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计划:祈梦之晓》 0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生活的地方很压抑 。 …… 昏暗的卧室,冰冷的空气,还有不久前偷听到的一个坏消息。 它们笼罩在我的心头,使我惊恐战栗,甚至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 ——逃出去! 内心的声音如此呼喊。 于是,一个寂静昏暗的拂晓,我真的尝试了。 跳出窗口,像鸟儿一样扑向天空,重重摔到地上。 这个举动应该会惊到守卫。 我用草掩好血迹,撕破那碍脚的蓝白裙下摆,朝森林奔去。 两侧的枯树发出锐耳的尖笑。 脚下的小溪张开贪婪的大嘴。 整片森林都在冰冷地盯着我。 只有天空的残月为前方照明。 以及一个神秘的呼唤声藏于脑海指引。 这刺骨的恐惧和自由驱使我拼命往前跑。 过去很久很久,我来到一座古堡里。 后面的追兵没有跟上来,我也累得跑不动了,姑且藏一阵子。 就这样,我在里面遇见了它——一个小玻璃瓶子,里面装有一颗黑色的石头碎片。 真是块很小很小的碎片。 它被放在一个房间的桌子上,同放在桌上的还有一个纺锤。 在这空虚之际,我跟它聊起天来。 开始还只是淡淡提及,不知不觉已变得热情。 我感到有点儿开心。 这十几年从来没有跟人这么愉快地说过话,我也第一次察觉自己的内心不是阴郁无言的。 或许,这就是我最后的归宿。 自己所处的困境也这么顺势对它叙述出来。 “想要改变吗?” 它告诉我。 ——它可以帮我摆脱现在的一切,以全新的身份去到新的地方生活。 但有个代价:我得接受一项巨大的考验;并且需要我身上的一样东西做交换。 我思考片刻,回望古堡窗口,森林的对面,是片无尽的黑暗。 我同意了。 然后用匕首割断半截头发送给它。 它和头发融合在一起,变成一条漂亮的吊坠。 我将吊坠戴到颈上。 但是左手大拇指不小心划到吊坠尖部。 划出一道口子。 伤口止不住地流血,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愈合。 指心上的印记在伤口的映衬下就像张开的瞳眸,鲜红的眼泪涌出来,环蔓指甲,滴到地上。 “叮咚,叮咚……” 血泊长出油黑的荆藤。 我的身体渐渐无力,躺向荆藤编织的摇床。 挪动的荆条包裹、吞噬住我。 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伴随同眠的还有佩戴的吊坠,它在黑暗中闪烁出蓝色的微光。 那是如此地耀眼,如此地温暖。 …… 随之,我就醒了过来。 脖子上多了条来历不明的吊坠,和梦里那条一模一样。 ——这是从哪来的呢? ——莫非是在梦里? 我想不通,但也舍不得扔,感觉它有某种特殊的意义,也幻想它寄宿有一段奇妙的回忆。 1 “现在世界各地都在流传不明传染病,请各位民众注意防护,安全出行。” 商店的电视上,报道着这条新闻,吸引着我。 ——不明的传染病啊……现在世界已经够乱了,还在各地出现传染病,真是灾难。 我一边整理手中的东西,一边遐想。 ——不久前我就有一种迷之预感,世界末日马上要来了。唔……不不!不该想这些不吉利的事。 我闭上眼摇摇头,试图摆脱脑中各种多余的想法。 ——就算世界末日再来也会有预兆的,现在这么和平哪会这样呢? 传染病也很快会结束的。 我慢慢回神过来,然后听清旁边有杂音传入耳内。 同事和顾客们都在用炽热的目光盯着我,面色看着很恼火——提醒我集中精神。 ——噢,对哦,我正在商店给顾客结账! 脸颊羞得通红,慌忙地继续忙碌起来。 …… 干完活后,我又被老板叫到了房间里谈话。 “命小姐,你是不是又在工作时做白日梦了?” “啊……是。对不起,店长……” “如果你不想做的话,就请你领完这个月工资后离开!” 店长是个美国佬,说的日语带有浓重的美国口音。我尽力去感受他那奇葩的说话方式而不至于被接下来的辱骂所创伤…… 下班。垂头丧气地回家。 我抬头看看天空,天空阴暗无比。 不,这是我想象的,其实天空很明亮。 明亮的程度……应该足以把整颗地球都包裹住,尽管我没有亲眼见过。 不过,在我的知识里,早期的天空真的是黑暗无比的,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托了“太阳卫星”的福。 想到这里,我又不禁站到高楼的层顶上,眺望四周围绕的建筑,享受温暖的阳光沐浴全身,这一刻能短暂地遗忘烦恼。 太阳卫星,是地球的第二颗心脏,是人类跟“末世”抗争的伟大成果,是一个象征。 多亏了它,人类才能在这个资源枯竭的世界重新崛起。 对民众来说,它象征着希望。 对我来说,它象征着那批重建世界的“主力军”。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在思考:太阳卫星是怎么造出来的呢?在哪里造出来的? 查阅各国杂志、科普资料,都没有得到答案。 这似乎是个特级机密,禁止普通群众的好奇心知晓。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份好奇感越来越重,便成为一个执念。 我身上的太阳光束变少了,太阳在慢慢落山。 四周的高楼大厦也星星点点地亮灯光。 “变化真大啊。” ——我要是也能成为重建这个世界的主力就好了,就像他们一样。 可惜能力不足,也没有机遇,只能待在杂货商店里平凡地工作,普通地生活,唉…… 伸出手去捕捉天空的最后一缕阳光,将它紧紧收束进掌心,但掌心空空的,什么也没得到。 这我当然也知道。 做人还是要看清现实的,老是做白日梦确实不对。与其去想遥远的梦想,还不如先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 所以,先买菜做饭去咯。 ——等等!为什么刚才回来时没有记得买呢?现在快天黑才想起,真糊涂呀我…… 匆忙跑去商场。 …… 我带着在商场买好的菜回家。 “好怪哦,今天商场怎么提前关门了,找了好久才买到最后一颗青菜……”我小声嘀咕着。 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冷风呼呼吹拂到脸上。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眼前的路径和房屋有些陌生。 “咦,奇怪,我家是这个方向吗?” 我停下来,环顾四周。 虽然我是个路痴,但不至于连走了十多年的回家路都能忘记。 周围的路灯也有点少,勉强看得清路。 恍惚间,突然注意到正前方不远处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走来。 人影颤巍巍地伸出手,向我一瘸一拐地慢步靠近。 我揉揉眼睛。 人影消失了。 感觉有点诡异,绕道走。 冷静安慰安慰自己,半摸着黑地寻找正确路径。 经过一个小巷子口时,听见巷子里面发出些敲击声和莫名其妙的音响,动静蛮大。 也不知是小猫还是小狗闹出来的。 正常人估计不会在意,但我却驻足在那里,静静看了会儿。 因为挺享受这种失意的气氛——所以对里面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勾起了探进去看一看的好奇心。 ——只看一眼的话没事的了。外面的街道又不是没有行人,没有危险的。 我轻轻踏了进去。 忽然注意到右侧的墙壁上有些歪歪斜斜的中文字体,字体散发淡淡的蓝荧光。不知道是谁写的。 ——写了什么字呢? 点睛细看—— “‘不要……不要过……’唔?什么什么,看不懂呀。” 很明显这些奇怪的发光字体没有里边的动静对我有吸引力,所以几秒后就放弃琢磨,继续前行了。 来到尽头,里边好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是不是应该备个手电筒的? 这么想着时,背后突然有一股蛮力扑向我,把我按到地上。 ——哇!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那股蛮力是一个人使出的,他正在使劲按着我。 我本能地发起抵抗,向他肘打,呐喊出声想求救,但他却用力擒住我的手脚,也捂住我的嘴,使我难以动弹。 按着我的人是个身形奇怪的黑衣人。旁边也有几个黑衣人,他们围过来,嘀咕些我听不清的话。 其中一人用个仪器往我脑袋上扫描下来。 我没来得及挣扎几下,就失去意识了。 2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昏暗的密室里。左手绑着一个手环。 我的旁边有个小男孩,他也是手上绑着手环,蜷着身体在低声抽泣。 经过半分钟的思考,我弄清了处境:看来被绑架了。而且不是幻觉。 但是,我身上的衣服财物甚至买的菜都没有任何损失,完好地带在身上。那绑架的人到底要劫持我的什么呢? 忽地感到有丝后悔,如果当时摁住好奇,不进那个巷子就不会这样了…… 不过这些我不在乎了,更关注的旁边同样被绑架的男孩。我试着上前跟他沟通,并安慰了他。几分钟后我们就建立了好关系。 …… “我想出去,想见爸爸妈妈……” “没事,会有人救我们的。现在先安静待候。” “嗯。”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可以介绍下吗?” “我叫……宏……” “小宏是。我叫命。”我热情地跟男孩交流,同样交流中转移一下难受感,“话说,小宏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宏开朗起来,立刻接受了。 于是我把傍晚买的蔬菜递给他。 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嫌弃。 “没事的,蔬菜可以生吃的了。现在也没有煮菜的工具对。”我尴尬地说。 “可是,就算生吃也不能吃腐烂的菜!”他摆手拒绝。 “腐烂的菜?不是挺新鲜嘛?”我盯着袋中的东西,确信眼睛没看错。 不过我更愿意相信他的视角所见。 他不要也没办法。 我们又聊聊其它话题打发时间。 …… 不久,密室的门开了,进来两个两米半高的黑衣守卫。 他们全身都身着武装,看不到面孔,但是可以看出那身材极高,比例上大下小,异于常人。 ——外星人!? 我吓了一大跳,旁边的小宏更是恐惧得话都说不出。 那俩“外星人”用动作命令我们出去。一个在前带路,一个走在后边盯着我们。我们夹在中间不敢轻举妄动,跟着走出去。 这些估计就是绑架我的人。我在顺从他们的同时,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密室外是条很长的过道。 我们走了起码十分钟,来到一扇门前。那人输入密码,门就打开了。 进到里面,是个大厅,有个兜披风的覆面人和一群守卫在等候做交接。 他们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谈了会儿话。 接着,覆面人走过来,端详我和小宏,核对手中平板上的消息,诡异地用日语说出:“恭喜你们,愚蠢的背叛者。” 这话听得我背后一凉。 然后轮到那个覆面人给我们领路。刚走几步,室内就突然响起警报声。 覆面人一慌,立即用平板查询情况。其他守卫也一时不知所措。 下一瞬,大厅门被踹开,一个雾隐弹扔进来,瞬间爆炸产生烟雾。几个黑影迅速闯进室内,朝里边的“外星人”开枪。 ——啊!他们是……! 这混乱场面给我们制造了逃跑的好机会。我拉着小宏连忙朝最近的一个房间门赶过去,踹开门进去里面。 …… 漫长的通道,两人在奔跑。 “姐姐,刚才怎么回事?”小宏气喘吁吁地说。 我回答:“刚才投弹的是BAES的人,是来救我们的!现在我们先躲到安全的地方,等他们歼完敌就会找我们。” ——但是,敌人手上有两个人质,这群BAES士兵居然还敢硬闯进来行动,真是有够冒险! 逃离的距离够长了,我们靠着墙壁上坐下休息会儿。 小宏看着我,突然注意到什么。 “姐姐,你的胸口……怎么衣服里闪着蓝光?” 我反应过来。“哦,这个呀,是吊坠。” 我从脖子上取下佩戴的吊坠。吊坠的绳子绑着块黑色的有裂缝的石头,石头一闪一闪散发蓝色的微光,之前一直把它藏进胸口,微光透出衣服被看见了。 “每当我陷入危险时,它都会闪烁,相当于我的护身符。可惜,半年前不小心把它摔出裂痕了,不然是很漂亮的。” 小宏惊喜地说“好厉害,这是在哪里得到的?” 我说:“唔……应该是,梦里。” “梦里?” 话音未落,一阵翁鸣声传来。 后方通道的墙壁突然炸开,一个人形怪物在弥烟中出来,它高达三米,全身绑着绷带,来势汹汹地把尖牙利爪都面向我们。这怪物身上有子弹和炸药弄伤的痕迹,伤口中绿色的血直流,估计是刚才跟BAES士兵打过。 我本能地往后退缩,但一看到旁边的小宏又立住了脚跟。 ——不……不能让孩子受伤! 我护在小宏身前 ,示意他赶紧逃离。他也确实领会了,慌乱地往前方的通道跑去。后方的敌人由我来拖住! ——可恶……怎么办?完全不是对手,要是有足以抗衡的力量就好了…… 我忧虑着时怪物已经攻击过来了。它一掌拍向我,我连忙弯着腰避开,绕到它的身后,拉开距离。 “过来这边啊!”我试图引开它。 它果然过来了,再次向我攻击。 我注意小宏的跑向,尽力让怪物反方向脱离得跟他远些。 但缠绕了一会儿,这怪物似乎就学聪明了,不再顺着我的路线来进攻,它甚至转回头去。这可不妙! 我只好主动进攻,一拳锤到它的肚子上。 左手的手环忽然发出电子音:“禁止攻击,否则自爆。” ——什么?居然这样! 怪物又击打过来,我再被动防一个来回。 “禁止攻击,否则自爆。” 可是这样怎么打啊!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 我跟怪物对峙了几分钟,身上也出现了几道伤痕。 紧张地跟怪物互相对视,又用眼角余光看看不远处逃跑的小宏。 短暂地回忆至今为止的经历,心里一横。 ——也许,这才是我内心真正想要的遭遇,当一个能救助他人、能做大事的人。 ——既来之,则安之! “禁止攻击,否则自爆。” “好啊!正合我意!!”我再次绕到怪物背后,跳起来使出全身力气把左手的拳头狠狠刺进怪物中枪的伤口里。 “嗷——!!” “自爆倒计时,10,9,8,7……” 经过思考,我肯定了手环的爆炸会给它带来一定伤害,因为BAES纯火力的枪都能对它造成损伤。 “轰!!”巨大的热流传遍全身,难以想象的冲击把怪物的后背震碎了,连同我的左手和左半身也是如此。红绿的血浆像烟火一样爆开,溅在周围当场碎裂的墙壁、地面上。 爆炸的威力远远没有想象那么大。 怪物倒下了。 我也被震飞,落地时,我混乱的视线回到前方,那个男孩居然在赶回来。 ——不,傻孩子,你回来干嘛? ——会留下阴影的…… 我刚想叫住他,但身体已经贴到地上。 …… 在失去意识前,好像听到点模糊的声音。 “报告总部,最后一头——UT-2号确认被歼灭!” “这里怎么还有两个人质?突袭情报传达有误吗!” “先把人抬出去!” 3 ……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我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左手打着吊针。床旁边有台检测心路的机器。 我身处一个小房间里,房间四周的墙壁是透明玻璃做的。 大脑慢慢缓过来。想起被绑架的经历。 我看看自己的身体,惊讶地发现之前被炸毁的左半身已经完全恢复了!完全没有任何弄伤的痕迹!左手在打着吊针呢! 我用力活动了下手臂和手指,抚摸胸口感受心跳,全都正常。 ——我还没死吗?还是说已经来到天国了? 一脸迷糊地环顾周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久后,一个人从房间门口外走进来。 他是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衣服左胸口有BAES的标志。 ——BAES…… 我连忙爬起来问他:“医生,这里是哪里?发生什么事啦!” 医生说:“这里是腾格里沙漠深处的BAES基地。” “腾格里……BAES……基地……?”我顿时变得语无伦次。 “别急,你先冷静下来。”医生拿出一份文件,说,“我会跟你一一解释,不过在此前你先回答几个问题,可以躺着说。” “哦……”我安分下来,听从他的指令。 医生核对这文件上的信息,问我:“你的名字叫「命」,性别女,二十岁,日本籍,一人独居在E-31地区,对?” “是的。”我回答。 看来,他们专门查过我的身份。 “曾经有过六次被人绑架的经历,加上上个月的事件,总共七次。也没错。” “嗯……” 其实,总共是十二次。其中有五次绑架涉及到了跟外星人的接触,被BAES救出后消除记忆,所以那些遭遇没被记录到给平民看的档案里。 ——正好也是这些遭遇锻炼出了我在如此危机时刻临危不惧的心态。 等等,奇怪,最近的那次绑架难道不是与外星人接触过吗?为什么会被记录到“我被人类绑架”的档案上?他们不消除证据了吗? 我的脑袋有点混乱。 他又问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总有点我特别在意的事…… 忽然反应过来—— “上个月……上个月是什么意思?我距离上次绑架的爆炸后已经昏迷一个月了吗?!”我急迫地问。 医生平静地说:“是的,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那群恐怖组织的敌人我们的士兵已经全部捕捉和消灭,他们不会再侵犯你了,在这里你也能保证安全,所以请放心。” 我在脑中沉思:被绑架那天好像是2020年1月,现在都已经2月份了…… 他干咳一声,继续说:“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的身体在以超人的速度恢复,连同整个失去的半身都恢复了回来。 你一定很好奇,在你的左半身彻底炸毁,心脏都销毁殆尽的情况下,是怎么活过来、怎么恢复过来的,是?” 我默默点着头。 “其实,这也是我们把你送来这里的原因。 你的身体治愈能力异于常人。正常人在那种损伤中绝对当场死亡,而你被我们发现时,居然还有一丝生命气息。当我们把你送去医院抢救后,就发现了你那身体惊人的恢复能力——仅用一点点药物,就使细胞疯狂活跃起来,快速修补损伤部位。 这难以置信是人类会有的特征。我们上报给了总部,上层便下令将你转来这里接受检查和继续治疗。” “是吗……你们把我判定成外星人了是。”我说。 医生示意我冷静下来,继续说:“命小姐,我知道你的不愉悦,虽然你的情况异常,但是请你安心接受检查,我们不会对你怎样的——哪怕是BAES,也会有判定失误的时候,谁知道这判定是不是准确的呢?” 他拿出一份资料,点着上面的信息给我看:“就好比上个月突袭绑架行动,没有准确搜查到敌人中还有你们两名人质,差点造成伤亡……关于这一点,我郑重地代表全体BAES成员向你道歉。” “然而我并不否认。”我淡淡地说。 “呃……”博士吃了一惊。 “或许是,或许不是。如果我真的是外星人,你们又想怎样呢?”我略微假装伤感地看着他。 博士镇静下来,静坐一会儿。 “外星人也有好有坏,不是所有外星人都是侵略者那一伙的。你放心,哪怕你是,只要能乖乖不犯事,我们也不敢对你怎样。” “说倒是很会说嘛。”我有些纳闷地躲避视线。 吊瓶打完了,医护人员来换来一瓶新的,重新输液。 我跟医生继续谈话。 “对了,我身上的物品呢?比如吊坠……”我没有理会医生新提出的所有疑问,摸摸胸口,发现吊坠不在脖子上。 现在我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衣,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物品是我私人携带的。 “那个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吗,命小姐?”医生问。 “那还用说?我的护身符,快还我!”我叫道。 “现在它还在接受基地人员检查,等结果出来后,确认无危害再还你,请耐心等待。” 我无语地倒头睡过去。 之后他说服了我,让我在这个地方多待几天,认真接受检验。 我的特殊身体的迷题被这个实验开发后,也许会关系到人类的长久生存。 ——说得那么好听,也不知道几天后会不会真的放出去。不过嘛,我平时的生活也是咸鱼一样,来这样的地方换换心情也不错。 只不过……这么久没工作,老板这估计开除我了。我又没工作了,唔…… 出去那天一定要要挟这群人给我找份好点的工作,来回报我这段时间给他们提供的检查! 夜深了,睡觉…… ——虽然话是这么说……唉……暴露了呀。 4 2020年1月1日,我被绑架了。 那个晚上,我们找到机会逃脱,但立刻被敌人追上来,危机时刻,我舍身拖住敌人,受了重伤。 但是我没死,身体像往常一样快速恢复回来。 这件事被外人发现,我就阴差阳错地被送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接受监察——腾格里沙漠深处的BASE基地。 …… 写到这里,我停笔了,合上日记本。 心情复杂。 在这环境,完全没有心情写日记,把一个月的梦中经历记下来也不现实。 开始进行深思,梳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 …… 首先是我在这个牢房一样的小房间里的生活。 整天都有输液吃药等治疗;中午有机器定时来检测我的身体状况、收集数据;一日三餐正常供给;房间配备有厕所浴室,洗漱方面也不担心。 此外还有一个专门看管我的人——也就是一开始见到的医生。 混熟后发现他是个挺友善健谈的人,名叫山隽,中国人,看样貌大约三十岁,BASE医疗部门的医学博士。 ——这么年轻就当上博士了,好厉害…… 他接受看管我的任务,每天都来我的房间,关注我的身体,跟我聊很多事情。 不过我是个喜欢独处的人,所以没有特别的事我都是叫他别打扰我,一个人在房间做事,只有按了床头的呼叫器他才过来。 他给我提供了很多东西打发时间,比如日记本、笔记本电脑、书籍……还有很多无理的要求他也答应了。 这个人真好。我也试着调节跟他刚开始相处不愉悦的心态。 跟山隽博士的对话中,我问了上个月那群“外星人”凶手绑架人的原因。博士说这是BASE处理的问题,不能让平民知道。 同时我得知了小宏的去向,他已经被顺利救出,并且清除记忆,回归正常生活了。 或许,之后我也会被清除记忆。现在之所以没有被清除,就是因为还有做身体检查这件事。 不过嘛,就算他们用那什么装置清除我的记忆,也是没用的,对我来说无效。 说来奇怪,曾经经历过的几次被外星人绑架事件,我和被绑的人一起被救出后,同样被清除了记忆,其他人都忘记那些事了,唯独我还记得。那些场景历历在目,我可以确信绝对不是幻想——现在的处境也正好证明了这点。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异的力量,所以把这一切成果归根于脖子佩戴的吊坠上。 尽管不记得它从何来了,但是我明白它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在危难时会提醒我——救我一命,保留记忆这种事估计也托了它的福——但要说这么想的依据嘛,没有。它是我的护身符,这点就足够了。 …… 经过这么久物品检查,吊坠终于回归我手上。 抚摸这光滑的石块面,真令人安心。 从醒来算起,在这个医疗房间住了八天。一切都还好,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完全没有出房间活动过!明明我在醒来的第一天都能走路了,但只能躺在床上,或在房间内四处转。 ——难得来到个这样大的“圣地”,无法去参观啊啊啊啊!好残念!! “话说,命小姐,你不出去走走吗?”博士问。 “蛤?”我反问道,“我能出去走走吗?” “是的。”博士点点头。 “原来我能出去走走吗?”我问。 “当然能。你不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嘛?平时在治疗和检查外的时间可以出房间散散步啊。” “山隽先生,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很想打你一巴掌?” …… ——好耶,能出来参观啦! 山隽博士带着我,到房间外散步。 不过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必须佩戴口罩。 顺带一提,山隽博士平时来房间就是戴着口罩的,其他来检查的医护人员也一样。 山隽博士为了照顾我这个从小在E区生活的人,从一开始就特地用日语跟我交流。 外面是BAES的医疗部。 博士一一向我介绍了护理部、门诊科、药剂科……这里有很多齐全的医疗设备。 大概我平时走路本来就快,走起来像小跑一样,犹如敏捷的野猫,博士在后面使劲追都赶不上。 ——噗,到底谁才是病人啊? 我见到不少忙碌着的工作人员和接受治疗的部员。有的人空闲的话会和我们友好打声招呼,不过我回应有点紧张,独处惯的弊病。 兴奋地把半个医疗部逛了个遍都没有累,因为这几天在床上坐得够久了。 走腻后。向博士提出去其它地方走走。 博士是不建议的,担心我的治疗受影响,但经过我一阵纠缠还是同意了。 坐电梯到距离医疗部不远的装备部看一下。 …… 5 2020年2月10日,我身处在BAES分部之一的腾格里沙漠基地,在山隽博士的带领下,到达装备部进行参观。 这里是保守严密的地方,所以我们只能在上层楼道透过玻璃窗观望,无法接近里面。 内部有众多形状怪异的大型机器运输货物,以及检测货物安全。 不久后,我们准备回去。 突然听到急促的警报声响起。 立刻有消息传来——有敌人入侵基地! 所有人员都紧张起来,快速去做抵御工作。 山隽博士连忙拉我上电梯,送我回房间去保证我的安全。 结果电梯忽然停住了,同乘电梯的几个维修员撬开电梯门,我们只好从楼梯上去。 刚跑几步,地面轰轰地上下震动。 顷刻间,周边墙壁龟裂,天花板大片塌陷。 楼梯对面的墙面更是被炸出个十几米的大洞。 一只巨大的机器怪鸟正在楼层的外边,透过洞口直视我们。 怪鸟的眼神犀利无比,似乎下一秒就会杀死里面的所有人。 “利托拉……”我的脑海一瞬间浮现出某些片段,对这只怪鸟有一种熟悉感,但并不改变死亡临近的恐惧。 前方楼梯道突然发生爆炸,余波冲击到我们——我直接被震飞,掉下了楼去。 经过一阵失重感后直直摔到楼下的一堆货物上,货物不算太硬——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惜我还是听到了自己体内清脆的骨折声,鲜血大口大口吐出来。 在一阵杂声中失去了力气,视线变得模糊,唯一看得见的只有胸前闪烁的蓝光束。 …… 突然又清醒了!身体挣扎着爬起…… “唔……啊……!” ——不行,不能就这么倒下…… 我重新踏到地面上。眼前天旋地转,不知道走哪边方向正确,只能顺着感觉前进。 另外,感觉这沾满血的口罩带着太难受所以脱掉了。 身体不听使唤地左拐右拐,十分吃力地绕到了一扇大门前。靠在门上捂着伤口喘息。 眼前来了个带黑色头盔的人,他似乎要过这扇门。 他拿着一样东西指向我,对准我的脑袋。 即便这么近我也看不清他的外貌。 一会儿,他就无视了我,去输入门旁密码机的密码。 大门打开,他准备过去。 ——糟糕,好想求救……发不出声音。 那个人准备走时,我连忙拖住他的手腕,声带使劲着想发声。 “放开,我不想伤害无辜之人。”他冷淡说了句,就把我甩开。刚转身要走时,他突然停顿一下,又扭回头来——看向我胸前的吊坠。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他一把抓住吊坠,扯过去大声问我。 “你干嘛!还给我……”我生气地喊着,伸手要夺回来。 这个距离,我居然可以透过头盔镜——见到他那慢慢变大的瞳孔,似乎在流露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正好这时门后有一群士兵赶来了。 “混蛋……”那个男人瞥了他们一眼,直接抓起我的身体,扛着我跑进了门外的通道。 “啊……你干……!什么……!”我的大脑一片混乱,除了头晕还想呕吐。 他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地逃。一震一震搞得我特别难受。 好我确实吐出来了,呕吐物连带着体内倒流的血液一起……真是种想死的感受……我好歹也是重伤病人啊……这混账!! 那人把我扔进了一个房间后,锁上门。我才得以歇会儿…… 那个人对我说:“抱歉,刚才情况紧急。我抓你来是想问些事。” 但是我处在半昏迷状态,回不了话。 所以他先不搭理我了,开始搜索房间里的东西。 他找到些医疗品,给我解开衣服绑上绷带。 …… 也不知过去多久,我清醒了些,能看得见眼前的东西了。 现在,我们待在一个放置实验器材的房间里,就我和他两个人。 那个抓我到这的人,听声音是个男人,身穿黑色防护服,大约有三十岁。 他正在翻着各类器材和资料,貌似要找什么东西。 ——我身上的绷带,是他包扎的吗……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趁他不注意,偷偷站起来,抓起旁边杂物堆里的一根铁根,颤抖地对向他。 “我劝你不要做傻事。”他转头看过来。 我气愤地说:“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他的目光对向我,眼里有一丝意外,可能是对我的伤势恢复速度的惊讶。 然后,从刚才的中文转变成日语跟我交流。 “这个问题,刚好也是我要问你的。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个?”他拿出抢走的吊坠,在我眼前摇晃。 “啊,我的护身符,还给我!”我急切地说。 “护身符?哼哼。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吗?”男人冷笑道。 我尽量冷静下来,毕竟这情况对我不利。问他:“你难道就知道那是什么吗?” 男人顿了顿,说:“当然,知道,又怎样。我会告诉你吗?” 我继续试探:“你就是入侵基地的敌人?” “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我还是相信,基地里的成员不会像眼前这人这么粗暴冷酷的。 “答对了。所以呢,现在你想怎么办?”男人冰冷地说。 “抢回吊坠……把你……抓拿归案,还有,问清吊坠的事……”我紧张地说。 结果他笑了出来,笑声听着很恶心。 “就凭你?你是BAES的前线战士吗?” “不是……” 他不屑道:“那你有什么底气跟我作对。且不说已经伤成这样,你拿武器的手就抖个不停,敢说打赢我?” 我一咬牙,直接冲了过来,铁棍挥向他。 他转瞬闪避开了。 “不要太自大,小姑娘。”他说道。 我转身再挥向他。 他直接单手接住铁棍夺了过去,往我的肚子上踹一脚。 我的身体直接失衡倒地。 他再往我的背部补上一脚,我就被打趴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犹豫,这么毫无觉悟的攻击。听着,你这么脆弱的人,不要妄想着能单挑赢一个身经百战的敌人。” “不……我才不脆弱……”我咬牙切齿地说,攥紧拳头,胸间有一股怒气在积攒。 男人盯着我:“那么,你能告诉我,刚见面时你使劲扯我衣襟是怎么回事吗?那难道不是想向我求救吗? ——求救是弱者的行为。” “……” 他蹲下来,“我再问一遍?你从哪得来的吊坠?” “不说。”我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注视了我一分多钟。 我从他的眼中看出深不见底的阴暗,以及某种奇怪又形容不出的东西。 “好,非常好。看来你不知道。希望你只是偶然得到它的,不要涉及进里面的事,永远不要。”他说着起身将把吊坠拿走。 门外有道激光束射进来,当场打中他拿吊坠的手臂。 吊坠摔到地面。 “唔……啊!”男人往后退,捂住伤口。 大门被激光束划开一个大洞,士兵一个个从外面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年上的警官。 所有枪械指着那个男人。 “你已经被包围了,精锐。”警官说 。 男人镇定下来,摘下头盔,冷笑着说:“还是被发现了呀。好久不见,凉参谋。” 男人有一头蓬松的卷发。右眼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从额头穿下至右脸——伤疤被一个黑眼罩覆盖着——看得出右眼是瞎掉的。但眼神却坚定无比,展现出一股独特的英气。此外嘴边和下巴留着些短胡子。配上服装的搭配看上去很成熟。 “不过,我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他晃晃手中的文件,瞥一眼地上的吊坠,说完,按下手腕的手环机关,全身出现异动的横条,整个人消失了。 场面一片寂静。 我捡回地上的吊坠,长舒一口气。 ——好像……安全了。 6 2020年2月10日,BAES基地被入侵了。 我偶然跟敌人相遇,被他抓到某个房间问话——谈了有关吊坠的事。 我的吊坠似乎真的不是普通的装饰品,居然被那个人盯上了。 好在,基地的战斗员们及时过来营救。吊坠没被抢走,我被顺利救出。敌人也逃走了。 只不过……因为这件事,我多住了几天院,同时在接下来几天里陷入自闭状态。 …… 这场变乱中,基地医疗部被炸毁大半,是受损最严重的部门。 这导致大部分伤员被迫转移出基地外,到其它治疗场所就诊。 但是我没有转移出去,依旧在基地内,只是转到了一个新的房间重新治疗。 我被问了很多问题,都是有关当时和敌人相处的事。 山隽博士依旧是我的监护人。 …… “求救是弱者的行为。他是这么说的吗?”博士问。 我点点头。 博士看着我一脸沮丧的样子,思虑了会儿,问道:“怎么,你在看轻自己吗?” 我小声嘀咕:“或许是,或许不是……我确实是很弱啊,没有能力也没觉悟去打倒敌人。” 博士闭上眼。气氛变得很静。 然后,他郑重地告诉我:“每个人的能力都有限,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求助,但不代表对方就是弱者。” 我沉默着,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 博士停顿了下,接着说,“那么我想问问你,你还记得上个月绑架事件吗?面对那生死攸关的关头时,你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面对的?” “额……?” “当时的敌人,你应该知道打不赢。但你还是坚决地战斗了,哪怕面临死亡的威胁都没退缩,你是为了什么而战呢?” “我……” ——我当时是为了…… “不好说啊,这种事。”我闭着眼摇摇头,想逃避话题。 “是吗?”不久后,博士又问,“那我换个说法。你感到后悔吗?” “额?”我对这个问题有点疑惑。 博士说:“你因为当时的事而被迫来到这里,需要接受我们的检查,也不幸遇上基地入侵的事,受这么多苦,你后悔吗——为当时的行动?” 我静静回忆过去,回答他:“怎么可能后悔?如果我没那么做,我和那孩子可能就无法逃脱了。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出去,我都想赌一把。只是……我只是埋怨自己没有能力而已。” 博士笑了出来,突然牵住我的手:“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命小姐,这就是属于你的觉悟和能力啊。” 我抬起头来看向他,他也看着我。 “我当初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时,就对你感到敬佩,为了救助他人而献身,面对强敌也不退缩,这何尝不是一种强大呢! 你并不脆弱,非常坚强。之所以无法击败强敌,是因为你还没有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潜力未完全开发出来。 但你却拥有为了保护他人迎难而上的勇气! 未经锻造的材料便已如此。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说,做得非常好啦!我甚至都觉得,BAES要是有了你这样的人,必定如虎添翼!” 我听完后豁然开朗,突然对自己也没这么失望了。 之后博士也继续开导我,聊了很多话。 …… 晚上,关于白天的事,我思考了整整一夜。 甚至想到自己未来的发展。 以前都是得过且过地混日子,空有理想但没行动,这次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考虑。 “或许……这就是机遇。” …… 经过一段时间,我痊愈了。 同时检查也宣告结束,我终于“刑满释放”。 检查结果一看,我居然是个“正常人类”。 ——额? 听护士说这检查是提前结束的。 ——是因为基地上次被入侵后损失太大,才暂停这段检查的,不然都不知道还要关多久……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被找来……恼火。 总之终于能出去了,但我似乎并没有那个心情。 一天早上,我回到房间。 山隽博士焦急地跑过来问我:“你去哪里了?我来到后居然发现你不在!” “只是出去走走,多看一眼这个地方。再说我都康复了还不能自由行动吗?”我笑着说。 “你要出去的话,还是由我领路比较好。” “确实,这里这么大,一不留神就要迷路了。”我将左手五指贴住玻璃墙,留恋地看出墙外。 “我出去后,就会被清除记忆。” “嗯。”博士点点头。 “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吗?” “是的。” “那可只是遗憾呐。我还想再多留一段时间。” 博士微笑着说:“我记得你一开始还挺排斥的。” 我回答:“确实,但是,人的情绪总会变的嘛。你看这些先进的机械设备是多么稀奇,有好多在外面我都没有见过。” 我看向博士:“你们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地方’。医疗设备是不是全世界最先进的?” “或许是,或许不是。”博士幽默地回答。 “学我说话干嘛?”我捂住嘴忍不住笑出声。 “命小姐,你没必要感到失落。” “我没有失落。倒不如说挺开心的。能来到这个地方,我的人生也一定会有所改变。博士,你的人生有过重要的变化吗?” “嗯,有过很多,不知道你想了解哪一件?”博士说。 “比如,你当初是如何进入BAES的?” 博士听后眉毛挑了下,然后平静地说:“有运气,有机遇,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努力——把握好这些,我相信任何人都能在任何地方绽放光彩。” “那么,你能成为我的机遇吗?为我这个怪异的‘正常人’提供一个改变的机会。”我将兜中的一件信封取出来,双手递给他。 这是我删改几天写成的BAES入队申请书。 博士接过去,但是没有打开。 我们无言地对视起来。 我的眼神很坚定,经过十几天的思考,已经做好加入后受苦的觉悟——同时也不失面对拒绝的接受力。 “为什么呢?”博士问。 “我想弄清楚,太阳卫星的制造来源是什么。”我坚定地回答。 这个对视持续了片刻。 最后,他露出了笑容,微笑着说:“真是不错的理想。” “理论上,成员加入的方式不是这样的。但是,我很期待你未来寻到的答案。” 博士把信封收进了口袋。 我感到非常惊喜,连忙向他深鞠一躬:“太谢谢你了!博士!” “不过嘛,现在入伍,要经过三个月的训练,考核通过了才能收录。” “明白!” 之后,我向博士为这段日子的照顾致谢,完事后就离开了。 7 博士果然遵守了承诺,通过推荐信让我进了BAES基地军校的训练队伍。 训练是从3月1日开始。 在那里将进行持续三个月的训练。 首先,个人选好要参加训练考核的职位,然后参加相应职位的笔试。 历时一周的笔试结束后,结果出来了——我成功通过,收进医疗部门的训练区里。 ——第一轮测试结束,接下来就是正式的体训了。 原本,我挺期望成为前锋作战的战士来着。不过经过仔细思考还是选了医疗职业。 也就是说,如果我通过训练,将成为BAES的医疗兵。 之所以选医职,一是受到几个人影响——其中一个就是山隽博士,二是我有一定的医学基础。 貌似扯上医疗方面的事后,应付上层对我的检查也会方便很多。他们果然不打算放过我,依旧派人暗中监视我。 另外还有,他们估计考虑到了我作为日籍人,和中国本土人交流不便的原因——把我送往了个专门由日籍人组成的分部基地。 这个基地就建在E区——亚洲东海的人造岛屿——的地下深处。 毕竟E区本来也是主要由日籍人居住的,基地多数成员也是日籍人,所以日常交流语为日语。 讲真,我在得知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居然建有BAES基地的时候,真的非常惊讶非常意外。 进来那天,本以为要长年见不到阳光了,但却发现里面也有小型的人造太阳照亮基地,跟外面几乎无差。 训练项目只有三类:上午体能、下午医疗、晚上射击。 我们医疗部训练区的人数有三百多人,平均分为五十个小队,每个队伍六人。日常的训练任务是由小队成员合作完成的。 能进医疗部训练区的人,本身就有一定的医学能力。 跟他们接触后,顿时发现差距。队伍里的成员大多是医学院毕业生。 而我大概是最差那个……不单因走后门入队,也有学历不完整的缘故——大学两年就从学院退学什么的,学术一知半解。 ——我这样的人是怎么入队的啊?有点不可思议…… 教官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训练起来非常严厉。 训练特别辛苦,可以说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没有放松的时候。 顺便一提,训练区有着高度消毒,我们在训练间是可以不用戴口罩,这倒是件好事。 虽然跟大家差距很大,但我时常回忆自己的初心,用努力拼命弥补。 …… 在训练区里,我遇到了一件难得的好事。 或许也谈不上多好,但确实很难得。 这件事发生在刚入伍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 长长的辫子,蓝黄双色的瞳眸,右脸的疤痕,熟悉的走路姿势,以及那干净爽朗的笑容——立刻吸引住我。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同龄少女,她也在惊讶地看着我。 我保持距离,尝试开口叫一下名字进行确认:“雨……应……?” “命姐姐!”少女直接笑着扑上来,把我扑倒在地。 ——啊,看来是没认错人。 我推开她:“都多大了还这么叫,还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害不害臊啊。” 名叫雨应的少女识趣地拉我起来,惊喜地说:“我高兴嘛!离开孤儿院后都好久没见过你了——真是好久不见。收养你的那对夫妇对你好吗?他们近来可好?” 我答道:“嗯,对我挺好的。只是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一直一个人住。”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没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也挺好的。说起来,真巧啊,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们边走边谈。 “这个嘛,说起来有些复杂。”雨应露出为难的表情,随之转变成好奇,“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各种机缘巧合所致。”我也有点难堪,“你愿意听的话我可以讲讲。” “好啊,随时奉陪。”她高兴地说。 不久,教官吹哨集合,我入到队伍去。 总之,真的好开心,能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和昔日友人重逢,顿时觉得放松很多,面对训练也有了信心。 之后大概……肯定会经常去找她交流。 哪怕是站到队里时,也在甜蜜地回忆刚才的事。 ——十年过去了,她居然没多大变化,而且还能认出我。 我的脸上流露出遮掩不住的喜悦。 “你不也认出了我嘛,我也很开心呢。”雨应站到我的旁边,灿烂地笑着,对我的表情打量得很透。 “啊。”我愣一下,惊奇地看向她。 她的队服上写有的所属训练队伍——是跟我一样的数字。 “啊……” 今天是第一天,真是晴朗的一天呢。 8 哪怕是高强度的训练,也没有打破我每天坚持写日记的习惯。 然后有一天突然冒出个想法:不如把最近开始的奇妙经历从日记中提炼出来,写成一部自传体小说! 想想就令人兴奋。 说干就干!我开始用仅有的空闲时间起稿。 既然是自传体的作品,当然是围绕现实世界描述。 首先,介绍一下世界观。 我犹豫一阵子后,开始动笔。 …… 相传,1992年,一颗陨石坠落到日本海,从而引发了巨大海啸。 海啸不但淹没了日本,还波及到东南沿海。 那里的人为了生存都来到西北西南。 各国政府对民众宣传,因为陨石冲击,导致了地轴偏斜。 全世界将那天称之为“撞击日”——这便是一切的开始。 从那天算起的未来十五年间,地球气候巨变,超过三分之一的陆地沙漠化,资源日益枯竭。 世界人口严重减少,世界格局彻底洗牌,人类生活愈发艰难。 并且,世界各地开始出现怪异生物,对人类生活造成威胁。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BAES成立了。 BAES是个专门消灭外星侵略者和怪兽的组织。 在我七岁那年——2007年,我亲眼见证到两件奇特的大事。 第一件,是我见到自己居住的城市里多次出现巨大的怪兽,在BAES防卫队无法战胜的前提下,正义的巨人出现,并消灭怪兽。 但是这件事被BAES隐瞒了,每一次事件发生和解决后,他们都会消除见证者的记忆。 电视的新闻上一如既往地报道一些完全不存在的“事实”——他们无法见到巨人化解怪兽侵袭的危机。 这件事距现在已经过去太久,我已经记不起巨人的名称了,但他们挺身而出的身姿至今记忆犹新。 我当时就想着,我也想像他们一样。 第二件事,就是2007年年末开始的“世界末日”。 当时被称之为“人类超进化事件”。 达到目的的代价是几乎全人类的灭亡。 那段时间,整片天空都是灰暗的,绝望的气氛弥漫在全世界。 三位巨人再次出现,跟防卫队一起通过极大的牺牲,最终取得了胜利。 这次事件结束后,再也没有怪兽出现过。 巨人也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一段时间后,BAES的战机再次扫过天际,撒下众多闪光的粒子。 随后,人们又戏剧性地忘记这些事。与怪兽的战斗,巨人的帮助,还有BAES都消失在民众的记忆中。 新闻继续叙述人类与“末世”抗争的伪造故事。 但唯独我还记得。 我不断向身边的人诉说那些经历,却没有人相信我的话,他们都把这当成我的幻想。 我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些事情是虚假的。 后来我经历了几次与外星人相关的绑架,也证明我的记忆并非虚幻。 但是却履次被BAES的人消除记忆。 他们似乎在隐瞒着什么秘密。 我虽然没有被他们的手段牵连,但也放弃了发声,伪装成正常人一样生活。 对这个世界抱有的怀疑,在慢慢磨灭我的斗志…… 时间流逝,来到2012年。 据说这一年是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 我一直蛮期待那是什么光采的场面,却没能亲自领略到,因为一场车祸让我昏迷了整整一年。 2013年初,我醒来时,电视报道着去年的部分事件,把这一年定为“苏醒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机会了解了。 随后就到了现在。 前面说到,1992年的“撞击日”使世界格局彻底洗牌——现在就来以我的视角细细分析一下。 首先是超过三分之一的陆地荒漠化,导致原先世界国家的数量减半。 而毁灭的国家还有大批幸存的难民,难民们寄宿在受危害较小的邻国里。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解决“人类超进化事件”后,幸存国家开始联合起来,改造荒漠化的陆地。 以五常为首的国家把荒漠化的土地进行划分和掌管,分为A——Z共二十六个区域,合力对区域重新建设。 建设的区域供给灭亡国家的难民居住。 难民的国籍保持原先不变。 就比如一个人的父母是前日本人,居住在中国掌管的E区,国籍依旧是日籍,生下的“他”也是日籍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子,这其中可能有很多复杂的原因,高层估计也在为此争纷。 不过这不是我该理的,略过。 经过长时间的建设,特别是挺过07年的危机后,各个区域从荒凉沙漠再度变回繁华之邦,只不过原先毁灭的国家回不来了。 政府隐瞒的事实,改变民众的思想,成功让人们适应了当下。 这荒谬又残酷的“真相”,在今天依旧伴随着世界格局跨步前进着。 …… 写到这里,世界观就介绍完了。接下来会写到我从20年年初被绑架至现在的经历,再往后的剧情会随日记的增厚摘录进里边。 现在已至深夜,我关上手电筒,停下笔,缩回被窝倒头睡过去。 也许我的记忆不一定全部都是真实的,但我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秘密都写出来。 …… 第二天,我醒来后,就看见一个舍友在我床头翻看昨晚的稿子。 她嘴里还嚷嚷着:“写得不错啊……” 看清楚了,这人是雨应。 我瞬间睡意全无,连忙把稿子从她手中夺回来,搂在怀里生气地盯着她。 “啊……对不起,命姐,我不是有意偷看的。只是你这几天晚上都偷偷摸摸写这东西,太让我好奇,才……”她慌乱地狡辩道。 “嗯……没事,下次别看了。”我把昨晚忘记藏起来的稿子收进床头的保险盒里。 “我知道的,绝对不对任何人说。”她往我耳边嘀咕,“还有你写这剧本的世界观有一点点危险,最好不要被其他人不小心看见,特别是教官。” “我当然知道。”我有丝恼怒地说。 理论上这作品在出版前都不应该被任何人看见内容。不过看在她跟我的交情不错,而且也只是一个人看见,就不计较了。 …… 历时三个月的训练结束,我们开始参加考核。 ——考核通过,就能成为正式的队员了。 考场放有数百台类似VR模拟机一样的机器装置。每台装置只能容纳一人。 我们每个人都按编号进到里面。 考核开始。 然后我才发现,这才是至今最大最严峻的考验,的确配得上成为最后的考验——以正常人的视角来说。 为什么呢?因为BAES至今为止隐瞒的这个世界的真相都在这一刻袒露。 装置控制着众人的神经系统,模拟出过去末世的场面和介绍,让他们的精神意识完完整整地接触一遍那些地狱景象。 过去“从未接触过”这些真相的纯洁的训练兵们,情绪几乎可以在一瞬间崩溃,能挺过去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也难怪……到了成为BAES成员这一步,就必须知道真相了。 只是我不太满意——BAES这群人为什么不在训练的开始早早公布真相好让大家慢慢接受,而是偏偏选在这一刻给人塞下全部。 不过对我来说影响不算太大。 我不知外界过了多长时间,但对装置内部有直观感受,应该超过十年、二十年…… 带着震撼领略全程,我的内心并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些庆幸,一是证实了我记录下来的经历都是正确的,二是时隔多年又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光之巨人——并重新得知他们的名字。 到考核结束时,我走出装置,在装置内的那几十年经历仿佛只有一瞬间,却彻底加深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其他人有的心理崩溃着出来,不敢接受事实;有的是在尽力去接受;也有的面容坚定。 这场考核下来,近五分之四的人被淘汰。 被淘汰者会被消除记忆,回归原先的正常生活。 而没有被淘汰的,则是通过了!这群人正式成为BAES医疗部门的新队员! 我正好就是通过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拿着自己的证书,心里真的激动得不行。 …… 回到宿舍收拾东西时,看见雨应也拿着证书回来了。 “雨应,你也通过了!”我惊喜地说。 但她看向我时却是一脸诧异的表情。 果然,她对我写的稿子内容和考核时的真相相一致这件事发起了疑问。 “是巧合,你信吗?”我说。 “我不信!”雨应激动地说道。 “那我也没办法说明了。”我无奈地打发她。 确实,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的记忆没被消除的真正原因。 但我现在不像她那样关心这些。 我只想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军校,去吃一顿美满的晚餐,以最精神的状态迎接即将前往的分部基地内部。 9 现在,基地里的成员都戴着口罩。 而一旦外出,就要穿上特制的防护服。 地面上的人也是如此。 为什么会这样呢?还得从年初说起。 …… 2020年1月,一场大型的雾霾毫无预兆地侵袭了世界各地,雾霾覆盖之地爆发严重的疫病。 ——正好这是我被绑架并昏迷的那段时间。 起初民众都不以为意,但迫于危害带来的压力,纷纷警戒起来做防护。 在各国政府大力推行下,室内消毒、戴口罩、室外穿防护服等转眼间成为常用的防护方式。 …… 然后,来到2020年2月10日,遍及全世界的BAES分部基地被敌人入侵了。 这又是一次外星侵略事件,也是相隔十三年难见的一次“巨兽”侵略危机。 好就好在基地只被入侵几十所,而不是全部被进攻。 但是其中有十多所被敌人的巨型机器人摧毁。 毫无疑问是基地至今为止数一数二严重的灾难。 在我眼未触及的地方,死伤无数。 我入队后,看到这些录像时,内心像被无形的手紧纠似的,特别难受。 …… BAES几个月的调查出了结果——这场病毒灾难和基地入侵事件有直接联系。 至于具体的线索,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得知。 …… 2020年6月6日,我以医疗兵的身份,正式踏入E区基地的医疗部门。 我被分配到的小部队隶属特殊生物侦查部——2020组第四小队,成员加上我一共十个人 主要职责,是跟随作战的战士一同进攻,并协同战士进行救治。 虽然无法在激烈的战斗中充分发挥作用,但是能作为军队的生命线照顾受伤的队友,对我而言也是心甘情愿的事。 …… 我所在的队伍,似乎并不受高层重视。 理论上说,想要成为正式队员应该接受长达一年的训练,但是我们这一届却只训过三个月。 这其中估计有“毒雾期”影响的缘故,各种局势比以往紧张,训练时间短很多。 所以,我们毕业后,很少有人被分配到作战前线这种重要岗位,大多来到相对较次要的辅助岗位工作。 ——比如我…… 得知这点后我感到很不爽,但也没办法,只能接受。就是不清楚以后有没有机会升职。 …… 回忆过来,在训练期间我很少跟人主动交流,但还是拥有一个知心好友的。 她叫潮田雨应,训练时是跟我同一个小队和宿舍的队友,也是小时候关系很好的玩伴。 我是个在除小孩子以外的陌生人前表现比较腼腆、甚至有时粗暴的人。而她刚好相反,性格特别开朗、善解人意。 或许正是这性格互补的原因,我们当初才能成为朋友——这段感情能延续到现在也属实幸运。 她跟我一样顺利从训练中毕业。 我成为了前线上的医护人员,她则留在基地后方的医院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医学历比我高的原因。 因此就分开了,之后虽然很少再见面,但是手机上还有联系可以往来。 我经常会跟她诉苦一些在部队里经历的难受的事。 …… 不知不觉在队里待完两个月。 这期间跟同伴作战行动过两次。 由于工作经验少,屡次犯错,被队长骂得很惨。 但终究适应了环境,我正在慢慢进步。 …… 调查到现在,越来越确信一件事。 毒雾的爆发很可能是入侵基地的那批敌人暗箱操作产生的。 而且,背后的始作俑者有个庞大的黑暗组织。 …… 我也从BAES内部资料了解到一些新的信息: 2007年的灾难过后,直至2020年基地入侵前的时期,都没有“巨型怪兽”再出现过。 曾经袭击人类的怪兽主要有两大类:一类是外星侵略者操控的外星怪兽,一类是外星侵略者驯化的地球本土怪兽。 当时解决危机后,外星侵略者的组织毁灭,因此无法再带来外星怪兽袭击。 而地球的本土怪兽呢——因为大部分地球诞生的怪兽需要依靠地球能源为食,07年的危机剥夺掉地球大部分的能源,地球无法再支撑本土诞生的巨型怪兽的生存活动。导致它们只能选择沉睡或毁灭。 巨型怪兽就这么销声匿迹。 地球也有一部分新诞生的怪兽演化成小型品种,以减少地球能源的消耗来维持活动。 这短短十几年时间,怪兽的生存发生极大变化,也让BAES的压力减轻很多。 ——但是人类和外星人的暗中作战却从未停止。 地球上一直都有外星侵略者,BAES一直在暗中解决他们,不让普通民众知道。不然必定会出现社会动乱。 地球本土的巨型怪兽不再出现肯定不是新的侵略者的意愿。 它们虽然可以从外星带来巨型怪兽,但是可能“成本”很大,没有组织支撑的他们不敢这么做,所以普遍是利用地球怪兽来协助袭击的。 现在地球没了巨型怪兽,有些外星侵略者尝试驯化方便携带的小型怪兽。 ——就比如我被绑架那天,和我对打那只,就是小型的地球本土怪兽。 说到这个——那只怪兽的身份很有趣。 资料上说,它是以前的BAES最早发现的第二只侵略怪兽——编号名为UT-2号。 在以前的歼灭战中,出现失误而让它逃掉了。 而它如今倒在我的手下。 虽然有很强的运气成分在,但那确实是我亲手消灭的第一只怪兽。 ——莫名好有成就感,嘿嘿。 原本在地球上土生土长的小型怪兽力量普遍比较弱,但是经过2012年“觉醒日”后,它们开始变异。 直到现在,它们的变异已基本完成,稳定下来后,种族类型比原先变得丰富很多,实力也大大增强。 原先只用纯粹的火力就能歼灭的小型怪兽,现在需要研制全新的特殊弹药才能打倒。 所以BAES开始以“新型”给它们重新命名编号。 …… 我翻看手上的档案,把所有的记忆联系起来,也发现资料的部分漏洞。 以前的BAES,有个专门操控它的上层组织——叫作“S”。 这个组织跟BAES的成立有很深的渊源。 “S”除控制BAES外,还拥有另一个身份:是操控怪兽进行侵略的黑暗侵略者联盟。 ——真是个骇人的信息。 过去发生的很多灾难都跟其脱不开干系。 这些信息在当初是不可能被记录下来的。但2007年灾难中,“S”真面目被揭发,连同侵略者一起被“清洗”掉了。这些事自然而然在BAES内部被公布开。 毁灭组织的群体是早期BAES团队。 ——团队以一个名叫「明」的人为代表。 那么理论上BAES的高层应该“换血”了。 现在的BAES又是什么样的高层在管理呢?会不会就是那个“明”呢? 目前得手的资料没有任何一份记录有这些信息。 感觉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10 我的童年是在孤儿院度过的。 记忆里,那时我的交友圈由三个人组成。 一个是我,一个是雨应,还有一个人——是谁?不记得了,我忘了她的外貌和名字。 这天晚上,我又梦见那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在草地玩耍的情景。 这次我想看清楚那个遗忘的人。 洁白的连衣裙,轻快的身姿。 她就像精灵一样,总能从我的视线窜开。 我始终看不清她的具体样貌,直到梦醒。 柔和的晨光洒在我的脸上,我带着一丝失望起床。 暂时不想思虑这些了。 因为今天有件更重要的事—— 休假日! 这几个月以来,在队里被各种事困扰,基本上全天候工作,没有一个假期休息。 而今天——8月2日,非常难得地,破天荒地迎来入队以来的第一个休假! 虽然只有一天,但我已经非常满足了,抛开各种繁琐的训练和文件,穿上黑色的防护服,久违地踏上外界的地面。 我们基地的出口建设在E-23区的郊区。 ——外面果然大雾弥漫。 站在雾里,路灯照下的光非常微弱,周围黑乎乎的一片,前方五百米以外的道路就完全看不清了,走路必须打开防护服上的配灯。 可能雾气没有侵入地下,也可能基地防护好,所以基地里是没有这种现象的,依旧还能被光芒照得明亮。 在基地待久后第一次踏上地面,感受到的反差感比录像中大得多。 “这还是我认识的地方吗……”我边走进城镇边观察周边。 距专家研究,雾气由无数病毒构成,只要人一脱开防护服,身体的任何一处地方接触到雾气,就会当场感染毒素,患上“矿血病”。 雾气病毒是一种呈球形的蓝色病毒,此前它们从来没有在地球和其它几颗行星基地上被发现过,科学家们推测它们是从河外星系来的,将其命名为“蓝病毒”。 人体感染上后,会出现发热、干咳、乏力、暴躁等一系列异常症状,同时血液变成蓝色,身体各个部位长出蓝色的矿晶。 患者若不及时就诊,病情会迅速加重并危及生命——即患者的身体彻底变成一块晶石雕像。 故将其称之为“矿血病”。 从年初开始的这段时期,被称为“雾疫期”。 在雾疫初期,人们对这些还没有防备,导致患者死亡不可计数。这场毒雾吞噬全球,造出的困境直到现在还没有解决。 单是站在这朦胧的雾里,我就感到恐惧和不安。 街道上久久未能碰见一个人。 视线透过防护服的夜视仪,可以看到市区的街道鲜有行人和车辆。 大家除了必要的出行,都不会走出家门。 有消毒装置的家相比于大雾弥漫的外面肯定更安全。就算外出也会穿上防护服,以免被病毒感染。 这是“雾疫期”来临后的正常现象。 很难得地,在前方见到了一个人在朝着我这边的方向奔来。 这人抱着一大筐食物,跑得很急促,一不小心摔上一跤,筐里的几个罐头轱辘辘滚出来。 我出于好意,帮他一个个拾起,但还没还给他,就听见这人呵斥一声:“混蛋!谁叫你碰我东西了?还回来!” 他站起身一把夺回罐头放进筐子,又匆忙跑走了。 突然被无故地骂一句,好心塞——我明明是想帮他啊。 我不想在乎,试图调整好心态。 ——一看到食物,突然就想去超市看看了。 然后来到超市,我立刻明白了那人如此暴躁的原因。 超市的货架几乎是空的,在某处好不容易见到一样食品,价格还高得离谱——至少是以前正常价的十倍之高。 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为了这点仅有的物资拼命争抢,有的人甚至大打出手,警卫拦截都拦不住。 ——物资短缺啊…… 但我还是下血本买下一只小小的扭蛋。 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玩具,现在也一样。 走出超市,我的内心有些郁闷,但也没有办法。 恍惚之间,大脑一阵眩晕。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一片森林里。 ——又这样了呀。 我总是会在全身放松时出现眩晕和幻视的异常现象。这是我从小延续到大的病,吃过很多药物,也接受过专业的治疗,都没有治好。 我只好适应。 这种时候静止不动就行了,幻境自然会消失。 森林的树木生长得很茂密,它们苍劲的枝梢伸展、交错,将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 蒙蒙的白雾在林中流动,像袅袅轻纱,飘逸曼妙。古树、杂草、灌木丛、碎石,都被笼罩其中,营造出阴暗而寂静的气氛。 我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一种奇异的气息,转身一看。 一个身高几十米的巨人单膝跪在我身后。 巨人的身形跟人类很相似,而且姿态很像人类女性。 朦胧的水雾映衬得她的外表既高大又神秘。 那对乳白色的发光的椭圆形双眼在俯视我。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近距离仰视这样的庞然大物,而且是第一次见到她,我却并不感觉害怕,反而有种亲切感,就像见到镜子里的自己一样。 “你好呀。”我温柔地向她打声招呼。 她微微点头,左手朝着我的身后方向指去。 我转身看向那边——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 她是在叫我往那边走吗? 我没多想什么,顺着这个方向径直走去了。 走进草丛,脚下忽地踩空。 还没反应过来,就掉进一个冰冷的水域里。 全身的体温骤降,变成冰块。 冻结的身体凝出细长如针的冰锥。 紧接着爆炸,碎裂。 大脑一片空白。 回过神时,自己坐在一辆电动车的后座。 我的身前——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漂亮的中年妇女在驾驶。 看她的背影有点眼熟。 周围很喧闹。这里似乎是城市的马路,现在堵着车。 这辆电动车正停在堵车的十字路口中间。 周围大雾弥漫,天空还下着小雨。 此时的我居然没有穿着防护服,手上拿有一副手机。 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2011年11月27日。 这几个字看得我心头一愣,骇目惊心,想到了匪夷所思的东西。 震惊之余看向驾驶座的那个人,茫然地叫出一声:“妈妈……” 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这个人听到了,头转过来。 但我还没看清她的脸,左侧就突然有一辆卡车滑过来,撞中我们的车。 我当场失去意识。 冲击感中,大脑再次一片空白。 下一秒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毒雾弥漫的马路中央,右臂发麻,此时身上穿有防护服。 身旁躺着一辆有明显磨损的无牌摩托车,和一个昏迷的人。 我立刻弄懂情况:已经从幻境回来了——而且我出车祸啦! 不过没受什么重伤,爬得起来。 我推推旁边那个昏迷的人,他倒是伤到了,可能还伤得很重。 周围虽然有少许行人路过,但是没有人愿意出手帮扶。 我来不及回顾刚才幻境里发生的事了,连忙把车子和人拖到人行道上,拨打急救电话。 同时在心里默默指摘,这人居然开无牌的车子,而且摩托车的记录器上显示他是用最高速开的——真是不要命了! 我担心这人的伤势特别严重——穿着防护服看不到伤口——而救护车来得又迟,我就背上他,试着到距离较近的住宅敲门——向屋子主人借些医疗品做急救。 连续按好几家的门铃都没有回应。 紧急之下,突然见到不远处有一家人的门没关。 ——没关……? 屋子的窗户有些裂痕。 我没在意这些,立刻闯进去。 ——请原谅我这鲁莽的行为,之后会道歉的! 我进到里面,赶紧关上门,按下大门旁的消毒器进行消毒,以免外面的病毒传播进来。 现在这个时期,每家每户的门都会安装这种消毒装置。 屋子很昏暗,地上有不少被砸坏的物品,还有刀片之类的利器,死气沉沉。 ——刚刚进来时隐约听见屋内有动静,屋子的主人应该在里面。 我朝里边招呼几声,没有回应。 我决定自己在大厅翻找柜里的医疗品,赔偿是之后的事。 终于,翻出个医疗箱。 解开伤员的防护服,给他包扎。 这个伤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模样看起来有点叛逆的样子。这样的人会开无牌车很合理…………呃? 万幸,他受的伤其实不重。 不久,少年醒过来。 他莫名其妙地对我的救助抱有敌意,咒骂我几句,就一瘸一拐跑出屋去了。 “啊……?” 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惊。 转念到别处——屋子内,从刚才进门起就闻到一股很腥的气味。 我顺着气味探去,气味是从一个房间传出的。 11 屋子主人是多久没清垃圾了——这么想着,打开门——看见一副吓人的场面。 有一个全身染满血渍、伤口裸露的人被绳子绑着,昏睡在地上。 “啊!”我吓得连退好几步。 手中的扭蛋一不小心脱手,滚进房间,撞到房间的橱柜门外。 橱柜突然打开,跳出个硕壮的大叔,他手持着刀,恼怒地瞪着我,口齿不清又恐慌地说:“你你你你……你居然杀人!你这强盗,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细看过去,这人身上的衣服沾有粘稠的血渍,眦裂的眼球布满血丝,全身散发恶心的血腥味,活像一副精神病人的模样。 “我看你比我更像杀人犯……”我提防地反驳他。 “少废话!接招!”他大吼一声准备冲过来。 “你为什么谋害他!”我立刻喊出比他更有威慑力的声音进行质问——也可以说是试探。 他做贼心虚地退后几步,差点坐到地上,哆嗦地说:“现在不动手就没机会了啊!”紧接着那把刀刃对准我,冲过来了。 突然,他的脚下踩中扭蛋,侧身一滑,摔倒在地——手中的短刀不偏不倚捅进自己的心窝。 ——哇…… 不过,他翻个身又爬起来,好像没事。 仔细一看,原来那是把刀刃会伸缩的玩具刀,没有真的捅伤他。 我顿时放心了。 ——不对,我放心什么? 而且他可没放过我,扔开刀想空手过来收拾。 就在这时,突然—— 是的,作者写作一般都很喜欢用“突然”这样的词来凸显突发的情景,我也不例外。 突然——一把刀片从我的身后飞来,飞过我的身侧,命中大叔身后的橱柜——同时划中大叔的脖子,在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当场晕过去。 这副刀片不是我扔出去的,我回头看,也没看见身后有人。 这副混乱的场面一时让我不知所措。 刚好,刚才叫的救护车来了,那个被绑着的伤人被很干脆地抬上车。 大叔也在不久后被后到的警车收拾掉。 我被误认为是伤人的亲属,没来得及解释就接到“陪同他到医院急救”的任务——跟他们一齐去到医院。 几经周折,终于安顿好一切——我联系好伤人的真正的家属,照顾伤人直到真正的家属到来,才卸下重负。 走之前,累得瘫坐在医院的一张空的待候椅上,先休息一会儿,顺便观察一下四周。 医院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刺鼻的消毒水味蔓遍各处。 病房内的吊瓶滴答作响,仿佛在给病人做生命倒计时。 偌大的病房外是昏暗的走廊。 透过惨白的灯光,穿过去就是大厅。 大厅人来人往,有各种凌乱的脚步声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让人感到一种压抑又紧迫的气氛。 营造这种气氛的人,有紧张工作中的医护人员,有赶去就诊的病人及其亲属。 一种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尽管大家都知道医院是救人的地方。 上楼梯,转过一条条廊道。 经过疫苗接种室。往里看,队伍排得犹如长龙。 国家规定,每个公民都要接种特制疫苗,这也是抵御雾疫的一种方式。 当然,我也在队里接种过,核酸也做过。所以我才能在医院里自由走动的。 来到一个物品分配的房室,那里有专门的志愿者给民众分发防护服的“充能球”。 说是“球”,其实是一种小芯片,插到防护服的指定插口处,可以自动给防护服充能——充能球最多只能用十次,用完就要去购买,或在指定时日领取政府发的产品。 如果长期不充能,防护服的防护功能就会失效。 所以,可以说,这是现在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物品之一。 来排队领取充能球的人很多很多,挤满了十几个物资分配室。 经过急诊室附近,能看见垂危的病人被护士紧急地送往里面。 疲惫的医生正赶着一台又一台手术。 偶尔能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传出。 大体来看,大家各司其职,各处地方都很有秩序,但也会有点混乱的场面出现——比如有人会在排队在发生争吵,最后需要警卫出手制止——不过很少。 只要稍微留意,就能看见,很多医护人员的脸上都带有厚重的黑眼圈,眼里布满红血丝,开口的时候嗓子都是嘶哑的,有的人走路踉踉跄跄。 不言而喻,他们正在承受高负荷的工作,一天到晚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为何不脱下厚重的防护服,回家躺下睡一觉? 可能是工作需要,责任需要,只能一次次强撑着极度疲惫的身体,继续扑在工作岗位上。 哪怕部分医者身患重病,疲惫与无力,也把病人的安危放在首位。 ——这就是疫情的医院吗? 仅一家医院便如此,世界各地的医院——特别是重灾区,就更不用多说了。 上面的语句有我亲眼看到的成分,也有我想象补充的成分。 无论如何,我禁不住对这群人产生敬意。 这群身穿白衣,行走在明处跟病魔对抗的人,都是真正的天使。 不过,我还没感叹完毕,就卷进另一件事——被警察送上警车。 局里,一桌一灯二人。 警官向我盘问起那个被绑架的伤人和大叔的事。 我一五一十讲述出来,澄清了自己与他们的关系——那就是完全没有关系!我只是被意外卷进事故的路人。 而且现在好累,真的不想理会这么多。 警官最终理解了我的说辞。 但我还是被拘留了。 原因不在于前一会儿的私闯民宅,也不在于被冤枉成那个大叔的同伙,而是被不久前救下的叛逆少年的家长举报——说我故意横穿马路,阻碍车辆行驶。 ——我…… 这点我承认是自己的错,毕竟自身的“病情”难以解释。但那孩子也有错啊!他可是开着无牌摩托车玩命地在雾里高速行驶! 结果,这一举报把那孩子也“推”进来了。 他就蹲在我的房间对面。 透过窗口,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两人都含着说不出的苦闷滋味。 一向心平气和的我,这次罕见地发飙,超级生气地想大骂这人一顿,但是刚说几句他就哭着道歉了。 还是个有救的孩子呢…… 最后,我是被自己所处的BAES小队的队长——韦映先生“赎”出来的。 因为我的外出时间已经超过假期时限,又被他骂上一顿。 他还叮嘱我,因为毒雾影响,现在社会动乱很大,没有事就不要随便出去了,基地不缺生活用品。 这种事不用说我也知道…… 这次出行真是闹出阴影了。 …… 说来好巧不巧,我归队第二天,队里的美树蛟队员就患上了“矿血病”初期症状。 能在基地里出现病状真是稀奇的事。 ——呃!是我带回来的吗?毕竟那时只有我是走出去的…… 当然不是,我知道,基地可是有高强度消毒的嘛。 不过,探病的时候,想起那天的事,还是不免得感到恶心。 双手托着腮帮子气鼓鼓地说:“想毁灭人类。” “命,你是否清醒?”美树却被我的神态逗乐了。 我摇摇头:“嗯。” 美树又补上句:“想要早点结束这种状况,我们就更加努力,毕竟我们的工作就是调查这方面的事。” …… 之后某一天,我忽地想起之前买的扭蛋,将它打开。 里面有一只纸花和一张纸条,纸条写着:由于物资短缺,暂用纸花代替扭蛋人偶,见谅。 话句后面还画有一只嘲讽味满满的笑脸。 这个东西,成为我收藏扭蛋多年第一个扔掉的产品。 而且我得改口了,从现在开始,至未来的很长时间内,我都无法再对扭蛋提起兴趣。 …… 写到这里,这个篇章就完了。 一定会有读者感觉,这个篇章讲述的故事很乱,设定也详细——不,是啰嗦很多。 是这样的,因为之前的篇章写得太急,有些重要的东西没写进去,才特意开出这篇来稍作补充——若非如此,这篇故事在原计划本就不该存在。 能看到这里的人,我得感谢他们的耐心,还要道声歉,让人看到这样的故事,真是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我放下笔,缓口气。 但是后续越想越气,又把稿子撕碎了。 ——呵呵,真是失败的稿子。文笔糟糕极透,而且这种破事写进日记都是浪费了纸墨。 我扑到床上,抛开一切,双手拢住胸前的吊坠,逃避进冥想世界去。 ——真希望没有动乱的世界早日到来啊。 祈祷…… 12 2006年的夏天,我被一对好心的科学家夫妇领养。 虽然我的出生不明,身上也有怪异的自愈能力,但他们不计较这些。 跟孤儿院的同伴告别后,我就跟着这对养父母回家了。 他们不会想用我的身体做实验……刚开始这么想,但这完全是多余的。 他们很温柔,真的完全把我当成家人,用心呵护我,教育我。 在跟他们的相处中,我也第一次了解到“BAES”这个组织。 爸爸和妈妈就是BAES的医疗部科学家。 “命,你一定要守护好自己身体的秘密,不要随便让人知道。”爸爸这样叮嘱过我。 他说出了孤儿院院长也说过的话。 “嗯,我知道。”我心领神会,一直牢记这句话。 本来以为,这样的幸福生活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是万万没想到,灾难总是降临得很突然。 2011年遇到车祸,使我昏迷了一整年,也夺走了妈妈的生命。 2013年初,我醒来后,发现爸爸也失踪了。 这场事故使我的内心受到极大创伤,流了半年泪。 之后,我振作起来,将美好的纯真留在了那一年,正视生活的挑战。 我很坚强,用父母遗留下的资产继续钻研学业。 虽然大学出现些意外没有读完,但终究还是习得了在这个世界立足的能力。 …… 意识渐渐清晰。 梦境断层,我从梦中醒来。 现在的我躺在病床上。 这里是基地的病房,只有我一个人。 “咦,发生什么了……” 认真回忆一下——想起来了。 9月1日前后,我们执行过一次任务。我注意到附近有个敌人暗中潜藏,便不顾队长的劝阻擅自离队偷袭,结果被敌人的火药炸伤。 现在已经被救回来,接受治疗中。 虽然我做出了不利于团队的鲁莽行动,但队友并没有因此讨厌我,他们会经常来看望我,这一点让我感到好暖心。 而在他们没来的时候,我会比较无聊,随之小说的稿子也自然而然增厚了。 这次我来重点介绍一番自己所在队伍的队友们。 …… 首先是一号队员——我们的队长,名叫韦映武,性别男,年龄大约有四十岁,作战职位是步兵,属于我们的作战前锋。 他是一个做事负责、不苟言笑的人,在说教方面的能力惊人。 二号队员——我们的副队长,名叫大西正大,性别男,年龄二十五岁,作战职位是步兵,作战中属于前锋。 他是一个“情绪化”比较严重的人,时常会说令人难以理解的谜语,有时还会在作战中发牢骚。我不太喜欢跟他相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副队长的…… 三号队员——名叫美树蛟,性别男,年龄二十七岁,作战职位是步兵,作战中属于前锋,成员定位是普通成员。 他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我记得很清楚,他是我入队后第一个向我搭话的队员。我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他喜欢水,喜欢鱼。 四号队员——就是我,嘻嘻。 性别女,年龄二十一岁,作战职位是医疗兵,作战中属于后卫,成员定位是普通成员。 其它的应该不用多介绍什么了。非要说的话就是……我喜欢写日记。另外我是左撇子。 五号队员——名叫圆和轩,性别男,年龄二十六岁,作战职位是步兵,作战中属于前锋,成员定位是普通成员。 他的性格比较“脱线”,做事执着。拥有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比如体力——这一点我感觉我跟他蛮相似,所以有机会时,我会刻意去偷偷地了解他。 六号队员——名叫离乃。这或许是队里最特殊的队员了。因为她不是人类,而是BAES制造的战斗型实验机器人。 外表性别为女性,年龄五岁,作战职位是狙击手,作战中属于后卫,成员定位是后勤。 她的性格严肃,不爱与人相处,经常独来独往。有高超的计算能力。射击本领无人能及。 七号队员——名叫夏目風。性别男,年龄二十三岁,作战职位是医疗兵,作战中属于后卫,成员定位是后勤。 他是一个很亲切的人。我对他的了解不多,仅限于——他喜欢收藏一些有趣的古董玩物。 八号队员——名叫赤座真吾,性别男,年龄二十四岁,作战职位是医疗兵,作战中属于后卫,成员定位是普通成员。 他的外表看上去很冷漠,平时一言不发,但若是有人跟他搭话,就会发散出和善的气场。我在跟他的对话中推测到,他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 九号队员——名叫轻灵,性别男,年龄二十一岁,作战职位是狙击手,作战中属于后卫,成员定位是普通成员。 他是个活泼开朗的人,也是我们队里的“超级黑客”——他擅长使用各种网络设备的功能来查询敌人的所在地。 十号队员——名叫弦升花,性别女,年龄二十一岁,作战职位是步兵,作战中属于前锋,成员定位是后勤。 她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会乐观地包容他人,团队中的意见协调者。擅长体术格斗。她也是队里的所有成员中我最喜欢的一位。 十一号队员——这个有点特殊。是位女队员,年龄看外表推测大约二十岁。名字、职位之类的信息均不详。 她平时坐在角落里,从来不跟任何人说话,也没见其他人理她。我向她搭话时她也不理我。所以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哪怕到作战时,也没见过她跟我们一起行动。而队长也不说什么,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我对她的印象是: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整个人散发着阴沉的气息,一个非常古怪的人。 并且,我有个不理解的地方——按规定,BAES的特殊生物调查部小队的成员配备是十个人。那这个第十一人是干什么的呢?我不明白。 但是,来到这里的人肯定都没有无用的,大家各司其职,她肯定也在暗中发挥着自己的能力。所以我不再多做不礼貌的探究了。 …… 我抚摸手中这叠新生的稿子,很满意,很兴奋。第一次介绍队友,虽然对他们的了解还不多,但我相信,随着以后合作的增多,对他们会有更深入的接触的。 当然,除了写日记和写稿子以外,我还会用手机打发时间。 在虚拟的互联网世界,有太多我喜欢的东西了,现在介绍一样。 有一个虚拟偶像,全网皆知的大明星,名叫“兮代”,我很喜欢看她在油管上发布的视频。 现在,我就在观看她以前的频道。 “哦?这个是……”轻灵队员谈过头来,看向我的手机屏幕。 “是兮代,我最喜欢的虚拟偶像。”我回答他。 “这样呀,你很喜欢呀。”轻灵说。 “嗯。可惜,她现在已经停止活动了,好希望她回来呀。”我闭着眼慵懒地笑着答道。 轻灵笑笑不说话,把探望我带来的水果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啊……谢谢你。”我反应过来向他道谢,不过他已经走出了门,应该没听见。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视频一下子就看完了,但某些难受的事可不一定。 比如,不久后队长来见了我。 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瞬间感觉不妙。 队长问我:“命,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是。”我回答。 “那正好,我有事要你做,之前你没康复不好叫——现在我要你写一篇有关上次作战的检讨过来!” “啊……是。” “你看看你,上次的作战是多么鲁莽!没有按指挥行动。要不是你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早就救不活了!” 队长斥责我很久。 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告诉我,身为医疗兵,应该以辅助队友为主,而不是单打独斗。医者的天职在于救人,而不在于冲锋作战。 ——可是……我也没办法呀,局势不允许。我也确实是孤独惯了,跟人配合或许有点难度。 唉,慢慢学。 …… 多达一万字的厚厚的检讨写完了。 我确实发自内心地检省自身。 但拿去给队长时,队长告诉我:“这东西留在我这只是废纸一沓,留在你身边才有用。拿回去。” 我郁闷地回到床上,一页页地翻看检讨书。 “怎么样?有收获吗?” 一个清新的声音传来耳边。 “我确实挺冲动的。”我对这个疑问回话,并朝那个声音的音源看过去。 床头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她的外表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只不过头发有区别。 我的发型是短发,而她则披散着一头长发。 长发及腰,乌黑而有光泽,看起来很顺滑,很美。 她平静地跟我对视,慢慢垂下乌黑发亮的长睫毛。 几秒之后,整个人就消失了。 “何止是冲动呐。”她的声音在房间回荡,听起来有丝不满。 13 我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据说今天可以出院了,在归队工作前,最后安享一番这份轻松感。 全身放松,视线渐变模糊,四周的房间变得一片空白,随后呈现出全新的外形轮廓——病房彻底变了个样,变成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色。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晴朗的碧空。 耀眼的日光沐浴全身。 迎面吹来的风中携带红果的强烈香味。 我惊诧地左顾右盼。 现在双脚站在一个山崖上。 后方是森林,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鸟语花香。 前方是一个崖,山崖下的山脚有一连片的壮观的古建筑群。 这场面让我惊讶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没有毒雾弥漫的世界才会有的景观! ——天空,蓝色的,晴朗的天空,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一股奇妙的感动油然而生,同时产生微妙的眩晕——这是久未接触导致的不适应感。 不过我并没有慌张,反而挺镇静,习以为常地当成平时看到的幻境,奇怪的是——触感好真实啊,又跟幻境完全不一样。 我甚至顾不得究竟怎么来到这里了,睁大眼睛开始好奇地环顾四周。 突然注意到,身旁站着个人——这个人是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色连衣裙少女。 她这次出现后没有突然从我面前消失。 我正打算问话,她却突然先开口: “这里是香巴拉——超越精神的修行者方可到达的净土世界。” ——奇怪,她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她径直走下山崖,回头看我一眼,说:“愣着干嘛?跟上。” “哦,好的!”我急忙跟过去。 ——这里究竟是不是幻境呢?感觉跟平时的不同。 我捏一下自己的脸,有点疼。 “这里可不是梦哦,是你的精神超脱肉体真正抵达到的地方。”少女告诉我。 “那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问她。 “不好说。”少女边走边回话。 我一头雾水地跟着少女下到山脚,走进城镇的大门。 城镇的建筑由结实的岩石块筑成,造型风格各异。 道路的行人都穿着古代人的服饰,服饰的风格也各具特色,有西欧的长袍,有东亚的麻布,就像许多文明的大熔炉。 他们说着我没听过的语言,但是我居然能听懂语意,真是不可思议。 “在这里不必担心语言障碍问题,可以用你熟悉的语言跟他们交流。”少女的话传来,打断我的思绪。 我的视线再度回到走在前方带路的少女身上。 关于她这个人,真是全身充满谜团。 她偶尔会忽然出现在我身旁,向我搭话,然后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没存在过一样。我一直以为她是我的幻觉造物。 但是现在近在咫尺地观察——似乎不是呀。 我想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她。 “呐,那个,那个……”我小跑到她身旁,问道:“我想问一下你的名字。我叫命。你叫什么呀?” 少女停下来,回头看我,眼神冷冷的,回话:“要你管。” 我说:“可是,不知道名字不好称呼呀。” 少女回答:“没事。”她继续往前走去。 看她这么冷淡的样子,我有些受打击。 看来是问不出了,我试图找找其它话题:“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不知道呀,我也有些迷茫。” “诶?” 少女在一个路牌前停下。 路牌上的地图标记有附近每一处地方的地形。 少女说:“这里哪里都可以去,去哪里都有奇遇。你想去哪呢?” 我低声地回答:“想回去……” 少女看向我:“诶。这就要走了吗?” 我说:“我今天就出院了,不想耽误时间。” “没事的,不会耽误。”少女用手指指向地图东边最边缘的地区——一座山坡,“这样,机会难得,我带你去这处地方看看。” 山坡有好几条路径。其中一条路区别于其它几条,路径最小、最短,道路两侧画有许多红色符文。 我情不自禁地指着这条小路说:“看起来好有趣的样子。” “那——就走这条。”少女说。 “啊,可以吗?” “你不是想试试吗?”少女疑问道。 我点点头,很激动,跟着她出发了。 绕过几条城镇街道,终于抵达那座山坡的山脚。 通往山顶的路不陡,平坦的路面刻有一个个被风雨吹打过的脚印,显然有很多人踏过。 “小心点。”——少女这么叮嘱一句,走到前方。我紧跟上去。 天空的太阳渐渐变烈,晒得我们汗流浃背。 我们停下休息会儿,忽然见前方山坡的路有一个男人走下来。 他向我们打声招呼,经过我身侧时,还嘀咕一句:“绕远路才是最好的捷径。” 我看着他往山下远去的背影,对这句话感到不解。 “这里怪人很多,不用理会。继续走。”少女叫道。 我们继续赶路,走上山腰时,路面更窄了,窄到只能容纳一个人侧身爬过去。 并且我还见到奇异的现象:山腰旁,有一个由石块堆砌成的人型巨人在睡着觉。 我打了个冷激灵,抖索得差点站不稳。 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也明白了为什么地图上的这条路会有那么多红色符文。 少女用手势示意我不要惊醒它。 我用责怪的眼神看向少女: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有这种危险的东西呀? 少女嗔笑。 我们抓着凹凸不平的岩壁,悄悄地过去。 但好巧不巧,经过巨人身前时,天空转眼间由晴变阴,突然天上闪过一道白光,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接着豆大的雨点急速地落下来了,它们敲打山林,溅起白蒙蒙的水雾。 石巨人听到雷雨声醒过来,那副威圧感极强的眼神和我们对上,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 它好像因为有人擅闯自己的领地而感到愤怒,大吼一声。 山体瞬间崩裂。山腰的路直接裂开,碎成石块,塌下山崖。 还好我反应快,翻滚着连连往后退,退到没崩坏的路面上。 但是翻滚过于猛烈,脖子的吊坠一不留意甩飞出去。 当我回过神时,看见前方的少女没有及时跑出坍塌的路面,正站在碎石上伴随石块掉落下去。 而且她的左胳膊被一根尖锐的石刺刺穿了,难以行动。 后方是即将掉下悬崖的吊坠,前方是命悬一线的少女。 我一咬牙,朝少女掉落的方向冲下去,踩着石块来到她身旁,右手紧紧搂住她,左手死死抓住悬崖上垂直生长的野藤条。 就这么滑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平衡,双脚幸运地踩到悬崖凸起的一块岩石上。 松开藤条时,发现强烈的摩擦把左手掌的皮给磨烂了,肮脏的血液染红整条手臂,伤口麻酥酥的。 一股剧烈的疼痛感随之传来。 “呃,唔!……啊啊啊……!!”我卧倒下来,蜷着身体拼命捂住伤口。 好痛……好痛! 这应该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体验到这么剧烈的痛觉——可这仅仅只是磨破手皮呀,之前烈火焚身都没这么痛过。 正在这时,行动缓慢的石巨人对我们挥拳发起攻击了。 天空突然降下一道落雷,“轰”地一声把石巨人击碎掉。 “没事!让我看看!”少女拔出胳膊的尖刺,趴过来,双手包拢住我的左手。 然后,我看见她的手心散发出蓝色的光芒,光芒持续片刻便消失了。 我的左手的痛感渐渐消失。 少女松开手时,我惊讶地发现——我的伤口愈合了! 14 “好厉害!你怎么做到的?”我惊喜地问她。 少女表情严肃,没有回答,她在注意自己的伤势,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扯下连衣裙的布料,包裹住流血的左手了。 她的左胳膊上的血窟窿流着血。 她治好了我的伤,但自己的伤还在。 我又担忧地追问道:“你的伤,没事?” 我连忙往腰包里掏出一卷绷带和麻药,想给她检查一下。 少女拍开我的手,摇摇头,整理好后,说:“没事,习惯了。倒是你,悠着点,这里跟你居住的维度不同,受伤后的痛觉可是那边的三倍,可别再受伤了。” 我点头默许。 我们坐在这块凸石上休息会儿。 少女问我:“你刚才为什么救我?” 我有点慌张地反问:“怎么了吗?很介意……?” 少女说:“不是。是你的吊坠……那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吗?为什么不赶紧抓回它?” 我说:“去抓回它的话就没时间救你了呀!” 少女看着我:“但,不要紧吗?就这样失去它了。” 我眺望吊坠摔落的方向,失落感涌上心头:“是很伤心。不过,我不后悔。救人可是医者的天职呀。我相信它会谅解我的。” 少女露出惊讶的神情,眼神里的冰冷渐渐融化,孕育出一种欣慰的情感。 她用右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微笑地说:“还算有点长进。” “咦,你干……”她这一举动让我有点惊错,也有点羞涩,还隐隐感觉到奇怪的熟悉感。不过我挺享受的,就缩住手脚,没有躲开。 “话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少女对我说,“听着,我叫「愈」,给我记好了。” 我的双眸变得澄亮,难以言表的喜悦涌上心头,高兴地说:“好的!小愈!” “不许加‘小’。”这个名叫愈的少女有点恼火地瞪着我。 “嗯,好,愈!” 现在,我们是时候考虑从凸石下去的事了。 “你想下去?”愈歪头看我,见我点头——她又往后边的岩壁看了一眼。 然后,用力一拍我的后背,直接把我推下去。 她自己也紧接着跳下来。 “啊——!你干嘛——?”话音未断,我就看到,下一秒,刚才我们坐着的地方的岩壁炸开,一条长着墨绿鳞片的巨大的蟒蛇从炸开的洞口钻出来。 它咧开大嘴,迅速沿悬崖爬下,它的目标是正在掉落的我们。 “战斗还没结束,借一半的力量给我!”愈大声说着,向我伸出手。 我立刻接住,紧紧握住她的手掌。 然后,我们相握的手心闪烁出蓝光,一根根粗壮的黑色荆藤从光芒中生长出来。 藤条将我们两人的身体捆在一起。 愈一挥手,一根藤条就伸上去捆住巨蟒的脖子。 巨蟒感受到不舒畅,用力一甩脖子。 我们在半空被扯上去,以巨蟒头部为中心绕出半个大回旋,飞到它的上方。 紧接着缠住巨蟒的藤条断开。 愈又操纵出另一根伸向更上空——藤条抵达高高的山顶,绑住几棵大树——之后藤条的长度迅速缩短——我们被拖上去。 就这样到达山顶了! 我们躺在山顶的草坪上喘气,回忆刚才的刺激场面。 “我说过了,这里哪里都有奇遇。”愈意犹未尽地说。 我倒是有点后怕,刚才的场面太危险了,万一一不小心出事怎么办,是不是不应该走这条路的…… 愈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说“走这样的路,主要是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只要足够强大,自然就不怕这种束缚了。” “你既然有这样的异能,一开始用这个不就好了。”我说。 愈微笑:“这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 “哦。”我坐起身,眺望山顶下的景观。 远处的群山层层叠叠,笼罩着一层轻纱似的薄雾,在飘渺的云烟中影影绰绰,忽远忽近。 山下的城镇一览无余,给人带来充足的成就感。 “话说回来,你能告诉我了?”我问。 “什么?”愈反问。 我认真地看向她:“你到底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愈闭上眼睛,回答:“这有什么好说的呢?不就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吗?” 我反驳道:“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没那么简单,我应该在某个时期跟你长期接触过——当然不是像平时那样若即若离的。” 愈看向我:“这个很难说清呀。说了你也不一定信,而且没准很快就会忘掉。” “不会的,我保证!”我迫切地说。 “确实,我这样的存在是挺奇怪的,你想知道也无可厚非。非要说的话,我们的关系算是一段孽缘。”愈平静地答道,“其它的,我还不想作答……” 就在这闲暇之时,我们身后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我们转头望去。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正笑眯眯地向我们走来。 老僧自语道:“好久没有过来客了,这次真是稀客呀。” 愈立刻站起身,庄重地拱手行礼:“刚厉大师,幸会。我们正要找您呢。” 我也连忙起来学着她的样子行礼。 这位叫“刚厉大师”的老僧笑着说:“幸会,二位姑娘。没想到汝还记得老朽呀?” 愈笑到:“当然,我可没她这么健忘。”她瞥一眼我。 刚厉大师说:“哈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要责备人家了——只是,现在变成这番模样,老朽真不知该如何称呼尔等了。”他的目光也移到我身上。 “我叫愈。”愈回答道。 “我叫命!”我也忙附上。 “嗯,好,老朽已知晓。事不宜迟,二位请跟随来老朽的府上坐坐。” 刚厉大师给我们带路,我们跟随在后。 愈还在我耳边轻声介绍一些东西。 这位刚厉大师,是香巴拉修为最高的强者之一。 在诸多“强者”中,也是为人最和善的一位,所以愈才会考虑来找他。 那么来找他要做什么呢? 走过一段路,我们来到大师的宅子里。 这是一座中国古风满满的寺庙。 这座寺庙不大,庙顶上铺满了琉璃,金碧辉煌,屋脊上雕刻有许多仙人,栩栩如生。 刚厉大师让我们在客厅就坐,令弟子倒茶待客,并叫人给愈治疗一下。 随后让其他闲人退避,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人坐谈。 刚厉大师首先开口:“那么,尔等来找老朽有何贵干呢?” 愈回答:“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懂的?我们是来讨回寄放在这里的东西的。” 刚厉大师睁开眼睛,眼神变得犀利,问:“时候到了吗?” 我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一愣一愣的。 愈说道:“是的,您也知道的,她……呃,我们的契约石已经快撑到极限了,刚才还不小心丢失了。在能量完全失控前得用新的介质品来代替,至少撑到结束那天。” “说到契约石……”刚厉大师掏掏腰间的荷包,取出一样东西——这是当时摔下悬崖的我的吊坠! “它在这里,没丢失。”他把吊坠放在桌上。 “哇!我的护身符!”我连忙伸手抓回怀里,同时感到惊诧,“怎么会……” 刚厉大师和蔼地说:“这里可是老朽掌控的区域,怎么会让贵宾的物品失事呢?” 我轻轻揉搓吊坠石,发现它的身体出现了几道新的裂痕——同时心里想:他们似乎称它为“契约石”,这是什么意思? 愈有点低落地说:“可是,就算再找回来也没用了呀。” 刚厉大师将脸凑近愈:“所以说,偿还的事,老朽就是第一个吗?” 愈眯着眼点头肯定:“是的,因为您好说话点。” “呃,小愈,你怎么当着人家面这样说……?”我有点慌乱地打了岔。 没料到刚厉大师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真是有意思。老朽已洞悉,请二位稍等片刻。” 刚厉大师离席片刻,不久端来一个方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放有三根颜色不同、长短一致的金属短棒,一金,一银,一白。 “咦,怎么变成三根了?”愈惊奇地问。 刚厉大师平和地说:“这是二位的功德积累的成果。”他说这句话时,专门看着我。 15 我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呀?” 刚厉大师耐心地跟我介绍:“这三根棒子,叫‘贝塔魔棒’,现在归还于汝。一定要妥善保管,关键时刻按下按钮,一定会派上大用场的。” 愈拿起三根魔棒进行确认,问大师:“不过,真的就这么直接还吗?我们不用接受考验吗?” 刚厉大师说:“考验?哈哈,你们已经通过了。刚才的险境难道不算考验吗?而你们能团结协作,已经证明一切了。” 愈点头示意,收起金色的魔棒,将另外两根递给我,对我说:“这两根,你来保管。” “我……?”我惊讶地看她一眼,接过魔棒。 愈说:“不用矜持,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我揣摩手中白色和银色的贝塔魔棒,细致地欣赏他们的造型和光泽。 ——好漂亮,好帅气,而且好像好厉害的样子! 手指蠢蠢欲动地想尝试按下红钮,不过很明显是不允许的,所以没有真的尝试。 拿回这样东西,就是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东西到手后,我们谢过大师,便告辞了。 只是,刚才大师说的话,我还有点介意。 我走出大门,仍看着两根魔棒,默默叹息:“团结协作……我真的有做到什么吗?危机都是小愈解决的呀。” “不,汝的功劳也很大。”刚厉大师悄无声息地突然站到我身后,慈祥地看着我。 “若不是汝坚守信念冲刺在前,她又何尝愿意为你守护在后呢?今后你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相处,要珍重呀。” 这番话听完,我顿时开怀起来,虽然听不懂,但心情很舒畅。 “命!你在磨蹭什么?跟上来!”不远处已走出庭院的愈向我招手。 我连忙赶过去。 “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一脸笑嘻嘻的。”愈对我说。 我回答:“当然开心啦,你刚才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 愈的表情瞬间有点惊错,用手掩住嘴,视线移向别处,加快步伐。 “怎么了?脸红了?”我小跑追上。 “才没有,走。” 回到那个山顶悬崖边。 “从那条石路下去吗?”我指着山坡通向下面的石路问愈。 “不,我直接送你回去。耽误你太多时间了。”愈拍一下我的肩膀。 “没事啊,再多待一会儿也可以,我还有好多要问你的。小愈——呃,不是,愈,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平时会忽然在我身边出现又消失掉?我平时看不见你的时候你在哪?还有你的异能是怎么回事?你所说的契约石又是什么?” 愈温柔地看着我,淡淡地说:“抱歉,我的能量已经支撑不了两个人了,而且我还有事要做,以后有机会再回答你。要记住,务必保管好那两根魔棒,不到万不得已别使用。平时工作也记得别那么冲动,像你的检讨写的那样:尽量别使自己受伤!” 身边的空间渐变空白。 “等等啊!愈,先回答完我的问题!”我急切地抓住她的手,但抓空了。 愈的身体同周围场景离我远去,彻底消失。 回过神时,我躺着病床上。 刚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在我脑中像电影一样回放。 ——小愈…… 正遐想时,转过头来,见到床旁有个人端坐着看着我——是离乃队员。 我慌忙坐起来,说:“抱歉,我睡了很久吗?” 离乃回答:“不知道。至少我来时就见你睡着了。还说了点梦话。” 我有点尴尬:“说……说了什么?” 离乃环抱住手,托着脸说:“好像叫出个人名,叫‘小愈’什么的,叫了很多次。” “是吗?” “那个人是你珍视的人吗?”离乃问。 “当然。”我抿着嘴说,“虽然结识时间还不长,但感觉是个很帅气很可靠的人,简直就像我的‘姐姐’一样。在‘梦’里遇到的危险都是她解决的!” 离乃说:“那正好,我突然想问个问题,向人类学习一下——最近,我看见个有意思的东西。假设一下场景——如果,你和那个叫‘愈’的朋友遇到很危险的处境,你们之中必须有一人献出生命才能解决问题,你会选择牺牲自己,还是让她牺牲呢?” “额?”我被这问题惊住了。 “很奇怪吗?”离乃问我。 “不……”我回答她,“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我一定会牺牲自己。” “哪怕牺牲的过程很痛苦,令人难以忍受?” 我摇摇头:“倒不要紧,因为我没有痛觉,死的时候应该不会很难受。” “没有痛觉?” “应该说是疼痛的感触十分微弱,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说到这个,在香巴拉受到的那点伤估计才是我至今最难受的伤势,会不会那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感触呢? “难怪你作战时不怕受伤。跟你的自愈能力有关?” “我不好说——不过,她已经叮嘱过我不要随便受伤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做傻事。” 离乃沉默一会儿,接着问:“那我换个问题。假如,你陷入到只能二选一的局面,一边是全世界的人类,一边是你最好的友人,选了其中一方就会使另一方毁灭,你选择拯救谁?” 这个问题着实问住我了。 到底哪边更重要……选择之后会感到后悔吗……真的会有这种情况吗……? 思考很久,我回答不出。 “我……要回答这个有些困难。” 离乃有些失望:“命队员,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 ——为了什么而战? 我说:“为了什么……这个问题,说实话我没有深入地思考过。” “那你是为什么加入BAES的?” 我回忆一下,告诉她:“非要说的话,是想改变处境,想变强,强到可以抵达比现在更高的层次,以此接触这个世界的各种奥秘,不枉虚度一生。” 这话说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但确实是我入队的最直接的目的。 “只是为了身份地位和对身份的利用吗?” 离乃这一点破顿时让我好尴尬。 但她毫不留情地接着问:“那你平时保护他人又是因为什么?跟这个目标有关联吗?” “保护他人……需要理由吗?跟目标没什么太大关系。”我说,“见到他人有难,出手相助是理所当然的事,谈不上是奋斗目标——说回来,离乃又是为何而战?” 离乃严肃地说:“当然是保护世界,守护人类。所以刚才二选一的问题,我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牺牲少数拯救多数。” 我吃惊地看着她:“这样啊,很厉害的理念呢。” 离乃的手环响起铃声,看样子是要回去集队了。她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本来以为,每个队员都应该胸怀这样的理念而战,但每个人都抱着各自自私的想法战斗,这种不统一的集体真是糟透了。所以,命,我对你也很失望。” 离乃抛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房间只剩下一脸茫然的我,一股未知的挫败感突如其来。 ——离乃队员,原来是这么苛刻的人吗…… 我还在思考刚才的问题。 ——保护世界,守护人类,这么伟大的事,就凭我,做得到吗…… 这时,我才注意到,手里握着两样东西——是那两根贝塔魔棒。 香巴拉的旅途,是真实的。 下次要不要带着这个问题去问问小愈呢?不过才刚变熟不久,下次见面她还会理我吗?我想。 …… 下午,出院了。 在医疗室领取医疗报告单,看着上面的数据,我陷入沉思。 “医生,我的身体……果然是严重的病。”我问道。 医生淡淡地点头。 “还有治吗?” “我们会努力研究的,希望你能配合。” 我沮丧地走出医疗室。 ——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再报幻想也不好,那就,顺其自然。 我拍拍自己的脸颊,转换情绪,加快步伐。 今天马上也要结束了,得立刻归队,做有意义的事! 16 这是发生在2020年10月16日前后的事。 距情报部报告,E-11号地区的双龙山山顶上忽然出现一座游乐园。 这座山的山顶原本是一片荒地,却毫无预兆地出现这样大型的东西。 卫星侦测系统受了毒雾的影响,难以探测出它出现的开端。 游乐园在这段时期引来附近的不少游客前来游玩。 调查发现,去到那里游玩出来后的人,性情发生极大的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身上的情感特征像被剥夺了一般,变成一具无神的行尸走肉。 而且,游乐园散播有一种特殊磁场——就像前几次调查中揭出的犯罪团体一样,它们都跟那个猜测的制造雾疫的元凶组织有关联。 这件事引起我们的注意,开始去调查游乐园内部的秘密。 被派出调查的队伍是我们第四小队。 我们身穿防护服,乘坐特制装甲车驶向目的地。 毒雾十分浓郁,在雾域里车子只能小心慢驶。 两辆车子花上五个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登上山顶,踏进游乐园。 进门的一瞬间,大门突然响起电子音:“欢迎光临‘方舟游乐园’,今天是特殊时日,乐园供游客游玩,祝十位客人玩得愉快。” 游乐园确实很大,设有旋转木马、碰碰车、海盗船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设施。 其中最显眼的是中心区域的一座巨大的摩天轮。 不过这些设施都比较老旧,看着是由很多散装零件拼成的。 在我们视线所及的周围,有十多个游客在玩闹着。 “他们面色有点怪啊,目中无神。”圆和轩队员说道。 “隔着面罩你也看得清吗?”弦升花队员问她。 “我视力好。”圆和轩队员答着,看向队长。 队长发言:“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调查游乐园,查清它的来源,有嫌疑的东西都不能放过。大家两人一组分开行动。两小时后回到大门集合。” 我们立刻执行起来。 我习惯地跟弦升队员组队,就跟平时的相处一样。 因为她是队里为数不多的女队员,性格也非常温柔,会像妈妈一样包容别人,所以我非常喜欢她。 …… 我们绕着建筑转了几个弯子,没有发现一个工作人员。 “难办啊……”弦升靠在墙上喘气,她看向我,发现我盯着旁边的玻璃柜台,柜台里有很多玩偶。 我的目光直直地注视里边的一只蓝发雪娃娃。 她走过来,笑着问:“想要吗?” “呃……我?”我有点慌张,“没有啦,走。” “现在是调查时间,按队长的意思,可以带些东西回去后期研究的。”她说。 我转过身,突然有点欢悦:“这样啊,那我买一只。” 我投一枚硬币,取出那个玩偶。 发现玩偶的标签写着生产型号:XSSH-094517号。 还有保质期:至2023年2月3日。 ——好奇妙噢。 弦升对着我微微笑笑,我突然反应过来,有点儿脸红,视线移到一边。 弦升突然对我说:“命,我想问个问题。虽然这时候说不太合适,但还是想了解一下。你是不是有点排斥跟我相处啊?” “呃!怎会……哪里?”我惊道,“我很喜欢跟你待着呀。” “但是,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直视过我啊,也没有直呼过我的名字。好像跟其他人也一样……休息时,你似乎经常在独处。” “这个……”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你。如果不想说的话就……” “是因为,习惯了。直呼人名会莫名尴尬,特别是对同龄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敢说。”我的面罩贴住玩偶。 “那怎么行呢?得改过来啊。”弦升对我说,“实在不行的话用外号称呼也可以,不然有时不好行动对。就好比我,姓弦升,名花,你想怎么称呼我呢?” 她灼热的目光注视着我,让我一时不知所措,大脑飞速运转,但在形成答案前却先脱口而出:“下次再说!”羞耻地跑一边去。 弦升追过来:“好,不为难你了。命,休息够了继续行动!” “嗯。” …… 我们又转一会儿,进到一个叫“扮演陷阱屋”的密室里。 进门的瞬间,身上的防护服突然变成童话角色的扮演服装。 ——糟糕,没有防护服会危险的! 我们意识到这个情境的严重性,使劲挣脱换装的衣服,却偏偏怎么都脱不下。 片刻后,我们似乎没有遭受雾气的任何伤害,才放下点戒心。 弦升现在身披红色外套,手中提着一个破旧的大篮子,篮子里装有一盒盒火柴。 我的身上则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公主服,腰间缠绕有几根藤蔓。 “卖火柴的小女孩吗?”我摸着弦升的衣领打趣道。 “这个地方果然有问题……”弦升观察周围的环境。 通向地下的通道长得看不见尽头,但我们执意要走下去,揭开游乐园的真面目。 之后,陷阱屋的陷阱触发了,我们连续十几次遭到袭击。 暗箭、炸弹、滚石……诸如此类能危害性命的机关接踵而至。 我们身上原先的枪支已变成换装武器,当然也是用此来抵御。 这十几轮下来,整得我们筋疲力尽。 不久,我们又被一群木偶士兵包围。 其实在这段前进的时间里我一直感觉有一股困意,度过时间越长困意越强烈。到抵御木偶人时,我再也坚持不住,昏倒过去。 …… 眼前出现个昏暗的空间。 一阵诡异的低吟声传来,我好像听得懂它的意思。 “救救我……救救我……” “到游乐园中心区域来……” ——游乐园……中心区域? 我谨慎地顺着声音摸索过去。 …… 不久后,我终于醒过来,身体躺在一张木床上。 处在城堡似的房间里。 此时,弦升正睡在我的床边,她身上遍体鳞伤。 “哎!你怎么了!”我连忙爬起来,给她检查伤口。 因为身上没有医疗包了,所以我用力撕扯下衣襟作绑带给她包扎。 弦升睁开眼睛,对我说:“命,你醒了。刚才作战中你昏迷了,所以我造出这个地方暂时躲避。” 我急忙问:“我昏睡了多久?” 她回答:“五分钟左右。” “五分钟……那这个房间又是怎么回事,你说是你‘造’出来的?”我环顾四周。 “是这样的……我们在陷阱屋获得的服饰都有特定异能。刚才我摸索出来——我的异能是拥有制造幻境的火柴。 所以这里其实是我造出的幻境空间。我们还在陷阱屋里,木偶们在周围被迷幻着。 火柴熄灭后这里也就恢复原样了。” 我注意到,床头确实插有一根燃烧了一半的火柴。 看着她为了保护我所受的伤,我的内心感到非常内疚、苦涩,复杂的心绪交织在一起。 “对不起,花……我拖你后腿了。” 弦升微笑地摇摇头。 “哇,你叫我名字了。”她说。 我惊错地看向她的眼睛。 “那么,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弦升温柔地看着我。 这一瞬间,我的心中好像领会出了一点心得,感觉暖暖的,也恢复了自信。 “好。”我豁达起来。 然后,把刚才的梦中经历对弦升简单叙述了一遍。 “这样啊,那我们先逃出去,跟队长他们回合再讨论!”弦升说。 “正好,我想到个计划。”我提议。 …… 火柴熄灭了,幻境消失。 紧接着在木偶周围燃起熊熊大火。 木偶们惧怕火焰,纷纷仓皇失措地逃离了。 我和弦升抓紧时机跑到陷阱屋的出口。 我的手中捏着一根火柴,火柴的火焰熄灭,那串大火也消失了。 其实,那串大火是我让弦升制作出的虚幻体。我猜测木制的人偶们会惧怕火焰,就赌上一把,结果木偶们真的上当了。 我将火柴扔到地上,打开大门。 17 走出门的一瞬间,我脚底一滑,摔了一跤。 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站在上一秒没开门时的位置,面前的大门没有打开。 而且身边的弦升队员消失了,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这里。 “怎么回事?”我诧异地左右看看,开门走出去。 身上的换装服变回防护服。 门口外,原本会有一些游客经过附近的,但是现在四周空无一人。 我在门口理一下思绪。 “难道是我又触碰到什么机关了吗?” 我试着联系一下队友们,没有人回应我。 就在这时,游乐园广播的电子音传来:“游乐园将在一个小时后闭园,请各位游客在闭园前有序离开。” ——什么?要闭园了! 可是还有很多东西没探索完——比如游乐园的中心区。 我很在意刚才梦中听到的求救声,已经确定好重点探索的地点了,我不能放过。 这突如其来的紧急时刻,让我顾不得周围的处境了,干脆一个人去那里看看! 下定决心,就立即行动起来。 我找到一块路牌,查看地图上通向中心地带的路线。 忽然感觉到身侧有点异样的气息,斜眼看过去,旁边悄无声息地站着个人,我刚才没注意到。 那个人向我打招呼:“哟,又回来了。” 听声音,看体型,这是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少女,她的头上侧戴着个黄色的狼型面具,手里提着很多袋装的物品。 我不太理解她的话意。 接着少女指住地图的游乐园出口问我:“这个就是出口吗?” 我回答是的。 少女说她想出去,但周围雾霾弥漫,很难找到另一块路牌看路,她又无法一直记得路线,感到很苦恼。 我考虑一下,抓紧时间从腰包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对着路牌给她画了一张地图出来,送给她。 不知为何,我画路线的时候感觉意外地娴熟,就好像画过许多遍一样。 “谢谢你。”少女高兴地接过地图,给我一样东西,说:“这是回礼。”然后离开了。 我收到的这样东西,是一根燃尽的火柴,看着很像刚才出门前扔掉那根。 “这是在逗我玩吗?”我无心地将火柴丢掉,转身准备去游乐园中心区。 但是脚底突然一滑,摔倒在地。 回过神时,我站在刚才还没打开陷阱屋的大门时的位置,周围也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手里握着刚才那根火柴。 ——怎么会这样?! 我惊慌地左顾右盼,跑出外面。 再次联系队友,依旧没有人回应。 误打误撞地又回到刚才路牌的位置。 路牌下面有一张撕破成两半的地图,正是我刚才给少女画那张。 我俯下身,丢掉手中的火柴,伸手去捡地图。 但还没碰到图纸,忽地脚底一滑,又摔倒过去。 回过神时,再次回到刚才还没打开陷阱屋的大门时的位置,周围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手里握着刚才扔掉那根火柴。 我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谨慎地离开陷阱屋。 左穿右拐,好不容易见到了几个人活动的人,他们的脖子上都套有一个项圈。 项圈上印有一个国际公用的“废品销毁”的标志。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的脖子上也套有一个这样的项圈,而且解不开。 我上前跟他们搭话,但没人理我。 之后再度经过路牌的位置时,发现地上的地图裂成三等分了。 我不安地往后退,不敢接近那里,脚步一个踉跄后仰摔倒,握着的火柴不小心脱手。 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又站在陷阱屋门口,手里依旧握着火柴。 “这是时间回溯了吗?”我心想。 走出门口时,突然听到电子音传来:“离闭园还有四十分钟。” ——不!不是! 我当机下定判断,得赶紧去中心区了! 这次我绕开路牌,从其它路线跑去。 现在的我对这些路线异常地熟悉,没有地图也有信心跑到了。 面前出现一堆破旧的障碍设施在挡道,我拔出腰间的镭射枪射击,企图把路炸出来。 “轰!”的一声,障碍物爆炸,我踏出下一步时不小心没站稳,平摔一跤。 回过神来,我再次回到了陷阱屋门口,手里握着火柴。 这下子我的内心崩溃了,深受打击,瘫坐到地,非常生气地大喊:“啊啊啊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这样子?” 感觉就像被人一直玩弄在掌心一样,胸中有一股怒火在燃烧,但又无处发泄。 累得站不起来了,我躺到地板上,端详手心的火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平静一会儿,然后,像是感悟到了什么。 这次我故意扔掉火柴,火柴落地的一瞬间,我感觉天旋地转,回神过来后我再度站到门口。 换个动作重试一次,果然又变成这样。 也就是说,只有不扔掉火柴,才能一路无阻地前进吗? 我正如此想时,发现这次手中的火柴居然不见了。 又经过路牌时,看到那个侧戴着黄色的狼型面具的少女再次站在原地。 “哟,又回来了。”她向我打声招呼。 然后告诉我,她想走出游乐园,但周围雾霾弥漫,很难找到另一块路牌看路,她又无法一直记得路线,感到很苦恼。 我熟练地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对着路牌给她画出一张地图送给她。 有点奇怪,我隐约察觉地图的路线细节变化了一点——而且还出现既视感:之前我也这么想过。 她送给我一根火柴答谢。 我问她:“这是不能扔的东西对。” 少女笑着说:“看来已经领悟到了,那就把它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她指指手中装东西的一个袋子——一个印有环保标志的袋子。 说完便快速离开,没来得及让我问更多消息。 我认真地紧盯这跟火柴,故意再松一次手,试探情况。 天旋地转过后,我看着地上分裂成几十等分的地图,内心五味陈杂。 附近慢慢聚集来了其他带着项圈的游客。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出现巨大的圆盘,圆盘中间的核心区域闪出红光,把我们附近的所有人都吸上去。 “啊啊啊……又发生什么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一片红光中失去意识,但身体本能地握紧火柴没有松手。 …… 不久后,我重重地摔到地上。 爬起来一看,现在来到一个偌大的房间。 四周的墙壁上整齐地挂着许多小玻璃罐,罐里装有一些发光的东西,所以这个房间虽然没有灯,但可以被这些微光照得透亮。 我的头顶上空,悬浮着一个大圆盘——正是刚才把我吸进去的圆盘,刚才我好像又被它吐出来了。 我立刻反应过来,是它把我运送到这里。 我正意外时,楼上传下一个声音:“你……你是怎么被释放出来的?” 我看过去——从通向上层的扶梯上匆忙地爬下一个人。 那个人下来后转身盯紧我。 这人身穿灰色西装,身上裸露出的皮肤是紫黑色的,透露出一种金属质感,有一头过肩的蓬松头发,头部长有奇形怪状的金属菱角,没有眼睛,嘴部咧露尖锐的牙齿。听声音是个“男士”。 我被他的外貌吓到了,但立刻冷静下来,向他反问:“你又是谁?” 这个人起初看到我有点慌张,但彼此对视十几秒后,便平静下来。 18 他干咳一声,说:“真是失礼了,我是这家游乐园的管理员。” 我端详他。 “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问。 管理员回答:“当然知道,这里是置于游乐园中心区域的管理楼。” ——游乐园的中心区?我已经来到这里了呀。那正好,省了很多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 “这并不是值得隐瞒的事。既然你想知道,我当然可以说说。”管理员回答。 我说:“是吗。那我可有好多东西要问你的了!请告诉我,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管理员向房间门口走去,回头说:“正好,我对你挺感兴趣,小姐,如果你愿意陪我走走,我就告诉你。” 我思索几秒,跟上去。 管理员打开大门。 门外边不是平地和路,而是一片高空,似乎是大楼高层的空中。有一根绳索和绳上的吊车接着门口,连向远方。 管理员和我进到吊车。 吊车发车了。 我回头看时,惊讶地发现,刚才吊车出发前的连接建筑物是架巨型摩天轮。我们刚才走出的房间是摩天轮的其中一个包厢。 ——好奇妙的建筑构造。 管理员看着我,说:“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是来调查我们的。这正合我意。向游客介绍也是管理员的工作。” 我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端坐起来认真倾听。 “这片地区,过去是一片优美的旅游景点,曾经有很多人来旅游。 但是游客们总是不遵守保护环境的规则,乱扔垃圾,破坏公物。垃圾们积少成多,导致这片环境受到污染。人们开始讨厌这里,不加以治理,也不再有人愿意光顾。 于是,有一天,垃圾们便开始聚集起来,成为一座游乐园。 ——没错,这里是由垃圾变成的游乐园。” 这番话听得我毛骨悚然。 “我们变成这座星球的高等生物爱好的娱乐设施,并不是因为眷恋以前被喜欢的环境,而是为了复仇! 因为我们获得了能力——凡是来到这里,做出有害环境的生命体,都会被我们夺取内心存储心神的‘种子’,使之变成行尸走肉。” “夺取种子……?这就是出了你的地域后的人失神的原因吗?”我问。 管理员说:“是的。” 我突然想起来,刚进园时确实看见过十几个不正常的游客,或许他们已经中招了。 “当然,每种生命体中提取出的‘种子’也分有善恶。我们往往喜欢把善意的‘种子’收藏起来,因为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地球了——离开这颗被瘟疫和污染侵害到尽头的星球,想把地球上每种生命的‘善意种子’都保存下来。” 我怒道:“凭什么这样做?你这样不是在剥夺……伤害人类吗,这不也是在破坏地球环境吗?” 管理员突然暴跳起来:“你说我破坏?那也是你们人类先酿下的祸!你看现在的地球像是还有救的样子吗? 都是你们人类的愚蠢造成了毒雾的大型蔓延,导致环境污染到极致!我们在逃离前把这颗星球的生命能源带上——作为你们存在过的证明,你们应该感谢才对!”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思维有点混乱,问:“你说,毒雾……是我们人类造的,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过!” 管理员静下来,低沉地说:“果然你们人类连自己都欺骗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再问。 这时,吊车行驶到尽头了——停在另一座高大建筑上。 管理员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下了车。 建筑上有条铁轨,铁轨的起点有辆红色的过山车。 过山车的包厢是露天的。车头有一个头发蓬松、很像玩偶的男性司机。 管理员选一个包厢坐进去。 我立刻跟上去,走到管理员后边的包厢里。 我见管理员始终没有作响,又迫切地再问:“你刚才说,‘种子’剥离后分为善恶两种。‘善意种子’被你们收藏了,那恶意的呢?” 管理员闷过头来,笑着说:“很敏锐嘛。”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卖掉了。” “什么?”我惊讶地说。 “好了,我回答得已经够多了,该我问问你了。” 过山车发车了。车子一上一下晃得很厉害。车头的“人偶司机”前后摇晃,他咧嘴发笑,看上去很疯癫,一点生命气息都没有。 “这里的每一个稍微做出一点破坏环境行为的人,都会被判定为罪恶者,当场剥离掉心神,精神体会脱离肉体来到另一个维度,你也一样。现在的你所处的这里就是新的维度空间。然后,会被吸收进我的圆盘里进行拆解、收藏。 但是!你还没有被拆解完全,圆盘就突然不受控制地把你释放出来了。按理来说是绝无可能的,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我低眉看了一眼手中的火柴。 我突然懂了! 这下子,刚才发生的一系列奇怪事件就连起来了。 我因为走出陷阱屋前肆意乱扔火柴,导致被游乐园盯上,精神脱离了身体,所以和同伴们失联——脖子上的项圈就是最好的证明。 或许是受到那个“时间回溯”的影响,让我重新做出很多判断,最终脱离圆盘的魔爪——而我能经历这些,估计是出于那个戴面具的神秘少女之手。 我没有从少女那里问清情况,所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从圆盘中脱险,甚至连手中的火柴的奥秘也没弄清。 “我不知道。”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管理员冷笑一声:“是吗……” 我思虑一会儿,尝试着说:“我觉得不能这样,剥离他人的心性是不对的,虽然犯错的人很多,但应该要相信人类会纠正错误!” 管理员阴着脸说:“人类怎么可能会成长?你的话有什么证明的依据?” 我有些语塞,大脑编制着答辩的词汇,但却说不出,同时左手已经摸着腰间的镭射枪,内心有了想把所有“种子”释放掉的念头了。 ——把他们释放回原宿主体内。 这就是解决这个事件的最正确做法,我认为。 “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管理员冷冷地说。 蜿蜒的轨道前方出现一个山洞。 过山车穿进里面,在漆黑的隧道行驶一阵。 穿出隧道后,我看见坐在前面的管理员消失了。 并且我的正上方天空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圆盘。 从圆盘的核心区域延伸出数不清的紫黑色触手,它们在不怀好意地朝我伸下来。 我连忙拔出镭射枪,调到最大马力,从座位上站起,向上方的圆盘射击。 镭射线射断了一部分触手,但同时会有更多触手接近。 奈何寡不敌众,我立刻被它们紧紧缠住,拖离地面,升到上空。 只要我越挣扎,触手就绑得越使劲。 “离闭园还有二十分钟。”电子音清晰贯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想起手中的火柴。 ——对啦,把它扔掉,就能回溯回去了…… 但是……我现在不想这么做。 难得走到这一步了——离游乐园闭园时间越来越近,鬼知道出去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进来——而且,我的内心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内疚感,哪怕只是伪善,我也想尽可能地守住这条“底线”——不要再乱扔它了。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光线突然从远处射来,命中圆盘。 圆盘爆炸,躯体坠落,直接把架在建筑上的铁轨砸毁。 我被圆盘拖着和它一起落下地面。 19 好在我的身体被触手包裹着,没受太大的伤,我挣开触手从尘烟中爬出来。 然后,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身穿银色军用铠甲的人背着激光炮走过来。 刚才的光线就是他发射的。 他来到我身侧,轻佻地说一句:“嚯,还活着啊。” 这声音意外地耳熟,好像在哪听到过…… 管理员狼狈地从圆盘顶部爬出来,看到眼前的“铠甲士兵”,瞬间脸色大变,哆嗦地说出:“你……你是……‘红舞鞋’的精锐!?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铠甲士兵”没有回话,而是挡到我身后,扛起激光炮,直接向圆盘的残躯发射过去,把前方的一切都炸平。 我惊异地注视他的背影。 ——红舞鞋……?精锐?精锐……这个名字好耳熟呀,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精锐……精锐…… 脑中有一个记忆片段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啊!你是!”我回想起来,快步往后退,跟他拉开距离,想拔枪防备他,但发现枪支在刚才被触手捆绑时已经弄掉了,就抽出备用军刀换成格斗的架势。 这个叫精锐的人转头看向我。 “你是之前入侵BAES基地的凶手!”我大声喊道。 “哦。听这声音,你是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姑娘。”精锐淡淡地说。 这突发情况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他刚才的举动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我直接试探性地问他。 “救你?”他冷笑一声,“谁说要救你?我不过碰巧来这里行动,路过罢了。这飞盘太碍事,就炸了它。” 我屏住气,紧张地跟他周旋:“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想破坏我们的作战吗?还是想抢夺这里的‘种子’?” 精锐问:“抢夺‘种子’?此话怎讲?” 我犹豫一下,回答他:“因为,我们之前探测过这家游乐园,发现有特殊磁场——就跟前几次抓拿归案的犯罪团体一样。 凡有这些特征的团体都和某个神秘组织有联系。 而管理员说过,他会将部分‘种子’和别人做买卖,所以管理员很可能就是在跟某个组织做交易。 刚才管理员说出了‘红舞鞋’这样的组织名,应该就是你所在的组织。 那你就很可能跟此有关联了!现在你出现在这,不是为了游乐园的’种子’还能是为了什么?” 精锐笑着说:“有趣的推理,可惜大错特错。” 他摊手说:“你放心,我这次不是跟你们作对的。你也有要做的事对,劝你尽快行动,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指向我身后远处的建筑群。 建筑物正在崩坏、倒塌。 而且那里的天空上方出现一些怪异的形影——它们全都是怪兽。 “变成‘种子’的,可不单只有人类啊。”精锐说着,扔给我一张地图,然后他周围的空间发生扭曲,人消失了。 这张地图看起来很像之前我给戴面具的少女画过的图纸,不过区别在于——它就像我画过的所有图纸的融合,每条路线像是铺了几百次底稿,把所有不同的细节都融在了一起。 ——这也正好对应了我“回溯”过几百次,画过几百次不同细节的路线图——至少留下的记忆是这样记录的。 因此我迅速地查看到一个最显眼的地方——那里的线路构成一个圆盘囚笼的图案。 ——就是那里! 我迅速循路跑去。 最开始我要来这,就是因为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呼救声,现在临近目的地的建筑群,这阵声音又从脑中出现了,指引着我跑上指定的高楼的控制室。 控制室里有个圆形装置和一个大屏幕。 屏幕可以看到我原先居住的维度的游乐园场景。 而且,我看见一个透明人体实验罐,里面装满溶液,有一个裸体的长发少女在里面沉睡。 “就是你,呼唤我的人。”我问她。 少女睁开眼睛,点头示意。 我找到操纵图纸,查看一番,确认了那个圆形装置就是释放“种子”的机器。 正要动手操控,突然听到身后有扣动枪支套筒的声音。 身体残缺不全的管理员正在背后恶狠狠地用我的镭射枪威胁着我。 他居然还没死! “我劝你不要做傻事。”他这么说着,伸手颤抖地指向大屏幕。 屏幕显示,游乐园的设施开始暴走了,它们正在肆意攻击游客,所有在游乐园里的人都遭受牵连。 而我的失了神的真实身体,正在被弦升尽力地保护着。 很明显这混乱是管理员制造的。 管理员啧了一声:“我本来以为你逃不出我的掌心,才放下戒备,但我大意了,你们居然勾结‘红舞鞋’来陷害我,还来到了这个地方!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 “你居然这样威胁我,你这混蛋!”我喊道。 管理员笑着说:“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我最后再告诉你,就算你操控了释放装置也会出事的。 里面的“种子”类型有很多,除了人类的还有怪兽的,你释放后,人类‘种子’会回归原体,但是猜猜怪兽的‘种子’会怎么着?它们可能会回到原怪兽体内使其复苏,如果原躯体已经死亡的话还会附身到人类身上,你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吗?” 我顿然大惊,内心出现动摇。 管理员奸笑着用力扣下扳机,但没有射线发出来,因为我刚才已经用光能量了。 “可恶!”他愤怒地甩飞镭射枪,决定直接动手。 我紧张地防着他,看到镭射枪落地,然后厉声喊出:“哇!你乱扔垃圾了,明明规定不能这么做的,但你却没有遵守。现在你也是罪人了!” 管理员听完忽然吓得面色如土,惶惶不安往后退,舌头僵住了,说不出话来,露出怯弱的神情,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你……你,你瞎说……我才没有……” 他的心跳声很大,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就像被刀劈开了胸膛,四肢抽搐几下。 就死掉了。 我惊讶几秒钟,听到之后传来的电子音又迅速回过神。 “距离闭园还有十分钟。” 我将溶液罐打开,救出少女。 然后紧张地看着释放装置,内心犹豫不决。 要是这时候释放了“种子”,会使游乐园的人获救,但也会导致之后出现更多怪兽杀害人类;要是不释放,虽然避免了更多危机的发生,但游乐园的受害者们将无法得救! ——我该怎么办? 没想到……离乃之前说的那种抉择情况,这么快就在我身上出现了。 脑袋再次“嗡嗡”地作响,胸中有股愤怒的烈火在燃烧。 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忿怒和伤感,身体不断地喘气,发着抖,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 少女在一旁无力又担忧地看着我。 我一皱眉,狠下心肠。 伸手去触摸装置。 20 但右手突然被一只别人的强有力的手给抓住。 我一看——抓着我的人是精锐! 他把我用力甩开到一边去,说:“这不是你该承担的,滚开。” 说完后他代替我触碰了装置。 装置发出刺眼的白光。 “这一次,一定要……”精锐低声自语。 “等等!精锐,你不要这样!”一旁的少女坐在地上突然对着他叫道。 精锐回头看向她。 两人原来认识。 少女挣扎着爬起身,但双脚无力。她的喉咙发出苦涩的泣声:“你为什么总要这样做?就不能给我们点信任吗?” 精锐轻声说:“对不起,精卫,我又让你失望了。但是,水神计划还没有结束,我是不会停下来的。你已经没有超能力,就不要干涉了。” 他周围的空间发生异动,身体出现扭曲。——“都是我的罪孽,赎罪的人只有我一个就够了。”留下这句话,便伴随装置的白光一起消失掉。 “等等!精锐!精锐……!键……!!”少女叫着他,捂脸大哭。 我惊讶又不解地看着这一切,发现周围的墙壁裂开了。 崩坏已经蔓延到这里。 我拉起少女朝楼下出口逃去。 “轰!!”一声巨响中,整个空间崩塌掉。 我们没来得及抵达出口,楼层坠落时,我只能铺卧在少女身上护住她,尽量不使她受伤。 在巨大的冲击中,我的身体的大部分被震成了碎酱。 这座身处的建筑物转眼间成为废墟。 壮观的废墟倒伏在尘土之中。 我唯一完好的左眼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身体的正上方出现了一只巨型怪物——不,应该说是怪兽。 以及一片柔和闪烁的蓝光,一个红衣裙摆的背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温暖的光芒包裹着我,我的呼吸跟意识同时停止了。 “游乐园已闭园,请各位游客们带上自己的物品有序离开,欢迎下次光临!” 回过神时,我再次以穿着公主服的姿态站在陷阱屋门口。 那个戴面具的少女站在我的身后注视我。 她合拢的双手伸过来,递东西给我。 “又是火柴吗?”我有些失落地抱怨道。 “不是哦,是给你的奖品,因为你已经算通过试炼了。”少女说。 手心打开,那是两个精致的小礼盒。 我问她:“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女回答:“从此以后跟你无缘的人。” 透过面罩可以看到她的表情,透露着无法捉摸的苦笑。 “那么,祝你好运,公主殿下。”她说完,身体闪出金光,分解成金色的光粒子消失了。 我的身体也一样闪出金光,分解成金色的光粒子消失。 意识陷入无尽的深渊。 …… 再次醒来时,我睡在BAES基地的实验室的人体培养罐里。 真不知睡了多久,也不想知道。 队友们得知我醒后,都一齐跑来病房看我。 我反应过来——又活过来了,而且已经从那个维度空间回到原先的世界。 我查看了濒死前的现场录像。 那个时候,整座游乐园都出现崩坏,游乐设施像施了魔一样“活”过来胡乱攻击人,而且建筑接二连三地倒塌——不止精神体所在的维度如此,真实身体所在的维度也一样。 最后,当所有建筑崩坏完毕,就从摩天轮废墟中央出现一只巨大的怪兽——这个怪兽的通体是紫黑色的,外形看上去很像蜘蛛。 怪兽出现的同时,也发生了个奇异的现象——废墟的中央,一道蓝光束升起,从光束中出现一个蓝色的巨人。 我睁大眼睛去看清楚—— 巨人的身态柔软、体态妙曼,跟人类极其相似,身材看上去很像人类女性。 身体的肤色中,深蓝色偏多,附带简约的银白色条纹。 胸口镶有一个菱形的发出淡蓝色光芒的灯。 头部看上去完全由银白色的特殊骨骼构成,没有身躯间那种有柔韧感的皮肤包裹。脸部轮廓细巧,面庞清秀。 头部形状很像包拢的莲花状——又或者说像个奇特的王冠,额尖镶着一颗漂亮的菱形晶石。 双眼发光,呈乳白色的椭圆形状。嘴部轮廓也小巧,宛若樱桃小嘴。 她的身后长有一条鱼鳍状的深蓝色肤带。肤带从头部长到臀部。 比较奇特的是,肤带只有后脑勺和臀部是完全连着身体的,从后颈开始至整个后背的中间部分都不连接——呈现出“首尾相连”的中空形状。 因此,未连身体的中间部分肤带会伴随气场的迸发自由飘动,好似仙女舞动的衣襟,轻灵无比——这是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身高根据测算有五十米。 她的身体光芒四射,登场的一瞬间,方圆十公里内的毒雾全都消散开。 巨人昂首挺胸,亭亭玉立,一副圣洁的姿态,注视着前方的怪兽。 怪兽还没来得及活动,巨人就双臂交叉合十,向怪兽发射出白色的光线——怪兽立刻被分解成蓝色的光粒子。 紧接着,巨人用柔和流畅的动作向周围散射出淡蓝的光波。 光波撒落到破损的建筑物上,建筑物复原了。 还有被建筑物弄伤的游客也恢复过来。 随后,巨人的身体也自动分解成蓝色的光粒子消失了。 整个过程的持续时间不到一分钟,但足以让人看得倍受震撼。 后续,队长他们通知总部,派来救援部队前来营救。 再深入调查游乐园内部,处理点后事。 不久,据情报部报告,那些曾经去过游乐园并且变得“不正常”的人也全部恢复了原态。 这件事就此解决。 …… 我紧紧盯着屏幕,回放巨人出现的画面,惊讶得合不拢嘴。 “奥特曼……” 我的眼睛应该没有看错——毫无疑问,那个蓝色的巨人,跟曾经拯救过地球的三个巨人一样,他们都是奥特战士。 而且,她跟我之前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个巨人的外表一模一样。 一系列谜团开始从脑中冒出。 …… 在当时,游乐园的建筑物倒塌之际,弦升队员拼命掩护着我无法自主活动的真实身体,使我的身体没有受重伤,她自己却被压出重伤了。 但是她毫无怨言,有的仅是对我的担心。 后来巨人出现后撒下的光波让她恢复回来。 然后,她就惊讶地发现,我清醒过来时——也就是精神体回归肉体的时候——身旁多了个裸体的人。 这个人正是我在另一个维度救下的名叫“精卫”的长发少女。 现在,她已经被送往E区总部去接受治疗。 ——她……和精锐,都是什么人? 我虽然有很多谜团想找她解答,但在她恢复之前无法询问。 后来我找机会再跟弦升相处,跟她聊了这件事。 我问她,那个蓝色的巨人是否也是她在陷阱屋制造的幻境,她连忙摇头,声称自己根本没有那种想象力。 这么说,那个巨人……就是真实存在的新的奥特战士了。 “谢谢你,花。你当时真的很勇敢呀。”我对她说。 “不用谢,保护同伴都是应该做的。”她回话。 “我已经被你救过两次了,得送一样谢礼才行。”我将一样东西递给她。 这是之前在游乐园购买的雪娃娃玩偶。经过验证,这是正常的玩偶,没有任何危险。 她非常高兴地接受了。 “谢谢你,很少有人会送我礼物。” “不用谢。难过的时候也好,疲惫的时候也罢,都和她讲讲?”我捂脸偷笑着回话,“还有,我给她起了名字,叫作花生酱。” “呃,花生……酱?”弦升有点不解。 “嘻嘻,来源自你的名字的中文谐音。之前不是说过可以用外号称呼吗?我就用这个起名了。”我说。 弦升莞尔一笑,回话道:“好的,命酱。” ——呜哇! 我听完有点儿羞涩地把头扭到一边。 但是胸口很温暖,好像一股暖流正在淌入心房,好开心。 …… 回房间后。 我察觉到手心有点儿不舒服,发现手里还握着根燃尽的火柴。 我轻笑一声,把它放进垃圾桶里。 最后,我将这件事完整地记录到日记里。 回忆一遍过程的时候,不禁产生了惭愧之情。 从中,学到一个启示——要爱护环境,否则,垃圾找上门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废案(游乐园篇·一周目) 生活总是充满戏剧性。 这是发生在2020年9月1日前后的事。 距情报部报告,E-11号地区的双龙山山顶上忽然出现一座游乐园。 这座山的山顶原本是一片荒地,却毫无预兆地出现这样大型的东西。 卫星侦测系统受了毒雾的影响,难以探测出它出现的开端。 游乐园在这段时期引来附近的不少游客前来游玩。 包括BAES的二十位科学家,也去过一次那个地方。 不过都不是主动去的。 调查发现,到那里的人都没有最开始前去的记忆,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到来,但是游玩和离开的记忆倒是记得。 而且出来后的人性情发生极大的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原本或多或少性子有些问题的人,变得非常“和睦友爱”,仿佛身上任何负面的特征都从身上永远消失了一般。 这件事引起我们的注意,开始去调查游乐园内部的秘密。 …… 被派出调查的队伍是我们第四小队。 我们全员出动,身穿防护服,乘坐特制装甲车驶向目的地。 毒雾十分浓郁,在雾域里车子只能小心慢驶。 “好想见见真正的阳光啊。”我的内心想法不自觉间吐露出来。 “命,作战期间禁止说多余的话。”队长警告我一声。 …… 三辆车子花上五个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登上山顶,踏进游乐园。 进门的一瞬间,大门突然响起电子音:“欢迎光临‘方舟游乐园’,今天是特殊时日,乐园供游客游玩,祝十位客人玩得愉快。” 游乐园确实很大,设有旋转木马、碰碰车、海盗船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设施。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座巨大的摩天轮。 在我们视线所及的周围,有十多个游客在玩闹着。 “他们面色有点怪啊,目中无神。”离乃队员说道。 “分析准确吗?”弦升花队员问她。 “是的。”离乃队员答着,看向队长。 队长发言:“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调查游乐园,查清它的来源,有嫌疑的东西都不能放过。大家两人一组分开行动。两小时后回到大门集合。” 我们立刻执行起来。 我习惯地跟弦升队员组队,就跟平时的相处一样。 因为她是队里为数不多的女队员,性格也非常温柔,会像妈妈一样包容别人,所以我非常喜欢她。 …… 我们绕着建筑转了几个弯子,没有发现一个工作人员。 “难办啊……”弦升靠在墙上喘气,她看向我,发现我盯着旁边的玻璃柜台,柜台里有很多玩偶。 我的目光直直地注视里边的一只蓝发雪娃娃。 她走过来,笑着问:“想要吗?” “呃……我?”我有点慌张,“没有啦,走。” “现在是调查时间,按队长的意思,可以带些东西回去后期研究的。”她说。 我转过身,突然有点欢悦:“这样啊,那我买一只。” 我投一枚硬币,取出那个玩偶。 发现玩偶的标签写着生产型号:XSSH-094517号。 还有保质期:至2023年2月3日。 ——好奇妙噢。 弦升对着我微微笑笑,我突然反应过来,有点儿脸红,视线移到一边。 弦升突然对我说:“命,我想问个问题。虽然这时候说不太合适,但还是想了解一下。你是不是有点排斥跟我相处啊?” “呃!怎会……哪里?”我惊道,“我很喜欢跟你待着呀。” “但是,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直视过我啊,也没有直呼过我的名字。好像跟其他人也一样……休息时,你似乎一直是在独处。” “这个……”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你。如果不想说的话就……” “是因为,习惯了。直呼人名会莫名尴尬,特别是对同龄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敢说。”我的面罩贴住玩偶。 “那怎么行呢?得改过来啊。”弦升对我说,“实在不行的话用外号称呼也可以,不然有时不好行动对。就好比我,姓弦升,名花,你想怎么称呼我呢?” 她灼热的目光注视着我,让我一时不知所措,大脑飞速运转,但在形成答案前却先脱口而出:“下次再说!”羞耻地跑一边去。 弦升追过来:“好,不为难你了。命,休息够了继续行动!” “嗯。” …… 我们又转一会儿,进到一个叫“扮演陷阱屋”的密室里。 进门的瞬间,身上的防护服突然变成童话角色的扮演服装。 ——糟糕,没有防护服会危险的! 我们意识到这个情境的严重性,使劲挣脱换装的衣服,却偏偏怎么都脱不下。 片刻后,我们似乎没有遭受雾气的任何伤害,才放下点戒心。 弦升现在身披红色外套,手中提着一个破旧的大篮子,篮子里装有一盒盒火柴。 我的身上则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公主服,腰间缠绕有几根藤蔓。 “卖火柴的小女孩吗?”我摸着弦升的衣领打趣道。 “这个地方果然有问题……”弦升观察周围的环境。 通向地下的通道长得看不见尽头,但我们执意要走下去,揭开游乐园的真面目。 之后,陷阱屋的陷阱触发了,我们连续十几次遭到袭击。 暗箭、炸弹、滚石……诸如此类能危害性命的机关接踵而至。 我们身上原先的枪支已变成换装武器,当然也是用此来抵御。 这十几轮下来,整得我们筋疲力尽。 不久,我们又被一群木偶士兵包围。 其实在这段前进的时间里我一直感觉有一股困意,度过时间越长困意越强烈。到抵御木偶人时,我再也坚持不住,昏倒过去。 …… 经过一翻天旋地转,终于醒过来。 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红椅子上,身上的服装已经变回防护服。 周围也整齐地排放有很多相同的红椅,眼前是个大屏幕,播放着影视画面。 ——电影院? 使劲捏一下自己的脸。 ——没有痛觉,好极了,似乎不是幻境。 我不在乎这里为什么会有电影院,也不想思考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准备起身回去。 但双腿却软得站不起来。 我只得靠着椅子上,静下心来,一边观看屏幕,一边思索刚才发生的事。 电影播放的是一个童话故事。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美丽的森林,森林里有一个王国。 这是一个本身“不应该存在”的国家。 它是神在创世时出现失误而诞生的产物。 神对王国的存在很不满,要求王国为自身的存在付出代价。 于是,降下神谕,让王国献出两个子民抵罪。 否则将降下天灾。 国王没有办法,只好照办。 被献祭的二人,一个是出身王室的公主,一个是出身森林的平民。 这个不幸的消息无意间传到公主耳里。 趁众人未行动前,公主惊恐地逃出了王国。 昏暗的拂晓,公主进到森林,来到一座废弃的林中古堡。 古堡内住着一位女巫。 女巫对公主的遭遇感到同情,便跟公主做交易。 她答应让公主挣脱被献祭的命运,但是需要公主付出一定的代价。 公主同意了。 于是,女巫施咒使公主昏睡过去,并用藤条将她藏在古堡深处。 在昏睡中,公主逃过被献祭的命运。 但是,女巫却并没有让公主醒过来。 一直没有。 女巫打开手中的羊皮卷轴,将锐利的刀刃对准公主的胸口,干枯的脸上挤出了狰狞的笑容。 …… 结束,以上是电影的第一幕。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到故事里了。 “真是有趣的心境啊。” 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我看过去,发现左侧隔几张椅子外的位置上多了个人。 这人身穿灰色西装,身上裸露出的皮肤是黑金色的,透露出一种金属质感,有一头过肩的蓬松头发,头部长有奇形怪状的金属菱角,没有眼睛,嘴部咧露尖锐的牙齿。听声音是个“男士”。 他也笑着看过来。 我被他的外貌吓到了,但立刻冷静下来,向他反问:“此话怎么讲?” 他告诉我:“这里是心灵影院,屏幕上播放的是吻合你的心境的影视。” “是吗?你怎么知道?”我问他。 “因为我是这家游乐园的意识体——按你们地球人的语言来说,也可以是管理员。” 我端详他。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 “这并不是值得隐瞒的事。既然你想知道,我当然可以说说。”管理员起身向电影院门口走去。 我紧跟上他:“是吗。那我可有好多东西要问你的了!请告诉我,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管理员打开大门,外边不是平地和路,而是一片高空,似乎是大楼高层的空中。有一根绳索和绳上的吊车接着门口,连向远方。 管理员进到吊车,回头说:“如果你愿意陪我走走,我就告诉你。” 我思索几秒,跟上去。 吊车发车了。 我回头看时,惊讶地发现,刚才吊车出发前的连接建筑物是架巨型摩天轮。我们刚才走出的电影院是摩天轮的其中一个包厢。管理员看着我,说:“我知道你们的身份,是来调查我们的。这正合我意。向游客介绍也是管理员的工作。” 我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端坐起来认真倾听。 “正如你们所想,我们并不是这颗星球的产物,而是来自宇宙。我们天生就被赋予一种使命:降临到各个星球上,以适合当地的形态吸引生命体来娱乐,从而采集他们身上的‘种子’。” “‘种子’是什么?”我问。 “生命体的缺陷。” “生命体的缺陷?” 吊车行驶到尽头——另一座高大建筑上。 我和管理员下了车。 建筑上有条铁轨,铁轨的起点有辆红色的过山车。 过山车的包厢是露天的。车头有一个头发蓬松、很像玩偶的男性司机。 管理员选一个包厢坐进去,问我:“可否愿意再陪一段行程呢?” 我立刻跟上去,走到管理员后边的包厢里。 “那你告诉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迫切地说。 “来到这里的生命体,都会针对性地受到游乐园的‘试炼’。通过者,会被鉴定为完美的存在,获得奖品;失败者,则会被鉴定为有缺陷的生命体,游乐园则把他们的缺点剥离出躯外,使之达到完美。” 这番话听得我毛骨悚然。 过山车发车了。车子一上一下晃得很厉害。车头的“人偶司机”前后摇晃,他咧嘴发笑,看上去很疯癫,一点生命气息都没有。 “我们这次选取的采集地点是地球。”管理员再次发话。 “为什么呢……”我问他。 “因为,这里是个好地方。现在的地球人被‘弗戈垃’影响,星球秩序失衡,到处都是浓郁的负面元素,是非常珍贵的饲料呢。” 听到这个,我想起上个月第一次假期的糟糕经历,无法否定,现在的社会确实乱得厉害。 “‘弗戈垃’,是雾病毒的名字吗?”我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猜疑道。 “真聪明。是的,好像跟你们地球人的说法不同,各个地方有不同的称呼。”管理员说。 “那么!采集这些‘种子’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你说是饲料,是要培养什么吗?” “这个就无可奉告了。” 蜿蜒的轨道前方出现一个山洞。 过山车穿进里面,在漆黑的隧道行驶一阵。 然后,穿出山洞,来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火红的晚霞和美丽的夕阳。 淡雅的阳光温暖地沐浴全身。 这里居然没有黑暗的毒雾弥漫,有的是一片明朗和畅的空间! 迎面吹来的风中携带红果的强烈香味。 我惊讶地左顾右盼。 轨道的下边,是一连片的中世纪风格的建筑。 有高大的城堡、塔楼、城墙和低矮的民居宅,它们由结实的岩石块筑成。 每座建筑的墙上都刻有一个图标——双手十指拿着十字架紧扣的祈祷姿势的图标。 此外,地面人山人海,各个地带活动着数不清的“人”——确切地说,是黑色外表的人形生物。 ——他们,正在打架…… 各地各处都是乱哄哄的一片,群殴、械斗、强暴、放火、偷盗,什么离谱的行为都有,而且遍及整个都城。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犯罪场所! 景色带来的美妙气氛瞬间全毁了…… “欢迎来到‘残界’。”管理员阴森地介绍,“这里已经是一般人禁止进入的地带了。” “一般人?禁止?”我边好奇地俯瞰边漫不经心地回话。 “嗯。”他点头回应。 过山车驶到尽头停下,我们也下车了。 停车点的周边也是有很多“人”在破坏捣乱,还可以看到一些被霸凌的“人”。 比如楼顶上,有个被脱光衣服、遍体鳞伤的没头发的“人”,在一群“人”的拦截下跳下护墙。近距离观看,我有点生理不适…… “这些……该不会就是,你从人类身上剥离出的‘种子’……”我猜测地问管理员。 管理员边走边冷静地回答:“是的,他们是由负面特征形成的存在,什么类型的‘罪孽’都有。比如横穿马路、违规驾驶、私闯民宅、绑架抢劫……还有很多不服从疫情管理的恶行。都是你们现在的社会存在的现象。 不过不用理会,他们很快就会被制裁的。” 突然,钟塔上响起钟声。 我看过去,很奇异地,居然听懂了声音的告示:喂养时间。 转眼间天空色彩变得全红,并且出现一个巨大的圆盘。 从圆盘的核心区域降下巨型的紫黑色尖刺,数不胜数,铺天盖地 大约每根刺都有长三米、宽半米的型体。 尖刺坠落,打中地上的“人”,将其灭杀。 奇怪的是,尖刺碰到建筑会直接穿梭过去,建筑无损,但碰到“人”的身体则直接穿烂,针对性很强。 场面异常恐怖,死掉的人的血肉会变成黑色粒子消失在空气中。 我慌忙找掩体躲起来,但是管理员则是原地不动。 持续一分多钟,“尖刺雨”终于停下来。 街道死伤无数。 管理员走过来,俯下身对我解释:“这些‘种子’现在已经被吸收一部分了。很快又会再清理一次残余品。种子用完,则再去收集。” 我看着他,内心特别恐慌,对他说:“这……不太好。” “什么意思?”管理员问。 我想说些劝阻的话,但思绪好乱,讲不出口。 管理员说:“有何不好呢?对他们不需要仁慈。消除他们后,生命体原主就再无消极的负面特征了,没有软弱,没有仇恨,没有痛苦,永远恪守戒律,最终会制作出一个安稳和平的世界。 说白了,这是为你们好。就跟你们一样,我们也是执行正义、维护世界和平的英雄。” “那……那……”我忐忑地问,“——我问的问题你都回答出来了,还让我看到这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什么目的!” “你们不是要调查吗?把真相摊出来摆明立场不好吗?还是我待客不够周到?”管理员阴着脸说道。 “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管理员应该介绍给游客的东西……!”我战栗地回答。 管理员直起腰板,突然又露出狰狞的笑容:“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游客了?” “啊……?”我疑惑站起身,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不过嘛,你想得也没错,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感到奇怪。这个‘管理员’凭什么要说这些?把这么多黑幕讲出来,简直就像临终的艺师匆忙在找接班人一样,对。”管理员张舞手臂,露出疯癫的模样。 我紧张地瞟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管理员深吸一口气,庄重地看向我:“这座游乐园的秩序已经运行到尽头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他一步一步靠近我:“这里,这个地方,就是我所指控下的旅途终点。我想在这最后的时刻,把这些故事铭刻在某个人心中,而不被宇宙遗忘。” “那个人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很特殊,小姐。从你进园那一刻我就在观察你了,看完你的心境故事,我更加肯定这个判定无误。” “你……是想让我作为旁观者把这里的事记录下来吗?” “记录……?是的,是这样,没错,不过这是一开始的打算。 很快,我又看出来,你体内潜藏着一种天赋——你是跟我们一样的人。 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我要将职位传让给你,由你来继承我的使命。在今天闭园的那一刻,你就会成为新的管理员!将这份秩序持续下去!” 我听得大惊失色,全身摆出格斗架势,大声驳道:“开什么玩笑!凭什么这样?你以为我会乖乖顺从吗?” 管理员摊开手:“放心,很正常的事,我们历代的管理员也没有人是主动承担的,只要把它当成命运的一部分就能接受了。” “你……你们……你们这群不可理喻的家伙!”我转身撒腿逃离。 管理员没有追来,站在原地,低声说道:“你逃不掉的。我不是说了吗?一般人禁止进入这里,但你已经进来了,哈哈哈哈……” 我和管理员的距离渐渐拉远。 ——糟糕,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后悔刚才问话时没套出这点。 我在城里四处窜,急促地寻找出口,同时防备那个管理员。 刚才的“尖刺雨”没有把所有“种子”消灭完,所以时不时还能碰见一些。 天色渐渐黯淡,月亮挂上天空。 而忙碌好久的我一无所获。 穿过曲折的小径,误打误撞地来到一座教堂里面。 教堂的墙上镶嵌有大量精致的壁画,壁画在昏暗中依稀可见。 教堂的中央有一座雕塑——双手十指拿着十字架紧扣的呈现祈祷姿势的雕塑。 我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就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来,并学着雕塑形状将双手十指紧扣,默默祈祷几分钟。 这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感觉内心很平静。 我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壁画,情不自禁地嘀咕出:“不行啊,果然还是觉得不对。把人的负面特征剥离什么的,太残忍了。我要阻止。” 此时在脑中已经形成一个想法:这些“种子”应该是被某个机器控制着。既然这些“种子”能收集在这里,也意味着可以释放回去。我要在游乐园找到控制“种子”的装置,将其释放。 这个想法来源于我看到那个降下“尖刺雨”的圆盘开始,我怀疑那个就是控制“种子”的装置。 这究竟有几成可靠性呢,我无法细究,但毕竟我是性格比较冲动的人,下了决心就要去做,哪怕成功性微乎其微。 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调查思路了,但还有件迫在眉睫的事,就是先找到逃离这里的出口。 教堂的旁边,是一所贵族学院。 这里能找到出口吗?——这么想着,我进去里面。 在走廊疲倦地行走,经过一间间教室。 发现个奇妙的东西:每间教室都会挂有一个写有名言的告示牌,牌上的字是我没见过的外星文体,但我却离奇地看得懂字意。 我的思维仿佛在向这座游乐园靠近。 这种莫名奇妙的感觉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有间教室的名言令我有点在意。 “亲眼所见,亦非真实。” 这句话让我联想到平时出现的幻境。 走到接近校门的小区,看见这里也有几个“人”。 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正在酒桶堆旁边围殴一个瘦小的小伙子。 那个小伙子被揍得趴在地上,发出阵阵尖锐的惨叫,全身上下都是伤,猩红的血液流满地面。 ——啊……好烦,怎么会看到这个,好想快点逃脱。 反正他们也没注意我,这时候溜走是没问题的。 但是,内心有点隐隐作痛,像被无形的魔爪抓住了一样。 我回过头再看一眼那个小伙子。 他血肉模糊的脸庞显得十分痛苦,在无助地求救着。 “啊——”我深吸一大口气,板住脸冲了过去。 “给我住手!”我毅然加入战斗中,攻击向那几个壮汉。 虽然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人,但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场面,从最开始来到这里都对此很不适了,持强凌弱绝对是不对的! 我要是冷眼漠视,不就跟那个混蛋管理员和街道上那群冷血路人一样了吗! ——管他们是什么!打就对啦! 其中一个“人”突然举起火把扔过来。 没扔中我,但火焰蔓延到旁边的酒桶堆。 酒桶爆炸了。 整片区域的酒桶堆连片地炸开。 我们所有人无一幸免地卷进热流中。 …… 我再次醒来时,躺在一张木床上。 身上的服装防护服又变回陷阱屋的公主服了。 身处在城堡似的房间里。 此时,弦升正睡在我的床边,她身上遍体鳞伤。 “哎!你怎么了!”我连忙爬起来,给她检查伤口。 因为身上没有医疗包了,所以我用力撕扯下衣襟作绑带给她包扎。 弦升睁开眼睛,对我说:“命,你醒了。刚才作战中你昏迷了,所以我造出这个地方暂时躲避。” 我急忙问:“我昏睡了多久?” 她回答:“五分钟左右。” “五分钟……那这个房间又是怎么回事,你说是你‘造’出来的?”我环顾四周。 “是这样的……我们在陷阱屋获得的服饰都有特定异能。刚才我摸索出来——我的异能是拥有制造幻境的火柴。 所以这里其实是我造出的幻境空间。我们还在陷阱屋里,木偶们在周围被迷幻着。 火柴熄灭后这里也就恢复原样了。” 我注意到,床头确实插有一根燃烧了一半的火柴。 看着她为了保护我所受的伤,我的内心感到非常内疚、苦涩,复杂的心绪交织在一起。 “对不起,花……我拖你后腿了。” 弦升微笑地摇摇头。 “哇,你叫我名字了。”她说。 我惊错地看向她的眼睛。 “那么,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弦升温柔地看着我。 这一瞬间,我的心中好像领会出了一点心得,感觉暖暖的,也恢复了自信。 “好。”我豁达起来。 然后,把刚才的“梦中经历”对弦升简单叙述了一遍。 “这样啊,那我们先逃出去,跟队长他们回合再讨论!”弦升说。 “正好,我有个计划。”我提议。 …… 火柴熄灭了,幻境消失。 木偶群的中央出现一个身影——“管理员”。 “管理员”威严地向木偶们问话——“种子”被什么东西控制着?控制“种子”的东西在游乐园的何处?该如何释放“种子”?——并要求木偶们带路过去。 木偶们纷纷在地图牌上指向游乐园的中心区域的地下。那里有一个大圆盘图标。 木偶们告诉他,这个圆盘就是控制“种子”的装置,摧毁掉它的核心,“种子”就会被解放回原主体内。 它们无法走出陷阱屋,所以无法带路。 “管理员”会意后,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口,掏出口袋里熄灭的火柴。 他的身体瞬间变成两个人,我和弦升。 这个“管理员”是我让弦升根据我见过的真管理员的外貌制造出的虚幻体,木偶们果然上当了。 出到外面后,服装也变回防护服。 现在清楚需要重点调查的地点了,我们开始走回门口跟其他队员会合。 我转头看一眼弦升,突然见到她的头上出现一根若隐若现的红线丝,红线很长,从头顶牵至高空。 周围路过的行人头上也有这样的红线。 我跟弦升提一下,她说她没看见。其他人也一样。 我有点惊诧。 耳边传来电子音:“游乐园将在一个小时后闭园,请游客们在闭园前有序离开。” “什么!要关闭园了!” 正惊错时,天空突然毫无预兆地射下数不胜数的利箭,箭矢上附带有火焰——对准我们射下来。 我们连忙找掩体躲避。 被射中的建筑物燃起大火,不一会儿附近就成为一片火海。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箭上的火即使落下水池依旧燃烧不止。 可怕的箭矢源源不断降下。 “这是怎么回事?”我躲在钢管里,环视周边。 然后,见到一副寒毛卓竖的情景。 旁边一个头戴黄色狼面具的路人没来得及进到掩体,箭雨射中他的身体,让他当场倒地断气了,身体变成灰烬。 他头上的红线立刻断掉、消失。 我瞬间反应过来:这个是管理员作的怪! 周围更远的地方也有很多垂直向上空的红线陆续断掉。 他在用这里所有人的生命威胁我妥协和阻止前进!可恶! 这时候很难再找队长了,弦升身上也有伤,难以在这种情况继续同行。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这时候……怎么做? 脑袋“嗡嗡”地作响,胸中有股愤怒的烈火在燃烧。 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忿怒和伤感,身体不断地喘气,发着抖,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 一皱眉,下定决心,我要独自闯过去——闯到游乐园的中心区摧毁圆盘! 我爬出钢管,站起身,搬起旁边的钢板举在头上挡箭。 “而且要找到他!揍他一顿!”我喊道。 弦升竭尽全力阻止我不要冲动。 我回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我是不会死的! 就拼命冲了出去。 在箭雨中我的右腰不幸中了箭,火辣辣的,但我立刻将箭拔断扔掉,并不影响前进。 中途见到几次,身体有一些没躲过的箭矢即将要命中身体时,突然出现一股无形的“引力”把箭身倾斜了,使我没被射中。 临近游乐园中央地区,箭雨终于停止。 眼前矗立着一座彩色的城堡状的高楼。 高楼的拱门上,也有个双手十指拿着十字架紧扣的祈祷姿势的图标,跟“残界”的建筑物上的一样。 “离闭园还有四十分钟。”电子音再次传来。 ——就是这栋城堡的地下! 我推开半圆的拱门,进到里面。 里面不是平整的地板,而是一个辽阔无边的空间,四周看不到尽头。 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泡泡在里面懒洋洋地飘荡。 我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脚下踩空,一进门就掉下去,摔到一个大泡泡上面。 泡泡很结实,没有破掉。 我狼狈地在泡泡上爬起来,环视四周。 “原来是这样的设计吗?” 我看见四周的泡泡上都倒映有我的影子,不过画面上呈现出的不是现在的我,而是以前各个时期的样子,甚至做着各种事的过程都展现出来。 画面有些模糊,但我可以看出,这些画面都是以前做出的各种令我感到亏心的事的经历。 它们不是普通的泡泡。 我来不及顾暇那么多,想到下面深处是管理员所在地,就直接以最快速度踩着这些泡泡一个一个地跳下去。 但是没下十几米,就会有很多泡泡包围住我,把我运回上边的原位,根本下不去。 而且用力打它们也打不破。 正头疼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传来。 “命!”清脆的声音叫了声我名字。 我回头看过去——叫我的人是圆和轩队员! “你怎么在这里?”我连忙问。 他跳到我趴着的泡泡上,说:“直到十分钟前我还和离乃待在一块,直到我发现这个。”他拿出一个八音盒,“似乎是个传送装置,我扭了一下,就离奇地被传送到其它地方了。第一次是传送到鬼屋,第二次就被传送到了这里。真是怪异。” “原来如此。那我们可真是有缘。”我回答,“我刚好探索到这里,现在在想着怎么下去——这些泡泡真是该死,怎么跳都围着不让人下到底。” “那就先找找摆脱这些泡泡的方法。它们的画面上全都映着我过去做的事,到底想表达什么呢……”圆说道。 ——呃!圆队员看到的画面全都是他自己吗?但我看到的却是我自己,没看见一个泡泡里映有他呀…… 难道说,各人所见的画面各有不同……? ——“亲眼所见,亦非真实。” 这句话忽然从脑中想起。 ——对了,无法从正面直接攻破这些泡泡的话,就从内在的秘密去破解。先看看这些画面包含的含义。 恰好一个直径差不多一米大的泡泡飘到我们面前。 “这个是……”圆皱着眉,眼神有点忐忑,“之前作战时发生的事。” 他猛地转过身来,对我说:“命,虽然这时候说不怎么合适,但我想很久了,果然还是想为上次的事赔个罪!” ——咦,他说的是……前两次作战时我跟他合作中发生的事吗? 他还记得啊。 我慌张地说:“你怎么还计较那些?我早就忘了啊!” 他的表情有些惭愧,我也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拍拍他的双肩认真地说:“好,刚才说的是假的,忘掉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并不责怪你。你没事不就好了嘛!谁会没有过错啊!再说这对我只是小事。我希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困在过去可不好!” 一番话流利地说出,其实我都想不清自己怎么讲出来的,毕竟不习惯安慰人,说得有点片面。 但是,我透过防护罩看见圆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他会意地点头。 说通了,真是件好事! 跟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内心平静了很多,没有像刚才那么过激了。 我看向他手里的八音盒,立刻又问:“这个东西还能传送吗?” 圆说:“还能用一次。” “给我,我可能要用上。” 圆将八音盒递给了我,接到手的一瞬间,脚下站着的泡泡破掉了。 我们当场掉下去,旁边又有一群泡泡拥住我们,而且还把我们分开了。 “怎么回事……呜哇!”我使劲从泡泡中挤出来,看见身边的泡泡的画面变得清晰很多。 而且身体下有两只极大的泡泡靠我很近,它们的画面顿时包围住我,吸引住我,我被吸进画面中去。 里面的故事,是我一直以来的心坎。 其中一副,是小时候偷喝爸爸的实验药剂,结果被发现,给爸爸惹出不少麻烦。但是爸爸却并没有责备我。 尽管如此,这件事一直让我过意不去。 另一副,是小时候和雨应在孤儿院的情景。森林火灾时,我在逃跑中连累了雨应,让她的脸上留下永远无法褪去的伤疤。而我却倔强着没有道歉。雨应虽然没有怪我,但我后来非常内疚。 这也是我跟雨应时隔多年重逢后,没觉得惊喜,反倒有些反感的原因。 我在逃避。两件事长期的逃避使内心变得犹豫,不敢面对,只能自欺欺人地自我谴责,所以一直深藏脑海中不愿想起。 这些非常不愿意回顾的画面居然如此呈现在了眼前,真的深深戳中内心隐藏的痛处。 但也反倒让我认清了一点。 ——刚才在说什么漂亮话啊,我自己就是困在过去的人。 特别是对爸爸那件事…… 但是,对他的错已经无法再弥补了。 所以,至少……现在还能补救的应该补救回来,不能再逃避了呢! ——下次再见到雨应,应该给她道个歉才是。 我这么想着,突然从被一句电子音从画面拉回神来: “离闭园还有三十分钟。” “糟糕,怎么分神了?应该想想办法现在怎么解脱呀!” 话音刚落,身下的这两个泡泡也破掉了,让我继续掉下去。 “——哇!这是发生什么了?泡泡怎么破掉的?” 我紧张又快速地回忆刚才的场面。 那个双手十指拿着十字架紧扣的祈祷姿势的图标再度从脑海在闪现出来。 ——缺陷、种子、内在、图标、缺陷…… 一块块碎片线索迅速拼合。 难道说!依据游乐园的实质特征,能破解的方法其实是——忏悔! 这个想法的声音在脑中出现,而且变得清晰。 一瞬间茅塞顿开,对啊,忏悔能使装载过去悔恨的泡泡消失,就像刚才那样,就是因为忏悔了泡泡才消失的——大概。 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没时间犹豫了,我决心赌一把! 双手十指紧扣,闭上双眼,一遍遍地为自己曾经的错失进行“审判”。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周边的泡泡真的一个个破掉。 而且下面的泡泡再涌过来时,没有把我运回最开始的位置,而是运到我站着的上一个泡泡消失前的所在位。 我就这么断断续续地掉落下去。 ——似乎,赌对了…… 眼前视线突然一红,摔到软绵绵的地上。 我爬起来,看清周围。 已经掉到最底下了。 这里是宽阔的室内,但不像刚才的空间那样大到无边无际,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墙壁。透过墙壁的窗口看出去,似乎这个建筑处在高空。 有一个巨大的圆盘装置悬浮在顶端,从圆盘中延伸出数不清的触手包围着圆盘的中间区域——也就是核心。 眼前的地面空空如也——除了站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管理员。 “离闭园还有十分钟。” ——看来就是这里了。 只要破坏掉那个装置,就能…… 我站起身,愤怒地朝管理员走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管理员向我敞开双臂招呼。 “托你的福,我的同伴正在外面受难。”我瞪着他。 “所以说,你就要考虑清楚了,你接替我的职位后不就能使他们的困境解除了吗? “是的,我想清楚了,我可不会成为管理员,绝对不会!” 我和管理员对立而望,对他指责道:“口口声声说消除缺陷、执行正义,但自身却个罪恶的家伙,你不配做维护和平的英雄。” “这话说得真扎心,我们明明已经变成这颗星球的高等生物能接受的姿态了。而且这里的内部设施也根据你的心境重新布置过。”管理员回话。 我并不理会他,走向他的身后,仰视圆盘:“我会破坏掉它,释放所有从人类身上剥离的‘种子’。” 管理员转过身,问:“为什么?” “人的缺陷应该由自己克服,而不是像这样剥夺。” “这不是没区别吗?” “怎么会没区别!人类不可能永远不犯错,而每次犯错后的勇于纠正……都是象征成长的跨越。如果剥夺掉这种个性,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管理员说:“你就这么了解和相信人类吗?” 我回答道:“是的。虽然犯错的人有很多,但我也亲眼见证过将错误纠正的人。我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管理员说:“但是你又何尝相信其他人类会纠正错误?” 我回答:“所以,这就是维护秩序的人的存在价值所在了,但那不是你。” 管理员说:“这番话可讲得真滑稽,明明你自己和他们都是云泥之别的存在。” 我转过身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管理员问:“这么说,身为人类的你,说的话有几成价值可言呢?你自己不是经常对自己和别人撒谎吗?——就比如,在日记和小说里。又如何指望真的说服我?” 我深吸一口气。 ——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拔出腰间的镭射枪,果断瞄准他的头部射击过去。 但射线击中管理员的身体时,管理员没有任何损伤,身体还变得透明。 ——投影? 我迅速跟他拉开距离。 见管理员没有动静,我便把镭射枪调到最大马力,向上方的圆盘射击。 镭射线被触手挡住,紧接着触手们朝着我伸下来。 我将反击过来的触手射断了一部分,但同时有更多触手接近。 奈何寡不敌众,我立刻被它们紧紧缠住,拖离地面,升到上空。 只要我越挣扎,触手就绑得越使劲。 “离闭园还有五分钟。”电子音清晰贯耳。 我冷静下来几秒,随后拼尽全身力气大幅度扭动右臂。 触手一收束——右臂断掉了。 体内带有火焰的血液溅出来。 血液带有火焰,看起来好奇怪对,我也这么觉得。 烈火蔓延到触手上,触手们吃痛的一瞬间全部松开了。 并且触手上的火还迅速延向圆盘。 ——从刚才中箭那一刻起,箭矢的火焰就顺着血管蔓进了我的体内,直到现在都在燃烧呢! 或许在有防火功能的防护服外看,几乎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是防护服的内部已是一片“火海”,我在用顽强的意志支撑着。 ——现在它们属于害人终害己啦! 在我解开束缚的同时,圆盘的核心区域也露出来了。 我用左手掏出八音盒,手指扭动旋条,身体顺着视线瞬间被转移——转移到圆盘核心区域的面前。 左手持住镭射枪,对准身前的核心。 身后是还没反应过来的触手群。 失去了右臂,身体明显感到失衡,不过并不担忧,毕竟目标近在咫尺。 ——而且我是左撇子嘛! 用力扣下扳机。 “轰!”核心被击中,并当场爆炸,我在炽烈的热浪中被轰下去。 准备摔到地面时,管理员突然接住我,把我搂在怀里。 我的意识有些模糊,问他:“为什么……接住我?” 他回答:“保护游客的安全也是管理员的职责呀。” 我不屑道:“瞎说,你明明杀害了这么多人。” 管理员说道:“你怎么就认为他们死了呢?” “呃?”我的神情恍惚了。 “你怎么不考虑一下是你的幻觉?”管理员接着说。 “那么……刚才,你居然没有阻止我,而是眼睁睁看着我摧毁了核心,这是为什么呢?”我问。 管理员把我放到地面上躺下,平静地回答:“其实,让你当管理员的事,是假的。我只是想请一个合适的人来给这座游乐园上演一出华丽的落幕戏而已。为了达成目的,就稍微使了点小手段。” “呃……”我糊里糊涂地看着他。 “真要说的话,你根本没有担任的资格。然而我却没想到,漏洞这么大的说辞居然让你轻易相信了。这倒是件好事,不用我费多大劲。”他笑道。 “为什么那个‘合适的人’是我?”我再问。 “不是说了吗,因为你很特别,公主殿下。”管理员答道,“特别是在行动力方面。除了你没有人会有这股愚蠢的莽劲了。这也相当于游乐园对你的试炼,可惜你没有通过。” 他凭空拿出两个小盒子,放在我的身旁。 盒子上标明是“奖品”。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奖赏你。道歉的话就不说了。” 火焰蔓延上他的身体,他的身体逐渐变成灰色,但他自己对这一现象却没有反应,只是很自然地继续叙述:“关于你所说的那些话,虽然和我的理念有冲突,但还是挺有趣的。就让我看看你的信念的价值。 不过,也不要老是沉浸在梦境里。” 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话,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 ——我挺住困意最后再问上一句。 管理员嗔笑,摇摇头,眨眼间全身化为灰烬。 他消失了。 我躺在地面的血泊里,静听旁边八音盒的乐声,看着天空正在慢慢坠下来的大圆盘。 内心还有最后一点感到很奇怪: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作品稿子的内容的? ——真是不可捉摸啊。 音乐声停止。 “轰!!” 又是一声巨响,圆盘已坠到地面。 周围墙壁裂开,整个空间崩塌掉。 我也在巨大的冲击中,身体的大部分震成了碎酱。 这座身处的建筑物转眼间变成废墟。 壮观的废墟倒伏在尘土之中。 我唯一完好的左眼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身体的正上方出现了一只巨型怪物——不,应该说是怪兽。 以及一片柔和闪烁的蓝光,一个白衣裙摆的背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温暖的光芒包裹着我,我的呼吸跟意识同时停止了。 “游乐园已闭园,请各位游客们带上自己的物品有序离开,欢迎下次光临!” …… 再次醒来时,我睡在BAES基地的实验室的人体培养罐里。 真不知睡了多久,也不想知道。 队友们得知我醒后,都一齐跑来病房看我。 太好了,我又活过来了。 我查看了濒死前的现场摄像。 当时,我最后和管理员对峙的地方,居然是游乐园的摩天轮的其中一个包厢内——真是神奇的空间设置。 摩天轮倒塌后,整个游乐园也紧接着崩坏了。 巨大的怪兽从摩天轮废墟中央出现——这个怪兽的通体是紫黑色的,外形看上去很像蜘蛛。 怪兽出现的同时,也发生了个奇异的现象——废墟的中央,一道蓝光束升起,从光束中出现一个蓝色的巨人。 我睁大眼睛去看清楚—— 巨人的身形苗条,跟人类极其相似,身材看上去很像人类女性。 身体的肤色中,深蓝色偏多,附带简约的银白色条纹。 胸口镶有一个菱形的发出淡蓝色光芒的灯。 头部看上去完全由银白色的特殊骨骼构成,没有身躯间那种有柔韧感的皮肤包裹。脸部轮廓细巧,面庞清秀。 头部形状很像包拢的莲花状——又或者说像个奇特的王冠,额尖镶着一颗漂亮的菱形晶石。 双眼发光,呈乳白色的椭圆形状。嘴部轮廓也小巧,宛若樱桃小嘴。 她的身后长有一条鱼鳍状的深蓝色肤带。肤带从头部长到臀部。 比较奇特的是,肤带只有后脑勺和臀部是完全连着身体的,从后颈开始至整个后背的中间部分都不连接——呈现出“首尾相连”的中空形状。 因此,未连身体的中间部分肤带会伴随气场的迸发自由飘动,好似仙女舞动的衣襟,轻灵无比——这是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身高根据测算有五十米。 她的身体光芒四射,登场的一瞬间,方圆十公里内的毒雾全都消散开掉。 巨人昂首挺胸,亭亭玉立,一副圣洁的姿态,注视着前方的怪兽。 怪兽没有任何活动。 巨人双手合十,向怪兽发射出白色的光线——怪兽立刻被分解成蓝色的光粒子。 紧接着,巨人用柔和流畅的动作向周围散射出淡蓝的光波。 光波撒落到破损的建筑物上,建筑物复原了。 其中有部分被建筑物压伤的游客也恢复过来。 随后,巨人的身体也自动分解成蓝色的光粒子消失了。 整座游乐园跟着消失,所有东西荡漾无存,只留下众多游客还在原地。 整个过程的持续时间不到一分钟,但足以让人看得倍受震撼。 之后,队长他们通知总部,派来救援部队前来营救。 然后又出现令人惊讶的另一幕:在游乐园设施“暴走”,开始胡乱攻击人时,不少游客被牵连受杀害。而救援人员在处理后事时,却发现无人死亡,所有人都平安救出了。 所以,真的如同管理员说的那样,我看到的场面是幻觉吗?已经无法追究了。 不久,据报告所说,那些曾经去过游乐园并且变得“不正常”的人也全部恢复了原态。 这件事就此解决。 …… 我紧紧盯着屏幕,回放巨人出现的画面,惊讶得合不拢嘴。 “奥特曼……” 我的眼睛应该没有看错——毫无疑问,那个蓝色的巨人,跟曾经拯救过地球的三个巨人一样,他们都是奥特战士。 而且,她跟我之前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个巨人的外表一模一样。 一系列谜团从开始从脑中冒出。 …… 后来我有机会再跟弦升相处,跟她聊了这件事。 我问她,那个蓝色的巨人是否也是她制造的幻境,她连忙摇头,声称自己根本没有那种想象力。 这么说,那个巨人……就是真实存在的新的奥特战士了。 “说起来,当时你真的很勇敢呀。”弦升对我说。 “其实是受到你的鼓励。那个时候,我纠正错误后立刻被你认可了,我感到特别高兴,才有了往前冲的力量。”我说着,拿出一样东西,“这个,我想送给你,不介意就收下。” 这是之前在游乐园购买的雪娃娃玩偶。经过验证,这是正常的玩偶,没有任何危险。 她非常高兴地接受了。 “谢谢你,很少有人会送我礼物。” “不用谢,花生酱。”我捂脸偷笑着回话。 “呃,花生……酱?”弦升有点不解。 “是你的名字的中文谐音啦。之前不是说过可以用外号称呼吗?”我说完后,见她还没反应,有点儿羞涩地把头扭到一边。 弦升莞尔一笑,回话道:“好的,命酱。” ——呜哇,好可爱的称呼。 胸间好像流淌着一股暖流正在涌入心房。 到晚上,我把这件事写进日记,还特意补上一句: 这样算是交到新朋友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