒药水味直往桑瓷的鼻子里钻。 桑瓷下意识地捏住鼻子。 她最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因为那会让她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阴暗无光,那是沉重到揭不开的伤疤。 越往里面走,越能看见一堆的医疗器械,冰冷的桌面板,还有医用工具,玻璃橱窗中的医药品摆放得满满当当。 桑瓷瞅着傅闲则取下衣架上的白大褂,展臂套在身上,男人的头身比例极佳,一双长腿细且直,白色医用大褂着于身上,怎么看都很赏心悦目。 跟脱下白大褂的傅闲则,压根儿就是两个人。 傅闲则是海大三院口腔外科的主任医师,年仅二十六岁,便在金融圈和医学界都拿了大满贯,他在口腔研究方面小有成就,所以为了方便研究,也在公寓中建立了一间缩小版的科室。 久闻海林市盛传:海大三院,口外科的高岭之花傅闲则,不可攀折,不可采撷。 桑瓷一直没机会见过,如今倒是因祸得福,见识了一把傅大医生的风采。 见她看得出神,傅闲则调整好牙椅的高度后,眼角缱绻地眯起,淡漠地调侃道:“这么喜欢看我?” “什么?”桑瓷猛地回神,脸又红了一个度,意识到他在问什么以后,桑瓷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简直就是社死现场! “过来。”傅闲则偏冷的嗓音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桑瓷坐上去,刚要躺下,却被傅闲则叫停,随后见他从橱柜中拿出条一次性铺巾丢给她,漠然地命令道:“自己系上。” “哦。”桑瓷撑起上半身,动手撕开一次性铺巾,然后往脖颈后面缠过去,但由于头发太茂密的原因,打结的时候太费劲,总是揪住头发。 在桑瓷即将丧失耐心之时,一双温凉的手掌蓦然覆了上去。 第5章 不为人知 手指被他扣住,轻轻痒痒地酥麻感迅速地传来,桑瓷一惊,急急忙忙地抽回手。 即使他们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但是像接吻和触碰这种事情,却是屈指可数,少得可怜。 桑瓷记得傅闲则第一次吻她,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电闪雷鸣之际,男人的深邃眸光如鹰,黑暗低沉,他倾身压上来,吻着她的唇瓣止不住的颤抖。 他有病。 精神心理障碍。 这是傅闲则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桑瓷只见他发过一次病。 就是傅闲则发了疯吻她的那晚。 雷电冲天的夜晚,海边别墅远处的居民楼失了火,窜出猛烈的火光,吐着滚烫的火色,那场大火几乎燃烧了整整三个小时才被扑灭,铺满月色的幕空中,皎月都被滚滚浓烟盖住。 而那场大火的后面,桑瓷被意识狂乱的傅闲则摁在玻璃窗上亲吻,也是唯一的一次。 他仿佛失去了全部的自控能力,黑曜石深色的眼睛蕴藏着绝望却又无能为力的神色,男人伏在桑瓷的肩头,颤抖的声音负压上来:帮帮我…… 那个耸立于海林市顶端的男人,无人敢谈及的人物,在那一瞬间,却卑微到连尘土都不如。 桑瓷从不理解他的过去,更不清楚傅闲则到底经历过什么,只知道他会害怕明亮宏大的火光,譬如海边的篝火,他也会怕,那种惊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连带着喉结都在微微发抖。 所以桑瓷才会认为傅闲则就是一个隐藏的疯子,只是在这其中,他的平静温和明媚,又铸就了另一个他。 “躺下。”淡凉的嗓音把失神中的桑瓷唤醒,桑瓷抬头对上傅闲则富有审慎的眸子,届时心跳漏了一拍,下一秒她立马别开视线,听话躺平。 傅闲则为她检查口腔的时候,动作轻盈且温柔,冰凉的器械往她口中探去。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桑瓷的嘴巴张到发酸,眼睛也逐渐地疲倦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闭合。 沉寂许久。 傅闲则关掉照明灯,脱下一次性手套,边往垃圾桶里扔边悠悠说道:“智齿发炎,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海大三院找我一趟,我给你拔掉那颗智齿,不然总是反复发炎的话,有够你受的。” 听到要拔牙,昏昏欲睡的桑瓷立刻精神了起来,她捂住脸颊,白天里的嚣张气焰全然不在,此刻的她仿若一只雏鹿,双瞳清澈纯粹,如同家养猫的眼神湿漉漉,渴望能得到主人庇护一般。 傅闲则似有一瞬的恍惚。 桑瓷本来就比他要小上四岁,从一场没有宾客的婚礼开始,她就注定要被所在这只庞大精致的金笼子里,权利、财富皆有,唯独没有自由。 “一定要拔掉吗?”桑瓷轻声地问,眼神安静地凝视着他。 清清淡淡的一句,把傅闲则云游在外的思绪拉了回来。 意识到走神的傅闲则,眼睛不自然地向旁边瞥了瞥,眼风低垂,流淌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不一定。”仍旧凉如水的腔调,尾音倏地扬起,带着几分调笑:“看你心情。” 桑瓷:“……” 这个狗男人又在说什么废话!! 无语绝绝子。 看她一副敢怒又不敢言的表情,傅闲则非常愉悦地轻挑起眉梢,薄唇轻轻蠕动,似乎还想补充些什么,这时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随即掏出来潦草地看了眼来电显示,注意到是陌生号码后,迟疑半秒摁下接听,听筒那边传出一道清脆的女音:“请问您是928事件的幸” 似乎是在一瞬间,快到桑瓷都没能做出反应,对方后面的话,她已经连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傅闲则将通话音量降到最低。 928事件… 桑瓷貌似是略有耳闻,但因为时间间隔太久,她已经没有丝毫印象了。 半分钟后,傅闲则气定神闲地挂断电话,隐隐蜷缩于大褂袖口下的指尖却狠狠地嵌入掌心,浑身的青筋微微凸起,深黑瞳孔下是一片风起云涌。 “我累了。”傅闲则稳住心神,而后他侧躺在素白的沙发中,眼睛微闭,“你随意。” 男人的侧脸清俊,与内心冷绝的他,完全不相符。 - 安静之余。 桑瓷乘坐电梯上了趟楼,刚从主卧拿了件盖毯,打算离开,余光忽然瞥见室内的床头上方挂着一幅精美绝伦的油画: 画中描绘的是一场滔天大火,还有从火光中走出来的消防员,而在画的右上角,却用廖廖几笔勾勒着一轮不合时宜的太阳。 画中救火的时间分明是在夜晚,可是为什么要在角落上方画下一轮圆日。 桑瓷懒得往下琢磨,揣着盖毯,走进室内电梯,重新回到b1层的科室。 远远地,便看见玻璃门后的窗帘从里面拉上,淡蓝色的帘子落地,室内灯光尽灭,唯有门外的铜制月亮壁灯,散着朦胧的黄光。 桑瓷没继续往前走,清静的长廊中,她极低地叹了叹气:看来试镜的事情只能明天再跟他说了。 片刻后,桑瓷再一次折返回到客厅,一盏幽红的落地灯独自亮着,她缩进柔软的沙发,陷入一片无穷尽的绵软。 万物静谧,夜凉如水,公寓外的风声呼啸,浩荡大雨瓢泼蔓延,诸多街道犹如飓风过境,道路涤荡得一干二净。 桑瓷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从桌边摸到手机,打开度娘,在搜索框里敲入“海林市928事件。” 点了搜索以后,页面迅速跳转,闪出来的第一个就是“928事件。” 微弱的手机光照着桑瓷明艳的面孔,她看了几分钟,脸色骤变,煞白无色,鸦羽般的长睫于眼睑下方映上一层微晃的淡薄阴影。 所谓的“928事件”,其实就是十几年前,在海林市发生的一起重大火灾,这场火灾伤亡极其惨重,其中还有一位负责救火的消防员,也不幸被大火吞噬,永远地把生命停留在那一年,而最后活下来的幸存者少之又少。 但让桑瓷脸色突变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那寥寥无几的幸存者中,竟然写有傅闲则的名字。 这下,桑瓷更加清醒了,一时之间,困意全无。 蓦地,公寓里恍惚间响起一阵巨大的砰砰声,持续近两分钟后,又消失不见。 由于今夜暴雨,那阵连续性的巨响被无情地湮没在哗啦啦的雨声中,衬托得渺小至极,几欲无声。 这般恶劣的天气下,桑瓷完全没听见长达两分钟的砰砰响声。 翌日,一觉醒来,暴雨已停,幕空又恢复了烈日炎炎的超高温度。 光线炽热的落下,空气中的风都滚烫不已。 桑瓷从蜜糖咖色的盖毯中醒来,朦朦的视线扫过整间客厅,发现门口的圆弧柜上的公文包不见了,估计是傅闲则一早便离开了。 桑瓷具体是怎么睡着的,她也记不太清,依稀记得是看着看着“928事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蓦地迷糊中的桑瓷猛然坐了起来,眼睛又一遍扫向门口的圆弧柜,水淡的表情缓慢地裂开。 她好像没跟傅闲则讲试镜的事情。 完了。 这要是被余曦知道了,大概会骂死她。 “叮铃~”大理石桌上的手机在震,她略略地扫一眼,呼吸一滞,心道:真是怕谁来谁!! “喂。”桑瓷刚睡醒,音色低哑,她慵懒地靠进沙发里,黑瞳轻轻地闭合,还是略有些困。 “桑桑,你在哪儿呢?今天有个巨大的好消息,方导他有意让你参加新戏试镜,说可以先见一面,再做定夺。”一大早得到这个消息的余曦,差点没笑晕过去。 “哦。”桑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被快速的隐藏下去,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淡,“我在科澜街的102号公寓。” “你说什么?哪儿?!科澜街?102号公寓??”余曦隔着一道手机屏震惊住,后知后觉地悄声说:“那不是傅总的私人住所吗?” “对。”桑瓷的心情莫名又变得郁闷,懒得再和余曦多讲,直接掐断通话,把手机朝桌上一丢,整个人埋进柔软的盖毯里,连个头都没露出来。 公寓中寂静非常。 正午时分,桑瓷洗完漱后,换上昨晚穿过的晚礼服长裙,在门口驻足半晌,潋潋桃花眼盯着那把钥匙,思忖片刻以后,还是决定物归原主。 - 余曦把桑瓷从102号公寓接走以后,直接将她带回公司,上级副总要见桑瓷,谈一谈近况以及未来打算。 途中,桑瓷倚靠在保姆车中,一副怠倦的模样问道:“曦姐,你知道十三年前的928事件么?” 余曦:“你指的是928都府居的那场火灾?” 她比桑瓷年长个七八岁,更何况当年传得沸沸扬扬的928事件,余曦自然是了解的。 “嗯。”桑瓷惆怅地抬起双眼,想起昨晚在浴室的时候,那些马赛克的画面,忽然地道:“通过昨晚的事,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余曦:“……” 这话题转的有些太突然。 “不对不对——” 桑瓷欲言又止,表情严肃又认真地说:“我好像被白嫖了。” 第6章 神明的护身符 “你怎么被白嫖了?”余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桑瓷,“你被猪拱了?” 桑瓷:“……” “难道你说的是——”余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傅总?” “嗯。”桑瓷恹恹地开口,“其实我昨天根本就没跟他聊想要试镜的事情。” “天啊,桑桑…”余曦异常震惊,随后又压低音量问:“那试镜这件事?” 桑瓷生无可恋地看向窗外,“我也不清楚,等我再问一问他。” - 澳甲传媒公司的三楼,言副总正在办公室跟另一位女艺人谈论未来发展。 硕大明亮的玻璃窗前,桑瓷换下晚礼服长裙,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奶白色的挂脖连衣裙,微微蓬松的袖口有精美刺绣纹样,裙摆的最外一层,罩着淡淡霜色的薄纱。 “桑桑姐,您要喝杯咖啡吗?”助理姜棠捧着一杯加冰的卡布奇诺,她眨着兔子般灵动的双眼,打扮也可爱。 “谢谢。”桑瓷伸出玉白的手掌,姜棠把冰卡布奇诺稳稳地放上去。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余曦,手握着遥控,不停地换台。 蓦地,一道清冽澄澈的嗓音流淌而过,伴随着女主持人甜美悦耳的声音。 余曦讶然:“桑桑,是傅总。” 桑瓷闻言回首,视线向上移动,只见四四方方的屏幕中,男人穿着洁白的医用大褂,那张脸姿容清绝,眉眼散淡,一双眼眸深黑,沉得堪比乌云阴雨,便是白昼似的光劈下来,也照不透这一层暗色。 目光再往下挪,男人的手指泛着冷白色,指骨细长,皮肤肌理比寻常人淡。 “他手上的黑色是什么?”桑瓷突然发问,眼睛紧紧地盯着傅闲则手背上的那一道黑色,字体形状酷似梵语,仿佛焦黑藤蔓, “可能是纹身?”助理姜棠说道。 “他没有纹身。”桑瓷否认的很快。 出于对傅闲则每一寸肌肤的了解,桑瓷清楚,他身上压根儿就没有纹身这类东西。 忽然,一直看手机的余曦开口:“桑桑,你快来看看这个。” 桑瓷接过手机,瞥眼最新视频的评论—— “天!!傅总的手背上是不是一道梵语纹身呀?看起来好神秘的样子!简直就像神明的护身符,绝了绝了!!” 评论下方有人回到:“应该不是,刚刚我听别人说好像是化妆师临时画上去的。” “我想亵渎神明!!!” 看完最后一句评论,桑瓷差点没被咖啡呛住,眉尖轻蹙:“他居然会有这么多女粉喜欢。” 助理姜棠两眼亮晶晶,“桑桑姐,您有所不知呀,傅总可是咱们海林市最想嫁排行榜的第一呢!!” 桑瓷:“……” 她怎么没感觉到很想嫁?? 还想亵渎神明。 嗯…… 桑瓷正低头沉思什么。 余曦一句,“桑桑,言副总喊你了!” 将桑瓷的思绪拽了回来。 在凝思的过程中,桑瓷用自己的手机保存了一张关于傅闲则手绘纹身的照片。 她扫了两眼。 黑色的梵语恰似烧黑的藤蔓,缠绕于皙白的手腕之上,朦朦胧胧的肌肤颜色,更显其神秘。 - 桑瓷刚走到副总办公室门口,便撞见里面的女艺人红着双眼跑了出来,见她等在门口,猩红的目光略略打量了一下桑瓷,不屑地冷哼一声后就走掉了。 莫名其妙。桑瓷眯了眯眼,没计较。 余曦敲了敲门先进去,桑瓷紧跟其后。 言肆端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作交叉状,目色不明。 “言副总,桑桑到了。”余曦冲桑瓷递眼色,憋着嗓子低声说:“你坐过去。” 桑瓷踩着高跟鞋,懒倦地往沙发上一靠,语气更是慵懒至极:“言副总,您要聊什么?” “听余曦说,你要参加方源成的试镜了?”言肆把玩着碳素笔,比她还要心不在焉,“这对你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一定要抓紧了,不然以后——” 言肆敛起温和的面容,冷漠地轻笑:“公司里的资源就没必要给你了。” 言外意:反正你也不火,给了也没用。 澳甲阎王言肆,果然不是白吹嘘的。 眼看言肆说出了想要放弃捧桑瓷的话,余曦立马护着她说:“言副总,您就放一百个心,这次我一定会让桑桑尽力而为的。” “公司从不要尽力而为的人。”言肆口吻生硬,对桑瓷更是冷眼相视,“话就撂这儿,如果这次桑瓷拿不到方导新戏中的角色,澳甲便不用再来了。” “浪费公司财产又浪费资源。”言肆露出招牌式冷笑,“公司不养闲人。” 桑瓷听完有些坐不住了,扬手揉了揉鼻梁,心头有一股无名火汹涌熊熊燃烧起来。 “言” “言副总,你言重了!”余曦神速地截住她的话,然后伸手偷偷捏了捏她的肩膀后侧,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原本桑瓷想认认真真跟言肆聊聊,溜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哦。”言肆挑起眉头,目光凉凉地扫过面无表情的桑瓷,而后又望向满脸带笑的余曦,缓慢地道:“这么说,你有信心拿下方导的新戏?” “有!!”余曦回答得倒是痛快。 紧接着言肆又把问题抛给桑瓷,重复问道:“桑瓷,你呢?有没有信心拿下。” 在言肆和余曦双层眼神施压之下,桑瓷被磨得没了脾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谈妥以后,余曦出门便接到方导的电话,她走到窗边聊了几句话以后,无比兴奋地对桑瓷说:“桑桑,方导要见你了!” “现在?”桑瓷看着窗外火热的太阳,温度烫到爆炸。 “晚上七点。”余曦又忙碌非常地给造型师发微信,“剩下的三个小时内,我让小林他们给你做造型,这场试镜,势在必得。” “还势在必得。”桑瓷吐槽,“即使没有傅闲则的支持,你也能这么自信吗?” 提起傅闲则三个字,仿佛如雷贯耳。 余曦整个人怔住,突然感觉机会渺茫,幸好她自我安慰能力强大,“没事,我们桑桑有颜又有才,肯定能通过的!” “还有曦姐,下次再跟言肆谈未来发展的事情,你也让我跟他聊几句。”桑瓷眼神懒散,双手环臂,每次都被言肆的那张臭脸指名点姓的训斥,她早想骂回去了。 余曦一眼看穿桑瓷的小心思,“你跟他聊,能聊出什么名堂来?那可是言肆啊,桑桑,咱们公司唯一一个拥有实权的副总,你要跟他正面刚了,他雪藏你个几十年,都没有问题的。” 桑瓷:“……” 罢了,曦姐言之有理。 回到保姆车上后。 桑瓷靠坐在车椅中,双眼微合。 “我们去哪儿见方导?”桑瓷有些疲累的开口,声音存了哑。 余曦正在给造型师小林进行夺命连环call,随意地答:“海林市无量高级会所。” “高级会所。”桑瓷轻嗤,“方导可真会挑选地方。” 海林市私密性排行第一的高级会所,绝对非无量莫属。 - 经过三个小时的精心装扮,余曦啧啧称叹地看着桑瓷,又即将输出一波彩虹屁。 “我们桑桑真的是美” “停!”幸亏桑瓷及时制止,素白的手理了理烫卷的黑发,月霜色的裙子长到脚踝,呈直线的锁骨,铺了一层粉白色的遮瑕,遮盖住最新出炉的新鲜吻痕。 “桑桑真的绝了。”憋了半天,余曦硬是把那堆夸赞之词吞了回去。 临下车前,余曦提醒桑瓷方源成在803号包间,切勿不要找错了。 桑瓷玉手提裙,款款而进。 暮色四合,月光如洗。 桑瓷窈窕的身姿在裸色灯牌的照耀下,那盈盈一握的细腰软如水,长发迤逦披散,背影清冷绝然。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桑瓷顺利地乘坐电梯升到八层,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找到803包间,眼睛就被一股黑影吸引了去。 一人一灯屹立在那处,倍显清寂。 长廊内,冷光绝色,男人脚踩异域风情的撞色地毯,昏暗的墙壁上挂着银制粗蜡壁灯,基本两米一盏,泛着朦胧的暗黄光泽。 而他的脸庞在壁灯的照射下,那双蕴藏风流旖旎的桃花眼,清绝得似空悬之月。 一时之间,桑瓷惊讶的没再往前走。 寂静之余,一阵嗲意十足的声音穿破耳膜,桑瓷条件反射地蹙起眉尖,眼神随着那道音源探了过去。 “闲则哥哥!”余溪溪粉着脸蛋,一路小跑过来,亲昵地挽住傅闲则的手臂,丝毫没注意到站在阴影下的桑瓷。 “怎么出来了?”傅闲则低低笑着,那是从未对桑瓷展露过的神情,他喜好吸烟,但瘾不大,此刻壁灯之外烟雾缭绕,更衬得男人的面目隐约不清。 “宴行哥哥非要拉着我玩乌诺牌,可是我不会啊,所以只能来找你了。”余溪溪矫揉造作到极致,平常那嚣张跋扈的性格尽数泯灭,眼下流露出的全是无比珍贵的茶艺教学。 “嗯。”傅闲则看也没看桑瓷一眼,任凭余溪溪抱着自己的手臂撒娇。 这一幕令桑瓷心中升起强烈的不适。 尖尖的高跟鞋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发出清晰沉闷的声响,她慢吞吞地一步步走过去,漫不经心开口:“我们傅总从不玩乌诺牌。” 第7章 亵渎神明 秋波流转间,桑瓷的如画眉眼透出几分勾人的妩媚,她轻笑地补充道:“他只玩——” 桑瓷笑得迷人,五官幼态,肌肤雪白,一看便是富有攻击性的大美人,明媚夺目。 “医生spy。” 这话一出,余溪溪突然发现矗立在暗光中的桑瓷。 顿时间,原本愉悦的心情陡然沉到谷底。 “桑桑?你怎么在这儿?”余溪溪疑惑地问,“你刚才说的医生spy又是什么意思?” 话落,余溪溪把傅闲则搂得更加结实,眼睛悄悄地打量着傅闲则的神情,依旧如往常,清淡冷然,没有任何的变化。 如此余溪溪才暗暗松了口气。 经过上次的杀青晚宴以后,余溪溪还以为勾搭不上傅闲则了,现在一看,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桑瓷清清淡淡地说:“就是字面意思啊。” “你不要打扰我和闲则哥哥了。”余溪溪巴不得现在就想让她离开,生怕让桑瓷搅黄了自己和傅闲则千载难逢的二人空间。 闻言桑瓷反而笑得更加明艳,这回她异常直白地说:“在某种事情上,他喜欢spy,而且啊,这其中的另一位主角就是我。” 下一秒,余溪溪的表情瞬间裂开,她仿佛在一刹那间t到桑瓷所说的“某种事情。” 柔软的微光中,桑瓷轻轻地拢了拢头发,耳根处的暗色吻痕同时露了出来。 余溪溪看到以后气到无语。 “桑瓷你!!!” 她不可置信地去看傅闲则,他仍旧半靠着墙壁,连个眼神都没给,神态冷漠如斯。 “听清楚了吗?”桑瓷刻意放低音量,嘴里笑着,含混不清地说:“你就算想要迫不及待地给傅总当暖床工具,也要看一看能不能排上队,毕竟啊,我也等了很久呢。” 非常遗憾的语气,不得不让余溪溪信以为真。 “闲则哥哥~”余溪溪红了眼,声音软糯地喊他。 可是傅闲则恍若未闻,温温如玉的面庞在此刻尽显淡漠。 晕黄的壁灯光落在他肩头,男人吞云吐雾的姿态很是慵懒,可举手投足间又有着不自知的迷人。 从头至尾,他没张口否认过一句,便像是默认了桑瓷所说。 桑瓷上手挽住傅闲则的手臂,还刻意地往他手背上扫了一眼,手绘的梵语纹身擦掉了,露出的一截手臂,皮肤肌理比寻常人淡。 余溪溪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是床上关系,抓着傅闲则的胳膊瞬间滑落,当场趔趄地退后半步,随后用手抹了两把泪,愤愤地跑走了。 这个时候,傅闲则才善心大发地动了动紧抿的薄唇:“玩够了?” 桑瓷迅速地抽回搭在他手臂上的素手,语速惰慢无比:“我可没玩。” 毕竟余溪溪在丁导剧组的时候,没少给她使绊子。桑瓷现在所做也只是回馈一下她对自己的额外“照顾。” 桑瓷好奇地目光略过他干净的手腕,装作很随意地问:“你——手上的东西呢?” “擦了。”他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略,唇弧抿成直线,目光黢黑。 “哦。” 蓦地桑瓷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转身刚要走,肩上猛然一凉,像是什么金属物体放在了上面。 随后耳畔响起男人清冽的嗓音:“科澜街的公寓也算海林市独一份,钥匙你就这么丢掉了?” “谁让堂堂的傅大金主也干白嫖这种事呢。”桑瓷悠悠地道,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空气凝结一秒、两秒……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 靠!! 桑瓷的脸颊悄悄地爬上一层红晕。 傅闲则似是觉得这词新鲜,径自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面容暗自揣度了几秒,蓦然恍然大悟般地俯身凑近她说:“你指的是昨天晚上在浴室的时候,我白嫖了?” 桑瓷羞赧地抬起头,想走被拦住。 “回答我。”他的语气生硬,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不是,”桑瓷刚想解释,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当她以为救命电话来了的时候,铃声竟然响了没两秒就挂了,而且手机的界面固定在相册的第一页中,桑瓷在微博上收藏的评论,顿时一览无遗,还有评论上方傅闲则露出来的那半张脸。 “我想,亵渎神明。”傅闲则一字一句地把评论念出来,刹那间,桑瓷的脸红到爆。 更别提傅闲则还俯首而下,滚烫的气息洒在她耳边,携着淡淡的笑意:“桑瓷故意给我看这个,是你也想——”他低眼看着她红透的脸颊,愈发想笑,“亵渎我么?” - 桑瓷几乎是一路小跑到803号包间门前的。 脸红到滴血。 可令人极度崩溃的是—— 傅闲则竟然跟她一个局。 真是送佛送到西,社死社到底!! 刚刚傅闲则问完那句话以后,桑瓷的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而且而且… 桑瓷欲哭无泪的看着手包中的烫金黑色房卡,耳边反复回荡着傅闲则放浪形骸的话语:“今晚我想试试你口中的spy。”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包间中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只有四五个。 傅闲则进来以后,便坐着跟他们闲聊。 最里面的黑t男人冲她招了招手,高着嗓子问道:“桑瓷?” 桑瓷点了点头。 “过来。” 方源成把她带到一处较为僻静的角落,谈论试镜的事情。 二十分钟后,傅闲则悄无声息提前离开。 谈完试镜事宜的桑瓷,伸手摸着光滑的房卡和冰凉的公寓钥匙,顿时心凉了半截。 而后又想起余曦还在楼下等,桑瓷默默地给她发了条微信,让她先行回去。 随即桑瓷走上电梯,纤纤素手按下无量会所的最高层楼。 顶楼的走廊中空空荡荡,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了刺耳的声音。 桑瓷拿卡刷开总统套房的门锁,里面漆黑一片。 有一堵墙宽阔的落地窗前,满市的璀璨夜景映入眼中,桥梁上的霓虹灯万分闪烁,桥下的江水潺潺,景色渺小如蝼蚁。 她没开灯,借着月光走到黑色的羊毛地毯上,薄薄的后背纤瘦异常,长卷发尽情散落,她侧着头趴在沙发的扶手上,昏昏欲睡。 不久,房门再次响起“滴”的一声。 套房中的檀香味逐渐地被消毒水味取代。 黑暗中,听觉格外灵敏。 刚打起精神的桑瓷,方抬起头,整个人就被推到落地窗的玻璃前面,微凉的冷意袭遍整个后背,她缩在傅闲则怀中,浑身轻轻地抖了一下。 “害怕?”他的语气像是在嘲笑她。 背后就是万丈高空,想不怕都难。 桑瓷抓着他腰的手往上一移,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好像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那不像是柔软的皮肤,反而像是类似于疤痕烙印。 出于疑惑,她多摸了两下。 她没有看过傅闲则的后背。 他每次履行夫妻之实的时候,也会刻意地避免她的触碰。 可这次无意的触摸,桑瓷惊奇地发现,他的身上竟然有一块疤。 而且范围并不小,占据了后背的四分之一。 “这是?”月凉如水,桑瓷觑着他,淡声问了一句。 沉默。 傅闲则先是轻轻地吻着她温软的侧颈,在听见桑瓷的问题以后,却像疯了般地于她颈窝处肆意地啃食。 仿佛被蚕食的新鲜嫩叶。 桑瓷被抵在玻璃窗边,呼吸急促地仰头说:“别咬脖子,会留下印子的……” 话音甫落,傅闲则果真停止了动作。 他从她颈窝中抬起双眼,深沉得醉人,却也恍惚的令人害怕,仿若一个无底的深渊,无边宽阔到没有焦点。 看到他的表情,她倏地回想起昨晚搜索过的928事件,仔细窥探着他的表情,如往常没有变化,于是试探性地问出口:“这块烫伤疤是928事件留下的吗?” 他仍旧沉寂不语,眼底的星火却越烧越旺。 忽地,傅闲则失控般地抓住桑瓷的双肩,身子开始微微的颤抖,他伏在她的肩头,似是轻声呢喃道:“那边好像着火了……” 这话惊到了桑瓷,她猛地抬头,从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无穷的惊惧与恐慌。 傅闲则惊恐地看着窗外。 那些大楼发出的灯光,仿佛在此刻,都凝结成一束束火光,直奔他而来。 此刻的桑瓷完全没有意识到傅闲则已经处于发病中。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因为那道烫伤疤,挑起了他所有的回忆。 他惧怕黑暗和火光,更恐惧别人提起那段惨绝的过去。 “傅闲则?”后知后觉的桑瓷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 男人搭在桑瓷肩上的手不断地往下滑落。 下一刻,傅闲则满脸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双手不停地向地上砸。 从没有见过傅闲则这样的桑瓷,顿时慌了。 “傅闲则,你别……”桑瓷想伸手去拦他的手,却发现根本拉不住,无奈之下,她咬了咬牙,将自己的手掌垫在了他的拳头下。 “砰~”一声不明显的闷响。 傅闲则一怔。 他缓慢迟钝地扬起头,眼神空洞麻木。 像是没料到会砸在一块柔软上。 这一瞬间,他似乎能分得清现实和虚幻。 “你有药吗?你的药在哪儿??”桑瓷焦急地问。 他既然有这种病,那应该会随身带着药的。 傅闲则的目光阴鸷得要命,他抖着嗓子极其痛苦地咆哮道:“滚……” 第8章 有如长夜 这时,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炸开一道惊雷。 窗外暴雨如注,时不时闪过一道闪电,伴随着轰隆隆的狂风。 雷声异常响,像直接在耳边炸开。 “滚啊!!”男人的狂怒,混在震天动地的雷声里。 真的吓到她了。 眼睛迅速地红了一层。 桑瓷置若罔闻,开始上手摸向他的裤子口袋,结果两边都是空的。 “你带药了吗?”她被傅闲则吓得不轻,就连呼吸也忍不住收紧。 他努力维系的最后一丝尊严,也在此刻的电闪雷鸣中,粉碎的彻底。 傅闲则如同一条搁浅的鱼,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神志全部沉灭。 捶打着地面的动作也慢慢地停止。 窗口的风雨声似乎渐渐熄了。 桑瓷以为他要慢慢地恢复清醒,刚松下一口气。 可接下来的场景,混着无际的黑夜中。 她完全怔住,紧绷的瞳孔缓缓放大。 呼吸也在瞬间凝结。 客厅没有灯光,借着窗外白晃晃的月光,桑瓷看见男人那张惨白的脸。 傅闲则狼狈地跪坐在沙发旁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嘴里不停地呢喃,脑袋一次又一次地撞在坚硬的桌边上,沉重的闷响宛如一道无药可救的催命符。 桑瓷惊得直接失去了反应。 她震惊的张开嘴巴,却哑口无声。 诡异的白色电光下,男人机械地重复着撞头的动作。 在傅闲则又要撞上桌面的时候—— 桑瓷直接扑了过去,半边身子覆盖住冰凉的桌面。 几乎是同一瞬间,傅闲则的黑色头颅重重地砸在她的脊背。 “呜……” 桑瓷疼得眼泪都飞了出来。 脊背飞速地爬上一层断断续续的痛感。 雷声轰鸣的耳边散着男人无比清晰的绝望喘息声。 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傅闲则。”她撑住桌面挺直身子,双手用力去抓住他的手臂,“别这样……” 傅闲则动作一顿。 夜光下又闪过一道亮红色的闪电。 随着那道白光,傅闲则浑身一颤,黑眸迸发出极其危险的光,他盯着桑瓷一瞬没说话。 乌黑的碎发下,一道殷红的水线顺着男人精致的面庞蜿蜒而下,削瘦的下颚线沾染上红色水珠,滴答滴答,融进撞色的地毯里。 他有片刻的清醒,似是认清了她。 “你流血了!”桑瓷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血渍,眸光一凛:“我去打120。” “不许去。”傅闲则扯住她的手腕,双眼近乎哀求地看着她,“别让别人知道,好不好?” 他控制不住的发疯。 完全陷入莫大的痛苦中。 眼前的所有画面都幻化成明亮热烈的火光。 而那道犹如地狱般的大火后面,年幼的傅闲则灰头土脸的趴在安全区嚎啕大哭。 十三岁那年,任何人都没能幸免。 除了他自己。 还有他的父亲豁出性命救出来的两个人…… 一时,桑瓷准备打电话的手顿住。 她蹲下去,手不停去擦他额角的血,然后将他湿漉漉的头颅抱住,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 桑瓷一时哽住,眼神愧疚无比。 在她道歉的间隙。 傅闲则整个人又开始万分痛苦地跌倒在地上,全身颤抖,仅剩的清明被幻觉蚕食殆尽。 极端恶劣的天气下,一声大过一声的闷响,把他的痛喊湮没在雷电中。 无论桑瓷怎么喊他,都于事无补。 他只是呆滞的重复着捶打的动作。 桑瓷再也撑不住,求救般的抬起头,眼睛扫过门口的时候,目光腾地一亮:门后有他的公文包。 她踉踉跄跄起身,双腿整个麻掉。 当她打开公文包的时候,果然找到了一瓶药。 在桑瓷纠结怎么服用的间隙,身后划过一道闪电,擦出巨大的明亮红光。 而就在这束亮如白昼的雷电下,一根反光的针尖冒出了头。 桑瓷看着那支崭新的注射器,直接懵掉。 茫然震惊的目光重新落到药瓶上,里面明晃晃的是沉淀透明的药物液体。 有一个极度荒谬的想法在脑袋里炸开。 “傅闲则。”她在巨雷声中喊他。 傅闲则蜷着没动,只有双肩还在抑制不住地抖。 跟着又一道辣眼的白光,傅闲则稍稍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猩红如血,完全丢失了迷人的色彩,徒留空洞与惊惧。 这个时候的雷电已经小了很多。 只有闪电时不时地划过沉色幕空。 鲜血顺着男人清绝的五官流淌。 蜿蜒到下颚。 坠落无声。 掉进桑瓷的眼中。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瓶和未拆封的注射器。 心中一横。 动手撕开了注射器的塑封,然后把药瓶摇晃均匀以后,针尖捅进药瓶的软盖的时候,女人的手显而易见的在抖。 抖得剧烈无比。 弄完镇定剂,桑瓷顺着月色走过去。 她蹲下身去,眸光断层般闪烁。 “这样做对吗?”桑瓷问他。 银色的针尖泛着瘆人的寒光。 傅闲则几欲逼近昏死。 他像是没听见。 干枯冰凉的手指抓住桑瓷的手腕,自顾自的说:“别怕,给我打一针就好了。” 话落,像是很累一样喘起来。 紊乱的气息愈演愈烈。 也越发短暂急促。 没有丝毫经验的桑瓷,紧张得无从下手。 她盯着男人手臂上凸起的血管青筋,视死如归的闭了闭眼。 就当她即将要下手的那一刻—— 手背突然让人捉住,毫不犹豫地被带着刺入绷紧的血管中。 格外异常的触感,像扎住一层软皮。 她吓得手一松,注射器差点掉了。 手上的一股力渐渐松懈,她用力摁着针管顶端,心惊肉跳地推完仅有的半管镇定剂。 夜空下暴雨狂舞,如注似水幕。 傅闲则躺在她的腿上,胸膛急剧地起伏,额头的青筋暴起布满汗珠。 这种强烈的濒死感,每间隔一段时间,便会感受一次。 似有如长夜,无可避免。 黑暗中。 静默的两个人,伴着摇曳的雷电。 傅闲则艰难地喘息。 他已经没办法正常呼吸。 每一道闪电落下的时候,都像是对他的惩罚。 他的头发湿漉漉,混着干涸的血迹。 逐渐恢复清醒的傅闲则按住胸口,朝她虚弱地笑笑:“做得好。” 桑瓷闷闷嗯了一声。 然后一个没绷住—— 鼻尖狠狠一酸,喉咙涩到无声。 第9章 迷失领域 桑瓷低头看他,脸色苍白如纸,薄唇紧抿住,硬忍着如同爆裂般的疼痛。 她仰头眨了眨眼,嗓音干涩的开口:“我去找医药箱。” 傅闲则躺着没动,浑身发抖的幅度逐渐减小。 他侧身蜷缩着,汗湿的头颅滑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受伤的额头抵住地面,以跪坐的姿势,持续着长时间的沉默。 随即傅闲则环住双臂的手松开,摁在地板上摩擦着移动到胸口的位置去,然后用力地按压住胸口,猛烈又突然地喘息起来。 昏暗下,桑瓷听见紊乱急促地呼吸声,顿时加快了步子,脚下如生风。 等到桑瓷从前台提着医药箱回来的时候,整间屋子处于沉寂的黑暗中,夜蓝色的窗帘不停地随风飘舞,净色的桌椅,泛出慎人冷白的光。 视线再往下挪—— 傅闲则狼狈至极地靠坐于窗下。 窗扇敞开着,狂风骤雨,如潮纷来。 斜斜的雨点蔓延至地板上,浸湿了大片地毯。 零散的碎光落在撞色地毯上散出血黑色的光层。 而男人的头颅到脖颈,白到反光的肌肤,蒙上一层密密匝匝的雨珠,已然分不出冷汗和雨水。 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头前,雨滴混淆着血水,稀释掉浓重的红色,化成一道道的淡红色水线,勾勒着削瘦的面庞,妖冶地滑落,愈发得白无血色。 只看一眼。 桑瓷便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她难以将眼前疯狂病态的男人,跟白日里那个清冷矜贵的贵公子联系起来,但桑瓷很清楚一点—— 他大概率患有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不敢笃定,现在只是猜测。 凭借惨不忍睹的928火灾事件。 她无法想象。 如果那场灾难中没有那一位因为救人而牺牲掉的消防员的话,那么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将会无一幸免。 桑瓷打开灯,煞白的光铺满整个潮湿的客厅。 她赤着脚走过去,瓷白的踝骨红肿一片。 因为下楼太急,不小心扭到了脚踝。 忍住剧烈的阵痛。 桑瓷用力地把窗扇关上。 她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酒精跟碘伏,还有一包消毒棉签。 桑瓷看着他那张虚弱的脸,默不作声地拧开酒精瓶盖,取出一根棉签沾了沾,然后漫不经心地朝他伤口上擦过去。 桑瓷敢打包票,力气绝对很轻。 可下一秒,傅闲则还是抖着双肩猛烈地震颤了一下,痛声噎在喉咙里,愣是没发出声音。 而镇定剂的药效似乎起到了作用。 他绝望而痛苦地合上千斤重的眼皮,过快的呼吸频率逐渐地得到缓解。 大脑中的意识一点一点清晰,发生在五分钟之前的所有事情,像播放幻灯片一样,重复地闪现。 隐藏许久的秘密,终于窥见天日。 她举着棉签缓慢地擦拭着男人额角的血渍,目光淡到没有任何的颜色。 “没必要。”蓦然,傅闲则力度羸弱地扫开她的手。 睇视她的双眼,阴鸷又冷淡。 如同蛛网般的红血丝爬满他的眼眶。 “别动。”桑瓷仿佛没听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力道轻如鸿毛。 “会害怕。”傅闲则虚弱地抬起眼睛,微微蠕动的双唇血色淡薄,弧度平直,一丝笑意都没有,“刚才。” 像刚刚那样的情况,他早已司空见惯,并能淡然处之。 他每次失控的时候,都会变得神志不清,辨认不出任何人。 幕空传来的每一道闪电,都像是间接地劈在他身上。 她帮他擦涂伤口的手微顿,眼皮向下垂,迎上男人阴郁的目光,迟疑半秒说:“不会。” 其实桑瓷的内心里害怕得要命。 “不是因为你。”似乎怕她误会。 傅闲则每说一句话,都要喘很久的气。 桑瓷的手指紧紧地攥住棉签。 手上动作没停。 眼神光却有一时的滞愣。 因为这事儿,她的确感到很自责。 如果她没有主动问928事件,应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片刻沉默。 傅闲则竭力控制乱掉的呼吸,再开口时嗓音越发低哑,只有淡淡的五个字,“因为雷雨天。” 桑瓷的手也在这时彻底地停住。 手腕戴着的白色玉镯不断地向肘处滑落,胳膊瘦削得好似只剩下一层皮骨。 仿佛稍稍用力一拧就能扭断。 傅闲则刚想说些什么,外面一道惊雷电闪的炸响,惊得他蜷起身子轻轻地发颤。 气息瞬间乱掉。 半晌后,他才重新抬起头。 淡然得像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口吻随意到极致,“只要有雷闪,我就会——” 他又开始短促且沉重地直喘息,“发病。” 桑瓷没搭话,眼光渐渐暗下去。 他的话让她想起自己最后一次站在宏大明亮的舞台上的时候,也是一场郁郁沉沉的雷雨天。 那夜的桑瓷被疯狂的粉丝失手拽下高达两米的舞台,并摔伤了尾指,从此便与小提琴绝缘。 那场雨很大,如今夜一样,迷乱得让人看不清。 一首魔鬼的颤音将她送上音乐界的云端,也把她拉入最深的谷底,永远不得翻身。 那是一片无人踏足过的领域,荒芜的寸草不生。 默然无声。 傅闲则偏过脸咳嗽两声,棕黄色的碘伏染在他苍白的眼尾上。 他没在意。 再回过头时,唇瓣弯起极淡的笑弧,回忆起今晚在包间,低声问:“你跟方源成聊得怎么样?” “他已经答应让我试镜了。”桑瓷把两个瓶子的盖拧好,放回医药箱中,然后扣紧边缘。 “嗯。”傅闲则嘴角的笑意不减,却终究未抵眼底,像枯叶浮在水面上。 “这件事多亏了曦姐,如果不是她的坚持,我可能拿不下这场试镜了。”桑瓷敛起沉黑乌瞳。 脚踝骨传来一阵阵的痛感。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踝骨扭伤红肿了。 随后又掏出碘伏液,特别粗略地用棉签抹了几下。 傅闲则漠漠地掠过女人的脚踝,清如水的目光,毫无任何情绪波澜。 他说:“是么,但我记得你今天好像把余溪溪弄哭了。” “傅总现在才想起来心疼啊。”桑瓷的眼睛溢出一抹冷笑。 “她是方源成的堂妹。”傅闲则睨她,“而你把她弄哭了。” 第10章 人间妖精 桑瓷脸色惊变。 靠!! 那她刚争取到的试镜机会岂不是要黄了。 窗下的男人淡漠地瞥眼她,唇角掀起一道讳莫如深的笑意。 “这事都怪你。”傅太太惯爱倒打一耙。 傅闲则眉梢轻挑,幽深目光盯着她,嗓音轻弱显得模糊不清:“怎么怪我?” 虚轻的声音甫落。 一双桃花眼静静地凝睇她。 傅闲则满身狼藉地倚倒在窗边,黑如鸦羽的睫毛长长的垂落,面上血迹斑斑,眸底情绪晦暗难明。 他天生寡淡脸,不笑的时候神情森然又阴冷。 桑瓷被他盯得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不甘示弱:“你身为已婚男人,私生活不检点。” 她刻意加重“私生活不检点”这六个字。 傅闲则半眯的眼眸缓缓睁开。 灯光暗淡的房间中,完全寂静下来。 画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摁下暂停键。 杳无声息。 只见他眼风淡淡地扫过桑瓷那张精绝的小脸儿,微窄的眼皮朝下耷拉几分,唇瓣轻扯出一股冷笑,喉间散出清冷的哑音:“我应该没对她做什么。” 应该??? 不该是一定没做什么吗?? “所以——”他拉长尾音,轻轻咬住几个字,从唇瓣中缓慢地溢出:“我哪里私生活不检点了?” “你这是诡辩。”桑瓷双手环臂,面色严肃。 没注意到男人的双眼已经沉重地开始打架。 大概是镇定剂起了作用。 他经常使用镇定类药物,体内产生免疫,所以药物发作的时间会比别人更慢一些。 他撑起重沉沉的眼皮,一时缄默。 顶着嘶哑的声音微弱地道了句:“就当我是诡辩。”他眼色泛红,血丝涨满眼眶,“那我问你,你的试镜机会是怎么来的?” 她难不成真的以为单凭自己的美貌和努力,就能拿下圈中最难搞的方源成。 闻言桑瓷果然一脸懵逼的盯着他看:“当然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她完全想不到,这其中会有多少纷缠。 傅闲则不置可否,眼尾轻抬,嗓音喑哑地嗯了一声。 随即遁入一片宁静。 镇定剂的药效发作起来难以抵抗。 静谧的房内。 仅有傅闲则一次重过一次的喘息声。 还有惊人的背景音,风声、雨声、雷声时不时会轰隆隆的响过。 幕空每亮过一道赤红色的闪电。 他便会面露惊惧地捂住胸口,急烈地呼吸起来。 蓦地。 最后一道红闪落下,撕开了无尽天幕。 倚靠在玻璃窗下的男人,缓缓地朝着侧边迅速地倒了下去。 震天雷声中,混杂一声沉沉闷响。 傅闲则完全没了意识,昏睡了过去。 徒留桑瓷一声晚来的轻呼:“傅闲则!” 紧跟着,一双白玉般的手条件反射地递过去,却还是没能接住他。 男人的黑色头颅斜楞地倾倒在地毯上。 似是又牵扯到伤口,血水汩汩涌出来,幸好出血量不大,桑瓷拿卫生纸捂了一会儿,血便止了。 后来,桑瓷也趴在沙发旁边睡着了。 - 次日,九点半。 桑瓷醒来时,房间内除了尚未消散的消毒水味,再无男人睡过的痕迹。 炽亮的浴室光下,她边刷牙边凝思。 干净明亮的镜子中,映出女人的浓颜五官。 一双乌眸含着透明的水色,像笼罩一层氧化的浓雾。 像是回忆起什么。 桑瓷眼神一转,朝敞亮的落地窗边看过去。 那边打扫得干干净净。 连干涸凝固在地板上的血渍,也被擦得一干二净。 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简单的洗漱完后,桑瓷披着一件月白的长褂,一脸慵懒地来到用餐厅。 服务生已经把早餐摆放好了。 桑瓷用餐时,还在想傅闲则发病的事情。 这时,她突然接到余曦的电话。 余曦语带喜悦:“桑桑,方导让你下午参加新戏的试镜。” “嗯。”桑瓷没太多反应。 “不过——”余曦顿住,“言肆又让你回一趟公司。” 桑瓷:“……” 这个言肆天天想找她茬。 “做什么?”桑瓷舀起一汤匙热牛奶麦片,送入口中。 “大概是之前让你带新人的事。” 约莫在半个月前,桑瓷接到一个小剧组的邀请,原本她的戏份就不多,言肆却硬要让她带着这位新人一起参演。 最后桑瓷也没有出演,与言肆闹得不欢而散。 自那以后,言肆没事就找她茬。 桑瓷皱起眉尖,漂亮的眉眼带着几分不悦。 “行,我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我去接你,定位发我。”余曦说。 “嗯。” 通完话。 桑瓷半阖双眼,捏住指尖,早餐也不继续吃了。 现在要想通过方导的试镜,就一定要靠演技才行。 然后—— 她无比惆怅地登上微博。 惊奇地发现她要参加方源成的试镜的事情,已经爬上热搜榜的第九名。 桑瓷指尖一抖,手欠地点了进去。 结果,看到评论下都是清一色的差评: “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出来拍戏了!以为顶着个‘人间妖精’的称号,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桑瓷演技差到爆,就算能参演方导的新戏,估计也是收视率凉凉。” “花瓶就是花瓶。” …… 往下还有许许多多的恶意评论。 桑瓷闭了闭眼,关掉手机,开始临阵磨枪,琢磨演技。 就算时间来不及,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十一点整。 桑瓷准时地出现在澳甲传媒的大楼中。 她穿着一件奶蓝色的短款吊带,下面是一条浅色的牛仔短裙,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大长腿,170的高挑身姿,不堪一握的腰肢,都格外惹眼。 助理姜棠递上一杯冰咖啡:“桑桑姐,言副总已经在办公室等候多时了。” 桑瓷没接,一手掐着下巴。 余曦伸手戳了戳桑瓷的手臂,提醒道:“姜棠刚才说,言肆今天心情很差,你千万千万不要跟他硬着来,知道吗?” 话音刚落。 桑瓷摘下墨镜,利落地挂在胸前,锁骨处的吻痕还没消失,仍然用遮瑕掩盖着。 “知道。”她朝满脸写着担忧的余曦眨了下眼,嫣然一笑后,随即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光照充足。 窗沿上的两盆绿萝开得正盛。 言肆一指椅子:“坐。” 他难得面带笑容,语气也很平和。 桑瓷懒洋洋地看他,问道:“言副总又找我什么事?” 说完,眼睛扫过言肆手下压着的一个档案袋。 言肆说:“你也知道,你进公司的时候,合同只签了三年,今年十二月底,合同即将失效,我喊你来,是想问你有没有续约的打算?” “这种事,你可以先问我的经纪人。”桑瓷面目水淡。 言肆:“嗯。” 他鲜少的好说话。 “还有一件事。” 果不其然。 桑瓷就知道还有别的事等着她。 “你说。” 言肆:“仍然是之前带新人的事情,这次你凭靠自己的能力争取到了方导的新戏试镜机会,我希望呢,你能把机会留给有潜力的新人,这样呢” “你也说了。”桑瓷淡漠地打断他,眸光冷到能冻人,“试镜机会是我自己争取的。那为什么别人就能不劳而获?而我就应该要把苦心得来的机会拱手让给他人?” 言肆:“……” “没说让你把机会让给新人,我的意思是” 言肆卡住。 低头迎上桑瓷森寒的视线。 “没得商量。” 话落,桑瓷直接摔门走人。 言肆寸在原地,眼神光露了狠色。 - 余曦追着气势汹汹的桑瓷出了公司大楼。 一路听完桑瓷的话,余曦悔恨的只想咬舌自尽。 “桑桑,这下完了!!”余曦后悔没跟她一块进去。 虽然言肆提的要求确实过分,但是按照言肆的一贯作风,日后一定会刁难于桑瓷。 “先去试镜。”桑瓷坐上保姆车。 当天下午三点,桑瓷出现在方导新戏的试镜大厅,硕大屏幕显示着剧名:《娉澜传》。 方源成以导演清宫剧而闻名。 他剧本下的每一个角色都是深入人心。 其实《娉澜传》的试镜早在三日前就开始了,但是出于极强的保密工作,没有丝毫风声走漏。 毕竟像这种大女主剧,多一个人,便多一份竞争,谁也不想多一个对手。 《娉澜传》是一部架空历史的剧本,女主初入宫闱是女扮男装的大理寺录事,所以剧组花了很久才复刻出完美的古代大理寺,包括其他的古建筑。 还未开拍,就耗资无数。 要论圈内,恐怕只有方源成才有这个自信—— 拥有能让每一部剧都爆红的自信。 昨夜方源成推荐她试一试惊鸿一现的西域美人,总共下来应该只有几十分钟的戏份,连个女配角都算不上。 因为西域美人的出现,祸乱宫闱,最终被当作祸国妖女斩于刀下。 而《娉澜传》的女主宁娉澜从大理寺录事一步步迈上青云端,她聪明有灵气,与反派女二号一样,都是千载难逢的大美人儿。 试完妆后。 桑瓷才知道方源成先让她试镜的是女主宁娉澜。 她站在素色的背景板前,手持银色长剑,高举与下颚同齐,黑而浓密的长发束成高马尾,眉眼流转间,便是一位活脱脱的英姿飒爽少年郎。 而她抽到的试镜戏份却是宁娉澜被刀剑挥断发冠,暴露出女儿身的一段,难度指数高达四颗星。 第11章 报酬X接吻 等候试镜期间,桑瓷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拿着手机对镜拍了几张。 桑瓷刚想打开微信找个人消遣一下,左侧的牙齿又开始隐约作痛。 痛感不太明显,密密麻麻的短痛。 指尖划开聊天界面,一眼便扫见一张黑色性冷淡头像,备注名为:暖床工具。 桑瓷灵光一现,动手给他改了一个备注名—— 暖床白嫖怪。 谁让他总是白嫖不帮忙的!! 随后她翻出刚拍的照片,挑选了一张原图发送出去。 并附带一行小字。 她刚点完发送,试镜厅的工作人员探出头来,温柔地提醒道:“桑瓷小姐,轮到你试镜了。” “好的。”桑瓷连忙把手机关掉,抬脚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桑瓷进入试镜厅以后,方源成的面部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 虽然桑瓷很适合宁娉澜这个角色,但是方源成总感觉哪里差缺了什么。 当桑瓷面无表情地举起长剑时。 状态一改平日里的懒倦,一双幽深的乌瞳含着冷血与杀气,令人毛骨悚然。 当发冠被剑削飞时,她纹丝未动的眼睛下,仓促而迅速地划过一抹茫然与诧异。 顿时—— 方源成茅塞顿开般地一拍桌子,一指门口的工作人员,语气是无法掩饰的惊喜:“小吴,你让桑瓷试一下女二的衣服。” 突然的转变,桑瓷跟着小吴回到化妆间。 小吴从衣架上摘下一套月黑色的长袍,递给她:“桑瓷小姐,您试试这身。” 几分钟后,桑瓷换完衣服重新回到试镜厅。 这次,方源成的眼前瞬间一亮。 差点忍不住拍案叫绝。 果然如他所想。 桑瓷更加适合女二这种白切黑的角色。 方源成的眼睛越来越亮。 原本只想让她试一试,现在他才发现,桑瓷的可塑性非常强。 试完镜后。 余曦焦急地在门口踱步等待。 见桑瓷出来,急忙凑过去询问:“桑桑,怎么样?” 桑瓷略微一耸肩,口吻散漫地说:“等待通知。” 余曦:“我相信我们桑桑,凭靠独一无二的美貌,绝对能拿下一个角色。” 桑瓷:“……” 嘶…… 她轻吸一口凉气,牙齿又疼又麻。 余曦看她面孔一瞬扭曲,关心的问:“你又牙疼了?” “嗯。” “那我们先回化妆室,卸完妆再回去。”余曦说。 桑瓷拉开手包,望了望那把钥匙,静了下心,而后点头同意。 - 海大三院口腔外科办公室。 傅闲则刚做完门诊准备休憩。 白大褂中的手机微震,他拧紧水杯瓶盖,把手机掏出来,眼睛扫见微信的未读消息。 桑瓷:“傅医生,我又牙疼了……” 后面还配了几个泪流的小表情。 细长的指尖点开上面发来的照片,查看原图后,女人所展现出的一等一少年郎,眉间柔情与英气并存,双眼之中,同时拥有着古代女千金的骄横。 傅闲则坐在办公椅上,默默地敲打手机键盘。 同科室的人看见,都不禁唏嘘。 毕竟能让傅大主任敲字回消息的人,屈指可数。 连他们问问题,都是直接跑到跟前问。 “傅主任,今晚一起值班吗?”副主任季鸿嘉,双手呈上一杯冰咖啡。 傅闲则冷脸抬起头,碎发下的伤口透过缝隙,隐隐作现。 “我有事。” 咖啡被忽略。 季鸿嘉自知自讨没趣,端着咖啡走了。 傅闲则按下发送后,抬头看了眼窗外。 天色渐暗,黄昏将至。 桑瓷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102号公寓,困得不行。 掌心的手机一震。 低眼缓慢地打开—— “公寓的主卧抽屉中,有止疼药。” 还有一句:“有时间来拔牙。” 啧,真没看出来他还挺直男的。 余曦将桑瓷送回公寓后,便驱车离开。 灯光晕黄的客厅里,桑瓷皱眉拿出傅闲则的拖鞋,套在脚上,硬生生大出来两圈。 将就穿。 随即桑瓷给傅闲则微信甩过去一条lv的粉色水貂皮的拖鞋链接,并附文:“您的人间绝绝子小仙女,请求傅大金主的帮助。” 发完后。 桑瓷到主卧服下止疼药。 本想冲个澡再睡。 结果眼皮子上下打架,侧在床边熟睡了过去。 等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时。 傅闲则已经洗漱完,换上睡袍,双手环臂,淡淡地盯着她。 “醒了?” 桑瓷疲倦的揉揉眼睛,软懒地嗯了一声。 “下楼吃饭。” 话音甫落,傅闲则径自走下楼。 - 佣人摆放好晚餐,便识趣地离开了。 桑瓷换上奶白的真丝睡裙,长卷发及腰,举手投足间,满是迷人风情。 她慵懒地拉出餐椅,坐下。 用餐的时候,两个人一般无话可言。 沉默的晚饭过后,傅闲则才简洁的说了一句:“单已经下了,明天收货。” 随后他垂眼扫过女人白嫩的双脚。 他的鞋号太大,女人的双脚卡在里面,显得更小更精致。 桑瓷眉尖轻挑,软着嗓子喊:“谢谢闲则哥哥~” 不等傅闲则反应,桑瓷便跑上楼了。 她回头看餐桌前发怔的傅闲则的,随意地一抹鼻尖,低声嘟囔道:“谁还不会喊个哥哥了。” 学个余溪溪,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桑瓷躺回床上,看着手机,没几分钟,便被困意席卷。 旁边一直没人。 她抱着枕头,昏昏欲睡。 直到她即将睡着的时候,床侧忽然陷进去一块。 动作不算轻。 她不悦地拧了拧眉,刚打算接着睡。 蓦然,男人探身负压上来,手臂撑在她脸颊两侧,像是一张深黑的幕网,将她严丝合缝的笼罩其中。 昏暗中,桑瓷对呼吸声越发敏感。 她一下从半睡中惊醒,小手抵在他胸膛,迷蒙的问:“你做什么?” 傅闲则轻松地将她的手压过头顶,嗓音低低徐徐:“来拿给你下单的报酬。” 桑瓷:“……” 所以这个男人小气到连买双拖鞋都会向她索要报酬嘛!! 桑瓷眼中升起一层水色的雾气,眼尾沾染着一点水痕,精致锁骨随着呼吸起伏,诱人至极。 傅闲则轻轻点了下她泛着微痛的侧脸,指尖冰冰凉凉,却散不尽夏日的灼热。 男人眼底挥散不去的欲色,铺天盖地。 桑瓷感觉嗓子发涩,唇瓣紧张地抿住。 意想不到,傅闲则会率先低头吻住她。 第12章 打赏 桑瓷乌黑的瞳仁陡然放大,条件反射的想挣扎,却在一瞬被死死地桎梏住。 傅闲则极少吻她。 除开之前发病的那次,几乎是没有。 男人顺着那股不断尝试挣脱的力道,顺手锁住她的后颈,叼着她的唇瓣愈吻愈烈,压根就没给她能够反抗的机会。 桑瓷愤愤的瞪他,眼神委屈得逼出淡色水痕。 眼尾泛出一抹红。 在光斑陆离的月色对照下,越发的勾人。 天幕低垂。 傅闲则终于大发慈地放过她的唇,将目标转移到她锁骨处的朱砂痣上。 桑瓷的气息彻底乱掉,抬眼又猝不及防地撞进一片黝黑的无妄深渊。 她本能地想要报复,扬起修长的颈,快准狠地咬在男人凸出的喉尖上。 沉寂的屋内响起一道性感喑哑的气声。 傅闲则的眼眸一沉。 冷冷的嗓音徐徐落下:“傅太太,这次可是你自找的。” 随即—— 一发不可收拾。 - 清晨,八点半。 桑瓷醒来的时候房间内只留下淡淡的消毒水味,旁边的位置早已人走床空。 佣人准备好早餐,敲门喊她下楼。 桑瓷穿着香槟色的真丝睡裙,冷白的手顺着玻璃扶手往下走。 “太太早。”佣人道,“先” 佣人刚要告诉桑瓷傅先生在书房,却被中断。 桑瓷想起主卧的脏衣篓还有睡袍没洗,率先开口吩咐:“你把卧室的脏衣篓清理干净,还有换条新床单。” “是,我这就去。” 桑瓷进餐时,正想着试镜的事。 下一秒,余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语气兴奋得不行:“桑桑,你的试镜通过了!!!” 这天大的好消息,的确值得高兴。 桑瓷慢倦地抬眼,里面一片汪黑,语气随性散漫地问:“出演什么角色?” 提起这事,余曦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桑瓷不用想,也能够想到方源成有多么满意她那个女二号的角色。 余曦:“女二号,李长越。” 她又补充道,“女反派。” “嗯。”桑瓷没任何不满的情绪。 余曦试探的说:“桑桑,你要是不愿意演,我可以推掉。” “愿意。”她毫不犹豫,“方导的戏,演什么角色都可以。” 那端的余曦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语调终于轻快起来:“行,下午有个广告拍摄,那一会儿我去接你。” “嗯。”桑瓷慢慢吞吞地吃完早餐后,往主卧绕了一周。 简约色的掩护下,深蓝色的大床犹如不见底的海底,散着无尽的压抑感。 白色床头柜,放着一排药瓶,拉开第一层抽屉,是密密麻麻崭新的注射器,还有前天见过的透明药液玻璃瓶。 那是…… 她伸手扫开那堆注射器,见底下压着一张病例单。 傅闲则,男,26岁。 病情:ptsd,重度创伤后应激障碍。 病因处没写。 再往后看是一张心理测评表,结果显示为四级——严重。 蓦然一道凉透了的嗓音响起:“你在看什么?” 桑瓷心下一惊。 慌不择乱地把病例单塞进瓶瓶罐罐的堆中。 回头一看,傅闲则倚在门口,眼神深不可测地打量她—— 准确的说,是打量她手扶住的位置。 女人的乌瞳中闪过一丝慌乱。 傅闲则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半开合的抽屉,淡淡地说:“如你所见,我是个精神病人。” 这一句话,像一道雷劈在她头顶。 她连忙挥手解释:“我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男人淡漠地打断她。 房间内一瞬安静得要命。 幸好余曦的电话打来得及时。 桑瓷逃也似地离开。 傅闲则漠然地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自言自语地说:“貌似吓到她了。” 他扬手轻轻地碰触了一下额角的伤疤,眼睛向下垂了垂,目光似水淡。 - 白色保姆车上的余曦看着桑瓷一路小跑而来,及时地让出一些位置,往里面挪了挪。 热烈的太阳光下,女人的皮肤白皙又细腻,侧颈上的新吻痕更引人注目。 余曦咂舌道:“又换位置了。” 桑瓷气喘吁吁地往车椅上一躺,听到她的话,勾起唇角说:“羡慕?” “得了,这我可羡慕不来。”余曦连连摇头。 估计也就桑瓷能受得了傅总。 当天下午,桑瓷出席一场代言活动。 是之前桑瓷接下的一个首饰代言。 被称为黄金街区的高端商场中,此时人极多,乌央乌央地朝着一个方向去。 桑瓷活动未开始前,身穿着纯黑色的轻纱长裙,勾出一抹盈盈细腰,白嫩的耳垂挂着硕大的翡翠色耳坠,底下垂着一排淡黄色的流苏,细腻的天鹅颈坠着一条同色系的项链,与锁骨正中的朱砂红相得益彰。 商场的温度开得很足,冷风四溢。 她倚在三楼的玻璃栏杆旁,遥望着一楼大厅涌动的人群。 三楼的围观群众被工作人员遣散,对比一楼,这一层显得格外安静。 “桑桑,那好像是桑清清哎!”余曦往楼下一指。 人流中,一个被保镖层层保护在最中间的女人,身穿着月白色丝绒长裙款款而过。 “桑清清!桑清清!”粉丝整整齐齐的呼喊声,几乎掀翻整个商场。 桑瓷却在听见这个名字以后,眉尖轻皱,酒红色的唇瓣缓慢地溢出几个字:“桑清清。” “嗯。”余曦以为她不知道,“桑清清,为人低调,娱乐圈中唯一一位获得八个奖项的演员,只差两个就能拿到大满贯了,而且她可不是靠流量稳坐影后的位置,完全是靠演技。” 桑瓷没出声。 转身朝着拍摄场地走过去。 眼睛猛地存了冷。 余曦回头一看人没了:“桑桑,你去哪儿!” 她连忙跟上。 活动结束后,桑瓷早早回到公寓中。 一进门,便看见圆弧柜上的快递盒,她随手拿起钥匙尖划开,里面滚出来一双粉拖鞋。 外面是一层如水的毛绒感,粉色的貂皮绒平整柔滑,一摸便知道肯定是上乘。 她抬脚试了试,脚下踩上一片柔软。 随即,她打开微信,翻开暖床白嫖怪的聊天框,对着拖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感谢傅大金主的打赏,傅太太很满意。” 第13章 想嫁榜第一的男人 - 傅氏总裁办公室。 晚上六点,傅闲则刚结束医院的门诊工作,驱车回到公司大楼。 深黑的月光下,男人身着深黑衬衫,两边的袖子挽到肘处,洋灰色台阶的黑影拓出的一道身形颀长,肩宽窄腰,脖颈修长。 傅闲则乘坐电梯至顶楼。 门开的一瞬,西装口袋中的手机震了震。 金助理早已等候多时,呈上一杯加冰的黑茶:“傅总,今天叶以谦先生来过,想与您商谈叶明诗小姐的事情。” 男人没理。 随手打开微信靠前的消息。 方源成:“之前你委托我的事,临时有改动。昨天听溪溪说,你跟桑瓷的关系不一般,需要我帮你走个后门吗?” [图片jpg] 照片中是桑瓷试镜女主宁娉澜的装扮,英姿飒爽之下,拥有着一双明媚坚韧的黑瞳。 傅闲则修长的指骨微弯,圆弧形的指尖敲于屏幕上,整个人恣意地往座椅上一靠,缓慢地打过去几个字:[偶有几面之缘,不必走后门。] 随后伸出长指点开桑瓷的消息。 [感谢傅大金主的打赏,傅太太很满意。] 并附带一张拖鞋的照片。 旁边的金助理伸长脖子偷摸看了眼,瞬间看到拖鞋上的lv标识,分贝立刻拔高地惊叹:“傅总,你对太太太好了。” 拖鞋都买lv的。 傅闲则仍旧低着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同时也没否认他的话。 男人端起咖啡轻嘬一口,冰感明显,他慢条斯理地敲过去一句话。 默然片刻,傅闲则的唇角轻翘,露出一道几不可见的笑弧。 金助理眼色一怔。 毕竟他们傅总平常可是连个微信都懒得回的人,现在不仅处处包容桑瓷,而且还能变得如此温和,真是活久见。 片刻后。 “明天帮我约上叶以谦。”傅闲则回完消息,把手机放在桌边,端起咖啡抿了几口,淡淡的苦涩味道蔓延于口腔中。 金助理:“好的,傅总。” - 科澜街102号公寓。 桑瓷放弃舒适的大床,侧躺在客厅地毯上,手捧着奶茶,一口一口地喝。 脸颊泛着酡红,像喝了酒。 长发旖旎的披散满背,凌乱的发丝染在白皙的面孔上,她穿着半透的真丝睡裙,一双小腿轻轻地叠起放平。 手机被她扔在大理石茶几上,连消息震动都没有听见。 这时,公寓的门锁滴滴响了两声。 男人的脚步声传来,是皮鞋擦过木质地板的摩擦声。 他把公文包往圆弧柜上一放,鼻尖轻皱,似是嗅到一股红葡萄酒的香气。 凛冽的嗓音转瞬响起:“你喝酒了?” 怪不得半个小时都没回他消息。 桑瓷循声扭头,抱住奶茶,眼眶下方跟嘴唇无比透红,眼角疑似挂着一点水痕,沾染着一抹淡水红。 “没有。”她露齿一笑,明媚异常,“这是奶茶。” 傅闲则走过去,凑近奶茶杯闻了闻,还真散发着一股醇香的奶茶味。 盯着她的男人,犹疑地问:“你喝奶茶都能醉?” 桑瓷冲着他笑,视线模糊的像是看不清。 她猛然撩起男人的碎刘海,答非所问地说:“你放下刘海好丑!!” 说完,又抓起傅闲则的手腕,细细地端量了几秒,声音松软:“咦?你手上的黑色符文呢?” 他没挣脱。 任凭她抓着,翻来覆去地看。 女人的掌心柔软,像棉花扫过。 白辣辣的灯照下,衬托得他的眼神越发深沉如墨。 傅闲则敛眸扫过她那张似醉非醉的小脸儿,缓慢地问道:“喜欢?” 桑瓷握着奶茶杯靠近他的脸,手攥着不放,一双小鹿眼乌溜溜地转。 以为他问自己喜欢不喜欢他。 大脑宕机了一秒,大言不惭地说:“你也就是有几个臭钱,要是真跟我以前的男友比起来,这张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傅闲则:“……” 他含笑的双眼立马冷下去。 冷冷地追问:“跟你以前的哪个男朋友比?” 听到男人的提问,桑瓷还真的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冥思苦想半天:“好像又没有了。” 凭叶以谦那种货色,很难跟傅闲则相比。 她追着男人的脸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满意,“你这张脸真是任谁看了都想嫁。” 不愧是想嫁榜排行第一的男人。 三百六十度完全没死角。 似是觉得她的话有趣,又问了句:“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 桑瓷似乎清醒了点,语气慢慢地有所收敛:“你是想嫁榜排行第一的人。” 他更加迷惘:“想嫁榜?” “嗯,就是——”她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桑瓷干脆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给他看。 “喏,就是这个。”涂着蜜桃色的指尖朝屏幕上一点。 看完以后,傅闲则能理解个大概。 可是,像他这样时常会发病的人,实际上,没几个会想嫁的。 那些人只不过是图着皮囊新鲜。 他看了很久。 久到桑瓷撑着地毯的手都慢慢地软下去,奶茶杯也早就搁到一旁,素色的眼皮子半耷拉着,模样看起来困得厉害。 下一瞬,傅闲则便觉腿上一沉。 低头看去,桑瓷倒在他身上,似睡非睡的状态。 手指尖轻轻地点过他的清绝眉眼,擦过额角的伤,眸光浸润,像泡过水一般,恰如月色,她浅浅地问了句:“傅闲则,你疼不疼啊。” 在雷声大作的夜晚。 在身边渺无一人的时候,会不会疼和害怕。 闻言男人一怔。 顿时客厅没入无止尽的暗默。 许多次发病以来,他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换言之,是从没有人问过他会不会疼。 只有那些避而不及的人。 他压着嗓音,低声地道:“或许从现在起,可以不用疼了。” 桑瓷没有听见后面的话,两只小脚调皮地往旁边一蹬,腿边滚出来两个红酒瓶,一直压在抱枕下,咕噜咕噜地滑滚到一边儿。 半梦半醒地喃喃细语道:“我今天不是故意翻你病例单的,就是碰巧看见了。” 落地窗的窗帘半拉着,中间是一扇玻璃镜,照应出此时的客厅的画面。 静谧无比。 许久,客厅响起一道低喃:“我当然知道。” 第14章 单纯喜欢 桑瓷睡到半夜醒来的时候,口渴的厉害。 今夜傅闲则没睡在主卧。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睡回了床上。 她顺着光秃秃的床边,赤脚下床,摸着黑,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厅。 借着月色开冰箱,取了一瓶蜜桃乌龙茶,却因为瓶盖太紧,她怎么拧也拧不开。 正当她无比懊恼的时候—— 空荡荡的客厅亮起一道慵懒沙哑的嗓音:“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做什么?” 循着那声音探去,男人的背影随着不断明亮的月光,渐渐地清晰起来。 傅闲则的脸庞被水月分割,垂落的眼睫细数不清地葳蕤,挺括的鼻梁下,露出的唇瓣色浅且薄。 桑瓷一时看晃眼,半秒后反应过来,顺手把饮料瓶丢给他,哑着嗓子开口:“渴醒了。” 那沉重的饮料瓶似乎砸住了男人的手指骨。 他没发出一丝动静,拧开瓶盖后递给她,嗓音依旧淡淡的含混不清:“喝完早点睡。” 说完,桑瓷意外地瞄见茶几上的玻璃缸,凭空多了好几个黄色的烟头,有两个还冒着烟雾,像是刚抽完不久。 迷蒙不清的状态,连鼻子的反应也慢了不少。 客厅的烟味强烈,即便窗扇大开,也很难消散。 男人清俊的眉间愈发惆怅阴郁,一双蕴笑缱绻的桃花眼失了原本应有的光泽,全被一层黑沉的云山雾罩住。 桑瓷被烟味熏得精神了不少。 她坐过去单人沙发里,双脚压在臀下,一手撑住脸颊,下巴微抬,蜜桃乌龙茶缓缓地往里灌。 使劲吞了一口后。 氛围沉默的她很压抑。 视线环绕一周,定格在身后的玻璃镜上。 桑瓷好奇地指着落地窗上的玻璃镜问道:“那里为什么会安装了一块玻璃镜?” 主卧也有一块。 相同的,一模一样,连大小也是。 自从桑瓷下了楼,他便没再吸烟,喉头耸了耸,似乎还想再抽一根。 眼风往她那边送,一如既往地锐利冷然。 蓦然他一笑,身姿愈发悠闲地往沙发上一靠,懒洋洋地开口:“单纯喜欢。” 不知为什么,桑瓷总感觉他的笑,有些怪异。 莫名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两条裸露的手臂,脑袋中幻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恐怖片,语气突然害怕:“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莫不是像电影中的某些恐怖情节,能反射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桑瓷越说越胆小。 忽地脊背一凉,她腾地从沙发中站起来,半透明的真丝睡裙滑落到小腿处,瞅着男人寡淡的笑容,嗓音含含混混地害怕:“我先回房睡觉了。” 看到自己把自己吓到的桑瓷。 傅闲则属实没忍住,唇角扬了扬。 女人的裙摆擦过沙发扶手,他略微一伸手,捉住藏于阔袖口下的绵软小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指尖,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把自己吓到了。” “没有!!”桑瓷矢口否认。 原本是打算吓他,没想到最后吓到自己,也不怪傅闲则嘲笑她,若是换了傅闲则如此,估计桑瓷现在已经把他嘲笑了个遍。 “今天为什么喝酒?”傅闲则话锋一转,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桑瓷不想回答,低下头沉默。 方才的恐惧似乎一瞬间褪去。 “嗯?”男人的喉音低低淡淡。 桑瓷略微抬起眼,迎上一双附带审视的黑眸。 可能是被盯得紧张,视线停在烟灰缸上。 她顿了顿,脑子里快速地划过一个问题。 桑瓷一张口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抽了这么多烟?” 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事儿。 凉如水的月下,衬得男人的眉眼愈发清颓。 像是天生的一股颓靡感,迎面扑来。 “睡不着。”他永远回答的简洁,且没有重点。 他把碎刘海梳了上去,没有喷胶的头发,蓬松的凌乱,低着一双眼瞳,黑如雾灯的长街。 桑瓷敲了敲手掌心,静静地嗯一声,抬脚又欲走。 倏地。 傅闲则把玩着打火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热烈的火苗照亮男人的面庞,下颚线愈发流畅。 “想试试吗?”他忽然问。 桑瓷疑惑的看他:“试什么?” 傅闲则抬手一指落地窗旁的玻璃镜,眼神扫过女人的裙摆,嘴角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成年人之间的事,有时候往往不用言语,只靠意会。 瞬间秒懂的桑瓷,一把攥紧饮料瓶,穿着单薄的真丝睡裙的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五感急剧放大。 视线与注意力全部停留在自己大腿的位置,身体泛出久违的紧张感,一只手掌游走在她的腿侧,轻轻地擦过真丝的裙摆,柔软如云,触感极佳。 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连着玻璃镜的存在,她也在一刹那明白。 “傅太太是不会想试一试的。” 桑瓷往后撤了半步,乖戾又严肃地竖起一根食指,冲他晃了一晃,表示绝对不可以。 没有光照的客厅中,静得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他从沙发上离开。 仅一瞬,两人的距离一度逼近。 沉沉的消毒水味被取代,淡淡的木香味道杂着浓烟气味。 此时,桑瓷歪了一下头,正好看见玻璃镜中的一男一女,那只存在感极强的手缓慢地转移阵地,朝着她纤细的腰肢探去。 男人的薄唇寸寸逼近,微微浓烈的烟味霸道而强势的剥夺了所有的呼吸,桑瓷急忙屏住气息,免得被这般磨人的气息迷了心智。 因为他一句话,桑瓷脑补出了很多画面。 她余光望着玻璃镜中的自己,白皙笔直地腿被男人的西装黑裤挡在里侧,微微露出一些肌肤。 不行!! 绝对不行!!! 这窗外就是长街,万一有人路过…… 不对不对,就算没人,也不行! 就在桑瓷紧张到屏息,傅闲则的唇瓣停留在近她几厘米的距离时,戛然而止。 似笑非笑地低眸看她。 桑瓷睁着一双漆黑的乌瞳,终于看清他眼底的淡笑,纵手一推,力气大得出奇,直接把男人搡回沙发里:“我说了不可以!” 傅闲则依旧镇定自若,丝毫不显狼狈,顺势仰在沙发背上,散漫地笑了笑,抬头钻进女人颇显慌乱的乌眸,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15章 这戏演定了 “傅太太是不会答应那种事的。”桑瓷又重复一遍,“我现在要上楼睡觉了。” 傅闲则难得有耐心地又应了一句:“好。” 狗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桑瓷愣了愣。 见桑瓷僵持在原地,傅闲则离开沙发,目光和嗓音皆是淡漠,慢条斯理地说道:“还不上楼睡觉吗?傅太太。” “睡。”桑瓷的视线刚从玻璃镜中转回来,双瞳一怔,眼前的沙发空无一人。 在她发愣的空隙,傅闲则已经上楼回卧室了。 无光夜色下,桑瓷又拿起饮料瓶喝了两口,方才上楼。 次日,六点。 床头柜上的手机光忽明忽灭。 不停地嗡嗡嗡作响。 深海蓝色的床被中伸出一条藕白的手臂,探着柜沿摸到手机,一把摁断来电。 房间又陷入一片寂静。 桑瓷翻身往床侧移过去,小手抓住一抹温度,似是摸到腰了,她半睡半醒地眼睛挑开了一点缝隙,见傅闲则的侧脸近在咫尺。 蓦地他恍若感受到什么,睁开了眼。 没完全关上的窗帘,透进清晨的鱼肚白光。 碎白的光点似乎已经渡进他黑色的眼瞳中,使得那份黑更加的纯粹深沉,与他冷白的肤调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貌似状态不是很对。 眉眼清明,不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要换做以前,傅闲则绝对会把她作怪的手拿开。 可现在,桑瓷发现他的双肩在微微的发抖,搭在男人腰间的手掌,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沁出一层汗。 桑瓷红唇轻张,想要问他是不是哪里难受,柜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彻底从睡梦中清醒。 桑瓷探身过去,抄起手机,贴在耳边,淡淡地喂了一声。 余曦一听她终于接通电话,谢天谢地的开口:“我的天哪,桑桑,你怎么才接电话?要死了啊!!” 桑瓷懒懒地合着双眼,睫毛黑而长密,“什么意思?” 余曦:“我接到公司消息,你的绯闻前男友叶以谦跟余溪溪恋爱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桑瓷连眉尖皱都没皱:“嗯。”随后她朝床边看了看,傅闲则刚躺过的地方已经没人了。 她瞬间望向房门口,通过门缝隙,瞧见客厅的灯开了。 余曦一句话把她的思绪勾了回来:“桑桑,你怎么不着急呢,余溪溪跟方源成的关系可不一般啊,这次你连女二号都不能出演了。” 听到这儿,桑瓷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眉尖轻蹙,心中想起傅闲则的话—— 余溪溪是方源成的堂妹。 之前她撞破余溪溪勾搭傅闲则的事,估计让余溪溪记下了。 桑瓷冷着嗓子说:“去公司。” 话音未落完,余曦就被挂了电话。 转眼桑瓷走出卧室,趿着那双水貂粉的拖鞋下了楼。 窗外天光大亮,客厅的灯开与不开,已经没有什么变化。 她朝门口的圆弧柜看了眼,空空如也。 桑瓷走近沙发旁边,低眼一瞧,看见茶几的抽屉半开着,露出一堆的瓶瓶罐罐。 “这么多药。”她自言自语地蹲下身去,摸出一瓶一看,几乎都是治疗傅闲则的应激障碍症的。 视线往桌面上移—— 一杯水没喝完,探手一试,温度还是热的。 他发病了。 桑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这会儿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刚他出了那么多汗。 桑瓷回房找到手机,给傅闲则拨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不会接,反而是秒接通。 她紧张屏息,一道淬冷的声音传进来:“喂。” 丝毫没有一点发病中的状态。 但是男人那边有淡淡的回音。 桑瓷没深究,像是随口问一句:“你去上班了?” 那端静默半晌,低低响起一声:“嗯,马上就到医院了,怎么?” 男人的嗓音带着浅浅的调笑。 似是在嘲笑她一般。 桑瓷立刻感觉自己白担心了,直接给他挂断了。 而与此同时,公寓的b1地下室中,没开灯的室内,黑影层层叠叠落下,傅闲则躺在沙发上,全身汗如雨下,眉头紧紧地拧成团,表情苦不堪言。 - 余曦接到桑瓷以后,将她带到澳甲传媒。 言肆坐等在办公室,见门开,桑瓷进来以后,脸上笑意更深。 “桑瓷。”他惬意地往椅上一靠,“方导已经通知过我,《娉澜传》不会让你出演了,女二号的角色呢,已经明确的交给余溪溪了。” 言肆曲起手指往桌面上的档案袋用力地一敲,目色深谙,暗示性也十足。 提醒桑瓷,上回他们说过的,如果拿不下方导的新剧角色,以后公司的资源便不会给她了。 桑瓷冷着眸,站在办公桌前,语气仍旧未曾改变,淡漠又慵懒地说:“既然如此,我便依副总的意,不再与贵司续约。” 言肆似是以为在唬他,嘴角的笑容更加放肆,指尖往档案袋上一怼:“桑瓷,你可别忘了,提前解约,是要支付三倍的违约金。” 他上下扫她几眼,言语嘲讽,“再者说,你有钱么?” 几十万的违约金,她确实拿不出。 桑瓷双手朝办公桌的边缘一撑,目光居高临下地望着满脸得意笑容的言肆,眉梢轻挑,乌瞳中的冷笑丝毫未减。 “总之,我不会再与贵司续约,而且这戏——”桑瓷轻轻地顶了下腮,咬着一句话轻飘飘地脱口而出:“我演定了。” 话落,桑瓷径自推门离去。 仅剩一脸嘲讽笑容的言肆,他若有所思地舔了舔槽牙,完全没把桑瓷的话放在心上。 出了公司大楼,余曦告诉她今天没有通告。 原本是有工作的,但是言肆一听桑瓷出演方导新剧的事情黄了,便立马把通告给了别的艺人。 余曦:“桑桑,要不然我们再约一下方导?” 再约方源成,估计也不会再见她了。 毕竟当面搅黄了余溪溪勾搭傅大金主的事,无论如何,方源成也不会让她出演了。 桑瓷摇头说:“他不会同意的。” 余曦皱起眉,貌似也一身的束手无策。 回到保姆车后,余曦突然一拍自己的大腿,眼睛蹭的亮了起来,她一副有救了的表情,激动地说:“桑桑,我们可以找傅总帮忙啊!!” 第16章 傅太太随时可来 余曦两眼放光地望向桑瓷,一脸期待。 闻言,桑瓷懒漫地撑着下颚,垂下双眼沉思。 角色被砍这件事,找傅闲则帮忙多少有点小题大做。 而且之前桑瓷想找傅闲则出手相助时,都会被他一句话一语致死—— “还记得你进娱乐圈时说的话吗?” 桑瓷当初年少轻狂,信誓旦旦地说不会仰仗任何人的帮助。 没想到现在啪啪啪直打脸。 白色保姆车缓缓地行驶在柏油马路上,夏日温度高热,余曦转身拉上车帘,顿时掩去一片太阳光。 余曦问她:“桑桑,我先送你回家。”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工作,按照言肆的行事作风,继续待在澳甲只会一直被雪藏。 “嗯。”桑瓷暂时别无他法。 聊天之中,余曦掏出不停震动地手机,眼盯着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两秒,而后接通低声地说:“哪位?” “你好,我是秦宴行的助理,请问你是余曦吗?” 车内安静。 桑瓷把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 她倦怠地仰躺在车椅中,心中惦记着傅闲则早上吃药的事。 桑瓷划开手机,翻出与暖床白嫖怪的对话框,手指尖抵在键盘旁边,沉着眉酝酿半晌,缓慢地打过去几个字:[傅医生下午有门诊吗?你的傅太太想过去拔个牙。] 一旁的余曦打着打着电话,突然激动了一下,声调瞬间拔高好几个分贝:“这是秦先生说的?” 那端的男助理依旧沉稳淡定地回答:“对,秦先生约桑瓷小姐下午三点在无量高级会所见一面。” 桑瓷直直盯着手机屏,半天没消息。 随即一关屏,眼睛微微半阖了起来。 耳边听见余曦的动静,不由得敛了敛眉尖,语气微淡地问:“你怎么这么兴奋?” 余曦冲她神秘一笑,将刚刚的事娓娓道来。 听完后,桑瓷没有那么惊讶,指尖滑过车椅扶手,木质的把手被车内空调风吹得冰凉。 “你说秦宴行要见我?”桑瓷听说过这个秦宴行。 现在的娱乐圈中,秦宴行可谓是影帝级的存在,这次方导的新剧男主角,便敲定了由他出演。 像秦宴行这种咖位的演员,桑瓷触手不及,更别提认识,几乎可以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是啊是啊!”余曦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这回不用找傅总帮忙了。毕竟——” 余曦说着说着戛然停住。 桑瓷扭头瞅她一眼,面色淡淡。 眉梢轻压,示意余曦接着往下说。 余曦心领意会:“秦影帝亲自推荐的演员,圈中的许多大导演都不会拒绝。” “面子挺大。”桑瓷轻启红唇,缓慢地飘出四个字。 余曦:“……” 秦宴行面子确实挺大,连方源成这种级别的导演都要担心他会临时反悔不出演。 虽然反悔不出演这种事很大概率的不会发生,但是秦宴行的面子,方源成不敢驳。 因为秦宴行不仅仅是一位影帝,他更是海林市最大实业家的独子。 业界中能与实业家秦老的名声与威望相提并论的只剩下金融行业的大佬,傅闲则。 桑瓷在百度百科搜索了一圈关于秦宴行的资料,最后漫不经心地给出一句结论:“果然还是我老公最牛。” 旁边的余曦听了,表情十分惊悚地看了她两眼,机械式地附和着说:“傅总确实牛逼。” - 海大三院,窗明几净的口外门诊室中。 午后的碎光穿透枝繁叶茂的树冠,在干净透亮的玻璃上拓下密密匝匝的琐碎光影。 镶着白瓷砖的窗沿上,几盆多肉开得正盛。 男人身着医用白大褂,背着热烈的光照,俯首弯腰,一手移动着医用照明灯,另一只手持探针往病人口腔中送,移速缓慢,动作轻盈且温和。 侧着的阴影下,傅闲则面带蓝色医用口罩,中间的弧度被一双金丝眼镜压住,高挺的鼻梁泛着跃动的白映光,深黑的眼瞳聚集着审视与认真。 检查完毕后,傅闲则摘下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里,嗓音温温淡淡地说:“你这是牙周炎,牙齿周边有脓肿,平时要多注意饮食,尤其要远离辛辣刺激,注意口腔卫生。” 病人撑住牙椅两侧起来,苦涩脸点点头:“医生,那我这情况要怎么治疗?” 傅闲则走到办公桌内,低头开了一张药单,递给他说:“你这个症状比较轻,先吃药,同时注意牙齿卫生,不出几天脓肿就会消退。” 病人:“谢谢傅医生。” 话落,随着一声门关的响声,门诊室中陷入一片静谧。 傅闲则走到桌旁端起水杯抿了几口,干涩的唇瓣经过浸润一瞬变红。 他垂眸扫了眼鼠标旁边的手机,有条未读消息。 上手划开锁屏,进入微信界面,看到桑瓷发来的消息后,速度缓慢地打过去几个字。 - 无量高级会所。 桑瓷穿着雪蓝色的旗袍走在复古宫廷颜色的地毯上,昏黄的壁灯光下,女人的纤细身姿袅袅婷婷,一双雪缎色的高跟鞋踩在厚实毯面上,发出一下又一下的闷响声。 攥在手掌心的手机触感极强的震了震。 她低头瞥眼。 暖床白嫖怪:“傅太太随时可来。”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性冷淡的感觉,自带的疏离感更甚。 嘴角掀起一道淡笑弧。 桑瓷转身推门走进一间包间,里面的光照很足,混合着午后的灼热阳光,还有明晃晃的灯光。 层层光照下,桑瓷瞧见方桌边坐着两个男人,正在打乌诺牌。 背对侧坐着的男人翘着二郎腿,整个宽阔的背部靠进深色的座椅中,正要抽牌的那只长手的指缝间夹着仅剩半截的香烟,眼眸向下垂,眼尾弧度朝下,带着几分葳蕤颓靡感。 秦宴行对面的男助理朝他低声提醒了句:“先生,桑瓷小姐到了。” 秦宴行扔牌的动作慢慢地停下,回头扫见来人,狭长的眼睛缓缓地眯起,嗓音如潺水,寡淡如风的腔调:“桑瓷小姐?” 男人打量的目光随即滑过。 面对秦影帝的注目礼,桑瓷捏紧白色手包,稳住心神说道:“我是。” 秦宴行冲男助理拂了拂手:“让座。” 第17章 当众演奏 男助理起身让座。 桑瓷跟秦宴行的交集并不深。 最多就是以前两个人曾经合作过一场戏,而桑瓷的戏份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少得可怜。 可就是这区区几分钟的出演,精湛的演技和完美的容貌令秦宴行记忆尤深。 所以一当方源成向他询问推荐合适的西域美人人选的时候,秦宴行立即便想到了她。 “十分感谢秦先生的好意。”桑瓷立定在椅子前,从容不迫地目光迎上男人不断深究的双眸,语气淡得不行:“我已经被《娉澜传》剧组除名,恐怕要辜负你的一片美意了。” 秦宴行敛起双眼,嗓音低沉地说:“你不会辜负的。”他转手从西装的内兜里掏出一张烫金缎面酒红色的请柬,指骨分明的手递进她眼里,“这是方源成举办的一场剧组晚宴,至于你能不能重新说服他,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男人将请柬扣压于黑丝绒的桌布上,面目冷清,双瞳却透着一股落拓不羁的缱绻。 一阵淡淡地沉木香窜入鼻腔,猛然勾紧桑瓷的脑神经,届时抬起双眼,秦宴行的英俊脸庞就落在眼前,她登时往后撤了半步,高跟鞋摩擦在白瓷地砖上发出滋地声响。 他翘起一边唇角笑说:“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又一阵沉木香风携过,男人推门离去。 桑瓷盯着那张请柬看了一会儿,才随之离开。 - 剧组晚宴会场中。 余溪溪一身丝绒质地的酒红色长裙,窈窕地穿梭在各色人群之中,她端着一杯颜色金黄的香槟酒,敬完了这位敬那位。 会场的座位通常都有主次之分,在一扇古香古色的红木屏风后面,便是今晚的主桌位置。 两位男女主角各自入座主桌,秦宴行抬了抬眼,目光所及之处,最中间的位置还没有人坐。 桑清清身着一件哑光质地的蛋糕长裙,把如玉般的雪白肌肤展露无遗。 秦宴行抬腕扫了眼时间,晚上八点整,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就在这时,方源成率先到场,他的出现,引来场内一片哗然,但众人的惊讶并非源于方源成,而是与他并肩而立的黑西装男人。 漠然的灯光下,男人的黑色西装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基础款的深蓝色领带下,白衬衫系得一丝不苟,露出修长脖颈处的喉结,安静时眉目淡绝,俨然传闻所言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禁欲且勾人。 这张脸,这身材,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无可挑剔。 屏风后的桑清清微微探出头,看见傅闲则的瞬间,目光全被吸引住。 方源成笑说:“傅先生,请跟我入座。” 虽然傅闲则是海大三院的口外主任医师,但是比这名号更响亮的是他的另一个别称,海林市金融圈的贵公子,更是金融商业第一人。 傅闲则微沉下颚,随即抬起脚步,朝着主桌的位置过去。 绕过木制屏风,桑清清仰头对上一双无情无欲,仿佛是在看死人的眼神,吓得一愣。 又是这种目光。 这样毫无感情,仿若一座坚不可摧的冰山的人,凭什么桑瓷能揽入囊中。 思及此,桑清清攥紧手指尖,低下视线。 反正桑瓷不会再出演《娉澜传》的任何角色,她无需担心,被他人抢了风头。 于是,桑清清一改网传的清冷美人人设,跟着桌上的人站起来,甜着嗓子道了声:“傅总。” 主桌上的人都没说话,听到桑清清开口,个个都屏息凝视,眼都不眨,生怕一眨眼,就会错过什么好戏一般。 毕竟这位踏足两种业界的大佬,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惹得起的。 连方源成也在一旁给她递眼色,示意她千万别乱说话。 傅闲则瞥眼道:“桑二小姐。” 男人的嗓音分明低低淡淡没有感情,却冷淡的令人窒息。 闻言这个称呼,桑清清的脸顿时僵了两秒。 就在气氛即将陷入一阵尴尬时,屏风外再度响起一片哗然—— “我天,这不是被剧组除名的桑瓷吗?她怎么来了?”会场上一个女宾客发出低低的惊呼。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对啊,她怎么敢的啊!!” 尖酸刻薄的目光如水潮般袭来,“也不上网看看自己的演技,烂成什么样儿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不小,方源成从屏风后走出来,一眼瞧见穿着雪蓝色旗袍的桑瓷,目色一怔。 面对众人的非议,桑瓷丝毫不慌地开口:“方导,晚上好啊。” 方源成一指她,双目惊讶到瞪圆:“桑瓷?你怎么进来的?” 他可没给桑瓷发过请柬。 桑瓷稳住嗓音:“交了请柬进来的。” 她走上前一步,“此次前来,我是想跟方导闲聊几句,不知道您有没有这个时间呢?” 会场内安静到鸦雀无声。 他们震惊的注视着这位容貌绝佳的女明星,一堆窃窃私语声也逐渐地停止。 方源成不想让桑瓷搅黄了这场晚宴,毕竟这会儿还有傅闲则在,这可是他请了好久才请来的一尊大佛。 方源成招招手,将她领到偏桌,却碍于会场无声,即便声音再小,也是清晰可闻。 “你要跟我说什么?”方源成问。 桑瓷一个字没提秦宴行:“我想试一试西域美人的角色。” 单枪直入主题。 这地儿离主桌不远,秦宴行听了弯起一抹笑,不愧是他看中的女艺人,果然要比某些人有魄力。 方源成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笑话,双眼瞪得滴溜滚圆:“桑瓷,你别说你想试一试西域美人这个角色,就算你愿意演一个群演,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方导身为知名导演,却可以出尔反尔,我桑瓷只是一个小演员,也不敢多言。既如此,我便不难为导演了。” 方源成听了,面色欲裂,又一次压低声量:“桑瓷,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桑瓷眼尾轻扬,嘴角的笑弧冷淡无色。 方源成在心中连连称好,好一招以退为进。 分寸拿捏得极其到位。 当桑瓷以为参演《娉澜传》这事儿稳了的时候,下一秒,方源成的话犹如一道轰雷照头劈落——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我就给你个机会,今天剧组的人都在,你就来个即兴试镜,当场演奏一首小提琴曲。” 第18章 跟上次一样 四周鸦雀无音。 方源成见她没反应,手环上胳膊,满脸笑吟吟地继续说道:“想当年桑瓷小姐也是小提琴手中的佼佼者。正好呢,这个西域美人的角色需要弹奏曲子,你就在这里试一试。” 话音落下,他朝屏风那边的服务生摆了摆手,三分钟后,取了一把小提琴过来。 桑瓷攥着手包的指尖捏到泛白,眉尖紧拧,殷红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一对乌瞳冷淡动人。 从小到大,桑瓷没有忍过任何的委屈。 璀璨灯光的照射下,美人的五官惊绝,桑瓷看着偏桌上那杯没动的酒,刚准备抬手去拿—— 屏风后辗转出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桑小姐,我们傅总邀你入席。” 傅总!!! 此话一出,不仅会场中的人面面相觑,连方源成的脸色急剧骤变,面目僵化,泛出铁青绿色。 眼瞧着那位傅总那位工作时间不离身的金助理,正朝桑瓷走过去。 “还有方导——”金助理扭头又冲着方源成说:“我们傅总说了,如果你想听曲子,可以私下移步到102号公寓,傅总亲自为你弹奏。” 金助理着重强调“亲自”两个字,仿佛在借机提醒,桑瓷是他要护着的人。 旁边晚来的姜棠也能看出发生了些什么,急忙地小声说了句:“曦姐让我告诉您,千万别惹事。” 闻言桑瓷眉梢一挑。 幸好她那位塑料老公也在,不然今晚可能要出大事了。 方源成一听这话,立马怂了:“傅总哪里的话!” 他哪里敢招惹傅闲则啊!!! 金助理满意的微微点头,扭脸对着桑瓷恭敬地说:“桑瓷小姐,请随我来。” 随之桑瓷优雅的拿稳手包,跟着金助理走到屏风后的主桌旁。 此时酒桌上,寥寥无几坐了七八位大佬。 一眼望过去,全是海林市能说得出名的富豪大佬。 其中就有推荐她来的影帝,秦宴行。 桑瓷稍一侧脸,目光扫见主位的男人,眸色一怔—— 她很少见傅闲则穿黑色西装,平常看他穿白大褂久了,换一种暗沉的颜色也另有别的风格。 男人连头都没抬,一双桃花眼清俊如画,在淡黄灯光的对照下,更是衬得昳丽至极,直到傅闲则放下酒杯,抬眸看过来时。 眉眼清冷淡绝,深黑的瞳孔含着隆冬冰霜。 他曲起指骨,敲了敲身旁的空位桌边,嗓音凛冽且清淡地喊她的名字:“桑瓷,过来。” 话音甫落,离傅闲则略近的桑清清终于入了桑瓷的双眼,顿时桑瓷原地僵住,连坐下的姿势也变得缓慢几分。 尾随身后的姜棠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把沉重的木质座椅往外挪动了半寸,好方便她坐下。 这时,方源成进来,在傅闲则另一侧入座。 他笑着看着满脸冷色的桑瓷,极度热情地开口:“桑小姐,我决定好了,让您出演西域美人这个角色。” 话落,斜对面而坐的桑清清立马表现出不乐意,葡萄粉色的美甲揉搓着红酒杯壁,妖艳精致的五官荡漾出一丝不悦。 “方导,您不是答应了我,西域美人这个角色由我推荐的艺人出演嘛。你这曾临时改动,我也不好给人家交代啊。” 桑清清撩起头发,别到耳后,眼神光极其不屑地瞥过桑瓷一眼,下一秒笑盈盈地盯着方源成看。 “事发突然。”方源成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一边是国民度极高的桑清清,另一边又是不能招惹的投资大佬,“等改明儿,我重新给你的朋友寻摸个合适的角色。” 桑清清嘴角轻扬:“谢谢方导。” 对于桑清清的这种谄媚态度,令助理姜棠大跌眼镜。 这哪里是网传的清冷美人桑清清,人设太崩塌了。 傅闲则轻轻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白玉戒指,那个戒指她见过,做工极为精美,细细的白玉圈透着一股淡青水色,绝对是上品白玉。 桑瓷凝视几秒,抬眼撞入一对带笑的眸中,黑色风衣的秦宴行正支着下巴望着她轻笑。 眼中的欣赏之意毫不遮掩地流露。 桑瓷微沉下颌,红色的唇角淡淡地扬起。 倏地,旗袍开叉处的腿边覆上一抹微凉的手掌,酥酥麻麻的触感即刻传遍全身,她为之一振,浑身紧绷起来,立刻扭脸去看身旁的男人。 只见傅闲则像是什么都没做似的,继续与其他几位商圈大佬,侃侃而谈。 细细的摩挲触感,勾起久违的感觉。 桑瓷借着深色桌布的遮挡,小手快速地往下探去,摸到他的长指,一把攥住,并想要甩开—— 蓦地,男人不退反进,手掌微微一转,反捉住她那只要逃的小手,扣入宽阔的掌心里。 “你!!”桑瓷惊讶地一抬脸,当着众位大佬的面,敢怒却不敢言,她无奈下压低声音说:“这里很多人,你松开。” 傅闲则充耳未闻,温软的指腹摩擦着她的手掌心,继续与一位大佬,洽谈接下来的商业合作。 桑清清注视着桑瓷,表情淡淡。 旁边的姜棠惊奇的发现,她们两个长得是有些神似的,但仔细琢磨,又感觉并不一样。 桑瓷被他抓着手,想喝杯酒也困难,低头看被锁住的手,还挺郁闷。 她掀起眼皮,目光扫在一扇屏风处,上面的国画很美,是国花牡丹图。 此时,傅闲则正朝她这边侧目,见她一脸认真地盯着某一个点,不禁也顺着望过去,却对上一双打量的眼眸。 秦宴行眸光懒倦,整个人倚靠在座椅中。 男人懒懒地垂下眼皮,俯首低头,间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声音混淆中,桑瓷听得真切:“你这次打算怎么谢我?” 他指的是刚刚帮桑瓷解围的事情。 又谢?? 前两天不是刚谢过么??? 傅闲则低眉迎上一双错愕又惊诧的眼眸。 他挺直腰板,混着桌上的谈论声,淡淡地开口:“看你这表情,是不准备谢我了?” 桑瓷:“……” 真行。 这个狗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小气得很。 “还是——” 又来了。 桑瓷睁着一双略显无奈幽怨的眼睛看着他,依旧是一副寡淡如水的表情地说: “跟上次一样。” 第19章 身为已婚女士不懂避嫌 桑瓷再度凝睇着男人的清绝眉眼感到无语。 她轻抿一口酒,故意装糊涂地问:“上次哪样?” 女人一喝酒便容易上脸。 桑瓷的酒杯已经喝下去大半,摇动的玻璃光散着灯光点点。 傅闲则侧眼,眼见女人的双颊泛出淡淡的酡红。 桌上聊天声更甚,几乎将他们的对话湮灭。 “跟我装傻?”傅闲则问,脖颈处的喉结上面滑动,嗓音夹着淡淡地威胁,扫过去的目光更是冷漠微渺。 桌下摩挲的力度不经意地加重。 桑瓷紧抿住唇,别过脸,忍气吞声地不搭理。 可饶是如此,傅闲则也没有打算饶过她,并把她的命门拿捏得死死的,略显粗粝的指尖刮着女人柔嫩的肌肤,语气默默地加重,瓮声瓮气的笑说:“你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认了。” 桑瓷皱着眉尖抬起双眼,刚要说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结果旁边的男人已经起身离开,尾随的金助理伸手递过来一张烫金黑色的名片,而且还是两张。 桑瓷疑惑不解地接过,眼睛时时刻刻地盯着绕过屏风逐渐远去的身影,随手翻开一张名片,下面居然掖着一张钴蓝色的房卡,夹在两张名片正中。 当场桑瓷气到无语。 果然是狗男人!! 竟然给她递房卡!! 气归气,但是该低头还是要低头的。 桑瓷见傅闲则提前离席,她便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刚要起身离位,助理姜棠蓦然探过身来小声地说:“桑桑姐,秦先生让您在门口等他一下,说有话要说。” 听完姜棠的话,桑瓷回头往主桌上扫过一圈,屏风前的位置果然空空如也,没了秦宴行的身影。 桑瓷:“嗯。” 桑瓷一手捏着手包,袅袅婷婷的身姿朝着会场的门口慢步而去。 夏日的夜风微烫。 空气中全是淡淡的酒香味,还有柠檬酒的味道。 秦宴行穿着薄款的风衣站在台阶下,这么热的天气中,他捂得格外严实,连西裤也是九分长,黑色风衣配白衬衫,她还是第一次见。 微微松散的白衬衫下,藏青色的领带松垮地往下坠,露出男人极其优越的锁骨,黑色风衣的领口立起来,愈发衬得他的身形修长。 不愧是娱乐圈的影帝颜值的天花板,连身材比例也是完美的独一无二。 不过—— 桑瓷轻轻地皱了皱眉,眼前闪过一张清俊的五官。 还是傅闲则那个狗男人更胜一筹。 当初余曦见到傅闲则的第一眼,便想签了他,捧他。 但按照傅闲则那个狗性格,余曦连提都没敢提,只能在内心肖想一下。 秦宴行转身,看她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台阶处,斜侧方的路灯光撒下来,营造出蒙蒙雾气的感觉。 他双手插兜,隔着两米的距离开口:“恭喜桑小姐成功地拿下西域美人的角色。” 桑瓷没什么表情:“多亏了秦先生的帮助,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顺利。”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保姆车飞驰停下,车尾扬起淡黄色的灰尘土。 秦宴行:“不谢。”他转身上车,保姆车门缓缓地打开,“我非常期待与你的合作。” 说完,保姆车门自动地关闭,车子缓缓地起步,一秒后,蹭得疾驰而去。 几句话的闲聊,让桑瓷感到很茫然。 费半天劲喊她出来,就单纯为了说这个? 桑瓷没有多想,踩着高跟鞋往台阶右侧的玻璃电梯走过去,蜜桃粉色的指甲摁下电梯键,走进去后,又按下最高楼层27楼。 两分钟后,电梯门缓缓地打开,深咖色的地毯上垂落着淡黄的壁灯光,她借着暗光找到2701房间,掏卡刷开门锁,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 但仔细听,浴室中有细微的哗啦啦水声。 下电梯的三分钟内,桑瓷看不见晴朗的夜空劈过一道冷白色的闪电。 今晚有小到中雨,雷阵雨。 桑瓷把手包扔在套房客厅的茶几上,随手拔掉高跟鞋,丢在地毯的边缘处,可怜的鞋子就那么咕噜咕噜地过了过去。 她伸手去摸索到一个落地灯的按钮,啪嗒摁亮以后,眼睛一抬,扫见浴室门口倚着一男人,穿着薄款浴袍,腰间的带子都懒得绑,就肆无忌惮的松散着,头发半湿,他随手一抓,连着掉下来的头发一股脑别到头顶,露出饱满白皙的头,还有—— 桑瓷眼神微怔,睇视着男人额角的伤痕,刚想嘲笑他的话语,送到嘴边又急剧地压了回去。 她总是没有办法把他当成一个精神病人。 静谧的套房中。 “傅太太,你身为已婚女士,要懂得避嫌。”傅闲则散漫地道,嗓音气息绵长。 桑瓷被他的这句话勾了回来,干咳一声:“我当然懂得避嫌,你以为我是你,随随便便就给别人递房卡。” 傅闲则朝她走去,携着淡淡的木质香味。 他双手环臂,俨然一副质问者的态度:“除了你,我还给谁递过房卡?” 桑瓷:“……” 一时无语凝噎。 桑瓷尽量给自己找补:“反正你不能要求我一个人避嫌,你身为我的丈夫,也应该要以身作则。少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还是一群喜欢用夹子音说话的杂草。” 最后一句话越说越没有底气,越说音量越小,几乎都是要依靠唇形才能分辨出说了什么的状态。 不算明亮的灯光中,她清晰的看见男人的脸色愈来愈暗,暗淡到极致,淡红的唇角倏地掀起一道浅浅的笑弧,目光赤直得没有任何折衷:“惯爱倒打一耙的傅太太,该去洗漱了。” 他故意装作没听清桑瓷的最后一句话,转身走到卧室床边,从公文包中掏出一瓶药,拧开瓶盖后,倒出两粒,混着半杯温水咽了下去。 这时窗外又劈过一道蓝红色的闪电。 男人的眼瞳映射出惊惧的神色,手中没有拧上的药瓶,使劲晃了一下,里面的药片差点洒出来。 傅闲则又快速地倒出两片药,端起空空的水杯看了看,随即干吞了下去。 等到桑瓷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正静静地靠在床背上,低眼看着手机,模样清冷又矜贵,环绕着手机的指骨冷白且修长。 第20章 出尔反尔 偌大的房间,灯光一个一个被傅闲则摁灭。 唯余清冷的月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淡淡洒落在桑瓷的身上。 湿黑色的乌瞳下,映照着莹莹光色。 万籁俱寂中,夜空雷声大作,一道道亮白色的闪电接踵而来,夏风扫荡,吹得半敞的窗扇啪啪作响。 雷鸣时候,桑瓷下意识地朝傅闲则那边看过去,他依旧平静地靠坐着,没有任何反应,连个眼睛都没眨,微冷的目光一直盯着手机看。 微弱的屏幕光照住男人的白皙面庞,削瘦的下颚,轮廓分明至极,两片唇瓣轻轻抿住,没有弧度。 这时桑瓷忽然感觉传言诚不欺我—— 金融圈的贵公子。 下一秒,只见那位贵公子懒倦地撩起眼皮,修长的手掌散漫地支着半边下颚,长目微阖,慢条斯理地说道:“洗好了还不过来?” 桑瓷:“……” 狗男人就是狗男人。 桑瓷没理他,径自来到窗口处,伸出两条藕白的手臂,准备把窗帘拉上。 蓦然,头顶传过一道窸窸窣窣地滑响声。 窗帘自动关闭。 随即男人又懒又倦地嗓音响起:“傅太太,你总是问而不答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 话音未落,桑瓷忽然毫无防备地被推到玻璃窗前,她想转身,后背却贴上一具独属于男性的胸膛,阻挡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窗帘中间的位置没有关紧,桑瓷面朝窗外,低头便能俯瞰二十七层楼高的城市夜景。 地上行人车辆渺小如蝼蚁。 巨大的落地窗,让人产生会掉下去的错觉。 桑瓷畏高,不敢低头,只能缩着双肩,把脑袋扭到一侧,嘴唇害怕得都在打颤。 “害怕。”傅闲则淡着嗓音开口,伸出一只手,十指相扣般覆盖在玻璃窗处的手背上,他的呼吸灼热又滚烫,几不可闻的木质香味裹挟着浓烈的医用消毒水味。 “松手——”桑瓷闭着双眼挣脱,满脸的惧色,呼之欲出。 “傅太太也要做出尔反尔的人么?”男人的唇瓣附在她耳边,嗓音低低淡淡,让人深陷迷蒙。 一只大手细细地掌住女人柔软不盈一握的腰肢,浴袍下的小腿白的发光。 去他么的出尔反尔。 狗男人就是一白嫖怪,他也就嘴上说的好听。 但转念一想,如果今晚不是他出手相助,恐怕方源成这事儿真要凉了,反正她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向傅闲则求助。 今晚就当酬谢了。 桑瓷愈发感觉眼前的光景朦朦胧胧不甚清楚,一双乌瞳水汽氤氲,隐忍得眼角泛出一道水红,连着锁骨处的朱砂痣颜色也愈发鲜红。 她没发现。 今晚的雷雨天气,没有让傅闲则病发。 但隐隐约约状态又有些不对。 - 时间大概到了十一点。 桑瓷终于看到了男人的正脸,他浑身丝毫不乱,此时正坐在床尾凳上,泛白的指尖夹着根烟。 烟雾缭绕,伴随着他微微颤抖的眼皮,隐忍不发地面容下,一阵压抑不住的情绪即将爆发。 傅闲则紧皱眉头,干燥的手掌按在不断砰跳地胸口,又像那晚般,说一句话便开始喘粗气:“桑瓷,你帮我拿两片药过来。” 此时的雷声已经持续不停。 桑瓷侧躺在绵软的地毯中,裸露的两条小腿相互交叠,肌肤散着莹莹白玉色。 闻言桑瓷一个激灵坐起来,居高临下的视线,看见男人夹着烟的手指微微发颤,无名指处的细圈白玉戒指也暂时迷失了清透的光泽。 杳无灯光的房间下,桑瓷问男人:“药在哪儿?” 傅闲则一指床头位置,虚弱地喘着气说:“床柜。” 话音甫落,他像是再支撑不住疲劳的身子,像干枯掏空的树干,斜斜地向着地面摔了下去。 幸好桑瓷眼疾手快,本想过去扶他一把,没成想却被他直接压在了身下,男人意识模糊的状态下,身量千斤重,仿佛顶着一座大山那么沉。 桑瓷伸出小手推搡他:“傅闲则,你快起来,我要被你压死了。” 可能真的在体恤她瘦弱的身板,傅闲则很配合,松开她以后凭借着自己的力气慢慢地站起,脚步略微踉跄地朝床边走过去。 桑瓷揉着肩膀站起来,两步并一步来到床柜前,看见白色药瓶后,倒出两片递给他,回头又见水杯空空如也,来不及去接,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干咽下去了。 即便意识再模糊,傅闲则依旧记得这药最多一次吃四片。 今晚他足足吃了六片。 一直想发病的冲动这才逐渐地偃旗息鼓。 “不苦吗?”桑瓷看他直接干吞下去,光是想想那散着苦味的药片,就顿感喉间一涩。 傅闲则微微蜷着身体,静谧非常的房中,雷声不减,一下一下击落在男人的脆弱心头。 他有气无力地摇头:“不苦。” 随后他抬眸,似是恍惚得冲她笑了笑,语气半带调侃地问:“这次没吓到你。” “没有。”桑瓷回答得极其迅速,几乎是毫不犹豫,但当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以后,她自己愣住了。 就在她发怔的空隙,男人低弱的嗓音混着轰隆隆的雷声,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句。 连他自己都听得模棱两可。 片刻后,桑瓷回神望向昏睡过去的男人,一张古典精致的面容下,发病时的那双桃花眼阴鸷又忧郁,白到病态的肌肤,愈发衬得他像一位病弱贵公子。 - 清晨,七点半。 桑瓷醒来时,床侧已经凉飕飕的,没有丝毫温度,只剩一阵木质香味残留不退。 床柜上的手机不停地震。 震得她头皮发麻。 桑瓷懒洋洋地探出手摸过手机,眼皮子都不带睁地,直接接通,贴在耳边,嗓音沙哑又倦怠地喂了一声。 余曦的大嗓门差点没给她震聋:“我的祖宗啊,你怎么半天都不接电话啊!我们今天要去公司拍摄新剧的海报!!姜棠没告诉你吗!” 昨天临走前,她千叮咛万嘱咐姜棠,一定要把话带到桑瓷那边,结果这丫头还是给忘了。 桑瓷没在意,随手掏了掏耳朵。 姜棠是她新聘用的,年龄尚浅,经验也欠缺,但没搞砸过什么大事,所以桑瓷绝大部分都会对她比较包容。 第21章 疑似恋情曝光 桑瓷光着脚走进浴室,说话时带着淡淡的回音:“姜棠说了,是我自己睡过时间了。” 余曦心知肚明,毕竟这不是桑瓷第一次给姜棠开脱了,便着急地顺着往下说:“行,那你赶紧先收拾,一会儿发个定位,我接你。” “辛苦曦姐。”桑瓷素粉色的唇瓣弯出一道笑弧,深黑眼瞳散着莹莹润色。 电话一挂,桑瓷立马给余曦甩了条定位。 随之浴室散出一股热腾腾的蒸汽,朦胧了干净透明的玻璃门。 - 傅氏集团位于海林市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在地价昂贵的位置,足足占据了一整栋大厦。 上午十点,顶楼会议室的玻璃门缓缓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队伍,中间簇拥着的男人个子格外拔尖,深蓝色基础款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搭配一张清冷的容貌愈发显得古典贵气。 傅闲则听着团队的汇报工作,双眸淡漠,偶尔嗯一声。 一行人直到集中办公区才陆续地散开。 傅闲则径自回到办公室,懒散地往真皮座椅中一坐,翘上二郎腿,修长的西装裤笔直地向下垂落。 金助理把他的手机呈上来:“傅总,微博最新热搜。” 男人眼皮没抬,视线认真集中在一堆文件上,听到助理的话,淡淡地问:“什么热搜,念来听听。” 金助理抬手擦掉脸上的汗水,他仰头看了一眼空调温度,已经是最低,但还是热得不行。 金助理:“有狗仔拍到傅太太跟秦宴行先后出入同一间酒店,网传疑似二人恋情曝光。” 闻言傅闲则翻动文件的动作微顿,只一秒,便又重新翻起来,慢条斯理地开口:“手机给我。” 压着文件侧边的手掌微抬,目光没动。 金助理恭恭敬敬地把手机交到男人掌心。 傅闲则瞥眼屏幕,看见一张照片,拼起来的两个人先后进入会场酒店电梯的照片。 金助理站在旁边不停地擦抹汗水,一边说道:“傅总,傅太太应该是被营销号恶意宣传了。” 昨夜的状况如何,没人比傅闲则更了解。 他把手机往一旁一放,什么话都没说。 办公室的气氛仿佛一下子遁入冰点。 金助理终于感到一丝丝的阴森森的风,从后脊背一寸一寸地爬上来。 片刻后,金助理问:“傅总,我们今天还去鹭蘅市开会吗?” 这个时候,傅总应该回家训妻才对。 “去。”傅闲则处理完手头的文件,抬起手腕看表,“我先去一趟海大三院,下午出发鹭蘅市。” 金助理:“是。” - 澳甲传媒公司大楼。 刚换好衣服的桑瓷从更衣间出来,碰巧撞见站在走廊上自拍的桑清清。 前置的摄像头中,女人娇媚的面孔后,桑瓷身穿富有西域特色的舞裙,露出一圈纤细的腰肢,嫩青色的灯笼裤边挂着一层繁琐的小铃铛,上衣罩着一层薄纱,烫成大卷的头发被一顶头纱盖住,露出女人白皙精美的五官。 “哟。”桑清清设置的是自动保存图片,不屑一顾的眼神透过开着美颜的摄像头,十分明显。 “我以为是谁在里面换衣服呢。”桑清清举着手机,继续摆着pose拍照,嘴上嘲讽不停:“原来是傅总圈养的金丝雀啊!” 她半靠着香槟色的墙壁,目光朝着桑瓷上下扫了一圈,然后动手把摄像头调成后置,卡擦卡擦给她连拍了好几张。 桑瓷站在原地没动,双手抱着玉白的胳膊,脑袋往侧边微倾,眼神冷漠的像是在看死人。 大楼外的阳光照不到靠里面的走廊,辣白辣白的灯光洒落,愈发衬得桑瓷的乌瞳异常黝黑。 “把照片删了。”桑瓷语气冷到不行。 她不会隐忍任何委屈,更不会由着他人欺负。 桑清清轻轻地唏嘘,面对桑瓷没有任何威胁力的语言,她压根儿就没听在眼里。 “我和姐姐合张影,姐姐也不让嘛。”桑清清只要一回想起昨晚傅闲则喊的那句“桑二小姐”,便十分的来气。 这娱乐圈还真是人皆茶妹。 桑瓷懒得听她烹茶,眼色一凛:“你删不删?” 桑清清自小娇生惯养,性格更是飞扬跋扈。 她神情挑衅地举起手上的手机,冷冷地一笑:“不删。” 就凭桑瓷如今的地位,又能耐她何? 话音落下。 桑瓷不疾不徐地往前走了两步,佩戴浑身的首饰哗啦作响,尤其是那一圈铃铛,声音清脆悦耳。 她比桑清清高出几厘米,一双乌眸低垂,冷漠如冻水的脸上裂出一道淡如云色的笑弧,女人抬起一根手指,满手背的饰品格外的晃眼。 就在桑清清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的时候,鼻尖突然一凉,有一股重力负压上来。 桑瓷说:“桑清清,记住你现在说过的话。”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桑清清,猛然向后退了两步,指着她说道:“你凭什么让我记住?你又有什么本事?现在的你不过是傅家的一个生育工具而已,你以为你攀上了傅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简直笑死。” 一只圈养在傅家的金丝雀,也配跟她叫板? 也不看看,现在谁才是桑家唯一的千金。 想到这儿,桑清清立刻趾高气昂的抬起头,眼底一片轻蔑。 “就凭我现在是傅家太太。”桑瓷满面冷笑地睇视着她,看着她姣好的面容一点一点地裂开。 桑清清:“那也请你记住你现在的话,别后悔。” 桑瓷嫣然一笑,眼神冷得渗人:“该后悔的不会是我。” 桑清清望着桑瓷离开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漂亮的面孔挤出一抹蔑视的笑容。 - 六楼拍摄间。 海报拍摄的背景板已经整顿完毕,是一片金黄色的沙漠,漫天黄沙之中,西域美人手牵着骆驼,深一步浅一步地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 余曦在旁边看着,心中生起一阵欣慰。 眼看着亲手捧了两年的桑瓷,终于要有出头之日了!! 姜棠捧着两杯咖啡,递给余曦一杯:“曦姐,桑桑姐的这身装扮也太美了!” 余曦顺手把姜棠手上的另一杯咖啡也拿走,语气愉悦地说:“那当然,你快给桑桑拍几张照片,等一会儿发个微博营营业。” 第22章 不再续约 金黄色的沙漠背景板前,女人头顶斜侧方的太阳散着炙热又明媚的光。 镜头中的桑瓷不停地变换着pose,海藻般的长卷向身后翻飞,定格住的每一帧都是极佳绝美的画面。 助理姜棠认认真真地拍了四五张,然后站在一边仔细的编辑,把与照片无关的工作人员全部p掉,重新剪裁设计一下构图。 姜棠是摄影系毕业,拍照技术一流,兼职着助理的同时也是桑瓷的私人摄影师。 海报拍摄完毕,下了镜头的桑瓷准备歇一下,喝杯冰咖啡提提神。 正巧这时言肆进来,朝她招手说道:“桑瓷,你出来一下。” 闻言桑瓷放下手头的咖啡杯,眼皮懒懒一抬,起身走出去。 后面的余曦见状,立马紧张得提起一口气。 拍摄间的门关上,桑瓷倦怠地倚在墙边,眼瞳透着一层散漫慵懒的水色。 嗓音清清淡淡地开口:“言副总,您有什么事要说?” 言肆:“关于合同到期续约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桑瓷回头看了拍摄间的曦姐一眼,她正低着头,满脸的担心。 桑瓷淡淡地说:“我决定——” 她缓慢地抬起头,对上言肆那双别有深意的眼睛,一字一顿:“不再续约。” “你想好了?”言肆说,“出了澳甲,你大概就没有现在这么火了。” “我现在也不火。”入圈两年,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 桑瓷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垂眸之间,眉尖不自觉地轻蹙了一下,红唇微启:“所以无所谓。” 跟言肆谈完续约的事情后,桑瓷换下舞裙出了澳甲大楼。 余曦在保姆车上等她,等离近了问:“桑桑,现在我送你回科澜街?” 桑瓷想起桑清清的事还没解决,闭了闭眼说道:“不了,先去一趟克兰郊区。” 余曦惊讶:“回你家?” 桑瓷把目光转向一边,没有言语。 保姆车的速度很快,没十几分钟便停在克兰郊区的一栋复古别墅的门口。 中欧世纪的复古风,连别墅里面透出来的光都是浓重的暖黄色,白色的窗棂后面,有一个穿着白裙的中年女人低着头凝思。 余曦瞥眼桑瓷的表情,冷漠而淡然。 “原来桑桑你是要回娘家。” 桑瓷不紧不慢地更正道:“不是回娘家,是来拜访我的母亲。” “拜访?”站的有些远的姜棠惊愕地说:“桑桑姐,你该不会真和桑清清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就是小说中的豪门姐妹相爱相杀的戏码? 桑瓷眼眸淡漠,便如这夏风,孤傲又滚烫。 余曦和姜棠坐在保姆车上等。 桑瓷抬手敲门,里面传来的一道女音,猝不及防地勾紧她的大脑神经。 即使临来之前做过思想准备,可是真当她听见熟悉的声音时,内心还是有些溃败。 这栋别墅里面住着的是她的母亲跟她的继父,还有桑清清。 继父是桑瓷亲生父亲的哥哥。 母亲米若姿出轨现在的继父,在十几年前,也是娱乐圈中一桩饭后闲聊的丑闻。 女人的面孔艳丽动人,风姿绰约不减当年。 米若姿见到是桑瓷,脸上的笑容一僵,开到一半的门戛然停住,语气极为陌生不自然地喊了声:“桑桑?”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快进来!”米若姿慌乱地连忙侧身往里迎。 桑瓷走进客厅,闻到一股饭香味。 继父桑臣正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见到她,顿时愣了愣。 随后笑吟吟地说:“桑桑来了啊。” 桑瓷:“我来找桑清清。” 米若姿走过来,拉住桑瓷的手,满脸和蔼地问:“清清她又惹你了?家里饭做好了,一起吃个饭再走。” 桑瓷低眼。 米若姿那张曾火爆整个海林市的面孔,终于也有了岁月扫荡过的痕迹,沟壑细纹丛生,嘴边的法令纹日益加深,尽显老态。 若不是因为米若姿,刚出道的桑瓷也不会被黑粉冠上“花瓶星二代”的称号。 说她一没演技,二没才华,就连小提琴弹得也不怎么样。 “嗯。”桑瓷不动声色地撇开她的手掌,一双乌瞳恰似无灯长街,昏暗得厉害。 米若姿尴尬地收回手。 片刻后,楼梯间传来穿着拖鞋踩地的声音。 桑清清愉快地哼着小曲儿跑下楼,约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爸妈,你们吃饭怎么不喊——” 她穿着珊瑚绒睡衣从楼上下来,入目就是桑瓷的身影。 目光陡然顿住,下一刻笑了笑说:“桑桑姐来了呀。” 桑瓷抬起双眼,静静地盯着桑清清。 “桑桑姐,你怎么不坐,吃完饭再回去。”桑清清假装的很热情。 旁边的桑臣也附和道:“是啊桑桑,吃完再走,你母亲她很想你。” “不用了。”桑瓷目光礼貌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我说完就走。” “我是来请二位管好你们的女儿。” 桑瓷语气淡淡,并无不妥。 “别仗着自己娇生惯养,就不去尊重别人的权利。” 桑瓷刻意读重娇生惯养和尊重两个词。 一家人齐刷刷地看着她,三脸的疑惑不解。 桑清清满脸无辜地望着她说:“桑桑姐,你这是说的什么,我没惹你啊。” 米若姿也墩墩开口:“是啊桑桑,你们是发生什么误会了?” 桑瓷懒得跟他们做多余的解释,直接拿出手机,翻出一段视频,转给他们看,里面是桑清清举着手机拍她的场景。 拍完海报后,桑瓷特意找到监控室,调取了这几分钟的视频。 视频没有什么声音,但是拍照的动作非常明显。 米若姿和桑臣正看到一半。 桑清清便明白过来,眼神顿时委屈起来,随即叹息道:“桑桑姐,当时我只是单纯地想和你拍几张合照,你怎么能冤枉我侵犯你的权力呢。” “而且——”她撸起睡衣的袖子,露出手腕上青紫色的掐痕,嗓音颤颤抖抖地说道:“你不同意我拍照片后我就不拍了,可是姐姐你为什么要掐我?” “我一直瞒着没告诉妈妈,倒是你怎么先来冤枉我了……” “嘶……” 米若姿看了倒吸一口凉气,表情慌乱的指着桑瓷质问道:“桑桑,你怎么能欺负妹妹呢?” 第23章 不属于桑家的垃圾 灯光摇晃。 碎影扑了桑瓷满身。 煞白的光衬得她的脸色愈发冷硬。 当时她根本就没有掐桑清清的胳膊,监控视频中也只显示擦碰过一下,桑瓷的手连她的手臂都没碰到,更别提把她掐到手腕青紫。 而她的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就护着桑清清,并把事情的矛头指向自己,不禁令桑瓷的内心深处倍感一阵恶寒。 她目光生冷地盯着米若姿,见她倾身半护在桑清清身侧,鸦羽般厚重稠密的眼睫,不由得轻轻地发颤。 对于桑清清这种颠倒黑白的行为,桑清早已见怪不怪。 小时候她经常被桑清清欺负,桑瓷身为米若姿的亲生女儿,得到的对待却还不如桑清清这个继女。 所以这也桑瓷养成了在做任何事情以前,都会提前准备好最坏的结果。 桑瓷语气生硬地说:“如果你一口咬定手腕上的淤青是我掐的,你大可以去报警,告我一个故意伤人罪,但是桑清清,你不敢——” 她睇视着桑清清那嚣张的表情顿时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灭,妖媚的小脸儿变得苍白。 桑瓷眉梢一挑,戛然停止的话语缓慢地溢出:“你不敢报警。” 桑清清确实不敢。 手腕的伤痕的确是她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今晚桑瓷的到来,着实让她感到意外。 她没有准备。 桑清清苦涩着脸说道:“妈,我真的没有撒谎,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跟姐姐拍张合照。” “合照?”桑瓷冷笑,“既然是合照,你拿出来给你爸妈看看,到底是不是合照。” 话音落下。 米若姿略微发福的身躯微微一震,护着桑清清的手掌也跟着打颤,黑色的瞳孔陡然变大,蒙上一层不可置信的光。 “你爸妈”这三个字一直徘徊在米若姿的脑海里经久不散。 一旁沉默良久的桑臣见到桑清清满脸僵硬,终于舍得开口问:“桑桑,你想怎么样?” 桑瓷漫不经心地弯着指骨敲打着餐桌面,嗓音仿佛天生的冷淡与清锐:“只要你们管好桑清清,别没事放出去乱咬人就好。” 此话一出,桑瓷眼前再度迎来三脸茫然。 “还有——”她望着惶惶不安地米若姿,微微地舔了舔下唇冷笑道:“让你们的宝贝女儿把照片删了。” 说完,桑瓷重新扫了一脸隐隐不服劲的桑清清,唇角扬起一道极浅地笑弧。 沙发上的桑臣看不出神情,眼中仍然存有温和。 桑瓷抬脚欲走,手臂倏地让人捉住,回头一看,瞥见米若姿不舍的目光,表情没变,心间掀起一股汹涌的惊涛骇浪。 即便她的母亲被网传得再不堪,桑瓷始终对她抱有一丝好母亲滤镜。 米若姿声音低弱地开口:“桑桑,你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 她一指餐桌上的菜肴,看见只摆放了三副碗筷,顿时一愣。 桑瓷慢慢地把手臂从她的掌心抽离,余光瞥到米若姿看向的位置,随之冷笑地说:“不必了。” “桑桑。”米若姿又一把拽住她,眼神惴惴不安,这回的语气增添了几分恳求:“妈妈很想你,你待一会儿再走。” 桑瓷终究还是舍不得见她这幅模样,退半步,低头看了眼时间,冷淡地说:“饭我就不吃了,待十分钟我就走。” 闻言米若姿的悲伤面孔才逐渐地笑颜展开,捧着她的手焦急地说:“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桑瓷跟着米若姿来到二楼主卧。 途径曾经住过的房间,门口还挂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牌子,上面歪七扭八的粉笔字,早就模糊得看不清了。 她倚在主卧室的门框旁边,暗淡淡的灯光照过来,脚下拓出黑长的阴影。 米若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檀木盒,过来把桑瓷拉进门,将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掌心,满脸慈祥地解释说:“这是我跟你父亲离婚以前,他留给你的翡翠玉镯。” 桑瓷垂眼。 乌黑的檀木盒里躺着一枚质地清透澄亮的翡翠玉镯,玉镯的颜色温婉,同时又透露着娇媚与大气,一眼便能看出是上品翡翠玉。 米若姿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桑桑,我不知道你跟清清有什么误会,但是我明白,她是个好孩子,不会对你有恶意的。” “而且她小时候也经常让着你,吃的玩的都先给你,她可能外表顽劣了一些,但她绝对不会有什么坏心眼的。” “你这样当着桑臣的面说清清,他也会不乐意的。” 桑瓷猛然抽离手掌,眼神浮上一层厌恶:“说到底,你就是怕桑臣因为我的事跟你离婚,无论桑清清她犯下什么错,你都能原谅,唯独我,你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你厌恶我亲爸,所以也讨厌我。”桑瓷看着一脸愕然又震惊无奈的米若姿,满眼的淡定坦然。 “桑桑,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妈妈没有——”米若姿急忙地摇头,解释既苍白又无力:“我只是怕桑臣为了清清的事刁难你。” “如果你能因为清清不走娱乐圈这条路,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桑瓷眼里的厌恶越来越重,表情冷到如同数九寒天,眼神如刀割般地凌厉:“米若姿,你真不枉为母亲这两个字。” 话落,桑瓷撇下米若姿,径自夺门而去。 留下米若姿一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楼下的佣人正往后院搬着什么,像是一个巨大的沙盘,那东西经年累月的遭受风吹雨打,早就变得腐朽不堪。 那沙盘是桑瓷生父留下的。 她疑惑地揣着檀木盒走向后院,结果瞧见桑清清站在院中,随手指挥着说:“你们几个,把这里属于桑瓷的东西全都丢进门口的垃圾桶。” “是。”几个佣人合力抬起一座木制的木马,正准备往外搬。 桑瓷迅速地横出一只手拦住,眼睛静静地盯着桑清清,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桑清清露出一脸假笑:“当然是让他们清理一下不属于我们桑家的垃圾。” 桑瓷触手碰到那腐朽得厉害的木马,仿佛内心深处有一块寂静之地被人闯入了。 第24章 视若珍宝 “清清小姐,我在书房发现一架废弃许久的小提琴,连个琴盒都没有,您看要扔掉吗?”又一个佣人急冲冲地从客厅跑出来,粗糙的两只手捧着一架玫瑰木材质的小提琴。 桑瓷看到那把小提琴,像是想到什么,眸色冷下来。 无需佣人多言,她比谁都了解它的来历。 因为这架小提琴是生父特意花了大价钱从拍卖场上买回来的,玫瑰木质地上成,经年累月后,仍然崭新如初。 桑清清朝着佣人笑着吩咐道:“把这东西砸碎了扔进垃圾桶。” 而后她抬起手腕,指尖擦过一根摇摇欲断的琴弦,稍微用力一勾,便蹭地蹦开了。 她佯装被吓到,后退半步,手抚着胸口说道:“这琴弦都烂了,一扯就断,你赶紧处理掉。” 佣人点头:“我马上就去。” 然而佣人一回头便瞧见桑瓷垂着眼,一步一步地朝着桑清清走过来。 故意而为之的事情,她桑清清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明知道这架小提琴对她有多么重要,还偏偏花费了心思让佣人拿到桑瓷眼前,当着她的面要摧毁它。 “滚开。”一声低低地冷喝。 吓得桑清清跟佣人同时抖了下。 桑清清挺直腰板,这是在桑家,这是她的地盘,桑瓷凭什么对她大呼小叫的,于是桑清清望着桑瓷的眼神变得更加恶劣。 桑瓷侧头盯着那一根崩断的琴弦,萎靡蜷缩在光滑的琴面上,好像没了生机一样。 桑清清连忙冲佣人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给我处理掉。” 佣人刚准备抱着小提琴离开—— 桑瓷移步挡住佣人的去路,目光冷若冰霜:“把东西给我。” 佣人左右为难地看向桑清清,露出一脸求助的表情。 两个小姐她哪个都惹不起。 桑清清抬手一挥,冲着前面正在搬东西的佣人说道:“你们几个过来把她给我摁住。” 她幸灾乐祸地盯着桑瓷那张貌美的脸蛋看。 像观摩一副完美的作品。 目光逐渐地停留在她的锁骨处,那颗引人注目的朱砂红痣要是给她剜下来,桑瓷还会不会用这种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自己。 桑瓷转眼被五六个佣人抓住手臂,头颅被一只手使劲摁着往下压,她顶着那股力道,偏偏不肯低头。 桑清清瞧着奋力挣扎无果的桑瓷,脸上全是畅快的笑。 她走上前,一手捏住桑瓷的下巴,笑眯眯地低眼打量她,嘴中不断啧啧感叹:“瞧瞧瞧瞧,傅太太这张脸跟你的母亲可真像——” 桑清清放低音量,凑近她的耳侧,恶毒得像是恶魔的低语:“你跟她都长着一张喜欢红杏出墙的脸。” 话音未落,管家林姨的声音急促地传来:“清清小姐,傅先生来接桑小姐了!!” 桑瓷紧绷的神经猛然松开。 好像听到“傅先生”这三个字,就像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 她用力地扭脸挣开桑清清的手,懒懒地抬起眼皮,冷冷地凝睇着她,眼底全是讽刺的笑:“你还要继续吗?” 桑清清脸色骤然黑了下去。 她远远地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黑西装男人,光是一道背影便已然如松挺拔。 那些佣人不敢再拦,桑瓷拿过那架玫瑰木小提琴,朝着客厅的方向走过去。 客厅门没关,里面的人像是听见了动静,回头看过来。 白无色的灯光照在桑瓷那张惨白的小脸儿上,男人的眉梢微妙地挑了下,嗓音一如既往地凛冽:“过来。” 桑瓷没犹豫。 也没顾及对面是不是还坐着桑臣。 径自小跑着冲向沙发,一把扑进傅闲则怀里,搂住男人的腰,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傅闲则的身躯微微一怔,手掌缓慢地扣住女人纤细的腰肢,淡着声音询问:“怎么哭了?” 指尖染上她的泪水,湿湿凉凉。 这女人竟然真哭了。 傅闲则难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桑清清要把父亲送给我的小提琴给砸碎了扔掉,那是我父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而且她还说我是桑家的垃圾。” 说完,她更加委屈地把怀里揣着的檀木盒往自己肚子那边的位置偷偷摸摸地朝里面塞了塞。 可怜的小提琴也倒在沙发旁边。 连带着原本刻意压制的眼泪,现在也随着假哭全部发泄出来。 但精明如傅闲则。 此刻桑瓷所有的小动作都逃不出他的眼。 随即傅闲则撩起眼皮,目光落在刚进来的桑清清身上,那冷到没有情绪的黑眸,又是像那次一样,无欲无求,仿佛在看一样死物。 桑清清的背脊迅速爬上一抹冷意。 傅闲则抬手换作搂住女人的肩膀,薄唇溢出清晰的冷笑:“桑总,您就是这么管女儿的?” 桑瓷本想试一试看看傅闲则会不会帮她,没想到这狗男人关键时候还挺靠谱,还真能为她出这个头。 桑臣原来还想跟傅闲则商谈一下以后的合作问题。 现在可好,都被这个蠢女儿搞砸了!! 桑臣头痛地指着桑清清骂道:“蠢货,你还不赶紧给桑瓷道歉!!!” 他们全家欺负得了桑瓷,却独独欺负不得傅闲则。 “桑桑,你别难过,叔叔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哪里还有更好的。 在她心里,没有比这更好的。 她那么视若珍宝的一架小提琴,竟然也差点没逃过这一劫。 还好,还好。 她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庆幸。 客厅安安静静,连钟表的走针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要让桑清清道歉,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杵在原地,抿着嘴唇,低不出一声。 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桑瓷,神情恶劣到极点,愚笨到不懂得掩藏。 “桑清清!!!”桑臣一声暴怒,“你还不给桑瓷道歉!”他目眦欲裂,咬着牙一字一顿吼道。 桑清清吓得眼眶都红了,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色。 这时躲在傅闲则怀里的桑瓷也没逃过,浑身微微地颤了颤。 男人微弱地感受到。 下一秒,他居然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几乎像羽毛那么轻,存在感却有如泰山重。 出乎意料地像是安慰。 又别扭地拿开手,揽在她的肩头。 第25章 丑照 原本氛围温馨的客厅一下变得死寂起来。 桑瓷眼睛红着睨着满心满眼不服气的桑清清,转脸看向桑臣,声音平静地开口:“桑叔叔,你别难为清清了,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桑臣见桑瓷无比亲昵地挽着傅闲则的手臂,男人的一双桃花眼毫无情绪,冷白色的指骨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白玉戒指。 像是用另一种方式默认了桑瓷的行为。 傅家的太太,绝不是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的。 桑臣知道事情有回旋的余地,立马换上一张和蔼的笑脸:“桑桑,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桑叔叔给得起的,都答应你!!” 话音甫落。 桑瓷幽深的目光缓慢地转移到脸色苍白的桑清清身上,见她一副变得怂兮兮的模样,桑瓷饶有兴趣地翘起唇角,玉手一指客厅斜侧地方摆放着的一架白钢琴,懒懒散散地说道:“我喜欢妹妹的钢琴,不知道妹妹愿不愿意忍痛割爱啊。” 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样,包括父亲留给她的儿时玩具,一件一件都被桑清清当做垃圾扔掉。 只有那把小提琴没有遭遇毒手。 但是,桑清清她不会放过。 桑清清终于反应过来,惨白着脸尖着嗓子喊了声:“不可以!!” 惊恐的眼神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冲着桑臣请求道:“爸,你不能把钢琴给她!” 那架钢琴是她的初恋送给桑清清的成年礼物,虽然两个人已经分手,但是这期间,桑清清仍旧没有放下。 可是桑瓷她又是怎么得知这架钢琴的? 桑臣还没来得及开口—— 傅闲则根本不在意桑清清愿不愿意,冷峻的目光徐徐地停在桑臣脸上,手指转动戒指地速度渐渐变得缓慢,语气仿佛带着一丝笑意:“桑总,可以吗。” 并非是争取桑臣同意。 而是威胁。 - 夜色昏暗,幕空微凉。 桑家门口的保姆车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傅闲则的车停在路边。 黑色的布加迪疾驰在无人的街道。 “果然我们傅总出马,就是非同一般!!”桑瓷笑吟吟地望着傅闲则,毫不吝啬对自家男人的夸奖。 傅闲则的威慑力不容小觑,不用白不用。 她桑瓷受了欺负,就该变本加厉地还回去。 傅闲则长指敲打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处理什么事情,清俊的面孔在暗色的车内,更显凌厉分明。 对于女人夸张的吹嘘,视若无睹。 他略略抬起眼,扫过女人白皙的脸蛋儿红润有光泽,压根就不像刚哭过的样子。 “对外怂,窝里横。”男人给出六个字的简洁评价。 桑瓷:“……” 她哪里对外怂,窝里横了? “被人欺负哭了,也不知道还手。”男人继续给出致命的一句。 “我哭是装的。”如果不在他面前装得委屈一点,估计他都不会帮自己。 桑清清。 只凭一架钢琴如何能抵消这些年的恨意。 “可是——”桑瓷话锋一转,“你怎么来这边了?” 他这个时间,应该刚从海大三院下班才对。 傅闲则低头忙碌着手上的工作没回答,前边的金助理率先开了口:“傅总今天本来是要在鹭蘅市进行处理工作的,后来接到余曦的电话,说你回桑家了,一直没出来,所以就临时退了机票。” “这个项目,傅总盯了很久了。” 怪不得刚刚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余曦。 桑瓷余光盯着男人指骨处的那白玉戒指,轻轻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这么忙,怎么还要过来。” 金助理:“因为我们傅总担心你。” 担心她? 傅闲则也会心疼人的? 简直不要太离谱。 傅闲则抬眼扫过女人乱戳的小手,眸光暗了瞬,依旧没有搭腔。 慢慢地,桑瓷闻着车内的那股木质香味,困意越来越重,最后头斜靠在一边,睡着了。 车路并不颠簸,马路宽阔平坦。 桑瓷顺着金助理一个一个刹车的力度,头颅不断地往前倾,像是要直直地栽到地上。 忽然之间,金助理一个紧急刹车,桑瓷犹如离铉的箭,眼看着要头着地的瞬间,傅闲则手快地兜住她的脑袋,眼神严肃地朝着金助理低喝:“慢点开。” 可怜兮兮的金助理透过后视镜,默默无声地看了一眼,然后放慢车速,实际上是减少了刹车的次数。 等到桑瓷懒洋洋地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公寓门口半小时了。 扭脸一看。 傅闲则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双手不停地敲打着键盘,处理着公务。 “你怎么不叫醒我?”桑瓷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哈欠。 眼看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 几乎没有一丝星光,黑如墨布。 傅闲则瞥眼右下角的时间,输入完最后一个字以后,这才撩起眼皮看了看她,目光异样地盯着她说:“叫了。” 桑瓷迷惑地凝视着他:“你叫我了?” “你没醒。”傅闲则手搭在开门处,盯着她的眼神玩味。 直勾勾冗长地停留在女人唇边的一点水痕,眼底的笑容愈发明显。 桑瓷根本没读懂傅闲则的目光。 沉思的间隙中,男人悄无声息地下了车,等她反应过来,人都走出老远了。 什么意思? 桑瓷抓起手包飞奔下车。 跟在男人身后左一句右一句的刨根问底。 直到睡觉以前,她也没从傅闲则口中听到一个字。 桑瓷面色惆怅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蓦地,屏幕上方滑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金助理:图片jpg] 指尖划开图片以后,不到三秒,照片忽然撤回了。 桑瓷猛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乌瞳惊愕地盯着手机照片,大脑停顿好几秒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傅闲则这个狗男人居然偷拍她睡觉的照片!!! 而且!! 照片中的女人嘴边还挂着一点水痕,嘴巴微张,一点女明星的形象都没有了。 当桑瓷保存好照片气势汹汹地要找傅闲则理论的时候。 恰逢这时,房门同时被推开,怒气冲冲地女人毫无防备地撞进男人的胸膛—— 确切地说,是门框边。 傅闲则条件反射地躲避了一下,瞧着她一副肩膀被撞得疼的委屈模样,慢慢吞吞地腔调:“傅太太这么急不可耐地要付报酬么?” 第26章 在跟蛋糕许愿还是跟他许愿 桑瓷撞向门框的瞬间,顺手抓住傅闲则的衣袖,免得摔在地上。 男人见桑瓷动作急促,随手扶了扶她的手臂。 桑瓷借着那股力气站稳,惊魂未定地开口:“什么报酬?我不欠你什么。” 傅闲则的目光微妙地闪了闪。 没等他询问。 下一秒,桑瓷举起手机把照片怼进他视线里,气呼呼地问:“先别提报酬了,你干嘛偷拍我?” 只亮着一盏床头灯的房内,女人的表情又羞又气。 她扬起头,黑色绸缎般的长发披散满背,迤逦地搭在裸露着肌肤的肩头,更衬皮肤如玉白。 或许是男人身躯高大,低头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是透露着一丝丝的压迫感。 傅闲则垂眸睇视着她,嗓音低低淡淡地问:“女明星不让人拍?” 对于这个提问,桑瓷无语哽住。 她无奈又气愤地叉着细腰,娇艳的小脸儿都是气冲冲的模样。 就在桑瓷酝酿词汇打算回怼时,突然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余曦。 [余曦:桑桑,你回家了吗?桑家没欺负你?] 桑瓷一边捉住男人的衣袖,一边低头回消息:[没事,我已经到家了。] 然后抬起手频繁地揉搓着撞疼的肩膀,脸蛋微微皱起来。 “疼?”男人的语调低沉而雅致,在静谧的房中,桑瓷竟然听出了几分性感。 “不疼。”桑瓷闷闷地说。 低头扫了眼余曦发来的消息:[那就好。] 当时余曦跟姜棠是想进去的,没想到被门口的管家拦住,别无他法之下,只能求助傅大佬。 幸好大佬不健忘,还记得桑瓷身边有个余曦。 “不疼就松开手。”傅闲则语气很平淡,眼皮微抬,瞥见女人的乌瞳充满疑惑。 见男人沉默敛眸,桑瓷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迷惑地目光一直追溯到袖口处,眉尖皱了皱:“碰都不让碰,小气死了!” 傅闲则想了想,认真地说:“会皱。” 所以不是不让碰。 桑瓷:“……” 她默默地抽回手,视线别开:“皱就皱了,换件新的不就好了!” 紧接着,她又要质问照片的事。 “今天是你的生日。”男人比她快一秒开口,目光平直地盯着桑瓷。 星星碎碎的走廊灯光洒落,映在傅闲则棱角分明的冷白色五官。 视线向下移,尖喉结随着淡淡的呼吸轻轻地颤动。 男人的眉眼古典清绝,恰似质地上乘的白釉,时间久远且富有神秘感。 今天是8月27号。 桑瓷自己都忘记了。 乌黑的眸僵硬地定格在手机屏幕上,神色愣了愣。 她极少过生日。 年轻时的米若姿天天都不在家,每天在外跑通告,连桑瓷的生日都不记得是哪一天。 傅闲则记起桑瓷嫁给自己两年,貌似每年都没过生日,而她也不会像别人一样,举办生日会。 “金助理准备了蛋糕。”傅闲则目光落在她轻轻皱起的眉梢处,用清冽的嗓音说道:“下楼。” -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的身影,桑瓷莫名的心空了一下。 今天如果不是傅闲则突然出现,她恐怕真的走不出桑家这道门了,果然有权有势才是绝杀。 傅闲则一个眼神甩过去,就算桑清清再不愿意,也必须乖乖地把最宝贵的钢琴,拱手让于他人。 早知道傅闲则的名字这么好使,桑瓷就不必一直以来忍气吞声地活着,还白白让余溪溪跟桑清清欺负这么久。 啧。 不行。 不能就这样放过桑清清。 桑瓷朝着客厅走下去,瞅见沙发里的白衬衣男人后,黑瞳倏地一亮,顿时心生一计。 偌大的客厅,只有大理石茶几旁的阶梯型透明吊灯散着温和的暖黄色调光。 光照较淡。 却也能清晰照到白色大理石桌上的抹茶色的慕斯蛋糕,正中央宛着几颗透红透红的可口樱桃。 桑瓷对蛋糕不怎么感兴趣。 倒是瞧见一盒歪歪扭扭的数字蜡烛。 细打量几眼,像是手工捏制的。 零零散散地,只有几个数字。 桑瓷奇怪的看向一副慵懒坐姿的男人,忍着笑说:“这蜡烛…” 见她要评价这盒蜡烛,傅闲则揉着眉梢的手松开,目光慢慢地落在桑瓷白皙的脸上,眼底不经意闪过一丝—— 像是期待? 桑瓷忍不住,克制着发颤的笑声:“可真丑啊!” 顿时。 男人的眸光冷下去,仿佛罩上一层深冬的浓雾。 “不过近看也还可以。”她低头端详着一个数字2,是淡淡的香芋紫色,颜色看起来奶呼呼的。 “我今年22岁,那只插一根蜡烛好了,四舍五入,显得我还年轻点!”随即从盒子中取出一根数字2,桑瓷冲傅闲则摊开一只手。 “借用一下老公的打火机。”她甜着嗓子说。 毕竟一会儿还会有求于人,说两句软话也不吃亏。 傅闲则抵住眼尾的手挪开,指尖一指蜡烛盒的右侧边,温润着嗓音说:“自己拿。” 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补充了句:“蛋糕盒里有商家自带的蜡烛。” 言外意:你要是嫌丑可以用蛋糕自带的蜡烛。 “这个数字蜡烛不是商家自带的?”桑瓷总是能一句话抓住重点,点蜡烛的手微顿,一双桃花眼潋滟地盯着男人问。 破天荒的。 桑瓷在有生之年竟然看到了在各种场合都能临危不乱的傅闲则,目光居然闪躲了一下。 “都是。”他略显无力地辩解,“我意思是,你喜欢哪个就用哪个。” 望着格外淡然自若的男人,桑瓷思忖片刻后,疑惑的目光渐渐变得明晰。 她点燃数字蜡烛并插到蛋糕上,语调轻而缓慢地说:“我就喜欢数字蜡烛。” 话音刚落,客厅仅剩的一盏灯熄灭。 微弱的火光照亮女人的侧脸。 被分到一半火光的男人,面部明暗分明,语气慢吞吞地说道:“傅太太,许个愿。” 桑瓷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地说: “希望《娉澜传》的女主角被调换,最好能换成我,如果不能是我,除了桑清清,谁都可以,哪怕让我继续出演西域美人,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傅闲则听得清清楚楚,薄唇衔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她这是—— 在跟蛋糕许愿还是在跟他许愿? 第27章 小情人 昏暗的光线下,桑瓷对着蛋糕闭眼许愿的神情十分的虔诚。这让傅闲则想起在桑家桑瓷红着眼扑向自己的场景。 桑瓷偷偷掀开睫毛看他,白嫩的眼睑下方垂落一层水墨色的阴影,望着男人沉静的脸庞小声翼翼地补充道: “当然,如果是我无所不能的老公来实现我的愿望,那我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太太啦!” 傅闲则抵着眉梢,再也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桑瓷完全地张开眼睛一口气把蜡烛吹灭,听见男人低哑深沉的笑声,顿时睁大眼睛:“你笑什么?” 傅闲则轻沉下颚:“笑你。” 随后男人抬起修长指尖点了点女人的眉心,目光自上而下地看着她,沉声道:“生日快乐,傅太太。” 深沉丝滑的嗓音融入深藏荒芜的乌瞳。 桑瓷仰起脸。 傅闲则对于她的反应,慢悠悠地一笑,拖着懒洋洋的嗓音说道:“吃完蛋糕,上楼洗洗睡觉,至于要不要满足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太太的这个心愿——” 桑瓷的一双黑瞳写满期待。 倏地男人微微低下头,凑到她眼前。 本就距离不远的视线,直接撞在一起,没留一丝罅隙。 桑瓷的呼吸瞬间停掉,被突然拉近的距离惊得往后面闪了些。 随即她清楚地听见男人无情地说:“看我心情。” 果然,说他是狗男人还真是没错。 傅闲则绝没有辜负“狗男人”这三个字。 “行。”桑瓷有些小失落。 抄起桌上的塑料蛋糕刀,嗓音略显懊恼:“你喜欢吃樱桃吗?” “我不吃蛋糕,你自己吃。”傅闲则站在她的侧边。 遮住客厅仅有的一丝光线。 硕大的黑影覆下来,连颜色鲜丽的抹茶色衬得也有点暗淡。 桑瓷切蛋糕的动作顿住,回头看见傅闲则已经上楼了。 算了,对于傅闲则根本就不能奢求什么,他能记住自己的生日,就是对自己莫大的上心了。 反正换人这事儿她间接地也给傅闲则提了,帮不帮忙就看天意了。 桑瓷沉下脸,扬起手中冒着寒光的蛋糕刀,对着切剩下的半块蛋糕插了进去,然后丢进冰箱。 - 二十分钟后,桑瓷重新洗漱爬上床。 卧室黑漆漆,连月光也浅如水薄。 她刚躺下,腰肢便被一双手臂箍住了。 来不及惊讶。 傅闲则懒着嗓音问她:“吃完了?” 桑瓷困了,说话声音也小了点:“吃完了。” 随后那双圈在腰肢的手臂,蓦然转移阵地,轻而有力地抓住女人的手腕,下一秒,原本就昏昏的视线被一张巨大的黑色蛛网罩住,手举过压于头顶。 “现在轮到我了。” 空荡安静的房中,傅闲则的声音缱绻慵懒,似缠绕着无尽的绵。 桑瓷觉得无语:“你要吃自己去拿,冰箱还有一大半呢!!” 男人的手劲大,即便他已经攥得很松,却还是耐不住女人肌肤柔嫩,稍稍一用力,便握出一个淡淡的红印子。 “谁说要吃蛋糕了。”傅闲则眼里透着微光,目光滞留在女人锁骨处的朱砂红痣上,尖尖的喉结几不可见地上下耸动,声线压低:“我来拿报酬。” 话音甫落,一声清脆的裂帛撕碎的声音,极为刺耳的响起。 桑瓷面色一惊。 这条睡裙老贵的!!! 刚要与他争辩,唇上便被烙上温度极高的吻,还有男人含糊不清地低语:“还有许愿的报酬。” 许愿的报酬?? 狗男人这是答应帮她了??? 忽地,柔软的唇瓣被咬了一口。 傅闲则换手抓住她的盈盈细腰,深眸盯着她暗藏喜悦的双眼,嗓音沉又哑:“别分心。” 两件事叠加起来的报酬,桑瓷为此付出了两小时的沉痛代价。 - 无论睡得多晚,傅闲则的生物钟总是一成不变。 等到桑瓷起床下楼,整个公寓都没有傅闲则的身影了。 佣人端来一碗面条,恭敬地解释道:“这是傅先生吩咐我准备的。” “还有这个。” 银色的托盘下盖着一份尺寸很小的蛋糕,跟昨天的那份完全不一样。 眼前这份很素,没有装饰,只是一块奶白色的蛋糕。 “傅先生让我转告太太,您牙齿有炎症,不适合吃过多的甜品。这份蛋糕是无糖的,您可以放心食用。” 原本一次平平无奇的生日,立刻变得特殊起来。 “太太,祝您生日快乐。” 桑瓷望着那份蛋糕,手中的筷子顿住,愣了很久很久。 - 海大三院口外门诊。 刚看完一位病人的傅闲则,暂时空闲下来。 手边的手机在震——是方源成。 昨晚听到桑瓷的愿望以后,回到卧室的傅闲则,当时就给金助理下达了一个任务,让公司的投资部再多加五分之一的资金,支持方源成的新剧。 素来沉稳的金助理在听见这个事以后,也不禁愣了半晌。 今早的金助理刚办完这件事,傅氏支持方源成新剧的事就透露了出去。 傅闲则接通电话,敛眸嗯了声。 “傅总,您突然投入资金,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处理吗?” 方源成抱傅闲则这个大腿,抱得那叫一个结实。 傅闲则面不改色地看着刚推门进来的病人,声音疏淡平静:“我需要你临时调换一下女主角的出演人选。” 方源成混在导演圈这么多年都能屹立不倒,眼力见绝对是一流的。 “傅总,您想谁来出演这个女主角?我听您的。”方源成道。 傅闲则若有所思,“方源成,我是商人,不会做亏本的投资,女主角人选,你自己定。” 这下可难为坏了方源成,回想起之前宴会上傅大佬护着桑瓷的事,他试探地问:“您觉得桑瓷怎样?” 傅闲则把玩着碳素笔,抬手接过病人的检验单,不动声色道:“可以试一试。” “那就听您的。”方源成道。 最后挂断电话后,方源成完全想不懂,区区一个桑瓷,居然能请得动傅闲则出马替她拿下这个女主角,还要他解约桑清清。 这不明显是大佬护着不为人知的小情人的戏码吗? 算了,方源成再想也想不通,直接给剧组人打电话,让他们通知桑清清解约这件事。 反正谁出钱谁就是金主大佬。 虽然桑清清火,但是方源成第一眼相中的也不是她,桑清清只不过是方源成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第28章 赠礼 - 午后的光线迷蒙炽热,干净的玻璃窗透出的树影投射在浅红色的木质地板上,散着圈圈点点的光斑涟漪。 卧在沙发里小憩的桑瓷,微微睁开的一双桃花眸水色潋滟,眸光流转间,惺忪的眼神清醒许多,懒洋洋地支起身子环顾四周。 装修性冷淡的客厅里,黑色的书柜一侧,多出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桑瓷赤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走动时脚尖稍稍用力,脚踝骨处的淡青色脉络隐隐作现,衬得一双玉足愈发精致。 星海白色三角钢琴。 桑清清的初恋出手就是阔绰,这一架钢琴价格不菲。 “叮铃~” 手机突然响起。 桑瓷怠懒地往钢琴的侧边一靠,黑且稠密的长卷发顺着瘦削的双肩蜿蜒而下。 “喂?” 刚刚睡醒,桑瓷嗓音有些哑。 余曦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兴奋地说:“桑桑,你在桑家那天到底做了什么啊?刚才方导告诉我让你去参加二次试镜呢!!” “而且《娉澜传》的官博发布了跟桑清清有关的新消息,说是以后有机会再跟桑小姐合作,因为这事,她的粉丝都快要把官博的评论炸了!” 之前桑瓷被抢走角色的事情,余曦就一度怀疑是桑清清在暗地里搞的鬼。 现在桑瓷直接把桑清清的女主角撸了下来,简直大快人心。 余曦瞬间扬眉吐气,好奇地追着她问:“你到底在桑家跟桑清清说什么了?官博都出来打桑清清脸了!!” 在剧组海报没发布之前,桑清清一早就在微博上向大众粉丝们暗暗隐晦自己将会出演《娉澜传》的女主角。 这下不仅让桑清清的女主角泡汤了,脸也打得够疼! 桑瓷听完余曦的话,感觉自己置身幻梦,脚下好像踩住一块软绵绵的云彩,她顺着那股力道,身子仿佛越来越轻,整个人倚靠在钢琴的边缘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桑家那晚我根本就没做什么。”桑瓷无辜地解释,玉白的指尖触碰到冰凉顺滑的钢琴面,话语一顿—— “也就只是搬走了桑清清一架钢琴。” 也就只是让桑清清失去了初恋送给她的成年礼物而已。 余曦不解:“钢琴?什么钢琴??” 桑瓷把那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余曦听。 “搬得好!”余曦解恨地说,心里别提多畅快,“就该这样治她!” 虽然面上痛快了,但是依照桑清清的脾性,送到她手里的鸭子,绝对不会轻易地让出去。 方源成的剧本,圈内多少人上赶着巴结都摸不到一个配角,所以定然不是桑清清主动放弃女主角色的。 就在桑瓷怎么也想不通时,那端的余曦说:“半小时后,我去公寓接你,参加二次试镜。” 通完电话后,桑瓷倍感神奇地打开微信,找到一个性冷淡的头像,指尖点进去,敲入几个字:[傅大金主,约吗?] 看在他真的帮自己实现了愿望的份上,桑瓷就勉为其难地犒劳一下狗男人! 桑瓷没指望他能秒回,发完消息就扔一边了。 早在余曦说完第一句话后,桑瓷的第一反应就已经想到这件事肯定是傅闲则帮忙处理的。 为什么她这么斩钉截铁。 桑瓷抬手掀开沉重的钢琴盖,细长的指尖在右侧尾处落下,顺着手指的抬高缓落,钢琴发出极为明亮的音色。 因为她昨晚支付了长达两小时的报酬。 - 四十分钟后,余曦看见桑瓷从公寓中出来,女人肤白貌美,身姿窈窕,穿着一件奶白色的吊带,搭配一条重彩油画风格的短裙,衬得那双腿愈发地白皙细长。 桑瓷巴掌大的五官架着一副亮黑色墨镜,圆润的鼻尖下是一张极为鲜艳的红唇。 见到桑瓷的一瞬,连余曦也愣了两秒。 心中顿时感觉—— “人间妖精”这个称号,绝对不是凭空而来的。 她家的桑仙女,肯定是娱乐圈中最适合站在镁光灯下的明艳女明星。 方源成的公司位于海林市的中心地段,虽然称不上是黄金位置,但是这边的地皮也可以说是重金难求。 桑瓷跟余曦静候在办公室外的休息区域。 这场试镜,她们和方源成都心知肚明,只是走一个过场罢了。 办公桌上,方源成早早就把签约合同都准备好了,等到桑瓷进来,直接签字摁手印。 方源成伸出手,顶着一张格外祥和的脸说:“欢迎桑小姐加入《娉澜传》的剧组,您的到来使我们蓬荜生辉。不过身为前辈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 桑瓷慢腾腾地抬手搭上方源成的手,礼貌且短暂地握了个手,听到这话,眉梢一挑,淡淡地说:“您讲。” 方源成脸色骤然变得严肃,俨然一副老前辈教诲晚辈的模样:“傅总的势力是不小,但桑小姐您年轻又貌美,还是不要在傅总身上浪费时间,你有时间干这种事还不如多拍几部戏。” 桑瓷:“……” 她貌似能理解方源成口中所说的“这种事”是指什么。 他大概以为自己是被傅闲则当成秘密情人给包养了。 桑瓷面色未改地说:“谢谢方导的教诲。” 话落,不顾方源成惊愕的目光,径自走出办公室。 原本打算直接离开的桑瓷,却意外地在电梯门口巧合地撞见被保镖簇拥而来的桑清清。 见状,余曦一个大步跨前护住桑瓷。 桑清清一看是她,正愁心中怒火无处发泄,上去就是一阵冷嘲热讽:“哟,我以为是谁呢!桑瓷小姐可真是好本事,靠男人上位,你也好意思!” “有本事你也找我老公帮忙啊。”桑瓷漫不经心地盯着桑清清愈来愈气急败坏的脸,心里畅快至极,“看看他,给不给你这个脸。” “桑瓷你!!”桑清清气得眼眶红了,“你别欺人太甚!” “你借着不光明的手段抢了别人的角色,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说她欺人太甚? 桑瓷冷笑着伸手拍了下余曦的肩膀,目不转睛地觑着桑清清,话却在对余曦说:“曦姐,之前我拍摄的西域美人的海报出来了?” 余曦:“出来了。” “那就麻烦曦姐按照巨幅照片的尺寸,把海报用拉米娜的相框裱起来送到桑家,就当做——” 桑瓷睇视着几乎恼羞成怒的桑清清,冷冷地勾唇说:“我送给桑二小姐的解约赠礼。” 第29章 狗男人才不爱回家 桑瓷气完了人,不再看桑清清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淡然自若地走向电梯。 既然桑清清说她欺人太甚,那么就让她感受一下,究竟什么程度的欺负才能叫做欺人太甚。 桑清清咬牙切齿地回头,双眼凶神恶煞地瞪着等候在电梯门口的女人,忽地冷笑出声:“桑瓷,我绝对不会收下你的照片的!我就算是一把火把它烧了,我也绝对不会把这种垃圾留在桑家!!” 她的语气异常凶狠,气到爆红的小脸儿比身上的酒红色丝绒长裙更加鲜艳夺目。 桑瓷气定神闲地走进电梯,浓黑的睫毛低垂,让人看不清表情。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时,女人绝佳的容貌随着缓慢移动的门变得越来越模糊,却也愈来愈凌厉,尤其是那双黑瞳,阴鸷如沉墨。 半秒后,一道冷漠且掺杂着极度不屑地声音响起:“你要是敢,就试试。” 毫不加以掩饰的威胁语气,嚣张狂拽到了极致。 闻言,桑清清猛地抬眼对上一双沉郁阴冷的乌瞳,顿时心头一怵。 热暑难耐的夏日里,桑清清感觉后背爬上一层冷冻的冰层,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那样无情无欲的眼神,几乎跟傅闲则同出一辙。 仿佛看着一堆死物。 桑清清被桑瓷气得直跳脚,望着电梯的目光凶恶狠辣,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想把桑瓷生吞活剥了一样。 网传清冷钓系美人的桑清清,这幅小撒泼的模样被公司的不少员工看到了。 作为影视行业的员工,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当一个又瞎又聋的人。 女经纪人骆栩皱眉,小声提醒桑清清:“清清,注意形象。” 桑清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呼吸急促地闭了闭眼,颤着声音说道:“桑瓷她欺人太甚,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而后偏头冲着骆栩说了一句话,骆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桑清清,我看你是疯了!” 桑清清撸起发丝别到耳后,顷刻间恢复了那副平易近人却又秉持着高冷的态度,抬脚朝着方源成的办公室走去,“这事儿没得商量,就这么定了。” - 回到保姆车上后。 “桑桑,我真没想到你真的请傅总帮忙了,之前我就告诉你,只要你肯经常对傅总服个软,说几句甜话,就凭傅总在海林市的权势,你在娱乐圈绝对能混得风生水起!!” 余曦一拍手,继续激动地说:“而且啊我就知道没有一个男人可以从我们桑仙女的裙下逃脱。” 桑瓷恍若未闻,盯着手机发呆,页面定格在跟“暖床白嫖怪”的对话框中。 她瘫坐在车椅上,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一下傅闲则,思来想去许久,也没个头绪。 余曦:“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给他发个‘老公爱你么么哒,傅大金主yyds’之类的,不就完了。” 桑瓷无语地撇过头:“你看傅闲则像是那么懂风情的人?” 余曦愣住:“也是。” 是她草率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余曦问。 “找个商场。”桑瓷撑着太阳穴,微微阖着双眼,慢慢吞吞地说:“进剧组之前,我需要好好放松一下,顺便买些东西。” 虽说方源成表面看起来对她挺和善的,但一旦拍起戏来,也是个六亲不认的主。 方导对待工作认真严谨高要求的态度是圈内出了名的。 等进剧组以后,估计有两三个月不能像现在一样逍遥快活了。 “桑桑,我这有个主意。”余曦了解她,明白桑瓷是想买些东西作为礼物送给傅闲则,“你刚才不是要我订做一张海报相框吗,我让人多做一份,你直接送给傅总不就好了?” 桑瓷认为不太可行,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刚想拒绝,脑子里却忽然浮现出傅闲则看到海报之后的一些场景。 顿时来了兴趣,“行,按你说的办。” - 科澜街公寓102号。 当桑瓷推开红木色的大门时,身后跟了几位身强体壮的汉子。 他们一起托着一副巨大的照片,在桑瓷的引领下,完美地钉在了b1地下室的墙上。 正对着牙椅,抬头便能看见。 搞完以后,桑瓷付钱让他们离开。 她靠在冰冷的办公桌上,视线不经意地落在深红实木桌上的一副浅金色眼镜框,眼前立刻浮现出傅闲则那张清冷禁欲的面孔。 以后当他每一次抬头,都能看见照片中的女人,身穿性感的西域舞服,骑在棕咖色的骆驼背上,一手高抬起遮住火热的太阳光,垂落下的阴影部分是一张清纯又妩媚的面孔。 桑瓷掏出手机,对准照片拍了张照,给傅闲则发了过去。 [傅大金主今晚几点下班?约不约。] 随后她踏着步子上楼,等待傅闲则回消息的过程是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 漫长到桑瓷小憩过一次醒来,浅金色的时钟指向十一点,手机却仍旧没动静。 什么班需要上到深夜十一点? 桑瓷面无表情地看着打过的微信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心中莫名奇妙地感到一阵烦闷。 她打开朋友圈,快速编辑了一句话,删删减减后,把权限设置为仅“暖床白嫖怪”可见。 [只有狗男人才不爱回家。] 谁知她刚发完,金助理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的语气很急迫:“太太,出事了,傅总他在医院被病人的家属骚扰了!” 桑瓷:“……” 狗男人的魅力这么大?居然连病人也不放过,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桑瓷冷笑一声,嗓音淡到不行:“他被骚扰,那你应该找骚扰他的人,找我做什么。” 金助理一听这话,就知道太太误会了,急急忙忙地解释道:“不是不是……” 桑瓷眉梢一挑,突然感觉事态不对:“到底什么事,你说清楚点。” 金助理一时说不清楚,余光瞥了眼不远处一脸阴郁的男人,压低声音说道:“太太,您先过来,过来我再给您解释,现在我看着傅总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桑瓷面色一凛,顿然明白了,语速瞬间加快:“好,你把傅总看好了,千万别让他出事。” 说完,桑瓷快速地跑向主卧,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视线随即又落在一堆没拆封的注射器跟药液瓶上,停顿了半秒后,各拿起一种塞进了手包里。 第30章 帮帮他 公寓门外飘起了雨。 灯雨交错,路灯最上方的雨丝被狂风撕扯成细碎的薄雾,飞速地湮没在无尽的黑夜里。 桑瓷慌而不乱地下楼,随手拿得一串车钥匙,没有喊司机,径自从车库里把那辆刚提回家不久的橙黑色布加迪威龙开了出去。 雷鸣一闪而过地暗夜中,恍若璀璨鎏金色的超跑极速地飞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中。 根据车内导航,短短十五分钟,桑瓷便抵达海大三院的门口。 深夜的医院只有急诊室的门开着,她冒雨冲进去,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到值班的护士站前,语气非常急切地问:“你好,请问傅闲则医生在哪儿?” 值班护士见满脸狼狈的桑瓷一愣,觉得很眼熟,一时受到视觉冲击没认出来,她皱皱眉问:“你是傅医生的什么人?” 随后默默地量着眼前这个美貌惊人的女人,顿时感觉自家的房塌了。 海大三院的高岭之花傅闲则,莫非已经被人攻略了? 桑瓷沉思片刻,僵硬地憋出两个字:“家属。” 闻言那护士果然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双眼湿润地一指楼上,生无可恋地回答:“傅医生在十二楼的值班室。” 而后又瞥见女人手里的超跑钥匙,哗啦啦心碎了一地。 那辆橙黑色的布加迪威龙,他们全院的人都见过傅闲则开着它来过医院。 当时她们还感慨傅闲则不愧是金融圈的贵公子,不仅有权有钱有颜,在口外方面的技术更是称得上是精通。 得到傅闲则的位置,桑瓷丢下一句“谢谢”,便往电梯那边快步走去。 十二层是医院值班的休息区域,一般没有其他人,只有当晚的值班医生。 当电梯停在十二层时,门刚一打开,一阵阵属于男人的怒吼落入桑瓷的耳朵,她吓得浑身一惊,目光顺着那道声音望过去—— 一个长相粗犷的中年男人正指着傅闲则的鼻子破口大骂。 被骂的他依旧淡然如初,任凭中年男人如何狂吠,始终无动于衷。 旁边随时准备护着傅闲则的金助理,率先发现电梯门口的桑瓷,连忙朝她招手,用唇语道:[太太,这边。] 桑瓷迈着脚步走过去,她离得越近,男人的嗓门就越亮,越刺耳。 倒是跟丁跃胜那破锣嗓子有的一拼。 “你身为医生,不救死扶伤反而害人,你还有医德吗?现在我老婆躺在重症室,人都快要被你治死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嫌我们乔家死的人不够多吗!” 面对中年男人的滔天狂怒,桑瓷下意识地向傅闲则看了一眼。 他冷静地把双手抄在白大褂的外兜里,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阴冷得犹如寒夜里的一阵飓风。 医用走廊的冷白色调灯光洒下,落一地的凉白,更衬男人的目光锋利,他微抬起下巴,与那人从容地对视。 中年男人略显失控地抓住傅闲则的衣领,恨之入骨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刚认识的医患关系。 “我早就知道你们傅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金助理想上前拉开那男人,却被傅闲则伸出来的手制止住。 傅闲则抬手拂开中年男人的手掌,语气一如往常地冷淡:“乔世良,你最好想清楚了,千万别做恩将仇报的蠢事。” “恩将仇报?”被叫做乔世良的男人疯狂地笑起来,低声咆哮道:“你傅家哪里对我有恩了?要不是你和你那自私的爹,我儿子他怎么会死?” 这又是哪一出? 桑瓷听得愈发迷惑,不是他妻子躺在重症室里快死了么,现在怎么又扯上他儿子? 随即只听傅闲则冷冷地说:“928事件死的人不仅只有你的儿子。” 他似乎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太阳穴的青筋蹦蹦地狂跳,眸色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阴鸷,咬牙切齿地道:“还有我的父亲。” 最后一句,傅闲则几乎是狂吼出来的,异常悲伤的语气响彻整条空旷的医用走廊。 他隐匿在宽松的白大褂下的身躯,同时也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如果父亲不是为了救他们这群自私的人,又怎么会葬身火海。 男人额头的青筋绷紧到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能爆裂开。 上次他发病也是这样。 浑身青筋暴起。 乔世良貌似被他这模样吓住,惊恐地松开手,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哐地一声撞在坚硬的墙壁上。 桑瓷想冲过去拉傅闲则离开,他的情况已经很不对劲了,再耗下去,估计会在这里发病。 然而她刚迈出半步,电梯门滴一声响开—— 季鸿嘉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走出来,眯着眼的眸子掠过他们几个人,瞬间睁大。 卧槽他不就出去吃了个宵夜,里面就乱成这样了? 金助理认识他,偷偷摸摸地拿手指戳了戳桑瓷,低声道:“太太,您先带傅总离开,剩下的交给我。” 季鸿嘉记得这个叫乔世良的男人,他一个月来好几次,每次都是来找傅闲则的麻烦。 不过这次看起来闹得有点大。 桑瓷挽住傅闲则不断发抖地手臂,轻声道:“我们走。” 见他们要离开,乔世良立即像打了鸡血似的就要往前冲过去,结果半路杀出个季鸿嘉横在身前,痞里痞气地揪住乔世良的脖领,把他生拖硬拽地往办公室拉,用力咬着牙说:“乔先生跟我来,我需要跟你谈一谈你妻子的情况。” 这边的金助理刚撸起袖子,露出一副要干架的气势。 便看见季鸿嘉欠欠地从门缝探出半个头说:“金助理你每次都这样,你也太马后炮了。” 金助理:“……” 乔世良是经常找傅闲则的麻烦。这件事金助理跟季鸿嘉都知道的。 但季鸿嘉不知道他有精神疾病。 所以桑瓷必须要在傅闲则发病以前,把他带走。 “疯了疯了,都是疯子!”金助理喃喃道。 - 桑瓷拽着逐渐失控地傅闲则,跌跌撞撞地走出医院。 到门口时,他已经完全失控,犹如一头没有意识的野兽。 男人撞碎雨幕,擦倒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中,他控制不住地奔向一切坚硬的东西,顺着几道惊天的雷响,男人微微裸露出的额头,才长好的伤疤再度撕裂—— 鲜红的血液混着雨水顺着男人精致的眼角蜿蜒而下。 在没有光的黑夜里,那几道触目惊心的红水,显得万分诡异。 他们是从医院后门出来的,这边的马路不平坦,所以没什么人经过。 桑瓷抬头看了眼暴雨如注的幕空,犹豫了一秒后,快速地冲下台阶踉跄地闯进草坪里。 他撞向树干的动作一直没停,自始至终都在维持着一个叩拜的姿势。 而身上那件洁白的大褂也未能幸免,沾上带水的泥土。 连男人的头发、脸颊、双手都是脏兮兮的泥渍,混着铁锈味的血水,一并从被暴雨打湿的袖口流进草地里。 桑瓷跻身凑过去。 偌大的草丛勉强能遮挡住两个人。 桑瓷神色慌张却一直逼迫自己冷静,她稳住心神拉开手包拉链,从里面掏出注射器跟药液瓶,就在她准备拔开塞子的时候,忽然停住了动作—— 如果给他打完镇定剂,那么他肯定就会昏倒在这里,凭她一个人,根本就不能把傅闲则带回家。 他蜷缩在湿漉漉的草坪里,表情非常痛苦地低声咆哮。 震天响的雷声,刺眼的闪电,每一次的响起,对他而言都是致命的。 928火灾发生的那一晚,海林市炸了一整晚的闷雷,偏偏没落下一滴雨水。 他害怕的不仅是宏大明亮的火光,更是天不佑我的绝望。 “傅闲则!傅闲则!”桑瓷探脸过去,颤抖地指尖捉住他泡湿的袖口,尽量稳住嗓音说道:“你先跟我上车好不好?” 她想先把他带上车,再打镇定剂。 可是失去意识的男人全然听不见她的话,只是一味地自残。 她已经完全不能把现在的傅闲则,跟素日里的那位清冷贵公子联系到一起了。 桑瓷尝试去拉他的手臂,却被男人用力地甩开。 她一个趔趄,跌倒在泡了水的草坪里,全身上下都挂满黑黢黢的泥土。 蓦然,桑瓷想起金助理还在楼上,她连忙去摸手包,结果捡起来以后,发现整个包包都灌了水。 男人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在这轰隆隆巨响的雷声中,她一丁点都听不清。 只能重新凑过去,双手捧住男人的脸,使劲往上抬,逼迫他看着自己的双眼,桑瓷抖着嗓子命令道:“看着我!” 雨水啪啪啪打在两人的脸上。 一道似白昼般的闪电划过,顿时照得乌黑的天空变得通透明亮。 有一秒,傅闲则似乎认出了她是谁。 涣散的瞳孔一瞬聚焦了些许。 他顺着桑瓷纤细的手腕向上摸索,胸膛急剧起伏着,说话时喘着粗气:“我能走。” 话音甫落。 男人把注射器递到嘴边,咬开包装后,重新塞进桑瓷手掌心,嗓音虚弱地安抚她:“别怕,像上次那样就好。” 桑瓷愣了愣,随即快速地去拔药液瓶的塞子。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下一刻的傅闲则竟然伸手搂住她的脖颈,痴缠地凑到她肩膀处,半疯半醒地喃喃道:“桑桑,桑桑,快帮帮我好不好…” 第31章 我会帮你的 白昼似的光重重地撕碎惊涛骇浪的雨幕。 天空中雷奔云谲,每一道雷声都是震天动地的响。 将原本有所缓和的傅闲则再度推回深不见底的幽谷,他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呼吸变得短而急促,大大的张着嘴巴犹如水洼里搁浅濒死的鱼。 他等不到桑瓷的回应,狼狈至极地从女人的肩头滑落摔回在地上,蜷缩着身躯用力地按压着胸口急促地喘息,口中发出极为痛苦的低吟。 在一旁抽取药液的桑瓷也焦急得不行。 冷汗淋漓,雨水不止。 桑瓷尽量稳着嗓音开口,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即将抽完的药液瓶,声音仍旧颤抖到不行:“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 “你再忍一下……” 今晚的桑瓷的确是有备而来,可她完全想不到傅闲则的病情竟然会有这么恶劣的一面。 彻底地失控。 比以往的每次都要震撼,令人止不住地心惊肉跳。 片刻后,一道晃眼的白光闪过,雨中渐渐响起鞋子踩水的声音,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亦是愈来愈近。 雨势浩大,遮盖了那阵脚步声。 桑瓷全神贯注地把针尖缓慢地扎进男人胳膊上的皮肉,循序渐进地推进去,那一层柔软异常的触感,让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颤栗。 但比起第一次,她已经稳了很多。 随着药效的发作,傅闲则的情况稍微好转,只是气息已经全部乱掉,他微微地撑起身躯,异常疲累地喘着气。 他整个人犹如雨中飘荡的浮萍,单薄到一碰即碎。 桑瓷给他推完镇定剂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她如释重负的模样像是解脱了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 雨水把傅闲则面孔上的血水冲散,只有几道细如发丝的血线,顽固地盘踞在男人好看的眼尾。 他看见远处像是迎面走来一抹人影,涣散的瞳孔猛然收缩。 桑瓷注意到他忽然变警惕的目光,刚想回头查看,便有一道冷白的光照过来,落在男人煞白的面孔,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傅闲则冰凉的手指捉住桑瓷的脖颈,触感生凉带着水渍,冷意沿着裸露在衣物外的后颈肌肤渗出,猛烈又迅速地往全身散去,在肌肤上刺激出一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鼻息间充满着男人身上的消毒水味,还有融入骨髓的沉木香气。 傅闲则羸弱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攥住她的颈,丝毫没有用力,仿佛只想把她掌控在手中。 桑瓷没有任何的动作,幽沉的乌瞳静静地凝睇着男人眼底的狂乱,还有那毫不起眼的清醒。 往常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此刻阴郁沉窒,宛若叠上一层苍白的冰霜。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半疯半醒。 傅闲则跟她十指相扣,左手继续掌住她的后颈,然后微微偏头垂下头去,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瓣。 桑瓷顿感浑身血液凝固住。 男人的吻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猝不及防,攻势猛烈。 甚至让桑瓷从他唇上尝到了一丝新鲜的血味。 唇齿间剧烈地碰撞,尖锐的牙齿磕破了桑瓷的唇瓣,男人的吻粗鲁又莽撞,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温和,在她的下唇处激烈地啃咬开一道细细的裂痕。 瓢泼暴雨中,一束强烈的手电筒光照了进来,一男一女在接吻,辣白的光直接停在男人的脸上,白无血色的肌肤,掺杂着吓人的殷红血丝。 雨天巡逻的医院保安当场被这一幕吓得甩飞了手电筒,人也顺势往后退,不料脚下踩到一颗石子,整个人啪叽跌进厚厚的积水中。 听到那巨大的动静,桑瓷瞬间明白了傅闲则为什么会突然吻她。 为了掩人耳目。 隔着一道半米高的草丛,傅闲则缓慢地从她的唇瓣滑落,眼皮微垂,四肢无力地栽到桑瓷肩上。 可能是还惦记着她瘦小的身躯,男人的双手稍稍撑在地上,似乎想要替她分担一些重量。 “傅闲则?”桑瓷舔了下微微流血的唇,喊他的嗓音有些抖。 他没什么反应。 大概是药效发作了。 他有气无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眸光黯淡无光,牵强地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气息冗长又缠乱:“我看到了。” “什么?”他的声音实在太弱,混在雨中根本听不清。 桑瓷只能侧下头,拉近彼此距离。 他勉强的笑了笑,气弱声嘶地开口:“只有狗男人才不爱回家。” 话落,傅闲则无力地伏在她的肩膀,像是很累一样的喘起来。 伴着暴雨中最后一声巨烈的雷鸣,桑瓷隐约地听清楚了他的话。 原来她发的那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傅闲则看见了。 傅闲则逼近昏死,没有力气支撑疲倦的身躯,眼皮向下一垂,晕了过去。 这时撞见他们的保安,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壮着胆子问:“喂,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桑瓷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痕,冷静地说:“对不起啊,我老公他喝醉了,一直在撒酒疯,醉的不省人事,能麻烦你把门口的那辆布加迪开到这边吗?” 见保安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们,桑瓷低头从泡透了的手包里捞出车钥匙,隔着草丛给他扔过去:“麻烦你了。” 保安接过钥匙后,举起手电筒往男人脸上一照,那人头埋得很低,任保安怎么看,都看不清脸,他也不想在这一直淋雨,迟疑片刻说:“那行,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等到保安把车开过来的时候,桑瓷和他一起把傅闲则扶进副驾驶。 保安穿着雨披,心有余悸地对桑瓷说:“你们也注意点,下次别在医院搞这么吓人的事了!去宾馆不好吗?” 桑瓷:“……” “我们会注意的。” 随即那辆橙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割破风声,撞碎雨幕,飞速地驰骋在暴雨如注的街道。 - 回到公寓,金助理早就等候在门口,两人合力把傅闲则扶进卧室后,桑瓷把他喊了出来。 “他跟乔世良什么关系?”桑瓷吸吸鼻子,脑袋昏沉沉的,应该是淋了太久的雨的缘故。 金助理为难地看着亮着暖光的卧室,心里记着傅总的叮嘱,却也不敢隐瞒太太,只能如实相告:“在928事件中,傅总的父亲为了救一个孩子而丧命,那个孩子就是乔世良的儿子。” 第32章 市长之子 走廊灯下一片炽亮的光。 “那按道理来讲,傅家的确是乔世良的救命恩人。”桑瓷慵懒地说,漂亮的眸子写满不解,“那乔世良为什么说是傅家害死了他的儿子?” 金助理提起这事一直叹气:“乔世良就是个疯子。他的儿子从火场中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当时紧急送往医院后,抢救了两次才救回来,再后来貌似是乔世良的老婆精神有问题,给误杀了。” 他越讲声音越小,有种讲鬼故事的感觉,眸色迸发出异样的光:“我也只是听说啊,你千万别跟傅总提起,不然我就要被傅总给辞退了。” 桑瓷蹙起眉尖,莫名其妙地浑身开始发冷,脑袋晕得渐渐厉害,鼻子好像被塞了两团棉花,呼吸也稍显困难。 但她还是想听完,稍微抬了抬手,示意金助理继续往下说。 金助理:“我听传闻说乔世良的儿子是他老婆亲手弄死的。因为那女人有精神疾病,所以一直没有判刑。后来乔世良,也就是三天前,他老婆被口灌了大量的麻醉剂。” “在那女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因为大脑严重缺氧,导致永久性的昏迷,下半辈子都只能待在重症室里,所以乔世良就揪着这件事不放,并把麻醉剂的来源扣到傅总的头上,说他违背医德,私下售卖违禁药品。” 桑瓷:“乔世良的儿子查过吗,叫什么?” “查过,他儿子叫乔翊帧,后颈这边有块蝴蝶形状的烧伤疤痕。” 金助理边说边抬起手给太太比划,两只手停在后颈脊椎骨的右侧方位置。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 桑瓷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还想问些细枝末节时,倏地被一道微弱的声音冷冷地打断—— “金助理,你该走了。” 傅闲则眸色深黑,沉得堪比暴雨中的焦黑乌云,白昼似的光掉进眼里,也照不透那一层暗色。 他看起来恢复得很快,晕倒以前还是白无血色的面孔,现在已经稍稍有了红润的颜色。 “是,我这就走。”金助理只感觉有一道要吃人的目光折过来,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桑瓷在被发现向金助理打探他的过去后,丝毫没有半点心虚地抬起双眼,一双好看的乌瞳平静坦荡地望向房门口的男人。 似乎很少见到他这幅模样—— 傅闲则近在眼前,一张病态的脸刻画出古典立体的五官,像是19世纪油画中的贵公子,薄弱的眼神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盯着她,冷颓的神情下却又散着男人独有的狂妄与不羁。 就是额头缠了几圈绷带,影响了美感。 “关于928事件,到此为止。”他说话时仍旧喘的很厉害。 桑瓷面无表情:“嗯。” 男人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格外的冗长。 跟以往的任何一次目光都不同,像是掺杂着很复杂的情绪。 沉默半晌,他忽然冒了句:“你有没有认识的治疗心理的朋友?” 桑瓷抬着懒倦的目光看向他:“有,需要我给你推荐?” 他皱眉道:“需要。” - 次日,通往海林市中南私人诊疗所的途中。 保姆车内,桑瓷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尖用纸擦得通红,她顶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宁愿发烧,也不想在夏天感冒。” 夏天感冒简直太折磨人了! 余曦在旁打完电话,一脸气冲冲地看着桑瓷,质问道:“你一大早就让我把上午的工作推掉,今天是第一次剧本围读哎!我的祖宗,你就这样不去参加围读,会被人骂耍大牌的!” 新戏开拍以前都会有剧本围读。 桑瓷又抽出张纸擦了擦红通通的鼻尖,因为感冒嗓音变得瓮声瓮气:“我知道,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她的闺蜜温泊微在中南上班,专攻精神心理方面的治疗。 余曦:“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事能比拍戏更重要?” 桑瓷不能把傅闲则的事告诉她,只能随口扯了个谎,说她姨家的表弟心理出了点问题,让她帮忙找找靠谱的医生。 余曦半信半疑地盯着桑瓷,无奈地道:“你说的最好是实话,不然我就要被你气死了。” - 窗明几净的诊疗室内,温泊微扬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折起来放在白色办公桌上,低头写了一张单子,撕下来递给沙发椅中的男人,叮嘱道:“这次的药吃完后,记得过来。” 男人微微颔首,潦草地把药单往口袋里一塞,转身大步离开。 这时等在诊疗室外的桑瓷,被重感冒折磨得很难受,她见门开,眼也没抬,就要进去,却意外地撞到别人的肩膀。 桑瓷刚想回头为自己的冒失道歉,却见那人把头压得很低,黑色的棒球帽下是一张冷白的面孔,偶然扫向她的目光冷漠又浪荡。 原本对此毫不在意的桑瓷,目光无意地掠过男人的后颈处时,忽地一怔,她猛然睁大眼,瞳孔中快速地闪过一块酷似蝴蝶状的疤痕,又仿佛不像。 桑瓷本想追上去看个清楚,奈何那人腿长步子大,没出几步就湮没在人流如海的走廊里。 温泊微不知何时走到门口,朝着桑瓷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笑着说:“好久不见,我的大明星。” 见寻不到那人的身影,桑瓷摘下墨镜往诊疗室中走去,火红的唇瓣微动:“微微,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病人?” 温泊微模样清冷,跟桑清清钓系美人的气质有些相似,完全不同于桑瓷的明媚妖艳,浓颜系的长相偶尔会透出几分不经意的攻击性。 “嗯。”温泊微用纸杯接了杯温水,端到黑色磨砂的玻璃桌上。 “有兴趣?” “没有。”桑瓷否认,眼前一直在回闪刚才那一幕—— 那男人后颈的疤跟金助理描绘的很相似,可据她所知,乔翊帧已经去世了,就死在他母亲手里。 “也对,毕竟你已经拥有了整个海林市都想嫁的男人,对别人没兴趣也正常。”温泊微莞尔一笑。 “不过女人嘛,不要总是围绕着一个男人转,适当的去看一看外面的野花野草。就刚刚出去的那位,也是个天之骄子。” “他是?”桑瓷疑问。 温泊微优雅地环起双手,整个人靠坐进舒适的沙发椅里,她眉眼略弯,微微动了动唇说:“海林市,市长之子,姜焰。” 第33章 梅开二度 “这么高质量的公子哥,你怎么不追?” 温泊微无奈地说:“你知道的,心理医生与来访者不能恋爱。” “更何况姜焰这个人号称海林市第一纨绔,我可玩儿不起。” 温泊微连忙摇头,一副“我承受不来”的表情。 桑瓷轻笑不语。 “不过——”温泊微睨她,“姜焰的权势应该比你家那位大不少。” 市长之子跟金融圈的商人相比,怎么看都是市长的地位更高。 桑瓷懒洋洋地撑在沙发椅的扶手上,细细的肩带勾勒出精致的锁骨,沉沉的米驼色完全没被她衬得庸俗,反而更衬肌肤如雪,微挽起的发丝如墨,一双深水墨色的眼睛中有微光流而不动。 听到温泊微诚心的发问,桑瓷眉梢朝上一挑,嘴角轻扬起浅浅的笑弧,慢吞吞地说道:“我婆婆她是庆芜省的厅长。” 虽然海林市被庆芜省涵括在内,但是海林市属于地级市,所以他们两家所拥有的权势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温泊微:“……” 她震惊的眨了眨眼,瞬间口吐了一句芬芳:“我靠!!牛啊,桑桑!” 这么有含金量的大腿,她怎么从来没听桑瓷提起过? 桑瓷懒得纠结谁权力大小的事,低头从粉色prada的包包里,拿出一张病例单,微微向前探身递给温泊微:“他的病情比较严重,你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 在等待温泊微查看病例的间隙,桑瓷放在包里的手机连续地震了两下。 她神情散漫地拿起手机,指尖划开微信,眼睛扫过最新的未读消息后,眸光一顿—— 这狗男人改性了? 居然有他主动发消息的一天。 暖床白嫖怪:[傅太太赠送的海报相框很合心意。] 目光无表情地往下看。 一张[图片jpg]。 附带一句话:[赔给你的新睡裙。] 上次这个狗把她最喜欢的一套睡裙给手撕了! 桑瓷随手打开原图,见照片中是一套新的真丝睡裙,就是款式有点奇怪。 隔着手机看不出什么大毛病,她也没往深处想。 稍后桑瓷慢条斯理地敲过去一句话:[约不约啊,哥哥~] 几秒后,手机一震:[约。] - 处理完温泊微这边的事宜,已经是傍晚五点,剧本围读那边是去不成了。 保姆车上,余曦点开一张照片给桑瓷看,“桑桑你看。” 桑瓷懒漫地瞥眼,图片里是一副相框被砸碎的画面,而那画中人就是她。 “她还真敢啊。”桑瓷轻蔑地弯了弯唇,淡淡地下命令:“曦姐,麻烦你一会儿把公寓里的那架星海钢琴送到垃圾站。” 余曦不解:“你要给她扔了?” 众所周知,桑清清的性格有多么嚣张跋扈,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恃宠而骄惯了,随便一点小事就能惹到她。 “扔了还算便宜她了。”桑瓷冷冷地说,眸光凛冽,鲜艳的红唇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把钢琴送到垃圾站砸了。” 余曦惊讶地睁大眼:“桑桑,你真的要这么做?要是被桑清清知道了,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桑瓷冷漠地说:“我就算给她砸了,她能拿我怎么样。” “行,那按你说的做。”余曦妥协道,“谁让我们的桑仙女拥有一位大佬级别的裙下臣呢!” 随即桑瓷又补充了句:“钢琴砸掉以后,曦姐你给我发个消息,我给你个地址,你再找个同城快递送过去。” “你最近整人的小花样越来越多了。说,那是谁的地址?”余曦问。 桑瓷轻笑,视野昏暗的车内,窗外的霓虹灯色全部纳入幽深的乌瞳中。 她轻启红唇,缓慢地溢出两句话:“桑清清初恋男友家的地址,也是送她钢琴的人。” 余曦:“……” 余曦属实没想到,她劳心费力地捧了两年的桑仙女,竟然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着实有被惊到。 - 102号公寓。 实木红色的双开大门,桑瓷推门而入。 熟悉的木质香薰气味慢慢地扩散。 这个时间,傅闲则还没有回来。 桑瓷来到衣帽间,打算先挑一件衣服。 毕竟照片中的睡裙没在她手上。 也不知道要穿些什么。 打量的目光划过一排排精美的衣服。 最后,她相中一件挂脖露肩款式的旗袍,中间锁骨处呈水滴镂空状,恰好把能露出她的朱砂红痣,白色的打底搭配水墨蓝色的晕染圆形波点。 她换好衣服后,又特意画了个精致的淡妆,这才站在全身镜前露出满意的目光,只是下唇有些口红染不上去,因为昨晚被傅闲则咬的太狠,都结痂了。 她敢说,昨夜那场亲吻,绝对是她跟傅闲则结婚以来,最疯狂的一次。 无奈之下,桑瓷重新拿起一支红管唇釉,往唇上涂了一圈,哑光的酒红色衬得女人肌肤玉白,也完美地遮盖住下唇上的深色结痂。 她看了眼墙上的浅金色挂钟。 七点半。 桑瓷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随手打开一部电视剧来看。 八点。 九点半。 十点半。 时间迅速流淌,门口还不见人影,桑瓷突然有种自己被人鸽了的感觉。 还是连续两次被鸽! 原本桑瓷是想安慰一下狗男人,毕竟昨天的事闹得挺严重的。 没成想又被他放了鸽子。 真是梅开二度。 纯纯耽误女明星睡美容觉的时间! 傅闲则的电话打不通,随即致电给金助理:“傅闲则呢,还没下班?” 金助理一听太太这语气,就知道要出事,立马回头往昏暗的包间中看了眼男人那挺拔的身影,心虚地说:“太太,傅总他……” 桑瓷皱眉:“他在哪儿?” 金助理不敢隐瞒太太:“傅总他正跟朋友在无量会所打牌。” “打牌?”桑瓷冷笑,不屑地问:“他是打牌还是泡妞啊?” 金助理隔着手机屏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伸手擦了擦脑门的冷汗,依旧温和地说:“傅总只是在打牌。” 桑瓷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内心逐渐地升起一股不平衡,蹙着眉尖问:“有女人吗?” 金助理又颤巍巍地咳嗽了一下,后背直冒冷汗:“有,是” 金助理话没说完,听筒里便传出嘟嘟嘟的挂断声。 而与此同时的公寓中,桑瓷拿起车钥匙,开着橙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快速地奔向海林市无量高级会所。 第34章 那能坐哥哥的腿上吗 抵达会所后,桑瓷直接把钥匙丢给门口泊车的保安,视线快速地扫过停车位的一辆辆豪车,瞳光停留在一辆温莎蓝色的宾利上。 女人如藕白的指尖指向那辆车旁边的空位:“就停那边。” 保安看着这位长相明媚娇艳的女人,不敢多言,毕竟她身后的这辆限量版的布加迪威龙没少见傅总开过。 没有任何服务生的阻拦,桑瓷十分顺利地找到无量会所的超级包间。 超v包间门口的女服务生伸手拦住桑瓷,礼貌地询问:“小姐,请问您要找谁?” 无量会所的十六楼,向来只对海林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开放。 桑瓷淡淡地睨着她,女人与生俱来的懒漫与倨傲,竟产生了一股在睥睨众生的错觉。 她眉眼冷淡地吐出两个字:“捉奸。” 女服务生愣住。 身后的这个包间内,哪个不是海林市响当当的人物。 捉奸? 捉谁的奸? 还来不及细琢磨,桑瓷径自地绕过女服务生,干脆利落地上手拧开门把手,然后抬手推了一下—— 里面的场景有些出乎意料。 没有想象中的推杯换盏,男女混乱,反而包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一片和谐的景象。 “是谁来了?”倚在黑色牌桌旁边的余溪溪稍抬头,软糯的嗓音甜到发腻。 门口的旗袍女人五官精致妖艳,裸露出的双肩白皙又性感,微微盘起的黑发如墨,白嫩的耳垂挂着两只深蓝色的蝴蝶结耳坠,细软发丝的斜右上方,别着两三朵夺目的蓝玫瑰。 单看会感到非常庸俗的蓝玫瑰并没有把桑瓷衬托得廉价,反而显得更加魅惑逼人。 女人的气质高贵明艳,就连那几朵足以喧宾夺主的蓝玫瑰也变得黯然失色不少。 连牌桌上的另外两位陌生的男人都是一愣。 门口的光略暗。 可余溪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桑瓷,那样引人注目的面孔,分外好认。 余溪溪惊愕地说:“桑瓷,你怎么在这儿,我们没邀请你啊!” 桑瓷的目光一直停在余溪溪身旁的男人身上,那挺拔如松的背影,听见她声音后,纹丝未动。 桑瓷勾唇一笑,双眼蕴含着冷意:“我是来找我老公的。” 余溪溪瞧着比自己还要美艳的桑瓷,不禁挺直腰板,露出比桑瓷较为傲人的部分,手搭在牌桌的边缘,软着嗓子问:“你老公是谁?” 她还不知道桑瓷居然有老公了。 这下可好,手里头终于有桑瓷的把柄了。 正当余溪溪暗暗窃喜的时候—— 门口的桑瓷不知何时移动到傅闲则的身旁,冷白的手臂毫不犹豫地缠上男人修长的脖颈,仿佛一条冰冷勾人的美人蛇。 顿时,牌桌上剩下的两个男人也终于被这场面震撼住。 号称不近女色的傅闲则,此时此刻不仅被一位美貌惊人的女人勾着脖子,更加让他们刮目相看的是傅闲则竟然没有推开。 反倒满口平淡地询问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来了不坐下?” 说完傅闲则微微动了下身躯,貌似真的要给她腾出一张座位。 然而桑瓷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简直爱透了狗男人的这幅低酥入骨的嗓音。 俯首凑近他的耳廓边,顺势往下压回去,口鼻间喷出的气息滚烫又绵长:“那我能坐在哥哥的腿上吗?” 她不像是争取男人的意见,话音未落的那刻,桑瓷侧身坐在傅闲则的大腿上。 男人仍旧面无波澜。 旁边的余溪溪看到这一幕后,先是满脸震惊,而后是在一丝丝的期待下,表情逐渐地走向崩溃。 因为傅闲则不但没推开她,而且还腾出手揽住桑瓷的腰肢,乌诺牌递进女人眼中:“会吗?” 桑瓷笑得妖孽,仿佛这个女人骨子里就具备着魅惑人的能力。 她没接,顶着一副软娇娇的嗓音质问道:“老公不是跟我约好了吗,怎么跑这里打牌来了?” 嘶…… 对面两个男人听了那娇滴滴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临时组的局。”傅闲则一如往常地寡言。 闻言桑瓷回馈给他一个娇嗔的表情。 沈姜礼见缝插针地问:“傅大少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 幽暗的环境,傅闲则放下没出完的残牌,眼皮往上一撩,声音平静地开口:“我太太,桑瓷。” 这一瞬,余溪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费心费力地想要勾搭的金大腿,居然已经结婚了。 而且那人还是桑瓷! 这下完了,到手的把柄飞走了。 敢去置喙傅闲则的私人生活,余溪溪还没有愚蠢到那种地步。 沈姜礼一向嘴甜:“原来嫂子是个大明星啊!真漂亮!比网上还要好看!” 视野朦胧中,靠坐在傅闲则怀里的桑瓷,忽然小幅度地晃动了下身子。 下一秒,女人小手顺着男人的手掌所在的位置探过去,却被傅闲则提前一步抓住,并十分自然地拢入掌心。 这个狗男人! 居然趁她不注意,伸手挠了一下她的痒痒肉。 “老公,我不想打牌,回家好不好?”桑瓷拍戏拍多了,装娇装软可是一把好手。 明明傅闲则能识破她这种低劣的小把戏,但偏要忍着不揭穿。 “那就散了。”傅闲则扔掉牌,这才懒懒地扫了桑瓷一眼。 桑瓷的这张脸,他见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觉。 就比如现在: 十足的美艳勾人。 桑瓷挣开他的手,重新捉住男人的手掌领着他游移到自己的大腿部位,隔着一层薄布料的旗袍,他用指尖探到一个类似于细项圈的东西。 像是腿环。 由于桑瓷正面坐在傅闲则的腿上,身子遮住大半边,在外人看来,除了姿势暧昧了一些,再看不出其他。 实际上,桑瓷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说:“新到货的腿环,傅总要验验货吗?” 她总是如此,喜欢明目张胆的勾引他。 就像是恶趣味的报复。 报复他的爽约。 傅闲则冷冷地抬起双眼,睨着桑瓷的一双眼眸深邃无情欲。 那模样仿佛真如一位阪依我佛的僧人,能够做到美人坐怀不乱。 第35章 善意的手段 包间里像是按下暂停键,人物都在一瞬间静止。 桑瓷微挑着眼眸看他,她虹膜色浅,眼底深处好像有一轮蛊人的漩涡,仍是一副娇柔温和的神情,但在其他几个人的眼里已经漂亮到近乎虚幻。 傅闲则没正面回答她的话,他偏过头,视线从女人的大腿上挪开,清瘦的下颚拉出一道凌厉明晰的线条,冷淡的语气仍让人听不出此刻的情绪:“嗯。” 嗯? 就一个嗯? 她大费周章搞了这么多花样,结果这男人不仅跟个庙里的和尚一样清心寡欲,还对她嗯? 顾不及多想,傅闲则穿好西装后,在其他人疯狂想要八卦的目光中,被女人用冷白纤细的手臂挽着,同步离开包间。 女人的裙摆随着走动而晃动,像是晕染的水墨画,同样冷白皮的双腿隐匿在旗袍下若隐若现。 仿佛真应了余曦所说:傅大佬俨然已经成为她的裙下臣。 余溪溪双手握成拳,被这一幕气得牙齿都在暗暗发抖。 一出包间门,桑瓷冷哼哼地甩开他的胳膊,顿时小脸儿毫无笑意,仿佛刚才的妩媚娇嗔都是幻觉。 无量会所门口,桑瓷接过泊车保安递过来的车钥匙,目中无狗男人地朝着那辆布加迪威龙走过去。 她刚走到车旁边。 “这是你的车?”一道玩世不恭的嗓音响起。 桑瓷脚步微顿,抬头扫向声音的源头—— 倚在车头前边的男人浑身痞里痞气又散着些冷漠倨傲,他的脸颊削瘦,面骨线条清晰而凌厉,眼瞳黑得乌浓,就是过于瘦,连温温笑的时候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相。 “是我的车。”桑瓷看他眼熟,努力辨认了两秒,实在没了印象,“你是?” 那男人随手一指车头旁边的位置,浪荡的笑着说:“我刚开车的时候,没注意把你的车漆碰掉了,你看一下,需要我赔多少。” 桑瓷第一反应就是这车不是她的,赔不赔都无所谓。 她低下头,看到只有车胎上方的车漆被蹭掉了一点。 “不”桑瓷刚要说不用赔了。 那男人笑着打断她说:“麻烦你打开微信收款码,我赔给你。” 见他执意要赔偿,桑瓷没再拒绝,随便报了个数字,指尖划开收款码后,任由那人上手摆弄了两下,随后他说:“嗯,发过去了,你记得收。” 桑瓷:“???” 二维码收款还用手动收款吗? 莫名其妙。 等那人驱车离开后,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傅闲则突然开口,声音平白无故地冷了好几个度:“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他这是怎么了? 在发脾气么? 平常桑瓷再怎么招惹他,也鲜少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 冷得渗人。 而且按道理来说,今晚被鸽的人是她,该生气的也应该是她。 桑瓷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路过,面无表情地走到宾利旁边,这才不情不愿地提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路灯下的男人面目清俊,并不比刚才那个陌生人逊色半分。 傅闲则身上少了些痞气,外表端的是贵气儒雅,内里斯文败类。 而后想起傅闲则口中的“被人骗了”这四个字。 桑瓷拿起手机查看微信,微弱的手机光照亮女人的半边侧边,五官精致且立体。 渐渐地,起初女人充满疑惑的脸庞,忽然变得笑逐颜开。 桑瓷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表情稍显得意地看向某狗男人,语气有些小炫耀,故意拉长尾音说:“原来刚刚那个人是想加我的微信啊~” 随即女人略显同情的目光停在傅闲则那张没情绪的脸上,仿佛在用眼神笑话他没人找他要微信。 傅闲则被她嘚瑟的模样气笑了:“被人骗也这么高兴。” 桑瓷替那人仗义执言:“他这不叫骗,这叫勾搭美女的一种善意的手段。” 话落,她清楚的瞧见傅闲则的脸骤然变得黑如沉墨。 那一刻,桑瓷的心情别提有多畅快了,仿佛被人鸽的事情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上车。”懒得再跟她争辩别的男人的事,冷冷地丢下两个字以后,傅闲则用力地拉开车门,俯身弯腰坐进驾驶位。 隔着一张车窗玻璃,男人的面孔彻彻底底镀上了一层沉沉的冷色。 车内静谧,等待她上车。 可今晚的桑瓷像是偏要跟他作对一样。 桑瓷不仅没理会他,就连他的车也没坐。 随着布加迪威龙缓缓地启动,桑瓷懒漫地坐在驾驶位里,慢慢地摇下车窗,抬眸对上男人阴冷又无奈的目光。 她轻挑眉梢,愉快地勾起唇说:“先走一步了,傅金主。” 随之桑瓷一踩油门,驾驶着车子扬长而去。 - 回到公寓后,挂钟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钟。 夫妻两少有的沉默。 谁也没有打算先开口。 客厅内一阵死寂,只有滴滴答答的走针声。 寂静得让人不安。 直到傅闲则看见桑瓷懒懒地坐在沙发里,啃着苹果捧着个手机一直聊天。 从到家以后桑瓷就没有看过他一眼。 无奈下还是他先开了口。 “你的新睡裙。”傅闲则递给她一个白色的礼盒,单手扯了扯领带。 桑瓷抬起头。 微信的聊天页面也暴露了出来。 随便瞟了一眼,男人的目光倏地暗了瞬。 她在跟刚加的那个男人聊天,看样子聊得不错,一人一句,有来有回。 男人逆着灯光,遮住了视线,也遮住了头顶照射下来的刺目光线。 傅闲则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软的唇瓣紧紧抿在一起,唇缝抿成一条深刻紧直的线,他像是在默默地忍耐着什么,因用力过度,唇上泛开了一抹失血的白。 桑瓷淡淡地伸手接过那个白色礼盒,并把剩下的半块苹果塞进傅闲则的手里,面无表情:“嗯。” 她没有先拆开,而是抬手把它丢弃到一边。 傅闲则没在意,低眼看见苹果上的一圈整齐的牙印,随手放在桌上,抬手把松垮掉的领带扯下来,扔到一旁:“傅太太,生气了?” 她望着他不说话,但表现出的情绪十分的不佳。 生没生气,不言而喻。 第36章 你才小哑巴呢 望着自家太太这张美貌的小脸儿,傅闲则气息悠长地笑了笑,无奈的神情像是败下阵来。 难得耐心地解释了句:“下班之后,被沈姜礼堵在了医院门口。” 意思是他是被迫参加这个局的。 桑瓷佯装很冷淡地应了一声,“哦。”听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我能邀请傅太太跟我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了吗?” 傅闲则伸出那只戴着白玉戒指的手掌,朝上摊开,几毫米细的戒指套在男人嶙峋骨感的指骨上,更衬指尖修长。 他一直低着脸跟桑瓷讲话,平时梳上去的刘海现在放了下来,以此遮住贴着绷带的伤口。 他稍一扭头,方形绷带便露了出来。 像是有意要给她看到的一样。 他还刻意地把脸往下压了压,清俊的面孔几乎占满桑瓷的全部视野。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连野生的眉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 桑瓷呼吸紧急地一停,刚准备跟他拉开些距离,却感觉到一只温凉白净的手指正顺着她的旗袍开叉处摩挲着。 顿时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大腿上,男人的手掌一寸一寸的往上游走,直到摸到一个温热的腿环,才稍作停留。 身体弥漫着久违的紧张感,桑瓷抬眸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睛里。 黑得如无灯深巷。 他衣冠端正,不慌不乱地在等待她的回答。 随即他又蹦出一句令人羞耻的话:“又是谁说让我验验货的。” 男人凝睇着桑瓷逐渐泛红的小脸儿,女人眼底的愠怒一点点地消失。 见她还是倔强地不肯搭理他。 傅闲则极轻的嗤笑了声,无意识地上手捏了下她的脸蛋,似乎没想过女人的脸竟然那么软,像摸到一块嫩豆腐:“嗯?傅太太变成小哑巴了?” 桑瓷猛然打掉他不安分的手,又羞又气地憋红了脸回怼了一句:“你才小哑巴呢!” 傅闲则勾唇轻笑,嘴角翘起的弧度不是很明显,大概是被她的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可爱到了,清冽的嗓音含着不易察觉的笑:“那请问傅太太,我能开始验货了吗?” 桑瓷蓦然盯住他的眼睛,冷漠无情地说:“不能,半夜跑出去沾花惹草的男人没有这个荣幸!” 说完,桑瓷迅速起身哒哒哒地跑上楼,生怕傅闲则追上来把她逮回去似的。 傅闲则眼眸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 脚下纹丝未动。 压根儿就没有追上去的打算。 蓦然想起刚才桑瓷跟别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情形,傅闲则不自觉地用舌尖扫了扫后槽牙,冷笑一声,默默地咬紧了牙关。 等桑瓷洗完澡出来,一股袅袅热气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 她站在门口,低头扫过身上的新睡裙,被蒸汽熏红得脸又又又红了一个度。 起初刚穿上的时候,并没感觉有任何的不妥,直到现在—— 性感吊带加双侧开叉仙女式睡裙,外罩一层透明度跟蚊帐无差别的米色轻纱睡袍,保守程度几乎为零。 靠!! 这他么也能叫做睡裙? 这明明就是成人版的情…… 趣睡裙。 更要命的是—— 今晚的傅闲则罕见的没在书房办公,而是一早就躺在床上等她。 微弱的床头灯下,男人好看的十指捧着一本厚厚的金融书,露出弧线硬朗的侧脸,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听见浴室门开,傅闲则才从书后稍稍抬起头来,一双沉如雾色的眼睛笔直地盯着她。 桑瓷就那样站在那儿,吹得蓬松又自然的头发下,露出一段明晃晃的锁骨,中间的红痣分外惹眼,微微绑住的裙带掐出一抹盈盈细腰,白到反光的大腿细长。 女人朝着床边走过来,飘逸的裙摆像是入了水的薄绸。 桑瓷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的勾人,冷冷地对着靠坐在床头的男人说道:“看什么看,睡觉!” 傅闲则轻笑一声,探身关掉床头灯,紧接着便是窗帘闭合的声音,还有脚踩在地毯上的动静。 “傅太太对新睡裙还满意吗?”男人清澈好听的嗓音响起,仿佛缓慢流动的潺潺溪水,带着低酥感。 桑瓷冷着脸,卷着大半的被子侧过身,丢给他一句:“如果某人今晚按照约定准时回家的话,我大概是会满意的。” “现在,也就一般。” “嗯。”随即另一半边的床深深陷下去一块,傅闲则没被子盖,索性就直挺挺地平躺着,安然的阖上眼眸。 嗯什么? 他怎么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桑瓷扭头看过去,借着弱弱的微光看见男人睡得格外的平静。 “……” 气到无语的桑瓷翻来覆去很久,才在汹涌的困意中睡着。 - 翌日,傅闲则照旧早早地离开公寓,不见人影。 桑瓷坐在餐桌前,拿着叉子,一口一口地把无糖的蛋糕往嘴里送。 余曦从门口走进来,坐在她对面。 见桑瓷一直捧着手机看,好奇地问:“桑桑,你是在跟傅总聊天吗?” “不是。”桑瓷皱皱眉尖。 昨天加她微信的那个男人,似乎有点奇怪。 他不仅不肯透露姓名,而且还要约桑瓷十点的时候见一面,说是她的粉丝,有重要的东西要给她。 桑瓷:“曦姐,我在圈中的黑粉多不多?” 余曦回答得很利索:“多。” 后补了句:“多到数不过来。” 桑瓷:“……” 桑瓷随意地把手机丢给余曦,边吃蛋糕边说:“这个人从昨天加上我以后,一直要约我出去。” 余曦看完聊天记录以后,面露严肃地说:“桑桑不能去,万一是黑粉什么的,你会受伤的。” “我感觉不像。”桑瓷不认同地摇头,嘴唇上的痂还没好全,“反正就在附近的咖啡馆,见一面也没事,何况还有你在。” - 上午十点整,白色的保姆车准时地停在瑞然咖啡馆的门口,余曦隔着一层深色的车玻璃,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里面的情况。 桑瓷面戴墨镜,火红的唇瓣轻轻地抿着,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纯棉的连衣裙,搭配火辣的身材跟绝佳的容貌,愈发显得她又纯又欲。 那个男人的样貌出众,即便是扔在湍急的人海中,也十分引人注目。 痞气十足又透着点天生的冷漠疏离。 这个时间段的咖啡馆人少,顾客寥寥无几。 桑瓷扬手摘下亮黑色的墨镜,拎着米白色的手包款款落座。 “桑瓷桑小姐。”这男人的嗓音凛冽又充满特有的放浪形骸,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疏冷的笑容,目光森寒又浪荡。 跟那天在中南诊疗所撞见的姜焰的目光,不谋而合。 记忆在瞬间缓慢地重合。 桑瓷不动声色地睨着他,眼神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慢慢地明了。 浓郁的咖啡香萦绕在鼻尖,困顿的神经顿时清醒过来,满身的迷惑褪去,她豁然大悟似的笑了下。 红唇冷漠地溢出一句话:“你是在中南诊疗所被我撞到的那个人。” 所以说,昨晚被剐蹭车漆的事,并非意外,可能是蓄意为之。 “嗯。”他一直保持着吊儿郎当的笑,“姜焰。” 果然是他。 “我这有一组照片,想拿给桑小姐看一看。”姜焰从外衣口袋中掏出几张照片,递到桑瓷面前。 姜焰随性地撑着下巴,目光泛着慎人的光,嗓音含笑却透着无尽的冷:“上面的人你很眼熟。” 他略略停住,笑了下继续说: “首先,我不知道桑小姐为什么派人跟踪我,也不知道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清楚你是谁的人,这次我不打算往下追究,但是我希望这件事到此结束。” “不然,”姜焰冷笑,那对黑得乌浓的眼瞳仿佛都结着层冰霜,“下次就不仅仅是提醒了。” 话音甫落,姜焰携着一阵冷风离开。 偌大的咖啡馆内,透着一片独特的昏沉的光,宛若一座不见天日的修罗场,安静得令人窒息。 桑瓷冷冷地盯着照片上的人——是金助理。 看到照片的一瞬,她感觉脑袋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原地炸开了,炸得头皮发麻,四肢似乎都软化了。 连她的心尖儿都跟着麻了半截。 桑瓷现在能猜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她被傅闲则当枪使了。 傅闲则大概是在借她调查姜焰。 那天问她认不认识心理医生完全就是个幌子。 他可能早就知道姜焰身上有着跟乔世良儿子一样的疤痕,也知道姜焰是温泊微的病人。 更清楚她跟温泊微的关系。 或许从头到尾,从某个不知名的时间段起,她就已经不知不觉地走进傅闲则设下的圈套了。 可能连金助理对她吐露928火灾的那件事,都是刻意而为之的。 从照片来看,金助理要跟踪的人或许不是姜焰,而是桑瓷自己。 想到这儿,桑瓷猛地伸手抓住那几张照片,用力地拢进掌心,冷漠的表情隐忍到了极致,连呼吸都变得频繁起来,最后她像是气到了极点,冷呵一声笑了出来。 不消多时,桑瓷阴着脸从咖啡馆出来,一言不发地坐上车。 “桑桑怎么样?” “你没事?” “那人是谁啊?” 面对余曦的疑问三连,她恍若未闻。 扭头冲着司机说:“林叔,麻烦跑一趟海大三院。” 她想不通,她要找傅闲则问个清楚。 “桑桑,你怎么了?”余曦看她一脸怒不可遏又隐隐委屈的表情,以为受那个陌生男人的欺负了,连忙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桑桑。我陪你一起去找傅总,别担心,他会帮你出气的。” 第37章 挟持 期待傅闲则帮她出气? 她是要找他撒气的! - 夏日高温灼烫,通向海大三院的必经之路有一条银杏路,两边都耸立着挺拔的银杏树,九月初的银杏叶盛开得洋洋洒洒,只是未到旺季,叶色还是嫩绿,高枝上挂着一颗颗不算饱满的果实。 保姆车驰骋其中,仿佛行驶在一片澄净的绿色的海洋,别有一番风味。 海大三院是海林市的重点三甲医院,无论工作日还是休息日,这里几乎都是人山人海。 车停在后门,相对人少些。 桑瓷从前台询问过口腔外科的楼层,踩着细细的高跟鞋,顺着人海挤进电梯。 她穿着一件纯棉的白连衣裙,露着削瘦骨感的双肩,戴着一副墨镜的小脸儿干干净净,殷红唇瓣下,皮肤好到近乎透明。 医院的电梯一般都比较宽阔,单次承载量很大。 滴—— 电梯到七楼门开。 她刚要从人堆里往外走,却碰巧瞧见一张脸熟的面孔,季鸿嘉穿着医用大褂,手里抱着文件,似乎没认出她,瞥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由于人流量太大,桑瓷亦步亦趋地挤到门口,季鸿嘉突然“哎”了一声,他扭头,明亮的瞳孔写满疑问:“你是——” 桑瓷见他认出自己,便不再装作没见过,扬了扬唇说:“傅闲则的朋友。” 她模样太惊艳。 季鸿嘉十分有印象。 他恍然大悟般地笑了一声,嗓音有着少年感的脆生生:“傅闲则没在诊室,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天台休息。” 天台是医院员工小憩放松的地方。 “噢。”身边擦过一个一个跻身钻进来的人,桑瓷被一个打扮邋遢的中年男人挤到按键的角落,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她费劲地抬起手,冷白的指尖按下最高楼层键。 约莫五分钟后,桑瓷终于脱离拥挤的人潮,来到空旷的天台。 不过好像来晚了,这边除了有几把闲置的桌椅,还有几个忙中偷闲的小护士们,没有发现傅闲则的身影。 正当她打算过去问一问那几个小护士的时候—— 她突然感觉脖子被人从后面用力掐住,那人手劲太大,勒疼了桑瓷,顿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冒了出来:“啊!” 吓得在场的小护士皆是浑身一抖。 其中有一个护士率先反应过来,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破旧灰色短袖的中年男人从身后掐着桑瓷的脖子,另一只手举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男人的一双眼睛异常渗人,眼白部分大多被淡黄色包裹,瞳孔很小,上眼睑似乎盖住三分之一的眼瞳,红血丝遍布眼眶,直直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恶心又害怕。 他掐着桑瓷的后颈,冰凉的刀尖儿直接抵在女人细嫩的脖颈上,冲着她们哑声咆哮:“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中年男人的嗓音有些耳熟,桑瓷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硬挺挺地抬着头,侧颈传来寒凉的触感,丝毫不敢动。 几个护士吓得冷汗直流,最淡定的吴护士年龄最长,工作经验也最丰富。在医院数年,像这种吓人的场面也见过不少。 这种情况,大部分是出自因某些意外而死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家属的报复。 正巧吴护士是口腔外科的护士长,她见过挟持桑瓷的这个男人。 吴护士努力维持住冷静,双手伸出平直地向上,作出一个“不要乱来”的手势,随后她引领几个护士往后退了好几步。 天台风大得很,滚烫的风灼烧着桑瓷的脸,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她却浑身冒着密密麻麻的冷汗。 中年男人把桑瓷领到一堵低矮到腰部的水泥墙边上,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 他直接把女人摁倒在布满粗粝沙砾的矮墙沿上,掐着她脖子的手用力地朝外一推,桑瓷三分之一地身躯覆在上面,低头便是十八层高的高空。 顿时桑瓷感觉脑袋传出一阵剧烈的晕眩,她看着下方涌动的人群,逐渐地停下焦急的脚步,一个个地仰起头望向天台边上,隐隐约约有两个身影。 瞬间楼下人群轰动,面对这样的一幕,他们做出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报警。 而有的人拿出手机却是要拍视频。 近乎五十米的高度,摔下去必死无疑。 不多时,楼下朝聚集起大量的人潮,视野朦胧中,乌黑的人头攒动。 桑瓷全身窜着冷汗,心跳猛烈恐惧地跳动,挂在肩头的吊带被磨成脏黑色,柔嫩的肌肤被格外大的力气摩擦着坚硬的沙砾,擦出了血痕。 她完全没料到。 像是一场临时上演的戏剧噩梦。 底下人围观的越来越多。 墨镜被男人狠厉地扒下,带着几根纤薄的头发丝,直接被勒断。 他把墨镜往地上一摔,冲着那几个人大吼:“把傅闲则给我叫上来!” 刹那间,蒙在桑瓷心头的疑问,一瞬迎刃而解。 她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声音细弱蚊蝇:“你是乔世良。” 乔世良仿佛踩到炸弹一样,猛地一下把刀尖儿往她肌肤上逼近一寸,薄刃几乎抵住她的颈动脉位置,低声怒吼:“给老子闭嘴!老子要见傅闲则!你们把他给我叫来!” 楼下凝聚的人海里,听到上面传下一阵疯狂的吼声,由于楼层太高,他们能听见一点回音。 非常暴躁的吼声,引来一片惧怕的哗然。 在桑瓷被挟持的十五分钟后,门口终于有几辆警车驶了进来。 等在后门的余曦见这阵仗,立马跳下车,凑近人堆里,往上看了一眼。 距离太远,她模糊看到个轮廓,任凭视力再好,也难以分辨。 彼时的口外诊室中,刚看完一位病人的傅闲则,从接水间灌满水回来,口袋里的手机频频震动。 他走到诊室门口,季鸿嘉横冲直撞地跑了上来,莽撞地碰翻了男人的水杯,里面的深色茶叶洒了一地。 茶渍跃动着金黄的光。 “可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去天台!”季鸿嘉说着就要去抓他的手臂。 傅闲则皱着眉,冷漠地挡开他的手,“诊室还有病人在等我。” 他不知道现在天台发生了什么。 情况紧急陈述不清楚。 季鸿嘉简略地解释说:“天台有人被乔世良挟持了,而吴护士长让别人给我描述的被挟持的人,是你认识的,就是上次乔世良闹事的时候,带你走的那个女人!” 季鸿嘉不追星,也不知道桑瓷是谁,只知道她挺漂亮。 哐哐哐一通解释,急得他焦头烂额。 “你说的人是桑瓷?”傅闲则明显怔了半秒,没等他回答,迅速抬脚朝着楼梯的方向加快速度跑过去。 电梯人太满,跑楼梯比较快。 第一次见傅闲则这么着急,如离铉的箭。 季鸿嘉愣了愣,然后麻利地跟了上去。 - 明亮炽热的光线晒得众人热汗淋漓。 警方抵达以后,见这情况,立马通知消防人员过来摆放急救气垫。 消防员来得很快,穿着亮眼的橘红色制服的年轻人从车上扯下一张巨大的气垫,七八个人缓缓地拉开,准备往里面注气。 不想这种举动无意激怒了乔世良,他手攥着刀柄,扯着嗓子让他们把气垫撤走。 乔世良的嗓音粗犷,底下的人听清个大概,见他情绪激动,无奈之下,只能先把气垫挪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远处的金色天光迅速在消散,再有一两个小时,便要迎来深沉的黄昏暮色。 警察组长徐金辉最先跑到天台上,他手拿着扩音喇叭,冲着乔世良喊:“你别激动,你想说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提,千万别激动!” 救人最重要。 徐金辉竭尽全力地去满足乔世良提出的要求。 乔世良只想把事情搞大,双目瞪滚圆大吼道:“我要记者!你给我把记者叫来!” 徐金辉不清楚乔世良叫记者要做什么,但是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他只能先满足乔世良的要求。 十一层的楼梯爬起来不算费力,傅闲则俯身从天台的矮门弯腰冲进来,医用大褂整个被汗水浸透,头发往后翻飞,热汗湿哒哒的黏在伤口处。 脑袋侧偏着的桑瓷,余光微微一转,就看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傅闲则。 顿时之间,鼻尖猛然一酸,那些强忍了将近半小时的泪水,顷刻夺眶而出。 暮色四合,天光渐暗。 傅闲则维系着冷静的嗓音开口,抄在大褂兜里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指尖紧张到发颤:“乔世良,你有什么怨恨,可以直接冲我来,别殃及无辜的人。” “你少说废话!”乔世良一手拎着桑瓷的脖子,又往外送了三四厘米,锐利的刀尖儿寸步不离女人的脖子,“我知道她跟你关系不一般,她可不无辜!” 又被用力往外推了一点的桑瓷,脸色迅速变惨白,心脏也跟着狠狠地抽动起来。 她开始想—— 如果那晚她没有跑到医院来找傅闲则,或许就碰不上发疯的乔世良,也不会引出姜焰的事,更不会把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 双方对峙僵持不下。 约莫十分钟左右,医院门口疯狂涌进来好几辆记者车,混在人群里的余曦,不知听谁喊了一句:“那是桑瓷吗??” 下一秒,余曦睁大双眼,愈发感觉刚才看到的那人的轮廓跟桑瓷非常相像,她深重地吸了一口气,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人山中。 第38章 人是有短的 暮色将至,一望无际的云幕乌沉沉地朝着地面压下,夏日余晖仿佛从倒放的大厦中抽离,凝成一线聚在苍穹天地交接的边缘。 楼下乌央乌央聚集着数不胜数的围观群众,在中间开出一道狭窄的路,七八个记者扛着相机陆陆续续地往楼上跑。 傅闲则的到来,把乔世良引入更加疯狂的境地。 白色的棉裙子剐蹭成灰淡的颜色,桑瓷不敢乱动,白嫩的左边脸被发黑的大掌摁住,耳廓似乎磨进了一些沙砾,弄得她又疼又难受。 乔世良瞪着泛黄的眼珠子吼道:“哭!你给老子哭出声来!让他听着你哭!” 一阵阵眩晕感直冲桑瓷脑门,她双脚几乎快要全部脱离地面,微微悬空,唯一的支点就是那堵破矮墙,跟乔世良掐着她的那只手。 视线晃荡得厉害。 桑瓷头斜着朝下,头发在脸上凌乱地散开,目光透过浓稠的发丝望向傅闲则淡然自若的眼神。 在这样一个瞬间,她完全哭不出来。 大脑里理性和感性相互交融,她认为傅闲则从来就不是一个重情的人。 或者说,他生来就是冷血冷情的。 她发狠地咬住下唇,咬破了刚结好的新痂,一丝丝朱红的血液顺着女人苍白的嘴角直流而下。 乔世良的狂吼依旧不停。 徐金辉把扩音喇叭递给傅闲则:“你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再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好办法。” 明显能看出桑瓷已经虚脱到没有力气了,她大部分身子都覆压在破矮墙沿儿上。 傅闲则举起喇叭靠近嘴边,嗓音冷静沉稳,却莫名地阴鸷,“乔世良,你伤害她没有任何意义,你想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你个丧尽天良的庸医!你擅自贩卖违禁药品,害死了我老婆,你该死!”乔世良的情绪递增的越来越强烈。 “对,我该死,我是个庸医。”傅闲则面无表情地说,深黑的瞳孔映出桑瓷吓到白无血色的脸,浓密的眉倏地一拧,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忍得愈发用力,掌心窜出一堆冷汗。 为了不继续刺激乔世良,傅闲则只能顺着往下说。 “你说出你的需求,我尽量满足你。”傅闲则牢牢盯着矮墙边的白色身影。 话音刚落,那七八个记者就噔噔噔地冲了上来,见到这壮观的场面,举起相机就是卡卡一顿狂拍。 “滚!”响声频繁的快门声中,一道氤氲着狠厉的嗓音突兀地响起,裹挟着浓浓的威胁:“你们谁再敢拍那个女人,我很难保证你们的下场。” 几个记者顿时停住。 乔世良距离天台的矮门远。 加上傅闲则没有用喇叭说话,他听不见。 “让记者过来!”随着乔世良的一声狂暴的怒吼,天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他。 “让记者拍这个狗医生!这是我的第一个要求!” 旁边徐金辉听到,立马挥手示意让那几个被傅闲则吓得瑟瑟发抖的记者往前面站过去点。 这群记者认识傅闲则,更清楚他在海林市的地位跟手段。 虽说医生应该是医者仁心,但他是两个极端的化身——仁与狠并存。 几个记者颤巍巍地举起相机对准傅闲则,把摄像功能打开。 徐金辉冲乔世良说道:“记者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乔世良:“我要让这个狗医生向全海林市承认,是他私自倒卖违禁药品,是他害死了我老婆!” 徐金辉刚想说让傅闲则先顺着乔世良,他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出声—— 就听傅闲则毫不犹豫地开口:“我承认。” 惹徐金辉一脸震惊。 他干了十多年的警察,也解决过不少关于傅闲则的事,但都是一些小情况。 以往每次他都是占上风的那一方。 徐金辉没想到,那样冷漠孤傲的一个人,会甘心处于下风。 “我要你亲口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能落!”乔世良越说越激动,语气布满沙哑憎恨。 他索性直接丢掉水果刀,拦腰抱住桑瓷的腰身,往矮墙外更送出一些,有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桑瓷强忍不住,失控地尖叫了一声,“啊!” 异常凄厉的惨叫声,埋没在人海里的余曦,几乎要吓晕过去。 “我说。”他开口的那一瞬,风似乎停住了,他的语气是那么地轻描淡写:“我承认我违背医德,私自倒卖违禁药品,间接害死了你的妻子。” “你放屁!”乔世良吼道:“就是你害死的,扯什么间接,你个死有余辜的家伙!” “对,我死有余辜。”说这话时,傅闲则凝望着几乎倒挂在矮墙上的桑瓷,目光坚定。 “你害死了我的妻子不说,你的父亲也没有肩负起身为一个救援者的责任,如果不是因为傅倬,不是因为你那个妈,我儿子他根本就不会死!” 乔世良恨得咬牙切齿。 这番话落,傅闲则冷笑着闭了闭眼,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以极快地速度蔓延到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徐金辉悄无声息地指挥三四个警察从紧挨着天台的一间病房,逐渐往乔世良的那边靠近。 徐金辉做了个手势,示意傅闲则继续讲,引开他的注意。 收到信号的傅闲则强努力压下内心的汹涌,语气平静又条理清晰地说:“乔世良,当年的事你有目共睹,我那年十三岁,我是和你的儿子一起被我的父亲救出来的,对于这件事,我问心无愧。至于你的妻子,她到底怎么死的,你比我还清楚。” “你他妈少跟我扯这些,我妻子就是你害死的,我要让你坐牢!我——” 乔世良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傅闲则身上,失控怒吼的一瞬,徐金辉一挥手,几个蓄势待发的警察立马以飞快地速度冲了过去。 其中也有警察稳稳地抓住了桑瓷的手臂。 将近两小时的僵持,桑瓷受到惊吓虚脱,她双腿无力地想往下栽。 桑瓷一个趔趄即将要跌倒在地。 下一秒,她头晕目眩地撞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 心跳都在剧烈地起伏跳动。 乔世良被两三个人摁在地上,铐上手铐带下楼。 天台的风涌动。 桑瓷的长发弥漫在脸上,混着湿透的汗水。 她完全地缩在傅闲则的怀里,蜷着娇小的身躯不断地发颤,双手软到极致,连抓着他大褂的指尖都是软绵绵的。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沉木香。 她渐渐地放松下去,浑身的惊惧慢慢褪去,最后融成一道破碎的呜咽:“傅闲则……” “我在,别怕,没事了。”傅闲则半蹲着搂着她,声音竟也有些颤。 只是一直沉浸在害怕里的桑瓷,没有听出来。 这时,徐金辉朝他们走来,表情庆幸地说:“傅医生,麻烦你一会儿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 “嗯。”男人没抬头,只一心顾着臂弯里的女人。 “……”徐金辉突然感觉今晚的头顶格外的亮,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位小姐也需要一起做个笔录。” “我知道了。”他的口吻冷到极点。 听得徐金辉直皱眉。 可又知道他一直这个性格,也没多计较。 桑瓷抿抿唇,嘴角干巴的血迹弄得她难受,想抬手去擦,又酸软没力气。 蓦然唇角覆上一抹冰冷的软,甚至还有些发抖。 傅闲则轻轻地用指尖擦拭她的唇角,淡薄的语气听不出此刻的情绪:“能走吗?” 桑瓷刚打算再试一试能不能动,结果—— 眼前一片剧烈的晕眩。 等到她看清乌黑的天色时,男人清隽寡淡的侧脸在昼夜中划出一道坚硬明朗的弧度。 他绷着脸,眉深敛着,好看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漠严肃。 桑瓷稳稳地被他抱在怀,一步一步朝着天台的矮门走去。 他脚步很稳。 下楼梯时,安静的走廊响起一道低微的疑问:“为什么要承认?” 他脚步没停,“承认什么?” 桑瓷溢满水光的眼睛觑着他:“承认你——倒卖违禁药品,还害死了人。” 傅闲则找到电梯,冷白指尖摁下电梯键后,才低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弧,眼底的晦暗随之散去:“你是我的傅太太,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 桑瓷就知道从他这张嘴里永远都听不到好话。 她气鼓鼓地盯着他。 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把为什么要来医院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傅闲则抱着她进电梯的时候,似乎音量极低地说了句:“人都是有短的。” 说完男人低下头,逆着电梯光,深邃的目光锁住她的眸。 直勾勾又冗长的眼神盯得她心头一空。 对视持续了大约有数十秒,男人率先挪开了目光。 她望着他,起初眼睛里是一片坦荡。 那时的桑瓷朦胧间似乎是听清了,但是一直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 是指短处吗? 屹立在海林市顶端的人也会有短处? 她怎么敢信。 在前往海林市警局的途中,桑瓷安心地躺在他怀里睡了一个很长的觉。 她梦见他在电梯里笑着说:你就是我短。 随后一阵夏风刮过,桑瓷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 梦的结尾,她看见了发疯的乔世良。 警局的环境幽暗,四周异常肃静,身边没有傅闲则的身影,身上只有他的白大褂。 远处的审讯室中不断传来地撕心裂肺的吼声—— “傅闲则你个畜生!你就不配做医生!!” 第39章 她是我的傅太太 乔世良嘶哑的怒吼,听得桑瓷内心一阵心悸。 她猛然抓紧脏兮兮的棉裙边角,眼眶兜满水光,指尖蜷缩着皱成一团,眉尖拧起来。 白辣辣的灯光下,桑瓷可怜兮兮的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浑身破烂得像个倒霉的小乞丐。 蓦然徐金辉从隔壁屋子里探出半张脸说:“桑小姐,到你了。” “好。”桑瓷把弄得皱巴巴的裙子,往下捋了捋,棉裙好多处地方被凹凸不平的矮墙勾得跑了线,从缝隙里拉出一根又细又长的棉丝。 从门外看,审讯室中环境昏暗,角落里摆着一架摄像的机器,徐金辉回头朝她示意。 “桑小姐别慌,只是做个笔录。” 她仿佛还沉浸在恐惧中,眼睛显露着慌张。 也对,刚经历了生死,换谁都心有余悸。 笔录询问大约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徐金辉起身整理着记录本,把钢笔盖上帽子后,坚毅的面孔露出一抹笑:“关于桑小姐提出的疑问,我只能告诉你乔世良他一直患有精神疾病,并且经过检查,结果非常的严重。” 桑瓷蹙眉:“精神疾病?” 徐金辉点头:“是。”说完,他拿起本和笔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冲她说道:“傅医生说一会儿过来找你,这边没事了,你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徐金辉关门离开。 审讯室恢复一片寂静,长方桌上的台灯散着幽暗的光。 桑瓷扬手摸了摸左耳,耳廓外沾着一圈细碎的沙砾,弄得她很难受。 没几分钟,审讯室的门再度被人推开。 来人身高体阔,衬衣西裤掐出一圈窄腰,加上他宽阔挺拔的双肩,乌眸沉暗如暮色。 他提着一个医药箱缓慢地走近她,修长冷白的手掌随意地扫开桌上的杂物,迈开长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桌边。 傅闲则低眼扫过她狼狈的小脸儿,见她手停在耳朵上,还皱着个眉,淡淡地开口问:“耳朵疼?” 桑瓷摇头:“不疼。” 抬眼见他又低头去拿医药箱里的酒精瓶,表情没有多好看。 “就是里面好像进了点沙子,很痒。”她有点懊恼地歪着脑袋,手心蒙在耳外,貌似想把它拍出来。 “把手拿开,我看看。”傅闲则边说边上手攥住女人滑腻的手腕,纤细得不堪一握。 那肥大的玉镯呲溜滑到女人的手肘处,白玉在黯淡的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色。 他们很少有这种近距离的触碰。 在桑瓷的印象里,他们从相识到结婚,中间没有接吻、牵手、拥抱等这些过程,而是水到渠成的夫妻交融。 男人俯首低眉,凑到她的耳边,嘴里呼着一口气,轻轻地往耳廓外面吹。 酥酥痒痒的感受直接让桑瓷双脚发了软。 因为怕痒,所以她有些抗拒傅闲则的亲近,想推开他时,却发现男人已经拿着泡过酒精的棉签,缓慢地侵入她长长的耳道里。 他的动作又轻又细致。 尽量减少对耳道的剐蹭,同时还不停地吹着凉气。 这样细致入微的傅闲则,让向来对他的情感坦坦荡荡的桑瓷,涨红了耳根。 审讯室白色的墙壁上,完美地勾勒出了男人的身影,他高大魁梧,五官棱角分明。 两三分钟后,那阵酥麻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还难受吗?”他问,语调有些懒洋洋的。 桑瓷:“好点了。” 当桑瓷以为男人少见的体贴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 “把脸转过来。”傅闲则说这话时,没有半分命令的口吻,而是很轻很低沉。 桑瓷扭过脸,与男人的双眸对上。 台灯的光很弱,却把他的五官照得明晰。 几秒后,男人的目光停在她右边的下颌处,眸光忽然一凛—— “乔世良这个混蛋竟然把你的脸也弄伤了!” 他骂人的音量不高,却清晰的扩散在审讯室里。 “……” 闻言桑瓷愣住。 “你——”她不可置信地扬起头看着这个素日里气质儒雅的男人,眉梢一挑,嘴角没绷住开始往上扬:“刚刚是在骂街?” “我说混蛋也算骂街?”傅闲则不以为然,凝睇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桑瓷:“算啊,当然算!” 傅闲则拿起一根新棉签,眼中笑意稍显浪荡:“不喜欢我这样?” 桑瓷听了瞬间懵逼:“你就算不骂街,我也没说过喜欢你这样的。” 傅闲则低头靠近她面部受伤的地方,细长的指骨抵在女人柔软的脸颊上,湿透的棉签冰冰凉凉的扫过她的下颌部分。 他好整以暇地抬起眸,幽深的目光破竹般地闯进女人平静无波的眼底。 听到她说“不喜欢你这样的”,顿时傅闲则扯唇冷笑了下,骤然变冷的表情像是被她的话气到了。 帮她清理血渍的速度稍微减慢,反问她时,口吻是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诡酸:“那你喜欢谁?或者说你喜欢哪样的?还是——” 他停住手上动作,目光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到现在都觉得我没有你的前男友们帅。” 桑瓷:“……” 她怎么感觉这个男人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还是说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自己没发现? 这种叫什么? 外表矜贵儒雅,内里却闷骚记仇的狗男人? 桑瓷被他盯得忽然有点紧张,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嗓音也干巴巴的:“你——” 她困难的酝酿着词语。 傅闲则挑眉看她,今天耐心好得出奇。 桑瓷艰难的组织了半天词汇,才僵硬的憋出一句:“你也挺帅的。” “……” 得到答案的他微微勾了勾唇,平静的表情看不出满意不满意。 傅闲则一言未发地接着给她擦药。 可能是这款药物有刺激性,桑瓷没绷住喊了一声:“好疼!” 他立马停手,静静地睨着她皱成一团还有些幽怨的小脸儿,唇角止不住地往上勾。 傅闲则很少见她这么娇。 正当桑瓷想开口责怪他下手轻点的时候—— 明亮的视野忽然被一片灰色的影笼罩住,男人不紧不慢地俯身逼近她,双手捧住女人的脸,头颅微偏向下,一阵阵凉气呼在女人不断泛疼的伤口上。 后知后觉发现他在干什么的桑瓷,当场僵住,整个人被他圈在椅子里,一动不敢动。 等他吹完后,桑瓷的脸火烧火燎的烫。 “还疼不疼?”傅闲则很若无其事地拉开距离,收回手去整理那些瓶瓶罐罐。 “没事了。”桑瓷轻声地说。 “既然不疼了,那我问你个问题。”他手上动作没停。 “你要问什么?”桑瓷用手摸了摸滚烫的耳垂,想起刚才一幕,心中一阵乱麻。 “今天去医院是打算找我的吗?”傅闲则把所有的药瓶装回箱子里,最后扣上盖。 提起这事,桑瓷终于想起那一堆照片的事,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两手空空,除了一条破裙子,装着照片的手包早就不翼而飞了。 傅闲则见她低头像是在找什么,转了转手指的戒指,平淡的说:“你的手包在车上,没丢。” “噢。”没有照片不好质问,“那我回家再告诉你。” 紧说着,桑瓷蹭地从椅子里站起来,浑身写满脏乱差的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洗个热腾腾的澡。 看她不太想回答,傅闲则以为她还是有些后怕,便也没坚持问,身姿轻巧地从桌子上跳下去后,抬手拿过她放在椅背上的医用大褂,喉咙里轻滚出一个音节:“嗯。” 出了审讯室,他们刚走到警局门口,就看见迎面走来的徐金辉。 他一身黑色制服,虽然人已到中年,但刚毅的五官始终透着一股正气。 徐金辉:“二位的笔录都做完了,等到乔世良的事情尘埃落定,我会第一时间把结果告诉你们的。” 桑瓷露出礼貌的微笑,即使面孔灰扑扑的,但依然挡不住那双潋滟明媚的桃花眼,“谢谢。” “不客气,这是身为人民警察,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徐金辉看着一脸冷淡的傅闲则,突然想到一件事,“哎,桑小姐,你做笔录时留的电话是你常用的?等乔世良结果一” 徐金辉话都没说完,就听见傅闲则幽幽地中断他的话:“徐组长到时候告诉我就可以。” 徐金辉皱皱眉,认为不妥:“话虽如此,那桑小姐也有知晓结果的权利是不是……” “她是我太太。”傅闲则一本正经的语气。 徐金辉的表情从逐渐懵逼到震惊。 徐金辉可从没听过傅闲则有个老婆,不确定的又问:“你说这位是你的——” 一阵热浪风袭过,刮得枝叶沙沙作响。 四周仿佛都因他而安静了。 桑瓷扭头看向傅闲则,他的侧脸轮廓清晰,下颚线流畅又硬朗,唇瓣微张间,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 “她是我的傅太太。” “所以你把结果直接告诉我就可以。” 话音甫落,不再去着重关注徐金辉的表情。 下一刻,桑瓷感觉身旁的人牵住了自己的手,男人的手掌宽厚温暖,掌心一片柔软。 桑瓷就这么被他牵着回到宾利车上。 归途中,桑瓷一直觉得自己像置身幻梦。 从起初的天台被挟持到现在被傅闲则无微不至的照顾,都像一场梦。 蓦然间,她的心中似乎不再那么坦荡。 尤其是在望向傅闲则的时候,那道纯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前方是红灯,驰骋的车辆戛然而止。 车内氤氲着路灯与红灯相撞的光色,男人坐在其中,衬得那张优越的面孔深邃又分明。 第40章 他是护着她的 车窗玻璃映出他半边削瘦的侧脸,面部线条紧绷而凌厉,眼睫微微垂落,沉静的神情仿佛在深思什么。 大概是红灯还有三十多秒的时候,他懒懒地撩起眼皮向桑瓷看过去。 瞥见她低头在看手机,微薄的光照得女人的乌瞳剔透明亮。 傅闲则熟稔地从储物盒里摸出一个烟盒,它通体黄澄澄,上面的繁体字微软秀美,工整的写着:苏烟。 他伸出指尖从烟盒中挑出一支细烟,扬手塞进口中,含混不清地说:“傅太太,你那边的储物盒里有个打火机,麻烦递给我一下。” 正低头看着手机的桑瓷,收到余曦发来一连串关心问候的信息,简单地回复完毕后,在最下方看见一个视频——是傅闲则承认倒卖违禁药品的那一段。 他不允许记者拍桑瓷,却默许记者把他的视频上传到网络。 视频里飘荡的弹幕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是一边倒: [我们傅金主像是差那两个钱的人吗?这都是一群什么无良记者,乱发什么呢!!] [我也是笑了,我听围观的人说被挟持的人是桑瓷,结果上传的视频却是我们傅金主,你们桑瓷手段真硬啊,居然能把我们傅金主推上来挡热度!] [……] 弹幕中像这样的评论一抓一大把。 随着车辆的启动,桑瓷在储物盒里找到打火机后,递给正开车的傅闲则,低低地问了句:“你怎么让记者把你的视频给传上去了?” 他难道不知道这会引起轩然大波吗? 他明明没干那些违法的事,当时只是为了稳定乔世良的情绪才那样说的。 随着车内响起一道清脆的“咔哒”声,男人单手点燃烟后,扶在方向盘上,指间的红色火星明明灭灭,苏烟沉香的味道渐渐地开始扩散。 那是桑瓷很熟悉的味道。 桑瓷深吸了一口,像是他平常身上携带的沉木香味,糅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傅闲则薄唇轻含着烟,目视前方,语气懒漫地说:“他们自己要上传的,关我什么事。” 窗外的夜景一幕幕地擦过,温莎蓝色的宾利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必经的高架桥上霓虹璀璨,大片绚烂迷醉的灯光浮过桑瓷眼底,映衬得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如同一片浩瀚的星空。 车上安静无比。 仅有男人吐烟气的声音,一阵一阵的换气声酥麻入骨。 她扭头看着男人瘦削的面庞,修长的脖颈突出尖尖的喉结,随着呼气的间隙时上时下地滑动,再加上那副禁欲的模样,简直性感至极。 桑瓷没有再追问视频的事情。 她能理解傅闲则这么做的用意。 无非就是把这场原本应该烧在桑瓷身上的大火,转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是护着她的。 越往下想越茫然越困倦。 她靠着座椅,逐渐地陷入一场深度睡眠。 - 次日一早,桑瓷便被一阵猛烈的电话声吵醒了。 她接起电话,目光慵懒地瞥眼身旁。 床边的位置一如往常的空荡,只余下久久未散的沉木香气。 “喂。”桑瓷嗓音微哑。 余曦:“桑桑,今天方导通知剧组的所有人员上午十点进组,你收拾一些生活必需品,我一会儿就到公寓了。” “好。”桑瓷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脚踩着那双粉色水貂绒的拖鞋走进浴室,哗啦啦地冲了个热水澡。 昨晚在车上睡着以后,中途没醒,到家后应该是傅闲则把她抱上楼的,剩下的她全然没印象了。 约莫半小时后,桑瓷拉着一个白色行李箱,从红实木的双开门内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奶呼呼的杏粉色吊带,下面是一条浅蓝色牛仔短裤,露出的一双细腿又白又长,浓稠的卷发扎成法式慵懒的丸子头,亮黑色的墨镜下,一双红唇娇艳夺目。 余曦从远处跑过来,呼哧呼哧地伸手接过桑瓷手里的行李箱,她眼睛浮肿得厉害,看样子昨天担心的不轻。 “幸好你没事,你要是有事,我可真就愧疚死了!”余曦边走边说,表情十分的自责。 如果昨天她跟着桑瓷一起进去,说不定那疯子就不会盯上桑瓷了。 “曦姐你别内疚,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桑瓷安慰地拍了拍余曦的后背。 “嗯,我们赶紧走,已经九点半了。”余曦听她这么说,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桑瓷坐上保姆车,回头看了102号公寓一眼,她把姜焰交给自己的照片放在门口的圆弧柜上了,等傅闲则下班回到家,肯定能看得到。 - 上午十点整,白色保姆车准时抵达海林电影城,这边的建筑和装潢全部是按照满清时期的风格建造的,四周都是古色古香的房子跟街道。 桑瓷下车后,还没站稳脚跟,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桑瓷,你个狗东西,你竟然敢把我的钢琴给砸了!!” 桑瓷慢吞吞地循着声音回头,瞧见桑清清怒气冲天地冲她走来,整个人吹胡子瞪眼的,活脱脱一只母斗鸡。 桑清清脚步如飞,她用力地握着一只手,右手微微高抬起,仿佛是想对桑瓷动手。 待到桑清清那张怒气横生的脸离桑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大概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 谁也没想到姜棠竟然猝不及防地冒了出来,挺身而出挡在桑瓷身前,无辜的她结结实实地挨了桑清清一巴掌。 “啪”一声格外清脆的响声,引来许许多多的群演侧目。 顿时,姜棠的左半边脸瞬间涨红,五个鲜红的指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桑清清!”桑瓷冷着脸,伸手拽过姜棠护到身后,然后毫不犹豫地扬起手还给了桑清清一巴掌。 比桑清清打姜棠时更用力,声音更响。 桑清清直接被桑瓷这一巴掌打懵了,她手捂着脸恶狠狠地盯着桑瓷看了好几秒,然后疯了似的想要朝她扑过去。 但是想象中的混乱并没有降临,众人耳边及时地响起一道浪浪荡荡的嗓音,夹杂着蛊人的笑意,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 “这是谁在欺负我家的小丫头啊!” 从阿斯顿马丁车上走下来的姜焰抬手摘下明晃晃的太阳镜,嘴角翘起的弧度僵硬又冷漠。 正在撒泼的桑清清一瞬怔住,眼神微妙地看了看桑瓷,又朝着姜焰看过去,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冷笑着讥讽道:“桑瓷你可真是好手段啊!之前有傅总护着你,现在这是又傍上大款了?” 第41章 菩提子 桑瓷蔑视地扫了眼气红了脸的桑清清,见她的脸也肿了半边,活像个发腮的包子,忍不住轻嘲一声,冷嗤道:“没你傍得多。” 众所周知,姜焰也是这部戏的投资人之一。 《娉澜传》投入最多的两位金主,一位是傅闲则,占百分之六十,另一位便是姜焰。 姜焰模样闲散的倚靠在车旁,稍微歪头一笑,浑身痞气更甚,他冲着两眼水汪汪的姜棠勾了勾手,语气是澄透的少年音:“过来。” 姜棠的脸被打得又疼又肿,她感觉半边脸都麻木了,眼泪掉下来也没感觉。 姜棠抽着鼻子轻声说:“桑桑姐,秦先生正在化妆室等你过去进行拍摄工作。” 她没有理会姜焰。 海林市人人奉承的公子爷。 第一纨绔,非他莫属。 桑瓷懒倦地抬起眼皮看向姜焰,他原本温温笑意在脸,在看到姜棠冷漠不理的态度后,那些笑意全部转瞬消失。 桑瓷淡淡应了声:“嗯。” 随即桑清清顶着个红肿的桃子脸,望着桑瓷离开的背影,刚想要追上去,结果身旁立马聚过来三四个黑衣服的保镖,一人抓住她两条手臂,反剪到身后。 姜焰的手中掐着根烟,他笑着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男人,嗓音凌冽又狠厉:“老样子。” 那人立刻领会,接过半截香烟后,缓步逼近满脸恐惧的桑清清。 四周围观的群演哪里见过这场面,几个人一群三三两两地散开了,毕竟他们谁也惹不起。 - 剧组的化妆室有好几个,一般是主演聚集在一间,群演在另外几间。 在得知桑清清确定出演西域美人这个角色的时候,桑瓷还真是吃了好大一惊。 毕竟像桑清清这种咖位的,完全可以重新找一个更好的女主剧本。 更何况现在微博上一直都有营销号在拿桑瓷的西域海报跟桑清清的西域海报做文章。 内娱比美这种事,随处可见。 化妆室内,秦宴行靠坐在软椅里,惬意地翘着二郎腿,手中盘着一串檀香佛珠串,男人的手骨细长,搭配着那串古色的珠串,更显白润。 忽然之间,桑瓷突发奇想地想要看一看傅闲则盘珠串的模样。 像他那样清冷禁欲的一个人,盘起佛珠串来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 入夜。 遁入黑夜的电影城内,四周都是富有古韵味的满清建筑,像亭台轩榭,月下长廊等,它们美则美矣,就是在现代化的城市夜景中,很是显得格格不入。 桑瓷结束掉将近四个小时的拍摄工作后,找到秦宴行要了一个手串的链接。 她闲坐在化妆室里,抱着手机挑了半天,才相中一串尼泊尔小凤眼菩提子佛珠串,它通体呈暗红色,光泽莹润,光是隔屏欣赏就能感受到那股淡淡的禅意。 只是这个价位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一串佛珠串居然能卖到的价位,属实要了命了。 当她正纠结买不买的时候—— 化妆室门被人推开,余曦探进半个脑袋说道:“桑桑,秦影帝给大家买了啤酒烤串,你也出来吃一点。” 那会儿的桑瓷正徘徊在支付的界面,本来还在犹豫,结果听见余曦的声音后,手抖了一下…… 她设置的是指纹支付,指尖刚一触碰到,半秒后就显示支付成功了。 桑瓷怔怔的注视着那黑漆漆的四个大字:支付成功。 随即欲哭无泪的看着那如流水般消失的一万块钱,心尖儿堪比割肉疼。 这让原本就不富裕的桑瓷,更加雪上加霜。 “桑桑?”余曦见她没反应,还丧着个脸,以为她怎么了,急得又喊了一声。 桑瓷回过神,看见余曦担忧的面孔,稳了稳声音说:“我没事,走。” 夏日的夜晚蝉鸣叫声不停,风刮在身上都是暖烘烘的。 桑瓷一边走一边把待发货的页面截了个图给“暖床白嫖怪”发了过去,还打了一行字:[傅金主千万别感动噢,就当是你的仙女老婆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啦!] 之所以桑瓷对这串菩提子犹犹豫豫,一是因为太贵,二是因为傅闲则的生日碰巧跟这个佛珠串的价钱一样。 10月20号是傅闲则的生日。 而佛珠串的价位是。 - 剧组小聚会是在绿布棚中举办的。 桑瓷吃了两口红慕斯蛋糕,便没了胃口。 她穿着一件黑色缎面改良版的旗袍,从脖颈到肩胛骨的位置都是复古的绣花蕾丝蒙面,中间从锁骨蜿蜒到胸下,掐出一抹十分惹眼的细腰。 她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暖黄的灯光照得女人的面孔精致又白润。 桑瓷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她偶尔拿起手机瞄一眼,消息空空的,微信安静得不像话。 蓦地,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余曦突然震惊:“我的天哪,桑桑你快看!” 桑瓷面无表情地接过手机,以为又是一些关于她的负面热搜。 没想到这次居然跟傅闲则有关。 “傅总这是去山区看诊了吗?”余曦看图片上的环境挺像山区,不仅有空旷的大山,连路面都是沟沟壑壑的不平坦。 “那跟他一起上热搜的女人又是谁啊?”余曦没见过照片里的这个人。 “叶明诗。”桑瓷慢条斯理地吐出图片中女人的名字,冷漠地补充道:“她是叶以谦的妹妹。” “什么?!”余曦一脸的不敢相信,忽然拔高的音量引来不少人关注,她匆忙压低声线:“你前男友的妹妹?” “没错。”桑瓷不过看了照片一眼,那双黑瞳却以极快的速度笼罩上一层冰霜。 她神色平静的把手机还给余曦,眼前却不断浮现叶明诗亲昵抓着傅闲则手臂的画面。 桑瓷越细想越生气,她慢慢地用舌尖抵住后槽牙,猝不及防地冷笑了一声。 下一秒桑瓷直接抓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把没有回消息的傅闲则拉进了黑名单。 她刚刚还奇怪傅闲则怎么没回消息呢?原来他是在跟别的女人谈公费恋爱啊! 亏她还好心替傅闲则提前准备了生日礼物。 傅闲则真不愧为狗男人,什么金融圈贵公子,简直就是狗好吗? 余曦见她怒火滔天的样子,弱弱的问了一句:“桑桑,你这是——” 她略微停住,原先替桑瓷担忧的神情忽然变得暧昧起来,甚至还有些喜出望外。 桑瓷眉梢一挑,不解地问:“你要说什么?” “吃傅总的醋了??” “……” 桑瓷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硬生生被余曦的话逗笑了,她双手环上手臂,难以置信的说道: “曦姐,你是在逗我吗?我会吃那个狗男人的醋?开什么玩笑。” 第42章 山区义诊 余曦瞅着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以余曦对桑瓷的了解,她越是对谁表现得毫不在意,就越是证明她很想博得这个人的关注。 桑瓷不想再继续争论吃没吃醋这件事,目光在绿布棚中巡视了一圈,发现没有姜棠,便问道:“棠棠怎么没来,你没喊她么?” 余曦说:“喊了,但她说有点事不来了。大概是因为脸肿了,不想来。” “今天我看她跟姜焰挺熟的。”桑瓷从桌上端起加冰的咖啡杯,递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浓郁的咖啡中混合着绿茶的清香,掺了冰以后,味道更加沁爽清透。 余曦见她不知道姜焰和姜棠的关系,一整个惊讶住,八卦的味道随之扑来:“桑桑,你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吗?” “他们的事可是上过微博娱乐新闻的。” 桑瓷愣了愣说:“我不知道。” 余曦翻开手机微博,搜索出一个半年前的娱乐新闻,拿过去给桑瓷看,并解释说: “他们两个人以前是兄妹。姜棠是姜家的养女,后来听圈中传言说起先是姜棠暗恋姜焰,后来这事儿被姜市长发现后,当时就大发雷霆的把姜棠赶出了姜家。” 微博旧新闻的标题明晃晃的写着姜市长宣布跟姜棠断绝养父女关系 怪不得今天姜棠在见到姜焰时,对他毫不理睬。 桑瓷吃惊地抿了抿唇,一时哑口无言,忽然记起姜棠脸肿的事情,扭头问余曦:“曦姐,你给姜棠送了消肿药了吗?” “送了,她收下了。”余曦一向心思缜密又善解人意,轻声提醒她说:“但是桑桑,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可以,千万别跟姜棠提。” 桑瓷似乎很能感同身受,清清淡淡的开口:“我理解你的意思。” 蓦然她低下头,无波无澜的视线停在自己受伤的左小拇指上,在手指的内侧有一道不太显眼的伤疤,像是纤瘦的花茎顺着圆润的指腹向上蔓延,令人遗憾的那不是花,只是经过伤口缝合留下的痕迹。 在桑瓷二十岁那年,巡回音乐节上,她毫无防备地被狂热的粉丝拽下舞台时,完全没想过这会直接断送了她的小提琴生涯。 当时这件事情一经媒体透露,顷刻便轰动了许多的小提琴爱好者,那会儿替她唏嘘惋惜的人屈指可数,幸灾乐祸的人却是数不胜数。 这是桑瓷不愿意听别人提及的过去,同理姜焰也是姜棠不愿意让别人提起的过去。 - 漾县是海林市比较贫困的一处山区。 由于山区中的医疗条件落后,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市里的医生自愿过来义诊。 这次是由海大三院的几位科室的主任医师带领数十位医学生到漾县进行义诊。 山区贫瘠,连种植庄稼的土地都是荒凉一片,人站在村庄里远远地望去,能看得到的只有一块块暗黄色的干裂土地。 义诊进行了大约有半周左右。 这边傅闲则替一个小孩子检查完牙齿,刚想挺直腰板放松一下,稍抬头朝远方望过去,看见无遮无拦的天光窜出一道道绚烂的红霞,它沉寂在天与地之间,在高耸的山顶割开一条金红色的缝隙。 那样一尘不染的景色,让傅闲则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反应过来后,把他自己都惊到了。 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分享的人是桑瓷。 漾县山区里的信号极差,他拍完照片以后,光是接收微信消息就等了将近十分钟。 刚到漾县的那几天,他们能从天微亮的时候工作到日暮时分,连休息的时间都要轮班硬挤出来,因为能进行诊病的医生不多,除了四五位主任医师以外,剩下的都是实习医学生。 静等到消息刷新完毕后,傅闲则点开桑瓷的微信聊天框,看见两条三四天前发来的信息,那是张截图,上面是一串小凤眼菩提子珠串。 隔着屏看不出来它的质地,但一般来讲,小凤眼菩提子的价格并不便宜。 男人眉眼弯了弯,目光接着往下看。 桑瓷:[傅金主千万别感动噢,就当是你的仙女老婆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啦!] 看着看着,傅闲则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似乎能从字里行间中想象到女人说这话时的模样,肯定是声音软娇娇又带着股耐人的小得意。 漫山的黄昏光线铺天盖地的洒落,细碎的生长在男人清绝的眉眼间,深黑的瞳孔存满璀璨旖旎的光波,裸露着迷人的神色。 那看完牙齿的小女孩儿还没走,她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用稚嫩的小奶音问道:“傅哥哥,你在笑什么呀,给安安也看一看好不好啊?” 身形颀长的男人逆着落日光蹲下身去,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小女孩儿说:“这是我跟我太太之间的小秘密,不能给安安看。” 安安眼神天真地问:“傅哥哥,什么是太太?为什么不能给安安看?” “太太就是——”傅闲则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拉长了尾音道:“我的妻子。” “哇!原来傅哥哥你有老婆了呀!”安安激动的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嗓音奶呼呼地说。 “嗯。”傅闲则笑着摸了摸安安的头,目光不似往常那样冷淡,掺杂着几分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嗓音温吞地说:“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带姐姐一起来找安安玩。” “嗯。”安安重重地点头。 待到落日余晖散尽,黑夜迅速袭来。 义诊人员的住所是在一片僻静的荒地旁边,入目都是一栋栋红砖白瓦的小平房。 傅闲则简单的冲了个澡后,找到一个信号比较好的位置,坐在沙发里,一边晾着潮湿的头发,一边耐心地盯着那不停在缓冲的圆圈,等到终于要发送出去的时候,图片的前边忽然冒出来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下方还出现了一行黑色的小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 这是什么情况? 他这是被桑瓷给拉黑了? 傅闲则不可思议地挑了下眉,眼睛往手机右上角瞥了一眼,十点整,还不算太晚。 随即他在通讯录里翻出女人的电话,修长指尖一划,拨打了过去。 电话振动后,一秒、两秒、三秒嘟嘟嘟…… 对方直接给他挂断了。 原本懒散地瘫坐在麻布质地沙发上的傅闲则,在听见嘟嘟嘟急促地挂断声后,困倦的神情在一瞬间顿时变得精神了。 他盯着屏幕沉默半晌后,手机闯进来一条消息:[不好意思傅金主,我现在正忙着跟秦影帝对台词,等有时间再回你电话。] 第43章 合作愉快 彼时的影城化妆室内,以秦宴行为首的一堆人在激烈的探讨明天聚会要去哪儿玩。 “秦哥,我在这附近搜索到一家特别好吃的烧烤,我们明儿过去吃!”造型师小林想起那一口来就馋得不行。 剧务组员:“我同意吃烧烤,但我也有个提议,在电影城的周边有个贩月ktv,我们吃完烧烤直接奔那里!” 场务组员弱弱开口:“影城附近的老两口火锅店也挺不错的…” 而原本应该规规矩矩在这里对台词的桑瓷,此时正宛如一摊软水慵懒至极地倚靠在沙发椅中。 她穿着基础款的白t恤,黑卷发洋洋洒洒地遮住薄薄的后背。 她是九点左右被人喊过来的,桑瓷懒得重新化妆,略略扫了扫腮红,涂了一个红唇后,就跟着秦宴行来这边对台词。 结果对台词进行到一半,外面轰隆隆闯进来好几个人,扯着嗓子说明天有周末小聚会。 没收到傅闲则的来电以前,桑瓷正悠闲自得的听着他们争论明天的聚会地点以及娱乐项目。 从看到关于傅闲则的微博热搜起,桑瓷就没指望傅闲则给她打电话,所以起初看到来电显示时,她还有些错愕。 那会儿的桑瓷仍在气头上,实在不想接,索性就给他挂了。 本想借着跟秦宴行深夜对台词的事,气一气他,但好像人家并没有很在意。 蓦地手机亮起,锁屏是一张晴空万里的美景,信息弹出框,显出一行板正的小黑体:[傅闲则:嗯。] 她定定的盯着那一个字,顿时又气又想笑。 室内的讨论声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外面一些其他的声音。 剧务组员:“秦哥你看,我都说了这两个地方挨得挺近,我们吃完烧烤就直奔贩月ktv,这多方便啊!” 场务组员:“我认为不妥。这边离贩月ktv最近的是老两口火锅店,我们吃完火锅一出门往右前行就能到ktv门口。” 两个不同的地点争论不断。 倏地一道含笑的声音及时地中止了他们的争吵,却意外地把这个难题甩到了桑瓷身上:“桑瓷,你想去哪儿?” 无故被点名的桑瓷微微抬起头,目光穿透几个黑压压的身影,扫见围在中央的秦宴行,他正温温润润的朝她笑着,温和笑容跟他的痞相外表毫不相符。 秦宴行话音刚落。 顿时间整个房间安静下来,一双双充满期待与渴盼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桑瓷。 “……” 桑瓷整个人被无语住,但是这难题已经砸在手上,不挑一个也不行。 静默半晌后,众人只见桑瓷分外平静的说:“要不然我们抓阄。” 簇拥在人群里的秦宴行最先笑出声,“桑瓷的主意不错,可行。” 秦宴行边说话手里边捻着白玉菩提珠,眼光左右转动看了看那群原地石化的人,温和的说:“那大家就按抓阄决定。” 秦宴行的领导力很强,“小林你找张纸,撕成六小块,火锅店跟烧烤各写三张,折好后拿过来,再让大家抓阄。” 小林:“我这就去!” 在等待小林准备折纸的间隙,桑瓷透过日字形窗户瞥见黑色的天幕月落西沉。 她皱了皱眉尖,慢腾腾地拿起手机,决定给傅闲则回个电话。 因为心中冒出了个有点坏的小心思。 桑瓷拨通傅闲则的号码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听筒靠在耳边,反而将手机扣过来放在沙发椅的扶手上。 小林快速准备好抓阄的折纸后,刚一进门,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化妆室中立马恢复了混乱嘈杂。 “桑瓷?”众多道混淆杂乱的声音里,男人的嗓音像尘封了多年的酒酿,低沉蛊人间又蕴含几分说不明的沙哑。 灰色麻布的沙发上,傅闲则刚小憩一阵被电话吵醒,他紧抿着唇瓣扬起头颅枕上微微隆起的沙发背,瞳光黑黢黢,惺忪又迷乱。 桑瓷保持着沉默没有出声。 听筒里流出来的声音很清楚,傅闲则皱皱眉,不动声色地听着桑瓷那边的情况。 貌似是他们明天要聚餐,在探讨聚会的地点。 沙发旁边的田字窗外月光如昼,米白色的窗户纸上,清晰的映出男人的面部轮廓。 他耐心地又喊了遍她的名字:“桑瓷。” 蓦然音量平稳的听筒中同时响起一阵剧烈的欢呼声和失落声。 秦宴行走到她的面前,手指不停地捻着白玉珠说:“我们商量出结论了,明天先到火锅店吃饭,再去ktv玩。” 桑瓷目光懒懒的看着他笑:“好。” 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又继续说:“对了,我上次不是找你要了一个珠串链接嘛,我已经挑选好并下单了。” 秦宴行在她旁边坐下,隔着一个人的空位,单手托着腮,侧着目光看向桑瓷:“是吗?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桑瓷勾勾唇,指尖覆在手机背面,轻轻敲点了几下,故意把“喜欢”两个字拉长了音说,“同时也很仰慕你在圈内的成就,希望我们这次能够合作愉快。” “没问题。”突然被夸赞的秦宴行报以谦逊的一笑,然后从桌上拿过剧本,低头翻到第八页,“那现在我们接着对词?” 桑瓷笑得明媚:“好啊。”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手机那端的傅闲则已经悄无声息地挂断了电话。 微暗的光下,他面不改色,似乎早就已经把桑瓷的那些小把戏看透了。 可没法不承认的是,他控制不了内心逐渐攀升的在意。 即使知道桑瓷是故意那么说的,也没法假装不在意。 - 翌日,漾县义诊在下午三点结束。 在广阔的田野前,傅闲则穿着一身休闲的黑衬衫长西裤,黑风衣的衣摆随风而动,细长的脖颈挂着一条黑白棋盘薄款的围巾。 男人的目光眺望着广袤无垠的荒地,到处都是山穷水尽般的萧条。 临走之前,傅闲则特意跟安安做了告别。 这里的孩子总是拥有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纯真,尤其是眼睛里的那份真诚,特别地扣人心弦。 仿佛油画般的湛蓝天空下,有三辆黑色的大巴匀速的行驶在蜿蜒崎岖的盘山公路上。 第44章 又红又专女明星 海林市机场接机处。 一早等在接机处的金助理,在下午五点收到傅闲则准备返程的信息后,便提前一个小时过来了,本来以为他也许会晚到一会儿,没想到硬生生等到了晚上九点,才接到人。 后来金助理才知道傅闲则口中的五点出发是指从漾县出发转乘飞机的大巴,而实际上的起飞时间是六点四十。 机场外,一盏盏明亮的路灯屹立在马路两边,幕空黑如墨色,一层层重色压下来。 傅闲则俯身坐进车内,狭窄的空间里响起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随着后备箱哐当一声合上,金助理急急忙忙地回到车上,透过后视镜看向满脸冷淡的男人,恭敬的说道:“傅总,今天傅夫人回来了。” 听见金助理的话,傅闲则稍感意外,因为他没有收到杨思倬发来的任何消息。 杨思倬是傅闲则的母亲,从三十五岁起,一直长期居住在庆芜省,如今她年近五十,在庆芜省担任厅长职位。 杨思倬在工作上可以说是绝对的女强人角色,但是换成母亲和妻子以后,她会主动抹去在职场上雷厉风行的模样。 “嗯,桑瓷呢?”傅闲则沉声问道。 杨思倬很是喜欢桑瓷这个儿媳妇。每次回家必须让桑瓷天天陪在跟前。 蓝色宾利驶出高架桥,进入一条隧道,外界景色骤然变得单调起来,窗外重复地掠过大片斑驳的隧道白墙和一盏盏嵌在墙壁里的暖黄色强灯。 这道强光斜射进车内,将后座的男人照得五官分明。 金助理闻声抬起头,一不小心从后视镜中对上一双深如漩涡的黑眸,匆忙地回答说:“太太她应该还在剧组。” 傅闲则扬手轻按着眉心,纤细的指骨修长,泛着莹润光泽的白玉戒指宛如凉水光,他沉思半晌,轻启薄唇道:“那就先去接桑瓷,然后再一起回老宅。” 他可不想独自回到老宅,听杨思倬在他耳边开了闸似的唠叨。 即将开出隧道的宾利猛然放慢速度,窗外擦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得到命令的金助理一边重新启动路线导航,一边回答:“好的,傅总。” - 海林电影城附近的贩月ktv。 这边的三楼一般都大包间,每一间大概能容纳二十多人。 包间内环境幽暗,空气沉闷。 几杯啤酒下肚,桑瓷想出去透透气。 她走到长廊尽头的露天咖啡馆,这里人烟稀少,放眼观去,稀稀散散就三四个人。 桑瓷在咖啡台点了一杯冰绿茶拿铁。 没等多久,女人的手上多了一杯咖啡,她慵懒地倚在白色的栏杆上,香槟色的长裙逆风飘荡,黑浓的长卷发遮住女人的半边脸,顺风落下后,露出一张精致冷艳的容颜。 不知道秦宴行哪会儿跟了出来,他手上时时刻刻都在捻着那串菩提珠,仿佛从不离身。 秦宴行小醉微醺,脸上扑着凉爽的风。 海林市的夏天冗长,秋天很短,几乎三伏一过,炎热的夏日就直接进入了初秋。 秦宴行说:“今天凌晨对台词的时候,你说你仰慕我在圈内的成就,我知道你是在拿我当幌子。” 清爽的空气中掺着一股浓浓酸梅粉的味道,酸甜味十足,单是闻着就让人口里酸水横流。 秦宴行对于这些小伎俩,一眼就能识破,他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桑瓷被他拆穿,不觉尴尬,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她低头轻抿了口拿铁,醇香的绿茶味清新爽口,语气淡淡:“影帝就是影帝,这些小把戏果然瞒不过你。” 桑瓷的口吻凉薄到极点,跟她满脸娇俏的说仰慕秦宴行时,判若两人。 她转过身,盈盈细腰往栏杆上一靠,满头长发向后翻飞。 秦宴行捻着菩提珠的手顿住,爽朗的淡笑一声:“但是跟你合作真的让我感到很愉快。” 他低首睨她冷然的面孔,“至少你不像其他人,又当又立。” 桑瓷抬起手理了理发丝,冷白指骨撞得香槟色的菱形水滴耳坠哗啦作响。 她蠕动着红唇说:“其实我跟那些人没分别,我也可以又当又立,但是比起这个,我更倾向于做一个又红又专的女明星。” “又红又专?”秦宴行轻压眉梢,模样温和雅痞,他刚想调侃一下又红又专这个词,蓦地一道强烈的车灯光从他们身前打了过来。 桑瓷条件反射的眯了眯眼,微扭过头去看,不经意地瞥见停在楼下的蓝色宾利,正打着双车灯。 顿时她心中一咯噔,心道:这该不会是狗男人的车? 这时秦宴行也在烈光中睁开眼,看见桑瓷眯着眼,下意识伸出手臂横档在女人的眼前。 如此体贴的一幕,悄无声息地坠进傅闲则的眼底。 前面驾驶位的金助理哪里见过这种修罗场,整个人都是如坐针毡。 寂静之余,后排的男人先开口,语气比往常还要平静:“你到楼上把太太叫下来,就说傅夫人回来了。” “好。”金助理最是了解傅闲则的性格。 他要是真生气的话,其实跟平常没两样,就是说话比较阴阳怪气。 傅闲则端坐在车上,车外两边的灯钻进来,将男人清隽的面孔分割成两半,细碎的阴影盘踞在眼眉间,他深敛眉,目光冷淡葳蕤。 不久,只见栏杆上的貌美女人向车里扫了两眼,当时傅闲则心下一空,女人的目光仿佛能透过层出不穷的夜色,撞进他的心底。 随后和秦宴行温婉的挥手再见后,才跟着金助理下楼。 傅闲则提前让出空位,并给整理得整整齐齐。 然而今晚的桑瓷并不太领情,罕见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她一上车,一股辛锐的金属感玫瑰香味随之而来。 解放橘郡,龙与玫瑰。 这是桑瓷近期最钟爱的一款香水。 车子未启动前,金助理见桑瓷直接坐到副驾驶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傅闲则冷冷地命令道:“坐过来。” 桑瓷双手环着手臂,模样比他还要不屑,“傅金主让我坐过去,那您打算给我多少钱啊?” “随你开价。”傅闲则听得出她语气中的阴阳怪气,但还是忍不住顺着她。 一听随你开价,桑瓷倏地回过头,光线微弱的车内,男人的五官清冷贵气。 视线定格在傅闲则的黑衬衫上,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细白的锁骨,随着他说话,修长脖颈中的喉结也随之颤动。 “行。”这回桑瓷答应的爽快,她皮笑肉不笑,“傅金主您别后悔就行。” 话落,一直定在车门口的金助理才心酸的擦了把汗。 桑瓷一到后座,腰肢直接被一只手搂住,把她拉近一些距离后,才松手。 开车回老宅的途中,金助理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但他不敢通过后视镜偷看后面的情况,只能当一个装聋作哑的司机。 傅家老宅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是一栋中世纪复古风格的古堡别墅。 平常这边没人住,基本上是杨思倬回来以后,他们才过来住几天。 桑瓷低头摩挲着新做的奶桃色美甲,漫不经心的问:“傅金主,我突然不想要钱了,你能直接送我一个房产证吗?” 而后脑袋里灵光一闪,迅速补充道:“当然上面要写我的名字。” “之前你一直居住的那栋海边别墅,我可以转到你的名下。”身旁的男人嗓音平淡的开口,仿佛一点都不心疼钱。 “那我再要辆车?”桑瓷感觉自己能把他的财产挖空,试探地问。 “那辆布加迪的钥匙不是一直都在你那儿?”傅闲则转过头睨她,单边眉梢轻挑。 “你不对劲。”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桑瓷这事没那么简单。 瞧她一副跟野猫一样警惕的表情,傅闲则差点没绷住笑。 “怎么不对劲?”傅闲则稍稍向她低下头,突然逼近的距离,连空气都暧昧了。 桑瓷微挑着眸看他,目光在他靠过来后一顿,声音陡然变小:“你突然这么大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没有。”他回答的没有半分犹豫,随后直起身子坐回去,扯了下唇说:“我只要你遵守家规,即便是去了剧组,也要做到一个星期回家一次。” 起初桑瓷没反应过来,脑袋里只想着一个星期才回一次102号公寓,那是完全的没问题啊! 她当时就应下了:“可以。” 话音刚落,男人缓慢地扬起手,白皙的手背轻轻地抵住唇瓣,他双眼微弯,像是在笑。 桑瓷两眼茫然,刚想问他在笑什么,结果—— 前面的金助理先一步开口说:“傅总,到老宅了。” 透过车窗,能看到一栋肃穆巍峨的古堡别墅,黑色实木双开大门,里面有一座木制矮桥,两边都是清澈见底的小水塘。 素日里杨思倬最喜欢在这水塘边晒太阳。 桑瓷跟着傅闲则一同走进客厅,刚推门进去,便听见杨思倬那清亮的嗓音:“是阿濯来了吗?” “阿濯?”桑瓷抬起脸,扭头看了眼没表情的傅闲则,把声线压低问:“这是你的小名吗?” 傅闲则不置可否,反而是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喜欢?” “还不错,比傅金主好听一点。”桑瓷语气比刚见面时轻快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从傅闲则那里白嫖到了一栋别墅跟一辆车的缘故。 “那就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 桑瓷没听明白:“那就是什么?” “阿濯是我的小名。” 第45章 说话算数 傅闲则话音刚落,黑着影儿的楼梯上露出一抹微胖丰腴的身影,她顺着深红木色的台阶噔噔噔走了下来。 杨思倬年近五十,身材管理的极佳,她生得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皮肤水嫩光滑,完全没有即将奔五十的状态。 “妈。”桑瓷模样乖巧的喊了杨思倬一声,然后她偷偷地抬了抬眼,窥见比她高出半个脑袋的傅闲则,正面不更色的目视前方。 “桑桑也来了呀!”杨思倬穿着一条十分居家的睡裙,看见脸颊微红的桑瓷后,眼底的那股兴奋瞬间明显,“你跟阿濯都来坐!” 傅闲则轻轻地皱了皱眉。 其实他内心是比较反感“阿濯”这个小名。 杨思倬原名杨念恩。 自从傅倬逝世后,她便更名为杨思倬,以此纪念。 “阿濯”原本是傅倬的小名。 每次杨思倬兴致冲冲的喊他“阿濯”时,傅闲则总能被勾起过往的回忆。 闻声桑瓷移步到沙发,她优雅的挺直后背,乌瞳深邃透亮,平日里那些慵懒全部褪去,红唇轻轻勾着,笑容明艳温婉。 随后傅闲则和杨思倬分别落座,桑瓷夹在母子中间,尴尬的舔了舔唇,挂在细手腕处的手包不合时宜地呲溜往下一滑,打破了这份沉寂。 杨思倬满脸慈祥的攥住桑瓷的双手,和蔼的笑道:“半年不见,桑桑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桑瓷被她扣着手,僵着后背不敢动弹。 虽然现在杨思倬笑得很温和,但是桑瓷没少见过母子两个人吵架,那画面不亚于天雷地火。 “工作挺顺利的。”桑瓷说,“最近忙着拍摄新戏。” “哪位导演的啊?”杨思倬问。 桑瓷:“方源成,方导。” 杨思倬拍拍她的手背,语气欣慰的说:“方导在业界内的口碑不错,你加把劲儿好好拍!” “嗯。”桑瓷机械式地应道。 蓦然桑瓷感觉头顶的光被人遮挡住,她回首一看,傅闲则那张脸静静闯进眼底。 他双手插着兜,表情冷峻,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杨思倬拔高调门问他:“臭小子!你这刚回来又打算去哪儿?” “到门口拿个东西。”傅闲则低首迎上桑瓷的眼睛,发现她略显求救的看着自己,蓦地翘起唇角,心情愉悦地补充了句:“放心,我不走。” 杨思倬这才放他出门:“行,快去!” 傅闲则一走,桑瓷感觉空气更加沉闷了。 “桑桑,你跟闲则结婚也有两年了?” 让人窒息的话题虽迟但到。 杨思倬一直想抱个孙子。 每次从庆芜省回来都会催促他们两个赶紧要个孩子,而且经常给他们带一些偏门的补品。 桑瓷紧张得抿抿唇。 杨思倬面相就厅里厅气的,压迫感太强了。 “今年年底就满三年了。”桑瓷说。 杨思倬顿了半秒,然后弯下腰去开茶几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黑乎乎的盒子,她扬起脖子时不时往外面瞄一眼,“这是我从老朋友那边得来的秘方。” 顿时桑瓷僵住,连忙伸手推辞:“妈,上次您给我的都没喝完呢!” “不急,慢慢补。”杨思倬把那盒子硬塞进桑瓷手里,“你也可以先试试这个。” “我——” “妈,我们的房间让人收拾好了吗?”傅闲则冷冽的嗓音及时地响起,他抬手推门进来,双手空无一物。 桑瓷被迫把推脱的话吞回肚子里,目光焦急地望着门口的男人。 她实在是拿杨思倬没办法。 关键也是因为杨思倬不知道他们一直都在做防止怀孕的措施。 杨思倬说:“早就让管家收拾好了,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 闻言桑瓷紧绷的心情立马松懈了下去,被家长催怀孕简直太致命了。 - 楼梯间的壁灯昏暗不明,偏黄的墙壁上闪烁着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桑瓷揣着那盒子往四楼上走,傅闲则跟在后面。 不知道他在弄什么,总传来清脆的啪嗒声。 桑瓷熟门熟路地来到四楼的主卧门前,她伸出手指盖上去,滴一声门开。 迎面扑来浓重的夜色,复古撞色的窗帘随风摇晃,硕大的窗前拓出他们的影子,窗外是别墅的后院,那里一般是杨思倬举办paty的地方。 “啪嗒”灯亮了起来,和煦的暖光扑碎在女人的眼底,她把那盒子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朝柔软舒适的大床扑了上去,并顺势踢掉了鞋。 关完门的傅闲则散漫地倚在墙边,低头摆弄着腕骨上的透红菩提珠。 男人的手腕又细又白,佛珠串缠在他的手上,一股清冷的禅意蔓延了出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那圆润的珠子,发出节奏清晰的哒哒声。 “她又送你什么宝贝了?”傅闲则太了解他母亲杨思倬了。 埋在软被里的桑瓷闷闷出声:“你说能有什么?” 她无奈地抬起头,几根长发挡住微红的小脸儿。 大概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今晚的她没有往常那么冷淡。 桑瓷只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抬头望向门口的男人,微眯起桃花眼打量他。 傅闲则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五官清隽神色清冷,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眼镜,镜片后面双眼深邃,莫名感到禁欲。 狗男人这张脸她还真是喜欢到不行。 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勾她心弦。 就例如现在。 “我对那种偏门秘方不怎么好奇。”傅闲则一边朝床边走一边单手解着衬衫纽扣。 桑瓷偷觑着他那精瘦的后背,目光停落在那令女人都惊叹的腰上,男人的腰围很窄,目测大约只有五十七八的样子。 傅闲则不是那种干瘦的身材,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锻炼得恰到好处,既不夸张也不干瘪。 桑瓷暗戳戳的咽了咽口水。 旋即她偏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他都没跟自己解释和叶明诗热搜的事情,也没有提那几张照片的事,她才不要中了狗男人的美男计! 但是在她即将转过头的一瞬,突然看见了男人手上缠绕着的佛珠串。 桑瓷定定的睇视着傅闲则的手骨,愣了半晌,问道:“你什么时候把它拿来的?” 刚换上睡衣的男人扭头瞥了满脸茫然的桑瓷一眼,淡淡地说:“刚才出去取东西的时候。” “你……”桑瓷不可思议地凑近傅闲则,猛然抓起他温热的手指,目光落在那佛珠串上。 她当时下单的时候忘记改地址了,直接给送到公寓去了。 傅闲则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得看,莫名被她大惊小怪的模样逗笑了,低下脸问:“至于那么惊讶吗?” “我不是惊讶。”桑瓷坐回去,嗓音带着小脾气,“您一直在漾县跟别的女人逍遥快活,为此上了热搜我都不惊讶,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原来傅太太是在忍着跟他算秋后账呢。 “生气了?”傅闲则上手捏住桑瓷的下巴,力度很轻。 桑瓷置气般地挣脱开,声音冷冷地说:“没有。” “嗯,那好。”紧说着,傅闲则就要离开床边。 又嗯??? 桑瓷被他气急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着急去抓他的手,结果眼前一晃,直接被男人拽进怀里,随着一个麻利的打横抱起,她都来不及反应,等缓过神后,她已经身在浴室了。 桑瓷被傅闲则逼仄在狭窄的盥洗池边上,这场景莫名奇妙的熟悉。 她又羞又气,想从盥洗池上跳下去,却被傅闲则扣得死死的。 “我跟叶明诗没有关系。”傅闲则终于舍得开口解释。 桑瓷被他逼红了眼,没憋住问了出来:“那你们照片怎么回事?” 傅闲则手臂环着她的腰肢,把那件事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那天完全是个意外,叶明诗自己被凹凸不平的土路绊倒,趁机抓了身旁的傅闲则一把。 听完后,桑瓷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就只是这样?” “嗯。”傅闲则轻笑,“没骗你。” “好。”虽然桑瓷没刚才那么生气了,但是也不太想跟他共处一间浴室。 “那我先出去,你慢慢洗。”桑瓷从盥洗池上跳下来,双手扶住傅闲则的手臂说。 傅闲则语调懒洋洋地开口:“傅太太现在就要说话不算数了么?” 刚摸到门把的桑瓷背脊一怔,微微回过头:“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刚才我们在车上怎么谈的?” 桑瓷:“遵循家规,一周回家一次。” “对。”傅闲则抬了下手挼了把蓬松的头发,耐心极佳的提醒道:“你该执行了。” 桑瓷:“我已经回来了。” 傅闲则缓慢地凑上前,在这狭隘的空间内,他把声线压得低低的,俯首望进桑瓷迷茫的目光里,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唇角:“傅太太还记得到科澜街公寓的第一天,我是怎么说的吗?” 桑瓷没有忘。 那天不仅仅是她初次到102号公寓,更是在那边碰见了拜托傅闲则帮忙的叶以谦。 那尴尬的场面,着实让她印象深刻。 还有傅闲则的那句“夫妻之实,必须履行。” 傅闲则低头看她一双逐渐变得清明的眼眸,便知道她记起来了。 瞬时间桑瓷感觉自己被狗男人给套路住了。 “既然傅太太想起来了——”傅闲则的嗓音酥酥麻麻钻进桑瓷的耳朵里,“那现在傅太太可以说话算数了吗?” 第46章 争吵 她只要稍微一扭头就能看见傅闲则那双勾人的黑眸。 虚虚实实的光影留恋在他的脸庞,余光攀他半边身量,鸦羽般睫毛晕染上一层金黄的光,将那层浮在表面的棱角磨得温和。 他的眼睛神似杨思倬。 生得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瞳孔颜色黑得乌浓,近前观瞧又略有不同,比杨思倬多了几分锐气。 “你这不是骗人吗?”桑瓷往后挪了下头,跟近在咫尺的男人拉开了一些距离,十分硬气地说:“那我不要房跟车了总行了。” “你要反悔?”傅闲则仍是那软懒的腔调。 但眼神隐隐约约有点怒气。 此话一出,空气显然凝固了几秒。 傅闲则漫不经心地捻着透红的菩提珠,语气喑哑含笑,字字砸进桑瓷耳朵里:“还是傅太太您——腻了。” 他着重拉长的尾音,平白无故添了几分冷。 随之冷下来的还有那张隽秀的面孔,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黯淡无光如深巷口的长夜。 他弯了弯唇,眼前浮现过几个画面,抿唇咬了咬后槽牙,冷着嗓音说: “您认为耍我好玩是么?打通了电话拿别的男人气我有意思?还是说您根本不是为了气我,而是真的看上秦宴行了。” 这番话落,桑瓷的表情慢慢地由怔愣变得恼火起来。 他一口一个您的,阴阳怪气得很。 让她心头那团刚灭掉的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仰起脸跟傅闲则面对面的无声对峙。 桑瓷的眼底怒火波谲云诡,像是掀翻了火场。 当他们四目相对时,眼神一个比一个冷漠且倔强。 彼此僵持了不知多久。 大概是浴室的灯光太亮,桑瓷又正对着那道光,眼睛被照得发干发涩,她频繁地眨了眨眼,刚想开口问他,就感觉眼前蒙上一层影。 傅闲则抬起手臂横在她头顶,避免热烈的光线晃到她的眼。 然而那时桑瓷气昏了头,丝毫不领情,直接扬手打开傅闲则的手掌,冷冷地说:“你别假惺惺的,我可不是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人。”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傅闲则的情绪明显变了,像是某个举动或是某句话无意间激怒了他。 桑瓷没时间思考他为什么情绪突变。 下一秒,傅闲则沉着脸迎面走来,不等她做出反应,下巴就凭空袭上一股力度。 桑瓷被迫抬起脸,刺眼混乱的灯光下,巨大的黑影迅速地压了下来。 今晚他的亲吻像是泄愤。 男人的唇舌温热,吻她的力道强硬又蛮横,扣着她下巴的手半点没松,压根没给她留出一点能逃跑的机会。 桑瓷被动地仰脸承着他给的吻。 傅闲则略显粗暴的动作,完全失去了白日里的冷静和沉稳。 渐渐,他薄凉的唇带着温热的鼻息辗转,扫过她雪白的颈,擦过那精致的锁骨。 桑瓷气红了眼不停地想推开他却被男人的双手死死地桎梏住,并顺势反剪在身后,让她无法动弹。 随着她心底的那份委屈与不甘越放越大,两行透明的眼泪顺着眼尾陡然滑了下来。 温凉的泪珠砸在男人的手背上,他动作蓦地一顿,稍稍抬起头,那双眼眸阴黑又猛鸷。 在看见她通红的眼眶后,突然愣了一瞬。 趁着他发怔的间隙,桑瓷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抬起手一把推开眼前的男人,哑着嗓子喊道:“傅闲则,你要是想发疯别拉上我!” 当时傅闲则便顺着那股力道踉跄地向后退了半步,幸好他反应迅速地伸手扶住了盥洗池的边缘。 站稳后,他听到桑瓷的话,眼皮淡淡地动了动,嘴角牵出一抹很淡的笑弧:“好。” 静默半晌。 男人抬起平静无澜的眼睛,嘴唇殷红,他仿佛犹豫了很久,才低低淡淡的开口说道:“桑瓷,我不会发疯。” 大抵是错觉。 桑瓷竟然从他漠然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薄弱的无助感。 她这才恍然想到他可能误会了,她说的那句话根本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桑瓷抬起手背重重地擦过亲得通红的唇瓣,浑身气到发颤,双眼气得红通通,嘴上仍不放松:“你发不发疯跟我没关系,今晚你睡地上。” 这要是换做平常吵架,桑瓷肯定气得直接摔门走人。 但现在杨思倬也在,她不能这么直接走掉。 即便不给傅闲则面子,也要给杨思倬留足面子。 傅闲则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嗯。” - 等到房间关掉灯后,桑瓷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寂静的卧室里响起男人均匀有力的呼吸声。 他躺在离落地窗很近的地方,整个人直挺挺的平躺着。 距离远光线暗,两个人谁也看不清谁。 后来桑瓷不知道怎么在生气中睡着的,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地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简单洗个了漱,穿着睡裙走下楼后,看见杨思倬正在亲自下厨准备早餐,而傅闲则一身黑色睡衣,懒洋洋地倚在冰箱一边,缠着佛珠串的手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浓香咖啡。 桑瓷闻见那股醇香味道,也想冲一杯喝。 傅闲则靠在大理石长桌边上,紧挨着冰箱,目光静静地盯着她走到自己的身旁,熟练地从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后,眼神一顿,忽然怔在了原地。 因为她找不到咖啡粉了。 之前住在这边的时候,咖啡粉明明一直在冰箱里放着的。 桑瓷忽略过身旁的男人,回头拔高声调问厨房里的杨思倬:“妈,咖啡粉放在哪里啊?” 杨思倬一边忙着手上的东西一边说:“我就放在冰箱里了呀,可能被什么挡住了,你找找。” “好。”桑瓷往冰箱里翻了好几遍,仍然连个咖啡粉袋子的影儿都没看见。 百般无奈下,她不情不愿地拿手肘碰了碰傅闲则的手臂,淡着语气问:“你的咖啡粉从哪里拿的?” 傅闲则侧过头睨她,散漫地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冰箱上方,同样嗓音淡淡的说道:“我从上边拿的。” “……”那么高,还放那么远,她怀疑他是故意放上去的。 桑瓷踮起双脚使劲伸手够了够,努力的尝试了两三次后,发现根本够不到。 不是她身高不够,而是傅闲则一直挡在冰箱旁边纹丝不动,还有那袋子放的也很远,都靠墙上了。 “算了,不喝了!”她才不要主动去寻求傅闲则的帮助。 第47章 傅先生不信佛 桑瓷手托着腮,表情闷闷,目光沉默地盯着手机中的短视频看。 不久,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传来。 她稍一抬头,便看见傅闲则俯身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不用感谢我,举手之劳。”他抿了下唇,眼梢轻扬。 桑瓷双手托住咖啡杯,心底还有点郁闷,没好气的嘟囔道:“我也没打算感谢你。” 说完,眼前明亮的光被一抹颀长的身影给挡住。 傅闲则坐在她的对面,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边的眼镜,模样斯文清俊。 他微微抬起细白的腕骨,露出黑袖子下那透红的佛珠串,冷白指尖轻轻地捻了几下,唇角扬了起来: “那我感谢一下傅太太——”他缓慢地撩起眼皮,语速微顿,“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很合心意。” “只可惜,我们傅先生不信佛。” 桑瓷是在买完以后,才从金助理那里知道傅闲则这个人从不信佛。 “嗯。”他笑了笑,表情没那么冷,“你的傅先生不信佛。” 他刻意重读了“你的”两个字。 语气明明清清淡淡,却无端勾人心弦。 正当桑瓷低头不想继续理会他的时候,傅闲则语调懒洋洋的开口: “信佛没用,还不如信你。” “傅太太对我这么上心,我又何必去信佛。” “佛本身对于我而言是无用的。” 对我而言在意的人有且仅有一个你。 顿时桑瓷那准备端咖啡的手怔住。 仓惶抬眸间—— 对面英俊的男人声色温柔,他背后的光波碎影横斜,阳光碎金弥般洒落其中。 他深邃的目光层层叠叠的撞进来,环绕在男人眼底的那堆重色像是真诚。 桑瓷笑容突然局促了起来,“你——” 傅闲则抿着唇微微歪了下头,唇边笑容不减:“单纯表达感谢而已。” “不过下次傅太太别买这么贵的礼物了。” 桑瓷:“???” “我又没花你的钱。”桑瓷往椅子里一靠,理直气壮地说道,朝他伸开掌心,“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还我。” 男人修长的手轻托着下颚,眼梢轻扬,左手抬起来慢条斯理地挠了下女人的手心,拖着慢悠悠的腔调说: “我很喜欢你——”他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故意大喘气的说:“买的礼物。” 桑瓷的掌心蓦地爬上一阵酥麻的痒意,听到他的前半句话呼吸猛地一停,再细听后,抬眸瞪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微恼,“幼不幼稚?” “你要是嫌我幼稚,别当真就行。”傅闲则指尖拂了下唇瓣,“或者你可以选择只听前面的,我不介意。” 桑瓷无语:“你到底要说什么?” 瞧她逐渐变得不耐烦,傅闲则才收起那吊儿郎当的语气,慵懒地继续说道:“9的小凤眼菩提子在市场上价格不菲,你送完我以后还有钱吗?” 原来他是想嘲笑自己穷。 桑瓷没刚刚那么硬气,存款虽不多,但好歹也有些底气:“当然有。” 傅闲则淡淡追问:“有多少?” 桑瓷:“……” “你问那么仔细干嘛?” 今天的傅闲则铆足了劲逗她:“我就是看看傅太太还有没有钱花。” 桑瓷冲他摊开手:“那你直接付诸于行动岂不是更好?” “好。”话落,傅闲则慢慢腾腾地掏出手机给她转了一笔账。 转完后,他翘起唇角说:“请傅太太收款。” 桑瓷半信半疑地打开微信,然而并没有看见傅闲则的转账信息。 顿时桑瓷感觉又被他戏弄了,耐心彻底崩塌:“你又耍我?” 结果换来的是傅闲则幽幽的质问:“你把我从黑名单中拉出来了?” 桑瓷:“呃……” 貌似是有这么件事儿。 随即桑瓷把傅闲则的微信从黑名单中移了出来。 当桑瓷处理完黑名单的事后,蓦地发现傅闲则正用手抵着唇,眼睛眯成缝,双肩笑到发颤。 桑瓷迷茫的摸了摸脸:“你笑什么?” 傅闲则从椅子里起身,努力止住笑说,腔调懒意十足:“我给你转的是支付宝。” “……” 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瞬间桑瓷没了吃早饭的欲望。 不过昨晚产生的那些不愉快似乎都因此消散了不少。 她上楼换好衣服后,独自站在浴室里,目视着镜子里面容姣好的女人。 桑瓷想起昨晚的事,她能有一点确定傅闲则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吃秦宴行的醋,但也有百分之八十的不确定。 她没期待傅闲则会为昨晚的事哄她。 她拿捏不准傅闲则的性子,也不会轻易相信他说的话。 信佛不如信你。 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无论哪句话都是那么的扣人心扉。 桑瓷控制不住的心动,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后退,逼迫自己退回到安全的警戒线以内。 那种无法确定的心意,模糊暧昧间,最让人上头。 - 下午两点,桑瓷搭乘傅闲则的顺风车回到电影城后,才听说了桑清清的事。 自从上次桑瓷跟桑清清掐完架后,就在剧组中没了音讯。 起初桑瓷和余曦认为是桑清清的戏份比较少,所以不需要提前入组。 后来才听剧组的人传:那天桑清清打完姜棠,又被桑瓷打了一巴掌后,就被姜焰的人给带到一条小巷里,拿烟烫伤了她的手指。 虽然只是烫烂了指甲,但是经过这件事,桑清清被姜焰吓得不轻,一连多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这时桑瓷正在化妆室上妆,偏头瞥见推门进来的姜棠,温声问了句:“你没事了?” 姜棠点头:“谢谢桑桑姐关心,我没事。” 不知为何,桑瓷总感觉姜棠哪里不对劲。 偏偏这会儿又赶上余曦不在。 这段时间余曦一直东奔西走给桑瓷找更适合的新公司。 姜棠提着两杯咖啡的手向下垂着,眼皮子无力地耷拉着,精神极差。 桑瓷担心她身体状况,关心的问道:“棠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棠连连摇头:“没有,桑桑姐,我挺好的,这是给您买的咖啡。” 她从纸袋里拿出一杯冰绿茶拿铁,脚步像生了锈,行动缓慢又不利索。 桑瓷抬手接过,“那你先坐沙发上休息一下,今晚估计要熬一个大夜。” 姜棠精神萎靡,声音也轻:“好的,桑桑姐。” 第48章 我介意 姜棠紧挨着沙发坐下,两条胳膊沉重地抬不起。 化妆室内很安静,只有沙沙的描眉声。 白晃晃的光打在姜棠脸上,那秀气的小脸儿顿时痛苦的皱成一团,脑门冷汗横流。 她感觉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剧痛。 姜棠本就瘦骨嶙峋,单薄的身子瘦得像皮包骨。 她整个人顺着沙发边缘“噗通”一声摔跪在地上。 一道剧烈的闷响,瞬间惊动了在场的几个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桑瓷,她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表情意外又凝重。 “棠棠,你怎么了?”桑瓷抬手推开碍事儿的椅子,跑过去问。 姜棠的脸色越来越白,她咬着唇强忍着痛意,断断续续地说:“我肚子好疼。” 她的声音微弱,桑瓷低下头听了半晌才听清。 桑瓷保持住冷静,立马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随后门口乌泱泱闯进来好几个人,一双双错愕的目光落在蜷在地上的姜棠身上。 他们像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的人甚至偷偷摸摸的录起了视频。 霎时间化妆室里乱成一锅粥,围观的人逐渐增多。 桑瓷起身从衣架上扯下来一件厚实的外套,掩盖在姜棠身上。 大约十五分钟左右,电影城外响起急促的救护车声。 待到众人把姜棠抬上车后,桑瓷单独开着车跟到了海大三院。 途中她犹豫了许久,最后找温泊微要了姜焰的手机号码。 毕竟桑瓷她不是姜棠的家属。 重重夜色下,一辆橙黑的布加迪飞快地割开沉夜,奔着海大三院疾驰而去。 可能是桑瓷太着急,左边的智齿莫名其妙的泛起了阵痛。 她把车停好后,正巧撞见刚到的姜焰。 他看上去火急火燎的,神情严肃又担心。 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此刻已经完全被沉重所取代。 姜焰锁好车,抬头看见桑瓷,愣了一下,随后快步走过去问她:“姜棠她怎么了?” 桑瓷皱着眉摇头:“我也不清楚。” “算了。”姜焰知道这大概是突发事件,没继续往下问,转身边走边说:“我们先过去。” - 海大三院急诊走廊里。 中段挂着一块红色的屏幕时间钟:23:15。 廊内灯光微暗,勾画的女人的面孔影影绰绰。 傅闲则下楼赶到时,远远看见桑瓷垂着头,沉默地坐在蓝色的长椅上,而倚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姜焰,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桑瓷很担心姜棠的情况,她低着脸,没有注意到旁边坐下了一个人。 直到一个棕色的咖啡纸杯映入眼帘,桑瓷才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清是他,嗓音突然软了:“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不该我问你么。”傅闲则把咖啡塞进桑瓷手中,目光安静地说:“季鸿嘉告诉我的。” 他扬头扫了眼亮着红灯的急诊室,语气沉又稳:“你助理出什么事了?” 桑瓷捧着温热的咖啡,内心有点自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但是……” 说着说着,她顿然沉默住。 傅闲则抬起手温和地揉了揉桑瓷的头顶,温热的触感让人感到无比的心安。 “别担心,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你不用自责。” 桑瓷点点头,舌尖舔了舔不断发疼的智齿,那块似乎已经肿了。 女人小幅度顶腮的动作,被傅闲则尽收眼底,还有她满脸稍显痛苦的模样。 静默片刻后,他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没多久后,桑瓷瞥见他端着一个纸杯走了回来,里面倒了半杯温水。 “止疼药。”傅闲则低手从大褂口袋里摸出一板药片,连同纸杯一块递给她。 桑瓷以为他是从楼上顺手捎下来的,起先也没在意。 她翻过药板扫了眼名字,目光蓦地怔住。 傅闲则漫不经心地看起手机,余光瞟见她望着药板发呆,低声说了句:“放心,这是从公寓里拿的,你经常吃的止疼药。” 桑瓷微惊。 “你——” 突然傅闲则笑得浪荡,好看的眸子眯起来,嗓音沉哑蛊人:“傅太太要打算感谢我了?” 闻声,正要喝水的桑瓷差点呛住。 她急急忙忙地咳嗽了两声,压低嗓音说:“你能不能注意下措辞?姜焰也在,你这样会让他误会的。” “我昨天说过了,我不介意。”傅闲则笑得随性。 桑瓷脸色立马冷下去,口吻生冷又僵硬:“我介意。” 此话一出,让原本还算温馨的氛围顿时凝固成冰。 傅闲则带笑的眼神转瞬消失殆尽。 顿时荒芜寂寥得仿佛一堆死灰,当狂风过境后,孤寂得连渣都不剩。 这句话无意间勾起了结婚前夜,桑瓷对他说过的话。 当时的她站在傅闲则面前,眼底一丝畏惧都没有,嗓音清澈又纯粹:“我可以答应跟你结婚,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结婚消息都不能对外公开。” 或许他们的婚姻在两家大人眼中是天作之合,正缘良配。 可是只有桑瓷一个人清楚,她当时是为了什么而选择跟毫不相识的傅闲则结婚。 那时的米若姿已经跟桑瓷生父办了离婚。没出半年,米若姿快速陷入温柔乡,她原本打算要跟桑臣二婚,但是桑臣离婚带有一女儿,所以他坚决不容许米若姿带桑瓷进桑家,后来桑瓷在桑家老管事人的介绍下,与傅闲则缔结连理。 说起来这完全和米若姿二婚的事情不沾边,只是那会儿老管事人看桑瓷可怜,被母亲抛下,又碰巧撞上粉丝拉扯桑瓷跌下舞台那件事。 但也多亏了桑家老管事人,也就是桑瓷爷爷的帮助,这才轻轻松松地嫁进了傅家,远离了那一家自私自利的人。 蓦然一道洪亮的嗓音将傅闲则出走的思绪勾了回来:“哪位是姜棠的家属?” 恹恹靠在角落的姜焰猛地活泛起来,“我是姜棠的哥哥。” 那中年医生语气沉重地开口:“那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桑瓷目视着姜焰跟着医生上了电梯。 眼前浮现出医生丧气般的目光,她的心忽地揪了起来。 这时傅闲则站起身,身高体阔的身形遮住了本就黯淡的灯光。 他偏过头深邃的眼眸寂静,那双风流含笑的黑瞳在暗白色的灯照下,清颓得似藤蔓烧灰。 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径自离开。 第49章 风声不止于秋 风声不止于秋日,深秋的落叶过不了冬。我有想过,或许我们可以。——是桑瓷的微博呀。 - 廊内,浮动的光线洋洋洒洒,男人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可始终充满一股寂寥。 桑瓷垂眼,手心躺着的药板醒目又刺眼。 许久,电梯门开,姜焰面色凝重的走出来。 桑瓷站起身,略显担忧的语气回荡在走廊:“姜棠她没事?” 姜焰仿佛被钉在了电梯门口,他似乎很想露出一抹若无其事的笑,可唇角扯了扯,勉强的挤出一抹笑说:“没事,急性阑尾炎。”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这边我有照顾姜棠。” 姜焰慢慢地抿了下唇,“桑小姐,我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桑瓷:“你说。” “等到姜棠痊愈出院,请你把她辞退。”姜焰语速缓慢但坚定。 “她的身体情况很差。医生说,她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 桑瓷目光荡起一层波澜,语气尽量保持平淡:“我会考虑的。” 姜焰:“谢谢。” - 医院门口的地灯散射着惹眼的光,原本打算驱车离开的桑瓷,偶然撞见下楼买咖啡的季鸿嘉。 他生得一张好皮囊,五官幼态但不显得稚气,反而有一种充满野性的成熟感。 季鸿嘉从纸袋里拿出一杯咖啡,镜片下的黑眸幽深而明粹:“桑小姐这是要走了吗?” “谢谢。”桑瓷没伸手接过咖啡,微风撩动女人的长发,她慵懒的抬了抬眼,答道:“嗯。” 季鸿嘉目光悠然自得地看着她,语气中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八卦味道:“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看见傅医生独自上了天台,模样很是郁闷惆怅呢。” 桑瓷心中一怔,瞬间扬起头颅,朝着黑不可测的幕空望过去。 奈何楼层太高,她连一道影子的轮廓都看不见。 女人的指尖蜷缩在口袋里,她不经意地碰触到那冰凉又坚硬的药板,忽地耳畔回荡起刚才她在走廊跟傅闲则说过的话,心中无故升起一些内疚。 天台上的景色怡人,从矮门到最高的那根栏杆处绑着几条黄色的星星状led小灯泡。 这里似乎重新装修了一番,懒人沙发跟桌子都是田园风格,桌布是撞色的复古小彩格。 傅闲则就坐在那矮脚墙沿上,神情隐隐约约的稍显忧郁。 一人一片灯屹立在那处,倍显清寂。 他兀自抽着烟,周身烟雾缭绕,混淆了夜色。 此时幕空黑如墨色,月光如洗,璀璨夜景和穿着医用大褂的英俊男人。 傅闲则貌似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吸烟的手势没停,略略回眸瞧了一眼。 大概没料到来人会是桑瓷,他即将要收回的目光一顿,淡蓝色的烟气混着笑声就那样闯进了她的耳内。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傅闲则像是醉烟了,眼神迷蒙又性感。 借着薄凉的月光,桑瓷终于看清楚他的面孔。 棱角分明得犹如风割过一般。 桑瓷心中很别扭,认为自己话说得重了,又不好意思明说,嗓音干瘪瘪的道:“我刚刚在走廊里憋得太久,想上来透透气。” “嗯。”男人转回头,懒洋洋地连个眼神都没递给她。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只是让你在外面注意一点,省得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桑瓷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嘟嘟囔囔地说。 “嗯。”他仍然维持着那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口中吞吐的烟气不断。 桑瓷:“……” “既然话给你说明白了,我就先走了。”桑瓷转身欲走。 蓦地身后响起傅闲则清冽的嗓音,带着冷淡的质问:“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公开?” 从一开始他就很好奇到底有什么不能公开的原因。 傅闲则反手将烟头揿灭在墙沿上,低下去的面容隐藏在无边月色里,残剩的烟头冒出一股袅袅浓浓的烟气,神情懒漫,“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究竟是不能公开,还是傅太太你不愿意公开。” “之前我说过两次,我不介意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更不怕麻烦,你……” “我们什么关系?”桑瓷突然冷声打断他,撞向男人的目光平静到窒息,“你这句话中的‘我不介意’又是指什么?” “指的是喜欢吗还是仅仅只是一句想要博取答案的玩笑话?”她语气清脆坦荡,“我不接受没有感情的婚姻,也不能接受去公开没有感情的婚姻。” 栏杆顶上晕黄的光照得男人瞳孔低沉深邃,他疑似冷笑了一下,黑色的头颅低垂,嘴唇翕动着,喃喃自语道:“没有感情…” 傅闲则眼底仅存的一丝笑容,在转瞬间变得荡然无存,他沉声问:“既然你认为对我、对我们这段婚姻没有感情,那你为什么还要维持下去?” 天台上有风掠过,空气停顿了好久。 桑瓷随风杵在原地,思量半晌不语。 “我只想听你说个理由,真的有那么难?”傅闲则从矮脚墙上轻轻地跳下来。 随即他的后背倚住墙沿,两手随性地插着兜,目色静静地望着一脸沉默的桑瓷。 她皱紧眉尖,抄在口袋里的手心不由自主地冒了一层密密匝匝的细汗。 就在那时,她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 像是产生了跟赌徒同样的心理,放手一搏,或许会增加胜利的概率。 她想先听傅闲则说出自己的想法,想进一步地确认他对自己到底秉持着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桑瓷默不作声思考了很久,红唇缓慢地溢出一句:“既然今天都聊到这里了,那傅闲则,我们终止这段婚姻。” “我的理由是——我想要主动维持的不是这样不正常的一段婚姻。” “而且我——” 那些话似鲠在喉。 桑瓷无法当着他的面告诉他。 但在某个时刻,他们似乎都不约而同的明白了。 深沉幕空下,凌冽的秋风把男人的医用大褂吹得直向后翻飞。 他停在原处,风声又似一瞬静默了。 傅闲则自嘲般地笑说:“你说得对,不论换做是谁都对我这种人接受无能。” 情绪不定,雷雨发疯。 每一次都临界在濒死边缘。 但挣脱得久了,倒也生了厌。 他比别人更加恐惧这样的自己。 桑瓷驻足在远处,眸底毫无波澜,死水一般寂静的乌瞳,在听见他下一句话后,眼神里蓦地翻卷起一阵涟漪。 秋风割裂沉重的月夜,他的声音淡薄到极致,冷冷清清只有一个音节:“好。” 第50章 相亲 - 夜色里秋雨连绵。 自从天台那晚后,桑瓷便连夜从102号公寓搬到了生父桑宗尧的住所,鹤羚居。 所幸她的行李不多,搬走的时候也不费事。 鹤羚居属于长缘街,这边地处偏僻,位于城市的边缘,待到暮色四合时,天边晕染的落日余晖仿佛一张唯美华丽的重彩油画。 “桑桑,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手机的扬声器开到最大,温泊微逐渐不耐烦的语气流了出来,“我妈说她有个朋友家的儿子想给你介绍认识一下,反正你也处于单身状态了,给我妈个面子去看看。” 关于桑瓷跟傅闲则离婚的事,除了杨思倬和母亲米若姿,他们各自的朋友都知道了这件事。 而距离桑瓷收到傅闲则的离婚协议,已经过了一周半的时间。 傅闲则是在答应离婚的第二天下午派人送来的离婚协议,那急不可耐的速度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他们的关系。 但因为现在离婚都有一个冷静期,所以一个月以内他们无法终止这段婚姻,只能等到冷静期结束。 桑宗尧的房子是简洁的两室一厅,装修是轻奢风,中和着一些未来科技感。 白色的圆球灯下,光线亮的晃眼。 桑瓷惬意的躺在懒人沙发里,乌黑的长卷发顺着奶黄色的沙发背肆意垂落,勾画得女人的小脸儿又白又欲。 起初她是安静地听着温泊微在手机里唠叨,直到听见温泊微把她妈都搬出来了,这才慢慢吞吞地问了句:“长得帅吗?” 温泊微:“我替你看过照片了,人长得还可以。主要我妈一直在耳边絮叨,说人家汤笛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不仅有家世有学历,模样也俊,一定要你看看。” 隔着手机屏,桑瓷完全能想象到温泊微此时此刻的表情,那对嫌弃的白眼估计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该说不说,你这口气学的可真像阿姨。”桑瓷笑着调侃道。 温泊微长叹一声:“总之呢,你能答应去相亲我就要谢天谢地了!女人嘛,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如果我们桑桑大明星看不上这位优秀的汤笛的话,我可以忍痛割爱把我哥送给你!” “你说温嘉遇?”桑瓷被她逗得乐出了声,眼前瞬间浮现温嘉遇那张温润的脸,摇摇头:“还是别了。” “嗯?”温泊微语气小得意的说:“怎么了?我哥现在好歹也是一位鼎鼎有名的金牌律师,有车有房有颜,年收过百万,你还担心他配不上你?” 桑瓷忍住笑,接下来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怎么可能,你哥哥那么优秀,可一点都不比傅闲则那个狗男人差,更何况” 话说到一半戛然中止,桑瓷像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光陡然暗了下去,殷红的唇瓣死死地抿住。 十分默契地,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空气凝结到沉默的冰点。 隐隐约约间,桑瓷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胸腔里一下重过一下的呼吸声。 温泊微缄默一瞬,立马把话题往回圆:“那什么桑桑,明天你就去见一见汤笛,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嗯。” 桑瓷起身从懒人沙发上离开,白色的真丝睡裙顺势滑落到细白的小腿肚上,她踱着缓慢地步子移动到十字窗前。 零星的雨点粒粒扑碎在玻璃窗上,炸开一朵又一朵剔透的水花。 仅一窗之隔,漆黑的夜幕里风声鹤唳,秋风不送爽,寒冷的枝头生了白霜。 这场秋雨持续了一整夜。 街道上的地面都是潮乎乎的湿灰色。 红蓝相间的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 桑瓷百无聊赖地朝窗外扫了一眼。 偶然瞧见,通往海大三院的那条路上,苍天的银杏树怒放着金黄的叶子,经过一夜的风吹雨打,深灰色的路面被大片的金弥色盖住。 远远的看过去,像极了一副天公作美的风景画。 虽然长缘街跟科澜街离得非常远,但是长缘街距离海大三院很近。 两三个红绿灯的路程,步行的话十几分钟就足够了。 恰逢汤笛约下的西餐厅正巧是在海大三院的后街上。 出租车挨着路边停靠,桑瓷扫码支付完车费后,从腿边拿出一把透明雨伞。 下车后,灰沉的雨幕中,桑瓷手撑着伞,身上的奶黄色针织开衫在人流中分外挑眼。 阴雨天她依旧戴着副墨镜,深黑的瞳孔淡漠如常。 桑瓷推门而进,随手把滴水的雨伞搁置在门口的黑架子上。 这家西餐厅的顾客不多,她潦草的看了半圈,便瞥见端坐在角落位置的汤笛。 本人跟照片上差得很多,汤笛模样年轻,五官称不上精致,但也算耐看,一身严谨肃穆的黑西装,俨然一副青年职业精英的做派。 桑瓷拎着手包款款入座,冷白手指摘下墨镜,女人的长相明艳大气,一时看得汤笛无法挪开眼。 直到桑瓷挑了挑眉梢,汤笛才从惊人的美貌中回过神。 汤笛不觉尴尬,毕竟美人儿谁不爱。 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汤笛,25岁,从事金融行业。” 桑瓷礼貌性地回握住汤笛的手指边缘,嗓音冷漠带着不经意的疏离:“桑瓷。” “我知道你。”汤笛貌似很兴奋,“我追过你演的电视剧。” “我演的?”桑瓷轻勾唇角,“汤先生可能是记错人了,我演过的电视剧每一部的时间都很短,几乎是不用刻意追的。” 汤笛似乎有点紧张,搔了搔头说:“可能是我记混了。不过我听我妈说了,你们当演员的是不是都会拍一些比较亲密的戏份?像接吻之类的。” 不知为何,汤笛的每个举动都让桑瓷感觉到极度的不适。 开始桑瓷想不起是哪个方面。 于是接着往下聊:“嗯。” “如果桑小姐有想要跟我相处并结婚的意向,你完全可以辞掉演员这个工作。我妈说了,她想让我找一位全职太太。” 啧。 她可算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所谓的精英三句不离母亲,一有什么事都是“我妈说了”。 这分明就是典型的妈宝男。 桑瓷保持着微笑道:“汤先生,我现在不着急结婚,而且我也没有打算过要辞掉演员这个职业。” 此话一出,汤笛的表情明显不乐意了,语气也变得稍微讥讽起来:“演员这个职业说好听了是明星,往难听里说称一句戏子也不为过。桑小姐你这样坚持的话,恐怕很难嫁进我们家。” 话音落下,桑瓷终于明白汤笛不仅是个妈宝男,可能还是个普信男。 从头到尾,她好像没提过一句要嫁给他的话。 桑瓷顿时对他失去了往下交流的欲望,侧过身拎起包,戴好墨镜后,冷冷地说道: “既然汤先生对演员这个职业有这么大的意见,那我想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等一下。”汤笛见她要走,立马开口叫住她,目光突然朝她的斜侧方飘过去,疑惑的问了句:“桑小姐,你是不是认识那边一直盯着你看的男人?” 从桑瓷进门以后,汤笛就留意到了。 闻言桑瓷面无表情地往靠中间的位置看了一眼。 原本黯淡无波的眼神在看清楚那人的五官后,蓦地激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愕然。 中央的位置光线不足,可足以让她看清那人的容貌,他同样穿着一身平整的黑色西装,但那矜贵淡雅的气质却超越了汤笛十万八千里。 她有段日子没见过傅闲则了。 男人的样貌如初,五官凌厉似风削,下颚线明朗,西装革履下,不断敲打着笔记本键盘的手指冷白修长,只是那瘦削的腕骨上丝毫没了佛珠串的踪影。 见到这一幕的桑瓷暗暗攥紧了蓝色的手包。 她回头笑了下,短又仓促:“不认识。” 汤笛站起来拿出手机说道:“好。我跟桑小姐挺聊得来的,不如我加你个微信。” 紧说着汤笛打开微信扫一扫,操着一口不容拒绝的语气。 若不是碍于温泊微她母亲的面子,桑瓷和汤笛完全就是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 同意完好友申请后,桑瓷仿佛一秒都不想多待在这种地方,拔腿快步往门口走去。 不料她走得太急,针织开衫一下勾住了别的桌角,瞬间大剌剌的扯开一个口子。 她愤愤地转过身去想要拉开,结果已经有人比她捷足先登。 邻桌的傅闲则动作迅速地起身帮她挪开被勾住的衣角,举动沉稳且礼貌。 这过程中,他没抬头看她一眼。 就好像完全是出自于对陌生人的帮助。 卡在桑瓷嗓子眼的“谢谢”还没说出口。 “嗯,你说,我在听。”傅闲则那挺拔的身影早已坐回原位。 他戴着蓝牙耳机,应该是在跟别人通话。 - 从前台取完伞后,桑瓷几乎是小跑着逃离这个地方的。 她气喘吁吁的站在路边,扬手拦了好几辆出租车,结果都有人。 接着她又等了很久,依旧没有空车。 倏地一辆黑色丰田停在桑瓷眼前,正当她疑惑是谁的时候——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汤笛的那张笑脸,“桑小姐上车,我送你。” 桑瓷刚要拒绝,抬眼间忽然看到停在丰田后面的蓝色宾利,间隔着一辆车的距离下,她似乎撞见了傅闲则冷沉的目光。 他貌似也察觉到了,似笑非笑地抬起手指长摁了一声喇叭。 刺耳的汽笛声割开沉沉的雨雾。 或许是当时自尊心作祟,桑瓷把拒绝汤笛的话吞回肚子里,反手拉开车门,弯腰坐进了副驾。 这时的雨已经停了,只是风有些凉。 汤笛提醒桑瓷系好安全带。 下一秒,驾驶位那边的窗外猛地擦过一辆温莎蓝宾利,它以极快地速度嗖地飚了出去。 汤笛望着那辆豪车低低咒骂了句:“这年头还真有不怕死的!” 随即他笑眯眯的转过脸,变脸速度令桑瓷忍不住称奇。 “桑小姐你要去哪儿?”汤笛问。 桑瓷挺无奈地说:“麻烦你送我到海林电影城。” 汤笛狎昵一笑:“桑小姐客气了,一点都不麻烦~” 第51章 七分酒吧 随即一阵嗡嗡震动声过后,手机屏亮起显示着—— [温嘉遇:桑桑,我今晚抵达海林市,微微约了几位朋友在七分酒为我接风,你要不要一起?] 车外暮色沉沦,一束束绚丽浮动的霞光折射进昏暗的车内。 将桑瓷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立体,黑浓的发尾晕染着黄昏的颜色,她感受到掌心里的手机在震,举起来扫了眼,寂静的目光忽然定格不动。 说起来她跟温嘉遇的交情不深,如果不是因为温泊微和桑瓷的这层闺蜜关系,他们几乎是没有机会认识的。 像温嘉遇这种少年天才,他不仅精通法学,同时也是海林市2012届的高考理科状元。 桑瓷思忖片刻后,抬头对汤笛说了句:“不好意思,汤先生,麻烦前边路口停车。” 前方是个十字交叉路口,往左是通往科澜街,往右是前往长缘街。 汤笛踩着绿灯的秒数停在红灯亮起的第一秒,他愣了愣回头:“这里离电影城还很远。” 桑瓷回复完温嘉遇一个“ok”后,散漫地撑起沉甸甸的眼皮说:“我知道,我临时有点事,麻烦你靠边停车。” 汤笛的神情表露出不爽,他不情不愿的打着方向盘,将车子稳当当地停在路边,然后“哒”一声解开车锁。 下车后,汤笛从车窗内探出脑袋说道:“桑小姐,我们微信聊。” 说着,他还举起手比划了一下,那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手势。 桑瓷瞬间被无语住:“嗯。” 待黑色丰田疾驰远去后,桑瓷伸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调头朝七分酒的方向扬长而去。 - 七分酒内环境幽暗,震耳欲聋的音乐从门缝里扩散了出来,飘进满是寂静的小巷,道口回荡着袅袅余音。 进门之前,桑瓷脱掉了被勾破的针织开衫,露出里面的白色吊带,精致纤瘦的锁骨一览无遗。 她随意地把开衫搭在细长的臂弯处,长发遮掩下的纤细腰肢若隐若现,宛若一把勾人刀。 温嘉遇他们开了一个卡座,位置在二楼。 桑瓷顺着楼梯走上去,特意避开混杂的人流,却仍旧有不少人对着她吹口哨。 桑瓷面不更色地扬起眉梢,视若无睹地继续往楼上走。 温泊微趴在卡座背上,远看跟个乖巧的兔子似的,可实际上她玩起来比谁都要疯。 “咻咻~”温泊微嬉皮笑脸地冲着桑瓷吹流氓哨,视线停留在女人不堪一握的腰上后,下一秒便啧啧惊叹道:“桑桑,你真的是——” 桑瓷抬手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红唇轻扬,话里含着笑:“我怎么了?” 温泊微憨憨地海豹式鼓掌:“越来越让我哥高攀不上了。” 紧说着,背对而坐的温嘉遇寻声回头,他穿着简单的钴蓝色休闲服,细碎的刘海下刻画出一张极具少年感的面孔,眸光温润。 “微微你少拿我开玩笑了。”温嘉遇无疑是个温柔又周到的男人,他连训斥温泊微时,嗓音都是温和到不行。 桑瓷很难想象像温嘉遇这样温润如玉的人,身为律师在法庭上替委托人辩护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行了行了,我不逗你了!桑桑你快来坐!” 温泊微特别清楚温嘉遇是个什么德性。 温嘉遇单恋桑瓷许多年,大概是从温泊微成为桑瓷的朋友那年起,到现在粗略计算一下的话,少说也有四五年了。 这不温嘉遇刚从温泊微那里打听到桑瓷离婚的事,随后他就激动地从庆芜省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桑瓷落坐在他们对面,抬头见里面位置还空着,随口问道:“你们还约了人?” 温泊微说:“还有段思淼和叶明诗。” “你认识叶明诗?”桑瓷端起酒杯抿了口,入口是淡淡的香草樱桃味,口感极佳。 “对。之前在医学院的时候见过几次,后来关系稍微熟络了一些,你也认识?” 温泊微不清楚叶明诗和叶以谦的关系。关于叶明诗,叶以谦从未向媒体透露过他有一位亲妹妹,所以不清楚也正常。 桑瓷清清淡淡的开口:“她是叶以谦的妹妹。” “妹妹?!”温泊微一瞬僵住,面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你说叶明诗是你前男友的妹妹?” “嗯。”桑瓷笑笑,“不过没关系,我” 她话没说完,手机又一次嗡嗡嗡震动了起来。 桑瓷垂眸看见来电显示是杨思倬,乌瞳蓦地怔了瞬。 随后起身走到角落里轻声接听道:“妈。” 他们没告诉杨思倬离婚的事情,所以桑瓷对她的称呼还是一如往常。 杨思倬笑呵呵的咧着嗓子问她:“桑桑你在哪儿呀?我下午逛街的时候给你买了一件新衣服,你赶紧过来试试!” “这衣服的款式特别好看,我认为它特别适合你!” 手机那端喋喋不休地说着。 桑瓷挪开手机瞥了眼时间,晚上七点。 她不是很想过去,皱了眉问:“现在?” 杨思倬:“对对对!!正好我做了一些慕斯蛋糕,你也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话聊到这里,桑瓷已经没理由拒绝。 她微微沉了下颌,“好。” 通完电话,桑瓷用比较抱歉的语气说道:“微微,嘉遇哥,我这边有点急事,恐怕要提前走了。” 听她要走,温嘉遇猛然从卡座上起身,蜷缩在口袋里的手掌忽然触碰到冰凉的车钥匙,他语调微急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不如我开车送你过去?” 桑瓷婉拒:“不用,我打车就行。” 然而一心想撮合他们的温泊微突然不乐意了,手悄摸摸地扯了扯温嘉遇的衣角,示意他淡定:“桑桑,你就让我哥送你,这边可不好打车。” 桑瓷侧眸看了眼门外,缓慢地想起这边位于郊区,确实不好打车,只能点头同意:“那就麻烦嘉遇哥了。” 温嘉遇俯身捞起外套,温温笑意在脸:“不麻烦。” - 当温嘉遇把桑瓷送到傅家老宅时,温嘉遇扫见那栋华贵非凡的别墅后,兀自晃了晃神。 他知道桑瓷嫁了个有钱的,但没想到这么有钱。 “谢谢嘉遇哥,我到了。”桑瓷莞尔一笑,动手开门下车。 温嘉遇同步下车,暖黄的路灯光落了他满身。 倏地一阵夜风过,撩起桑瓷的长发,她停步在黑色双开门前,扬起冷白的手指拢了拢发丝。 温嘉遇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嗓音温吞地说:“桑桑什么时候变得跟我这么客气了,你跟我之间不用说谢谢。” 桑瓷没有闪躲,可目光里也没有情绪波动:“嗯,那我先进去了。” 温嘉遇:“嗯。” 彼时桑瓷刚想抬手敲门,黑色的木门忽地从里面打开,女人的手尴尬地停滞在半空,眼梢随之轻抬,入目而来的是傅闲则那张冷然清绝的面孔。 第52章 古语梵文 黑色实木门上镶嵌着一盏玫瑰藤蔓缠绕的壁灯,散发着朦胧的光色。 女人涂着鲜艳的口红,瞳孔深冷黢黑,她穿着一件非常显露身材的白色吊带,不到两个手掌宽的腰肢用奶黄色开衫系上遮住,黑色的微喇长裤搭配同色系高跟鞋,更显身姿窈窕高挑。 抬头撞进他的黑眸,桑瓷死水无澜的乌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也只是一瞬,长达三十秒的缄默过后,她蠕动着红唇冷声说:“麻烦傅先生让一让。” “不邀请你的新男朋友进来坐坐?”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傅闲则稍微偏移视线,就能看见刚坐上车的温嘉遇。 大概是女性天生敏感,桑瓷觉得他在试探温嘉遇跟她的关系,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以傅闲则的性格不会这么做。 溜到嘴边的“他不是我男朋友”这句话,桑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像是出于一种竞争。 仿佛在这场关于尊严的战争中,谁先低头示弱谁就是败者。 所以桑瓷没有直接回应,只是一昧的请他让开,“借过谢谢。” 一遍比一遍疏远客气。 在这整个过程中,桑瓷一直目视前方,没有去看他,被暖光晕染的黑瞳里,她没瞧见,傅闲则那双沉得可怕的眸子。 片刻静默,男人稍微错开一些,空隙中的秋风扑面吹来,桑瓷悄无声息地低头看了眼脚下黑漆漆的石子路。 她穿的高跟鞋,担心鞋跟卡住缝隙会绊倒。 可就是在这低眉抬眼之间,桑瓷视线模糊间似乎看见男人垂在身侧的右手似乎往身后挪了几寸,像在刻意的闪躲。 傅闲则静悄悄地盯着她打量的目光,冷声冷气的说了句: “桑小姐,麻烦请你收一收你那直白的目光,不然我会误以为你对我余情未了。” 略带着调笑的话音甫落,他拔开长腿,挺拔如松的身影朝着客厅走去。 现在他这样的态度,令桑瓷心中想要离婚的那份心思更加坚定了。 一进客厅,熟悉的蛋糕香味萦绕而来,她深深闻了几下,果然是她平日里最爱的抹茶慕斯。 桑瓷最爱茶味蛋糕和饮品,有段时间,她在剧组拍戏时,行李箱里塞了一大罐绿茶和蜂蜜。 当时余曦和姜棠还不停嘲笑她,年纪轻轻就要学养生了。 杨思倬笑脸盈盈地端着抹茶慕斯辗转走出厨房,一见到门口站着的桑瓷,立刻冲她招手说道: “桑桑你来了呀!快过来尝尝,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抹茶慕斯!” 桑瓷淡笑着应声:“好。” 随即她抬眸瞅见傅闲则慵懒地坐在沙发里,男人穿着黑色衬衫,与浅色沙发形成两个色极端。 傅闲则不动声色的凝视着黑色的电视屏幕。 那长方形的画面中,清晰地映出了杨思倬跟桑瓷的身影。 她在长辈面前永远都是笑意横生的模样,每一句话都是谦逊有礼,每一个举动都是温顺优雅。 蓦地他勾起唇笑了。 短而浅的气声湮灭在婆媳两个人的谈笑中。 品尝完甜点后,桑瓷草草地试完裙子后准备离开。 杨思倬送给她的是一件纯手工的香槟色旗袍,它的整体做工精细,上面的每一处刺绣都是精美的无可挑剔。 杨思倬想让她留下,冲着沙发上的傅闲则挤眉弄眼,“桑桑,你看外面天这么晚了,要不然你跟阿濯留下,明天早上再走。” 桑瓷抿抿唇说:“不了,今晚我在剧组还有戏。”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语速加急:“这也快到时间了,下次。” 杨思倬见她执意要走,便指着傅闲则说道:“那阿濯,你开车送一送桑桑!天这么晚了,不能让她一个人走夜路!” “不”桑瓷又想拒绝。 “没事没事。”杨思倬说着就从餐桌上拿起一个桃木盒子,硬生生地塞进桑瓷的手中,声音压低:“上次你们走的时候,忘记把这个带走了,这回你一起拿着。” 桑瓷被杨思倬说的有些心烦,手上连推带拒绝,口气逐渐不耐烦起来: “妈,不用了,家里还有一堆没吃完呢。” 杨思倬使劲地往她手里硬塞,嘴上说个不停: “没关系的呀,你先把以前的吃完了再吃这个,我听人家说啦,这一款可比之前的效果好多了,你就拿回去试试嘛,又不会伤身体” “我跟傅闲则已经离婚了。” 突如其来的话,打了杨思倬一个措手不及。 桑瓷冷漠寡淡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客厅中。 她面不改色的注视着表情逐渐从错愕到震惊的杨思倬,接着往下说: “在一周以前,我们就已经签订离婚协议了,之所以他没告诉你,完全是因为现在有一个离婚冷静期,等到一个月后,我们就彻底没关系了。” “所以这些东西还请夫人自己留着。” 桑瓷说这番话时,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陈述机器。 只有杨思倬的面孔逐渐地因为生气而扭曲。 她一时接受不住,和蔼的面孔笑容骤然变得僵硬。 半晌后,杨思倬问傅闲则:“阿濯,她说的是真的?” 傅闲则没回头,没出声,算是默认。 见此情形,桑瓷不想再做多停留,转身走人。 别墅外面风声凛冽,刮在桑瓷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呼啸声。 她紧抿住唇,心头的不适缓缓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玫瑰藤蔓壁灯光下,女人的乌瞳沉寂又落寞,嫩白的眼眶悄悄地红了一圈。 她没想哭。 可是忍不住。 她觉得自己不该委屈。 离婚是她提的,是她自作自受才对。 她想不通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冲动又愚蠢的去试探傅闲则的内心。 共处两年,她应该认清傅闲则是多么冷情的一个人。 许久,一道温和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闯入她耳里:“又被他欺负哭了?” 桑瓷猛然抬起泛红的双眼。 随之而来的还有温嘉遇充满温暖的外套,钴蓝色的休闲服披在她身上,肥大的衣服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裹在里面。 桑瓷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湿了眼眶,她闷闷的声音流进漆黑的夜色里,语速断断续续,“温嘉遇,我赌输了。” 她不该有所期盼,单纯的去认为像傅闲则这样冷血冷情的人,会对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她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别再有下次了,小桑赌徒。” 温嘉遇从裤兜掏出一包纸巾,用指尖挑出一张后,轻轻地擦过女人白皙的眼眶,语气温柔到致命。 温嘉遇极少见她哭,第一次见还是二十岁的桑瓷喝醉酒的那天,也是结婚前的脱单狂欢夜。 那晚桑瓷抱着她最爱的玫瑰木小提琴,醉眼朦胧的躲在角落里抽泣。 当时温嘉遇问她为什么哭,桑瓷醉到口齿不清,说话时哭的连不成句子: “我不想嫁人,我想继续拉小提琴,我还想要举办好多场巡回音乐会……” 那会儿温嘉遇一如现在温柔不变,像个大哥哥一样摸着她的头哄道:“桑桑一定会重新再拉小提琴的,千万别灰心啊。” 许久,温嘉遇不舍地从回忆中抽出身,顿在半空的手继续给她擦着眼泪。 而这暧昧的一幕偏偏让屹立在四楼侧窗前的男人尽收眼底。 棱形的窗格下,勾勒出男人利落的黑发,坚挺的身姿,还有分明的轮廓。 窗后,他动作缓慢又小心地撸起右手边的衬衫袖子,在脉络清晰的手腕上浮现出一串黑红的颜色。 红色是还未结痂的伤口,裸露着一层粉红的新肉。 黑色像是水墨刻成的一串古语梵文,看起来神秘又独特。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道身影上了车后,原本匀速捻着佛珠的指尖,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速度。 - 一个月的冷静期很快就结束了。 处理完离婚事宜后,这期间桑瓷一直埋头在剧组,黑夜白天不停地拍戏赶进度,有时候甚至会连轴转好几天。 但也是由于桑瓷这种十分敬业的态度,这部戏拍完后比预想中提前了半个多月。 《娉澜传》举办杀青宴的那天,温嘉遇特意从花店买了一束黄澄澄的向日葵,香芋紫的包装纸内插着一圈白桔梗,温婉的花蕊安静地蜷缩在向日葵的边缘。 当时场内不少人跟着瞎起哄,尤其是余曦,直接把花束塞给桑瓷。 余曦不管桑瓷跟谁离婚或者结婚,她只想桑瓷高高兴兴,别把低沉的情绪藏着掖着就好。 热闹的杀青晚宴过后,短视频上一直有新的营业小视频发布,屏幕上的女人笑得动人又明艳,身边的秦宴行也配合着低头笑得很苏。 待到《娉澜传》播出半个月后,因为女主的足智多谋跟精湛演技,让桑瓷彻彻底底的火了一把。 这段时间桑瓷出门都要捂得格外严实,跟以前的出行完全不同,到处都有人围堵签名拍照。 这天刚拍完珠宝广告的桑瓷,又犯了牙疼。 她抬手摁压着阵痛明显的左脸,清楚的感受到那块脸颊在以缓慢地速度隆起。 余曦端来一杯热绿茶拿铁,见她又捂着脸忍痛,叹了口气说: “桑桑,实在不行你就到医院把它拔了,一直疼的话会又疼又肿,这也影响到你的工作。” 桑瓷真的害怕拔牙,她默不作声地翻着微信,打开海大三院的公众号后,从挂号中找到口腔科点进去,看见一排医生的名字后,抿了抿唇。 “好,这颗牙是该拔了。”桑瓷妥协道。 可是该去哪里拔牙呢? 桑瓷手托着腮,面露惆怅地沉思着这个问题。 第53章 我不喜欢,家妻喜欢 桑瓷久思无果,眼瞧见手机上方弹出一条陌生的信息: [未知:桑瓷小姐你好,我是上次处理乔世良事件的徐金辉警官。关于警局针对乔世良造成的恶劣事件惩治如下: 因为乔世良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在行凶时处于病发状态,所以按照律法不予立案,我方将在明天下午三点整,会派人将其送去海林市精神病院。 如果桑瓷小姐有意到场,烦请在次日下午两点半抵达警局门口。] 海林市警察局,徐金辉发完这条消息后,抬头看向倚在门口的男人。 他低着个头,指尖星火明明灭灭,烟雾包裹着他的轮廓,影绰不明。 徐金辉走过去,毫不见外地从他口袋里翻出一盒烟,随意一看,眼睛立马睁大,“哟!你小子抽的还是一百块钱一盒的苏烟呐!” 傅闲则漫不经心地递给他一个打火机,目色深邃,“喜欢送你。” 徐金辉抽出一根烟后,就随手给他掖了回去,忙摆手道:“可别!我这人啊,福薄,享受不了这种好东西!” 他说完这句话,傅闲则笑了笑没搭腔。 他扬起下颚,微红的唇瓣轻轻地吐出一口浓浓的烟气,“她说明天要来了吗?” 徐金辉边打火点烟边含混地说:“还没回复。” “嗯。” 傅闲则抬起细长的指尖慢慢地掸着烟灰,微微撸起袖子的手腕下,若隐若现的露出一条类似于梵语的纹身。 徐金辉向来对任何事都很警觉,这点小变化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今天徐金辉本来是想让傅闲则过来签个字,原以为他会带着傅太太,没成想就只见到他一个人。 待客室中,徐金辉脊背挺直地靠在桌边,手里掐着烟,略显苍老的眼睛弯起来,盯着傅闲则那处新鲜的纹身问道:“你小子还喜欢纹身?” 闻言傅闲则抬高手腕眯了一眼,嘴里笑意清浅:“我不喜欢——” 他略略停住,到处纷飞的烟雾席卷过男人好看的眉眼,唇瓣一张一合间,蓦地脱口而出四个字: “家妻喜欢。” 男人的嗓音不大,正正好好回荡在这宽阔的待客室内。 突然徐金辉被这口烟呛得直咳嗽,语气中充满羡慕地嫌弃道:“既然你这么宠你太太,那怎么你自己不给她发这条信息?” 聊到这里,傅闲则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一个月以前,我们离婚了。” “离婚的原因是?”徐金辉像忽然吃到一口大瓜的群众,眼睛瞬间睁得滴溜圆。 门口的光不亮,男人矗立在阴影里。 傅闲则自嘲地笑了下,眼底迅速蔓延而开的苦涩蒙蔽住仅存的明媚,“徐组长你很清楚我的状况。” “我跟她一直是隐婚。” “一个月以前我想公开和她的关系,但是我发现她不想公开,可能是对我没什么感觉。” “后来她又说她想主动维持的是一段正常的婚姻。” “所以在她提出终止婚姻的时候,我同意了。” 他说完后,徐金辉缄默一瞬:“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桑瓷主动跟你提出离婚的原因是不是你觉得她嫌弃你是一个ptsd患者?” 他勾起一抹苦笑:“嗯,或多或少有这方面的原因。” “更何况她现在前程似锦,我不能拖累她。” 徐金辉重重叹了叹气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缺乏表达,没有给到她足够的安全感呢?” 徐金辉年长傅闲则十岁左右,家中妻儿和和美美,在这方面也算有经验。 “比如?”被他这么一说,傅闲则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徐金辉认真的给他分析:“比如你有没有明示或者暗示过你喜欢她,在她拒绝公开婚姻的那刻,你有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虑过她不想公开的原因?” “桑瓷是个明星,以前虽然不够红,但大小在音乐界也算个人物,你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跟人家提议公开婚姻,换做是我,我也拒绝你。” 话落,徐金辉不耐烦地朝他摊开手,“那啥,你再给我一支烟,权当是你付给我的口舌费了。” 傅闲则慢慢腾腾地把那整盒烟掏出来给他扔了过去,稀里糊涂一大通话算是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我太唐突了?” “何止是唐突!你都没让桑瓷搞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就提公开婚姻的事,你这岂止是唐突,简直就是鲁莽!” “那她说想维持正常的婚姻……” “你问她了?你有直接问她是不是嫌弃你有ptsd了?” 傅闲则被他逐渐变暴躁的语气逗笑了,眉梢一挑,“没问。” “这不就完了。”徐金辉越说越暴躁,越说越激动,反手伸出两指把半截烟揿灭在烟灰缸里,语速不断加快: “你要是喜欢追就完了,现在先别计较这些东西,人家都气到跟你离婚了,你还在这里木头似的杵着不动。” 蓦然寂静下来的空气里,傅闲则笑了笑,经过徐金辉这么一番咆哮式的开导,内心顿感舒畅了不少。 “徐组长你上辈子怕不是个女人,这么懂女人心。” 徐金辉嫌弃的白眼几乎能翻到天上去,“你先别急着嘲笑我,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方法怎么把人重新追到手。” “行。”傅闲则挺直后背,“那我就给你个面子,省得你白白浪费了半天的口舌。” 徐金辉气得伸手一把拔掉黑皮鞋,朝着傅闲则扬长而去的身影使劲丢了出去,随着巨大的闷响声还有徐金辉暴怒咆哮的声音: “嘿!你这臭小子,老子用得着你给我面子???” - 入夜,七分酒。 昏暗又喧嚣的空间下,放在光滑的黑色大理石桌上的手机忽地亮起了几秒。 傅闲则慵懒地从纸牌中抬眼瞥了下—— [徐组长:你家妻回复我了,她说明天会到警局的。] 对面的沈姜礼见他一副散漫不经心的模样,举起纸牌往他眼里送,因为输了他们几个不少钱,语气极其不爽:“我的傅金主,该你亮牌了。” 耳听到“傅金主”这个称呼,傅闲则再次不负众望地走神了几秒,他静默一晌,冷白指尖捻了捻佛珠,然后潇洒的把纸牌一扔,淡淡地说:“同花顺。” “我靠!老傅,你怕不是偷牌了?一晚上你同花几次了?我快被你们几个人骗得连裤衩都不剩了!” 沈姜礼感觉自己能输死在这里。 他旁边的宋清华微微道:“姜礼,你说这话可就不讲理了,我们几个人手肘都搭在桌上了,还能上哪里偷牌?” 沈姜礼对面的谷培野幽幽开口:“沈姜礼,差不多就行了,你点背就点背,少扯那些没用的!” 被群怼的沈姜礼有口难辩,下一秒他举起酒杯喝空了半杯红朗姆酒,把矛头指向宋清华:“这回你来发牌!我就不信了,我能点背到天亮!” 谷培野:“你跟谁比运气不行,非要跟宋清华比,你不知道他这名字怎么来的吗?” 这个问题倒是勾起了傅闲则的兴趣,他认识宋清华不久,对他也不清楚。 沈姜礼明显有点醉,说话含混不清:“那你说说,他这名字怎么来的?” 谷培野:“人家十六岁就被保送清华了。” 起先沈姜礼没反应过来,懵逼的问:“这他妈跟他名字有什么关系?” 傅闲则莫名地被戳中笑点:“保送清华,宋清华。” 沈姜礼:“……” 他大手一挥,“算了,保送清华那个你赶紧发牌!” 几场牌局过后,酒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在二楼开的卡座,位于偏僻角落里。 傅闲则靠着外侧而坐,一抬头就能看见楼上楼下的所有情况。 又连输了几局的沈姜礼终于打算耍赖不给钱了,他跑完厕所回来后,突然停在楼梯上,朝着门口新进来的几个人看了很久。 随后他回到卡座上,有些迷蒙不清的说:“老傅,我好像看见嫂子了。” 沈姜礼顺嘴说惯了,还一直叫着嫂子。 谷培野察觉到傅闲则的表情沉了几分,连忙拿手肘怼了怼沈姜礼,“你喝多了眼花了,像桑瓷那种大忙人怎么会来这种” 他边说边往前面探眼过去,倏地话语一顿,整个人蒙住,而后口吐芬芳:“卧槽!还真的是!!” 此时靠近楼梯的红色卡座处,刚往楼上走的桑瓷似乎崴了下脚,身旁的温润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肘,轻轻地笑着跟她说了什么话,还举动亲密地摸了摸她的头。 只见低着头的桑瓷既没闪躲还笑得明媚,她上楼梯的时候摘下的口罩,估计是没看脚下路绊到的。 而前边同样是一男一女,只是那男人格外眼熟,沉寂迷幻蓝的灯光扫过,将季鸿嘉那张痞笑的面孔照得分明。 傅闲则怔了下。 靠,季鸿嘉居然跟温泊微好上了?! 怪不得傅闲则最近在科室听别人说季鸿嘉好像谈恋爱了,天天抱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温泊微亲昵地挽着季鸿嘉的手臂入座,桑瓷跟温嘉遇则是坐在他们对面。 只要这时桑瓷稍微抬个头就能看见隔着一个卡座的傅闲则。 沉着脸的傅闲则抿了抿唇,无处宣泄的目光倏地定格在黑色纸牌上,随即修长的手拢过纸牌,冷冷清清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第54章 不能给你喜欢 沈姜礼一听还要继续,顿时就不乐意了,垮起个醉脸说:“不玩钱的了,咱们换个游戏玩行不行?” 谷培野嫌弃地瞥眼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随即沈姜礼把头转向宋清华,梅开二度后,最后把希望寄托在傅闲则身上,他咧着嘴笑问:“傅金主想换个游戏玩玩嘛?” 他说完这句话,空气似乎都沉寂了好几秒。 静默半晌后。 一直与沈姜礼冷漠对视的傅闲则,倏地冷笑了声: “沈姜礼你是不是不会喊我的名字了?” 傅闲则深冷阴鸷的眼眸里,此时又迅速镀上一层黯色。 傅闲则捻着佛珠的手指蓦地一停。 男人的指骨碰撞珠子的清脆声,清晰地散发在这一方空间里。 他的语气一字一顿,尾音处抑扬顿挫,像是咬着牙说的。 不知怎么,傅闲则每听到沈姜礼喊他一次“傅金主”,内心都似巨海上晃荡无边的扁舟,烦得发慌。 空到令他抓狂的心底,每一寸都被桑瓷的那张笑脸占据到毫无缝隙。 沈姜礼经他这么冷冷一问,顿时酒醒了一半,他不知所措的咂咂嘴,措辞强硬语气却怂:“你没事冲我发什么火啊,我喊你老傅总行了!” 沈姜礼不理解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发火,“不玩了不玩了。” 桌上不知不觉陷入一种寂静。 大概是傅闲则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是那种心烦意乱的感受,真的让他有点难以控制。 “你们继续,我出去透口气。”傅闲则顺手拿过卡座背上的黑风衣,嗓音淡淡地说。 途径桑瓷他们那桌时,傅闲则刻意地偏了偏头。 影影绰绰的灯光里,桑瓷朝着温嘉遇的那侧抬了抬眸。 其实早在入座的那刻起,桑瓷便已经发觉傅闲则的存在了。 那样挺拔的身影,那样斯文矜贵的面容,她一眼又如何认不出。 玩得嗨皮的温泊微见她竟然在望着温嘉遇走神,心中的八卦之魂油然而生,满脸笑盈盈地问: “桑桑,你是不是相中我老哥了呀?你要是相中了,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认你当我嫂子!” 此话一出,连平静许久的温嘉遇也表露出了一丝丝的期待。 闻言桑瓷翘起红唇短促的笑了下,对她的话恍若未闻:“我发完朋友圈了,你们都发了吗?” “嗯。”他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温嘉遇看不出情绪,只是报以一笑。 温泊微勤快地解释道:“这次的游戏叫做‘谁响谁喝’,我们都在朋友圈发了自己的手机号,谁的手机响起谁就喝。” 温嘉遇:“温泊微你的术业专攻可能不是心理,而是废话文学。” 温泊微:“……” 季鸿嘉:“行,既然都发完了,那我们就先倒酒!” 温泊微:“好!” 酒里的灯光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 二十分钟后,桑瓷的手机几乎快要响爆了。 她喝得醉眼朦胧,实在有些醉了。 胃里翻江倒海,异常的难受。 这些坑人的好友,真是要了命了。 “嗡嗡嗡……”手机振动声。 温泊微先是愣了下,然后无情的笑了起来:“桑桑,你这人缘也太好了,一圈下来,我们三个人接的电话还不如你一个人接得多。” 旁边的温嘉遇看她一脸喝到痛苦的模样,俯首低声说:“桑桑,这杯我帮你喝。” 说完,温嘉遇刚要去拿桑瓷面前的酒杯,忽地被她伸手拂开。 桑瓷顶着醉意蒙蒙的双眼,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三个大字怔了好久——傅闲则。 温嘉遇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只是一心想着不能再让她喝了。 温嘉遇坚持道:“桑桑,我帮你喝。” 紧说着他再度把手伸了过去。 然而这回他连杯子都没碰到,几个人就看见桑瓷兀自端起酒杯,眉尖紧蹙着一饮而下。 随着一道“啪叽”放杯子的声音,桑瓷语调不稳地说:“我不玩了,你们继续,我回鹤羚居。” 温泊微见她醉得厉害,心想这可能是增进他们感情的好时机。 “哥,你送桑桑。”温泊微道,她挽住季鸿嘉的手臂,笑得很甜,“我们一会儿到后海逛逛再回去。” 温嘉遇看桑瓷站着都不稳了,便没多想,给她戴好口罩后,本想让她抓着自己的手臂走,但是桑瓷死活不愿意,偏要自己扶着楼梯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酒。 深秋末的夜晚风大又凉,酒旁边的深巷整整齐齐地停着一排车。 温嘉遇把外套脱下披给桑瓷,却被桑瓷无情地挥开,她睁着迷蒙的乌瞳看了他好一会儿后,彻底醉了: “你是哪个?别碰我,离我远点!” “温嘉遇。”见她憨憨醉态,温嘉遇没忍住笑了声,“好。” 桑瓷听到他的名字皱了皱眉:“有些印象。” “对我有什么印象?”温嘉遇好奇。 桑瓷绞尽脑汁想了会儿,“噢,没什么印象,就是听微微提到过。” 温嘉遇轻笑:“那我给桑桑加深下印象好不好?” 桑瓷瘪了瘪嘴:“怎么加?” 巷口的风大,道路中段的车旁,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男人身上的风衣颜色如同今晚的夜色般黑如陈墨。 正值秋末初冬,人在呼吸时都有了浅浅的白气,傅闲则径自在那里抽着烟,四周烟雾缭绕,一时间叫人分不清,他身旁那层到底是白气还是烟雾。 模糊间,只见温嘉遇笑着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惊得桑瓷趔趄了半步。 见状温嘉遇反应极快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背,随着一道特殊的力气,两个人的距离拉扯到两指近。 风大夜重。 等到桑瓷缓慢地反应过温嘉遇说的话时,眼前突然闪过一抹黑影。 一道未名的力气过后,两个人近在咫尺的距离瞬间被扯远。 桑瓷怔怔地撞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明亮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张清隽的面孔。 在温嘉遇缓慢向桑瓷的唇瓣逐步拉近的那瞬,身在不远处的傅闲则狠狠揿灭手中烟,逆风狂奔而来。 临到跟前时,他举起手臂照着温嘉遇的脸上就是一拳。 温嘉遇的左脸结结实实地挨了傅闲则一拳,嘴角迅速沁出鲜血,低低地嘶了一声,剧烈的疼痛顿时令他酒醒了不少。 他朝着身后冷啐一声,扫见来人后,眸光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讥笑:“傅先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已经跟桑瓷离婚了,请你远离她的私人生活。” 傅闲则沉默地掀起眼皮,嗓音不大威慑力却很足:“就算我们离婚了,下一个人也轮不到你。” 温嘉遇舔着后槽牙冷笑,阴冷的模样跟他平常温润的一面反差极大: “轮不轮得到我都无所谓,总之下一个人不会是你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想桑瓷,她也不会。” “那就试试。”傅闲则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大步地走向借力支撑在墙边的桑瓷。 温嘉遇眼见着傅闲则把桑瓷带走,却没勇气上前拦一下。 他站在原地,感觉胸腔里有股怒火越燃越旺。 - 月光下的风中,桑瓷被傅闲则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 深深的巷口地面上被拖出一道重叠的黑影。 今晚的她确实有点泄愤的意思。 一时喝得多了,连东南西北都要分不清了,到现在也没个清醒。 傅闲则俯身弯腰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副驾驶。 本想放稳以后就此起身,修长的脖颈却让女人用手腕缠住,停顿一秒后,随之松开。 她满身酒气,仍然盖不住那阵轻金属的玫瑰香味。 桑瓷冲着他笑得娇憨,眼瞳潋滟如水,却有失清明,“谢谢你啊!刚才那个叫温什么遇的说他喜欢我,还想亲我,多亏了你帮我!” “是吗?”他的语气温和了不少。 傅闲则顺着她半蹲在车门口,精致好看的眼尾似缱绻的云月。 “嗯嗯!”喝醉的桑瓷跟平常里的状态大不一样。 大抵是素日里的情绪绷得太紧,又碍于这层公众人物的身份,她很少能像现在这么放松。 傅闲则凝睇着她明艳的面孔失神了几秒。 “可是——” 他腔调轻轻的。 “我也喜欢你,也想亲你。” “不可以。”桑瓷醉归醉,警惕性还是有的。 她一听这话,立马利索地缩着双腿往车椅里挪了挪,两手顺势捂住嘴巴,生怕眼前这人搞突袭。 她很是拒绝的摇着小脑袋,一本正经的跟他谈论:“我可以谢谢你帮我,但是我不能给你喜欢。” 傅闲则被她的话逗得没憋住笑,“那你想给谁喜欢?” 桑瓷认认真真的想了会儿,咬牙切齿地道出一句:“一个狗…” 似是没料到,傅闲则目光愣了愣,有些想笑地重复:“狗?” 这事有点棘手了,他总不能去变成一只狗。 桑瓷扭过头,轻轻地打了个酒嗝后,停歇了片刻,把没说完的话补完,“是狗男人。” “狗男人是谁?”傅闲则问。 这个称呼桑瓷没怎么当他的面喊过,一般都是在心里骂他的时候才会用。 桑瓷醉得快睁不住眼,眼皮子耷拉着往下沉。 她撑不住慢慢地合上双眼,声音细弱蚊蝇:“这个…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 第55章 我信 冰凉月色遁入黑夜,随着天边不断下沉的月亮,象征着一缕金黄色的白昼光,撕破厚重云层露了出来。 桑瓷是被一阵霹雳哐啷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的那一瞬,宿醉过后的各种不适都破芽而出。 她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拉开门,走廊里阴冷的风使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桑瓷皱着眉看着那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统一的黑色工作服上面套着一件红色马甲,后面写着:海林搬家公司。 原来是隔壁的空房租出去了。她心道,然后看着前前后后忙活得汗流浃背的几个人,顿时没了脾气。 桑瓷回头一看客厅的黑色挂钟,指针指向11点整。 关上门后,桑瓷一边在厨房烧水,一边仔细地托着腮回想昨夜的事。 大抵是昨晚喝得太多,最后只记得温泊微让温嘉遇送她回家。 正想着,放在客厅的手机便嗡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桑瓷回身把灶火调到适中,然后走到客厅接起电话。 她懒洋洋地往沙发里一窝,扶了扶额,“喂,微微。” 温泊微那边貌似也是刚醒,声音有些沙哑:“喂,桑桑,我哥昨天把你送到家了吗?” 那两个人深夜玩得放肆,温泊微早就把她哥要送桑瓷回家的事抛诸脑后了。 桑瓷回忆不起来,“我断片了。” 温泊微语气有点可惜,感觉这一手好牌没充分发挥出它的作用,“好,我哥刚给我打电话说给你带了早饭,这个点大概快要到了。” 桑瓷脸色微变,“微微,下次不用麻烦嘉遇哥了。” 温泊微在那头哈哈笑说:“不麻烦不麻烦,对了你跟汤笛的事儿怎么样了?” 提起汤笛,桑瓷几乎快把这个人忘了。 她漫不经意地拨弄着睡裙边的蕾丝,口吻颇显无奈,“不怎么感兴趣,当朋友处了。” 温泊微听这话,立马替她哥松了口气,虽然说相亲这事是她妈搞的,但其实温泊微也不愿意把桑瓷推给别人。 “行,那我挂了,有事随时联系。” “嗯。” 厨房里的水壶突然发出刺耳的蒸汽声。 惊得桑瓷心头一跳,反应过来后,迅速冲进厨房,把灶火关掉了。 她瞧着那溢满半个灶台的滚烫水渍,无奈的叹了叹气。 “叮咚~”门铃不适宜的响起。 桑瓷手忙脚乱地把灶台擦干净后,又马不停蹄地跑过去开门。 门一开,迎面扑来的冷风像冰碴子劈在脸上。 门口的温嘉遇笑得清润,就是嘴角肿着,泛着青紫色,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我担心你宿醉过后头不舒服,专门给你买了你以前爱吃的豆浆跟生煎。” 温嘉遇毫不见外地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看款式颜色估计是桑宗尧的。 桑瓷伸手接过,“谢谢啊。” 她走到餐桌旁边,把早饭放下后,心里记挂着昨夜的事情,便问:“嘉遇哥,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正准备关鞋柜门的温嘉遇一顿,眼底淌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愕然。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桑瓷可能是喝断片了。 半晌后他才笑着回答:“是啊,昨天我看你喝得太醉,就开车送你了。” “嗯,你嘴角没事?”桑瓷坐进餐椅里,手动拆开豆浆跟生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温嘉遇在她对面坐下,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温笑意,“没事,不小心磕碰了一下。” “对了,我在来的路上给你买了个杯子,玻璃质地的,样子很好看。” 温嘉遇说着便从包里掏出一个黄色的纸盒,他拆开盒盖,没动过里面。 桑瓷腾出手把玻璃杯从里面拿了出来,置在掌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淡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是很喜欢这种玻璃杯。” “噢。” 对于桑瓷的拒绝,温嘉遇表现的很失落。 一直沉浸在头疼之中的桑瓷没有留意温嘉遇的表情。 待到中午十二点整,温嘉遇抓着桑瓷聊了半天的过往小事之后,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勾起唇角说: “时间不早了,我今天有事,就不在你这里耽搁了。” 桑瓷被他聊得烦了,头也没抬地说:“嗯。” 温嘉遇又上手揉了揉桑瓷的头发,眼睛里布满温润,“那我有空找你。” “嗯。” 温嘉遇走了没多久,桑瓷钻进浴室收拾一通后,驱车赶往海林市警察局。 没料想周五路上有些堵,所以桑瓷直接改换路线径自奔往海林市精神病院。 今天天气不好,早上晴朗的阳光沉落,现在似乎有要下雨的势头。 幕空乌云密布,路边的花草树木摇晃得厉害。 桑瓷掐着点到达。 徐金辉远远地看见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医院门口,抬起手肘戳了戳旁边的男人。 “桑瓷到了。” 傅闲则抬眼,此刻的他忽然有点紧张,他不清楚桑瓷是否还记得昨晚的事。 然而当桑瓷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并无视过他以后,嘴角蔓延出一个苦涩的笑。 徐金辉说:“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先进去看看。” 今天到场的除了警察跟两位当事人,还有一堆举着相机的记者。 桑瓷蒙着口罩,长卷发肆意地垂落在肩头,眼前不停地有闪光灯划过。 她视若无睹地跟着前面的人往楼上走。 乔世良的病房在四楼,为了方便拍摄,给他安排的暂时是单人病房。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达病房门口,徐金辉回头朝记者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暂时不能进去,需要在此等候。 桑瓷和傅闲则跟了进去,一进病房,那股属于医院的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迎来。 桑瓷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隔着一层口罩也挡不住那股难闻的气味。 病床上的中年男人祥和地闭着眼睛,长满皱纹的手背上插着针管,冰凉的液体缓缓地输入。 徐金辉说:“经过医院的检查,乔世良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他的精神分裂是家族遗传,医生说大概也就三两年的活头了。” 傅闲则沉声道:“两三年也够久了。” 像绑架杀人未遂这种事,就该千刀万剐。 如今乔世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就能逃过一劫,实在是不公平。 徐金辉叹气说:“人都有一死。经我们调查取证,发现乔世良他的妻子也是死在他的手上,大量的麻醉剂口灌,导致大脑严重缺氧,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桑瓷瞪着病床上的人,口袋里的手指扣紧到发颤,“他杀害他妻子时,也处于发病状态么?” 徐金辉点头:“对。” “那”桑瓷还想问乔世良的儿子。 蓦然这时,门口探进来个脑袋,“徐组长,傅医生,外面有人找。” 徐金辉:“桑瓷小姐,你先等一会儿。” 说完,两个人并排着走出病房。 随着一声关门响,整个病房宛若死一般的沉寂。 桑瓷静悄悄地盯着病床上的乔世良,因为生病,他的皮肤状态俨然差到极致,外面像是干巴巴的一层皱皮,整个人瘦到眼窝深陷,头发也白了不少。 她就站在窗边那么看着他,她无法想象乔世良面对他妻子的时候,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身后的光线明暗交杂,拓出的身影也只有一半。 许久,沉寂的病房里猛然掀起一阵急促地铃声,伴随着一阵阵痛苦的哀嚎,桑瓷浑身触电般抬起头,黑瞳空荡,她瞧见乔世良狰狞的面孔,看见空无一人的病房门口在刹那间冲进来一群人。 他们有的举着相机不断地拍照,咔嚓咔嚓地声音不绝于耳。 几秒后,四五个医生拨开人群疾跑而来—— 心肺复苏、心房除颤……能用的都用了,可依旧没能把人救回来。 那阵哀嚎随着病人的离开逐渐结束。 桑瓷大受震撼地被一个护士推到角落里,透过微微露出的床帘缝隙里,她惊恐的看见乔世良那张白如纸色的脸,毫无生气。 她惊惧地往后退了半步,却不料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愣愣地抬起头,震惊的眼瞳中浮现出傅闲则的五官。 他第一时间挡在桑瓷身前,用力把她扣进怀里,深沉的嗓音响在她耳边:“桑桑别怕。” 突如其来的抢救惊到了在场的不少人。 桑瓷像受了惊的猫蜷在他胸膛处。 傅闲则不厌其烦地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遍一遍地说:“我在。” 等到徐金辉带人清理完现场的人后,已经是傍晚了。 他面色很难看地走出病房。 仿佛长不见头的走廊里,傅闲则陪着桑瓷坐在蓝色的长椅上。 温和的灯光下,徐金辉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走到二人面前,手里提着一个透明袋子,像是电视中取证会用到的那一种。 傅闲则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不安弥漫在心头。 徐金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宣判,冰冷且毫无温度:“非常抱歉,我们清理现场时,在病人的输液瓶上发现了桑瓷小姐的指纹,同时经过医生的陈述,确认乔世良并非自然死亡,而是因为被注射了某种药物,所以麻烦桑瓷小姐跟我们回一趟警局。” 闻言两个人都愣了一愣。 像是没听清,桑瓷猛地转过头,疑惑的眼底生出一抹坚韧,“徐警官,你说什么?” 徐金辉举起手中证物袋,指着它说:“经过我们的人调查取证,输液瓶上除了护士的指纹,剩下的就只有桑瓷小姐你的了。” “我没碰它!”桑瓷一声怒吼,响彻在寂静的走廊。 徐金辉抬手示意她先平静下来,“桑瓷小姐,你误会了,我让你去警局不是把你当做凶手,只是例行询问。” “毕竟这输液瓶上出现了你的指纹,你总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不是吗?” 桑瓷冷声道:“按你的意思,护士也会被询问是吗?” 徐金辉点头:“不止护士,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询问。” 他指着傅闲则说:“也包括傅医生在内。” 极其荒谬的一个念头开始在桑瓷的脑海中无限的放大。 桑瓷和傅闲则坐在后排。 车外是涌动的黑夜。 桑瓷没说话,一直保持缄默。 而傅闲则始终牵着她的手不曾松开片刻。 警车抵达警局后,便是长达三个小时的询问。 凌晨一点,徐金辉摇着头走出审讯室,对着旁边的警员说:“等到天亮,就先把这群人放了,然后派些人观察他们出去以后的去向。” “这里面最需要紧盯的就是护士跟桑瓷。还有医院里的所有监控视频都拷贝一份。” 警员:“是。” - 警局外天蒙蒙亮,阴沉的幕空向下垂落,游动的乌云像是要从上方掉下来,盘踞在边陲,摇摇晃晃。 桑瓷像是做了一场沉浸式的噩梦。 她抬起泛着疲倦的眼睛,打远处看见倚在车身旁的黑风衣男人。 傅闲则比她率先出来,一早等在这里。 桑瓷慢步走过去,低头扫见男人黑色的皮鞋旁边扔了一地的烟头。 傅闲则见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扯了下唇说:“下次酒量不行就少喝点。” 桑瓷抿唇,没听出他的话外弦音,“嗯。” 她说完要走,结果被人扯住手腕,“这个点没车的,我送你。” 随即傅闲则不由分说地把拼命想拒绝的桑瓷给摁进了车内。 车外天光暗淡。 桑瓷冷声道:“徐金辉把我当做重点怀疑对象,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傅闲则叼着烟,内心也没比她好多少,“你以为我会怕他?” 桑瓷低头,话里有些犹豫,“不是说你怕他。” 傅闲则大概其猜得出她的欲言又止,“我不会被你牵连的,这事跟你没关系,他们不信你,我信。” 桑瓷攥紧手指,全身都在后怕到隐隐发颤。 但当听见他的话后,心底蓦地窜过一股暖流。 傅闲则轻车熟路地把车开进鹤羚居后,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想上楼。 桑瓷有点烦了,“你不回家?” 他抬手一指前方的单元门口,眉梢轻扬,“我搬家了。” 桑瓷:“傅闲则,你别告诉我,你搬到这里来了?” 傅闲则轻笑:“显而易见。” “我不仅搬到了鹤羚居,还住进了你的隔壁。”他把声线压得低低的。 闻言桑瓷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声,忽地破冰一笑,紧绷的心情随之散去,“原来你就是租了1002房的大冤种。” 第56章 迎难而上 耳闻“大冤种”这三个字,傅闲则略感新奇地扬了下眉梢,慢条斯理地纠正她刚才的话:“不是租,是买。” 桑瓷没闲心跟他抠唆这些字眼,敷衍着应声:“嗯,我知道傅金主有钱,您想住哪儿不都是一挥手的事儿。” 话音落至尾处,莫名卷着一种冷讽的口吻。 十分突然地,傅闲则猛然发现朝夕相处了两年的桑瓷,居然有些陌生。 以前他眼中的桑瓷大概就是规规矩矩,偶尔撒撒娇耍小性子的女人。 可是现在不同,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桑瓷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冷漠和孤高。 用他的话来形容,桑瓷就好比无意间盛放在路边的野玫瑰,她一边习惯性地把自己包藏在花心之内,不窥于天日,一边又忍不住疯狂肆意的生长。 “照你这么说,那我一挥手也能住进你家了。”傅闲则笑得雅痞,乌黑的眼瞳始终透着一股深邃。 桑瓷冷道:“想得美。” 她拔开腿朝着单元门口走去,清淡的声音吹散在风里,“我这人金贵,傅金主恐怕包不起。” 鹤羚居是个老式小区,每栋单元层里的电梯都破旧到不行。 桑瓷站定在电梯门口没抬眼,从擦得反光的金属电梯板上便能窥见跟进来的那道高大俊朗的身影。 他穿着一整套的黑色西装,每个地方都熨得平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外面是一件黑色加厚的风衣,搭配着男人清隽的面孔跟细框眼镜,雅痞气息十足。 等待电梯到站的间隙中,傅闲则琢磨半晌她刚刚说的话,缄默一瞬道:“桑小姐就不能给我个机会?”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包不起。” 桑瓷怠懒地撩起眼睛,从反光的金属板上与他四目相对,眼神中毫无征兆地升起一抹愠怒。 她咬牙说道:“傅闲则,我们已经离婚了,麻烦你好聚好散行不行?” 现在桑瓷特别烦,一是因为乔世良的事情,二是因为傅闲则不清不明又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态度。 傅闲则脸上的笑意转瞬消失,语气笃定地拒绝:“不行。” 时好时坏的声控灯下,桑瓷仰着头瞪着他。 傅闲则也不吱声,两个人就那么倔强地大眼瞪小眼。 她从没这么烦过一个人,并非是对这个人彻头彻尾的讨厌,而是态度。 傅闲则自始至终秉持着的无所谓的态度,让她无法相信他所说的每句话。 “你少烦我。”桑瓷冷声冷气地撂下这么一句话,转头上了电梯。 傅闲则不惧下风,抬脚跟了进去。 随着电梯门缓慢地关闭,四四方方的狭窄空间内,专属于男性气息的荷尔蒙瞬间散发开来,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沉木香。 那气味迟顿又缓慢地牵动着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令她想起过往的种种。 好的坏的,一触即发。 桑瓷强迫自己把眼睛挪开,别过头去,冷漠地不想跟他交谈一个字。 她内心只祈求电梯能快点到。 然而老天爷偏偏要和她作对,就在这时,整个电梯毫无预警地哐当一下后停住了,上方的灯忽闪忽闪地亮了几下后,不负众望地啪嚓灭了。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 电梯猛停地时候桑瓷没站稳,惊得她往后面踉跄了半步,幸好电梯镜子旁边有扶手。 “桑瓷。”傅闲则在黑暗中喊她,“站原地别动。” 他伸手摸着黑,顺着电梯里的扶手慢慢地移动到桑瓷身旁。 越是黑暗,他的气息声就越发地清晰。 桑瓷稳住心神从包里翻出手机后,打开手电筒照亮这密闭狭小的空间,她对准正前方的一张糊上去的纸说:“你试试看能不能打通修理师傅的电话。” 傅闲则输入一串数字后,拨出去没几秒就响起急切地“嘟嘟嘟”的声音。 他摇摇头:“没信号了。” 桑瓷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心里要说不慌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并不想让傅闲则看到自己害怕的那一面,只能强撑着平淡的表情,朝着几毫米的缝隙处,喊了一嗓子。 时间仿佛静止住,透过明亮的门缝外,她能看清电梯卡住了一半,上面还是楼层上的走廊地板。 傅闲则又打了几次,仍旧没反应。 这边桑瓷坚持不懈地喊了几分钟后,头顶上方传出一阵中年女人的怒吼:“谁啊,大清早鬼叫什么呢?” 情急之下,桑瓷喊道:“不好意思,我们困电梯里了!你能帮一下我们吗?” 那女人很瘦,狐疑地往外走了两步,起初以为是谁在恶作剧,直到听见求救声真的是从电梯里传出来的以后,顿时面露惊恐之色,“天呐……” 这小区的电梯经常坏已经是个常事了,但很少会有人困在里面。 那女人热心肠地掏出手机说:“那里面有修理师傅的电话,你给我报一下。” 桑瓷张嘴说了声,结果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不少,喉咙又涩又痛。 傅闲则见她不停地揉着脖子,轻轻地扯了下她的袖子,沉声道:“我来。” 等到那热心人拨打完电话后,就回家套了件厚衣服。 这两天桑瓷倒霉的次数竹节攀升。 她身心俱疲地靠在电梯边上,目光很是无奈。 傅闲则就站在她面前,距离说近不近,听着她逐渐紊乱地气息,较为关切地问了句:“害怕?” 桑瓷硬着头皮,语气僵硬:“不怕。” “既然不怕,那我们谈一谈刚才的事。” “哪件事?”她故意装健忘。 “我想追你的事。”他说的分外直白。 桑瓷冷笑:“当初离婚你不挽留,现在你说追我就追我?” “那怎么样才能追你?” 还真他妈是个直男式的问题。 桑瓷心口堵得慌,她抬起眼睛,在微微透光的黑暗里捕捉到他的黑眸。 她略带着讥讽地语气开口:“傅闲则,你别告诉我,跟我离婚以后,你喜欢上我了。”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电梯门口的热心女人听到,那女人尴尬地咂了咂嘴,往旁边去了去。 傅闲则坦然承认:“我是喜欢上你了。” 说实话,离婚以前桑瓷是对他有些好感的,不过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不足挂齿的好感几乎快要磨没了。 桑瓷不可抑制地心空了一下,默不作声地打探着他的眼神,想从中窥见一丝丝的假意,然却没有。 她缄默一瞬后说:“傅闲则,你喜欢归喜欢,但这不代表我必须答应你,你——” 桑瓷顿住,觑着男人的眼眸沉思了两秒,“至少要有个追人的态度。” 话音落下,门口传出急切地脚步声,一阵霹雳哐啷的声音从楼梯里流出来。 马师傅跑得满头大汗,工具箱都撞楼梯扶手上了,他边喘着粗气边说:“人没事?” 那女人说:“人都挺好的,你先赶紧把电梯修好!” 马师傅忙不迭地“哎”了声。 随即打开工具箱,开始忙活。 傅闲则没有因为别人的到来而受到影响,他皱了皱眉,神情仍旧冷峻。 他的目光透破暗色望进她的眼底,双眼赤直得没有任何折衷,“桑瓷,我认真的。” 桑瓷睨着他,平静地道:“我也说认真的。” 傅闲则看着她无波无澜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变,语气有了迟疑,“你…不喜欢我?” “至少现在不喜欢了。”她回答的很慢也很犹豫。 其实她很纠结,她很不想顺着傅闲则往下说,同时她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承认。 追人什么的总得要有个过程。 傅闲则完全不清楚她此时的想法,他只明白在这密不可分的两年相处中,桑瓷对他一点都没动过心。 这个沉重的事实,对他可谓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本以为聊到这里,桑瓷认为像傅闲则的性格怕是不会再坚持了,毕竟闻名海林的傅金主,什么样的女人泡不到。 傅闲则沉默许久,忽地笑着道出一句:“不打紧,反正日子还长,我慢慢追,你慢慢喜欢。” “傅闲则,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知难而退?”桑瓷气到无奈。 傅闲则扬唇一笑,低哑的笑声无比拿人:“不懂,我只知道面对困难要迎难而上。” 他懒洋洋地往后面一靠,嘴角的笑容竟然有些无赖。 原本略显凝重的气氛在这段对话下慢慢活泛了起来。 十分钟后,电梯门成功打开,桑瓷谢过热心大姐跟马师傅后,走着楼梯上楼。 傅闲则跟个阴魂不散的飘子一样,一言不发地紧跟在身后。 这边桑瓷刚伸手推开楼道的门,里面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桑桑?”温嘉遇像是惊讶她为什么是走楼梯上来的。 桑瓷看到是他,先是疑惑地拧了下眉,“嘉遇哥,你怎么来了?” 温嘉遇温润的面孔在渐渐看清楚桑瓷身后的男人后,骤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说话都磕绊了一下:“那个…那个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窗口处的光影交错,傅闲则轻轻地挑了挑眉,唇角带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男人之间的心思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桑瓷淡淡“嗯”了声,拿出钥匙打开门,低眼见温嘉遇两手拎着满满当当的食材,抿了抿嘴,“你先进。” 温嘉遇回头看了看面色不明的傅闲则,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才闹过不愉快,但是在桑瓷面前,温嘉遇不想表现得那么小心眼。 正当温嘉遇打算抬脚进门的时候,他忽地露出一个笑容,温和的语气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桑桑,我们不邀请傅先生进来坐一坐吗?” 第57章 备注 我们? 邀请他? 傅闲则咬了下牙,深邃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阴翳起来,冷得像河面上凝结的冰碴子,顿时看得温嘉遇心头发怵。 温嘉遇是干金融律师这一行的,他的委托人里大部分都是搞金融的,所以关于金融圈的那些二三事他也听过不少,凡是混金融圈混得风生水起的,都少不了会耍一些阴险狠辣的手段,而且傅闲则的手段,他更加了解,因为他亲身体会过。 温嘉遇和傅闲则之间的渊源,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楼梯间风大,虽然桑瓷对温嘉遇的用词很是不满,但是碍于温泊微的面子,她这一次并没有当面指责温嘉遇。 桑瓷扭过头,清晰地看见傅闲则寒光迸射的眼神。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目光,散着令人心怕的阴狠,却又在注意到她略微迷茫的凝视后,转瞬消散。 傅闲则蓦地笑了下,抬手推了推眼镜,脸上恢复那副冷淡的模样,说话时语气满是警告:“温先生怕是在庆芜待的久了,竟然连我们这行的规矩都给忘了,看来当年沈姜礼没给你说明白啊。” 听到沈姜礼这个名字,温嘉遇猛地一震,顿感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他攥着塑料袋的手指不停地收缩,指尖憋到泛白,许久才从嘴缝里挤出一句:“傅先生误会了,我不敢忘。” 当年的事温嘉遇从未忘记过,被人当众羞辱的感觉,他终生难忘。 傅闲则露出一个讥笑,“没忘就行。” 随即他抬脚走向房门口的桑瓷,面容温和地说:“你要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桑瓷不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扫过男人修长白嫩的手指,蹙了蹙眉尖说:“你会做饭吗?” “我会做饭的话那能追你吗?” “不能。”会做饭跟追她有什么关系?? “那怎么才能?”傅闲则挑了挑眉,完全无视了旁边气到发抖的温嘉遇,他笑得更欢了,“你开个条件。” 追人还他妈谈条件??? 桑瓷瞪他:“傅闲则,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要是脑子没病的话可能早就追你了。” 桑瓷:“……” 她以前可没发现这狗男人竟然这么会耍无赖! 桑瓷拿手肘碰了碰呆若木鸡的温嘉遇,语气分外不爽:“进屋!” 海林市的冬十一月,寒气逼人,客厅的窗户上蒙上一层冰冷的水汽。 外面天光混沌,大片的乌云席卷着北风往这边的幕空游移而来。 今天清晨灰蒙蒙的,客厅里的背景音播放着近三日的天气情况,雷雨将至。 桑瓷喟叹一声,心里因为乔世良的事情烦得不行。 碰巧这时,温嘉遇从厨房探出个头,笑盈盈地说:“桑桑,我系好的围裙松开了,能麻烦你过来帮我重新系一下吗?” 他的语气温吞和气,两只眼睛透露着一种人畜无害的目光,让人很难拒绝。 桑瓷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突然瞧见温嘉遇猛地被人拽回了厨房,傅闲则一脸鄙夷地盯着他说:“兄弟,你平常挺爱喝茶的?我这儿有上乘的龙井绿茶你爱不爱?” 他一个大活人待在厨房里,不找他偏要找桑瓷,愣把他当空气是? 温嘉遇皱皱黑眉,怼了句:“我不爱,你自己留着。” 听完这话后,傅闲则猛然上手钳住温嘉遇的手腕,反压在坚硬的工具台边缘处,语气恶狠狠地提醒他说:“我警告你温嘉遇,你要是再敢招惹桑瓷,我很难保证当年的事情不会被她知道。” 他冷冷一笑,“你也害怕桑瓷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对。” 温嘉遇蓦然抬起头,目光同样凶狠地盯着满脸冷笑的傅闲则,眼睛气到发红,他想说点什么来反驳,但他发现,他完全反驳不了。 因为傅闲则警告他的就是他所担忧惧怕的。 此时厨房的门被桑瓷拉开,诡异的气氛下,她看见他们在说话,两个人手势还挺亲密的,静悄悄地问了句:“你们没事?” 她不是闻不到两个人之间的那股浓浓的火药味。 可是桑瓷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过节,但像这种水火不容的情况,她敢确定,他们之间肯定没什么好事。 傅闲则面对温嘉遇是狂风骤雨,见到桑瓷进来后,语气瞬间变成和风细雨:“没事,饭快好了,你坐沙发上再等一会儿。” “噢。”桑瓷带上门回到客厅。 她站在窗前望着乌沉沉的幕空,心里头有点担心乔世良的调查情况。 她不清楚输液瓶上为什么会出现自己的指纹,她更不清楚到底是谁要栽赃陷害她。 倏地乌云翻滚地天空连续地炸开一道道蓝红色的惊雷,狂风霹雳般吹打着树顶的枝叶,豆大的雨点唰啦啦打落在明净的玻璃窗上。 不久,厨房里忽然传出一道惊恐地叫声:“桑瓷!!” 在雷声的掩饰下,温嘉遇的惊惧不减分毫。 桑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低地咒骂了句完了,顿时飞快地冲向厨房。 一开门,她就看见傅闲则情绪接近崩溃地倒在温嘉遇身上,他仿佛又陷入了那种濒临死亡的边缘,浑身颤抖之余,连带着眼睫都在微微发颤。 桑瓷颤声道:“温嘉遇,麻烦你把他挪到沙发上。” 温嘉遇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慌得不行,赶紧连拖带拽地把他移动到沙发里。 正当温嘉遇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时,桑瓷沉着脸说道:“温嘉遇,你先走。”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傅闲则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温嘉遇拧眉:“你一个人照顾不了他的。” 随即他看着傅闲则的状态,有些可怖,试探地问了句,“桑桑,他是不是——” “有精神病啊?” 不知怎么,自从桑瓷知道傅闲则患有ptsd后,很是听不得精神病这个字眼。 她有点恼怒道: “温嘉遇,他是个正常人,我希望你能尊重他。” 温嘉遇沉了沉眸说:“我知道了,我不会把这事往外传的,我走。” 话落,又是一道震天雷响。 桑瓷不管温嘉遇走没走,她脚步急切地跑进卧室,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一个药瓶。 这是她搬离公寓那天带走的,她知道傅闲则平常不爱随身带着药,所以她常备着。 等到她回到客厅后,温嘉遇已经离开了。 桑瓷快速地倒了杯温水,看着他不甚清醒的眼睛,轻轻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傅闲则,醒一醒……” 傅闲则明显醒不过来,他蜷缩在海蓝色的沙发里,浑身像是剧痛般缩成一团。 桑瓷没辙,放下杯子后,自己坐到沙发上,用手把他的脑袋使劲托了起来,然后将提前倒好的药片塞进男人嘴里,再把温水缓慢地灌进去。 其实面对这种情况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打镇定剂,可是这东西副作用太大了,她不愿意给他用。 用药也可以,就是药效慢点。 傅闲则不停地扬手扒拉着自己的衣领,嘴里喃喃道:“热……” 这栋小区里的地暖早就打开了,热也属于正常。 他颤着手想解开领口的扣子,却感觉手上一丁点力气都没有。 桑瓷抿了抿唇,心中一动,上手解开他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那滚烫的胸膛时,高热的体温令她忍不住跟着哆嗦,手往上移意外地发现男人的脖颈处似乎有串坚硬的东西,略微鼓鼓囊囊的。 她解开扣子后,低头扫了眼,傅闲则全身肌肤发着红色,整个人像是泡了红酒般,白中透红,而在那纤细的脖颈中,挂着一圈小凤眼菩提子。 桑瓷目色一僵,她原先以为他早把这佛珠串给扔掉了,毕竟离婚后就没见他戴过了,没想到他拿去当项链带了。 桑瓷心尖儿涌动起一阵错愕。 惊愕之余,傅闲则似乎清醒了点,当他意识到自己又发病时,眸色充满慌张,他粗喘着气说:“桑瓷,你给金森扬打电话,让他过来。” 金森扬是金助理。 他说话间隔很久,大喘着气,断断续续地。 桑瓷立马摇头说:“雨太大了,他过不来。” 傅闲则实在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这幅模样,害怕她会更加嫌弃和畏惧,硬生生地拖着沉重的脑袋从桑瓷的腿上艰难地坐起来,他孱弱语气混在雷雨里:“那我自己打。” 话音甫落,他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手机,然而他颤颤巍巍地动作根本就维持不了几秒,指尖还没碰到桌边,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同时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向前倒去,桑瓷反应迅速地挺出半个肩膀挡在他身前,见他眼神倔强,无奈地深吸了口气说:“你休息,我来打。” 说完,她用力地把意识混沌的傅闲则搡回了沙发里。 光是这么一下就累得她直喘气。 她从傅闲则裤兜里翻出手机,用他的面部解锁以后,桑瓷不停地翻着他的手机通讯录,寻找的过程中那飞快滑动屏幕的手蓦地一顿,视线仓促地定格在一个引人注目的备注上,那字眼干净简洁,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足以令人心动——家妻。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想看看所谓的家妻是谁,当桑瓷看清楚那串熟悉的手机号码后,呼吸突然一僵,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是她的手机号。 这家妻二字是傅闲则给她备注的。 桑瓷控制不住地疯狂心动,她眼神复杂地回头望向失去意识的傅闲则,又回想他今天说的那些话,心头忽然一酸。 明显这是个意外之喜,但是桑瓷还是没忘记给金森扬打电话,等到说清楚情况后,金森扬表示马上赶过来。 桑瓷关掉手机,大脑里像塞了团棉花,她瘫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原本清醒的思绪似乎也随着家妻那两个字无限的沉沦。 紧接着傅闲则在电梯中说的话密密麻麻地浮上心头,一下一下地动摇着她的心弦:“桑瓷,我认真的。” 第58章 不会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可自控地猛烈跳动起来。 届时天空中又迅猛激烈地劈过一道雷闪,灰沉沉的天光像扣翻了墨砚,狂风骤雨撕扯着淡薄的雾气愈演愈烈。 沙发里的男人似乎极其不舒服,他难耐地喘着气,艰难地侧过身子,忍到发白的指尖狠狠地摁在阵痛的胸口处。 他费力地睁开眼皮,嘴里的喘息声一声重过一声。 “傅闲则——”桑瓷心烦意乱地用手搓了把脸,然后轻声地叫着他的名字,“我能帮你点什么吗?” 她焦急地盯着他疼痛到扭曲的面孔,半晌见他没反应,不由得地拿手去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度很烫。 只是这个举动,意外引起傅闲则剧烈地反应,他猛地发力扣住桑瓷的手,迷暗不定的黢黑目光死死地看着她。 大概是被他警惕森寒的眼神吓到了,桑瓷一怔,急忙颤声道:“我是桑瓷。” 暗光下的傅闲则皱了下眉,迷乱的眼睛貌似辨认出她的面孔,哑声道:“桑桑?” “是我。” 他扬起脖颈,黑眸僵硬死板地直勾勾地盯着她,接近宕机的大脑里只拼命闪烁着一个问题,一个疑问他许久的问题,他表情像是难以启齿,却又机械缓慢地从颤抖的唇缝里挤出一句:“你会嫌弃我吗?” 他隐隐自卑的语气,桑瓷愣了。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或许他只有借着这种不清醒的机会,才能有勇气问出来。 他不想向谁示弱,更不想让桑瓷认为他弱。 可是比起这些,他更在乎桑瓷眼中的自己,他想知道,那会是何等的模样。 外面的雨势逐渐减弱,可她心中的风暴却已然整装待发气势汹汹地卷土而来。 她没有着重思考过这个问题,换句话说,她压根儿就没在意过。 其实跟傅闲则结婚的这两年来,算是桑瓷从小到大生活的最安逸的一段时光。没有米若姿跟桑宗尧无止尽的争吵,没有跟桑清清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虽然起初的傅闲则对她没什么好感,但是每逢她有需求,傅闲则都会大方应允。 可能换做以前的傅闲则,桑瓷认为他或许不是一位事事体贴周到的丈夫,但现在好像有点不同了,她发现了他的弱点,知道了他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看到了他与过往不同的许多面。 桑瓷将傅闲则眼底仅存的一丝期待看得清楚,她回答得有些迟疑但十分笃定:“不会,但我会害怕。” “别怕。”他困难的喘着气,嘴角不忘勾出一道牵强又满意的笑弧。 他游走在疯癫状态的情绪伴随着暴雨的奚落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傅闲则临近虚脱地撑住沉如千斤的眼皮,喃喃地吐出一句话:“再疯也不会伤害你。” 尾音未落,略显僵化的桑瓷扯了下眉尖,毫无反应地看着重新跌回沙发里的傅闲则。 蓦地一阵急促得像是在催命的门铃骤然响起。 桑瓷忙不迭跑过去开门,门外金森扬浑身湿透了,他狼狈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冰雨冻得他牙齿打架:“傅总没事?” 桑瓷被那股冷气渲染,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平淡的开口:“我给他喂过药了,应该没事了,但他坚持让你过来。” 金森扬搔了搔头皮,望着桑瓷的眼神有些心虚,“太太……” “你不用喊我太太,我不是傅闲则的太太了。”桑瓷淡淡地打断他说,“你把他送回家。” 金森扬知道傅闲则买下了隔壁的房子,点头如捣蒜的说:“好。” 等到金森扬把傅闲则全然安置好后,桑瓷敲门把他叫了出来。 金森扬咽了咽口水,看着桑瓷黝黑的眼睛,心里虚得发慌。 桑瓷冷道:“金助理,你是想让我亲自问你还是你自己说给我听?” “太太!”金森扬浑身一颤,面孔露出惊惧,“您——早就知道了。” 暗中跟踪并拍照的事情,的确是他做的,只是金森扬没想到,这过程中竟然有人拍了下来,还将照片交给了桑瓷,虽然这事儿是个误会,但他也害怕。 于是在傅闲则从漾县回来的那天,金森扬借着给傅闲则取佛珠串的噱头,偷偷地把圆弧柜上的一摞照片给顺走了。 桑瓷双手环臂,乌瞳充满审视,她懒散地倚着门边,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按理说傅闲则手下的人她没有权利管理,可谁让那被跟踪的人是她自己呢。 金森扬说:“太太,我那天不是在跟踪您,而是在跟踪姜焰。这些年来傅总一直让我暗中调查928的事,那天之所以我会出现在中南诊疗所,完全是冲着姜焰去的,绝对跟您没关系。” “那你把照片偷走做什么?”桑瓷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金森扬垂下头,“我担心傅总知道这件事后会认为我办事不谨慎,把我从公司开除…” 桑瓷又来回打量了他一会儿,看他惶恐的模样确实不像在说谎。 “没有下次。”桑瓷警告道。 金森扬连忙摇头:“绝对没有下次!” 桑瓷瞥眼1002的房门,神态疲倦的说了句:“你留下来照顾傅总,等他醒了再离开。” “嗯。”金森扬道。 - 连续奔波了一天一夜的疲惫让桑瓷睡了个昏天黑地。 她浑浑噩噩醒来时,露出一条缝的窗外已经是暮色时分。 桑瓷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扇,一股寒冷清新的风扑面而来。 雨后的空气干净潮湿,散着深灰色的青石板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白雪,光色灰沉不已,楼下的花草树木被狂风暴雨摧残得厉害。 她一整天没吃东西,简单地把早上没动过的鱼片粥热了热,喝了半碗。 然后她看着锅中香气浓郁的鱼片粥,莫名想到了傅闲则,他发病时难受的模样,询问她的语气,都令她心惊。 她领教过傅闲则的冷漠孤傲,见识过他厚脸皮的无赖,唯独没料到像他这样骄傲自信的人,也会有那么脆弱的时候。 桑瓷不知不觉地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碗,将空碗填满鱼片粥后,猛然反应过来,低头看着手中的粥愣了许久。 不管嘴上多硬,身体上的行动永远是诚实的,不是吗。 她不再去纠结自己要不要主动这件事,扭头看了眼昏暗的窗外,心道:他这个时候也该醒了。 正当她准备开门时,外套里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她掏出来扫了眼——余曦。 “喂,曦姐。”她暂时坐回到沙发上。 余曦在那头焦急地询问:“桑桑,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没事?我听说你昨天进了警察局,出什么事了?” 桑瓷无奈,“一些误会,没什么大事,你放心。” 余曦这颗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桑桑,你有事可要告诉我!实在不想,你…你” 她一咬牙,“找傅总帮忙也行,毕竟夫妻一场,我想傅总他不会那么无情的!” 桑瓷忍俊不禁地笑了声,“嗯,我会的,挂了。” 通完电话,桑瓷出门走到1002房门前,她幻想了下傅闲则见到她的场景,是会冲她灿笑还是冷漠如常。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很紧张。 桑瓷犹豫地抬起手,在思考到底敲不敲门时,门锁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张清颓俊美的脸映入她的眼底。 “你傻站在门口做什么?”傅闲则抱着手臂望着她笑,目光扫过她手里端的粥,蓦地黑眸一亮,唇角大幅度上扬。 傅闲则一边伸手关门一边拽着桑瓷的手腕往暖哄哄的屋里带,嘴上不忘调侃:“关心我?” 她讪讪地低下头不语,双手紧紧地攥着那碗白白的鱼片粥,被他问得耳根直发烫。 见她沉默不言,傅闲则低下头,觑着她红透的脸颊,心里的愉悦开始无限扩大,主动牵过她的手腕,轻快地说道:“进都进来了,里面坐。” 他将桑瓷摁进沙发里,冷白手掌接过那碗温热的鱼片粥,自顾自地拿着骨瓷汤匙喝了起来。 桑瓷抬头看他脸色红润,神态正常,轻声说:“你没事了?” 傅闲则轻轻地撩起眼皮,端详的目光扫过她的双眼,最后停在桑瓷紧抿的唇瓣上,心下不受控制地猛跳。 “没事,可能还有点发烧。”他喝了半碗就放下了。 桑瓷“噢”一声,不知道说什么,生涩的寻找话题,“那你吃药了吗?” 傅闲则笑着回她,“晚上的还没吃。” “那我帮你倒杯水。”桑瓷局促地道,“你先把烧退了。” 傅闲则含笑地目光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心中觉得这场病发作的真是时候,倘若不是因为这次,他恐怕还要拖个十天半月才能打探到桑瓷的心意。 桑瓷把温水和退烧药拿过来,弯腰放在茶几上,抿嘴道:“快吃,吃完烧就会退了。” 她这软绵绵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儿。 傅闲则忍不住逗她,“你这话骗骗小孩儿还行,骗我不行。” “那你想怎么办?” “你亲我一下,我就让你骗。”傅闲则满脸无赖。 桑瓷瞪他,“你真是有病!” “那你还喜欢我。” “谁喜欢你了!” “至少你说不嫌弃我。” “我没说过!” “骗人。”他故意把脸凑到桑瓷眼前,脸上笑意横生,语气却低哑入骨:“你真的不喜欢我?” 桑瓷一下子被问住了,双目怔住,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一声不吭地看着他那张突然拉近的脸,心脏激烈地窜动起来。 傅闲则伸手勾住她的后颈,瞟见她舔唇的小动作后,有些按耐不住地用唇瓣去蹭她的唇角,热乎乎地,带着鱼片粥的清香,他语带诱惑地低声笑骂:“小骗子。” 桑瓷被他这么一撩拨,头皮都酥酥麻麻地,呼吸也不禁加快了,她嘴硬地刚吐出一个字,便被眼前人悉数吞灭,“我…” 傅闲则不想继续听她口是心非,径自扣住桑瓷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下去,男人的唇舌湿热滚烫,带着点野蛮的味道,吮着她绵软的唇不放松。 她被这炽热又突然的吻惊得止不住呜咽一声,下意识地想躲却换来傅闲则更加深沉的亲吻。 直到亲得她有些难以呼吸,傅闲则才伏在她耳边动情地喘着气说:“桑瓷,你敢说你真的不喜欢我?真的不想跟我试一试?” 第59章 我要追你啊 “你敢说吗?” 傅闲则的每句话对于桑瓷而言都像是古老神秘且诱人的蛊毒,引领着她一步步地走向他所期盼的答案里。 偌大的客厅内似乎只剩下沉寂,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不敢。”她的声音干干净净,“傅闲则,我承认我对你有些好感,也很惊喜你要追我。” “可是——”桑瓷失落的垂下眼,“你为什么在医院天台的时候不肯承认,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说完那些话后有多难过。” “傅闲则,我从不愿意向别人承认我是个爱哭的人,但是”她哽咽住,“我那晚就是因为你的话才哭了。可是我现在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快就反悔,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事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了?我喜不喜欢的都不重要?” 如洪水倾泻般的一番话,听得傅闲则直皱眉,那天的他做事确实缺乏考虑,没有想过离婚的后果,他义无反顾的同意,却又死皮赖脸地迅速反悔,是他没有关照到桑瓷的感受,还惹她哭。 傅闲则沉默地从她肩头离开,重新用手卡住她的下巴,锁着眉望向她红通通的双眼,女人委屈又倔强地咬着下唇,一副可怜却又不肯甘拜下风的模样。 猝不及防地,他感觉心尖儿一阵酸疼。 “没有,桑桑。”他温和地叫她的名字,嗓音低哑酥骨,“不哭了啊。” 傅闲则抬手拭去她眼角滚烫的眼泪,静静地酝酿许久,郑重其事地道了句:“对不起,离婚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后果,那时候我猜不透你的心思,一昧的认为是你想离开,你不喜欢我,所以才同意离婚。” “可是我也是在离婚以后才发现——桑瓷,我对你的喜欢已经不能够让我再次放你离开了。” “所以呢?”桑瓷皱着小脸儿,源源不断的泪水慢慢地止住,然却控制不住嗓子里的哽咽。 傅闲则低下脸与她四目相对,指尖疼惜地抚摸着她滑腻的脸颊,看着那因为哭泣而泛红的眼角、鼻尖,他忍不住把医院那天的自己暗暗地骂了好几遍。 随后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眼神深邃又撩人,“所以我要追你啊。” 桑瓷不爽地打开他那只桎梏着自己下巴的手掌,因为抽噎语速断断续续地说:“我才不让狗男人追!” 傅闲则不抛弃不放弃地又一次摸住她软滑的下颚,轻轻地用指腹摩挲着,在听见这句话后,高大身形蓦地一怔。 瞬间脑海里回想起桑瓷醉酒那晚说的话—— “不能给你喜欢。” “一个狗男人。” 傅闲则意味深长地“啊”了声,“原来那个狗男人就是我啊!” 桑瓷递给他一个没救的眼神。 现在的傅闲则骚包又无赖,跟以前见到的矜贵傅总完全判若两人。 虽然桑瓷知道人是有两面性的,但是这样缠人又能言善辩的傅闲则,实在让她有些扛不住。 眼看窗外的天光黑了,桑瓷想从他怀里起身,却被男人健壮有力的手臂箍得死死地,她慢慢道:“我要回家。” 刚才傅闲则索吻不成,现在又故技重施,把唇瓣送到她眼前,眼睛眯起来说:“跟刚刚一样,你亲我一下就让你走。” “你能不能要点脸?” “不能。” “你还没把我追到手呢!” “那我先提前预支你一个吻,总可以了。” “……” 桑瓷对现在的傅闲则简直束手无策,侧过头飞快地在他软乎乎地唇上亲了一口后,便像只灵巧地猫儿似的迅速逃走了。 随着一声清晰的关门声,傅闲则轻轻地用手感受着唇上留下的余温,许久许久,回想起桑瓷羞涩的面孔,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如果命运允许,他十分乐意跟一个人死磕到底;倘若命运不允许—— 他回眸展望窗外的那片浩荡无垠的幕空,它又凭什么不允许。 - 自从那天两个人解开误会以后,傅闲则口口声声说着要追她,然而却两三天过去了,她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桑瓷无所事事地瘫坐在懒人沙发里捧着ipad追剧,长卷发迤逦地披散在肩头,她低低地轻笑着,滑稽的剧情逗得她乐的不行。 大抵是因为几天前进了趟警察局的缘故,言肆打电话通知她暂时停了通告,让她先积极配合警察的询问跟调查。 言肆话里话外就是看她合约到期了,不想给她公司的资源了而已。 桑瓷对这种事向来不上心,但也是这种随遇而安的态度,硬生生急坏了余曦,她时不时地三天两头往四处奔波,寻找下家。 或许是姜棠的辞职,余曦变得比以前更加沉稳,许多事都能做到未雨绸缪,不会让桑瓷操心。 嗡嗡嗡——[傅金主:桑小姐有没有空?] 听到消息震动,桑瓷慢慢悠悠地扫了一眼,然后自动选择无视。 她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晚点再回,谁让他两三天都没有实际行动呢。 然而时间过了还没几分钟,家里的门铃响了。 桑瓷放下ipad走去开门,门刚打开,一阵冷风钻进来后,直面迎来的还有傅闲则那张笑容满满的面孔。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脖子里挂着条灰色围巾,鼻尖冻得红呼呼的,嘴唇轻弯着,模样英俊拿人。 桑瓷嫌冷,关门让他进来,“你找我干什么?” “我给你发消息你不回。”他用很伤心的语气说,“你为什么不回我?” 桑瓷漫不经心地看着餐桌上的插花瓶,里面是一圈金灿灿的向日葵。 这是温嘉遇上次来送的。 她用手指轻轻地拂过嫩绿的叶子,听到他一个大男人用那么委屈的声音说话时,不禁被他逗笑了。 她转身往餐桌边上一靠,着实看不懂这个古怪的男人,故意避开那个问题问:“你不是要追我吗?” “是要追你,可你不回我消息我怎么追你。”傅闲则哀怨地盯着她看。 随后见她淡笑不语,傅闲则憋不住说:“好,我想约你出去吃个晚饭。你能不能抽个空让我追你一下?” 抽个空追她? 桑瓷抿唇一笑,表面上风平浪静,温温婉婉,可实际上心里也已经乐开花。 她略微歪了下头回答:“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为你抽个空。” 第60章 自卫 然而通过那个精美的插花瓶,温嘉遇带着白色耳麦,正悄无声息地盯着电脑屏幕,画面上的两个人暧昧如常,镜头前的他猛地收紧手掌,温润的面孔因为剧烈的气愤而变得狰狞,与他素日里温和的样貌相差甚远。 蓦然,他从办公椅上跳起身,恶狠狠地“砰”一拳砸在木质的电脑桌上。 温嘉遇猛烈地喘息着,他冷笑着摘掉耳麦随手摔在桌上,怒气冲天地抄起口袋里的手机,找到最近的一个联系人拨通了过去,几秒后,那端传来一道磁性含笑的疑问:“温律师想通了?” 温嘉遇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你说的没错,我跟你合作!” “那你——”手机那头的人停顿了下,笑着说:“到底是想得到你念念不忘的桑瓷还是要为当年的事讨个公道?” 温嘉遇扭头盯着电脑监控里的两个人,模样凶狠地冷道:“两个——我都要!” - 某一西餐厅地下停车场。 明暗不定的声控灯下,湿冷的冬风嗖嗖地往里面猛灌,顺着坡度很大的路面,吹浮着满地的灰土。 傅闲则身形高大,走在哪里都十分惹眼。 刚才在餐厅吃饭时,就有两个年纪轻轻的女生红着脸找他要微信,好在他都一一婉拒了,才及时止住了桑瓷想要生气的那颗心。 桑瓷很想把他这张引人犯罪的皮囊藏起来,但仔细一想又认为不太实际,只能小声嘟囔着:“蓝颜祸水。” “嗯?”他没太听清,风声太烈,“你说什么?” 桑瓷皮笑肉不笑,“我夸你帅。” “我知道,你不用夸我。”傅闲则这句话倒是听得真真儿的,随即俯下身快速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洋洋得意地说:“你下次能回我微信就成。” “看我心情。”桑瓷傲娇地哼了一声。 傅闲则温温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刚准备伸手掏车钥匙,倏地身后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敲打地面,那沉闷有力的击打声,听得心头发慌。 桑瓷发现动静刚要回头看,结果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顶猛地劈下来一道生猛的风,在她怔住地木僵瞬间—— “桑瓷!!”身旁的男人早就迅速踢出一脚用力地踹开了那个面色阴狠手持黑色棒球棍的男子。 桑瓷反应过后才看清他们眼前站了强壮程度不一的四个魁梧彪悍的男子。 他们手中各自拿着一根棒球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凶神恶煞。 而刚刚被踹出老远的男子此刻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突然见到这种场面,惊得桑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惧怕地吞咽了下口水,稍微歪头看了眼傅闲则。 转眼间,傅闲则便将她护在身后,黑眸有如鹰隼般凌厉有神,他低声说:“桑瓷,我一会儿要是跟他们打起来,你就开车跑!” 说完,他伸手把车钥匙塞进了桑瓷的口袋里。 桑瓷眼色惊恐地抓住他的衣服,吓到脸色白如纸,却还是频频地摇着头颤声说:“我不要。” “按我说的做,你上车以后就打电话报警,然后” “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傅总!”那四个人中站在右边的光头开口中断他们的对话,如手腕儿粗的棒球棍不停地把玩在手上,“我知道您在海林市有权有势,可是您也别怪我们哥几个,谁让雇我们的人比你还有权有钱呢!” 傅闲则冷笑一声,深邃阴冷的眸底飘荡出一股凌冽的戾气。 虽然最近他有些疏于锻炼,但是跟黑带谷培野学的那些招式一个都没忘。 而且在这整个海林市内,比他还要有权有势的人,没几个人,刨去那些朋友跟合作的商人,几乎能迅速地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 而这个人能够来找他们的麻烦,那么就能证明,金森扬这么多年的猜测是对的,乔世良死了,姜焰想为父报仇。 傅闲则重重地顶了顶腮,冷冷地嘲笑道:“姜焰雇你们打人,没他妈让你们卖主。” 那光头听见姜焰二字后,立刻瞪圆了眼睛,原本缓慢地脚步瞬间加快,他气到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颤抖,嘴里面还不忘怒骂一句:“操!哥几个,把他给我弄死!!” 紧接着,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刀疤脸从地上弹了起来,手抄起棒球棍,口中咒骂着朝他们狂奔而来。 傅闲则回身猛地推了桑瓷一把,“上车!” 桑瓷犹豫地看着他,心上不定。 但眼看着刀疤脸的棒球棍就要落在傅闲则的身上,桑瓷立马颤着手拿起钥匙解开锁,就在她即将要坐上车的那一秒,特别清晰地一声棒球棍打在后背上的闷响侵入她的耳朵里。 桑瓷的瞳孔急剧收缩,她十分担心地看了面孔扭曲的傅闲则一眼,刚坐稳的心又想下车帮忙,然而却被傅闲则一脚踢上了车门。 紧接着就是傅闲则强力忍痛地闷哼声,他怒目瞪眼,转身就是一个利落的下踢腿,正中在刀疤脸的脚骨上,刀疤脸躲避不及,顷刻被他踢翻在地。 “嘿这小子有点东西!”光头兴致昂昂,片刻后挥动着棒球棍朝他冲来,“我他妈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桑瓷胆战心惊地启动车子,余光在瞥见光头怒冲冲跑来时,猛地上脚踩满油门,蓝色宾利在巨大的停车场打了个小漂移,她熟稔地调转车头,目光藏有畏惧,但更多的是克制和冷静。 纵使傅闲则再能打,也抵不过体力消耗有限,他气喘吁吁地弯腰撑着膝盖,张着嘴用力地喘着气,面色通红,他抬眼看着那几个躺在地上的男子,冲着那光头勾了勾手指,嘴上露出一个狂妄不羁的笑,猛啐一口发了狠地骂道:“狗东西,你他妈今天要是弄不死我,我弄死你!” 话音甫落,只见那光头寒面一笑,主动地丢弃了手中的棒球棍,双手举高,嘚瑟地用唇形给他描绘了一句话:“。” 傅闲则气得直咬牙,他体力有些不支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棒球棍,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就听见桑瓷声嘶力竭地大喊:“后面!!” 桑瓷窒息地盯着傅闲则身后重新爬起来的持刀男子,顷刻间呼吸截停。 下一秒,傅闲则回头不及,闪躲无望,只觉得左下腹有个冰冷尖锐的东西狠狠地贯穿了他的腹部,然后有一股浓浓的黏稠血水顺着男人精瘦的身躯汩汩流下。 见状,空旷的停车场内传出几个人疯狂的笑声。 笑了几声后,为首的那个光头最先警惕起来,停住笑后,他感觉背后生风,当他回头之时,那辆蓝色宾利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直奔他们飙了过来。 光头死死地盯着桑瓷眼中的杀气与恨意,其中不乏恐惧。 车辆的速度远比他们逃跑的速度要快上十几倍,光头没时间跑路,他努力地想迈开腿躲开,可是木僵反应将他圈在原地,发黄的眼里不断扩大着车影的形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停下!!”停车场门口乌泱泱开进来三四辆鸣笛的警车,徐金辉从车窗探出半截身子,手举着大喇叭暴吼。 那一瞬间的桑瓷只感觉浑身变得虚乏无力,她看见傅闲则满身是血的躺在那儿以后,心脏像被人剜了一块,疼得她无法呼吸。 徐金辉的吼声没能传到桑瓷的耳朵里,她眼睛绷得越来越紧,眼白泛着猩红的颜色,蓦然之间,众人屏住呼吸,眼看就要撞上去的时候,那车身猛然朝反方向一打旋,光是一个擦边的车尾就瞬间把那几个人撞碰出两三米远。 “快救人!”徐金辉朝着喇叭一声令下,一群警察倾巢而动。 桑瓷逼近昏厥,呆坐了两分钟后,她扯开安全带,双腿踏出车门的一瞬,腿软的差点没栽下去。 幸好徐金辉跑来扶了她一把,见她一副吓到失了魂的模样,声音严厉却存满安慰:“桑瓷,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刚才不紧急逼停的话,你所犯下的罪远比他们几个混蛋还要严重!我清楚你自卫心切,所以我多说没用。傅闲则他身上检查过了,除了发现有一处刀伤以外,暂时没发现其他的出血点。等一下救护车到了,你跟他一起到医院做个检查。” 桑瓷亦步亦趋地踉跄地来到傅闲则的身旁,空洞的眼睛盯着那处显眼的刀伤,血肉向外翻飞着,血污染透了他的衣服。 冰冷空荡的急救长廊中,桑瓷望着自己的双脚,眼前回想起他的言笑晏晏的话语,眼眶骤然一酸,她再也忍不住后怕的心,捂住脸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处理完现场赶过来的徐金辉看到这一幕,也是于心不忍,从饮水机接了杯热水,走过去递给正在隐隐痛哭的桑瓷,叹了口气安慰道:“这小子命大着呢!没事的,赶紧喝口水缓缓,吓坏了。” 桑瓷止不住地抽噎,她抬起哭得透红的脸,语气哆嗦着说了句:“谢谢徐组长。” 徐金辉在她旁边坐下,双手略显不安地放在腿上,“别客气,刚才那几个混混已经派人抓回局里了,等审问出结果,我再告诉你。” 桑瓷捧着热水杯,顶着通红的眼眶说:“徐组长,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第61章 同意 徐金辉眸光一顿,语气稍显急迫地问道:“你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桑瓷回忆起傅闲则在停车场里的怒骂声,确定地点头说:“是姜焰。” “姜焰?”市长儿子的大名惊得徐金辉皱了皱眉,好在他是个老道的警察,这些微表情并没有让桑瓷发现,他勉强地笑了笑,“桑瓷,你确定吗?” 姜焰在海林市的地位人尽皆知。 桑瓷目光斩钉截铁地说:“我确定就是姜焰雇佣的人。” 徐金辉点头:“好,这件事我会仔细查一查的。” “谢谢徐组长。” 话刚落,抢救室的红灯啪嚓灭了。 桑瓷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内心极度不安,她的小腿绷得僵硬,仿佛两根冻僵的石柱,半分动弹不得。 门开后林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女人迫不及待地询问声:“医生,他怎么样了?” 林医生动手摘下口罩,例行问道:“请问你是他的家属吗?” 家属? 她算是他的家属吗? 桑瓷难受地蹙紧眉尖,脑海里频繁闪现着傅闲则不顾一切助她逃走的画面,那个深邃又隐约含痛的眼神,大抵这辈子她都忘不掉了。 所以算。 一定算的。 毋庸置疑的事,离婚后她也还是喜欢他。 桑瓷只感觉心底阵痛得厉害,有个东西堵得她快要窒息了。 她咬了咬唇,思忖再三后,眼光骤然变得坚定起来,桑瓷尽量平静地回答:“是,我是傅闲则的妻子。” 说完这句话后,那横压在心头的重量径自一扫而空。 林医生目光存疑地扫了扫她,在看见徐金辉连连点头的暗示下,双手插回口袋里,一脸严肃地说:“病人无大碍,就是在左下腰腹处有一道刀伤,其他部位像四肢还有后背多少有些淤青色的击打伤,这几天病人需要静养,也需要留院观察。” “谢谢医生。”桑瓷忍不住往林医生后面看了眼,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不看清。 林医生:“你赶紧替病人办理住院手续。” - 傅闲则受伤住院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远在庆芜省的杨思倬耳朵里。 “嗯,阿姨你放心,这几天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嗯好,再见。” 桑瓷跟杨思倬通完电话后,在走廊窗口旁边缓了缓气,才重新推门回到病房里。 他已经昏迷了一天半,直到现在还没有醒。 林医生说伤口有轻微发炎,要注意病人可能会有发烧的情况。 劳累了一整夜的桑瓷疲倦地趴在病床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心有余悸,这一觉她睡得极其不安稳。 傍晚时分,窗外暮色四合,黄昏余晖扫荡着蔚蓝的幕空。 傅闲则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四肢如同僵裂般痛苦。 他朦胧的睁了睁眼,模糊不清的视野逐渐地清晰起来。 这时刚打完热水回来的桑瓷原地怔在门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惨白无血色的面孔好久好久,才猛地发觉喉头堵塞得厉害,她一张口,全面崩盘。 桑瓷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她抽噎着叫他的名字,“傅闲则…” 她整个人轻轻地覆压在傅闲则的胸膛上,滚烫的眼泪很快就濡湿了他单薄的病号服。 “别哭啊。”他一出声,恍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喉管里又烧又疼,可他仍然强忍着不适,还想逗她笑:“我一醒你就哭,那我还不如不醒。” “别胡说!”桑瓷抬起哭红的脸,明艳动人的五官在此刻被渲染得更加诱人。 傅闲则费力地扬起右手,骨头像碎过了一样疼,他分外温柔地亲吻着桑瓷的唇角,声线遏制不住地发颤:“宝贝,别哭好吗?” 其实他的内心同样是恐惧的,那时的他只一心想着不能让桑瓷出事,却浑然忘记了出事的若是他,她该有多难过。 桑瓷任凭他细细地亲吻着自己的唇瓣。 他的嘴唇有些干裂,模样病态。 桑瓷安静地注视着他拉满红血丝的黑眸,他生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窝深邃,瞳仁清澈干净,就连那内双的褶皱都长得恰到好处。 “宝贝,帮我倒杯水好吗?”傅闲则抚摸着她的手背,触感滑腻得要命。 “你别喊我这个,肉麻。”桑瓷小脸儿红透了,抽出手给他倒了杯温水。 傅闲则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笑意不减,他微微偏着个头,故意逗弄她高兴一样,“我偏要喊,宝贝宝贝桑宝贝!” 桑瓷回头一把将水杯塞给他,嘴上硬得出奇,唇角却止不住上扬,“你恶心死了!” 闻言他出乎意料的没反驳,只是淡笑着把水喝完了。 等到林医生过来检查一遍后,他将手装进兜里,脸上洋溢着高兴,“病人恢复的不错,再观察一两天,如果这段时间没有事,病人就可以回家修养了。” 傅闲则略勾了勾唇,“谢谢。” 林医生走后,桑瓷坐在椅子里用手剥着橘子。 病房里暖和,她只穿着一件奶油蓝色的高领毛衣,女人的骨架瘦削,乌黑浓密的长卷发遮住她的侧脸,露出白净挺翘的鼻尖。 傅闲则望着她有些入神,静悄悄地说了句:“桑宝贝,你想好了吗?” 桑瓷正准备掰开橘子的手微顿,假笑地看向他说:“别叫这么肉麻。” “好,桑宝贝。”傅闲则露出一个很失落的表情,“看来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谈个恋爱。” 桑瓷听见他这委屈异常的语气,略略扬了扬眉:“我也不是不能同意。” 傅闲则一听,立马笑了起来,黢黑的眼睛晶亮,“真的?你同意了?” 桑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瞧见他激动的神情,莫名地也跟着笑了,“嗯。” 傅闲则朝她勾了勾指尖,声音和煦温软,“那你过来一下。” 桑瓷以为他想吃橘子,便掰了一半给他递过去,“喏,尝尝,很甜。” 傅闲则盯着她不放松,像野林里伺机而动的猎人。 他暗暗地摩拳擦掌,心里憋着坏坏的小心思。 桑瓷见他久久不肯接,低头撕开一小瓣。 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你喂我。” “我喂你。” 两人同时一怔。 半晌后,又十分默契地笑了起来。 - 傅闲则出院那天是个晴朗的天气,冬日里阳光微暖,北风不寒。 他们一起到顺路的超市买了许多菜,又一块从超市回到家里。 桑瓷静静地打量着1002的装修,跟102号的公寓风格相差甚远。 这时卧室门开,她恰好扭过头,看见换上一身休闲装的傅闲则站在眼前。 屋内的地暖很热,他只穿着一件基本款的白短袖,下面是一条驼色的短裤,头发像是刚洗完吹过,看起来蓬松又柔软。 他顶着一张白玉般清俊的脸,弯唇笑了笑,一颦一笑间,少年感十足。 傅闲则见她看得出神,语调带着点嘲弄的意味,“桑宝贝这么喜欢我?” 闻声,桑瓷乌瞳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太沉醉于狗男人的貌美皮囊了,她刻意冷道:“你别肉麻我啊,你不是要做饭吗?赶紧,我都饿了。” 傅闲则翻开冰箱,从里面拿了一条鱼,还有一袋小龙虾,笑着回眸问她:“米饭,糖醋鱼跟麻辣小龙虾行不行?” 桑瓷正抱着冰绿茶拿铁喝得上瘾,伸出五根手指给他比了一个“ok”。 漫长的等待中,桑瓷躺在沙发里追着剧,快要迷迷糊糊睡着了。 忽然她被一阵急促地门铃吵醒。 桑瓷惊醒过来,听到厨房里轰轰的抽油烟机声,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敲隔壁的门,就是她住的那间。 她穿上拖鞋跑过去打开门,本以为会是余曦或者温嘉遇,没料到门口的人竟然是风尘仆仆的桑宗尧。 桑瓷有些惊讶地说:“爸?” 桑宗尧敲了半天自家门都没开,结果桑瓷从隔壁房间冒了出来,他也难得一愣,两手拎得满当当地说:“我忘记带钥匙了,不过你怎么在别人家啊?” “桑宝贝,你在跟谁说话啊?”彼时刚从厨房出来的傅闲则腰上还缠着围裙,更要命的是那上面的图案是水冰月少女,这还是桑瓷在超市里特意挑选的。 说实话傅闲则这辈子没感觉这么社死过,他感觉自己贵公子的形象顷刻间毁于一旦。 桑瓷亲眼看着桑宗尧的脸色慢慢地由茫然到了然,她咬紧牙关回头说道:“傅闲则,我说几遍了,你能不能先收敛一点?” 左一个桑宝贝右一个桑宝贝,喊得她头都大了。 “好。”傅闲则宠溺地应道,随即他摘下围裙,走到家门口,朝着桑宗尧看了看,然后十分嘴甜地说:“爸,楼梯间冷,你赶紧进屋坐!” 话音刚落,桑瓷尴尬得想把傅闲则的舌头拔下来。 好在桑宗尧没露出什么震惊的表情,他只是和蔼地笑了笑说:“行,我也给桑桑带了不少小甜点,大家一起吃!” 一顿温馨的晚饭过后,桑宗尧拉着傅闲则喝了几杯酒,桑瓷则是躺在卧室里,跟余曦聊着新下家的情况。 最近身边突发事件太多,她告诉余曦想先处理完这些糟心事后,再谈签约新下家的事情。 客厅,傅闲则小醉微醺,面色未变,脑子也很清醒,他扯着桑宗尧的手腕保证道:“爸你放心,我这次绝对绝对不会再放桑瓷离开了!” 桑宗尧拿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儿,语重心长地叹了声气:“最好是这样,不然我这个做父亲的第一个不饶你!” “你放心,绝对不会!!” “来!继续!” 说完,两个人又喝了三四杯后,桑瓷才打算跟桑宗尧回家。 临出门前,傅闲则突然拉住她的手腕,用唇语说:“我想跟你一起睡。” 桑瓷立马意会,扭头瞪了他眼:“不要。” 傅闲则俯下身,浑身的酒气扑面迎来,他滚烫的唇瓣贴在桑瓷微凉的耳骨处,腔调又哑又慵懒:“我就要桑宝贝陪。” 暧昧到极致的口吻,将桑瓷趋于平稳地心跳牵动得猛烈的跳动起来。 她急忙回头看着桑宗尧,幸好他已经回屋了。 桑瓷羞赧地低着头说:“那你等一会儿,我回家跟我爸说说话。” “嗯哼。”傅闲则轻哼一声,眼里暧昧横生,懒洋洋地翘着唇。 桑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即踏出1002的房门回家。 桑宗尧的酒品向来很好,喝到一定程度以后,沾床就睡。 桑瓷没有时间跟他谈一谈傅闲则的事情,悄无声息地替他掖好被子后,便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了。 她回到1002后,客厅只亮着一盏玄关灯,暖黄色调的光线平铺在洁净的大理石地板上。 桑瓷原本以为傅闲则已经上床休息,然而她推开门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随即她搜索过浴室和厨房,却都没有人,最后她路过书房时,惊奇地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而屋内的光顺着狭隘的缝隙淌了出来。 桑瓷轻轻地搡开门,只见傅闲则安静如画地闲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他捧着一本金融书籍,柔和的灯光下衬得他的面孔愈发精致清隽,像般般入画的中世纪贵公子,散着淡淡蓝光的眼镜后面,男人英气含媚的狐狸眼正眈眈盯着她。 她有点看呆了,眼睛再往上移,她就瞧见空荡荡的墙壁上挂着之前的那副西域海报相框,上面的女人娇柔妩媚。 桑瓷震住,“你怎么把它带过来了?” 傅闲则慢腾腾地转过椅子,随意地朝着后面瞥了眼,语气淡淡地说:“我想补偿一下,之前鸽你的事。” “噢。”她明显有些错愕,毕竟这事儿她都快忘了,“那你先慢慢看,我困了。” “桑宝贝你要去哪儿?”傅闲则缓缓地从椅子上离开,一步步很稳地走向她,一股沉木香混着酒气萦绕而来,“你不是答应好了要陪我吗?” 第62章 样样精通 寂静的书房里只有男人用长指捻珠子的声音。 瘦削指骨与佛珠碰撞出的清脆声。 桑瓷的眼神略显嘲弄地往他刚痊愈不久的瘦腰上瞥眼,语气轻嗤地说:“傅金主想让我陪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个疑问——” 她故意做下停顿,钩成月牙儿的桃花眼凭空添出几分质疑,“你行吗?” 毕竟——那刀伤还挺严重来着。 他行吗? 似是被她的话气笑了。 她慵懒地把后背抵在门上,模样比他还温倦。 他居高临下地睥着她,饶是有趣地眯了眯眼睛,俯身凑近她耳骨处,薄唇闭合间,声音蛊透了,“夫人宽心,你先生我不论哪个方面都是样样精通。” 闻言桑瓷扬了扬眉梢,眼底叠生幽邃。 他身形高大颀长,宽肩,窄腰,长腿,便连那垂在额头两侧的碎发亦是衬托得恰到好处。 桑瓷啧笑一声,勉强地半抬眼看他,“行。” 她笑得清艳,眼神在看到男人沉下头吻上来的那一刻,用气声提醒道:“傅金主千万别逞强。” 四片唇相贴,耳听她言,傅闲则将眼睛垂下露出一条细细的光影,被她惹得气急败坏的磨牙声,侧耳可闻,“夫人静待,一会儿哭了可不成。” 啧。 夫人这个称呼可要比桑宝贝诱人多了。 - 夜半。 刚冲完澡出来的桑瓷眼睛微红,她随意地裹着件白浴袍,浓黑又稠密的长发半干,糅着熟悉的沉木香味。 卧室里宁静一片。 而此时,那个引人侧目的身影正倚在阳台边的白栏杆上,耳边贴着一部手机在打电话。 只见此刻月光渐亮,浓重的泼墨黑与白月昼色交融,遗拓在地面上,将男人原本削瘦的身影抻得格外地长。 连那幅手指也照得冷白修长。 见此情形,桑瓷散漫地向下压了压眉梢,偏头扫了眼肩头上的齿痕,嘴里径自嘟囔起来:“啧,狗变疯狗。” 到处乱咬。 话虽如此,她的眼神里却仍是一片寂静无澜,目光平静地看着拉门进来的傅闲则。 “我妈明天要回来。”他穿着整套黑色睡衣,衬得气质更加冷峻,“你明天是一起跟我回趟老宅还是我自己回去?” 上次跟杨思倬说完那些话后,桑瓷有些尴尬,便摇了摇头说:“你自己回,我明天也要替我父亲走一趟桑家。” 傅闲则靠近他伸手揽住她的细腰,黑目垂下,黢黑得让她看不透。 而他没觉察出桑瓷眼里蓄起的失落,只静静地说道:“好,如果你在桑家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是了。 桑瓷心想。 许是他不太懂恋爱,不懂女人想要的细节。 这让桑瓷深感现在的相处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桑家?”或许他能陪着她一起呢? 桑瓷讨厌让自己陷入困顿的感情里,那种失去理智的感受令她惶恐不已。 可是她又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一步步向最深处贴近。 他仿佛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傅闲则怔了一晌,“你——” 他顿住,睇视桑瓷的冷目,想说的话似乎都瞬间噎在了喉咙里。 “逗你的。”桑瓷蓦地一笑,笑不达眼底,“我困了,睡觉。” 这一夜,两人貌似都有点难眠,喜欢却不善于表达,让这层原本就不够坚实的感情笼罩上云雾。 - 翌日。 桑瓷是在晌午时分抵达克兰郊区,而傅闲则大概是傍晚出发。 她扬头看着那栋令人心生厌烦的别墅,又想了想桑宗尧的话,几番抉择下,还是沉着脸敲响了门。 门从里边儿打开,米若姿都没看是谁,嘴里亲昵地喊着:“小笙你来啦!” 门外人寒冰般语气开口:“小笙是谁?” 桑瓷攥着礼袋的手指倏地蜷缩起来。 “啊?”米若姿打扮得十分年轻又艳丽,还反常地在脸上画了一个大浓妆,望着她的眼睫又卷又翘,她装作什么都没听清的样子说:“是桑桑呀!快进屋!” 说着,她就要去拉桑瓷的手。 然而不出所料地被她躲开,礼袋中的瓶瓶罐罐哗啦一响,桑瓷低眸,亲眼瞧见米若姿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桑瓷不愿再追问,将手中礼袋递进米若姿眼中,口吻生冷,“桑夫人,这是您前夫托我送给您的年礼,现在礼已送到,我就先走了。” 米若姿窥见她冷漠如冰的模样,瞬间不由得老泪纵横,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抽抽噎噎地说:“妈妈好久没见你了,你不坐坐再走?” 她以为桑瓷是担心那对父女在家,连忙解释,“难得赶上清清跟桑臣不在,你就腾点时间留下来跟妈妈说会儿话?” 桑瓷冷眼瞥她,嘴上冷讽不断:“我可不敢留,万一耽误了桑夫人的好事,可就罪过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米若姿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烈焰红唇也遮不住那张被揭穿小心思而煞白的面孔,她震惊地瞪大眼睛,泪珠子噼里啪啦掉落。 她猛地出手掐住桑瓷的胳膊,一改往日的和善,语气掺着浓浓地悲怆:“桑瓷,你就这么恨我吗?我身为一个女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而考虑的,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瞒你。但是你能不能答应妈妈,别把这件事告诉桑臣?” 桑瓷的手一点一点地掰开她的手指,字字顿道:“我对您谈不上恨。可是桑夫人别心虚啊,反正您也不是第一次出轨了。” “桑桑你——” “你对不起的从来不是我,而是我爸。” 米若姿仿佛天塌了般往后趔趄了半步,不敢置信地盯着桑瓷逐渐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还有那毫不遮掩的嫌恶。 在桑瓷的印象里,对米若姿会出轨这件事,已经司空见惯。 她撒谎时的每一个表情,桑瓷都能分辨得很清楚。 不管真假,都虚伪得很。 辣白的天光在幕空的尽头逐渐消散。 桑瓷驱车回到鹤羚居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独自倚在楼梯间的窗沿处吹着冷风。 她目光惆怅地望着自家的门,眼前浮现出门前桑宗尧那充满期待的目光,突然就没了跟米若姿对峙时的硬气。 风从耳侧袭来,呼啸又浩荡。 正当她在思考该如何向桑宗尧说起米若姿的事情时—— 隔壁的门突然开了,一身黑色常服的傅闲则刚出门就看见了她,黑眸微怔。 昨晚两个人聊得有点不欢而散,气氛略显尴尬。 两道目光在半空交汇许久,谁也没说话,就那么僵持着。 她白嫩的脸颊被北风刮得发红,眼尾上勾着也慢慢地扯出一道雾红色。 他抿了抿唇,最先开口,黑眸里似无喜怒:“这里很冷,风吹久了会感冒的。” 紧说着,他动手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拔开长腿朝她走了过去。 第63章 永远是他的短 傅闲则比她高出不少。 她看他需得抬着脖颈。 于是他俯下身,将那条灰色围巾给她戴好。 “怎么不进屋?”他沉声问她,同时修长的指节羽毛般轻地擦过她软绵绵的脸颊,然后垂目看向她。 桑瓷抿唇不说话将下巴藏进柔软的围巾里,上面蓄满他的气味,冗杂着淡淡的沉木香。 莫名回忆起昨晚的事,她在心里直叹气,劝自己别那么小心眼儿。 她冷得抽抽鼻子,嗓音骤然软了下来,手指去勾他的衣角,粉白的眼眶笼上一层浅水色,开始唤他小名,“阿濯,我不想生昨晚的气了,你哄哄我好不好?” 傅闲则无奈地觑着她委屈的小脸儿,蜷起指背蹭着她的脸蛋。 她总是这样,表面像是冷冷清清的强大又坚韧,其实内心就是个软娇娇的小女孩儿。 桑瓷仰起脸,静静地等着他哄。 其实她也不完全是因为昨晚的事,只是她不愿意把米若姿那些不堪的过往说给他听,即便米若姿出轨的事情,在娱乐圈里已经是人尽皆知。 傅闲则上前抱住她,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她,他语气缠绵缱绻地说:“桑宝不生气了啊,桑宝永远都是我的短。”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却听得桑瓷心头一窒。 这就是他在医院的时候没说完的话吗? “人都是有短的。” “桑宝永远都是我的短。” 纵使是哄人,他也始终秉着一副平静寡淡的模样。 好在北风那个吹呀,暂时把桑瓷心底的烦恼吹了个一干二净。 - 桑瓷回到家中,换鞋时看见桑宗尧从厨房笑盈盈地走了出来。 他举着把锅铲,腰上绑着条围裙,祥和的问道:“桑桑回来啦,见到你妈了吗?” 桑瓷穿拖鞋的动作一怔,想起米若姿出轨的事,尽量将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如常,她笑了笑,“她挺好的,您别担心。” “噢。”桑宗尧毫不怀疑她的话,“桑桑,别怪爸爸好奇,你跟小傅真的——” “我们和好了。”她把高跟鞋摆进鞋柜里,起身说道,想到他时眼里满是温光,“虽然还没有复婚,但是爸,我真的很喜欢他。” 桑宗尧听着桑瓷坚定的语气,欣慰地笑了,“爸爸没什么本事,也给不了你什么,这辈子看着你平安喜乐就好。咦?对了,你妈妈她把爸爸留给你的玉镯交给你了吗?” 闻言桑瓷恍然想起那个檀木盒子还存放在102公寓,随即她又重新蹲下去,把高跟鞋又拎了出来,一边换鞋一边说:“给了,不过我忘在公寓了,我现在过去拿一趟,很快回来。” 桑宗尧本想着这么冷的天,改天也成,可他话都没来及说出口,就瞧见桑瓷已经关门走人了。 他笑着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厨房继续准备晚饭。 - 科澜街这边车不怎么多,也不堵。 桑瓷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公寓后,在玄关驻足许久。 这里的每个角落全是沉木香味,她讨厌的消毒水味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从卧室取走檀木盒子,临走之前,又从抽屉里拿走了几支崭新的注射器跟药瓶装进包里。 她想着她那边没有镇定剂,备着点以防万一,到时候有事情也好处理。 桑瓷锁上门后,刚要拉开车门上车,忽地,公寓大门外乌涌乌涌地涌进来四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其中个头最高的那个先开口说话:“桑瓷小姐,我们先生请你过去一趟。” 桑瓷警惕地目光扫过那几张陌生的面孔,退后半步,冷冷地问:“你们先生是哪位?” 大个头儿朝身后那几个人挥挥手,说:“我们先生姓姜。” 随即桑瓷直接被三个彪悍的男人箍住手臂,连拖带拽地塞进了黑色加长款的奔驰。 大个头儿口中的“姜先生”,桑瓷连想都不用想,整个海林市除了姜焰,哪个姜姓还能有如此大的势力。 桑瓷不觉得心慌害怕。 因为傅闲则临走之前告诉她,他会在晚上八点回家。 所以他发现她不在,一定会找她的。 桑瓷被粗麻绳捆住手脚,她稍微地抬起头扫了眼大个头儿的银腕表——下午18:47分。 - 下车时,天光已经遁入无边夜色。 大个头儿领着桑瓷来到一间面积广阔的客厅,入目便是奢华靡菲,到处散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而一身黑的姜焰此时正坐在米白色的沙发里,他手里掐着根烟,翘着二郎腿,靡靡烟雾之中,他静静地端详着被强制带来的桑瓷。 啧。 起初见过几面,倒是没觉得这女人有什么姿色。 但这细品品,还真发现温嘉遇这小子的眼光真他娘的不错。 姜焰看着桑瓷手上的粗麻绳,眼睛都没眨地说:“给桑小姐松绑。” 那大个头儿上前一步给桑瓷解开了粗麻绳。 桑瓷蹙着眉揉着被捆红的手腕,冷道:“姜先生请人的手段真是独特。” 从容不迫的语气,脸上没有任何的恐惧慌乱。 很好。 这样大胆理智的女人才好谈事。 姜焰用舌尖抵了抵牙齿,随后猛地吸了口烟,烟气过肺而出,浑身舒畅至极,“桑小姐勿怪,如果我不用这种办法,可能你也不会来。” 他与桑瓷交集并不多,唯一的交集就是姜棠。 可今天又偏赶上姜棠不在他这里。 桑瓷用不耐烦地口气:“有事直说。” 姜焰从身边拿起一个ipad,伸手递给她,“看看。” 装神弄鬼。 等到桑瓷看清ipad中的内容后,她的反应如姜焰所想,慢慢地凝聚出一股冷意。 姜焰笑道:“像桑小姐这样的美人儿,一直活在疯子身边,应该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ipad里播放的是傅闲则前几天发病的一段视频。 “呵。”她呵笑一声,冷冷瞥他,眼中故作镇定,“姜先生找我来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 停车场的斗殴,藏在她家里的监控,可能连乔世良的死都是姜焰在背后操控的。 可是她竟一时没想起,姜焰是通过谁把监控安装在她的家里。 姜焰满脸欣赏的看着她,“桑小姐是个聪明人。今天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你就可以毫发无损的离开。” “说说看。” “跟我合作,对付傅家。”姜焰说这话时,眼眸透着一股狠辣。 桑瓷觉得他的要求可笑又荒唐,嗓音瞬时冷下去,“如果我不答应呢?” 姜焰玩味地勾了勾唇角,指尖轻轻地点在ipad的屏幕上,“桑小姐可要想好了再说。” 静默许久。 桑瓷盯着那个ipad,大脑忽然灵机一动,尾音微扬:“不如我跟姜先生做个别的交易?” 姜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讲讲看。” - 傅家老宅。 傅闲则刚进门,就听见杨思倬那大剌剌的嗓音:“笙笙啊,你别急,明天我就去找你啊!” 笙笙? 傅闲则拧了下眉。 杨思倬正坐在沙发里兴冲冲地打着电话。 她一见傅闲则到了,急匆匆地挂断说:“阿濯过来了。” 傅闲则迈开长腿坐到沙发侧旁,洞察的目光停在杨思倬有些心虚的脸上,顿悟道:“妈,你该不会——” 杨思倬笑吟吟地说:“儿子想多了。我跟这个笙笙就是谈个恋爱,不会结婚的。” “行。”其实他刚才也想继续说,如果杨思倬有二婚的打算,他也不会不懂事的拒绝。 毕竟这十年以来,杨思倬独自把他养大,也是费心费时又费力。 他一天天看着杨思倬逐渐变老的五官,也是满心满眼说不出口的心疼。 杨思倬说:“儿子,这次妈妈回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不知怎么,傅闲则总感觉心里有些隐隐不对,但又想不出来,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鹤羚居,想接着哄他的桑瓷。 傅闲则心不在焉地跟她聊着天,“什么好消息?” 杨思倬满脸写着兴奋,语速神秘地拉长:“你妈妈我——马上就要晋升正厅长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傅闲则扬扬眉梢,笑不出来,心底的那股不安愈演愈烈。 “可不是嘛!只要我升了正厅长,咱们傅家在海林市的。”杨思倬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以后如何如何。 傅闲则沉声截断她的絮叨:“妈,我和桑瓷和好了,我想跟她复婚。” “什么?”杨思倬一改往日对桑瓷的喜欢,表情嫌弃地说:“她现在可是谋害乔世良的主要嫌疑人之一!儿子你可千万别犯傻啊,这事儿要真的跟她有关系,你妈我这正厅长!我绝对不允许!” 傅闲则沉默住。 - 亮堂堂的客厅里,姜焰听完她的提议以后,又用舌尖扫了扫牙齿,甚是不爽的开口:“桑小姐,这交易我不做。不过你要是能给我留个把柄,我就把这ipad里的视频和备份都删掉,而且还放你走。” “我怎样都是可以走的。”桑瓷说,“就算我现在动不了你,但不代表我出了这道门还动不了你。” 姜焰恶狠狠地笑了笑,“啧,真难办。” 随即他盯着桑瓷的脸,忽地哈哈大笑,“就这个,只要桑小姐今晚帮我录个视频,我就如你所愿,把视频删掉。” 顿时桑瓷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一直维持镇定的声线毫无征兆地颤了,“你说什么视频?” 姜焰让那大个头儿从书房取过来一把小提琴,看着她煞白的脸说:“两年前桑小姐名冠满城,今天你只要把你成名曲给我演奏着录上一遍,我就让你走。” 这对桑瓷来讲,比让她答应跟姜焰合作都难。 她使劲蜷缩起受伤的小指,锁紧的眉尖顷刻绷得更紧,她冷眼觑着满脸得意的姜焰,寒声道:“姜焰,你别逼人太甚!” 姜焰耸耸肩,“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跟我联手对付傅家,我把视频删除。二是你录视频,用你的视频作为交易来换我手上的视频。” 他冷笑:“你应该知道这个视频一旦流出去,会对傅闲则造成多大的影响,好好考虑一下。” 第64章 月亮不西沉,热爱不停歇 桑瓷冷道:“姜焰,你威胁我?” “不敢。”姜焰同样报以冷笑。 她垂目看着那架红梨木小提琴,眼前忽然被一阵耀眼的镁光灯夺走了视野。 初次举行巡回音乐会的桑瓷,年仅二十岁,是当时最年轻最貌美的小提琴手,她的年龄不大,却精通各种各类的小提琴独奏曲。 演奏得最好的一首非《魔鬼的颤音》莫属。 那时的桑瓷满身的自信与恣意,台下容纳着将近万人的音乐迷,他们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他们有的是为桑瓷高超精湛的小提琴技艺慕名而来,也有的是为年纪轻轻就被冠上最貌美的小提琴手的称号而前来一睹真容。 那种无可替代的成就感,像极了那晚的月亮。 皎月、明亮、干净到能容纳所有的污秽。 记得临登台前,她曾在小号发了一则微博—— [月亮不西沉,热爱不停歇。] 可她现在才懂,月亮东升西落,本就是周而复始永远不会更改的自然规律。 而她所谓的热爱,却只是在损坏了一根小指后,就不敢再捡起来的存在。 眼前又被一股黑浓的团雾和尖叫声湮灭。 桑瓷从短暂的回忆里睁开眼,从容地说道:“我答应跟你交换。” 比起这个没什么所谓的演奏视频,她更在意姜焰可能随时都会曝光傅闲则发病的视频。 对桑瓷来说,能够演奏小提琴是让她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状态。 姜焰大手一挥,那大个头儿立刻把小提琴送到桑瓷面前。 紧接着录像的设备打开,桑瓷面不改色地用她那只废了小指的手,弹奏了一首不算完美的小提琴曲。 - 桑瓷被那大个头儿送回鹤羚居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她一进小区,就愣住了。 灯光稀少的楼下,月色不算浓重,蓝色宾利旁边倚着一抹人影,他穿着加厚的灰色风衣,侧脸如风削分明凌厉,他低头弹着烟灰,蹙着眉,原像是一副雅痞的模样,偏又赶上此刻天空落了雪花。 白雪搭落在他长睫,给男人平添了几分贵气。 傅闲则像是发觉他人的存在,抬手将烟递进嘴里,偏头朝桑瓷的方向看过来。 他同样是一怔,随后快速地堆起一脸的笑容,向她走来,“桑宝,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我今天被我妈留的时间有点久,所以回来晚了,你不会生气?” 他习惯性地俯下身,他喜欢跟她在同一水平线上对视。 他的眸太黑,又总是透着一股诱人的漩涡,像是吸引力极强的磁铁,一不注意就会轻易地沦陷。 “有一点生气。”桑瓷如实地说。 傅闲则微微眯了眯眼,嗓音撩人,“那我怎么做能不让你继续生气?” 桑瓷认真地思忖片刻,将两只手从暖和的袖子里露了出来,可怜见儿的说道:“我手疼。” “我牵着。”话落,傅闲则拉过她柔腻的小手,轻轻地给她揉着,雪花也扑簌簌地往身上砸。 桑瓷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家里走。 两人刚进门,傅闲则便猝不及防地将人抵在门上,带着满身的烟草味低下脸,然后用手挑起桑瓷的下巴,语气稍有不快地说:“你还没回答我你去哪儿了?还有我为什么打不通你的电话?” 桑瓷没有直接回答他,凭着她对傅闲则的了解,他今晚的状态不对劲。 即使他一直想逗她乐,可是桑瓷清楚的看见他笑的时候,那份笑意不抵眼底。 于是桑瓷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伸长脖子去吻磨他的唇角,轻声问:“阿濯,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看得出来?”他表情微微惊讶。 “看得出来,你笑的很牵强。”桑瓷重复着亲吻的动作,一下一下把柔软的触感传递给他,“谁惹你了吗?” 傅闲则不愿意把杨思倬说的那些话讲给她听,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没有。我妈非让我在家住一晚,我不想,就跟她吵了两句。” 桑瓷环着他精瘦的腰身,双手摸索着寻找他的手指,然而不经意碰触到那串冰凉的珠子,她牵过他的手,并从缝隙里滑进去与他十指交扣。 “住一晚又不是不行,你不要老是跟阿姨吵架。” “可我想你。”他在她耳边低吟,“你不想我吗?” 她认真的回答,“可是我们分开了还不到几个小时。” “我不管这些。”他这人也有些小性儿,“桑宝的手还疼吗?” 桑瓷摇摇头,“好很多了。” 傅闲则朝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低头咬咬她薄薄的耳朵,嗓音低沉入骨:“那我们睡,现在很晚了。” 桑瓷似乎猜出他的小心思,莫名地朝自己的双手看了眼。 - 翌日。 桑瓷醒来后,腰背有点不舒服,她走进浴室打算冲个热水澡疏解下困意,然而她的手刚碰到淋浴的开关,顿时就像断了一样疼。 回忆起昨夜,她不禁小声咒骂了句:“狗男人就是不知道节制!” “你现在怪我不节制,也不知道前两天是谁问我行不行。”傅闲则懒洋洋地勾着唇角靠在门边。 桑瓷气到无语,“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如果你再不帮我打开花洒的话,我就要冻死了!” “啧。”真是个暴躁脾气。 傅闲则拉开门,却见桑瓷防备似的背过身去,他嗤笑道:“你有什么好躲的?以前经常这样儿也不见你害羞啊。” “难道是跟我重新谈了个正儿八经的恋爱后,你就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了?” 他表情贱兮兮的,一点网传的贵公子样儿都没有。 桑瓷冷笑道:“果然脑子有病的人就是嘴欠。” “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啊,咱两到底谁嘴欠?”傅闲则笑笑,关上浴室门,正大光明的靠在门上。 “咱两究竟谁嘴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狗不能跟人比。”桑瓷露出一个假笑,手指一扫门外,咬牙,“请滚。” “啧,你这张嘴,我服了。” 傅闲则帮她打开花洒后,关门走人。 第65章 唯一的退路 - 桑瓷洗完澡出来时,看见傅闲则正靠在阳台上打电话。 滚滚白云下,他穿着一件纯黑衬衫,外面罩着一层深灰色马甲,脖颈搭着一条基础款领带,细长的两指掐着根烟,说话时嘴里直冒白气,黑眸轻勾,混在北风和烟气中。 半晌后,傅闲则拉开玻璃门,带进来一股凉丝丝的气。 浴室里的吹风机声嗡嗡嗡不停,通过半开的门,窥见桑瓷扬起脖颈将头发往背后披落,这一动作无意间把女人的腰背完美的展露出来,向下弯的弧度仿佛一把勾人的刀。 他眼神暗了瞬,迈开步子走过去,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在她耳边说道:“我今天要去参加一个招标拍卖会,可能会很晚回来,桑宝要记得想我。” 微烫的风扫过桑瓷的发尾,她惬意的享受着男人柔软的指腹来回穿插在乌发间。 闻言她沉默了下,“哪个招标拍卖会?” 傅闲则抬眸从沾满水蒸气的镜子里觑了她一眼,淡淡地说:“科澜街246号的那块土地的招标拍卖会。” 热风拂过,桑瓷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那是科澜街最贵的那块土地?” “你感兴趣?”傅闲则关掉吹风机,俯身轻咬着她白嫩的耳骨,“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拍下来送给你。” 桑瓷从他怀里转过身,双手环上他的后背,轻声说:“我对拍卖土地不感兴趣,但是我也要到场。” “你也去?”傅闲则抬眼看她。 桑瓷挑挑眉梢,勾着唇角意味不明地笑,“嗯。” - 招标拍卖会是晚八点开始,举办地点就在科澜街的一座中式大堂里。 今晚到场的人几乎都是各个行业里排得上号的精英大佬。 傅闲则刚入座就听见一阵骚动,他稍微偏过头,深邃的目光蓦地停在某处。 只见最后抵达大堂的桑怀轩,身旁的桑瓷夺目耀眼,她的五官漂亮脱俗,衬得身上的那一条酒红色的长裙都有些黯然失色,深红色的刺绣绑带掐出一抹窈窕的腰弧。 桑瓷的腰太细,细得诱人。 原本傅闲则是眉梢含笑的看着她,但在瞧见桑怀轩另一边的男人后,眼梢的弧度转瞬冷了下去。 那是姜焰? 她不是说只跟桑怀轩一起来么? 这突然出现的姜焰又是怎么回事儿? 傅闲则冷笑着收回视线,心里的妒意疯了似的生长。 可接下来让他疑惑的远不止如此。 这块土地傅闲则派金森扬盯了将近小半年,这次他本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来的,然而最后却被桑怀轩以三千万元的价格拍下了。 拍卖会结束后,傅闲则等到桑瓷将桑怀轩送上车后,他才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她看见是他,兴奋地冲上去抱了抱他,软着嗓子叫他:“阿濯~” 今晚桑瓷借着桑怀轩的手,硬是把姜焰最中意的这块土地给拍走了,而且她还记得姜焰当时的表情,气得脸部的肌肉都在颤抖。 傅闲则冷眼睇视她,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你不是对那块土地没有兴趣?” “啊?”桑瓷仰头看他,却撞进一片极寒之地,她心里打了个寒颤,说:“我是没有兴趣啊。” “可你跟我说的是你要跟桑怀轩一起来。” “我…” “所以为什么姜焰也在?”傅闲则突然拔高了声调,嗓音又冷又凶。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嗬人。 “阿濯…”桑瓷明显被吓到了,用力地咬住唇瓣。 她低着头,长睫向下垂落。 她总不能把姜焰录到他发病的事儿告诉他。 “告诉我。”傅闲则放低声音,态度冷漠如斯。 桑瓷用手指去勾他的衣角,轻轻地晃动着,小声地说:“你是不是因为我怂恿爷爷拍走了246号,所以你生气了?” 这毫不起眼的小动作,在傅闲则眼里简直就是抓心挠肝。 他最吃桑瓷撒娇这一套,每次都对这一招束手无策。 他盯着她不敢抬起来的小脸儿,脸色瞬间缓和下来,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语气像是酸透了,“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那你别生气了嘛,我错了。” “噢,你怎么错了?”傅闲则懒懒地将后背倚在车门上。 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有路灯,只有微弱的月光。 大堂里陆陆续续离开的宾客,听到不远处有争吵的声音,偶尔会向那边扫去一两眼,但是由于光线太暗,压根儿就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深沉夜幕下,女人的面孔美得动人心魄,她似乎是很冷,双手环在手臂上,缓慢地上下摩挲着。 傅闲则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径自脱掉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然后又一把将桑瓷拽到怀里,捉着她的两只手从马甲的下游摸索钻进了温暖的后背。 “我就是错了。”桑瓷撒着娇,说着说着就要踮起脚去亲他。 傅闲则眼神嫌弃地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一脸严肃地说:“你先告诉我你哪里错了?” 桑瓷抿了抿唇,低头想了会儿,然后想起他提到姜焰时的表情,颇显惊讶地问:“傅闲则,你该不会是吃醋了?” 傅闲则不置可否,转身松开她就要去开车门。 然而桑瓷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巴巴的追着他问:“傅闲则,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吃醋了?你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反反复复问了不下七八遍。 他被问得心烦,直接把人抓到怀里,将桑瓷完全压在车门上,近在咫尺地距离让她一窒,心跳似乎都停了。 “对,我就是吃醋了,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姜焰一起到场了吗?” 水洗的月光落在两人之间,勾画着男人的五官愈发清俊精致,他眨着长睫,耐心十足地等着她的回答。 傅闲则原以为这下桑瓷应该会老老实实地说出缘由了。 结果—— 她不仅不老实交代,还十分亲昵地用脸颊蹭着他温凉的下颚,感受着那些即将冒出来的短短胡茬,小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是你要答应我,你听完不可以生气。” 傅闲则十分顺从地沉了下颚,“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就不会生气。” 桑瓷眼神不自然地垂下去,嗓音细弱蚊蝇:“姜焰…他…他” 想起那个视频,桑瓷始终差了份挑明的勇气,可是不说,他又会生气。 傅闲则察觉到她的迟疑与犹豫,微皱着眉沉声安抚道:“你别担心,姜焰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绝对会帮你欺负回去。桑瓷,你要记着,我才是你唯一的退路。” 你说月亮会西沉,可我不会,我永远热烈。 第66章 拘留 - 通往姜家的黑色大g匀速行驶在马路中。 姜焰正襟危坐在后排,英挺的面孔僵硬。 桑怀轩:“小姜,老姜董近来如何,身体可还好?” “我爸挺好的,谢谢桑董关心。” “今天我用高价拍下了这块人人都觊觎许久的地皮,小姜你怎么看?” 他怎么看? 他能怎么看! 他哪敢有一句怨言?! 不光姜焰不敢,整个海林市乃至庆芜省的各行各界大佬,谁人见到桑怀轩都会主动礼让三分。 不仅仅是因为桑怀轩两道通吃,更是因为他是耀信银行唯一持股人。 而耀信银行只是在庆芜省就已经有不下三十多家分行,其他数不胜数。 原本的桑家并非有权有势的家族,无人不知桑怀轩大儿子桑宗尧不堪重用,非要为了女人跑去学做什么西点师,这事儿当时传遍了全市,把桑怀轩给气得不轻。也就是后来,桑怀轩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耀信银行以突飞猛进的速度狂涨。 “桑董,这块地皮确实风水优良,今天您能高价拍走是物有所归。” 桑怀轩嗤笑他的圆滑,却不否认他所说:“小姜,我跟老姜董的交情不算深,桑瓷又是我的孙女,我很疼她。她是一个外表坚韧内心却容易心软的孩子,所以有时候她下不去的手,我可以代为。” 闻言姜焰脸色骤变。 这话里话外的警告意味十足。 他今天本来就够倒霉了,现在又被这老头儿一通阴阳怪气的教训,心里别提多膈应得慌。 姜焰暗暗攥紧拳头,太阳穴忍得突突跳。 “这孩子从小命运多舛,从小到大身旁没几人护着她,可是有些人似乎忘了,现在的桑家还是我做主。” 桑怀轩转过头,用那双苍劲锐利的双眼盯着他,脸上堆积着寒笑,声音浑厚:“小姜,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桑董,我明白您的意思。” 车辆到达目的地后,姜焰逃也似的冲下去,他猛地弯下腰,双手支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 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太窒息了。 桑怀轩从车窗探出头,那不怒而威的嗓音再度响起:“小姜,有空再到你家里坐,今儿啊,晚了。” 姜焰身形一震,勉强回头给出个笑,“随时欢迎桑董过来闲坐。” 车子一开走,桑怀轩阴着脸给秘书打了一通电话,让秘书查一查最近姜焰究竟怎么招惹他的宝贝孙女了。 姜焰气得全身直哆嗦,他立马掏出手机联系温嘉遇,让他执行下一步计划。 - 唯一的退路? 月光照透她凄清的眼睛,跟个玻璃珠似的水灵清透。 桑瓷听得一怔,心间翻涌起一阵酸涩。 她也可以把傅闲则当做她的退路吗? 像爷爷那样值得信任的退路。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夜风那个吹,勾着她的长裙疯狂摇曳。 姜焰录的那段视频,桑瓷特别清楚视频曝光后会给傅闲则带来怎样的灾难。不只是在金融圈的地位会被撼动,还有那些所谓的想嫁排行榜的粉丝。她承受过黑粉的攻击,她知道光凭一个语言暴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毁掉一个人。 网络上的所有都是虚拟的,可那些不知全貌评头论足的人却真实存在。 她不想让他承受那些。 所以桑瓷扯了个谎,“他没欺负我,是我的一个朋友,之前被姜焰为难过几次,她找我帮忙,我才答应帮她的。” 她撒谎的技术低劣,傅闲则一眼就能看破。 傅闲则显然不信,拖着懒洋洋的语调问:“你没撒谎?” 桑瓷指尖抓着裙边,紧张又心虚,“嗯。” 她用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他,眼眸深处蜷缩一股他看不透的韧劲儿。 “好。”傅闲则虽然不信,但并不急于一时逼她说。 两个人回到鹤羚居后,刚下电梯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叫嚷声。 桑宗尧站在自家门口,无奈地看着一群警察在里面东翻西找,“你们到底要找什么啊?我都说给你们重复好几遍了,我这没有叫什么利什么因的东西!你们轻点翻,别弄乱了!!” “爸怎么了?”桑瓷冲过去,看见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客厅,火气腾地就涌上来了。 桑宗尧一五一十地给他们说。 傅闲则拧住眉,“爸,你刚才说那个领头的警察是叫徐金辉?” 桑宗尧:“是是是!他当时塞给我一张纸说是搜查令!我当时只顾着生气,我也没仔细看!” 傅闲则沉着眸,“徐金辉还说什么了?” 桑宗尧哪里碰见过这种事,又气又没办法,长叹一声:“就说让我配合他的工作,其他什么都没说。” 桑瓷沉思片刻开口:“傅闲则,徐组长应该是在调查乔世良的事情。” 傅闲则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沉着脸寒声道:“乔世良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 “不用打了。”这时电梯叮开了,徐金辉边说边往外走,面色难看。 傅闲则看见他,怒火突然不受控地蹿上了头,冲上去拎住他的脖颈,动作暴躁地把人摁在墙上,“徐金辉,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金辉被他掐的呼吸困难,粗哑的声音流出来,“你先放开我!” 傅闲则深敛着眉,意识到自己失控后,稍微松了点力度,却仍旧没把手挪开,“现在你可以说了。” “就在刚刚我们警局接到了一个匿名商家举报电话。”徐金辉扭头把目光转向桑瓷,语气颇显无奈,“那人举报桑瓷在网络上购买了大量的利卡多因。” 徐金辉怕他们不清楚那是什么,继续解释:“利卡多因是一种麻醉剂,这类药品过量引用会导致心脏麻痹死亡。这也是乔世良的死亡原因。” 楼梯间的风不要命的刮,桑瓷只觉得眼睛突然蒙住了一层灰雾,她难以置信地向后面趔趄了两步,眼神僵硬地说:“我没有…” 她的声音无比的苍白无力,可她连听都没有听过这类药。 傅闲则瞥见她模样,心尖儿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缄默一瞬,屋子里突然冲出来个高个子警察说:“组长,东西找到了。” 听到这句话的桑瓷脑海里紧绷的一根弦啪嚓断了。 警局的审讯室里比上回似乎不一样许多。 但依旧黑蒙蒙,阴恻恻。 徐金辉将证物袋拍在桌上,啪一声,连那老旧的台灯也跟着晃。 “我是周徊。桑小姐,接下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高个子警察五官英气,就是年纪看着很轻,大概比桑瓷还要小上一点。 周徊:“请问11月16号的晚上七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都跟谁?有没有上网买过东西?” “11月16号…”桑瓷轻声重复。 她记得那段时间她刚跟傅闲则离婚不久,温泊微怕她伤心,每天都会拉着她出去玩。 “那天我应该是在七分酒,我们过去玩,一共三个人,没有上网买东西。” 周徊记录下后,继续问:“另外两个人都是谁?” “温泊微,温嘉遇。” “温嘉遇?”周徊抬头跟徐金辉对视一眼,有些讶然,“他是律师?” “是,金融方面的律师…” - 周徊离开审讯室,站到门口跟徐金辉聊着:“徐组长,你们那天在医院的时候就是温嘉遇把你和傅先生叫走的?” 徐金辉叼着根烟,眉头紧蹙,重重地“嗯。”一声。 “那小子在金融律师那边混得不错,之前他是乔世良的民事律师,后来说是因为一些自身的原因,就转到金融了。” 周徊明白的点头,回头从窗格里看向审讯室里,只见桑瓷垂着个头,全身都散发着一股丧气。 周徊说:“桑瓷这边也没审问出什么,但如今证据都在,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你是打算先把人扣下还是…” 徐金辉踩灭烟头,“不放人,先等着。” - 黑浓的夜幕下,傅闲则孑然一人挺立在风中。 他刚接到徐金辉的电话说是一周以内暂时不能放人。 远处的单元门口匆匆忙忙跑来一人,沈姜礼连个衣服都没时间换,羽绒服套着睡衣就冲下楼了。 “嫂子什么情况?怎么进去了?”他一边跑一边问。 “因为乔世良的事儿。”傅闲则将手中烟揿灭,“你认识姜焰吗?” “姜焰?”沈姜礼挑眉说,“你说的是姜钰骋的儿子姜焰?” “对。”傅闲则垂目,“你帮我查一下前天12月23号的下午他在哪儿,都跟谁。” 沈姜礼懵逼的问:“老傅,你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应该想一想怎么把嫂子给弄出来吗?你他妈查姜焰干什么?” 傅闲则眼神阴翳,语气更是凉透了,“你先查,桑瓷的事我想办法。”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徐金辉不仅在乔世良的输液瓶上查到了注射孔的痕迹,就连上面的指纹都跟嫂子的吻合,再加上网络上的购买信息,老傅不用我说,你比我更清楚,就算嫂子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但是嫂子如今已经被证据锤死了!” 这些信息都是网上查询乔世良事情可以查得到的,但是徐金辉那边没有透露嫌疑人的姓名,也就沈姜礼清楚。 傅闲则蹙着眉,手里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最后直到烟盒都空了,他才哑着嗓子说了句:“我自有办法。” 沈姜礼上手扯住他的手臂,冷声问:“你有什么办法?说给我听听。” 傅闲则挣开他的手,“你先查姜焰,桑瓷的事后边再跟你说。” 临走时,沈姜礼说:“老傅,实在不行,你就找杨阿姨,她可是厅长。” 傅闲则沉着脸没搭腔,一脚踩满油门冲向鹤羚居的方向。 回到家里,他还没进门,隔壁的桑宗尧就推门出来了。 “小傅,桑瓷她没事?”桑宗尧最亲的就剩一个女儿了。 傅闲则低头深呼吸了下,抬起头牵强地挤出一抹笑,“她没事儿,徐金辉说过几天就放她出来,您别担心。” 桑宗尧垂头丧气地回了屋里。 傅闲则开门进到客厅,他没开灯,四处黑黢黢一片,只有微薄的月光。 他全身虚脱般的躺在沙发上,脑袋里混沌不堪。 突然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傅闲则看完来电显示后,疲惫的闭了闭眼睛,沙哑着声音:“妈。” 杨思倬语气十分严肃:“阿濯,关于桑瓷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立马给我回来!” “你又让谁跟着我了?嗯?”傅闲则将手臂横搭在眼睛上,声线有隐隐约约的愠怒,“金森扬?还是我不知道的人?” 杨思倬一直派人在他身边,傅闲则不是不知道。 杨思倬和声和气地说:“阿濯,你听妈妈说,桑瓷这件事已经成定局了,你先回来好?就这么定了,赶紧的…” “杨念恩!”傅闲则手扶额低喝一声,“你能不能别再插手我的事?!” 杨思倬听见自己的曾用名,呆滞了一秒瞬间炸了,刚气得要骂他,结果下一秒,手机里就传出嘟嘟嘟的挂断声。 杨思倬猛地把手机往地毯上一摔,发现眼前站着个金森扬,她直接将怒气撒在了金森扬身上,“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还不赶紧找几个人把那个臭小子给我抓回来!!” 金森扬吞咽了下口水,点头捣蒜的说:“是是是!!” - 傅闲则一夜没睡着。 门外咚咚咚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傅闲则起身去开门,沈姜礼携着满身的冷风挤进屋子里,屁股往沙发上一坐,说:“你让我查的事儿我查了,姜焰那天是在郊区的一个公寓里,哪儿也没去。” “哪儿也没去?”傅闲则环着手臂,凝眉沉思。 沈姜礼拿起水壶给自己哗哗哗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悉数灌了进去,用手背抹了下嘴,“对,不过那天好像确实有人在他公寓里,但是我查不到那人是谁。” “可能是姜焰。”傅闲则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 沈姜礼看他,一脸茫然。 “姜礼,麻烦你再调查一下姜焰最近的行踪,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话落,傅闲则径自套上一件加厚黑风衣就夺门离开了。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发现没拿车钥匙,又要折返回去取钥匙。 然而他刚回到门口就听见掩着门的楼梯里传出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傅闲则还没来得及回头看,顿感后颈一疼,眼前蓦地被一片漆黑所包围。 第67章 及时止损 冷气沉沉的审讯室里,桑瓷面无表情地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 高高的墙壁后面有扇窗,零星的碎光飘进来,衬得室内更阴森无人气。 周徊推门而进,往她面前放了杯水,手插进兜里,“等一会儿我会带你去到拘留室,按照现在我们所持有的证据,我们完全有权利将你拘留37天再放人。” “所以就凭这两样东西,你们就能定我的罪了是吗?” 桑瓷僵硬地扬起头,因为一夜没睡,原本白皙的小脸儿浮上一层灰蒙蒙的光感。 周徊皱眉,他没想到桑瓷居然会这么问。 “不能。”周徊很高,说这话时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年轻人心高气傲,大概就是像周徊这种,他浑身正气却始终怀揣着一股让人讨厌的盛气凌人的模样,他没再多说,把锁给她解开后,领着人往拘留室的方向走去。 桑瓷拖着疲乏麻木的身躯跟着周徊来到一间拘留室,她看着那一张单人床和一扇高高的窗户还有一个简陋的盥洗池后,径自陷入了沉默。 周徊没收了她的手机后,转身出去把门锁上,通过门上的窗格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话落,周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她坐在床边抬头望着那一扇小得可怜的窗户,凄清的目光中浮现出傅闲则言笑晏晏的模样。 桑瓷伸手抓紧木头床边,眼里的轻哀骤然变得坚定。 - 年三十儿那天,徐金辉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扬手拔出嘴里的烟,跟正在查信息的周徊说:“小周,你去把桑瓷放了。” 周徊扫了眼电脑右下角,距离桑瓷被关进拘留室已经有10天了。 周徊问:“徐哥,你怎么突然要放人?” 徐金辉叹气道:“上边下的命令。而且桑瓷跟咱们调查出的作案时间对不上,虽然我们有她两样证据,但是时间线和作案动机都一概不知,所以先放人,然后我们再行调查。” 周徊从一听到“上边下的命令”起,就明白这背后有人要保桑瓷,而徐金辉后面说的一堆话,虽是实话,但同时也是他要释放桑瓷的一个借口。 不可否认桑怀轩的势力遍布整个庆芜省,连海林市都被囊括在内。 既然桑怀轩都舍得开这个口,那怎么着也得放人家回去过个团圆年。 周徊皱眉,虽有不满,但徐金辉的话他不敢不听,“行,我现在就去。” 周徊亲自将桑瓷送到警局门口。 重重夜幕下,一辆红色卡宴停在不远处。 伴着黑漆漆的夜色和晕黄的路灯,桑瓷犹置身幻梦中。 这不长不短的十天里,她一直都期盼着能够听见有关傅闲则的消息,哪怕是过来看她一眼,像温泊微一样送点东西,即便心意微薄,可也足以抚慰人心。 可是这十天里除了温泊微和温嘉遇来过以外,桑瓷谁也没见到过。 她不禁失望地低下了头。 刚才周徊喊她走的时候,桑瓷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 可当她看到那一辆红色卡宴后,桑瓷心中仅存的一点期望彻底被粉碎。 夜风冰凉,寒风凛凛,却抵不过心寒。 桑瓷垂头丧气地坐上车后,桑怀轩就递给她一个ipad,用那苍老又洪亮的声音告诉她:“这段时间你先住我那里,哪儿也不许去,你的工作也暂时都停掉。” “爷爷。”她没看ipad,扭过脸看向桑怀轩,声音轻弱,“谢谢您能帮我,但我现在想先回一趟鹤羚居。” “哼。”桑怀轩鼻间哼出一声冷这笑,语调掺着数不尽的嘲讽,“你还想回去找那小子?桑瓷,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吗?如果傅闲则他心里有你,今天来接你的人就不是你爷爷我了。” 这拘留的十天里,桑瓷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他一次都没出现,让她深陷无休止的猜测。可她又不肯相信一个人变得会这么快,万一…万一他是有苦衷呢。 桑瓷的眉皱成了团,“他做什么了?” 桑怀轩瞪着她说:“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能干什么?要不是你爷爷我找人帮忙,就靠他也能把你保出来?他在你被拘留的第五天,傅闲则就向媒体公开自己已经订婚的消息了,而且对你跟他的过往,只字未提。” 订婚? 且对他们的过往,只字未提? 这两句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刺进桑瓷的心脏。 她原地僵住,头顶仿佛悬着一把最尖锐的尖刀,似乎只要她动一下,那把尖刀就会从头颅贯穿一般令人恐惧。 是啊,没提是对的。他们能有什么过往,是不能昭告世人的秘密隐婚还是这短短数天里的荒唐至极的二次恋爱? 车内的热风开到最大,可桑瓷仍然感觉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冷得要命。 “跟谁?”桑瓷强压着心头的不敢置信,努力从唇瓣里挤出两个字。 桑怀轩扫了眼ipad,冷道:“沈姜懿。” “沈姜懿。”她咬牙重复道,“沈姜礼他姐姐?” 桑怀轩颔首,“没错儿,他家历代都是搞商业的,家里除了那个狗屁不通的沈姜礼,其他的孩子,包括沈姜懿在商业中的造诣可都是不容小觑。杨思倬能选中沈姜懿,算她还没老眼昏花!” “那他找你帮忙了吗?他…有问起我吗?”桑瓷心思显然不在沈家这里。 桑怀轩这人精明得很,一下就能捕捉到桑瓷嘴里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向来纵横银行业对任何突发事件都能淡然处之的桑怀轩,在面对自家孙女寒声质问的瞬间,竟然回避了下眼神,“没有。” 其实是有的,他并没说实话,不是有意瞒着她,而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就在桑瓷被拘留的第四天下午,傅闲则便找上了桑怀轩,那天他的精神状况疑似很差,眼睛下方都是乌青一圈,情绪也很萎靡不振。 不过那天傅闲则找到桑怀轩以后,他们只谈了几句话,桑怀轩就让他离开了。 桑瓷将ipad的视频看完后,慢慢地吐了口气,感觉胃底直犯恶心。 视频里是傅闲则和沈姜懿一同出席公开订婚并接受采访的画面,里面的两个人看起来和和美美,像是恩爱多年的小情侣。 桑瓷越想越恶心,一嗓子叫停车,立刻就推门冲下去奔着一个路边垃圾桶跑了过去,她弯着腰干呕,却只见大片的视野模糊,胃里吐不出任何的东西。 开车的秘书给她送来几张纸跟一瓶刚拧开盖儿的矿泉水。 桑瓷伸手接过并随意地漱了漱嘴后,这才回头看向车里的桑怀轩,顶着煞白的脸喘着气说:“爷爷,不管怎么样,我今天都要回一趟鹤羚居。” 桑怀轩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没出息的东西!” 话落,他立马就让秘书开车走人。 车上桑怀轩恨铁不成钢地骂着:“我这个孙女哪儿都好就是眼睛瞎!那男人懦弱无用,就算他对我孙女真的是一片痴心又能怎么样?杨思倬的一个威胁就能让他转头跟别人订婚,像这种遇事只会选择逃避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我孙女!” 秘书吓得直舔唇,之前他见过桑怀轩发脾气,但很少像现在这样。 秘书战战兢兢劝道:“桑董别生气,可能是桑小姐只想问清楚。” “问什么清楚?”桑怀轩越想火越大,却又忍不住心软,“小李,等明天你到鹤羚居一趟,把这辆车的钥匙给了她,再给她一张卡,这孩子一直没地儿住,可怜见儿的,也不跟我提。” 面对桑怀轩的两极转变,秘书只能僵硬地点头:“好的,桑董。” - 冷冷的北风里,桑瓷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后,推开门发现里面黢黑无光,灌着寒风的窗户敞开着。 她愣在门口,看着硕大的客厅里,空荡无物,家具都搬空了,连他们之前存在过的痕迹一丝一毫都没有了。 桑瓷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夜风灌透她全身,却浑然不觉得冷。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熟悉又冷淡的声音,她才恍然惊醒。 “你来了。”傅闲则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他一如往常地冷漠,身上穿着最简单的加厚黑大衣,模样冷峻,眼神却有些淡淡的欣喜。 可那一闪而过的欣喜太微弱,加上客厅没开灯,她压根儿就没注意到。 “你…”她想问你怎么在这儿。 可是桑瓷看见他却只剩下满心的委屈,在路上想了十几遍的质问,就那么没骨气地卡在了嗓子里。 “我知道你今天出来,所以我在这儿等了会儿。”傅闲则低头点着一根烟,懒洋洋地吸了一口后掐在指尖,慢条斯理地说:“别误会啊,我就是有些话想和你当面说清楚。” 他若无其事地笑着,仿佛根本没把桑瓷巨大的哀伤与愤怒看在眼里。 “你要说分手是吗?”桑瓷忍住眼眶里不断翻滚的泪水,颤声问他,“你真的跟沈姜懿订婚了对吗?” 傅闲则没料到她都知道了,微微挑了挑眉梢,深深抽了口烟后,眼底有淡淡的怆然,他将来之前组织好的那些道歉一一憋了回去,只敛眉笑了笑,“对。” “为什么?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如果你有,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会生你的气,我也可以帮你。”桑瓷说得有点激动,语气急得不行。 “我没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目光很淡,淡到像是没有任何情绪,“桑瓷,你解脱了,我不会再缠着你,我已经从这里搬走了。” 他这话像是狠狠地敲碎了她最终的那层希冀。 桑瓷遂然冷道:“是你解脱了。所以你打算把我招惹完了就要走是吗?我告诉你傅闲则,分手这事儿我只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如果你还有意跟我重新在一起,我可以不计前嫌跟你和好。但倘若你决心已定,傅闲则你放心,我桑瓷这人一向拿得起放得下,绝对不会纠缠你。” 她刻意加重了“纠缠”两个字。 寒冷的黑暗空气中,他迟疑住了。 桑瓷在他短暂的沉思中,害怕到仿佛呼吸都停住了。 当她看清傅闲则眼底的那层缓慢凝聚起的冰霜时,由于紧张而握紧的双手突然松了力,浑身像卸了劲一样。 傅闲则冷冷的觑着她,残忍的说出那个答案,“我不需要。” “而且——”他略略顿住,“你跟姜焰的关系应该很不错,不然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的那天下午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 桑瓷震惊地看着他,气得眉毛都在颤抖,难以置信的同时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傅闲则,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不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有些懊恼的垂下眼睛。 “嗯。”她用鼻音低低地哼了声,随即眼泪满眼眶,她自嘲地勾了勾唇,努力的做着深呼吸,想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没那么难堪,“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反正你不需要我了,你也不喜欢我了,所以你选择及时止损并没有错。” 一番话落,她抬起沉重的眼眸,乌瞳里噙着泪光笑了笑,月和风分割开她的脸,落上一层灰沉沉的阴影。 她笑着说:“可我跟你不一样。傅闲则,我做不到及时止损。” 闻言傅闲则心头一震,垂目讶然地看向她。 那会儿的傅闲则听不懂桑瓷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在后来的疯狂追逐中,他才渐渐地意识到分手那天,桑瓷为什么会说她做不到及时止损。 因为被理智占据上风的桑瓷,傅闲则再不能触手可及了。 以至于后来很多年,每当傅闲则想起那段令人崩溃的追逐时都还是会心有余悸。 - 幸好有桑怀轩的人脉在,桑瓷被拘留的事儿封锁得很好,没走漏一丝消息。 年后桑瓷在家沉寂了几个月,等到这事儿风波散去,桑瓷才打算重新投身回到工作中,她想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就不会有时间想起傅闲则了。 这段时间里,她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桑宗尧离开后,桑瓷独自居住在这里,隔壁的1002室早就人走房空,这一层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户。 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里,桑瓷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大梦,梦醒后大汗淋漓,梦中全是她和傅闲则的过往。 多亏还有余曦一直陪着她。 这天桑瓷刚把客厅整理了一下,回头扫见餐桌上的向日葵尽数枯萎了。 那干枯的根茎上盘踞着许许多多苍老的纹路,叶子落了满桌。 桑瓷动手把那一捧枯了的向日葵从花瓶里拔出来打算扔掉,忽然一阵细小的叮当声传出,桑瓷循声而望,发现地板上滚落了一个小黑点,宛若黄豆那么大点。 第68章 厌恶 薄雾冥冥,冷风呼啸,远处天光低垂,白云深处淡淡笼罩着一层灰色。 温嘉遇从单元门口走了出来,从远处就看到倚在红色卡宴旁边的貌美女人,她罩着一件颜色张扬的酒红色大衣,款式简单却完美的拓出女人窈窕的身姿,她没怎么化妆,五官干干净净,仍然美得动人心魄。 “桑桑,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了?”温嘉遇维系着一贯的温润。 桑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那个小黑点似的东西递给他,顺手将头发掖到耳后,模样寡淡的说:“我来还东西。” 温嘉遇盯着那个针孔摄像头愣了会儿,惊讶的看向桑瓷,一秒后转化为恐惧,说话的语气在颤:“桑桑…” “不用解释。”桑瓷心里一阵抽痛,当她看见这个东西的时候,内心的第一反应就认为是温嘉遇在监视她,那束向日葵可是他送的啊。桑瓷不敢相信,温嘉遇在她眼里总是一个和和气气的少年,她无法轻易的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可当她看清温嘉遇表露出的紧张无措和震惊的时候,桑瓷已经很清楚了。 她艰难的维持着平淡的表情,闭了下眼说:“只是温嘉遇,我们以后不再是朋友了,这种事也请你不要再做!” “可我喜欢你!”温嘉遇摔掉针孔摄像头,格外狰狞的一声怒吼,将他伪装许久的温和面孔彻底的粉碎,他嘶哑的低吼着:“桑瓷,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不是存心想监视你,我只是看不惯你跟傅闲则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是个疯子!!” 那样声嘶力竭的怒吼,惊得桑瓷机械地扭过头看着他。 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被视为天才的温嘉遇,瞬间变得荡然无存。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桑瓷不可置信地后撤半步,身子砰地撞在车门上,却不觉得痛。她怆然地摇了摇头,抬起眼后,她终于看不到温嘉遇眼底仅存的一丝温煦了。 她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就跟傅闲则一样,个个都是那么的冷血冷情,让她的热烈全都付之一炬。 “他是疯子那你又是什么?你不仅监视我,还把傅闲则在我家发病的监控视频截出来送给姜焰,让他威胁我,威胁我跟他合作对付傅家,难道你就不是疯子吗?” 温嘉遇目光阴冷又桀骜,“桑瓷,我从来没有想过让谁威胁你,我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报复我当年被傅闲则和沈姜礼侮辱过的仇,你不是不清楚你心心念念的傅闲则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吗?那我今天就把他原本的模样一点点的都告诉你。” 桑瓷显然被他的眼神吓到,她从没有见过那样阴森可怖的目光,像是被仇恨吞噬掉了神智。 桑瓷稳住身子,却遏制不住声线的颤抖:“我不想听,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且你的仇恨与我无关。” 话落,桑瓷转身去拉车门,然而手上软得厉害,费了好半晌力气才打开。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两三分钟里,温嘉遇冷漠至极的说道:“桑瓷,我现在只喜欢你。” 桑瓷刚坐稳的身躯猛地一震,脸上勉强的笑意再也坚持不住,“你说什么?” 桑瓷感觉自己的大脑突然被掏空了,耳朵嗡嗡嗡的直响。 温嘉遇冷笑,“你明明听清了。” 他说这句话,冷无表情的眼睛扫了她一眼,挑了挑唇角,转身走掉了。 桑瓷一下子瘫在车椅里,耳边不断回旋着——。 - 无量高级会所。 四处散着熏香的包间里,沈姜礼抱着个ipad在看自家的股票。 傅闲则心不在焉地跟宋清华和谷培野打着乌诺牌,不一会儿,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里承载了一半多的纸牌。 莫名地涌起一股火,傅闲则将纸牌摔在桌上,冷冷地说:“不玩了。” 沈姜礼头没抬的说:“老傅,你跟我姐的事儿什么时候结束?我可不想让我老姐横插在你跟桑瓷之间。” “一个交易而已,等到杨思倬的事完成后,我跟你姐的关系就会结束。” 沈姜礼一想起杨思倬那张脸,就心里直打怵,“老傅,你真的能保证杨阿姨晋升后,她会让你重新跟桑瓷在一起吗?你们的婚姻不是本身就是一场交易嘛!如果她继续拿公开桑瓷被拘留的事儿威胁你怎么办?而且你不是说桑瓷她妈新出轨的小情夫是你妈现在正处着的那个吗…那杨阿姨是不是也拿这事威胁你呢…” “操!你们两家的关系可真够乱的!”谷培野听完,好一阵儿感慨。 宋清华抱着双臂往椅子上一靠,文化人的发言,“谷培野,你能不能别张嘴闭嘴就是粗话,难听死了!” “啧就你不骂街,就你清高讲礼貌!老子就爱讲粗话怎么了?你打我?” 宋清华瞪他一眼,无语的别过头。 傅闲则半阖着眼眸说:“现在不急这些,距离杨思倬晋升时间还有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我需要得到桑怀轩的支持。” 沈姜礼不解,“支持什么?” 傅闲则睁开眼睛望着灰色的天花板,沉声道:“如果他能出面支持,那杨思倬晋升的事势在必行。” “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当然有。” 沈姜礼:“那你打算怎么做?” “桑怀轩一直有炒股的爱好。”傅闲则指尖扶住额心,阴暗的瞳孔阴恻恻,“所以我打算先从这方面入手。既然来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沈姜礼倒抽一口凉气,“你就不怕桑瓷知道了恨你?” “无所谓,利益至上。”傅闲则敛眸,全身散出的阴翳与平常完全不一样。 “得,你说的也对,像你这种人啊,能知道什么是喜欢就神了奇了。”沈姜礼毫不意外他这样的回答。 沈姜礼一直都知道自从傅闲则经历过928事件后,不论是精神还是心理都已经不正常了。 可是他口口声声否认喜欢,但桑瓷出事的时候,又是谁第一时间想方设法的去找人救她,又是谁心甘情愿的妥协在杨思倬的威胁下的,若换做以前,谁又能威胁得住他。 他们哥几个都清楚杨思倬之所以同意和桑家联姻,不过是当年杨思倬相中了桑怀轩的势力,可是如今桑瓷主动提出离婚后,无意下激怒了杨思倬,因为这样会导致杨思倬无法顺利的升职,觊觎这个位子的人很多,竞争更是不少,所以她需要桑家的支持,但最近杨思倬才突然发现,她需要的不只是桑家,还有他们沈家。 沈姜礼唉声叹气地摇摇头,总归傅闲则这个人就是爱而不自知罢了。 几个人闲来无事又打了几把乌诺牌。 忽然沙发里的沈姜礼嗷地一声叫了起来,“靠!!老傅,我派去的人查到姜焰和桑瓷那天到底都干什么了!” 傅闲则眼皮都没抬,一直盯着手里的纸牌看,“干什么了。” 沈姜礼看着邮件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视线定格在最后几行字的时候,突然哑巴了。 见他久久不说话,傅闲则耐心性子又问:“他们干什么了?” 沈姜礼忽地从震惊中惊醒过来,他吞了吞口水念道:“11月23号的下午,桑瓷是被姜焰强行绑到公寓的,而且他手上有关于老傅你发病的视频,姜焰拿这个威胁桑瓷,逼迫她录了一段小提琴曲作为交换。” 傅闲则咬牙道:“她是傻的吗?竟然就这样天真地相信了姜焰?” 手中的纸牌因用力过度而渐渐变得扭曲,最后揉成一团。 宋清华和谷培野见状,都没敢插嘴。 沈姜礼:“老傅,你好像误会桑瓷了!” “我去找她。”傅闲则说完,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夺门而出。 这时宋清华才如获大赦的松了口气,并担忧的说:“我感觉傅哥挺喜欢她的呀,怎么会说无所谓呢?” 沈姜礼思考半晌说:“大概是他还没意识到,他患有ptsd这么多年,伴有情感缺失也正常,毕竟被他妈威胁控制那么多年,换我也得疯。” 宋清华认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我感觉这两年傅哥认识桑瓷后是他过得最正常的时候了。” - 桑瓷回到鹤羚居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她浑浑噩噩的从电梯里走出来后,低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桑瓷下意识地说了句“对不起”,刚抬脚要走,却猛地被人擒住双肩摁在了墙上。 她吓得叫了一声,随即看清那人的面孔后,先是惊讶,然后怒气不打一处来,“傅闲则,你是不是有病?” “你跟姜焰做了交易是不是?”他低下脸,冷峻的五官凑得她很近,仿佛他的每一寸呼吸都能透到她的每一丝毛孔里。 桑瓷剧烈挣扎着,“你管我跟谁做了交易!你放开我!!” “你先告诉我!”他收紧握着她手腕的力度,为了阻止她挣扎,他几乎欺身压了上去。 “是!”桑瓷躲开他的脸,颤抖着双肩,泪珠子不受控制地哗啦啦往下坠落,情绪逼近失控地喊道:“我是跟他做了交易,可我现在后悔了,因为我讨厌我自己居然会对你这样的人毫无保留的付出!” “所以说你分明知道那两个视频他哪个都不会删掉是吗?” 傅闲则冰凉的指尖缓慢地擦过她哭的滚烫的小脸儿,语气阴沉到极致。 桑瓷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强迫着她不得不去相信今天温嘉遇所说的那一番话。 桑瓷含着泪瞪着他,“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呼吸同样猛烈起伏着。 桑瓷眼底冷得要命,“放开我。” 傅闲则不动,只重复着为什么。 “我让你放开我!!”桑瓷又挣扎起来,尖叫着。 然而这次傅闲则依旧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猛地抬起头,双手将她的手腕压过头顶,腾出一只手卡住她的下巴,遂然低下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桑瓷被他窒息般的吻亲得说不出一个字,几近离地的双脚不停地扑棱着,那种无能为力的羞愤感让她气红了眼,在几度挣脱无果的情况下,桑瓷张嘴照着他的嘴唇发了狠地咬了下去。 随即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在两人的口腔散开。 傅闲则箍着她的手蓦地抖了一下,然后松开她,抬手拭去嘴角淌出的血珠。 桑瓷扬头看着那张白玉般清俊的面孔透着阴森,顿时感觉变得陌生无比。 桑瓷转身又要走,这次傅闲则只是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很轻地恳求道:“桑桑,我错了,我们和好行不行?” 闻言桑瓷震惊到愕然,震惊他的转变,惊讶他刚说的话。 桑瓷浑身气到发抖,她使劲全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手掌,手指着他,声线冷颤着说:“滚!你给我滚!” 傅闲则刚想抬步上前,结果瞧见桑瓷眼里突然萌生的惧意,顿时晃了神。 傅闲则急道:“你不是说你做不到及时止损吗?跟你分手的这几个月以来,我发现我也一直做不到,所以我们和好行不行?” 桑瓷拧开钥匙进门,回头冷冷地看向他,嗤笑一声,“你做不到关我什么事?我之所以说我做不到及时止损,那是因为我只会厌恶你!” 随着一声剧烈的门响,无形中像是有一道巨大的屏障将他们隔开了。 桑瓷气到虚脱,她顺着门板慢慢地滑落坐在地上。 漆黑的房间里,寂静得可怕。 她好不容易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快要将傅闲则从她的世界里剔除掉了,可似乎只在一瞬间,都尽数破灭了。 她难耐的抱住头,十分压抑地哭了出来。 今天这一系列的转变都让她感到措手不及。 桑瓷哭够了以后,平复好心情给余曦通了个电话。 “喂桑桑?” “曦姐,我想好了,从明天我就开始继续工作。” 既然忘不掉,那就拼命赚钱麻痹自己。 余曦在那边激动的说:“好啊好啊!我这边给你留了不少好活儿呢,就等着你开口啦!那我明天一早去接你?” “嗯。”她没忍住差点又要哭出来,她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弧,甜着嗓子说:“谢谢曦姐,谢谢还有你陪着我。” 余曦隔着一层手机屏都被肉麻到了,“你这是又乱说什么呢!这都几点了,赶紧洗洗睡个美容觉,明天我接你去!” 第69章 一样的月光 当天晚上余曦就给她发来一条信息——[桑桑,明天上午记得收个快递,里面是把吉他,等你收到以后,用你自己的视频账号录个短视频,给人家宣传一下,至于报酬,等那边支付了我就转给你。] 桑瓷钻在被窝里看完后,简单的回了个“好”以后,便探起身子将台灯熄灭了,然后就望着天花板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她用指尖抚摸着自己柔软的唇瓣,那种炽烈又粗暴的感受仿佛还有残留,她望着外面凄清的月光,突然感觉好悲哀,她跟傅闲则朝夕相处了两年,却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今晚的傅闲则就像温嘉遇所说的像个疯子,他眼里骤然叠生的风暴令桑瓷胆寒,桑瓷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怆然地把被子蒙在头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次日桑瓷收到快递后,立马拿小刀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剌开,然后看见里面躺着一把koa单板吉他,质地是夏威夷的洋槐木,且每一处的做工都是精致非常。 她满意的欣赏了会儿,随后起身将窗帘合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三脚架,将手机横向固定在上面,然后再点开录视频的那个界面。 桑瓷怀抱着吉他慵懒的坐在米黄色的沙发里,身后是淡白色的窗帘在微微摇曳,她先是调试了几下吉他琴弦,等大约摸到调子后,伸手点开录视频的按钮。 空荡安静的客厅里,伴随着清脆的吉他声响起,女人干净空灵的甜美嗓音也慢慢地流淌而出。 细长的指尖不停地刮动吉他弦,她像是低吟般婉转地轻唱着: “一样的月光,怎么看得我越来越心慌,你留下最清楚的步伐,竟是指引我孤单的方向。” “一样的月光,怎么照不亮未来的形状,喔,就这样,我的爱,让寂寞的月光占据我的窗。” 录了几个视频以后,桑瓷挑了一个角度和声音最完美的短视频发了出去。 - 接下来的几天里,桑瓷一如往常地赶通告、拍摄广告、参加各式各样的代言活动,一切都好像没变,貌似本该如此,却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这天桑瓷参加完最后一个咖啡代言活动后,碰巧在会场门口撞见了秦宴行。 绵绵春风中,他身躯高大,穿着合适的西装,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光是一个背影就看着很优雅。 他跟负责人寒暄完毕后,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桑瓷,他儒雅的笑了笑,“桑瓷,好久不见了。” 桑瓷提起长裙往台阶下走,浓黑的长卷发随动作而摇曳,“好久不见,秦先生。” “不用叫的这么客气。”秦宴行绅士地递出手臂,让她扶着自己把剩下的台阶走完,他笑说:“我比你大上好几岁,你喊我秦哥或者宴行都可以。” 秦宴行都说比她大好几岁了,叫宴行总归是不合适,但叫一声秦哥又别扭。 于是桑瓷思忖片刻说:“那我叫你秦大哥。” 秦宴行挑了下眉,“桑瓷,你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 桑瓷搭着他小臂的手指蓦然想往回收。 然而秦宴行早已猜透她的心思,故意将小臂向上抬了抬,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勾唇一笑,“不过我很喜欢。” “今晚我有个朋友的清开业,桑瓷赏个脸一起去。” 桑瓷先是拒绝,“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再说我去了也没有什么用。” “前几天我在短视频app上看见你弹吉他唱歌了,声音真甜,就是歌有点伤感,怎么,最近失恋了?”秦宴行拉开车门,一本正经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大哥的意思是想让我过去唱首歌?”桑瓷对失恋的问题避而不答,俯身坐上了车。 秦宴行将小臂搭在车门上,低头探到桑瓷眼前,近距离的把这张貌美的小脸儿,仔细端详了个遍,然后才点点头:“对。” - 到了清以后,桑瓷发现这里暂时还没什么人。 远处的黑色台里面,屹立着一个男人,他正低着头摆弄着什么,举到半空的两只手又细又长。 秦宴行说:“那是我的外甥,宁怀翩。” 桑瓷讶然:“你外甥都这么大了?” 秦宴行盯着她看了几秒,“扑哧”笑道:“我跟他同岁,但是我辈分大。” 桑瓷感叹:“那他可真惨,一直管同岁的人叫舅舅。” 秦宴行颇感惊讶:“你不认识他?” 桑瓷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把宁怀翩看了好一会儿,“不认识,但看着有些眼熟。” 秦宴行提起这个外甥来,比介绍自己的履历还要骄傲,“他是蝉联两届花滑城市赛的冠军,只不过由于脚伤和年龄问题,他在去年已经退役了。” 谈起宁怀翩退役一事,他神情很遗憾。 桑瓷理解地颔首:“我说怎么有点眼熟,之前我还关注过花滑比赛,就是,也不是很看得懂。” “还好。” 这时台里调好酒的宁怀翩稍抬头,露出一张与实际年龄相当不符的稚嫩面孔。 他一笑起来嘴里边有两颗虎牙露出来,有虎牙便也算了,更要命的是那凹进去的小酒窝,笑的时候甜得过分。 “秦哥你可算来了!哟,这是哪位?看着挺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 宁怀翩直冲着桑瓷笑。 桑瓷僵硬地咧开一个笑弧,“我是桑瓷,我们应该没见过。” “哇,你就是桑瓷啊!我经常听我舅舅呸!我经常听秦哥提你。” 桑瓷面对社交能力超强的宁怀翩,显得有些尴尬。 幸好秦宴行及时说道:“怀翩,你收敛着点,今晚我是邀请桑瓷来帮你演唱的,你要是把人吓跑了,唱歌的人自己找啊!” 宁怀翩啧笑道:“行,桑瓷,你想来杯什么酒?” 他性子一点都不见外,堪称热情似火。 “嗯…让我猜猜。”宁怀翩上半身伏在台桌上,悠闲地撑着下巴,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桑瓷。 桑瓷冲他扬起眉梢,顷刻间那股子凌人的气势莫名地又冒了出来。 宁怀翩目光一窒,立马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了桑妹妹会喜欢什么酒了!” 说完,宁怀翩直起身板就开始调酒。 秦宴行带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瞧着宁怀翩忙碌的背影,一边替他解释:“桑瓷你别介意,他这个人就这样!” 桑瓷笑笑,“性格挺好的。” 不知怎么,这样热情的宁怀翩无意间让桑瓷想到了傅闲则。 如果,只是如果傅闲则也能这般热烈,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一直好好的走下去。 她苦涩的笑着摇了摇头,将傅闲则冷漠的面孔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宁怀翩将调好的酒推到桑瓷面前,像个树懒似的支着下巴,眈眈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尝尝。” 桑瓷被他看得多少有点不自在,硬着头皮尝了一口,顿时被火辣的酒味呛得咳嗽了起来。 宁怀翩轻笑:“你别急,这酒需要慢慢品。这酒呢叫tei sunrise,龙舌兰日出,辛辣的龙舌兰混着几样新鲜果汁,口感火辣,但回味很让人无穷。” 秦宴行顺手帮桑瓷轻拍了几下背,语气有些责怪的说:“这么烈的酒,你拿给她喝?” 宁怀翩做出个无辜的表情,“秦哥,你不感觉这酒很符合桑瓷的性格嘛!” 秦宴行强行压了下眉梢,“没觉得。” 宁怀翩无语,随即转身倒了杯温水重新递给桑瓷,“桑瓷,你一会儿准备唱什么歌呀?” 秦宴行无奈,“宁怀翩,你一个男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宁怀翩无视过秦宴行的跳脚,继续说:“我喜欢听情歌,英文歌也行,不过最好是情歌,实在不行民谣也行。” 桑瓷淡淡一笑,“情歌。” “好啊好啊!那你打算唱首什么?”宁怀翩道。 桑瓷终于抬眼跟他对视了一下,目光微微一僵,发现宁怀翩正如狼似虎的盯着她。 宁怀翩性格乖张,说话时喜欢撒娇,但他的眼睛却不是这样,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自信。 桑瓷弯了弯红唇,“你喜欢什么歌?” 宁怀翩认真的思考了会儿,选出一首自己最喜欢的歌说:“《他不懂》怎么样?” “好。”桑瓷转眼看向秦宴行,忍住笑,“那就《七里香》。” “……” 秦宴行反应两秒后,顿时用手背压住唇角,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调侃:“怀翩啊怀翩,没想到也有你被聊到哑口无言的时候。” 宁怀翩“啧”一声,十分不爽地瞪了秦宴行一下,遂然说道:“我这是尊重女性,七里香就七里香呗,桑妹妹唱什么我都听!” 话落,宁怀翩像个痴汉似的目光从桑瓷脸上挪不开。 剩下的时间里,清开始上人,桑瓷跟他们聊了很久后,从后台找了把吉他开始唱歌,她唱得如痴如醉,面容微醺,泛着淡淡的红,似乎有些醉了。 临走之前,宁怀翩特意找到桑瓷要了微信,并且叮嘱秦宴行一定把人安全送到家。 桑瓷坚持自己回家后,刚下电梯就看见自家门口坐着一个人。 他略显颓废的坐在冰凉的洋灰地上,身上穿着一件很亮眼的孔雀蓝的羊绒大衣,他的腿一只拱起,一只平放在地上,黑色的头发上戴着一个耳麦,模样清绝,嘴唇轻扬的弧度勾人。 不得不说,傅闲则这张脸算是桑瓷最爱不释手的主要原因了。 但是这性格…算了不敢恭维。 桑瓷摇晃着步子绕过他,想掏出钥匙开门,然而却翻了半天包都找不到。 她耍小脾气似的一把将包包扯下来,低头又找了会儿,才看见钥匙。 开门后傅闲则抬脚跟了进来。 桑瓷半醉半醒地往沙发上一躺,鞋也懒得脱,脑袋一歪,像是醉晕了。 今晚她喝得不多,宁怀翩一直给她调酒,她一直尝,没想到尝着尝着就醉了。 傅闲则脱下羊绒大衣,走到厨房翻了翻冰箱,从里面拿出一颗柠檬,几分钟后给她做完了一杯柠檬水。 “桑桑,喝点柠檬水解解酒。” 桑瓷一听见酒就表现的很抵抗,挥着爪子说:“宁怀翩,我不想喝了,你别再给我调酒了,我快要喝吐了!” 桑瓷嘤嘤地说着,模样语气都委屈得不行。 傅闲则带笑的面孔转瞬冷下去,遂然将柠檬水放在茶几上,寒冰般的声音响起:“宁怀翩是谁?” 不一会儿,桑瓷轻砸着嘴,像是口渴,“秦大哥,麻烦给我倒杯水…” “秦大哥?”傅闲则彻底气笑了,“秦宴行?” 她醉得稀里糊涂,只记得跟她喝了半天酒,唱了好几首歌的宁怀翩跟秦宴行。 “嗯。”桑瓷无意识地应道。 随即她感觉唇上压上一抹温热,男人稍显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她的红唇。 傅闲则黑眸暗了瞬,然后不轻不重地咬了她唇瓣一口,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说:“桑瓷,你看清楚我是谁!” 桑瓷被这一下咬得有点疼,不满的哼唧了一声,同时慢慢地睁了眼,模糊的视野缓缓变得明亮起来。 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傅闲则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桑瓷一下子惊醒了,口气惊讶,“傅闲则?” “是我。”话音甫落,一股逼近掠夺般的热吻骤然而来。 “唔放开!” 桑瓷被迫张开嘴,双手不停地推拒着他,但也只是徒劳无功。 “放开?桑瓷你宁愿去喜欢别的男人也不打算重新接受我是不是?”傅闲则掐住她的下巴,低头觑着她被亲得发红的唇,眼神阴沉得厉害, “傅闲则,你已经订婚了。”她闭上眼,神情无助。 “如果我说我一个月后就会跟沈姜懿撇清关系呢?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不能。”桑瓷掀起眼皮看他,眼圈酸涩不已,她感觉浑身都好疲倦,她不想再跟傅闲则玩追捕游戏了,“傅闲则,算我求你了离我远点行不行?” 虽然桑瓷听见他要跟沈姜懿解除婚约,心里是很激动的,但是她也是怕了,怕他的善变,怕他的阴晴不定,更怕他的若即若离,时而热情时而冷漠。 “不行!”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此刻的他恨不得想把桑瓷锁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许她去。 “你在意的不就是我跟沈姜懿订婚的事吗?我会跟她撇清关系的!” “傅闲则,我之前是很在意这件事。”桑瓷像是真的被酒醉折磨的没有力气反驳了,眼圈红红的看着他,小声地说:“但我现在不在意了。” 第70章 搬家 不喜欢他了吗?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桑瓷也在扪心自问。 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软地陷进绵软的沙发里。 那晚桑瓷不清楚傅闲则是怎么离开的。 她只记得从那次以后,傅闲则便很少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了,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 一周后,桑瓷重新在网上找了一处房子,价格不贵,简单的两室一厅,拎包入住。 搬家的当天,余曦在忙着处理新签约公司的事情,所以没来。 等到搬家公司把行李家具都运到新房子里的时候,桑瓷终于有了一丝丝轻松的感觉。 那种打心底透出来的疲惫,终于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桑瓷静静的看着客厅内简洁的陈列,独自坐了很久。 直到暮色四合,落日余晖相继而来,昏黄的光线穿透厚实的玻璃,在洁净的地板上拓出斑驳陆离的光波。 温泊微会给她打电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桑瓷没料到,竟然这么晚。 温泊微像办错事的孩子一样,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桑桑,我不知道我哥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对不起。” “你哥犯的错误,不需要你来道歉。”桑瓷眺望云卷云舒。 渐渐的她能感觉得到心里的那份激荡越来越趋于平静。 温泊微似乎哭了,声音哽咽地说:“我知道…我就是怕。” 桑瓷轻笑了声,“你怕什么?怕我不会再跟你做朋友了?” 温泊微抽噎着“嗯”了下,“桑瓷,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好不好?” 桑瓷愣了会儿,报出一个陌生的小区名字。 那头儿的温泊微同样呆滞几秒,皱着眉说:“你是搬家了吗?怎么搬得离市中心那么远?” 桑瓷不痛不痒地说:“这边离高铁站比较近,等我工作忙碌起来,出差也比较方便。” 温泊微干涩的“嗯”,“那用不用我给你带点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桑瓷垂目,夕阳的余光洒在长睫上,淡淡地说:“都行。” 等到温泊微风风火火赶过来的时候,天光还是通红一片。 有几个月没见桑瓷,温泊微觉得她瘦了好几圈。 桑瓷原本就瘦,现在瘦的整个人都是萧条又单薄,双肩的骨头明显隆起,连锁骨都深深的凹陷下去了一大块。 温泊微看着她那张憔悴的面孔,顿时心疼不已。 “桑桑,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温泊微将顺路买来的蔬菜瓜果一样一样地塞进冰箱里,“我做给你吃。” 桑瓷慵懒地窝在沙发里,腿上盖着条奶黄色的绒毯,她静静的道:“清汤面条,我最近需要保持体重。” 温泊微无语地看向她,“你这样还需要保持体重?” 桑瓷抬眸,“上镜好看。” 她转头望向天空边的红霞,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消散。 许久,她恍然笑了下,“倒也没什么意义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温泊微几乎每天都会来桑瓷家待上一会儿,只是有时候桑瓷会特别忙,忙到三四天都不着家。 这天,桑瓷参加完一个杀青宴后,余曦将她送回了照南景城。 桑瓷小酌了几杯,但没醉,所以没麻烦余曦把她送到家门口。 桑瓷一下电梯就听见一阵高跟鞋嘎达嘎达的声音。 起初桑瓷以为是邻居家发出的声音,但当她拐下电梯后,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桑瓷显然对来人倍感不满。 两双眼睛在半空中衔接,擦出一道道生猛的火花。 杨思倬打扮的雍容华贵,手里还提着个限量版的包包,她不停地踩着高跟鞋,嘎达嘎达声格外惹人心烦。 桑瓷眯了眯眼,没打算理她。 “桑瓷,咱们好歹也是婆媳一场,你见了我就什么话都不说吗?”杨思倬站到她跟前,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含笑。 桑瓷慢吞吞地打开门后,面目表情地说:“你们母子俩你还真是一个德性。” 她弯了弯眉梢,语带嘲讽,“闲得没事都喜欢堵别人家门口。” “桑瓷,我有事跟你说。”杨思倬一把挡住桑瓷即将要关闭的门,语气是满满的商量。 桑瓷懒洋洋地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地松了手,倚在门边看着杨思倬。 杨思倬说:“我儿子最近过得很差,你知道的,他一直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自从你们分手以后,他连医院都很少去了,整天都待在102公寓,谁也不见。” 桑瓷冷道:“你儿子的事,跟我没关系。” 杨思倬急道:“桑瓷,我知道你被拘留那几天心里攒了很多的苦,也是我把傅闲则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去看你,不让他找人帮忙救你,也是我逼他跟沈姜懿订婚的!” 桑瓷面不改色地望着她哀伤的面孔,心中早已如一汪死水毫无波澜。 她生硬地重复着:“我说过了,我跟你的儿子,跟你们傅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遂然杨思倬狠道:“桑瓷,你别逼我。你要把我惹急了,你被警局拘留的事儿我可不敢担保它传不到媒体的耳朵里。” 桑瓷目色一僵,寒声道:“想当初傅闲则订婚的事儿,你也是拿这个威胁他的。”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能替我去看看他?” “我不想再重复我刚才说的话。”桑瓷话落,砰的关上了门。 客厅里一片午后光落。 杨思倬的一字一句都反反复复的回荡在桑瓷的心上。 这分分合合的半年里,桑瓷已经感觉到无比的疲倦。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只不过是想试着跟傅闲则重新的、好好的谈个恋爱。 桑瓷靠坐在地上,身后是冰凉的门板,长卷发迤逦的散落肩头,黑得像是墨砚中最浓重的一片。 沉默许久,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 桑瓷扬手擦了擦眼角,起身开门。 “是你…” 桑瓷讶然。 门外的宁怀翩笑得很甜,见她呆滞的表情,调皮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问道:“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快进。”桑瓷退身让开。 宁怀翩边往里面走边说:“我刚才在楼下就看见你了,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住在同一个小区。” “所以刚刚…” “我都看到了。”宁怀翩诚实的说,“果然长得漂亮的人,情路大多不顺。” 桑瓷尴尬地笑笑,随即客气的问:“你想喝点什么吗?” 宁怀翩支着下巴说:“有可乐吗?” 桑瓷摇头。 宁怀翩:“咖啡?” 桑瓷:“加冰吗?” 宁怀翩笑了,“现在还没到夏天,不用加冰。” 桑瓷:“好。” 不久,桑瓷冲了两杯咖啡端出来,然后坐在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宁怀翩轻抿了口,“味道不错。” 桑瓷安静地点头,“还好。” 宁怀翩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攥着咖啡杯的指骨修长好看,他的五官幼态,身形却高大,许是常年运动的原因,宁怀翩的手背上有很多伤痕。 两个人认识不久,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也不会尴尬,宁怀翩这个人自来熟又热情,硬是拉着桑瓷聊了很久。 傍晚一阵急不可耐的敲门声打破这份安逸。 此时的桑瓷正在厨房切水果,准备拌个水果沙拉。 宁怀翩听见门响,便起身去开门。 门开后,两个男人都愣了愣。 宁怀翩静静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清隽的男人,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傅闲则微怔,随即退后重新看了眼门牌号,没记错,于是便问:“这里是桑瓷家么?” “谁啊?”桑瓷嘴里含混不清地嚼着块苹果。 宁怀翩淡淡的开口:“傅闲则。” 桑瓷咀嚼的动作一顿,从厨房走出来,看到门外果然是阴着脸的傅闲则。 桑瓷忽略过他的愠怒,不冷不热的问:“有事儿?” 傅闲则冷道:“杨思倬找你了?” 桑瓷身形微僵,“对。” “杨思倬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会让她透露一个字的。” 傅闲则的状态很不对劲。 许是走廊光太暗,桑瓷总感觉他身体很虚弱,脸色发白,唇瓣都是浅浅的白粉色,一点红润的气色都没有。 桑瓷皱皱眉尖,回头望了望寂静的窗外,不耐烦地说道:“我不会放心上的,你…也管好你自己。” “嗯。”话落,傅闲则转身要走,结果脚下一软,整个人径自朝着坚硬的地板砸了下去。 “我靠!”宁怀翩一声惊呼,想冲上去接住但已经晚了。 “砰”一声闷响,把桑瓷也吓得不轻。 宁怀翩蹲下身去,伸手触碰着他的额头,浓眉拧起来,“他发烧了。” 桑瓷急道:“快把他弄进来!” 傅闲则身形高大,宁怀翩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把他挪到沙发里。 静谧的光线下,桑瓷翻箱倒柜找出了一袋退烧药,然后用水冲开了以后,端到沙发旁,刚想喊他喝药,却被宁怀翩拦住。 桑瓷茫然的抬起头。 宁怀翩解释:“他不是简单的发烧。” 桑瓷急得不行,“那是什么?” 宁怀翩动作利落地将傅闲则的袖子撸起来,只见白皙的手腕上纹着一块桑瓷不认识的梵文,但她见过这个图案。 之前傅闲则问她是不是喜欢这个图案,她记得一清二楚。 宁怀翩指了指他手臂上的一个小红点,迟疑的说:“他…” 桑瓷看见那个针孔红点后,立马震惊了,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今天明明不是雷雨天。” 宁怀翩说:“桑瓷,有的病发作起来是毫无规律可言的,可能他在来之前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 他观察着桑瓷的表情,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 “杨思倬。”桑瓷颤声道,眼露凶光,“一定是杨思倬。” 桑瓷朦胧地视野混着淡淡的水光,一股无力的疲惫感涌上她的心头。 许久,桑瓷才说:“宁怀翩,你先回去。” 宁怀翩自知此时不该久留,仓促地说了句:“好,那我们下次有空再聊。” “嗯。” 宁怀翩离开以后,客厅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微弱的落地灯散出柔和的光,她把大灯关了,怕太亮会晃眼。 桑瓷像只木偶似的呆坐在地毯上,手里握着傅闲则的小臂,目光静静地看着那串古语梵文。 整体是墨黑色,面积不大,但上面的字体像是英文又不太像,很古老的一种字。 桑瓷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她无助的盯着傅闲则白的病态的面孔,异常心累的闭了闭眼。 很久,她才从恍惚间回过神,回头一看,时间已经是23:00了。 慢慢地傅闲则的长睫颤了颤,他轻轻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黑眼圈有些重。 胳膊像是被人攥着,热得不行。 他微微动了动,却惊到了正在失神的桑瓷。 “你醒了?”她的嗓子也哑了,“你想喝点水吗?” 傅闲则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蓦地弯唇笑了,“嗯。” 桑瓷跑到厨房倒了杯温水,拿回来递给他。 傅闲则像是真的很渴,一口气全喝完了。 他蜷起指背轻轻地摩挲着桑瓷的脸颊,依旧软绵绵的,就是有点湿润。 “我今天没想打扰你的,原本我只想给你发条短信,可是我真的很想见你。” 他的目光诚恳又缱绻。 桑瓷心头一颤,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傅闲则捏住她的指尖,力度轻的要命,“我知道我妈拿什么在威胁你,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你要怎么处理?”桑瓷觑着他,黝黑的眼瞳盯得他心尖儿同样发颤。 “你都发病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桑瓷轻声问着,声线却止不住的抖。 傅闲则淡然一笑,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我都说了我想见你,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貌似有半个多月了。” 桑瓷拼命的把眼泪往回挤,发现实在藏不住的时候,她默默地又低下了头,视线定格在他的小臂上,故意岔开话题:“你的纹身也太丑了!” “丑吗?”傅闲则露出一个玩味的笑,病态的模样褪去很多,“我不觉得。” 桑瓷忍不住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黑乎乎的几个字我也看不懂!” 傅闲则轻吐一口气,面色微红,直勾勾的目光盯着桑瓷,清晰地说出两个字:“宽恕。” 第71章 离她远点 面对傅闲则赤直的目光,桑瓷回避的别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此时的模样。 炽白的灯柱光下,男人的头发汗湿,软趴趴地伏在额前,露着一双被发烧和病情折磨得异常猩红的眼睛,他紧紧地抿着泛白的唇瓣,眼尾向下垂去,竟把平常这位身强体壮的男人衬托得有几分脆弱和不堪一击。 桑瓷简直不敢去想象,现在满身虚弱的躺在自家沙发里的男人到底还有多少她没有见识过的面孔。 或冷漠或疯狂或偏执极端… 分明四下亮如白昼,可桑瓷凝睇着他微微泛红的眼圈,视野一下子变模糊了,瞳孔像是糊上一层水墨,除了傅闲则,她谁看不见。 这个人明明是满嘴谎言,毫无实话。 “宽恕”吗? 他又需要谁来宽恕他? 谁又能毫无顾忌地去宽恕他。 许久许久,他用很轻很弱地语气问道:“你是不喜欢吗?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 他猛地顿住,刚才温和的眼神转瞬变得阴郁,一时觉得那块纹身越来越刺眼,越来越那么地不合心意。 男人的声线低沉又孤寂,仿佛冰川之下悄然涌动的海水,冷透了的语气:“我可以把它弄掉。” 桑瓷如遭雷击,身形一僵。 她瞪着不可置信地眼睛转过头,却对上一双饱含朦胧的黑眸。 那样不清醒的目光,正中她的心头。 桑瓷不清楚他在赶来这里之前杨思倬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按照以前的经验来说,一般在傅闲则发病时,只需要药疗或者打一针镇定就可以,但是今晚他的状态似乎跟以往不大相同。 接下来桑瓷没有再去故意激怒他,而是陪着他心平气和的聊了会儿,聊他最近的状况,聊他医院公司的琐事。 直到他体内的药效发作,再也扛不住沉重的眼皮睡了过去。 新买的这张沙发比较小,他人高马大的,就硬生生地挤着蜷缩在那上面。 他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鬓,皮肤如玉一般莹润剔透,嘴唇像薄粉的花瓣,五官里最重的颜色,来自形状恰似高峰料峭的眉,和黑鸦羽般的长睫。 他睡得愈发宁静,睡颜像画一样美好,让人很难想象就在刚才他还顶着一双阴翳至极的眼睛,面如寒冰。 桑瓷从屋里拿来一张薄毯给他盖上,静静地观着他的睡颜,嘴里轻轻地发出几声喟叹。 她透过男人瘦削的肩骨望向漆黑的窗外。 野风呼啸下,她的心情随着那隅沉寂的天地间断起伏,她回头望着这间面积不大的房间,心头无端浮上一抹心酸,她已经搬离鹤羚居那么远,也想要主动把他从生活中完全的剥离,为了这份简短又可笑的恋爱,她将自己的工作置于轻重缓急的最末端,她轻轻垂目,暗自轻嘲着,她不该是这样的。 - 这一觉桑瓷直接睡到了次日上午,这些天来疲倦不休的工作,难得有个好觉睡。 刺耳又焦灼地铃声将她从美梦中吵醒,桑瓷探出冷白细长的手臂,摸索着伸向床头柜。 连来电显示都懒得看,她将手机抵在耳边,发出一声未睡醒的沙哑嗓音:“喂?” “桑桑,是我。” 这是米若姿的声线,她几乎不用刻意去听。 桑瓷心烦意乱地闭了闭眼,“说。” 米若姿像是很恐惧,颤抖得语不成句:“我…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桑瓷一面听着客厅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儿,一边耐心不足地打着电话:“说说看。” 米若姿憋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只有那令人心烦的抽噎声。 桑瓷翻身下床,胡乱地穿上拖鞋后,顶着最后一丝耐心问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那边的米若姿刚要开口,桑瓷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冷嘲热讽的说道:“米阿姨,你偷人的时候怎么没这么胆小啊,现在让你求你女儿帮忙,你倒是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死模样!” 偷人? 桑瓷只觉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她砰地一下撞在窗沿儿上,呼吸乱了,“桑清清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米若姿断断续续地开口:“桑桑,你还记得小笙吗?” “记得。”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接下来米若姿要说的事儿估计就跟这个叫小笙的脱不了一点关系。 “妈妈错了,妈妈不应该搞那些有的没的……”说着说着,米若姿突然就痛哭流涕起来,说话一抽一抽的,“妈妈也没想到,那个小笙会是…会是” 桑瓷气得咬牙切齿:“是什么?” 米若姿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颤颤巍巍地说:“是…是杨思倬的人,她她拿这件事儿威胁我,让我转告你,转告你她要升职的事势在必得,如果你不配合,她不仅要把你之前的事儿抖搂给媒体,也会把…我的事…说给媒体…” 越到最后,米若姿也越来越心虚的了不得,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后面几个字几不可闻。 桑瓷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个不爱说脏话的人,可事情发展到如此境地,那几句粗话硬是寸到了嘴边,她重重地咬了下唇说:“条件。” 隔着一层屏幕,米若姿似乎也能感受到桑瓷那致命的目光,剧烈的打了个寒颤,支支吾吾地说:“条件就是让你劝动老爷子跟她合作。” 话音刚落,桑瓷猛地摁掉电话,离身换上衣服,打算去找一趟桑怀轩。 刚出卧室,桑瓷迎面撞上堵在客厅门口的傅闲则,他个头很高,光是站那儿,就有一股逼人的戾气油然而生。 桑瓷实在没有什么好心情跟他和和气气地说话,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傅闲则置若罔闻,自顾自说着:“我听见了。” 桑瓷攥紧包包的带子,再次重复道:“让开。” 傅闲则比她更执拗,沉寂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同样重复着:“我听见了。” 这回他着重补了句,“你跟米阿姨的对话。” “所以呢?”桑瓷心底聚集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压制不住了,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眼眶里浮动着水光哑着嗓子低声吼道:“你他妈能不能离我远点!” 第72章 你赢了,你就应该是我的 桑瓷倒退着步子摇头,明亮的视线里他的模样越来模糊,豆大的泪珠悄悄聚在白皙的眼眶边,她猛地背过身,瘦削的后背剧烈地抽动着。 “不能。”傅闲则垂目睨着她,狭长黑眸里荡着淡淡的冷意,对她少有的滔天怒气视之淡然,“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我会处理。” “你拿什么处理?”桑瓷咬牙道,气息乱到极致,她贪婪的喘着气,声线克制不住的抖,她嘶哑着,努力平复着情绪,“你口口声声说你能解决,你什么都能解决,你能拿什么解决,你又要拿你十天都对我不闻不问的态度解决吗!” 修长的指尖狠狠地掐住陷进皮软的背包带上,因过度用力,上面都留下一串圆润的指甲痕迹。 傅闲则轻轻地阖了阖眼,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中,桑瓷看不出他有任何端倪,可他一直蹙着眉,似乎在内心里做着强烈的斗争—— 有形的,无形的,能抗衡的,不能抗衡的,全部过了一整遍。 “桑瓷,你赢了。”傅闲则突然道,如蝉翼扑棱开的眼睛里全是漠然,唇角却弯了下。 丝毫无厘头的话让桑瓷怔了晌,那刻,让她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陌生极了。 她皱紧眉尖,红着眼眶斜了他一眼,冷道:“听清楚,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话音未落,桑瓷就想伸手把他推开,结果傅闲则猛然擒住她的双肩,一个猝不及防地旋转间,她整个人都被抵在了门板上,来不及惊呼和反抗,男人已经欺身而上,将她压住并用双腿卡住她即将要乱蹬乱踹的腿,他深深把脸埋进她的肩头,贪婪地轻嗅着那股熟悉的气味,一时粗重的呼吸尽数喷薄在她的侧脸、颈窝处。 温热滚烫的气息顷刻将她席卷,桑瓷被他桎梏住,四肢都动弹不得,活脱脱一个钉死在门板上的木偶。 桑瓷抬眼望向空白的天花板,感到眼前一阵无力的虚浮空荡,她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之前那样你来我往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你有需要我就在,你没有需要我就闪开,是她太过于贪心不足了吗,也许是她贪心,可是她现在贪心不起了。 傅闲则张嘴轻咬住桑瓷的侧颈,用牙齿轻轻地辗磨着,感受到她双肩在微微的颤抖,他的胸膛竭力地起伏,平淡无澜的语气中终于染上一层慌乱。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定需要我的帮助,一定。” “傅闲则,那是以前了。” “现在呢?”他抬起脸,那张玉白清隽的面孔终是缠上一抹畏惧,好看的眼尾晕上一道水红,清澈的瞳孔迸发出阵阵的猩红色,“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你…不觉得会有遗憾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吗…难道就因为沈姜懿,你就不喜欢我了?桑瓷,你不能…这样。” 桑瓷平静地注视着他,他眼睛里的疯戾令人胆寒。 若是换作以前,亲眼听见傅闲则这样说软话,也许她的心底会有一丝动容,可是现在,她是真的感到那份不起眼的喜欢已经抵挡不住心理上的累了。 大抵是时候该给这份答卷填写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桑瓷掀起眼皮,目光如死水般,静静地开口: “首先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绝对回不到过去那样了,你应该看开一点,其次就是我已经很努力很勇敢地向你迈出许多步了,我觉得该有遗憾的不会是我。而且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只是隔着一个沈姜懿。最后,傅闲则,感情这条路就是这样,你先放的手,你就没资格要求我回头,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可以随便挥霍的时间,陪你玩了。” 傅闲则看着她心如死灰的面孔,浑身的力气瞬间松懈了,眼底的冷意渐渐被填满,他忽然笑了笑,松开了她。 “玩儿?你认为我在一直让你陪我玩儿?” “对,难道不是吗?难道现在不是你玩儿不起吗?” “我玩儿得起,就现在不行。” “我管你行不行,别再来找我。”桑瓷转身开门,走向电梯。 身后的男人迎风而立,即将到来的夏风扫过他的眉眼,拂过他的鬓边,他勾起唇道:“你赢了,你就应该是我的。” ——我动心了,我玩儿不起了,所以你赢了。 随后傅闲则带门离开,并给沈姜礼通了电话。 “姜礼,这两天桑怀轩买股了吗?” 沈姜礼:“昨天刚买了南网100股,怎么了,你打算提前动手了?老傅,你别着急,今儿个南网那边就已经开始准备下一步了,估计明天上午这只股就可以全面跌停了。” 傅闲则:“不,我改主意了,这件事儿到此为止,你立刻通知南网,这事儿不做了。” 沈姜礼疑惑地怒吼道:“不是老傅,你什么意思?这事儿我都他妈做一半了,眼看就成功了,你说停就停,你好歹给我个理由?” 傅闲则静默半晌,语气认真地说:“沈姜礼,我可能真的抽不了身了,刚刚我在看见桑瓷那么决绝的表情后,我感觉我想要的并非是利益,我…觉得,她必须应该是属于我的。” 那边明显沉默了很久。 “真是稀奇了,我沈姜礼这辈子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也是见证奇迹了,得,南网这事儿不做就不做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这次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家了?” 手机里流淌出一声很轻的喟叹: “沈姜礼,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喜欢。” “我的父母一个教我谦逊勇敢,一个教我利益为上。” “这些年来,我一直顺着杨思倬对我设定的期望而活,我欠她的已经还完了。接下来我想去追求我自己想要得到东西了。” 沈姜礼似是很欣慰的笑了声,“你能这么想最好。兄弟,你有帮助随时开口。” “嗯,正好我这有个事儿。” 沈姜礼:“说。” “帮我约一下靳森海。” 通完电话,傅闲则顿感浑身轻松,这十几年来,从未有一刻,能像现在这样,内心有着一个十分明确的目标。 天幕依旧那么蓝,白云翻滚,金光藏进一团团的棉絮里。 桑瓷驱车来到西郊的桑家老宅,盛叔在门口修剪枝叶,听见动静儿一回头,皱纹横生的脸上立马堆起一抹笑容,“大小姐回来了。” 桑瓷很久没见过盛叔了,嘴角轻扬,轻声问:“爷爷在家吗?” 盛叔说:“在呢,他老人家现在正在二楼书房练字呢!” “好。”桑瓷抬脚往里面走。 这栋别墅的面积不大,桑怀轩一个独居老人,向来不喜欢过于空旷的地方。 桑瓷来到实木黄色的书房门前,曲起手指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苍老有劲的声音:“进来。” “爷爷。”桑瓷推门而进。 桑怀轩貌似早料到她会来,一点都不惊讶,此时正慢慢悠悠地写着毛笔字,他带着个老花镜,镜子脱离到鼻梁骨处,桑怀轩头也没抬地说:“乖孙女,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但是杨思倬的事儿,我是不会管的。” “爷爷你…”她还什么都没说。 “我怎么知道的?”桑怀轩冷笑着放下手中毛笔,后背明显地有些佝偻。 “傅家的儿子无论长相还是权利,对于你而言,都是一个极佳的选择,可是爷爷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亲手把你推进了傅家这个深不见底的火坑。” 桑瓷微怔,“您…什么意思?” 桑怀轩长叹一声,无心再作隐瞒,“桑瓷,你知道傅闲则为什么会患有ptsd吗?你又知不知道928的那场火灾是谁放的?” 桑瓷愕然,摇头说:“我不知道。” 可是她的心里已经影影绰绰地勾勒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桑怀轩接二连三地叹息,表情很是惋惜地说:“那场火是杨思倬亲自逼着傅闲则放的。” “怎么…会?”928事情发生那年,傅闲则也不过才十二三岁。 “怎么不会?”桑怀轩笑着反问,浑浊的眼珠透露出一股狠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傅闲则留的头发应该是前短后长,有些鲻鱼头的样子,是。” 桑瓷想了想说:“他后面的头发要比鲻鱼头短,但也短不了很多。” “因为他接近后脑勺的地方有一道疤,杨思倬在他小时候经常虐待他,傅闲则在十岁那年患了自闭症,在经过药疗和催眠治疗下,有所好转,但没安生多久,便爆发了惨绝人寰的928事件,他恐惧的或许不是火,是杨思倬的疯。” “杨思倬为什么要虐待他,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桑怀轩回想起当年还气得不行,冷哼道:“具体原因我不得而知,但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当然是杨思倬亲口告诉我的。” “所以桑瓷,你最好别去奢望一个同时患有心理和精神疾病的人会喜欢你,甚至爱上你,他们心里的阴暗面,远远是你没有见识过的恐怖。” 闻言,桑瓷腿上不停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桑怀轩说的那些话,还有傅闲则几次发病的模样,那种难以感同身受的痛苦,她很难想象,这些年来,他是怎么度过这些窥不见天光的日子的。 临走之前,桑怀轩语重心长地劝道:“桑瓷,回到你原本的生活里,别再掺和傅家的事了,爷爷会帮你。” 她脚步停住,顿在书房门口,轻道:“爷爷,我回不去了。” - 从西郊回到照南景城后,天色已经很晚。 幕空上不断翻卷着巨大的黑云,狂风平地起,将路边的垃圾桶都刮得砰砰响。 电梯门开,桑瓷便愣住了。 黑色的房门前,傅闲则穿着一身天蓝色的休闲服坐在门前,他头顶上依旧戴着一个黑色耳麦,修长笔直的双腿轻轻交叠,楼梯间里光影憧憧,衬得那张脸蛋素白,他指尖掐着根烟,烟火在冷白的指缝里明明灭灭,而那股烟气一寸寸地将他清晰的眉目蚕食吞没,随后又一鼓作气地被风消散殆尽。 她清楚的听见他哼着歌,但声音实在微弱,她听不大清,连调子都很模糊。 桑瓷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头发,他不再留着刘海,以前的刘海留长后,自额鬓两边分别垂落散开,露着白皙的耳朵,细长的后颈却被一片茂密的黑发遮住了。 鬼使神差地,似是着了魔般。 桑瓷轻声走过去,在他侧边蹲下,他狭长的黑眸闭着,下眼睑正下方的中央处闪着一颗淡淡的小黑痣,很小很小,像是不经意洒上去的一点墨水渍。 正在沉迷音乐中的傅闲则浑身微震,他感觉有一只手穿过他的发,正顺着后颈不断地向上摸索。 “你干什么?”傅闲则蹭地睁开眼睛,及时抓住她想要继续往后颈上游走的手,突然冰冷的语气,变警惕的目光,在看到她后瞬间软化。 耳麦一瞬间被他扒拉到脖子里。 “我…”桑瓷慌了,随后抿了抿唇,猛地挣开他的手,因为慌张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我不是让你别再来找我了,你怎么又来了?” 傅闲则轻笑着,眼神慵懒地睨着她有些没底气的小脸儿,哼笑道:“你是说过不让我来,但你就能随便摸我了吗?” “谁摸你了,你别乱说。”桑瓷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傅闲则趁她羞赧的空隙,抓住她的小手往自己心口处移动,那炽热的温度令桑瓷狠狠一颤,那样强有力的心跳,竟然也会在此刻变得不均匀起来。 “我没乱说,你就是想摸我。”傅闲则带着她的手又重新往自己后脑勺上送,直到触碰到那块坚硬的疤痕,他轻松着语气说:“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心疼我,你早上说的都是气话,其实你还是很喜欢我的对。” 他眨巴着眼睛,里面充满期待,“对,对,你还喜欢我。” 桑瓷被他的话无奈到,用力地抽出手,别开脸说:“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可没有心疼你,我早上说的也不是气话。” 他失落的低声呢喃:“早知道你这样就会心疼我,那多有几个疤也挺好的。” 至少比早上那种冷漠决然的态度要好得多。 他想着,嘴角不自觉地扯起一抹笑弧。 “我都说我没心疼你,有病。”桑瓷骂了句,起身踹了他一脚,“滚开,挡我开门了。” 傅闲则十分听话地往旁边滚了五六厘米。 桑瓷无语地瞪他,随即掏出钥匙开门,她刚踏进门的瞬间,就想回身关门,谁料还是晚了一步,傅闲则硬是把门挤开,像只液态的猫钻了进来。 “傅金主,傅医生,傅总,您还能要点脸吗?”桑瓷百般无奈地看着他。 “谁追老婆要脸啊。” “……”谁他妈是你老婆。 “而且你刚刚不是说你想摸我吗,这进来了不是方便你摸么。” “我没说。”桑瓷被他不要脸的劲儿惹得有些气急败坏了。 傅闲则看她瞪着两只铜铃大的眼睛,眼神恨不得把他扒皮抽骨的劲头,立刻耸耸肩道:“行,你没说,就当我想送上门给你摸行了。” “……” 说完,他还故意往桑瓷面前凑了凑,模样十分讨打。 “混蛋。”桑瓷气得不行。 “嗯,我只对你耍混。” 桑瓷不再理他,换上拖鞋后,回到卧室里给米若姿打了通电话,问了问那个小笙是个什么来头,但最后只问出了名字,其他的米若姿也不太清楚。 许久,桑瓷站在露天阳台上,眼睛静静地看着通讯录里最末尾的一个电话,思索了好半晌,纠结打还是不打。 过了会儿,她还是打通了那个电话,很快,对面传来一道清亮儒雅的声音:“桑桑?” 桑瓷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嗯”了声,“是我。” 顾究低沉的笑了声,他似乎是在公司忙,声音有些吵,不过在背景音衬托下,显得他的嗓音更加通透明亮。 “你怎么想起来跟我打电话了?” 桑瓷在地上磨着鞋跟,轻声说:“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顾究:“你说。” 桑瓷报出小笙的原名,“颜明笙,你认识吗?” 顾究思忖片刻说道:“认识,但不是很熟,我跟他只是在短道速滑比赛中认识的。” 桑瓷愣了下,“你没有上班吗?比赛认识的?你不是退役了吗?” 顾究笑了,“可能是我没说明白,我是退役了,但我跟颜明笙是在世锦赛上认识的,距离今天大概也有两三年了。” 桑瓷:“噢,那你了解他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吗?” 顾究沉声道:“具体不是很了解,不过他家很贫困,十分缺钱。怎么了,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如果是,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桑瓷顿道:“没有,是我朋友。” 顾究扯了下唇角,语气寻常,“桑瓷,你真的很不擅长撒谎,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跟傅闲则真的结束了,有没有打算考虑我呢?” 桑瓷呼吸窒住,一时无法回答。 缄默一瞬,顾究的声音再度响起:“好,是我让你为难了。” “没有。” “那没事,我先挂了?” “好,再见。” “再见。” 挂断后,桑瓷轻轻地松了口气。 半分钟后,手机闯进来一条信息:[顾究:“我明天要到海林市出趟差,晚上有时间见一面吗?你不用有负担,就当是老友相聚。”] 第73章 是我,她老公 桑瓷低头,微弱的光照在她脸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蓦地,傅闲则从玻璃门那儿走过来。 桑瓷条件反射地摁灭屏幕,抬头对上傅闲则目光酽酽的眼神,垂下眼帘,状似随意地说道:“你管不着。” 不料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引起了傅闲则极大的不满。 傅闲则眼眸一眯,快速地迈着长腿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目光逼人地盯着她,眼睛一寸寸地将她的小脸儿扫视了个干净。 最终眼神灼灼地落在桑瓷红彤彤的嘴唇上。 傅闲则睨视着她故意侧过头去的抗拒模样,嘴里喟叹一声,终于败下阵来。 傅闲则轻轻俯首抵住桑瓷的额头,嗓音埋藏着沙哑:“桑瓷,我不管别人,我们谈谈好吗?” “我知道你一直跨不过警察局的那道坎儿,你怪我一直没有去看望你,帮助你,甚至还在你被拘留的期间跟沈姜懿订婚,这些错都是我犯下的,我不做任何的狡辩。桑瓷,我不否认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以前的我给了你失望,那现在的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希望呢?” 桑瓷深深地呼了口气,心脏处却因为这微小的起伏开始变得疼痛不已。 她的眼睛里透出浓浓的疲倦,“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就算我给你一次机会,我们也不回去了。” “回得去,我们回得去。”傅闲则执拗地看着她,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随之一层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 他松开手,将桑瓷按进怀里,用力地拥住她,带着淡淡凄清的声音蜉蝣在耳边,“一定回得去的,桑瓷,这一次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桑瓷身形一僵,猛地咬住唇瓣,眼眶红了,她轻轻地摇头,小声说:“傅闲则,你这是耍赖。” 桑瓷慢慢将自己抽离他的怀抱,硕大的眼睛里泛着明晃晃的水光,嘴角却是弯了。 果然她还是拒绝不了。 既然这样,那何不给彼此双方最后一次机会呢。 她暗暗地攥紧拳头,心里的犹豫压过了理智。 “那你…愿意给我机会了?”傅闲则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桑瓷扁了扁嘴:“没有。” 傅闲则嘴角的笑弧瞬间僵住,黑眸里的喜悦之色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消失了。 “只是——” “这仅剩的唯一一次机会需要靠你自己来争取。” 傅闲则眼中又重新燃起一团希望,“好。” 桑瓷靠在坚硬的栏杆上,两条纤细的手臂展开压在上面,冲他努了努下巴,一副女大佬的派头,“开始。” 傅闲则:“?” “你不是要争取机会吗?我想知道在过去你究竟隐瞒了我多少事。” 傅闲则原地风化。 桑瓷啧笑一声:“不愿意?看来我们傅金主也没什么诚意嘛。” “行。”傅闲则突然痛快道,“你问我答还是我自问自答?” “你自问自答的话可能会像个傻子,我问你答。” “嗯,你最精了。” “那当然了,我要是不精一点的话,怎么能让您这位高高在上的傅总重新倒追我呀。” “是啊,我倒追,我喜欢你,我心甘情愿。”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神却是深邃认真到极致。 桑瓷耳根子烫了。 这狗男人现在说起好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第一个问题,你跟沈姜懿什么时候解除订婚?” 傅闲则笑了,“上来就问这个,你怕不是一直在吃醋?” 桑瓷冷哼,“经常吃醋对血管好。” 傅闲则笑得更欢了,“你这都是什么歪理。” 桑瓷斜睨着他,“度娘说的,你废话少说,快回答!” 傅闲则认真的思考了下,抬抬眼皮,严肃地说道:“最晚下个周一。” 桑瓷扫了眼手机,“今天周三。下一个,你跟温嘉遇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还挺多。”傅闲则自知这事儿终归是瞒不住的,“我跟他啊其实没什么关系,倒是你傻乎乎的一直被他骗,温嘉遇他不仅是弯的,而且还干出过同妻这种事儿。” 桑瓷完全没想到,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跟谁?” 傅闲则走到她旁边,懒洋洋地靠住栏杆,侧头望向她,凉凉的说:“在温嘉遇21岁那年,他就已经跟沈姜懿结婚了,后来沈姜礼撞见温嘉遇跟他的同性男朋友一同出行,这事儿被发现后,沈姜礼就托我找人教训了温嘉遇一顿。” “这就完了?”桑瓷显然不信。 傅闲则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摇晃了两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说:“当然没有,只是这中间的过程很是少儿不宜,所以就不讲给你听了。” “有多少儿不宜?” 傅闲则带着一种“你想试试?”的目光看了过来。 说完这句话,桑瓷悔恨地只想咬断舌根,她忙不迭地别过头,脸一下子红了。 傅闲则勾着她下巴的手滞在半空,他微微揉搓了几下,仿佛那上面还留有她的余温。 他俯身而下,低沉的嗓音响起:“你真想知道?” 桑瓷感受到他滚烫的气息,立马往旁边挪了挪,连忙摇头说道:“我不想知道了,我们…下一个问题。” “可我现在想让你知道了。” 傅闲则步步紧追,修长的手臂将桑瓷揽入怀中,鼻尖轻轻地嗅着她颈窝发出的香气,随即眸光一沉,没忍住咬了她脖子一口。 桑瓷被那淡淡的刺痛感吓到,转身想跑,细腰被一双铁臂箍住,无处可逃。 桑瓷拔高嗓门威胁道:“傅闲则,我还没原谅你呢,你别乱来!” 然而这一道看似有力的威胁,其实很没底气,十分没有威慑力。 傅闲则不仅咬着她脖子上的嫩肉没有松口,反而还用牙齿轻轻地碾磨,听到她的话后,极其克制地抬起头,扬手摸了摸她受惊的脸蛋,哑声满欲:“好,听你的,不乱来。” 桑瓷这颗悬到嗓子眼儿的心才堪堪沉下去。 傅闲则克制了没有一秒,又开始犯春,轻着嗓音说道:“可是我很想你,我想亲你,怎么办?” 桑瓷感觉自己现在就像砧板上待宰的肉,逃到哪儿都躲不过。 就在桑瓷束手无策时,一阵救命般的铃声响了起来。 桑瓷惊慌失措地连是谁都没看,接通电话后就往耳朵上贴,“喂?” 顾究的声音传了出来:“桑桑,你怎么一直没回我信息?” 期间,桑瓷用余光偷看着傅闲则的表情,只见他轻轻地用舌尖抵了抵牙齿,夜色安静,在听见那道清晰的男声后,面色瞬间阴沉得不像话。 桑瓷不想让傅闲则听到,故意转过头,小声地说了句:“好。” 顾究又问:“那明晚在哪儿见?” 桑瓷思忖片刻,刚想到一个好地方,下一秒,一只细长的手指勾过她的下巴,旋即两片热乎乎的唇贴了上来。 顾究还在那边说着,“你想吃点什么?火锅,烤肉还是西餐?” 桑瓷被他粗野的吻亲得难以呼吸,整个人都被迫贴上傅闲则温热的胸膛,被他圈死在臂弯中。 她听着顾究的问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然而傅闲则的恶劣不止如此,他特别突然地咬了桑瓷一口,这一下很重。 桑瓷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吃痛的呜咽,疼得眼角滑落出一串透明的泪珠。 下一刻,顾究一直在询问桑瓷意见的声音明显消失了。 过了几秒,顾究试探的语气响起:“桑桑,你…还在吗?” 傅闲则好不容易松开她的唇,却又迅速拿手挡住她的嘴巴,桑瓷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红通通的唇瓣一张一合地说: “少叫的那么亲热,名字不够你叫的。” 顾究嗓音顿时变得阴沉:“你…是傅闲则?” 傅闲则呵笑一声,目光眈眈地盯着桑瓷,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指腹不停摩挲着桑瓷柔软的唇瓣。 傅闲则将手机拿远了点,嘴巴冲着听筒轻笑道:“是我,她老公。” 话音甫落,傅闲则直接恶狠狠地给顾究摁断了电话。 傅闲则扭头垂望着桑瓷震惊的小脸儿,勾着唇问道:“怎么样桑桑,这够不够少儿不宜啊?还是你想来点更刺激的?” 桑瓷羞愤地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病啊!他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能这样!” 说着,桑瓷就要去抢手机。 傅闲则比她高出半个头,胳膊一抬,她连个手机毛儿都摸不到。 他微微俯首,细喘着气说:“可是,如果你明天去见他,我会吃醋的。” 桑瓷被他这几声酥麻的换气声听得心头直发颤,她缩回手,发现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有社交权利,你不能阻止我见任何人。” “是啊,我怎么能阻止你呢。”傅闲则眼底浮现出一抹疯戾,“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你锁在我身边,半步都不会让你离开。” “别说了,我累了,你回家。” 桑瓷转身往卧室里走。 傅闲则弯唇问:“你不继续问了?” 桑瓷脚步没停,“今天不想问了。” “好。”傅闲则有些失落地垂下头,“那我明天再找你。” 桑瓷回头白他一眼,“最好别来。” 等到傅闲则离开后,桑瓷洗完澡就上床躺着了。 她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给顾究回了条信息:[“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顾究很快就回复:[“没关系,你不用道歉,我们约明天晚上六点在市中心的qy餐厅见面,怎么样?”] 桑瓷淡淡一笑,[“好。”] 回完消息后,桑瓷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对于今晚这种情况,她不是没有提前设想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 次日一早,余曦开车接了桑瓷后,就直接往市中心的商场奔去。 途中,余曦忽然注意到桑瓷侧颈上的红色咬痕,大脑宕机了会儿,一个熟悉的人名寸到嘴边,犹疑地问道: “桑桑,你脖子上是被…” 桑瓷眼皮都没抬,想起昨晚在阳台上,就莫名的来气,“让狗咬了。” 余曦扑哧笑了。 她自然懂得桑瓷口中的这只“狗”特指谁。 随后余曦掏出遮瑕膏给她拍了拍脖子,把咬痕给盖住。 余曦轻轻用手替她展平略显褶皱的裙摆,目光静静地看着桑瓷这张容貌惊人的脸蛋,愈发感觉自己捡了个宝,虽然桑瓷没有很火,但是这脸蛋这身材绝对是娱乐圈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抵达活动代言场地后,桑瓷刚下保姆车,一道道晃眼的闪光灯卡擦卡擦从她脸上闪过。 桑瓷连眼都没眨,径自往里面走。 今天的活动是一家知名的乐器店,也是上次桑瓷收到吉他的那一家。 虽然只是卖乐器的,圈中人没几个人肯接,主要是报酬低,曝光度低,但是桑瓷不这么认为,因为这家乐器店的老板在音乐界的造诣可是顶尖的存在。 因此桑瓷这回的装扮也比较简洁美飒,上衣是一件宽松款式的黑色皮衣,里面罩着一件磨砂酒红色的缎面长裙,乌黑浓密的长卷发衬托出一张惊艳绝美的面孔,她轻轻勾着唇,一股自内而外的清冷高贵感破壳而出。 等到桑瓷拍完营业照后,便在余曦的带领下去往休息区,然而不巧的是,偶然撞见许久不见的桑清清。 余曦说道:“她应该是要代言钻戒广告,就在咱们旁边的专柜。” 桑瓷点头,“嗯,我们接下来还有哪些行程?” 余曦说:“今天没什么行程了,现在我们就等老板过来拍张合照就可以了。” 桑清清那边不知道在跟她的经纪人聊些什么,只见那一束束目光都往这边送。 桑瓷冷若冰霜地迎上桑清清嘲讽的目光,随即桑瓷红唇勾起一抹讥笑,眉梢轻轻一挑,下颚微沉,挑衅味十足。 不用刻意去听,桑瓷也能猜出她在聊什么,无非就是米若姿的那些事。 桑清清果然被她的模样气到,冷笑着抱着双臂往椅子上靠去。 对她的反应,桑瓷只慵懒地笑了下,随即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落入耳。 这不间断的四五条信息把余曦都给惊到了,她错愕地问:“谁啊这是?” 桑瓷同样好奇的打开微信,在看清发消息的主人后,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桑桑,你怎么没在家啊?”] [“我想你了。”]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想见你。”] 第74章 我最尊贵的客人 桑瓷无奈地关掉屏幕。 “桑桑,你跟傅总——” 余曦故意拉长尾音,笑得暧昧。 桑瓷淡淡地说:“他在追我。” 余曦瞪大眼,表情又惊又喜,“追你,真的啊?” 桑瓷沉默地撑着下巴,轻轻“嗯”了声。 商场的客流量很大,来来往往的行人目光都络绎不绝地往她们这边瞥。 余曦听见这事儿挺高兴的,一直在桑瓷耳边嘟囔着,但是桑瓷没什么心情仔细听,边敷衍边嗯。 “还有今天早上我刷微博的时候,刷到傅总微博超话的一个粉丝大咖说,从明天起,傅总就会退出‘海林市想嫁排行榜’的榜单了。” “退出榜单?”桑瓷腾地扭过头,眼睛里全是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位粉丝有说明原因吗?” 余曦摇头道:“就是今天的事儿,那粉丝也没有说有什么原因。” 桑瓷轻轻地捏紧指尖,倏地,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秦宴行:“有时间吗?我最近新戏要上了,你发个微博帮我宣传宣传?”] 桑瓷面无表情地输入:[“秦大哥你可是微博大v。”] [秦宴行:“你也不差,指不定你帮我发个宣传微博,没两天你也就有大v认证了。”] 桑瓷入行以来,极少帮别人发宣传微博。 她点进秦宴行的微博里,查看到置顶的新剧照,一头耀眼的赫拉红发,搭配深v黑色西装,再加上那张堪称影圈天花板的脸,简直就是斯文败类的典范。 如果傅闲则染一头红发是不是也挺冷弱败类的,或许会比秦宴行更妖孽? 啧,她在想什么,就凭傅闲则的性格,估计打死他也不会染头发的,毕竟整天在医院泡着,染红发太惹眼了。 桑瓷转手一点,将那条微博快转了,并学着用那群狂热粉丝的语气编辑了行文字:“秦影帝是红发天花板!” 刚发完没几分钟,余曦突然起身笑着说道:“廖老板,这位是桑瓷。” 桑瓷抬头扫过去,与此同时,廖元的目光裹挟的探究望了过来。 桑瓷站起来,红裙柔顺地从椅子上滑落,如妖冶绽放的雾色玫瑰。 廖元伸出手掌,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顶尖音乐家的气质,“我是廖元,桑瓷小姐,早有耳闻。” 桑瓷自然知道这句“早有耳闻”指什么,她谦逊地虚握住廖元的手掌,半秒后松开说道:“廖老师过夸了,我早就不拉小提琴了,在音乐界更是小透明一个。” 廖元眯起眼睛笑说:“俗话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我不这么认为,桑瓷小姐别太低估自己的能力,万物万界中,只要有初心和热爱,你就足够有资格站在某个行业的顶峰之上。” 话音未落,桑瓷已经怔住。 她不断想要隐藏的伤疤,在此刻被廖元无限的放大。 廖元转身指着乐器店中的一排小提琴说道:“桑瓷小姐,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可热爱无限。” 廖元回头,“我希望我能在三年后的全球小提琴巡回音乐会上能重新看见你。” 桑瓷僵硬地说:“廖老师,您认识何尘越何老师。” 廖元笑了,“认识,我刚说的这番话就是他想让我转述给你的,你跟何老师有两年没见了,桑瓷,即便你现在不在这个行业了,但是他始终是你的老师。” 桑瓷不动声色地将蜷缩着的手指展开,心里那份沉重的内疚感如烟雾般消散了,“谢谢廖老师告诉我这些。” 廖元走后,余曦见桑瓷一副魂不守舍地模样,悄悄地在手机上点了半天,随后才说:“走桑桑,我送你去qy餐厅。” 乘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后,一辆蓝色宾利缓缓地停到她们面前。 半开的车窗下,未见其人,一股淡淡的沉木香率先破车而出。 傅闲则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将双肩衬托得挺括。 此时他正俯首向外望,昏暗的停车场里,男人的皮肤白到令人发指,漆黑的眼睛像是氤氲着深沉的墨色。 看见桑瓷冷漠的反应,傅闲则轻轻地翘起唇角:“上车,桑小姐,今天晚上的所有出行都由我为你保驾护航。” 桑瓷冷冷地甩给余曦一个眼神,余曦心虚的笑了笑,“既然有人接你,那我先回家了,你们玩得愉快哈!” 说完,余曦风一样地溜走了。 停车场风大,把桑瓷的红色长裙吹得直飞。 傅闲则若有所思地盯着桑瓷酒红的裙摆看了会儿,偏冷质感的声音响起:“走不走啊?” 桑瓷双手抱臂原地不动,目光朝着副驾驶的车门扫了几眼。 “啧,你还挺难伺候。”傅闲则跟她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会儿,认命般地叹了口悠长地气息,“服了。” 桑瓷扬起下巴,睥睨着他。 傅闲则从驾驶位下来,转身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单手插着兜,声音清冷地说:“请上车,我最尊贵的客人。” 桑瓷盛气凌人地剜了他一眼,懒懒地“嗯”了声,旋即弯腰坐上车。 通往qy餐厅的路上有点堵,赶上下班高峰期,高架桥上一队汽车长龙。 傅闲则嘴里嚼着糖果,闻着挺甜,像是水蜜桃味儿的。 一直沉默不言的桑瓷闻见味儿,不由得微微偏头偷看了一眼。 只见两人中间的空隙里,以前傅闲则习惯放苏烟的地方,现在竟然放着两条水蜜桃口味的软糖。 傅闲则戏谑地看着她,语气轻佻:“你想吃啊?不怕牙疼了?” 桑瓷确实想吃也怕牙疼,但是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好说话,吞了吞口水,故作冷冷地说:“不想吃,小孩子才爱吃的玩意儿。” “确实是小孩子才爱吃的玩意儿,如果不是小孩儿爱吃,我也不会买。” 傅闲则意有所指地说。 桑瓷有些控制不住地想怼他:“你内涵我?” “不敢。”傅闲则趁着又堵车的间隙里,亲手撕开了糖果的包装,冷白指尖捏着递到她嘴边,哼笑道:“乘车福利。” 桑瓷不留情面地拍开他的手,瞪着他:“傅闲则,你哄小孩儿呢?” 粉嫩嫩的糖果瞬间摔倒地上。 傅闲则露出一副很失落的模样,重新将手搭在方向盘上,低声说道:“你要是那么好哄就好了,我给你发短信你不想回,那我只能找你了。” “……” 桑瓷感觉他这种假装服软和示弱的行为真的是无懈可击。 算了,耳不听为静。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车程里,傅闲则果然没有主动再跟她说话。 抵达qy餐厅后,傅闲则看着她举着镜子认真补妆的模样,看了很久。 之前他一直忙碌于公司和医院的工作,根本没怎么刻意的了解过她。 虽然桑瓷表面强硬得很,但是内心也跟别的小女孩儿一样,想吃糖又怕牙疼,想让人陪又耻于开口,明明心里喜欢得很,却偏偏别扭的不愿意开口。 傅闲则突然说:“我跟你一起进去。” 他忽然对这个从未谋面的情敌产生了一丝很强烈的危机感。 刚涂完口红的桑瓷眼神都给没递给他一个,“他约的我一个人,你跟我去算怎么回事儿?” “我想认识一下他。” “你要干什么?” 傅闲则轻笑:“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就见见。” 桑瓷半信半疑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寻找出一点端倪,但是傅闲则静静地凝睇着她,眼睛乌黑干净得要命。 桑瓷抿唇说:“好,那你进去了,少说话。” 傅闲则轻轻地捉住她的指尖捏了捏,轻着嗓音说道:“听你的。” - 果不其然,傅闲则在见到顾究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顾究绝对是个极其富有男性魅力的人,一举一动之间都保持着让人感到舒适的距离感,顾究浑身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挪开眼的野性美,这或许跟他以前是运动员的原因有关,儒雅与野性交合,又无端散出一股危险逼人的气息。 两个人的聚会突然变成三个人,多少都有些尴尬。 桑瓷不好意思地说:“顾究,这位是” “傅闲则,她老公。”傅闲则先声夺人。 下一秒,桑瓷猛地转过来的眼神恨不得想要弄死他,余光瞥见顾究意味不明的笑容,脸蛋瞬间烫了。 回想起昨晚的通话,顾究摇晃着杯中的红酒,狭长的凤眸微眯。 他的声音凉薄到极致:“顾究。” 随即顾究把话题转到桑瓷身上,一边点菜一边跟她聊着最近的事情。 反倒是傅闲则像条被厌弃的流浪狗,无人问津地坐在一边。 服务员端上菜后,顾究这才将端详的目光放到傅闲则脸上。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有些风流的凤尾狐眼,傅闲则他只需要坐在那儿,就有能让人为之疯狂的资本。 这顿饭的后半段吃得还算和谐,中途傅闲则去了趟厕所。 期间,顾究问道:“你跟傅闲则怎么样了?” “一般。”桑瓷简洁地道。 她注视着顾究的目光,笑了笑,“你呢,顾总这么帅,应该有不少人追。” 顾究微微一笑,语气温雅:“有是有,只是都不太合心意。” 顾究抬眼上下扫了扫桑瓷的脸,最后凝聚在那双含笑的眸子里。 “不像你,事业爱情双丰收。” 桑瓷眼神微微一沉,垂目鼓捣着手中的刀叉,声音很淡:“你可别笑话我了。” 顾究放下酒杯,目光轻抬,“这可不是笑话你。桑瓷,我这次到海林市,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估计会待上一两个月。” 桑瓷抿了口红酒说道:“嗯,具体处理什么事,方便透露吗?” 顾究淡笑道:“你知道南网集团么?” “略有耳闻。”桑瓷抬手撑住下巴,“我最近听说他们家的股票涨得很快,身边不少人都买了。” 顾究眸光一暗,语气冷下去,“可是就在昨天,南网的股票已经全面跌停,我这次来是专门处理这件事的。” 桑瓷笑了,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你不是退役后,就改行当审计师了吗,你怎么还能处理这种事?” 顾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等过段时间,你就会明白了。” 等到傅闲则从卫生间回来后,顾究已经结完账在门口外面等着了。 桑瓷跟顾究小酌了几杯,脸色微醺,黑色的渔夫帽下,遮不住那张粉白的小脸儿。 临走前,顾究说道:“桑瓷,有时间再见。” 桑瓷舌头有点咬不清字,“下次见。” 回家的路上,桑瓷安安静静地盯着专心致志开车的傅闲则看。 心中想着: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就那么不解风情,那么渣呢? 难道是她长得不够好看? 桑瓷从包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只见红彤彤的小脸儿上,满是醉态,她认真地检查着自己的妆容,忽地一声喊,“我的口红吃没了!” 傅闲则连忙急转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扭头惊讶地看她:“你说什么?” 许是真的醉了,又或许是桑瓷只想借着醉酒的噱头放松一把。 桑瓷把包包翻了个遍儿,从里面拿出一支香奈儿口红,粗鲁地拔出盖子,转出口红后,对着镜子往自己唇上抹。 然而她拿着口红的手一直使不上劲儿,涂也涂不好,委屈巴巴地转头看向正在睨着她偷笑的傅闲则,声音被酒酿熏陶得娇软:“我手抖,涂不好,你帮我。” 傅闲则觉得她这副模样简直比平常顺眼可爱极了。 于是十分爽快地接过口红,左手轻轻卡住桑瓷的下巴,另一只手开始慢慢顺着唇线往上面涂。 他的力度很轻,那双眼睛缱绻着浓浓的笑意,看得桑瓷入迷。 顺利涂完后,傅闲则嗓音如下蛊般撩人:“涂好了,你自己抿一抿。” 桑瓷抓着他的衣袖,缓慢地摇头:“我不,我想看你给自己涂。” 傅闲则觉得荒唐,一时哭笑不得,“宝贝,我是男人。” 桑瓷不依不饶地说:“就因为你是男人,我才想看,你涂嘛。” 傅闲则无奈地把口红递给她,有些抵挡不住喝醉的桑瓷撒娇,声音轻轻地:“那你也帮我涂。” 桑瓷认为他言之有理,醉朦朦地接过口红后,尝试着在他嘴唇上抹了几下,但这口红今天好像不好使了。 男人肌肤很白,涂上薄薄的一层口红后,五官顿时变得妖冶,加上那双凤尾狐眼,活脱脱变成了一个男妖孽。 桑瓷懊恼地扔掉口红,改成用手去擦匀,可是她越擦越少,越擦越干净。 傅闲则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重,十分配合地微张着嘴巴。 桑瓷停住动作,认真地看了半晌,他唇瓣通红,却没了口红颜色。 她望着傅闲则的笑脸,心头倏地跳出一个很邪恶的念头,桑瓷微眯着眸子,轻轻地用两只手托住傅闲则的脸颊,身子微微从车椅里离开,探身堵上傅闲则柔软的嘴唇。 第75章 新签约工作室 如般柔软的触感,令桑瓷诧异地瞪大醉呼呼的眼睛。 跟以往每一次的接吻感觉都截然不同,这样温软如水近乎温存般的亲吻远比之前粗暴的掠夺般的感受要好上千百倍。 她情不自禁地吮了下唇瓣,黑浓的眼珠仿佛被定格,眉目之间笼罩着几分新奇。 毕竟桑瓷主动亲吻傅闲则的次数少之又少,半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巨大的路灯光线折射而落,穿透厚厚的前车窗户,将傅闲则冷寂的眉眼晕染得异常温和,周身仿佛渡上一层柔软的金边,他轻轻垂目望着几乎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眼底的笑意渐序消散。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处,手掌慢慢地揽住桑瓷细软的腰肢,女人的长卷发扑了他满脸,直到桑瓷把她嘴上所有的口红都蹭到傅闲则唇上后,方才善罢甘休。 傅闲则目光讳莫如深,细长的指尖由快至缓地擦拭过红通通的唇角,并带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亲了?”他语气平淡地说,舌尖舔去嘴角的残留口红,眸底微微猩红,带着几分欲气。 怎么说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不论换哪个男人被喜欢的人这么肆无忌惮地挑逗,估计都不能维持淡定自持。 噗通坐回原位的桑瓷嘴唇更是红艳艳,她酒醉未醒地说:“亲够了,我要回家。” 傅闲则的双手迟迟握着方向盘不动,明知故问地说:“你要回哪儿?” 被酒精吞噬掉清醒意识的桑瓷已经坚持不住要昏睡过去了,她的脑袋靠在一旁,小声地说:“回…家。” 傅闲则坏笑了下,“哪个家?” 他探身凑过去,伸出双手将桑瓷靠在玻璃窗上的脑袋轻轻地往回挪了挪,尽量让她躺在柔软的车椅颈枕上。 桑瓷醉眼朦胧间感觉有人在诱哄她,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发现脑子转不过来,声音委屈到极点:“我哪里知道啊,我不管,你送我回家。” “那我给你两个选项,你自己选行不行?”傅闲则眯起眼睛,心里啧了声,暗骂自己太缺德了。 桑瓷困倦的睁不开眼,“嗯。” 下一秒,傅闲则清冷勾人的嗓音就漂浮在耳边:“选项一是你跟我回102号公寓,选项二是我送你回102号公寓,选。” 他用一种大发慈悲的眼神看着她,目视着桑瓷醉到睁不开眼睛的状态,不禁又在心里默默地补了句:靠,这回可缺了大德了。 他说完后,桑瓷果然有些反应迟钝,只知道一定是要送她回家,绝不能跟他回家,于是道:“你送我。” 这种状况下,她基本已经区分不出这两个选项的区别了,虽然说它们本质上就没有任何的区别。 傅闲则撕开了一块软糖丢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好啊,我最尊贵的客人。” -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折进卧室中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整,热烈的太阳光冲破窗外的层层树影,将斑驳陆离地碎影拓到两米宽的大床上。 香槟色的绸缎被子下,一张瓷白的脸暴露在巨亮的光线里,这道光似乎扰人清梦了,桑瓷的长睫微微抖动了两下,旋即张开乌黑的眼瞳。 嘶—— 又是这种宿醉过后的头疼欲裂的感觉。 她觉得昨天她喝得也没有很多,主要是许久不见顾究,一时头热,喝得就有点收不住了。 桑瓷刚在心底暗暗说完“下次绝对不能喝这么多酒了”的话。 突然房门被打开了,一股浓郁的奶香咖啡味扑鼻而来。 我靠。 她这是在哪儿! 桑瓷猛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眼睛激光扫描似的迅速把四周扫了好几圈。 最后茫然的目光停落在门口的男人身上。 傅闲则罩着一件基础款的白色衬衫,熨烫到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西装裤,令女人看了都会有些自叹不如的窄腰上抽着一条黑色的calv kle皮带。 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气质装扮简单到出尘,他微微歪了下头,修长的手掌托着一个盘子,淡笑着说:“桑小姐,您对昨晚的行程还满意吗?” 桑瓷冷哼一声:“可真有你的,趁人之危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傅闲则抬脚走过去,语气平常地说:“我没有趁人之危,昨天是你自己选的‘你送我’。” “……” “我还没断片!”桑瓷无语,敢情把她当傻子耍着玩了。 傅闲则将早餐放在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我知道,所以才问你对本次的行程满不满意。” 他俯下身来,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是翘首以盼。 “无耻。”桑瓷咒骂。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他轻轻笑着。 桑瓷瞪他:“你这是暴露本性了还是突然转性了?” 傅闲则一字一顿地说:“暴露本性。” 桑瓷觉得自己像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绵羊掉进了一个凶猛的独狼设下的圈套。 她嘟囔着:“之前你也不这样儿啊。” 傅闲则蜷起指背摩挲着她的脸蛋,声音淡薄:“之前是我认不清自己的内心,跟你结婚期间都是一直抱着玩玩儿的心态,可现在不同,我不仅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也知道了你对我的重要性。” “啧,没吃药?”桑瓷心头一阵绵延的荡漾,听完他的话,心里没一丁点反应那是假的,可是出于之前的失败,又不敢全然相信这是真的。 “之前我提离婚你同意,你提复合我同意,再后来你又要莫名其妙的跟我分手,你还有了未婚妻,现在你未婚妻的事还没处理完又要跟我复合,傅闲则,我不明白。”桑瓷喟叹着抬起头。 她知道昨天醉酒后她都干了什么,逼着傅闲则给她涂口红,情不自禁地亲吻他,她都没忘,就算是被傅闲则哄骗着回到102号公寓,她也清楚得很,昨夜他们什么都没做。 傅闲则的表情明显沉了下来,千言万语也解释不了那些错误的过去,他只能说:“抱歉。” 桑瓷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轻轻地摇头,“我不接受。” 话落,枕边的手机振了起来。 桑瓷拿过手机贴上耳边,“曦姐。” 白色保姆车停在照南景城门口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车轮都快晒炸了。 余曦一听她淡定自若的声音就知道她没看到昨天晚上发的消息,语速很快地说:“桑桑你是没看短信吗?我不是昨天晚上发消息告诉你今天要去秦宴行工作室进行艺人签约事宜吗!!” 桑瓷不出意料地反问:“跟秦宴行签约?你昨天发消息了?可能是我没看见,昨天我喝多了。” 余曦急道:“那你现在赶紧收拾!换个衣服就下来,车上再化妆,我已经在楼下等半天了!” 桑瓷顿道,“你这会儿在哪儿?” 余曦无奈地一拍脑门,“你是不是醉糊涂了,我当然是在你家小区门口了!” “我不在家。” 此话一出,桑瓷隔着屏幕都能感到一股诡谲的气氛。 余曦沉默了下,想起昨天在停车场,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你——难道在102号公寓?” “过来接我。” 桑瓷说完挂断电话,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她一头扎进浴室里面,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哗啦啦的水声将他们隔开了,像是隔着一座山峰那么遥远。 叮咚—— 傅闲则面无表情地倚在墙边,低头看。 [沈姜礼:“靳森海我给你约上了,下午三点在克兰郊区的3号公寓见面。”] [傅闲则:“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吃饭。”] [沈姜礼:“行啊,不过老傅,你找靳森海干什么?”] [傅闲则:“谈个交易。”] 刚发送完这条信息,沈姜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姜礼正在家里,手掌遮着嘴巴轻声说:“不是老傅,你找靳森海谈什么交易?靳森海是什么人啊,他可是京城xx集团的董事长,同时也是京城的xx部厅长,你跟一个商人做交易,疯了你!” 傅闲则懒漫地垂下眼皮,轻描淡写地说:“姜礼,你别忘了我也算半个商人,这次之所以找到靳森海,不只是要跟他做交易,更重要的是这次杨思倬的升职决策权,一半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沈姜礼呆了,“我操!”他反应过来后,立马压低声音说道:“你他妈不会是要阻止你妈升职?老傅你疯了?这要是让杨思倬知道了,她得宰了你!” 傅闲则闭了下眼睛,语气淡淡:“这件事做完,我跟杨思倬就算扯平了,少时纵火的事,就让她拿升职的事情来抵。” 沈姜礼只觉得喉头堵塞得厉害,他以前是认为傅闲则这个人隐藏性格很疯,但没想过连他亲妈都敢针对,这他妈比电视剧都疯狂。 沈姜礼劝道,“老傅你再想想,你别忘了你妈手上还有可以威胁桑瓷的事情呢,你就这么跟她撕破了脸皮,万一她把事儿抖搂给媒体了怎么办?” 傅闲则果然对这件事还是心有余悸,沉默片刻后,目中闪过一丝精光,轻声道:“她不会的。” 话音未落完,沈姜礼那头就被挂了电话。 沈姜礼一嘴芬芳吼了出来:“他大爷的!早知道老子就不帮他联系了,靠!” 沈姜礼摔在沙发里,后悔得头疼。 - 半小时后,余曦乘坐着保姆车把桑瓷接走了。 傅闲则抬头看了眼钟表,10:35。 秦宴行的工作室处于偏僻的城郊区与市中心的交界处,这里不甚繁华却又人流匆匆。 桑瓷心事重重地跟着余曦走进秦宴行工作室。 进到办公室后,秦宴行面色冷峻地坐在老板椅里,黑色大理石纹路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两份合同。 “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坐。”秦宴行说,抬手将合同递到她面前,“首先我很欢迎你能够签约进入我的工作室,其次就是资源方面肯定不会亏待你,最后呢工资薪酬待遇你不用操心,绝对比澳甲传媒给得多。” 桑瓷淡淡弯了弯唇角,心里总是涌动着一股不安。 “谢谢秦总。” 秦宴行做出一副老板上司的姿态,摆手道:“你还叫我秦大哥就行。” 闻言,桑瓷“嗯”了声,在看完合同的重要内容后,签名扣手印,顺利完成签约。 秦宴行接过那两份合同,他的名字早就提前签上去了,他检查了一遍后说:“完事了,你今天先回去休息一天,明天开始上班,一会儿我让助理联系余曦,让他们给你安排这周的通告工作,不过我先要提醒你一句,我这边艺人不多,资源都是比较好的,所以你没事儿千万不要放任何一个通告的鸽子。” 桑瓷沉了沉下巴,“知道了。” - 走出办公室后,余曦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映入眼帘,“桑桑,这下签约了秦影帝工作室,你以后的星途可是要一路坦荡了。” 桑瓷淡淡笑道:“这段时间辛苦曦姐了,我一会儿要去见个人,今天就不用你送我回去了。” 余曦挑眉笑了,“你该不会是去见傅总?” 桑瓷想想今天早上,喟叹了声,“不是。” 余曦显然有些意外,“行,那你自己路上注意点。” 桑瓷戴好墨镜走向电梯,右手轻抬给余曦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电梯门左右两边缓缓地打开,桑瓷抬眼,一张清冷钓系美人脸措不及防地闯入眼眸。 那女人估计也是秦宴行工作室的艺人,五官精致细腻到不可思议,连桑瓷这样儿的娇艳美人看了,都不禁想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那女人仿佛没把桑瓷打量的目光放在眼里,旁若无人地走出了电梯。 啧,这人还挺高冷。 桑瓷扯了下唇,随即走进电梯。 - 桑瓷叫了辆网约车回到照南景城睡了一大觉,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她简单收拾了一番,随后从衣柜的最底层拿出那把玫瑰木小提琴出门了。 热烈耀眼的红色卡宴以极快地速度驰骋在高架桥上,周围的车辆见到豪车都不由自主地远离三分,生怕剐蹭到这辆限量版豪车赔不起。 暮色四合以前,桑瓷顺利抵达克兰郊区的8号公寓。 她拎着那把小提琴,望着这栋许久没来过的公寓,深深吸了口气。 几秒后她敲响公寓的大门。 下一刻里面响起一道熟悉苍老的声音:“谁啊?” 紧说着,暮色大门缓缓而开。 年近半百的何尘越戴着副眼镜,头发微白,身子挺直硬朗,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在看清来人后,顿时里发出一股惊讶和欣喜。 “桑瓷来了啊。”何尘越和蔼地说,“快进来坐。” 桑瓷看着日渐苍老的老师,突然心头一酸,她低下头,走了进去。 何尘越走在前面,语气里都是掩饰不住的高兴:“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过来了。” 桑瓷顿了下说:“怎么会,您是我小提琴的启蒙老师,就算我现在不拉小提琴了,您也是老师。” 何尘越居住的地方很简单,他一个人住,老伴儿很早就去世了,这些年来也没有再找别人。 何尘越烧了壶茶,手背上长了几颗老年斑,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沟壑和痕迹,唯一抹杀不去的就是那股凌人之上的风骨。 桑瓷接过青花瓷纹路的茶杯,水温微烫,“老师,您托廖元转告给我的话,我都知道了。” 何尘越轻嘬一口浓茶,一笑眼角堆满皱纹,“我只是觉得你在小提琴的领域上很有天赋,让他告诉你这些也就是想让你重新把小提琴捡起来而已。” 桑瓷的小拇指逃避似的蜷缩起来,藏在杯后,她洋溢出一丝苦涩,“谢谢老师的良苦用心,只是我这手…” 她说着说着便停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悲凉。 何尘越动作略显迟缓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压在玻璃桌面上说:“这是一张小提琴音乐会举办申请表,时效三年,这三年里你自己考虑到底要不要重新把它捡起来。” “老师——”桑瓷突感无言。 何尘越知道她又要用手伤的理由来辩解,提前制止住她的发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难得过来一趟,我不劝你也不逼你,这张表你带走,你也走。” 何尘越直接下了逐客令。 桑瓷握着手里的小提琴忽然没了勇气。 她死死地盯着那张申请表,最终还是带走了。 桑瓷坐在车里,夏风微热,吹得人心烦躁。 忽地,一声刺耳的喇叭音传进耳膜,桑瓷差点被这聒噪的声音给震聋了。 桑瓷愤愤地一扭头,毫无征兆地对上傅闲则的笑脸。 桑瓷惊奇地扬了扬眉梢,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么巧的偶遇很蹊跷,冷道:“你怎么在这儿?” 傅闲则一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掐着根烟。 天色本就黑沉,这条路路灯又少,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见了个朋友,你呢?”傅闲则语气轻松地说,丝毫没有她口中的蹊跷之感。 男人清隽的五官笼罩在暗夜烟雾中,影影绰绰地透出几分神秘感,叫人挪不开视线。 桑瓷瞥眼副驾驶上的小提琴和那张申请表,心中没来由生出一阵心酸,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也见了个朋友。” 第76章 你可以接受的任何关系 让月色蒙尘的道路上,折卷翻滚的幕空淌落下淡淡的白色银辉,星辰般地映进男人的黑色眸底。 “嗯。”他很轻地应了一声。 淡薄的烟雾萦绕在他蹙紧的眉心。 桑瓷意外地觉得今晚的他貌似很疲倦。 她不经意地揉弄着指尖,安静的夜里,她烦躁的心情在遇见傅闲则后逐渐平静。 “你——”桑瓷轻轻地扬了扬唇,“怎么要退出微博想嫁榜榜单了?” 在余曦告诉她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桑瓷并不是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会跟她有关,可是她不是很想表现得太自作多情。 “没有什么意义。”他淡淡地说。 ——我只想属于你。 “噢。”桑瓷明显失落了几分。 “桑瓷。” “嗯?”她扭过头,通过两个下降的车窗,与他对视。 傅闲则的双眸像一个巨大的诱人漩涡,折射出几分疯戾和几分坚定的目光。 他将燃尽的烟揿灭扔在地上,桑瓷终于在层层烟雾中看清了他的面孔。 他笑了笑,五官好看得像精美的油画。 “我们来做个交易。” 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再度堵满桑瓷的心头。 “傅金主,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交易。” 桑瓷在冰冷的夜幕下笑了起来。 夏风将他的声音撕碎在克兰郊区的黑夜里—— “放心,这绝对是一项很公平的交易。” 紧接着傅闲则从副驾驶座上拿出一个未封存的档案袋,隔着两车之间的空隙给她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桑瓷茫然地说。 “打开看看。”说话之余,他又点燃了一根烟。 桑瓷满心好奇地将上面的线一圈一圈地拆开,被书香气腐蚀的档案袋里,只躺着薄薄的一张纸。 ——海林市科澜街102号公寓房产转让同意书。 【转让人:傅闲则】 【被转让人:桑瓷】 桑瓷捏着纸张的一角,平静的内心倏地像海啸一般翻卷起来。 她不解地冷笑了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答应送你的车和房,你只要在上面签个名,102号的公寓就是你的了。” “这就是你想跟我做的交易?” “是。” 桑瓷冷道:“既然是交易,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的时间。”傅闲则淡淡地补充道,“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像普通的情侣一样交往,如果这段时间内我没有能力使你回心转意,一个月后,我不会再纠缠你。” 桑瓷震惊地抬起眼睛,微微诧异的目光仿佛还没从这场不公平的交易中缓过神。 “傅闲则,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我不需要这种不对等的交易。”说着,桑瓷将档案袋整理好递给他。 傅闲则没有接,黑色的头颅轻轻垂着。 夜风缠绵悱恻地拂过他的眉眼,薄唇轻吐:“于我而言,十分公平。” ——我把我的所有送给你,就是变相让自己属于你。这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场交易都公平。 桑瓷。 试试。 试一试。 仅仅是一个月而已。 心底的声音疯狂的怂恿叫嚣着。 静滞许久。 “好。”桑瓷收回搭在车窗上的手,嘴角噙着一抹笑弧。 傅闲则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轻笑着说:“明天一早,我送你上班。” - 桑瓷拿着那份档案袋回到照南景城后,先是给余曦打了一通电话,让她明天不用过来接她。 洗完澡后,桑瓷重新又把那份转让书取出来仔细地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没有签字,而是完整地装回去,封存好放进抽屉里。 而另一边的情况相对于不甚乐观,傅闲则驱车来到傅家老宅,未曾进门,就看见客厅的灯火通明,微胖的女人身影浮现在落地窗上。 杨思倬穿着一件黑金流苏旗袍,头发盘在脑后,她的面色红润,皮肤状态极佳,完全不像马上就要步入五十岁的女人。 金森扬主动去给傅闲则开门,眼睛心虚地不敢抬起来,唯唯诺诺地喊了声:“傅总。” 金森扬本以为傅闲则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他,谁知,傅闲则连瞥都没瞥他一眼。 杨思倬冷笑道:“哟,你还知道回来啊!” 傅闲则依旧穿着早晨的那套衬衫西裤,外面罩着一件深灰色风衣,他身子挺拔地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深邃得可怕。 “下个周一,我会在公司里举办一场发布会,届时会邀请各大媒体到场,宣布并解除我跟沈姜懿的订婚。” 他说这话时声音顿挫有力,完全没有要跟杨思倬谈商量的打算,而是通知。 杨思倬眼中怒气横生:“你敢!你要是敢跟沈姜懿解除婚约,我就把桑瓷的事,她妈的事,一字不差地全部抖给媒体!” “你觉得你还有这个机会么?”傅闲则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表情阴翳。 在杨思倬恶狠狠的目光下,傅闲则停止捻珠子的动作,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并打开靳森海给他发来的一条长语音—— “傅闲则,今天下午的事儿我答应了,杨思倬升职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并解决的,不过你答应我的事最好也尽快完成,毕竟我是个只图利益的商人,等得太久的话,就没有耐心了。” 杨思倬怒气滔天的表情似乎就在一瞬间偃旗息鼓。 她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瞠目欲裂地说道:“你拿靳森海来威胁我?你敢拿靳森海来威胁你母亲?!” 靳森海是个什么样儿的传奇人物,杨思倬心里清楚,他手上操控着她升职的决策权,靳森海同为集团董事长和xx部厅长,势力滔天,权倾半个京城。 只是一般想跟他达成合作很难,靳森海是个非常难磕的钉子,杨思倬不敢相信,傅闲则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跟他谈成合作。 “威胁你又怎样。”傅闲则完全忽视了客厅中的第三人,金森扬战战兢兢地躲在门口,不敢发出一个音。 “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许久,杨思倬优雅的神情一寸寸地崩裂开来,大笑过后,目光又极似恳求地说道:“阿濯,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不能这样对我!” “难为你还记得你是我亲生母亲这件事。”傅闲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无力地倒在地毯上,露出一个魔鬼般的笑容,声音冷透了:“你想让我怎么对你?” 他走过去蹲下,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打火机,硬生生地把杨思倬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掰开,逼迫她攥着这只打火机,她惊恐地看着他。 “你是想让我给你重演一遍928事件,还是想让我给你重新演一遍你拿冻透的坚冰砸我脑袋的事儿,嗯?” 说着,傅闲则握着她的手往地毯上比划,毛茸茸的地毯很容易燃烧,只要他摁着打火机,这里的一切都会烧成灰烬。 杨思倬疯狂地摇头。 傅闲则淡笑一声,舌尖轻轻地扫过牙齿,语气轻如羽毛却具有极大的压迫感:“都不是啊,那我想想。” 杨思倬惊惧地颤抖着,那一刻,她真的从傅闲则的眼中看见了死亡般的冷漠,那种临近死亡的恐惧感让她轻而易举地就妥协了:“我…我不会把桑瓷的事情说出去。” “好。”像是很勉为其难地一声叹息,傅闲则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仅此一次机会,珍惜点。” 杨思倬捣蒜般地点头。 现在他们的角色像是反过来了,小时候,扮演如今傅闲则的角色都是杨思倬。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从来都不是。 杨思倬的眼眶蓄满一堆生理泪水,表情恐惧,吓得不轻。 她似乎忘记了,年仅十三岁的傅闲则被她虐打时嚎啕痛哭着冲她求饶的模样。 此时躲在门口的金森扬已经看傻眼了,他不是没听杨思倬说过傅闲则有多危险这件事儿,可是如今这场面,很难将平时那位面容温雅高贵的傅闲则联系起来。 临走之前,傅闲则才懒懒抬眼扫了颤颤巍巍的金森扬一眼,冷漠地,没有感情地,像机器一样冰冷的目光。 等到傅闲则开车离开后,金森扬急忙跑了过去,关切的问:“夫人,你没事儿?” 杨思倬刚刚还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起来,异常冷静地说:“没事。” - 第二天早上,桑瓷从刺耳的闹铃声中醒来,她赤着脚走到地毯上,长到膝盖的真丝睡袍柔顺地滑落,她拉开窗帘推开窗扇,懒洋洋地感受着夏日清晨的微风。 桌上的手机振了起来。 桑瓷走过去接听起来,嗓音慵懒地开口:“喂。” “醒了吗?”傅闲则淡淡地说。 “嗯。”她靠到窗边,目光向下看。 “收拾收拾下来,我送你去上班。” 枝繁叶茂的楼下,一辆蓝色宾利停着。 傅闲则耐心地等了许久,才看见桑瓷从单元门口走出来。 炽热的光落在她身上,将桑瓷细腻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亮一度,她穿着一件奶橘色的宽松款衬衫,搭配一条复古油画短裙,乌黑浓密的长发被一顶白色薄款贝雷帽盖住,整个人迎面走来,显得青春又俏皮。 “傅金主亲自接送我上班啊?”她俯身凑近车窗,乌瞳静静地盯着他看。 他照旧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没有换,男人眼下的黑眼圈有些明显,像是通了个宵。 可即便如此,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感依旧透过清颓的皮囊显露了出来。 傅闲则蜷起指背轻轻地去剐蹭她柔软的脸蛋,语气是前所未有过的温和:“嗯,想不想我?” 桑瓷没有躲开他的抚摸,反而大胆地抓住他的手腕,笑吟吟地说:“不想。” 傅闲则几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指背摩挲着她的力度重了几分,并低声笑骂道:“小没良心…” 桑瓷转身坐上了副驾驶,心情愉悦的不得了,跟之前爱答不理的态度直接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自从昨晚傅闲则提出什么所谓的交易后,桑瓷内心里的所有担忧都一扫而空。 如果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重新了解彼此,重新建立对对方的信任,认真想想的话,其实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傅闲则启动车子说道:“送你去哪儿?” “秦宴行工作室。” “……” 空气一瞬静默。 傅闲则轻蔑地道:“你去他那儿干什么?” “我跟他签约了,我以后是他工作室的艺人。”桑瓷轻描淡写地说,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不妥。 可傅闲则的表情明显有些变化。 “怎么偏偏跟他签约了。”傅闲则啧一声,很是无奈跟不满。 “他工作室的资源好,艺人少,报酬高,我为什么不能跟他签约?” “嗯。”傅闲则淡淡地发出一个音节,冷不丁地继续说:“他还会染红发。” “……”桑瓷怔住,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这是吃醋了? 桑瓷眼神微妙地往他脸上瞟,故意激他:“是啊,秦宴行长得帅戏又好,就连染个非主流的红头发都帅得一塌糊涂,一点都不显俗,我简直都要爱死了。” 正驰骋在小路上的宾利猛地停住,傅闲则冷笑道:“你爱死谁了?” “呃…”桑瓷嘴太快,脑袋都没过完,话都说完了,她舔了舔唇往回僵硬地圆:“我…爱死秦宴行染的红头发了?” 她带着微微试探的表情眨着眼睛。 傅闲则静默半晌,蓦地忍不住“扑哧”笑了声。 随即一道清冽勾人的嗓音响起:“乖,我也可以为你染红发。” 桑瓷愣了愣,又摇摇头拒绝:“不要。” 傅闲则一面开动车子,一边笑着问:“怎么,嫌我染了红发会变丑?” 桑瓷不给面子地说:“嫌丢人。” “……” 过了会儿,“晚上下班后我接你去看电影。”傅闲则说道。 “好啊。”桑瓷爽快地答应。 几秒后,傅闲则又问:“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可以提前备出来。” “不在外面吃?”桑瓷微微惊讶地看向他。 傅闲则浅浅一笑,“嗯,晚上我带你认识一下我的朋友。” 闻言,桑瓷的心底忽然划过一股暖流。 她突然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傅闲则思忖了会儿说:“你可以接受的任何关系。” 第77章 唯妻主义 桑瓷翻下车内镜子,嘴角镶嵌着淡淡的笑意,她整理了下贝雷帽,腔调寻常:“那晚上多做一些爆辣小炒肉,还有糖醋小排。” 按照桑瓷一贯的风格,她的晚饭应该是以素食为主才对,保持完美的上镜身材才是她亘古不变的追求。 话锋被强硬扭转地傅闲则无奈地道:“你不是一向提倡晚上吃素么?” 他话语声懒散浅淡,夹着几分不满。 他刚才以为能通过“你可以接受的任何关系”这句话套一套桑瓷呢,结果桑瓷剑走偏锋,生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前面再拐个弯儿就抵达目的地了,秦宴行的工作室坐落于nuw科技城,这边的行人大部分都是社畜上班族,密密麻麻的人头朝着各个方向攒动着。 长达两年多的朝夕相处,傅闲则的每一个表情桑瓷几乎都能读懂,所以当傅闲则吐露出不满的语气时,她也是第一时间就能听得出来。 “我又不是绝对的素食主义动物,偶尔开个荤怎么了?”桑瓷理所当然地道,充分地漠视傅闲则满脸的不快。 “不怎么。”傅闲则将车停在nuw科技城正门口,他扭头笑了笑,“毕竟我是绝对的唯妻主义。” “又扯皮。”桑瓷下意识地吐槽了他一句,片刻后又忍不住弯了弯唇。 “我说真的。”傅闲则拆开安全带,探身凑过去,一股淡淡沉木香将桑瓷完全地笼罩住,其中带着浓浓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勾人的狐眼微微一眯,言语之间尽是蛊意:“你需要我这个唯妻主义的人送你上楼吗?” 桑瓷的鼻间充满这种诱人的气息,她觉得喉咙莫名其妙地发涩,原本匀称的呼吸在此刻陡然变得紊乱起来。 她猛地推了近在咫尺的男人一把,转身打开车门,风一样地卷门而出。 同时一阵惊慌失措地声音响起:“不用!” 车内的傅闲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落荒而逃的桑瓷又在半秒内原路折返而回。 她双手挡着脸把脑袋探进车窗,涨红了脸说道:“我忘戴口罩了,你有没有啊?” 今天早上出门太急,忘记带了。 傅闲则似乎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从储物盒里掏出一只医用口罩,淡淡地说:“我只有医用口罩,你要是不嫌弃就拿走。” “不嫌弃。”桑瓷伸手就去拿,然而傅闲则却迅速收回了手,后背往车椅里一靠,让她扑了个空。 桑瓷:“?” 傅闲则语调慵懒地说:“这玩意儿不白给。” 桑瓷被他偶尔的无赖气得直咬牙,但又迫于口罩的作用可以给她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你要怎么样才能给我?” 桑瓷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本想探查一下这附近有没有药房便利店之类的,然而这边除了餐厅和饮品店,连个超市的影儿都没有。 傅闲则把口罩攥在手心,眼神殷切地说:“亲我一下就给你。” 桑瓷:“……” 这个狗男人每次都能把她搞得特别无语。 这大庭广众之下,朗朗乾坤,人来人往的地界儿,让她亲他? 这不是等同于把热搜新闻亲自送到狗仔队的手里让他们爆吗? 此时的傅闲则就是这个心理,可是桑瓷不清楚,他无视过桑瓷气呼呼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晃了下口罩,语速懒漫地问道:“你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桑瓷十分有骨气地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身后的傅闲则遗憾地啧了声,“看来勾引失败了啊。” - 而另一边的桑瓷刚准备走上电梯,抬眼发现里面人满为患,她故意用手遮挡着口鼻部位,眼见电梯满载,上面忽然有个人主动走了下来。 桑瓷打算等另一趟电梯,她的长相太招摇,一旦被人认出,引起群众躁动,那就不太好了。 从电梯走出来的红裙女人慢慢悠悠地从黑色鳄鱼皮包里抽出一只口罩,染着豆蔻色的指尖轻轻地夹住那只口罩,朝着一直低着头的桑瓷递了过去。 她的声音很冷淡,却又散发着一种形容不出的高傲与温和,“给。” 桑瓷撩起眼皮扫了眼前人一眼。 瞳孔里倒映出的女人样貌绝佳,百分百地清冷钓系美人长相,她是昨天桑瓷在秦宴行工作室撞见的那个高冷女人。 “拿着。”女人又重复了一遍。 桑瓷犹疑地接过口罩,展开戴好后,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那女人不笑很冷,笑起来又有些甜美的反差萌,她扬手撩起发丝别到耳后,露出半边精致的流苏耳坠,意味深长地说:“最近我哥挑选艺人的眼光可真是越来越不错了。” 桑瓷跟她差不多身高,都逼近170,只是这女人穿着差不多有8高的细款高跟鞋,硬是把原本很高的桑瓷衬托得有点矮,不过桑瓷胜在气场强大,这女人看起来不像是圈里的人,那她所说的哥哥又是谁? 正当桑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电梯终于到了。 那女人率先走了进去,桑瓷紧跟其上。 这趟电梯人流量不多,没几分钟,便到达秦宴行工作室所在的楼层。 桑瓷最先踏出电梯,在其他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来到第一会议室。 隔着一层模糊的百叶窗,秦宴行穿着深蓝色的西装,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里,而旁边两侧分别是余曦跟一位没见过的员工。 桑瓷敲门而入。 他们正在聊天的声音随着这道敲门声戛然停住。 秦宴行说道:“你来了,我们正在商讨怎么给你建立一下新的人设,坐。” 余曦习惯性地把身旁的座椅提前给桑瓷挪了出来。 桑瓷淡道:“怎么突然要改人设了?” 余曦说:“秦总说你之前的‘人间妖精’人设不太适合你,所以我们新想了一个别的。” 桑瓷十分感兴趣地挑了下眉,摘下口罩说:“什么样儿的新人设?” 坐在最前面的秦宴行说道:“也不算什么新人设,我们就是想让你重新捡起才貌兼具的小提琴家人设。” 闻言,桑瓷的表情果然如他们所想,沉了好几个度。 在签约秦宴行工作室之前,桑瓷没有考虑过改换人设这件事,她的手伤很重,一首完整流畅的曲子弹奏下来,整只手几乎都是麻木的。 比起以前的她,相差甚远。 “我不同意。”桑瓷淡淡地说,“我的手指有残疾,弹不了。” 她说这话时,表情平静得不行。 秦宴行倒是没怎么强行要她执行新人设的这个打算,反而温和的笑着说:“桑瓷,你别对这个话题感到反感,我们也只是先商量着,还没确定,这样,一会儿呢,我妹妹她会过来,她手上有一个通告,需要你配合营业拍照。” 桑瓷听见有通告要处理后,阴沉的表情才有所缓和,“具体什么工作?” 秦宴行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深棕色的眼睛说道:“她是s上面的一位网红绘画博主,这次的工作主要是你配合她画画搞宣传,最近他们s上面筹办了一个活动,如果谁能在一个月内涨满一定的粉丝量和点击量就能获得一张比赛入场券。” 桑瓷听懂了,“你让我接私活儿?” 秦宴行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听出来,尴尬了一瞬说道:“算是,不过给你的薪酬不会少的,等到她把绘画发布在s后,你也需要在微博同时发布,帮她提一提热度。” 桑瓷平静地说:“绘画、宣传这些都是小问题,我想知道s最终奖励的比赛入场券是什么比赛?” 旁边的余曦也挺好奇的,睁着眼看着他。 秦宴行停顿了下说:“一张花滑世锦赛的入场券。” 桑瓷轻轻“啊”了一声,然后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花滑这种运动。” “花样滑冰,没什么需要刻意去了解的。”门口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红裙女人冷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他们。 秦宴行点了下头,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妹妹,秦枝。” 秦枝眯了眯狐狸眼,她对这个仍旧处于七八线的桑瓷还是挺感兴趣的,她想知道,秦宴行看中了她哪些地方,桑瓷到底有哪些过人的能力。 桑瓷面对她毫不避讳地打量,只淡淡笑了下,“秦枝小姐,合作愉快。” 秦枝走过去伸出手,桑瓷跟她虚握了几秒便松开了。 秦枝道:“合作愉快。” - 下午,就在桑瓷和秦枝工作的这段时间中,早上一张模糊的偷拍照迅速传遍了全网。 余曦急急忙忙地冲进工作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桑瓷,你有恋情绯闻被曝光了!” 画画的,被画的皆是一愣。 秦枝不为所动地继续描绘着轮廓。 桑瓷从容不迫地接过手机,一眼就看见矗立在第一条的热搜—— 某二字女明星疑似恋情曝光 热搜条后面还跟了一个火红的“爆”字。 点赞转发评论超过几十万的一条微博里,发布着两张打满水印的照片,上面的一辆蓝色宾利没有打码,但是车牌号没有被拍到,透过模糊的图像,微微俯身要探进车窗的桑瓷拍到侧脸,只是一个不清晰的轮廓,却足以让那群忠实粉丝辨认出来。 而第二张是宾利车开走时的模样,驾驶座的车窗没有降落,拍照人把傅闲则的五官轻微的模糊了,但是基本上跟没经过照片处理的一个样儿。 底下的评论几乎爆掉了—— 1l:“卧槽不是!!这是什么情况?车里的男人是不是傅闲则呀,看起来好像啊!” 2l:“不瞒你们说,我也觉得像我们的金融圈贵公子,只是,他前段时间不是刚宣布了跟沈姜懿的订婚消息嘛,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这很大概率不会是傅总呢!” 3l:“楼上那个别抱有侥幸心理了,那照片那么清楚,一看就是傅总没跑了,唉,老子塌房了,帅气多金的傅总居然跟这么一个黑料满天飞的女人搞在一起了,脱粉了脱粉了…” 4l:“可不是嘛,之前桑瓷被爆出跟叶以谦分手的时候,叶少就把所有的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那时候叶少被桑瓷粉丝骂的老惨了,不过,我看着这两个人颜值方面还挺般配的,非官宣不约!” …… 这条热搜看得桑瓷异常沉默。 与此同时,桑瓷的手机也十分应景地响了起来。 傅闲则站在海大三院的天台上,风将他的五官分割得清晰凌厉。 “下班了吗?”他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一样。 桑瓷轻轻地扶额道:“快了,微博热搜你看了没,我们被狗仔爆出有疑似恋情了。” 手机那端静默许久,半晌才传出一阵带着强烈笑意的低沉声音,“没看,不过在几分钟前,我就听见护士站的人在那里八卦了,大概也猜到了一二。” 桑瓷对于他的淡然无所谓感到无奈,“你不觉得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傅闲则像是又笑了,很轻很轻,“被曝光了也挺好的啊,我们本来就是恋人,不是吗?” 闻言,桑瓷沉默没有回答。 当她今早在车上问出他们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她也有过期待,期待着能从傅闲则嘴里听见他们是恋人关系,可是他们似乎都没有把真心完全的放出来,依旧对彼此都有所保留,这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在那时候感到无比失落的人,又岂止只有他傅闲则一个,互相嘴硬罢了。 “好了,不为难你了。”傅闲则淡淡地说道,“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可以发文澄清。” 桑瓷猛地皱了下眉尖,下意识地反问道:“为什么要澄清,你很介意吗?” 此话一出,那边又缄默许久,过了会儿,傅闲则气息悠长地笑了。 他发出一阵细微的气声:“小骗子…” 她的第一反应告诉他,她并不介意这条疑似恋情曝光的热搜。 反而是她在试探,他会不会介意。 桑瓷一心扑在这个问题上面,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傅闲则从她这里发现了什么,“你说什么?声音好小,大声点!” 傅闲则眼底渐渐氤氲起一股星辰般的亮光,语调微微抬高,尾音轻扬:“我说,我不介意。” 第78章 因为你说你爱我 夏风习习,幕空下光影交错。 “我知道了,晚上见。”桑瓷平静地说。 “那…你不需要我出面澄清了?”傅闲则慢条斯理地道,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小骗子。 桑瓷听得出他的明知故问,冷静地说:“热搜就是事实,没必要澄清。” 闻言,傅闲则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嗓音里全是止不住的笑意:“那…晚上见。” - 这条热搜霸占在微博榜上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五点下班时,nuw科技城门口已经被媒体粉丝狂涌堵塞成黑压压一片。 热搜照片上露出的地点位置非常明显,这群人想要围堵桑瓷,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可这下却让余曦遭了难,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踱着步子来回转,嘴上不停: “桑桑,今晚估计你走不出这栋楼了,我根本无法确认这群疯狂的粉丝是不是冲着你来的,如果是的话,那这群人就太危险了!!” 桑瓷无动于衷地坐在椅子上,玩弄着冰脂粉的指甲,轻描淡写地说:“他会来接我的。” “傅总是要来接你,可是可是”余曦望着那一群疯狂涌动的粉丝们,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楼下围得密不透风,即便是傅总,他也进不来啊!” 桑瓷摩挲着光滑的指甲,对楼下发生的事恍若未闻,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说:“那就是他的事了。” nuw科技城正门口人满为患,成千上万的粉丝和海林市各大媒体都相聚于此,他们宛如痴狂的兽,不知疲倦地围堵在科技城的每一个出入口。 旋转门前,科技城的所有保安几乎都出动了,他们挡在最前端,竭尽全力地维持着秩序。 人山人海里不断传出剧烈地躁动,连无辜途径的路人都被这震撼的场面所吸引,站在最外围等着看热闹。 人群里不停有人大喊—— “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桑瓷!!” “我们傅总都已经有未婚妻了,桑瓷这会儿整这么一出,是想当三吗!!” “是啊,这不是典型的知三当三行为吗!!蹭热度也他妈要看看对方是谁!” 人流中的恶言恶语越来越不堪入耳。 维护在前面的保安也快抵挡不住汹涌的人海。 nuw科技城完全陷入一片由粉丝制造出的暴乱里。 楼上的余曦彻底看不下去了,掏出手机愤怒地骂道:“老娘倒是要看看,一会儿警察来了你们还能怎么闹!” 余曦刚要报警的同时,秦宴行和秦枝开门而入,他们面色统一的阴沉,像是被楼下这群人搅得心烦气躁。 “喂,110吗?nuw科技城有粉丝聚众闹事。” 余曦闪到一边去打电话。 秦枝嗤笑道:“你男朋友魅力挺大啊,这么多粉丝,啧。” 桑瓷抬眼,眼里毫无波澜地说:“一般般。” 秦枝随便坐在一张椅子上,修长的腿从红裙下露出来,交叠地搭在一起。 “我真的是羡慕你们这群当明星的,随随便便一个新闻就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真是——绝了。” “枝枝,别乱说话。”秦宴行轻声训斥道。 桑瓷对秦枝的调侃充耳不闻,反而是重新抓住了另一个重点,眼眉轻抬。 “秦枝小姐所说的‘我们’是指?” 秦枝无所畏惧地说道:“字面意思啊,你们这群当明星的不就是靠脸吃饭吗,我也认识不少靠脸吃饭的人,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单凭一张脸既能赚足饭钱又能收获爱情的,真是让我羡慕啊。” 不知怎么,秦枝说得这番话明明每个字都充满讽刺的意味,可是桑瓷却莫名地从秦枝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遗憾。 像桑瓷听见傅闲则同意离婚的那晚,那么遗憾。 秦宴行凶巴巴地瞪着口无遮拦的秦枝,英俊的脸上全是无奈。 秦枝是泡在蜜罐子里被众星捧月着长大的,性格非常的嚣张跋扈。 秦宴行刚要替他妹道歉,然而桑瓷却抢先一步说道:“她说得对。” 秦宴行被这突然的转变惊住,瞪大眼睛看着她们两个。 桑瓷起身,冷眼睨着秦枝,低声道:“我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哥哥。” 秦枝笑笑,“你要是喜欢,我很乐意跟你共享,我的好哥哥。” 秦宴行:“?” 他妈的有人问过他乐意了吗? 共享哥哥,呸,亏秦枝想得出来。 秦枝眯了眯眼睛,看着一脸不爽的秦宴行,笑了,“哥,你别这么小气。” 秦宴行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小气?你把我共享给别人就是你大气了?” 桑瓷“扑哧”一下没忍住笑了。 这下秦宴行更觉得生气又无奈,“行行行,你们年轻人爱怎么玩怎么玩。” 秦枝恬静地一笑,“谢谢哥哥愿意以身作则,成为我们的共享哥哥。” “……”秦宴行翻了个白眼。 而另一边被粉丝堵得水泄不通的科技城门口,一辆蓝色宾利割裂长空,驰骋而来。 刹那间不知道哪个人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这是傅闲则的车!!” 一瞬间,那些粉丝饿狼扑食般地涌了过来。 金森扬看着那一张张挤在车窗外面的人脸,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他是临时被傅总抓过来滥竽充数,金森扬将车门全部锁死,拿出手机看着时间,缓慢地流逝。 车上只有他一个人,金森扬心里一咯噔一咯噔地跳,生怕这群人发现傅总不在后会钻进来吃了他。 那群粉丝眼睛贴上玻璃往里面看了好半天,忽地叫出声来:“傅闲则没在车里!” 人海里一片哗然。 直到nuw科技城门口又响起一声惊呼:“傅闲则在这里在这里!!” 通达明亮的灯光下,傅闲则身形颀长,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灰色西装裤,男人两肩挺括,脑后的碎发贴住脖颈,从柔软的碎发中流淌出丝丝亮光。 他挺拔的身子屹立在逆光的背景灯下,一双凛冽的黑眸默不作声地俯瞰着连绵不绝涌动的人群。 这时几辆警车陆续而来,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跳下车,将疯狂的人流堵在警戒线以外。 其中有几个记者不要命地挤上前,长胳膊举着话筒直接怼到傅闲则鄂下,一堆问题纷涌而来。 他没有回答任何记者提出的问题,而是微微俯身对着话筒说道: “请各位保持安静。” 仅此一句话,满街的动荡戛然而止。 抵在前面的保安和警察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费了半天劲儿都比不上傅闲则说得一句话顶用。 紧接着,清冷的嗓音继续响起:“关于各位想要提出的疑问,我会在此作出解答。” 前面的记者率先问道:“傅先生,请问您跟沈姜懿、桑瓷是什么关系?桑瓷是不是插足您跟沈姜懿感情的第三者呢?” “首先我可以确切地说,我跟沈姜懿没有任何关系,我跟她很快就会解除订婚关系,其次就是我跟桑瓷——” 傅闲则侧过头望漫无尽头的高楼上看过去,嘴里发出一阵阵的轻笑。 “我跟桑瓷是正在交往的恋人关系,最后我要说的是,桑瓷不是第三者,她是我的原配女朋友。” ——“哇,不是!” “他们真是恋人关系啊?” “嘤嘤嘤,塌房了。” 底下的粉丝们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无比失落的声音。 “所以还请各位不要打扰我女朋友的正常工作和生活,谢谢。” 记者穷追不舍地问:“那请问傅先生,你们谁追的谁,目前有结婚的打算吗?” 全场瞬间静默。 你一定能听得见,对。 如果现在听不见,他们总会有办法能让你知道。 他俯身靠近话筒,清隽的五官散着迷人的光泽,那双眼睛微妙地顿了下,轻声道:“她将会是我的,永远。” 男人特有的偏冷质感声音顿时扩散在微微嘈杂的人流之中。 说完后,他淡淡地笑了,偏头望着那栋承载着他的永远的nuw科技大楼。 而此时的工作室里,除了桑瓷,余下几个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 余曦满脸仰慕地说:“这就是成熟男人说话的魅力吗?我爱了…” 一句话就把记者提问的问题全部概括了,而且还回答得如此完美。 桑瓷眼底泛起一层晃荡的水波,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道颀长的身影上。 她想见他。 她想当着各大媒体跟他站在一起,她想当着他们的面,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向所有人宣告他们的关系,告诉他们,他的身旁只能有她桑瓷一个人。 这个想法在大脑里一闪而过。 几乎只是出现了一秒,桑瓷猛地回身撞开椅子,迅速地朝着电梯狂奔而去。 秦宴行一脸懵逼地问:“她去干嘛了?” 秦枝懒洋洋地舔了舔唇,幽幽吐出几个字:“追求爱情。” 秦宴行抬了抬眉:“啧,搞不懂。” 当桑瓷风也似的冲到门口的时候,碰巧看见记者在提问。 记者:“傅先生,您今年已经27岁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呢?我想这个年龄,正常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傅闲则认真地思忖了会儿,语出惊人道:“那我就希望我能在我30岁以前有个孩子。” ——粉丝们在涌动: “卧槽他在说什么?!” “傅总说他想要孩子?我可以!” “来来来,把她推过去丢人!!” 记者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塞了一嘴狗粮,顿时呛咳起来。 旁边的记者见缝插针,挤了过去,结果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声:“桑瓷!” 众人的目光嗖嗖嗖地望过去。 宛如刀子般凌厉的目光甩了过来。 桑瓷视若无睹地朝着傅闲则所在的位置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然而她刚走出两步,傅闲则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并牵过她的手腕,低声说道: “——桑瓷,我不需要你再毫无保留地走向我了,这次你可以安心站在原地,看我来爱你。” 天地苍茫,海林市的整片夜景都照不进桑瓷的眼底,唯有傅闲则含笑的面孔,清清楚楚地映在桑瓷深黑的瞳孔里。 桑瓷绽开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回答:“好。” 这场由粉丝引起的躁动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恋情官宣发布会,待人潮散去以后,傅闲则领着桑瓷回到102号公寓。 一进门,就看见客厅的背景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海报相片。 桑瓷看到那副熟悉的海报愣了愣,当时从警局回到鹤羚居后,就没看见过了,她还以为他给扔了。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桑瓷甚至还能通过回忆看见两个人在这里生活过的残影。 虽然他们当时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但是她无法否认她那时是心动的。 傅闲则十分疲倦地往沙发里一躺,向着沙发背垂下头颅,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把尖尖的喉结衬托得格外诱人。 今天若不是事发突然,原本他是打算在下周一发布会上再对外宣布他们的关系的。 不过提前了也没什么,这件事总归都是要做的。 桑瓷换上那双存放很久的lv拖鞋,走向沙发的脚步声很轻微。 客厅的灯光是暖色调,照得男人的面孔泛着欣喜的淡红。 桑瓷轻轻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喉结,那高昂的温度吓得她快速缩回了手。 谁知下一秒,傅闲则捉回她的手,放在心口处,目光深深地看着桑瓷,声音喑哑地说:“这次你能原谅我了吗?” 桑瓷清楚地感受着傅闲则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桑瓷轻轻地凑过去,在他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一下,眼神同样深邃地回答:“我原谅你了。” 怎么会不原谅呢?即便没有今晚,即便再来一遍他所犯下的错,桑瓷也认为自己永远都拒绝不了傅闲则。 傅闲则呆滞了一秒,然后沉沉地笑起来,笑得双肩轻轻抖动,他向上挺了挺胸膛,一手压下桑瓷的后颈,带向自己,并抵住她的额头,一点一点地勾引她:“你帮我解开几颗扣子,我好热。” 确实很热,夏天的屋子里不开空调,的确有点要命。 他轻轻地抬起下巴吻住她,带着跟以往完全不相同的炽热情感,猛烈的爱意丝毫不遮掩地爆发了出来。 桑瓷一面被他扣着脑袋用力地亲吻,一边用手解开男人衬衫的两颗扣子后,两手软绵绵地搭在傅闲则宽阔的肩上,乖乖地和他交颈而吻。 亲得忘我间,傅闲则松开桑瓷的脖颈,两人红通通的嘴唇泛着水润的光泽。 他揽住桑瓷不盈一握地腰肢,毫不费力地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细喘着气。 桑瓷跟他面对面坐着,气息也有些不匀。 在第一次正视到彼此的情感后,她突然变得腼腆了起来。 傅闲则哑然失笑:“我就亲亲你,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儿?” 桑瓷羞赧地扑进他散着沉木香的颈窝,小声地道:“我有点紧张。” “为什么紧张?” “因为你说你爱我。” 第79章 那我就留下 雾气朦胧的灯光照下,氛围衬托得暧昧旖旎。 傅闲则注视桑瓷,嗓音低哑:“我的爱会让你感觉很紧张吗?” 桑瓷主动勾起傅闲则尖瘦的下颚,舔了舔他带有淡淡烟草味的唇瓣,眼睛亮晶晶的。 “不会,你的爱让我感觉很愉悦。” 闻言,傅闲则微微回应着桑瓷若即若离地轻吻。 ——你的爱只会令我愉悦。 许久,桑瓷慵懒地躺在傅闲则的胸膛里,轻声道:“你今天不是说要带我认识你的朋友吗?” “这不是临时出了点意外。今天若不是沈姜礼恰巧路过nuw科技城,把听到你被围堵的消息告诉我,我恐怕现在还泡在医院加班呢。” 桑瓷把玩着傅闲则黑衬衫上闪耀着淡淡地瑰丽光泽的贝母纽扣。 细长的指尖灵活地穿过纽扣的狭窄缝隙,调皮地溜进去触摸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桑瓷扁了扁嘴,语气可惜地说:“看来今天的计划都泡汤了。” 电影估计也看不成了。 傅闲则垂眸轻轻地喘着气,欲气缓慢而浓烈地席卷了他的白皙面孔,凤尾般的眼睛溢出一股绯雾色。 他抓住桑瓷那只在他胸前胡乱摸来摸去的小手,语气缱绻着强烈的哑意:“那我们可以改个别的计划。” 桑瓷反手拉住他滚烫的手掌,与他十指交扣。 “改成什么计划?” 傅闲则下蛊般地在她耳边低语:“改成——我们可以在我30岁以前拥有一个孩子的计划。” 桑瓷抿了抿红唇,目光殷切:“现在不行,等你30岁那年说不定可以实现。” 傅闲则轻声道:“可我比你大。” 桑瓷说:“也就四岁而已。” 傅闲则圈她入怀,沉闷地说:“那也会老的比你快。” 桑瓷迟疑地道:“我不嫌弃你,还有——相信自己。” 傅闲则:“?” 傅闲则抬起脸,眼尾染红,“那我们再换个别的计划?” 桑瓷勾了勾唇,显然已经猜到了傅闲则的下一个计划是什么。 傅闲则再次欺身堵住桑瓷的唇瓣,含混不清地问道:“今晚你还要走吗?” 桑瓷沉浸在温柔的吻中,意识却是清醒着的,“你想要我走吗?” 场面静滞。 “如果我说不想呢。” “那我就留下。” - 一个小时后。 香槟色的薄被里露出一只藕白的手臂,桑瓷从枕边摸过手机,静静地翻开某音平台,打开自己发布过的一个视频。 傅闲则自然地伸手将桑瓷卷入臂弯,随后撑起半边身子,眼神朝着她那边瞟过去 桑瓷嗓音有些疲倦和沙哑:“你什么时候有短视频账号的?” 就在刚刚,桑瓷弹吉他唱歌的那段声音围绕了他们整整一个小时。 一小节唱段反复地循环播放,听得桑瓷几乎要抓狂了,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就钻进去。 傅闲则语调懒散地说:“很早就有了,刚开始就是刷着视频看着玩,后来发现你也有账号,就一直这样留着没动过了。” 桑瓷关掉手机屏幕,回头问道:“傅闲则,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她表情很认真的在说,“如果有的话,今天你可以全部都告诉我,我绝对不会生气。” 桑瓷凝视傅闲则深邃的眼眸,口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肃: “可是如果过了今晚,往后还会让我发现你以前有其他事瞒着我的话,它们的性质便不同了。” 傅闲则目视桑瓷的双眼,没有迟疑地回答:“没有。” 桑瓷扬起玉白的手臂搂住傅闲则修长的脖颈,眼睛微微湿润了下,小声地说:“傅闲则,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 ——不过,你千万别再让我失望了。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我也承受不起了。 “好,我不会让你再失望了。” 傅闲则轻轻地说着。 - nuw科技楼粉丝围堵事件发生半月后,桑瓷的热度微微削减,反而是傅闲则的热度逐线飙升。 科技楼b1咖啡馆内,两排发着暖色调光线的灯下,一群人在手动搭建背景的外围各自忙碌着。 道具组帮忙打开补光灯,摄影师用手势比划着镜头下的旗袍女人,明亮的闪光灯狂闪不停。 咖啡馆代言拍摄结束后,桑瓷穿着一件黑色云纹的古典旗袍,边缘领口与袖口全部都是精美的烫金花纹,长卷发微微盘起,流苏耳坠坠落笔直的肩头,搭配上精致红唇妆容,更显女人气质华贵,高冷大气。 “桑桑,外面有人找你。”余曦立马给桑瓷披上一件乳白色长款外套,眼神往窗外扫了扫。 这段时间里,由于nuw科技城事件,桑瓷和傅闲则的恋情公开后,新涨了不少粉丝,虽然起先还是有毒唯到科技城围堵桑瓷,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毒唯越来越少。 反而是微博上一个个差不多名为“今天傅闲则和桑瓷分手了吗”的账号,半月之间竟然冒出了几千个。 不过好在这些对他们都没有什么负面影响,倒也是无所谓。 桑瓷小心翼翼地抿了口冰绿茶拿铁,一会儿还会二拍,免得把口红蹭掉还要麻烦地补妆。 “谁啊?”桑瓷收拢不断往下滑的外套,淡淡地问。 余曦低声说道:“徐金辉和周徊。” 许久不听这两个名字,桑瓷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音量压低:“你把他们带到我的休息室里去。” 一般来讲徐金辉和周徊来找她,几乎不会有什么令人愉快的好事。 余曦点头要走,结果桑瓷又说:“等一会儿导演问我在哪儿的时候,你就说我肚子不舒服,晚点回来。” 余曦茫然地说:“你生病了?” 桑瓷斜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不想跟他们产生任何关系。” 余曦恍然大悟般地明白过来,“我知道了。” 五分钟后,余曦尽量躲过工作人员的视线,将他们带到休息室。 徐金辉推门而入,周徊紧跟其后。 这间休息室不大,该有的却一样不少。 桑瓷懒洋洋地对着镜子描眉。 后进门的周徊见状一愣,现在这种场景,完全就像是民国时期的明星美人,登台演出前精心打扮的景象。 桑瓷画眉的手继续向上描绘着,透过镜子扫见来人,语气不冷不热地说:“两位随便坐。” 徐金辉和周徊陆续入座沙发。 徐金辉开门见山地说:“桑瓷小姐,很抱歉又来麻烦你,不过我们这次是找到了关于乔世良之死的一些线索,而这些线索足以摆脱之前我们对你的怀疑。” 桑瓷放下眉笔,从盒子里拿出一根棉签擦了擦画过头的眉尾,面不更色地说:“什么线索?” 徐金辉说道:“乔世良之死牵连甚广,他不仅跟928事件有关系,也跟姜焰有关系,而这次我们来是在医院调取到了一段监控视频,里面有个人在我们前往医院以前就出现过。” 周徊紧跟着道:“我们需要你对监控视频里的人进行辨认。” 桑瓷起身,走到沙发旁坐下,细长的手掌接过周徊递过来的ipad,期间两人指尖相撞,桑瓷不以为意,周徊却触电般地缩回手,微白的面孔腾地泛起了红色。 桑瓷:“?” 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周警官这么纯情? 徐金辉适当地催进度:“麻烦你了。” 桑瓷沉了沉下巴。 这段临时截出来的监控视频并不是很清晰,但是通过桑瓷对上面人的了解,还是能从大概的身影轮廓辨认出来。 桑瓷平静地抬起头,语气寻常:“有点像温嘉遇。” 闻言,徐金辉和周徊对视了几秒,随后周徊接回ipad,承认道: “经过我们对医院监控视频中的人员排查,已经有足够的证据确认上面的人就是温嘉遇。” 桑瓷无语,“那你们还需要我辨认什么?” 再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去找温嘉遇的家属吗? 徐金辉像是猜到她所思所想,解释道:“我们早就联系过温嘉遇的家属了,他们和我们的答案一样,只不过眼下最棘手的事是——温嘉遇不见了。” 周徊例行公事般地跟着点头。 桑瓷托起下巴,静静地思考了会儿。 就在这空隙中,周徊接了通电话,听大致内容像是跟南网有关。 桑瓷好奇问了一句:“最近南网发生什么事了?” 近期桑瓷发觉身边爱玩股票的同事或者朋友都愁眉苦脸的,原因是他们都买了南网的股票。 周徊目光平淡地答疑解惑:“南网集团的股票呈直线下跌趋势,导致许多股友赔得倾家荡产,后来我们收到匿名举报,举报人说这股票猛跌的缘由可能是背后有人在操控,所以近期不要买股票,我们还在调查。” 桑瓷笑了下,“你就这么把这件事告诉我了?” 周徊耸耸肩,“这件事都传遍整个海林市了,估计现在也就只有你不知道。” 光是南网股票下跌的事情,网络新闻都挂热搜好几天了。 “行了。”徐金辉打断他们渐渐跑题的对话,切回正题说道:“不瞒你说,桑瓷小姐,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告诉你如果温嘉遇私下联系过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徐金辉目色沉沉地提醒,“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 桑瓷冷静地环住双臂,淡淡地说:“没问题。” 谈完事儿,徐金辉和周徊便让余曦送走了。 桑瓷拍完第二组拍摄后,心里思索着南网股票的事情,内心担忧不已,立马给桑怀轩打了通电话。 她本打算是想问一问爷爷近期有没有买过南网的股票,但是桑怀轩一直手机忙音,联系不上。 许久,桑瓷放弃打电话,等卸完妆后,便准备下班了。 这时手机叮咚振了下。 一开始桑瓷以为是傅闲则来接她,然而看到消息后,桑瓷的眼神都僵直了。 【温嘉遇】:“你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就在nuw科技城的b1咖啡馆。” 与此同时,傅闲则的电话打了进来,他那边背景音很吵,像是在马路上,刺耳的汽笛声不断。 傅闲则腔调懒洋洋地说:“我亲爱的桑小姐下班了吗?” 桑瓷明显停顿了下,说道:“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今晚我加班。” 傅闲则发出一声极其遗憾的喟叹:“又加班啊,我都提前买好电影票了,行,那我过去看看你。” 桑瓷当即拒绝:“不用,今天人很多,不太方便,改天。” 傅闲则觉得奇怪,语气不爽地说:“人多怎么了?我们都对外公开关系了,我还怕让人知道?怎么,难道是你不想看见我?” 桑瓷沉默:“没有,我——” ——嘟嘟嘟 靠。 傅闲则居然给她挂了。 桑瓷无奈地看着手机,心想着晚点再哄他,然后穿好外套,给徐金辉编辑了一条信息后,才走出休息室。 余曦和工作人员都还没走,他们在旁边玩嗨了,谁也没注意到同样没走的桑瓷。 视野昏暗的咖啡馆内,桑瓷很快就从一个角落里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人影。 温嘉遇正对着桑瓷,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头上戴着鸭舌帽。 男人帽檐儿压得很低,唯恐这里有人会把他认出来。 桑瓷在嘈杂声中走过去。 这边沙发背高,她一坐下,几乎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 温嘉遇嗓音异常地沙哑:“徐金辉来找过你了。” 桑瓷低头扫了一眼面前的冰绿茶拿铁,没有动,只淡淡“嗯”了声。 温嘉遇静静地看着她,面容几分憔悴,目光流露出颓废的色彩。 “我知道你已经报警了。” 温嘉遇没有情绪地说,他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孔现在已经寻不到半分从前的模样。 桑瓷淡笑说:“那你还来。” 温嘉遇微笑:“我想见你。” 桑瓷无动于衷地注视温嘉遇,目光十分费解,“可我不想见你。” 缄默一瞬。 “——你不该来的。” 她无法理解温嘉遇现在这种自投罗网的行为,他明明有机会逃走的。 桑瓷凝睇温嘉遇的五官,视线越来越模糊,脑海里的回忆却越来越清楚。 桑瓷犹记得第一次在温泊微家里见到温嘉遇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十五六的年纪。 那会儿的温嘉遇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背景是明媚炽热的光线,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少年正在发育期的肩胛骨透过薄薄的衬衫露出修长的骨线,他抬头冲来人笑,一时便模糊了一整个热烈的夏天。 其实那时的温嘉遇就已经是闻名全市的天才少年。 桑瓷当时还挺羡慕温泊微的,羡慕温泊微竟然这么幸运能够拥有一位让全市人都心生艳羡的完美哥哥。 第80章 等你作完了再说 b1层光淡如清灰。 温嘉遇扔了一个黑色u盘给她,“我该不该来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他生硬地挤出一个嘲弄的笑容,“现在你该操心的是你自己。” 温嘉遇扬手顺着帽子摸到耳边,悄无声息地调整了一下蓝牙耳机的位置。 耳机里面声音调低,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通话连接声,几秒后,流淌出一阵低沉性感的男人声音: “徐金辉他们带了一队人,现在马上就要到达科技城了,你把u盘交给桑瓷后,立马撤退走人。” 温嘉遇十分自然地敲了敲耳朵,耳机上顿时响起铛铛铛轻微的敲打声,表示消息已收到。 桑瓷的目光一直聚集在那个黑色的u盘上,从头至尾都没有注意到温嘉遇那一个不起眼的敲耳机的小动作。 桑瓷冷静地问道:“u盘里面是什么?” 温嘉遇再一次压低帽子,眼睛裸露着折射出一股凌厉的凶光,他没有回答桑瓷的疑问,而是自顾自地说:“桑瓷,我知道你没忘。我也不可能会忘,毕竟我这一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从那个令人难忘的下午开始的。” 闻言,桑瓷浑身狠狠地一颤,她目光发直地盯着满脸恶笑的温嘉遇,记忆倏地扭转。 回忆中的暮色从天际降落,豆大的残阳猩红如血,正处在云层边陲释放最后的光热,热情斑斓的光波荡漾在水波纹的背景墙上。 这是桑瓷不知道第多少次来温泊微家里了。 这天是温嘉遇大学毕业结束的第二天,也是温嘉遇的生日。 温泊微特意拉着桑瓷跑到蛋糕店订了一个巧克力慕斯蛋糕,专门要给温嘉遇庆祝生日。 那天温嘉遇罕见的没有在家,空荡荡的次卧里,堆积如山的书桌上,金灿灿的奖状几乎贴满整个白花花的墙壁。 左边的嵌入式书柜墙上,各种各样的书籍罗列盛满整个大书柜。 温泊微调皮地从桑瓷肩后探出半个头,一脸笑盈盈地说:“桑桑,我刚打电话问我哥了,他说他马上就回来了。” 桑瓷点头问:“那我们还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温泊微很认真地思考了会儿,窗外灼热的阳光晃人眼。 等到客厅开门的声音响起时,桑瓷和温泊微都已经点好蜡烛打算给他个惊喜。 谁知温嘉遇却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的,他垂着头颅,四肢疲惫地向下垂落,白色的外套上飞溅上密密麻麻的血渍,温嘉遇粗喘着气靠在门上,套在裤管里的双腿不停地在发抖。 桑瓷和温泊微双双震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微弱的蜡烛火苗仿佛也感受到那一丝丝从内而外发出的冷气,两根数字蜡烛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屋内的巧克力香味逐渐让铁锈腥味所笼罩。 温嘉遇眼眶是水光的绯红色,柔软的短发像是被人故意蹂躏过般,乱糟糟的不像话,他嘴唇上磕破了一个很大的口子,现在还在陆陆续续地往下滴答血珠。 惊才绝艳的少年眼下狼狈非常。 温泊微脱兔一般地窜了出去,抱着她哥就心疼得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痛哭一边抽噎地问:“哥哥,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告诉我,我要报警!我要告诉爸妈!” 温嘉遇仿佛很累很累的模样,他动作迟钝地略微低下头,轻轻地将温泊微从自己怀里扯了出来,他用那只没有沾血的手温柔地为温泊微拭去眼泪,声音虚弱又带着几分颤抖: “微微乖,哥哥没事,哥哥就是跟人打了一架,什么事儿都没有,微微不可以告诉爸妈,不能让他们担心知道吗?” 温泊微哭得语不成句,听着温嘉遇柔和的语气哭得更凶,“好…我听哥哥的话,我不告诉爸妈,那——哥哥你架打赢了吗?” 那场通红刺眼的火烧黄昏下,温良的光线将温嘉遇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 他低哑着嗓音,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哥哥输了。” 随之温嘉遇抬起脸,嘴角顺流而下的血渍蜿蜒地盘踞在唇边,他冲着满眼无措的桑瓷露出一个格外牵强的笑容,并小声地说道:“不过下次哥哥肯定会赢的。” 温嘉遇温和的笑容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像是夕阳西沉的边缘轮廓,从而变得清晰的只有回忆和现实缓缓重合在一起的那张脸,然后再慢慢地消失不见。 他躲进黑暗里,从此避开了那一束曾经令他最引以为傲的光。 ——嗡嗡嗡 手机夺命般地响了起来。 咖啡馆内,桑瓷猛地从回忆里惊醒,双肩没来由得抖了抖,她睁着呆滞僵硬的眼睛,动作略显迟缓地接起电话。 手机里传出徐金辉频繁的呼吸声:“喂,桑瓷你没事?” 桑瓷疲倦地闭了下眼,抖开长长的睫毛,语气恢复了平静:“我没事,徐组长,温嘉遇他——” 徐金辉无奈又可惜地说道:“让他跑了,那小子身手灵活得很,而且我们这次有新的重大发现,那小子不止一个人。” 这时咖啡馆门口走进来一位高个子男人,他穿着简约款的白衬衫,上面的贝母纽扣闪耀着淡淡的星辰光色。 正组队玩游戏的工作人员腾出眼瞄了下门口突然出现的黑影,几秒后,场务小林低声说:“哎曦姐,那人好像是你们傅总啊?” 话音未落,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冲向门口。 由于逆着光影,男人的五官轮廓并不分明。 余曦没回头:“我们傅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桑桑都走了,他过来找谁。” 小林努了努嘴,坚持道:“真的很像,你看看。” 余曦勉强地回头,蓦地怔住,她哑然失笑了一下,“傅——” 傅闲则轻轻将食指压在唇瓣上,示意他们别出声,然后又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继续玩游戏,不用管他。 余曦用目光把咖啡馆搜寻了一遍,这才恍然发现坐在角落里的桑瓷。 傅闲则走到桑瓷身后,她跟徐金辉剩下的对话,尽收耳底。 手机里的徐金辉不厌其烦地感谢道:“桑瓷小姐,非常感谢您这次的配合,没有及时抓到温嘉遇,这是我们的过失。” “徐组长不用这么客气。”桑瓷淡淡地说,“不过徐组长,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徐金辉:“你问。” 桑瓷对身后的男人没有丝毫觉察。 “你知道928事件吗?” 徐金辉静默一瞬,回答道:“当然知道,你想问什么?” “这场火灾的起因和结果。” “桑瓷小姐,你所问的这些问题在百度新闻上都可以搜索到。” “可是百度新闻上面的答案跟你的不一样不是吗?”桑瓷蹙起眉。 这次徐金辉又反常地沉默很久,直接冷漠地说道:“桑瓷小姐,我很感谢你这次对我们的帮助,但是有些事情的详细内容,我不能告诉你,非常抱歉。” 说完,徐金辉径自结束了通话。 桑瓷愣了愣,然后失落地吐出一口气。 看来网上写的新闻果然是跟现实发生的情况有一定出入的。 徐金辉不肯告诉她起因结果,也是间接的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桑瓷觉得徐金辉可能误会她的用意了,她只是想通过928事件,了解一下傅闲则的过去。 “关于我,你想知道的任何事都可以直接来问我。” 桑瓷诧异地回过头。 傅闲则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你就是这么重新相信我的?” 他俯首而下,深邃漠然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满眼慌张的桑瓷。 “这么危险的事,你就敢自己一个人做是吗?” 他一步一步紧紧逼近桑瓷,目光语气愈发阴郁。 “你坚持不让我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温嘉遇对。” “傅闲则,我——”桑瓷慌乱地抓住他的衬衫袖口,毫无底气的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这件事太危险了我” “你还知道这件事很危险啊。”傅闲则兀自打断她的解释,眼睛里浮现出巨大的无奈感。 “傅闲则,”桑瓷轻轻地摇晃着男人的袖口,模样乖巧地说了一句:“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认错倒是挺积极,不过这种软绵绵的态度,他还是挺受用的。 傅闲则冷笑着眯起眼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回家。” 回去102号公寓的路上,傅闲则像是吃了炸药,一碰就炸。 桑瓷略显无力地解释着:“我知道这次是我做错了,你别生气了。” 傅闲则目视前方,嘴里嚼着软糖,对她的软话恍若未闻。 傅闲则一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心口就像是堵了一块巨石,时时刻刻压得他难以呼吸。 他不是因为桑瓷询问徐金辉928事件而生气,而是恼火于桑瓷的大胆,她只有一个人竟然也敢做出这么危险的事,如果不是有徐金辉的出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桑瓷十分清楚自己错了,费尽心思去哄他,偶然想起今天傅闲则打算带她去看电影的事,小声地说:“你不是说晚上要带我看电影吗?我们现在去。” 男人冷漠的声音传来:“散场了。” 其实傅闲则在听到桑瓷加班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把电影票的时间调换到最晚场了。 只是他现在不想看电影了,内心慌乱如麻,他只想回家,跟桑瓷一起,哪里也不要去。 桑瓷自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试探地询问道:“那我再买两张?” 傅闲则停好车后,冷冷一笑,“不用,我不想看了。” 话落,傅闲则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忽然,桑瓷轻轻地扣住他的手腕,几根悠悠垂落的发丝遮住她的眼尾,微微朦胧了视野,桑瓷抬起眼睛,十分诚恳地说:“对不起。” 闻言,傅闲则淡淡扬了扬眉梢,抽回手后,转身走到副驾驶车门前,长手拉开门,俯身探进去帮桑瓷打开安全带。 他声音很轻很轻地斥责道:“桑瓷,你做事一向都这么不计后果的吗?即便温嘉遇跟你是朋友,但他始终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你能确保现在的他百分百不会伤害你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今天出了意外,我要怎么办?” 桑瓷被他的话问得一愣一愣的,此刻傅闲则的担忧和关心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尖锐的刀刃捅破了心脏,让心底的委屈和难过尽数涌了上来,连鼻尖也微微酸涩了。 说实话当时接到温嘉遇的消息时,桑瓷完全就没有想过这么多。 她低头去抱傅闲则的腰,像只毛茸茸的兔子蹭来蹭去的,一边不停地蹭一边闷声说:“我都知道错了,你就别说我了,我都哄你一路了,你也别生气了。” 静默许久。 “真是个小无赖…”傅闲则忍不住轻声笑骂道,随即将八爪鱼一样的桑瓷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手臂撑在她身后,直视着她的眼睛调侃道:“你刚刚帮徐金辉抓人的时候也这样?” 桑瓷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知道现在不让他生气最重要,摇头说:“不是。” “那就奇了怪了。”傅闲则用一种罕见地疑惑的表情看着桑瓷,“你连被警察通缉的温嘉遇都不怕,现在反而倒是怕起我来了。” “废话,你跟别人能一样吗?”桑瓷眼看傅闲则的怒意褪去,胆子又逐渐大了起来。 “哦,那你说说,我跟别人怎么不一样了?”傅闲则说着又往车内凑进去几分,隽秀的脸贴得很近。 桑瓷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傅闲则,悄悄地涨红了脸,声若蚊蝇,“反正就是不一样。” “好。”傅闲则显然不是很满意她的回答,直起身子退到车外,语气淡到不行。 这种令人火大的态度转变,瞬间激怒了桑瓷。 她忍无可忍地问道:“你怎么又生气了?” “又?”傅闲则目光一沉,缓缓地纠正道:“我这不是又生气了,而是一直都没消气。” 桑瓷徐徐:“?” 桑瓷气得直咬牙:“那你继续生气。” 傅闲则跟在后面,腔调淡如水地问着:“你不打算哄我了?” 桑瓷冷冷地回眸,徐徐顿道:“等你作完了再说。” 突然被骂“作”的傅闲则缓缓:“?” 第81章 不二退路 - 眼下,时间刚过晚上九点。 桑瓷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身后雾气泛滥,微微潮湿的发丝贴在瓷白的锁骨上,平添几分性感,乳白色的真丝睡裙底下晃荡着一截白得晃眼的小细腿儿。 “叮咚”u盘连接电脑的声音。 桑瓷打开一个名为wjy的文件,上面腾地弹出一个密码框,密码是四位数。 桑瓷看着温嘉遇冒着巨大风险拿给自己的黑色u盘,逐渐地陷入了深思。 她尝试着输入温嘉遇的生日、温泊微的生日,甚至还有温嘉遇高考结束的日子,但是这些密码没有一个是对的。 冥思许久。 桑瓷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将温嘉遇的出生年份填了上去,指尖摁下enter键后,页面缓慢加载并跳转到文件夹中。 猜对了。 这个文件夹里陈列着几张图片,桑瓷随机抽开一张来看,照片刁钻的拍摄角度和画质清晰度明显是偷拍。 第一张图片—— 傅氏集团股权协议转让 【转让方】傅氏集团执行董事长傅闲则 【受让方】南景集团执行董事长靳森海 【担保人】沈氏集团ceo沈姜礼 照片虽然模糊有噪点,但是通过频繁地缩小和放大,依旧能看清重要信息。 桑瓷的瞳孔微微缩紧了。 她继续往下查看,几张图片跟前面大同小异,都是协议内容。 桑瓷点到中段位置,电脑音响蓦地传出一阵清楚的交谈声。 “傅总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愿意舍大利换取小利的人。既然傅总诚意十足,甘愿弃江山爱美人,那我要是再不考虑一下你提出的交易条件,反而显得我靳森海不近人情了。” 音响的质量有点拉,时不时会发出刺啦刺啦的响。 沉寂两三分钟后,靳森海的声音复又响起:“傅总可要想好了,这份协议一签,便没有回头路了。” 音响里散出傅闲则低沉的嗓音:“嗯,我不需要回头路。” 他迟钝很久,疑似喟叹地说:“反而是她,除却桑怀轩以外,从小到大身后总是空无一人,所以我有回头路可以走那又有什么用呢,我只想做她的不二退路。” 录音中的靳森海沉默半晌,发出一阵明朗的笑声:“你啊,你要比你父亲当初做选择的时候笃定得多,所以——你很爱她。” 这次傅闲则缄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随后腔调倦懒地回答:“何止是很爱。” 余下的交谈嗡嗡嗡地轰鸣起来,像是电子接触不良的声音。 听完这半段录音后,桑瓷的大脑一片空白,双眼沉默地盯着电脑。 指尖划至最后一张图片,那是一张分外模糊的照片,上面场景昏暗不明,背景深沉发黑,实木色的门板处,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少年被一群人围堵住,少年五官扭曲,再加上噪点和光线,几乎看不清。 温嘉遇给她这个u盘绝对不是要向她透露傅闲则股权协议转让这件事情的,如果只是这件事,温嘉遇完全可以把照片直接发到桑瓷手机上,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冒着被抓的风险送来u盘。 桑瓷目光冷静地扫了一眼电脑右下角——2018年6月28号。 杨思倬的任职时间应该是24号。 按道理说,庆芜省新厅长上任,应该会登报宣布。 但是今天都已经28号了,不论是报纸还是新闻都没有透露出一丁点消息,这对于一个级别权利很高的xx部来讲,明显很不正常。 考虑到这一点的桑瓷立马打开网址,输入杨思倬的名字并搜索。 待页面跳转完毕后,一个蓝色的横框浮现在眼前—— 京城xx部厅长暂时取消对杨思倬的升职支持,经过我方内部会议商议,决定无限期延长杨思倬的升职事宜。 而这位京城xx部厅长正是股权协议里的受让方,靳森海。 桑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读完这条消息后,原本空白的大脑此刻已经宕机。 所以说傅闲则私自跟靳森海做了交易,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杨思倬上任。 可是傅闲则为什么要阻止杨思倬上任?难道只是为了阻止杨思倬对桑瓷的威胁?但这样一想也不是很能说得通,毕竟这场交易单从这一层上看,已经不公平到极点。 桑瓷暂且没想通,在关掉文件夹之前,又翻到最后一张照片仔细观察了很久,想来温嘉遇想给她看见的大概就是这张模糊不清的图片了。 桑瓷保存图片到手机,发给余曦。 【桑瓷】:“曦姐,麻烦你把这张照片做一个清晰度处理发给我。” 桑瓷拔掉u盘后,装进了抽屉里。 ——嗡嗡嗡 桑瓷侧目扫一眼手机,不是余曦。 【秦枝】:“上次搞得那个宣传绘画效果不错,这是我的s账号,你有空可以看一看,现在距离我拿到世锦赛的入场券只差十万粉丝了。” 桑瓷立刻在手机下载了一个stagra,随便注册了一个账号,然后搜索到秦枝。 【秦枝的账号昵称】:“joeqoct27”,后面挂着一个代表认证标识的蓝色对勾。 按照秦枝发过来的消息,桑瓷慢吞吞地打开秦枝的账号主页置顶位的一个图文分享。 放眼看过去—— 除了第一行都是少女绘画,其余的百十来个作品都是如出一辙的少年绘画,而且这些少年都是同一个人。 秦枝的绘画风格是属于浓浓的复古写实风,她笔下所描摹出风格各异的少女,线条细腻又轻松,极其具有个人风格。 正在桑瓷认真地欣赏这些绘画的时候,许久没动静的傅闲则悄无声息地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他两只手臂分别撑在桑瓷两侧,黑色的脑袋微微垂下去,目光扫过电脑上的几张图片,淡淡地说:“这个男生有点像我一个弟弟。” 桑瓷偏起头看他:“你还有弟弟呢?” 傅闲则又着重把那几张少年绘画反复端详了几遍,声音寡淡地说道:“算是,一个叔叔家的儿子。” 桑瓷回想起股权协议转让的事情,内心阵阵地升起一股没来由的酸楚。 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傅闲则,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傅闲则微微垂目,眉梢处闪着冷漠,眼底渐次涌上一层不解,“比如?” 桑瓷笑笑没有回答,关于股权协议的事情,她并不打算现在就挑明,不仅仅因为这背后的原因她还没有搞清楚,更是因为这些协议照片的来路不是十分的光明正大。 桑瓷随手将秦枝给她画得那副画择出来拿给傅闲则观赏。 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漂亮吗?” 傅闲则认真地打量许久,上面的桑瓷穿着一件古典的青绿色旗袍,四肢削瘦却修长有力,墨发用一根实木簪子挽在脑后,发丝细密,如同一块上好的绸缎,露出一张端正大气又不失明艳的五官,确实漂亮得无法比拟。 “啧,一张画就能值三十万个点赞呢?”傅闲则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转过身子,靠在桌边低头笑着。 桑瓷无语地瞪着他:“就比如你现在,小气又记仇,让人无法理解。” “我就是小气又记仇。”傅闲则扬眉说,“谁让你说我作呢,我不作一作的话,那就太对不住你说得那句话了。” 桑瓷:“……” 这人可真是够无耻的。 ——嗡嗡嗡 【秦枝】:“桑瓷,我能麻烦你明天再帮我充当一天的画画模特吗?工资照付。” 【桑瓷】:“可以。” 不久。 【秦枝】:“那明天上午十点,我在工作室等你。” 【桑瓷:】:“好的。” 回复完消息后。 “把牛奶喝了,快要凉了。”傅闲则闲散地双手环臂,低眸睨着她道。 桑瓷忙着欣赏秦枝的画作,慢腾腾地回答道:“等一会儿我就喝。” “不行,马上就要凉了。”傅闲则松开双手,细长的手指卡住桑瓷的下巴,目光微凛,语气不容置喙的命令道:“现在就喝,我可不想再热一遍。” 桑瓷挑了挑眉,“再热一遍?” “嗯,刚刚我不知道你在洗澡,就提前煮了牛奶,结果呢,等到牛奶凉了你都没洗完,所以我就只好又热了一杯。” 傅闲则像是觉得这些话和这些事都不太符合他贵公子的气质,别扭地转过了头。 “好。”桑瓷十分配合地放下手机,端起牛奶鼓起嘴巴轻轻地吹开上面微微凝固的一层奶片,然后张嘴喝了两口,鲜纯的牛奶香气顿时灌满整个喉咙。 静滞许久。 桑瓷慢慢地将一杯温热的牛奶喝完,就剩个底儿的时候,眼睛忙着看手机,结果纯白的牛奶顺着嘴角流淌而下,攀附着同样白皙的脖颈,划过精致的锁骨,向最深处蔓延了进去。 “哎呀——”桑瓷惊得低低喊了一声,殊不知旁边傅闲则的眼神已经锁在她身上挪不开了。 桑瓷不知所措地站起身子,柔顺的睡裙顺势而落,她急急忙忙地想要去床柜上拿纸巾擦洒了满身的牛奶,然而她还没走出半步,细腰蓦地缠上一抹力度,眨眼之间,便被迫地倒退着步子栽进傅闲则的怀里,铁臂一般地锁住她。 顷刻浓郁的奶香味道传遍两个人的鼻息间,还有容易让人忽略的高温和暧昧。 傅闲则低低淡淡地喘气声浮于耳侧:“我帮你。” 傅闲则一手扳过她的脑袋,女人泛红的小脸儿充满羞赧与无措,她不由得挣扎了下,下意识地拒绝:“不用。” 然而傅闲则并不把她的拒绝听在耳里,反而是慢条斯理地摘下金丝眼镜,折好放在电脑桌上,喑哑地说:“用的。” 说完,傅闲则俯首埋进桑瓷留存着淡淡牛奶渍的颈窝,轻轻地吻了起来。 “还有——”他的手掌如烫风掠过桑瓷的耳朵,变戏法儿似的将她白嫩的耳朵晕染得粉红,指尖缓慢地扣住耳骨微微地摩挲,目光如火,又似雾霭浓浓,十分克制地说道: “下次不许再做抓人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如果再碰到类似的事情,联系完徐金辉以后,立马告诉我,知道吗?” 桑瓷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整个人坐在凉凉的电脑桌上,心里阵阵地回暖,沉沉颔首,脸颊像是被撩拨得着了火,她小声地说:“我知道了。” 许久,静谧的房间里又响起男人偏冷质感的低沉嗓音:“我今天很作吗?” 桑瓷徐徐:“还好。” 傅闲则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语气加重:“还好?” 桑瓷缓缓试探地说道:“有点?” “好,那我下次再接再厉,争取让你早点认清你有一个喜欢作天作地的男朋友。” 桑瓷呆若木鸡:“?”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么。 - 接下来的日子里,桑瓷又不分白天黑夜的在剧组忙了好几个日日夜夜。 在秦枝将第二张关于桑瓷的手绘画发布到s上面以后,当日吸粉无数,在月底揭晓获奖者的时候,成功以新增百万粉丝斩获唯一一张世锦赛的入场券。 而在这期间,桑瓷的粉丝也日以万计的数量大幅度增涨着,连微博上的黄v也慢慢地变成了红v认证。 秦枝从科技楼下买了两杯冰咖啡回到工作室。 这会儿桑瓷刚跟秦宴行谈完上综艺的事情,此刻她正坐在沙发里思考到底要不要参加这种竞赛类真人秀。 秦枝走过去分给她一杯咖啡,笑得随意,“你自己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桑瓷回过神,淡淡地说:“谢谢,我在思考参加综艺真人秀的事情。” 秦枝插好吸管,语气惬意地说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像这种竞赛类真人秀的综艺不多见,将来它的火爆程度可谓是一目了然的。” 蓦地,桑瓷的手机振了下。 桑瓷打开手机查看。 【曦姐】:“图片jpg桑桑,你这张照片实在太模糊,我拜托好几个朋友才处理成这样,你凑合看看,我这边不能做到比这更清晰的了。” 桑瓷心不在焉一边回消息一边认同地道:“你说得也对,我是应该试试。” 说完,桑瓷下载完原图,把手机光调到最亮后,眼底闪现出一层震惊。 秦枝见桑瓷情绪不太对,关切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桑瓷熄灭手机屏,褪去震惊的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没有,我只是连续工作了好几天,有点累而已。” 第82章 被绑 秦枝随意地说:“反正今天你也没工作,你跟我哥说一声,回家休息呗。” 桑瓷低低发出一声:“嗯。” 几分钟后,桑瓷跟秦宴行聊完以后,开着红色卡宴直奔102号公寓。 途中,余曦发来的那张图片一直频繁地闪现在桑瓷的脑海里。 图片里少年白色的外套,柔软的短发,姣好的面容因为被打而变得扭曲和狰狞,嘴角淌着血渍,四肢无力地下垂,像是毫无生气的枯树枝。 而这张照片上的一切都跟温嘉遇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的模样所重合。 回到家后,桑瓷连鞋都没换就匆匆忙忙地往卧室里跑。 她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翻出u盘插进b接口处。 然后掏出手机,打开网页搜索。 “u盘应该是可以隐藏文件的。”桑瓷自言自语地说着。 黑乎乎的电脑砰地切换成明亮的界面。 桑瓷反手将在网址上搜索的“隐藏文件”显示方法拍在桌上,然后按照上面的步骤一步一步地打开,最后一个名为612的文件夹露出一个可勾选的框。 恢复文件不隐藏后,桑瓷直接双击进入,然而这个文件里只有一段视频。 越是临近真相,越是恐惧真相。 桑瓷握着鼠标的指尖攥得用力且发白,她深呼吸了几下,下定决心般的吐了口气,手指一动“啪叽”点开。 空空荡荡的卧室里,黑色的音响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还有一声接一声酷似拳打脚踢的闷响。 这段视频画质模糊又昏暗,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白色的身影被一群同样年轻的少年殴打至沙发。 蓬松的头发随着剧烈的击打动作向四周晃荡而开,眼角像是有热流涌出,鲜红的血珠滴滴答答往下坠。 视频里的脏话辱骂声不绝于耳,温嘉遇被围打得气若游丝,整个人半挂在沙发边缘,将坠不坠,模样惨不忍睹。 这时动手的几个人像是打累了一样,暂时停了下来。 忽地一道充满少年感的声音在宛若地狱般的包间里响起,冰冷地,了无生气。 “你花钱雇的人是不是就要到了?” 隐藏在视频死角的另一个人出声:“嗯,你们几个简单的把他处理一下,送到1701,然后你们可以自行离开了。” 那几个面孔模糊不清的男生点点头,旋即敷衍地拖起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温嘉遇,出了包间。 随后那个冷漠的少年音再度传来:“1701里面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一切就绪。” ——滋滋滋。 视频到此结束。 看完这段视频的桑瓷纹丝不动地坐在软椅上,盯着屏幕的眼神空洞无光。 视频里的那两个声音分明就是傅闲则和沈姜礼。 即便那会儿他们的嗓音再富有少年感,可他们惯用的语气和熟悉的音色,几乎与现在无异。 桑瓷不用往后想被送到1701房间的温嘉遇经历了什么,除了凌辱,她再也想不到比这更合适的形容词。 原来这段隐藏的视频才是温嘉遇顶风作案送来u盘的最终缘由。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温嘉遇是想用这段视频向她证明少年时期的傅闲则就是个疯子吗? 桑瓷无解地抱住脑袋,头颅像是快要炸了一样疼。 只剩下沉沉呼吸声的房间里,死般寂静。 “卡擦——” 像是一种玉碎的声音,特别的清脆,仿佛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 桑瓷抬起震惊得发白的脸蛋,伸出右手后,目光诧异的瞥见手腕上的玉镯正从边缘处龟裂开一条条细细的缝。 以极缓地速度断裂开来,然后那一条条缝隙又以飞快地速度持续的碎裂开,“啪叽”龟裂成块陆陆续续地摔落满地。 玉碎从来不是什么好征兆。 ——嗡嗡嗡。 桑瓷俨然没从视频和玉碎中回过神,心神不宁的她接起电话后,声线散着微抖:“喂?” 手机里传出徐金辉非常着急的声音:“桑瓷,傅闲则他出事了。” “啪——” 此刻天空雷声大作,上一秒还万里无云晴朗天,下一刻便让滚滚乌云无情的吞噬了个干净。 那头的徐金辉还在绵绵不绝地说着,可是这边的桑瓷已经完全听不见了,顺畅的耳听突然像是遭受了雷击,不要命地轰鸣起来。 - 与此同时。 深沉的天幕噼里啪啦滚落,这是立夏后的第一场暴雨。 街道上的行人个个都撑着一把把宽大的伞逃跑在风里雨里,只有少数人冒雨狂奔,慌乱地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 万物混乱下,只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超速撞碎雨幕,朝着毫无尽头地方向狂飙而去。 摇晃得不行的车内,傅闲则狼狈不堪地侧躺在摘了后座椅的空地上,他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鬓,双手和双脚都被粗粝的麻绳捆绑住。 “温嘉遇,你的报复来得有点晚。”傅闲则强烈地咳嗽着,口腔里似乎还散发着沉睡药物的残留,苦涩不已。 ——一个小时前。 海大三院,口腔外科医用走廊。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啪嚓灭掉以后,先是几个打下手的医学生边说边聊的走了出来。 傅闲则摘下汗水涔涔的医用口罩,转身抛进垃圾桶。 叶明诗旁观结束后,好学的问道:“傅医生,像这种急性牙髓病变且需要手术的病人是只能进行引流和拔除来进行治疗吗?” 傅闲则冷淡地扫了叶明诗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连治疗急性牙髓病变的这种简单问题都不懂,我真是开始怀疑你的毕业成绩是不是做过假了。” 这种多看看类似于《临床牙髓病学》的书就能解决的简单问题,他现在随便在口外抓一个比较有经验的护士来问,都要比叶明诗知道的医学知识多。 叶明诗慌乱地解释说:“没有,我只是想问一问有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法。” 虽然傅闲则对叶明诗的专业能力表示很不满意,但出于职业道德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急性牙髓病变一般是进行引流和拔除,慢性的一般用根管治疗就可以解决。” 傅闲则淡淡地说,回头瞥眼,语气寡淡:“没事儿自己多看看医学书,像这种浮于书面的问题尽量别问我。” 叶明诗羞愧的涨红了脸,拼命地点头:“我知道了,傅医生。” 傅闲则一面摘塑料头套一边往洗手池走。 然而他刚拐进洗手池,门边突然窜出来一抹黑影,傅闲则下意识地闪身向后退,但是任凭躲得再敏捷,眼前不设防地刷拉拉飘荡出一层难闻的雾气。 傅闲则四肢顷刻卸了力,他强撑着摇摇欲晃的身躯,顺着冰凉的门框滑落,雾气中的氧气稀薄,他粗喘着气,半阖的眼皮子越来越重。 白雾下的温嘉遇身穿着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医用大褂,口鼻都用口罩遮掩着。 即将陷入昏迷的傅闲则,朦胧看见温嘉遇扬手摁了下蓝牙耳机,笑着说道:“姜总,我这边都准备好了,现在马上出发提前预备好的目的地。” 车外暴雨如注,天空像是在往下倒水,哗啦啦灌满整个街道。 疯狂摆动的雨刮器下,温嘉遇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前方。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身上的医用大褂没来得及换,耳朵里塞着一只蓝牙耳机,随时随地的保持着和姜焰的通话。 闻言,温嘉遇轻嗤一声,满是不屑的说道:“报复?” “谁说这是报复了?” 温嘉遇拼命地撞进雨幕,奔着海林市外狂奔而去。 惊天动地的雷声接二连三地劈落。 傅闲则蜷缩在后面,漫无目标的瞳孔开始变得涣散。 他听见温嘉遇恶狠狠地说着话:“我是要毁掉你。” 温嘉遇回了下头,恶笑着,“就像当初你联合沈姜礼对我做过的那样。” 傅闲则已经完全听不清温嘉遇的话了,他的体温开始逐渐上升,大脑意识趋于无限凌乱,身体随着每一声雷响狠狠地颤抖着,像沙漠里干死的鱼,濒临在清醒与疯狂的界限。 - 桑瓷接到电话后,立马夺门而出,她钻进大雨里,刚跑了一小段路,远处就隐隐约约驶过来一辆小轿车。 周徊隔着玻璃冲她招手,用嘴型示意道:“上车。” 桑瓷二话不说地顶着风雨拉开车门,雨风卷过她的衣角,然后又是一声滔天惊雷叱咤而过。 车门隔开外面劈天盖地的暴雨,仅仅三四分钟的时间,桑瓷俨然已经淋了个全透,浑身上下到处都在往下滴答水。 副驾驶的徐金辉贴心的递过来一条毛巾,脸色同样沉重又难看:“你先把雨水擦一擦。” 虽然现在是夏日,但是这雨水仍旧凉得出奇。 桑瓷的嘴唇泛着白色,边擦边问:“徐组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金辉说道:“这段时间我们暗中跟踪了温嘉遇许久,最终发现他的背后人就是你说过的姜焰,但是姜焰为什么会帮助温嘉遇的缘由我们尚且不知,可温嘉遇——” 他露出一个特别惋惜的表情,“温嘉遇年轻时候做了错事,在他大四那年自愿跟沈姜懿隐婚,但是婚姻未满一年,温嘉遇被发现出柜,并联合他的男朋友骗走了沈姜懿的所有财产,本来这件事当年已经是由警方处理解决好了的,但是都怪他们太年轻。” 徐金辉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说:“沈姜礼咽不下这口气,私自找到傅闲则商讨着要把温嘉遇狠狠教训一顿,温嘉遇大学毕业结束的第二天,被他们的人绑到海林市外的一家会所,让人把温嘉遇打了。”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桑瓷冷不丁地说道,“徐组长,你明明知道温嘉遇被带到会所以后都经历了什么。” 徐金辉愣住,然后又像是遗憾无奈般地点头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桑瓷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声音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话音未落,塞在裤兜里的手机嗡嗡嗡振了起来。 桑瓷将微微潮湿的手机掏出来一看,竟然是爷爷的秘书打过来的。 桑瓷的内心弥漫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接通电话,语气淡淡:“喂?” 李秘书像是快要哭出来了:“桑小姐,桑董他——快不行了!” 桑瓷的瞳孔瞬间收紧,声线不自觉地拔高了调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秘书哭得断断续续:“桑董他今天突发心脏病,现在已经在医院进行抢救了,桑小姐,你赶紧快过来!” 桑瓷沉默地举着手机,瞳孔僵直地盯着某一个点,接二连三的重力打击,让她不堪其重,眼眶盈满泪水,鼻音浓重地道:“我马上过去。” 通完电话,徐金辉看桑瓷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心头一紧,连忙问道:“又出什么事了吗?” 桑瓷轻轻地垂下头颅,疲倦异常地说:“抱歉徐组长,我现在必须要去一趟海大三院,我爷爷他——快不行了。” 话落,小轿车立刻飞快地赶往海大三院,临下车前,桑瓷嘱咐他们一旦有傅闲则的消息一定要先通知她。 桑瓷冒着大雨冲进医院大厅,暴雨天恶劣得出奇,可医院的人流依旧不减。 桑瓷边打电话边问李秘书的位置,等到她乘电梯上到六楼的时候,电梯门朝两侧缓慢地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人不是李秘书,而是满脸淡然的顾究。 桑瓷浑身是雨,愕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我爷爷呢?” 顾究语气低沉:“情况不是很妙,现在还在抢救室。” 桑瓷眼睛唰地红了,“怎么会?我爷爷他身子骨一向硬朗,怎么会突发心脏病?” 顾究微微叹气:“桑瓷,我可以告诉你桑董突发心脏病的原因,但是你需要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桑瓷呼吸一窒,顿感大不妙,浅浅的声音单薄无力:“你说。” 顾究深呼了口气冷静地说:“我这次特地从京城赶过来,原因就是桑董购买了大量的南网股票,近期这只股跌出史无前例的低,因为赔率太高,导致桑董的耀信银行即将面临破产的风险,而在这将近一个月的调查中,我们有明确的线索指明南网背后的操控者就是整个南网集团,傅闲则和沈姜礼也在内。” “究其原因,我想他们可能是想借此机会威逼桑董帮助杨思倬升职的事,而桑董也是被这个消息气倒的。” “不可能!”桑瓷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几近崩溃的低吼,语无伦次地替他辩解着:“这个月的24号,杨思倬就已经被无限期延长升职了,你所说的原因并不成立。” 第83章 他们跟我们一样 闻言,顾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视线徐徐投注在桑瓷纯黑的眼睛里。 顾究眼底一片黯然,始终维持着平静的语气说道:“据我们调查,南网股票的开盘时间是在上个月28号。” 桑瓷僵着脸,唇瓣动了动,灰蒙蒙的目光下,艰涩的难以开口。 “桑瓷,我很明白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消息,但是你需要认清一点,那就是无论这些原因成不成立,它都是你无法逃避和拒绝承认的事实。” 顾究轻描淡写地说着,黑目蒙上一层彻骨的冷意。 顾究直视着满身狼狈的桑瓷,无声地摇了摇头。 桑瓷艰难地说道:“上个月,那就是一个月以前,这只股票开的盘。” ——“傅闲则,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吗?” ——“没有。” 失望就像一只镶着金边的牢笼,华贵奢靡在外,腐烂枯朽在内,它倚仗着出众华丽的外表,欺骗着懵懂无知的人类,引人上瘾沉沦后,却又一次次地让人失望。 顾究没有任何情绪的回答:“对。” “他又骗我。”桑瓷的表情哭笑难辨,眼角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只知道温度滚烫的让人难以承受。 顾究眉心微动,眼睛里划过一丝不忍,劝慰道:“桑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桑瓷闭了闭眼睛,觉得大脑像被注入了污水般浑浊不堪,她睁开眼睛,眸光闪烁着,眼底一片心如死灰,“这样拙劣的谎言,我已经上过两次当了,可是顾究,事不过三。” 顾究一向平淡无澜的表情,顿时升起一股不可思议,他发出一阵匪夷所思的声音:“桑瓷你…这分明是揣着清醒往深渊跳啊。” 话音落至尾处,愈发焦急无奈。 这样的行为又和飞蛾扑火有什么分别。 经历过几段失败感情的顾究,他向来认为感情这种事可有可无,感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它可以作为调剂品出现,却不可以作为毁灭品消失。 桑瓷微微仰头看向顾究,腔调恢复成寻常的语气:“顾究,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选择的。” 她没法儿不去救他,更没法儿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温嘉遇掳走,却依然能做得出视而不见这种事,她不是没有感情的疯子,骗她的人才是。 沉重的手术室门外,薄弱的灯光幽暗。 角落里,桑瓷安静地听着徐金辉叙述着现在的状况。 徐金辉带领着周徊还有一整个小队的人,四处排查着监控,最终在一家小门面超市里,发现一辆车牌号为h开头的黑色面包车,超速冲破暴雨,直向海林市外疾驰而去,然后不知去向。 桑瓷听完,冷静地分析道:“徐组长,你知道当年温嘉遇被沈姜礼他们抓到哪里去了吗?” 手机里的徐金辉沉默片刻,“貌似有点印象,那是一个会所,设立在市外的京海路线上。” “京海路线…” 桑瓷轻轻地重复,头顶的光影垂落,在她长长的眼睫下刻出一道灰淡的残影,掩饰掉了所有的情绪。 u盘中的视频和照片不断在眼前回放,视频中的所有场景和细节一点一点地流入桑瓷的脑海里,那些看似无懈可击的细枝末节下,一道眼熟的阴影仿佛海水倒灌般冲了进来。 “不对,温嘉遇不是在市外的会所被殴打的,而是在市内的无量会所。” 桑瓷语气十分笃定。 徐金辉犹疑地道:“你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么?” “视频和照片。那上面的陈设和无量会所的一模一样。” 桑瓷说着,声音突然小了。 徐金辉疑问:“什么视频,什么照片?” 桑瓷把温嘉遇在咖啡馆拿给她的u盘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金辉。 沉默一瞬后,徐金辉发出一声极其克制的怒吼:“我他妈——” 一声毫无征兆的暴吼,连旁边驾驶位的周徊都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徐金辉努力吞咽着滔天的怒气,在心里默念着不能凶女人,咬牙切齿地改口道:“真是服了你,这么重要的线索你居然藏了这么久。” 桑瓷仿若不太能理解徐金辉为什么生气,若无其事地说:“一时没想到而已。” 徐金辉:“……” 还挺他妈的云淡风轻。 这时,手术室的红灯啪嚓灭了。 桑瓷没有犹豫地摁断电话,迎面走向从抢救室里走出来的医生。 那医生身形纤长,眼睛轮廓有些熟悉。 顾究和李秘书闻声走过来,顾究淡漠地抬起眼皮,唇瓣紧抿着看不出情绪。 医生抬手脱下口罩,露出一张桑瓷熟悉的面孔。 季鸿嘉两手交叉相握,一副老练医生的做派,目色严肃地瞥向面容微滞的桑瓷,语气严峻地说: “病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在场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不过——” 桑瓷眼睛发直地盯着季鸿嘉,那一错不错地眼神生怕从他嘴里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季鸿嘉面色疲惫,嘴角弯了下,“病人没有其他隐藏性的心脏疾病,这次的突发性晕倒,只是气血攻心高血压飙升而导致的短暂性昏厥,但是,病人不能经常承受高压的刺激,这一点是需要家属应该要注意的。” 桑瓷紧绷的肩颈瞬间放松下来,她看着季鸿嘉胸前的工作证——急诊科医生季鸿嘉。 季鸿嘉似乎读懂了桑瓷的目光,手指浮上工作证,解释道:“我是被傅医生发现偷懒罚到这里来的。” 季鸿嘉以前选修过心内,对这一方面还算是比较了解,拥有独立处理心内患者的能力。 看季鸿嘉的模样,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傅闲则已经被绑架了。 桑瓷转手给徐金辉发了条消息:【“徐组长,你们在哪儿?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季鸿嘉离开后,李秘书跟着几个小护士来到病房门口,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守着桑怀轩。 而顾究原地没动,悄无声息地问道:“你不打算去看一看桑董吗?” 桑瓷直视顾究,声音很淡的说:“我会去看爷爷的,但不是现在。” 顾究心下一震,“桑瓷——” 顾究大受震撼,以至于不能理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疯子。” “我的确不会喜欢上一个疯子。”桑瓷淡漠地掀开眼皮,眼里的瞳孔光点慢慢地缩小。 她的声音轻到不知道在跟谁说,言语是自相矛盾,“可疯子也是人,他们跟我们一样,同样渴望喜欢和被爱。” “顾究,这几天麻烦你帮我照看好爷爷。” 顾究僵在原地,无言以对。 - 另一边,重新排查完监控的周徊得到确切消息后,来到无量会所附近。 周徊将车停在密集的停车位里,他甩了甩头,发丝甩出一道清晰的弧线,然后——不小心把蓝牙耳机给甩了出来。 徐金辉刚跟后面一组人联系完毕,一扭脸就被一个坚硬的物体砸个正着。 周徊:“……” 周徊忙不迭捡回耳机,嬉皮笑脸地谄媚道:“徐组长,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啊?” 徐金辉没好气地说:“天黑以后,桑瓷她说她要过来。” “桑瓷?”周徊露出一个诧异的尬笑,“可是如果你让桑瓷过来了,我们这场行动又多了一个累赘。” 徐金辉瞪他一眼,“你以为就你知道?” 周徊迷茫,“组长你知道,那你——”还让她过来? 徐金辉看傻子似的眼神,“桑瓷手上有关于温嘉遇的一些线索,虽然我们现在是暂时摸索到了温嘉遇的所在点,但是桑瓷和温嘉遇是朋友,所以万一有额外的一些原因,如果我们不知道,但说不定,桑瓷会知道。” 周徊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哦。” 徐金辉拿起手里的对讲机,开始下新命令:“二组小吴先带领一队人从会所的侧门进入,其余三组四组分别派两个人守在侧后门口,其他的蹲守在正门,我跟周徊从正门上楼。” 对讲机噼里啪啦传出一阵连接的电流声,“我是二组小吴,请问徐组长目的地在几楼?” 徐金辉语气不容置疑地回答:“目的地是1701号房间。” 这条消息同样是桑瓷告诉他的,视频中出现的房间号。 对讲机沉默了会儿,二组小吴干涩的开口:“我们可以坐电梯上楼吗?” 徐金辉扯出一个冷笑,残忍的拒绝:“不可以。” 二组小吴:“……” 卧槽,生爬楼梯到十七层啊! 小吴回头看了眼自己背后的繁重装备,默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天黑之前,桑瓷从路边服装店重新购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旧衣服扔在店里,简洁的黑衣长裤,她将多余的polo衫边缘完整地塞进裤腰里,隔三差五的锻炼让桑瓷的四肢盘上一道精瘦的弧线,紧绷的弧度下又掐出一抹勾人的腰线。 徐金辉在路灯光下看见桑瓷的第一眼,犯职业病的以为是哪个监狱的逃犯跑出来了。 周徊回头看向刚坐上车的桑瓷,莫名其妙地吞了下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这身装扮也忒他妈帅了。 基础款的黑色polo衫,梳得一丝不苟的高马尾,弧线荡漾着卷,尾处砸进polo衫领口处的锁骨,白皙的脸蛋被黑色口罩遮掩,仅仅露出一双明晃晃的纯黑眼睛。 桑瓷冷漠忽略掉周徊的目光,扭头冲着徐金辉问道:“温嘉遇联系你们了吗?有没有提条件?” 徐金辉从犯职业病中回过神,摇头说:“暂时没有。” 桑瓷紧抿着唇瓣,透过厚实的车窗,仰头望向高达十七层的地方。 紧紧关闭的窗帘后面,傅闲则无意识地躺在冰凉的地上,清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像是磕到了牙齿,汩汩地往外冒着血珠,双手紧紧地背在身后,往腰腹处深深地压藏着。 温嘉遇蹲下身,房门口忽然响起刷卡的滴滴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纤瘦的男人,他提着两兜子盒饭,帽檐儿同样压得很低,脸上罩着口罩。 温嘉遇伸手撩开傅闲则黏在眼皮上的湿润发丝,平静地说道:“我为了回馈傅总,今晚我特地找了好几种品类的男人,供你挑选。” 后进来的男人开口:“温先生,姜总派我来帮助你把最后的事情做完。” “嗯。”温嘉遇懒洋洋地端详着傅闲则的面孔,啧笑一声,“怪不得桑瓷会这么喜欢你,这张脸确实长得不错。” 倘若换做更年轻时候,温嘉遇没准也会看上这张脸。 温嘉遇舔了舔唇瓣,头也不抬地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这话明显是在问后进来的男人。 男人微愣了下,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迟疑几秒后回答,“还活着。” 许是男人的犹豫,引起了温嘉遇的疑心,他慢慢地抬头,审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男人,笑着问:“名字。” 男人立马回答:“姜总特意吩咐过这件事,不用透露真姓名,温先生叫我小李就可以。” 温嘉遇淡淡颔首,随即取下茶几上的座机电话,拨打给前台,一字一句地说:“对,你没听错,我要一个火盆。” 小李原地怔住,他要火盆干什么? 小李转头看着迷糊不清的傅闲则,浑身湿透了,大褂下黑色衬衫内的肌肤露出了一截,上面泛着高热后的红色。 温嘉遇锐利的捕捉到小李眼里划过的惊异,淡淡地说:“小李,等一会儿你把这屋子里的可燃物都扔进火盆里,他这个人怕火。” 吩咐完,温嘉遇脱掉湿漉漉的外套,打开音乐调至最大声后,踏进浴室。 小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浴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却冷不防地对上温嘉遇存疑的眼神,这间浴室只有中间一段是模糊的,上下都是透明可见的。 聒噪的音乐下,小李从门口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火盆后,按照温嘉遇的吩咐,尽量把屋里的可燃物都扔进了里面。 然而正当小李犹犹豫豫准备点火的时候,死寂一般的傅闲则突然不知道何时挣开了绳索,单手上前,修长的指尖卡着一把锋锐的小型手术刀直直刺向小李的脖颈。 小李闪避不及,头向后躲的时候,侧颈被尖锐的刀刃割破,随之,小李反身冲出一拳,快准狠地砸在傅闲则的下颚。 傅闲则虚弱不抵这一拳,脑袋快速倒向一侧,眼前迅速地闪现过一片晕眩的黑色。 与此同时,温嘉遇穿着浴袍从浴室疾步冲了出来,彼时门外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沉寂几秒后,改为踹门。 第84章 是 - 徐金辉冲着对讲机下达完命令后,跟周徊下车分别涌进黑夜里。 他们从会所前台取得一张1701的备用房卡后,走向电梯。 而其他两个小组分别蹲守在各自的地点,二组小吴带领着四个队友,提前十分钟从侧门而入,开始爬楼。 深夜空无一人的电梯里,对讲机发出一阵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狭窄安静的空间内,对讲机里传出一道十分小声低哑的声音: “我是一组潜入组员,我们这边并未取得另一位被绑架人的隐藏地点,请问是否按原计划进行?” 徐金辉朝着对讲机说道:“按原计划进行。” 话落,对讲机重新恢复一片平静。 而此时的1701房间里,小李从餐袋子里翻出了一把叉子,径直抵在傅闲则的脖颈处。 温嘉遇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下一秒,温嘉遇倏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外面的人都没时间反应,瞬间被里面伸出的一只大手捉了进去。 温嘉遇恶狠狠地拽下她的帽子,砰地将人抵在门板上,语气万分压抑的低声质问:“谁让你来的?” 温泊微平视他,“姜焰。” 温嘉遇猛地低下头,眼底闪动着不明的情绪,“他威胁你了?” 温泊微平静地抬起头,“没有,是我求他告诉我你在哪儿的。” 温嘉遇扯住她的衣领子就是一声怒吼:“你他妈疯了?” 温泊微面不改色地反驳:“我没有疯,疯的是你,哥,真不打算收手吗?” 温嘉遇冷笑,“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收手吗?” 温泊微道:“如果不能,那现在我们就赶紧撤离这里,这间会所有姜焰安插的人,徐金辉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温嘉遇一错不错地盯着温泊微,命令道:“你现在、立马给我离开这里。” 温泊微固执地说:“我不走。” “温泊微!” “你是我哥!” 温泊微无奈地,嘶哑着嗓音喊了出来。 “哥…”温泊微双眼通红地看着温嘉遇,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崭新的硬币,小声哀求着,妄想他会停手:“哥,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抛硬币,谁猜对了就听谁的,好吗?” 温嘉遇微微俯首看她,认真地说道:“抛硬币的前提是我们心中没有固定的选择。” “可我现在有自己的选择。所以微微,听哥哥的话,从这里离开。” 话音刚落,门外疑似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温泊微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声音在颤:“哥,你赶不走我的。” 温嘉遇冷冷地甩开她,转身去捡小李扔在地上的打火机。 此刻那阵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温嘉遇低声说:“小李,卧室的衣柜后面有一个活动的夹层板,等一下,你先带着他们两个离开。” 小李问:“你怎么办?” 温嘉遇淡道:“要想不被抓,就按我说的做。” 随即温嘉遇引燃火盆里的可燃物,炽热的火光顿时飘出一阵阵黑色的浓雾,瞬间包围整个房间。 而小李同时按照温嘉遇的吩咐,他们穿过夹层板以后,进入一个十分漆黑的类似地道的地方。 这密道不长,高度不低,恰巧能容许一个成年男子昂首通过。 温泊微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两眼。 等到走到一扇门前,小李谨慎地拉开一道缝隙,看见外面是空空如也的会所后门。 小李回头用下巴指着傅闲则,放低声音:“你,先往外走。” 彼时的1701房间里,火光冲天。 徐金辉和周徊冲进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已经被烟雾所笼罩,密不透风的浓雾下,可见度极低。 后面陆陆续续冲进来的二组,顷刻迷失在浓浓的烟雾里。 徐金辉抬起胳膊挡住口鼻,带领着其他队员往外撤退。 周徊一边往门外撤一边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然而就在周徊即将踏出房门,他放松警惕露出了后背。 “周徊!”徐金辉瞳孔震颤地瞪大眼睛。 “周警官,你们组长怎么教的你?”温嘉遇浑身用水浇透了,声音冷沉,“你居然敢把后背露给敌人,真是不要命。” 这时的火势比较大,但还没有蔓延到门口一带。 周徊被温嘉遇从身后掐住脖子,难以呼吸和做出反抗,只能让他硬拖着自己往房间里面走。 待到消防赶来灭火的时候,二组小吴说道:“组长,我们这次的计划算是圆满完成了?” 徐金辉道:“嗯,完成的不错,但还没结束,接下来,我们就要看周徊和潜入组员的了。” 二组小吴:“话虽如此,可是组长,这个计划会不会太危险了?” 徐金辉说:“我相信他。” “喂喂喂,这里是蹲守后面的三组,我是组员小林,刚刚我们在后门发现了温嘉遇他们的踪迹并打了一个照面,但是因为他们手上有周副队做筹码,我们只能放他们离开了。” 徐金辉冲着对讲机说道:“任务完成,小林你带领两个人,跟上温嘉遇他们,切记,绝不能跟丢。” 小吴笑问:“这个任务完成了,那组长我们是不是——”可以归队休息了。 徐金辉无情地打断他说:“想得美,这个任务完成了,还有下个任务。” 插在胸口口袋里的对讲机又刺啦响了起来: “徐组长,我是桑瓷,我现在已经跟着四组的人抵达海林市外东迎会所。” 徐金辉提醒道:“桑瓷,你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所以一定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然出了任何意外,我也得卷铺盖滚蛋。” 对讲机的桑瓷轻声笑着:“收到。” 小吴跟会所经理沟通完毕后,在经理手上写了一串数字,神秘兮兮地说:“这个人会赔钱给你的,不过我得告诉你,他脾气火爆得很,你说话可要注意点。” 会所经理完全不能接受快要烧成灰的1701,却又懵逼地点头。 徐金辉驾车去往东迎会所的途中,一直保持着跟桑瓷的联系。 徐金辉淡淡地问小吴:“你刚才把谁的电话给那经理了?” 小吴道:“咱们局长的呀。” 徐金辉缓缓:“?” 小吴理所当然地说:“这场逮捕任务是局长亲自安排的,所以这期间出了任何的事情,难道不应该由局长来负全责吗?” 徐金辉哑然:“小吴,你可真是个鸡贼。” 小吴笑了笑,“哪儿,毕竟我只是个小喽啰,小组员,那个经理一张嘴就是好几万的赔偿款,我可没钱给他。” 徐金辉对小吴的机智表示赞赏。 - 另一边。 深沉的夜幕下,一辆黑色面包车冲碎黑暗,疾驰而来。 隐匿在会所周围的一行人,凝神屏息地死死盯着陆续从车上走下来的人。 先是周徊,后是傅闲则,小李紧跟其后,温嘉遇和温泊微殿后。 四组组长高德淮冲身后做了个手势。 高德淮轻声道:“桑小姐,麻烦你了。” 桑瓷的目光像是钉死在那群人的身上,同样低声回答:“走。” 桑瓷又在外面罩了一件黑色长款风衣,作为掩饰,头顶戴着一顶宽帽檐的黑色圆形礼帽。 高德淮指了指她的口罩,“你要不要再往上挡一挡?” 桑瓷敷衍地向上拽了下,“好了。” 东迎会所前台,后进来的高德淮和桑瓷看见温嘉遇直接带着一群人走上了电梯,连手续都没办,看样子他应该和这里的人十分熟悉。 大厅中央的电梯是透明的,缓缓上升的玻璃内,傅闲则紧贴着边缘,头颅微垂,原本黯然无光的黑眸突然聚集了一层淡淡地亮光。 他背对着所有人,干裂的嘴唇轻轻地张合,微微蠕动的唇形像是在说:桑瓷。 屹立在前台的桑瓷如遭雷击,全身僵住,四肢爬上一股麻木。 即便她伪装成这样,只露出一双眼睛,隔着这么远,他也还是能认出来么。 四目相对之间,无声的空中像是擦出一道热烈滚烫的火花。 桑瓷承受不住那样炽热的目光,轻轻地垂目,静静地看着电梯停在8楼的位置。 高德淮办完入住手续后,两个人乘坐电梯到达六楼,然后爬楼梯上八楼。 而此刻徐金辉和其他两组队员接连抵达。 胸口前的对讲机倏地发出一阵阵转换电流声,随即流淌出顺畅的声音—— “那个人呢?”这个明显是温嘉遇的声音。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就在卧室里。” 温嘉遇:“人都准备好了?” 那陌生声音说:“一切就绪。” 半秒后,对讲机啪嚓中断。 徐金辉暗道不妙,联系其他组说道:“剩下的人随我上楼,温嘉遇的手上持有凶器,各位实行抓捕的时候,一定要先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一声令下,凌晨一点的月光有点凉。 全数队员倾巢而出,徐金辉先是让人扣押了前台人员,随即带着小吴一队人马直奔807。 等到他们来到807门口时,桑瓷和高德淮已经守在门口半天了。 徐金辉将声音压到最低:“桑瓷,你不能进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准去,知道吗?” 桑瓷配合地点头:“好。” 高德淮在得到确切指示后,抬手敲门。 里面的殴打声戛然停住,温嘉遇警惕地问道:“谁?” 高德淮粗着嗓子说:“是姜总,他让我给你送一样东西过来。” 温嘉遇推了把小李,“你去。” 周徊和傅闲则被捆在一起,小李起身之前,白色的袖口下悄无声息地滑出那把傅闲则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周徊故意叫了声,傅闲则趁机挪动腿将手术刀压在腿下。 不到三四秒的时间,温嘉遇的视线全被周徊吸引过去,他反手甩了周徊一巴掌,凶狠地道:“你最好把这张嘴给我闭严实了。” 小李听话去开门。 不知怎么,小李开门的动作异常缓慢。 本就满心焦虑的温嘉遇低吼一声:“你他妈拉磨呢这么慢!” 小李把住门把,惊慌地说道:“我现在就开门。” 话音未落完,小李打开门的一瞬,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突然大喊道:“卧槽,外面一堆人!” 温嘉遇刚要抬头看,蓦然一道冰冷的东西抵在他的后腰上,而方才那个大吼大叫的男人此刻脖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温泊微瞳孔地震地傻在原地。 对这一切的突然转变反应不及。 徐金辉迅速带人冲了进来,周徊扯住温嘉遇的领子,冰冷地武器始终卡在他的腰腹处。 周徊说:“沈姜礼在里面。” 门口的桑瓷徐徐探出头。 忽地,温嘉遇突然用脑袋使劲撞向身后的周徊,周徊吃痛,温嘉遇手上同时行动,瞬间抢过了周徊的武器并对准在他身上。 刹那间,房间里的人猛然静止。 周徊隔着半米的距离都能感受到背后的冷风,他挡在温嘉遇身前。 “哥?”温泊微带着哭腔喊他。 温嘉遇注意力高度集中,嘴唇颤抖地说:“别叫我!” “哥,我知道你,你打架永远都不会输的。” 温泊微缓缓地开口,泪水泉水般涌出,“哥,我都知道了,你大学毕业结束的第二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嘉遇目眦欲裂地瞪着众人,嘴角泛起一个冷冷的笑,他低声的咆哮:“我没有输!” 温泊微试图走向他,小心翼翼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哥,我相信你,你不会输的,你不是告诉过我,下一次你肯定会赢的吗,你现在已经赢了,哥,你今年的生日还没过呢,我们回家给你补个生日好吗?” 四五把黑漆漆的武器都统一瞄准在温嘉遇的身上。 “微微…”温嘉遇眼底浮出泪光,他承认他有一丝动摇。 这时蓦地插进来一道从对面房间冒出来的顾客的恐惧的尖呼声,那一刻,让温嘉遇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哥——”温泊微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吼,顿时她人如离铉的箭,倾身挡在周徊的身前。 桑瓷的瞳孔微微缩紧,慢慢地,慢慢地,凝固成一个小黑点。 ——“桑桑,你陪我去跟给我哥买生日蛋糕。” ——“如果我们的大明星要是看不上汤迪的话,我可以勉强把我哥送给你。” ——“桑桑,我告诉你个秘密啊,我跟季鸿嘉,在一起啦!” ——“桑桑……都是我哥的错,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桑桑,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温泊微的心口处汩汩不断地往外冒血,她仿佛一根掏空的树干,渐渐地从根底开始变得腐朽糜烂。 空气不再流动,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地提了起来,凝固在此刻。 温嘉遇的悔恨怒吼在此刻都变成无声的模样,七八个人冲上前将狂躁的他制服住摁倒在地上。 “微微…”桑瓷踉踉跄跄地跑到温泊微面前,看着奄奄一息的温泊微,浑身都在战栗。 温泊微的脸色迅速失去颜色,嘴唇苍白似纸,脑袋空空荡荡。 她轻轻地蠕动着嘴唇,眼泪不停往下坠,却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哪都好疼,浑身疼得就像是被生生地撕裂了。 桑瓷俯首抱住温泊微,额头抵在温泊微的头顶,断断续续地哭了出来。 温泊微很累一样地喘声说着:“桑桑,我们…还是好…好朋友,对?” 桑瓷飞快地回答:“对,我们是好朋友。” 温泊微发自内心地想笑,却笑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似的狂流不止,她望着天花板的某一个点,静悄悄地说道:“哥,生日快乐。” 夜,停止了。 - 海大三院住院部。 徐金辉坐立不安地看着魂不守舍的桑瓷,那种冰冷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 “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你们制定的一场计划,是吗?” 桑瓷抬起黯然无光的眼睛。 “所以,从一开始傅闲则被抓,就是你们计划的开端,是吗?” 徐金辉完全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温泊微,懊悔不已地说:“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要抓住温嘉遇,救出沈姜礼。” “沈姜礼?”桑瓷反问,“沈姜礼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 “不是。”徐金辉迅速否认,“沈姜礼是被温嘉遇绑走的,温嘉遇原本是想处理傅闲则他们两个,在知道沈姜礼被抓以后,我们打算将计就计,让傅闲则做这个诱饵,因为我们不知道沈姜礼在哪儿,所以只能利用温嘉遇没见过姜焰派来的手下这一漏洞,让小李伪装成姜焰的人过去打探情报,探出沈姜礼的所在地,再去救人。” “嗯,跟我没关系了。” 桑瓷起身,目光泛冷,透过病房上的窗口,她看见躺在床上的傅闲则,汹涌的眼神终归是趋于了平静。 桑瓷从停尸间走出来的时候,傅闲则已经醒来等在门口。 桑瓷闭上哭得酸涩的眼睛,冷静地问道:“南网集团是你的手笔?” 傅闲则瞳孔震颤,许久才惊恐地憋出一个字,“你——” 桑瓷缓缓地张开眼睛,疲倦地重复:“是——还是不是?” 傅闲则颓然地低下头,“是。” “为什么?”桑瓷原以为自己在确定真相后,肯定会忍不住大哭一场,可是现在她哭得很累了,只剩下心寒。 “你不是说你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了吗?”桑瓷步步逼近。 “那你告诉我南网集团又是怎么回事?故意玩儿我?嗯?” 桑瓷微微仰头,眼里全是疲惫的红血丝,声音哭到沙哑,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 “傅闲则,我是不是对你来讲太好骗了啊,你随便说两三句话我就能跟你复合,就能像从前一样对待你,相信你,让你亲眼看着我一次又一次跌倒在你这里,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的过瘾特别的爽啊?” 桑瓷冷笑一声,目光凄清地盯着他,眼里全然没了爱意。 “我是真他妈的蠢透了。” 第85章 免费的厨子 傅闲则低头睨她,死潭般漆黑的眸折射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悔恨和悲凉。 桑瓷怆然地捂住脸,微微松散的手指慢慢地攥成一个拳头,默默地用力到发白,沉静的深呼吸几口气后,冷清的声音响起:“我讨厌你,傅闲则。” 讨厌到再也不想跟这个人拥有任何的关系,讨厌跟这个人发生过的一切,说过,做过的任何承诺和任何事。 “你不能。”傅闲则固执地堵住她的去路,病态的眼眶周围缠绕着一层层波纹般的红色,“我们约定的一个月时间还没到,你不能——” “我没义务陪你一直玩下去。”桑瓷冷漠地撞开他的肩膀,往前走去。 到了晚上,桑瓷在普通病房陪了桑怀轩一整个下午后,才下楼离开。 周徊靠在车头,两手插着兜,等桑瓷走近,他缓缓地说道:“徐组长让我送你回去。” 桑瓷扯了下唇,“谢谢。” 周徊系好安全带,例行公事般的询问:“地址。” 桑瓷:“照南景城。” “抱歉。”周徊道。 车子缓缓启动。 桑瓷看着周徊,“为什么道歉?” 周徊自责地说:“如果不是我没看好温嘉遇,就不会害温泊微枉死。” 桑瓷冷静地说:“周警官无需内疚,温泊微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她用性命把掣肘深渊里的温嘉遇拯救了出来,从此让那道最引以为傲的光埋葬了在深渊。 周徊依旧不能释怀,“其实,傅医生他也挺不好过的。” 桑瓷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 周徊见桑瓷没有反应,便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我听徐组长说过,傅医生小的时候总是隔三差五的往我们警局跑,因为他爸的消防队就跟我们隔着一条马路,所以傅医生跟我们都很熟。” 周徊将车拐进一条幽深的宽巷子,嘴上不停:“后来928事件爆出以后,年仅13岁的傅医生往我们警局跑得更频繁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桑瓷毫无迟疑地回答:“因为杨思倬的虐待。” 周徊平静地点头:“对,杨思倬会虐待傅医生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杨思倬长于一个被家暴的环境,导致她的心智偏离,自认为养孩子就是要打孩子,像她父亲那样对待傅医生。” 桑瓷听得眼皮发紧,心脏一阵莫名的抽搐。 “他爸——是个怎样的人?” 周徊明朗的笑了笑,“我小时候偶然撞见过傅叔叔,他为人正直善良,跟杨思倬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且我记得徐组长一直管傅叔叔叫小濯,并且经常逗傅叔叔玩,他们的关系非常要好。” “小濯吗。”桑瓷轻声细语地低下头,“原来这是傅叔叔的小名啊。” 后来周徊跟桑瓷聊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到家以后,桑瓷连晚饭都没吃,直接洗漱完爬床睡觉。 这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奔波,让桑瓷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的事了。 警局审讯室。 温嘉遇穿着统一的橘黄色马甲,蓄长的头发剃成干净利落的圆寸,单薄的衣服让他的肩骨撑得饱满,露出两条修长的骨线。 徐金辉面若冰霜地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的幕后指使人到底是谁?” 温嘉遇淡然自若地回答:“你再问多少遍,我也只会回答没有。” 从乔世良之死到沈姜礼绑架案,徐金辉等人皆知,姜焰就是幕后指使人。 只是证据匮乏,要想实行抓捕姜焰的行动,就要撬开温嘉遇的嘴,加大证据的力度。 可这温嘉遇抱着必死的心,硬是一个人担下了所有的罪名。 “徐队。”小吴递给徐金辉一枚硬币,悄悄地跟他说了几句话。 徐金辉把这枚崭新的硬币放在温嘉遇眼前,一手背在身后,俯视他说: “这枚硬币你很眼熟。” 许多不交代的犯人一般都会实行攻心,从他们最脆弱的心理防线实现逐一击溃。 温嘉遇看也没看,嗤之以鼻地说:“没见过,我说徐队,你到底审完了没有?” 徐金辉火大地揪住他的衣领,低声咆哮道:“你没见过?温泊微躺在停尸间后,手里还攥着这枚硬币,你告诉我你没见过?” 温嘉遇被他摇晃得脚下不稳,眼睛悄然无声地红了,他哈哈大笑着回答:“对,我就是没见过,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你——” 徐金辉突然很想掐死他。 “徐队,别冲动。”正在做记录的周徊及时开口,“我们再给他点时间。” 徐金辉恶狠狠地把他推回老虎凳里,手指着他的鼻尖说:“别他妈让你妹妹感觉自己死得不值。” 温嘉遇颓然溃败地摔回老虎凳里,原本渺无情绪的眼睛泛出深深的泪光。 他无声无息地盯着那枚硬币看了很久,最终不敌愧疚,失声哭了出来。 “是哥哥…是哥哥做错了。” - 桑瓷独自过了几天平静的生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和状态后,恢复工作。 短短几天内,桑瓷的性格变得愈发沉闷,她像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例行公事般地赶通告,参加代言活动,以及拍摄营业照片。 那工作态度称不上好也称不上不好,就跟一个工作机器无异。 后来秦宴行实在看不下去了,安排了几天假期,让桑瓷回家休息休息。 下午,桑瓷仰躺在懒人椅上捧着ipad追综艺。 ——嗡嗡嗡 【宁怀翩】:“你在家吗?我在你家门口。” 桑瓷看完消息起身去开门。 宁怀翩站在门口,见门一开,立马就把两兜子零食提起来,愉悦地说:“我哥告诉我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所以我就买了点东西过来看看。” 楼梯间的风吹动桑瓷的长发,她让开一些位置,淡淡地说:“谢谢。” 宁怀翩毫不见外地踏进去,语气轻松的像阔别多年重逢的老友,“前段时间你是一直没在这边住吗?” 桑瓷从零食堆里挑出一排ad钙,一面用力撕扯包装一边回答:“嗯。” 宁怀翩是个十分自来熟的性格,他的热情好似用不尽,“你这有游戏吗?” 桑瓷扬起下巴冲着液晶电视指了指,“那边应该有一副游戏手柄,但我不会弄,你自己看看。” 宁怀翩掏出来一看,“嚯,还是索尼牌的,你很懂啊!” 桑瓷插完吸管,靠在桌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了起来,“我不懂。” 宁怀翩:“……” 宁怀翩将游戏手柄连接好了以后,挑了一个名字叫做“比特小队”的射击游戏。 这款游戏还算比较容易上手,桑瓷试了几把便可以游刃有余地操作了。 桑瓷和宁怀翩玩到暮色降临,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份惬意。 桑瓷放下手柄去开门,傅闲则矗立在门口,一改往日的西装革履,上衣穿着一件乳白色薄款羊绒衫,将男人的颈项衬托得修长,外面搭配一件浅驼色的双排扣大衣,衬得那张脸成熟又迷人。 桑瓷二话不说就要关门。 “桑瓷——”傅闲则急忙用手去挡门,结果被桑瓷用门狠狠地夹了一下。 傅闲则闪电般地缩回手,细长的指尖飞速地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 “你自己伸过来的,不关我的事。”桑瓷冷漠地睨着他。 蓦然,宁怀翩的声音冒了出来:“是谁啊?” 傅闲则忍痛的脸陡然一变,“谁在你家?” 桑瓷想笑,“跟你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 傅闲则急迫地想要确认里面是谁,眼底划过一抹急色。 桑瓷故意挡住门口,不让他进,“傅总,我们结束了,请回。” 傅闲则闻而不听,坚持地问:“谁在里面?” 桑瓷拉长尾音道:“一个朋友。” 傅闲则穷追不舍:“男的?” 桑瓷轻蔑地笑了下,“对。” 话音刚落,宁怀翩就突然出现在桑瓷身后,他本想看看到底是谁,结果看到以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桑瓷淡淡勾唇,抬手又要关门。 傅闲则故技重施,重新阻止了桑瓷准备关门的动作。 桑瓷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干嘛?” 傅闲则浅浅一笑,“我想见你。” 桑瓷恶寒,“我不想见你。” 傅闲则蜷起被夹红的手指,低头说:“可我没地方住了。” 桑瓷不信的看着他,口气越发轻蔑:“傅闲则,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傅闲则抬起头,目光充满敌意地看着宁怀翩,轻声说道:“这回是真的。” “之前都是假的?”桑瓷一语致死。 傅闲则直视着桑瓷,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懊恼颓然地垂下了头颅。 后面的宁怀翩见事态僵持,笑呵呵的跑出来打圆场:“那个傅总是?你会不会做饭?” 傅闲则斜了他一眼,冷哼道:“会。” 宁怀翩连忙说:“那正好我晚上给你们露一手,麻烦傅总帮我打下手。” 傅闲则趁机挤进门口,扬起下巴说道:“你也配让我给你打下手?” 宁怀翩缓缓:“?”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么? 傅闲则懒洋洋地扫了满脸不快的桑瓷一眼,态度放柔和许多,淡淡冒了一句: “我看——这做饭和打下手的事儿都交给我还差不多。” 宁怀翩又愣了,许久憋出一句话:“呵呵…傅总还真是挺好强啊!” 傅闲则弯了弯唇角:“谢谢。” 宁怀翩:“……” 我没有真的在夸你啊啊! 桑瓷充耳不闻地重新回到游戏屏幕前,拿起游戏手柄又要重开一局。 宁怀翩眼看傅闲则真打算一个人下厨,颠儿颠儿地跑过去小声问:“我们真不给他打打下手什么的?” 桑瓷目不斜视,“他自愿做的厨子,我凭什么要给他打下手?” 宁怀翩也坐下来,八卦的问:“好,但是你们到底凉了没?” 桑瓷如鱼得水地玩着游戏,语气淡然地不得了:“凉了啊。” 宁怀翩偷偷瞥了眼厨房里的高大男人,这令人迷惑的情况,不解地问:“那他怎么还缠着你?” 桑瓷淡道:“我哪儿能知道,我能挡住他犯贱吗?” 宁怀翩:“……” 这一个个怎么都跟吃了炸药似的,桑瓷和傅闲则就是火药,随点随炸,而他就是那最基层的怨种炮灰,谁见谁怼。 宁怀翩默默地吞了下口水,捡起地上的游戏手柄玩起来。 等到傅闲则喊他们吃饭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沉黑。 桑瓷望着色香味俱佳的三菜一汤,食欲大开地吃了起来。 宁怀翩挑了一块肉炒竹笋,放在嘴里尝了尝。 “傅总厨艺不错啊。”宁怀翩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傅闲则端给桑瓷一杯手磨咖啡,上面不仅做了拉花,还散着浓郁的抹茶香气。 傅闲则拉开桑瓷旁边的餐椅坐下,“谢谢。” 然而傅闲则屁股还没坐热,桑瓷凉凉地说:“我没有跟厨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习惯。” 傅闲则慢慢地冒出三个问号。 对面的宁怀翩顿感自己置身修罗炼狱场,他妈的秦宴行,这不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他疑惑不解地问:“谁是厨子?” 傅闲则抬眼看向吃得正香的宁怀翩,眼神不善,淡淡地吐出一个字:“他?” 突然被点名的宁怀翩剧烈的呛咳起来,脸涨得通红。 他急急忙忙地跑到厨房接了杯水,艰难地灌了两口。 桑瓷撂下筷子说:“你。” 傅闲则愣住,“我不是厨子,我是医生。” 桑瓷无语地瞪着他,“傅闲则,你非要一直这样跟我装傻是吗?” 傅闲则百般无奈,认为自己的逻辑没毛病,“我确实是一名医生。” 说完,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海大三院的工作证要给桑瓷看。 “算了,我不跟你争论,总之,你不能跟我在一张桌上吃饭。” 傅闲则疑问:“为什么?” 桑瓷忍无可忍地说:“因为——我讨厌你,傅闲则,我很讨厌你。” 闻言,傅闲则明亮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笑容也一时僵住了。 僵持半晌,他无声地站起身,妥协地端起面前的一碗米饭往厨房里面走去。 见状,厨房里的宁怀翩立马风一样地卷了出来。 桑瓷面无表情地用筷子在米饭上戳着洞。 宁怀翩低声道:“你真不让他过来吃啊?光吃米饭很噎嗓子的。” 桑瓷一昧地戳着米饭。 宁怀翩叹了口气,懊恼地揪着头发。 “我真是不能理解,你们谈个恋爱怎么一个个都跟要死了一样。” 宁怀翩无解地摇了摇头,捧着米饭开始吃了起来。 第86章 射击比赛 饭后。 宁怀翩吃饱餍足地瘫软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吃饱喝足,回家睡觉。” “不打游戏了?”桑瓷昂起头,碗里的米饭快让她戳成蜂窝煤了。 宁怀翩默默地为那碗倒霉的米饭哀悼三秒钟,“今天不打了,改天。” 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要窒息了。 桑瓷扬起下巴指了指那两袋子零食,淡淡地说:“那行,你把你带来的零食拿走,我不爱吃。” 宁怀翩双手撑在桌边,俯身往下微微压,轻眨了下眼睛,“我拿走干什么,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由于这个姿势,容易让人产生错位幻觉,从宁怀翩的后背望过去,两个人近得像在说悄悄话,亲密无间。 厨房里的傅闲则攥紧拳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送走宁怀翩后,桑瓷把之前傅闲则给她的房屋转让书拿了出来。 那泛着书黄色的档案袋安安静静地躺在桑瓷的手心里。 桑瓷从容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都重重地砸进傅闲则的心里,“这份转让书我没签字,还你。” 傅闲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审视的目光慢慢地将她的面貌全部吞噬。 他轻轻地推开她的手,声音在颤:“我不需要你还我。” 桑瓷低头把玩着档案袋上的缠线,恍若未闻地自顾自说着:“那辆车我没动过,钥匙还在公寓里,至于客厅的那张海报——” 她顿住,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情绪在疯狂的涌动。 桑瓷哽咽了一下,浅薄无声。 只是把头颅垂得更低,唇瓣张合:“海报我让人拆掉扔了,那东西本来就是我托人制作的,也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傅闲则强势地把桑瓷扣入怀中,两条手臂仿佛磁铁一般难以分开,声音慌乱得厉害,“没什么能比你更重要。” 熟悉的沉木香味立马席卷了桑瓷的嗅觉。 这些令人心神浮荡的气味和拥抱,无一不在提醒她愚蠢的过去。 她十分反感地挣扎起来,眉尖皱成一团,声音用力到嘶哑:“别再想骗我了,你放开!” 桑瓷凶狠异常地瞪着他,挣脱无果后,低头恶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腕上。 头顶传来一声隐忍吃痛的闷哼,但他没有松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紧绷着。 直到她发泄完毕松开她,女人的唇角沾染上傅闲则手腕伤口流出来的殷红血渍。 桑瓷眼眶跌落出一串透明的水线,顺着柔顺的轮廓杳杳而落。 她在泪眼模糊间凝视着傅闲则的面孔,一瞬间觉得陌生又无力。 桑瓷觉得很累很累,心力交瘁的低下头,她在这个狭隘逼仄的空间里快要感觉无法呼吸了。 “关于南网的事情,我会给你个交代。”傅闲则打开厨房门,背后冷冷地传来: “你能给我最好的交代就是别来打扰我。” 傅闲则闭了下通红的眼睛,他的大脑里也是一片混乱,呼吸错乱得厉害,却一字一顿地说:“不、可、能。” 门外的风一股一股的袭来,又在几秒钟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桑瓷没力气地瘫坐在地上,眼睛红得不像话,泪水濡湿了长发,她将脸轻轻地埋进膝盖窝里。 她不明白,为什么谈个恋爱会让人的所做所行变得稀奇古怪,桑瓷惧怕那种深陷情网无法自拔的感觉,仿佛是将心脏泡在没有氧气的黑色沼泽里,亲手将它摁在不见天日的流泥里束缚到窒息。 漆黑的门外,声控灯明明灭灭,楼梯间的窗扇大敞开着,夜风连绵不断地钻进来。 傅闲则目光凄清地倚靠在门旁,透过仅仅只有几毫米的窄窄缝隙,短暂的十几分钟后,微弱的灯光灭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站了多久,只清楚站得双脚发麻,两条腿像是快要断了一样变得没有任何的知觉。 他独自在这里思考了整整一夜,思考他过去的所行所为,发现每一次对桑瓷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剧烈伤害。 当雾气蒙蒙的天光跳出云层的时候,旁边的门开了。 两人对视后的第一眼,门内的人,怔住,门外的人,同样怔住。 他们几乎是一起开口: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送你上班。” 桑瓷淡淡地扫了一眼傅闲则眼下冒出的黑眼圈,害怕自己动摇,悄然无声地撇开视线,拒绝:“不用麻烦了。” 说完,桑瓷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傅闲则眼里是难掩的失落。 秦宴行工作室。 办公室内,秦宴行闲适地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摆着一份合同。 “上次我问你要不要依靠参加综艺节目来提高自己的曝光度。这是一份关于‘全明星运动会’竞技类综艺的签约合同,我很推荐你去。” “这场运动会将会动辄上百名咖位不一的明星,你同意参加后,我不要求你在某个项目里夺得第一,但我要求你必须出彩,无论是竞技还是举止言行,或是穿着打扮。” 桑瓷望着那一排熟悉又陌生的竞技运动项目,敷衍的说:“我不会。” 秦宴行:“楼下有专门的体育竞技馆,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学习。” 桑瓷皱眉:“可我看这些项目都不太适合我。” 秦宴行手指在项目表上,推荐:“我觉得射击和游泳挺适合你的。” 他的目光快速在桑瓷身上巡视一圈,颇为满意:“尤其适合你之前的‘人间妖精’的称号。” 桑瓷自知逃不掉了,认命地拿起笔,准备签字。 “签完字后,你可以叫上秦枝先到楼下竞技馆感受一下,她射击玩儿的不错。”秦宴行道。 桑瓷潦草地签完名字,盖好笔帽,“行,我现在就去看看。” b1层的体育竞技馆。 这是一家私密度极高的竞技场馆,馆内宽阔,通达明亮。 放眼观去,一片高贵奢华的景象。 桑瓷换上一套纯黑色的射击服,修身的款式将女人完美的身材曲线勾勒而出,领口处的拉链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白皙的锁骨,长卷发迤逦地垂落在肩头,她漠然注视着射击台上的寥寥几个人,扬手扣紧黑色耳罩固定好防护眼镜,迈步走向射击台。 “桑瓷,你以前学过射击这类运动吗?”秦枝换好射击服走到桑瓷旁边。 桑瓷用手轻轻地试了试射击台桌上的运动类黑色手枪,整体不算很重。 “没有。”桑瓷微微一用力,托起运动手枪后静静地瞄准30米开外的一个涂抹着重红蓝色彩的射击靶面,尝试着调整好运动手枪后,砰地摁下扳机。 旁边的小型液晶显示屏上立马蹦出一行小字:“脱靶零环。” “……” “脱靶了。” 秦枝愣了两秒,然后放肆地嘲笑起来:“桑瓷,虽然你是第一次玩射击,但是脱靶这也太离谱了!我第一次玩的时候起码还中了个三环呢!” 桑瓷无奈地说:“可能我不太适合这项运动。” “怎么——”秦枝刚想鼓励桑瓷。 “不合适就赶紧退出比赛,省的在这里浪费时间又影响别人。” 不远处,桑清清傲慢地走过来,声音是无比的讽刺和嘲笑。 秦枝挑了下眉,见来者不善,同样冷讽道:“管你什么事?” 桑清清来到旁边的射击台,充耳不闻地举起运动手枪,短暂的瞄准过后,砰地一声正中靶心。 “确实不关我事,不过我劝二位,像这种竞技类综艺还是不要参加的好,省得输得一败涂地,丢人又现眼。” 桑清清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顿时引起秦枝的极大不满,她冲下射击台,眼睛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似的来回扫视。 秦枝认真地观察桑清清的头,发出一句格外真诚的疑问:“这位小姐,你的头围看起来得有60多厘米?” 桑清清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敌视地盯着一脸真挚的秦枝,“你管着管不着?” 桑清清确实因为脑袋大被不少网友抓着嘲笑过。 秦枝藐视地瞪着桑清清,嘴上向来不饶人:“我是管不着,我就是单纯的好奇,你平常戴头盔什么的是不是得要最大号的呀?下雨天的时候普通的雨伞遮得住吗?”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发出阵阵地哄笑声。 “你——”桑清清被她羞辱得气红了脸,瞬间气急败坏地瞪着秦枝,却不敢骂出一个脏字。 毕竟这是公共场合,桑清清硬生生地把那堆粗鲁的脏话咽了回去。 秦枝笑眯眯地看着桑清清,眼底却是聚拢着一堆鄙夷和不屑。 要论吵架,秦枝打小就没输过,像这种自负自大的女人就该多骂,磨平她的锐气。 桑瓷从容地撩起眼皮,开口:“既然你这么不服,那我们来比一比。” 桑清清鄙夷地看着桑瓷,又看了看她刚才打出的环数,又气又觉得好笑:“就凭你这脱靶零环的技术也敢跟我叫板?” 听见桑瓷向桑清清发出pk邀请的秦枝也傻住了,她这不是自已找虐吗! 尚且不谈桑清清的技术如何,光是桑瓷这脱靶零环的技术就已经足够令人大跌眼镜了。 秦枝费半天劲儿找回来的场子,恐怕又要被桑瓷给嚯嚯完了。 这会儿射击场的客流量不大,但基本上来这儿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小人物,甚至也有几个跟她们一样参加射击类项目的十八线小明星,人也不少。 桑瓷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运动手枪,深邃冰冷的乌瞳从透明的防护眼镜下微微抬起,头顶散下的冷色调灯光,在她的眼睛里折射出一股冷如深海的晦暗神色,扩出一抹巨幅的压迫感。 桑瓷平静地抬起下巴:“你不敢?” 桑清清最受不了别人激她,顿时被桑瓷充满挑衅的目光气得跳脚而起,嚣张的瞪着她:“有何不敢,我就不信你一个能打成脱靶的人会赢过我!” 桑清清的经纪人骆栩不动声色地坐在休息区,她对桑清清的射击技术还是十分放心的,虽然在比赛场上可能算不上厉害,但是对付一个射击基础为零的桑瓷,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骆栩冷冷地斜了旁边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小明星一眼,得意地提醒:“你们几个不打算录个视频么?说不定桑瓷的惨败能送你们几个上趟热搜呢!” “她说的是真的吗?真能上热搜?” “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们试一试?” “她可是桑清清的经纪人,说话做事应该不会有错的。” 热搜的诱惑力和曝光引力太大,那几个小明星统一战线后,立马掏出手机开始录制射击pk赛的视频。 桑清清随便喊过来一个裁判,盛气凌人地开口:“麻烦你给这位不自量力的桑瓷小姐讲一下pk赛的规则。” 男裁判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射击的比赛的规则是每人射击各十次,时间十分钟,脱靶未射中视为无效,分数由参赛者击中的环数而定,靶心为10环,向外依次递减,分别为9、8、7环等环数,其中率先得到70分的一方为胜方。” “温馨提醒,在射击比赛过程中,如果二位有人击中靶心的话,整个大厅都会有专属语音播报的。” 桑清清斜了桑瓷一眼,冷笑:“听懂了?” 桑瓷目光淡而轻地睨着桑清清,唇角自信地扬起,“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射击比赛开始。 桑瓷用右手持运动手枪,左手为托,两脚开度与肩同宽,身体稍向右侧转并塌腰,上体稍向左后方倾斜,脑袋转向右侧并保持正直,目光自然平视。 底下围观的吃瓜群众个个都凝神屏息地注视着她们两个人。 秦枝紧张得直坐在椅子上抖腿,“我去,我感觉我快要紧张吐了!” 桑瓷目光冷静地打出第一枪,她略微扭了下头,黑色液晶显示器上露出一行字:1-5-5。 而桑清清得心应手地一连开了三枪,分数分别是:1-6-6,2-7-7,3-6-6。 等到双方分别打完五枪以后,比赛分数竟然出奇的拉开的不大,桑瓷暂时落后,分数为31;桑清清暂时领先,分数为34分。 桑清清洋洋得意地抬起头,透过厚实的玻璃隔层轻蔑地说道:“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多方面碾压。” 桑瓷重新调整了一下耳罩,慢悠悠地拿起白布擦拭着运动手枪的枪口,淡淡地说:“是么。” 话音落下没几秒,一声枪响过后,吃瓜群众里迅速地发出一阵爆炸性的欢呼声。 连秦枝也呆住:“这是什么鬼?她不是说她没有玩儿过射击吗?可——” 大厅中立马传出一道甜美的女音播报:“07号射击台选手第六发完美地击中靶心,加十分,请这位选手再接再厉哦!” 桑瓷淡淡地扶了一下防护眼镜的镜腿,目光迸射出凛冽的压迫感,轻轻地道:“桑清清,看清楚了,这才叫多方面碾压。” 第87章 可能是天赋异禀 桑清清攥紧运动手枪,不屑地说道:“误打误撞罢了,别得意。” 话音甫落,桑清清干净利落地扣下扳机,白色的烟气袅袅而出,模糊了玻璃隔层。 大厅内又迅速传出一声悦耳的播报:“08号射击台选手第六发完美击中靶心,加十分,请这位选手再接再厉哦!” 底下的秦枝眼角抽动了一下,轻声吐槽:“这语音播报可真够敷衍的。” 桑瓷眼神浅淡地平视前方,注意力高度集中在30米开外的靶面上。 砰、砰、砰—— 两个人同时连发三次,大厅里的语音播报仿佛卡了碟,语无伦次地刺啦半天,才发出一道流畅的声音: “恭喜07号射击台选手提前拿到70分,最后连发的三枪全部击中,加30分,接下来请各位收看07号选手的高光时刻。” 播报完毕,大厅的黑色屏幕倏地亮起来,底下观赛的吃瓜群众不由得开始议论纷纷。 “虽然说是07号选手赢了,但是我看08号选手的小屏幕上的第九发,一下加了108分呢。” “她就是运气好,我看要是08号好好玩儿,那绝对就是完全碾压。” “是啊是啊,08号没好好玩儿而已。” 桑清清恼怒地扯下耳罩,猛地摔在射击台上,目光吃人一般狠狠地剜了面无表情的桑瓷一眼。 “你作弊!” 桑瓷淡淡挑了下眉,面对桑清清的公然指控感到好笑。 桑清清冲进07号射击台,瞪着桑瓷,“你明明就是一个没有学过射击的人,你根本就不可能赢我!” 桑瓷神情微冷,深黑的眼瞳透过防护眼镜展露出一股强烈的冷漠压迫感。 她语气浅淡地反问:“零基础的人怎么就不能赢你?” 桑清清打小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居然输给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她怎么可能服气。 桑清清情绪颇显激动:“零基础的人怎么能够赢我,你就是作弊。” 桑瓷漠然地睨着面露憎恶的桑清清,突然觉得特别可笑。 她低声讽刺地道:“桑清清,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幼稚,一样玩不起。” 桑瓷细长如嫩白葱根的指尖轻轻地拂过桑清清的耳廓,危险的低语:“就你这拙劣的技术也配控诉我作弊,不觉得自己幼稚吗。” 桑清清气得赤红白脸,“那你告诉我如果你不是作弊那你怎么赢的我?你一个零基础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赢我!” 桑瓷淡淡地松开手,朱唇轻启:“可能是——” 她笑了下,含笑的眼睛里冷意横生,“天赋异禀。” 说完,桑瓷便拉着秦枝要往更衣室走去。 后面的桑清清发出一道尖锐又不甘的声音:“桑瓷,下周吴慕格的新剧试镜会,你敢跟我再比一次吗?” 桑瓷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清润的声音扩散在安静的大厅里,语气没有停顿:“下周见。” 底下的围观群众个个都看呆了,其中有一个人两眼冒星星地捧着脸说道:“卧槽,这女人好拽!路转粉了~” 旁边有人瞪他一眼,“切,拽得很二五八万一样,没劲儿!” “这桑瓷有没有眼力见儿啊,吴慕格哎,吴慕格是谁,那可是全国都数一数二的金牌编剧!她这么低的咖位,怎么敢的啊!” 这时,休息区里的骆栩立马扭过头警告那几个录视频的小明星:“你们几个最好把视频删了,你们要是敢发出去,我让你们这辈子都冒不出头!” 那几个小明星吓得匆匆忙忙地删了视频。 但大厅人太多,录制视频的不止她们几个。 竞技馆更衣室里。 秦枝同样睁着求解答的大眼睛:“桑瓷,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赢的?” 桑瓷缓缓地褪下射击服,露出一片光洁白皙的后背,黑色的长卷发垂落腰间,玉色的肌肤宛若在一片黑雾森林下若隐若现。 她微微回眸,眨了眨懵懂的眼睛:“天赋异禀啊。” 秦枝不信地翻了个白眼:“你唬谁呢?就你最后那连发三枪的技术都快赶上我发小了。” 桑瓷取出储存柜里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身上穿,垂目:“你发小?” 秦枝:“嗯,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射击运动员,入了国家队的。” 桑瓷静了一秒:“听起来很厉害。” 秦枝骄傲的说,仿佛那人就是她自己一样:“那当然厉害,她可是蝉联三届女子气步枪的金牌冠军选手呢。” 桑瓷又静了静:“那你刚刚可能是夸我夸过头了,我没有能拿冠军的本事。” 秦枝“哎”了一声,“你也不差,等改天我带你认识认识。” 桑瓷:“嗯。” 秦枝又不放心地问:“那你跟桑清清的试镜比赛——” 桑瓷垂下眼皮,“相信我,没问题的。” 回去工作室的途中。 秦枝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桑瓷,你跟那桑清清什么关系?” 桑瓷抬抬眼皮,平静地说:“异父异母的姐妹。” 秦枝疑惑地皱起眉头:“既然你们是这种关系,那她怎么会当众刁难你?” 桑瓷认真地思考了下:“闲的。” 秦枝:“……” 你咋不说是吃饱了撑的。 ——嗡嗡嗡。 桑瓷低头瞄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旁边接起电话,眼神难得涌上一丝丝寡淡的笑意:“爸。” “哎桑桑,我今天刚从庆芜省休假回来,你晚上过来陪我吃顿饭,我带了不少你爱吃的东西。” 桑瓷欣然答应:“我下班就回去。” 另一边。 桑宗尧打完电话,冲着身旁正在全神贯注和面的傅闲则,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我们先把晚饭提前准备出来,她啊,估计傍晚才会到家。” 傅闲则抬起脸,满厨房的白色面粉雾气下,将他的眉眼渲染的冷漠又疏离。 “叔叔,这面揉好了,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了?” 桑宗尧烧锅下油,等油冒出热气后,手脚麻利地握住锅柄,往小铁盆里哗啦啦地浇了下去。 瞬间绿油油的香芹和红彤彤的肉馅立马泛出一股滚油浇肉的香味。 桑宗尧把炒锅放回原位,指着面前的一盆肉馅,一盆面粉,说道:“你先把这些都搬到餐桌上,等我把巧克力千层准备好,我们再开始包饺子。” “好。”傅闲则应道,然后便开始行动起来。 等到搬完以后,他闲来无事打开微博扫了两眼,却扫见—— 文娱热搜榜。 桑瓷射击比赛完虐桑清清 桑清清下战书邀请桑瓷参加试镜比赛 射击三连发的高光时刻 视频中的桑瓷身着一身帅气修身的射击服,勾勒出女人前凸后翘的s曲线,黑色耳罩压住浓密的长卷发,腰肢下塌,透明的防护眼睛下的乌瞳深邃得能杀人。 一点进度条没拉的傅闲则认真看完视频后,点进桑瓷的微博,微微诧异地发现她的粉丝量瞬间涨了好几万,马上就要冲击两千万粉丝了。 他静静地在热搜下评论了一句:“承认,你就是天赋异禀般的优秀。” 随后,傅闲则来到厨房门口,把桑瓷的射击视频拿给桑宗尧看。 桑宗尧简单地看了看说道:“这孩子从小没什么特长,除了喜欢学个小提琴,就是扎飞镖了。” 傅闲则眉头轻挑:“扎飞镖?” 桑宗尧慢慢地制作着巧克力千层,边回忆边说:“是啊,桑桑是我爸一手带大的,米若姿一直不管她,桑瓷小时候性格很沉闷,加上又不善于表达,一旦有什么事惹到她了,她也不明说,也不会去责怪那个招惹她的人,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泄愤般的扎着飞镖。” 桑宗尧抬起手腕抹了下湿滑的眼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是桑瓷这孩子不擅长与人沟通。不过她要是在乎谁,会很容易看出来,因为只要是她在乎的,那她就会不厌其烦地跟那个人尝试着沟通,无论大事小情,皆是如此。” “是么。”傅闲则轻声地说。 他低下头,目光轻轻地注视着纯白的大理石地板,眼神深沉的像是在回忆什么。 “是啊,她真的是一个很别扭又喜欢伪装大度的孩子。” - 秦宴行工作室。 “你说什么?!”秦宴行腾地从老板椅上跳了起来,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你哪儿来的自信去参加吴慕格的试镜!吴慕格是谁,国内金牌编剧之一,连我都没被他选中过!” 桑瓷毫不心虚地掏了掏耳朵,仿佛觉得他很聒噪,不满地皱了皱眉尖,淡淡反驳:“那是你。” 秦宴行一听她这种莫名其妙的势在必得的态度,更加火大: “桑瓷,你要是说你借这个机会炒一炒热度我还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但是你要是认真的,我不同意。” 桑瓷微微仰头:“为什么?” “还为什么?”秦宴行简直要气死了,“你连参加试镜的资格都没有,你还问为什么?” 桑瓷平静地反问:“我怎么没有试镜的资格?” 秦宴行突然认为自己跟她无法沟通了,头疼的说:“那你告诉我,你一个七线的小明星,哪里会有试镜吴慕格剧本的资格?” 桑瓷低头,长睫轻轻地颤了颤,撩起眼皮,极为轻巧地说:“他是我姨夫啊。” 秦宴行徐徐:“?” 顿时,秦宴行整个石化在原地。 “我靠,你刚才说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可能出问题了。 秦宴行麻溜地掏了两下,英俊的脸上洋溢出震惊。 桑瓷见怪不怪地说:“吴慕格是我母亲他妹妹的老公。” “呃……”秦宴行尴尬又震惊地挠了挠头,“你还真是——” 桑瓷人畜无害地侧了下头。 秦宴行:“深藏不露,我这个工作室里,还真是个个都是卧龙跟凤雏。” 桑瓷:“哦。” 秦宴行又问:“既然你有这么一层牛逼的关系,你怎么不直接让吴慕格给你写个剧本?” 桑瓷静了一秒:“除了我姑姑,他从不专门给任何一个人写剧本。” 秦宴行愣了愣,细细品了一会儿,“那好,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次的试镜机会你有把握对。” 桑瓷继续语出惊人:“没有。” 秦宴行又僵住,“?” 桑瓷淡淡地仰头说:“虽然他是我姨夫,但在选角方面是六亲不认。” 秦宴行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一时也有些无语。 “不过——”桑瓷起身,修长的大衣滑落,“我会尽力的。” 秦宴行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最好尽全力,不然我工作室就丢大人了。” 桑瓷表示理解地点头:“那我先下班了。” “行,不过下午你跟桑清清比赛射击的事也已经挂上热搜了,回去了记得看一看,看有没有要处理的。”秦宴行提醒道。 桑瓷头也不回地扬起修长的五指,食指和拇指微微并拢,做出一个“ok”的手势。 走出办公室后,桑瓷意外地接到了顾究的来电。 桑瓷一面往楼下走,一边说道:“喂?” 顾究很轻地在笑:“桑董的股票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了。” 桑瓷乘坐电梯到地下车库,这里空无一人,她拿出钥匙滴开车锁,单手拉开车门,俯身坐进去。 “怎么解决的?”她连上车载蓝牙,准备回鹤羚居。 车内音响流淌出顾究爽朗纯净的嗓音:“京城的南景集团董事长靳森海给桑董注入了一批资金,挽救了这次的破产危机。” 刚要扶上方向盘的手猛地一顿,桑瓷声音微颤:“靳森海?” 顾究:“对,就是闻名京城xx部的厅长,听靳厅长的助理说,这批资金是有人匿名托靳厅长转交到桑董这边的。” 桑瓷眼前猛然陷入一片无止尽的黑暗。 顾究的话让她想起温嘉遇拿给她的u盘里,有着傅闲则和靳森海的股权协议,联想至此,桑瓷的大脑里迅速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难道——他之所以做出股权协议转让就是为了挽回爷爷买了南网股票而要面临破产风险的这件事吗? 桑瓷难以置信地快速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他绝不会这么做,傅闲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注重个人利益的人,他没有理由设计陷害了桑家还要买卖股权帮助桑家的道理。 就好比说是一个盗贼偷了东西,就没有主动还回去的道理。 归途中,热烈又耀眼的红色卡宴飞驰在宽阔畅通的柏油马路上。 桑瓷停步在家门前,下意识地朝着隔壁的门牌号盯了好一会儿。 静默半晌后,桑瓷屈起手指敲响了门,几秒过去,里面传来一阵轻微又急促的脚步声。 当门从里面打开的那一瞬,桑瓷十分自然地开口:“爸,你怎么突然——” 回来了。 这三个字还没说完,桑瓷望着门口露出来的那张恍若玉雕的脸,瞬间石化了。 第88章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傅闲则明显也很惊讶,握拳轻咳一声,声线里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你下次不用这么客气。” 客厅的灯没开,餐桌顶上的旋转式挂灯散发出暖黄色的灯光,乍一看,有一种神秘的古佛礼堂氛围。 平白无故让他抄了个便宜,桑瓷顿时感觉极度不爽。 “闪开。”桑瓷连眼皮都懒得抬。 傅闲则十分配合地让开。 但在她即将经过的时候,傅闲则轻轻地用手指勾住桑瓷的拇指,用仅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射击玩儿得很帅。” 他的指尖有点发凉,桑瓷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指,终于翘首正视了他一眼,“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里,桑瓷再没有重新正视过傅闲则一次,就仿佛他不存在于这里一样,犹如透明人。 吃过香喷喷的饺子和饭后甜品千层以后,桑瓷来到客厅的露天阳台,左思右想下,选择先给吴慕格编辑条信息,问一问选角的要求。 海林市入了七月,夜风滚烫之余,夏日蝉声鸣叫不停。 楼下街边的灯陆陆续续地亮起,洒落均匀又温润的桥黄色光芒,一些楼房住户的灯光也亮起了,灯火辉煌,璀璨有如钻石。 桑瓷漆黑的瞳孔里完全倒映出一片华丽的城市夜景。 不久,桑瓷打开微博看了看热度有所下降的热搜,点进去后,随意地翻出评论,无意间瞧见第一的热评居然是傅闲则发的,而这条评论下面都在疯狂的她。 ——嗡嗡嗡,微信框弹出一条信息,她扫眼去看。 【姨夫吴慕格】:“具体没有什么太过于统一的要求,总体还是要追寻感觉,怎么,你想试试?” 【桑瓷】:“行么?” 【姨夫吴慕格】:“给你个试镜的机会倒是可以,但是你别想着在我这走后门,那可行不通啊!” 桑瓷“扑哧”一笑,唤起键盘回复:“没问题。” “我很久没见你这么笑了。”蓦地,露天阳台的门被推开,傅闲则面色寻常地走进来,语气却有点忧伤。 桑瓷的笑容瞬间凝固,眉眼爬上一片冰凉,“出去。” 傅闲则把桑瓷摆在明面上的厌恶看在眼里,熟视无睹地开口:“南网的事我已经处理了。” 桑瓷淡淡地睨着他,面容静静地徘徊着无穷无尽的冷漠,平静地说:“那是你的事,不用告诉我。” 傅闲则静了一秒,自顾自地说着:“今天我在大悦商城给桑叔叔买了一处门脸,专门送给桑叔叔开设西点蛋糕店。” “傅闲则,你到底要做什么?”桑瓷的眼瞳里惊惧地映刻出一个完整的他。 她从傅闲则毫无波澜的黑眸里,竟然无缘无故地感到了几分恐惧。 傅闲则轻轻地道:“为了挽回你。” 他上前几步,身量修长的他顷刻将她的影子遮挡住。 晚风扫荡过的阳台,傅闲则干净冷淡的眉眼氤氲在风中,有种模糊不清的疏离感,开口却始终平常。 “你为什么想要挽回我?”桑瓷目视他的眼睛,自动忽视那一层会令人生畏的疯戾。 傅闲则微微撑着下巴静了静,“因为我喜欢你。” 桑瓷冷静地反问:“喜欢我的人很多,你喜欢我什么?” 这次傅闲则思考了很久。 桑瓷清楚的感知到自己仍抱有幻想的强力心跳,指尖攥得发白,呼吸错综杂乱。 “可能因为你是我从小大唯一一个无目的无条件对我好的人。” “只是这样?”桑瓷在高温的风里被冻透了。 强劲的风将他们的对话撕扯得零碎。 桑瓷又一次感受到她的心跳速度慢了。 她慢慢地总结道:“所以——你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对你好,你才喜欢我的是吗?” “我从未正视过这个问题。”傅闲则平视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因此我想,我不应该只有这么一个原因。” “我应该有很多——能意会却无法言传的原因。” “比如,我在发病的时候会只想见到你;比如,我可以因为你去反抗杨思倬;又比如…” “你别说了。”桑瓷淡漠地打断他的话,平静的胸膛用力地起伏了两下,眼角被热气熏得粉红。 傅闲则眼睛一亮,“你愿意原谅我了?” 桑瓷冷静地开口:“不愿意,同样的陷阱,我不会傻乎乎的再跳第二次。” 傅闲则眼睛刷地暗了,“我说的是真的。” 桑瓷冷漠地看着他,语气寻常:“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不愿意了。” “既然你不愿意,那为什么一直没有对外公开我们已经分手的关系?” 桑瓷将要离开的身影一停,没有回头,声音淡到不行:“谢谢提醒,这件事我会尽快公开的。” 话音甫落,桑瓷离开阳台,走进厨房帮桑宗尧打扫卫生。 傅闲则孑然一身逐渐地隐没在深沉的夜色里。 桑宗尧见她一脸阴沉沉的,笑了笑说:“其实我觉得他,可能就是缺乏一些共情能力,如果…” “没有如果。”桑瓷用干布擦拭着潮湿的盘子,目光沉得如海底和穹底。 “爸,你把傅闲则送给你的门脸还给他,等过几天,我重新给你物色一处新的。” 桑宗尧拧开水管,刷着盘子,默默地说:“那不行,我已经跟他签了合同了,他一开始就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所以让我每个月交百分之五十的租金,我已经交了半年的,可不能退了。” 桑瓷擦盘子的动作一顿,目光微妙的转动了一下,“他真是这样说的?” 桑宗尧:“是啊,你要是不信,我一会儿把租铺合同拿给你看。他还说,每个周末给他留出几样甜品就行,就当是支付店铺门前的清理费了。” 桑瓷立马听懂了傅闲则究竟想干什么,“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在她这儿碰了壁,就马不停蹄地跑去贿赂她爸,这人是真行。 桑宗尧不知道“大聪明”是网络用语的梗,于是便欣然附和道:“我也觉得傅闲则这小子是个大聪明!” 桑瓷:“……” - 在临近下周一以前,桑瓷除了一如往常地参加代言活动,就是浪费一堆时间泡在体育竞技馆里,为半月以后的竞技综艺做准备。 秦枝故作黯然神伤的神情,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一串串无情的连击,不免又开始心疼靶子。 “桑瓷,你最近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几天,桑瓷一来到竞技馆,浑身就像积累了千百年的怒气一样,不停地发泄训练,光是靶子就被她打穿了五六个了。 秦枝默默道:“难道是因为你跟傅闲则对外宣布分手的事情?” 正在瞄准靶心的桑瓷难得沉默了瞬,平淡地回答:“不是。” 秦枝:“那就是你在担心下午试镜比赛的事情!” 桑瓷:“也不是。” 秦枝:“那你在担心什么?” 桑瓷拽下挂钩上的白布心平气和地擦拭着发烫的枪口,微微道:“我在替我爸想西点蛋糕店的招牌名字。” 秦枝一听到甜点,立刻打了鸡血似的跳了起来,“我可以帮你想!” 桑瓷浅浅一笑,“好啊。” 话落,射击大厅门口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个人,刚休完假的余曦一来到工作室就听说桑瓷在这里。 余曦毫不顾忌旁人诧异的目光,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道:“桑桑快跟我走,试镜会提前了,吴编剧的助理在试镜群里通知大家两个小时后到。” 桑瓷挑了下眉,不急不忙地走下射击台,“嗯。”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精心装扮,秦枝呆滞的盯着这一辆功能超级齐全的保姆车,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原来当明星这么爽,一辆保姆车就能有小卧室,化妆室,甚至还有——” 她望着角落里摆放的小型电冰箱,吞了吞口水,趁着他们在化妆室做造型,偷偷摸摸从里面拿了一根奶砖雪糕。 没过一会儿,桑瓷穿着一件民国款式的复古宝石蓝刺绣旗袍走了出来,露出精致锁骨的领口外围和袖口都缝制着一层古典优雅的蕾丝花边,头发如墨低低盘起,用一顶纯黑色蕾丝网纱帽覆压住。 开衩较高的旗袍裙下,女人的两条小细腿儿白的晃眼。 秦枝舔雪糕的动作一滞,望着桑瓷的眼睛发直,由衷地感叹:“我靠,你这搞得也太漂亮了!” 余曦骄傲地抬起下巴:“那当然漂亮,我带的人就没有差的。” 桑瓷淡淡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车。” 他们提前把保姆车停在试镜会的附近。 由于她和桑清清的比赛上了热搜的缘故,今天到场的媒体记者格外的多,人头攒动之下,泱泱如海。 余曦未雨绸缪,提前花重金聘了几位保镖,让他们随时待命。 保姆车门一开,一连串的闪光灯卡擦卡擦拼命地闪过。 桑瓷面不更色地稳稳的朝前面走。 秦枝和余曦跟在左右,保镖两字排开,秦枝不太适应这剧烈的闪光灯,一直眯着眼睛往前走。 桑瓷慢慢地走到试镜会门口,刚转过身,却听见一阵更热烈的欢呼声纷沓而来。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桑清清到了。 她穿着耀眼的复古小黑裙,搭配纯欲的五官,清冷气质绝佳。 从车上下来的桑清清目光挑衅地看着桑瓷,旁边有个记者扯着喉咙咆哮式地问: “桑清清小姐,吴编剧的试镜风格一向很特别,请问您对这次的试镜有信心吗?您能不能拿下吴编剧的女主角人选?” 桑清清露出一个标准的营业假笑:“势在必得。”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和粉丝顿时发出一阵爆动。 “哇!果然只有我们清清才能这么有自信!不愧是我粉了好几年的女明星!真飒!!” “切,也不知道你们这群月工资只有三千的粉丝在嘚瑟什么,这场试镜会我们桑瓷仙女肯定能赢!” “你可别酸了,之前桑瓷靠着傅总吸粉招人骂不说,现在他们都分手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自信!笑死!” 旁边一个桑瓷的粉丝骂道:“你他妈给我死一边去,真是什么样明星就会有什么样儿的粉丝!” … 秦枝悄无声息地说了一句:“桑瓷,你要不要也整两句比赛宣言?搓搓他们的锐气?” 桑瓷冷漠地翘起唇角:“幼稚。” 秦枝和余曦:“……” 试镜会场中,桑瓷和桑清清分别坐在候场区的第三排的最左和最右。 吴慕格试镜演员的时间略长,平均下来大概是十分钟一个人。 桑瓷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中央舞台的大屏幕,拓着黑漆漆四个大字,剧名:“今夜无宁。” 而背景屏幕显露的是一副汹涌澎湃的暴雨黑夜,看似平和的暴雨里,各个幽深的巷口都仿若透着一双鹰隼般警惕的眼睛。 桑清清同样也注意到这个细节。 同时也发现刚试镜出来的演员脸上都散着一股淡淡的惊恐,明显是被吓到了。 桑瓷轻声说:“我大概能猜到吴慕格要我们试镜什么片段了。” 正低头玩手机的秦枝闻言抬头:“什么片段?” 桑瓷略略一笑,刚想开口,便听到前面有人举着喇叭喊:“27号桑瓷,准备进来试镜。” 桑瓷把会碍事的包包和手机都交给秦枝,然后起身走向试镜区域。 这边光线有点暗,四处无人,她顺着微弱的光慢步向前走。 忽然,桑瓷感觉后颈一沉,力度不重却也有点疼,随后双手猛地被人擒住,连拖带拽地将她押进了一个屋子。 进去以后,桑瓷踉踉跄跄地勉强站稳,四处打量后,发现眼前的光景是民国时期的审讯室的模样,黑漆漆的墙壁挂着作用不同的审讯刑具。 而吴慕格穿着警长的衣服,坐在椅子上,面色冷酷。 果然如她所想,试镜的片段是台本最高能的一段卧底女主被抓后被敌方进行威逼审讯的戏份。 不过这种沉浸式试镜,倒是挺别出心裁的。 按照剧本对峙几分钟后,桎梏着桑瓷的男人松开了手,她抬起泛酸的手腕,目色如星,“参加吴编剧的试镜,可真是要拥有强大的抗压能力。” 吴慕格笑道:“没办法,这部剧本身就是民国悬疑,我之所以会用这种方法,也是为了提前加强演员的适应能力。” 桑瓷淡淡点头:“那请问吴编剧对我的表演还满意吗?” 吴慕格状似思考地说:“根据我对你做出的综合评估,都称不上差,但是跟我想象中的女主角还是有些差距。” 桑瓷颇显遗憾地说:“那就是没戏喽。” 第89章 拭目以待 副导演徐浪开口:“也不一定,桑小姐,请到候场区等待。” 吴慕格微微颔首:“可以喊下一位了。” 桑瓷按照原路返回。 途中撞见迎面走来的桑清清,目光挑衅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踩着高跟鞋,迈着妖娆的步伐走了两步后—— 顿时发出一声破碎的尖叫。 桑瓷意料之内的回头,目见满脸惊恐的桑清清被刚才那个高大的男人粗鲁地拽进了审讯室。 桑清清惶恐地盯着这间布满冰凉刑器的审讯室,眼睛盈满泪水。 吴慕格轻微地拧了下眉头。 短暂的试镜结束后,桑清清面如常色的站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泫然欲泣的表情。 徐浪没什么表情的问道:“桑清清小姐,请问你真的了解郜无宁这个角色吗?” 提前做好充分准备的桑清清对答如流:“当然了解,我认为郜无宁是一个外冷内热,大胆心细的女性卧底。” 徐浪又问:“郜无宁这个角色身材是比较偏瘦的,大约需要演员维持在88-94斤,你的体重明显超标。” 桑清清快速回答:“徐副导,我可以减的。” 闻言,徐浪微妙地挑了下眉梢,瞥头看向旁边的吴慕格,调侃道:“吴总编,你不打算问点什么?” 吴慕格握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声音浑厚有磁性:“桑清清小姐,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话落,旋转的笔尖骤停。 吴慕格稍抬头,两手相互交握,目光平视,平静的眼神里充满一种扑面而来的震慑力。 桑清清突然紧张地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两边的人,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上前两步递过去。 徐浪:“呦!看不出来啊吴总编,你还挺招年轻小女孩儿喜欢!” 闻言,桑清清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吴慕格斜了徐浪一眼,拆开纸条,一目十行地扫过去。 桑清清的字迹潦草,内容只有简短几行字: “吴总编,我想桑瓷绝对不是你的最佳人选,她不仅负面新闻满天飞,而且在几个月前还被警局拘留过十天,更何况,她的母亲可是米若姿呢。” 米若姿这个名字在早一辈儿的圈子里来说,许多人都并不陌生,当年米若姿也是靠美貌红透半边天的明星,后来因为各种花边绯闻,爆出了一些事件后被封杀。 吴慕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啪一声把纸拍在桌上,冷笑道:“你倒是很了解嘛。” 桑清清以为他在夸自己,骄傲自得地点了下头,“关于她们母女,我真是再了解不过。” 吴慕格露出一个阴沉的笑,“那你知道你后妈她有个妹妹吗?” 桑清清皱眉:“不知道,她没有妹妹。” 吴慕格鄙夷地扯了下唇,措辞极为难听:“不知道就回家问一问,别整天跟个没教养的孩子一样到处恶心人。” 徐浪很少见吴慕格说出这么难听的话,一时傻住了。 而桑清清原本得意的面孔霎时间变得极其难看。 吴慕格低头往桑清清的评分表格上,重重地划了一个黑色的叉。 直到桑清清走出试镜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做梦似的轻飘飘的。 脑海里只有一个词,那就是完了。 等待许久的骆栩第一个冲过来,迫不及待地询问:“清清,试镜怎么样?我给你准备的纸条用了吗?” 桑清清生气地瞪着骆栩,“你还好意思问,我手机呢?” 骆栩被她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瞬间把手机交给她。 桑清清随处找了个角落,拨通了米若姿的电话, 米若姿很快就接了:“喂,清清吗?” 桑清清快要气疯了:“你有妹妹是吗?” 米若姿停顿半晌:“有。” 桑清清砰地一声踹在墙上,“那你认识吴慕格吗?” 极为清脆的一声踹墙响彻整个试镜会场,还伴有回音。 静等结果的桑瓷微微扭头,却撞上桑清清恶狠狠的目光。 电话里的米若姿开口:“他是我妹妹的丈夫,怎么了吗?” 骆栩跑上去拦了半天也拦不住。 秦枝露出厌恶的目光:“桑瓷,她该不会是个疯子?” 桑瓷在琢磨女主郜无宁的角色,心不在焉地回答:“大概是。” 许久后,徐浪和吴慕格走上屏幕舞台,先是由徐浪发表了一堆无用的致词,然后才是宣布结果。 透过七七八八的人群,桑瓷仿佛都能接受到来自于桑清清如同要吃人的目光。 吴慕格郑重的宣布:“通过今天的试镜会,一共有三位演员暂时进入待定,她们分别是由然、章雪、桑瓷。” “我举报桑瓷走后门!”桑清清蹭地起身,在众多震惊的眼神下,一字一句地说:“吴慕格和桑瓷是亲戚关系!” “他们提前内定了女主角,无论进入待定的演员有几个,最后一定会是桑瓷出演女主角,而我们,不过是给人家陪跑而已!” 话音一落,会场内顷刻发出一阵躁动。 待定女主由然冒出头问:“吴总编,请问让桑清清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会场最后面一排坐了一两个记者,他们见这阵仗,立马举起了摄像机。 吴慕格面不更色地回答:“我不否认我跟桑瓷的确是亲戚关系,但是——” 底下又爆出一股燥乱。 他强调说:“我们的试镜会是公开透明的,所以根本不存在桑清清小姐口中的内定。” 桑清清不信地冷笑道:“是吗?” 她将目光挪到镇定自若的桑瓷身上。 “桑瓷小姐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刹那间,众人充满哀怨和鄙视的目光纷涌而来。 桑瓷稳稳地坐在原位,平静地开口:“没有。” 她微微抬眼,冷透的目光不经意跟桑清清打了个照面,唇瓣微张:“清者自清。” 冷如冰的目光,看得桑清清浑身一颤,立马转头望向吴慕格,抬高分贝问道:“既然吴总编和桑瓷小姐都否认女主角没有被内定,那你们要怎么证明呢?” 吴慕格和徐浪各自静了静。 随后徐浪走到话筒前,笑盈盈地开口:“如果各位想得到一个证明的话,那我有个主意,在座都知道,这部剧的男主是由李雾出演,李雾是谁,我想我不用多说。” “既然大家都想得到一个证明,那本次的第二次试镜,我们就把选角的权利全权交付到李雾手中,让他挑选出一位女主人选。” 话音甫落,众人发出阵阵地商讨私语声。 秦枝不解地问:“这群人怎么一听李雾都不咋呼了,难道她们就不怕吴慕格串通李雾吗?” 桑瓷轻声解释:“圈内众所周知,李雾这个人非常的恃才傲物,而且他还是获得三大奖满贯视帝,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屑跟别人搞串通。” 秦枝蹙眉道:“听你这么一说,那这二次试镜应该很难通过?” 桑瓷小声纠正:“不是很难,是非常难。” 试镜会结束后,桑瓷和桑清清的试镜比赛热搜再度冲上文娱顶端。 桑清清故意等在门口,气势汹汹地横出一只手臂拦住桑瓷的去路。 桑瓷不耐烦地开口:“你又要干什么?” 桑清清讽刺地问道:“你早就知道吴慕格是谁了对?你故意给我下套是不是?” 秦枝感觉桑清清真是不可理喻,瞬间怒了:“你到底——” 桑瓷轻轻地握住秦枝的手腕,摇了摇头,心平气和地说:“你似乎有点蠢,吴慕格是我姨夫这件事,还用早就知道吗。” “而且给你下套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拿人把柄却不会用,你也是个人才。” 桑清清气急败坏地扬起手臂就要甩给桑瓷一巴掌。 旁边的骆栩迅速地捉住她的手,低声提醒:“这里人多,别惹事。” 桑清清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碍于这是公共场合,只能凶巴巴地撂狠话:“行!桑瓷你可真行!你给我记住了!郜无宁这个角色,我桑清清势在必得!!” 桑瓷平静地接话:“我对没有进入待定的桑清清小姐,表示非常地拭目以待。” “桑瓷!!!我去你” 骆栩及时地伸手捂住桑清清的嘴巴,气红了脸,低喝道:“桑清清,你别他妈给我乱来!!” 听到骆栩的一声怒吼,桑清清顿时犹如被一盆凉水兜头浇灭,蔫了。 - 回到保姆车上后。 桑瓷放松四肢瘫软地躺在车椅里,明亮的桃花眼微微阖着,心中正在盘算着怎么认识一下李雾。 又跑去冰箱拿雪糕吃的秦枝,忽地惊讶地叫了一声。 “哇!这里有好大一捧花呀!” 闻言,桑瓷微微撑起眼皮,视线穿过薄雾般浅浅的光线,安静地注视到躺在桌上的一捧精美优雅的花束。 傍晚的余晖逐层洒落,在盛放的花瓣上留下一圈又一圈金黄色的碎钻般光芒。 秦枝小心翼翼地拨开看了看花类,又发出一声赞叹:“竟然还是香槟玫瑰和雪山玫瑰啊!” 桑瓷心无波澜地问道:“谁送的,上面有署名吗?” 秦枝左右扒拉了一会儿,从里面摸索出一张白色烫金卡片,念道:“愿桑瓷小姐试镜成功。” “署名是大写的f,空白处画了一个酷似射击靶子的小圆圈。” 桑瓷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语气染上愉悦的起伏:“老套。” 秦枝觉得一点都不老套,“可我看着这玫瑰挺好看的,特别香,而且很新鲜,上面还挂着水珠。” “嗯…”桑瓷被秦枝说得心猿意马,忍不住又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勉勉强强地给出一个好评:“确实还挺——好看。” 几分钟后,司机林叔和余曦把余下的尾款付给保镖后回来了。 余曦问道:“桑桑,我们先送秦小姐回家?” 桑瓷扫看着微博热搜,眼前忽地闪过那张白色烫金卡片上的彩色射击靶子,目光静了静,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嗯,她家离得远,你们先把我送到nuw科技城,我想练练射击。” 余曦诧异道:“你不回家?” 桑瓷:“嗯。” 秦枝睁开半阖的眼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我也跟你一起去。” - nuw科技城,b1体育竞技馆。 射击大厅内,沈姜礼拖着微跛的左脚艰难地跟上傅闲则的步伐。 “老傅,你都不会心疼人的嘛,我都伤成这样了,你也不管。” 沈姜礼若不是为了帮他追桑瓷,这会儿就应该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家的两米大床上呼呼的睡大觉。 傅闲则白皙修长的五指下落般地缓缓攥紧运动手枪,语气淡淡:“你妈心疼,让你妈管。” 沈姜礼不爽地翻了个白眼,“你别骂人。” “我让你给桑瓷送花你送了吗?” 傅闲则的目光在防护镜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迷人深邃。 “送了。” 沈姜礼:“你送的什么花?” 傅闲则:“香槟和雪山玫瑰。” “你咋不送红玫瑰?” 傅闲则认真地说:“俗。” 沈姜礼无语:“俗是俗了点,但以我单身多年却阅女无数的经验来说,女人一般都比较喜欢红玫瑰。” 傅闲则砰地打出一枪,淡白的烟雾随之迸发而出,“她不一般。” 沈姜礼:“……” “得,您怎么开心您怎么来。” 沈姜礼目光扫荡着寥寥无几的大厅,发出一句疑问:“老傅,你说都这个点了,桑瓷她还会来吗?” “照我说,你应该白天来,谁大晚上闲得出屁往这里跑啊!” 傅闲则专心致志地瞄准着靶子,理也没理他。 沈姜礼用牙签扎了一块酸甜口的菠萝,塞进口中,酸的有点倒牙。 他扭曲了下面孔,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老傅,我说现在温嘉遇的事儿暂时也算处理完了,那颜明笙跟靳森海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要我说,颜明笙这事就跟你没关系,都是你们两个人的母亲闹得,应该由她们来处理。” 傅闲则静默半瞬,面色冷清,高大颀长的身躯缓缓向下压,男人的腰部窄瘦,微微塌下去后,腰臀部牵出一条饱满的弧线。 他的声音微冷低沉:“我今天中午给了颜明笙一笔封口费,并将他驱逐出境赶到国外了。至于靳森海那边——” 傅闲则重新调整了下眼睛平视的位置,继续说: “我之所以跟他签股权转让就是为了挽救桑董的耀信银行,我将我名下的股份一分为二,一半匿名转到桑董那里,一半作为我加入南景集团的入股资金。” “下个月初,我将任职南景集团的总经理。” 沈姜礼听都听愣了,两眼懵逼地拍了两下手,“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样一来,不仅把桑董的危机解除了,就连你的公司股份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亏损。” 第90章 陪我玩一局 傅闲则淡淡压低下巴,分明的轮廓清楚的映照在玻璃隔层上,而影中的男人微微偏着头,清瘦的下颌拉出一道凌厉明晰的线条。 灯光落在傅闲则拧紧的眉眼间,腔调薄如水地道:“你说错了。” 正靠在懒人椅里准备打个盹儿的沈姜礼睁开眼,瓮声瓮气地说:“怎么错了,你就是没有产生任何的损失啊。” 伴随着几声发泄般地枪响,不断移动的靶子倏地停在原地,浓白的气烟争先恐后地纷杳而来。 傅闲则扯出白布重重地一下一下擦拭高温烫手的枪口,层层叠叠的眸光里,浮出一丝淡淡地凄清。 他轻声地道:“我从大学时期就开始陆续地接触金融行业,入行八年,我从来没有做过一次亏本的交易,唯独这次,她让我真正的感受到了挫败。” 沈姜礼啧笑一声,嘲弄地说:“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搞了半天,不就是桑瓷嘛!” 傅闲则解开防护眼镜,淡声道:“走。” 沈姜礼:“你不等她了?” 傅闲则:“她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沈姜礼从懒人椅里坐起来。 傅闲则轻微地扯了扯领口,目光淡然地说:“因为她在用我之前对待她的方式对待我。” 沈姜礼懵逼:“?” 那是什么方式…… - 保姆车一路疾驰。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内,四野骤然归于一片沉寂。 天彻底黑了下来。 桑瓷下车后,没有直接去往竞技馆,而是一路直接回到工作室。 秦枝茫然地问:“桑瓷,你不是说要去竞技馆嘛,怎么又来工作室了。” 这个时间段的工作室还没有下班,里面的人粗略一看,几乎都还在。 桑瓷皙白的指尖夹着一张烫金白色卡片,淡淡地说:“学别人放鸽子。” 秦枝听了更加不解:“你要放谁鸽子?” 今天她们整天都待在一起,也没听说有人要约桑瓷。 桑瓷来到秦宴行的办公室,随手举起卡片,平静地说:“送花的人。” 闻言,秦枝终于恍然大悟了,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无情吐槽:“你们两人真是绝了,相爱又相杀!” 桑瓷敲响办公室的门,低声纠正:“现在可能只有相杀。” 里面传来秦宴行略显疲惫的声音:“进来。” 秦宴行刚处理完其他艺人的工作事宜,忙得焦头烂额。 “你们怎么回来了?”秦宴行看了下时间,七点整,他们也要下班了。 桑瓷两手轻扯住旗袍的两边,优雅缓慢地坐在沙发里,目光平视秦宴行,回答:“因为有件事我觉得我要提前给你报备。” 秦宴行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你说。” 桑瓷把今天试镜的事情娓娓道来。 秦宴行听完后,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提前报备的,就是桑清清技不如人,败了而已。 可桑瓷并不这么认为,有条不紊地分析道:“虽然桑清清的智商不高,但我认为,她也不至于蠢到在副导演和吴总编面前揭我短。” 桑瓷低头打开手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余曦在支付保镖尾款的时候,亲眼看见桑清清把这张纸条丢进了垃圾桶。” 旁边的秦枝本来快要睡着了,一听桑清清的名字,瞬间又给气醒了。 秦宴行接过纸条看完后,眉头拧的像麻花,面露严肃地给出一句点评:“这内容写的确实很低智。” “那依你看,你认为桑清清想要做什么?要我说,她绝对不会放弃郜无宁这个角色的。”秦宴行道。 桑瓷收起纸条,装回手包里,静了一秒,浅淡地说道:“秦大哥,麻烦你提前准备好公关。” 秦宴行:“……” 秦宴行惊呆了:“不是桑瓷,你又要干什么?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桑清清会把这些消息给曝光?” 桑瓷心累地闭了闭眼睛,“除了这个,我暂时还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沉默许久。 秦宴行才无奈地开口:“公关可以准备,但是这件事最后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不会负责。” 桑瓷默默地收紧指尖,嘴角勾起一抹笑,“我知道了。” 回到鹤羚居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桑宗尧还不知疲倦地在厨房里准备着明天蛋糕店需要用到的食物和材料。 桑瓷背靠在沙发里,平宁的目光注视着插在玻璃花瓶的香槟和雪山玫瑰,静了很久。 此刻万物静谧,只有厨房时不时地传出一些轻微的动静。 ——嗡嗡嗡。 即将陷入沉睡的桑瓷被手机震醒。 她卷起眼皮,长睫缓缓地抖开,两层微微褶皱的双眼皮瞬间变成三层,乌瞳泛出水晕的光泽。 【傅闲则】:“明晚要不要一起去竞技馆?” 内容简短,措辞却比以前严谨了很多,仿佛是在很小心翼翼的询问。 桑瓷眼底安静地游过几分恬淡的欣喜,却又在顷刻间被理智吞没。 隔壁。 深黑无光的客厅里,到处都飘荡着皎洁的月光。 傅闲则一言不发地盯着桑瓷回复的消息,沉默了很久。 备注家妻,后面跟着一个形状为云朵的eoji。 【家妻】:“明天没有时间,抱歉。” 字里行间内,都是溢出屏幕的淡漠与疏离。 他躺在深海色的沙发里,忽然感觉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海水,一滴一滴地破进胸膛,积满了他的心脏,堵得他无法呼吸。 后来,傅闲则打开一条收藏很久的视频,带好耳机后,伴着声音入眠。 - 距离试镜结束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桑清清惨败的热搜足足挂了一天半。 而这段时间里,桑清清的粉丝也没有闲着,一个个地都跑到桑瓷的评论区破口大骂。 桑瓷权当没看见,照例每天抽空去训练射击和游泳。 竞技馆游泳大厅里。 秦枝闲适地躺在懒人椅上,怡然自得地享受着惬意的时光。 这方游泳池面积很大,几乎占满大厅的一半,中间有一处分割线,大理石砌成的池子里,水色干净又透明,在灯柱的照射下,平静的水面上淡淡地浮上一层透蓝色。 桑瓷在水下憋了足足两分钟的时间,才用力地往下一蹬腿浮出水面。 女人的肌肤瓷白,湿漉漉的长发紧紧地贴在挂满水珠的后背和手臂肩颈处,她穿着一套夏日浅绿色的性感泳衣,潮湿的面孔未施粉黛,却依旧漂亮得如出水芙蓉。 秦枝望着桑瓷那修长白皙的长腿和中间露出的一片平坦无赘肉的小腹,由衷感叹道:“桑姐你这身材真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斯哈!” “斯哈是什么意思?”桑瓷随意地取过一块毛巾,展开披在身上。 游泳大厅的人比射击要多,这边分为两个池子,一边是专门用来娱乐游泳,一边是专门用于比赛训练游泳。 秦枝一边嚼着酸甜的果脯,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大概意思就是让人想要流口水。” 桑瓷:“……” “你把我形容得像是某种食品。” 秦枝笑意盈盈:“算是,哎,你这两天有没有找到李雾啊?” 桑瓷坐在椅子上,搭得松散的长毛巾悄无声息地从肩头微微滑落,白嫩的肩头闪烁着淡淡水光。 她目光也有些惆怅,“没有,我根本就没有路子去认识他。” 秦枝:“曦姐呢?” 桑瓷:“曦姐还在帮忙问,暂时也没有什么消息。” 秦枝啧了声:“行,我原本以为像我哥这样的大明星指不定会认识李雾,结果他说他们没有合作过,根本不认识。” 桑瓷淡淡地撑住下巴,目光里倒映着这一池泛着波浪涟漪的水色。 “没关系,让我再想想。” 秦枝咬下一口黄桃果脯,浓郁的酸甜黄桃味蔓延至口腔。 “你要是再想上两天,就可以直接弃权了。” 桑瓷对她的调侃,微微挑了下眉。 不久后,桑瓷的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新消息: 【傅闲则】:“今晚有时间一起去竞技馆吗?” 她盯着屏幕默默地思考了会儿。 桑瓷一直在竞技馆从下午四点训练到晚上,在一楼餐厅吃过晚饭后,她和秦枝换上射击服,打算再逗留一会儿。 然而刚进大厅,桑瓷瞬间就捕捉到一抹无比熟悉的身影。 射击台上的男人身量高大且削瘦,上身穿着白色t恤衫,下身穿着一件浅色休闲裤。 此刻他正单手持着运动手枪,黑色的耳罩下是一片汗涔涔的雪白肌肤,侧脸弧线凌厉,唇瓣紧抿看不出情绪,只能远远地感受到那份属于男人的蓬勃和野性。 桑瓷突然停在门口,目光像是涂了胶水一样佁然不动。 秦枝提着没吃完的黄桃果脯零食袋子,拿出一颗就往嘴里扔,淡淡地问道:“你怎么停这儿了?” 话落,秦枝顺着桑瓷的视线逐渐地转过去,蓦然瞧见一道帅气的背影。 秦枝小声嘟囔道:“这身影有点眼熟。” 桑瓷迈动脚步,语气平缓地回答:“那是傅闲则。” 秦枝:“我靠不是,这么巧!” 闻言,桑瓷沉默地一笑,心道: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沈姜礼闲散地站在隔壁的射击台上,他枪法不准,觉得玩着没什么意思。 沈姜礼无聊的向四处一看,顿时就发现朝他们这边缓缓走来的桑瓷和秦枝。 “老傅!”沈姜礼猛拍了两下玻璃,傅闲则微微侧过头,目光不解。 沈姜礼五官用力地向他身后示意,他的脸几乎贴在玻璃上,显得格外狰狞。 两米开外的秦枝嫌弃地眨了眨眼,自言自语地道:“这人怕是脑子不好使!” 桑瓷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秦枝摇头:“没说什么。” 傅闲则淡淡地扭过头,眼神慵懒地扫向来人,目光掠过秦枝时,未做停顿。 “你来了。” 桑瓷微微仰头:“你每天都在坚持不懈地约我出来,到底要干什么?” 傅闲则含笑道:“想见你啊。” 桑瓷不悦地皱起眉尖:“你要是不打算好好说话,那——” “没问题,而且我还可以帮你认识李雾。”傅闲则猜得到她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 他双手环臂,细长的指尖有节奏地拍打着线条分明的手臂,语气寻常又自然。 桑瓷微妙地扬了扬眉梢:“你认识李雾?” 傅闲则转身拿起运动手枪,姿势标准地打出一枪后,语气轻巧地说:“老朋友了。” 桑瓷安静地看着小屏幕闪出一行小字:十环,十分。 桑瓷明知这是傅闲则故意抛出引她上钩的饵,却没有揭穿。 “你肯带我认识李雾的前提是什么?”桑瓷问道。 傅闲则稍微侧过脸,唇瓣张合:“你陪我玩一局。” 桑瓷似是不敢相信他会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眉梢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 “玩什么,射击么?” 傅闲则尖瘦的喉头微动,从鼻间散出一声沉冷的“嗯。” “你赢了我,我就带你认识李雾。” “但是——”傅闲则莫名加重了语气,语气蕴着若有似无地笑:“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场面静滞。 隔壁射击台的沈姜礼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而秦枝也是满脸兴致盎然的模样。 天下没有的午餐,这种家喻户晓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思忖片刻,桑瓷平静地说了一句:“如果我输了,那我就” 再陪你玩一局。 傅闲则似乎料到她所思所想,快速地伸出两根手指,打断她道:“跟我约会两次。” 桑瓷刚刚还算温和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几分。 傅闲则很快就读懂了桑瓷的表情,默默地往下压,“一次?” 桑瓷不语,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样,你陪我玩上一周的射击,每天两个小时。” 对方依旧沉默。 “六天?” “行,四天半!” “两天!这是底线了,绝对不能再少了!” 桑瓷静静地举起一根手指,把条件压到最低:“一天。” 傅闲则的眼神无比哀怨,讨价还价地往上抬:“一天半…” 桑瓷的眼底迅速地闪过一丝得逞的笑,红唇止不住地想要上扬,“成交!” 旁边目睹全程的秦枝忍不住吐槽道:“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刚才还口口声声的说半天是底线,这还没坚持几秒呢,又直接成一天半,虚伪!” 突然被骂的傅闲则缓缓:“?” 第91章 我惹着你了 桑瓷简略地陈述了一下比赛规则。 傅闲则掀眸,径直地对上了她这双信心满满的眼眸,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刚刚本想让着她点的心思,竟一时之间都被突如其来的胜负欲给吞没了。 他语气浅淡地复述:“一人十发,先得满七十分为胜方,对。” “对——” 射击台上的两个人还在聊着规则,底下观战的沈姜礼瞥眼秦枝,他望着秦枝优越清冷的侧脸,微微晃了晃神。 秦枝的腮帮用黄桃果脯撑得鼓鼓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清美感下,又透着一股引人沉沦的纯粹和娇媚。 伴着一声枪响,台上两个人的比赛正式开始。 沈姜礼抬肘暧昧地碰撞了一下秦枝纤细的手臂,问道:“哎,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秦枝的目光在他肘关节处停留几晌,随即一记冷眼甩过去,简洁地道:“我不想觉得。” 沈姜礼:“……” “那这样,我们打个赌,你赌赢了我给你发红包,我赌赢了,咱们就交个朋友,怎么样?” 沈姜礼经常用这招在酒泡妞,绝对的百试百灵。 秦枝津津有味地观看着比赛,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人真的烦,她余光扫过去:“你能发多少?” 沈姜礼如操左券地回答道:“你想赌多少?” 秦枝兴致缺缺地嚼着果脯说:“你微信里的所有钱。” 闻言,纵横情场无数个日夜的沈姜礼突然就懵逼了。 秦枝大发慈悲地给他个眼神,无比挑衅地扬起眉梢,“你到底赌不赌啊,一个男人磨磨唧唧的。” “赌!”突然被激,沈姜礼瞬间让胜负欲冲昏了头,牙一咬,心一横,应下了。 五分钟后,射击大厅缓缓地流淌出一道甜美的声音:“恭喜02号射击台选手率先获得70分,为胜方。” 桑瓷淡淡地放下运动步枪,目光安静地注视了玻璃隔层另一方的傅闲则几秒说:“我赢了,你带我认识李雾。” 她的眼里没有因为胜利而产生雀跃感,反而流露出一种意料之内的目光。 因为她知道,无论怎么样,傅闲则都会让她赢。 傅闲则笑得很淡:“嗯。” - nuw科技城门口。 街边的路灯微光犹如乍泄的星辰,点点蔓延铺盖到黑漆漆的车窗里。 后座车门敞开着,沈姜礼缓缓地从车椅里悲伤至极地滑落跌坐在地上,颓然地重复道:“我的钱啊…我的钱…” 傅闲则倚靠于车头,两束车灯光向遥远的黑夜里折射出去,语气微凉:“自作自受。” 沈姜礼整个人几乎都快要趴在了地上,撒泼一般用手捶打着地面,嚎啕的吼道:“谁他妈知道你会输啊!!” 傅闲则静静地抽着烟,浅白的烟雾将他干净冷淡的眉眼藏于其中,他很是理所当然地道:“谁他妈又知道你会在微信里放六万块钱啊!” 沈姜礼几近崩溃:“傅闲则,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帮你追桑瓷嘛!” 傅闲则回眸扫了nuw科技城两眼,远远地就看见刚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个粲然超群的女人,眉梢轻挑道:“少扯淡了,你分明就是看上秦枝了,别张口闭口为了我。” 沈姜礼假装痛哭的声音戛然而止,眼里全是被揭穿的尴尬,“呃……” 而秦枝特别大方地转给桑瓷一万块的红包,语气兴奋又激动:“为了感谢你帮我赢了赌注,分你一万块!” 其实桑瓷完全不知道她和沈姜礼打了赌,还赌的她赢。 “你不用给我分,你自己赢来的。”桑瓷说着就要把转账给退回。 秦枝立马伸手制止了她的行为,不容拒绝的说:“我说分给你就是分给你了,你现在说不要是不是嫌我给你分得少!” 紧说着,秦枝又要给她转。 “不是!”桑瓷连忙解释。 秦枝轻哼着抬起下巴,指着她手机说:“不是你就收了。” 桑瓷哭笑不得:“好。” 秦枝亲眼盯着桑瓷收完转账后,才满意的挽住她的手臂,逐渐眉笑眼开。 后来在桑瓷和秦枝打算叫个网约车走的时候,一辆温莎蓝宾利慢慢悠悠地闯入眼里。 夏日风热,车窗都没有关闭,桑瓷站在马路边上,睥睨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只骨节分明,皮肤肌理极浅的手。 右手随意地搭在腿上,皙白的肌肤上是一处泼墨色的纹身。 后座的沈姜礼探出头,开口邀请她们上车:“现在叫网约车的人很多,你们估计要等很久,上来,我们送你们。” 桑瓷迟迟不动。 脚下像抹了胶水。 秦枝俯身帮她拉开车门,动作稍显野蛮地把桑瓷塞进副驾驶,自己坐到后面。 即便是车内穿堂风,也吹不散那股熟悉的味道。 桑瓷仿佛平常朋友一般与他聊天:“你最近在医院忙?” 实际上,她浑身都紧绷着。 平常坐车一定会慵懒地坐在车椅里的她,现在后背挺得略直,端正坐着。 “是。”傅闲则左手把紧方向盘,根根手骨线条明显突起,扯出一道强劲有力的弧线,裸露的手腕处戴着一块银白色的商务手表,衬得更加清冷,“最近医院很忙。” 桑瓷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在那块百达翡丽的手表上。 这块手表价格不菲,比她亲自挑选的那串小菩提子要贵上许多。 桑瓷不动声色地垂下长长的眼睫,内心里突然荒凉了几分。 而后面两个人像是很聊得来,一路上都是有说有笑的。 车行驶了很久,久到桑瓷都睡着了。 傅闲则将秦枝和沈姜礼分别送回家以后,把车停到了鹤羚居。 夜色随着月光而沉沦,华灿的星光璀璨且耀眼,仿佛凝结着无数的冷白冰凌。 车停到楼下的固定停车位后,傅闲则把所有的窗户都关闭了。 万籁俱寂的夜里,他纹丝未动,只有一双狭长的眼眸静悄悄地看着她。 傅闲则动作轻柔地凑近桑瓷,一如往常地蜷起指背,目露温柔地摩擦着她光滑柔软的脸颊,视线默然无声地定格在她透红的唇瓣上,唇角轻勾。 他摩挲脸颊的力度不重,可依旧给桑瓷弄醒了。 她睁眼便看见近在咫尺的傅闲则,原本平顺的呼吸仿若一瞬间被人夺走,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拉开两人的距离。 桑瓷不去抬头看他,余光扫见车后,早已空无一人,她慢吞吞地问道:“你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傅闲则微微挺起身子,将他们的间距扩大。 桑瓷轻轻地“噢”了一声,然后又说:“那我先回家了。” 说完,桑瓷伸手就要去开车门。 结果一声清脆的锁门声拦住了她。 “你——”桑瓷僵住,回头不解地望向他。 车窗外的灯光折射而落,把桑瓷的身影勾勒得纤瘦又娇小。 她像是无处可遁的猎物,必须朝着猎人迎难而上。 傅闲则目光淡淡:“我不做什么,我只想让你多留几分钟。” “我不想。”桑瓷干脆利落的拒绝。 傅闲则莞尔一笑:“如果你答应我,临走之前,我会把李雾的微信推给你。” 这句话像是精巧地抓住了桑瓷的软肋,她瞪着他的眼神一下消失了。 桑瓷只得规规矩矩地坐在车椅里,打算刷微博打发时间。 然而她刚拿出手机就被一只大手扣住屏幕,随之冷清的笑声响起:“不许玩手机!” 桑瓷没好气地说:“我不玩手机玩什么,跟你干瞪眼吗?” 傅闲则收回手,含笑道:“跟你干瞪眼我也乐意。” 他眼神深深地看着她,突然很想冲上去抱住她,可又怕这样做了,会惹她生气,他十分克制地收紧双手。 傅闲则的目光里似乎盛不下别的东西了,在这短暂的五六分钟里,他的视线一秒都没有从桑瓷身上挪开过。 这区区几分钟里,桑瓷却是如坐针毡,万般不舒适。 直到打开车门锁放她离开,傅闲则见她落荒而逃一般地卷门跑走了。 回到家里,桑宗尧已经睡下了。 桑瓷简单地冲完澡后,将傅闲则推给她的微信打开,向李雾发送好友申请。 她靠坐在床头,幽光淡淡地撒在她白皙的面孔上。 桑瓷想起临下车前,傅闲则竟然问她能不能抱一下,当时她愣住了,因为他的目光和语气是桑瓷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 她的指尖抚上白嫩笔直的肩头,那份几乎令她承担不起的重量似乎还在。 桑瓷竭力地想要控制好呼吸,指尖用力攥到泛白,因为她很难去承认,她对傅闲则还抱有心存幻想的可能。 - 次日清早,桑宗尧准备好早饭以后,敲门叫桑瓷起来吃饭。 桑瓷一睁眼,就感觉自己的半张脸肿的老高,她尝试着张了一下嘴,疼得要命,“嘶…” 桑瓷欲哭无泪地从床上爬起来,立马给余曦和秦枝编辑了条信息,内容一致:“我智齿又发炎了,今天不去工作室了。” 发完后,桑瓷又迅速地翻开微信公众号,在海大三院的口外科挂了号。 桑宗尧早饭都要吃完了,却不见桑瓷有动静,他又过去拍了拍门,这次拔高嗓门说道:“桑桑,起床吃饭了!” 里面快速传来瓮声瓮气地声音:“我知道了,我在洗漱。” 桑宗尧着急去店里,随便嘱咐了一句:“行,那我去店里了,你记得吃早饭。” 桑瓷飞快地答道:“知道了!” 上午十点整,桑瓷裹得严严实实地来到海大三院,她办好就诊卡后,就随着茫茫人流乘电梯来到七楼的口腔外科门诊部。 然后桑瓷排队取号,轮到她的时候,护士正在跟另一个护士聊天。 “不是,叶明诗她真买了一块手表送给傅医生了?”另一个护士震惊地道。 个子高的护士面露遗憾地接过桑瓷的就诊卡,在磁条读卡器里蹭地刷了一遍,对那个护士说:“这事儿都在护士群里传开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另一个护士啧啧感叹道:“真羡慕叶明诗,刚进到口外就能俘获咱们傅医生的心!” 高个子护士附和着抬头看了眼桑瓷,愣了下,例行询问:“请问你挂号的是哪位医生?” 桑瓷疼得嘴巴快张不开,“季鸿嘉医生。” 高个子护士扫了眼电脑,随即甩给她一个号:“今天季医生不在,你去二号门诊等着,18号,给!” 桑瓷接过就诊卡以后说了句谢谢,转身欲走时,又听见另一个小护士说:“这大夏天的,她捂得也太严实了!” 高个子护士终于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干活!” 桑瓷在二号门诊等候区坐了一个小时左右,厅内的广播和屏幕才慢慢切换:“请18号到二号门诊室就诊。” 严肃板正的黄色门前,散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她微微皱了皱鼻子。 桑瓷敲门而入,里面的病人刚看完准备离开。 她抬抬眼皮,恰巧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双方都是一怔。 桑瓷进门之前就料到可能会是他,却没想到真的就是他。 桑瓷目光微动,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傅闲则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男人细长的手掌优雅地交叉相握,白大褂的袖口下冒出一块银色的手表。 桑瓷盯着那块手表目光滞住了。 傅闲则淡淡地伸出手:“麻烦给我一下你的就诊卡。” 桑瓷的大脑全部被刚刚那两个小护士的聊天内容完全占据,心情一下跌到谷底,她恍惚地把就诊卡交给他。 傅闲则没有直接读卡,而是问道:“这么热的天,你捂这么厚不怕中暑吗。” 闻言,桑瓷知道他认出了自己,默默地摘下帽子口罩和眼镜,放在一旁。 傅闲则这才满意地读取了就诊卡,修长的指尖敲在黑色的键盘上,不停被光照耀而闪烁的手表格外地晃人眼。 桑瓷突然冒了一句:“你的新手表真好看。” 傅闲则录入信息的手微顿,“嗯,描述下你哪里不舒服。” 桑瓷轻轻垂落目光,“牙疼,脸也肿了,很疼。” 不知是不是幻听,傅闲则居然感觉桑瓷的语气莫名地有些委屈。 于是他站起身,两只手臂撑在桌面上,手指托过桑瓷的下巴,目光徐徐扫过她的面孔,从红肿疼痛的脸颊直至微微泛红的眼睛。 他轻声嗓音问:“怎么这么委屈,是我惹着你了?” 桑瓷别过头,强压下心头的难过:“没有,我就是牙疼。” 第92章 因为我们,缘分不尽 傅闲则撤回手,走到牙椅旁边,两只手插着兜,语气浅淡地说:“那你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桑瓷一言未发地躺到牙椅上,目视着上方的冷光灯,在她的眼睛里凝固成一个亮晶晶的光圈。 傅闲则熟练地戴好乳胶手套,俯身而下,伸出一只手突然穿过桑瓷温热的脖颈下方,出其不意地向上一托。 顿时,两人的距离立马被他拉近到半指之遥。 桑瓷甚至都能透过傅闲则眼睛中看见面露诧异的自己。 还有—— 那马上就要肿成一颗红枣大的脸蛋儿。 他们的鼻尖相对,细细碎碎的头发里,浮游着冷白色的光。 “你、你干什么?” 桑瓷感觉傅闲则的手指温度很烫,仿佛燎原一般的侵蚀着她的后颈肌肤。 门诊室内落针可闻,静得她快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要听不清了。 炽烈的光线暧昧的过分。 当骄阳穿过肥硕的枝叶蔓延侵进来的时候,恰巧那一道道颤动的光波,依次叠落在她的眉眼间。 傅闲则突然恍惚地觉得,她仿佛是他每个噩梦般的雷雨夜折射而进的光。 关于桑瓷之前问过他的问题。 他忽然间就明白了。 于是突然冒了一句: “我大概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傅闲则缱绻地笑,话更不明。 正处于精神紧张时期的桑瓷,慢慢地冷静下来问:“为什么?” 她故作平静地盯着傅闲则的眼睛,瞳孔微微震颤。 “你知道冷光灯的作用吗?” 他指着牙椅上的冷光灯,问道。 桑瓷两眼茫然地摇头。 他不是要告诉她为什么会喜欢她吗? 她微微仰起头,十分不解地打量着这个冷光灯。 “它的别名又叫做中性光,它的色温在3300k~5300k之间。” “由于中性光的光线柔和,所以在它工作时,它会使人有轻松、愉悦、安逸的感觉。” 闻言,桑瓷更加费解。 傅闲则稍稍直起身子,望着她迷惑懵懂的表情,微微勾了勾唇。 “桑瓷,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轻松、愉悦又安逸。” “在口腔操作的过程中,光,于我而言是不能割舍的必需品,而你也是。” 每个雷雨夜的光都将他抛弃,在他难以自控的疯狂里弃之敝履,将他救出无限深夜的不是光,而是喜欢。 桑瓷的瞳孔缩紧了。 她实在没想过他会给她一个这样的回答。 “你——” “我帮你系上颈套。”傅闲则万分自然地截断她的话,上手替她系好颈套,神情寻常又淡然。 桑瓷感觉自己内心里坚定的某个东西在松动,似有要破土而出的狂妄。 然而有一道金属般的冰凉扫过她的颈项,把她即将准备出逃的理智毫不留情地拉了回来。 她注视着傅闲则手腕上的银色手表,以往的每一次被欺骗、被丢下的感受都愤然地涌上心头。 缄默半晌,她的声线趋于平静地说:“你的回答值得一个满分,可我不会信了。” 傅闲则缓慢地伸手将她推倒在牙椅上面,胸膛微微起伏了两下,不紧不慢地说:“没关系,日子还长,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回心转意。” 桑瓷侧过脸,冷冷地睨着他: “那你就没有想过你所说的办法,很有可能会让我感到反感,甚至可能会厌恶你、嫌弃你,躲着你,再也不见你。” 他俯身在她耳边偏执般地低语:“海林市就这么大,就算你以后可能会厌恶我、嫌弃我、躲着我,我们肯定也会再见的。” “因为我们——缘分不尽。” 话音甫落,空气再度凝固。 “好了。” 傅闲则坐到医师椅上,言归正传:“张嘴。” 桑瓷轻垂眼帘,张开嘴巴。 在傅闲则靠近拿着探针和口镜进行检查的时候,桑瓷拼命地想挪开视线,但他近在眼前,避无可避。 “傅医生,蒋护士长说这两天先让我给你打下手。” 门诊室的门被人推开,叶明诗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傅闲则眼皮都没动一下,五指微张,递给准备坐起来的桑瓷,沉默地嗯了一声。 桑瓷熟视无睹地忽略过他的手掌,径自坐起来并离开牙椅。 “桑瓷?”叶明诗刚看清她的模样,语气惊讶地道。 然后眼睛又快速地往桑瓷红肿隆起的左脸上瞄了几眼。 桑瓷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转头问傅闲则:“傅医生,请问我的牙齿情况怎么样了?” 傅闲则一手拢住轻轻漾动的大褂,两三步转回办公桌前,回答道:“左侧智齿阻生,你的这颗智齿横着长在了牙槽里侧,造成牙龈遭受重挫,而这种情况会加大智齿发炎的概率,我的建议是尽早拔除。” 桑瓷没想到她的这颗智齿情况这么严重,蹙眉道:“那今天能拔吗?” “今天不能。”叶明诗抢在傅闲则前头开口解释,秀气的面孔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 桑瓷平视傅闲则的目光渐渐地移到叶明诗身上。 叶明诗解释道:“桑小姐,虽然傅医生他的建议是你尽早拔除发炎的智齿,但是我们在牙齿发炎的情况下是不予拔出的,需要等到消炎以后,不然就会加大拔牙的风险。” “所以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先消炎。” 叶明诗看起来像是那种学校里非常乖的女孩儿,但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显得聪明又伶俐。 桑瓷没有情绪地开口:“好。” 傅闲则拿过办公桌上的处方单,刚拔出笔帽,叶明诗又说道:“傅医生,我来开处方。” 叶明诗的专业方面不够稳固,傅闲则也想趁着一些机会磨炼磨炼她,于是没有拒绝。 “那你来。” 傅闲则主动地让出办公桌。 叶明诗兴奋地点头:“谢谢傅医生!” 看见这无比和谐的一幕,桑瓷心底产生的多余感愈来愈多。 好不容易捱到叶明诗开完处方单,傅闲则却又拿过叶明诗手上的处方单,认真地查看了两遍。 傅闲则面色微沉,明显对叶明诗开的药方不满意。 “病人的智齿,发炎情况比较严重,光吃药不行,需要配合输液治疗,重新开。” 说完,傅闲则直接把处方单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叶明诗难过又自责地抿了抿唇,赶忙跑回去重开。 又是两分钟后,傅闲则才把完整的处方单交给桑瓷,语气温和,与对待叶明诗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 “你先拿着单子到一楼取药,然后——” 桑瓷安静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怎么做,谢谢。” 傅闲则望着她即将离开的背影,莫名地叹了口气:“等我忙完了,就过去陪你。” 桑瓷走向门口的脚步未停,“不用,不麻烦傅医生了。” “傅医生,我感觉桑瓷好像在生你的气。”叶明诗观察得很细致,桑瓷的每个微表情都透着不满。 傅闲则面色一顿,不置可否。 叶明诗又说:“要是实在不行的话,那不然傅医生你陪桑瓷去挂吊瓶,李医生在一号门诊,我可以先跟着他学习。” “不必了。”傅闲则疲倦地揉压着额心,语气平淡又疏离:“马上就到中午了,先工作。” - 逐渐向一楼人山人海靠近的桑瓷,感觉到处都拥挤到举步维艰。 她只戴着口罩,墨镜别在牛仔吊带的中央,帽子松垮地抓在手里。 桑瓷站在队伍里排了将近半小时的队,才取到所有的药。 随之她又抱着一堆药品折返回到七楼。 这个时候桑瓷终于感受到独自看病的艰辛了。 门诊输液室。 里面的病人很多,放眼望去,十几排的连接长椅上都坐满了人。 桑瓷就近坐在靠门的位置,因为这边时常开关门,许多人都不愿意坐在这里。 等护士给她扎完输液针后,桑瓷觉得浑身又疼又困,她微微仰头在椅背上,枕着有些坚硬。 忽然,手机悄然地震了两下。 桑瓷疲累地半阖着眼睛,打开微信看了眼,除了秦枝、余曦还有秦宴行的关心,就是最上方冒出来的新好友验证通过的消息。 【l·w】:“我是李雾,你就是闲则向我推荐的桑瓷。” 【l·w】:“晚上有空见面聊一聊么?” 桑瓷单手唤起键盘,动作略显迟钝地输入:“可以。” 李雾回消息很快,几乎是秒回:“那我选好地点发给你。” 最后,桑瓷简单地回了个好,然后,她抬头望着泛着水光的输液瓶,渐渐地陷入昏睡。 这边空调很凉,她睡着睡着突然感觉有点冷,于是轻轻地缩起双肩,没有埋针的手搭上另一只手臂,出于本能地来回摩擦生热。 “桑瓷,桑瓷…” 熟睡中,好像有人在很小声地喊她。 桑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刷地一下冲进眼帘。 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看着傅闲则,声音是刚睡醒的沙哑:“我不是说你不用来嘛。” 桑瓷低眸,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闻着味道,一股淡淡沉木香味,是傅闲则的外套。 “我不来的话,你就要冻死在这了。” 傅闲则脱掉了大褂,里面是一件浅湖蓝色的衬衣,下面是一条休闲款的白色西装裤,搭配着一双黑色的皮鞋。 衬衣的扣子顶端没有扣紧,松松垮垮地露出一小片皙白的锁骨。 他正低头睨着她。 桑瓷不领情地说道:“冻死也不用你来陪我。”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呢?” 傅闲则不老实地动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晃了晃。 “从今天你看见我的那刻起就一直没给我好脸色。怎么,我们才一宿没见,你就已经想我想到要生气了。” “你少不要脸了。”桑瓷刚说完,手机嗡地振了一下。 漆黑的手机屏幕蹭地亮起来。 傅闲则目光随意地一扫,静悄悄地窥见—— 【李雾】:“嘉恒电影城旁边有个西餐厅,我们晚上七点见。” “啧!”傅闲则轻笑着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看样子你们聊得不错嘛。” 桑瓷边回消息边说,“除了你,我跟谁聊得都不错。” 闻言,傅闲则甚是不理解地吸了口气,他完全不知道他哪里惹到她了。 “我说桑瓷,你该不会是通过我认识完李雾以后,就打算对我始乱终弃了。” 他的声音略大,像是故意要引人注目一样。 顿时,四周的病人如他所愿地齐刷刷地投过来一束束充满好奇的目光。 盯得她如芒在背。 “你别胡说!” 傅闲则假装失落地喟叹一声:“我没有胡说。” “如果你嫌我烦的话,我就闭嘴,你别对我始乱终弃就行。” 桑瓷:“……” 旁边围观凑热闹的兄弟姐妹,大爷大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这其中一半的目光仿佛都在表达“这女人怎么这样”。 傅闲则从身后把买来的午饭拿出来,默然无声地塞进她的手里。 “咖喱鸡饭,楼下买的。” 桑瓷已读不回地瞪着他。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好几秒,终于还是桑瓷落至下风,她抬了抬埋针的手,又气又无奈:“你帮我打开。” “好,我喂你。” 桑瓷缓缓:“?” 桑瓷气笑了,“我说你帮我打开,没说让你喂我。” 傅闲则轻垂着鸦羽长睫,将餐盒盖子完完整整地拆开。 “你让我帮你打开餐盒。” “对啊,我没让你喂我。” “但你让我给你打开餐盒,不就是在证明你自己没有多余的手吃饭吗?所以你需要我喂你。” 桑瓷突然感到无语。 这是什么被狗啃过的脑逻辑? 明明她上午还在暗暗地生气,打算离他远点,而现在…… 桑瓷轻轻地吐了口气,尽量把隐藏着怒意的语气压至平静,打算摊牌: “傅闲则,既然你都已经收下了别人送你的东西,那能不能请你离我远点?” “什么?”傅闲则整个愣住,“什么东西,谁送我了?” 桑瓷见他还在装傻,心里越来越生气,直接戳穿了他,语气夹杂着一些吃味和质问的意思: “叶明诗送你的手表,你收下了,不是吗?” 傅闲则直视着桑瓷的眼睛,目光从疑惑到恍然大悟,随之两片唇瓣慢慢地往里收,然后紧紧抿住,细长的眼尾在大幅度地上扬。 他强忍着想大笑的冲动说道: “叶明诗她是打算送我手表来着,但谁告诉你我收下了。” 第93章 修改成功 话音甫落。 傅闲则撑不住笑,握拳轻咳一声。 其实不用桑瓷回答,他知道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医院最大的八卦资源站非护士群莫属,且最近口外的确在传他和叶明诗疑似恋爱的谣言。 而这个消息同样也传进傅闲则的耳朵里,但他没有在意,毕竟在海大三院里,想跟他传绯闻的人不止叶明诗一个。 但他没料到的是,这事儿会引起桑瓷的极大不满,甚至开始像以前一样跟他撒脾气和吃醋。 桑瓷凉凉地开口:“还用得着谁告诉我,你们医院都传开了。” 傅闲则低头淡笑,双肩微微抖动,微垂的下颚牵动着修长的颈骨,拉出一道纤细而深邃的弧线。 “那我把这个绯闻修改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说得云山雾罩。 桑瓷蹙着眉尖,好奇地问:“绯闻也能修改?” “嗯。”傅闲则喉间发出一声浅淡的气音。 目光如苗蛊地询问:“你愿意配合我吗?” 桑瓷笔直的盯着他的黑眸,仿佛掉进了一个无边无尽的黑洞,里面生长着猛烈的摄人漩涡。 她动作缓而慢地点了下头。 下一秒,傅闲则于众目睽睽下,欺身贴上桑瓷隐藏在口罩下的唇。 即便隔着一层口罩,傅闲则火热的唇温依旧完整地传渡了过来。 准确无误地印在她唇上。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去。 她没有闭眼,男人的睫毛浓密又长,眉眼精致得令人发指。 傅闲则维持着可有可无的触碰长达十几秒。 直到正在满楼找他的蒋护士长推门而进。 看到这一幕的蒋护士长当场裂开,“傅主任…” 片刻,输液室里又恢复一片沉沉低语的景象。 桑瓷若无其事地掀起眼皮,一把推开他,声音轻哑地提醒:“有人找你。” 蒋护士长机械地说道:“704的病人马上就要进行牙周手术治疗,你,有时间吗?” 傅闲则对蒋护士长的惊讶付之一笑,语气平淡地说:“现在就可以。” 蒋护士长的目光黏在桑瓷脸上挪不开,她很想一窥女人的容颜。 她十分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俘获海大三院的高冷科草。 毕竟海大三院的美女护士和医生也是数不胜数,但这些年来,傅闲则一次绯闻都没传过,除了这次和叶明诗。 不过眼下看来,估计叶明诗是故意在护士群里唬人的,这位戴口罩的才是正主。 傅闲则凑近桑瓷耳畔,轻声叮嘱道:“等你输完以后就到最西边的主任办公室等我,不许跑!还有——” 热风扫过她粉嫩透红的耳骨,桑瓷心尖儿一颤,下蛊般地嗓音响起:“绯闻修改成功。” 话落,傅闲则和蒋护士长同时离开。 桑瓷丢了魂一样舒了口气。 不得不说,医院不愧是各种八卦的广大聚集地,这才短短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整个海大三院都传遍了口外科傅主任在七楼的输液室里跟一个病人接吻的事。 那群护士们光是听听,都觉得离了个大谱。 桑瓷输完液后,拔腿就往楼下走。 她才不会在办公室等着傅闲则的手术结束。 然而她刚走到楼下,就撞见迎面走来的叶明诗。 她看起来非常失落的样子,两手抱着一堆不知名的文件,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叶明诗看见她收住脚步,鼻音浓重的开口:“桑小姐,牙病需要忌口,辛辣刺激,甜食都要少吃,等这几天的药吃完,你就可以过来让医生检查能不能拔牙了。” 桑瓷轻弯眼眸:“谢谢。” 叶明诗:“不客气。” 海大三院的门口旁边停着一辆十分惹眼的蓝色宾利。 远远的看,车旁的英俊男人几乎和温莎蓝色融为一体。 傅闲则慵懒地卷起湖蓝色的衬衫袖子,弧线饱满的腰臀部放松地依靠在车门上。 目光下移,桑瓷瞥见他的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前后微微交叉,整个人的姿势十分随意。 桑瓷很少见有人能把这种饱和度偏高的湖蓝色穿出高冷矜贵的效果。 男人的衬衫松散地掖在白色西裤里,西裤垂坠感很好,轻轻漾动着。 桑瓷犹豫地走过去,没有半分心虚地问道:“你做完手术了?” “嗯,等你很久了。” 傅闲则这话,仿佛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地去办公室等他一样。 他转身拉开车门,夏风煽动他的碎发,将男人的五官勾勒得异常分明。 傍晚七点前,桑瓷被傅闲则送到嘉恒电影城的旁边西餐厅门口。 下车前,桑瓷说道:“你先走,我一会儿自己回家就行。” 闻言,傅闲则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桑瓷辗转走进西餐厅后,服务员将她领到二楼的包间。 李雾坐在圆桌最中间的位置,正对着门口。 他生着一张混血的脸,黑棕色的中短发烫成小弧度的卷儿。 而在李雾旁边则是坐着一位面目清秀的少年。 桑瓷随便抽出一张椅子坐下,扬手摘掉口罩后,李雾笑了。 李雾目光盛气凌人地打量着她。 他自己的评分机制正在慢慢启动。 李雾说:“桑瓷小姐,你这脸?” 桑瓷轻描淡写地说:“智齿发炎。” 李雾了然一笑,他朝旁边的少年摆了摆手,自己慢慢地阖起眼眸。 少年道:“我是小陈,李先生的助理。” 桑瓷默默地扫了一眼开始端架子的李雾,偏过头,沉了沉下颚。 小陈从包里掏出李雾提前准备好的纸条,上面写了好几个问题。 小陈随机的择出一个问:“请问桑瓷小姐,您觉得您有哪些优于常人的特点可以胜任郜无宁这个角色呢?” 桑瓷淡淡挑眉,意有所指地吐出四个字:“不耍大牌。” 闻言,小陈惊讶地抬头看桑瓷,只见她面不改色地保持着微笑。 小陈不禁替她擦了把冷汗,继续问:“那请问您在敬业方面能做到什么程度?您能接受和电视剧的男主炒cp吗?” “可以。” 小陈:“那敬业方面呢?” 桑瓷平静地反问:“你叫李雾?” 小陈:“?” 桑瓷放松地往后一靠,目光注视着微微睁开眼睛的李雾,露出一个职业假笑。 “桑小姐可真够伶牙俐齿的。”李雾不紧不慢地说。 抬手示意小陈不用问了。 “李先生过谦了。” 李雾:“我看在你是闲则推荐过来的份儿上,就实话告诉你,我选择的女主是桑清清,她演技容貌俱佳,是个不二人选。” 桑瓷面色无异地说:“演技容貌俱佳,不代表人品优良,我想李先生,你也不愿意和一位素质欠佳的演员合作。” 李雾饶有兴趣地勾唇:“你说的没错,我不愿意和没有素质的人合作,可我就是不想选你,你又能怎么样。” 这个李雾摆明了要刁难她。 桑瓷面对李雾的故意挑衅,视而不见,冷静地说道:“我不能怎么样,但我还是要好心的提醒李先生一句,在进入待定的几个人中,没有人会比我更适合这个角色。” 桑瓷起身欲走。 包间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一股空调冷风扑面而来。 李雾顿时站起来,满脸带笑:“姜总来了!” 与对待桑瓷的态度截然不同。 姜焰冷漠地扫视着桑瓷,突然冷笑一声,讽刺地道:“好久不见啊,桑小姐,我最近在家听你弹奏的小提琴曲都要入迷了!简直喜欢到欲罢不能。” 桑瓷万年不变的表情,慢慢地裂开一道道细微的缝隙。 她快速将眼底的慌张抹去,镇定地开口:“那我可要好好谢谢姜总的喜欢和抬爱了。” 在他们二人针锋相对的过程中,李雾连忙朝着小陈使眼色。 虽然他是存心在桑瓷面前耍大牌,但是男人嘛,又是明星,嘚瑟嘚瑟也属于正常行为。 可他现在怎么看都感觉姜焰一脸想要弄死桑瓷的表情。 小陈心领神会,立马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李雾急忙走出来打圆场:“既然姜总也到了,那就赶紧坐下来吃饭,我从工作室带了两瓶上好的红酒,就等姜总您了!” 姜焰嗤之以鼻地说:“红酒可没有桑小姐有意思,一起。” 李雾赶忙地撞了下桑瓷,朝她挤眉弄眼,“先坐。” 其实桑瓷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向恃才傲物的李雾,竟然会对姜焰这种人如此谄媚。 李雾叫了位服务员进来倒酒。 姜焰坐在正中位置,左侧就是桑瓷,他一错不错地盯着桑瓷,嘴角地笑容愈发冷漠。 姜焰说道:“李雾,温嘉遇的事儿尘埃落定了吗?” 李雾一面使用刀叉切着牛排,一边回答:“暂时没什么消息,不过我听里面的人说,大概这个月底就要判刑了。” 姜焰漠不关心地摇晃着红酒杯,语气含笑道:“是么,好事儿。” 听他这样说,桑瓷攥紧的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在旁边听着姜焰和李雾聊了许久,才恍然明白李雾能有今天这番成就,大部分都是靠姜焰投入的各种资金,怪不得他会对姜焰这么言听计从。 大抵是姜焰聊累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环绕了一下四周。 “啧,像这种优美的环境,我觉得应该再有一首小提琴曲,才会更加的符合时宜。” 姜焰问,“你觉得呢,桑小姐。” 桑瓷平静地说:“姜总平常听得那么多,难道还不够吗。” “谁能跟你比啊,现场听的效果可比视频好多了。” 姜焰故意强调视频两个字。 桑瓷语气一顿:“非常抱歉,姜总,我还有其他事,失陪。” “我没开口让你走,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姜焰笑着起身,门口呼啦涌进来一个身强体壮的保镖,拦住了她。 桑瓷深知她今晚可能要困在这里了,深深呼了一口气,大脑和心脏全部乱成一团,惧怕随之浮上心头。 “你到底要干什么。” 姜焰潇洒地打了个响指,“为我弹首曲子,我就放你走。” 桑瓷破罐子破摔般地与他对峙:“我要是不弹呢。” 姜焰露出一个十分可惜的笑,继而又转瞬消失,恶狠狠地威胁道:“那恐怕桑小姐今晚走不了了。” “姜总,您何必呢——”李雾蹭地站起来,想帮桑瓷解围。 他一边想努力拖延到小陈回来,一边又担心小陈到底能不能找到傅闲则。 李雾甚至不知道,桑瓷究竟和姜焰有什么恩怨,竟然能让姜焰处处针对她。 姜焰危险地眯了眯眼。 “桑小姐,你想好了吗。” 话音未落,包间门猛地让人一脚给踹开。 那倒霉的保镖正好站在门后,砰地高速袭来的门板精准无误地拍在他的后背,保镖顿时头晕眼花。 傅闲则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而小陈同样跑得呼哧呼哧的。 姜焰扫见来人,眸色一深,笑眯眯地道:“都来了啊。” 他朝保镖使了个眼色,“那就不聊了。” 姜焰说完,保镖扭身就奔着傅闲则挥了一拳头过去。 旁边的李雾直接吓成了尖叫鸡,失声喊了起来。 在傅闲则和保镖相互厮打的间隙里,只有小陈冷静地退出门外去拨打110。 傅闲则先是一脚踹在保镖的小腿上,然而这保镖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轻而易举地一个回首掏肩,就直接将人砰地甩在墙壁上,一手抓住他的头发,一手开始一拳一拳地往傅闲则身上砸。 桑瓷愣了一瞬,呼吸停滞般的转过头,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姜焰!” 姜焰怡然自得地笑了笑,“弹吗。” 桑瓷回头望了一眼被殴打到几乎快要承受不住的傅闲则,滚烫的眼泪刷地涌了出来,她抬起胳膊使劲地擦掉,狠狠地回答:“我弹!” “晚了。” 姜焰猛地一把将桑瓷拽翻在桌上,上面的菜碟七零八落地撞落了一地。 姜焰随手抄起叉子饶有兴致地在桑瓷手上比划着,目光阴翳。 姜焰啧啧称赞道:“这双会拉小提琴的手真好看,适合收藏。” 这里的隔音效果出奇得好,包间外的顾客仍在巍然不动的闲聊吃饭,而看不见的包间内已经混乱成一团。 傅闲则使出浑身解数,两手死死掐住保镖的脖子,在即将松手的刹那,身下又迅速地蹬出一脚,精准地踹在保镖的腿弯。 保镖腿上传来剧痛,又一下被面露疯戾的男人掀翻在地,傅闲则发狠地就着坚硬的皮鞋底朝他脸上连续蹬了好几脚。 这时李雾突然惊恐地喊道:“姜总!” 桑瓷如同砧板上待宰的羔羊,她神情恍惚地盯着那即将落下来的锋利叉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而下一秒,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有一滴滴滚烫粘稠的液体砸在了她的手上—— 那是一股糅合着淡淡沉木香和铁锈腥味的血气。 第94章 得寸进尺 傅闲则的指尖微微蜷缩着,掌心被锐利的铁制叉子划开一道深长的口子,赤红的血丝顺着指缝汩汩流淌。 他的表情阴冷,额头上布满冷汗,眼底的戾气却分毫未减,让人不寒而栗。 姜焰扔掉沾满血水的叉子,两手做出一个投降式的动作,耸肩不屑道:“我可没打算动手哦!” 傅闲则单手揪住姜焰的脖领子,粗鲁地将他甩到墙上,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之前姜焰陷害桑瓷的事,他还没来得及追究,现在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发狠地锁住姜焰的喉,眼神渐渐变得有点不对劲。 姜焰死鱼一样动弹不得地挺着头,挑衅地啐了一口,声带堵塞:“弄死我?你…敢吗?” 姜焰奋力地用双手抓住傅闲则的手腕,笑容越发恶劣,故意激怒他:“你不敢!” “闲则!”李雾真的怕傅闲则疯起来会失手掐死他,急忙地喊道,“你别冲动!” 傅闲则轻启薄唇,阴恻恻地说:“那就试试。” 他冷笑着顶了下腮帮,松开姜焰脖颈的瞬间,反手扯住他的后颈砰地一下重重地把人摔翻在桌上。 姜焰像一条拔了鳞片的鱼,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得。 天旋地转之间,他的后脑勺迅速地爬上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紧接着两眼一黑,直接摔晕了过去。 同时四周飞溅起细碎的玻璃渣,仿若细雨蒙蒙的薄雾,充斥着淡淡的血气。 李雾深深地倒抽一口凉气,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刚才还完好无损的桌子,现在最上面的一层玻璃被砸得粉碎。 “傅闲则,你住手!”桑瓷踉踉跄跄地冲过来抓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臂,试图以她不堪一击的力气,拉开暴走在疯狂边缘的两个人。 李雾急得原地转圈,最后决定冲上去帮忙。 被蛮力拉开的傅闲则感觉瞳孔里像是突然塞了一团浆糊,通达明亮的视野开始逐渐地变得模糊,全身上下的青色血管微微暴起,清明的目光陡然阴翳。 遭了! 桑瓷上下摸索着口袋,空无一物。 她没带药。 李雾不知所然地问着:“你们到底怎么招惹姜焰了。” 按照李雾对姜焰这个人的了解,他除了平常飞扬跋扈,脾气大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暴怒过。 李雾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平常不是这么暴躁易怒的人,你们是有什么过节,大家都是朋友,什么事儿过不去是不是…” 桑瓷一言不发地拿出手机想要拨打120。 恰逢这时,小陈撞开门猛地冲进来,急冲冲地说道:“警察来了!” 李雾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秒,说道:“小陈,你先带他们两个人从后门出去,姜焰的事我来善后。” 小陈:“是。” “不。”傅闲则沉重地喘着气,“李雾,你把姜焰带走。” 李雾一听就急了:“你还要干嘛!” 傅闲则目光凝结成冰点,一字一句顿道:“把他带走!” 眼看小陈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李雾满腹怨气无处发泄,只能先和小陈一块把晕死的姜焰架走了。 等到个民警冲进来的时候,经理已经提前把顾客们都遣散了。 一个高个子民警往包间里搜索了一圈,发现只有保镖晕倒在地后,下命令:“小李,小吴,你们先把他们两个送去医院!” “是。” 警车里,桑瓷发现傅闲则的状态逐渐地有所好转。 他举着受伤的左手放在膝盖上,手心的血渍渐渐凝固风干。 虽说姜焰没有打算真的要伤害桑瓷,但就在他猛地收回叉子的一瞬,无意间割破了傅闲则的手掌。 这道伤口深可见骨,形状扭曲可怖,仿佛一条坑坑洼洼裂开的路缝。 桑瓷只是看着,就觉得痛入骨髓。 “别担心,我没事。”傅闲则瘫倒在车椅里,冒出的冷汗把头发都浸透了。 他表面若无其事的说着没事,可实际上整条左手都快疼得要断掉了。 桑瓷小心翼翼地牵过他微微汗湿的右手,细长的指尖扣入他湿滑的指缝,声音微颤:“你不知道,我只有今天没有随身带着药。” 自从桑瓷知道他的病以后,总是习惯出门带药,即便是分手后,也慢慢地形成一个习惯。她今天原本是记着的,但由于出门的时候着急去看牙就给忘了。 闻言,傅闲则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惊喜,声音微弱地笑说:“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桑瓷扁了扁嘴:“可你之前明明说只有雷雨天才会那样。” 桑瓷心疼又后怕地仔细检查着他的左手,嘴里不停地往上面吹着凉气,想着这样能帮他减轻一点疼痛。 “不止雷雨天。”傅闲则微微松开咬住的唇瓣,殷红的嘴唇泛出一抹浅白,轻垂眼睫,“受到巨大的刺激时也会那样。” 他抬头深深地注视着桑瓷低垂的头颅,眼睛里的深情浓厚得比这夜色还甚。 “其实你刚才没必要替我挨这一下,他没打算真的动手。” “万一呢。”傅闲则细喘着气,觉得呼吸极其不顺畅,凤尾般的眼角因此蕴上一块红晕,认真地说:“你的手还要拉小提琴,所以我不允许有万一。” “那你呢?”桑瓷喉间哽咽,“你的手还要给许多人看病、做手术,如果因为我落下病根怎么办,你就不想想你自己吗。” 傅闲则淡笑一声,“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话音甫落。 前面两位民警尴尬地咳嗽了两下,提醒道:“咱们稍微注意点!这车上还有人呢!” 桑瓷十分自责又无能为力的说:“你的手很疼。”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傅闲则顶着一张苍白的脸,也仍在没羞没臊地说着:“很疼,如果你愿意亲我一下的话,没准儿就能减少一点痛苦。” 桑瓷面色一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然后伸出两只手勾住他的双肩,飞快地在他绵软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傅闲则不满足地挑了挑眉,嗓音微哑:“就这样?” 桑瓷主动亲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像这样蜻蜓点水的亲吻可满足不了他。 桑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小声骂了一句:“得寸进尺!” 这次她用力地堵住傅闲则的嘴唇,动作熟稔地辗转摩擦。 而傅闲则更是激动的反客为主,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熟若无睹地加深这个久违的吻。 前面的民警望眼欲穿的盯着后视镜里的两个人,哀嚎道:“这车上真的还有别人呢!!!” 第95章 你比奶油要甜 - 海大三院,急诊室。 医生认真地检查完傅闲则的伤口以后,语气严峻地说:“傅主任,你的伤口很深,急需进行缝合和清创处理,但是——” 桑瓷一听到这个但是,整颗心瞬间就吊起来了。 医生犹豫地把剩下的话说完:“因为你的伤口深度非常严重,所以造成了手部的肌腱损伤。即便是痊愈后,也会对您的日常工作产生一定的影响。” 桑瓷眼神僵硬地望向满脸淡然的傅闲则。 煞白的灯光将他的脸色衬得苍白虚弱,可眉眼依旧清秀精致,目光深深淡淡,令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但凡是一个逻辑和思考能力正常的人,他都能听得懂医生的这番话对傅闲则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现在桑瓷突然不想听懂了。 她懊恼不已地垂下头,滚烫的眼泪仿佛泄了闸的水库,越擦越多。 傅闲则平静地开口:“那就麻烦你先帮我进行清创和缝合。” 医生点头:“没问题。”然后她冲着旁边的两位护士吩咐道:“小林你们两个跟我准备进行清创和缝合。” 傅闲则虚弱地抬抬眼皮,却扫见躲在墙角偷偷擦眼泪的桑瓷,那娇弱的身影持续地颤抖着,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不敢面对大人的小孩子。 他语气清冷又温柔地喊了一句:“桑瓷,过来。” 桑瓷哭得两眼红红,说话也在不停地抽噎:“对…对不起,都怪我…” “不怪你。”他勾起唇角,蜷起指背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像肌腱损伤这种情况,一般可以通过手术来进行修复,它是可以完全被治愈的,只是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功能锻炼,所以不会有事的,别哭了,嗯?” 闻言,桑瓷愈发自责和内疚,她微微仰起头,唇角一直往下压,“你没有骗我?” 傅闲则低头安慰的亲了亲她的鼻尖,轻声道:“我哪里还敢再骗你啊。” 桑瓷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医生进来喊:“傅主任,跟我过来。” 傅闲则捏捏她的下巴,假装恐吓道:“不许再哭了,听见没!” 顿时,桑瓷破涕为笑,听话地点头:“好。” 等到缝合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桑瓷疲倦地靠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里,黑色的头颅向下垂着,乌浓的长发遮住她的面孔,只露出白皙挺翘的鼻尖。 急诊室医生给他开完药方后,又悉心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傅闲则拐出急诊室,扭头看见半睡半醒的桑瓷,脑袋时不时的向前猛地一沉,又惊醒般地缩回来。 后来,桑瓷清晨起来喝水,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鹤羚居。 此刻正在厨房准备早饭的桑宗尧说:“别发愣了,昨天是闲则把你送回来的。” “他手不是受伤了吗?”桑瓷诧异地问,却惊觉自己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桑宗尧提起这事儿就来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对啊,人家手伤得那么严重,你还非死皮赖脸地挂在人家身上不下来,跟个树懒似的,我都替你尴尬!” 正在喝水的桑瓷:“……” 这种话也只有亲爹才说得出了。 桑宗尧从厨房端出一份金黄的南瓜粥和一碟泡菜萝卜,然后又指着茶几上的一盒奶油泡芙说道: “为了犒劳闲则昨晚不辞辛劳地送你回家,你给他送份早饭过去,他的手伤成那样,估计也做不了饭,顺便带上这盒泡芙。” 桑瓷微妙地挑了下眉:“老爸,你人可真好。” 桑宗尧:“你少贫嘴,快去!” 桑瓷简单的洗完漱后,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会儿。 智齿发炎引起的红肿有所消退,就是这皮肤状态有点差,最近没时间敷面膜,不太光滑了。 桑瓷端着一堆东西敲响隔壁的房门。 半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傅闲则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头发没有经过仔细的打理,蓬松且柔软的伏在头上,不显凌乱,反而有一种慵懒的随性感。 傅闲则接过一碗南瓜粥,低头闻了闻,顿时,香甜的味道侵入鼻腔。 “你的手还疼不疼了?”桑瓷打开装着泡芙的盒子,吃了一个。 近期她的体重有所上升,需要控制饮食了,不然让曦姐发现,晚上就只能吃沙拉拌草套餐了。 傅闲则没有办法端碗,加上茶几又比较矮,只能费劲地低下头,艰难地用勺子舀着喝粥。 “嗯,不太疼了。” “昨晚你怎么不叫我,你的手伤成这样…”干嘛非抱她回来。 “你以为我没叫你么,你昨天睡得跟猪一样,怎么也叫不醒。” 桑瓷尴尬地解释:“可能是太累了。” 傅闲则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喝粥很累,微微叹了口气。 桑瓷却以为他手疼了,连忙问:“你的手又疼了?” “没有。”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淡淡地勾唇,“脖子疼。” 桑瓷没有t到他的点,“哦。” “算了,我的手是有点疼,吃不了饭了。” 傅闲则一副略表遗憾的模样。 “桑叔叔做的早饭味道这么好,我却没有口福享受了,哎…” 这下桑瓷可算是听明白了点,伸手端起那一碗喝了一半的粥,舀满一勺送到他嘴边,平静地说:“我喂你。” 傅闲则奸计得逞,张嘴缓缓地把那口粥吃掉,目光静静地注视着那一盒泡芙,又说: “我不想喝粥了,我想吃泡芙,你刚尝过了,奶油甜吗?” 桑瓷徒手抓起一个泡芙塞进他的嘴里,露出一个假笑:“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微微爆出的奶油沾在傅闲则的唇角,他伸出舌尖轻轻地把残剩的奶油卷走,淡淡地回味了一下,认真的点评:“还可以。” 桑瓷又举起一个,丝毫没注意到他逐渐变化的眼神,慢慢由平淡到眈眈而视。 “再来一个?”她问。 “嗯。”傅闲则舔了舔唇,凑过去以后却意外地仰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桑瓷的瞳孔微微紧缩了下,然后闭上了眼。 傅闲则认真地吻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抬起黑眸,细喘着气说:“经过我的亲身实践,我认为你比奶油要甜。” 第96章 Muses新品 傅闲则抬起她微微变红的脸蛋,乌瞳晕染着一层诱人的水雾,唇瓣轻轻翕动,时不时地发出阵阵地浅浅换气声。 “而且我每次亲完你后,总感觉你浑身都是软的,尤其是——” 他忍不住低头又啄了一下她娇软的唇瓣,好看的指尖点在她唇上,嗓音喑哑低沉:“这里。” 他语气又是一顿,“比任何时候都要软。” 桑瓷仰躺在他的怀里,难以平静地深深吸了口气,抬眼望向垂着头压制住她的傅闲则,呼吸完全乱了,但语气还是冷静的:“你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 她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他还可以这么嘴甜、这么会撩? 傅闲则漆黑的眼眸里浮现出寡淡的笑意,干净的眼瞳中完整地倒映着桑瓷的影子,平静地问:“这些话还需要跟谁学吗?” 傅闲则的手伸入桑瓷散开的t恤下摆里,温暖干燥的指尖触感从腰侧一路往后若有似无地摩挲,最终伸开蜷缩的手指,停在了腰窝处。 “嗯,你最近是不是长肉了。”他一本正经地问道,眼底微微含笑。 其实他一直就认为桑瓷之前的身材过于偏瘦。 将近170的身高,体重却只有47公斤。 以前的她,几乎可以用“瘦骨嶙峋”这个词语来形容。 桑瓷能清楚地感知到腰窝处的酥麻感正在以不可控的速度侵向四肢百骸。 她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喘息,轻轻地展开长睫后,语带不满地反驳道:“嫌我胖你就别碰啊!” 明明是想借用语气来震慑傅闲则的桑瓷,此刻却只像一只被摸得很舒服又突然炸毛的宠物猫,外表看似凶悍,实则毫无攻击性可言。 “好。”傅闲则眉梢微妙地一挑,十分配合地撤回手,并探身用修长的指尖拿过桑瓷仍留在手心里的泡芙,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无缘无故地扬了下唇角,然后塞进了嘴里。 从桑瓷仰视的这个角度看过去,瞧见他轻微鼓起来的腮帮正缓缓地蠕动着,一股冰激凌奶油香味缓缓地溢出。 桑瓷颇显回味地舔了舔唇,上面似乎还留着淡淡的甜奶油味,但更多的还是傅闲则口中残留的茉莉花香的漱口水味道。 两者相互糅合,味道竟然毫不冲突。 她看得眼馋,刚想回头去拿一个吃,结果眼睛扫过他的下颚时,发现靠近左侧的位置有一枚颜色偏深的淤青。 这会儿她才忽然想起来,昨天他跟那个保镖厮打的时候,混乱之中,貌似让保镖殴打了好几下。 桑瓷翻身坐在他腿上,指尖灵活地解开他身上的家居服纽扣。 傅闲则先是疑惑地歪了下头,然后十分配合地展开双臂,含笑道:“这么主动。” 桑瓷沉默不言地解开三颗纽扣,果不其然地在他胸膛发现了一大片的淤青紫色。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想再作遮掩已经为时已晚。 “你昨晚一直等在餐厅门口没有走,对吗。” 傅闲则平静地承认:“对。” 许久,桑瓷鼻尖狠狠一酸:“我就知道是这样。” 当时她还在想,傅闲则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原来他根本就没走。 桑瓷抬手去轻轻地触碰那一片淤青遍布的肌肤,无比心疼的低下头,在他的胸膛上轻柔的烙下一个吻。 傅闲则呼吸稍微变得紧促,指尖深深地陷入沙发里,唇瓣微张,浅浅地揶揄道:“怎么,被我感动到了?” 桑瓷轻笑:“嗯。” “那我是不是可以向你征收一点报酬。” 桑瓷迟疑:“说来听听。” 傅闲则淡淡地抽了口凉气,嗓音低低淡淡地砸进她耳朵里:“今天晚上你能过来帮我换药吗?” 桑瓷又点了下头,说道:“好。但我现在想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姜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姜焰现在应该就在李雾那里。 上一秒情绪还非常温和的傅闲则,在听见姜焰两个字后,顿时变得冷漠下来,淡淡地说:“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 昨晚两个民警询问完事情的发生经过后,暂时将先动手挑事儿的保镖进行拘留了。 桑瓷抿唇道:“行,但你也别做的太出格了,不然——” 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话未说完,就被一阵艰难的憋笑声打断了。 傅闲则看她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没忍住笑了:“我有分寸。” 桑瓷不爽地问:“你有分寸就有分寸,你笑什么?” 傅闲则停住笑,认真地回答:“因为我总觉得现在有点不真实。” 桑瓷:“哪里不真实?” 傅闲则:“你又一次地回到了我的身边。” “这话我可没说。” “你是没说,可你付诸行动了。”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有。” “……” - 下午一点,余曦从鹤羚居接走桑瓷后,直接带她来到了《今夜无宁》的发布会现场。 人声鼎沸的一楼大厅内,桑清清站在三楼的玻璃走廊上,轻蔑地俯瞰着那些举着应援牌的狂热粉丝。 桑清清冷嗤一声:“骆栩,你刚才说郜无宁这个角色,我是十拿九稳了,对。” 骆栩的确从李雾那里打听出一点小道消息,不过那都是听说,她暂时也不敢担保。 就在骆栩思考怎么回答比较保险的空隙中,楼下突然爆出阵阵地欢呼声。 桑清清循声而望,只见被众多人群簇拥的正中央里,桑瓷袅袅婷婷地提着黑色礼服的裙摆而来。 女人肤白貌美,长发如墨,慵懒地散落在后背。 她微微抬起手,从容不迫地依次朝着两排的粉丝微笑和挥手。 “清清,她穿的好像是es的新品春夏高定。”骆栩惊讶道。 桑清清冷笑一声:“你在胡说什么!她的咖位比我还低,es的新品怎么会给她穿!” 圈内无人不晓,es的新品一般都只找正当红的明星做宣传。 像桑瓷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es根本就看不上。 所以桑清清认为es找她做宣传的几率不大,没准儿是高仿。 骆栩快速地在微博上翻出桑瓷的工作室,上面新发布的九宫格照片,它的内容话题带的就是es新品。 骆栩把手机递给她,表情难看至极:“清清,你看。” 第97章 去买六罐奶油 桑清清看完以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上攥着手机的力度不断加重,那愤恨的表情恨不得要把手机捏个粉碎。 “清清…” 骆栩卑微地伸出手,表情心疼的说:“手机。” 桑清清像是让人当头打了一棒,猛地把手机塞给骆栩,掉头就走。 “清清,你去哪儿?你不参加发布会了吗?” 桑清清的眼圈迅速地爬上一抹红,咬牙切齿地说:“es都把宣传新品的工作交给桑瓷了,你认为,这部剧的女主角还会是我的吗!” 骆栩一怔,“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们也不能这样就放弃。” 桑清清的表情哭笑难辨,语气阴恻恻的说:“那你就把桑瓷的事情给媒体浅爆一下,我们也该让娱乐圈好好地热闹热闹了!” 另一边。 骄阳明媚的公寓庭院内,一辆温莎蓝宾利停在古铜色的栅栏门口,半开的车窗下,傅闲则戴着一副磨砂墨镜,右手搭在车窗边上,阳光照透的白色衬衫下,里面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他看着李雾新给他招聘的助理,小朱从公寓里跑回来说:“傅总,李先生不在家,管家说,他马上找人把姜总搬出来。” 傅闲则沉了沉下巴,“嗯。” 缠着绷带的左手一直隐隐作痛,时不时地会产生一股钻心的刺痛,然后又恢复阵阵地浅痛。 他出门之前特意没有换药,原因是他想等桑瓷晚上回来给他换药。 今早他和桑瓷争执了半天的有和没有,最后还是以他落败而告终。 思及此,傅闲则莫名其妙地开始怀念起奶油泡芙的味道,于是他从微信上给小朱发过去一个店名,并吩咐道: “我给你发了一个蛋糕店的名字,你按照店名,去买六罐奶油送到鹤羚居。” 多少?! 六罐?! 傅总这是要搞批发吗??? 小朱震惊地瞪大眼睛。 “傅总,奶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您…” 傅闲则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冷冷地说:“按我说的做。” 小朱不敢反驳,只能把吃惊吞回肚子里,恭敬地回答:“是。” 等到李雾的管家即将让人把昏迷的姜焰抬上宾利的后座时。 傅闲则冷不丁地开口:“把他装进后备箱。” 闻言,管家先是一愣,然后抬头径直地对上傅闲则阴冷的目光,吓了一跳,立马吩咐其他几个人:“听傅总的!” 话落,小朱和管家面面相觑地盯着被痛打的惨绝人寰的姜焰被塞进了后备箱。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那可是市长儿子,难道就真的被这样没有尊严地给装进后备箱了??? 装箱完毕以后,小朱驱车按着导航来到姜焰家。 他居住的地方是一处极具英伦风格的别墅,四处装潢豪华、富丽,充满强烈的英伦古典气息。 小朱下车后,按照傅闲则的吩咐去别墅里找到管家,让他们把姜焰从后备箱挪出来。 当姜焰的父亲,姜钰骋亲眼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从后备箱抬出来的时候,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在姜家众人围着昏厥的姜焰转的时候,只有傅闲则漫不经心地走进别墅庭院,丝毫不见外地坐到荫凉下的藤椅上。 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们。 姜钰骋气得双眼通红,却依然保持着身为长辈应该有的风度,问道:“傅闲则,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闲则微微抬起受伤的左手,语气含笑道:“您这话应该去问您的儿子。” 他望着姜钰骋的目光愈发阴冷: “昨天,他故意刁难我的人,并且出手打伤了我。您说,这笔账我该怎么算呢。” 姜钰骋丝毫没有被他阴翳的目光给嗬到,仍旧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你身为小辈,我跟你母亲又是世交,所以我不跟你追究你动手打姜焰这件事,毕竟是他先动的手,但是——” 他刻意停顿强调:“你侮辱姜焰,并把他塞进后备箱的这件事,就等同于是在侮辱我。” “姜叔,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傅闲则面容平静,好似现在与姜钰骋争辩的人不是他一样。 姜钰骋:“怎么不对?” 傅闲则凉凉地说:“他既不是您的亲儿子,那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又怎么会侮辱到您呢。” 姜钰骋听了,瞬间被气得直咳嗽,饱经沧桑的脸涨得血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傅闲则垂着眼帘,右手随意地拨弄着藤椅上的花朵,绿荫在他身后氤氲成雾样的背景。 男人的衬衫领口也被夏日里的热风吹动,半遮半掩地盖在他分明的下颌处,头顶植物宽大叶片的绿荫穿透枝杈落在傅闲则的眼睫上,跃动出细碎的光影。 他抿了抿唇,淡淡的站起身说:“我是不是在胡说,姜叔您比我更清楚,如果以后您还是管不住您的儿子,我很乐意替您代管。” 话音甫落,守在一旁的小朱风一样地卷出去开车门。 姜钰骋在他身后目眦欲裂地高声警告道:“傅闲则,如果你再敢动姜焰分毫,我绝不会再像这次一样,不了了之!” 傅闲则走向宾利的脚步未停,夏风将他脱口而出的话悉数撕碎。 “原话奉回。” - 保姆车内,刚参加完发布会的桑瓷疲倦地瘫软坐在车椅里,并直接把es的礼服裙尾扫到一边,舒适的翘起了二郎腿。 余曦处理完发布会的后续事宜,准备将桑瓷送回家休息。 桑瓷刷着微博热搜,发现前十条里面有三条都是关于她的。 今夜无宁确认由桑瓷出演女主 桑瓷,桑清清 桑瓷穿es纯黑雾色礼服高定现身发布会 看见es,桑瓷也有点好奇这事儿,按照她的咖位和流量,原本是没有机会替es做宣传的。 于是桑瓷问道:“曦姐,es的礼服是怎么回事?” 余曦同样刷手机入迷,简洁的回答道:“是昨天秦影帝把你推荐给es的。” 桑瓷愣了下,“哦。” 蓦然,手机上方弹出一条对话框。 【秦枝】:“我哥今天晚上要给你开庆祝会,你有时间?” 经过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发布会,桑瓷已然把答应给傅闲则换药的事情忘诸脑后了,十分爽快的回复:“有,时间地点发我。” 秦枝秒回发来地址。 收到消息后,桑瓷轻声道:“曦姐,麻烦通知林叔调头去游牧饭店。” 第98章 不会有影响 晚上十点。 傅闲则孑然一人站在阳台上,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路灯洒落的均匀又温润的橘黄色光芒。 小朱刚把一箱奶油搬到客厅,一颗颗汗珠啪嗒啪嗒砸碎在箱子上。 他抬头看向此刻正倚在阳台旁边吞云吐雾的白衬衫男人,他轻微昂起头,黑色的发与身后的浓夜融为一体,酒红色的斜条纹领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脖子里,时不时地扫过他宽阔的肩膀。 小朱忽然觉得,白天冷峻矜贵的傅总,在晚上竟然生出了几分孤寂和颓废。 小朱轻声道:“傅总,您要的六罐奶油我都买回来了。” 傅闲则单手掐着一根烟,左手像是肌无力一样垂在身侧。 他的声音很淡:“嗯,小朱,明天你跟南景那边的同事联系一下,尽量提前把下个月的对接工作都处理完毕。” 小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傅闲则不断往下滴答血的左手上,应了一声后,语气担忧的问道:“傅总,您的手需要我帮您处理一下吗?” “不用了,你先回。” 小朱盯着那道清冷孤傲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先离开了。” 里面的人没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银白色的gc流畅地停在小区的单元楼下。 桑瓷小醉微醺地从车上下来,圆形的黑色帽檐儿遮住她微微酡红的脸蛋。 今晚确实喝的比较多,秦枝一直非要拉着她喝,秦枝酒量要比桑瓷小,她先喝醉了以后,口齿不清地跟桑瓷诉说着她的s里,那个占据了一半作品的花滑少年。 秦宴行回头看了眼醉倒的秦枝,目光温和又无奈。 他带上口罩下车,说道:“我送你上楼。” “不…”用。 桑瓷原本想拒绝,然而下一秒,秦宴行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带进了单元楼。 深沉的夜幕下,目睹一切的傅闲则掐着烟的手指默默地收紧了力度,硬生生把笔直的烟捏成了一团。 他的内心窜出一股强烈的妒意,在以极快的速度飙升,灼热的胸膛起伏不定,眼里渐渐燃烧的怒火似有燎原之势。 这时,寂静的走廊里蓦然响起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傅闲则三步化作两步冲到门口,伸手把虚掩的门打开。 热烈的光线犹如瞬间冲破黑暗的牢笼,桑瓷条件反射的眯了眯眼。 傅闲则的眼神异常冰冷,目光徐徐扫向她的身后,却意外地发现没有楼下的那个男人的身影。 桑瓷穿着高定礼服行走困难,她失去耐心地拽起裙角,攥在手里。 “你不是答应了我晚上要过来帮我换药么。” 桑瓷醉的不是特别厉害,意识和大脑都是清醒的,只是走路的时候稍微有些晃。 闻言,桑瓷如梦初醒的张了张嘴唇,毫无焦点的目光转瞬凝聚起一股错愕。 “我等了你半个晚上。”傅闲则说话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你去哪了?” 桑瓷勉强的站直身子,语速跟蜗牛一样慢:“秦枝说她哥要给我开庆祝会,我们去吃饭了。” 傅闲则依旧面无表情,“哦。” 说完,他向后撤回一步,抬手就要关门。 “哎——” 桑瓷急忙伸手挡住即将要关闭的房门,小声地说:“你的手流血了,我帮你换药。” 她的眼神有些心虚的看着冷着脸的傅闲则。 两人沉默地对视几秒后,他松开手,一言不发地坐回沙发里。 桑瓷关门走进屋里,目光先是扫过客厅中央的一个箱子,停顿几秒,然后走到沙发旁,扬手摘掉帽子,扔在茶几上。 她轻轻地托起傅闲则受伤的左手,发现白色的绷带已经被血色晕染了一半。 傅闲则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帮自己拆绷带,沉声道:“谁送你回来的?” 桑瓷小心翼翼地拆掉最后一圈绷带,轻声道:“秦宴行和秦枝。” 闻言,傅闲则的眉梢微妙地跳了一下,仿佛很意外这个回答。 “那为什么送你上楼的不是秦枝而是秦宴行,而且我还看到他——” 他略略顿住,像是很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牵了你的手。” 桑瓷正低着头帮他上药,听到他酸溜溜的语气,弯了下唇角:“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偶尔有轻微的肢体接触属于正常行为。” 傅闲则脸色不善,强调道:“除了我,你跟谁接触都不正常,你不能跟别的男人有过分的肢体接触!” 桑瓷重新给他包上绷带,微微抬起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被酒气熏陶的颜色。 “为什么不能?”她笑了,“我们现在不也是朋友吗。” 许是空调温度开得不够低,傅闲则感到燥热地抬手扯了下领带,目光半垂着望进女人的纯黑瞳孔里面。 他表情骤然认真起来:“桑瓷,我有点嫉妒秦宴行了。” 他犹记得,之前从漾县回来的那一晚,当时桑瓷也是和秦宴行在一起谈笑风生。 “你嫉妒他什么?” 他用拇指和食指卡住桑瓷的下巴,俯身接近:“嫉妒他身为你的普通朋友,却可以让你用特殊的态度对待。” 桑瓷反手捉住他的手掌,轻轻地站起身,将男人节节逼退至柔软宽大的沙发里,含笑的目光像是催命诱人的蛊毒: “你这么说,是也想让我把你当成普通朋友对待是吗。” 傅闲则仰头枕在沙发背上,脸上罕见地露出一种反应不过来的表情,诚实的回答:“我不想。” 桑瓷勾了勾唇,尾音拉长:“所以我们——” 傅闲则的胸膛明显地起伏了两下。 紧接着他的目光骤然一沉,用力地把她拽进怀里,接近偏执般地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所以我们永远都不会是朋友。” 桑瓷似是醉了,醉到无法自拔,醉到心甘情愿地陷入这一张编织杂密的情网。 “嗯,我们永远都不会是朋友。” ——我们的灵魂天生匹配,我跟你天生登对。 许久,桑瓷气喘吁吁地躺在沙发里,长发凌乱的垂落在沙发旁,嘴唇被亲的通红。 傅闲则意犹未尽地感受着桑瓷唇上传来的那一股浓烈至极的酒味。 他滚烫干燥的手掌钳住桑瓷的双手压在她的头顶上方,喘着气。 客厅的灯紧急地忽闪了两下,十分应景地啪地灭掉了。 傅闲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为了避免伤口撕裂,左手故意向外侧偏移,尽量让力全部压在右臂上。 黑暗之中,他貌似将她带进了浴室,桑瓷担心他伤口裂开,轻轻问道:“你的手…” 抱着她的男人冷静地开口:“放心,不会有影响。” 第99章 奶油霜画 翌日,早上九点整。 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静谧的早晨。 刚从浴室出来的桑瓷顺便去开门,她披着一件透明白的真丝睡袍,浓密的长发披落,素面朝天。 虽是素颜,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攻击性美感,仍让门外的小朱看得一愣,眼神发直。 紧接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微乎其微的奶香味。 小朱第一反应就是认为自己走错楼层了。 于是他连忙撤回视线,低头道歉:“对不起,我走错了。” 桑瓷抬手拢住丝滑的外袍,试图用手掌遮盖住肩头上新增的吻痕,淡淡地说:“没走错,进来。” 说完,她转身回到卧室。 小朱将信将疑地踏进客厅,一股浅淡的奶油味钻进鼻腔。 直到他瞧见盛着奶油罐的箱子跟他昨晚送回来的一模一样,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提着早餐继续往里面走,甜甜的奶油味越来越浓郁。 他刚才没有注意到装奶油罐的箱子是打开的。 直到他即将经过客厅的卫生间,抵达厨房的时候,脚步突然像是装上了千斤顶,定在了原地。 小朱目光僵硬地看着敞开的浴室门内,盥洗池上凌乱的摆放着一罐已被拆封的奶油和一套沾满奶油渍的软毛画笔。 这不禁让他联想到刚刚进门以前,那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几乎和这个奶油味道一模一样。 当小朱再度看向那罐奶油时,忽然茅塞顿开地睁大了眼睛,旋即洁白的面孔飞快地红了起来。 “你买了几份早餐?”这时,小朱正好碰到傅闲则从卧室出来,他面容平静,语气寻常。 小朱硬邦邦地回答:“按您说的买了两份。” 他无法想象表面上高冷矜贵的傅总,私下竟然是这样的,这算是奶油…py吗? 小朱想到这里,大脑更加混沌呆滞了。 “放桌上。”话落,他转身去厨房拿碗。 卧室里,桑瓷刚跟余曦通完电话,余曦十点接她去参加剧本围读。 傅闲则将馄饨倒入碗里后,用勺子搅了搅,朝着卧室的方向,轻声道:“桑桑,出来吃饭了。” 里面缓缓地说了声“好”。 小朱站在旁边很尴尬的问:“傅总,您还有其他事需要我做的吗?” 傅闲则低头尝了一口汤,味道鲜美。 他抿抿唇:“姜焰醒了吗?” 小朱说:“醒了,而且在他知道您把他塞进后备箱这件事后,又…气晕了过去。” 这话像是恰恰好戳中了他的笑点。 傅闲则“扑哧”一笑,“行,暂时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处理南景那边的工作。” 小朱:“好。” 早饭过后,桑瓷准备去参加剧本围读。 傅闲则突然递给她一串钥匙,目光微微含笑。 “这是,102号公寓的钥匙。” 桑瓷哑然失笑了一下,“你又要把它交给我?” “明明每次都是你先把它还给我的。” 桑瓷挑起眉梢:“好,那我就再勉为其难地收下它一次。” 傅闲则低笑:“下班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桑瓷立马拒绝:“别了,你还是在家里好好养伤。” 傅闲则不放心的喟叹一声:“我是真的有点怕。” 桑瓷抿唇轻笑:“你怕什么?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大的人,还害怕自己一个人在家。” 傅闲则轻轻地在她侧脸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声音磁性又低沉:“我怕你会被别人骗走,更怕秦宴行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桑瓷扬手使劲戳了戳他的额心,忍不住地笑:“你想得太多了!” 傅闲则理所应当地扬起眉梢:“那你就让我去接你。” 桑瓷再三思索后,还是妥协了,“行是行,但你不能开车,你让小朱开。” 傅闲则的眼底飞速地闪过一丝精光:“好。” - 剧本围读的地点在嘉恒电影城的一家私人图书馆。 桑瓷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细长的手掌捧着一本厚厚的剧本在默读。 剧本围读的前期是剧组三大组碰头,导演组,美术组,摄影组的大佬聚在一块,由导演主导,对整个故事做最基本的阐述和设计。 这期间,美术指导、摄影指导提出自己的想法,帮助导演或者给导演提供视觉表达上的建议。 等商谈完毕后,再集体转到训练房进行剧本的角色演练。 桑瓷一边默读一边昏昏欲睡的打着瞌睡,脑袋时不时地朝前倾。 “昨晚没睡好么,今天困成这样。”对面的李雾挪开剧本,露出的棕咖色眼睛更显混血气质。 桑瓷从鼻间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嗯”。 李雾皱了皱鼻子,奇怪地说道:“桑瓷,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奶油味?” 闻言,桑瓷瞌睡渐醒,一张一合在默念的唇瓣蓦地停住,神情微不可见的怔了怔,语气平静地回答:“没有闻到。” “我闻到了。” 旁边一直低头玩手机的余曦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 她伸着脑袋往四周嗅了嗅:“而且还是那种口感微凉的冰激凌奶油香味。” 口感微凉? 昨晚的奶油口感究竟如何,她不清楚,反正,凉是肯定有些凉的。 李雾诧异道:“天!余曦姐,你这鼻子也太灵了!什么种类的奶油你都能闻出来!” 余曦潇洒的抬手横打鼻梁:“那当然了,以前我爸妈就是开蛋糕店的,我对这种味特别熟悉。” 李雾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跟余曦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桑瓷的手机嗡嗡振了振。 她打开微信,发现置顶的傅闲则的微信头像换掉了。 那是一张纯白色的底图,上面挂有一钩黑色弯月,月亮的身上像是缠绕着一圈恰似玫瑰藤蔓的东西,月牙尖尖低伏,仿佛在悄悄地亲吻着那根黑玫瑰藤蔓,又恰似是在与其婉转低吟。 傅闲则发来是一张图片jpg 图片上摆放着一排油画专用颜料和一排特殊材质的奶油画颜料,并发消息问道:“你喜欢油画还是奶油霜画?” 虽然桑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仍然唤起键盘,认真地回复:“奶油霜画。” 她挺好奇这种奶油霜画,画出来的画会是什么样的。 第100章 接女朋友下班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条:“那就选奶油霜画了。” 桑瓷望着那一行字微微笑了笑,然后又捧起剧本继续默读。 - 科澜街102号公寓。 沈姜礼斜身靠在阁楼门框旁边,双手环胸,痞痞地勾着一边唇角,目视着端坐在三角窗前的专注绘画的男人身影,不禁啧啧惊叹: “老傅,我最近发现你自从谈了恋爱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我记得,你不碰画笔已经有十年了。” “我上次见你画画还是在12岁那年,那时的你应该是刚拿到六级绘画证书,那会儿我和其他同学都在想,大家都是同样的年龄,同样的九年义务教育,怎么偏偏就你什么方面都能做到优人一等。” 被火热骄阳照透的钻石纹玻璃窗下,上面的每个棱面都折射着异样的光彩,宛如无数个碎钻拼凑在一起所散发出的效果。 傅闲则的目光像是镶嵌在油画纸上,一错不错地思索着结构,淡淡地回答:“你这话听着不像是在夸我。” 他俯身从画箱里拿出一支削好的铅笔,笔尖对准画纸比划了一下后,开始画线稿。 想起过去,沈姜礼仿佛很羡慕又遗憾地叹了口气。 沈姜礼羡慕他12岁以前的过去,遗憾他12岁以后的经历。 沈姜礼亲眼见证着一个完好无损、样样优秀的少年,逐渐地变成一个疯狂崩坏、阴翳偏执的男人。 而这一切不幸的源头都来自于杨思倬。 幸好,他足够幸运遇见了桑瓷。 沈姜礼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精致的名片,说道:“我今天找你呢,就是想把这个名片交给你。” 傅闲则停下笔,偏头扫了一眼,“纹身店?” “对,但这不是普通的纹身店。”沈姜礼道,“这是在姜焰名下的一家纹身店。” 傅闲则若有所思地抬起下巴,懒懒地卷起长睫,说道:“怪不得我之前让金森扬调查姜焰,一直没有结果,原来他是在自己的纹身店做的纹身。” “就是这样,他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遮掩928事件留下的蝴蝶伤疤。” 傅闲则用两根手指夹过那张名片,目光徐徐扫过那一排小字,淡淡笑道:“这名片很有用,谢了。” “既然很有用,那你是不是得请我吃顿饭,犒劳我一下啊!” 傅闲则十分痛快地答应:“必须犒劳。” 沈姜礼:“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地点我选。” 傅闲则:“今天我有事,改天。” 沈姜礼:“行,那就明天!反正你手伤这么严重,也跑不了!” 说完,沈姜礼俯身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 他一边笑着,一边把目光移到油画纸上,故意惊讶道: “嚯!老傅,这线稿的轮廓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嫂子!” 傅闲则放在画箱上的手机振了下。 他扭头潦草地看了眼,沉声道:“自信点,把‘像’去掉。” 然后傅闲则拍开沈姜礼搭在肩膀上的手,拿上手机向外走。 沈姜礼追在他身后问:“你要去哪儿?你不继续画了?” 沈姜礼只见那道冷傲挺拔的身影信步走进电梯里,回头说道:“去接女朋友下班。” “所以你刚才拒绝请我吃饭,就是为了去接嫂子下班?” 沈姜礼大步流星地跟上去,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傅闲则淡淡地“嗯”了声。 沈姜礼冷哼道:“老傅,怎么说我们也算认识十几年的朋友了,你居然为了接嫂子而拒绝请我吃饭,太过分了!” 电梯很快就到达一楼。 傅闲则含笑道:“你行你也拒绝。” 沈姜礼缓缓:“?” 他咆哮:“你t内涵我单身!!” 傅闲则又笑了:“我可没这么说。” 沈姜礼:“你表达的已经很明显了。” - 傅闲则到达图书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桑瓷穿着一件复古名媛风的白色小洋裙站在木板台阶上,长发漾动,目光不停地向四周张望。 这边的路是一条幽深的胡同,此刻四下无人,空寂安静。 残阳如血,赤红的幕空散出一道道低调又夺目的金光,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它的余晖。 而桑瓷就屹立在这样灿烂的光辉下。 刚刚停下车的小朱不由得开口赞叹了一句:“桑瓷小姐长得可真漂亮!” 小朱说完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傅总还在车上,下意识地朝后视镜里面看过去,结果发现后排早就没有他的身影了。 黄昏的余晖蹁跹,桑瓷看见傅闲则下车后,精致的面孔立马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 她没骨头似的贴进他的怀里,软绵绵地蹭着他的胸膛说:“我好累啊!” 读了一整天的剧本,简直都快要把她累死了。 “哪里累?”傅闲则抬起她的脸,仔仔细细逡巡了一遍,最终定格在她红通通的唇上,语气含着缱绻的笑:“这里?” 桑瓷睁大眼看着他直勾勾坠落下来的目光,抿了抿唇提醒道:“这里是街上。” “可这里没人。”他的目光扫向她身上的洋裙,莫名地笑了:“你这身衣服——” 他忽然停住,眼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特意压低嗓音,“是打算跟我玩儿spy?” 闻言,桑瓷的小脸儿腾地一烫:“你别胡说八道!这是新剧的服装,我们明天去训练房要穿的!” 昨晚的事她都还没消化完,直到现在身上的那股奶油味都没散。 傅闲则微微俯首,仿佛要亲她一样,在距离她不到一指后,停下。 就连桑瓷也以为他要吻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四周窥探,却忘了查看身后的图书馆。 “你——”她刚又想提醒他这里是街上,突然感觉鼻尖上一热。 傅闲则伸出指尖擦掉她鼻尖上的小黑点,低头却看见她红到滴血的耳根,抿唇笑了,忍不住戳了下她的脸蛋,说道:“桑瓷,你在想什么呢!” 她尴尬地摇头:“没什么!上车!” 话落,桑瓷羞赧地拽低帽檐儿,风一样地钻进车里。 瞬间被丢在原地的傅闲则低头勾了勾唇,转身回到车上。 而这时,躲在图书馆里面的几个店员,无比兴奋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迅速地把偷拍的照片发布到了微博上。 回到家后,桑瓷穿着这身洋装被迫和傅闲则“对剧本”对到了很晚。 第101章 综艺先导 剧本围读结束是在一周以后。 这一周里,疑似傅闲则当众索吻女明星的热搜不断,两位当事人的评论区像是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好的坏的比比皆是。 尤其是桑瓷的微博,一天之内涨粉、掉粉无数。 秦宴行头疼的看着面容平静的桑瓷,气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明天全明星运动会就要开始录制了,她这样带着恋爱绯闻过去,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秦宴行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只凭恋爱绯闻就能引发轩然大波的女明星。 这热度比当年他爆红的时候还要惊人。 桑瓷清楚他的顾虑,开口道:“我可以退赛。” “不行!”秦宴行当即否决,“你必须趁着热度参加这个比赛。” 桑瓷疑惑地问:“你不担心我的事情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室吗?” 现在的粉丝有多疯狂,她想秦宴行比她更清楚。 可秦宴行的想法却是,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彻彻底底的火一把。 “我不担心你和傅闲则的绯闻,我担心其他参赛的明星会为难你。”秦宴行太了解这个圈子了。 大部分人都是荧幕前一个样儿,荧幕后一个样儿,其中更是不乏仗势欺人的主儿。 桑瓷很少参加真人秀综艺,自然不知这里面水深水浅。 “这样,我这边正好有一位咖位跟我齐平的艺人,我让她也参加了这次比赛。”秦宴行郑重地道。 “谁?”桑瓷抬头。 秦宴行神秘地笑了笑,“明天你就知道了。对了,秦枝她昨天回京城了,她让我转告你,如果以后你有机会去京城参加晚宴、拍戏什么的,记得联系她。” 桑瓷微微一笑:“好。” - 结束工作后,余曦把桑瓷送到102号公寓后便离开了。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 桑瓷踏入客厅,便看见小朱在沙发里办公。 小朱听见脚步声回头,说道:“傅总在阁楼。”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 桑瓷踩着红木台阶走上阁楼,里面的长廊洒落下一层明媚的光。 傅闲则穿着白衬衫靠在门框边,单手拨弄着沾满颜料的画刀。 而在他面前的是用一张纯白布盖住的不知名物品。 “你怎么突然叫我来这里了。” 桑瓷走到他旁边,目光扫过他的白衬衫,上面染着好几处绚烂的色彩。 “有东西想给你看。”傅闲则扔掉画刀,后背从门框上弹开,伸手攥住纯白布的一角。 正当桑瓷猜想,那块纯色白布下,画的会是什么的时候,只听一道清脆的“嚓”声,桑瓷明亮的视野短暂的模糊了两秒。 热烈的阳光从玻璃窗上倾泻而进,那块巨大的纯白布蹁跹的卷起,露出一副精美绝伦的油画。 油画纸上浮现的是一位慵懒的躺在猩红沙发里的女人,她穿着乳白色的真丝睡裙,透明外袍若有似无地从笔直的腿上滑落,勾勒出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 而画中人的五官描绘得更加细致,她的嘴边沾染着一点奶油渍,目光纯净如水,却又无比勾人。 她微微昂着头,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和玲珑的锁骨,女人绸缎般的长发迤逦地搭在她单薄的肩头。 桑瓷吃惊地看着傅闲则,一字一顿地问道:“这是我?” “当然是你了。”傅闲则把纯白布卷起来扔在一旁,轻描淡写地说:“也就只有你,才配让我重新拿起停了十年的画笔了。” “你、你还会画画?” “嗯。” 桑瓷震惊:“你这样优秀的画功,就没有考虑过参加绘画等级考试吗?” “参加过了。” “几级?” 傅闲则抬手比了个十。 他的左手还没完全痊愈,配合右手比划的时候明显有点吃力。 桑瓷:“……” 她辛辛苦苦学了十几年的小提琴,也还是在最后一个巡回音乐会前,才侥幸通过小提琴十级考试。 桑瓷用指尖触碰着那幅油画,她惊奇地发现,这上面竟然飘荡着一股熟悉的气味。 “我怎么感觉我闻见了一股淡淡的奶香?” 傅闲则懒洋洋道:“你不是说要看奶油霜画吗,我最后用奶油霜把睡袍的颜色补了补。” 原来他那天问的奶油霜画和油画是这个意思。 桑瓷的眼底闪过一抹仰慕的目光,轻声问道:“你是打算把这幅画送我吗?” “准确来说是送给我们。” 傅闲则淡淡的笑。 桑瓷显然不理解,重复他的话:“送给我们?” 他点头:“嗯。” 直到她看见用金丝边框装裱的油画,被挂在客厅的墙壁上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她看着那副堪称绝美的油画,心间仿佛被一股陌生的东西填满了。 她认真想了想。 那似乎就是被爱的感觉。 - 全明星运动会的举办地是在市体育馆。 体育馆的封闭性很好,导致许多明星的粉丝都困在馆外进不来。 因为这是一个综艺型的运动会,所以今天录制的是先导片。 而他们的出场顺序则是按照咖位大小来定的。 桑清清毋庸置疑肯定是排在桑瓷的前面入场。 她得意洋洋地透过车窗看向保姆车里的桑瓷,不屑地一笑: “桑瓷,我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愿意带带你。你要是想跟我一起入场,你就告诉我。我呢,可以勉为其难的和导演组说一声。” 桑瓷充耳不闻的闭上眼睛。 这种等于同无视的行为,立马挑起了桑清清的怒火,她冷笑一声:“你还真是给脸不要!” 话音未落,一道更加冰冷的声音从车后传来:“你是在说你自己给脸不要吗。” 闻言,桑瓷卷起眼皮,余光瞥向窗外。 此时静候入场的明星听见这一阵动静后,立马从车内投出看好戏的目光。 连忍不住要骂回去的余曦,在看见那人后都蓦地闭了嘴,小声地在桑瓷耳边诧异道:“秦影帝居然把她请来参加比赛了!” 就在刚刚,余曦收到了秦宴行发来的消息。 桑瓷心想:原来她就是秦宴行口中,那个跟他咖位齐平的人。 桑瓷徐徐扫了那人一眼,犹疑地开口:“她是——颜京?” “对,就是颜京,她是去年获得三大满贯奖的视后。” 第102章 医疗小组 “同时,颜京也是上一季全明星运动会的体操和射箭两项的冠军。”余曦道。 桑瓷慵懒地伸出两指抵在眼尾下方的颧骨处,掀起眼皮扫向车外的颜京,兴致勃勃地说:“这样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看来我需要加把劲儿了。” 余曦:“你打算怎么做?按照秦影帝提出的安排,他是打算让你多和颜京亲近,搞好关系,毕竟这个综艺里,咖位最大的非颜京莫属了。” 如此一来,桑瓷的镜头便会跟着增多,曝光在荧幕前的几率会更高。 “不用。”桑瓷一口否决,“我何须蹭别人的热度。你把运动会的项目表拿给我。” 话音未落,那边的声音渐渐鹊起。 桑清清娇笑一声,一改刚才的尖酸刻薄,满眼含笑地说道:“颜姐误会了,我骂的人可不是你,你呢,最好也别对号入座。” 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连临近围观的其他明星,都忍不住屏气凝神,把耳朵伸得老长。 颜京身为这个综艺的老人,无论是包容度还是格局都很大。 颜京恍若未闻的摸了摸鼻梁,冲着导演组说道:“林导,我认为让我们按照咖位的高低入场,有失公允。” 此话一出,顿时引发全场的躁动。 甚至有的人不能够理解,如果按照咖位高低入场,那么颜京毋庸置疑绝对是第一个。 而被视为空气的桑清清,更是气急败坏地瞪着颜京。 林导扶了下眼镜,十分民主的问道:“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容我想一下。”颜京抱臂思考。 “我有。”桑瓷举止优雅地走下车,湖蓝色的长裙袅袅拖地。 林导第一次见到桑瓷本人,瞬间就被她的美貌吸引并折服。 心中暗叹:真不愧是被众千万粉丝所命名的“人间妖精”! 颜京原本就不属于惊艳美人那一挂,现在和桑瓷同框,都不用刻意去比较,她完全就是被吊打的那一方。 但颜京并不在意这些。 林导在副导演的提醒下,如梦初醒地收起失态的目光,询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说来听听。” 桑瓷不紧不慢地说:“我提议,导演组可以按照我们报名参加运动项目的数量,从多到少依次入场。因为我们报名参加项目的数量,都是各位自愿而定的,所以我认为,这很公平。” 脱离沉思的颜京快速附和道:“我同意。” 话音甫落,寂静无声的人群中,陆续的响起,带有试探性的一声声,“我也同意。” 林导握拳轻咳一声,跟旁边的副导演,还有其他人商讨过后,郑重宣布:“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便依照少数服从多数的道理,按照桑瓷小姐提出的建议入场。” 林导话落,立马招手让其他工作人员,重新统计每个人的项目报名数量。 “我t!”桑清清怒气大涨,气得几乎要夺车门而出。 骆栩一把抓住她,恨铁不成钢的警告道:“你别总想着寻衅滋事,这里是录制区域,你最好把你的跋扈娇纵收敛一点!” 桑清清气得直大喘气,她瞪着骆栩,又有点气自己。 气她自己,不该那么招摇,把只参加了一项的项目表发到微博。 颜京认真地打量了桑瓷一番,的确如秦宴行所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皮相美,骨相亦是绝佳。 颜京单手抱臂,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你这一招用的很妙。你没有跟桑清清浪费一句口舌,就把她原本排在第二的出场位压到了末尾。” “并且,你还趁着这个机会,把大家对你在网络上的一些负面看法,全数抹杀掉了。” 被猜透意图的桑瓷,面不更色的付诸一笑:“其实比起桑清清,我更期待和你的较量。” 颜京:“我也很期待。” 导演组排列好入场顺序后,正式进行先导录制。 浩浩荡荡的二百位明星,接连入场。 而在这众多明星当中,小有名气的都占不到一半,知名正当红更是少之又少。 先导录制了将近一下午的时间,完毕后,导演组分住宿舍。 体育馆后面有一栋闲置的宿舍楼,一共八层,女艺人居住在4-6层,男艺人则是居住在1-3层。 桑瓷被分到609宿舍,与颜京和一位不认识的女艺人同住,而桑清清恰巧就住在隔壁。 余曦帮她把行李全部搬到宿舍后,叮嘱了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这里的宿舍空间很大,不像平常的学生宿舍,反而像是一个缩小版的三室。 桑瓷目光平静地盯着项目表,默默地叹了口气。 录制未开始那会儿,她为了搓搓桑清清的锐气,又报名参加了射箭、体操和羽毛球三个项目。 现在仔细想想,她连射击和游泳的训练时间都没分配好,现在又多了三个,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颜姐,我刚才好像看到楼下来了一支医疗队,那是导演组请来的吗?” 宿舍的第三个女艺人,瞿滋,趴在窗口问道。 颜京坐在床边,连头都没抬地回答:“像这种运动竞技类的综艺,危险性很高,所以后勤医疗人员是必备的。” 瞿滋说:“原来如此。” 她眯起眼看了看医护人员的车,眼睛蹭地一亮,惊讶道:“天哪,导演组请的居然是海大三院的医生!” 听到“海大三院”四个字,瘫倒在床的桑瓷动了动。 但转念一想,傅闲则的手伤还没痊愈,所以他肯定不会来的。 于是,桑瓷又闭上了眼睛。 直到走廊里,断断续续地响起一阵阵讨论声,里面含着傅闲则的名字。 桑瓷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给对面的颜京都吓了一跳, “瞿滋,医护组他们在哪儿?” 瞿滋回答:“7层和8层。” 瞿滋又说:“桑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桑瓷点头:“我消化有点不好,我去拿点药。” 瞿滋目光天真地道:“哦。” 桑瓷在七八层搜索了一整圈后,都没有发现傅闲则的影子。 许是她听错了。 桑瓷悻悻的站在八层的楼梯口,准备离开。 忽然通往天台的方向,传来一声清冷的笑声:“我在这儿。” 第103章 向你索要一个吻 桑瓷仰头看过去。 背景明亮的天台门口,傅闲则低头懒散地靠在墙边,正冲着她笑。 他穿着一件arani的纯白衬衫,脖子上系的黑色条纹领带,十分随意地打了个结。 黄昏的光芒照透他额鬓的发梢,为他衬出一丝高不可攀的疏离感。 他轻笑着问:“你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吗。” 桑瓷似梦初醒的眨了下眼睛,从他那双摄人的眼眸里抽离出来,故作冷静地说:“我忘了。” 她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向上走了一步。 然而她连第二步都没迈出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递进了眼里。 桑瓷万分自然地把手搭过去,边上楼梯边问他:“你的手不是还没好吗,医院怎么会派你过来?” 踩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傅闲则猛地收力,他的后背重重抵在墙上,而桑瓷也控制不住,被那股力道牵紧栽进他的怀里。 他轻轻地拥着她的腰肢,漆黑的瞳色被余晖照耀得浅淡,轻声道:“因为我现在是医院唯一的闲人。” 他说完,举起未痊愈的左手,扯唇笑了下,向她娓娓道来。 今天早上,他原本是想到医院复查左手的痊愈情况,结果在检查完以后,离开时,碰巧撞见刚开完会的各科医生。 他们正在商量着指派一批医疗小组,暂时作为全明星运动会的专属医护人员。 可让他们感到为难的地方是,他们都没有时间带领医疗小组,个个都是脱不开身的大忙人。 直到碰见傅闲则后,他们瞬间感觉这个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了。 跟傅闲则同科室的吴医生,朝他挤眉弄眼:“傅主任,现在医院的情况太忙了,所以这事儿,就只能先交付给你了。” “而且傅主任不用担心你的手,你就只负责带队,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做就行。” “对!!” 其他几位医生见状,也立马跟着附和。 傅闲则当场就看透了他们几个人的心思,冷笑道:“我看你们都不是因为医院忙才不去的,分明就是不愿意带新人而已。” 吴医生尬笑一声:“傅主任,你、你还真是——一语中的。” 傅闲则勉为其难地说道:“我去也不是不可以。” 吴医生眼睛一亮:“真的?” “嗯。” 桑瓷听完,伏在他胸膛一直笑。 “那你最后跟他们提了什么要求啊?” “秘密。” 桑瓷不爽地哼哼道:“小气鬼!” 傅闲则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一寸一寸地钻进桑瓷的鼻息间。 那种频频令人难以呼吸的错觉,让她感觉有人在操控她的呼吸。 他目光狎昵:“一天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桑瓷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稍微紊乱的气息,诚实的回答:“有。” 大概热恋期的情侣大多都是如此,别说只是分开一天,哪怕是一秒,也会觉得无比思念,都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纠缠在一起。 而现在的桑瓷,终于亲身体会到,热恋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同于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更不同于简单随意的交往。 黄昏西沉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它散发出最后的一丝余光,彻底掉进了绵延起伏的群山之后。 他用指尖按压着她绵软的唇瓣,轻声地说:“这几天,我一直看到网上在传,我当街向你索吻的这件事,你怎么看?” 他指的是在一周以前,在图书馆门前被人偷拍上传索吻照片的事情。 可那时候,他只不过是替她擦鼻尖而已。 桑瓷别开头,耳根微烫:“你也是当事人,当时怎么回事儿,你也清楚,干嘛要问我!” “哦,那现在——” 他俯下身,目光淡淡,“你想和我接吻吗?” “或者说,是我现在想向你索要一个吻。” 这话说的,他平常索吻索得还少吗??? 桑瓷下意识地朝楼下看了眼,只见每一层楼梯上都有人来往。 “不行,这边人太多了。” 傅闲则的头越来越低,呼吸越来越近,几乎要触碰到她的唇角,声音低哑:“真的不想?” 他才不管行不行,他只想知道她想不想。 桑瓷想往后退,却抵在另一边墙上,无法再退。 正当她思考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一个炙热的温度印在她唇上,紧接着,偏冷质感的声音传来: “嗯?想不想?” 桑瓷后缩了下脖子,垂目盯着楼下来往的人,神经倏地绷紧了。 见她不答,他又落下一吻,“说话。” 静滞半晌后,她忽然觉得眼前突然闪过一阵白光。 桑瓷惊讶地睁大眼睛,语气惊恐地说:“你在拍什么?” “真正向你索吻的照片。” 他把手机屏转过来,上面是他刚刚低头吻她的场面。 桑瓷的大脑和理智瞬间离家出走,想到一个离谱的可能后,艰涩的开口:“你——该不会是要发到微博?” 他轻描淡写地“嗯”了声,目光微微偏移看向她,“不行吗?” 桑瓷沉默地看着他。 傅闲则一瞬变得失落下来,仿佛一颗霜打的茄子,小声地说:“好,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发了。” 桑瓷依旧沉默。 傅闲则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我删了,总可以了。” 桑瓷这才慢慢地点了头。 删完以后,傅闲则情绪低落的靠在墙边,目视远方。 心情显然很差。 桑瓷说:“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宿舍了。” 傅闲则沉默不语。 桑瓷往下走了一步,回头说:“我走了。” 他依旧靠在墙边,一言不发,像是在赌气。 许久,桑瓷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头往下走。 然而她刚走到楼梯拐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追了过来。 桑瓷刚扭过头,傅闲则的面孔,便极快地压了下来。 他伸手卡住她的下巴,强势地边吻边说:“我索要的吻还没亲完。” 桑瓷整个人都被抵在坚硬的墙壁上,眼里氤氲着浓浓的雾气。 他们的正前方就是八层的走廊,这里时不时会有人路过。 忽然,瞿滋的声音从七楼传来:“你好,请问你知道傅医生在哪儿吗?” 颜京见桑瓷出去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便想着让瞿滋去看一看。 那护士指了指八楼,说道:“傅医生应该在楼上。” 桑瓷突然惊醒般地捉住他的衣领,含混不清地说:“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完,瞿滋的身影便出现在桑瓷的视野里。 顿时,凭空相接的两道目光都怔住了。 第104章 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哄 偶然撞见这一幕的瞿滋,登时惊呆在原地。 最后,傅闲则带有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唇瓣。 被他咬痛,她不满的皱皱眉尖,仰起头看他。 他扫过来的目光沉沉,表情极淡,连炭黑的眼睫,都在机械性地煽动。 又是这幅熟悉的场景,每次他想对外公开关系的时候,都会闹得两个人不愉快。 他自我嘲笑般地扯了下唇角,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瞿滋立即踏着小碎步跑过去,关心的问道:“桑姐,你拿促进胃消化的药了吗?” 桑瓷望着傅闲则逐渐拐进走廊的身影,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有。” 这次,她好像真的把他惹生气了。 仔细想想,刚才她确实做得有些过分。 明明傅闲则都已经答应她不会发布到微博了,那她刚刚也应该退让一步,同意他把照片留存在相册里。 这样一来,没准他就不会生气了。 可是现在… 算了,事已至此。 倒不如想想,她该用什么方法哄一哄他。 瞿滋看着桑瓷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提议道:“桑姐,等一会儿吃完晚饭,我们就去篮球场看比赛!我听说这次参加比赛的两支队伍,队长分别是李雾和白锡如呢!” 瞿滋一提起白锡如,两眼就冒金光:“桑姐你不知道,我可是白锡如的铁粉!他真的是太优秀了,他不仅拥有着一张令人垂涎三尺的脸,而且唱跳俱佳,绝对的入股不亏啊!” 桑瓷满门心思都扑在怎么哄傅闲则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听瞿滋到底在说什么,敷衍了事的附和道:“嗯,不亏。” 食堂。 瞿滋表情苦涩的看着颜京和桑瓷,她们对着一盘干瘪瘪的蔬菜轻食,吃得津津有味。 她低头望向自己菜碟里的肥美鸡胸肉,两眼含泪的把它挑了出去。 果然当美女是要付出代价的。 瞿滋重新端来一盘蔬菜轻食,看见桑瓷一直低着头看手机,于是问了一句:“桑姐,你在看什么?” 桑瓷目不转睛地回答:“我在搜,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哄。” 瞿滋和颜京:“……” 虽然桑瓷和傅闲则的关系,已经是路人皆知的情况,但是令瞿滋和颜京不理解的是—— 女朋友长成桑瓷这样,还需要哄男朋友?? 瞿滋连连惊叹道:“简直离了个大谱,这年头,美女都得哄对象。” 颜京撂下筷子,双手环臂,脸上露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问道:“那你打算好怎么哄了吗?” “浏览器上面说,一,撒娇卖萌;二,主动认错;三,和他讲道理;四…” 桑瓷沉默地念完以后。 颜京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说的这些办法都太普通了,你听我给你说…” - 夏天夜晚的月亮,又清又冷,从西面泻下冰一样的银辉。 篮球场内,根根耸立的灯柱陆陆续续的亮起来。 远远的,桑瓷瞧见一蓝一白的两支队伍,个个都意气风发的站在球场上。 瞿滋一眼便捕捉到白锡如的身影,他穿着天蓝色的球服,蓝黑色的头发,在灯柱的照耀下,发散出淡淡地雾蓝色。 瞿滋花痴地说道:“天哪!白锡如本人真的好帅啊!!!” 她们刚走到球场门口,一道流畅地抛物线直奔她们而来。 期间,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快让开!!” 桑瓷目光笔直地盯着那颗橘红色的篮球,高速旋转着朝她飞来。 眼看着天外飞球,马上就到砸到她的身上,桑瓷的瞳孔猛地缩紧,当她即将要做出反应的时候—— “嗯…” 一声充满隐忍的闷哼钻进耳里。 紧接着,一道风一样的黑影,不知何时,冲到了她的身前。 他的头发柔软且蓬松,穿着纯白的7号球衣,和深蓝色的宽大短裤,夏风吹过,煽动黑发,瞬间将少年感一下拉到满格。 旁边的瞿滋最先反应过来:“傅医生,你也要打篮球啊!” 傅闲则用后背替她挡住了那颗篮球,现在被砸的地方,正火烧火燎的疼。 他的语气冷如冰,却掩盖不住,眼睛里溢出来的担忧,对瞿滋的话恍若未闻: “你看不见有球飞过来吗?你不知道躲吗!” 桑瓷目光僵直地眨了下眼,小声地说:“我没反应过来。” 此时,李雾、白锡如一堆人快速地涌了出来。 白锡如满脸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没吓到你们。” 桑瓷:“没事。” 旁边近距离接触到白锡如的瞿滋,眼下已经快要激动疯了。 她掏出手机问白锡如能不能拍张合照。 傅闲则淡漠地睨了她几秒,转身欲走。 桑瓷急忙小步追上去,却赶不上他的步子,只好边追边说:“你的手伤还没痊愈,你不能打球。” 他走到饮料贩卖机前,从兜里摸出几枚硬币,塞了进去。 他故意不看她,淡淡地说:“不用你操心。” 说完,他俯身取出一瓶能量饮料,迈着长腿,往比赛场地走去。 桑瓷惆怅地注视着他冷清清的背影,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 五对五的篮球比赛中,罕见傅闲则的身影,他和李雾还有其他三个人一组,白锡如则是自己带领一组。 颜京往桑瓷手里塞了瓶水,正当她要说话的时候。 “砰”一声,傅闲则长投进球。 男人紧绷的冷白色小腿上,肌肉线条流畅,像是被碳素笔勾勒出的完美。 夜晚的光,沉墨夹杂着玫瑰色的住宅灯光,层层洒落在激烈的篮球赛场上,与银白的灯柱光,彼此融汇。 而那一道颀长冷傲的身影,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场内围观的其他明星越来越多。 眼看着比分靠前的白队,由于李雾,出现传球失误,导致蓝队白锡如拿到球后,以一个帅气的反身投篮姿势,追上比分。 场上战况胶着,桑瓷无意间瞥见傅闲则好像用力地揉了下左手。 夜幕下,他皱着眉,黑发湿漉漉的,随着剧烈的动作而翻飞。 观赛入迷的瞿滋“芜湖~”大喊一声:“白锡如,加油!” 而这一句“白锡如,加油!”,恰恰好调动了赛场的气氛。 整个赛场都爆发出阵阵地欢呼声。 李雾拿到篮球后,自信又迅速地传给离他最近的队友,再由队友,传给站在三分线外的傅闲则。 傅闲则稳稳地接到传球后,微微慵懒的目光猛地一沉,毫不犹豫地起跳投篮。 第105章 学给我看 在他全神贯注的进行三分投篮时,全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嗵”一声响后,傅闲则完美地完成三分投篮。 寂静的夜里,一道尖锐的吹哨声,划破长久的静默。 时间到,比赛结束,白队获胜。 紧跟着,一阵阵爆炸般的喝彩声,纷沓而来。 李雾面带笑意地把手搭在傅闲则的肩上,另一只手递到嘴边吹了声口哨,“最后一个三分球投得漂亮!” 傅闲则笑而不语,悄无声息地蜷缩着左手,密密麻麻针钻似的痛,向整条左手臂蔓延而去。 桑瓷屹立在一根璀璨的路灯下,她穿着一件宝石蓝的缎面吊带连衣裙,长度不过膝,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 瞿滋捧着一瓶矿泉水,大着胆子去给白锡如送水。 颜京朝桑瓷挑了挑眉:“你不去给他送瓶水吗?” 桑瓷无声地捏紧瓶子,轻轻地吸了口气后,向傅闲则走过去。 然而,给傅闲则送水的人,并不比白锡如少。 她实在挤不进去,扭头要走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抓住她的手腕,又迅速松开了。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傅闲则,结果回头一看,竟然是笑脸盈盈的白锡如,他盯着她手里的水瓶,笑容十分阳光地问道:“你的水能给我喝吗?” 此话一出,围着白锡如给他送水的人,仿佛瞬间静止了。 连人满为患的傅闲则这边,也逐渐地拨开人海,走了出来。 “桑瓷。”他的嗓音清清冷冷,像是滚烫的夏日里,呼啸而来的,一道冰凉的海风。 白锡如长得年轻又漂亮,秀气得像女生,但绝不娘。 “嗯?”桑瓷僵硬地转动脖子。 傅闲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言简意赅地吐出几个字:“我嗓子有点疼。” 闻言,桑瓷淡淡的看了眼白锡如。 然后,在她把水瓶选择递给傅闲则的那一刻,簇拥在白锡如旁边的女艺人们,统统松了口气。 完成艰难的送水任务以后,桑瓷像一根小尾巴似的,默然无声地跟着他来到了七楼医务室。 而此时的篮球场贩卖机前,白锡如仰头灌了半瓶水后,说道: “颜京,你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了,你怎么想的,居然让我去刺激傅闲则!” 颜京微不可见的笑了笑:“你管我怎么想的,好用就行了,我估计,他们现在应该快和好了——” 忽然,颜京话锋陡然一转,朝着白锡如的脑袋猛拍了一下,冷声警告道:“还有我说过几次了,下次见面叫我颜姐,别一整天没大没小的!” 白锡如被她拍了一巴掌,不急也不恼,眯眯眼笑道:“颜京,我不喜欢喊你姐。” 医务室内没有开灯,只有从窗口溢进来的月光。 傅闲则一声不吭地拿出医药箱,自顾自地靠在桌边,用右手去拆绷带。 桑瓷开灯关上门,走到他面前,说道:“我帮你。” 傅闲则随意地将手递给她,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会给吗?” 桑瓷不明所以的仰头问:“给什么?” 傅闲则懒倦地撩起眼皮,目光所及,无不是她。 “你会把水给白锡如吗?” 桑瓷没有迟疑地回答:“不会。” 她翻出医药箱里的酒精,把棉签沾湿后,轻轻地往他手上擦拭。 微微冰凉的刺痛感,令他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的目光悄悄闪烁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小声补了句:“那瓶水原本就是给你准备的,除了你,谁也不会给。” 傅闲则仿佛很为难地笑了下,语气浅薄地说:“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有点生气。” 桑瓷帮他擦涂酒精的动作微顿,眼神微妙的闪了闪,问道:“那你怎么样才能消气?” 傅闲则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你哄我。” “我不太会哄人。” 傅闲则嗤笑:“颜京她们两个不是教给你了嘛。” 桑瓷哂笑:“你都看见了。” 他听而不闻,字字顿道:“学、给、我、看。” 冷寂的医务室被突如其来的气氛,渲染得有些暧昧。 桑瓷缓慢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很轻的说了声:“好。” 话落,她伸出两只修长的手,将一段裁剪下来的绷带,蒙在他的眼睛上。 人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听觉和触觉都会变得格外敏锐。 傅闲则处在黑暗里,清楚的感受到,在他细细颤抖的喉结上,如雾轻薄地,扫来一阵麻麻的酥痒。 触感与桑瓷想象的颇有不同,温度不高,有些硬,皮肤很软,很好亲。 他的声音哑了:“她们就是这样教你的?” “还有一句话。”桑瓷踮起双脚,亲密地伏在他耳边说道:“回家后,我——任你,处置。” 完全被言语冲击到的傅闲则,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被她撩拨得几乎马上就能跳出来。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地控制好逼近溺水般频繁的呼吸,缓缓地说道:“那你就让我把上次没画完的奶油画,画完。” “毕竟,那罐奶油已经拆封了,不能浪费。” 桑瓷稍微迟疑地开口:“要是我答应你,你还生气吗?” 皎洁的月色下,他被绷带蒙住眼睛,余下的部分,仿若一条透明蹁跹的丝带,随风抚过他的发梢。 他黑色的头颅微微向后仰去,凸起的喉结像绵延起伏的群山,白皙的肌肤融合在月光里,无端透露出一股清冷的颓靡感。 他笑了笑:“只要回家以后,你不会反悔就行。” 桑瓷头脑一热:“不反悔。” 包扎完后,傅闲则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他从药柜里拿出一盒多潘立酮片,说道: “一天三次,一次一片,饭前15-30分钟服用,促进胃消化。” 闻言,桑瓷先是一怔,然后接过药盒,目光与他对视后,抿唇笑了。 - 排球和田径两个项目,连续比了两天后,才结束。 第三天便是万众期待的射击类项目比赛。 这次的综艺节目是以实时直播的方式播出的。 只有之前的先导录制是录播。 颜京从贩卖机买回来一瓶水,递给桑瓷,问道:“马上就轮到你了,紧张吗?” 桑瓷淡淡点头,语气平静地说:“有点。” 颜京单手掐腰,长直发散落到腰间,“不用紧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比赛而已。” 话音未落,一道脆生生的“颜京”,顿时挑着了她的怒火。 颜京十分无奈地低吼:“我都说了几百遍了,叫我颜姐!!” 白锡如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耸耸肩说:“我记不住。” 颜京:“……” 第105章 学给我看 在他全神贯注的进行三分投篮时,全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嗵”一声响后,傅闲则完美地完成三分投篮。 寂静的夜里,一道尖锐的吹哨声,划破长久的静默。 时间到,比赛结束,白队获胜。 紧跟着,一阵阵爆炸般的喝彩声,纷沓而来。 李雾面带笑意地把手搭在傅闲则的肩上,另一只手递到嘴边吹了声口哨,“最后一个三分球投得漂亮!” 傅闲则笑而不语,悄无声息地蜷缩着左手,密密麻麻针钻似的痛,向整条左手臂蔓延而去。 桑瓷屹立在一根璀璨的路灯下,她穿着一件宝石蓝的缎面吊带连衣裙,长度不过膝,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 瞿滋捧着一瓶矿泉水,大着胆子去给白锡如送水。 颜京朝桑瓷挑了挑眉:“你不去给他送瓶水吗?” 桑瓷无声地捏紧瓶子,轻轻地吸了口气后,向傅闲则走过去。 然而,给傅闲则送水的人,并不比白锡如少。 她实在挤不进去,扭头要走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抓住她的手腕,又迅速松开了。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傅闲则,结果回头一看,竟然是笑脸盈盈的白锡如,他盯着她手里的水瓶,笑容十分阳光地问道:“你的水能给我喝吗?” 此话一出,围着白锡如给他送水的人,仿佛瞬间静止了。 连人满为患的傅闲则这边,也逐渐地拨开人海,走了出来。 “桑瓷。”他的嗓音清清冷冷,像是滚烫的夏日里,呼啸而来的,一道冰凉的海风。 白锡如长得年轻又漂亮,秀气得像女生,但绝不娘。 “嗯?”桑瓷僵硬地转动脖子。 傅闲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言简意赅地吐出几个字:“我嗓子有点疼。” 闻言,桑瓷淡淡的看了眼白锡如。 然后,在她把水瓶选择递给傅闲则的那一刻,簇拥在白锡如旁边的女艺人们,统统松了口气。 完成艰难的送水任务以后,桑瓷像一根小尾巴似的,默然无声地跟着他来到了七楼医务室。 而此时的篮球场贩卖机前,白锡如仰头灌了半瓶水后,说道: “颜京,你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了,你怎么想的,居然让我去刺激傅闲则!” 颜京微不可见的笑了笑:“你管我怎么想的,好用就行了,我估计,他们现在应该快和好了——” 忽然,颜京话锋陡然一转,朝着白锡如的脑袋猛拍了一下,冷声警告道:“还有我说过几次了,下次见面叫我颜姐,别一整天没大没小的!” 白锡如被她拍了一巴掌,不急也不恼,眯眯眼笑道:“颜京,我不喜欢喊你姐。” 医务室内没有开灯,只有从窗口溢进来的月光。 傅闲则一声不吭地拿出医药箱,自顾自地靠在桌边,用右手去拆绷带。 桑瓷开灯关上门,走到他面前,说道:“我帮你。” 傅闲则随意地将手递给她,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会给吗?” 桑瓷不明所以的仰头问:“给什么?” 傅闲则懒倦地撩起眼皮,目光所及,无不是她。 “你会把水给白锡如吗?” 桑瓷没有迟疑地回答:“不会。” 她翻出医药箱里的酒精,把棉签沾湿后,轻轻地往他手上擦拭。 微微冰凉的刺痛感,令他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的目光悄悄闪烁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小声补了句:“那瓶水原本就是给你准备的,除了你,谁也不会给。” 傅闲则仿佛很为难地笑了下,语气浅薄地说:“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有点生气。” 桑瓷帮他擦涂酒精的动作微顿,眼神微妙的闪了闪,问道:“那你怎么样才能消气?” 傅闲则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你哄我。” “我不太会哄人。” 傅闲则嗤笑:“颜京她们两个不是教给你了嘛。” 桑瓷哂笑:“你都看见了。” 他听而不闻,字字顿道:“学、给、我、看。” 冷寂的医务室被突如其来的气氛,渲染得有些暧昧。 桑瓷缓慢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很轻的说了声:“好。” 话落,她伸出两只修长的手,将一段裁剪下来的绷带,蒙在他的眼睛上。 人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听觉和触觉都会变得格外敏锐。 傅闲则处在黑暗里,清楚的感受到,在他细细颤抖的喉结上,如雾轻薄地,扫来一阵麻麻的酥痒。 触感与桑瓷想象的颇有不同,温度不高,有些硬,皮肤很软,很好亲。 他的声音哑了:“她们就是这样教你的?” “还有一句话。”桑瓷踮起双脚,亲密地伏在他耳边说道:“回家后,我——任你,处置。” 完全被言语冲击到的傅闲则,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被她撩拨得几乎马上就能跳出来。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地控制好逼近溺水般频繁的呼吸,缓缓地说道:“那你就让我把上次没画完的奶油画,画完。” “毕竟,那罐奶油已经拆封了,不能浪费。” 桑瓷稍微迟疑地开口:“要是我答应你,你还生气吗?” 皎洁的月色下,他被绷带蒙住眼睛,余下的部分,仿若一条透明蹁跹的丝带,随风抚过他的发梢。 他黑色的头颅微微向后仰去,凸起的喉结像绵延起伏的群山,白皙的肌肤融合在月光里,无端透露出一股清冷的颓靡感。 他笑了笑:“只要回家以后,你不会反悔就行。” 桑瓷头脑一热:“不反悔。” 包扎完后,傅闲则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他从药柜里拿出一盒多潘立酮片,说道: “一天三次,一次一片,饭前15-30分钟服用,促进胃消化。” 闻言,桑瓷先是一怔,然后接过药盒,目光与他对视后,抿唇笑了。 - 排球和田径两个项目,连续比了两天后,才结束。 第三天便是万众期待的射击类项目比赛。 这次的综艺节目是以实时直播的方式播出的。 只有之前的先导录制是录播。 颜京从贩卖机买回来一瓶水,递给桑瓷,问道:“马上就轮到你了,紧张吗?” 桑瓷淡淡点头,语气平静地说:“有点。” 颜京单手掐腰,长直发散落到腰间,“不用紧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比赛而已。” 话音未落,一道脆生生的“颜京”,顿时挑着了她的怒火。 颜京十分无奈地低吼:“我都说了几百遍了,叫我颜姐!!” 白锡如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耸耸肩说:“我记不住。” 颜京:“……” 第106章 桑瓷,说句喜欢我吧。 颜京表情沉默的警告道:“白锡如,你要是再这样没大没小的,我就让你哥来收拾你!” 白锡如明明就不惧怕他哥,却还是十分配合地点了下头,少年模样乖巧的了不得,改口喊道:“别啊,颜姐姐…” 他满脸无辜的眨着桃花眼,眼里却连一丝畏惧都没有。 颜京:“你浅滚一下。” 白锡如立马扫了眼地面,语气认真又骚包地回答:“颜姐姐,这边的人太多了,不适合滚。” “不过——” 他把声音放低: “我可以偷偷地滚进你的心里。” 颜京被他的土味情话恶心得大叫:“白锡如!!!” 白锡如狎睨一笑:“我在呢。” 听到这里的桑瓷,再也绷不住想笑的冲动,“扑哧”一声破防,笑得双肩直颤。 她莫名觉得白锡如的这一声“我在呢”,很像语音助手。 “桑瓷。”一道兼具华丽和清冷的嗓音传来,傅闲则端着一杯冰绿茶拿铁,缓缓地向她走了过来。 “你这是碰见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看见她笑,傅闲则也不禁翘了翘唇角。 桑瓷忍笑道:“没有,是他们两个人的聊天太逗了。” “嗯,带给你的。”傅闲则把拿铁递给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马上就轮到你上场了,紧张吗?” “看见你,我就不紧张了。”桑瓷拔出咖啡杯上的小盖子,抿了一口,眼神纯粹的看着他。 “不紧张就好,等你参加完射击资格赛,就去射箭训练场来找我,我教你射箭。” “好。” 话音甫落。 大厅内的广播徐徐响起: “请参加射击类项目的第四组选手,准备入场。” 广播播完后,实时直播的镜头,分别转到第四组的参赛选手身上。 当桑瓷的脸出现在镜头中以后,直播间内外的评论和弹幕,瞬间疯狂的刷动起来,甚至还有磕傅桑cp的粉丝,开始一帧一帧的截图。 颜京主动接过桑瓷手里的拿铁,说道:“上场后,好好表现,等你拿到射击项目冠军以后,我也可以教你学习射箭。” 桑瓷报以微笑:“谢谢。” 直播间里,评论区和弹幕都平静无澜地刷着某某加油、支持某某的字样。 忽然,四四方方的镜头里,出现了令傅桑cp粉,为之疯狂的一幕。 此时,镜头里面的桑瓷刚换上射击服的外套,她还没来得及系扣子。 只见,傅闲则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即便面对镜头,也毫不避讳地伸出手,十分耐心地帮她把扣子一粒一粒的系好。 最后,傅闲则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薄唇轻轻蠕动着,像在说些什么,模样简直不要太温柔宠溺。 瞬间,直播间的评论和弹幕都被“好甜啊!”“我磕的cp是真的!”“kswl!!”等等字样给刷屏了。 比赛开始后,傅闲则只看了几分钟,便提前离场了。 他独自来到二楼的射箭场,小朱一见到他,立马小跑过来,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说道: “傅总,这些都是我处理好的交接文件。” “还有——” 小朱在微信上给他发了几张照片。 “您嘱咐我买的小提琴,我都已经送到102号公寓里了。” “辛苦了,这几天暂时没什么事了,你帮我盯紧南景那边,一旦发生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朱:“是。” 话落,小朱迟迟未离开。 傅闲则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还有事?” 小朱说:“傅总,您知道桑瓷小姐她有一个微博小号吗?” 傅闲则面色一顿,“不知道。” “我也是这几天刚刚看见的。”小朱在逛桑瓷的微博大号时,无意间在评论发现的,“我把桑瓷小姐的微博小号名字发给您。” 小朱走后,射箭场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傅闲则默默地翻看着“是桑瓷的微博呀”,发布的内容。 这个账号基本记录的都是一些日常和心情。 最近的一条是在几个月前,那会儿的他们刚分手不久,因为温嘉遇绑架案那件事。 ——我不讨厌你,一点都不。 照片配的是一张晚餐照。 而上面的几道菜他都很眼熟。 那天桑瓷说他是一个“的厨子”,还说讨厌他。 他犹记得那晚,她宁愿和宁怀翩一起同桌吃饭,也不愿意和他一起。 时间再往前,是他在鹤羚居发病,询问桑瓷会不会嫌弃他的那一天。 ——“怎么会呢,我这么喜欢你。” 再往下翻,就是桑瓷提出离婚的那天,这次她没有配图,只是发了一句:“狗男人就是狗男人,一点都不解风情,枉我喜欢他这么久!” 默念完,傅闲则忍不住轻笑了声。 再往后看,就是很久以前的了。 大部分都是她分享的日常照片,上面的她露着灿烂的笑容,怀里抱着小提琴,坐在地毯上,看起来很高兴。 金黄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将女人的轮廓描绘得格外唯美跟柔和。 微博记录到此结束了。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喜欢他。 只是,他一直没有用心感受过而已。 蓦地,射箭场门口窸窸窣窣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那人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溜到他的身后。 然后用微微热乎的手掌,蒙住他的眼睛,故意把声音弄得很粗犷:“别动,你被打劫了!” 傅闲则十分配合的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手势,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笑意:“请问你要劫财还是劫色?” 桑瓷“唧”一下亲在他侧颈,笑眯眯的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说道:“我都要。” 静默半晌。 傅闲则忽然说道:“桑瓷,说句喜欢我。” 他貌似从来没有听她说过“我喜欢你”这一句话。 他被她蒙着眼睛,温和的笑容敛去了,语气平淡无澜,却平白无故让她听出了一丝丝的希冀和恳求。 他的长长睫毛像鸦羽一样,轻轻地扫动着桑瓷的手心。 桑瓷仿佛能透过狭窄的指缝,洞察到他漆黑的眼睛,正在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桑瓷缄默了很久,她稍稍朝下挪开手掌,从容地对上他的眼睛。 纯净的黑眸,瞧得她心头一颤,仿佛那里有无数只手在疯狂地又抓又挠。 桑瓷望着他淡淡笑了,脱口而出的话语飘散在空荡荡的射箭场中。 她的声音清脆、笃定又坦荡: “傅闲则,我喜欢你。” 第106章 桑瓷,说句喜欢我吧。 颜京表情沉默的警告道:“白锡如,你要是再这样没大没小的,我就让你哥来收拾你!” 白锡如明明就不惧怕他哥,却还是十分配合地点了下头,少年模样乖巧的了不得,改口喊道:“别啊,颜姐姐…” 他满脸无辜的眨着桃花眼,眼里却连一丝畏惧都没有。 颜京:“你浅滚一下。” 白锡如立马扫了眼地面,语气认真又骚包地回答:“颜姐姐,这边的人太多了,不适合滚。” “不过——” 他把声音放低: “我可以偷偷地滚进你的心里。” 颜京被他的土味情话恶心得大叫:“白锡如!!!” 白锡如狎睨一笑:“我在呢。” 听到这里的桑瓷,再也绷不住想笑的冲动,“扑哧”一声破防,笑得双肩直颤。 她莫名觉得白锡如的这一声“我在呢”,很像语音助手。 “桑瓷。”一道兼具华丽和清冷的嗓音传来,傅闲则端着一杯冰绿茶拿铁,缓缓地向她走了过来。 “你这是碰见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看见她笑,傅闲则也不禁翘了翘唇角。 桑瓷忍笑道:“没有,是他们两个人的聊天太逗了。” “嗯,带给你的。”傅闲则把拿铁递给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马上就轮到你上场了,紧张吗?” “看见你,我就不紧张了。”桑瓷拔出咖啡杯上的小盖子,抿了一口,眼神纯粹的看着他。 “不紧张就好,等你参加完射击资格赛,就去射箭训练场来找我,我教你射箭。” “好。” 话音甫落。 大厅内的广播徐徐响起: “请参加射击类项目的第四组选手,准备入场。” 广播播完后,实时直播的镜头,分别转到第四组的参赛选手身上。 当桑瓷的脸出现在镜头中以后,直播间内外的评论和弹幕,瞬间疯狂的刷动起来,甚至还有磕傅桑cp的粉丝,开始一帧一帧的截图。 颜京主动接过桑瓷手里的拿铁,说道:“上场后,好好表现,等你拿到射击项目冠军以后,我也可以教你学习射箭。” 桑瓷报以微笑:“谢谢。” 直播间里,评论区和弹幕都平静无澜地刷着某某加油、支持某某的字样。 忽然,四四方方的镜头里,出现了令傅桑cp粉,为之疯狂的一幕。 此时,镜头里面的桑瓷刚换上射击服的外套,她还没来得及系扣子。 只见,傅闲则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即便面对镜头,也毫不避讳地伸出手,十分耐心地帮她把扣子一粒一粒的系好。 最后,傅闲则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薄唇轻轻蠕动着,像在说些什么,模样简直不要太温柔宠溺。 瞬间,直播间的评论和弹幕都被“好甜啊!”“我磕的cp是真的!”“kswl!!”等等字样给刷屏了。 比赛开始后,傅闲则只看了几分钟,便提前离场了。 他独自来到二楼的射箭场,小朱一见到他,立马小跑过来,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说道: “傅总,这些都是我处理好的交接文件。” “还有——” 小朱在微信上给他发了几张照片。 “您嘱咐我买的小提琴,我都已经送到102号公寓里了。” “辛苦了,这几天暂时没什么事了,你帮我盯紧南景那边,一旦发生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朱:“是。” 话落,小朱迟迟未离开。 傅闲则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还有事?” 小朱说:“傅总,您知道桑瓷小姐她有一个微博小号吗?” 傅闲则面色一顿,“不知道。” “我也是这几天刚刚看见的。”小朱在逛桑瓷的微博大号时,无意间在评论发现的,“我把桑瓷小姐的微博小号名字发给您。” 小朱走后,射箭场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傅闲则默默地翻看着“是桑瓷的微博呀”,发布的内容。 这个账号基本记录的都是一些日常和心情。 最近的一条是在几个月前,那会儿的他们刚分手不久,因为温嘉遇绑架案那件事。 ——我不讨厌你,一点都不。 照片配的是一张晚餐照。 而上面的几道菜他都很眼熟。 那天桑瓷说他是一个“的厨子”,还说讨厌他。 他犹记得那晚,她宁愿和宁怀翩一起同桌吃饭,也不愿意和他一起。 时间再往前,是他在鹤羚居发病,询问桑瓷会不会嫌弃他的那一天。 ——“怎么会呢,我这么喜欢你。” 再往下翻,就是桑瓷提出离婚的那天,这次她没有配图,只是发了一句:“狗男人就是狗男人,一点都不解风情,枉我喜欢他这么久!” 默念完,傅闲则忍不住轻笑了声。 再往后看,就是很久以前的了。 大部分都是她分享的日常照片,上面的她露着灿烂的笑容,怀里抱着小提琴,坐在地毯上,看起来很高兴。 金黄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将女人的轮廓描绘得格外唯美跟柔和。 微博记录到此结束了。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喜欢他。 只是,他一直没有用心感受过而已。 蓦地,射箭场门口窸窸窣窣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那人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溜到他的身后。 然后用微微热乎的手掌,蒙住他的眼睛,故意把声音弄得很粗犷:“别动,你被打劫了!” 傅闲则十分配合的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手势,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笑意:“请问你要劫财还是劫色?” 桑瓷“唧”一下亲在他侧颈,笑眯眯的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说道:“我都要。” 静默半晌。 傅闲则忽然说道:“桑瓷,说句喜欢我。” 他貌似从来没有听她说过“我喜欢你”这一句话。 他被她蒙着眼睛,温和的笑容敛去了,语气平淡无澜,却平白无故让她听出了一丝丝的希冀和恳求。 他的长长睫毛像鸦羽一样,轻轻地扫动着桑瓷的手心。 桑瓷仿佛能透过狭窄的指缝,洞察到他漆黑的眼睛,正在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桑瓷缄默了很久,她稍稍朝下挪开手掌,从容地对上他的眼睛。 纯净的黑眸,瞧得她心头一颤,仿佛那里有无数只手在疯狂地又抓又挠。 桑瓷望着他淡淡笑了,脱口而出的话语飘散在空荡荡的射箭场中。 她的声音清脆、笃定又坦荡: “傅闲则,我喜欢你。” 第107章 桑瓷,我是个坏人,对吧。 当颜京、瞿滋和白锡如来到射箭场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见傅闲则正站在桑瓷的身后,高大宽阔的身躯完全把桑瓷给挡住,他握着她的手,把弓拉满。 白锡如满脸羡慕地挑了挑眉,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旁边的颜京。 其实白锡如和颜京很早就认识了,他和颜京相差七岁,颜京喜欢他的哥哥,可白锡如却只喜欢颜京。 白锡如收回视线,把双手举过头顶,使劲的拍了拍手掌,含笑道:“你们两个先停下,我们准备在天台整点烧烤,你们要不要一起?” 傅闲则率先回头。 紧接着,桑瓷从他的身侧探出半个脑袋,笑着回答:“好啊!” 他们开车去外面买了一堆烧烤会用到的食材和酱料,还有一打啤酒。 等他们回到体育馆时,已是暮色淡淡。 天边的云霞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伴随着不断漂浮的白云,耀眼的阳光渐渐地跌入遥远的地平线。 宿舍楼顶的天台上,远处的居民楼陆陆续续地亮起微弱的灯光。 夏天的风滚烫,晒在天台最北边的床单随风漾动,时不时地飘出一股淡淡的洗衣粉芳香。 瞿滋坐在一旁,低头刷着微博,一边看一边感慨道:“桑姐,你又上热搜了,傅桑cp锁死!” 闻言,桑瓷低调地付之一笑。 烧烤架上的烤肉烤得滋滋直响,傅闲则用刷子刷上鲜美的酱料,然后翻至另一面,接着烤。 只是,桑瓷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失神,像是沉浸在什么事情里面一样,眼神空洞又专注。 他的脑子里正在循环回放着,下午那会儿,桑瓷认真地说喜欢他的画面。 他无法抑制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 桑瓷纯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想要洞穿他的内心,一遍又一遍地向他重复: “傅闲则,我喜欢你。” “我很喜欢你,傅闲则。” “我特别喜欢你。” 当时他整个人都蒙掉了。 他能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牢牢地把她锁在怀里,同她一样,执拗地重复:“我知道,我也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突然,瞿滋“呀”一声喊道:“傅医生,你怎么把肉烤糊啦!” 顿时,傅闲则犹如剥茧抽丝般的回过神,低头扫向黑漆漆的烤肉,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走神了。” 离他最近的白锡如报以一笑:“没事,你坐着,我来!” 白锡如下意识地看向颜京,厚着脸皮自夸道:“今晚你们算是有口福了,我的烧烤技术可是一流的!” 话音甫落,引来他们一阵哄笑。 果然,白锡如的烤肉技术真是一绝,不知不觉,他们边吃边喝边聊,一打啤酒和满桌的烧烤,很快就清空了。 今晚的傅闲则心情像是格外愉悦,他喝得有点多,白皙的面孔泛起淡淡的酒晕,凤尾般好看的眼角浅浅地勾出一抹绯红色。 颜京不胜酒力,最先喝醉,她提着一瓶啤酒,亦步亦趋走到墙壁护栏前,眺望着这满城的璀璨夜景。 白锡如也跟了过去,他反手撑在护栏上,背靠着墙壁护栏,他看着她。 而瞿滋醉得最厉害,直接倒在椅子里睡着了,她时不时砸着嘴,睡得十分香甜。 唯一没喝醉的只有桑瓷,首要原因是她明天还要参加射击决赛。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不喜欢啤酒的味道,总觉得入口过于苦涩,所以她浅尝了几口,便没有再喝了。 “桑桑…”傅闲则醉眼朦胧地看着她,面孔和脖颈,甚至白衬衫领口裸露出的肌肤,都透着一股浅淡的红晕。 桑瓷静静地牵住他宽厚的手掌,恬淡的回答:“我在。” “其实我一直有很多话想告诉你。” 桑瓷淡笑道:“你说。” “可我怕,我说完以后,你会不喜欢我。” 桑瓷伸手抚摸他的脸,目光温吞地看着他眼底从未流露过的脆弱。 “怎么会呢,我这么喜欢你。”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表情像是很难以启齿的开口: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928事件的起因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那场火就是我放的。” 傅闲则轻轻地眨着睫毛,眼里透出一股浓浓的自责和凄凉。 “因为那场火,我间接害死了许多人。” 他原本平静的胸膛用力地起伏了两下。 呼吸因此开始变得艰难而生涩。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 他的声音微乎其微: “桑瓷,我是个坏人,对。” 如果他不是坏人,那么姜焰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928事件的仇。 如果他不是坏人,那么乔世良又为什么对他进行几次三番的辱骂、挑事,甚至亲手害死自己的妻子,只是为了嫁祸给他。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他的父亲现在应该还在消防队里,每天都和战友们出警救人,而不是长埋在冰凉的地下。 而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不幸的源头,竟然来自于他。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透明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砸落。 桑瓷听红了双眼,伸出指尖去擦他的眼泪,心疼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不是坏人。杨思倬才是,是她虐待你,逼你纵火,也是她,间接害死了许多人。” 傅闲则慢慢地睁开眼睛,目光混浊又清明,他的声音沉重地发哑:“原来——你都知道。” “是,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因为这些事而变得不喜欢你,我很喜欢你的,真的。” 你不愿回首的过去,并不是阻止我喜欢你的理由。 “桑瓷…” 傅闲则感觉自己置身于幻梦之中,四周的声音显得嘈杂又不真切。 他凭借着本能的反应抬手勾住桑瓷的下巴,一点一点朝着她的唇瓣,带有试探性的接近。 今晚的吻算是桑瓷有史以来体验感最差的一次,但确是令桑瓷最难忘的一次。 他几乎是蛮横地撞上她的嘴唇的,力度带着想要吞噬一切的狂野,强烈的占有欲、掠夺感,都是初次在他的身上显现。 以往的隔阂,仿佛都在此刻不攻而破。 她终于窥探到了他的内心,她惊奇的发现,他所缺乏的安全感,远比她想象的更多。 另一边。 白锡如淡笑着望着颜京,声音里带着醉意:“颜京。” 颜京仰头灌了一口酒,“臭小子,叫我颜姐!” 白锡如抬手去拂她的发梢,却在即将触碰到的几厘米距离停下,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低声喊道:“姐姐。” 第107章 桑瓷,我是个坏人,对吧。 当颜京、瞿滋和白锡如来到射箭场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见傅闲则正站在桑瓷的身后,高大宽阔的身躯完全把桑瓷给挡住,他握着她的手,把弓拉满。 白锡如满脸羡慕地挑了挑眉,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旁边的颜京。 其实白锡如和颜京很早就认识了,他和颜京相差七岁,颜京喜欢他的哥哥,可白锡如却只喜欢颜京。 白锡如收回视线,把双手举过头顶,使劲的拍了拍手掌,含笑道:“你们两个先停下,我们准备在天台整点烧烤,你们要不要一起?” 傅闲则率先回头。 紧接着,桑瓷从他的身侧探出半个脑袋,笑着回答:“好啊!” 他们开车去外面买了一堆烧烤会用到的食材和酱料,还有一打啤酒。 等他们回到体育馆时,已是暮色淡淡。 天边的云霞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伴随着不断漂浮的白云,耀眼的阳光渐渐地跌入遥远的地平线。 宿舍楼顶的天台上,远处的居民楼陆陆续续地亮起微弱的灯光。 夏天的风滚烫,晒在天台最北边的床单随风漾动,时不时地飘出一股淡淡的洗衣粉芳香。 瞿滋坐在一旁,低头刷着微博,一边看一边感慨道:“桑姐,你又上热搜了,傅桑cp锁死!” 闻言,桑瓷低调地付之一笑。 烧烤架上的烤肉烤得滋滋直响,傅闲则用刷子刷上鲜美的酱料,然后翻至另一面,接着烤。 只是,桑瓷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失神,像是沉浸在什么事情里面一样,眼神空洞又专注。 他的脑子里正在循环回放着,下午那会儿,桑瓷认真地说喜欢他的画面。 他无法抑制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 桑瓷纯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想要洞穿他的内心,一遍又一遍地向他重复: “傅闲则,我喜欢你。” “我很喜欢你,傅闲则。” “我特别喜欢你。” 当时他整个人都蒙掉了。 他能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牢牢地把她锁在怀里,同她一样,执拗地重复:“我知道,我也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突然,瞿滋“呀”一声喊道:“傅医生,你怎么把肉烤糊啦!” 顿时,傅闲则犹如剥茧抽丝般的回过神,低头扫向黑漆漆的烤肉,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走神了。” 离他最近的白锡如报以一笑:“没事,你坐着,我来!” 白锡如下意识地看向颜京,厚着脸皮自夸道:“今晚你们算是有口福了,我的烧烤技术可是一流的!” 话音甫落,引来他们一阵哄笑。 果然,白锡如的烤肉技术真是一绝,不知不觉,他们边吃边喝边聊,一打啤酒和满桌的烧烤,很快就清空了。 今晚的傅闲则心情像是格外愉悦,他喝得有点多,白皙的面孔泛起淡淡的酒晕,凤尾般好看的眼角浅浅地勾出一抹绯红色。 颜京不胜酒力,最先喝醉,她提着一瓶啤酒,亦步亦趋走到墙壁护栏前,眺望着这满城的璀璨夜景。 白锡如也跟了过去,他反手撑在护栏上,背靠着墙壁护栏,他看着她。 而瞿滋醉得最厉害,直接倒在椅子里睡着了,她时不时砸着嘴,睡得十分香甜。 唯一没喝醉的只有桑瓷,首要原因是她明天还要参加射击决赛。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不喜欢啤酒的味道,总觉得入口过于苦涩,所以她浅尝了几口,便没有再喝了。 “桑桑…”傅闲则醉眼朦胧地看着她,面孔和脖颈,甚至白衬衫领口裸露出的肌肤,都透着一股浅淡的红晕。 桑瓷静静地牵住他宽厚的手掌,恬淡的回答:“我在。” “其实我一直有很多话想告诉你。” 桑瓷淡笑道:“你说。” “可我怕,我说完以后,你会不喜欢我。” 桑瓷伸手抚摸他的脸,目光温吞地看着他眼底从未流露过的脆弱。 “怎么会呢,我这么喜欢你。”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表情像是很难以启齿的开口: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928事件的起因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那场火就是我放的。” 傅闲则轻轻地眨着睫毛,眼里透出一股浓浓的自责和凄凉。 “因为那场火,我间接害死了许多人。” 他原本平静的胸膛用力地起伏了两下。 呼吸因此开始变得艰难而生涩。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 他的声音微乎其微: “桑瓷,我是个坏人,对。” 如果他不是坏人,那么姜焰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928事件的仇。 如果他不是坏人,那么乔世良又为什么对他进行几次三番的辱骂、挑事,甚至亲手害死自己的妻子,只是为了嫁祸给他。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他的父亲现在应该还在消防队里,每天都和战友们出警救人,而不是长埋在冰凉的地下。 而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不幸的源头,竟然来自于他。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透明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砸落。 桑瓷听红了双眼,伸出指尖去擦他的眼泪,心疼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不是坏人。杨思倬才是,是她虐待你,逼你纵火,也是她,间接害死了许多人。” 傅闲则慢慢地睁开眼睛,目光混浊又清明,他的声音沉重地发哑:“原来——你都知道。” “是,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因为这些事而变得不喜欢你,我很喜欢你的,真的。” 你不愿回首的过去,并不是阻止我喜欢你的理由。 “桑瓷…” 傅闲则感觉自己置身于幻梦之中,四周的声音显得嘈杂又不真切。 他凭借着本能的反应抬手勾住桑瓷的下巴,一点一点朝着她的唇瓣,带有试探性的接近。 今晚的吻算是桑瓷有史以来体验感最差的一次,但确是令桑瓷最难忘的一次。 他几乎是蛮横地撞上她的嘴唇的,力度带着想要吞噬一切的狂野,强烈的占有欲、掠夺感,都是初次在他的身上显现。 以往的隔阂,仿佛都在此刻不攻而破。 她终于窥探到了他的内心,她惊奇的发现,他所缺乏的安全感,远比她想象的更多。 另一边。 白锡如淡笑着望着颜京,声音里带着醉意:“颜京。” 颜京仰头灌了一口酒,“臭小子,叫我颜姐!” 白锡如抬手去拂她的发梢,却在即将触碰到的几厘米距离停下,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低声喊道:“姐姐。” 第108章 做起来也轻巧 他问:“你现在还喜欢我哥吗?” 颜京直视着白锡如。 他的眼睛是明显的内双,窄窄的,眼尾细长,眼眸却清透如水,有点像小鹿的眼睛,富有灵动的生机气息。 颜京没有直面回答,只是问:“他最近怎么样?” 白锡如闭眼扬起脖颈,带着点雾蓝色的头发,仿佛揉碎在幕空下的星海。 他语气清浅的说:“嗯,挺好的,下个月他就要结婚了。” 像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颜京干笑一声,指尖不停地摩擦着啤酒瓶口,顿了顿说:“那就好。” 白锡如微微蠕动着嘴唇,他还想说些什么,最后,他轻嗤了一声:“早点休息,颜姐。” 颜京不可思议地皱了下眉头,对他突然转变的称呼感到惊讶。 可当她回头,白锡如已经走出很远。 环境幽暗的楼梯口,从天台流泻出来的月光如梦似幻。 八楼的走廊十分寂静,洁白的墙壁上亮着一盏盏照夜的壁灯。 傅闲则居住在810,这是一间单人宿舍,里面的装修和陈列都比他们的要好很多。 她推开门,充满夏天味道的穿堂风吹过,雪白的窗帘波浪一样游动。 桑瓷将他送到门口,便打算离开,虽然这边没有安装gopro,但难免会有人出来走动。 她担心有人会看见,便说:“我要回宿舍了,晚安。” 他的目光如火冗长,喉管被酒精烧的又干又涩。 他声音嘶哑地说道:“等等,你能帮我做杯柠檬水吗?” 仿佛怕她不肯进来一样,他眨了下眼睛补充道:“柠檬水解酒,我不想明天醒来头疼。” 桑瓷内心os:其实我看你也没有醉得很厉害的样子。 可实际。 她鲜少拒绝他提出的要求。 “好。”她说,侧身走进房间,环看四周,问道:“你这里有食材。” 傅闲则转身靠在关闭的房门上,他一面回答她的话,一边借着说话的声音,趁机将门反锁:“有,浴室旁边有个小厨房。” “哦,那你休息会儿,我去弄。” “你会吗,我帮你。” 傅闲则迈着微微摇晃的步伐跟进厨房,脸颊氤氲着醉酒的红晕。 他本就生得白,面孔晕染上醉红以后,更显肌肤透白,细腻的没有一丝毛孔。 桑瓷不服地说:“不就是切个柠檬片泡水,谁还不会了。” 他垂头轻笑,金边眼镜泛着淡淡的光。 “说得轻巧。” 她反驳道:“做起来也轻巧。” “嗯。”傅闲则喝醉了后,笑起来格外的放松,笑意盈满眼眶,他语气停顿道:“我很认同你的这个回答。” 桑瓷手持水果刀,动作稍微笨拙地开始切柠檬。 她专注的控住柠檬,问道:“你认同我可以把柠檬水做好了?” “不是。”他好整以暇地回答,眼里裹挟着迷人的醉意,语气意有所指:“我认同的是,你说的‘做起来也轻巧’这句话。” 确实每次做的时候都很让人感到轻巧和愉悦。 桑瓷不明所以的偏过头,“啊?” 傅闲则坏坏的笑了一下,却不再解释了。 他大步地朝她走过去,从身后握住她拿刀的手,灼热的呼吸随着他说话的频率倾洒:“你这样切很容易伤到手。” 他十分有耐心地教她怎么切柠檬,明明是已经喝醉的状态,思维逻辑和动作却还是那么清楚,桑瓷忽然怀疑他是不是在装醉。 察觉到她的走神,他小声地说:“认真点。” “哦。” “把切好的柠檬片放进高腰杯里,然后用捣汁棒捣烂。” 桑瓷依次照做。 她没想到在参加综艺的第四个夜晚,她居然会在这里学习怎么制作柠檬水,也是够稀奇了。 想她平时可是连饭都不会做的人,就更别提制作果饮了。 以前她跟着余曦学过一些,但是实在没有做美女厨娘的天赋,便半途而废了。 余曦身为她的经纪人兼助理,其实有很多时候也会带给桑瓷一种别样的感受,她没有秦枝的热情,也不似颜京的嘴硬心软,余曦带给她的是一种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感觉。 她会谆谆教导桑瓷,怎么在娱乐圈生存,让她学会圆滑且不世故。 而重新把她从手伤的阴影里,捞出来的也是余曦,是她当年的义无反顾。 “最后,再放两勺蜂蜜就做好了。”傅闲则还在一边制作一边说着。 他白皙的手指攥着细长的勺子缓缓地搅动着高腰杯里的柠檬水。 “尝一口。”他舀起一勺递到桑瓷嘴边。 不知怎么,她感觉他哪里变得有些不同了。 他好像… 变得比以前更加体贴温柔。 是因为今晚他说的那些话吗? 如果是因为那些话,那他应该憋在心里很久了。 桑瓷这样想着,张嘴抿了一口柠檬水,它的口感又甜又酸,里面还放了冰块,喝着透心凉。 她伸出粉舌舔了舔唇瓣,认真地给出一个评价:“味道很好,和外面卖的一模一样。” 傅闲则仰头喝了几口,锋利的喉结上下平滑的滚动。 灯光打在他脖颈上,竟衬出几分性感。 她低头扫了眼满桌的材料,抬了抬眉说道:“其实,这玩意儿做起来好像也没那么便捷和轻巧。” “的确,不如跟你一起做的轻巧。” 他把剩下的半杯柠檬水搁在她身后的操作台上,单手抱臂,神情淡淡,语气更淡。 这次,桑瓷平直的目光停顿了许久,她慢慢地把他们刚才所有的对话,仔细地回忆了一遍。 忽然,她茅塞顿开般地仰起头,诧异对上傅闲则含笑的眼睛,耳根微微红了。 桑瓷的表情明显错愕了一秒,随后她就往门口小跑过去。 她不知道门是锁着的,像平常一样往下摁住向后拉了一下,却没打开。 当她准备去摸锁门的那个凸起时,傅闲则跟过来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个时间,通往六楼的楼梯防护门,应该已经关闭了。” 因为这边只有一栋宿舍楼的缘故,以前馆长担心男女运动员混住不方便,所以特意派人在3楼和6楼的楼梯口分别安装了一个防护门,每晚十点以后,就关闭上锁了。 闻言,桑瓷瞬间像是一根霜打的茄子一样,自知今晚跑不掉了,超级无语的说道:“傅闲则,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喝醉啊?” 傅闲则扬手扯下领带,白衬衫的领口顺势散开,露出一片泛着白皙光泽的锁骨,轻笑着说:“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第108章 做起来也轻巧 他问:“你现在还喜欢我哥吗?” 颜京直视着白锡如。 他的眼睛是明显的内双,窄窄的,眼尾细长,眼眸却清透如水,有点像小鹿的眼睛,富有灵动的生机气息。 颜京没有直面回答,只是问:“他最近怎么样?” 白锡如闭眼扬起脖颈,带着点雾蓝色的头发,仿佛揉碎在幕空下的星海。 他语气清浅的说:“嗯,挺好的,下个月他就要结婚了。” 像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颜京干笑一声,指尖不停地摩擦着啤酒瓶口,顿了顿说:“那就好。” 白锡如微微蠕动着嘴唇,他还想说些什么,最后,他轻嗤了一声:“早点休息,颜姐。” 颜京不可思议地皱了下眉头,对他突然转变的称呼感到惊讶。 可当她回头,白锡如已经走出很远。 环境幽暗的楼梯口,从天台流泻出来的月光如梦似幻。 八楼的走廊十分寂静,洁白的墙壁上亮着一盏盏照夜的壁灯。 傅闲则居住在810,这是一间单人宿舍,里面的装修和陈列都比他们的要好很多。 她推开门,充满夏天味道的穿堂风吹过,雪白的窗帘波浪一样游动。 桑瓷将他送到门口,便打算离开,虽然这边没有安装gopro,但难免会有人出来走动。 她担心有人会看见,便说:“我要回宿舍了,晚安。” 他的目光如火冗长,喉管被酒精烧的又干又涩。 他声音嘶哑地说道:“等等,你能帮我做杯柠檬水吗?” 仿佛怕她不肯进来一样,他眨了下眼睛补充道:“柠檬水解酒,我不想明天醒来头疼。” 桑瓷内心os:其实我看你也没有醉得很厉害的样子。 可实际。 她鲜少拒绝他提出的要求。 “好。”她说,侧身走进房间,环看四周,问道:“你这里有食材。” 傅闲则转身靠在关闭的房门上,他一面回答她的话,一边借着说话的声音,趁机将门反锁:“有,浴室旁边有个小厨房。” “哦,那你休息会儿,我去弄。” “你会吗,我帮你。” 傅闲则迈着微微摇晃的步伐跟进厨房,脸颊氤氲着醉酒的红晕。 他本就生得白,面孔晕染上醉红以后,更显肌肤透白,细腻的没有一丝毛孔。 桑瓷不服地说:“不就是切个柠檬片泡水,谁还不会了。” 他垂头轻笑,金边眼镜泛着淡淡的光。 “说得轻巧。” 她反驳道:“做起来也轻巧。” “嗯。”傅闲则喝醉了后,笑起来格外的放松,笑意盈满眼眶,他语气停顿道:“我很认同你的这个回答。” 桑瓷手持水果刀,动作稍微笨拙地开始切柠檬。 她专注的控住柠檬,问道:“你认同我可以把柠檬水做好了?” “不是。”他好整以暇地回答,眼里裹挟着迷人的醉意,语气意有所指:“我认同的是,你说的‘做起来也轻巧’这句话。” 确实每次做的时候都很让人感到轻巧和愉悦。 桑瓷不明所以的偏过头,“啊?” 傅闲则坏坏的笑了一下,却不再解释了。 他大步地朝她走过去,从身后握住她拿刀的手,灼热的呼吸随着他说话的频率倾洒:“你这样切很容易伤到手。” 他十分有耐心地教她怎么切柠檬,明明是已经喝醉的状态,思维逻辑和动作却还是那么清楚,桑瓷忽然怀疑他是不是在装醉。 察觉到她的走神,他小声地说:“认真点。” “哦。” “把切好的柠檬片放进高腰杯里,然后用捣汁棒捣烂。” 桑瓷依次照做。 她没想到在参加综艺的第四个夜晚,她居然会在这里学习怎么制作柠檬水,也是够稀奇了。 想她平时可是连饭都不会做的人,就更别提制作果饮了。 以前她跟着余曦学过一些,但是实在没有做美女厨娘的天赋,便半途而废了。 余曦身为她的经纪人兼助理,其实有很多时候也会带给桑瓷一种别样的感受,她没有秦枝的热情,也不似颜京的嘴硬心软,余曦带给她的是一种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感觉。 她会谆谆教导桑瓷,怎么在娱乐圈生存,让她学会圆滑且不世故。 而重新把她从手伤的阴影里,捞出来的也是余曦,是她当年的义无反顾。 “最后,再放两勺蜂蜜就做好了。”傅闲则还在一边制作一边说着。 他白皙的手指攥着细长的勺子缓缓地搅动着高腰杯里的柠檬水。 “尝一口。”他舀起一勺递到桑瓷嘴边。 不知怎么,她感觉他哪里变得有些不同了。 他好像… 变得比以前更加体贴温柔。 是因为今晚他说的那些话吗? 如果是因为那些话,那他应该憋在心里很久了。 桑瓷这样想着,张嘴抿了一口柠檬水,它的口感又甜又酸,里面还放了冰块,喝着透心凉。 她伸出粉舌舔了舔唇瓣,认真地给出一个评价:“味道很好,和外面卖的一模一样。” 傅闲则仰头喝了几口,锋利的喉结上下平滑的滚动。 灯光打在他脖颈上,竟衬出几分性感。 她低头扫了眼满桌的材料,抬了抬眉说道:“其实,这玩意儿做起来好像也没那么便捷和轻巧。” “的确,不如跟你一起做的轻巧。” 他把剩下的半杯柠檬水搁在她身后的操作台上,单手抱臂,神情淡淡,语气更淡。 这次,桑瓷平直的目光停顿了许久,她慢慢地把他们刚才所有的对话,仔细地回忆了一遍。 忽然,她茅塞顿开般地仰起头,诧异对上傅闲则含笑的眼睛,耳根微微红了。 桑瓷的表情明显错愕了一秒,随后她就往门口小跑过去。 她不知道门是锁着的,像平常一样往下摁住向后拉了一下,却没打开。 当她准备去摸锁门的那个凸起时,傅闲则跟过来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个时间,通往六楼的楼梯防护门,应该已经关闭了。” 因为这边只有一栋宿舍楼的缘故,以前馆长担心男女运动员混住不方便,所以特意派人在3楼和6楼的楼梯口分别安装了一个防护门,每晚十点以后,就关闭上锁了。 闻言,桑瓷瞬间像是一根霜打的茄子一样,自知今晚跑不掉了,超级无语的说道:“傅闲则,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喝醉啊?” 傅闲则扬手扯下领带,白衬衫的领口顺势散开,露出一片泛着白皙光泽的锁骨,轻笑着说:“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第109章 睡后评星 桑瓷瞥见那一条黑底红斜纹的领带后,平静虚无的内心忽然从天而降了一块巨石,砸得她头晕眼花,忍不住咬牙骂道:“我之前骂你是狗男人的时候,总觉得你也不是很狗,现在看来,你真是狗艺有所见长,越老越狗!” “嘘。”他将食指抵在唇边,淡笑道:“小点声,这里可不怎么隔音。” 他用指尖卷着领带,缓步走向闻言闭嘴的她,并慢条斯理地纠正道:“我不老,我今年才27岁。” 桑瓷冷笑一声:“你27岁还不老?麻烦您老搞搞清楚,我今年才23岁好吗!” 一个二十岁刚出头,一个即将奔三,这么听着,的确有些老。 “没关系,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身体年龄只有二十岁。” 桑瓷:“……” 桑瓷瞬间哑然,突然,她警惕的抬头,在跟他对视上的刹那间嗅到了一丝不妙。 等到她又想开溜的时候,傅闲则眼疾手快地伸手钳住她的腰肢,瞬间发力往怀里带。 徐徐房间里,一股柠檬香气和酒味淡淡糅合,闻着竟有几分醉人的味道。 她的视野垂垂变成一片漆黑,丝绸质地的领带宛如黑红的藤蔓环绕在她的眼睛上,在失去视觉的世界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他抓住她的手,房间的灯熄灭了,他的气息开始弥漫,愈来愈密,犹如狂风骤雨。 等桑瓷再度恢复视线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快两点。 而那条缠绕在她眼睛上的领带,此刻已经绑在她柔嫩的手腕上。 仅穿着一条睡裤的傅闲则,低头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笑意浅浅的询问:“怎么样啊,小桑瓷,我给你的证明你还满意吗?” 桑瓷怒目而视,本想以凶狠的气势跟他吵上一架,结果一抬眼皮,溢满水雾的眼睛里全是沉沉倦色,根本就凶不起来。 连带着嘶哑的声音也变得软绵无力:“傅闲则,你先把领带给我解开!” “你先回答我,满意不满意。”他露出一个无赖般的微笑,“或者我换个问法,你给这次的特殊服务评几颗星。” 他的语气里带有若有似无的威胁,并警告一样的用手拽了拽领带。 他在用行为告诉她,她必须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桑瓷侧靠在沙发里,动了动麻木的腰肢,极其无奈地阖了阖眼,破罐子破摔一样的说:“给你五颗星,行了。” 他不依不饶的追问:“那五颗星是不是满分评价?” 桑瓷深深地吐了口气,刚刚褪下去的酡红,因为他的话,又有了卷土重来的征兆,她别开脸,冷静地回答:“对,满分。” “那——” “傅闲则,你到底有完没完!!” 毫无征兆的一声吼,倒是吼得傅闲则一愣。 他怔怔的煽动了几下眼睛。 他只是想问一句,今天晚上她为什么一直在喊他的名字,而且都是直接喊全名,这样的称呼,使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顿时,桑瓷也呆滞了半晌。 直到手上的束缚渐渐松开,她被傅闲则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以后,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暖色调的台灯,照亮这一隅温馨的天地。 他认真地问:“你以前不是会叫我阿濯么,现在怎么一次都没听到过了。” 自从她在周徊那里听到傅闲则的父亲,傅卓的小名也叫“阿濯”以后,就不打算再继续这样喊他了。 这对他而言,其实是一种惩罚。 不过,既然今晚他们在天台都说开了,那么也没有再接着隐瞒的必要了。 桑瓷枕在他的肩头,说道:“我不再叫你阿濯,是因为我知道,其实你不喜欢别人这样喊你。” “哦,为什么?” 桑瓷扬手环住他的手臂,徐徐一笑:“因为这是傅叔叔的小名,不是你的。” 他像是早已释怀的模样,扯唇笑了下:“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毕竟,我是只听老婆话的唯妻主义者。” 桑瓷听到“老婆”两个字,瞬间红了脸。 “别害羞,我以后会经常这么喊你的。” 桑瓷无言以答,只能把头埋到最低。 “对了,下周一我要去一趟京城。”他忽然说。 桑瓷微微仰头:“你去京城干什么?” “你也知道,我把公司剩下的股份都融入南景了,下周一我过去参加任职仪式。” 他用指尖卷着她的头发,黑如点漆的眼睛盯着她逐渐变得低落的面孔。 “哦,那你要去多久?” “短则一周,慢则一月。” “一个月啊,你不是只参加任职仪式吗?” 傅闲则说:“不止是只参加任职仪式,我刚任职,总要先做出点成绩在公司立足,不然,以后谁会服我呢。” 桑瓷耷拉着眼角:“那我们岂不是要异地一个月了。” “我尽快回来。”他松开她的头发,望着她失落的表情,调侃道:“舍不得我?” 桑瓷一言不发地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后,攥住他的手掌,等找好角度后,刚要摁快门键,傅闲则轻轻地抽出手,不太淡定的问:“你要做什么?” 桑瓷面色寡淡,却语出惊人:“发微博。” 傅闲则瞬间惊得倒吸了口气凉气,仿佛没听清一样,震惊地问:“你说什么??” 桑瓷重新拉住他的手,面无表情地重复:“发微博。” “你怎么了,你前几天还不同意呢,现在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桑瓷起初不答,默默地拍完照片,默默地点开微博,默默地开始编辑。 “不是,你先别冲动。”傅闲则一把拢住她的手,左手扳过她的脸,字字顿道:“为什么改主意?” 桑瓷感觉到下巴黏糊糊的,有些潮湿,还有一股铁锈味。 她猛地挣开,低头查看他的左手,果不其然,又有血珠浸湿了绷带。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快起来,我帮你重新包扎。”桑瓷道。 傅闲则摇头:“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改主意。” 桑瓷看他十分固执,只好悻悻回道:“因为我觉得,我上次阻止你发微博的事做得不对,你身为我的另一半,应该有被公开的权利。” “就…只是因为这样?”他显然不太相信,她的理由这么简单,连眉毛都难以置信地向上挑了起来。 第109章 睡后评星 桑瓷瞥见那一条黑底红斜纹的领带后,平静虚无的内心忽然从天而降了一块巨石,砸得她头晕眼花,忍不住咬牙骂道:“我之前骂你是狗男人的时候,总觉得你也不是很狗,现在看来,你真是狗艺有所见长,越老越狗!” “嘘。”他将食指抵在唇边,淡笑道:“小点声,这里可不怎么隔音。” 他用指尖卷着领带,缓步走向闻言闭嘴的她,并慢条斯理地纠正道:“我不老,我今年才27岁。” 桑瓷冷笑一声:“你27岁还不老?麻烦您老搞搞清楚,我今年才23岁好吗!” 一个二十岁刚出头,一个即将奔三,这么听着,的确有些老。 “没关系,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身体年龄只有二十岁。” 桑瓷:“……” 桑瓷瞬间哑然,突然,她警惕的抬头,在跟他对视上的刹那间嗅到了一丝不妙。 等到她又想开溜的时候,傅闲则眼疾手快地伸手钳住她的腰肢,瞬间发力往怀里带。 徐徐房间里,一股柠檬香气和酒味淡淡糅合,闻着竟有几分醉人的味道。 她的视野垂垂变成一片漆黑,丝绸质地的领带宛如黑红的藤蔓环绕在她的眼睛上,在失去视觉的世界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他抓住她的手,房间的灯熄灭了,他的气息开始弥漫,愈来愈密,犹如狂风骤雨。 等桑瓷再度恢复视线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快两点。 而那条缠绕在她眼睛上的领带,此刻已经绑在她柔嫩的手腕上。 仅穿着一条睡裤的傅闲则,低头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笑意浅浅的询问:“怎么样啊,小桑瓷,我给你的证明你还满意吗?” 桑瓷怒目而视,本想以凶狠的气势跟他吵上一架,结果一抬眼皮,溢满水雾的眼睛里全是沉沉倦色,根本就凶不起来。 连带着嘶哑的声音也变得软绵无力:“傅闲则,你先把领带给我解开!” “你先回答我,满意不满意。”他露出一个无赖般的微笑,“或者我换个问法,你给这次的特殊服务评几颗星。” 他的语气里带有若有似无的威胁,并警告一样的用手拽了拽领带。 他在用行为告诉她,她必须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桑瓷侧靠在沙发里,动了动麻木的腰肢,极其无奈地阖了阖眼,破罐子破摔一样的说:“给你五颗星,行了。” 他不依不饶的追问:“那五颗星是不是满分评价?” 桑瓷深深地吐了口气,刚刚褪下去的酡红,因为他的话,又有了卷土重来的征兆,她别开脸,冷静地回答:“对,满分。” “那——” “傅闲则,你到底有完没完!!” 毫无征兆的一声吼,倒是吼得傅闲则一愣。 他怔怔的煽动了几下眼睛。 他只是想问一句,今天晚上她为什么一直在喊他的名字,而且都是直接喊全名,这样的称呼,使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顿时,桑瓷也呆滞了半晌。 直到手上的束缚渐渐松开,她被傅闲则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以后,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暖色调的台灯,照亮这一隅温馨的天地。 他认真地问:“你以前不是会叫我阿濯么,现在怎么一次都没听到过了。” 自从她在周徊那里听到傅闲则的父亲,傅卓的小名也叫“阿濯”以后,就不打算再继续这样喊他了。 这对他而言,其实是一种惩罚。 不过,既然今晚他们在天台都说开了,那么也没有再接着隐瞒的必要了。 桑瓷枕在他的肩头,说道:“我不再叫你阿濯,是因为我知道,其实你不喜欢别人这样喊你。” “哦,为什么?” 桑瓷扬手环住他的手臂,徐徐一笑:“因为这是傅叔叔的小名,不是你的。” 他像是早已释怀的模样,扯唇笑了下:“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毕竟,我是只听老婆话的唯妻主义者。” 桑瓷听到“老婆”两个字,瞬间红了脸。 “别害羞,我以后会经常这么喊你的。” 桑瓷无言以答,只能把头埋到最低。 “对了,下周一我要去一趟京城。”他忽然说。 桑瓷微微仰头:“你去京城干什么?” “你也知道,我把公司剩下的股份都融入南景了,下周一我过去参加任职仪式。” 他用指尖卷着她的头发,黑如点漆的眼睛盯着她逐渐变得低落的面孔。 “哦,那你要去多久?” “短则一周,慢则一月。” “一个月啊,你不是只参加任职仪式吗?” 傅闲则说:“不止是只参加任职仪式,我刚任职,总要先做出点成绩在公司立足,不然,以后谁会服我呢。” 桑瓷耷拉着眼角:“那我们岂不是要异地一个月了。” “我尽快回来。”他松开她的头发,望着她失落的表情,调侃道:“舍不得我?” 桑瓷一言不发地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后,攥住他的手掌,等找好角度后,刚要摁快门键,傅闲则轻轻地抽出手,不太淡定的问:“你要做什么?” 桑瓷面色寡淡,却语出惊人:“发微博。” 傅闲则瞬间惊得倒吸了口气凉气,仿佛没听清一样,震惊地问:“你说什么??” 桑瓷重新拉住他的手,面无表情地重复:“发微博。” “你怎么了,你前几天还不同意呢,现在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桑瓷起初不答,默默地拍完照片,默默地点开微博,默默地开始编辑。 “不是,你先别冲动。”傅闲则一把拢住她的手,左手扳过她的脸,字字顿道:“为什么改主意?” 桑瓷感觉到下巴黏糊糊的,有些潮湿,还有一股铁锈味。 她猛地挣开,低头查看他的左手,果不其然,又有血珠浸湿了绷带。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快起来,我帮你重新包扎。”桑瓷道。 傅闲则摇头:“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改主意。” 桑瓷看他十分固执,只好悻悻回道:“因为我觉得,我上次阻止你发微博的事做得不对,你身为我的另一半,应该有被公开的权利。” “就…只是因为这样?”他显然不太相信,她的理由这么简单,连眉毛都难以置信地向上挑了起来。 第110章 我早就没有底线了 桑瓷语气一顿:“这样…还不行?” 然后她故意手一抖,将编辑好的图片发布了出去。 无意瞥见这一幕的傅闲则:“……” “好了,赶紧睡,我明天还有比赛呢。” 桑瓷一边不由分说地探身摁灭台灯,一边借着泛黄的月光,懒散地张开双臂环绕过对方的后颈摸了一下,闭上眼睛很自然地缩进傅闲则的怀里。 大概她是真的累了,话说完没多久,万籁俱寂的房间里,便响起阵阵匀称的呼吸声。 而傅闲则面对面的看着她平宁的睡颜,也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 晨光旖旎。 桑瓷凌晨发布的微博照片,在短短五六个小时之内,获赞百万。 与之热度齐头并进的,还有一张在射击资格赛中拍摄的神图。 图片中,女人梳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黑色的耳罩下,露出锋锐的下颌弧线,她双手持枪,纯黑的瞳孔在透明防护眼镜的光色折射下,迸射出一股目中无人的轻蔑感。 这时,瞿滋宿醉醒来,头疼到快要裂开。 她刚下床,便看见桑瓷和颜京双双坐在沙发里聊天。 隐隐约约间,瞿滋仿佛听见什么“被女明星掰弯”“新晋姬圈大佬”“帅晕我了”等等奇怪词汇。 瞿滋走过去融入其中,问道:“你们在聊什么?什么掰弯,什么姬圈大佬?” 颜京随手把手机抛给她,单手抱臂,往沙发里一靠,调侃道:“没想到我们的八卦小能手,也会有不知道的八卦!” 瞿滋把两条热搜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终呆若木鸡的开口:“桑姐,这张图片里的手是傅医生的…” 桑瓷往腰后又垫了一个软枕,笑了笑,回答:“是。” 话落,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今早的画面,傅闲则非要抱着她一起洗澡,最后抵不住,又在淋浴下凌乱了。 浴室瓷砖坚硬,弄得她的腰背一直都酸痛不已。 瞿滋自然不知道她昨晚没回来睡,笑吟吟的说:“桑姐,你的微博评论区都爆了,还有好多人喊你‘老公’!” ——嗡嗡嗡,桑瓷的手机振了振。 她不在意的一笑,“是么,我都没怎么看评论。” 她低头扫了一眼微信消息。 【曦姐】:“恭喜你啊桑桑,仅凭两条热搜,就在半天之内涨粉百万!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现在工作室有不少公司代言在找秦影帝谈关于跟你的合作呢!你距离成为一线明星只剩下一步之遥啦!” 看完后,桑瓷似乎透过屏幕,就能想象出余曦那张兴奋的面孔。 蓦然,她也忍不住笑了两下。 瞿滋读评论读得正起劲儿,突然被一阵笑打破,愣了愣问:“桑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 桑瓷话没说完。 走廊里飙出一顿狂吼: “桑瓷人呢?桑瓷你给我出来!!” 瞿滋:“我靠,这是谁啊!” 颜京皱了皱眉,扭头看了面无表情的桑瓷一眼,说道:“走,出去看看。” 原本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此刻已经被一群看戏的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桑清清凶神恶煞地站在她们宿舍门口,一见门开,当即冲上去就要甩给桑瓷一个巴掌。 幸好颜京眼疾手快,及时地出手抓住了桑清清怒气汹汹挥过来的手,然后狠狠给她推了回去。 桑瓷的表情依旧平淡,丝毫没有被吓到的神色。 她挑了下眉,语气较为平和的质问:“桑清清,你什么意思?” 桑清清气的跳脚,指着她的鼻尖就是一通羞辱: “我什么意思!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这个贱女人真是恬不知耻,我的代言你也有胆子抢!” “怎么?你是不是认为你在赛场上赢不过我了,所以又想在私底下使一些下贱手段来赢我是不是!”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 正在医务室开会的傅闲则,看见李雾发过来的微信后,立马跑下楼,结果,被浩荡人群簇拥的桑瓷,冷静地冲他摇了摇头。 桑清清的手指依旧指着她,见她不反驳,心里的那股得意劲儿越燃越旺:“你不说话,就代表我说的没错!” 桑清清又不知死活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就凭你这样的,你也配成为一线?!笑死!!”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桑瓷慢慢地启唇,目光冷如冰碴。 她满脸讥讽的看着桑清清,两根手指懒洋洋地夹住她指向自己的手,眼神异常阴冷。 桑瓷像是很恶劣地笑了下,然后恶狠狠地把她的手指往下一掰,毫不意外听到她的惨叫。 刹那间,围观的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 只有桑瓷依旧神情平静,语气一如往常: “桑清清,哦,不——” 她又弯了下唇,轻挑眉梢,嘴里轻啧一声,像是分外遗憾地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往下掰桑清清手指的力度不断加大,她面不更色的盯着桑清清因剧烈疼痛而变得狰狞扭曲的脸。 “桑二小姐,还是米若姿的女儿,我亲爱的妹妹啊。” 话音甫落。 完全沉寂的人群里,瞬间被这个突然的消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他们没想到原来桑清清竟然也是米若姿的女儿。 因为早年的米若姿,在娱乐圈中臭名远扬,所以他们对米若姿的女儿桑瓷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羞辱谩骂比比皆是。 桑清清疼得直吸凉气,双目通红的瞪着她:“桑瓷!!!”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桑瓷将浑身的力气全部凝聚在握着桑清清的那只手上。 下一秒,她在桑清清仓皇惊恐的目光下,没有任何犹豫地折断了。 死寂的空气里顿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啊——” 桑瓷淡淡地扫了扫手掌,表情厌恶得像是摸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桑清清捧着骨折的手指撕心裂肺的哭喊。 桑瓷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这根手指,就当是你还给我的了——” “还给我已然失去两年的小提琴生涯。” 没错,当年音乐会的舞台事故,就是由桑清清一手造成的,她花高价买通粉丝,特意制造了这场意外。 无论当年桑瓷指控桑清清多少次,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只因桑家,无人信她。 桑瓷缓缓地半蹲下,笑着在她耳边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如果我不配一线,你觉得你就配了吗,别再尝试挑战我的底线了,桑清清,这么多年我在桑家什么大风大浪都自己扛过来了,底线?我早就没有了。” 第110章 我早就没有底线了 桑瓷语气一顿:“这样…还不行?” 然后她故意手一抖,将编辑好的图片发布了出去。 无意瞥见这一幕的傅闲则:“……” “好了,赶紧睡,我明天还有比赛呢。” 桑瓷一边不由分说地探身摁灭台灯,一边借着泛黄的月光,懒散地张开双臂环绕过对方的后颈摸了一下,闭上眼睛很自然地缩进傅闲则的怀里。 大概她是真的累了,话说完没多久,万籁俱寂的房间里,便响起阵阵匀称的呼吸声。 而傅闲则面对面的看着她平宁的睡颜,也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 晨光旖旎。 桑瓷凌晨发布的微博照片,在短短五六个小时之内,获赞百万。 与之热度齐头并进的,还有一张在射击资格赛中拍摄的神图。 图片中,女人梳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黑色的耳罩下,露出锋锐的下颌弧线,她双手持枪,纯黑的瞳孔在透明防护眼镜的光色折射下,迸射出一股目中无人的轻蔑感。 这时,瞿滋宿醉醒来,头疼到快要裂开。 她刚下床,便看见桑瓷和颜京双双坐在沙发里聊天。 隐隐约约间,瞿滋仿佛听见什么“被女明星掰弯”“新晋姬圈大佬”“帅晕我了”等等奇怪词汇。 瞿滋走过去融入其中,问道:“你们在聊什么?什么掰弯,什么姬圈大佬?” 颜京随手把手机抛给她,单手抱臂,往沙发里一靠,调侃道:“没想到我们的八卦小能手,也会有不知道的八卦!” 瞿滋把两条热搜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终呆若木鸡的开口:“桑姐,这张图片里的手是傅医生的…” 桑瓷往腰后又垫了一个软枕,笑了笑,回答:“是。” 话落,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今早的画面,傅闲则非要抱着她一起洗澡,最后抵不住,又在淋浴下凌乱了。 浴室瓷砖坚硬,弄得她的腰背一直都酸痛不已。 瞿滋自然不知道她昨晚没回来睡,笑吟吟的说:“桑姐,你的微博评论区都爆了,还有好多人喊你‘老公’!” ——嗡嗡嗡,桑瓷的手机振了振。 她不在意的一笑,“是么,我都没怎么看评论。” 她低头扫了一眼微信消息。 【曦姐】:“恭喜你啊桑桑,仅凭两条热搜,就在半天之内涨粉百万!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现在工作室有不少公司代言在找秦影帝谈关于跟你的合作呢!你距离成为一线明星只剩下一步之遥啦!” 看完后,桑瓷似乎透过屏幕,就能想象出余曦那张兴奋的面孔。 蓦然,她也忍不住笑了两下。 瞿滋读评论读得正起劲儿,突然被一阵笑打破,愣了愣问:“桑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 桑瓷话没说完。 走廊里飙出一顿狂吼: “桑瓷人呢?桑瓷你给我出来!!” 瞿滋:“我靠,这是谁啊!” 颜京皱了皱眉,扭头看了面无表情的桑瓷一眼,说道:“走,出去看看。” 原本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此刻已经被一群看戏的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桑清清凶神恶煞地站在她们宿舍门口,一见门开,当即冲上去就要甩给桑瓷一个巴掌。 幸好颜京眼疾手快,及时地出手抓住了桑清清怒气汹汹挥过来的手,然后狠狠给她推了回去。 桑瓷的表情依旧平淡,丝毫没有被吓到的神色。 她挑了下眉,语气较为平和的质问:“桑清清,你什么意思?” 桑清清气的跳脚,指着她的鼻尖就是一通羞辱: “我什么意思!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这个贱女人真是恬不知耻,我的代言你也有胆子抢!” “怎么?你是不是认为你在赛场上赢不过我了,所以又想在私底下使一些下贱手段来赢我是不是!”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 正在医务室开会的傅闲则,看见李雾发过来的微信后,立马跑下楼,结果,被浩荡人群簇拥的桑瓷,冷静地冲他摇了摇头。 桑清清的手指依旧指着她,见她不反驳,心里的那股得意劲儿越燃越旺:“你不说话,就代表我说的没错!” 桑清清又不知死活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就凭你这样的,你也配成为一线?!笑死!!”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桑瓷慢慢地启唇,目光冷如冰碴。 她满脸讥讽的看着桑清清,两根手指懒洋洋地夹住她指向自己的手,眼神异常阴冷。 桑瓷像是很恶劣地笑了下,然后恶狠狠地把她的手指往下一掰,毫不意外听到她的惨叫。 刹那间,围观的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 只有桑瓷依旧神情平静,语气一如往常: “桑清清,哦,不——” 她又弯了下唇,轻挑眉梢,嘴里轻啧一声,像是分外遗憾地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往下掰桑清清手指的力度不断加大,她面不更色的盯着桑清清因剧烈疼痛而变得狰狞扭曲的脸。 “桑二小姐,还是米若姿的女儿,我亲爱的妹妹啊。” 话音甫落。 完全沉寂的人群里,瞬间被这个突然的消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他们没想到原来桑清清竟然也是米若姿的女儿。 因为早年的米若姿,在娱乐圈中臭名远扬,所以他们对米若姿的女儿桑瓷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羞辱谩骂比比皆是。 桑清清疼得直吸凉气,双目通红的瞪着她:“桑瓷!!!”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桑瓷将浑身的力气全部凝聚在握着桑清清的那只手上。 下一秒,她在桑清清仓皇惊恐的目光下,没有任何犹豫地折断了。 死寂的空气里顿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啊——” 桑瓷淡淡地扫了扫手掌,表情厌恶得像是摸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桑清清捧着骨折的手指撕心裂肺的哭喊。 桑瓷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这根手指,就当是你还给我的了——” “还给我已然失去两年的小提琴生涯。” 没错,当年音乐会的舞台事故,就是由桑清清一手造成的,她花高价买通粉丝,特意制造了这场意外。 无论当年桑瓷指控桑清清多少次,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只因桑家,无人信她。 桑瓷缓缓地半蹲下,笑着在她耳边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如果我不配一线,你觉得你就配了吗,别再尝试挑战我的底线了,桑清清,这么多年我在桑家什么大风大浪都自己扛过来了,底线?我早就没有了。” 第111章 三年之约 瘫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桑清清,早就疼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而桑瓷的话,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一半。 瞿滋表情惊恐的看着桑瓷单薄的背影,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惧怕。 她非常的难以想象,外表看似温和的桑瓷,做事竟然这么狠。 泱泱人群中,许许多多偷录视频的人都静滞了。 她们在犹豫,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视频给发出去。 同时也在考虑,如果把这段视频发出去后,她们又会换来什么样的后果,并且这个后果她们是否能承担得起。 颜京神情淡漠地倚在门框,对这种事,仿佛司空见惯一样。 而矗立在台阶上的傅闲则,几不可见地翘了翘唇角。 果然,他还是不够了解桑瓷的性格,他刚才竟然忘了,在地下停车场那回,桑瓷猛踩油门直直撞向那几个小混混的场面了。 所以像她这样潜藏的疯狂性格,又怎么会在桑清清这里吃亏。 啧,他突然觉得他们更加般配了,处理任何事情都是这么果断,都是这么不留余地。 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桑清清被几位男医学生用担架抬进了医务室。 傅闲则担心这件事会落人把柄,于是便让李雾帮忙创建了一个微信群,把刚刚在场的人都拉了进来。 李雾在群里看完视频后,整个人都快裂开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平常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桑瓷,居然还有这么疯批的一面。 李雾一个一个给她们发完红包后,挨个儿又检查完她们的手机相册,最近删除,云备份,全部看完后,才返回医务室。 傅闲则派了两个常年在急诊工作的医生,给桑清清进行骨折治疗。 李雾撞门而入,跑完两层楼梯的他呼哧喘着气说:“都处理好了,加上我帮助你的费用,一共是26万。” 他打开某银行app,直接把银行账号给傅闲则发了过去。 “一共有多少人?”傅闲则敲着桌子问。 李雾微愣,眼神飘忽了一下,“你说给她们一人五千的封口费,我自己留一万,剩下的当然是只有五十个人了。” 傅闲则冷笑了一下,“是么,那把你手机拿给我看看。” 闻言,李雾做贼心虚的攥紧手机,又气又恼的喊道:“哎呀!一共就48个人!!” 傅闲则不疾不徐地反问:“不是五十个人了?” 李雾瞪他:“你多给我一点怎么了,我这为了你一直跑上跑下的,都快累死了!” 傅闲则很轻的笑了下,随即给小朱打了通电话,让他下午去银行给李雾转账。 李雾听见那个没有被更改的数字,晃了晃神:“你…” 傅闲则淡淡一笑,“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李雾像是听见什么天大奇闻似的,围着傅闲则左转三圈,右转三圈,那架势有一种要跳大神的诡异感。 他单手托着下巴,越想越不对劲:“不对,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大方。” “你是一位商人,以前的你最看重利益了。” “可我也是名医生。”傅闲则淡淡道,随即看了眼时间,扯开话题说道:“走,射击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去看看。” - 直播赛场上,桑瓷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最后一轮射击。 时间结束后,大屏幕立刻进入计分状态。 远远的,桑瓷向他们走来。 李雾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往旁边挪了挪。 见状,桑瓷扯了下唇角,没有说话。 反而是傅闲则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累不累,你要喝柠檬水吗?” 桑瓷没有半点迟疑地回答:“要。” 于是,两个人不仅在李雾懵逼的眼神下离开了,也在直播间懵逼的评论和弹幕中离开了。 直播间里一层弹幕飘来:“我好酸。”“我已经变成柠檬了。” …… 傍晚,比赛结果出来后,桑瓷果然不负众望,稳坐第一的位置。 傅闲则慵懒地躺在沙发里,她躺在他怀里,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柠檬香味。 经过昨晚的教学,桑瓷很快就拿捏了完美制作柠檬水的小技巧。 傅闲则垂眸睨着她:“你的手伤,是桑清清造成的?” 早上桑清清挑事儿的时候,他虽然站的远,但基于安静,他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桑瓷饶有兴致地玩着他的手指,笑着“嗯”了一声。 “怪不得,你当时下手的时候,那么毫不犹豫。” 桑瓷翻身趴在他身上,双手捧着脸,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他:“怎么,你怕了?” “不是。”傅闲则的目光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桑瓷,我记得我在102公寓里,翻出了一张音乐会申请表,那是——” 桑瓷回想了下,解释:“哦,那是我的老师拿给我的,他想让我重新拿起小提琴,所以给了我一张申请表,有效期三年,在这三年里,我随时都可以申请举办音乐会。” “哦。”他似明非明的点了下头,又问:“那你怎么打算的?” 桑瓷嘘叹一声:“其实我也挺想举办一场音乐会的,但我的手,实在是不能支撑我弹完全程了。” 傅闲则低头碰到她的眉心,鼓励道:“申请举办音乐会的时限一共有三年,你怕什么,三年的时间,足够你休养生息了。” 桑瓷被他说得心动,眼睛蹭地一亮:“你…” 他蹭蹭她的额头,柔声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桑瓷笑得分外甜,眼神满是期待,“那你说,三年后的你会以什么身份来参加我的音乐会呢?” 傅闲则的唇轻轻扫过她的耳骨,一阵轻笑送来,语气同样充满期待:“现在我也不清楚,不过三年后我们就知道了。” 最好是他们都所期待的那一种身份。 “那你到时候能不能染个头发给我看,我真的很想看你染头发。” “染什么颜色,秦宴行那种的骚红色?” 他认真地想了想,张口否决:“可骚红色太丑了。” 桑瓷:“……” 明明秦宴行那一头红发很帅的好不好!! 桑瓷思忖片刻,忽然道:“那你染白色好不好,我喜欢白毛!” 闻言,傅闲则的眼前瞬间闪过他染白毛的模样,蓦地深吸一口气,表情不太淡定:“你认真的?” 桑瓷迅速地点头:“当然是认真的!” 静默许久。 最终,傅闲则在桑瓷充满无限期盼的眼神下,点头同意了。 桑瓷激动的“耶”了声,然后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那说好了,你不许反悔!” 傅闲则笑得很无奈,直视着她的眼睛:“嗯,不反悔。” 第111章 三年之约 瘫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桑清清,早就疼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而桑瓷的话,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一半。 瞿滋表情惊恐的看着桑瓷单薄的背影,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惧怕。 她非常的难以想象,外表看似温和的桑瓷,做事竟然这么狠。 泱泱人群中,许许多多偷录视频的人都静滞了。 她们在犹豫,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视频给发出去。 同时也在考虑,如果把这段视频发出去后,她们又会换来什么样的后果,并且这个后果她们是否能承担得起。 颜京神情淡漠地倚在门框,对这种事,仿佛司空见惯一样。 而矗立在台阶上的傅闲则,几不可见地翘了翘唇角。 果然,他还是不够了解桑瓷的性格,他刚才竟然忘了,在地下停车场那回,桑瓷猛踩油门直直撞向那几个小混混的场面了。 所以像她这样潜藏的疯狂性格,又怎么会在桑清清这里吃亏。 啧,他突然觉得他们更加般配了,处理任何事情都是这么果断,都是这么不留余地。 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桑清清被几位男医学生用担架抬进了医务室。 傅闲则担心这件事会落人把柄,于是便让李雾帮忙创建了一个微信群,把刚刚在场的人都拉了进来。 李雾在群里看完视频后,整个人都快裂开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平常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桑瓷,居然还有这么疯批的一面。 李雾一个一个给她们发完红包后,挨个儿又检查完她们的手机相册,最近删除,云备份,全部看完后,才返回医务室。 傅闲则派了两个常年在急诊工作的医生,给桑清清进行骨折治疗。 李雾撞门而入,跑完两层楼梯的他呼哧喘着气说:“都处理好了,加上我帮助你的费用,一共是26万。” 他打开某银行app,直接把银行账号给傅闲则发了过去。 “一共有多少人?”傅闲则敲着桌子问。 李雾微愣,眼神飘忽了一下,“你说给她们一人五千的封口费,我自己留一万,剩下的当然是只有五十个人了。” 傅闲则冷笑了一下,“是么,那把你手机拿给我看看。” 闻言,李雾做贼心虚的攥紧手机,又气又恼的喊道:“哎呀!一共就48个人!!” 傅闲则不疾不徐地反问:“不是五十个人了?” 李雾瞪他:“你多给我一点怎么了,我这为了你一直跑上跑下的,都快累死了!” 傅闲则很轻的笑了下,随即给小朱打了通电话,让他下午去银行给李雾转账。 李雾听见那个没有被更改的数字,晃了晃神:“你…” 傅闲则淡淡一笑,“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李雾像是听见什么天大奇闻似的,围着傅闲则左转三圈,右转三圈,那架势有一种要跳大神的诡异感。 他单手托着下巴,越想越不对劲:“不对,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大方。” “你是一位商人,以前的你最看重利益了。” “可我也是名医生。”傅闲则淡淡道,随即看了眼时间,扯开话题说道:“走,射击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去看看。” - 直播赛场上,桑瓷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最后一轮射击。 时间结束后,大屏幕立刻进入计分状态。 远远的,桑瓷向他们走来。 李雾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往旁边挪了挪。 见状,桑瓷扯了下唇角,没有说话。 反而是傅闲则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累不累,你要喝柠檬水吗?” 桑瓷没有半点迟疑地回答:“要。” 于是,两个人不仅在李雾懵逼的眼神下离开了,也在直播间懵逼的评论和弹幕中离开了。 直播间里一层弹幕飘来:“我好酸。”“我已经变成柠檬了。” …… 傍晚,比赛结果出来后,桑瓷果然不负众望,稳坐第一的位置。 傅闲则慵懒地躺在沙发里,她躺在他怀里,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柠檬香味。 经过昨晚的教学,桑瓷很快就拿捏了完美制作柠檬水的小技巧。 傅闲则垂眸睨着她:“你的手伤,是桑清清造成的?” 早上桑清清挑事儿的时候,他虽然站的远,但基于安静,他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桑瓷饶有兴致地玩着他的手指,笑着“嗯”了一声。 “怪不得,你当时下手的时候,那么毫不犹豫。” 桑瓷翻身趴在他身上,双手捧着脸,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他:“怎么,你怕了?” “不是。”傅闲则的目光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桑瓷,我记得我在102公寓里,翻出了一张音乐会申请表,那是——” 桑瓷回想了下,解释:“哦,那是我的老师拿给我的,他想让我重新拿起小提琴,所以给了我一张申请表,有效期三年,在这三年里,我随时都可以申请举办音乐会。” “哦。”他似明非明的点了下头,又问:“那你怎么打算的?” 桑瓷嘘叹一声:“其实我也挺想举办一场音乐会的,但我的手,实在是不能支撑我弹完全程了。” 傅闲则低头碰到她的眉心,鼓励道:“申请举办音乐会的时限一共有三年,你怕什么,三年的时间,足够你休养生息了。” 桑瓷被他说得心动,眼睛蹭地一亮:“你…” 他蹭蹭她的额头,柔声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桑瓷笑得分外甜,眼神满是期待,“那你说,三年后的你会以什么身份来参加我的音乐会呢?” 傅闲则的唇轻轻扫过她的耳骨,一阵轻笑送来,语气同样充满期待:“现在我也不清楚,不过三年后我们就知道了。” 最好是他们都所期待的那一种身份。 “那你到时候能不能染个头发给我看,我真的很想看你染头发。” “染什么颜色,秦宴行那种的骚红色?” 他认真地想了想,张口否决:“可骚红色太丑了。” 桑瓷:“……” 明明秦宴行那一头红发很帅的好不好!! 桑瓷思忖片刻,忽然道:“那你染白色好不好,我喜欢白毛!” 闻言,傅闲则的眼前瞬间闪过他染白毛的模样,蓦地深吸一口气,表情不太淡定:“你认真的?” 桑瓷迅速地点头:“当然是认真的!” 静默许久。 最终,傅闲则在桑瓷充满无限期盼的眼神下,点头同意了。 桑瓷激动的“耶”了声,然后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那说好了,你不许反悔!” 傅闲则笑得很无奈,直视着她的眼睛:“嗯,不反悔。” 第112章 以后,有我护着她 到了晚上,一楼待客室里,紧紧闭合的百叶窗缝隙里泄出丝丝白光。 待客室里的哭声此起彼伏,倚在窗边而立的白衬衣男人,冷漠睥睨着他们。 桑清清的父母在知道她手指骨折的事情以后,便风风火火的赶来想要替女儿讨一个公道。 米若姿边哭边捧着宝贝女儿的手来来回回的翻看,那悲伤恸哭的模样,若被不知事情原委的旁人看了,都会忍不住为之心疼。 而桑臣满脸威严的站在她们母子二人旁边,那完全皱成川字的眉头和横眉怒视的神情,显然是对伤害他女儿的人,感到强烈的不满。 桑臣怒目圆睁地瞪着桑瓷,疾声厉色地道:“桑瓷,清清怎么说都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对她做出这种事呢!” “而且清清现在正在参加综艺比赛,因为你的原因她错失了参加射击决赛的机会,你知不知道这场比赛这双手对于她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原来你们也知道一双手对于一个人来说很重要。”桑瓷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们,平静地说:“那为什么我的手就不重要了呢。” 她缓缓地站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扣在桌下的指尖气到颤抖,她扬起下巴,声音平而缓:“我可以为我所犯下的错承担任何的法律责任,那你们呢,桑清清呢,她能吗?她不能。所以——” 她冷酷的眼神徐徐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 或悲或恨或厌恶。 桌下的指尖几乎嵌入薄薄一层的木皮里, 尖尖的细刺每一根都深深扎在她的心上。 她的声音遏制不住的轻微颤抖起来:“所以,这是桑清清欠我的。” 闻言, 桑清清浑身像被掏空了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她目眦尽裂地看着桑瓷,厉声道:“你放屁!我根本就不欠你什么!!至于两年的舞台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 所以你不要再拿这件事来冤枉我了!” “我冤枉你?”桑瓷气笑了, 她掏出手机,把李雾提前发来的一段视频打开,然后将手机扔到他们面前,寒声道:“桑清清, 你几次三番的想挑事儿, 还敢说我冤枉你。” 米若姿和桑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盯着那段视频看了几分钟。 视频里,的确是桑清清先挑的事。 百叶窗前的傅闲则淡淡蹙了蹙眉, 他很想站出来替桑瓷分辩几句,可是桑瓷一直在用眼神暗示他,她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 这种不被老婆需要的感觉,还真是有些难受。 看完视频后,桑臣和米若姿的脸色都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尤其是桑臣,面孔一阵青一阵白。 傅闲则拿出手机给桑瓷发了一个消息。 正在气头上的桑瓷,感到手机一振, 下意识地扫了眼, 瞳孔聚焦到消息上的那一秒,顿时破冰为笑。 傅闲则给她发去的消息是一张动态表情包, 上面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比大拇指的动图, 旁边配字:“老婆棒棒哒~” 虽然桑瓷的笑声不大,但在这种死寂一般的氛围里, 可以说是非常之明显了。 就连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蚂蚁的桑臣都不知所措的愣了愣。 显然, 这段视频里的桑清清不占上风。 米若姿疼爱的攥着桑清清没受伤的手, 声音小之又小的说:“就算是清清先寻衅滋事的, 可桑瓷你也不该对妹妹下这么重的手。现在她不仅手指骨折了,就连射击决赛也错过了, 没拿到第一,她很遗憾。” “妈妈也不会说你什么, 你…就给清清道个歉,好吗?” 此话一出,连刚才还在装作唯唯诺诺的桑清清,现在立马变得盛气凌人起来,她倨傲的抬着下巴,一副“我有人撑腰,而你没有”的得意表情。 米若姿的目光充满祈求和期待,那样虔诚的眼神,仿佛桑瓷才是做错事情的那一方。 明明是她先被欺负, 可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们都只会听桑清清的一面之词, 然后不问前因后果,就妄下断言,一昧地让她认错, 难道为此感到遗憾的人只有她桑清清吗? 桑瓷冷笑着掀起眼皮,在米若姿蕴满希冀的眼神下,轻扯着唇瓣开口:“好啊, 我道歉。” 闻言,傅闲则猛地挺直身子,刚想要冲过去替她撑腰…… 结果桑瓷只是淡淡地递给他一个无关紧要的眼神。 见此情形,傅闲则微微松散的手掌蓦地收紧成拳,忍到牙齿都咬得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声响。 让他亲眼看着桑瓷无缘无故的受人欺负,简直快要将他气疯了。 桑清清听见桑瓷要给她道歉,立马得意地道:“既然你认为自己有错,那我也不愿意再为难你,这样,你就简单的跟我说一句‘我错了’,我就不计前嫌的原谅你了。” “桑二小姐,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傅闲则忍无可忍,从百叶窗前信步而来。 桑瓷轻微地皱了下眉。 桑清清说:“傅总这话什么意思, 桑瓷姐她都主动承认错误了, 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你想听桑瓷说一句道歉也不是不可以。”傅闲则缓慢地走到会议桌的最前面, 他穿着休闲款白衬衫, 一半掖进裤腰里, 一半将垂不垂地搭在窄腰一侧。 桑瓷小幅度地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 而傅闲则视若无睹,面色冷若冰霜,“但前提是,你能不能承受桑瓷给你道完歉以后带来的后果。” 桑清清无所畏惧的反问:“原本就是她先动的手,我为什么还要承担后果?凭什么?” “凭什么?”傅闲则低头一笑,凌乱的发丝垂在额鬓,整个人远远看去,有一股慵懒的颓废感。 “就凭我已经找到了当年被你花钱买通,并在你的教唆下,制造舞台事故的那个粉丝了。” “今天下午,我的助理小朱已经把所有搜集到的线索全部交给我了,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直接找来那个被你买通的粉丝,当面对质。” 他侧转着身子坐在会议桌上,细长的手指富有节奏地随意敲打着桌面,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令桑清清感到深深惧怕的冷笑,那种和以前一样,看向死人一般冰冷的目光。 寂静无声的会议室里,他的声音如流水潺潺,清透无比,却带着极强的震慑力: “倘若桑二小姐不愿意跟粉丝当面对质的话,那我自然也不会强迫你,只是今天的事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究竟是你想听一声道歉还是要小事化了,都源于你的一句话。” 思想简单的桑清清自然不清楚,这只是傅闲则处理事情的一种手段。 当他把决定大权交给桑清清的那一瞬,旁边的桑臣无声地叹了口气。 即便现在海林市没了傅氏集团,但是傅家的势力仍然不可小觑,且不论靳森海在京城的权势有多大,就连区区一个副厅杨思倬,他们都得罪不起。 更何况傅闲则马上就要出任南景集团总经理的职位,他们更招罪不起。 桑清清不甘心地瞪着桑瓷,她怡然自得地环抱着双臂,对于傅闲则所说的一番话,报以面色不惊,无波无澜的态度。 桑清清回头瞪向唯喏的米若姿,低声道:“你不打算再说点什么?” 自从米若姿出轨颜明笙以后,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大不如前。 米若姿怯懦地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抬眼去看桑瓷,轻声恳求:“桑瓷,你就看在妈妈的面子上,饶了清清这一回!”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需要她来饶过我了!!”桑清清一听这话,瞬间跟一只炸毛的母鸡般,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米若姿急忙去扯桑清清的胳膊上,却被她恶狠狠地甩开。 米若姿招架不及,被她用力一推后,整个人被猛地撞在椅背上,腰背重重磕在坚硬的椅背边缘。 她疼直吸凉气,满眼的泪花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旁观许久的桑瓷冷眼睨着双目通红的米若姿,心头忽地一软,淡淡地说:“无论她做过什么,她都是你的母亲,你不该这样。” 桑清清轻蔑的一笑:“怎么心疼了,还是现在在我面前来充当老好人了?” 桑瓷默默地咬了咬牙,把内心的那股想替她出头的冲动压了下去。 会议桌前的傅闲则等得不耐烦了,厉声催促道:“桑二小姐,你想好了没有,时间可不等人。” 桑清清还想挣扎,谁料,旁边的桑臣悄无声息地拽了拽她的袖子,转头对傅闲则说:“我们接受当面对质。” 傅闲则毫不意外地挑了下眉,笑容有些不羁:“好,没问题。” 话音甫落,他走出会议室,跟小朱打了一通电话。 而此时的会议室里,桑瓷如坐针毡的低着头,在思考对策。 她今天和傅闲则一起待了一整个下午,所以他刚才说找到粉丝的事情是真是假,她再清楚不过。 几分钟后,傅闲则推门进来,他说:“各位稍等,我已经打电话通知我的助理了,人一会儿就到。” 桑清清心虚又害怕地抓着桑臣的胳膊,声音微小的说:“爸,我不要桑瓷道歉了,我们走,行吗?” “不行,爸不能让你经受这么大的委屈。” 会议桌对面的桑瓷闻言,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傅闲则走到她的面前,仅用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桑瓷,你不要遇事总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一个人摆不平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依赖我。以后,我会陪在你的身边无条件的替你撑腰,也会无条件的护着你,你的身后永远都不会再是空无一人,而你也永远都不会再是一直被别人欺压的那一方。” 桑瓷直视着他的眼睛,眼底渐渐蒙上一层水红,她低下头:“可是…我们明明没有找到那个” “嘘…” 傅闲则轻轻地将食指点在她的唇上,笑了笑说:“我自有办法。” 他蜷起指背,温柔地在她的脸颊上摩挲,嗓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用她一根手指换你失去两年的小提琴生涯,这笔交易很划算。” 一根手指? 桑清清受到惊吓地抬起头。 他是要等到那个粉丝来了问清楚以后,拿走她一根手指吗? 不可以。 桑清清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浑身惊惧,声线颤抖着说:“爸,我不想再追究今天的事了,我不要桑瓷道歉了…” “我也不要继续参加这个综艺了,我要回家,现在就回家!” 面对桑清清突如其来的转变,桑臣不知所措地问道:“桑清清,你确定你不追究今天的事情了?” “你要是确定不追究了,以后就没有再反悔的余地了。”桑臣警告道。 桑清清心不甘情不愿地攥紧双手,硬生生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确定。” 桑臣被桑清清这一句话,差点气到心肌梗塞。 他冷冷地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随后,桑臣率先夺门离开。 桑清清尾随其后。 米若姿被桑瓷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满怀歉意的说:“桑瓷,是我对不住你。” 这些年来,她亲眼看着桑瓷被别人欺负,却始终无动于衷。 “毕竟——”米若姿两眼含泪,望着无所动容的桑瓷,咬碎了牙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 “我早就不是了。”桑瓷冷漠地打断她的话,“我现在只有我的父亲桑宗尧。而你,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事是对不起我的,如果非要说有一件的话,那就是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和妻子,无论从前以后,你对不起的人只有我爸,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因为你的对不起,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闻言,米若姿无比心痛和懊悔的说:“我同意你说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血浓于水,你不愿承认我的存在,我可以理解,同时,我也十分感谢你能出面帮我处理颜明笙的事情。” 话落,米若姿便依依不舍地拎包走人了。 桑瓷充满疑问的目光滑向身旁的傅闲则,语气似笑非笑:“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替她解决过颜明笙的事。” 第112章 以后,有我护着她 到了晚上,一楼待客室里,紧紧闭合的百叶窗缝隙里泄出丝丝白光。 待客室里的哭声此起彼伏,倚在窗边而立的白衬衣男人,冷漠睥睨着他们。 桑清清的父母在知道她手指骨折的事情以后,便风风火火的赶来想要替女儿讨一个公道。 米若姿边哭边捧着宝贝女儿的手来来回回的翻看,那悲伤恸哭的模样,若被不知事情原委的旁人看了,都会忍不住为之心疼。 而桑臣满脸威严的站在她们母子二人旁边,那完全皱成川字的眉头和横眉怒视的神情,显然是对伤害他女儿的人,感到强烈的不满。 桑臣怒目圆睁地瞪着桑瓷,疾声厉色地道:“桑瓷,清清怎么说都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对她做出这种事呢!” “而且清清现在正在参加综艺比赛,因为你的原因她错失了参加射击决赛的机会,你知不知道这场比赛这双手对于她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原来你们也知道一双手对于一个人来说很重要。”桑瓷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们,平静地说:“那为什么我的手就不重要了呢。” 她缓缓地站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扣在桌下的指尖气到颤抖,她扬起下巴,声音平而缓:“我可以为我所犯下的错承担任何的法律责任,那你们呢,桑清清呢,她能吗?她不能。所以——” 她冷酷的眼神徐徐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 或悲或恨或厌恶。 桌下的指尖几乎嵌入薄薄一层的木皮里, 尖尖的细刺每一根都深深扎在她的心上。 她的声音遏制不住的轻微颤抖起来:“所以,这是桑清清欠我的。” 闻言, 桑清清浑身像被掏空了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她目眦尽裂地看着桑瓷,厉声道:“你放屁!我根本就不欠你什么!!至于两年的舞台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 所以你不要再拿这件事来冤枉我了!” “我冤枉你?”桑瓷气笑了, 她掏出手机,把李雾提前发来的一段视频打开,然后将手机扔到他们面前,寒声道:“桑清清, 你几次三番的想挑事儿, 还敢说我冤枉你。” 米若姿和桑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盯着那段视频看了几分钟。 视频里,的确是桑清清先挑的事。 百叶窗前的傅闲则淡淡蹙了蹙眉, 他很想站出来替桑瓷分辩几句,可是桑瓷一直在用眼神暗示他,她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 这种不被老婆需要的感觉,还真是有些难受。 看完视频后,桑臣和米若姿的脸色都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尤其是桑臣,面孔一阵青一阵白。 傅闲则拿出手机给桑瓷发了一个消息。 正在气头上的桑瓷,感到手机一振, 下意识地扫了眼, 瞳孔聚焦到消息上的那一秒,顿时破冰为笑。 傅闲则给她发去的消息是一张动态表情包, 上面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比大拇指的动图, 旁边配字:“老婆棒棒哒~” 虽然桑瓷的笑声不大,但在这种死寂一般的氛围里, 可以说是非常之明显了。 就连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蚂蚁的桑臣都不知所措的愣了愣。 显然, 这段视频里的桑清清不占上风。 米若姿疼爱的攥着桑清清没受伤的手, 声音小之又小的说:“就算是清清先寻衅滋事的, 可桑瓷你也不该对妹妹下这么重的手。现在她不仅手指骨折了,就连射击决赛也错过了, 没拿到第一,她很遗憾。” “妈妈也不会说你什么, 你…就给清清道个歉,好吗?” 此话一出,连刚才还在装作唯唯诺诺的桑清清,现在立马变得盛气凌人起来,她倨傲的抬着下巴,一副“我有人撑腰,而你没有”的得意表情。 米若姿的目光充满祈求和期待,那样虔诚的眼神,仿佛桑瓷才是做错事情的那一方。 明明是她先被欺负, 可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们都只会听桑清清的一面之词, 然后不问前因后果,就妄下断言,一昧地让她认错, 难道为此感到遗憾的人只有她桑清清吗? 桑瓷冷笑着掀起眼皮,在米若姿蕴满希冀的眼神下,轻扯着唇瓣开口:“好啊, 我道歉。” 闻言,傅闲则猛地挺直身子,刚想要冲过去替她撑腰…… 结果桑瓷只是淡淡地递给他一个无关紧要的眼神。 见此情形,傅闲则微微松散的手掌蓦地收紧成拳,忍到牙齿都咬得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声响。 让他亲眼看着桑瓷无缘无故的受人欺负,简直快要将他气疯了。 桑清清听见桑瓷要给她道歉,立马得意地道:“既然你认为自己有错,那我也不愿意再为难你,这样,你就简单的跟我说一句‘我错了’,我就不计前嫌的原谅你了。” “桑二小姐,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傅闲则忍无可忍,从百叶窗前信步而来。 桑瓷轻微地皱了下眉。 桑清清说:“傅总这话什么意思, 桑瓷姐她都主动承认错误了, 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你想听桑瓷说一句道歉也不是不可以。”傅闲则缓慢地走到会议桌的最前面, 他穿着休闲款白衬衫, 一半掖进裤腰里, 一半将垂不垂地搭在窄腰一侧。 桑瓷小幅度地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 而傅闲则视若无睹,面色冷若冰霜,“但前提是,你能不能承受桑瓷给你道完歉以后带来的后果。” 桑清清无所畏惧的反问:“原本就是她先动的手,我为什么还要承担后果?凭什么?” “凭什么?”傅闲则低头一笑,凌乱的发丝垂在额鬓,整个人远远看去,有一股慵懒的颓废感。 “就凭我已经找到了当年被你花钱买通,并在你的教唆下,制造舞台事故的那个粉丝了。” “今天下午,我的助理小朱已经把所有搜集到的线索全部交给我了,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直接找来那个被你买通的粉丝,当面对质。” 他侧转着身子坐在会议桌上,细长的手指富有节奏地随意敲打着桌面,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令桑清清感到深深惧怕的冷笑,那种和以前一样,看向死人一般冰冷的目光。 寂静无声的会议室里,他的声音如流水潺潺,清透无比,却带着极强的震慑力: “倘若桑二小姐不愿意跟粉丝当面对质的话,那我自然也不会强迫你,只是今天的事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究竟是你想听一声道歉还是要小事化了,都源于你的一句话。” 思想简单的桑清清自然不清楚,这只是傅闲则处理事情的一种手段。 当他把决定大权交给桑清清的那一瞬,旁边的桑臣无声地叹了口气。 即便现在海林市没了傅氏集团,但是傅家的势力仍然不可小觑,且不论靳森海在京城的权势有多大,就连区区一个副厅杨思倬,他们都得罪不起。 更何况傅闲则马上就要出任南景集团总经理的职位,他们更招罪不起。 桑清清不甘心地瞪着桑瓷,她怡然自得地环抱着双臂,对于傅闲则所说的一番话,报以面色不惊,无波无澜的态度。 桑清清回头瞪向唯喏的米若姿,低声道:“你不打算再说点什么?” 自从米若姿出轨颜明笙以后,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大不如前。 米若姿怯懦地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抬眼去看桑瓷,轻声恳求:“桑瓷,你就看在妈妈的面子上,饶了清清这一回!”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需要她来饶过我了!!”桑清清一听这话,瞬间跟一只炸毛的母鸡般,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米若姿急忙去扯桑清清的胳膊上,却被她恶狠狠地甩开。 米若姿招架不及,被她用力一推后,整个人被猛地撞在椅背上,腰背重重磕在坚硬的椅背边缘。 她疼直吸凉气,满眼的泪花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旁观许久的桑瓷冷眼睨着双目通红的米若姿,心头忽地一软,淡淡地说:“无论她做过什么,她都是你的母亲,你不该这样。” 桑清清轻蔑的一笑:“怎么心疼了,还是现在在我面前来充当老好人了?” 桑瓷默默地咬了咬牙,把内心的那股想替她出头的冲动压了下去。 会议桌前的傅闲则等得不耐烦了,厉声催促道:“桑二小姐,你想好了没有,时间可不等人。” 桑清清还想挣扎,谁料,旁边的桑臣悄无声息地拽了拽她的袖子,转头对傅闲则说:“我们接受当面对质。” 傅闲则毫不意外地挑了下眉,笑容有些不羁:“好,没问题。” 话音甫落,他走出会议室,跟小朱打了一通电话。 而此时的会议室里,桑瓷如坐针毡的低着头,在思考对策。 她今天和傅闲则一起待了一整个下午,所以他刚才说找到粉丝的事情是真是假,她再清楚不过。 几分钟后,傅闲则推门进来,他说:“各位稍等,我已经打电话通知我的助理了,人一会儿就到。” 桑清清心虚又害怕地抓着桑臣的胳膊,声音微小的说:“爸,我不要桑瓷道歉了,我们走,行吗?” “不行,爸不能让你经受这么大的委屈。” 会议桌对面的桑瓷闻言,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傅闲则走到她的面前,仅用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桑瓷,你不要遇事总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一个人摆不平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依赖我。以后,我会陪在你的身边无条件的替你撑腰,也会无条件的护着你,你的身后永远都不会再是空无一人,而你也永远都不会再是一直被别人欺压的那一方。” 桑瓷直视着他的眼睛,眼底渐渐蒙上一层水红,她低下头:“可是…我们明明没有找到那个” “嘘…” 傅闲则轻轻地将食指点在她的唇上,笑了笑说:“我自有办法。” 他蜷起指背,温柔地在她的脸颊上摩挲,嗓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用她一根手指换你失去两年的小提琴生涯,这笔交易很划算。” 一根手指? 桑清清受到惊吓地抬起头。 他是要等到那个粉丝来了问清楚以后,拿走她一根手指吗? 不可以。 桑清清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浑身惊惧,声线颤抖着说:“爸,我不想再追究今天的事了,我不要桑瓷道歉了…” “我也不要继续参加这个综艺了,我要回家,现在就回家!” 面对桑清清突如其来的转变,桑臣不知所措地问道:“桑清清,你确定你不追究今天的事情了?” “你要是确定不追究了,以后就没有再反悔的余地了。”桑臣警告道。 桑清清心不甘情不愿地攥紧双手,硬生生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确定。” 桑臣被桑清清这一句话,差点气到心肌梗塞。 他冷冷地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随后,桑臣率先夺门离开。 桑清清尾随其后。 米若姿被桑瓷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满怀歉意的说:“桑瓷,是我对不住你。” 这些年来,她亲眼看着桑瓷被别人欺负,却始终无动于衷。 “毕竟——”米若姿两眼含泪,望着无所动容的桑瓷,咬碎了牙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 “我早就不是了。”桑瓷冷漠地打断她的话,“我现在只有我的父亲桑宗尧。而你,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事是对不起我的,如果非要说有一件的话,那就是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和妻子,无论从前以后,你对不起的人只有我爸,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因为你的对不起,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闻言,米若姿无比心痛和懊悔的说:“我同意你说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血浓于水,你不愿承认我的存在,我可以理解,同时,我也十分感谢你能出面帮我处理颜明笙的事情。” 话落,米若姿便依依不舍地拎包走人了。 桑瓷充满疑问的目光滑向身旁的傅闲则,语气似笑非笑:“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替她解决过颜明笙的事。” 第113章 你到底有几个好弟弟 届时空气安静了下,傅闲则同样直视着她,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我也不清楚,说不定是有贵人相助于你呢。” 闻言,桑瓷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微笑,然后两手轻提裙摆,动作标准且优雅地欠了欠身,轻声道:“那走,我的贵人。” 傅闲则表情随意地抬高两只手,模样认真又慵懒的回了个礼,语气浅淡地说:“那请问桑瓷小姐,你要带你的贵人去哪儿。” 桑瓷看到傅闲则这一幅认真却又带点小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因为以前的傅闲则在大众眼里,基本上都是一位性格严谨,不苟言笑,居于神坛的高冷贵公子,所以眼下见到他主动配合回礼的模样,属实有一点滑稽和反差萌。 桑瓷微微笑着仰头:“当然是去请我的贵人吃宵夜了。” 傅闲则语气不满:“就请我吃宵夜?你这也太没诚意了,你就这样对待帮助过你的贵人?” 桑瓷不觉得请人吃宵夜有什么不妥,她眨动眼睛,表情充满疑问的问道:“我请我的贵人吃宵夜,难道不可以吗?” 他俯首低眉,目光狎昵,语气更是暧昧地引人无限遐想:“你要请我吃宵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突然很想知道,今晚我有没有机会吃到两种宵夜呢。” 对于他的连篇骚话, 桑瓷只是无动于衷地弯了下唇角, 平静地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好运气了。” 傅闲则像是很不爽的啧了一声:“运气这玩意儿都是看概率的,而且我的运气一直很差。” “今晚我帮你处理了桑清清的事情, 你不打算再感谢我一下?” 桑瓷往门外走去,“她的事是处理不完的,以我对桑清清的了解,她是不会轻易息事宁人的。” 跟在身后的男人默默地说了一句:“是么, 那可不一定。” 而另一边, 体育馆门口。 一辆黑色的加长款奔驰车内,面色威严的桑怀轩半闭着眼睛,手里哗啦哗啦盘着两个文玩核桃。 桑臣他们一出体育馆就被桑怀轩的秘书请上了车。 桑臣不清楚桑怀轩为何事而来,他说道:“爸, 您…” “别叫我爸。”桑怀轩睁开苍老却锐利有神的眼睛, 直视着他,“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话落,桑臣如遭雷击的塌下后背, 无言地看着桑怀轩。 这么多年,桑怀轩还是不能原谅当初他跟米若姿结婚的事情。 桑怀轩的目光徐徐掠过他们一家三口的脸,最后停在满脸胆怯的桑清清身上,他冷冷一笑:“我这次是来替我的孙女撑腰的,我想知道两年前的舞台事故究竟是谁做的。” 桑怀轩从年轻的时候便开始混迹于各式各样的官场。 眼下他只是单纯的坐在那里,浑身上下便充斥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而这种强烈的压迫感,几乎吓得桑清清喘不过气。 她心虚地偷瞄了桑怀轩一眼,语速断断续续地说:“爷爷, 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当年桑瓷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到处赶通告呢。” “是吗?”桑怀轩抬手接过秘书递过来的一沓陈旧的文件, 扬手“啪”地甩在她的面前。 桑怀轩的声音像是古老的磐钟, 浑厚,有深度, 更有不怒而威的气场:“那你告诉我, 这份雇佣合同上的甲方名字是不是你签的!” 桑怀轩指着那飘落一地的纸, 目光一瞬不瞬地把桑清清的每一个心虚、害怕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原本半坐在车椅里的桑清清, 看到那一处熟悉的签名后,如遭大劫般地摔落在地, 她狰狞着面孔吼道:“就算这份合同上的签名是我的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要因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把我上交给警察吗?” 她挤出一个冷笑:“爷爷,我可是你的亲孙女。” “我确实不会把你交给警察, 因为我还不想让我桑家丢这种人。” 桑怀轩冷酷地冲秘书招了招手,吩咐道:“明天给二小姐订一张飞往云南的机票,让她下乡支教五年,五年以内,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让她返回海林市。” “你凭什么让我下乡支教!!”桑清清猛地吼道,情绪崩溃的瞪着满脸沉静的桑怀轩,心里的不忿愈演愈烈,“凭什么!!” 其实在桑清清没出道做明星以前, 她是从海林市师范大学毕业的,并在当年顺利的通过了教师资格考试。 桑臣忍不住替她求情:“爸, 清清她现在人气和名气都很高,如果您这样直接把她送去云南支教,这不是直接断了她的明星路吗?她以后的星途可是一片大好啊!” 桑怀轩目光凉薄地扫他一眼, 手里不断来回盘着地核桃哗啦停住,语气生硬又不容反驳的说:“若是在两年以前,桑瓷成为世界顶尖小提琴手的路途也是一片大好, 可就是因为你教女无方,不断地对她纵容偏袒,才换来桑清清如今的下场,如果你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种什么因便得什么果。” 话音甫落,桑怀轩最后看了看毫无反应的米若姿,便让秘书把他们请下了车。 隔着一层黑色车玻璃,秘书说:“桑董,我很好奇,您是怎么通过傅先生的那通电话寻找到二小姐当年跟粉丝签下的合同的?” 车内回荡着盘核桃的声音,还有桑怀轩颇为赏识的语气:“这小子精明得很, 在今天早上桑清清和桑瓷的事情发生后,他便立即派人拟写了一份合同,因为他知道桑臣一家肯定会找桑瓷的麻烦, 所以就做了这样一个局。” 秘书惊讶地回头:“这份合同居然是拟写的,难道他就不怕被二小姐识破吗?” 桑怀轩闭眼反问:“你以为他为什么会选择在晚上让小朱给我打这通电话。” 秘书思考了一秒,突然发现眼前的视野昏暗不已,他的眼睛腾地一亮:“我明白了,因为车内的光线暗,再加上二小姐情绪激动,所以她根本就不会仔细去辨别合同上的字体,就算她想到去辨别,但在这种光线黑暗的情况下,她也挑不出毛病。” 桑怀轩不动声色地继续盘着核桃,“嗯,掉头回家。” - 自桑清清事件持续在体育馆发酵几天后,都陆陆续续的成为了他们的饭后谈资。 四楼的室内羽毛球场内,桑瓷穿着一套运动风的短袖短裤,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线条光滑又有力,她将马尾高高绑起,额头上戴着一条鸾尾蓝色的针织运动发带。 桑瓷打完一场后,大汗淋漓地跑到休息区,刚要拧开一瓶水,结果旁边有人体贴的递过来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 桑瓷的目光转向那人,那是一个面孔极其清秀的少年,他同样穿着一身运动套装,被凌乱刘海稍稍遮住的眼睛干净又清亮。 桑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没接他的水,反而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谢谢,我自己有水。” 自从前天傅闲则启程出发飞往京城以后,这个少年便一直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她的身边。 连平常不怎么爱开玩笑的颜京都忍不住调侃,说他肯定是看上桑瓷了。 “不客气,我是梁嘉祎。”少年温文尔雅,没有一丝痞气,光是看长相就能看出他是那种家教和涵养都极好的人。 “哦,桑瓷。” 说完,桑瓷便不紧不慢地往球场门口走去。 梁嘉祎紧步追了上来:“我知道,桑瓷,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桑瓷停步回头,“你为什么要加我微信?” 梁嘉祎白净的面孔上浮出一股可疑的绯红,他支支吾吾地说:“那个…那…我就是想认识你一下。” 桑瓷眼神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甚是无奈地说:“可我已经有主了。” 梁嘉祎愣了一下,连忙摇头解释:“我不是…不是要” 他忽然像是咬到了舌头,脸色一下变得难堪起来。 桑瓷对这种年龄尚小的弟弟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梁嘉祎见她扭头又要走,咬牙问了一句:“桑瓷,我能邀请你来出演我下一首新歌的v女主吗?” 哦,原来是找她合作的。 桑瓷再度停下脚步,伸手打开了微信二维码,“如果你是想谈合作的话,那当然可以。” 梁嘉祎面露欣喜地说:“你放心,我真的是要跟你谈合作。” 桑瓷加完梁嘉祎的微信,一路回到宿舍,却看见瞿滋攀在窗边,兴致昂昂地在看着什么。 “瞿滋,你在看什么呢?”桑瓷走过去问。 瞿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神秘兮兮的指了指楼下,小声道:“楼下有人表白呢!” 桑瓷朝窗外扫了眼,被摆成心形的蜡烛,还有男生捧在手里的红玫瑰。 她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默默点评了一句:啧,这都21世纪了,告白还用这种方式,未免有点土了。 不过… 她微微支着下巴幻想。 如果傅闲则愿意给她摆一个的话,她似乎也可以勉强接受。 “对了,桑姐,你知道吗?昨天桑清清在微博发布要暂时退圈,以后都不会在荧幕前活动了。”瞿滋说着,脸上闪过一丝丝惧怕。 “你不用拿这样的眼神看我,又不是我让她这么做的。”桑瓷一眼看穿瞿滋所想,慢慢说道。 瞿滋仿佛被吓到一样,连连摇头:“桑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她就这样退圈了挺可惜的。” 桑瓷心不在焉地看着楼下表白成功的一对情侣,淡淡地附和:“或许。” 晚上,桑瓷收到梁嘉祎的消息,说是约她在体育馆操场商量一下羽毛球比赛的事宜。 届时,颜京、瞿滋、白锡如都同桑瓷一块来到灯光微亮的操场上。 深绿的草坪上,许多人都直接席地而坐。 距离综艺结束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由于羽毛球比赛设置了男女混合双打,所以一到晚上,就有不少人出来寻觅合适的伙伴。 梁嘉祎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怀抱着吉他,他的头发是最近比较流行的中长狼尾,发尾处挑染着一层冷调的银蓝色。 白锡如大老远就看见那一道模糊的身影,不禁由衷地感叹一声:“年轻可真好!” 瞿滋一张嘴就是一通流畅的彩虹夸赞:“你也很年轻,而且你要比梁嘉祎帅上不少呢!” 颜京言简意赅地道:“我个人认为梁嘉祎更帅。” 白锡如徐徐:“?” 这是什么话?想他白锡如也是娱乐圈正当红的流量爱豆好吗! 梁嘉祎看见桑瓷一行人后,默默地放下吉他,模样静淡地望着他们走过来。 几个人席地而坐,由于他们都不认识,除了桑瓷,都很尴尬。 瞿滋轻咳一声:“如果我们要组成三个小组的话,还差一个男生。” 梁嘉祎说:“没关系,我这边还有其他人。” 话音未落,李雾又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挨着桑瓷而坐,刻意地隔开她跟梁嘉祎。 最近体育馆的谣言大多是关于桑瓷和梁嘉祎的,而且越传越离谱,连远在京城的傅闲则都听说了一二。 他放心不下,所以便马不停蹄地派李雾盯紧桑瓷。 可倒也不必,盯得这么紧… 李雾自来熟的说:“不用麻烦你再找别人了,我跟桑瓷一组,剩下你们自己选。” 白锡如和瞿滋同时举手: “我和颜京一组!” “我和白锡如一组!” 剩下几人:“……” 桑瓷抿唇笑了下。 白锡如的那点小心思太明显了,满大街随便找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颜京的心思,而且他还是属于那种完全藏不住心事的人。 在他们尴尬的选择分组的时候,桑瓷打开微信后刚好收到傅闲则发来的消息。 【傅闲则】:“下周日我就要回海林市了,你的生日也马上就要到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桑瓷单手托腮,思忖片刻输入过去一句:“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不如这样,你自己准备。” 对方很快回复:“什么叫我自己准备,是我要送礼物给你,你不开口我怎么送呢?” 桑瓷突然感觉他脑子不太好使,飞快地敲打键盘:“惊喜你懂不懂啊?你问完我再买礼物,那就不是惊喜了。” 这次对方停了很久才回:“好,我理解了。不过,这几天我听李雾说,有个年轻弟弟在追你。” 下面附送一张表情包,软乎乎的小女孩儿垮着个脸,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桑瓷仿佛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的语气,莫名感觉很好笑,故意逗他,唤醒键盘回复:“哦,你说的是哪个?” 【傅闲则】:“???桑瓷,你到底有几个好弟弟?” 桑瓷绷不住笑,边打字边憋笑:“很多啊,毕竟我这么优秀,有许多人喜欢我也很正常。” 【傅闲则】:“……那李雾说的那个人是谁?” 桑瓷回复:“应该是梁嘉祎。” 【傅闲则】:“哦,看样子你们进展的很快嘛,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了。” 第113章 你到底有几个好弟弟 届时空气安静了下,傅闲则同样直视着她,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我也不清楚,说不定是有贵人相助于你呢。” 闻言,桑瓷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微笑,然后两手轻提裙摆,动作标准且优雅地欠了欠身,轻声道:“那走,我的贵人。” 傅闲则表情随意地抬高两只手,模样认真又慵懒的回了个礼,语气浅淡地说:“那请问桑瓷小姐,你要带你的贵人去哪儿。” 桑瓷看到傅闲则这一幅认真却又带点小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因为以前的傅闲则在大众眼里,基本上都是一位性格严谨,不苟言笑,居于神坛的高冷贵公子,所以眼下见到他主动配合回礼的模样,属实有一点滑稽和反差萌。 桑瓷微微笑着仰头:“当然是去请我的贵人吃宵夜了。” 傅闲则语气不满:“就请我吃宵夜?你这也太没诚意了,你就这样对待帮助过你的贵人?” 桑瓷不觉得请人吃宵夜有什么不妥,她眨动眼睛,表情充满疑问的问道:“我请我的贵人吃宵夜,难道不可以吗?” 他俯首低眉,目光狎昵,语气更是暧昧地引人无限遐想:“你要请我吃宵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突然很想知道,今晚我有没有机会吃到两种宵夜呢。” 对于他的连篇骚话, 桑瓷只是无动于衷地弯了下唇角, 平静地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好运气了。” 傅闲则像是很不爽的啧了一声:“运气这玩意儿都是看概率的,而且我的运气一直很差。” “今晚我帮你处理了桑清清的事情, 你不打算再感谢我一下?” 桑瓷往门外走去,“她的事是处理不完的,以我对桑清清的了解,她是不会轻易息事宁人的。” 跟在身后的男人默默地说了一句:“是么, 那可不一定。” 而另一边, 体育馆门口。 一辆黑色的加长款奔驰车内,面色威严的桑怀轩半闭着眼睛,手里哗啦哗啦盘着两个文玩核桃。 桑臣他们一出体育馆就被桑怀轩的秘书请上了车。 桑臣不清楚桑怀轩为何事而来,他说道:“爸, 您…” “别叫我爸。”桑怀轩睁开苍老却锐利有神的眼睛, 直视着他,“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话落,桑臣如遭雷击的塌下后背, 无言地看着桑怀轩。 这么多年,桑怀轩还是不能原谅当初他跟米若姿结婚的事情。 桑怀轩的目光徐徐掠过他们一家三口的脸,最后停在满脸胆怯的桑清清身上,他冷冷一笑:“我这次是来替我的孙女撑腰的,我想知道两年前的舞台事故究竟是谁做的。” 桑怀轩从年轻的时候便开始混迹于各式各样的官场。 眼下他只是单纯的坐在那里,浑身上下便充斥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而这种强烈的压迫感,几乎吓得桑清清喘不过气。 她心虚地偷瞄了桑怀轩一眼,语速断断续续地说:“爷爷, 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当年桑瓷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到处赶通告呢。” “是吗?”桑怀轩抬手接过秘书递过来的一沓陈旧的文件, 扬手“啪”地甩在她的面前。 桑怀轩的声音像是古老的磐钟, 浑厚,有深度, 更有不怒而威的气场:“那你告诉我, 这份雇佣合同上的甲方名字是不是你签的!” 桑怀轩指着那飘落一地的纸, 目光一瞬不瞬地把桑清清的每一个心虚、害怕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原本半坐在车椅里的桑清清, 看到那一处熟悉的签名后,如遭大劫般地摔落在地, 她狰狞着面孔吼道:“就算这份合同上的签名是我的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要因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把我上交给警察吗?” 她挤出一个冷笑:“爷爷,我可是你的亲孙女。” “我确实不会把你交给警察, 因为我还不想让我桑家丢这种人。” 桑怀轩冷酷地冲秘书招了招手,吩咐道:“明天给二小姐订一张飞往云南的机票,让她下乡支教五年,五年以内,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让她返回海林市。” “你凭什么让我下乡支教!!”桑清清猛地吼道,情绪崩溃的瞪着满脸沉静的桑怀轩,心里的不忿愈演愈烈,“凭什么!!” 其实在桑清清没出道做明星以前, 她是从海林市师范大学毕业的,并在当年顺利的通过了教师资格考试。 桑臣忍不住替她求情:“爸, 清清她现在人气和名气都很高,如果您这样直接把她送去云南支教,这不是直接断了她的明星路吗?她以后的星途可是一片大好啊!” 桑怀轩目光凉薄地扫他一眼, 手里不断来回盘着地核桃哗啦停住,语气生硬又不容反驳的说:“若是在两年以前,桑瓷成为世界顶尖小提琴手的路途也是一片大好, 可就是因为你教女无方,不断地对她纵容偏袒,才换来桑清清如今的下场,如果你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种什么因便得什么果。” 话音甫落,桑怀轩最后看了看毫无反应的米若姿,便让秘书把他们请下了车。 隔着一层黑色车玻璃,秘书说:“桑董,我很好奇,您是怎么通过傅先生的那通电话寻找到二小姐当年跟粉丝签下的合同的?” 车内回荡着盘核桃的声音,还有桑怀轩颇为赏识的语气:“这小子精明得很, 在今天早上桑清清和桑瓷的事情发生后,他便立即派人拟写了一份合同,因为他知道桑臣一家肯定会找桑瓷的麻烦, 所以就做了这样一个局。” 秘书惊讶地回头:“这份合同居然是拟写的,难道他就不怕被二小姐识破吗?” 桑怀轩闭眼反问:“你以为他为什么会选择在晚上让小朱给我打这通电话。” 秘书思考了一秒,突然发现眼前的视野昏暗不已,他的眼睛腾地一亮:“我明白了,因为车内的光线暗,再加上二小姐情绪激动,所以她根本就不会仔细去辨别合同上的字体,就算她想到去辨别,但在这种光线黑暗的情况下,她也挑不出毛病。” 桑怀轩不动声色地继续盘着核桃,“嗯,掉头回家。” - 自桑清清事件持续在体育馆发酵几天后,都陆陆续续的成为了他们的饭后谈资。 四楼的室内羽毛球场内,桑瓷穿着一套运动风的短袖短裤,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线条光滑又有力,她将马尾高高绑起,额头上戴着一条鸾尾蓝色的针织运动发带。 桑瓷打完一场后,大汗淋漓地跑到休息区,刚要拧开一瓶水,结果旁边有人体贴的递过来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 桑瓷的目光转向那人,那是一个面孔极其清秀的少年,他同样穿着一身运动套装,被凌乱刘海稍稍遮住的眼睛干净又清亮。 桑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没接他的水,反而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谢谢,我自己有水。” 自从前天傅闲则启程出发飞往京城以后,这个少年便一直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她的身边。 连平常不怎么爱开玩笑的颜京都忍不住调侃,说他肯定是看上桑瓷了。 “不客气,我是梁嘉祎。”少年温文尔雅,没有一丝痞气,光是看长相就能看出他是那种家教和涵养都极好的人。 “哦,桑瓷。” 说完,桑瓷便不紧不慢地往球场门口走去。 梁嘉祎紧步追了上来:“我知道,桑瓷,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桑瓷停步回头,“你为什么要加我微信?” 梁嘉祎白净的面孔上浮出一股可疑的绯红,他支支吾吾地说:“那个…那…我就是想认识你一下。” 桑瓷眼神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甚是无奈地说:“可我已经有主了。” 梁嘉祎愣了一下,连忙摇头解释:“我不是…不是要” 他忽然像是咬到了舌头,脸色一下变得难堪起来。 桑瓷对这种年龄尚小的弟弟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梁嘉祎见她扭头又要走,咬牙问了一句:“桑瓷,我能邀请你来出演我下一首新歌的v女主吗?” 哦,原来是找她合作的。 桑瓷再度停下脚步,伸手打开了微信二维码,“如果你是想谈合作的话,那当然可以。” 梁嘉祎面露欣喜地说:“你放心,我真的是要跟你谈合作。” 桑瓷加完梁嘉祎的微信,一路回到宿舍,却看见瞿滋攀在窗边,兴致昂昂地在看着什么。 “瞿滋,你在看什么呢?”桑瓷走过去问。 瞿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神秘兮兮的指了指楼下,小声道:“楼下有人表白呢!” 桑瓷朝窗外扫了眼,被摆成心形的蜡烛,还有男生捧在手里的红玫瑰。 她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默默点评了一句:啧,这都21世纪了,告白还用这种方式,未免有点土了。 不过… 她微微支着下巴幻想。 如果傅闲则愿意给她摆一个的话,她似乎也可以勉强接受。 “对了,桑姐,你知道吗?昨天桑清清在微博发布要暂时退圈,以后都不会在荧幕前活动了。”瞿滋说着,脸上闪过一丝丝惧怕。 “你不用拿这样的眼神看我,又不是我让她这么做的。”桑瓷一眼看穿瞿滋所想,慢慢说道。 瞿滋仿佛被吓到一样,连连摇头:“桑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她就这样退圈了挺可惜的。” 桑瓷心不在焉地看着楼下表白成功的一对情侣,淡淡地附和:“或许。” 晚上,桑瓷收到梁嘉祎的消息,说是约她在体育馆操场商量一下羽毛球比赛的事宜。 届时,颜京、瞿滋、白锡如都同桑瓷一块来到灯光微亮的操场上。 深绿的草坪上,许多人都直接席地而坐。 距离综艺结束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由于羽毛球比赛设置了男女混合双打,所以一到晚上,就有不少人出来寻觅合适的伙伴。 梁嘉祎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怀抱着吉他,他的头发是最近比较流行的中长狼尾,发尾处挑染着一层冷调的银蓝色。 白锡如大老远就看见那一道模糊的身影,不禁由衷地感叹一声:“年轻可真好!” 瞿滋一张嘴就是一通流畅的彩虹夸赞:“你也很年轻,而且你要比梁嘉祎帅上不少呢!” 颜京言简意赅地道:“我个人认为梁嘉祎更帅。” 白锡如徐徐:“?” 这是什么话?想他白锡如也是娱乐圈正当红的流量爱豆好吗! 梁嘉祎看见桑瓷一行人后,默默地放下吉他,模样静淡地望着他们走过来。 几个人席地而坐,由于他们都不认识,除了桑瓷,都很尴尬。 瞿滋轻咳一声:“如果我们要组成三个小组的话,还差一个男生。” 梁嘉祎说:“没关系,我这边还有其他人。” 话音未落,李雾又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挨着桑瓷而坐,刻意地隔开她跟梁嘉祎。 最近体育馆的谣言大多是关于桑瓷和梁嘉祎的,而且越传越离谱,连远在京城的傅闲则都听说了一二。 他放心不下,所以便马不停蹄地派李雾盯紧桑瓷。 可倒也不必,盯得这么紧… 李雾自来熟的说:“不用麻烦你再找别人了,我跟桑瓷一组,剩下你们自己选。” 白锡如和瞿滋同时举手: “我和颜京一组!” “我和白锡如一组!” 剩下几人:“……” 桑瓷抿唇笑了下。 白锡如的那点小心思太明显了,满大街随便找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颜京的心思,而且他还是属于那种完全藏不住心事的人。 在他们尴尬的选择分组的时候,桑瓷打开微信后刚好收到傅闲则发来的消息。 【傅闲则】:“下周日我就要回海林市了,你的生日也马上就要到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桑瓷单手托腮,思忖片刻输入过去一句:“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不如这样,你自己准备。” 对方很快回复:“什么叫我自己准备,是我要送礼物给你,你不开口我怎么送呢?” 桑瓷突然感觉他脑子不太好使,飞快地敲打键盘:“惊喜你懂不懂啊?你问完我再买礼物,那就不是惊喜了。” 这次对方停了很久才回:“好,我理解了。不过,这几天我听李雾说,有个年轻弟弟在追你。” 下面附送一张表情包,软乎乎的小女孩儿垮着个脸,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桑瓷仿佛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的语气,莫名感觉很好笑,故意逗他,唤醒键盘回复:“哦,你说的是哪个?” 【傅闲则】:“???桑瓷,你到底有几个好弟弟?” 桑瓷绷不住笑,边打字边憋笑:“很多啊,毕竟我这么优秀,有许多人喜欢我也很正常。” 【傅闲则】:“……那李雾说的那个人是谁?” 桑瓷回复:“应该是梁嘉祎。” 【傅闲则】:“哦,看样子你们进展的很快嘛,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了。” 第114章 生日惊喜 幕空中,颗颗环绕月亮的星星,慢慢地凝聚成一片耀眼的星海。 正当桑瓷思考怎么回复他的时候—— 微信振了振,傅闲则拍了拍桑瓷并说到“老婆该发照片啦!” 桑瓷情不自禁的抿唇笑了笑,回复:“傅金主,我现在一张照片可是很值钱的,市场价怎么也要千元起步,你休想白嫖哦!” 对方过了两分钟才回,并发来一笔的转账,霸气附文:“买你十张。” 桑瓷:【不可以哦,我的照片一天只卖一张。所以傅金主多给的这些钱,我就当是小费了!桑瓷在此谢过无比慷慨的傅金主!】 傅闲则:【……坑人的黑店。】 旋即,她将提前拍好的一张打羽毛球的照片给他原图发送过去。 那是一张对镜自拍照,由于她是用手托举着手机拍摄的,所以看不清脸,图片里只能看到桑瓷纤瘦的身材和笔直白皙的长腿。 对方秒回:【这张没有脸,换一张。】 桑瓷在存有千百来张的相册里挑挑选选半天,这次直接给他发了一张敷面膜的照片过去。 暗暗使坏的桑瓷憋不住笑,在幻想傅闲则看到这张照片的表情后,不禁扬了扬唇角。 这次,对方依旧秒回,字里行间却透露着极大的不满:“桑瓷,你又玩我!” 看到这条消息,桑瓷似乎看出了一股幽怨的味道,她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顿时在旁边讨论激烈的五个人, 闻声而止。 然后桑瓷突然感受到有一束束好奇到望眼欲穿的目光投向她, 她表情不自然地握拳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我正在看冷笑话。” 梁嘉祎的脸上全是温煦的笑容, 他顺时针拧动着瓶盖,嗓音犹如潭水清润:“哦,桑瓷,我能跟你一组吗?” 在所有人都没有决定好跟谁一组的情况下, 这种征求对方同意的场面, 莫名其妙就显得很诡异。 桑瓷的表情轻微地凝滞了半晌。 素来少言寡语的颜京主动岔开话题:“白锡如,你选好跟谁一组了吗?后天就要开始比赛了,我们今晚就要提前组好队,不然明天就没有时间训练了。” 白锡如把目光放到颜京身上, 又辗转几侧落看向满脸期望的瞿滋, 他内心是想选颜京的,但怕被拒绝,所以不敢轻易开口, 白锡如摇了摇头,“我暂时也没决定好要跟谁一组。” 突然,桑瓷问李雾:“你羽毛球打得怎么样?” 李雾磕巴了一下,语气带着点跃跃欲试的意思:“挺好…” 他本来想说打的挺好,想在这方面挣点面子,但奈何还是抵不过心虚,说了一半的话紧急改口,“挺凑合的!” 满怀期待的众人:“……” 桑瓷淡淡举手发言:“那我跟白锡如一组。” 闻言, 白锡如先是脸色一顿, 而后顺从地点头答应:“好。” 反正颜京是不会选择跟他一组的,这样一来也好, 免得大家都尴尬了。 而此时此刻的颜京眼里, 蓦然划过一丝丝的失落,很浅很淡, 像是泼墨画上坠落的极为薄弱的一点墨色。 可惜白锡如并未捕捉到, 颜京眼里一闪而过的细微表情。 等他们顺利地组完队后, 瞿滋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然后便拉着颜京去超市买吃的了。 梁嘉祎看桑瓷没有要走的打算,刚准备再逗留一会儿, 顺便跟桑瓷讨论一下新歌v的事宜,结果还没张口就被李雾无情地拖走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草坪上, 现在仅剩下白锡如和桑瓷。 白锡如猛地朝后面倒下去,雾蓝色的头发散在浓绿的草地上,尾处闪着一层点点莹光,像极了一汪融入绿海的极地蓝光。 他紧皱着眉头,模样惆怅。 桑瓷同样慢慢地朝身后柔软的草坪倒去,操场里有一群人在弹吉他,他们的合奏天衣无缝,词曲中却飘扬着一股凄凄切切。 她将脑袋枕在手背上,望着天空说道:“白锡如,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跟颜京调换。” 白锡如自我轻嘲地笑了下, 语气满是心酸:“没有这个必要,她不会想和我一组的。” 桑瓷平静的观赏着深沉却又遍布璀璨的星海,夏风柔和地吹过, 勾起几根调皮的发丝缠上她的眉梢。 白锡如娓娓而道:“其实颜京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总是嫌我年龄小。” 桑瓷:“可你们相差的年龄确实很大, 她比你大七岁。” 白锡如的语气满是不在意:“她大我七岁我又怎么样?她喜欢我哥,她跟我哥同龄,甚至他们还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可是我哥呢,他马上就要跟别人结婚了,所以,年龄在我白锡如这里从来不是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那也只是她不喜欢我。” 闻言,桑瓷的眉梢无声地挑了下,然后沉默了。 许久, 桑瓷恍惚中听见白锡如又说:“颜京这么在意年龄,我总不能把身份证上的年龄改成和她一样,听起来就很离谱。” “不过——”白锡如暗淡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他像是忽然解锁了什么新方法, 哈哈笑了一声说:“这好像是个办法!” 旁边静静仰望幕空的桑瓷:“……” 后来,瞿滋和颜京买完东西后, 便在操场门口喊桑瓷,说她们要回宿舍了。 临走前,白锡如忽然腼腆的说:“桑瓷姐,要不然你回去以后,还是帮我问问颜京,她愿不愿意跟我一组!” 桑瓷仿佛磕到一样,笑着眯了眯眼睛,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没问题!” 回到宿舍后,傅闲则还在不停地刷屏要照片。 桑瓷感觉他的表情包库应该都快发干净了。 于是她又在照片成海的相册里,翻出一张拍摄日期最近的照片,上面的女人笑得娇俏可爱,她微微错开身子,露出身后繁华的街景,她的面孔渐渐朦胧在夜色里,纯黑且干净的瞳孔却无比的摄人。 发完照片后,傅闲则总算消停了。 彼时,颜京刚贴了张面膜走出浴室。 桑瓷想起白锡如的委托,突然冷不丁的说:“瞿滋,我突然不想跟白锡如一组了,要不然你跟我换换?” 瞿滋愣了下,反应不过来的说:“可是我的搭档是梁嘉祎,你…” 桑瓷拼命朝她挤眉弄眼,眼睛都快要变得狰狞了:“刚才你们走了以后,白锡如说他想和你一组,所以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 反应慢一拍的瞿滋,这才t到桑瓷想干什么,余光偷扫了下纹丝不动的颜京,故意抬高分贝说道:“真的吗?白锡如他真的这么说的,他真的想和我一组?!!” 话落,面上毫无波澜的颜京忽然低低的轻咳了一声。 “那个…”她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的左看右看,藏在睡衣袖子里的手指紧张地抠弄着。 桑瓷和瞿滋十分默契地闭上嘴,目光安静地看着眼神略显羞涩的颜京。 颜京仿佛彻底豁出去了一样,使劲儿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说道:“瞿滋跟你换不太方便,要不然我跟你换,毕竟李雾他” 颜京斟酌了半天的借口还没讲完,对面两个人就异口同声的答应到:“好!!” 刹那间,颜京突然有种被人骗了的错觉。 次日下午,室内羽毛球场里。 一轮接一轮的混合双打结束后,白锡如十分殷勤地递给桑瓷一瓶能量饮料,在她旁边坐下后,担心球场上的颜京听见,他激动并小声说道:“桑瓷姐,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没想到你真的把颜京换到跟我一组了!” 桑瓷同样低声回答:“不止我,还有瞿滋的功劳。” 随即白锡如立即给瞿滋送去了一瓶能量饮料。 在旁观望许久的梁嘉祎调侃道:“看不出来,你们还挺有做媒人的天分!” 桑瓷仰头灌了口饮料,淡笑着说:“这种天分也需要他们两情相悦才会成功。” 梁嘉祎若有所思地问:“那你跟傅闲则也是两情相悦?” 桑瓷没有犹豫地回答:“当然。” - 隔日下午,在体育馆录制的竞技类综艺节目顺利结束。 桑瓷怀抱着四大奖项,默默地瞪了满脸写着“别看我,跟我没关系”的李雾一眼。 若不是他羽毛球打得太菜,拖累了桑瓷,她完全有可能拿到羽毛球男女混合双打的冠军,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大概是即将要分开的原因,颜京今天格外话多,“桑瓷,你晚上要回家吗?不如我们出去聚一聚?” 今天是周日,昨晚傅闲则说他今天晚上十点左右才会到。 桑瓷只不过犹豫了几秒,心急如焚的瞿滋便直接扯住她的手腕,连推带拽地推着她往前走,一面说一边剩余的几人递眼色:“哎呀桑姐,你就别纠结了!” 桑瓷试图挣扎:“可我一会儿还有采访要录呢。” 跟在队尾的白锡如说到:“桑姐不用担心采访的事,我们已经给你安排到明天上午了,今晚咱们大家就去玩个痛快!” 其他几人当即附和:“对!!” 连很少参加这种娱乐活动的梁嘉祎也不禁开口添了把火:“白锡如说得对,今晚我们就去玩个痛快!” 最后,桑瓷在他们强制性的邀请下,他们载着她来到了市中心新开的一家西餐厅。 这间西餐厅装修风格是简约复古,可能是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又可能是被人包场了,总之这里面光线不算特别充裕,并且到处都是空荡荡的,称得上门可罗雀。 颜京和瞿滋分别挽着桑瓷的一只手臂,神秘兮兮的将她带到提前准备好的一张餐桌面前,随后身后几个人男生爆发出阵阵地欢呼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突然熄灭的灯光,和眼前被微弱的蜡烛光照亮的一道男人身影。 在微薄的烛火光照下,他们能看见傅闲则推着蛋糕车从一处隔间的门后走了出来。 他穿着简单款的白衬衫,深色西装裤,搭配夏季款的黑长风衣,头发特意用发胶固定了发型,浓密的黑发向后随意地用手抓出一个形状,有几根太短的发丝柔软的贴在男人的额鬓上。 桑瓷注意到,今天的他难得没有打领带,而是刻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泛着迷人光泽的玲珑锁骨。 白锡如制造气氛绝对是一把好手,他把双手并拢放在嘴边,大声喊道:“suprise!桑瓷,生日快乐!!” 紧接着,一道道充满真诚和喜悦的“祝你生日快乐”络绎而来。 不知不觉,桑瓷的眼睛快速地眨动了几下,心里开始泛酸,她有些别扭的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瞿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兴奋地说:“当然是给你过生日啦!” 瞿滋翻出手机,“并且同时祝贺你在本次综艺中,成为拿到单项运动冠军最多的女明星!!” 颜京十分走心的祝福道:“桑瓷,祝你生日快乐,星途坦荡。” 站在桌边的白锡如飞快地打开了一瓶香槟,倒满七杯以后,他们热热闹闹的举了个杯。 梁嘉祎和李雾坐在一边,醉意上头,梁嘉祎笑着说:“他们真的很好,我也是真的很羡慕。” 李雾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梁嘉祎的脑袋,没有丝毫威力的警告道:“我告诉你,你不许打桑瓷的主意!他们很难的…” 李雾真的喝醉了,“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你不能…” 梁嘉祎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嗤笑:“放心,我对她没有那种心思,我真的是单纯想找她合作!” 李雾听了以后,这才安心地合上眼睛,随着醉意浮沉,“那就好。” 庆祝生日会结束后,傅闲则分别给他们叫了几辆出租车,依次给他们送走了。 桑瓷半醉不醉地站在台阶上,她没有戴着口罩,也没有戴着帽子,毫无遮掩。 幸好这条街没什么人。 桑瓷的视野全部被一片水汽笼罩,她嗓音最酒气熏陶的很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说你十点才会到吗?” “下午三点回来的。” “你又骗我。” “这不能算,我是为了给你庆祝生日。” 傅闲则踏上台阶,在间隔三个台阶的地方停住。 桑瓷呼了呼气,那表情分外理所应当,“哦,现在生日是庆祝完了,可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他微微仰头,微微仰视着桑瓷。 他从未以这个角度看过她。 就像是入了迷一样,“好,我背你。” 桑瓷刚要说话,却猛地往前一踉跄,差点跌下台阶,傅闲则下意识去扶她,却被桑瓷用力摁住肩膀,趁机俯身钻进他的怀里,闷闷地道:“虽然你给我庆祝生日的方式有点土,但我很喜欢,因为这是我从小到大过得最热闹的一次生日了。” 傅闲则哭笑不得:“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桑瓷往他胸膛里蹭了蹭,粘人的猫儿一样,使劲嗅了嗅说:“你身上的木香味可真好闻…” 她站不住了,“傅闲则,我们回家。” 对方缄默很久,才道:“好。” 第114章 生日惊喜 幕空中,颗颗环绕月亮的星星,慢慢地凝聚成一片耀眼的星海。 正当桑瓷思考怎么回复他的时候—— 微信振了振,傅闲则拍了拍桑瓷并说到“老婆该发照片啦!” 桑瓷情不自禁的抿唇笑了笑,回复:“傅金主,我现在一张照片可是很值钱的,市场价怎么也要千元起步,你休想白嫖哦!” 对方过了两分钟才回,并发来一笔的转账,霸气附文:“买你十张。” 桑瓷:【不可以哦,我的照片一天只卖一张。所以傅金主多给的这些钱,我就当是小费了!桑瓷在此谢过无比慷慨的傅金主!】 傅闲则:【……坑人的黑店。】 旋即,她将提前拍好的一张打羽毛球的照片给他原图发送过去。 那是一张对镜自拍照,由于她是用手托举着手机拍摄的,所以看不清脸,图片里只能看到桑瓷纤瘦的身材和笔直白皙的长腿。 对方秒回:【这张没有脸,换一张。】 桑瓷在存有千百来张的相册里挑挑选选半天,这次直接给他发了一张敷面膜的照片过去。 暗暗使坏的桑瓷憋不住笑,在幻想傅闲则看到这张照片的表情后,不禁扬了扬唇角。 这次,对方依旧秒回,字里行间却透露着极大的不满:“桑瓷,你又玩我!” 看到这条消息,桑瓷似乎看出了一股幽怨的味道,她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顿时在旁边讨论激烈的五个人, 闻声而止。 然后桑瓷突然感受到有一束束好奇到望眼欲穿的目光投向她, 她表情不自然地握拳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我正在看冷笑话。” 梁嘉祎的脸上全是温煦的笑容, 他顺时针拧动着瓶盖,嗓音犹如潭水清润:“哦,桑瓷,我能跟你一组吗?” 在所有人都没有决定好跟谁一组的情况下, 这种征求对方同意的场面, 莫名其妙就显得很诡异。 桑瓷的表情轻微地凝滞了半晌。 素来少言寡语的颜京主动岔开话题:“白锡如,你选好跟谁一组了吗?后天就要开始比赛了,我们今晚就要提前组好队,不然明天就没有时间训练了。” 白锡如把目光放到颜京身上, 又辗转几侧落看向满脸期望的瞿滋, 他内心是想选颜京的,但怕被拒绝,所以不敢轻易开口, 白锡如摇了摇头,“我暂时也没决定好要跟谁一组。” 突然,桑瓷问李雾:“你羽毛球打得怎么样?” 李雾磕巴了一下,语气带着点跃跃欲试的意思:“挺好…” 他本来想说打的挺好,想在这方面挣点面子,但奈何还是抵不过心虚,说了一半的话紧急改口,“挺凑合的!” 满怀期待的众人:“……” 桑瓷淡淡举手发言:“那我跟白锡如一组。” 闻言, 白锡如先是脸色一顿, 而后顺从地点头答应:“好。” 反正颜京是不会选择跟他一组的,这样一来也好, 免得大家都尴尬了。 而此时此刻的颜京眼里, 蓦然划过一丝丝的失落,很浅很淡, 像是泼墨画上坠落的极为薄弱的一点墨色。 可惜白锡如并未捕捉到, 颜京眼里一闪而过的细微表情。 等他们顺利地组完队后, 瞿滋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然后便拉着颜京去超市买吃的了。 梁嘉祎看桑瓷没有要走的打算,刚准备再逗留一会儿, 顺便跟桑瓷讨论一下新歌v的事宜,结果还没张口就被李雾无情地拖走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草坪上, 现在仅剩下白锡如和桑瓷。 白锡如猛地朝后面倒下去,雾蓝色的头发散在浓绿的草地上,尾处闪着一层点点莹光,像极了一汪融入绿海的极地蓝光。 他紧皱着眉头,模样惆怅。 桑瓷同样慢慢地朝身后柔软的草坪倒去,操场里有一群人在弹吉他,他们的合奏天衣无缝,词曲中却飘扬着一股凄凄切切。 她将脑袋枕在手背上,望着天空说道:“白锡如,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跟颜京调换。” 白锡如自我轻嘲地笑了下, 语气满是心酸:“没有这个必要,她不会想和我一组的。” 桑瓷平静的观赏着深沉却又遍布璀璨的星海,夏风柔和地吹过, 勾起几根调皮的发丝缠上她的眉梢。 白锡如娓娓而道:“其实颜京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总是嫌我年龄小。” 桑瓷:“可你们相差的年龄确实很大, 她比你大七岁。” 白锡如的语气满是不在意:“她大我七岁我又怎么样?她喜欢我哥,她跟我哥同龄,甚至他们还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可是我哥呢,他马上就要跟别人结婚了,所以,年龄在我白锡如这里从来不是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那也只是她不喜欢我。” 闻言,桑瓷的眉梢无声地挑了下,然后沉默了。 许久, 桑瓷恍惚中听见白锡如又说:“颜京这么在意年龄,我总不能把身份证上的年龄改成和她一样,听起来就很离谱。” “不过——”白锡如暗淡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他像是忽然解锁了什么新方法, 哈哈笑了一声说:“这好像是个办法!” 旁边静静仰望幕空的桑瓷:“……” 后来,瞿滋和颜京买完东西后, 便在操场门口喊桑瓷,说她们要回宿舍了。 临走前,白锡如忽然腼腆的说:“桑瓷姐,要不然你回去以后,还是帮我问问颜京,她愿不愿意跟我一组!” 桑瓷仿佛磕到一样,笑着眯了眯眼睛,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没问题!” 回到宿舍后,傅闲则还在不停地刷屏要照片。 桑瓷感觉他的表情包库应该都快发干净了。 于是她又在照片成海的相册里,翻出一张拍摄日期最近的照片,上面的女人笑得娇俏可爱,她微微错开身子,露出身后繁华的街景,她的面孔渐渐朦胧在夜色里,纯黑且干净的瞳孔却无比的摄人。 发完照片后,傅闲则总算消停了。 彼时,颜京刚贴了张面膜走出浴室。 桑瓷想起白锡如的委托,突然冷不丁的说:“瞿滋,我突然不想跟白锡如一组了,要不然你跟我换换?” 瞿滋愣了下,反应不过来的说:“可是我的搭档是梁嘉祎,你…” 桑瓷拼命朝她挤眉弄眼,眼睛都快要变得狰狞了:“刚才你们走了以后,白锡如说他想和你一组,所以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 反应慢一拍的瞿滋,这才t到桑瓷想干什么,余光偷扫了下纹丝不动的颜京,故意抬高分贝说道:“真的吗?白锡如他真的这么说的,他真的想和我一组?!!” 话落,面上毫无波澜的颜京忽然低低的轻咳了一声。 “那个…”她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的左看右看,藏在睡衣袖子里的手指紧张地抠弄着。 桑瓷和瞿滋十分默契地闭上嘴,目光安静地看着眼神略显羞涩的颜京。 颜京仿佛彻底豁出去了一样,使劲儿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说道:“瞿滋跟你换不太方便,要不然我跟你换,毕竟李雾他” 颜京斟酌了半天的借口还没讲完,对面两个人就异口同声的答应到:“好!!” 刹那间,颜京突然有种被人骗了的错觉。 次日下午,室内羽毛球场里。 一轮接一轮的混合双打结束后,白锡如十分殷勤地递给桑瓷一瓶能量饮料,在她旁边坐下后,担心球场上的颜京听见,他激动并小声说道:“桑瓷姐,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没想到你真的把颜京换到跟我一组了!” 桑瓷同样低声回答:“不止我,还有瞿滋的功劳。” 随即白锡如立即给瞿滋送去了一瓶能量饮料。 在旁观望许久的梁嘉祎调侃道:“看不出来,你们还挺有做媒人的天分!” 桑瓷仰头灌了口饮料,淡笑着说:“这种天分也需要他们两情相悦才会成功。” 梁嘉祎若有所思地问:“那你跟傅闲则也是两情相悦?” 桑瓷没有犹豫地回答:“当然。” - 隔日下午,在体育馆录制的竞技类综艺节目顺利结束。 桑瓷怀抱着四大奖项,默默地瞪了满脸写着“别看我,跟我没关系”的李雾一眼。 若不是他羽毛球打得太菜,拖累了桑瓷,她完全有可能拿到羽毛球男女混合双打的冠军,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大概是即将要分开的原因,颜京今天格外话多,“桑瓷,你晚上要回家吗?不如我们出去聚一聚?” 今天是周日,昨晚傅闲则说他今天晚上十点左右才会到。 桑瓷只不过犹豫了几秒,心急如焚的瞿滋便直接扯住她的手腕,连推带拽地推着她往前走,一面说一边剩余的几人递眼色:“哎呀桑姐,你就别纠结了!” 桑瓷试图挣扎:“可我一会儿还有采访要录呢。” 跟在队尾的白锡如说到:“桑姐不用担心采访的事,我们已经给你安排到明天上午了,今晚咱们大家就去玩个痛快!” 其他几人当即附和:“对!!” 连很少参加这种娱乐活动的梁嘉祎也不禁开口添了把火:“白锡如说得对,今晚我们就去玩个痛快!” 最后,桑瓷在他们强制性的邀请下,他们载着她来到了市中心新开的一家西餐厅。 这间西餐厅装修风格是简约复古,可能是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又可能是被人包场了,总之这里面光线不算特别充裕,并且到处都是空荡荡的,称得上门可罗雀。 颜京和瞿滋分别挽着桑瓷的一只手臂,神秘兮兮的将她带到提前准备好的一张餐桌面前,随后身后几个人男生爆发出阵阵地欢呼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突然熄灭的灯光,和眼前被微弱的蜡烛光照亮的一道男人身影。 在微薄的烛火光照下,他们能看见傅闲则推着蛋糕车从一处隔间的门后走了出来。 他穿着简单款的白衬衫,深色西装裤,搭配夏季款的黑长风衣,头发特意用发胶固定了发型,浓密的黑发向后随意地用手抓出一个形状,有几根太短的发丝柔软的贴在男人的额鬓上。 桑瓷注意到,今天的他难得没有打领带,而是刻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泛着迷人光泽的玲珑锁骨。 白锡如制造气氛绝对是一把好手,他把双手并拢放在嘴边,大声喊道:“suprise!桑瓷,生日快乐!!” 紧接着,一道道充满真诚和喜悦的“祝你生日快乐”络绎而来。 不知不觉,桑瓷的眼睛快速地眨动了几下,心里开始泛酸,她有些别扭的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瞿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兴奋地说:“当然是给你过生日啦!” 瞿滋翻出手机,“并且同时祝贺你在本次综艺中,成为拿到单项运动冠军最多的女明星!!” 颜京十分走心的祝福道:“桑瓷,祝你生日快乐,星途坦荡。” 站在桌边的白锡如飞快地打开了一瓶香槟,倒满七杯以后,他们热热闹闹的举了个杯。 梁嘉祎和李雾坐在一边,醉意上头,梁嘉祎笑着说:“他们真的很好,我也是真的很羡慕。” 李雾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梁嘉祎的脑袋,没有丝毫威力的警告道:“我告诉你,你不许打桑瓷的主意!他们很难的…” 李雾真的喝醉了,“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你不能…” 梁嘉祎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嗤笑:“放心,我对她没有那种心思,我真的是单纯想找她合作!” 李雾听了以后,这才安心地合上眼睛,随着醉意浮沉,“那就好。” 庆祝生日会结束后,傅闲则分别给他们叫了几辆出租车,依次给他们送走了。 桑瓷半醉不醉地站在台阶上,她没有戴着口罩,也没有戴着帽子,毫无遮掩。 幸好这条街没什么人。 桑瓷的视野全部被一片水汽笼罩,她嗓音最酒气熏陶的很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说你十点才会到吗?” “下午三点回来的。” “你又骗我。” “这不能算,我是为了给你庆祝生日。” 傅闲则踏上台阶,在间隔三个台阶的地方停住。 桑瓷呼了呼气,那表情分外理所应当,“哦,现在生日是庆祝完了,可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他微微仰头,微微仰视着桑瓷。 他从未以这个角度看过她。 就像是入了迷一样,“好,我背你。” 桑瓷刚要说话,却猛地往前一踉跄,差点跌下台阶,傅闲则下意识去扶她,却被桑瓷用力摁住肩膀,趁机俯身钻进他的怀里,闷闷地道:“虽然你给我庆祝生日的方式有点土,但我很喜欢,因为这是我从小到大过得最热闹的一次生日了。” 傅闲则哭笑不得:“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桑瓷往他胸膛里蹭了蹭,粘人的猫儿一样,使劲嗅了嗅说:“你身上的木香味可真好闻…” 她站不住了,“傅闲则,我们回家。” 对方缄默很久,才道:“好。” 第115章 礼物 深夜,一辆通体呈温莎蓝的宾利停至在102号公寓门前。 纵目而望,公寓的双开实木门泛着纯墨色的光泽,桑瓷踏足这里多次,却从来没有仔细看过门板上的纹路。 她用指尖去触摸木门上一道道精心雕刻的纹路,浅浅的沟壑凝聚着淡淡的木材香气,以纯墨色做底色,显得气派又沉厚。 小朱把宾利停入车库后,就想跟傅总商量一下何时返京的事情,“傅总,靳董那边” 傅闲则面无表情地抬了下手掌,小朱便立刻心领神会的闭嘴。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趴在门上猛拍大门的女人,颇有要撒酒疯的嫌疑,叹了口气说: “靳董那边我会亲自跟他联系,这件事不用你管,眼下最重要的是南景和姜家的合作,你务必派人把姜焰给我盯紧了,不论他们有什么动作,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是,但傅总,桑小姐她…” 傅闲则垂目瞥向半醉不醒的桑瓷,她正一手揽着自己的腰,并从衬衫的下摆偷偷摸摸地摸了进去,女人的手不凉,但带着微热的潮气。 而另一只手则是直接越过他的颈侧, 猛拍了几下大门后, 软绵绵的停在原处不动。 “这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傅闲则刚要转动身躯, 平直的眉梢突然剧烈的抽动了一下。 他后腰靠下的地方滑进去一只灵活的手,正朝着他的腰窝处明目张胆的行进。 她一边还小声喃喃道:“咦…我明明记得这边有个小坑的…怎么摸不到了…” 被摸的男人呼吸一窒。 远在几米开外的小朱,自然是看不见他们之间的这些小动作。 小朱好心的提醒道:“我马上就走,但傅总, 我得给您说一句, 我看桑小姐今晚的状态可能不太好处理了…” 他有一个姐姐,平常多爱酗酒,撒酒疯更是常有的事情,而且他姐一旦撒起酒疯, 先撇开胡言乱语不谈, 光是家里的大小器皿就被摔坏了无数个。 所以他很了解即将要发酒疯的人的状态。 傅闲则表面淡定地抿了抿唇,敏感的腰窝处不断地升起一股密密麻麻的酥痒,他出手擒住桑瓷那只不停作恶的手, 鼻间发出一声极为隐忍的叹息。 为了避免今晚会发生像小朱描述的那样的事,傅闲则假装平静的扬手抵唇轻咳一声。 结果塞在怀里的桑瓷冷不丁地扭动了一下,她试图挣脱掉擒住她的那只手,却几次无果,桑瓷醉眼朦胧地将头抵在他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左蹭几下,右蹭几下,然后嗅了嗅, 一张嘴咬住了他的锁骨。 被夜色笼罩的门口, 小朱无意间听见一声异样的闷哼,瞬间, 他逃也似的跑回车库, 并喊道:“傅总,我现在就去给桑小姐买醒酒药!!” 桑瓷咬他就算了, 还一直用牙尖刮磨他的锁骨, 不仅有点刺痛, 还有些难耐。 “桑瓷, 松口!”傅闲则松开那只桎梏她的手,然而他刚一放松, 锁骨处的刺痛是消失了,留下一处鲜红的齿痕, 可腰窝处的酥痒又再次像浪潮一般袭来。 她还问着:“傅金主,你怎么不背我?你刚才不是答应要背我的嘛,你不能反悔。” 西餐厅门口,傅闲则把她背上车以后,桑瓷就开始不间断的耍酒疯。 大概是今晚太热闹,太兴奋,她比以往的每次都要喝得多。 正说着,桑瓷终于善心大发地伸回手,然后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 猛地抬脚奔向满脸愕然的男人。 砰。 寂静的夜里,倏地响起一声撞门的动静。 傅闲则的整个后背都无处可逃的撞在门上, 他阴沉个脸看着宛如树懒一样攀附在自己身前的桑瓷,又气又无奈地闭了闭眼。 紧接着,傅闲则就这样托抱着她走进客厅。 桑瓷被放在玄关柜上, 今天她穿的是高跟鞋,后脚跟磨得发红。 傅闲则弯腰预备给她脱鞋,桑瓷却猝不及防的俯首搂住他的脑袋, 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两眼泪汪汪的软软控诉:“傅闲则,我想你了。” 被她裹进怀里的男人,身形明显的怔了一下。 桑瓷虽说醉了,但逻辑还是在的,她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那么不主动!人别的小情侣分隔两地后,起码都会两三天通一个视频,可你倒好,连个语音都没有给我打过,你不给我打也就算了,你还找我要照片, 你找我要照片,你就应该也发一张你的照片给我瞧一瞧啊!礼尚往来你懂不懂啊!” 桑瓷借着酒劲哭诉完, 又一鼓作气地把脸上的眼泪全部蹭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抽泣了两声:“而且,你也不说你想我,你也不说你想见我,就连你今天要提前回来,你也没有告诉我…” “几天不见,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傅闲则道。 “我当然想你,也想见你,我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要提前给你准备生日惊喜和礼物。” 桑瓷顶着一双兔子眼质问:“你准备的惊喜我看过了,那礼物呢?” 在桑瓷满怀憧憬的目光下,傅闲则将她带到了她从来没有去过的二层地下室。 电梯沉重又缓慢地朝两侧打开以后,首先入目的是一条幽深的长廊,廊上的墙壁挂着一排又一排的小提琴,这里收藏的每一架小提琴,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精品。 桑瓷摇摇晃晃地走出电梯,墙壁上的玫瑰藤蔓壁灯散发着暖色的光线。 她在这条走廊里徘徊了两次,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架小提琴,上手一摸,便知道这架小提琴是用欧洲木料制作而成的,这类材质的小提琴,它的声音表现会是非常的干净和透彻。 “你这是要卖小提琴吗?你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小提琴?” 她一边说一边把小提琴放回原位,潮红的面孔微微褪去酒色,她悄无声息地攥紧了双手。 他靠在墙壁一侧,双手懒洋洋地插着兜,壁灯的光泽斜斜照在他精致分明的脸上,“当然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了,以后这里的每一架小提琴,都是属于你的了。” 这种礼物,对于桑瓷来说,无疑是最让她动心的,在此之前,她幻想过无数种礼物,却偏偏漏掉了他会送小提琴的这一种可能。 桑瓷半醉半醒地掀起眼皮,十分突然的问了一句:“傅闲则,你想听我弹一首曲子吗?” 第115章 礼物 深夜,一辆通体呈温莎蓝的宾利停至在102号公寓门前。 纵目而望,公寓的双开实木门泛着纯墨色的光泽,桑瓷踏足这里多次,却从来没有仔细看过门板上的纹路。 她用指尖去触摸木门上一道道精心雕刻的纹路,浅浅的沟壑凝聚着淡淡的木材香气,以纯墨色做底色,显得气派又沉厚。 小朱把宾利停入车库后,就想跟傅总商量一下何时返京的事情,“傅总,靳董那边” 傅闲则面无表情地抬了下手掌,小朱便立刻心领神会的闭嘴。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趴在门上猛拍大门的女人,颇有要撒酒疯的嫌疑,叹了口气说: “靳董那边我会亲自跟他联系,这件事不用你管,眼下最重要的是南景和姜家的合作,你务必派人把姜焰给我盯紧了,不论他们有什么动作,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是,但傅总,桑小姐她…” 傅闲则垂目瞥向半醉不醒的桑瓷,她正一手揽着自己的腰,并从衬衫的下摆偷偷摸摸地摸了进去,女人的手不凉,但带着微热的潮气。 而另一只手则是直接越过他的颈侧, 猛拍了几下大门后, 软绵绵的停在原处不动。 “这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傅闲则刚要转动身躯, 平直的眉梢突然剧烈的抽动了一下。 他后腰靠下的地方滑进去一只灵活的手,正朝着他的腰窝处明目张胆的行进。 她一边还小声喃喃道:“咦…我明明记得这边有个小坑的…怎么摸不到了…” 被摸的男人呼吸一窒。 远在几米开外的小朱,自然是看不见他们之间的这些小动作。 小朱好心的提醒道:“我马上就走,但傅总, 我得给您说一句, 我看桑小姐今晚的状态可能不太好处理了…” 他有一个姐姐,平常多爱酗酒,撒酒疯更是常有的事情,而且他姐一旦撒起酒疯, 先撇开胡言乱语不谈, 光是家里的大小器皿就被摔坏了无数个。 所以他很了解即将要发酒疯的人的状态。 傅闲则表面淡定地抿了抿唇,敏感的腰窝处不断地升起一股密密麻麻的酥痒,他出手擒住桑瓷那只不停作恶的手, 鼻间发出一声极为隐忍的叹息。 为了避免今晚会发生像小朱描述的那样的事,傅闲则假装平静的扬手抵唇轻咳一声。 结果塞在怀里的桑瓷冷不丁地扭动了一下,她试图挣脱掉擒住她的那只手,却几次无果,桑瓷醉眼朦胧地将头抵在他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左蹭几下,右蹭几下,然后嗅了嗅, 一张嘴咬住了他的锁骨。 被夜色笼罩的门口, 小朱无意间听见一声异样的闷哼,瞬间, 他逃也似的跑回车库, 并喊道:“傅总,我现在就去给桑小姐买醒酒药!!” 桑瓷咬他就算了, 还一直用牙尖刮磨他的锁骨, 不仅有点刺痛, 还有些难耐。 “桑瓷, 松口!”傅闲则松开那只桎梏她的手,然而他刚一放松, 锁骨处的刺痛是消失了,留下一处鲜红的齿痕, 可腰窝处的酥痒又再次像浪潮一般袭来。 她还问着:“傅金主,你怎么不背我?你刚才不是答应要背我的嘛,你不能反悔。” 西餐厅门口,傅闲则把她背上车以后,桑瓷就开始不间断的耍酒疯。 大概是今晚太热闹,太兴奋,她比以往的每次都要喝得多。 正说着,桑瓷终于善心大发地伸回手,然后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 猛地抬脚奔向满脸愕然的男人。 砰。 寂静的夜里,倏地响起一声撞门的动静。 傅闲则的整个后背都无处可逃的撞在门上, 他阴沉个脸看着宛如树懒一样攀附在自己身前的桑瓷,又气又无奈地闭了闭眼。 紧接着,傅闲则就这样托抱着她走进客厅。 桑瓷被放在玄关柜上, 今天她穿的是高跟鞋,后脚跟磨得发红。 傅闲则弯腰预备给她脱鞋,桑瓷却猝不及防的俯首搂住他的脑袋, 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两眼泪汪汪的软软控诉:“傅闲则,我想你了。” 被她裹进怀里的男人,身形明显的怔了一下。 桑瓷虽说醉了,但逻辑还是在的,她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那么不主动!人别的小情侣分隔两地后,起码都会两三天通一个视频,可你倒好,连个语音都没有给我打过,你不给我打也就算了,你还找我要照片, 你找我要照片,你就应该也发一张你的照片给我瞧一瞧啊!礼尚往来你懂不懂啊!” 桑瓷借着酒劲哭诉完, 又一鼓作气地把脸上的眼泪全部蹭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抽泣了两声:“而且,你也不说你想我,你也不说你想见我,就连你今天要提前回来,你也没有告诉我…” “几天不见,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傅闲则道。 “我当然想你,也想见你,我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要提前给你准备生日惊喜和礼物。” 桑瓷顶着一双兔子眼质问:“你准备的惊喜我看过了,那礼物呢?” 在桑瓷满怀憧憬的目光下,傅闲则将她带到了她从来没有去过的二层地下室。 电梯沉重又缓慢地朝两侧打开以后,首先入目的是一条幽深的长廊,廊上的墙壁挂着一排又一排的小提琴,这里收藏的每一架小提琴,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精品。 桑瓷摇摇晃晃地走出电梯,墙壁上的玫瑰藤蔓壁灯散发着暖色的光线。 她在这条走廊里徘徊了两次,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架小提琴,上手一摸,便知道这架小提琴是用欧洲木料制作而成的,这类材质的小提琴,它的声音表现会是非常的干净和透彻。 “你这是要卖小提琴吗?你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小提琴?” 她一边说一边把小提琴放回原位,潮红的面孔微微褪去酒色,她悄无声息地攥紧了双手。 他靠在墙壁一侧,双手懒洋洋地插着兜,壁灯的光泽斜斜照在他精致分明的脸上,“当然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了,以后这里的每一架小提琴,都是属于你的了。” 这种礼物,对于桑瓷来说,无疑是最让她动心的,在此之前,她幻想过无数种礼物,却偏偏漏掉了他会送小提琴的这一种可能。 桑瓷半醉半醒地掀起眼皮,十分突然的问了一句:“傅闲则,你想听我弹一首曲子吗?” 第116章 巡演邀约 墙边的颀长人影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目光静止的看着她,许久才道:“想。” 早些时候,傅闲则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过桑瓷,所以对她早期的小提琴表演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最近,他倒是经常在网上搜索关于桑瓷表演的视频,其中最让他记忆深刻的并不是一举成名的曲子,而是曲风华丽高贵的《一步之遥》。 那个时候的桑瓷,年仅18岁,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视频中的她,浑身都散发着极致的张扬和自信,与现在的她完全不同。 以前的桑瓷每一场演出都高达十几万至几十万不等,并且每一场演出,舞台下都是座无虚席。 她望着这条空旷的走廊,缓缓地道:“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弹给你听,反正——” 她回过头,眼神似醉非醉,“现在也只能弹给你听了。” “因为以后,不会再有人花钱听一个手废了的人拉小提琴了。” 她说着,同时把小提琴拿起来,放在肩上。 “怎么不会。”傅闲则说,“我就是那个无论多久以后, 都愿意花钱听你拉小提琴的人。” 闻言, 桑瓷微微颤笑了一声:“可是傅金主,我一场表演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傅闲则挑眉:“有多贵?” 桑瓷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大概就是把你赔给我那么贵。” 他的唇角向上翘了一下,“桑瓷,我这个人可不值钱,这笔买卖你要亏了。” “但对我来说, 这笔买卖一点都不亏, 在我眼里,你很值钱。” 翌日,提前等在公寓门口的小朱,正坐在车上迷迷糊糊的打着盹, 忽然, 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了。 他手里还拿着醒酒药,药盒子哗啦一下摔在地上。 不一会儿,捂得很严实的桑瓷从公寓里出来, 她坐上一辆黑色的加长款奔驰,那车牌号看着很熟悉,小朱估计那车应该是桑董的。 不过,桑董这一大早就把桑瓷接走了,这是要干什么? 他还没等到那辆车离开,傅闲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 桑瓷回到桑怀轩的住宅,还没进门,就听见桑怀轩怒气冲天的骂声。 书房里, 桑怀轩正指着他们两兄弟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 一天到晚,除了会窝里斗, 你们还会干什么?我让你们去处理银行的事务, 你们连最简单的工作都不会,桑宗尧你不了解业务算是情有可原, 但桑臣, 你是怎么回事?” 桑臣羞愧地把脑袋扎到最低。 见他们不说话, 桑怀轩气得眉头直跳, 眼看桑瓷到了,冷哼一声:“你们两个给我滚到隔壁面壁思过去!” 桑怀轩指着桑瓷, 语气稍有缓和:“桑瓷,你进来!” “爷爷, 您一大早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儿?” 早上桑瓷都没睡醒,就被一连串的电话给吵醒了。 桑怀轩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黑色的信封,怒气未消,“你自己看。” 话落,桑怀轩又忍不住解释:“这是y·合奏团的邀约请柬,他们下个月底将在意大利各地举办音乐会巡演,但眼下最棘手的是,他们缺乏一位富有演出经验的小提琴手。” 桑瓷知道这支合奏团,虽然他们在国内的名气不高, 但在国外却是声名远扬。 桑怀轩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桑瓷, 你应该比我要明白,像这种机会十分难得,所以爷爷希望你能够想清楚, 再做决定。” “不过,你做决定的时间有限,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桑瓷,你好好考虑。” - 下午,桑瓷在工作室接受完采访以后,马上就要出发参加下一个活动代言。 nuw科技城门口人满为患,自综艺一经播出,桑瓷的人气大涨,短短一周以内,新增粉丝千万。 桑瓷在余曦和两位保镖的拥护下,双手提着火红的裙摆坐上车。 桑瓷说道:“曦姐,我要先去一趟机场,傅闲则他今天下午就要返京了,我想去送送他。” 余曦重新计算了一下活动时间,回答:“行,但是桑瓷, 傅总就回来这么一天吗?” 桑瓷闭上眼睛小憩,“对, 昨天我听他说南景那边还挺忙的, 暂时离不开人。” 余曦“哦”了一声,然后跟师傅说掉头去机场。 夏日炎热的午后,机场的人依旧不减。 保姆车停在一处人少的地方。 桑瓷戴着遮阳帽下车,她走进阴凉里,便看见刚从机场大厅走出来的傅闲则。 “怎么样?桑董他找你聊什么了?”傅闲则问。 桑瓷暂时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去,所以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没什么事,你几点走?” 傅闲则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桑瓷的目光很快失落下去。 傅闲则把人搂进怀里,轻声道:“别难过,等我回到京城,一有时间就跟你通视频好不好?” 桑瓷的眼睛泛出一股酸意,她猛地把脸埋进傅闲则的胸膛,潮乎乎的温度一下穿透他的衬衫,覆盖在他被空调风吹得微凉的肌肤上。 许久许久,她才闷闷的回答:“你说的一有时间就跟我通视频,不许骗我。” “不骗你。”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大概半个月。” 桑瓷的嘴唇彻底瘪了下去,“好。” “桑桑,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余曦探头催促道。 桑瓷依依不舍的看着他,傅闲则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说:“去。” 桑瓷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语气里的哭腔很重:“那我走了?” 傅闲则摸摸她的脑袋,语气浅淡地“嗯”了一声。 桑瓷回到车上,气氛瞬间沉默到极点。 保姆车一路直奔大悦商城。 商城有专门的员工通道,桑瓷快要走到休息室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桑瓷?” 梁嘉祎跟在她的身后,他也是受邀参加这次活动的。 “好巧。”看到真的是她以后,梁嘉祎展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也是受邀来参加这次活动的?” “哟,以谦,你快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你最近突然爆火的前女友嘛!” 员工通道门口,余溪溪挽着叶以谦的手臂,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第116章 巡演邀约 墙边的颀长人影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目光静止的看着她,许久才道:“想。” 早些时候,傅闲则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过桑瓷,所以对她早期的小提琴表演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最近,他倒是经常在网上搜索关于桑瓷表演的视频,其中最让他记忆深刻的并不是一举成名的曲子,而是曲风华丽高贵的《一步之遥》。 那个时候的桑瓷,年仅18岁,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视频中的她,浑身都散发着极致的张扬和自信,与现在的她完全不同。 以前的桑瓷每一场演出都高达十几万至几十万不等,并且每一场演出,舞台下都是座无虚席。 她望着这条空旷的走廊,缓缓地道:“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弹给你听,反正——” 她回过头,眼神似醉非醉,“现在也只能弹给你听了。” “因为以后,不会再有人花钱听一个手废了的人拉小提琴了。” 她说着,同时把小提琴拿起来,放在肩上。 “怎么不会。”傅闲则说,“我就是那个无论多久以后, 都愿意花钱听你拉小提琴的人。” 闻言, 桑瓷微微颤笑了一声:“可是傅金主,我一场表演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傅闲则挑眉:“有多贵?” 桑瓷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大概就是把你赔给我那么贵。” 他的唇角向上翘了一下,“桑瓷,我这个人可不值钱,这笔买卖你要亏了。” “但对我来说, 这笔买卖一点都不亏, 在我眼里,你很值钱。” 翌日,提前等在公寓门口的小朱,正坐在车上迷迷糊糊的打着盹, 忽然, 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了。 他手里还拿着醒酒药,药盒子哗啦一下摔在地上。 不一会儿,捂得很严实的桑瓷从公寓里出来, 她坐上一辆黑色的加长款奔驰,那车牌号看着很熟悉,小朱估计那车应该是桑董的。 不过,桑董这一大早就把桑瓷接走了,这是要干什么? 他还没等到那辆车离开,傅闲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 桑瓷回到桑怀轩的住宅,还没进门,就听见桑怀轩怒气冲天的骂声。 书房里, 桑怀轩正指着他们两兄弟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 一天到晚,除了会窝里斗, 你们还会干什么?我让你们去处理银行的事务, 你们连最简单的工作都不会,桑宗尧你不了解业务算是情有可原, 但桑臣, 你是怎么回事?” 桑臣羞愧地把脑袋扎到最低。 见他们不说话, 桑怀轩气得眉头直跳, 眼看桑瓷到了,冷哼一声:“你们两个给我滚到隔壁面壁思过去!” 桑怀轩指着桑瓷, 语气稍有缓和:“桑瓷,你进来!” “爷爷, 您一大早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儿?” 早上桑瓷都没睡醒,就被一连串的电话给吵醒了。 桑怀轩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黑色的信封,怒气未消,“你自己看。” 话落,桑怀轩又忍不住解释:“这是y·合奏团的邀约请柬,他们下个月底将在意大利各地举办音乐会巡演,但眼下最棘手的是,他们缺乏一位富有演出经验的小提琴手。” 桑瓷知道这支合奏团,虽然他们在国内的名气不高, 但在国外却是声名远扬。 桑怀轩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桑瓷, 你应该比我要明白,像这种机会十分难得,所以爷爷希望你能够想清楚, 再做决定。” “不过,你做决定的时间有限,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桑瓷,你好好考虑。” - 下午,桑瓷在工作室接受完采访以后,马上就要出发参加下一个活动代言。 nuw科技城门口人满为患,自综艺一经播出,桑瓷的人气大涨,短短一周以内,新增粉丝千万。 桑瓷在余曦和两位保镖的拥护下,双手提着火红的裙摆坐上车。 桑瓷说道:“曦姐,我要先去一趟机场,傅闲则他今天下午就要返京了,我想去送送他。” 余曦重新计算了一下活动时间,回答:“行,但是桑瓷, 傅总就回来这么一天吗?” 桑瓷闭上眼睛小憩,“对, 昨天我听他说南景那边还挺忙的, 暂时离不开人。” 余曦“哦”了一声,然后跟师傅说掉头去机场。 夏日炎热的午后,机场的人依旧不减。 保姆车停在一处人少的地方。 桑瓷戴着遮阳帽下车,她走进阴凉里,便看见刚从机场大厅走出来的傅闲则。 “怎么样?桑董他找你聊什么了?”傅闲则问。 桑瓷暂时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去,所以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没什么事,你几点走?” 傅闲则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桑瓷的目光很快失落下去。 傅闲则把人搂进怀里,轻声道:“别难过,等我回到京城,一有时间就跟你通视频好不好?” 桑瓷的眼睛泛出一股酸意,她猛地把脸埋进傅闲则的胸膛,潮乎乎的温度一下穿透他的衬衫,覆盖在他被空调风吹得微凉的肌肤上。 许久许久,她才闷闷的回答:“你说的一有时间就跟我通视频,不许骗我。” “不骗你。”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大概半个月。” 桑瓷的嘴唇彻底瘪了下去,“好。” “桑桑,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余曦探头催促道。 桑瓷依依不舍的看着他,傅闲则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说:“去。” 桑瓷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语气里的哭腔很重:“那我走了?” 傅闲则摸摸她的脑袋,语气浅淡地“嗯”了一声。 桑瓷回到车上,气氛瞬间沉默到极点。 保姆车一路直奔大悦商城。 商城有专门的员工通道,桑瓷快要走到休息室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桑瓷?” 梁嘉祎跟在她的身后,他也是受邀参加这次活动的。 “好巧。”看到真的是她以后,梁嘉祎展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也是受邀来参加这次活动的?” “哟,以谦,你快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你最近突然爆火的前女友嘛!” 员工通道门口,余溪溪挽着叶以谦的手臂,大摇大摆地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