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荒,苟成至尊》 第1章 道兄何事 阴魂宗,炼魂谷。 一位白衣少年重重地摔到地上,被七八位恶奴拳打脚踢,很快奄奄一息。 “住手,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为宗门流过血,我为宗门尽过忠” “我为宗门征战十年,出生入死,身上伤痕无数,你们看,你们看,这是我的伤疤啊。” 白衣少年爬出重围,撕开衣衫,露出密密麻麻的伤痕。 围观的宗门弟子和阴魂们脖子伸得老长,满脸兴奋之色,彼此间窃窃私语,仿佛被扯着脖子的鸭子。 “宗门不要废人,去死刘长生,你和我们阴魂宗没有任何关系了。” “嘻嘻,刘道兄要不要卖身来做我的幡灵啊?小弟招魂幡里缺一主魂” “萧师兄,将他剜心剃骨,扒皮抽筋,做成人伥。” “不不不,还是点天灯过瘾。” 人群之中,一位衣着华贵的黑面公子越众而出,满脸平和,望着被打得死去活来的师弟刘长生,柔声道: “刘师弟,只要你说出岁风福地的位置,师兄我绝不为难你。” 白衣少年口吐鲜血,满眼怨毒,咆哮道: “萧道虚,你趁我重伤,夺我洞府,我恨不得生啖汝肉,寝汝皮。” 黑面公子长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滴乌黑色的液体,凌空打向刘长生,平静道: “既如此,这滴‘痛痒’便宜你了。” 围观的宗门弟子们听闻‘痛痒’之名,脸上勃然变色,顾不上惊呼,纷纷作鸟兽散。 毒丹入体,白衣少年顿觉浑身上下奇痒难忍,皮肤上下,骨髓之中,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他伸出双手又抓又挠,将皮肤血肉扯下尚不自知。 趁着一丝清明,他跪爬到黑脸公子的脚下,抱着虎头皂靴,发出一声声不似人声的哀嚎:“萧爷,萧祖宗,求求你饶了我,嘶,好痒好痒,是夏听雨,岁风福地和夏听雨有关。” 黑脸公子脸色如常,眼眸之中满是疑惑,环顾四周,柔声问道: “诸位师兄弟,夏听雨是何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相顾愕然,黑脸公子转头看了刘长生一眼, “萧爷,萧爷,我没敢骗您,夏听雨确有其人,他居住在空虚山空虚林空虚洞中,我在空虚山捕捉阴魂之时,无意间听山中鬼妖谈起岁风福地。” “夏听雨知道岁风福地在哪!” 遁光一闪,黑脸公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嗬嗬!” 白衣少年倒在原地,伸出手不断抓挠身体,他的身体早已血肉模糊,隐隐露出森森白骨。 “各位师兄师弟,哪位开天恩杀了我,我自愿入魂幡为阴奴。” “别走啊诸位,我家在琅琊郡颇有钱财,嘶,嘶,好痒,求求诸位,我还有七个姊妹,长得国色天香,全是鼎炉的好材料,全送给大伙儿开心了。” 众人叫声晦气,一哄而散,痛痒毒丹,连阴魂都能传染,魂修避之如蛇蝎。 空虚山,空虚林。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落叶簌簌而下,仿佛在林间飞舞的蝴蝶。 “夏虫萧瑟随风去,不觉人间已深秋!” 夏听雨裹着长袍,行走在山下小径之中,望着漫山遍野的落叶,不觉感慨万分。 秋色无远近,出门尽寒山。 三年了,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也在山中苟了三年。 若非今年丹禄临时提前,自己绝不会冒险出山。 此处名曰大荒,异兽遍地,百族共生,宗门林立。 自从夏听雨见到一只比一栋楼房还大一圈的蜻蜓从天边掠过之后,他就发誓,一定要苟住。 距离‘血之试炼’还有九个月,绝不能惹麻烦。 “叮,系统温馨提示,主人灵力体量远超当前修为等级上限,请主人尽快升级。” “叮,系统温馨提示,主人炼化值远超系统等级上限,请主人尽快升级。” 出门匆忙,忘记关系统提示音了。 夏听雨长叹一声,忽然眼眸中亮起一道奇光,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恶意在暗处窥视自己。 阴魂吗?不,是修士。 夏听雨假装不知,低着头裹着长袍在山间小径上疾走,布鞋踩在落叶堆上,留下一串咯吱声。 窥视他的恶意数量在增加,以包围之势向他聚拢,夏听雨忽然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咦?”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惊呼,随后遁光一闪,一位黑面书生挡住了夏听雨的去路。 “夏师弟,师兄我有一事相求?” 夏听雨理都不理,脚下凭空起了一股黑风,托着他的身体扶摇而上,向相反方向飞去。 黑面书生面色如常,锦袖一扬,取出一份名单,悠然读道: “夏听雨,十六岁入宗,入宗三年,炼气期第四层修为,家住渤海郡高乐县城,父母宗族皆在县城中。” 负手而立,脚踩黑风的背影戛然而止,迟楞了片刻,他缓缓转身,在黑风中遥遥稽首。 “道兄何事?” 黑面书生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一摆手,埋伏在暗处的众多恶奴齐齐走出,隐隐将夏听雨围住。 “夏师弟好强的灵觉,好俊的身法,师兄我今日冒昧前来,特向夏师弟询问岁风福地的位置。” 夏听雨漠然,衣袖无风而起,空中隐隐传来龙吟虎啸之声。 黑面书生嘴角讥讽更甚,对着夏听雨一晃手中的名册,柔声道: “外门弟子的籍贯名册是绝密,但对我来说,外门没有秘密。” “说出岁风福地的位置,我保你‘血之试炼’无恙,日后你可以入我萧家,当一条看门护院的外门供奉。” “如果你想不开,我不介意在你的父母宗族之中开启一场‘血之试炼’。” 夏听雨想起了贪财好色、逼死生母的生父,心如蛇蝎、冷酷善妒的继母,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宗族, 有点心动。 恶奴们见他站在黑风里不说话,以为夏听雨屈服了,厉声道:“夏供奉,还不带少爷去岁风福地?” 夏听雨站在黑风里再次稽首。 “道兄,后天子时,剜心台,不见不散。” 魔宗阴魂宗外门唯一规则,有矛盾上剜心台,无论几人上台,只能一个人活着出来。 “哦。” 第2章 洞天福地 炼魂谷南北蜿蜒五百里,位于大荒十万群山之中,人迹罕至,山猿难攀。 山中瘴谷毒潭,凶泽恶岭遍地,是阴魂宗四十九个预备试炼地之一。 空虚山在炼魂谷靠近南端的一处边缘支脉之中,荒烟野蔓,荆棘丛生,更因灵气稀薄,缺水少食,没有任何修士居住。 荒山野岭之中,忽然阴风阵阵,煞气腾腾,一股黑烟自天边而来,在空中幻化出数道身影,向山谷丘陵之中飘去。 半晌,一道魁梧的身影在瘴气之中现身,正是夏听雨,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遭的环境,脚踩黑烟飘入密林之中。 “我已经围着炼魂谷绕了三个时辰了,应该安全了。” 夏听雨口中喃喃自语,漂浮在荒草灌木之上,贴着地面一点点向居住的洞府飞去,身后没有留下一个脚印,一点痕迹。 此刻正值深夜,乌云遮月,天地间伸手不见五指,密林内荧虫飞舞,树影重重,一阵凉风吹过,古木渗笑,鸦声阵阵。 夏听雨行至一处忽然停下,耳朵微动,对着前方轻轻一吹,凭空亮起一团鬼火。 借着阴森惨白的磷光,放眼望去,一团团枯藤如触手一般蠕动,藤中腐皮无数,一颗颗邪树睁开血色眼眸,树下枯骨成堆。 “藤力士,树将军,可有人来过?” 枯藤摆手,老树眨眼,示意没人来过,夏听雨点了点头,将一块普普通通的山石移开,露出一条黑漆漆的地洞。 “明日再赏血食。” 夏听雨袍袖一甩,不再理会两头精怪,消失在深邃的地洞之中。 古藤乱舞,老树抽根,将山石复位,如寻常树藤一样餐葩饮露。 谁能想到,空虚山中的几处洞府都是假的,真正的空虚洞在密林地洞之中。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那位萧师兄怎么知晓岁风福地?他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空虚洞的位置可能暴露了,之前也有人藏起来妄图躲避‘血色试炼’,听说都失败了。” “我怀疑整个炼魂谷都在宗门的监视之中,不对,如果宗门用摄像头一样的法宝监视所有人,岁风福地早就暴露了。” “思来想去,可能是入宗时取出的那滴心头血锁定了我的位置,而那位萧师兄又和外门执事有关系。” 长时间的独居,让夏听雨养成了自言自语的恶习,刚进洞府,他就分析起今日之事。 洞内乱石嶙峋,阴风阵阵,四通八达的石室看似毫无章法,又隐隐有一种阴寒的阵法之力。 黑暗深处,隐隐传来恐怖的咀嚼声和哭泣声,让人毛骨悚然。 哑~哑~ 洞顶的青铜鸦铃忽然无风自鸣,夏听雨的精神顿时一阵恍惚。 片刻之后,夏听雨从摄魂的状态恢复,睁开眼,一百零八根冰寒毒针悬空而立。 摄魂铃,冰魄针,一切如常。 再次布置好禁制,夏听雨走进内室,内室里有一床一桌一椅一书架。 夏听雨将今年的丹禄取出,放在桌上,取出一颗辟谷丹,扔进嘴里。 还有九颗辟谷丹,意味着九个月开启‘血色试炼’。 “叮,系统温馨提示,主人灵力体量远超当前修为等级上限,请主人尽快升级。” “叮,系统温馨提示,主人炼化值远超系统等级上限,请主人尽快升级。” 辟谷丹中精纯的药力狂暴地冲击着任督二脉,十二条经络,三百六十五个穴道。 夏听雨脸上现出不自然地酡红,咬牙忍住了身体的悸动。 “唉,险些直接筑基,系统,把提示音关了,继续压制我的修为。” 气海已生,神识早成,夏听雨早在一年前就可以步入筑基之境。 这一年他一直强行压制自己的气海,甚至动用系统之力,阻止自己筑基成功。 “叮,系统温馨提示,提示声音已关闭。” 夏听雨眼前浮现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半透明面板。 【姓名:夏听雨(张志远) 种族:荒人(地球人) 性别:男(男) 年龄:19(28) 境界:炼气期十二层大圆满 已炼化:岁风小福地 系统等级:1级 炼化值:\/3000 夏听雨半晌无语,怒道:“怎么修为又涨了?炼化值又涨了?可恶!” “垃圾系统,天天就知道涨老子修为,老子要退货,老子要给差评。” 咒骂了一阵,夏听雨逐渐冷静了下来,随手一招,一个青面纸人凭空出现,静静地躺在他手心。 夏听雨微微颔首,纸人的眼睛猛地一转,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再睁眼,已经在另一处天地之中。 温暖湿润的春风吹着无边无际的草地,洁白无瑕的白云在低空飞掠,耳畔响起了鸟叫虫鸣,一股清新湿润的花香草香扑面而来。 此处便是岁风小福地,只属于夏听雨的世界。 洞天者,沟通密境,自成天地。 福地者,祛祸存福,不染五灾(水、旱、刀兵、虫蝗、疾疠)。 绝地者,散精消气,灭神绝念。 洞天福地相传是古神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利用清浊二气幻化而成的天地碎片,是古神送百族的礼物。 共分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五百小福地,三千绝地,隐藏在大荒山海之中。 夏听雨的系统能寻找炼化洞天福地,炼化一处洞天福地,便多一门神通。 青青草原之上,法宝和宝具随意地丢弃着,几百本功法秘籍胡乱地摆放着,夏听雨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望着蓝蓝的天空,思索着今天所遇的一切。 “整个炼魂谷都被封死了,无法逃走,岁风小福地每天只能进入一次,待一个时辰。” “如果那滴心头血能锁定我的位置,‘血色试炼’避无可避。” “九个月的时间,绝不能步入筑基,筑基期的‘血色试炼’,我必死无疑。” “炼气士善于炼化天地六气,本能地会寻找清气最浓郁之地,萧道虚知晓岁风福地的线索也正常,毕竟此乃大荒之物。” “萧道虚带恶奴前来,没带萧家供奉前来,看来他想独吞岁风福地。” “也就是说,我解决掉萧道虚,有概率能活到‘血色试炼’” 夏听雨俊俏的脸上阴云密布,眼中的杀机越来越盛。 第3章 未雨绸缪 翻开不太正经的日记本,三道警示名言工工整整地写在第一页。 大丈夫苟于天地之间,岂能留着敌人不杀? 知晓我秘密的人都死了,就没人知晓我的秘密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心中默念了几遍,夏听雨向后翻去,第一百页赫然写着萧道虚的名字。 大荒历舜皇七百六十年。 萧道虚。 炼气期第九层修为。 每年的丹俸,阴魂宗会记录外门弟子的修为,谁也不会注意,在角落里,夏听雨将能威胁到他的人都记录到小本子上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能隐藏修为,他一样能隐藏修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别提这种修真家族的公子了。” 夏听雨长叹一声,从草丛里摸出一套金丝软甲,套在了自己身上。 这套软甲来自于某个心存歹意,抓自己抽魂的倒霉蛋。 “不够,还是不够,金丝软甲可防劈砍,防穿刺的效果差很多,我得再来一套。” 很快,夏听雨又从草丛里摸出了一套自己缝制的板甲,甲胄上镶满了野兽的利爪和尖牙。 这套刺猬甲来自热心捐献遗体的空虚山野兽们。 青面纸人缓缓从草丛中探出头来,木然地望着夏听雨穿戴甲胄,眼眸中有点点萤火闪烁。 半晌,它折断几片草叶,也学夏听雨的样子围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太重,我想穿十套铠甲!” “仅有肉体的防御不够,阴魂宗弟子都擅长魂攻,我还要准备几件法宝防御魂攻。” 夏听雨在草丛里摸了半天,找出一面古朴的铜镜,铜镜散发着浓浓的怨气,用手轻轻一敲,一张狰狞鬼面缓缓浮现。 正是那位倒霉蛋的魂魄,夏听雨无视他怨毒的目光,用骨钉将铜镜挂在刺猬甲上。 “光是防御没有用,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夏听雨在草丛中不断摸索着,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轻轻打开瓶塞,身旁的青草瞬间枯萎。 这一小瓶毒液,是空虚山中的毒虫怪蟒自愿奉献的。 夏听雨小心翼翼地将毒液涂抹到刺猬甲上。 青面纸人歪着脑袋,认真地学着夏听雨的样子将露水涂抹到草叶甲胄之上。 “飞刀,毒镖,袖箭,飞石,毒针,吹箭,丧门钉,流星锤,短柄飞斧多带点,统统啐毒。” 夏听雨不断摸索着,将积攒数年的法宝,符咒,丹药,兵器,暗器,毒药不断取出。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武装成行走的军火库,夏听雨依旧眉头紧皱,回头望去,见青面纸人扛着一堆草叶站在泥土之中。 夏听雨脑海里有一道闪电划过,猛地抓了一团泥土,放进大铁锅里炒了起来。 “怎么把这个祖传绝技忘了,也啐上毒,统统都啐毒。” 炼魂谷,中心寨。 不同于空虚山的阴森恐怖,黑暗蛮荒,中心寨灯火通明,楼台林立。 修真家族的公子和奴仆们霸占了这片灵气最充沛的中心地带。 在夏听雨备战的同时,萧府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诸位公子气宇轩昂,春风满面,觥筹交错间谈天说地,笑声不断。 投靠了各大家族的外门弟子们肃立在主人身后,小心谨慎地听候主人吩咐,同为外门弟子,却有主仆之别。 几位面容姣好的女弟子在席间翩翩起舞,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舞姿闲婉柔靡,眼神飘忽多情。 几位精通乐理的男弟子钟磬齐摇,击鼓而歌,声音忽又扬起,如同湍急的流水,撞上了礁石后溅起漫天浪花,又如天边的流云,清婉娇柔。 一位紫衣公子喝得酩酊大醉,眼神有些迷离,一把将面前的美人揽入怀中,斜楞着眼睛望着萧道虚,轻声道: “萧兄,‘血色试炼’将至,你又何必出头?那夏听雨泥腿子一个,怎么可能知道岁风福地的下落?” “他修行数年不过是炼气期第四层的修为,还不如我新收的‘几条狗’修为高,他若是机缘巧合,找到岁风福地入口,会是这个实力吗?” 黑面公子萧道虚正在给怀中美人画眉,闻言微微一笑,并未正面回答,柔声道:“方贤弟,你可知这次‘血色试炼’,宗门打算留下几成弟子?” 紫衣公子一愣,迟疑道:“我只听闻本次试炼诸位老祖会出关挑选弟子,具体留下几成弟子,弟实不知。” 萧道虚缓缓抬头,眼眸之中精光闪烁,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两成?” 几位公子发出一阵惊呼,席间响起一串杯盘落地的声音。 紫衣公子脸色一白,顾不上揉搓师妹,涩声道:“两成?那,那岂不是说,我们金张七叶,也会折损大半。” 萧道虚面色如常,继续为怀中美人画眉,头也不抬地说道:“没错,此次大荒山海英雄擂我阴魂圣宗仅排第七,宗主大怒,要求本次‘血色试炼’,只留下两成外门弟子。” “三年之前,荧惑入南斗。秋七月,犯魁第二星而东,震惊整个大荒。我圣宗辰星老祖卜算三年,未算出因果,却意外算出岁风福地的入口在炼魂谷中。” “我若寻得岁风福地,献于宗门,我等皆可逃脱血色之厄。” “我若寻不到岁风福地,可借此事,以雷霆手段击杀几个对手,如刘长生之辈。” “至于夏听雨,随手杀掉而已,还能顺带着立威。” 紫衣公子频频点头,连声称赞道:“高,萧兄实在是高,都让萧兄高完了。” 众人连声称赞,萧道虚摆了摆手,柔声道: “既如此,诸位可将剜心台一战大加宣传,吸引众人来观战,让哪些摇摆不定的寒门泥腿子们,知道谁才是外门之主。” “全凭师兄安排。” 次日,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剜心台一战的消息传遍整个炼魂谷。 听到消息的外门弟子们或惊愕,或疑惑,或叹息,或恐惧。 大伙儿搜肠刮肚地回忆,谁都想不起来夏听雨究竟是谁,似乎印象里这么一个人,似乎只是平平无奇之辈。 第4章 剜心台 阴魂宗,大荒九大魔宗之一,南荒霸主,控制着七七四十九个大小蛮国。 阴魂宗极度崇拜暴力,阴魂宗弟子发生矛盾时,登剜心台决斗,一人生,一人死。 上至掌门,下至奴仆,凡不敢登台者,皆斩,死后抽魂剜心,不入轮回,灵魂永远在剜心台上受苦。 午夜,亥时。 天空阴云浮动,月亮在团团乌云中时隐时现,夜风吹动树林中的枯枝败叶,似是鬼哭狼嚎。 漆黑的炼魂谷寂静阴森,剜心台周围完全被黑雾笼罩,几座奇峰在黑雾中若隐若散,仿佛隐藏在风中的幽灵,窥视着路过的生灵。 阴森的山间小径上忽然亮起一团团鬼火,拖着点点磷光在黑雾之中游曳,一道道黑影在鬼火之中现身。 小径两侧立着一排排草人,裹着一层黑乎乎的腐烂皮囊,随着黑影的出现,草人们齐齐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来路,风中隐隐传来呻吟声和哭泣声。 越靠近剜心台,哭声越渗人,不由让人觉得森然冰冷,阴气重重。 剜心台由累累白骨堆成,高五丈,四周设有看台,无数狰狞恶鬼被困在剜心台上,不停地嚎叫哭喊着, 剜心台最高处,无数鬼脸扭曲着,嘶吼着,组成“剜心台”三个大字,寻常之人看上一眼,就会被鬼脸拉入字中,永世不得超生。 一位身材矮小,体态佝偻的老妪拄着拐杖站在剜心台上,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一对小小的眼睛有点浑浊,从内至外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冥桥奶奶,没想到炼气期弟子的决斗竟然惊动金丹老祖。” “血色试炼即将开始,冥桥大人可是我等的引路人。” 围观的外门弟子们纷纷现身,规规矩矩地在看台上落座。 一位白面书生袍袖一甩,手中现出一本名册,翻了几页,冷声道:“我以为夏听雨是什么厉害人物,入宗三年,炼气期第四层修为,土系灵根,资质七品中下。” “这种人简称废物,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敢挑战萧道虚。” 四周响起一阵讥笑之声,一位皂袍公子沉声问道:“叶秋声,我听闻三个月前你和萧道虚交过手,他目前何等修为?” “哼哼,庄子勤,你很怕在血色试炼中,萧道虚找你麻烦吗?” “实话告诉你,萧道虚修为已经到了炼气期第十二层,再加上一身法宝,难缠的很。” “你呀,就准备入萧道虚魂幡做一主魂。” 白面书生将名册扔给皂袍公子,薄薄的名册划破长空,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虚空之中伸出一双森白骨手,轻飘飘接过了名册。 “哼,萧家也配和我庄家比?萧道虚米粒之珠,也放光芒?” “哦?” 一道阴雷凭空炸开,幽绿色的鬼火四散开来,鬼哭狼嚎之声响彻云霄。 萧道虚在幽冥鬼火之中现身,长身直立,一袭白衣,怀抱法宝招魂幡,脸上不喜不悲,平静如常,瞥了庄子勤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二十几位外门弟子陆续在鬼火之中现身,众星捧月般站在萧道虚身后,出场的声势惊得看台上的众人频频侧目。 庄子勤冷哼一声,袍袖一甩,闭目养神。 “方贤弟,你带诸位师弟去看台,切记,不可扰乱了秩序。” 紫衣公子点了点头,引众人登上看台,随着时间的流逝,看台的外门弟子越来越多。 修真家族的公子们坐在看台的最前方,寒门弟子如奴仆一般在一旁侍立。 远处钟声响起,子时已到,依旧不见挑战者夏听雨的身影,看台之上骂声一片。 萧道虚怀抱魂幡闭目养神,冥桥老妪拄着拐杖发呆,又等了半刻钟,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剜心台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 看台上众人伸长了脖子向下望去,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 来者与其说是一个人,还不如说是一座小山,准确的说,是一个背着一座小山的人。 来人身材高大,体态健硕,披着一身厚厚的铠甲,似乎是用骨片和鳞甲缝制而成。 铠甲做工之粗糙,材料之简陋,简直令人发指,仿佛村口瞎眼老太随便编织而成。 来人身后背着一根长约丈八的引魂幡,上端镶一块三角形黑布幡头,中幅下边镶锯齿状黑穗,下边镶上五指状黑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最恐怖的是,此人身上挂满了暗器,腰间鼓鼓囊囊,挂着百宝囊,镖袋,飞石袋,飞刀袋,箭袋。 胸前绑着十几把飞刀,左手拎着一柄钉头锤,右手拎着一把流星锤,背后魂幡两侧还插着四把短柄飞斧,腋下夹着两个麻袋,里面叮叮当当响声一片,不知还藏了多少武器。 怪不得会来晚,任谁扛着几百斤的武器腾云驾雾都会迟到。 轰~ 两个麻袋轰鸣落地,一堆黑色泥土从麻袋里渗出,淌得到处都是。 这位仁兄真的是来决斗的吗?不会是砌墙的泥瓦匠走错了地方? 夏听雨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长舒一口气,对着一旁发呆的老妪点了点头。 “子时已到,封。” 冥桥老人轻剁拐杖,剜心二字猛地亮起,遮天蔽日的黑雾喷涌而出,将整片空间禁锢。 “一个时辰,一人死,一人生。” “分不出生死,两人俱死。” 下一瞬间,冥桥老人已经坐在看台之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从未在剜心台上出现过。 萧道虚上下打量夏听雨一番,面色平静,柔声道:“夏师弟,你死之后,我会抽取你的魂魄,施展搜魂大法翻找你的记忆。” 夏听雨面色如常,不喜不悲,将碍事的麻袋一脚踢开,稽首道:“道兄请。” 萧道虚摇了摇头,将怀中魂幡展开,刹那间煞风呼啸,鬼哭狼嚎,一股阴寒之气袭来。 寒气之中现出十几道身影,皆是脸色铁青,面容扭曲,身上的阴寒与冰山相似。 夏昊雨面色如常,毫不意外,看台上的外门弟子已经炸开了锅。 “咦,这不是曾经的炼魂谷第一高手,裴雷裴师兄吗?他怎么在萧道虚的魂幡之中?” “呀,这是神秘失踪的李云天李师兄,没想到他也遭了毒手。” “那是柳媚儿,萧道虚简直丧尽天良,如此妖娆尤物都不放过。” 夏听雨毫不示弱,将引魂幡展开,四周光线骤然黯淡下去,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阵虎啸狼吟之声从尘雾中传来。 尘雾之中现出十几头豺狼虎豹,绿光幽幽,鬼风瑟瑟,对着萧道虚张牙舞爪,作势欲扑。 剜心台上顿时静得针落可闻,众弟子们看得瞠目结舌,片刻之后乐得前仰后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兽魂,这个家伙居然用了兽魂,若是荒兽异兽之魂倒也能理解,这家伙居然用了普通的野兽之魂。 难道这个家伙不知道,野兽魂魄是最低等的驭魂材料吗? 萧道虚心中最后一丝顾虑消散,懒得再看面前的白痴敌人一眼。 一声令下,十几只魂奴直奔夏听雨杀去。 第5章 玩阴的是吧 剜心台上,万鬼哀嚎。 无数狰狞鬼脸在黑雾之中现身,张牙舞爪扑向擂台,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 冲天的怨气在空中汇聚成一道幽绿的诡异旋风,扯地连天。 几十道阴灵兽魂混在一起乱战,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看台上的诸位弟子本以为夏听雨的兽魂阴兵会被瞬间撕碎,没想到十几头豺狼虎豹魂魄坚韧异常,在幽绿色光芒的照耀下死战不退,愣是挡住萧道虚的鬼奴。 皂袍公子庄子勤瞥了两眼,惊叹道:“嘶,本以为是场一边倒的碾压,没想到那夏听雨居然真的顶住了。” 白面书生叶秋声点了点头,盯着夏听雨的手印,赞叹道:“夏听雨驭魂手法娴熟,灵力悠长不绝,绝不是炼气期第四层的水平,恐怕这几年都在隐藏实力。” 紫衣公子方天化满脸不屑,在一旁冷笑道:“哼,他隐藏实力又如何?萧师兄明显未用全力,在戏耍对手,若是他认真起来,那什么狗屁夏听雨挺不住一个回合。” 剜心台上,萧道虚兴致索然,冷笑道:“你就这点能耐吗?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烂泥扶不上墙。” 他随手摇动魂幡,一旁侍立的两道虚影猛地动了起来,寒气大胜,刹那间冰封了整个剜心台。 兽魂阴兵被瞬间冰封,电光火石之间,两道虚影已经来到夏听雨身后,挥舞手中利刃向夏听雨头颅斩去。 夏听雨似乎毫无察觉,看台之上,方天化大声叫好,狂笑道:“裴雷和李云天手中长剑乃天下利器,海外寒剑锻造,砍铜剁铁,吹毛断发,那夏听雨必然,咦?” 剜心台上,夏听雨不躲不避,皮肤之上浮现一层土黄色的光芒。 虚影手中利刃轻松斩开厚重的刺猬甲,余势未衰,正砍中金丝软甲。 火星四射,铿然有声。 萧道虚略感惊讶,冷笑道:“你身披重甲,想立于不败之地,真是愚蠢。” 萧道虚话音刚落,幽魂虚影手中的利刃燃起湛蓝色的鬼火, 金丝软甲瞬间被烧穿,利刃重重地斩在夏听雨脖颈之上。 剜心台上响起了一阵金铁交荡之声,两柄绝世神兵高高荡起,剑刃卷起,已成废铁。 众人无不变色,看台之上响起一片惊呼,萧道虚面色大变,不敢置信地望着夏昊雨,厉声道:“金石珞珞诀?你居然在魂修圣地炼体?” 夏听雨满脸冷漠,随手将燃烧的金丝软甲扯下,阴恻恻道:“轮到我了” 言还未尽,他一脚踏碎石台,身体如炮弹一样轰向萧道虚。 萧道虚只觉眼前一花,来不及反应,砂锅大的铁拳正中面门。 砰地一声巨响,失控的身体如流星般倒飞出去,夏听雨后发先至,如鬼影一般贴在萧道虚身后,铁拳如擂鼓一般砸向萧道虚。 砰~ 砰~ 砰~ 爆裂的拳风震得擂台瑟瑟发抖,看台上的众人看得瞠目结舌。 被揍得如死狗一样的人形沙包,真的是外门第一萧道虚吗? 裴雷阴魂忽然一声惨叫,一双血手撕开了它的胸膛,浑身是血的萧道虚钻了出来。 另一侧被夏听雨暴打的萧道虚变化成裴雷的模样,魂飞魄散。 替死之法?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几条命! 夏听雨丝毫不给萧道虚喘息的机会,遁术蜉蝣诀催动到极致,如跗骨之躯般再次贴到萧道虚的身后。 萧道虚吓得魂飞魄散,接连使用了七八种身法,十几种遁术,依旧看不到夏听雨的影子。 夏听雨杀人诛心,轻轻地地朝着萧道虚脖颈上吹气,吓得他失控乱叫。 一对铁拳毫不留情,连珠炮一样猛击萧道虚。 萧道虚无奈之下再次使用诡异的替死之法,剜心台上,萧道虚的阴魂数量急速减少。 最后一个阴魂魂飞魄散,萧道虚七窍流血,高强度使用祖传替死之法,他的身体隐隐有崩溃解体的趋势。 砰~ 萧道虚身体倒飞出去,如陨石一样撞进万鬼旋涡之中。 狰狞鬼物们一拥而上,黑暗之中响起了牙酸的咀嚼之声。 一道金光通天彻地,裹挟着萧道虚的残躯飞回剜心台。 夏听雨瞳孔微微一缩,不愿冒险,捡起一把飞斧,猛地朝金光掷去。 金光如罩,将萧道虚牢牢护住,短柄战斧如飞蛾扑火,在金光的照耀下瞬间冰消雪融。 有古怪! 夏听雨双手齐扬,看台上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但见飞刀、毒镖、袖箭、飞蝗石、毒针、吹箭、铁莲子、丧门钉、流星锤、短柄飞斧叮叮当当声不断,狂风暴雨般向萧道虚射去。 夏听雨一身暗器手法在山中搏虎逐狼时练成,毫无技巧,全是感情,凭借数量取胜。 金光罩挡不住如此狂暴的攻击,一道道裂痕出现,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萧道虚躺在金光之中,根本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鲜血止不住从口鼻涌出,一会儿就流成一条小河。 望着萧道虚的凄惨模样,围观的外门弟子不忍直视,方天化脸色惨白,长大了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金光罩轰然而碎,萧道虚的身体再次挪移而去,夏听雨眉头一皱。 修真家族的公子后人,保命手段也忒多了。 “泥腿子,能将我萧道虚伤成这个样子,你还是头一个。” 萧道虚从怀中取出一颗墨绿色的药丸,就着血水一口吞下,身体如羊癫疯一般抽搐起来。 一道光芒自南方极远而来,落入萧道虚身体之中,萧道虚如诈尸一般立起,身体上大面积长出黑毛,瞬息之间,整个人变成一具黑。 “我舍弃肉身,引祖传僵毒入体,现在我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你如何胜我?哈哈哈哈哈。” 夏听雨轻轻摇头,狠狠一跺脚,遍布擂台的泥土猛地飞起,顺着萧道虚身体的缝隙钻了进去。 百毒入体,肠穿肚烂。 “奶奶滴,给我玩阴的是。” 萧道虚满脸不甘,眼睛之中仿佛有火焰喷出,身体摇摇欲坠,最终缓缓倒下。 夏听雨丝毫不敢怠慢,祭起摄魂铜镜,一道绿光罩住萧道虚的身体,封住了萧道虚的魂魄。 又捡起了一把飞叉,用力一掷,空中响起呼啸之声,噗地一声响,正中萧道虚后心。 萧道虚的残躯如死鱼一般抽动着,夏听雨仍不放心,缓缓走到他身后,抡起流星锤,在诸位弟子无比震惊的目光中,将萧道虚的脑袋砸成了肉泥。 第6章 愿者上钩 天有三宝:日、月、星。 地有三宝:水、火、风。 人有三宝:精、气、神。 神道重灵根,以神入道,脑为髓海,修泥丸宫(两目两眉与额、鼻骨十字中心处)。 夏听雨手中流星锤,锤起如追月,锤落似流星,片刻之间将萧道虚头颅砸得粉碎。 武道重血脉,以精入道,心为血海,修绛宫(胸中膻中穴,人体前正中线上,平第四肋骨间) 夏听雨摇动手中三股叉,叉起如担山,叉落如赶岳,对着萧道虚的心脏猛戳。 仙道重悟性,以气入道,丹田为气海,修神阙宫(脐下三寸之地) 夏听雨随手有飞刀,刀起如电光,刀落如雷鸣,瞬息之间将萧道虚的丹田刺得千疮百孔。 “会不会触发亡语?” 夏听雨目光如电,身体紧绷成弓型,萧道虚的尸体稍有痉挛抽搐,立刻远遁。 摄魂铜镜幽绿色宝光之中,萧道虚的阴魂满脸悲愤地望着夏听雨鞭尸。 “可怜我萧道虚廿年道行从今灭,衣袍身体影无踪。” 冥桥奶奶来到剜心台上,瞥了烂肉堆一眼,轻摇龙头拐杖。 “胜负已分,剜心!” 一声若有若无的呢喃声传来,幽绿的诡异旋风中现出四位判官。 第一位,手执善薄,身穿绿袍,满面笑容。 第二位,手执利刃,身穿紫袍,怒目圆睁。 第三位,手托铜印,身穿皂袍,双目如电。 第四位,手握魂笔,身穿红袍,怆然泪下。 四位判官蹲在烂肉堆旁,龇牙咧嘴挑了半天,将散装心脏拼在一起,带回了剜心台。 看台上众弟子看得如痴如醉,直到现在,他们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夏听雨满脸冷漠,身后黑幡展开,四周光线骤然黯淡下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股业力落在了萧道虚魂魄之上。 “萧道虚,不入魂幡更待何时?” 萧道虚羞愤交加,以手掩面,顿足捶胸,叹息道: “当年有志学长生,今日方知要躬行。” “剜心台上神魂散,荣华富贵一场空。” 一声叹息,灵魂飘向引魂幡,丈八黑幡嗡嗡作响,四周的光线愈加灰暗。 暗光之中,夏听雨的身影如梦似幻,黑风乱舞,殷红的鲜血涓涓而流。 见夏听雨要离开,紫衣公子方天化仗着胆子拦住了他。 “泥,呃,夏,夏师兄。” “能否将萧兄的生魂交出?萧兄败在你手,学艺不精,咎由自取。” “但,萧兄地位尊贵,身份特殊,乃是葛山萧家长子长孙,灵魂记忆之中,牵扯的秘密极多。” “夏师兄若将萧兄灵魂带走,恐怕祸事不小。” 夏听雨不喜不悲,满脸冷漠,眼眸中之中杀机大胜,此番大战,那股熟悉的悸动再次传来。 他又双叒叕要突破了,系统快压制不住修为了。 望着面前挡路的方天化,夏听雨满脸酡红,宛如醉酒,轻声道:“滚!” 方天化下意识勃然大怒,余光一扫,剜心台上殷红的鲜血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眸,连忙将怒火憋了回去。 他脸上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紫一阵,黑一阵绿一阵,宛如走马灯一般。 三息之内,方天化让开了道路。 夏听雨袍袖一甩,背负双手,脚踩黑风,飘然而去。 半刻钟后,看台上响起了庄子勤的叹息声。 “就当是一场梦,醒了还是不敢相信,萧道虚在我面前被人活生生打死。” “大荒山海之中,不知藏了多少豪杰,今日方知,天高地厚。” 白面书生叶秋声轻轻颔首,轻吟道: “当年有志学长生,今日方知要躬行。” “剜心台上神魂散,荣华富贵一场空。” “唉,萧兄最后一刻开悟,倒也洒脱,可叹我等性命,皆如草芥。” 众人缓缓散去,夏听雨虐杀萧道虚一事很快传遍炼魂谷。 “系统,帮我压制修为,在血色试炼之前,我绝不能筑基成功。” “叮,系统温馨提示,主人灵力体量远超当前修为等级上限,长时间不突破,可能造成修为等级固化……” 夏听雨额头青筋暴起,急忙把聒噪的系统静音,匆忙赶回洞府。 岁风小洞天之中,夏听雨盘膝坐在青青草原之上,无数灵力破体而出,化作雾状的天地灵气。 青面纸人盘膝坐在空中,张开嘴巴,以鲸吞之势将天地灵气吸入体内。 伴随着这一幕,系统炼化数值疯狂飙升。 炼化岁风小福地后,夏听雨可控制福地之灵将天地灵气转化为自己的灵力,也可反哺福地,将自身的灵力转化为天地灵气储存在洞天福地之中。 “小家伙,我很期待你的成长,我听系统说,福地之灵能开启灵智,和常人无二。” 夏听雨临走前摸了摸青面纸人的光头,满脸希冀,柔声道: “若是真能如此,我期待和你一起畅游大荒,纵横山海。” “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 望着夏听雨的背影,青面纸人死寂空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慕孺之情。 空虚山,某处假洞府。 阴魂萧道虚抱着肩膀坐在洞口看星星,有了引魂幡的束缚,他不能离开魂幡三丈。 遁光一闪,夏听雨悄无声息地站在萧道虚身后。 萧道虚阴魂一颤,灵魂猛地缩成一团,半晌,又颓然散开。 夏听雨只需一个念头,他便魂飞魄散。 “我好久没有静下心看星星了,大荒的星河真是绝美,道友,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夏听雨站在他身边,抬头仰望星河,轻声道:“自然是拿你钓鱼喽。” “钓鱼?” 夏听雨心念一动,萧道虚魂体漂浮到他的面前,夏听雨眼眸之中射出两道金光,第一道光为阳,第二道光为阴。 阳光镇魂, 阴光搜魂。 阴阳搜魂大法,阴魂宗最闻名的功法之一,翻找查看阴魂的记忆,寻找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千里之外,重檐九脊顶的庞大建筑建筑群中,斗拱交错,黄瓦盖顶的辉煌宫殿内,一位衣容华贵的中年人猛然惊醒,不敢置信地望着炼魂谷的方向。 “道虚?” 第7章 小友请留步 睁开眼,夏听雨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绿色园林之中,绿篱错落,榉树成荫,乌桕清奇,黑松苍劲,百花争艳,奇香扑鼻。 我是谁? 我在哪? 夏听雨觉得脑中一片混沌,迷迷糊糊走过折径,一座小石桥横在尽头。 轻嗅氤氲之息,耳听清泉流响,头顶启明星光辉闪耀,夏听雨跌跌撞撞走上石桥。 两位二八佳人迎面走来,肌肤微丰,长发细腰,顾盼神飞,体态娇柔,见到夏听雨慌忙跪倒。 “公子,奴婢梅香(竹语)见过公子。” 夏听雨望着二人,心里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略感惊讶,沉声道:“我是谁家的公子?我姓甚名谁?” 两位佳人匍匐在地,高声道:“回公子话,您是葛山萧家大公子,您的名讳奴婢们不配提及。” “哦?我姓萧?我是萧家大公子?” 夏听雨不在理会两位美人,跌跌撞撞在园林中乱走,耳听前方有兵器相碰之声,穿过月亮拱门,走入一片演武场。 演武场中,两位公子打扮的人正在比武较量,紫衣公子用方天画戟,白袍公子用八楞熟铜锤,杀得哇哇怪叫, 见夏听雨走到近前,二人急忙停手,走到夏听雨面前行礼。 “萧哥哥,你怎么来了。” “萧兄,你不是被家主大人下令禁足了吗?大白天偷偷跑出来,称得上老寿星吃砒霜-真嫌自己活的长。” 三人哈哈大笑,携手揽腕走到一旁。 白衣公子笑道:“方天化,我赌你在道虚哥哥手中走不过五个回合。” 紫衣公子笑嘻嘻道:“道衍,你说,赌什么?” “赌一匹汗血宝马。” 紫衣公子对着夏听雨眨了眨眼,转身和白衣公子击了一掌。 夏听雨满脸微笑,起身便要拿兵刃,忽然愣住,脸上现出不喜不悲的漠然之态。 “好厉害的心魔,差一点就被你骗了,哼,我刚说完自己寂寞,你便趁虚而入,打造出这一幅兄友弟恭的幻境。” “可惜,你百密一疏,算错了一点,我从不轻易与人动手,即使有百分之一受伤的概率,我都不会尝试。” “这样的场景,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强行搜查阴魂记忆,将两股记忆强行混合,很容易出现认知错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若是战不胜心魔,会彻底沉沦,被心魔鸠占鹊巢。 精致典雅的亭台园林四分五裂,两位公子的五官被强行抹去,整个幻境如泡沫一般被戳破。 夏听雨的缓缓睁开眼,周遭一片黑暗,无数记忆碎片如蝴蝶一般围着他翩翩起舞。 这些记忆是萧道虚的一生。 “嘶,好歹毒,连授业恩师都不放过。” “哇,亲妹妹都下手,萧道虚你还有没有人性?” “哼,你们萧家还真是肮脏,敲骨吸髓,无恶不作。” 萧道虚的记忆如电影一般在夏听雨眼前播放,随着夏听雨的心意随意倒转,重复,快放。 “咦,这是制作痛痒毒丹的方法,归我了。” 夏听雨心念一动,将这段记忆直接剥离,转化为自己的记忆。 “鬼火遁法?垃圾,不要。” “引僵化尸诀?威力尚可,开启需要血脉之力,垃圾,不要。” “控魂三十六式?有点意思,收了收了。” 夏听雨仿佛在逛古玩市场,又像是在海边赶海,将一切有用的记忆剥离截取。 记忆深处,有三道魂环微微泛着萤光,和萧道虚灵魂混成一体,封印着三段记忆。 夏听雨微微用力,萧道虚灵魂立刻有崩溃的趋势。 “罢了,还得用你钓鱼。” 很快,寻找到了刘长生中痛痒毒丹那一幕。 “我在空虚山捕捉阴魂之时,无意间听山中鬼妖谈起岁风福地。” 夏听雨目光一凝,终于知晓前因后果,眼中奇光缓缓消散,遁术催动到极致,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道虚的阴魂直愣愣站在洞口,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眸之中没有一丝灵气。 “刘长生魂飞魄散,无法询问。知晓我秘密的山中鬼怪不知是哪一只,罢了,统统杀光,宁杀错莫放过。” 心意已决,夏听雨身影扶摇而上,缓缓来到空虚山峰顶,脚踩黑风,寻找精怪踪迹。 炼魂谷外,一位锦衣玉带,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从符阵之中走出。 看守符阵的外门弟子连忙稽首行礼,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轻声道: “诸位,劳烦带我去见冥桥前辈。” “不必麻烦,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今日清修之时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得知有客来,蓍草起卦算出客自葛山来,便在这里等你。” 冥桥老人拄着龙头拐杖,从容现身,中年男人不敢怠慢,急忙行礼。 “冥桥前辈,晚辈给您带了一些葛山特产。” 老妪看都不看礼物,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身上那股腐朽的味道愈发浓郁。 “萧九峰,我知你来意,我允许你将萧道虚灵魂带走,但你不能为难夏听雨。” 中年男人神色一滞,脸上怫然不悦,又不敢发作,低声道:“谨遵前辈吩咐,晚辈自当牢记。” 冥桥老人点了点头,袍袖一甩,收下了礼物,拄着拐杖向远方走去。 “炼魂谷之前,外门弟子中以萧道虚实力为尊,夏听雨能击杀萧道虚,便是炼魂谷第一。” “血色试炼即将开始,各位老祖纷纷出山,这个关键时刻,绝不能出差错。” 中年男人连连称是,冥桥老人离开后,他一步踏入炼魂谷中,神识如海浪般四散而去,瞬间笼罩整个炼魂谷。 他的身体扶摇而起,脚踩虚空直奔空虚山而去,下一瞬间,已经站在萧道虚身前。 “道虚?” 萧道虚似无察觉,依旧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的星河,仿佛痴傻了一般。 “阴阳搜魂大法?好狠毒的心肠。”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儿子,中年男人的五官不断扭曲着,抽搐着。 “儿啊,为父一定要为你报仇雪恨,我要将害你的歹人挫骨扬灰。” 夏听雨对一切一无所知,脚踩黑风在山中游曳,一道身影挡住前路。 “小友请留步。” 第8章 鱼儿上钩 白光如昼,神识如海。 萧九峰脚踏虚空,周身上下散发着刺眼的白光,仿佛一轮新日从东方升起。 “小友请留步。” 夏听雨微微一愣,已经猜出因果,脚踩黑风站在和他同等高的位置,遥遥稽首。 “道友收了神通,我知你来意。” 萧九峰七窍生烟,目欲喷火,恨得咬牙切齿,神识如瀑布一般压向夏听雨。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粘稠,一股重压从天而降。 夏听雨脚踩黑风,背负双手,脸上不喜不悲,目光之中带着玩味。 一股晦暗的神识破体而出,四周光线骤然黯淡下去,夏听雨的神识仿佛是一团黑洞,能吞噬周遭的一切。 气海已生,神识早成。 萧九峰一怔,眉头皱起很快又舒展开,急忙将如瀑布一般的神识收回,铁青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本想来个下马威,没想到撞到铁板了。 “师弟年少有为,愚兄佩服。” “我儿冲撞师弟,愚兄特来赔礼。” 夏听雨也将神识收回,笑道:“我认识你,我知道你是谁。” 萧九峰嘴角微微抽搐,想起儿子被抽魂后的痴傻模样,脸色由青转黑,黑如锅底。 “惭愧。” 夏听雨淡然道:“无妨,道兄请来府中一叙。” 洞府之中,各怀鬼胎的二人相对而坐,几杯香茗下肚,熟络得如同好友。 畅聊起大荒志异,道魔八卦,神鬼传说,倒也相谈尽欢。 萧九峰话锋一转,图穷匕见,微笑道:“师弟,为兄此来特为带走道虚的魂魄。” 见夏听雨面色如常,毫无反应,萧九峰又道:“师弟,愚兄知晓你即将开启血色试炼,特意准备了薄礼,为道虚的鲁莽赔罪。” “鱼儿上钩了!” 夏听雨心中窃喜,此乃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本想把萧道虚炼成幡灵,却听方天化说起他的家世来历。 送上门的第一桶金,焉能放过? 敲竹杠,打闷棍,虽然可耻,但有用,这叫原始积累。 成名之后,请水军,控舆论,编一个白手起家的神话,愣说穷小子揣着十块钱闯荡天下。 谁还会信大佬敲过竹杠,打过闷棍。 “这枚虚环,能纳须弥于芥子,可储存杂物,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夏听雨面色如常,悠然品茶,仿佛没听见一般。 “此乃聚灵阵图,可折叠,可收纳,随取随用,半刻钟便能自动布置完成,方便师弟修炼。” 夏听雨微微点头,给萧九峰倒了一杯香茶。 “此乃冥火附骨灵符,能召唤出一团鬼火,自动索敌,自动攻击,一旦沾染上,水火难侵,不燃尽绝不会熄灭。” 夏听雨轻轻点头,以手托腮。 “此乃红毛宝丹,专治晚年不祥,服下后浑身长红毛,遇到阴阳宗的道友,双修之时可以增加情趣。” 夏听雨眼眸亮起,到底是修真世家,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两个时辰后,天光大亮,夏听雨和萧九峰,萧道虚父子在洞府门前依依惜别。 夏听雨满脸笑容,目光真挚,拱手道:“师兄,有空带师侄常来玩,师弟扫榻以待。” 萧九峰脸色黑得发紫,紫里透黑,仿佛受了严重的内伤,也不说话,轻轻拱手,全当告别。 带着傻儿子腾云驾雾走出葛山,萧九峰忽然脚一软,径直从云端栽了下来。 黑啊,真黑啊,夏听雨的欲望仿佛无底深渊一般,为了填饱他的胃口,险些倾家荡产。 “哼,夏听雨,杀子之仇,夺财之恨,我岂能和你善罢甘休?” 一道遁光直奔中心寨方府而去。 方天化正忙着收拢萧道虚的旧部,见空中遁光一闪,一条粗数十围的大瀑布,像一条发怒的银龙,从半空中猛扑下来,水声轰轰,荡起阵阵狂风,知是萧家家主到了。 方天化一路小跑来到庭院之中,推金山,倒玉柱,翻身下拜。 “萧伯父,方天化这厢有礼了。” 萧九峰看了方天化一眼,面色稍缓,以双手相搀,拉着他走入凉亭。 方天化眼珠乱转,垂肩而立,侍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天化,你和道虚是从小到大的好友,情同手足,道虚平白无故遭此大厄,伯父我托付你一件事。” 方天化急忙跪倒,哭丧着脸道: “萧伯父,我打不过他,我的本事您是清楚的,不到萧兄十之七八,连萧兄都遭了毒手,我更不是对手。” “天化,快起来,我怎会让你白白送死?” 方天化如遭大赦,长舒一口气,道:“萧伯父放心,除了这件事,别的人我一定用心去做。” 萧九峰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来时查过他的身世,家住渤海郡高乐县城,父母宗族皆在县城中,家族普普通通,我自会派人报复。” “似他这等寒门天才,宛如离水之鱼,无根之木,杀了便杀了” “既没有靠山,还没后台,泥腿子还能翻天不成?” “不能在这里杀,冥桥前辈警告过我,夏听雨势头正劲,除之祸事不小。” “几个月后,血色试炼开始,我们金张七叶,必会结盟,你替我发布追杀令,我要夏听雨走不出试炼场。” 方天化连连称是,不停点头。 “通知所有参加血色试炼的世家子弟,凡参与诛杀夏听雨者,赏上品灵石十颗。” “凡能伤夏听雨者,赏上品灵石百颗。” “凡能诛杀夏听雨者,赏上品灵石千颗。” 方天化听得瞠目结舌,一颗上品灵石能换百颗中品灵石,一颗中品灵石能换百颗下品灵石。 而一颗下品灵石,可以购买一颗辟谷丹,宗门每年的丹禄,价值不超过三十颗下品灵石。 老萧头疯了! “天化,你替我把消息发出去,这袋灵石算作报酬。” 萧九峰将一袋灵石扔给方天化,方天化连连摆手,高声道:“伯父说哪里话,我方天化也不缺灵石,萧兄从小到大一直照顾我,能帮萧兄复仇,我求之不得。” “我知你不缺灵石,这是我一番心意,道虚是媚娘和我的骨肉,唉,可叹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萧九峰踏空而去,留下方天化一人在凉亭里发愣。 很快,夏听雨之名登上血色试炼追杀令,排行第一。 第9章 血色试炼 极南之地,太霄穹顶。 一位金甲天神悬空而立,神于天,圣于地,一日九变。 左眼似日,右眼如月,气成风云,声若雷霆。 忽然,一道声音从金甲天神体内传出。 “传旨,血色试炼开始,通知虹映,本场试炼由他主持,山海五真人辅佐。” “遵掌门法旨。” 一道娇小的倩影转身向大荒飞去,速如闪电,迅如流星,带起五彩烟霞,撕开浓浓的云海。 刚离云海,倩影迎风一晃,化作一只遮天之灵,状如鹤,裸一足,青羽红翎白喙。 所过之处,火光冲天,赤地千里,一道火线直奔西北而去。 如此异动,立刻引来八方关注,数道目光从远处看来,有人低声咒骂,有人大声叫好。 南荒,成天深处。 虹映真人闲坐在云霞宫中修炼,忽然心血来潮,眼皮乱颤,掐指一算,叫了一声苦也。 “小虹,见了我居然敢说苦也,看我不烧了你的洞府。” 遮天之灵化作一道火线,径直撞上云霞宫,开天辟地般一声巨响,云霞宫燃起熊熊大火。 虹映真人满脸无奈,袍袖一甩,将弟子童子收入袖中,来到云中连连作揖。 “师姐,你清醒一点,师弟我只剩下这一处道场了,再烧就无家可归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烧。” 遮天之灵扇动翅膀,刹那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风借火势,火借风威,煌煌天威之下,云霞宫很快烧成火海。 “哎呦,我的酒。” 一旁看热闹的虹映真人忽然想起什么,一溜烟直奔火海而去。 一双嫩白如藕的小手伸来,拽住了真人的耳朵,将他倒拖了回来。 “不许去,不许去,我在盘古宫中五百年水米未粘牙,你还想喝酒,哼,老实站在这里看着我烧。” “你这没良心的,五百年都不曾去看我,烧死你烧死你。” “师姐,掌门师叔很凶的,无事不许进盘古宫,不能怪我啊。”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云霞宫被烧得崩塌,无数碎片从云中坠落,如火焰瀑布一般。 “唉,舒服了,舒服了,喏,给你,掌门师叔的手谕,让你主持血色试炼,你们五个混球一起去。” 娇小倩影叉着腰,蹦起来在虹映真人脸上轻轻一吻,俏脸微红,化作一道火线直奔太霄而去。 虹映真人老脸一红,将掌门手谕藏在怀里,咳嗽一声,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 将弟子和童子们放出,叮嘱他们处理好这场火雨,老仙人飘然离去。 虹映真人离了成天,渡过汪洋大海,来到一座荒人大城,按下云头,在城中七弯八拐,来到死牢前。 径直走了进去,看守死牢的兵丁恍若不知,但见臭气熏天,脏水直流。 真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来到一间牢房前,轻轻敲了敲。 “寒酥师弟,你怎么躲在这里?掌门师叔有令,我等五人主持血色试炼。” “这里清净。” 一位清瘦的老人一拳轰碎墙壁,袍袖一甩,恢复成仙风道骨的模样,跟在虹映真人的身后,一言不发。 两位真人快如掣电,疾如流星,眨眼间来到一处荒坟野冢。 “翠微师弟,别躲了,快出来。” 磷火闪烁,荒草摇曳,一阵阴风吹过,坟茔中露出阵阵青烟。 “快出来,我知道你在坟里。” “不出来,你们俩来找我准没好事,” “掌门有令,我等五人主持血色试炼。” 半晌,一道幽绿色的阴魂不情不愿地从坟冢里飘了出来。 虹映真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奇道:“翠微师弟,你怎么将肉身舍弃了?” “血肉苦弱,灵魂飞升。” 寒酥真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讥讽道:“旁门左道。” 翠微真人勃然大怒,大声叫嚷起来,虹映真人急忙将二人分开,训斥了一番,继续赶路。 师兄弟三人边斗嘴边走,只闻香风阵阵,玄鹤声鸣,一道人影骑着仙鹤拦住前路。 “三位师兄,小弟等候多时。” 来人童颜鹤鬃,满面红光,头戴纶巾,足登芒履,手中捧着一个葫芦。 “烟杪师弟,速与我们一起找小师妹。” “不必,我在洞府中算出因果,特意提前来找师妹,她在集市之中。” 烟杪真人带着几位师兄来到集市瓜摊前。 虹映真人望着面前的壮汉,额头上青筋迸起,但见此人身高八尺,燕颔虎须,豹头环眼,声若巨雷,势如烈马,裸着上半身,半尺长的胸毛随风飘舞。 灵魂印记告诉他,这是小师妹红棉。 “师妹,你怎么变成男儿身了?” “嘿嘿,和寒酥师兄吵了一架,师兄四处躲着我,我心中烦闷,就夺舍了这家伙的身体,在这里入世修行。” “曾经我是寒酥师兄的新娘,现在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红棉真人来到仙侣寒酥真人身旁,一丝不苟地展示自己的新身体。 寒酥真人满脸铁青,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众人在一旁偷笑。 虹映真人以手扶额,长叹一声,悲声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各个身怀绝技,若非因为你们,师尊也不能那么早羽化。” “罢了,速随我开启血色试炼。” 五位元婴老祖齐至星光城,惊动了整个南荒。 大荒历舜皇七百六十二年夏,血色试炼开启的消息传遍炼魂谷。 空虚山空虚洞。 夏听雨一身长衣站在洞口,看着居住数年的洞府,替自己守门的精怪,心中感慨万千。 “藤力士,树将军,我走之后,你们切记万事小心谨慎。” “若是有朝一日化形成功,步入仙途,出炼魂谷找我。” “我们主仆一场,这些灵水你们收下,省着点用,足以应付一年半载。” 夏听雨大手一扬,一个玉瓶落入土中,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枯藤垂泪,古木啼哭,空虚林中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平沙细草斑斑,曲溪流水潺潺,塞上清秋早寒。一声新雁,黄云红叶青山。” “藤力士,树将军,珍重。” 夏听雨长叹一声,脚踩黑风,背负双手,飘然离去。 第10章 血月天门 葛山,星光城。 城主府内铺毡垫地,悬灯结彩,笙歌聒地,鼓乐喧天。 一袭红毡从正堂、内仪门、内三门、内厅、暖阁、大厅、仪门铺到大门。 正门大开,红烛高悬。 萧九峰身披道袍,亲自指挥奴仆小厮摆放红烛香案,不敢有一丝懈怠。 府外忽然一阵人仰马嘶之声,小公子道衍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萧九峰眉头一皱,心中不喜,怒斥道:“休得放肆,你这小畜生,若是冲撞了几位老祖,我萧家恐怕有灭顶之祸。” 萧道衍吓得吐了吐舌头,轻声道:“父亲,我已带人黄土垫道,净水泼街,现在星光城焕然一新。” “好,好,道衍啊,几位老祖最喜干净,切记不要让老祖们看到一丁点污秽。” “哦对了,几位老祖心善,看不得穷人,方圆二十里内不能有穷人,将那些蚁民贱户都赶到山里去,不走就杀,就地掩埋。” 萧道衍两眼放光,叫了一声好,风风火火闯了出去,骑上高头大马,带着兵丁恶奴撒野去了。 “唉,道衍天资和心性远不及道虚,可惜道虚被奸人所害,夏听雨啊夏听雨,我必将你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咬牙切齿恨了一阵,萧九峰来到神祠之外,率领全家老幼挨次列站,静候几位元婴修士降临。 红日西斜,皓月当空。 萧家众人平日里娇生惯养,哪能久站,站得头晕眼花,目眩神迷。 “都给我站直了,谁敢摇头晃脑,无论亲近,逐出萧家。” 忽闻空中钟磬齐鸣,仙音袅袅,异香遍地,遍地氤氲。 萧九峰率先跪倒,身后萧家众人急忙跪倒,五体投地,不敢仰视。 五道神光通天彻地,仿佛五轮红日,照亮了南荒的夜空。 “恭迎老祖!” 萧九峰众人以头杵地,磕头如捣蒜。 神祠之中,香烛辉煌,锦帐绣幕,朦朦胧胧间看不真切。 良久,虹映真人的声音从神祠中响起。 “冥桥,去,接引他们来星光城。” “谨遵师伯法旨。” 拄着龙头拐杖的冥桥老人走了出来,在萧九峰身边缓缓停住,沉声道: “萧九峰,随我来。” 萧九峰连忙起身,摆手示意全家老少撤走,自己恭恭敬敬跟在冥桥老人身后。 出了星光城,萧九峰长舒一口气,跟在冥桥老人身后直擦冷汗。 芦篷法坛,四十八位道者整整齐齐坐在蒲团之上,皆是镇守预备试炼地的圣宗长老。 “萧九峰,我要主持接引仪式,你坐在最后一个蒲团之上。” 萧九峰领命而去,冥桥老人拄着龙头拐杖等候良辰。 午时三刻,月光如水。 冥桥老人从怀中取出一物,祭在空中,滴溜溜一转,化作一道石桥,一头立在虚无之中,一头立在法坛之上。 老人拾阶而上,站在石桥中央,双手迎风一晃,变出一个粗瓷大碗,一碗浓汤香气飘扬。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上叹奈何。前世今生从此断,一世轮回泪婆娑。” 冥桥老人轻轻一叹,一道红光接连虚无,阴魂宗七七四十九个预备试炼地红光大盛。 阴阳颠倒,生死轮回。 血色试炼正式开始! 炼魂谷,夏听雨猛地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从静室内推门走出。 一轮血月高卧长空,月光如瀑。 一道天门立在血月对面,寒气森森。 “月若变色,必有灾殃,青饥赤兵,此刻赤气覆月如血,乃是血色试炼开启之兆,诸位,我去也。” 一位道童打扮的外门弟子脚踩青雾,直奔天门而去,遁光一闪,消失在门后。 “诸位,血色试炼凶险异常,若有师弟来投,师兄我定能护你周全。” 皂袍公子庄子勤对着四周拱了拱手,带着投靠他的外门弟子,齐奔血月天门而去。 数十人一齐腾空,声势骇人。 夏听雨抱着肩膀等了一阵,见无凶险,袍袖一甩,一团黑风凭空刮起,刹那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托着他扶摇而上落入天门之中。 冷眼旁观的方天化急忙起身,带着投靠他的外门弟子紧随其后。 半刻钟后,中心寨走得干干净净。 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在虚无之中响起,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响若黄钟大吕,回荡在天地之间。 洞穴之中,古井之内,密林深处,寒潭水底,一道道身影摇摇晃晃走出。 眼神呆滞,反应木讷,丢了魂魄一般。 铃铛之声愈加急促,一道道身影腾空而起,仿佛飞蛾扑火一般扑向天门。 这些都是躲起来试图躲避血色试炼的外门弟子,被摄魂铃控制,不由自主地强制参与血色试炼。 这种惨剧,在四十九个预备试炼地里,不断重复发生。 阴魂宗极度崇拜暴力,选拔弟子之法也与众不同。 强掳治下有资质的少年,直接扔入七七四十九个蛮荒试炼地之中,用阵法困住。 每人发一些基础功法和保命的丹药,宗门再不理会。 无人传授,无人讲学。炼到哪里,全凭悟性。 适者生,不适者死。 五年时间,挺过来的外门弟子踏天门,走魂桥,扔进试炼之地。 宗门赐下无数功法、秘籍、丹药、法宝、阵图、灵石、符咒、天材地宝等等。 随机放置在试炼之地中,引诱试炼弟子如蛊虫一般厮杀。 在血之试炼中活下来的弟子才有资格拜入阴魂宗,成为正式弟子。 骷髅若岭,骸骨如林,尸山血河中走出的少年,才配继承衣钵。 虚空之中,一道道身影现身,圣宗长老们兴奋地介绍自己试炼地的强者们。 “诸位,身穿大红仙衣,头戴烈日冠的小家伙乃是我们空桑山最强之人陆青,筑基期第三层的修为,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实乃天赋异禀。” “哼,我们黑沙泽的雷刚也不逞多让,去年就筑基成功,他来自赤木堡的雷家,雷家什么实力不用我多说了?” “嗨呀,我们落日野的张小蝶年方十四,在落日野中没有对手,寻常筑基强者,在她手中撑不住二十回合。” “你就吹,哪年你都这么说,哪年你们落日野的弟子都死得干干净净。” 萧九峰在一旁沉默不语,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忽然目光一凝,瞳孔里涌现出刻骨的仇恨。 “夏听雨,你必死无疑。” 第11章 白衣小剑仙 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再次睁开眼,夏听雨已经走出天门,来到一座巨大的法坛之中。 法坛由玉石堆砌而成,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玉石上雕刻着怪异的文字,随着目光不断拆分重组。 环顾四周,此地形似龟甲,方圆有数里之大,四周皆是苍松翠柏,影绰绰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夏昊雨凝神观看脚下的文字,心算时间,百息之内玉石文字没有重复的。 “恐怕法坛本身也是一件奇宝,这个世界诡异莫测,许多事不能以常理视之。” “一定要苟住。” 法坛之上,外门弟子越聚越多。 “踏天门,走魂桥,观山景,入试炼,超脱生死,方入吾门。” 一位黑衣少年越众而出,提着一柄长刀,目光之中露出一股坚毅。 接过冥桥老人手中的粗瓷碗,他仰脖一饮而尽,一把摔碎了瓷碗,大踏步向桥的另一端走去,不一会儿消失在虚无之中。 冥桥老人手一扬,又变出一只粗瓷大碗,又是一碗热乎乎的黑汤。 白面书生叶秋声第二个走上魂桥,端详了一阵冥桥老人手里的瓷碗黑汤,躬身道: “老祖,不知您手里这碗汤有何妙用?” “魂飞魄散时没有痛苦。” “老祖,我在桥下看到许多赤身露体的恶鬼,撕扯一个人的身体,那人浑身乌黑,被毒蛇噬咬着。” “那是你命里最大的劫难。” 叶秋声摇了摇头,叹息着接过瓷碗,一饮而尽,走过魂桥。 夏听雨躲在角落里观察了一阵,这位老奶奶似乎在spy孟婆,或者说,她就是孟婆本婆? 每个人看到的桥下景色都不一样。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喝或者不喝那碗汤。 又看了一阵,夏听雨走上了魂桥,冥冥之中,一道目光向他扫来。 “我向下看一眼,若是吉兆皆大欢喜。若是凶兆必是封建迷信。” 一道水墙自西向东而来,遮天蔽日,排山倒海,陆地上的庙宇、城市、村庄、田地、人畜被一股脑地被冲走了,放眼望去,一片汪洋。 “我命里最大的劫难是一场大海啸?难道试炼场在海边吗?” 夏听雨微一迟疑,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已经递到眼前。 “不用了,我从来不吃陌生人递过来的食物。” 神祠之中,烟杪真人忽然咦了一声,奇道:“怪哉,此人命运被人改了,卜筮图预测出的劫难被偷换了。” “怎么可能,师弟,卜筮图不是你的法宝吗?你可曾将法宝给过他人?” “不可能,小弟我酷爱卜筮,卜筮图从不离手,若非掌门有法旨,我都舍不得拿出来。” “嗯?此子确实有古怪,他的命格理应早夭,为何生龙活虎。” “此子有两道魂影,一魂逐渐消散,一魂愈加强健,若非天生异象,便是被人夺舍。” “要重点关注,若是外门弟子中混入内奸,那就糟糕了。” 魂桥之上,夏听雨拒绝了冥桥老人的黑汤,转身向桥的另一端走去。 桥的尽头是一条蛇形岔路,一条名曰筑基,一条名曰炼气。 夏听雨长舒一口气,压制修为数年,苟在黑暗阴冷的地洞里,整日和山中精怪作伴,就为了这一刻。 穿过悠长的蛇行路,来到一处巨大的广场之上,发现这里已经站满了人。 四十九个蛮荒试炼地,多则百人,少则几十人,炼气期弟子凑在一起,接近五千人。 人过一千,扯地连天,人过一万,无边无沿。 夏听雨在庞大的人群中好似大海里的一滴海水,毫不起眼。 世家公子和寒门弟子泾渭分明地站在两侧。 南荒的修真世家往往彼此熟络,世家公子们纵使不认识也有耳闻,纵使没有耳闻还有朋友介绍,纵使没有朋友介绍也很快能聊到一起。 彼此间觥筹交错,侃侃而谈,笑声阵阵,欢呼雀跃,仿佛来此赴宴。 追随世家公子的外门弟子们则侍立在一旁,奴仆一般伺候着。 寒门弟子这里则分成一个个小团体,或好友,或几十同门,养精蓄锐,闭目养神。 夏听雨随便找了一个角落,盘膝而坐,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看到棘手的目标,用小本本将消息统统记录下来。 “小老弟,你在这里记啥啊?” 七八个衣着简朴,目光明亮的少年将夏听雨团团围住,有些好奇地蹲下身子看他的小本本。 夏听雨随手将小本本揣入袖中,瞥了几人一眼,沉声道:“诸位找我有事?” “嗨,我们哥几个看你孤零零一个人,一看就是没人要的货色,小老弟别难过,别人不要你我们哥几个不嫌弃。” “我们来自云雾台,人称云雾台七侠,我是老大李元宵,人称白衣小剑仙,正经炼气期第九层的修为嗷,剑法出神入化嗷。” “今天我给你这个面子,让你加入我们当老八,以后我们就是云雾台八侠,你不要不识抬举。” 云雾台七侠?老八? 夏听雨强忍着将这几个活宝当场击杀的冲动,冷声道:“不必,我习惯一个人。” 白衣小剑仙李元宵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坐到夏听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导道: “小老弟,别冲动!别逞强!你浑身是铁,能碾几颗钉?那些世家公子可带着‘狗’呢,少则几十人,多则百人,迎面撞上,你必死无疑。” “血色试炼讲白了就是一场大逃杀,死的人数不够,永远不会停止。” “考虑一下本剑仙的提议。” “不必了。” 白衣小剑仙李元宵很失望,站起身来,用手点指夏听雨,叹道: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兄弟我可是真心实意邀请你,既然小老弟不愿意,告辞告辞。” 夏听雨闭目养神,不再理会,不断有人搭讪夏听雨,都被他拒绝了。 猪队友远比敌人更可怕。 一个时辰后,冥桥老人出现在广场上空,示意大家安静。 一道金光自远处而来,在广场一角幻化出一副画卷。 “南荒外有火山,其中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 “本次试选址南荒大火山,炼气期弟子只留两成。” “其余,皆死。” 第12章 入 烛光摇曳,忽明忽暗。 一团金色的画卷伴随着摇曳的烛光缓缓在众人面前展开。 茫茫大海之上,一座奇峰拔地而起,仿佛一柄长枪,刺穿了湛蓝的水幕,两百多座小岛如珍珠项链一般点缀着火山。 根插海底,土色黄赤,滚滚浓烟,灰瘴遍地。 “该死,真是荒岛!不会真发生海啸!” 夏听雨联想起过桥时看到的场景,面色大变。 “破除封建迷信,我辈义不容辞!” “我在空虚山杀了五年的野兽,我的心早已和手里的刀一样冷了,区区幻术而已。” 夏听雨自我安慰之时,人群中炸开了锅,谁也没有想到此次试炼竟然在火山荒岛上。 冥桥老人走到火山绘卷面前,示意众人噤声,良久开口道: “踏天门,走魂桥,观山景,入试炼,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 “你们将精神放空,和火山绘卷的器灵建立连接,可以自由选择初始试炼地。” “试炼之地中没有规则,弱者死,强者生,仅此而已。” “血色试炼中死亡的人会瞬间魂飞魄散,喝下那碗往生汤魂飞魄散时没有痛苦。” “五千弟子,入图。” 提着长刀的黑衣少年再次站了出来,率先来到火山绘卷前,心念一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急忙抬头细看,在火山绘卷上看不见黑衣少年的一点痕迹。 一个个小团体开始入图,他们约定一个位置,确保入图后以最快的速度聚集在一起。 世家公子的团队多则百人,少则几十人。 寒门弟子大多也组成团队,共同进图。 夏听雨盘膝打坐,冷眼旁观,很快发现一丝诡异,许多素未相识的人,在入图前若有若无地观察自己。 他们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只肥羊,这是怎么回事? “云雾台八十八侠”走了过来,白衣小剑仙李元宵,腰悬长剑,白衣如雪,轻蔑道: “小老弟,后不后悔?晚了,你现在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要你了。” “贪一时之快,逞匹夫之勇,你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 “你呀,眼界小了,格局小了。” 夏听雨心中杀机渐起,漠然地看着黑压压的云雾台众人。 白衣小剑仙李元宵满脸怜悯,带着众人消失在光幕之中。 很快,就剩下夏听雨一人,一旁的芦篷法坛上,众位长老很快注意到了夏听雨。 “咦,这个人怎么迟迟不走?” “难道害怕了?” “修仙难如登天,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如此怯懦,难成大器。” 萧九峰在一旁看得双目赤红,咬牙切齿,恨恨道:“如此鼠辈,实乃宗门之害。” 几位长老频频点头,叹息宗门后继无人。 夏听雨不紧不慢地取出虚环,从中取出一套套铠甲,开启了变装秀。 内甲、外甲、内胄、外胄、铁鞋、铁手套、护心镜、掩心镜、魂环、大盾牌、小盾牌…… 众位长老看得瞠目结舌,当看到夏听雨从虚环之中取出两个巨大的蚌壳后再也无法淡定。 “好家伙,你到底有多怕死?” “一人高的蚌壳,他是打算钻进去吗,我的天啊,他真钻进去了。” “一定是我疯了,一定是这样的。” 萧九峰在一旁越想越气,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天才儿子竟然败在疯子之手。 神祠之中,几位真人笑出声来。 “如此奇才,真有虹映师兄当年的风范了,当年虹映师兄为了躲过追杀,躲进死牛肚子之中三天三夜。” 虹映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道:“逃命嘛,不磕碜,粘一身秽物总比被人打成齑粉强。” “我倒是蛮欣赏这小家伙的,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更何况是更凶险的血色试炼。” “鲲鹏飞翔于九天之上,所以鲲鹏早夭。玄武隐藏在山海之中,所以玄武遍地。” 夏听雨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引起了多方关注,他背好蚌壳,在冥桥老人怪异的眼神中走到火山绘卷前。 晦暗的神识破体而出,四周光线骤然黯淡下去,瞬间连接到器灵。 一道金光闪过,夏听雨踪迹不见。 耀眼的阳光透过云层撒入海面,蔚蓝的天空中出现了展翅飞翔的海鸥,蔚蓝色的海水被海风吹得哗哗直响,掀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大如舢板的蚌壳浮在蓝天碧水之中,夏听雨静静地躺在蚌船之上。 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火山群岛的一个角落躲起来,像狼蛛一样蜷缩在地洞之中,伏击路过的猎物。 这是一种思维陷阱。 短时间,无法挖穿山体或大地,留出多个出口。 躲在地坑山洞之中,一旦被人堵门,猎手和猎物的身份立刻互换。 最好的藏身之地在背景里,在谁也不会在意的地方。 比如,汪洋大海之上。 “叮,系统温馨提示,检测到新的绝地出现,请主人尽快升级系统等级。” 还有意外之喜? “系统,检测方位,距离,分析能否炼化。” “叮,系统温馨提示,新的绝地位于正西方向四十五里,炼化等级不足,请主人尽快升级系统等级。” 四十五里?正是那座火山的火山口。 “不去,不去,太危险。” 空中忽然钟磬齐鸣,香气氤氲,一位道童打扮的外门弟子肖像出现空中。 “秋斩浪,死亡,剩余人数,四千八百七十人。” 惶惶天音没有一丝感情,漠然地读着死去弟子的姓名。 开始了吗?这么快就有人被杀了? 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道道天音在天空中回响,一位位外门弟子的肖像出现。 外门弟子的数量飞速减少。 阴风阵阵的荒芜山谷之中,方天化抱着方天画戟闭目养神,二十多位外门弟子将他牢牢护住。 “方天化,你找我们何事?” 叶秋声和庄子勤满脸警惕地从山谷的入口飞了过来,身后黑压压一片随从。 “血色试炼追杀令,夏听雨排行第一,诛杀夏听雨者,奖上品灵石千颗。不知你们两位有没有兴趣合作?” 叶秋声和庄子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方天化,第一,我们不缺灵石,” “第二,我们不知道夏听雨在哪,在这里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逛,我叶秋声还没有那么蠢。” “你要想死,我们可以联手送你去转世投胎。” 方天化面容不变,道:“第一,谁都不会嫌弃灵石多。” “第二,我知道夏听雨在哪,如果我能找到他呢?” 第13章 危机 “赵江岳,死亡,剩余人数,四千三百二十三人。” 蚌船在茫茫大海中上下起伏,飘飘摇摇,溅起水花片片。偶尔有大浪将蚌船淹没,一股黑风很快将蚌船拖出旋涡。 夏听雨躺在蚌壳里,望着天空中的数字,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 不安的源头是进火山绘卷前,众人看他的目光。 贪婪。 极度贪婪的目光,虽然掩饰得很好,依旧被夏听雨敏锐洞察到了。 那目光仿佛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我确定不认识他们,他们却仿佛认识我,这不对劲,也不符合常理” “他们看我如看肥羊,也就是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系统?不,这东西压根没有实体,即使我说出去,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会理解。” “岁风小福地的洞灵?也不可能,这个世界的人压根看不到洞天福地的洞灵,这一点我十分确定。” “和系统相关的一切都只有我能感知到。” “除去这些,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从萧九峰那里坑来的东西,这些东西我怕萧九峰做手脚,以物换物都处理了。” 忽然,夏听雨仿佛突然被闪电击中,猛地坐了起来,哑声道: “不对,还有一件东西我留下来,就是这枚虚环,用来储存杂物,我特意留了下来。” “虚环我检查了几十遍,没有任何灵魂烙印,我这才敢用。” “虚环确实很贵重,寒门弟子眼馋正常,那些修真家族的世家公子肯定人手一堆。” “除非,我带来的价值远超虚环。” “我在山中苦熬五年,从不和任何人接触,最恨我的人是筑基期修士萧九峰。” “那些人明显认识我,而我蜗居在空虚山里,也就是说他们通过另外的途径看过我的容貌。” “画影图形?” “一个恨我的人将我的画像分发给外门弟子,这些弟子被某种无法拒绝的利益打动,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他们想杀我?也不对呀,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哪?” “糟了,那枚虚环,一定有我不知道的追踪之法,那些家伙能锁定这枚虚环的位置。” 夏听雨吓得魂飞魄散,急匆匆将蚌船收入虚环之中,化作一团黑风,贴着海面向远方急速遁走。 无名山谷。 叶秋声不屑地望着方天化,冷笑道: “就凭你?方天化不是我小看你,你的修为远不及夏听雨,如何能追踪到他?莫不是在诓我。” 方天化从怀里取出一个虚环,高举过头,道:“凭我的追踪术自然不能,但借助虚环,这事不难。” “夏听雨手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虚环,是他从萧家讹诈的。” “此环名曰雄雌虚环,锻造时便是一对,一雌一雄,使用秘法,相互之间能感知到对方的位置。” 方天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张试炼之地的地图,手掐道印,口念咒语,催动秘法。 虚环缓缓浮起,一道红光照在地图之上。 地图上亮起两个绿点,一个在山谷之中,一个在大海之上。 “好家伙,竟然藏在海里,夏听雨挺能藏啊。” 方天化一摆手,收了虚环,沉声道: “两位意下如何?击杀夏听雨,萧家出一千枚上品灵石,也就是一千万下品灵石,这不是小数目,” 庄子勤仍有顾虑,轻声道:“夏听雨修为远胜我等,若是失败,反而不美。” “没人会嫌弃灵石多,我们一起动手,七八十人一起上,累也累死他了。” 见叶秋声点头,庄子勤也不在坚持。 方天化大喜,三股势力汇聚在一起,数十人浩浩荡荡直奔大海扑去。 海面之上,黑风裹着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掠过海面,刺耳的呼啸声数里可闻。 一位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外门弟子正藏在树巅。 耳听厉风呼啸,眼见一道黑线穿梭而来,急速掠向远方,暗道一声好俊的身法。 “此人生得岩岩如孤松之独立,傀俄如玉山之将崩,怎么这么熟悉?” “呀,我想起来了,他是血色试炼追杀令,排行第一的夏听雨。” “他人头值一千枚上品灵石,比追杀令其余所有人加在一起还值钱,我焉能放过。” 那人面露狂喜,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黑光,径直朝黑线追去。 夏听雨眼眸中亮起一道奇光,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恶意跟在身后。 “来得这么快?” 夏听雨将遁术蜉蝣诀催动到极致,化作一团漆黑的虚影。 他在空中频繁变向,那道恶念随之变向,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不能再拖了,等他同伴赶到就危险了,要快速解决他。” 夏听雨手一扬,两张朱红色符纸迎风自燃,幻化出两团碧绿色火球,在空中乱滚。 “去。” 两团碧绿色火球直奔身后的那人打去,那人不敢怠慢,身体一晃,钻进了自己的影子里,跟随影子一起消失了,眨眼间踪迹不见。 绿色火球瞬间打空,夏听雨随即引爆了火球,碧绿色的火焰如狂风骤雨一般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被火焰波及的树木花草瞬间枯萎。 被火焰波及的鸟兽鱼虫瞬间碳化。 那人仿佛凭空消失,夏听雨不再停留,向远方高速遁去。 夏听雨的影子里,忽然伸出一把细长的宝剑,蜿蜒如蛇形,寒光闪闪,漆黑如墨,悄无声息地向夏听雨心窝刺去。 夏听雨似乎没有察觉。 当地一声巨响,黑蛇剑刺穿了护心镜和外甲,内甲上浮现一层土黄色的光芒,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咦?金石珞珞诀?” 夏听雨嘿嘿一笑,一把抓住黑蛇剑,用力一拽,竟然将满脸愕然的刺客拽了出来。 夏听雨全身发力似弹簧,右臂高高扬起,右手呈掌形,对准刺客惊恐万分的脸,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伤害极大,侮辱性极强。 刺客半边脸高高肿起,另半边脸上写满了惊诧,左半边身子酥,右半边身子麻,还未落地,就被夏听雨提在手里。 “钓鱼正愁没鱼饵,你就送上门来,我焉能放过。” 第14章 借夏兄头颅一用 “秋雪儿,死亡,剩余人数,四千一百零三人。” 秋雪儿的肖像出现在天空,脸若银盘,眼似水杏,笑容好像绽放的白兰花,洋溢着满足的喜悦。 浩浩荡荡剿杀夏听雨的大军变得鸦雀无声,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人群中传染。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咳,夏听雨正朝着热浪岛移动,全体都有,加速追击。” “快快快,夏听雨不动了,应该藏起来了,全体都有,将热浪岛团团围住,绝不可放走此人。” 七八十人御空而行,尖锐的破空声盖过了海浪的咆哮,声势之大,令人侧目。 原本隐藏在热浪岛的试炼者四散奔逃,一时间,空中海上到处都是遁光。 “布阵,将夏听雨困死岛中。” 青莲,雷舟,琉璃,砗磲,流珠,铜镜,葫芦,宝塔。 八件法宝浮空,灵气纵横,宝光冲天,刹那间将热浪岛封印成鸟兽难行的大荒禁区。 八宝封印法阵,大荒最常见的封印法阵,阵法威力随异宝品质变化。 赵州叶家,清海庄家,荒崖方家,在南荒都是赫赫有名的修真家族。 几件法宝品质在八品上下,八件奇宝镇守八方,顷刻间将热浪岛封印得铁桶相似。 “众供奉听令,夏听雨藏身于密林深处,二十人一队,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合围。” “发现贼人踪迹,立刻引燃雷鸣火鸦。” 八十多名试炼者领命而去,如飞蝗一般扑向密林,法宝乱飞,符咒乱舞,仿佛台风过境,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叶兄,方贤弟,夏听雨已经惊觉,他拼死一击,恐有池鱼之殃。” “无妨,我先确定他是否在密林深处。” 叶秋声从怀中取出一幅仕女图,缓缓展开。 坡石一角,上侧缀有双钩细竹,疏疏落落,空旷萧瑟、冷寞寂寥。 仕女手持纨扇,于秋风渐起之时,在庭院中徘徊,脸上愁云微露。 淡墨染衣带,浓墨画发髻,浓淡枯湿,恰到好处。 “好,好画,叶兄好丹青,此画洒脱灵活,顿挫转折,纵逸潇洒,寥寥数笔,佳人栩栩如生。” “自是好画,我叶秋声此生最爱丹青,若无血色试炼,我必是丹青圣手。” 方天化是个粗人,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看不懂意境,手握方天画戟,急得抓耳挠腮,最后憋出一句。 “这娘们画得真俊。” “鼻子像鼻子,眼睛像眼睛,脖子之上不多不少,正好长一个脑袋。” 叶秋声怪眼圆翻,给了方天化一个大大的白眼,对着仕女图微笑道: “桃儿,去看看,那里有人吗?” 仕女桃儿翩翩然从画中走出,给了方天化一个超级加倍的白眼,对着两位公子道了一声万福,飘飘然直奔夏听雨藏身之地而去。 方天化闹了一个大红脸,此刻才明白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半晌,一道倩影飘忽而回,来到叶秋声面前翩翩下拜,娇声道: “回禀公子,那人确在洞中,气息紊乱,浑身血污,似乎中了很重的伤。” 方天化眼睛亮起,大笑道:“天助我也,叶兄,庄兄,还等什么,赶紧动手。” 庄子勤缓缓摇头,沉声道:“方贤弟,夏听雨在空虚山隐忍多年,心机城府颇深,剜心台上他全程占据上风,虐杀萧道虚。” “此事一定要谨慎小心。” 众修士缓缓推进,最后锁定夏听雨在一处山洞之中,庄子勤一声令下,放火烧林。 大火熏天,夜如白昼,浓烟密布,灰烬铺地。 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依旧不见势弱,庄子勤祭起法宝黑风袋。 刺鼻的黑风卷着烈焰在空中汇聚成一条火龙,直奔山洞而去,地面上风借火势,火借风威,整个热浪岛烧成了赤地。 夏听雨依旧躲在洞中,仕女几次穿越火海,确定夏听雨被烟熏得奄奄一息。 围困夏听雨七个时辰之后,众修士来到了夏听雨藏身的洞府。 “夏师兄,请出来答话。” 山洞内隐隐有喘息之声,等了良久,并无其他异声。 庄子勤三人对视一眼,方天化用手点指麾下一位修士,厉声道: “李虎,进洞。” 那名叫李虎的修士面色惨白,迟楞片刻后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 “快去,愣着干什么。” 李虎浑身颤抖,体若筛糠,怯生生看了主人方天化一眼。 方天化把眼一瞪,怒骂道:“贱奴,看什么看,快滚进去探路,不敢去我现在就结果你。” 李虎一声喊,挥舞三尺丧门剑杀入山洞之中,半晌,略带兴奋的颤音在洞内传来。 “公子,那人倒了,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 庄子勤三人长舒一口气,一声令下,带领麾下闯进洞府。 洞壁被黑烟熏得黝黑,洞中随处可见各种禁制和陷阱,方天化庆幸自己没有莽进洞府。 “庄兄神机妙算,我远不能及。” 庄子勤连声安慰道: “方贤弟战力无双,不必自谦,我们家族多有合作,等那些老东西退位,我们的合作可以更进一步。” 洞穴深处,夏听雨俯身躺在草席之上,浑身微颤,周身上下被熏得如黑炭一般。 四周散落着好几种法宝和阵图的残片,就是这些,帮助他扛过了毒烟。 “几日不见,夏兄风采依旧,小弟特来借夏兄头颅一用,夏兄千万不要吝啬。” 夏听雨趴在草席之上,气若游丝,喘声如雷,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夏兄,我们都来自炼魂谷,有同门之谊,区区头颅,夏兄怎么这等小气。” 方天化见庄子勤不断用言语试探夏听雨,急得抓耳挠腮。 一千万下品灵石就摆在面前,还墨迹什么,一刀把人头斩下,灵石就到手了。 反派往往死于话多,不懂吗? 再磨叽一会儿,就来世外高人将他救走了。 方天化想到此处忍无可忍,一步迈出,手起一戟刺中夏听雨后心,将他挑在半空,半月刃一闪,斩为两截。 一个浑身熏得黢黑,看不清五官的半截尸体在众人面前抽搐,抽动。 嘴里塞着一双袜子。 “咦,夏听雨嘴里怎么咬着袜子,这是什么癖好?” 方天化顿时摸不到头脑,庄子勤眼珠一转,脸色顿时惨白,身体如箭一般向后窜去。 “快躲开,是陷阱。” 半截尸体凭空爆开,黑色液体如暴风骤雨般打来,狭小的洞穴根本避无可避,刹那间洞中惨叫连连。 尸爆之术,痛痒之毒。 惶惶天音甚至出现了一丝停顿,数十人的肖像同时出现在空中。 第15章 荒兽 “李虎,死亡,剩余人数,四千零七十八人。” …… “方天化,死亡,剩余人数,四千人。” …… 夏听雨躺在蚌船之上,漠然地望着天空中死去亡魂的遗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日月星辰,江河湖海,鸟兽鱼虫,芸芸众生。 皆苦! 神祠之中,虹映真人饶有兴趣望着泛舟海上,顺水漂流的夏听雨。 “师兄,心动了?” “他和我家老五很像,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冷漠中透露着癫狂。” 几位真人同时沉默,泛黄的记忆展开,一个不羁的身影在雪中翩翩起舞。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 “和老五相比,他还差得远呢。” “既如此,我便添一把火,将他的极限逼出来。” 寒酥从袖中取出一宝,祭在空中,形如鼓,状如轮,蒙着异兽之皮。 鼓面上绣着一头异兽,状如牛、苍身、无角、一足。 古朴大气,栩栩如生。 寒酥真人袖中现出两把骨锤,来到夔牛鼓前,轻轻一敲,夔牛鼓放出万道光芒。 光如日月,其声如雷,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 “一鼓轻雷惊蛰后,细筛微雨落梅天。” “出来,小家伙们。” 夏听雨在海上漂流,闭目养神,忽然睁开了双眼,他居然隐隐约约听到了鼓声。 不只是他,火山绘卷里所有生灵都听到了鼓声。 这鼓声,唤醒了所有生灵。 轰隆隆~ 北部雪峰,山壁猛地炸开,烟尘弥天,一头狰狞巨兽钻了出来。 色如岩石,状如齿叶,头如圆鲎,尾如刺球,宛如一座山峰。 荒兽岩蚔! 南部群岛,平静的海面忽然波涛汹涌,巨浪排山倒海,汹涌澎湃,仿佛有一双大手在水下翻江倒海。 巨大的阴影在水底出现,色如苍月,状如海如青鸾,尾如虺蛇。 荒兽旋龟! 西部沼泽,毒瘴泥沼浮出一颗颗怪蛋,随即裂开,咔咔嚓嚓的声音响彻天空。 蛋中钻出一头头狰狞巨虫。状如毒蜂,大如鸳鸯,尾如蝎针,齿如甲钳。 荒兽钦原。 东部草原,大地颤动,山河摇摆,地动山摇,声震寰宇,遮天巨爪撕开大地。 状如猛虎,尾如水牛,音如吠犬,一声咆哮,震得火山绘卷微微颤抖。 荒兽山彘。 颠倒乾坤,崩塌宇宙,夏听雨立在天地之间,被荒兽灭世般的力量深深震撼。 这就是大荒的荒兽吗? 鼓声一变,杀机四起。 夏听雨径直从空中栽下,催动灵力还想浮空,震惊地发现整片天地的天地灵气都被禁锢了。 鼓声,鼓声封锁了天地灵气。 整个山海绘卷无法御气飞行。 海浪如墙,从天空径直砸下,转瞬之间将夏听雨拍进大海之中,海中漩涡遍布,水流湍急如箭。 夏听雨竟然无法挣脱。 轰隆隆~ 几座岛屿被水中的阴影撞得四分五裂,轰然倒塌,海水激荡而起,恍惚间甚至无法分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水! 到处都是水! 入眼所及,整个世界都被海水吞没,夏听雨在水中拼命挣扎。 恍惚之中,他看到了一轮烈阳缓缓逼近。 那是荒兽的眼睛! 冷漠无情,暴虐残忍。 “岁风!” 危急时刻,伴随着夏听雨的呼唤,青面纸人在水中现身。 见主人落入危难之中,青面纸人急得双目赤红,脑袋猛地一转,夏听雨踪迹不见。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睁开眼睛,已经在另一处天地之中。 呕~ 夏听雨趴在地上,将海水呕出,随即瘫倒在青青草原之上。 青面纸人没头苍蝇一样围着夏听雨乱飞,急得失去了理智。 积雪初融,泉水叮咚,潺潺的流水滋养着青青草原,茫茫的草原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地毯。 绿意盎然,百花盛开,微风吹过,草浪随风起伏,风中带着花香,吹拂到脸上,痒痒的。 这里是岁风小福地,只属于夏听雨的世界。 一把将青面纸人揽在怀里,夏听雨安慰道:“没事,没事,别害怕。” 夏听雨静静地躺在湖边,看草原上的风吹动头上的云,吹皱镜子一样的蓝色湖泊,吹起一圈圈温柔的波纹。 青面纸人静静地躺在他胸口,舒展开四肢,随着夏听雨的心跳上下起伏。 半个时辰,夏听雨终于将心情平复下来,自穿越而来,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如果没有系统,恐怕现在已经被狂暴的水流撕成碎片了。 岁风小福地每天只能进入一次,待一个时辰,时间一过,自己会出现在原地,也就是大海之中。 “岁风,你出去看看,那头荒兽还在不在?” 洞灵进出洞天福地并没有限制,可以随意穿梭空间。 半刻钟后,青面纸人浑身湿漉漉地跑了回来,拉着夏听雨走到湖边,在松软的沙滩上画了起来。 一只乌龟和一头猛虎正在打架。 山海绘卷之中,荒兽山彘和旋龟正面撞到了一起,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它们的战斗摧毁了岛屿,移平了险峰,撕裂了大地,抓开了沟壑,引来了海水倒灌。 整个山海绘卷,三分之一的陆地被海水淹没。 荒兽之力,堪比天地之威。 试炼者没有系统,没有自己的空间,更没有岁风洞灵来救。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此时此刻便看出世家和寒门的区别。 世家公子底蕴深厚,危机时刻,祭出方舟、灵殿、仙宫、星舟、飞梭、飞船、飞车等飞行法宝。 一道道宝光冲天而起,直奔云层而去。 寒门弟子往往躲藏在山洞地穴之中,天地剧变,灵气禁锢,只能靠两条肉腿跑路。 人如何能跑得过天灾? 试炼者的数量急速减少,从四千人骤减到一千八百人。 “这才对嘛!你躲我藏的得杀到猴年马月啊。” 寒酥真人收起夔牛鼓,激战的荒兽恢复神智,彼此分开,漫无目的地在山海绘卷里游曳。 世家公子的飞行法宝在空中穿梭,一时间,天空璀璨如星海。 诸位公子们品着美酒,搂着美人,谈古论今,拿挣扎求生的寒门弟子取笑。 “泥腿子们,你们也配修仙?吃穿用度还不如我家养的一条狗!” “告诉你,别不服气,大荒的爷就是爷,生生世世都是你的爷。” 第16章 人头锚 逃! 拼命逃! 我一定能活下去!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哀号声,风景秀丽的火山荒岛变成了乌黑破烂的垃圾堆。 黄茂贞脸色苍白,眼睛充血,迈过一具具四分五裂的尸体,在荒兽制造的废墟里东躲xz。 他的衣衫破破烂烂,魂幡熊熊燃烧,赤着双脚,连滚带爬地往孔洞里钻。 一颗黑烟汇聚而成的骷髅头紧追不舍,不紧不慢吊在他的身后,时不时吐出烈火毒烟,吓得他哇哇大叫。 “你跑啊,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都说你们是泥腿子,狗腿子,烤熟了看看是不是真的” 骷髅头喷出一团烈火,将黄茂贞的裤脚引燃,耳听着黄茂贞发出的凄厉惨叫,骷髅头里传出一阵猖狂的笑声。 乌云遮蔽了天空,厚厚的云层随着风到处飘荡,游离在灰暗的空间里。 不见一丝光明。 一座金碧辉煌的星舟出现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如真似幻。 一位身披锦袍的少爷站在一面铜镜前,透过铜镜看着黄茂贞屁滚尿流的样子,乐得手舞足蹈。 “妙哉,妙哉,还是庄兄的方法好,寻常之辈不抗玩,玩一会儿就死了。” “黄茂贞不是号称寒门天才吗?可惜,天才快被烤熟了。” 庄子勤面色蜡黄,一条袖子空着,只剩下一条手臂,他单臂独手举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叹息道: “孟仁,如果发现夏听雨,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表哥,我倒想会会这个夏听雨,看看是何等人物,能将你逼得断臂求生。” 叶秋声头戴面具,咬牙切齿道:“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我要百倍还之。” “好,富贵啊,放出人头锚,把黄茂贞结果了,我们去猎杀夏听雨替两位兄长报仇雪恨。” 星舟喷出两道烈焰,速度飙升,古朴的船身撕开厚厚的云幕,瞬间追上黄茂贞。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船舱被恶奴们打开,一只只船锚放了出来。 锈迹斑斑的铁链上系着一颗颗人头,在空中如头发一般散开,刹那间将整个空间笼罩其中。 孟仁晃动铜镜,一颗颗腐朽腥臭的人头睁开双眼,从七窍内喷出烟雾来。 黄茂贞搏命狂奔,眼前忽然一白,一团浓雾将他罩在其中。 浓雾湮没了地平线,朦朦胧胧看不着方向,同灰蒙蒙的海和灰蒙蒙的天融成了一体。 感觉近在咫尺,伸手触摸又什么都摸不到,用手搅动浓雾,隐隐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很快,雾中响起了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回头望去,什么都没有,似乎一切都是幻觉。 泥地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脚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将黄茂贞团团围住。 黄茂贞如临大敌,取出一根骨钉,猛地向心脏钉去,血海翻滚,绛宫摇晃,血肉筋骨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孟仁,我和你拼了。” 心头血浸透骨钉,骨钉发出诡异的哨声,逼得脚印不断后退。 “哦?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浓雾中孟仁的声音有些兴奋,迷雾中的脚印缓缓消失。 一道血红的幕布从天而降,将他的身体裹住,化作一道血光遁走。 血遁十法之一的心血遁。 “废物!” 黄茂贞施展心血遁,眨眼间来到浓雾边缘,眼看着即将逃出生天,一道倩影将他死死拦住。 “小兰?你怎么在这里?” “哥哥救我。” 黄茂贞顾不上逃命直奔小兰而去,一把将她抱住,悲声道:“小兰,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快急疯了。” 怀中的小兰冰冷刺骨,低头望去,佳人只剩下头颅。 噗~ 锈迹斑斑的船锚如隐藏在黑暗里的蝎针,瞬间洞穿了黄茂贞的身体。 一股晦涩阴暗的咒力在黄茂贞耳畔响起,黄茂贞的四肢缓缓化作灰烬。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孟仁的声音在浓雾中响起,语气带着讥讽,回答道: “为什么要杀你?我都杀你了你还问我为什么?老子乐意,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哦对了,你小子眼光不错,那个姑娘,很润。”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 黄茂贞的身体完全化作灰烬,锈迹斑斑的铁索将他的头颅系住,成为了人头船锚的一部分。 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强者生,弱者亡,弱者天生就应该被强者羞辱,蹂躏,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这些泥腿子什么时候能懂?” “天赋惊人,根骨奇佳又如何,财侣地法你们什么都没有,你们永远都会被我们踩在脚下。” “摇尾乞怜,讨得本少爷欢心大愉自然会赏,但你们不能抢,不配争。” 遁光一闪,一道人影在雾中现身。 伴随着他的出现,四周光线骤然黯淡下去,仿佛一团黑洞,将周遭的一切尽数吞噬。 “什么鬼东西?” 眼望浓雾中的道道鬼影,耳听亡魂的哀怨絮语,夏听雨眉头一皱,袍袖一甩,随手将浓雾驱散。 一座金碧辉煌的星舟突兀地出现在云层之中,船舱大开,无数根锁链仿佛蛆虫一般在空中蠕动,每一道锁链上都系着一颗头颅。 “人头锚?” 夏听雨瞥了星舟一眼,化作一道黑烟向远方掠去。 刺耳的呼啸声响彻天际。 星舟之中,孟仁愣愣地望着夏听雨的背影,喃喃道: “好俊的身法,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是蜉蝣诀,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将蜉蝣诀修炼到大成。” “奇哉怪哉,他是怎么出现的?什么遁术能凭空出现?” 忽然脑后响起两声炸雷般的咆哮,孟仁大惊,回头望去,见庄子勤目欲喷火,睚眦欲裂,咆哮道: “孟仁快追,那厮便是夏听雨,把我害得断臂求生的罪魁祸首。” 叶秋声激动得浑身颤抖,双手乱颤,恨恨道:“苍天有眼,让我找到你了,我要将你挫骨扬灰,凌迟剐死。” “哦?那恶贼还敢露面?我必替两位兄长出这口恶气,富贵,滚过来。” “追!” 第17章 围杀 “赵州叶秋声,清海庄子勤,西风谷孟仁请求诸位公子打开音圭。” “怎么,孟仁你遇到傅山林了?不会被枭首了?” “元桓,你少说风凉话。” “找我们何事,追杀泥腿子们正开心,等荒兽离开,他们再随便找个洞往里一钻,快乐又消失了。” 星舟之中,庄子勤缓步来到洁白无瑕的音圭前,朗声道: “诸位,我们发现了血色试炼追杀令排行第一的夏听雨。” “我和秋声贤弟率领供奉们围杀他,中了奸贼陷阱,九死一生才逃出来。” 音圭里忽然安静下来,随后爆发了一阵狂笑之声。 “哈哈哈,你们俩可真是废物他妈给废物开门-废物到家了。” “你和我们说这个干啥?是不是想笑死我们,然后继承我们的家产?” “这破事也用得着打开音圭讨论?” 庄子勤将牙齿咬得咯吱吱脆响,高声道: “凡能诛杀夏听雨者,星辰城萧爷赏上品灵石千颗。” “我和叶秋声再各自拿出两千颗上品灵石。” “表哥,我也拿出一千颗上品灵石。” 六千颗上品灵石,也就是六千万颗下品灵石,如果全购买辟谷丹。 足够一个人吃五百万年。 音圭之中鸦雀无声,大家都不缺灵石,但谁也不会嫌弃灵石多。 良久,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没兴趣,六千颗上品灵石还不入我的法眼,告辞。” “凭我的身份,要屈尊和你们围杀一个泥腿子,我霍万里可丢不起这个人。” “说得好,六万颗上品灵石还差不多。” 同是修真家族,彼此之间财富也是天差地别。 小一半的世家公子直接拒绝,但更多人心动了。 “我加入,我不嫌弃灵石多。” “还有我,灵石多少无所谓,主要我看不得庄老弟被泥腿子欺负。” “对,什么时候泥腿子们都敢骑到我们头上撒野了?” 世家公子们很快结成同盟,随着孟仁将位置公开,无数飞行法宝往热浪岛集结。 夏听雨并不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他将蜉蝣诀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黑线,试图甩掉尾随自己的星舟。 孟仁为了替表哥报仇,不惜一切代价,命手下将星舟隐藏阵图点亮。 星舟缓缓展开骨质翅膀,速度飙升了两倍,终于在一处荒岛之上,将夏听雨截住。 叶秋声、庄子勤带领五十多名修士将天上地下围得水泄不通。 “夏听雨,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庄子勤双目赤红,独臂握住黑幡,恨得咬牙切齿。 夏听雨面色如常,脸上不喜不悲,冷漠地说道:“不认识。” “我乃清海庄家三公子庄子勤,也来自炼魂谷,你这恶贼卑鄙狡猾,上次剿杀竟然让你逃了。” 夏听雨摇了摇头,漠然道:“你不是庄子勤,庄子勤有两条胳膊,你只有一条,所以你不是。” 人怕揭短,树怕扒皮。 庄子勤闻言勃然大怒,气冲斗牛,胡子突突乱颤,龇牙咧嘴咆哮乱吼。 “好恶贼,敢耍戏我,拿命来。” 庄子勤一声大吼,血肉翻滚,断臂之处长出一条森白骨臂。 双臂摇动魂幡,磷火闪烁,骨屑纷飞。 十几道鬼影在磷火之中现身,恶狠狠扑向夏听雨,呼啸之声响彻天地。 夏听雨身体如陀螺般转动,空中叮叮当当乱响,无数淬毒的暗器如月光泄地一般轰向鬼影。 地动山摇,尘雾四起。 十几道鬼影虚化,无视暗器的饱和攻击,将夏听雨团团围住。 虚化的身体长出森森白骨,骨枪,骨矛,骨刀,骨剑,围住夏听雨乱刃齐下。 夏听雨不躲不避,皮肤之上浮现一层土黄色的光芒。 咔嚓一阵脆响,骨枪折断,骨矛碎裂,骨刀卷刃,骨剑粉碎。 毫发无伤! “好强横的身体强度!” “除了蜉蝣诀,此恶贼难道将金石珞珞诀也练至大成?” 庄子勤见白骨魂奴奈何不了夏听雨,再次摇动魂幡,白骨魂奴体内燃起蓝白色魂火。 四周光线骤然黯淡下去,夏听雨仿佛一团黑洞,将周遭的一切尽数吞噬。 白骨魂奴扭曲,抽搐,碎裂,重组,和黑幡的联系完全被切断。 “不过如此,我的驭魂之术在你之上。” 夏听雨一脚踏碎大地,如炮弹一般轰向庄子勤,庄子勤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记重拳已经砸到了脸上。 嘭~ 护体的骨铠支离破碎,庄子勤横着飞了出去,撞碎了两颗小树,如陨石一般夯进了废墟之中。 “为了将金石珞珞诀练至大成,我在山中赤手空拳搏虎屠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这一拳五年的功夫,你挡得住吗?” 一把燃烧的长刀凌空劈下,夏听雨双手一拍,长刀瞬间粉碎,四散的刀刃弹射而去,围攻的敌人惨叫连连。 偷袭的修士吓得魂不附体,刚想逃走,夏听雨已经飘到了他的身后。 半截刀刃横斩,一颗头颅高高飞起。 “钱芳,死亡,剩余人数,一千五百三十一人。” 惶惶天音响起,夏听雨双目赤红,猛虎下山一般朝着庄子勤冲去。 “孽畜,休伤我道兄。” 叶秋声展开仕女图,鬼仕女桃桃掩面而出,悲悲切切直奔夏听雨而去。 “夏公子,你可害得奴家不浅啊,呜呜呜。” 夏听雨眼皮乱颤,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身体如蜉蝣般冲天而起。 视野范围内什么都没有,但那种危险,怨毒的目光却仿佛无处不在。 回头望去,鬼仕女桃桃紧贴着他的身体趴在他的身后。 眉清目秀,明媚皓齿的一张媚脸如今满是孔洞,密密麻麻,满脸流脓。 “夏公子,奴家这张脸,算是被你毁了,为了保住那冤家的命,我只能选择李代桃僵。” 夏听雨吓得险些心脏骤停,任凭他如何折腾,鬼仕女桃桃都稳稳趴在他的背上,吸食着他的精气神。 纵使夏听雨有拔山举鼎之力,也伤不到这恶鬼分毫。 寄生型魂体! 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手脚发软,步伐踉踉跄跄,好似四五天不眠不休。 孟仁站在星舟之上督战,见夏听雨露出破绽,从袖中取出一把金色小叉,祭在空中,朝着夏听雨心窝打去。 第18章 现在跪下,叫一声爷。 金光一闪,血光四溅。 一柄金色小叉插在右臂,叉身一起一伏,从夏听雨体内吮吸鲜血。 仕女吸魂,孽叉吸血。 斜刺里一把狼牙棒飞出,正中夏听雨天灵,剧痛惊醒了夏听雨,他随手一拳将偷袭者打得吐血乱飞。 一把将吸血小叉拔出,朝着偷袭者掷去,噗地一声脆响,偷袭者被钉死在岩壁上。 灵机一动,他从怀里取出一面青铜古镜,举到鬼仕女面前。 “睁开眼,看看你是什么怪物。” 杀人诛心,鬼仕女一声惨叫,顾不上吸食夏听雨的精气神,捂着脸落荒而逃。 夏听雨暗叫一声侥幸,身体迎风一晃,在空中幻化出数道身影,向四面八方突围。 这一式兔起鹘落,众修士错愕之间没有猜中夏听雨的真身,让他逃出生天。 “可恶,再有半刻钟,八宝封印法阵就完成了,诸位,上星舟,追!” 夏听雨速如掣电,化作一阵卷地狂风,掀起冲天的尘雾。 他眼眸之中没有一丝慌乱,晦暗的神识舒展开,周遭的一切在他眼中清晰起来。 云海之中,两艘星舟迎面飞了过来。 “咦,那不是价值六千万灵石的夏听雨吗?拦住他,拦住他。” 舱门打开,试炼者如飞蝗一般扑来,法宝的光芒照亮了阴暗的天地。 夏听雨身体轻飘飘如蜉蝣,顺着法宝破空时形成的狂风扶摇而上,急速从两艘星舟头顶掠过。 “哎呦,好俊的身法,泥腿子挺能跑啊,追,我倒要看看,肉体凡胎能不能跑得过法宝。” 一艘艘飞行法宝赶到,在空中围追堵截,浩大的声势,惊动了观战的诸位长老。 “此子遁术和炼体天赋极佳,攻击手段差了不少,一番调教之下,也算是小高手,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他身体周围光线扭曲,晦暗难明,似是领悟了神识。” “活该,这畜生就该死,最好将他剖腹剜肠,剔骨削肉,灵魂封印到魂罐之中,天天用鬼火来烧。” 诸位长老相顾愕然,回头望去,见萧九峰恨得咬牙切齿,不禁莞尔。 神龛之中,虹映真人漠然地望着夏听雨这只笼中之鸟。 “师兄?” “不必多言,强者生,弱者死,尸山血河中走出的少年,才配继承衣钵。” “他若走不出血色试炼,万事皆休,若是能活下来,我不介意送他一番造化。” 东部草原,十几位修士垂头丧气地行走在废墟之上。 “云雾台八十八侠”变成了“云雾台二十一侠”,苟活下来的众人几乎全部带伤。 白衣小剑仙李元宵,衣不蔽体,赤着双脚,喘息道: “诸位,打起精神来,现在火山绘卷之中只剩下一千两百二十人,离试炼结束不远了。” “咱们找个山洞或者地坑休息一下,恢复体力,调整精神。” 李元宵见众修士精神濒临崩溃,眼珠一转,想了一个调整士气的办法。 “诸位,这就是血色试炼,我们云雾台的兄弟死了这么多,其他团队只多不少。” “还有那些个独狼,哦对了,那个什么狗屁夏听雨,估计早被荒兽踩死了。” 众修士原本愁云惨淡,想起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顿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悲惨。 “李兄所言极是,荒兽之威堪比天灾,夏听雨肯定挡不住,估计死在哪个地洞之中,现在尸体都咕嘟咕嘟冒泡了。” “哼,当初李大哥好言邀请他,他还推三阻四,真不要脸,死了活该。” “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又坏又蠢,咦,那不是夏听雨吗?他还活着啊。” “走,找他晦气去,这一次非得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云层之下,夏听雨背负双手,脚下踩着一团黑风,急速掠过地面。 神识扫过大地,前方草原之上忽然飞起一二十人,径直朝自己而来。 “白痴小剑仙李元宵?我记得他是寒门子弟,赌一手他们和我身后的追兵不认识。” “驱虎吞狼,他们挡住片刻,我趁机遁走。” 夏听雨并不闪避,径直朝李元宵飞去,故作癫狂,狂笑道: “白痴小剑仙李元宵,我带人来杀你了。” 李元宵愤而拔剑,三尺长剑出鞘,快如闪电,直奔夏听雨咽喉刺来。 夏听雨闪转腾挪,和他战在一处。 空中响起一阵法宝破空的声音,十几艘星舟出现在云层之中。 一字排开,声势极为骇人。 云雾台二十一侠吓得魂不附体,想要四散而逃,发现星舟飞梭到处都是,早将所有退路截断。 数百名修士从天而降,喊杀而来。 云雾台二十一侠以为这些修士都是夏听雨带来剿杀自己的人,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先下手为强。 “滚开,你们这些杂碎。” 诸位公子被夏听雨戏耍了小半天,憋了一肚子火,见十几人竟敢朝着己方还手,哪里管他们是什么人。 统统杀了,变成死人。 云雾山二十一侠哪里挡得住这些虎狼之辈,顷刻之间被杀得尸横遍野。 “好恶贼,我和你拼了。” 李元宵一柄剑似银光乍起,似水波荡漾,似火树银花,如飞龙一般留下道道幻影,围着夏听雨一口气连刺了十三剑。 在夏听雨身上留下了十三道白痕。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幻影十三剑,穿林入石,崩山碎岳,你怎能毫发无伤?我莫非中了幻术?” 李元宵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夏听雨施展蜉蝣诀,箭矢一般射向远方,忽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 目光所及,万事如常。 神识展开,一支冷箭阴恻恻朝自己射来。 危急时刻,夏听雨一个鹞子翻身,堪堪躲过了这一箭,回头望去,李元宵已经被擒。 “嘶,好敏锐的灵觉,我的无影箭无影无形,无声无息,竟然被一个泥腿子躲过了。” 一艘庞大的星舟在虚无之中现身,数百名修士立在空中。 一位公子一袭蓝衣,玄纹云袖,头发用竹簪束起,手中握着一张晶莹剔透,闪耀着珠光宝气的长弓。 随着他的现身,整个天空都被星舟封锁,数百人结成战阵,小心翼翼逼进。 嗡的一声巨响,八宝封印法阵完成,蓝色的阵法光芒席卷天空。 “夏听雨,你插翅难逃!现在跪下,叫一声爷,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孟仁,叶秋声,庄子勤立在星舟船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夏听雨。 庄子勤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咬牙切齿道: “抓到你之后,我必将你全身骨头,一块块打碎,然后喂你灵丹妙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秋声厉声道:“我要用腐尸水将你全身皮肤烧掉,再种下虫卵,让你亲眼看到自己被蛆虫吃光。” 二十艘星舟悬空而立,七百名修士整整齐齐,左右盘旋,拥簇而成,组成战阵将此处空间堵得铁桶一般。 空中飞霞红气,紫电青光,杀气腾腾,风云肃杀。 夏听雨眼眸之中依旧不见丝毫慌乱,脸上还是那副不喜不悲,满脸冷漠的表情。 “自我穿越而来,这股冲动便一直压抑着,越谨慎越压抑,谢谢你们,将这股冲动成功唤醒。” “这股冲动名曰杀戮。” “系统,将我经脉的所有禁制打开,不要再压制我的修为,我今日要以杀入道。” “以尔等之血,筑长生根基!” 第19章 神通:鲸吞 吸日月之精华,纳天地之灵气。 谓之炼气。 一丝天地灵气过十二重楼,谷道,五行之府,气海,入神阙宫。 神阙宫的入口被一种古怪的力量拦住,仿佛空气墙,灵气冲击而来,倒卷而回。 久而久之,身体已经习惯了。 这一缕刚刚炼化的天地灵气按照惯性冲击到神阙宫附近,径直穿了过去,成为第一缕入主神阙宫的灵气。 神阙宫光华大作,气海滚滚如雷。 通了,通往神阙宫的路居然通了。 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一刻微微停滞,随后,灼热的气浪狂涌而来,翻滚着,咆哮着,争先恐后地钻了进去。 身体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接触到气浪的细胞都舒爽得不断颤抖,身体内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异响。 身体内储存的天地灵气很快告罄,其余的细胞纷纷抗议。 急迫的需求很快传递到泥丸宫中,夏听雨的魂魄正端坐其中。 一股吸力凭空出现,源头正是夏听雨。 他的身体仿佛无底深渊,周遭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八宝封印法阵内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世家公子们正在讨论如何虐杀夏听雨,耳听得星舟外狂风大作,急忙走出舱门来看。 “公子,大事不好了,八宝封印法阵里出现一股吸力,不但将天地灵气吸得干干净净,连阵眼的八宝都吸进去了。” “哦?还有这等怪事?” 众公子们站在船头观看,夏听雨已经完全消失,所在之地灰蒙蒙,雾霭霭,影影绰绰,只剩下一个恐怖的阴影。 一个扭曲的黑洞凭空出现,仿佛一个不停旋转的旋涡,连光线都开始扭曲,变形,分解。 众公子忘记了呼吸,嘴唇大张,望着那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神通? 轰隆隆~ 周遭的天地灵气迅速被吸走,远处的灵气狂涌而来,天地灵气冲撞形成巨大的响声。 厚重阴沉的天幕被狂风吹散,清冷的月光洒下,在空中便被黑洞吸走。 不够!还不够!还差得远呢! 我还要,我还要更多! 夏听雨盘膝坐在黑洞中央,眼眸之中亮起两道奇光,整个人彻底虚化。 神通:鲸吞。 夏听雨的系统能寻找炼化洞天福地,炼化一处洞天福地,便多一门神通。 炼化岁风小福地获得的神通便是鲸吞。 “威凤高其翔,长鲸吞九洲。地轴为之翻,百川皆乱流。” 夏听雨虚化的身体轰然粉碎,随着他身体的崩塌,扭曲的黑洞也迅速崩塌。 这个庞然大物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急速塌陷成一个高速旋转的黑点。 天地间一片黑暗,光无法逃离。 天地间一片寂静,声音无法逃离。 百里之内,灵气消失。 火山绘卷内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直径百里的灵气空洞,四周的天地灵气以一种极为狂暴的方式涌了过来。 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灵气的急速运动形成了前所未有的狂风,仿佛一记重拳,从九天之上轰向了百里草原。 大地粉碎,山岳崩塌,树木折断,河水倒流。 世家公子们的飞行法宝接连坠毁,没来得及逃回星舟的供奉们被瞬间砸成齑粉。 毁天灭地的声势震撼了所有人,这一击,将途经此地,返回大海的荒兽旋龟直接轰进了地里。 芦篷之上,众位长老面面相觑,相顾无言,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萧九峰颓然地瘫在角落,满脸的绝望和落寞。 神祠之中,几位真人同样看得瞠目结舌。 “这一击,虽然借助天威,有讨巧的成分,也太离谱了,威力堪比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 “查,一定要严查,他吞噬天地灵气的功法我闻所未闻,他一定是某位大能转世或夺舍。若是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好可怕的小家伙,一击击杀了近五百人,师兄,应该停止血色试炼,再让他杀下去,很快就杀光了。” 虹映真人忽然摆手示意众人噤声,躬身站起,朝着盘古宫的方向微微鞠躬。 “虹映明白了,虹映听懂了,虹映立刻安排,谨遵掌门法旨。” “师弟师妹,掌门有令,本次血色只留下百人,试炼继续。” 接近五千名外门弟子,只留下百人? 诸位真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夏听雨鲸吞了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一股脑地释放到了体内。 神阙宫中,天地灵气被压缩成晶状体,如砖块一样整整齐齐地摆放到夏听雨的气海之中。 幸亏他气海已生,神识早成,几年时间将气海冲刷得坚韧无比,硬是将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吞下了。 五年的谨小慎微,五年的担惊受怕,五年的战战兢兢,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回报。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夏听雨的修为飙升到筑基期第三层,在参加血色试炼的所有外门弟子中,也属于凤毛麟角。 五年的阴郁一扫而空,夏听雨纵情高歌。 “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 “玉露泠泠,洗秋空银汉无波,比常夜清光更多,尽无碍桂影婆娑。” “老子高歌,为问嫦娥,良夜恹恹,不醉如何?” 夏听雨踏月而来,一拳轰开星舟的大门,庄子勤急忙打开黑风袋。 风中暗藏魂刃,无影无形,又锋利无比。 一层土黄色的光芒破体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座土黄色大钟,将夏听雨罩在其中。 错金铭文闪闪发光,钟体纹饰龙飞凤舞。 魂刃如飞蛾扑火,无法撼动大钟分毫,黑风散尽,庄子勤被夏听雨用蛮力锤碎了每一块骨头。 一颗灵丹入体,生死人而肉白骨,庄子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夏听雨用黑风袋系着,吊在星舟船头。 “叶公子,我来收债了。” 叶秋声吓得肝胆俱裂,忙展开仕女图,强迫鬼仕女桃桃攻击夏听雨。 一轮黑洞出现在夏听雨脑后,鬼仕女惨叫一声现出身形。 魂体被快速拉长,扭曲成简单的线条,随后消失在黑洞之中。 下一瞬间,叶秋声已经被夏听雨拎在手里。 “你要用腐尸水将我全身皮肤烧掉,再种下虫卵,让我亲眼看到自己被蛆虫吃光。” “妙啊,我有时很特别佩服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折磨人的天赋一辈传一辈。” “哇哦,你的虚环里刚好有腐尸水和蛆虫卵,真是完美。” 孟仁眼睁睁见夏听雨将叶秋声制作成“苍蝇快乐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带响。 “爷,爷,求求你饶了我,我们西风谷孟家是南荒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有钱有势,只要你饶了我,我让我爷爷报答你。” “灵石,美女,洞府,功法,什么都行,我还可以让你当泥腿子们的头儿,求求你饶了我。” 夏听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孟仁,轻声道:“西风谷孟家威风赫赫,是个有名的大家族不假,你有钱有势不假。” “你来猜一猜,我会杀你还是放你,猜对了我就放了你,猜错了,喏,蛆虫卵我还剩半瓶。” 第20章 系统升级 一根锈迹斑斑的锁链从空中垂下,刺穿了李元宵的琵琶骨,将他吊在星舟之下。 全身重量都系在一点,李元宵痛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但他仍然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那人正在复仇。 一艘艘星舟燃起大火,一只只飞梭支离破碎,伴随着那道鬼魅般的身影,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响彻天际。 四周猛然黯淡下去,光线开始扭曲,声音开始失真,刺鼻的血腥味充斥整个空间。 他来了。 他就在身后。 李元宵头皮发麻,浑身僵硬,手脚冰凉,呼吸困难,脑海里一片空白。 铮~ 锁链应声而断,李元宵直挺挺摔了下去,砰的一声巨响,倒在血泊之中。 李元宵被摔得七荤八素,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脸上湿漉漉的,随手一抹,全是黑红色的鲜血。 缓缓抬头,那个男人静静地站在空中。 氤氲的血色雾气环绕着他,明亮的月光被染成血色,围着他弯曲,旋转。 一轮黑洞静静地浮在他脑后,若有若无的哭声从黑洞中传出。 李元宵缓缓走到他面前,沉默一阵,哑声道: “你会杀我吗?” “我不喜杀戮。” “你需要我干什么?” “收集战利品,换取你活命。” 七八个虚环扔到李元宵脚下,李元宵微微一愣,俯身捡起滴血的虚环,一瘸一拐向最近的星舟走去。 “系统,面板。” 半透明面板浮现在夏听雨眼前,来自地球的信息已经消失。 【姓名:夏听雨 种族:荒人 性别:男 年龄:21 境界:筑基期第三层 已炼化:岁风小福地 系统等级:1级 炼化值:\/3000】 “叮,系统温馨提示,主人炼化值远超系统等级上限,请主人尽快升级。” “从此,世上再无张志远。” 一魂湮灭,一魂魂穿,夏听雨的心中既忐忑又伤感。 “系统,重启升级。” “叮,系统温馨提示,重启时请勿强行使用,重启中,请稍后……” 轰隆隆~ 远处的群山轰然倒塌,山岳开始怒吼,巨大的石块滚落下来,将一个个山谷填满。 烟尘之中,一个巨大的虚影缓缓站起,色如苍月,状如海如青鸾,尾如虺蛇。 荒兽旋龟。 旋龟在窝中熟睡,没来由被夔牛鼓唤醒,稀里糊涂和山彘打了一架。 神智清醒后急匆匆回窝,半路又被下击暴流轰进大地之中,可谓倒霉至极。 挣扎着爬出大地,继续向大海爬去,一个“飞虫”落到了它身上。 夏听雨站在龟壳上,啧啧称奇地感叹着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创造力。 巨如山岳,硕大无朋。 夏听雨施展蜉蝣诀,仿佛一粒尘埃,围着一座高山游曳。 追上了旋龟的头颅,望着它硕大无比的眼眸,夏听雨叹息道: “我能寻找炼化洞天福地,炼化一处洞天福地,便多一门神通。” “吞噬绝地,多为杀戮神通” “吞噬福地,多为辅助神通” “吞噬洞天,多为天赋神通” “如果可以选择,我更希望获得和荒谈的天赋,这些大荒异兽,实在是太美了。” 旋龟很快注意到了这只围着自己乱飞的“飞虫”,它停在海边,同样饶有兴致地望着这只独特的“飞虫”。 天地巨柱般的头颅伸了过去,轻轻碰了碰夏听雨,夏听雨一个踉跄。 旋龟硕大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笑意,它顽皮地朝着夏听雨摇了摇头,转身向大海爬去。 地动山摇,海水倒灌。 夏听雨望着旋龟的背影,有些落寞,幽幽叹道: “与人相比,我更愿意和荒兽、野兽为伍,它们更纯粹,更强大,没那么复杂。” “可惜,荒兽太大了,不能当坐骑,要不然结伴遨游大荒,也是一种趣事。” 夏听雨盘膝坐在空中,望着旋龟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叮,系统温馨提示,系统成功升级到2级,新增功能大荒图鉴功能,解锁图鉴,可获得大量炼化值和海量奖励。” “叮,系统温馨提示,系统成功升级到3级,新增功能洞天福地强化功能,可消耗炼化值强化最喜欢的洞天福地,自定义打造最强专属洞天福地。” “叮,系统温馨提示,系统成功升级到4级,新增功能氏族功能,建立属于自己的大荒氏族,驱逐荒兽,护我人族,重塑文明之火。” 夏听雨眉头紧皱,从系统的功能中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炼化洞天福地,解锁大荒图鉴,是希望自己走遍大荒,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同时广交好友? 自定义打造洞天福地,是希望自己建立自己的氏族,庇佑一方? 这系统,绝不简单。 自己魂穿大荒,很有可能是一个阴谋。 朋友遍天下,庇佑一方,实力不断提升,这系统不会想让我造反?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算了,我更想放荡不羁,自由自在地度过一生。 这个世界要毁灭就赶紧毁灭,累了,赶紧的。 “系统,打开大荒图鉴。” 夏听雨眼前浮现一个巨型虚拟展柜,无数件手办罗列其中。 上下五百层,层层皆不同。 无数件手办罗列其中,整整齐齐,密密麻麻,被一层层灰蒙蒙的雾霾挡住,只能看到大致形状,看不清手办的具体模样。 手办大小天差地别,展柜最中央有十个巨型手办,比寻常手办大数百倍。 其余所有手办随着巨型手办的旋转而旋转,在巨型展柜的角落,一点光明透了出来。 夏听雨心念一动,巨型展柜在眼前迅速移动,那一点光明缓缓浮现到夏听雨面前。 小展柜里,和煦的阳光照耀大地,无边的草浪左右摇晃,蔚蓝色的湖水碧波荡漾。 青青草原之上,一个青面纸人盘膝坐在空中,脑后挂着一个草球,草球上满是淤泥,被涂成了黑色。 岁风这小家伙在学自己吗? “岁风,出来。” 夏听雨一声呼唤,展柜之中,青面纸人变得惊慌失措起来,急忙将脑后的草球藏了起来。 半晌,青面纸人从岁风小福地里穿梭而出,乖巧地站在一边。 第21章 火山喷发 青面纸人静静地浮在空中,等候着主人夏听雨的下一个命令。 虚拟展柜之中,青面纸人手办同样静静地浮在空中,展柜的背景已经变化成火山绘卷里一片狼藉的模样。 “系统啊系统,你是煞费苦心,谁又能拒绝五百多层的手办呢?” 系统没有任何回应,和青面纸人一样,静静地等候夏听雨的下一个命令。 虚拟展柜之中,手办下方有一个小匣子,匣子上了金锁,一把钥匙正插在锁上。 “打开,我看看是什么奖励。” “叮,恭喜主人获得炼化值,已存入系统之中。” “叮,恭喜主人获得神兵胚芽,已存入系统之中。” 炼化值此时用处不大,系统升5级,需要炼化值。 “神兵胚芽是什么东西?系统,将神兵胚芽取出。” 叮地一声响,一坨泥球从天而降,夏听雨随手捏了捏,软软的,沙沙的,质感很像橡皮泥。 “系统,你能不能搞点阳间的奖励?双修道侣、千万灵石、威猛坐骑、神兵利器我都可以。” 橡皮泥被他随手团成皮球状,来回拍了起来,很快,他察觉到了异样。 随着这坨神兵胚芽接触大地,表面迅速硬化,很快,变成了一只坚硬无比,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土球。 夏听雨随手朝着椰子树砸去,轰隆一声大响,椰子树被拦腰砸断。 土球毫发无伤,很快自己飞了回来。 夏听雨将土球扔进海水里,很快,一只波光粼粼的水球飞了回来。 “系统,解释神兵胚芽的用途。” “神兵胚芽,可以模拟接触物质的结构,形成相同的特性,主人可凭自身喜好自由选择形状,自定义打造您的专属神兵利器。” “每次固形需要消耗炼化值,可以随时重置。” 收起神兵胚芽,夏听雨打开了洞天福地强化功能,一颗亮晶晶的虚拟水晶球滚了出来。 大小和青面纸人类似,里面空空如也,夏听雨将青面纸人唤来,轻轻放置到水晶球中。 青面纸人有些好奇地抚摸着水晶球,眼眸中有一丝困惑和不解。 “消耗炼化值强化最喜欢的洞天福地,自定义打造最强专属洞天福地。” “系统,将剩下的所有炼化值注入到水晶球中。” 水晶球叮咚作响,一粒粒星沙从天而降,将青面纸人盖住。 伴随着悠扬的风铃声,水晶球缓缓旋转,星沙随着旋力飞舞,洗涤着青面纸人的身体。 青面纸人舒服得紧闭双眼,缓缓躺进星沙之中,伴随着悠扬的音乐,缓缓入睡。 岁风小福地之中天地大变,无数星沙从天而降,如真似幻地在天地间飘荡。 远山愈加青翠,湖水愈加澄澈,草浪茁壮成长,百花盛开,引来蜂蝶无数。 洗涤清浊二气,重塑洞天福地。 神祠之中,几位真人望着火山绘卷剩余人数,陷入了沉思。 “师兄,火山绘卷中外门弟子还剩下不到五百人,剩余的弟子,不是身世惊人,便是道行奇高。” “他们彼此熟识,家族多有往来,几番交手各自罢战,若要让他们自己决出百人,恐怕难上加难。” “荒兽之中,旋龟和山彘再次陷入了沉睡,岩蚔和钦原也在远离中心区域。” 虹映真人摆手道: “无妨,我圣宗衰败之时,每期血色试炼只留一人,为了防止外门弟子之间迟迟不动手,特意留下暗招。” 老真人袍袖一甩,一朵火苗从袖中飞出,飘飘摇摇,直奔火山绘卷而去。 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火山绘卷都摇晃起来。 巨大的火山口忽然冒出滚滚浓烟,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 天幕之中仿佛有一堵透明的屏障,将蘑菇云拦住,火山灰咆哮着四散开来,向四面八方冲去。 岩浆喷涌而出,激射数百米,炙热的岩浆引燃了森林,吞噬了土地,如泥石流一般席卷而来。 黑烟充斥着天空,混浊不堪,整个火山绘卷被灰蒙蒙一片。 万物仿佛都难逃一劫,陷入这可怕的灾难之中。 在空中游曳的星舟,在山洞探险的小队,在山中隐藏的独狼。 仅存的试炼者们面带绝望地望着这场天地剧变,心中感到深深的无力。 无论是荒兽还是火山爆发,天地之伟力非人力能及。 这真是只是一场试炼吗? 灼热的火山灰升腾而起,撞到天幕之上那道透明的结界,很快倒卷而下,向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四五百度的高温席卷而来,将沿途的一切全部引燃,将一切生命烧成灰烬。 天在燃烧,地在燃烧,海在燃烧,整个火山绘卷压根无处可逃。 星舟在火山灰里飞速逃窜,时不时有星舟被喷射而出的岩浆击落,殒命在茫茫熔岩之中。 地位,财富,身份,天赋在这场天灾里毫无价值,惶惶天威之下,万物皆为蝼蚁。 芦篷之上,围观的众位长老面带绝望。 “诸位,如此天威非人力能抗衡,即使我等深陷这样的绝地,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如此强度,已经超过了试炼的本意,这更像是一场屠杀,这些小家伙们恐怕都要死在其中。” “我们联合起来,联名跪求几位师祖慈悲,我实不想五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我赞成,现在整个火山绘卷中只剩下不到四百人,还在飞速减少,快快快,去求情,真不能继续试炼下去了。” 众长老群情激奋,唯有萧九峰在一旁窃笑。 “哼,我儿身死道消,我巴不得你们的弟子全部亡于火山绘卷之中。” “夏听雨,这下你插翅难逃了,如此天威,你如何能活?老天睁眼,老天睁眼了呜呜。” 海边,夏听雨负手而立,面带震惊地望着狂涌的火山和席卷四方的火山灰。 “不对劲,火山灰升腾而起,又怎么会垂向四野?恐怕这次火山爆发也是试炼的一部分。” “如此天威,非人力能够抗衡,岁风小福地每天只能进入一次。思来想去,想要活下去只有冒险去那个地方了。” “系统,检测新的绝地方位,导航,我要去炼化那处绝地。” 第22章 意外之敌 火山灰形成的黑云遮天蔽日,雷鸣与熔岩喷发的巨响不绝于耳。 火山气体和岩浆碎块喷射到几千米的高空,带着数百度的高温席卷了整个火山绘卷。 天在燃烧,地在燃烧,海在燃烧,整个火山绘卷都在熊熊燃烧。 试炼者们没头苍蝇一样在火山灰里乱窜,身上光华闪耀,所有保命法宝失效后,被烧成一具具熔尸。 一道身影如蜉蝣般在天空掠过,在烟尘柱的缝隙里挣扎前行。 “夏师兄,这里,我在这里!” 白衣小剑仙李元宵浑身上下落满了火山灰,脸颊一片漆黑,在一艘星舟上不断挥手。 夏听雨从天而降,示意李元宵赶紧进星舟船舱,两人合力锁上了舱门。 “你为何不独自逃走?” 李元宵苦笑道: “我不知道往哪里逃,你本事比我大,跟着你活下来的概率更大一些。” “你会驾驶星舟吗?” “这个不难,我家里也有,我会,往哪里走?” 灼热的火山灰如雨点一般落下,借着狂暴的黑风,轰击着星舟。 星舟表面被撞一个个小坑,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单薄的船身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向我手指的方向前进,全速前进。” 李元宵见夏听雨拿定了主意,点了点头,取出石漆,倒入槽中,催动阵图,驭使星舟向那个方向飞去。 石漆,就是前世的石油。 阵图,类似前世的发动机。 星舟,形似前世的各种飞行器。 神魂占据阵图,驾驶者心念一动,星舟随心念移动。 夏听雨洗漱一番,一袭长衣来到船舱,在茫茫灰烬之中,指挥星舟一点点向绝地飞去。 装满战利品的虚环静静地躺在夏听雨手里,夏听雨不停翻找,寻找有用的工具。 四十里,二十里,十里。 星舟距离火山口越来越近,沿途的一切越触目惊心。 大地裂开一个个裂缝,裂缝里涌出的岩浆如河流般流淌,树林整片碳化,鸟兽的尸骸漫山遍野。 “夏师兄,我们好像走反了,这里是火山深处。” “吉人天相,绝处逢生,不用理会,继续向前走。” 李元宵心中十二分不信,奈何上了贼船,想起夏听雨浑身血污的暴虐模样,害怕被他一掌拍死,身体无法控制的哆嗦起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五里,三里,两里。 厚厚的火山灰压碎了星舟的棚顶,伤痕累累的星舟化作一团烈火,旋转着摔向岩浆流。 夏听雨抓着李元宵遁入空中,手中一道神符燃起,一团柔光包裹着两人向火山口飘去。 两百米后,神符燃尽。 夏听雨捏碎了一个长着琉璃翅膀的玩偶,一双金翅突兀地出现在夏听雨身后,扇动着向火山口飞去。 一百米后,翅膀支离破碎。 夏听雨祭起飞梭,拉着李云霄脚踩飞梭,呼啸着飞向火山口。 虚环里世家子弟的保命法宝,现在派上了大用处。 李元宵吓得哇哇大叫,嘴里很快塞满了火山灰,烧得他发不出声。 眼睁睁看着夏听雨拉着自己向火山口飞去,心中一阵绝望。 翻滚四溢的熔岩咕嘟咕嘟冒着泡,臭鸡蛋般的恶臭刺激得人无法呼吸。 “我命休矣!” “呜呜呜,秀儿,我的娇妻,不要等我了,我回不去了。” 夏听雨拎着李元宵,纵身跃下滚滚熔岩之中。 一个扭曲的黑洞在夏听雨脑后出现,熔岩岩浆被这股力量挤开。 夏听雨二人脚下出现一道岩浆漩涡,将他二人缓缓吞噬。 土黄色的光芒破体而出,在两人身体外凝聚成一座土黄色大钟。 两人在岩浆激流中缓缓下沉,李元宵早已吓得肝胆俱裂,一股股绿汁从嘴角喷出,浑身抽搐起来。 越往下潜,温度越高,压力越大,土黄色大钟缓缓融化,两人的衣衫,毛发开始燃烧。 “叮,系统温馨提示,主人距离未知绝地还剩两米。” “叮,系统温馨提示,主人距离未知绝地还剩一米。” 身处熔岩乱流之中,目光所及皆是熔岩和岩浆,除了不断抽搐的李元宵,没有一丁点绝地的影子。 难道,这里就是绝地? 忽然,一阵柔软的触感从脚下传来,夏听雨心念一动,脑后黑洞加速旋转。 熔岩岩浆随着他脑后的黑洞加速旋转,夏听雨的脚下出现一个空洞,两人跌跌撞撞摔进空洞之中。 洞府很大,黑漆漆的看不见四周,空气湿润,可以直接呼吸,洞府深处恍惚听到了潺潺流水之声。 炙热的岩浆被阻在洞口,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挡住了它们的入侵。 “咦?”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惊呼,一把长刀恍如惊雷一般直奔面门而来。 夏听雨猝不及防,下意识伸手去挡,土黄色的光芒亮起,发出一声金铁相交般的巨响。 当~ 夏听雨倒飞而去,重重地撞到了石壁,若非情急之下,用李元宵垫了一下,缓冲掉了冲力,一击便要重伤。 李元宵惨叫一声,双眼一翻,噗通一声摔倒地上,陷入了昏迷。 手腕火辣辣地疼,左臂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簌簌而下。 那人一击不中,立刻欺身向前,手起刀落,直奔夏听雨咽喉而去。 “神兵胚芽!” 危急时刻,捏成流星锤模样的神兵胚芽出现在夏听雨手中,随手往身后一甩,插进了滚滚熔岩之中。 一道红线顺着锤身蔓延到软索和把手,夏听雨一声大吼,一副熔岩流星锤横在身前。 锤刀相交,火星四溅。 借着微弱的光亮,夏听雨看到一张坚毅的脸,眼眸中有着一丝惊讶。 是他,那个手持长刀的黑衣少年。 第一个登上魂桥之人。 夏听雨一声虎吼,土黄色大钟再次凝聚而成,将他罩在其中。 熔岩流星锤,锤起如追月,锤落似流星,洞府内响起沉重的破空声。 仗着有异术护身,夏听雨只攻不守,锤锤不离黑衣少年的要害。 岩浆乱射,火星四溅。 没有技巧,全是本能。 搏虎屠狼练出的锤法,原始,而又危险。 黑衣少年很快败下阵来,虚掩一刀,转身向洞府深处逃去。 第23章 我来自地球 “秀儿,不要等我了,我回不去了,记得清明替我烧纸。” “娘啊,儿不孝,不能扬名天下,不能侍奉二老,呜呜,儿不孝。” “爹啊,我们玉州李家,终究是没落了。” 李元宵发着高烧,昏迷不醒,身体时不时抽搐一阵。 夏听雨灌下一瓶灵药,抽搐停止了,反而说起了胡话。 “聒噪的家伙。” 夏听雨来到李元宵面前,高高举起右掌,啪地一声抽了下去,李元宵惨叫一声,猛然坐起。 “别睡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敌人很快就会回来,不想死就准备厮杀。” 李元宵望着远处的夏听雨,叹息道:“我到底是被你害死了,这里就是阴间吗?” 夏听雨默然,将神兵胚芽揉碎,按照记忆里的模样搓了起来。 “咦,我在流血,这里不是阴间,我还活着?” “秀儿,等着我,我一定要活着回去。” 李元宵大喜过望,围着山洞走了一圈,面色逐渐凝重起了。 “夏师兄,这里是哪里?” “火山熔岩洞穴。” “夏师兄,咱们怎么出去?” “暂时还不能出去,火山喷发并未停止,现在出去,必死无疑。” 李元宵围着山洞乱走,发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耳听着洞中诡异的潺潺流水声,一时间觉得毛骨悚然。 走到夏听雨身边,发现他正在捏一个奇怪的长条状物体,奇道:“夏师兄,这是什么?” “这东西叫ak-47,我按照记忆里的样子捏了一个模型出来,可惜,里面的结构不会捏。” 夏听雨随手将ak-47模型揉碎,搓成棍状,插进熔岩之中。 “我们进入洞穴时,一位黑衣少年袭击了我们,你可还记得第一位走上魂桥之人?” “斩魂刀江风,没想到他还活着。” “他已经筑基成功,随时可能再杀回来,我们要好好准备一番。” 两人休整了几个时辰,夏听雨持熔岩棍,李元宵持青锋剑,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深邃的洞穴。 洞穴里岔路无数,宛如迷宫,越往里走,空气越湿润,潺潺流水声越清晰。 火山熔岩洞穴内有流水声? 这件事比熔岩之下藏着火山熔岩洞穴更加诡异。 “系统,扫描绝地,找到最佳炼化地点,带我去那里。” “叮,系统扫描中……” “叮,系统正在建立信息库……” “叮,系统正在为你优化路线,请稍候……” “叮,已确定最佳路线,系统导航中……” 李元宵忽然发现,夏听雨突然变得十分熟悉洞府。 哪里有钟乳石,哪里有坑洞,哪里的岔路是死路,熟络得如同回家一样。 “夏兄之能,非我辈能及。” 转进一处石室,一簇珊瑚摆在石室之中,珊瑚分五色,胖嘟嘟的甚是可爱。 奇香扑鼻,沁人心脾。 轻轻嗅上一口,因呼吸灼热火山灰产生的刺痛感大为缓解。 “李元宵,这是何物?” “五彩火树,一种很昂贵的药材,能治心肺郁热,水火烫伤,取一两珊瑚细细研磨成粉末,每服二分,大火煮成糊,调服数次即可痊愈。” “这种珊瑚有三彩,五彩,七彩之分,生长十年为三彩,生长百年为五彩,生长千年为七彩。” “三彩火树和五彩火树都属于高级药材,七彩火树属于天材地宝那个级别。” “我们李家没有败落前,有一簇小小的五彩火树,被当做传家宝。” 夏听雨走到五彩珊瑚前,当仁不让地将五彩火树收入虚环之中。 这次试炼,宗门赐下无数功法、秘籍、丹药、法宝、阵图、灵石、符咒、天材地宝等等。 随机放置在试炼之地中,引诱试炼弟子如蛊虫一般厮杀。 对于弱者,这是一场试炼。 对于强者,这是一场机缘。 之前自己还纳闷为什么啥也没有,看来都藏了起来,斩魂刀江风难道也是来寻宝的? 洞窟比想象中还要大,走过密密麻麻的甬道,来到一处巨大的洞室里。 水声大震,寒气逼人。 一条汹涌的地下河突兀地出现在夏听雨面前,河水浩荡,汹涌澎湃,怒吼着向远方流去。 火山之中有一条汹涌奔腾咆哮的地下暗河?天地间真有如此奇景? 李云霄心中好奇,伸出手想去摸,被夏听雨一棍打开。 “一座活火山的火山口绝不会存在如此规模的地下暗河。” 李云霄撕下半截衣袖扔进湍急的河水之中,半截衣袖猛地燃起熊熊大火。 吓得他连连后退,脸色顿时铁青起来。 “夏师兄,是幻术吗?” 夏听雨连连摇头,晦暗如夜的神识展开,向四面八方扑去。 洞穴深处,神情紧张,互相对峙的几伙人忽然一起转头,向地下暗河方向看来。 “好怪异的神识,像是一团黑洞,一团旋涡,能吞噬掉周围的光明,我从未见过这个人,恐怕是试炼开始后筑基的。” “此人应该从未进过中心区域,此番必是为了夺宝而来,不知是谁的援军。” “现在好了,东西没到手,又来了一个分宝贝的,我刚才说的分法多合理?按照我的分法,现在早完事了。” “哼,你说咋分就咋分?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张小蝶,你别急嘛,来人一位筑基期,一位炼气期,他们什么实力我们还不清楚” “不如将他们请过来,若是有关系就研究怎么分,若是生人,直接干掉即可。” 众人注意到夏听雨的同时,夏听雨也察觉到了众人的存在。 “系统,位置?” “跨过地下暗河,前方五百米处。” 十几道神识一起扫来,夏听雨怡然不惧,抓着毫无察觉的李元宵飞过地下暗河,直奔洞穴深处而去。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位朋友,请问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籍贯在哪里?” “我从炼魂谷来,要来取一件东西,至于籍贯嘛,哼哼,我来自地球。” 果然是来夺宝的! 气氛顿时紧绷起来,十几道目光一齐看来,空气中的杀气宛若实质。 第24章 黄金王座 流水潺潺,寒气森森,氤氲的水汽升腾而起,在不知不觉间引燃了夏听雨的长衫。 夏听雨随手将长衫脱下,露出一身劲装,拎着熔岩长棍,带着脸色惨白的李元宵走进洞穴深处的洞室。 石室很大,前后有一百四五十米长,左右有二三十米宽,上下有三十米高。 形似墓室,又像是天然形成的洞府。 圆锥状的钟乳石遍布石室顶部,一滴滴水珠从钟乳石垂下,落在地上立刻烧出一个大坑。 说不出的诡异。 走进石室,金光耀眼,珠光炫目,地上滚满了金银珠宝,珍珠、宝石、金锭、白玉、翡翠、珊瑚、祖母绿…… 石室中央有一个用珠宝堆成的台子,一把金光闪闪的王座摆放在正中央。 黄金王座之上,坐着一副白骨骷髅,翘着二郎腿,君临天下般俯视着脚下的金银财宝。 珠宝台前,七八十人分成七伙相互对峙,和自己短暂交手的斩魂刀江风也在其中。 晦暗的神识汹涌而去,十五道强弱不同,形态各异的神识立刻作出回应。 十五位筑基期强者? “系统,扫描最佳炼化位置?” “叮,系统测距中,请稍后……” “叮,系统测距已完成,最佳炼化位置在前方一百米处,黄金王座之上。” “计算我所在之地和黄金王座同时炼化绝地所需的时间。” “叮,系统计算完成,主人当前所在位置炼化此处绝地需要1年零3个月。” “最佳炼化位置炼化此处绝地所需时间为10分钟。” 人群中走出一个瘦瘦高高的汉子,手里拎着一杆长枪,他的神识锋锐异常,有一股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气势。 那人随意瞥了李元宵一眼,随后将目光锁定到夏听雨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阵,道: “这位兄弟,既然能找到这里,你一定也是为了那魂源遗骨而来的。”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想要分一杯羹,得露一手,拿出让我们信服的东西。” 夏听雨远眺黄金王座,心中思索着破局之法,沉声道: “请告知一二。” “你能从所在之地走到我们身边,便算我辈中人,有资格分一杯羹,否则别怪我等群起而攻之。” 百米之遥,两种身份。 夏听雨展颜一笑,遥遥稽首,拱手道:“夏某学艺不精,得罪了。” 随手唤来李元宵,将虚环解下交给了他。 李元宵接过虚环,扫了一眼石室中不怀好意的众修士,低声道: “夏师兄,小心一些,实在不行我们就撤走,他们争夺魂源遗骨,不会分神和我们硬拼。” 夏听雨点了点头,袍袖一甩,缓步向众人走去,李元宵三尺青锋剑出鞘,挽了一个剑花,对着众人怒目而视。 “这位兄弟,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是炼魂谷的夏听雨?血色试炼追杀令排行第一的道友,之前我还在音圭里听到有人高价悬赏你。” “没错,现在他们都死了。” “六千万灵石就想买夏某的人头,他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瘦高汉子摇了摇头,长枪挽了一个枪花,一声大吼,周身上下被雷霆环绕。 一点寒芒在空中绽放,瘦高汉子枪出如龙,拨打地上的金银珠宝。 无数价值连城的宝石直奔夏听雨打去,速如飞电,迅如鹞鹰,尖锐的破空声在石室内回荡。 夏听雨晦暗如墨的神识铺展开,暗器慢得仿佛蜗牛在爬,蜉蝣诀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在狂风骤雨中翩翩起舞。 一颗祖母绿在空中和金锭相撞,瞬间偏离了轨道,直奔李元宵打开。 李元宵手起一剑,将这颗宝石劈为两半,一股异香扑鼻,李元宵轻轻一嗅,顿时脸色大变。 “逍遥散?” “夏师兄,那些暗器有毒。” 夏听雨神游天外,不喜不悲,在金银珠宝编织的大网里翩翩起舞,如鬼魅一般躲开了所有的暗器。 围观众人无不变色,蜉蝣诀算不上什么高明的遁术,眼前这个陌生的家伙,竟能凭借蜉蝣诀练出如此鬼魅莫测的身法。 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瘦高汉子一计不成,也不纠缠,长枪一晃,退回人群,此举意味着他认可了夏听雨的实力。 夏听雨不喜不悲,漠然地注视着前方,扛着熔岩长棍,不急不慢地前方走去。 “想来分魂源遗骨,没有那么容易!” 一位身材高大,体态雄浑的壮硕男子走出人群,手中握着一对赤色的三角镶边小旗。 对着夏听雨啪地一指,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响起,虚无之中,响起了一阵虎啸狼嚎之声。 兽魂? 想用兽魂封住我的身法? 这算是专业对口了,这几年我在空虚山杀的野兽,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夏听雨心中冷笑,手中熔岩长棍转动如飞,不紧不慢地向众人走去。 一个个野兽脚印出现在夏听雨周围,肉眼看不到野兽的存在,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脚印将他围住。 夏听雨神识展开,将隐形兽魂的位置探得清清楚楚,挥舞熔岩长棍在空中闪转腾挪。 蛇打七寸,虎打背脊,狼打老腰,熊打鼻子。 片刻之后,兽魂被打得来回翻滚,满地呻吟,夏听雨随手将挡路的斑斓猛虎兽魂踢飞,继续不紧不慢向前走去。 “好功夫,我服气了。” 那壮硕男子称赞了一句,晃动三角兽魂旗将隐身的兽魂收回,红着脸退了回去。 “我来。” 黑衣少年江风跳了出来,手中长刀一晃,石室之内亮起一道闪电。 “熔岩山洞洞口,没有将你斩为两截,饶你一命,没想到你冥顽不灵,竟然跟了过来。” 夏听雨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止血细布,冷笑道:“只会偷袭的宵小之徒,亏你逃得快,不然必将你毙于锤下。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黑衣少年一声大喝,手中长刀亮点星光,宛如璀璨的星海,对着夏听雨斜刺里劈下。 大如弯月的巨型刀罡横扫而来,所到之处,一击皆斩。 钟乳石被斩为两截,石壁四分五裂,眨眼间来到了夏听雨面前。 第25章 连战六人 土黄色的光芒破体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座金色大钟,将夏听雨罩在其中。 弯月状刀罡破空而来,迎面撞上了金色大钟,咚的一声巨响,钟声悠扬。 静如秋风中树叶下落的声响。 重如大山里树林摇晃的声响。 金色大钟出现一道硕大的裂缝,随即恢复如初,弯月状刀罡却如无根之木,眨眼间消散如烟。 夏听雨恍若不知,拎着熔岩长棍继续向前方走去,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五十米。 黑衣少年江风面色如常,抱着长刀退了回去,垂手而立,不再理会众人。 一位身着黄衫的公子走出人群,他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没力,仿佛身患重病的模样。 “夏兄体内真力雄浑无匹,炼体功法更是出神入化,竟然达到了凝气如瀑的境界,师弟我实在佩服。” “奈何师弟我需要魂源遗骨续命,故此不能相让,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夏兄见谅。” 夏听雨点了点头,稽首道:“师兄客气,请出手。” 咳~ 咳~ “我这点微末道行,真是贻笑大方。” 黄衫公子咳嗽了一阵,胸口剧烈起伏,喘得撕心裂肺,一个青色的圆圈出现在他脑后。 一股病态的腐朽的神识席卷而来和夏听雨晦暗如墨,扭曲神秘的神识冲撞在一起。 黄衫公子眼中露出一道奇光,拖拉机一般咳嗽了一阵,忽然咳出一口血来。 夏听雨胸中气血翻滚,一团血气盘旋于咙间,几番忍不住要吐血,被他强行压下。 “哇呕” 黄衫公子又吐了一大口血,夏听雨胸口堵得厉害,胸腔里仿佛塞满了秤砣。 前行的步伐凌乱了起来,他最后缓缓停下,捂着胸口,面色惨白。 绛宫光芒大作,强行镇压住心海的躁动。 “神通:鲸吞。” 夏听雨一声大喝,整个人缓缓虚化,一个扭曲的黑洞凭空出现在他身后,仿佛一个不停旋转的旋涡。 古怪的咳嗽声音开始扭曲、变形、分离、剥离、失真,最后化作丝丝缕缕的怪异声响被黑洞吞噬殆尽。 可惜,鲸吞神通需要时间蓄力,此刻再次施展,威力无法和筑基时施展的鲸吞神通相提并论。 那一个鲸吞,他足足蓄力了五年。 缓缓平缓胸中气血激荡,夏听雨缓缓向前走去,步伐虽慢,却稳如泰山。 黄衫公子惨然一笑,幽幽叹息道:“夏兄好道行,在下服气了,我愿意和夏兄共享魂源遗骨” “在灵芝谷,我的术法无人能敌,我自诩外门第一。没想到今日被夏兄所破,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夏听雨面色酡红,胸中气血翻滚,闻言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人群中走出一位黑衣少女,头戴斗笠,面蒙黑纱,俏手一扬,取出一对双钩,双钩如血,勾头蓝汪汪的令人胆寒,明显啐了剧毒。 “道兄不必自晦,我去试一试。” 黑衣少女对着夏听雨躬身一礼,随后祭起双钩,用手点指夏听雨,双钩化作两道血光直扑而去。 “御物之法?” 连夏听雨都惊讶地出声,这分明是通过血色试炼,宗门才会传授的道法。 果然啊,这个世界压根不存在公平。 夏听雨将全部真气汇聚到护体大钟之中,金石珞珞诀催动至极致。 土黄色的土行之气顺着双脚进入身体之中,随着神阙宫的调度,汇聚到金色大钟之中。 错金铭文闪闪发光,钟体纹饰龙飞凤舞。 夏听雨目光如电,并不理会来袭的两把飞钩,死死盯住黑衣少女的双手。 她以一手御物,另一手藏于袖中,恐怕还有暗招。 两道赤光径直撞到金色大钟之上,发出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 金色大钟被斩碎一半,只剩下半截钟身护住夏听雨。 黑衣少女右手在袖中掐印,对着夏听雨微微一指,一双幽冥鬼手破土而出,向他的脚踝抓去。 夏听雨眼眸微微一缩,一轮黑洞静静地浮在他脑后,若有若无的哭声从黑洞中传出。 四周猛然黯淡下去,光线开始扭曲,声音开始失真,不可阻挡的吸力传来。 一对鬼手开始扭曲变形,弯曲如弓状,随即血肉分离,冥冥之中,只听得一声惨叫。 黑衣少女猛地僵住,发出一声闷哼,默默收回双钩,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金色大钟迎风一晃,又恢复如常,夏听雨缓步走来,距离众人仅二十米。 “我来!” 人群中走出一个娇小的女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圆脸蛋,高鼻梁,乌黑的头发梳成双马尾。 “你们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弱,让我来,我一拳打死他。” “杀鸡焉用牛刀?” 一位青衣道人昂然而立,他面容清瘦,脸上隐隐有一丝黑气。 “小蝶,让我来。” “嗨呀,你不行,你白给,还是让我一拳打爆他。” 青衣道人满脸宠溺,挡在女孩身前,对着夏听雨遥遥稽首道: “夏道友竟然能硬抗烟客仙子的双钩,炼体之强实在令人佩服,在下实不如。” “在下不才,想讨教一下夏道友的魂技。” 那道人从怀中取出一枚镇魂铃,迎风一晃,铃声悠扬,余音袅袅。 夏听雨一阵精神恍惚,顿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青衣道人泥丸宫大开,一道黑魂直扑夏听雨神阙宫而去。 夏听雨三魂七魄被镇魂铃压制,没有察觉到有生魂入体。 那道人在神阙宫看了一阵,自思无法得手,顺着天地灵气来到了气海。 寻常人的气海皆是气态云海或是气态的海洋,夏听雨的气海与众不同,青衣道人刚刚闯入,便被砖头形状的晶状灵砖绊倒。 码得整整齐齐的晶状灵砖,看得青衣道人瞠目结舌。 “嘶,这怎么可能,筑基期的修士怎么可能将天地灵气凝聚成固体?” 正当他东张西望时,夏听雨的魂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镇魂铃声已停,夏听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己被生魂入侵,顺着踪迹,来到了气海之中。 “爆!” 青衣道人身旁的晶状灵砖轰然炸开,那道人猝不及防,化作一道黑光退回本体。 第26章 张小蝶 青衣道人魂归躯壳,“啊”的叫了一声,脸如土色,惊的瞠目结舌。 半晌青衣道人开口道: “我元桓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夏兄仅凭凝气成晶的绝艺,足以在筑基修士中扬名。” 双马尾少女张小蝶一把将他推开,蛾眉紧蹙,杏眼圆翻,怒斥道: “闪开,就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不行,哼,全都是银枪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秃眉毛,不要嚣张,想要魂源遗骨,你得先过你姑奶奶这一关。” 娇俏少女撸起袖子,叉着腰,气鼓鼓直奔夏听雨而去。 夏听雨听到秃眉毛的称谓,眉头一挑,头发和眉毛已经在渡地下暗河时烧光了,现在才注意到。 “没礼貌的丫头。” 夏听雨面对着娇俏可人的张小蝶,丝毫不敢怠慢,晦暗如墨的神识铺展开,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张小蝶的神识阴晴不定,仿佛一阵春风,充满了勃勃生机的韵味。 土黄色的光芒破体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座金色大钟,罩定全身。 未思攻先思守,夏听雨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 张小蝶满脸战意,迎风一晃,娇小的身体幻化出一道道幻影。 飘然若仙,翩然如蝶。 夏听雨的双眸紧紧盯着张小蝶的俏目,灵力外放,护体的金钟凝实万分,准备硬接这一击。 张小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全身呈弓形,全身气力全部汇聚于右拳,当的一声巨响,击在金钟的正中。 金钟轰然而碎,刚猛无比的巨力传到夏听雨身上,震得他半身酸麻,眼前金星飞舞,双臂酸软。 此女一拳之威,竟然恐怖如斯。 夏听雨的身体情不自禁向后倒去,若是退了一步,打赌便输了,自己要退出石室。 电光火石之间,夏听雨眼眸中涌现出野兽般的凶狠,他不顾身体倒飞,将熔岩长棍强行向后砸去,人在空中借力,硬生生向前走了五步。 逆转颓势,身体承受了全部冲劲,虎口震裂,双手满是鲜血,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夏听雨的劲装。 夏听雨不着痕迹地将嘴角的鲜血抹去,轻声道:“诸位,我现在已经站在你们身边了。” 众人一阵喧哗,夏听雨走了百米,和七位筑基强者交手,竟然真的一步没退。 好恐怖的家伙,此人若是不死,必定能在内门扬名! 张小蝶看得满眼冒光,身体再次幻化出道道幻影,向着夏听雨强攻而去。 “不错,有点血性,小伙子身体蛮结实的,挺抗打的嘛,我倒要看看,你能挡我几拳。” 夏听雨一声冷哼,熔岩长棍转动如飞,盘旋如轮,去势凌厉之极。 张小蝶双目亮起,揉身而上,身体幻化出道道虚影,紧紧缠住夏听雨,拳拳生风,刚猛无比。 夏听雨身法似蜉蝣,张小蝶身法似蝴蝶,两个人从地上打到天上,从石室穹顶打到地下暗河边。 两人越打越狠,越打越快,渐渐地,两人身上都见了血,也都杀红了眼。 两人刚猛无比的拳风和棍风撞向石臂,竟将石壁的浮面震得酥了,一块块钟乳石脱离穹顶,砸向石室。 众人大惊失色,青衣道人元桓急得来回乱转,又不敢加入战团,站在一旁跳着脚喊道: “小蝶,夏道友,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再打下去,石室就塌了。” 张小蝶恶狠狠地盯着夏听雨,听到元桓呼喊她住手,心中一恼,厉声道: “元桓你给我滚一边去,不要拦我,我倒要看看,天下有没有我打不倒的男人。” 元桓急得上蹦下跳,抓耳挠腮,苦口婆心劝道: “小蝶,蝶妹,我答应伯父要照顾好你,你,你,你可别伤到了。” “滚一边去。” 元桓心中大急,又不敢忤逆张小蝶,怕她生气,迟楞片刻,把脚一剁,灰溜溜地站到一边生气去了。 瘦高汉子双眉一挺,站了出来,手中长枪呼啸有声,对着交战的两人猛砸而去。 一道雷霆在石室内出现,后发先至,追上了枪尖,电光闪烁间,幻化出万朵梨花。 梨花满院飘香雪,高楼夜静风筝咽。 硬生生将二人分开,瘦高汉子用手点指魂源遗骨,厉声道: “张小蝶,你如果想要魂源遗骨,就立刻停手,如果不想要魂源遗骨,别怪我傅山林和众道友群起而攻之。” 张小蝶恍若未闻,一双妙目紧紧盯着夏听雨,挑衅一般舔了舔脸上的血,恶狠狠道: “夏听雨是,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能让我打这么爽的男人,你还是头一个。” “拜入内门之后,我会去找你,我们再打一场,我让你知道什么是残忍。” 张小蝶撂下狠话,转身离去,元桓赶紧凑了上来,端茶倒水地伺候了起来。 “女人疯起来真是可怕。” 夏听雨一甩袍袖,啐了一口血沫,呼唤李元宵过来,站在了人群之中。 傅山林长舒一口气,对着夏听雨稽首道: “夏兄战力无双,我等佩服,现在我们需要聊聊魂源遗骨的分配问题。” 见众人将目光聚拢而来,傅山林环顾四周,朗声道: “我建议,魂源遗骨平均分成八份,我们一人得一份。” 黑衣少年江风将手中长刀一晃,冷声道: “魂源遗骨各部分功效天差地别,若是按照大小平均分成八份,如何公平?” “不如按照我所说,将魂源遗骨带出火山绘卷进行拍卖,得到的灵石分成八份,一人得一份,这样也算公平合理。” 黄衫公子连忙摆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喘息了一阵,轻声道: “诸位,我不要灵石,我也不缺灵石,我急需魂源遗骨救命。” “我反对这种分法。” “以魂源遗骨的稀有程度,拍卖之后我们再也无法染指,我就活不长了。” 怀抱赤色小旗的壮硕男人恼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再磨叽一阵,血色试炼就结束了。” 傅山林见众人又吵了起来,急得焦头烂额,余光瞥见夏听雨拎着一个麻袋直愣愣朝魂源遗骨而去,厉声道: “站住,夏兄,你是准备先下手为强吗?” 第27章 瞒天过海 夏听雨小心翼翼地蹲坐在高台下,用竹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宝石。 李元宵递过来一支精致的银簪,夏听雨将银簪和祖母绿宝石放置在一起。 不一会儿,银簪缓缓变黑,夏听雨点了点头,将祖母绿宝石小心翼翼放进麻袋之中。 夏听雨转身对李元宵说道:“看好了,这些宝贝上面涂了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遇银发生了置换反应,就会变黑。” 李元宵点头称是,用竹筷子小心翼翼夹起一块白玉手镯,扔进了麻袋之中。 傅山林微微一怔,本以为夏听雨拎着麻袋奔着魂源遗骨去了,没想到他竟然蹲在地上开始捡起金银财宝。 欲擒故纵?声东击西?趁人不备? 傅山林在脑海里脑补出夏听雨的一百种诡计,见他二人越捡越起劲,微微一愣,迟疑道: “夏兄,你这是在干什么?” “捡东西不懂吗?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无主之物,谁捡到归谁。” 傅山林心中不信,缓缓走到一旁沉吟不语,以眼神示意众人上前。 张小蝶站到夏听雨身后,观察了一阵,忽然轻声提醒道: “别捡了,这些金银财宝有毒,有人喂上了极厉害的毒药。” 夏听雨捡得起劲,头也不回地微笑道: “啐了毒的金银财宝也是金银财宝,涂上金粉的泥块石头也是泥块石头。” “你们出身名门世家,含着金钥匙出生,吃饭有人喂,出入用轿抬,想要用钱随便说一声即可,哪里知道我们寒门的辛苦。” 此言一出,众人对视一眼,看向夏听雨的目光便轻了一分。 筑基成功,仙凡有别,如此贪恋金银财宝这些俗物,令人不齿。 元桓心头一喜,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笑道: “夏兄所言及是,既然夏兄得了金银,那这魂源遗骨……” 张小蝶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缩了缩脖子,将后半句吓回肚子里。 夏听雨用手点指魂源遗骨,轻笑道: “魂源遗骨我用不上,我只知道很贵重,具体多贵重有什么妙用我并不知晓。” “你们在一起磨磨唧唧讨论分法,都心怀鬼胎,十个时辰也定不下分法。” “不如我得点实惠,魂源遗骨归你们,你们愿意咋分就咋分,那个黄金宝座和这些金银珠宝都归我,我发一笔小财。” 众人对视一眼,都对他们自动放弃争夺魂源遗骨感到疑惑不解。 黄衫公子咳嗽了一阵,叹息道: “诸位,魂源遗骨和这些金银财宝都是无主之物,夏道友能连战七人,不退一步,来到我们身边,自然有他一份。” “今天他自愿放弃魂源遗骨,我提议将这些黄白之物都让给他。” 众人对视一眼,频频点头,急忙站出来表态,生怕夏听雨反悔。 傅山林见众人都点头同意,将长枪藏在身后,环顾四周,稽首道: “诸位,红口白牙不能反悔,大家都同意夏听雨用魂源遗骨的资格换这些金银财宝,这些珠宝大家就不能再拿了,不然小心大家群起而攻之。” 张小蝶捏着一个翡翠镯子正对着光看,闻言将翡翠镯子扔到一旁,撇了撇嘴,道: “这东西有什么好的?我家宝库里有的是,夏听雨你纯是没见过世面。” 元桓屁颠屁颠凑了上来,取出手帕给张小蝶擦手,被她反手打走。 夏听雨点了点头,伸了一个懒腰,直奔魂源遗骨走去,朗声道: “好,魂源遗骨我取下来归你们,黄金王座可得归我,这些金银珠宝你们都不能再动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见他三句话不离金银珠宝,几人直接笑出声来。 到底是泥腿子,没见过世面,估计连魂源遗骨都没听说过,这才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 黑衣少年江风冷冷的道: “夏听雨,你当我们是猪,拿料来套我们?” “你的遁术数一数二,你先用言语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暴起发难,拿了魂源遗骨就跑,我们多半追不上你。” 众人恍然大悟,齐齐把刀剑抽了出来,将夏听雨团团围住。 夏听雨面色如常,对着明晃晃的刀剑视如不见,摸了摸烧焦的眉毛,沉声道: “你们不信夏某,让李元宵去取魂源遗骨即可,以他炼气期第十层的修为,你们不会害怕他拿着跑了。” 众人一起望向李元宵,吓得李元宵脸色大变,握着三尺青锋剑的手微微颤抖,下意识藏到夏听雨身后。 不属于七股势力,本领低微,确实适合当取魂源遗骨之人。 傅山林来到李元宵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阵,柔声道: “李道友不必恐惧,你只需将魂源遗骨取下即可,我傅山林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诸位,谁敢在此时搞小动作,暗害李道友,别怪我傅山林铁枪无眼。” 众人一阵应诺,李元宵看了夏听雨一眼,见夏听雨微微点头,长叹一声,转身向高台走去。 众人紧张到了极点,十人之中有五六人盯紧了夏听雨,只要他稍有异动,立刻刀剑齐下。 李元宵摇摇晃晃走上高台,汗水已经将衣衫浸透,十几道神识将他牢牢锁定。 他浑浑噩噩,脑袋里一片空白,全身簌簌发抖,紧张得忘记怎么抬腿走路,好几次险些从高台上摔下来。 众人又急又恼,将手中兵器握得咯吱吱直响,在心中将李元宵族谱上下骂了一个遍。 等了半刻钟,李元宵终于来到魂源遗骨之前,先给遗骨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嘟嘟囔囔说一些赔罪的话。 又等了半刻钟,他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轻轻将遗骨举了起来,缓缓走到高台边。 七十多道目光直勾勾望着他,李元宵吓得咽了咽唾沫,随手将魂源遗骨扔了下去。 七十多道身影腾空而起,法宝乱飞,符咒乱舞,打得昏天黑地,飞沙走石。 夏听雨笑呵呵来到李元宵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干得不错。” 他看都不看高台下的混战,径直走到黄金王座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系统,搞快点。” “叮,系统温馨提示,本次炼化持续时间10分钟,炼化过程中主人请勿离开,一旦离开将重新计时。” “炼化倒计时:10分钟整。” 第28章 宗门之秘 “老祖慈悲!” 神祠之外,外门长老们跪倒一片,齐声祈求虹映真人,希望能暂停血色试炼。 “师叔,五千外门弟子入火山绘卷,如今十不存一,只剩下二百七八十人。” “活下来的弟子,个个带伤,人人挂彩,求老祖慈悲,停止火山绘卷,再试炼下去,就都死光了。” “我等五年心血付之东流事小,掌门怪罪下来大发雷霆之怒事大。” 神祠之内一片寂静,诸位金丹长老匍匐在蒲团之上,不敢抬头久视。 过了良久,神祠内响起了虹映真人的声音。 “掌门有令,本次血色试炼只留下百人,试炼继续,诸位请回。” 诸位金丹长老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没昏倒,相互搀扶站起,深深行礼,垂头丧气离开了。 接近五千名外门弟子,只留下百人? 那位大人难道真的下定决心了? 众人离开后,烟杪真人将酒葫芦打开,咕嘟咕嘟灌了一口,望着外门长老们的背影,恨恨道: “师兄,这些狗东西越来越大胆,居然攒鸡毛凑掸子,聚在一起想以势压人,逼迫我们让步。” “哼,若是师尊没有羽化,凭我烟霞宫一脉的战力,谁敢如此放肆。” 烟杪真人越说越气,呼吸渐有雷霆之声,伴随着他的怒意,天地陡然变暗,阴凉冰冷的气息在天地间盘旋,风云变化,一道道浓墨泼洒在天边。 乌云遮天,风雨欲来。 虹映真人目视远方,思绪起伏,沉吟半晌,叹息道: “我圣宗向来崇拜强者为尊,讲究有教无类,只要够强,纵使异族亦可担当掌门,正因如此,我圣宗历经数次天地大劫,传承至今。” “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我圣宗的衰败也在立宗之时便埋下了。” “为了获得更多好苗子,我圣宗开启血色试炼,筛选出大量有潜力的内门弟子。” “这些弟子多是幼年时强掳而来,对于宗门没有太多认同,尸山血海中走了一遭,活下来全都各立山头,我们阴魂宗虽强,却是一盘散沙。” 红棉真人接过话茬,幽幽叹息道: “为人父母,谁又希望自己的后代夭折在这里,自然会绞尽脑汁帮助晚辈度过血色试炼,那些外门长老早就被他们买通了。” “所以就形成了寒门弟子在血色试炼中被围剿,压根活不下来。世家弟子大多数都能活下来,但是资质属实一般,最多修炼到金丹到头了。” “出身于名门世家又资质绝伦的弟子不是没有,太容易夭折了。这世上穷人永远是大多数,基数多,诞生的天才也多,可这些寒门天才,全都活不过血色试炼。” 烟杪真人面色阴沉,小声道:“小师妹,既然如此,为何不取消血色试炼?” 虹映真人没好气地把烟杪真人的酒葫芦抢了过来,恶狠狠灌了一口,冷哼道: “笨蛋,血色试炼是初代宗主定下来的,即使是掌门也没办法废除,那些老东西势力根深蒂固,他们会让寒门子弟上位然后分出资源吗?” “你以为掌门为何派遣我们山海五散人来主持这场试炼?还不是因为咱们烟霞宫一脉衰落了,更符合掌门的规划,掌门要在这批弟子里看到希望。” 烟杪真人眼巴巴地看着师兄把他的灵猿酒喝得一滴不剩,有些肉痛地接过酒葫芦,摇头道: “我说师姐怎么只喜欢你,师兄内秀啊,师兄简直是蒂花之秀,造化钟神秀,蓦然回首没想到你如此优秀的秀儿啊。” 虹映真人以手扶额,长叹一声,望着西方悲声道: “师尊,您羽化时怎么不把徒儿也带走,让我在大荒山海里照顾这几个痴傻师弟,简直活受罪,” 火山熔岩洞穴。 “叮,系统温馨提示,本次炼化已持续2分钟,炼化过程中主人请勿离开,一旦离开将重新计时。” “炼化倒计时:7分钟59秒。” 夏听雨端坐在黄金王座之上,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瞧着高台下的筑基修士乱战。 李元宵蹲在高台上,用竹筷子挑来拣去,仔仔细细捡了半麻袋的金银珠宝。 “元宵,你去后面捡,他们打的激烈,别伤到你。” 李元宵应了一声,瞥了乱战的众人一眼,拖着麻袋来到金色王座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高台之下,七股势力的混战达到了白热化,短短五分钟,有十几位修士命丧当场。 轰地一声巨响,魂源遗骨被扯得粉碎,十五位筑基修士各施手段,分别抢下遗骨的一部分。 几位炼气期修士还想争夺,顷刻间被砍成肉泥。 夏听雨暗叫一声不好,魂源遗骨的争夺结束,众人就会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高台上。 黑光一闪,斩魂刀江风站在高台之上,瞥了一眼拎着麻袋捡宝物的李元宵,阴冷的目光望向夏听雨,狐疑道: “夏师兄,你既然如此爱财,为何不亲自动手拾取这些黄白之物,你就不怕我们哄抢吗?” 夏听雨心中暗骂,脸上不露分毫,面带不屑道: “咱们可是说好了的,魂源遗骨归你们,这些金银财宝归我,你们要是如此不要脸,舍去脸皮前来争夺,那我也没办法。” 江风冷笑一声,横握长刀缓缓逼近。 张小蝶满脸不屑,将抢到的魂源遗骨扔给元桓,瞥着嘴讥讽道: “看来江家真的没落了,江家的公子为了抢夺金银珠宝,连信义二字都抛之脑后。” 夏听雨眼中杀机骤起,双手握紧熔岩长棍,横在胸前,恶狠狠地盯着江风。 江风围着黄金王座走了一圈,这里敲敲,那里碰碰,见夏听雨依旧坐在王座上,眼中的狐疑更甚。 “夏兄,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你对魂源遗骨的价值一清二楚,但是,这尊黄金王座的价值远大于魂源遗骨,甚至里面包含着某种秘密。” “你知晓一切,故意装成贪财的模样,想要瞒天过海骗过我等,自己独享这尊黄金王座?” “叮,系统温馨提示,本次炼化已持续4分钟,炼化过程中主人请勿离开,一旦离开将重新计时。” “炼化倒计时:5分钟59秒。” 第29章 倒计时 啪啪啪~ 一阵怪异的掌声响起,夏听雨以手托腮,眼睛半闭半睁,望着狐疑不定的斩魂刀江风,冷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想要强抢就直接动手,少在那里阴阳怪气,倒让诸位英雄耻笑。” 江风恍若未闻,依旧满脸狐疑盯着夏听雨,想从他的表情变化中找到一丝端倪。 夏听雨还是那副不喜不悲,淡然若水的表情,手中熔岩长棍敲击着高台,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江风转头望向李元宵,见他拎着麻袋,伸长了脖子看自己,满脸疑惑不解,心中有了一丝迟疑。 心想:“难道自己真猜错了?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夏听雨来到石室之后,先瞥了黄金王座一眼,他的眼神虽然隐蔽,却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黄白之物对于修真者来说毫无用处,如果他真想要这些黄白之物,直接说就行了,何必要连战七人,大费周章?” “魂源遗骨的价值是个人就知道,纵使他真不知道,这么多筑基强者都想分一杯羹,他没理由放弃。” 傅山林在乱战之中抢到了魂源遗骨的头颅,心满意足,想起自己曾保证夏听雨获得这些金银财宝,缓缓走出人群,将染血的长枪一晃,厉声道: “江风,你就这点出息吗?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你算什么东西?你若敢抢,别怪我傅山林不客气。” 张小蝶早看江风不爽了,一巴掌把为自己扇风的元桓扇走,站在傅山林身后冷冷地道: “江风,言而无信算什么男人?你要是皮痒了,姑奶奶我给你松松骨。” 众人刚才混战了一场,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没处发泄,七嘴八舌地咒骂起来。 “江风,别丢脸了,凡人的东西你都要,真没品。” “就是就是,我都羞于与你为伍,典型的红眼病,贪婪鬼,粪车从你家经过,你都得尝尝咸淡。” “快滚下来,少在那里丢人现眼。” 江风眼皮乱颤,盛怒之下,将手中长刀一晃,直奔夏听雨面门而去。 刀势如长虹,出刀风声凌厉之极。 长刀亮点星光,宛如璀璨的星海,形如弯月的巨型刀罡横扫而来。 夏听雨不敢乱动,害怕因为乱动导致炼化重新计时。 重新计时不但麻烦,两次炼化之间还有几天不等的冷却时间。 按照血色试炼的惨烈程度,几乎等于放弃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夏听雨心道:“江风,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屡次针对我,坏我好事,咱们俩不死不休,等我炼化这处绝地,第一个拿你开刀。” 眼见刀罡凌空劈来,夏听雨不躲不避,土黄色的光芒破体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座金色大钟,罩定全身。 弯月状刀罡砍到金钟之上,发出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夏听雨下意识想要遁走卸去罡气,奈何系统的倒计时滴答作响,不能离开黄金王座,只能用血肉之躯硬抗罡气。 他先在熔岩洞口和江风生死搏杀,又在石室之内连战六位筑基,最后和张小蝶硬碰硬打得血染衣衫,体内的灵力早已告罄。 咚地一声巨响,金色大钟应声而裂,不可阻挡的巨力传来,夏听雨胸中气血翻滚,硬撑着挡下了这一击。 噗嗤一声巨响,黄金王座整个下沉了一寸,高台上的金银珠宝应声而裂,逍遥散的古怪味道在高台上散开。 江风冷笑一声,欺身而上,上七刀,下七刀,左七刀,右七刀,连斩了二十八刀。 刀罡威猛迅恨,恨不得一刀将夏听雨斩为两截,刺耳的呼啸声在石室内回响。 夏听雨不能闪躲,不能逃走,只能挥舞熔岩长棍,立起金色大钟,强撑着硬接刀罡,顿时险象环生。 轰地一声巨响,夏听雨胸口巨震,手中熔岩长棍几欲脱手飞出,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口鲜血喷出。 危机时刻,气海之中的晶状灵砖在神阙宫的操纵下一块块粉碎,血色雾气破体而出,再次凝实,形成了一尊血色巨钟。 傅山林见江风拿自己的话当耳旁风,顿觉脸烧得通红,晃动长枪直奔江风刺来,厉声道: “江风,来来来,我和你大战三百回合,看看你这个黑河江家的传人,有什么能耐。” 江风轻飘飘躲过这一击,瞥见夏听雨咳血不止,用手点指,冷笑道: “傅兄且慢,你若想打,我们改日打个痛快。” “诸位,夏道友真气雄浑无比,遁术神鬼莫测,手段更是眼花缭乱,远非我能及。” “诸位请看,我和夏道友交手十几回合,夏道友只守不攻,宁可硬抗我的刀罡,血染当场,也不愿意离开那个黄金王座,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夏听雨听得急火攻心,哇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面如金纸,萎靡不振。 “叮,系统温馨提示,本次炼化已持续6分钟,炼化过程中主人请勿离开,一旦离开将重新计时。” “炼化倒计时:3分钟59秒。” 傅山林缓缓将长枪收回,回想起夏听雨独战七位筑基强者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和现在口吐鲜血的模样大相径庭。 傅山林来到夏听雨面前,稽首道: “夏道友,凭你的实力打败江风不难,纵使灵气不济,也绝不会如此狼狈,道友是否知晓黄金王座的内幕,还请如实告知。” 夏听雨啐了一口血沫,头颅高昂,厉声道:“傅山林,你答应过我的,魂源遗骨归你们,黄金王座归我。” 回答夏听雨的是冰冷的枪尖,傅山林长枪对准了夏听雨的咽喉,面色阴沉如铁,喑哑的声音从嗓子里传出。 “夏道友,我答应你不假,但你骗人在前,这个允诺便不能作数。” “我傅山林向来光明磊落,为人堂堂正正,你敬我三分,我便敬你三分,你胆敢骗我,休怪我不客气。” 夏听雨气极而笑,用手点指傅山林,讥讽道:“好一个光明磊落,好一个堂堂正正。” 傅山林面露狰狞,手起一枪直奔夏听雨左腿而去,血色巨钟应声而碎,夏听雨左腿鲜血飙出,血流如注。 众修士生怕这个秘密被傅山林独得,一窝蜂跳上去十几个,刀剑齐下,专门避开要害,将夏听雨砍得鲜血淋漓,想要逼迫他说出秘密。 张小蝶厉声大骂众人无耻,挥舞铁拳要去帮夏听雨,被元桓死死拉住。 张小蝶大怒,对着元桓大叫道: “滚开,我张小蝶羞与你们为伍,红口白牙许下的诺言,食言仿佛天经地义,尔等堂堂八尺之躯,德行不如我一个妇人。” 元桓急得额头青筋迸起,死死拉住张小蝶的手臂,大声叫道: “别去,他们人多,小蝶你清醒一点,这才是修真界啊。” 夏听雨到了油尽灯枯之境,金石珞珞诀催化到了极致,血色巨钟凝了又碎,碎了又凝,身上不知添了多少伤口,被人杀得如血葫芦一般。 他智谋惊人,战力无双,谨慎异常,但在不能移动,不能周旋的情况下,压根挡住这么多修士的围攻。 “诸位,且住手,我愿意将秘密和盘托出。” 傅山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摆手,示意大家退后,微笑道: “对嘛,这才对嘛,夏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早把秘密说出,也不会受这么多皮肉之苦。” “老哥哥我让你耍的团团转,气不过,这才出此下策,你可不能埋怨老哥哥我啊。” 夏听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摆手道:“想知道秘密,就且听我慢慢道来。” “上古之时有一座东胜神洲。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 鲜血顺着黄金王座滴答而下,滴在金银珠宝之上,更显峥嵘。 …… “石猿喜不自胜,急抽身往外便走,复瞑目蹲身,跳出水外,打了两个呵呵,说。” 夏听雨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见他忽然不说了,一位束发金冠的少年奇道: “接着说啊,石猿说了什么?” “石猿说炼化倒计时:3、2、1。” “叮,系统温馨提示,岩河绝地炼化成功,祝主人千秋万载,一统大荒。” 第30章 神通:雾露蛛丝网。 金冠少年厉声道:“敢耍你老子,我让你在地上爬。” 少年双目中精光大盛,恶狠狠的盯住夏听雨,晃动手中的鎏金叉,对准夏听雨的膝盖猛刺下去。 夏听雨躺在黄金王座之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嘴角露出一个得偿所愿的笑容,轻轻呼唤道: “神通:雾露蛛丝网。” 一根蛛丝从天而降,蛛丝上吊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熔岩蜘蛛,对着刺来的鎏金叉轻轻一喷,一道细长柔软的蛛丝轻轻缠住了鎏金叉。 金冠少年感觉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从叉身传来,啊的一声惨叫,虎口裂开,鲜血淋漓。 阴暗的石室内亮起一道红线,悬在空中的鎏金叉被红线缠住,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熔化。 金冠少年兵器离手,眼瞧着宝叉熔成钢水,神色一阵恍惚,不敢置信地喊道: “这怎么可能?这把三股托天鎏金叉乃是我丁家祖传的宝贝,遇火不燃,遇水不沉。” 众人看不到熔岩蜘蛛,只见一道火线出现,随后丁家的宝叉熔成钢水。 吓得众人连连后退,各取兵刃护在身前,忙将目光放在黄金王座上奄奄一息的夏听雨身上。 这个奄奄一息的家伙,还有手段? 夏听雨费力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金冠少年,柔声道: “这位公子,你刚才让我在地上爬?” 金冠少年脸色一白,不敢回答,急忙向后退去,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 众人看得清楚,金冠少年的双腿齐膝而断,身体一晃,摔到尘埃之中,在高台上乱滚。 血如泉涌,惨叫连连 两道红线不知何时出现在金冠少年的身后,边缘削铁如泥,将他双腿齐齐削断。 呲呲呲~ 红线温度极高,眨眼间将沾染的肉屑血迹烧熟,一股烤肉的香味从金冠少年的断腿处飘来。 阴暗的石室内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啊啊啊啊~” 金冠少年的惨叫声在人们心头回响,人们下意识远离高台,胆小之人已经悄悄往石室出口摸去。 夏听雨缓缓起身,捡起熔岩长棍当拐棍,一瘸一拐走到金冠少年的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声道: “你问我石猿说了什么?石猿说大造化,大造化。” 言还未尽,夏听雨抡起熔岩长棍,咔嚓一声将他的脑袋打得凹进去一块。 金光少年一声惨叫,死于非命。 一道黑影升腾而起,急速往石室门口逃窜,正是斩魂刀江风。 “江道友,请留步。” 石室门口一片遮天蛛网亮起,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早将石室入口封住。 斩魂刀江风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在空中一转,急忙向后退去。 无形蛛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亮起诡异的红光,渔网一般向他罩来。 前后夹击之下,江风在劫难逃,被遮天蛛网捆得结结实实,咔嚓一声响,摔落尘埃。 蛛网边锋锋利无比,江风胸前翡翠项链轰然粉碎,淡绿色的光芒将他层层环绕,一层层抵挡雾露蛛丝网的切割。 红光亮起,炙热无比的雾露在蛛丝间流淌,顷刻间将淡绿色光芒引燃,江风整个人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炬。 “啊啊啊啊~” “救救我,诸位道兄救救我。” 江风被烧得就地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火苗顺着蛛丝迅速蔓延全身,四肢快速碳化。 众人面面相觑,江风也是筑基期的修士,在夏听雨神鬼莫测的手段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轰隆轰隆~ 夏听雨不知何时走下高台,身体摇摇晃晃,拖着厚重的黄金王座向江风走去。 半刻钟后,江风已经被烧熟了,皮酥馅香。 “江兄,你不是想知道黄金王座的秘密吗?” 夏听雨大吼一声,将黄金王座高高举起,对着江风的焦尸猛地砸去。 尸身四裂,污血横流。 傅山林看得清清楚楚,暗叫一声糟糕,望着夏听雨发狂一般猛砸焦尸,身体随着敲击声而颤抖。 看到江风的惨状,他对无影无形而又锋利无比的蛛网十分忌惮。 傅山林遥遥稽首道: “夏兄,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小误会,都怪江风这个小人挑拨,现在小人伏诛,真相大白,是愚兄错过你了。” “愚兄自认理亏,愿意以五千颗上品灵石作为赔偿,希望夏兄对我不要心存芥蒂。” 夏听雨将染成血色的黄金王座扔到一旁,啐了一口血沫,摇摇晃晃直奔傅山林而来。 他步履蹒跚,嗓子里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宛如墓地里的乌鸦。 夏听雨狂笑道: “哈哈哈哈哈,傅山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戳我一枪,我便戳你十枪。” “要解心中恨,拔剑斩仇人,今日月缺难圆,我必杀你。” 傅山林脸颊突突乱颤,眼眸中杀机暴起,手中长枪起势,起手式一轮明月照山海。 “夏听雨,休得狂妄,你我道行本就在伯仲之间,如今你油尽灯枯,我精力充沛,我必胜你。你那种诡异的道法还能用几次?” 他声音发颤,心中惊惧万分,环顾四周,朗声道: “诸位,围攻夏听雨大家都有份,不要想着能置身事外。与其被逐个击破,还不如我们合力将他除去。” “他夏听雨纵使三头六臂,能挡住十几位筑基期高手围攻吗?” 众人好生踌躇,看向江风四分五裂的尸骸,对夏听雨的恐惧战胜了理智,众人纷纷取出兵刃,将夏听雨团团围住。 夏听雨面色如常,不见丝毫慌张,冷笑道: “换个地方,我一个人绝对敌不过你们这么多人,奈何这里是岩河绝地,只属于我的世界。” “在这里,我即是岩河绝地。” 轰隆隆一声巨响,滚滚流淌的地下暗河升腾而起,化作一条巨龙,张牙舞爪,咆哮一声狂涌而来。 一个个红色火星在石室内亮起,由点到线,由线到面,由面到整个石室。 整个石室,被密密麻麻的雾露蛛丝网填满。 冥冥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忽远忽近,充满了威严。 “且慢!” 第31章 血色试炼结束 “且慢?” 夏听雨双目赤红,眼中杀机暴起,心念一动,锋利无比的雾露蛛丝猛地一锉,四面八方割向傅山林。 傅山林惨叫一声,周身上下亮起十几道光芒,都是替死的手段。 地下暗河化形的水龙咆哮着冲进石室,张开血盆大口,将傅山林吞进腹中,半晌,水龙体内传来傅山林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够了!” 虹映真人在空中现出法身,随手一指,整个岩河绝地的天地灵气瞬间被禁锢。 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将夏听雨完全禁锢。 泥丸宫、绛宫、神阙宫宫门紧闭。 髓海、血海、气海水波不兴。 夏听雨的身体浮在空中,随着虹映真人的心意缓缓旋转。 筑基修士和元婴修士的差距,简直云泥之别。 望着满脸愤怒,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夏听雨,虹映真人偷偷传音给夏听雨,道: “你这孩子,无论心性还是性格都是修魔的极品,资质和灵根差了点无所谓,用资源随便堆上来。” “好杀戮的毛病一定要改,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大荒江湖更不是打打杀杀。” 夏听雨冷哼道:“你又是何人?为了阻止我诛杀仇敌?” 虹映真人轻声道: “我乃烟霞宫虹映真人,也是这次血色试炼的主持。” “掌门有令,五千外门弟子只留百人,现在火山绘卷中只剩下一百一十人,你若将这些人全杀了,存活的弟子便不够百人。” “你手段诡异万分,连我也无法看穿,无奈之下,只能现身。” 夏听雨面色阴沉,冷冷道: “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家资巨富,若是放虎归山,必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打了小的,出来老的,杀掉老的,出来更老的,祖祖辈辈,无穷尽矣。” “没人敢找主持大人的麻烦,他们会来找我的麻烦。每日面对复仇者,我如何能安心修炼?” “我圣宗开启血色试炼,无论身份和出身如何,都放到一个试炼场厮杀,公平公正。主持此举破坏了公平,弟子不服。” 虹映真人气极而笑,这个小家伙确实与众不同,面对自己这个元婴修士不但没有丝毫胆怯,反而讨价还价起来。 虹映真人咳嗽一声,笑道: “那按你说,要如何处理才算公平?” 夏听雨图穷匕见,阴恻恻道: “现在火山绘卷中只剩下一百一十人,我将十个伤我之人除去,其余人每人赔偿我一笔灵石,作为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主持大人可以交旨,我得到实惠,也觉得主持大人公平公正。” 虹映真人的法身缓缓消散,略带无奈的说道: “随你的意,你这小家伙年纪不大,一肚子坏水,倒是很像我们魔门中人。” 虹映真人使用千里传音之法和夏听雨交谈,石室内众人毫无察觉。 斩魂刀江风和傅山林相继殒命,众人早就吓破了胆,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铺天盖地的雾露蛛丝将众人团团围住,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里,熔岩蜘蛛辛勤地吐丝。 青面纸人站在它的身后,有些好奇地望着这一切,屁颠屁颠跟着看它织网。 虹映真人的禁锢消失,夏听雨盘膝打坐半晌,才能勉强御气。 随手一指,制服李元宵的枯瘦男人惨叫一声,被雾露蛛丝切割成了满地碎肉。 众人噤若寒蝉,夏听雨十指连弹,瞬息之间有十位击伤他的修士惨死当场。 生龙活虎的外门弟子眨眼之间就变成一堆四四方方的碎肉,对众人造成的恐惧无以复加。 怀抱三角魂旗的壮硕男人大声叫道: “夏听雨,你到底想干什么?准备将我们所有人都杀死吗?” “我们对于夏兄并没有多少恶意,更多是贪心,如今主凶伏诛,还望夏兄高抬贵手,放过我等。” “我等皆是金张七叶,愿意用灵石换取活命,夏兄说个数,进入内门之后,我等替夏兄扬名。” 壮硕男人的话正中夏听雨下怀,如今虹映真人现身,道行远胜自己,他无法当着虹映真人的面杀光石室内的所有人。 不如顺水推舟,多捞些实惠。 夏听雨朗声道: “也罢,如今主凶伏诛,每人交一千颗上品灵石,我便不再为难诸位。” “元宵,你来收灵石。” 夏听雨说完走到一旁,将黄金王座扶正,坐在王座上闭目养神。 李元宵在打斗之初被一位枯瘦男人制住,此刻才恢复自由,他拎着一串虚环,挨个收取赎金。 众人长舒一口气,一千颗上品灵石虽然肉痛,却能保住一条命。 李元宵收着收着,走到张小蝶面前,张小蝶猛地一瞪眼睛,吓得李元宵倒退了几步。 青衣道人元桓急忙跳了出来,将两千颗上品灵石交给了李元宵,拉住张小蝶的胳膊,劝道: “小蝶,我替你给了,你别发脾气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识时务者为俊杰,得忍一下。” 张小蝶反手将灵石袋打落,怒道:“不用你给,亏我还替夏听雨打抱不平。” 李元宵回头看向夏听雨,夏听雨摆了摆手,示意他二人略过。 李元宵将灵石袋还了回去,奔着下一个人而去。 神祠之内,几位老祖望着如此荒诞离奇的一幕不禁莞尔。 烟杪真人满脸不悦,正色道:“师兄,此子心性如此轻浮,还需磨炼。” “心狠手辣,足智多谋都是优秀的品质,有一些诡异的手段也说明此子有仙缘,可是如此市侩,实难成大事。” 虹映真人嘿嘿笑道: “这小家伙精明着呢,他讹诈这些世家子弟并不图财,他若图财就不会每人只要一千颗上品灵石。” “他想借助此事封住那些世家子弟的口,你们想,谁会将自己如此糗事宣扬出去?” “这些活着的人不说,死了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他在想办法将自己隐藏起来,尽可能名声不显。” 烟杪真人摇头叹息道:“到底是弱冠之年的娃娃,压根对大荒一无所知,罢了,随他去。” 空中钟磬齐鸣,香气氤氲,惶惶天音再次出现,依旧没有一丝感情。 “血色试炼结束,剩余人数,一百人。” 第33章 陆青 “血色试炼结束!” 惶惶天音在遥远的天际响起,似一道无形的旋风席卷了整个火山绘卷。 天穹之下,大海之上,熔洞之中,试炼者们茫然地放下手中的兵刃,直愣愣地望着遮天蔽日的阴霾,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窝中打转。 活下来了,五年的梦魇消失了。 一道道接引光束从天而降,穿过阴霾,穿过熔岩,穿过泥浆和尸骸,照耀在试炼者身上,接引着他们飞出火山绘卷。 接近五千弟子参加血色试炼,一百人活着走了出去,无论他们未来如何,血色试炼的影响将伴随他们的一生。 这是魔宗阴魂宗给门下弟子上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个世界原本就很残酷。 数千道亡魂在火山绘卷中魂飞魄散,它们的意识消散,留下的魂魄碎片形成道道旋风,围着接引光柱翩翩起舞,风中传来一阵呜咽之声。 似是离别,似是诅咒。 夏听雨负手而立,满脸冷漠地望着这些灵魂旋风,对大荒世界的残忍有了新的认识。 “荒兽暴动没有杀死我,火山爆发没有杀死我,敌人也没有杀死我,我还活着。” “只有强者才能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活下去。” 穹顶的接引光束越来越亮,久违的眩晕感传来,夏听雨眼前一花,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站在芦篷之下,法坛之上。 萧九峰如木雕泥塑般坐在芦篷之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夏听雨,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夏听雨似有察觉,抬头瞧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萧九峰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惊慌,心头仿佛堵着一块铅铁,默默地起身,有些落寞地向法坛外走去。 众位长老目光复杂地看着夏听雨,心中各有盘算。 夏听雨在火山绘卷里暴君一般的气质,借助天威制造的下击暴流,瞬间击杀五六百名修士,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白衣小剑仙李元宵脚踩实地,激动的老泪纵横,以他炼气期第十层的修为居然能早血色试炼中活下来,成功进入内门。 简直就是奇迹! 李元宵腰悬长剑,长身而立,第一时间找到夏听雨,默默地站到了他身后。 一位又一位试炼者在接引光束中走出,和夏听雨有过交集的试炼者,无一例外地选择远离这个煞星。 偌大的法坛,夏听雨和李元宵孤零零地站在东侧,其余的几十人挤在西侧,既荒诞又可笑。 张小蝶冷哼一声,拉着元桓站到了东侧,夏听雨随意瞥了一眼,元桓吓得道袍乱抖,面目扭曲,拉着张小蝶的袖子,祈求她回到另一侧。 张小蝶气得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怒斥道:“你这孬货,怕他作甚?” 元桓早被吓破了胆,抖衣而颤,小声道: “小蝶,我并非害怕,只是有点恐惧,你等我缓缓,哎呦,你别掐我呀,好痛。” 空中金光大盛,一根根金色光柱通天彻地,一道道身影在金光之中现身。 正是筑基期修士血色试炼的幸存者。 芦篷之上,众长老一阵大哗,居然有一半的筑基修士死于血色试炼之中。 筑基期的血色试炼也有如此高的死亡率?那位道人到底在想什么? 金色光柱中走出一位翩翩公子,一袭白衣,长身而立,剑眉凤目,鼻正唇薄,满脸宠溺地站在张小蝶身边,大笑道: “小蝶,有没有人欺负你啊?元贤弟,你是不是又欺负小蝶了?” 元桓连连摇手,嘴一咧苦笑道:“二哥别闹了,我哪舍得啊,小蝶,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那道是奇了,小蝶,小蝶,咦?” 白衣公子见妹妹插着腰,嘟着嘴,圆睁二目,对着一个男人龇牙咧嘴,回头望去面色凝重了下来。 公子喃喃自语道:“好重的杀气,周身上下竟然有一层氤氲的血雾,以前从未见过此人,这是哪一家的公子?” 空中忽然响起了阵阵雷声,声震四野,一位秃头少年走出金光柱,扛着一根金光闪闪的铁棒,周身上下满是碎肉。 秃头少年弱冠年纪,秃得一根头发不剩,站在云端抓耳挠腮环顾四周,一眼看到了站在张小蝶身边的翩翩公子,嘻嘻笑道: “张小虎,你跑得真快啊,刚才打的不够爽,来来来,你我再大战三百回合。” 又一道金光亮起,金光柱中走出一位红衣少年,身穿八卦大红仙衣,头戴烈日冠。 一道火气直冲霄汉,瞬间染红了半边天空,法坛四周风云变幻。 红衣少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迹,翩翩然宛如神只,他瞥了一眼芦篷,随后将目光放到了夏听雨身上,沉声道: “雷刚,退下,诸位长老在此,你还敢胡闹?” 秃头少年雷刚对他颇为顺从,闻言咧嘴一笑,扛着黄金大棒,站到了他的身后。 红衣少年看都不看另一侧的几十人,将目光牢牢锁定到夏听雨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又看向李云霄,小声嘀咕道: “玉州李家的人?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李家还有二郎?” 张小蝶笑呵呵地站了出来,对着夏听雨努了努嘴,笑着介绍道: “陆青哥哥,这位可不是李家的人,他叫夏听雨,是千年一遇的寒门天才,实力强得一塌糊涂。” “别看他表面冷酷木讷,心里可是一肚子坏水,我们都吃了大亏,是我们这一批的扛鼎之人。” “哦?那倒要结交一番。” 陆青缓步走到夏听雨面前,躬身稽首道:“夏道兄,小道陆青有理了,福生无量天尊。” 夏听雨感到一座火山缓缓走到自己面前,热浪滚滚而来,说不出的压抑,暗暗心惊。 他心里嘀咕,表面没带出来,依旧是不喜不悲,面色如水的模样,稽首回礼道: “福生无量天尊,久仰道兄大名,今日一见相见恨晚。” 陆青眼眸中亮起一团火星,如山岳般磅礴雄浑的神识破体而出,仿佛一座山峰压向夏听雨。 陆青笑道:“夏道兄,陪我玩玩如何?” 夏听雨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晦暗如墨的神识同样破体而出,迎面撞上陆青的神识。 第34章 神识乱流 天地之间,风云变幻。 铺天盖地的火烧云从西方烧到了东方,彤云密布,红霞弥天,刺眼的红光仿佛一团团火球,将整个天地染成红色,氤氲的火气升腾而起,仿佛天地间起了一层层赤色的涟漪。 晦暗如墨的黑夜从东方奔向了西方,一个扭曲的黑洞凭空出现,飞速旋转,仿佛是一颗亘古不变的古老星体。火云,红霞,红光,火气,在黑夜里扭曲,变形,分解。 昼夜同生,平分天地。 如此奇景在星辰城上空出现,震惊了所有人,逃难的百姓纷纷跪拜起来,任凭萧家恶奴如何鞭打,都不愿意从地上爬起。 芦篷之上,诸位外门长老看得瞠目结舌,转头争论起谁更强,吵得热火朝天,面红耳赤。 萧九峰眺望天空的奇景,脸色惨白,面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语,仿佛中了邪一般。 冥桥老人站在冥桥之上,手拄龙头拐杖,眼眸中有莹光闪烁,慨然道: “想不到本届血色试炼,最后竟成双龙之态。” 神龛之中,五位真人望着天地异象,默然不语,良久,翠微真人幽幽道: “我圣宗终究是没落了,当年我们参加血色试炼时,百种天地异象相互争锋,震惊了整个南荒。” 虹映真人缓缓摇头,叹息道: “百种天地异象又如何?万千沙砾寻明珠,大浪淘沙始出金。” “格物,格情,格不出自己的道,千年时光荏苒,终究是一抔黄土。” 法坛之中,夏听雨和陆青相对而立,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识猛地撞击在一起。 针尖对麦芒,火星撞地球。 地面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磅礴如海而又杂乱无序的神识席卷八方。 啊的一声惨叫,一位炼气期第八层修为的修士被神识对撞形成的神识乱流轰了出去。 一道冥桥从天而降,将那人接引到桥上。 冥桥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对抱头嚎叫的众弟子喊道: “神识对撞颇为凶险,还没有悟出神识之人赶紧上魂桥,被神识乱流波及的人轻则昏厥,重则痴傻。” 一道道身影升腾而起,落入魂桥之上,心有余悸地望着这场冲突。 白衣小剑仙李元宵望着夏听雨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狠戾,他拔出三尺青锋剑,长身而起,剑尖直指空中的火焰霞光。 剑指长空,以气御剑。 他要借助这场罕见的神识冲撞磨砺出自己的神识,神识乱流席卷而来,灵魂仿佛被千刀万剐,撕心裂肺的剧痛让李元宵生不如死。 他眼眸中出现一道身影,那个男人端坐在黄金王座之上,视天下群雄如草芥。 我一定要要追上你!总有一天,我能站在你的身边,而不是躲在身后。 终有一日,玉州李家会因我而重新崛起! 少年心性,遇强则强。 神识乱流席卷而来,筑基期修士们不敢托大,纷纷将自己的神识展开。 元桓拉了拉张小蝶的袖子,被她怼了一拳,无奈之下,撑开黑色幕布一般的神识,硬抗神识乱流。 张小蝶满脸战意,眼眸之中有精光流转,不退反近,硬扛着神识乱流,一步步向夏陆二人走去。 张小虎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将张小蝶拦住,怒斥道:“小蝶,你疯了?” 张小蝶把头一歪,正色道:“我要站在他们俩身边,我要证明女人不比你们男人差。” 张小虎敲了敲妹妹的脑袋,怒斥道: “胡说八道,你还没嫁人呢,黄花大闺女一个,也能自称女人吗?小屁孩快回去,再敢胡闹,我找大哥告状,让大哥收拾你。” 张小蝶倔强地把头一歪,不顾兄长的警告,继续向前走去。 张小虎有些无奈,忽然暴起发难,一掌印在妹妹肩膀上。 张小蝶猝不及防,被瞬间打飞,一股绿色的雾气包裹着他,送上魂桥。 上魂桥易,下魂桥难。 张小蝶气得在魂桥上来回乱蹦,张小虎对着妹妹作了一个鬼脸,瞥向雷刚。 雷刚周身上下雷电环绕,神识压缩成一张雷茧,站在神识乱流中巍然不动。 张小虎心道: “这秃子平日就好和我比较,态度嚣张之极,今日我倒要和你比一比,谁的神识更强。” 黑光一闪,元桓站在张小蝶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蝶妹,有没有受伤?” 张小蝶怒火中烧,正愁找不到出气包,将他拽过来噼里啪啦暴打了一顿,怒斥道: “论修为,你远胜于我,你怎么毫无强者之心?” 元桓笑嘻嘻道:“蝶妹,我可是元家八辈单传,来阴魂宗修道只是业余爱好,主要是蝶妹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修道不成,我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灵石多得花都花不完,犯不着和这些泥腿子较劲啊。” “至于强者之心,这个我倒没有,不过我可以雇佣有强者之心的强者给我牵马坠蹬,为奴为婢。”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张小蝶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又觉得火大,又把他拉过来暴打了起来。 法坛之上,两股神识的冲撞愈发激烈。 不断有筑基强者从法坛上离开,最后只剩下寥寥七个人。 夏听雨和陆青仿佛两尊石像,彼此间怒目而视,一动不动。 李元宵满脸酡红,摇摇晃晃,宛如醉酒一般。手中三尺青锋剑按照某种特殊的韵律挥动,奇迹般在神识乱流中活了下来。 张小虎和雷刚各自退了四五步,满脸正色,磅礴的神识破体而出,对抗着越来越猛烈的神识乱流。 余下二人一位是那位头戴斗笠,面蒙黑纱,和夏听雨交过手的黑衣少女烟客。 另一位是目光呆滞,体态僵硬,浑身缠满布带的筑基强者。 其余众人或是觉得无聊,或是觉得容易受伤,各自退走。 冥桥老人看了半晌,忽然一跺龙头拐杖,神识乱流被瞬间抹平,随手解开了这场暗战。 “够了,省点力气,好好修行,将来也好替宗门效力。” “内门之中强者如林,个个都是刀山血河走出来的天才,不知你们这百十人,在五年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第35章 五年之约 芦篷之下,法坛之上。 陆青将狂暴如火山的神识主动撤回,道袍一甩,对着夏听雨点了点头,笑道: “夏道兄神识诡异莫测,确有独到之处,小道佩服,” “希望夏道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五年之后,内门大比之时我能不那么寂寞。” 夏听雨冷哼一声,同样撤去神识,转身叫醒李元宵,头也不回地说道:“陆道友,来日方长。” 陆青哈哈大笑,转身对着空桑山长老请安,随后对着冥桥老人躬身一礼,微笑道: “前辈,家父代我向您问好,来日,必到您府中给您请安,今日晚辈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冥桥老人面点了点头,问道:“陆青,血色试炼后还要发放奖励,你不要了吗?” 陆青莞尔一笑,转过身用手点指夏听雨,笑道: “不必了,我陆青不缺那点东西,前辈请将我的奖励交给那位夏道兄,农夫小民更需要这些奖励。” 夏听雨眼中杀机暴起,随手取出小本本,将陆青之名写了上去。 大荒历舜皇七百六十二年夏,陆青在我面前嘚瑟个不停,甚是讨厌,五年之后我必须打肿他的脸。 “诸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五年后内门大比再见!” 陆青对着天空打了一个响指,云层之上响起气势雄浑的水声。 厚重的火烧云被一根擎天巨柱撕开,云海像层层浪花般四散,一个庞然大物钻出云层。 芦篷和法坛被庞然大物的阴影笼罩,众人抬头望去,只能看到黝黑的金属光泽。 一艘奢华无比的星舟从天而降,长约两百米,宽约五十米,通体由天外陨铁打造。 星舟船舱分上下七层楼阁,飞阁流丹,耸入云霄,单檐攒尖顶,上覆鎏金铜瓦,顶立鎏金喇嘛塔,顶脊装饰鎏金蹲龙。 星舟的四角各有四个角楼,角楼由六个歇山顶交叠而成,三层屋檐共有二十八个翼角,十面山花,七十二条脊,吻兽共二百三十只。 角楼之下,水声大震,飞瀑翻滚着白色的浪花,飞溅着似玉如银的水珠,进发出续而不断的潮水之声。 飞瀑左右时不时有奇珍异兽探出头来,好奇地望着法坛。 金狮、天马、海龙、押鱼、狻猊、獬豸、斗牛,看得人眼花缭乱。 楼阁之中藏着无数俏丽佳人,皆是十七八岁年纪,身材婀娜,容貌甚美。 成群,站在围栏旁对着魂桥上的众人指指点点,发出一阵阵娇滴滴的媚笑。 两道接引光柱从天而降,陆青对着夏听雨拱了拱手,带着雷刚踏入接引光柱之中。 陆青大笑道: “夏兄,不要忘记五年之期,希望五年之后,你的进步能让我满意。” 言罢,他袍袖一甩,踏入光圈之中,衣袖飘飘,被接引入了星舟之中。 魂桥之上,张小蝶望着陆青的背影,小嘴撅得老高,冷哼道: “星舟而已,有啥好显摆的,搞得好像谁家没有一样,哼。” 一旁的元桓眼睛陡然亮起,拉住张小蝶的袖子,急道: “难道小蝶妹妹也喜欢星舟?他这种规格的星舟,我送小蝶妹妹十艘。” “陆家这破星舟太简陋了,我家仆人出门买菜用的星舟都比他这个豪华。蝶妹呀,跟我回家看大星舟如何?” 张小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怒吼道:“哪个要跟你回家?” 陆青走后,张小虎看了一眼对着元桓拳打脚踢的妹妹,心道: “我这妹妹性格顽皮,战力却不低,元桓跟在身边,不可能吃亏。我可得赶紧溜走,若是被她缠住,这修炼就彻底毁了。” 他深深地看了夏听雨一眼,对着城郊的密林吹了一个口哨。 一道硕大的黑影从密林深处窜了上来,所到之处地动山摇,狂风骤起。 黑影越来越近,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黑暗之中露出一张狰狞的鬼面,胡须倒竖,双目如灯,牙似钢凿,齿如剃刀。 异兽山君。 张小虎赶紧翻身上虎,拍了拍山君的大脑袋,急道:“小白,快跑!跑慢点小蝶来揪你胡子了。” 山君吓得一哆嗦,浑圆的虎目之中流露出恐惧,肋下一对遮天蔽日的翅膀展开,驮着张小虎直奔天边而去。 另一侧张小蝶看见二哥骑着山君跑了,气得双颊鼓起,咆哮道: “卑鄙的二哥,不让我带鸾凤,你自己把小白带出来了,跑得真快啊。” 伴随着张小虎的离开,金张七叶的呼啦啦走了一大半,冥桥老人等了一阵,缓步走到法坛之中。 冥桥老人环顾四周,低声道:“小家伙们,首先恭喜你们还活着。” “经历了血色试炼之后,你们便是阴魂圣宗的内门弟子,内门弟子令牌和剑袍稍后会发给你们” “持此令牌在我圣宗四十九个蛮国间可以畅行无阻,不受蛮国律法约束,还可以调动蛮国的军队协助你们行动。” “除了令牌,你们最关心的御物之法,我会在星辰城摘星山庄教导大家,宗门会发放五年的灵石禄和丹禄,方便你们在南荒磨炼。” “五年之后,我会在摘星山庄等待大家游历归来,带领大家参加内门大比,只要你们表现得好,就可以赢得老祖们的青睐,拜老祖们为师。” 黑衣少女烟客站了出来,隔着黑纱,冷然道:“若是我们不回来呢?” 冥桥老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她轻声道: “你们还记得入宗时取走的那滴心头血吗?如果你们没有及时回来,那滴心头血会引爆你们的心海。” “不要有任何侥幸,没有人能破解那个诅咒。” 烟客浑身颤抖,默默地走入人群,低下了头,默默垂泪。 “我阴魂圣宗讲究有教无类,强者为尊,无论你是荒人百族,还是神鬼精怪,只要你够强,你就能在阴魂宗内站稳脚跟。” “除了本门的功法秘籍,你们可以学习任何能变强的东西,宗门绝不会干涉。” “你们现在痛恨圣宗,我能理解。等你们长大一些,在大荒游历一番后,才会理解,阴魂宗为什么是修魂圣地。” 第36章 诡异的女人 火山绘卷之中,五道神光通天彻地,仿佛五轮红日,驱散了火山灰的阴霾。 荒兽岩蚔、旋龟、山彘、钦原之王匍匐在地,谦卑地表示臣服。 寒酥真人从神光之中现身,赐下四颗灵丹,声音似天雷滚滚,震得火山绘卷微微颤抖,老真人道: “你们做得很好,这四颗天灵丹我代表宗门赏赐给你们。” 荒兽们摇头晃脑,吼声震天,表达心中的喜悦,各自取走一颗天灵丹离开了。 寒酥真人回头望向最中央的神光,沉声道:“师兄,旋龟告诉我,夏听雨围绕它飞纯是因为好奇,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虹映真人从神光之中现身,轻声道: “我已经派人调查他的宗族了,很弱小,风评很差,除了他继母和御兽宗有点关系,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渤海郡高乐县在我们圣宗和御兽宗的势力交界之地,表面上由舜皇管辖,其实是一块三不管的灰色地带。” 烟杪真人轻声道: “我使用万里传音之法联系了几位道兄,让他们卜筮夏听雨的来历,几位道兄的结论出奇的一致。” “此人命运、命理和命格确定被人改了,准确的说,有一个未知的灵魂吞噬了夏听雨的灵魂。” “这个未知的灵魂既不属于大荒,也不属于域外,他属于命数之外。换一种说法,夏听雨可能是天地所生的灵魂,天生地养。” 虹映真人大为宽心,摆了摆手,笑道:“既然不是那些红毛老怪夺舍重生,我就可以放心教他本领了。” 众人来到海边,找到了夏听雨遗弃的蚌壳,又找到了热浪岛,在无名洞穴之中,找到了满地的尸骸。 几位真人顺着线索一直追踪到熔岩洞穴,震惊地发现,岩河绝地竟然消失不见了。 红棉真人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子,瞧了瞧厚重的岩壁,回头望向寒酥真人,疑惑道: “哥哥,是这里吗?你是不是找错了?这里火山口很多,岩河绝地是否在其他的火山口里?” 寒酥真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找错。 翠微真人一声冷哼,周身上下三千根骨横移,十二重楼一声脆响,现出三头八臂法身。 身长六丈,首带金轮,口吐青云,足踏盘石,三头八臂,威风凛凛。 八根手臂连续结印,天地万物随着他的手印陷入了诡异的停顿。 “逆转时空,追根溯源!” 冥冥之中听到两声应允,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以一种无比诡异的方式开始了倒放。 几位真人看到了夏听雨拉着李元宵跳进了火山口,顺着熔岩来到了洞穴。 看到了夏听雨和江风的大战,当看到夏听雨使用神兵胚芽之时,几位真人缓缓皱眉。 看到了夏听雨的五彩火树,跨过了滚滚岩河,进入了石室之中,和众人轮番激战。 虹映真人紧皱双眉,师弟连逆转时空真诀都用了出来,绝不会出错,那么大的岩河绝地怎么会消失呢? 星辰城,摘星山庄。 盛夏的月光,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地泻在房间里,将地板点缀得斑驳陆离。 夏听雨静静地躺在床上,被捏成苍蝇拍的神兵胚芽随着他的心意在空中乱飞,追打苍蝇和蚊子。 御物之法对于拥有神识的人来说,很容易学会,只需用神识将法宝包裹住,即可御物。 其中精妙的变化,还需要学一阵子,打蚊子是一个很有效的训练。 凉席之上,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滚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自从夏听雨炼化岩河绝地以后,青面纸人就找到了玩伴,整日缠着熔岩蜘蛛。 两个小家伙一会儿滚成一团,一会儿互相追逐,每天二十四小时高强度对线。 夏听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筑基期修士也需要短暂的睡眠,托这两个小家伙的福,他已经七八天没睡过安稳觉了。 无论他躲到哪里,包括岁风福地和岩河绝地,这两个小家伙都能很快追过来,然后在他身边开始对线。 “张志远?张志远?” 窗外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呼唤声,夏听雨下意识应了一声。 忽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出现在他心底,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六年了,地球上的名字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他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这个世界谁能知道他前世的名字呢? 一股凉意顺着脚后跟直达天灵盖,他缓缓抬头,但见房间的门打开,一个身穿t恤衫,脚踩凉鞋,体态微胖的女人走进屋子,站在床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夏听雨满脸惊诧,脑袋里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床前。 “志远?志远?醒醒。” “妈妈?” 那女人面色惨白,漆黑的眼睛里没有眼仁和眼白,容貌和夏听雨的妈妈一般无二,周身上下透着一股诡异。 她深深地看了夏听雨一眼,转身离开,夏听雨顾不上其他,从床上跳了起来,赤着脚追了上去。 那女人步履极快,夏听雨一路小跑竟然追不上,眨眼间走出摘星山庄。 那女人忽然一路小跑起来,向着北方的密林坟场飞奔而去,夏听雨紧追不舍,很快闯入了密林坟场。 女人直奔一座荒坟而去,当着夏听雨的面钻了进去,夏听雨气喘吁吁跑到坟前,抬头望向墓碑。 一行血字还未干涸,赫然写的是张志远之墓,夏听雨惊疑不定,蹲在墓碑前看向自己的遗像。 遗像中的夏听雨也在看着他,忽然阴恻恻一笑,爆起发难,将他拽入遗像之中。 夏听雨被困在墓碑之中,前后左右都是冰冷坚硬的碑体,暗叫一声不好。 但见另一个夏听雨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站在坟前笑呵呵地望着自己。 “你是血色试炼的主持?” “不错,我道号虹映真人,乃是阴魂宗烟霞宫一脉的首座,特用梦魇大法将你引来,和你在梦中相见,我要传你一场造化。” 第37章 约定门生 苍白弯月高悬于顶,映照着荒凉坟场的枯藤朽木,在崩碎墓碑上拖出长长的阴影,点点磷火伴随着阵阵阴风拂过面颊,远处传来了野兽的梦呓和呢喃。 夏听雨被困在墓碑之中,晦暗的神识铺展开,头顶出现一团黑洞,墓碑开始扭曲,变形,分解。 月光清冷,飞萤阵阵,崩碎的墓碑在月光的照耀下恢复,重塑,组合。 虹映真人从袖中取出一个酒坛,取下黄泥封口,轻轻一指,酒水化作一道水流流出酒坛,源源不断流向老真人。 老真人轻轻一嘬,美酒似潺潺流水流入他的口中,顷刻之间,已经喝掉半坛。 老真人畅快地打了一个酒嗝,看了一眼墓碑上的黑洞,笑道: “小家伙,别试了,如果能让你逃出去,我枉为元婴修士。” 夏听雨思索破局之法,见虹映真人并无恶意,轻声道: “老前辈,既然你要传我一场造化,为何要将我困起来。” 虹映真人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这么喝酒不过瘾,端起酒坛,将剩下半坛酒一饮而尽,笑道: “困住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我这梦魇大法,能将人不知不觉拉入梦中,如果你内心澄澈无暇,空无一物,自然无恙。如果你心有不甘,藏有执念,便会沉溺梦中。” “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 夏听雨似有所悟,自己魂穿大荒,藏在心底的执念是前世的母亲。 正因执念太强,才会不知不觉入梦,不管不顾地跟着那个形似母亲的鬼影,被困在墓碑之中。 虹映真人来到墓碑前,望着沉思的夏听雨,轻轻将酒坛放在墓碑前,正色道: “夏听雨,你资质尚可,悟性尚可,根骨优异,仙缘极佳,但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精神太过孱弱。” “你性格稳重谨慎,做事井井有条,能够扬长避短是好事,可是,这治标不治本,如果再遇到强大的魂修,几乎无法存活。” “老夫我恰恰就是强大的魂修,你拜我为师,我传你一场造化。” 夏听雨沉默片刻,疑惑道: “前辈,冥桥前辈说五年后内门大比之时,诸位前辈才会正式收徒,你为何要提前收我为徒?” 虹映真人长叹一声,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慨然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有了恩怨就有了派系,有了派系就有了恶性竞争。” “狼多肉少,便有了约定门生的做法,你便是我看重的约定门生。” “我先收你当记名弟子,传你功法神通,日后内门大比之时,无论你成绩如何,我都会正式收你为徒。” 夏听雨精神一震,想起了唐寅科考舞弊案,顿时明白了一切,自嘲道: “太卷了,本以为大荒世界是极乐净土,没想到这里也这么内卷。” “这是赤裸裸的潜规则,不过对我没有什么损失,拜元婴修士为师,等于内定了核心弟子位置。” 夏听雨不再迟疑,朗声道:“弟子夏听雨,愿拜真人为师。” 虹映真人闻言暗喜,心中乐开了花,心道: “这可是天生地养的灵魂,若是培养起来,我烟霞宫一脉后继有人。” 老仙人咳嗽一声,法相庄严,正色道: “现在不能正式收你为徒,权且收为记名弟子,等内门大比之后,在众人见证下,我再正式收你为徒。” 夏听雨奇道: “您贵为烟霞宫一脉的首座,为何不在烟霞宫中会我,我也好和未来的师兄师姐们认识一下。” 虹映真人顿时语塞,咳嗽一阵,摇头晃脑道: “道魔两家收徒各有各的风格,咱们是阴魂宗,以控鬼御魂之术闻名大荒,在道场之中收徒不符合咱们阴魂宗邪魅狂狷的气质。” 虹映真人又从袖中取出一坛老酒,借着饮酒掩饰尴尬,道: “听雨啊,你要从我这里学些什么?” 夏听雨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弟子要学长生不老,不死不灭之法。” “一边玩去,你师尊的师尊的师尊的师尊,现在还没达到长生不老,不死不灭的境界呢。” 虹映真人边吐槽边从袖中取出一个粗瓷大碗,倒满了美酒,祭奠死鬼一般放到了墓碑前。 老真人正色道:“针对你精神孱弱的致命弱点,我传你缘灭心魔真诀,” “人对于痛苦有承受度,缘灭心魔真诀会大幅度提高你的心理承受能力。” “当你能悟透,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时,缘灭心魔真诀小成,心如明镜,万法不侵。” “当你能悟透,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时,缘灭心魔真诀大成,物我两忘,万物皆空。” 虹映真人说完,见夏听雨脸上并无多少喜色,笑道:“小家伙,除了缘灭心魔真诀你还想学什么?” 夏听雨道:“弟子将蜉蝣诀修炼至大成,辗转腾挪之间尚可应付,腾云驾雾,举霞飞升的遁术差了许多。” 老真人笑道:“你是土系灵根,我传你土遁之术,可在空中长途飞行。” 夏听雨连连摇头,摆手道:“师尊,太慢了,五行遁术,个个皆能,赶路省力,却不能逃命。” 老真人又道: “那我再传你地行之术,可日行千里,修炼至大成,只要你双脚碰到地面,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听雨想起封神演义里的土行孙,同样的地行之术,被张奎追上斩了,连连摇头。 “师尊,有没有那种速度极快的遁术?朝游北海,暮游苍梧,最好迎风一晃,逃出十万八千里。” 虹映真人气得咳嗽了起来,拍了拍崩碎的墓碑,怒斥道: “贪多嚼不烂,五年时间你能将地行之术修炼至小成,已经是先祖保佑了,四品以上的遁术,等你正式拜师之后再传授。” 夏听雨有些无奈,继续道:“师尊,可否有炼体的功法,金石珞珞诀弟子能修炼到大成,想试试看其他的功法。” “追求肉体的强度?我有一位好友,居住在南荒天之涯,我修书一封,你去他那里学习炼体之法。” 第38章 离开 摘星山庄,演武场。 “嘭~” “嘭~” “嘭~” “哎呦,小蝶,我不行了,我不行了,饶了我把,再打下去,我的小命快没了。” 青衣道人元桓气喘吁吁,满身大汗地抱着旗杆,任凭张小蝶怎么打他,他都不愿意爬起来。 张小蝶看他烂泥一样瘫软在地,气得暴跳如雷,怒道: “元桓,你也太不抗打了,十个回合没到,你就躺下了,你怎么连李元宵都不如?” 元桓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摆手,讨饶道:“不行了,真不行了,小蝶啊,武道重武艺,仙道重法宝,神道重道法。” “神道和仙道都能用灵石解决,唯独武道光有灵石没用,得刻苦修炼,我可是我们元家几辈单传,整天和那些泥腿子滚成一团,丢脸啊。” 张小蝶单手将他拎了起来,一使劲,挂在旗杆之上,怒道: “那现在就不丢脸了?你连一个弱女子都不如。” 元桓被挂在旗杆上,也不生气,笑嘻嘻道: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蝶妹的手里,我元桓心甘情愿。” 张小蝶遇到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毫无办法,捡起武器架上数百斤的大锤,将练功用的石碾砸得粉碎。 元桓摇头晃脑,继续笑嘻嘻道: “我是舍不得伤害蝶妹,如果遇到旁人,凭我虚环中的五雷震天灵符,早将他轰得尸骨无存了。” 张小蝶随意将大锤扔到一旁,有些无聊地坐在旗杆旁,双手托腮,嘟着嘴道: “李元宵跑哪去了?怎么大家都走了?” 元桓在旗杆上荡起了秋千,笑嘻嘻道: “蝶妹,你第一天就把三个师弟打得下不来床,除了李元宵那个蠢货,谁还敢和你动手啊?李元宵昨天也溜了,蝶妹,听话,跟我回家。” “现在都三十多天了,除了资质极差的笨猪,大家都学会了御物之法,基本都回家了。” 张小蝶怒道:“哪个要跟你回家?夏听雨呢?除了第一天,怎么这几天一直没看到他。” 元桓脸色大变,故作镇定地说道:“可能溜了,夏听雨资质一般,估计学不会御物之法,自惭形秽就溜了。” 张小蝶缓缓站起,也不说话,直奔月亮拱门走去。 元桓大惊失色,在旗杆上来回乱晃,大叫道: “蝶妹,蝶妹,你干啥去?这个大半夜啊,你一个女孩子强闯男人寝室,这成何体统?回来呀蝶妹,万一夏听雨裸睡呢,看了会长针眼的?” “来人,快来人啊,放我下来。” 张小蝶精力充沛,胡闹了一天依旧没有疲倦之感,风风火火闯进夏听雨的寝室,却不见他的踪迹。 书桌上只留下一封书信,张小蝶看了看,是留给李元宵的,书信里告知他回老家渤海郡高乐县了。 李元宵明显来过,拆了信封,却并未将书信带走。 “好啊,夏听雨这家伙早都溜走了,我说怎么连李元宵都走了。” 忽然,庭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之声。 “快快快,一会儿蝶妹遭毒手了。” “你们这些蠢货,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快点的,老子都要急死了。” 张小蝶推开大门,见元桓带着山庄的仆人急匆匆跑了进去。 仆人们手中各自拿着明晃晃的利器,众星捧月一般将元桓护在其中。 元桓左手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右手举着一杆魂幡,黑气缠绕,鬼哭狼嚎。 他脸色发紫,进到院子哇哇大叫道:“恶贼夏听雨,你给我出来,你敢碰蝶妹一下,我灭你全族。” 张小蝶愈发无语,对着元桓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元桓一把将张小蝶护在身后,悲愤道: “蝶妹,别说了,孩子生下来我养,呜呜呜,夏听雨你坏事做尽,我和你不共戴天。” 张小蝶狠狠敲了他一下,无奈道:“哭丧什么啊,人早走了。” 元桓愈发悲愤,怒道:“吃干净了就走,夏听雨我和你拼了。” 张小蝶把手中的信扔给元桓,吼道: “元桓你脑袋里装得都是什么啊,人家几天前就走了,昨天李元宵看到信也走了的。” “我们也走。” 元桓接过书信正趴在信上猛瞧,闻言哭丧着脸道:“蝶妹,我们去干啥呀?” 张小蝶大眼睛乱转,笑道:“咱们也去渤海郡高乐县,正愁着没地方去,去那里耍耍。” 看着张小蝶的背影,元桓恶狠狠道:“夏听雨,我和你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咱们没完,你等着我的。” 荒郊野岭之中,夏听雨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喷嚏,蹲在他肩膀上的青面纸人,学着他的样子也打了一个喷嚏。 熔岩蜘蛛由于身体构造的原因,没办法打喷嚏,恶狠狠扑向青面纸人,两个活宝又打了起来。 夏听雨背负双手,脚踩黑风,舒了胸中一口阴郁之气,自从穿越到大荒,就被困在炼魂谷中,硬生生憋了五年。 五年之后进了火山绘卷参加血色试炼,活下来后还要在摘星山庄里学习御物之法,跟着便宜师尊学习诸多道术。 今日才算重获自由,可以自由自在游览大荒。 但见两侧笔峰挺立,曲涧深沉,奇花瑞草,争相斗艳,不觉看得痴了。 夏听雨越看越喜欢,想起南唐后主李煜的一首词,随口吟道: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良久,夏听雨叹息道: “这一世,若是能找到挚爱之人,和她隐居在荒山之中,过一些织布钓鱼的生活,相守百年,确是极好。” 正在感慨,忽然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夏听雨在心中自嘲道: “修炼了缘灭心魔真诀,百念皆有心魔,刚想起女人,便听到女人哭喊,真是可恶。” 女人的哭喊声却越来越大,夏听雨回头望去,但见山中走着一支迎亲的队伍。 一个青面獠牙的小妖带领着一群奇形怪状,化形不彻底的妖魔抬着轿子,摇摇晃晃地奔深山走去。 喜轿之中,传来女人的哭喊之声,她在高呼救命。 第39章 妖王娶亲 荒山密林之中,狰狞怪石之间,无端地起了一层烟雾,朦朦胧胧,昏昏沉沉。 迎亲的队伍在烟雾之中穿行,随从皆是奇形怪状,多手多脚的山中精怪。 四个蛇头人身的蛇妖抬着一顶小轿,小轿内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夏听雨看得仔仔细细,娶亲的队伍并非心魔化作,秉持着不多管闲事,不聚众围观,不沾染因果的原则,他起身就走。 眼前景色忽然发生扭曲,天色黯淡了下来,一团黑洞出现在夏听雨的对面,拦住了他。 另一个夏听雨盘膝坐在黑洞之下,容貌、穿着、打扮,气息和夏听雨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在于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和眼白,黑漆漆一片宛如深渊。 夏听雨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心魔,又出现了。 《缘灭心魔真诀》贵为三品上上的功法,效果霸道无比,百念皆有心魔,通过战胜心魔,可以快速提升灵魂强度。 代价则是无时无刻都会被心魔困扰,心魔是本体的阴暗面,会引诱本体一步步走向毁灭,彻底堕落成毫无人性的疯子。 最终,人的灵魂和精神从弱小怯懦硬生生磨练成无暇的澄澈通透之境。 内心强大无比,敌人诸多诡异莫测的控魂之术自然无效。 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 心魔嬉皮笑脸地拦住夏听雨,用手点指娶亲队伍,笑嘻嘻道: “你怕了,你害怕惹麻烦,你潜意识里一直很惊恐一直在逃避,毕竟,这里是陌生的世界,这里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而你还不够强。” 夏听雨知道,如果此刻转身就走,心魔便会愈加强大,他袍袖一甩,尾随迎亲队伍而去。 心魔嘿嘿一笑,化作一道黑烟钻入夏听雨体内,它和夏听雨本就是一体双生。 心魔,并非是单纯恶念,它代表的是被夏听雨隐藏在心底或者潜意识里的执念和欲望。 妖魔鬼怪们毫无察觉,吹吹打打,抬着喜轿来到一处洞府,进了一扇半开半掩的石门 石门前有一队山精野怪巡逻站岗,夏听雨呼唤出打成一团的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道: “别打了,准备好释放雾露隐遁法。” 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连忙点头,熔岩蜘蛛吐出雾露蛛丝,青面纸人将蛛丝上的滴滴雾露吹散,最后在夏听雨衣服表面形成一件雾露隐遁衣。 这是点亮大荒图鉴中的岩河绝地手办,系统的奖励,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两个洞灵的组合技。 雾露隐遁衣能通过光的折射和反射将身后的景色传到身前,形成了“隐遁”的效果。 夏听雨穿好雾露隐遁衣,神识施展开,将自己的气味隐藏掉,大摇大摆地从石门走了进去。 巡逻站岗的小妖毫无察觉,聚拢在一起聊着大王娶亲的八卦轶事。 夏听雨听了一阵,原来这里的妖大王归顺了什么黑羽大圣,仗着黑羽大圣的威名,妖大王四处劫掠年轻的女孩供自己享用。 洞府内十分昏暗,夏听雨一路找到了会客厅,见一位白衣修士居中而坐,左边坐着一个尖耳猴腮的道士,右边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尖嘴猴腮的道士正在奉承白衣修士,说得白衣修士哈哈大笑,狂笑道: “冷山公啊,多亏了你给我出的主意,咱们归顺了黑羽大圣,现在每日快活得很啊。” 尖嘴猴腮的冷山公连连摆手,又捧了几句,笑道: “大王,咱们之前谨小慎微,整日在洞府之中苟着,归顺黑羽大圣后,咱们上面有人啦,只要黑羽大圣在,天就塌不了。” “这些小娘子大王尽情享受,玩腻了赏给小的们享用,若是玩死了就剁成碎肉,放在笼屉里蒸着吃,那些小娘们滑溜溜的,那口感,哎呦,大王您看,我这唾沫都流出来了。” 会客厅内一阵哄堂大笑,满脸络腮胡子的黑汉子摇头晃脑道: “冷山公就是聪明,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和钱如海合作呢,说来惭愧,之前还和他打了几架。” 黑汉子捧了冷山公一句,冷山公十分受用,投桃报李开始捧黑汉子,冷山公道: “这堂庭山,谁人不知熊将军之勇,我去钱如海那里赴宴,钱如海对熊将军的英勇赞不绝口。” “哈哈哈,为熊将军的英勇干杯。” 三妖哈哈大笑,举起酒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夏听雨看了一阵,溜溜达达直奔着内室而去,隔着老远,就听到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一块赤条条的山石上绑着一个赤条条的女人,不着寸缕,四五个蛇头小妖进进出出,拿着铁刷水桶等物,正在刷洗女人。 女人被人大字形绑在山石上,冰冷的泉水不停冲刷着娇躯,坚硬的铁刷刷得浑身通红一片,她哭得声音都哑了,来回乱扭,奈何手腕被藤蔓缠住,无法脱身。 心魔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笑嘻嘻地站在夏听雨身边,讥讽道: “是不是馋了?不如鸠占鹊巢,将满洞妖怪通通打死,然后和这女人在这里成就鱼水之欢。” 夏听雨冷哼道:“我还没有那么下作。” 心魔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冷笑道: “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装什么正人君子啊?我只是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夏听雨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讥讽道: “凭我夏听雨这一世的容貌,修为,谈吐,气质,想要女人还需要行此苟且之事?我招一招,媒人踏破门槛,前一世我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我穿越大荒,在炼魂谷里日夜搏虎逐狼,见过最年轻的女性是冥桥奶奶,今天突然看到这白花花的胴体,胡思乱想也属正常。” “换成女人,看到一个大字形的裸体男性,也会偷看几眼,这叫人之常情。” 心魔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身体凭空缩小了一圈,五官也模糊了不少。 夏听雨大喜,心魔每一次诱惑夏听雨失败都会变小,只要将心魔熬死,自己会更上一层楼。 他并未着急救人,看了一阵,转身向洞府深处走去,厨房,库房,厕所都走了一遍,将洞府的平面图牢牢记在脑海里。 再次返回内室时,那女人已经穿好了衣裳,坐在床上痛哭,呜咽道: “吴郞一定会来救我的,呜呜,吴郞你在哪里?我好怕啊。” 卧室的门被白衣修士一脚踢开,他将手里一物扔向女人,那物件骨碌骨碌正好滚到女人脚下。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是他吗?早剁开炖了,今天中午吃的就是。” 第40章 刀客 “啊!吴郞!” 那女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两眼一翻,昏厥当场。 白衣修士冷笑一声,将血淋淋的人头捡了起来,系在床头之上,咒骂道: “毒妇,既然你喜欢这个情郎,我把他头颅系在床头,晚上你我行鱼水之欢时,用你吴郞的脑袋助兴。” 冷山公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环视一周,劝道: “大王,我们还是喝酒去,黑熊那夯货大放厥词,说他喝遍全山无敌手。” 白衣修士满脸不屑,狂笑道:“那夯货也敢称喝酒无敌?我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龙吸水。” 冷山公哈哈大笑,两人勾肩搭背,带着蛇头小妖去会客厅喝酒去了。 那女人悠悠转醒,睁眼看到情郎的头颅,吓得哇哇大叫,连滚带爬来到角落里,从破烂柜子里找到一把剪子。 她手握剪子,哭倒在地,悲声道: “吴郎,我们曾在月下对着桂树发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如今你被妖魔所害,我绝不独活,若有幽冥地府,你等我一等。” 她举起剪子,直奔自己心窝刺去,电光火石之间,一块石子后发先至,将剪子打飞。 夏听雨在屋中现出身形,吓得那女人双眼一翻,又昏厥当场。 夏听雨抓起一旁净面的水盆,泼到她身上将她淋醒,低声道: “吾乃路过的修行之人,见你本性纯良,被妖怪所擒,恐你受辱身死,故此现身前来救你。” 那女人直愣愣地看着夏听雨,痴痴傻傻,仿佛没听懂一般。 片刻之后,女人惨叫一声,抓紧夏听雨的衣袖,放声大哭。 夏听雨脑后现出一团黑洞,将女人的哭声吸了进去,哭声在黑洞内扭曲,失真,分解,最终消散于无形。 夏听雨不着痕迹地抽回衣袖,低声道:“你是哪里人?我送你回家。放心,这些妖魔鬼怪我还没瞧在眼里,我可保你安然无恙。” 提起家,女人又是一阵放声大哭,见夏听雨脸上有不耐烦之意,这才啜泣说道: “恩公,我名曰竹儿,我家住在白虎岭桃源镇,母亲早夭,父亲是镇里有名的猎户,虽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 “我这位未婚夫乃是镇子里的秀才,平时靠给人写字为生,颇有贤名,我们俩十分恩爱。” “前两日,这些妖魔下了山,洗劫了桃源镇,杀死了我父亲,将我强掳回去,要与那怪物成亲。” 竹儿姑娘说到这里跪倒在夏听雨面前,泣不成声,呜咽道: “求恩公替我报仇血恨,竹儿我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恩公。” 夏听雨将她搀起,低声道:“小声说话,不要引起小妖怀疑,我先带你出去。” 竹儿连连点头,楚楚可怜地站在夏听雨身后,紧紧拉着他的衣袖。 忽然洞外传来一阵人喊马嘶之声,夏听雨对着竹儿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暂时躲在库房,他自己穿好雾露隐遁衣,直奔议事厅而去。 一个青面獠牙,四臂双翅的小妖飞一般跑进洞来,来到议事厅前噗通一声跪倒,吓得瑟瑟发抖,道: “大王,大事不好了,门外来了一个刀客,将洞门堵住破口大骂,点名让大王出去送死。” “小的们暴怒之下和他打斗,已经被他砍翻了四五个了。” 白衣修士细长的眼缝里闪烁出残忍的光泽,嘿嘿冷笑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冷山公,熊将军,走,和我出去会一会这个不怕死的家伙。” 两个妖魔酒兴正酣,闻言哇哇怪叫,三个首领各带兵刃,带着洞中一百多个小妖倾巢而出。 夏听雨想直接救走竹儿姑娘,又怕心魔出来捣乱,心中也好奇,阴魂宗之外的修真者是什么样子,跟在小妖们身后,闯了出去。 门外杀声震天,喊声如雷,一个身高八尺,体态雄浑的壮汉挥舞着一把鬼头大刀,正在冲杀妖兵。 这些妖兵皆是化形初期的精怪,奇形怪状,多手多脚,攻击方法多是本能的肉搏,手中虽有兵刃,却毫无章法,仗着力大乱打,已经被壮汉砍翻了七八个。 白衣修士腰悬长剑,站在高土坡上观战,熊将军在一旁守卫着。 冷山公唤来一个红发鸟怪,让它飞在空中看一看,这名刀客有没有援军。 白衣修士仔仔细细打量壮汉,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他将长剑一举,身后响起一阵兽吼,鏖战的妖兵们连连退去,白衣修士大声喊道: “那壮汉,你认识我吗?我怎么不认识你,我们之间有恩怨吗?” 刀客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将染血的鬼头刀一竖,用袖子擦了擦,朗声答道: “我第一次来到堂庭山,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怨。” 白衣修士眼中满是不解,奇道:“那你为何要砸我山门,杀我部下?” 刀客将鬼头刀横在胸前,摆了一个起手式春风一变,朗声道: “我姓松,名苍颜,乃是一名武修,漫无目的游历南荒,前天来到堂庭山,听山下的百姓说,这里有一伙妖魔聚集在山中,以吃人为生。” “天下人管天下事,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今日前来,就要将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杀个干干净净。” 白衣修士摇了摇头,他并不能理解这种游侠行为,他摇头晃脑道: “你们人族有事没事就上山打猎,左牵黄右擎苍,投毒挖陷阱埋捕兽夹,无所不用其极,把我等抓回去抽骨扒皮吃肉吸髓,一点都没客气。” “现在我们功法大成,反过来洗劫城镇,抓几个细皮嫩肉的人类打打牙祭,你倒来打杀我们来了。” 松苍颜手持利刃,怒目而视道: “那我来问你,你抓的那些少妇少女怎么解释?猎人上山打猎只求果腹,你这妖魔,强掳媳妇长女供你淫乐,凭这一点,我便要杀你。” 红发鸟怪飞了回来,在冷山公耳边细细低语。 冷山公听得频频点头,来到白衣修士身旁低声道:“大王放心,红发已经将周围看了一遍,除了山凹里藏着一匹黑马,没有伏兵。” 白衣修士内心大定,挥舞利刃道: “那刀客,你不知事情经过,这些少妇长女都是我花钱买的,我手里有字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不要血口喷人。” 第41章 前辈高人 无名洞府前,刀客松苍颜嘿嘿冷笑,随手一晃,鬼头刀发出阵阵啸声。 松苍颜向前一步,脸现鄙夷之色,目光刀锋般盯着群妖,冷声道: “废话少说,上前领死!” 白衣修士勃然大怒,用手中利刃点指松苍颜,咆哮道:“那汉子,你来找茬是,兄弟们,谁来会会他。” 熊将军呜嗷一声蹦了下去,从妖兵手中接过两柄骨朵锤,腰干挺直,钢针般的须发迎风乱晃,怒道: “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敢来我们棪树仙府闹事,吃你熊爷爷一锤。” 老熊一声咆哮,猛地向前,手中双锤直奔松苍颜头颅砸去。 松苍颜一声冷哼,手中鬼头刀一晃,化作一道细如牛芒的乌光,和熊将军站在一处。 夏听雨身披雾露隐遁衣,站在高处观战,看了半晌,微微诧异,心道: “武道重武艺,仙道重法宝,神道重道法。松苍颜太阳穴高高鼓起,走的是武道这条路。” “他出手有雷霆之势头,力猛刀沉,却也胜不过熊妖太多,如此武异,是如何能堵门挑战的?” “这也太托大了,敌人实力未知,孤身一人,便来堵门除妖,一时间分不清松苍颜是孤勇还是愚蠢。” 刀客松苍颜和熊将军从洞口打到山头,从山头打到山凹,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松苍颜越打越吃惊,面前的熊妖力大无穷,骨朵双锤挥舞起来呼呼带风,攻防一体,简直如铜墙铁壁一般。 打了八九十个回合,自己居然战不倒它,想起自己放下的狂言,松苍颜脸如火烧。 两人又战了五十多个回合,松苍颜一声怒吼,手中鬼头刀直奔熊将军头颅削去。 熊将军挥舞骨朵双锤来挡,松苍颜双臂用了旋劲,鬼头刀猛地离手,如游鱼一般绕过骨朵双锤,正中熊将军脖颈。 鲜血淋漓,血光四溅。 这一击杀招兔起鹘落,不仅熊将军没有料到,高处昏昏欲睡的夏听雨也没有料到。 他睁开眼睛,伸了伸懒腰,见熊将军握着脖子退了下去,抬头望天,天光大亮,这场大战足足打了数个时辰。 观战的白衣修士气得将钢牙咬碎,厉声道:“妖人,休伤我贤弟,左右,给我冲上去,将这狂徒剁成肉泥。” 数百小妖一拥而上,刀剑齐下,松苍颜神色慌张,力气不支,刀法渐乱,眨眼间添了几道血痕。 白衣修士将熊将军抢了回去,见它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长舒一口气。 “贤弟,皮外伤,你舔舔就愈合了,且在一旁休息,为兄替你报仇雪恨。” “小小的人族刀客,竟敢单人独骑上山杀我,哼,活得不耐烦了。在堂庭山,谁敢杀我?谁又能杀得掉我?” 言还未尽,脑后有人厉声道:“我敢杀你。” 白衣修士吓得魂不附体,急回头望去,一道红线横扫而来,噗的一声,斗大的头颅高高飞起,尸骸噗通一声摔倒,原是一只白猿。 夏听雨在空中现身,心念一动,两把骨朵大锤高高飞起,正中熊将军头颅,咔嚓一声巨响,将它的头颅砸得陷进胸腔之中。 熊将军连敌人在哪都没看清,就横死当场,如此异响,吓得群妖一齐回头看。 冷山公回头见两位兄弟横尸当场,吓得肝胆俱裂,惨叫一声,迎风一晃,化作一团黑雾急匆匆向北方逃去。 夏听雨也没理会,更没追赶,随手一指,小妖们手中的刀枪剑戟纷纷脱手,浮在空中,对准了原本的主人。 心念一动,浮空的刀枪剑戟纷纷向原主人刺去,棪树洞前,惨叫之声不断,鲜血汇成小溪。 松苍颜看得瞠目结舌,龇牙咧嘴,凶状毕露的妖魔鬼怪忽然变成一堆碎肉,整个战场,宛如修罗地狱。 见夏听雨不借助外力,站在虚空之中,松苍颜自知遇到了前辈高人,急忙走到夏听雨面前,翻身跪倒,高声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若无前辈搭救,苍颜早已横尸当场。” 夏听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松苍颜口中的前辈是指自己,恍惚了一阵,等反应过来时,松苍颜已经趴在地上咚咚磕头了。 夏听雨一摆手,一股气浪将松苍颜扶起,轻声道:“松刀客不必如此,你身上有游侠之风,我也是十分佩服的。” 松苍颜见他仅仅挥挥手,自己就应声站起,心中毫无抵抗之意,不禁骇然。 松苍颜侍立两侧,躬身道:“晚辈还不知前辈名讳,能否请前辈赐下,苍颜每日为前辈祈福,以报救命之恩。” 夏听雨沉吟了一阵,见松苍颜眼神澄澈,面色真诚,开口道: “吾乃阴魂宗内门修士李元宵,人称白衣小剑仙。” 松苍颜连连点头,将恩人名讳牢牢记住,夏听雨笑呵呵地领着他杀入洞府,将洞中妖魔杀得干干净净。 来到内室门前,敲了敲门,将竹儿姑娘呼唤了出来,夏听雨让竹儿姑娘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松苍颜咬牙切齿道:“这伙妖魔作恶多端,多亏恩公仗义出手,不然此地百姓尽遭荼毒。” 竹儿姑娘也下跪磕头,感谢夏听雨的救命之恩。 夏听雨连连摇头,对松苍颜和竹儿姑娘说道:“我乃修行之人,闲云野鹤惯了,松义士替我将竹儿姑娘送到亲戚家。” 松苍颜沉吟片刻,便答应了下来,竹儿姑娘看了松苍颜一眼,俏脸微红,将俏脸低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洞府,竹儿姑娘骑马,松苍颜步行牵马,消失在苍山翠岭之中。 夏听雨四处收拢柴火,准备将棪树洞一把火烧成废墟,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小仓库。 仓库内黄金成堆,水晶成列,看来是洞中妖魔的小宝库。 夏听雨也不客气,将宝库里的黄金和水晶全部装进虚环,一连装满了四个虚环。 黄金和水晶之下埋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破旧木匣,夏听雨随手打开。 木匣内躺着一摞书契,夏听雨心中疑惑,翻了翻,全是四周百姓卖儿卖女的卖人书契,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印章手印应有尽有。 夏听雨脑袋里嗡的一声,难道,真的错怪这些妖魔了? 第42章 荒村古庙 狂风大作,大雨滂沱。 刺眼的闪电划破了夜空,雷声隆隆,电光闪闪,整个天空好像着了火。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打在山峰上溅起了一层层雨雾,雾蒙蒙一片。 废弃古庙之中,竹儿姑娘侧身躺在内室,松苍颜守在外室,在火堆旁席地而坐,正用碎布擦刀。 想起那位李前辈神鬼莫测的手段,松苍颜心驰神往,遥想自己有一天能够名扬四海,擦刀的手都兴奋得颤抖。 轰地一声巨响,腐朽破败的穹顶支撑不住暴雨的洗刷,轰然粉碎,梁柱猛地向下砸来,松苍颜向旁边一闪,梁祝砸塌了火堆。 瓢泼大雨冲进外室,顷刻间将松苍颜从头到脚都打湿了。 松苍颜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叹了一口气,站在墙边淋雨。 一阵清微的脚步声传来,竹儿姑娘睡眼朦胧地站在门边,见松苍颜站在雨中淋雨,柔声道: “松大哥,请来内室避雨,若淋雨得了风寒,反而不美。” 松苍颜摇了摇头,正色道:“人言可畏,竹儿姑娘你还未嫁人,若因松某而坏了名声,松某心中有愧。” “松某是野猪般的糙汉,淋点雨不算什么,姑娘请回,等明天一早,我就把姑娘送到舅舅家。” 竹儿姑娘倚着门框,面色微红,轻咬嘴唇,小手搅成一团,悲声道: “奴家母亲早夭,父亲被妖魔所害,又被抢到妖洞之中,纵使未遭毒手,又能有什么好名声?” “我舅舅嫌贫爱富,爱男嫌女,若真被送到他家,唯恐早晚被打骂,为奴为婢。” 竹儿姑娘说到心痛处,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哭声悲悲切切,凄凄惨惨。 松苍颜无动于衷,宛如铁石心肠,规规矩矩地站在瓢泼大雨之中,正眼都不敢看她。 高空之上,夏听雨身披雾露隐遁衣,怀抱肩膀,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幕。 黄豆大小的雨滴落到他的身旁自动滑走,同样站在瓢泼大雨之中,周身上下干爽如常。 筑基之后,仙凡有别。 筑基期修士寒暑不侵,水火难近。 心魔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身体比之前更加矮小,五官面目也更加模糊。 心魔阴恻恻地道:“你在怀疑你自己,怀疑自己杀错了人。你也在怀疑那个松苍颜,他可能只是一个伪君子,所以你才追上这二人。” 夏听雨冷笑一声,冷声道:“你猜错了,那些妖魔的确以食人为生,我杀了它们一点心理负担没有。” “即使是杀错了人,我同样没有心理负担,上一世我活得窝窝囊囊,这一世我要活得痛痛快快,区区妖魔,杀了便杀了。” “至于松苍颜,我的确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游侠,不过这里是大荒,是舜皇的世代,礼乐尚未崩坏,存在心怀正义的游侠也很合理。” “我追上来是因为竹儿姑娘,我总觉得她对我隐瞒了什么。” 心魔笑嘻嘻道: “每个人心中都有隐藏在心底或者藏在潜意识里的阴暗想法,既然你相信那松苍颜是白璧无瑕的正人君子,我就让你看看他的真面目。” 心魔轻轻对着松苍颜吹了一口气,夏听雨并未阻拦,任由那口气飘进松苍颜身体里。 竹儿姑娘悲悲惨惨哭了一阵,见松苍颜不理她,咬着嘴唇看去,见他在狂风骤雨之中被淋得如落汤鸡一般,轻轻一叹。 她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入雨幕,轻轻走到松苍颜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 “松大哥,走,和我进内室,若是你淋雨发热,荒郊野岭遇到危险谁能保护我呢?” 松苍颜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忍耐什么,竹儿姑娘走到他的面前,见他裤子鼓起来一大块,惊得娇嗔了一声。 松苍颜猛地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喘着粗气,五官扭曲成一团,一把将竹儿姑娘揽入怀中,用力揉搓起来。 咔嚓~ 一道惊雷照亮了大地,也让松苍颜神智重回清明,他抓起鬼头刀,刀光一闪,血光四溅。 竹儿姑娘吓得惨叫一声,半晌之后,缓缓睁开眼,见地上一截鲜血淋漓的手指被雨水冲得来回乱滚,吓得她脸色惨白,急忙看向双手。 不多不少正好十根手指。 竹儿姑娘挣扎着站起,见松苍颜捂着断手痛得直哆嗦,想要靠前,却被冰冷的鬼头刀拦住。 松苍颜声音沙哑,断指的痛苦压抑住了体内的欲望,他朗声道: “竹儿姑娘,我松苍颜虽是糙汉,一生却堂堂正正,今日面对姑娘兽性大发,断一指以作惩罚。” 竹儿姑娘眼中热泪滚滚,泪水和雨水一齐滚下,轻声叹道:“松大哥,你何必如此。” 高空之上,心魔哇地吐了一口鲜血,身体又缩小了一圈,变成了q版的夏听雨,面目彻底模糊不清,化作一道黑烟钻入夏听雨体内。 竹儿姑娘回到内室,取来一团白绫,来到松苍颜的身旁,帮他包扎伤口。 惊雷四起,电光照亮大地,古庙的院墙之上不知何时站满了身穿蓑衣的黑衣人。 为首一人哼哼怪笑,啐了一口浓痰,咒骂道:“你们两个狗男女,在荒村古庙谈情说爱,真是好不要脸。” “廖竹儿,你父亲将你卖给我们了,识趣的乖乖和我们走,不然老子把你狗男人杀了,用链子牵你回去。” 松苍颜将竹儿姑娘送回内室,挥舞着鬼头大刀守在门口,朗声道:“你们是何人?可是堂庭山那伙儿妖魔的同伙儿?” 黑衣人首领呵呵一笑,怪笑道:“想套我们的话?哼,告诉你又何妨,我们是无极仙坊钱爷的人,现在你可以死了。” 电光闪烁,雷霆四起,飘风急雨,荒村古庙,一场惨烈的厮杀在雨中无声地进行着。 松苍颜背靠内室,手中鬼头刀挥舞如轮,阻挡黑衣人们潮水一般的进攻。 眨眼间他身上多出七八处伤口,依旧死战不退,接连砍翻数人,悍勇无比。 黑衣人首领眼中杀机皱起,从百宝囊中取出三只金镖,对着松苍颜周身要害掷去。 山岳一般的汉子轰然倒下,黑衣人首领哈哈大笑,带着手下一拥而上。 忽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天地之间,不知何时步满了刺眼的红线。 第43章 无极仙坊 大雨下了一夜,天明之后,雨势稍缓,天地间晦暗不明,云层阴沉如铁。 茫茫烟雨之中,夏听雨和松苍颜,廖竹儿依依惜别。 夏听雨遥指大道,对二人说道:“北方是无极仙坊的地界,我在此挡住追兵,你们向南走。” 松苍颜噗通一声跪倒,再次感谢夏听雨的救命之恩,夏听雨也不搀他,站在原地受了他一拜。 廖竹儿跟在松苍颜身后行礼,轻声道:“恩公对我们恩重如山,日后一定立起生词,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 夏听雨摆了摆手,二人依依不舍而去,松苍颜和廖竹儿共乘一匹马,拍马绝尘而去。 夏听雨孤身站在蒙蒙细雨之中,荒芜古道之上,想起了王维的少年行,轻轻吟道: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望着松苍颜的背影,夏听雨轻轻叹道: “我并未烂俗好人,只是从未见过你这般的游侠。我害你少了一根手指,便帮你解决掉追兵。” 草丛中响起了呜咽之声,黑衣人首领露出头来,满脸惊恐地望着夏听雨,吓得瑟瑟发抖。 一根铁链横在雨中,一头握在夏听雨手中,一头系在项圈,套着黑衣人首领的脖子。 夏听雨将他牵了出来,沉声道:“老黑,你知道去无极仙坊的路吗?” 黑衣人首领连连点头,趴在地上不敢直视夏听雨的眼睛。 夏听雨幽幽道:“你曾说要用铁链子牵廖竹儿回去,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今天报应到了,你爬回无极仙坊,我饶你一条狗命。” 黑衣人连连点头,这位小爷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了,荒村古庙里的屠戮,已经吓破了他的胆。 黑衣人趴在地上,手足并用,向无极仙坊爬去,夏听雨拎着铁链,轻轻一纵,盘膝坐在黑衣人身上,牵着铁链,闭目养神。 白虎岭,桃源镇。 望着满地乱爬的黑衣人,镇民们惊掉了下巴,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刘霸天,怎么如牲口一般乱爬? 早有人将消息报给了无极仙坊的负责人,刚到无极仙坊门口,夏听雨便被一群彪形大汉拦住。 夏听雨将黑衣人首领放了,无视明晃晃的刀枪,直奔无极仙坊大门而去。 仙坊门口站着一位掌柜打扮的中年人,身穿锦绣澜衫,腰悬美玉,仪容修洁,面带威严,手中托着一个骨灰坛。 十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分列两行,赤着胳膊,挥舞着武器,将夏听雨团团围住。 中年人望着夏听雨,目光之中露出厌恶之色,高声呵斥道:“你是何人,为何无事挑衅,恶意侮辱我无极仙坊的教头?” 夏听雨闻言哈哈大笑,声音狂放至极,震得雨幕一凝,看得众人勃然变色。 夏听雨压低声音,戏谑道:“我乃闲云野鹤,今日来贵宝地典当一些书契。”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书契,高高举起,雨幕里顿时起了阵阵呜咽之声。 掌柜面色大变,紧握骨灰坛,厉声道:“什么书契?” 夏听雨缓缓抬起头,双目如刀,直勾勾地盯着掌柜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身为人族,伙同异族,买卖同胞,逼良为娼,赚黑心灵石之书契。” “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抄家灭门,逼死良善,赚不义之财之书契。” 夏听雨说完,啪的一声响将书契摔在掌柜的脸上,掌柜只觉眼前一花,脸上便遭了这一击,顿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厉声道:“小的们,将他乱刀砍死,哪里来的狂徒,敢管咱家的闲事。” 十几个彪形大汉一拥而上,手中刀剑齐下。 土黄色的光芒破体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座金色大钟,众人砍得火星四溅,夏听雨毫发无伤。 他鬼魅一般杀入人群之中,所到之处,血肉横飞,血如泉涌。 掌柜悄悄溜到暗处,背对着夏听雨打来了怀中的骨灰盒,一道绿光直奔夏听雨后心飞去。 夏听雨只觉一股寒意直奔身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晦暗如墨的神识展开,感知到身后有一只绿色的幽冥鬼物正趴在金钟猛咬。 厚重凝神,金光闪闪的金钟迅速干瘪下来,那鬼物猛地钻了进来。 一只七八岁孩童大小的攻击型魂体,双目一片幽绿,长着鲨鱼一样的牙齿和野兽一样的爪子,呀呀怪叫,直奔夏听雨心窝掏来。 夏听雨不怒反笑,自己身为阴魂宗弟子,平日里所学一半和控鬼术有关,这人竟然用小鬼攻击自己,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夏听雨左手掐控鬼之印,右手掐惑鬼之印,口念迷鬼之诀。 小孩儿魂体猛地怔住,面前所有人在它的感知里都变成了夏听雨,他揉了揉眼睛,只剩下一个夏听雨。 它张牙舞爪直奔那人心窝掏去,噗的一声脆响,跳动的心脏被他掏了出来。 死尸噗通一声摔倒,眼前的另一个人又变成了夏听雨,那小鬼揉了揉眼睛,哇哇怪叫,直奔另一个夏听雨而去。 又是一声脆响,又一颗跳动的心脏被它掏了出来,第三个夏听雨又出现了。 无极仙坊门前,胖掌柜看得瞠目结舌,自己用鲜血喂养的小鬼头居然发疯一般屠戮自己的手下。 控魂铃、控魂令,控魂咒统统失效,小鬼头彻底失去了控制。 夏听雨抖了抖衣袖,衣带飘飘直奔胖掌柜而来,胖掌柜吓得肝胆俱裂,刚想后退,双脚已被人牢牢攥住。 胖掌柜急向后看,那些书契居然在雨中熊熊燃烧,灯笼一般围绕着他,发出幽绿色的光芒。 幽绿色的火焰之中,伸出一条条鬼胳膊,死死拉住他,不让他逃脱。 夏听雨幽幽道:“凡事皆有代价,有因必有果,你沾了因,便逃不开果。” “他的果不在这里,他还不能死。” 一道雄浑的声音从天边传来,震得桃源镇来回乱晃,夏听雨所在的空间急速崩塌,惊得他急忙隐身遁走。 一道黑色旋风席卷而来,将燃烧的书契吹得凌乱,夏听雨再回头看时,胖掌柜已经踪迹不见。 第44章 罗生门 桃源镇的长街静寂无声,只有点点灰烬在水坑里漂浮着。 无极仙坊的幌子在风雨中摇晃,仿佛在叹息,叹息这世上的不公,怎么就这么多。 一道瘦高的身影从天而降,站在夏听雨面前。 他穿着精致华贵的绸缎衣裳,手里搓着两个核桃,腰挂晶莹玉佩,看都不看街口横七竖八的伙计尸体,一对虎目恶狠狠地盯着夏听雨。 胖掌柜脸色惨白地站在这道身影身后,心有余悸地望着夏听雨,轻轻拍打骨灰坛,希望能将小鬼头呼唤回来。 堂庭山棪树洞逃走的妖魔冷山公站在这道身影旁边,添油加醋地介绍夏听雨如何血洗棪树洞。 那人连连点头,等冷山公汇报完,他忽然开口道: “这位道友,如果我刚才没有看错的话,你使用的控鬼手法正是阴魂宗的控魂三十六式?” “你是阴魂宗的内门弟子?巧了,我也是阴魂宗内门弟子,严格来说你还得叫一声前辈。” 夏听雨冷哼一声,讥讽道:“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好前辈,少和我套近乎。” 那人摇了摇头,笑道:“我姓钱,名如海,道号加钱居士,人如其名,就喜欢黄白之物,越多越好。” “人族也好,异族也好,在我眼里都没有区别,只要能赚钱,和谁合作都一样。” “这位师弟,也许你出身世家,也许你嫉恶如仇,这都不重要,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怎么赚到灵石。” 夏听雨越听越奇,心道: “脸皮厚确实无敌,明明是勾结外族残害同胞,他倒有理了。不过我此行是为松廖二人远行拖延时间,再听他扯一会儿。” 天上的雨忽大忽小,东边乌云一层层堆将上来,刹那间天色便已昏暗。 钱如海望着四散的书契,轻声道: “曾经我也如道友一般热血,可惜热血换不来灵石。道友自诩替天行道,在我眼里实在可笑。” “你并非本地人士,并不了解廖家,廖家父女两人绝非良善,老廖头滥赌成性,每日只管赌钱,巧了,勾栏瓦肆的买卖都是我的。” “他赌光了,红了眼,便要贷钱去赌,输了田产,输了房契,卖妻卖女也要赌,你以为他妻子是怎么没的?” “他亲手将妻子送进妓院还债,他媳妇半年不到就被玩死了,即使这样,他也还不上我的钱。我派人去逼债,他将廖竹儿抵给了我。” 夏听雨眉头皱起,妖王抢亲这件事,廖竹儿,白猿妖,钱如海居然有三套说法。 钱如海搓着核桃,丝毫不避讳夏听雨,摇头晃脑道: “我确实和堂庭山棪树洞合作,我将田地租赁出去,让妖兵们去搞破坏,年终收不上租金,就抢夺房产地契。” “你觉得我是恶人?那只是你没看过更恶的,我们宗门的老祖们为了修炼道术,常常灭杀一国百姓,百万尸骸伏于野,滔天鲜血汇成大河。”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分同胞和异族,只分强者和弱者。” 钱如海讲完,手中核桃冒出一股青烟,轻飘飘钻进钱如海口中,钱如海尝了尝滋味,大笑道: “原来师弟的修为只有筑基期三四层,哼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今天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钱如海说完,周遭环境大变,黑暗如潮水一般狂涌而来,吞噬掉了整个桃源镇。 黑暗的长街挂满了白色灯笼,散发着死灰色的光芒,灯笼之下,挂着一颗颗人头,那一颗颗人头口中嗬嗬作响,全都转过头来,面分喜怒哀乐四色,盯着夏听雨。 移天换日,神威如狱,这是金丹修士的标志性神通,这片神域之中,他们可以主宰一切。 夏听雨只觉得毛骨悚然,心道: “钱如海修为不到金丹,也差不了太多,今日为松廖二人远行拖延时间,失了谨慎,恐有杀身之祸。” 遁光一闪,夏听雨扶摇而上,宛如浮萍一般飘向外方。 飞出五里,前方惨白的光芒划破黑暗,夏听雨轻飘飘落到实地,还在诡异的小巷内。 他随手一指,一道红线直奔一颗人头而去,那人头深吸一口气,对着红线轻轻一喷。 雾露蛛丝线应声而断,化作血淋淋两条腐肉干,被那骷髅头咀嚼得咯吱吱直响。 一个人头忽然笑了一声,夏听雨紧跟着也笑了一声,另一个人头哭了一声,夏听雨也哭了一声。 夏听雨只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眼皮来回打架,心中骇然,自从穿越大荒以来,除了自己的师尊,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强敌。 “哇哦!” “哇哦!” 远处的一个人头忽然张口怪叫一声,夏听雨无法控制地跟着叫了起来。 近处一个人头嘻嘻一笑,夏听雨用双手扯住脸颊,拼命不让自己笑出来,因为太过用力,嘴角流下鲜血来。 意识清明只维持了一瞬,瞬息之后,夏听雨送开了双手,尖嘴猴腮地嘿嘿一笑,满脸诡异,半晌才恢复正常。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夏听雨将平生所学翻了一个遍,发现都无法抗衡这股诡异。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转了过来,一口将自己的舌头咬成两截。 夏听雨啊的一声惨叫,危急时刻,青面纸人凭空出现,脑袋猛地一扭,夏听雨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这是什么神通?” 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惊诧,随后长街之上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如海搓着核桃,来到夏听雨消失之地,看了良久,也不知夏听雨用什么道术逃脱的,不禁啧啧称奇。 岁风福地之中,夏听雨浑身麻痹,倒在青青草原之上。 数百根雾露蛛丝拴着夏听雨的牙齿,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使出了吃奶的劲头,一上一下拉着雾露蛛丝网,阻止夏听雨咬断自己的舌头。 僵持了半个时辰,这股诡异的力量才缓缓消散,夏听雨缓缓起身,将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搂在怀中。 这两个小家伙救了自己一命,如果没有它们俩,自己早死多时。 夏听雨不禁骇然,那股诡异的力量进入身体之后,不知不觉间影响了他的思维,使得他连系统都忘了。 夏听雨响起便宜恩师的谆谆教诲,这才知道虹映真人为什么说精神孱弱是他的致命弱点。 岁风小福地和岩河绝地一样,每天只能进入一次,待一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夏听雨来到岩河绝地,又苦熬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身披蓑衣,脚穿草鞋,脚行穷人打扮的夏听雨出现在原地。 钱如海早就离开了,借着大雨的掩护,夏听雨跌跌撞撞向远方跑去。 一口气走出去十里地,来到一座小村庄,夏听雨敲开一户房门借宿,这才算放下心来。 这家只有一个老妇人,夏听雨在灶前烤火,有一搭没一搭和老妇人说话,聊着聊着就说起廖氏父女的事。 老妇人奇道:“那汉子,你一个路过的脚行都听说廖氏父女的事了?” 夏听雨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在李记老店吃饭时,听食客们聊了几句,我便记在心中,唉,老廖头死得真惨。” 老妇人本来倚着油灯纳鞋底,闻言叹息道:“老廖头死得咋不惨呢,他家那丫头简直是大牲口。” “老廖头老伴儿死得早,他辛辛苦苦将廖竹儿拉扯大,本想嫁个好人家,没想到廖竹儿红杏出墙,和吴屠夫苟且在一起。” “老廖头白日捉奸,被吴屠夫一脚踹得下不来床,那丫头心毒啊,竟然用砒霜将亲生父亲毒死了。” 夏听雨吓得一哆嗦,嚷道:“啥?老廖头是被她女儿廖竹儿毒死的?” “那可不,我家老头就是镇子里的仵作,老廖头骨头都是黑的,这还能有假?” 第45章 渤海坊市 月圆,雾浓,山高,岭深。 荒凉古道之上,大地猛地裂开了一道缝隙,夏听雨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施施然从大地裂缝中走出。 心魔如附骨之蛆一般跟了上来,此时的他早已恢复如常,身形相貌和夏听雨一般无二,双目之中充满了灵动。 它站在夏听雨的身边,笑嘻嘻讥讽道: “你怎么不去寻找松苍颜和廖竹儿了?发现这个世界并非非黑即白,而是一抹精致的灰了?” 夏听雨冷笑一声,望着面前的苍山翠岭,放肆地说道:“世界是什么颜色于我何干?这个世界黑也罢,灰也罢,都无法阻止我是那一抹放肆的赤色。” “人有正反两颗心,一颗人心,一颗道心,即使廖竹儿利用了我,也仅仅污了我的人心,我的道心依旧无暇。” 心魔恨得牙根直痒痒,又无法反驳,只得跟在夏听雨身边,自己生闷气。 夏听雨抓起一把尘土,迎风一晃,借土遁直奔渤海仙坊而去。 渤海仙坊是渤海郡数一数二的大坊市,规模远非无极仙坊能比,还未靠近,就能看到十亩地大小的庆云在空中盘旋,金灯贝叶,璎珞垂珠,似檐前滴水,涓涓不绝。 三山五岳之辈,四海五荒之人,或乘星舟飞梭,或骑着灵禽走兽,进进出出,实在热闹之极。 夏听雨看得眼花缭乱,跟着人流走进仙坊,心中暗叹一声,如此盛世,绝不逊色于前世。 迷离如幻,光华浮动,街道两旁飘出丹药和仙肴的奇香,空中时不时传来法宝的光芒,更有衣着暴露的仙姬吹拉弹唱,在门口拉人听曲。 夏听雨顺着路标走进了一家专门贩卖星舟的店铺,一位娇俏美人急忙凑了过来,躬身万福,细声询问夏听雨的需求,不敢有万分怠慢。 古语云:“穿得越粉,打人越狠,穿得越素,金银满库。” 见夏听雨脚行伙计打扮,谁都高看一眼,这一点修真界和世俗界截然相反。 夏听雨想起陆青那艘航空母舰般巨大的奢华星舟,心驰神往,看了一圈,店里的星舟没有那么大的,也不甚繁华,都和前世的木船差不多大小。 星舟店老板早已站在夏听雨身边,见他眉头皱起,笑道:“这位道友不满意本店的星舟吗?不知道道友,有哪些方面的需求?” 夏听雨沉声道:“速度一定要快,拥有一定的破禁制和阵法的能力,外饰朴素一点,水空两用,最好能自动驾驶。” 老板眼眸亮起,连声道:“有有有,道友请稍后。” 他从角落里取出一件搭钩,将墙壁上的一幅古画取了下来,放到了夏听雨面前。 夏听雨俯身看画,见这是一幅《烟江孤舟图》,此画描绘了高岭烟霭,远浦水村。 山峰巍峨高耸,气势雄奇,翠树葱葱,松柏苍劲,山势和树姿均具雄伟之姿。 板桥、村落,远景是舟帆和水乡,精致开阔,幽美而疏秀。 夏听雨看了一阵,奇道:“星舟在哪里?” 老板指了指画中的帆舟,陪笑道: “星舟在画中,此舟乃天工门大师朱端所锻造,舟长三十六米,宽十米,船舱分三层,舟形极狭长,呈柳叶状,故此朱端大师赐名超光柳叶舟。” 夏听雨听得云里雾里,又看了半晌,询问道:“这艘星舟速度如何?” 星舟店掌柜挺了挺胸膛,满脸骄傲,微笑道:“只要不陷入金丹强者的神域,速度比金丹老祖全力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 “这艘星舟,舟首用了鲸龙的龙角,舟身用了鲸龙的飞翅,舟尾用了鲸龙的龙尾,其速追风逐电,望尘莫及,乃是朱大师的得意之作。” “鲸龙角是珍贵的破法材料,对于幻术和禁制都有很好的克制效果。” “鲸龙翅是珍贵的水系材料,配合坎水阵法,超光柳叶舟可以在水下行驶。” “鲸龙尾是珍贵的御空材料,配合巽风阵法,这艘船不需要消耗任何石漆也可以浮在空中。” 夏听雨听他自卖自夸,决定要体验一番,星舟店掌柜点了点头,轻轻一晃《烟江孤舟图》,画中的板桥飞了出来,架在空中。 板桥的一端在夏听雨脚下,一端在丹青之中,夏听雨心中啧啧称奇,沉吟半晌,走入《烟江孤舟图》中。 星舟店老板和女店员有说有笑地在一旁等候,过了半个时辰,夏听雨脸色苍白地走出《烟江孤舟图》。 他头晕眼花,难掩满脸兴奋,喝了一口老板亲手奉上的香茶,兴奋道:“多少灵石?我买了。” “承惠,一万颗上品灵石,也就是一亿颗下品灵石。” 星舟店老板刚说完,立刻被小山一样的灵石淹没,趁着老板和女店员数数量,夏听雨笑呵呵走出星舟店。 他在星舟店中豪掷一亿灵石的举动早被别家的店员看到,刚出店门,一群店员围了上来。 男店员躬身请安,满脸堆笑,女店员挽胳膊乱蹭,娇躯拱来拱去,将夏听雨半抬半架,往自家的店铺里楞拽。 街上发生如此奇景,行人们纷纷驻足观看,一时间,竟然将仙坊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夏听雨有些无奈,只得随着他们,迷迷糊糊进了一家老店。 店家掌柜笑呵呵迎了上来,躬身道:“这位少爷,惊吓了您,实在是最近渤海郡不太平,贼道四起,我们仙坊的生意凭空少了四成。” “少爷您容貌不凡,出手阔绰,下人们不懂规矩,得罪了您,我给您赔礼了。” 夏听雨长叹一声,看来在仙侠世界里也不能免俗,和老掌柜交谈几句,才知晓这里是售卖法宝的店铺、 夏听雨想起桃源镇钱如海诡异莫测的神域,思索了一阵,沉吟道: “店家,你这里可有能防御精神和幻术攻击的法宝?”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人喊马嘶之声,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道高大身影恶狠狠地推开大门。 “掌柜的在吗,我们是黑羽大王的人,你们店里的法宝我都包了。” 第46章 包打听 夏听雨回头望去,门外走进了一名妖族壮汉,黑脸短毛,长喙大耳,穿着蓝布粗衣,扛着一柄宣花钺斧。 脸上,衣裳上,斧钺上全是血迹,壮汉毫不在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见掌柜的愣在原地,怒目圆睁,不满道: “掌柜的,你还在等什么,你们店里的法宝我都包了,你们宝库里的法宝我也都包了。” “黑羽大王有令,今日要将渤海坊市搬空。” 夏听雨冷眼旁观,转身向门外走去,心道: “在堂庭山棪树洞,白猿精喝酒时说过他们归顺了黑羽大圣,不知此黑羽大王是不是彼黑羽大圣。” 掌柜的见夏听雨离开,急忙追了上来,硬塞给夏听雨一枚小戒指,鞠躬赔罪。 夏听雨走出老店,随着人流四散而去,见街上一阵混乱,一名妖族战士正在进行“狂暴掠夺式购物”,心中对黑羽大圣更加好奇。 他走进茶馆,走上二楼,找了靠窗的位置,一边品茶一边观察着楼下的妖族壮汉。 茶馆里的修真者们正在谈论有关黑羽大圣的事情,说得热火朝天。 一位商贾打扮的生意人冷哼一声,将茶杯一扔,咒骂道: “也不知道从哪个山里钻出来的一个妖怪,自称黑羽大圣,收服了渤海郡的大小群寇和深山里的一群妖魔。” “它们聚集在一起拦路抢劫,袭击运输车队,袭杀修真家族,简直无恶不做。”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精壮汉子猛地一拍桌子,接过话茬,抱怨道: “岂止是无恶不作,简直罪无可恕,山贼草寇只是图财,交了钱便能顺利通过。那黑羽大王倒好,抢了你的东西,人也不放过,绑上山区,统一剁成肉块用油煎着吃。” “我们炼气期的体修,本来干的就是体力活,每日风吹日晒赚不了几个钱,现在倒好,因为长得壮,肉质好,口感劲道,被重点追杀。” 茶馆的伙计举着托盘给众人上点心,闻言陪笑道:“诸位爷,它们伤人害人,就没人管吗?” 一位满头白发的邋遢老人叹息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摆手道: “哪有人管,渤海郡在南荒也算荒芜之地,地处阴魂宗和御兽宗的势力交界之地,表面上由舜皇管辖,其实是一块不法之地。” “阴魂宗和御兽宗两个大宗门只把这里当成缓冲地带,那黑羽大王只要不闹到他们身上,两大宗门也不会多管闲事?” “可怜了我们这些人,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开,只能祈求神灵,降下神罚将这些妖人除去。” 伙计并未忙着回后厨,倚着朱红的柱子,抱着温热的托盘,轻声道:“我倒听说那黑羽大王与御兽宗有些仇怨,现在大规模的招兵买马,是为了找御兽宗报仇。” “他们不但招兵买马,还拉拢渤海郡的修真家族,如果不同意合作,就直接灭掉,已经有十几支修真家族宣布归入黑羽大王麾下了。” 一位腰挎双剑的青衣剑客猛地抬起头,冷声道:“那伙计,你听谁说得?” 伙计笑道:“回这位爷的话,我听坊市内‘包打听’说的,前一阵下瓢泼大雨,他收摊来我们店里喝茶,聊起此事。” “据他说快到高乐县了,东边三个县的修真家族都入伙了。” 青衣剑客猛地站了起来,付完了茶钱,蹬蹬蹬顺着楼梯下楼去了。 高乐县?那不是自己的家族吗?,回想起这一世父亲冷漠的目光,母和家族亲戚的丑恶嘴脸,夏听雨一阵作呕。 毁灭,赶紧的。 那伙计收拾好了桌椅,擦了好几遍,见众人还在聊黑羽大王,又凑了过来,高声道: “诸位,我听说黑羽大王不但找活人的麻烦,还喜欢找死人的麻烦,挖坟掘墓,暴晒尸骨,盗走陪葬品,简直骇人听闻。” 夏听雨心里咯噔一声,高乐县还埋着自己这一世的生母,魂穿之后,两个世界的记忆已经融合。 生父贪财好色、逼死生母,放任继母虐待自己,夏听雨早已不把他当成父亲。 生母早夭,脑海里只有零星的记忆,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温婉如水的女人。 生母一直护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呵护自己的成长,直到被生父继母毒死,葬在高乐县乱坟岗。 夏听雨心中打定主意,将店小二叫了过来,付过茶钱,询问道:“小二哥,包打听是什么人?” 店小二笑道:“这位爷,每个坊市都有一些消息灵通之人,靠着贩卖消息谋生,这些人我们叫包打听,就在坊市南街的一个小巷子里,您想知道什么可以去找他打听。” 夏听雨道了一声谢,不紧不慢地走出茶馆,直奔伙计所说的小巷而去。 青衣剑客恰巧从小巷里出来,和夏听雨擦肩而过,夏听雨也不在意,笑呵呵走进了小巷。 小巷的尽头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口小肚大的瓷瓶,瓷瓶之上有一颗女人头,十分白净,看样子十五六岁,笑呵呵地望着夏听雨。 夏听雨心道:“瓶儿姑娘吗?古典戏法了,没想到大荒也有这一行。” 那女孩先开口道:“这位阴魂宗的小哥,你想问些什么?蓬莱郡和渤海郡的事儿我都门清,不过不能白问,五颗下品灵石问一次。” 夏听雨心中不信,扔过去五颗灵石,那女孩用嘴一吸,将灵石吞入口中。 夏听雨开口问道:“我想知道怎么发财!” 那女孩对夏听雨翻了一个大大的眼白,无语道:“你出了巷子右转走三百步街上有一个算命的,你找他试试,他比较擅长这个。” “这位小哥,我要是知道怎么能发财我还至于在这里卖消息吗?” 夏听雨笑了笑道:“我想知道有关黑羽大圣的事。” “包打听”满脸惊诧,奇道:“你们怎么都问黑羽大圣的事啊,五十颗灵石,我把它底细抖个清楚。” 夏听雨扔过去五十颗灵石,那女孩喜笑颜开,喜道:“发了发了,咳咳,这个黑羽大圣听着威风,其实啊就是……” 女孩刚说到这里,巷子口一道人影闪过,两道白痕直奔“包打听”和夏听雨打来。 夏听雨迎风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打听”没有躲开,惨叫一声,横尸当场。 第47章 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渤海郡,高乐县。 浓云如墨,昏暗无光,云海阴沉沉地仿佛要坠下来,压得人传不上气来。 忽然,一艘柳叶孤帆划破天幕,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从天而降。 夏听雨孤零零地站在船头,手抚鲸龙之角,端着一杯浓茶,衣袖在风中呼呼直响,烧光的眉毛和头发又长了出来,更显得英姿飒爽。 星舟舱底吊着一个长嘴大耳的猪妖,黑脸短毛,凶相毕露,正是它在小巷口袭击了夏听雨和“包打听”二人。 星舟刚刚停下,猪妖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吐得昏天黑地,头晕目眩。 过了半晌,猪妖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哀嚎道:“啊啊啊,我要回家,啊啊啊,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夏听雨面无表情地喝完了茶水,星舟开到田边的小水塘,将猪妖踢了下去。 夏听雨望着杂草丛生的田地,心中隐隐察觉到一股不安,对着在泥坑里乱滚的猪妖咒骂道: “夯货,洗干净出来,你帮我抱着纸钱,活干好了饶你一命,敢偷奸耍滑再吊你飞一圈。” 猪妖噗通一声跪在泥坑之中,呜咽道:“我听话,我听话,您可千万不要再吊着我飞了,太吓人了。” 夏听雨背负双手,顺着田埂向乱葬岗走去,猪妖扛着纸钱,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乱葬岗在一座小土丘上,荆棘丛生,灌木浓密,遍地孤坟,荒草摇曳,道路崎岖难行,随处可见被野狗刨开的坟冢。 夏听雨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在无数荒坟中找到了这一世母亲的坟冢。 坟冢很小,非常简陋,被野狗刨塌了半边,另一边已经和土丘融为一体。 无人守护,无人管理,更无人来过,坟头上长着比人还高的野草,蛇虫老鼠在土坟荒冢挖洞起窝。 夏听雨看到此景,不禁双拳紧握,火往上撞,母亲的坟冢五年前自己清理的干干净净,这五年,难道竟无一人来过? 自己那贪财好色,心狠意毒的生父究竟在干什么? 猪妖在身后看出夏听雨的异常,吓得魂不附体,心不禁一颤,急忙将纸钱放好,自顾自地帮着清理荒草。不一会儿就将荒草清理得干干净净。 夏听雨将母亲的墓碑擦拭得一尘不染,放好贡品,点燃高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身老母,虽未见过,却要跪拜。 猪妖跪在一旁烧纸,它身为妖魔并不理解这种情感,一边烧纸一边想着自己的下场,悲从心来,情不自禁地哭出声来。 夏听雨心有戚戚然,心中更恨父亲,见猪妖哭得情真意切,柔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归顺了黑羽大王?” 那猪妖悲声道: “我名曰钢牙,原本是山中自由自在的猪妖,黑羽大王找到了我们,告诉我们只要出山就能过上吃仙丹喝圣水的好日子。” “如今在黑羽大王麾下做后勤副官,专职采购食物和武器。” 夏听雨点了点头,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墓碑,轻声道:“你在这里守墓烧纸,等我回来,我回来后放你自由。” 猪妖千恩万谢,老老实实蹲在原地烧纸,夏听雨看了一眼母亲的孤坟,转身向高乐县城走去。 古道之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车队宛如长龙一般向西方前进,百姓们扶老携幼,牵牛骑马,抹着眼泪,离开高乐县城。 夏听雨在空中看得真真切切,轻飘飘地落到路边,拦住了车队。 百姓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看到夏听雨从天而降,立刻发生骚动。 几十个粗壮汉子拎着矛枪冲了出来,将夏听雨团团围住,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从天而降?” 夏听雨随手一指,一道红线闪过,长枪短棍应声而断,吓得百姓们皆抖衣而战。 夏听雨环顾四周,开口道: “诸位,我是路过的修行人,在天上腾云驾雾时看到你们的车队十分好奇,你们这是去逃难吗?” 一位围着头巾的老者叹息一声道:“这位仙师,你猜得没错,我们的确是在逃难,黑羽大王的妖兵很快就要打过来了,听说都是一些豺狼虎豹,再不逃就死定了。” “渤海郡不太平啊,闹妖怪了,没人帮助百姓除妖,我们只能逃,若是被妖魔抓住,生吞活剥啊!” 众人七嘴八舌,将东方几座县城的惨状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 尸骸成堆,血流成河,手足相枕,蝇虫遮天。 夏听雨心中微堵,自己这一世的父亲夏沧海正是高乐县的县太爷。 他开口问道:“我常听说高乐县的夏家也是修真家族,如今妖兵逼近,夏家有什么作为?” 百姓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夏听雨说话,夏听雨提起夏家,仿佛引爆了炸药桶,众人齐声咒骂起来,震得夏听雨耳畔嗡嗡乱响。 众人异口同声道: “那夏天长和他的贼婆娘勾搭上了仙宗御兽宗,家中常有仙人出没,压根不把妖兵当回事,前一日,夏天长还娶了第十七个妾。” “他们这些贪官恶霸,平日里巧立名目,胡乱收税,恨不得连地皮都搜刮十遍。现在妖兵到了,我们去求他们庇护,他们将我们轰了出来。” “说什么尘归尘,土归土,人皆有一死,喂了妖魔鬼怪,不用准备棺椁,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我们无奈,只能扶老携幼带着家人向西逃去,也不知走到哪里才算终点。” 夏听雨点了点头,迎风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瞬,已经出现在高乐县城中。 记忆里热闹的小县城不见了,街上行人寥寥,店铺关门闭户,十分冷清寥落。 夏听雨心情沉重,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向自己的家走去,还未靠近,就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云霄。 锣鼓喧天,鼓乐齐鸣,红毡扑地,净水泼街,大门口宾客络绎不绝,都是十里八乡有钱有势的人物。 夏府出入的家奴家丁喜气洋洋,穿着新衣服迎宾送客,夏听雨拦住一位宾客询问,今天是夏府老爷的六十六寿诞。 第48章 天地无尘,山河有影 夏府内喜气洋洋,乱坟岗寒气森森。 夏府内车马盈门,宾客如云,乱坟岗上蛇鼠成堆,荒草摇曳。 他的父亲迎娶了第十七房小妾,今日举办六十六岁寿诞。 他们母亲静静地躺在孤坟之中,五年时光,没有任何人看望,坟墓被野狗刨开,险些曝尸荒野。 父爱如天崩,母爱似地载。 夏听雨静静地站在夏府门前,眼中杀机涌起,随即湮灭,稍后再次涌起。 心魔并肩站在他身边,满脸坏笑,挑逗道: “别忍了,还在忍什么?冲进去将那个男人宰了,当年,你可是眼睁睁看着那男人将那碗毒酒喂给你母亲。” “你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喝完毒酒,四肢抽搐,吐血而亡,那对狗男女可都没背着你。” “冲进去,将那个杀死你母亲的男人杀掉,然后再杀掉那个贱人,屠了这一家,这才叫魔宗后辈,这才叫快意恩仇!” 夏听雨双目赤红,呼吸如牛喘,脑海中一片混沌,澎湃的杀气凝如实质。 “杀了这个男人,宰了那个贱人,罪恶的一家我都杀光。” 心魔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凝实,最后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站在夏听雨身后。 夏听雨宛如没了灵魂的傀儡,一步步向夏府走去,四肢僵硬的宛如尸体。 危急时刻,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串铃声,泥丸宫深处,一张供桌之上,三枚金色铃铛无风自摇。 最左侧的镇魂铃轰然而碎,化作一道夺魂摄魄的铃音在泥丸宫中回荡。 夏听雨发现自己身处浮光掠影之中,恩师虹映真人正站在身前对着自己微笑。 虹映真人见他满脸疑惑,微笑道:“《缘灭心魔真诀》贵为三品上上的功法,百念皆有心魔,效果霸道无比,为了防止你彻底堕落,我在你脑海里留下三枚镇魂铃。” “当你被心魔引诱彻底失控时,我会出现帮你度过难关,切记,镇魂铃只剩下两枚了。” 夏听雨躬身行礼,悲怆道:“弟子的父亲毒死了母亲,弟子想杀掉父亲替母亲报仇。” 虹映真人笑了笑,心道:“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天生地养的灵魂,夏听雨不过是你的肉体而已。” 老真人笑了笑,并未急着回答,反而问了夏听雨一个问题,老真人道: “你杀掉了父亲替母亲报仇,那么你父亲的仇谁来报?你自己杀自己吗?” “徒儿啊,何为修行?何为修仙?何为修心?” 见夏听雨面露迷茫之色,虹映真人正色道: “我今年已经一千八百多岁了,在这接近两千多年的岁月里,师尊我努力耕耘,我的后代多达数百万人。” “他们每一位都和我有血缘关系,如果我整日为他们的喜怒哀乐奔波,陷在他们的生活里,我化身亿万都做不到。” “反过来,你的父母和长辈也一样,他们的命,他们的运不应该落到你身上。” 夏听雨眉头紧皱,并不理解。 虹映真人叹息一声,转过头盯着夏听雨的眼睛,正色道: “徒儿啊,人的命是无法改变的,意识不到这一点,要么是年纪太小,要么是悟性太差。” “你的父亲母亲是什么样的,你没办法选择,你的出身、背景、血脉、天赋、根骨、容貌都是天生注定的,这些都是你的命。” “你没办法改变,纵使学会了重生、轮回、夺舍这些旁门左道,也好比水中捞月,壁里安柱,到头来万事皆空。” “一个人能改的是自己的运,也就是你后天的一切,你每天睁开眼能改变的一切,吃得每一口粮食,喝得每一口水,说得每一句话,做得每一件事。” “人人皆知修行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何为自在超脱?躲在天涯海角炼丹念经,这不叫修行,那叫隐居。” 虹映真人慢慢地走到夏听雨身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徒儿啊,这世界有许多悲剧,比如你父亲杀了你母亲,这是他们的运,是你的命,但不是你的运。” “我们修行之人最忌染上因果,你父亲杀了你母亲,有恶因必有恶果,若你动手,恶果应在你身上了,你懂了吗?” “向左走,杀了你父亲,快意恩仇,潇潇洒洒,痛痛快快走完一生。” “向右走,放弃杀你父亲,超脱物外,拥抱大道,自此天地无尘,山河有影。” 夏听雨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每天拼命加班,逢迎领导,不敢告劳,最终猝死,魂穿大荒。 “这一世,我要活得轰轰烈烈!我要成独一无二的夏听雨。” 夏听雨缓缓睁开双眸,眼中再无一丝乖戾,他坦然接受了一切,准备走进家门再看父亲最后一眼。 “夏沧海这个老畜生还不配我夏听雨亲自动手,杀了他污了我的道心,自有恶果落到他身上。” 想通一切,夏听雨只觉的道心舒畅,灵魂晶莹剔透,身体都轻快了许多。 心魔吐血而散,咒骂着老匹夫居然开挂留后手不公平之类的胡话。 夏家的奴仆迎了上来,打量了片刻,忽然愣住,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大叫道: “您是大少爷?” 夏听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奴仆们不敢怠慢,一路小跑报入内室。 内室之中坐满了女人,众星捧月般侍奉着一个美妇人,那美妇长得一副闭月羞花之貌,站在芍药花前,人比花娇。 听闻奴仆们禀报,新过门的十七妹急忙站了起来,来到美妇人身边微微万福,微笑道:“恭喜姐姐,大少爷回来了。” 美妇人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反而阴恻恻地盯着他,冷笑道:“非是我儿,而是那个小杂种回来了,沧海他还有一位正妻,早夭了,留下来一个孽种。” 十七妹脸色通红,匆匆退了下去,惹得众女一阵讥笑。 美妇人将管家富贵唤到面前,吩咐道: “区区一个小孽种,不用麻烦老爷了,你引他来到我这儿,我给几个钱儿打发走了也就是了。” 老管家并未领命离开,反而站在原地面露难色,低声问道: “女主子,大少爷回来了不告诉老爷,万一怪罪下来,我吃罪不起啊。” 美妇人呵呵一笑,用手点指东方,撇着嘴道: “知道东边是什么吗?是黑羽大王的妖兵,生吞活剥,茹毛饮血,如果夏家不是靠我的关系,御兽宗能派遣长老屈尊下凡,来帮助咱们夏家吗?” “那小孽种能帮助咱们夏家度过这场危机吗?如果富贵你想死,大可以通知老爷,我绝不拦你。” 管家富贵吓得哆嗦成一团,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夏听雨在门外等了一阵,脸色惨白的管家走了出来,冷声道:“大少爷,夫人有请。” 夏听雨跟着老管家向内室走去,一路上见宾客们划拳行令,好不快活,似乎谁也没把黑羽大王的妖兵当一回事。 众人见老管家引着一位相貌和男主人十分类似的青年,都放下了酒杯,彼此之间窃窃私语起来。 “兄弟们,这位是夏府大少爷吗?我似乎有五六年没看到过他了。他之前小小年纪,天天在乱坟岗给母亲守墓,我对他印象很深。” “对对对,就是他,夏沧海正妻所生,五六年前被阴魂宗掠走,没想到今天回来了,他是学成了还是被撵回来了?” “估计是资质不够被撵回来了,如果真是学艺学成了,估计早都隆重介绍了,一定是学艺不成夏沧海没脸介绍呢。” 众人正在谈笑之间,美妇人带着十几位小妾走了出来,那妇人上下打量夏听雨,眼中露出凶光来,厉声道: “大少爷,往哪里走啊?看到你的姨娘们,怎么不下跪行礼啊!” 众宾客一听,议论声更大了,纷纷对着美妇人和夏听雨指手画脚。 夏听雨冷笑道:“我麒麟之身,焉能跪拜群鸨?” 妇人们听到夏听雨将她们比作老鸨子,人尽可夫,顿时勃然大怒,纷纷不顾掩面咒骂起来。 美妇人冷笑三声,冰冷冷地讥讽道:“就凭你也称麒麟?我来问你,你在阴魂宗学艺五年,修为几何啊?” 夏听雨毫不示弱,冷笑道:“不才筑基期第四层。” 美妇人噗地一声乐出声来,手抚胸口,大笑道:“你这不成才的东西,定是学艺不成,被人撵了回来,在众人面前胡说八道,你能骗得了谁?” “你要是能修炼到筑基期第四层,我那麟儿不得金丹早成了啊!” 美妇人一阵狂笑,众宾客也跟着讥笑了起来,谁也不相信这么一个刚过弱冠的年轻人,修为堪比那些大城的城主。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人喊马嘶之声,门外的奴仆一阵大乱,半晌,门客飞一般跑了进来,跪在美妇人面前,禀报道: “女主子,外面来了一位公子,自称玉州李家的少爷,前来找大少爷。” 美妇人还未开口,李元宵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个礼盒,高声道: “听雨兄,听闻你修炼到筑基期第四层,叶秋声他爷爷特意托我送来厚礼,那老东西说他们叶家知道错了。” 第49章 兄友弟恭 高乐县,夏家。 众人向门口望去,屏风外走进来一位白衣公子,腰悬长剑,手摇折扇,走路不紧不慢,长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众人在心中暗叹好一个清朗才俊。 白衣小剑仙李元宵看到庭院里剑拔弩张的一幕微微一愣,随即当着众人的面来到夏听雨身边,一躬到地,神态甚恭。 李元宵面露惭愧,红着脸道:“听雨兄,接到兄长的书信,我日夜不停赶奔高乐县,沿途跑死了五匹马,还是慢了一步。” 夏听雨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李元宵起身看了一圈低声道: “兄长,哪位是伯父伯母,我要大礼参拜。” 夏听雨慨然一叹,道:“大可不必,我再来看最后一眼,我曾生活在这里,今天斩断尘缘,自此再无羁绊。” 二人站在庭院之中闲聊,如鹤立鸡群一般,视周围人于无物,别有一分出尘之姿、 美妇人心里好似堵了铁铅,见来人衣着华美,气度不凡,对夏听雨极为恭敬,心里妒意翻江倒海却不敢造次。 仆人们左右一分,夏沧海从内室走出,还未走进,爽朗的笑声传来。 “今日见凤凰落梧桐,我自知有贵客上门,李公子,别来无恙乎?” 夏苍海员外打扮,穿着绫罗绸缎,腰系玉扣带,手上戴着四五个明晃晃的大金戒指,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 李元宵看了夏听雨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对着夏员外微微躬身,应付了两句。 夏苍海聊起他在玉州贩盐的经历,他曾去过玉州李家拜过码头,和李元宵有一面之缘。 他说得热闹,周围乡绅听得云里雾里,纷纷称赞起夏苍海交友广泛。 夏苍海说完,看了夏听雨一眼,很随意地说道:“雨儿啊,带着李公子入座,能和李公子结交,福气不小。” 夏听雨本就是来看最后一眼,闻言也不抗拒,带着李元宵去喝茶。 另一侧美妇人越看越气,她用洁白的牙齿咬住薄嘴唇,嘴唇上印着一排齐崭崭的齿痕。 忽然门外又是一阵大乱,一位俊俏公子走了进来,相貌和美妇人有七八分相似,也不和父亲打招呼,大大咧咧坐在美妇身边,斜着眼睛瞥着夏听雨,大声道: “娘亲,那个小杂种怎么回来了?” 李元宵勃然变色,在他眼中夏听雨宛如神灵一般,是他一辈子追赶的目标。 李元宵剑眉竖起,虎目圆睁,猛地站了起来,长身而立,宝剑铮铮作响,他伸手摸向剑柄,却被夏听雨拦住。 夏听雨示意他坐好,悠然道:“你我聊起黑羽大圣,聊得兴高采烈,何必管那野狗狺狺狂吠?” 众宾客见他们这一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心里盼着打起来。 美妇人呵呵冷笑,心中想让夏听雨出丑,摇摇晃晃来到夏苍海身边,笑道: “老爷,今日难得清闲,恰巧听霜和小杂……呃,和大少爷都回来了,不如让他们比试一下武艺。” 夏苍海正在和宾客们假笑,闻言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角眉梢染上一层怒气。 美妇人反瞪了夏苍海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吓得夏苍海连退三步。 两人僵持了一阵,夏沧海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轻声道:“比,比,都依你,都依你。” 正在说话之间,从内室里走出一伙人,都是夏苍海的亲戚,一个个吊着眼眉,勾起嘴角,上下打量夏听雨,听闻两兄弟要比武,顿时来了兴致。 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瞥了夏听雨一眼,高声道:“哎呦呦,这不是大少爷吗?几年不见,长得俊俏了不少,夏听霜啊,一会儿动手你让着点大少爷,你受伤后你母亲可以照顾你,他没有妈。” 一个头戴礼帽的肥胖老者推了她一把,怒道:“你说的都是啥啊,能不能闭嘴,大少爷啊,夏听霜还小,你可得让着他啊,可不能打伤他。” “你是哥哥,哥哥就应该让着弟弟,这才叫兄友弟恭嘛。” 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不屑地撇了撇嘴,不屑道:“一看夏听雨那个样子就不是啥高明的修炼者,太阳穴那么鼓,不会是臭炼体的。” 他的母亲急忙拉住他,怒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你懂什么?人家大少爷修为高着呢。” 夏听霜站了出来,摇摇晃晃来到夏听雨面前,用手点指夏听雨,吊儿郎当地说道: “喂,那个谁,出来稍微比一下,别怕,我不会打伤你,我看看你们阴魂宗有什么能耐。” 啪~ 空中狂风骤起,一只真气凝聚而成的手掌忽然出现,对准夏听霜的半边脸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地一声巨响,夏听霜身体打着旋儿飞了出去,噗通一声砸进一旁的厢房里,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厢房都崩塌了,烟尘四起,砖瓦乱飞。 夏听雨长身站起,环顾四周,冷笑道:“我来夏家看一眼,就想看看这一世的父母亲戚到底有多离谱,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你们让我觉得恶心,我有些后悔,刚才就应该把你们都屠了。” 美妇人眼睛睁得浑圆,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尖叫,顾不上其他,冲进了废墟之中。 亲戚们尖叫之声此起彼伏,纷纷咒骂起夏听雨不懂规矩,夏苍海站在原地来回抖手,哀叹家门不幸。 夏听雨再无留恋,长身站起,带着李元宵起身想走,厢房废墟内响起了兽吼之声,一头铜头铁尾的斑斓猛虎跳了出来,直奔夏听雨扑去。 夏听霜坐在猛虎背上,手中拎着明晃晃的钢刀,他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嘴里的牙齿被打掉大半,漏风的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吾撒了吕” 空中红光一闪,一道红线直奔猛虎而去,那虎发出山崩地裂般的一哀吼,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斩为两截。 鲜血喷溅,内脏乱滚。 夏听霜的双腿齐膝而断,他抱着半截残腿,在地上来回翻滚,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美妇人冲出尘雾看得清清楚楚,惨叫一声昏厥当场,夏苍海脸色惨白身体一晃再也站不住,瘫在太师椅上了。 围观的乡绅和亲族吓得脸色惨白,抖衣而颤,胆小者吓得屎尿横流。 夏听雨对着这个家啐了一口浓痰,一颗心轻飘飘得再无一丝牵挂,转身向府外走去。 空中忽然响起呼啸之声,一声厉喝如雷鸣响彻四野。 “恶贼休走,伤了我们御兽宗的人,你今天把命留下。” 第50章 御兽宗弟子 风! 狂风! 晦暗阴沉的天空变成一片旋转狂怒的海洋,尘土飞扬,岩石滚动。 滚滚黄沙自西方卷来,顷刻间吹翻了寿宴,迷得人眼睛不能视物,口鼻不能呼吸。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沙尘,到处是沙尘,咬啮和窒息着万物生灵。 夏家庭院之中,不一会儿就落了半尺厚的黄沙,一道道风旋来回乱转,旗杆、树枝,红毡嗖嗖乱飞。 前来拜寿的宾客不敢停留,来不及和主人道别,纷纷鱼贯而出,骑马上轿逃命去了。 一行人堵住夏听雨,两男两女,皆站在云中,藏于黄沙之后,看不清五官相貌。 夏听雨踏空而行,站到和对方相同的高度,李元宵乘风而起,站在夏听雨身后,两伙人在庭院的两侧相互对峙。 一位黄衣女子急匆匆走出黄云,踩着香风直奔来回翻滚的夏听霜而去,见到血淋淋的断肢吓得哭了出来。 一位道姑打扮的女子走出黄云,落到二人身旁,用手指凌空虚点夏听霜穴位,顷刻间止住了流血,取出丹药开始抢救夏听霜。 风沙的一头响起了一道方正威严的声音,语气颇为羞恼,说话却一字一顿,不疾不徐,那声音道: “道友,你也忒歹毒了,夏听霜和你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仅仅因为他言语轻慢于你,你便斩他双脚,让他终生残疾,如此兽行,你要付出代价。” 夏听雨毫不示弱,脑后现出一团黑色的光轮,按照某种规律飞速旋转,黄沙如飞蛾扑火一般飞进黑暗旋涡,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听雨轻声道: “寻常比武自然点到为止,他在战败之后对我举起了钢刀,心有杀念便是敌人,我夏听雨绝非引颈受戮之辈,对待敌人自然无所顾忌。” 青衣道姑和黄衣女子齐声咒骂夏听雨冷血,那道方正威严的声音轻叹道: “道友,夏听霜的修为只有炼气期第九层,你的修为远胜于他,他即使心存恶念,也要将他擒住,好好教育,慢慢感化,你如此滥杀无辜,恐怕你的心早已堕入万丈深渊。” 夏听雨听得火往上撞,脸色阴沉如铁,冷笑道:“那人举刀要杀我,我不杀他难道用爱感化?” “道友侃侃而谈,理直气壮,那是刀没砍在你身上,若是钢刀向你砍来,恐怕你下手比我还狠。” 方正威严的声音并未回答,反而不断叹息,黄沙之中一道尖锐的声音连珠炮一般响起。 “你们两个阴魂宗的恶徒,必是无恶不作,恶贯满盈之辈,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手,今日若不除去,恐怕后患无穷,早晚要成为魔头。” 李元宵忍耐不住,拔剑在手,剑指强敌,冷声道:“藏头藏尾的鼠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快滚出来,让我看看你是人是鬼。” 黄云缓缓下落,两道身影从风中走出,此刻两位女修士已经救活夏听霜,将他交给了夏家。 男女四人皆身穿彩色羽衣,头戴斗笠,彩色羽衣上前后绣着御兽宗的标志-四象图。 为首一人三四十岁的年纪,身材高大修长,生得剑眉凤目,鼻正唇薄,目光澄澈如泉水,不含一丝杂念、俗气。 他双手中握着一杆短旗,随手一晃,天地间便生出一道旋风,带起无边尘土,搏土扬尘。 那人身后站着一位年轻公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头戴万里河山冠,眼睛深邃有神,器宇不凡。 青衣道姑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披大红八卦仙衣,瀑布般的黑发被银色的淡雅发簪随意挽起,气质过人。 黄衣女子十七八岁年纪,面容姣好,眼睛哭得红肿,缩在三人身后啜泣不止。 为首一人朗声道:“我乃御兽宗内门弟子文如风,这三位皆是我的师弟师妹,我师弟名唤柳如弓,两位师妹分别是玉簪儿和麻苏苏。” 柳如弓冷哼一声,稽首道:“两位魔宗的朋友,请报名,我柳如弓不斩无名之鬼。” “阴魂宗内门弟子夏听雨(李元宵)。” 双方通报姓名之后,风沙中的杀气更胜,御兽宗和阴魂宗的关系向来势如水火。 双方对峙之时,美妇人悠悠转醒,哭嚎了一阵,坐在地上放刁撒泼,大叫道: “如霜你伤得好惨啊,文如风,柳如弓,你们快动手啊,替你们师弟报仇雪恨。” 黄衣女子麻苏苏早将夏听雨恨透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对拨浪鼓,叮叮当当来回乱敲,惊醒了腰间口袋里的飞鼠。 飞鼠迎风一晃,体型大如犀象,张牙舞爪,猛扑夏听雨。 夏听雨没见过这种生灵,不知有什么能力,不敢硬抗,带着李元宵急速向身后遁去。 飞鼠扑了一个空,迎风一晃,消失在风沙之中。 夏听雨展开神识,晦暗如墨的神识铺展开,发现飞鼠竟然溜到身后,挥舞利爪向自己抓来。 土黄色的光芒破体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座金色大钟,巨爪抓到金钟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李元宵看准时机,手中三尺青锋剑直奔飞鼠眼睛刺去,淡淡的蓝光闪过,麻苏苏和飞鼠移形换影,对换了位置。 麻苏苏拨浪鼓来回乱摇,空气沸腾如水,李元宵的三尺青锋剑仿佛刺中了棉花。 夏听雨从未和御兽宗弟子交过手,心中起了比较的心思,也不进攻,施展金石珞珞诀和蜉蝣诀,在麻苏苏的进攻缝隙间来回游走,显得游刃有余。 李元宵未至筑基,斗了十几个回合,退出战圈,在一旁替夏听雨掠阵。 文如风,柳如弓,玉簪儿三人对视一眼,心中暗叹,这小魔头虽然泯灭人性,武艺却有独到之处。 如此奇才,更不能留他性命! 柳如弓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轻轻打开,口念道诀,一股黑烟狂涌而出,虎头蜂群遮天蔽日,无穷无尽,成堆成团,围住金钟狂蜇乱咬。 玉簪儿从袖中取出一枚骨哨,轻轻一吹,一道火光穿过厚厚云层,在空中现出身形,乃是一头火鹤,它围着夏府环绕三圈,仿佛一颗燃烧的火流星直扑夏听雨。 文如风犹豫片刻,同样加入战团,他将羽衣解下系在腰间,露出铁打铜铸的肌肉,一声大吼,身后的猿魔刺青中伸出两只猿臂,拎着四把车轮大斧直奔夏听雨而去。 文如风、柳如弓、玉簪儿,麻苏苏四人合力围杀夏听雨,十几个回合不到,夏听雨有些支撑不住。 正在厮杀间,天地忽然一暗,一艘比山岳还要庞大的星舟在云海之中现身。 一道娇小的身影兴奋得从星舟之上一跃而下,如蝴蝶般翩翩而来。 “秃眉毛,我就知道,找到你肯定有架打!” 第51章 苦战 高乐县,夏府。 夏听雨独战四名御魂宗内门弟子,勉强支撑了二十多个回合,已经力竭。 麻苏苏武艺最差,全凭手中那一对奇宝,此法宝形如拨浪鼓,每次敲动,空气翻滚如沸水,夏听雨熔岩长棍呼啸而至,却好似打入棉花团之中。 她的爱宠飞鼠大如犀象,迅捷如猫,力大无穷,更能在风沙之中隐身,时隐时现,夏听雨需要展开神识,时刻扫描飞鼠的位置。 玉簪儿战至十几个回合,娇嗔一声,阴阳离火剑出鞘,带起无边火焰,如海涛一般压向夏听雨,打得金色巨钟铮铮有声。 夏听雨脑后神光大盛,扭曲的黑洞飞速旋转,巨大的吸力传来,浪潮一般的火焰纷纷被吸走,黑洞仿佛永远无法满足的巨兽,一股蛮荒的气息席卷全场。 玉簪儿的爱宠火鹤绕着环绕飞翔,每当它寻到破绽,立刻以鹰击长空之势,向着夏听雨要害冲去,夏听雨不敢阻挡,只能施展身法躲闪。 柳如弓接过巽风旗,对着夏听雨来回乱晃,天地间生出一道道旋风,地面上飞沙走石,黄土弥天,遮蔽夏听雨的视野。 柳如弓的爱宠虎头蜂群,体大如拳,尾刺如针,虫身带着老虎一般的艳丽花纹,似一股黄烟狂涌而出,配合一道道旋风,将金钟团团围住,用铁钳形状的螯牙疯狂噬咬,两尺厚的金钟顷刻间瘦了一圈。 夏听雨心中大骇,没想到这怪虫竟然能吸食真气,简直是金石珞珞诀的克星。 斯文稳重的文如风战斗方式最为狂野,战至十几个回合,他大吼一声,猿魔刺青中又伸出两只猿臂,一共六只手臂,挥舞六把车轮大斧,围着夏听雨乱砍,力猛斧沉,一刀比一刀凶狠。 夏听雨遮拦不住,只得以身法来回乱绕,暂避锋芒。 这一战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御兽宗四人围着夏听雨转灯般厮杀,看得夏府众人瞠目结舌。 美妇人战战兢兢,夏听霜面如土色,夏沧海长吁短叹,奴仆家丁伸长了舌头,忘记缩回去。 李元宵见御兽宗的人围攻夏听雨,急得眼睛都红了,挥动三尺青锋剑杀来。 一道无形气墙凭空出现,将他牢牢拦住,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斩不断无形气墙。 勉强打了二三十个回合,夏听雨累得口干舌燥,心道:“这御兽宗内门弟子武艺稀松平常,爱宠和法宝着实厉害,打架一窝蜂齐肩并上,甚是难敌。” 他不再托大,心中起了杀意,对着虚无中的某处哼了一声,以神识御棍,转轮般挡住四人围攻。 茫茫黄沙之中,青面纸人骑着熔岩蜘蛛在空中乱飞,编织出了一道无形大网,将整个夏府都笼罩其中。 熔岩蜘蛛吐出雾露蛛丝,青面纸人对着蛛丝一吹,雾露蛛丝散成好几股,在空中散开,仿佛渔网一般洒向下方。 蛛丝轻如尘土,坚韧似钢铁,边缘锋利无比,岩河绝地地下熔岩河水凝成的雾露在蛛网中流淌,炽热无比,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无影无形,防不胜防。 夏听雨望着铺天盖地的蛛网,心中大定,虽然战不倒御魂宗的四人四兽,他却有信心将敌人一网打尽,全部斩杀。 恰在此时,空中响起了张小蝶兴奋的吼声,夏听雨无奈,只得将苦苦编制的雾露蛛丝网拆开。 张小蝶如蝴蝶般翩翩而来,看了一眼御兽宗四人,兴奋道: “秃眉毛,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云海之上,青衣道人元桓在奴仆的伺候下穿戴黄金甲胄,见张小蝶跳了下去,顿时大急,飞起一脚将侍候他穿战靴的奴仆踢飞,挣扎着站起身,飞奔至船舷。 “蝶妹,等等我啊!” “你们不许跟过来,不要打扰我和蝶妹独处。” 元桓说完,纵身跃下,他头戴水磨银亮熟铁盔,身穿锦绣黄金甲,脚踏卷尖粉底麂皮靴,腰束攒丝三股狮蛮带,左手拎着四品上上的映日光明剑,右手举着四品上上的混世诛仙魂幡,仿佛金甲天神一般。 他刚跳出山岳一般的星舟,迎面撞上四散开的雾露蛛丝网,瞬间衣袍被引燃,在空中化作一团火炬,烧得他哇哇怪叫。 “哇哇哇哇哇哇,蝶妹,救我啊,烧死我了!好烫好烫呀!” 张小蝶看到一团火球在空中来回乱蹦,气得口歪眼斜,怒道: “蠢货!快滚回去。” 被烧成火球的元桓忽然停住,火光之中,他泪眼婆娑地说道:“蝶妹,你居然关心我了,我就说你心里有我,呜呜呜呜,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若能搏蝶妹一笑,我烧成灰烬又如何?” 张小蝶恍若未闻,她许久没打架,兴奋得浑身颤抖,身法愈发玄妙,在空中幻化出道道蝶影,直奔御兽宗四人而去。 空中比山岳还要庞大的星舟吓了御兽宗四人一跳,那艘星舟遮天蔽日,宛若星辰,无数道强横的气息隐藏其中,牢牢锁定他们四人。 文如风挥动车轮大斧,和夏听雨硬拼了一记,正色道:“除魔卫道,我辈义不容辞!簪儿师妹,你去拦住此女,我们合力将小魔头诛杀。” 玉簪儿立刻撤出战圈,心念一动,阴阳离火剑如箭一般直扑张小蝶而去,剑啸之声响彻云霄。 张小蝶身体一晃,幻化出十个道身影,向四面八方遁走,轻易躲过这一击,每道身影又幻化出十几道身影。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眨眼之间,漫山遍野都是张小蝶的身影。 玉簪儿看得眼花缭乱,无奈吹动骨哨,呼唤火鹤双战张小蝶。 鹤唳长空,那火鹤将双翅扇动,滔滔烈焰喷涌而出,空中顷刻间烧成一片火海,将漫山遍野的张小蝶虚影烧掉大半。 张小蝶早就摸到火鹤的身后,娇喝一声,挥舞粉嘟嘟的小拳头朝火鹤头颅打去。 火鹤猛地转身,施展出兔子蹬鹰,凌空飞踢的腿法,双足直奔张小蝶的下身踢去。 张小蝶嘿嘿一笑,身体在空中诡异地旋转了一圈,轻易躲过火鹤飞踢和铁喙,抓住火鹤的铁喙,将它抡了起来。 那火鹤双翼展开,足足有六米,双足猛踢,用尽浑身力气挣扎,依旧挣脱不得。 张小蝶轮动不断挣扎的火鹤,在空中转动如飞轮,如铁锤一般朝着玉簪儿砸去。 玉簪儿在空中看呆了,他的火鹤在山中以虎豹熊罴为食,双足一踏,虎豹熊罴四分五裂,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力气上胜它。 “簪儿,闪开!” 云层之中,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玉簪儿如梦方醒,施展出烟霞遁法,身化烟霞而去,堪堪躲过这一击。 轰隆隆~ 火鹤猛地砸向地面,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轰击波四散而去,将看热闹的夏家众人掀起半尺多高。 地面出现一个长宽六米,两米深的巨坑,火鹤身体v字形折成两截,在如此巨力之下,一命呜呼,殷红的鲜血喷泉一般狂涌而出,混入狂风之中,空中下起血雨。 “鹤儿!” 烟霞散处,玉簪儿现出身影,看到爱宠横死当场,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张小蝶早绕到她的身后,身体弯曲似铁弓,一拳猛然砸下。 玉簪儿心神大乱,猝不及防,被正面击中,空中咔咔嚓嚓响起一串骨骼碎裂的声音,一团血雾弥散在空中,玉簪儿好似一颗受尽苦难的石头,砸进夏家的亭台楼阁之中。 云海翻滚如墨,一只由黑云凝聚而成的漆黑手掌自云海朝着张小蝶轰然砸下,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死!” 第52章 那道身影 乌云翻滚着,奔腾着,从四面八方流淌过来,在天地伟力的束缚下,汇聚成漆黑如墨的遮天手掌。 遮天巨掌挤压着天空,阴沉沉地坠落了下来,压得人喘不上气,狂暴的风凌厉地穿梭着,将树木连根拔起,将瓦片掀到空中,将血肉之躯卷到空中,碾成一团团血雾。 那风咆哮着,好似天神之怒,引动方圆百里的天地真气急速汇聚,风的急速流动形成道道闪电,如瀑布一般在遮天巨掌中轰隆作响。 那手掌迎风便长,顷刻间长成方圆十亩的庞然大物,不顾高乐县里的芸芸众生,决然轰下。 张小蝶一拳轰飞玉簪儿,只觉神清气爽,酣畅淋漓,舒展筋骨想要再次加入战团,呼吸一滞,她愕然抬头,遮天巨掌已经轰隆隆地砸了下来。 张小蝶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施展蝶遁之法想要逃走,却发现周遭的天地灵气混乱无序,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将她牢牢锁定。 眼见张小蝶陷入危机之中,元桓惊得魂飞魄散,不顾战袍熊熊燃烧,直扑张小蝶而去。 “少主,不可。” 星舟之中传来另一道苍老的声音,言出法随,元桓周遭的天地被一股磅礴如海的力量锁住,将元桓困在其中。 元桓看得睚眦欲裂,双目射出两道金光,轰隆隆一声巨响,眉心现出第三只神目,神目微微睁开,风云变色,山摇地动,那道束缚冰消雪融。 又一股磅礴如海的力量从天而降,随后又是一股磅礴如海的力量将他锁定。 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那人劝道:“少主,张小蝶命中有此一劫,这是她的劫难。” “放屁!” 元桓被七股神识牢牢锁定,拼命挣扎,浑身上下上青筋迸起,双目直欲喷出火来,却连一根拇指都无法移动。 文如风、柳如弓,麻苏苏三人大喜,齐声叫道:“师尊!” 那道苍老的声音在三人心中响起,那声音道:“你们将玉簪儿带走,她还活着,为师一掌惊天动地,翻云覆雨,尔等不要遭到池鱼之殃。” 文如风、柳如弓,麻苏苏三人舍了夏听雨,分别上了坐骑,救出玉簪儿,向着远处急速遁走。 张小蝶被一道神念压制,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遮天巨掌。 回想起小时被邻居家的小孩儿欺负,那时也是这般手足无措。 每当她哭着跑回迷宫一般的家时,兄长张小龙,张小虎会气冲冲领着她打进邻居家,暴揍一顿邻家小孩儿,帮自己出气。 自己则站在兄长的身后,望着两位兄长山岳一般的背影,边哭边笑。 现在我受欺负了,大哥,二哥,你们在哪? 泛黄的记忆逐渐消散,如山岳般厚重的背影却并未消失,张小蝶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前方那道高大的背影,捂着嘴惊叫道:“哥哥?!” 夏听雨站在张小蝶身前,仰头望着越来越近的遮天巨掌,身上的衣衫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高高地昂起胸膛,腰杆挺直得像一杆长枪。 他听到她的惊呼,转身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示意她放心,随后将惊魂未定的她揽入怀中,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我会保护你!” 张小蝶宛如被雷霆击中,僵硬的身体缓缓变得柔软,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心中满是祥和。 虚空中,青面纸人学着他的样子,将熔岩蜘蛛揽入怀中。 夏听雨心念一动,青面纸人猛地一转脖子,两人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隆隆~ 天塌地陷般的一声巨响,整个夏府都被这一掌拍进大地之中,夏府上下尽成废墟,冲击波横扫周围三个街区,数百间房舍轰然倒塌。 这一掌,将半座县城拍得粉碎! 黑烟遮天而起,天地间一片黑暗,未来得及逃走的百姓遭此无妄之灾,血肉横飞,尸骸遍地,哭嚎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夏府众人身上现出一道道薄如蝉翼的光圈,有天地伟力将他们牢牢护住,任凭狂风肆虐,烟尘咆哮,却伤不到他们分毫。 夏沧海眼见自己的家被一掌拍成了坟地,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大叫道: “列祖列宗在上,沧海不孝,竟然生下夏听雨这个逆子,这孽畜堕入魔道,引得家中祖宅被毁,沧海不孝,沧海不孝啊!” 美妇人怀抱夏听霜,眯缝着眼睛向庭院看去,见夏听雨和娇小美人踪迹不见,咒骂道: “这个狗杂种终于死了,他害得霜儿这么惨,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将他挫骨扬灰。” “苍天有眼,替我报了这血海深仇,宗门待我恩重如山,我粉身碎骨难报宗门的恩情。” 她咬牙切齿骂了一阵,又想起夏听霜的残疾,忍不住悲从心来,放声大哭。 夏家的家丁奴仆们看着主母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也不知道该笑该哭,纷纷跪倒在地,对着四面八方磕头叩首,心中将各路神魔拜了一遍。 娇小的张小蝶躺在高大的夏听雨怀中,头枕着夏听雨的胸膛,倾听着他的心跳声,心中一阵祥和安宁。 我死了吗?这样死去似乎也不错,至少是温暖的,幸福的。 那双大手捂住了张小蝶的眼睛,张小蝶脸上带着幸福而满足的光辉。 温暖的太阳照在她身上,暖暖的,痒痒的,她听到了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的声音,听到了微风拂过草浪簌簌的声响,闻到了从远方传来的浓郁花香。 风吹草浪,无垠的草原仿佛披上一层纱衣,每一片草叶都镶上了一道细细的金边。 风吹湖泊,清澈见底的湖泊皱起一层层涟漪,氤氲的水汽飘来,空气中满是芬芳。 草丛中忽然传来一阵异响,夏听雨回头望去,见青面纸人怀抱熔岩蜘蛛,表情沉醉,熔岩蜘蛛拼命挣扎,但在青面纸人的主场,力量没有它大,气得摇头晃脑,胡乱吐丝。 夏听雨不禁莞尔,微微移开了双手,张小蝶紧紧地搂着他,依偎在他怀里,非常乖巧地没有睁开眼睛。 夏听雨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轻声道:“准备好,我们要回那个世界了。” 张小蝶耳垂痒痒的,忍不住缩了起来,脸红得仿佛苹果,哪有半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威风,闭着眼睛躺在夏听雨的怀里,声音似蚊呓。 张小蝶蚊呓道:“这里是你的秘密吗?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啦。” 夏听雨哈哈一笑,朗声道:“这里是我的家。” 张小蝶耳畔嗡地一声,脑袋里一片空白,夏听雨再说什么,她都听不到。 这里是他的家! 他的家! 家! 我们…… 一道神光迎风照来,夏听雨怀抱张小蝶回到夏家“坟地”。 元桓正在空中放声大哭,顿足捶胸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张小蝶,见夏听雨和张小蝶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原地,喜得手舞足蹈,喜极而泣道: “呜呜呜,蝶妹你安然无恙太好了,我的世界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蝶妹,蝶妹,都怪我,都怪我无能,让你命悬一线,老猪狗,我弄死你。” “咦,夏听雨你怎么抱着我的蝶妹?你在干什么?松开,快松开,你松开我的蝶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蝶妹啊,你快松开她,我不能呼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蝶妹,你一定是吓坏了,这才紧紧地搂着他,一定是这样,老猪狗,你去死!” 第53章 不气盛叫年轻人吗 “夫人,少爷双腿齐膝而断,断面光滑如镜,骨头和血肉有烧灼的痕迹,经脉已经断开。” “除非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神药,否则绝无康复的可能。” 夏府的一位医者围着夏听霜医治了一阵,无奈地摇了摇头,开了一副消炎止血的方子,递给了美妇人。 美妇人接过药方,身体瞬间瘫了下去,奴仆们赶紧将她扶住,低声苦劝不止。 她脸色惨白地望着儿子的断肢,脑袋里一片空白,心脏好似被锯成了八瓣。 她正在手足无措时,忽然听到了奴仆们的尖叫。 转身向庭院中央望去,见害残他儿子的罪魁祸首竟然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原地。 美妇人身体摇摇晃晃,胸口一松,嘴里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气得昏厥当场。 夏沧海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急忙躲进人群之中,拉着几名心腹向藏钱的金库走去。 云海之中,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将夏听雨牢牢锁定,一股带着腐朽气息的神识如潮水般涌来,上下打量他。 半晌,那道苍老的声音在云海中响起,带着一些迟疑,那声音道: “你真的是阴魂宗的内门弟子?我从未听说阴魂宗有如此遁法。” 夏听雨冷哼一声,并未回答,轻轻放开张小蝶,在她错愕的目光中飞到云海之中,站在那人对面,和他同等高的位置,相互对峙。 青衣道人元桓一溜烟赶到张小蝶身边,拉住她的衣袖,悲声道: “蝶妹,蝶妹,我们险些来世再续姻缘,快跟我来,到星舟之上休息一下,放心,将这个老猪狗交给我。” 张小蝶抬起头,看向空中的夏听雨,见他微微点头,便跟着青衣道人来到星舟之上。 那星舟如堡垒一般横亘在云海之中,两人还未踏上星舟,已经数百名奴仆跪倒在地迎接二人。 张小蝶呆呆傻傻,痴痴愣愣,似是吓坏了,在奴仆们的侍奉下登上星舟,元桓怒发冲冠,安慰道: “蝶妹,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将那老猪狗逮住,将他吊到星舟之上,风吹日晒,风化成干尸,替你出气。” 元桓说完,身体扶摇而上,站在了云海之中,对着那声音咒骂道: “呔,那老猪狗,你藏头藏尾算什么人物,快滚出来受死。” “诸位供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并肩一起上啊。” 星舟之中一阵沉默,急得元桓抓耳挠腮,那道苍老的声音在云海中响起,那声音道: “这艘船是元家的星舟,我们御兽宗并没有攻击元家的人和星舟,元家却要围杀我,你们元家是要向御兽宗宣战吗?” 元桓勃然大怒,用手点指黑云,高声咒骂道:“老猪狗,你算什么东西,就向你御兽宗……” “开战”二字未说出口,十八道神识将他牢牢禁锢住,不敢让他说出那两个字。 御兽宗乃是道门九宗之一,势力范围遍及四海八荒,门中弟子何止百万,远非元家能相提并论的。 元桓在张小蝶面前折了面子,急得暴跳如雷,急火攻心之下黑着脸掐动手印,九天之上,叮咚作响。 眼前这个小祖宗要使用那个神通,诸位供奉合力将他挪移回星舟之上。 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在星舟中响起,那声音道:“岳明阳,非是我们元家怕你,实是没有必要和你起冲突。” “你这老东西土埋半截,被敢还出来抖威风,我实在瞧你不起,若非需要守护少主,必和你决一死战。” “这位张小蝶姑娘是我们少主看重的人,是我们元家的贵客,你若敢攻击我元家星舟,便是向我元家开战,我必杀你。” 云海中那道苍老的声音冷哼一声,声音若黄吕大钟,震得高乐县的断壁残垣微微颤抖,那声音道: “她伤我爱徒,我打他一掌,因果已了。” “夏听雨,你不能走!夏家是我御兽宗的眷族,受我御兽宗庇护,那夏听霜是我御兽宗的弟子,他被你斩断了双腿,我便要斩断你双腿。” “此所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夏听雨正在用神识搜索李元宵的下落,闻言呵呵冷笑,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朗声道: “要打便打,要杀便杀,说一堆冠冕堂皇的废话,惹人耻笑。” 云海翻滚,漆黑如墨,滚滚乌云排山倒海地涌来,在空中不停地盘旋。 天地间风云变幻,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里充满了杀机,那道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夏听雨,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夏听雨双眉紧皱,虎目圆睁,眼中杀机骤起,脑后现出一团扭曲的黑洞,晦暗如墨的神识四散开来,收走了光和热,抹平了云和风。 夏听雨满脸不屑,熔岩长棍担在肩上,朝着那老者所在的方向啐了一口浓痰,高声叫道: “不气盛叫年轻人吗?老东西,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摆谱。” 云海猛地一滞,天地间忽然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清,忽然,观战的众人感受到一股寒意,那道声音冰冷冷的仿佛北冥冰山的万载玄冰。 “死!” 滚滚黑云凝聚出一张狰狞的鬼脸,长宽近二十亩,暴戾残忍,狰狞凶恶,双目射出滚滚绿烟,鬼气森森,一条长舌搭在喉间,来回乱甩,满嘴鲨鱼一样的锋利牙齿,龇牙咧嘴直奔夏听雨咬来。 夏听雨心念一动,熔岩蜘蛛吱吱怪叫,身体转了三圈。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他出现在消失的岩河绝地之中。 又是天塌地陷般的一声巨响,整个夏府再次被鬼脸轰进大地之中,夏家祖宅又改了风格,从坟地变成了天坑。 那道薄如蝉翼的光圈再次护住了夏府众人,夏沧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金库被轰进大地之中,发疯一般冲进大坑,失了智一般用双手掘土。 冲击波横扫了整个县城,所到之处,亭台楼阁化作断壁残垣。 这一击,将整座高乐县城轰成废墟! 那道苍老的声音在天边响起,声音里带着疲惫,那人道: “年轻人要知道天高地厚,否则很容易成为年轻的死人。” 冥冥之中,天地间传来夏听雨一声大喝。 “第一神通,鲸吞天地!” 第54章 灵气旋涡 夏听雨盘膝坐在天地之间,眼眸之中亮起两道奇光,整个人彻底虚化。 一个扭曲的黑洞凭空出现,仿佛一道不停旋转的旋涡,拉扯着周遭的黑云。 四周的光线、云雾、狂风、引力,天地灵气开始扭曲,以虚化的夏听雨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鲸吞神通和雾露蛛丝网不同,这是一种需要时间蓄力的辅助神通。 蓄力时间越长,威力越大,没有上限。 青面纸人凭空出现,轻飘飘走进扭曲的黑洞,如夏听雨一样盘膝坐在黑洞中心。 灰蒙蒙,雾霭霭,夏听雨,青面纸人和黑洞渐渐融为一体。 夏听雨抬了抬手,熔岩蜘蛛飞入黑洞之中,被他握在手中。 岩河绝地之中,一道道水龙卷在山洞中出现,汹涌澎湃的地下岩河河水(雾露之水)升腾而起,河水纷纷被黑洞吸走。 空中的巨大旋涡中出现了一滴滴雾露之水,这些水滴随着旋涡飞速旋转,遍布整个空间。 吸进真气旋涡的灌木和树木撞上雾露之水后燃起熊熊大火,无边火气升腾而起,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 御兽宗长老岳明阳隐藏黑云之中,他两击不中,心中惊诧万分,隐隐有些惊慌。 夏听雨如此遁术,简直闻所未闻,竟然能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神识之中,天地巨变。 一道巨大的旋涡不知何时成型,光线、尘土、云雾、狂风、草木皆在其中。 岳明阳看得瞠目结舌,如此道法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正在云端观望,忽然觉得脚下一凉,低头看时,脚下的黑云也被旋涡拉扯着,吸进黑洞之中。 岳明阳勃然变色,他脚下的黑云乃是他炼制的宝物,有统御云海之妙,两万斤云海金沙才炼出两朵黑云,如今竟然被那诡异莫测的恐怖旋涡吸走。 他和黑云之间的联系扭曲变形,系在黑云上的神识快速失真,最终彻底被扭断。 岳明阳顿时心中起了怀疑,暗道:“这人真的是阴魂宗的内门弟子吗?为什么不施展控魂御鬼之术?这究竟是什么神通?” “不会是哪位元婴老怪游戏人间,拿我耍戏着玩。” 他将神识展开,如波涛一般扑向那道天地旋涡,感受着旋涡中的恐怖力量,不禁骇然。 思量片刻,岳明阳一声叹息,从虚环之中取出法宝御雷鞭。 他以神识御鞭,天地间生出一道道雷霆,那些雷霆在他的控制下形成一扇扇雷门,雷门层层叠叠,盘盘旋旋,结成大阵。 岳明阳隐藏在七七四十九扇雷门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黑云之中,雷霆的亮光和巨大的声响时隐时现。 星舟之上,张小蝶望着空中越靠越近的灵气旋涡和雷门黑云,轻轻叹息,有些泄气,喃喃自语道: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吗?我自诩和他不分伯仲,今日才知差得远呢。” 元桓罕见地没有胡闹,他看着越来越近的真气旋涡,下令星舟远离此地,叹息道: “夏听雨真是一个变态,仅仅筑基期四层便有如此实力,虽然不及我的巅峰战力,却也相差无二。” 一道道身影出现在星舟船舷,或羽发纶巾,或身披道袍,或身穿劲装,或头梳抓髻,皆是元家家主派来保护元桓的供奉。 一位羽发纶巾,谋士打扮的供奉看了半晌,环顾四周,冷笑道: “岳明阳也算是威名赫赫的御兽宗长老,雷门黑云龙翔阵在南荒很有名,怎么和一名平平无奇的阴魂宗内门弟子打得难解难分?” 一位身披蓝色道袍,头戴道冠的供奉叹息一声道: “我听说他和人争斗,爱宠黑蛟龙被杀了,他也身受重伤,他的气息确实很微弱,应该没错。” 另一名身穿劲装,背背双刀的供奉开口道: “御兽宗的修士追求人与兽的和谐,其实也是走了外道,过于依靠外物,终究不是正路。相比于岳明阳,我对夏听雨更感兴趣。” “年纪轻轻,刚出血色试炼便能有如此战力,简直匪夷所思。” 虚无之中,夏听雨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鲸吞神通的蓄力时间太短了,即使用系统大幅增强了岁风洞灵的实力,也仅鲸吞了十里之内的天地灵气。 他一声叹息,虚化的身体轰然粉碎,随着他身体的崩塌,扭曲的黑洞也迅速崩塌。 巨大无比的天地旋涡猛地炸开,一股毁天灭地般的冲击波席卷八方。 隐藏在雷门之后的岳明阳看得目瞪口呆,他本以为夏听雨会控制灵气旋涡撞上来,没想到对手居然直接引爆了天地旋涡。 狂暴的冲击席卷而来,最外面三十扇雷门轰然粉碎,岳明阳在雷门之中不断穿梭,以阴阳雷遁之法不断修补雷门。 黑云为阴,雷门为阳,阴阳化育,云雷同根。 另一侧,狂暴的冲击波追上了元家星舟,撞得星舟险些倾覆。 星舟之上亮起了九张阵图,九种不同的阵法之力交相辉映,堪堪稳住星舟。 高乐县中,地动山摇,房倒屋塌,可怕的冲击波将废墟掀起十几丈高,将整个县城夯了一遍。 摇摇欲坠的城墙轰然倒塌,高乐县城彻底被夷为平地。 夏听雨在虚无之中现身,缓缓飘到地面,脚踩大地,眉头微微皱起,他感受到了岳明阳的神识。 自己这一击甚至没有重创岳明阳,他仅仅受了轻伤。 烟尘散开,岳明阳从黑云雷门中走出,相貌普通,白发苍苍,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羽衣被岩河之水烧出一排大洞,左臂之上血流如注。 他从天而降,站在另一侧,目光复杂地看着夏听雨。 夏听雨面色如常,心中也不怕他,已经准备好施展地行之术逃跑。 岳明阳摇头叹息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没想到阴魂宗蛰伏百年,竟然出了你这般的好苗子。” “若是你心地善良也罢,偏偏你内心扭曲黑暗,若不除去,大荒必多一魔头,老夫今日即使要付出一些代价,也绝不能让你继续成长下去。” “除魔卫道,我辈义不容辞。” 第55章 四师兄赵清蝉 “除魔卫道,我辈义不容辞!” 岳明阳眼中精光闪烁,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他不顾左手血流不止,强行施展雷门大阵,将夏听雨困在其中。 夏听雨面色如常,昂起头直视岳明阳的眼睛,忽然开口问道: “你为了杀我,不惜将县城夷为平地,害死百姓无数。” “我很好奇,在你们这些自诩正义使者的人眼中,何为道?何为魔?” 岳明阳脸上闪过一丝坚定的笑容,他笃定地说道:“你便是魔,是为祸人间的魔子。” “人生天地间,区别于野兽,在于人知礼,知晓跪拜天地君亲师。” “你修炼为了速成,杀戮极重,不顾自然之道,不尊天地。” “你肆意杀戮,目无法纪,对皇权不屑一顾,不尊舜皇。” “你大闹生父寿宴,残害亲弟,不敬父,不爱弟,不尊亲。” “在我眼中,你和野兽无异。” “死去的百姓,皆因你而死,” 夏听雨随时可以用地形之术遁走,也不着急,轻声道: “你可知十年前,夏沧海伙同妖妇毒死我生母?” 岳明阳双眉一轩,昂然道:“那又如何?你既有冤屈,应敲天鼓,击鼓鸣冤,县侯查明真相,上报舜皇,自有律法处置。” “以下犯上,大不敬!” 夏听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嗤笑道:“夏苍海正是高乐县县侯,你是让我远渡重洋,去中山王城伸冤吗?” “你守护那腐朽的秩序,宁杀错,不放过,真是可笑,可惜我一身傲骨,偏不跪拜你的皇,不守你的序。” 岳明阳勃然大怒,祭起御雷鞭,朝着夏听雨的顶门砸来,夏听雨正欲施展地行之术遁走,忽然脑后响起一声叹息。 “九师弟,你是真能唠啊!这种老猪狗见一个劈一个,永远不会错。” 一道刀罡凌空劈来,那刀罡迎风便长,最后长成数里大小,弯月状的庞然大物,轰隆隆斩了下来。 咔嚓一声巨响,刀罡正中御雷鞭,将御雷鞭劈成两截。 两截御雷鞭在空中不停翻滚,来回乱扭,竟是一条雷蟒所化。 刀罡余势未衰,噗的一声正中岳明阳前胸,爆出一团血雾。 岳明阳惨叫一声,化作一道闪电逃之夭夭。 轰隆隆一声巨响,刀罡猛地斩向大地,将高乐县一刀劈成两截。 高乐城中,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长约数十里,宽约十几米,沟壑内水声大盛,不一会儿涌出水来,高乐县城竟然多出来一条人工河。 夏听雨满脸惊骇,觉得匪夷所思,虽然早知修行之人能偷天换日,焚山煮海,但当一条人工河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仍然觉得震撼。 霞光从天而降,照耀到夏听雨脸上,夏听雨愕然抬头,翻滚如墨的云海,竟然一分为二,久违的阳光洒向大地,天地间有了一丝温暖。 那一刀,劈开了云海,劈开了大地,劈碎了御雷鞭,劈伤了岳明阳。 一位刀客自云海中来,背后万丈霞光,身材相貌和松苍颜一般无二,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 消失不见的李元宵跟在刀客的身后,望着凭空出现的人工河,已经惊掉了下巴。 夏听雨惊呼道:“松苍颜?松兄?” 那汉子飘飘然站在夏听雨身边,笑道:“我并非松苍颜,我是你四师兄赵清蝉。” 他的声音和神态和松苍颜一模一样,甚至连脸上的痣都在一个位置。 赵清蝉见他不信,哈哈大笑道:“你的师尊是虹映那老东西?巧了,我的师尊也是!” “八百年前,那老东西欺负我年幼无知,将我哄骗,稀里糊涂拜了他为师。” “他是不是和你说让你锻炼灵魂啊,当年他也是这么骗我的,老东西坏滴很,他传了我一套七情六欲真诀。” “初时还没有什么,修炼至大成后,凭空多了十三个我,我无奈将他们的记忆封印,扔到南荒让他们自己修行。” “你说的松苍颜可能是我的一个情欲分身,他没伤害你把。” 夏听雨将妖王娶亲,刀客上门,荒村古庙和廖竹儿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赵清蝉嘿嘿一笑,安慰道: “没事,放心,我那十三个情欲分身虽然本领低微,却有古怪,只要我本体没有死亡,他们便不会死亡。” “加上本体,有十四个我同时存在,我靠这个修行。” “如果不是能同时拥有十四段不同的人生,我早将烟霞宫烧了,哦对了,烟霞宫已经被师伯烧没了,唉,真是可惜了,下手晚了。” 夏听雨听得瞠目结舌,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玄妙的功法? 赵清蝉比夏听雨还话痨,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皮纸,递给了夏听雨,笑道: “险些把正事儿忘了,这里是一封信,老东西让我捎给你的。” 夏听雨接过书信,并未着急打开,将书信放进虚环之中,对赵清蝉说道: “师兄前来,万分荣幸,请到我的星舟一叙,我也好奉上香茶。” 超光柳叶舟中,赵清蝉居中而坐,夏听雨、张小蝶、元桓,李元宵坐在两侧作陪。 元桓有些好奇地看着这艘星舟,惊呼道: “天工门大师朱端锻造的超光柳叶舟吗?据说这玩意速度追风逐电,比寻常的金丹期修士速度还要快。” 夏听雨点了点头,将渤海坊市和黑羽大圣的事儿说了一遍。 李元宵叹息一声,道:“那黑羽大圣将整个渤海郡搅得一团糟,我们家族的生意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现在的渤海郡风雨欲来,各种势力都有,十分混乱。” 赵清蝉笑道:“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疥癣之疾而已,算不上大事,你们这些小孩子胡乱闹一闹,玩一玩也就是了。” “不过黑羽身后的那些人有点棘手,师弟,你最好不要惹他们。” 夏听雨连声称是,赶紧用小本本记好。 赵清蝉忽然转头看向张小蝶,看了两眼,笑呵呵道:“师弟你眼光不错,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哦对了,你们张家的祖宗是不是叫张德火啊?咳咳,我就是张德火。” 第56章 梦魇 大雨如注,雷电交加,黑暗如潮水一般狂涌而来,吞噬了整个天地。 夏听雨跌跌撞撞跑向前方,背后传来钱如海一声声怪异的呼唤。 “咯咯咯,夏听雨,夏听雨,你往哪里逃?你逃不掉的!” 前方的街道陡然变得明亮,长街挂满了白色灯笼,散发着死灰色的光芒,灯笼之下,挂着一颗颗人头。 “夏听雨你往哪里逃?” 一颗颗人头口中嗬嗬作响,嘴角流出暗红色的粘液,龇牙咧嘴扑了过来。 夏听雨身体一晃,施展地行之术,遁入大地之中,刚转身,一张阴沉如铁,布满皱纹的脸贴了上来,正是岳明阳。 “以下犯上,大不敬!杀!” 他手中拎着一把鬼头刀,上前揪住夏听雨的脑袋,手起刀落,噗的一声响,一颗首级骨碌碌地滚落尘埃。 夏听雨啊的一声喊,睁开了双眼,月光顺着星舟的天窗照进船舱,月色如水,船舱内如积水空明,云海的斑驳之影一晃而过。 原来是南柯一梦! 香炉里的熏香已经燃尽,空气中满是香料的味道,夏听雨打开花窗,一股新鲜的冷气铺面而来,不由得浑身一冷,这才发现,衣衫被褥早已被冷汗浸湿。 晦暗如墨的神识舒展开,超光柳叶舟的船头,李元宵拿着星图兴奋地寻找方向。 四师兄赵清蝉已经离开了,张小蝶要修炼绝艺也离开了,元桓很自然地跟着离开了。 夏听雨和李元宵赶奔碧落鬼市,希望能淘到一些有用的好东西。 夏听雨给自己泡了一杯香茶,坐在窗边,望着清冷的明月和一闪即逝的云海,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自我走出摘星山庄,遇到的阴邪诡事一桩接一桩,我所依仗的是系统神通和土行之术。” “如果遇到指地成钢法和师尊那样的入梦之法,我又该怎么办呢?” 夏听雨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取出了自己的小本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半晌,他自言自语道: “血色试炼前后,我还很谨慎,走出摘星山庄,有了靠山,一颗心轻飘飘的,失了谨慎。” “仔细想想,无论是钱如海的神域还是岳明阳的雷云雷门,我都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如果生死相搏,死的一定是我。” 夏听雨想到这里,又冒了一阵冷汗,拿出小本本开始写日记,字里行间痛批自己的莽撞行为。 写得正酣,星舟缓缓停下,李元宵的声音从舱外传来,道: “听雨兄,碧落鬼市到了,剩下的路需要我们自己走。” 夏听雨顶盔贯甲,穿了一套厚厚的板甲走出舱门,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李元宵看得瞠目结舌,夏听雨面无表情地从虚环中取出另一套板甲,扔到了甲板上。 “穿好甲胄,我们便出发!” 李元宵平生第一次穿盔甲,足足穿了一刻钟,这一套全身盔甲从头到脚共重五十斤,连鞋都是铁的,穿戴之后只觉呼吸急促,浑身颤抖。 咚~ 几面鬼面蛮牌扔到了地上,李元宵张大了嘴巴,拎起实木包铁的半身盾,已经说不出话来。 夏听雨以神识御盾,十面鬼面蛮牌围着他快速旋转,将他上下左右前后护住。 两个人,以这种怪异的造型踏入云海,直奔碧落鬼市而去。 腾云驾雾路过的修真们看得瞠目结舌,有几人甚至忘记了踩云,惨叫着摔了下去。 李元宵无奈道:“听雨兄,真的需要这么谨慎吗?这一套盔甲七八十斤,穿着这个,不用打架就累死了。” 夏听雨面无表情地说道:“谨慎一些总不会错,万一呢,万一前方是敌人的包围圈呢?” “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我们没必要猜概率,直接按照最坏的可能性来办。” 李元宵无奈地点了点头,站在夏听雨身边介绍碧落鬼市。 “听雨兄,万物分阴阳,仙坊这东西同样也分两种,有能开在阳光下,就有隐藏在阴影里的。” “碧落鬼市就是隐藏在阴影里的,它远在云海之上,除了熟人介绍,旁人压根进不去,这里能淘到很多好东西。” 月光清冷,云如潮涌。 夏听雨和李元宵走了一刻钟,眼前忽然一花,阵法的光芒闪耀夜空,一座冷清的鬼市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灰瓦白墙和高大的门楼遥遥伫立,门楼墙壁上有精致的雕花,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忽然刮起大风,风起云涌,城市变得隐隐约约,一切仿佛浮光泡影,好似海市蜃楼。 李元宵大喜道:“夏兄,我们来的时间正好,等碧落鬼市从虚无之中凝实,我们便能走进鬼市。错过了这个时间,无论如何都走不进去。” 夏听雨忽然想起什么,暗道:“系统,扫描面前的建筑,确定是不是洞天福地。” “叮,系统温馨提示,暂未检测到新的洞天福地出现!” 碧落鬼市的入口站着十几位修真者,见夏听雨和李元宵这一身怪异的甲胄,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一位筑基期的将军带着一位炼气期的马弁,真是可笑,把碧落鬼市当成什么地方?勾栏瓦舍吗?看戏听曲的地方?” “是啊,现在的后辈道行不高,胆子不小,哪里都敢去,我真是服气。” “呔,那边的两个小家伙,回去,这里是碧落鬼市,一言不合当街杀人的无序之地,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夏听雨恍若未闻,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李元宵有点紧张,右手握在剑柄之上,频频回头。 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在云中响起,那声音道: “你们可小瞧他了,此人名曰夏听雨,是阴魂宗的内门弟子,就在几天前,他和御兽宗长老岳明阳正面交锋,打伤了岳明阳。” 此言一出,众修士顿时大哗。 “岳明阳乃是筑基期十一层的老牌强者,纵使被人斩了爱宠黑蛟龙,身受重伤,也不是一位筑基期三四层的年轻人能对付的。” “周孤桐,你不要胡说八道,是不是等鬼市开放闲着没事,编鬼故事耍戏我等。” “糟老头子坏得很,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信。” 第57章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小孤山孤零零地立在高乐县城西侧,峰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像一条玉带从云海飘落人间。 小孤山后山有一个隐秘的山洞,岩壁陡峭,山猿难攀。 岳明阳躺在山洞之中,面如金纸,身无血色,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从左肩延伸到右腿,险些将他斩为两截。 山洞的外侧,玉簪儿如烂泥般瘫在小草垛上,陷入了昏迷之中,她浑身烫如火炭,高烧不退,神智一阵儿清醒,一阵儿糊涂。 文如风、柳如弓,麻苏苏三人在一旁侍奉师尊,抢救师妹。 麻苏苏煎了药,用高足瓷碗乘着,喂师尊服下,有些惊恐地翻了翻虚环,小声对文如风说道: “大师兄,我虚环里的药材不够了,此行没想过会碰到阴魂宗的邪魔,这可怎么办?师尊命悬一线,师姐朝不保夕,大师兄你想想办法。” 文如风正在给师妹煎药,被烟火熏得满脸黝黑,闻言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柳如弓在一旁开口道: “师兄,不如让麻师妹骑上飞鼠回宗门搬救兵,这么硬耗也不是办法,师尊和师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若再不想办法,恐怕要有祸事。” 文如风蹲在地上烧火,头也不抬地说道: “师妹修炼时间短,道行浅,若是路上遇到危险,恐怕难以自保,不如我们引燃千里流火,在小孤山这里等待救援。” “我有一点担忧,千里流火造成的动静太大,宗门能看见,渤海郡的妖魔也能发现。” 文如风没有继续说下去,柳如弓和麻苏苏都沉默了。 忽然,岳明阳一声惨叫,吐血不止,文如风三人急忙冲到师尊身边,伸手一摸,师尊浑身滚烫,也发了高烧。 柳如弓看得睚眦欲裂,顿足捶胸道:“师兄,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师尊就危险了,我现在就去放千里流火。” 文如风心乱如麻,烦躁不安,握着师尊的手沉默不语,柳如弓气得满脸通红,不顾师妹的阻拦,闯出山洞,去放千里流火。 刺眼的白光和呼啸而来的巨大声响很快从洞外传了进来,轰的一声巨响,整座小孤山都在颤了起来。 麻苏苏忽然眼眸一亮,走到文如风身边,说道: “大师兄,不如我们返回夏家!一则听霜还陷在城中,二则夏家家大业大,必然有很多药材。三则二师兄放完千里流火,这里就不安全了。” 文如风知她心思,也不好点破,左右为难之下,点头称是。 麻苏苏从虚环中取出两块红绫手帕,念动咒语,红绫手帕迎风便长,最后长到两丈方圆,小心翼翼地将师尊和师妹裹住,浮在空中,一点点向洞外挪动。 千里流火所化的巨大火球仿佛太阳,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夜空下仰望火球的妖魔。 一位身披赤红斗篷,身穿七彩羽衣的彪形大汉,手里握着一根明晃晃的鹰爪钩镰枪,痴痴地望着空中的火球。 它身旁站着一个三丈高的巨人,人面长臂,浑身上下长满了浓密的黑毛,只有一条腿,手里拎着一根粗大的圆木,仿佛山神显灵一般。 那巨人呵呵傻笑,震得山谷嗡嗡直响,憨憨地说道:“我听其他山魁说过吴牛喘月,没听过山鹰喘日,大鸟,你在这里弄啥呢?” 那壮汉叹息道: “仙家秘术,玄妙异常,绝非我等山野之辈能及,我这辈子就希望能投靠仙家,成为仙人座下的鹰犬,可惜,被黑羽大王收编,算是绝了这条路。” 巨人嘿嘿一声,傻笑道:“你太丑了,没有人要你!我见过的大鸟多了,没见过你这么丑的,哪个仙人会骑出去?” 那壮汉幽幽道:“我们羽族太卷了,为了俊美已经丧心病狂了,削皮磨骨,扒光自己的羽毛,收集其他漂亮的羽毛养在身上,修为和德行反倒没人在乎,真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他俩一唱一和,谈古论今,指点江山,视文如风、柳如弓,麻苏苏三人于无物。 文如风用神识一扫,顿时脸色铁青,面前的二人皆是塑魂期的大妖,脱离妖躯,相当于人族的筑基期。 他长叹一声,随即面色如常,目光坚定如铁,眼中已经有了死志。 文如风朗声道:“师弟,师妹,你们带着师尊快逃,我来断后。” 柳如弓将眉毛一束,虎目圆睁,大叫道:“师兄说哪里话?我们一起走,我来放毒蜂掩护。” 他取下紫金葫芦,轻轻打开,口念道诀,一股黄烟狂涌而出,虎头蜂群遮天蔽日,朝着两位大妖狂涌而去。 那壮汉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虎头蜂群,嘴角流出口水来,将鹰爪钩镰枪一扔,拍着肚皮,大声叫嚷道:“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它迎风一晃,化作一只巨型鬼面雕,身长足有七八米,翼展十几米,双翼扇起一股狂风,托着它飞入高空。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头颅,光秃秃的头顶长满了蠕动的肉瘤,暗红色的条纹毫无规则地长在脸上,每一道条纹都有自己的想法,巨大的弯钩状长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从中流出浓密粘稠的白色液体。 “呕~” 那巨人捂着嗓子吐了出来,还未消化的人族尸骸伴随着胃液狂涌而出,污秽不堪,臭不可闻。 那巨人拎着圆木轰隆隆地跑开了,大叫道:“太丑了,太丑了!我受不了了,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丑的鸟。” 对于同伴的讥讽,鬼头雕已经麻木了,它双翅一扇,带起无边的狂风,冲进虎头蜂群之中,爪打翅敲,一口能吞几百只虎头蜂,吃得津津有味。 柳如弓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又毫无办法,危急时刻,文如风推了他一把,厉声吼道: “快走,再不走就晚了,我拦住敌人,你们先带师尊和师妹逃回夏家,等待救援。” 柳如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麻苏苏目中垂泪,两人骑上飞鼠,直奔高乐县城飞去。 独腿巨人也不阻拦,傻兮兮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将目光放到了文如风身上。 文如风面色平静,将羽衣解下系在腰间,露出铁打铜铸的肌肉,对着师尊离去的方向行三拜九叩之礼。 鬼头雕已经吃完了群蜂重新化作人形,手里抓着一串虎头蜂,嗑瓜子一样往嘴里扔去,饶有兴趣地望着文如风磕头,笑道: “小家伙,你拦得住我们俩吗?” 文如风正色道:“师尊和师门对我恩重如山,拦不住也要拦!除非我死,否则你们别想走出小孤山。” “可惜,此生没有机会能和夏听雨一较高下了,这算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他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幽幽叹道:“叹十常八九,欲磨还缺。但愿长圆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别。” 鬼头雕和独腿巨人闻言也觉肃然,站在原地,等待文如风出手。 文如风一声大吼,身后的猿魔刺青中猛地伸出八条猿臂,血如泉涌,鲜血淋漓。 一颗黑乎乎的头颅从他后背钻了出来,那头颅一声大吼似猿啼,震得山林呼啸,百兽噤声。 八臂猿魔,重现人间。 独眼巨人望着越来越大的黑色阴影,兴奋地舔了舔舌头,挥舞着巨大的圆木树干,轰隆隆地冲了过来。 那猿魔一脚将文如风的皮囊踩在脚下,龇牙咧嘴将他的头颅碾成齑粉,挥舞着八条硕大无比的手臂,狂吼着冲了过去。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在小孤山打响。 第58章 奇珍异宝楼 碧落鬼市,隐藏在南荒的海市蜃楼之中,丑时入而寅时归。 夏听雨走在鬼市的长街之上,一阵狂风吹过,街边的亭台楼阁立刻变得皱巴巴的,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伸手去摸,如水中捞月,什么都没有。 走入这些店铺时,一切又都存在,整个碧落鬼市,仿佛存在于现实和虚无的夹缝之中。 他看得啧啧称奇,心中不住感叹大荒世界的玄妙,李元宵身披重甲,拎着实木包铁的半身盾,笑道: “师兄你有所不知,碧落鬼市是逍遥仙坊的产业,逍遥仙坊是道门九宗之一,宗门内养着无数的炼器师,整座鬼市都是某位大师的作品。” 夏听雨轻笑道:“道魔之间势如水火,逍遥仙坊倒是会做买卖,仙坊赚道宗的灵石,鬼市赚魔宗的灵石,让他们赚麻了!” 李元宵道:“谁说不是呢,这个世界哪有正邪,嘴里冠冕堂皇,脑子里都是生意,赚灵石嘛,不寒碜。” 两个人在街上拐弯抹角来到一处宅院门口,李元宵轻轻敲了敲朱红大门。 门后一人低声问道:“谁?” 李元宵轻声道:“玉州李家,贩枣的客商,冈上炎热,来讨一碗水喝。” 那人又问:“你身边是谁?” 李元宵正色道:“我家掌柜。” 朱红大门轰隆打开,一名小厮打扮的仆人将二人引到侧院。 一位学究打扮的老人站在院中,手中拎着一根长长的烟斗,浑浊的褐黄色上下打量两人,李元宵从腰间解下玉牌,扔给了老人。 老学究接过玉牌看了看,还给了李元宵,开口道:“开始!” 李元宵来到夏听雨面前,耳语了几句,夏听雨将火山绘卷里的战利品从虚环取出,一件件铺在庭院里。 老学究首先来到几十艘星舟面前,嘬了一口烟,絮絮叨叨地问道: “李公子,你们李家不倒卖药材改劫道了?” 李元宵哈哈一笑,也不回答,和夏听雨坐在石桌石椅上品茶。 老学究按件唱喏,执笔先生在一旁记录。 “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烂三层水滴状星舟一艘,写,三百颗上品灵石。” “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烂五彩火树珊瑚一株,写,三千颗上品灵石。” “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烂二手避尘珠一颗,写,两颗上品灵石。” 半个时辰不到,夏听雨手中所有的战利品都已售出,总价为五万颗上品灵石。 李元宵吐了吐舌头,自古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没想到这么暴力。 夏听雨满脸平静,暗道:“若非我有系统这个外挂,自带主角光环,早死多时,可能现在骨头都被人泡酒喝了,这个世界比前世危险十倍,绝不能失了谨慎。” 两人取了灵石走出庭院,来到奇珍异宝楼来淘宝物,李元宵轻声问道: “兄长,你怎么这么着急出手那些东西,现在渤海郡大乱,价格压得很低。” 夏听雨将师尊的书信拿了出来,对着他一晃,无奈道: “我师尊五百年前曾留下渤海郡豕人部落一脉,如今豕人部落遭到了黑羽大圣的攻击,师尊特意写信给我让我去营救,事关师尊的神道神通,我不敢大意。” 两个人走走停停,在奇珍异宝楼里挑选宝贝,这里是自由摊位,售卖道魔两宗的禁忌之物。 “两位少爷,无人谷的禁忌姐姐要吗?能战斗能暖床,有自由意志,可御可飒可柔可媚,只需五千颗上品灵石,灵与肉就完全属于你了。” 夏听雨刚刚走进自由摊位,就被一道木头人化身拦住,它的摊位上坐在一位娇俏少女,大约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青衫,笑靥如花,皮肤吹弹可破,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 李元宵抬头望去,那少女也不羞,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李元宵顿觉骨酥肉麻。 夏听雨一声冷哼,晦暗如墨的神识一闪而逝,空中一声异响,李元宵如梦方醒。 夏听雨冷声道: “小心点,这是无人谷的人骨傀儡,眼中装了幻术阵法,能让你不知不觉间着了道。”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年轻人血气方刚,阴阳相吸,爱慕异性很正常,但要走正路,不要想着淫邪之事。” “无人谷的人骨傀儡和人类一般无二,甚至可以和人族相爱,怀孕生产,但是,那东西会吸干你的精气神,借助你的命和运化人,是禁忌中的禁忌之物。” 李元宵听得头皮发麻,吓得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乱看,木头人分身还在那里自卖自夸,被夏听雨一把推开。 “滚,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那木头人也不恼,笑道:“嗨,早说啊,我这里还有红绳哥哥,吹拉弹唱全是一绝,两位少爷有没有兴趣?” 夏听雨恍若未闻,拉着脸色铁青的李元宵向里走,劝道:“多看点宗门典籍,写得清清楚楚,以后我们还要上魔道四凶榜,打大荒山海英雄擂。” “哎呦,小兄弟,看来你很懂嘛,要不要来姐姐这里坐一坐啊。” 香风氤氲,面前站着一位蛮族美人,头戴沉重的银饰,身穿大红色的肚兜,小蛮腰盈盈一握,裘裤极短,露出白皙圆润的大腿。 夏听雨仿佛被蛇蝎蜇中,嗷的一声惨叫,御盾逃出半条街,大声喊道: “这位仙子,你是巫蛊门的还是瘟毒教的?想卖什么东西请直说,收了神通。” 那美人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抿着嘴笑道:“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穿成这样勾引阴魂宗的小魂蛋呢?姐姐我是瘟毒教的,我卖蜂迷蝶恋。” “一滴,一万颗上品灵石。” 夏听雨仍然不敢靠近,遥遥喊道:“道友,灵石不是问题,你那毒水对妖魔有用吗?” 那美人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她怒道: “你在质疑我们瘟毒教的水平?一滴蜂迷蝶恋要五百对恋人情欲最浓烈时的心头血,脑髓液和肾水,炼制七七四十九天,一旦释放,方圆十里绝无活物。” “给我来三滴!” 第59章 大日金轮 三万颗上品灵石,也就是三亿颗下品灵石,明晃晃地摆在奇珍异宝楼中,灯光照耀下波光粼粼,仿佛灵石的海洋。 寻常外门长老的月俸不过是三颗上品灵石到五颗上品灵石,三万颗上品灵石足够雇用一位筑基强者服务五百年,要知道,筑基强者的寿命很少能超过五百岁。 瘟毒教的美人面露狂喜,对着灵石轻轻一吸,将三万颗灵石吸入樱桃小嘴之中。 “哎呦,好弟弟你真好,你一掷千金的样子,你知道你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 李元宵惊掉了下巴,有钱不但能使磨推鬼,还能让高冷漂亮姐姐狂说土味情话,他头一次感觉人间不值得。 一阵香风袭来,空气中满是桂花香味,倩影直扑夏听雨怀中。 夏听雨急忙御盾将美人拦住,闭气凝神道: “道友,将蜂迷蝶恋和解药交给我即可,您就别过来了,瘟毒教的人,我实在不敢让你近身。” 那女人看在灵石的份上,也不恼,用传音之法将使用窍门详细告知。 那女人走后,奇珍异宝楼的众人一拥而上,将夏听雨团团围住,争抢着介绍自己手中的奇宝。 “小道友,你光有蜂迷蝶恋没有用,谁也不能站在原地等你毒他,你买我这个龙膘胶,量大管够,黏度极强,管他什么天地人神鬼,蠃鳞毛羽昆,粘上就逃不掉。” “这位道友,你光有龙膘胶和蜂迷蝶恋也得考虑善后啊,你想啊,那人死了臭了是不是得处理啊,我这里有顶级化尸水,考虑一下啊。” “道友,用化尸水处理尸体太慢,我这里有十万张烈焰符,本来想去渤海仙坊批发给那些仙贾,便宜你了,我图省事,五折卖给你,咱们交个朋友。” 夏听雨来者不拒,无论什么古怪的玩意,只要效果惊人,统统买光。 夏听雨的地位急速升高,从大肥羊到散财童子,从散财童子到财神爷本身。 奇珍异宝楼很快陷入了混乱,正当夏听雨手足无措,李元宵瞠目结舌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过来。 老者分开众人,从怀里取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镂空珠子,举到了夏听雨面前。 “道友,看看我这件法宝,此乃我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你若喜欢,一万颗上品灵石卖给你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后爆发出了哄堂大笑,众人叉着腰,晃着脑袋讥讽起白发老人。 “烛庸子,你是不是穷疯了?你知道四品的法宝是什么价格吗?三千颗上品灵石啊!你那五品中上的垃圾法宝还敢卖一万颗上品灵石?” “这位小友,小心那疯老头骗你,你如果需要法宝,我这里有一把避尘剑,不但能杀敌还能解决相思之苦,妙用无穷啊!只需要五百颗上品灵石,我还附送两把六品的佩剑。” 白发老人的眼眸中有着一丝落寞,轻轻叹息一声,想要收回法宝离开。 夏听雨轻轻接过了那法宝,仅仅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三分欢喜。 这颗宝珠大小如拇指,通体赤红,雕刻着六只异兽,分别是玄武、旋龟、赑屃、老鼋、巨鳌,鸱龟。 那宝珠落到夏听雨手中,发出铮铮的啸声,随后又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明珠蒙尘,守得善心。 夏听雨忍不住将宝珠握在手中,再也不愿意放手,转头望向老者,见他早已泣不成声,轻声问道: “老人家,这件法宝叫什么?” 那老者对着法宝摆了摆手,似是和朋友进行最后的告别,半晌,幽幽说道: “此宝名曰大日金轮,品质五品中上,金系防御性法宝,没有任何攻击手段。” 夏听雨尝试着用神识触碰器灵,那法宝没有丝毫抵触,任由夏听雨在它身上打上灵魂烙印。 嗖地一声巨响,大日金轮化作半径一丈的巨型圆球,将夏听雨笼罩其中。 六种异兽雕像亮起白光,刺得众人眼眸剧痛,不敢直视,奇珍异宝楼中仿佛多了一轮红日。 夏听雨心念一动,大日金轮自动缩小成镂空珠子,静静地躺在夏听雨手中。 那老人恍若不知,仿佛打开了尘封的记忆,痴痴地望着大日金轮,继续说道: “当年,我和师妹同时凝丹,是天工门最年轻的金丹修士,和所有的炼器前辈一样,我们发誓打造出大荒最强的矛与盾。” “我们为了收集材料,携手游历大荒整整一百年,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百年之后,我们在昆仑山巅锻造出两把绝世神兵,大日金轮和小月金轮。” “在锻造之初,我天真以为我和师妹会永远在一起,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小月金轮进攻,没有任何防御手段。大日金轮防御,没有任何进攻手段,两件奇宝配合之下,我们可以挑战元婴老怪。” “可惜,我错了。” “时间能冲淡一切的海誓山盟,当激情退去,留下的只剩下两具干瘪的躯壳。” “最终,师妹嫁给了掌门的小儿子,而我,因大闹婚礼现场,试图抢亲而叛出天工门。” “我永远无法忘记,月圆之夜,我最爱的师妹用小月金轮疯狂攻击我,在掌门之子的怀中把我羞辱一番又一番。” “百年过去,我也娶亲生子,现在只希望能对得起大日金轮,让它寻得明主。” “大日金轮的确只是五品法宝,但它能吞食阳光,自动淬炼,虽然很缓慢,它却是极其珍贵的可进化法宝。”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李元宵泪中垂泪,感慨烛庸子大师命运蹉跎,大日金轮不得明主。 李元宵回头望去,师兄不在身边,回头望去,他正躲在角落里。 这种烂俗故事,夏听雨前世的《火花》杂志里每期有七八段,没有狠毒后妈、多角恋、堕胎、车祸、误会、失忆,被强暴等等脑瘫情节,夏听雨都懒得看,那老者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痛!太痛了!青春太痛了!不写寒假作业,物理老师的大嘴巴子实在太痛了! 那才是夏听雨的青春。 他躲在角落里,指挥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用雾露蛛丝偷偷切割大日金轮。 火星四溅,烟雾四起,雾露蛛丝切了半刻钟,大日金轮依旧毫发无伤。 “大日金轮,一万颗上品灵石,我要了!” 第60章 极品败家子 一万颗上品灵石,堆成小山模样,被炼器大师烛庸子用木牛流马拉走了,望着大师骑着木牛流马绝尘而去的背影,整个奇珍异宝楼彻底陷入疯狂。 大肥羊?散财童子?财神爷?不,这就是一个究极极品败家子带慈善家啊! 一万颗上品灵石买一件五品中上的纯防御性法宝?要知道一件攻守兼备的四品法宝才卖三千颗上品灵石啊! 奇珍异宝楼的商贩你推我搡,一拥而上,将夏听雨团团围住,纷纷将手中的法宝举过头顶,叫嚷个不停。 “少爷,少爷,买我的,我有五个小师妹,都背叛我了,每个都嫁给掌门之子了,我被羞辱了五遍,我太惨了!买我的化妖鉴,我真的好惨啊!” “狗东西内卷是?少爷,少爷,买我的,我十个老婆都被掌门之子抢走了,他们把我捆在一边,当着我的面,还让我看,开着灯,轮番苟且,谁能有我惨?少爷,少爷,我这心啊现在还拔凉拔凉的!您看一眼我这浑天仪,四品中上哦!” “滚犊子,你这老东西不是老光棍吗?哪里有老婆,少爷买我的,我也有十个老婆,不过我惨多了,我老婆们被捆在一边,掌门之子当着老婆们的面玩了我十遍,现在屁股还流血呢,我现在才是天下第一惨,少爷,少爷,昏迷剑考虑一下呀。” 夏听雨很快被堵在角落里,众商贩一拥而上,将法宝楞往夏听雨手里塞,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交个朋友。 唾沫横飞,挥汗如雨。 夏听雨左手拿着化妖鉴,右手拿着昏迷剑,匆匆付了灵石,被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胸毛半尺长的彪形大汉壁咚到墙上。 “哥哥,买铁牛这红肚兜!铁牛一针一线缝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对哥哥的爱!” “呕~” 夏听雨实在顶不住了,脑后现出一团黑洞,飞速旋转之下挣脱了众人,从窗户一跃而下,顺着长街向碧落鬼市另一个入口跑去。 李元宵紧紧跟在后面,望着纷纷跳窗而出,施展各种奇妙绝伦的遁术狂追不舍的众多商贩,急得满头大汗。 兄弟俩跌跌撞撞闯入一个市场,慌不择路之下,闯进一间拍卖女奴的红楼。 “豕人部落少女,底价一颗上品灵石,每次提价不得少于五颗中品灵石,价高者得,现在开始。” 舞台中央的唱卖师还未说完,夏听雨和李元宵就闯了进来,随手将唱卖场的大门关上,放上顶门杠。 红楼的守卫一拥而上,被夏听雨几拳打倒,危急时刻,也顾不上许多。 一群红了眼的商贩很快追了过来,逛逛踹门,吓得来红楼进货的色鬼们四散奔逃。 红楼老板将惊慌失措的兄弟俩拦住,厉声道:“你们俩是哪里来的丧门星,把我的贵客都吓跑了,真当我们岭南郑家是吃素的?” 夏听雨从虚环之中哗地扔出一大把上品灵石,猛地砸到中年美妇的脸上,急道: “这些够不够,你所有的女奴我都包了,给我送到东侧入口的柳叶状星舟上。” “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拖住他们。” 那美妇满脸不满,嘟着嘴俯身捡灵石,低声抱怨道:“哎呦,这位爷,您猴急的,妾身这就去办。” 轰隆一声巨响,红楼的门被陷入狂暴状态的奇珍异宝楼商贩们打碎,见夏听雨站在走廊,众人眼睛一亮,你推我搡,狂追而来。 那位满脸络腮胡子,胸毛半尺长的彪形大汉娇声道: “哥哥,哥哥,你别走啊,铁牛这里不但有红肚兜,还有红裤衩嘞。” 夏听雨吓得骨酥筋软,又抓了一把灵石塞进美妇手里,吼道:“有没有后门?有没有后门?” 那美妇嫣然一笑,笑嘻嘻道:“哎呦,少爷您这话说的,干我们这行的哪能没有后门呢,大茶壶啊,快,领着少爷从后门走。” 名叫大茶壶的伙计领着夏听雨和李元宵急匆匆向后门走去,中年美妇望着狂追而来的商贩们,凤目圆睁,满脸通红怒道: “连我的场子都敢砸,真当我们岭南郑家没人了?” “姑娘们,出来接客了!” 半透明的玉石屏面上,雕刻的上百丽人齐齐睁开眼眸,一道道倩影飞出,环肥燕瘦,尽态极妍,或执扇,或扑蝶,或怀抱琵琶,或漫拨琴弦,或折枝戏狸,直奔商贩们追去。 夏听雨和李元宵逃出红楼,见前方有岔路,通过大茶壶的介绍,知晓这条路一条通往东侧入口,一条通往西侧入口。 夏听雨耳听红楼里响如爆豆的打斗声,转身对李元宵说道: “你带那些女奴上星舟,来西侧入口接我,我作为诱饵引开他们。” 李元宵慌得六神无主,点了点头,闻言拉着大茶壶顺着长街向东侧入口跑去。 忽然听到一声大吼,铁牛般的汉子猛地冲了出来,又被几双白如凝脂的手臂拖了回去。 “哥哥,等等我哥哥,从今以后我只能称呼你为您了,因为,你在我心上。” 望着那汉子半尺长的胸毛在风中狂舞,夏听雨险些吐出来,咒骂了一句,急匆匆向西侧入口跑去。 此刻,大慈善家夏听雨的事迹已经传遍了碧落鬼市,以讹传讹之下,夏听雨成了狂扔十万颗上品灵石买一件五品法宝的极品败家子。 败家子必须得这么败啊!不败家不是埋没了父母的才华吗? 碧落鬼市的店家,无论是自由商贩还是坐商的老板,自发地围追堵截,遇到陌生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拽进自己的店铺。 夏听雨从未来过碧落鬼市,不知路径,一路跌跌撞撞,不停迷路,既要寻找方向,又得躲避无处不在的黑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逃到西侧入口。 狂热的商贩们已经汇聚成人浪,如潮水一般紧紧跟在夏听雨的身后,几次将他淹没,几次又被他逃了出来。 熟悉的超光柳叶舟就在眼前,李元宵手握阵图,站在船头焦急地挥舞着手臂。 夏听雨腾空跃起,稳稳地站在船头,李元宵立即启动阵图,超光柳叶舟转动巨大的船身,离开了碧落鬼市。 回头望去,无数商品如雨点般扔来,空中仿佛下了一场狂风骤雨。 夏听雨只觉的眼前一黑,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险些被砸倒。 夏听雨将粘在脸上的东西拽了下来,发现是一条八爪章鱼,那章鱼用腕足托着一张名片,乖巧地看着他。 名片上写着八极岛海鲜大王吕丘八,后面详细地写着吕丘八的商品目录。 夏听雨站在船头望去,看见几位中年美妇已经指挥手下将一位位美姬和男宠举过头顶,正要往上扔,吓得魂不附体。 “元宵,你还等什么?快逃,快逃啊!” 超光柳叶舟展现了它一万颗上品灵石的价值,嗡地一声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听雨长舒一口,望着手里乖巧可爱的小八爪鱼和甲板上一片狼藉的商品,欲哭无泪。 “元宵啊,我们逃了吗?” 李元宵手握阵图,非常自信地点了点头,回头望去,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叫道: “兄长,不好了,几位金丹老怪施展保命的血遁之法追上来了,他们玩命了。” 云层之中,隐隐传来那汉子熟悉的吼叫声。 “哥哥,哥哥,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欣赏你这个人,铁牛想和你交个朋友。” 夏听雨吓得险些背过气,他从云层向下看,看云层下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猛地抓住李元宵,对他狂吼道:“快,快,快,咱们分开跑路,我当诱饵引开他们。” 第61章 混入其中 高乐县城。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噗通一声砸入人工河之中,惊动了在这里守卫的两只精怪。 猫妖傻乎乎和犬妖铁憨憨拎着兵刃走了过来,望着河面的涟漪,趴在岸上看了又看,凑在一起讨论发生了什么。 铁憨憨用鼻子嗅了嗅,转头道:“瞄,刚才是不是一块石头从天上落下来了?” 猫妖摇了摇头,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天空,笃定地说道:“汪,我觉得是一条大鱼窜了出来,又跃了回去。” 两只小妖争论之时,一颗绿油油的鱼头伸了出来,一只肥头大耳死鱼眼的妖精缓缓走出水面。 双目如珠,嘴唇泛黄,绿色的脑袋圆滚滚的,手里拎着明晃晃的一根长棍。 猫妖馋得直流口水,跳到它身边,抡刀便砍,鱼妖挥棍架住,转身一棍将猫妖放倒,犬妖拎着连枷来救,也被鱼妖一棍打倒。 鱼妖走到水边,看了看水中倒影的模样,心道:“如此,那铁牛便寻不到我了,化妖鉴果然奇妙,竟然能将我变化成妖魔的模样,甚至连气息和气味都能改变。” 犬妖和猫妖已经搀扶着站了起来,夏听雨摆手示意两人住手,看两人不大聪明的样子,忽悠道: “我是新来的,名唤鱼香肉丝,大王特意让我来监督你们俩,看你们偷不偷懒。” 傻乎乎和铁憨憨连连摆手,笨嘴拙舌地开始解释,三个人正在胡侃之时,远处有一只蝙蝠妖吼道: “将军有令,让我们去围攻夏家,快走快走。” 这些妖魔来自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原本就不认识,化妖鉴又改变了气息和气味,化形期小妖看来,夏听雨就是一条直立行走的胖头鱼。 夏听雨混在妖群之中,还未走到夏家庭院,就听到那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澎湃的灵力波动,地面上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妖魔们将夏府废墟团团围住,一队队妖魔搜寻躲起来的家丁丫环,发现后立即斩杀,凄厉的惨叫声时不时传来。 前院被围得水泄不通,夏家众人和御兽宗的人站在一起,背靠着还未倒塌的山石负隅顽抗。 夏听霜的头颅挂在妖幡之上,随着狂风的怒吼,不断敲击着幡杆,发出毛骨悚然的声响。 夏听雨深深地看了弟弟的头颅一眼,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原本就是后妈带来的小孩,从小没有一起长大,两兄弟没有任何感情。 他站在两个小妖身后,向庭院之中看去,一只凿牙锯齿,圆头方面,满头红发的妖魔首领正在大战柳如弓、 那妖魔挥舞一把长柄掩月刀,吼声如雷,眼光如电,刀法精妙绝伦,已经将柳如弓逼入绝境。 柳如弓身上带伤,不断对着那妖魔挥舞巽风旗,用旋风将近身的老妖推开,累得呼呼带喘。 妖魔们欢呼之声此起彼伏,不断称颂那妖魔武艺了得。 铁憨憨站在人群中傻笑,见夏听雨看入迷了,对夏听雨说道: “师惠大王曾经拜师移山大圣,学过道术和刀法,那个家伙死定了。” 傻乎乎连连点头,看着夏家众人直流口水,呵呵傻笑道: “师惠大王是黑羽大王请出山的,入伙了官封大将军,每天都能吃小孩打牙祭。不像我们,只能吃点碎肉碎骨头充饥。” 那柄刀似瑞雪,似雷电,似梨花,似清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既显得杂乱无章,又显得纷杂有序,出刀天马行空,如白驹过隙,竟无任何踪迹可言。 夏听雨看得暗暗心惊,原本以为这伙儿妖魔都是稀松平常之辈,没想到武艺这么强横。 他心中警觉,急忙将师惠的名字写入小本本之中。 师惠,黑羽一伙儿的妖魔首领,大将军,刀法精妙绝伦,疑似会使用神通和法宝,武艺远胜于我。 师惠和柳如弓又斗了二十多个回合,忽然一声大吼,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刀光一闪,师惠将柳如弓人头斩下。 头颅飞入空中,羽妖们一拥而上,将柳如弓的人头悬挂在妖幡之上。 师惠哈哈大笑,用刀将半截尸骸挑起扔进小妖堆里,尸骸很快被撕成碎肉,空气中响起了恐怖的咀嚼声。 “师兄!” 麻苏苏看得睚眦欲裂,不顾恩师岳明阳的阻拦,挥舞法宝冲了上去。 师惠还想动手,被一位白面书生拦住,那书生目露邪光,浑身上下长着菱形的鳞甲,分叉的舌头来回乱舔。。 他背负双手,在麻苏苏的声浪攻击中来回乱扭,偶尔调笑几句,显得游刃有余。 麻苏苏的飞鼠消失不见,没有飞鼠辅佐,她武艺极差的缺陷露了出来,很快支撑不住。 白光一闪,一道白痕直奔麻苏苏而去,麻苏苏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电光火石之间,白面书生回到原地,舔了舔舌头,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麻苏苏一声惨叫,捂住了脖子,几缕黑血顺着指缝喷涌而出。 她步履踉跄,摇摇欲坠,身体忽然绷紧,四肢僵硬地倒落尘埃,浑身抽搐起来。 白面书生攻击速度之快,连夏听雨都没有看清,他心中惊诧万分,暗道:“这是一只蛇妖吗?好像是咬了麻苏苏一口,攻击速度太快了。” “如果它攻击我,我可能也抵挡不住,糟糕,黑羽大王的手下都这么厉害吗?” “苏苏!徒儿啊!” 岳明阳挣扎着坐起,一口鲜血喷出,胸前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羽衣。 麻苏苏呼吸急促,倒在地上不断抽搐,嘴角流淌出白沫,白面书生将麻苏苏轻轻抱起,用舌头舔了舔,满脸陶醉道: “多么娇嫩的身体,我可舍不得杀你,我要把你养在美人洞里,让你帮我生蛋。” 他取出解药,解开剧毒,吩咐小妖们将瘫软如烂泥一般的麻苏苏扛走。 余味未尽,他吐着分叉的舌头,满脸邪气地望着夏家的女眷,轻声道: “女人们不想死就站出来,我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要你们愿意帮我生蛋,我就把你们养在洞府之中,绝不坏你们性命。” 夏听雨的后妈直愣愣地站了起来,望着这个满脸鳞片的蛇妖瑟瑟发抖。 “我,我愿意为大王生蛋!” 第62章 人性实验 白面书生从腰间取下一把锃亮的牛耳尖刀,轻轻地放到美妇人手中,脸上的鳞片兴奋地立了起来,露出鲜红的血肉,极为骇人。 那书生邪邪地说道:“夫人,我不喜欢霸占别人的妻妾,我啊,喜欢寡妇。尤其是刚刚丧夫的寡妇,我是最喜欢了。” 美妇人吓得面无血色,浑身颤抖,颤巍巍接过牛耳尖刀,摇摇晃晃朝着夏沧海走去。 夏沧海吓得魂不附体,瘫在地骨酥筋麻,以手拄地向后退去,厉声大叫道: “大王,大王,我也愿意为大王生蛋,求大王饶我一命!” “妮儿,我可是你的老爷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怎么这般无情?” 美妇人满脸绝望,悲声道:“老爷,你的恩情我来世再报,你常说愿意为我而死,今天,请老爷履行约定。” 夏苍海猛地窜了起来,将美妇人扑倒,握住刀柄,想要夺刀。 “毒妇,你蛇蝎心肠,是我错看了你。” 美妇人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紧紧握住刀柄,和他争夺牛耳尖刀。 两个人滚做一团,再也不顾夫妻情谊,互相拳打脚踢,咒骂起对方,下流的言语仿佛毒刺,不断地将伴侣的心刺得遍体鳞伤。 白面书生哈哈大笑,命令手下从废墟中搬出一把椅子放在一边,他大咧咧地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一幕。 夏听雨站在群妖之中,看着这荒诞离奇又无比真实的一幕,心中并无复仇的快感,反而觉得很沉重。 夏沧海和美妇人越打越凶,越骂越狠,刚开始只为活命,渐渐地,两个人都忘记了为什么要撕打在一起,只是喘着粗气,恶毒地诅咒对方,将生活中的愤恨以最原始的方式宣泄了出来。 围观的妖魔看得目瞪口呆,以妖魔们的智慧,很难想象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么多恶毒的词汇。 人心何歹?野兽远不能及! 渐渐地,夏沧海占据了上风,骑在美妇人身上拳打脚踢,那妇人插眼踢裆,连抓带咬又将形式逆转,一口将夏沧海的耳朵咬了下来,夏沧海疼得哇哇大叫。 刀光一闪,血溅当场。 噗~ 牛耳尖刀插入夏沧海的心窝,夏沧海嘴里嗬嗬作响,七窍流血,身体软软瘫倒,重重地摔在尘埃之中。 美妇人将半截耳朵呕了出来,手中牛耳尖刀呛啷一声脱手,她怔怔地望着不断抽搐的夏沧海,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白面书生很满意,将美妇人拦腰抱起,哈哈大笑着将她放到麻苏苏身边。 牛耳尖刀刺进夏沧海心窝的瞬间,夏听雨猛地一颤,随即,他感觉一阵轻松,一种无形的枷锁彻底被破坏。 一颗心轻飘飘地再无执念,有些迷惘,更多的是狂喜。 他想起葬在乱坟岗的母亲,迎风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急着和那个可怜的女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一个儿子急着去告诉母亲,害死她的人,自己的父亲,被人杀了。 白面书生意犹未尽,又制造了好几起姐妹相残,兄妹相残,翁媳相残的惨剧,欢喜得合不拢嘴,脸上密密麻麻的鳞片兴奋得翘了起来。 它有些鄙夷地望着活着和死去的人,狂妄地说道:“什么众生之灵,也不过是一种动物,生死面前,也很不堪嘛。” “黑羽那家伙被御兽宗吓破了胆,还告诉我小心,真是可笑,这种低贱残忍的种族,有什么好小心的?” 它细长的眼睛盯上了重伤的岳明阳,绿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残忍的光泽,笑嘻嘻地将麻苏苏拎了过来,饶有兴致地说道: “相互残杀我看腻了,下面要玩点刺激的,人常言师徒情深,我今天试验一下,到底这句话对不对。” 岳明阳躺在那里喘着粗气,闻言咒骂道:“妖魔,有种你就杀了我,在那里磨磨唧唧,不算英雄豪杰。” 白面书生笑嘻嘻道;“求死是,我成全你,左右,给我去两根绳子来,你们俩,再去抬一块大石头来。” 猫妖傻乎乎和犬妖铁憨憨不情不愿地站了出来,一步三摇,抬回来一块磨盘大小的石碾,放在庭院之中。 白面书生笑呵呵地将岳明阳和麻苏苏捆在石碾上,用毒液麻痹了他们的身体,将他们捆在太师椅上。 他命手下取来两张长弓,轻轻地固定在石碾上,强迫他俩将手放在弓弦上,取了一只雕翎箭对准对面的人,笑道:“我会蒙住你们的眼睛,用布塞住你们的嘴和耳朵,用神识混乱你们的神识。让你们俩保持互相射击的姿势。” “小心点哦,你们师徒二人,可是对准了彼此的心窝哦,只要稍稍松开手,噗的一声,一箭穿心。” “记住,先下手为强哦!我想你们谁都不想把命运交到其他人,我相信你们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切记要先下毒手!” 岳明阳大骂不止,麻苏苏垂泪不止,命运没有因为他们的哭嚎而改变,很快,他们全身麻痹地坐在太师椅上,只有一只手能动,拉住了紧绷的弓箭,对准了彼此的心窝。 围观的妖魔看得如痴如醉,纷纷称赞起佘毒大王会玩。 大将军师惠有些不忍,轻轻走到佘毒面前,拍了拍它的肩膀,低声道:“贤弟,这种货色随便砍了就行,女人抢回去养在洞里盘桓,男人剁成臊子,咱们包馄饨吃。何必要耍戏他们呢,俗话说众生平等,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也太歹毒了。” 佘毒也不恼,拉住师惠的手臂,笑嘻嘻道:“好哥哥,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让我玩一会儿,这是最后一次了。” 师惠也不好说些什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佘毒走师徒二人面前,轻轻拉开长弓,将他们两师徒的手放在弓弦上,走到岳明阳身边,轻声道:“岳长老,你徒弟骨酥筋软,可没力气一直拉着长弓。” 也不去看岳明阳的反应,将他耳朵堵住,眼睛蒙住,嘴塞住,用神识混乱了他的神识。 他又走到麻苏苏身边,无视她怨毒的目光,轻声道:“小美人,如果你不射死他,我就把你掳进洞府,每日盘桓你,让你不停地为我生蛋。” 说完,他故意张开脸上的鳞片,让这些鳞片不停蠕动,密密麻麻的极为骇人,配合着那张鲜血淋漓的无皮脸,足以吓死任何不听话的小孩儿。 麻苏苏入坠冰窟,握住长弓的右手微微颤抖,在绝望中被蒙上双眼,堵住耳朵,塞住嘴巴,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 第63章 破防 猜疑是一条鞭子,能将铁板一块的团队拆得四分五裂,让彼此信任的兄弟俩老死不相往来,让海誓山盟彼此爱恋的夫妻俩形同陌路。 夏家庭院之中,岳明阳和麻苏苏就面临着这样的抉择,将命运交给对方还是先下手为强? 人不能一直拉着弓弦,终有一刻,对方会放开弓弦,或因为力竭,或因为自私,那根雕翎箭会射进自己的心窝。 数十年道行,一朝化作流水,这个精致的灰色世界,会渐渐消失。 两个人一定会死一个,如果不先动手,死的就是自己,如果放开手,你在意的人就会被你亲手射杀,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放手? 冰冷的实验,拷问着人心。 佘毒老神自在地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眯缝着眼睛看着师徒俩,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光泽。 从一开始,他就猜到了答案,人性的卑劣,会按照它设想的步骤进行,这场欢娱的游戏,它是最终的胜者。 人都是利己的,为别人牺牲自己?有这种蠢货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佘毒脸上的从容一点点散去,惨白的脸上露出狐疑不定的表情,它所期待的一幕,始终没有上演。 岳明阳和麻苏苏拉着弓弦的手臂颤抖个不停,肌肉突突乱颤,锋利的弓弦将他(她)们的手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他(她)们仍然不愿放手。 那年十八,麻苏苏和诸位师兄师姐在桃园之中,叩拜岳明阳,行拜师之礼,桃花绚烂,花香阵阵,仙禽仙兽,齐聚一堂。 岳明阳喝得微熏,望着几个小不点,哈哈大笑,有些动情地说道:“我岳明阳没有家小,没有后人,你们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我会照顾你们,为你们遮风挡雨,让你们茁壮成长,真期待你们长大的样子。” “师尊我资质普通,道行浅薄,没有身世背景,在高手如云的御兽宗,算不上什么人物,我愿做你们的养分,庇护你们长成参天大树,支撑起这片天空。”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师尊我愿做春泥,孩儿们,你们要快快长大,我还等着抱徒孙呢!” 麻苏苏和几位师兄师姐笑得前仰后合,岳明阳挨个抚摸他们的脑袋,挨个叮嘱,到了麻苏苏这里,岳明阳道: “苏苏,你绛宫天生虚弱,气血不足,武艺上难有建树。几位徒弟里我最担心你,我明天带你去万鼠窟,如果运气好,你能驯化一只飞鼠,我便放下心了。” 麻苏苏站起身来,搬起酒坛给师尊倒了一碗酒,举过头顶,感激道:“多谢师尊,请师尊饮酒。” 岳明阳哈哈大笑,不顾自己已经酒醉,接过粗瓷大碗,一饮而尽。 师徒如父子,父亲怎么会为了活命,而亲手射杀自己的孩子? 师徒如父子,女儿怎么会为了活命,而亲手射杀自己的父亲? 生死关头,岳明阳和麻苏苏想起同一段往事,眼罩后流下两行热泪,动弹不得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会放手,死也不会放手! 人都是利己的,为别人牺牲自己?有这种蠢货吗? 总会有这种蠢货的,总会有人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为什么不能是我呢?那必须是我啊! 山中野兽,怎知人族大义? 纵使是死,也不会让你这畜生得意。 佘毒脸色铁青,鳞片在脸上突突乱颤,仿佛被人朝着心脏重重地打了一拳,一口气憋在肺里吐不出来,这滋味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它围着石碾来回转圈,却见两条手臂明明已经坚持不住,摇摇欲坠,却如山丘一般厚重,坚持了一刻钟又一刻钟。 眼见师惠频频往这边张望,佘毒彻底破防,它猛地拍击石碾,双目赤红,脸上现出不自然的潮红,怒吼道: “射啊,射啊,他奶奶的,为什么不射?射啊,射啊,难道你们都不怕死吗?” “好啊,你们不怕死,我来帮你们死!” 暴走的佘毒走到夏沧海面前,恶狠狠地踢了一脚,将牛耳尖刀拔出,大步流星走到岳明阳的面前,将他的眼罩,耳罩,口塞等物扯下。 佘毒恶狠狠道:“老东西,我让你亲眼看到你射杀自己的徒弟,然后你的徒弟亲手射杀你。” 岳明阳啐了他一口,大声咒骂起来。 佘毒气坏了,一刀砍断了岳明阳的右手,岳明阳惨叫一声,嗖地一声响,只听唔地一声,一箭正中麻苏苏的心窝。 岳明阳一声惨叫,心如刀绞,意似油烹,一行血泪流出,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鲜血染红了石碾。 余毒哈哈大笑,心中阴郁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他狂笑道:“舒服了,舒服了,岳明阳你等死,你死定了,死在徒弟手中滋味不好受!” “嗖!啪!啊!” 余毒甚至滑稽地替麻苏苏手中的那一根箭配音,等了良久,依旧不见那一箭射出。 余毒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头发都竖了起来,咆哮道: “射啊,射啊,他奶奶的,为什么不射?” 众妖将目光放到麻苏苏身上,但见她脸色惨白,浑身冰冷,身体僵硬,早已气绝身亡,她脸上有一抹诡异的微笑,虽然身死,白玉一般的羊脂小手却紧紧攥住羽箭和弓弦。 余毒眼前一花,头晕目眩,嗓子眼一痒,一口鲜血喷出,脚下一空,险些摔倒。众妖一拥而上,赶紧扶住它。 “好啊,好啊,你这贱人,死了也要气我!” 佘毒将小妖们推搡开,三两步窜到麻苏苏身边,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伸出双臂来掰麻苏苏的羊脂小手,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也掰不开麻苏苏僵硬的手掌。 她宁可死,也不愿意放手伤害自己的师尊。 “小贱人,小贱人,你敢气我?” 佘毒挥舞起牛耳尖刀,一刀将麻苏苏的手臂斩断,尖叫着,咆哮着,任凭它将麻苏苏的断手砍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隐隐可见森森白骨,那双羊脂小手如铜浇铁铸一般,无论如何都没有放开弓弦。 那一股力量,坚不可摧!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龙吟虎啸、象吼凤鸣之声,大地剧烈颤抖,空气不断震动,黑暗之中,传来一阵激昂的号角,古老的战吼声响彻天地。 “御兽出征,天下尽空!” 第64章 四大将军 高乐县,乱葬岗。 黑云遮天,狂风呼啸,荆棘野草在风中摇曳,凌厉的北风吹过墓碑,发出鬼哭狼嚎的啸声。 一座小小的坟冢前,夏听雨蹲坐在墓碑旁边,静静讲述父亲被后母杀死的一幕,声音里没有多少快意,反而多了一丝迷惘。 长嘴大耳的猪妖朱钢牙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烧着纸,在它的周围,一道道红线若隐若现。 朱钢牙耳朵耷拉着,生无可恋地将一把把纸钱扔进火堆,木然地望着燃烧的纸钱随风飞起,升入高空。 大地猛地晃动起来,土丘微微颤抖,喊杀之声从远处传来,回头望去,高乐县城内火光四起。 朱钢牙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看了夏听雨一眼,见他目光平静,眼神阴冷,望着墓碑发呆,没敢打扰他。 很快,高乐县城方向传来一阵龙吟虎啸之声,伴随着激昂的号角,古老的战吼声响彻天地。 号角声还未停歇,鼓声四起,鼓声惊天动地,有石破天惊之感,慷慨激昂,响彻云霄,寻常人听几声心中添了无穷战意。 朱钢牙吓得一缩脖子,浑身打起冷颤,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顾不得许多,对夏听雨说道:“夏道友,这鼓声是黑羽大王的军鼓声,意思是包围歼灭,黑羽大王肯定带大部队到了,道友,我们走!” “黑羽大王对人族恨之入骨,我呢,虽然是妖族,现在身份是逃兵,比道友也好不了多少,不如趁着妖兵未至,我们逃命。” 见夏听雨依然目光呆滞,毫无反应,朱钢牙咬了咬钢牙,小心劝道:“道友,你听,风中的号角声和战吼声是御兽宗的进攻号角,曲子叫万兽齐奔。我是黑羽大王的后勤副官,听过这号角声。” “高乐县城那边,御兽宗和黑羽大王肯定打起来了,无论是哪一方,逮到咱们都会杀掉。” 夏听雨从虚环里取出浑天仪,轻轻架在墓碑前,对着高乐县城的方向照去,浑天仪射出一道奇光,仿佛一只眼睛,将高乐县城的战局传回浑天仪的镜子里。 高乐县城内,数百名御兽宗弟子骑着龙虎豹彪,熊罴牛驼,按照雁形阵,组成一道道兽潮,向妖兵们冲杀而去。 妖兵这边,白衣书生蛇毒、青面刀王师惠、一位独腿的三丈巨人,一位身披七彩羽衣的彪形大汉,四位强大的妖魔仿佛四堵墙横在阵前,妖魔们在它们身后,枪矛齐举,组成了巨大的方形枪阵。 妖魔的身后,阵法之光照耀天地,十几位人族修士打开旗门,奇形怪状的妖魔们狂涌而出,数量接近千人。 朱钢牙吓得哇地一声,将头埋了起来,哆嗦道:“蛇毒、师惠、山魁、应羽,四位大将军都到了,黑羽大王一定也到了,道友,求求你放我走,若是让黑羽大王知道我在这里,我会被剁成军粮的。” 夏听雨低声道:“乱葬岗距离县城二三十里,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这里?我要搜集妖魔们的资料,等李元宵开着我的星舟飞回来我就带你跑路,不要着急。” 提起星舟,朱钢牙眼前一亮,在它的认知里,没有东西比那玩意还快。 猪妖哀求道:“道友,我在这里给夫人烧了好几天的纸钱,磕头磕得头都破了,你可怜可怜我,不要扔下我不管。” 夏听雨摆摆手,示意他安静,夏听雨敲了一下浑天仪,听到了战场之上的声音。 兽潮如黑云一般掩地杀来,还未靠近,法宝和符咒已经满天乱飞,带着五颜六色的曳光如冰雹一般砸向妖兵大阵。 血肉之躯如何抵挡道宗法宝?妖兵们惨叫连连,顷刻间被砸倒一片,危急时刻,阵法的光芒再次闪耀天地。 一道水幕漂浮在妖兵们上空,大小数亩方圆,薄如蝉翼却极为坚韧,从天而降的法宝砸到水幕上立刻浮起,水幕上下不断起伏,将法宝的巨大力量吸收。 四大妖魔将军不退反进,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冲向兽潮,独腿巨人山魁一骑当千,挥舞着粗大的圆木,径直冲进了御兽宗的兽潮之中。 独腿巨人的身躯泛着花岗岩一样的玉石光泽,皮肤外还有一层山石和泥土混合的天然甲胄,寻常的法宝打在身上,微微一晃,便不再理会。 两人合抱的巨大圆木转动如飞,寻常的虎豹狼虫,磕着死,碰到亡,独腿巨人仿佛一枚巨锤,将兽潮拦腰锤为两段。 应羽望着滚滚而来的兽潮,眼中全是嫉妒,朝着对面吼道:“御兽宗的兄弟们,收不收鬼面雕?踏实能干,勤劳朴实啊,会自己捕食,会自己躲雨,就是丑了点,能不能接受?我随时可以投降的!有需要坐骑的联系一下我,谢谢啦。” 御兽宗的弟子们只当它发疯,出言嘲讽御兽宗,一拥而上,乱刀齐下,想要将它斩杀,黑压压的兽潮里爆发出一道金光。 应羽手中鹰爪钩镰枪出枪如飞龙探爪,收枪如怪蟒翻身,一刺一收便有一位御兽宗弟子翻身滚落坐骑。 师惠挥舞长柄掩月刀,在兽潮之中游走,一杆长刀毫无刀法可言,出刀天马行空,杂乱无序中又蕴含着某种至理,身法似游龙,飘逸灵动,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身后留下一条由尸骸和鲜血组成的小径。 佘毒嘴里骂骂咧咧,对麻苏苏一事依旧耿耿于怀,它脚下现出十几条碗口粗细,数十丈长的影子蟒蛇,见兽潮席卷而来,佘毒对着敌人一指。 影子蟒蛇蜿蜒而行,在阴影里暴起伤人,龙虎豹彪,熊罴牛驼,除了会飞的异种,都逃不掉影子蟒蛇的绞杀,那蟒蛇有影无形,没有实体,力大无穷,很快就绞毙了十几头猛兽。 御兽宗的雁形阵一阵大乱,四位强大的妖魔将兽潮分割得支离破碎,御兽宗的弟子们冲过四大将军,面对他们的则是密密麻麻的长枪阵,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四道神光从天而降,直扑妖魔大阵后方的人族阵法师们,神光中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那声音怒道:“你们身为人族,竟然与妖魔为伍,你们的罪行不可饶恕!” 云光中有人哈哈大笑,笑声乖戾凶横,那人道:“我以岳明阳为诱饵,要掉御兽宗的大鱼,没想到大鱼没上钩,你们几个臭鱼烂虾倒是送上门来。” “你们御兽宗犯下的罪孽,我先收点利息。” 第65章 龙马一族 “黑,黑羽,大王,这声音是黑羽大王!吾命休矣!” 朱钢牙耳听浑天仪传回来的声音,脸色发绿,浑身颤抖,两眼一翻,噗通一声摔倒,趴在地上不停哼哼。 夏听雨走到它身边侧耳倾听,猪妖嘴里哼哼着大王饶命。 气得他忍不住给了猪妖一脚,咒骂道:“你这夯货,乱葬岗距离县城二三十里,黑羽还要对付御兽宗的人,没时间过来杀你。” 猪妖趴在地上,脑袋拱进了土里,屁股朝天撅着,瑟瑟发抖道:“道,道友,你有所不知,黑羽大王背生双翅,扇一翅能飞出三万里,区区二十里路,黑羽大王放个屁就到了。” 夏听雨眼眸亮起,心道:“看猪妖这熊样,应该不是在骗我,好妖魔,扇一翅能飞出三万里,地球赤道一圈是八万里,他扇三下能绕赤道一圈,比超光柳叶舟可快多了。” “超光柳叶舟也很快,毕竟是炼制的宝物,需要消耗石漆启动,石漆可是很贵的!还需要一人全神贯注拿着阵图寻路,我不能把元宵一直留在我身边,若是能降服黑羽大王,当个坐骑,我逃命的本领可增强太多了。” 心中蹦出这个想法,将夏听雨也吓了一跳,随后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可能被那铁牛那黑厮吓破了胆,连降服黑羽大王的想法都冒出来了,长着半尺长胸毛,满脸络腮胡子的修士是我的克星,无论男女,以后一律回避。” 他不再理会瑟瑟发抖的猪妖,走到浑天仪前,仔仔细细地望向战场,心中好奇,这位黑羽大王究竟是何方神圣? 高乐县城中,四道神光猛地停下,从神光中走出四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 为首一人,鹤发童颜,碧眼方瞳,灼灼有光,身如古柏之状,身披五色羽衣,手中握着一面冒着电光的铜镜。 老者呵呵冷笑,不屑道:“小小龙马,还敢口出狂言?大言不惭说报复我御兽宗,黑羽,你的父母已经成了我御魂宗内门长老们的坐骑,你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空中浓云漠漠,黑雾蒙蒙,狂风滚滚,闪电灼灼,一股冰冷至极的杀意从天而降,将御兽宗等人牢牢锁定。 乖戾凶横的声音从云端传来,它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似在回忆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声音冷冰冰地说道: “我们龙马一族生活在黄河两岸,安宁祥和,从不与道魔两派来往,你们为了将我们龙马一族驯化为坐骑,不惜血染黄河两岸,将我一族赶尽杀绝,其心何其毒哉?” 老者冷哼道:“少在这里花言巧语,你们龙马一族的确不与道魔两派来往,也不尊舜皇,轻易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掺和大荒中的各种事件,这很好,如果你们只是隐居,我们御兽宗绝不会为了多几头坐骑去打扰你们龙马一族。” “你们吃人,而且很喜欢吃人,黄河两岸被你们吃掉的人族何止万人?数十个村庄被吃得干干净净,黑羽,你们龙马一族吃人时,想没想过会遭到人族的报复?” 龙马黑羽咒骂道:“我们龙马一族不但吃人,也吃狼虫虎豹,熊罴鹿貙,从古神盘古开天辟地,龙马一族诞生后,我们龙马一族就吃这些东西,我们不会为了杀戮而杀戮,我们只是想填饱自己的肚子,我们有什么错?” “你们人族为了狩猎放火烧山,大火燃尽时烧死的熏死的生灵何止亿万?你们人族为了渔猎,修建各种堤坝,将大河凭空截断,因此死去的生灵何止亿万?” “你们不但要填饱肚子,还要打死成堆的动物拿去卖,赚回来的钱财越多,越不知足,下毒放火放捕兽夹养鹰养狗无所不用其极。” “我们和你们,究竟谁是妖魔?” 那老者被它说得口干舌燥,哑口无言,心道:“其他的龙马我也见过,别说讲话,连数数都数不明白,黑羽这条漏网之鱼,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一定有人在它背后教导它。” “那些阵法师很陌生,似乎不是南荒人,可能是海那边的人,这头蠢马被人利用还不自知,也罢,只能干掉这头蠢马,让躲在阴影里的家伙露出来。” 那老者想到这里也不和他辩理,冷笑道:“多说无益,你们龙马一族在黄河两岸吃人,便要付出代价,等我们御兽宗将你的族人阉割掉,世上再无龙马一族了,我决定了,先把你父亲阉割掉。” 吼~ 一声咆哮响彻天地,云层瞬间四分五裂,一道黑色闪电直扑那老者而去,眨眼间已经冲到老者面前,和老者战在一处。 “李明光!我生撕了你。” 夏听雨吃瓜吃得津津有味,心中感叹这浑天仪这灵石花得真值啊!以后无论是道魔生死战场,还是师尊师兄的洞房花烛战场,都能现场直播,属于顶级战地记者了。 见龙马黑羽直扑御兽宗长老李明光而去,夏听雨想看看龙马长什么模样,赶紧调整浑天仪的角度。 这一看,将他自己吓得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龙马黑羽呈人形,皮肤惨白无比,毫无血色,比白化病患者还要白三分,身穿一身漆黑无比的纯黑铠甲,浑身上下冷气森森。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及地长的爆炸头,一缕缕仿佛被喷了啫喱水,向四面八方狂野生长,头发披散开仿佛刺猬。 它的脸很长,额头之上带着家族的徽章,双目炯炯有神,嘴唇漆黑无比,嘴角带着一股邪魅狂狷的病态气质。 它身后生着一对漆黑的羽翼,紧紧地贴在背后并未张开,它挥舞着一把比门板还大的巨型仙剑,带起凌厉的呼啸声。 李明光也吓了一跳,急忙祭起法宝雷光镜,一道雷光电柱直奔黑羽照来。 世上万物久炼成精者,都有本事假托人形,以迷惑人,惟不能易镜中真形。 黑羽知道厉害,害怕被雷光镜照出真身,背后黑羽微微展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明光一击不中,心中一惊,忽闻脑后恶风不善,心念一动,袖中暗藏电母锤向后打去。 但见巨型仙剑横扫而来,电母锤被瞬间打飞,那巨剑余势未衰,仿佛拍苍蝇一般,将李明光夯进大地之中。 第66章 漫天飞羽 “孽畜,休走,看法宝!” 御兽宗外门长老李明光祭起法宝雷光镜,一道雷光电柱横扫而来,黑羽轻松躲过,双翅一扇,影迹无踪。 李明光冷哼一声,口念道诀,空气中的水汽迅速凝结成冰,空中形成一面面水镜,雷光电柱照射到水镜之上,发生了反射和折射。 无数雷光从天而降,照耀在战场之上,刺眼的光芒让妖魔们睁不开眼睛,顿时陷入了骚乱。 御兽宗的弟子们士气大振,迅速分割战场,重新汇聚成雁形阵冲杀妖魔。 黑光一闪而逝,空中的一面面水镜应声而碎,李明光神识散开,脸色大变,连神识也捕捉不到黑羽的踪迹。 “三位师弟,助我一臂之力!” 东方走出一位道者,头戴雷云金冠,身穿五彩羽衣,骑着一头紫金雕,那道人从怀中取出电光闪烁的电网,系在金雕腿上,拍了拍金雕的脑袋。 金雕一声长啼,带着雷网飞上九天,不一会儿,雷霆闪电如骤雨般洒下,洋洋散散,随着凌厉的狂风,飘得到处都是。 诡异的是,这些网状雷霆没有任何声音,猛地一亮,便如烟花般迅速黯淡。 西方走出一位女道者,头戴如意金冠,身穿三彩羽衣,骑着一头青牛,她从怀中取出一颗水滴状的金刚石,轻轻放在青牛面前。 青牛流出滚滚热泪,滴在金刚石之上,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女道者对着金刚石轻轻一吹,那颗金刚石迎风便长,变得磨盘大小,晶莹剔透,飞入高空。 李明光站在震位,默念咒语,雷光镜射出一道雷光电柱,正中那颗不停旋转的金刚石,空中仿佛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刺眼的光芒洒向大地,整个天空充斥着炙热的雷光,道行浅的妖魔已经现出真身,开始仓皇逃窜。 雷光诛邪,牛泪镇鬼。 雷光照耀之下,黯淡下去的电网迅速变得明亮,整片天地,在不知不觉间,被雷光电网封锁,越来越多的妖魔现出真身,化作焦尸熊熊燃烧。 笼罩在妖魔头顶的水幕应声而碎,无数水汽升腾而起,在空中凝结成一颗颗小水珠,反射着雷光。 乱坟岗上,夏听雨惨叫一声,眼睛被强光所伤,流泪不止,急忙从虚环中取出丹药,治疗眼伤。 吃瓜有风险,围观需谨慎! 影迹无踪的黑羽大圣在雷光之中现身,同样被强光晃得睁不开眼睛,一道道电网从四面八方狂涌而至,翻滚着,缠绕着,将它困在其中。 李明光眯缝着眼睛,脸上露出狂喜,大笑道:“龙马捕捉成功,消灭了魔头,这些妖魔群龙无首,自然溃散,渤海郡再无妖魔之患。” “明月师弟,明珠师妹,加把劲,将龙马活捉,大功一件。” “明石师弟,你去救岳明阳,一定要保证岳师弟的安全。” 三位道者应声而去,李明光手中发雷,震动雷光镜,发出一道道雷光电柱,照射到水滴状巨型金刚石上,反射和折射出无数雷光。 电网已经成型,在雷光的照耀下不断凝实,如虫茧一般将黑羽牢牢困住,不断缩小,血肉之躯触碰到电网瞬间烧成焦炭。 雷茧电网之中,传来了黑羽的闷哼声,李明光满脸得意,大笑道: “山精水怪焉知道家玄妙?雷光电网阵成型后没有妖魔能逃出生天,黑羽,你这蠢马被人利用还不自知,命中该有此一劫,我这是替天行道。” “好一个替天行道!李明光,你高兴得太早了。” 雷茧之中,忽然传来铮铮之音,其音如惊涛拍岸,风卷残云,李明光脸色大变,顿时愣住,转身望向师弟周明月,师妹吴明珠。 周明月心念一动,厉声道:“师兄小心,电网雷茧之中现出一股锋锐之气,雷茧,雷茧困不住它。” 轰隆隆~ 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雷茧电网应声而碎,无数黑色羽毛破茧而出,在空中汇聚成翅膀模样,回到黑羽大圣的背后。 李明光厉声道:“谁,谁教你的血炼之法?这可是我们御兽宗的不传之秘,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黑羽大圣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两眼一扫,看到了空中闪闪发光的巨型金刚石,阴恻恻地笑道: “哪有什么阴谋,我只打死几位,或者被几位打死!” 黑光一闪即逝,李明光面色大变,大叫道:“明珠师妹,小心,它奔着水滴石去的。” 吴明珠一声娇嗔,心念一动,巨大的水滴状金刚石轰然解体,化作漫天石雨向黑羽打去。 黑羽呵呵冷笑,背后双翅飞到空中,散作一把把羽状飞刀,闪耀着金属的光泽,疾风骤雨般打向吴明珠。 那些羽状飞刀,本是黑羽大圣的羽毛,被它以血炼之法和天外陨铁炼制成羽状飞刀,锋利无比,冲虚破煞,无所不能。 金刚石和羽状飞刀冲撞在一起,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金打玉,打得粉碎。 羽状飞刀余势不衰,冲碎金刚石雨后直奔吴明珠而去,吴明珠躲闪不及,被正面轰中。 那些羽状飞刀带有冲虚破煞的特性,无视吴明珠身上亮起的诸多气盾,一把飞刀带走一块血肉,眨眼之间,将这位御兽宗的外门长老千刀万剐。 天地间爆起一团血雾,伴随着御兽宗长老们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吴明珠连人带牛被剔成洁白无瑕的骨架,头一歪,从天空坠落下来,妖魔们一拥而上,爪撕牙咬,将森森白骨扯得粉碎。 “黑羽,拿命来!” 李明光看得睚眦欲裂,恨得双目赤红,以神识御镜,直奔黑羽冲来,咆哮道:“孽畜,你敢伤吾师妹,我决不饶你!” 周明月想来助阵,被李明光高声喝退,李明光传音道:“师弟,你去对付那几头精怪,我去追黑羽,我要将它千刀万剐,替师妹报仇雪恨!” 周明月目中垂泪,轻轻点了点头,一声大吼,骑着金雕直奔妖魔的后方杀去。 黑光一闪而逝,李明光紧追不舍,一道一妖直奔小孤山方向飞去。 小孤山下,乱坟岗上,夏听雨还在取药治疗眼伤,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第67章 再也不想吃炖猪蹄了 “吃瓜还能吃出眼疾,我真是古今第一人,下次用神兵胚芽捏一副墨镜出来。” “不能再偷看了,万一看到师尊的洞房花烛夜,长针眼怎么办?” 夏听雨站在原地冲洗眼睛,自言自语地唠叨着,朱钢牙脑袋拱进了土里,屁股朝天撅着,听到夏听雨自言自语,连忙起身。 猪妖好奇问道:“道友,您是看到什么恶心恐怖的东西了吗?为什么一直洗眼睛?” 夏听雨没好气地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怒道:“你去看看那浑天仪,那颗大钻石还有没有,如果有我就不看了。” 猪妖应了一声,回头望去,浑天仪中,黑羽大圣和李明光搏命死斗,口中咒骂之声不断,周围的荒山土丘,被法宝打得粉碎,一路直奔乱坟岗而来。 朱钢牙吓得魂不附体,身上的猪毛都立了起来,体若筛糠,身体抖个不停。 夏听雨目不能视物,晦暗如墨的神识一直警戒着,察觉到了朱钢牙的异常,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浑天仪里发生了什么?” 猪妖吓得魂不附体,肝胆俱裂,哆哆嗦嗦地说道:“道友救命,黑羽大王和御兽宗的长老打过来了,马上就到乱葬岗了。” 夏听雨骂了一声晦气,将虚环扔到一旁,对猪妖喊道:“快出来,将浑天仪收起来,我带着你逃命。” 猪妖猛地一窜,被雾露蛛丝网烫的嗷嗷乱叫,夏听雨急忙让熔岩蜘蛛将雾露蛛丝网收回,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越着急越容易出错,朱钢牙荒野中长大,不会用虚环,忙中出错,将盛放龙膘胶的灵坛弄倒了。 此物由蛟龙的膀胱炼制而成,将一定数量新鲜的蛟龙膀胱洗净,去除上面的油脂,晾干,切碎加入适当的纯阳之水慢火熬制,奇黏无比。 龙膘胶形如水,遇土不入,透明无异味,在地上流淌和寻常的水坑积水无异。 朱钢牙压根没发现,呼哧呼哧将浑天仪塞进虚环,刚想抬腿跑路,双腿已经被粘住了,吓得它哇哇大叫,拼命挣扎。 龙膘胶静置时如透明液体,遇到外力会迅速变成胶体溶液,它越挣扎,龙膘胶越黏,将朱钢牙的腿死死粘在地上。 朱钢牙吓得泪如雨下,呜呜大哭道:“道友,道友,救我,救救我啊,我被粘住了,闹鬼了,乱葬岗抓住我的腿,不让我走。” 夏听雨听得云里雾里,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这活宝双臂乱舞,拼命往外拔腿,气得鼻子都歪了,怒道: “你这夯货,让你收拾浑天仪,你怎么把盛放龙膘胶的灵坛弄倒了?” 猪妖垮着脸,哭丧道:“道友,道友,我不知道啊,啥是龙膘胶啊?” 夏听雨将龙膘胶介绍一遍,朱钢牙哀号道:“苦也,苦也,我命休矣,都怪我见识短!我连蛟龙都没见过,更别提蛟龙的膀胱了。” “道友啊道友,你,你把我双腿砍断,我没了腿也能苟活,不让黑羽大王逮到就好。断腿就送你了,你拿回家切一刀,放入生姜、冰糖、葱姜蒜和香叶、桂皮翻炒,这玩意味儿才好呢,我听说你们人族都这么炖猪脚吃。” 夏听雨怒极反笑,指着这头蠢猪,气得浑身颤抖,如果不是情况紧急,真想冲过去揍猪妖一顿。 它这么一说,夏听雨再也不想吃炖猪蹄了。 空中法宝交锋的响声越来越近,初时如烟花炸响,很快如霹雳交加,地面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夏听雨面露凝重,来到它的面前,正色道:“朱钢牙,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在地下守着你,如果他们交战的冲击波波及到你,我便斩断你的双腿,带着你走。” “你在这里给我这一世的母亲磕了三天的头,我答应饶你一命,我夏听雨言出必行,绝不会弃你而去。” 猪妖朱钢牙心中悲喜交加,站在那里不停给夏听雨鞠躬,一边抹眼泪一边笑,涕泗横流,甚是滑稽。 夏听雨耳听风声不善,迎风一晃,使用地行之术遁入大地之中。 他口念咒语,睁开双目,周围的泥土变成水一般的液体,隔着透明的大地,夏听雨观察着空中的这场大战。 猪妖看得瞠目结舌,自思道:“我在荒山野岭还要被其他妖魔欺负,不如投靠这位仙家,他年纪轻轻,道行惊人,最主要的是不喜欢吃猪蹄,我得考虑这是不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朱钢牙缓缓蹲下,抓了一把野草盖到了自己身上,自言自语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是透明猪,你们都看不见我,呜呜呜。” 黑羽和李明光一场恶战,打得森林燃烧,土丘深陷,浓烟滚滚,河水倒灌,一妖一道相互追逐,从高乐县一直打到小孤山。 李明光杀得浑身浴血,手中雷光镜一晃,便有一道雷光电柱射出,雷声阵阵,电光灼灼,他向下看了一眼,冷笑道:“黑羽,你将我引到乱葬岗,是为自己选好坟墓了吗?” 黑光一闪,黑羽在空中现身,羽状飞刀随意念而动,在它身前汇聚成一面刀盾,它正色道:“李明光,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刚才有那些人在场,我不便多说什么。” “我们龙马一族和御兽宗无冤无仇,现在成了大佬手中的棋子,非我本心,我想和你们做一个交易。” “我解散黑羽大军,你们御兽宗放了我的族人,恩怨一笔勾销,我和族人们远渡大洋,到海外的岛屿上生活,从此不踏入南荒一步。” “我可以代替龙马一族许下承诺,只要你们不再赶尽杀绝,我们龙马一族以后不再食人。” 李明光嘿嘿冷笑,脸上露出一团黑气,咬牙切齿道:“黑羽,你也是塑魂期的大妖,怎么说话如此幼稚?” “从你举起妖旗,攻占人族村庄城镇开始,你就必死无疑!我们御兽宗饶了你,其他的道魔九宗也不会饶你们,遇到麻烦的就是我们御兽宗了,更何况,你杀了我师妹,我绝不饶你。” 黑羽闻言大怒,嘴角眉梢露出一团杀气,咬牙切齿道:“好,好,好,我舍下脸来求你,你以为我怕你,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一程,顺便让你看看我的真正实力。” 黑羽心念一动,羽状飞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眨眼之间,真个天空都被密密麻麻的羽状飞刀填满。 日月无光,天地变色。 李明光望着如海洋一般的羽状飞刀群,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涩声道:“师妹,黄泉路上等一等,为兄到了!” 他一声清喝,以魂御镜,冲入飞刀海洋之中,一刻钟后,天空洒下一团血雨。 黑羽大王收起自己的羽毛,化作人形落在乱葬岗上,脸上阴云密布,刚欲飞走,发现不远处,有一团野草在瑟瑟发抖。 他用神识一扫,认出草里趴着一只猪妖,正是自己的后勤副官,专职负责采购食物和武器的朱钢牙。 “好你个朱钢牙,带着我的灵石逃之夭夭,今日巧遇你,我焉能放过!” 第68章 猪狗之争 乱葬岗上,狂风大作,乌云密布,漫天血雨如烟如雾,无声地飘洒在乱葬岗上空,染红了这片荒芜之地。 一座矮小的坟冢前,一团藤蔓野草瑟瑟发抖,有节奏地一起一伏。 黑羽心中冷笑,御空而行,站在那团野草上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朱钢牙吓得一哆嗦,脑袋里一片空白,耳畔嗡嗡直响,嘴里不断嘟囔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是透明的,你们都看不见我。” 黑羽大王脸色发青,眼中逐渐起了杀气,冷声道:“朱副官,出来,我看到你了,站起来和我说话,” 朱钢牙听出黑羽的声音,吓得肝胆俱裂,身体抖成一团,呜咽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我明明是一条狗,你看错了。” 黑羽怒极反笑,气得脸色铁青,怒道:“住嘴,这世上有长着猪鼻子和蒲扇耳朵的狗吗?” 朱钢牙已经被吓哭了,目中垂泪,热泪滚滚,哭道:“大王,我是猪鼻大耳狗,我是个串串,长成这样并不稀奇。” 黑羽神识一扫,见周围毫无异常,对着朱钢牙的大屁股恶狠狠踢了一脚,怒道: “朱钢牙,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你偷了我的灵石逃之夭夭。跑到乱葬岗,给一座空坟烧纸来了?站起身来,将我的灵石交出来,然后自己去领刑罚。敢说一个不字,我把你杀了做成全猪宴。” 全猪宴? 朱钢牙惊恐万分,哇哇大叫道:“大王饶命啊,我不是有意当逃兵的,我是被人掳走的,灵石也不在我身上,求求大王不要吃全猪宴了。” “猪肉骚的狠,不好吃,我常年不洗澡,全身都是跳蚤,吃了会拉肚子的。” 夏听雨站在地下,看得清清楚楚,心道:“这头蠢猪要遭毒手了,我若逃走,恐怕那心魔又要出来捣乱,更何况我已经答应了猪妖要护它安全,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黑羽这厮速度太快,我的蜉蝣诀虽然大成,闪转腾挪仍然不是对手,得想一个万全的办法。” 夏听雨看到了地上到处流淌的龙膘胶,不由得心中一动,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好方法,心道:“奇珍异宝楼里,那商贩曾说,管他什么天地人神鬼,蠃鳞毛羽昆,粘上龙膘胶就逃不掉。” “龙膘胶既然能粘上猪妖,也能粘上龙马,若是将它最厉害的速度限制住,此妖可擒。” 想到此处,夏听雨将身一晃,出现在乱葬岗上,站在龙膘胶旁边。 夏听雨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不喜不悲的淡然表情,朗声道:“道友,那条猪鼻大耳狗是我的宠物,你为何要为难我的宠物?” 黑羽一愣,心中一惊,刚才明明用神识扫描了乱葬岗,并没有其他人存在,现在那人凭空冒了出来,这是什么遁术,竟然能无声无息出现。 它缓缓转身,目光之中满是忌惮,上下打量夏听雨,缓缓稽首道:“这位道兄,请问您姓甚名谁,所居何处?” 夏听雨满脸淡然,轻声道:“吾名李元宵,玉州人氏,乃是阴魂宗的内门弟子,这位大王,你在哪里逍遥?为何要为难我的宠物?” 阴魂宗?内门弟子? 黑羽眼中忌惮更甚,它不再理会瑟瑟发抖的朱钢牙,将神识舒展开,小心翼翼观察者四周是否有伏兵,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是山中的大王,名曰黑羽,这猪妖是我的后勤副官,他偷走了我的灵石。” 夏听雨有意引它上当,面露纨绔之态,冷哼一声,怒道:“胡说八道!那黑厮明明是猪鼻大耳狗,你却说是你的下属猪妖,你这家伙猪狗不分啊!” 黑羽眼中杀机暴涨,它皱了皱眉,冷声道:“这位道友,你莫不是在消遣我?指猪为狗不可取,像道友这么贪婪,私占别人的灵石,恐怕要有杀身之祸。” 夏听雨仿若未闻,直勾勾地盯着黑羽的眼睛,嘿嘿笑道:“你说我有杀身之祸,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怕你才有血光之灾。” “啧啧啧,我看你也像一条狗,像一条新奥尔良鸡翅狗!” 黑羽勃然大怒,虽然不理解新奥尔良是什么,但它本能地感觉到了自己受到了侮辱,它气得嗷地一声蹦了起来,双翅扇动如飞,无数羽状飞刀如水银泻地般向夏听雨打来。 夏听雨脚踩大地,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心念一动,嗖地一声巨响,大日金轮化作半径一丈的巨型圆球,将夏听雨笼罩其中。 玄武、旋龟、赑屃、老鼋、巨鳌,鸱龟。六种异兽浮雕像亮起白光,天地间多出第二个太阳。 大日金轮感受到了危险,散发着耀眼的阳光,开始飞速自转,越转越快,越来越亮,空中隐隐有金乌鸣叫之声。 浩浩汤汤的羽状飞刀在空中汇聚成飞刀的海洋,被阳光一晃,银灿灿的仿佛潮水,天崩地裂般一声大响,直面击中了大日金轮。 大日金轮不愧是烛庸子的得意之作,将夏听雨护的密不透风,上下前后左右六个方向毫无死角,锋利无比的羽状飞刀带着黑羽的怒气撞到旋转的大日金轮后,火星四溅,瞬间被弹飞。 来时如水银泻地,去时如道道流星。 飞刀海洋轰了半刻钟,大日金轮上连一道白痕都没出现,被弹飞的羽状飞刀四处乱飞,撅着屁股的朱钢牙惨叫连连,不一会儿,屁股上、大腿上插满了飞刀。 黑羽大圣勃然变色,咬着牙称赞道:“好法宝!道友,我来试试你的武艺,看看是你的壳儿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黑光一闪,黑羽化作一道黑影直扑夏听雨而去,夏听雨等得就是这一刻,晦暗如墨的神识破体而出,那一团不停旋转的黑洞出现在脑后。 大日金轮迅速黯淡下去,所有的光和火焰都被黑洞吸走,黑光大盛,整个大日金轮忽然化作那团黑洞的本体。 周遭的血雨,飞刀,泥土,灌木,树枝围着大日金轮飞速旋转,形成了行星带一样的圆环。 黑羽大圣势大力沉的一记飞踢被强大的引力牵动,偏离了目标,一脚踩中了一个普通的积水坑。 第69章 慢慢折磨 “中了,中了!” 夏听雨在大日金轮内看得清清楚楚,黑羽一脚踩进了龙膘胶中,他不确定龙膘胶能不能困住黑羽,心念一动,大日金轮旋转着,护着他升入空中。 黑羽一脚踢空,面色大变,明明已经要踢中敌人,却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拉扯着偏到一边,它望向和黑洞融为一体的大日金轮,脸色阴沉如水。 急忙从虚环中取出一把比门板还要大的陨铁重剑,准备利用陨铁重剑奇重无比、坚硬异常的特性撞碎夏听雨的大日金轮。 看着夏听雨宛如蜉蝣般的身法,黑羽的心不断往下沉,对手的身法也很快。 它想好了破盾的方法,双翅一扇,双腿一纵,却不料双脚牢牢地粘在大地之中,噗通一声摔倒,以头抢地,摔得头破血流。 夏听雨在大日金轮中见龙膘胶有效,心中大定,叮嘱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布下蛛网,将它困住,慢慢折磨。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烈焰符,用手一指,那张烈焰符迎风而燃,化作一团跳动的火球直奔黑羽打去。 黑羽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将脑袋的干草一把扯掉,双脚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双脚已经被粘在大地之中。 “糟了,这是一个陷阱!” 眼前火光一闪,陨铁重剑缓缓浮在面前,挡住了跳动的火球。 火球砸到陨铁重剑上,流火四溅,热浪灼灼。 黑羽望着空中一击不中,立刻远遁的夏听雨,怒道:“李道友好算计,好心机,竟然在这里布下陷阱,守株待兔。” 夏听雨并不答话,围着它在空中绕圈,时不时扔出一张烈焰符,将黑羽烧得颇为狼狈。 羽状飞刀层层叠叠聚在一起,变形成一条银甲钢龙,在空中张牙舞爪,恶狠狠地朝着夏听雨扑去。 夏听雨将神识收起,大日金轮重现光明,在空中随着夏听雨的身法而不断乱飞,龙珠一样逗弄着身后的银甲钢龙。 黑羽扛着烈焰符的狂轰乱炸,施展各种手段,想要将双脚拔出来,奈何这龙膘胶黏性惊人,越挣扎黏度越高。 初时还是透明的胶体,现在已经变成了乳白色的固体,硬度堪比钢铁,无论黑羽用爪子抓还是用嘴咬,始终挣脱不开。 “哦~” 朱钢牙龇牙咧嘴,正在拔屁股上的羽状飞刀,见黑羽还在那里瞎折腾,劝道:“大王,不用试了,这些办法我都试了,没有用,粘得死死的。” “如今之计,只有斩断双脚,虽然残疾了,多少能保命。” 黑羽勃然大怒,咆哮道:“你这蠢猪,给我住嘴!等我收拾掉李元宵,再来收拾你。” 轰隆一声巨响,烈焰符如雨点般洒下,这些烈焰符与众不同,材质为暗红的玉石,随着夏听雨口念咒语,这些符咒喷吐出一道道岩浆,向着下方洒来。 岩浆的黏度极高,粘在陨铁重剑上,如水一般流淌,顺着缝隙流下,将黑羽烧得嗷嗷直叫。 情急之下,黑羽将自己的羽状飞刀叠在空中,层层叠叠,盘盘旋旋,形成一面巨大的银色盾牌,顶在头顶,硬抗烈焰符的攻击。 陨铁重剑充当铲子,以神识御剑,围着他疯狂掘地,想要挖穿大地,带着这坨泥土遁走。 夏听雨早将浑天仪架在空中,将黑羽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见黑羽用神识控制陨铁重剑疯狂掘地,会心一笑,自言自语道: “忘了告诉你,我可是土灵根,天生的土系亲和,钻进土里就仿佛到家了一样。” 他口念咒语,脚下的大地随着他的咒语呈现波浪一般的起伏,陨铁重剑挖走多少,四面八方的土就流过来多少,龙马黑羽累得眼冒金星,依旧被牢牢粘在地上。 黑羽挖了一阵,累得气喘吁吁,却见脚下的大地一点也没少,神识展开,发现夏听雨在一旁鬼鬼祟祟念咒,心中顿时明晓一切。 黑羽气得七窍生烟,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对着夏听雨破口大骂。 夏听雨也不着急,也不生气,围着黑羽不停绕圈子,时不时扔几张奇形怪状的烈焰符过来,搞得黑羽灰头土脸。 黑羽眼睛瞪得如铜铃,厉声道:“李元宵,中了你的陷阱我无话可说,你敢不敢过来,咱们俩决一死战?” 夏听雨恍若不闻,视若无睹,手一扬,一串烈焰符叠成的纸飞机慢悠悠地飞向黑羽,轰的一声巨响,将巨大的银色盾牌炸得不断摇晃。 黑羽怒不可遏,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狂吼道:“李元宵,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像个勇士一样,我们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夏听雨掏出小本本,计算着炸死黑羽所需的烈焰符数量,闻言不屑道:“蠢货,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怎么会蠢到和你贴身肉搏?万一你能变成超级赛亚人呢?我不是羊入虎口?” “别吵,小点声,影响我算数了!还得重新算,等着啊,你很快就要被我炸死了。” 黑羽突然感觉感到天旋地转、站立不稳,眼前一片模糊,险些被当场气出脑溢血,它将羽毛组成的盾牌拆开,组成了厚厚的蛋形,将自己包裹住。 黑羽的怒吼声从蛋中传出,道:“李元宵,你也别得意,我这羽毛乃血炼之宝,攻防一体,即使你将乱葬岗烧成废墟,也别想伤到我。” “等这种强胶失效,我必食汝肉,寝汝皮,咱们没完!” 夏听雨正忙着算数,闻言缓缓抬起头来,嘴角露出淡淡的讥讽,轻声道:“你说得也对,如果不解决掉你,你那些妖魔部下追过来,我的确很难处理。” 随着他的声音,天地之间亮起一道道红线,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羽状飞刀组成的巨蛋被裹得严严实实。 雾露之水,在蛛网之上流淌,数百度的高温烧得这些羽毛火星乱冒,蛛丝的边缘锋利无比,带着炙热的高温,将一把把羽状飞刀割断。 夏听雨取出一个小瓷瓶,对着黑羽一指,那瓷瓶慢悠悠飞到巨蛋的上空,被雾露蛛丝网一碰,轰然粉碎,一滴滴乌黑色的液体顺着“巨蛋”的缝隙钻了进去。 半晌之后,巨蛋里一声惨叫,黑羽自断双脚,施展血遁之法急速遁走。 羽状飞刀汇聚成一条大河,浩浩汤汤地跟了过去,远方传来黑羽撕心裂肺的吼叫道:“李元宵,你和我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我若不死,必灭你满门。” 夏听雨满脸平静,黑羽要灭李元宵满门,跟我夏听雨有什么关系? 听李元宵说他家族里有三位金丹老祖,希望他没有吹牛! 夏听雨收回大日金轮,回头望去,吓得魂不附体,羽状飞刀跟随黑羽大圣飞走时,因为它身受重伤,无暇控制法宝,鬼使神差之下,将乱葬岗犁了一遍。 乱葬岗上一片狼藉,尸骨乱滚,曝骨履肠,极为惨烈! 母亲的小小坟冢被撞得粉碎,夏听雨惨叫一声,险些昏倒,连滚带爬地往棺材爬去,心中祈祷苍天,希望母亲的尸骨没有被破坏。 小心翼翼地打开棺材,斗胆往里一看,夏听雨脑袋里嗡的一声响,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一花,当场昏迷。 棺材里竟然是空的。 第70章 混乱的记忆 夏府,偏院。 小小的夏听雨在院子里玩竹蜻蜓,双手轻轻一搓,一只竹蜻蜓飞到空中,夏听雨追逐着竹蜻蜓,连蹦带跳,脸上满是笑容。 母亲坐在院子里缝衣服,满脸慈爱地看着小小的夏听雨,昏黄的阳光照到手上,现出伤痕累累的双手。 夏听雨的母亲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说话走路都是慢吞吞的,声音很小,动作很温柔,说话之前会先笑,遇到陌生人会脸红,眼眸中永远充满了慈爱的光泽。 一只竹蜻蜓飞了过来,落到了母亲头上,小小的夏听雨前来讨要,被母亲领到一旁,母亲很温柔地将夏听雨抱在怀里,偷偷地亲了一口,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 “听雨,你要听话,要好好读书,要快点长大,要努力地长身体,成为一个健康快乐的好孩子。” “娘亲放心,我会的。” 小小的夏听雨只顾玩竹蜻蜓,随口答应了母亲。 头顶忽然一湿,抬头望去,母亲豆大的泪珠成串地流淌了下来,夏听雨伸出小小的手,替母亲抹去了泪珠,斩钉截铁地说道: “娘亲,我一定会努力读书的,我将来要成为舜皇那般伟大的人。” 母亲不再说话,目中垂泪不止,望着地上的竹蜻蜓,一时间竟然痴了。 小丫鬟春梅进了进来,手里拎着食盒,娇声道:“夫人,这是老爷送来的鸡汤,请您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母亲端过鸡汤,捂住了夏听雨的眼睛,低头在夏听雨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声道:“雨儿,你出去玩,娘亲我累了,我要睡一觉。” 夏听雨老老实实地走出偏院,迎面正撞上夏沧海和美妇人。 那美妇人叫过夏听雨,笑呵呵地看着他,问道:“雨儿,你娘亲喝鸡汤了吗?喝鸡汤多是一件美事啊,是不是啊,老爷?” 记不清夏沧海说了什么,只记得他的脸色铁青,望向夏听雨的目光充满了愧疚。 母亲当天晚上就死了。 七窍流血,脸色黑紫。 县城坊间流传,母亲是喝了掺了砒霜的鸡汤,中毒而死。 夏听雨浑浑噩噩地跟着夏沧海的身后,替母亲准备后事,匆匆下葬后,夏沧海就再也没去看过母亲。 小小的夏听雨天天在乱葬岗给母亲守墓,日夜不断。 周围村庄的村民,可怜夏听雨,每日带来吃食饮水给他吃,浑浑噩噩活了数年,阴魂宗发现夏听雨是土属性灵根,直接掳走,扔进了炼魂谷中。 这些是夏听雨继承来的全部记忆,现在,夏听雨怀疑记忆的真实性。 记忆里母亲明明死了,自己还看到了母亲七窍流血,手脚乌黑浮肿的样子。 他亲眼看到了母亲入殓,亲眼看到了棺材上钉了七颗棺材钉,如今七颗棺材钉还在,棺材里的母亲却踪迹不见。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我的阴谋。 夏听雨脑袋里一阵错乱,浑浑噩噩仿佛灌铅,手一抬,一把羽状飞刀猛地飞了起来,顶住了猪妖朱钢牙的咽喉。 夏听雨双目赤红,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楚门的世界是不?掌缘生灭对不?源代码是不?这一切都是有剧本的是不是?” “从我一开始魂穿大荒就是一个赤裸裸的阴谋,是不是真人秀?你们都是演员!广告植入在哪?说词,快说词,别装了,今天说不出广告词我就宰了你。” 朱钢牙刚把屁股上的飞刀全拔出来,眨眼之间,这些飞刀全都飞了起来,对准了他,猪妖呜咽道: “道友,我求求你了,我真听不懂你说的是啥,我求求你不要再把这些刀再插进去了,真的很痛很痛啊!” 夏听雨脚踏虚空,三两步走到猪妖的身边,抓起大耳朵就往外拽,大声道:“别装了,是不是戴着头套呢?皮套人是不,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夏听雨说完,扯着朱钢牙的耳朵向上拽去,那猪妖双脚被龙膘胶粘住,又被扯住耳朵,被扯得哇哇怪叫,哀嚎道: “道友饶命,道友饶命啊!我从娘胎里生出来就长这样,我真不是什么皮套人啊。” 空中忽然响起了雷鸣之声,超光柳叶舟在云层中现身,李元宵脚踩黑风从天而降,见到夏听雨脸上露出了笑容,笑道: “听雨兄,我已经甩开了那些变态金丹修士,咱们不会再被骚扰了。我回来时还被妖魔堵路,没办法绕了一圈,耽误了一些时间。” 夏听雨呵呵冷笑,心念一动,李元宵的三尺青锋剑出鞘,横在了李元宵的脖子上,吓得他不知所措。 一道锋锐的神识破体而出,想要争夺三尺青锋剑的控制权,夏听雨脑后晦暗如墨的神识一扫,李元宵稚嫩的神识如遭雷击,迅速缩了回去。 李元宵一声闷哼,嘴角流出一行鲜血,他茫然地看向夏听雨,低声道:“莫非听雨兄是怪罪我回来晚了?” 夏听雨把眼一瞪,厉声道:“少说废话,快说,谁动了我的记忆?我到底是谁?我到底在哪?你们是什么节目,你一季赚多少刀乐?” 李元宵听得天旋地转,头晕脑胀,感受着青锋剑的锋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轻声道:“听雨兄,你清醒一点,我是李元宵啊。白衣小剑仙,云雾台七友,和你在火山绘卷里出生入死的李元宵啊。” 他将头转了过来,望向朱钢牙,喝道:“那妖魔,你施展了什么妖术,迷惑了听雨兄的心智,让他的记忆出现了错乱?” 朱钢牙欲哭无泪,摆了摆手,哼哼道:“这位少爷,您睁开眼看看,我也被刀顶着喉咙呢,我双脚还被龙膘胶粘住了,我哪有那种本领。” “夏道友和黑羽大王鏖战一场,夏道友大胜黑羽大王,黑羽大王施展血遁之法逃走后,夏道友就陷入了这种癫狂的状态。”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听雨在他俩身上看不出破绽,一转身,身体如蜉蝣一般飘到星舟之上,手握阵图,轰隆一声巨响,超光柳叶舟直奔云海深处飞去。 第71章 金甲天神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当你躺在床上,仔细琢磨,会不会发现,你的人生充满了巧合,如此地虚假? 如果一天你发现你的世界是一场秀,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电视节目。你的痛苦、欢娱、爱恋、绝望只不过是别人拿来消遣的谈资。 你的父母、老师、朋友、爱人、你所遇到的所有人都是演员,你会不会感到绝望? 如果,你生活的世界是虚拟的,整个世界都是源世界呢?是沉溺于虚幻的人生还是勇于直面真实的自己? 超光柳叶舟在云中一闪而逝,夏听雨静静站在船头,衣衫在狂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俊美的容貌在光与暗的交错下显得阴晴不定。 心魔笑嘻嘻地站在夏听雨对面,手里拿着星舟的阵图,讥讽道:“可悲的小孩儿,啧啧啧,原来一直生活在谎言之中啊。想想你在乱葬岗上流淌的那些泪水,雨雪风霜下不愿离开母亲坟冢的孝心,则啧啧啧,真是廉价呀!” 嘭地一声响,小小的水晶箱轰然粉碎,清水横流,正在水晶箱里睡觉的小八爪鱼忽然飞了起来,直奔心魔打去。 心魔伸出手,将满脸懵逼的小八爪鱼稳稳接住,轻轻放进了另一个水晶箱之中。 那心魔笑道:“怒了?恼了?可惜,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的战力一般无二,谁也奈何不了谁。” “我来看看,你心底到底在恐惧什么,是虚假的现实吗?是被人欺骗的情感吗?不不不,那是夏听雨的记忆。” “穿越大荒之后,你内心深处满是窃喜,前一世你活的浑浑噩噩,你想在这一世换个活法,你想活得轰轰烈烈。” “你只是一个懦夫,逃避现实,逃避生活的懦夫,前一世都活不明白,如何能活好这一世?” “你在恐惧,恐惧自己的弱小,没有系统你什么都不是,不是吗?一个在谎言中长大的孤僻少年,一个疲于奔命的社畜孤魂,两个灵魂合二为一,能在这个世界掀起什么波澜?” “真的很抱歉,你的人生卑微如尘土,毫无价值。” 心魔所言,字字诛心,夏听雨被它说得满脸涨红,用手一指,一道红线直奔心魔削去,心魔哈哈大笑,四处闪躲。 它知道,夏听雨内心动摇了,只有内心动摇的人才会恼羞成怒。 他俩在船头打得热闹,没人操纵阵图,超光柳叶舟径直地朝着前方飞去,渐渐地,迷失了方向。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云中忽然传出钟磬之声。 夏听雨抬头望去,一位金甲天神悬空而立,神于天,圣于地,一日九变。左眼似日,右眼如月,气成风云,声若雷霆。 心魔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夏听雨站在超光柳叶舟的船头,望着越来越大的金甲天神,喃喃自语道: “这里就是摄影棚和控制中心,我要找导演谈谈。” 金甲天神的庞大远超夏听雨的想象,以超光柳叶舟的速度,全速开了两刻钟,还未靠近金甲天神。 金甲天神的一颗牙齿,比前世的珠穆朗玛峰还要高大,整个神像,仿佛整片大陆站了起来,立在空中。 “叮,系统温馨提示,检测到三十六小洞天之一的古神洞天,炼化等级符合,系统测距中,请稍后……” “叮,系统温馨提示,检测到七十二福地之一的阳清福地,炼化等级符合,系统测距中,请稍后……” “叮,系统温馨提示,检测到五百小福地之一的辰星小福地,炼化等级符合,系统测距中,请稍后……” “叮,系统温馨提示,检测到三千绝地之一的金玉绝地,炼化等级符合,系统测距中,请稍后……” 靠近金甲天神,沉寂许久的系统响起了一阵叮叮声音,夏听雨眉头紧皱,直接关闭了系统的提示音。 天地间忽然起了一阵神风,直奔夏听雨而去,夏听雨毫无察觉,那风一卷,将超光柳叶舟吹得无影无踪。 夏听雨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六根盘龙金柱,围绕出一个金光闪亮的神圣空间。 东边三根金柱的龙头向西上方望,西边三根金柱的龙头向东上方望,六根金柱,恰似一幅横着的乾卦。 乾,是天运行的动力,时乘六龙以御天。 夏听雨直愣愣地走到金柱面前,站在金柱脚下,抬头望去,那金柱半截在云中,闪烁着道道金光。 一头五爪金龙盘桓金柱之上,雕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夏听雨伸出手摸了摸龙尾,金龙雕像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夏听雨吓得一跳,大日金轮感觉到了危险,嗖地一声巨响,化作半径一丈的巨型圆球,将主人笼罩其中。 大殿的深处,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那声音道:“小家伙,小六子不喜欢别人摸它尾巴,你就不要惹它了。” 夏听雨抬头望去,七层台阶之上,有一张雕龙髹金大椅,一位须发皆白,皓首苍颜的老人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老人和龙椅都在高处,被阴影挡着,看不清衣着和五官。 夏听雨不喜欢别人俯视着他,以神御轮,升到和老人同等的高度,开口问道:“你就是导演!这里是演播室!摄像头在哪呢?摄影师出来,在哪呢?好家伙,藏得还挺隐蔽啊!” 老人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夏听雨几眼,轻声道:“小家伙,你是修炼缘灭心魔真诀,走火入魔,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了吗?” 夏听雨面带不屑,冷笑道:“什么缘灭心魔真诀,什么走火入魔,开始给我洗脑是?收起你的把戏,告诉我真相,告诉我究竟什么是现实!” “这里是真人秀还是网络直播?你们把我们控制住了,插入了一段不存在的记忆,把我们当成带货主播是不?该死的东西,你们都应该被吊路……” 老人静静地听他说完,轻声道:“小家伙,我听不懂你的呓语,不过你问了一个很古老的问题,何为虚幻?何为现实?” 第72章 天下于我何加焉 神秘的金殿里,老人的声音有些迷离,有些落寞,仿佛打开了久远的记忆,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人喃喃自语道:“年轻人,你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究竟何为虚幻?何为现实?” “当我在小镇长大时,小镇就是世界的全部,眼见为实,耳听亦为实。” “当我加入宗门后,宗门就是世界的全部,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 “后来,随着道行的精进,我可以随意改变别人和自己的记忆,可以随意改变别人和自己的感知,我也产生了你这样的疑问。” “如果记忆和感知都可以改变,那么我们的记忆和感知有没有可能是伪造的?我们可能一直生活在虚幻之中。” “至少一千年的时光里,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后来,我发现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夏听雨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开口问道:“没有意义?” 老人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任何意义,虚幻也罢,现实也罢,梦境也罢,最重要的是你的‘心’。” “人终究是要死的!修真者也一样,纵使你飞升仙界,也不过是把死亡的时间无限推迟。宇宙终究毁灭,万物一定会凋零。” “如果每一天都是倒计时的话,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又有什么区别?” 见夏听雨完全没有理解,那老人轻轻咳嗽一声,伴随着他的咳嗽声,夏听雨浑身血肉皮肤在一瞬间腐烂,森白的骨骼腐朽成一团尘土,三息之内,整个人都被抹去了。 半炷香后,老人又咳嗽一声,夏听雨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原地,他望着老人仿佛活见鬼一般,惊栗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老人笑道:“别害怕,我只是将你抹去了而已,小家伙,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想到了什么?” 夏听雨觉得毛骨悚然,那老者的神通简直匪夷所思,思索片刻,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一世我想活得轰轰烈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觉得很可惜,自己还没绽放就凋零了。” “虚幻也罢,现实也罢,我只想去做想做的事,遇到对的人,去看看没见过的风景,感受一些陌生的事物,然后轰轰烈烈地过完一生。” 老者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微微摆手,示意夏听雨离开。 夏听雨深深一躬,感谢老人的点拨之恩,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宫殿,看也不看门外的侍卫,向远方飞去。 侍卫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道行低微的家伙竟然从掌门修行的六龙御天殿里溜溜达达走了出去,毫无恭敬之意,仿佛在逛菜市场。 众侍卫不知夏听雨的身份,不敢阻拦,急报给他们的首领。 不一会儿,一道娇小的倩影走进六龙御天殿,躬身行礼道:“掌门师叔,师侄毕灵儿统领御魂卫不力,竟,竟然让闲杂人等闯入了师叔修行的宫殿,特来领罪。” 那老人头也不抬地说道:“起来,灵儿,这个小家伙是我用神风摄进来的,与你们无关,哦对了,与你还有点关系,他是本次血色试炼的种子之一,虹映新收的徒弟,也属于你们烟霞宫一脉的传人。” 毕灵儿满脸震惊,连忙躬身道:“掌门师叔,虹映管教不力,竟然没有教导弟子宗门的规矩,再遇到他,我一定狠狠地责罚他。” 那老人摆手道:“大可不必,五千年前,我们阴魂圣宗乃是名震大荒的修魂圣地,讲究有教无类,几位老祖讲经文,无论哪门哪派的弟子,都可以来听。即使是高深的法术,也绝不藏私。” “正所谓海纳百川,厚德载物,那是何等的气度!” “五千年过去,阴魂宗比之前的阴魂圣宗强大了十倍百倍,却也变得等级有序,阶级分明,毫无生气,死气沉沉。上升的途径被彻底封死,宗门的重要职位都被各大家族掌控。” “我求道之时,若有不解之事,各位老祖都会替我解惑,没有任何藏私。如今,连内门长老和外门长老在授课时都避重言轻,导致我圣宗数百年来,竟无惊才艳艳之辈。” 毕灵儿听得满脸通红,低着头,站在一旁听候数落。 那老人有些疲惫,揉了揉眼睛,叹息道:“将我教导那小家伙的事传遍宗门,让各大家族好好琢磨琢磨。” 夏听雨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即使知道,也不会在意。 此时此刻,他正捧着阵图,驾驶着超光柳叶舟在云海驰骋。 红日西斜,万道霞光染红了云海,夏听雨兴奋地在云海之中穿梭,尽情享受着生命中的欢愉。 云是倒过来的海,海是卷起来的梦! 在这一刻,他是夏听雨也好,是其他人也罢,真实与虚幻没有了意义,天与地也没有了边界。 他只感觉愉悦,那是顿悟后的狂喜,那是放手时的淡然,更是面对自己的命运,嘴角那一抹会心的微笑。 我本无名之辈,天下于我何加焉?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夏听雨心中好奇,回头望去,只见船舱里走出一百多个美女,少女少妇美妇一应俱全,几乎不着寸缕,只用丝绸遮着羞处,露着雪白的胴体在甲板上乱跑。 另一侧,走出来二三十位美少年,一位位长得貌似潘安,不让宋玉,生得比那一边的美女们还美,怯生生地望着夏听雨,直抛媚眼。 ??? 夏听雨一阵恶心,低头看了看阵图,的确是超光柳叶舟啊。 看着青春无敌的美少女和貌美如花的翩翩少年郎们,夏听雨厉声喝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星舟之上?” 一位美妇轻轻地走到众人面前,躬身行礼,微笑道:“公子,您忘了,我们都是红楼的女奴,您都要了,红楼将我们送上星舟。” “之前,有一位李公子不许我们出来,后来您来了,我们看您面色不善,不敢出来触您的眉头,今天看您面带喜色,这才敢走出船舱,和您相见。” 夏听雨用手点指那二三十个少年郎,问道:“怎么还有男的?” 那美妇微微一笑,捂着嘴道:“公子,瞧您说的,您说的全包了,红楼的人拿了您那么多灵石,怎敢私藏?这些都是训练好的男宠,多数来自豕人部落,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您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嘛!” 夏听雨听到豕人部落,脑袋里嗡地一声,身体一晃,险些摔倒,师尊虹映真人特意托师兄送信,让自己去保护豕人部落,自己竟然忘了。 第73章 部落往事 微风轻轻吹过夏听雨的面颊,皎洁的月光像流水一样流淌着,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星河在不断眨眼。 一丝天地灵气过十二重楼,谷道,五行之府,不入气海,直奔手少阳三焦经而去,堵塞的经脉微微颤动,裂开一道缝隙。 居住在泥丸宫的魂魄一颤,神阙宫中潮声阵阵,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进入身体,转化为灵力,海浪一般朝着手少阳三焦经狂涌而去。 一刻钟后,水到渠成,手少阳三焦经被彻底冲开,修为更上一层楼。 夏听雨缓缓睁开了眼睛,吐出一口浊气,叹息道: “《缘灭心魔真诀》贵为三品上上的功法,效果确实霸道无比,接连战胜心魔之后,修为已经到筑基期第五层了。” “一直保持这个速度,三十岁前金丹有望,可惜,心魔实在难缠,两次险些被心魔蛊惑,堕入黑暗,前者有师尊留下的镇魂铃,后者有神秘老者点化。” “道魔之间,道宗讲究厚积薄发,修行虽慢,却没有什么危险。魔宗讲究一日千里,修行虽快,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修为突破之后,视觉和听觉得到了强化,黑暗的房间在夏听雨的眼中亮如白昼,隔着好几层墙壁,也能听到少女们的嬉戏打闹之声。 他轻轻推开舱门,望着满天星河,情不自禁地吟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船头传来掌声,那美妇笑吟吟地称赞道:“好诗,好诗,公子好才情。” 夏听雨老脸一红,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两句不是我写的,儿时背的诗歌,初开舱门见星汉灿烂,情不自禁了吟了出来。” 美妇人捂着嘴嫣然一笑,不经意间露出的娇羞比花更美,夏听雨看得有些痴了,那美妇人也不害羞,眼眸中亮起晶莹的光,取过一坛梨花酒和翡翠杯,笑吟吟道: “公子,有好诗怎么能没有好酒呢?古语云被看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若是公子有意,请来一饮。” 夏听雨来到船头,望着美妇人手中的梨花酒和翡翠被越看越眼熟,疑惑道:“咦,这不是我的梨花酒和翡翠杯吗?怎么在你手里?” 美妇人笑吟吟道:“公子忘了,您修炼前吩咐我们随便走,随便玩,不许打扰您,我们发现了仓库,搬来了几坛美酒,姐妹们都醉倒了。” 夏听雨接过梨花杯,品了一口,悠然道:“我应该找个地方把你们都扔下去,要不然,我的超光柳叶舟就变成酒鬼号了。” 美妇人白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坐在他的身边,有意无意露着雪白的肌肤,夏听雨也不点破,淡定地和她聊起了往事。 夏听雨望着满天星河,轻声道:“快到豕人部落了,聊一聊豕人部落。” 美妇人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劝道:“公子,豕人部落是不祥之地,那群亵渎虹映神的人,不值得您拯救。” 夏听雨端着酒杯躺在铺满天鹅绒的躺椅上,闭上了眼睛,美妇人放下酒杯,走到他身边,帮他捶背揉肩。 美妇人幽幽道:“大荒世界的人族,名义上都由舜皇统治,但实际上,都割据一方,郡府州县往往只是摆设,舜皇不收赋税的地方,自然也不管。” “南荒,以耕种为主的人族聚集成村落,以游牧为主的人族聚集成部落,我所在的豕人部落就是一个很大的部落。” “我叫史青鸾,和我的族人一样,我们信仰虹映神,崇拜虹映神的坐骑,自称为豕人部落,意为骑着猪的人,无忧无虑的生活让我们变得懈怠,变得骄傲自得,变得不再敬畏神灵。” 原来便宜师尊的坐骑是一头猪妖,小老头有品味啊。 夏听雨在心中腹诽,想起了朱钢牙,从金甲天神那里离开,他第一时间回到了乱葬岗。 李元宵和朱钢牙已经离开了,留下了一封信,信中说他们等了三天,龙膘胶失效了,妖魔占据高乐县后,四处扫荡,他们害怕被发现就逃走了。 史青鸾望着璀璨星空,叹息道:“除了遥夕和我,族人们对虹映神不再虔诚,黑羽大王麾下的妖魔来了,族人们拼死抵抗,很多人都死了。” “这是虹映神的惩罚,那群亵渎虹映神的人,理应遭此一劫。当人的心中没有信仰,神会降下灾祸,妖魔便是灾祸。” 夏听雨吃瓜吃得津津有味,望着美妇人虔诚的目光,有些心疼她,所谓的虹映神只是自己师尊的某个化身。 神道相对于武道和仙道更加复杂,神道中人讲究的是信仰之力,信众越多,信众越虔诚,神道修士越强大。 神道修士修炼的天赋神通相对于武道修士和仙道修士,强大的无法形容,在同水平的修士中往往占有碾压优势。 但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如果信徒放弃信仰,或者信徒全部死亡,这位神道修士的能力会越来越弱,直至彻底消失。 夏听雨望向史青鸾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普通人和修行之人之间的差别如同天地,他叹息一声,盯着美妇人的眼睛,小声道: “青鸾,你有没有想过,你对虹映神那么虔诚,为什么还会被妖魔掳走?虹映那小老头也没来救你呀。” 史青鸾忽然情绪失控,以手掩面,放声大哭,泪水止不住地从纤纤玉手中流淌出来,她呜咽道: “我最后一刻背叛了它,妖魔攻打村庄后,我一直跪在神像面前祈祷,我的神没有作出任何回应,最后一刻,连我也不确定神是否存在。” 夏听雨有些脸红,心道:“你的神的确回应了,还派师兄来找我,不过我给忘了!” “妖魔闯入神殿,掳走了我,我害怕极了,害怕会被妖魔凌辱吃掉,结果,妖魔将我们卖给了红楼,红楼将我们卖给了公子。” 夏听雨一拍大腿,心道:“完了,这史青鸾彻底无药可救了,在她的认知里,生活一但变好都是神的恩赐,生活一但变坏都是自己不够虔诚,已经思维闭环了,简称无解。” 他奇道:“你的父母亲人呢?没有丈夫孩子什么的吗?” 史青鸾咬了咬嘴唇,怯生生地望着他,悲声道:“我的父母亲人都死在妖魔之手,我,我是豕人一族的前任圣女,是一生侍奉虹映神的女人,必须纯洁无瑕,不能成家,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我背叛了我的信仰,已经无法再侍奉虹映神了,现在我只想能帮到公子,做一个有用的人。” 第74章 鱼头人间谍 须弥山,芥子谷。 绿水河滚滚向东流,波涛澎湃,水流冲撞在圆润的裸岩上发出叮咚的响声,哗啦啦河水一分,一颗绿油油的鱼头伸了出来。 双目如珠,嘴唇泛黄,绿色的脑袋圆滚滚的,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手里拎着一根闪闪发光的长棍。 豕人部落是游牧民族,夏季和秋季居住在芥子谷,冬季和春季会迁徙到更南端的海边居住,今年被妖魔围住,在芥子谷中动弹不得。 夏听雨没有冒失地开着星舟飞进包围圈,天性谨慎的他选择将用化妖鉴伪装成鱼头人,先混进妖魔群里打探消息,弄清楚局面再进入芥子谷。 神兵胚芽可以模拟接触物质的结构,形成相同的特性,身边最坚硬的物质是大日金轮。 好不容易凑齐了炼化值,夏听雨将神兵胚芽塑形,将这个重新捏出来的棍子命名为大日金棍。 大日金棍并没有吞食阳光,自动淬炼和任意缩小变大的特性,只是在硬度上和大日金轮一般无二。 大日金棍的亮光吸引了妖魔们的注意,在阴暗的雨林里,这根棍子如太阳一般耀眼,很快,妖魔就将这条直立行走的胖头鱼拦住了。 小头目手里拎着两把大斧,厉声道:“站住,那胖鱼,你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身后忽然走出两只小妖,正是猫妖傻乎乎和犬妖铁憨憨,这一猫一狗居然在与御兽宗的大战中活了下来,被调到芥子谷,和夏听雨再次偶遇。 猫妖傻乎乎拎着鬼头刀走到小头目面前,傻乎乎地说道:“队长,这条胖头鱼叫鱼香肉丝,之前在高乐县城里遇到过,后来,就不知道了。” 犬妖铁憨憨背着连枷道:“队长,鱼香肉丝它很厉害,我和傻乎乎都打不过他。” 有了自己人的保证,小头目彻底放心了,上下打量夏听雨,说道:“行,看这样子蛮壮的,跟上,以后你就在我的小队了。” 夏听雨连连点头,跟在它们身后,小头目还扯了一块黑布,让夏听雨将棍子包起来。 芥子谷的雨林很潮湿,毒虫遍地,瘴气丛生,妖魔小队小心翼翼绕了一圈,很快回到大本营。 妖魔的大本营建在山丘阳面的缓坡上,靠着绿水河,依山傍水,营地四周用木质拒马枪围了起来,水中有十几条七八米长的巨型鳄鱼在游曳巡逻。 妖魔小队的队长警告夏听雨,千万不要下水游泳,这些巨鳄智力极低,会吞下所有能吃的活物。 军营内没有帐篷,所有妖魔都掘地而居,一眼望去,整座山丘仿佛被蛀空,密密麻麻的洞穴看得人头皮发麻。 队长将众人安排好,对着夏听雨说道:“你跟我走,我要去大首领那里登记一下你的身份,给你造一个腰牌,没有腰牌,你在芥子林寸步难行。” 夏听雨老老实实跟在小队长身后,伺机观察着这些妖魔,皆是三山五岳,多臂多头之辈,有一些甚至无法维持人形,半人半兽,极为骇人。 大本营后方浓烟滚滚,夏听雨凝神看去,数以千计的人族工匠脚戴镣铐,在妖魔监工的监视下锻造矿石,打造武器,制作攻城器械。 小队长见夏听雨看得入迷,微微一笑,劝道: “死心,这些兵刃甲胄都是给攻坚队的,你就别惦记了,如果你真的怕死,就去搞点酒肉,我拿去贿赂一下看守工匠的队长们,帮你搞点护心镜啥的。” “哦对了,你的棍子看起来是个宝物,在哪里搞的?” 夏听雨微微一愣,笑道:“祖传的宝贝,花纹是一群小丫头画的。” 小队长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羡慕,道:“真羡慕你,还有配偶,我之前在海边修炼得好好的,和二花看对眼了,直接被黑羽大王带人抓走了,现在估计二花嫁别人了。” 提起黑羽,夏听雨眼眸中亮起光泽,他走到队长身边和他并肩一起走,小声问道:“队长,我听说黑羽大王受伤了,伤得怎么样?” 小队长笑道:“大王受伤的消息早就不是秘密了,大本营都传开了。大王带领四大将军伏击御兽宗,打得御兽宗全军覆没,但是大王被一位神秘强者袭击,身受重伤。” “不过问题不大,大王身边有一位黑巫师,他施展巫术治好了大王的伤势,据说,那位黑巫师要来芥子谷指挥大军将豕人部落灭掉。” 它不知道传说中的神秘高手就是面前的胖头鱼,将那位神秘强者说得神乎其神,在它的描述里,夏听雨身高五十米,长着密密麻麻的触须,口喷烈焰,眼冒金光,跺一脚天地乱颤,吼一声房倒屋塌。 夏听雨心中好笑,跟着它笑嘻嘻地向前走,迎面走来一队人族奴隶,一个个都赤身裸体,瘦骨嶙峋,面露菜色,扛着沉重的圆木,哼哼唧唧搬运着。 妖魔监工们挥舞皮鞭,肆意抽打凌辱这些奴隶,小队长道:“给你说一下,咱们攻陷村落或者部落后,年轻的一定要不要杀,无论男女,要第一时间送到大本营领赏。” “强大的人族会开着会飞的船来采购,只要被他们看中,能交换很多宝贝,我的甲胄就是和那些人换的。” “年老的,没长大的,可以吃掉,也可以带回来,卖到奴隶队,也能换不少东西。” 一人一妖走走停停,走了好一阵,来到一处巨大的洞穴前,小队长和卫兵交谈了一阵,引着夏听雨向旁边的小洞穴走去。 洞穴内坐着一个学究打扮的狐妖,坐在一张桌子后,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见两人走了进来,狐妖头也不抬地问道: “叫什么名字?什么兵种?” 小队长笑道:“狐学究,劳你伤神费力,给写个鱼香肉丝,是斥候。” 狐学究咬着烟袋,摇晃着大脑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制腰牌,研好了墨,取来狼毫笔,沾足了墨水,在腰牌上画了一条鱼。 琢磨了片刻,香字不会写,画了一个圈,肉字简单,画了一块肉,丝字也不会写,又画了一个圈。 鱼香肉丝变成鱼圈肉圈。 狐学究很满意,将木牌翻到后面,画了一堆草,一条鱼躺在草堆里,代表着斥候的身份。 小队长千恩万谢,狐学究在妖魔里算是最有文化的妖,寻常的妖魔,圈能画那么圆吗? 洞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白面书生佘毒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用手点指小队长和夏听雨,道:“你们俩,跟我走。” 第75章 山中的秽物 四大将军之一的佘毒走进洞穴,将夏听雨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暴起伤人,想起此行的目的,强行忍住。 佘毒推开门,看见一条胖头鱼站在原地,也是一惊,上下打量夏听雨,看不出古怪,轻轻嗅了嗅,闻到一股水中鱼妖惯有的水腥味。 佘毒蛇瞳竖起,大声嚷道:“你们俩,跟我走,有点活需要你们干。” 夏听雨接过腰牌,和小队长对视一眼,小队长的目光有些无奈,今天,又是“自愿”加班的一天。 佘毒带着他俩向山腰走去,夏听雨越看越心惊,山脚妖营多是奴隶和斥候居住,山腰妖营居住的则是被称为攻坚队的妖魔。 这些妖魔身高在两米左右,身材异常魁梧,穿戴重甲,手里拎着明晃晃的武器,在人族教官的训练下学习列阵厮杀。 佘毒自己走进军营,夏听雨拉了拉小队长的触须,小声问道:“队长,这些人族教官是哪里掳来的?” 小队长摆了摆手,轻声道:“不是强掳来的,是那些人送过来的,黑羽大王能百战百胜,肯定不能光靠咱们自己的力量,那些人的规划和支持是最重要的。” “如果没有那些人帮助,我们还是挥舞木棍和石头的乌合之众嘞。” 夏听雨听得暗暗心惊,原以为是黑羽大王想要救出族人,纠集了一伙儿妖魔在渤海郡暴乱,看起来,真实的情况复杂得多。 佘毒喊出了十几个大块头,加上夏听雨和小队长,凑成一队,一行人向后山走去。 山顶妖营居住着羽族的弓箭手,望着夏听雨这条直立行走的胖头鱼,馋得眼睛发绿,夏听雨暗暗打量,羽族营地里也有人族教官的身影。 巨大的山丘已经被妖魔蛀空,山脚到山顶的妖魔超过万余。 夏听雨心往下沉,数万名精通人类阵法,武器精良,体格强壮的妖魔,绝不是渤海郡百姓能够抵挡的。 舜皇作为人族首领,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道魔两宗修行之人无数,难道就没有人站出来剿灭妖魔吗? 走到后山,一个冒着滚滚浓烟的山洞前,佘毒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对众人说道:“你们沿着山洞往里走,走到高台上,将堆积如山的尸体往下扔。” “小心点,那畜生已经吃了数百具奴隶尸体了,刚刚睡去。切记,不要吵醒它。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尤其是咀嚼声。” 佘毒离开后,妖魔们骂骂咧咧地走进山洞,羽族守卫将大门咚地一声锁死。 山洞内很黑暗,除了墙壁上的青铜宫灯,没有一丝光亮,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湿濡,粘稠的味道,浓郁得宛如胶体。 夏听雨的胃在翻滚,早餐在胃里做仰卧起坐,呼之欲出,熏得他施展了闭气之法,自己封闭了自己的嗅觉。 黑暗的甬道在夏听雨的眼中亮如白昼,到处都是乌黑的血迹,越往里走,血迹越清晰。 山洞深处,石壁仿佛被鲜血浸透,湿漉漉地向外渗着嫣红的鲜血。 一朵朵诡异的小花扎根在石壁中,诡异地绽放着,花朵是透明的,里面长着血管一样的脉络,随着空气的流动,叶子微微颤动,仿佛活物在呼吸。 妖魔们有些害怕,你推我搡,谁也不肯走到前面。 头顶传来佘毒的声音,那声音道:“快点走,那畜生现在不算太饿,你们再磨叽一会儿,它饿了,谁都跑不掉。” 妖魔们又推搡了一阵,随后演变成了斗殴,一二十个妖魔在黑暗湿润的甬道内大打出手。 夏听雨展现了惊人的实力,他一身武艺在炼魂谷中搏虎逐狼中炼成,虽不甚高明,却有一种接近本能的凶悍。 昏暗的灯光下,一条直立行走的大肥鱼上蹿下跳,哇哇怪叫,鱼尾一甩,就有一只妖魔被打飞,鱼头一撞,拦路的大块头骨断筋折。 半刻钟不到,妖魔们全部倒在肥鱼脚下。 “兽神在上,胖头鱼这么能打吗?” “哎哟,我嘴都被打歪了,兽神在上,我们猫妖一族不是天生吃鱼的吗?” “哎呦,哎呦,胖头鱼爷爷别打了,我走前面,我走前面。” 妖魔们重新定好尊卑次序,小心翼翼向高台走去,高台上味道更加浓郁,嗡的一声响,一股股黑烟散开。 夏听雨走在最后,冷眼望去,整个山丘已经被妖魔们挖空了,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中空石室。 石室之内血光冲天,黑烟弥天,凝神望去,哪里是什么黑烟,分明是拇指大小的巨型苍蝇聚集在一起。 小队长拉了拉夏听雨的鱼鳍,小声提醒道:“小心点,这些苍蝇是嗜血蝇,最喜欢在活物体内产卵,他们能分泌毒液,麻痹宿主的身体,一旦被寄生,要将整块肉剜掉。” 妖魔们很快找到了堆积如山的尸堆,顶着嗜血蝇的骚扰,从高台之上搬运尸体往下扔,这些尸体有些是人族,有些是妖族,不少已经完全腐烂,肚子都高高鼓起,七窍向外流淌着黏糊糊的白色液体。 夏听雨鱼立妖群,背着手站在高台旁边向下望去,妖魔们刚被他揍完,谁也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往下扔尸体。 高台下是黑漆漆的血海,腐烂的尸体砸进血海,瞬间支离破碎,流淌出暗红的血液,和血海融为一体。 血海一起一伏,仿佛在不断喘息,嗜血蝇在空中乱飞,绝不肯向下飞,血海中隐藏的恐怖秽物连蝇虫都不敢靠近。 小队长妖仗鱼势,站在夏听雨身边,也不去干活,看到夏听雨往下看,轻声介绍道: “没见过,这是黑巫师大人的巫术,他在制作一种恐怖的秽物,黑巫师大人控制这种恐怖的秽物,已经攻破了三个万人部落。” “秽物成型之日,豕人部落毁灭之时。” 夏听雨和小队长站在那里闲聊了一阵,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咀嚼声,他们俩如遭雷击,慢慢转身向后望去。 一只狼头大妖坐在尸堆上抓起一只手臂啃了起来,吃得满口生津,滋滋有味,见伙伴们转身看向自己,它愣头愣脑地说道: “我忍不住了,这手臂太白了,滑滑嫩嫩的,不啃可惜了!” 血池之下,传来一声恐怖的咆哮,那秽物,它饿了。 第76章 血魔 “开~饭~了~” 漆黑无比的石室深处传来了怪异的呓语,肮脏污秽的血泥钻出,腐烂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妖魔们跪在地上呕吐不止。 即使夏听雨封闭了嗅觉,依然觉得眼前一黑,他仗着胆子从高台向下望去,血泥之中亮起两个石碾大小的眼睛,通体橙黄色,瞳孔深绿色,恶狠狠地盯着他。 血泥之下,一条条长满肉瘤的触手钻了出来,吸住开满白色小花的石壁,缓慢地向上攀爬,肮脏污秽的黑血四处流淌,腐败的血肉中一根根跳动的血管里流淌着黑色的液体,鸟一样细长的喙里响起刺耳尖锐的哀嚎声。 那是无数血肉之躯临死前的哀嚎,是万千生灵不甘的怒吼,是肉体湮灭时灵魂的诅咒,夏听雨微微一晃,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一栽,直接栽入血池。 泥丸宫中铃声悠扬,仅存的两枚镇魂铃叮叮作响,片刻之后,夏听雨恢复如常,他急忙御空而行,躲过了横扫而过的巨大触手。 高台之上,众妖魔正在群殴那只狼头妖,狼头妖也不躲,也不避,僵硬地坐在尸堆之上,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小队长飞起一脚将狼头妖踹倒,抡起铁棒将它打得满地翻滚,怒道:“你是想害死我们大家吗?佘将军已经提醒不要发出咀嚼声了!” 狼头妖被人打得鲜血横流,直勾勾地盯着众人,双眸空洞无声,仿佛一个玩偶一般,它笑嘻嘻道: “这手臂太白了,滑滑嫩嫩的,不啃可惜了!你听,它在召唤我,召唤我和它融为一体。” 说完它叼着胳膊,纵身一跃,跳下高台,直奔满是牙齿的鸟喙而去,噗的一声响,爆出一团血雾。 “它被血魔蛊惑了,快逃,这血魔有蛊惑灵智,控制心灵的能力。” 狼头妖之后,又有三两只妖魔站了出来,直愣愣地从高台上往下跳,夏听雨刚好往上飞,被吓了一跳,急忙取出金棍,三两棍将妖魔凌空打爆。 妖魔们早已一哄而散,夏听雨刚爬上高台,头顶忽然传来佘毒细长尖锐的声音,佘毒道: “朋友,报个名号,能御空而行的鱼妖,在南荒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夏听雨望着高台下横扫而来的巨大触手,惊惧异常,听到佘毒问自己名号,随口说道:“我乃碧波潭三友之一的奔波儿灞。” “大蛇,我来投靠你,快放我出去。” 佘毒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嘲弄和讥讽,它冷笑道: “朋友,无论你是哪个势力的人,从你隐藏身份潜伏进军营就可以看出,你不怀好意。现在让你看到了我们的秘密,无论你是谁,都得死。”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引你来到山洞吗?我们蛇族除了五感和神识之外,还有其他的感知能力,比如感知大地震动和热源。” “你伪装得很出色,可惜,我更胜一筹,我从你的步伐里判断出你压根不是鱼妖,像你这么大块头的鱼妖,步伐都是很重的,而你,步伐很轻,甚至没有留下脚印。” 夏听雨悚然而惊,心中懊恼,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脚印上露出了马脚。 石室内充满了惑人心智的哀嚎呓语,风中传来叽叽喳喳的诅咒声,十几条长满肉瘤的触手从血泥中伸出,吸附住石壁,那头庞然大物钻出血池,缓缓向上爬去。 这是一头不存于任何神话和传说中的庞然大物,它生长着人的脑袋,啄木鸟一般细长的鸟喙,石碾大小的爬虫类竖瞳,没有鼻子和耳朵,脑袋浑圆,也没有身体,头颅之下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触手。 形象有些像小队长描述的,击败黑羽大王的自己,那怪物摇晃着巨大的脑袋,不断重复着狂言呓语,咆哮着爬了上来。 夏听雨并未惊慌,努力翻找记忆,忽然眼前一亮,厉声道:“这是巫蛊门的血魔?黑羽和巫蛊门有什么关系?” 佘毒的声音充满了嘲弄,它呵呵怪笑,道:“你有点见识,既然知道血魔之名,那就化作血魔的一部分,我很期待,血魔吞噬了化魂期大妖后,会有什么变化。” 夏听雨心中一凛,血魔是巫蛊门的禁术,融合无数鲜血和灵魂而成的禁忌之物,因为太过歹毒,有违人和,而且操作简单,筑基期修士就能操纵,巫蛊门在对待使用血魔的问题上分成了两派。 因为血魔之术,十万大山里的巫蛊门差点分裂,现在巫蛊门中的黑巫和白巫也势同水火,内斗得不亦乐乎。 夏听雨从虚环中取出两枚梅花镖,随手一甩,向血魔的头颅打去,噗地一声,梅花镖打进血魔的头颅。 血魔恍若不知,夏听雨心往下沉,和宗门典籍里记载的一样,血魔免疫一切物理攻击。 夏听雨心道:“事到如今,探知虚实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地不宜久留,风紧扯呼了。” 他想到此处,身体一晃,想要用地行之术离开,大地毫无反应,仿佛地行之术失灵了一般,他忽然想起了宗门典籍里血魔的一种特性。 被血魔秽血污染的山川大地无法被道法影响,这间石室,是一间封法密室。 大意了!大意了! 夏听雨不敢再耽搁,拎着大日金棍朝出口跑去,不时有被血魔蛊惑心智的妖魔走出,失了智一般跳下高台,和血魔融为一体。 血魔已经爬上高台,它的身体能随意扭曲变形,硕大的头颅猛地爆开,化作汹涌澎湃的血河,倒灌而入。 山洞的入口,小队长和剩下两名妖魔疯狂拍门,祈求门外的羽族守卫能放它们出去。 夏听雨抡起大棍,朝着大门砸去,当地一声巨响,大日金棍飞起五丈多高,山洞的大门由混铁熟铜铸成,坚不可摧。 山洞中传来异响,肮脏污秽的血河狂涌而来,血河之上,站着密密麻麻的血奴,刚刚跳下高台的妖魔以另一种存在诡异地活了过来。 腐烂的皮肉包裹着骨头,黑褐色的液体在皮囊和骨骼中流淌,它们口中发出刺耳尖锐的哀嚎声,挥舞着各种污秽的武器冲了过来。 小队长和剩下的两名妖魔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击倒,化作了血魔的一部分,大日金轮自动护住,化作半径一丈的巨型圆球,将夏听雨护在其中。 坚不可摧的大日金轮挡住了血奴的进攻,四处喷溅的污血却在快速污染大日金轮,刺眼的亮光逐渐熄灭,大日金轮的器灵发出一声声悲鸣。 危急时刻,夏听雨呼唤出青面纸人,纸人的眼睛猛地一转,夏听雨消失得无影无踪。 深邃无光的洞穴中,传来了血魔的怒吼,刺耳尖锐的咆哮声在石室内回荡,久久不能停歇。 第77章 聪明的女人 “打开大门!” 混铁熟铜铸造的洞府大门吱扭扭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羽族护卫们即使堵住鼻子,依旧会不由自主地干呕。 乌黑的鲜血流淌出来,仿佛活物一般向佘毒爬去,佘毒快速避开,眉头紧皱,轻声道:“这畜生越来越可怕了!” “黑心再不来,半个月内,这畜生就会破山而出,数万妖兵难逃一死。区区豕人部落,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太阳冲破云层,阳光炙烤着大地,热浪滚滚而来,山上的美人蕉几乎要枯萎了,乌黑的鲜血被烈阳一照,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一团黑气升腾而起,在空中缓缓消散。 羽族护卫们站在阳光下等了一阵,等血气缓缓退回山洞深处,这才敢进入洞府,搜索了一阵,禀报道: “佘毒将军,没有发现鱼头怪的任何痕迹,有可能被血魔吞噬了。” 佘毒竖瞳之中闪烁着睿智,它冷哼一声,道:“绝无这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鱼头怪在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被秽血污染的山体无法被道法影响,他绝对没有逃出去。” “现在的它应该用某种‘隐遁’或者‘内旗门’一样的东西将自己隐藏了起来,给我搜,拿着兵器往高的地方打一打,可能会打中隐形的它。” 羽族护卫们领命,挥舞着刀枪剑戟开始和空气斗智斗勇,正在手忙脚乱之时,夏听雨披着雾露隐遁衣出现。 岁风小福地和岩河绝地每天只能进入一个小时,万幸佘毒在两个小时后前来检查,再多等一刻钟,夏听雨大概率会丧命于血魔之口。 看到羽族护卫们挥舞着刀枪剑戟乱砍,夏听雨也吓了一跳,他蹑手蹑脚顺着洞府大门的边缘溜了出来。 佘毒微微一愣,手中出现一条白骨鞭,对着夏听雨所在的方向抽去。 嗡的一声响,沾满血污的大日金轮自动护主,化作半径半丈的巨型血球,将夏听雨护在其中,白骨鞭抽到金轮之上,发出一声巨响,随后白骨鞭迎风便长,如一条巨型蟒蛇一般将大日金轮缠住。 佘毒面带得意,冷笑道:“你还真是不长记性,我说过我能感知大地的震动。” 夏听雨面色如常,心念一动,大日金轮微微转动,秽血乱甩,白骨鞭发出一阵嘶嘶声,竟然弃了大日金轮,逃了出来。 法宝受到污染,佘毒心中大痛,脚下现出十几条碗口粗细,数十丈长的影子蟒蛇,直奔夏听雨杀去。 夏听雨迎风一晃,连人带轮消失得无影无踪,吓得佘毒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惊慌失措地逃入空中,叹息道: “这是什么道术,竟然能钻入大地而行,糟糕糟糕,好像放虎归山了。” 夏听雨一口气跑出去两百多里,在土中闻到水汽,急忙钻了出来,荒山之中有一个水潭,他嘣的一声跳进水潭。 将身上沾满秽血的衣衫脱了下来,赤条条地扎了几个猛子,刚游到水面,水里的鱼发疯一般跳出水面,蹦到岸边,宁可遭受太阳暴晒窒息死,也不愿意再跳回水中。 不一会儿,小小的水潭边就铺满了鱼,夏听雨着实被吓了一跳,仔细观察,见太阳扫过水潭,黑气升腾而起,在空中缓缓消散。 还没渴死的鱼纷纷跳回水中,夏听雨已经猜出秽血怕烈阳,他将大日金轮取出,御空而立,毒辣的阳光烧得秽血吱吱直响,很快,大日金轮焕然一新。 夏听雨躺在河岸上晒去沾染的秽血,叹息道:“两世为人,我现在真的想来上一首《我的太阳》,赞美太阳,感恩阳光。” 他从虚环中取出小本本,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写上,在末尾痛批自己的行为,准备要狠狠地鞭笞自己。 定了定神,夏听雨放弃了穿越妖魔的防线,正面进入豕人部落的想法,他唤来超光柳叶舟,向史青鸾询问进入芥子的小路。 史青鸾一袭青衫,素雅而不失娇俏,满头青丝梳成双平鬟,头上戴一朵红花,极为惊艳动人,夏听雨这种看惯了前世中外电影明星的穿越者,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她本是极美的女人,又在最娇艳欲滴的年纪,看得夏听雨心神荡漾,道心不稳,叹息道:“我终于知道前世土豪为啥喜欢养那么多美女了,虽然肾和前列腺跟不上,但真的养眼啊” “将那二十多个兔子爷扔下去,我这艘星舟真的是梦中情舰,游艇、美人、美酒一样都不缺。” 史青鸾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没有一丝娇羞,反而坐得更近了,几乎贴到了夏听雨身上,看得船舱里的其他姑娘哀怨不已。 夏听雨不在的时候,史青鸾掌控星舟,俨然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听闻夏听雨诉说经过,先去给夏听雨泡了一杯浓茶,端了过来,拉住了夏听雨的手,慢慢摩挲,倾听夏听雨的话。 等夏听雨说完,她轻声道:“进入芥子谷在后山有一条小路,在悬崖绝壁之中,妖魔不一定知道,但很难走,而且有很多陷阱。” 夏听雨刚要说话,她已经将画好的地图拿了过来,夏听雨看了一眼,地图密密麻麻,将哪里有陷阱哪里要转弯标记得清清楚楚。 他看得一愣,刚要说话,史青鸾又递过来一个小本本,将豕人部落各位首领祖老的模样和性格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小本本后面还有各种秘辛,甚至连族人之间的族谱都标记得明明白白。 夏听雨彻底服气了,这是一个懂得分寸,知晓自身价值的聪明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让自己舒服。 不需要语言,不需要吩咐,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知晓你想做什么,你需要什么,甚至能提前做好。 夏听雨长叹一声,将超光柳叶舟的阵图正式交给了史青鸾,拎着大日金棍消失在云中。 史青鸾面色如常,脸上没有喜悦或者担忧,端起茶杯坐在圆桌旁,望着云端,像是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 第78章 被诅咒的山谷 烈阳如炬,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 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走在雨林之中,迎面的风似热浪扑来,无数水汽升腾而起,更显闷热。 芥子谷的后山小径上,夏听雨浮在空中,缓缓向前飘去,身上脸上没有一颗汗珠。 筑基之后,仙凡有别。 夏听雨神仙之体,不畏寒暑,不染尘埃,不食五谷,遇水不沉,遇火不燃。 他按照史青鸾画好的地图,遇到白杨树便转弯,不看路道阔狭,径直往里走。 越走越心惊,此刻夏末初秋,秋老虎肆虐的天气,芥子谷的植物已经有了枯萎腐烂的趋势,越往里走,这种怪异的情况越严重,滚滚烈阳之下,一颗颗多人合抱的古树一半勃勃生机,一半腐烂成朽木。 夏听雨走到古木面前,伸出手轻轻触摸这些古木,凝神去感受,在草木之中感受到一股怨气。 夏听雨奇道:“草木之灵最为谦和,纵使被动物昆虫啃食枝叶,也只是叹息,不会生出怨气。” “这里的树木一半勃勃生机,一半腐烂成朽木,正常来说,绝无可能,宗门典籍里记载,似乎只有灵煞宗有这种能力。” “一名灵煞宗的筑基强者出手,诅咒了这个山谷,事情越来越复杂,巫蛊门和灵煞宗都掺和进来了。” “豕人部落的确受到了诅咒,诅咒他们的不是我的师尊,而是其他的魔宗,黑羽身后有一股或几股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 “也许从一开始这些鬼东西就是奔着我师尊来的,豕人部落是我师尊的族裔,他们的信仰和师尊的神道神通有关,黑羽只是个傀儡。” “表面上是黑羽被御兽宗灭族,纠集妖魔占山为王,攻城略地要报复御兽宗,想救回族人。暗地里,可能是道魔九宗在渤海郡布局。” 夏听雨琢磨了一阵,忽然听到腐朽的树干内有沙沙的声响,此起彼伏,和浪花一般。 轰地一声巨响,腐朽的树干肉瘤轰地炸开,从中窜出无数拇指大小的毒虫,形似蜜蜂和蚂蚁的结合体,长着强壮的上颚,火红色的触手,腹部有尾针,如潮水一般向夏听雨涌来。 共生吗? 夏听雨用神识抓了一只毒虫,并不认识,轻轻触摸毒虫,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怒气。 那毒虫猛地张开翅膀,翅膀的图案是一张鬼脸,望着夏听雨露出狰狞的笑意,伴随着毒虫翅膀震动产生的咯咯笑声,极为骇人。 从树干肉瘤中钻出的毒虫,猛地张开翅膀,一齐扇动翅膀,咯咯鬼笑之声此起彼伏。 毒虫如黑烟一般席卷而来,密密麻麻,瞬间将天地遮蔽。 夏听雨叹息一声,迎风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毒虫们智力有限,见没了敌人,在空中飞了三圈,悻悻而回。 百丈之外,大地裂开。 夏听雨施施然走了出来,攥着这只毒虫,慢慢登上高山。 泥泞崎岖的山间小路,高耸入云的悬崖绝壁,密密麻麻的机关陷阱,即使夏听雨浮在空中,也觉得险象环生。 下山之时,逮到一只野兔,夏听雨用毒虫的尾针刺伤兔子,让毒虫注入毒液,野兔在一刻钟内七窍流血而亡。 夏听雨用一张烈焰符送毒虫和野兔一场刻骨铭心的火葬,面色阴沉地向芥子谷腹地走去。 空中热浪滚滚,山谷内阴风阵阵,灰蒙蒙的雾气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偶尔露出一角,草屋茅舍阴沉破败。 夏听雨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恶意,仿佛有人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自己,随着他的移动,地上肆意生长的野草野花会转动叶子花朵。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邪气,自己似乎在和整个山谷作对,黑蒙蒙的雾气凝结成一张鬼面,漂浮在夏听雨头顶,恶狠狠地盯着他,龇牙咧嘴,作势欲扑。 夏听雨脸上不喜不悲,淡然如水,心中没有一丝恐惧,只觉得聒噪无聊,袍袖一甩,浮在地面上快速向部落飘去。 一条干涸的小河环绕着山谷,尸骸遍地,蝇虫弥天,血肉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穿过河床,豕人部落的巨型木制城墙映入眼帘。 城墙上有三四十个无精打采的豕人部落战士,穿着用多层野猪皮连缀而成的猪皮甲,头戴铁盔,铁盔上插着一到两枚野猪牙。 这些游牧部落的战士身材极其魁梧,胳膊和腿上刺满了花纹,身体圆滚滚的,肌肉线条很柔和,头发又短又直,活象骡子的鬃毛,与其说是人,更像是野人。 单论体型,豕人战士相对于妖魔的攻坚队也毫不逊色,平均身高差了一些,更为健壮,夏听雨自诩身材修长高大,在这些巨汉面前,也相形见绌。 很难想象,身材高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明眸皓齿,柔媚如水的史青鸾和这些仿佛野猪成精了的壮汉出自同一个部落。 夏听雨站在空中看得清楚,这些豕人战士的脸上盘桓着一股黑气,仿佛中了某种邪煞,身材虽然极其魁梧,却眼神涣散,萎靡不振,没有一丁点精气神。 他披上雾露隐遁衣,悄悄溜上城墙,偷听豕人战士说话,为了防止出现血魔洞府一样的危机,还特意让熔岩蜘蛛用雾露蛛丝将自己系住,挂在箭楼上,遇到危险,轻轻一荡,立刻逃离险境。 一位右腕箍着铜镯的战士瓮声瓮气地说道:“兄弟们,我们的神真的抛弃我们了吗?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他的光辉?” 另一人叹息道:“青鸾圣女和遥夕圣女都感受不到虹映神的神谕,也许虹映神在和其他神的战斗中陨落了,我们成了没有神灵眷顾的贱族。” “大首领要烧死遥夕圣女,十几位祖老和首领求情都没用,这也太疯狂了,首领疯了,我们豕人部落没救了,我们都会成为妖魔的食物。” “伟大的虹映神,您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倾听我们的祈祷,救一救遥夕圣女,救一救您的族裔!” 第79章 瑶夕 黑夜里的微光 夏听雨身披雾露隐遁衣,轻飘飘站在空中,如蜉蝣一般漂浮着,跟着人群向芥子谷腹地的祭坛飞去。 豕人部落的老人们满脸黑气,窃窃私语,小声咒骂着他们的大首领,目光之中全是不满。 谈起瑶夕圣女,年轻人义愤填膺,愤愤不平,他们身穿猪皮甲,全副武装,用黑布蒙着兵刃,三两成群,窃窃私语,密谋要将圣女抢出来。 夏听雨站在空中,心中好奇,翻开史青鸾给的小本本,翻到了最后一页,小本本上画着一个极美的女孩,浑身上下散发着白光。 史青鸾的介绍是最虔诚的信徒,至善的女孩,虹映神最谦卑的仆人,豕人部落的瑰宝。 夏听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决定先不急着现身,暗中观察一下,看一下瑶夕圣女有没有史青鸾描述得那般美好,也看一下史青鸾写的小本本有多少水分。 大荒多用土石堆砌成一个高出地面的祭坛,因祭祀对象不同,祭坛有不同的形状。 祭天用圆坛,称为“圆丘”,祭地用方坛,古称“方丘”。 豕人部落的方丘祭坛上摆满了干柴,摞起两丈多高,四周摆放着火油,火绒等引燃之物,围观的族人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和看守爆发了一阵又一阵冲突。 另一侧的高台之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祭坛,喘着粗气,他的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粗糙的手上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来左顾右盼,寻找着什么,紧张得不停喝水。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水缸粗细的矮胖子,头顶光秃秃的,连蹦带跳地指挥看守们添柴,将接近暴动的族人驱逐。 祭坛之上人声鼎沸,咒骂之声不断,嘈杂如市场,看守和族人相互推搡,偶尔爆发出流血冲突,石块乱飞,如雨点一般砸向看守,看守们挥舞棍棒,还以颜色。 方丘之上,柴垛之中,有一个小小的木制囚笼,关着一个绝美的女孩,满头青丝梳成凌云髻,全身白衣,柔美得仿佛白光。 那女孩静静地坐在柴垛之上,满脸淡然,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丝毫不见半点慌乱。 那一对眼珠仿佛用黑宝石雕成,巧夺天工,宛如奇宝,隐隐有光彩流转,一颦一簇,有夺魂摄魄的魅力。 女孩圣洁得仿佛一缕柔光,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怜悯之心,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好好疼爱。 面对着即将被烧死的命运,女孩眼中没有一丝胆怯,纤纤玉手晃动一串风铃,铃声叮咚作响,似在向族人们告别。 豕人部落的年轻人再也忍耐不住,数位少男少女跳了出来,手里拎着明晃晃的武器,齐声喊道:“这是什么混账主意?你们这群无能的老东西,杀不退妖魔,就杀自己人?” “瑶夕圣女带我们祈祷,给大家治病,教授大家知识,不分昼夜,不计辛劳,不收任何报酬,你们这群无能的老东西,怎么能下得去手?” “有胆量就出谷多杀几头妖魔,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高台之上,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一阵咳嗽,旁边的“人形水缸”气得来回乱蹦,嗓音沙哑,怒道: “给我打出去,打出去!史远道,你们几个若不是老族长的后人,我必杀你!” “瑶夕这个魔女妖言惑众,欺骗大家信仰邪神虹映神,导致妖魔来袭,我们豕人部落损失惨重。” “若不诛杀瑶夕魔女,妖魔攻破大门,我等焉有命在?” 豕人部落的祖老里颤颤巍巍站起来好几位,怒斥道:“史公羊,住嘴,我们豕人部落自古以来是虹映神的后代,你这忘记祖宗的佞臣,该烧死的人是你。” 史公羊呵呵冷笑,站在高台上指手画脚,面对着无数人的咒骂,毫不怯场,怒道: “好好好,你们这些蠢货还坚信虹映神是我们的祖先,我来问你们,如果虹映神是正神,是我们的祖先,现在有万余后代有灭顶之灾,虹映神在哪呢?” “你们谁见过虹映神?谁听过虹映神的声音,那些狗屁典籍有手就能写,能证明什么?你们张嘴闭嘴虹映神,虹映神在哪呢?” “他为什么没来拯救你们?” 在空中冷眼旁观的夏听雨有些站不住了,越看这史公羊,越觉得奇怪,总感觉这家伙身上有诡异。 豕人部落众人被说得哑口无言,的确,近两三百年,谁也没见过虹映神,所有人都曾在心中有过疑问,祖先神虹映是否真的存在? 周遭一片寂静,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见,只有史公羊得意的哼哼声。 瑶夕圣女忽然开口,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她正色道:“我们跪拜祖先,我们崇拜祖宗,并非指望祖先能帮助现在的我们。” “他们创造了我们,他们不是某个神物,他们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他们,流淌着他们的血,传承着他们的智慧,继承着他们的土地。” “望着苍茫的天空,浩瀚的星海,铭记他们消失的方向,永远不会遗忘。” “虹映神一直都在,他在我们的心里,在我们的血脉里,在我们的土地上,在悠扬的风铃里,在我们的泪水里。” “神,一直在我们身边!” 史公羊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嗷地一声蹦了起来,抓起一旁的火把,猛地扔了下去,瞬间引燃了火油和火绒,大火升腾而去,炙热的火苗席卷而来,将瑶夕吞噬。 瑶夕面无惧色,静静地坐在火中,在火舌的照映下,轻声为豕人部落祈祷,悠扬的风铃声在火中响起,她的身上散发着微光。 “开天辟地,泣血补天的古神,逐日射日,庇护人族的新神,创造部落,留下血脉的虹映神,请原谅这些受到欺骗的人。” “他们的眼睛被黑暗蒙蔽,他们的心仍然虔诚,请不要降下灾祸,请给他们一些时间。” “神怜世人!” 第80章 神迹 “你夺走了我们的微光,你夺走了我们的信仰,我,决不允许!” “伙伴们,拔出长剑,斩断所有的荆棘,冲向那熊熊燃烧的烈焰,拯救我们的微光!” 豕族少年史远道跳了出来,拔出三尺长剑,振臂一呼,带头杀向看守,年轻人们血往上涌,将黑布一扯,露出明晃晃的利刃,紧随其后。 少年昂扬,血气方刚! 史公羊站在高台之上,望着暴动的汹涌人潮,拔出腰间的长剑,厉声道:“祭坛的守卫,拔出你们的刀剑,砍杀这些被邪神蛊惑的叛徒。” “妖魔围山,你们这群叛徒不去奋勇杀敌,反而将刀剑对准同胞,罪不可恕!” 方丘祭坛之上一片混乱,守卫们举起刀盾自保,少年们挥舞长剑冲杀,手无寸铁的族人惊得目瞪口呆,四散奔逃。 烈焰吞噬了木笼,噼里啪啦的声响,灼热的热浪逼得守卫们不断后退。 祭坛下忽然传来一位小女孩的哭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倒在地上,被混乱的人们推来搡去,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含着泪珠,圆圆的面庞上遍布泪痕,哭成了大花脸。 瑶夕圣女在火中望着小女孩,高声道:“可离,虹映神殿就交给你了,要早晚打扫,不要懒惰,不要马虎。” 名叫可离的小女孩吓得哇哇大哭,抹着眼泪用力点头,呜咽道:“瑶夕姐姐,我离不开你啊!” 瑶夕圣女有些伤感,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欣慰地望着小女孩,高声道:“可离,你要坚强,终有一日,神会降临,而你,将永远侍奉在虹映神身边。” 夏听雨静静立在空中,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淡,心中的敬佩之情越来越浓,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对自己的信仰竟然如此虔诚。 她从未见过虹映真人,却无比崇拜先祖,这世上有多少无耻之徒,为了一口香甜清新的空气,将祖宗和历史都遗忘了? 心念一动,来回翻滚,大打出手的两个洞灵从虚无之中现身。 青面纸人已经被系统大幅强化,它伸出双手,将木笼周围中的热量和浓烟吸到了岁风小福地之中。 熔岩蜘蛛吐出雾露蛛丝将木笼割开,用无形的蛛丝编制了一件透明的雾露隐遁衣,披在瑶夕圣女身上。 灼热的气浪忽然消失,清凉的衣衫披到身上,瑶夕圣女惊诧万分,心中一阵狂喜,她缓缓抬头,寻找着梦中的那道身影。 咔嚓一声巨响,柴垛和木笼烧塌了,火焰越发明亮,热浪席卷八方,瑶夕圣女浑身冒出柔美的微光,淡然地坐在火焰之中,毫发无伤。 惊慌失措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如此神迹,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浴血厮杀的年轻人和看守忘记了厮杀,纷纷放下兵刃楞在原地,上了年纪的族人跪在地上,熟练地向虹映神祈祷。 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族长恶狠狠地盯着瑶夕圣女,猛地开口道:“妖术,这是妖术,瑶夕修炼妖术,蛊惑了族人,该死,这妖女,该死!” 史公羊急忙喊道:“你们听到没有,老族长说这是妖术,老族长说这妖女该死,既然火烧不死,左右取弓箭来,我看你这妖女还有什么手段。” 他哇哇大叫,张牙舞爪,脸上却诡异地没有任何表情,极为骇人。 族长的亲卫取来一张长弓,史公羊劈手夺过,拉弓搭箭,对准了瑶夕的心窝,冷笑道:“妖女,去死!” 嗖地一声响,一支狼牙箭直奔瑶夕心窝而去,空中响起了凌厉的破空声。 围观众人吓得紧闭双眼,胆小者急忙捂住了眼睛,仿佛下一秒就是鲜血飞溅,瑶夕圣女倒在灰烬里的场景。 夏听雨心念一动,瑶夕的身前出现一道空气墙,箭矢飞速射来,被天地灵气定住,难以寸进。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惊呼,族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定在空中的箭矢,不是神迹是什么?连老族长的亲卫都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 史公羊不愿放弃,连发十箭,十支利箭都定在空中,气得他哇哇大叫,仿佛疯了一般抢过亲卫的矛枪和利斧,不管不顾地朝着瑶夕掷去。 夏听雨哼了一声,天地灵气快速凝聚在一起,空气粘稠得仿佛胶体,矛枪和利斧飞了一阵,也悬在空中。 数道红线一闪而过,矛枪,利斧的木制手柄被斩成数截,噗通一声掉落到灰烬之中。 枪尖缓缓飘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转向,对准了史公羊的咽喉。 嗖地一声响,激射而去,吓得史公羊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躲过了致命一击。 一声闷响,枪尖直接射穿了高台,在空中转了一圈,又飞了回来,朝着史公羊的后心射去,史公羊妈呀一声,在高台之上连滚带爬,躲避枪尖,弄得狼狈不堪。 豕人部落的族人们望着这位老族长面前第一红人连滚带爬的狼狈样子,想起他平时作威作福的丑陋嘴脸,不知谁带头叫了一声好,纷纷欢呼起来。 高台之上,双目浑浊的老族长忽然伸出手,将追杀史公羊的枪尖攥住,手上一条条血管像蚯蚓一样蠕动着,一股邪念顺着手臂污染了枪尖,那枪尖挣扎了几下,随即不动了。 老族长将枪尖随手扔到一边,缓缓站了起来,颤颤巍巍走到高台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族人们,颤声道: “诸位,我从生下来就替豕人部落做事,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没有我,也就没有豕人部落的今天,我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 “瑶夕这丫头,受到了邪神的蛊惑,不知在哪里学到了妖术,施展障眼法蛊惑人心。” “这丫头坚信虹映神是存在的,说什么在风里,在雨里的,真是可笑,若虹映神真的存在,站出来,站到我们面前,直视我们的苦难。” “什么狗屁祖宗神,不过是群体臆想罢了!” 他话音刚落,空中突兀地亮起一道耀眼的白光,天地间仿佛出现了第二个太阳,一团炙热的光球快速旋转,散发着刺眼夺目的光芒。 白光之中,传来夏听雨明朗清冷的声音。 “恶畜,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第81章 邪术 秽物 大日金轮快速旋转,刺眼的白光从天而降,整个芥子谷化作光的海洋,空中响起雷鸣般的声响,滚滚而去的热浪驱散了笼罩在芥子谷上空灰蒙蒙的雾气。 光芒散尽,豕人族战士们抽出兵刃将夏听雨团团围住,神射手张弓搭箭对准了夏听雨的周身要害。 史远道挥舞着长剑,望着脚踏虚空的修长身影,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们豕人部落?” 双目浑浊的老族长抽身便走,红光一闪,整座高台被雾露蛛丝一切两截,轰隆一声巨响,坍塌了一半。 老族长和史公羊站在摇摇欲坠的半截高台上,一起走到台边,老族长用手点指夏听雨,厉声道: “看到没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邪神忍不住现身了!族人们,赶紧动手,此人就是蛊惑瑶夕的罪魁祸首,他就是妖魔!” 史公羊气得直蹦,朝着弓手们怒吼:“你们还在等什么?放箭射杀这妖魔,将妖女瑶夕抓起来浸猪笼!” 豕人部落的族人们面面相觑,最终选择相信老族长,弓手们拉弓搭箭,朝着夏听雨射去。 大日金轮飞速旋转,箭矢靠近立刻弹飞,箭雨从天而降,射倒了不少无辜的族人。 瑶夕圣女轻轻祈祷,一道道晶莹剔透的白砂从虚无中落下,安抚族人心中的紧张和惊惧,她高声道: “大家不要动手,我见过他,我在梦中见过他,他是虹映神的神使,是一位崭新的神。” 史远道和他的小伙伴们对视一眼,轻轻放下了长弓硬弩,朝着四周吼道:“放下弓箭,圣女说这是虹映神的使者。” 史公羊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那妖女都说了,邪神在她的梦中出现了,快,用矛枪,用套索将妖魔擒住。” “那妖女也不要放过,不要脸的东西,将她装进猪笼里,扔进泥沼之中。” 夏听雨直勾勾盯着史公羊,冷喝道:“你是什么秽物?接着表演啊,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他脑后现出一团黑洞,晦暗如墨的神识搅动天地灵气,掐着史公羊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史公羊不断挣扎,破口大骂却无法挣脱,热浪驱散了空中阴沉的迷雾,毒辣的阳光从天而降,照在史公羊身上,滋滋作响。 一滴滴黑水从他七窍流出,众人看得惊心动魄,夏听雨环顾四周,冷冰冰地质问道:“你们就没察觉出他的异常吗?难道你们就没发现,这东西无论高兴还是生气,脸上都没有一丁点表情吗?” 族老们议论纷纷,族人们窃窃私语,自从妖魔出现,史公羊的脸上的确没有了表情,族人好奇问他,他用偶感风寒,中风面瘫搪塞,谁也没当回事。 夏听雨用神识将史公羊吊在空中,道:“不洁秽物,今天,我让你现出真面目。” 他用手一指,史远道手中的长剑脱手,在空中绕了几圈,噗的一声响,刺中了史公羊泥丸宫,引来众人一阵惊呼。 不断挣扎,咒骂声不断的史公羊如遭雷击,一瞬间双目紧闭,四肢垂下,身体软绵绵的毫不受力,仿佛玩偶一般。 夏听雨居高临下地望着豕人部落,冷哼道:“看好了,你们的公羊首领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以神识御剑轻轻割开史公羊的脸,又对着后脑一划,嗖的一声响,整张脸裂开了,轻松地剥了下来。 没有鲜血喷出,没有嫣红的血肉,甚至看不到骨头,它的脑袋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用竹条编织的诡异人偶头颅。 瑶夕发出一声惊呼,众人看得瞠目结舌,长剑重重一划,整张皮都滑落下来,落到灰烬之上,被阳光一照,冒出一股股黑烟,熊熊燃烧起来。 皮囊之下,是一个用竹条编织的人偶,夏听雨举着人偶厉声道:“看一看,这就是你们的史公羊首领。” “你们的虹映神,在修真界被称为虹映真人,是一名强大的修士,数百年的时间内,他一直在默默保护你们。” “随着物质的富裕,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你们居然忘记了祖宗,正因为你们的亵渎,才让这秽物有机可乘。” “这是灵煞宗的替身草人之术,真正的史公羊早就死了,被这秽物啃食了血肉,披上了他的皮,伪装成史公羊,生活在你们中间。” 史公羊的家人们将眼睛一翻,当场昏厥,人群中一阵大乱。 夏听雨随手将竹条编织的人偶扔到地上,族人们一拥而上,看到人偶向外渗出乌黑的液体,都觉得头皮发麻,急忙取来刀枪棍棒乱打乱砍。 竹条人偶吱吱直叫,叫声十分骇人,史远道举起一块燃烧的木头,将这秽物引燃,后知后觉道: “这一段时间,公羊大叔确实不太正常,之前他虽然贪吃贪财,却并不糊涂,没想到竟然是阴晦之物。” 众人深以为然,高台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掌声,老族长颤颤巍巍来到高台旁边,动情地说道: “诸位,我被这妖物秽物蛊惑了,这才干出这么多糊涂事,唉,若无上仙帮助,我可能要铸成大错。” “瑶夕,丫头啊,我对不起你!” 瑶夕眼眸里泪光盈盈,夏听雨满脸冷笑,用手一指,用神识将他吊在空中,老族长很快喘不上气,在空中手蹬脚刨。 老族长怒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我无法呼吸了!族人们,我眼瞎看错了,这人就是妖魔,他用的障眼法,将史公羊变成了现在的鬼样子。” “他现在还要如法炮制,还要害我,你们快打倒他,救我,救我啊!不要相信他,那是他的邪术,都是障眼法!” 夏听雨嘿嘿一笑,冷声道:“秽物,你自己出来,还是让我动手?” 老族长很快窒息了,面部发青,嘴唇发绀,眼球突出,一动不动地吊在空中。 四周鸦雀无声,瑶夕轻轻走到夏听雨的身边,一双小手拉住了夏听雨的大手,呜咽道:“神使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他,他是我的父亲。” 夏听雨心中一惊,心念一动,大日金轮变得核舟大小,嗖地一声钻进了老族长的嗓子里,不一会,老族长的肚子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女子叫声。 那女声道:“道友,你坏我好事,我和你没完!” 第82章 你也配 德高望重,白发苍苍的老族长,肚子里竟然传出尖锐刺耳的女声,如此恐怖的一幕,即使正午烈日高照,也不禁让人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瑶夕紧紧握住夏听雨的手臂,她对夏听雨很熟悉,也很依恋。 自从妖魔出现,只要她进入梦乡,便会在梦里遇到夏听雨,在她的梦里他们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梦中有无数稀奇古怪的妖魔,每次当她遇到危险时,这位帅气的神灵便会从天而降,帮助她驱逐妖魔。 夏听雨注意力全放到了老族长身上,听到那声音威胁自己,他厉声道:“出来,藏头藏尾的阴暗秽物,你不出来我就烧死你!” 咯咯咯~ 那女声愈发阴森恐怖,咯咯直笑,讥讽道:“烧死我,他也会死。” 夏听雨冷哼一声,心念一动,大日金轮在老族长体内爆出极强的光亮和高温。 老族长痛得不断抽搐,瑶夕看着自己的父亲受苦,心如刀绞,拉住夏听雨的胳膊,乞求道:“神使大人,求您保护我父亲的安危,豕人部落不能没有族长。” 夏听雨不为所动,继续增加大日金轮的亮度和高温,老族长的衣服被他撕扯得支离破碎,强光将他的身体照得透明。 众人震惊地发现,族长体内,一颗明亮的珠子在追逐一团黑气。 老族长张大了嘴巴,痛苦地哀嚎着,嘭的一声响,一只惨白的鬼手从他的嘴里伸了出来,众人吓得魂不附体,一哄而散。 瑶夕躲一声惊呼,急忙躲在夏听雨身后,望着这诡异的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咽喉发痒。 夏听雨脸色阴沉,空中红线一闪,雾露蛛丝瞬间将鬼手缠住,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一起发力,噗的一声响,将那秽物完全拽了出来。 这是一种黏糊糊的诡异之物,皮肤被泡得惨白,满是褶皱。 它只有上半截身体,一颗女人头下长着两条惨白手臂,胸腔以下都没有,漆黑的液体四处流淌。 老族长被吊在空中,浑身抽搐,狂吐不止,一股股漆黑的液体吐了出来,他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呕~ 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众人呕吐不止,没来得急逃走的族老,当场有五六人吓得肝胆俱裂,活活吓死,整个祭坛,一片混乱。 那诡异秽物被阳光一照,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诅咒道:“道友,你好狠的心肠,我还差几天就能借灵孕生,成为诡仙,你让我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我恨你,我恨你!” 夏听雨满脸不屑,目光之中充满鄙夷,道:“哼,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只是灵煞宗阴生鬼母之术催化而成的污秽之物罢了。还诡仙,你也配?呸,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雾露蛛丝在空中一转,将那秽物吊在空中,一串串雾露之水顺着蛛丝流淌而下,数百度的高温,将它烧得吱吱乱叫。 烈阳,正午,雾露之水,几种极阳之物汇聚在一体,那诡异秽物很快被烧得支离破碎,女人的脸忽然抽搐起来,一会儿,她口中竟然发出男人的声音。 “道友,我们俩无冤无仇,你破我道术,断我财路,如杀我父母,我必杀你。” 夏听雨心中一惊,哼道:“有种你就来,灵煞宗的小贼,你尽管放马过来,敢来我师尊庇护的族裔搞事,这事没完。” “出门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算什么东西?别让我逮到你,逮到你必把你魂魄抽出来,放到引魂幡上,做一幡灵,每日用鬼火灼烧解闷。” 阴魂宗和灵煞宗同为大荒九大魔宗之一,若论诡异莫测的手段,阴魂宗只强不弱,只是夏听雨痴迷炼体和逃命,又有系统护身,不常使用本宗门的诡异手段。 那声音哈哈大笑,讥讽道:“阴魂宗的小鬼,你和这些豕人部落的臭猪都只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 “我会找到你,你逃不掉了。” 诡异秽物很快被烧成灰烬,夏听雨怕它死灰复燃,从虚环中取出几十张烈焰符,对着那团灰烬轮番轰炸。 烈焰滔天,浓烟滚滚。 一刻钟后,方丘祭坛被烧得四分五裂,大地都被烧红了,夏听雨长舒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豕人部落的族人已经看呆了,无论男女老幼,都匍匐在地,五心朝上,用最谦卑的姿态恭迎神灵的降临。 瑶夕跪在最前方,晃动着悠扬的风铃,吟唱着古老的歌谣,歌声清脆嘹亮,祈求神灵的原谅。 老族长恢复了神智,想起了最近的所作所为,羞愧得直欲自杀,急火攻心之下,当场昏厥。 夏听雨背对着烈阳,孤高临下地望着匍匐在地的人们,轻声道:“我是虹映真人的徒弟,受我师尊的嘱托,前来拯救豕人部落。” “我名曰夏听雨,和我师尊一样,都是阴魂宗的门人弟子,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雨。” “山谷外的妖魔,数量足有万余,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更有四大将军,诸多强者相助,我会竭尽全力带领你们走出绝境。” “你们的老族长和公羊首领都受到了阴邪诡异之术的攻击,妖魔们布局已久,绝不可能只攻击两人。” “诸位首领,回到你们的村落,寻找妖魔出现后,言行举止反常之人,将他们捆过来见我。” 各位首领急忙起身,领命而去,半日时间,临近傍晚之时,数十名反常之人全被绑了过来。 夏听雨挨个辨认,又找出数个被煞气邪术影响之人,当场诛杀。 众人悚然而惊,竟然和这些诡异之物生活了这么久,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夏听雨从宗门典籍里找到几种破煞驱邪的简陋阵法,吩咐史远道带人去布置场地,自从夏听雨现身,弥漫在芥子谷上空,久久不散的浓雾诡异地消失了。 黑暗降临,山谷之外忽然传来地动山摇之声,妖魔们的号角声和鼓声响彻云霄,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妖魔们要进攻了! 第83章 妖魔的黑科技 远山亮起一团团火焰,狼烟冲天而起,燃烧的烈焰在岩壁上组成一头摇头晃脑,四蹄狂奔的火焰猪形象。 “敌袭,妖魔入侵!” “敌袭,战士们,拔出刀剑,守卫我们的部落。” “老幼妇孺躲进后山的山洞里,弓手上箭楼,警戒空中的袭击。” 老族长萎靡不振,少族长史远道站了出来,他挥舞着利剑,井井有条地指挥着族人们抵御妖魔的进攻,几位首领领命而去,各司其职。 瑶夕背起长弓,握住父亲的手,叮嘱族人将父亲带入后山山洞中,自己则走了过来,站在夏听雨的身边。 夏听雨奇道:“你不跟着去后山吗?” 瑶夕嫣然一笑,笑眼朦胧,眼眸仿佛一轮弯月,又似一眼清泉,眼神清澈无比,却又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媚态。 瑶夕将胸膛一挺,对着夏听雨晃了晃手中的长弓,骄傲地说道:“我虽然是祭司,却也是一名合格的战士,我要保护我的神使大人。” 夏听雨感受到了女孩眼眸中的骄傲,心中好笑,也好奇豕人部落如何和妖魔战斗,轻轻握住瑶夕的小手,身体扶摇而上,带着她飞上茫茫黑夜。 瑶夕吓得瑟瑟发抖,小脸煞白,嘴里发出一声声兴奋的尖叫,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哆嗦成一团。 很快,神职二人组飞到了谷口要塞,夏听雨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戏谑道:“我伟大的女战神,快从我身上下去,你的腿缠着我的腰,差点把我勒断气。” 瑶夕满脸通红地站在一旁,晶莹剔透的耳朵羞得通红,好似一只小鸵鸟。 如此响声早已惊动了守卫,豕人战士们抽出刀剑,将二人团团围住。 一个黑汉子走了出来,他身高两米左右,在人群中仿佛鹤立鸡群,像座铁塔一样矗立不动,宽宽的浓眉下面,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上下打量夏听雨,厉声道: “朋友,你是何人?要将我们豕人部落的圣女劫持到哪里去?” 瑶夕站了出来,红着脸道:“史雷叔叔,这位是虹映神的使者,受到虹映神的委托,前来拯救我们豕人部落的。” “神使大人可厉害了,他一眼就识破了妖魔的诡计,将隐藏在我们身边的诡异秽物找了出来。” 她绘声绘色地将夏听雨从天而降拯救自己,识破史公羊真身,拯救自己父亲的事说了一遍。 战士们听得面面相觑,史雷黑漆漆的脸上毫无喜色,他将瑶夕圣女拉到身后,轻声道:“圣女大人,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虚。” “我闯荡过大荒,大荒山海之中,诡谲阴毒之术无数,莫要轻信他。” 马道之上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少族长史远道提着宝剑走了上来,先给大汉豕雷行礼,又来到夏听雨面前给他行礼。 史雷拉着史远道,一老一少站走在一旁小声交谈,询问夏听雨的来历,以夏听雨的听力,他们俩说什么听得一清二楚,也没有多说什么。 瑶夕圣女看出夏听雨的不悦,轻轻地走到他身旁,道:“神使大人,我父亲被妖魔暗害之后,整个部落的重担都压到了史雷叔叔的肩上,他有些多疑,您千万不要介意。” 夏听雨恍若未闻,他望着山谷外密密麻麻的妖魔,心中有些惊诧,妖魔们几乎倾巢而动,趁着黑夜的掩护,正一点点逼近谷口的城墙。 白面书生佘毒骑着一条黑色蛟龙,手中拎着白骨鞭,摇头晃脑地走到城边,对严阵以待的豕人战士们喊道: “我的点心们,束手就擒。” 史雷一声冷哼,将手中大斧一举,手臂一震,城墙之上响起凄厉的惨叫声,火光忽明忽暗。 数十只被生擒的妖魔齐刷刷跪在城墙上,刀光一阵闪烁,鲜血四溅,数十颗头颅滚下城墙,豕人战士们一拥而上,用绳子将妖魔的半截尸体吊在城墙之上。 佘毒脸色铁青,眼角眉梢气得突突乱颤,他用白骨鞭点指芥子谷,一字一顿道:“进攻,杀进豕人部落,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鼓声四起,声音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天地间一片萧瑟肃杀。 妖魔们挥舞着明晃晃的兵刃,结成战阵,仿佛一朵黑云,卷地连天而来。 巨梢炮,三百位妖魔同时拽动炮索,百斤炮石凌空飞射,炮石石碾大小,轰到城墙之上,地动山摇,墙倒屋塌,碰到血肉之躯,立刻砸成齑粉。 铁床弩,十几名妖魔绞轴张弦,一名巨型妖魔用大锤锤击扳机,十几只一米多长的带羽短枪呼啸而起,成排钉到城墙之上,妖魔们不用云梯,借此攀登城墙。 石灰车,五十名妖魔才能推动,高约数丈,形似立起来的石棺,推到城墙边,一名妖魔解开油布,狂风带起无数石灰粉,如烟龙一般席卷城墙,迷人二目,烧人口鼻。 夏听雨看得瞠目结舌,今日终于明白,为什么妖魔能攻破一个又一个万人部落,这火力也太猛了,现在除非在城墙上架上十几把冒蓝火的加特林,否则绝对压制不住妖魔的进攻。 天边的明月,不知何时染上一层血色,月华如水,空中响起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羽族妖魔呼啸而来,手中捧着一个个陶罐,排成阵列,如轰炸机俯冲一般,将手中的陶罐砸进人群。 黑漆漆的石漆流淌出来,粘稠无比,遇火便着,顷刻之间,整个城墙烧成了火海。 第一波空袭结束,第二波空袭紧随而来,羽族妖魔们掷下无数发烟罐,毒藤毒草冒出滚滚毒烟,呛得人无法呼吸。 巨石,短枪,烟龙,漆罐,毒烟,妖魔还未攀上城墙肉搏,豕人部落的战士成片倒下。 第84章 前方妖魔禁地,擅入者死! 芥子谷火光冲天,滚滚烈焰冲天而起,漆黑的长夜亮如白昼,百里之外都能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光。 火焰的倒影映在佘毒的竖瞳之上,也照亮了它嘴角的一抹邪笑,耳听豕人战士凄厉的惨叫声,佘毒舒服得脸上的鳞片都微微颤抖起来。 笑吟吟地看了一阵,它一拍蛟龙的脑袋,蛟龙腾空而起,向荒山飞去。 刀削般的悬崖拔地而起,上顶云天,危峰兀立,令人望而生畏,在悬崖绝壁之上,有一名神秘修士盘膝而坐,望着熊熊燃烧的芥子谷,抚须长叹。 佘毒笑吟吟地从天而降,站在他旁边,挑起大拇指,称赞道:“你们人族的双手,真是奇妙!将那些粗重的木头切割组装一下,就能制造出恐怖的攻城器械。” “我以前还纳闷,妖魔比人族更强壮,数量更多,能飞行,善潜水,可遁地,为什么始终无法击败人族,走出森林,现在心服口服。” “豕人部落,今晚就会消失,黑心那老东西估计会惊掉下巴,哼,竟然在黑羽大王面前说我的坏话,我和他没完。” 神秘修士浑身被黑袍笼罩,他怔怔地望着芥子谷,提醒道:“佘毒,没有那么简单,豕人部落是那人的族裔,他靠自己的子嗣修炼神道神通,不会不管不顾的。” “他现在抽不开身而已,纵使不派身外化身,也会派徒弟来救援,烟霞宫一脉,绝非善于之辈。” 佘毒满脸不信,撇着嘴道:“可能那老东西忘记了,活了几千年,早成老糊涂了。我家老爷子才几百岁,连孵蛋都不会了,吃喝都得我们喂。” “道友,我一直很好奇,灵石、奴隶、土地、名望、势力你们都不要,几乎将所有的东西都让给了我们,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神秘修士哈哈一声,也不回答,望着熊熊燃烧的芥子谷,沉默不语。佘毒不怀好意地盯着他,思量着如何利用这家伙对付黑心。 芥子关上,瑶夕如花豹一般在城墙上闪转腾挪,躲避呼啸而来的巨石和短枪,她手中的长弓从未停歇,无论是攀爬而上的妖魔,还是张弓搭箭的羽族弓手,总能射中要害。 城墙上的战士成片倒下,躲在墙内的战士很快冲上城墙,补住豁口,远处,一条条“火龙”飞一般地赶来。 豕人部落全民皆兵,除了走不动的老人和拉不开弓的少年,无论男女都有一手精妙绝伦的箭术,弓弦响处,必有一名妖魔惨叫着倒下。 黑大汉史雷杀得浑身浴血,挥舞着长柄战斧守卫在城墙之上,每当防线出现缺口,立刻带领亲卫补上。 眼见妖魔们的攻势越来越猛,豕雷察觉到了不妙,大吼道:“远道,吹起号角,夹攻城下的妖魔。” 史远道挥舞长剑,虚掩一剑,抽身边走,从怀中取出一个牛角号,吹了起来,沉闷高亢的号角声响起,芥子关两侧的山上,忽然想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 树木在火光中不断摇晃,灌木飞上高空,狂怒压抑的吼声在黑暗中响起,大地微微颤抖,妖魔们在惊恐中停下了进攻,向两侧望去。 一头头凶猛的野猪从山上狂奔而下,它们双目赤红,身上绑着锋利的尖刺,狂奔之下,爆发出超越奔马的速度,仿佛黑色海洋般狂涌而来。 妖魔们看得瞠目结舌,刚刚举起兵刃立刻被海洋一样的猪群冲倒,这些双目赤红的野兽,连撞带啃,暴虐至极。 野猪身上沾满了泥土和石块,和坚硬体毛形成了一层坚固的铠甲,刀砍不倒,箭射不倒,锋利的獠牙一晃,就是一个血窟窿。 妖魔们普遍比较高大,面对这些低矮的野兽颇为吃力,很快就被冲倒了一片又一片。 史雷强撑着没有瘫软在地,拄着战斧来到马道,对着墙内惊魂未定的族人们说道:“虹映神保佑!我们的伙伴正在冲杀妖魔,它们顶不了多久,快,上城墙抢救伤者。” 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左侧的城墙轰然倒塌,转瞬间化作一片废墟,大地之中,一条条钻地的巨虫若隐若现,它们形似蚯蚓,水缸粗细,长约十几丈,将左侧墙壁的地基蛀倒后朝着右侧城墙奔去。 妖魔阵营之中,急促的鼓声响起,黑暗之中,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妖魔的主力军-攻坚队出动了。 它们身披重铠,手里握着七八米长的巨型矛枪,提着沉重的单人盾,列成整整齐齐的方阵,向芥子关的左侧城墙走来。 狂暴的野猪冲击而至,被乱枪刺成刺猬,战士们的弓箭射到重铠之上,只能留下一点白痕,妖魔们呼喊着整齐的号子,一步步逼近芥子关。 豕人族的族人们无论男女老少,心中一阵绝望,如此精锐的妖魔,闻所未闻,前所未有,部落的末日到了吗? 生命的尽头,人们纷纷想起虹映神,想起那个御空而行的神使大人,瑶夕目中含泪,想祈求神使大人出手,却见夏听雨不知何时,已经脚踏虚空,挡在芥子关前。 他长身而立,气定神闲,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脸上有一种别样的威严,目光如炬地盯着妖魔,低沉的警告声传遍芥子谷。 “前方妖魔禁地,擅入者死!” 攻坚队恍若未闻,依旧步伐坚定地向前方走起,妖魔之中的几个小首领哈哈哈大笑,嘲笑夏听雨不自量力。 夏听雨眼中杀机暴涨,身后出现无数根红线,如孔雀开屏一般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如柳枝般缓缓垂下,每一根红线都系着一具妖魔尸体。 空中响声如雷,天地灵气的急速流动形成了狂暴的旋风,密密麻麻的尸体借着风势漂浮到空中,如黑云一般遮蔽了夜空。 几个小首领眼中露出恐惧,望着黑压压的妖魔尸体咽了咽唾沫,胆小之辈已经向后方退去。 霹雳交加的一声巨响,被红线系着的妖魔尸体如冰雹般砸向攻坚队,每一具尸体之上都贴满了烈焰符。 刺眼的火光吞噬了一切,天地间只剩下夏听雨的喃喃自语。 “尘归尘,土归土!吾让往生者安宁,吾让在世者解脱。” 第85章 师尊的信 月光如水,一缕缕光明在树影之间微微渗出,弥漫着清气,萤火虫成群飞过,萤光闪闪,围着瑶夕翩翩起舞。 瑶夕挎着食盒,哼唱着小曲,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地向虹映神殿走去。 父亲病愈、部落得救,大败妖魔,她脸上的笑容从未停过,想起体貌英逸,俊朗不凡,永远气定神闲的神使大人,脚步愈加欢快了。 虹映神殿新来的守卫见到圣女,急忙躬身行礼,瑶夕摆了摆手,双手背在身后,拎着食盒,蹦蹦跳跳地走了进去。 她欢快的声音仿佛黄莺在唱歌,婉转清脆,甜如浸蜜,让人倍感舒适,她娇声道:“神使大人,吃饭啦,我特意给您做了几个拿手的好菜。” 夏听雨在神殿里应了一声,推开神殿的大门,飘着飞到她身边,看到她满脸兴奋地从食盒里取菜,调笑道: “瑶夕,我是修行之人,餐风饮露,不食五谷。” 瑶夕愣在那里,憨憨地咬着手指,俏脸通红,奇道:“神使大人,你不饿吗?” 夏听雨大手在瑶夕面前一晃,一个晶莹剔透的瓷瓶出现在瑶夕的面前,轻轻打开瓶塞,一颗圆滚滚的丹药躺在瓷瓶里,递到了瑶夕的手中。 夏听雨拿起碗筷,笑道:“我之前全靠吞服辟谷丹过活,这颗辟谷丹送你了,我尝尝你的手艺,你也尝尝我的辟谷丹。” 瑶夕歪着头将瓷瓶收了起来,娇声道:“神使大人送我的礼物,我可要收好,嘿嘿,神使大人,我的手艺如何?” 夏听雨吃了几口,确实美味,点了点头,称赞道:“好厨艺,在我的家乡,年轻男女很少有这种手艺了。他们宁可去吃外卖,也不愿意起灶做饭。” 瑶夕脸上带着娇憨,眼眸中满是欣喜,道:“我从七岁开始就和青鸾生活在神殿里,小时候是青鸾姐姐烧菜给我吃,长大后我负责烧菜。可惜,青鸾姐姐被妖魔掳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夏听雨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他青鸾的下落,忽然正色地问道:“瑶夕,神殿之中,虹映神像的头颅为什么是断的?谁动手斩断了我师尊的神像头颅?” 瑶夕脸色变得惨白,她缓缓站了起来,轻声道:“神使大人息怒,斩断虹映神像头颅的是部落里被妖魔蛊惑的人,他们失去了理智,这才犯下如此恶行。” 夏听雨面无表情,继续夹菜,道:“这间神殿和师尊的神道神通有关,以师尊的道行,即使他不在这里,只要他活着,妖魔就不敢闯进来。被妖魔蛊惑的人,进到神殿里也会暂时恢复神智。” “瑶夕,你在骗我。” 女孩儿噗通一声跪倒,匍匐在地,呜咽道:“神使大人息怒,斩断虹映神像头颅的是我的父亲!近两百年来,几任祭司都感受不到虹映神的存在,族人慢慢地也就不再信仰祖先神。” “失去了神灵的庇佑,在和其他部落争夺草场,争夺耕地,争夺谷地时,豕人部落频频失利。有一天,我的父亲恼羞成怒,满身酒气地闯了进来,不顾我和青鸾姐姐的阻拦斩断了祖神的头颅。” “斩断虹映神像头颅后,妖魔就动手暗算了我父亲,我也被当成妖女抓了起来。” 夏听雨在心中叹息,这才知道为什么史青鸾会说豕人部落是不祥之地,族人都是亵渎虹映神的人。 见瑶夕吓得瑟瑟发抖,夏听雨心中起了怜惜之意,放下碗筷,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你们毕竟是我师尊的亲族血脉,我师尊既然托我来救你们,就说明他不会和你们斤斤计较的,放心。” 瑶夕抱住他放声大哭,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哭声,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 无数个深夜醒来时的迷茫,亲眼见到神像被斩首时的痛苦,被亲生父亲当成妖女,用烈火焚烧时的绝望,都在夏听雨的怀里释放了出来。 夏听雨从未想过,女人这么能哭,半个时辰过去,她眼睛肿的像桃子了,还在啜泣痛哭,又等了一阵,瑶夕彻底没了力气,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一声长叹,轻轻将瑶夕抱在怀里,将他抱进后院的卧室里,替她除去衣衫鞋袜,盖好被子,飘然而去。 夜越来越深了,院中月光若积水空明,夏听雨走入神殿,一封书信静静地躺在神龛之上,夏听雨轻轻打开,借着月光,看了起来。 “徒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大荒了!也许三两个月就能回来,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几个徒弟之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除了缘灭心魔真诀和地行之术,我并没有教你什么。” “豕人部落,就是我留给你的礼物,瑶夕和青鸾留给你做老婆,神道神通留给你防身,你可将我的位置取而代之,成为豕人部落新的神灵。” “徒儿,是时候和你说一些秘辛了。我们生活的世界叫大荒,由古神盘古开天辟地而成,除了大荒世界,还有许许多多和大荒世界类似的世界,道魔九宗统称为外域。” “外域的修行之人或强者我们称之为域外天魔,其实也和我们一样,都是修行之人,修行的目标多数都是永生或者不朽。” “不同的世界由于相距极远,并没有任何交集,即使是强大的天尊,也无法跨越诡异漫长的虚无之境。” “但,万事皆有例外,各个世界会有一些位置相互连通,为了防止两个世界无休止地相互掠夺,这些通道往往都被封印了。” “我此行就是因为这件事,我们与外域的通道封印松动了,似有域外天魔想要打开通道封印。徒儿,我不确定能否活着回来。”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对和错,只有强与弱,望你能好好修行,在风雨来临时能保护好自己。” 夏听雨读完虹映真人的信,心中百感交集,信上的墨水忽然活了过来,蹦跳着四散而去,信变成白纸,被月光一照,如星砂一般缓缓消散。 第86章 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老族长史钢缓缓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眼神里闪烁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摇摇晃晃走到小院,柔和的月光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 他缓步走到水缸旁,扶着水缸,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脸。 须发皆白、喘着粗气、眼窝深陷,满是疤痕,爬满了深深的皱纹和奇形怪状的老人斑。 他老了,已经不是那个力可举鼎的豕人族第一勇士,枯瘦干瘪的身体早已憋不住尿意,挺直的腰板也佝偻下去。 他望着院子里的月色,轻轻叹息,喘着粗气来到后院猪圈旁,将猪圈的大门打开,望着猪圈内巨岩大小的老伙计,轻声道: “老伙计,我要离开了,总要有人付出代价,渎神的后果我来承担。我们在一起生活了数十年,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黑暗之中传来一阵哼哼声,似是呓语,又似低喃。 史钢喘着粗气离开,摇摇晃晃地走到屋子里,借着明亮的月光,翻出了一个破烂木箱。 他取出一件华贵的绸缎长衣,长衣上镶嵌着闪闪发亮的珍珠和宝石,胸口的位置用金箔线绣着豕人部落的图腾。 这是族长之衣,是他出席部落大会时穿着的盛装,他摩挲着这件衣衫,陷入了回忆之中,良久,蜡烛几乎燃尽,他才回过神来,轻轻将绸缎长衣放在一旁,穿上那一件洗得泛白的常服。 套上厚重的猪皮甲,戴好铁盔,史钢累得险些瘫倒,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边的明月,脸上渐渐有了笑意,透出一股打不垮的神气。 步伐沉重地走到后院,从装杂货的仓房里取出布满灰尘的骑枪,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块污渍都清洗掉,又走到马厩,将那匹老马牵了出来。 老马望着须发皆白的老人,望着那杆闪烁着寒光的骑枪,莫名地有些兴奋,没等老人打开马厩的大门,就跳了过来,拱了拱老人的脑袋,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史钢费力地爬上老马,挂好骑枪,在那一刻,时空仿佛逆转,记忆重新化作现实,那个豕人部落的勇士,杀不死的男人,令无数部落胆寒的战士,从岁月的长河里杀了回来。 老人,老马,骑枪,旧甲,静静地在荒凉破败的长街上行走着,静谧的夜里马蹄声越来越远。 虹映神殿前,老人翻身下马,静静地跪在门口,无声地祈祷着。 夏听雨脚踏虚空而来,望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心中有些不忍,轻轻叹息一声,沉声道:“老族长,何必如此?” 老人恭敬地说道: “伟大的大阳神,战神,雨,您是一切伟大的根源,您是开始,也是结束,您能带领我的族人从迷雾中走出,您是阳光的化身。” “我曾亵渎过神灵,只有鲜血能洗刷我的罪恶,只有死亡能洗净我的罪孽。” “我要用我的死,警示我的族人,背叛了信仰,忘记了祖宗的人没有好下场,即使那个人是族长。” 偏殿之中,瑶夕被噩梦惊醒,躲在阴影之中偷听神使大人和父亲的对话,她无声地呜咽着,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滚落,用右手捂着嘴,竭力全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夏听雨心中一颤,看了一眼偏殿,走到史钢面前,将他慢慢搀起,轻声道:“老族人,我敬佩你的孤勇,师尊并没有怪罪你,你不必如此。” 史钢噗通一声跪在夏听雨的面前,目光之中已经泛出泪花,轻声道:“雨神,豕人部落早生嫌隙,我若不死,矛盾终会爆发,部落会四分五裂,被妖魔逐个击破。” “合则还有一线生机,我战死之后,族人们心中不安,会更紧密的团结在一切,而您,作为新的神灵将统治整个豕人部落。” “如果您能拯救豕人部落,那么您的威望将压过一切。我若不死,无论您的威望有多大,都只是一个对豕人部落有恩的外人。” “我死之后,您带领族人走出绝境,您就是豕人部落的领袖,是真正的自己人。” 夏听雨心中感动,他知道,面前的这个老人要用他的死替自己铺路,用权利来取悦自己,让自己不能置身事外,希冀自己拯救他的部落。 这已经是他这个日暮残年的老族长,能做到的全部了。 夏听雨轻轻叹息,闭上了眼睛,轻飘飘向神殿走去,轻声道:“黑夜终将过去,黎明会再次到来。” 得到了夏听雨的承诺,老族长感动得老泪纵横,声嘶力竭地吼道: “伟大的大阳神,战神,雨,您是一切伟大的根源,您是开始,也是结束,您能带领我的族人从迷雾中走出,您是阳光的化身。” “赞美太阳!” 老族长挣扎着骑上那匹老马,最后看了一眼神殿,眼眸中闪过女儿的剪影,脸上满是愧疚,孤独的老人扛着骑枪,向谷口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女儿瑶夕撕心裂肺的哭声,她高喊着父亲,连滚带爬地追了过来。 史钢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挥舞着马鞭,纵马狂奔,不敢回头看女儿一眼。 烧成赤地的岔路口,三十多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二十多头年迈的大野猪拦住了他,老人们顶盔贯甲,身体佝偻着,骑在老马背上,衰老得仿佛随时都能死去,昏黄浑浊的眼眸中却闪烁着打不垮的微光。 史钢满脸动容,纵马走到他们身边,动情地说道:“我的伙计们,你们都来了。” “哈哈哈,再不动一动,真就瘫痪了,我的族长大人,您最忠诚的护卫长史无敌向您问好。” “族长大人,一会儿冲锋时,请跟在我的身后,和曾经一样,您最骁勇的护卫,将为您冲垮一切敌人。” “族长大人,我昨天梦到了长长的金色沙滩和白得刺眼的白沙滩,高高的峡谷和巨大的棕色山脉,我能嗅到海的气息,我能听到巨浪的吼声,老兄弟们在召唤我们,请带领我们,最后再冲锋一次。” 呜呜呜~ 伴随着第一缕曙光照亮天地,史无敌吹响冲锋的号角,几位勇士组成雁形阵,大猪们自发地护在两翼,在妖魔们震惊的目光中,向着妖魔的阵地发动冲锋。 骑枪遥指前方,战旗在飘扬,永远斗志昂扬,永远热泪盈眶!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白昼将尽,暮年仍应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的消逝。” “豕人部,进攻!” 第87章 氏族系统 族长阵亡的消息很快传遍部落,压抑不住地哭嚎声此起彼伏,豕人部落的各位首领咬牙切齿,誓言要为族长报仇。 老族长史钢成功了,他用自己的死团结了族人,阻止了分裂,获得了夏听雨的承诺。 天灰蒙蒙的,阴冷异常,朔风呼啸,草木低垂,一场冷雨不期而遇,雨滴打在芭蕉叶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神殿之内,夏听雨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无数灵力化作雾气升腾而起,落到对面的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身上。 熔岩蜘蛛吞吐着灵雾,身体愈发凝实,腹部愈发圆润,纤毛细微可见,八只眼睛里充满了灵动。 青面纸人体型越来越大,身高和十岁的孩童相仿,五官相貌像极了夏听雨,它吸走灵雾后,会吐出翠绿色的灵气。 蕴含生机的灵气重新进入到夏听雨的身体,滋润他的血肉筋骨,让他的身体无时无刻都充满了活力和生机。 内伤暗疾、气血失调、脏腑损伤、情绪低落,精力不足,反应迟钝,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 半透明的面板上,炼化值飞速飙升,每当炼化值达到一定数量,就会注入水晶球里,强化青面纸人。 良久,夏听雨睁开眼睛,神殿仿佛亮起两盏明灯,照明的蜡烛忽明忽暗,门窗呼呼直响,地上的书籍不停翻页。 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从入定之中醒来,又开始中路对狙,两个洞灵滚做一团,青面纸人体型较大,熔岩蜘蛛速度奇快,斗个旗鼓相当。 夏听雨望着如抱脸虫一样紧紧抱住青面纸人猛啃的熔岩蜘蛛,内心一阵祥和,师尊留下的神道神通是法天象地,燃烧信仰之力,变成身高万丈的法身,威力无与伦比。 由于没有信徒,没有信仰之力,夏听雨法天象地法身只有两米高,去cba打篮球都不够高,别提依仗它战斗了。 他自言自语道:“师尊的书信,预示着灾祸即将降临,这个世界已经有了混乱的征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这样的元婴老怪都无法应劫,我只不过是筑基期的蝼蚁罢了。” “天地大劫降临,我要如何渡过劫难?躲是躲不掉的,如果隐居能躲掉命中的劫数,现在天涯海角早就人满成患了。” “寻找洞天福地炼化吗?找到不难,炼化也不难,只是,炼化之后这些洞天福地会从大荒世界消失,变成我的专属空间。” “现在的洞天福地基本都在道魔九宗的手中,我冲过去将他们的圣地炼化,恐怕和自杀没有区别。” “野生的洞天福地太少了!” “强化了这么久,岁风已经拥有了影响现实的能力,能将一些攻击吸入岁风小福地之中。岩河暂时没有多余的炼化值强化” “鲸吞天地很强,却需要蓄力,雾露蛛丝网倒是不需要蓄力,威力较弱。” “缘灭心魔真诀、地行之术、土遁术、金石珞珞诀、蜉蝣诀、大日金轮,神兵胚芽、虚环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都还不够。” “事到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系统升到4级时,新增的氏族功能。” 熟悉的半透明面板再次出现,夏听雨直接打开了氏族子系统,略过各种花里胡哨的功能,夏听雨找到最基础的功能。 他人可通过修炼氏族基础功法《薪火相传》加入氏族,族人每次修炼时产生贡献值,推动氏族秘术研究,氏族秘术研究方向由族长自定义选择。 氏族秘术研究成功后,族长立刻获得八成的效果,其余所有族人平分其余两成效果,退出氏族或被族长剥夺族人资格后,氏族秘术和《薪火相传》会立即消失。 夏听雨看了一阵,沉吟不语,心道:“氏族功能看似百利而无一害,实则将自己彻底栓住,尝到实力暴涨的甜头后,谁又能淡然放弃呢。” “制造出洞天福地系统的家伙的确是好算计,一切的选择看似都在我的手里,却不知不觉地引我入局,沉沦其中。”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瞬间消失,神识一扫,神殿的大门轻轻打开。 史远道微微一愣,心中敬畏更甚,他恭敬地跪在神殿外,轻声道:“豕人部落少族长史远道求见雨神。” 神殿内穿出夏听雨清冷的声音,道:“远道,有什么事,说。” 史远道五心朝天,匍匐在地,轻声道:“雨神,族中各位首领在祖屋召开了大会,首领们一致推选您为豕人部落新的首领。” 夏听雨想起老族长临死前声嘶力竭的赞美之声,心中叹息,道:“远道,你是豕人部落的少族长,老族长仙逝后,你才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族长。” 史远道泪如雨下,叩头如捣蒜,呜咽道: “远道不敢,远道在叔父活着很想获得族长之位,得知叔父阵亡的消息后,远道现在只想复仇,求雨神千万不要推辞,远道愿为雨神牵马坠蹬,求雨神带领族人和妖魔决战,为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 史远道走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黑汉子史雷走了进来,同样在神殿门口匍匐跪倒,还未开口,夏听雨道: “史雷首领,史远道来过了,将你们推选我为新族长一事告知我了。” 史雷脸上露出一股愠色,眼眸中燃起一团怒火,低声道:“史远道不过是上上任族长的后人,如此僭越之举,史雷一定会警告他。” 夏听雨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他轻声道:“史雷,史远道希望我带领豕人部落和妖魔决战,为老族长复仇,你怎么看?” 史雷缓缓摇头,轻声道:“族长大人,史雷以为万万不可,现在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我们应该突围而去,直奔白沙滩,那里有坚固的要塞,充足的粮食和强壮的战士。” “史远道没有在大荒游历过,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道魔九宗有多厉害,妖魔的身后,站着这些人,我们只能暂避锋芒。” 夏听雨走出神殿,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黑大汉,饶有兴致地问道:“史雷,如果我决定和妖魔决战,你会如何?” 史雷斩钉截铁地说道:“史雷愿为先锋!” 夏听雨笑了,他知道,这是一个聪明人,真是人不可貌相,他从怀中取出一本本薄薄的册子,扔到史雷的面前。 “《薪火相传》功法,是我送给豕人部落的礼物。” 第88章 第二种秘术 秋雨如烟如雾,无声地飘洒在芥子谷上空,淋湿了远山,淋湿了灌木,淋湿了落叶。 夏听雨身披雾露隐遁衣,漂浮在空中,追踪妖魔的斥候小队,青面纸人在岁风小福地里盘膝而坐,将夏听雨造成的一切声音,光影,温度,湿度,气息悄悄吞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今的隐匿之术,夏听雨极有信心,即使在佘毒面前尬舞,它也发现不了。 妖魔斥候们摘下芭蕉树的叶子,顶在头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林里跋涉着,没精打采地闲聊着。 一只脑袋乌黑,鼻子雪白的小妖被冻得瑟瑟发抖,轻声道:“队长,差不多就回去,这么冷的天气,豕人部落不可能进攻。” 虎头人身的小队长,挥舞手中铁棍敲了它一下,怒道:“小心点,人族的脑回路很清奇,他们的行为不能用常理判断,半个月前的那个黎明你们忘了?卑鄙的人族派遣老人老马冲击我们的阵地,我们以为是自投罗网,放松了警惕,结果被砍杀了不少兄弟。” 那小妖撅着嘴,嘟囔道:“队长,御兽宗派遣大军围攻骷髅山白骨洞,说不定明天黑羽大王就被杀了,连佘毒将军都赶回白骨洞了,我们还这么卖命干啥?” 那小队长叹息一声,将手中的铁棍一举,妖魔们一窝蜂跑到树下避雨,虎头妖环顾四周,看不出异常,低声道:“小声点,不要胡说,佘毒将军回去了,黑心大巫和阮灵先生来了,这两位可比佘毒将军可怕多了。” “佘毒将军是妖族,你惹他生气,他会把你直接吃掉。黑心大巫和阮灵先生是人族,你得罪了他们,他们有一万种办法将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我亲眼看到,一位得罪黑心大巫的小队长,用刀子将自己浑身的血肉都剃得干干净净,至死脸上都带着渗人的微笑。” 妖魔小队吓得瑟瑟发抖,又聊起了琐事,夏听雨听了一阵,抖擞神威,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身高三米的巨人,青面獠牙、须似朱砂、两道黄眉、朱红头发,手中拿着一根闪闪发光的铁棍,哇哇怪叫。 妖魔们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胆小者翻身摔倒,横死当场,其他的妖魔想要反抗,被夏听雨一棍一个,全都打成肉泥。 虎头队长现出本体,化作一头斑斓猛虎,朝着夏听雨冲了过来,夏听雨一时手痒,想起了炼魂谷搏虎逐狼的时光,高呼一声专业对口,将铁棍一扔,赤手空拳和猛虎缠斗,三拳打死了斑斓猛虎。 片刻之后,雨林深处又恢复了平静,夏听雨取出铜镜照了照,急忙收了法象,摇头道:“法天象地神通刚猛无比,就是变化之后青面獠牙太丑了,我用尽了手段,始终无法改变青面獠牙的相貌,以后得少用。” 他迎风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妖魔的尸体在雨林中慢慢腐朽,变成在妖魔口中流传的恐怖传说。 刚到神殿,瑶夕就感知到了,她拎着一个木雕神像,一阵风地跑了过来,老族长死后,瑶夕变得极为依恋夏听雨。 瑶夕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正是那名叫可离的八岁女孩。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抓着瑶夕的手,另一只抓着一个菠萝,歪着头,吃得满脸都是。 看到瑶夕,夏听雨顿觉神清气爽,接过木雕,看了半晌,笑道:“这不是我吗?咦,怎么后面刻着禹神?” 瑶夕笑吟吟地说道:“族人们崇拜您,感恩您击杀妖魔的功绩,雕刻了许多您的雕像每日供奉参拜。” “万物有灵,风雨雷电皆有神灵,您的神名与雨神重复,我就擅自为您改了名讳,尊称您为禹神。” 可离歪着头,嘟囔道:“禹神,禹神,您教给我们的《薪火相传》功法,我也练了哦!练之前我还拿不动菠萝,练之后我能一手拿一个了。” 夏听雨摸了摸可离的脑袋,笑道:“瑶夕,快去后院给可离洗洗,小丫头越来越顽皮了。” 两女离开后,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叮,系统温馨提示,氏族子系统贡献值远超秘术上限,第一秘术已达到本阶段上限,暂不可升级,请主人尽快自定义选择第二秘术。” 叮叮声,半透明的面板缓缓浮现,打开氏族系统,翻到秘术一栏,夏听雨陷入了沉思。 妖魔围城的背景下,豕人部落的族人们拼命修炼《薪火相传》,贡献值增长的很快,秘术一栏,夏听雨为难了。 氏族秘术研究方向由夏听雨自定义选择,也就是说,只要夏听雨愿意,他可以在秘术一栏写上脸越来越长。 自此之后,修炼《薪火相传》的族人,他们生下的后代,脸就会越来越长,最后豕人部落将变成马脸部落,长江水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长。 夏听雨也尝试写下金刚不坏,不死不灭,变成超级赛亚人,掌握二向箔等等痴言呓语,这些已经超出了系统的能力,无法选择。 鉴于秘术的八成效果都会作用在自己身上,夏听雨不敢发挥想象,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第一种秘术上,写上力量越来越大。 修炼《薪火相传》的族人,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力气变大了,他们将这种改变称之为神迹,对于夏听雨的崇拜更加狂热。 夏听雨独占了八成效果,效果更佳惊人,大日金棍打在妖魔身上,妖魔直接被打成了肉泥。 “第二种秘术,就写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他确定第二种秘术的效果,修炼《薪火相传》的族人惊奇地发现,他们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走路带风,闪转腾挪,仿佛幽灵一般。 神殿之外,恭迎夏听雨参加族长就职仪式的各位首领面面相觑,不顾形象地跑了起来,无论是奔跑的速度还是出拳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夏听雨身披那件族长之衣,飞出神殿,踏空而行,笑呵呵地说道:“选择野猪伙伴这种传统,就免了,我有一个仆从叫朱钢牙,寄存在元宵那里,也是一头大猪。” 第89章 夜采桂花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夜雾袭来,秋雨后的深夜充满了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神殿的后门吱扭扭打开,一大一小两个美人探出头来。 长街湿漉漉的,大小不一的水坑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微风轻轻吹过芭蕉树,发出哗哗的响声,像是用指甲摩挲着树干。 瑶夕挎着木篮,小手牵着可离,一步步向后山走去,寂静无声的长街上,咯噔咯噔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可离有些迷糊,揉了揉大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困道:“瑶夕姐姐,秋雨刚过,桂花树会开花吗?采摘这时的桂花,做出来的桂花糕会不会是黏黏的?” 瑶夕用手点了点可离的脑门,揪了揪她的马尾辫,道: “我们采的是夜桂花,白天花朵紧闭,夜晚花朵盛开,夜桂花的花香比桂花更浓,下过雨才新鲜嘛!” “禹神大人是神仙之体,餐风饮露,不食五谷,夜桂花做成的桂花糕口感酥软,花香浓郁,禹神大人一定喜欢。” 瑶夕看着可离困得小鸡啄米,嗔怪道:“你这个小顽皮,都说了让你在神殿休息,你非得跟过来,夜晚风大,刚下过雨,天气很凉,你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来采夜桂花。” 可离听到瑶夕要送她回去,顿时睁开了眼睛,急道:“我不回去,我要保护瑶夕姐姐,引神灯我都添完灯油了,在神殿里没事做,姐姐你就让我去,” 她挣脱瑶夕的小手,呼呼哈哈地打了一套长拳,笑嘻嘻道:“瑶夕姐姐,我厉害,我和你一起去,我会保护你的。” 瑶夕不依,伸手去捉她,可离笑嘻嘻地绕着圈子来回跑,她的速度被氏族系统强化过,再加上身法灵活,短时间瑶夕竟然抓不住她。 瑶夕看了一眼天色,无奈默认了她跟随自己,道:“你这小顽皮,一会儿哭闹着要回来,我也不依。” 大小两个美人走到大门,被守夜的战士拦住,听闻她们要走出寨子采夜桂花,战士们劝阻道:“两位圣女大人,后山有妖魔出没的痕迹,如果要采摘夜桂花,不如我们护送你们,人多力量大,采摘的速度也快一些。” 瑶夕思索了一阵,看了一眼迷迷糊糊的可离,点了点头。 四名战士高举着火把,挥舞着开山刀在前面引路,四名战士在身后断后,护送着两位圣女走进了芥子谷后山。 可离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祖屋,好奇道:“瑶夕姐姐,禹神还没有回来,他在祖屋里在干什么啊?” 几名战士笑道:“小圣女,禹神现在是我们的族长,他要处理部落的琐事,还要和各个首领商议如何击败妖魔,需要讨论的事情多着呢。” 可离嘟着嘴,哼唱着纯真的歌谣,牵着瑶夕的手,跟着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后山。 灰蒙蒙的雾气从山谷中涌了出来,渐渐地,起风了。 蜷缩起来的叶子逐渐舒展开,尚未开花的花骨朵缓缓展开,随着一行人的移动,随着火光的移动,缓缓转动,仿佛一双双眼睛,盯着一行人。 虹映神殿中,原本静谧祥和的神殿忽然起风了,明亮的烛光在狂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停,忽明忽暗,门窗哗哗作响。 月光朦胧,下过一场雨后,后山泥泞不堪,正往前走时,负责开路的战士忽然一阵惊呼,众人吓了一跳,走近了看,地上躺着一具兔子尸体,半边身子乌黑浮肿,半边身子仿佛被火烧过。 开路的战士飞起一脚,将兔子尸体踢到一旁,咒骂个不停,瑶夕隐隐感觉到一阵不安,可离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伴随着雾气的弥漫,后山的风越来越大,吹得树枝狂舞,草木起伏,大小两位美人都觉得寒冷,士兵们将火把递了过来。 很快,醉人花的香气传来,浓郁的令人陶醉,绕过一处山岗,一片片夜桂花在风中争相开放。 米粒大的黄色的花,细碎的,密密的,一丛丛地藏在绿叶间,要不是有香气招引着人的眼光,很难引人注意。 众人大喜过望,分出两名士兵放哨,其余士兵高举着火把,帮着采花。 瑶夕和可离一组,摇动桂花树干,桂花像小伞兵一样降落在地上,可离连抓带吃,玩得不亦乐乎,哪里有半分干活的样子。 瑶夕摇了摇头,挎着花篮采花,幻想着夏听雨吃着桂花糕称赞有加的样子,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浓雾越来越浓,棉团似的滚滚而来,沾在脸上湿漉漉的,滑腻腻的,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呀,小兔子,小兔子别跑,我要逮到你。” 可离似乎发现了什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瑶夕微微摇头,依旧聚精会神地采摘桂花。 虹映神殿中,被斩掉的虹映神像头颅猛然睁开了眼睛,轰地一声巨响,门窗全部大开,摇曳的烛光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神殿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出现一个又一个脚印,那脚印刚开始还很凝实,越来越微弱,最后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狂风之中,传来了一阵呢喃之音,语气十分焦急。 “糟了!糟了!只能救一个,只能救一个。” 芥子谷后山,瑶夕采摘了半篮子桂花,累得热汗直流,他朝着可离走开的方向喊了一声,可离应了一声,追着一只青蛙跑了回来。 瑶夕有些无奈,这丫头也太顽皮了,见可离低着头只顾玩青蛙,轻声道:“可离,不要乱跑,雾太浓了,我们和族人走散了。” 可离低着头,伸出小手戳弄青蛙,嘟囔道:“姐姐,我在那边看到禹神大人了。” 瑶夕奇道:“呀,这么早就开完会了呀,走,我们去找他。” 说着,她去牵可离的小手,可离的手冰冰凉,可能是刚戳完青蛙的缘故,手指粘糊糊的。 可离拉着瑶夕走出了浓雾,走到一旁的山丘上,迎着月光,瑶夕四处观望,周围什么都没有。 可离往前方一指,低声道:“禹神就在那里。” 瑶夕揉了揉眼睛,什么都没有,她有些生气,敲了可离一下,道:“你这小顽皮,竟骗人,哪有,禹神不在这里。” 可离走到一颗歪脖树下,指着歪脖树,不服气地说道:“这就是禹神啊,明明就在这里,姐姐还打我,呜呜呜。” 瑶夕心中有些惊惧,望着那颗歪脖树,隐隐约约觉得那棵树正在张牙舞爪地瞪着她。 她急忙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可离,将她揽在怀里。 那颗大树的枝干仿佛活了一般,枝干张牙舞爪地向她抓来,竟然抓了一个空。 她本是部落里出了名的弓手,动作极其敏捷,加上氏族系统的秘术,动作快出了残影。 瑶夕不敢停留,抱着小可离跑开了。 小女孩趴在她的怀里吓得哇哇大哭,瑶夕轻轻抚摸着她的马尾辫,安慰道:“别怕,别怕,姐姐会保护你。” 女孩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第90章 瑶夕的礼物 一股灰蒙蒙的浓雾从山谷中汹涌而来,像是薄纱,又像是炊烟,雾中的神殿变得模模糊糊,一片昏暗。 呼啸的狂风仿佛被扼住了咽喉,突兀地停了下来,摇晃的门窗却没有停止晃动,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永动机一样来回开关着。 夜色渐浓,雾气弥漫。 门外的引神灯缓缓熄灭,灯身不停摇晃,发出咚咚的异响。 地板上的脚印一个又一个消失,仿佛被某种力量一点点抹去,又仿佛这些脚印从未出现过。 月光如水,照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倒映着惨白的月光,天地间愈发寒冷了。 嘭地一声巨响,蜡烛无风自燃,昏黄的火焰在跳动,在欢呼,在呐喊,草木的阴影在烛光中翩翩起舞,张牙舞爪。 虹映神像头颅忽然裂开,变的斑驳发霉,脸上的颜料不断的脱落下来,变成了凹凸不平的碎片,散发出了一股阴冷,湿晦的味道。 在一瞬间,神像的头颅仿佛经历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打。 薄雾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沉重僵硬的脚步声,一道倩影在雾中现身。 瑶夕歪歪斜斜地扭动着,仿佛幼儿在学习如何走路,她的头颅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脸色苍白如纸,晶莹剔透的眸子里闪烁着兽性。 她的青衫完全被鲜血浸染,胸前和嘴角还沾着血沫,小舌头来回乱舔,嘴里发出咳咳的古怪声响,摇摇晃晃地走过神殿。 卧室内,她静静地坐在梳妆台,怔怔地望着铜镜中的倒影,抚摸着嫩如羊脂的皮肤,忽然噗嗤一笑,对着镜中的自己抛起了媚眼。 神殿后院的井中传来阵阵异响,惨白的月光穿透薄雾,照在井沿上,一股股腥臭难闻的秽血从井中爬了出来,直奔夏听雨的卧室而去。 地板、墙壁、房顶、纸窗。 腥臭难闻的秽血爬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在月光的照耀下浸了进去,浓雾之中,一朵朵桂花从天而降,铺满了房间。 神殿内外,被浓郁的花香包围了。 祖屋之中,夏听雨疲惫地伸了伸懒腰,商讨了一夜,终于讨论出一个完整的撤退方案。 众位首领看向夏听雨的目光越发恭敬,见他站了起来,纷纷站了起来。 夏听雨环顾左右,正色道:“诸位,突围一事瞒不住妖魔,数千人的迁徙非同小可,你们的动作一定要快,不要在这个时候懈怠。” “这是一场死亡大行军,妖魔一定会紧追不舍,谁落到了后面,被妖魔围住,别怪我不去救援。” “御兽宗正在征讨黑羽大王,御兽宗和阴魂宗同样是死敌,如果我们正面遇到御兽宗的大军,也很危险。” 众首领面面相觑,齐声答应。 夏听雨御空而行,还未靠近大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他用神识一扫,可离不在神殿里,瑶夕正在做桂花糕。 夏听雨心中感动,轻飘飘地落到门外,看到地上的引神灯灭了,微微一愣,俯身重新注入灯油,将引神灯点亮。 他走进大殿,瞥了一眼碎裂的神像头颅,刚想走到神龛前观察一下,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瑶夕哼唱着小曲,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手上,脸上粘了些糯米,更显娇俏,她娇声道:“禹神,您回来啦,我正在为您做桂花糕。” “夜桂花做成的桂花糕口感酥软,花香浓郁,您尝一尝,绝对唇齿留香。” 夏听雨笑了笑,问道:“可离呢?那小丫头不是你的小尾巴吗?小丫头大半夜跑哪去了?” 瑶夕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小声道:“可离病了,都怪我,我去采夜桂花,可离缠着我非得一起去,我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就同意了,带她一起去了。” “后山雾大风急,可离穿得单薄,受了风寒,发了高烧,我把你送回家了,现在服了药,已经睡下了。” 夏听雨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可离这小丫头实在太顽皮了。” 两个人相伴走过大殿,走到后院,见地上铺满了桂花花瓣,月光照耀下,仿佛一层淡黄色的地毯。 夏听雨笑道:“瑶夕,你们到底采摘了多少桂花?怎么都用来铺地了?” 瑶夕嫣然一笑,脸上露出娇憨之色,得意地说道:“我们十个人一起采摘的,我还分他们不少呢,我去拿桂花糕给您吃。” 夏听雨走进自己的卧室,发现卧室里也铺满了桂花花瓣,微微一笑,刚将族长之衣脱下,瑶夕就捧着桂花糕走了进来,她伸出纤纤玉手,捧在他嘴边喂他。 见他不吃,只顾看自己,瑶夕俏脸微红,佯怒道:“吃嘛,人家刚做好的桂花糕,可香了,你尝尝!” 夏听雨无奈,只好将桂花糕吞下,瑶夕见他吞下了桂花糕,嘴角露出了笑容,她缓步走到门口,将门窗关好,放上门栓。 瑶夕脸泛红潮,纤纤玉手来回乱搅,双目有些哀怨地望着夏听雨,低着头,小声道:“禹神,你拯救了豕人部落,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在这个难得的日子里,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夏听雨面色如常,不喜不悲,轻笑道:“瑶夕,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瑶夕猛地抬起头,桃花秋水般的迷离眼神中闪过无数光芒,娇声道:“我,瑶夕,决定把我自己送给你。” 她将发簪取下,一头乌云般的青丝如烟一般飘逸散开,又将绿衣黄裳解下,露出两截白生生莲藕般娇嫩的玉臂和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肚兜,欺霜赛雪的修长玉腿优雅地向前迈动着,轻轻地扑到他怀里。 夏听雨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身体仿佛定住了一般,任由她将自己缓缓推倒。 瑶夕仰着白天鹅一样的修长玉颈,媚眼如丝地看着他,轻轻将束缚裘裤的紫色玉带解下,挑衅一般用玉带将他的双眼罩住。 她的声音娇媚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甜度最少有四个加号,她伸出玉臂,在头发里轻轻一扫,摸出半寸长的刀片,轻轻向他的哽嗓咽喉划去。 第91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点点寒芒直奔夏听雨的哽嗓咽喉而去,嘭地一声巨响,白玉一般的手腕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 那双大手如铁箍一般,任凭她如何用力,无法挪动分毫。 葱白手指一晃,瑶夕手中的刀片激射而出,打向他的咽喉。 夏听雨艺高人胆大,眼睛被玉带罩住,仅凭神识定位,张开嘴咔嚓一声咬住了刀刃。 他眼罩玉带,自在地躺在床上,一只大手将瑶夕双手控住,另一只手取走刀刃,冷笑道:“道友,为了杀我你真是煞费苦心!” “一名灵煞宗的弟子竟然用出了合欢宗的手段,你们灵煞宗没有自己的杀人之术吗?实在没有去仙坊买几本,花不了多少钱!花点!” 瑶夕的口中忽然发出男子的声音,正是阴生鬼母最后发出的男声,他嫣然一笑,脸上不见半点窘态,撅着嘴调笑道: “哎呦,道友,这不显得你道行高深嘛,寻常阴魂宗弟子也没有你这么变态,春宵一刻还开着神识,这又是什么情趣啊?” 夏听雨猛地起身,将罩眼的玉带取下,望着这个诡计多端的零,有些恶寒,赶紧将这个零捆了起来。 瑶夕被困在床上,面带潮红,媚眼如丝,小舌头乱舔,嘴里发出古怪的声响,一副春天到了的神态,最恶心的是,瑶夕此刻是男人的声音。 夏听雨点起油灯,坐在桌旁,以手托腮,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玩弄着手中的刀片。 瑶夕忽然开口道:“道友,我的阴阳煞转之法在灵煞宗也算小有名气,你是如何看穿的?” 夏听雨闻言,呵呵冷笑道:“到处都是漏洞,就这也敢称小有名气?下一次魔道四凶榜和大荒山海英雄擂,我倒是为你们灵煞宗感到担忧了。” “刚到门口,我就感觉到不对,门外的引神灯灭了,那灯十二个时辰添一次油,一次能燃烧十二个时辰,可离那小丫头对师尊极为虔诚,那盏灯绝不会灭。” “引神灯不灭,邪魔鬼祟,魑魅魍魉绝不敢进虹映神殿,从一开始,我就判断出神殿内有古怪。” “神殿之中,我师尊神像的头颅腐朽成那个样子,你就没有怀疑吗?为什么只有头颅会腐朽成那个样子,神像无头部分没有腐朽?” 瑶夕眼冒邪光,脸上再无一丝媚态,目光阴冷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老东西在预警?” 夏听雨点了点头,道:“豕人部落是我师尊的后代亲族,他分出一抹神念在虹映神殿上,老族长史钢斩断了神像的头颅,破坏掉了大部分神力,仍有小部分神力留存在神像头颅之上。” “师尊存留的力量无法对付你,只能将头颅雕像震碎,对我预警。你很机敏,察觉到我走入大殿后,第一时间出现,可惜,阮灵道友,你终究是棋差一招。” 瑶夕听到夏听雨直呼他真名,心神大震,目光更加阴沉,冷喝道:“那又如何?你还是着了我的道,吞了那块桂花糕。哼哼,那里面藏着阴生鬼母的鬼胚,你纵使再聪明,道行再高,也只是鬼母的养料。” 见夏听雨无动于衷的样子,阮灵不敢怠慢,念动真言,将阴生鬼母的鬼胚唤醒。 岁风小福地之中,青青草原之上,忽然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桂花糕猛地四分五裂,露出一张狰狞的鬼脸,一个如雾似蜃的鬼母龇牙咧嘴,跳了出来。 看到蓝蓝的天空,青青的草原,清清的湖水,鬼母顿时愣住了,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站在它身后,饶有兴致地盯着它,青面纸人伸手戳了戳它,惹得鬼母哇哇怪叫,张嘴就咬。 奈何这里是岁风小福地,青面纸人是岁风小福地的洞灵,在这里,它的力量无穷无尽。 很快,鬼母就被蜿蜒而来的青草绑住了手脚,浸泡在水里,洗涤着黑气。 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在一旁激烈地讨论着,要怎么玩这个新奇的玩具,商量了片刻,熔岩蜘蛛吐出了雾露蛛丝,拴在鬼母腰上,将它拉了出来。 两个小家伙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奔跑着,你追我赶,青面纸人扯着雾露蛛丝,像放风筝一样将阴生鬼母吊在空中。 青青草原之上,回荡着鬼母凄厉的哭声和惨叫声。 阮灵不知道自己的阴生鬼母被两个洞灵当成了风筝,他念动真言,发现面前的夏听雨毫无反应,不由得冷汗直流。 试了三遍,夏听雨依旧老神自在地喝着茶,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他。 那目光阮灵再熟悉不过,那是看白痴的目光。 阮灵勃然大怒,目露邪光,厉声道:“夏听雨,你别得意,你破了我的阴生鬼母寄生术,我们还有第二手准备。” “黑心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随着他的怒吼,地板、墙壁、房顶、纸窗忽然渗出血来,肮脏污秽的秽血无处不在,腐烂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阮灵哈哈大笑,冷声道:“这是巫蛊门的血魔之术,被秽血污染的地方无法被道法影响,这间房子,已经成了一间封法密室。” “夏听雨,你插翅难逃!” 他大笑数声,没有在夏听雨脸上看到任何惊慌之色,见他仍以那种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怒道;“你看什么?夏听雨,难道你不怕吗?” 夏听雨将刀片在他面前晃了晃,奇道:“道友,我怕什么?你杀人的手段匮乏到只能用小小的刀片,我有什么好怕的?” “秽血的确是道法的克星,能阻止我逃离此地,可我没必要逃啊!你将我困在密室里,也将自己困在了密室里,我有什么好怕的?” “阮灵道友,请开始你的表演!” 嗡地一声,大日金轮化作半径一丈的巨型圆球,将夏听雨笼罩其中,散发着烈阳之光,烧得秽血吱吱直响。 土黄色的光芒破体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座金色大钟,将夏听雨罩在其中。 阮灵看得瞠目结舌,夏听雨缓缓站了起来,揉了揉手腕,沉声道:“前番我被血魔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是因为我伤不到血魔,而你嘛,啧啧,我有阴魂宗秘传《控魂三十六式》和你切磋一下。” 阮灵见他不怀好意地逼近,惨叫一声,舍了瑶夕的躯壳,化作一阵浓雾破门而出。 “夏听雨,你别得意,那女孩中了我的阴阳煞,三日之内,必死无疑!可离那小丫头,也在黑心道友手里,你说我们是败了还是胜了?哈哈哈哈” 第92章 阴阳煞 芥子谷外,妖魔盘踞的山丘上,浓雾一阵阵翻腾,飘散。 军营、哨兵、坑洞,在雾气里显出模糊的阴影。 阮灵在浓雾之中现身,心有余悸地望着虹映神殿的方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走入了山顶的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 一个黑黑瘦瘦的老人正在烤火,他眼眶深陷,眼珠子一动不动像两颗塑料球,裤管下的两条腿像两根长棍,松垮的皮肤挂在腿上,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阮灵微微一愣,开口道:“黑心道友,夏听雨那厮好厉害,他不但看穿了我的阴阳煞转之法,还硬抗了我的阴生鬼母,阴魂宗的门人弟子邪得很,若非我走得快,就彻底留在那里了。” 老头声音有点粗糙,音色听得人很不舒服,黑心大巫开口道:“我用秽血之眼看到了,如果不是我为你打开大门,你也逃不出去。” “散发着刺眼光芒的球状法宝,闪烁着土黄色的光芒的金色大钟,夏听雨,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击败黑羽的神秘修士。” 阮灵吓了一跳,面带愠色,怒道:“黑羽这厮怎么不早说?连它都斗不过夏听雨,派我去刺杀,这不是让我送死吗?” 黑心大巫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好,将披着的黑袍向上拽了拽,轻声道:“从始至终,黑羽也没有说高乐县城边,到底谁将他击败了,我也是猜测。” “那一日,我正在朱钢牙的库房里挑选用得上的药材,小妖们来找我,告诉我大王重伤了。我看到它时,它已经把自己挠得血肉模糊了,两条腿都断了,七窍流血,明显用了血遁之法。” “我一眼就看出,它中了阴魂宗的痛痒之毒,痛痒毒丹,连阴魂都能传染,最是诡异霸道。” 阮灵听到痛痒之名,吓得脸色惨白,越想越后怕,轻叹道:“幸亏我跑得快,若是中了痛痒毒丹,生不如死。” 黑心大巫点了点头,塑料球一样的眼珠倒映火光,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以古巫法治伤时,问过黑羽,是谁将它伤得那么惨。黑羽说他也不知道对方身份,只说对面是一位炼体的修士,拥有一件能闪闪发光的球形法宝。” “我在豕人部落的细作飞鸽传书给我,说他们部落新来了一个雨神,自称阴魂宗弟子,名叫夏听雨。我用秽血之眼看到他那件闪闪法宝的球形法宝,这才确定他就是夏听雨,重创黑羽的元凶。” 屋子里一阵沉默,黑心大巫取出烟袋,嘬着烟袋,吐着烟圈解闷,阮灵坐在那里,木雕泥塑一般望着火堆。 良久,阮灵忽然开口问道:“道友,骷髅山白骨洞的战况如何了?” 黑心嗤笑一声,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笑道:“还能怎么样?惹上了御兽宗,黑羽和四大将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妖魔就是妖魔,智力没比野兽强多少。” “御兽宗在骷髅山白骨洞布下天罗地网,几番激战,妖魔们损失惨重,只能凭借地利负隅顽抗。” 阮灵眼珠一转,问道:“道友,那些人还不出手吗?” 黑心冷哼道:“出手?他们是不会出手的,他们只会物色棋子、招募叛徒、挑起争端、大力资助、招兵买马、制造战争,至于谁胜谁败,那些人并不在乎。” “你真以为他们消耗数以亿计的灵石,只为获得渤海郡这块夹在阴魂宗和御兽宗中间的必争之地?” “如果他们想要这快地,去中山皇城,舜皇百子随便找一位,消耗同等数量的灵石作为献金,一个月内,渤海郡就会成为他们的私人领地。” 阮灵奇道:“那他们究竟想要什么?这,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吗?” 黑心目光越发深邃,叼着烟袋,轻声道:“没有人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近千年道魔九宗的争端,百分之七十都是他们引起的,连天机阁都算不出他们的目的。” “渤海郡的妖魔之乱只是开胃小菜,剑宗的剑气之争,我们巫蛊门黑白之论,隐丹谷的内外丹之辨,神力教的内乱等等,都有他们的身影。” “刚开始只针对道魔九宗,逐渐挑起世俗界的大战,现在又引动人族和妖魔的死斗,以后估计还会挑起百族的混战,荒兽之间的厮杀,等大荒世界打成一片废墟,他们就消停了。” 茅草里又是一阵沉默,黑心大巫和阮灵各怀鬼胎,望着跳动的火苗沉默不语。 神殿之中,瑶夕被大字形绑在床上,四肢和头颅都被丝绸系住,嘴里塞着棉花团,眼睛被黑布蒙住。 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混乱,浑身泛着青气,欺霜赛雪的皮肤下肉眼可见一团团黑气在血管之中游走。 夏听雨在一旁翻阅宗门典籍,忙得满头大汗,阮灵逃走后,瑶夕就恢复了神智,但行为却怪异起来。 她像动物一样爬行,嘴里哼哼有声;像植物一样晒太阳,数个小时一动不动;像野兽一样啃食生肉,吃得唧作响;像鱼一样趴在地上爬行,嘴里吐着泡泡;像鸟一样扇动胳膊,从神殿顶楼一跃而下。 现在的瑶夕,像山海万物,就是不像人! 问她在做什么,她摇头说不知。 夏听雨用尽了一切办法,始终无法破除她身上的阴阳煞,翻遍了典籍,找不到破除阴阳煞的方法。 神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大汉史雷端着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夏听雨接过汤药一勺一勺喂瑶夕服下。 瑶夕面如金纸,印堂发黑,惨笑道:“神使大人,我不行了,你快去救可离,她只是一个孩子,她被妖魔掳走了。” 史雷黑着脸,小声提醒道:“族长大人,迁徙的计划不能缓,您更不能离开,为了更多数族人的生命,可离必须牺牲。” 夏听雨心乱如麻,脑袋里嗡嗡直响,思索片刻,对史雷说道:“你和几位首领,按照原定的迁徙计划行事,我来断后,无论我有没有赶上来,你们都直奔白沙滩而去。遇到妖兵拦截,不可恋战。” “我去找那帮杂碎算账!” 第93章 大迁徙 雪白的云团像海浪一般在空中翻滚着,碰撞着,拥挤着,超光柳叶舟,仿佛一叶孤舟般在云海中悬停着,时而被云海吞噬,时而被破浪而出。 夏听雨表情凝重地站在船头,眺望着沸腾的云海,将豕人部落发生的一切对史青鸾讲述了一遍。 史青鸾站在她身后,青丝被微风吹动,犹如黑色的瀑布悬垂于半空。 她端着茶杯,仔细消化其中的波谲云诡,偷偷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主人,您有没有想过,妖魔为什么执意要消灭豕人部落?” “据您所说,御兽宗和妖魔在骷髅山有一场大战,关乎生死存亡,为什么围困芥子谷的妖魔没有回援?” 夏听雨思索片刻,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是说,妖魔是奔着我师尊去的?” 史青鸾端起青花瓷杯,张开樱桃小口,轻轻抿了一口,朱唇轻启,道:“主人,妖魔是不敢惹虹映神的,是妖魔背后的势力要对付虹映神。” “据您所说,豕人部落的存亡关乎神道神通,妖魔背后的势力利用妖魔除掉豕人部落,削弱虹映神的实力。” “他们的目标是豕人部落,您去救可离,就正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夏听雨点了点头,转过身,盯着这个绝美的女人,沉声道:“说下去,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史青鸾从船舱里取出自制的芥子谷的地图,缓缓铺在圆桌上,用手点指妖魔所在的位置,道:“妖魔围困豕人部落,至少有一个月时间,如果它们拼命进攻,豕人部落早成了焦土。” “唯一合理的推测是,妖魔围而不打,为了要挟背后的势力,要获得更多的好处。” “如今局势有变,佘毒回到骷髅山,放弃了指挥权,妖魔在芥子谷的布局成为泡影,黑心和阮灵一定是来进攻的。” “可离被妖魔掳走,黑心和阮灵要用她调虎离山,在主人没有出现前,她没有危险。” “主人可以先弄出一些声响,让妖魔草木皆兵,黑心和阮灵必然中计,会等着您自投罗网,您可声东击西,带领豕人部落冲出妖魔的包围圈。” “豕人部落是马背上的民族,冲出包围圈后,妖魔纵使围追堵截,凭借那些渎神者手中长弓硬弩,妖魔也占不到便宜。” 波诡云谲的局势瞬间清晰无比,夏听雨拉住青鸾的手,庆幸地说道:“多亏了你站在我这一边,如果你变成了我的敌人,简直不敢想象。” 青鸾横了他一眼,娇声道:“那可不一定,主人您身边有大美人瑶夕,还有美人胚子可离,我人老珠黄,为了主人费尽心力,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夏听雨见她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又嫉又妒的样子,气道:“你这丫头,之前说要做一个有用的人,现在又要名分,将来想要什么我都不敢想!嗯,就让你当个暖脚丫鬟!” 青鸾气得直跺脚,泪如泉涌,夏听雨心中好笑,哄了好一阵才哄好,贴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青鸾羞得满脸通红。 夏听雨叮嘱道:“豕人部落对我极为重要,我离开后,你驾驶着超光柳叶舟去玉州李家,将元宵和钢牙接来,让他们俩助我一臂之力。” 青鸾满脸通红,不敢看他,低着头应了一声。 他踏空而行,回到芥子谷,众首领已经等候多时,见他从天而降,纷纷躬身行礼。 夏听雨带着大伙走出神殿,向后山走去,望着如海洋一样的野猪群,沉声问道:“妖魔蠢蠢欲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众首领满脸紧张,一个个向夏听雨汇报。 “禹神,过冬的肉干全部拿了出来,都给族人们分发了下去,马儿的草料,野猪的食物,绵羊的干草,猎狗的肉骨头都准备好了。” “禹神,按照您的吩咐,全族日夜赶工,十万枚铁蒺藜和竹钉赶制完成,我招募的一千人敢死队已经就位,负责在队伍后方要害处布下陷阱。” “禹神,一千名开路先锋已经招募完成,按照您的吩咐,选的全是身体强壮,行动敏捷的年轻人,盔甲和武器都给了最好的。” “禹神,三万张弓和五十万支利箭的库存已经分发下去,咱们豕人部落,上到五六十岁的老翁,下到十几岁的孩童全是神射手。” “咱们的族人,三岁会开弓,五岁会骑马,箭无虚发,悍不畏死,绝不会给禹神丢脸。” 夏听雨越听越觉得沉重,上万人的生死在他一念之间,看着族人们坚毅的目光,他感觉自己被压得喘不上气来。 这不是游戏,没有重来的机会,这是近万条生命,是整个部落的灵与肉,魂与魄。 望着刚满月的孩童在母亲背后的竹篓里放声大哭,望着须发皆白的老人双手哆哆嗦嗦地挥动套马杆,望着十二三岁的少女背着明亮的短刀,双手在冷风里冻得发白。 夏听雨望着远行的庞大车队,陷入了沉默,几位首领不敢打扰他,站在一边等待他的命令。 百念皆有心魔,夏听雨眼前一花,一副地狱景象出现在他面前,尸骸遍地,白骨成堆,鲜血成河,天空被血染红,秃鹫、烟鸦,夜枭从天而降,啃食着血肉。 满月的孩童在母亲的怀抱里中哇哇大哭,饿得舔舐母亲的血泪,一只乌鸦飞了过来,用利爪抓住孩童的脑袋,锋利的鸟喙直奔他眼珠啄去。 沉默了良久,夏听雨的声音变得沙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出发,目标白沙滩!按照原计划行事。” 首领们齐声允诺,躬身行礼后,骑着烈马扬长而去。 马蹄踏开沙尘干粉,北风一刮,一条黄沙巨龙绵延起伏,升腾而起。 史雷并没有离开,他望着夏听雨的背影,低声禀报道:“族长大人,今日凌晨,远道带领百余人离开了山谷,潜入了密林之中,扬言要救出可离。” “族人们忙着制作铁蒺藜,没有拦住他,根据斥候的目击报告,他直奔妖魔的大本营而去。” 第94章 三场大火 秋风吹过后,森林里愈发寒冷,大风吹过,万木倾伏。 距离妖魔大本营极远的简陋岗哨里,两只奇形怪状的妖魔依靠在一起睡觉,鼾声如雷。 一道道人影在黑暗中现身,蹑足潜踪,悄悄向岗哨摸去。 史远道走在最前方,手中三尺长剑蒙着黑布,浑身上下抹着湿润的泥巴,只露出两只眼睛,他赤着双脚,悄悄到哨所旁,将长剑抽了出来。 一只牛头怪似乎有所察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睁开了牛眼,它抓起手边的长刀,朝着身旁呼呼大睡的羽族小妖踢了一脚,哈欠连天道: “大鸟,什么时候了?是不是该吃饭了?我们该回军营了?” 鹰头人身的羽族小妖睡得正香,翻了翻身,不耐烦地嘟囔道:“吃什么饭,回什么军营啊!你就随便抓把草就吃呗,你不是牛头人吗?牛就是吃草的,别闹了,去抓把草垫垫肚子。” 牛头怪轻轻嗅了嗅,嘟囔道:“傻鸟,快起来,不对劲,我闻到了水边泥土的味道,咱们这里距离水边很远,不对劲,快起来。” 潜藏在哨所下的史远道眼见即将暴露,一声大喝,跳了起来,对准牛头怪的心窝就是一剑,那妖魔反应极快,挥舞长刀招架,哞哞乱叫,一头将岗哨撞倒。 偷袭失败,豕人族的年轻战士们纷纷现身,箭如雨发,向岗哨射去,牛头怪躲闪不及中了十几箭,屹立不倒,挥舞长刀和史远道死战。 羽族小妖从睡梦中醒来,舍了同伴,扇动翅膀向空中飞去,箭矢如雨,它在空中扇动狂风,抵御箭矢。 眼见要逃出生天,不知哪里飞过来一道红线,羽族小妖正撞上红线,左臂齐根而断,惨叫着摔了下去。 战士们乱刀齐下,将它砍成肉泥,另一头牛头怪血流不止,在众人的围攻下,很快被砍倒,头颅被史远道斩下。 史远道累得呼呼带喘,带领手下的战士一窝蜂撤走,来到一处僻静的山谷中,商量着下一步动向。 史远道开口道:“兄弟们,禹神是个胆小鬼,部落里的人都贪生怕死,他们不敢和妖魔决战,我们敢,我们要为死去的族人们报仇。”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一名十八九岁的小战士轻声道:“远道哥,咱们只有一百人,妖魔足足有万人,咱们硬拼也拼不过啊!” 史远道见他面有难色,劝道:“放心,我又不傻,不会去找妖魔主力硬拼,咱们像这样一点点摸进去,趁着妖营兵力空虚,出其不意救出可离圣女,然后从小道突围,赶往白沙滩。” “此行多亏了史雷叔叔,如果没有他帮忙,我们也无法绕过岗哨,不能让他失望。” “咱们从小在这里长大,哪里有路,哪里能藏人,烂熟于心,这片丛林,是我们的战场,一定要让妖魔们付出代价。” 夏听雨身披雾露隐遁衣,脚踩虚空,偷听他们说话,心道:“没想到这群家伙是史雷放出去的,史雷对于史远道的态度很微妙啊!” “史雷是一个为了氏族可以牺牲小我的人,听说他四个儿子全部战死在芥子关,他不在乎可离的死活,依然放远道他们出来,想借助妖魔之手除掉史远道吗?” “既然想要除掉史远道,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夏听雨心中一阵迟疑,琢磨了一阵不得其解,准备等大迁徙后和青鸾探讨一下,看了看天色,他悄然离去。 借助地行之术,他轻松摸到妖魔们的大本营,军内空空如也,应该都去追击豕人部落去了。 大营北部,妖魔们堆放粮草和攻城器械的仓库,他破地而出,口念咒语,一张张烈焰符从虚环之中飞出,贴满了仓库的墙壁。 红光亮起,整个仓库瞬间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球,火浪四溅,看守仓库的妖魔被烧得满地翻滚,军营内一阵大乱。 大营南部,夏听雨施展烟幻身法,化作数十道身影在营门乱窜,一张张冥火附骨灵符在空中乱飞,自动锁敌,不将敌人烧成森森白骨,绝不会停歇。 夏听雨以神识御动冰魄针,一百零八根冰寒毒针如蜂群一般盘旋,妖魔们刚刚靠近,那冰魄针立刻穿心而过,阴寒的剧毒弥漫全身,几息之内妖魔就冻成浑身冰碴的死尸。 妖魔们敲动战鼓,急促的鼓声响彻天际,羽族弓手们倾巢而出,扇动翅膀在仓库和营门寻找敌人的踪迹。 夏听雨已经飘然离去,隐在大地之中追赶庞大的迁徙队伍。 妖魔大本营燃起大火的同时,芥子谷中火光四起,豕人部落的五十名死士骑着战马沿着街道往来放火,这些房屋之中早已堆满了拿不走的木柴和杂物,一支火把扔进屋子,明亮的火舌半刻钟就将房屋烧成熊熊燃烧的火炬。 浓烟冲天而起,房屋燃烧倒塌的声音此起彼伏,灼热的热浪向四周蔓延,很快引燃谷中的良田和树木,整个天空都被烧成赤色。 五十名骑士只逃出三十多人,他们纵马疾驰,同样向着迁徙的大部队追去。 芥子谷后山,数百名战士抱着一筐筐干艾草冲上山腰。 山中的草木早已凝煞,随着一行人的移动缓缓转动绿叶和花骨朵,监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眼见远处火光大作,史雷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艾草将竹筐引燃,艾草之中还掺杂着晒干的马粪,艾蒿、苇条。 经风一吹,白烟遮天而起,刺鼻的烟雾顺着风漂浮而上,将后山草木煞的视野遮挡住。 “快快快,开路部队先走,老幼妇孺跟上,小心雾气,发现前方有雾气,立刻燃起大火,驱逐浓雾。” “老猪倌们,看好我们的伙伴,安抚它们的情绪,不要让伙伴们受惊冲垮了队伍,前进,向着白沙滩前进。” 后方的村寨烧成火海,左右的山岗浓烟弥漫,豕人部落自断后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向着妖魔占领的庞大关卡前进。 第95章 虫将之术 “报告两位大人,营北仓库和营门口出现敌袭,营北仓库里的火势太大,我们无法靠近。营门口的敌袭已经被击退,伤亡近百人。” “报告两位大人,斥候小队观察到有一只百人小队在营地外围游曳,他们隐藏的方向有三个岗哨失去了联系,羽族斥候发现了哨兵的尸体。” “报告两位大人,前沿部队发来消息,豕人部落引燃了村寨,芥子谷一片火海,挡住了我们的进攻,目前人族向后山移动,距离我们的关卡非常近。” 破烂的茅草房里,黑心大巫和阮灵端坐在蒲团之上,听到妖族下属的禀报,相顾无言。 半晌,阮灵睁开二目,面色变得很难看,低声道:“道友,豕人部用狼烟阻碍了我的视线,草木凝煞之法失去了作用,我也感知不到他们的位置。” “你那头,有动静吗?” 黑心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将那小丫头困在血池之中,日夜不停用秽血浇灌洗刷,想要将她秽化成血奴。” “我失败了,虹映真人留下的那一股灵气太强了,附在小丫头身上,保护得风雨不透,以秽血腐蚀,估计要数年的时间才能腐蚀掉。” 阮灵面露惊慌之色,双手一摊,叹道:“道兄,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拿了那些人的好处,没有帮他们干成事,他们不会饶了我们的。” 黑心转动塑料球一样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阮灵,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是那些人派来监督我的人也好,是灵煞宗的细作也好,无论如何,你都不希望豕人部逃到白沙滩,虹映真人恢复神通?” 阮灵狡诈一笑,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脸,笑道:“那是自然,阴魂宗那些疯子,是所有人的公敌。” 黑心道:“我也是一样,那些人和妖魔能否霸占渤海郡我不感兴趣,反正我们巫蛊门是插不进来。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让豕人部活着逃到白沙滩。” “这是声东击西之法,佯攻我们的大本营,制造混乱,为了掩护他们的迁徙车队。夏听雨的攻击雷声大雨点少,瞒不住我的,既然他不来找我们,我们就去找他。” 黑心和阮灵走出破烂的茅草屋,黑心对妖族下属吩咐道:“去灭了那只百人小队,随后大军开拔,绕过芥子谷,在前往白沙滩的路上消灭豕人部。” “羽族弓手从现在开始,日夜不停袭扰豕人部,告诉那些水军,打开闸口,让那些蠢鳄鱼顺游而下,在渡口拦住迁徙的大军。” “通知各部,粮草已失,骷髅山自顾不暇,不想饿死,就去追杀迁徙大军,那里有一万多个人和几万头牲畜可以吃。” “我去联系那些人,想要消灭豕人部,得加钱!阮灵道友,你也要尽全力呀!” 阮灵哈哈一笑,并不回答,化作一团浓雾直奔芥子谷而去。 迎面正撞上和妖魔作战的史远道,他在半空弄了一阵旋风,呼的一声响亮,走石扬沙,将史远道凭空摄去。 史远道正在搏命厮杀,忽然眼前一花,浑身上下疲软无力,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次恢复神智已经在密林之中。 遮天的白烟四处弥漫,空气中满是呛人的怪味,野兽们被熏的四散而逃。 面前站着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史远道咒骂道:“你是什么妖魔,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想吃我就张嘴,喊一声疼,叫一声不算好汉。” 阮灵笑道:“好汉子,有骨气,如果放在平时,我阮灵是决不会害你的,可惜,你生错了部落。” “我需要一名虫将,指挥虫群作战,而你,巧了,刚刚好!” 阮灵话音刚落,烟雾中腐朽的古木一颗颗炸开,窜出无数拇指大小的毒虫,形似蜜蜂和蚂蚁的结合体。 毒虫如黑烟一般席卷而来,密密麻麻,沙沙乱爬,顺着史远道的九窍钻了进去。 史远道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号,偏偏动弹不得,那些毒虫在他的体内肆意释放毒素,啃食血肉。 他能听到毒虫群在身体上爬行的沙沙声,感受到毒虫群在体内蠕动的怪异感觉,能听到毒虫群啃食血肉时发出的咔咔声。 他想死,偏生又死不掉。 明明许多器官都被啃食干净,他却无时无刻不能感受到那种毛骨悚然的异样和恐怖,感受到皮肤下许多虫子爬行的蠕动感。 这时候他才响起史雷告诫他的话,魔修的手段比妖魔恶毒一百倍,寻常人绝非对手,要知道天高地厚。 悔之晚矣! 在毒虫的啃食和毒液的影响下,史远道很快变成了半边身体勃勃生机,半边身体被啃食成森森白骨的可憎之物。 毒虫们进进出出,将他的身体当成了巢穴。 阮灵念动晦涩的咒语,史远道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那是被鸟兽捕食的怨,那是对风霜雨雪的恨,那是对自己如此渺小的不甘。 虫豸也有灵魂吗?虫豸也有意识吗? 史远道的意识逐渐湮灭,他的灵魂在孕育着一个不洁的存在,一名恐怖的虫将。 阮灵目光阴冷,自言自语道:“虫将孕育还得一会儿,这个不急,先解决掉另一个,我来确定一下她的位置。咦,我怎么感知不到她的位置?” “夏听雨应该没有解开阴阳煞,他究竟把史瑶夕藏到哪里去了?” 岩河绝地之中,三千根雾露蛛丝组成一张蛛网,将瑶夕裹得严严实实,木乃伊一般躺在蛛网之中。 她绝美的脸上满是泪痕,意识朦朦胧胧,双目睁开,却没有任何神采,身体一起一伏,吐出一股股黑气。 夏听雨无法破除她身上的阴阳煞,想出一个馊主意,用麻沸散将她麻醉,用控魂之术将她意识模糊。 全身肌肉被麻痹,意识完全丧失,整个人昏睡过去,藏在独立的空间之中,切断她和阮灵的联系。 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静静地守在一旁,夏听雨非常郑重地告诉它们,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女人。 第96章 箭雨石流 大迁徙的豕人部排列成一字长蛇阵,在白烟烈火中穿行,向后山妖魔的关卡飞速挺进。 史雷黑袍黑甲,骑着一匹乌骓马,马鞍桥挂着宣花大斧,挥舞着马鞭,不断呵斥着族人快速前进。 豕人部是一个善于忍耐的部落,饿了吃肉干,渴了喝马奶,吃喝拉撒都在马背上,可以连续骑行三四天。 除了必要的武器和食物,所有的财产都已付之一炬,他们的行军速度极快,借助烟尘的掩护,仿佛一条黑色巨龙在山谷中蜿蜒而行。 空中响起了羽翼扇动的声音,史雷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将铁胎弓取了出来,对身后的部将吼道:“吹动号角声,敌袭,羽族。” 牛角号沉闷的声音响起,声音两长一短,声音代表着巽卦,意为风中的敌人。 每隔数百米,就有一名战士吹响牛角,信息以极快的速度从蛇头传递到蛇尾。 几乎在同一时刻,在马上昏睡的骑士们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地取出长弓,朝着空中射去,一时间,箭如雨发。 蜿蜒曲折,陡峭幽深的大峡谷上空漂浮着数百条庞大无比的烟龙,翻滚飞舞,遮天蔽日,压根看不清谷内豕人部。 羽族弓手们刚刚靠近,箭矢如雨点般射来,经过氏族系统强化后,豕人部各个能开硬弓,箭矢杀伤范围暴涨。 羽族弓手们猝不及防之下,被射倒一片,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摔进峡谷的妖魔被豕人部落的老幼妇孺乱刃分尸。 嗬嗬的战吼声响起,揉入了北风吹拂树木的簌簌声,极为骇人。 羽族弓手们很快调整战略,它们越飞越高,飞出了弓箭的射程,居高临下,对着下方穿行的人族盲射。 箭雨从天而降,绝大多数箭矢飞进了峡谷两侧莽林之中,余下的小部分箭矢仍然对大迁徙的人族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值壮年的青年,行动不便的孕妇,嗷嗷待哺的幼儿,一个又一个倒在峡谷之中。 黑色的尸液和血水四处流淌,后方的人踏过前方族人的尸骸、鲜血和碎骨继续向前。 没有人开口说话,天地间只有号角声、惨叫声、哭喊声,战吼声不断回荡。 大地裂开一条缝隙,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夏听雨如鬼魅一般逼近羽族弓手,一百零八根冰魄毒针围着他翩翩起舞。 在神识的控制下,一枚枚冰魄毒针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浅浅的痕迹,如精确制导导弹般洞穿了一个个妖魔的心脏。 所过之处,羽族弓手如雨点般倒下,进过氏族系统强化后,他的速度简直快如鬼魅,以闪转腾挪闻名的羽族弓手,竟然无法锁定他的位置。 半刻钟不到,他屠光了半数羽族弓手,吓得妖魔们纷纷现出本身逃窜,一时间,空中群鸟乱飞,鹰枭四散。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族人们望着御空而行,宛若战神的夏听雨,狂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迁徙的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夏听雨御空而行,四处追杀妖魔,见迁徙的队伍停了下来,众人骑在马上狂热地呼喊自己的名字,血气上涌,掠空而行,怒道: “吼什么?抢救伤者,亡者就地火化,队伍不要停歇,快速通过芥子谷。” 停下来的一字长蛇阵再次蜿蜒而行,山谷的两侧,忽然飞下无数巨石,冰雹一般从天而降,将迁徙的队伍截成数段。 一条条钻山的巨虫若隐若现,水缸粗细的环状身体在山体中穿梭,十几丈长的庞大身躯一拱,一块快石碾大小的巨石从天而降,翻滚着砸进迁徙队伍里。 巨石翻滚着,带着巨大的能量,躲闪不及的人族化作齑粉,硬是在迁徙的队伍里碾出一条血胡同。 大量的泥沙从天而降,人族避无可避,瞬间被泥石流埋进土里,道路也被吞噬,蜿蜒而行的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牛角号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一长两短,声音代表着艮卦,意为山中的敌人。 夏听雨听到号角声,从天而降,施展地行之术,钻入大地之中,在山体中穿梭,寻找这些穿山的巨虫。 看到巨虫在山腰逞凶,夏听雨双目赤红,急道:“岁风,岩河,助我一臂之力!” 雾露蛛丝网破土而出,如渔网一般将巨虫罩在其中,数百度高温的雾露之水在网上流淌,烧得这些巨虫来回翻滚,反倒激起了它们的凶性,不断地在山体中乱拱。 越来越多的巨石和泥土向峡谷飞去,山岭险峻,乱石横飞,马不能立足,无数人族连人带马死在乱石之下。 夏听雨耳听谷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急得眼前一花,如脚踩棉花,情急之下,用雾露蛛丝网捆住巨虫,扔进岁风小福地之中。 岁风小福地中的花花草草遭了秧,大地被这些巨虫钻得满目疮痍,石屑乱飞,烟尘四起。 青面纸人的脸上出现几块黑斑,黑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全身,散发着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 夏听雨忙着捉虫,回身一看,青面纸人变成了黑面霉人,吓得魂不附体。 熔岩蜘蛛见伙伴遭殃,急得吱吱乱叫,自告奋勇,示意夏听雨将巨虫扔进岩河绝地之中。 夏听雨和熔岩蜘蛛往返穿梭在大荒和岁风福地之中,四处捕捉这些遁地而行的巨虫。 岩河绝地不愧是散精消气,灭神绝念之地。 在岁风小福地里活蹦乱跳的巨虫,被滚滚而来的地下岩河河水吞噬,瞬间烧成森森白骨,一具具洁白无瑕的骨架冒着泡沉入河底。 夏听雨捧着熔岩蜘蛛乱看,除了体积大点,身上的花纹鲜艳一些,没有其他异常,心中大定,拉着熔岩蜘蛛四处捕捉巨虫。 青面纸人身上的黑斑一点点褪去,当最后一只巨虫被雾露蛛丝网捉到,扔进岩河后,夏听雨累得瘫倒在地。 岩河绝地之中,无数黑气升腾而起,对着空中的雾露蛛丝网而去,肌肉被麻痹,意识完全丧失,昏睡过去的瑶夕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憎恨。 第98章 男宠偃益 云海,超光柳叶舟。 一百七十名少女和三十六位少年郎泾渭分明地站在甲板两侧,莺莺燕燕,嬉闹不停。 史青鸾在甲板中央立起一个木板,将芥子谷的地图挂在了木板上,将纸笔分发给众人,要求众人临摹地图。 众人不敢忤逆她,都在用画笔瞎画,只有寥寥数人,在用心绘图。 史青鸾走到一名楚楚动人,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后,见她画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大乌龟,脸色大变,训斥了几句。 那少女在众人面前挨了训,面带不忿,将画笔一摔,怒道:“青鸾老阿姨,你不教我们怎么伺候夏公子,教这些劳什子东西做什么?” “今日画,明日画,难道比谁画的圆吗?你倒是各种献媚,讨夏公子欢心!” 史青鸾被她气得脸色铁青,环顾四周,见众女眼中皆有不服之意,叹道:“诸位,不努力只能成为别人的玩物。” “你美,总有人比你更美,你媚,总有人比你更媚,你青春靓丽,总有人比你更青春靓丽。” “若是陷在争宠的泥沼里,这辈子便毁了。我们出身红楼,比寻常人低贱很多,更要努力,要让自己变成有用的人。” “等我们能依靠才识和谋略能活下去时,我们便不需要再依附于别人,至少,别人能高看你一眼。” 少男少女们嗤之以鼻,置若罔闻,云海深处,传来一声喝彩。 “好,好志气,好一个不需要再依附别人!这位小娘子,长得这般俊美,是哪位公子的姬妾呀?” 云海如浓雾般翻滚,一条巨大的鲸龙在云雾中现身,张牙舞爪,搅海弄波而来。 超光柳叶舟用鲸龙尸骸炼制,舟首用了鲸龙的龙角,舟身用了鲸龙的飞翅,舟尾用了鲸龙的龙尾。 那鲸龙看到同族尸骸,气得双目泛红,一头撞上了超光柳叶舟。 巨大的撞角呼啸而过,桌椅粉碎,杯盘狼藉,超光柳叶舟被撞得摇摇晃晃,少男少女们吓得大声尖叫,四散奔逃,史青鸾战立不稳,摔倒在甲板上。 鲸龙的主人急忙呵斥坐骑,赔罪道:“小娘子莫怪,某疏于管理,惊扰了诸位娘子。” “请问诸位娘子是哪位少爷的姬妾?” 史青鸾伏在地上,抬头望去,鲸龙背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颧骨极高,鼻梁低矮,褐黄色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冒着不怀好意的坏光。 她望着船首的阵图,灵机一动,开口答道:“我们这艘船,是元桓少爷的星舟,元桓少爷还在星舟喝过茶嘞。”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低声嘟囔道:“元家吗?既然是元家少家主的姬妾,我就不惦记了,我家主子和元家还有合作。” “这位小娘子,骷髅山白骨洞在什么方向?” 史青鸾眼眸一动,上下打量此人,连带着那头巨大无比的鲸龙都多看了两眼,半晌才轻声指明了方向。 骑着鲸龙的中年男子哈哈一笑,拱手作别,笑道:“告诉你家少主,姚荒山向他问好,改日再叨扰,告辞。” 鲸龙入云海,搅得云海波浪滔天。 史青鸾脸色大变,取出纸笔,详细将刚才的一幕记录了下来,她心中不安,走到一旁,取过纸笔,想要将中年男子的容貌画出来。 旁边递过来一张中年男子的画像,画得造型生动,形态逼真,中年男人不怀好意地的神态,鲸龙张牙舞爪的神韵,跃然纸上。 史青鸾吓了一跳,以为中年男子又回来了,但见此画笔力遒劲,笔墨酣畅,妙笔横生。 她抬头寻找画作的主人,见面前站着一位绝美少年,身长八尺,风姿特秀,眼眸若冷星盘桓,闪烁着寒光,穿着一身皂袍,洗得已经褪色,却一尘不染。 史青鸾奇道:“你叫什么名字?” 绝美少年目不斜视,沉声道:“偃益。” 史青鸾点了点头,此少年是红楼赠送的男宠,是其中最俊美之人,夏听雨没有吩咐如何处置这些男宠,她养在船上干苦力。 她严禁少男少女们接触,自己也不太关心这些人的死活,故此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美少年,却不知姓名。 史青鸾再看画作,见鲸龙背上托着一个镶着蓝边的三角小旗,写着一个大大的孝字,不由一愣,方才她心里惊慌,并未看到这一处细节。 她用手点指三角小旗,问道:“偃益,你确定鲸龙的背上有这面小旗帜吗?这可能是一个线索,关乎着那人的来历。” 偃益笃定地说道:“我确定,这是舜皇的孝字旗,按照赤紫金黑白青褐蓝七种颜色分为七个等级。” “舜皇以孝治理大荒,孝感动天的故事就来源于他,舜皇及百位皇子出行时会随身携带孝字旗,刚才那人应该是舜皇的使者。” 史青奇道:“你身处南荒,为何知道中山之事?” 偃益眼眸中露出刻骨的仇恨,咬牙切齿道:“我出生在中山,乃是少昊之后,东夷部落之人。家父直言进谏,被奸臣所害,遭受牢狱之灾。我家破人亡,流落南荒,不幸被红楼擒住,被驯成男宠。” 史青鸾心中一动,起了考究之心,不着声色地看着绘画,随口问道:“那使者要去骷髅山白骨洞,你觉得他去干什么呢?” 偃益轻声道:“自然是去折中调解,舜皇仁德忠厚,待百族甚厚,凡人族与百族冲突,他都会派出使者折中调解,多数时刻都是和稀泥。” “渤海郡毕竟在名义上归舜皇管理,骷髅山白骨洞方向,御兽宗和黑羽妖魔大战,打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他肯定要派使者来调解。” 史青鸾见他思维缜密,对答如流,起了爱才之心,笑道:“偃益,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偃益悲声道:“我被红楼擒去时,每日被小人摆布,受尽屈辱,曾想自杀,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受此大辱?” “后自思,人生天地之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我父尚在牢笼之中,又岂能自杀?我精通飞禽百兽之言语,熟读兵书战策,愿得明主,辅佐明主名震大荒,救出我父。” 第99章 法天象地 芥子谷形似巨蟒,南北长八百里,谷坡陡峻,地形崎岖,妖魔大军在两头修建了庞大的工事。 芥子关和三岔关一头一尾,将大峡谷头尾截断,芥子关争夺激烈,几度易手,三岔关完全成了妖魔们的乐园,五千妖魔驻扎于此。 北方火光四起,白烟弥天,时不时有羽族弓手从天而降,诉说谷中的战况。 妖魔大统领牛风流扛着丈二点钢枪站在城墙上,紧张地望着峡谷的方向,五千名妖魔皆是奇形怪状,多手多足之辈,丫丫叉叉挤在一起。 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声传来,三岔关微微颤抖,牛风流提起精神,晃动独角,吼道:“来了来了,都精神点,这一战若能全歼豕人部,我便是第五位大将军,你们也能加官进爵,飞黄腾达。” 野猪群如黑云般卷地而来,浩浩汤汤,如同海洋,见到关卡,并未停止前进,反而加快了步伐,直冲而来。 牛风流哈哈大笑,用手点指野猪群,喝道:“弟兄们,豕人部知道咱们缺食物,特意来送猪肉来了。不要放箭,不要浪费宝贵的箭矢,这群大猪挤在这里,我看豕人部怎么冲到城墙边厮杀。” 来投奔他的一名羽族小首领提醒道:“牛统领,豕人部小时骑猪,长大了骑马,每次厮杀必用野猪冲阵,不可小觑。” 牛风流摆了摆手,大笑道:“大鸟你不必担忧,三岔关的关门名唤铁包木,乃是人族的匠人制作而成,十分沉重坚固,用撞角都很难撞开,别提这群野猪了!” “你呀,高枕无忧!” 夏听雨掠过长空,如陨石坠地般砸向三岔关,在空中抖擞神威,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身高五米的巨人,轻飘飘地落到关内。 青面獠牙、须似朱砂、两道黄眉、朱红头发,手中拿着一根闪闪发光的铁棍,对着措手不及的妖魔扫去。 寻常的化形期小妖,在他手下,没有一合之将,那铁棍舞动如飞,磕着死,碰着亡,轻轻一捅,便是一坨肉酱。 牛风流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见他杀散了关内看守关门的小妖,直奔关门而去,大吼道:“那怪物要抢关门,快,斩断门轴。” 趴在城门上的猴妖挥舞砍刀斩断了门轴,沉重坚固的关门轰然垂下,地上设计好了凹槽,严丝合缝,关门卡在凹槽之中,关门如墙壁一般锁死,内外进出不得。 夏听雨挥舞铁棍杀退猴妖,用铁棍猛砸关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关门巍然不动,震得夏听雨虎口发麻。 牛风流带着妖兵从马道跑下城墙,见夏听雨以蛮力砸关门,怒道:“呔,那青面獠牙的怪物,你是何人?敢和黑羽大王作对,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瑶夕中煞,可离失踪,族人们损失惨重,前路被彻底锁死,夏听雨心中无名火起,眼睛竖了起来,心中杀机荡漾,吼道:“黑羽,我也照杀不误,今天挡我者死!” 牛风流大怒,晃动丈二点钢枪劈面刺来,夏听雨倒拖铁棒迎战,三个回合不到,牛风流已经力竭。 夏听雨的铁棒并无多少章法,只是重得离谱,每一击都仿佛泰山压顶,砸在地上就是一个大坑,一来一往,杀得牛风流一身冷汗。 羽族小首领见牛风流脸色紫黑,七窍流血,知他不敌。迎风一晃,它化作一头巨鹰,鹰击长空,急向夏听雨面门抓来。 牛风流手中丈二点钢枪被一棍打折,激起了它的凶性,它现出原身,乃是一头硕大无比的大白牛,哪管好歹,一头撞来。 夏听雨杀得兴起,丢了铁棍,一手抓住鹰爪,一手握住牛角,一声大吼,按住两头畜生。 巨鹰翅膀扇起如飞,鹰啼长空,大白牛四蹄踏地,哞哞直叫,任凭它们如何挣扎,无法移动分毫。 青面獠牙的夏听雨朝着看傻了的妖魔们吼道:“看好了,敢和我作对,这就是下场!” 他一声大吼,震得峡谷嗡嗡直响,霹雳交加一声大喊,将扇动翅膀的巨鹰拽了下来,朝着大白牛的脖颈砸去。 砰~ 砰~ 砰~ 砸了三下,巨鹰再无声息,夏听雨随手扔到一旁,单臂用力,将大白牛举了起来,双臂接住,转动三圈,一声吼,扔向关门。 关门轰然而碎,大白牛扑腾了两下,头一歪,横死当场。 妖魔们吓得魂不附体,将兵器一扔,纷纷现出原身,向密林深处逃窜,三岔关上,鸟兽遍地。 “快跑啊,有妖怪!” “别杀我,我不想死!” “救命!救命!” 夏听雨捡起铁棒,径直走到关前,见野猪群已经将大白牛啃食得血肉模糊。 他将铁棒一举,野猪群舍了大白牛,鱼贯而入,漫山遍野追杀妖魔,杀得妖魔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 史雷带领先锋队跟在野猪群后,见雄关攻破,欢喜得手舞足蹈,看向夏听雨的目光,如看神灵。 夏听雨收了法天象地神通,轻轻一晃,倒在关前,众人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抢救。 听闻夏听雨昏倒,族中的医者一路小跑跑了过来,检查了一阵,欢声道:“没事,禹神只是脱力了。” 众人将夏听雨扶到一辆装草料的马车上,史雷亲自赶车,冲出三岔关。 夏听雨悠悠转醒,从虚环中取出丹药圣水,吃炒豆般吞下,看了一眼左右,问道:“这里是哪里?” 史雷脸上带着喜色,道:“禹神,我们已经杀出了三岔关,前方是三岔路。走过三岔路,便是走出了芥子谷,前方都是平原,没有人能挡住咱们的马队。” 前方的先头队伍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史雷喝道:“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若是遇到了妖魔,我领着精兵杀退了便是。” 过了一会儿,一名少年战士骑着劣马逃了回来,盔歪甲斜,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大吼道:“不好了,不好了,禹神,雷首领,有一名黑衣人拦住道路,不让我等通过。” “靠近他的族人和伙伴仿佛疯了一般,挥动武器自相残杀!” 第100章 血魔出世 三岔口,通往白沙滩的必经之路。 灰蒙蒙的阴冷天幕下,一位黑袍巫师站在一把殷红的伞盖下,伞盖上画满了奇形怪状的花鸟鱼虫,伞盖的边缘向下流淌着腥臭的秽血。 巫师身旁,有一把不断蠕动的凳子,仔细看,哪里是凳子,分明是一个没有头颅的人,四肢蜷缩着,组成凳子的形状。 小圣女可离坐在“人凳”之上,眼神中带着惊恐,张开嘴大声嘶喊着什么,却诡异地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数十名战士挥舞着兵器自相残杀,他们双眸空洞无声,中邪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朝着袍泽乱砍。 史雷扛着宣花大斧,夏听雨拄着大日金棍,一前一后来到最前方,战士们七嘴八舌地讲述事情的经过。 夏听雨心中最担忧的事儿终于发生了,这股腐烂的恶臭味和血池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望着岔路,拉过史雷,小声道:“你带族人们从这条路走,前方的路是死路,面前的这位黑巫师连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史雷忙小声道:“禹神,这条路虽然也能通往白沙滩,却要途径骷髅山白骨洞,那里可是妖魔的大本营。” 望着众人疲惫的面容,夏听雨摇了摇牙,轻声道:“我先去和他战一场,若是不敌,你们赶紧从岔路走。骷髅山白骨洞被御兽宗大军围剿,不会有太多麻烦,血魔的恐怖,你们无法想象。” 史雷领命而去,用号角声传递着信息,猪倌们挥动鞭子,指挥野猪群向另一条路前进。 夏听雨强打精神,倒拖铁棒,一步步向黑袍巫师走去,被蛊惑的血奴们纷纷举起兵刃杀来,身后豕人部战士万箭齐发,将血奴射倒。 可离看到夏听雨摇摇晃晃地走进,一行清泪流出,撕心裂肺地吼着什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夏听雨遥遥行礼,稽首道:“前方阻我路途者可是黑心道友?” 黑心站在红色伞盖下,一袭黑袍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塑料球一样的眼珠在眼窝里来回晃动,直勾勾地望着他,还礼道:“巫蛊门黑巫一脉,黑心,前来讨教。” 夏听雨拄着铁棒,大喝道:“黑心道友,巫蛊门乃是九大魔宗之一,论起传承和名望不比阴魂宗差,你为何为虎作伥,帮助妖魔残害人族?” 黑心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声音如砂纸一般粗糙,听得人很不舒服,笑声如黑夜里的夜枭,极为骇人,他笑了一阵,说道: “夏听雨,亏你还是阴魂宗的内门弟子,回去翻翻阴魂宗的宗训,第一条是不是强者为尊?你宗门内一半以上的强者都是妖魔,亏你能说出我为虎作伥来。” “至于我为什么要剿杀豕人部落,原因很简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能打败黑羽,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人物,没想到,只是一个强壮的小孩子,井底之蛙,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一道红线呼啸而过,直奔黑心的头颅削来,黑心恍若不知,血红的伞盖微微旋转,袭击他的雾露蛛丝忽然出现在后方,将一块巨石削为两截。 黑心转动塑料球一样的眼珠,面带讥讽,冷声道:“没礼貌的家伙,阴魂宗里全是你这种野蛮的猩猩吗?” “你要庆幸,他们只给了我剿灭豕人部落的钱,杀你那份,他们没给。” 黑心巫师话音刚落,大地轰隆一声裂开无数缝隙,肮脏污秽的血泥钻出,腐烂的恶臭味扑面而来,熏得豕人族战士纷纷翻身落马。 夏听雨朝着身后不明所以的众人吼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断后,救出可离后会追上你们。” 黑心阴恻恻道:“别急,一个一个来。” 他随手一推,将可离推进大地的缝隙之中,大地之中传来一声刺耳尖锐的哀嚎声。 夏听雨微微一晃,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一栽,泥丸宫内镇魂铃叮当乱响,将他及时惊醒。 一百零八根冰魄毒针如狂风暴雨般打向黑心,黑心的身影连同着不断滴血的红色伞盖缓缓消失,空中响起了黑心砂纸一般的粗糙低语。 那声音道:“夏听雨,你身在局中而不自知,众生如棋,你我皆是棋子,恐怕你到死都不会知道,究竟谁在利用你。” “好好享受我的最完美的作品,黑心血魔。” 夏听雨知晓血魔的恐怖,血池内他面对的是未成形的血魔,尚且没有还手之力,别提如今地下这个暴躁的不洁秽物。 他对着豕人部落的族人们狂吼道:“走,走啊,快走,全速前进!” 尖锐刺耳的哀嚎声此起彼伏,那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充满了对生命的憎恨,如魔音一般在部落战士耳畔回响,闻者纷纷翻身落马,眼眸中的精气神渐渐消失,变得空洞阴冷。 夏听雨晦暗如墨的神识破体而出,脑后现出一团缓缓旋转的黑洞,地面之上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青面纸人坐镇黑洞中央,岁风小福地内无边的草浪不断起伏,磅礴的天地灵气升腾而起,化作养料,填充着缓缓旋转的黑洞。 阴冷的天幕,乌黑的流云,摇曳的草木,滚动的岩石,纷纷向黑洞中央飞去,在那股古老的力量下扭曲,变形,分解。 回荡在三岔口的尖锐哀嚎声被黑洞吸去,夺魂摄魄的声音被分解成无数个怪异的音符,缓缓被黑洞吞噬。 血魔在大地之中不安地咆哮着,嘶吼着,发出一道道尖锐的嘶吼声,带着夺魂摄魄的魔力。 那是血肉腐朽时的哀嚎,是灵魂恶堕时的不甘,是看到新鲜血食时的兴奋,是遇到充满活力的肉体时恶毒的诅咒。 为什么?为什么我死了,而你还活着? 凭什么? 夏听雨以一己之力对抗血魔的摄魂魔音,抵抗着数万亡者阴冷的诅咒声,那声音在他耳边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挥之不去、驱之不散,震得他七窍流出黑血来。 他拄着大日金棍缓缓跪倒,拼了命地将身体里的灵力投入神识之中,和血魔对抗着,挺直的腰板被压得弯了下去,流淌出的鲜血汇聚成一条小溪。 豕人部落骑着马从他身边疾驰而过,无比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原来,神也会流血。 第101章 索命魔音 夺魂摄魄的哀嚎声与诅咒声,不断折磨着夏听雨不堪重负的耳膜,即使用神识将这些声音撕碎,分解成无数个怪异的音符。 这些古怪音符依旧交叠成章,汇聚成狂躁刺耳的魔音。 呼啸的狂风围着夏听雨翻滚涌动,不怀好意地撞击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撞得东倒西歪。 它在嬉笑,它在嘲笑夏听雨的渺小和无力。 它在等待,它在等待夏听雨的崩溃和绝望。 史雷脸色铁青,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不忍心去看那道半跪着的身影,只能挥舞着马鞭,疯狂抽打着族人们的战马,让他们快速离开这片恐怖之地。 大地裂开了无数道缝隙,山体如面条一般柔软,一根根粗如手腕的血肉藤蔓从大地中伸出,肮脏污秽的黑血四处流淌,血肉中一根根跳动的血管里流淌着黑色的液体粗如手腕,向着豕人部落的人畜抓去。 刺眼的红光照亮了天地,被红光照耀的人畜全都僵硬地站在原地,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一根根粗壮有力的血肉藤蔓将人畜缠住,血肉藤蔓的末端长满了锋利的牙齿,大小新旧各有不同,拼凑在一起,撕扯开血肉,吮吸着人畜的血肉和骨头。 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瘪了下去,皮肤苍白,浑身冰冷,眼珠凸出,最后只剩下一张微笑着的皮囊,被风一吹,像孔明灯一般漂浮在空中。 史雷看得睚眦欲裂,挥舞着宣花大斧不断挥砍着血肉藤蔓,腥臭刺鼻的秽血和碎骨喷得他浑身都是。 这些秽血和碎骨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凑了成一只手,将他拽倒,倒拖着他向血肉藤蔓而去。 危机时刻,熔岩蜘蛛从虚无中爬了出来,围着夏听雨吱吱乱叫,饱食了巨虫血肉的它体型疯长,从手掌大小长成澡盆大小,焦急地围着夏听雨打转。 青面纸人帮着夏听雨抵抗索命魔音,对着大地的缝隙一努嘴,憨憨的熔岩蜘蛛顿时明白了伙伴的用意,爬到一处硕大的坑洞前,引动岩河绝地地下暗河河水从天而降,灌进地缝之中。 波光粼粼的地下河水,实则是滚烫的岩浆,八九百度高温的岩浆顺着地缝钻进大地之中,隐藏在大地里的血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夺魂摄魄的魔音和四处蔓延的血肉藤蔓猛地缩了回去,空中弥漫的血光消失不见,活着的人畜恢复神智。 血魔很快想出了对策,越来越多的大地和山体裂开,血魔在大地之中游走,躲避滚烫的地下岩河。 熔岩蜘蛛晃动着胖嘟嘟,毛绒绒的腹部,八条小短腿来回倒腾着,追不上血魔。 夏听雨猛地睁开了眼睛,心念一动,大日金轮呼啸着打入大地之中,闪耀着烈日的光芒,将隐藏在大地之中的血魔烧得不断撞击着大地。 大地震动,乱石横飞,人族车队四散奔逃,三岔口一阵大乱。 夏听雨升腾而起,脚踏虚空,朝着裂缝里的血魔挑衅道:“孽畜,来啊,我的血肉娇嫩多汁,来追我啊!” 大日金轮在大地中璨如烈阳,刺眼的阳光从大地的缝隙里射出,夏听雨深深地看了一眼豕人部落,转身引走了血魔。 庞大的迁徙队伍再次启程,族人们心中为夏听雨祈福,纵马向晦暗的前方疾驰而去。 夏听雨御空而行,不时用大日金轮刺激着血魔,成功将它引到一处山谷之中,大日金轮被秽血污染得灵性全无,器灵一声嘤咛,飞进虚环之中。 大地裂开无数缝隙,刺眼的血光从大地之中射出,整个天空红彤彤一片,夏听雨无法御空而行,惨叫着从空中摔了下来。 双脚挨着大地,他施展地行之术却毫无反应,两侧的悬崖峭壁忽然传出异响,一道道红光从岩石的缝隙里射出。 青面纸人眼疾手快,抬手一指,用晦暗如墨的神识将夏听雨罩住,红光激射而来被神识挡住。 被血魔秽血污染的山川大地无法被道法影响,空中的红光更为厉害,被红光照住,便不可使用神通和法宝。 他无法御空而行,钻地而走,穿山而过,被牢牢困在其中。 夏听雨心道:“若是逃进岁风小福地之中,心魔多半会追上豕人部,将族人们屠戮一干二净。不如使用雾露隐遁衣和血魔周旋。” 他心念一动,一件雾露隐遁衣披在身上,瞬间踪迹全无。 大地猛然裂开,喷泉一般喷出一股血雾,血雾弥漫到雾露隐遁衣上,被雾露之水烧成了蒸汽,夏听雨身形暴露。 夏听雨朝着缝隙打出两张冥火附骨灵符,森森骨火,现在空中,自动追踪,打入大地之中如泥牛入海。 他又打出两张被痛痒毒丹浸透的烈焰符,滚滚烈焰裹挟着痛痒毒丹形成的蒸汽,打入大地之中同样石沉大海。 大地之中传来血魔的讥笑声,无数道被他吞噬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仿佛一记重锤,将夏听雨凌空打倒。 夺魂摄魄的哀嚎声与诅咒声再次响起,汇聚成狂躁刺耳的魔音,将他折磨得满地翻滚,吵得他竖蜻蜓,翻筋斗,面红耳赤,眼涨身麻。 彻骨的阴冷从四面八方涌进了他身体里,一只乌黑紫青的手臂突然从大地的缝隙里伸出,抓住了他,随后无数双手臂从大地的缝隙里伸出,想要将他拖入大地。 “休伤我族长!” 血光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声如炸雷,震得峡谷嗡嗡直响,史雷胯下乌骓马,手中宣花大斧舞动如飞,带领豕人部的马队冲进了血光之中。 红光横扫而来,史雷从怀中拔出短刀,刺入大腿之中,借助着瞬间的剧痛,压制住了红光对心灵的控制。 他纵马抬斧,踏血而来,疾驰到夏听雨身边,手起一斧,将乌黑紫青的手臂斩断,施展出镫里藏身的骑术,借助着乌骓马的巨大惯性,一把将夏听雨拉了起来。 豕人部落的骑士鱼贯而入,索命魔音响彻天地,骑士们纷纷拔出短刀,刺向大腿,抵御血魔的心灵控制,心神即将失守时立刻横刀自刎。 数百名骑士冲进山谷,只有寥寥数人冲到夏听雨身边,他们接力一般将夏听雨抢了出去,这一手兔起鹘落,连血魔都没反应过来。 夺魂摄魄的哀嚎声与诅咒声冲垮了史雷的意志,在他意志崩溃前,望着夏听雨疾驰而去的背影,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捅进了自己的心窝。 “别了,我的族长!” 第102章 三辰白骨幡 黑云堆成了一整片,像一块厚铁,渐渐地往地面上沉,似乎已经压到了须弥山顶,再用力一些,就会把须弥山压扁。 云海一分,一艘摇摇晃晃的星舟飞了过来,相比于陆青七层星舟的豪奢,夏听雨三层超光柳叶舟的霸气,这艘星舟寒酸得仿佛一艘舢板。 这艘星舟长约十二米,只有一层,有一个小小的船舱,船形极细长,十分地破旧。 星舟艏部画着一对眼睛,惟妙惟肖,船舷的两侧还有一对小小的翅膀,随着风呼扇着,艉部雕刻成鱼尾,顺着风向转动。 星舟虽破,却刷着明亮的七彩漆,五颜六色极为花哨,在茫茫云海之中好似一条小丑鱼,随着云海上下起伏,颇为颠簸。 “呕~” 朱钢牙瘫在船舷边,吐得一塌糊涂,哼唧道:“元宵道友,到没到须弥山?我不行了,要不你把我宰了!” “本以为夏道友的超光柳叶舟已经是折磨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你这艘七彩小鱼儿号更是登峰造极。” 李元宵长身而立,站在艏部握着阵图驾驶星舟,闻言拔出宝剑直奔朱钢牙而去,作势欲斩。 朱钢牙吓得哇哇大叫,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哀嚎,连声讨饶。 李元宵这才放过他,紧握阵图,望着翻滚不停的云海,胸膛高高挺起,自豪地说道: “就南荒这些小家族,你去问问谁家有星舟?不还是骑灵兽呢嘛,我这星舟虽然破旧,那也是家传的宝贝,价值几百万下品灵石嘞。” “你嫌弃破旧,我来问你,你买得起吗?” 朱钢牙不敢顶嘴,心里又不服气,小声嘟囔道:“我不稀罕,神气什么?夏道友也没比你大多少,他还是家族弃子,很小就被抛弃了,人家怎么开得起超光柳叶舟?” 李元宵道行精进,听得清清楚楚,笑道:“我怎么和听雨兄比?听雨兄是人中龙凤,将来在南荒,那也是叱咤风云的大魔头。” “我嘛,能成为听雨兄的追随者就行了,如果夏听雨能成为黄帝一般的人物,我便是他身边的力牧将军。” “倒是你,朱钢牙,你有什么打算?你现在得罪了黑羽,在渤海郡是混不下去了,不行我随便找一个方向,飞三千里,一脚把你踢下去,你看如何?” 朱钢牙听他说笑,动了心思,想起自己的命运,沉默不语。 七彩小鱼儿号忽然上下颠簸了起来,云中霹雳交加,响声如雷,狂风大作,天地灵气的流动险些掀翻了星舟。 一股腐烂的恶臭味扑面而来,熏得李元宵干呕不止,朱钢牙猛地抬起头,朝着李元宵吼道:“元宵道友,不要再往前走了,这是血魔的味道,黑心大巫的血魔出世了。” 李元宵急忙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沉声道:“那位前辈说过,听雨兄正在和血魔交战,我们快将宝幡送下去。” 朱钢牙一把拉住他,摇头道:“不行,那血魔有蛊惑灵智,控制心灵的能力,塑魂期(筑基期)的修士基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一旦成为血奴,你就成了它的傀儡。” “夏道友可能还有手段,你白给啊,凭你化形期(炼气期)十二层的修为,你也就欺负我的能耐。” 李元宵从船舱里抱出一个红色的狭长木箱,听它言语笃定,奇道:“那怎么办?如何能将此宝送给听雨兄?” 朱钢牙趴在艏部,指挥着李元宵贴地飞行,它伸出猪鼻子在风中乱嗅,忽然眼睛一亮,吼道:“闻到他的味道了,快快快,左转,左转。” 山谷之中,最后一名骑士骑着快马驮着夏听雨跑出了山谷,顺着山路向远方奔去,血魔发出一声怒吼,一道红光落到了马上。 那匹枣红马仿佛鬼迷心窍一般掉头,往身后疾驰,那名骑士顾不上其他,一把将夏听雨推下枣红马,拔出短刀,挥刀自刎。 枣红马驮着最后一名骑士的死尸跑进红光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听雨顾不上擦伤,抓起一把黄土,迎风一晃,遁光一闪,腾空而起,借土遁向远方逃去,迎面正撞上七彩小鱼儿号。 夏听雨见到这两个活宝,连忙摆手,大喝道:“快走,那血魔十分厉害,我不能敌!” 李元宵将红箱子打开,取出三截白骨骷髅幡,以手相托,喊道:“听雨兄,接幡,这是宗门送来的宝贝,名唤三辰白骨幡,专克血魔。” 夏听雨咦了一声,运起御物之法,三截白骨骷髅幡飞到他手中,自动组装在一起,组成了一杆一丈八尺长的白骨魂幡。 这杆魂幡通体由白骨组成,幡杆上雕刻着日月星三宝,他摇动魂幡,对着朱钢牙轻轻一晃,朱钢牙噗通一声跌倒,顿时人事不醒。 魂幡的器灵很年迈,神识一到,立刻就表示臣服,轻松让夏听雨完全掌控了魂幡。 蛊惑灵智的红光横扫而来,三辰白骨幡发出森白的萤火之光,竟然敌住了血魔的红光,夏听雨捧着魂幡,仰面大笑不止。 李元宵踢了一脚朱钢牙,猪妖毫无反应,转过头来,见夏听雨仰面大笑,奇道: “听雨兄,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都极严肃,从来都不苟言笑,今日何故大笑?莫非这三辰白骨幡是了不得的宝贝吗?” 夏听雨想起数百骑士,前赴后继赴死来救自己,更觉心里堵得慌,悲声道:“元宵,这三辰白骨幡是谁送来的?” 李元宵开口道:“一个草人,寄生着一丝神魂,将这魂幡交给我后,说了你的位置,之后,那草人便无风自燃。” 夏听雨悲声道:“我笑我两世为人,自诩要活得轰轰烈烈,如今却成了道魔九宗斗争的工具人。” “不知不觉间,我成了宗门在渤海郡的棋子。我敌不过血魔,宗门就送来三辰白骨幡,哈哈哈,多么可悲!” “如果有一日,宗门需要我死,会不会派人来将我抹杀呢?我想起了外门的刘长生,为宗门征战十年,出生入死,依旧被萧道虚虐杀,好像在杀一条狗。” 第103章 代天轮回 山谷之中,红光漫天,秽血横流,大地缝隙里钻出许多具尸体,正是抢出夏听雨的百人骑。 血魔仿佛一个心智未开的恶魔,将史雷的脑袋摘下来安到其他人身上,又将其他人的脑袋摘下来,安到史雷的屁股里。 它肆意玩弄着这些尸骸,专心致志,乐此不疲。 森白的萤火之光挤进红光之中,庇护着夏听雨走进山谷,他摇动魂幡,用红光护住自身,望着史雷的脑袋骨碌骨碌乱滚,眼眸中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夏听雨将三辰白骨幡立在身后,盘膝坐在幡下,取出聚灵阵图,随手一扬,那阵图自动布置起来。 血魔的注意力被聚灵法阵吸引了,大地裂开了一道缝隙,钻出了一只浑身上下长着无数眼眸的血奴,数百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聚灵阵图,蹲坐在白骨幡下聚精会神地观看。 夏听雨一声大喝,响声震天,厉声道:“血魔,你屠戮生灵,有伤人和,今日,我们之间要有一个了断。” “你是巫蛊门的棋子,我是阴魂宗的棋子。只有除掉你,我才能和那些摆弄我的人玩下去。” 血奴身上数百只眼眸纷纷看向夏听雨,看得他头晕脑胀,头痛欲裂。 三辰白骨幡不断晃动,老旧腐朽的幡布哗哗作响,聚灵法阵亮起灵光,山谷之中,突兀地起了风,森白的萤火之光照在夏听雨的身上,将那股蛊惑人心的力量驱散。 夏听雨再不多言,左手掐控鬼印,右手掐惑鬼印,口念迷鬼诀,山谷之中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数道红光射了过来,再次被森白的萤火之光敌住,两道光芒僵持在空中。 大地之中传来了血魔的一阵呢喃,肮脏污秽的血泥里钻出无数骨骼、腐肉和皮囊,胡乱地组装在一起,钻出大地,挥舞着兵刃朝着夏听雨杀来。 腐烂的恶臭味扑面而来,望着张牙舞爪的血奴们,夏听雨将一道道手印打进白骨幡中,光滑冰冷的白骨幡上,太阳的雕刻图案忽然亮起,老旧腐朽的幡布忽然现出太阳。 刺眼的烈阳之光从白骨幡上射出,与大日金轮吸收的阳光迥异,这些阳光毫无温度,冰冷刺骨,却同样刺眼。 万物皆分阴阳,阳光亦是如此,极热之时的阳光为阳,极冷之时的阳光为阴。 白骨幡射出的阳光仿佛冬日极地的阳光,照在张牙舞爪的血奴身上,血奴们支离破碎,拼凑的身体四分五裂,重新化作碎骨、腐肉,臭血和皮囊。 数百道黑气剥离出来,被冰冷刺骨的烈阳之光烧灼,发出噼里啪啦的异响。 一道道魂魄在狂风中现身,对着夏听雨鞠躬行礼,感谢他将他们解救出来,脱离苦海。 夏听雨微微颔首,法相庄严地打出散魂印和往生印,三辰白骨幡月亮的雕刻图案忽然亮起,老旧腐朽的幡布日月同辉。 皎洁温润的月光混在冰冷刺骨的阳光中,在天地间开了两扇大门,门内钟磬之声响起,吸引着孤魂野鬼进入。 夏听雨的声音如惶惶天音,冷漠中不带着一丝感情,他冷声道:“寒暑、日夜、春秋、生死永不停歇,你等滞留在阴阳交界之地,今吾代天轮回,超度尔等。” “执念散者走日门,魂飞魄散,早入轮回。” “执念不散者走月门,入吾魂幡,为吾而战,他日吾举霞飞升,尔等可为账下鬼仙。” 数百魂魄迟疑了一阵,绝大多数走了日门,只有极少数执念不散者走进月门之中,夏听雨面色平静,不喜不悲,并未施展道术拘魂锁魄。 随着数百道魂魄消失在山谷中,留下来的碎骨、腐肉,臭血和皮囊以极快的速度腐朽成黑乎乎的有机质,进入下一轮循环之中。 地下传来一声怒吼,血魔感受到了自己损失了一部分力量,惊疑不定,从大地中伸出一条条长满肉瘤的巨大触手,朝着夏听雨抓来。 夏听雨一声大喝,三辰白骨幡悬于空中,射出千条黑气,万道寒烟。 长满肉瘤的巨大触手悬在空中,落不下来,日月之光横扫而至,又是数百道黑气剥离出来,数百道生魂自投日月之门而去。 仿佛飘雪遇烈阳,长满肉瘤的巨大触手失去了魂力的支撑,迅速腐朽,化作一团团有机质从天而降,山谷中下了一场“土雨”。 血魔终于感受到了恐惧,它发出一声呜咽的怒吼,不再和夏听雨战斗,钻入大地之中,疯狂逃窜。 夏听雨面色如常,脸上不喜不悲,嘴角却露出一丝嘲弄,不知是嘲弄血魔,还是嘲弄自己。 “师尊,我终于知道你为何传我地行之术,连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他迎风一晃,钻入大地之中,施展地行之术,追上了飞速逃窜的血魔,三辰白骨幡化作一道白光,追随而至。 冰冷刺骨的日光和皎洁温润的月光刺穿了大地,肆意收割着血魔吞噬的魂魄。 血魔的诸多手段均被克制,它在土中能日行三百里,夏听雨能日行千里,占据着速度的优势,在土里围着他来回转圈圈。 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夏听雨和血魔打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引来无数道目光窥视,修士们纷纷奔走,询问大战血魔的修士是谁。 一处碧水寒潭里,车轮大小的血魔被夏听雨堵住,夏听雨早到了油尽灯枯之境,走路打晃,脚底踩着棉花,全凭一股意念在强行支撑。 血魔被他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嘴里发出讨饶之声,祈求夏听雨饶他一命。 夏听雨身体乱晃,咬着牙硬撑着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他懒得再说话,再次晃动白骨幡。 血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日月之光包裹着,化作焦黑的有机质球,消散在天地间。 支撑着他的意念散去,铺天盖地的疲倦感将他淹没,昏厥之前,他看到一名骑着魂马的骑士在风中现身,黑袍黑甲,纵马抬斧,踏水而来。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不一会儿,鼾声如雷,三辰白骨幡静静地悬在空中,像一名忠诚的护卫,守卫着主人。 第104章 终有一日 须弥山,红叶谷。 漫山的红叶,密密层层,重重叠叠,连成一片,仿佛一团团火焰、跳跃着、闪动着。 黑心大巫正襟危坐在枫树林中,一颗塑料球一样眼珠放在面前的小碟子里,一只血红的眼睛装在眼窝里。 他对着虚无看了良久,长叹道:“可叹我的血魔收集了数万魂魄,都为夏听雨做了嫁衣!” “阴魂宗好算计,面对着那些人的不怀好意,他们没有像御兽宗一样费心费力地出动大军围剿,反而选择派出一名精英弟子,作为代理人对抗妖魔。” “此战之后,那些人消耗了钱财,御兽宗损失了弟子,妖魔一蹶不振,唯独阴魂宗,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却在不知不觉间做大了。” “罢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要回到宗门复命了,夏听雨,哼哼,总有一日我们还会见面。” 红叶谷中忽然狂风大作,吹得树木哗哗作响,草木低伏,不断摇晃。 黑心急忙将血魔之眼从眼窝里挖出来,将塑料球一样的眼珠按了进去,厉声道:“哪位朋友来找我的晦气?” 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蟒蛇般缠绕在一起,编织成草人的形状,直挺挺地立在黑心的面前。 叶子摩擦的声音在草人肚子里传来,声音渐渐分出抑扬顿挫,组成了人的声音,那声音道: “黑心,你制造血魔,勾结妖魔袭击我宗虹映真人的宗族后裔,罪无可恕,留下。” 红叶谷中传来黑心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漫山的红叶,仿佛一团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无名寒潭旁,夏听雨静静地躺在沙滩上,鼾声如雷,鼻息震天。 三辰白骨幡静静地悬在空中,像一名忠诚的护卫,守卫着主人。 李元宵和朱钢牙拢了个火堆,在几十米外,兴致勃勃的烤着鱼,七彩小鱼儿号飘在水面上,毫无违和感,除了花哨一些,和舢板一模一样。 朱钢牙不顾烫,抓起两条鱼,吃得满嘴流油,李元宵打趣道:“猪还吃鱼吗?猪不应该吃猪食吗?” 朱钢牙反唇相讥道:“狗也不一定都吃屎啊,你看道兄你也不怎么吃屎嘛!” 李元宵勃然大怒,拔出宝剑,追着朱钢牙跑出半里路,将他堵到一边,暴打了一顿,这才神清气爽,笑呵呵地走了回来。 朱钢牙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过它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也不在乎,跟着走了回来,抓起烤鱼接着吃。 白骨幡忽然发出一阵诡异的哭声,吓得朱钢牙一哆嗦,连手中的烤鱼都掉了,李元宵和朱钢牙回头望去,夏听雨连同着白骨幡踪迹不见。 李元宵急忙起身寻找,忽然眼前一花,夏听雨抱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女孩被一层薄如蝉翼的白光包裹着,双目紧闭,吸气多呼气少,陷入了深眠之中。 夏听雨将可离搂在怀里,向李元宵介绍道:“这个女孩叫可离,是我师尊的小祭司,被阮灵掳走,困在血魔体内。” 李元宵频频点头,没想到自己离开后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大事,他递过来一条烤鱼,轻声问道: “听雨兄,你有什么打算?” 夏听雨轻轻咬了一口,外熟内生,土腥味十足,他顾不上难吃,一口气吃了一条,接过另一条鱼,又吃了一半,定了定神,开口道: “贤弟,还需要你往返一趟,三岔口豕人部落走了小路,会路过骷髅山白骨洞,那里是妖魔的大本营。” “豕人部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妖魔倾巢而出,恐难抵挡,既然宗门以我们为棋子,我们又何必和宗门客气。” 他从虚环里掏出了内门的令牌,开口道:“内门令牌能调动蛮国的军队协助作战,你带上我的,再加上你的,去蛮国调兵。” 李元宵接过令牌,看了一眼,收在怀中,轻声道:“听雨兄,若是蛮国不愿调兵怎么办?” 夏听雨笑道:“不会的,宗门既然在渤海郡布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你不用和那些蛮国国王客气,推说这是宗门的意思,他们自会引兵来助。” “我们既然已经入局,我不甘心只做棋子,终有一日,我们会成为棋手,以大荒山海为棋局,道魔九宗为棋子,翻云覆雨!” 李元宵望向夏听雨,只看到一对熊熊燃烧的眼眸,胸中热血激荡,接过令牌,踢了一脚报仇雪恨般干饭的朱钢牙,朝着自己的星舟走去。 朱钢牙小心翼翼地看了夏听雨两眼,抓过两条烤鱼,一路连滚带爬,向李元宵追去。 夏听雨轻轻抱起可离小圣女,抓起一把土,迎风一撒,踪迹不见,借助土遁追赶豕人部。 一处空旷的大平原上,豕人部用马车环绕成营地,用铁蒺藜和竹钉围绕着营地布置了一层层陷阱。 夏听雨突然从天而降,吓得豕人部一阵大乱,纷纷抽出兵刃围了过来,确定了他的身份后,众人欢声雀跃。 可离的父母收到消息,将昏迷不醒的可离抱在怀里,放声大哭,千恩万谢。 几位首领匆忙赶来,汇报安置情况和死亡情况,望着厚厚一沓死亡和失踪名单,夏听雨陷入了沉默。 烧成焦炭的芥子谷后山,闭目养神的阮灵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望着天边的月色,掐算着时日,缓缓来到一处虫茧前。 阮灵敲了敲虫茧,笑道:“我的将军,该出来和你的族人做一个了断了。” 虫茧内传来一阵阵怒吼声,虫茧轰然粉碎,从虫茧内钻出一名虫将,哪里还有半分史远道的模样。 骨骼,血肉,皮囊,毛发都被毒虫啃食干净,它的身躯完全由蠕动的毒虫构成,见到阮灵后,狂吼着冲了上来。 阮灵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人骨铃铛,对着虫将轻轻一敲,虫将瞬间愣住,顺从地站在他身旁。 “去,将你的族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虫将轰然倒下,化作无数毒虫,张开鬼脸翅膀,发出此起彼伏的咯咯鬼笑,如黑烟一般席卷而去。 第105章 虫群夜袭 朦胧的夜色笼罩天地,伴着清凉的夜风,豕人部陷入了沉睡之中,夜色阑珊,风中传来淡淡的花香,淡淡的、薄薄的,而又沁人心脾。 中军大帐内,夏听雨居中而坐,借着蜡烛微弱的亮光,嗅着香炉里浓烈的熏香,他静静地观看着地图,琢磨如何安全经过骷髅山白骨洞。 门口哨兵脑袋如小鸡啄米,困得睁不开眼睛。 夏听雨忽然抬起头,开口道:“史乘风,你去睡,妖魔穿过三岔口追上来了,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再熬下去,恐怕要掉队了。” 史乘风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紧握钢刀,躬身道:“首领,我要保护你的安全,绝不能睡着。” 夏听雨有些无奈,却又奈何不了这些倔强的家伙,用手一指,暗运道法,史乘风噗通一声摔倒,不一会儿,鼾声如雷。 熔岩蜘蛛突然从虚无之中现身,焦急地爬了过来,咬住夏听雨的裤腿,向外拖去。 夏听雨被它拖进岩河绝地,见青面纸人也在这里,正抓着阴生鬼母往岩河里戳,烧得它滋滋冒烟,无奈道: “你们两个小家伙,把我拉到这里有何事?豕人部被妖魔四面包围,情况危急,我没时间和你们一起玩。” 青面纸人指了指空中的蛛网,夏听雨抬头一看,吓了一跳,瑶夕不知何时挣脱了雾露蛛网,如一只蝙蝠般倒吊岩壁上,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她脸色铁青,周身上下黑气环绕,眼睛完全变成黑色,瀑布般的青丝垂下,被一股股热流吹起,在空中张牙舞爪,像一只臃肿的水母。 青面纸人拎着阴生鬼母,用它的脸抹平了地面,开始了抽象画作。 一条滚滚而流的大河中,躺着许多巨虫的尸体,一些东西飞到空中,钻进了瑶夕的身体。 夏听雨束手无策,他精通御鬼驱鬼,对于煞气和灵能一无所知,未曾想麻沸散和控魂之术也压住不住煞气入体。 他能轻松杀掉瑶夕,却救不了他,不由得陷入绝望之中。 灰白色的浓雾从乱石纵横的山谷里冉冉地向上升腾起来,压在山巅上的乌云,却越来越低,一会儿,山峰隐没了,路也看不清了,四周一片昏黑。 浓雾之中忽然飞出无数毒虫,扇动鬼脸翅膀,发出此起彼伏的咯咯鬼笑,如黑烟一般席卷而来,绕过密密麻麻的铁蒺藜和竹钉,向岗哨摸去。 哨兵们听到鬼笑声,抽出刀剑,向外看去,营地外模模糊糊站着一个人。 “谁?口令?” 那人轰然粉碎,化作一道黑烟席卷而来,哨兵们来不及发出惨叫声,立刻被虫群吞没,顷刻间啃噬成一堆白骨。 浓雾之中传来阮灵的笑声,他轻笑道:“虫将,你去刺杀豕人部的首领们,我去寻找瑶夕小可爱,看看这丫头被夏听雨藏到哪里了。” 虫群如洪水一般席卷而来,收起翅膀,不再发出鬼笑之声,沙沙乱爬,按照虫将的指挥,去刺杀各位首领。 可怜这些人族首领,只顾着赶路,两天两夜未曾合眼,今日刚刚入睡,在睡梦中被毒虫的尾针刺中,致命的毒液注入,一刻钟内七窍流血而亡。 一旁的妇人和小孩先用毒液麻痹,然后在她们身体里产卵,借助她们的血肉,孵化幼虫。 一声声零星的惨叫声响起,虫将指挥毒虫啃食掉人族首领的声带,麻痹他们的躯体,让他们发不出声音来。 临时营地东侧,一对老夫妻听到了惨叫声,从睡梦之中惊醒,老妇人轻声问道:“老头子,这是什么声音?我听着不对劲,起来看看呀!” 那老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叹息道:“老婆子,你幻听了!自从远道失踪,你就经常能听到怪异的声响,睡睡。” “骑了两天两夜的马,年轻人都顶不住,咱们这一把老骨头,简直和散架了一样。” 老妇人更加机敏,她缓缓起身,点起油灯,从墙壁上摘下短刀,推开帐门,哆哆嗦嗦地走了出去。 风中传来一阵沙沙声,仿佛许多虫子在爬行,老妇人将短刀护在胸前,举着油灯,走出帐篷。 远处阴影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蹲在角落里不知啃食着什么,老妇人内心一动,缓缓向后退去,对着帐篷喊道: “老头子,快出来,这里有个人,很像远道。” 帘笼一挑,老人提着哨棒走了出来,手里举着明亮的蜡台,对着阴影里的人影吼道:“是远道吗?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非得带人去救可离圣女,用得着你吗?” “禹神大人已经将可离圣女救回来了,你也回来了,太好了!你怎么不说话呢?” 那人不理会两人,依旧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啃食着什么,老两口举着烛台和油灯靠近,吓得魂不附体。 密密麻麻的毒虫,蠕动着,组成人形,正在啃食一名哨兵。 烛台和油灯从手中脱落,两位老人吓得跌倒在地,向后爬着,惊叫连连。 虫将并没有攻击他们俩,他微微摇头,想要离开。 浓雾之中,传来阮灵一声冷哼。 阮灵道:“哼哼,面对他们下不去手了?没事,我来帮你。” 他在雾中手掐道印,虫将发出一声怒吼,化作无数毒虫,张开鬼脸翅膀,发出此起彼伏的咯咯鬼笑,如黑烟一般将老两口包裹住。 凄厉的惨叫声一闪而逝,浓浓的黑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咀嚼声。 阮灵顿觉神清气爽,笑嘻嘻地从浓雾之中现身,望着面前的中军大帐,奸笑道: “瑶夕小可爱,我看看你在不在这里,你可是我杰出的作品,不能让夏听雨那个小混蛋夺走。” 中军帐外鼾声如雷,史乘风倒在地上酣睡不止,阮灵心中冷笑,用手一指,毒虫如洪水一般席卷而来。 帐篷里的青铜鸦铃忽然无风自鸣,阮灵的精神顿时一阵恍惚,片刻之后,他恢复了清醒,惊道: “禁制?” 一百零八根冰寒毒针激射而出,如狂风暴雨般向他打去。 第106章 智擒阮灵 一百零八根冰寒毒针狂风暴雨般射来,阮灵的身体如雪糕般融化,在极短的时间内,化成一团水渍。 灰蒙蒙的浓雾中,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对着中军大帐呵呵奸笑。 冰寒毒针穿体而过,又呼啸着回转。 往返数次,冰寒毒针奈何不了没有实体的阮灵。 夏听雨抱着肩膀立在大地之中,望着隐藏在浓雾中的阮灵,心中思绪百转,呼唤来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交待了一番。 他破土而出,身上没有一丝尘埃,不着痕迹地从中军大帐里走出,冷哼道: “这不是合欢宗的道友阮灵吗?你这个诡计多端的零不去中山卖屁股给舜皇百子当男宠,来纠缠我干什么?” 阮灵的声音诡异而又邪性,阴恻恻说道:“道友破了我的阴阳煞转大法,破了我的阴生鬼母寄生术,又切断我和阴阳煞之间的联系,自我出世以来,还是头一遭。” “我特意炼了一名虫将,和道友讨教一二,还望夏道友不吝赐教。” “来来来,远道,我的虫将军,给夏道友露两手。” 一旁啃食血肉的虫将轰然粉碎,化作无数毒虫,张开鬼脸翅膀,发出此起彼伏的咯咯鬼笑,如黑烟一般席卷而来。 夏听雨心中早有注意,施展蜉蝣诀,飘在空中,如蜉蝣般飘飘荡荡,很随意地躲开了虫群和围攻。 晦暗如墨的神识扫荡营地,豕人部损失惨重,许多人在酣睡中被毒虫毒死,啃食成森森白骨。 他飘飘荡荡闯入杂物帐篷,翻找着杂物,找到一把铜锣。 虫群紧随而至,将帐篷团团围住,夏听雨迎风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 营地之中,响亮的铜锣声响起,族人们纷纷被惊醒,挥舞着火把抵御毒虫的进攻。 毒虫拇指大小,背生双翅,速度极快,强壮的上颚能轻易撕开皮肤,腹部的毒针剧毒无比,如蝗虫般遮天蔽日而来,极难抵挡。 空中,整片天空都被毒虫塞满,这些虫子无处不在,渐渐将夏听雨缠住。 阮灵在一个个帐篷里穿梭,寻找着瑶夕的踪迹,翻遍了大半个营地,依旧找不到她。 阮灵心道:“夏听雨能飞天遁地,他若想走,虫将绝留不住他。” “那小丫头不一样,她身上的阴阳煞只需最后一步凝煞,就可大成。” “那丫头心中爱慕着夏听雨,只要凝煞完成,无论夏听雨逃到天涯海角,那丫头都能锁定他的位置,将他克死。” 他用尽平生所学,依旧找不到瑶夕的位置,不由得火往上撞,遇到惊慌失措的老幼妇孺,全用毒术害死。 夏听雨深陷虫海之中,灵力外放,在空中凝聚成金色大钟,抵御着虫群狂暴的攻击。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吱吱声,整片天地都被红光点亮,一张张流淌着雾露之水的蛛网从天而降。 天地灵气的急速流动,形成了气流。 顷刻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吹拂着雾露蛛丝网向虫群罩来。 蛛丝边缘锋利无比,流淌着的雾露之水炽热无比,一股股焦香味在空中弥散,被切断,被烧死的毒虫如雨点般落下。 虫群展翅想要逃窜,青面纸人在虚无中伸出双手,搅动着天地灵气,地表的风速飙升,树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夹杂着“辟里啪啦”的枝干折断声。 无数帐篷被吹上天空,人畜站立不稳,满地乱滚。 毒虫只有拇指大小,双翅极薄,被狂风一吹,立刻扯断,个体重量太轻,在地面上同样站立不稳。 狂风好似巨大的吸尘器,将无数毒虫吸到空中,在一张张雾露蛛丝网的不断切割下,变成支离破碎的虫尸。 阮灵看得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自己准备数日的虫将之术居然被这么轻易地破解了,望着夏听雨面色不善地逼近,化作一团浓雾急速遁走。 白光一闪,一杆白骨幡悬于空中,射出千条黑气,万道寒烟,拦住了他的去路。 阮灵望着这杆人骨头穿成的怪幡,心中忐忑,抓起一旁豕人部落的两个小孩儿,朝着白骨幡扔去。 两个小孩瞬间昏厥,倒在白骨幡下,被狂风吹得来回乱滚。 夏听雨手掐道印,用手一指,老旧腐朽的幡布如手臂般伸来,将两个小孩子裹在布中。 阮灵心里惊慌,不敢从这里过,转身裹着浓雾向左侧飘去,白光一闪,三辰白骨幡再次挪移而来,悬在空中,拦住他的去路。 夏听雨紧随而至,冷喝道:“阮道友,别走啊,留下来和我切磋切磋《控魂三十六式》如何?” 阮灵咬碎钢牙,心一横,将人骨铃铛取了出来,咬伤舌头,对准铃铛喷了一口舌尖血,人骨铃铛忽然燃起一团蔚蓝色的火焰。 阮灵用手轻轻一敲,人骨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四周的人畜瞬间倒下,身体逐渐变黑,随后皮肉开始掉落下来,一股腐烂的尸臭散发出来,尸体开始不断的崩溃着。 似乎这种崩溃是无法阻止的,尸体在溃烂成森森白骨之后,依旧在崩溃着,最终腐朽成一块块黑不溜秋的化石。 夏听雨急忙停下,迎风一晃,已经在百丈之外,他心有余悸地望着阮灵手中的铃铛,思索着对策。 逼退了夏听雨,阮灵脸上毫无喜色,他朝着铃铛喷了一口舌尖血,对三辰白骨幡一指,那铃铛摇摇晃晃直奔三辰白骨幡而去。 三辰白骨幡上千条黑气盘旋而来,将人骨铃铛托在空中,落不下来。 阮灵吓得魂不附体,心念一动,想将人骨铃铛取回来,却发现人骨铃铛好似长在空中,盘旋不定。 任凭他如何呼唤,器灵都没有任何回应。 眼见阮灵愣神,露出破绽,心念一动,一把铜钱编成的铜钱剑直奔阮灵而去。 阮灵猝不及防,被这柄铜钱剑穿胸而过,恍如不知,冷哼道:“夏兄,你不知道我的雾遁之法没有实体吗?你,啊!” 那把铜钱剑不知何时飞了回来,对着他一指,阮灵的身体无法雾化,惨叫一声,如踩棉花,一跤摔在地上。 夏听雨漂浮到他的面前,冷声道:“早告诉你去仙坊买几本功法了,买几本,花不了多少灵石,你偏不信。” “这把昏迷剑,便是我在碧落鬼市所购,今天第一次使用,果然不错。” 阮灵头痛欲裂,抱着脑袋嚎叫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瑶夕那丫头也会死,她那么喜欢你,你不希望她死?” 夏听雨眼眸之中射出两道金光,一把抓住他的脑袋,冷笑道:“当然,瑶夕那丫头我也很喜欢,不过,这和你没关系了。” “我想知道的一切,你的记忆会给我答案。” “阴阳搜魂大法!” 第107章 从大山里走出的少年 南荒,十万大山。 睁开眼,夏听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破旧的古屋之中,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满是窟窿。 长满青苔的屋檐下,冰冷的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一阵冷风吹来,冻得夏听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屋外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声,房间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瘦削矮小的女人端着饭菜走进了屋子,笑吟吟地说道: “灵儿,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熟悉的红薯蒸饭,熟悉的炒白菜,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夏听雨吃得泪如雨下。 那个瘦削矮小的女人走了过来,替夏听雨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轻声道: “娃娃,你父亲走得早,和娘在一起委屈你了,为娘我今天找到了族长,他同意你参加灵煞宗的入门试炼,你要照顾好自己。” 秋雨下了一夜,夏听雨一夜未眠。 第二天凌晨,全村的男人和女人都来送行。 雾气之中,远山一道道白光冲天而起,村里的女人们抚摸着夏听雨的脑袋,指着白光,道: “阮灵,去,走到那里,进入灵煞宗,你和你娘的好日子就来了。” 男人们带来了连夜编织的草鞋,盛在竹筒里的红薯蒸饭,和东拼八凑的几百枚铜钱,老族长将这些东西郑重地塞到夏听雨手中,正色道: “娃娃,你是咱们青山寨的骄傲,出去了,用这些钱买一套干净的衣服,不能让灵煞宗的仙师们看轻了你。” 送行的乡亲们均面有菜色,多数都赤着脚,穿着破衣烂袄。 他走到院子里,缓缓跪倒,对着乡亲们三拜九叩,正色道:“我阮灵发誓,一定要混出名堂来,报答青山寨的乡里乡亲。” 白雾弥漫,烟雨朦朦,一位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衫的少年郎,在全村人的祝福声中出发,向着远山的白光前行。 朦胧细雨模糊了视野,夏听雨再次醒来时,已经身穿灵煞宗的衣衫,和师兄师弟们苦练诅咒之术。 身穿大红八卦仙衣,长着红色须发的老仙师左手拎着酒葫芦,右手拎着戒尺,巡视四周,见夏听雨对着草人发愣,抬手就是一巴掌。 老仙师怒道:“阮灵,让你对草人凝煞你为什么不凝?” 夏听雨疑惑道:“师尊,我还是不懂何为天地灵气和万物生灵的情绪,在我看来,天地灵气就是天地灵气,哪有什么情绪一说。” 老仙师被他气得浑身直颤,怒道:“我打你一耳光,你生不生气?草木也是一样,你踩草木一脚它们也会有情绪。” “天地灵气也一样,在清气集中的地方天地灵气便会愉悦,在浊气集中的地方天地灵气便会哀伤,你懂了吗?” “万物皆有情绪,我们灵煞宗利用这些负面的情绪,将它们凝结成煞气,帮助我们修行或者战斗。” 夏听雨开口道:“师尊打我是为了我好,我不能不知感恩,不知好歹,我不生气。” 老仙师叹息道:“阮灵啊阮灵,你宅心仁厚,有长者之风,可惜寻错了仙门,偏偏来到灵煞宗,偏偏来到我的门下。也罢,今日三更,你到后山找我。” 子时前后,夏听雨穿上衣服,一个向后山走去,在修行武艺的院子里,找到了老仙师。 院子里摆放着几百个草人,老仙师用手点指草人,喝道: “想象一下,这些草人都是土匪恶霸,他们把青山寨杀个干干净净,把你娘强掳到山上,当做泄欲的工具,现在你抓住了他们,你要怎么报仇?” 夏听雨赤红着双眼,喘着粗气,第一次成功凝煞,对着草人释放了游魂煞。 凝恨成煞,咒魂夜游。 老仙师点了点头,对他说道:“阮灵,你回家一趟,再回来后,就能亲手斩断凡尘的羁绊,正式踏入修真界。” 夏听雨不明所以,收拾好了行李,在师兄弟们羡慕的目光中走出宗门,脚踩云雾向青山寨飞去。 离别十年,他早已忘记了回家乡的路,一路上不停问路。 只有一件怪事,每当他问起青山寨时,原本笑呵呵的路人都会满脸惊恐地走开,任凭他百般询问,绝不肯多说什么。 夏听雨心中恐惧,再不敢停留,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青山寨。 记忆的雨,如烟,如雾,如一层朦胧的薄纱,轻轻地笼罩青山寨。 门前的小溪,山上的竹林,溪中的游鱼,简陋的学堂,无处不在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统统不见了。 青山寨里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半数的房屋坍塌了,学堂里破破烂烂,断壁残垣上爬满了各种藤蔓和爬山虎。 夏听雨意识到了什么,匆匆赶到自己的家,推开腐朽的木门,院子里几条青蛇窜了出来,向远方爬去。 夏听雨开口道:“娘亲,我是阮灵,我回来了!” 破烂的房门轻轻打开,十几个连体鬼物窜了出来,一个个都是小脸颊,红肩膀,他们手挽手连成一片,向着夏听雨恶狠狠地扑来。 “这是游魂煞?” “娘亲?村长?胖婶?你们究竟被谁下了游魂煞?” “游魂煞!游魂煞?” 夏听雨脑袋嗡地一声,脚一软,摔倒在地,回想起在宗门后山对着草人释放的游魂煞,竟然被师尊隔空传煞,释放到了青山寨。 他亲手,将养育自己的青山寨变成了鬼村,将抚养他长大的母亲和乡亲们用游魂煞咒成了鬼物。 这就是亲手斩断凡尘的羁绊吗?这就是正式踏入修真界的仪式? 望着扑来的鬼物们,夏听雨拔出了宝剑,疯狂屠戮起来,他的心也在这一夜消失,连同着他的灵魂,烟消云散。 望着茫茫月色,悲愤的脸上现出不喜不悲的漠然之态,叹道:“阮灵,没想到你的身世这般坎坷,九大魔宗的邪恶,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原以为阴魂宗的实力至上,剜心台和血色试炼就够离谱了,没想到灵煞宗斩断凡尘的羁绊竟是自灭满门,亲手杀光自己的亲人。” “十六岁那年你就死了,如今你已经一百三十六岁了,却还苟活着。” “今日我用阴阳搜魂大法将你搜魂,也顺手帮你解脱!” 第108章 生死二门 煞不能解,中煞者有生死二门,生门顺转因果,死门逆乱阴阳。 瑶夕中了阴阳煞中的桃花煞,应在夏听雨身上。 两个人彼此爱慕,桃花煞才能引煞入体,形成冥冥之中的命数。 只需最后一步,即可凝煞成功,夏听雨和瑶夕将成为怨侣,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凤不得凰,凰不得凤。 两个人将永远错过,即使强行在一起,也会因命运蹉跎而错开,凄惨而亡。 桃花煞涉及了诡异的命术,若非夏听雨将瑶夕困在岩河绝地中,他已经遭了暗算。 夏听雨惊出一身冷汗,灵煞宗的神通道法杀伤力不强,杀人都需要用刀片,阴狠程度却是无冕之王,再加上煞不能解,更添诡异。 营地之中,夏听雨睁开了双眼,面前的阮灵直愣愣站在眼前,呆呆地看着自己,眼眸之中没有一丝灵气。 被阴阳搜魂大法搜索记忆的人都会因为记忆的破坏和缺失,产生认知障碍,心智受损,变成疯子。 族人们凑了过来,面带仇恨地望着阮灵,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风中响起了一阵阵呜咽之声,无数亡灵在夏听雨耳畔絮语不断。 夏听雨倾听了一会儿,眼眸之中闪烁着狠辣的光芒,一字一顿道: “我要准备招魂大会,超度死去的族人。” “将这名袭击营地的敌人捆起来,处以石刑。” “将他腰以下部位埋在土中,束缚住双手,族人每人取锋利的石块,用乱石砸死,族中老弱妇孺皆可参加。” “取来木柴,将死去族人的尸体用烈火焚烧,那些毒虫的尸体不要动,防止死而不僵,误伤你们。” 族人们欢呼雀跃,抓过阮灵,忍不住群殴起来,阮灵失了心智,没了手段,惨叫连连,被打得满地乱爬。 帐篷和草料被狂风吹走,营地的暗处有不少隐藏起来的毒虫,夏听雨和几位小头目商议了一阵,决定放弃所有的辎重,只带肉干,水,武器和马匹、牲畜。 悠扬的萧声响起,天地间一片肃杀,埙声的加入,更添一丝悲壮。 夏听雨吟唱着往生的歌谣,晃动着三辰白骨幡,指挥着族人们将亲人的尸骸扔进火堆。 望着最熟悉的亲人被烈焰吞噬,众人再也忍耐不住,纷纷抓起锋利的石块,向埋在土里的阮灵砸去,歇斯底里地嚎叫着,抒发着内心的痛苦。 可离也抓起石块恶狠狠地向阮灵砸去,她的父亲同样死于这场袭击。 看到敌人被砸得头破血流,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一股快意。 夏听雨的心微微一颤,叹息道:“我开了一扇大门,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不知道,会将什么带给山海大荒,人族诸部带来什么。” 日月的图案缓缓亮起,老旧腐朽的幡布上日月同辉,日月之门同时打开,一道道魂魄在风中现身,向着日月之门走去。 和夏听雨第一次招魂不同,这一次,选择月之门的魂魄占据多数,与其选择魂飞魄散,更多族人愿意追随夏听雨,成为账下阴兵。 可离看到自己的父亲,哭喊着追了过来,众人阻拦不及,被他冲到了魂幡前。 她伸手向父亲的大手抓去,却抓了一个空。 可离父亲的魂魄大声喊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清,微弱的鬼魂絮语响起,又很快消散在风中。 阴阳两隔,人鬼殊途。 小女孩伤心欲绝,趴在地上放声大哭,以她的年纪,还无法承受如此惨痛的生死离别。 阮灵的灵魂轻飘飘地从尸体中走出,迷茫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在搜魂之时,夏听雨已经拆散了他的魂魄。 夏听雨一声大喝,三辰白骨幡上阴寒刺骨的日光响起,阮灵的魂魄被拆分成了魂力,被日门吸收了进去。 它精纯的魂力将作为月门阴兵的养分,筑基期修士的魂魄,足以将月门阴兵的战斗力提升一个档次。 对于敌人,他们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归宿。 这场惊心动魄的仪式持续了一个时辰,超度了死去了族人后,夏听雨下令放火,将临时营地烧成一片赤地。 充满苦难的豕人部再次启程,摸着黑向骷髅山白骨洞方向前进,豕人部离开两个时辰后,妖魔们就追了上来,绕过营地,顺着脚印,狂追而去。 岩河绝地之中,夏听雨按照阮灵的记忆打出一道道手印,将瑶夕深入骨髓的煞气暂时压制住。 瑶夕的意识醒来,见自己倒吊在岩壁上,吓了一跳,腿一抖,摔了下去。 熔岩蜘蛛织出了一张雾露蛛丝网将她接住,防止割伤她稚嫩的皮肤,还特意加厚了蛛丝。 夏听雨轻叹一声,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诉说了一遍。 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瑶夕并没有流露出痛苦的情绪,她静静地倒在他怀里,享受着仅存的温存,笑道: “如果我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就让我在你身边,静静地离开。” 夏听雨正色道:“煞虽不能解,却有生死二门,生门顺转因果,死门逆乱阴阳。” “桃花煞是命术的一种,如果你能修炼阴阳煞功法入门,你就能成为桃花煞的主人,最终驯服你身体里的煞气。” “以桃花煞入道,开启修仙之路,这就是所谓的生门顺转因果。” “另一种办法则是寻另一名灵煞宗的弟子,将你体内的煞气彻底凝煞,将你活炼成鬼物,你会和此人绑定,若他死亡,你也会死亡,此所谓死门逆转阴阳。” 瑶夕紧紧搂住他,小声道:“我不想和其他人绑定,我要在你身旁,帮助到你。” 夏听雨抚摸着她的青丝,贴着她耳畔小声道:“你想和别人绑定也不可能,你只属于我,从一开始,你就只有一种选择。” 瑶夕气道;“还不如被阮灵炼成怨侣,生生世世纠缠你,让你求而不得。” 夏听雨笑嘻嘻道:“所以第一时间,我就把他的灵魂撕碎了,他的骨灰都被我扬了,你逃不掉我的手掌心了。” 他两人表明了心意,在这里郎情妾意,看呆了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 两个小家伙看了看彼此,觉得一阵恶心,瞬间开战,开始了永恒的中路对狙。 第109章 驱虎吞狼 骷髅山,白骨洞,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喊声震天,鼓声如雷。 御兽宗大军和数万妖魔剿杀在一起,杀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云海之上,五条体型庞大的黑蛟龙拉着一艘巨型宝塔形状的星舟,在空中盘桓,塔顶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酒宴。 鲸龙的主人,舜皇的使者,姚荒山居中而坐,面带微笑,频频举杯,和诸位御兽宗长老谈笑风生。 吃得是龙肝凤髓,喝得是琼浆玉液,耳听着地面上妖魔和御兽宗弟子的惨叫声,姚荒山安之若素,泰然处之,指点江山,大放厥词。 诸位长老侧坐相陪,皆面带愠色,在一旁逢场作戏,随口附和,不时有弟子前来禀报战况,和传菜的弟子鱼贯而入,颇为魔幻。 一名清新俊逸的金冠弟子禀报道:“报特使大人,诸位长老,松林河畔出现一只队伍,数量超过千人,妖魔大军衔尾杀来,目前正在河边血战。” 姚荒山脸色微红,目光迷离,闻言站了起来,正色道:“诸位长老,这是咱们御兽宗的哪只人马被妖魔困住了?快快快,快去救援。” “哎呦,大战之前,不拘小节,不必都在这里陪我,快去救援!” 诸位长老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了一眼,一名蓝发道人站了起来,陪笑道:“特使大人说笑了,潜藏在白骨洞的妖魔已经消灭大半,我们御兽宗的大军兵分三路,正在围剿妖魔。” “白鹤,再去探一探,看一看这只人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弟子领命而去,姚荒山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诸位还绷着脸干什么?端起酒杯畅饮起来啊。” 众人忙不迭端起酒杯,频频劝酒,一时间,宾主尽欢,房间里的气氛也轻松起来了。 不一会儿,白鹤回报,道:“报特使大人,诸位长老,松林河畔的那支队伍是被困在芥子谷的豕人部落,他们从三岔口突围而来,已经冲到渡口了。” 姚荒山眨了眨眼睛,笑道:“诸位,既然已经探知了那只队伍身份,为何不去救援啊?” 长老们沉吟不语,面带尴尬,蓝发道人介绍道:“特使有所不知,豕人部落是阴魂宗虹映真人的亲族后裔。” “阴魂宗的赵清蝉在高乐县城重创了我宗外门长老岳明阳,夏听雨重创了我宗外门弟子夏听霜,赵清蝉和夏听雨烟霞宫一脉虹映真人的弟子。” “我们没有对豕人部落痛下毒手已经算是我等仁慈了,焉有相救之理?” 姚荒山连忙摆手道:“不好,不好,这样做不好,我离开中山时,舜皇特意交待过,道魔九宗应该和谐相处,有什么矛盾说开了就好。” “面对妖魔的威胁,人族怎么能内讧呢?应该一致对外嘛,你们这么内斗不是让妖魔看笑话吗?” 一位性格暴躁的秃头长老一拍桌子,怒道:“特使大人有所不知,阴魂宗和我御兽宗原本就是死敌,我们之间血海深仇,谁和他们同为人族?” “阴魂宗和它们账下的蛮族,是未开化的蛮夷,是茹毛饮血的猩猩,是邪恶堕落的恶魔,我绝不会救。” 蓝发道人推了他一把,横了他一眼,怒道:“怎么和特使大人说话呢?你给我闭嘴!” 他转过头,对姚荒山赔笑道:“特使大人,这位周长老是刚选拔上来的,对于大荒山海的局势没有概念,特使大人不要生气。” “听闻特使大人喜欢珊瑚,我这里有一株七彩珊瑚,已经送到特使大人屋中了,所谓宝马配英雄,您可以带回中山把玩。” 姚荒山得了好处,转怒为喜,哈哈大笑道:“不知者不怪,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前因后果,是我错怪周长老了,我自罚一杯,喝酒,喝酒!” 宾主尽欢的酒宴重新开始,蓝发道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拉过弟子白鹤,走到观景台,吩咐道: “传令下去,为防止豕人部和妖魔勾结在一起进攻我们,暂时放弃追杀妖魔,立刻扫荡骷髅山白骨洞,隐藏起来的妖魔一个不留。” 白鹤奇道:“师尊,那不就放虎归山了?” 蓝发道人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懂什么?妖魔之乱只是疥癣之疾,阴魂宗才是心腹大患。” “南荒有十万大山,山中魑魅魍魉无数,妖魔总数比我们御兽宗多十倍百倍,杀得完吗?更别提妖魔之中也有大能者,闹大了,那些老不死的出山,尔等焉有命在?” “阴魂宗想坐收渔翁之利?想得美!我们三面包围,放出一个口子,让妖魔突围而出,正面冲击豕人部。” “此乃驱虎吞狼之策。” 松林河畔,夏听雨挥动大日金棍,在妖魔追兵里杀个七进七出。 寻常小妖,磕着死,碰着亡,用棍一敲,便是一坨肉疙瘩。 豕人部老弱妇孺齐上阵,他们背靠湍急的松林河,用精湛无比的射术痛击妖魔,妖魔损失过大,鸣金收兵,守在北方,对着豕人部虎视眈眈。 夏听雨刚杀回本部,史乘风满是水渍,赤着双脚跑了过来,高声道:“族长大人,松林河河水湍急异常,木不能立,河水冰冷无比,人不能游,无法渡过松林河。” 夏听雨急道:“桥呢?船呢?渡口可有船舶?” 史乘风哭丧着脸,嚷道:“族长大人,没有了,所有的船都凿沉了,连羊皮浮囊都被戳破了,渡口讨生活的船家被妖魔屠戮干净,渡口里尸骸遍地,白骨喧天。” “木桥也被妖魔们放火烧了,它们为了阻挡御兽宗的进攻步伐,将所有的桥梁都破坏了。” 南侧是河水湍急的松林河,西侧是须弥山的悬崖绝壁,北侧是妖魔追兵,东侧是御兽宗和妖魔大战的骷髅山。 豕人部再次陷入绝望。 正在迟疑之间,东方杀声震天,喊声如雷,探路的斥候骑着劣马逃了回来,背上,腿上中了数箭,他吼道:“族长大人,大事不好了,御兽宗放开了口子,妖魔杀过来了。” 溃散的妖魔如洪水一般涌来,和北方的妖魔追兵迅速汇聚在一起,黑压压地朝着豕人部压了上来。 第110章 波诡云谲 须弥山粗犷而冷峻,险峻挺拔,巍峨挺立,如一位高大的神灵俯视着湍急的松林河。 悬崖绝壁之上,一名神秘修士盘膝而坐,望着被困在河边的迁徙队伍,抚须长叹。 龙马黑羽站在他的身边,看了一眼金光璀璨的骷髅山,又看了一眼指挥人族背水而战的夏听雨,心有余悸地问道:“道友,我的大军被御兽宗围剿半月,折损大半,若再和豕人部落血拼,恐怕要全军覆没。” 神秘修士摆了摆手,笑道:“黑羽,你不需要考虑这些,我已派人到移山大圣那里借了三万妖兵,此战之后,你还是威震渤海郡的黑羽妖王。” 黑羽沉吟半晌,轻声叹息道:“道友,御兽宗树大根深,以我的实力恐怕撬不动他们的根基,这一年来多蒙道友的关照,赠送的钱粮无数,却无功绩,令我十分汗颜。” 神秘修士笑了笑,眼眸之中露出莫名的光泽,笑道:“你当然撬不动他们的根基,御兽宗毕竟是道魔九宗之一,传承了千年,岂会因你而动摇?” “这样的大宗门,若是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古人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宗族内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你只是挑起御兽宗内乱的工具,导火索罢了,放心,我会不计代价地帮助你,直到御兽宗分裂。” 黑羽又羞又恼,奇道:“道友,你就那么笃定御兽宗会内乱?我只是担心自己救不出族人,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神秘修士没有嘲笑他,叹道:“黑羽,我们要做的事是天大的事,别说是你,即使是我,也看不清全貌。你若怕死,自可离去,以你的速度,谁也拦不住你。” “我们能扶持起一个黑羽大王,自然能扶持起红羽大王、紫羽大王、绿羽大王,白羽大王。只是,龙马一族谁来拯救?” “龙马一族被奴役的血债,谁来还呢?” 神秘修士一席话说得黑羽哑口无言,思索了良久,躬身道:“也罢,为了龙马一族的自由,我把生死豁出去了,也把自己卖给你们,道友,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那修士面带微笑,道:“别说得那么沉重,我们之间是双赢,谈不上卖身。你和我的目标都是御兽宗,我们自然能合作下去。” 他用手点指河畔的豕人部落,轻声道:“虹映那个糟老头子有些烦人,你带领四大将军将这伙人族剿杀掉,算你头功一件。” 黑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问道:“道友,如果御兽宗杀来,我带领部下是战是逃?” 神秘修士笑道: “他们不会杀过来的,如果他们有这种眼界和魄力,就不叫御兽宗了,也不会位列九大道宗之末,他们一定会坐山观虎斗!” “剿灭人族部落后,你们自己逃窜即可,等移山大圣的妖兵抵达后,我会找到你,帮助你重新起势。” 松林河畔,夏听雨命令豕人部背靠大河摆开阵势,与敌人交战。 他下令将铁蒺藜和竹钉散满阵前,战士们站在最前列,野猪伙伴列阵在两翼,老弱妇孺们分发弓箭充当中军。 背水一战,绝地反击。 族人们知道这是最后一战,脸上写满了恐惧,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祈求死后能和家人在夏听雨的三辰白骨幡里团聚。 伤兵们咬着牙,忍着痛,挣扎着爬起,将担架和马镫拆开,半瘫在地上,握紧木棍和马镫,准备临死前给妖魔最后一击。 夏听雨急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本想借着御兽宗和妖魔血战,从旁边溜走,没想到御兽宗居然鸣金收兵,任由妖魔将本部困在江边。 妖魔被御兽宗大军杀得大败,也不急着逃走,反而整编队伍,发放武器,排成队列,一步步向己方逼近。 夏听雨原本只觉得岳明阳几人迂腐护短,现在把整个御兽宗都恨在了心里,他将手指咬破,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小本本上写下血书。 大荒历舜皇七百六十二年秋,御兽宗伙同妖魔布下毒计,要歼灭豕人部落,豕人部落战死多少人,我必百倍还之。 云海之上,一个稻草人和赵清蝉突兀地出现,望向地面上混乱的局势,交谈了起来。 稻草人开口问道:“赵清蝉,豕人部落陷入了危机,你不去帮一帮吗?” 赵清蝉对着对面的须弥山努了努嘴,冷声道:“我的任务是监视那位,护送豕人部落到白沙滩是我九师弟的任务,我不会出手的。” “倒是你这家伙,不在家族之中等死,出来作甚?” 稻草人干笑道:“临死之前,觉得手痒,出来杀几个人痛快痛快,顺便为宗门除害。” 赵清蝉心中十二分不信,冷哼一声道:“你这厮,做梦都想着为家族铲除异己,你就是宗门的祸害。” “魔道四凶榜,那女人怎么没有咒死你,现在半死不活地出来吓人,遇到你,真的晦气。” 稻草人轻轻一叹,并未出言反驳,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骷髅山白骨洞方向,御兽宗大军已经打扫了战场,列成方阵,远远地围观妖魔和豕人部落的大战。 一位面容冷峻的少年郎走了出来,他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抱着一把狭长的乌鞘剑,他的衣袍被妖魔的鲜血染成红色,一只手掌大小的小猫咪无精打采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慵懒地打着饱嗝。 少年不满地望着本宗长老,冷声道:“冯长老,此刻妖魔大败,士气正弱,为何不一鼓作气,将妖魔斩尽诛绝?” 冯长老苦笑道:“师侄,那么多弟子殒命骷髅山白骨洞,我也想一鼓作气,剿灭妖魔,可是,几位大人传来了死命令。” “若妖魔被豕人部落杀散,我们冲过去追杀妖魔。” “若豕人部落被妖魔杀散,必须等妖魔屠掉豕人部落后才能追杀妖魔。” “那个部落信仰阴魂宗的虹映真人,是邪恶之源,绝不能留。” 少年眼中,燃起了一团火焰。 第111章 铁索横江 松林河畔,夏听雨和心魔对面而坐。 心魔望着周遭的一切,面带讥讽,笑嘻嘻道:“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藏在你的心底,将豕人部落送进岁风小福地。” 夏听雨沉默不语,无动于衷。 心魔更加放肆,讥讽道:“真是冷酷无情的族长,你忍心看数千人族被妖魔屠戮吗?” “他们奉你为神,跪拜你,崇拜你,歌颂你,而现在,你居然弃之不顾,啧啧,你的良心不会痛骂?” 夏听雨心中天人交战,过了半晌,迟疑道: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洞天福地是我保命的手段,群狼环伺,被人看破,百死无生,不能打开,接纳豕人部落。” “能救尽其所能,不能救则保全自己,我不会为了救人将自己搭进去,你不必道德绑架我,对于部落,我已仁至义尽。”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心魔的声音越来越大。 心魔用手点了点心脏,轻声道:“真是一个自私的人,万事随心,问一问你的心。” 当他和心魔激烈争论,是否应该打开岁风福地,接纳豕人部落时,天空忽然一暗,超光柳叶舟从天而降。 数百名莺莺燕燕的女孩站在船舷边大喊:“主人,我们带来了渡船工具。” 星舟浮在空中,底侧舱门打开,偃益带领几十名男宠,将渡船工具扔了下来。 粗壮的铁链,自制的羊皮筏子,破烂的木船,结实的绳子,甚至还有吹成球状的被褥和掏空的大葫芦。 史青鸾手握阵图出现在星舟之上,她一眼看到了依偎在夏听雨身边的瑶夕,心猛地一颤,强颜欢笑道: “公子,周围所有能用的渡船工具,都被我们买下来了,我们制作了许多羊皮筏子,快渡河!” 妖魔阵中,羽族弓手如黑烟般飞起,蝗虫一般扑向超光柳叶舟,在空中张弓搭箭,向超光柳叶舟射来。 众女孩吓得惊慌失措,哭喊着向船舱跑去,史青鸾急忙启动阵图,驾驶着星舟向云海深处遁去。 一小队妖魔摇身一变,现出本身,皆是鹰雕隼鹫之辈,扇动翅膀,直追而去。 龙马黑羽一声令下,妖魔们对河畔豕人部落发动了强攻,三路大军齐头并进,自北方东方合围而来,准备一口吞掉人族孤军。 夏听雨在渡船工具里找到两根粗壮的圆木,将其中一根拍进大地,露出地面丈余,心念一动,粗壮的铁链钻进木桩之内,几枚钢钉将铁链钉死。 白光一闪,三辰白骨幡悬在空中,夏听雨系上绳子,交在瑶夕之手,吩咐道: “妖魔距离阵地五百步,以弓箭射之。” “妖魔距离阵地三百步,以猪群御之。” “妖魔距离阵地三十步,你拉动魂幡。” 他交待完一切,左手抱着一根十几米粗的巨型圆木,右手夹着十几根铁链,身体腾空而起,直奔对岸而去。 他将另一个圆木拍入大地,将二十多根铁链钉死在木桩上,两头的铁链绷紧,横在河面之上。 部落里的老幼妇孺推着木船和羊皮筏子下水,被水一冲,直往下游飘去。 铁索横江,有铁索链的遮拦,木船和羊皮筏子被拦住,静静地漂浮在铁链一侧。 女人们一拥而上,将木船和羊皮筏子绑好,铺上厚厚的木板,一座简易的铁索浮桥初见雏形。 他的异动很快引起了羽族弓手的注意,飞报黑羽,道:“禀报大王,那夏听雨飞过松林河,在对面立起木桩,将铁链系在木桩上。” 黑羽奇道:“他不去厮杀,架设钢链何用?” 佘毒谏言道:“大王,铁锁横江,他要架设铁链浮桥,掩护人马渡河,可让应羽带领羽族战士袭扰他。” “拖住了他,豕人部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肉。” 黑羽点了点头,对挠头的应羽说道:“去罢,你带本部五百钩镰枪手,阻止他架设铁索桥。” 应羽头皮发麻,恶狠狠地瞪了佘毒一眼,嘴里嘟嘟囔囔,咒骂不停,见黑羽瞪着自己,无奈领命而起。 它头戴群星冠,披着赤红斗篷,身穿七彩羽衣,脚踩彩云鞋,挥舞着鹰爪钩镰枪,带领本部五百名羽族钩镰枪手浩浩荡荡飞过松林河,将夏听雨团团围住。 应羽将鹰爪钩镰枪扛在肩上,并未急着进攻,贼兮兮地凑了过来,轻声问道: “道友,收坐骑吗?鬼面雕考虑一下呀!身体强壮,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干起活来绝不偷懒,实属看门护院必备的灵宠。” “道友,我屈身在妖魔之中,虽是妖身,却有一颗道心,你考虑一下,收了我!” “只要你答应收我当坐骑,我立刻投降,带领手下的弟兄归顺你,绝不反悔。” 夏听雨见它不怀好意地靠近,心中警惕,身体紧绷起来,随口应付道:“好啊,只要你放下兵刃,不再与我为敌,我不介意多一只坐骑。” 应羽笑嘻嘻地靠近,忽然暴起,鹰爪钩镰枪如银龙摊爪,直奔木桩而去,这一枪兔起鹘落,连它的部下都没反应过来。 夏听雨心中恼火,冷哼一声,大日金棍横扫而去,棍枪相碰,发出霹雳交加一声巨响。 应羽蹬蹬蹬倒退七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虎口鲜血淋漓,鹰爪钩镰枪竟然被一击砸弯,它刚想说话,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出。 夏听雨冷哼道:“早就防着你这一手了,妖魔,你这是自寻死路。” 哇的一声,应羽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摇头道:“好大的力气,想不到你小小的身躯,力气这么大,左右,给我上。” “目标是船桩,谁能将圆木斩断,赏辟谷丹百颗!” 钩镰枪手们一拥而上,上中七路,三钩四拨,一进一退,钩东拨西,挪上攒下,朝着夏听雨膝盖,脚踝,手腕,脖颈钩去。 一进一退之间列成阵列,极难应对。 夏听雨挥舞铁棒,护住圆木,挡不住这么多人,一时间,颇为狼狈。 第112章 男儿之歌 急湍如箭,猛浪若奔,松林河水滚滚而流,十几根铁索悬于河面之上,摇摇晃晃。 豕人部落的少年郎和身手好的妇人,攀上铁索,倒挂着向河水中央爬去,抓住羊皮筏子和木船,用绳子捆在铁索上。 羽族弓手呼啸而过,箭如雨下,专射攀爬到铁索上的妇孺,妇孺们没有甲胄,被弓箭射中后,手脚一软,立刻摔入滚滚河水之中。 湍流和旋涡席卷而来,将一个个生灵吞没,妇孺们来不及悲伤,只能源源不断攀上铁索,前赴后继地向前方爬去,用性命铺成这条铁索浮桥。 夏听雨独自一人守在河对岸,以神识御动大日金棍,和五百名钩镰枪手周旋。 这五百名钩镰枪手十分狡猾,抓住破绽空隙便一拥而上,大日金棍横扫而来时,立刻化作元神飞走,等大日金棍转到另一个方向,它们落到地上,重新化作人形,抓起钩镰枪来钩夏听雨的四肢。 夏听雨要死守木桩,无法离开,还要用身体遮挡空中射来的火箭,被打得极为狼狈。 正在恼火间,河岸对面传来瑶夕清脆的声音,瑶夕断断续续地喊道:“神使大人,夺枪,夺枪。” 夏听雨一拍脑门,心道:“对啊!妖魔的钩镰枪阵由人族传授,列阵严谨,颇为难缠,我夺了它们的器械,不就得了。” 他脑后现出一团扭曲的黑洞,青面纸人飘飘然进入其中,岁风福地的天地灵气升腾而起,注入永不满足的黑洞之中,极大程度增强了他的神识。 晦暗如墨的神识一扫,妖魔手中五百支钩镰枪同时离手,浮在空中,轻飘飘落向黑洞之中。 五百名羽族顿时懵了,只见五百支钩镰枪在空中组成长龙,呼啸而来时,吓得魂不附体,顿时现出元身,扇动翅膀,四散而逃。 应羽瞬间成了光杆司令,它战不倒夏听雨,自觉失了颜面,化作一只巨型鬼面雕,双翼扇起一股狂风,它飞入高空,隐于云海之中。 夏听雨没了阻碍,以神识御动羊皮筏子和木船,搭建铁索浮桥。 河对岸,鼓声如雷,三路妖魔大军穿过铁蒺藜和竹钉组成的“雷区”,冲杀而来。 距离阵地五百步,瑶夕一声令下,牛角号角吹响,豕人部落箭如雨发,层层箭雨如瓢泼一般。 妖魔们高举着木盾,身披重甲,施展着种种妖术吹散箭矢,顶着豕人部落的箭雨冲击而来。 瑶夕一声令下,牛角号角声音一变,位于两翼的猪倌们摇动套马杆,地动山摇的声音响起,数千头野猪四蹄狂奔,顶着羽族弓手的骚扰,仿佛两柄尖刀,砍入妖魔阵中。 妖魔阵型顿时大乱,危机时刻,妖魔阵容一变,从雁形阵变阵成二龙出水阵,前阵变成左右两翼,布下坚盾长矛的刺猬阵,顶住了野猪群的狂暴冲击。 师惠挥舞长柄掩月刀,带领本部从中央杀出,皆是手握长刀,体型夸张的妖魔,五百长刀手如离弦之箭,径直冲了出来。 豕人部落的男人们站了出来,吼着古老的歌谣,纵马舞刀,冲了上去。 “长者如书,长者是部落的脊梁。” “妇者如水,妇者是部落的血浆。” “幼者如芽,幼者是部落的阳光。” “我等男人,埋骨他乡!” “我等男人,血战八方!” “坦然赴死,祖宗在前方!” “慨然长歌,永不忘炎黄!” “以吾等之血,庇佑人族永昌!” “以吾等之血,庇佑人族永昌!” 豕人部落男人们慨然而歌,仿佛一堵城墙,以血肉之躯,挡住了妖魔的洪流。 悲壮的歌声响彻天地,惊动了在星舟内饮酒作乐的诸位御兽宗长老,众位强者移步在观景台上,望着这悲壮的一幕,脸色五颜六色,各有不同。 舜皇的使者姚荒山躲在屋中,抚摸着堪称天材地宝的七彩珊瑚,醉醺醺道:“宝贝,我的宝贝。” 御兽宗大军之中,诸位内外门的弟子望着如此悲壮的一幕,纷纷闹了起来。 那名面容冷峻的少年率先走出阵列,提着狭长的乌鞘剑,脚踏虚空,向远处的妖魔飞去。 冯长老急忙骑着仙鹤将他拦住,厉声道:“林通玄,你要干什么?几位大人有令,不许吾等参战,尤其是助战豕人部落。” “通玄师侄,你疯了吗?几位大人可都在云中看着,你公开违抗宗门的法令,就不怕将你关进北极冰狱吗?” 林通玄将被妖魔的鲜血染成红色的衣袍和羽衣脱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叠成“豆腐块”,递给了冯长老,正色道: “自我上山学道以来,宗门便教我要修心,做人要堂堂正正,做事要踏踏实实,人要有一口浩然正气,才能立足于大荒山海之中。” “宗门教我扶弱济困,教我救死扶伤,让我们发誓永不背叛人族。” “如今人族的部落被妖魔屠戮,我无法目睹同胞被妖魔蹂躏,无法容忍自己袖手旁观,我修炼的是《浩然正气剑诀》,今日若不出手,道心不稳,道行永无精进之日。” 冯长老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林通玄一声唿哨,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猫咪跳了下来,迎风变长,变成一头四五米长的吊睛白额大虫。 猛虎对着冯长老吼了起来,冯长老羞愧让开,林通玄跨上猛虎,猛虎四脚起风云,立在空中,张牙舞爪地向妖魔们杀去。 他一带头,又有数位弟子站了出来,骑上坐骑,向着妖魔们杀去,冯长老阻拦不住,只得摇头叹息。 林通玄带头冲锋,将坐镇中军的黑羽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见杀来的弟子不过寥寥数人,又放下心来,对山魁说道: “贤弟,你去敌住这些小家伙,给我们妖魔涨涨脸,别像应羽那个蠢货,躲在云里没脸见人。” 山魁傻笑了一阵,瓮声瓮气说道:“没事,那傻鸟生性要强,等一会儿就自己跑回来了,我先锤死几个,等一会儿好嘲笑它。” 山魁离开后,黑羽对佘毒说道:“贤弟,将那些蠢鳄放出来,让它们冲毁铁索浮桥,和师惠前后夹击,歼灭豕人部落。” 第113章 拳打巨鳄 河水穿山破壁,气势汹汹而来,平地涨起数尺高的水来,潮水一般席卷了松林河两岸,卷走了无数妇孺和伤员。 河水之中,十几条七八米长的巨鳄踏水翻波,逐浪而来,河面耸起一面三四米高的水墙,喷珠溅玉,响声如雷,势如万马奔腾,颇为壮观。 河畔一侧,妇孺们看得瞠目结舌,不禁悲声道:“天亡部落!” 夏听雨抖擞精神,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身高六米的巨人,青面獠牙、须似朱砂、两道黄眉、朱红头发,声若巨钟,喊声如雷,轰隆隆向巨鳄们走去。 妖魔们吓得战战兢兢,御兽宗弟子们惊慌失措,连带着宝塔状星舟之上,御兽宗众位长老脸色大变。 秃头的周长老笃定地说道:“这是法天象地神通,神力教的三大神通之一,不传之秘,为何阴魂宗的小子这门神通?” 蓝发道人道人面色凝重地说道:“阴魂宗的弟子,使用道魔九宗的任何神通,法宝和武艺都不要吃惊。” “阴魂宗号称海纳百川,实则是藏污纳垢之地,只要是强者,即使道魔九宗的叛徒他们也照收不误。” 夏听雨轰隆隆走进河水之中,直奔巨鳄冲去,巨鳄在水里十分灵活,见他来势汹汹,纷纷潜入浑浊的水中,隐而不发。 一头巨鳄猛地窜了出来,钢尾搅动水势,如离弦之箭般射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向夏听雨的双腿咬去。 氏族系统为夏听雨提供超越寻常法身的敏捷,他向后一闪,闪到了巨鳄的背后,躲过了巨鳄的致命一击。 巨鳄一击扑空,在河水中转动身体,钢尾搅动水势,如一面水墙般横扫而来。 夏听雨纵身一跃,躲过横扫而来的水墙,骑在鳄鱼背上,霹雳交加一声大吼,震得松林河微微一滞。 他抡起石碾大小的拳头,雨点一般砸向巨鳄,巨鳄初时不以为意,挨了几下,被打得鳞甲纷飞,血如泉涌。 他本是身材高大,膂力过人之辈,加上法天象地的神力,和氏族子系统的系统之力,三股力量叠加在一起。 七八米长的巨鳄被他按在水里,挣扎不得,险些淹死。 巨鳄铜头、铁爪,钢尾来回摆动,掀他不动。 周围的巨鳄嗅血腥味,愈发狂暴,围着夏听雨,张开血盆大口乱咬。 夏听雨在河水中打不死这只巨鳄,被咬得鲜血淋漓,火往上撞,抓住巨鳄的脑袋和鳞甲,将巨鳄从河水里硬生生拔了出来,高举过头顶。 河水如瀑布一般淋下,水雾弥散四方,巨鳄的挣扎之声响彻云霄,一旁血战的妖魔和人族看呆了,忘记了交战,纷纷抬头看去。 夏听雨天崩地裂般一声大吼,震得妖魔们站立不稳,声浪掀起一团团尘土,如冲击波向四方横扫而去。 他在水中转动三圈,将巨鳄扔向河畔的妖魔大军,巨鳄拼命挣却挣脱不得,被一股巨力砸进大地之中。 巨鳄智力低下,视力很差,落地之后又扑又咬,将妖魔大军冲得稀烂。 夏听雨纵身一跃,跳到鳄鱼背上,抓起旁边的一块巨石,用尽平生力气,朝着鳄鱼的头颅砸去,只三两下,将巨鳄的头颅砸得稀烂。 血如泉涌,碎骨乱飞。 巨鳄挣扎时刨了一个巨大的坑,妖魔们见鬼一般躲开他,数万妖魔,无一人敢与之对视。 夏听雨爬出深坑,一脚踢飞了拦路的妖魔,跳进河水之中。 巨鳄们猛扑而来,夏听雨纵身一跃,跳过鳄口,在水中抓住鳄鱼的尾巴,发狠一般,将鳄鱼从水中拔了出来,用力一甩,扔进妖魔群中。 他如法炮制,连扔了七八条,剩下的十几条巨鳄转身逃窜。 它们搅动水势,逆流而上,任凭妖魔们如何呼唤,再不理睬,逃之夭夭。 水势稍缓,部落里的老幼妇孺立刻攀上铁索浮桥,铺设好木板,飞一般地渡过松林河。 黑羽看得瞠目结舌,用手点指铁索浮桥,对佘毒说道:“你带两千人,从下游稍缓的地方渡过松林河,杀掉对面的老弱妇,毁掉铁索桥。” “夏听雨我来对付,新仇旧恨一起算。” 佘毒领命而去,黑羽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扑夏听雨而去,心念一动,无数羽状飞刀铺满天空,如黑云一般压了下来。 夏听雨收了神通,御棍而上,和黑羽战在一处,两个人都以速度见长,刹那之间,从地上打到水里,从水里打到天上。 层层飞刀如怪蟒一般将他缠住,刀棍相交,战斗冲击波震碎了朵朵乌云。 松林河畔,妖魔渐渐突破了人族的防线,眼见敌人越来越近,瑶夕拽动绳子,拉开了三辰白骨幡。 刹那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风起云涌,朵朵乌云自天边而来,将整个天空遮蔽。 月门大开,隐隐有金戈之声从月门内传出,一匹燃烧着魂火的乌骓马疾驰而出,一名黑脸大汉,黑袍黑甲,纵马抬斧,冲出月门,直奔妖魔们杀去。 归于月门的亡灵,举着明晃晃的禹字旗,呼喊着谁也听不懂的亡魂絮语,重返人间。 虽阴阳两隔,它们依然要保护自己的部落。 “父亲!” 斜刺里冲出一名光头小将,黑袍黑甲,黑马大斧,宣花大斧如狂风骤雨,砍得无数妖魔纷纷倒地,纵马直追史雷的魂魄而去。 亡灵现身,妖魔们吓得肝胆俱裂,紧凑的阵型瞬间被冲垮。 师惠倒拖长柄掩月刀,在亡魂之中游走,身法似游龙戏水,飘逸灵动,直奔史雷亡魂而去,两员大将,在两军阵前捉对厮杀。 光头小将,纵马疾驰而至,挥动大斧,加入战团。 父与子,阴与阳,人与鬼,双战师惠。 佘毒带领两千妖魔偷偷渡过大河,黑云卷地一般向铁索浮桥杀来,望着老幼妇孺们惊慌失措的神情,它兴奋地舔了舔手中的白骨鞭。 松林河畔,密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又一声象吼,数百头白象冲出密林,白象之后,跟着密密麻麻的蛮兵。 皆是青眼黑面,黄发紫须,耳带金环,鬅头跣足,身长力大之士,左手挽牌,右手执刀,哇哇怪叫,极为骇人。 李元宵和朱钢牙合骑一头白象,李元宵兴奋地晃动着手中的长剑,高声喊道: “听雨兄,豕人部落的兄弟们,救兵到了!” 第114章 死走逃亡 数百头战象排列成雁形阵,横冲而来,战象背上三人,一人操纵战象,一人用象槊刺杀,一人用弓箭射击。 战象皮肤较厚,披着厚厚的铠甲,冲锋起来仿佛一辆辆坦克,巨大的象牙横扫,长长的鼻子乱卷,妖魔的残肢断臂满天乱飞。 李元宵挥舞着沉重的象槊,借着战象冲锋的惯性,一捅一条线,横扫一大片,兴奋得手舞足蹈。 朱钢牙面色惨白地抱着大象,望着数千妖兵被战象冲得稀里哗啦,感慨道:“兽神在上,长鼻子的猪比我们短鼻子的厉害这么多啊!” 李元宵听到后脸露坏笑,飞起一脚将朱钢牙踢进妖魔大军之中,大叫道: “钢牙,交投名状的时候到了,你若是想追随听雨兄,就要证明自己,亲手诛杀妖魔。如果不愿意,你就混在妖魔之中。” 朱钢牙摔进妖魔之中,被踩得七荤八素,刚挣扎着站起来,身后蛮兵就到了,这些蛮兵披头散发,面上涂着怪异的油彩,时不时喝一口烈酒,张口喷出一道道火焰。 他们左手挽牌,右手执刀,见地上倒着一头大猪,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猪头便剁,将朱钢牙砍得哭爹喊娘。 朱钢牙往反方向狂跑,大喊道:“别杀我,别杀我,自己人,咱们是自己人啊。” 佘毒提着白骨鞭刚放倒一头白象,迎面撞上朱钢牙,怒道:“朱钢牙,你这个背主投敌的叛徒,我宰了你。” 它迎面一鞭打向朱钢牙的脑壳,一旁的李元宵挥舞象槊挡住,蛮人晃动象钩,白象猛地转身,挥动象牙,朝着佘毒冲来。 佘毒不敢硬抗,闪身躲过,脚下现出十几条碗口粗细,数十丈长的影子蟒蛇,将白象四足缠住,微一用力,白象轰然倒下。 李元宵轻飘飘落地,舍了白象,拔出三尺青锋剑杀来,佘毒哈哈大笑道:“娃娃,就凭你炼气期的修为,也来战我?” 李元宵冷哼一声,手中青锋剑直奔佘毒咽喉刺去,一柄剑似银光乍起,似水波荡漾,起手便是杀手锏幻影十三剑。 佘毒没有料到他剑法如此精湛,仓促应战,被刺中三剑,鲜血淋漓,气得它脸上的鳞片纷纷立起,手中的的白骨鞭迎风便长,如蟒蛇一般向李元宵缠去。 李元宵和张小蝶连战数日,对战筑基强者毫不陌生,辗转腾挪,和佘毒站在一处。 朱钢牙躲在白象之后,眼珠乱转,心中天神交战,回想起在山中孤苦伶仃的岁月和小破船上与李元宵斗嘴的欢乐时光。 心一沉,一脚踢飞一只鏖战蛮兵的妖魔,夺了它的兵刃,跳进战团,挥舞大斧,朝着佘毒后脑砍去。 佘毒又惊又气,以一敌二,怒吼道:“朱钢牙,等我杀死这个人族的小崽子,我就把你剁成肉排,一块一块煎着吃。” 朱钢牙闻言大怒,把心一横,挥舞大斧没头没脸地乱砍,斧斧不离佘毒的周身要害。 佘毒再次施展出影蛇之术,十几条影子蟒蛇向朱钢牙缠去,朱钢牙一时不慎,被影子蟒蛇缠住,勒得它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李元宵一剑刺来,快如闪电,佘毒随手挡住,白骨鞭卷住青锋剑,随手一夺,将青锋剑夺下,扔在脚下,哈哈大笑道: “人族娃娃,凭你,凭这把剑,累死你也杀不死我,若有地狱,你和那头蠢猪一起下地狱。” 剑光一闪,血光四溅。 佘毒桀骜的表情忽然愣住,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望着插在心窝里的青锋剑,呢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只是炼气期修士,怎么可能拥有神识,会御剑之术?” 李元宵手一招,青锋剑破体而出,飞到他的手中,笑道:“天赋异禀行不行?妖魔,你双手沾了太多人的血,该下地狱的人是你。” 他挥舞青锋剑,一剑斩下了佘毒的头颅,佘毒现出原形,是一条绿色的森蚺。 佘毒身死,缠住朱钢牙的影蛇之术立解,李元宵提着滴血的青锋剑,走到喘着粗气的朱钢牙身旁,伸出手,将他拽了起来。 “钢牙,欢迎你加入这个团队。” “呃,你能和夏道友说一下,让我继续管粮草吗?” 佘毒已死,两千妖魔被象兵冲散,蛮兵们漫山遍野追杀妖魔,将这些三山五岳之辈,多足多手的畜生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松林河的另一侧,魂兵冲散了妖魔的阵型,这些阴兵没有实体,手中的兵刃只有在接触妖魔的一瞬间才会实化,留下一道又一道伤口。 每次身体被妖魔斩碎,阴兵们化作纯净的魂力飞进三辰白骨幡中,过了一会,阴兵会毫发无伤地从月门之中走出,继续和妖魔作战。 面对着杀不死的敌人,妖魔的阵脚大乱,人族骑战士几次冲锋,彻底冲散了妖魔们的防线,几位小首领约束不住,妖魔们纷纷逃窜。 三辰白骨幡悬于空中,射出千条黑气,万道寒烟,几位想趁乱夺宝的妖魔横七竖八地倒在幡下,陷入了昏迷之中。 日月之门同时打开,未曾逸散的人族和妖族的魂魄迷迷糊糊地走进日月之门中。 史雷鬼魂和光头小将双战师惠,依旧不敌。 师惠一柄刀出刀天马行空,杂乱无序,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数次劈散史雷的魂魄,史雷骑着燃烧着魂火的乌骓魂马,一次次从月门里疾驰而出。 师惠连胜史雷七次,史雷从月门中走出八次,魂体越发凝实,斧法愈发犀利。 河对岸发出一阵阵欢呼,师惠冷眼看去,铺天盖地的蛮兵脚踩着铁索浮桥,杀了过来,为首一名蛮将,举着一根高高的竹竿,挑着佘毒的尸身。 师惠心神大骇,料敌不过,舍了杀不死的史雷亡灵,杀出一条血路,自投悬崖绝壁而去。 与此同时,御兽宗的少侠林通玄带领十几位师兄弟合力斩杀了山魈,和蛮兵会合在一处,追杀四散而逃的妖魔。 应羽在云海之上看得清楚,长叹一声,扇动翅膀,向十万大山飞去。 自此,黑羽账下四大将军,死!走!逃!亡! 第115章 龙马真身 云海之中,夏听雨被困在羽状飞刀的海洋之中。 黑羽化作一道黑影滴溜溜围着夏听雨打转,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黑羽冷声道: “夏听雨,乱葬岗上,你以朱钢牙为诱饵,诱使我上当,逼得我用血遁之法逃走。” “如今没了诱饵,你如何胜我?” 夏听雨沉默不语,盘膝而坐,五心朝天,物我两忘,神游天外,沉思入定。 他脑后现出一团黑洞,周遭的空间、引力、水汽、声音,光影不断扭曲,分解和剥离。 青面纸人学着他的样子,在黑洞中心入定,它灵智初开,不受贪嗔痴三毒困扰,入定后宛如死物。 黑羽警觉万分,不敢靠近,心念一动,羽状飞刀海变化成一头威武的雄狮,摇头晃脑,直奔夏听雨而来。 巨大的爪子撕开云海,划破长空,铮铮刀鸣响彻天际,直奔夏听雨头顶拍去。 夏听雨身体缓缓虚化,和青面纸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彻底融入黑洞之中,遮天蔽日的巨爪还未靠近,就被巨大的引力扯得粉碎。 黑羽眉头一皱,心念一动,威武的雄狮轰然粉碎,飞刀在空中排列组合,变化成一把大刀,前后足有千丈长,以开天辟地之势劈向黑洞。 千丈大刀的声势惊天动地,御兽宗的宝塔状星舟快速远离,追杀妖魔的蛮兵们吓得四散而逃,这一击,仿佛能将天地劈成两截。 黑洞依旧在不急不慢地旋转着,它仿佛是最古老的星体,看惯了诞生与毁灭的看客,静静地旋转着。 飞刀猛地劈到黑洞之上,轰然粉碎,无形的引力仿佛是天地间最恐怖的怪物,能将一切事物撕碎。 千丈大刀余势未衰,余力劈到松林河,将河水一劈两半,大地被劈开半米深的巨型沟壑,被冲击波波及的蛮人被掀起一丈多高。 黑羽脸色铁青,竭尽全力的一击没有伤到黑洞分毫,心道:“这厮怎么这般难缠,上次击败我,依靠铁球法宝和诡计,这次仅凭神识,就挡住我全力一击,真是活见鬼了!” 它心念一动,千丈大刀轰然粉碎,飞刀在空中排列组合,变化成一把长弓,一把把飞刀绞在一起,紧绷起来,形成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弓弦之上,只有一把羽状飞刀,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一点,刀芒直指黑洞。 轰隆隆一声巨响,一把把飞刀崩开,恐怖的力量一点一点汇聚到最中央的羽状飞刀上,随着整把长弓的崩碎。 一道黑芒直奔黑洞飞去,观战的众人但见光华涌动,随即,轰隆隆的巨响从天而降,仿佛一记重锤轰到耳膜上,无数人惨叫着摔倒,抱着脑袋哀嚎。 须弥山上,岩壁被这一击震得酥软,坍塌而下,砸得隐藏其中的妖魔抱头鼠窜。 这一刀,划破长空激起的声浪,引起了山崩! 夏听雨闭目盘坐,呼吸吐纳,没有一丝停滞,黑洞之中,突兀地开了一扇大门,直通岁风小福地。 那把飞刀冲破层层引力,径直射入岁风小福地之中,仿佛一颗穿透大气层的陨石,轰鸣着砸向大地,将草木尘土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黑洞吞噬了光线、声音、气味、热量,和神识,龙马黑羽对于黑洞内的一切茫然无知,只觉得自己和那把飞刀的联系被切断,见那黑洞依旧缓慢地旋转着,毫发无伤的样子,简直头皮发麻。 耳畔忽然传来神秘修士的传音,龙马频频点头,咬了咬牙,抖擞精神,摇身一变,现出本身。 一匹神骏无比的龙马立于天地之间,龙头马身,遍体生鳞,长一丈三尺,高八尺五寸,乌黑油亮的黑鬃迎风飘扬,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 它吞吐着云气,鳞甲现出先天八卦的古怪纹路,翼展十几米的巨大翅膀暗藏天地鬼神之道,从头到尾,一根杂毛都没有,翅膀更是黑灿灿的仿佛涂了一层蜡,油亮照人。 夏听雨静如止水的心中多出一抹杂念,没来由地退出了入定之境,眼眸睁开,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那一抹念头再次浮现了出来,若是能降服黑羽大王,当个坐骑,逃命的本领可增强太多了。 夏听雨起了爱才之心,心道:“这龙马,也忒神骏了,不怪御兽宗要抄了龙马的老家,将龙马们抓回去当坐骑,我也想。” 龙马见黑洞消失,夏听雨贼兮兮站在云中盯着自己,目光中闪烁着贪婪之色,满身恶寒,一声咆哮,化作一道黑光直冲过来。 夏听雨不敢怠慢,灵力外放,凝气为钟,硬抗龙马。 龙马速度追风逐电,金色的巨钟刚刚凝聚而成,它前蹄正中金色巨钟,金色巨钟轰然粉碎,夏听雨被一股巨力击中,陨石一般砸向地面。 围观的众人一阵惊呼,龙马从天而降,后发先至,将夏听雨踩进大地之中,四蹄如飞,不停践踏。 夏听雨身体碰到大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地猛地裂开,一只大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向龙马抓去。 龙马扇动翅膀,同样瞬间消失,两人以难以想象的超高速度飞速对撞着,围观的众人压根看不清,只能听见每一次对撞产生的砰砰声。 云层之下,熔岩蜘蛛和青面纸人正在合力编织一张遮天大网,熔岩蜘蛛吐出蛛丝,青面纸人控制漂浮在空中的蛛丝,编制出各种图案的蛛网。 这种事他们俩尝试了无数遍,配合娴熟,没用多少时间,就将蛛网编制而成。 地面之上,夏听雨现出法天象地法身,追逐着龙马。 龙马化作一道道黑光,围着他绕圈,不断用后蹄攻击法身的关节等薄弱处。 周遭的天地灵气忽然急剧减少,龙马速度越来越慢,没有气流的流动,它无法维持高速移动,轰隆隆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天地真气的急速流动形成了下击暴流。 密密麻麻的红线亮起,一张遮天蛛网出现在下击暴流的最前端,被天地灵气的剧烈运动轰进大地之中。 龙马被下击暴流击中,裹在雾露蛛丝网中,雾露之水在蛛网间流淌,烧得龙马肉香四溢。 大地悄然裂开,夏听雨找准时机,一把攥住了龙马的后蹄。 第116章 欲擒故纵 龙马深陷蛛网之中,越挣扎,蛛网勒得越紧。 它破口大骂,骂道:“卑鄙的家伙,你只会用诡计吗?敢不敢和我贴身肉搏?” “如你所愿!” 青面獠牙的巨人猛地撑开大地,挣扎爬了出来。 它抓住龙马的后蹄,倒拖着来到一块巨石边,对准最锋利的棱角,双臂鼓起,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龙马抡了起来,朝着棱角砸去。 咚~ 咚~ 咚~ 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龙马凄厉的惨叫,鲜血飞溅,羽毛乱飞,鳞甲飘落,看得围观的众人心惊肉跳。 龙马用嘴咬,用蹄子踢,用尾巴扫,用身体撞,将夏听雨的半边身子伤得鲜血淋漓。 夏听雨一声不吭,机械一般摔打着他,仿佛一名屠夫在虐杀一只鸡,这块岩石砸成齑粉,就换一块,不将龙马砸成肉酱,誓不罢休一般。 龙马怕了,也可能是顶不住粉身碎骨的剧痛,它开始不停的求饶,不停地恳求夏听雨放过它,隐藏的妖魔震惊地望着这一幕。 那个鲜血淋漓,血肉横飞,不停讨饶的毛球真的是他们伟大的黑羽大王吗?那个誓言要带领妖族消灭道魔九宗的黑羽大圣? 须弥山悬崖绝壁之上,神秘修士缓缓起身,望着松林河畔已经整编成队的蛮兵和迁徙马队,有些意兴阑珊,看了一眼被夏听雨暴打的龙马,轻声叹息道: “没有的东西,亏我们在你身上倾注了那么多资源,被一个无名之辈打成这个样子!” “妖魔之辈,中看不中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不再看龙马一眼,望了一眼云海深处,转身走入密林之中。 夏听雨抬头望向悬崖绝壁,感受不到神秘修士的气息后,将奄奄一息的龙马扔到地上,沉声问道:“龙马,你服气吗?” 龙马重新化作人形,躺在地上讨饶,道:“你若放我,我便服你!” 夏听雨收了神通,将三辰白骨幡收回,天地间的亡灵立散,他从虚环中取出细布将伤口缠住,朗声道: “放你又有何难?我擒你,如探囊取物,给你时间调养,数日后,我会寻你,我们再打一架,你若依旧不敌我,便要俯首拜我。” 龙马不敢还嘴,连连称是。 夏听雨转身离去,正遇到林通玄带领御兽宗弟子走回,夏听雨俯身稽首道: “诸位小哥,还请到营地内喝茶,容我准备礼物,多谢诸位的相救之恩。” 御兽宗弟子们看到了夏听雨残暴的一幕,吓得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 林通玄冷哼道:“不必,御兽宗和阴魂宗乃是生死之敌,我们斩杀妖魔是为了人族大义,非是帮你。” “哼,你放那妖魔离开,如同放虎归山,若黑羽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带领妖魔卷土重来,我杀散妖魔后,寻到你,我必杀你。” 夏听雨拱手行礼,感谢他们的仗义相救,目送他们离开。 林通玄等人回到御兽宗大军后,立刻被长老们叫走,抓进星舟之上,押往宗门进行审判,解释通敌的嫌疑,处刑他们擅自离开扫魔大军,不遵管理之罪。 宝塔状星舟缓缓开往远方,御兽宗的大军开拔,在松林河的另一侧和豕人部落擦肩而过。 夏听雨带着李元宵走进了蛮兵首领的军营,领兵的是一名蛮将,名唤黎光,是阴魂宗控制的琉罗蛮国的一名将军。 听闻蛮人好财,夏听雨见面就塞过去一袋金珠,黎光十分欢喜,拉着夏听雨的手感谢个不停。 阴魂宗控制着四十九个大小蛮国,琉罗蛮国是其中较小的一个,这次来帮助豕人部落只是按照规矩行事,没想到能得到好处。 他嘴里说着蛮族语言,破沫横飞,夏听雨听不懂,李元宵介绍道:“琉罗蛮国的土地很贫瘠,五谷的产量很低,他们只能以林中鸟兽为食,日子过得很贫苦,黎光将军在感谢你的慷慨。” 猪妖扛着几个麻袋走了进来,轻轻放在地上,打开封口,皆是黄白之物,夏听雨对眼冒金光的黎光将军说道: “你们此番前来助战,出动了象兵,翻山越岭,阵亡了不少士兵,我们豕人部落很感激,这些礼物的一半请替我转交给你们的国王,其余一半作为谢礼,送给诸位和士兵了。” 蛮族将领们欢声雷动,黎光心中欢喜,当即将自己的三头战象送给了夏听雨,夏听雨有交好之心,也不推辞,直接收下了。 夏听雨,李元宵,朱钢牙,一人(妖)骑着一头战象,带领豕人部落向白沙滩走去,潮湿的冷气渐渐消失,闷热的热气自南方而来,还未抵达白沙滩,风中已经传来了湿润的海风和海浪的潮汐声。 高大的白色碉堡出现在视野的尽头,长长的金色沙滩和白得刺眼的白沙滩,高高的峡谷和巨大的棕色山脉,和族人们描述得一模一样。 留守在白沙滩的首领史光率领族人们来迎接新的族长,两只队伍汇聚在一起,这个善于忍耐的部落再也忍受不住,族人们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夏听雨望着瑶夕拉着可离在人群里又哭又笑,开心得像个孩子,眼角也有一些湿润。 从史钢战死的那一夜起,他的心一直悬着,如今,眼望洁白无瑕的白沙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回想起那个深夜,那个苍老的骑士,那一句声嘶力竭的赞美太阳,低语道:“老族长,我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天地之间没来由得了一阵狂风,风中似乎传来一阵絮絮魂语,围绕着夏听雨转了三圈,自投北方而去。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白昼将尽,暮年仍应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的消逝。” 回想过往,夏听雨心潮激荡,他骑着白象来到一处巨石前,抽出宝剑,一剑将巨石削掉一截,大笑道: “大丈夫生於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不死则已,死则名垂于竹帛也,此乃真丈夫。” 李元宵骑着白象来到巨石前,挥动三尺青锋剑,将巨石又削掉一截,道:“弟愿效犬马之劳” 第117章 古堡诡事 月光如水,十万大山郁郁葱葱的密林深处,无头山脚下,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土堡。 高高的灰色墙壁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仿佛乱糟糟的血管,在惨白的月光下不断跳动着。 茂密的树枝张牙舞爪,在墙外游曳,月光穿过树冠的缝隙,照进残破不堪的院子里,透出几分阴森。 土堡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惊得夜枭低语,蝙蝠乱飞,荆棘丛中簌簌而动,鳞甲划过草丛的声音此起彼伏。 “痛,痛,痛,痛杀我也!” 土堡深处,龙马赤身裸体躺在石床之上,几名巫医进进出出,忙碌地为龙马进行着手术。 龙马全身麻痹,精神恍惚,嘴角还有麻沸散的苦味,它厉声咒骂道:“夏听雨,我和你势不两立!” “哎呦,痛痛痛,你们轻点,我的骨头要碎了!” 神秘修士站在窗边,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泽,他手中握着半截香头,嗔怒道:“龙马,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将这东西带过来?” “这是阴魂宗的定位香,因为你的愚蠢,我们这个据点也暴露了。” 龙马痛得凄厉惨叫,喊了一阵,虚弱地说道:“道友,让他来,这里有四万妖兵,八名化魂期大妖,让他有来无回。” 神秘修士望着窗外的阴森月色,眼角突突乱颤,手上青筋绷起,若无其事地捏碎了定位香,轻声道: “来的若是夏听雨,我当然不惧,我害怕在你身上放定位香的是赵清蝉,那可是一个难对付的家伙。” “如果让道魔九宗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麻烦了。” 龙马龇牙咧嘴道:“道友放心,等我伤愈,一定带四万妖兵卷土重来,将渤海郡闹一个天翻地覆。” 神秘修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它的肩膀,笑道:“好好养伤,不要在意这些,你能回来我很意外,放心,那四万妖兵依旧由你统领。” 他说完笑着离开了,巫医们进进出出,嘟囔着龙马听不懂的古怪语言,一股痛意涌来,将它的理智击溃,它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马悠悠醒来,屋中一片黑暗,借着惨白的月光朦朦胧胧的能看清屋内的一切。 龙马尝试着坐起,却发现身体依旧被麻痹着,无法动弹,它呼喊了几声,走廊内没有应答声,仿佛特意腾出一间卧室让它休息。 龙马思绪万千,回想起和族人在黄河边快乐的生活,眼角渐渐湿润了。 御兽宗何其庞大?只出动几位外门长老和外门弟子,就将骷髅山白骨洞围剿干净。 孤身救出族人,何其难哉! 走廊里忽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房间的大门吱扭打开,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吹得屋内的家具来回摇摆。 龙马感觉到一股凉意,呼喊了数声,没人回答,神识破体而出,向走廊内扫去,什么都没有发现,似乎只是风不小心吹开了房门。 龙马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很熟悉,正是定位香的味道,它歪着头,目光横扫,见肩膀不知何时被涂抹了一层香灰。 它在蹊跷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体毫无反应。 神识一动,想要御动飞刀护住自身,脑袋里没来由地一阵眩晕,精神一阵恍惚,羽状飞刀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沙沙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由远及近,静静地站在床边。 龙马怒目圆睁,神识乱扫,感知不到那东西的存在,吓得它大声呼救。 盖在肚子上的细布缓缓浮了起来,从窗外飞来一只怪异的飞虫,米粒大小,扁扁的,长长的,摇摇晃晃。 飞虫轻飘飘落到龙马的肚皮上,浑身忽然一阵抽搐,六条腿乱蹬,不一会儿就不动了。 龙马用力吹气,想要将怪虫从肚皮上吹下来。 怪虫忽然裂开,钻出一条极其细长的白色虫子,和针一样粗细,半米多长,在它肚皮上游走,寻找合适的地方。 虚无之中,忽然伸出一根乌黑肿胀的手指,在它肚子上轻轻一划,皮肉纷纷裂开,那细长白虫猛地窜了过来,顺着伤口,当着龙马的面钻了进去。 龙马再愚钝,也知道自己遭了暗算,回想起神秘修士临走前,在它肩膀上抹了一把,嗅着定位香的味道,龙马厉声大叫道: “道友,你暗算我!”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声凄厉的惨叫,穿过阴森的走廊传到古堡外,神秘修士冷哼一声笑道:“龙马,恐怕你做鬼也不是我的对手!” “哼,兵败如山倒还敢回来,真是愚不可及。” 神秘修士的对面站着一位瘦高的身影,那人穿着精致华贵的绸缎衣裳,手里搓着两个核桃,腰挂晶莹玉佩,笑容满面。 如果夏听雨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位正是让他做了无数噩梦的无极仙坊坊主钱如海。 另一位则是紫髯碧眼,方颐大口,身穿华服的异域修士,他眼中闪烁着精光,怔怔地望着石室的方向,开口说着什么。 隔空指挥那细长白虫如何钻进龙马的血管,如何钻进泥丸宫,如何啃食它的脑子,将它彻底控制。 钱如海搓动着核桃,脸上带着商贾特有的假笑,笑道:“道友,非是我信不过巫蛊门的这位朋友,他给龙马下蛊,龙马是一具任由他摆布的蛊尸。” “你不给它下蛊,黑羽不是也屁颠屁颠跑过来效忠你吗?何必多此一举,还浪费一只珍贵的蛊虫,不划算,不划算。” 神秘修士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泽,幽幽说道:“道魔九宗已经注意到我了,你是阴魂宗的弟子,你应该知晓,记忆在某些魂修手里,就是随便翻阅的书籍。” “赵清蝉的厉害你比谁都懂,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黑羽忠心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完成自己的作用。” “我行走于黑暗之中,大业未成,绝不可暴露,若大业完成,虽万死又如何?” 神秘修士眼中闪烁着狂热,钱如海缓缓转动核桃,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第118章 亡者之歌 一轮弯月挂在长空之上,朦胧的月光为远山披上轻纱,族人们穿上新装,坐在松软的沙滩上,手牵着手,轻声吟唱着亡者之歌。 他们的身体随着歌声的委婉低沉而晃动,感受着彼此的忧伤。 低沉的埙声,清脆的缶声,悠扬的萧声,哀怨的箜篌声,悲怆的琴声混合在一起,奏响了亡者之歌。 夏听雨摇动镇魂铃,晃动白骨幡,一道道黑气横空。 冥冥之中,传来了亡魂的悲怆之音,无数阴风围绕着火堆转圈,卷起亲人的衣袖,再拉一拉手,依依不舍。 夏听雨拿起了一旁的孔明灯,点燃了易燃的松脂,轻轻地开,孔明灯高高飞去,向月宫飘去。 族人们将死去亲人的名字写在灯身上,轻轻放手,无数盏孔明灯随风而起,伴随着亡者之歌,飞入虚无之中。 微弱的萤光照亮了夜空,数千盏孔明灯同时升空,引来无数目光,静谧的海水中,忽然钻出一个个小脑袋,目眩神迷地望着满天的孔明灯。 瑶夕站在夏听雨身边,将父母的名字写在灯上,呢喃着古老的歌谣,不忍心放手。 夏听雨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挽起她的手,眼眸之中流露着鼓励,瑶夕灵动的眼眸中满是悲伤,纠结了一阵,轻轻放手,心中的阴郁和痛苦随着孔明灯飞上高空。 小圣女可离屁颠屁颠跑了回来,拉着瑶夕的手去看大象,琉罗国王又送来十头大象,十头小象,暂时和野猪们养在一起。 夏听雨举办完法事,独自离开,遁光一闪,出现在超光柳叶舟上。 莺莺燕燕,热闹非凡的星舟显得冷清很多,多余的男宠和女宠都让他撵下星舟,编入部落之中。 船尾一间小房间里,亮着灯,那个娇艳欲滴,丰肌秀骨的女人正在替他处理政务,盯着地图入神地琢磨着。 夏听雨从窗户飘了进去,一把将她抱住,将青鸾吓得一声惊呼,看清是他后,狠狠地拧了他一下,怒道: “吓死我了,你走路不能有声音吗?” 夏听雨来到地图前,轻笑道:“我们阴魂宗的门人弟子都飘着走路的,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青鸾来到柜子旁,替他倒了一杯美酒,递了过去,走到他身后,替他按压肩膀,轻声道: “伟大的禹神大人,此次迁徙,族人折损了六成,一处永久牧场被烧成赤地,数百年积累的财富付之一炬。” “这场迁徙,我们的牲畜损失了八成,明年没有足够的毛皮和商人换粮食,部落要发生饥荒的。” “对了大人,你教族人们制作孔明灯,他们整日地胡闹,若是引燃了山野,如何是好?” 夏听雨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虚环之中还有一些黄白之物,应该能解燃眉之急。孔明灯嘛,倒是需要管一管。” 青鸾摇了摇头,叹息道:“大人,妖魔入侵前当然可以,现在听闻妖魔要卷土重来,谁肯出来贩卖粮食?” “除非到其他的地方购买,否则很难凑齐部落过冬的粮食。” 夏听雨眼眸之中闪动着光泽,望着十万大山的方向,轻声道:“放心,有一笔债我还没收,如果我没算错,龙马那里有许多粮草。” 青鸾有些害怕,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摇头道: “仅凭你的叙述,我敢断定,龙马身后有一股很可怕的势力,绝不是我们能对抗的,你不要去了,我察觉到了危险。” 夏听雨没有多说什么,笑问道:“朱钢牙那厮怎么样了?” 青鸾推了他一把,赌气道:“你还说,我向你推荐偃益,希望你重用他,你倒好,派他去喂大象,还派那只猪妖一起去。” “现在倒好,十几头大象都瘦了,朱钢牙胖了一圈,你说你,是不是嫉妒偃益长得比你俊美?” 夏听雨笑嘻嘻道:“偃益精通鸟兽之言语,能够和鸟兽对话,让他去喂大象,这叫物尽其用。” “至于钢牙,反正它也是一头猪嘛,在元宵回来前,就让他去喂大象。这厮混蛋得很,让他去养猪,我恐怕来年猪圈里全是小朱钢牙,那可太恐怖了。” 青鸾俏脸绯红,白了他一眼,回眸间万种风情,看得夏听雨痴了。 九霄之上,九重天的尽头,数道身影立于神光之中,盯着无尽虚空中的某处封印,窃窃私语。 虹映真人满脸疑惑,抚须长叹道:“奇怪,道魔九宗的封印竟然完好无损,天机圣人明明算出封印破裂,域外天魔的意识降临大荒,引动了道魔九宗的分裂。” “难道老圣人算错了?这不可能,老圣人得道至今,从未算错过。” 一具全身散发着刺眼白光的晶莹骷髅忽然开口道:“虹映老兄,既来之则安之,我们道魔九宗,不远万里来到九重天的尽头,将封印都检查一遍,没有发现问题,不如离开。” 一位书生打扮的少年剑客点了点头,冷声道:“天机阁的家伙整日神神秘秘地研究天道,可能将脑袋烧坏了,打扰我闭关,该死。” 众人牢骚了一阵,将目光放在了一个迟暮老人身上,那老人面露苦笑,笑道:“诸位,我们天机阁从建阁至今,从未算错过一件事,只是,只是,道魔九宗的封印确实严丝合缝。” “这,这,这可邪了门了。” 少年剑客冷哼道:“无尘真人,下次再打扰我闭关,我一定把你削成人棍。” 迟暮老人勃然大怒,反唇相讥,火药味十足。 众人见状,急忙劝架,一位商贾打扮的修士,将众人分开,正色道:“诸位,诸位,我们是道魔九宗的代表,此次远行受到舜皇的嘱托,道魔九宗掌门的大力协助,怎么能内讧呢?” “封印没有被破坏那不是更好吗?正好道魔九宗的人都在这里,不如我们将封印再加固一层,这样,我们离开也放心。” 众人合计了一阵,各自施展本门封印术,将大荒通往外域的通道又封印了一层,这才各自散去。 虹映真人依然觉得奇怪,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他的感知。 众人走后,他在这里苦熬了百日,见一切如常,这才转身离开。 时间又过去百日,被封印的通道旁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通道,那个通道的封印,早已支离破碎。 第119章 无头村庄 “我听说,无头山周围十几个村庄,村里人都摸不到头脑了!都变成了无头的怪物了!在村子里四处游荡,腔子里呼喊着还我头来。” “听闻,几位路过的道友遭了暗算,也摸不到头脑了!” 伙计正绘声绘色地描述无头村庄的恐怖,忽然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吓得他嗷地一声蹦了起来,转头见到夏听雨,颤声道: “这位爷,人吓人,吓死人,您可不能这么吓唬我啊,我这家里还有老有小的呢。” 夏听雨取出十颗下品灵石,塞到他手里,笑道:“来雅间,给我一个人讲,讲得好,我再赏你十颗下品灵石。” 伙计的表情迅速多云转晴,朝着四周抱了抱拳,道:“诸位爷,等我伺候完这位爷后,我再给诸位爷讲无头村庄的故事。” 伙计在前方引路,夏听雨笑吟吟地走进雅间,道: “伙计小哥,请坐,无头山无头村庄的故事是真的还是传说?我恰巧要从那里过,刚才听到你说得吓人,有点心慌。” 伙计鬼鬼祟祟地关上了门窗,凑近了小声说道:“这位爷,千真万确,您如果计划从无头山下过,我劝您千万改变行程。” “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他侄子的师兄的义父的表嫂,是一位筑基期强者,恰巧从无头山下过,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外界这才知道那里的恐怖。” 夏听雨笑道:“我之前听说那里有妖魔盘踞,这些人是被妖魔残害了吗?” 伙计眼睛乱眨,挤眉弄眼,并未急着回答。 夏听雨福至心灵,掏出了十颗下品灵石扔给他,笑道:“少不了你的,你这家伙只管说。” 伙计赶紧将灵石塞进口袋里,苦笑道:“多谢这位爷,渤海郡正逢乱世,赚点灵石不易,让爷久等了。” “这位爷,我听坊市里的包打听说,妖魔之前盘踞在无头山,突然就离开了,现在隐藏在十万大山之中,杳无音讯。” “据说,道魔九宗派人去追踪他们了,可能是打草惊蛇,惊走了它们。” 夏听雨问了几句,又赏了三十颗下品灵石,伙计千恩万谢离开了。 伙计走后,夏听雨沉吟不语,用手指敲击着桌子,心道:“夺走头颅,身体不死,这是我阴魂宗的法术,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一看。” 他忽然想起了钱如海,那条深邃无比的鬼街道上,白灯笼下的一颗颗头颅,都没有身体,无头村庄的鬼物,没有头颅。 这是一种巧合吗? 那家伙,修炼法术需要新鲜的人头吗? 出于谨慎,夏听雨来到小巷里找包打听,同样的瓶子戏法,同样飘着一颗人头,却是一颗男人的头。 包打听的说法和伙计一般无二,多出来一个细节,正道九宗派出了不少弟子在那一片历练。 漆黑的午夜,月光被浓云遮住,天地间一片黑暗,夏听雨破土而出,小心谨慎地走进了无头村庄。 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弥漫在空气之中,挥之不去,这股尸臭里夹杂了某种特殊的味道,熏得夏听雨心浮气躁。 村口的小石碑上刻着小溪村三个大字,村庄不大,沿着一条潺潺的小溪而建,百户人家的规模。 村庄里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怪异的声响,静谧得仿佛一个死村。 夏听雨沿着青石台阶而下,身体浮在空气之中,套着雾露隐遁衣,在黑暗之中无影无形,仿佛幽灵一般。 尸臭味越来越浓,找不到任何无头鬼物的存在,夏听雨眉头紧皱,在异常之中察觉到一丝不安。 风吹过干枯的树干,发出阵阵呼啸声,夏听雨抬头望向张牙舞爪的枯萎大树,脑袋里有一道闪电掠过。 他轻轻地落到地面上,抬起脚,踩进枯叶堆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脚踩落叶的声音,放在平时,谁都不会在意,在此时此刻,宛如一道惊雷一般,惊醒了隐藏在黑暗中的诡异秽物。 尸臭味越来越浓,黑暗深处,响起了脚步声,阴森的古屋房门缓缓打开,一个个鬼物向夏听雨缓缓走来。 夏听雨抱着肩膀静静地等着这些诡异秽物靠近,这个世界上,除了法医,只有阴魂宗的修士才能在鬼物之中毫无恐惧感。 僵硬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道又一道身影朝他走来,皆是无头之辈,夏听雨漂浮在空中,静静地观察着无头鬼物的脖子。 脖子和颈椎的断面光滑如镜,浓浓的尸臭从身体里传来,鬼物的皮肤死气沉沉,毫无血色,长着大块的尸斑,唯独脖子,新鲜得仿佛刚刚剁下来。 不,最锋利的刀也无法将脖子砍得这么光滑,这是一种夏听雨从未遇到过的诡异力量,硬生生将脑袋摘了下来。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无头鬼物干瘦腐朽的腹部收缩着,发出了诡异的腹语,无头鬼物们伸出手臂去抓夏听雨,却抓不到,相互碰撞到一起,发出砰砰的巨响。 村庄的深处,一间土屋突兀地亮了起来,微弱的亮光在黑暗中如此耀眼,晃得夏听雨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土屋里人影晃动,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顺着黑暗的村庄传出去好远,惊醒了更多的无头怪物。 那声音道:“道友,快进来,外面那些无头鬼物数量极多,聚集在一起时有大诡异,我们吃了亏,躲在木屋之中等待救援,快来。” 夏听雨心念一动,晦暗如墨的神识扫去,土屋内有一男一女,女人手握峨眉刺守在门边,男人拎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打开窗户,朝着这边招手。 他们的气息很弱,被神识扫到毫无反应,夏听雨心念一动,脚下现出一阵黑风,托着他走进土屋。 男人和女人急忙将门窗关上,悄声道:“道友,我们是灵符府的修士,听闻无头山下有无头鬼物,特来除魔,可惜,我们道行不济,被困在无头村庄之中。” 夏听雨点了点头,余光一扫发现了一丝异样,男人怎么穿着百花裙,胸前还鼓鼓囊囊? 那男人轻轻一吹,吹灭了屋子里唯一的油灯,土屋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120章 恐怖加剧 沉重僵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空中的尸臭味浓郁得无法呼吸,无头鬼物缓缓靠近土屋,伸出腐烂的手臂,僵硬地敲击着门窗,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灵符府的两位修士和夏听雨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地坐在屋子里,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无头鬼物们逐渐离开了。 土屋外的怪响一点点沉寂,晦暗如墨的神识一扫而过,夏听雨忽然开口道:“两位道友,你们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不离开?” 男人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声音里满是无奈,男人道:“道友,你有所不知,这个村庄怪的很,只能进入,无法离开。” “我们一开始并未将无头鬼物当回事,搜查了一番后,准备离开。御风走出去五十里,落下来,还在村子里。” “尝试了几十次压根,走不出村庄,无奈之下,只能发出宗门的号箭,等待援军。” “我们是灵符府的修士,要去天之涯参加水陆法会,我和师妹提前出发,想要在南荒游历一番,没想到被困在无头村庄里,逃不出去。” 月光穿透浓云,照在寂静的村庄里,透过门窗的缝隙,夏听雨看得清清楚楚,两人动作僵硬,脸色苍白如纸,目光阴冷,脸上却毫无表情。 侧耳倾听,没有听到他二人的的心跳声,神识横扫而去,也感知不到他们俩的温度,夏听雨不禁心往下沉。 沉默的女人忽然开口问道:“道友,你从哪里来?是哪一门的修士?” 夏听雨轻声道:“我乃散修出身,跟随师尊学艺,下山行走南荒,来这个村庄借宿。” 听闻他是散修,一男一女都有一些泄气,女人嘀咕道:“苦等了这么久,等到了一个没用的散修,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男人长叹一声,并未回答,土屋中陷入了一阵沉默、 夏听雨不以为意,将自己入村前后进过说了一遍,轻声道:“两位道友,我们走不出村庄,那些无头尸体也伤不了我们,等天一亮,自然得救,何必长吁短叹?” 男人的声音里充满烦躁,他不耐烦地训斥道:“你懂什么?我们在这里苦熬七八天了,这里诡异万分,压根没有日夜交替,只有永恒的黑夜。” “我们出不去了,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黑暗之中男人嘴里发出烦躁的声响,似乎在感慨自己的命运,他的脸上却毫无表情,脸色惨白,目光阴冷地望着夏听雨。 这目光夏听雨最熟悉不过,那是野兽伏击猎物才会露出的目光。 村外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斗声和叫喊声,那对男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却变得欢呼雀跃,女人欢声道: “谢天谢地,援兵终于到了,这声音,正是本门灵符的声音,我们有救了。” 男人手握钢刀,悄悄向夏听雨摸去,那女人将峨眉刺藏在袖中,隐隐挡住了大门。 他们的一举一动,被夏听雨看得清清楚楚,夏听雨也不点破,伸出手对着窗户轻轻一敲,破烂腐朽的纸窗受不得如此大力,轰然粉碎。 惨白的月光照了进来,那对男女急忙停下,轻声问道:“道友,窗户怎么碎了?” 夏听雨笑着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对着二人招了招手,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年久失修也说不定。” “两位道友,既然你们的援兵到了,我们赶紧去会合,集合众人之力,好逃出生天。” “好啊。” 房屋的大门缓缓打开,那对男女拎着兵器走了出来,一左一右不怀好意地靠近。 夏听雨恍若不知,踩着黑风腾空而起,站在空中向村口远眺。 那对男女对视一眼,各自取出一张符咒,口念咒语,那张符咒迎风变长,大小和门板差不多,在空中自动折叠,折叠成纸鹤模样。 那对男女骑上纸鹤,跟在夏听雨身后,迎着惨白清冷的月光,向着村口飞去。 风声呼啸,纸鹤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夏听雨不断观察着这对男女,心逐渐降到了冰点。 他们俩没有任何呼吸,心脏也不再跳动,迎着惨白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头颅和身体对换了。 夏听雨艺高人胆大,面色如常地跟着男女向村口赶去。 村口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大战,五六名身穿黑白水墨道袍的修士被无头鬼物围在中央,空中火球乱飞,罡风阵阵,电闪雷鸣,光芒闪耀。 无头鬼物腹腔里呼喊着还我命来,如黑压压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赶来,将这些修士团团围住,挥舞着苍白的手臂,向修士们抓去。 那对男女脸色僵硬,毫无表情,声音却极为激动,呼喊道:“师兄师姐,我们在这儿!” 五六名修士中走出一位中年道人,羽扇纶巾,大喝道:“青儿,红儿,快和我们一起斩杀鬼物。” 那对男女齐声大喝,加入战团之中,灵符府修士战斗与众不同,他们凌空画符,利用符咒和言灵的力量压制无头鬼物。 夏听雨挥舞着大日金棍在边缘ob,冷眼旁观了一阵,发现了一丝诡异。 七八个人被困在无头鬼物组成的人潮中央,打得火光四溅,响声震天,看似激烈万分,实则松松垮垮。 符咒对着空气释放,咒印朝着空中乱打,打了半个时辰,无头鬼物没有倒下多少,七八个人反而累得气喘吁吁。 夏听雨眼眸之中闪烁一丝疑惑,这场打斗甚至无法称之为战斗,简直就是舞蹈,是排练好的舞台剧。 夏听雨随手一棍,将挑衅他的无头鬼物打成肉泥,隐藏在低矮的院墙后,轻轻开了一个小口,远远地观察着他们。 他们越打越慢,渐渐地被潮水一般的无头鬼物淹没,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一盏盏素白的灯笼,无头鬼物嘶吼着退走。 素白的灯笼轻飘飘地落到他们的周围,一盏灯笼引着一位修士,向无头村庄的各间土屋走去,素白光芒的照耀下,这些鬼物的脸色惨白,目光呆滞,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夏听雨隐藏在院墙后,震惊地发现,他们的头颅和身体又换了一遍。 第120章 恐怖加剧 沉重僵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空中的尸臭味浓郁得无法呼吸,无头鬼物缓缓靠近土屋,伸出腐烂的手臂,僵硬地敲击着门窗,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灵符府的两位修士和夏听雨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地坐在屋子里,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无头鬼物们逐渐离开了。 土屋外的怪响一点点沉寂,晦暗如墨的神识一扫而过,夏听雨忽然开口道:“两位道友,你们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不离开?” 男人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声音里满是无奈,男人道:“道友,你有所不知,这个村庄怪的很,只能进入,无法离开。” “我们一开始并未将无头鬼物当回事,搜查了一番后,准备离开。御风走出去五十里,落下来,还在村子里。” “尝试了几十次压根,走不出村庄,无奈之下,只能发出宗门的号箭,等待援军。” “我们是灵符府的修士,要去天之涯参加水陆法会,我和师妹提前出发,想要在南荒游历一番,没想到被困在无头村庄里,逃不出去。” 月光穿透浓云,照在寂静的村庄里,透过门窗的缝隙,夏听雨看得清清楚楚,两人动作僵硬,脸色苍白如纸,目光阴冷,脸上却毫无表情。 侧耳倾听,没有听到他二人的的心跳声,神识横扫而去,也感知不到他们俩的温度,夏听雨不禁心往下沉。 沉默的女人忽然开口问道:“道友,你从哪里来?是哪一门的修士?” 夏听雨轻声道:“我乃散修出身,跟随师尊学艺,下山行走南荒,来这个村庄借宿。” 听闻他是散修,一男一女都有一些泄气,女人嘀咕道:“苦等了这么久,等到了一个没用的散修,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男人长叹一声,并未回答,土屋中陷入了一阵沉默、 夏听雨不以为意,将自己入村前后进过说了一遍,轻声道:“两位道友,我们走不出村庄,那些无头尸体也伤不了我们,等天一亮,自然得救,何必长吁短叹?” 男人的声音里充满烦躁,他不耐烦地训斥道:“你懂什么?我们在这里苦熬七八天了,这里诡异万分,压根没有日夜交替,只有永恒的黑夜。” “我们出不去了,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黑暗之中男人嘴里发出烦躁的声响,似乎在感慨自己的命运,他的脸上却毫无表情,脸色惨白,目光阴冷地望着夏听雨。 这目光夏听雨最熟悉不过,那是野兽伏击猎物才会露出的目光。 村外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斗声和叫喊声,那对男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却变得欢呼雀跃,女人欢声道: “谢天谢地,援兵终于到了,这声音,正是本门灵符的声音,我们有救了。” 男人手握钢刀,悄悄向夏听雨摸去,那女人将峨眉刺藏在袖中,隐隐挡住了大门。 他们的一举一动,被夏听雨看得清清楚楚,夏听雨也不点破,伸出手对着窗户轻轻一敲,破烂腐朽的纸窗受不得如此大力,轰然粉碎。 惨白的月光照了进来,那对男女急忙停下,轻声问道:“道友,窗户怎么碎了?” 夏听雨笑着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对着二人招了招手,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年久失修也说不定。” “两位道友,既然你们的援兵到了,我们赶紧去会合,集合众人之力,好逃出生天。” “好啊。” 房屋的大门缓缓打开,那对男女拎着兵器走了出来,一左一右不怀好意地靠近。 夏听雨恍若不知,踩着黑风腾空而起,站在空中向村口远眺。 那对男女对视一眼,各自取出一张符咒,口念咒语,那张符咒迎风变长,大小和门板差不多,在空中自动折叠,折叠成纸鹤模样。 那对男女骑上纸鹤,跟在夏听雨身后,迎着惨白清冷的月光,向着村口飞去。 风声呼啸,纸鹤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夏听雨不断观察着这对男女,心逐渐降到了冰点。 他们俩没有任何呼吸,心脏也不再跳动,迎着惨白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头颅和身体对换了。 夏听雨艺高人胆大,面色如常地跟着男女向村口赶去。 村口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大战,五六名身穿黑白水墨道袍的修士被无头鬼物围在中央,空中火球乱飞,罡风阵阵,电闪雷鸣,光芒闪耀。 无头鬼物腹腔里呼喊着还我命来,如黑压压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赶来,将这些修士团团围住,挥舞着苍白的手臂,向修士们抓去。 那对男女脸色僵硬,毫无表情,声音却极为激动,呼喊道:“师兄师姐,我们在这儿!” 五六名修士中走出一位中年道人,羽扇纶巾,大喝道:“青儿,红儿,快和我们一起斩杀鬼物。” 那对男女齐声大喝,加入战团之中,灵符府修士战斗与众不同,他们凌空画符,利用符咒和言灵的力量压制无头鬼物。 夏听雨挥舞着大日金棍在边缘ob,冷眼旁观了一阵,发现了一丝诡异。 七八个人被困在无头鬼物组成的人潮中央,打得火光四溅,响声震天,看似激烈万分,实则松松垮垮。 符咒对着空气释放,咒印朝着空中乱打,打了半个时辰,无头鬼物没有倒下多少,七八个人反而累得气喘吁吁。 夏听雨眼眸之中闪烁一丝疑惑,这场打斗甚至无法称之为战斗,简直就是舞蹈,是排练好的舞台剧。 夏听雨随手一棍,将挑衅他的无头鬼物打成肉泥,隐藏在低矮的院墙后,轻轻开了一个小口,远远地观察着他们。 他们越打越慢,渐渐地被潮水一般的无头鬼物淹没,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一盏盏素白的灯笼,无头鬼物嘶吼着退走。 素白的灯笼轻飘飘地落到他们的周围,一盏灯笼引着一位修士,向无头村庄的各间土屋走去,素白光芒的照耀下,这些鬼物的脸色惨白,目光呆滞,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夏听雨隐藏在院墙后,震惊地发现,他们的头颅和身体又换了一遍。 第121章 不愿相信的事实 天地之间,重新归于寂静。 夏听雨背负双手,从院子里飘了出来,望着陷入静谧的诡异村庄,张牙舞爪的枯萎大树,反而觉得有一丝恐怖。 他仔细地观察着那场大战的痕迹,大地被踏成泥土,各种纷乱复杂的脚印重重叠叠印在了一起,空气之中弥漫着符咒燃烧时的特殊味道。 几十具无头鬼物横七竖八地倒在泥土之中,夏听雨心念一动,从虚环之中取出一把飞刀,以神御刀,将无头鬼物刨开。 浓郁的尸臭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乌黑浑浊的肮脏秽水,四处横流,保守估计,血肉筋骨至少腐烂了七八天。 惨白阴寒的月光里,阴森黑暗的村庄中,张牙舞爪的枯树下,夏听雨聚精会神解剖着尸体,半晌,疑惑道: “这些尸骸没有任何异常,的确是普通人的尸体。” 夏听雨迎风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半个时辰,无头村庄的大地裂开,夏听雨目光阴沉地走了出来。 他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大型幻术,我此刻就身处某位金丹强者的神域之中,奇怪的是,我并没有遭到攻击。” 他思索片刻,轻轻地落到地面上,再次抬起脚,踩进枯叶堆里。 咯吱咯吱的响声随着阴风传遍村庄,惊醒了无头鬼物。 无头鬼物们潮水一般涌来,伸出手臂向夏听雨抓来。 旁边一间土屋突兀地亮了起来,门窗被猛然打开,灯光的照耀下,一道道人影晃动,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道:“道友,快进来,外面那些无头鬼物数量极多,聚集在一起时有大诡异,我们吃了亏,躲在木屋之中等待救援,快来。” 夏听雨顿时头皮发麻,这一幕明明发生过,此刻又发生了一遍。 夏听雨心念一动,晦暗如墨的神识扫去,土屋内有一男一女,女人手握峨眉刺守在门边,男人拎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打开窗户,朝着这边招手。 他们的声音和语气与之前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体和之前不同,男人的胸前不再鼓鼓囊囊,反而憋了进去,四肢纤细,骨瘦如柴,换成了老人的身体。 见夏听雨站在原地沉吟不语,男人急道:“道友,我们是灵符府的修士,听闻无头山下有无头鬼物,特来除魔,可惜,我们道行不济,被困在无头村庄之中。” “来,快进屋躲起来。” 夏听雨隐隐有些不安,为什么会循环一遍?这是什么道术?难道他也困在这个古怪的循环里了吗? 夏听雨咳嗽一声,施施然走进土屋,这是另一间屋子,屋子很大,那对男女堵住门窗,轻轻地将油灯吹灭。 沉重僵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各自散去,夏听雨强忍浓郁的尸臭,从虚环之中取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男人拎着明晃晃的钢刀,被光芒晃得真不开眼睛,急道:“道友,赶紧将油灯吹灭,灯光会引来那些无头鬼物的。” 夏听雨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油灯旁,影子在油灯的照耀下忽长忽短,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两位,你们没有察觉到你们已经死了吗?” “低头看看你们的身体,是你们的吗?道友,你可能只有二三十多岁,你的身体苍老得如同老人。” “摸一摸你们的心脏,还跳动吗?心脏都不跳了,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男人怔在了原地,像是一个木头人停顿在哪里,一动不动,猛地抬起头,看向夏听雨,脸上写满了恐惧之色。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死了?死人能说话吗?死人能点灯吗?道友,你是不是在讲鬼故事吓我?” 夏听雨叹息道:“这就是可悲之处,你已经死了,灵魂被魂修困在无头村庄之中,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临死前的一幕。” “我暂时还不知晓那名魂修的目的,可能为了炼邪,可能为了纳魂,可能为了养鬼。” 男修士的情绪猛地激动了起来,他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夏听雨,咒骂道:“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死?我明明活得好好的,你骗我,你骗我!” 他开始咧嘴狂笑,七窍流出血水和尸液,身体散发出浓郁的腐臭,满脸血污,对着夏听雨咆哮道: “你这个面目可憎的恶魔,你夺走了我的所有,你活着,我却死了,凭什么?凭什么!” 他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伸手要摘夏听雨的脑袋,夏听雨冷哼一声,随手一棍,将男修士的头颅砸得万朵桃花开。 女人蜷缩在角落,手中握着两张符纸,眼眸中流出两行清泪,泪水中混合着黑乎乎的血水,她呜咽道: “道友,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自己死了,我们被无头鬼物害了,在土屋之中苏醒,从一开始,我和青哥就知道自己死了。” “我们不甘心,我们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死了。这地方有大诡异,只要不相信自己死了,无论死多少次,都会重新复活。” “其实,每一次循环,我和青哥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不愿意相信,青哥也不愿意相信,我们强行把现实遗忘了,我们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脑袋放声大哭,拼命撕扯着衣服,露出浓郁的胸毛,看得夏听雨头皮发麻。 “我们还这么年轻,我们才刚刚相爱,我们虽然道行低微,也有美好的幻想,幻想着来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间稻草房,隐居下来,我织布他打猎,还要养育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我们还幻想着行走南荒,行侠仗义,成为别人羡慕的侠义情侣,可这一切,戛然而止。” “道友,我该怎么办?我才二十一岁,我不想死啊,你有没有办法帮帮我?” 夏听雨长叹一声,将三辰白骨幡取出,日月之门齐现。 女人跪在地上,三拜九叩,头一歪,脑袋掉了下来,骨碌碌满屋乱滚,黑暗里,一对情侣的魂魄对着夏听雨连连鞠躬,走进月门之中。 空中飘来两盏素白的灯笼,在门外轻轻地撞击着房门,发出咚咚咚的古怪声响,无头村庄,起风了。 第121章 不愿相信的事实 天地之间,重新归于寂静。 夏听雨背负双手,从院子里飘了出来,望着陷入静谧的诡异村庄,张牙舞爪的枯萎大树,反而觉得有一丝恐怖。 他仔细地观察着那场大战的痕迹,大地被踏成泥土,各种纷乱复杂的脚印重重叠叠印在了一起,空气之中弥漫着符咒燃烧时的特殊味道。 几十具无头鬼物横七竖八地倒在泥土之中,夏听雨心念一动,从虚环之中取出一把飞刀,以神御刀,将无头鬼物刨开。 浓郁的尸臭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乌黑浑浊的肮脏秽水,四处横流,保守估计,血肉筋骨至少腐烂了七八天。 惨白阴寒的月光里,阴森黑暗的村庄中,张牙舞爪的枯树下,夏听雨聚精会神解剖着尸体,半晌,疑惑道: “这些尸骸没有任何异常,的确是普通人的尸体。” 夏听雨迎风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半个时辰,无头村庄的大地裂开,夏听雨目光阴沉地走了出来。 他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大型幻术,我此刻就身处某位金丹强者的神域之中,奇怪的是,我并没有遭到攻击。” 他思索片刻,轻轻地落到地面上,再次抬起脚,踩进枯叶堆里。 咯吱咯吱的响声随着阴风传遍村庄,惊醒了无头鬼物。 无头鬼物们潮水一般涌来,伸出手臂向夏听雨抓来。 旁边一间土屋突兀地亮了起来,门窗被猛然打开,灯光的照耀下,一道道人影晃动,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道:“道友,快进来,外面那些无头鬼物数量极多,聚集在一起时有大诡异,我们吃了亏,躲在木屋之中等待救援,快来。” 夏听雨顿时头皮发麻,这一幕明明发生过,此刻又发生了一遍。 夏听雨心念一动,晦暗如墨的神识扫去,土屋内有一男一女,女人手握峨眉刺守在门边,男人拎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打开窗户,朝着这边招手。 他们的声音和语气与之前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体和之前不同,男人的胸前不再鼓鼓囊囊,反而憋了进去,四肢纤细,骨瘦如柴,换成了老人的身体。 见夏听雨站在原地沉吟不语,男人急道:“道友,我们是灵符府的修士,听闻无头山下有无头鬼物,特来除魔,可惜,我们道行不济,被困在无头村庄之中。” “来,快进屋躲起来。” 夏听雨隐隐有些不安,为什么会循环一遍?这是什么道术?难道他也困在这个古怪的循环里了吗? 夏听雨咳嗽一声,施施然走进土屋,这是另一间屋子,屋子很大,那对男女堵住门窗,轻轻地将油灯吹灭。 沉重僵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各自散去,夏听雨强忍浓郁的尸臭,从虚环之中取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男人拎着明晃晃的钢刀,被光芒晃得真不开眼睛,急道:“道友,赶紧将油灯吹灭,灯光会引来那些无头鬼物的。” 夏听雨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油灯旁,影子在油灯的照耀下忽长忽短,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两位,你们没有察觉到你们已经死了吗?” “低头看看你们的身体,是你们的吗?道友,你可能只有二三十多岁,你的身体苍老得如同老人。” “摸一摸你们的心脏,还跳动吗?心脏都不跳了,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男人怔在了原地,像是一个木头人停顿在哪里,一动不动,猛地抬起头,看向夏听雨,脸上写满了恐惧之色。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死了?死人能说话吗?死人能点灯吗?道友,你是不是在讲鬼故事吓我?” 夏听雨叹息道:“这就是可悲之处,你已经死了,灵魂被魂修困在无头村庄之中,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临死前的一幕。” “我暂时还不知晓那名魂修的目的,可能为了炼邪,可能为了纳魂,可能为了养鬼。” 男修士的情绪猛地激动了起来,他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夏听雨,咒骂道:“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死?我明明活得好好的,你骗我,你骗我!” 他开始咧嘴狂笑,七窍流出血水和尸液,身体散发出浓郁的腐臭,满脸血污,对着夏听雨咆哮道: “你这个面目可憎的恶魔,你夺走了我的所有,你活着,我却死了,凭什么?凭什么!” 他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伸手要摘夏听雨的脑袋,夏听雨冷哼一声,随手一棍,将男修士的头颅砸得万朵桃花开。 女人蜷缩在角落,手中握着两张符纸,眼眸中流出两行清泪,泪水中混合着黑乎乎的血水,她呜咽道: “道友,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自己死了,我们被无头鬼物害了,在土屋之中苏醒,从一开始,我和青哥就知道自己死了。” “我们不甘心,我们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死了。这地方有大诡异,只要不相信自己死了,无论死多少次,都会重新复活。” “其实,每一次循环,我和青哥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不愿意相信,青哥也不愿意相信,我们强行把现实遗忘了,我们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脑袋放声大哭,拼命撕扯着衣服,露出浓郁的胸毛,看得夏听雨头皮发麻。 “我们还这么年轻,我们才刚刚相爱,我们虽然道行低微,也有美好的幻想,幻想着来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间稻草房,隐居下来,我织布他打猎,还要养育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我们还幻想着行走南荒,行侠仗义,成为别人羡慕的侠义情侣,可这一切,戛然而止。” “道友,我该怎么办?我才二十一岁,我不想死啊,你有没有办法帮帮我?” 夏听雨长叹一声,将三辰白骨幡取出,日月之门齐现。 女人跪在地上,三拜九叩,头一歪,脑袋掉了下来,骨碌碌满屋乱滚,黑暗里,一对情侣的魂魄对着夏听雨连连鞠躬,走进月门之中。 空中飘来两盏素白的灯笼,在门外轻轻地撞击着房门,发出咚咚咚的古怪声响,无头村庄,起风了。 第122章 混入其中 淡淡的尸臭味在空气中弥漫,挥之不去,两盏素白的灯笼不停地敲击着门窗,在阴冷的长夜,发出沉闷的巨响。 夏听雨飘在屋中,先用神识探知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存在,轻轻打开了房门。 腐朽破烂的房门发出吱扭扭的怪响,两盏素白的灯笼飘到了夏听雨的面前,正对着他,惨白的光芒照耀在夏听雨阴晴不定的脸上,更添恐怖诡谲。 他眉头紧皱,努力回想宗门典籍,想不出这两盏普通的白灯笼有什么作用。 无头村庄的房门一间间打开,隐藏其中的修士们仿佛失了智一般走了出来,一盏灯笼引着一位修士,向无头村庄的村口走去。 难道,循环再次开始了吗? 夏听雨把心一横,学着其他修士的样子,目光呆滞地跟在灯笼之后,摇摇晃晃地向村口走去。 三三两两的修士汇聚成队伍,夏听雨冷眼望去,除了他,所有的修士都被换了身体。 角落里,一具具无头尸体如雕塑一般站在月光下,还我头来的低语之声此起彼伏。 猫妖傻乎乎和犬妖铁憨憨站在村口,见鬼物们凑了过来,也不检查,猫妖举着招魂幡,犬妖摇动荡魂铃,在前方引路,修士们摇摇晃晃地跟在它们俩身后。 猫妖晃动招魂幡,耳朵竖了起来,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小声对铁憨憨说道:“汪,这些修士明明都死了,钱大人还要它们干啥?” 犬妖不耐烦地答道:“我怎么知道?让咱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呗,反正都是混口饭吃,咱们俩打败仗时跑得快点就行。” 猫妖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不知道了,嘻嘻,我倒听说,钱大人需要的是这些修士的头颅,或者说,是这些人死前的执念。” 铁憨憨不断摇头,憨憨地说道:“死了,要执念有什么用?死去的修士难道比活着的修士更难缠吗?” 猫妖道:“我也是听其他大人说的,人族看似勇敢,其实是很怕死的,他们临死前的执念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越不想死,越怕死,这股执念越强。” 夏听雨混在尸群之中,侧耳倾听,心中逐渐明晰,有魂修在收集执念,这是一种难缠的力量,源于人临死前的不甘。 阴魂宗修士收集执念,往往会采用超度的办法,用大神通或法宝解开亡魂的执念,将这种执念收集起来,修炼诅咒术时会特意收集这种力量。 那位钱大人在人为地制造这种执念,他将十几个村庄毁灭,形成鬼物遍地的鬼村,引诱除魔卫道的修士自投罗网。 将这些修士换掉头颅,让他们生不生,死不死,处在生死的夹缝之中,身体死亡,意识却十分清晰。 不断地循环着临死前发生的一切,将他们的恐惧和执念最大化,最后进行收割。 这办法,也太歹毒了! 夏听雨脑海里回想起那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勾结妖魔贩卖人族的钱如海,他的神域,似乎就蕴含着这种力量。 傻乎乎和铁憨憨聊了一路,想方设法地划水摸鱼磨时间,走五里山路,需要休息半个时辰,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在三更时分走到一处偌大的庄园前。 守卫庄园的妖魔见猫妖和犬妖引了一队死人走了过来,急忙拦住,大声呵斥道:“从后门走,今天有贵客临门,你们若是冲撞了几位大人,别怪哥几个把你们俩抽筋剥皮。” “到底是三山五岳之辈,连规矩都不懂吗?” 傻乎乎和铁憨憨急忙引行尸队伍朝着后门走去,离开前门后,边走边骂,在庄园后找了一个小门,引行尸队走入一个冷库之中。 犬妖铁憨憨站在门口小声咒骂道:“什么东西,移山大圣的人就了不起啊?大家都是妖兵,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神气什么?” 傻乎乎急忙捂住它的嘴,劝道:“汪,小点声,让他们听到了,我们还得挨一顿拳脚,谁叫黑羽大王打败了呢,现在的兵都是移山大王的精锐,自然看不起我们。” 两个小妖骂骂咧咧,也不清点数目,将冷库大门随手关上,一前一后走出庄园。 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的夏听雨猛地睁开了眼睛,借着门缝里露进来的微光,仔细打量着冷库。 冷库温度极低,墙壁四角堆放着很多冰砖,散发着寒冷的凉气,被换头的尸体整整齐齐地站在冷库中央,仿佛尸俑在守卫着坟墓。 每一具尸体面前都飘着一盏素白的灯笼,惨白光芒的照耀下,这些不生不死的怪物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夏听雨在冷库内走了一圈,心中无名火起,不生不死的怪物许多只是普通人,有小孩儿,有孕妇,还有老人,平白无故地被害了性命。 果然,比妖魔更可怕的是人心。 两盏素白灯笼一直跟着他,夏听雨害怕打草惊蛇,没有毁掉这两盏素白灯笼,身体一晃,钻入大地之中。 两盏素白灯笼微微一顿,飞到门口,轻轻地撞击着房门,发出咚咚咚的古怪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多远。 夏听雨施展地行之术,在大地中尾随傻乎乎和铁憨憨,拐弯抹角来到后山,在山谷之中找到了一个庞大的军营。 妖魔满山遍野,比袭击豕人部落的妖魔多两倍还多,密密麻麻的地穴和山洞将整个山谷蛀空,妖魔们如同蚂蚁一般进进出出。 军营之中有数道强横的气息,夏听雨唯恐被妖魔察觉,不敢过分窥探,在大地中看了一阵,回到庄园里。 庄园里似乎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灶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妖魔们鱼贯而出,端着美味佳肴向内院送去,送餐的队伍如长龙一般。 主管灶房的妖魔狂吼道:“小崽子们,快跟上,客人的身份极其尊贵,饭菜如果凉了,我把你们切切做菜。” “哎哎哎,那头那个绿色的胖头鱼,你还愣着干什么?端菜啊!黑羽到底在哪里找来你们这些卧龙凤雏大聪明的?” 第122章 混入其中 淡淡的尸臭味在空气中弥漫,挥之不去,两盏素白的灯笼不停地敲击着门窗,在阴冷的长夜,发出沉闷的巨响。 夏听雨飘在屋中,先用神识探知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存在,轻轻打开了房门。 腐朽破烂的房门发出吱扭扭的怪响,两盏素白的灯笼飘到了夏听雨的面前,正对着他,惨白的光芒照耀在夏听雨阴晴不定的脸上,更添恐怖诡谲。 他眉头紧皱,努力回想宗门典籍,想不出这两盏普通的白灯笼有什么作用。 无头村庄的房门一间间打开,隐藏其中的修士们仿佛失了智一般走了出来,一盏灯笼引着一位修士,向无头村庄的村口走去。 难道,循环再次开始了吗? 夏听雨把心一横,学着其他修士的样子,目光呆滞地跟在灯笼之后,摇摇晃晃地向村口走去。 三三两两的修士汇聚成队伍,夏听雨冷眼望去,除了他,所有的修士都被换了身体。 角落里,一具具无头尸体如雕塑一般站在月光下,还我头来的低语之声此起彼伏。 猫妖傻乎乎和犬妖铁憨憨站在村口,见鬼物们凑了过来,也不检查,猫妖举着招魂幡,犬妖摇动荡魂铃,在前方引路,修士们摇摇晃晃地跟在它们俩身后。 猫妖晃动招魂幡,耳朵竖了起来,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小声对铁憨憨说道:“汪,这些修士明明都死了,钱大人还要它们干啥?” 犬妖不耐烦地答道:“我怎么知道?让咱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呗,反正都是混口饭吃,咱们俩打败仗时跑得快点就行。” 猫妖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不知道了,嘻嘻,我倒听说,钱大人需要的是这些修士的头颅,或者说,是这些人死前的执念。” 铁憨憨不断摇头,憨憨地说道:“死了,要执念有什么用?死去的修士难道比活着的修士更难缠吗?” 猫妖道:“我也是听其他大人说的,人族看似勇敢,其实是很怕死的,他们临死前的执念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越不想死,越怕死,这股执念越强。” 夏听雨混在尸群之中,侧耳倾听,心中逐渐明晰,有魂修在收集执念,这是一种难缠的力量,源于人临死前的不甘。 阴魂宗修士收集执念,往往会采用超度的办法,用大神通或法宝解开亡魂的执念,将这种执念收集起来,修炼诅咒术时会特意收集这种力量。 那位钱大人在人为地制造这种执念,他将十几个村庄毁灭,形成鬼物遍地的鬼村,引诱除魔卫道的修士自投罗网。 将这些修士换掉头颅,让他们生不生,死不死,处在生死的夹缝之中,身体死亡,意识却十分清晰。 不断地循环着临死前发生的一切,将他们的恐惧和执念最大化,最后进行收割。 这办法,也太歹毒了! 夏听雨脑海里回想起那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勾结妖魔贩卖人族的钱如海,他的神域,似乎就蕴含着这种力量。 傻乎乎和铁憨憨聊了一路,想方设法地划水摸鱼磨时间,走五里山路,需要休息半个时辰,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在三更时分走到一处偌大的庄园前。 守卫庄园的妖魔见猫妖和犬妖引了一队死人走了过来,急忙拦住,大声呵斥道:“从后门走,今天有贵客临门,你们若是冲撞了几位大人,别怪哥几个把你们俩抽筋剥皮。” “到底是三山五岳之辈,连规矩都不懂吗?” 傻乎乎和铁憨憨急忙引行尸队伍朝着后门走去,离开前门后,边走边骂,在庄园后找了一个小门,引行尸队走入一个冷库之中。 犬妖铁憨憨站在门口小声咒骂道:“什么东西,移山大圣的人就了不起啊?大家都是妖兵,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神气什么?” 傻乎乎急忙捂住它的嘴,劝道:“汪,小点声,让他们听到了,我们还得挨一顿拳脚,谁叫黑羽大王打败了呢,现在的兵都是移山大王的精锐,自然看不起我们。” 两个小妖骂骂咧咧,也不清点数目,将冷库大门随手关上,一前一后走出庄园。 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的夏听雨猛地睁开了眼睛,借着门缝里露进来的微光,仔细打量着冷库。 冷库温度极低,墙壁四角堆放着很多冰砖,散发着寒冷的凉气,被换头的尸体整整齐齐地站在冷库中央,仿佛尸俑在守卫着坟墓。 每一具尸体面前都飘着一盏素白的灯笼,惨白光芒的照耀下,这些不生不死的怪物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夏听雨在冷库内走了一圈,心中无名火起,不生不死的怪物许多只是普通人,有小孩儿,有孕妇,还有老人,平白无故地被害了性命。 果然,比妖魔更可怕的是人心。 两盏素白灯笼一直跟着他,夏听雨害怕打草惊蛇,没有毁掉这两盏素白灯笼,身体一晃,钻入大地之中。 两盏素白灯笼微微一顿,飞到门口,轻轻地撞击着房门,发出咚咚咚的古怪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多远。 夏听雨施展地行之术,在大地中尾随傻乎乎和铁憨憨,拐弯抹角来到后山,在山谷之中找到了一个庞大的军营。 妖魔满山遍野,比袭击豕人部落的妖魔多两倍还多,密密麻麻的地穴和山洞将整个山谷蛀空,妖魔们如同蚂蚁一般进进出出。 军营之中有数道强横的气息,夏听雨唯恐被妖魔察觉,不敢过分窥探,在大地中看了一阵,回到庄园里。 庄园里似乎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灶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妖魔们鱼贯而出,端着美味佳肴向内院送去,送餐的队伍如长龙一般。 主管灶房的妖魔狂吼道:“小崽子们,快跟上,客人的身份极其尊贵,饭菜如果凉了,我把你们切切做菜。” “哎哎哎,那头那个绿色的胖头鱼,你还愣着干什么?端菜啊!黑羽到底在哪里找来你们这些卧龙凤雏大聪明的?” 第123章 又是一场大丰收 夏听雨故伎重施,用化妖鉴变成鱼头怪的模样,混入妖魔仆人之中,端着一盆水煮鱼,跟在送菜的长龙之中。 本想在水煮鱼加点佐料,又害怕痛痒毒丹会腐蚀掉鱼肉,黑乎乎的骗不过众多耳目,夏听雨琢磨了一阵,没有下毒。 妖魔总管忙得焦头烂额,刚走出院子,对着排成长龙的送餐队伍叮嘱道:“进去送菜斯文一点,不要惊扰到贵客,今日伺候完贵客,来我那里领灵丹圣水。” 夏听雨连连点头,生怕妖魔看出破绽,摇动着宽宽的大脑门走进了内院之中,走过游廊,跨过石桥,在月亮拱门一转,走进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宴客厅。 红木饭桌上坐满了妖魔首领和人族随从,有说有笑地相互攀谈着,推杯换盏,划拳行令,好不热闹! 他们的脸上丝毫不见敌意,比亲兄弟还亲昵,勾肩搭背的吓了夏听雨一跳,急忙低下头,端着水煮鱼跟着其他人向楼上走去。 二楼坐在许多商贾打扮的人族修士,陪着几位妖魔将军谈论渤海郡的局势,聊得同样火热,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震得二楼嗡嗡直响。 夏听雨送完水煮鱼,趁着无人留意他,闪身到柱子后,悄悄将雾露隐遁衣,披在身上,偷听他们说话。 一名青面獠牙的妖魔将军端起了酒杯,朗声道: “感谢诸位对于我们的援助,我们四万大军隐在大山之中,吃穿用度不是小数量,没有诸位我们无法成事,来来来,诸位,为我们的人族兄弟敬酒。” 一名身穿绸缎,器宇轩昂的中年人带头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笑道:“诸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和之前一样,你们得地,我们得利。” “咱们之间,互利互惠,来,诸位老板,为我们的妖魔朋友干杯。” 这些人狼狈为奸,说了一堆肉麻至极的客套话,夏听雨想起了无头山下无端惨死的村民,渤海郡被妖魔蹂躏的百姓,眼中杀机暴涨。 送餐的妖魔仆人鱼贯而入,各种珍馐美味堆得满满当当,妖魔之间哈哈大笑,畅聊欢饮,根本分不清究竟谁是人,谁是魔。 夏听雨漂浮着来到三楼,这里要寂静许多,刚到门口,龙涎香浓烈的味道飘了出来,香味四溢,沁人心脾。 两名模样俊俏的妖魔守卫守在门口,夏听雨唯恐暴露,轻飘飘地绕了一圈,飘到了三楼宴客厅的窗外,贴着窗户浮在空中,偷听屋内的说话。 黑羽的声音有些僵硬,一字一顿地说着祝酒词,正在为某位大人物斟酒,那人笑道:“几位道友,龙马兄弟我之前也见过,说话并不是这样,怎么一字一顿的?” 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出来,那人道:“哈哈,上次龙马贤弟被夏听雨重伤,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救治过来,救治后就成了这个样子,有些迟钝,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特使大人,渤海郡的局势你还得替我美言几句啊!” 那位大人物哈哈大笑,也未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屋内忽然传来一阵摩挲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东西递了过去。 夏听雨不敢打开神识扫描,只能尽可能侧起耳朵,倾听宴客厅内的动静。 那位特使大人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渤海郡有什么事啊?我怎么看不到有事发生?这一路上百姓都是安居乐业嘛,正所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渤海郡今年又是一场大丰收,来来来,为丰收干杯!” “为丰收干杯!” 宴客厅内响起了一阵碰杯的声音,一时间宾主尽欢,那位特使大人忽然说道:“我来时,圣上特意叮嘱我,渤海郡的稳定很重要。” “道友,你们和御兽宗的矛盾我不关心,我也没有那么大面子,只是,如果你们再闹下去,终究是一场大战呀。” “圣上一旦派其他人来,他们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苍老的声音响起,笑道:“您放心,我们会控制好冲突的烈度的,绝不会有太多的消息惊扰到您和圣上。” 他忽然站起,似乎朝着那位大人走去,会客厅内响起了脚步声,半晌,那个位置传来极为微弱的声音,夏听雨只听到寥寥几个词,什么献金、七皇子、交代的事情、水陆法会、杀死那个男人。 那位特使大人似乎很意外,不安地用手指敲击着桌子,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半晌才说道:“原来如此,你们放心,我们之间情同手足,这点忙我会帮你的。” “不过你们的动作要麻利一些,我替你们做这些事可是担着杀头的风险呢,如果让旁人知道了,参我一本,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似乎取出了什么东西,塞给了特使大人,一股奇香飘了出来,夏听雨听到手指触碰到硬物发出的声响,那位特使大人说道: “哎呦,这不合适。” 钱如海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他笑道:“特使大人为我们担这么大责任,这可太合适了,您放心,凭那些纸糊泥塑的家伙,肯定没有问题。” “再说了,咱们身后还站着那位大人呢,有他在,我们把事情办得干净漂亮,纵使圣上知道了,也只能作罢。” “毕竟,如果圣上想要动手,就早动手了。圣上没有动手,那就是还有拉扯的空间。” 几个人哈哈大笑,不再聊公事,聊起了大荒奇闻,古今传说。 那位特使大人忽然开口说道:“诸位道友,这么吃饭属实寡淡,不如唤来舞剑姬在屋中舞蹈,你们以为如何?” 那道苍老的声音哈哈大笑道:“特使大人,舞剑姬已经送到您的房间里,亲母女,给您表演攒劲的舞蹈,您一会儿可以彻夜把玩。除此之外,我们特意准备了一个小节目。” 特使大人奇道:“道友,什么节目?” 那人大笑道:“我们为您准备一场好戏,这场好戏的名字叫,天罗地网逮飞贼。” “窗外的朋友,听了一个晚上了,进来喝几杯啊?” 第123章 又是一场大丰收 夏听雨故伎重施,用化妖鉴变成鱼头怪的模样,混入妖魔仆人之中,端着一盆水煮鱼,跟在送菜的长龙之中。 本想在水煮鱼加点佐料,又害怕痛痒毒丹会腐蚀掉鱼肉,黑乎乎的骗不过众多耳目,夏听雨琢磨了一阵,没有下毒。 妖魔总管忙得焦头烂额,刚走出院子,对着排成长龙的送餐队伍叮嘱道:“进去送菜斯文一点,不要惊扰到贵客,今日伺候完贵客,来我那里领灵丹圣水。” 夏听雨连连点头,生怕妖魔看出破绽,摇动着宽宽的大脑门走进了内院之中,走过游廊,跨过石桥,在月亮拱门一转,走进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宴客厅。 红木饭桌上坐满了妖魔首领和人族随从,有说有笑地相互攀谈着,推杯换盏,划拳行令,好不热闹! 他们的脸上丝毫不见敌意,比亲兄弟还亲昵,勾肩搭背的吓了夏听雨一跳,急忙低下头,端着水煮鱼跟着其他人向楼上走去。 二楼坐在许多商贾打扮的人族修士,陪着几位妖魔将军谈论渤海郡的局势,聊得同样火热,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震得二楼嗡嗡直响。 夏听雨送完水煮鱼,趁着无人留意他,闪身到柱子后,悄悄将雾露隐遁衣,披在身上,偷听他们说话。 一名青面獠牙的妖魔将军端起了酒杯,朗声道: “感谢诸位对于我们的援助,我们四万大军隐在大山之中,吃穿用度不是小数量,没有诸位我们无法成事,来来来,诸位,为我们的人族兄弟敬酒。” 一名身穿绸缎,器宇轩昂的中年人带头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笑道:“诸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和之前一样,你们得地,我们得利。” “咱们之间,互利互惠,来,诸位老板,为我们的妖魔朋友干杯。” 这些人狼狈为奸,说了一堆肉麻至极的客套话,夏听雨想起了无头山下无端惨死的村民,渤海郡被妖魔蹂躏的百姓,眼中杀机暴涨。 送餐的妖魔仆人鱼贯而入,各种珍馐美味堆得满满当当,妖魔之间哈哈大笑,畅聊欢饮,根本分不清究竟谁是人,谁是魔。 夏听雨漂浮着来到三楼,这里要寂静许多,刚到门口,龙涎香浓烈的味道飘了出来,香味四溢,沁人心脾。 两名模样俊俏的妖魔守卫守在门口,夏听雨唯恐暴露,轻飘飘地绕了一圈,飘到了三楼宴客厅的窗外,贴着窗户浮在空中,偷听屋内的说话。 黑羽的声音有些僵硬,一字一顿地说着祝酒词,正在为某位大人物斟酒,那人笑道:“几位道友,龙马兄弟我之前也见过,说话并不是这样,怎么一字一顿的?” 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出来,那人道:“哈哈,上次龙马贤弟被夏听雨重伤,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救治过来,救治后就成了这个样子,有些迟钝,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特使大人,渤海郡的局势你还得替我美言几句啊!” 那位大人物哈哈大笑,也未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屋内忽然传来一阵摩挲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东西递了过去。 夏听雨不敢打开神识扫描,只能尽可能侧起耳朵,倾听宴客厅内的动静。 那位特使大人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渤海郡有什么事啊?我怎么看不到有事发生?这一路上百姓都是安居乐业嘛,正所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渤海郡今年又是一场大丰收,来来来,为丰收干杯!” “为丰收干杯!” 宴客厅内响起了一阵碰杯的声音,一时间宾主尽欢,那位特使大人忽然说道:“我来时,圣上特意叮嘱我,渤海郡的稳定很重要。” “道友,你们和御兽宗的矛盾我不关心,我也没有那么大面子,只是,如果你们再闹下去,终究是一场大战呀。” “圣上一旦派其他人来,他们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苍老的声音响起,笑道:“您放心,我们会控制好冲突的烈度的,绝不会有太多的消息惊扰到您和圣上。” 他忽然站起,似乎朝着那位大人走去,会客厅内响起了脚步声,半晌,那个位置传来极为微弱的声音,夏听雨只听到寥寥几个词,什么献金、七皇子、交代的事情、水陆法会、杀死那个男人。 那位特使大人似乎很意外,不安地用手指敲击着桌子,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半晌才说道:“原来如此,你们放心,我们之间情同手足,这点忙我会帮你的。” “不过你们的动作要麻利一些,我替你们做这些事可是担着杀头的风险呢,如果让旁人知道了,参我一本,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似乎取出了什么东西,塞给了特使大人,一股奇香飘了出来,夏听雨听到手指触碰到硬物发出的声响,那位特使大人说道: “哎呦,这不合适。” 钱如海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他笑道:“特使大人为我们担这么大责任,这可太合适了,您放心,凭那些纸糊泥塑的家伙,肯定没有问题。” “再说了,咱们身后还站着那位大人呢,有他在,我们把事情办得干净漂亮,纵使圣上知道了,也只能作罢。” “毕竟,如果圣上想要动手,就早动手了。圣上没有动手,那就是还有拉扯的空间。” 几个人哈哈大笑,不再聊公事,聊起了大荒奇闻,古今传说。 那位特使大人忽然开口说道:“诸位道友,这么吃饭属实寡淡,不如唤来舞剑姬在屋中舞蹈,你们以为如何?” 那道苍老的声音哈哈大笑道:“特使大人,舞剑姬已经送到您的房间里,亲母女,给您表演攒劲的舞蹈,您一会儿可以彻夜把玩。除此之外,我们特意准备了一个小节目。” 特使大人奇道:“道友,什么节目?” 那人大笑道:“我们为您准备一场好戏,这场好戏的名字叫,天罗地网逮飞贼。” “窗外的朋友,听了一个晚上了,进来喝几杯啊?” 第124章 吃了没文化的亏 黑暗如潮水一般狂涌而来,眨眼之间偷天换日,将远山和庄园吞没,一条没有尽头的长街出现在夏听雨眼前。 街道两侧挂满了白色灯笼,散发着死灰色的光芒,灯笼之下,挂着一颗颗人头,人头口中嗬嗬作响,全都转过头来,面分喜怒哀乐四色,盯着夏听雨。 长街之中死一般的寂静,死人头嘴里的嗬嗬声此起彼伏,长街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每一滴雨水都是漆黑腐臭的尸水。 夏听雨在虚环中取出油纸伞,轻轻地撑了起来,静静地望着深邃的黑暗,脸上不喜不悲,声音没有丝毫颤抖,朗声问道: “钱如海,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远处的一颗苍白浮肿的脑袋猛地转了过来,五官一阵模糊,变成了钱如海的样子,他笑道:“师弟,前番忘了告诉你,这些白色灯笼用特殊材料制成, 有透视的作用。” “这是蜃楼的白蜃灯笼, 你不知道其中的玄奥也正常。” “你来到小山屯,第一时间我就发现你了, 我忙着接待特使大人,没空理你。” “没想到你贼胆包天,竟敢夜探庄园,属实是阎王桌上抓供果—送死。” “无极仙坊一别后, 你竟然击败了黑羽, 成为了豕人部落的首领。” 夏听雨面带讥讽,冷笑道:“你也一样,我没想到,我捣毁了堂庭山棪树洞后, 你居然又找到妖魔合作,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钱如海笑道:“人族也好,异族也好,都是合作伙伴, 我只是一个生意人。” 另外一颗苍白浮肿的头颅转了过来,口吐苍老的人声,道:“夏听雨,你数次坏我的好事,你不来寻我,我也要去杀你。” “黑羽,杀掉夏听雨。” 又一颗头颅转了过来,瞥了夏听雨一眼, 笑嘻嘻地说道:“这就是老钱的神域吗?好浓郁的怨念, 好强烈的死气,既然道友有兴致, 我们不妨打个赌, 猜一猜夏听雨和黑羽谁胜谁负。” 三颗头颅兴致勃勃地打起了赌,将夏听雨当成蛐蛐罐里的蛐蛐。 黑暗之中走出一道人影, 脸色惨白, 身体僵硬, 双目赤红, 恶狠狠地瞪着夏听雨,口中呢喃道:“杀死夏听雨, 杀死夏听雨。” 夏听雨目光一凝,立刻察觉出黑羽眼神不对劲, 试探道:“黑羽,松林河畔,我饶你不死,没想到你恶习难改,还在作恶。” 黑羽恍若未闻,嘴里嘟囔道:“杀死夏听雨,杀死夏听雨!” 无数把羽状飞刀如狂风暴雨般朝着夏听雨射来,夏听雨心念一动,大日金轮破体而出, 飞速旋转,将来袭的飞刀弹飞。 火星四溅, 响声震天。 黑羽现出龙马真身,双翅一震,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将大日金轮踢进了大地之中。 夏听雨毫不惊慌,施展地行之术从长街的另一侧钻出。 一缕微弱的神识牢牢锁定夏听雨, 龙马后发先至,再次将大日金轮踏入大地之中。 他隐在大地之中不再出来,望着阴森的长街,心中若有所思。 那位特使大人看得兴起,见夏听雨躲了起来,隐而不战,转头对钱如海说道:“老钱,想想办法呀,看得正起劲呢,那个家伙老躲着,这有什么意思?” 钱如海微微一笑道:“特使大人放心,神域之中我无所不能,马上将他逼出来。” 他心念一动, 坚硬的大地变成空气,诡异的长街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 整片天地变成了一个半径几十丈的球形空间。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是白灯笼, 死人头,恶狠狠地盯着黑羽和夏听雨。 龙马猛地冲了过来,夏听雨眼前一花,连人带轮被撞进球形边缘里,死人头们一拥而上,隔着大日金轮疯狂噬咬。 大日金轮从东侧被撞了进去,从西侧飞了出来,整个空间上下前后左右似乎是互通的。 对于死亡的怨念和对于生命的执念叠加在一起,死死缠住陷入神域中的生灵,迷住他们的眼,让他们找不到出去的路。 龙马再次撞了过来,夏听雨灵机一动,硬抗这一击,操纵大日金轮飞速自转,大日金轮旋转着向上飞去。 龙马则一头扎了进去,等他从相反方向飞出来时,夏听雨正好操纵着大日金轮从正下方撞了上去。 一声巨响,龙马打着旋飞了出去,夏听雨借着冲撞的力量,旋转着从相反方向飞了过去,迎面又撞上了龙马。 龙马被撞得鳞甲碎裂,鲜血直流,控制它的蛊虫吃了没文化的亏,没有学过空间几何学,被撞得晕头转向。 它一次次地操纵龙马,以更快的速度,更强大的力量撞向大日金轮,大日金轮以更快的速度,更强大的力量再次撞上它。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大日金轮是一块坚硬无比的铁疙瘩,龙马的身体再结实,也扛不住这种程度的频繁撞击,不一会,被撞得鲜血飞溅,羽毛乱飞,鳞甲飘落。 观战的特使大人欢喜得眉飞色舞,哈哈大笑道:“老钱,道友,刚才咱们几个打赌,我押夏听雨胜了,咳咳,可不许反悔,不许动手脚,就看着黑羽老弟和夏听雨厮杀。” “老钱,你可不能改地形啊,在域中你无所无能,咱们要愿赌服输,看看黑羽老弟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绝艺。” 钱如海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自己作茧自缚,竟然让夏听雨找到久战之法,望着弹力球一般四处乱飞的大日金轮,他也不确定蛊虫是否有应对之法。 神秘修士脸色同样难看,他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安,见钱如海用询问的目光望向他,连连摇头,微笑道: “特使大人目光如炬,洞察细微,非我辈能及,老钱,区区一百颗上品灵石,你可别舍不得,传出去,惹人耻笑。” 特使大人欢喜得连连拍手,称赞道:“还是道友公允,不许耍赖,不许耍赖。” 球形空间之中,龙马迎面撞上了快出残影的大日金轮,这一击,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龙马和体内的蛊虫,同时陷入了昏迷。 第124章 吃了没文化的亏 黑暗如潮水一般狂涌而来,眨眼之间偷天换日,将远山和庄园吞没,一条没有尽头的长街出现在夏听雨眼前。 街道两侧挂满了白色灯笼,散发着死灰色的光芒,灯笼之下,挂着一颗颗人头,人头口中嗬嗬作响,全都转过头来,面分喜怒哀乐四色,盯着夏听雨。 长街之中死一般的寂静,死人头嘴里的嗬嗬声此起彼伏,长街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每一滴雨水都是漆黑腐臭的尸水。 夏听雨在虚环中取出油纸伞,轻轻地撑了起来,静静地望着深邃的黑暗,脸上不喜不悲,声音没有丝毫颤抖,朗声问道: “钱如海,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远处的一颗苍白浮肿的脑袋猛地转了过来,五官一阵模糊,变成了钱如海的样子,他笑道:“师弟,前番忘了告诉你,这些白色灯笼用特殊材料制成, 有透视的作用。” “这是蜃楼的白蜃灯笼, 你不知道其中的玄奥也正常。” “你来到小山屯,第一时间我就发现你了, 我忙着接待特使大人,没空理你。” “没想到你贼胆包天,竟敢夜探庄园,属实是阎王桌上抓供果—送死。” “无极仙坊一别后, 你竟然击败了黑羽, 成为了豕人部落的首领。” 夏听雨面带讥讽,冷笑道:“你也一样,我没想到,我捣毁了堂庭山棪树洞后, 你居然又找到妖魔合作,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钱如海笑道:“人族也好,异族也好,都是合作伙伴, 我只是一个生意人。” 另外一颗苍白浮肿的头颅转了过来,口吐苍老的人声,道:“夏听雨,你数次坏我的好事,你不来寻我,我也要去杀你。” “黑羽,杀掉夏听雨。” 又一颗头颅转了过来,瞥了夏听雨一眼, 笑嘻嘻地说道:“这就是老钱的神域吗?好浓郁的怨念, 好强烈的死气,既然道友有兴致, 我们不妨打个赌, 猜一猜夏听雨和黑羽谁胜谁负。” 三颗头颅兴致勃勃地打起了赌,将夏听雨当成蛐蛐罐里的蛐蛐。 黑暗之中走出一道人影, 脸色惨白, 身体僵硬, 双目赤红, 恶狠狠地瞪着夏听雨,口中呢喃道:“杀死夏听雨, 杀死夏听雨。” 夏听雨目光一凝,立刻察觉出黑羽眼神不对劲, 试探道:“黑羽,松林河畔,我饶你不死,没想到你恶习难改,还在作恶。” 黑羽恍若未闻,嘴里嘟囔道:“杀死夏听雨,杀死夏听雨!” 无数把羽状飞刀如狂风暴雨般朝着夏听雨射来,夏听雨心念一动,大日金轮破体而出, 飞速旋转,将来袭的飞刀弹飞。 火星四溅, 响声震天。 黑羽现出龙马真身,双翅一震,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将大日金轮踢进了大地之中。 夏听雨毫不惊慌,施展地行之术从长街的另一侧钻出。 一缕微弱的神识牢牢锁定夏听雨, 龙马后发先至,再次将大日金轮踏入大地之中。 他隐在大地之中不再出来,望着阴森的长街,心中若有所思。 那位特使大人看得兴起,见夏听雨躲了起来,隐而不战,转头对钱如海说道:“老钱,想想办法呀,看得正起劲呢,那个家伙老躲着,这有什么意思?” 钱如海微微一笑道:“特使大人放心,神域之中我无所不能,马上将他逼出来。” 他心念一动, 坚硬的大地变成空气,诡异的长街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 整片天地变成了一个半径几十丈的球形空间。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是白灯笼, 死人头,恶狠狠地盯着黑羽和夏听雨。 龙马猛地冲了过来,夏听雨眼前一花,连人带轮被撞进球形边缘里,死人头们一拥而上,隔着大日金轮疯狂噬咬。 大日金轮从东侧被撞了进去,从西侧飞了出来,整个空间上下前后左右似乎是互通的。 对于死亡的怨念和对于生命的执念叠加在一起,死死缠住陷入神域中的生灵,迷住他们的眼,让他们找不到出去的路。 龙马再次撞了过来,夏听雨灵机一动,硬抗这一击,操纵大日金轮飞速自转,大日金轮旋转着向上飞去。 龙马则一头扎了进去,等他从相反方向飞出来时,夏听雨正好操纵着大日金轮从正下方撞了上去。 一声巨响,龙马打着旋飞了出去,夏听雨借着冲撞的力量,旋转着从相反方向飞了过去,迎面又撞上了龙马。 龙马被撞得鳞甲碎裂,鲜血直流,控制它的蛊虫吃了没文化的亏,没有学过空间几何学,被撞得晕头转向。 它一次次地操纵龙马,以更快的速度,更强大的力量撞向大日金轮,大日金轮以更快的速度,更强大的力量再次撞上它。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大日金轮是一块坚硬无比的铁疙瘩,龙马的身体再结实,也扛不住这种程度的频繁撞击,不一会,被撞得鲜血飞溅,羽毛乱飞,鳞甲飘落。 观战的特使大人欢喜得眉飞色舞,哈哈大笑道:“老钱,道友,刚才咱们几个打赌,我押夏听雨胜了,咳咳,可不许反悔,不许动手脚,就看着黑羽老弟和夏听雨厮杀。” “老钱,你可不能改地形啊,在域中你无所无能,咱们要愿赌服输,看看黑羽老弟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绝艺。” 钱如海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自己作茧自缚,竟然让夏听雨找到久战之法,望着弹力球一般四处乱飞的大日金轮,他也不确定蛊虫是否有应对之法。 神秘修士脸色同样难看,他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安,见钱如海用询问的目光望向他,连连摇头,微笑道: “特使大人目光如炬,洞察细微,非我辈能及,老钱,区区一百颗上品灵石,你可别舍不得,传出去,惹人耻笑。” 特使大人欢喜得连连拍手,称赞道:“还是道友公允,不许耍赖,不许耍赖。” 球形空间之中,龙马迎面撞上了快出残影的大日金轮,这一击,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龙马和体内的蛊虫,同时陷入了昏迷。 第125章 贱如尘土 “岁风,动手,动手,准备动手” 虚无之中,青面纸人缓缓伸手,龙马四周的空间猛地坍塌了下来,空间如水波一般荡漾,昏迷的龙马仿佛被黑洞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特使正在喜滋滋地收灵石,抬头见龙马从眼前消失了,惊道:“呀,那么大的一只龙马呢?钱道友,你将龙马老弟救回来了吗?” 神秘修士和钱如海闻言大惊,抬头看去,球形的空间之中,哪里有龙马的半分踪迹。 空间一阵荡漾,又变成了那条没有尽头的长街,钱如海厉声质问道:“师弟,你将黑羽藏到哪里了?” 夏听雨收回了大日金轮,拍了拍肚子,笑道:“自然是被我吃了,你要知道,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口一只龙马。” 钱如海喝道:“胡说八道,人怎么可能一口一只龙马?定然是让你用袖里乾坤之法藏了起来。” 夏听雨眉毛紧皱, 眼睛竖起, 厉声道:“怎么没有这样的人?” “钱如来,你和庄园里那些商人, 为了逐利,勾结妖魔攻打渤海郡,妖魔得地,你们得利, 全然不顾数个县城的百姓被妖魔屠戮, 你比妖魔更像妖魔,我只能吞掉龙马,你一口能吞掉数万百姓的命!” 钱如海刚欲反唇相讥,苍老的声音响起, 神秘修士道:“夏听雨, 大荒九州,内外山海,海外万岛, 只有寥寥数位圣人才能称之为棋手,以道魔九宗为棋子,以大荒山海为棋盘,” “你也好,我也好,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我们只是棋盘的一部分,寻常的百姓, 你拯救的那些人族, 连棋盘的一部分都算不上,他们充其量是垫着棋盘的顽石。” “他们只是垃圾, 是这个世界的冗余, 仙凡有别,我们生下来就可以获得凡人一辈子无法触及的资源和地位, 我们天生就高人一等, 面对所谓的百姓, 我们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你可知, 你的师尊虹映真人为了炼制万魂幡,杀戮了多少无辜生命?整整十万!他能杀戮十万人, 为什么让你拯救豕人部落?” “因为他的神道神通需要信徒支撑,仅此而已。” 夏听雨眼睛一扫, 发现钱如海那颗死人头消失了,知道对方要拖住自己,寻找龙马的踪迹,他早有主意,怒道:“胡说八道!” “女娲娘娘泣血补天,夸父逐日身化桃林,大羿连射九日力竭而亡,黄帝抵御外域九生九死,神农尝百草埋骨他乡, 无数先哲殚尽竭虑,只为庇佑我人族永昌。” “他们也觉得自己自己高人一等吗?他们奋斗一生性命保护百姓还是修仙者?” “你们这些躲在先哲之后, 苟延残喘的鼠辈,也配获得长生?也配高人一等?” 现实世界之中,钱如海用尽平生绝学, 也找不到龙马的踪迹,甚至找来了那位紫髯碧眼,方颐大口, 身穿华服的异域修士,他也同样感知不到蛊虫的踪迹。 神秘修士开口道:“无妨,我们杀死夏听雨后,劳烦钱道友用阴阳搜魂大法搜索他的魂魄,翻找他的记忆,自然知道他将龙马藏到了哪里。” 特使将酒盅放下,笑道:“道友,区区化魂期的妖王,你手下不是很多吗?随便换一个妖王上位,何必如此?” 神秘修士并没有说下蛊一事,只说黑羽能力惊人,折在这里极其可惜,随即吩咐钱如海将神域透明化。 漆黑的长夜忽然淡去,连带着,恐怖的白灯笼和死人头也变成了简单的线条,夏听雨发现自己正站在庭院中心。 一楼的妖魔首领和人族随从各取法宝和兵器, 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 二楼的商贾修士和妖魔将军指指点点,大声议论。 三楼的几位修士站在观景台上,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天地之间,仿佛他才是另类,所有人都在谈论他,拿他取笑。 神秘修士笑道:“夏听雨,我既然敢让你将我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就不会放你活着回去,临死之前,我让你看清世界的真相。” 他对着那位使者缓缓躬身,介绍道:“这位大人,乃是中山的特使大人姚荒山,他是舜皇的使者。” “舜皇,可是大荒山海所有人族的领袖,我们的所作所为,我麾下妖魔的所作所为,舜皇默许了的。” 夏听雨心神巨震,微微一晃,险些晕倒,原本以为这位所谓的特使不过是中山哪位当权者或是某个大家族,某个神秘势力的强者,万万没想到,姚荒山竟然是舜皇的使者。 姚荒山将自己的孝字旗拿了出来,对着夏听雨晃了晃,笑道:“小兄弟,这位道友说得千真万确,他们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舜皇默许了的。” 夏听雨身体一晃,胸口一甜,只觉得胸口沉重如铅铁,耳畔嗡嗡直响,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如打摆子一般在原地打晃。 众魔齐声笑道:“倒了,倒了!” 夏听雨身体一晃,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众人哈哈大笑,纷纷举杯庆祝,姚荒山笑道:“道友,你这场好戏确实不同寻常。” “只可惜豕人部落很快要失去他们的新任族长了,我听说豕人部落将名字改成了禹神部落,意为禹神庇佑的部落,可惜了,太可惜了,他们的神要陨落了。” 人族首领默许妖魔屠戮自己的子民? 夏听雨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如此的魔幻,如此的虚假。 他想起了老族长和伙伴们冲锋的号角,想起了豕人勇士为了拯救自己,自刎时的决然,更忘不了,部落男儿为了保护老弱妇孺,高歌着那首男儿之歌,慨然赴死。 他想起李元宵,想起张小蝶,想起瑶夕,想起青鸾,想起朱钢牙,也许,大家的生命压根无人在意。 也许,大家的生命真的贱如尘土! 无头山下无端惨死的村民,官道上扶老携幼的百姓,渤海郡被妖魔蹂躏的老弱妇孺,究竟谁在乎?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第125章 贱如尘土 “岁风,动手,动手,准备动手” 虚无之中,青面纸人缓缓伸手,龙马四周的空间猛地坍塌了下来,空间如水波一般荡漾,昏迷的龙马仿佛被黑洞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特使正在喜滋滋地收灵石,抬头见龙马从眼前消失了,惊道:“呀,那么大的一只龙马呢?钱道友,你将龙马老弟救回来了吗?” 神秘修士和钱如海闻言大惊,抬头看去,球形的空间之中,哪里有龙马的半分踪迹。 空间一阵荡漾,又变成了那条没有尽头的长街,钱如海厉声质问道:“师弟,你将黑羽藏到哪里了?” 夏听雨收回了大日金轮,拍了拍肚子,笑道:“自然是被我吃了,你要知道,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口一只龙马。” 钱如海喝道:“胡说八道,人怎么可能一口一只龙马?定然是让你用袖里乾坤之法藏了起来。” 夏听雨眉毛紧皱, 眼睛竖起, 厉声道:“怎么没有这样的人?” “钱如来,你和庄园里那些商人, 为了逐利,勾结妖魔攻打渤海郡,妖魔得地,你们得利, 全然不顾数个县城的百姓被妖魔屠戮, 你比妖魔更像妖魔,我只能吞掉龙马,你一口能吞掉数万百姓的命!” 钱如海刚欲反唇相讥,苍老的声音响起, 神秘修士道:“夏听雨, 大荒九州,内外山海,海外万岛, 只有寥寥数位圣人才能称之为棋手,以道魔九宗为棋子,以大荒山海为棋盘,” “你也好,我也好,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我们只是棋盘的一部分,寻常的百姓, 你拯救的那些人族, 连棋盘的一部分都算不上,他们充其量是垫着棋盘的顽石。” “他们只是垃圾, 是这个世界的冗余, 仙凡有别,我们生下来就可以获得凡人一辈子无法触及的资源和地位, 我们天生就高人一等, 面对所谓的百姓, 我们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你可知, 你的师尊虹映真人为了炼制万魂幡,杀戮了多少无辜生命?整整十万!他能杀戮十万人, 为什么让你拯救豕人部落?” “因为他的神道神通需要信徒支撑,仅此而已。” 夏听雨眼睛一扫, 发现钱如海那颗死人头消失了,知道对方要拖住自己,寻找龙马的踪迹,他早有主意,怒道:“胡说八道!” “女娲娘娘泣血补天,夸父逐日身化桃林,大羿连射九日力竭而亡,黄帝抵御外域九生九死,神农尝百草埋骨他乡, 无数先哲殚尽竭虑,只为庇佑我人族永昌。” “他们也觉得自己自己高人一等吗?他们奋斗一生性命保护百姓还是修仙者?” “你们这些躲在先哲之后, 苟延残喘的鼠辈,也配获得长生?也配高人一等?” 现实世界之中,钱如海用尽平生绝学, 也找不到龙马的踪迹,甚至找来了那位紫髯碧眼,方颐大口, 身穿华服的异域修士,他也同样感知不到蛊虫的踪迹。 神秘修士开口道:“无妨,我们杀死夏听雨后,劳烦钱道友用阴阳搜魂大法搜索他的魂魄,翻找他的记忆,自然知道他将龙马藏到了哪里。” 特使将酒盅放下,笑道:“道友,区区化魂期的妖王,你手下不是很多吗?随便换一个妖王上位,何必如此?” 神秘修士并没有说下蛊一事,只说黑羽能力惊人,折在这里极其可惜,随即吩咐钱如海将神域透明化。 漆黑的长夜忽然淡去,连带着,恐怖的白灯笼和死人头也变成了简单的线条,夏听雨发现自己正站在庭院中心。 一楼的妖魔首领和人族随从各取法宝和兵器, 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 二楼的商贾修士和妖魔将军指指点点,大声议论。 三楼的几位修士站在观景台上,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天地之间,仿佛他才是另类,所有人都在谈论他,拿他取笑。 神秘修士笑道:“夏听雨,我既然敢让你将我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就不会放你活着回去,临死之前,我让你看清世界的真相。” 他对着那位使者缓缓躬身,介绍道:“这位大人,乃是中山的特使大人姚荒山,他是舜皇的使者。” “舜皇,可是大荒山海所有人族的领袖,我们的所作所为,我麾下妖魔的所作所为,舜皇默许了的。” 夏听雨心神巨震,微微一晃,险些晕倒,原本以为这位所谓的特使不过是中山哪位当权者或是某个大家族,某个神秘势力的强者,万万没想到,姚荒山竟然是舜皇的使者。 姚荒山将自己的孝字旗拿了出来,对着夏听雨晃了晃,笑道:“小兄弟,这位道友说得千真万确,他们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舜皇默许了的。” 夏听雨身体一晃,胸口一甜,只觉得胸口沉重如铅铁,耳畔嗡嗡直响,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如打摆子一般在原地打晃。 众魔齐声笑道:“倒了,倒了!” 夏听雨身体一晃,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众人哈哈大笑,纷纷举杯庆祝,姚荒山笑道:“道友,你这场好戏确实不同寻常。” “只可惜豕人部落很快要失去他们的新任族长了,我听说豕人部落将名字改成了禹神部落,意为禹神庇佑的部落,可惜了,太可惜了,他们的神要陨落了。” 人族首领默许妖魔屠戮自己的子民? 夏听雨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如此的魔幻,如此的虚假。 他想起了老族长和伙伴们冲锋的号角,想起了豕人勇士为了拯救自己,自刎时的决然,更忘不了,部落男儿为了保护老弱妇孺,高歌着那首男儿之歌,慨然赴死。 他想起李元宵,想起张小蝶,想起瑶夕,想起青鸾,想起朱钢牙,也许,大家的生命压根无人在意。 也许,大家的生命真的贱如尘土! 无头山下无端惨死的村民,官道上扶老携幼的百姓,渤海郡被妖魔蹂躏的老弱妇孺,究竟谁在乎?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第126章 我在乎 我在乎! 即使身处虚幻的世界,我一样无法违背道心的本愿,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崇拜我的人被你们欺辱! 我在乎! 魂穿大荒,我宛如过客,那些人是连接我和这个世界的纽带,我要保护他们眼中的微光。 我在乎! 舜皇,只是人族的领袖,又不是我的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既然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不够,就一脚踹翻桌子,重立一个新的世界。 夏听雨眼眸之中闪烁着一团跳跃的火焰,身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缓缓站了起来,昂着胸膛,望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众人,默默地掏出了三辰白骨幡。 和恶霸没办法讲道理,和肉食者没办法讲律法,夏听雨有自己的方法,在这一刻,他有了自己的道。 既然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就直接掀桌子。 长夜已经隐去,白灯笼和死人头也变成了简单的线条,夏听雨丝毫不敢大意,这只是神域的一种变化形式,自己仍然在神域之中。 他踏罡步斗, 口念法诀, 一道道控鬼手印朝着三辰白骨幡打去。 三辰白骨幡发出森白的萤火之光,破烂老旧的幡布上现出日月的图案, 冰冷刺骨的日门和皎洁温润的月门同时出现。 夏听雨面对着一个个龇牙咧嘴,躁动不安的死人头,温和地说道: “你们死于妖术邪法之中,被困在生与死的夹缝之中, 十分痛苦, 我代天轮回,超度你等” “放下执念,早入轮回。” 姚荒山望着夏听雨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得扶住了肚子, 起哄道:“道友, 老钱,我没看错,这位禹神居然在超度亡灵。” 钱如海脸色铁青, 没有吭声,忙着打出一道道手印,仿佛在和人争夺什么。 姚荒山察觉到一丝不妙,放下了酒杯,看向神秘修士,疑惑道:“道友,不会,这不会是破阵之法!” “若是让他逃出来, 将我们的对话传出去, 圣上那里,几位大人那里, 可都不好交代啊。” “道友, 你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啊!” 神秘修士微微一笑,安慰道:“特使大人放心, 我这就吩咐手下, 布下天罗地网, 绝不让夏听雨活着出去。” “他将永远消失, 无论肉体还是灵魂。” 姚荒山心中稍定,又将酒杯取了出来, 老神自在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神秘修士指挥看热闹的妖魔和人族,合力布下天罗地网, 准备瓮中捉鳖,将夏听雨擒住。 日月之门的光辉对亡灵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面分喜怒哀乐四色的死人头开始出现疑惑、惊讶、恐惧、愤怒等等情绪,这是自主意识苏醒的征兆。 钱如海额头冒汗,顾不上搓核桃,手掐道印,将一道道黑气打入神域之中,漆黑的长夜仿佛被墨水涂了一层又一层,深邃得不允许任何光芒出现。 死人头们不断颤抖, 似乎在和某种意识在争夺控制权,开始无意识地低语和呢喃之音。 夏听雨面对着死人头们, 用手点指日月之门,介绍道:“你们被魔修所害,终日要受折磨, 我这里有日月之门。” “归于日门,一切都解脱了,你们可以再次踏入轮回。” “归于月门, 则可成为我账下鬼仙,此生若有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情,我可以带着你们再去看一眼。” 这句话仿佛导火索,彻底引燃了神域,姚荒山的神域依靠执念和怨念凝聚而成,被困其中的灵魂被反复折磨,都有极强的执念和怨念。 日门能让他们解脱,月门能让他们消除怨念,这对它们有致命的吸引力。 一盏白灯笼忽然熄灭,灯笼下的死人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仿佛在瞬间老了几十年,脸上皮肉渐渐脱落,露出一个乌黑的骷髅头, 一股阴沉,腐败的味道逐渐弥漫开来。 一道人影出现在白灯笼下, 有些疑惑地望着日月之门, 钱如海看着大怒,手掐斩鬼印,对着那道人影一指,人影立刻被斩为两截。 被斩成两截的人影并未死,两截魂体一接,又能活动,这次,它再无顾忌,一头扎进了日门之中,寻求解脱。 没有了执念和怨念,白灯笼和死人头迅速发霉腐烂,成为了一堆黑漆漆的有机物。 钱如海大怒,立刻拘来另一道亡魂填补了空缺,他双手震动神域,强制控制死人头开始攻击夏听雨。 三辰白骨幡发出森白的萤火之光,自动将夏听雨罩住,保护他不受那股邪恶的力量影响。 汗水打湿了钱如海的衣衫,他迎风一晃,遁入神域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听雨,怒道: “师弟,别挣扎了,我这里有数万生魂,你想将他们都超度,要超度几天几夜,足够我把你杀几百遍了。” 夏听雨看到了他急忙填补空缺,心中一动,冷笑道:“钱如海,你的手段,乃是邪魔歪道,被我等修魂正统唾弃。” “你将生魂炼成阴魂,它们对你只有恨,没有感激,除了洗脑和循环恐惧,你又有何能?” 钱如海勃然大怒,一声大喝,现实之中冷库轰然粉碎,数百颗头颅飞了起来,在众魔头震惊的目光中飞入神域。 被嘲讽自己所学是邪魔外道,钱如海怒不可遏,控制着数百颗骷髅头向夏听雨咬来,道:“好好好,今天我们斗一斗,比拼控魂之法,看看谁是正统谁是外道。” 夏听雨知道厉害不敢硬抗,也不用其他神通,只用控鬼三十六式和钱如海对抗,仿佛铁了心要和他斗一斗。 两个同宗师兄弟,施展截然不同的控鬼之法,操纵着数百颗骷髅头向对方攻去。 钱如海完全沉浸其中,压箱底手段尽出,将夏听雨压在白光之中,打得他颇为狼狈。 看不见尽头的长街之上,一道道身影现身,向着悬在空中的三辰白骨幡走去,进入到日门或月门之中。 长街两侧的死人头越来越少,钱如海忙着和夏听雨斗法,补充死人头的速度减慢。 夏听雨抓住这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遁光一闪,变出四五个夏听雨,朝着没有死人头的庭院飞去。 钱如海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时,夏听雨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第126章 我在乎 我在乎! 即使身处虚幻的世界,我一样无法违背道心的本愿,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崇拜我的人被你们欺辱! 我在乎! 魂穿大荒,我宛如过客,那些人是连接我和这个世界的纽带,我要保护他们眼中的微光。 我在乎! 舜皇,只是人族的领袖,又不是我的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既然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不够,就一脚踹翻桌子,重立一个新的世界。 夏听雨眼眸之中闪烁着一团跳跃的火焰,身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缓缓站了起来,昂着胸膛,望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众人,默默地掏出了三辰白骨幡。 和恶霸没办法讲道理,和肉食者没办法讲律法,夏听雨有自己的方法,在这一刻,他有了自己的道。 既然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就直接掀桌子。 长夜已经隐去,白灯笼和死人头也变成了简单的线条,夏听雨丝毫不敢大意,这只是神域的一种变化形式,自己仍然在神域之中。 他踏罡步斗, 口念法诀, 一道道控鬼手印朝着三辰白骨幡打去。 三辰白骨幡发出森白的萤火之光,破烂老旧的幡布上现出日月的图案, 冰冷刺骨的日门和皎洁温润的月门同时出现。 夏听雨面对着一个个龇牙咧嘴,躁动不安的死人头,温和地说道: “你们死于妖术邪法之中,被困在生与死的夹缝之中, 十分痛苦, 我代天轮回,超度你等” “放下执念,早入轮回。” 姚荒山望着夏听雨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得扶住了肚子, 起哄道:“道友, 老钱,我没看错,这位禹神居然在超度亡灵。” 钱如海脸色铁青, 没有吭声,忙着打出一道道手印,仿佛在和人争夺什么。 姚荒山察觉到一丝不妙,放下了酒杯,看向神秘修士,疑惑道:“道友,不会,这不会是破阵之法!” “若是让他逃出来, 将我们的对话传出去, 圣上那里,几位大人那里, 可都不好交代啊。” “道友, 你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啊!” 神秘修士微微一笑,安慰道:“特使大人放心, 我这就吩咐手下, 布下天罗地网, 绝不让夏听雨活着出去。” “他将永远消失, 无论肉体还是灵魂。” 姚荒山心中稍定,又将酒杯取了出来, 老神自在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神秘修士指挥看热闹的妖魔和人族,合力布下天罗地网, 准备瓮中捉鳖,将夏听雨擒住。 日月之门的光辉对亡灵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面分喜怒哀乐四色的死人头开始出现疑惑、惊讶、恐惧、愤怒等等情绪,这是自主意识苏醒的征兆。 钱如海额头冒汗,顾不上搓核桃,手掐道印,将一道道黑气打入神域之中,漆黑的长夜仿佛被墨水涂了一层又一层,深邃得不允许任何光芒出现。 死人头们不断颤抖, 似乎在和某种意识在争夺控制权,开始无意识地低语和呢喃之音。 夏听雨面对着死人头们, 用手点指日月之门,介绍道:“你们被魔修所害,终日要受折磨, 我这里有日月之门。” “归于日门,一切都解脱了,你们可以再次踏入轮回。” “归于月门, 则可成为我账下鬼仙,此生若有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情,我可以带着你们再去看一眼。” 这句话仿佛导火索,彻底引燃了神域,姚荒山的神域依靠执念和怨念凝聚而成,被困其中的灵魂被反复折磨,都有极强的执念和怨念。 日门能让他们解脱,月门能让他们消除怨念,这对它们有致命的吸引力。 一盏白灯笼忽然熄灭,灯笼下的死人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仿佛在瞬间老了几十年,脸上皮肉渐渐脱落,露出一个乌黑的骷髅头, 一股阴沉,腐败的味道逐渐弥漫开来。 一道人影出现在白灯笼下, 有些疑惑地望着日月之门, 钱如海看着大怒,手掐斩鬼印,对着那道人影一指,人影立刻被斩为两截。 被斩成两截的人影并未死,两截魂体一接,又能活动,这次,它再无顾忌,一头扎进了日门之中,寻求解脱。 没有了执念和怨念,白灯笼和死人头迅速发霉腐烂,成为了一堆黑漆漆的有机物。 钱如海大怒,立刻拘来另一道亡魂填补了空缺,他双手震动神域,强制控制死人头开始攻击夏听雨。 三辰白骨幡发出森白的萤火之光,自动将夏听雨罩住,保护他不受那股邪恶的力量影响。 汗水打湿了钱如海的衣衫,他迎风一晃,遁入神域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听雨,怒道: “师弟,别挣扎了,我这里有数万生魂,你想将他们都超度,要超度几天几夜,足够我把你杀几百遍了。” 夏听雨看到了他急忙填补空缺,心中一动,冷笑道:“钱如海,你的手段,乃是邪魔歪道,被我等修魂正统唾弃。” “你将生魂炼成阴魂,它们对你只有恨,没有感激,除了洗脑和循环恐惧,你又有何能?” 钱如海勃然大怒,一声大喝,现实之中冷库轰然粉碎,数百颗头颅飞了起来,在众魔头震惊的目光中飞入神域。 被嘲讽自己所学是邪魔外道,钱如海怒不可遏,控制着数百颗骷髅头向夏听雨咬来,道:“好好好,今天我们斗一斗,比拼控魂之法,看看谁是正统谁是外道。” 夏听雨知道厉害不敢硬抗,也不用其他神通,只用控鬼三十六式和钱如海对抗,仿佛铁了心要和他斗一斗。 两个同宗师兄弟,施展截然不同的控鬼之法,操纵着数百颗骷髅头向对方攻去。 钱如海完全沉浸其中,压箱底手段尽出,将夏听雨压在白光之中,打得他颇为狼狈。 看不见尽头的长街之上,一道道身影现身,向着悬在空中的三辰白骨幡走去,进入到日门或月门之中。 长街两侧的死人头越来越少,钱如海忙着和夏听雨斗法,补充死人头的速度减慢。 夏听雨抓住这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遁光一闪,变出四五个夏听雨,朝着没有死人头的庭院飞去。 钱如海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时,夏听雨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第127章 蜂迷蝶恋 轻轻打开神域庭院的大门,夏听雨一步迈了进去,正好回到现实,站在庭院之中。 赌对了,没有死人头的庭院就是生门,所谓的神域,其实就是某种精妙的阵法,既然是阵法,就一定有生门有死门。 越是复杂的阵法,变化越多,利与弊也越是多样,同样的,死门和生门也越多。 夏听雨的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也有了凝聚神域的想法。 观战的众人见他走了出来,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刀剑齐出,将他团团围住,人与妖魔混在一起,脸上都带着狰狞的怒意,压根分不清谁是人,谁是妖魔。 姚荒山急忙扔掉酒杯,用手点指夏听雨,拉住神秘修士,急道:“道友,他, 他, 他出来了,你快拦住他, 绝不能放他出去!” 那修士脸上带着十二分的骄傲,拉住姚荒山的手,安慰道:“大人,特使大人放心, 他绝对逃不出我的手心, 我们这么多人,如果让他逃了,还怎么办大事?” 姚荒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叹息道:“这就好, 这就好, 赶紧杀了他,夜长梦多。” 神秘修士转过头,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走到观景台前,孤高临下地望着夏听雨,大喝道:“夏听雨,我给你两条路走。” “第一条路,你归顺与我,我饶你不死,不过嘛,需要在你身上放一些禁制, 一些小玩意儿。” “第二条路, 今天你死在庄园之中,肉体和灵魂同时湮灭。” 夏听雨冷笑道:“哼哼, 我偏偏要选第三条路, 我不但要消灭你们,还要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神秘修士哈哈大笑, 围住夏听雨的妖魔和人族也都捧腹大笑, 笑声之中, 钱如海灰头土脸地从神域之中走出, 站在了神秘修士的身后。 神秘修士笑了半晌,用手指了指大地, 一旁的妖魔挥舞起钢叉,对着大地叉去, 大地仿佛铜浇铁铸一般,迸射出一道道火花。 神秘修士笑道:“我知晓你善用地行之术,特意找来了孔兄,用指地为钢之法定住了大地,你能在土中行走,可能在金中行走?” 那修士手一抬,空中响起鹤唳之声,以龙马为首,五名化魂期大妖镇守五方, 死死盯着夏听雨,修士笑道: “我知晓你身法灵活, 所以派遣五名羽族大妖镇守天空,这几位背生双翅,扇一翅最少也能飞出一万里, 你可能逃脱?” 那修士抖擞精神,摇身一变,变成身高三十米的巨人, 同样的青面獠牙、朱红头发,大咧咧地站在空中,声音如雷霆一般,冷笑道: “我知晓你精通法天象地法身,巧了,我也精通,你可能敌得过我?” “至于你那球形法宝,三辰白骨幡和其他的手段,皆不足为惧,这里至少有十几位筑基期(化魂期)高手,山后还有数万妖兵,你如何能逃?” 那修士收了神通,笑呵呵地看向他, 开口道:“夏听雨, 你是一个聪明人, 我想你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夏听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眼神也变得琢磨不定, 他叹息道:“你们想要控制我,也是为了消灭禹神部落,然后毁掉我师尊的神道神通。” “我很好奇,以你的实力,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反而拐弯抹角?” 神秘修士眼露轻蔑,轻笑道:“这是什么孩子话?这个世界是有规矩的,如果不按照规矩来,任凭你如何强大,也走不下去。” 夏听雨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按照你们的规矩来,普通修士能有活路吗?要么归顺,要么死亡。” “血色试炼时,我努力地遵守规矩,走出摘星庄园后,才知道规矩一文不值,人的心中已经没有规矩,现在只剩下灵石了。” “女人可以杀死父亲,丈夫可以毒死妻子,妖魔可以屠戮人族,人族的精英可以为了灵石成为妖魔的帮凶。” “如果这就是中山的规矩,这就是大荒的规矩,这就是世界的规矩,那在我眼中,这个世界一文不值。” 夏听雨从虚环里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子,瓶子上雕刻着两只翩飞的蝴蝶,瓶内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蜂迷蝶恋,价值一亿灵石的瘟毒教香水,一滴蜂迷蝶恋要取五百对恋人情欲最浓烈时的心头血,脑髓液和肾水,炼制七七四十九天,一旦释放,方圆十里绝无活物。 夏听雨将瓶子高高扬起,望着那滴代表最原始欲望的顶级毒物,眼眸之中露出了一种彻骨的失望。 在地球上,张志远拼命努力,他巴结领导,他交好同事,他积极社交,他送礼不断,他舍掉了尊严,舍掉了健康,舍掉了灵魂。 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人飞黄腾达,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人高高在上,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人出生就拥有他奋斗一辈子都没有的生活环境和社会资源。 在大荒,夏听雨苟在炼魂谷,每日谨小慎微,每日小心翼翼,每日一丝不苟,变态一般约束自己,在山中追虎逐狼,幻想着一方自由自在的天地。 他希望自己名震大荒,他希望自己活得轰轰烈烈,他希望自己的谨慎和努力能获得回报,毕竟,他可是有系统啊,他可是在开挂啊。 难道开挂也无法抹平差距吗?难道开挂也无法弑神吗?难道开挂也要遵守那些该死的规矩啊?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他如此努力,依旧无法抹平差距? 凭什么他如何生活,无时无刻都处在围住堵截之中? 凭什么他开了挂,在别人眼中依旧是个小孩子? 熔岩蜘蛛在虚无之中出现,夏听雨隐入岩河绝地之中,众人望着空中不断下坠的水晶瓶子,开始发疯地争抢起来。 他们脸上带着恐惧,带着欢娱,带着痛苦,带着窃喜,犹如中邪一般向瓶子抓去。 啪~ 瓶子碎了,一滴沁人心脾的香水化作氤氲而起的香气,几乎在转瞬之间,笼罩了方圆十里,那醉人的香气让十里内的所有生灵都陷入了疯狂。 第127章 蜂迷蝶恋 轻轻打开神域庭院的大门,夏听雨一步迈了进去,正好回到现实,站在庭院之中。 赌对了,没有死人头的庭院就是生门,所谓的神域,其实就是某种精妙的阵法,既然是阵法,就一定有生门有死门。 越是复杂的阵法,变化越多,利与弊也越是多样,同样的,死门和生门也越多。 夏听雨的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也有了凝聚神域的想法。 观战的众人见他走了出来,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刀剑齐出,将他团团围住,人与妖魔混在一起,脸上都带着狰狞的怒意,压根分不清谁是人,谁是妖魔。 姚荒山急忙扔掉酒杯,用手点指夏听雨,拉住神秘修士,急道:“道友,他, 他, 他出来了,你快拦住他, 绝不能放他出去!” 那修士脸上带着十二分的骄傲,拉住姚荒山的手,安慰道:“大人,特使大人放心, 他绝对逃不出我的手心, 我们这么多人,如果让他逃了,还怎么办大事?” 姚荒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叹息道:“这就好, 这就好, 赶紧杀了他,夜长梦多。” 神秘修士转过头,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走到观景台前,孤高临下地望着夏听雨,大喝道:“夏听雨,我给你两条路走。” “第一条路,你归顺与我,我饶你不死,不过嘛,需要在你身上放一些禁制, 一些小玩意儿。” “第二条路, 今天你死在庄园之中,肉体和灵魂同时湮灭。” 夏听雨冷笑道:“哼哼, 我偏偏要选第三条路, 我不但要消灭你们,还要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神秘修士哈哈大笑, 围住夏听雨的妖魔和人族也都捧腹大笑, 笑声之中, 钱如海灰头土脸地从神域之中走出, 站在了神秘修士的身后。 神秘修士笑了半晌,用手指了指大地, 一旁的妖魔挥舞起钢叉,对着大地叉去, 大地仿佛铜浇铁铸一般,迸射出一道道火花。 神秘修士笑道:“我知晓你善用地行之术,特意找来了孔兄,用指地为钢之法定住了大地,你能在土中行走,可能在金中行走?” 那修士手一抬,空中响起鹤唳之声,以龙马为首,五名化魂期大妖镇守五方, 死死盯着夏听雨,修士笑道: “我知晓你身法灵活, 所以派遣五名羽族大妖镇守天空,这几位背生双翅,扇一翅最少也能飞出一万里, 你可能逃脱?” 那修士抖擞精神,摇身一变,变成身高三十米的巨人, 同样的青面獠牙、朱红头发,大咧咧地站在空中,声音如雷霆一般,冷笑道: “我知晓你精通法天象地法身,巧了,我也精通,你可能敌得过我?” “至于你那球形法宝,三辰白骨幡和其他的手段,皆不足为惧,这里至少有十几位筑基期(化魂期)高手,山后还有数万妖兵,你如何能逃?” 那修士收了神通,笑呵呵地看向他, 开口道:“夏听雨, 你是一个聪明人, 我想你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夏听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眼神也变得琢磨不定, 他叹息道:“你们想要控制我,也是为了消灭禹神部落,然后毁掉我师尊的神道神通。” “我很好奇,以你的实力,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反而拐弯抹角?” 神秘修士眼露轻蔑,轻笑道:“这是什么孩子话?这个世界是有规矩的,如果不按照规矩来,任凭你如何强大,也走不下去。” 夏听雨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按照你们的规矩来,普通修士能有活路吗?要么归顺,要么死亡。” “血色试炼时,我努力地遵守规矩,走出摘星庄园后,才知道规矩一文不值,人的心中已经没有规矩,现在只剩下灵石了。” “女人可以杀死父亲,丈夫可以毒死妻子,妖魔可以屠戮人族,人族的精英可以为了灵石成为妖魔的帮凶。” “如果这就是中山的规矩,这就是大荒的规矩,这就是世界的规矩,那在我眼中,这个世界一文不值。” 夏听雨从虚环里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子,瓶子上雕刻着两只翩飞的蝴蝶,瓶内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蜂迷蝶恋,价值一亿灵石的瘟毒教香水,一滴蜂迷蝶恋要取五百对恋人情欲最浓烈时的心头血,脑髓液和肾水,炼制七七四十九天,一旦释放,方圆十里绝无活物。 夏听雨将瓶子高高扬起,望着那滴代表最原始欲望的顶级毒物,眼眸之中露出了一种彻骨的失望。 在地球上,张志远拼命努力,他巴结领导,他交好同事,他积极社交,他送礼不断,他舍掉了尊严,舍掉了健康,舍掉了灵魂。 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人飞黄腾达,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人高高在上,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人出生就拥有他奋斗一辈子都没有的生活环境和社会资源。 在大荒,夏听雨苟在炼魂谷,每日谨小慎微,每日小心翼翼,每日一丝不苟,变态一般约束自己,在山中追虎逐狼,幻想着一方自由自在的天地。 他希望自己名震大荒,他希望自己活得轰轰烈烈,他希望自己的谨慎和努力能获得回报,毕竟,他可是有系统啊,他可是在开挂啊。 难道开挂也无法抹平差距吗?难道开挂也无法弑神吗?难道开挂也要遵守那些该死的规矩啊?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他如此努力,依旧无法抹平差距? 凭什么他如何生活,无时无刻都处在围住堵截之中? 凭什么他开了挂,在别人眼中依旧是个小孩子? 熔岩蜘蛛在虚无之中出现,夏听雨隐入岩河绝地之中,众人望着空中不断下坠的水晶瓶子,开始发疯地争抢起来。 他们脸上带着恐惧,带着欢娱,带着痛苦,带着窃喜,犹如中邪一般向瓶子抓去。 啪~ 瓶子碎了,一滴沁人心脾的香水化作氤氲而起的香气,几乎在转瞬之间,笼罩了方圆十里,那醉人的香气让十里内的所有生灵都陷入了疯狂。 第128章 画 啪~ 水晶瓶子摔得粉碎,一阵氤氲的香气如春风般向四周刮去,笼罩了方圆十里。 大地一点点裂开,无数沉睡的昆虫从洞穴里爬出,它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向庄园爬去,没有争斗,没有厮杀,仿佛它们理应如此。 鸟从巢穴中惊醒,扇动着翅膀,陶醉地舒展着脖颈,来回抽动,跌跌撞撞向庄园飞去。 百兽从睡梦中醒来,或爬行、或蠕动、或奔跑,嘶吼着、哀嚎着、眼睛通红赶奔香气的中心。 妖魔军营之中,数万妖魔同时转头,直愣愣地望着庄园的方向,嘴角留着口水,目光呆滞地站起身,循着味道向庄园走去。 庄园里守卫、妖魔仆人、总管、人类随从、妖魔首领、妖魔将军、人族修士全都站了起来,直愣愣地向香气中心走去。 姚荒山看得毛骨悚然,抓着神秘修士的手臂,惊惧道:“道兄,道兄,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啊!” 神秘修士脸上露出迷恋的微笑, 望着粉碎的水晶瓶, 仿佛在望着情人,深情款款, 极其温柔,直愣愣地站了起来,嘴角留着口水,纵身跳了下去。 姚荒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浑身颤抖地望向钱如海, 大吼道:“老钱,老钱,道友这是怎么了?” 钱如海面目扭曲,一会儿充满笑容, 一会儿满脸惊恐, 一把将他拉入神域之中,借着执念和怨念隔绝了香气。 他跪在地上,抓过一个个死人头, 猛吸死人头的魂火,沙哑地说道:“毒,他们都中毒了!” 姚荒山奇道:“啊!?为什么我没有中毒?” 钱如海面目扭曲,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姚荒山腰间的孝字旗,沙哑地吼道:“给我,旗子给我!” 姚荒山吃了一惊,急忙抱住孝字旗,向远处跑去, 钱如海心念一动, 漆黑如墨的的夜空瞬间变得透明。 钱如海和姚荒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钱如海又抓过几个死人头, 猛吸死人头里的魂火, 怒道: “给我,快将旗子给我, 一会儿我们都得死。” 姚荒山抱住孝字旗, 厉声道:“钱如海, 你要干什么, 我可是舜皇的特使,你要以下犯上吗?” 钱如海猛地扑了上来, 对准他的脸扇了一个耳光,嘶吼道:“去你妈的特使, 把旗子给我!” 两个人在透明的神域里挣脱孝字旗,现实之中,所有人都僵直地站在粉碎的水晶瓶周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神秘修士带头,伸出双臂,对着粉碎的水晶瓶欢呼起来,脸上带着极度的虔诚,周围的妖魔个人族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手臂, 大声欢呼。 空中鸟儿鸣唱,陆地上百兽齐嚎, 地面上虫儿发出急促而又兴奋的声音,无法发声的昆虫用身体拼命摩擦地面。 这些诡异的声浪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如同邪典一样的恐怖乐章。 神秘修士带头匍匐了下去, 不停嚎叫的妖魔和人紧跟着匍匐下去,百兽也跟随着匍匐了下去,鸟儿和昆虫直接瘫在地上。 庄园内寂静无声, 所有的生灵都如木雕泥塑一般,神域内互相争夺孝字旗的两人不知何时滚了出来,在人堆里你追我赶。 姚荒山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哀嚎道:“起来啊,滚开啊,老钱,你不要追我了,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如海纵身一跃将姚荒山扑倒,砸进了兽群之中, 发疯一般争夺孝字旗。 姚荒山紧紧握住孝字旗, 忽然撞到一头猛虎身上,回头望去, 见一条小狗趴在老虎背上,疯狂耸动着。 他揉了揉眼睛, 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回头望去,所有人族和妖魔都在满脸微笑地解开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天地之间,变得白乎乎一片,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魔。 钱如海也着了道,脱的赤条条地向他跑来,脸上带着诡异莫测的笑容,嘴里发出痴汉一般的低语声,摇头晃脑,丑态百出。 姚荒山只觉得毛骨悚然,紧紧抱着孝字旗,四处躲避着钱如海的追击。 脱得赤条条的妖魔和人族丑态毕露,撒着欢的欢愉,全是满身大汉的状态,姚荒山宁可去闯刀山火海,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一秒。 连成人体蜈蚣一般的神秘修士纵身一跃,精准地将他扑倒,疯狂地撕咬着他的上衣,干瘪乌黑的嘴唇印了上来。 扭打之间,孝字旗被推到一边,姚荒山在模糊之间,看到了自己的爱人,那个热情似火的女人,连忙扑了上去。 夏听雨并不知道现实中发生了什么,他静静坐在巨虫的骨骸上,满脸的绝望,沮丧的感觉充斥了他的胸腔。 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站在身后,激烈地比划着什么,随后一前一后来到夏听雨的面前,交给了它们俩的两幅画。 青面纸人的画作是一个木板画,用青草的汁液画着一个小房子,房子里有一个男人,一个小小的纸人和一只毛茸茸的蜘蛛。 熔岩蜘蛛的画作是用蛛丝编制的蛛丝图,画风更像是岩壁上的壁画,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骑着大象,带着无数人走出黑漆漆的山谷,来到一片白沙滩上。 夏听雨伸出手臂,紧紧地搂着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无力地垂下头颅,呢喃道: “我知道,我知道还有你们!为了你们我一定会坚强地走下去,纵使这条路充满了血泪和荆棘,也无法阻止我。” 两个洞灵依偎在他的怀里,开心得仿佛两个被父母宠爱的孩子,岩河氤氲的水汽笼罩下,诞生了第三幅名画,父与子。 一个时辰后,夏听雨被强制弹出了岩河绝地,他浑身上下涂满了蜂迷蝶恋的解药,看都不看脚下一具具干瘪的尸骸,脚下起了一阵黑风,面无表情地向远方飞去。 茫茫的黑夜,他飞过了高山,飞过了河流,飞过了森林,终于在力竭之时,回到了白沙滩,回到了灯火通明的部落,在部落的最中央,有一间气派的小房子,两个女人困得如小鸡啄米,却依旧睡眼朦胧地等他回来。 家。 这里是他的家。 第128章 画 啪~ 水晶瓶子摔得粉碎,一阵氤氲的香气如春风般向四周刮去,笼罩了方圆十里。 大地一点点裂开,无数沉睡的昆虫从洞穴里爬出,它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向庄园爬去,没有争斗,没有厮杀,仿佛它们理应如此。 鸟从巢穴中惊醒,扇动着翅膀,陶醉地舒展着脖颈,来回抽动,跌跌撞撞向庄园飞去。 百兽从睡梦中醒来,或爬行、或蠕动、或奔跑,嘶吼着、哀嚎着、眼睛通红赶奔香气的中心。 妖魔军营之中,数万妖魔同时转头,直愣愣地望着庄园的方向,嘴角留着口水,目光呆滞地站起身,循着味道向庄园走去。 庄园里守卫、妖魔仆人、总管、人类随从、妖魔首领、妖魔将军、人族修士全都站了起来,直愣愣地向香气中心走去。 姚荒山看得毛骨悚然,抓着神秘修士的手臂,惊惧道:“道兄,道兄,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啊!” 神秘修士脸上露出迷恋的微笑, 望着粉碎的水晶瓶, 仿佛在望着情人,深情款款, 极其温柔,直愣愣地站了起来,嘴角留着口水,纵身跳了下去。 姚荒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浑身颤抖地望向钱如海, 大吼道:“老钱,老钱,道友这是怎么了?” 钱如海面目扭曲,一会儿充满笑容, 一会儿满脸惊恐, 一把将他拉入神域之中,借着执念和怨念隔绝了香气。 他跪在地上,抓过一个个死人头, 猛吸死人头的魂火,沙哑地说道:“毒,他们都中毒了!” 姚荒山奇道:“啊!?为什么我没有中毒?” 钱如海面目扭曲,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姚荒山腰间的孝字旗,沙哑地吼道:“给我,旗子给我!” 姚荒山吃了一惊,急忙抱住孝字旗,向远处跑去, 钱如海心念一动, 漆黑如墨的的夜空瞬间变得透明。 钱如海和姚荒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钱如海又抓过几个死人头, 猛吸死人头里的魂火, 怒道: “给我,快将旗子给我, 一会儿我们都得死。” 姚荒山抱住孝字旗, 厉声道:“钱如海, 你要干什么, 我可是舜皇的特使,你要以下犯上吗?” 钱如海猛地扑了上来, 对准他的脸扇了一个耳光,嘶吼道:“去你妈的特使, 把旗子给我!” 两个人在透明的神域里挣脱孝字旗,现实之中,所有人都僵直地站在粉碎的水晶瓶周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神秘修士带头,伸出双臂,对着粉碎的水晶瓶欢呼起来,脸上带着极度的虔诚,周围的妖魔个人族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手臂, 大声欢呼。 空中鸟儿鸣唱,陆地上百兽齐嚎, 地面上虫儿发出急促而又兴奋的声音,无法发声的昆虫用身体拼命摩擦地面。 这些诡异的声浪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如同邪典一样的恐怖乐章。 神秘修士带头匍匐了下去, 不停嚎叫的妖魔和人紧跟着匍匐下去,百兽也跟随着匍匐了下去,鸟儿和昆虫直接瘫在地上。 庄园内寂静无声, 所有的生灵都如木雕泥塑一般,神域内互相争夺孝字旗的两人不知何时滚了出来,在人堆里你追我赶。 姚荒山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哀嚎道:“起来啊,滚开啊,老钱,你不要追我了,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如海纵身一跃将姚荒山扑倒,砸进了兽群之中, 发疯一般争夺孝字旗。 姚荒山紧紧握住孝字旗, 忽然撞到一头猛虎身上,回头望去, 见一条小狗趴在老虎背上,疯狂耸动着。 他揉了揉眼睛, 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回头望去,所有人族和妖魔都在满脸微笑地解开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天地之间,变得白乎乎一片,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魔。 钱如海也着了道,脱的赤条条地向他跑来,脸上带着诡异莫测的笑容,嘴里发出痴汉一般的低语声,摇头晃脑,丑态百出。 姚荒山只觉得毛骨悚然,紧紧抱着孝字旗,四处躲避着钱如海的追击。 脱得赤条条的妖魔和人族丑态毕露,撒着欢的欢愉,全是满身大汉的状态,姚荒山宁可去闯刀山火海,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一秒。 连成人体蜈蚣一般的神秘修士纵身一跃,精准地将他扑倒,疯狂地撕咬着他的上衣,干瘪乌黑的嘴唇印了上来。 扭打之间,孝字旗被推到一边,姚荒山在模糊之间,看到了自己的爱人,那个热情似火的女人,连忙扑了上去。 夏听雨并不知道现实中发生了什么,他静静坐在巨虫的骨骸上,满脸的绝望,沮丧的感觉充斥了他的胸腔。 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站在身后,激烈地比划着什么,随后一前一后来到夏听雨的面前,交给了它们俩的两幅画。 青面纸人的画作是一个木板画,用青草的汁液画着一个小房子,房子里有一个男人,一个小小的纸人和一只毛茸茸的蜘蛛。 熔岩蜘蛛的画作是用蛛丝编制的蛛丝图,画风更像是岩壁上的壁画,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骑着大象,带着无数人走出黑漆漆的山谷,来到一片白沙滩上。 夏听雨伸出手臂,紧紧地搂着青面纸人和熔岩蜘蛛,无力地垂下头颅,呢喃道: “我知道,我知道还有你们!为了你们我一定会坚强地走下去,纵使这条路充满了血泪和荆棘,也无法阻止我。” 两个洞灵依偎在他的怀里,开心得仿佛两个被父母宠爱的孩子,岩河氤氲的水汽笼罩下,诞生了第三幅名画,父与子。 一个时辰后,夏听雨被强制弹出了岩河绝地,他浑身上下涂满了蜂迷蝶恋的解药,看都不看脚下一具具干瘪的尸骸,脚下起了一阵黑风,面无表情地向远方飞去。 茫茫的黑夜,他飞过了高山,飞过了河流,飞过了森林,终于在力竭之时,回到了白沙滩,回到了灯火通明的部落,在部落的最中央,有一间气派的小房子,两个女人困得如小鸡啄米,却依旧睡眼朦胧地等他回来。 家。 这里是他的家。 第二卷总结 第二卷已经码完了,讲述了主角从宗门走出后,游历大荒,逐渐接触到一个个阴谋的故事,开始铺垫整本书的主线,介绍世界观。 第二卷的主线是收复龙马,“三打龙马”将龙马收为坐骑。 第二卷的暗线是“那些人”出场,作为反派挑动各种冲突,道魔九宗的冲突,人与妖魔的冲突。 主线和暗线之间,藏着一条草蛇灰线,也是主角的成长线,即当你发现世界的参差之后,你会怎么做? 第一个事件,罗生门,主角以为自己在行侠仗义,但他可能在助纣为虐,人是复杂的,有好几张面孔的,小到一件事,大到国与国,往往说不清楚。 我们在校园里,和老师学校极少有利益的冲突,所以每个人都是善的面孔,毕业后, 进入社会, 大染炉一染,就会面对各种各样的罗生门。 第二个时间, 原生家庭事件,主角自力更生,斩断和家庭的羁绊,世界是参差的, 很多人的家庭也是参差的, 我见过将未成年女儿绑在暖气片上暴打的酒亲,也见过将儿子捧在手心的慈祥母亲。 这一个事件,我讨论当你的原生家庭不幸,你要怎么办, 我也借助主角的行为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自力更生, 斩断家庭的枷锁。 走出校门的我们,见识到了社会的险恶,面对恶劣的原生家庭, 要自力更生。 第三个事件,就是大迁徙事件。主角保护师尊后裔逃出妖魔的魔掌,这一个事件我讨论的是代价,一直非常强势乱开无双的主角,在这个事件里开始受伤,开始疲惫,这一些都围绕着一个疑问。 当你在做一件你认为正确,所有人都反对, 到处都是阻碍的事情时, 你会怎么选择,是坚持还是放弃。 主角选择了坚持, 他也收获了族人的尊重, 两个妹子的爱情,也获得了对于自己的认可。 你也可以理解这一卷写的是主角走出校园, 见识到了社会的邪恶, 面对原生家庭的痛苦, 决定自力更生, 斩断家庭的枷锁,最终在很多阻碍的情况小, 努力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内核是一样。 这就是我理解的草蛇灰线叙事手法,看似毫无关系的事件, 其实是有紧密联系的,有一个共同的主题。 说一下暴露的问题,第三个事件大迁徙是节奏断档了,要命的是我断档的那部分正好是上架前后,导致订阅雪崩。 这个对我的打击非常大,因为这本书相对于我瞎写的《变龟》那本书,我是使用了很多写作方法的,比如罗生门事件的最后一秒解惑,原生家庭事件的双线叙事, 大迁徙事件的多点爆发,写没写好另说, 至少我用了。 但是成绩却很差,也没办法,从一开始这本书的题材就很勉强过签, 我是抱着必死的心态要写完这本书的。 写作水平问题放到一边,态度要端正。 下一卷也是一个过渡卷,整本书我要用前四卷来铺垫, 也就是大概50-60万字铺垫,到60万字时开始发力。 到100时第一波发力会结束,看一下成绩,如果还可以,准备第二波发力,如果很差,我可能会在150万字左右写一个结尾。 对于多女主,上一次评论区一个哥们评价说,多女主的男主就是打桩机,还不如看国产区,把我弄得很郁闷。 我为啥写多女主,无女主的话就很干, 单女主的话要把感情写得很细腻, 多女主闹闹哄哄,不会影响主线。 其实我这本书,写不写女主, 故事都是一样的,写着就是润色,意思一下。 我本身是没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的,你让我凭空编,可能编出来的您看了都感觉可笑,我就对单恋,舔狗有兴趣,但我不能写这些东西给您添堵,对不对。 女主这块讨个巧,如果您实在讨厌,就把女主当成男主的哥们,效果一样的。 第二卷总结 第二卷已经码完了,讲述了主角从宗门走出后,游历大荒,逐渐接触到一个个阴谋的故事,开始铺垫整本书的主线,介绍世界观。 第二卷的主线是收复龙马,“三打龙马”将龙马收为坐骑。 第二卷的暗线是“那些人”出场,作为反派挑动各种冲突,道魔九宗的冲突,人与妖魔的冲突。 主线和暗线之间,藏着一条草蛇灰线,也是主角的成长线,即当你发现世界的参差之后,你会怎么做? 第一个事件,罗生门,主角以为自己在行侠仗义,但他可能在助纣为虐,人是复杂的,有好几张面孔的,小到一件事,大到国与国,往往说不清楚。 我们在校园里,和老师学校极少有利益的冲突,所以每个人都是善的面孔,毕业后, 进入社会, 大染炉一染,就会面对各种各样的罗生门。 第二个时间, 原生家庭事件,主角自力更生,斩断和家庭的羁绊,世界是参差的, 很多人的家庭也是参差的, 我见过将未成年女儿绑在暖气片上暴打的酒亲,也见过将儿子捧在手心的慈祥母亲。 这一个事件,我讨论当你的原生家庭不幸,你要怎么办, 我也借助主角的行为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自力更生, 斩断家庭的枷锁。 走出校门的我们,见识到了社会的险恶,面对恶劣的原生家庭, 要自力更生。 第三个事件,就是大迁徙事件。主角保护师尊后裔逃出妖魔的魔掌,这一个事件我讨论的是代价,一直非常强势乱开无双的主角,在这个事件里开始受伤,开始疲惫,这一些都围绕着一个疑问。 当你在做一件你认为正确,所有人都反对, 到处都是阻碍的事情时, 你会怎么选择,是坚持还是放弃。 主角选择了坚持, 他也收获了族人的尊重, 两个妹子的爱情,也获得了对于自己的认可。 你也可以理解这一卷写的是主角走出校园, 见识到了社会的邪恶, 面对原生家庭的痛苦, 决定自力更生, 斩断家庭的枷锁,最终在很多阻碍的情况小, 努力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内核是一样。 这就是我理解的草蛇灰线叙事手法,看似毫无关系的事件, 其实是有紧密联系的,有一个共同的主题。 说一下暴露的问题,第三个事件大迁徙是节奏断档了,要命的是我断档的那部分正好是上架前后,导致订阅雪崩。 这个对我的打击非常大,因为这本书相对于我瞎写的《变龟》那本书,我是使用了很多写作方法的,比如罗生门事件的最后一秒解惑,原生家庭事件的双线叙事, 大迁徙事件的多点爆发,写没写好另说, 至少我用了。 但是成绩却很差,也没办法,从一开始这本书的题材就很勉强过签, 我是抱着必死的心态要写完这本书的。 写作水平问题放到一边,态度要端正。 下一卷也是一个过渡卷,整本书我要用前四卷来铺垫, 也就是大概50-60万字铺垫,到60万字时开始发力。 到100时第一波发力会结束,看一下成绩,如果还可以,准备第二波发力,如果很差,我可能会在150万字左右写一个结尾。 对于多女主,上一次评论区一个哥们评价说,多女主的男主就是打桩机,还不如看国产区,把我弄得很郁闷。 我为啥写多女主,无女主的话就很干, 单女主的话要把感情写得很细腻, 多女主闹闹哄哄,不会影响主线。 其实我这本书,写不写女主, 故事都是一样的,写着就是润色,意思一下。 我本身是没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的,你让我凭空编,可能编出来的您看了都感觉可笑,我就对单恋,舔狗有兴趣,但我不能写这些东西给您添堵,对不对。 女主这块讨个巧,如果您实在讨厌,就把女主当成男主的哥们,效果一样的。 第129章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大荒历舜皇七百六十三年夏,六个月无雨,旱地千里,颗粒无收。 白沙滩,鲛人部落。 咚~ 咚~ 咚~ 沉重的撞击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嘈杂的马蹄声夹杂着零星的象吼响彻云霄,锋利的羽箭如雨点一般从寨门外射来,如冰雹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寨门后的鲛人勇士们头顶着圆形贝壳盾牌,穿着由贝壳和珍珠编制而成的战甲,背着鱼叉,抱着圆木死死顶住大门。 督战的鲛人首领取出一个小小的白色海螺,呜呜呜地吹了起来,螺声悲壮而肃穆,仿佛歌者在进行最后的演出。 偃益骑在白象背上,侧耳倾听螺声,道:“主公,鲛人首领起了死志,螺声里有决绝之音,恐怕要玉石俱焚。” 夏听雨身穿一件华贵的绸缎长衣,长衣上镶嵌着闪闪发亮的珍珠和宝石,胸口的位置用金箔线绣着禹神部落的新图腾,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 雍容华丽的族长之衣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修长的身体显得更加雄健,他手握地图看了半晌, 转过头, 对李元宵道: “贤弟,靠你了, 守住咸鱼仓,不要让他们玉石俱焚。” 李元宵躬身领命,骑在象背上,对着大象秃秃的脑门一拍, 将一道符印画在象颈上, 白象四足起了风云,腾空而起,刹那间飞入鲛人寨中。 鲛人部落的老弱妇孺吓得四散奔逃,鲛人首领急忙分出一小队兵马杀来, 李元宵嘿嘿一笑, 骑着白象朝着咸鱼仓跑去。 数千禹神骑士往来纵横,挽弯弓,射铁箭, 将鲛人寨围得水泄不通,寨墙上凡有露头者,转瞬之间被几支狼牙箭射成刺猬。 光头小将史小霆,身披重甲,挥舞着宣花大斧,指挥先锋部队攻城,推动巨大的撞城锤撞了一刻钟,依旧撞不开寨门。 他急得双目赤红, 恶狠狠砍了寨门一斧, 双腿一夹,乌骓马飞一般地朝着中军跑去, 过了三道关卡, 来到了夏听雨面前。 史小霆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大声道:“禹神, 鲛人寨坚固异常, 无法破门而入, 小霆请求带三百勇士,攀上寨墙, 杀进寨中,里应外合, 打开寨门。” 夏听雨摇了摇头,道:“不可,用云梯车和木幔不但慢而且死伤太多,乃是下策,偃益,有何良策?” 偃益欠身道:“主公,上策破门,中策围困,下策翻墙。” 嘴里说着, 对昏昏欲睡的朱钢牙一努嘴,夏听雨心领神会, 心念一动,一块石头从地上飞了起来,正中朱钢牙。 朱钢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嘴里嘟囔道:“怎么了?开饭了吗?我先来十五碗!” 夏听雨怒道:“你这夯货,整天就知道吃, 把部落都吃穷了,起来起来,赶紧干活!” “破不开鲛人寨门,今天吃全猪宴。” 朱钢牙满脸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不耐烦地扇动大耳朵,嘴里嘟嘟囔囔道: “知道了知道,整天吓唬我,哼,谁怕你吃,你吃你吃,老朱我半年没洗澡了,骚死你。” 夏听雨把眼一瞪, 朱钢牙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开了,随着史小霆走到寨门前, 念动咒语,把腰一躬, 变成一头铜头钢身的大肥猪, 趴在地上宛如巨岩。 卷脏莲蓬吊搭嘴,耳如蒲扇显金睛。獠牙锋利如钢锉,长嘴张开似火盆。 它忽然口吐人言道:“闪开闪开都闪开,看你朱爷表演,秃子,你也闪开,小心撞飞你。” 史小霆气得青筋迸起,又不敢发作,朝着乌骓马恶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飞速地跑开了。 朱钢牙摇头晃脑,发出一声声猪叫,在寨门前嘚瑟道:“小崽子们,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我就是禹神部落第一战神!” 鲛人首领在寨门内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指挥族人们爬上城墙,用巨大的贝壳阻挡狂风暴雨般的箭矢,挥舞着手臂,将手中的鱼叉往朱钢牙的头颅掷去。 朱钢牙铜头钢身,浑身长满了锋利的刚毛和针毛,脸皮太厚,鱼叉无法破防,它被刺得无名火起,摇头晃脑,四蹄如飞,如同一枚巨型炮弹,一头撞上寨门。 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寨门轰然粉碎,寨墙迅速崩塌,朱钢牙用力过猛,撞碎寨门后,如同一辆失控的火车,碾入人群之中,硬生生撞出一条血路。 夏听雨看得仔细,将手中闪闪发光的大日金棍朝天一举,冷酷的声音响彻天地。 “进攻,攻破鲛人部落最后一个寨子,自此,鲛人部落在大荒中除名。” 史小霆狂热地呼喊道:“为禹神而战!”。 他不顾寨墙崩塌的危险,纵马抬斧,第一个杀入寨中,手中大斧舞动如飞,磕着死,碰到亡,迎面撞到鲛人首领,手起斧落,将他斩成两截。 骑士们鱼贯而入,他们弓马娴熟,力气奇大无比,敏捷异常,对抗渔猎部落的战士,有着碾压般的优势。 鲛人族长心知大势已去,带领数百名死士冲向咸鱼仓,举着明亮的火把,想要玉石俱焚。 李元宵单人独象攻陷了咸鱼仓,见鲛人族长带死士杀来,一拍坐骑的脑袋,冲进死士之中,以一敌百。 李元宵同样修炼了《薪火相传》功法,夏听雨分给他百分之一的氏族之力,他三尺青锋剑宛如舞蹈,轻飘飘一剑斩去,必有头颅乱飞。 坚固无比的贝壳盾,李元宵轻轻一碰,坚盾立刻粉碎,即使没有剑术加持,仅凭百分之一的氏族之力,他也是万人敌。 鲛人族长见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目光之中充满了怨毒,诅咒道:“你们会遭报应的,鲛神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怀抱着鲛神的雕像,横刀自刎,死尸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染红了鲛神的雕像。 鲛人寨外,夏听雨望着火光四起,哭声和喊杀声震天的鲛人部落,脸上没有一丝得意,反而面色阴沉地看向偃益,低声道: “加上鲛人部落的陈粮,我们能坚持多久?” 偃益面色如常地答道:“主公,只能坚持百日!如果将鲛人部落的男人和老人全部杀掉,只留女人和孩子,能多坚持百日。” “主公,为了禹神部落,我建议您,尽坑之!” 第129章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大荒历舜皇七百六十三年夏,六个月无雨,旱地千里,颗粒无收。 白沙滩,鲛人部落。 咚~ 咚~ 咚~ 沉重的撞击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嘈杂的马蹄声夹杂着零星的象吼响彻云霄,锋利的羽箭如雨点一般从寨门外射来,如冰雹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寨门后的鲛人勇士们头顶着圆形贝壳盾牌,穿着由贝壳和珍珠编制而成的战甲,背着鱼叉,抱着圆木死死顶住大门。 督战的鲛人首领取出一个小小的白色海螺,呜呜呜地吹了起来,螺声悲壮而肃穆,仿佛歌者在进行最后的演出。 偃益骑在白象背上,侧耳倾听螺声,道:“主公,鲛人首领起了死志,螺声里有决绝之音,恐怕要玉石俱焚。” 夏听雨身穿一件华贵的绸缎长衣,长衣上镶嵌着闪闪发亮的珍珠和宝石,胸口的位置用金箔线绣着禹神部落的新图腾,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 雍容华丽的族长之衣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修长的身体显得更加雄健,他手握地图看了半晌, 转过头, 对李元宵道: “贤弟,靠你了, 守住咸鱼仓,不要让他们玉石俱焚。” 李元宵躬身领命,骑在象背上,对着大象秃秃的脑门一拍, 将一道符印画在象颈上, 白象四足起了风云,腾空而起,刹那间飞入鲛人寨中。 鲛人部落的老弱妇孺吓得四散奔逃,鲛人首领急忙分出一小队兵马杀来, 李元宵嘿嘿一笑, 骑着白象朝着咸鱼仓跑去。 数千禹神骑士往来纵横,挽弯弓,射铁箭, 将鲛人寨围得水泄不通,寨墙上凡有露头者,转瞬之间被几支狼牙箭射成刺猬。 光头小将史小霆,身披重甲,挥舞着宣花大斧,指挥先锋部队攻城,推动巨大的撞城锤撞了一刻钟,依旧撞不开寨门。 他急得双目赤红, 恶狠狠砍了寨门一斧, 双腿一夹,乌骓马飞一般地朝着中军跑去, 过了三道关卡, 来到了夏听雨面前。 史小霆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大声道:“禹神, 鲛人寨坚固异常, 无法破门而入, 小霆请求带三百勇士,攀上寨墙, 杀进寨中,里应外合, 打开寨门。” 夏听雨摇了摇头,道:“不可,用云梯车和木幔不但慢而且死伤太多,乃是下策,偃益,有何良策?” 偃益欠身道:“主公,上策破门,中策围困,下策翻墙。” 嘴里说着, 对昏昏欲睡的朱钢牙一努嘴,夏听雨心领神会, 心念一动,一块石头从地上飞了起来,正中朱钢牙。 朱钢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嘴里嘟囔道:“怎么了?开饭了吗?我先来十五碗!” 夏听雨怒道:“你这夯货,整天就知道吃, 把部落都吃穷了,起来起来,赶紧干活!” “破不开鲛人寨门,今天吃全猪宴。” 朱钢牙满脸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不耐烦地扇动大耳朵,嘴里嘟嘟囔囔道: “知道了知道,整天吓唬我,哼,谁怕你吃,你吃你吃,老朱我半年没洗澡了,骚死你。” 夏听雨把眼一瞪, 朱钢牙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开了,随着史小霆走到寨门前, 念动咒语,把腰一躬, 变成一头铜头钢身的大肥猪, 趴在地上宛如巨岩。 卷脏莲蓬吊搭嘴,耳如蒲扇显金睛。獠牙锋利如钢锉,长嘴张开似火盆。 它忽然口吐人言道:“闪开闪开都闪开,看你朱爷表演,秃子,你也闪开,小心撞飞你。” 史小霆气得青筋迸起,又不敢发作,朝着乌骓马恶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飞速地跑开了。 朱钢牙摇头晃脑,发出一声声猪叫,在寨门前嘚瑟道:“小崽子们,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我就是禹神部落第一战神!” 鲛人首领在寨门内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指挥族人们爬上城墙,用巨大的贝壳阻挡狂风暴雨般的箭矢,挥舞着手臂,将手中的鱼叉往朱钢牙的头颅掷去。 朱钢牙铜头钢身,浑身长满了锋利的刚毛和针毛,脸皮太厚,鱼叉无法破防,它被刺得无名火起,摇头晃脑,四蹄如飞,如同一枚巨型炮弹,一头撞上寨门。 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寨门轰然粉碎,寨墙迅速崩塌,朱钢牙用力过猛,撞碎寨门后,如同一辆失控的火车,碾入人群之中,硬生生撞出一条血路。 夏听雨看得仔细,将手中闪闪发光的大日金棍朝天一举,冷酷的声音响彻天地。 “进攻,攻破鲛人部落最后一个寨子,自此,鲛人部落在大荒中除名。” 史小霆狂热地呼喊道:“为禹神而战!”。 他不顾寨墙崩塌的危险,纵马抬斧,第一个杀入寨中,手中大斧舞动如飞,磕着死,碰到亡,迎面撞到鲛人首领,手起斧落,将他斩成两截。 骑士们鱼贯而入,他们弓马娴熟,力气奇大无比,敏捷异常,对抗渔猎部落的战士,有着碾压般的优势。 鲛人族长心知大势已去,带领数百名死士冲向咸鱼仓,举着明亮的火把,想要玉石俱焚。 李元宵单人独象攻陷了咸鱼仓,见鲛人族长带死士杀来,一拍坐骑的脑袋,冲进死士之中,以一敌百。 李元宵同样修炼了《薪火相传》功法,夏听雨分给他百分之一的氏族之力,他三尺青锋剑宛如舞蹈,轻飘飘一剑斩去,必有头颅乱飞。 坚固无比的贝壳盾,李元宵轻轻一碰,坚盾立刻粉碎,即使没有剑术加持,仅凭百分之一的氏族之力,他也是万人敌。 鲛人族长见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目光之中充满了怨毒,诅咒道:“你们会遭报应的,鲛神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怀抱着鲛神的雕像,横刀自刎,死尸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染红了鲛神的雕像。 鲛人寨外,夏听雨望着火光四起,哭声和喊杀声震天的鲛人部落,脸上没有一丝得意,反而面色阴沉地看向偃益,低声道: “加上鲛人部落的陈粮,我们能坚持多久?” 偃益面色如常地答道:“主公,只能坚持百日!如果将鲛人部落的男人和老人全部杀掉,只留女人和孩子,能多坚持百日。” “主公,为了禹神部落,我建议您,尽坑之!” 第130章 鲛神 一间镶嵌满珍珠、珊瑚、砗磲、龙鳞,宝石的神殿内,一名身披鲛绡的娇俏少女跪坐在蒲团上,虔诚向心中的神灵祷告。 “您是大海与龙宫的使者,您是群岛和鱼群的保护者,您是海底生物的支配者,您是海啸与暴风的掌控者,鲛神大人,请您救救我们!” “邪恶的神灵在黑暗中虎视眈眈,邪神的爪牙在屠戮您的子民,求您降下神罚,惩戒这些被邪神蛊惑的可怜人。” 神殿外杀声震天,喊声如雷,族人凄厉的惨叫声仿佛一把把钢刀刺进了娇俏少女的心窝,她潸然泪下,眼泪离开身体立刻化作晶莹剔透的鲛珠。 轰地一声巨响,神殿的大门被李元宵一脚踢开,他拎着血淋淋的长剑,带着战士们闯了进来。 娇俏少女擦干眼泪,低声吟唱,空中的水汽凝聚在一起,虚无中传来阵阵潮声,一道海浪凭空出现,朝着李元宵狂涌而来。 李元宵一声冷哼,抬手一剑如银瓶乍破, 追光逐电, 阴暗的大殿内闪过一道电光。 一剑斩断海浪,剑尖直指娇俏少女的咽喉, 娇俏少女心一横,迎着剑尖撞去,李元宵的青锋剑忽然变成十几道黑气,将她手脚缠住。 被海浪冲走的战士们灰头土脸地闯了进来, 将娇俏少女捆成了粽子, 为首的史乘风走到李元宵身边,躬身问道: “首领,如何处理这个鲛人祭司?” 李元宵正在仰头欣赏神殿墙壁上的壁画,闻言笑道:“用门板抬着, 给禹神送去, 他爱好收集美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史乘风脸上也绽放出了笑意,咳嗽了一声, 对手下喊道:“禹神的女人,谁也不许碰,不许看,跟我走。” 夏听雨和偃益在咸鱼仓库察验陈粮,一筐筐咸鱼干、虾干、干海带被战士们搬走,送往禹神部落。 史乘风提着鬼头大刀,用门板抬着鲛人祭司,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中送到夏听雨面前, 直愣愣地说道: “禹神大人, 李首领在鲛人神殿逮住了鲛人祭司,让我给你送来。” 夏听雨满脸黑线, 恶狠狠地瞪了史乘风一眼, 将他吓得一哆嗦是,手中鬼头大刀没握住, 掉了下去。 偃益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将史乘风拉到一边, 笑着训斥道: “乘风, 你知道为什么乘雨都做到了小首领,而你还是护卫长吗?” 史乘风俯身捡刀, 摇头道:“俺不知道,请偃首领告诉我!” 偃益笑道:“你这家伙, 性子太过憨直,李首领让你将鲛人祭司送过来,你应该将鲛人祭司偷偷藏起来,趁着主公晚上独处读兵书,将鲛人祭司偷偷送过去。” “我保证你第二天就能当上护卫长。” 史乘风微微一愣,欢喜得手舞足蹈,笑道:“懂了,懂了,多谢偃首领点拨, 下次一定。” 夏听雨被他俩逗笑了,笑骂道:“滚一边去, 将鲛人祭司给元宵抬回去。” 李元宵提着宝剑走了过来,连忙摆手道:“别别别,我和我们家秀儿伉俪情深, 若是让秀儿知道了,她会气得吃不下饭。” “听雨兄,你是老渣男了, 好色之名人尽皆知,鲛人祭司还是你享用!” 夏听雨被气得直咳嗽,佯怒道:“胡说八道,我怎么好色了?” 李元宵笑道:“星舟上的那些女娃娃,都说和你不清不楚,说你趁人不注意,夜袭闺房,这事儿已经在部落里传开了,你不知道吗?” 偃益在一旁雪上浇油道:“没错,没错,在现场,在现场, 禹神大人饥渴得连男人都没放过, 我是吃过亏的,菊花残满身伤。” 听到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地抹黑自己,夏听雨气得说不出话,一旁的鲛人祭司听闻自己被当成礼物送来送去, 还要被这个声名狼藉的邪神糟蹋,悲声道: “鲛神大人,求您救救可怜的小珍珠!” 她的泪水从白玉一般的脸庞滑落,变成晶莹剔透的鲛珠,砸到鲛神雕像上,重新化为泪水,洗净了血污。 小小的鲛神雕像忽然喷出一团水雾,水汽氤氲而起,在空中形成一面水镜,水镜之中,一位冷艳美人转动天鹅颈一般的玉颈,露出了一张完美无瑕的俏脸。 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夏听雨两世为人,看惯了美人,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偃益东夷族少主,如此人物,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唯有李元宵已经成婚,想起家里的母老虎,脸上露出了苦笑,急忙别过头去。 冷艳美人看了一眼鲛神祭司又看向夏听雨,蓝色的瞳孔冰冷得犹如西伯利亚的狂风,鼻梁线条凌厉得犹如喜马拉雅山上的风雪,薄唇微抿,冷声道: “一年后,我屠掉你的部落!” 夏听雨刚想开口,水镜轰然粉碎,化作一团水雾,被阳光一照,消失得无影无形。 鲛人祭司眉眼之中满是喜悦,朝着夏听雨咒骂道:“你这个该死的恶魔,鲛神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和你的邪恶爪牙,都会被暴怒的大海拖进深渊。” 夏听雨深吸一口气,叹息道:“百日之后,若再弄不到粮食,不用你们的神动手,我们就饿死了。” “抬下去,关起来,让她的族人慢慢开导她。” “传令下去,能用的东西都搬回部落,俘虏不许杀害,不许虐待,一日三餐照常供应,违者皆斩。” 史乘风领命而去,李元宵忽然开口道: “听雨兄,如果部落坚持不住,我和家族商队再去一趟西山购买粮食,多往返几次,也足够支撑一阵。” 夏听雨摇头道:“海盗猖獗,荒兽肆虐,路途遥远,远水不解近渴,之前那些粮食,我已经十分感激令尊了。” “大迁徙时,积攒百年的财产付之一炬,牲畜损失了八成,即使有粮食,我们也没有钱财买。” “今年气候异常,六个月无雨,南山赤地千里,粮食颗粒无收,百姓饿死无数,市面上已经没有粮食了。” 偃益微微摇头,道:“主公,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必有粮食。” “南荒天之涯。” 第130章 鲛神 一间镶嵌满珍珠、珊瑚、砗磲、龙鳞,宝石的神殿内,一名身披鲛绡的娇俏少女跪坐在蒲团上,虔诚向心中的神灵祷告。 “您是大海与龙宫的使者,您是群岛和鱼群的保护者,您是海底生物的支配者,您是海啸与暴风的掌控者,鲛神大人,请您救救我们!” “邪恶的神灵在黑暗中虎视眈眈,邪神的爪牙在屠戮您的子民,求您降下神罚,惩戒这些被邪神蛊惑的可怜人。” 神殿外杀声震天,喊声如雷,族人凄厉的惨叫声仿佛一把把钢刀刺进了娇俏少女的心窝,她潸然泪下,眼泪离开身体立刻化作晶莹剔透的鲛珠。 轰地一声巨响,神殿的大门被李元宵一脚踢开,他拎着血淋淋的长剑,带着战士们闯了进来。 娇俏少女擦干眼泪,低声吟唱,空中的水汽凝聚在一起,虚无中传来阵阵潮声,一道海浪凭空出现,朝着李元宵狂涌而来。 李元宵一声冷哼,抬手一剑如银瓶乍破, 追光逐电, 阴暗的大殿内闪过一道电光。 一剑斩断海浪,剑尖直指娇俏少女的咽喉, 娇俏少女心一横,迎着剑尖撞去,李元宵的青锋剑忽然变成十几道黑气,将她手脚缠住。 被海浪冲走的战士们灰头土脸地闯了进来, 将娇俏少女捆成了粽子, 为首的史乘风走到李元宵身边,躬身问道: “首领,如何处理这个鲛人祭司?” 李元宵正在仰头欣赏神殿墙壁上的壁画,闻言笑道:“用门板抬着, 给禹神送去, 他爱好收集美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史乘风脸上也绽放出了笑意,咳嗽了一声, 对手下喊道:“禹神的女人,谁也不许碰,不许看,跟我走。” 夏听雨和偃益在咸鱼仓库察验陈粮,一筐筐咸鱼干、虾干、干海带被战士们搬走,送往禹神部落。 史乘风提着鬼头大刀,用门板抬着鲛人祭司,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中送到夏听雨面前, 直愣愣地说道: “禹神大人, 李首领在鲛人神殿逮住了鲛人祭司,让我给你送来。” 夏听雨满脸黑线, 恶狠狠地瞪了史乘风一眼, 将他吓得一哆嗦是,手中鬼头大刀没握住, 掉了下去。 偃益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将史乘风拉到一边, 笑着训斥道: “乘风, 你知道为什么乘雨都做到了小首领,而你还是护卫长吗?” 史乘风俯身捡刀, 摇头道:“俺不知道,请偃首领告诉我!” 偃益笑道:“你这家伙, 性子太过憨直,李首领让你将鲛人祭司送过来,你应该将鲛人祭司偷偷藏起来,趁着主公晚上独处读兵书,将鲛人祭司偷偷送过去。” “我保证你第二天就能当上护卫长。” 史乘风微微一愣,欢喜得手舞足蹈,笑道:“懂了,懂了,多谢偃首领点拨, 下次一定。” 夏听雨被他俩逗笑了,笑骂道:“滚一边去, 将鲛人祭司给元宵抬回去。” 李元宵提着宝剑走了过来,连忙摆手道:“别别别,我和我们家秀儿伉俪情深, 若是让秀儿知道了,她会气得吃不下饭。” “听雨兄,你是老渣男了, 好色之名人尽皆知,鲛人祭司还是你享用!” 夏听雨被气得直咳嗽,佯怒道:“胡说八道,我怎么好色了?” 李元宵笑道:“星舟上的那些女娃娃,都说和你不清不楚,说你趁人不注意,夜袭闺房,这事儿已经在部落里传开了,你不知道吗?” 偃益在一旁雪上浇油道:“没错,没错,在现场,在现场, 禹神大人饥渴得连男人都没放过, 我是吃过亏的,菊花残满身伤。” 听到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地抹黑自己,夏听雨气得说不出话,一旁的鲛人祭司听闻自己被当成礼物送来送去, 还要被这个声名狼藉的邪神糟蹋,悲声道: “鲛神大人,求您救救可怜的小珍珠!” 她的泪水从白玉一般的脸庞滑落,变成晶莹剔透的鲛珠,砸到鲛神雕像上,重新化为泪水,洗净了血污。 小小的鲛神雕像忽然喷出一团水雾,水汽氤氲而起,在空中形成一面水镜,水镜之中,一位冷艳美人转动天鹅颈一般的玉颈,露出了一张完美无瑕的俏脸。 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夏听雨两世为人,看惯了美人,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偃益东夷族少主,如此人物,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唯有李元宵已经成婚,想起家里的母老虎,脸上露出了苦笑,急忙别过头去。 冷艳美人看了一眼鲛神祭司又看向夏听雨,蓝色的瞳孔冰冷得犹如西伯利亚的狂风,鼻梁线条凌厉得犹如喜马拉雅山上的风雪,薄唇微抿,冷声道: “一年后,我屠掉你的部落!” 夏听雨刚想开口,水镜轰然粉碎,化作一团水雾,被阳光一照,消失得无影无形。 鲛人祭司眉眼之中满是喜悦,朝着夏听雨咒骂道:“你这个该死的恶魔,鲛神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和你的邪恶爪牙,都会被暴怒的大海拖进深渊。” 夏听雨深吸一口气,叹息道:“百日之后,若再弄不到粮食,不用你们的神动手,我们就饿死了。” “抬下去,关起来,让她的族人慢慢开导她。” “传令下去,能用的东西都搬回部落,俘虏不许杀害,不许虐待,一日三餐照常供应,违者皆斩。” 史乘风领命而去,李元宵忽然开口道: “听雨兄,如果部落坚持不住,我和家族商队再去一趟西山购买粮食,多往返几次,也足够支撑一阵。” 夏听雨摇头道:“海盗猖獗,荒兽肆虐,路途遥远,远水不解近渴,之前那些粮食,我已经十分感激令尊了。” “大迁徙时,积攒百年的财产付之一炬,牲畜损失了八成,即使有粮食,我们也没有钱财买。” “今年气候异常,六个月无雨,南山赤地千里,粮食颗粒无收,百姓饿死无数,市面上已经没有粮食了。” 偃益微微摇头,道:“主公,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必有粮食。” “南荒天之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