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皎皎年华》 第一章 小镇家人 “突、突、突”一辆拖拉机扬着尘土开在了小镇的土路上。 “周筠太好看了，那么时髦！” “那么些衣服，给我们穿了也不会难看。” “那倒是。哈哈哈。” 一群男女青年坐在敞开的拖拉机两侧，发丝在风中飞扬，尘土满面，也挡不住兴奋之情。 “你们女的就只会看衣服，这部电影充满资产阶级情调，就不应该上映！”一名神情严肃的男青年道。 “高中生，没人逼你来看。”一个双辫及肩的女青年道。 “春和，你不知道，他刚才……”一个别着钨丝发夹的短发女青年伏在双辫女孩子肩上嘀咕了一阵。 “哈哈哈哈……”旁边凑过来的几个青年听到，一起发出一阵大笑。 “你们说什么？事无不可对人言！”严肃的男青年恼怒道。 “高中生，兄弟，你可真是土老帽、老封建。电影亲个嘴你都捂眼睛，哈哈哈……”坐在严肃青年旁边的另一个青年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正当严肃男青年恼羞成怒要下车的时候，有人提醒双辫女孩子道：“春和，那不是你妹妹吗？你说她头摔了，怎么跑这里来了？” 春和看见路上晃着脑袋四处观望的女孩子，大声对拖拉机师傅喊道：“李哥，麻烦你停一下车，我这边下。” “好，我前面给你们停下，镇子里面我不能开进去，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 春和匆忙和朋友告别，跑过去拽了一把愣头愣脑的妹妹，大声道：“岳汀兰，刚在医院呆了两天，你不在家躺着，跑镇车站来干什么？” “啊？……你好。”顿时她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对，马上又道：“姐，这里是车站啊？”一口标准普通话。岳汀兰看着周围停着的牛车、拖拉机、还有一辆小巴车，一两个挎着竹篮红薯鸡蛋花生的小贩。 “你真的病的不轻！”岳春和睨着她道，“问你呢，怎么跑这里来了？” “躺久了出来转转。”汀兰环顾四周呵呵笑道。 “越看越傻了！走，回家。” 车站离岳家还有二三公里路，前面一段路上零星几座房子，到了镇中心渐渐热闹起来，经过了镇政府、镇一小小学，就到了镇供销社。三四间房子大小、二层楼高的水泥房，一块玻璃窗里映出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两扇门里人进人出。 兰溪镇有一条长长的溪流，房屋都是沿着溪边建造的，每一段溪流处都建有一个码头。供销社不远处就是一个全镇最大的埠头，周边地方的一些货物都是从这条溪流运过来，在这里装卸。 岳汀兰继续走走停停，四处观望，满目都是好奇。一路上遭到她姐不少白眼。 埠头过来不远处就是岳家，在街道的中间，门上竖着一块长木条，毛笔字写着“春兰裁缝店”。招牌取自两姐妹的名字。 这一条长街并排的都是二层楼的木头房子。江浙一带风气比较开放，小商小贩这两年慢慢冒出来，街上陆续有一些店面，很多都没有挂上招牌，但敞开的大门一目了然，有理发的、有卖早点还有摆着鞋垫、箩筐等杂物的。 春兰裁缝店里，女主人李爱华正在缝纫机前赶工，看见两姐妹一前一后回来，骂道：“春和，你一大早跑哪去啦？都这个点了，你爸、你哥都快回来了，我这里忙得不可开交，饭都没人烧，晚上都吃西北风吧。” 再看了一旁傻愣愣的二女儿：“刚从医院刚回来，不在家休息，跟着瞎跑什么！” 岳春和早就被骂的皮实了，凑到李爱华跟前撒娇道：“唔妈，今年我都没做过衣服，你给我做件衬衫呗，我要圆点料子，荷叶领……”形容着今天电影《庐山恋》中女主角周筠的一件衣服。 “整天就知道讨吃讨穿，书读不好，做点小工又不去，你看人家小英，家里几个弟妹都是她在带，还养了好几窝长毛兔，现在好多人家都在打听她。你这好吃懒作的，到时候嫁不掉，哭死你。” “真那么好，你就替岳景明讨回来呀！我嫁不掉，就在家里呆着，吃你的、喝你的，看到时候哭的是谁！”岳春和说完一扭腰进了屋里。 “你这死丫头！”李爱华生气道，“去把晚饭烧了，不要一个个光等着吃现成！” 岳汀兰看着这原始的灶台，这么个大铁锅，是先烧饭呢还是先炒菜？要不先洗一下锅？ 岳春和看着舀了一勺水到锅里发呆的汀兰，没好气道:“没摔着以前就不会烧饭，现在还指望你啊。一边呆着去吧。” 岳汀兰看着春和刷锅，洗米、加水，往灶里添柴起火，期待道：“这锅里焖出来的米饭肯定香，有锅巴吧？”想到小时候外婆家里吃过的香喷喷的锅巴，咽了咽口水。 岳春和朝上翻了翻白眼，摇头低语：“三魂六魄，剩一魂了，只记吃。” 灶火烧的旺的时候，岳春和指挥着汀兰把另一口锅洗了，猪肉剁碎，青菜洗干净。叮嘱汀兰看着灶火，她下手快速的烧好了几个菜。 ———— 黄昏的夕阳余光中，岳家的大家长岳良友挎着一个黑色的人造革皮包，提着一袋青苹果回来了。 先拉着小女儿过来，摸了摸后脑勺撞伤过的地方，轻声道：“今天在家都干什么？……还帮姐姐烧菜！你这几天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的好。”把苹果递给女儿，“今天买了几个苹果，拿两个分给哥哥姐姐，其他都留给你。” 岳汀兰接过苹果，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父亲，对小女儿汀兰是十分疼爱的，从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焦虑担忧的眼神。此时对他充满了内疚之情，除了能听懂这里艰涩的方言，原来的汀兰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应该是不在了。 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意识会在这个身体里醒来。 看着旁边已经撇嘴巴的岳春和，汀兰马上道：“和哥哥姐姐一起吃，唔……爸也一起吃。” 岳良友看着两个女儿笑了笑道：“叫你们哥下来吃饭。让你妈也停一停，先吃了饭再赶活。” 饭桌上，汀兰腮帮子起劲的咀嚼着锅巴。 “阿明，你上班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业务上有没有熟悉一些？”岳良友问道。 “现在在办公室就是倒倒茶水，看看帐本。陈主任说到时候再找个人带我。”岳景明是个皮肤白晳，五官端正的男青年，今年二十岁，去年高中毕业，经岳良友托关系安排，进了镇上的信用社上班。 “刚开始工作要勤快一点。过几天厂里有笔款子到了，要存到信用社，我再找你们陈主任了解一下情况。” “听你爸的，你们单位里人都是老职工，你一个新人刚去，嘴甜手勤一点准没错！”李爱华附和道。 “哥，你不知道吧？唔妈给你看中了一个对象，就是街尾的小英，在家带弟妹养长毛兔那个。”岳春和戏谑道。 “你一天到晚瞎说八道什么呢！明天我也抓一些长毛兔回来让你养。免得你懒的没边。”李爱华气恼道。 “儿子就安排进国家单位，我留在家里养兔子，你们想的出来！”岳春和气哼哼道。 “我们倒是想给你安排呢，你一个初中毕业，书读书不明白，让你爸怎么托人？你以为你爸是什么大领导啊，哪里都好把你塞进去。” “你在家先帮你妈整家务，照顾你妹妹。搪瓷厂年底可能有几个指标，我会尽量争取的，这事你们先别透露出去。”岳良友转头对着李爱华道：“阿明刚开始工作，对象的事你先别着急安排，等他事业立住了再找不迟。” “你听那丫头胡说！小英是能干，但是家里弟妹一串，以后个个要帮衬，阿明不累死。”李爱华嘀咕道。 “马上要开学了，你记得带阿兰去报名交费。她今年升初二了，这一年最关键，能考上师范最好，不行高中也可以，以后学历会越来越重要，有文凭才能端上铁饭碗。”现在初、高中还是二年制。 “唔爸，阿兰脑袋这么一摔，现在都有点傻兮兮的了，你觉得她还能上学吗？”春和撇嘴道。 “你妹妹学习一直很好。她刚摔了，现在还有点脑震荡后遗症，人恍惚些是正常的。你做姐姐要多关心照顾她！”岳良友不满的对大女儿道。 岳汀兰啃完锅巴，对着一碗白米饭已经没有胃口。上学，再经历中考、高考，每天长时间枯燥的课堂生活！ 虽然八十年代的空气很清新、食物原汁原味，民风朴实，但是中学生时代再也不想来一遍的。她初高中都是在市重点中学就读，昏天暗地的日子，一场长长的噩梦啊！工作以后还经常因为梦见考试，不会做习题而惊醒。 看着岳爸爸一脸期待她拿到文凭端上铁饭碗的样子，她不能说自己不要上学。 而且不上学她能干什么？进工厂做女工？貌似像她姐一样，还要找关系等机会。做生意？虽然适逢时代大潮，但是这个十四岁的小身板现在也不敢下广州倒腾商品啊。 第二章 虱子很好玩？ 晚饭后，岳景明搭着一条毛巾，穿着背心短裤往外走。码头那里每到傍晚都聚满了人，天气热的时候，这条溪流，既是澡堂又是泳池。上流洗菜，下一段洗衣服。男青年岳景明每天都要去游几圈才会回来。 家里男性都是在溪里洗澡，因为现在镇上没有安装自来水，平时用水都是从溪里挑回来的。 但是家里其他的女性，就只能窝在二楼拿个脸盆，往身上擦澡。 汀兰感叹，对于已经习惯了现代卫生间的设施齐备，现在这种马桶上方便，拿脸盆擦澡的生活，滋味真是难言啊。 八月末的天气已凉爽起来，夜晚的小镇，家家户户忙活完一天的活计，端着竹椅、凳子围着一起聊天、下棋。孩子们穿着背心小短裤四处乱跑。 汀兰一出来就遭到一群热心邻居的慰问。 “阿兰，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头还疼不？” “爱华，你明天去大铁那里买副猪脑给孩子补补。” “阿兰真是越大越好看了，你瞅瞅这小脸。幸好磕的是后脑勺，要是额头脸划了一点，你爸妈都要后悔死。” “岳会计家三个孩子长的都好，景明一个男孩子都那么白净。爱华，你家景明要说对象了吧？” …… 汀兰仰望星空，月明星稀，凉风轻拂，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 第二天一早，被岳春和一脚踢在肚子上踹醒了。 汀兰茫然的环顾四周，看着白底碎花的挂帘隔开了两个空间。 身下是一张一米二褪漆的木床，旁边一张书桌，上面有圆镜子、梳子、一块蛤蜊油、笔筒、一些散落的书本。对面是一个三层木柜，放一些衣服和杂物。挂帘另一面是这家男孩子岳景明的空间，也是一张木床，一张书桌，墙上多了一张雷锋同志的宣传画。 一直以来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一开始以为自己肯定难以入眠，谁知这两个晚上都是沾床就睡。难道是头受过撞击后，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或者自己真的是没心没肺？ 汀兰从床上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桌上的镜子，鼓气勇气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这张陌生的漂亮脸庞。 很漂亮，秀眉俊目，鼻梁高挺，皮肤白晳。但是第一天照镜头子还是被狠狠吓了一跳，恐怖电影里，路过镜子或反光的地方时，里面映照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脸庞时那种惊吓。 “一大早就照镜子，真臭美！”岳春和这会儿也醒来了。 穿好衣服下楼，家里的两个大人都已经起床了，李爱华做了五碗咸菜汤粉干端上桌后，就开嗓了：“都这个点了，怎么没人起床早饭都烧好上桌了，快下来吃吧。” 喊完不放心，又啪啪上楼了，“阿明，快起床，上班要迟到啦。” “唔妈，早饭能不能换个花样，不要整天汤粉汤面的。”岳春和挑着一根粉干又放下道。 “那你想吃什么？”李爱华随意问道。 “包子什么的也好啊，要不你给我钱，我自己去外面吃。”岳春和满眼希翼。 “想什么呢，家里不吃到外面扔钱，以后等你自己赚钱了随便你上哪吃。” 事实上早饭汀兰也不喜欢，她把咸菜和葱拨开，挑粉干吃。 “阿兰一直不喜欢小葱，她那一碗你怎么又放了葱？”岳良友对李爱华道。 “单独留出一碗多麻烦，不喜欢挑了不要就是。”李爱华皱眉道。 “我吃饱先走了。”岳景明呼啦两口吃好了早饭，抹了一下嘴就跑掉了。 “刚吃过饭不要跑，时间还早，慢慢走过去……”李爱华起身喊道。 收起儿子的饭碗，对两姐妹道：“阿明从来不挑食！你们两人这是没出嫁，以后到了婆家还能由你们这么挑嘴嘛！” 岳良友吃好，舀了一勺水漱口，把汀兰叫了过来。 “这是八块钱，我问过了，你们这学期学费是七块，另外一块留给你买文具。”岳良友递了几张票子给汀兰。 “爸早上买菜的时候碰到李叔，他说今天会让小珍找你，你们一起去报名吧。我就不让你妈陪你去了，要开始学会独立！” 看着岳爸慎重的样子，汀兰只能点头，报名自己去是完全没问题，有那个小珍陪着应该能知道自己是几班了吧。 上午八点多的时候，小珍同学就蹦蹦跳跳过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黑黑红红的圆脸，一刀切的齐耳短发。 “小珍，变刘胡兰啦？”李爱华开玩笑道。 “爱华姨，我去了趟外太家，沾上虱子啦！回来我妈就拿剪刀把我头发给剪了。”小珍同学跺脚道。“真的很难看吗？”说完看向汀兰。 “啊，不会，挺好看的，很衬你的脸型。”汀兰反应过来夸赞道。 “阿兰，你怎么说起普通话啦，真怪！” “小珍，你不知道吧，阿兰头摔地上了，这两天人还有点懵，呆会儿出去要麻烦你多照顾她了。” “姨，没事，阿兰交给我你放心吧！” 一路上小珍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主要就是和虱子的斗争过程。 “以前我还觉得长虱子挺好的。你知道吗，我坐在冬梅后面，她的辫子上都是虱子，上课时候我就在后面帮她抓，抓了关在铅笔盒里，下课我们把它们捉出来放在桌上，比赛哪只爬得快。掐虱子也好玩，放在拇指甲上面一按，咯吱一声就死了。最多一次我抓了十二只！”小珍刚开始兴奋的手舞足蹈，接着沮丧道：“那时我真想自己也长几个，这次真长了才知道难受啊。恨不得头皮都揪下来。” 汀兰听了心里发毛，小时候也见过有小伙伴长虱子，她害怕一切动物和爬虫，真不敢想像有人喜欢玩虱子。 “我还想留真由美那个发型，现在变成刘胡兰了。”小珍叹息道。 “真由美是谁啊？”没想到能在八零年的小姑娘口里听到时尚的日本名字。 “真由美你都不知道？就是《追捕》里的女主角啊。”小珍大声道，看了汀兰一眼，得意又同情，“去年我哥带我去县里看的电影。你姐也去了呀，她没带你吗？” 噢，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追捕》，高仓健。不知道现在《排球女将》出来了没有，到时候大家念叨的名字里又会多一个小鹿纯子了。 “现在县里又在放《庐山恋》了，听说特别好看。我们镇上也建个电影院就好了。” “我姐昨天去看了《庐山恋》。” “啊”小珍很激动“是不是很好看，是说什么的？听说女主角特别漂亮！” “一个GMD的女儿到庐山旅游和一个男青年相遇后的爱情电影。”这肯定不是春和告诉她的，是她以前在电影频道上看到过的。大致剧情有个印象。 “咦~这什么爱……的话你就这么说出口啦？我还以为你比我害羞多了呢。”小珍不好意思道。 ……自己只是给这部电影一个归类。汀兰满脸黑线。 “那女主角是不是很漂亮？”小珍追问道。 “是挺漂亮的，这部电影里她换了有几十套衣服吧，都是剧组直接从香港买的。” “啊……香港的衣服啊，那肯定特别特别好看。这周末我们也去县里看吧。不知道到时候过去能不能买到票，我要先和我哥说一下。”小珍迫不及待道。 第三章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说着话，兰溪镇一中就在眼前了，校门口人头攒动，今天是报名的第一天，报名也只安排一天时间，所以大家都集中在这时候。 一中的校园不大，大门口木栅栏围着，旁边一个传达室，进去后一个空地，三面教室围着，教室大概一二十间。教室前面种植着几棵高大的梧桐树。 随着人流到左边一间教室前排队。 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耳朵边响开“汀兰，你也是自己来报名的？”一个个子娇小中气十足，两边马尾高高扎起的女孩子拍了拍汀兰肩膀道。 旁边跟着一个扎两个辫子圈的瘦条女孩。 “江小虹，陈霞，你们也来啦，你们一班的人来好几个了，我们二班的都还没看到呢。”小珍左顾右盼道。 由于都不认识，汀兰只能一直保持微笑，免得多说多错。这么看来，自己好像和小珍还不是一个班级的。 “你们爸妈今天给了多少钱？”小个子江小虹道。 “我妈可小气了，只给了我七块报名费。一分没多给。”小珍不满嘟嘴。 “我爸多给了两毛，我想呆会儿买笔和本子。”陈霞小声道。 “我爸也多给了，让我买文具。”汀兰道，想着自己多了一块钱，看来岳爸对女儿挺好的，出手也大方。 “我也多了五毛，呆会我们一起去书店逛逛。”江小虹满意道。 “那你们等我，我回家跟我妈要钱去，你们爸妈都多给了，凭什么她不给我啊。”小珍气呼呼道。 “快看，那是不是董其瑞，又是他妈领着来了。”江小虹偷偷指了大门进来的一对母子。 董其瑞的妈妈三四十左右，身材圆润挺拔，烫着一头短发，蓝条绸缎衬衫和一条灰色熨出折条的长裤，挎着一个黑色皮包。这是汀兰目前见到的最精神齐整的打扮了。 董其瑞五官和他妈妈相似，面目柔和，但偏瘦削，藏蓝长裤白衬衫。 他们来到队伍的后头，前面的人看到纷纷和他们打招呼，让他们排到自己前头。 董其瑞妈妈微笑谢绝了。 “神气什么，老来俏！”江小虹啧啧两声。 “江小虹，你小声点。让齐阿姨听到多不好。”小珍急忙道。 “我都忘了，你们都是搪瓷厂子弟，我可不怕她。”江小虹还是压低了声音。 “人家齐阿姨人挺好的，你干嘛总和董其瑞过不去。他学习好，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戏弄人，不就是去年招工，你姐没进搪瓷厂吗？那也是厂里的决定，和齐阿姨他们又没有关系。”小珍辩解道。 “我是说事实，没有和谁过不去。”江小虹脸红气急，转而神秘道：“董其瑞爸管着厂子，收了那么多礼，谁不知道。就是我们家没送，我姐才没选上。” “你不要胡说！”小珍担心的四处看了一眼。 好像岳爸也是搪瓷厂的会计，小珍的家长可能也是厂里的职工，所以两家才会相熟，汀兰想着。 终于轮到他们了，汀兰报了二年一班，果然有她的名字，交了学费，领了课本，谢绝江小虹她们逛街的邀约直接回家了。 ———— 回到家，汀兰端了把椅子在店铺门口坐着看书了。 店里有人来拿衣服，有送料子过来做衣服的。人流不断，挺热闹。李爱华忙的都没时间坐下来赶活了。 又一个客人进来。 “哟，阿兰这么认真啊，今天刚领的课本吧，已经开始看起来啦？”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性，矮个子烫了短发。 李爱华拍拍汀兰道：“愣什么，叫人啊。” “阿姨！”男叫叔，女叫姨应该不会错。 “傻丫头，又忘啦？这是表姨婆，差辈份呢。” “姨婆！”汀兰吐了吐舌，谁知道这么年轻的姨婆啊。 “真乖！听你爸说你头摔了，现在没事了吧？”表姨婆把手里的一块料子和一包红糖放在裁缝桌上。“爱华，这个料子你帮我做一条裤子吧。红糖是给阿兰补身体的。” “哎呀，就那么磕一下，早好了，红糖你赶紧拿回去，我要收了，被我家的骂死。”李爱华把红糖又递回表姨婆手上。 “我先给你量量尺寸，你要不要也来一条喇叭裤？” “那种大喇叭裤扫把头一样，我可不敢穿。”表姨婆笑道。“你们家春和工作找到了吗？” “还没呢，你说镇上就这么一家厂子，其他都是小作坊。本来让她跟我学点裁缝手艺，这丫头手又太笨。而且我也想她能做工人，像你们每月有粮票，老了有退休金，多少人眼红。” “哎呀，我们这都是拿点死工资。你知道吗？邻村的几户人家，养了长毛兔，兔毛卖到供销社，听说一次拿了几百块钱！”表姨婆神秘道。 “听说了，我们镇上没办法养，我们家家这么一点地方，养家里那不臭死，而且养不了几只，那也没几个钱。” “那倒是。说不定以后农村比我们镇上人都有钱。”表姨婆笑道。当然这话她自己心里是绝对不信的。 城市扩建，农民征地赔偿，后来最有钱的都是城市里的农民。城中村，房间隔了无数出租，每个月房租钱都花不完。 汀兰翻着手里的几本新书，语文、历史，背吧。英文，没难度。数学化学简单。汀兰喜滋滋的，感觉做学霸没问题。 “去买两张牛皮纸，我空下来给你把书包起来。”李爱华送走表姨婆后对汀兰道。 “不用包了吧？”汀兰小学时候课本都是包的整整齐齐，一学期读好课本封面都还崭新，过几年再当废品卖掉，完全没必要。 “不爱护课本能读好书吗？不包过几天书皮就卷了，看着就学习不好的。” 好吧，既然书本簇新的程度和学习成绩成正比，那就包吧。 李爱华帮汀兰课本包好，晚上岳良友回来，酿了毛笔在封面上写了语文，数字几个大字，下面竖行写着岳汀兰大名。 “唔爸，我们的名字都取自岳阳楼记吧，那姐怎么不叫岸芷，岸芷汀兰郁郁青青。那我小名就叫青青了。”自己以前的名字就叫青青，能不能让家人给自己改一下称呼呢。 “哈哈”岳良友笑着摸了摸汀兰的头，“小时候让你们兄妹几个背岳阳楼记，就你背下来了。唔爸当时不知道有你啊，如果知道后来还有个小女儿，你们两姐妹的名字就叫岸芷汀兰，郁郁青青。哈哈” “岳汀兰，你是不是找死啊，我才不要叫岸芷，案子案子的多难听啊。小名郁郁，那我不忧郁死啊。”岳春和在旁边听了生气道。 汀兰没理她，缠着岳爸道：“那我小名就叫青青吧，唔爸，好不好？” “好好，那和你妈说，以后都叫你青青。” “恶心死了，我才不叫。”岳春和冲后院收拾的李爱华叫道，“唔妈，你多了一个叫青青的女儿了。” “青青也挺好听的。那我以后就叫你青青。”老实人岳景明同志在一边听得笑呵呵道。 “恩。”汀兰用力点头，至少把名字争取回来了，高兴啊。 不过确实是高兴的太早了，后来大家还都是顺嘴叫阿兰，经多次提醒还是抵不过十几年的习惯称呼。青青，最后只有某位同志私下里一直这么称呼她。 第四章 第一天上学 早上六点多，汀兰斜背着军绿的书包，藏蓝宽裤子，白底圆点的衬衣，梳着一条辫子上学去啦。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唱着歌，体验着八十年代中学生的生活，心情也一片明朗。 找到了初二一班的教室，突然有点忐忑。 “嗯哼”清了一下嗓子。探头进了教室。 同学们大部份都已经到了，报名时见过的小个子江小虹正和人围着在一旁聊天，瘦条的陈霞坐在后排的位置上翻书。 自己的位置在哪？汀兰摸了摸脑袋。 “汀兰，这呢。”教室中间一排的一个女孩子招呼她道。 终于有人认领了，汀兰赶紧走了过去，对着女孩子笑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还好不是男女同桌，不然还得重新感受一下三八线的战火。 “呀，汀兰，你好像长高了？”双马尾女孩子看着她惊奇道，“体育课量身高的时候我们比一下。哎呀，不知道呆会儿班主任会不会重新排座位。你这个头现在都要坐后面了。” “没事。换就换吧。你课本有没有包皮，我看看。”先把对方名字弄清楚了再说。 “包了，今年我自己包的，不是很好。” 汀兰接过报纸包的书皮，翻过内页，右下角初二一班许春兰。汗，自己和姐的名字组合，裁缝店名。 春兰姑娘有点像印度人，浓眉浓睫高鼻梁，嘴唇很厚颜色发暗，身材已经发育，胸部突起没穿内衣，虽然她衬衣里面还有背心，但是还是凸出圆点，汀兰看着有点尴尬。 春兰拉着她趴下偷偷道：“你知道吗？梁英不来上学了，她上个月结婚啦！”等着汀兰的反应。 “啊，她几岁啊？”汀兰确实挺惊讶的，今天看同学，从十四到十七的都有，这个年代也早婚，但是初中退学结婚还是挺让人吃惊的。 “她十七了吧，不过她家里急着让她结婚也正常，她这个年纪，明天毕业再找就晚了。而且她闹村那边的人比我们镇上都要早结婚。” 十八找对象算晚？怪不得之前被家里人念叨，放以前已经是做外婆的年纪了。 上课前的二十分钟，通过春兰同学了解到一个女同学失学结婚，三个已订婚，其中二女一男。 八卦刚聊完，班主任就到了，是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女教师。 “同学们，大家好！今年我仍旧是大家的班主任，教一、二班级语文课。新的一个学期开始了，希望大家在学习上严格要求自己，思想品德上也要不断进步。学习好的同学不要骄傲自满，继续努力，学习差的同学也要尽快赶上来，不要拖班集体的后腿，不要让你们的父母失望……现在我们来重新调整座位，按个子高低排成两排，男左女右。”一口方言普通话掺杂的发言让汀兰瞪目。 在春兰同桌遗憾的表情中，汀兰因为个子原因被排到了倒数第二排。刚聚了不到半小时的同桌解散。 新同桌据说就是那个已经订婚的春弟同学，高高胖胖，拧着眉毛有点凶相。 坐在汀兰前面，竟然是厂二代董其瑞。 和董其瑞同桌的是马向东，这位同学排好座位后就转过头来自我介绍了。 当然他对的是汀兰。 “岳汀兰，我们还是在同一排啊，小组长，以后多关照了”他笑嘻嘻的看着汀兰道。 不过看到汀兰茫然的眼神，他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又记不住我的名字啊，马向东。”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指了指旁边的董其瑞，“这是董其瑞，我们的学习委员。哦，初二新任命还没下来，不过你们这些班干部肯定都还照旧。王老太最不喜欢变动。” 他说话期间，董其瑞维持老样子没有转身，春弟在一旁狠狠的盯着马向东，直到他尴尬转回头去。 接下来马向东口中班主任王老太果然宣传了班干部名单，和去年一样不变动。汀兰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卫生委员兼三组小组长。 地上扔果皮纸屑记分罚款，大扫除撸起袖子带头干活？能不能主动辞职啊。 熟人江小虹是文娱委员。难道这个江小虹除了声音洪亮以外，歌喉也不错？ 其他的班干部，因为王老太只重申了名字和职务，大家没有起身发言，所以汀兰还都不认识。 开学第一天没有安排课程，上午只是重新排了座位，下午大扫除，把积累了两个月的灰尘打扫一下，虽然桌椅上的灰尘已经被他们蹭干净了。 王老太特别指出，下午大扫除，班长带头，卫生委员协助，带好大家一起干。 好吧，果然第一天就要走马上任，发光发热了。 王老太一走，大家呼啦一声起来都想跑了，一个胖胖的男生走上讲台，喊着让大家都坐回去。 “卫生委员，你上来一下。”班长在台上喊道。 汀兰刚拉出书包，就发现所有人都回头看向自己。 “岳汀兰，叫你呢，赶紧上来。”班长再次发话。 汀兰无语的望着台上的胖男生，官威挺重的啊，还要有个副手摇旗呐喊呐！不过也只有走上前去。看着下面坐着的黑压压的同学，微笑。 “下午大扫除，我们需要水桶，拖把，抹布，每个小组的小组长都要带一个水桶，其他班干部都要带一条抹布。我和卫生委员负责带拖把。另外谁家里有多的抹布和水桶都可以带过来。大家有没有问题？” 看着下面的人都没反应，班长又道“那就这样子，大家下午一点集合，不准迟到。” 我有问题，岳汀兰心里呐喊，不想拖着一个拖把走街串巷啊。 宣布解散后，同学们一半呼啦跑走了，剩下的一些，继续聚堆在教室里叙旧。 “岳汀兰，我们讨论一下下午的安排。”班长招呼汀兰过去他座位那边。 作为一名老油条的岳汀兰同志，完全没有班干部的自觉，更不想听任小班长差遣，直接道：“班长，下午的事你就安排吧，我完全听从指挥。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走到座位取包走人了。 身边春兰同学赶上来。 “汀兰，等等。”上来拉着汀兰的手道。 汀兰呆愣着看着牵着自己手的春兰，自己小学以后就没有和人手牵手过大街了，在那时候，这种情况会被人怀疑拉拉的呀。 “你要不要和王老师说换位置啊，怎么安排你和春弟坐一起了。”春兰一副你很倒霉的同情模样。 “她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和已订婚的人坐一起不好？ “哎呀，她这人脾气特别不好，和男同学都打过架。你要小心。” 春弟的身形是挺壮实的，而且她年龄大几岁，本来女性就发育的比较早，班里其他男同学个子都不高，打不过她很正常。 “你知道吗，马向东本来不坐你前面的，他和陈万福偷偷换了座位。”春兰看了四周，小声道，“他还给我们取名叫水墨双兰呢，他以前找我说话，我才不理他，这个人油腔滑调的很讨厌。你也不要理他。” 水墨双兰？汀兰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手牵着手说着私密话，到马路口分开了，春兰同学家在大马路边上，一间二层水泥房，这个时候能住上水泥房的应该是条件不错的家庭了。 第五章 大扫除风波 回到家，李爱华仍旧在忙碌着，看到汀兰回来，惊讶道：“这么早回来啊，你们今天不上课吗？” “恩，上午排了座位，下午大扫除。”汀兰想了一下道，“唔妈，我们家有多的拖把吗？” “就一把哪有的多，你要带去学校是吧，记得带回来啊。你爸要我给你们各做一件新衣服，你姐要荷叶领衬衫，我都没见过什么样式的，她说给我找图片回来，你要做什么样子的？” 汀兰回忆了一下现在衣柜里的衣服道：“天气要冷了，给我做一件外套吧。不要藏蓝，不要军绿，不要大红，不要小花点。” 李爱华怒目：“那你要什么？给你们做衣服，还个个都挑上了。” “没有就不要了。”汀兰傲娇的转身就走。经过几天的适应，已放飞自己，反正壳没变，怀疑的话，又不能拉自己去切片。以前对自己爸妈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下午，拖着、提着，终于把拖把运送到学校了。 江小虹几个拿着抹布围着聊天，几个男学生教室里追跑乱窜，不时有水桶或椅子被踢翻。 班长来到现场一阵指挥以后，大家四散开了，提水的提水，搬桌椅的搬桌椅。 汀兰的拖把不知什么时候被男同学拿着当棍子挥耍打仗了。她拿了一块抹布，找块窗户慢慢擦起来。 胖班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卫生委员，你和张春弟两个去提水。” 提过来的水过了两遍抹布就脏了，原来提水是安排给男同学的任务，但是这些调皮孩子搬好桌椅早就跑了，胖班长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汀兰无所谓，拎起一个水桶就走了。 张春弟和班长争执一会儿，最后妥协跟上。 两个人提着水在走廊上慢慢走着。迎面跑来几个人影，汀兰机警的往边上一躲，领头人影和后面的张春弟撞上了。 “砰”一声，水桶打翻在地，水一半都泼在了来人身上。 “操，QNM的，老子裤子全湿了。”前面一个高瘦的男孩子叫嚣着。 “肥猪，你找死啊。你说怎么赔，是不是要老子揍死你！”后面跟着的几个男的吵嚷着把张春弟围住了。 汀兰连忙放下水桶走过去。张春弟虽然高壮，但只是对着年纪和个头小的男同学还有威慑力，面对这几个看着凶狠的男学生，她还是有些胆怯的，但脸上不显，倔强又紧张的盯着领头男孩子。 “看什么看，想打架吗？”高个子男孩子推了一把张春弟。 张春弟不服输的冲上去要推回去。 高个男孩子啪一声打掉她的手，上脚就踢。 汀兰冲进圈子，用力拉住了高个子，大声道：“喂，你们女同学也打吗？” “女的又怎么样，惹了我们照打。”周围的学生越聚越多，和高个子一起的几个男同学喊道。 “这位同学，真的对不起。我们也不是故意把水泼你身上的。我们向你郑重道歉！” 现在也不是争是非分明的时候，先服软，让对方下台再说。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让她说。”高个子抬头指了指张春弟。 汀兰眼前一亮，高个子闹事少年的脸庞修长，一对浓眉，眼珠黑的发亮，长的酷似少版“金城武”! 当然，现在不是盯着人看的时候。 被高个子指着的张春弟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睛有点晶莹，表情变化不定，紧张、羞辱、愤恨。十七岁未涉世的女孩子，在她看来，这是极为耻辱的一刻。 越来越多的围观学生聚拢过来，指指点点，交头结耳的议论着。 “帅哥，刚才真的纯属意外，人家小姑娘都被你们骂了，这事就算扯平了。大人大量嘛，是吧？”汀兰笑嘻嘻的说道。 周遭一片寂静，高个子瞪大眼睛看着汀兰，接着满脸羞恼，喊了声，“我们走！”转身就跑掉了。 接着一阵哄笑。 “同学，你厉害的！” “原来喜欢我们华建哥！” “真不害臊，当面说人家好看，还叫哥！” 我去。帅哥美女什么，只是对应着男女称呼而已啊，你们想什么呢？ 人群指指点点中，张春弟拎起自己的空水桶，再走过去拎起汀兰的水桶，走两步，回头示意汀兰跟上。 两个未到教室，估计消息已回传，病毒一样扩散了。因为汀兰刚踏入教室，声音静止，大家一起看她，然后迅速转头低声交流。 好吧，随便了。现在表白，绯闻都有了，也算是弥补以前十几年读书生涯的空白。汀兰笑笑的拿着抹布继续同一块窗户上擦擦擦。 张春弟也拿一块抹布过来陪她，同情又欲言又止样子。 春兰也悄悄过来了，“汀兰，你，那个林华建可是个小混混！你怎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喜欢他啊？多丢人，现在大家都在议论呢。”说完又赶紧走了。 不知道传闻接下来会发酵成什么样子，希望不要像游戏驴耳朵一样，面目全非。看着大家又偷偷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俨然给她打了一个不正经的标签了。 一个“帅哥”的杀伤力这么强，哈哈。汀兰现在竟觉得有些可乐。 找到那把伤痕累累的拖把，像二师兄一样扛在肩膀上回家啦。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 晚饭时，岳爸还带回来了几个桔子罐头，岳春和兴奋的惊叫。李爱华开出一个给晚饭加菜，春和姑娘一口米饭一口桔子水，汀兰都替她觉得腻味。 “阿兰今天第一天上学怎么样？”岳良友夹了两个桔肉到汀兰碗里。“胆子不要太小，在学校受欺负了回来要说，要多和同学交朋友。” “一个太闹天天往外跑，一个太孤僻整天缩家里。”李爱华冲着汀兰道，“街上几家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仔，我看她们整天聚一起，怎么你就和她们玩不到一块？” “她太内向又娇气，说不得碰不得的，谁喜欢和她玩！”岳春和道。 “胡说什么。”岳良友生气的看了春和，“你妹妹比较文静，你做姐的要多护着她，不要让人欺负了。” 第六章 月亮婆婆割耳朵 岳良友看着三个儿女，儿子今年二十了，长的像他妈妈，皮肤白晰五官清秀个头也高，虽然性格老实，因为是个男孩子，出去也吃不了什么亏。 现在工作也给他安排好了，一半心算是放下了。 大女儿十七岁，长的像自己，五官端正，皮肤黑一些，性格则像她妈妈，脾气急躁、泼辣直率，年底招工如果能进厂子，有工作以后再说对象，也不用让人操心了。 小女儿是早产儿，生下来以后一直跑医院，所以现在她妈妈还有怨言。 但是她乖巧胆怯，现在十四岁了，作父母为她操的心还是最多。 前阵子刚摔了头，晕迷住院观察了两天，幸好现在已经没事，人看着好像还活泼一些了。 五官集他们两夫妇优点再放大，肤色白的发光，身上瘦的没几两肉，但是脸庞圆润，眉目如画，鼻梁高挺。 岳良友满意的看着越长越漂亮的小女儿，小猪崽长成的满足。 “阿兰现在个头比春和还要高了吧？”岳良友比较了两个女儿道。 “是啊，这几个月一下窜起来了。”李爱华不满道，“长的太快了，本来还想着春和的衣服让她再接着穿两年呢，以后都要重新做了。” “唔爸唔妈，你们小心啊，她这么长下去，电线杆一样，嫁不掉，你们要给她养到老了。”以前的小尾巴现在长的比自己还要高一点，严重影响春和作为大姐的优越感。 我现在才一米六二左右吧，自己还想努力一把再登高峰呢。上辈子一六零的身高是个很大遗憾，虽然后来网络评选出来一米六是男性最喜欢的身高，去，那么那些恨天高就不会存在了。 “我觉得我现在个头还是太矮了，再努力一把，长到一米七吧。”汀兰扒着饭想了想，“唔妈，你以后多烧胡萝卜和黄豆给我吃吧。我还要每天起床跑步。这样长的快。” 大家都笑笑，觉得她是开玩笑呢。 “阿兰，哦不，青青”岳景明刚说，自己就先笑了，“你长到一米七，那就和唔爸一样高，快赶上我了，以后走出去，我们并排，人家以为是兄弟。哈哈哈。” “高不高没关系，你现在太瘦了，以后要多吃饭不能挑食。”岳爸发言。 这个时代江浙这边的人普遍不高，男的一米七算高了，女的平均都是一米五几。 他们家里小岳目测一七四，大春一六零，岳爸一七零，李妈一五八，这个家庭身高组成在小镇上算是比较高的了。 这时候女性个子太高反而受歧视，小镇这里通常称呼身材高大的女性为“武则天”。 ———— 吃好饭，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到溪里刷洗。 从码头的青石板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走，是一条宽阔的溪流，已经有好多人聚集在这里了，游泳洗澡，上流洗菜，提水的。 潺潺的流水两岸，一边是栽满绿植的山坡，一边是沿街的房子，流水中起伏游动的身影，交流声、孩子嘻笑声交汇。 汀兰展开双臂，好想跳进水里畅游一番，这可比充满漂白粉和各种不知名液体的游泳池好上无数倍。 卷起裤脚踩着青石板往水中淌去，溪水冰凉又温和，清澈见底，小石子上面有许多小鱼和小蝌蚪悠闲游着。拿着毛巾一兜，都是小蝌蚪。 在水里玩了一会儿，刚换的衣服裤子都湿了。估计回去肯定要被李爱华念叨。 突然一件衣服甩在她旁边的水面上，溅起一脸水花，汀兰回头，看着大哥岳景明也来了。 “阿兰，帮我衣服也一块洗了呗？”岳景明光着上身，下面一条裤衩，笑着对汀兰道。 白斩鸡的身材真是辣眼睛，汀兰忍不住道：“小岳，你要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了！” “小丫头！”岳景明掬起水花，往汀兰身上洒去，笑着一个纵身跳进水里。 “对了，叫青青，你怎么又忘了。”汀兰对着那个在水里消失的身影喊道。 经小岳同志证明，游泳可以减肥，但是练不出肌肉啊。难道要配合蛋白粉才可以？现在也没这条件啊，汀兰胡思乱想着。 晚上，汀兰打开房间的窗户，星空浩瀚，月亮高悬。被这静谧的夜色感染，激动之下，高喊：“请赐予我力量吧！我是水兵青！” “哎呀，你发什么神经！妈，岳汀兰用手指月亮了。”大春夸张的叫道。 李爱华过来，要汀兰双手合什，给月亮婆婆道歉。然后担忧的看着她耳朵说，“太不懂事了，和你们说过多少遍，不能用手指月亮。” 大春一旁幸灾乐祸，神秘的和她说道：“你晚上打地铺吧，我不要和你一张床了，月亮婆婆晚上过来割耳朵，太吓人，我怕不小心看见。” 幼稚！汀兰不理她。记得小时候妈妈也告诫过自己不能用手指月亮。唉，突然想那一对各自找到自己幸福的前父母了。 ———— 接下来几天，汀兰低调做人，上课认真听讲，按时交作业，平时不多言，放学了，镇子里四处转悠一圈观光后再回家。 摸清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区，小镇所属的城市和自己以前同一个省会，是江浙一个经济发展较早的地方。 这个城市皮革业发展很好，是不是自己以后可以考虑从这块下手赚第一桶金？算了，除了能报出这个城市知名的几个皮革品牌，其他一所无知。 唯一知道稳赚高利的就是房地产了，在几个主要城市弄上几套房，以后就吃穿不愁了。以后想办法弄点本钱吧。 早起和大春撕扯抢拉被子，一顿踢打后神清气爽的起床了。 “你不是发话说要早起跑步吗？什么时候才能见你跑起来啊？”春和拥着被子看着汀兰道。 “今天就开始跑了。”以前为了减肥坚持跑了三四年，还参加了两次半马，虽然重量没减多少，但是身材确实紧实了很多。 想到自己以前准备的五六双跑鞋，能够跟着自己一块过来就好了。 没关系，年轻膝盖好，身体柔软有韧性，说不定练下来，自己还能把全马拿下呢。 在李爱华的嘀咕中，下腰拉筋，关节扭扭，做好了热身以后出门了。 深深吸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呃~什么味？ 每天清晨各家都会把马桶放到门口，有统一倒收粪便的人来收走。主妇们再把马桶拎到小溪里清洗后带回家。 所以那条溪流除了洗菜洗澡，事实上还在洗马桶的。 汀兰看见家家户户门口一个空马桶，满脸黑线，赶紧闭着呼吸跑出去了。 像离弦的箭一般，在湿润的青石板街道上奔跑。身体轻盈，双腿矫健…… 试着一个跳跃，哇！汀兰内心惊喜，身体素质绝对超标，速度和弹跳力绝佳，如果练习起来妥妥一个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啊。 随后调整呼吸，控制着速度，慢跑穿梭在小镇道路上。 奔跑超过光速能扭转时空。是不是自己以后也有机会与光竞跑，回来自己原先的时空？汀兰胡思乱想着。 第七章 被罚站了 尽情奔跑了四十几分钟后，满头大汗回来，汀兰再次感到了没有浴室的不便。 好想冲个澡啊！ “唔爸，我们弄个卫生间吧。”汀兰对着买菜回来的岳爸道。 “以后盖新房子，我们在房间里就弄个卫生间。”岳父把菜放下，去洗了一下手。 “现在就弄，我们可以在后院搭一个，就让我们可以冲澡的地就行。” “后院这么点地方，洗菜都挤，还能搭卫生间？”李爱华扯着买回来的大白菜，准备起早饭，白菜汤面。 “那我们什么时候盖新房子啊？”汀兰不死心继续问道。 “再过两年，车站旁边要盖电影院，那里有我们社队的土地，到时候批下盖房子，我们再向你阿爷他们买过来。” “本来那里的地还有我们的份额，你爸户口转居民迁出来，现在没有了。”李爱华道。 “那阿爷他们是农业户口了，我们都非农业？” “你和你们爸是，我还是农业户口。你爸考上中专以后就转户口了，所以你也要努力，考个师范，你是居民户口，毕业可以直接包分配，最好能分到我们这里教小学。” “还是阿爷他们好啊，农业户口有土地。”汀兰找到开水瓶倒了碗水，温的，直接灌了一口，师范什么的是完全不考虑的，教师要有博大胸怀和无限耐心，自己是肯定做不了的。 “傻姑娘，地有什么用，现在靠种地能有几个钱。刚养活一家饿不死。你看你叔他们三天两头伸手向我们借钱。车站那边的地批下来盖房，你爷叔他们有地也盖不起房子，你爸这样有工作，吃国家粮有工资拿，谁都羡慕。” “你们那房子盖了也是给哥娶媳妇住的，轮不上我们，我才不指望呢。”大春起床下楼了，看着汀兰满身大汗的样子嫌弃道，“一大早一声臭汗。” 汀兰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七点。赶紧拎了水桶毛巾上楼擦澡了。 ———— 早上八点钟踩着点到教室，王老太已经坐在讲台上了，八点到八点五十是早读时间，九点正式上课 教室里一片朗朗的读书声，有念语文课本的，少数拿着英语课本对话在念的。 王老太一个凌厉的眼神过来，汀兰赶紧走到座位坐下，书包塞到课桌下面以后，翻出语文课本。正打算竖着课本小眯一下。 马向东拿着课本挡着头，转过来和她打招呼。 “岳汀兰，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到其瑞家看电视？他家买电视机啦！”他刚说完，就被董其瑞转头瞪了一眼。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电视好看的，就新闻联播吧。 汀兰完全没兴趣，小时候的黑白电视机，一半雪花，一边看一边调整天线。 在1980年家里能有一台电视的，财力象征啊。 看着董其瑞似乎不欢迎的样子，汀兰故意道，“董其瑞好像不欢迎我去啊？” “不，不会，我们都是同学，肯定欢迎的，欢迎。呵呵。”说完戳了戳把头转向另一边的董其瑞道，“是吧？其瑞。” 看着尴尬的马向东和晾着后脑勺不说话的董其瑞，汀兰眉眼弯弯，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看的马向东直愣愣的。 旁边的张春弟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汀兰，被人拒绝多难为情啊，怎么还笑的傻瓜似的。 ———— “岳汀兰。你站起来！”讲台上王老太拍着黑板擦大声喊道。 所有的目光又都聚集到汀兰身上，马向东赶紧偷偷转回头坐正。 “早上差点迟到，早自读一直和男同学说话影响别人学习。你还是班干部，好意思吗？”王老太顿了顿，环顾了一下下面的学生，“我知道，有些同学到年纪了，现在家里可能都给你们说上对象了。但是这是在学校，想谈对象，要结亲的，早点退学回家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汀兰猜测，可能是“帅哥”事件传到了王老太耳朵里，不知道她听到的是哪个版本。 “你现在就给我站着读课本。”王老太指着汀兰道。“以后发现哪个同学早自读时间说话的，都给我站在那里。” 遭遇上学后第一次“体罚”。 汀兰翻出数学课本，翻开大声诵读，公式，标点符号一字不拉。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把全班都震住了。 马向东偷偷转过来，朝她竖起大拇指。连董其瑞都转头看了看她。 王老太眼里盛满怒火，对着这个以前不声不响的女学生，现在却试图挑战自己权威，露出了十分厌恶的表情。 ————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三十几岁中等个子的男老师，穿着一身蓝色白条的运动衫，把学生召集到放体育用品的教室外面排队，逐个测量身高。 汀兰测出来一米六二，果然不出所料。江小虹一米四六，她急道:“怎么一年了都没长一点啊。” 张春弟一米六五，有女同学问她身高时，她眼神闪烁报了一米六二，真的是矮的怕长不高，高的又不想自己太高。 其实张春弟身高正好，而且她十七岁，看样子也已经发育好了，接下来也不会再长多少。 可能是在这个班级普遍年纪比她小，个子都不高的情况下，她越不想显得自己高个。 春兰同学过来问汀兰测出来多高。这姑娘，这几天第一次找自己说话啊。 “我一六二，你呢？” “一五六，再长两三公分正好。”春兰道，“江小虹气死了，她以前还一直说自己是娇小，过两年再不长，就是短腿婆，相对象都要被嫌弃。” 怎么话题就一直在找对象上打转呢。这个年代青年不是应该只有诗和远方吗？ 体育课后，再上了两节，终于熬到放学了。 在走廊上碰到二班的小珍，正和一个长辫子的姑娘手拉手往外走。突然很好奇，不知道那个长辫子是不是就是养虱子的冬梅。 汀兰快速的跟过去，突然和二班门口冲出来的一个高个子对撞了一下。砰一声，狭路相逢体格重者胜。汀兰一屁股坐倒在地。后面跟着的几个男学生突然起哄道，“华建，这是你妹啊？又来找你了。” 高个子华建转身踢了几下笑哄哄的几个人。嫌弃的看了看汀兰，转身走了。 被怀疑暗恋一个只有脸长的可以，穿吊脚裤、肥大衬衣，没气质没品格的十六岁小破孩子，让汀兰郁卒。 起身拍了拍裤子，汀兰抬头看见不远处小珍投来担忧的眼光，拨开人群，抬头挺胸，甩着辫子，大踏步走了。 都是可以做外婆的人了，吃过的米比你们吃过盐还多。三十几年的时间不是白长的，脸皮至少是比你们这些小朋友要厚几层。 第八章 剪了头发能卖钱 上辈子头发油的几乎要每天洗，来这里十来天，头发只洗过一次。 之后轻易不想洗发了，洗发水是灌装的液体，洗了以后头发干的要命，而且没有电吹风，自然晾干，费半天劲才梳好重新编上辫子。 早上跑了步感觉头发都有味道了，放学后，汀兰找到李爱华，要求把头发剪短。 “你又想什么花头，好好的一把长发，剪掉多可惜。”李爱华摸了摸汀兰的长辫子，打量着道，“要剪小珍那么短啊，你是想做江姐还是刘胡兰？” “剪吧，现在这么长洗头发太麻烦了。”汀兰转而一想道，“现在都初二了，经常考试什么，我哪有时间打理头发啊。” 听到影响学习什么，李爱华也没话可说了，“那好，我去找把剪子。” “你剪啊？”汀兰怀疑的看着李爱华，“街对面不是有个理发的吗，我去那里剪吧。” “你这头发就是一剪刀的事，又不像你爸他们还要推子剃面的，我就能给你剪，干嘛送钱给人家用。”李爱华转身去找剪刀了。 有点后悔了怎么办，不打层次一刀切的短发很难看啊。不过现在的理发店，估计也只有剪平的手艺，要他们打理出层次感，自然内扣什么是不可能了。 找了一块旧布给汀兰围上，拉把椅子让坐到店门口光线充足的地方。 “不用先洗吗？” “剪好再洗，顺便一起洗澡。” “那不要剪的太短，还是到肩膀吧？”汀兰想想，真的剪坏了还能扎。 “那么长仍旧要扎，那你还剪什么，这么半长不短最不好打理。”李爱华把汀兰辫子散开，慢慢梳开。 “不行，我还是要先洗。”汀兰抓起胸前的头发，“你看，都是卷的，肯定剪不好。” “你真是麻烦，再拖下去天都黑了，乌漆抹黑更剪不好。”说好把头发一把抓手上，咔嚓一刀下去。 “啊，我还没想好呢，你怎么就剪了，还剪这么短。”汀兰摸了摸散到耳下一寸的头发抱怨道。 李爱华把剪下来的一束头发用橡皮筋扎好，递到汀兰面前，“多剪一点，头发好卖上价钱。” 看着汀兰冒火的大眼睛，“卖了钱你自己收着。” 没想到第一桶金会是自己身体发肤。 放好剪下的头发，李爱华拿着剪子对着汀兰留下的头发再修修剪剪。最后越剪越短，正好齐耳。李爱华还打算前面弄些头发剪个刘海出来。 “不不，不要刘海”汀兰急忙阻止。再弄个平刘海，那真的是西瓜皮了。 “那好，你等一下，我到对面借个推子，把你后面毛发再推干净。” 晚饭时，汀兰晾干头发，拿着镜子左右打量，用手顺了顺头发，把两边头发夹耳后。 以前羡慕欧美明星，五官立体深邃，西瓜皮都能HOLD住，奥黛丽赫本也是把一般人难以驾驭的发型引领几十年的时尚，让众多女星竞相模仿。 现在自己这张五官分明的小脸配上齐耳短发，也是美的不要不要的。 最主要是感觉头都轻了几斤。剪下来的头发，可要盯着岳妈，免得她贪污了。 “唔妈，这头发什么时候有人来收啊？能卖多少钱？” “最多一块钱吧。你这一头黄毛，还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呢。不要照镜子了，快过来吃饭吧。” “难看死了”大春评价。 “比你好看!”汀兰顶过去道。 “你还犟嘴？”伸手过来就要拍打汀兰。 “干什么呢，好好吃饭。”岳良友瞪着春和道，“这么大了还欺负妹妹。都白长个头了。” “阿兰，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男孩子一样。”小岳也看不习惯汀兰的短发，他觉得女孩子就是要长头发好看。 “这样挺精神的，以后洗头也方便。”岳爸安慰道。显然他也是不赞同汀兰剪短头发的，下班到家看到以后，就抱怨李爱华瞎剪。 自己感觉比后面扎个长辫子有味道多了，巴掌小脸，立体柔和的五官很适合短发，可惜好像家里没人欣赏。 “明天是你们阿爷七十大寿，商量了一家人聚聚吃饭。”说完从身上摸出几块钱递给景明，“你现在上班了，虽然还没开始领工资，但是阿爷大寿，你作为长孙，还是要给他包个红包的。这钱你拿着，明天给你阿爷。” “爸，我自己还有钱，我会包的。”景明摇头推回去。 小岳真是乖孩子，这要换成大春，早抢过来了。 “你那些零用身边要留着的，单位里有什么事会用的着。唔爸给你钱，你就拿着，以后领工资了，再孝敬你爸妈。” “恩。”小岳红着脸点头。 ———— 岳爷爷住的地方离他们有十几分钟路程，在镇子的西面，那一块比较偏僻，只有两排房子。两间房的木头老房子，和镇上的房子一样，一间房子上下层，每层前后两个房间，一起住着汀兰的两个叔叔一家。 汀兰第一次见到岳家的其他人，两个叔叔和岳爸长的都不大像，和岳爷爷却是一看就知道是父子。 岳家人样貌像东南这边男性，眼眶比较深，肤色较黑，个子都不高。 她跟着春和喊了几个长辈，经过一顿夸奖之后被招呼坐在门口吃生花生了。李爱华拎着猪蹄过来，这是岳良友一早去菜市场买的，这里风俗长辈过寿，要给打一副猪蹄。 岳家奶奶把猪蹄收进了竹蓝里，吊在房梁下，“今天良才也给你阿爹打了一副，已经退好毛，晚上先吃，你们这个留着明天再收拾。良旺也要打，我说一起打过来，天这么热放不住。让他以后再给我们买。” 二婶张英拉着李爱华到前门，撇撇嘴小声道，“两个老的就怕小儿花钱，早早就让他不要打猪蹄。我们就是应当应分的。” “没办法，谁让小的会说话，会哄人呢。”两妯娌一起抱怨。 汀兰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啊，一个家庭再分岔成几个家庭，各为小家庭利益，矛盾自然免不了。 过不久两个姑姑一起来了，里屋传来一阵热闹的寒喧声。 “到底姑娘是客啊，我们都收拾上了，你们才到啊。哈哈”二婶张英的声音。 “二嫂，你是能干人啊，有你在我们放心。晚饭都收拾的怎么样了？”大姑岳宣妹。 “做的都差不多了，阿母早上就准备起来了，你们另一位怎么还没到，孩子们呢，没让他们一起过来？”李爱华道。 “他们一会一起过来。” “阿母，这是我和月妹给阿爹做的衣服裤子，你给他换上试试。” “大嫂，还是生姑娘好，你看我们就没有想到要扯衣服。”三婶秋丽说道。 “你们孝顺，我和你阿爹都知道。”岳奶奶把饭桌上的碗筷都拿走，用抹布擦干净，对后院杀鱼的二叔道，“良才，你们过来把桌子搬到前厅去，晚上一张桌子不够，你们家那张也搬过来吧。” 第九章 加里森敢死队 晚上一家二十几口人，热热闹闹的坐在前门给岳爷爷过寿。岳奶奶把要好的隔壁邻居叫过来一起热闹。 汀兰这桌都是女同志和孩子，二叔家的一个堂哥一个堂弟，三叔家的一个堂弟一个堂妹。大姑家只来了一个表姐，二姑家两个表弟。再加上李爱华妯娌三个、春和、汀兰，景明作为长子长孙，被岳爷爷叫到另一桌了。 晚饭还是很丰盛的，猪蹄炖黄豆、清蒸带鱼、清蒸小黄鱼、水蒸蛋、花菜炒肉丝、蛏子干烧汤。 兰溪镇所属的良州是沿海城市，兰溪镇又是水乡，所以海货河鱼这时候还是挺多的，价格也比猪肉便宜。 人多又吵杂，汀兰扒完一碗饭就起身了。向岳爸要车钥匙，打算驾着二八自行车溜一圈。 “你不会骑车啊，真要学，以后让你哥教你。”岳爸不放心把钥匙给出来，摔了就麻烦，这可是贵重家当。 “我会骑，不信我骑给你看。”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以前要教你，你还害怕不敢骑。” 磨了一会儿，要到车钥匙，汀兰把车子拉出来，还没骑出来，旁边就围了一圈孩子。推着扶着在车子旁边。 “不要拉，哎，要倒了。”几个堂弟表妹摸着车子个个想上去。 现在这种大车太高，坐上去脚够不到地上。岳爸骑车，都是一脚先蹬上去，车子滑行以后，另一只脚再跨过去。 “姐，姐，让我骑一下吧，求你了。”三姑家十岁的小表弟，急跳脚求道。 “汀兰，你又出什么花头，快把车钥匙还给你爸。摔坏了回家揍你啊。”李爱华在饭桌上，看着汀兰这边不放心的道。 “不会摔坏的，我看着呢。”说完把车快速推着走了，先离开家人视线再说。 车后座已经爬上了两个调皮孩子，车杠上又要挤上来一个，“不要挤上来了，要倒啦。”突然的重量失衡，汀兰快扶不住了。 小表弟趁机挤上来把一脚跨过横杠下面，抓住车马，斜着身子把车骑出去了。 后座、旁边的孩子纷纷掉落，小屁孩子骑出去了一段路，突然一声刺耳的吱声，车子倒地，小表弟整个人往前飞落掉地。 汀兰吓的拔腿奔过去，还没到，他已经扑腾一下站起来了。 汀兰松了口气，把他拉起来左右看看，一点皮也没有蹭破，还好。 “我不会掉头，按了刹车就倒了。”小表弟害怕汀兰责骂，抢先道。 “没事，下次注意，不能猛按刹车。”汀兰把车扶起来，对永久的二八大车，她很放心，据说是十分牢靠的。 她想和小表弟一样把脚伸到横杠下踩着另一边的踏脚，试了一下又放弃了，小孩子个小轻盈还行，她不挑战这种高难度了。 “姐，你不会骑吧，我帮你抓着后面。”几人孩子又都窜到身边，两个小表弟抓着车尾。 “不要不要，你们不要抓着车子，这样我会摔着。我要骑了，你们放开。”汀兰踮着脚尖坐到车上，骑了出去。 后面的小屁孩子又不死心，跑着跟上来，后座突然蹦上一孩子，车子不稳，汀兰尖叫着摇晃车头。见前面过来一个人影，汀兰急忙一个刹车，一脚落地。 “啊，你好啊？你也住这附近吗？”竟然在这碰到了穿着蓝色破洞背心的华建同学。 “你骑车小心点，差点撞到人了。”林华建看了看汀兰，“你怎么变样了？” 原来这小子还关注过自己。 “我剪头发了呀。”汀兰摸摸自己的短发笑道。 “为什么剪啊？” 这是要和自己聊天的架势吗？愣神的时候，自行车被几个孩子偷偷推走了。 “哎，你们小心点。”汀兰喊道。 “要不要给你追回来？” “啊，不用不用，让他们骑吧。” “华建，叫你打酱油呢，怎么还没去啊？”旁边的一间房子里出来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喊道。 “那你先去吧，我也回去了。” “你不是住一街那里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林华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爷住那边。”汀兰指了指敞开大门坐满人的两间房道。 “哦，岳大爷是你爷爷吧。我家住那里。刚才那是我妈。” “哦。”汀兰微笑点头。 “那我先走了。”林华建看了汀兰一眼，转身离开了。 等着一帮孩子把车子骑回来，汀兰也回去了。 ———— 十月下旬，天气也慢慢有点冷起来了。 前两个星期开始，班级几个男同学整天交头接耳，谈论着新播的电视剧《加里森敢死队》，自从董其瑞同学家里多了一台电视机以后，在班级里威望又拔高了。 所有的男同学都想去他家看电视，但是据说厂长夫人规定，只有周六晚上接待外人。 《加里森敢死队》正好是每周六晚上播放一集。 这部剧集一下子火起来了，听说其他班级的人听了以后，都想去看。 不知道董其瑞家里能不能接待这么多人。 马向东又来游说汀兰：“真特别好看，太过瘾了，你知道吗，这些美国大兵原先都是罪犯。二班三班的人，都打招呼想去看。但人太多了，我们只能挑几个。你要来的话，我和董其瑞说一声，肯定没问题。” “真有那么好看吗？那电视机听说很小的，能和电影一样？”张春弟插嘴道。 “电影院能搬家里吗？电视是每天坐那就能看的。” “那……我也能去吗？”春弟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道。这时候电视电影对年轻人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我，我们都是男同学……”马向东和董其瑞嘀咕一下，见董其瑞点头后，转过头来说，“你不怕闲话的话，也来吧。” “那我们一起去。”春弟朝着汀兰道。虽然这一个多月两同桌交流不多，但平时还是挺和谐的。 英语默写时，汀兰会把笔记本往里挪一下，方便探头探脑的春弟瞄上一眼；早上春弟擦桌子，也会把汀兰的一块给擦了；上厕所时，也会问声汀兰是否一起；回答不出问题时，会偷捅一下汀兰给个提示。 她知道，马向东主要是邀请汀兰，她也是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但是确实被电视弄的心痒难耐。 如果汀兰不去的话，她不可能一个人去。 所以这会儿眼睛一个劲盯着汀兰，拧着眉毛的眼睛透着请求。 “去的是男同学家里，而且一块的也都是男同学，你不怕闲话吗？”汀兰希望春弟自己打消念头。 “……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歪。”为了看电视拼了，汀兰这种被人看着不正经，都没事人一样了。她不就是去同学家看个电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汀兰轻拍了前座的人，“董其瑞，谢谢你啊，那我们周六晚上一起去你家看电视。” “想来看的都可以来，反正椅子不够都坐地上。”董其瑞回身道。 “呵呵。到时候自带小板凳。” 马向东见汀兰答应了周六晚上电视之约，高兴的叽咕着到时候哪碰头。 第十章 找到了学习方法？ 接下来数学老师过来发上周的考卷了，上周几门课程安排了一次月考。 当数学老师报到汀兰满分的时候，全班都震惊了。 初中开始，一百分的试卷，一般都只能拿个八十几分，偶尔一两个九十来分。 汀兰作为一个不良风头正劲的学生，数学上一举夺冠，确实跌破很多人眼镜。 震惊又一波袭来，英语试卷也是满分，英语老师着重表扬了汀兰的英语作文，说是语汇量丰富，语法标准。 化学九十七分，历史九十分，语文八十五，前面的都是对的，主要作文分数被扣了一半。 这下汀兰又一次扬名了，这次是级段统考，汀兰总前绩遥遥领先，终于是以正能量在学校里出了一次风头。 董其瑞向汀兰借了数学和英语卷子核对，还回来的时候忍不住道，“我看你英文发音很标准，比英语老师还标准，你是怎么学的？”现在英文老师都是一口方言英语，估计除了她教的学生，老外是肯定听不懂的。 “……”这怎么圆过去呢，说是跟着磁带学？这时候也没条件配录音机啊，想了想道，“我一个表姐英语挺好的，她教我的。”莫须有的表姐，有劳了。 “哦，这样啊。那我有问题，以后可以向你请教吗？”成绩就是实力的证明，人气的聚集源，连一向高傲的好学生董其瑞也投来了橄榄枝。 “可以可以。只要我知道，知无不言。”汀兰笑笑道。 “汀兰，平时也没见你怎么学习，考的这么好？你太厉害了!”马向东直竖大拇指夸赞道。 “学的学的，在家死命看书呢。”千万不能说轻松就取得好成绩，这只会被批是谎话精，是显自个聪明呢？ 虽然汀兰还真没怎么学，谁叫自身开金手指了，有了前辈子的记忆和经历，现在这个身体的脑子记忆力也很强的。像历史、化学元素这些，需要背诵的地方，只要上课认真听了，一般就能记住了。 所以现在汀兰每天放学，逛逛玩玩，看见街上的小学生在跳橡皮筋，也加入了进去。 被李爱华念叨好几回了，不像以前学习自觉，估计一年后又是一个岳春和，毕业就待业。 今天放学回家，把几张漂亮的试卷往李爱华面前一放，又找街上的小朋友玩儿去了。 不用看也知道，这几个分数肯定把岳妈震住了，估计拿到以后肯定吃惊又高兴的打量呢。可以不用再听到唠叨声了。 “阿兰姐姐，快点，就等你了。”街上的小朋友早等着了，招呼她道。 几个人猜拳决定谁做柱子谁先跳，汀兰幸运成为先跳的人之一。 “……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傍晚是运动的最佳时间，跳皮筋，跳格子什么，有机会重新玩，太好了有木有。 晚上岳爸着重表扬了汀兰一番，鼓励再接再励。接着和岳妈两个畅想着是让考师范还是中专。 “摔了一跤，是不是开窍了?”大春说。 “阿兰从小就聪明，背岳阳楼记，你们教了多少回背不下来。她念两遍就记住了。她是学习找到方法了，进步的就快了。”岳爸觉得他找到了原因。 “奇怪了，最近反而都没看她学习，倒进步了。”李爱华嘀咕。 “学习讲究方法，一味死记硬背是没有用的。”岳爸继续解释道。 “她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天天抓着街上几个小孩子玩呢，大家背后都笑话，你们也不管管。”大春继续下眼药。 “劳逸结合，多活动对身体和脑子都好。你看，现在学习就上去了。”岳爸真是好爸爸，您都帮我说好了。 ———— 很快到了周六，这天只上半天课，放学前马向东和汀兰确认了一遍董其瑞家的地址。 “你能找到吧，要不我们在学校碰头，我带你一块过去吧？”能多找点时间相处更好，马向东寻思着说道。 “不用。我爸就是搪瓷厂的，那一块我熟，董其瑞家就在厂子边上，很好找的。”之前满镇子的转悠，早就把附近这点地方摸透了。 “那好吧。晚上见！” 看着马向东离开，春弟问汀兰：“我们是一块过去，还是自己去？”春弟同学明显是胆怯了。 “要不一块过去吧，你住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住柑儿溪那边。你住哪里？” “我住中街28号。埠头过去一点。你那个地方我知道，我们就隔着一条溪，从埠头桥过去你那里很近。”柑儿溪那里种满了一种小小的青青的苦柑，汀兰一直弄不懂这种柑有人吃吗，或者是有其他用途？那边除了种苦柑还有几家小作坊，手工皮鞋、做编织带，还有几家养了很多长毛兔。 “那我们就在埠头桥碰面吧，六点钟行吗？” “好的。”离开学校以后，汀兰不知道去哪里好了。平时关在学校里想出去，放假了发现没地方可去了。以前一个手机，就可以在床上躺一天，现在娱乐匮乏的时代，真还挺无聊的。 要不找大春吧，她无业游民又整天不着家，肯定有玩的地方。 因为镇子小，中饭岳爸和小岳都是回家吃的。今天李爱华给汀兰弄了酱油拌饭。大春吃饭的点肯定是在家的。汀兰问她：“姐，下午我放假，你带我玩呗。” “谁要带着你啊，想的美！”大春横了一眼过来，这丫头最近越来越嚣张了，真想按着揍一顿。 汀兰嘟嘴看向岳爸。 “下午你就带着你妹妹一起。” “在家看书吧，和你姐出去有什么好玩的，她的朋友你又不认识。”李爱华为大女儿帮腔道。 “一个人挺孤单的！”汀兰垂眼。 “要不一起，不然你也别出去了。”岳爸对大春下命令。 饭后大春拉着躺椅坐在店铺里，晃悠着。汀兰也拉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她笑眯眯的。可能真的是太无聊了，和一个小姑娘较劲斗趣。 “越大越粘着姐姐了。两姐妹就是有伴。”李爱华看着她俩笑着道。 “妈，天都凉了，我那衣服还没影呢，是不是又要过年再做啊？”大春道。之前李爱华是说要给她们做衣服的，大春订的还是荷叶边的衬衫。 “你那个图样不是没找到吗？现在天都冷了，衬衫做了也不能穿，做件外套吧，过年还可以穿。” “那过年还做新的吗？” “现在做了就是过年穿的。” “就知道是这样。”大春不满的嘟囔。 “给你们做一件好的，现在我也有空，带你们去供销社剪两块布料。” 大春腾的站起来，“那现在就去吧。” 第十一章 塑编金鱼 三人来到了供销社一楼的布料区，李爱华和售货员相识，招呼着两姐妹叫姨。 汀兰看着陈列着好几排的料子，开始有了兴趣。 “这批料子刚到，我都没有拿出来，就熟人来了给剪几尺。”李姨从柜台后面搬出一匹红白条纹的厚料子。 “真好看。唔妈，就这个吧。”春和一看就喜欢了。 李爱华摸着料子端详半天，问了价格后道：“还有其他的花样吗?两姐妹一人一件，不一样花色以后还可以换着穿。” “还有这个蓝格子的，买的人也很多，某某女儿刚扯了一件。”李姨又拉出一匹展开来。 “你黑一点，蓝色显白，你妹就那匹红的。”李爱华把蓝格子面料往春和身上比划着。 春和生气的瞪着眼睛刚要回嘴，听见李姨说，“反正做两件，姐妹换着穿，都一样的。”想想也有道理，才作罢。 李爱华再把汀兰扯过来，拿着红白条纹往她身前披着端详。和现场一些灰灰蓝蓝小碎花的料子比，这匹颜色还过得去。 “你这姑娘样子这么白又漂亮，不用比划了，肯定好看的。”李姨道。 李爱华笑着报了尺寸，问好价格，从布兜里掏出钱，“两姐妹，一年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在她们身上。生女儿真不知道图什么，以后也都别人家的人。就她爸宠着，说衣服不能有补丁，破了就要重做，一年几套的给她们做衣服。吃的也不能亏待，天天水果零嘴往家里带。” “谁都知道岳会计人好，疼孩子。也就你们家条件好，孩子养的也水灵。”李姨真心道。 岳会计是大厂子的主办会计，工资是没的说，人能干手上还有权，很多人办事还要找他商量。李爱华虽然是个体户不体面，但是做衣服的加工费合起来也很可观，两口子的收入在小镇算是不错的了。 从供销社出来，春和说有事不回去了，汀兰自然跟上，一路遭到好几个白眼。 “大春，你这整天翻白眼，小心抽筋，以后得了不停眨眼的毛病就糟了。”汀兰调侃道。 “你叫谁大春呢？找揍是不是？”春和一听就冒火了，直接就要拍打过去。 汀兰机灵的跳开。忘了，不小心叫出口了。 “你赶紧给我回去，不然告诉爸妈，你没大没小。” “你是不是干什么秘密事？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我保证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回家说。” “那你记住了，别乱打小报告。” 汀兰和春和来到靠近车站的一座小院子前，屋子前面箩筐里堆满塑料编织的虾和金鱼。 汀兰惊奇的拿起一个在手上，这种编织金鱼自己小时候也有过一个，就一种佩饰，挂钥匙圈上的。 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已经发明出来，还形成规模的手工作坊了。 和春和到了屋子后面，里面坐了十几个人，大部份是女的，坐一小板凳上，脚边都是制作好的金鱼，一边是塑料丝管。 “春和，今天带人过来啦？我们人手够了。”一个女的抬头招呼道。 “这是我妹，非要跟着我，她就是来看看的。”春和从屋主那里领了塑料丝管，“我同学的表舅收这种金鱼卖的，材料都是他提供的。她让我过来帮忙，你看，你跟着我在这里也没事干，早点回去吧。” 以为春和天天在外面瞎玩，原来做手工存私房钱。 “做一条金鱼多少钱啊？”汀兰挺好奇的。 “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记住回去不要乱说。”春兰可不打算告诉她，现在已经被她知道自己做手工，再告诉她赚多少钱，捅到爸妈那里，想瞒下就难了。 “我自己做一条，可不可以带走，材料钱从你收入里面扣。”汀兰挺喜欢这种编织金鱼的。 “我哪有时间教你。你别捣乱了，赶紧回吧。”春和拉出一根塑料丝管熟练的缠绕起来。 汀兰也拉出一根在旁边学着，看着容易，编起来容易松动，试了几次都失败。 刚才打招呼的女孩子对她道，“你是春和妹妹啊，我是她同学。你今年初中了吗？看着比春和都高了呀。” “是的，今年初二。怎么称呼您？” “哎呀，这么客气，我叫陈海平，你叫我小平吧。你不能这么抓着，来，我教你。”小平把汀兰手上的塑料丝管拉起来，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编织。 “谢谢平姐。这鱼眼睛两个窟窿，是不是要用什么塞进去？” “是的，到时候来收的人，会再给一批玻璃珠子。我这里还有几颗，先给你这条鱼眼睛安上吧。”小平从楼梯下面袋子里摸出两只黑色玻璃扣，安到了汀兰做好的金鱼眼睛上。 汀兰再次道谢，高兴的摸着成形的金鱼。春和又催了她回去，她问过小平金鱼的价格，小平连忙说送她不收钱。 汀兰离开后，春和和同学抱怨道，“这丫头就是来打劫的。现在仗着我爸宠她，越来越讨人厌了。” “你妹妹挺有礼貌的呀，也漂亮!”小平道。 ———— 吃过晚饭，和岳爸报告了晚上的行程，汀兰六点到达埠头桥的时候，张春弟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真的带了小板凳？”汀兰惊讶，自己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不是人多椅子不够吗，镇上放电影的时候我们也是自己带凳子。” 希望董其瑞妈妈不会介意她们的“见面礼”。 快到搪瓷厂的时候，张春弟忍不住又问道，“你真的知道董其瑞住处吗？” 搪瓷厂建在镇山脚边上，占地颇广，厂子有二百多人。厂里五点多就下班了，现在留下的只有看门的大爷和值班的人员。搪瓷厂边上有一排青砖楼房。 汀兰指着那排房子道，“应该是那里吧？” “你也不知道啊？” “找个人问问吧，应该就那一排的其中一间。”汀兰招呼犹豫的春弟过去。 “要不，等其他人来了再一起过去。” “也好”现在才六点多，这么早过去不知道董其瑞家里吃过晚饭没有。 两人在边上逛了一会儿，十多分钟后，有一帮男同学结伴过来，进了那排青砖楼房的右边一间。 “你看，有我们班的还有二班同学。”张春弟兴奋的指着从门里消失的人群道，“都是男同学。” 她刚说完，马向东和班里的春兰同学、江小虹，还有班里几个男同学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过来了。 马向东也看到她们了，高兴的招呼着，“汀兰，你们到啦，一起进去吧。” 第十二章 带小板凳看电视 原来还是有人带凳子的，江小虹和另一个男同学都拎着张小凳子。 董家的门没锁，房子是两间打通的，一楼大厅停着自行车，还有一些杂物，后面是厨房和饭厅。 马向东熟门熟路的招呼他们上楼，二楼格局是镇上少见的三室一厅，客厅墙上贴满了奖状，还挂了几个相框，有扛手枪的小董其瑞、厂长两夫妻的照片，一家三口西湖和天安门游玩的照片。 一张枣红漆柜子上放着一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有钩巾半盖着，边上有缝纫机也盖着钩巾、另一边是玻璃柜，里面有酒和装饰品，玻璃柜上面放了一台收音机，电视机前面有一排沙发、茶几。 这一看就是八十年代富足的家庭。 “你们都到啦？董其瑞哪去了？”马向东把沙发上的几个人推开，招呼汀兰几个女生坐过来。 “老董在他房间里看书呢，电视现在还没开始，七点放新闻联手放好以后才放电视剧。” “董厂长和齐阿姨都不在啊？” “他们今天去县里了。” “哇哦，今天可以尽情的蹦跶啦。”几个男生顿时轰笑撕闹在一起。 “马向东、李存福，你们注意点啊，这不是你们自己家。”江小虹大嗓门的劝止。 汀兰以为江小虹和董家有矛盾不会来呢，看来电视的魅力确实大。 “董其瑞家真宽敞，摆设也讲究。”春兰看了四周，有点尴尬道。这段时间她都没找汀兰说话，今天又应马向东之约来看电视，都是男同学，意外之下碰到汀兰和春弟，她觉得需要解释一下。 “马向东一直叫我们们来呢，主要是好奇，听说这个外国片很好看。” “是啊，我们也挺好奇的。”汀兰笑着道。 这时董其瑞拉开房门，对着一帮嘻闹的男同学道，“我还要写作业呢，你们不要太吵了。” “老董，对不起啊，我们小声，保证不影响你了。” “楼下厨房有花生和水果糖，开水瓶里有水，你们自己去拿吧。”说完，看到沙发上的几个女同学，愣了一下，过来道：“岳汀兰，我有一道数学题，想请教你一下。” “哦，好的。”汀兰站了起来，和董其瑞进了他的房间。 留意董同学把房门大大敞开着。她笑着参观了一下房间，白墙上面贴着四大元首，和一张雷锋画报，还有历年的奖状。 两张竹制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一张一米二的木板床，铺着蓝色床单被套，一个带着镜子的红漆衣柜。书桌很大，上面盖着一块玻璃，下面有照片，有钢笔写的格言纸张。 汀兰接过董其瑞的数学习题，这是一套历年中考的数学试卷。汀兰惊讶，“你已经开始做这个啦，有些公式我们现在还没教到呢。” “是的，所以我做起来有些吃力，初二的数学我已经预习完了，现在老师教的进度有点慢。” 不愧是学习委员！汀兰看着董其瑞草稿纸上的解题步骤，拿过桌上的圆珠笔，在步骤上面刷刷改了两笔。 董其瑞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这里错了！”他惊讶的看着汀兰：“你也提前预习过了？”他之前突然想起向汀兰请教中考试卷题目，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当时并不觉得汀兰会做，没想到她看一下，就发现自己推算半天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这些试卷做完以后，能借我看一下吗？”现在书店里参考书都没有几本，试卷这些更见不到了，反正她在小镇书店里没看到过。到下学期总复习阶段，学校才会复印出一批历年试卷供他们参考。董其瑞应该是家里关系弄来的。 “可以，我这里还有语文、英语试卷，你都要吗？”董其瑞热情的拿出书桌上一叠纸张。 “好啊，你先看好再借我吧。” “行，那我下周一带给你。”两个人一个站在窗台下面，一个靠着书桌，秀丽的脸庞垂下几络发丝。董其瑞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道，“你打算考高中吗？” “是的。你呢？”汀兰看着面前这个突然有点腼腆的同学笑道。 “我也是。我以为你会考师范呢，毕竟女孩子教书挺好的，而且考上读两年马上能分配工作，不像高中，考不上大学的话就白读了。” “我还想读高中，因为我要考大学啊。” “我也是，我也要考大学！”董其瑞激动道，两眼冒着星光。“你打算考哪所高中？我觉得你的成绩，县高中肯定没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你呢？”汀兰确实不知道有哪几所高中。岳爸和岳母念叨的都是市师范中学和县中专学校。现在师范中学的录取分数比普高要高。今天试卷拿回家，受到了岳爸的表扬，父母两个就汀兰之后的学业又多了期盼，现在让她力争考上市师范中学。 “县一中吧，市一中我是不敢想了，我们学校没有人考上过。” “这些中学以往都是多少分数录取的？” “去年县二中四百分就可以了，县一中和中专四百五十分以上，市师范四百八，市一中要五百三以上，太难了。” 现在中考的几门课程一共六百分，考个五百六以上应该有把握。主要是现在镇中学师资教育都一般，一个班级每年能考上中专高中的就六七个人，现在初中学历算是可以了。 “这书，能借我看吗？”汀兰抽起书架上的一本西游记，这些书籍终于解禁。 “可以，你喜欢看，多拿几本吧，看好了再过来换。”董其瑞热情招呼。 汀兰又抽出一本散文集，一本毛主席语录。 “你喜欢看这个？”指着红宝书惊讶张开嘴。 “学习一下。”汀兰笑嘻嘻答道。 “老董、汀兰，新闻联播开始了，快来看啊！” 在“春雷一声响，枝头小鸟唱”春雷收音机广告过后，闪亮的加里森兄弟们上场了。 兄弟们刚上来，雪花就占了一半，观众们嗷嗷叫着，差点急死，机灵的几个上前调整着天线，刚移动，就被勒令不许动弹，那个可怜的男同学只能一手扶着，一边听着电视声音了。 今天播到了第三集，这集的任务是营救投向盟军的博士的孩子，通过一黑白小屏幕前面一颗颗攒动的人头，一起欣赏一群帅GG们的各种装B耍帅吧。 夜晚渐渐降临，二楼晕黄的灯泡下，一群少年的热情，点亮了整个小楼。 第十三章 收兔毛 周日早上汀兰赖床了，之前的跑步行动只坚持了两天，后来下了一场雨以后就没再跑了。汀兰心里为自己辩解，习惯了上辈子的缓震跑鞋，现在塑胶底球鞋真的影响跑步心情。 到九点多，一样躺在床上的还有小岳，他今天也休息。 “叫孩子们起床吃饭，早饭不吃胃要饿坏的。”房子都是木板隔着，楼下说话声，楼上也听的清楚。 “都已经叫过好几遍了，你看，面条都糊了。”李爱华抱怨。 “那呆会他们起床，你再给热一下。” 汀兰伸伸懒腰，拥被坐起。没有手机的日子，醒了在被窝里也呆不住的。穿好衣服下楼，刷牙洗脸。 “把面条给你热一下？”李爱华问她。 汀兰摇头，已经一坨，实在没胃口。 岳良友看了，出去一趟，手里包着个饭团进来了，递给汀兰。 “糯米饭团！”汀兰惊喜，外面卖的早点之一，是糯米饭和腊肉粒、青豆、香菇一起炒好，一个木圆桶倒扣出一个圆圆的饭团。 李爱华看着欲言又止，说明昨天的成绩单效果还在。 岳爸看着汀兰吃的香甜，看着也舒心的笑了，“喜欢吃，明天再给你买。” “两毛钱一个呢，给她买了，其他两个怎么办？”李爱华终于忍不住道。 “对了，唔妈，我的头发卖了吗？”第一桶金啊，还没到手呢。 “上次一个收头发的，开价五毛，我没卖。” 算了，五毛一块的，不寄希望于这笔钱了。汀兰现在小金库有一块五毛钱。一块是报名时岳爸给的，后来陆续收到的零花钱，就这么存起来的。 饭团刚吃好，二叔岳良才就过来了，和岳爸两个在里屋说话。 汀兰看着李爱华手里做着活，头不时的往里瞄，估计是怕岳爸又借钱给二叔。 汀兰在铺子的裁缝桌上拿一块碎角料剪出一个圆形，打算拼一个荷包出来。等她把两块料子剪对称后，二叔出来告辞了，看着他满脸喜气，应该是有收获的。 岳爸把二叔送走，刚进屋，就被李爱华叫住了。 “良才今天过来不会又是借钱吧，你借他了？这么隔三岔五的来一趟，难道让我们养着他们一家？” “现在镇子也没人种地了，我们社队并入镇子以后，户口没变，但是地少了，陆续征用，补贴下来一点钱，不够他们买粮食的。现在孩子读书，人情来往，他们都张罗不开。” “那也不能一直朝我们伸手啊，我们家还三个孩子呢，现在孩子们的大事都没办，手里不要存点钱啊。”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给良才他们找点营生。” “他们没户口没手艺的，能干什么？” “我看现在长毛兔势头很好，我让良才回家商量一下，我帮着出点本钱，让他和良旺一起，下乡收兔毛。” “这个能赚到钱吗？” “现在政策放开了，种地、做工不如干个体。他们这个只要豁出脸面，接下来几年生活费都不用愁。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干了。兔毛现在还是二类物资，只能国家统一收购，如果自己去跑销售的话，那赚的更厉害。” 汀兰在旁边听着发愣，岳爸看不出来还挺有生意头脑的。 “唔爸，我听说现在很多人去广州批发东西回来卖的。我们也去吧，听说过去的都赚到大钱了。”汀兰出主意道。 “前两年开始，镇子里跑出去的人很多，有背着自己作坊里的东西去搞推销，还有些去外面倒腾东西回来卖的。都是担着风险赚着辛苦钱，唔爸现在厂子里上班呢，哪能工作不要去做小买卖。”岳爸道。 “你想的出来，你爸一个大厂会计干的好好的，和那些没出路混生活的人能比吗？”李爱华捶了一下汀兰道。 良州成功企业家七八十年代开始创业，很多都是生活艰辛，才被迫出去谋求生路。生活安逸，人的拼劲也就少了。 ———— “唔爸，我看董其瑞，就是董厂长的儿子，家里挂着去北京的照片。你去过北京吗？” “没有。如果明年你考上师范，带你去北京玩！”岳爸许诺道。一是激励，二来作为国人，他心里也有个北京梦。 比起北京，汀兰现在更想去广州，看看改革开放的最前线。汀兰没放弃发财梦，还想着能带回点电子表收音机什么回来卖。 但是对于岳爸的鼓励，汀兰还是要有回应的。反正她不上师范，北京就留到若干年以后再说吧。 “唔爸，我会努力的！” “你瞎答应什么，去趟北京要花多少钱啊，你带这个去了，另外两个肯定不干啊。” “只要阿兰能考上师范，北京上海都带她去！” 压力山大，看到岳爸坚定的认准了师范中学，汀兰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去说服他们。 花了两三个小时把作业搞定，还有一个下午，汀兰想着怎么打发时间。 踱步到了埠头桥，今天码头人很多，很多小货船在装卸中，人来人往。桥头两边都蹲着小商贩，在卖自家晒的香菇干、虾皮等。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看见一张巧克力色的脸庞，原来是华建同学。她高兴的笑开一口白牙。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异口同声。 “呵呵……”又一阵傻笑。 “华建，赶紧的，叫上你妹子走啦。” 汀兰发现身后还有两三个男孩子一起，手中都拎着一个小桶，拿着一根鱼杆。 “你们要去钓鱼吗？”汀半惊喜问道。 “恩，你要一起吗？”林华建道。 “好啊。”汀兰转身就带头先走了。 过了桥头，停下问道，“你们去哪里钓鱼？” 林华建指着溪流的土坡边上道：“那里！” 几个人各自找了块地方坐下来，纷纷开起汀兰和林华建的玩笑。 “妹子，终于约上华建哥了，高兴吧？” “是华建哥先约人家的好不好。” “都一样，哈哈。” “妹子，你会不会钓鱼，要不要我们教你啊?” “去，闪开，胡说什么呢？”林华建紧张的看着汀兰，怕她羞恼。 “不要乱叫，这是岳汀兰，你们以后叫她全名就可以了。”听到这些伙伴叫着妹子什么，心里十分不舒服。 “有数，妹子是留给你的。”众人又一阵调笑，挨了林华建几脚无影腿才作罢。 “你们都是二班的吗？”汀兰笑着问道。 “是啊，走廊经常碰到的，你没留意我们，我们可都知道你！” “是吗？没想到我还挺出名的。”如果这时候有围脖，自己肯定是学校热搜榜第一了，关键词“帅哥”。 “哈哈。是出名，现在学校没人不知道你的。” 第十四章 钓鱼 汀兰拿起林华建的鱼杆，一根细竹子，头上绑着鱼线，挂着一个鱼勾。 林华建在汀兰旁边坐下，“你会钓吗？” “会，就是这个饵不敢弄，你帮我把鱼饵穿好就行。”准备的鱼饵是断节的蚯蚓和死苍蝇，汀兰可不敢伸手。 以前单位搞活动，在农庄吃农家菜，池子里钓鱼，汀兰也是去过几回的。也钓上来过农家乐提前扔进池子里的大鱼。 林华建拿起一截蚯蚓穿上，起身甩出鱼勾，把鱼杆递给汀兰。 “喂，你去哪？”看着往苦柑林里奔走的林华建喊道。 “砍根竹子。” 是要再做根鱼杆吗？汀兰摸了摸脑门抓着鱼杆想着。 身边的几个男孩子都有收获了，看到汀兰第一次让鱼脱勾了，纷纷过来指点，“不要太早拉线，这鱼机灵着呢，前面几下都是试探，等浮飘沉下去五颗，真正咬勾以后再拉。” 林华建回来的时候，汀兰已经钓上两条小鲫鱼了。 “瘦猴，你去找点干树枝。” “国强，你把米拿去洗洗。” 吩咐完几个男孩子干活，华建找块空地，把地上草都清干净，找了几块石头搭起来，对汀兰道：“我砍了两节竹筒，呆会儿我们做竹筒饭。” 汀兰眼睛顿时一亮，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你们准备挺齐全的，今天是打算野餐吗？” 林华建笑笑道：“就是好玩，只带了一点米。呆会再把鱼给串上烤了。”低头摆弄竹子，把里面的竹节给捅开。 另一个男孩子过来把大家钓上来鱼杀了，在溪水里冲洗干净，用细竹子穿上。 大家围在空地上，等着竹筒饭烧熟，咽着口水聊天。 几个男孩子本来以为汀兰就是一个傻大胆的女同学，聊起来以后，发现她还特能侃。 大家从学校体育课聊到了国家体育，汀兰接棒以后，就是她单人秀了，从今年莫斯科的奥运会被抵制，神预测四年后的洛杉矶夺冠，最后分析起了刚爆发的两伊战争，听着大伙一愣一愣的。 “岳汀兰，你说的跟真的一样，真行！”瘦猴道。 “你都怎么知道这些的。”林华建还是相信汀兰的，让他们来，也扯不出这么一套套的。 “报纸。上面都有呢，多读书多看报。”汀兰道。 “应该熟了，打开看看。”华建从火堆上把竹筒捞出来，烫的直摸耳朵。用砍刀把竹筒轻轻劈开一点，再掰开来，捞起几颗饭粒，皱着眉道，“有点夹生。要不再烧会儿？” “不用，就这么吃吧。”另外几个性急的男孩子已经等不及了。 没有放任何调料的小鲫鱼，夹生的竹筒饭，味道自己想像。但是几个人还是很快下肚吃完了。 看汀兰脸上有道黑印子，林华建试着伸手，又缩了回来，指指下巴对汀兰道，“你脸上都弄脏了。” 汀兰发现没带手帕，用手抹了一把下巴，见林华建递过来的一片树叶子，接过擦了擦手，道声谢谢。 “有机会我们烤叫花鸡吃，鸡外面裹着泥巴，在火里烤熟，剥开干泥巴，那个香啊……”汀兰说完，自己都快流口水了。现在有KFC放着面前，也不会嫌弃它打激素，六个翅膀什么了。 “你喜欢吃鸡吗？”林华建想了一下道，“过阵子，我抓一只，按你说的方法弄。” “哈哈，我说着玩的。”汀兰摇手道，怕林华建真的弄只叫花鸡，现在物资稀缺，一只鸡可不便宜。 起身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估计屁股后面都是黑印子了。 “我去溪里洗一下手。” “我陪你去，那里下坡比较滑。”华建急忙站起来跟上去。 洗好手，再擦了擦沾满泥土的裤子，看见旁边的林华建用水掬着洗脸，调皮心起，把溪水撩起往他身上洒去。 惊的林华建急身一退，差点坐到泥地上。 回击一捧水花，汀兰失声尖叫的避开，两人就在泥泞的溪边玩开了。 ———— 中午放学刚进家门，就看到春和在试着新衣服。蓝格子翻领外套，两边有口袋，款式中规中矩，只是这衣服……有些大了吧。宽松的腰身和肥袖子，还可以再装半个人。 “怎么又做这么大啊，难看死了，你不改小，我拿出去让别人帮忙改。”春和扯着衣服的腰身气恼道。 “天气马上冷了，做小了，里面毛衣套不进了。”李爱华抖开桌上另一件红条纹衣服，招呼汀兰过来，“你也穿起来试试。” 不出意外，也是宽松版。李爱华帮汀兰衣服下摆拉直，上下打量，满意道，“不错，这颜色就是好看，显气色！你不要和你姐一样臭讲究，冬天里面还要再套两件毛衣呢，太小卡胳膊了。” “……”您满意就好。 现在一个小初中生，也没条件讲究穿着，以后自己赚钱再打扮吧。看林大美人七八十年代的照片，放到三十年后，依然时尚靓丽。重要的是颜值和青春啊，现在这个身体都具备。除了，身材待发育…… 岳爸回来看到，对一蓝一红的姐妹花发表真诚的赞美。审美和岳妈一样一样的。 “唔爸，主要是你乖女生的好，什么衣服穿着都好看。”汀兰往自己脸上贴金。 “哈哈哈，阿兰现在越来越开朗了。”岳爸开心笑道。 ———— 吃过中饭想在家里再赖会，被岳妈赶回学校了。“抓紧学习，你还想不想去天安门啦？” 汀兰：“……” 一点不到，教室里只有五六个人，其中就有学习委员在埋头算题。 打过招呼后，汀兰到座位上坐下，屁股一滑，双手交叠趴桌上了。 董其瑞转身两次，看见汀兰趴着打盹，又坐回去，手里拿着一打整理好的几张历年中考试卷。 正在梦中涮着肥牛，挖起冰淇淋的时候，被人推了几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顺着张春弟的手指，看见窗口向她招手的--林华建？ 汀兰双手搓了搓脸颊，起身走出去。 迎面一张笑脸，哎，对这个长相完全没抵抗力。汀兰马上回应了咧嘴一笑。 “送给你。”收到递过来手掌大小的海螺，汀兰吃惊的张大嘴巴。 “这是哪里来的？”以后工艺品店里到处可见的海螺，很多都是人工制作。小时候青青爸出差，也给她带回一个海螺，里面装了喇叭，可以吹响的，她当时很喜欢，后来不知道哪去了。 “我哥到延海县出海帮忙，沙滩上捡的。”林华建道。林二哥中午带回这个海螺，到家就被几个侄子撕打争抢了，最后被他武力压制夺得。 “谢谢你。”汀兰高兴道。 刚趟进教室，同学就一顿起哄。董其瑞黑着脸把试卷塞到课桌下面了。 “汀兰，你真的跟林华建好啦？”张春弟惊疑的看着她。 “没有。”伪少女现在只对小少年的脸蛋感兴趣。 第十五章 第二次初潮 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汀兰感觉到下腹一阵抽痛，接着有熟悉的热流涌出。 不好，这个身体的亲戚第一次拜访了。课堂上历史老师还在侃侃而谈，下面汀兰坐立不安，终于熬到下课，把外套脱下系在腰间，起身看了椅子。还好，没沾上。 和春弟耳语一阵，就找体育老师请假去了。还好第三体育课，也是放羊课。如果碰上王老太，就要一顿解释了。 回家后，在李爱华惊疑的叫唤中，砰砰砰上楼，从春和的私人抽屉里找到棉巾，换好裤子下楼。 “怎么回事？今天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那个来了？”感觉和岳妈说这个还是有点不自在。 “哪个？” “大姨妈？” “谁？！” 汀兰只好把换下来的长裤往李爱华面前一晃，正确接收到信号后，岳妈也一阵不自在。嘀咕道：“这个来了怎么说是大姨妈，这孩子！”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想和汀兰说些什么。 “唔妈，你不用说，我们卫生课都讲过的。”青青的初潮来的比较早，五年级下半年。 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上火了，她就知道上火会流鼻血，以为下面流血也一样，因为位置尴尬，也不好意思和家人说。 喝了两天凉茶，也不见好。后来还是青妈从她积累在床底下的带血裤子上发现的，那时候也是笑着扔给她一包卫生棉就走了。 她开始还把卫生棉贴反了，发现不舒服以后再研究找到正确方法的。 中国父母的卫生健康教育真是欠缺啊。 后来偷偷向同桌一个女孩子咨询，被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忽悠，说是这来了，就会生孩子，以后和男生碰到，就会怀孕。把她吓了好久。 “那好，那个东西你姐楼上都有，你用完了和我说。”李爱华放轻松了。 “好的。”汀兰打算把裤子洗一下。 “那个放着，这两天衣服我会给你洗的。” “我自己洗吧。”虽然是现在的亲妈，但是带血的贴身裤子，汀兰还是不好意思让她来洗的。 “平时勤快一点，这时候不用你。”岳妈抽过裤子道。 “谢谢妈妈，妈妈真好！”汀兰嘴甜献媚道。 “怪样子！”李爱华把腻在旁边的小家伙轻轻推开。 ———— “小螺号滴滴滴吹，海鸥听了展翅飞……小螺号滴滴滴吹，阿爸听了快快回喽。” 岳爸回来，汀兰马上拍马屁贴上去，拿着海螺在嘴边唱着。 高兴的岳爸轻拍她脑勺，“哪里来的这么大海螺？” “同学送的。”汀兰回道。 “你和同学现在处的这么好了，还送你这大海螺？” “是的，他家人在海边捡的，那里海螺多。” “下次带到家里玩。小姑娘送你东西，你下次也要找东西回送她。”岳爸叮嘱。 “……恩。”汀兰点头。 晚上李爱华特意给汀兰炖了一碗鸡蛋羹，她拌在饭里，再洒上虾米，吃的香喷喷。岳爸夹了一块清蒸带鱼到汀兰碗里，汀兰直摇头，太腥了。 “唔妈，下次带鱼油炸吧，清蒸太腥不好吃。”春和说。 难得大春提出这么中肯的意见，汀兰听了直点头，“我也喜欢吃油炸的。” 小岳跟着道：“恩。炸的香。” “那下次就油里炸一下吧。”岳爸道。 “你们知道炸带鱼多费油吗？现在菜多了还挑嘴，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些人家饭还吃不饱呢。前几年二舅公家里，一块带鱼，你表舅舔着配饭吃了两天。” 恶，三兄妹纷纷表示这个话题可以停止了。 ———— 春和已经不去塑料金鱼小作坊做零活了，据她本人原话，“一天下来腰酸背疼，手都磨破了，存了一点零花就够了，还常年在那里做苦工啊，那日子有什么滋味。”估计她之前不告诉家里，也不是怕零钱被没收，而是怕不能坚持，被家里人说教。 随着学校树木颓败、寒风凛冽，初二上半年两天的期末考试也结束了。 兰溪镇的冬日是见不到雪花的，最多一点雪粒子，还没掉地上就化了。 下午最后一门考试，汀兰提前交好试卷，收好东西就先溜了，晚走一步又要被拉住对题目，没个一小时走不了。 冬天里教室里坐久，脚趾冰冷的。汀兰跺着脚经过操场时，被从考场出来的林华建叫住了。 “你也这么快交卷了？” “反正都不会做，早点交了好走人。”林华建是从窗户看到汀兰出来以后，立马去交了考卷的。 “那我先回去了。”再过一会大家就要交卷出来了。 林华建点头，默默跟在汀兰身后。 “我就上到这个学期，下学期不来了。” “啊？”汀兰转头，惊讶问道，“你不上学啦？” “是的，反正上课也听不懂，书也看不进去。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华建迟疑了一下道，“我之前留级两次了。” 汀兰笑道：“那是你心不在学习上，你又不傻，就是不喜欢学习，静下来心来，肯定能跟上的。” “反正我是不上学了。”林华建把书包甩上肩，从汀兰身边走过去。 “明年和我大哥去山西煤矿，有个亲戚包了井巷工程，找人帮忙。我家里人也同意我去。” “煤矿那边事故很多的。”汀兰听了很多山西黑煤矿隐瞒死亡人数，而且现在那边煤矿安全规程都没有颁发。 “我不用下井，没危险的。”林华建转头笑笑，向汀兰挥挥手走了。 汀兰听到少年要即将离乡，外出打工，莫名怅然。 ———— 小岳同志上了几个月班了，前面都是实习期，发过粮票和其他票据，但是没有工资拿。这个月终于拿到了三十六元工资，他托女同事从县里带回两条红色纱巾。 春和收到以后，抱着小岳的手臂直叫，“哥，你真好！” 汀兰也很开心，这种红色纱巾，她小时候也有，扎在高高的马尾上面。青青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班上的小女孩子头上都会盛开这么一朵红丝花。 这时候的小媳妇大姑娘更多的是把纱巾围在脖子上，有些是缠绕着辫子上打个结。 从塑料金鱼、海螺，到现在的纱巾，重新收到这些记忆中的东西，汀兰感觉很奇妙。 当然，现在对小岳同志应给予及时的鼓励。 汀兰跳到小岳背上，环着他的脖子，“亲哥哥，小岳岳，你太好了，么么哒。” 小岳被勒的往后倒，直笑道：“真肉麻啊，岳青青。” “你赶紧下来，看把你哥勒的。”李爱华赶紧上来护着儿子，“你说，刚领了点工资，不存起来，给她们买丝巾干嘛，一模一样两条，浪费！” “唔妈，这是剩下的工资，你帮我收着吧。”小岳同志把剩下的钱递给李爱华。 “好，我给你存着，免得你乱花。”李爱华顿时笑开，慈爱的拍拍小岳的手臂，再抽出五块递还给他，“工作了身边还是要放点钱的，这给你自己留着用。” 第十六章 告别 期末考结束，大家继续聚集董其瑞家，追看《加里森敢死队》，汀兰顺便把之前借的书还了。 “上次给你的历年中考试卷，你开始做了吗？”董其瑞看着书架前选书的汀兰问道。 “还没有，我打算寒假的时候再做。”汀兰转头，“你寒假要用到吗？” “不，不，我都做过了，也有留笔记。”董其瑞摇头道，“而且下学期估计老师也会陆续发下来给我们做的。” “你这次考的怎么样？” “还行，我觉得不错。”汀兰笑呵呵的，选好了两本书，扬了扬道，“我再借这两本，行吗？” 董其瑞连忙点头，“你拿去看吧，要不要再多挑几本？” “不用了，先这两本。”大部份书汀兰都看过，但是现在没有其他娱乐，无聊时间还是可以拿来重温一下的。 两个聊着天，董其瑞妈妈来到门口，“你们怎么单独在这？”面上带着不虞。 “我同学借书。”董其瑞尴尬道，转头看汀兰，怕她不高兴。 汀兰笑笑，“电视快开始了，我们出去吧。” 前面几排坐着男同学，女同学隔开后面一排，还是泾渭分明的。沙发还是给汀兰留了一个位置，她刚坐下来，董其瑞也来到旁边。 新闻联播还在放着，里面出现了西湖的报道。汀兰转头对董其瑞道，“你也去过西湖吧，我看到你墙上的照片了，那时候几岁?” “我八岁的时候。西湖真的很美，以后有机会我还想再去一次。”董其瑞高兴道。 “是的，我也想去西湖看看。”汀兰低语。这十几年的西湖是最美的，质朴，静谧。 “我们可以考杭城的大学。”董其瑞兴奋的提议。 “恩。”汀兰笑笑点头。 董其瑞妈妈端了糖果盘上来，里面有花生、果丹皮、酥糖，旁边备了开水瓶，和着几个搪瓷杯。怕大家不好意思拿，逐个递发过去，虽然对电视时间限制，但是每次来人，齐阿姨还是很热情的，对吃食方面也大方。 她另外拿了一个杯子递给董其瑞，告诉泡了麦乳精。 汀兰看清那个杯子，顿时两眼发光，玻璃杯外面是用绿色玻璃丝编的杯套，每个方格里结朵花纹，手艺精致。 这个编织杯套太精致了。 汀兰回过神，“齐阿姨，这个杯套太好看了。” 董其瑞道：“这是我妈编的，你要喜欢，我让她也编一个送给你。” 齐阿姨笑笑没应答。 “不用不用，我只是看着好看，不麻烦齐阿姨。”汀兰忙摇手道。 回学校拿期末考成绩单，汀兰受到了王老太大力夸奖，“这次我们班的成绩，还是有点出乎我意料的，但是我很满意。这次年级段前三名，我们班就占了两个，岳汀兰总分数级段第一名，比第二名多出了五十几分。” 王才太着重的挥了挥手臂，“这个成绩保持下去，师范中专希望都很大。希望岳汀兰同学不要骄傲，继续保持！” 在王老太的带动下，全班一起鼓掌，弄的汀兰的老脸都有些红了。 董其瑞也向汀兰表示祝贺，提出以后功课上面多交流。 汀兰点头应诺。 ———— 回家后，李爱华问她成绩，汀兰道：“保密，我要等我耙耙回来再公布。” 李爱华被她麻的受不了，抽了汀兰一下。这副德性应该考的不错，不用担心了。 傍晚岳爸刚踏入家门，汀兰便跑过去，拿着成绩单在他面前晃着。 “考的怎么样啊？看你笑嘻嘻的，考坏了要挨板子的。”岳爸吓唬道。 汀兰成绩单打开放岳爸面前，“你看，下面班主任的评价，溢美之词，你看了不要太骄傲啰。” 岳爸接过，先仔细的看了各科的成绩，一张嘴巴越咧越大，再看到下面长长的评语，眼都笑眯了。 “考的这么好，肯定要奖励，说吧，你想要什么？”岳爸开心的问道。 “我想到了再说。”一时还真不知道要什么。 “好！”岳爸用力点头。 ———— 晚饭后汀兰出来溜达消食，刚踏出门口，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轻拍了她一下就跑了。 林华建！ 汀兰跟上前面快走的身影，来到了埠头桥，冬日的傍晚，桥下的溪流里没有了下水的人，桥头也显得冷清多了。 林华建扶着桥杆，看着前方，汀兰慢慢的走到他身边。 “我过两天就要走了，可能会有一两年见不到了，来告个别。”林华建转过身对汀兰道。 汀兰也把手扶在桥杆上，没有说话。 林华建从两边口袋里各掏出一个鸡蛋递给汀兰，“我生日，请你吃鸡蛋！” 汀兰微愣接过，“……祝你生日快乐！” 林华建突然哈哈大笑，“骗你的，我的生日都过了一个月了。我就快走了，我妈给我煮的，说是给我补充营养，怕我出去吃苦。” “那现在送我吃了，你怎么办？”汀兰笑着道。 “吃腻了，送你吧。” 汀兰想了想，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圈，把塑料金鱼解下来，递给林华建，“送你的生日礼物，明年的。” 林华建接过，乌黑的眼睛微眯，腼腆的露齿一笑。 “你知道吗？现在台湾有个八岁的男孩子，长大以后，你和他会很像。”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汀兰先大笑起来。 看着汀兰笑得明媚的脸庞，虽然不明所以，林华建也跟着大笑起来。 有时候只为你的微笑，我能触及的美好，而欢欣开怀。 ———— 寒假正式开始了，离过年不到二十天，家里已经开始熏起腊鸭腊肉，天气好的时候就挂在外面晾着，晚上收到房梁下面挂起来。 过新年当然要做新衣服啦，但是李爱华提出，两姐妹之前刚做过，今年就没有了。 春和表示早料到了，私下里和汀兰透露，她要去县里看新衣服，反正她手头上有做零活的私房。 汀兰一直没有找岳爸要考试的奖励，这时候岳爸站出来，为她争取新衣服。 李爱华看大家长发话，也同意了，问汀兰是不是给她再织件毛衣。 汀兰想起前两天岳妈洗直晒干，房间里放着的两圈旧毛线，马上想到了她的打算。不过这个拆折洗洗又三年的时代，汀兰也理解。她倒是想要一件羊绒衫，现在条件也不能够啊。 “唔妈，你是不是打算把那两圈旧毛线给我织衣服啊？” “旧毛线不保暖，你另外再买。”岳爸听到马上道。 “是景明和这丫头的毛衣拆下来的，织好没穿两年就小了，绒也没掉，织起来和新的一样保暖。”李爱华反驳道。 “那我自己来织吧。”单身生涯里，除了追剧，青青还跟着视频学了织毛衣。 “不行！”李爱华果断道，“好好的毛线不能让你糟蹋掉，你哪会织什么衣服。” “我学着织，不会再问你，我以前不是织过围巾吗？”汀兰知道现在的围脖就是自己织的。 李爱华想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时间，过年裁衣服的人也多，而且年货也要准备起来，家里还要清扫，就答应了，不行再拆一遍。 这天开始，汀兰就恢复了早上跑步，上午学习，下午织毛衣的日子。 这两圈旧毛线是深蓝色和黄色，汀兰想了想，只能织条纹了，开衫的前襟她不会修，就织件最简单的圆领宽松毛衣吧。 当她下摆织了两寸长的时候，李爱华看到，马上让她拆了重新起针：“织的这么宽，你爸穿着差不多。” “我就是想织件宽松一点的，现在流行。”汀兰胡诌。 “我怎么不知道流行这个！衣服不合身，像捡别人穿剩的，不好看，拆！” “不行，我的衣服我做主。拆了我让唔爸买新衣服去。” 李爱华退让了，让她折腾去吧，就是放假闲的。 第十七章 看电影 上 确实是被李爱华猜中了，前世是无聊才学着织的，现在也是太闲了才会抢着来织。过了几天陆续有人找她玩了，汀兰就把这件织了四分之一不到的毛衣扔给李爱华继续加工了。 第一个来找她的是春兰，活动是去县里看电影。 “马向东托人问我要不要去县里看电影，《405谋杀案》，是抓罪犯的，不是以前那种革命片。” “能买到票吗？”汀兰知道现在新上映的电影，票都很难买到。来到这里以后，她都没有出过镇子呢，借这个机会到县里一趟也挺好的。 “我哥他们前天去了，没买到票又回来了。马向东说他能弄到票，叫我们一起，所以我就来问你了。” “如果他能弄到票，我就去。”汀兰道，不知道马向东这小子靠不靠谱，不会是为了勾搭小姑娘胡乱许诺吧。 “恩，我也这样想。让他票拿到再说。”春兰点头，“去县里还要车票，电影票钱到时候也要给马向东。……你有零花钱吗？”春兰想和汀兰说清楚，电影票都要自己出钱，不能让马向东请客，免得落下人情，以后有麻烦。 “电影票钱和车钱要多少啊？”汀兰对现在物价还不是很清楚的。 “电影票两毛，车钱来回一毛。” “那我钱够的。”汀兰现有还有两块不到的存款，没想到购买力还可以。 当天傍晚，春兰又来了。 “晚上董其瑞家碰头，商量看电影的事。” “今天不是周六。” “没事，我们是商量事儿，就几个人，说几句话就走，不留下看电视。” 吃了晚饭，大约六点，汀兰花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董其瑞家。 到的时候，马向东和春兰已经在了，还有之前和马向东换过座位的陈万福也在。大家都在一楼坐着，董其瑞看到汀兰过来，急忙拉张椅子招待她坐下，从碗柜里拿出一串香蕉，掰下先递给汀兰一根，再陆续分给其他几个。 大家起先都推脱着不好意思拿，董其瑞一再坚持下，他们才高高兴兴的收下，一时也舍不得剥开吃。 汀兰起先都没反应过来香蕉贵重，后来看大家的态度，才想起来，现在水果只有青苹果、梨、还有桔子，夏天还有西瓜，但是香蕉这种种植在热带地区的水果，现在交通闭塞，市面上都没见到过。 “董其瑞，这是你爸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吗？”春兰好奇道。 “不是，是我爸一个战友带来的。” “这个是怎么吃？”陈万福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剥了皮就能吃了。”董其瑞解释道，“可能现在还有点涩，我爸战友带过来的时候是生的，熟的他怕放不住，后来教我们在柴灰里放了一段时间。我看着还不是很熟。” 汀兰看着香蕉有三分之一还是泛着青的，估计也不好吃。不过对于董其瑞大方的举止还是很赞赏的。 这时董其瑞拿出五张电影票，“这是明天晚上六点钟的电影，这么晚的话，你们女孩子方便吗？” “没问题，我之前和我哥看过晚上的电影。”春兰道。 “我应该也没问题。”汀兰觉得岳爸可能会担心，但是应该会让自己去。 “这是老董好不容易弄到的。现在这部电影的票子可抢疯了，有些人排好几天队都没买到。”马向东说道，“你们女生到时候可不能放鸽子啊？” “不会，我肯定去。”春兰想到去县里看电影就激动，她掏出准备好的票钱，“这个电影票钱是多少？我给你吧。” “不用不用。”董其瑞红着脸推拒道，“电影票也是我爸给我的，请你们一起看电影，不用给钱。” “那我们要不要给啊？听说这个票黄牛卖的很高了。我们也不能占你便宜。”马向东看着春兰掏钱，他也不好意思了，本来也是想给钱的。 “是的，不能让你垫钱。”汀兰摸出两毛塞董其瑞手里，“不知道够不够，反正我们是占便宜了。” 三个人均表示赞同，都把钱塞给了董其瑞，弄的他脸都通红了。 大家约了明天车站碰头时间后，都告辞回去了。 董其瑞妈妈齐文秀这时从二楼下来，她在楼梯口处把楼下情景都看在眼里。 前几天儿子突然向丈夫提出要看电影，而且要求多买几张电影票，她就有些讶异了。今天看到过来的女孩子，她才有些了然，前一次女孩到家里来的时候，她已经看出不同，今天儿子的举止让她更肯定了。 香蕉还没有捂熟，他今天就急着取出来了，说是招待马向东几个，她是不信的，那几个男孩子经常往他们家跑，也没见他多热情。今天的电影票和香蕉估计都是为了那个叫汀兰的女同学。 女孩子瘦条的身材，虽然个子已经挺高，但是明显还没有发育。短头发挺俏皮的，圆润透白的脸上，眉目修长的像唱戏花旦画起来的丹凤眼妆。鼻梁尤其高挺，鼻头圆润，看着应该是有福气的长相。另外一个女孩子也漂亮，但是站在她旁边，就显粗糙了。 女孩子再出色，她也是不会同意儿子现在谈对象的，两人年纪都不大，还是学生，现在是学业的关键时候，肯定不能分心。但是儿子的性格她也了解，怕说多他会羞恼，容易起逆反心理，还是不点破吧。不过接下来要注意，不能再让两人有私下接触的机会。 “你们已经约好明天时间了吗？”齐文秀笑着问道。 “是的，明天下午四点我们在车站碰头，到县里还要一个小时呢，到时候晚饭我们就在县里吃。”董其瑞高兴的剥开一根香蕉吃着。呃，有点生。 “你们坐什么车过去？” “我们在那里等着，看有没有去县里的车，小巴车等不到，我们就坐拖拉机。”现在私人还不能购买小车、拖拉机，但是社队很多拖拉机都被私人租用，在农闲时候，都出来拉人拉货赚钱。 “这么大冷的天，晚上如果等不到回镇子的车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董其瑞被他妈这么一说也不肯定了。 “这样吧，我让张师傅明天去接送你们一下。”齐文秀想，家里送出，电影院再直接接回来，应该可以减少两个私下交流机会。而且几个小孩子，放他们单独去县里也不放心，天又这么冷。 董其瑞高兴的答应了。 第十八章 看电影 下 汀兰最终没有去县里看电影，因为吃牡蛎拉肚子了。 岳爸从市场带回来一袋生牡蛎，早饭的时候李爱华就洗一碗出来，这个菜春和和景明都不会吃，汀兰夹着蘸了一点酱油，发现味道还可以，然后就吃多了，李爱华和岳爸制止过，怕她吃多胃寒，没想到一小时后，她开始胃疼，腹泄不止。 李爱华让春和去厂里把岳爸叫回来，岳爸回家前去卫生所配了一点止泻药，汀兰吃了以后，又拉了两次水，就拿着灌了热水的点滴瓶，捂在胃上，躺床上起不了身了。 岳爸两个看她终于止泻也就放心了。叮嘱李爱华中午熬点粥，他冲了一碗盐和白糖混合的温水端上楼给汀兰喂下。 汀兰想起来，晚上还约了看电影呢，这时候没电话真不方便啊，便和岳爸道：“本来和几个同学晚上约了去县里看电影，现在去不了了，唔爸，你去厂里的时候，顺便去一下董其瑞家，告诉他一声。” “你和同学约了晚上看电影，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么冷的天，女孩子家大晚上去县里，多不安全。”岳爸生气道，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有主意了，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告诉家里。 “我们昨天晚上刚约好，我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呢。现在肚子疼，看不了电影，你还说我！”汀兰想想就觉得委屈倒霉，难得有机会出趟小镇。 岳爸被女儿这么一说，顿时没了脾气，答应去董其瑞家说一声。他也知道厂长儿子和女儿是同学。 中午董厂长一家刚吃好饭，岳良友就到了。 董厂长四十岁左右，因为当过兵，所以整个人虽然黑而瘦削，但看着还是很精神。这个年代，不说普通群众，官员领导，也很少见到大腹便便的。 和董厂长寒暄过，岳良友就和董其瑞说了汀兰不能赴约的事情。 听到汀兰腹泻董其瑞整个人都紧张了，连忙追问汀兰有没有事？看的董厂长都频频和齐文秀示意，齐文秀朝他偷偷摇了一下手。 因为汀兰不能一起看电影，董其瑞整个人没精神了，回自己房间看书发呆去了。 看岳良友要告辞离开，董厂长把他叫住了，拉着他坐下。 抽了一根香烟递过来，岳良友忙摇手：“厂长，我不抽烟，你抽吧！” 董厂长划了根火柴点上，吐出一个烟圈后，沉吟了一会儿。 “厂长，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岳良友看着董厂长的样子，似乎有话和自己说。 “之前你提了大女儿进厂的事情，我这里给你留意着。今年厂子里总共有两名女工指标，一个名额是打算给留给你的，一个是鹤弯村的村书记给他女儿要的。你也知道，我们虽然是镇上的厂子，但是却是建在鹤弯村的地头上。他前两年就提了，但是户口没解决我也没办法，现在他女儿户口终于转镇上来了，这个指标我也只有留给他。” 董厂长停了一下，接着道：“去年新来的镇长，他前两天把我叫过去，他一个侄女现在工作没落实，问起我们厂招工的事。这另一个指标，也就没了。” 岳良友听了皱眉，他也知道这也不能怪着董厂长，确实打招呼的两个人关系都硬，“厂长，这事我知道你也没有办法，你能留心我已经很感激了。春和的事，我再另外给她想办法。” “你是厂里的老职工了，又是我们财务部门的得力干将，这样吧，明年如果有指标，我肯定先给你留出来。今年还有男工的指标，我也给你留一个。”董厂长拍拍大腿，爽气道。虽然岳良友只是他的下属，他也没有必要给他交代，但是作为厂子的主办会计，握着资金帐务，他还是要把人给拢住的。 “我儿子工作也落实了，兄弟那边都是农业户口，不符合招工要求，我就不占用厂子的名额了。还是谢谢厂长。” 离开董厂长家，岳良友的心情沉重起来，大女儿待业在家快两年了，今年不知明年事，也不能把希望再寄托在明年进厂指标上。怎么给大女儿安排个出路，是他要尽快考虑的事了，过了年春和就十八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是没有正式工作，找对象上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养了两天，汀兰又活蹦乱跳了，春兰还带着马向东董其瑞过来看望他，弄的她都不好意思了。这拉肚子又不是大毛病，他们这么隆重的拎着水果过来，正好碰上她在街上和小同学跳橡皮筋…… 招待他们在里屋坐下，李爱华给他们倒上几杯红糖水，把汀兰贪嘴拉肚子的事又说了一遍，被汀兰推了出去。 “这水果是董其瑞带来的，我们可没出份子，和你先说一下。”春兰笑道，“哎呀，你说你多倒霉，晚上要去看电影了，早上就拉肚子。那天电影可好看了，破案精彩，就是大晚上看，把我吓的。” “你现在没事了吧？”董其瑞关切的看着汀兰。 “有事也不能跳皮筋啊。”马向东插嘴道。弄得汀兰老脸都红了。 “哎呀，就是腹泄，早就好了，你们这么慎重的来看我，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你没事了，董其瑞组织我们来的。”春兰没说完，董其瑞整张脸先刷红了，“我想正好过来馋馋你。你那票，最后给江小虹了，她可高兴了，就是有点吵，在电影院，就她的嗓门最大，我本来就有点害怕，被她叫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马向东也跟着兴奋的说着那天晚上的出行，“老董爸派了车子送我们过去的，车子遮的严实，我们风吹不着，比坐拖拉机暖和多了，看好电影直接门口接我们回去了。” “那天看电影的人真多，县电影院可热闹了，门口围满了人，有卖瓜子的，有卖果干的。还有些人围在外面想偷溜进来。散场的时候，人刷的一下出来，江小虹个子小，一下就被挤没了，我们半天才找到她，整个辫子都散了。”春兰看了两个男生一眼，小声的说，“那天看电影，我看前面两人都抱在一起了。” 马向东耳尖，“这有什么，散场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偷偷亲着了。” “喏，这是两毛钱，你电影票给了江小虹，她出的钱。”春兰把票钱递过去。 汀兰大方接过，站起来道，“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这已经花出去的钱，就不要再留着了。”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肚子拉空了，多补补。”说完几个人笑作一团。 汀兰也跟着哈哈大笑，拉着他们往外走，“街上新开了一家小馄饨店，姐请客，大家敞开来吃！” 李爱华笑着摇头目送几个人嘻嘻哈哈往街上去了。 第十九章 过年穿新衣 寒假里，小珍姑娘也来找汀兰玩，对汀兰的短头发一直称赞，说她们现在是一对刘胡兰姐妹。 她看了一下在前面店铺忙碌的李爱华，拉过汀兰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吗，林华建去山西煤矿做小工了。” 见汀兰点头，她了然道：“我想他肯定第一个告诉你了。那你们以后怎么办？”小珍担忧着，想从汀兰脸上发现点情况。 什么怎么办？我们没咋地好不！汀兰一头黑线，但是也没想和小珍多解释，免得落下掩饰之名。 “他不想读书，出去闯荡也挺好。我们镇上和周边的人，出去做小买卖的很多，也不只有读书一条路。” “那倒是。你有去过他家吗？” “没有，去他家干嘛!”汀兰笑笑的不以为然道。 小珍一脸你不说，我也知道的神情，“他家里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前几年挺苦的，他们家都是农业户口，和我外婆是邻居。现在条件也不是很好，他两个哥哥都结婚了，但一家人还挤在一间房里。现在不种地了，又进不了厂子，所以都跑出去讨生活。他二哥在邻县帮人打渔，大哥去了山西，这次回来又把林华建叫去了。”小珍觉得她有义务把林华建的情况和汀兰说清楚，免得她被骗了。 看着汀兰还是咧嘴笑的模样，小珍气道，“他妈人很凶的！你生气我也要说，林华建有什么好的，就是长的还行，人挺混的，天天和街上一帮混混在一块，在学校里也专门欺负同学。你长点心吧！趁现在他走了，正好断了。” “谢谢你，我们不会联系了。”汀兰拉着小珍的手站起来，“供销社窗户那里放了几个布娃娃，会眨眼睛的，我们去看看吧。” ———— 越近年关，李爱华脾气越差，主要是忙碌所致。汀兰两姐妹也不敢风头上找不自在，主动勤快的帮忙打扫家里。 帮忙把被子拆洗了，两个人拿着衣槌敲打，手刚伸进冷水里的时候，都冻的呲牙咧嘴，三床被单花了两天才洗好。 家里各个角落都清扫干净，窗玻璃擦了，门板都刷了一遍。平时懒散的两个人，这几天里都叫苦不迭。但是在李爱华一边骂一边指挥的情况下，还是老老实实把活干好了。 年前外婆也来了家里一趟，带了菜干、地瓜干、还有家养的一只鸡，一篮子的鸡蛋。春和不喜欢吃地瓜，嫌弃吃多了放屁，景明是不吃零嘴的，所以一大袋子地瓜干都是汀兰吃了，每天两顿饭都可以省下了。 汀兰还把地瓜干分给了街上的小玩伴，顺便加入了他们丢手绢的游戏。 看的李爱华怒气腾腾，把她给揪回来，“你一个大姑娘了，在那里蹲着都和他们站着高了，你好意思啊。” 后来汀兰机灵的避开李爱华视线，找到家后面玩跳格子的队伍，因为她一直赢，这次是被人家小朋友赶出来了。 年二八在爷爷家吃了团圆饭，因为收兔毛赚了钱，这次材料都是两个叔叔家买的。除夕是自己一家五口一起过的。围着圆桌吃了丰盛的年夜饭，在鞭炮声中，三个人高高兴兴的领了压岁钱，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裤子床边放好，上床睡觉了。 房间的灯这天晚上是不能关掉的，据说是迎财神。 汀兰看着春和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腈纶的红外套，替换了床边的衣服，好奇问道，“这就是你从县里买的新衣服吗？” “嘘，别吵。”被李爱华听见了，大年夜还要挨骂。如果是明天穿出去，李爱华再生气，也不会说她。因为大年初一这一天是不能骂人的。 “就许你们有新衣服啊，妈偏心，都给哥做了一套。你也有毛衣了。”春和上床拉上被子躺下。 “毛衣送你，和你换外套？”汀兰逗着春和道。这件毛衣汀兰只织了一半，主要是李爱华晚上时间给她赶工出来的。不过春和那件腈纶的外套，她还真不想要。 春和在被子里踢了汀兰一下，“你想的美，那件破毛衣要和我换外套，你知道我多少钱买的吗？” “知道你又赤贫了。” “爸和我说，那个厂子的指标又泡汤了。不过也好，我也不想进搪瓷厂做工，又脏又累，一辈子有个什么意思。” “那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再说吧。最好能出镇子，我在这里是呆够了。看场电影，买件衣服都不方便。” ———— 第二天一早，李爱华就叫他们都叫起来了，拜过灶王爷，喝了红糖水，初一的早饭是长寿面煨鸡汤。鸡汤是放了白糖和家酿的料酒熬的，鸡是外婆抓过来的那只。 一只鸡只有两根鸡腿，一般家里都是给男的吃的。岳家都是两个女儿一人一只。李爱华以前都是夹给儿子，后来两个女儿都有意见，景明也谦让给妹妹，就两姐妹分了。 今年长寿面上都已经放了鸡肉，汀兰看着自己面条上是一根鸡腿，想把它夹给春和，发现她也有一根，就直接放在景明碗里了，她不喜欢吃鸡腿肉，太结实。 李爱华惊喜道，“果然长大一岁，懂事多了。” 岳爸也欣慰道，“知道心疼哥哥了！” 景明也高兴，要夹回来，“我不喜欢吃鸡腿，你吃吧。” 汀兰把碗端开，她不喜欢吃是真，景明不喜欢绝对是假的，他最喜欢吃肉，平时咬起来滋滋有味的。 汀兰到锅里挑了鸡翅膀，李爱华看到，要把其他几块肉多的挑给她，她推开了。 李爱华嫌弃：“翅膀有什么肉。” “展翅高飞，唔妈，你要对我好一点，你女儿以后飞出去了，就没什么机会回来了。”如果在外地工作，一年只能回来一两次。 李爱华笑道：“你飞越远越好，你有本事我们最高兴。” 景明把放门口的鞭炮点起来，刚退回门里，鞭炮便噼里啪啦响起来了，声音刚落下，就有小孩子跑过来，找没有炸开的小炮子，找到收进兜里欢欢喜喜的跑开了。 景明拿出一包小炮，问汀兰：“要不要点炮玩？” 汀兰高兴的直点头，拿了两根香点起，一根递给了景明。 她看景明把小炮拿手里，用香点燃火线，再甩出去，半空就“啪”的一声炸开。 汀兰不敢直接拿手里，把小炮放在地上或夹在外墙，点着玩。 她和景明两个快把小炮点完的时候，邻居们这时也都出来聚着聊天了，忙碌一年，今年大家全都可以休息一天了。 隔壁的胖大姐看见汀兰，渍渍有声的把她拉近，“你这什么衣服啊，我都可以穿了，你妈怎么给你织这么大？” 汀兰穿着蓝黄相间的毛衣，里面还有一件秋衣和毛衣。上衣OVERSIZE，下身小细腿，她自觉是挺有范的。不过李爱华和春和都欣赏不来。 看来其他人眼光也一样。胖大姐这么一说以后，其他几人听到，也都凑上来观察汀兰的衣服，各自评论了一番，大部份意见都一致，表示衣服织太大了，没样子。还有几个说汀兰人漂亮，穿的这么宽松的竟然还挺好看。 景明傻傻的站旁边没有走开，也被胖姐抓住研究了。 今天有穿新衣服的人家都互相观赏点评，大部份都是好话，这年头新年能穿新衣服的也不多。 直到春和的腈纶红外套出现，大家全都聚集过来了，有的还想试穿一下，表示年后就去县上买。一早岳妈看到她衣服，就瞪着眼睛追问，但大过年的也没有怎么骂她，只提醒不要乱花钱。本来一早上战战兢兢的，这一刻她都觉得值了，衣服穿出去就是给人看的，得到这么多人的羡慕和夸赞她幸福的嘴直咧咧。 第二十章 乡下上厕所很糟心 正月几天就是走亲戚，汀兰兄妹随李爱华去了龙湾村外婆家拜年，汀兰的二姨也是在同一个村子。后面一天去了另一个村子的三姨家。 外婆外公身体都很康健，外公做木匠，大舅跟着他学的手艺。家里只有大舅一个儿子，四个女儿，岳妈是老大，还有一个小阿姨和春和同岁，还没有出嫁。大舅一家和外婆是住一起的，家里有一个表弟和一个表妹。 汀兰被小两岁的表弟带出去玩，一帮人在田埂上追赶，她的身手矫健，分队战斗时，成了两队争夺的队员，窜上跳下比一帮男伢子快多了。半天下来，只小两岁的表弟李大宝就成了她的铁杆，开始一口一个汀兰，后来直叫姐。 外婆一定要留她多住两天，汀兰不敢留下来，虽然乡下玩的更好，但是上厕所真是灾难。外婆家猪圈旁边搭个篷子，放着一个木头马桶，但是真脏啊！上面苍蝇乱飞，马桶边缘黑黄的不知名液体。 后来小阿姨把她带到外面解手。 公用茅厕座落在泥石道路的边上，顶蓬铺着茅草，三面围着土墙，中间半米高的木板隔出两个毛厕，不是蹲坑，而是竖着一排木板，让人坐上去方便的。 汀兰去的时候看到一男一女各占一位，隔着木板坐着解手加……聊天。茅厕前面敞开，没有门板遮挡，随时随地曝光…… 两人走了以后，汀兰就是不上去，忍得都快哭了。小阿姨也生气了，找了表妹一起给她堵门口，转身帮她围住防止露光。 上好厕所汀兰才反应过来没带纸，小阿姨从茅厕顶篷放着的几根竹片，找了一根递给她。 汀兰：“……” 最后，表妹回家一趟，拿了草纸过来，汀兰才能从厕所出来。 本来以为镇上家里的卫生条件已经是很差了，原来还有更差的。 因为上厕所困难，外婆再挽留，表弟再勾引，汀兰都坚决要回去。 ———— 年初八的时候，街尾小英妈带着小英到汀兰家，来的时候还拎着糕点。原来是打算拜师学艺的。 “小英不是要照看下面弟妹，有时间跟我学手艺吗？”李爱华问道，她去年下半年开始接的裁剪衣服的单子就多起来，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年尾的时候也放话出去要带个徒弟帮忙。 “她二妹大了，可以接过手带。她今年也十九了，之前都是被家里给耽误了，现在就想着让她学一门手艺，以后自己也能讨口饭吃。” “小英这孩子挺乖巧的，比我家那个大的懂事多了，她想跟着我学手艺，倒是没有问题，裁衣服也要有点灵性，先跟我一段时间，看她自己能不能学会了。” “景明妈，那真谢谢你了，拜师礼钱这些我都给准备着，也知道这学艺也要满一年，这一年小英就托你照应了。”小英妈抓着李爱华的手道。 “小英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放心吧。街头街尾的，你随时也能看顾到。”李爱华把人送到了门口。“那十五以后就让她过来吧！” 小英红着脸谢了李爱华，跟着她妈回去了。 正月十五闹元宵，但是小镇上并没有什么活动节目，岳家吃过李爱华揉的小汤圆以后，就算过了个节日了。 正月十六一大早，小英就上门了，帮忙打扫店铺，整理衣料子什么，李爱华拿着布头让她到裁缝机前学着踩直线。 正月二十学校开学，汀兰又长高了两厘米，现在有一六四了，但是因为成绩优秀，重新排座位的时候，王老太照顾，把她挪到了第三排。 最后一个学期，所有成绩好的学生，都被王老太重点照顾到了。寄希望于他们最后一搏，多上几个中考名额，为学校和班级争荣誉。 这次开学，一班也有两个学生没来报到，提前退学了。 现在班里的学习气氛两个极端，成绩好的那几个都在拼命学，课间课后都捧着书苦读，成线差的已经自暴自弃，混半年拿文凭了。 汀兰也打足精神，不像上学期那么吊儿啷当，她虽然成绩在班里和级段都是优异，但是中考的竞争放到整个市里，她也没有十足把握。 暑假重新跑步以后，开学后汀兰也不敢落下，跑步带来的好处是明显的。感觉身体越来越结实了，这几个月长了两公分，可能就是跑步带来的呢，为了达到一米七的目标，还是要继续跑下去的。 董其瑞现在虽然不坐她前面了，但是不妨碍沟通。董的妈妈又从市里给他找了一些复习材料，汀兰也是受益者，经常能借用。镇中学实力较差，镇上也没什么书籍，董其瑞的复习资料给了她很大帮助，让她题量增加许多。 很快就迎来中考。 岳爸严阵以待，经常换花样给汀兰带吃的，在这个刚过温饱线的年代，不仅要岳家有这个能力，也是岳爸的疼爱和重视，才会舍得花钱。汀兰现在每天还要摇一勺炼乳泡水，经常有罐头吃，每天还要吃个蒸蛋，隔两周就杀一只鸡，弄得春和都眼红不已。 六月中考的第一天，岳爸坚持要送汀兰去学校考场，弄的汀兰都有点紧张起来，到了学校，发现有好几个同学都是家长护送过来的。 上午一门刚考好，岳爸就用自行车把她驮回去，汀兰不知道岳爸这几天是不是都打算翘班了，回家吃了饭，休息午睡，到点叫醒，再送去学校。 看着有的同学进考场前还抓着书多瞄两眼，岳爸想到汀兰这几天书一本没带，也没见翻过，晚上都不看。他又不敢多说，怕影响考试心情，弄得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 三天考试终于结束了，汀兰长长的舒了口气，中考的天气比高考要好，不会那么的热，但是内心还是焦灼着的。考好以后，自我感觉成绩应该不错，现在倒是有点考虑起填志愿的事了，怎么说服岳爸报考高中？ ———— 吃着岳爸带回来的西瓜，汀兰坐在铺子里看着李爱华他们干活。 给小英递的一块西瓜，她一定不要吃，还放在桌子上。缝纫机李爱华在用着，小英拿根针，在把布条拼在一起。 “小英姐，你在做什么？”汀兰好奇道，之前这些碎布条，她还剪个两块缝荷包了，最后出来的那种不知所谓的东西，她早扔了。 “没事情，学着做盘扣。”小英抬头笑道。十九岁的姑娘鹅蛋脸，五官秀气，又温柔可亲，让人不觉亲近。 “你真厉害，盘扣我妈也不会做。”李爱华事实上只会一些简单的裁缝手艺，能把衣服裤子合并起来而已，真一些刺绣缝补的老手艺，她是不会的。 “这也是我瞎弄的。”小英脸红道，看了看李爱华，怕她不高兴。 “热死了。快，给我一块西瓜。”这时景明冲了进来，对汀兰道。 “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逃班啦？小心被领导抓住。” “阿明，先喝口水洗把脸。看你热的！”李爱华看着儿子晒的满脸通红心疼道。 “我们主任让我到供销社买点东西。知道家里买了西瓜，想回来吃一块再过去。”景明笑道。 小英连忙拿起桌上的西瓜递给景明，他接过就是一大口。 “呀，这块是给小英的。”汀兰叫道。 景明不好意思的看着小英，“我呆会再给你拿一块。” “不用不用，我不喜欢吃西瓜的。”小英忙摇手道。 “去，再给小英拿块，看她吃好你再走。”汀兰指挥着。 景明啃好西瓜，抹了一把嘴巴，就去里屋了，出来已经洗好脸，拿着一块西瓜递给小英。 “我真的不要！”小英为难的脸都红了。 “小英，你不要客气，吃吧！反正你不吃，也是他们三个瓜分了。”李爱华开口道，“给他们吃了也白吃，个个不长肉，瘦猴似的。” “唔妈，我这是苗条好不好，如果像你腰那么粗起来，我要哭死。”汀兰看着李爱华微有些圆润的身形，取笑道。 说完就被李爱华一把拍在肩膀上。“我这腰以前比你还细，生了你们三个以后才粗起来的。你以后生过孩子就知道了。 景明趁着他们说话时跑掉了。 第二十一章 春和对象上门 查成绩的日子，汀兰还是有点忐忑，虽然之前对答案估分后，对自己的分数还是挺有信心的。这时候没有电话、电脑查询，只有到学校看榜单。结果没出来之前，心都还是提着的。 早上吃过饭，岳爸执意要和汀兰一起去学校查成绩，两人刚走到校门口，班主任王老太就站在传达室，看见他们就急忙迎过去，激动的拉着岳爸的手摇道：“汀兰爸爸，恭喜你啊，孩子这次成绩太好了！” 王老太热切的盯着汀兰道：“全县，全县第一啊！” 岳爸听到这话，马上激动的脸通红，“全县，你说是县里面第一？”他不敢置信的再问了一遍。 “是的，比市第一名只差两分啊，就两分！”王老太惋惜，“是全市第二，现在学校你们随便选，当然，我建议是要报市一中的。” “当然，那是的，肯定要报市一。”岳爸坚定的点头道。 听到成绩，汀兰也是很兴奋的，她还以为要花点功夫说服岳爸，谁知道他主动放弃师范中学，让她报市高中。 “我们能看看成绩吗？”岳爸还是不放心。 “哈哈，你们跟我来吧，榜单马上会贴出来了，我办公室有传过来的成绩单。汀兰这个是县里电话打过来通知的。肯定不会错。”王老太高兴的领着岳爸他们到办公室。 在成绩单的第一栏，就看到岳汀兰的名字，写着582分，岳爸手指都有些颤抖了，再仔细把名字和成绩划看了一遍。 回过神来，双手用力的摸着汀兰的脑袋：“出息了，真给爸爸争气！”双目都有点红了。 汀兰傻笑，她也很高兴，以前成绩虽然好，但是竞争激烈的重点中学里，很难脱颖而出。 查过成绩，和班主任告别后，在学校里又碰上其他同学和父母，岳爸得意的和他们宣布汀兰的成绩，“考了个市里第二，和第一差了两分。可惜了！” 在同学和父母的惊讶和羡慕眼光中，两人终于走出学校。一路上，岳爸碰到熟人就要聊上。汀兰借机先跑回去了。 回到家，李爱华赶紧问起了考试结果，听到汀兰说完，惊喜的直转圈，嘱咐小英看店，自己跑出去了，估计也是找人炫耀去了。 小英也高兴的祝贺汀兰。 快中午了，岳爸才回来，手里拎着很多菜和零嘴，表示中午要好好慰劳汀兰。和李爱华商量过几天请亲戚朋友吃饭一起庆祝的事。 “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再请客吧。”李爱华道。 “也行。我们镇上就前几年有人考上过市一中，分数勉强过线，哪有阿兰这么高。”岳爸忍不住倒出小酒轻酩起来。 “那还是报师范吗？”李爱华问。 “肯定要上市一中。孩子有读书天赋，肯定要让她考大学。师范毕业以后也就是在小镇教小学。考上大学以后，就有机会去大城市工作。” 李爱华也点头，反正这些事都是岳爸拿主意。 ———— 之后回学校照毕业照，一班的同学又相聚一堂，大家纷纷向汀兰表示祝贺，暗叹她运气真好。这次班里有七个人考上。班长小胖子和另一个班干部考上了中专，三个同学考上了县一中，董其瑞的成绩超过师范中学录取线，和市一中差二十几分。 如果没有汀兰对比，董其瑞的成绩还是十分显目的，但是现在有了落差感，他一直失意沉默。 毕业照的时候，汀兰穿着刚做的蓝色背带裙，白色小圆领短袖衬衫，仍旧一头短发。十分清爽漂亮。 毕业照第一排是学校领导和任课老师，汀兰和董其瑞安排站在第二排中间，在相机的闪光灯中，留下了一群稚嫩飞扬的脸庞。从这一刻起，有些人开始进入工厂和单位，有些做起了商贩个体户，有些不久后就会结婚生子，一切都将刚刚开始。 刚拍好，一群人就哗啦一声散开了，让在等的其他班级过来继续合照。 汀兰和春兰、春弟、江小虹一群女同学围着在一边聊天，各自说着毕业以后的打算。春弟年底订婚，明年就结婚了。 江小虹要到亲戚的作坊帮忙，春兰先在家里待业。一番展望，各自祝福。 马向东和陈万福跑过来了，“董其瑞弄了一个相机，我们约了过两天找风景好的地方拍照，你们女生要不要参加？” 江小虹和春兰异口同声嚷着要去。 “那你们统计一下女生有几个，我们订好时间和地点再通知你们。” 接下来春兰和江小虹找了平时要好的几个女同学通知了，接着就关于照相那天的穿着打扮议论开了。对于学生生涯最后一次相聚留影，大家都十分兴奋和珍惜。 拍好毕业照回家后，汀兰发现店铺只有小英在那里做着活计，看着她回来，偷偷和她指着里屋小声道：“来客人了。” 汀兰看着小英略有深意的眼神，有点莫名。 进去发现春和和一个男的坐着，岳爸和李爱华坐对面，岳爸正在盘问着男方。 是相亲吗？看着又不像，春和和那人貌似熟悉，那是带对象回家？ 汀兰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岳爸转头看到，让她先上楼。 隔音差，楼上也能听见。 汀兰刚上楼趴在地板上打算听一耳朵，岳爸就招呼男方回去了。 “小陈，你先回去吧，你和春和的事我们也刚知道，还要再了解了解。” “岳叔叔，我和春和已经建立了恋爱关系，我们是因为志同道合走到了一起，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父母是不能反对我们自由恋爱的。”男青年强撑着气势大声道。 岳爸听了直皱眉头。 把青年送出门以后，岳爸脸马上拉下来，对春和怒喝道：“你给我进来！” 汀兰刚听了一耳朵，就结束了，这下看人走了，她也下楼了。 春和坐下喝了一口水：“刚才已经和你们说过了，他和我初中同校的，高我一年级，他是高中毕业，回来后在供销社上班。”男青年就是之前和春和一帮人看电影的那个“高中生”。 “你们谈了多久了，一直瞒着我们呢？”李爱华也生气道。 “也没多久。之前一直认识。现在觉得合适就在一起处处。”春和无所谓道。 “你一个女孩子，谈对象更要慎重，男方情况我们也要先了解一下，不是你随便说谈就谈说分就分的。” “我也没说要分啊。他的情况我都清楚。” “你都清楚什么？你说说看。” “他爸是供销社主任，能帮我安排进供销社上班。”春和梗着脖子道。 岳爸一直没有搭腔，听了春和的话，蹙眉道：“你是找对象还是找工作？” “我找对象也找工作。谁让你们不能帮我安排工作的，那我只能自己找了。”春和说完眼眶也红了。 岳爸听了张了张嘴，又闭上，一直没有给大女儿安排好工作，这也是他的一个心病。 “我们也不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但是刚才那个人说话，我就听着特别不顺耳，一口一个我们都是无产阶级，破除封建什么的，是不是书读傻了！”李爱华道。 “你如果觉得这个人可以，那我们不反对，日子是你们自己过的。但要是冲着工作去的，我怕你以后要后悔。”岳爸道。 “他这人就是有点轴，人是不坏的。”春和低头说道。 “看着条件是可以，个子也有一七零，高中生，他爸还是供销社领导。”李爱华想着，能帮上安排工作，这就解决了大问题。居家过日子，还是要看条件！人都是处出来的，虽然这后生仔说话有点不中听，但处久了可能就好了。 “先处着吧，你自己要把握分寸，女孩子容易吃亏。”岳爸说，他转头看了汀兰：“你以后到市里上高中，不能在学校里谈对象，先把大学考上再说。”有了大女儿前车之鉴，岳爸对漂亮的小女儿也担心起来，一个在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如果离的远了，更怕出事情。 第二十二章 毕业照 之后春和就和“高中生”陈民杰处起对象。碰到几次景和和汀兰，都是严肃的点头致意，弄的他俩咂舌不已。没办法想像泼辣的春和怎么会喜欢酸腐的陈民杰。 后来春和和他提了一嘴汀兰被市一中录取以后，陈民杰的态度马上热情起来，特意来家里看望汀兰，对她做了一番勉励，让汀兰以后学业上碰到困难可以找他帮助，毕竟他是高中毕业的。 马向东他们终于确定了拍照日子，已经过去十天了，据说是因为董其瑞情绪一直比较消沉，所以拍照事宜一拖再拖。 汀兰仍旧穿着她的蓝色背吊裙出发，拍照的地点选在柑儿溪的苦柑林那边。汀兰在埠头和一帮同学会合，发现大家都衣着亮丽，头发溜光的打扮好出来的。一共有十二个人，女同学就有七个，个个都穿着着裙子。董其瑞背着一个相机，看着汀兰，微笑的摇手招呼，一改几天前的抑郁。 大家都纷纷问董其瑞会不会拍照？他说自己在家拍过几张，应该没问题。 到地方，刚开始大家还扭捏互相推让，后来看董其瑞半蹲，眯着眼给男同学拍了两张照片后，几个女孩子都陆续跑上去占位置摆姿势了。 大家插腰斜跨的姿势，让汀兰实在看不过眼。上去指导，把人群拉成一条斜线，让大家探出脑袋，人手一个V；再摆一个中间爆炸开来的姿势，大家伸手探头做惊恐状；人群摆成心形，汀兰把董其瑞也推进去，自己亲手上阵拍照。 起先大家都不认同汀兰要求的姿势，觉得太怪了。但是玩开以后，发现还挺有趣，都期待着相片早点洗出来。 拍了几张群体照，董其瑞拿到相机，要求给汀兰拍独照。 汀兰不好意思做太文艺范的姿势，简单一个剪刀手微笑。刚咔嚓一声拍好，就有女同学上来要求合影了，董其瑞不好拒绝，他还想着给汀兰再多拍几张。 快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大家早上出来拍照，虽然阳光还不是很强烈，但是个个脸上都晒的通红了。 一卷三十几张的底片很快拍光了，大家兴致还很高，回去的路上还在研究什么姿势好看，催着董其瑞赶紧把照片洗出来。 ———— 暑期悠长，没过几天，李爱华就带着汀兰到外婆家做客，听说小阿姨从小订亲的未婚夫要过来认门。李爱华存着衣锦还乡，炫耀一番的心理，把汀兰也带上了。 外婆拉着汀兰的手直道“有出息了！” 平时寡言的舅妈也拉过小表弟，让汀兰指导作业，让调皮的表弟不停哀嚎。 上午很快过去，都不见人上门，小阿姨的嘴巴都嘟着能挂两斤猪肉了。 外婆也报怨外公给小阿姨找的人家不靠谱。据说岳妈几个姐妹的亲事，都是外公订下的。 外公做木匠，到一家做活，看着人家不错，就和人订了儿女亲家，外婆都是事后才知道。 每每抱怨威胁，外公还是照旧。 所以李爱华会和岳爸做亲，也是因为当年太爷爷嫁女儿，外公上门打家具，发现两家人都和善，就把大女儿订给他们家孙子了。 因为李爱华是嫁到镇上，后来岳爸读书分配工作，吃上公家饭，这亲事是外公经常得意念叨在嘴边的。 吃过中饭，汀兰和外婆他们在树下纳凉。 外婆家门前不远有口四方井，井旁边有一颗大槐树，夏天非常凉快。 李爱华摇着蒲扇和老家邻居们分享养儿心得，汀兰坐一旁啃着菜瓜和孩子弹小石子玩。 不一会儿，小表弟就让外婆回去，说是有客上门。 外婆一溜烟从凉席上起来，李爱华也起身往回走。 “招娣，你家小女婿终于来啦？” “怎么早上没来，大中午的才到？” “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哈哈……” 汀兰也跟上凑热闹去。 客人是两夫妻和一个男青年，应该是一家三口。舅妈已经招呼他们在前厅坐下，端上了红糖水。 外公已经在做陪，外婆一进门，一个五十左右的妇女便上来拉着外婆手招呼：“妹子吧？真是太不该了，这个点才到。本来想托人捎个话的，你看，没拖着，让你们等着了吧？” 外婆客气笑道：“没事，我们也没等，大家上午也都忙着。” “今天正好来了收兔毛的，我们今年养的兔子多，一直在理这事。你看，这时间就耽误了。” “能赶上就行。”外婆把对方重新招呼坐下。叮嘱舅妈烧上长寿面和荷包蛋，这是客人第一次上门要招待的。 汀兰扒门口看着，门外已经站满了围观的邻居，指指点点的谈笑声中，未来的小姨父头垂的更低了。 小阿姨李爱琴被舅妈带出来，坐在了外婆旁边。 男方的母亲看到小阿姨出来，一直盯着仔细打量。 亲事是外公和男方的父亲一起订下的，双方子女都还没有见到过，小阿姨爱琴和李妈很像，因为帮忙干农活，皮肤不是很白，但是五官端丽，男方母亲看见后，满意的直点头。 外婆也盯着男方打量，但是因为这个羞涩的男同志一直把头垂到胸前，外婆除了他露出的黝黑的皮肤瘦削的身材以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双方父母开始聊着订亲事宜，因为两家是自己谈的亲事，还要再找个媒人把日子和彩礼等事确定下来，今天两家主要是来相看。 汀兰见男方偶尔抬一下头瞄了一眼小阿姨，马上又低下，看的她直发笑。 舅妈已经把面条都端上了，外婆招呼客人上桌吃面，也把汀兰拉过来一起吃。介绍说这是今年考上市一中的外孙女，惊的男方父母一直夸赞。这下轮到汀兰红脸了。 吃饭的时候，今天相亲的男女青年开始相互打量了，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对对方应该都是满意的。女方秀丽，男方老实。 男方一家走了以后，外婆一家子坐下交流。舅妈没参与，她人不坏，但是性格比较独。她觉得小姑的事，管的好还好，管不好落埋怨，所以她到后院收拾碗筷去了。 因为是自己许下的亲事，所以外公从头都是赞成的。 外婆担忧：“那个亲家母，我看着有点厉害啊。” 李爱华想了想道，“厉害的人护家。我看她对阿妹还满意，她也就两个儿子，小媳妇一般都偏疼些的。” “这嫁人，全是看自己的命，现在就看你妹命好不好了。”外婆叹道。 “这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小两口勤快能干，就能把日子过起来。” “你看那张兆顺长的怎么样？”外婆问小阿姨道。 “就那样呗！”小阿姨羞涩道。 外婆转头问李爱华，“听你说春和也谈上对象了？” “她能耐大着呢，自己谈上的。带人上门了我们才知道。” “那后生怎么样？” “家里爸是供销社主任，他也是在供销社上班，高中毕业。” “那好哇！一家都是吃商品粮的，爸还当官，日子肯定不差。”外婆满意的拍腿道。 “条件是可以，但是孩子我看着不着眼。不过说是可以给春和安排工作，我也随她去了。” “那就行啦，还挑什么！你爹给你找到镇上，现在孩子也都是镇里人，以后汀兰出息，都可能嫁城里面了。你看你爹给你下面阿妹找的人家，都落村里了。”外婆对于小女儿最后还是找村里人，心里其实是不满意的，她本来想着让大女儿帮忙镇上打听，结果又让家里老头订出去了。 接着又和李爱华商量一下要多少彩礼钱。现在都流行老三件，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但是在乡下，很多人家的条件都还达不到，最后决定要自行车和缝纫机。 “听张兆顺娘提到他们养了很多长毛兔，良友两个弟弟现在就是在乡下收兔毛的，这个可赚钱了。我估计他们肯定也存了点钱，我们不能大张口，但是也不要太将就，免得嫁过去还被看不起。男方给的彩礼，我们都让阿妹带过去，这样也不会让她听小话。到时候媒人来问，我们还是按着风俗，打听一下该多少就多少。”李爱华寻思着，大女儿到时候商讨亲事时，也这样办。 “好，就这么办！”外婆点头道。 第二十三章 高中报到 收到了良州市第一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以后，岳爸果断办了两桌喜宴，请了亲朋好友一起过来庆贺吃饭。这年头还没有谢师宴，所以也没有请王老太等任课老师，但是听说岳爸带了礼品特意去了王老太家感谢。 很快开学的日子就要到了，李爱华抓紧又帮汀兰做了一套衣服，怕以往的一些旧衣服穿到市里，被城里的同学看不起。 家里准备的搪瓷脸盆、搪瓷杯、开水瓶、棉被等行李早就收拾出来打包放到一边了。 这时候没有直接到市里的汽车，要到县里再转车。本来前天还商量着怎么出行，今天岳爸回来高兴的和汀兰说，董其瑞也要到市一中上学，到时候他们两人一起出发过去。是董厂长派车，只能坐三个人，所以到时候就让汀兰和齐文秀、董其瑞一起坐车过去。 岳爸还担心汀兰一个人会胆怯，汀兰忙说没事，自己能应付。岳爸说起董其瑞是交了一千多的代培费，才上了市一中，听的李爱华直咋舌。 “厂长他们有这个能力，肯定要给独子安排好，县里和市里水平差多了，交了这一千多，那上大学也有了保障。” “那也要一千多呢，也就你们厂长家能拿出来，这是你两三年工资了。”李爱华对于出这么大笔钱让孩子读书，还是感到不理解。“你说你们厂长也就领着工资，那也要好多几年攒，怎么就这么舍得？” “领导的收入不止工资。”汀兰插嘴道，董其瑞家的生活水平远远高于镇上居民，从电视机到照相机，都是现在少见的。 “县里的编织袋厂，听说也是厂长私人置下的，现在交给他舅子在打理。”厂里的一些事，岳爸还是知道的。 “现在私人能办厂吗？”汀兰疑惑问道。 “都是小作坊，现在我们这里多着呢，说是找亲戚朋友帮忙做工，不算雇佣。”岳爸解释道。 ———— 8月30日，汀兰一早收拾好，岳爸和李爱华把她的行李都拎到门口，等着厂子的车子来接。 不一会儿，一辆吉普车嘀嘀的开过来了，让街上的很多人站出来围观。现在路上自行车都少，何况开进来一辆小汽车。 李爱华和邻居解释道，是搪瓷厂车子，顺道送汀兰去市里上学的。邻居羡慕的啧啧有声。 驾驶员下来帮忙，和岳爸两个把汀兰行李放置好，汀兰爬上了车子，前座坐着的董其瑞高兴的转头和她打招呼。后座也放着行李，还坐着齐文秀，汀兰微笑的道声好后坐在了旁边。 岳爸和李爱华对着齐文秀一阵感谢，请她多关照汀兰，目送车子离开了。 自从上次到董其瑞家看了冲洗出来的照片以后，暑假里两个才第一次见。 上次照片几个同学看了都很满意，遗憾的是还是有几张曝光了。搞怪的集体照特别受大家欢迎，汀兰听了一耳朵的好话，高兴的直眯眼。 汀兰发现她的独照还是挺多，有四五张。一张就是她微笑的剪刀手，还有几张都是董其瑞抓拍的，有她在阳光下歪头沉思、有看同学乐的笑弯腰，有鼓着脸颊的傻样…… 她看了都很喜欢，现在的颜值，360无死角啊，汀兰自恋的偷乐。 江小虹她们看了汀兰的照片，都开玩笑的表示不满，让董其瑞下次要帮他们也多拍几张。董其瑞笑笑的直点头。汀兰的几张照片，他都多洗了一份留下来。 车子里两人一直聊着一班的同学，聊着不久前照相中发生趣事，聊着对高中的期望，齐文秀看着一直扭脑袋的儿子，已经半小时了，自己都替他脖子酸疼，她笑着止住了两人的聊天：“还有两小时到市里，你们不休息一下吗？儿子，要不要喝口水？” 汀兰讪讪的靠回座位，缩缩脖子打算眯一会儿。 董其瑞不高兴的看了他妈一眼，“我不渴。” 汀兰以为她肯定睡不着，谁知道车子一晃一晃的，她的身子直打滑，睡的整个人歪在了齐文秀身上。董其瑞时不时的转头看她这面的情况，发现以后就担心他妈把人推开，直瞪眼暗示，不要叫醒汀兰。 齐文秀白了她儿子一眼，把小姑娘扶起靠自己肩上，暗叹，幸好没有流口水。 转眼看看肩头熟睡的脸庞，发现这姑娘见一次比一次好看，睡的脸颊红红鼓鼓的，鼻梁近看更高挺了。发现她的发色都略浅，头发有点偏粟色，感觉营养不良一样，但是配上同色的眉睫，反而是让人觉得特别有味道了。睫毛颜色不深，却很密长，根根卷翘着，在小脸上打下一道阴影。 自己都有点看呆了，难怪刚长成的儿子。 这女孩子这次的中考成绩，也让她刮目相看，其瑞的爸爸回来一直夸奖，羡慕岳良友有福气。 但齐文秀一样满意自己的儿子。他也是聪慧刻苦的，只是镇初中教育水平受限，让他发挥不是很好。女孩子这次能考的好，也可能是一种运气，而且她觉得男孩子高中以后后劲要更强一些。所以齐文秀想办法找关系，把儿子办到了市一中就读，就想他起点更高一些，大学希望更大一点。 这次同行是董厂长安排的，齐文秀也没有反对，也是因为汀兰的这次中考成绩。 汀兰感觉睡了很久，连着做了几个梦，但是醒来发现只过了一个半小时。她发现自己趴齐文秀肩上后，直道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嘴角，还好没流口水。 前座的董其瑞这时候也睡着了，汀兰看着还精神的齐文秀，不得不找点话题，不然一路沉默也尴尬。 “齐阿姨，你是把我们送到，今天就回去吗？” “今天让李师傅先回去，我要在学校旁边找个房子租下，以后可能经常在这里。”齐文秀顺了顺头发道。 这是要陪读啊。幸福的董其瑞。 “那以后董其瑞还是可以吃到家常饭菜了。” 齐文秀笑笑，看着汀兰道：“你以后也可以来我们这吃饭。” “呵呵，谢谢齐阿姨了。”汀兰有自知之名，不能拿着客气当真。 接着齐文秀问了汀兰家兄妹几个，就这样一扯一答的到了市一中门口了。 良州市一中的学校校园还挺大的，左右区域划分为高中部和初中部，各有两幢三层的教室，也有各自的操场。教室后面是学生宿舍和教职工宿舍，和教室楼隔着绿化区，教室和宿舍楼前都种植着苍天大树，看着开阔又大气。 李师傅把车停在了校门口，今天是学生报道的日子，大门敞开着，来往着都是学生和家长。 齐文秀把董其瑞叫醒，“我们先去办了报到，再去边上找家饭馆吃饭，好吗？” 董其瑞睡的眯眯瞪瞪，刚醒来，人还有点恍惚，听着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汀兰把行李都先放在车上了，她和齐文秀他们先去报名交费。 找到了报名处，办了手续以后，汀兰领了宿舍的钥匙。 她分在二班，董其瑞五班。 第二十四章 跑步 李师傅先送好董其瑞，再帮汀兰把行李一起搬到女生宿舍。男女宿舍并排，均是二层高。汀兰的宿舍在二楼202房间，里面有六个床位，有三个人已经到了。 汀兰和几个女孩点头微笑，窗户左边上下铺上面的女孩子应该是认识的，两个一直说笑着，另一边下铺的女孩子和汀兰打过招呼以后就坐桌前看书了。 汀兰看了一下还剩门边一个下铺，就把行李放上去了。 和齐文秀他们约好在校门口碰头，李师傅也在宿舍外面等着，汀兰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汀兰和李师傅往校门走去，一边迭声感谢他今天帮忙。 李师傅笑道：“阿兰，太客气了。你爸和我也是老同事了，他知道我在，才放心没跟过来。你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我们都替他高兴呢。” 两个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董其瑞他们也过来了。 “我们去边上看看，有没有小饭店。”齐文秀道。 “你要吃什么？面条还是饭？”董其瑞问道。 “我都可以。”汀兰笑答。 市一中门口还是挺热闹的，旁边有两三家文具店，还有杂货店，小吃店。 汀兰他们走了五百米处，终于看到一家饭店。 齐文秀点了四个炒菜一碗汤，四个人等饭菜上了以后，都放开吃起来，坐了一上午车，加上刚才报到，都有点饿了。 吃饭的时候，齐文秀又叮嘱了董其瑞住宿期间要注意的事项。 “衣服我给你准备了几套，你换下来以后到时我会来拿，你自己也洗不干净。呆会回去以后，睡个觉，晚上唔妈再来找你一起吃饭。下午我先去附近看看房子。 和宿舍里的同学好好相处，今天我们来的晚了，下铺已经没有了，到时候看哪个同学愿意换一下。你睡觉不老实，睡上铺不安全。 宿舍是准时熄灯的，给你手电筒是让你上厕所时候用。你可不能在背窝里面看书，眼睛弄坏就完了。” 直到董其瑞不耐烦的点头，齐文秀还是担忧的再提了一句，“唔妈房子租好以后，你就可以住出来，现在几个人一间，你不知道能不能睡的着。” 在齐文秀念叨期间，汀兰和李师傅相互看了一眼，埋头吃饭。 出行前几天，岳爸和李爱华也是一直担忧的各种叮嘱念叨，做父母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总觉得孩子没长大，想把他们保护在羽翼下。 吃过饭，齐文秀把他们送到学校门口，汀兰和董其瑞各自留了宿舍号，就分开了。 汀兰回到宿舍的时候，剩下的两个人也都到了，大家都各自介绍了一下，左边上下铺的两个女孩子，都是市区人，因为家离学校有点远，所以也住校了，她们都是一中初中部直接升上来的。一个叫董明珠，一个叫蔡小丽。两个人和汀兰同班，都是二班的。 其他都是县里考上来的，右边上下铺两个女孩子，一个叫余小敏，下铺叫施文丽，一个三班，一个五班。 汀兰上铺的女孩子也是县里的，叫徐淑珍，在四班。 汀兰把带过来的凉席铺上，把被子拿出来，接了盆水把席子、墙壁和床架都擦了一下。宿舍楼有点老旧，白墙斑驳，床架子也都脱漆了，幸好木架子还是牢固的。看床沿有铁丝，汀兰就把带来的布帘挂上了。 布帘是汀兰让李爱华做的，她之前住宿有经验，大致规格知道。 上铺的徐淑珍探下头来，“还是下铺好，可以挂帘子。” “其实就是换衣服的时候挡一下。”汀兰笑笑说道。 因为还没有开学，学校食堂也没有开。市里的两个女孩子收拾好都回去了。汀兰和其他三个人，商量着到街上买了发糕当晚饭。 因为食堂还没提供热水，晚上洗澡的时候，大家都是用凉水冲洗的。汀兰住宿以后最满意的地方就是可以冲澡，虽然没有淋浴头，但是可以自己打了一盆水，在隔间里冲洗。 不像镇上家里，是木地板，如果在楼上冲水，楼下马上要下雨了。 晚上熄灯后，四个女孩子开始卧聊，交流一下初中的学校和中考分数。听到汀兰是市第二名，也是一中第二的成绩考进来的，大家都惊呆了，原先因为汀兰是镇上的，她们是县里的优越感也一下没有了。向汀兰讨教起学习方法和心得，汀兰只能和她们说，勤能补拙，自己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多而已。说完她也心虚了，总不能和她们说，自己上辈子学过吧。 ———— 第二天汀兰一大早起床，洗漱好，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向操场走去。 一中操场有两个，高中部的操场更大一点，绕着绿皮操场有一圈红底白线的跑道。隔着铁栏栅的另一边是初中部操场，只有右边一半划了跑道，两个操场中间都有篮球场。 汀兰到操场的时候，发现有十来个早起锻炼的人，有教职工，也有学生。她做了一下热身动作，开始奔跑。 凭着身体素质和一段时间的锻炼结果，汀兰绕着操场跑道一圈圈的跑下来，开始有两个男的一直跟着汀兰身后奔跑，但是六公里下来，他们就被抛在后面了，汀兰在跑道上绕了无数圈，跑了大约十公里左右停下来了。 看汀兰停下来以后，两人走到汀兰旁边，一个是三十左右的男青年，中等个子，身体比较结实。另一个学生模样，个子却要高一些。 “我帮你计算了一下，你刚才跑了十公里，花了五十分不到，这个成绩很不错啊。”男青年拿着手表看了看，对汀兰道。 汀兰满身大汗，听到这个成绩一阵兴奋。上辈子自己几年练下来，最佳成绩也只能跑进六十分。 “我是初中部的体育老师，你是新进的学生吧？”看着汀兰细条的身形，稚嫩的脸庞猜测道，要是学校学生，有这样的身体素质，他肯定早就发现了。 “是的，我高一二班的。”汀兰看着男老师道，向旁边一直打量他的男孩子微微一笑。 “你的身体素质是我见过最好的，练一练的话，进国家队也没问题。” “谢谢老师。我就想锻炼一下身体，没想当运动员。”汀兰冲他们摇摇手跑开了，要回去再洗下澡，马上要到教室报到了。 男老师看着汀兰的背影，遗憾的对旁边的男孩子道，“你们同班吧。你要有这身体素质就好了。” “我练的是短跑！”男同学撇嘴道。 第二十五章 国庆演出 汀兰回去冲好澡，拿饭票到食堂买了两个菜包吃好，就赶到教室了。 只剩下前排的两个位子，汀兰只能放好书包坐下。 开学第一天，照例都是排座位。班主任来了以后，仍旧男女按高矮排成队入座，再把视力不好的几个调到前面。 班主任是三十几岁的中年男教师，他先把这次中考前十名的成绩报了一下，再从这十人里面直接选了班干部，强调期中考以后，会再调整一次班干部队伍。汀兰有幸成了“学习委员”。 汀兰发现早上操场上的男孩子，也是同一班的，这次被任命为体育委员。 上了一天课，同宿舍的两个女孩子还都是结伴一起，同进同出，没有和汀兰打过招呼。 晚上上晚自习之前，董其瑞来找汀兰，两个交流了一下班级情况。齐阿姨已经在附近找到了房子，董其瑞下周就可以办走读了。他邀请汀兰以后晚上到他家一起吃饭，汀兰笑着拒绝了，说食堂的饭菜也不错。 一中的学习氛围很强，高一开始每天的课程都安排的很满，更强制了早、晚自习时间。汀兰一周下来，感觉又回到了前世高中，想着还有两年，真的有点幽怨了。 宿舍的女孩子，晚上回来也都拿着书本，熄灯以后，右下铺的施文丽都还拿着手电筒看书，汀兰看着她的眼镜，担心以后会越来越厚。 开学半个月后，岳爸来学校看汀兰，带了两包猪肉松和小鱼干还有一袋水果。带着岳爸在学校逛了一下，因为正好是周末，和岳爸坐着电车到市区其他地方都逛了一遍，热闹的飞霞路，中山公园，望湖边。 两个还在望湖边照了一张照片，看着黑白照片上站的笔直的岳爸、竖着两个剪刀手大笑的汀兰，两个都满意的点头，岳爸表示要带回去装相框保存着。 两人逛到新开发的五马路，看着已具规模的农副产品市场，汀兰趁机怂恿岳爸，在这个还是卖家市场的时候，经商致富啊。 岳爸笑着说她孩子话。 良州七八十年代发家的商人，后来都成一方巨头，但是前期都是因为贫困，走出农门，从小商贩走上成功企业家之路。安逸的环境，反而没有那股拼劲。 汀兰想着，发家致富，还是要靠自己来了。 说服岳爸放弃铁饭碗做商贩是不可能的了，而且现在做生意还没彻底脱离投机倒把的名声，也许要等到九十年代，真正富起来的那批人带动下，才会迎来市场经济大潮。 岳爸塞给汀兰下个月的生活费就坐车回去了，临行前一再叮嘱睡觉盖被子，三餐要吃饱。 汀兰现在手头有十二块钱，加上这次岳爸给的十五。一共二十七块钱。 汀兰想着，怎么利用手上的这点小钱，去赚大钱。至少筹集一笔路费，暑假的时候，她想回以前的地方看看，想找找这个时空，有没有岳青青，爸爸妈妈是否还在。 现在学业对汀兰来说还是轻松的，主要是这辈子记忆力强了很多。闲暇之余动起了做点小买卖的念头。 汀兰周末在良州各个地方转了一下，市里还是只有一个农副食品市场，其他小商品还没有形成规模市场。现在还都是前铺后厂的家庭作坊。 转了几天店铺街道，汀兰发现之前春和在做的手工，编织金鱼和虾这里都没有见到。计划着找春和同学那边批发一点金鱼，周末没上课，在市里摆摊售卖。 ———— 这边赚钱刚有点头绪，学校马上要迎来十一会演了。 班主任给二班安排的节目是大合唱，事实上高一几个班级节目都是大合唱。只是唱的曲目不同。汀兰班级唱的是《打靶归来》。 现在早自习时间都安排练歌了，午休时间都还要到操练排练站位。 虽然只是集体合唱，但是班里同学还都是莫名的兴奋，女生宿舍也都响着歌声。汀兰宿舍一边有人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另一边就在喊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十一当天，班主任虽然要求白衬衫军绿长裤，但是现在物资条件有限，还是没能统一起来。汀兰就穿着白短袖，蓝裤子，有的是白底碎花衬衫黑裤子，一些在市里的学生，因为可以向周边亲朋好友借着衣服，所以还能按要求穿着。 汀兰宿舍的董明珠蔡小丽，还涂了红红的脸蛋和嘴唇，引来很多女同学羡慕的目光。 初中部的节目比较丰富，有新疆舞、单人朗诵，还有魔术表演。 新疆舞是初中部选了几个长相出众女孩子表演的，估计这是他们的重头节目，服装上也花价钱了，大家人头一顶新疆圆帽，帽子后面挂着一排珠串，白色连衣裙配黑色珠片马夹，这身装扮一出场，引来场下阵阵惊呼，直道漂亮。 舞蹈的精华在于脖子的平移，除了前排两个女孩子能做到以外，其他人都是简单转动脖子，不过外行看个热闹，一群漂亮的小姑娘身着民族服饰在台上舞动，足够惊艳眼珠了。舞蹈完毕，引来无数热烈的掌声。 其中魔术表演看得汀兰一头黑线。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一出场，就引来初中部一半人的叫好，估计这男孩子也是那边的风云人物。 后面跟着出来两个男同学，两人出场后，逐渐向两边平移，手里一幅空白横幅展开来。清秀男学生手持一个喷壶，从左到右往横幅上面喷洒液体，逐渐显示红色“国庆节快乐”几个楷体字，汀兰虽然坐在台下，但是看着液体没喷到的地方，那字体线条都已经隐约可见，这个魔术说服力也太弱了点。 初中的丰富节目后，就是高一年级的合唱团上场了。从一班到六班轮过去，汀兰班级是由班长在前面做指挥，伴随着音乐的切入，歌声也响起来了，也没有什么技巧，按着排练，左边和右边的同学分唱片段，然后大合唱，大家都扯着嗓子高歌，本来还算完美，但是表演好以后，后排的一个同学从站着的椅子上摔了下来，引起台下一阵哄笑。那个男同学羞惭沮丧的样子，估计都落下心理阴影了。 高二年级的节目含量就比较高了，有拉二胡的，有排小品的，有美声独唱。汀兰周边的同学议论纷纷，均表示今年才艺没有展示机会，期待明年班级排的节目能更丰富一点，让自己有发挥的空间。 第二十六章 进货 十一放假三天，董其瑞家里有车来接，汀兰就搭着顺风车一起回家了。 回家以后，吃了一顿李爱华烧的丰盛中饭，这次终于有油炸带鱼了，汀兰多吃了半碗饭。 吃好饭，直接去春和同学陈海平家。汀兰过去的时候，陈海平家叫过来的十几个人已经坐着在编织了。汀兰和她打听，知道是陈海平表舅的接的活。具体这批东西收走是卖到哪里的，她也不知道。 汀兰要了陈海平表舅的地址，直接在车站坐车，到了邻县的闹村，打听到了陈海平表舅家，过去的时候发现一层的土房院子里坐满了人，都是在编织金鱼的。 汀兰找到了表舅，说明自己是陈海平同学，想找他批发一批金鱼。 “你个小姑娘自己来的？”陈海平表舅皱眉道。 “是的，我在市里上学，打算批一点过去，到良州市卖。” “市里也有人批发了我们的东西在卖的。”陈海平表舅觉得汀兰也要不了多少货，没什么兴趣。 “是吗，我看我学校的同学都没有人挂这个的，我想这个市场还是挺大的。”汀兰已经逛过一遍市里，即使已经有人在卖，这个市场还远远没饱和，这个生意还是可以做的。 “那你要批多少？” “我不知道这个价格怎么样？” “现在市场上零售5毛一个，我给你四毛五。” 汀兰笑了笑，“表舅，能不能低一点啊，你看我是真心想批一点赚学费的。” “现在来拿货都是这个价。”表舅一脸不再商量的态度。 “你看，我和海平都是同学，这个金鱼做起来其实也简单，就是费点时间，三毛一个给我怎么样？” 陈海平表舅听了就挥手，“来拿上千个的，我们都没有给这个价格。” “我拿一百个，钱也带来了，可以的话，我先买一批试试。”汀兰笑道，她知道这个成本很低，春和说是5分一个的手工，材料估计也就一毛多。 “三毛五，要的话你拿走。” “我没带那么多钱啊？”汀兰苦笑道。 “那就不行了。”陈表舅主要是看汀兰一个小孩子，又是学生，哪是会长期合作的对象，所以也不想给她批发价，事实上来拿货的都是三块，有些两块五。 汀兰也只能走了，因为太高的成本，风险也大。主要是她刚才过来闹村这里，发现这里挺多小作坊，她打算自己买材料，找人编织。 打听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卖塑料丝的，汀兰询问了长度，买了三十斤，估计可以做三四百个金鱼，材料才十五块钱。 没找到有做玻璃珠子的，汀兰见天快黑了，就先坐车回去了。 见汀兰吭哧吭哧扛着几十斤的塑料丝管回来，李爱华都气坏了。 “回来就让我把几个月的生活费给你，你是买这堆破管子去了？”李爱华看着累的瘫坐着椅子上的女儿，都不明白她想干什么。好好高中读着，回来休息两天，就去买破烂。 “唔妈，现在市里一种编织小金鱼卖的可好了，我想着回来找点材料，让人编好，我带去市里卖。”汀兰瞎扯道。 “你是打算不读书去做小买卖了吗？”李爱华瞪大眼睛怒问。 “我是打算勤工俭学，自己赚学费呢。”拎着衣领扇着风。 “家里不缺你的学费，你只要安下心来给我好好读书就行。”李爱华不理解，怎么去了市里没几天，一个好好的女伢子，就想着做生意了。 “反正我东西已经买回来了。不能扔了吧？你帮忙找人做手工呗。”汀兰一副随便你怎么办模样。 “这个什么金鱼，见都没见过，谁会编这东西啊。” “没事，你大女儿会编。”歇了口气，汀兰跑到屋子里喝水去了。 ———— 晚上一家人回来，都反对汀兰的做小买卖的打算。 岳爸提出，东西买回来也就算了，以后有人要绑什么材料，就送人去了。 景明一副同情的模样，打算补贴汀兰一些生活费。 春和更是大惊小怪，“你是这些都让我编，你让我累死是吗？我才不干，我马上要到供销社上班了。” 汀兰解释道，“就是让妈找几个人编，到时候付他们五分的手工费，你负责教他们就行。” 家人对还要再扔出去钱纷纷反对。 汀兰耐心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赚钱，但是成本两毛不到，亏钱是不会的。现在市里面有什么新鲜玩意大家都抢着买，我这个也不打算自己背着挨家挨户的叫卖，所以也不会影响学习，就是到时候找几家店铺，放着寄卖，可以卖四五毛钱。我们还是有利润的。” 见岳爸还是皱着眉头不同意，汀兰在他旁边坐下，摇摇手臂道，“唔爸，我保证不影响学习，这次期中考，我一定进班级前三名。你看，我就是想利用一下周末时间去赚点零花钱。” “是不是平时钱不够用？”岳爸想，女儿去了一趟市里，突然起了赚钱念头，肯定是学校里孩子攀比，她受亏待了才这样。也怪自己没能力，没给孩子提供好的条件。 董厂长家为了陪孩子都在当地租房子住下了。城里的人个个条件都好，这孩子在学校肯定受人欺负，岳爸脑补着。 “没有，钱都够花。我就是想着现在在市里方便，平时可以做点小买卖，要不然天天读书，怕读傻了。我想赚了钱给自己交学费，给大哥娶媳妇，给大姐买手表。”汀兰嘴甜的念叨道。 “你管好你自己吧，你大哥娶媳妇用不着你。”李爱华气笑道。 岳爸和景明却感动了，大春也觉得这丫头出去一趟懂事了不少。 反正材料也买了，经春和现场手编一条金鱼挂饰出来，岳爸觉得还挺有意思，像女儿说的，至少不会亏。也就同意了汀兰的打算。 汀兰和岳爸说了要再装玻璃珠，岳爸说他会去打听。 李爱华把小阿姨叫过来，小英也找了她的大妹过来，还有两个邻居女孩子，第二天下午都跟着春和学着编织。 第三天岳爸就把一批黑色和蓝色的玻璃珠子带回来了，买了一大袋子，估计够四五百条金鱼用的，据说只要12块，把汀兰高兴坏了，直夸岳爸有办法厉害。 国庆结束，汀兰再次搭董家的车子回了学校，因为一直搭乘顺风车，汀兰都不好意思，这次给送给董其瑞十条编织金鱼，让他送同学玩。 董其瑞高高兴兴的收下了，齐文秀也点头，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是拎得清的。 第二十七章 摆摊上 回到学校以后，汀兰安下心来读书，重点高中同学实力挺强的，期中考如果成绩不佳，就没办法和家人交待了。 学校的图书馆，外文书籍很少。她到市图书馆办了一张卡，借了英文原文书籍回来看。高一英语书语汇量有限，她怕太长没有接触会遗忘，这毕竟不是母语，一直在用的。 宿舍里同班的两个女孩子，自从发现汀兰在宿舍看原文书，私下用方言嘀嘀咕咕，不时用调笑眼神瞄着汀兰。汀兰感叹，在大家还停留着HOW DO YOU DO 的时候，自己看外文书，是挺装B的。 良州地方不是很大，但是方言种类还挺复杂，有良州当地话，有蛮话，还有汀兰镇上说的闽南话。汀兰宿舍里就有三种方言，平时市里的两个女孩子都用方言交流，对其他们评头论足一番。现在的城市居民优越感会更强一点。 施文丽看了几次汀兰捧着外文书，忍不住道，“你都能看懂吗？” “大部份吧。”汀兰笑道，“丰富一下词汇量。”这时候学外文的难度会更大一点，学校老师发音不准，也没有条件购买录音机听磁带。汀兰都担心被老师的发音带偏了。 “我阅读还好，但是一对话就不行了。”施文丽道。 “先练习发音，多背诵单词，以后有英语环境，口语提高的就快了。” “那你口语怎么样？”施文丽再问道。 “一些简单的对话没问题吧。”汀兰道。 施文丽点了点头，想着汀兰估计和自己也差不多。 ———— 汀兰的作文分数一直不高。习惯了用简单的语言表达，对于中学作文所需的大量的排比句，激昂的情怀，而且主题要深刻，揭露批判点什么，汀兰都表示自己原创不了。这点她只能多看优秀作文范文，背诵一些下来，自己再修修改改。 现在最让人头疼的就是政治课了。这门课她靠超强的记忆力学起来都有点吃力。因为大脑抗拒那些文字进入。让汀兰要花更多的时候去学。 从家里上来一周后，周六李师傅来接齐文秀的时候，就把一大袋子的塑编金鱼交给了汀兰。汀兰点了点，有三百五十个。学校周末放假一天半，周六下午汀兰就背着一部份金鱼上街了，因为成本一毛多，汀兰打算找了一些卖杂货的店铺，推销三毛五一个，大家纷纷摇头，虽然都觉得新奇，但是还是不敢买进。跑了一半，只有学校旁边的文具店，进了十只金鱼。 虽然开始不是很顺，第二天汀兰仍旧背着袋子出发了，这次把价格降下了五分，有三家小店买了三十五只，后来有两家要求寄卖，汀兰把价格提到了三毛五，对方打了收条。 一共推销出去120只金鱼，下午汀兰把剩下小金鱼都背上，到飞霞路摆摊了。 周末的飞霞来人来人往，自行车只能推行，电车、大货车通行来往，十分热闹拥挤。汀兰到商场旁边停下，犹豫要不要把东西摊开，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城管。 给自己鼓了把劲，麻袋口解开，拉出串好的一串小金鱼挂脖子上，努力了几次，终于张嘴喊开了。 “新产品，刚刚到，全国各地都知道。金鱼挂饰，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憋着劲喊完一句，汀兰的老脸通红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个五毛钱，一对九毛钱，长长久久好兆头！”又弄的一头大汗以后，汀兰也放开了，继续吆喝着。 陆续有人过来围观，有人掏钱买了以后，终于给汀兰鼓了鼓劲，不过这时候都不用她叫卖了，人群效应一开始，圈子越来越大，外围的人都踮脚朝里看了。一个小时时间，汀兰就卖出了一百多条金鱼。因为人群堵在商场门口，这时也引来了商场管理人员，把汀兰灰溜溜的赶走了。 汀兰找了一家小店，吃了包子和鱼丸汤以后，晚上继续到文化宫蹲点。八十年代娱乐节目很少，文化宫有放映电影，有餐饮店，有其他文娱设施，是晚上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汀兰照样把袋子往文化宫边上一放，熟能生巧的叫卖了。 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批出来活动的男女青年，大家看着新奇都掏钱买了一个。 会过日子的男青年劝女伴道，“这个回家自己编一个吧，花这钱干嘛？” “你编一条送我。”女伴顶回去。 “照着编呗。” “那也要买了回去学吧。” 还有的嘀咕，“这个太贵了，我知道北门那里也有卖，只要四毛一个。” 虽然还有些人舍不得买，但是不一会儿功夫，汀兰剩下的金鱼都卖出去了。 她来不及数钱，赶紧拍拍衣服往学校赶。 回到宿舍，大家也都已经在了，汀兰一个人送一只塑编小金鱼，让几个女孩子都挺开心的。 汀兰拉上帘子，在床上数了一下这两天的收获，除了寄卖八十个钱还没有收回来，一共有一百二下三块，减去成本45块左右，一块赚了八十多，汀兰把一叠散钞整齐好，开开心心的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想着怎么给岳爸托消息，告诉他组织再生产。虽然岳爸厂里有电话，但是市里这边还没有公用电话，学校校长室电话，汀兰也不能进去打。 最后打算用现在最快捷的通信方式，就是拍电报。午休时，汀兰溜了出去，花了一块多给家里拍了电报，就几个字，“货无，加一千只”。上次买塑料丝管的地方之前也告知过岳爸，玻璃珠也是岳爸联系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又是一周，汀兰一边学习，一边记挂着家里什么时候有消息。 到了周末，汀兰去了上次的寄卖店铺里看看情况，除了一家铺子，其他家的小金鱼都出完货了，正打算向汀兰补货。汀兰收了钱，承诺过两天就补过来。 周日上午宿舍里看着书，想着家里什么时候能有信，就听楼下宿管阿姨喊着汀兰，说有人找。汀兰跑下去，发现岳爸过来了，脚边还放着一只大编织袋。 汀兰兴奋的扑过去，抱着岳爸高兴的直跳脚。 岳爸笑着制止道:“快别闹了，你们宿舍不让进，我们去外面找地方坐一下。” “周日没关系的，我去说一声。”汀兰跑去和宿管阿姨说明是自己父亲，带东西过来，登记过了，就带着岳爸上楼了。 第二十八章 摆摊 下 今天宿舍里几个人正好都不在。岳爸看着汀兰的床铺，点点头道：“还算整洁。” 汀兰笑道，“就一床被子，没什么可收拾的，肯定整洁。” 她拿出了书包里的货款152块钱递给岳爸，岳爸惊喜，“真的都卖出去了？” 汀兰得意：“那是当然了。”和岳爸说了推销给几个铺子，还有周末摆地摊的事。 岳爸感慨的摸了摸她的头，以前胆小的小丫头，现在都能在路上叫喊做买卖了，“没有耽误学习吧？” 汀兰大力摇头：“当然没有，我就周末出去一会儿。” 汀兰看着岳爸带上来的大编织袋，问道：“唔爸，怎么这么多，不止一千了吧？” “我看出货挺快的，上来一趟不容易，就干脆多带一些。两千只了。” 汀兰觉得二千也没问题，放着多出几趟地摊就行。 她起身去打了盆水，用自己毛巾拧了一把，递给岳爸。岳爸高兴的接过擦了擦脸，顺便在脸盆里洗了把手。 汀兰倒好水回来，岳爸道：“都是哪几家铺子要补货，我们现在出发吧，我晚点还要赶车子回去呢。” 汀兰道好，倒出一部份金鱼，另一些塞到床底下，带着岳爸上铺子去了。 那几家铺子一共补了三百只金鱼。汀兰问岳爸道：“唔爸，要不跟我摆摊去？” 岳爸本来想再找几家铺子，听汀兰这么一说，想想也同意了。 他们这次去的是市里的农副食品市场，主要是冲着这里的人流量来的。 汀兰找了一块地方，把东西摊开，一样吆喝起来，看的岳爸直愣眼。 这里虽然人流量多，但是以中老年人偏多，不像飞霞路和文化宫，都是年轻人，买的人并不多。 呆了三小时，卖出去二十几只金鱼，汀兰想着晚上还是去文化宫吧。 岳爸看看时间，让汀兰收好摊子，他也要赶车子回去了。嘱咐汀兰晚上不能再一个人出去摆摊了，女孩子危险。让她下次再找小店寄卖，东西可以先放着，不用着急卖。 父女俩刚要收拾起来，就见来了一个穿喇叭裤的男青年，指着汀兰道：“你是不是上次在文化宫那里摆摊啊？” 汀兰点了点头，问：“你今天还要买吗？送朋友挺好，老顾客我给你便宜点。” 男青年调侃道：“能便宜多少？” “一只5毛，五只2块。”汀兰想起来，这个男青年上次也买了好几只。 “那如果我要一百只呢？” “一百只也一样价格。我这要材料和工钱呢，太低就亏了。”汀兰以为男青年是开玩笑。 “给个实价，我真的要多买一批。至少一千，你有没有货？”男青年开始正经道。 “你买这么多，是放在店铺里卖吗？”岳爸试探问道，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男青年。岳爸自己是不抽烟的，但是他口袋里经常会备一包烟，他是做财务的，经常有人孝敬香烟，他出去结款或去信用社的时候，也会给人家递烟，办事会更顺畅一点。 男青年大方的接过，岳爸划了根火柴给他点上。他吞吐一下烟圈道：“说实话，这东西我是打算带到上海去的。我们有一批货要带过去卖，看着这个挂钥匙的饰品不错，也想顺道带一批过去。” 岳爸点了点头：“我们手头上有一千多只，作坊那边还在赶工，你要多少都没问题。” “上海人多，多带点都能卖的完。就看你给我多少价钱了？”男青年笑道。 “一千的话三毛五，三千以上三毛。”岳爸越过汀兰直接报价了。 “太高了。”男青年马摇头，“这个饰品之前市里已经有人在卖，当时我们还没往上海走货，也就没留意，现在看小姑娘一个人出来摆摊挺不容易，我想着和谁做生意都一样。就找上你们了。” “她还在读书呢，说要自己周末时间出来赚学费。”岳爸慈爱的看了看汀兰，“你真心要的话，一千只我给你三毛，五千以上二毛五，你自己算算也知道，这个价格真的到底了。我主要是不想她小姑娘再出来摆摊，想着你这里能出大货，直接都匀给你了。” 男青年点头，最后和岳爸两个人商量确认一番，岳爸现在手头上的一千多只小金鱼都先给他，后面补货四千只，都按二毛五一只价格。男青年要求先付一部分款项，另外四千邮寄到上海，到货后再付尾款。 岳爸不同意，要求先打款，再发货。两人有点僵持着，后来岳爸掏出工作证，签书面协议。男青年才同意，现在有工作证还是挺管用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三人来到汀兰学校，岳爸让男青年在校门口等着，他和汀兰进去把金鱼拿出来，收了男青年的货款后，交换了联系地址和发货时间。 岳爸把汀兰叫到角落，数了一百元给她，上次卖的一百多也让她留下了。这个时候，两百多元是巨款了。 “以后你就安心读书，等赚了钱爸还是会给你留着的，这个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以后也不能再出去摆摊了。”岳爸殷殷的叮嘱一番后，得到汀兰点头答应，才放心的回去了。 汀兰摸着包里的二百元钱，想着明年暑假就去省城，回以前的家看看。 金鱼的生意交给岳爸后，汀兰就静下心来学习，期中考试后，汀兰以年级第二，班级第一的名次保住了学习委员的席位。再一次因为优异的成绩成功的融入了班级，现在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关系也好了很多。 现在早上跑步，体育老师也不再追着她练体育保送体校了。不过晨跑队伍中加入了老同学董其瑞，小董同志在一中的学习生活，开始的时候并不顺利，因为基础相对差一点，所以他追赶起来比较吃力，他个性特别好强，单元考垫底，期中考也中下水平，对于以前成绩一直遥遥领先的人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那段时间，汀兰找他，几次都避而不见。后来堵着人，拉到操场的草地上谈心，汀兰费老鼻子劲，灌了几篇心灵鸡汤以后，终于让他重新鼓起劲。知道汀兰早起晨跑，他也每天一早赶到学校加入跑步。 董其瑞其实是很聪明的，而且也十分勤奋努力，渐渐适应以后学习提高的也很快。知道汀兰经常辅导董其瑞功课，齐文秀特意邀她去家里吃了几次晚饭。汀兰推拒几次无果，也就欣然去了，主要是齐文秀厨艺不错，而且每次饭菜也丰盛，吃够了食堂的咸菜、腌萝卜、咸鱼，对于能改善伙食还是难抗拒的。 很快考好了期末考试，迎来了寒假。董其瑞这次期末考成绩不错，已经追到班级中上名次了，他脸上开始笑容多起来。汀兰拿着班级第一、级段万年老二的成绩满意的回家了。 本来齐阿姨约好和他们一块回去，但是回家前夕接到春和托人带来的口信，说是要来市里一趟。汀兰就留下等她姐过来了。 第二十九章 春和来了 等春和挎着包找到宿舍时，汀兰惊讶的发现后面还跟着陈民杰。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到的时候还是上午，离饭点还有点时间，因为有陈民杰在，汀兰也不方便把他们带到宿舍，看两个人手上也没拿什么行李，就直接带上去中山公园逛去了。 冬天的中山公园，白天除了少许的游人，就是一些锻炼的老年人。公园门口有卖香干的，春和打发陈民杰去买两包当零嘴，趁人走开，汀兰拉着春和道：“你们自己来良州玩，干嘛拖着我？” “快过年了，我就想趁这个机会来市里逛逛，顺便置办点东西，是唔爸非让我来找你，接你一块回去的，不然你以为我还需要找你陪啊？”春和给了汀兰一个白眼，看着远处的陈民杰跟个卖香干的在那里扯上了，半天不过来，直跺脚瞪眼。 “我又没什么行李，不等你的话，我这会已经在家里了。”汀兰想起岳爸上次过来看她时，就交代过放假他会来接，因为厂子临过年忙碌，车子也不能再让齐阿姨借用了，所以董其瑞他们这次也是自己坐车回去。 “谁让他放心不下你这个宝贝女儿。”春和看着陈民杰终于掏钱拿了香干，才掐腰转身对汀兰道，“下午你带我们去百货商场逛逛吧？” 随即又怀疑的睨了一眼汀兰：“商场在哪里你知道吗？我估计你都没去逛过。” “我刚来市里就在商场前面摆过摊！” “你就是在那认识向我们拿货的上海人啊？”春和知道家里现在组织着人编金鱼，收购挺多，岳爸经常拎几袋子去车站或邮局发货。 “拿货的是良州人，跑上海做生意的”汀兰答道，“你们这次都想买什么？现在供销社上班，你们内部拿货不是更方便吗？”春和前两个月就去了供销社上班，被分配在卖五金的地方。 “到我们镇上的衣服款式都是那几样，老土了。”春和自从上班领工资后，存下的那点钱就一点也藏不住，天天想着买新衣发饰了。 陈民杰终于拿着两纸袋香干过来了，笑笑的往汀兰手上递过去。 汀兰笑着谢过，接了一包过来。 另一包还没递到春和手里，就被她一把抢过，责备对象买东西不利索，两个一顿掰扯，汀兰坐着公园的石椅上，一边吃着等他们。 在园子里面走了一会儿，冬日阳光和煦，但寒气凌人，汀兰冻的直把手往袖兜里塞，前面的两对象倒是逛的津津有味，时而拌嘴，时而男同志手臂就被抽一把。 公园里纪念碑旁边热闹的聚满了人，旁边就有照相摊子，春和凑过去，打听了一下价格以后，叫过汀兰和陈民杰一起拍照。 汀兰估计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合照，她可不想做电灯泡，推拒说上次和岳爸拍过了，他们两个自己合照吧。 看着前后站着，双脚并拢双手直垂的两人，在这冬日树木凋零的公园里，庄严的纪念碑旁边留下了一张黑白影像。 公园里出来，三个人到路边吃了一碗热汤面，随后就往热闹的飞霞路出发了。花了几分钱坐电车过去，到了良友商场车站，下车后，春和两个的眼睛都看不过来，飞霞路上都是三四楼高的建筑，虽然有些斑驳，一排排并立，仰头望去，还是十分壮观。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两边商铺林立，一个呈弧形凸出的良友商场极为显目。 春和都有些却步，被汀兰扯了一把，才踏步往商场里面走去。一楼是烟酒、食品、钟表类，汀兰看到价格标注7元的茅台酒，和售货员问询了一下，打算买几瓶，过年回去送长辈。爷爷和外公都是好酒的。 春和听到汀兰打算花几十元买酒，直扯她袖子，朝她使眼色。旁边的陈民杰也面露异色，没想到对象家里给个学生这么多零花。 最后汀兰还是买了四瓶茅台，虽然物价不一样，但是对于能用七块买到茅台酒，汀兰还是很满意的，感觉捡漏一下。如果有钱，她可能会买几十箱存着，等着升值。当然，即使她有钱，现在也拿不到这么多的货。 用春和提供的网兜把酒装好，再被她姐一把拎过去塞给陈民杰提着，离开柜台就迎来她姐密集的骂声：“你是不是傻啊，花这么多钱买酒，喝两口就没了。唔爸给你塞了多少钱，你赶紧的拿出来，我给你保管，不要再乱花了。留着买衣服也好啊。” “我摆摊卖塑编金鱼赚的，不是唔爸给的。”因为陈民杰在，汀兰觉得她还是要说明一下。 “那也不能乱花。你给我注意点儿，回家我会和妈说，让她帮你收起来。” 到了手表区，三人眼睛都放光了，汀兰也想有一块表，现在看时间都要靠宿舍和教室走廊里的挂钟。看到现在普遍的上海牌手表也要120元以后，她就歇气了。 春和和陈民杰趴着柜台研究着，遭到营业员好几个白眼，陈民杰现在已经有一块表，但是表面磨损比较严重，而且时间也不是很准了，据说是他爸换下来给他的。 试带了两块表型后，售货员就不再给他们拿其他表了，主要两人也比较老实，商量讨论的声音都被人家听到了，两人计划着以后结婚要买的手表，那表示现在肯定就是来白相看的。以现在的服务态度肯定不会受到接待。 离开钟表区，到了二楼，是自行车、电器、锅碗瓢盆，两个计划结婚的年轻人照样走不动路，一样样的研究过去。汀兰干脆找一块地方坐下等他们了。 一个半小时后，又到了三楼，这下春和彻底逛开了。之前都是计划要买的，看起来没底气。到了服饰区，她看到漂亮衣服，恨不得一件件试过去。 八十年代的售货员的白眼吃几个下来，春和也只试了两件外套。 最后春和挑了一件藏青的呢子大衣，六十二元，看到价格，陈民杰脸色就不好了。这件衣服是商场相对便宜的一件大衣，而且不需要布票。商场现在有些衣服还是要收布票的，春和更中意的暗红色大衣就要布票，她根本没准备，因为小镇供销社布匹两年前都自由购买不用票据了。 现在镇子上很少有人穿呢大衣的，都是毛衣和罩衫。陈民杰劝着不要买，等结婚再买一件好的，听的春和的脸渐渐黑下去了。 汀兰也不敢掺和，怕引来战火，直到春和从包里拿出五十块，看了汀兰一眼，汀兰马上掏出两张10块钱递过去。 把衣服包好拿上的时候，陈同志这个低情商的还在念叨，没见镇上人穿呢子大衣的，批评春和铺张虚荣。 春和怒气冲冲的推了他一把，道：“说我虚荣，我还嫌弃你小气巴拉呢。我们俩现在起算分了，以后各走各的道！” 说完拉起汀兰就走。两个仍旧坐电车，到了站再走一段路到汀兰学校。陈民杰一直跟着身后。 春和不时偷瞄他一眼，和汀兰抱怨道：“白来一趟了，还想多逛一会儿，刚才气晕头，太早出来了。” “你不是没钱了吗？逛了也是白逛。”汀兰取笑道。 “没想到这里东西这么贵，不过这衣服确实好看，一看就上档次。”春和想到今天买的大衣，心情稍好点，“你的钱，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再还给你。” “不用，算是付给你教授编织金鱼的劳务费吧。”汀兰呵呵笑着。 春和满意的点点头。 汀兰到宿舍把行李拎上，出校门，就看到陈民杰等在门口，看到汀兰手里的行李，也急忙上前帮忙提过去，春和瞪了他一眼后，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汽车南站，站里人流量大，售票窗口排起长队，现在车辆班次少，排了半天，车票没买到。三人又来到车站前面，看有没有顺路车搭乘，打听半天，终于找到一辆小货车是直接到镇上的。没有顶蓬的货车上面已经坐了好多人，汀兰三个也挤了上去，找到空地坐下来。 车子开动后，冷风凛冽，吹的耳朵都快冻掉了，虽然人群挤在一起，但是头上脸上还是被风吹的厉害。 夜幕降临，在车子的晃动中，迎来了1982年春天。 第三十章 婚礼上 春节前，批发小金鱼的青年给岳爸捎来信息，再进五千只后就不再进货了，因为这个利薄而且现在市面上出现比较多了，他出货速度就慢了。 不过他前后一共也拿了好几万只塑编金鱼，岳爸到手的利润也有三千多块钱，在一年工资只有几百的时候，这可是一大笔钱，比起他们现有的存款都丰厚，岳爸感慨怪不得越来越多小商贩出现了。 他和汀兰提到，这笔钱他代为保管，以后上大学和出嫁时候再给她，免得她小孩子携巨款让人不放心。 汀兰表示不要这笔钱，因为后面生意联系操作的都是岳爸，她没出过力。 岳爸欣慰的看着她道：“这钱爸先给你存着，以后你出息了孝敬我们一样的。” 对于汀兰买回来的茅台酒，李爱华念叨了好久，岳爸倒是高兴，分别送了一瓶给老父和丈人。另两瓶留着以后做人情。 虽然岳爸说钱帮汀兰收着，但是过年的时候还是偷偷塞给她三百元，汀兰捏着合起来五百元的存款，高兴的都不知道往哪里藏了。 初二去外婆家，知道了小阿姨的婚期订在了正月二十，大家都替她高兴。外婆让春和和汀兰做伴娘，现在结婚，伴娘都有七个人，加上新娘凑成双数，一般都是找未婚的朋友或亲戚。 李爱华埋怨道：“之前说是订在五月，汀兰初中同学也是二十号结婚，已经订了她做伴娘了。”张春弟也是正月二十结婚，汀兰放假刚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上门邀请了。 外婆看了看汀兰，小模样标致学业又争气，很能拿的出手，她遗憾的道：“本来看了日子是五月，那个亲家母又说五月要处理兔毛，正月空一点，就提前了。” “哪有这样的人，婚期订了又改，也就你们两老好说话。”李爱华不满道。 “都已经订亲了，再计较这些不是给以后日子找疙瘩嘛。”外婆倒是想开了，“这次礼金也包了二百元，还出了一辆自行车和一个手表，比乡下一般人家算是不错了。礼金反正都给你妹带过去，还好我们这边衣橱、柜子早就打好，年前也刷上油漆了，不然还真赶不及。” 汀兰也遗憾，不能参加小阿姨婚礼，不过是近亲，到时候来往也方便，婚礼后可以再去新房参观。 春和倒是挺满意，庆幸买了一件呢子大衣回来，这下做伴娘衣服有着落了。从市里回来，和陈民杰同在供销社上班，两个现在又和好了，不过时不时还是要拌嘴。 正月二十日七点汀兰就出发了，张春弟家在泔儿溪，埠头桥过去三公里路程，一排五户人家的房子建在一起。 汀兰远远就看见春弟家前院放了一张圆桌和几条长凳，门口挂着一串鞭炮，两边各扎着红绸球带，才早上七点多，院子里人进人出，已经很热闹了。 坐在圆桌上吃着小汤圆的春兰也是今天的伴娘之一，她看到汀兰在那傻站着，乐的招手喊道：“汀兰，这里。” 汀兰朝春兰挥挥手，还没进院子，就被一个大婶拉住了，热情的攥着她的手往圆桌领：“妹仔，今天是来给春弟送嫁的吧，先坐下吃碗汤圆。”转头朝屋里喊：“再来碗汤圆，又有客人来了。” 汀兰嚅嚅坐下，大婶朝旁边的人笑着说道：“今天的伴娘一个赛一个好看，呆会可得给春弟好好打扮，不然一排妹仔过去，要被认错新娘了。”说完几个人哈哈笑着。 春兰和汀兰相视，尴尬的吡了吡牙。两个还没说话，汀兰前面就放上了一碗小汤圆，她忙起身道谢。 幸好李爱华知道风俗，没给她准备早饭，不然这一碗汤圆她还真吃不下。 “你这毛衣真好看！”春兰看着汀兰身上的酒红色粗毛线开衫，两边绣着带枝叶的花朵，下面两个方口袋，羡慕道，“你妈手可真巧。” 这件毛衣是李爱华给汀兰过年准备的，今年终于不是旧线拆了，不过如果她提前知道，肯定不会要这个颜色的，幸好织出来效果还可以。 “你这身也很好看，花了不少钱吧？”今天做伴娘，大家肯定都把最好的衣服穿出来，正好是新年，都会准备一身新衣。春兰身上是一件棕底带花的灯芯绒翻领外套，虽然颜色不咋地，但是这个时候灯芯绒衣服还是很上档次的。 春兰矜持的笑笑：“还好啦，我自己赚钱扯的布，还是送你家店里做的。” “你找到工作啦？”上一趟回来的时候，春兰还是待业在家。 “也不算什么工作。”春兰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小声道：“我姨妈住桥头镇，那里现在聚了一批人摆摊卖钮扣，我妈让我也去支个摊位，起先我还不干，碰到同学熟人多丢脸啊。后来我嫂子去了，一周下来赚了50块钱，我也豁出脸跟着去了。” 汀兰双眼放光，良州最早发家的几个产业里面，就有钮扣生意。 “你们货源是哪里来的，现在我们这里有生产钮扣吗？” “都是从外地钮扣厂里进的货，我姨妈家就是跑江苏纽扣厂拿货，我们再从姨妈家拿的，我哥今年自己要去外面跑货，之前还担心摆摊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发现，各地来的客人也多了。” “形成市场规模以后，客商只会越来越多。你也不用想着找工作了，现在什么工作也没有你们这个赚钱快，估计你一个月赚的比我爸一年工资还高。” “嘿嘿，我是赚了些钱，不过大部份都交给我妈了，她说帮我存着。”汀兰不反感小商贩，春兰感觉挺高兴的，虽然摆摊还没两个月，但是赚到的钱，之前想都不敢想。她想着，以后存钱也去城里买房，虽然不像汀半会读书，有钱了过的肯定不比她差。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汀兰也把一碗汤圆吃完了，春弟家帮忙的亲戚收起碗筷，招呼她们进屋见新娘子。 两人踩着咯吱发响的木梯，上了二楼，二楼后面的房间没有安门板，挂着一块塑料门帘，两人撩帘进去，里面有几个女孩子，春弟正坐在凳子上，有一个女孩子给她编头发。 看到汀兰两人，招呼她们坐下，介绍道：“这两个是我同学。”指了指周围几个女孩子，“她们是我表姐，姐妹，还有一个是邻居。” 汀兰两个和周围的几个女孩子含笑打招呼。 春弟同学今天虽然是大喜的日子，但还是平时那个拧着眉毛的样子，脸上也不见新嫁娘的喜悦和羞涩。 春弟的表姐帮她扎了一个辫子，围着后脑勺盘起来，用别针固定住。春弟拿着镜子照了半天，生气的扯了下来，表姐拍了她的手道，“好不容易固定起来，你怎么又拆了。” “我头发又不够长，盘着这么一圈难看死了。”春弟心里也说不出为什么特别不得劲，特别是看到汀兰他们来了以后，两人并排而站，苗条秀丽，衣着也讲究。看着自己身上梅红的衣服，暗红的裤子，更胖拙了一些。 第三十一章 婚礼下 汀兰看着面前这个虚岁刚满二十的新嫁娘，不同于通知喜讯时候的开朗，现在愁眉堵气的样子，应该是这姑娘的婚前焦虑症发作了吧。 “人家都这么盘发的，就你事多。”表姐看着她倔头倔脑的样子没辙。 “我会盘发，我来帮你弄吧。”汀兰站起来，走到春弟的旁边。 把镜子放她前面，演示着自己要做的发型，“我从刘海开始，绕一圈绕过来，给你盘一个蜈蚣辫吧？” 大家纷纷好奇的走上前问道：“没听过这种盘发啊，怎么弄？” “这是市里现在最流行的发型，我盘好了，你不喜欢可以再拆。”汀兰胡诌道，以现在人对城里流行的向往，这么说更能让人接受。 春弟也含着期待点头了。汀兰把她头发重新梳直，从左边刘海开始分出三缕，手指灵动的一缕接一缕的缠绕过去，再把右边头发依次缠绕，在右下方扎紧，拿起桌上的红丝巾，缠绕两圈再扎朵花出来。头发盘好后，在大家啧啧赞叹中，春弟拿过镜子左右照了一下，也满意的微咧开嘴巴了。 春弟的几个表姐妹纷纷想解开发辫让汀兰帮她们也重新弄一下，春弟瞪目一个个拍打过去后，大家笑道：“今天不和新娘子争这个风头了。” 汀兰看着春弟素着一张脸，问道：“还没开始化妆吗？” 表姐递过来一个粉饼，“有，有”说完，把春弟脸抬高，往她脸上扑打着粉末， 粉比较干而且不是很细腻，但还是白乎乎，有效果就行。 春弟表姐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红纸，蘸点水，让春弟嘴唇抿着。 刚弄好，春弟急忙拿着镜子照上了，看着镜子里白肤红唇，她脸红红的，心情也开始变好一些了。 给新娘打扮好，汀兰两个及时递上了送嫁的红包，大家坐在楼上，吃着糖果，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上来一个婶子，让他们下去吃点心。 刚吃了汤圆肚子还饱着，但是看大伙都下楼了，汀兰也跟着下去了，仍旧是在前院的圆桌上，大家围坐着，每个人碗里都是一份长寿面，里面一个荷包蛋，还有香菇，虾干。 刚吃好，前面就有人跑过来，说迎亲的队伍就快到了，让汀兰几个上楼准备。 几个人在楼上陪新娘等着，有的跑到楼梯处，笑着看着一楼门口聚集着人向新郎讨开门红包。拿出一包香烟以后，门打开了，春弟的妈妈陪着两个提灯笼的小男孩子和小女孩上楼，后面跟着新郎，几个伴娘拉扯着帘子挡着，向新郎要红包，无奈帘子太不给力，两个小童率先钻了进来，媒人也利落的扯开帘子，让新郎进来了。 新郎个头不高，比春弟还矮一个头尖，今天头发梳的溜光，穿着一身蓝色的中山装，身材敦实，浓眉细眼的看着挺老实的。一进房间，看到一排的姑娘站着，脸都红了，叫了声：“春弟”以后，就站到一边了。 媒人指挥着提灯笼的两个孩子走前面，新郎和新娘随后，伴娘们也跟在最后一起下楼了，到门口的时候，新娘的妈妈拉着又叮嘱了几句。 新娘刚出门，门口的鞭炮便响起来了，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中，新娘一行人坐上了扎着红线球的拖拉机，“突突”的开走了。 春弟回头，看着父母一直站在门口望着，眼睛都湿润了。 镇上的风俗，结婚的时候男方摆酒，女方这边，除了舅舅以外，其他人都不能去，包括父母。 汀兰看着表姐把手帕递给春弟，她拿过擦了一下眼睛还回去。 迎亲的队伍是两辆拖拉机，幸好今天风不大，车子开的也很慢，不然大家个个都成鸡窝头了。不一会儿，新郎家也就到了。 车子还没停下，鞭炮声又响起来了，院子已经摆上了好几桌酒席，门口挂着两朵红布扎花，新郎父母在门口笑盈盈等着了，旁边人来人往，围满了看热闹的邻里，孩子们拿着分到的糖果开心的四处乱跑，新娘和伴娘一行人下来，大家笑着指指点点，小孩们凑上来，跑到迎亲队伍逐个看过去，叫道，“我知道哪个是新娘。” “那个红毛衣的？”有人指着汀兰。 “不对，是那个灯芯绒衣服的。”有人指着春兰。 “应该是走在最前面那个。”还有指着春弟的表姐。 “那个肯定不是，哪有新娘穿解放鞋的。” “对对，那是那个画了红嘴唇的吧。肯定是。” 在围观人们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中，新娘和几个伴娘都害羞的低着头，快速的进屋了。 现在有猜新娘的风俗，主要是新娘子没有穿着礼服，而且混在伴娘中，一时大家都认不出哪个。 迎亲的队伍把扎着红布条的自行车、缝纫机，还有新娘的陪嫁衣柜、搪瓷脸盆、子孙桶、开水瓶等都抬了进去。众人数着嫁妆，都说排场。 汀兰跟着新娘一行人在新房里坐下，新郎下楼招待客人去了。这时一些嫁妆也都陆续被人抬了进来，衣柜缝纫机收音机放好，再放上两床缎面的被子，新房一下子就热闹充实起来。 有人端着托盘过来，给新娘子递上红糖水，笑眯眯的讨要红包；有拿着红双喜过来贴在窗户上，也跟着要红包；还有过来铺好被子的，表姐从新娘包里掏出红包一一给了。 新娘的婆婆和几个亲戚进了房间，手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本来坐在床边的人也纷纷站起来，新娘婆婆把孩子放到床上，教着孩子滚了两圈，大家纷纷呼好，表姐拿着准备好的红包给小孩子递了过去，大家又笑着离开了。 一行人在楼上坐了一会儿，表姐和讨要红包的男方亲戚一番斗智斗勇以后，就到了开席时间。今天席面有七八桌，都是男方的亲戚朋友，席面还是挺丰盛的。新郎新娘两个去敬酒，汀兰看一桌人都矜持的坐着，不怎么动筷。 问了春兰才知道，原来新娘这一桌子席面是不能多吃的，留的越多越体面。幸好在春弟家已经吃了两顿。对着一桌酒席，大家只是夹了两筷就停了，各自说话聊天，转移对美食的注意力。 这里也没有闹洞房的风俗，大家吃好，拿着分到的糖果，和新郎新娘告个别，就各自回家了。 “林华建回来了，他找过你吗？”春兰对走在旁边的汀兰道。 “没有。”汀兰摇头，林华建出去已经有一年了，这次是过年回来探亲？ “我也是听马向东说的。听说他在做走私生意。”春兰小声道。 “走私？”汀兰不解。 “是的，里隆那里有个走私市场，很多人跑去那里拿货。” 汀兰想起来，之前经济学课上，有教授讲过，良州的里隆和港市的九龙、台市的基隆并称三隆，八十年代走私猖獗闻名全国，交易全部是银元和黄金，当时大陆无数金银流出去。良州靠近台市，一艘又一艘走私渔船把境外的手表、服装、小家电和小五金偷运过来，在渔村上岸。走私船在渔船上修一个夹层，或用大塑料包密封拖在海水中，让边防人员根本防不胜防。 汀兰记得大学一个室友也是良州人，据她进述，她家里就是靠当时走私香烟起家的。 只是没想到林华建也从煤矿回来，做起了走私。 “你和马向东倒是常联系。”汀兰笑眯眯的看着春兰道。 “谁和他联系了，是他一直找我来着。”春兰红着脸道。 “老同学了，是要你来我往。”汀兰刚说完，就被春兰拉住胳吱，她大笑着跑开了。 第三十二章 再遇林华建上 参加过春弟的婚礼，汀兰在家呆了两天，就返回学校了。小阿姨的新房也来不及去参观，只能等下次回来再去向她道贺。 年后开学，班级难得轻松愉悦的氛围，大家交流着春节期间的新鲜趣闻。 体育课也没有被主课老师征用，体育老师开了器材室，让大家自选活动。大家一蜂窝涌进抢夺各种器材，篮球、排球、乒乓球都是被先进去的人抢到，剩下的只能拿些跳绳出来。 体育委员郭大路，与古龙大侠笔下欢乐英雄主角同名，同样是一个憨直有趣的人。他与汀兰在晨跑中建立了交情，每次以前两千米狠甩汀兰为乐，后继不足他直接无视。他拿着一副乒乓球拍得意的向汀兰招手，旁边好几个男同学争吵着要和他组队。 “我乒乓球打的不好。”汀兰走过来道。 “我打的好，大路，你知道我实力的。”一个男同学马上道。 “大路，人家不会打，你不要重色轻友，我们一向搭档的。”另一个男同学搭着郭大路肩膀。 “走走，一起，哪有两个人对打的。大家组队一起比赛。”郭大路挥一挥手朝乒乓球水泥台走去。 比起跳绳，汀兰还是选择和大路一帮人去打乒乓球。几个女同学也好奇的过去围观。 郭大路和汀兰先打一局，他开球一个急速球落到汀兰右侧，“叮”一下又弹到地上。 汀兰捡起来，拍回郭大路前面。 “大路得一分，太容易了，汀兰行不行啊。”旁边人起哄道。 郭大路又一个球过来，落在汀兰前面，她轻轻一挑，一个高抛物线出去，飞出球台。 “大路又得一分，再接再励，五分就换人了。” 郭大路这下真的相信了汀兰不会打，再一个送分球过去，汀兰终于接上，又是一个高挑球过来，大路直接扑杀掉。 “你真的不会打乒乓啊？你上次羽毛球不是打的挺好的吗？”郭大路喊话汀兰。 “谁规定羽毛球打得好，就一定会打乒乓球啊？我又不是十项全能。”汀兰讪讪道，羽毛球是因数上辈子参加单身活动多了，经常练习，球技自然不错。 “哎呀，找错人了。”郭大路后面两个刁钻球五比零直接把汀兰送走了。 后面等着的男生直接抢走汀兰的拍子接上了。 郭大路朝退回围观人群的汀兰喊道：“你去那边找羽毛队组队吧，你实力不行，踢出我们队了。” 汀兰拇指朝下，朝郭大路比划着，引来一阵大笑。 羽毛球拍就一副，一个羽毛球打的都快秃了，围着那里等着的人还不少。汀兰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几个男同学在单杠篮筐下面争抢着，还有抱着球走的，汀兰皱皱鼻子走开了。 看见几个甩着大麻绳的女孩子，她笑逐颜开的跑过去，加入跳绳队伍了。 两边的女同学齐力甩着绳子，像彩环似的飞舞起来。绳子打在地上不时发出“啪，啪”的声音，地上卷起阵阵尘土。 “一、二、三跳”一个女孩子率先冲进绳网里，随着绳子落地，一个利落的跳脚，再从另一边跑开，后排的女孩子紧跟上。胆子小的，用手臂环着脸冲进去，引来大家抚掌大笑。 汀兰灵活在绳阵中跳跃，几回下来，发丝沾着汗水粘在了脸上，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汀兰和宿舍三个县上的女孩子去逛街，听宿舍董明珠她们提起，人民路邻近的小巷铁井栏那边出现了一个小集市，针头线脑、成衣、鞋子都有。 未走近铁井栏，就看到零星几个人挎着篮子向路人兜售物品，走近发现巷子里非常热闹，两边摊位密集，有搭着竹竿铺上羊毛毡的，下面板凳架着木板；有些是拉着板车过来，东西直接放在车上的；有的直接塑料布铺在地上；有拉行李箱过来直接打开放地上。摊位一直延伸到巷子尽头，连接的动物园的那片外墙边上也横排着全是摊位，估计有一两百家小摊子。 各式成衣、布料、塑胶鞋、皮鞋、搪瓷脸盆、钮扣、袜子、手帕等，汀兰一行人挤进了小市场，发现有零售也有批发的。几个女孩子在成衣和生活用品摊子上细细打量，摊主的态度十分热情友善，对比供销社和商场的售货员，真是天上地下。 几个人很快打散，约好了呆会在路口碰头，就各自在往自己感兴趣的摊位前驻足了。汀兰沿着巷子走到头，来到动物园外围，在一片市场嘈杂声中，传来邓丽君《小城故事》的歌声，看着摊位前面人头攒动，而且都是年轻人，她也好奇的往那边走去。 挤到摊位前面，发现铺着编织袋的地上放着一架录音机，旁边有一堆蛤蟆镜，另一边是一批折叠伞，还有成打的磁带，挤在前面的人手里都拿着商品询问价格，一旁摊主忙着在收钱。 介绍商品的摊主个子矮小，看着就是一副机敏能干的样子，一双不停转动的眼珠，口沫横飞，“这里全是外国货，你看看伞上面的商标，有没有，全日文的。再看看这磁带，你要什么歌都有。这些啊，去商场里都买不到的。就我们一家，你看那边，都抢着付帐，我们就这点货，卖完了就没有了。一口价，兄弟，您就别再还了，我们还不够卖的呢。” 汀兰看着折叠伞二十元、蛤蟆镜三十元、磁带十元。确实不算贵的，但是现在人均工资三十来块的时候，看着抢购的人群，还是感慨现在真的是有货不愁卖啊。 她就是来凑个热闹，看过就打算走了，顺着人流往付帐的口子挤出去，看着收钱的小伙子拿下戴着的黑墨镜塞给付钱的人时候，她惊喜的一指：“林华建，原来是你！” 长高不少，黑黑瘦瘦的林华建看见汀兰，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就想往边上躲开，被一个客人拉住，“后生仔，快点收钱拿货！” 他红着脸朝汀兰嚅嚅道：“你等我一会，我先收钱。” “你忙，你忙。我边上等你。”汀兰摆手笑眯眯道。 十来分钟期间，付钱的人不断，林华建一直朝汀兰这边观望，看她还在才安心。人流渐渐少了一些，地摊上的货物也少了四分之三，林华建和同伴交代了一下，就往汀兰这边挤过来。 第三十三章 再遇林华建下 两人朝空一点的地方走出去，汀兰看着林华建道：“你长高了。” “你也高了很多。”林华建比比到自己眼睛处的汀兰道。 “我一六五了，再努力一把，争取一七零。” “女孩子那么高干什么？” “怎么和我爸一样口气。” 林华建笑着摸摸头。 “你怎么回来了？煤矿那边不去了吗？” “不去了，煤矿现在行情也不好，去年欠我们工程款一直没结，后来把矿抵给我们工程队了，带我出去的亲戚给我结算了钱，我就先回来了。” “再过几年煤矿行情会上涨，要是承包一个煤矿，每天挖出来的不是煤，都是一打打的人民币，一天几十万的进帐，几辈子吃不完了。”汀兰说着上辈子所知道的煤业情况。有名的山西煤老板，世界各地圈地买房，挥霍豪奢。 看着林华建笑笑不相信的模样，汀兰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煤油属于不可再生资源，随着国家发展，这些资源抢夺厉害，行情今非昔比。如果你们工程队的老板能熬过这几年，手上的煤矿涨幅会是几千倍。” “当时煤老板没钱结工程款，工程队没办法只能接下煤矿，他们打算找人转手再卖出去，大家现在都等着钱糊口，拖不起。” 汀兰点了点头，看了四周一眼，小声道：“你这些东西都是走私货吗？” “是的，都是里隆那边批过来的。阿德缺人手和资金，找我一起干。”林华建从煤矿回来，带着五百元的打工款和一身的失意，他本来是想着在外面多干几年，存点钱再回乡，结果工程不顺利，他提前结束了打工生涯。 他回来的时候知道汀兰以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良州市第一中学，心里更是落寞。以前一块玩的朋友阿德知道他回来，知道他身上有一笔钱，带他去里隆一趟，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低廉的价格，来往不断的走私船，四方闻讯而来的客商，他马上下定决心和阿德做起了走私生意。 他从家里再借了点钱出来，加上手头的存款，和阿德从银元贩子手里换到一批银元，两个人从走私船那里拿了手表、收音机、黑白电视机、还有一批蛤蟆镜等小商品。 手表和小家电类他们没敢直接拿出来贩卖，都是挨家挨户兜售的。来回已经倒了几次货了，这次把手头上这些小商品处理掉，打算多进一批货，直接带到江苏、上海等地。 汀兰未开口，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挤进林华建他们摊位，正往外挤的几个室友，“我室友在那边，估计她们也逛的差不多了，你明天还在这里摆摊吗？” “今天就能把货处理完，我们可能要赶回去再进点货，过几天要去外地。”林华建想了想道，“后天中午我来学校找你吧，带你去一家店吃炒粉干。” “好啊。”汀兰盈盈一笑。 挥手告别，和室友会合后，一起回学校了。施文丽买了一条桔白相间的丝巾，欣喜的扎在脖子上了。其他人都没收获，虽然市场上货品挺多，但是学生口袋里就几块生活费。不过几人都说下周还要再来。汀兰一行室友在路上叽叽喳喳的讨论开来。 “刚才那个摊子上放的歌真好听，现在小贩真有钱，直接把收机音摆上了。” “是邓丽君的歌吧，我在表姐家听过。” “磁带好多，可惜我们买不起。一盘抵得上两个月生活费了。” “买了磁带我们也不能用手指拨着唱歌，你能买得起收音机吗？” “我看好多人买，他们家里都有收音机吗？” “那肯定的，现在市里有钱人多。” ———— 周一上午最后一节课后，汀兰回到宿舍洗把脸，婉拒了室友找她一起吃饭。从锁屉里拿了一些钱，背上绿挎包就出发了，此时刚好十一点半。 她出来的时候，看到林华建双手插在肥裤袋里，踢踏着脚，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汀兰雀跃的朝林华建挥手，他看到后，急忙从口袋中伸出双手，小跑过来。 两人相视而笑，“走，小店就在第二个路口拐弯处。”林华建指了指前面。 “这段时间你把这一带摸的很熟嘛！”汀兰调侃道，她以为林华建背着商品推销时来过这里。 林华建尴尬一笑，不言语。他不好意思说他第一次来良州，就到市一中旁边转悠了，后面每次带货上来的时候，都要来这里逛一下。 穿过两条马路，十分钟不到就到了林华建所说的粉干店。小门店口红字写着“良州海鲜面店”，店里十个平方左右，放了几张桌子。正好有一个空桌，两人坐下以后，林华建招呼老板要了两碗海鲜炒粉干、两碗鱼丸汤。 “这家店刚开不久吧，我半年前路过还没看到。”汀兰环顾一下四周道。 “是刚开业的。我们是拿到营业执照合法经营的。”刚点好菜，老板接口道。现在市里已经发放个体户营业执照了，但是很多个体小店，都还是没有申办营业执照的意识，除非再过几年普及，工商检查才会办起来。 “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林华建问道。 “够了，知道你现在赚大钱了，我不会客气的。”汀兰眨眨眼笑道。 两个对座着一时无话，林华建右手伸进口袋，犹豫一阵又伸出来。 很快炒粉干和鱼丸汤就端上来了，很大一份炒粉，粉干里有鸡蛋、豆芽、小虾、鱿鱼、葱段，让人看了顿时开胃，鱼丸汤的鱼丸也膨松新鲜。汀兰埋头大吃。 吃饱喝足，汀兰抚着胃道：“你是这两天就要从良州出发去外地吗？” 林华建点了点头道是。付过钱以后，两个又原路返回。 “你下午几点上课？” “两点。” 又是一阵沉默。 快到校门口了，林华建突然道：“你上次送我的小金鱼，下井的时候落在矿里了。” “啊，我还有很多，再送你一个？”汀兰抬头道：“我之前在市里卖小金鱼，还赚了一点钱呢。” “你出去卖货？”林华建吃惊。 “是的。能赚点零花。不像你们，拿的都是大货，利润高。”汀半有些羡慕道，走私货物的利润惊人，也是大家铤而走险的原因。 林华建停下了脚步，犹豫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表，递给汀兰。 第三十四章 双狮手表 汀兰疑惑接过，是一只女式双狮手表，做工比现在流行的上海表精致许多。 林华建看汀兰抬起头望过来，连忙解释道：“没别的意思，从里隆拿的货，很便宜，我看你没有手表就送你一只。”现在手表还是订亲的信物，一些家里条件还好的男女青年如果相看合适，双方谈妥，男方会给女方家一只手表确定亲事。 汀兰把表递回去道：“太贵重了！” 林华建的脸沉了下来，没有伸手，低着声音道：“你不用想太多，手头上货多，你不喜欢可以卖了。” 汀兰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是让我帮你卖货吗？” 刚才还一片乌云，现在脸刷的红成一片，林华建语无伦次道：“没有，你卖了你自己的，就是让你收下表。” “开玩笑的，看你急的。”汀兰莞尔，“你这手表进货多少钱一只？” “六十。”林华建道。 “这么便宜！”怪不得现在走私这么猖獗，手中的双狮表应该是全自动机械表，比上海手表要好很多，最普通的上海表也要一百二。 汀兰从包里数出六十递给林华建，趁他还没变脸前解释道：“六十元两个月工资了，又不是白捡的，我没那么厚脸皮收下，我之前卖小金鱼也赚了一点钱，你按进货价卖给我一只吧。这样我也是占了便宜的。” 看着林华建后退不肯收钱，她生气道：“你不收钱，那表我也不要了。本来还想在你这里占点便宜的，去商场要一两百呢。”说完，一把拉住他，把钱直接塞他外衣口袋，转身走人。 林华建掏出钱，追了上来。 汀兰转身道：“你不要再塞给我了，都到校门口了，被人看到以为你耍流氓呢。”说完这话，她自己忍不住先笑了。“你上次送我海螺，我不就收下了，这次表真的太贵重，我们家里还只有我爸有手表呢。”她扬了扬手里的女表，“现在我也有了。” 林华建听了，抿嘴一笑。 “我这次要去江苏和上海，可能接下来还要来回往返几趟。现在里隆那里走货的人太多了，太显眼，我和阿德都觉得时间久了肯定要打击的。我们想积累点本钱屯一批货。”林华建向汀兰说道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嗯。”汀兰点头，她记得教授提过，里隆走私市场扰乱了国内正常的经济秩序，政府陆续开展了几次打击走私活动，后来采取了宣传和执法相结合的方法，最终取缔了这个远近闻名的走私市场。 “你要我带什么东西吗？从上海。”林华建问道。 汀兰摇头：“现在天天上课看书，也用不到什么东西。” 两人挥手作别，汀兰回到学校，林华建也回招待所准备远行了。 ———— 新得的手表在宿舍里引起了哄动，先是上铺的徐淑珍发现，她的惊呼引来其他几个女孩子注意，几个人围观汀兰的手表，热切的讨论着，普通的双狮表在她们的眼中如同后世的江诗丹顿。 面对她们的追问，汀兰只能说是从一个朋友手里便宜购得。 不同其他室友的羡慕，董明珠一脸漠然的坐在自己床上，心里很是不舒服。本来宿舍只有她一人有手表，虽然是旧的女表，但全班有手表的也只有那么两三个人。她一直以自己是市里人自得，特别在都是下属县里上来的女生宿舍楼。 对于同宿舍同班级的岳汀兰，从一开始就十分看不顺眼。即使家庭条件不错的施文丽，在自己面前都有县城姑娘的自卑感，但是岳汀兰就是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经常昂着头，假假的笑。虽然说她是高分考上来的，但是入学后在都是市一初中直升上来的二班里，还是没什么存在感的。 但是一次次考试后，凭着优异的成绩，逐渐进入大家视线，成了各科老师的得意门生，同学关系也融洽起来，课间很多人会问她问题，她表现的耐心和知识面让人刮目相看，成了大家心中真正认可的学习委员。因为和班级男生里混的开的郭大路关系好，在男同学里面人气也不错。 董明珠心里十分不忿，特别是现在出现的这块手表，更让她相信是岳汀兰处心积虑想压过自己的表现。 “出去一趟就多了一块手表，什么朋友便宜卖的？又不是一根头绳，还能踩着狗屎运路上捡到。”董明珠凉凉的一句话抛出来，宿舍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有点惊讶，看了董明珠一眼，尴尬的把手表递还给了汀兰。 汀兰也呆了一下，她和董明珠的关系一直淡淡的，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是两个人也并未交恶，她突然刺过来的话，让她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我提醒大家，自己的东西看好，虽然柜子有锁，但是也防不住捡手表的人。”这句话出来，就有点重了，本来要爬到董明珠上铺的余小敏都不敢动弹，站在床铺处左右看着汀兰和董明珠。其他人都尴尬的站在原地。 汀兰没想到一块手表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这已经不是女生之间的小心眼了，赤裸裸的攻击啊。 她怒火窜起，但是还是告诉自己先冷静，把手表放下，她走到董明珠的床铺前。 董明珠看她过来，本来倚靠在床上，顿时双脚踩地坐直了，一副迎战的姿态，其实她心里也有点后悔起来，一时没忍住说了重话，但是这时候也不能后退了。 “董明珠，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汀兰直视道。 “没什么意见。”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 “那按我的理解，你是指我的手表是偷的了，是这个意思吗？” “随你怎么想。” “那我的想法就是你嫉妒我，你既小心眼又卑劣。”汀兰眯着眼嘲笑道。 董明珠霍的站起来，推了汀兰一把，双眼喷着怒火：“你什么东西，我嫉妒你？！你才卑劣，你无耻。” 大家看着动手，急忙围了上来，蔡小丽拉着董明珠道，“算了，大家都是同学，不要这样。” 汀兰被董明珠突然推搡，后退一步，后面的徐淑珍过来拉住她的胳膊，生怕两个人打起来。 她挣开徐淑珍的束缚，直接上前用力一把把董明珠推倒在床铺上，见董明珠扑的又站起来，向她扑过来，她双手一把抓住董明珠的手腕，不顾宿舍其他几个人的拉扯，直接把董拉到了走廊，董明珠尖叫着：“你要干什么？” 这时候隔壁几间宿舍的人听到响动纷纷出来，大家聚拢好奇的打听出什么事。 汀兰放开董明珠，“你不是喜欢满嘴乱喷吗，这里人更多，空间更大，方便你表演。但你记住，你说的每句话，在场的人都听着，提醒你一句，不实造谣属诽谤罪。” “你吓唬我，当我三岁小孩吗？”董明珠冷笑，学生间的口角，她才不信会犯诽谤罪什么，不过现在周围人越聚越多，她也不敢再闹开，怕学校知道了，她也会受牵连。 “吓唬你干嘛，我倒是挺想打你一顿的。”汀兰慢条斯理的把袖子卷了卷，她其实挺想董明珠再扑过来，自己好给她一巴掌，对方无缘无故的攻击，她的怒气还没消。 第三十五章 打虫药 宿舍几个人听到汀兰这么说，真怕她们两个在走廊里撕打开来，蔡小丽上来把董明珠拉了出去，劝说着把她拉走了，两人从宿舍楼下去，楼梯处传来董明珠崩溃的哭声，她没想到一时没忍住事情会闹大，汀兰这么凶悍，刚才听她说要打架的时候，她心里是十分害怕的，不是怕被打，而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架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宿舍其他三人过来要拉汀兰，她摆摆手，自己走了回去。 宿舍门关起来以后，走廊上的女学生们还在议论纷纷。 “汀兰，你不要多想，我觉得董明珠应该是无心的。”施文丽道。 “我们还要一起住一年多，闹大了大家以后不好处了。”余小敏道。 “董明珠说的确实太过分了，我想她现在也后悔了吧。”徐淑珍道。 汀兰看着大家三言两语的调解，心情也不好，拿起洗漱用品开门出去了。 汀兰洗漱回来，就脱衣上床了，拉上了床帘，她现在发现这个床帘还真是有必要，隔起来就是一个世界，现在她谁也不想理。 关灯前，董明珠和蔡小丽也回来了，动作颇大的理东西，不一会儿也上床拉上了各自的床帘，晕黄的灯光下，各自的小天地里沉默无言。 ———— 第二天，汀兰一早起床穿好衣服，穿过宿舍楼前凋零的梧桐树，被冷空气冻的打了个哆嗦，抬步往操场跑去。 3月份的天气还是比较有些冷的，操场上锻炼的人也少了，只有上了年纪的教职工伸展手臂在活动筋骨。汀兰看见雾朦朦的双杠铁架旁边站了一个人，手里拿着纸条，嘴巴不停张合。走近一看，原来是董其瑞，汀兰心情舒展，快步跑了过去，伸手往他肩上拍了一下。 董其瑞愕然转头，随即露出笑容，“你今天来跑步？” 汀兰点点头：“你每天早上都过来吗？”她有点惭愧，之前还是她怂恿董其瑞早起晨跑，结果天气冷了，她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没有坚持。 董其瑞笑道：“我也很少跑，每天早上来这里背诵摘录的课文。”他扬了扬手上的小纸条。 汀兰接过一看，满满都是英文单词。 董其瑞翻了口袋，掏出一把小纸条，有英文单词，有政治、历史等课文摘要。 汀兰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分加上努力，同志，你一定会成功的！” 董其瑞赧然一笑。 汀兰开始在旁边做起了热身，董其瑞不好意思跟着做扭胯动作，只压了一下腿就和汀兰一起奔跑起来。 一个晚上抑郁的心情，随着跑步发热，逐渐舒展，不良情绪在跑步中消散。跑了两圈，看董其瑞落后气喘吁吁，汀兰返回给他鼓劲，告诉他调整呼吸的节奏，手臂摆动的要领，放慢速度带着他继续在操场上奔跑。 跑步回来，宿舍的人已经陆续起床了，汀兰把洗漱用品放在脸盆里，旁边一个身影突现，把挂绳上的毛巾猛的抽下来，汀兰转头，董明珠重重的哼了一声，加一个大白眼。 不知所谓。汀兰没理她，直接去卫生间洗漱了。 昨天这么一闹，室友和同学的关系已经破裂，想和好如初是不可能了，何况汀兰也没打算和她修复关系。只是一个小空间里，天天有人冷眉怒目的找茬，肯定极不舒服。只希望高中生活快点过去，这种天天学习加复习，还有人不断找茬的日子早点结束。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任课老师刚走，守在门口的班主任就进来了，捧着一个小纸箱。 原来是来发杀虫药的，每个人两颗。同学们都还挺高兴的，纷纷说小学的时候每学期都有发，没想到高中了还有的领，这种打虫药是塔形糖果外形，甜甜的还挺好吃。 一般来说发虫药都是在夏天，因为现在果蔬都没有打农药，有时候没有洗干净就吃更容易生蛔虫，而且现在人饮水，都喝生水较多。很多不好的卫生习惯让肚子里蛔虫落地生长。特别是小孩子，所以幼儿园和小学经常发打虫药。 去年夏天，汀兰隔壁的邻居胖大姐五岁的小儿子闹肚子疼，她直接上药房买了几颗打虫药，吃了以后让孩子在门口排便，当时拉出了十几条蛔虫，还有一条出来一半，还是胖大姐直接上手拉出来的…… 几家邻居围观议论那堆大便，因为就是汀兰家隔壁，无意中看到，恶心的当天饭也吃不进了。 胖大姐还半天不收拾，好像战利品一样引人来参观，其他几家有孩子的，也都去药店买了打虫药，几个孩子吃下后，果然都拉出蛔虫了，李爱华当时也想给汀兰他们买一点吃，汀兰坚定的摇头拒绝了。 今天学校发的两颗蛔虫药，汀兰也没打算吃，她的卫生习惯还好，从来只喝开水，勤洗手，相信自己应该不会长蛔虫的。 当天晚上女生宿舍楼里，好几个人表示自己拉出了蛔虫，汀兰都不敢去厕所了，现在公共卫生间是一排蹲坑，隔一段时间才统一冲一次水，想着一堆污物里长条虫乱钻，真是头皮都炸了，她也是被胖大姐孩子那堆粪便刺激的后遗症。 回到宿舍，上铺的徐淑珍都说自己拉了蛔虫，汀兰开始对自己没有信心了。难道这时代真的是蛔虫高发期，她和徐淑珍差不多也是同吃同饮的。但是她还是拒绝吃虫药，这种东西毕竟有毒性的，倒是她手里的两颗最后被徐淑珍要走了，她说怀疑自己可能还有，想杀干净。 汀兰知道和董明珠闹翻了以后，相处肯定麻烦，没想到她之后的小动作还挺多。 之前她都是和同市的蔡小丽一起玩，现在突然对宿舍其他三人频频投出橄榄枝，如打开水的时候，也会热情的问一下其他人需不需要；周末回来，都会从家里带点吃的分给室友；本来挺高傲的一个人，现在逮着室友就热络开聊，小动作不断就是想孤立汀兰，如果真的是十几岁的少女，可能还会受影响，多活了十几年的汀兰来说，完全当看猴戏。 还有时常发出来的挑衅，如汀兰早起，因为怕影响室友，物品尽量轻拿轻放，之前也没有人说什么，因为汀兰晚上睡的早，大家晚睡或晚回来的动作大的也有。但是现在只要汀兰一起来，董明珠马上醒转斗志昂扬的指桑骂槐。 宿舍毛巾都是挂在一条塑料绳上，董明珠现在用好毛巾，都会刻意放到汀兰旁边，把她的毛巾挤到旁边一团，自己的四方方展开。 有时候动作大，直接把汀兰脸盆碰掉地上，现在搪瓷脸盆的鸳鸯戏水边上就有一块漆掉落，不过这都是在汀兰不在的时候干的，其他室友看到马上把脸盆捡起来放回去，免得汀兰回来两个人又干架。 第三十六章 大堰河 一天中午，汀兰回宿舍，看到床边掉落一件小内衣，上面还有脚印污渍。这几天连着下雨，大家都把衣服挂在宿舍里面，汀兰的秋衣和内衣裤就是挂在床铺横杠上。 这件被踩脏了的内衣是汀兰特意让李爱华做的少女文胸，类似运动文胸样式的套头背心。现在人很少穿文胸的，女孩子和妇女都是穿着棉质背心。汀兰夏天的时候经常看到丰满的妇女走动时胸前一阵晃动，她尴尬的不好意思直视，但是现在人好像习以为常。 董其瑞妈妈是少数人里面穿文胸的，她还听到李爱华和人议论，说齐文秀胸部堆的高高的太羞人。 …… 汀兰刚来的时候虽然没发育，但还是要求李爱华给她做两件棉质短背心替换，前面一块布料加厚裁出胸型。来月经以后，胸部也跟着蹭蹭长大，李爱华按她要求的样子再做了两件少女文胸。 汀兰环顾一下宿舍几个人，余小敏和徐淑珍在午睡，施文丽坐在桌前，看她进来马上低头看书，董明珠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翘起。蔡小丽刚端着脸盆进来，看着汀兰拿着内衣走到董明珠床前，不明所以。 汀兰二话不说，直接过去董明珠床前，把她晾挂的衣服扯下来，一把扔到窗户外面。 董明珠惊叫着从床上起来，指着汀兰：“破花娘，尼扰西啊。（泼妇，你找死啊）”她激动的冒着方言骂道。 “这个脚印是你踩的吧？”汀兰扬扬手上的内衣。 “你自己衣服掉地上，碍着我路了，我还嫌脏了我脚呢。”董明珠伸着脖子道，手指继续戳向汀兰面前，“你现在，马上去把我衣服捡起来！” 汀兰一把拍掉她的手指，往回走，董明珠生气的要扑过去，被余小敏和施文丽拉住了。 “你等着，我马上告诉宿管和班主任，你把我衣服扔了。”董明珠威胁道，现在有确实证据，她肯定要狠狠告汀兰一状。 “爱咋咋地，是非精！”汀兰说完拿起脸盆去洗衣服了，突然又转回头道：“警告你一句，如果把我衣服再扔地上，回来给你脸上来两爪子。”比武着手指甲道。 董明珠冷笑：“哼，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汀兰眼神凌厉的回盯过去。气势上要压倒，横的怕愣的，如果真打架，最多扭胳膊什么，汀兰还真没想过上爪子抓脸的。不过这威胁对小姑娘还挺有效，哪个都怕自己破相。 汀兰刚走出，就看到蔡小丽咚咚下楼，估计是给董明珠捡衣服去了。 回宿舍的时候，看到宿管阿姨也上来了，董明珠哭着指着汀兰告状，宿管阿姨五十几岁，是学校教师的家属，见多了女学生间鸡毛蒜皮的小矛盾，各自批评教育一番就走了。 被打断了午睡的余小敏两人都劝汀兰和董明珠不要再闹了，表示现在宿舍不和谐氛围影响生活和学习。 汀兰摊手，又不是她找事情。 ———— 五一劳动节市里举行中学生诗歌朗诵比赛。市一中先举行校园评选比赛，优胜者获得市比赛资格。汀兰和班长齐小明是二班选出来的人选，汀兰因为普通话标准而入选，齐小明朗诵感情充沛。 语文老师蔡银杏对他们进行强化指导，每天晚自习两个人乖乖带着手稿到办公室接受加训，汀兰苦不堪言，本来晚自习在教室还可以偷一会儿懒，现在连续一周都要在教师办公室正襟危坐，拿着诗歌稿念念有辞。《大堰河——我的保姆》这首艾青的诗歌，她读的快吐了。 不过她也挺尊敬蔡老师的，她三十几岁年纪，眼角有笑纹，娇小的个子，为人很亲切，不会照本宣讲，经常由课文延伸一些知识，还会和学生讲一些人生感悟和自己的经历。 晚自习教师本来是值班制的，这一周来蔡老师准时报到，陪他们一个半钟头，对于有家庭孩子的女性来说，还是挺不容易的。 她现在任一班和二班的语文课，所以现在晚自习办公室里加餐的还有一班的两位同学。幸好晚上办公室值班的老师都在教室里坐着，不然四个人一道念经，估计坐着的人头都炸了。 经过蔡老师的指点，汀兰已经能够昂扬顿挫的把大堰河念下来，她的优点很明显，口齿清晰、字正腔圆。缺点是不够声情并茂。 蔡老师几次强调下来，要有感情，但是汀兰就是做不到齐小明那种夸张的脸部动作。现在的朗诵除了声音的投入，脸部表情也很重要，而且是要偏夸张的表达方式。 蔡老师挫败的叹气，一周下来，她寄希望最高的汀兰，真的让她有些失望了。四个人里面，汀兰普通话最标准，而且形象好也是加分项，只是感情表达不足，她以为稍加指点就可以改善，结果这个小姑娘表情就是不够到位。 她也只能尽自己职责，看四个人里面，能否有一个在选拔里脱颖而出了。 一个半小时的指导时间结束，汀兰和齐小明一起回教室，齐小明口中还在念叨着他的参选诗歌——《地球，我的母亲》，叫汀兰着实佩服。班主任给她选的大堰河这首诗歌，虽然是朗诵里面最经典最能表现出位，但是正好不适合她。让她选肯定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不过这时候《再别康桥》还难登“大雅之堂”，思想境界不够。 “不管是我们谁能选上，都是为班级和学校争取荣誉，加油！”暗沉的走廊里，齐小明转身握紧拳头，鼓劲道。 汀兰愣愣的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道：“你能读一遍大堰河吗？我想取取经。” 齐小明高兴的点头，觉得受到了肯定和重视。 因为走廊太暗，教室里又怕影响同学学习，两人就约在了明天中午。 第二天中午食堂里碰到齐小明，小个子的齐小明排在打饭队伍前面，向汀兰招手示意，后面的人纷纷喊道：“不许插队啊！”汀兰缩缩脖子排后面去了。 齐小明打好饭跑到男生桌子那边，朝汀兰再招手，汀兰不理他了，再莫名挤到男同学堆里，她心也太大了。 吃好饭，回到教室，齐小明拿出大堰河的手抄稿，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诵。不愧是从小到大的班长，讲台没少上，演讲朗诵比赛的常客，在周围闻声聚过来的同学面前，他丝毫不见异样，沉浸在诗歌的氛围里，时而沉痛时而怀念时而微笑，表情丰富，声音浑厚。 朗诵完毕，汀兰率先给了掌声，周围同学也唏唏啦啦鼓起掌来。 “班长，这是你这次朗诵的诗歌吗？不错啊！” “小明，感情很丰富啊，哈哈。” “不愧是班长，厉害！” 大家夸奖道。齐小明挥挥手，“这是岳汀兰要朗诵的，我的是郭沫若的《地球——我的母亲》。” “我请班长指导我的。”汀兰及时给齐小明加顶高帽。 第三十七章 回力鞋 听了齐小明的朗诵，汀兰觉得这首大堰河应该让他来读的，浑厚的男声浸润着情感，最重要的是表情十分丰富。汀兰让齐小明朗诵一遍，其实就是想学习一下他的表情表达。虽然无所谓朗诵比赛是否入选，但是在折腾一周了，耗进了时间和精力以后，她不想一点进步也没有。 谢过齐小明以后，她回宿舍拿起小镜子无声的朗诵起来，因为宿舍里还有人在休息，她不敢出声打扰。 后来又跑到学校小池塘边，在几丛灌木包围下，掏出小镜子，注视着自己的脸庞，模拟着齐小明的表情，朗诵着大堰河。渐渐的，汀兰似乎找到了一些感觉，她的表情比起齐小明更收一点，在蔡老师点拨后停连起伏的朗诵技巧，配上细腻圆润的声音，情感饱满，极赋穿透力。 几遍下来，汀兰自己也挺满意的。其实这首诗歌，除了晚自习在蔡老师办公室背诵朗读，私下里根本没有再复习。现在终于涨了一点进取心，知道努力提高自己水平了。 还没到朗诵比赛初选，班级里先选拔起六一运动会的运动员名单了。参加校运动会的运动比赛对女生来说可是个苦差事，女生普遍体育项目不擅长，而且又要提前练习，又苦又累，还耽误学习。 男生倒是挺踊跃的，早早就围着体育委员郭大路报名了，女生除了个别报名短跑和接力赛以外，八百名和一千五百米、跳高等项目大家都推拒，郭大路直接点名八百米和一千五百米由汀兰承包，汀兰抗议，称这两项隔的时间很近，她能力有限做不到。 两天后，任务分配不下去，最后郭大路还是甩给汀兰，声称是信任看重她，说的汀兰直瞪眼。最后还想把跳高分配给她，说她腿长没问题，这下汀兰是坚定拒绝了，跳高还是要技巧的，这个她真没练过。 最后分配下来，汀兰参加的运动会项目有八百米和一千五百米长跑、跳远、拔河。 拔河项目是每班级出五个男女学生，这个项目倒是很多女同学要报名，这时候倒是要择优选拔了，班里为此还举行了掰手腕，挑胜者参加。 汀兰没想到她细瘦的小胳膊竟然能脱颖而出，在班级女力士前五名里面。这五人可都是班级里重量级人物，虽然她个头不输，但是小细身材真没说服力，大家对她能胜出也是挺吃惊的。 郭大路倒不意外，他说看汀兰打羽毛球那个力道就知道她行。 汀兰对郭大路组织的体育加练放了几次鸽子，引起郭大路不满，班主任让他来组织这次运动员选拔和训练，他就想着要做点成绩出来，至少给班级赢几个奖杯回来，而汀兰的长跑是夺冠希望。 一天早自习刚结束，他跑到汀兰位置边，抬着脚道：“你看！” 汀兰瞄了他腿，再往上看全身扫描一遍，看不出什么名堂，道：“什么啊？” 郭大路指了指脚上的鞋子道：“你没看见？回力鞋！” 汀兰看见鞋后跟那两个显眼的红色“回力”两个字，恍然道：“哦，不错不错，都穿上名牌了，小心路上被打劫。”据说七八十年代穿回力鞋在路上确实有被打劫，光脚回来的事情，现在一双回力鞋要三十几块钱，而且正版的鞋子还很缺货。 “你如果这次两项长跑能拿到第一名，我鞋子借你穿一周。男子汉，说到做到！”郭大路一脸真切道。这双回力鞋还是在外地做买卖的大姐送的，他自从穿上以后，不知道有多少男同学哭着喊着要借穿，这下为了班级的荣誉他也豁出去了，而且他相信女孩子更爱惜东西，借汀兰一周也不怕她弄坏。 汀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去，好想破口大骂怎么办，“你脑子呢，脑子瓦它（坏）啦？你的鞋子我能穿吗？”忍不住把上辈子的方言都冒出来了，伸出自己三十六码的脚放在郭大路至少四十一码大脚旁边，“你的鞋子自己留着吧，我不仅嫌它大，还嫌它臭呢。”用这个诱惑自己跑第一，真是叫人无语。 “你可以洗了再穿嘛，大一点可以拖着穿。这可是回力鞋！”郭大路强调道。 “get out ！”汀兰手指一挥，赶苍蝇一样把他拍走了。 郭大路不思其解，回力鞋刚拿到时候，他妹妹都稀罕的趁他刚脱下，就穿走上街道溜达。他不知道汀兰怎么一点没被打动。 看这个脑回路奇特的家伙走远，汀兰无声的叹气，她是挺想要一双运动鞋的，不用顶配，不用牌子，只要适合跑步那种就可以。现在一双白布鞋一双解放鞋，平时穿着还可以，但是真的不适合运动。 被郭大路一刺激，汀兰觉得自己是应该练练，跑步是固定每周早上三四次，就不去加量了，她觉得自己力气还可以再加强，虽然不知怎么会是班里前五的女力士，但是她捏着自己胳膊肉还是软软的，如果能练出肌肉线条就完美了，劲瘦结实的手臂如果穿上无袖衣服，不要太好看。 没有哑铃，她就到工地捡了两块青砖回来，洗干净，晚上睡觉前在寝室里做着上下托举动作。看的一众室友咋舌，也没人敢问她为什么挥起了砖头。不过因为砖块面积大，不方便做动作，汀兰坚持了三四天就放弃了，两块青砖一直放在床下。 不过自从她举了两天砖块以后，本来时常扎小话，白眼嗤声的董明珠消停了。汀兰自然不知道是她怕被拍板砖的危险，以为是时间久了她终于折腾累了。 ———— 汀兰在蔡老师办公室演习了一遍大堰河的朗诵，迎来她赞许的掌声后，终于到了学校的诗歌朗诵选拔赛。 校内选拔赛的时间定在了周日上午九点开始，地点是高二1班的教室。高中一、二年级一共12个班级，每个班级有两到三个人参加。差不多有三十个人参加了此次选拔，顺序是按姓氏排列，汀兰在倒数第四个。 汀兰和齐小明九点钟就在教室外面等着，高二1班的教室窗户前面挤满了观看的同学，下面站不了的就爬到窗台上扒着往里看的。几个参加选拔的学生都在走廊处看着手抄稿念念有辞，紧张的来回走动。每次教室门开了，都紧张的凑上前去，生怕错过报名字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 东南西北折纸 齐小明和汀兰抱怨，等待时间太难熬了，汀兰点头称是。实在太无聊，汀兰干脆把早就滚瓜烂熟的手抄搞折叠起来，从包里拿出笔在折纸上写了起来，一个东南西北折纸就出来了。 她笑吟吟的拍了齐小明肩膀，问他要不要玩？ 齐小明惊讶她怎么还有心情玩这个，随便指了一个道：“东，五下” 汀兰张合着折纸五次，齐小明伸着脖子看见东那边写着猪八戒，生气道：“再来一次。南，八下。” 汀兰笑呵呵的应好，张合八次以后，齐小明一看，不解问道：“我要吃榴莲？这是什么？” “榴莲，水果之王，热带地方种植，越臭越好吃，特别是冰过以后。”汀兰说完哧溜一下口水，“含一口，冰凉绵软，比冰淇淋还容易上瘾。” “说的你好像吃过一样。没意思，写个没见过的水果干嘛。轮到你来猜。”齐小明拿过折纸。 “北，两下”汀兰道。 “霹雳游侠？这又是什么？”齐小明有点没兴趣了，尽写些不知道的。猪八戒之外不是应该白龙马、白骨精或是傻瓜、英雄之类吗？ “开着一辆叫KITT的车子行侠仗义的美国英雄。” “最后一次吧，我来猜。”齐小明把纸递给汀兰。“西，三下” 汀兰张合着纸，展开后不好意思的呵呵笑道：“这个是写给我自己的。” 齐小明探头一看，顿时脸都黑了，上面写着‘我要长高高’，他现在身高只有一六二左右，比汀兰还矮半脑袋，这几年看着身边的男同学个子都往上窜一截，就他没有动静，内心够不平静了，今天还受了这一刺激，顿时把纸扔还给汀兰，扭头不说话了。 汀兰有时候神经也是粗的，完全没意识到小同学已经受伤害了，还追问着：“要不要再玩两次，还有很多没猜出来呢。” 齐小明把头扭的更远了，这时教室门重新打开，他赶紧上前，果然报到他的名字了。 汀兰给他加油：“必胜！必胜！” 他的脸色才转好一些。 十来分钟后，门重新打开，齐小明一脸激动的走出来，朝汀兰挥挥手，汀兰赶紧跑过去：“怎么样？紧不紧张？” “我感觉还行。”齐小明道，“校长也在里面，加上教导主任和语文教研组的老师，一共八九个人，围成半圈坐着，压力还是有点大的。你加油吧。轮到你估计还要一小时，我先回去了。” “要不再陪我玩会儿猜折纸？”汀兰眼睛亮闪闪的盯着齐小明道，一个人再等上一小时太无聊了。 齐小明扭头就走，再见也免了。 这时候，有一个女同学过来，让汀兰帮她拿着稿子检查有没有背错的地方。 这时候还没有背熟？这同学估计是太紧张了。汀兰欣然的拿着稿子帮她对起来，女同学朗诵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词忘没忘不重要，这种心理状态下，进去后直接崩了。 汀兰告诉她别太紧张了，要不要玩折纸游戏转移一下注意力。女同学犹豫一下摇头，她刚才已经忘了大半，这点时间里再不抓紧记一下，呆会肯定全都忘光。 包里水壶开水都已经喝光，跑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蹦蹦哒哒做了几个跳跃，再把腿靠在走廊台子上压了一会儿，终于听到老师报到她名字了。 汀兰急忙上前喊“到”，进去后，把背包放在门边的桌子上，对着讲台前面坐了一圈的学校评委团，走到了空出来的教室中间后，低头招呼：“各位老师好！” 蔡老师坐在半圈的左边，对她鼓励的笑笑。旁边几个老师漫不经心的翻着桌子上的纸张。中间的头发梳的光滑，蓝色中山装口袋上别着钢笔的校长，饮了一口茶水后，抬手道：“开始吧。” 站在这里以后，汀兰顿时有点紧张起来，告诉自己，现在是在绿草地上，前面都是果树，梨树杏树杨梅树…… 镇定一下心情，汀兰微清了一下嗓子：“诗朗诵，《大堰河，我的保姆》，朗诵者，高一2班岳汀兰。” “大堰河，是我的保姆。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 声音清亮温雅，张驰有度，饱满的感情如涓流润泽心灵，几个评委老师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开始认真审视起汀兰。 少女身形纤长，红条纹外套衬的皮肤更加白皙，短发夹在耳后，露出莹润秀美的五官，脸上的情感转换自然，大方而得体。 一首诗歌朗诵完毕，汀兰一个鞠躬，蔡老师暗自拍了拍手掌，校长也微笑的点头，其他老师在各自表格上面打分，仪态满分、吐字清晰满分…… 汀兰退出去以后，又轮到下一位同学进去了。 从教室出来，汀兰就直接回宿舍了，折腾到快中午十一点，她肚子早饿了。女生宿舍前董其瑞已经守在那里，看见汀兰，高兴的直招手。 他知道汀兰今天参加朗诵的选拔赛，特意过来邀请她中午去出租房吃饭。 汀兰实在不好意思经常去蹭饭，但是董其瑞一副不去他也不走的架式，让汀兰只好答应下来，回宿舍洗把脸后，就随董其瑞出发了。 到的时候，汀兰赶紧和齐文秀打招呼，直道不好意思又来蹭吃了。齐文秀微笑的说欢迎她经常过来。 菜都已经烧好，围了一桌，看的汀兰直咽口水，有淡菜、清汤螺丝、酱油河虾、凉拌茄子、雪菜小黄鱼，菜心鱼丸汤、白切五花肉。 “齐阿姨，太丰盛了！”汀兰真心实意道。 “现在天气也热了，菜放不住，你们都要吃光啊。正长身体的时候，我知道你们食量都不错的。”齐文秀道。之前儿子说汀兰很久没来吃饭了，今天选拔赛后想请她来家里吃饭，齐文秀也想趁周末给儿子补充一点营养，人多菜也好烧，就同意了。 盛上饭以后，汀兰不好意思先动筷，齐文秀笑着夹了一个淡菜到她碗里以后，她就放开吃起来了，董其瑞盯牢一盘螺丝，一直在吸，齐文秀夹了几块五花肉给他，劝他多吃点鱼和肉。 在八十年代初期能吃上这么一桌饭菜，汀兰心满意足，当然，如果能来点辣椒就更好了。不过良州菜以海鲜水产类为主，都是清蒸或水煮，这边没有放辣椒的习惯。汀兰家里就没有辣椒的影子，建议李爱华带点辣椒回来，还被骂，说她是外地人，尽喜欢吃些奇怪的。还真是被她猜对了。 汀兰一边吃一边夸赞，甜嘴巧舌让齐文秀心里十分熨帖，让汀兰下周一定再过来。汀兰忙道不行，这么好吃不能经常吃，太破费。 饭后汀兰要帮忙收拾，被齐文秀推出来了，说她喜欢自己来整理，汀兰想着也是，齐阿姨是利索人，爱干净有主张，厨房地盘肯定自己整理，别人弄了她还嫌不干净。汀兰前几次来，也都是光吃饭不干活的。 和董其瑞一路走回学校，董其瑞问汀兰，今天比赛感觉怎么样？汀兰摇头道：“不知道，以前都没参加过诗歌朗诵。学校人才济济，我们班长齐小明，以前就是拿过好几次朗诵比赛名次。” 董其瑞点头，道：“我们镇小学和中学太小了，以前都没有举办过这类活动。”他现在特别感触，镇中学和市中学水平差太多。 汀兰指的是她上辈子也没参加过，以前学校活动也多，但是自己不争气，平凡人群中默默无闻，从来没有机会选上。 第三十九章 诗歌朗诵比赛上 周二一早，班主任孙老师就来宣布，班里岳汀兰同学荣幸获选，将代表学校参加市里举办的中学生诗歌朗诵比赛，比赛时间在下周六五一劳动节当天。 同学们随着孙老师带头，纷纷鼓掌祝贺。有些同学不自觉的看向了班长齐小明处，汀兰也觉得挺惊讶的，事实上她觉得齐小明台风更稳，朗诵的比自己富有感情。 掌声后，孙老师看了台下失意的弟子，顿了顿补充道：“这次比赛，高一年级段选的是男女合诵，所以选的是男生和女生里面分数最高的。这次男生入选的是五班的李磊。” 同学齐齐恍然“哦”了一声。齐小明也释然，如果是输给五班的李磊，那没什么好说的，心服口服啊。作为一中初中部直升的学生，没有不知道李磊的，齐小明之前参加的朗诵比赛，如果有李磊在，那他就只能屈尊第二了。 一直力压汀兰一头，年级第一的就是李磊，他也是中考市状元。 休息时间，齐小明跑到汀兰课桌前：“恭喜你入选了。” 汀兰忙道：“谢谢谢谢，运气！” “是运气不错。我刚才问孙老师了，听说周日的时候李磊也是朗诵大堰河，校长突发奇想，决定组成男女合诵。这才让你捡着便宜了。”齐小明拽拽道。 “哎，可惜没有优秀的女同学朗诵地球母亲，不然你也有机会了，早知道我也选这篇啊，让你有可以沾我的光。”汀兰假兮兮的遗憾道。 “谁要和你搭档，电线杆子一样。”齐小明嘲讽道。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汀兰手指在自己和齐小明之间比划。 齐小明气笑：“你还白雪公主？我吐。” “那你承认自己是小矮人了？”汀兰说完就笑着跑开了。 齐小明原地跺脚，如果不是女生，他早就打过去了。 董明珠和同桌指指汀兰，撇嘴道：“不要脸！” ———— 中午放学前，汀兰接到蔡老师通知，晚上继续到办公室参加朗诵指导，这次培训的老师是五班班主任，也是语文课研组组长沈老师。 汀兰哀叹，早知道不选上了，这下又要一周的晚自习加餐。 晚自习开始后，她踩着点到了沈老师办公室，沈老师是四十左右的中年男性，中等个子，长的有点像冯远征，斯文温和。 沈老师的办公桌前已经坐着汀兰合诵的小伙伴李磊。汀兰对李磊也不陌生，虽然没讲过话，但天天早操看他升国旗，样子早就熟悉了。 沈老师笑吟吟的招呼汀兰坐下：“这次学校临时决定安排你们男女合诵，因为都是朗诵大堰河，所以影响也不大。今天把你们朗诵的段落和要点说一下，你们私下再找时间练习，过两天我听一次，看需不需要调整的地方。” 汀兰松口气，还好，不用天天过来加练。 接下来汀兰按沈老师划出的部份，和李磊并排站立，开始练习合诵。两次下来，沈老师提点了几句，第三遍朗诵后效果不错，就放他们自己去练习了。 汀兰觉得表情做多了，脸都快僵硬了，拍了拍脸颊，嘟嘴吡牙做了一下面部放松操。 出了办公室，李磊就管自己走了，汀兰耸耸肩也回教室了。这个李磊性子挺冷淡的，但是变脸挺快，朗诵时表情丰富，一停下来马上打回原形。 周四早自习，五班的学生过来叫汀兰去了沈老师办公室。汀兰和李磊再次现场合诵一次，沈老师点头拍了拍手掌，道不错。 沈老师上下打量两人道：“市中学生朗诵比赛是在周六上午开始，地点是在市文化宫礼堂。这两天你们不能放松练习。就是你们的服装，我之前忘记提醒了，这个比赛市里教育局领导都来参加，你们代表的是一中的形象，而且朗诵比赛时候，着装也是评分项。你们当天有没有想过穿什么衣服？” 李磊道：“我就白衬衫，蓝裤子。” 汀兰道：“我只有白色短袖衬衫，蓝色背吊裙。” 沈老师笑道：“那行！”他低头看了两人的鞋子，随着他的视线，汀兰看到李磊穿的也是一双回力鞋，她脚上是一又解放鞋，她马上道：“比赛那天我会换上白布鞋。” 沈老师点头道：“我们明天晚上再碰一下头，你们把衣服都穿上，我看一下。” 两个都点头答应。 回教室以后，齐小明又凑过来八卦道：“李磊那人怎么办？不好处吧？” “不可说，不可说。”汀兰装深沉道。 齐小明鄙视：“你不说我也猜的到。我们初中隔壁班的，他人傲得很，和谁都说不上话。如果不是成绩好，谁会理他！你在他旁边，就是名副其实电线杆了，都不带和你吭气的。” “电线杆那还是有点存在感的，你们一起，就是拍皮球了。一拍拍，二拍拍。”汀兰调侃着，笑着远离齐小明。 “以后再找你说话我就是孙子。你不要让我破例，我真生气女生也会揍。”齐小明暴走。 “小明同学，不要生气啦！我道歉，真诚的向你道歉。”汀兰举着三指，走近道，“你是拿破仑般的伟男子。是我们聪明又能干的班长大人。” 齐小明哼了一声走掉了。 周围的同学好奇的看着他们打闹，还有一些跟着一起打趣的。 知道汀兰要参加比赛，董其瑞兴奋的表示当天会去文化宫观看，还要带相机过去帮汀兰拍几张照片，汀兰直摇头：“不用，就一个比赛也没什么可拍的。” 董其瑞本来打算偷偷带相机过去，后来听说汀兰这次是和班里的李磊一起合诵，想到他们并排朗诵的情景，他突然兴致大减，再也没想法去拍照了。 周六一早，汀兰洗漱好，在脸上抹了点蛤蜊油，套上外套，背着布包到校门口集合。今天代表学校参加朗诵比赛的一共有六个人，初、高中部各三人。集合后由学校派车一起带去文化宫。 最后汀兰是坐着沈老师的自行车后座过去的，努力压着被风吹拂的裙摆，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搭电车或步行。 这次过去的学生和老师有十来人，学校只有校长专用的一辆吉普车，副驾驶座坐着校长，后座挤着三个初中生和两个老师，高中的三人分别由自行车带过去。 屁股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文化宫。 第四十章 诗歌朗诵比赛下 今天文化宫门口热闹喜庆，挂着好几条红色的横幅，写着各种标语，有欢迎比赛在文化宫举行、有欢迎领导莅临指导等等，估计是教育局的人提前过来布置的。 门口还站了一排手持塑料花的中学生代表，有人进去，就摇动花朵，喊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 汀兰和市一中一行师生进入二楼礼堂，里面也挂着横幅，前面几排评委桌上还扎着红绸，放着白瓷茶杯和纸张。 评委桌后面一排位置上，还坐着两个背着相机的记者，两个人在看今天的活动安排表，讨论呆会针对哪个领导进行采访访问。 观众席上的位置已经半满，汀兰想着董其瑞他们要来看朗诵比赛，进来以后还有没有位置？ 没想到观看的人还挺多，不过里面大半都是比赛选手的亲友团吧。 汀兰和李磊的合诵排在前面，两人被沈老师带到后台准备，领导到位以后就要开始了。 蔡老师也来了，还带了一盒胭脂，看着李磊认命的闭上眼睛让蔡老师涂上两个红圈圈，汀兰想着，他肯定有好几次类似的经验了。轮到汀兰，脸上抹上两个红圈圈以后，她发誓不洗脸以前不照镜子。 三个初中生倒是挺高兴擦胭脂的，昂着脸排队等着，果然是年轻啊，无知者无惧。汀兰环顾后台的参赛者，大部份都涂了胭脂，还有的在额头点个朱痧，很带感的学生们。 李磊指了指左顾右看的汀兰，道：“你，过来！再对一下诗词。” 忒傲慢！就学习好一点，长的很一般，哪来的自信捏？ 在颜控的汀兰看来，李磊真长的不咋地。淡眉细眼，鼻梁也不高。对比身边同龄人，林华建长的最好，董其瑞也不错，就是郭大路也比李磊长的有派头，至少人家浓眉大眼，忽略他傻大憨气质的话。 最多能比齐小明好一点，这也是在齐小明现在的高度上，如果他还有希望再长高十公分，那压过李磊是完全没难度的。 脑补腹诽中，李磊不耐的上前扯过汀兰背包肩带。 “我又不是韩梅梅，别动手动脚的。”汀兰皱眉道，这人真不懂得尊重人。 “我就是找你，谁是韩梅梅？叫你没反应，我可没有动手动脚！”李磊觉得这个女同学智力不大够，突然有点担心上台的表现了。 “我们还是第一次有交流吧。难得难得，知道一个人是撑不起整个比赛吧，真把我当会发声的电线杆了。”汀兰嗤笑道，主要对长相不行，性格也不好的人客气不起来。 李磊转身就走，就算赢不了比赛也不想和汀兰再对话了。 过了半小时，各位领导终于就位，报幕员出场以后，随着第一个朗诵者下去，就轮到汀兰他们这一组了。从后台的台阶上去，汀兰还不小心踩了一下李磊的后跟，引来他的怒视，汀兰无辜的摊手，她又不是故意的。 两个红扑扑的脸蛋，注视着台下乌压压的人群，隔着一个人身并排站立，汀兰再次给自己催眠，下面都是水产，皮皮虾、大头虾、河虾、明虾、基围虾…… 突然李磊拿着话筒的声音响起，把汀兰思绪拉了回来，调整表情开始接词。 朗诵到一半的时候，那个记者突然走到前排，拿着相机对着他们咔嚓几声。闪光灯晃得汀兰差点忘词。朗诵完毕，两人一鞠躬，台下掌声响起，两人没作停留，赶紧下台了，后面还有一串等着呢。 汀兰下来以后，蔡老师叮嘱他们不要提前离开，上午直接公布名次颁奖。汀兰点头称好，接过背包和外套，就去观众席找位置去了。很快她就在前几排的走道边上发现了董其瑞，开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董其瑞看见汀兰也露出了笑容：“我以为你还要一会儿才会出来。” “表演好就没事了。”汀兰笑着道。 “你刚才朗诵的太好了。肯定能得第一名。” “承你吉言。”汀兰开心道。 现在场上已经没有空位了，空地上也都挤满了人，汀兰都不明白一个中学生的诗朗诵比赛怎么还能引来这么多人观看。董其瑞站起来让汀兰坐下，他自己站到了旁边。 一个四中男学生上台，朗诵毛主席的诗二首，醇厚磁性的男中音贯穿听众心灵，汀兰知道第一名有着落了。这水平，可以比肩电台男主播了。 知道冠军没戏以后，汀兰就坐不住了，和董其瑞打招呼，两人跑到了文化宫外面小吃摊上，由汀兰请客，各吃了一碗放了榨菜的地瓜粉，还有一种里面放着白萝卜外面裹着面粉的炸油窝。 董其瑞担心马上要公布名次，催促汀兰赶紧吃完回去，磨蹭了一会儿，汀兰用环保的手帕擦干净嘴巴，起身又进了文化宫。 在后面的观众席上又站了一会儿，所有朗诵已经结束，评委正在统计名次，汀兰和董其瑞打了声招呼后回到了后台。 沈老师找到汀兰和李磊，告诉他们名次出来了，呆会就要公布，他们是第二名，准备好上台领奖。 李磊问，第一名是不是四中朗诵毛主席诗词的学生，沈老师沉重的点了点头，市一中一直是老大哥、领头羊，这次竟然让四中拿了名次，校长那里就不好交代了，还好初中部的第一名保住了。 颁奖的音乐声响起，汀兰和李磊依次上台，第一名奖品是一支英雄牌钢笔，四中的男生接过后双手捧在身前，汀兰和李磊各自领到了网兜装着的开水瓶，红底白鹤，十分喜庆。两个人一起参加的好处是可以领双份奖品啊，汀兰还挺高兴的。第三名是搪瓷茶杯。第一名的学校老师上台再接了一面锦旗回去，估计后台的沈老师表情更黯淡了。 颁奖结束，汀兰和老师辞别，高高兴兴拎着开水瓶和董其瑞一起回学校了。 ———— 周一早上，班主任特地表扬了汀兰取得的成绩，还把一份良州晚报递给她。 汀兰接过报纸，前后围了一圈同学争相观看，原来是比赛的新闻报道，文章刊登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汀兰和李磊朗诵时候的照片。 汀兰喜滋滋的，没想到还有机会上报纸，仔细看了照片，幸好黑白报纸上看不出她猴屁股一样的脸蛋。 报纸到手还没十秒钟，就被同学抢走，争相传递。 汀兰决定中午出去报刊亭买一份留作纪念，也可以带回去给岳爸炫耀。 郭大路过来道：“比赛结束，你可以静下心好好练练长跑了。继续为班级争光！” “不会又拿你的鞋子诱惑我吧？”汀兰孤疑道。 “鞋子丢了！”郭大路痛彻心扉道。 “啊？真的丢了？路上真遇到劫鞋的？”汀兰惊奇。 郭大路一屁股坐在汀兰前桌的空位上，拍着胸口气愤道：“不知道哪个孙子偷的，我妈把我鞋刷了晾在外面一小会儿就不见了。” “路过的人偷了吧？”汀兰猜测。 “不可能，我们家在巷子里，周围一圈都是住户，肯定是哪家起了坏心拿走了。太缺德了，我妈在门口足足骂了两小时，第二天话也说不出来了，这几天都在喝凉茶呢。” “那是挺倒霉的。节哀！”汀兰送去一枚安慰的小眼神。 “你上次要是答应下来，借你也就不会丢了。”郭大路懊恼道。 “get out” 第四十一章 我的理想 虽然郭大路让人挺想捶的，但是想到半个月后的运动会，汀兰早起跑步时，还真用上心了，开始练习了八百米和一千五米的速度冲刺，之前长跑都是有氧运动，如果八百米得第一，肯定是无氧速度才行。 不过现在班级里气氛挺奇怪，大家偷偷摸摸交头接耳时候多了起来，好像流传着什么秘密。 寝室的董明珠也表现异常，中午宿舍里抄着书，抄着抄着竟然哭了，晚上也在抄书，又哭了。引来施文丽几个担心的询问，她摇头称没事。跟着又似笑非笑流起眼泪，不会得神经病了吧。 后来这病传染给了蔡小丽，在她拿着外面套着语文封面的课文看着又笑又哭的时候，汀兰明白了，肯定小说惹的。 过了几天，一向沉默的同桌林杏花，避着汀兰，偷偷捂着看书以后，惹得汀兰好奇的偷瞄一眼，竟然还是手抄本，上面紫菱两个字让她恍然！ 琼瑶阿姨的《一帘幽梦》啊，这种重型杀伤性武器，对现在这群小尼姑来说，不要太震撼。 汀兰趴着桌上，脸朝着同桌林杏花方向，低声道：“你是不是在看《一帘幽梦》？” 杏花同学差点惊跳起来，赶紧合上书本，和汀兰嘘了一声道：“你不要说出去啊！” 汀兰点头答应，道：“你们都手抄一份？” 杏花点了点头：“书是陈玉香的，有两本，还有一本是《窗外》。我这份手抄本是从董明珠那里借到的。”她没有说，董明珠之所以借她，是特意关照过，平时不要和汀兰说话，最好不要搭理。她文静羞怯的性格可没办法拒绝人，汀兰真找她肯定不好意思不应答啊，不过为了借到书也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 “好看吗？”汀兰笑眯眯问道，像勾搭小红帽的狼外婆。 “特别好看！”杏花压低声音激动道，“我昨天晚上通宵看完了，董明珠说今天要拿回去，我想再看一遍。” “里面的诗词也好美，本来想抄下来，都没有时间。”杏花遗憾道。 “没事，过几年我们这边也会出版了，你可以直接去书店买。”汀兰道。陈玉香好像也是里隆附近的，估计这批书也是跟着走私货一起流进来的。她不知道琼瑶的书籍什么时候会在大陆出版，但是应该也快了吧。 “我觉得没那么容易。”杏花摇头道，“这书的内容有点那个，我觉得我们书店不会让放的。” 姑娘，人家只是腻腻歪歪谈恋爱而已，被你说的小黄|书一样。 “你争取时间再多看看吧，不打扰你了。”汀兰朝同桌笑笑，起身去厕所了。 上午最后一节是语文课，蔡老师布置了一篇《我的理想》的作文题目，600个字，不限体裁，让大家写好，下课前把作文本统一收上去。 汀兰咬着圆珠笔杆，她最讨厌写作文，最讨厌这种从小学到高中都适用的命题。小学的时候还可以说我要当个科学家。现在真让她不知道写什么好，她这种活了几十岁的伪学生和身边同学最大的区别，就是她没有理想。 杏花转头问汀兰：“你的理想是什么啊？”这姑娘手里还握着董明珠的手抄本，但早已经把她的叮嘱忘记了。 汀兰认真的想了一下道：“我的理想是，二十五岁以前把自己嫁掉。”这是她真实心声，上辈子想着如果有重生的机会，一定早早嫁人。 ……所以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但是这个理想又不能宣之以文，所以她还要再想一个高大尚有节操的理想来编织一下作文。 杏花扑哧一声笑起来：“你这个理想真特别。二十五岁这么老了，肯定都已经嫁人了。” 汀兰含泪，姑娘，我上辈子更更老的时候，都还没嫁人。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汀兰问道，她还挺好奇。 “我想成为一名新闻记者，采访新闻发表文章。”杏花羞涩道。 还挺正常的，汀兰觉得她也可以找个类似的职业来写。 “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主要是汀兰话题起的，让杏花特别想聊下去。 汀兰想了一下，道：“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广阔的胸襟，加强健的臂腕！”串改了张卫健的台词，说完自己先笑了。她是标准的颜控。 杏花以为她开玩笑，笑着点头道：“我以前喜欢诗人，现在我只喜欢费云帆。” 又一个中了费云帆毒的女孩纸。比起诗人，更不靠谱的是找费云帆。诗人只是过日子不靠谱，费云帆早就被外星人拉去解剖了。按这标准找对象，单身可期，结婚没戏。 “你如果看了《一帘幽梦》，也会喜欢费云帆的。”杏花真诚道。 “不会，费云帆太老了。”汀兰脑中冒出的是刘德凯的形象。 两个人重新回到作文上面，汀兰仍旧下不了笔。因为语文老师走开，现在教室里有的人已经起身窜坐聊天了。因为按照以往的情况，作文都会拖到下午放学前再交。所以大家偷懒打混起来。 汀兰唤了声左边第一桌的齐小明：“班长班长，请回话。” 齐小明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 “你的理想是什么啊？”汀兰好奇道，她觉得齐小明的理想肯定就是长高高，就像她二十五岁以前嫁人的理想一样，是不能说出来的，所以她特别想知道齐小明作文里面的理想，可以让她借鉴一下。 “关你什么事。”齐小明扬声道。 真是别扭的小孩，上次说他是皮球以后，再也不和自己讲话了。 汀兰离开座位，走到了齐小明的身后，伸头一瞄，齐小明警觉的捂上了本子，回头怒视汀兰。 “飞行员啊！”汀兰朝他竖起拇指道：“我建议你可以改个宇航员，比起这方小天地，你应该冲出地球，去追寻浩瀚星辰。小个子要有大抱负！” 齐小明直接朝汀兰虚提一脚。同桌几个闻言都笑了。 汀兰回到座位，郭大路跑过来道：“你好不好奇我的理想啊？” “穿破一双回力鞋，再来一双回力鞋，源源不断的回力鞋供应？” 郭大路生气道：“不要再和我说鞋了，我刚忘了，你又提起来。” “成为百米飞人？” 郭大路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汀兰无语的看着他，挥挥手：“get out” 汀兰已经想好了，她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不是脑科胸外科，也不是骨科妇科，而是一名急诊室医生。很久以前看过的日剧《救命病栋24小时》，喝醉后的松岛菜菜子对江口洋说：“sei sei，你真不懂女孩子的心”。这是本剧唯一的暧昧点，却让青青激动半天，她也想遇到一个近藤医生。 呃，作文当然不能这么写，如果成为医生的理想，只是为了碰到一个帅裂的男医生，那就是三观问题了。 主题确定以后，汀兰泉思如涌，立志救死扶伤，冲刺在最累最不引人注目的急诊科前线。600字文章终于在中午前搞定。 作文收上去以后，汀兰希望早点批改好发下来。对于作文长期拿低分的人来说，她觉得这篇文章肯定会让她翻身。作文的境界和情感都足足的。 第四十二章 批发面料 晚上宿舍里洗好衣服回来，汀兰不自觉的哼起歌，“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谁将……” 施文丽听到惊奇道：“汀兰，这首歌真好听！谁唱的？” 汀兰想了一下道：“一个台市的歌星吧。”她也不知道谁唱的。 “你能重新唱一遍吗？”施文丽道。 好像这歌是九几年同名电视剧的主题曲吧，反正十几年以后的事了，现在先唱一遍也不怕惹麻烦，估计大家听过就忘。难得有人欣赏她的歌声，汀兰欣然应邀从头唱了起来。 上铺的徐淑珍也传来掌声，暗道：总算是一首正常的歌了，比起汀兰平时总哼的你好毒毒毒，什么猪你有两只耳朵好多了。 董明珠刚听汀兰唱歌，冒着拍板砖也要骂出来，结果一听歌词，不由心惊，这不是她抄的小说《一帘幽梦》里面的诗词吗。 她看了看上铺的冲她摇头的蔡小丽，寻思着汀兰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小说。难道是林杏花？但是自己只借给她一天，她自己看都来不及。 而且还谱成歌曲，岳汀兰肯定没这能耐，估计是这小说的诗词谱成歌曲了，只是还没有流传开来，听着汀兰聒噪的声音，她真的好像听一次原曲啊。 ———— 汀兰现在身边有四百多块钱，虽然这些钱购买力还行，但是真要用起来，也不经花。她想着怎么再赚点小钱回来。再过两个月就要放暑假了，她还想着多带点钱出门。 到了周末，她琢磨着又到了铁井栏，没两个月，这边的小市场正规不少，一个个摊位都搭起了防水篷，做了简易的搭架陈列商品，不再是推车和塑料布上随便堆放了。 市场人流依旧拥挤，汀兰来回穿梭两圈，最后停在布料摊位前，连着四五家都是批发布料的。铺子四周系着上下两条尼龙绳，挂着展开来的面料，还有一匹匹布料堆放在架子上和后面的箱子上。几家并排一起，视觉上挺壮观的，感觉比良友商场的料子种类更多，花色更丰富。 汀兰询问了几种面料价格，摊主忙着收钱和装货，一边和汀兰说道：“妹仔，我们这里都是批发的，你要扯布料，去前面几家吧，那边上还有成衣摊子。” 汀兰笑笑道，“我要的货多，也是批发。” 摊主空下来后，道：“你自己开店？” “是的，有个裁缝店。” “没看出来，这么小点年纪。”摊主啧啧两声，“那你要进点什么布料？” 汀兰询问了几种布料的价格，挑选比较。 不管什么时候，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八十年代的女性也一样，像大春这样的领了工资就买新衣裳的年轻女孩子还是很多的。所以汀兰打算带回去让李爱华做一批简单、便宜的夏装。 服装款式既要简单不花功夫，又要时髦，符合现在的审美。汀兰刚才就在考虑这个问题，记得之前在网上看过八十年代夏装，有一套衣服印象深刻，就是红色一字领上衣配上黄色裙裤，色彩亮丽，少女穿起来活泼俏皮。 除了红黄套装，还打算再做条单裙，波西米亚风格，长及膝下，由三节布料连接，裙摆逐渐加大。这是汀兰小时候流行过的裙子，应该几年后会盛行，相信现在的人也能提前接受。 还有一套就是经典蓝白海军服，上衣和裙子。 摊位上海军服的蓝白棉布很多，单裙小碎花布料选择也多，就是没有鲜亮的黄、红单色棉布。最后汀兰选了一种人造棉，面料更顺滑一点，价格也比纯棉要贵。 汀兰花了三百块钱买了六匹面料，对尺寸她也没概念，反正一起带回去让李爱华想办法，多出或少的，再拼接一下做其他衣服。 她另外再扯了一件米色和一件淡粉的绸缎布料。 六匹面料还是挺重的，摊主给了汀兰一个编织袋，套进去以后，就扛在背上往车站出发了。 本来今天没打算回家，但突发奇想买了布料，也不方便带回学校，打算直接坐车回去了。 汀兰到市场口子，雇了一辆板车帮忙拉到车站，拉板车的大叔挺热情，招呼汀兰爬到板车一块拉走，不用自己走路，汀兰还是挺开心的。本来以为加个重量板车会慢，结果大叔拉着板车呼啦啦就跑起来，吓得她急忙抓住边沿固定。 付了五分车钱，汀兰扛着袋子在车站前面等着直达镇上的货车。上次和春和坐过一次以后，知道镇上每天都有货车送货过来，回去时拉一批乘客走，赚点油钱。 这个货车虽然不像客车有座位又干净，但不需要转车，方便一点。 等了半小时，就有叫客的货车开过来了，正好是镇上的，汀兰爬上车后，再拉出一块布料遮在头上防晒。 晚上五点钟，夕阳残影下，汀兰吭哧吭哧的拖着编织袋，满身大汗的回到家。 刚到家门口就瘫坐在门坎上了。吓得李爱华赶紧跑过来把她扶起来，不迭问道：“怎地啦？怎地啦？” 汀兰笑着摇头道：“累的。”指了指身后的大袋子。 李爱华赶紧拉开束紧的编织袋，看到里面满满的布料，脸色立马黑下来，急声道：“这么多布料哪来的？不会都是你买的吧？” 见汀兰还笑嘻嘻的点头，气愤直拍打道：“败家仔啊！你说，你发什么神经，买这么多料子干什么？” “唔妈，先给我一杯水吧，渴死了。”汀兰靠在竹椅上道。 “渴死活该。先说说，为什么买这么多料子？”李爱华把布匹一块块往外扯，“这都能做几十件衣服了。最该骂的是你爸，给你手头留那么多钱！” 气不过，上手戳了戳汀兰的脑门：“没脑子的东西！” “只能做几十件啊，我以为可以做一百来件呢！”汀兰不甘道。 家里上班的几个也陆续回来了，岳爸一到家就被李爱华拉住念叨了，指了指一袋子的布料数落着汀兰的罪行。 岳爸看见这袋料子也挺吃惊的。小岳岳扯扯汀兰的耳朵道：“小丫头，比我有钱啊。” 春和欣喜的把料子拉开披在身上，特别中意红黄两色。 这时候汀兰已经在家休息一会儿了，喝了水，洗过脸。 这才有精神和岳爸说了自己的想法。 第四十三章 设计衣服 她拿出纸笔，画出衣服的款式，再把布料挂身上，说明款式和布料的搭配。 经汀兰描述的成衣，让春和向往不已，拉着李爱华要求早点做出来让自己先试试。 汀兰把米色和粉色的丝绸拿出来，说明米色是给李爱华的，粉色则打算做好送给齐文秀，因为搭了几次顺风车、去蹭了好几顿饭，而且今年还会继续蹭车蹭饭，所以想送件衣服感谢一下。 岳爸马上道：“你看，孩子挺懂事的。” 李爱华道：“就是心太大了，这么多钱花出去也不和家人商量一下。” “那钱也是她自己赚的。”岳爸看了景明和春和一眼道，不提一下，他怕其他孩子要有想法。 “这么多料子让我什么时候能做的完？我店里还有生意呢。”李爱华抱怨道。 “唔妈，我这些衣服款式都很简单的，我明天上午把纸板画出来，你就照着裁剪，还有小英帮忙呢。我按工钱给你结算。”汀兰道。 “肯定要算工钱，你想我给你白做啊？你知道这些料子要耽误我多少功夫吗？”李爱华不满道。 “辛苦妈妈啦！”汀兰忙跑到李爱华身边捶捶肩膀献媚道。 “衣服你带去市里卖，会不会耽误学习？”岳爸担心道。 “不会，现在市里办了一个市场，我打算带过去直接批发给成衣铺子。两天肯定能弄好。而且我现在成绩好着呢！唔爸，我上次参加市里朗诵比赛得了第二名，还上了报纸呢，你有没有看到？”汀兰道。 岳爸和李爱华惊喜道：“是什么报纸？” 小岳岳：“你都能上报纸啦？” 春和：“真的假的？” “这周一的良州晚报。我忘了带回来了。”汀兰不好意思道。 “该记的事不记。”李爱华抱怨。 岳爸站起来说道：“我们厂子里就有良州晚报，我也没有注意看。我去厂里找找看，报纸应该还都在的。” “先吃了饭吧，明天再去也不迟，都已经上了报纸了，又不会跑掉。你急什么！”李爱华把饭菜都端出来。 因听到好消息，几个人围着饭桌开开心心的吃起了晚饭。 汀兰晚上抓紧时间，把服装款式分解图画出来，她上辈子就是做设计的，当然不是服装设计，但是画图是没问题。 因为许诺春和送她一套衣服，雇佣她做了模特，拿着布尺在春和身上比划起来，确定尺寸再裁出纸板，对照着方便布料裁剪。 海军服本来想做上下分开，裙子做风琴裙，但是考虑到压褶皱费时间，汀兰直接改成连衣裙了。 一个人在楼下，画画裁裁到半夜，岳爸几次下楼提醒她睡觉，她都是点头应好，手里的活还是没停。 第二天一早，岳爸三个都已经上班去了，汀兰才起床，吃过李爱华准备的早饭。 小英已经在铺子里打扫起来，看见汀兰出来，开心的打招呼。铺子里年后又买了一架缝纫机，方便两个人赶工。 汀兰把自己昨天制的图版拿出来，和小英讨论起来，比起李爱华，她更信任小英，觉得交给她更放心一点。 看着汀兰拉出买来的一大袋布料，小英直咂舌，感叹汀兰胆子真大。 两人拿着布料和面板讨论起来，汀兰把自己的要求告诉小英，希望每款做件样衣，她下周回来看过，是否需要修改。 因为汀兰也不知道能做多少件衣服，对于三百块原料和手工钱能回来多少也没数。她想总不至于亏本就是。 上午把剩下的图板做好，快到中午时，汀兰在铺子里听到岳爸在街上和人寒暄的声音。似乎在讨论报纸什么，估计是和人炫耀自己上报的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岳爸喜气洋洋的走进来，手里攥着一份报纸，递给李爱华，两个研究着报纸上汀兰的照片，均自豪不已。 小珍知道，也欣羡的称赞汀兰。岳爸提出要买个相框，把报纸截下来挂起来，汀兰脑门冒汗，急忙制止。 吃过中饭，汀兰不放心的交代几句，就被岳爸自行车驮着送到了车站，到车站给汀兰买了几个茶叶蛋，一瓶汽水，直到汽车开动，他才离开。 ———— 一周以后，汀兰又回了趟家里，样衣已经做出来，除了海军连衣裙的领子不够大需要再修改以外，其他都没问题。 汀兰在家呆了一晚上，抱着一大袋地瓜干又回学校了。 李爱华说晚上赶工，这批衣服也要1个月才能做好，主要是铺子里还要接加工衣服的活。汀兰也不急，六月份天气热起来，这批夏装正好能赶上。 现在高中还是二年制，幸好是二年制！班主任已经提前提醒，要开始考虑高二文理分科的问题了。让同学们根据自己兴趣和高一下半年期末的成绩，来选择文、理科。 教室里一下子热哄哄的议论开了，林杏花问汀兰选文科还理科？ 汀兰肯定道：“理科。你呢？” 林杏花羞涩笑道：“文科。” “那我们就不能在同一个班级了。”两个异口同声道，均表示遗憾。 听周围同学谈论的声音，大家还是偏向于选择文科。似乎马上要分别一样，下课后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叙感情去了。 回到宿舍，汀兰和室友几个谈到分班的问题，施文丽三个人都打算选文科，董明珠二人不知道。 分科离别的情绪未歇，六一运动会赛前热情先高涨。汀兰都不知道学校为什么把运动会安排在六一节，这天不是应该吃喝玩乐吗？怎么变成集中赛场挥洒汗水了。 她加入了拔河队喝哧喝哧的试水几回。立定跳远也强化了一下，跑步速度现在也快了许多。自我感觉挺不错的。 下课后，郭大路召集参加运动会的人员开小会，汀兰举手发问：“那天要穿什么衣服啊？” 郭大路疑惑道：“没有规定要统一着装，有吗？”他转头问其他人。 大家纷纷摇头说：“你都不知道，我们更不知道了”。 “我意思是大家是不是都穿运动服？我没有现成的，要提前准备。”汀兰解释道。 “我有运动服，是长袖厚的，六一穿会热吧？” “我也没有运动服，要新买吗？” 见大家话题逐渐扯到衣服上，郭大路拍拍桌子大声道：“随便穿什么都行。男的只要不穿裤叉，女的不要穿裙子就行。” 几个人演习了运动员入场的队列，队伍两人一排，郭大路双手试举在前面带队，嘴里一二三的喊着口号，后面一排小鸡紧紧跟上。 第四十四章 运动会 43设计衣服 她拿出纸笔，画出衣服的款式，再把布料挂身上，说明款式和布料的搭配。 经汀兰描述的成衣，让春和向往不已，拉着李爱华要求早点做出来让自己先试试。 汀兰把米色和粉色的丝绸拿出来，说明米色是给李爱华的，粉色则打算做好送给齐文秀，因为搭了几次顺风车、去蹭了好几顿饭，而且今年还会继续蹭车蹭饭，所以想送件衣服感谢一下。 岳爸马上道：“你看，孩子挺懂事的。” 李爱华道：“就是心太大了，这么多钱花出去也不和家人商量一下。” “那钱也是她自己赚的。”岳爸看了景明和春和一眼道，不提一下，他怕其他孩子要有想法。 “这么多料子让我什么时候能做的完？我店里还有生意呢。”李爱华抱怨道。 “唔妈，我这些衣服款式都很简单的，我明天上午把纸板画出来，你就照着裁剪，还有小英帮忙呢。我按工钱给你结算。”汀兰道。 “肯定要算工钱，你想我给你白做啊？你知道这些料子要耽误我多少功夫吗？”李爱华不满道。 “辛苦妈妈啦！”汀兰忙跑到李爱华身边捶捶肩膀献媚道。 “衣服你带去市里卖，会不会耽误学习？”岳爸担心道。 “不会，现在市里办了一个市场，我打算带过去直接批发给成衣铺子。两天肯定能弄好。而且我现在成绩好着呢！唔爸，我上次参加市里朗诵比赛得了第二名，还上了报纸呢，你有没有看到？”汀兰道。 岳爸和李爱华惊喜道：“是什么报纸？” 小岳岳：“你都能上报纸啦？” 春和：“真的假的？” “这周一的良州晚报。我忘了带回来了。”汀兰不好意思道。 “该记的事不记。”李爱华抱怨。 岳爸站起来说道：“我们厂子里就有良州晚报，我也没有注意看。我去厂里找找看，报纸应该还都在的。” “先吃了饭吧，明天再去也不迟，都已经上了报纸了，又不会跑掉。你急什么！”李爱华把饭菜都端出来。 因听到好消息，几个人围着饭桌开开心心的吃起了晚饭。 汀兰晚上抓紧时间，把服装款式分解图画出来，她上辈子就是做设计的，当然不是服装设计，但是画图是没问题。 因为许诺春和送她一套衣服，雇佣她做了模特，拿着布尺在春和身上比划起来，确定尺寸再裁出纸板，对照着方便布料裁剪。 海军服本来想做上下分开，裙子做风琴裙，但是考虑到压褶皱费时间，汀兰直接改成连衣裙了。 一个人在楼下，画画裁裁到半夜，岳爸几次下楼提醒她睡觉，她都是点头应好，手里的活还是没停。 第二天一早，岳爸三个都已经上班去了，汀兰才起床，吃过李爱华准备的早饭。 小英已经在铺子里打扫起来，看见汀兰出来，开心的打招呼。铺子里年后又买了一架缝纫机，方便两个人赶工。 汀兰把自己昨天制的图版拿出来，和小英讨论起来，比起李爱华，她更信任小英，觉得交给她更放心一点。 看着汀兰拉出买来的一大袋布料，小英直咂舌，感叹汀兰胆子真大。 两人拿着布料和面板讨论起来，汀兰把自己的要求告诉小英，希望每款做件样衣，她下周回来看过，是否需要修改。 因为汀兰也不知道能做多少件衣服，对于三百块原料和手工钱能回来多少也没数。她想总不至于亏本就是。 上午把剩下的图板做好，快到中午时，汀兰在铺子里听到岳爸在街上和人寒暄的声音。似乎在讨论报纸什么，估计是和人炫耀自己上报的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岳爸喜气洋洋的走进来，手里攥着一份报纸，递给李爱华，两个研究着报纸上汀兰的照片，均自豪不已。 小珍知道，也欣羡的称赞汀兰。岳爸提出要买个相框，把报纸截下来挂起来，汀兰脑门冒汗，急忙制止。 吃过中饭，汀兰不放心的交代几句，就被岳爸自行车驮着送到了车站，到车站给汀兰买了几个茶叶蛋，一瓶汽水，直到汽车开动，他才离开。 ———— 一周以后，汀兰又回了趟家里，样衣已经做出来，除了海军连衣裙的领子不够大需要再修改以外，其他都没问题。 汀兰在家呆了一晚上，抱着一大袋地瓜干又回学校了。 李爱华说晚上赶工，这批衣服也要1个月才能做好，主要是铺子里还要接加工衣服的活。汀兰也不急，六月份天气热起来，这批夏装正好能赶上。 现在高中还是二年制，幸好是二年制！班主任已经提前提醒，要开始考虑高二文理分科的问题了。让同学们根据自己兴趣和高一下半年期末的成绩，来选择文、理科。 教室里一下子热哄哄的议论开了，林杏花问汀兰选文科还理科？ 汀兰肯定道：“理科。你呢？” 林杏花羞涩笑道：“文科。” “那我们就不能在同一个班级了。”两个异口同声道，均表示遗憾。 听周围同学谈论的声音，大家还是偏向于选择文科。似乎马上要分别一样，下课后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叙感情去了。 回到宿舍，汀兰和室友几个谈到分班的问题，施文丽三个人都打算选文科，董明珠二人不知道。 分科离别的情绪未歇，六一运动会赛前热情先高涨。汀兰都不知道学校为什么把运动会安排在六一节，这天不是应该吃喝玩乐吗？怎么变成集中赛场挥洒汗水了。 她加入了拔河队喝哧喝哧的试水几回。立定跳远也强化了一下，跑步速度现在也快了许多。自我感觉挺不错的。 下课后，郭大路召集参加运动会的人员开小会，汀兰举手发问：“那天要穿什么衣服啊？” 郭大路疑惑道：“没有规定要统一着装，有吗？”他转头问其他人。 大家纷纷摇头说：“你都不知道，我们更不知道了”。 “我意思是大家是不是都穿运动服？我没有现成的，要提前准备。”汀兰解释道。 “我有运动服，是长袖厚的，六一穿会热吧？” “我也没有运动服，要新买吗？” 见大家话题逐渐扯到衣服上，郭大路拍拍桌子大声道：“随便穿什么都行。男的只要不穿裤叉，女的不要穿裙子就行。” 几个人演习了运动员入场的队列，队伍两人一排，郭大路双手试举在前面带队，嘴里一二三的喊着口号，后面一排小鸡紧紧跟上。 ———————————————————————————————————— 44运动会 就这样眨眼又过了半个月，六一运动会开幕，操场上响着热闹的喇叭声，边上熙熙攘攘的都是来给班级加油的学生，中间参赛队伍排列有序。 随着播报员饱含热情的声音响起，一个个班级参赛队伍出列，绕操场走了一圈。播报员是一男一女组成，男的自然是李磊，女的就不是汀兰了。本来教导主任是来找汀兰的，知道她参赛项目比较多，就选其他人了。 班级拔河对抗赛是在上午举行，这个是重头戏，大家关注兴致最高。 二班在郭大侠的带领下，进入决赛局，在一帮同学声嘶力竭的助油声中，汀兰一行涨红了脸，咬牙卯足劲往回拉，最后红绳还是移向了对方，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郭大路懊恼的捶地，被男同学安慰的拉走了，说是败给高二年级的不丢脸，人家多吃了一年饭呢。 上午拔河用完了劲，幸好汀兰的八百米和跳远是在下午，一千五百米是在明天下午。 大家都留下来继续为班级百米跑和接力跑加油。 郭大路今天超帅，穿着蓝色背心和运动短裤在四百米接力赛中，为班级下一捧争取充足的时间。百米个人短跑时风驰电掣，遥遥领先第二名，不愧是体育特长生。 上午结束，其他项目都沉了，只有郭大路百米短跑获得高年级段第一名。接力跑最后因队伍其他人拖后腿，只拿了第二名。 班级的项目比完，汀兰去食堂吃过中饭以后，就回宿舍午休了。 宿舍今天人员超标，因为很多走读的参赛人员也挤到这里休息了，董明珠接待了下午掷铅球的女同学，其他几个各自都有班级运动员过来休息，本来不回去，打算就近补充体力，结果过来的女同学没有一个午休的，个个精神十足的聊起天。 汀兰也就躺着闭眼养养神，尽量积蓄精力为下午跑步做准备。 下午汀兰和郭大路在男女跳远项目上，均大比分领先第二名，勇夺第一。 两人赛后击掌庆祝，郭大路对汀兰道：“我是慧眼识英雄，看你鹭鸶腿就知道能行！” 哎！和这人真是好不过三秒钟，汀兰翻了翻白眼。 这时齐小明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找郭大路：“跳高比赛开始，快轮到我们，柳霞死活不跳了。你去看看吧。”齐小明作为班长，今天真是劳心劳力，组织同学给参赛者加油，安排用班费去校门口买汽水鼓励运动员，小个子发动马达满场跑动。 郭大路闻言，急忙跑过去了，汀兰晚一步到达，已经听到他骂人的声音了：“跳高哪有不摔下来的，不是都垫着垫子吗？你当初可是答应好的，现在临上场又反悔，你这是严重拉班级后腿！” 柳霞是个瘦高个子女孩，被郭大路一挤兑，加上旁边的同学劝说，恼怒反驳道：“就一个小比赛有什么了不得的。前面两个女孩子跳过去摔的四脚朝天，被人笑个半死。后面好几个人退赛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本来就不想参加，是你硬把我名字写上去。” 郭大路听她说完，直接拉过围观的汀兰，道：“你上！” 汀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不会跳高！” “这和跳远一样，一个往远了蹦，一个往高处蹦。又不要求你拿名次，但我们班级绝不能弃赛。”郭大路坚持道。 “电线杆，你跳过去了，我就答应和你和好。”齐小明搭腔道。 “首先你把这称呼给改了吧。”汀兰不屑，这小个子还真傲娇，整的和他和好多荣幸一样。 这时主持跳高的体育老师已经让高一二班的柳霞做准备，被郭大路一推，汀兰也只有头皮上了。 她弯腰把裤腿卷起来，原地蹦哒几下热身。 第一杆挑战的是一米，她起身助跑，学前面的女孩子，双腿一跃，一个跨行过去，摔坐在地上。不过幸好杆子没有掉。 二班的同学纷纷叫好，给她呐喊鼓劲。 体育老师看她第一杆跳的轻松，第二杆直接给她调到了一米二，汀兰比划一下高度，没什么信心，脑补一下上辈子看的跳高的画面，专业的都是背投过去，但是这个太高难度了，她打算学之前踪艺节目上看到的扑跃动作。 又是一个有力的助跑，她一个鱼跃，双手向前扑出，一个弯弧窜了过去，原地打了一个跟斗，站起来。挑战成功，高兴的举着手臂庆祝，不知真相的围观学生也纷纷送上了响亮的掌声，这时裁判老师吹起了哨子，要求她重新跳一次。 汀兰傻眼，不是杆子没掉吗。她回到原位，郭大路上来，差点要指着她脑门大骂了：“基本规则懂不懂，不能双脚一起起跳。这是跳高比赛，不是青蛙跳水！” 汀兰汗颜：“我说过我不会跳高的。”她以为跳高只要不落杆就行，哪知道还有什么犯规动作。 “重来，好好跳！”平时傻大愣的郭大侠，在专业领域马上变身暴动版的安西教练。 因为只有三次跳高机会，郭大路和裁判老师商量，把杆提到了一米二五。 汀兰看着上调的高度，瞠目结舌，这么高，她肯定跳不过去啊！ “证明一下，你的鹭鸶腿不是用来浪费布料的。”齐小明在一边添油加醋道。 汀兰送他一个白眼。 最后一杆，汀兰仍旧是鱼跃式，起跳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单脚蹬地，又是一个有力的扑跃，她纵身而过，翻了个跟斗都滚出垫子外了。 郭大路连忙过去把她扶住起来，激动地说他们赢定了。汀兰不解，等到全部比完，才发现，原来一米的高度上面就已经刷了一半的人，一米二的只有一个女同学过了，但是她一米二五没跳过。 汀兰竟意外赢了。 齐小明递过来一瓶汽水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电线杆吗？重新给你取了个外号，长鹭鸶怎么样？” …… 休息了一会儿，就准备八百米比赛了，这个比赛最没有悬念，一开始汀兰一马当先，当别人以为她后继无力时，她继续狠甩队伍。 终点冲刺后，除了呼吸重一点，其他一点事情没有。不像后面的女同学，瘫坐在地上，让人掺着走了。下午的成绩很不错，班主任亲自过来表扬了参赛队员，号召大家再接再励。 最后一天汀兰的一千五百米又拿了第一名，这次班级一共获得六个第一的名次，其中四次都是汀兰贡献的，所以她也领到了四根圆珠笔、四本练习本的奖励。 在大家为班级运动会上取得的荣誉而高兴的时候，传阅琼瑶小说的事也跟着曝光了。 原来运动会两天，有些同学聚在教室里，偷偷抄写传阅小说，正好被班主任抓到。拿着不知道哪位同学的手抄本翻了几张以后，班主任的脸黑如锅底了。 6月3日早自习，班主任先是表扬了运动会取得的成绩，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狠狠批评传阅不良小说的歪风邪气。在他口中小说内容腐化思想，道德败坏。以后一经发现课外读物，现场没收以外，还要记过处理。 严厉的言辞让下面的杏花、董明珠一干人等都缩着脑袋一动不敢动了。汀兰听半天才明白，原来没收的不是《一帘幽梦》而是《窗外》，她没看过这本书，据说是恋上大龄教师又自杀的事，怪不得班主任看了这么激动。 最后班主任让手抄本的主人到办公室自首，如果是经笔迹核对查出来，加重处理。当他离开后，陈玉香战战兢兢的起来，哭着跟了过去。 处理结果是交出原书没收，陈玉香上台做检讨。当陈玉香在台上一字一泪的读着悔过书时，杀鸡儆猴，台下的一些同学刚被小说感染上的热情也冷却不少，不过还是不少人暗自庆幸没收上去的不是《一帘幽梦》。 第四十五章 卖衣服 上 又过了一周，家里托人捎话，说是周六下午一点左右有人送货过来，让汀兰到车站接一下。 周六中午刚放学，汀兰就到了汽车南站。等了一个多小时，在车站吃了两个芋头一碗凉粉后，都没见到人。 她埋怨捎话不清楚，也没说是谁送过来的？在哪接头？ 又有小客车进站，她咚咚跑过去了。车门开了，陆续乘客下车，当她正失望打算往回走时，春和扛着一大麻袋下车了。 汀兰兴奋的迎了过去，接过麻袋惊讶道：“怎么是你？上午不是还要上班吗？”现在周末还是休一天半，学校也一样。 “和领导打招呼提前走的。”春和道。“唔爸也想我过来帮你看着，不放心你一个人做小贩。” “你明天休息吧？走，先叫个板车，到市场附近找个招待所住下。”汀兰拉起麻袋道。 “你们学校不是有住的吗？我可以和你一起挤一晚。”春和拉着汀兰道。这女仔就知道乱花钱。 “学校不让留宿，而且这么大袋东西带过去不方便，免得室友说嘴。”自从和董明珠吵架以后，汀兰也烦了她，怕惹些闲话。 叫了一辆板车，让春和坐到板车上，汀兰快步跟上车子。到人民路上找了一家招待所，付了五块钱房费。 两人拾梯而上，被服务员带到了二楼一个小间。房间一张钢丝床，一张木桌，边上放了一个开水瓶。 洗手间是公用的，在走廊尽头。 汀兰把袋子解开，拿了几件衣服仔细检查，发现做工还是很平整的，样子也是按自己要求做的。放心的放下了。 她把门关起来，对春和道：“我们呆会就去市场摆摊。希望这两天就能卖掉。把衣服换了，我们自己做模特。” “好的。那个市场我都没去过，热闹吗？”春和拿过汀兰递给她的红黄套装换上，边问道。 “很热闹，我们这个点去估计也没什么好位置，不过没关系，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们俩大美人往那一站，人群哗啦啦就引来了。”汀兰开玩笑道。 她上身仍旧穿着自己的白色短袖，下面换上了过膝的波西米亚单裙。 “你书念的越多，这脸皮就越厚了。”春和看着她笑道。 “我一向只说实话。”汀兰把麻袋里的衣服都翻出来，一件件点过去。 “红黄套装15套，你身上的这裙子20条，海军服两种颜色各17件。”春和说道，“这些衣服你打算卖多少钱？” 汀兰脑子里计算，衣料成本每件约三块五，再加上每件2元的加工费，一共要五块五。 “多少钱你会买？”汀兰问大春。 “当然是越便宜越好！” “红黄套装25块钱一套，如果分开买，上衣12元，裙裤15。海军裙18块。单裙15。”汀兰问大春道，“你觉得贵吗？” “不贵，我要有钱我肯定会买。”春和确实喜欢这些衣服，“说好的，帮你卖衣服，各送我一套。” “这两天如果全部卖完，我给你百分之十的提成。当然，再各送你一套衣服。” “那我们快走吧，都这个点了。”春和把衣服都收好，催促道。 “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你中饭都没吃吧？” “车上吃了几个粽子。先去卖衣服吧，晚上再吃。”春和性|急想尝试做小贩的感觉了。 不经意间看到汀兰的手表，她惊讶的抓起汀兰的手臂：“你什么时候买了手表？”汀兰上几回回家都没有戴手表。 “从一个同学那里低价买来的。这次赚了钱，你也可以去买一个。”汀兰激励道。 “那快走吧。”春和率先开门出去了。汀兰扛上麻袋跟上。 两个人来到铁井栏市场，汀兰每次来，都觉得比上一次更热闹。 春和眼睛都看不出来，快迷失在繁荣的市场里了，挤在人群中，她悄悄和汀兰道：“这里的衣服和我们的没法比。” 现在摊子上的夏装，大都是碎花喇叭裙，短袖衬衫。最有特色的属蓝白条纹的海魂衫了，但是价格也不便宜。 中心的位置都是固定摊位，两个人只能往边上找，上次林华建他们摆摊的地方，现在在卖鞋子，有解放鞋，布鞋，塑料凉鞋、皮凉鞋。边上正好还有一个小空地，汀兰连忙拉着袋子挤进去。 指挥春和去边上买了一块塑料布，摊开放在地上。汀兰把衣服拿出来，平铺在上面。 春和扯了扯汀兰的袖子道：“要不你在这，我去前面逛一下？”她来的时候信心满满，真的到这里了，又有点胆怯。 “你走开，提成可就没有了。”汀兰威胁道，“靠你做模特吸引顾客呢。” 春和这一身衣服真的很亮眼，身材窈窕，青春逼人。 刚才路过已经有好些人回头观望了。 汀兰清了清嗓子，开始喊道：“年轻的姑娘们，快来看一看呀，刚刚从广州过来的一批连衣裙，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她一嗓子叫起来，把春和吓了一跳，真的让她对这个小妹妹刮目相看了，这还是以前那个胆小害羞的岳汀兰吗？现在终于相信她把金鱼卖了几千块钱。 “看见没有，就我们身上的这一套，电影明星都在穿的。就这么几件了，卖完就没有了。” 本来两个长相漂亮，衣服时髦的女孩子往那里一站，已经吸引人注视了，再被这吆卖声一喊，迅速有人群聚集过来。 “真的是从广州进过来的吗？”有个三十几岁的大姐拿起红上衣道。 “千真万确，您看一下，良州商场、供销社里有这款式吗？我亲戚在广州服装厂上班，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批。”汀兰都佩服自己，瞎话张口就来。 “多少一件啊？”大家争着问道。 汀兰一一报了价格。 大家纷纷嫌贵，都喊着便宜一点。 拿起红上衣在身上比划的大姐说道：“这个领子挺好看的，就是颜色太艳了，不敢穿出去啊。” “姐，您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有什么不敢穿的。”汀兰继续忽悠道。 “呵呵，都三十多了。”大姐笑道。 “那真是看不出来。以为你和我姐差不多大呢。”汀兰指指春和道。“你看她穿的怎么样，好看吧。你比她白，穿了更显肤色。” 春和忍不住怒视汀兰一眼。 第四十六章 卖衣服 下 “这衣服和你身上的裙子能搭吗？那个黄裤子太鲜亮了，露一片大腿，我可不敢穿。”大姐继续问道。 “行啊。怎么不能。要不你直接拿一条套一下试试。”汀兰把单裙拿了一条递过去。 大姐挺开心的拿起一条上边上试去了。 刚才嫌价格贵的，见汀兰不降价，也都没有走开，想等着有人把价格还下来。 大姐试好挤进来，问了价格，爽快的把钱付了。 汀兰满脸微笑的把衣服折好，递过去。直道慢走。 第一单生意做成，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都重新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有几个狠了狠心付钱了。 汀兰原地旋转一圈，身上的裙摆迎展开来，显的腰肢更纤细了。看的人群又激动起来，又有两个女孩子为单裙付帐。 汀兰指挥春和摆好POSE，让她挺胸吸腹，再把她手往腰上一放。 “这套衣服，邓丽君也穿过！”汀兰指指春和身上道。 忽悠的嘴巴都干了，到了四点左右，衣服卖出二十几件。 这时候人群已经散开，市场上陆续开始收摊了。 汀兰把麻袋一合，和春和一起拎着，回招待所了。 回去的路上春和精神抖擞，今天是她第一天做小贩，还挺新鲜的，不断收钱，让她信心大增。路上不断的笑话汀兰是个大忽悠。 汀兰指指喉咙，她已经干渴的说不出话了。 回到招待所，汀兰狠狠灌了两杯水，终于又活过来了。 她不放心春和一个人住这里，两个人出去吃了饭以后，汀兰回到学校拿了洗漱用品，回招待所和春和作伴。 晚上两人坐在床上数钱，今天一共卖了三百七十二块钱，本钱大部份已经回来了。 春和仰头躺下，对汀兰道：“真没想到做小买卖这么赚钱。一天就能赚我几个月工资。” “是啊，所以不要看不起小贩。他们都是隐形富人。”汀兰把钱收了起来，放在钱包里，压在枕头下面。在外面住着还是小心一点。 “你说我要不要辞工，干脆来这里摆摊好了。”春和道。 “你那个工作是好不容易安排进去的，你舍得吗？” “不知道。”春和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头脸，踢着腿道。 汀兰把她被子扯下去：“外面被子不是很干净，你注意点！” 看着春和纠结又茫然的样子：“不要想太多了。走着看呗，供销社做着不开心，就出来自己做老板。你还是一个临时工呢，人家正式工知道自己工资比不上小贩一天赚的，不是更郁闷。” 春和踢着脚扑到汀兰身上，两姐妹打打闹闹的笑个不停，直到隔壁砰砰敲墙声响起，相视吐了吐舌头，安静的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大早起来，两人去外面吃了早点，油条豆腐脑搭配肉包子。 春和吃的一脸满足，可以理解，天天吃李爱华烧的汤面、汤粉丝，换着花样的早餐肯定别有味道。 提着袋子，又来到了市场，今天春和和汀兰各自一身海军服，汀兰是蓝色的，春和穿着白色。 市场早上人不多，到了十点多，人流才多起来。她们今天的位置在巷子尽头，比昨天那个位置要热闹一点。 依旧叫卖，忽悠。汀兰和春和说道，如果她真的想做小买卖，就要先练起来，所以今天叫卖任务就交给她了。 虽然声音不大，断断续续没底气，但是总是比不响动好，至少还是有人吸引过来的，不排除姐妹花身着水手服的效果。 到下午三点前，衣服还剩下一半。但是本钱早已经回来了。汀兰到鞋铺给岳爸买了一双皮凉鞋，给小岳买了件海魂衫。再点出二百五十元给春和，告诉二百是给李爱华的加工费，五十是给她的劳务费。 春和高兴的接过：“剩下的衣服怎么办？” “我下周再过来摆摊。”汀兰道。 把春和送到车站，汀兰提着剩下的衣服回了宿舍。 ———— 六月底的时候，董其瑞过来邀请汀兰去他家吃饭。汀兰想着要送齐文秀的衣服，就答应了下来。 衣服是上次春和一道带过来的，汀兰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 到了才知道，原来当天是董其瑞生日。董厂长都从兰溪镇赶过来给儿子庆生。 原来小董同学是巨蟹座男生。 汀兰拿出了送董妈的丝绸上衣，不好意思道：“真不知道是董其瑞生日，我一点准备也没有。这是送给你的衣服，我妈是裁缝，让她帮忙做的。主要感谢齐阿姨经常招待我过来吃饭。” 齐文秀惊喜的接过衣服，她真的没想到汀兰会送她衣服。董厂长和董其瑞也很开心，笑呵呵的向汀兰道谢。 齐文秀把衣服展开，在身上比划着，惊讶道：“这衣服是你妈做的？款式真好看！” 汀兰设计的是立领褶皱短袖上衣，领子沿着胸前层层堆叠的荷叶边。 “这颜色太嫩了些，我穿合适吗？”齐文秀不自信道。 “这是我特意挑的颜色，我看齐阿姨平时的衣服太素了，这个颜色很衬你的肤色。我给我妈就不敢挑这颜色，她气质不行。”汀兰拉出自家妈妈当靶子，夸了齐文秀道。不过她说的确实也是实话。 “呵呵，谢谢你汀兰，你太有心了。”齐文秀高兴道。 随后一行人坐着吃晚餐，现在没有生日蛋糕，但有长寿面和荷包蛋，齐文秀特意杀了一只鸡，鸡腿董其瑞和汀兰各一只。 这时候汀兰就不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吃鸡腿了。 吃饭的时候，董厂长一个劲的朝汀兰看着，笑的奇奇怪怪。 齐文秀注意到汀兰的不自在，拍了拍董厂长道：“你老盯着孩子看干什么？弄的她不好意思了。” 董厂长回过神来连忙道：“怪我，怪我。汀兰，你爸和我是老同事了，我一直没有见过你，但是经常听你爸提起，读书好，人漂亮，听说还上报纸了？” “之前朗诵比赛，报社的人拍了一张。”汀兰不好意思道，没想到岳爸真的宣传开了。 “你爸有福气啊！”董厂子啧啧道。 “您福气更好！”汀兰连忙拍马道。 “呵呵。希望希望。”董厂长盯着汀兰笑的直点头。 第四十七章 失子 过几天，董其瑞送给汀兰一个水杯，外面套着编织着菱形花朵、绿粉交叉的玻璃丝杯套。 汀兰惊喜的接过，问道：“这是你妈编的吗？” “是的，特意感谢你送她衣服，那件衣服她真的很喜欢。”董其瑞道。 “代我谢谢齐阿姨，太漂亮了。”汀兰开心的直跳脚，上次去董其瑞家看到，她就很喜欢了。这个杯套比小金鱼可难多了，一看就知道很花功夫的，一般也很难学会。 董其瑞看汀兰喜欢，他也很高兴。本来想着要回送汀兰东西，还是齐文秀想到汀兰喜欢这个杯套的事情。 到了七月，天气渐渐热起来。晚上宿舍走廊和天台躺满了人，汀兰躺在宿舍床上，辗转反侧。 董明珠她们都已经回去住了，宁愿每天路上多花点时间，也不耐在闷热的宿舍呆下去。 这时候汀兰就很羡慕董其瑞，在出租房里扇着电风扇。 汀兰的衣服已经都出手了，赚了五百多块钱。因为零钱居多，一大打钞票汀兰不放心放宿舍，想存到银行。良州市里银行不多，只有人民银行和农业银行，工商现在还没有影子呢。 汀兰去了人民银行的柜台，说要存款，银行柜员问她要户口本和介绍信，汀兰愣了，怪不得现在人有钱也都是放家里，存银行太麻烦了！当然也有藏富心理。 汀兰问：“学生证可以吗？” 柜员惊讶，问道：“你一个学生哪来这么多钱？” 汀兰：“……不存了，帮我把零钱换成整的吧。” 拿了一沓十元大钞出了银行大门。 虽然是有钱人了，但是现在让她去买个几百元的电风扇，还是坚决舍不得的。 —— 汀兰坐在家门口吃着西瓜，呸呸，把籽吐在地上。 李爱华站着长台前用粉笔在衣料上画出剪裁线，看见忍不住道：“人家都直接把籽吞进去的。” 汀兰头也不回道：“肚子里长出西瓜怎么办？” “你肚子是化肥地啊？昨天说长杨梅树，今天长西瓜。真能长出来倒好了，自己长自己吃，不用你爸再花钱外面买。”汀兰期末考好回来已经两天了，昨天岳爸买了杨梅，今天又买了西瓜，李爱华十分看不惯，但说了也没用。 “你外婆家的杨梅树，再过半个月就红了，到时候够你吃的。非要现在外面买，多贵！”李爱华抱怨道。 “外婆家杨梅太酸了。”汀兰去年也吃过，个头小小，颜色很浅，想起来就冒酸水。那些杨梅打下来，直接浸杨梅酒或做成糖渍梅才可以吃。 “你这次考的怎么样？不会光记得卖衣服，考试得零蛋吧？”李爱华问道。汀兰期末考好后就回来了，过一周再上去拿成绩单。 “怎么可能，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汀兰吹道。 “牛皮不要吹破就行。” “对面不是养了一只黄狗吗？怎么这两天都没有看到？”汀兰问道。她挺怕狗的，因为小时候被狗咬过，留下心理阴影。 对门养了一条黄狗，经常在街上遛达，汀兰见了都是绕道走的，有一次黄狗叫着凑上来的时候，汀兰僵立原地呼救，小岳过来营救的时候，虚踢一下，黄狗乖乖的转头跑掉了。 后来汀兰见它过来，远远的就直踢腿，果然吓的走开了。 之后也挺得意，觉得自己战胜了恐狗症。 上次回来，黄狗特别暴躁，在街上见人就吼叫，汀兰路过的时候，它扑着上前嘶吼着，汀兰和平时一样，朝它虚踢一腿，喊道：“走开！” 这次黄狗竟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疯狂的扑咬上来，吓的汀兰惊叫着夺命而逃，半路掉了一只拖鞋，飞奔进就近一户人家里，黄狗终于停在门口，吼叫着不肯离开，直到家主人用扫帚打过去，它才飞奔而逃。 汀兰捡起掉落在路上的拖鞋，狼狈的回家了，路上提心吊胆，就怕黄狗又冲出来。 告诉小岳，这狗现在更凶了，有没有什么办法驱赶？ 小岳拍拍她的脑袋道：“最近不要去惹它，这只母|狗生了几只狗|崽，被对面人家全炖了。它现在疯的！。” 汀兰瞪眼惊呼：“这也太残忍了！” 在家几天，看母|狗发疯的样子，汀兰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后来被邻居告诫几次，对面人家就把狗拴起来了。 这次回来，一直不见黄狗，汀兰才忍不住问李爱华。 “那条狗啊，被杀了吃了。” “……为什么啊？”汀兰不可置信，先是吃了狗崽，再吃黄狗，这家是屠宰场吗。 “狗一直发疯，一天到晚叫个不停。不杀掉邻居都有意见。” 汀兰听了心里挺难受的，对对门一家人观感更差了，如果没有吃掉狗崽，母狗也不会发疯。想不通刚出生的狗崽他们怎么吃的下去。 不知道是否狗天性忠良不会背叛主人的原因，当时它发疯的时候，不应该咬路人，直接去咬主人一家的。 把西瓜籽扫进簸箕里，汀兰看店里一直只有李爱华一个人，问道：“小英今天有事？” “她今天相对象。”李爱华笑笑道。 “啊，男方哪里人？”汀兰好奇。 “不是我们镇的，听说男的在水产收购站工作。” 汀兰看了一下李爱华，小心道：“小英二十吧，都找对象了，我们家小岳比她大两岁，你什么时候给他说对象啊？” “这个事我和你爸会操心的，你小孩子管好自己的事吧。”李爱华也在为这事烦心，有几家人来提过，但是女方条件都不好，有些是农村户口，有的没有工作，还有些模样差。 “其实我觉得小英挺好的，模样好，性情好，孝顺又懂事，你也可以为小岳考虑一下？”汀兰忍不住道。“而且她现在和你学手艺，以后把铺子再扩大，赚的钱比上班强几倍。” 如果不是看出小英的心思，汀兰也不想多事的。她发现小英每次见小岳都要脸红，说话声音也低了，不自觉常常偷瞄小岳。 小岳呢？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开窍，所有女性在他眼中都差不多，没见对谁留意过。 “小英是挺懂事的，就是家里负担太重了，她现在每个月拿钱回去，自己一分不留全交上去了，她爸身体不好，她妈一个妇女，现在都指望她来养家。”李爱华说完回过神，对汀兰道：“你在他们面前可不要瞎说。” 汀兰点头道：“我又不是大嘴巴。” 第四十八章 小英的烦恼 上 傍晚春和穿着白色水手连衣裙摇摆着腰肢回来了。 “走路像什么样子！”李爱华骂道。 春和看见汀兰：“供销社几个人看到我的新衣服，个个都想要。要不你再去批点料子回来，做了我拿去卖给他们？”有求于人，春和语气特别乖顺。 “过几天我去拿成绩单，再去市场里看一下，你要做几件？要多少料子报过来，我给你带回来。”汀兰爽快道。 “你可以多带一点回来，做好你再做出去卖啊，暑假正好你也没事。”春和建议道。 “不干了，又累又麻烦。”有点小钱保底，她赚钱的心思暂时歇了。而且暑假她打算去H城，这几天就想着怎么和岳爸他们提这事。 “有钱不赚！我是没时间，不然自己上良州卖去。”春和斜了一眼道。 “你有胆子一个人去良州市场卖货？”汀兰嗤之以鼻。 春和气的打过去，两人又在铺子里吵吵闹闹玩开了。 李爱华一人一巴掌拍在背上，让她们消停一会。 ———— 岳爸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镇上马上要安自来水了。 小岳第一个兴奋的叫好，可怜的孩子，终于可以结束挑夫的任务了！。 现在家里用水，都是小岳从小溪里挑上来的。每天烧饭洗澡，要好几桶水，他早上挑两桶，下班回来还要跑一趟。 岳爸接着说道：“安自来水的事，厂长和我说的。他和我提到，可以安排阿明进自来水厂，让我考虑一下。” “去自来水厂干什么？不会去人家里安装施工吧？那活太累了，还是现在坐柜台轻松。”李爱华马上接口道。 “那倒不会。厂长说也是坐办公室的，而且一进去就是正式工，工资也比现在高。自来水厂的效益肯定好，以后说不定会分配房子。” “你们厂长怎么想着给阿明安排工作了？”李爱华问道。 “可能是上次春和进厂指标没下来，厂长想补偿一下吧。”岳爸猜测道，“阿明，你自己怎么想的？” “现在业务刚熟悉，我们主任也说有转正指标肯定给我留着。自来水厂刚成立，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想，我还是呆在信用社吧。”小岳想了一下道。 “转正指标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岳爸沉吟道：“你们那里还有人干了好几年，还是合同工吧？” “……是的。” “领导都是往好了承诺，真的有指标下来，肯定先给几个老人。”岳爸道：“市里、县上的自来水厂职工，这几年福利好的让人眼红。镇上的自来水厂刚成立，最早进去都是元老，以后提拔的也快。”岳爸分析道。 “那就去自来水厂！”李爱华对小岳道，“听你爸的没错。” 小岳想了想，点头道：“唔爸，那听你的。” 汀兰和春和刚才一直听他们讨论着，现在结果出来了，就开始埋头吃饭了。 “春和，小陈的爸妈有没有说起你们订亲的事？”岳爸问道。 “我现在还不想结婚呢。”春和忙道。 “你明年马上二十了！”李爱华用筷子指了指春和道。 “你们俩谈对象都一年了，小陈家里也帮你安排了工作，要不要好下去，早点决定，拖久了要有闲话的。”岳爸追问：“是你不想，还是对方没提起？” “陈民杰和我说过起，他爸想我们今年把亲事订下来。”春和马上道，事关面子，肯定不能让家人误会。 “那你自己怎么考虑的？” “我就是不想那么早结婚。结婚后要看男方家脸色，不能多做一件衣服，干家务养孩子。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自己赚钱自己花，日子舒心。” “你当然觉得好了，吃住我们管。领了工资就知道扯衣服。”李爱华嗤笑，转而想到嫁人不久的小妹爱琴，就不再言语了。 爱琴嫁人后，只三日回门时，回了一趟娘家。上次李爱华陪汀兰姥姥上门去看她，过门不到半年的新媳妇，整个人灰扑扑的又憔悴，绑着头巾，穿件补丁旧衣服，裤子上还沾着兔子屎。刚陪她们坐一会儿，那个家婆就来叫人了，一脸笑模样说太忙不能陪亲家闲话。拉着小妹又去剪兔毛，清理兔窝。 回来老娘心疼的直哭，说亲家不疼人，小女儿受苦了。李爱华把汀兰给她买的米色丝绸料子做了上衣，托人带给小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穿上。 “现在不结也行，再多留你两年。”岳爸点头道，真的现在就把女儿嫁出去，他舍不得，也不放心，“平时和小陈相处，要注意分寸。” “我知道的。”春和吐吐舌头道。 “阿兰，你下半年就是高二了，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看这一年，不能再分心做小买卖。”岳爸又把话题转到汀兰身上了。 “知道了，唔爸。”汀兰马上乖巧的答应道。 “还有，下次不要再给我买鞋了。你哥的衣服，你唔妈也会给他买。”岳爸说道。其实收到女儿带回来的鞋子，他心里别提多美了，整天穿着，走在路上脚都提的高高的，就等熟人看到问一句。 “嗯，不买鞋，我买其他的送唔爸。”汀兰甜嘴道。 “是让你不要买了，鞋子和其他东西都不用买。以后等我们老了，你再孝敬。”岳爸含笑道。 “不行。我赚了钱就想给唔爸买东西。”甜言蜜语齁死人。 春和因为之前收了太多好处，所以也不敢吱声，但是鸡皮疙瘩已经掉一地了。 小岳也抖着身子道：“这个岳青青，越来越麻了！” 一家人一起大笑起来。 ———— 早上汀兰跑步回来，小英已经在店里收拾了。 “听说你昨天相亲了，怎么样？”汀兰一身汗涔涔走到小英边上偷偷问道。 “阿姨和你说了？……我不喜欢。”小珍英轻声道。 “长的怎么样？”汀兰永远是长相排第一位。 “比我还矮半个头。”小珍想了一下道。 “……那就不用考虑了。”小英身高一米六一。 中午介绍人赶到店里，想把小英叫出来聊。 小英道：“平姨，没关系，就在这说吧。” 李爱华搬了一张凳子给介绍人：“阿平，我问小英，说是没看上。那男方什么条件？你说说。” 都是一个镇上的，介绍人阿平也给小岳做过介绍，和李爱华也是熟人。 拉着李爱华坐下，介绍人道：“你是小英师傅，帮忙参谋参谋。男方条件真的是好。独子，住在凤南镇上，家里两层水泥房。本人是在水产收购站上班。这条件真没有第二家了。昨天男方家人一起过来看了小英，都很喜欢，直接说如果同意，就找日子订亲。” 她看了一下小英道：“我去问小英妈意思，她说小英不同意。所以我特意赶到店里来，问问小英是什么想法。错过这一家，那真是太可惜了！” 第四十九章 小英的烦恼 下 “听说男方个子不高啊？”李爱华道。 “男人又不靠个子吃饭。男方有正经工作，不用干农活，体格壮实也派不上用场。矮子多智，这过子长相真没用！小女仔不知道，我们过来人要和她说说这道理。”介绍人苦口婆心道。 “那也不能太矮，走在路上不般配啊。”李爱华没有被忽悠住。 “个子高的有，家里兄弟七八口，靠着几亩地，吃不饱饿不死。自己也是搭块木板在灶房睡着，老婆娶回来也没地方放。” “那中不溜的总有吧，你不要尽说些穷掉裤的后生仔。” “你家阿明找对象，你也是挑女仔吧，相貌、工作、家境。条件好的后生，我手头上也是有，人家也挑啊。”介绍人嘴角轻撇一下笑道。 小英听完，头垂的更低了。把收集起来的布条扎好，和李爱华道：“华姨，我去看看前面有没有收破烂的。” 李爱华笑着应好。 介绍人急道：“小英，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是真不同意？” “平姨，我还不想谈对象。”说完就出去了。 介绍人回过头对李爱华叹道：“女仔真是乖巧，就是心气太高。你说她这条件，一般人家都嫌她家里拖累。难得有这么好条件的后生，她又看不上。” “两人没有缘份。你再帮忙打听一下吧。我们家阿明的事，你也多留心了。” “现在媒人真是越来越难做，男女都挑花眼，不像以前，直接长辈见了，合适就安排订亲。现在都要让本人先见面，少有看对眼的。” “自己选的，好坏都怨不了人。”李爱华道，“我给你倒杯水去吧。” “不用，不用。”介绍人站起来道：“我还要给男方回信呢。你说，这让我怎么去说。” 汀兰和一群小孩子在玩老鹰抓小鸡游戏，她当老母鸡。不敢在家门口附近玩，怕李爱华看到要挨骂，带着一群孩子跑到另一条街上去了。 玩的满头大汗，看大阳热度开始上升，串着一群小鸡回来了，在码头处看到有卖冰棍的，问身旁的小孩子们：“想不想吃冰棍？” “想！”声音一个比一个喊的响。 “想吃的都举手，谁举的高，我就请谁吃。”继续逗弄这些小娃仔。 一个个手举的高高的往汀兰身上撞，生怕她看不高。 汀兰问冰棍价格，一溜的糖水冰棍，两分钱一根。 “买十根能不能送一根？”汀兰讨价还价道。 “不送。”卖冰棍的果断拒绝。“你们也没有十个人啊。” “那给我来……八根。”汀兰数了数小朋友人数。 卖冰棍的人掀开木箱里的棉被，里面冒出一阵寒气，点出了八根冰棍递给争相扑上来的小朋友们。 汀兰从口袋里掏了二毛钱递过去，直接道：“不用找了，再给我两根吧。” “阿兰姐，你真好，明天我们再来玩吧。”舔着冰棍，小朋友们纷纷道。 “好，明天我们玩“拍了不能动”游戏，谁赢了，我请吃凉粉。” “我要玩，我要玩。”大家顿时哄叫道。 汀兰笑着舔着手里的冰棍，混在小朋友们中间往回走。 看见前面小英提着一打布条走过来，汀兰兴奋的跑过去：“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把手里多的一根冰棍递过去：“吃冰棍。” 小英忙摇手称不吃。汀兰直接塞她手里，“不吃就化了。” 遣散小朋友，两个往家里走去。 “你出来找收布条的人吗？” “是的。已经堆了一堆，一直没人来收，我来码头这里等了一会也没看到人。” “卖不了几分钱，放灶里起火用吧。” “嗯，没人收，就起火用。”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刚才媒人来店里了，想劝我同意和昨天见的人谈对象。” “不喜欢就不要答应。好小伙多着呢。” “我挺羡慕你的！” “不用羡慕谁，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呢。你漂亮又能干！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十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往上移走，发出炽热的光芒。阳光下，两个少女肩并肩向前行，渐渐语笑嫣然。 ———— 到了拿成绩单的日子，汀兰提前一天到了学校，宿舍空了一周，积了一些灰尘，室友几个也陆续到达，大家把各自的床铺擦了一遍，窗台桌子和柜子都擦了一下。 第二天去教室，汀兰打开背包，把一条裙子递给林杏花，这是一条波西米亚款单裙，是她特意留下来的。 林杏花接过，惊讶的瞪大眼珠：“这是送给我的？” “恩，我妈是裁缝，自己做的。”因为两个人各选文理科，下学期肯定是不会分在同一个班级的。汀兰想到送条裙子，留作纪念。 “谢谢。真好看！”林杏花欣喜，“妈妈会做衣服真好。你穿的海军裙，大家都说好看。以为是商场买的。” 汀兰自己留了一条蓝色的海军裙，穿上以后就引来室友和同学的羡慕，纷纷夸赞。她自己也觉得不错。主要是人高瘦，简单线条的蓝色海军裙衬得更加清纯。 所以几十年后的制服诱惑里面，水手服能一直排前几名。 “那我要送你什么？”杏花问道，现在衣服还是比较贵重的物品，她收下后有点负担。 汀兰笑了，摇头道：“以后大学考到不同城市的话，我去你那里玩，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嗯。”杏花用力点头。“你想考哪个学校？” “北京或是上海的大学。”汀兰现在也没想好，不过首先会考虑往大城市去。 “你成绩这么好，肯定没问题，我可能只考的上良州大学。”杏花沮丧道，她成绩一般，最主要平时看课外书花时间太多。唐诗宋诗能背下大半，但这对应试考试没有用。 “还有一年时间呢。再努力一把。” 班主任过来发放成绩单。 不出意外，汀兰又是班级第一，级段老二。 第一名仍旧是倨傲的李磊。 “岳汀兰，你能不能争口气！考一次第一给我们看看。”齐小明踱步过来道。 “我会努力的。”汀兰觉得第二名挺好，有高处不胜寒的第一名在前面顶着。但是她不介意偶尔给李磊一枪，让他摔下神坛。嘿嘿。 “班长，你也不能老落我后面，什么时候加把劲把我给挤下去。我在班级第一的位置上坐着好辛苦。”汀兰笑嘻嘻的调侃道。 “……我真是皮贱，来找你说话。”齐小明摇头就走。本来是想过来问一下她填的是文科还是理科。今天随着成绩单，分科志愿也发了下来。这下也懒的打听了，只希望这家伙不要和自己一个班级。 第五十章 董其瑞上门 几个平时要好的同学都来打听汀兰选的是什么。 郭大侠直愣愣的跑过来说道：“岳汀兰，我选的是理科，你记得也选理科。” 汀兰给个白眼，直接无视。 上午填好分科志愿，收到各科老师布置的暑假作业，就正式放假了。 回家之前，汀兰跑了一趟铁井栏市场，这次是和董其瑞一起，两人约好一块坐车回家。 齐文秀上周已经回去，这次领成绩单就没有跟上来了。 汀兰按春和的要求买了一些布料。她看到新进了一批卡其布料，摸着手感厚实挺括。本来不想再做衣服了，但是碰到合适的料子，还是忍不住买了五匹，还了半天价，最后三百四十元成交。 董其瑞看着汀兰挑布料和还价的利索样，一脸惊诧，没想到汀兰看着斯斯文文的，还有这么厉害的时候。 得知汀兰买的这批面料是制成成衣再带过来出售，他更惊讶了。 “会不会影响学习？”他担心汀兰分心，成绩要受影响。 “不会，我就周末来摆一下摊，而且这次做的量少，估计这些布只能做二十几件风衣，卖的很快的。” “下次你来的时候，我陪你一起，你一个人在这里卖东西不安全。”董其瑞担心道。 “不用。这里这么多人，出不了事。而且四五点就收摊了，天黑前已经回学校了。”汀兰摆摆手道。 董其瑞帮忙提着袋子，两个到车站坐车回去了。 董其瑞要把汀兰送到家里，主要是行李多，怕她提不动，看他坚持的样子，汀兰也就不拒绝了。 这次又带一批布料回来，她怕责备，毕竟上次承诺好好学习，高考前不再做小买卖了。有董其瑞送到做一下缓冲，至少不用一进家门就迎来一顿批评。 李爱华看到董其瑞送汀兰回来，估疑的眼神直打量着，董其瑞被看的面红耳赤。 “唔妈，不要看了，你看人家脸都红了。”汀兰指指董其瑞道：“这是董其瑞，我初中同学，前年我拉肚子，他来过家里看望过我。现在我们都是在市一中读书，今天他看我行李多，送我回来的。” 当时是有几个孩子一起过来，还带了水果。但是李爱华早就没什么印象了，这次看见白白净净的董其瑞，她高兴道：“你就是董其瑞啊？知道，知道。阿兰在家常提起你。你坐，坐。我去给你倒杯水。”说完急忙进屋倒水去了。 自己经常提到董其瑞吗？她怎么不记得了？今天妈妈可是够热情的，汀兰心里笑道，估计是领导的儿子。 董其瑞忙道：“阿姨，不用……” 小英笑着端过竹椅，让董其瑞坐下休息一会。 看到汀兰打开袋子，拿出各色布料摆在长台桌上。她好奇的走过去：“这些是春和同事订的吧？这几匹是要做什么衣服？” 汀兰把卡其布展开来道：“做成女式风衣。你看怎么样？” “嗯。”小英点头道：“你想出来的衣服款式都好看，应该没问题。”上次做的那批衣服，她也分到了一笔钱，虽然加工加点赶出来，但她现在不缺的是时间，能有收入才高兴呢。 李爱华端了一杯红糖水走出来，满脸含笑的递给董其瑞：“其瑞，喝水！” 董其瑞接过水吹了一下，红着脸低头喝了一口。 汀兰担心他不自在，开口道：“董其瑞，今天谢谢你了。估计齐阿姨还在家等着呢，我送你出去吧。” 董其瑞连忙放下水杯站起来。 “其瑞，平时都是汀兰到你们家吃饭，今天难得你过来，一定要留下吃饭。”李爱华热情的邀请道。 董其瑞连忙摆手道：“不用了，谢谢阿姨。我还是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汀兰挡在热情的岳妈面前，直接拉着董其瑞出门了，把他送到街头，道别后就回来。 看到汀兰进来，李爱华啧啧有声道：“这男仔真秀气，又有礼貌。厂长家教育出来的果然不一样。” “你这个同学白白净净，看着很和善，人挺好的。”小英也夸道。 “唔妈，虽然是爸领导的儿子，你也不能太谄媚了。”汀兰开玩笑道。 “什么谄媚，我看你是欠打。”李爱华伸手扭了汀兰一把，转身看到桌上一堆布料，五匹卡其布明显的摆放在那里。 “你又买料子了？不是答应你爸不做小买卖吗？等他回来教训你！”李爱华威胁道，她拾起布料拉弹一下，发现料子扎实，还不错！ “你这次打算做衣服还是裤子？”她倒是不反对汀兰再去卖衣服，不费多少功夫就赚到人家一年工资，也就这女伢脑子好，想出一些新奇的款式。 “风衣。到时候我会把样板纸画出来。” “你这个什么时候要？春和的这几件衣服也要给她赶出来，同事等着呢。” “我这个不急。在开学前给我就行。” 晚上岳爸回来，李爱华特意和他提到董其瑞来过的事。 满嘴的夸奖，春和听着忍不住道：“唔妈，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在相女婿呢。” 被岳爸两人喝斥了。 汀兰也是一脸无奈，大春真是一天不找几回骂就难受。 汀兰一直担心李爱华提到风衣的事，结果她一直没说。 倒是转而提起小岳的事，有人介绍了一个柳村的女孩子，虽然是村里的，但是自己前几年考上了大专，现在分配在县民政局上班。 礼拜天安排两人见面，在县电影院碰头。 李爱华道：“把你妹买的海魂衫穿上。明天先去把头发理理。” 汀兰和春和在一边咭咭笑着。 小岳红着脸：“我一个人去吗？”之前安排的相亲，都是在镇上，由介绍人带到家里，或是去女方家，都有李爱华陪着。 “让春和陪你去。”李爱华道。 春和连忙点头。 汀兰道：“相亲带姐妹，成功率会降低很多的。” “你懂什么！”李爱华斥道，但想了一下，女方学历高，汀兰一中读书，能带去充场面，“到时候还是你陪着你哥去吧。你还小，就当小孩子一起去玩。” 春和急道：“不用我陪了？我还不稀得去。” 岳爸听着都不放心，对李爱华道：“要不还是你陪着一块去吧。他们孩子哪里知道好不好。” “介绍人说了，女方的意思是两个人先见个面，合适了再见家长。她到时候带同事一起。”李爱华无奈道，儿子多老实，她也想去把关，但女方事先提了，她也不好跟着。 “既然女方这么说了，就让他们兄妹一起去吧。就当去县里玩一趟。”岳爸拍板道。 汀兰就这样被安排陪适婚男青年小岳岳同志礼拜天一起去相亲。 被委以重任，她还挺激动的，但一方面又有一丝内疚，这样会不会对不起小英？ 小英听到小岳相亲的事，肯定又受打击了。 第五十一章 小岳相亲 上 礼拜天一早，汀兰和景明就被李爱华叫起来。 汀兰拿起手表，五点半！哀嚎一声又躺下了。 小岳揉着眼睛起床，迷迷糊糊的走到柜子前，差点撞上。 李爱华把他拉住，拿起手中的海魂衫道：“赶紧换上。” 撩开帘子，看见汀兰还躺着：“怎么又躺下了，赶紧起床！早点出门，免得迟到。” 汀兰在席子上扭着动不肯起来。春和踢了她一脚，幸灾乐祸道：“赶紧的，今天还要你陪着一块去呢！” “唔妈，什么时候买电风扇？热死了！”汀兰喊道。现在天气热起来，房间呆不住，街上的人家傍晚就把竹板床放在门口，夏天都在外面过夜。 夜晚凉风席席，一条长街，蜿蜒着一排排的竹板床。调皮的孩子在床椅间穿梭追赶，少妇坐着喂乳，忙累一天的人们摇着蒲扇休息聊天。 汀兰家的一张竹板床上挤着兄妹三人，被蚊子咬的满身是包，等半夜屋里凉爽下来，李爱华再把几个孩子叫醒，让他们上自己房间睡觉。 “电风扇多贵！天气热不了几天，马上要凉快起来了。”一台电风扇用不了多长时间，价格又贵，现在镇上没有几家有电风扇。 “你去年也这么说！每天都把我们放街上喂蚊子。”汀兰咕哝道。她决定了，今天去县里，顺便给家里带一台电风扇回来。 岳爸带了三个糯米饭团回来，汀兰配着油条汤吃的津津有味。 七点钟两人准备出门，汀兰看自己身上的蓝色海军裙，再看看小岳的海魂衫，兄妹装吗？ 她建议道：“哥，你还是穿白衬衫吧。”现在虽然流行海魂衫，但相亲时候穿着合适吗？会不会太休闲？ “少胡说，赶紧走吧。”李爱华催促道，想想又对汀兰叮嘱道：“你今天少说话，多笑！” 汀兰本来不想去的，小岳老实，不像能说会道，她陪着去相亲，是不是要活跃气氛？这时代相处的度，她心里没数。家里长男亲事的参与者，她压力山大啊！ 之前建议过小岳找个朋友一起去，被李爱华喝斥了，怕相亲不成功有闲话传出去，也担心带去的男青年被对方看上。 兄妹俩九点不到就到了县电影院门口。 汀兰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好奇的四处打量。电影院不大，大门右侧黑色繁体字写着县电影院几个字，旁边有一个方形的小窗口，开的高高的，已经有人在排队买票。 售票口太高，看不见里面的人，只有递上钱钞高声报自己要买的电影场次和张数，里面再有人收钱后递票出来。 门口还架了一个木板，上面张贴一张大四开的电影海报，下面用粉笔写了播映的场次。一天两场，下午一点和晚上七点。 小岳走近看了，回头道：“现在在放映<牧马人>，不知道好不好看？” “好看。”虽然汀兰没看过，但还是知道这部电影。 “前几个月放映<少林寺>，那才好看！如果今天还有，我再看一场。”小岳道，“那功夫，打的太精彩了！” 年初的时候《少林寺》上映，据说万人空巷。后来良州上映，汀兰班里几个男同学晚自习逃出去看电影，回来虽然受罚了，但在班里踢踢打打的演示少林功夫，唆使着其他人都想逃课了。 “呆会要请女方看电影吗？”汀兰问道。在电影院碰头，应该是一起看电影的意思吧。 “恩，来了问她一下，如果她要看电影，我们就一起看。”小岳红着脸道。 “岳岳，还要一小时才到十点，我们到前面供销社逛逛？”镇上供销社竟然没有卖电风扇，汀兰打算去县供销社看看。 “要叫哥哥，记得了！”小岳弹了一下汀兰的额头叮嘱道，“去供销社干什么？我们又不买东西。” “我想买个风扇。”汀兰抚了抚额头，瞪了小岳一眼道。 “唔妈知道吗？”小岳惊讶道。 “我自己赚的钱买，买回去再和她说。”告诉李爱华，她肯定不同意。先斩后奏吧！ “呆会还要和人见面，我们不能扛着电风扇啊。” “先看好，回去前再提走。”汀兰拉起小岳的手臂就走。 到了供销社，汀兰看到柜台上只放了一台电风扇，长风牌，看着钢架底座都挺结实的。 问了价格，125元一台。 现在整个商店只有两台电风扇，汀兰想先付钱，存放在这里，回去以前再带走。被小岳制止，因为不知道今天相亲会到几点，怕到时候过来商店关门了。 两人说话间，又回到了电影院门前站岗。 临近十点，每当有年青女性路过，小岳都要紧张的站直身体，屏息以待。平时看似未开窍的男青年，其实也在期待恋人？ 前面又过来两个女同志，个子高的那个烫着卷发，扎在两边，五官端庄，上身碎花短衫，下着灰色中裙，面色淡然，看不出表情。 另一个矮胖一些，一头短发烫过，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热情的朝他们走过来。 汀兰朝小岳靠拢，看着过来的两人，脸上先扬起笑容。 “岳景明同志吗？”矮胖的女性满脸笑容问道。 “咳……是，我是岳景明。”小岳紧张的看着两人，难道问话的这个是…… 李爱华前几天就把小岳的黑白照给了介绍人。 “你好！”矮胖女性指着旁边的女青年道，“这是刘梅。我是她同事，王玉兰。” “你们好！”小岳的心莫名的放下，下意识的伸手，又尴尬的赶紧缩回来。 他指了指汀兰道：“这是我妹妹，岳汀兰。” 汀兰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岳小妹，你好！”王玉兰热情道，她看了小岳问道：“我们先去走走？” 小岳点头称好，又问道：“我们呆会看下午一点这场电影？” 刘梅轻轻抿着嘴笑一下，没有说话。 “行，你安排！”王玉兰大方道。 小岳先去排队买票了。 王玉兰拉着汀兰聊天。问年龄，是否还在读书。知道汀兰在市一中就读，顿时满眼欣赏的直夸赞，刘梅这时也投来了惊讶的眼神。 经王玉兰自己介绍，她已经结婚三年，孩子也已经两岁了，和刘梅是同事，平时关系比较要好。她说刘梅人很斯文，所以话也不多。 汀兰点头表示了解。 第五十二章 小岳相亲 下 一会小岳回来，把两张电影票递给王玉兰，王玉兰看了一下，笑着再塞给刘梅一张。 四人就并排上街逛去了。 一时无话，各自沉默。 小岳额头都快冒汗了。汀兰抚额，这时候有咖啡馆、茶室多好，可以坐下来聊天。正当她想起个话题打破尴尬气氛的时候，王玉兰也开口了。主要是问一下小岳的一些情况，小岳如考试一般，郑重的一板一眼回答着。 刘梅虽然不说话，但是还是留神倾听。 一路上话题断断续续，女方尽地主之谊，带着他们把县上几个热闹地方都逛了一遍，汀兰也从王玉兰口中知道了刘梅的情况。 她比小岳大两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大龄女性了，因为上大学耽误了找对象。家在农村，五个兄妹，她排行第四，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考上大专以后，可以算是跳出农门。她也是县民政局唯二的大学生之一，还有一个是民政局的领导，六几年大学生。其他同事都是中专或高中毕业。 所以她的心气颇高，相亲几次都没有合适的。这是汀兰从王玉兰的话里猜测到的。从她提出的相亲方式来看，带朋友一起见面、看电影，在后世是很正常的相亲程序，现在就是比较新潮想法。如果不是她的学历和工作顶着，估计李爱华也不会同意。 当小岳实实在在的把家里底都抖漏以后，汀兰终于看到前面有家小饭店，建议四人一起去吃中饭。 小岳带头推门进去，王玉兰两人客气一番，被汀兰一起拉进去。 饭店离电影院不远，中午客人还是挺多，几个人找了一张四方桌坐下，汀兰和小岳起身，一起去柜台点菜。 有炒菜，有面条粉干，玻璃柜里罩着各式卤味，菜式还是挺多的。汀兰跟着过来，主要是想多点一些菜肴，多吃一会儿，拖到电影开场。 看着汀兰嘴巴里源源不绝的报着菜名，小岳惊呆，他开始担心口袋钱不够了。点好菜以后，汀兰偷偷塞了二十块钱给小岳，不过估计最多吃个七八块钱，主要是备着以防万一。 两人回到座位，不一会儿菜陆续上来，看着端过来一盆又一盆的菜肴，王玉兰直呼太多了，刘梅这时候也说不能再上了，吃不了。 这时代没人喊减肥，在丰盛的菜肴面前，最后大家吃的满嘴流油，斯文的刘梅也一筷接一筷的夹起。之前说太多，慢慢也把所有菜肴都吃光了。 几个人在店里再休息一会儿，12点半出发去电影院。 夏日午后天气十分炎热，但电影院门口还是排起长队，等着进场。汀兰暗示小岳到旁边小摊上买了炒葵花子和汽水，拿过来分给大家。 汗水浸透衣服前，终于开始检票进场了。 找到了前排位置坐下，小岳和刘梅坐在一起，王玉兰和汀兰分坐两边。 电影院闹哄哄的坐了上百号人，十分吵杂，当电影投射的光束亮起，整个影院顿时鸦雀无声。 汀兰也是第一次看《牧马人》，随着情节的推进，男主受迫害的紧张与同情、亲人相聚的感动欢欣，牵动所有人心灵。刘梅感动流泪的时候，岳岳还是呆呆的坐着喝着汽水。傻大哥，这时候赶紧掏出小手绢递过去啊。 电影结束后，大家仍旧意犹未尽的讨论着。 随着人流挤出了电影院，汀兰终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在没有空调、风扇的电影院里，汀兰热的快要窒息了。 出来的时候，刘梅主动和小岳聊起来。 “你看了电影以后，有什么感想？” “……挺好看的，很感动！”小岳憋半天想了一句道。 “从文|革那段扭曲的时代中挖掘出美，普通人身上迸射出真与善的光辉，凝聚在主人公命运中的伤痕与甜蜜……”刘梅说着自己的感想，听得小岳和汀兰一愣一愣的。 “你说的真好！”小岳红着脸道。 两包瓜子带进去，因为剧情紧张感人，没顾的上吃，又原封不动带了出来。汀兰把她手里的一包也往王玉兰身上塞去，说是带回去不方便。 小岳红着脸和刘梅两人道别，两兄妹去了供销社，付钱扛回了一台电风扇。路上两人均喜气洋洋，汀兰是想到晚上终于可以在房间凉爽睡觉而高兴，小岳则是满意相亲结果。 “你觉得这个后生怎么样？”回去的路上，王玉兰问道。 “人是老实，就是学历太低，也不是正式工。”刘梅思索一下道。 “听他的话，马上要到自来水厂上班，那过去就是正式职工。而且干得好，到时候也可以调到县自来水厂。”王玉兰道，“家里条件也不错，父母一个是会计，一个是个体户，你看中午点菜的架式，肯定也是有点家底的。” “岳景明没有戴手表，我看她妹妹手里倒是戴了一只。”刘梅观察挺仔细的。 “可能是考上市高中，家里奖励的。”王玉兰道，“岳小妹一直笑呵呵，看着不像刁钻的。” 刘梅笑笑道：“再看看吧！”看了《牧马人》电影，她更加向往那种真挚的爱情。希望和秀芝一样，遇到一位‘牧马人’，有学识、善良，……和归国的亲人。 李爱华早就等在门口了，想要问儿子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那台电风扇震住了。汀兰看她脸色不对，早就跑掉了。晚上岳爸回来时，她才跟着到家。 岳爸很给力，阻止了李爱华训人，说他早就想买台风扇了，现在孩子自己出钱买了，不是更好吗。说的李爱华也没脾气了。 问到今天相亲的事，汀兰道：“一个有学问的女同志，估计和你说不来话，没共同语言。”没等李爱华发飙，说完她就闪开了。 小岳则红着脸回答：“人挺好的！”看来是中意了。汀兰不知道那姑娘哪个点戳中了小岳，难道小岳同志就喜欢有学问的？ 过几天，李爱华接到介绍人的回复，刘梅表示可以试着再联系，仍旧约在周末电影院见面。 第五十三章 车祸 “成不成就给个话，还要再联系？那不是还要往县里来回跑几趟？”李爱华不满道，但是刘梅条件不错，儿子也中意，她也没再说什么。 “你明天再陪你哥去一趟县城。”李爱华告诉汀兰道。 “又要我陪？……不去！”汀兰坚决道，两人谈对象，她才不去做电灯泡。 “你反正在家闲着。你哥一个人去和女方相处，我不放心！”李爱华有她的盘算，刘梅她没见过，到底不放心，怕憨实儿子单独见多了，陷进去就晚了。 “这次刘梅又没传信说有人陪同，估计她也是想和的小岳单独相处。”汀兰猜测道。 “那我更不放心！”李爱华马上道，“一天到晚约在电影院，这次又要再看电影？对了，问你们上次花了多少钱，怎么都不告诉我？” “没花多少钱，就吃了饭看了场电影！”那天中饭花了七块多，加上电影票和零食，一共十块左右吧。如果让李爱华知道，肯定会念叨不休，所以小岳和汀兰都没告诉她。小岳把汀兰塞给他的二十还回来了，不过估计这时候他的口袋也已经空空如洗，下次约会钱不知道有没有。 最后岳爸也出来支持下次见面，汀兰再跟着一起，她也只有屈服了。 ———— 周六下午，小岳打扮一新，穿着新做的淡蓝短袖衬衫，精神奕奕的带着电灯泡岳小妹出发了。 汀兰暗叹，幸好这次约的是晚上见面，不然又要顶着大日头遛达，非中暑不可。 他们四点多出发去了车站，刘梅约的是晚上六点半在电影院碰头。 到县里的小客车今天一直没有进站，小岳心急，打听了一下有没有去县城的车子。正好有一辆拉着石子的拖拉机过来揽客。车上石头没有装满，还有点空间可以搭乘几个客人。 见小岳打算坐这辆拖拉机过去，汀兰也只有皱着眉头跟上了。 拖拉机两边各架了一条木板当座位，车子前三分之二的空间都堆满了石子，后面两边露出的木板上，正好可以再坐四五个人。右边的位置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孩子坐在那里。 汀兰跟着爬到车上的时候，看着前面一堆石头，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心悸。小岳伸手把座位灰尘掸一下，拉着汀兰过来坐下。 晚霞的余光映照在汀兰的身上，挥洒出一片金色的光影，随着拖拉机颠簸晃动，她恹恹的靠向小岳。 小岳揽过她的肩膀，看着没什么精神，不像平时那么欢快的汀兰道：“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汀兰不想小岳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出门前吃了一碗面条的原因，现在胃堵的厉害，心口烦闷，特别难受。 “如果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还要一小时才能到县城。”小岳把汀兰的头在肩膀上放好，让她可以舒服的休息。 “恩。”汀兰闭上眼睛道。 迷迷糊糊之间，突然一个急促的刹车，伴随着旁边少妇凄厉的尖叫声，汀兰感觉身体突然间失去了平衡，一双手臂牢牢的挟持着自己向后倾倒…… 蓦的睁开眼，看见的是岳景明满脸的惊恐的表情，他用力的环抱着汀兰，砰的一声，两人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车上的石块掉落，狠狠的砸向他们身上。自始至终，岳景明都把汀兰牢牢护在身下，石块砸下来那一刻，他发出痛苦的哀嚎…… 汀兰完全蒙住了，头脸被岳景明护在胸前，她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传来小岳痛苦的叫声；还有拖拉机倒地后，仍旧轰隆的鸣响；还有孩子的哭声。 她呜呜的哭起来，全身不能动弹，但是感觉到护在她身上的小岳已经晕迷，没有一点反应。过了不久，终于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叫声。 身上的重量渐渐轻了，汀兰知道这是压在他们身上的石块被搬离，来人把岳景明抬起来，汀兰看到好几双陌生而焦急的眼睛，来人把她扶起来，迭声问道有没有事？ 缓过气来，汀兰急忙寻找哥哥，看见岳景明被人翻转过来，平躺在地上，她呜咽一声扑了过去。 岳景明晕迷不醒，脸上泥灰混着鲜血，左小腿鲜血淋漓一片狼籍，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汀兰浑身发冷，抖擞着手摸向景明的脸庞：“哥，……你醒醒！” 身边的人伸手探向岳景明的鼻息道：“还有气！赶紧送医院！” 来了两个人把岳景明抬到道路上另一辆拖拉机上面，汀兰一直握着景明的手没有放开，搭乘的几个乘客早已经下车，都理解的让赶紧先送伤患去医院；另一边抬过来同车的少妇，男人抱着不停哭泣的孩子紧紧跟上。 到了县医院，景明被带到急诊室，医生检查过以后，通知赶紧办手续，要做手术。 汀兰连忙去办了手续，并拿了五块钱出来，拜托送他们来医院的拖拉机师傅到镇上给家人送个口信。 汀兰回到急诊室，发现景明只做了简单的处理，额头的伤口缝了七针，小腿作了清理消毒，还没有送进去手术。询问医生，被告知今天值班医生就一个，一起送来的少妇伤的更严重，内出血，所以先安排她做手术了。 汀兰气急，吵着一定要医生赶紧想办法给景明治疗，一边想着是不是直接送良州市，但她又害怕耽误了治疗时间，全身发抖，犹豫不决。实习医生安慰她，已经通知手术医生往这里赶了，让她不要担心。 汀兰来到病床着，握起岳景明的手，一直流泪。 来到这个时代，她一直觉得像参与一场拟真游戏。自从父母在她高考结束便离异，各自组成家庭以后，她就没再感受过亲情的温暖。虽然父母都关心她，经常电话短信联系，关心她学业、工作、婚姻，但是毕竟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那种关心对汀兰来说，早已经不一样了，隔靴搔痒般。 来到这里，一个幸福温馨的小家庭，慈爱的父亲、急脾气的母亲、别扭的姐姐，还有温和老实的大哥景明。 她越来越像个小女孩般骄矜，享受家庭的温暖，凭着上一辈的记忆做小买卖、做学霸，和身边的小伙伴重温儿时的游戏，她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在一场幻梦中，她只需要做个任性快乐的小孩，但是这车祸让她惊醒，原来身边的人并不是NPC，他们是活生生的亲人，也会遭遇痛苦，他们的痛苦会这样狠狠揪住她的心…… 第五十四章 养伤 医生在一个小时后赶到，汀兰坐在手术室外全身发软，脑子一片悲观消极想法，没有及时手术，而且是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大哥到底会不会有事？虽然没进手术室前，景明已经清醒过来，但是醒过来后被疼痛折磨的样子让汀兰再次崩溃。 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门仍旧没有打开。汀兰的眼睛紧紧盯着大门，握拳击打着颤抖的双腿。 “汀兰！……你哥呢？”李爱华奔跑过来，脸上泪水四溢。后面跟着急步走来满脸焦虑的岳良友。 “唔爸！唔妈！”汀兰哇的一声朝父母跑去，扑到岳良友怀里痛哭失声。 她满身污痕，脸上灰尘混着汗水和汗水，手肘两侧擦伤，消毒后抹了红药水。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哥现在怎么样了？”岳爸着急问道。 “呜……车子翻了，我们从车子里掉出去，车上的石子砸过来……哥把我护着，石子全砸他身上了。”汀兰断断续续道。 “伤到哪里了？”李爱华拉着汀兰追问道。 “小腿被砸了，全是血……骨头都露出来了……没有医生，后来才赶到……现在手术。”汀兰呜咽着说不全话。 “唉……哟，老天哪！”李爱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嘶声哭喊着道：“阿明，你要有事，妈也活不了了。” 这时护士推开门：“吵什么吵！手术中，你们这么大喊大叫影响医生，到时候责任算谁的！” 李爱华立即噤声，哽咽道：“怎么办，阿明爸，你说怎么办？” 汀兰把李爱华拉起来，岳良友腿脚发软，坐倒在椅子了，眼睛愣愣的望着手术室，没有吭声。 三个人静静地守在手术室外头，只有李爱华和汀兰不停的啜泣声响在走廊里。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门终于打开，三人惊的立马站起来。岳景明躺在推车上出来，岳良友看了一眼右边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脸色苍白毫无知觉的儿子后，抬头望着医生。 “病人麻醉还没醒，推到病房后还要再观察12个小时。左小腿粉碎性骨折，虽然及时手术，但是伤在太重了，打了钢板，但不能保证以后和正常人一样行走。”医生说完就走了。 李爱华紧紧捂着嘴巴，怕大哭失声吵醒儿子，汀兰扶着失神的岳良友，跟着推车往病房走去。 过了半小时麻醉过去，景明就醒过来了，李爱华和岳良友急忙上前，问他感觉怎么样？ “……唔妈，要托人和刘梅说一声，我去不了了。”景明醒过来第一个竟然先想到了刘梅。 “……我知道。你身上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李爱华担心的问道。儿子问起刘梅，她只能顺口答应，现在想到刘梅，她就恨得不行，如果没有一趟又一趟让儿子往县上跑，怎么可能出事，她迁怒的想着。 景明轻轻的摇了摇头。 “别说话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岳良友帮儿子掖了掖被单，轻声说道。 景明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闭上眼休息了。 晚上春和也赶到了医院，看见景明躺在床上，呜一声就要哭出来，被岳良友挥挥手赶到外面。 她拉着汀兰问了情况，知道伤后有可能影响走路，坐在走廊处呜呜的哭了起来，汀兰坐在旁边，也流起眼泪。 ———— 这几日，李爱华都留在医院看护，汀兰每天坐车来回两趟跑，从家里带些流质和轻淡的食物送往医院。岳良友每天下班都要过来一趟，再和汀兰一道回去。 一周后，办了出院手续，雇了一辆小客车把还不能动弹的景明带回家。医生说先养几个月，再来拍个片子看看情况。这几个月最好不要动弹，腿更不能受力。 岳良友两个紧张的直点头，再咨询了医生要注意的地方。 在家休养的景明精神还不错，还和汀兰开玩笑道：“你买的这台电风扇，现在归我使用了！” 李爱华不想儿子吹风扇的，她觉得这个风大，吹过来寒气足，怕着凉。坚持坐在床边为儿子摇着扇子驱热。汀兰看不过去，把电扇搬远，轻轻送一点风地来，说服半天，她才放心。铺子里的生意也顾不上了，现在每天想着烧营养的东西给景明补身体，看着他吃完，便坐在身边看护，一步不离，就怕想解手不敢叫人，自己动弹伤到腿。 岳景明被24小时的看护弄的头都大了，一定不让李爱华再呆身边。虽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是他心情也没有很抑郁，主要是不知道自己的伤情。以为养两个月就可以。 李爱华只有留下汀兰陪着他，仔细叮嘱，如果要解手或是不舒服，马上告诉她！ 汀兰直点头。 他对自己额头一寸长的伤口倒是很在意，问汀兰，如果男的脸上留了疤痕有没有问题？ 汀兰强作笑容安慰道：“可以给你增加男子汉气概。” 景明笑着道：“胡说八道！” “你和春和最近倒是没拌过嘴。”以前同一个房间，隔着帘子，天天要听到两姐妹踢踢打打的声音。 “春和长大懂事了！” “哈哈……”景明听着大笑着，“你是说她以前不懂事？小心她回来又和你吵了。” 汀兰耸耸肩，作无所谓状。 “……唔妈有没有托人告诉刘梅？不知道她那天是不是等了很久？”景明想了一下，轻轻开口道。 “应该说了，介绍人来家里问过，当时唔妈在医院，是爸和他说了情况。” “那就好！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没赴约？” “不会。和她提了，你是出了车祸住院了。”汀兰望着景明希翼的表情，内心不忍。她知道景明是想刘梅能来看他。傻哥哥！ “你记得和小英说一下，我真的没事，不要一直上楼来看我，怪不好意思的！”景明想起小英一天几回的上楼来看他，一脸担心的表情，又不说话，他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景明和她提过，自己没事，她也忙，不用再上来。但她只是笑笑，不一会儿又来了。 他觉得就是摔了腿，养养就能好，这几天听到消息的人络绎不绝的来看他，他爸的同事朋友，他妈的朋友，还有一帮亲戚，很多时候李爱华直接挡在楼下了，怕影响景明休息。 但是小英是在店里帮忙，每天几趟上来，挡也挡不住。 第五十五 过渡期上 “本来定了这个月就去自来水厂，我也和主任提了要调走的事。现在不知道我要养到什么时候，自来水厂那边会不会等我？”景明担心工作受到影响。 “你先好好养着吧，不要想那些了。即使没有自来水厂，还有其他单位。我都不想你去上班，领那么点工资有什么意思。趁现在大好形势，和我一起干个体买卖吧！你看，我倒两次货赚的钱，比你一年工资都多。”汀兰怂恿道。 她已经听岳爸提起，估计自来水厂工作的事要悬了，刚开办的单位现在急着用人，两个月以后名额都满了，不一定会给景明留着，何况到时候腿脚恢复的怎么样也不知道。 她想有机会帮着大哥创业，即使干不了大事业，做点小生意也好。即使腿部真的留下隐患，男的只要事业成功赚到钱，一切都没有影响。 “我不是做生意的料，让我在街上叫喊，我开不了口。”景明觉得自己还是适合老老实实上班，虽然看身边朋友做小买卖赚到钱也心动过。 “又不是让你做小贩，不需要沿街叫卖。而且做生意这事，也需要磨练，谁生来就会！”汀兰打算先给大哥打打气，让他有点心理准备，工作真的没着落以后，让他接受做生意会容易一点。 “对了，你最近怎么又叫我哥哥了？之前小岳叫的欢，被唔妈骂了几次都没用。”景明刚刚想起这事，不解的笑着问道。 “因为我也长大懂事了！”因为在我心里，真正接受了你是我的哥哥。还有，爸爸、妈妈、姐姐。 景明被逗的哈哈直笑。 随时关注楼上动静的李爱华马上高声喊道：“阿兰，不要一直引着你哥说笑，牵动腿伤怎么办！” ……这木板房的隔音效果噢！ 汀兰现在都怕李爱华累倒。白天楼上楼下的跑，端水倒痰盂，晚上赶工做铺里的活。还有挂心着景明伤愈情况。 汀兰带回来的一批卡其布，让她以后再做，但是李爱华和小英两个人每天起早贪黑在赶制。李爱华私下和汀兰提到，希望风衣做出来，汀兰能再赚些钱，以后她和春和两姐妹，家里是帮不上她们了。家里钱要给景明留着，万一……过日子结婚都要大量用钱。 汀兰现在负责家里烧饭干家务，还去董其瑞家里借了一些书回来，让景明能够打发时间。 春和也带些画报、零嘴回来，果皮丹塞景明嘴里时，他直摇头，嫌弃太酸，最后那些零嘴仍旧落在春和嘴里。 每天傍晚，岳爸都要打盆水上来，给景明擦澡。对于洗澡和上厕所，景明难得的十分抗拒。为了方便他上厕所，床底下备了痰盂，刚开始李爱华都要看着他解手，景明红着脸僵持，最后只能隔着帘子外面等，时不时叮嘱：“小心不要碰到脚。好了吗？不要自己站起来，好了我过去扶你。”弄得景明根本方便不出来。 还有擦澡，景明表示完全可以自己来，但是李爱华不肯，最后只有岳爸接手了。 景明和汀兰抱怨，感觉自己像个废人。 汀兰笑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是爸妈心头宝。早点养好，就不用再作小婴儿了。” 过了二十来天，景明在楼上实在躺不住了，想下楼坐坐。他是想弄根拐杖自己下楼，但是岳爸不肯，最后商量由岳爸背着他下去。 快八月末了，天气稍微凉爽一些，夜晚街上的竹板床也没有那么多了。 景明由岳爸背着，汀兰和李爱华在旁边扶着下楼后，春和赶紧把借来的藤椅放好，岳爸小心的把景明放在椅子上。坐在门口乘凉的邻里见到，纷纷上前关心的询问景明腿伤情况。 附近年纪最大的陈阿婆握着景明的手直道，可怜的男伢喔！ 景明被大家围着问候，脸红红的，都有点后悔下楼了。 胖大姐的小儿子阿德跑过来道：“阿明哥，你是不是不好好吃饭？唔妈说，如果我不好好吃饭，也会像你一样摔跤了。” 胖大姐急忙把儿子拉了回去，尴尬的直笑道：“骗他吃饭，可真是累！” “阿德，你不吃饭，现在还喝奶吗？”有人和阿德开玩笑道。 “不吃奶，吸不出了。”天真的阿德回答道。 “哈哈哈……”大伙一阵哄笑。 “我们不相信，肯定是你唔妈把奶藏起来了，不信你现在去吃吃看，肯定又有了。” 阿德果真噔噔噔跑到胖大姐身前，伸手抓他妈妈衣服，想试试看还有没有奶。 胖大姐笑骂道：“你们这帮缺德鬼！” “爱华，你们春和现在衣服可真多？是你给买的，还是对象送的？”春和这个夏天几套亮丽的衣服换着穿，早就引起人注意了。 “没订亲呢，怎么会收男方的东西！”李爱华马上道，“她自己存了点钱全花在这衣服上了。” “听说衣服都是广州货？电影演员也穿过？” “……嗯，广州那边的款式我们自己仿着做的。”李爱华说完，偷偷瞪了春和一眼。 汀兰没想到春和把她的市场上忽悠客人的话带回来了。 “什么时候也帮我们做一件？” “行！”李爱华说完，和邻里打过招呼，就进店里忙活去了。小英也还留着店里帮忙赶活。 ———— 汀兰上学前，和岳爸他们一起，陪着景明去县医院拍片复查。 医生对岳爸摇摇头，表示不太乐观。患者虽然年轻，恢复的也不错。但到底是放了几块钢板的，以后行走肯定要影响。 岳爸和李爱华听了，面如死灰。 汀兰建议，再去良州医院看看，岳爸也同意，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就往市医院去了。 景明这时候也知道自己腿脚有情况，情绪低沉，不大说话。 这次去良州，二叔也过来帮忙，和岳爸两个人轮流背着景明。 一行人直接往医院去了，挂了号以后，医生检查景明腿脚，再看了一下县里拍的片子，给出的结论是一样的。 李爱华一直抹着眼泪，景明眼眶也红红的，岳爸蹲下轻抚景明的伤腿道：“孩子，别灰心！爸一定想办法把你的腿治好！” 第五十六章 过渡期下 把精神不振的家人送到车站，汀兰就拎着行李回学校了。 带回来李爱华做好的二十二件风衣的五件马夹。因为小布料剩的比较多，汀兰就设计了马夹。 开学后，汀兰仍旧是留在2班，现在高二1班和2班是理科班，其他都是文科班了。 原2班同学，大部份已经换了一批，齐小明和郭大路仍旧是留在2班。董其瑞也选了理科，被分到1班。 最后一年，班级里插科打滚的少了，嘻嘻闹闹也没有了，上学期还有看电影看小说娱乐的，现在已经都看不到了。似乎从鲜活的色彩里，一下进入了灰色地带。每个人都在埋头苦读，迎接明年黑色七月到来。 汀兰在放假的时候去了一趟市场，这次她没有自己摆摊，而是找了几家成衣铺，推销带来的风衣和马夹。样式时髦的风衣果然大受欢迎，走了两家铺子就脱手了，去了成本和加工费，这次还是赚了五百多。 汀兰回去的时候，景明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行走，果然有点问题。大家都寄希望于养几个月，看会不会好转。 十一月的时候，岳良友带着景明从良州坐轮渡去上海，想去上海大医院再检查，看有没有恢复的希望。 结果也是一样。 从上海回来以后，那个温和快活的青年彻底沉默了，低垂着头，变得不喜欢和人交流。 期间介绍人也来了一趟，景明的情况女方也知道了，之前谈对象的事就此作罢。 李爱华气的破口大骂：“晦气娘们，谁稀罕找她！”她一直觉得是刘梅害的景明受伤。 自来水行的招工名额早就有人顶了，景明重新回到了信用社上班。岳良友不放心，经常询问他工作情况，有没有人说闲话？工作安排有没有变化？景明都摇头，说还是老样子。 李爱华这边积极的给景明打听着对象的事，但是因为腿脚的关系，介绍过来的女方条件一个比一个差。李爱华放出话，要出两千元彩礼钱，想找到合意的姑娘。 这事被岳良友知道，好好的骂了她一顿，自己儿子是好小伙子，不能找个因为钱嫁进来的媳妇。 对此景明漠不关心，沉默寡言。 小英每次想找景明说话，一双眼睛盈盈的望过去，景明都避开了。他现在见到熟人，下意识的就会躲开，就怕看到同情的眼神。 ———— 岳爷爷拎着一篓河虾和一袋子草药来到家里，岳良友一家刚吃过晚饭。 景明叫了声“阿爷”后，就马上上楼了。 岳爷爷想拉着他仔细瞧一眼，都没有机会。 岳良友给他老爹递了根香烟过去，岳爷爷摇摇头推回去，拿出自己的烟秆点上，道：“还是这个有劲。” 李爱华和岳爷爷打了一声招呼，就去铺子里忙去了。 岳爷爷指挥春和把虾放进水桶里盖上盖子先养着，转头敲了敲烟秆道：“阿明最近怎么样？我刚才注意了一下，走路还好，就是爬楼梯时累一点。” “平路上走慢一点还好，上楼下坡的就不行了，走快了腿使不上力。”岳爸看了一下楼道处，小声道。 “那就没事！再养养就好了。” “上海的医生说难。腿部骨头碎的太厉害，而且县医院手术做的也不是很好。现在重新做已经来不及了。”从上海回来，岳爸一下老了许多，特别是看儿子日渐消沉，他心也跟揪痛。 “医生的话能听！XX被医生说没治了，回来吃了副草药就好了。还有那XX……”岳爷爷举例道，“我去找人配了草药，你让爱华熬一熬，每天睡前给阿明敷上。没准过几天就好了。” “他姥姥前些日子也带了草药过来，孩子敷了几天，腿上起满了红疹子，现在不敢给他用了。” “我这个不一样，你们再试试。” “我打算年后带他去北京。”岳爸沉吟道。 “……哎，你们看着办！这是折腾孩子啊！”岳爷爷是不同意的，上海也去过了，再去北京有什么用？都是在撒钱！ “阿明也不愿意去，本来从上海回来，我就想带他再去北京一趟。” “孩子懂事！你就不要再折腾了，在附近问问有没有懂正骨的老郎中。当时就不该把什么钢子放到骨头里，这能好！” “他这不是普通骨折，是腿骨都裂了，碎成一块一块的，正骨敷药那是没有用的。必须手术用钢板固定。”岳爸解释道。 岳爷爷叹息一声：“他阿奶这几个月整夜睡不着觉，就记挂着阿明。本来听说他谈对象了，正高兴呢，谁知道又发生了这事。” “我还是想带他去北京！”岳爸搓了一把脸颊，眼眶微红道，“我不甘心啊！如果孩子因为这腿耽误了，我不尽这个力，我一辈子过不了这坎。” “……那去吧！钱够不够？我过几天让你阿娘给你送点钱过来。你帮你弟他们找到收兔毛的活，他们现在钱赚的够多的，让他们也出一些。” “不用。你们两老有什么钱！阿弟他们赚的也是辛苦钱。我们家现在钱还够，给阿明治腿肯定没问题。” “我们社队那地批下来，可以起地基盖房了，旁边电影院现在也在盖着呢，那块以后肯定热闹。你以前说让我给留着，现在还要吗？” “要！到时候我们兄弟几个坐下来商量，看要出多少钱。我打算给阿明盖间水泥房，他成家以后就可以搬过去。” “这地是从我们两老名下出的，阿明是长孙，留给他是应当的。不用和你兄弟商量，我们作主了。” “你疼阿明，我们都知道，但是还有其他孙子孙女看着呢，该出多少就多少。这事你们两老不用管了，我们兄弟几个商量着办。” ———— 腊月十六下午，汀兰提着行李到家了。 岳良友惊讶道：“回家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骑车去接你。这么多行李！” “就几件衣服，轻的很。我和董其瑞他们一块坐车回来的。”汀兰笑嘻嘻的扶着岳爸的胳膊进屋了。 她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了，之前岳爸他们从上海回来的时候，她回了一趟，当时的家里气氛十分压抑。后来李爱华也叮嘱她少回来，浪费时间和车钱。多抓紧时间复习，考个好成绩，大家都能高兴一下。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盒染发膏，岳爸接过道：“这是什么？” 岳汀摸摸岳爸这几月一下全跑出来的白发道：“染发膏。唔爸头发一半都白了，这个能把头发重新染黑。” “染了以后掉色，枕头衣服都染上怎么办？”李爱华不以为然，觉得汀兰瞎胡闹，尽弄些没用的花头出来。 “爸老了当然会有白头发，不用这个。”岳爸目光柔和的看着女儿道。 “这个又不是墨水！染了以后冲洗干净，不会掉色的。”汀兰解释道，“唔爸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说自己老了！” 她从行李里又拿出了一个盒子，问道：“哥呢？”今天是周六，只上半天班。 李爱华用手指指楼上，小声道：“你陪你哥说说话去，他现在下班以后都不出门，一直在房间呆着。” “劝你哥下楼走动走动。”岳爸拍拍汀兰道。 汀兰点头应好。 第五十七章 调岗 “亲爱的哥哥，……你在吗？”汀兰轻轻的推开房门，探头进来。 景明看见汀兰鬼头鬼脑的样子，轻扯了一下嘴角道：“你回来啦？” “看看，这是什么？”汀兰举起手中的盒子。 景明不解。 “当当当当”汀兰坐在床沿，打开盒子，“亲爱的小岳同志，今天，你愿意嫁给岳青青女士，保证永远爱护她、珍惜她吗？” “胡说些什么！”景明终于忍不住笑了，看见汀兰递过来盒子里，放了一只上海牌男士手表，正色道：“送给我的？” “恩，恩”汀兰点头，“上次风衣我又赚了五百多，想着我的哥哥还没有手表，就想送他一只，希望他收下以后，能永远关心、疼爱他美丽迷人、温柔体贴的小妹阿兰。” “好好说话！”景明弹了一下汀兰额头，“手表我不要。你送给别人吧。” “为什么呀？”她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双狮手表，装作吃惊的护着道：“难道你喜欢我这只？” 看着景明伸过来的手指，她急忙往后仰了一下。 “你们这样子，我更难过。……我不想你们特意讨好迁就我。” 汀兰坐直，挽着景和的手臂，向他靠去，“我没有讨好你，唔爸唔妈也一样。你是我们亲人，又不是领导。” “我想高兴一点，不想整天垂头丧气，但是……我，心里难受，笑不出来。” “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不高兴很正常，腿受伤了，谁还能整天笑呵呵的，那不是傻嘛！”汀兰把表拿出来，套在景明手上，给他戴上，“有些改变，都需要时间去适应的。你，还有唔爸唔妈，都要有接受的过程。他们只是太心疼你了。” “还会说大道理了？”景明斜了汀兰一眼道。 “嘿嘿！小岳哥哥，愿意陪你可爱的小妹去逛一会儿吗？我想吃码头那家小馄饨了。” ———— 汀兰搀着小岳慢慢的走回来，还没进屋，家里人就听到她嘻嘻哈哈的逗趣声。 “赶紧过来吃饭吧！一出去就那么久，菜都凉了。”李爱华重新盛了两碗饭。 “唔妈，我刚吃了小馄饨，肚子还不饿。” “马上饭点，干嘛去吃馄饨？”李爱华刚想念叨两声，看到坐到饭桌前的儿子，噤声道：“馄饨不顶饿。晚饭还是要吃的，都等你们呢！” “哥，你有新手表啦？”春和看到景明手上戴的手表惊讶道。 “阿兰送的。她又去卖衣服了，赚了些事。”岳爸笑着说道，刚才两兄妹下楼，就发现景明多了一只手表，问了才知道汀兰商场里买的。 “要一百八十块，我看XX买来只要一百二，买贵了！”李爱华说道。 “那不一样。一百二那种款式没有这个好看。”还是岳爸识货。 “什么时候送我一只？”春和对汀兰道。 “不是送你衣服了吗？手表留着让你对象送。”汀兰笑嘻嘻道。 岳爸询问了汀兰的成绩，她一切道好。 “年后我和你哥打算到北京去一趟，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唔爸，我不去！”景明抬头道。 “去吧去吧。大哥，我不知道考北京还是上海的大学，你们去给我探探路。趁这个机会，去天安门前拍张照片，洗出来挂家里，多神气！”汀兰劝道。 “恩，我还要唔爸给我买东西呢。一定要去。”春和跟着道。 “去北京那么远上大学干什么！考我们省城大学就好，可以分配在当地工作，以后回家也方便。”李爱华搭腔道。 “她说大话呢，你也信！”春和跟着道，“她能上我们良州大学就不错了。” “你想考北京的大学？”岳爸问道，他也矛盾，北京大学能考上是好，多风光！但是太远了，一个小女孩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不放心。 “我说北京或者上海，不一定呢。所以需要你们先去帮我看看。大哥，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景明沉默的点了点头道好。 ———— 腊月二十六中午，岳爸看景和一直没回来吃饭，担心的打算去他单位看看。汀兰也跟着过去了。坐在岳爸自行车后面，五六分钟时间就到了信用社。 信用社中午休息，柜台人都已经走了，值班的大伯正要锁门，岳爸急忙上前问道：“严师傅，你们这是刚下班？景明走了吗？” “……岳会计。景明，还没走呢。”严师傅犹豫一下道。 “他还在办公室？” “……他换岗位了。” “什么时候的事？调到哪里了？”岳爸着急追问道。 “后勤的小林生孩子去了，景明暂时代替她的工作。”严师傅避开岳爸的眼神，尴尬道。 “小林，你是说林来弟？她不是干清洁的吗？”岳爸顿时沉下脸，含着怒气道。信用社他经常来，这里的人也认识。 “这也是主任安排的。景明就在旁边呢，你们去找他吧。我先下班了。” 岳爸点点头，和汀兰一起往信用社边上突出的一间小房子走去。 这间房子一边是厕所，另一边堆放着信用社的一些工具、废纸品等。 景明围着防水布，瘸着腿在收拾废品，把一摞摞废纸垃圾分类堆放。脚下一双黑雨鞋，沾着厕所的污渍，引得苍蝇在鞋上嗡嗡打转。 岳爸眼睛顿时湿润了，急步上前，拉住景明的手，把他的围裙扯下，道：“我们回家！” “……唔爸，马上过年，这里要收拾好，下午主任要来检查。”景明顿了顿道。 “让他见鬼去吧！”岳爸踢了一脚废品道，“他把你调岗多久了？” “……一个月多了。”从他腿伤恢复回信用社，主任说他离岗太久，有人顶上了，安排他做了清洁工作。 “你，你怎么都不说？” 景明低头不语。他不想让家人再担心了，如果工作也没有，一天到晚在家里，父母对着他的伤腿，更要哀声叹气。 汀兰过来，拿出手帕帮景明脸上污渍擦干净，再把他双手擦了一遍。 “哥，这雨鞋是单位的吧？你把自己鞋子换上，我们回家！” 第五十八章 大打出手 回到家，李爱华一听说，直接推开岳良友，冲出门去。岳良友和春和紧紧跟上。汀兰死死拉住景明，他懊恼的嚎了一声，抱头蹲下。汀兰让小英帮忙照顾景明，不要让他离开，自己也跟着跑出去了。 小英站在景明前面，围着不让他离开一步。 “丧天良的林无德，你给我出来！”李爱华一口气冲到信用社主任林有德家，邻里被声音吸引，纷纷过来围观。 林有德一家刚吃好晚饭不久，老婆王秀英在收拾碗筷，听到李爱华的吼声，失手摔碎了一个饭碗。 “你们谁啊？想干什么？”王秀英跑出来插腰骂道。 “林无德呢？死哪去了，让他出来！”李爱华赤红着眼珠，浑身冒火大声道。这时候岳爸和汀兰他们都已经赶过来。 林有德也闻声从楼上下来，他看到李爱华一群人，皱着眉头道：“岳会计，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这个丧天良的，你为什么把我儿子安排去扫厕所？”李爱华冲过去，揪住林有德衣服道，“他腿刚好，还不能使力，你还让他搬抬东西？” “你放开！我警告你，再不放开，我打人了！”林有德推着李爱华挣脱道。 岳爸几个赶紧上前，防止他出打人，王秀英也扑上前去，想去抓李爱华，春和灵活的挡在前面，和她对峙着。 “你打人？你打？往我这打？”李爱华头朝林有德胸口顶过去，林有德被顶着一路后退。 “调换工作是很正常的。你儿子几个月不上班，单位事情就不用人做了吗？”林有德气恼，真是无理的泼妇。 “调换工作？呸，说的好听。我儿子是受伤了，在家养着。是故意不去上班的吗？现在是社会主义，又不是资本家，本来好好的办公室坐着，回来就打发人去扫厕所。这是人干的事吗？” “这都是工作安排，我和你这个泼妇说不清。”林有德转头对岳良友道：“岳会计，你们今天这是想干什么？” “林主任，如果你事先和我们说一声，工作被人顶了，那我们也不会死赖着。你这是欺负孩子老实啊，让他去扫厕所、整垃圾。想赶人走，也不是这么做的！”岳良友也气的满目通红。 “你这是收了人钱吧？你个混蛋！”李爱华听到岳良友一说，就想到可能有人塞钱顶了儿子的工作，顿时更加怒盛，直接扑打过去扇了林有德头脸一把。 王秀英见到，嗷一声冲过去，和挡在前面的春和撕打起来。 林有德被李爱华一巴掌打的懵了，回过神来，也伸拳向她挥去，被岳良友挡住了。 这时候邻居纷纷上前拉架，林有德闻讯而来的家人也冲进了战圈，他的大儿子直接朝岳良友冲过去，汀兰一个起跳，从后面给了他一脚，把他踢扑在地上。另外一个女儿冲上来，挥着爪子朝汀兰脸上招呼，汀兰急转身避开了。 看见林有德另一个儿子朝李爱华肚子踢了一脚，李爱华摔坐在地上捂着肚子。 汀兰怒不可遏，直接抓起地上的石砖，飞冲过去，砰一声往他后背狠狠拍下，二儿子顿时跪坐倒地。 蓦的惊觉，一个转身，对着来到后面的大儿子高高扬起石砖，在他愣神的时候，又是有力的一脚，把人踢翻在地。 林有德见家人被打，高声喊道：“一群泼妇流氓！你们儿子都是个瘸子了，还想坐柜台？能让他扫厕所就算照顾了！” 李爱华被林有德女儿拉扯住，嘶声哭喊道：“狗东西！你敢骂我儿子瘸子，我劈了你！” 没等岳良友上前，汀兰已经嗷一声冲上去，把林有德撞倒在地上，扑上去左右开弓给了他两巴掌。 马上有邻居过来，把汀兰拉住了。 林有德的老婆喊道：“赶紧报公安！把这群流氓都抓起来！” 她和春和撕打的嘴角破裂，头发披散。 ———— 都是一个小镇的，消息传的很快。不一会儿，林有德家族几个兄弟都赶过来了，岳爸两兄弟还有几个堂兄弟也都到了。 景明见家人一直没回来，小英再也阻拦不住，和他一起到了林家。看见两家人撕打的惨状，自责的直捶头。 他把两个妹妹拉到身后，抱着看见他就痛哭失声的李爱华安慰。 两边人马对峙，家族的几个长辈也出来，围坐在林有德家门口，协商解决争端了。 林家这边说，是岳家打上门的，必须要给个说法。 岳家这边的意思，林有德不义在先。 争争吵吵到晚上十点多也没有结论。 林有德喊着要报警，说他两个儿子和自己都被打了。 岳家这边马上说，他们两个儿子对着岳家一个小姑娘，打输了还报警，丢不丢人。 “岳景明没受伤前就说打算调走，现在瘸了，没单位肯收，又想赖在我们信用社？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林有德道。 “没有调走以前就还是你们职工，随意把一个柜台员工调去打扫厕所，是犯错误了还是怎么回事，你要给个交代？”岳爸道。 “当初我们景明进信用社，可是给你塞了钱的。现在收了钱，又不认帐，你想得美！”李爱华道。 最后商讨结果，是林有德退还当时收下的二百块钱，岳家再出五十元作为医药费，算是今天闹上门的补偿。 “岳景明必须给我离开信用社，这样的人我们用不起！” “你当扫厕所的活是香饽饽？留着自己干吧！”李爱华嘲笑道。 ———— 揣着一百五十元钱，一家人疲倦又亢奋的回来了，疲惫的是岳爸和景明，亢奋的是三母女。 “小丫头，原来你这么能打！”春和手舞足蹈的对着汀兰道。 “呵呵。原来我真的挺有劲的！”汀兰比划着胳膊道。 “不愧是我女儿，两个人都够胆气，一点没吃亏。”这里除了李爱华被踢了一脚，汀兰和春和都没事。 汀兰自己毫发无伤，还把三个大男人打趴下了。春和和林有德老婆王秀英撕打，把对方头发撕了，脸上抓了，自己除了衣服有点歪斜，其他一点事没有。 景明自责道：“都怪我！” 汀兰过去，双手环着他的腰道：“傻大哥，关你什么事！你没看唔妈打一架以后反而精神气爽了吗？她这段时间的火也都发出去了，正好！” 春和也过去拉着她哥的手道：“打架真带劲！再来一场也没事！” 汀兰听了哈哈大笑。 李爱华突然有点担心了：“她们两姐妹今天和人打一架，名声会不会受影响？” 岳良友白了她一眼，这时候才想起来啊。 “我们是一战成名！看镇子上以后谁还敢招惹。”汀兰得意忘形道。 “知道你厉害了。”春和捅咕着妹妹，两个唧唧的笑开了。 “没长心的两丫头！”李爱华撇嘴。她也不担心名不名声了。小女儿以后反正是嫁到城里的。大女儿也有对象了，……如果对象嫌弃？那就再找！就是这儿媳妇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讨到合意的。” 第五十九章 交谈 小英也回到家里了，今天的事，早就传开了，小英妈担心的拉着她，问有没有受伤？ “我能有什么事？我又没去打架。”小英道。 “我担心你掺和进去。” “我倒是真想给那个林主任一巴掌的。”小珍闻言气乎乎道。今天两家人坐下商讨的时候，邻居都被请散了，小英因为是李爱华徒弟，所以也留在现场。听到林主任一口一个瘸子的叫着景明，她也是满腔怒火。 “别说胡话！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是他们两个家人自己的事。”小英妈轻轻推了女儿责怪道，“今天阿平又来帮你说亲了，后生不错，听说是……” “我不谈，你别说了！”小英打断道。 “你过年马上二十一了！再不找，就成老姑娘了。”小英妈急道。 “反正我不急。现在家里也离不了我，我还想再多赚两年钱贴补一下家里。” “哎，如果你爸身体好一点，能干活担起这个家，也不会拖累你了。”小英妈叹息道，“对象还是要先相起来的，两个人先订亲，可以过两年再结婚。” “反正我现在不想嫁人，不想谈对象。” “你不会还想着景明吧？”小英妈小心道。 “说什么呢！”小英脸突的红了。 “你爱华姨以前就没看上你，嫌我们家拖累。阿平早就和我说过这事了。”小英妈撇嘴道，“现在景明腿瘸了，又丢了工作，轮到别人挑他们家了。好好的姑娘哪个会找瘸子。” 小英蓦的瞪大眼睛，恼怒的盯着她妈道：“你别一口一个瘸子，多难听！” “你爸就是身体不好，我们一家跟着受苦。你如果找一个腿脚不便的，那一辈子也就跟我一样！”小英妈说完转身就走了。 小英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两只手背轮流擦拭着。 她和景明从小就认识，两人同校，又是住同一条街上。小时候一起玩游戏，景明经常护着她，免得被调皮的男伢子欺负。 她知道景明从来没有留意过自己，她初中只念了一年就回家带弟妹帮忙干活了，景明学习优异，一直上到高中。他们越离越远。 后来打听到李爱华要招徒弟，她说服她妈出学徒钱，把自己送过去学手艺，虽然每天都能见到景明，但是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过。 听到他要去相对象时，她心里酸涩的不得了，知道他看上县上的刘梅，她回来哭到半夜。 后来他腿脚受伤，看着朝气勃勃的青年一天天萎靡，她觉得老天爷真的太不公平。听到有人叫他瘸子，她直接想上前挥巴掌。 现在连自己的妈妈，也叫景明瘸子，竟然会嫌弃他。 心上人被人这样对待，她哭的难以自抑。 ———— 岳家人回到家时，都快十二点了，春和肚子咕噜一声，她叫道：“哎呀，晚饭没吃，又打了一架，现在真饿了！” “你们自己烧点东西吃吧。我和你妈先上去休息了。你们吃过了也早点回房睡觉。”岳爸扶着李爱华先上楼了。 见景明也要跟着上楼，汀兰把他叫住去烧火了，免得他现在躺下又要胡思乱想。春和下面，她在另一个锅里把菜热一下。 多盛了两碗，端上去给岳爸两个送去。 汀兰看到李爱华露着肚子，岳爸正在用药油给她揉开，汀兰放下碗筷，担心的道：“唔妈，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李爱华白了她一眼：“这点事上什么医院。就是刚踹上有点岔气，现在早没事了，你爸非要给我擦药油，弄得一身味道。” “别逞强，肚皮都有淤青了，大男人踹过来力道重！”岳爸把药油盖子旋上，问汀兰：“你还没吃吧，赶紧下楼吃了，早点休息。” “恩。你们也快点吃，不然面糊了。”汀兰把面碗端过来，就下楼了。 李爱华吃了几口面条，突然情绪上来，小声哽咽道：“你说阿明以后怎么办？工作也没有了，媳妇也没着落……”想到这，她没了胃口，把面条放下了。 “不要瞎操心了。我已经想通了，人的路子多着呢，不只上班这一条。你看阿兰，想个主意做点小买卖，也不花什么力气，就赚了几千块，我们存了这么些年，也不到她赚的一半。阿才两个，以前上门借点钱要看你的脸色，现在腰杆比谁都硬。” 岳爸把面条重新端起递给李爱华道，“现在形势不一样了。以前工人吃香，每个月有粮票布票，现在只要有钱，东西都能买到。我们这些存款，肯定都要花在阿明看腿上了，阿爹那里拿到的地基，盖房子的钱可能要把阿兰的钱先用上了。我打算北京回来，让阿明试着做点小生意，赚了钱，要把他妹妹的钱先还上。” “你不是已经给阿兰钱了吗！她小女伢手里现有已经有一大笔钱了，那三千元可不能再给她。后边这生意都是你在跑。”李爱华想了想道，“如果没发生这事，我也不反对出嫁时把钱让阿兰带过去，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肯定要先顾着儿子了。” “长发长见识短！”岳爸忍不住嘀咕了一下媳妇，“你觉得阿明要靠他妹妹的钱娶媳妇？如果他仍旧留在单位上班，这些钱可能要攒好些年。自己做买卖以后，不定多久就能赚回来。还是你觉得你儿了没本事，赚不了钱？”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李爱华反驳道，“那你说，让阿明买什么买卖？” “我还在考虑呢。”岳爸指了指快糊了的面条道：“你先赶紧把面吃了吧。” 楼下景明挑着面条慢慢吃着，不时叹口气。 “哥，你叹什么气，难道还真稀罕那个破工作啊？”春和忍不住道。 汀兰忍不住抽了她一下，引来春和怒视，本来还还击回去，但看了看景明，还是作罢。 “我现在还整天想着辞了供销社的活去干买卖，你这下单位出来了正好。一个月二三十块工资能抵什么用，你和阿兰去良州摆摊卖衣服吧，到时候我也去。”春和眼睛亮晶晶道。 汀兰翻了翻白眼。 “卖女人衣服？……我干不了。”景明为难道。 “有什么干不了的？良州市场卖女人衣服鞋子的男同志多的是。”春和撇嘴道：“只要能赚到钱就行。就刚开始有点害臊，大把收钱以后，早就忘了。” 汀兰也不认为她哥适合去卖服装，到底给她哥找个什么事情，她也在考虑着。 第六十章 脚上绑红绳 冬日阳光暖融融的，小镇街上向阳处坐满了晒太阳的街坊，有织毛衣的、打牌下棋的、晾晒棉被的。 岳爸坐在门口，脖子上围了一件破衣服，汀兰挤出染发膏在梳子上，一点点抹在岳爸的白发上。 几个邻居围坐着看新鲜。 “阿兰，你这是往你爸头上抹什么呢？” “黑乎乎的膏药，治什么？” “别伸手去碰，弄的满手乌黑，看我不揍你！”胖大姐把儿子扯了回来，甩了屁股蛋子两下。 “这是染发膏，抹上一会儿，洗了就好了。”汀兰笑着解释道。 “好了吗？还要多久？”岳爸催着汀兰，看着邻居们盯着自己打量，他都不自在了。 “好了。”男士头发短，汀兰很快把岳爸头发都抹均匀了，把要起身的岳爸按下，“别动，再等半小时，上色了才能洗。” “岳会计，你才四十来岁，这头发白的太快了，是要染染。” “这膏药好啊！阿兰城里带回来的吧？那白头发都有的治了。” “这黑药膏染上了就变黑了？”有邻居不相信道，“不会掉色？” “不会掉，洗干净就行。不过不是药膏，不能治白发，只能把现在白发染黑，长出还要再染。”汀兰看着还有大半的染发膏，对着陈阿婆道，“阿婆，我也给你染一个？还剩很多，这个打开就不能用了。”陈阿婆头发不长而且稀疏，估计够用了。 陈阿婆笑着忙摇手道：“不行不行，老太婆了，弄这个要被人笑话。” 汀兰看着陈阿婆并不真的抗拒，笑着往她耳后沾一点染发膏：“阿婆，反正我也弄的顺手，刚给你做一下测试，如果不过敏，就可以染。” 过了一会儿，汀兰看陈阿婆没有不适反应，也帮她把一头白发染黑。岳爸先去洗头了，陈阿婆儿媳妇也把洗头水烧好带她去冲洗。 邻居看着头发真的变乌黑的两个人啧啧称奇，岳爸抹抹头发，红着脸笑道：“我都没发现头发白了，原来孩子早就惦记，这次回来就带了染发膏。”一副被小棉袄暖到的显摆表情。 “也让我沾光了。刚才洗好照镜子，吓我一大跳，娘呀！这头发全黑了。”陈阿婆笑眯了眼，露出豁牙。 她拉过汀兰的手：“女伢子一下长成大姑娘了，真孝顺懂事。不过可不能再长个头了，你现在都赶上你爸一样高了，再长下去不得了。叫你妈拿根红绳给你脚上绑一绑。” 铺子的大门敞开，李爱华在长台桌上熨衣服，一边抬头道：“阿婆，脚下绑红绳真的有用吗？”李爱华也在担心汀兰身高，这一年又窜了一下个头，现在都167了。走在路上远远就能看见一个长条个，跟男伢一样。 “有用！要早点绑，晚了就来不及了。”阿婆肯定道。 汀兰：“……” “前两天听说你们家的事，那林娃真不像话，小时候读书老老实实，没想到现在这么昧良心。阿明多老实憨厚的孩子，被他这样欺负，太不像话了！”陈阿婆道。 岳家的几个邻居也纷纷说林有德不仗义，同是镇上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事做的，太不地道。 岳爸笑笑没有搭话。李爱华听了，放下手中的熨斗，出来加入讨论圈，口沫横飞的数落林有德。 “说是阿兰把他和他两个儿子打了。这人说的话能听吗？这么一个瘦了吧唧的女伢子，胳膊没有几两肉的。”胖大姐撇嘴道。 岳家人尴尬了，均笑笑不语。 “是啊，胖大姐去还差不多。能把他们拎起来甩飞了。说是阿兰打的，谁信！” “当时就老岳能挡着，两个都是姑娘，对着他们一家，要是伤着哪了，可怎么办？” “这是故意坏你们家姑娘名声啊！”陈阿婆觉得是发现真相了。 ———— 春和在里屋喊，可以吃饭了。岳家三人趁机逃开了。李爱华叫小英也赶紧回家，吃了饭休息一会再过来，快过年了，收的衣料比较多，两人晚上都赶工比较晚。 “景明中午不回来了吧？”李爱华问岳爸。 “恩，我叫李师傅教他开车，中午顺便请他去店里吃点酒菜。” “让李师傅回家吃多好，外面饭店收的钱多贵！”李爱华抱怨。 “你这几天也忙，让他们两人在外面喝点酒聊聊天更自在。” “唔爸，他们下午不会还学车吧？喝了酒不能开车！”汀兰还是很有酒驾意识的。 “就上午学半天。”岳爸觉得开车也是一门技术，正好景明这段时间没事，上门拜托了李师傅，让他休息时教一下景明，私下包了一个学艺红包，李师傅欣然答应了。 岳爸也和董厂长打了招呼。董厂长也听说了前几天的事，和岳爸道，厂里帐户可以转到农行。因为以前镇上银行少，而且农村信用社办事流程没那么麻烦。现在有林主任这事以后，董厂长支持岳爸转银行。正好现在农业银行也刚落户镇上不久，一直找董厂长拉存款。 董厂长也问起了汀兰打人的事，他不相信汀兰会把两个男的打趴下。 岳爸只能尴尬的解释，是凑巧的，主要是汀兰看她妈妈受欺负，激动发力。私下还是那个乖巧斯文的女孩子。 董厂长大笑，说汀兰有胆量。 “你们两姐妹吃好饭，趁着日头好，赶紧把被单洗了。”李爱华叮嘱道，马上过年了，里里外外又要重新刷洗一遍。 汀兰两人哀嚎一声，点头答应了。 “中午洗了，晚上能干吗？”岳爸担心问道：“要不明天早上再洗？” “昨天就让两人今天早上洗，偷懒拖着。明天春和又上班了，那么大的被子阿兰一个洗不动。我这几天也没有时间收拾。”李爱华看了两姐妹一眼道，“早点洗，不然干不了，今天都直接盖棉芯睡。” 吃好饭，李爱华把两姐妹和景明的被套床单拆下来，棉被拿到门口晾晒，被单交给两人拿去溪里清洗。 “涂好肥皂，要板刷仔细刷过，再用棒槌敲一遍。”李爱华不放心的叮嘱，就怕她们躲懒洗不干净。 “知道啦！” 冬天溪水冰冷，青石板附近已经蹲满了洗衣服、洗被子的妇女。 两人找了一个空位蹲下，把被单浸透，汀兰的手乍一碰到冰冷的溪水，哇哇鬼叫起来，弄的旁边的人直笑话。她想着，赚大钱以后第一个要买的就是洗衣机。 被子湿透以后，涂了肥皂，随便刷两刷子就用棒槌敲打起来，直到把肥皂沫打出去，冲洗干净，一人一头拎着被子拧干。两套被单很快洗好。两人搓着已经冻的又红又暖和的手，拎起水桶回去了。 最晚过来的人，最先离开了，有人笑道：“你们速度够快的！” 两人嘿嘿一笑，在偷懒上面，两姐妹还是比较契合的。 半小时不到把就被单拎回来，李爱华孤疑的检查了一遍：“这么快，有没有好好刷一遍？” “又不是煤炭里滚过的，本来就不脏。”春和吐吐舌头道，“赶紧晾起来吧，不然晚上真的盖棉芯了。” 坐在门口和棉被一起在晒太阳，汀兰又暖和又迷糊，干脆趴在棉被上睡一觉。 耳边听到李爱华和小英念叨：“回来都不看书，再半年就要高考了……” 半梦半醒之间想着，明天开始真的开始看书了，不能马前失蹄。 晚上李爱华坐在床上，帮她们把被面缝起来。闻着被晒了一下午，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汀兰喟叹：“真香！” “唔妈，我也想有一套绸缎被面。”他们兄妹的被面都是粗棉碎花，家里只有李爱华他们一床是绸缎的，绿色大花的被面也已经有点年头了，有些抽丝，但还是鲜亮显目。 “你出嫁时候，我自然会给你准备几床。”李爱华咬了线头，拍打一下缝好的被单。 “你那床也是出嫁的时候外婆准备的？” “那时候哪有这条件，这是后来买的。” 景明刚回来，上楼看见李爱华也在，一屁股坐在汀兰她们床上，汀兰急忙把他推开：“臭哥哥，不准坐，我这被子刚洗过，你刚回来衣服脏的很！” “你这丫头，变的真快，前两天一口一个亲大哥，现在又变臭了。”景明过去挠痒逗她。 汀兰哈哈笑着求饶。 李爱华拉住儿子，拍拍他衣角，真的有点灰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上午和李师傅学了一下车。后来和几个同学聚了一下，晚上我们钻甘蔗林偷了两根甘蔗回来。”景明呵呵笑道。他这几天心情明显比以前好多了。 “一帮人瞎胡闹，被抓住怎么办？”李爱华轻拍了一下他后背，“赶紧去洗把脸，早点上床休息。” “哥，下次偷甘蔗叫我！”汀兰兴致勃勃道。 李爱华作势要拍巴掌：“不学好！跟着瞎掺和什么。” “呀！差点忘了！”她突然拍下腿，回屋挑出一根红棉线。 汀兰看着李爱华要给她足踝上绑红绳，一脸黑线。 景明也好奇的问道：“这是干什么？” “陈阿婆说的，说绑上红绳，防止你妹妹再长高。” “……有用吗？”景明怀疑的问道。 “有没有用都要试试。”她担忧的看了汀兰一眼，“再长，可怎么办！” 汀兰扑的仰头倒在床上，我才167，不是176…… 第六十一章 要把岳汀兰娶到手 林华建这一年来东奔西跑倒腾商品，半年前政府大力打击走私活动以后，里隆那一块他们也不敢去了。后面就是把之前囤积的小家电、小商品往上海等大城市兜售，物品畅销，很快都出手了。他和阿德两个人手头上都多了几万块钱。 从煤矿回来，捏着五百元的工钱踌躇的时候，没想自己会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积累到了几万元。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此时是十分志得意满的，他觉得自己这就是真正成功了。赚回来的钱，他没有存银行，他认为那个地方不保险，到时候银行的人把他成万元户的事情宣扬的满镇子都知道，那就糟了，一个是他做的买卖见不得光，二来枪打出头鸟，他不想露富遭人嫉。 他从外地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他妈缝制的小马夹，前面插满口袋，每个口袋里都装着一叠叠人民币，坐轮渡回良州时，一刻也不敢眯眼。回来后，他妈把家里立柜里的东西都倒了，放上钱，锁好放在床底下压着，现在做饭都一步三回头，就怕柜子被人撬了。 林华建也告诉他妈，这钱是他赚的，他还要靠这笔钱起本再做买卖，所以不能把钱的事告诉家里兄弟，也不能挪用给他们花费，自己到时候会出一笔钱让家里建房子。 他大哥仍旧在山西煤矿的工程队上干活，二哥从渔村回来，开始帮邻县一家编织袋厂去跑业务。家里十几口人现在仍旧挤在一间房里，他现在和他妹妹还和父母挤在一间房里，憋闷不堪，从小就想着赚钱盖房子，现在手头这么大一笔钱以后，他就想先把房子盖起来。 林华建的妈妈去社队申请批地基，正好镇里盖电影院的地方，周边也有他们的土地，批下来可以盖宅基地，他们家打算拿下起三间房子。最近他妈一直在为这事忙着，兴致昂扬的到处打听奔走。 林华建回家以后去学校找过汀兰，但是不知道她在哪一班，传达室老师傅拦着不让进去。他想着过年汀兰总会回来，再时候再去找她。 最近这一个月，他春风得意，呼朋唤友，以前一帮玩的哥们天天聚在他们家喝酒，正好他妈最近心情好，而且现在儿子腰杆硬了，她也不敢多呼喝。 “华建，你最近有没有找过你那妹子？”以前一中的同学问道。 “哈哈，那妹子现在都是高中生了，哪还会看得上华建！”老朋友猴子取笑道。 “那不一定，我们阿建现在也赚大钱了，是吧？” 林华建小酒喝的眼睛微红：“高中生，大学生，只要我想娶，谁都能娶到！” “那是，吹牛的本事谁不会？哈哈……” “我说到做到。我，一定把岳汀兰娶到手！”林华建拍着桌子道，“谁都知道，是她倒追的我！” “哈哈哈……”大家哄笑一堂。 “岳汀兰？你们说的是不是搪瓷厂岳会计的女儿？”一个黑瘦流气的朋友问道。 “就是她。人家爸爸是会计，她自己还是市一中的学生呢！” “……华建，我知道点事，信用社林主任前几天刚和岳家人打了一架，听说就是他小女儿岳汀兰把他还有他两个儿子打了，还拿板砖拍的。” 林华建的酒顿时醒了一半，他着急问道：“怎么回事？岳汀兰人没受伤吧？” “她倒没事，就是林主任儿子被她打了，那小子心里憋着火，昨天找了黑手几个，打算找人堵她……” 林华建哗的站了起来，带着酒瓶哗啦一声倒地碎开：“黑手几个去了吗？” “还没。那小子说今天晚上给钱，收了钱黑手才会动手。” 林华建猛的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走，陪我去找黑手。” 他大踏步的出门，瘦猴和流气青年几个也赶紧跟上了。 ———— 傍晚下班，陈民杰叫住了刚出门的春和。 两个并肩走着。 “刚才上班，我不能窜岗，也没机会和你说话。”陈民杰一脸沉重道，“中午回家时，我妈和我说了你们家前两天发生的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你说吵架的事？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帮我去打人？你有这个胆吗？”春和嗤笑道。 陈民杰挡在春和面前，脸色严肃慎重：“你的口气还这么轻松？都上门打人了！” 春和立马插着腰，回视道：“你什么意思，这是打算教训我了？” “你还有理了？这是多么恶劣的事，把人家一家人堵在家门口打骂，简直，简直和流氓……” “你说我流氓，还是说我家人流氓？”春和怒气腾腾，一把推开陈民杰，跨步压前道。 陈民杰顿时有些心虚，后退一步：“有事情，可以坐下来讲道理，那个，吵架太不文明了。” “我们家人被欺负，还要我们文明的讲道理？”春和用手指戳着陈民杰的胸膛冷笑道，“知道你不顶用，没想到这么窝囊！” 陈民杰被春和骂习惯了，这下也不生气，嚅嚅道：“我妈对你也有意见了……” “哼哈，正好了，让你妈再重新给你找一个文明的对象吧！”春和甩头扭腰就走。 陈民杰连忙追上解释道：“那是我妈的意思。我是觉得你脾气真要改改。” “改你的头，我就这脾气！”春和回身踢了一脚：“滚！” 陈民杰闪了一边，见春和走了，又赶紧跟上：“你们家人没受伤吧……” ———— 晚上汀兰刚吃好饭，拿起扁担和水桶就要往小溪挑水。自来水公司年后才来这条街安装自来水管，小岳虽然伤腿已经好了，但是现在也不能用力，家人都不会让他去挑水，岳兰不在家时，是岳爸和李爱华几个轮流去的。 汀兰回来，抢着这个活干了，岳爸舍不得细条条的小女儿去抬水，但是禁不住她坚持。 汀兰对扁担挑水的活还是十分热情的，刚把水桶放上，对面的小伢子跑过来：“阿兰姐，你同学让我告诉你，在埠头桥头等你，让你赶快去。” “同学？他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汀兰丈二脑袋摸不着头，什么同学不好到家里找她，弄的这么神神秘秘。 小伢儿想了想道：“我忘了。” “是忘了名字，还是忘了他有没有说过？”汀兰捏捏他的小脸蛋道。 “都忘了。”小伢儿想了想，举着手里的水果硬糖开心笑道，“他给我糖了！” “哎呀，那我也要吃。”汀兰跺了跺脚，作势伸手要抢糖果。 小伢儿咯咯笑着逃开了。 第六十二章 告白 汀兰到埠头桥的时候，看到头发留得盖住耳朵，立领灰夹克，大喇叭裤的林华建，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林华建不解的回之一笑，他出门前特意打扮过的，穿上了上海带回来的时髦衣衫。他看着汀兰又长高了一点，更加细致柔美，心里不由一软。 “好久不见！”汀兰笑嘻嘻道，“时髦不少！” 林华建压着心头的喜意，淡定道：“你也……更漂亮了！” “谢谢！必须的。哈哈……”汀兰傻开心着。 “你放假回来多久了？” “刚到家没几天。” “什么时候开学？” “正月二十二。” …… “你生意做的怎么样？”汀兰问道。 “还行！赚了些钱。”林华建淡淡自得道。 “明年还会去里隆那边拿货吗？” “不去了，现在查的严。”林华建想了一下道，“明年先把房子盖起来，再想点其他生意做。” “赚钱盖新房了？恭喜！”汀兰真诚道。 “你明天要考大学了吗，打算考哪里的学校？”林华建目视着汀兰。 “不一定，还没想好。”现在好多人问她这个问题，包括董其瑞，这次放假坐车回来，他就打听她的志愿，汀兰是真的没想好。 上辈子是在省城上的大学，现在是想换个地方，北京大学名气大，她上辈子没考上，现在肯定有想法，但是想到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去北京，她就胆怯。去上海倒是只要坐一天一夜的轮渡，所以她选择上海的机率会更大一些。 “考良州大学或省城大学吧！” 汀兰目露惊讶，怎么感觉替自己安排好似的！ “……以后见面方便。”林华建补充道。 这个倒是，不管是回家和还是亲人去看她，都是省城方便一点。 “听说你和林主任家打架了？” 汀兰：“……” 镇上还有谁不知道吗？ “女孩子脾气不能太急，容易吃亏。”林华建语重心长道。 “恩恩。”汀兰随口应道。感觉林华建这次怪怪的。她还是喜欢之前那个腼腆一点的少年。 汀兰双手插口袋里，被桥头的风吹的直哆嗦：“我还要回去打水，下次暖和一点再约几个同学出来一起聚聚？” “……好。我明天下午再来找你。” “呃，最近家里有点忙，年前帮着打扫着，不一定有空出来。” 两人一时无语。 “如果明年让我妈去你家提亲？”林华建看着汀兰的眼睛道，“你会同意吗？” 这真是，太突然了！ 汀兰瞪大双眼愣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求婚。 她的理想是二十五岁前结婚，但是也是大学毕业以后，不是在十七岁的时候。 而且她对林华建只是有好感，主要是看他长相顺眼，还谈不上多喜欢，更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我……有点突然，我还在上学呢。”汀兰嚅嚅道。 “明年你高中毕业了。”林华建道，随即自嘲的笑笑，“或者你到时候考上大学，看不上我这个初中没毕业的人了。” 虽然尴尬，汀兰还是整理一下思绪，道：“这和学历没关系。我们其实相处时间不多，也并不是很了解，现在说亲事太早了。你很能干，自己做生意赚钱，并不比上大学、工作的人差。” 她顿了一顿笑道：“其实你提亲事，我挺惊讶的，吓了一跳。但是也挺高兴，谢谢你看得上我。但是目前几年，我没想过结婚，真要谈婚论嫁，我也是希望和对方有相处磨合、相互了解的基础上才会决定在一起。” 林华建脸色发沉，闷声道：“我不明白你说的磨合了解，我觉得两个人看对眼就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向你证明，我比你的同学、比大学生都强得多！” 说完转身走了。 汀兰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还回不了神。 是否因此失去了一个朋友？她真的没有处理这类事的经验，心里莫名的怅然，吹了一会冷风，她也回家去了。 ———— 今年过年的鞭炮声比起往年更密集，更响亮。 大伙的生活条件一年比一年好，现在过年孩子身上都会换上一身新衣，大人也很多都有备着新衣裳。熏鸡熏鸭腊肠也把屋梁下挂的满满的，糖果、发糕、瓜子也备的很足，至少过年这段时间孩子们是不差零嘴了。 年三十在岳爷爷在吃的年夜饭，三兄弟顺便坐下来把宅基地的事情确定下来，商谈过程还是和和气气没有异议的。岳家两个叔叔这两年收兔毛也赚了一些钱，也打算宅基地留下自建房，三兄弟商量到时候把房子盖到一起。 谈好建房的事情，话题不免又扯到景明身上。 岳奶奶拉着景明手，摸到他额头上一寸长的淡痕，担忧道：“马上，你就二十三了。你阿爷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你二叔了。找对象，人品好、勤快就行，可不能太挑了。” 转头又对李爱华道：“明年什么事都可以拖，阿明这亲事一定要办了！他娶亲了，后面的妹妹也好谈婚事。” 汀兰暗自吐舌，过年催婚什么时代都逃不了。 大家又问起汀兰学业，号召几个堂弟妹向她学习。 阿爷每年都会给几个孙子、孙女发压岁钱，虽然不多，但是大家拿到也都很开心。汀兰两姐妹今年是一块钱，春和偷偷看着景明厚实一些的红包，发现有二十块，她直呼阿爷偏心。 李爱华抽了她一下，小心留意两个妯娌有没有听见。 “阿兰，听说你打架很厉害？怎么样，我们比试一下？”堂哥岳立明冲汀兰比了比手腕道。他是二叔的儿子，比汀兰大两岁。 二婶张英过来，抽了他脑袋一下道：“傻不傻！和你妹妹比力气？” 几个堂弟堂妹都兴致勃勃的过来要看他们掰手腕。 “姐，我听说你一拳就把人打倒了？”三叔家的小堂弟擦着鼻涕道。 “不是，阿姐是用板砖把人家脑袋砸开花了。”堂妹抢着说道。 …… 堂哥立明还是很起劲的非要和汀兰比试手劲。 找个高凳，人半蹲着，竖着腕子朝汀兰招呼道：“快，我都准备好了！” 汀兰过去蹲下，握着立明的手腕。 一、二、三使尽力气，最后还是被立明扳倒了。 “嘿，你的力气一般般！”立明自得道，虽然他也使了吃奶力气才扳赢，但毕竟是赢了。 “……力气赢了自己妹妹这么高兴？”春和真觉得，立明越来越傻了。 之后就是轮流着掰手腕比赛了，大家纷纷向汀兰发起挑战，几个小孩排成队出战，汀兰假装不敌，一次次败在他们手下，几个人挥舞着手臂高兴的直跳。 岳爷爷和岳爸兄弟几个一直在喝着小酒，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玩闹。 汀兰走到岳爸身边，讨要一杯酒尝尝味道。 岳爸拿着筷子沾了点白酒递给她，汀兰恼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二叔看了笑嘻嘻的递了一杯小酒给她，岳爸来不及阻止，汀兰一口干下。 酒精进入喉咙火辣辣着，随之胃也马上热了起来，带劲！ 又偷偷的喝了一杯，不一会儿，汀兰红着脸，笑逐颜开的去抱住旁边的春和。 “走开，你个醉鬼！”春和推了她一把道。 汀兰摇着脑袋又冲李爱华过去了，李爱华抓着她的手，把她按在椅子上：“小孩子喝什么酒！就你花头多。” 景明过来看汀兰有没有事，被她一把搂住脖子，景明踉跄的稳住脚步道：“怎么醉了就喜欢抱人！” 岳奶奶笑着过来，给汀兰喂了几口清炖鸡汤，让她解解酒。 夜晚家家灯火明亮，屋子里透出团聚的欢笑声，伴随着鞭炮声不时地响起…… 岳家五人从岳爷爷家中出来，汀兰追着兄姐要抱抱，景明和春和笑着躲避，岳爸和李爱华在后面慢慢走着，笑着看着前方三兄妹嘻闹不休。 第六十三章 受挫 年后汀兰又回来学校埋头苦读，岳爸带着景明出发去了北京。自从他们去了北京以后，汀兰一直数着日子等他们的归期。 差不多十天以后，有同学告诉汀兰，校门外有人找。 汀兰赶紧跑了出去，看到岳爸和景明提着行李站在那里，她迈步跑了过去。 “唔爸，哥，你们回来啦！”汀兰高兴的道，“走，我们去找间小店坐坐。” “你呆会不用上课吗？我们就是打声招呼，马上就回去了。”岳爸拦着她道。 “没事，下节美术课，也是让我们复习的。”跑进去请假又要耽误一会功夫，汀兰干脆逃课。她急于知道北京之行的结果。 三个人就在学校旁边小吃摊子上坐下。 “怎么样？北京医生怎么说？”汀兰看岳爸和景明两人虽然有些疲倦，但是那种从心底透露出来的喜悦是藏不住的，两个人嘴角轻扬。 “看病还是要去首都大医院。”岳爸面露笑容道，“北京医生就是看得明白！” “唔爸，快说！”汀兰扯着岳爸袖子催道。 “医生说了，这伤筋动骨哪有那么快恢复的，而且阿明这个是大伤。他说阿明年轻人身体好，已经做过手术，而且骨头都慢慢长好，想要腿脚完全没事是要有时间的，有些人两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让我们不要着急。注意休养，不能干重活，不要伤到腿，平时还要多锻炼。”岳爸轻松道。 汀兰直点头，其实人都要有一个希望，医生这么一说，明显岳爸和景明心里千斤重担马上卸下了。 “太好了！今天我请客，请你们吃小馄饨庆祝！”汀兰拍手道，“老板，来三碗小馄饨。” 景明也开心的笑道：“你这么小气，就请我们吃小馄饨？” “小馄饨垫底，呆会再补上大餐。”汀兰挥手豪气道。 “这次我们去北京，发现那里天寒地冻，风沙也大。”岳爸摇摇头道，“大学还是去上海吧。” “我们还特意去燕京大学逛了一圈，校园真的很大。”景明道。 汀兰想起来，自己借口说让他们帮忙留意学校的。 “哥，你们有没有去天安门照相？” “恩。我和唔爸去了天安门，还有故宫，都拍了照片。长城太远，我们就没有去了。”景明微笑点头道。 “照片留了家里地址，洗好寄过来。你下会回去就可以看到。”岳爸道，“以前许诺，你考上师范中学就带你去北京玩，后来一直没有去成。” “嘿嘿，北京又不会长腿跑掉，以后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北京，爬长城。” “好。”景明点头。 岳爸微笑颔首。 ———— 八三年的高考是要经过预选，年前已经有一批学生没有通过预选而提前离校，五月份的时候回校提前领了毕业证。 高考前夕，班主任做了励志讲话，强调了高考注意事项。他走后，同学们默默收拾起课桌上的书本习题，准备带回去。大家还都处于焦虑压抑的情绪，既盼着高考快点来临，又担忧准备不够而失利。 汀兰扛着一打书本回宿舍时，董明珠和蔡小敏也在收拾东西准备搬离，走之前大家相视一眼，漠然错开。 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情绪再起纷争。 汀兰把书本放在桌上，语文课本不小心掉滑落在地，她捡起来时，发现有一个纸张夹在书里，露出一个边缝。 好奇的抽出来，纸条上是陌生的笔迹，写着： 岳汀兰同学，预祝你高考取得好成绩，让我们在大学校园相逢！ 没有署名，汀兰疑惑，会是谁塞进来的？看着也不像情书，又是以这种方式给自己，神神秘秘的。 回顾一下脑子里的同学名字，找不到答案。 汀兰就抛开不理了，仍旧把纸条夹回书里。 准考证已经发到手中，问一下宿舍几个女孩子，除了上铺的徐淑珍仍旧留在一中参加考试，其他人都散分到了其他中学。 大家纷纷羡慕徐淑珍的运气。有些学校远一点的，考试期间来回奔波，时间和精力肯定受影响。 汀兰是在三中考试，她打算明天先提前去探探路。 上次回去，汀兰已经叮嘱岳爸，高考时候不要上来陪同。因为在这里住宿也不方便，她到时候会和同学一起出发去考场，让家里不要担心。 ———— 三天的高考，汀兰过的十分波折，高考成绩虽然还没出来，但是感觉已经离她梦想的大学渐远了。 第一天的语文和化学，第二天上午数学，都考的比较顺利。下午两场，第一场是政治，第二场是生物。 下午四点考好政治出来，汀兰头晕脑胀，口干舌躁。摸出包里的水壶，发现没有一滴水了。这时候渴的要命，再半个小时马上要考生物。也没有时间出去找喝的。她看见一批同学都奔向水笼头，迎着笼头接水喝。 就喝这么两口生水，应该不会有事吧？汀兰想着，最多到时候吃一颗蛔虫药，她这时候想的是怕长虫。也不再多想，直接去接了自来水喝了，禁不住口渴，一连喝了好多水。 喝过水，和同学找了树荫下面休息。半小时过去，考试的铃声刚响起，汀兰就感觉肚子里面一阵翻涌。 糟了！她想，关键时候又坏肚子。 她赶紧跑厕所，结果腹泻不止，刚起身抖着腿脚出来，肚子又一阵折腾。 开考已经十分钟了，汀兰惨白着脸进了考场，收到监考老师疑惑的眼神，试卷刚给她补发下来。她还没拿起笔，不对劲感觉又上来了，强忍着，都快冒泪水了，为了不出丑，她还是放下了笔，请示老师要上厕所。 监考老师同情的看了她，提醒道：“出了考场就算放弃，不能再进来了。” 汀兰已不容犹豫，肚子里这时已经翻江倒海，她点点头，急忙冲了出去。 生物试卷五十分，全军覆没。 回去以后情绪还是受了很大影响，她也没有告诉同学和室友交白卷的事，当晚各种杂绪干扰，很晚才能入睡。 但是第三天考试，汀兰还是打起精神备战，这天的两门，一个物理一个外语，都是她擅长的，没有影响到发挥。 外语考试结束，她在路上盲目的逛了一会儿，才回到学校宿舍。 董其瑞正等在女生宿舍楼前，看见她走过来，露出笑容，远远的就扬手招呼。 汀兰没精打采的走了过去。 董其瑞看汀兰的神情，笑容黯淡下来，小心翼翼问道：“你，考的怎么样？” 汀兰嘟着嘴巴，眼眶里泛着泪光：“昨天生物考试，50分全没了。” “怎，怎么回事？”董其瑞紧张的问道。 “拉肚子，没考成。”汀兰嘴巴嘟的更高了，太倒霉了有没有。怎么关键时候这个肠胃这么不争气。那么多人都去接水喝，都没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要怪自己平时太讲究了。 董其瑞惊讶地张大嘴巴，担心道：“那今天两门考的怎么样？”他担心汀兰影响到今天的考试。 “除了生物，其他都还行吧。” “那就好，生物分数也不高……”说完，他自己都有点心虚，高考是一分不能差的，何况五十分，“你其他科目考的好，总分一样会拉上去。别担心！” “恩。”汀兰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回去？”这次考好，林文秀租的房子一起要退了，东西比较多，所以仍旧有车来接。 “明天就回去。” “恩，我也明天回去，明天中午李师傅会上来，到时候我们再到校门口等你。” 汀兰点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你回去好好休息了，不要想太多。”董其瑞担忧地目送汀兰上楼。 第六十四章 出发 晚上的宿舍楼，鬼哭狼嚎嘈杂热闹，像在沉寂了许久的水平面，投下了一块巨石。这时候的学生还不敢撕书本，但是不影响他们通过嘶吼呐喊来发泄情绪。 宿管员按规定还是到每层走廊处发出警告，但她一走，喧闹声依旧。 汀兰起先闷闷不乐，看着文静的施文丽都举着双臂跳着，啊啊的叫喊起来。 她嘴角一咧，心情也明朗起来。 最多去不了向往中的大学，还有其他很多高校可以选择，沮丧什么！ 她跟着在宿舍里扭腰高唱：“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 见鬼的高中生活终于结束了！ ———— 回到家，抛开行李，张开双臂朝李爱华奔去：“母亲，我又回来啦！” 李爱华嘴角含笑：“心情这么好，应该考的不错！” 汀兰嘿嘿笑着道：“还好，还好。” 一家人都回来了，看见汀兰纷纷询问考试情况。 李爱华招呼他们先上桌吃饭。 又吃上家常饭菜了，虽然还是同一个配方，一成不变的清淡口味，但她还是吃的津津有味。把肉沫汤汁淋在米饭上，大大的扒了一口，满足的咀嚼着。 抬头看见岳爸满含期待，张口欲问的样子，汀兰率先道：“考的还行，就是生物考试因为拉肚子没赶上，丢了五十分。” “叭”的一声，岳爸筷子掉在了桌上。其他几个人也都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一门功课零分了，还这么没心没肺吃的香！ “你兴高采烈的回来，我以为考的多好。这么五十分就没有了？你这关键时候就掉链子。”李爱华气鼓鼓的埋怨道。 “怎么拉肚子了？”岳爸担忧的问道。 “上一门考好，出来太渴了，水壶又没水，就和其他人一起到水笼头接生水喝。结果就一直拉个不停，进了考场又出来了。”汀兰遗憾道。虽然过去几天时间，现在已经想通，少了五十分，去普通的大学也不错，但是一提起，还是不免有点小闹心。 “我应该陪你一起去的！”岳爸懊恼的重重放下饭碗道，“有人递个水带口吃的，就不会发生这事。”比起来，岳爸现在更加后悔，高考这么大的事，自己怎么就没有跟着呢。这么热的天气考试，孩子没个人照顾，果然受影响了。 “唔爸，别担心，我其他几门考的不错。北京是去不了了，但是省城大学应该没问题。” 看汀兰信心十足的样子，岳爸也只能放下了，反正已经考好，再想也没有用，“好，你有信心就行。”他现在只能指望成绩真如汀兰所说，还能上省城大学了。 “省城大学也不错，能考上已经很了不起了。”曾经的落第生景明马上道。 “看你还敢不敢夸大口，一天到晚喊着北京上海。这下泄气了吧。该！”春和幸灾乐祸。 “唔爸，我们家房子盖的怎么样了？”汀兰转移了话题。年后宅基地批下来，就已经开始在打地基，正好景明空着，岳爸就让他去管着盖房子的事，也给他找点事做。 “我们的新房正好在马路边，对着镇电影院，现在外壳已经都建好了。暂时也不打算住人，里面就先不收拾了。”岳爸一副满意的样子，含笑道，“新房三层高。本来想盖两层的，但是一排十几户人家商量决定，咬咬牙多盖了一层。” “钱够吗？”汀兰关心问道。盖房子可是大支出，现在青砖水泥等材料也不便宜。 “你放在家里的那笔钱刚好用了盖房子。……以后你哥赚了钱再给你还上。” “哎呀，那可不是我的钱，是唔爸你自己联系赚的，我的钱我自己收着呢。” 汀兰腆着脸道：“唔爸，我打算过几天去广州。” “不行。在家好好呆着，花钱跑那么远干什么，一个女伢子心怎么这么大！”李爱华马上制止道。 “怎么想着去广州？”岳爸也不同意，“一个人跑那么远，家里怎么放心？” “广州商机多，我打算带点小商品回来我们这边卖。”重生一回，八十年代肯定要下广州的，“让哥和我一起去，他也可以留意看看有没有小买卖可做。” 岳爸低头思考了许久，决定道：“阿明，你陪阿兰去广州走一趟吧。” 景明连忙点头应好。 “你把我们那些存款拿出来，给他们带上。”之前两口子存了一些笔，景明虽说去大城市看病，但是也只是花销了一些路费钱，存款还有两千元剩下，本来打算留给儿子娶媳妇的。 “两个孩子带这么多钱，我不放心。”李爱华不同意。 “阿明都已经这么大了，你还要护着他多久？总要放他出去闯闯。”岳爸转头对景明道，“去广州倒腾小商品是其次，你留意一下，看一下那边有没有正规的外贸公司。”广州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对外贸易的大门已经打开。 景明和汀兰均不解。 岳爸解释道：“我们这边兔毛产业发展的很好，以前是国家统一收购，现在新文件下来，可以自由交易。你们这次去广州，正好联系一下那边外贸公司，我们这里收购上来，直接和他们做交易。这个和供销社收货的价格应该会差很多。” 两人听了直点头。春和插嘴道：“唔爸，我也想去。” “你老老实实上班去。”岳爸李爱华两人同时咄斥道。 ———— 汀兰和景明带着简单的行李，从良州出发坐火车去广州。 景明衣服里面绑着李爱华特制的腰带，放着两千元人民币。 汀兰包里放着自己的七百元存款，包挂在胸前，小心护着。 挤上火车，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找到了自己的车厢座位。汀兰把两人的行李放在了头顶的铁架上，坐下来呼了口气，还好他们座位有一个靠窗的。 车厢里面闷热嘈杂，汀兰把火车窗户使劲推了上去，终于有点凉风吹进来了。站台上站满了送行的人们，一个小伙子看见汀兰把车窗打开，直接从车门拥挤的队伍中退出来，朝这边跑过来。他抬头朝汀兰笑了一下，把一袋行李先甩了上来，随即扒着车窗，勾脚就往上爬，把汀兰吓了一跳。 小伙子灵活的爬上火车以后，伸头挥手大声的喊着站台的同伴，让他们赶紧顺着车窗爬上来。 等一串不走寻常路的小伙子离开以后，汀兰和景明终于能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喘口气休息了。 不一会儿，火车“呜呜”声响起，缓缓的开动起来。 第六十五章 初到广州 汀兰把水壶和水煮蛋、菜饼等吃食拿出来放在台上。 和景明交代一声，她拿出毛巾，打算到洗手间接水洗把脸。绿皮火车的过道上也坐满了人，汀兰一路曲折来到厕所，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她了。 进去后正要关门，一个妇女急忙把一个小男孩子推进来，“快，跟上这个姐姐。” 她抬头对汀兰笑道：“小孩子忍不住，怕他拉到外面要被列车员骂，你带着他一起上厕所吧。” 汀兰：“……” 带着上厕所是怎么情况？ 她转身管自己到笼头下接水搓毛巾，小男孩子已经由母亲带着挤进来了，汀兰把毛巾打湿自己先擦把脸，然后再搓了一把就赶紧出来了。 回到座位，递给她哥。 景明笑着接过，用力的搓了把脸，顿时感觉清爽不少，他打算起身去把汀兰毛巾搓洗一下，被汀兰拦住了：“厕所排队的人很多，呆会我再去洗一下。” 给她哥递了水壶，景明咕噜噜灌了几口开水。 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的，戴着眼镜，胸前抱着黑皮革包，笑着道：“你们两个是兄妹吧？” 汀兰两人笑着点点头。 “这是要去哪里？”他接着问道。 “广州。” “巧了，我也是去广州。你们是去游玩？” “是的，暑假去那里玩几天。”汀兰按了按景明的手，笑着道。出门在外，忌交浅言深。 “打算去哪儿玩？”中年人谈兴挺好的。 “到了那里再打听一下景点。”汀兰笑眯眯的，说好作势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休息了。 ———— 中午两人吃了鸡蛋和菜饼，晚上到了饭点的时候，餐车推过来，汀兰要了两份。餐饭现在是一块钱一份，汀兰感觉价格还好。车上很多人也买了，现在天气热，带的东西容易坏，不想饿着肚子，只能花钱吃火车餐。 对面一个大姐打开餐盒，立马叫了出来：“这是猫饭啊！”火车餐是把饭和菜都拌到一块，很多人不习惯这么吃。 汀兰把饭拨了一些给景明，怕他吃不饱。火车餐酱油和汤汁浇的很足，汀兰发觉还挺好吃的。 晚上睡觉，两兄妹坐着头并头靠在一起休息。他们的座位下面，也躺进了一个人。屁股下面睡着人，感觉还真怪怪的，汀兰脚都不敢乱动，怕不小心踢到下面人的脸上。 夜里半睡半醒，到第二天早上，汀兰两人轮流去厕所洗漱，当然又要排着长队等候。 到了一个站台停靠时，汀兰挤下来，买了玉米和番薯当早点。不想让景明下车，是怕他腿不方便。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历经二十三个多小时，火车终于开进了广州车站。 下车后，看着火车站密密麻麻没有尽头的人群，景明直咋舌，广州人真多啊，比上海北京都多。 和上辈子的火车站相比，汀兰觉得，现在这个人流量还是不够看的。 出了车站，汀兰打听白天鹅宾馆所在，两个人乘上蓝白电车出发了。 列车员报了站台，两人下车，这时刚好中午下班的时间，宽大的马路上，从眼前纷拥而过的上千行辆自行车大军，把兄妹俩看的眼花缭乱。 看到前面立交桥旁边高耸的建筑物，白天鹅宾馆的标志明显。 景明指了指宾馆，回头对汀兰道：“……是打算住这？” “当然……不！”汀兰吐吐舌道，“以后有钱再来住，现在我们在旁边找一家招待所住下。” 景明松口气，小妹没疯。 ———— 两人找好招待所住下以后，就去广州市场上找小商品去了。现在广州街头十分热闹，偶尔还能见到几个外国人，当胸脯挺的老高，身着热裤的女老外经过时，大家都要偷偷瞄上好几眼。 良州建筑物都不高，人们身上的衣服普遍还是黑白灰为主。但是八十年代的广州，如同素描本上流入了几笔油彩，鲜活很多。 街上女士服装鲜艳，有好几个已经穿着高跟鞋了。传说中穿喇叭裤提着录音机的青年，汀兰也总算见识到了。 广州市场里时常有良州话响起，有很多良州人跑到这里推销小商品的，也有像汀兰他们这样来寻摸点商品带回去的。 这两天逛下来，除了语言不通交流困难以外，汀兰发现她都找不到传说中的电子表。 没错，她本来就是冲着这个东西来的。早就听说八十年代来广州淘换电子表发财的。 电子表倒是有见到过，但是没有廉价在批发的，很多都是香港产的，价格也不会很便宜，量也不多。 等过两年广州出现便宜的盗版货再来吧。 汀兰看上了市场上一家店铺在卖的牛仔衣裤，据他们说是香港进过来的，但汀兰觉得肯定是广州这边私人服装厂仿制的。 现在牛仔面料还是比较少，汀兰在良州市场找过，但没有发现。 问了价格，要五十二元一套，汀兰觉得还行。她打算还是做她熟悉一点的服装生意吧。 和景明商量，打算批一些回去良州售卖，景明点头没有意见。 确定倒腾的商品以后，两人打算把岳爸交代的外贸公司先找到。 周周转转打听到了外贸公司所在，汀兰让景明备了两包香烟上门。 接待的采购人员挺热情的，特别汀兰笑呵呵的一口一个大哥叫着。景明递上香烟以后，他推拒了几下，接过夹在耳后。 问过两人有没有介绍信，汀兰递上岳爸找社队打的介绍证明。 “你说你们那里生产长毛兔？养殖量大概多少？” “我们现在市下属的县镇、农村，家家户户都在养长毛兔，就我们镇周围一二十个农村，养殖长毛兔的人家有百分之八十，每家养着上千只。这个供货量肯定是没问题的。”汀兰保证道。 “只要你们能供货就行，现在兔毛还是挺紧俏的，国家刚刚开放私人交易，所以我们这边也是大量缺货。” “你们一次提供5000公斤的优质兔毛，我们验过没有问题，按150元每公斤收进。怎么样？” 景明有点不淡定了，听岳爸说过，二叔他们兔毛收上来的价格是每公斤60元到70元不等，卖到供销售80元。现在几乎一下子翻了一倍，他惊讶的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这个价格不是很高啊。”汀兰故作犹豫道，其实她是没有信心，不知道能不能弄到这么多的量。 采购员靠在椅背，泰然的笑笑道：“我知道政策没放开以前供销社的收购价，最多一百元每公斤。我给你们提的这个价格，也是在你们要保证5000公斤数量上的前提下。” 汀兰咬咬牙，如果价格合适，就先答应下来，真能把兔毛量凑齐，那真是发了。 “单价上再增加十元怎么样？因为我们还要联系货运，成本也要考虑。” “你们这个收购站，有没有去工商部门注册过？” 汀兰来之前，说他们是镇收购站的。 “……还没有。我们镇工商部门现在还不管这一块，市里倒是有在批签个体户执照的。” “你们回去，先把执照办下来。虽然采购物资是可以私人交易，但是如果有正规经营执照，以后业务来往少一些麻烦。” “这个没问题。那价格……” “等你们证照办下来再来谈价格，现在仍旧只能按150元收购。” 最终汀兰示意景明在协议上签上了名字。协议上注明了数量和价格，还有交货日期。还有双方的一些联系地址信息。 反正违约也没赔偿，最多赚不到钱，所以景明大方的签上自己的大名。 第六十六章 商量合作 兔毛交易不需要订金什么，所以两人身上的钱都留着，汀兰直接杀到市场上的牛仔衣店铺，搬走了四十五套牛仔衣和裤子，老板同意把零头抹了，付了两千三百块钱。 景明腰间终于轻松了，这下痱子也可以下去了。 汀兰不想扛着笨重的行李坐车，到邮局花了五块钱打包东西邮寄回去。邮寄时间可能要长一点，反正也不急着卖，暑假还长，汀兰也不担心。 倒是景明一直建议自己带在身边，他怕邮寄丢了损失惨重。 汀兰安抚她大哥，让他先想想怎么去筹集那么多兔毛吧。 景明心情一下又沉重起来，本来听到收购价格这么高，很是心动，但是备货是个难题。 两个归心似箭，邮局回来直接去车站买票，连夜坐车赶回去了。 到家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前一个晚上是在车站过的夜，因为回镇上的车子已经没有了。 李爱华心疼的把两人迎进去，倒水让他们先擦把脸，递上温开水侍候着。 “我给你们下碗面条？”李爱华问道。 “算了，我们赶着去厂里找爸商量，先去街上买糯米饭团吃一个垫垫。”汀兰拉着景明走了。 李爱华也没有阻拦，很多话还没问，不过看他们匆忙的样子，应该有急事找岳爸。 到了搪瓷厂的财务室，岳爸看见两人回来，高兴的拉着他们坐下。 “早上刚回来？怎么不在家休息？” 景明把去广州联系兔毛的事情和岳爸交代了一下。 岳爸听了以后没有吱声，一直在思索着。 过了一会儿，抬头看见兄妹两人焦急听信的表情，他笑道：“联系上这么大单业务是好事啊！你们确实长本事了。” “唔爸，这么多兔毛，怎么收购上来，还有这资金……”景明担忧的问道。 “5000斤兔毛没有问题。我们只要比供俏社价那边提高几块钱，大家都会往这里送。如果不够，也可以派人到周边安省那里去收购。就是前期垫付的资金太大。我们自己干肯定是拿不下来的。” 对喔，货到付款。按80元每公斤收购，前期垫付的资金也要四十万。这如果是几十年后，筹借一下还容易的。现在是1983年，四十万是天文数字，上哪借啊？ 汀兰现在才想起这茬，之前一直担心着没那么多兔毛。她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不是做生意的料，这都能忘。自己还是只能做小买卖，卖卖衣服。 “现在我们手头上只有二千现金，只能找单位联营，或者找人集资一起干。” 景明：“……” 汀兰：“……唔爸，二千元还在路上。”怪不得去买牛仔衣付钱的时候，景明欲言又止。 汀兰向岳爸说明牛仔衣的事。这批衣服估计要六七天后才能到，还要售卖，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笼。 岳爸：“……反正大头还缺着，不差这点。你们把合同给我，我先研究一下。你们赶了几天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两个走了以后，岳爸看起了合同，上面交货期是20天以后，时间有点紧啊。 岳爸首先想到了董厂长，他拿着合同到董厂长办公室。 “……事情就是这样，正好想着我们厂子有笔闲置资金，想着是不是和厂里合作这笔生意，也可以把厂子资金盘活。” 董厂长沉默思索半天，抽了根烟点上。 “老岳，这个事我们可以自己干。” 岳爸点头倾听董厂长接下来的话。 “这笔生意其实前期资金差不多二十五万左右就可以。”董厂长沉吟一下道，“找一些人到外地收购，我们给现金。本地送过来的，我们比供销社高10-20元每公斤的收购价格，要求款项一个月以后结算。” “是的，我也这么考虑。我们家新房正好盖好，那里位置在马路边，正好在那里成立一个收购站，送过来的兔毛一律赊欠方式高价收购。因为都是本地人，相信大家也不会担心收不到款项，毕竟价格要高，估计他们也乐意。” “我手头上有五万元现金，可以交给你一起合作这笔生意。” 岳爸先是惊讶，随即面露喜色道：“董厂长，你真有魄力，你能相信我，这可太好了。” “我是相信这笔生意可以做。”董厂长面露微笑，“另外剩下的资金，我建议你可以去找陈行长想办法。”陈行长是镇农行的行长，搪瓷厂转帐户的时候，刚和他打过交道。 “……这个，我怎么和他谈？”岳爸请教董厂长道。 “现在农行有个人贷款业务，你可以去找他贷一笔钱出来。”董厂长提醒道。 “这个，我拿房产抵押，这个也远远不够啊。”岳爸为难道。 董厂长笑呵呵的道：“这个就要你去想办法了，只要你和他交情够，我想陈行长是会给你批这笔钱的。” 岳爸低头思量一下，随即了然一笑，道：“谢谢董厂长提醒，我明白了。” “这业务还是汀兰联系的？”董厂长靠在椅背上抽着烟，微笑问道。 “是的，这孩子刚考好，就闹着要去广州玩。我让她哥一起去，想到兔毛放开个人交易的事，让他们顺便去找一家外贸公司，果然给他们联系上了。”岳爸也满意的笑着。 “真能干！叫她到家来玩，其瑞放假几天都在家里窝着呢，他们同学，正好可以聊聊天。” “行。我回去和她说一声。”岳爸说完，告辞出来了。 他回办公室后就一直考虑着怎么找陈行长谈贷款的事，直到下班。 ———— 回到家，两兄妹刚睡醒起来，春和也到家了，吵嚷着没有给她带礼物。 岳爸找景明坐下来。 “新房子那边你下午去看一下，把前厅收拾出来，去做块牌子，买一些箩筐，称之类的，把收购站暂时放在新房那里。” 景明点头应好，忍不住问道：“唔爸，那资金？” “这个我会来想办法。争取过两天到位。这个事情我们自己办不起来，到时候还要找人合作。去外地收兔毛的事情，我打算找你们叔叔去做。” “唔爸，我呆会到新房那边看看，我都没去过呢。”汀兰道。 “行，你下午和你哥一块去。”岳爸又对李爱华道：“你让孩子外公先帮忙把我们房子的窗户做起来。这个事比较急，你下午去一趟。”如果弄成收购站点，那门窗要先做好，免得堆放的东西失窃。 “刚才我听阿明提了兔毛的生意。这么多资金，赔了怎么办？”李爱华十分担心道。 “还没开始做呢，你先别泄气。这事我有数，赔不了。现在兔毛紧俏，只要我们能筹到资金收得上来，就一定能赚钱。”岳爸顺便和李爱华提了，董厂长也入股的事。 “那我就放心一些了。董厂长多么精明的人，他会掺和，那一定没事。”李爱华松口气道。 提到董厂长，岳爸顺便想起他提到让汀兰去玩的事，不管是不是客气话，还是和女儿提一句。 汀兰点头道：“忙过这一阵，我会去找董其瑞的。” 李爱华白眼：你忙什么！ 第六十七章 参观新房子 汀兰下午和景明来到了新房子处。 这里离镇车站不远，以前还是一片偏僻的农田，现在全都填沉盖起了房子。镇电影院盘踞一边，正在敲敲打打赶工程。 隔着一条马路，一排十几间三层楼房已完工，裸露着青砖外墙。 景明兴奋的指着左手边第三间房子对汀兰道：“看，那就是我们新房。” 汀兰欢欣的跑过去，仰头望过去，大门已经做好，但是二三楼的窗户还没有安装，露出黑咚咚的一片。 汀兰推门进去，房子宽敞透气，炎热的夏季，没有粉刷的青砖墙壁透出一股森森的凉意。 汀兰一口气跑到三楼，前后两个房间都仔细观察了一下，满意的咚咚咚又跑下来。 “呀，有没有安卫生间？”汀兰急忙问道。 “一楼楼梯下隔了一间作卫生间。”景明指道。 卫生间的门还没有装上，小小的一间，可以放个马桶、洗脸池，站着淋浴没问题。 因为没有抽水马桶，还不是很理想，但和老房子比起来，已经很满意了。 “你在这呆着，我还要去买点东西。” 汀兰道好，把景明送到门口，看着他骑车离开。 岳爸的自行车现在都是给景明骑的，因为他腿脚不便，不能走远路。 刚才骑车过来，还是景明坐在后面由汀兰带着，虽然他极力反抗，但还是被汀兰震压了。怕他带人腿太使力。 汀兰发现隔两户有人家已经搬进来了，她好奇的上前打量，刚探出脑袋，就发现林华建从屋里走出来。 …… 之前是听他说要盖房子，这么说来，他们现在是邻居了？ 汀兰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林华建已经向她走来。 “那间是你们家盖的？” “呵呵，是的。” “刚参加完高考吧，考的怎么样？” “还行！” “马上就是大学生了，恭喜！” “成绩还没出来呢，还早还早。”汀兰自谦道。 “要不去我家坐坐？”林华建邀请道。 汀兰摸着脑袋犹豫，经过上次的事，她真有点不自在了。 “算了，请不到贵客上门。”他自嘲道。 汀兰不好意思的跟上去道：“我是怕你家人都在，太打扰了。” “都是邻居，你不用担心他们误会。” 汀兰：“……” 林华建家是两间房打通的，更加宽敞。一楼地上铺着凉席，几个侄子侄女正在午睡。 汀兰见到，放轻了脚步声。 他大嫂看到林华建带个漂亮的女孩子进来，惊讶的朝楼上喊道：“唔妈，快下来，阿建带朋友过来了。” “他一天到晚朋友来的还少？”楼上林华建妈妈回声道。 汀兰尴尬的道：“我是旁边邻居，和林华建正好是同学，刚看见他，所以进来看看。” 林华建大嫂听到，知道不是对象上门，就笑着让林华建好好招待，她继续忙活去了。 “要不要上楼坐坐？”听到汀兰解释的话后，林华建就开始漠着脸了。 “不了。我马上要回去了。” “那好，我送你出去。” 两人走到门口。 “高考通知书下来，记得通知一声，到时候向你说声恭喜！” “恩，好的。” “……我过两个月就要出门，去外省工厂看有没有淘汰下来的机器，打算自己加工塑料花。”虽然汀兰的言行挺让他寒心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和她说一下自己的打算。可能想让她知道，自己也除了学历不行，赚钱本事并不比人差。 “这个挺好的。”汀兰真心道，物资水平慢慢提高，现在也重视家居装饰，一般新婚家里都会摆上两盘塑料花，活动庆典上也需要，如果能生产出来，是不怕没有销路的。 “你们什么时候搬进来？”林华建问道。他想如果汀兰也搬到这里，他们见面机会多了，会不会像她说的，多了解相处，大家感情就深了。 “我们暂时还是住在老房子。这里打算办个兔毛收购站，这两天就把东西搬进来。”汀兰解释道。 “生意让你哥来做吗？”林华建也知道景明从信用社出来的事。 “是的。” 压住内心的失望，他朝汀兰挥挥手道：“再见了，大学生！” 汀兰跺脚：“我还没考上呢！”这人真是，整天把大学生挂嘴边了。 林华建笑笑道：“早晚都是！” ———— 晚上，岳爸提着汀兰以前买的，一直留着的两瓶茅台酒到了陈行长家里。 陈行长家在县上，他在镇上有宿舍。岳爸和陈行长之前也打了几次交道，两人还算熟稔，陈行长见岳爸提前酒上门，还挺惊讶，连忙把他迎进去。 “怎么想到上我这里来？”陈行长指着茅台道，“还提了这么两瓶好酒！” 岳爸和他寒暄了一会儿，开始直奔主题，把兔毛业务的事情和他提了。 “你是想个人贷款？”陈行长沉吟道。 “是的。我也知道房产抵押金额不够，所以想着有这个订货合同一起附上，看银行是不是能批下来。” “二十万的金额有点高啊。行里倒是有一笔国家拨下来的扶贪资金，个人可以零利息贷款，但是你这一下就把所有资金都提走了……”陈行长表示为难。如果三五千的，他就作主批了，二十万，风险太大了。 岳爸和陈行长分析了一下兔毛行情，表示自己是肯定可以还上借款的，而且借款时间不长，只要一个月。 陈行长还是摇了摇头：“老岳，你这是为难我了。” 岳爸笑着道：“陈行长，你也知道，这兔毛生意利润还可以，我这好不容易谈下来的，真从手上溜走，不甘心啊。” 他转而道：“我也知道你难做，毕竟涉及这么大笔资金，下面人眼睛都在那里看着呢。这次我贷款二十万，其中一万，我打算作为您个人的入股资金。我估计，到时候再赚个二三万是没问题的。” 陈行长敛目笑道：“银行的钱，和我个人怎么能挂上关系。” 岳爸陪笑道：“这个是当然的。我个人的贷款，陈行长您完全按照规定去办理。至少生意入股的事，那又是我们个人之间另外的合作了。” “老岳，你先回去吧。这个贷款能不能批下来，也不是我一个人能作主的。” “行。陈行长，那我先告辞了。我明天还是先把我个人房产和订货合同带上。按规定去申请审批。” 陈行长笑着摆手送客了。 第六十八章 填报志愿 第二天，岳爸把材料带上，交到银行。见陈行长收下，他才放心走了。 董厂长的现金当天就交给岳爸了，岳爸开了张收条给董厂长。马上就去找了自己两兄弟，和他们提到，自己提供资金和路费，让他们到各地收购兔毛，自己一律100元每公斤价格收进。让他们再多联系几个人，一起参与进来。能赚到比供销社多二十元钱，两个人都很高兴，答应立刻去办。 接到李爱华通知以后，汀兰的外公和舅舅也赶过来，帮忙把窗户赶出来安上。 岳爸已经通知四邻及亲朋好友帮忙宣传收兔毛的事。汀兰领了派传单的任务，骑着岳爸的自行车，各个村子跑遍，宣传收购站高价收兔毛的事情。 正当周边的人一批批往收购站赶，资金紧张的时候，农行终于通知，贷款审批下来了。岳爸去取钱的时候，顺便把准备好的一万元收据及入股合作协议交给了陈行长。 景和每天在收购站接待送兔毛的养殖户，忙的不可开交，岳爸让李爱华手里活先放放，去给收购站帮忙，李爱华立马答应下来，看得儿子忙成陀螺的样子，她早就心疼坏了。 来送兔毛的人太多，两母子还是忙不过来，李爱华又把小妹爱琴叫了过来帮忙。知道会结算工资，她的婆家也欣然同意了。 之前爱琴婆婆也把兔毛带到收购站，在犹豫是按八十块交上去，收现金，还是拖一个月拿100元每公斤的钱时，被爱琴的公公喝斥了。说钱差那么多，又是自家亲戚，肯定是一个月后再结款，难道怕亲戚跑了吗？说的爱琴婆婆不敢应答。 家里人最近都忙累不堪，春和自觉的接过了家务，洗衣烧饭不敢耽误，生怕累坏的李爱华冲她发火。 汀兰最近每天骑着自行车到处跑，合计里程有400公里了。顶着大太阳，她还要戴着草帽，穿着长袖衣裤防晒，又累又热，幸好身体底子还好，能顶住。 几天下来，人有点晕晕欲呕。李爱华拿出家里收的一个袁大头，沾着菜油给她刮痧，果然背上一层层水泡起来。 ———— 董其瑞约汀兰一起回学校时，她才想起来，考试过去半个月，已经到了要估分填志愿的时候，最近一直在为家里兔毛的事在忙活，差点把重要事情给忘记。 回到学校后，汀兰被老师和同学轮流慰问一番，他们都是后来才听说一中一个女生生物考试零分卷，后来打听出汀兰的名字。 汀兰的班主任扼腕，本来是学校重点关注的学生，有希望为学校高考历史添彩的，结果发生了这事。不过班主任也不敢责备，怕学生心里负担太大。 这次他特地第一个询问汀兰估分情况。 理科总分690，直接减掉生物的50分，汀兰估计计自己成绩能有五百多分。 这个成绩班主任还是满意的，但是还是告诫她要谨慎，估分不能太理想。 这次上来之前，家里也商量着她报考学校的情况，因为知道汀兰考试失利，岳爸也没有多交代，让汀兰自己参详，不管什么大学和专业，能考上就行。 这几天，一中校园贴满了各大高校的招生简章和各个专业的介绍，同学们都在一起讨论去哪个学校。 上海复旦大学在当时被称为江南第一学府，是每个学生都想向往的地方。复旦的专业简介印刷纸都被轮流传递的快破了。 董其瑞这次估分感觉很理想，他高考发挥的很好，想要报考上海复旦大学。问过汀兰，知道她有五百分，极力怂恿她一起选择复旦。 汀兰摇头拒绝了，虽然没失利以前，复旦大学也是她的选择目标之一，但是后来打算去省城大学以后，她心就开始倾向那边了。 特别是几次想回省城老家，都没能成功出行，她觉得到哪里上大学都一样，现在特别想回熟悉的地方。 董其瑞失落而去，他犹豫是不是也报考省城的医科大学。 志愿表可以两天以后再交，但是汀兰当天就填报好交上去了，填的是省城Z大外语系。 她志愿交上去以后，开始关心起同学的去向，郭大路是不用去打听，自己跑上来报道的，他选的是省城警察学校，汀兰猜测是不是回力鞋被盗后立下的志愿。 齐小明也是填报省城大学，打算选播音主持专业。 其他同学报考各地学校都有，现在文科的学生普遍选择文史哲类基础专业。理科生也是以数学物理财经为方向。 毕业集体合照在年前的时候已经拍过了，当时送走了第一批落选的同学。 这次大家满怀着希望来填报志愿，但是最后能考上的，不会超过一半，毕竟现在大学的录取率实在太低了。 汀兰花半天时间把志愿填好，就起身回家了，问过董其瑞，他志愿定不下来，还要过两天再回去。 ———— 汀兰回家后，和岳爸汇报过填志愿的事，他满意的点头，接下来就等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两周后，高考成绩下来，汀兰果然是五百多分，岳爸这下安心了，这个分数上省城大学是没问题的。 此时二叔他们几个人从外地收购的兔毛也陆续运过来了。 统计一下，已经超过了五百公斤。 景明问岳爸还要不要再收，岳爸果断道：“收！” 现金早已经没有了，二叔几个人也都在垫着钱。兔毛到了以后，岳爸联系了几辆货车，亲自压车把货送去广州。 景明和岳爸一起过去的，采购员验收了兔毛以后，告知两天后到财务处结款。 岳爸问道是否还要再收购兔毛，采购员点头笑道：“当然，越多越好！” “那价格？”汀兰提醒过岳爸，采购员说会考虑提价的事。 “如果品质能保证和这批一样，可以再提高五块钱收购。”采购员想到，上次提到个体执照的事，又问了一句：“你们收购站执照办下来了吗？” “已经办下来了。”现在个体执照开绿灯，办理速度很快。岳爸掏出执照正本给采购员看，他接过看了一下，点头道：“到时候复印一份，附在协议上。” 岳爸点头道好。和外贸公司重新签了一份五百斤的购货合同。 接下来两天，两个人一直在招待所里，没有心思去外面逛，只想着早点拿到货款回去。 第三天上午，岳爸和景明提着水果和烟酒到了外贸公司的财务室。 因为金额较大，不可能直接提着现金回去，岳爸同意出纳提出转帐的方式，把农行帐户报给他以后，就被通知回家等消息。 两个坐着火车赶回来镇上，刚到家，就被李爱华围着，问有没有收到货款。 岳爸累的直摇手，吓的李爱华心惊胆颤，景明连忙解释，对方是通过银行汇款划帐的。 “会不会你们走了，他们又不付钱了。银行可不可靠，钱能到我们帐户上吗？”李爱华各种担忧。 岳爸回来后，先到了董厂长家里，把此行情况和他详细说了一下。他投五万元，翻了一倍，如果拿到货款，就能收到10万元。 董厂长笑笑道：“钱你先不要还给我。你这边资金现在也缺，我再投进去，正好让我占点便宜。” 岳爸忙道，这是自己占了便宜。把银行贷款还了以后，多了董厂长这笔钱周转，现金充实，底气也足一些。而且他跑广州，如果没有董厂长支持，长时间离开岗位，工作上也不好交待。 从董厂长家里回来，又找了两个弟弟说了情况，告知钱马上会到位，免得他们垫着钱心里没底。 第六十九章 大钱小钱都赚了 接下来几天，岳爸每天都要去银行问一次，虽然知道现在转帐，还要通过支行再划帐，没这么快能到帐，但是他还是不死心。 家里除了两姐妹，其他三人嘴角都长了火泡。 终于一周后，临近兔毛收购的结款期，银行告知，钱已经到位了，岳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下终于踏实了。 直接划款，把贷款还上。另外取了四万元，送到了陈行长处。他接下后笑眯眯道：“老岳，你这次真的是赚大了。” “风险太大，这段时间觉都没怎么睡，现在终于踏实了。” 陈行长大笑：“下次有业务，还是可以来我们银行，你信用记录好，银行肯定会考虑再给你贷款的。” “谢谢行长了，资金紧张的时候，还是要拜托您的！” 结款当日，提了一大袋子钱，在新房子的收购站接待了一大批养长毛兔的农户，按照收据和对鉴，一一结算了货款。并告知还要大量收购兔毛，让他有的话尽量往这里送。 第二次供货时间是九月底，这次时间充足，家里人也都能缓口气下来休息一下了。 晚上李爱华坐在床上，翻着包里一沓沓人民币，不安道：“这放哪好呢？钱没到时，睡不着；钱到手，更睡不着了。” 岳爸双臂交握仰躺着，闲适道：“你枕着睡吧。估计放哪你都不放心。” “这下儿媳妇不用发愁了，这么多钱，什么姑娘找不到。那刘梅，哼。” “好姑娘不是用钱能买到的，改改你那态度。”岳爸端身坐了起来，“这笔钱现在还不能动用，还要靠它做本钱，再赚几笔回来。” “你说这做买卖真悬了，就这么一个月，一下就多了十几万。”李爱华感叹，“以前想也不敢想，这要几辈子才能赚到。” “所以现在人个个跑去做小买卖。只要看准时机就能大赚一笔。这次的事，还要谢谢董厂长帮忙，如果没有他出资、出主意，拿不到垫付的资金，这钱也轮不到我们赚。” 李爱华点点头道：“你说，我到时候去打副金耳环怎么样？” “随便你，金项圈、金戒指都戴上，只要你不嫌沉。” 李爱华笑着拍了岳爸一下，两夫妻说说笑笑，夜色已深。 ———— 人逢喜事精神爽，岳爸现在每天精神奕奕，一个是赚到钱，心里有底气了，还有就是汀兰大学在望，他现在就翘首企盼邮差快点把录取通知书送到。 一天下午刚到厂子里，就听到厂门口鞭炮声不断，董厂长两夫妇喜气洋洋的在门口递发香烟糖果。岳爸好奇发生什么事，打听原来是董其瑞考上了上海复旦大学，录取通知书刚收到。 董厂长看到岳爸，激动的拉着他的手使劲的摇晃几下道：“老岳，我们其瑞的通知书已经下来了，考上了复旦大学！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争气，他妈妈在市里陪读两年，我当时还骂过她，这下真的是值了。” 岳爸连忙笑道：“能考上复旦大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你们汀兰分数比其瑞还高两分，没有报复旦，真的是太可惜了。”董厂长遗憾道，“如果两个孩子在一个地方上大学，还有个照应。” “是，是”岳爸心里也是失落啊，当时还是太谨慎了，就听孩子说一门功课没考，以为随便有大学能录取就行了，谁知道分数会这么高。 “汀兰的通知书下来了吗？” “还没有。”岳爸现在也是急着想等信呢。 “应该也快了。”董厂长拍拍岳爸的肩膀，继续高兴的和其他祝贺的人寒暄去了。 ———— 晚上回家，把董其瑞的事和家里人提了一下，李爱华满脸惊奇，直道厂长家有福气。 岳爸拉着脸道：“我们一样有福气，阿兰录取书这两天也就能送到。她报的也是名牌大学，又是在我们省城，来往也方便。” 董其瑞果然考上了复旦，汀兰也替他感到高兴。 她在整理从广州寄到的一袋子牛仔衣服，之前早就从邮局拿回来，因为家里事忙，扔在角落，一直没时间去处理。 现在岳爸大钱赚到了，汀兰就琢磨着开始赚自己的小钱了。 “唔爸，我明天去良州，把这批衣服去处理掉。” 岳爸皱眉：“这两天录取书就要下来了，你还是呆在家里吧。” “反正你们都在家，能帮我收信。这衣服再不卖掉，开学我就没时间处理了。” “不差这两天，拿到录取通知书再去。” 见岳爸不松口，汀兰也没办法。 “后天周末了，我和你一起去。”春和兴致盎然道。 “行。”汀兰点头答应。 “行什么行，没看家里这段时间忙的团团转，你真有空，就去收购站帮你哥记帐去。”李爱华斥道，不同意春和跟着一起去，现在家里正缺劳动力呢。现在忙着等两个月后送到广州，又是一笔天文数字进帐，李爱华已经看不上汀兰几件衣服的小钱了。 “唔爸，你说我也出来自己做买卖怎么样？”犹豫了一段时间，春和终于提出来了。 “你不想在供销社干了？”岳爸和李爱华都惊讶的问道。 “一个月那么一点死工资，没意思。” “那你出来打算做什么买卖？和你哥一起收兔毛？” “那一摊子我才不掺和，我打算在良州开家店，卖衣服。” 岳爸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道：“这事你和陈民杰商量过了吗？” “和他商量干嘛，我又还没嫁进他们家，这事我自己能拿主意。”春和嘟嘴道。 “你一个人到良州，我和你爸能放心？你婚事怎么办，这些你有没有考虑过？”李爱华问道，“现在家里也不差钱，能给你置办一份体面嫁妆，明年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你就安下心在供销社呆着吧。” 见父母都不同意，春和只能作罢。 最后汀兰还是一个人去了良州，牛仔衣虽然新鲜紧俏，有很多年轻人追赶时髦愿意花大钱购买，但是有四十几件，也不是一次能全部出售的，所以汀兰还是去了成衣铺子，向他们推销，以九十元每套卖出去了，虽然利润少了很多，但是比较省心，衣服清空，她当天晚上就能回去了。 汀兰把二千元成本还给岳爸，岳爸大气的直接把钱塞还给她，让她自己存着，汀兰高兴的合不拢嘴。 又过了两天，包括汀兰都有点着急起来，难道是填报志愿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已经超过录取分数线许多，但是通知书一直没有下来。 第七十章 大学生陈世美 赚了钱，李爱华也大方起来，被春和一怂恿，两个人去烫了头发。汀兰回来看到两个妇女头，吃了一惊，但是还是眯眯笑的不敢发表意见。 后来每天晚上都能见这两母女发卷卷着头发，真像包租婆。 李爱华还给两姐妹各买了一双塑料凉鞋，汀兰傍晚穿出去，和小珍、江小虹几个人去邻近的村子看露天电影。 据说是为了祝贺村里一个男学生考上了大专，是村子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村委会特意请了放映队过来放了两天电影。 虽然放的都是老电影《地道战》、《小兵张嘎》，但是那热闹拥挤像过节一样的气氛，汀兰还是很喜欢的。小珍的亲戚在这个村子，提前放了板凳占好了位置，汀兰几个过来也有地方坐。 几个女孩子啃着瓜子边聊天边看电影。 “春兰自从当上老板娘，可忙了，好久没有回镇子了。”江小虹道。 自从春弟婚礼后，汀兰一直没有见过春兰，主要是她现在都不回镇上了。桥头镇那边纽扣生意真正火了起来，还成立了纽扣市场，良州日报上也报道过桥头镇纽扣市场的新闻。 大家都在说着还有哪些人离开镇子出门跑生意。 江小虹和小珍一起在皮鞋作坊里做工，和汀兰倒还是经常有联系。 “汀兰，你的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吗？你要不要上学校去问问。”小珍关心道。 这次县里上高考分数线的只有四个人，其中董其瑞和汀兰，还有今天放电影的主角，另一个是县上的。分数刚出来的时候，县里组织宣传报已经刊登了消息，兰溪镇镇政府门口的黑板上也束着红花，用粉笔写了董其瑞和汀兰的名字和高考分数。 两个是全镇闻名的挤过高考独木桥的天子骄子，已经八月下旬了，汀兰的录取通知书却迟迟没能下来，其他人都已经陆续收到了。 “恩，过两天还没有收到，就到学校去查一下。”汀兰点头道，“对了，小虹，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江小虹抿着嘴巴不高兴道：“只长了一点，现在还是只有一米五二。” “够了够了，长太高也不好看。”小珍安慰道，说完看了汀兰一眼，急忙补救，“汀兰，你也不是很高，正好。” 汀兰现在都怀疑是不是被绑了红绳的关系，这半年也没见长了，停留在167，虽然红绳也没绑多久。 “汀兰，你这脚呆会怎么办？要不要我去借双拖鞋给你？”小珍看着汀兰被粉色塑料鞋抹的掉皮的双脚，担心问道。 没事，反正骑自行车过来的，呆会儿踩着后跟走就行。她也后悔，穿了这双新买的塑料凉鞋，塑料鞋前后磨脚厉害，没穿多久，皮都磨掉好几块。 三个人正说着，突然旁边一阵打闹声，人群往边上聚集，三个人好奇的过去围观。 两个妇女正在指着手手指对骂着，旁边各站了一个男女青年，面红耳赤的把她们往回拉。 汀兰三个听了一耳朵，再加了边上人的议论，才知道吵架主角就是村里的大专生。家里从小就给他订了亲事，这次考上大学，男方的母亲和女方提出要求退亲，女方当然不肯，趁着放电影人多的时候吵开，想存心给男方没脸。 闹哄哄的时候，村主任几个也赶过来了，指着女方母亲大骂丢人现眼。因为今天来村里看电影的人还是很多的，这事传开了，丢脸的不仅是男女双方，村子也被抹黑，好事弄成丑闻。 很快把吵架双方劝了回去，人群又重新坐下来看电影。这下大家的心思已经不在电影上面，热闹的议论着吵架的新闻。 有说男方不地道的，也有指女方不识相的，各有各的说法，总之是给人茶余饭后又添一话题罢了。 汀兰三个也在议论。 江小虹和小珍都持一致观点。一直骂着男方绝情寡义，考上大学就做陈世美，不得好报。她们见汀兰不说话，纷纷要她也发表意见。 汀兰道：“不说男方家做法对不对，但是能早点提出来解除婚约，对女方其实是好事，免得等男的大学毕业后再提，女孩子更被耽误了。” 虽然现在大学生的含金量高一点，但是适逢改革大潮，能力和拼搏更重要，大学毕业又怎么样，后来创业发家的有几个是大学生。汀兰觉得，早散早了，不过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家，没什么好留恋，好小伙子多的是。 见汀兰不冷不淡的评了一句，小珍不满，脱口而出道：“你现在也考上大学了，肯定也不会和林华建好了吧？” 汀兰：“……” 被江小虹捅了一捅，小珍也反应过来，讪讪道：“汀兰，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汀兰笑着摆摆手。 尴尬沉默了一会儿，电影也结束了，大家纷纷搬着椅子离场。 汀兰三人到小珍亲戚家取了寄放的自行车出来。自行车是岳爸的，汀兰借过来，带着两人过来看电影。 见小珍不好意思的跟在车子后面，欲言又止的样子，汀兰伸出一只手挠了她腰肢一下，小珍立刻缩成一团，痒的咯咯直笑。 汀兰笑着大声道：“两人赶紧上来！丢下被流浪汉拉回家作媳妇去，我可不管。” 两人笑着爬上车架，江小虹坐在前杠上，后面坐着小珍，也就汀兰现在个高力气足，不然十公里路，还真驮不动。 ———— 第二天李爱华看见汀兰新凉鞋的带子裂开一块，大惊小怪的喊道：“你什么脚啊，刚穿上鞋子就裂了，早知道这么不爱惜，不给你买了。” 汀兰趿拉着拖鞋过来，伸出小脚抬到李爱华面前：“你买的鞋子干的好事，前面后面掉了好几块皮。” 李爱华啪一下打掉她的小脚：“谁让你秃着脚穿，这塑料鞋本来就‘吃’肉。” 看着吃过早饭跑出去上班的大春，淡黄塑料凉鞋上套一双带花纹的锦纶短丝袜，眼睛受到一百点伤害。 汀兰决定还是继续穿自己的布鞋吧，虽然裸露的小腿下面还是要套一双袜子，但总比凉鞋强，她自我安慰的想着。 李爱华找出红药水，给汀兰脚上破皮的地方涂上。把鞋子拿到灶前，用火钳烧热，把裂开的塑料烧融合后，扔还给她。 汀兰拿起凉鞋，看那烧硬的黑色节点，这要穿上，肉被‘吃’的更多。 第七十一章 大学报到 八月二十七日，在千呼万唤中，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终于下来了。 当邮递员骑着一辆前杠垂挂着绿色布袋，里面插着报纸信件的自行车过来，刚到街口，就有邻居扯着喉咙大喊：“爱华，快，你们家阿兰的录取书来啦！” 这时候小街上很少有信件来往，这时候有邮递员过来，大家一致都认为是送通知书的。 中午一家人正在吃饭，听到喊声，啪的摔掉筷子，岳爸和李爱华急步抢出，直朝门口冲去。 汀兰被喝到一半的汤水呛的直咳，还没缓过劲来，就被春和扯离椅子，拖着往外跑了。 周围迅速的围满了一圈人，岳爸从道贺的邮递员手中接过信件，看到省城大学的信封，激动的手直打颤，试撕了一下封口，又不放心，递给李爱华道：“你来打开，小心别撕到里面的通知书。” 李爱华接过，唰的一下撕开，看的岳爸心惊胆颤，这婆娘，太粗糙了。 扯出里面的录取通知书，岳爸小心的从头到尾看了两遍，这时邻居纷纷探头，想看大学通知书长啥样的。信件从岳爸手里离开，被人传递着，他担心的直喊：“小心，别撕了！” 汀兰站在门口，作为当事人，她也没机会先看看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呢。 岳爸交代景明，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鞭炮拿出来。景明笑呵呵的把一长串鞭炮点起来，噼里啪啦鞭炮声一直响了十几分钟。 大家纷纷喊着：“岳会计，要请客啊！” “要的，要的，过两天大家都来吃酒席。”岳爸开怀地满口应承道。 ———— 9月14日凌晨，李爱华早就把早饭准备起来，让父女喝口热汤面出门。岳爸在一边检查着要带的东西有没有落下。 景明帮忙把行李放到岳爸自行车后架一一捆好。 春和坐在楼梯处，羡慕的看着汀兰道：“你马上可以去省城了，真好！” “我在那里落脚了，你也可以过来。”汀兰也有点舍不得经常拌嘴的大春了。 “恩。我过段时间就去看你。”看她是其次，主要是借机会去省城玩一圈。 “你不用上班啦？”李爱华剜了春和一眼，天天想着打扮和玩。 景明把父女俩送到车站，把行李放在客车后面，岳爸拉着他叮嘱：“虽然供货时间紧，但是收货不能马虎，品质不过关的千万不能收进来。” 景明点头称知道了。 汀兰过去抱了景明一把，偷偷附在他耳朵边说：“留意一下身边的姑娘，不要错过那个一直关心你的人。” 看景明皱眉不得其解的表情，汀兰无奈：“小英喜欢你。” 挥手作别张大嘴巴吃惊的景明，汀兰和岳爸坐着缓缓驶动的客车，向良州火车上出发了。 “董厂长的儿子昨天找你了？”岳爸想了想问道。 “恩。来和我告别，他们昨天晚上就出发了，今天早上从良州码头坐轮船去上海。”汀兰想到董其瑞愧疚的表情，一直想笑。 小董同志因为自己的犹豫和家人的坚持，最后填报了上海大学，他觉得自己是背叛了汀兰，一直内疚。后来一直不敢出现找她。直到临行前夕，来和汀兰告别，希望汀兰不要怪他。 汀兰听了哈哈大笑：“当然不会怪你。你能考上上海复旦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你是我们镇上第一个考上复旦大学的人。我们学校也只有两个人考上。你很了不起！” 汀兰和董其瑞两人都在这次一中高考成绩的前十人里面。李磊成绩最好，考上了燕京大学，另外还有一个考上了清华，有一个和董其瑞一起被复旦录取。齐小明和汀兰都是报了省城大学，他们马上会在大学校园碰头。一中这次高考成绩还是不错的。 董其瑞算是异军突起，作为一个委培生，打败了众多一中校友，在高考中取得优异成绩，这和他本身努力付出是分不开的。汀兰很佩服他刻苦的精神，如果不是自己开了“金手指”，她相信学业上绝对是比不上董其瑞的。 “我到时候给你写信，你会回吗？” “当然。我还要去上海玩呢，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招待我。” “恩，一定。你什么时候来？” “……至少要明年吧，今年刚入学，先熟悉熟悉省城校园。” “好，我等你。”说完董其瑞开开心心的走了。 汀兰问岳爸：“董其瑞是爸妈两人陪着一起去上海吗？” 岳爸微笑点头：“你也想你妈一起送你去省城？” 汀兰连忙摇头，她当时都不想让岳爸送，后来考虑到岳爸可能也想体会一把大学生父亲的骄傲，才同意让他一起去省城。 “这次齐阿姨不会陪着住上海了吧？” “恩，不过听说下次钱款拿到以后，他们打算在上海买套房。”董厂长还有十万元投在岳爸这里。 “唔爸，我也买房吧。在上海，北京，省城都买。”趁现在赶紧囤房啊，真正白菜价。汀兰眼睛发亮道。 岳爸笑呵呵道：“买了谁去住？你分配工作后，到时候在省城给你买一套房子。” “好！”汀兰高兴地直点头，有房就行。 赶到火车站，又坐了八小时的火车，终于在下午四点前到达了省城火车站。 岳爸扛着棉被，提着行李，汀兰一手提着一个网兜，装着开水瓶脸盆等，另一只手提着衣服行装。 通知书上说有校车在火车站接新生。 汀兰出了站台，一直找着学校的校车，终于看到一个红色的横幅，写着欢迎Z大83届新生，汀兰招呼岳爸赶紧过去。 有热情的校友帮忙把岳爸扛着的大棉被接过去，提到车上放下。 车上已经坐了一半的学生，汀兰发现送行的父母不多，大部份是自己过来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倦容、兴奋和忐忑交集。 很快车子就坐满了，开驶出去，汀兰望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市景，满是感慨，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现在路上没有一点堵车现象，很快就到了校园。今天校门口里面放着很多排桌椅，分别是不同校系和专业做登记和迎接的地方。汀兰和岳爸找到外语系，登记好，领到了宿舍钥匙和第一个月的饭票、菜票，满意的和一个接新生的校友去宿舍了。 岳爸一路感慨，考上大学真好，不仅以后工作包分配，还免学费，发补助。 师范类的就更好了，补助金额高，有些大学生节省一点，把钱寄回去，可以养一家子人了。 第七十二章 可以在大学谈对象吗 宿舍是在一楼，汀兰刚进去，就见一个女孩子拎着一桶水泼了出来，她急忙跳脚闪开，里面的女孩子看见，连忙跑过来道对不起。 原来已经到了的人在冲洗宿舍地面，打扫卫生了。宿舍八人间，现在只有三个上铺空着，汀兰选择了靠窗的一边上铺，把行李放上去。 岳爸和宿舍几个人同学笑着打过招呼以后，两个人就出去了，要在学校旁边的招待所先给岳爸开个房间住下。两人在招待所洗把脸，就出发去西湖。 秋日的夜晚，微风轻拂杨柳，父女俩手挽着手走在西湖边，看着远处雷锋塔在在波光中伫立，静谧而悠然。 “要好好学习，争取分配一个好单位。” “恩。” “饭要吃饱，不要节省。” “恩。” “宿舍同学多，不要和人家争执，要和气相处。” “恩。” “……不要随便和人谈朋友。” “呃……”她可是立志要在25岁以前嫁出去，高中要好好读书，那大学不就是应该谈恋爱的吗？ “董厂长和我提过，想把你和董其瑞凑成一对……”岳爸不自然的道，和女儿提这话题确实不自在。 汀兰：“……” “当然，要你们自己乐意。”岳爸补充道。 “我只把董其瑞当兄弟看待。”汀兰道，“而且他现在到上海读书，那里花花世界，好姑娘多的是。” “你不愿意就算了。” “那我可以在大学找对象了吗？”汀兰抬首问道。 岳爸：“……” 回到宿舍以后，几个室友都没有休息，看见汀兰进来，大家都笑脸相迎，重新介绍了一下。 宿舍八个人，只有汀兰和对面床铺的张海燕是Z省人，张海燕是本市的，其他六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其中来自江省的一位大姐年纪最长，比汀兰大了十岁，曾经到东北插队，她是考了三次才考上了，这次一下子被Z大本科录取，她也是非常激动。 大家晚上就是听她讲述知青的那段经历，她说自己十六岁就到了东北，第一次参加抢收，脸上和手臂上都被麦杆割的一条条血口，晚上回来，累得一直哭，第二天一早继续出去干活，听得几个女孩子唏嘘不已。 知青大姐姚卫红已经结婚了，她丈夫这次也考上了Z省财经大学，孩子在老家由婆婆带着。说起三岁的儿子，她眼眶都红了，说是自己和丈夫一边做零工一边复读，孩子生下来以后都没怎么带过。 相比起来，其他人的经历都很简单，都是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子，都是中学一路读书上来，没经历过风雨波折。 汀兰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找岳爸了，今天十点她要参加开学仪式，岳爸也买了上午的火车回去。 把岳爸带到大学食堂吃了一顿早餐，父女俩在树木林立，风景优美的校园逛了一会儿后，汀兰把岳爸送到校门口，拉着手，泫然欲泣。 岳爸眼眶也有点红了：“好好学习，好好吃饭。”说完摸了摸她的头，就转身走了。 参加过开学典礼，汀兰就出了校园，坐上电车，开启寻根之行。 延安路一带正在修路，汀兰惊奇，原来延安路从八十年代开始，就一直在修路，修了几十年，还是在修，从来没有停歇过。 穿过老巷，来到孩儿弄里面一幢电力局的职工宿舍楼，汀兰有点情怯，不敢敲开记忆中的那扇门。这时候父母刚新婚不久，青青爸单位分配到了一套一居室的房子，她在这里出生，一直在这里长到七岁，直到后来青爸下海经商，另外买了一套大居室房子。房子换的越来越大，但是住在里面的人越来越少，先是青爸走了，后来青妈也离开了。 单元楼前坐着几个乘凉的老人，看到汀兰一个陌生面孔站在楼前呆立半天，警惕的问道：“姑娘儿，你是哪个？” 汀兰用方言回了，报了青爸和青妈的名字，问他们是不是住在201室。 几个人看汀兰回答了方言，不是外地人，他们才放下心来。说这里没有这两个人。 汀兰还是上楼了，鼓起勇气敲了门，结果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问了说是自己一直住这里，没有听过青青父母的名字。 汀兰这才死心离开了。心里不觉松了一口气，她说不清是不是真的想见到青爸青妈，就当自己是出国了吧，现在大家真的是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汀兰也在这个时空找到了自己新的家人，唯愿各自安好！ ———— 开学一个月，大家初入高校，忙着去图书馆教室考察环境、系里系外地寻觅同乡、市里景点参观。 汀兰宿舍几个女孩子就一起去市里几个景点游玩了一圈，在西湖荷叶边、雷峰塔前留影。 最初的新奇过去后，大家很快就投入紧张的学习中，这时代的人还是很刻苦的，因为外文基础都不好，大家学习更加的努力。 外语教室特别备了一台录音机，有专人管理。大家课外，都还是围坐在一起，听着磁带不断的播放，跟着学习发音。 同学们都按照外语老师教的办法，开始以死记硬背为主，天天背诵课文和单词，汀兰宿舍晚上睡觉时，还有人说梦话往外冒着外语单词。 这时候，汀兰和下铺的乔珍就显得比较另类了，两个人很少去图书馆，课外加餐学习从来不参加，姚大姐摇头叹息，小姑娘太不懂得珍惜学习的机会了。 不过两人反而因为臭味相投而成了好朋友，天天混在一起，上课踩着点到，选修课能逃就逃，热衷检阅市容，大街小巷、市场、景区遛了个遍。汀兰对市区一带大致还是熟悉的，她也要重温故地，正好带着乔珍一起转悠，两人还不停的往自己嘴里投喂着。 “汀兰，听说你们良州人有钱，真是这样！”乔珍这段时间见识了汀兰的大手大脚感慨道。 现在良州商贩已经名声在外，宿舍一位青海来的同学听到汀兰是良州人，惊讶地冲口而出道，他们那边农场这两年带过来劳动改造的，最多的就是良州人。 她还担心的问道，良州那边是不是很乱。 汀兰：“……” 主要是这两年“投机倒把罪”抓了一批走在市场经济“风头浪尖”上的人。 “你也不差，这一个月，都买几身衣服了？”汀兰回道。乔珍是附近南市人，家庭条件不错，父母都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一个在高校教书，一个是在新闻社工作，乔珍的外语不错，就是跟着父亲学的。 她的理想是当电影演员，想报考电影学院，父母想让她上南大新闻系，最后妥协之下，来到了邻省的Z大，学外语，总算是暂时脱离父母独立了。 两个人在一起，都是听乔珍给她普及这时代演员和电影趣闻，类似于上辈子聊娱乐八卦，汀兰听得津津有味。 乔珍最喜欢的电影男明星是郭凯敏，源于一部《庐山恋》，她还收藏了很多郭凯敏的画报月刊。心愿是有机会能见偶像一面。 汀兰怂恿着，有机会就去啊，现在还没有大明星，都是电影电视工作者，没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助理护着，只要能打听到地址，更容易见上。 第七十三章 同乡会 “你晚上要去参加你们良州的同乡会吗？”乔珍问道。 刚开学不久，齐小明就来寻觅她这个同乡了，老班长的组织能力果然不是盖的，不久就被他联系上了一批同乡，不仅有Z大，还有不少是外校的。 在这个联系靠腿和嘴的情况下，齐班长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就是跑多了，个子也不见长，不过好歹也撑到了168。 “去啊，为什么不去，你也一起去，反正回宿舍也没事。你又不看书。” “哎呀，你们同乡会，带我这个南市的人去多奇怪。”乔珍嗔道。 “就是一批人聊聊天，结交朋友的活动，不是老乡有什么关系，只要是漂亮女孩子，上哪都受欢迎。” “这倒是。”乔珍同意道。她之所以能和汀兰结成朋友，性格同样自恋臭美也有关系。 晚上食堂里吃过饭，两人回宿舍，倒腾一番，打扮一新出发了。看得宿舍里人直摇头，大家晚上都去教室和图书馆占位置，就这两个活宝，没有一刻见到是在学习的。 乔珍穿着红色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薄羊毛开衫。 汀兰穿着衬衫，背带裤。汀兰来学校前，扯了布料让小英做了六七条背带裤，有两根带子的、有前面护胸的，有收腰的，有宽松的。每天换着穿，除了寝室里人惊异，班里同学也因此记住她了，不知道名字的，就叫她“那个穿背带裤的”。 两个人都是高挑的个子，青春靓丽，走过去就是一道风景线，在这朴素的校园里引得很多回头率。 同乡会地点约在西湖电影院门口，两人一直以为是来看电影聊天的，结果是电影院门口——对面的小公园办茶话会。 小公园的长椅上已经坐满了人，前面的石桌上放着购置过来的汽水和瓜子。 见汀兰过来，齐小明连忙把坐着的两个男生赶走，给她们让出两个位置来。 “够简陋的呀！”乔珍和汀兰耳语。 汀兰老脸一红。 “岳汀兰！”一声兴高采烈的大吼，汀兰就见前面冲过来一个冒冒失失的男同学。 “郭大路！”汀兰惊喜的回应道。两人差一点携手蹦跳庆祝一番了。 “听说你考上Z大了？” “你也不错，警察叔叔！” “嘿嘿。”郭大路高兴的傻笑道。 汀兰介绍了一下乔珍，郭大路咧嘴招呼道：“和你一个样，都是电线杆。” 汀兰：“……” 这人以后还能找到老婆吗？ “傻大个！”听到他称呼自己电线杆，乔珍马上回嘴道。 “呵呵，对不起，脱口而出。”郭大路摸头笑着道歉道。 过了一会儿，看人员都到齐，组织者的齐小明发表讲话，介绍了同乡会的意义和精神。然后让每个人轮流站起来介绍一番。 轮到一个男学生，他站起来看向汀兰这边道：“我是陈向文，省城师范大学生物系，和齐小明、岳汀兰都是同一班的。” “还有我！”郭大路连忙举手道：“我也是他们一个班的，我们都是市一中高二2班。” 陈向文笑着道：“是的，还有郭大路，我们班今天来参加同乡会的一共有四个同学。” 汀兰这才发现原来陈向文也在。这是高二才调到他们班的，虽然没什么交流，但还是认识的。刚才没有认出来，主要是怪这个地点。 小公园靠着前面电影院的的灯光，还有旁边一盏路灯的光亮在支撑。坐的远的同学根本看不清。 汀兰连忙点头和陈向文打了招呼。等到所有人介绍完毕，就是自由交流时间。 陈向文拿着两瓶汽水过来，递给了汀兰和乔珍。 他刚想和汀兰聊两句，就被兴奋的郭大路拉住问个不停，后来齐小明也过来了，七嘴八舌的扯着班里其他同学的消息。 他抽了空，问了汀兰的专业班级，低声说道：“我们果然能在大学校园重逢！” “我才是和岳汀兰在大学校园重逢，我们一个学校。”齐小明不明所以地插嘴道，他转头问汀兰：“记得当时你一篇作文《我的理想》说是要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疗工作者，怎么跑去读外语了，骗子！” 汀兰想起来，自己高中时那篇瞎掰出来的作文得了高分，受到了老师表扬，说是写的很深刻。当时还作为范文上台朗读了。 现在听齐小明提到这个，她不禁惭愧，“你的飞行梦呢？” “我那不是没考上嘛！”齐小明理直气壮道。 有人提到高考状元李磊，齐小明就把话题歪到他们宿舍，他抱怨道：“我以为李磊已经够目中无人了，没想现在宿舍里又碰到一只。” “和李磊一样？”汀兰好奇道。 “脾气和李磊一个样，傲的眼里放不下任何人。不过李磊至少还有资本，他……”齐小明啧啧两声，“听说是复习一年才考上，还是吊尾巴上的，学习和李磊差多了。” “那他凭什么？”郭大路奇怪的叫道。 “开学那天是开车送进来的，还有两个警卫员帮他提包，当时就把我们震住了，加上他那个德性，在我们宿舍自然就成一霸。” “这种人吃软怕硬，你揍他一顿就老实了。”郭大路口无遮拦道。 “去。别胡说。”汀兰嘘了一下郭大路道，“高干子弟，少惹为妙！” “确实没人敢惹，他刚来就把下铺同学的行李扔上去，自己占了床铺，大家敢怒不敢言。”齐小明叹道。 “太无法无天了，你们也太窝囊了，几个人还怕了他一个？”郭大路气愤道。 “自从见识我们宿舍这一头以后，我现在觉得李磊也还不错，虽然目中无人，但不会这么嚣张！” 几个人在阿Q精神讨代中，齐小明口中的室友已经被他们抽的死去活来无数次了。 交换了联系地址，乔珍的小腿已经被秋风吹的直哆嗦了，两人告辞回了学校。 齐小明追上来，和他们一路回去。 汀兰想到刚才说的那个校园重逢，回忆起那张小纸条，问齐小明道：“你是不是毕业的时候给我写过小纸条，夹我语文书里？” 乔珍瞪大眼睛，她听到了什么？ 齐小明张大嘴巴，用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我给你写小纸条？下辈子都不可能！” “真的不是你？”汀兰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齐小明气直跺脚，恨不得跳河明志：“除非我眼睛瞎了，才会做这事。” 汀兰不高兴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挺不错的呀，长的嘎漂亮，又高又瘦，性格也很好，为什么齐小明反应这么大？他就是眼瞎了。 “那个小纸条上写什么了？”乔珍问道。 “好像祝我高考顺利，说让我们在大学校园重逢的话吧。”汀兰回忆了一下。 “真有人瞎眼了，给你写纸条！我还以为你编的呢。”齐小明讥讽道。 “你才瞎眼了，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汀兰回嘴道。 齐小明立马作呕吐状。 “会不会是那个陈向文？是他先提的，和你在大学校园重逢。”乔珍想了一下道。 “啊？……不会吧！”汀兰和齐小明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能。齐小明想着陈向文挺正常的，眼又不瞎，怎么会看上根臭美的电线杆子。 应该不可能，汀兰也想着，高中的时候，自己和陈向文都没说过话。 她考虑要不下次问一下郭大路？一想到那个家伙的脑回路，她暗抽了一下，骂自己真神经了。如果郭大路对她有意思，只会直接找她道，送你一双回力鞋，和我交朋友好么？ 第七十四章 滑旱冰 汀兰参加过同乡会回来，乔珍也收到了南市同乡会的邀请。她请汀兰和她一块去，自从上次在小公园喂过蚊子以后，汀兰对同乡会再也没有兴趣，坚定的拒绝了。 乔珍掐了她一把，骂她没义气。 没想到乔珍参加完同乡会回来，还挺兴奋，和汀兰说，他们南市人有品味，同乡会办的很成功。 他们的同乡会是在龙翔桥那边的旱冰场办的，大家一起滑冰增进友谊。 “滑冰就是你牵着我的手，我牵着你的手，怪不得你这么满意回来，小手被几个人牵过了？”汀兰打趣道。 乔珍呀呀尖叫着追赶着汀兰。 “我会滑旱冰的。没有牵人的手。”乔珍叫道。 “我，不，相，信。”汀兰说完扭腰跑开了。 乔珍还在原地跺脚，羞恼道：“明天早上我就带你去滑冰，让你看看我的技术，哼！” 第二天一早是周末，汀兰睡的正香的时候，就被乔珍一把掀开被子推醒了。 “快，起来，我们去滑冰！” 汀兰哀嚎一声，下次再也不调侃这姑娘了。 宿舍几个人看两个人难得周末起个大早，还没表扬，知道两人是赶早场去滑冰，均无言。让这两年轻的姑娘折腾去吧，考试的时候教训就来了。 位于西湖电影旁边的露天旱冰场刚建成不久，场地颇大，刷的光滑的水泥地面，三面围着栏杆。有一个收票员坐在入口处，旁边几排木架上放满了铁板绑带的滑轮鞋。 乔珍付了1毛钱，两个人能滑两小时。早场会便宜一点。 拖着汀兰去换好了旱冰鞋，乔珍吱溜一下，轻盈的滑进了场地，扬起手臂，飞驰而去。 早上的旱冰场只有五六个人，汀兰扶着栏杆慢慢前行。 耳边不时传来乔珍的呼叫声：“看，我能自己滑！” 汀兰向她竖起拇指，你真是棒棒哒！ 乔珍向她这边停下来，教她滑行，“脚步外八，一步一步跟上去，手臂重心跟着脚步移动。” 汀兰这个身体的运动神经真的不错，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开始能放开栏杆自己滑行了。越滑越顺利，她开始向场地中心滑去，身体重心微倾，双臂摆动，脚下的轮子飞驰的越来越快。 突然前面一个身影横插过来，汀兰惊叫一声，她不会刹车和转道啊。 慌乱之下，脚下轮子后退，身体立刻向前倾倒，汀兰顺手朝前面抓去，“扑”的一声，重重的扑在地——人的身上。 身下的人痛叫了一声，汀兰发现自己砸在对方的背上了。她连忙起来，愧疚万分的想要把人翻转过来看有没有受伤。 被砸的男子也翻坐起来了，他摸着自己的牙齿，刚才下巴着地，狠狠嗑了一下，牙齿一下咬合。还好，都没掉。 抬头看见前面这个蛮撞的女孩子瞪大漂亮的眼睛，指着他颤着声音道：“……你流血了。” 这时，他才感觉下巴一阵疼痛，用手一抹，全是血。 汀兰急忙伸出手，傻傻的要帮他接血，随即一想不对，赶紧掏出手帕捂在他下巴上。 年轻男子直接推开汀兰的手，低下头解旱冰鞋带。 乔珍也赶过来了，见汀兰撞到人，两人都把鞋带解了，提着鞋子还给了管理员，追着那个男子去了。 汀兰追到他前面，看见男青年捂着下巴处一直在流血，她试着再递出手帕，又被他无视了。 跟着男青年进了不远处的市一医院。 医生检查过，说是磕破了，要缝合五针。因为是下巴也属于面部，最好不擦麻药，这样缝合效果会好一点，留疤不会明显。 听到不打麻药，汀兰都替他感觉肉疼。 一直和男子说着对不起，看着他衣服上别着Z大的校徽，她扯着自己胸前的校徽，高兴地对他道：“我们是校友。” 男同学白了汀兰一眼，因为医生在缝合，他不能说话，不然真想骂一句：“很开心？是校友也不原谅！” 两人尾随男同学一路回到了学校，汀兰在一旁，像只摇尾的小狗，一个劲的道歉讨好。 “同学，我真不是故意的，第一次滑冰就把人撞伤，对不起！” “你能原谅我吗？”汀兰祈求，毕竟让人无故受伤，还要缝针留疤，不管他会不会追究，自己心里都是愧疚不好过的。 “同学，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同学，你长的真是气宇轩昂、英武不凡。” 乔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得已跟着嗯嗯附合两声。 男同学终于转过头，皱着眉头瞥了她一眼，这是想干吗？ 汀兰见他终于转头，高兴的道：“您心胸开阔，气量宏大，肯定不会生我气了吧？” 男同学停下道：“我不原谅你，就是心胸狭窄？” “不是，不是，哪能呢！”汀兰急忙摇手道：“虽然我犯了错，让您下巴受伤，但一看您这长相，即使有点小伤疤，也比……郭凯敏俊俏。”她现在能想起来的就是乔珍的男神了。 说完，她使劲拉住乔珍的手，免得被她攻击。 “你说我像那个奶油小生？”男同学不满道。 汀兰：“……” 其实你长的，是不像郭凯敏，和人家远远没得比啊。我这是捧你啊。 乔珍重重的哼了一声，强忍着不满，竟然说她的偶像是奶油小生！ “不是，应该是更像朱时茂，不过你比他更高大威猛。”汀兰马上改口道。朱时茂还不行，她只能抬出高仓健了。 男同学孤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刚才磕了脑袋？你回医院检查一下吧。” 汀兰不禁抓狂，这人真不好说话。自己一路跟着道歉，付医药费，吹捧，一般人也都不好意思计较了。 不管怎么样，汀兰还是一路把他送回宿舍。 到了男生宿舍楼前，汀兰道：“您的宿舍号是多少？我明天带点水果过来看你？” 男同学停步，看了汀兰一眼，想了一下道：“我不吃水果，你明天早上给我带早饭吧。” 汀兰：“……” 这是赖上自己了吗？ “明天七点送到楼下。”说完转身回了男生宿舍楼。 乔珍同情的看着汀兰，这下真被人赖上了。 两人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你刚才说他长的像郭凯敏，是真话？”乔珍忍不住问道。 “……你说呢？”汀兰睨了她一眼。那个男同学古铜色脸庞，眉毛长的倒好，黑浓的剑眉，但一双单眼皮泡泡眼。放在三十年后可能是一枚性格小生。 “我就说，你还说他像朱时茂高大威猛，我听了胃都直犯酸水。”乔珍忍俊不禁道。 “哈哈哈。”汀兰自己想想都好笑，“不过他高大威猛还是有的。”这时候的男性普遍都是瘦削的，这个男同学算是比较少见的营养充足那种。 “恩，个头真高，人也健壮。我还怕他打人呢。”乔珍担忧道：“你真的去送早点吗？” 汀兰：“……只能送了。”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乔珍义气道。 汀兰摇摇头，一个人丢脸就算了，不要拉着乔珍一起了。 第七十五章 邂逅 第二天，汀兰从食堂打了一个雪菜饼、四个包子、一根油条还有一碗豆浆到了男生宿舍楼下。 她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六点五十五，还好，只要再等五分钟。 过去了十五分钟，早点都凉了，还是不见人，汀兰走到宿管处，想开口询问，突然想起来，自己对被撞男同学信息一无所知。 “岳汀兰！”齐小明下楼时候看见老同学鬼头鬼脑的出现在男生宿舍楼前，手里还提着早餐。 不会是给他送早点吧？齐小明惊恐的想着。 汀兰看见老同学，躲都来不及，只能嚅嚅上前。 齐小明把她拉到边上问道：“你干什么呢？” “……给人送早点。” 看见齐小明用手指了指自己，汀兰忙摇头道：“不是给你！” “那给谁？”齐小明好奇，电线杆子发花痴了？ “我也不知道名字。” “专业班级，宿舍号？” “也不知道。” “那你送哪门子早餐？”齐小明忍着怒气道。 汀兰连忙把自己昨天滑冰撞伤人的事情和他说了。 “你是说对方下巴缝了五针？” “人长的很高大？” “性格很差劲？” 汀兰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齐小明摸了摸脑门，叹息道：“我知道是谁了。” 汀兰惊喜，原来齐小明认识。 “那你帮我把早点给他吧？”汀兰请求道。 “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们宿舍那头吗？” “……不会就是他吧？” 齐小明重重的点了点头。 汀兰开始有点担心了，这头完全是惹不起的纨绔子弟，自己倒霉撞上，不知道会不会就此罢休。 “你们约的是七点？我看他现在睡的正香，早上没有九点是不会起床的。” 平时都不早起的人，那天干嘛赶一大早滑冰，汀半直叹倒霉。 “你们早上没课？”汀兰看着齐小明手上的书本。 “他早上的课都不去的。” “这也行？”现在上课点名制度很是很严格的，教授和学生都重视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大家都很认真对待。 “有人帮他点名。”齐小明解释道，现在点名虽然严格，但是逃课很少，所以讲师根本不会怀疑。 汀兰可怜兮兮的把早点递上，齐小明看了她一眼，不忍心接过来了。 “他叫严聪聪，法律专业，宿舍号302。” 说完咚咚咚重新上楼了，回到宿舍，见下铺的严聪聪半个身体压在被子上睡的正香，他把早点放在他的桌子前面。 同宿舍的男生看呆了，张着嘴型问齐小明，哪根筋不对，特意给他买早点？ 齐小明解释，有人送过来，让他带上来的。 大家感慨，性格差命却好，人没醒早点先到了。 送过早餐以后，汀兰觉得没自己事了，等过几天他拆线的时候再去看望一下就可以了。 反正他也没问自己是谁，校园这么大，也不怕他找上门。 相信齐小明也不会说漏嘴的。 ———— 乔珍参加了一个舞蹈团体，跳交谊舞和健美操的，汀兰去看过一次，里面大多是女生，但是这个团体还是备受争议，参加的人员都是思想前卫、时髦的年青人。 乔珍去跳舞以后，汀兰也重新开始了跑步。 把外套绑在腰间，裤腿卷起，从宿舍起跑，穿过校园，经过校园旁边的菜地，一路跑到了北山路上，西湖景色映入眼中。 现在没有汽车尾气，傍晚的空气清新，西湖边零散的几个游客，汀兰觉得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跑步环境了。 呼吸均匀、节奏适中，这时耳边多了一道鞋子的踢踏声，慢慢声音近了，一个跑步的身影越过了自己，汀兰加快迈步的频率，重新赶超过去，不一会儿又被男子反超，两人一起跑上了杨公堤，再折返，已经跑了二十几公里，两个人就在重复不断的赶超中奔驰，重新回到了北山路，往校园方向跑去，汀兰发现他还是一路跟着自己跑过来。 难道是要和自己较量到底，她转头打量了跑友，对方也正好转过头来，两张年轻的脸庞相视一笑。 来到校门口，两人慢慢停了一下，汀兰指指门口，意思是你也要进去？ 男子笑着道：“你是Z大学生吗？” 看着他清俊的脸庞，温和的笑意，汀兰突然有点害羞，她点了点头道是。 “我也是这里的学生。”男同学说完，率先跑了进去。 汀兰老脸更红了，呔！真是想多了，还以为他一路跟着自己想搭讪。自作多情！ 回到宿舍后，她的脸还是红红的，不知道是跑步还是情绪波动的原因。一个晚上心情都很好，看着乔珍回来，还拉着她跳起了旋转，一达达二达达。 临睡前想着，明天同一时间再去跑步。 第二天汀兰果然是在傍晚时间出发跑步了，但是一路都没有碰到那个男同学，她不禁有点失落。 第三天还是同一时间出发，仍旧没有碰到。 第四天下雨。 第五天，又到了周末，今天是严聪聪拆线的日子，汀兰这个一直记得，她一早就等在医院门口，结果一个上午过去，都不见人过来。 她去小摊上买了一些水果，来到了男生宿舍楼，和宿管说好是找302的齐小明。 宿管阿姨孤疑地打量她一番，才在楼道处大喊几声：“302齐小明，有人找。” 喊了几次以后，终于有了回应：“知道了，马上下来。” 接着踢踢踏踏下楼的声音，齐小明一看，原来是电线杆，手上还拎着水果。 “你是来看严聪聪的？” 汀兰直点头，把水果网兜递给齐小明。 “我可不敢再给你转交了，上次带了早点，那个严聪聪后来一直追问，认不认识你，我肯定说不认识。我劝你啊，还是带回去自己吃吧，他这段时间好像挺恼火的，因为你这个肇事者失踪，他正找你呢。别想用一袋水果求原谅，这人完全不讲道理的。”齐小明激光枪似的一阵说完，推着汀兰往外走。 “你以后别来找我，也别在这一带出现了，免得被他找到。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没这么严重吧？”汀兰嗫嚅道。 “之前是没这么严重，你消失以后就严重了。”齐小明白了她一眼道。 “那我就不去看他了？不过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有点过意不去。”汀兰踌躇。 齐小明推了她一把：“赶紧走吧，别废话了！” “喂，那谁！”一个声音从楼梯处响起。 汀兰和齐小明回头一看，惊得马上分开，齐小明转身装不认识。 第七十六章 逃逸失败 “你终于出现了？”严聪聪几步就到了汀兰面前。 汀兰连忙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把网兜往他前面一递，“你好，我今天是特意来看望你的！” 严聪聪伸手把水果挡开，看着汀兰和齐小明：“你们认识？” “不认识！”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先上去了。”齐小明说完就咚咚跑上楼了。 严聪聪孤疑的看向汀兰。 “呵呵，呵呵。”汀兰扯大笑容傻笑道。 “你失踪挺久的？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严聪聪讥嘲道。 “哪能，今天你拆线的日子，我特地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个上午，结果你没去。”汀兰看了他下巴，发现好像已经拆线了，但是还是抹着红色消毒药液，看不出愈合的情况。 听了汀兰的话，严聪聪不那么生气了，“我昨天就去拆线了。” “医生有没有说要注意的情况？”汀兰关心的问道。 “和你有关系吗？”严聪聪挑眉道。 这破孩子！ 汀兰继续拉扯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就是担心你……” 还没说完，背带裤的肩带就被严聪聪一扯，带着踉跄的跟他走了出去。 再也不穿背带裤了！之前突发奇想做背带裤，是因为以前胖，不能穿这种裤子，现在身材好，正好赚了钱，就扯了布料多做几条。 现在这样被人扯着带子拖着走的样子真像傻瓜！而且还不敢反抗。 被汀兰拎着的水果不小心打到腿上，严聪聪停下来，一把攥过网兜，递给了过路的学生。 接到一袋子水果的同学惊讶地不明所以。 严聪聪要再扯汀兰带子的时候，她灵活的跳开了，起步就往前冲刺，对着这种不讲理的货，只能肇事逃逸了。 拼了劲的全力奔跑，汀兰听见后面的脚步紧紧跟上。 没完没了了！汀兰继续加速，跑得都快吐舌头了，她可是练过的人，不相信甩不开这货。 结果没多久，身后带子又被扯住了，汀兰像只乌龟一样，四肢挣扎着向前摆动，还是被身后的力量稳稳的固定住。 ……真的，再也不穿背带裤了！ “还挺能跑的？”严聪聪喘气道。 汀兰转身，插着腰怒道：“说，你到底想怎么样？道歉赔礼都不行，你是想我也磕个下巴陪你？” “赔礼道歉就你这态度？”严聪聪哼道。 “是你不接受我道歉的。” “你这态度我能接受吗？叫你送个早点，人都不见。” “约好七点，你自己一直不出现。我已经让你室友带给你了。” “你诚意不行，不能等等？” 汀兰深深的吸口气，感觉自己智商都被拉低了。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名字、专业班级、宿舍，都报一下。我想到再找你。” 汀兰想着要不要随便虚报一个。 “别想随便造个名字，已经给你机会了，再骗我一次，你小心等着！” “岳汀兰，八三届外语系2班，五号宿舍楼106室。”汀兰快速报了一下。 严聪聪满意的点点头，对她比划手指道：“你走前面，去食堂打饭。” 现在已经到了中饭时间了。 “我没带饭盆。”上次给他带早点，已经损失了两个饭碗了。 “那你回去拿。” 我忍！ 回到宿舍，乔珍跳下床铺道：“等你半天了，我都打算自己先去打饭。你见到人了吗？” 汀兰指指窗外：“人在外面等着。” “啊？”乔珍惊讶叫道，“他跟着你回来了？” “恩。现在去给他打中饭。” “……中饭也赖上了？”乔珍说话都带着颤音了。 汀兰拿着饭盒出来，严聪聪看见她手上只带了一双筷子，不满道：“你有没有脑子？两个人一双筷子够用吗？去，再拿一双出来。” 乔珍在旁边看着，对好友生出无限同情。默默和汀兰使个眼色，告诉她自己先走了。 “我只有一双筷子！”汀兰气的大声喊道。 “还有理了？不会动脑子想想，没有筷子，带个汤勺也行。” 汀兰怒瞪了他一眼，还是扭身回去拿汤勺了。 宿舍楼里人进人出，看见他们俩一起，都要转身好奇的打量，窃窃私语。这时候男同学出现在女生宿舍楼还是很少见的，即使有谈恋爱的，也是偷偷摸摸的见面。 两人来到食堂，中午食堂人群涌动，打饭的队伍排的很长。严聪聪叮嘱汀兰，多打一点好吃的，他喜欢吃肉。说完，他指示汀兰去排队，自己找个空位置坐下了。 汀兰白了他一眼，不吭声。 红烧肉、回锅肉、肉饼蒸蛋，汀兰看见肉就打，把她半个月的饭票都用掉了。 带着满满的肉和饭回来，砰一声用力的放在桌子上。看着旁边同学投来的目光，汀兰连忙笑的道对不起。 严聪聪看着她样子，冷哼一声。 低头看了一眼饭菜，“叫你多打肉，结果全是肉。要荤素搭配懂不懂？”一副看傻瓜的表情。 汀兰告诉自己，忍！ 两个饭盒，把饭菜一分，两人一人一盒吃起来。 “下次饭盒多准备两个，我不喜欢饭和菜混在一起。” 汀兰听了，差点被噎住，什么叫下次，还有下次？ “你饭票用完了吗，那我给你吧？”汀兰主动掏出剩余的饭票，推到严聪聪面前。 “你想用这几张饭票打发我？”严聪聪斜了她一眼道。 “那也不能天天找我一起吃饭，影响多不好，是吧？”汀兰耐心说道。 “你想我天天找你吃饭？想得美！”严聪聪嘲笑道。 “那你什么意思？” “我……”严聪聪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有时间才会和你吃饭。” 那是不是要感谢，给我这个荣幸！汀兰腹诽。 “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刚才已经有好多人打量了。如果我们再经常一起来食堂，会被人误会的。” “我不怕人误会，身正不怕影子斜。”严聪聪继续大口扒饭。 “……我怕人误会，名声对一个女同志来说，很重要！”汀兰抠着饭盒道。 “一个很重名声的女同志，会称赞陌生人长的像郭凯敏、朱时茂？”严聪聪把饭咽下，慢慢的说道。 心里默默垂泪。 是因为长的抱歉，从来没有受过表扬？我口无遮拦的瞎扯一通，戳中了你的自卑的小心脏，想从我这里听到更多的夸奖吗？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玷污郭凯敏和朱时茂。 第七十七章 谈情说爱请注意回避 汀兰坐在窗台的课桌前给家里写回信。 刚收到景明寄来的家书，家里兔毛第二批货已经交易，款项也已经收到，现在又重新和外贸公司签订了合同。镇上的人见收购站生意红火，现在也租了旁边的房子，集资收购起兔毛，也联系上了广州的外贸公司出货，现在兔毛的收购价格涨了一些。 春和的婚事终于订下来了，男方看了日子，时间定在明年二月，汀兰有可能已经开学，赶不上婚礼了。现在家里有钱，想把春和嫁妆置办的体面一点，让她在婆家生活有底气。岳爸打算赔嫁一台黑白电视机、自行车、缝纫机、录音机都给她备齐全。 家里长辈身体都好，就是岳爷爷咳嗽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好，后来岳爸带他去市里检查，说是气管发炎，打了几天点滴，现在也好了。 最后还提到了小英，景明叮嘱汀兰不要乱说话，小英现在在相亲，免得坏了她的名声。 汀兰抬笔回信，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信里介绍了学校的情况，自己专业课程、同班同学和室友，道一切都好，让家里不要担心。自己要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去。 折好信纸，打算买了信封和邮票贴上后就寄出去。 想到邮票，汀兰突然回忆起来，传说中的庚申猴票啊，是八几年发行的？掐指一算，现在是猪年，猴年是——1980年，原来已经过去三年了，自己刚来的时候就发行了。 她扼腕，错过了赚钱的机会啊。 室友海燕也在桌前写信，端端正正的重新抄写一遍，直到纸面干净，字体整洁才小心折合起来。 她问汀兰是不是去学校邮局，她们一道过去。 “你也是给家里写信吗？”汀兰问道。 “不是。”海燕羞涩的低头道：“我给《新华文摘》的XX作者写的。” “你知道地址？” “是寄到编辑室，他们会转交的。”海燕解释道。 现在的文学青年啊！ 学校有个文学社团，是人数最庞大的，除中文系的人以外，其他很多专业学生都有加入，大家一起讨论和分享文学作品和自己的创作，现在最流行的就是写朦胧诗，经常在校园的角落，坐着三两个人，深情的朗诵自己写的小诗歌。 “你那个作者写了什么文章？”汀兰好奇道。 “是他亲身经历的WG时期的坎坷和磨难。他现在重新走上了教育岗位，写这个文章是想让所有处在生活逆境中的人，都不要放弃。我看了以后很感动，所以想写信支持他。” “……哦。” 知道汀兰平时不大看小说散文，海燕也就没有同她再交流，两人一起去学校邮局寄信了。 汀兰不死心的问有没有庚申猴票。答案是没有。 最后把现在有的邮票都各买了几张，海燕好奇问她是不是有很多信要写。 汀兰回答说自己要集邮。 傍晚接着去跑步，这次仍旧没有遇到那个男同学。 汀兰都有点沮丧了，想着对方会不会改到晨跑。 第二天一大早，做好拉伸就跑出去了，她慢慢的跑着，一步三回头，路上除了晨练的市民，仍旧没有那个男同学的身影。 汀兰都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为什么念念不忘。 回想那天的相遇，对方转过头的一瞬间，汗珠在鼻梁处跳动，眼睛温和润泽又明亮，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一下子击中她的心里，一直以来，自己理想中男性的模样，就此出现。 只是相遇太短暂，当时没有鼓起勇气问他的信息。校园也不大，为什么就是没有再遇到？ 回到宿舍，看大家都忙着学习充电，争分夺秒的样子。 她不禁有些心虚，她上大学这段时间，除了逛吃就是想着跑步偶遇，没有花一点心思在学习上，因为太惭愧，她问乔珍，要不要去图书馆。 这家伙也是天天往外跑，现在迷上跳舞，整天不见人，也要把她拉去再教育一番。 乔珍听到汀兰去图书馆的建议，睁大双眼，一副你没事吧的表情。 “马上要考试了，与其临时抱佛脚被挂科，不如现在开始努力一下下。” 上午没课，拖着乔珍来到了学校图书馆。进去以后发现，座位密密麻麻，找个空位都没有。大家都是一大早就来占位置了吗？ 因为没有位置，两人心安理得的回去了。 乔珍回床铺继续睡觉，汀兰想了想，打算几幢男生宿舍楼都遛达过去，看有没有机会再邂逅。 研究生宿舍、教职工宿舍都停留了一会儿，汀兰又转到了男生宿舍。 “你来找我的吗？”身后一个男声响起。 汀兰一听这声音，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没两步就被攥住了衣服。 “怎么不穿背带裤？”那个抓着更顺手。 “你有什么事？”汀兰冷着脸道，被蹭了一顿饭，没两天又找上来，还带了新饭盒和筷子扔给汀兰。 当时是宿管阿姨把她叫出去的，还问那个男同学是不是她对象？劝诫大学里面还是以学习为主，学校虽然不禁止，但也不提倡大学生谈恋爱。 听得汀兰一脸黑线。 又被他蹭了一顿饭以后，汀兰掏出仅剩的两分钱饭票道，这个月已经没钱，她也要去找同学救济，不能再招待他了。 当时严聪聪撇撇嘴，说她不是还有生活补助吗？再去买些饭票回来。 汀兰真想给他一拳，真心赞同齐小明说的，这个人实在太讨厌。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严聪聪一副你装什么的表情。 “谁会找你？”汀兰气恼的喊道。 “你在男生宿舍楼转悠，不找我找谁？你还撞了其他人？” “哼。”汀兰扭身就走，不想和他废话了。 “我前几天不在学校，没找你吃饭。”严聪聪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和汀兰解释一下的。 “我真的，不是来找你的！你爱找谁吃饭找谁去！”汀兰气得脸都涨红了。 严聪聪情不自禁的伸手戳了戳她鼓鼓的脸颊，汀兰怒的伸手打掉。 “别动手动脚！” “咳，看你长得像青蛙，丑的不行！”严聪聪清了清嗓子，尴尬道。 自己长的泡泡眼，十足金鱼的样子，还好意思说她长的像青蛙？果然是金鱼眼。 汀兰突然伸着脑袋向严聪聪探去。 惊得他脸上刷的一红，急忙后退一步。 “你的下巴伤疤都很淡了，已经好了。反正我赔礼道歉尽到责任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汀兰端正态度认真道。 严聪聪恼羞成怒，扬着下巴朝汀兰靠近：“你好好看看，留下这么长一条口子呢，你想逃避责任？” 汀兰还没反应，旁边经过年长的学生，忍不住对他们道：“同学，这里是校园，谈情说爱注意回避。” 说得两个人脸上都红了。汀兰羞愧的急步就走。 严聪聪这下也不好意思追上去了。 第七十八章 小豆豆 周五姚大姐把大家的信件集中都带回来，她笑着递给汀兰：“你的最多。” 汀兰接过一看，有三封信。 一封是上海的董其瑞寄过来的，这是他寄来的第三封信了，每个月一封。自从上次岳爸和汀兰说了董厂长的打算以后，她和董其瑞通信都有点尴尬。董其瑞信里都是介绍学习和生活的情况，汀兰就回了一封信，也是简单介绍一下学校生活。 还有一封是郭大路，这个家伙，能有什么事和自己说？汀兰好奇的先拆开，一张信纸上，可怜兮兮的写了没几行字，就是说自己参加某某运动比赛得奖了。估计这封信是批量生产的，认识的人都寄到了。 还有一封也是本市寄过来的，没有注明名字，汀兰好奇打开。竟然是陈向文！汀兰仔细看了一下信件，他也是介绍了自己学习的一些情况，最后说周日几个同学约了去西湖划船，希望汀兰也能一起参加，留了时间和地点。 乔珍好奇的探过头来：“谁给你寄信？” “高中同学。” “男的女的？” “都是可爱的男同学。”汀兰玩笑道。 “有没有陈向文？”乔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汀兰疑惑。 “哈哈……我就知道，肯定有他！上次我分析的没错，那个纸条肯定是他写的。”乔珍得意道，“他信里写什么了？” “就说了他学校的事，然后说周日几个同学约了划船，问我要不要参加。”被乔珍这么一说，汀兰也有点怀疑小纸条是陈向文留的。 “那你去吗？” “不去。”陈向文和同学划船，她又不认识，才不去凑热闹。 姚大姐笑着对汀兰说道：“小姑娘长的漂亮，追求的人多，但是要谨慎挑选朋友，注意交往分寸。你别嫌我唠叨啊。” 汀兰忙摇手道：“不会，不会。” “上次等在宿舍门口找你吃饭的男孩子，也是追求者之一吗？”来自青海的童秋萍问道。 “那个……不是的，就是我撞伤的一个人，赖着蹭了两顿饭。”汀兰连忙解释道。 童秋萍笑着不语。心里想着，良州这个地方风气就是开放一些，希望这个漂亮的室友不要迷失了自己。 汀兰决定，三封信都不回，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每周五下午都是例行的政治学习，指导员在会上，传达校方或系里的时事新闻或中央文件；讨论班级里出现和注意的问题，如不提倡谈恋爱，禁止夜不归宿或是无故逃课之类。 每次汀兰和乔珍都如临大敌，生怕被点名。之前因为逃了一节无关紧要的选修课被发现，她们上周例会上纷纷做了检讨。 这次学习会，乔珍仍旧被点名了，指导员听说她沉迷跳舞，针对现在流行的交谊舞现象，和班级同学做了探讨和批驳。 现在学校跳交谊舞的，虽然都是男男、女女的组合，但是因为搂抱在一起，还是很多人看不惯的。就怕到最后，发展成男女组合了。 听到指导员的批评，乔珍想反驳，被汀兰拉着衣角制止住了。 接下来还有两个女同学被点名，而且是严重批评的，她们所在宿舍全体女生得要一起做检讨。 起因是她们上周末到男生宿舍打扑克到通宵。汀兰听了都不禁佩服，这风头浪尖的，太勇敢了。 政治学习会结束，乔珍仍旧愤愤不平，觉得指导员和班主任真是老古董，思想陈旧，不能和新时代接轨。 汀兰也不喜欢每周一次的政治学习，指导员他们觉得自己是苦口婆心，但是大家心里大都是抵触的。 这次政治学习会上提到的勤工助学，大家倒是挺有兴趣的。这时候条件普遍不好，虽然有生活补助，但是只能提供饱暖，有些学生想买点书籍、学习资料和磁带什么的，就捉襟见肘了。而且像姚大姐这样，已经成家的，补助还要用来养家，更是需要一些额外的收入。 这次提到的勤工助学岗位，有去食堂帮忙、有打扫实验室考研室，还有可以组织收集二手书籍到学校指定地点售卖。 姚大姐也拿到了申请书，打算去食堂帮忙，这一块虽然脏累一点，但是补助比较高。 她申请报告刚批下来，老家的婆婆带着儿子来学校了，这次是她丈夫去把婆婆接过来了，因为老人年纪大，身体有点不好，在老家看了没效果，这次接到省城大医院再检查一下。 三岁的儿子小豆豆就交给姚大姐带几天了。 已经好久没见到儿子了，姚大姐抱着亲个不停，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小豆豆还小，和妈妈分开几个月，就已经不大认得了，在她怀里挣扎，哭着要奶奶。 姚大姐把还在哭泣的儿子带回宿舍的时候，和室友纷纷招呼致歉，称要麻烦大家几天了。 大家都能理解，对于虎头虎脑的小豆豆都很喜欢，拿出零食逗他。 一接到糖果，豆豆立马止住了眼泪，糖纸还没剥开就要往嘴里塞。姚大姐帮他剥了糖纸，放他嘴里，小豆豆甜的眯了眼睛，看着儿子的小模样，姚大姐满脸疼爱，母爱浓的化不开了。 带着去食堂吃了饭，回来打水给他洗澡，但是到了临睡前，他又哭着要奶奶了。姚大姐哄了半天没用，怕室友和旁边宿舍的人有意见，扬起手臂威胁，虽然手掌迟迟没有落下，但是小豆豆见了以后，哭的更厉害了。 宿舍几个人纷纷起来帮忙哄着。唱歌跳舞给他听的，都没用。最后姚大姐把他抱出去，在校园里转圈，半夜哄睡了，才回来。 第二天上课，不能带去课堂，姚大姐难得的请假了，指导员也知道她特殊原因，同意批假。因为豆豆还要在这里呆几天，姚大姐不能所有课都请，大家知道了，主动提出休息的时候帮忙带豆豆。 下午汀兰没有课，轮到她带豆豆，姚大姐叮嘱他们就在宿舍玩，她晚饭前就会赶回来。 她前脚刚走，豆豆就吵着往外跑，汀兰只能留了一张纸条，抱着小豆豆出去了。 指着校园的花花草草教他识别，豆豆还不大会说话，咿咿呀呀的很好玩。 不一会儿，豆豆脸色不对，脸色凝重用力，汀兰惊觉，问道：“豆豆，是不是要拉便便？” 豆豆不回答，但是这两天看姚大姐带他的经验，这个脸色就是拉耙耙的样子。 汀兰连忙抱着找厕所，发现厕所离这里有点远，看着豆豆脸上越来越用力，她惊的直接把他往草丛里带。 刚帮他脱下裤子，豆豆蹲下，果然拉了便便。 汀兰抹汗，还好没拉在身上，不然让她来处理，真的要崩溃。 拉好耙耙，豆豆翘起屁股等着汀兰收拾。 汀兰想起来自己没带草纸啊，急的满身转，眼睛瞄向了树叶子，不行，虽然豆豆不会反对，但是她做不到啊，树叶面积太小，她也怕碰到耙耙。 看汀兰半天不给自己处理，豆豆直接站起身子，拖着褪到脚上的裤子就要离开了，汀兰急忙上前，想起口袋里还有手帕，直接掏出来帮他擦好。 然后，把手帕和那堆耙耙，用树枝挖了，一起埋在土里。 第七十九章 离别 豆豆刚拉完耙耙，神清气爽，汀兰把他放在地上，自己还能嘎嘎笑着跑几步，追花揪草。 不一会儿，脸色又不对了，要哭起来的样子，汀兰研究，这个小孩子不是吃就是拉。现在刚拉好，肯定饿了。 这时候学校食堂还没开门，汀兰直接带他往校外走去。 学校旁边虽然是菜地，但是前面一条街道还是挺热闹的，这里有居民住宅，还有学校学生，所以经常有农民拖着车子过来集市交易。 汀兰抱着豆豆去找干净的小摊子，前面有做糖人的，木架上插了好多做好的生肖动物。摊主坐在后面，把烧热的焦糖，淋在光滑的石板上，画出等各种动物形状，再放上竹签粘住。 豆豆挣扎的下地，和一群小朋友在摊子前看得目不转睛。 汀兰也很感兴趣，她小时候喜欢看摊主做这种手艺。大家花一毛钱就能去前面转一下转盘，指针指到什么动物，摊主就会用糖汁帮你做出来。 那时候能摇到凤凰的是运气很好的，因为凤凰要做的很大，其他动物都很小。 豆豆转头看着汀兰，指着糖玩道：“要，要” 汀兰拉着他的手，笑眯眯道：“好，那豆豆转一下，看能摇到什么动物？” 豆豆高兴的用手指拨了一下转针，两圈以后，指针指向了猴子。 老板笑着道：“那我给你做只猴子？” 汀兰点头应好。 她自己也转了一下，得了一只小鸡。 两人手持糖玩，高兴的舔起来，糖玩很脆，豆豆的小脸碰了几下，马上断裂一半掉地上。 看豆豆伸手去捡，汀兰连忙阻止，哄道，呆会再给他买一个。 怕小摊上的小吃不干净，汀兰不敢给豆豆吃，但是看他舔着糖汁的样子，估计真的是饿了。 抱着到副食品店称了一斤白糖糕，拿出一块塞给豆豆，他拿到糖糕，就把糖汁扔了，起劲的啃起来。 吃了半块糖糕，又追着前面的小鸡跑了一阵，伸着双臂要汀兰抱，扑在她的身上嗯嗯啊啊的又要哭起来的样子。 汀兰搂着他，拍着屁股哼着小曲，慢慢走回学校，还没到宿舍，豆豆已经睡熟了。 回来把他放在姚大姐的床铺，搓把毛巾，把他花猫一样的小脸擦干净，已经也累的在旁边靠着了。 这带孩子真的是比跑马拉松还累。 晚上姚姐回来后，豆豆还是黏着汀兰，可能是下午带他去买吃的，高兴了。 姚姐问，是不是喜欢兰姨姨？ 豆豆歪着脑袋，戳着自己的脸颊道：“姨，亮亮。” 宿舍几个人听完，都哈哈大笑，这么小的小豆丁，已经知道好不好看了。 汀兰被小豆丁夸了，高兴的抱着他，往他小脸蛋上啾啾的亲了好几口，豆豆咯咯笑着躲开了。 豆豆在宿舍呆了三天，姚姐的婆婆检查完身体，开了一些药回去，就打算带着豆豆回老家了。 车站送别时，姚卫红抱着豆豆，泪流不止，母子刚一起呆了没几天，又要长时间分别。但是现在两夫妻在这里上学，也没有条件带孩子，只能让他回老家了。 豆豆被爸爸送上火车，看着车窗外妈妈哭着朝他挥手告别，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张开双手扑向车窗：“要，妈妈，妈妈！” 姚卫红看到，哭的弯下腰来。在这里还要上四年大学，四年后，小豆豆都已经七岁能上小学了，自己终将错过他的成长，不知道他长大后，会不会怪爸爸妈妈抛下他…… 回来以后，姚姐情绪一直不高，晚上睡觉经常暗暗唾泣。 宿舍的几个女孩子见了，心里都特别不好受。八三届的学生，大部份都是应届高考生，像姚姐这样结婚生子以后，再来上大学的还是很少的。大家虽然不能体会她的心情，但是看见母子分别还是有感触的。 ———— 十二月初，天气渐冷，校园里学生们都开始穿上了厚外套，中午乔珍穿着漂亮的红色风雪衣冲进了寝室。 “号外！号外！大家注意了，校园宣传栏里刚公布了消息，元旦举行爱国主义歌咏比赛，请同学们踊跃报名参加！” “呲……”大家一片嘘声，“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难道不想借此机会一展歌喉？我们宿舍难道没有一两个能人异士吗？”乔珍鼓劲道。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 乔珍推了推坐在桌前吃饭的汀兰：“你也没兴趣？” “……你觉得我唱歌好听？”汀兰鼓着脸颊咀嚼着食物，吞了下去以后，问乔珍道。她上辈子一拿话筒，大家自发闭上耳朵玩猜拳去了。 乔珍回想有没有听过汀兰唱歌，好像经常听她哼些奇奇怪怪的调子，没正经唱过一首。 “你可以参加元旦活动主持人的选拔赛。”乔珍想了想道。 “我不是当主持人的料，我没经验，也不会救场活跃气氛。”汀兰急忙摇头。 “你以前不是参加过诗歌朗诵比赛？主持人就是报幕，你肯定没问题的。”乔珍鼓励道。 室友几个听了，都鼓励汀兰去参加主持人选拔。 姚姐也说，让汀兰学业之外，也要多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以后有机会向党组织靠拢，这样才能真正成长进步。 “路露，你唱歌很好听，也去报个名。“姚姐对来自安省的室友道。 “不行，不行。我一上台就腿脚哆嗦，肯定不能去。”清秀的路露急忙摆手道。 最后宿舍两个人报名，汀兰参加周五的主持人选拔，乔珍报名歌咏比赛。 乔珍和汀兰商量着，自己选哪首歌好？《歌唱祖国》还是《我爱你，中国》。 “《我的中国心》，这首怎么样？”因为这首歌刚出来不久，真正火起来是在明年春晚上。其他歌曲估计会被参赛的人反复翻唱，缺少新奇感。 “这首歌我也不会，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曲谱。”乔珍犹豫道。 “我熟，我教你！”汀兰干脆道。 “……你，不会跑调吧？”乔珍担心被带偏。 “我不会唱跑调的几首歌里，它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中学音乐课上教过，后来反复的唱过。 第八十章 主持人选拔 让汀兰下定决心参加周五的元旦活动主持人选拔的一个原因，就是周五政治学习会可以请假了。 决定参加以后，经乔珍建议，两个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买衣服。 好的形象，也是加分项，能让评委印象深刻。 汀兰也想买一件乔珍身上这种风雪衣，但是逛遍了友谊商场，都没有看到。据乔珍说，她这件衣服是她妈妈上海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用的还是侨汇券，汀兰立马死心了。 现在商场的冬衣，有灯芯绒外套、有棉大衣、有呢子大衣，衣服质地挺好，但颜色单一，大都是大贴袋，肥腰身的款式。 最后找到了一件红黑格子的呢子大衣，衣服中长款有腰带。咬牙再买了一件黑色高领羊绒衫，和一双黑皮鞋。 乔珍极力劝说汀兰把黑色羊绒衫换成黄色或红色，汀兰不为所动。 姑娘儿，黑色才是百搭色。 这次商场之行，汀兰大出血了，回去以后心疼很久，虽然她现在也是小有资产，但是没有进项，钱是越花越少的。 周五乔珍请了假，谎称自己也报名参加主持人选拔，她主要是想去给汀兰鼓劲的。 选拔活动是中文系的活动中心举办，说是活动中心，其实就是比其他教室多了一台录音机。 汀兰的参选号码偏后，她们坐在下面的椅子上等候。 选手是轮流上台，作一分钟的自我介绍。 有自信昂扬、有紧张结巴、有的口音偏重、有前言不搭后语的，参选人员很多，素质参差不齐。当汀兰在下面看的开始走神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一下又把她吸引回来。 抬头一看，她顿时激动的想呐喊出来，不可自抑的紧紧掐着乔珍的手臂，把乔珍疼的啊啊直叫。 “尊敬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八一届建筑设计专业的斯泽……” 原来他的名字叫斯泽，好像有点耳熟。 忽略脑子中闪过的信息，汀兰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男子，看他谈笑自若，风采怡然的样子，心里不断的冒出粉红小泡泡。 乔珍发现汀兰这副花痴的模样，了然的小声道：“你喜欢他？” 汀兰“恩恩”的直点头。 很快一分钟过去，斯泽笑着下台了。汀兰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就怕他提前走了。 两个人以后，终于轮到汀兰。 她站起来拉拉衣服，神采飞扬，精神饱满的上台去了，立志要好好表现，一定要把这个主持人拿下来。 环顾台下，她发现自己不用数植物了，因为一点也不紧张，现在心里的喜悦涨的满满的，放不下其他情绪了，她目视坐在位置上的斯泽，开始自我介绍。 汀兰亭亭玉立，娇艳明媚的形象一上台，已经赢得一半的分数，加上她心情愉悦，带动语言也幽默诙谐起来，一分钟的自我介绍结束后，赢得了大片的掌声。 汀兰下去后，转头看见斯泽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起身离座了。汀兰连忙扯着乔珍站起来，跟着出去了。 两个紧紧的跟在斯泽后面，乔珍一直拉着汀兰衣服，小声道：“我们回去再打听吧，现在跟踪他被发现多丢脸！” 汀兰想了想道：“要不你先回去？” 看着好友花痴到底的模样，乔珍叹口气，继续跟上了。 汀兰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好不容易再次邂逅，她怕错失了机会，一方面心底还是有羞耻感，另一方面也担心男方觉得她冒然，所以只能继续尾随。 斯泽来到男生宿舍楼，三两步的就跑上去了。 汀兰发现，他的宿舍是3号楼，正好在齐小明他们2号楼对面。 想到齐小明，马上想到了严聪聪，斯泽上去后，她拉着乔珍赶紧跑离这个地方，免得被那个蹭饭的再碰到，又要缠上来了。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什么叫这样的？”汀兰不满乔珍的口气，“这么独一无二，美貌和气质兼并的，只此一家。” “哈哈……什么美貌？你太夸张了。”乔珍捂着肚子大笑道。 “你的眼光太大众了。”汀兰马上嫌弃道。 乔珍听了掐了她的手臂一把：“我还没追究你刚才掐我呢，还说我眼光大众。” “对不起，我给你揉揉哈。”想起来刚才激动之下掐了乔珍几把，汀兰刚才道歉，拉着她的手臂轻揉道。 “不过比那个严聪聪长的要好一些。”乔珍评价道。 “……这，没可比性吧！”就严聪聪那个泡泡眼，和自己男神怎么能相提并论。 评选结果要周一才会公布。 汀兰盼着周末快点过去，这样她可以到建筑系教室那里装偶遇。 按捺着骚动的心情，周六傍晚，她束好鞋带，出发跑步去了。 刚跑出校门口，就见旁边一道身影奔过，众里寻他千百度……望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汀兰心情瞬间飞扬，美的直冒泡泡，蹬蹬蹬的赶上去了。 斯泽转头看见汀兰迎上来的身影，向她露齿一笑。汀兰激动的脸都红了。 两人默默无言的奔跑在风景怡人的西湖边，沿着上次的路线，从北山路到杨公堤，再折返。 两道身影并行，在杨柳岸边若隐若现。 快到校门口，两个都放缓了步伐，开始慢慢停了下来，变成了步行。 “你跑的真快！我全程都不敢放松，怕被你赶超了。”斯泽微喘着气道。 “我一直有练习长跑。”汀兰呵呵傻笑道。 “你每天傍晚都来跑步吗？” “恩。”汀兰点头道，“你不经常跑步吧？” “我一周跑个三四次左右。前段时间和教授到外地有个课研。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跑了。” 怪不得！ “你参加了主持人选拔？”汀兰转过头问道。 “恩。想锻炼一下自己。”斯泽看着汀兰道，“我看到你也参加了，你表现的很好！” 汀兰开心的咧开了嘴巴。 斯泽看见汀兰秀气的长眉下，笑眯的眼睛里闪闪发光，突然有一丝郝然。 汀兰招呼他到花坛边，做起了拉伸。 环着手臂劈腿时，看见斯泽也在压腿，汀兰感觉幸福原来就这么接近了，笑呵呵的一直停不下来。 第八十一章 原来是大神 周一第一节课后，汀兰就跑去学校宣传栏看主持人选拔结果了。 看到张贴榜上，毛笔字写着斯泽和岳汀兰的名字，她开心的直转圈。 突然有点不可置信，幸福来的太快太突然，有点不安怎么办？ 回头再看了一下公布榜，她突然觉得斯泽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斯泽，八一届建筑设计专业，Z大。 “啊啊啊……”她捧着脸尖叫着跑开了。 把旁边的同学吓得一窝蜂散开。 原来男神真是神，还是以后的大神。这，他们还有可能吗？这是以后百度百科资料上面，经历和荣誉长长拉不到头的名人啊。 汀兰感觉，世界也不是那么美好了。虽然她学的是园林设计，但是Z大校友设计专业的，没有人不知道建筑领域的大师兄，这是学校每年都想邀请的荣誉毕业生。虽然没有关注过大师兄的婚姻状况，但是肯定是有一位优秀的师嫂的。 自己眼光怎么这么好，就是太好了，一下就能从人群里把大神挖出来。 汀兰有点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宿舍，乔珍见到，担忧的问道：“你没选上？” “选上了。”她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 “那还不高兴。”乔珍拍了她一记道：“赶紧过来帮我练歌吧，记得到时候报到我的时候，多给一点好词。” ———— 在患得患失间，汀兰后面几天都没有去跑步了，她不知道斯泽有没有去。 这天刚打了晚饭回宿舍，吃好从洗脸池把碗洗干净回来，路露指了指门外，告诉她有人找。 她附在汀兰耳边小声道：“一个男同学。” 难道是斯泽？看自己没去跑步，来宿舍找她？ 汀兰到镜子前面理了理头发，急步跑了出去，冲到宿舍楼门口，看到前面一道身影，马上缩腰掉头。 真是太自作多情了！斯泽怎么可能来找她？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宿舍号。 马尾辫被人用力一扯，汀兰闭目咬牙。 “躲什么？”严聪聪拽着汀兰的小马尾道。 回去就把头发绞了。汀兰愤愤的想着。 “我吃过饭了。”汀兰冷静一下情绪，沉声道。 “正好，我也吃过了。”严聪聪改拽她的衣服道，“那走吧！” “我没空。我还要回宿舍学习呢！”汀兰立定不动。 “嘁！唬谁呢？看你这打扮就不像爱学习的。”严聪聪嘲讽道，看见汀兰红黑格子大衣和黑皮鞋，烧包样！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爱学习？”汀兰还是破功了，怒吼道：“你自己才不爱学习吧。” “没错，我本来就不爱学习。”严聪聪咧嘴笑着点头道，“工人文化宫那里刚办了一个舞厅，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两张票，去见识一下！” “我没空！” “你真的不去？”严聪聪也生气了。他觉得丢了面子。上次被人说他们在谈恋爱，他也不好意思了。这段时间回想，这丫头也不错，谄媚的时候挺招人，气鼓鼓的时候也很可爱，要不就便宜她了，自己就放下身段和她谈一段试试。 结果考虑好过来，这丫头居然这么不识相。 “不去！”汀兰坚定道。 严聪聪上去一把就把汀兰打横提起来拎走，汀兰尖叫的直踢脚，严聪聪两只手臂有力钳制住汀兰的身体，直接抱走了。 女生宿舍楼前顿时轰然，大家惊异的指指点点，这也太伤风化了！ 汀兰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下真的完蛋了，周五政治学习会上，她肯定体无完肤，不知道一篇检讨书能不能过关。 垂直的双手使劲的掐着严聪聪的大腿肉，直到把他掐的哇哇大叫，终于把她放了下来。 汀兰上去就是一脚，被严聪聪双手挡住了，不死心的再踢过去，严聪聪机敏的跳开了。 几个扑打的攻势都被严聪聪化解了，汀兰瞪着冒火的双眼，怒气腾腾。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汀兰吼道。 “不是说了吗，带你去舞厅见识一下。”严聪聪撇嘴道。 汀兰发现和这个人真的是，没办法交流。 但是今天，她还是要把话和他说清楚了。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汀兰直视严聪聪道。 “什么……你臭美吧？”严聪聪脸突然红了，有点结巴道。 “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一直缠着我。” “谁缠着你了？你撞伤了我，这事还没解决呢！”严聪聪恼羞成怒喊道。 “反正人已经撞了，我也不可能往自己下巴上砸一条口子赔你。”汀兰理了理散落的头发道，“我花钱赔偿，你说，多少钱才不追究？” “你很有钱吗？”严聪聪冷下脸来。 “我没钱，但是事情总要解决，我凑也会把钱凑起来给你送过去。” “你赔不起！”严聪聪说完，掉头就走了。 ———— 因为女生宿舍楼抱人的这一幕，汀兰后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同宿舍的女生委婉的提出她太轻率了，还好外文系的学生接受度更强一点，同学们倒没什么人指摘她的，但是周五的政治学习会上，指导员和班主任把她立为典型，狠狠的做了批评教育。 汀兰担心斯泽听到风声会误会，还好消息只在系里流传。 元旦的歌咏比赛马上要开始了，但是和汀兰合作的男主持并不是斯泽。一起跑步的时候，他告知，教授在外地又接了一个新的项目，他要过去帮忙。果然是大神，在大三的时候，已经被教授委以重任，到处跟着去做项目了。 但是汀兰在这一天的风采，还是被全校师生都记得了，大家都知道外文系英语专业有一名漂亮的女主持人，叫岳汀兰。 乔珍的《我的中国心》，虽然歌唱水平和张明敏没法比，但是亮丽的外形，清亮的歌喉，还是为她赢得了满堂彩。获得了本次歌咏比赛第三名。 班级和宿舍的同学都来为她们加油。活动结束，两人被围在人群中间，年轻的脸庞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乔珍手持汀兰献给她的一束扎着红丝带的塑料花，和汀兰两人站在队伍中间，由摄影爱好小组的同学为她们留下了一张美好的影像。 若干年后，他们再拿出来，还是会会心一笑，再美好不过的，是青春！ 第八十二章 放假了 元旦过后就迎来紧张的期末考前复习，懒散如汀兰和乔珍，也开始每天一早去图书馆和教室抢座位去了。 看着乔珍抄满小抄的纸条，汀兰提醒道：“趁现在能背多少是多少，不能带小抄进考场，这要抓住，问题就大了，档案上可能都会留一笔。” 乔珍嘟嘴：“看你一样偷懒，怎么就比我学的轻松。” “脑子好，没办法！”汀兰指指自己的脑门道。 “嘁！”乔珍嘘道，忍不住挠了汀兰痒痒肉一把。汀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到四周同学抬头不满的样子，两人赶紧低头，缩起脖子拿笔继续抄抄写写起来。 姚卫红看了两人这时候还有心情嬉闹，暗叹，年轻真好！ 虽然她年纪也大不了她们多少，但是学业、家庭的负担，让她觉得比起她们，要付出更多努力。宿舍几个女孩子，论条件和心态，这两个人是最好的。生活费充足，性格开朗，这个也导致她们有点不思进取，指导员鼓励大家写入党申请书，就她们两个人的迟迟没有交上来。 她们学习之余，就想着怎么玩乐。而自己和宿舍另一个条件较差的同学梁小容，一边应付学业，一边还要勤工助学，想要多领一些生活补助，以资家用。 现在虽然到复习考试的时候，她还是要到食堂帮忙，直到考试前两天才能休息。 她也希望能尽快考好，早点放假回家看儿子去。 今天宿舍几个人一起过来图书馆抢位置，张海燕也坐在汀兰她们对面，看着两个室友活泼的样子，她也心生感慨。 前段时间汀兰刚在政治学习会上被严重批评过，但看她的样子，好像丝毫不受影响，她真的挺羡慕她乐观的态度。 虽然汀兰极力否认，没有和宿舍楼前面抱过她的那个男同学谈朋友，说自己是遭到耍流氓了。 但是她心里总是不大相信，真的是不喜欢的男孩子抱过，回来肯定痛哭流涕了，但是瞧着她只是气恼的骂了几句以后就没事人了。 她如果有汀兰这样的勇气就好了。她投了一封书信给文摘的作家，本来以为石沉大海，没想到作家竟然回信了，两人因此交上了笔友，现在对方提出想见她一面，她一直犹豫着…… 虽然大家各有各的心思和烦恼，不管复习准备的怎么样，期末考都将如期而至。 考试考好以后，汀兰就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过年了。 除了海燕以外，大家都要为买车票烦恼，现在过年高峰，火车票开始紧张起来，像离的远的同学，如青海的童秋萍，昨天晚上已经在车站排队过夜了。 齐小明找到了汀兰，问要不要一起回去？ 汀兰直点头，把自己学生证递给齐小明，眨眨眼看着他：“车票你一起买吗？” “钱！”齐小明冷嗤道。 汀兰赶紧掏出车钱一并递上。 “你又长高了吧？”齐小明退后一步看向汀兰道。 “嘿嘿，现在169了。”汀兰高兴的比着剪刀手道。幸好李爱华的那两根红绳没有起作用。 “吡。”齐小明牙疼，比他还高了一厘米，“个头都快顶天了，我们宿舍的几个男生还把你比作梦中情人，真是眼睛被屎糊住了。” “真的吗？我还是你们的梦中情人？”汀兰老激动了，没想到现在这么受欢迎。 “不是我们！没有我！”齐小明激动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娇小的女孩子。”汀兰连忙摆手安抚道。 “就是你元旦主持活动的时候被他们看到。主要是你当时穿的太烧包了。”齐小明评价道。 “没有我的美貌衬托，光衣服也不顶用。” 齐小明已经懒得呕吐了，反正也习惯了电线杆发痴。 “对了……那个严聪聪，现在怎么样？”上次吵过以后，终于不再找上来，但是汀兰还是有点提心吊胆，怕他随时哪根筋不对，又找她麻烦了。 “还好吧，反正就下巴那道小口子，早就好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他现在能吃会跳的，天天和体育系那班人混在一块打球呢，除了考试随时会挂科，看不出他哪里不好。” 听齐小明这么一说，汀兰放心了。 “郭大路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恩，我和他一块去车站买票。这次还有其他几个人一起。” “……陈向文也一块？” “恩。”齐小明点头，扬了扬拿到的学生证和票钱，挥手作别。 汀兰心情有点小沉重起来，陈向文后来一连给她写了好几封信，她一封也没有回过，起先是觉得没什么事不用回，后来发现不对劲不敢回，最后是不知道怎么回绝。 这次如果一起坐火车回去，她怕会尴尬。 斯泽考试前一直都没有回来。问汀兰怎么会知道？她跑去人家班级去打听的。 汀兰想年前见他一面的希望泡汤了。 下午齐小明就把买到的车票给她送过来了，车票紧张，只有晚上十点多的一班过路车。送好车票他还要赶去着通知其他人。 汀兰趁还有时间，想去带点礼物给家人。到商场逛了一圈，都没有满意的，后来干脆一人买一身羊绒衫，春和和李爱华都是红色高领，一个是大红，一个是枣红。景明和岳爸是鸡心领的灰、蓝不同颜色。 还买了酥饼和龙须糖，称了半斤龙井茶叶。 花钱买了四件衣服以后，汀兰存款一下缩水很多，也让她下定决心，明年再倒腾点小买卖补充一下积蓄。 晚上八点多，和齐小明从学校一起出发去城站火车站，晚上电车已经停驶了。齐小明找了两个市里的同学，骑着自行车送他们到火车站的。 两人提着行李刚进站，就听着郭大路平地一声吼：“长鹭鸶，班长，这里！” “郭大路，你再叫我长鹭鸶，信不信我把你腿踢断？”汀兰威胁道，这人和齐小明真是不知趣，一个一天到晚把电线杆挂嘴边，一个就喜欢叫自己长鹭鸶，都不是什么好话。高挑身材不是应该让他们流口水吗？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鄙视？没眼光！ “谁让你越长越高了，两只鹭鸶腿越来越长，难看死了！”郭大路嫌弃道。 “姐胸下面全是腿，这是Model身材，不识货！” “魔豆？我看你是长缸豆！”齐不明还是忍不住搭腔了。 “你有胸吗？”郭大路疑惑的瞄了汀兰一眼。 汀兰作势双手环胸一脸防备样子。 齐小明拍了郭大路胸膛一把：“兄弟，你是想被耍流氓罪抓进局子里吗？” 他都受不了这两只蠢人了。 汀兰和郭大路打打闹闹的时候，不经意看到陈向文早就到了，在旁边微笑的看着他们。 汀兰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尴尬的拎着包退到了一旁。 第八十三章 扑克牌惩罚游戏 这次同行的有六个人，都是上次同乡会的成员。 除了汀兰他们高中班级四个，还有一个是早他们一届毕业的学长，和陈向文都是在财经学院读书，另外两个是一男一女，都是良州四中的毕业生，考上的是师范学校。汀兰都不知道齐小明是怎么把他们联系上的。 挤上了火车，和人换了位置以后，六个人终于能坐在一起，两面各三人，还有一个郭大路在过道另一排的位置上。 长夜漫漫，火车的轰鸣声中，大家一时兴奋，都没有睡意，借着微弱的灯光，齐小明拿出了一副扑克牌，大家都抢着想玩，郭大路在另一边看着心痒，一定要和汀兰换位置，想过来一起打牌。 汀兰和四中的一个女孩子叫林香草坐在一起，再过去是齐小明。 对面很不幸坐着的是陈向文，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看得汀兰心里直发毛，看得旁边的林香草都有点会意了。 听到郭大路争着要换位置子，齐小明怕林香草挤在中间不方便，没有同意，说是打牌要男女混打才有意思。 后来还是财院的学长让贤，说是自己想休息一下，让郭大路坐到了这边。 打牌之前说好惩罚规则，齐小明拿出本子打算撕下长纸条，输的人就粘一张到脸上。 汀兰想了一想道：“用自己口水糊在脸上，挺脏的！” “你怎么那么多事？”齐小明不满道。 “要不我们换其他惩罚手段吧？”陈向文马上解围道。 “打牌都是粘纸条的。要不就脱衣服，输一局脱一件衣服？”郭大路建议道。 “郭大路，我发现你越来越流氓了！你上的是警察学校吗？”汀兰斥道。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齐小明伸手拍了他脑门一记：“说话之前过一下脑子行不行，注意一下环境和人物，这不是在你们宿舍，和一群大老爷们打牌。” 郭大路反应过来，傻笑着直点头道：“我错了，我错了，真的是忘记了你们是女的。” 汀兰：“……”这话更有问题好不好！ “输的人，讲一个秘密好不好？”林香草小声建议道。 “秘密，那要什么秘密？我好像没有什么秘密。”郭大路想了一下道。 肠子长在外面的人，地球人都知道你没有秘密。汀兰腹诽。 “怎么没有秘密？偷零用钱，考试作弊，那都是秘密。”齐小明开口道。 “那我有了。”郭大路坐直了身体，放心地道。 同意了惩罚规则，齐小明开始洗牌，因为人多，他们打算打五十K，不用组队，牌出到最后的人就算输。 第一局下来，输的人是林香草，惩罚规则还是她想的，大家都等着她说自己的秘密。 “……我初中复读了一年。” 大家忍不住喷出一口血，等了半天，就这秘密？ 齐小明首先抗议，这规则不行，这随便说点什么，太没劲，惩罚力度不够啊。 “输的人，必须回答大家提出的一个问题，不能回避，怎么样？”陈向文建议道。 汀兰心里突的一紧，似乎感觉有点不妙。 “行。这个好！”郭大路首先同意。 “我们六个人，一局下来输了要回答五个人问题，太频繁了。”四中另一个男同学道。 “那我们就以十局为准，输的最多的人受惩罚。”齐小明发话道。 大家都同意了。重新开始洗牌，十局过后，输的最多的人是齐小明。 汀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现在多高？”郭大路抢着发问道。 “……168。” “喂，郭大路，问点有含量的，你不要浪费问题好不好。”汀兰不满道。现在又没有增高鞋，这个身高一眼就能看出来好不好。 “你最讨厌的人是谁？”四中的男生问道。 “严聪聪！” “你有喜欢的女同学吗？”陈向文笑着看着齐小明道。 大家一致拍手，这个问题好！ “没有。” 郭大路站起来：“班长，要诚实回答。” “真的没有！”齐小明瞪了他一眼道。 “你喜欢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轮到汀兰发问了。 “我说了，没有这人！”齐小明拍了桌子道，“你们不要浪费时间好不好！” “……你考试作弊过吗？”林香草想了半天问了一个问题道。 “没有！” 重新洗牌，这次大家都有点紧张，怕输了被问到尖锐问题。几局下来偷赖耍滑、尖锋相对，大家各使其招，汀兰觉得陈向文有意压着她的牌打，齐小明和郭大路使了眼色，两人跟着一起挤兑她，十局一来，汀兰输的最多。 “我先来，我先来。”郭大路抢着举手。 等了一会儿，大家看他抓着脑袋想了半天都没问出来。 “你是想问我，能不能猜出你在想什么吗？”汀兰忍不住吐槽道。 “你身高多少？” 集体扑地，这人除了身高以外，还能不能想出点别的问题。 “169。” “果然比班长高了一厘米！”郭大路发现新大路一样兴奋。 齐小明一脸黑线。 轮到四中的男生，他也抓着脑门想半天，因为和汀兰不熟，想不出问什么。 “时间！时间！”齐不明手指敲着桌子催道。 “你……在大学谈朋友了吗？”问完，他脸先红了，怕汀兰羞恼。 “还没有。”汀兰笑眯眯道。 “你这问题比我的还差劲。就她这样的，不再长个十公斤，肯定没人要呀！” “郭大路，你喜欢母猪没人怪你！”汀兰都懒的瞪他了。 “你有喜欢的异性了吗？”陈向文注视汀兰道。 “有。”汀兰点点头道。 “是谁？”陈向文紧张的追问。 “不能问两个问题。”汀兰呵呵笑道。 轮到林香草，她看了陈向文，转头又看了汀兰，开口道：“你喜欢的人在不在我们中间？” 大家一下沉默下来。 “不，他不在这里。” “你都有喜欢的人了？哪个？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齐小明抢着道，这花痴不会被人骗了吧。 “你这都有好几个问题了。” “你喜欢谁？叫什么名字？”齐小明重新问道。 “我们学校的学生。” “叫什么名字？”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拒绝回答。” 重新洗牌，陈向文推拒有点累，不想玩了。看着车厢里大家都已经闭目休息，齐小明也把纸牌收了起来，大家拢紧衣服，靠着休息打盹了。 车厢到半夜越来越冷，汀兰把行李包里的外套再拿出一件围在身上。看周围几个人都歪着头睡的正香，突然对上一对注视着她的眼眸，汀兰赶紧闭上眼睛假寐。 五点多的时候，大家纷纷醒来，排队去洗手间洗漱。到了小站停靠时，郭大路下去，带了一些番薯和茶叶蛋上来，大家剥着当早饭，吃的很香。 第八十四章 回家 火车到站后，大家就挥手告别了，汀兰还要再转车回镇上。 到家就看到了李爱华耳朵上明晃晃的两只金耳环，看汀兰盯着她耳朵打量，李爱华难得羞涩的摸着耳环道：“家里赚了点钱，你爸非让我打一副戴着。” 应该是你自己想戴吧。汀兰笑眯眯的点头直赞好看，建议下次再打一条金项链戴上。 这次回来家里变化还挺大的，除了李爱华的金饰，家里还多了一台凯歌牌十四英寸黑白电视机和一台威力牌双缸半自动洗衣机。 步子迈的有点大啊，一下子实现了现代化。不过汀兰很高兴有了洗衣机，终于不用她们姐妹俩在冬天的溪水里洗被单了。 电器都是景明送货到广州的时候带回来的。现在家里赚了钱，肯定要添置起家电。现在岳家成了镇上有名的万元户。主要是现在银行没有保密措施，谁家存款多的话，都会被银行职工不小心透露出来。 还好岳家后来几次货款都是直接存进良州市的银行，要不然现在人看来天文数字一般的存款肯定会引起关注。 万元户的效应带来的是说亲的人多了，汀兰回来没多久，就来了两拨媒人，都是给景明介绍对象的。李爱华这头兴致勃勃也没有用，景明现在什么人也不见。 李爱华把烧好的中饭让汀兰送到收购站那边，现在年前比较忙，景明都没时间回来吃饭。 汀兰提着饭盒到了新房子那边，对面的电影院已经完全建好了，听说年后就能开始放映电影。新房子一排十几间，几乎每家都变成了店铺，成了兔毛收购集中站。 大中午，还有很多附近的养殖农户，抬着箩筐装满兔毛过来交货的，每家都汇集着一批人在那里验货、过称、记帐的。 汀兰看到林华建家也成了兔毛收购点，但是看着在前面忙碌的两个中年夫妇，应该不是林华建家人，应该是把前铺租出去了。 景明在那里验货，小姨爱琴在过称，还有三四个人等在那里。汀兰过去和大哥小姨打了招呼，两人见她回来，都十分高兴，小姨爱琴笑着对汀兰道：“又长高了！” 景明更加瘦了，汀兰估计他是忙累的，回去记得要叫要岳妈买点营养品给他补一补。 “你先坐着休息一会。”景明笑着拖过一张椅子给汀兰。 “你们先忙着吧，不用管我。”汀兰看着有没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看他哥收了货，过称以后，汀兰赶紧在本子上记了一笔帐，再拿起一张收据本填写起来。 终于把这批货都收进了，汀兰打开饭盒，发现饭都已经凉了。问景明，是不是趁现在没有人，两人一起回家去吃热乎的。 景明说呆会马上又会有人过来，现在年前比较忙，大家都想送了货以后收钱置办年货，所以都赶在这个时候了。 汀兰无奈，打开饭盒，看景明和小姨两个人快速的拨了饭吃了。小姨爱琴精神也不错，自从来收购点帮忙以后，她整个人又活络了起来，天天和人打交道，现在待人办事也老练了，不像刚结婚那一年，一直在婆家干农活，养兔子，整个人灰扑扑的没生气。 现在她自己有了收入以后，私房钱也都存了起来，在家地位反而上去了。 景明问过汀兰，知道她早上刚到家，中饭也还没吃，让她赶紧回去吃饭，他们这里忙好也会早点回去的。 汀兰再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等他们吃好，把空饭盒拎起来带回去了。 回到家，岳爸和大春也已经回来，在饭桌前等汀兰送好饭回来一起吃。 汀兰跑过去从背后抱住岳爸，脑袋扎在他的肩膀，双腿离地，直把岳爸勒的往后仰。 李爱华过来拍了她：“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多武实，别把你爸勒了。” 岳爸高兴的转身仔细的打量汀兰：“好像又瘦了？……是不是又高了一点？” 汀兰呵呵笑道：“没瘦，不过高了两厘米，现在169了。” 李爱华马上把她肩膀拨过来上下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道：“系红绳不管用啊，怎么又高了？” 汀兰和岳爸比了一下个头，说道：“我和唔爸一样高了！”她还挺开心。 “以后少吃点饭！”李爱华不禁提议道，现在镇上没有哪家女孩子突破170的，真那么长下去，成镇上一景了，怎么嫁人，谁家也不要这么武的儿媳妇。 “胡说！”岳爸马上斥道，“已经这么瘦了，再不吃饭，你要把孩子饿坏？” “从省城回来，有没有给我们带好东西？”大春首先关心的是礼物。 “当然了。”汀兰翻出她的行李袋，先把吃的拿出来，再把四件羊绒衫掏出来。 李爱华摸着羊绒衫细腻、绵柔毛料，嗔道：“给你爸和景明买一件就行了，买这么多，多浪费钱，这羊绒衫可贵了吧？” “哎呀，您现在都戴上金耳环了，可不能穿得太差，这么富态的妈妈，必须得配一件羊绒衫。” “你不要我要，这颜色真好看。”拿起大红色的高领羊绒衫，春和在胸前比划着，她真的很喜欢，二月结婚那天，正好可以穿在外套里面。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岳爸问了汀兰学校的事情，犹豫着道：“你没在学校里谈对象吧？” 对于女儿在开学的时候说的要在大学谈对象的事，他一直记在心里，这半年也为这事操心，就怕小女儿上当受骗了。 “还没呢。”汀兰嚼着饭菜道。 “不许大学谈恋爱。外面人多乱，现在骗小女伢的又多。毕业分配工作以后，我们再给你打听合适的。”李爱华马上道。 “恩恩。”汀兰随口应和道。 “你几号开学？你姐婚礼赶不上了吧？”岳爸道。 “恩。我正月22就开学了。到时候再请假回来吧。” “没几天，再赶回来一趟太累，反正你姐也是嫁在镇上，下次回来再去她新家做客。” “我还想让她做伴娘呢。”大春道。 “你同学朋友那么多，伴娘随便都能凑出一群人来。来回路费都能省下不少。”李爱华马上道，她主要是怕花钱。 “我也想给姐送嫁。”汀兰小声抗议道。 “不用回了。真有心，就给你姐提前包个红包。”李爱华道。 “这也行！”大春马上嘻嘻笑着应和了。 第八十五章 和外家合作生意 这次回来，发现小英已经不在家里裁缝铺帮忙了，她亲戚在广东服装厂打工，知道她有手艺，让她明年一起到广东工厂做事，听说那边工资开的高。小英也想去，她想多赚些钱改善家人的生活。 年前和李爱华说了以后，李爱华也同意了，给她结算了整月的工钱，让她提前回去了。 她和景明两个人现在都不见人，不相对象。汀兰知道问题还是出在景明身上，不知道她哥是怎么想的，是真的不喜欢小英，还是其他一些原因。 想和他讨论一下，景明推开她的脑袋直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收购站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五才关门，李爱华给小姨爱琴包了一个大红包，再给她做了一身新衣裳，让她提前休息准备过年了。 年前全身搓洗，汀兰就把衣服洗漱用品带到新房子那里，那里已经接了自来水，也有蜂窝煤炉。直接在那里烧水，可以在简陋的浴室里面冲澡，不用窝在二楼拿条毛巾干擦了。大春也和她一块跑来了。洗好澡，两个人顶着半干的头发，再骑着家里洗添置的小凤凰自行车回家。 看着两个人还半湿的头发，李爱华直骂，说家里也可以洗，非要折腾去新房那边，着凉了怎么办？ 看着汀兰的马尾，李爱华才想起来，她之前剪下来的头发一直放着没有卖掉。 “你这头黄毛，一样的长度，别人可以卖一块，你这个人家只收五毛。”李爱华叹息。 汀兰对自己现在的发色很满意，不用花钱染色就有天然的栗色头发，不过现在流行乌黑亮泽的长辫子，自己这种大家都认为是营养不良。 上次被严聪聪拽过马尾，她回来一气之下本来想剪短，但是又不满意现在的理发技术，一直拖着，不过现在洗头都用蜂花护花素，洗好头发也不像以前那么难打理了，她就干脆一直留着。 看着以前那束剪下来，已经失去光泽的头发，汀兰终于在二十六那天把它处理掉了，收了三毛钱。因为时间放久，又折价了。 今年的大年三十，岳家是空前的热闹，岳爷爷一家全都到他们这里来过年了，里外两大桌酒席，大家吃好年夜饭，全都到二楼岳爸他们的房间，观看春节联欢晚会了。 街上几户邻居吃过饭以后，也都跑到岳家，一时之间，人群拥挤，二楼房间和楼梯口都挤满了人。虽然大家席地而坐，有的坐的空间都没有，但是气氛格外的热闹。 马季的《宇宙牌香烟》引起哄堂大笑，《阿里山的姑娘》让人不自觉跟着哼了起来。最后李谷一的一曲《难忘今宵》响起来，大家还恋恋不舍得离去。 年后仍旧是走亲戚，正月初二到外婆家，李爱华和外公商量给春和打家具的事。 镇上的风俗，衣橱柜子等都是女方准备的，本来三转一响是男方的聘礼，现在岳家条件好，也都给春和置办齐了。 外公年前忙，定下正月十五以后再给春和打家具，一个月里肯定能把东西赶出来。现在家具的样式都是那么几种，春和嫌弃老式不喜欢。 外公让李爱华他们出图纸，他按着图纸来打造。 汀兰在旁边听了，感兴趣的道自己能画出几种，让春和挑选。 自从汀兰设计服装开始，春和还是相信汀兰能力的，向小表弟要了纸张和笔，汀兰花了一小时，画了几个家具样式让春和挑选。 外公看到图纸，捧在手上直道汀兰有本事。现在的木匠都是上门打家具的，家具图纸要主人家自己提供，现在一套完整的家具图纸，一般人家都珍藏保存，关系好才能借到。 看见汀兰简单的就画出几套图纸，虽然没有分解图，但是老木匠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 汀兰建议道：“外公，现在大家条件都好了，结婚都要六十四条腿，比起请人上门打家具，如果能直接买到合适的，大家肯定选择后者。你要不要和我舅一起，在市里开个家具店。” 外公连忙摆手道：“这个我可干不了，我只能打打家具，让我开店做生意，我就抓瞎了。” 舅妈在旁边听了，马上道：“汀兰这个主意好，她大学生到底懂得多。阿爹，你和阿福给人打家具，也赚不了多少手工钱，要不我们把家具打好，带到市里卖？城里有钱人多，赚钱不会差。”舅妈很少发表意见，但是她拿主意以后，一般一定要干成的。 大舅在旁边道：“去城里开店，花销多大！我们也没这本钱。” 岳爸开口道：“阿福，如果你们真打算干家具的买卖，我肯定要支持你们。你也知道，景明去年收兔毛，赚了一些钱。” “赔了怎么办，不行不行！”外婆连忙摇头，就怕到时候赔钱，让女婿钱贴进去了，女儿两人关系要受影响。 “这买卖，如果要做，也不要小打小闹，好好规划一下，把它真正做起来。”岳爸沉思道，“如果阿福两个人也同意，我们家也入股，一起来做家具买卖。” “大哥，这事听你安排，我们肯定没问题。”舅妈马上道，她还是很信服岳爸的，岳爸作为大厂子的会计一向是家里出主意的能人，而且刚起身做生意，半年时间就成了万元户。他能一起合伙做这事，舅妈更有信心。 “家里兔毛生意在做呢，能忙的过来吗？”借娘家一些钱，李爱华是没有意见的，但是自己家也掺和进来，她怕耽误了更赚钱的兔毛生意。 “现在收购兔毛的人越来越多，收购价也一路往上提。而且现在有些人做事不地道，兔毛品质参差不齐，我怕这生意不能长久。”岳爸思量道，“反而家具生意，这个门坎高一点，要资金和手艺，不是人人都能参一脚的。” “女婿说能做，那我们就做！”外公听着他们一说也同意道。 “这生意分两步来做，一个是门市，一个是生产。年后就要去市里找铺子，这个位置一定要好，而且铺子要大，因为家具样品空间要求就大。阿爹和舅子两个人都有手艺，到时候把爹几个徒弟都叫上，再找几个老师傅一起，我们办个家具工厂。” “还要办厂子啊？”外公感觉摊子这么大，又有点担心起来。 “要干就要干大的，这样才能赚到钱，资金方面由我们家先垫着。家具厂选址和找人手这事，就由阿爹和阿福你们去办。” 两家人具体又商议了一下占股比例，外公他们坚持二八开，觉得自己一分钱没投。岳爸说以后店铺销售这一块由景明来做，生产归舅子负责，股份四六开，岳家六成，舅子家四成。 大家听了都没有意见。具体事宜还要过几天再变讨论，天色暗了，岳家人还要赶着回镇上。 回去的路上，岳爸和景明说，他是看了汀兰画图纸，才有信心做这生意，以后图纸样式由汀兰提供，岳家的六成里面，分一成股份给汀兰。 景明当然没有意见，连忙点头道好。 能白得一成股份，汀兰也不会傻的往外推，她和岳爸建议道，现在最流行的是沙发，让他们刚开始不要做太多家具，先集中做沙发生意，各种款式的沙发图纸她会制出来。 岳爸摸摸她头，道好。 第八十六章 老友重聚 正月里，岳爸继续和舅家商量着办家具厂的详细事宜。 初五的时候，二姨和二姨丈上门了，现在村子里种地的人越来越少，他们也打算和村里人一起，外出养蜜蜂。上大姐家来，就是想借路费和本钱。两人拘谨的样子让李爱华担忧，怕他们去外地讨生活，会被当地人欺负，但是他们打定主意，不想留在家乡种地，李爱华商量了岳爸，借了些本钱给他们。 汀兰这次回来发现，越来越多的良州人，走出了家乡，散落在全国各地。 她特地去小英家里见她一面，小英再过几天就要随同乡去广州工厂。小英见到汀兰也很高兴，两个人坐在门口聊天。汀兰看到小英的爸爸在也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晒太阳，身上披着薄被子。整个人非常瘦弱，脸色腊黄。 小英说她爸爸是肾不好，当年本来也是在粮油站上班，这是个肥差，但是身体原因退下来，这个岗让她堂哥接了，当时伯父家承诺每个月给她们家粮食补贴，就前三年给了，后来再也没有，小英妈还去伯父家闹过，两家关系也断了。 小英下面还有五个弟妹，大妹和汀兰同年，去年年底的时候，到镇上刚办的一家塑料花作坊里做小工，大弟十四岁，二弟十二岁，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分别九岁和八岁，都还在上学。 汀兰以前听说，八九十年代广州工厂女工的工作环境非常恶劣，工作超负担，劳动时间长，管理粗暴，让小英如果发现不对，还是回家来，另外想其他的营生。 小英点头道好。 汀兰想和她说说景明的事，但是话到嘴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作罢，最终还是看两人有没有缘份吧。 汀兰把省城带回来的龙须糖送给小英几个弟妹，几个孩子看着白白能拉出长丝，还包裹着花生的龙须糖非常喜欢，小英让他们谢过汀兰以后，几个孩子抢着吃开了，吃的满嘴都是白乎乎的糖粉。 和小英作别，汀兰去找小珍几个朋友，和江小虹、陈霞，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聚了一番，春兰仍旧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一家现在算是都扎根在桥头镇了。 几个老同学里，春弟怀孕了，挺着七个月的肚子，现在整个人更庞大了一圈，但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味道。江小虹也订婚了，婚期在明年下半年。小珍也在相对象。虽然没见到春兰，但是听说她在和马向东谈朋友，马向东也去了桥头镇那边做小买卖，两个人近水楼台，走到了一起。 这次聚会，大家讨论最多的，还是汀兰——的身高。她现在在一群同学里面，真的是鹤立鸡群，主要是指高度上。特别江小虹，已经拒绝和汀兰走在一起了。 她虽然不是很满意自己的身高，但是对比汀兰，她觉得还是自己这样的高度好。 春弟倒喜欢拉着汀兰一起，在汀兰的高个撑着，显得自己不那么魁了，她提到，汀兰幸好现在又留起了长发，不然这个个头再配个短发，肯定被人认作是男同志。 汀兰对于良州人在身高上的审美真的不敢苟同，幸好现在省城大学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北方个头高的女孩子也有，她在学校里，并没有因高度而引起关注。 正月初九的时候，董其瑞上门找汀兰，李爱华见到他，一如既往的热情，问他什么时候放假，年前怎么不过来玩。 董其瑞羞涩道，放假前他爸妈一起到了上海，在那里买了一套平房，因为新房子要暖房，所以就在上海过年，昨天刚回镇上。 李爱华听得眼睛直发光，一直夸着说真有本事，已经在上海买起了房子。看着汀兰愣愣的站在一旁，扯过汀兰，让她好好招待同学，她自己退回屋子收拾了。 汀兰和董其瑞上街，边走边聊。 “……我给你写了四封信，你就第一封回了。”董其瑞低声道。 “……你知道，我作文一向不好，不喜欢写东西，那个，我看你信里也没什么事，所以就没回信了。” “你在新学校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同班室友都不错。” “你今年会来上海玩吗？” “恩。有时间我就去上海。”八十年代的上海，汀兰一定要去一趟的。现在除了外国货，上海牌产品最受欢迎。这个都市一直走在时尚的前沿，汀兰还想去看看有没有商机呢。 “那你提前写信给我，我安排带你去好好玩一圈。”董其瑞高兴道。 “好！到时候你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恩！” 随后汀兰问起了董其瑞学业的情况，他学的是临床医学专业，课业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董其瑞表示同学都很优秀，他和高中时候一样，不敢松懈，大部份时间都花在了学业上。 汀兰相信董其瑞好强刻苦的精神，学习这一块肯定没问题。 “上半年都是一些理论课程，下半年要学习解剖，这个我有点担心，怕自己到时候会胆怯。” “哈哈。”汀兰笑着道，“让齐阿姨给你买些鸡和兔子回来，让你先试试手。” “过年的时候，家里的鸡就是我杀的。”董其瑞红着脸道。 “真的？”汀兰惊奇，想像不出来他杀鸡的样子。 “恩，第一只鸡，我直接把脖子割断了。后来学着先割一刀放血，在放血的时候，我手一直抖着，觉得太残忍。” 汀兰也不敢杀鸡，听着就佩服董其瑞，想到他以后还要解剖尸体，这画面太恐怖，不能想像。 “上海人都很时髦，漂亮的女孩子很多，你有没有交到女朋友？” “没有！”董其瑞红着脸小声道。 “小董同志，不要太害臊，你也到年纪了，有好姑娘不要错过。大学生活不要只是学习，不然你以后要后悔的，错过了最美好的青春。”汀兰像大姐一样语重心长道。 “那你呢？有没有交，朋友？” “我有一个喜欢的对象，不过对方太优秀，我还在努力。” 董其瑞唰地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汀兰。 汀兰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我胆大不知羞？” “你有喜欢的人了？他是谁？” “我们学校建筑专业的一个学长，我还只是暗恋，对方不知道我喜欢他。” 董其瑞的脸白了下来，默不作声。 汀兰陪他静静站着。 “我先回去了。”董其瑞低声道。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回去吧。” “没事，我正好去厂里找我爸一起回家。” 汀兰和董其瑞并行，穿过小镇喧闹的街道，在搪瓷厂方向行去。 两人一路沉默，往昔的情谊似乎有了微妙的转变，似愁似苦，不管如何，成长的路上，总有烦恼。 第八十七章 澡堂惊现流氓 放假的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又到了返校的日子了。汀兰带着家里准备的一堆干货零嘴回了学校。 宿舍成员会合的第一天，大家都拿出各自从老家带来的特产与室友一起分享。 汀兰带来的是良州鱼饼、猪肉脯、小鱼干；乔珍带了卤味和酥糖饼；姚姐带了橙子和茶饼，还有其他人带的吃食，堆的桌上满满的都是。 乔珍见到汀兰第一眼，就抓着她的手激动道：“我和春晚张明敏唱过同一首歌！” 这姑娘见到了1984年春晚，披着一条围巾的张明敏后，就疯狂地迷恋上了。 1984年春晚的张明敏无论样貌还是所唱的歌曲，都不能算做一个偶像派歌手，但是对于这时候的歌坛来说，他足够偶像了。 和后来的粉丝相比，现在的追星条件实在太艰苦了，没有演唱会，没有歌迷会，更没有狗仔为你提供明星的各种隐私。这时候只有电视上偶尔转播的晚会，还有自己翻录的歌曲磁带。 由于乔珍的追星，也为宿舍带来了额外的福利，她以学习外文为由，把家里的双卡录音机带到学校，当天宿舍里就放起了《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 大家听着歌曲不自觉扭动起来，手拉着手跳起舞来，旁边宿舍女孩子听见，都加入了进来，一时欢声笑语，舞姿翩翩。 乔珍还拿出了她的小歌本，这都是寒假时的杰作，里面满满都是现在流行的歌曲，其中《我的中国心》就在第一页，后面有《阿里山的姑娘》、《美酒加咖啡》等等。 汀兰佩服，学习有这劲头就好了。 继郭凯敏之后，张明敏让乔珍甜蜜的遐想连篇。直到后来在小报上看到，说他已经结婚很久了，乔珍瞬间被打击的头晕目眩，几天食欲不振，后来也慢慢降低了对张明敏的狂热。 童秋萍的白色毛线假领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她穿着一件黑色外套，里面露出白色的毛衣翻领，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肤色白皙。结果脱下外套以后，大家才发现，原来只是一个白领子。 经她解释，领子是家里劳保棉手套拆了织起来的。姚姐见了，表示她也要织一个。 男同志有衬衫假领，女同志也有毛衣假领。 ———— 大家刚坐长途车回来，约好去学校公共澡堂洗澡。 汀兰记得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冬天第一次去公共澡堂，当时走进更衣间，看见白花花的一片，她尴尬的不敢抬头，当时在更衣柜前面磨了半天，一直不敢脱衣服，同宿舍几个女孩子一起去的，大家完全不敢抬头看对方。青青当时是大近视，她直接把眼镜摘了，后来也分不清谁是谁，眼前是模糊的肉乎乎一片，她才觉得不那么难为情。有了第一次，后来再去澡堂，大家都能开着玩笑评价对方的身材了。 这是宿舍几个人第一次一起去澡堂。 汀兰没有去过现在学校的澡堂，她是觉得在宿舍浴室洗更方便，多打几瓶水，拿到浴室里冲洗，洗好走两步就到宿舍了。去学校澡堂，还要拿着洗浴用品和衣服穿过半个校园，来回要半小时多时间在路上。 这次大家兴致正高，宿舍七个人拿上东西就一起出发了。还有一个室友陈燕，很少参与宿舍活动，这次也没有去。 学校的澡堂子是在篮球场旁边，两幢平房，男女澡堂并排。 汀兰几个人交了票钱，拿到更衣柜钥匙以后进去了。 晚上的澡堂子人很多，她们掀开棉布帘进去的时候，迎面就是一股热乎乎的雾气，更衣柜里有脱衣服的，也有洗好穿衣服的，全裸或半裸，乔珍“呀”的叫了一声，紧紧拉住汀兰的胳膊。这姑娘第一次来公共澡堂。 其他几个人都很自然的到柜子前换衣服了。 乔珍吱吱唔唔的看着汀兰，小声道：“你要脱吗？” 汀兰被她这么一问，反而不自在了，这姐们说的好像她们去跳脱衣舞一样。 汀兰把她脸推转过去：“脱。赶紧的，我不看你。” 大家先后见了浴室，童秋萍惊呼：“怎么没有澡池子？” 南方的学校澡堂，没有设澡池，都是一排排淋浴头。 汀兰和乔珍找了并排的笼头。 乔珍看了一眼汀兰道：“没想到你也有胸！” 汀兰白了她一眼，什么话，当然有胸了！姐现在是该瘦的瘦，该胖的也不含糊。 两人背对着，汀兰头发涂了洗发液，身上涂上皂液，揉出一圈圈泡沫，直到身体被热水冲刷的通红，拿起毛巾擦拭一下，就出去了，再下去她怕会被热晕。 看见乔珍还在闭着眼睛享受热水浴，汀兰先去穿衣服了。姚姐和海燕也洗好了，两人正在擦拭头发。 汀兰刚把新的内衣裤套上，就听见浴室里面“啪”地一声巨响，随之无数女生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更衣室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流氓！” “抓流氓啊！” “啊……！” 一道身影从浴室里窜出来，低着头穿过更衣室，慌不择路的朝门外冲去。 更衣室里又是一片尖叫声，大家扯着毛巾、小衣围在胸前，恨不得整个人缩进更衣柜里。 汀兰迅速扯下挂在外面的外套穿上，踢开拖鞋就跑了出去。 姚大姐几个，醒过省来，赶紧套上衣服，跟了出去。 小流氓逃出女生澡堂间时，坐着收票的管理员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汀兰身上套着蓝色的条绒外套，光着两条长腿跑出来时，他还疑惑，这是怎么了？ 小流氓逃窜的很快，但汀兰奔跑的速度更快，飞起凌空一脚，就把人踢翻在地，小流氓双手撑起，想起身逃跑，汀兰一个侧身压下，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这时管理员和几个来洗澡的男学生都围拢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光着长腿的姑娘正压着一人。 “抓流氓啊！” 姚姐等几个穿好衣服的女学生冲了过来，大家才反应过来，上前帮忙把手脚还在挣扎的小流氓按住。 汀兰起身，拉拢了一下衣服，围视周围一圈，一个哆嗦，赶紧跑回了澡堂。 回到更衣室，所有冲澡的女学生都围在这里穿衣服，有的哭泣，有的大骂，穿好衣服的已经赶出去看流氓有没有被抓到。 汀兰赶紧套上衣服，穿好鞋，看见乔珍红着眼睛哆嗦的在套衣服。 “哭什么，傻瓜！小流氓已经被抓住了，赶紧出去，趁还没扭送公安局，一起去揍他一顿。” 乔珍点头，顿时怒气腾腾的收拾好衣服，拿上东西和汀兰一起出去了。 小流氓被绳子捆上了，几个胆子大的女学生，已经上前喂了他几个巴掌。 管理员制止了越来越多涌上来要揍人的女学生，怕还没送公安局，人就被打坏了。 一时群情激愤，管理员找了两个男生，赶紧把小流氓给拉走了。 从大家七嘴八舌中，汀兰才知道，原来小流氓是趴在天窗上偷窥，天窗上的木框有点腐朽，承受不了重力，他直接砸破玻璃从上面掉了下来，澡堂是平房不高，所以人没摔坏，但是一群正在沐浴的女生倒是被吓坏了，他掉地后就急忙冲了出去，后来被汀兰追上制住。 第八十八章 记一功 “新闻，大新闻！”一个男学生跑进来高喊道，“刚才在女澡堂抓到一个偷窥的小流氓！” 躺在床上的男生们一个打挺都坐了起来。 “真的？当场被抓住的？” “真是大新闻！哪位兄弟这么胆肥，敢去偷窥女生洗澡，被抓住肯定开除！” “偷看女澡堂，那里面的女同学不是都被看光了？” “这家伙饱眼福了！” “听说还是被一个女学生从澡堂里追出来抓住的。”告知消息的男同学继续报料道。 “这女学生不会没穿衣服吧？” “想什么呢，没穿衣服怎么敢跑出来。” “听说光着两条大白腿，在场的人都看光了。”男同学眼睛闪着光，恨当时怎么没在场。 有人骂流氓该被打死，有的叹息没看到大白腿。 “你们别缺德了，人家女同学有这个勇气抓流氓，换了你们，不一定敢上。”齐小明道，报料消息的男同学正好是他们302宿舍的。 “有人说那个抓流氓的女同学好像是元旦歌咏比赛的主持人。” “不会吧！”齐小明这下真的惊到了，那主持人不是岳汀兰吗？ 大家也纷纷惊呼，肯定不是。 有的喊着，我的意中人肯定不会被人看光的。 有的则叫赞赏道，真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太勇敢了。 严聪聪躺在下铺，听着周围聒噪的声音十分不耐烦。听他们谈论女同学，让他又想起那个讨人厌的岳汀兰，不禁一阵愤愤。 第二天一早，齐小明就去找汀兰了解情况。 “你没事吧？听说那个小流氓是你抓到的？” “是的。厉害吧！”汀兰等着被夸奖。 “没心没肺！现在大家都在议论呢，如果有人问起，你不要承认。” “为什么？” “你……那天不是穿的少嘛！” “我穿着外套呢！” “露腿了！” “你倒知道的挺清楚。” “能不知道吗？全传开了。现在什么话都有。想想名声吧，不要脑子发傻。” “夏天不也露腿吗？没想到你还是老封建！” “真是和你没法说了，随便你，我走了。” 齐小明说完忿忿地离开了。真是不识好人心。 那天在女生澡堂洗澡的人，都不敢和人说自己也在场，免得被大家觉得自己被人看光了。 第一次上澡堂的乔珍留下了心理阴影，表示再也不去公共浴室洗澡了。 汀兰说，偷窥的话，女生宿舍厕所也一样会遇到，惊弓之鸟的乔珍听了，现在上个洗手间都上下检查一遍。 宿舍里胆子最小的路露，回来以后一直哭，大家怎么劝解都没用。姚大姐也头大的表示没有办法了。 小流氓被扭送公安局后，学校领导出面了解情况，据说是校外的小混混，学校里这才安心，如果发现是学校学生，影响会更坏。 女生澡堂的天窗第二天就被填上了。 女澡堂偷窥事件，竟然让汀兰从中受益了。她勇敢追击流氓的行为，得到了校方的肯定，因为某些原因，校方在广播上表扬的时候，也只提到了某女同学，没说名字。但是在个人档案上已经被记上一功。 汀兰之前的入党报告一直没交，指导员特地找到她，让她填好马上交上来。外文系这次的入党名额，也给她留了一个。 ———— 开学以后，汀兰没有去找过斯泽，知道他大神身份以后，她多了一份顾忌。 不过真的可能还有缘份，两个人在食堂相遇了，以前她刻意创造偶遇时，都没能遇上。 她和乔珍正聊着指导员催她上交入党申请的事，突然一个铝饭盒在她们对面放下来，耳边响起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好巧！” 汀兰抬头一看，顿时笑意晏晏：“真巧！”。 斯泽安静的坐下来吃饭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翻阅着，一时让汀兰不好意思打搅。 乔珍站起来：“我先走了。”她已经吃好了，知道汀兰一时不会离开。 汀兰点点头，脸有些红了，饭盒里还有两口米饭，她一粒粒挑着吃，能坚持多久？ “你也快吃好了吧？”斯泽抬头一笑道。 “恩……”这下不得不走了，汀兰正欲起身。 “你最近没有跑步吗？”斯泽合上书本，望着汀兰道。 汀兰立马坐正，笑靥如花：“刚回来，有点懒。我今天就跑步去。” “下个月举办西湖马拉松比赛，你要参加吗？” “我们市也有马拉松比赛？”汀兰惊讶，没想到八十年代初省城已经举办过马拉松赛事了。 “这是第二届，去年已经举办过一次。”斯泽道。 “你也报名了吗？” “我打算下午去报名。” “那我也去。”汀兰马上道，虽然她现在还没有跑过全马。 斯泽莞尔，点头道：“到时候一起吧。” 汀兰马上和他确认了下午碰面的时间和地点。这才心满意足的道别离去。 汀兰哼着歌回到宿舍。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情不自禁的拉起乔珍的手臂扬起腰肢转圈。 “哎，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乔珍从善如流的接下。 两人扑哧一声，一起笑开。 “遇到什么事这么高兴？”海燕看着她们翩翩起舞，问道。 “嘿嘿。”汀兰傻笑不语。 坐在桌前，拿起小镜子，左右照着。 哎呀，好想有一套化妆品，描描眉毛，刷下睫毛，让眼睛可以更有神一点。汀兰遗憾地想着。 她把马尾解下来，给自己梳了一条蜈蚣辫，把下面的头发折进去。看着光洁的额头，飘着细碎的茸发，她满意的起身。 比着仅有的两件冬天的外套，一件是自己年前买的黑红格子呢绒大衣，一件是过年回家李爱华给她做的蓝色中长款条绒外套。选哪件好？ 汀兰问乔珍的意见，看着汀兰这么骚气的回来，知道她肯定和斯同学接上头了，她帮汀兰参详着。 “黑红格子外套时髦一点，蓝色的斯文。” “那还是蓝色这件吧。”睿智的男神肯定喜欢斯文的女性，汀兰想。 第八十九章 全马第一 一路怡悦的来到校门口，看见斯泽已经等在那里，身着藏青的外套，同色的裤子，里面灰色粗棒针毛衣，闲适挺拔。 汀兰连忙迎上去，两人相视一笑。 “你平时除了跑步，还有什么爱好？” “看书。” “你喜欢听歌吗？” “偶尔会听。” “你喜欢什么歌？” “……都还好。” “《我的中国心》，这次春晚张明敏唱过，我室友很喜欢他。” “这首歌是挺好听的。” “你也喜欢！这首歌我会唱，你想听吗？” “……好。” “河山只在我梦里……咳嗯，调子太低了，我唱不好，我换一首吧。” “……” “高山青，涧水蓝，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啊...啊...” “……” 一路上汀兰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兴致一起就来一首。 斯泽的笑容越来越大。 路上行人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大街上又说又唱的姑娘真少见！ ———— 报过名回来，知道斯泽晚上有事不去跑步，汀兰自然也赖着懒得出动了。 宿舍的人知道她报了市里马拉松跑步比赛，都很支持。 “这个要跑多久？”路露问道。 “全程42.195公里，一般要跑三四个小时吧。” “这么长，跑死人咧。” “你能行吗？”乔珍担心。 “我只跑过二十几公时，这次就当作是挑战。”汀兰给自己鼓劲。 “悠着点。”乔珍搭着她的肩膀道。 现在宿舍的几个女孩子业余生活都挺丰富的。 汀兰是跑步。 乔珍仍旧在舞蹈队里跳着她的健美操。 张海燕加入了一个叫“晚秋”的诗社，现在学校诗社遍地开花，不停有新的诗社出现，像“春萌”、“紫荆”之类的。诗社最不缺成员，大学生的情怀只有诗歌最能表达。 路露和童秋萍在学校新出现的英语角停留。 姚姐和梁小容忙着勤工助学。 陈燕平时话最少，在宿舍的时间也不多，所以大家也不知道她都有什么活动。 白天上课，晚上跑步，汀兰都快把大春的婚礼忘记了，直到景明寄家书过来的时候，她才想起来。 岳爸他们效率还是挺快的，已经在市里看中了一家门市。家具制造厂场地也找好，是在兰溪镇边上，因为那里刚修建好公路，木材和家具运输都方便。 汀兰过年在家里画的一批家具图纸，其中有十几张都是沙发的样式，岳爸选了几张，交给师傅打造。外公和舅他们都没有做过沙发，所以这个还要请懂行的人来做。他们一边先学着。 景明还提到，现在搪瓷厂效益不如以前，家里有两摊生意在，岳爸有想法从厂里提前内退。 他还特意提到，家里父母交待，春和的婚礼让她不要回来了，伴娘人选都已经找集了。汀兰惭愧，她都快忘记了。 为了弥补，她到商场给大春买了一套化妆品，其实只有眉笔、粉饼、腮红和口红。相信大春收到会很激动的。 ———— 活动最能增进感情，几次跑步下来，汀兰感觉和斯泽不再那么陌生，少了疏离，多了一些熟稔感。这进度她很满意。 很快就到了八四年西湖区第二届马拉松比赛。 现在的马拉松在国内还是很小众的活动，只有一百多人参加，比赛路线是从六和塔到杭富公路再折返。 参赛人员大部份是青年职工，还有十多名年过花甲的老人，女参赛人员五个，汀兰就是其中之一。 为了比赛，汀兰还买了一套蓝条运动服，她看到斯泽今天也是穿着同款的蓝条运动服时，心里暗暗高兴。 现在是三月份，天气还有点寒冷，但现场大部份参赛选手都是穿着长袖运动衣和运动短裤。 乔珍和海燕过来给汀兰助威，顺便帮她拿外套和水壶。 汀兰告诉她们，自己起跑后，她们可以先去逛一圈，三小时后再回来。 做好热身，挤在跑道前准备开跑了，斯泽伸出手来，汀兰愣了一下，马上会意，两人手掌一击，共勉之。 汀兰这段时间跟着斯泽跑下来，因为没有运动手表和手机计里程和时间，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跑过四十公里，但是三十几公里是肯定跑下来过的。 二十几公里后，她就明显吃力，后半程是强力支撑下来的，但速度就落后斯泽了。 开始起跑。 她控制着节奏，跟在泽后面，前面十公里轻松，二十公里以后感觉到了疲累，中途遇到补齐，含着水慢慢分次咽下。 渐渐的，小腿肌肉感觉非常酸胀，右膝盖也有点不舒服了，汀兰放慢了速度，这时看到前面指示牌显示三十五公里。 斯泽回头看了汀兰一眼，汀兰朝他挥挥手，让他先跑。 不断有选手从汀兰旁边超越，放慢了速度，膝盖稍恢复以后，汀兰重新加速。 不一会儿，她的呼吸越来越重，小腿又开始有抽筋现象，她停了下来，到补济点拿起盐块投进水里，喝了进去。 看着身边有花甲老人领先跑过去，汀兰甩甩汗水，继续向前。 一直不停的跑动，不停的催眠自己，现在身体不是我自己的，我只是一个机器，只负责摆臂抬腿。 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终点的横幅，前方斯泽和乔珍他们站在那里，朝她挥手。 汀兰感觉视线都有点模糊了，胸腔像只破败的抽风箱，双腿艰难前行。 冲过了终点，她倒在了乔珍的怀里。 乔珍和海燕扶着汀兰，慢慢的步行，不让她马上坐下。 我竟然拿下了全马，汀兰激动。 “汀兰，恭喜你，拿到了第一名。”斯泽过来含笑道。 什么？比我早到达的人多的是！汀兰疑惑。 “你是女子组第一。” 汀兰拍拍脑袋，是哦，本来就是男女分开的，她竟然忘记了。主要是今天女性太少，虽然她是五个人里面夺得第一，但到底是马拉松第一名，她还是很兴奋的。 男子组第一名的是叉车厂的男职工，斯泽的成绩，是在前五名里面。 作为女子组第一，汀兰领到了一套棉毛衫。 第九十章 图书馆约会 政治学习会上，提导员还特地表扬了汀兰，号召大家向她学习，学习和身体锻炼要兼并。要说班里怎么知道，主要是这次马拉松比赛被省城日报报道了。 报纸特别指出女子第一名是Z大大一学生岳汀兰。 学校广播站也播出了这一消息，一时之间，汀兰在学校里又出了一次风头。 说到学校广播站，每天早上开始放的歌曲是东方红，结束曲是国际歌。中间主要播报当天新闻和《人民日报》的各种社论。 有一天，广播里竟然出现了邓丽君《甜蜜蜜》，当甜美的嗓音响起，校园里立时炸开了，食堂、操场、宿舍、教室，各个角落的学生都屏息凝听，有的人跟着歌曲轻唱起来，很快大家拍着手轻合：“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汀兰也惊讶，学校现在尺度也放大了嘛，刚开过学习会，评批邓丽君的歌是靡靡之音，结果校广播站马上播放她的歌曲。 后来事情的起因和后续被人传开了，原广播站的广播员是新闻系播音专业三年级学生，是邓丽君的超级铁粉，脑袋发热之下，就想和所有人分享女神的歌曲，结果把要放的红歌改成了《甜蜜蜜》。 这事当然要被处理，首先被开除校广播站广播员资格，档案上还要记上一笔处分。 这位倒霉的同学，没有抵抗住偶像的魅力，晕了头，付出的代价还是挺大的。 结果事件的受益者成了大一新生，同样是主播专业的齐小明。 当齐小明熟悉的声音在广播中出现，她还惊讶一下，没想到齐小明还是挺受系里师长喜爱和认可的，以大一生的身份，挑起了校广播员的职务。 ———— 马拉松以后，汀兰休息了一周没有去跑步。 再见到斯泽的时候，他问起汀兰，平时是不是都是去图书馆看书。 汀兰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 “怎么都没有碰到你？” 汀兰红脸：“是啊，在食堂也很少碰到。”图书馆她虽然很少去，但是食堂是每天三顿必去的。 斯泽低笑了一声：“明天早上我会去图书馆看书。” “我也去。”汀兰马上道。明天是周末，她可以牺牲睡懒觉时间。 “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汀兰脸蛋红扑扑地道。 晚上临睡前，乔珍道：“汀兰，我们明天去西湖划船吧。” “不行，明天我要去图书馆看书。” “你没事吧？考试还早呢！” “不能临时抱佛脚。你也多看看书吧，不要整天想着玩。” “恩，汀兰说得对！”姚姐道。 乔珍才不相信汀兰一夕之间就变得爱学习了。 “是不是和人约了图书馆见面？” “嘿嘿，是和人一起去图书馆好好学习。”汀兰笑着道。 “见色忘义！”乔珍撇嘴道，相信你是去学习才怪！ 第二天一早，汀兰梳洗打扮过，就去图书馆门口排队了。 看到斯泽远远走来，她连忙招手。 斯泽不好意思插队，指指队尾，表示自己去那边排着，汀兰马上出列，跟着他到队尾。 等到八点，图书馆一开门，两个人随着人流涌了进去，汀兰抢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两人并排坐下。 斯泽拿出专业书籍在看着，一边做着笔记。 汀兰也把书本拿出来，翻了一会儿，就乏困了，她撑着眼皮不敢趴下去，借着去厕所，外出走了一圈提提精神再进来。 不一会儿，又困了起来，她实在撑不住了，想着小憩一会，大神不会觉得她偷懒的。 斯泽专心的摘录笔记，看着旁边汀兰已经趴下睡觉了，刚开始，她的脸是对着窗户边的，睡着调整了姿势，脸朝着他的方向。 看着她脸枕着手臂微变形了，粉嫩的嘴唇微张，长长卷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肤色剔透红润，看着看着，他脸不自觉有些红了。 轻咳了一声，他重新坐正，把心思转到书本上。 汀兰悠悠醒转，看了手表，已经睡了一小时了，她偷偷的转头看斯泽，发现他还是聚精会神的在看书，放心了一点。 现在才十点，离中饭还要一个半小时，她觉得时间过的真慢。 把本子拿出来，她画起了家具图样。 斯泽看着汀兰醒转，在认真的写写画画，好奇的看了一眼，发现她原来在画家具图。 他好奇的在本子上写了个“？”递给汀兰。 汀兰发现大神终于和她交流了，很高兴，在本子上回复道，给家里家具厂画样图。 斯泽拿过她的本子看了一下，在图形上给她指出几点改善建议，汀兰发现经大神一提点，样图的外观形体更加均衡，线型流畅，简单几笔画出的装饰纹样生动、形象。 真不愧是国际建筑设计领域的大师啊！ 斯泽看到汀兰的星星眼，不禁莞尔。 十一点半从图书馆出来，汀兰掏出包里的铝饭盒，扬了扬道：“我饭盒都带上了，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斯泽笑着摇头：“中午有市一建的人约了教授，他让我作陪。” 汀兰失望的点头：“那我先走了。”恋恋不舍。 斯泽朝她摆摆手，汀兰捧着自己的饭盒去食堂打饭了。 乔珍一上午都窝在宿舍，看见汀兰回来，戏谑道：“怎么这么快回来，我以为你会在图书馆好好学习一整天。” 汀兰一屁股把乔珍挤开，坐在椅子上打开饭盒道：“学习不能一蹴而就，要注意劳逸结合！” “看书回来没有一起吃饭？这人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他有正经事要办呢！” “瞧你那样！”乔珍实在受不了汀兰一副小女人的模样。 “你不去跳健美操了？”汀兰问乔珍，平时周末他们舞蹈队都有活动的。 “没意思，跳来跳去就那两下。”乔珍三分钟热度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她拿出磁带放进了录音机里，一首《血疑》的主题曲飘扬出来，乔珍跟着山口百惠的歌声，轻轻哼着，一边在她的小歌本上写着，汀兰好奇望去，都是中译的歌词，“瓦答西奴私意那拉”。 汀兰只能给她竖个拇指，真服了！ 第九十一章 陈燕的私事 陈燕一向是106宿舍的隐形人，大家聊天玩笑时，她从来不参与，平时晚上睡觉前才回来，早上也很早就出去了。 海燕提到每次在图书馆都能看到她，她的这个用功程度连姚姐都佩服。 陈燕也是省内金田市那边的人，按说金田市离省城最近，差不多两个小时车程就能到。但是除了过年那次，她平时也从来不回去，放寒假的时候也是最后一个走，大家回来的时候，她也早就在了。 像乔珍经常会报怨父母管的多，汀兰会和室友说春和结婚，景明做买卖的一些事，姚姐嘴里天天念叨她的小豆豆，还有对婆婆带孩子的一些担心和不满，董秋萍和室友吐槽现在食堂的食物和她妈做的天上地下，简直没法比，连她爸爸随便炒个菜都比这里的师傅做的香。 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提到家里人，但是陈燕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所以大家现在对她家几口人什么都不清楚。 中午的时候，宿管通知陈燕有人找，大家都还惊讶。 陈燕不在，路露去回复的时候，带进来两个中年妇女和一个男青年。 听他们说是陈燕的家人，汀兰几个拿了椅子招待他们坐下，告诉说陈燕可能去图书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其中一个中年女的探头看了一圈道：“真的不在？” “我刚才就和你说过了，她真不在。”路露在旁边委屈道。她出去回话的时候，这几人不相信，一定要进宿舍亲自看看，路露只能带他们过来。 “你是陈燕妈妈吗？”汀兰小心问道。 “我是她婆婆。”中年妇女话一出口，大家都大吃一惊，没听说过陈燕结婚了。 虽然现在已婚是可以报考大学，但是档案上是报备过的。大家都知道陈燕的档案是未婚。指导员在第一天已经把已婚未婚人员宣报出来，班里只有姚姐是已婚的。 “我们没听说她结婚，你们不会骗人吧？”张海燕大声道。 “大学生也不能乱讲话，我就是她婆婆，这是她男人。”中年妇女把那个男青年推上前道。 宿舍几个女孩子打量了一下这个自称陈燕丈夫的男青年，小伙子二十来岁，黑瘦，穿着一套旧的绿军装，仔细一看，一只眼睛是义眼。 “他们在我们村上都办过酒席入过洞房了。陈燕读高中的学费都是我们家出的。现在考上大学，就不想认这门亲了，没门！”中年妇女气愤道。 大家这时候都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阿姨，这个，陈燕也不在，她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要不你留个地址，我让她回来去找你们。”汀兰上前道。 “她躲着我们呢。你们都是同学吧，你们老师在哪，带我去，我找他评评理去。”陈燕婆婆拉着汀兰道。 “这个，有事情有你们先和陈燕谈谈，我们老师不管这事。”汀兰挣开道。 “那学校领导都不管？让一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人在大学读书？”中年妇女越说声音越大。 汀兰他们怕隔壁宿舍的人听见，赶紧把门关起来。 张海燕对那个男青年道：“同志，你劝劝你妈妈吧，有事情还是等陈燕回来再商量，你们要不晚上再来找她。” 男青年拉着他妈的衣服道：“我们回去吧。” “回什么回？你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那陈燕太不是东西了，当时他们家狮子大张口，要了我们家一大笔彩礼钱，把女儿嫁过来，我们供她读书、考大学，结果她翻脸不认人了。” “那怎么办？她不想回去，我也不能逼着人家和我过日子。这次来，就是把事情说清楚，该了断就了断。我们伫在人家宿舍也不是办法。你不走，我走！”男青年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陈燕婆婆和另一个妇女急忙跟了上去。 他们一离开，汀兰几个人面面相觑，真没想到还有这事，陈燕瞒的挺紧，一点痕迹都没透露。 海燕出去了一趟，回来和汀兰她们道，三个人一直等在宿舍楼门口。 晚上陈燕回来，看见他们三人，掉头就走，被她婆婆一把揪住，“臭XX，你给我站住。” 男子怕他妈在宿舍楼前就和陈燕撕打起来，赶紧把她们拉到了偏僻处。 汀兰几个透过一楼的窗户，隔着窗外的灌木，隐约看见几个人情绪激动的争执，陈燕婆婆几次要动手，都被男青年拦了下来。 最后陈燕还当场跪了下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陈燕婆婆指着她又骂了一顿，三个人就走了。 陈燕回到寝室，看见室友几个都看着她。 她把门关上，理了理被扯歪了衣裳，开口说起了她的私事。 她家是金田市下属一个村子的，家里兄弟姐妹好几个，她在家里排行老二，从小成绩就特别好，但是初中毕业，父母就不想让她再上学了。当时她哥正在说亲，女方要的彩礼钱钱，家里出不起。 正好外村有一家儿子刚退伍，拿了一笔退伍金，打算讨一房媳妇。家里不经她同意，就把她许给了对方。 她当时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要继续读书。男方家也同意了。 她嫁过去的时候才知道，男的一只眼睛已经坏了，据说是在部队里训练的时候受伤的，所以才提前退伍。 但是当时已经嫁过去了，而且对方还愿意让她读书，她也就在那家里呆下来。 后来考上了大学，她也是他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当时很风光，村里敲锣打鼓庆祝了好几天，婆家人也高兴，觉得媳妇以后能分配工作，吃上商品粮。 但是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刹那，陈燕已经想着离开这个家里，她和丈夫没感情，她一天到晚学习，丈夫一直在地里干活，两个人根本说不上话。 但是她也不敢和婆家提出来，因为她知道她提了，婆家人肯定会把她给撕了。 来学校以后，她根本不回去，家里来信也不回，今年过年的时候，她偷偷回了娘家。婆家人找上来，她避着不见，只让她妈出面，和男方说，想断了这门亲事。 婆家一帮人都打上门来了，她逃回了学校。从头到尾，她一直没有露面。 直到今天婆家人找到了学校。 她刚才给他们跪下，承诺赔偿当时出的彩礼钱和她这几年的学费生活费，另外再补偿他们一笔钱。 因为她现在还在读书，钱要工作以后再慢慢偿还。 婆婆肯定不同意，要她马上拿出这笔钱，她才肯放她。 陈燕答应想办法，半年里面筹集，男方这才离开。 陈燕和室友几个没说的这么详细，只简单提了家里包办婚姻，现在她拿钱了断。希望大家帮她瞒着此事，不要告诉学校。 汀兰几个人听了，都默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燕说完，爬到自己床铺上，拉上了床帘，不一会儿，发出一阵嚎啕大哭。 来上学之前，在家里那边见到因考上大学而解除婚约的男陈世美，没想到身边还有一个女性，也是因为上了大学，解除婚姻的。 陈燕或许有让人同情的地方，但是见到刚才那个男青年，大家对他印象也不坏，觉得作为关系中被抛弃的一方，那个男青年更让几个人同情。 第九十二章 牵手 现在每天就着齐小明的广播声音下饭，汀兰觉得怪怪的。 有一天，路露突然说道：“现在这个男播音声音真好听！” 汀兰吃一惊，没想到还有人欣赏齐小明，虽然只是声音。 “这个男播音是我高中同学。”汀兰显摆道，“你想见他吗？我可以介绍你认识。” 路露羞红了脸低头扒饭：“我，我只是觉得他声音好听，没其他意思。” 汀兰想想也是，即使有其他意思，见识了齐小明那张尖酸刻薄的嘴巴，也变得没意思了。 她叹息，自从上次图书馆一别，斯泽又没消息了。她在想，到底要怎么撩到男神呢？她又不能太主动，怕他会轻视，但是她不行动，那就更没戏了。 她把这个问题和乔珍探讨，乔珍帮忙出主意道：“要不，你给他写信吧！” “写什么？” “这个你可以请教一下海燕，她那里收藏了很多爱情诗，你去抄一首。” 汀兰觉得她是问错人了，现在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只知道写情书。 怀念度娘、怀念知乎、怀念万千乐于助人的网友们。 她想，首先还是要多创造相处的机会，知道斯泽喜欢上图书馆，她打算以后每天没课的时候，都去图书馆守着。 在图书馆蹲点两天，在她考虑是不是真的要起草一封情书寄过去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人了。当时斯泽在的找座位，因为他来的比较晚，图书馆里学生已经满满当当了，汀兰急忙拿起书本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招呼。 斯泽看到汀兰，展颜一笑。 汀兰小声道：“这里没有座位了，我们去教室看看吧。” 斯泽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出。 “这两天你没去跑步？”斯泽拾梯而下，转身问道。 汀兰张大嘴，斯泽是偶尔才跑步，她以为没有机会遇上，就没去了。时间都耗图书馆这里了。 正分神懊恼中，突然脚下一个踏空，汀兰身体一下前倾，斯泽急忙扶住。 双目相交，呼吸相对，气氛一下子氤氲潋滟起来。 斯泽回过神，放开汀兰的手臂，汀兰也红着脸别过头去。 两人下了楼梯。 “去你们外文系教室吗？”斯泽先开口，打破沉闷。 “嗯。可以吗？”汀兰点头，望着斯泽。 斯泽和煦一笑，道：“当然可以。” 到教室找到座位以后，这次汀兰没有犯困了，她看着书，内心有点小澎湃，半小时才翻过一页。 到晚上九点钟，教室的学生陆续离开，斯泽也合起了书本。 “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汀兰愣神了一会，反应过来马上道：“什么电影都喜欢。” 看着面前的人莞尔一笑，汀兰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我来这里上学，还没有去过市里的电影院，可以陪我去看场电影吗？” “嗯嗯。”汀兰急忙点头。 斯泽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前，汀兰旋转着进了宿舍，像是喝了一杯浓酒，人似乎醇醉的飘飘然起来。脸上红扑扑，心脏也一直砰砰跳着，晚上睡在床铺上，都要激动的翻身踢几下脚。 下铺的乔珍腹诽，你为爱情失眠，但我还需要睡眠啊。 第二天晚上，汀兰和斯泽来到西湖影院门口，影院门口灯光闪烁，年青人一对一对的相携而来，络绎不绝的人群聚集在这里，热闹喧哗。 汀兰两人走到海报牌处，看见现在放映的是《高山下的花环》，她暗自叹息，如果是《庐山恋》就好了，热情的男女青年、美好的爱情、还有那银幕一吻，哎呀呀，太可惜了！ 斯泽买好票回来，问汀兰要不要带点零食进去，汀兰摇头，有情饮水饱！ 电影放映后，汀兰看的很认真，她要好好研究一下剧情，领悟传达的精神。因为上次陪景明看电影的经验，她也担心斯泽呆会儿会问她感想，如果她不说上点什么，怕斯泽觉得她肤浅。 两人临危正坐的看着电影，黑暗的影院中，前座的男女青年头在慢慢靠拢，估计那小手已经牵上了。 汀兰偷偷瞄了斯泽一眼，发现他看的很入神，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前面那对爱情鸟，汀兰有点失望，如果斯泽也过来牵上她的小手就好了。想到这，她偷偷的把手放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不过直到电影散场，她的小手还是孤伶伶的一只。 影院的门一打开，人群顿时有点汹涌，大家都赶场一样，急着往外冲。汀兰被撞了一下，斯泽看到，伸手护着她的肩膀，挡住涌过来的人流。 “明天休息，你还去图书馆吗？” 汀兰正在脑子里组织着电影精神的感悟语言呢，想呆会讨论的时候用上。她回过神道：“去的。”你去，我肯定去。 “……明天我不能陪你去图书馆了，市一建最近有个项目，需要我们教授协助，我也要一起去。” 汀兰讪讪然，刚才还以为斯泽邀约呢。 “又要去外地一段时间吗？” “这个工程是在市里，不过这段时间要经常去现场，会比较忙。” “噢。”看了一场电影，小手没牵上，男神又要消失一段时间了。 “下周六，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去西湖划船？”看着汀兰不高兴的鼓着脸颊，斯泽不禁道。 立马转头粲然一笑：“好！” 刚看了电影，又约划船，男神传递出来的心意已然明显，汀兰心里大定。 两人漫步在初春的夜晚，从繁华的延安路出来，越往学校的方向，光线越暗，只有隔着很长距离的路灯，发出的一点亮光，让人不至于迷失在黑夜中。 汀兰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个路灯，两个路灯，三个路灯…… 她的手握紧摩挲，每当踏入黑暗中，她都在默默的给自己鼓气，但是气还没有打满，又现身光明之下，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数到第十个路灯，果断伸出爪子。 朝空中一抓，碰到了斯泽的一根尾指，紧张之下，她紧紧握住。 斯泽蓦的停了下来，汀兰有点慌乱，自己是不是太不含蓄了？ 突然，汀兰的手被一只温暖而湿润的手掌反向包住。 她心里一喜，两只手掌慢慢交叉握紧，没注意到斯泽的嘴角轻轻的扬起。 长夜漫漫，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一闪一闪的，格外明亮，似乎在捂嘴偷笑着，这年青而可爱的恋人啊！ 第九十三章 那个逝去的年代 上学期主要是理论课程为主，下学期专业课程重了起来，外文系的学生，靠着死记硬背，简单文章的阅读是没有问题，但是听力和口语就一团糟了。 口语老师是一位五十几岁，至今未婚的女士，平时身着一件简单的外套或自己钩织的开衫，笔挺的长裤，手里总是带着教案，面含微笑，举手投足之间优雅而从容。 事实上这位气质高雅的教授，刚回到岗位没几年，因为以前留美的经历与海外关系，之前十几年里，她一直是街道下面的一位清洁工人，但是她身上似乎没有留下那段坎坷岁月磨难的痕迹。 她和女同学说过，现在是女性所处的最好的时代，希望大家在此学习成长，从这里展翅高飞，成为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班级里所有同学都十分钦慕叶清婉教授，女同学下意识的模仿她的言行。下课后也围着征询、请教问题，但是她们对于叶教授上课时喜欢用外语交流，都退缩躲避，生怕被不幸叫到。 叶教授也理解大家基础都不是很好，但是她强调，外语学习就是要敢于开口，作为外文系学生，课堂上，只能用外语交流，她会耐心的等着大家一个个单词往外蹦，连猜带蒙的讨论，坚持课堂上只能使用一种语言。 同学们可以在英语角和人比划，但是面对教授时，总是胆怯不敢开口。 在这一点上，汀兰表现的特别好，几次受到叶教授表扬，而且她是照着美剧学外语的，和一口美式英语的叶教授沟通更顺畅。 叶教授为了提高同学的听力，经常带些外语歌曲磁带过来，在大教室播放，鼓励大家开口歌唱。这些英文歌曲，虽然大家并不能听懂多少歌词，但是那种情真意挚、打动心灵的曲调倒是勾起大家对异邦无限的遐想。 课堂上，她邀请同学们上台演唱一曲，被她扫中的同学纷纷低下了头，就怕被点到，这时候她又点名汀兰。 汀兰呆呆的站了起来，叶教授放的这些歌曲她都不会啊。 她提出自己唱一首听过的歌曲《Yesterday Once More 》，事实上这是她以前上初中时，英语老师教的第一首英文歌，还让每个同学都要学会。 得益于参加过的主持活动，她上台以后并不怯场，轻松愉悦的把一首英文歌从头唱到尾，“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 一曲完毕，叶教授率先鼓掌，脸上难得流露出激动的表情，直道这首歌曲真好听。同学们也纷纷鼓掌，现在能唱一首英文歌曲，还是很惹眼的。 汀兰转头对叶教授笑着道：“叶教授，我们班的乔珍同学，她会日语歌曲，是否也请她上来为大家献上一首？” 台下的乔珍恨不得上去把汀兰嘴巴捂紧，再狠狠掐上两把。 叶教授惊讶，因为明年才开始第二语种选修，大家本专业英语口语都还勉强的情况下，有同学能唱日文歌，她还是很感兴趣的，她也很鼓励多语言的学习。 当她邀请乔珍上台的时候，这姑娘也不好意思推辞了，虽然紧张，但还是把一首血疑的主题曲《谢谢你》完整的演唱了一遍。 虽然她是靠中译方式学习，但是天生的语言天赋和狂热精神，这首歌曲的咬文吐字还是很标准的。 “si bai xi（很棒）！”叶教授鼓掌，“今天同学们真的让我大吃一惊，我希望大家能像岳汀兰和乔珍同学学习，歌曲和语言学习并不是矛盾的，而是可以相铺相成……” 当叶教授把调子定下来以后，后来大家外文歌曲的学习热情高涨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外文系同学都能完整唱下来一首英文歌曲。 汀兰和乔珍回寝室以后也受到了大家的追捧，没有想到宿舍里两个看似不学无术最为散漫的学生，竟然大出风头，而且得到了叶教授的赞扬和肯定。 乔珍那台双卡录音机晚上又播放了起来，这次放进去的是从叶教授那里借来的英文磁带，连一向不合群的陈燕，也蹲到了录音机旁边，跟着念念有辞。 听着宿舍里面发出此起彼伏的念经声，汀兰偷笑。 晚上月色正好，她想出去与恋人月光下散步……呃，聊聊人生和理想。 没有手机真不方便，不能一个电话过去把对方勾搭出来。 现在学校对于大学生谈恋爱这一块抓的挺紧的，虽然号称不禁止、不提倡，但根本上还是反对的，所以大家都是地下恋情，不敢曝露，平时约会场所也会相对隐秘，即使像汀兰和斯泽这一种，上图书馆和教室的，都不敢表露的亲密，以免被发现。 所以联系对方时，也不敢公然找到宿舍，次数多了，引起宿管阿姨注意就麻烦了，她可是指导员和班主任的报秘者。 汀兰和斯泽都是每次约会时，就定了下次的约会时间和场所，还交换了课程表，如果有变动，可以去大教室等对方下课，或找人通知。 两个人从那里晚上看电影牵手回来，已经确定彼此的心意。 后来西湖划船，在湖光潋滟和荷叶盘绕间，在许仙和白娘子的断桥旁，脉脉含情，心意相投，恋情迅速升温。 虽然斯泽课业加副业，非常忙碌，但是总是找机会与汀兰两人相处，现在傍晚跑步，不再是一路直奔二十几公里的折返，累成狗了。 两个只要跑出校园，就手粘着手，越跑越慢，直至身影慢慢靠近，说着身边的小事和情人间的傻话。 汀兰之前一直好奇，据后来看过的报道，斯泽是南市高考状元，当时会有更多的选择，如远一点的清华大学，近的上海复旦或是交大，这些不仅是全国名校而且在建筑专业的底蕴比现在的Z大强很多，但是他最终选择了Z大。 当汀兰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斯泽当时目光望着远方，整个人陷入浓浓的追思之中。 他的父亲曾是Z大学子，也是学建筑设计专业。他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喜欢把他架在肩膀上，拉着他的小手笑着带着飞飞；喜欢摸着他的小脑袋，叫他小毛头。 后来一次，父亲用纸板粘起了一座堡垒，还放了一个小纸人在城墙，说那是他的小毛头，是个大将军，带领士兵把侵略者赶出家园。在父亲为他做出更多纸人士兵时，有一群人，突然闯进了他们家，把他的堡垒踩踏了，城墙上的小毛头也不知飞到哪里，家里一阵打砸，妈妈跑出来，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一群人先是把祖母拉出来，后来父亲跑上去阻止，一根木棍把他砸倒在里，他对父亲最后印象就是头破血流，被人从家里拉走的样子。 后来妈妈为了保护他，也为了外祖家人的坚持，和父亲划清了关系。 过了不久，就传来父亲投河的死讯。 他选择来Z大读书，是因为这里是父亲年轻的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当时斯泽说完，目眶不自觉湿润，汀兰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被恋人那哀伤和思念的声音所感染。 岳青青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现在的岳汀兰也没有。她来的时候，已经是破茧而出的八零年代。 她拥着斯泽的肩膀，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庆幸，他们现在生活在最美好时代。 第九十四章 差点起冲突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汀兰起身收拾好书本，抱起飞奔出去，乔珍赶上来拉住她：“你跑哪么快干什么？一起去吃饭吗？” 汀兰嘿嘿笑了两声，歉意道：“对不起啊，乔珍，我有约了。” 乔珍捻了她胳膊一把，这个典型重色轻友的家伙！ “以后再也不要找我。”乔珍哼了一声转头就要离开。 汀兰连忙扯了她一把道：“乖乔珍，你还小，等长大谈恋爱了就能理解了。” 乔珍气笑：“你才小，你比我还小一岁好不好，倚小卖老！” 汀兰到学校大食堂的时候，斯泽已经在排队了，她无视后面同学的怒视，喜滋滋的蹭到斯泽旁边。 打菜的时候，她打了好几个荤肉，她的恋人平时学习太辛苦了，要吃点好的补补。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了，不敢明目张胆的粘在一起，面对面坐着，汀兰把她饭盒里的荤肉都拨到斯泽那里，斯泽笑道：“你多吃一点，太瘦了。” 汀兰一惊，恋人这是嫌自己不够，丰满吗？ 她悄悄的挺起胸膛，吱吱唔唔的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瘦。”还是有点料的。 “当”地一声，一个铝饭盒在他们旁边重重的放下，汀兰抬头准备发射个怒眼过去，这么不识相，来这桌挤什么。 刚抬头，她吓得差点被噎死。 严聪聪！ 心惊胆颤的低下头，默默的扒着碗里的饭，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我！ 身边的位置压下来一个黑影，汀兰感觉她的饭已经全都堵在嗓子眼了。 斯泽看了前面这个男同学一眼，特别高硕的个子，表情很不友善，而且还奇怪的打量自己，那感觉，似乎想上来揍一拳似的。 “女骗子，哪里吊到了这个小白脸？”严聪聪大口大口拨着米饭，语带不屑道。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指望他放过无视是不可能的。 “汀兰，你和这位同学认识？”斯泽刚说完，就看见对面这个男同学转身瞪着汀兰，等她回答。 汀兰顺了顺气，把那口饭先咽下去：“以前滑冰的时候撞过这个同学，后来怎么赔礼道歉他都不依不饶！” 严聪聪重重的哈了一声：“我不依不饶？是谁给我送饭送水果，在我宿舍前偷偷摸摸等我。”还甜言蜜语夸我来着，说我长得气宇轩昂、威猛。现在又勾搭上小白脸，翻脸不认人。水性杨花！ 汀兰镇定的道：“送饭送水果是赔礼道歉。希望你不要误会。”汀兰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喂，你说我误会？”严聪聪伸手就想把汀兰肩掰过来。 斯泽脸沉了下来，起身伸手，挡在汀兰肩上。 “这位同学，请自重！” 严聪聪哗一下站起来，表情冷冽：“你叫我自重？” 汀兰有点慌起来，和这个绔纨没什么道理好讲的，真的发起疯来，还是斯泽吃亏。 她把饭盒拿起来，向斯泽投去哀求的眼神，拉着他离开。 严聪聪看着两人离去，唰一下把饭盒扫落在地，引来旁边学生的窃窃私语。 汀兰把和严聪聪的事情告诉了斯泽，她叹气：“真的是倒霉，惹上了这个人，我高中同学和他一个宿舍，怕被牵连，都不敢说和我认识。” “严聪聪不是法律系的吗，怎么和你同学住在同一个宿舍。”斯泽听汀兰提过，广播里的那个声音是她高中同班同学，关系还挺好的，现在在新闻系。 “说到这，更奇葩。据说第一天上学，他被安排到你们那栋男生宿舍楼，据说法律系学生都是在那里的，可他嫌弃那里是十人宿舍间，后来换到了新闻系那栋。”齐小明现在所在的男生宿舍楼是六人间的，真的是特权阶级，说换就换，有本事一个人单间，省得祸害别人。 斯泽点点头，那个严聪聪看着就是暴脾气，他担心对方不肯罢休，叮嘱道：“你以后碰到他远远避开，有事情马上叫人找我。” “恩。”汀兰点头，有人关心感觉真好。 这时广播的音乐停止，播报了一条新闻，学校的露天游泳池在周六正式对外开放，为广大师生增加夏日里的健身项目。 汀兰听了以后道：“我们周六也去游泳吧！”好久没有游泳了，以前镇子的小溪，只有男同志和小孩子能去。好不容易现在学校泳池开放，能在里面酣畅淋漓的游个几圈，想想就开心。 正好也可以让斯泽看看，其实她并不“瘦”。 “……好。”斯泽犹豫了一下，答应道。 “你会游泳吗？” “会。我们小学的时候，体育课就要学游泳。” “你们学校真高级，我们小学的学校，比游泳池大不了多少。”汀兰回忆起镇上的小学道。 “……你有泳衣吗？”斯泽想想还是问了一下。以前在游泳池也遇到穿着泳衣的女性，但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想到汀兰到时也会穿泳衣过去…… 想到这，他脸都红了。 “没有。不过我明天中午就去外面买一件。”汀兰立马道，就怕斯泽反悔去不成。 两人道别，斯泽晚上有事，不去教室复习，下次的见面就是周六游泳了，汀兰感慨，遇到一个出色的恋人也挺烦恼的，都没时间见面。 汀兰回宿舍，兴致勃勃的邀请乔珍陪她一块去买泳衣。 乔珍也从广播里听到了学校泳池开放的消息，她没想到汀兰也想去，不过这家伙只叫自己陪着买泳衣，没有说一起去游泳的事，肯定又是和那个斯泽约好了。 没想到他们发展的这么快，都可以一起去游泳池了。 “你会游泳吗？”乔珍问汀兰，不要因为谈恋爱而淹没在泳池里。 “恩。蛙泳、蝶泳、仰泳都OK。” 宿舍里的几个人听到她讨论游泳的事情，都很感兴趣，张海燕和路露提到，周六大家一块去，汀兰夸的自己这么厉害，她们几只旱鸭子都想去跟她学游泳。 乔珍幸灾乐祸的看着汀兰，看你怎么办！ 汀兰张大嘴巴愣住了，这么多电灯泡！在张海燕两人的催促下，她只能僵硬的笑着点点头。 要不，明天通知斯泽，换时间再约。 第九十五章 游泳 几个女孩子相携到商场选购泳装，海燕家里有一套，这次纯粹是陪她们逛的。 友谊商场的泳装虽然都还好看，但是价格颇高，几个人都退却了。后来海燕带她们到西溪路的一家小店里，买到了各自合意的泳装。 汀兰和路露选的都是红底白点的连体泳装，乔珍是蓝白条纹的连体泳装。 回来后，几个女孩子拉上床帘试装，汀兰第一个出来，低头一看，胸前一马平川，原本的B杯被泳衣一压，像是没发育似的。 乔珍也拉开了床帘出来了，她是连体三角裤泳衣，显得双腿修长。 “这个泳衣我可不敢穿出去！”她扯着泳裤下端道。 “你以前不是在学校上过游泳课吗？”汀兰道。 “那时候还小。” “我，我也不敢穿出去。”路露在床帘里低声道。 “第一次穿泳衣是会不习惯，但这是健康运动，到了泳池就好了。”海燕的爸爸是游泳爱好者，她从小跟着常去游泳，现在夏天也经常去。 “是的，到了游泳池，大家都这么穿，也就没感觉了。”汀兰现在是纠结于她的平胸，本来是想让斯泽见识一下她并不“瘦”，这衣服穿出去，肯定坐实了斯泽的猜测。 周六下午，几个女孩子兴冲冲的往学校泳池出发了。 Z大的游泳池是在生物系的旁边，离女生宿舍有十几分钟路程，开放的这天，盛况空前，门口售票处挤满了赶过来的学生。 汀兰几个好不容易排队买到了游泳票，因为更衣柜不够，四个人要共用一个柜子了。 “你那位约了在哪里碰头？”乔珍悄悄的问汀兰。 “我们改了时间。”汀兰笑嘻嘻道。今天主要是陪室友几个，免得被乔珍说重色忘义。 乔珍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几个人进去后，没有马上换衣服，先到游泳池现场视查一下。 今天游泳池的接待人数绝对超标，但是真正下到水里的寥寥无几，偌大的泳池里，只有浅水区稀稀拉拉泡着几个人，而泳池边蹲着、站着都是围观者，场面很是滑稽。 汀兰想象中的下饺子情况没有发生，倒像是一群人围着锅子等饺子下水的感觉。穿正式泳衣的人很少，男同学都穿着自己的内裤，女同学穿着正衫，只有两个女生穿着连体泳衣在浅水区戏水，引来无数视线。 汀兰几个面面相觑，大家都没打算去换装了，几个人卷了卷裤腿，跟着到浅水区泡脚了。 一群穿内裤的男学生倒是陆续一个个跳下水去，在空阔的泳池里划水，像炖着一锅排骨汤。 突然大家一阵哄笑，原来一个男同学刚爬上岸，本来就松垮的内裤被水的压力一带，掉了下来。男同学手足无措的拉扯着裤子，越紧张越拉不上，反而一个跟斗拌倒了。周围学生笑的差点断气。 但是观那个男同学的充血的脸色，估计一辈子要落下阴影了。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其他男同学下水、上岸，都攥着内裤，生怕也发生这样的糗事。 路露面露惆怅：“来了泳池也不能游泳。” 突然迎面一股水花击来，脸上和身上都湿了，原来是乔珍用水泼她：“本来你就不会游，我们来玩水吧。”大家衣服里面都穿着泳衣，湿了也不怕露光。 她笑着迎击回去，几个人嘻嘻哈哈的玩闹一阵后，一起双手撑地，仰着头趴在浅水区，像四只海豚，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 进场学生越来越多，游泳池旁边都快没地方站了，终于更多的人鼓起勇气下到水池里。几个女孩子里，海燕也到更衣室换下外套，穿着泳衣进到了深水区游泳。汀兰几个穿着湿答答的衣服在旁边给她鼓劲。 一声尖叫传来，原来一个坐在泳池边的女孩子突然被挤的掉下了水。旁边的学生顿时紧张起来，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去营救，她自己缓过神来，划水游了起来。原来会游泳，大家这才放下了心。 看那个女孩子在水里游的畅快之后，乔珍也蠢蠢欲动，怂恿汀兰一起下水。 汀兰直接双腿一蹬，跳进水池里，过胸的水池浮力较强，她踩水浮了起来，伸出手，示意乔珍也跳下来。 乔珍慢慢的伸腿挪了下来，两个人以标准蛙泳的姿势朝海燕的方向游去。 三人游了一圈，就被泳池边的管理员叫住，勒令不许穿着外衣下水，汀兰和乔珍两人只有悻悻的上了岸。 学校游泳池开放的第一天，就因为池边拥挤，掉下水的人有好几个人，因学校重视此事，游泳池接待人数也有了限定。 汀兰本来和斯泽约了周日下午去的，结果因为买不到票而作罢。 因为最初的新奇和羞涩过去后，学生们不再围观池边，去了游泳池大都还是会下水了。 后来汀兰两人还是找机会去了一趟泳池，汀兰穿着新买的V领两件套泳衣，终于不再平胸。当她略带羞涩的走出女更衣室时，看到外面裸着上身，穿着泳裤的斯泽，两个不约而同刷红了脸。 汀兰黑底碎花，带着荷叶边的泳衣，把她的白皙修长、婀娜的身姿显露无疑，引来泳池边许多男学生偷偷的观望，斯泽轻咳了一下，带头走在前面，似有意遮挡在汀兰身前。 斯泽先下到水里，牵引汀兰下去，汀兰矜持的从扶梯轻挪下池，不再像上次一个勇猛的跳跃。 室外的泳池，在傍晚阳光的余晖下，波光荡漾，两人划着水，慢慢的游淌。 很快期末考试又要到了。现在汀兰几个已经不指望去图书馆抢位置了，现在教室抽屉里放置书本占位置的行为，因为学生投诉比较多，校方也在广播上明令禁止。 汀兰因为后面时间和斯泽约会，大都是在教室或图书馆看书，所以这次考试，终于不用临时抱佛脚，考前轻松的做一下复习就可以。可怜的乔珍，这次孤独的奋斗中。 几门考试一考好，宿舍的几个女孩子陆续回去了。 “汀兰，你真的要再呆一星期？”乔珍收拾行李道。 “恩，暑假将近两个月呢，我和阿泽打算多留一段时间。”汀兰美滋滋道。 “恶，已经叫的这么亲近了。肉麻！” “嘿嘿。” “你干脆去我们南市玩吧，那个斯泽不是南市的吗，你去了可以住我家，我带你去南市逛一逛。”乔珍建议道。 “阿泽没有时间，他八月就要和教授去外地做项目。”本来汀兰也想去南市玩一趟的。 “你这次不和你同学一起回去，一个人要小心点。”乔珍提醒道，她也都是和同校的老乡一起回的。虽然汀兰还是省内的，但是汀兰的车程比乔珍还要远好几个小时。 “恩。你自己也小心。”因为要多留一周，汀兰这次没有和齐小明他们一道回去。 第九十六章 吵架 当汀兰送走所有室友，去找斯泽商量这一周去哪里游玩的时候，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斯泽协助教授的项目，原定八月，现在提前，马上要动身出发了。 兴冲冲的过来，听到这么一个让人沮丧的消息，汀兰难得发了脾气，转身就走，不想再理这个大忙人了。 斯泽急忙拉住她解释：“我争取早点完工，我们提前返校，到时候可以多点时间在一起。” “我没空了。”汀兰依旧堵气。 “别孩子气。”斯泽缓声道。 这下汀兰真的生气了，爽约了不仅没有哄她，还说是她孩子气，两个人在一起，一直是她在迁就斯泽的时间，她感觉自己一直在付出，而斯泽似乎不冷不热的，难道真的不能主动追男生？轻易得到的就容易忽视吗？ “你觉得是我孩子气吗？”汀兰看着斯泽的眼睛道。 “这项目本来就定好的，现在提前了而已，而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不差这几天。”斯泽耐心解释道。 “但是你也是和我提前约好的。你说这一周什么事也不管，会一直陪着我。还是你觉得，你项目的事，比我重要。” “……这个没有比较性。项目的事情是不能推后的。” “那你是觉得我是可以推后？所以你觉得你的事业远远比我重要的多？”汀兰不知为何，突然眼泪哗一下流淌个不停。 斯泽一看到汀兰哭起来，顿时手足无措，他不知道为什么简单的事情，却弄的这么复杂。伸手想抚去汀兰的脸庞的泪水。 汀兰扭头避开了。 “……如果你有出国留学的机会，你会为了我，留下来吗？”汀兰低着头，眨着泪眼轻声道。 “我是有出国留学的打算，但是要拿到全额奖学金才会出去。” “就是说如果有这个机会，你是肯定会出去的？”汀兰缓缓抬起头望着他。 “……是的。”斯泽看着汀兰沾着泪珠的睫毛，心里顿时一揪，他不明白汀兰为什么会问起这件事。 “但是你出国以后，我们没有机会再见了。” 斯泽不禁放松一笑：“我只是出国留学，最多几年，肯定会回来的。而且你也可以申请国外大学，我们到时候仍旧会在一起。” 汀兰轻轻的笑了：“你学业很优秀，深得教授器重，申请国外大学不是问题，但是我是没有机会的。”八十年代的留学生，是一批最优秀的学生，汀兰并不觉得自己有希望，而且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国留学，八十年代国外留学生的艰苦生活，她并不打算尝试。 “我也不一定能申请成功。”斯泽眼带温柔地看着汀兰道，他不知道心爱的女孩子今天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不，你一定会申请成功的，而且你也不会再回来。”汀兰再次泪如雨下，这是她一直避开的问题，也让自己不要去想起，但是今天却忍不住问到，她也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如果你担心这个，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回来。”斯泽扶着汀兰的肩膀坚定道。 但是我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你没有回来，你这一生，都定居他国。 汀兰回宿舍后就收拾起行李，直接到了车站买票回家，这时候，她反而更想念家人，为之前停留一周的打算惭愧。 汀兰打算先按信里的地址，去良州市的家具店找岳爸。 景明还要跑兔毛收购这一块业务，外公和舅舅负责家具厂那摊事情，良州市铺子没人打理，岳爸只能从陶瓷厂提前退下来，自己亲自负责这一块。 汀兰清晨六点出了站台，这时电车还没有开通，她在火车站附近小吃摊上吃了早点后，拎起行李往家具店走去。 岳家的家具店在解放南路上，汀兰从车站出来，走了两个小时才到，脚底都快起水泡了。解放南路上分布着很多南货店，热闹非凡，不少人订婚、结婚就到这里成批购买喜糖。 汀兰看到中间有一间宽敞的店铺，大概有七八十个平方，四面墙刷的雪白，一边放着六七张不同款式的沙发，有人造革面的、有绒面的，有的可折放，有的是固定的。对面是衣柜、木床、梳妆台等。铺子上方挂着一块招牌，写着明友家具店。汀兰看了一笑，家里有春兰裁缝铺，这里有明友家具店，只差李爱华的名字还没用上了。 早上家具店刚开门不久，还没有客人上门，只有一男一女在店里打扫。汀兰看到男的是自己的二姨家的表哥田兆忠，女的是三姨的女儿黄桃。 两人看到汀兰拎着行李上门时，顿时惊喜的放下手头的活计，帮汀兰把行李放下。 “姐，你们也上这里来帮忙了？”汀兰笑着道。 “嗯，姨父叫我们过来的，这可比在家里种地轻松多了，到这里来享福了。”黄桃笑呵呵道。 二姨家的黄桃表姐性子活泼热情，这也是岳良友选中她的原因。 “别看现在没人，到了十点多，上门的客人就多了，下午更是没断过人，这些人啊，像是没见过家具似的，不管买不买，都要上来看看摸摸。”黄桃介绍道，“现在问的人太多，大表哥出去送货的时候，我和姨父都忙不过来，姨父打算再找一个人来帮忙呢。” “辛苦你们两个了，到时候让我爸给你们多发点奖金。”汀兰笑着道。 “不用，不用。不辛苦，这点活算什么。”表哥田兆忠红着脸，急摆手道。 “这有什么辛苦的，不用出力的，就是陪人聊呗，多费点口水。”黄桃不以为意道，“主要是怕人多的时候招呼不过来，耽误生意，不然我和大表哥，一个看店一个送货足够了。” “我爸不在店里吗？”汀兰看了半天也没见岳爸出来。 “姨父一早就去银行了，把昨天收的款子存进去。放在店里不安全，现在谁都知道我们店生意好，怕有些游手好闲的人盯上。”黄桃悄悄道。 “阿兰，你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去帮隔壁糖果店的桌子修理一下。”表哥田兆忠道。 “表哥，你去忙吧，我又不是客人，不用陪我。”汀兰连忙道。 “隔壁那家糖果铺买了我们两张沙发，看表哥有点手艺，现在桌椅有点小毛病就叫去修理，又不是我们卖的家具出了问题。每次修好，都拿两颗糖果打发，精巴的不行。就表哥性子好，姨父又好说话，如果让他们自己去找师傅，十天半个月都没功夫上门，上门一次还要招待酒饭、付工钱。” 大表哥田兆忠也跟着外公他们学手艺，现在把他叫到店里来，一个是帮忙送货，二来如果家具有小毛病，也可以现场修理。 “你们来市里这么久了，有没有出去逛逛？”汀兰找着话题聊道。 “刚来的时候，姨父带我们去逛过几个地方。现在晚上关门了，我们也出去溜达一会儿。市里比我们乡下那是热闹多了，人多地方大，到处都是水泥高楼。就是东西太贵了，一把葱都要收钱，不像我们乡下，菜园子里随便摘。我托人叫我唔妈每次多弄点菜送到镇上，以后车子送货上来的时候，顺便带过来，免得这些钱都被别人赚去了。”黄桃起身道，“我带你去四处看看吧，你还是第一次到店子里来呢。” 汀兰点头，跟着黄桃走到了铺子后面，隔着一块木板门后面就是仓库了，大概有四五十个平方，堆着家具，家具上面罩着蓬布。 从楼梯上去，二楼空间也很空旷，前面一间放着锅碗瓢盆，还有两张折叠床，旁边堆着衣服等杂物。后面一间也是一张床铺，还有衣柜小桌，看着挂着女式的衣服，这间是黄桃住的了。二楼的面积和一楼一样大，就是摆的东西少，显得空阔冷清。 第九十七章 回家一 “对面那一幢都是三层楼，我们这排只有两层，听说隔壁几家都建议再加一层上去，姨父也说再加一层的话，楼上楼下都做成店铺，家具放的多，来的客人肯定更多了。” 现在家具也只是一个稍大的铺面，如果楼上楼下都设计成可参观的铺面，那规模就不一样了，稍装修一下，档次也会上升不少。 “现在铺子里什么家具卖的好？” “现在卖的最多的是沙发，特别是这种可折放的。每天都可以卖出去几张。其他家具看的人特别多，都说我们这里的样式新颖好看，但是除了结婚办喜事的，一般人家也不会添置，不过每周也可以卖出去一些。城里找木匠更不容易，现成又好看的家具谁不喜欢，而且我们价格算上来，比请人打更便宜。” “这种原木色的组合床卖的怎么样？”这床是汀兰设计的，通过推拉，床铺下面可以当柜子使用，储放一些冬被衣服等，适合现在家居比较拥挤的人家。 “这种订的人也很多，不过都是要求把床漆成红木色，嫌弃这个颜色太难看。”黄桃也不喜欢这种原木色，像自己家打的，没钱油漆一样，太粗糙。 汀兰汗颜，她太想当然了，现在的审美都是油漆红色为主，能欣赏原木色估计还要十来年。 黄桃洗了几个梨出来，两个人坐在店里啃着梨一边聊天。 “春和姐结婚，可惜你没赶上，真是太热闹了。”黄桃羡慕着说道，“那天嫁妆一拉出来，整条街的人都镇住了，一帮人吹吹打打把嫁妆送到姐夫家，我看那个亲家婆的脸都快笑僵了，电视机、录音机、裁缝机、电风扇还有一整套家具，把新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我姐那天漂亮吧？”汀兰现在挺遗憾的，当时真的应该回来，毕竟嫁人一生只有一次。 “漂亮！春和姐那天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呢大衣，红皮鞋，别提多好看了。大伙猜新娘，一猜一个准啊。” “新郎呢？”汀兰关心起那个不熟悉的姐夫。 “新郎也行，人长的也白净，就是酒量太差，刚喝了两杯就被人抬进屋了。”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岳良友这时也回来了，看见汀兰，高兴的上前。 汀兰抬头看见岳爸，乐的跳了起来，勒着岳爸的脖子蹦了几下。岳良友笑着拍拍她的手道：“已经比唔爸高了，还这么小孩子脾气。” 黄桃看着暗自撇嘴，这个表妹挺会撒娇的。 岳良友拉开女儿，仔细打量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精神不错。 “还是瘦了一点。在学校吃的怎么样？” “学校红烧肉敞开来吃，伙食很不错的。”汀兰夸口道。虽然有点夸张，但是现在大学食堂伙食确实不错，每个月免费发放的粮票菜票喂饱一个壮汉都没问题。 “你坐夜班车回来的吧？洗把脸，上楼去躺一会儿。呆会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我不困，在车上也睡了。”汀兰摇摇头，在火车上确实也睡了几个小时，现在精神还好，一点也不困。 汀兰和岳爸打听着这几个月的营业情况。听岳爸说，刚开业不久，进来逛的人就已经很多了，因为这条街都是置办结婚物品的，人流量本来也多，开业到现在，名声渐渐打出去了，很多人知道这里有现成的家具卖，交口相传，来采购家具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现在镇上的家具厂，也有很多周边的人家知道以后，直接上门采购家具的。现在不到半年时间，已经有营利了。 这间店铺原先是租下来的，上个月已经和房主办了过房手续，花了二万多把房子买下来了。如果附近的屋主商量好，市里审批通过，打算再加高一层，到时候像黄桃说的，一楼和二楼都办成铺面，加大营业面积。 “那你以后不是都要一个人在市里？”汀兰想着家里还有兔毛收购，李爱华和景明肯定离不开的。 “暂时只能这样了。” 现在镇上兔毛收购太红火了，新家那排屋子全都租出去了，旁边的一些房屋也全都成了收购点，电影院刚建好，都没有放映电影，全隔了一块块地方租借出去，镇上的土蓄产贸易公司、商品购销公司都在那里设点设秤。现在每天都有上万人次流动。现在那边十来个平方的铺子租出去，要二三十块一天，兔毛收购价也从80-100涨到了140-160了。 岳良友感慨，现在镇上兔毛生意一下发展太快，让他都有点讶异，虽然他们家是从中赚到了第一桶金。现在虽然利润薄了，但是还是有利可图，这个生意也舍不得放下，李爱华小裁缝店现在也关了，在收购站帮着景明，小姨和姨婿两个也都在那里帮忙。 父女两个没聊多久，店里客人陆续多了起来，黄桃一个人招呼不过来，岳良友一起接待客人去了，上午又做了几单生意，近的地方联系板车运过去，远的如果家具多，就要联系小卡，让田兆忠一起跟过去。 店里的服务，也是让客人满意的地方之一，虽然要多花些费用，但是比起家具利润，这小头完全可以不计。 汀兰建议岳爸去印刷一些宣传页，到农贸市场和一些住宅区去发放一下，让大家知道家具店的地址和经营产品。 岳爸打算等家具店二楼也开通以后再把宣传这一块搞起来。 他还想留汀兰在市里多玩两天，但是汀兰想着小岳和李爱华他们，在家具店里呆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就坐车回镇上了。 汀兰回到镇上的家里，常年敞开的前门，因为李爱华的裁缝店关了以后，现在也都锁上了。几户邻居看到汀兰回来，纷纷打招呼，告诉她，现在李爱华和景明都搬到新房子去了，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汀兰谢过老邻居以后，拎着行李去了新房子。 果然这里就像岳爸说的，快成了一个兔毛集散中心。半空中到处飞扬着白色的细毛，每家每户前面都拥挤着人群，有驴车、板车、小卡车送货的拉货的人群来来往往。 很多操着生硬普通话的外地客商，和本地人比手划脚的交流着，有些看语言交流困难，干脆拿出算盘珠子，在上面划几下，商讨价格。 第九十八章 回家二 汀兰挤到新家时，身上各处都粘着白毛了，这比过年时的人流可多了几倍。小姨父正在抬着一袋袋兔毛往后面堆放着。 小岳和李爱华分两边在检收送来的兔毛质量，把装好的兔毛倒在台面上，一块块的检查过去。查收好了，装袋后由小姨过秤记帐。 汀兰看着大伙忙的热火朝天，她也不打扰，偷偷的溜进后屋，把行李放下以后，就出来帮忙了。 小姨父先看到了汀兰，忙招呼小姨和李爱华，高兴地告诉说汀兰回来了。 李爱华朝汀兰扯了扯嘴角，就又埋头忙着了，小姨朝汀兰笑笑，都来不及招呼，被催着赶紧过秤了。景明咧嘴开心的招呼汀兰过来，把她头上的白毛拿下来：“不是说要一周后才回来吗？” “想你们了，就提前回家了。”汗，才不能告诉是被人放鸽子了。 “快去楼上休息吧，现在三楼新床铺都铺好了。”现在收购站这边忙，小岳和李爱华已经搬到新房这边住下了。 “我不累。”汀兰摇头，正好看到小姨父在别扭的用大头针把过秤的一袋兔毛封装，她就接过这个活了。 就像一条流水线，李爱华和景明检验好，小姨过秤记帐，汀兰封袋，小姨父堆放。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天上太阳正炽的时候，人才慢慢走空。 李爱华急忙去后面的屋子烧水下面，几个人就着咸菜面条呼噜几下吃光。 李爱华让小姨和姨父先去休息一会儿，下午三点以后又会有一个送货高峰。小姨两人走了以后，母子三个坐在前厅的椅子上休息。 看着李爱华捶着腰，汀兰马上上前帮忙按摩，从肩颈一路捶打下来。 “读了大学，懂事了不少。”李爱华舒服的叹息道，她望着景明一眼，“阿明，你腿怎么样？上午一直站着，没累着吧。” “没事。”其实伤腿处隐隐不适，可能是站久受力的原因，景明把腿伸直，也不敢按压，怕李爱华又要担心念叨了。 汀兰看着景明表情，笑的勉强，肯定腿不舒服了，她端把小凳子过去，把景明的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双腿上，不顾景明劝阻，轻轻按压着，帮忙舒缓一下肌肉。 “收购这么忙，再找一个人来帮忙吧，唔妈可以和哥轮换着干活，至少三餐可以正常吃上，哥也不用站这么久。” “阿爷和阿奶现在都在这里帮忙，前天因为小堂弟磕了脑袋，他们在家里照顾，才没有过来。”景明笑着说道。 “小堂弟没事吧？”磕了脑袋可不是小事，自己当时不就是摔了脑袋才换了个芯吗。 “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就是脑袋上起了个包，皮都没有破。就是你小婶故意往大了说，把两老留下来帮自己干活。”李爱华不屑道。 两个叔弟现在各地跑着收购兔毛，以前两老帮着他们干一些活，现在两老见大孙子腿不方便，自己家收购点又这么忙，婆婆就来帮忙烧饭，公公帮着验收兔毛，弟媳妇那边少了人帮忙干活，早就不满，现在趁着儿子摔了，正好把两老留下来了。 “小堂弟摔了，我们都没有时间去看一下，我打算晚上带点东西到小叔家，你也一块去吧。”景明和汀兰道。 汀兰点头道好。 “二叔他们都还住在老房子里吗？”二叔和小叔的新房就在自家隔壁，但是和自己家一样，还都没有搬进来。前门是租给别人当收购点了。 “他们现在哪会搬进来。现在每天房租就好几十了，前面店铺和楼上都租出去了。”李爱华道。 “我们现在这里房租比码头那里都高了。”汀兰咋舌。 “码头那块哪里能和我们比，现在我们一天抵他们一个月租金了。” “姐现在经常回来吗？”汀兰问起春和的情况。 “回来没现成饭吃，还要帮忙干活，她这么懒滑，才不会回来。”李爱华说起大女儿，倒也没有不满，嫁出去的女儿也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嫁妆办的丰盛，让她在婆家能立足，只要不吃亏受气就行。 不一会儿了，又忙活起来，直到六点多，太阳下山了，才能歇下来。晚上汀兰已经烧好了白米饭和几个大菜，这下不用吃现烧的水煮面条了，几个人心满意足的吃着丰盛的晚饭，纷纷称赞汀兰手艺不错。 小姨坐在自行车前杠，由小姨父驮着回去了，到家还要一个小时车程左右。 两人走了以后，李爱华不满的和汀兰嘀咕道：“天天这么来回赶多累，反正家里房间多，本来让他们住下，你小姨那亲爱婆不肯，说是天天不着家不像过日子的人家。这什么话！” “现在小姨自己能赚钱了，她婆婆还是那个态度吗？”之前小姨在家养长毛兔，不仅累死累活，手头也没能拿到一毛钱。还经常被婆婆喝斥，说是吃闲饭。后来来这里帮忙，每个月拿着几十块工钱，腰杆也硬了，婆婆态度据说也好了不少。难道现在又变了。 “这里忙，之前要找人帮忙，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知道多少人想上门找活，但是还是叫了你小姨父过来，一来是帮衬你小姨，二来也是因为你小姨父人老实肯干活，但是那个亲爱婆，就觉得我们拐她儿子一家，之前还闹着不让过来，后来人来了，非让每天定点回去，就怕我们在她儿子耳边说她坏话似的。”李爱华叹息，“我主要是怕你小姨累着，以前怀上时，还要下地干活，孩子流了，现在每天来回赶，万一……” “小姨怀过孩子啊？”汀兰惊讶道，没听说起过啊。 “咳，是怀过。”李爱华发现自己失言了，和未婚的小女儿说这个不合适，“你们不是要去你小婶家吗，赶紧的收拾一下过去，看好了早点回来休息。” 她想了一下，提醒汀兰道：“到时候和你爷奶提一下，你哥今天腿都累着了。”看着大孙子累了，两老还能不回来帮忙。 汀兰翻了翻白眼，你来我往的妯娌关系啊。 她拉上二八自行车，拍拍后座，景明笑笑的不以为意的坐了上去，“你累了的话说一声，换我带你。” “没事，就你这小体格，驮着两小时都没问题。” 景明气恼的弹了弹她的后脑勺，汀兰啊的鬼叫一阵。 第九十九章 春和家做客 汀兰第二天就去供销社找春和，两姐妹亲亲热热的说了一会儿话。 春和婚后胖了四五斤，看她的样子，估计在婆家的小日子过的还可以。 “有没有带礼物给我？”春和伸手道。 果然是春和，还指望她结婚成熟一点呢。 拍了拍她伸出的手掌，汀兰道：“不是给你寄了化妆品回来？” “那是结婚时的礼物。你这次回家，是空手回来的吗？” “不然呢，我就一穷学生，每回回家都要被你这么搜刮一通，以后真不敢回来了。” “嘁，你还穷呢。现在大学还发生活费，手里面小金库攥着，小富婆一个。” “哪有你过的有滋有味啊，据说嫁妆把小镇震三震啊？” “还行！”春和自得道，因为超规格的嫁妆，现在都成兰溪镇名人了，厉害的婆婆在自己面前都收敛着脾气。“你夏天还卖衣服吗？现在唔妈都不做裁缝了，不过如果你要卖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人加工。” “今年不做了，家里现在忙着呢，估计这一个暑假都要在收购点帮忙。”汀兰睨了春和一眼，“就想着赚钱，不请我到你家坐坐？” “行啊，晚上我回家吃饭，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我婆家坐坐。” “你还要回家蹭饭啊，我还以为你会请我去你家吃晚饭。”汀兰无语。 “你不知道我婆婆那人，一句话拐十八个弯，一起吃饭你能舒心？”春和压低声音道。 好吧，这个确实是。 春和问汀兰，市里的家具店去过了没有，汀兰点头，和她说了那边的情况。 “如果真把二楼都打通了营业，那都快赶上我们供销社这么大了。”春和惊喜道，“到时候我就去市里给唔爸帮忙。” “那你不在这里上班了？”汀兰看了四周低声道。 “唔爸给我开的工资高，我这边就辞工。”春和坚定道。她结婚后，通过公公运作，供销社这里也转正式工了。不过她一心还是想去市里发展，现在和公婆住着，虽然自己嫁妆丰厚压着婆婆的势头，但是生活在一起，小矛盾还是不断的，她并不傻，平时也不和婆婆犟嘴，只是一向随性惯了，最不喜欢管束，这几个月一直盼着分家自己过小日子，只是陈民杰是独子，要分家不可能，但是如果两个人去了市里上班，那也和分家一样了。 陈民杰从二楼办公室下来，看到汀兰和媳妇在柜台前聊天，走了过来。 他和汀兰打了招呼，对着春和低声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在岗聊天，注意影响。” 说好看了四周一眼，清咳一声，对汀兰道：“阿兰，你中午来我们家吃饭吧。”转身离开了。 “呵呵，这里管理挺严格的，公私分明。”汀兰抿嘴笑道。 春和翻翻白眼，不在意道：“不用理他，就那样，早习惯了。” 晚上春和回娘家吃晚饭，和李爱华道，呆会带汀兰上她家窜门。 被李爱华教训了一顿，说第一次上亲戚家，哪有大晚上鬼鬼崇崇去的，要被亲家说没礼数。因为婚礼时汀兰没有回来，过两天找时间，她会带汀兰上门做客。 两姐妹吐舌，应是。 接下来的日子，汀兰都在收购点帮忙，每天烧饭、理兔毛。白天忙成一团，晚上躺在床上，想起斯泽，心里还是钝钝的难受。在家人身边，她也许会少想念他一点，但是回到学校，她又忍不住想见面，又要担心分离。她的理智现在已经在拉着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投入了。 周末上午九点，汀兰左手一只鸡，右手一袋水果，由李爱华带着去到春和家。 春和的公公和婆婆第一次见汀兰，看到她很热情，接过她手里的活鸡放到门内，拉过椅子让她们母女俩坐下休息，一边喊着**和赶紧下楼，又和李爱华解释道儿子今天去了县城办事，碰不上了。 李爱华直道没事，今天就是带着汀兰来认认门。 几个人坐在门厅处寒暄着，春和下楼后，亲家婆让她泡了两杯红糖水出来。 亲家公婆两人年纪都不大，四十几岁左右。亲家公个子不高，头发稀疏，留着地中海发型，脸上戴着黑框眼镜，圆融和气的样子。亲家婆个子倒挺高，比陈民杰爸高半个头，人偏瘦，颧骨较高，看着厉害一些。 陈主任夸赞汀兰是状元之材，作为省城大学的学生，是镇子的骄傲，说的汀兰脸红不已。他说自己在县城有点关系，如果汀兰毕业以后想回来上班，到时候他可以帮上一些忙。 春和婆婆对着丈夫嗔道：“以后毕业肯定留在省城了，你那点关系能派上什么用场。” 陈主任笑笑称是。 李爱华马上接道，以后还有很多仰仗亲家帮忙的地方呢。 春和泡了糖水过来以后，跟着坐在了一边。 汀兰被陈主任夫妇问道大学和省城的事，李爱华也在一边没口的夸自己女儿，一直是话题的中心，汀兰都不自在了，春和接了她起身，说是参观新房。 长辈三人都道好，让她们自己上楼玩去。 看着两人上楼，三人继续有的没的扯着事情聊着，春和的婆婆几次欲言又止，李爱华看出来了，直接道：“亲家，你这是有事吧？直接说吧，是不是我们家春和不懂事惹你们生气了？” 陈主任连忙和气笑道：“没有的事，春和这孩子挺乖巧的。” 春和婆婆忍不住，拉着李爱华念叨，说春和这孩子其实不错，就是太讲究穿戴了。他们两人也不图小两口的工资，但是媳妇每个月领了工资就扯布料做衣服，这哪家受得了，穿的花枝招展影响也不好，但是她念叨，春和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照旧我行我素。她说自己也不是怕花钱，但是年轻人还是要响应勤俭朴素的作风。 越说她越觉得媳妇是朝一条道走黑，而且春和完全听不见劝的性子她也忍了很久了。 春和婆婆一番话听得李爱华太阳穴直抽抽，换谁坐在这听亲家指责女儿都不会好受，另一方面也气恼大女儿不争气，把婆家当娘家，还是大手大脚没个划算。 陈主任看李爱华不断变换的脸色，几次捅捅婆娘，提醒她少说两句，但是春和婆婆还是突突的把自己的不满数落出来。 李爱华把嘴抿成一条线，“我会找春和说道说道，长辈的意见还是要听的。”李爱华是直性子，说完她就站了起来，走向里屋，朝楼上喊了一声，让汀兰下楼回家了。 陈主任小声对婆娘道：“你看，春和妈这下生气了。” “生气了我也要说，这媳妇就是要教，我的话不听，她自己亲妈的话总要听吧。” 汀兰和春和上楼，新房在二楼的前一间，后面是春和公婆两人的房间，比起来，新房面积要大很多而且光线充足，汀兰感慨，做父母，最好的都是留给子女的。 新房里的玻璃窗和衣柜上面，都还留着红双喜的贴纸，只是时间久了大红喜字有点脱色。家具电器倒是很齐全的，裁缝机上还放着一条修改一半的裙子，柜子上的黑白电视机和录音机擦得锃亮，红色的梳妆台上放着汀兰寄回来的化妆品，大红绸面的被子在床上叠放整齐，水泥地拖的干干净净。房间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归置的井井有条，打扫的一层不染。 汀兰问：“房间不是你自己收拾的吧？”春和即使能打扫干净，但是物品摆放肯定不会这么整齐，她姐的性子比较随性，桌子上拿的东西，用完了扔在柜子上，没有归位的概念。 春和呶呶嘴道：“我婆婆打扫的。每天一大早就来敲门，擦擦洗洗收拾起来，我都快被烦死了。” “知足吧，不用你自己动手还抱怨！”汀兰虽是这么说，但是如果换作是她自己，也肯定受不了，活虽然不用干，但是隐私一点也没有了。 “要听歌吗？”春和走到录音机旁边，翻着几盘磁带道。 “哟，还收了不少好歌！”有两盘邓丽君的歌，其他是一些民俗歌曲。 “那是。”春和得意的抬抬下巴道。 两人坐在床上，听着缠缠绵绵的小城故事，不一会儿，就听到李爱华在楼下叫汀兰回家的声音了。 两人下楼后，汀兰母女和春和公婆告别离开了。 一路上李爱华拉着脸，一声不吭大跨步赶路，汀兰也没有多打听，她知道老妈过不久肯定忍不住自己会说的。 回到新家，李爱华果然拉着小姨爱琴叨叨的抱怨开了，一边骂春和不懂事，一边又担心她在厉害婆婆手下吃亏。 汀兰在旁边也听了一耳朵，婆媳问题自古无解，两代人的观念不同，自然矛盾重重。 第一百章 小英生病 景明一周前押货去了广州，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汀兰和李爱华都很担心他的身体，但是送货收款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去才放心。 本来前两天就应该回来的，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李爱华渐渐坐立不安了，阿爷和阿奶也催问消息。 送货的司机都已经拉着一批货物回来了，听他说，送兔毛时很顺利，送完货就和景明分开了，他也不知道景明的去向。 又过了两天，景明还是没有消息，汀兰也慌了起来，幸好董其瑞这时候找上来，汀兰正好拉着他，去董厂长办公室蹭了电话，打到广州的贸易公司，据那边的采购员讲，景明早就离开了，货款也打过来了，估计过两天银行就能到帐。 和董其瑞已经很久没见了，但是汀兰也没有心思叙旧，匆匆告别后就回家了。董其瑞本来想和汀兰好好聊一聊，但是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只能作罢。 岳良友接到消息，也赶回家，又过了三天还是没消息，岳良友和汀兰收拾行李，已经打算买票去广州寻人了，这时景明才拎着行李到家。 李爱华和岳奶奶捶着景明直哭，岳爸也大声喝斥，问为什么耽搁这么久。 景明没想到晚一周回家，让家人这么担心，本来他也想给家里人报个信，但是现在打电话也不方便，没想到一耽搁让家人疑窦丛生，都快急死。 在家人的追问下，他喃喃的说是去广州市里打听，想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作的贸易公司，多一条路以防万一。 虽然岳爸他们不相信，但是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作罢，幸好人没事就行，警告一番以后，让他先吃饭休息了。 汀兰整理景明的行李的时候，发现隔袋里面有个花荷包，里面塞着三百块钱。汀兰一眼就认出了荷包是小英的，这是她在店里面自己缝制的，还给汀兰缝了一个。 拿着荷包，私下偷偷问了景明，这才知道他晚归的原因。 之前汀兰在学校的时候写信给景明，把小英在广州的地址给他，让他有时间去看一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当时是想撮合两人，后来也就忘了这事。 这次景明去了广州，因为送货顺利，想起汀兰的叮嘱，就趁有时间去看一下小英，毕竟认识这么久，他也担心小英一个女孩子在异乡打工遇到困难。 现在广州是一片热土，到处都是工地，敲敲打打搞建设。小英所在的服装厂在广州的市郊，这一带很多工地在建设中，大部份都是开办小工厂。 小英所在服装厂的厂房不大，两扇斑驳的铁门紧紧锁着，旁边看门的老头听到景明找人，收了一根香烟以后，直接开门让他进去，指着前面一座七八百平方的平房，告诉人就在那里，自己去找。 景明通过平房的窗户，看见里面一排排的缝纫机前坐满了埋头苦干的女工，厂房里布屑飞扬，夏日气温高，挂着墙上的几台电扇根本提供不了多少风力，几百个女工汗水直流，景明刚一推开门，感觉里面的空气都快凝滞了。 厂里的管理女工看到景明进来，皱了皱眉头，急步上前，喝道干什么的。 景明报了小英的名字，说是老乡，来看她。 管理女工指了指旁边的房子道，小英今天生病，在宿舍休息，让他自己过去找人。 她看着景明离开，不由一撇嘴，没想到小英不声不响，家里已经有对象了，还是个瘸子。 景明来到旁边水泥平房，有两个大姐在水池边冲洗蔬菜，可能是食堂的女工。 景明看她们没问起，也就直接推开平房的门进去了，一个过道晾满了衣服，再进去就是无数并排的大通铺，交杂着各种古怪的气味。因为都是女工的床铺，景明退了出来，他在过道上喊了几声小英的名字，都没有回应。 出来找到洗菜的大姐，问她认不认识许小英，能不能帮忙去宿舍里面找一下，说是老乡来找她。 洗菜的大姐在衣服上擦了把手，点头帮忙去找人，她进去不久，就跑出来和景明说道：“你老乡她生病了，挺重的。” 景明闻言急忙和大姐进去，看到一张床铺上，小英躺在那里，脸上红烫，整个人烧的有点迷迷糊糊了。 景明推了两把，见小英都未清醒。大姐急忙道：“你要送她去医院，我和领导说一下。” 景明背起小英，走到了厂子外面，忍着腿上的剧痛，四处找有没有经过的车子。最后看到拉货的驴车，把小英放上去以后，到了半路再换了的士，把人送到了医院。 小英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景明的声音，他把自己背在背上，但是又觉得是在做梦，嘴里嚅嚅不能发声，醒转不过来。 医生检查后，说高烧都四十度了，再晚一点送过来，人都要烧坏了。开了几瓶点滴，让景明去交了费用。 一瓶点滴打进去，小英的烧退了下去，人也开始醒转，她看到景明坐在旁边，又惊又喜。 景明问她渴不渴，小英点头，直到喝了两杯开水，小英才摇手。 “你怎么会来这里？”小英满眼温柔的看着景明。 “阿兰给了我地址，让我送货的时候顺道来看看你，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你生病了，幸好来的及时，医生说都烧到四十度了，再烧下去，脑子都要烧坏了。”景明道。 “之前就是感觉有点发烧，向食堂讨了姜水喝了，以为发发汗就好了，没想到后来躺着，越来越晕沉，人也半天醒不过来了。” “你同厂的人都不知道吗？”景明不满道，小英是老家的人介绍过来的，厂子里应该有几个老乡，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生病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赶工，吃了口饭就去踩机子了。阿香她们可能就以为我有点感冒，休息一天就能好。”小英解释道。 “你想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买回来。” “不用了，这么热的天，你先休息一下吧。”小英慢慢的回想起，景明好像背过自己一程，她看着景明的腿道，“你是不是背过我？我这么重，你的腿，没事吧？” 景明笑着摇了摇头道：“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小英急忙伸出手道：“要不要按压一下，腿肯定吃力了！” 景明把她的手压回去道：“你现在还打着点滴呢，不要乱动。” 后来两天，小英高烧退了又上去，医生只能安排住院观察，景明去厂里找到了同乡阿香，拿到了小英的换洗衣服，回到医院。 这两天，景明一直陪护在医院，旁边病床的大娘对小英道：“姑娘，你有福气啊，对象多会照顾人。” 小英羞红了脸，暗自高兴，虽说生病人难受，但是她倒一时不希望病太快好转了，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反映到病情上了，小英的高烧这几天一直反复。景明虽然担心家里人牵挂，但是小英这里一时也离不了人，他也只能一直陪护在这里。 这几天和小英聊天知道，她来这里半年，一直没有休息过，因为私营厂里接的单子多，一直在赶工，因为是计件的，大家出来打工，都想多赚点钱回家，都是在没日没夜的赶工。 景明劝道：“太辛苦身体累垮了就不值得了，还是要注意休息。” 小英听了直点头，现在景明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关心自己，心里甜滋滋的。 “这里条件太差了，到时候还是想办法换一家。我爸在良州的家具店开业，现在生意挺好的，听说要再招一个人，虽然待遇没广州这边高，但是比这里条件好太多。你如果要回去的话，我和我爸去说一声。” “嗯，我想再呆一年，赚一些钱以后再回去。我爸现在还吃着药，我在这里一年可以拿一千，到时候带回去给我妈，以后就能找一个轻松一点的活。只要再熬一年就行了。”小英低声道。这几年因为她爸的病，欠了一些外债，现在弟妹也能做工了，只要把外债还了，她做工补贴一点，家里情况也能慢慢改善。 景明默然，想了一下道：“钱我可以先借给你，你以后慢慢还。” 小英摇头，笑着道：“我如果在家做点小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你的钱。” “没事的，我现在也有一些存款，你不用想着还钱的事。” “你这些钱也是辛苦赚回来的，收兔毛活也累，每次押货到广州，辛苦又担着风险。我拿着钱也烫手。真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以后会注意身体的，不会像以前一样没日夜的赶活，真倒下了，医药费我还心疼呢。”小英说完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奥运会 照顾了小英几天，她终于烧退出院了，景明也买了车票准备回去。把小英送到厂子以后，小英拿了一个荷包，里面三百块钱托景明带回去，另外四十元是还给景明之前垫付的费用。 景明急忙把钱推了回去，小英坚持要把药钱还给景明，景明不好意思再推搡，拿了钱道：“我一起把这钱给你带回去吧。” 小英连忙劝止，景明朝小英摇手告别了。 所以景明耽误了一周时间回来，就是留在广州照顾生病的小英。汀兰听了经过以后，对两个以后的发展有了期待。这次汀兰回来，一直听李爱华念叨景明的婚事，天天和岳奶奶合计着哪家的姑娘合适。 岳奶奶听李爱华分析，说景明心里可能还有着以前县里的那个相亲对象，岳奶奶就劝李爱华再托人打听一下，看那个姑娘许人家没有。 李爱华道，上个月听说已经订亲了，男方是一个二婚的，但是是县政府的干部。 岳奶奶直道可惜了。那就再找，总能给孙子找到合适的。 现在镇上的人都知道岳家家底厚实，但是现在毕竟不是几十年后的社会，大家一致朝钱看，现在找对象，虽然看条件，要三大件六十四条腿什么的，但是男方人品相貌一样重要，如果是有残疾的，再有钱，好姑娘也都不会来。 虽然北京的医生说景明的腿可以慢慢养好，但是现在外人看来，毕竟是有点微瘸的。 上门的媒人介绍的对象，李爱华首先不满意，剩下的几个可待考察的，景明又不肯相看，所以婚事一直拖着。 景明回来后，家里人心安定，岳爸也回良州家具店了，岳爷爷和岳奶奶留在收购点帮忙，有岳奶奶帮忙烧饭以后，汀兰也就解放出来，有时间和老同学叙旧了。 对于住最近的林华建，汀兰还挺好奇，回来这段时间，进进出出竟然从来没有碰到。 后来听岳爷爷在家里提起，林家这个小儿子，本事挺大，出钱盖了两间新房以后，现在在柑儿溪那边弄了一块地，盖了厂房生产塑料花，现在他父母和嫂子、妹妹都去那里帮忙。这一摊子刚做起来，他又拉了几个人，去承包建筑工程去了。 作为老邻居，岳爷爷在羡慕林家小儿子能干同时，心里也默默得意，自己几个儿子现在干得也不错，大儿子虽然扔了铁饭碗，但是自己办厂子开店也是干得红红火火，下面两个儿子现在收兔毛业务这一块，就赚足了钱。 怪不得一直没碰到人，原来一直在外地，汀兰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现在如果每天进出碰到林华建，她还挺尴尬，林华建不像董其瑞，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她招架不了。 七月下旬，几个老同学又重聚在董其瑞家里，这次马向东和春兰也回来了，江小虹带着未婚夫，一群人闹哄哄的坐在董家的客厅，等着洛杉矶奥运会开幕。 关于八四年的奥运会，央视及各地报纸早就大力宣传了，这时候有电视机的人家都是聚满了人，汀兰家的电视现在搬到了新房子，那里空间更大，一些老领居一大早的就来守着了。 汀兰则是接到消息，大家都会在这一天在董家重聚，所以她赶到了这里。 可怜的董其瑞几次想找汀兰单独说话都没有机会，胖班长和班里好几个男同学都来了，大家调侃着马向东终于摘到了日思夜想的一朵班花。 马向东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向单身男同志提供着追求秘笈，被春兰暗中掐了好几把。 终于奥运开幕式开始，在小方寸的黑白电视机里，那涌动的五环和观众席上的人群海洋，恢宏的场馆，一场国际性的开幕式让他们看得惊叹不已。在太空人飞降时、当天空升起了五彩缤纷的焰火、火炬被点燃，都引来一阵欢呼，中国队员进场，大家纷纷鼓掌，气氛到达顶点。 此后大家一直被奥运热情所感染，当许海峰为中国队取得历史上第一金的时候，很多人都流泪了，汀兰也激动不已，小镇镇政府门口的广播一天几遍的播报，现在几乎是无人不识许海峰。 惊喜一直不断，一块块的金牌出现，让这小镇上的居民自豪感油然而生。幸好现在是兔毛收购淡季，不然汀兰家每天电视机前聚集的人流，就让家人手忙脚乱了。 这段时间，镇上有条件的人家，都相继扛回了一台台电视机，因为奥运会，让黑白电视机又一次被抢购一空。 虽然知道了历史，但是有机会见证中国队员夺冠之旅，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汀兰现在大部份时间在电视机前收看转播，为李宁、马艳红、中国女排击掌。 景明这个勤快的小伙子现在干活的时候也是魂不守舍的，天天眼巴巴望着楼上，就想早点收摊上楼看电视。后来李爱华把收音机给他提下来，放在旁边听广播的赛事播放，才让他静下心来。 李爱华和小姨爱琴就理解不了景明和小姨父凑在一起津津有味的听广播的心情。 终于漫长的赛事结束了，中国队位居金牌板第四，大家意犹未尽，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民族自豪感。奥运会让很多人认识了中国，也让中国人民，初窥世界。 奥运会一结束，汀兰就收到了高中同学的邀约，又赶到了良州和同学聚会，用李爱华的话来说，现在整天东奔西跑，比领导人还忙。 当然聚会的话题除了各自的新生活情况，最多谈论的仍旧是刚刚结束的奥运会。 齐小明统一收集手抄了一份通迅录发给大伙，通迅录大部份人留的地址都是良州市，还有一些在广州、上海、省城及其他地方，有的是工作单位、有的是学校地址。 汀兰同桌林杏花现在在良州师范大学中文系读书，她送给汀兰一份自己手工做的叶脉书签，一共有五张，分别是由桂花树和茶树的叶子制成的，还染了颜色，汀兰看了喜欢不已，那颗久不露头的文艺心也冒了出来。 她请教杏花书签的制法，打算有时间自己也做几张。 郭大路挤到她们这边，期期艾艾的对汀兰道：“你们班级有没有漂亮女孩子，介绍一个呗？” 傻大个终于开窍啦？ “学生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整天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汀兰义正言辞道。 “嘁，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已经谈上了。” “谁说的？”汀兰转身剜了一眼齐小明，肯定是这家伙，自己和斯泽在一起的时候，被他碰见过一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郭大路得意道。 “你一个小孩子怎么突然想找女朋友了？”心智发育都未完全呢。 “哎，我这次回来，我妈都催我了，让我在学校里赶紧找一个，毕业以后就可以成家了。”郭大路叹息道，“我们学校全是爷们，就几朵小花，也是霸王花，谁敢招惹。你们外语系不是女孩子挺多吗，就托你介绍了。” “你想找什么样的？”其实郭大路除了有点二，各方面都还是能拿得出手的，不过汀兰脑袋里转了一圈，都没想到身边什么人适合他。 郭大路抓着脑门想了一下，打量了汀兰后道：“比你矮一些，比你胖一些，头发要黑，不要太凶悍。” 汀兰：“……” “你还是找齐小明介绍吧。” “我已经托过他了，他答应帮我留意着。” 原来还知道广撒网啊。 “你那对象什么样的？” “比你高一些，比你瘦一些，头发比你短一些，有智慧又体贴。” “说的这么好，我都听齐小明说了，就一个小白脸。”郭大路嗤道。 “是的，比你白，又白又英俊。” 第一百零二章 太阳裙 汀兰提前两天返校，宿舍里除了陈燕，其他室友都还没有回来。 汀兰把床席、宿舍地板都洗了一遍以后，就躺在床上发呆了。回到学校，又陷入幻得幻失的苦恼中，上次吵架以后，一个暑假没见面，她不知道和斯泽的关系，是不是就这样断了。 虽然之前硬气的想，迟早要分开的，长痛不如短痛。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现在还做不到慧剑斩情丝。但是让她主动去找斯泽，她也做不到，再喜欢，她也不能把自尊一再放低。 第二天从校园里摘了很多新鲜的叶子，按照杏花教的方法捣鼓制作叶脉书签，在泡叶子的时候，陈燕回来了，指了指门口道：“外面有个人，应该是来找你的。” 谢过陈燕，汀兰擦干净手，带着疑惑出去了。 她看到宿舍对面的树荫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踢踏着脚下的石子。 嘴巴一抿，眼睛顿时湿润起来，她过了一会儿，才向斯泽走去。 双手背在后面，轻迈着脚步，一步一步，心情跟着一点一点的激动起来。 还未走近，斯泽便看到她了，轻轻的扬起笑容。 看见他的笑脸，汀兰觉得莫名的委屈，扁着嘴巴，眼泪一颗颗滚落。 斯泽上前拉起汀兰的手，道：“原谅我，是我不好。” 汀兰哇的一声哭起来，上前抱住斯泽，头埋在他的肩膀，眼泪水把他的衬衫打湿一片。 斯泽双手无措，不知道放哪，他看见宿舍门口三两个学生经过，注视着他们，越发尴尬了。轻轻的把汀兰拉开，拿出手帕递给她。 汀兰接过手帕，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后，故意塞回斯泽手上，斯泽轻笑接回，重新放进口袋。 两人走到了生物学院植林边的石椅上坐下来，这里僻静一点，除了校园恋人，很少有人经过。 依偎在一起，两人絮叨着各自暑假生活，大部份都是汀兰在说，重归于好后，她的心情特别好，一直说个不停，斯泽静静的听着，偶尔也谈及自己暑期项目的事，不过两个人都下意识的避开留学这个话题。 汀兰这次回去，春和让她帮忙设计衣服，由春和动手，两人各做了好几身新衣服。李爱华忙着收购兔毛的事，汀兰原本以为要另外找裁缝店做，没想到春和还有这一手。 以前李爱华想教春和手艺的时候，因为抱着干活的想法，春和学的七零八落不上心，后来自己有点小钱了，能扯布料给自己置办新衣裳，她反而用心学起来，经常去向李爱华请教，一年下来边学边裁也渐渐上手了。 经汀兰提醒，春和都是到娘家裁衣服，李爱华还能在边上指点一下，看她整天往娘家跑，没个半夜不回来，婆婆意见是很大的，但是陈民杰已经被春和警告过，也不敢和他娘说实话，就说是丈母娘家忙，她去帮几天。 这次汀兰带回来的几件漂亮衣服让宿舍几个女孩子欣羡不已，乔珍马上拿起一条白色连体裤，表示自己也要去做一件。这个还是汀兰仿林青霞八十年代穿过的一件连体裤改装的。 姚姐看了表示，这个衣服是好看，但是不方便啊，她笑道，上个厕所连衣服都要脱下来。 汀兰跟着笑起来，连体裤确实是不方便，她是仿偶像做了一条，还没有穿过。 她现在身着一条青色肩带式连衣裙，现在也叫太阳裙，女童穿的比较多，成年女性因为暴露很少穿，汀兰把肩带加宽了，但是宿舍的女孩子还是接受不了，纷纷表示太暴露。 汀兰不顾议论，穿着这条裙子去上了开学后第一堂课，高挑的身姿，白皙的肩膀，青色的裙摆随着步伐摆动，手持书本，走入阳光中，就是一幅美丽的水彩画。校园里引来无数的回头率。 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已经出来，汀兰出人意料的以系第一的成绩，获得了一等奖学金。三等奖学金也是在她们宿舍，是陈燕获得了。 大家对于刻苦的陈燕拿到奖学金倒不惊讶，但是汀兰这匹黑马真是让人大吃一惊，而且汀兰的入党申请书已经通过，现在已经是一名预备党员了。 下课后，班主任特地把汀兰留下来，皱着眉头打量她的裙子，“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光荣的预备党员了，不仅要督促自己，还要带领同学一起进步。你看你，这打扮，合适吗？” 面色凝重的接受一顿批评教育后，汀兰终于逃出来了，乔珍在外等她，取笑道：“留堂感觉如何？” “下次换你，自己感觉一下。” “算了，周五的政治会已经够我受的。没想到你这恋爱谈的，反而进步了。” “天天泡图书馆和教室，不进步才怪。”现在能去的地方不多，而且斯泽经常需要借最新的专业书籍和文献杂志研究，汀兰只有跟着啃书本，不过确实也有收获，想到一百元的奖学金，她还是很高兴的，终于一点进帐了。 “拿了奖学金，记得请客。” “没问题！”汀兰挥手豪爽道，“晚上我们去街上买些卤味回来吧，再带几瓶啤酒。” “预备党员，你还在考察期呢！”乔珍提醒道。 “我们关上门，偷偷的喝。”汀兰实在怀念啤酒烧烤的小日子，想着都不由自觉的咽口水。 “算了吧，又不止我们两个人。其他人不一定想跟着我们犯错误，而且你请客了，陈燕怎么办？她也拿了奖学金了。” 经乔珍一提醒，汀兰也觉得不适合了，那就下次食堂吃饭，她多给大家打几份红烧肉吧。 “H城的风景这么好，你说怎么都没有剧组到这里来拍电影？”自从健美操热情过去以后，乔珍又开始她念念不忘的电影梦了。暑假的时候，听说有剧组在海城拍片，她和一个朋友还特地赶了过去，但是根本没有碰到拍摄组，回来倒是被父母好好训了一顿，暑假后半段时间一直在家关禁闭。 “安心读你的外语吧，你爸妈又不会放你去考电影学院。听说我们学校要办个话剧社，你倒是可以去报个名。” “早就说起了，但是学校一直没通过，没场地没经费，根本办不起来。”乔珍懊恼道。 “你可以自己组织啊，找几个共同兴趣的人参加，又不需要特批的场地，学校这么大，哪一块地方都能容下你们，草台班子先搭起来呗。” “恩，我想想。” 汀兰对于乔珍的这种热情还是很佩服的，她一旦感兴趣的事，就会一股脑投入进去。 两个人正专注的说着话，根本没注意前面，汀兰迎面撞上了一个同学，如果不是乔珍拉着，她已经四脚朝天倒地上了。 皱着眉头想发火的时候，就看到严聪聪那张讥诮的脸容。 汀兰乖觉的侧身避开，拉着乔珍大步的走开了。 严聪聪转身看着两人从快走到快跑的身影，脸马上拉了下来，心情十分抑郁，这是把自己当瘟神了吗？逃的倒是挺快的。 岳汀兰这女骗子，穿着越来越暴露，整个不学好了。想到刚才那白皙的肩膀，严聪聪一阵烦躁，真想把她关小黑屋里，让她出来勾搭人！ 一百零三章 海燕一 路露抬腕看了一下手表，都快过饭点了，奇怪，今天怎么都没人提吃饭。 “你们都不饿吗？已经六点了。”她合上书本起身道。 汀兰在小心的剥离叶脉书签的叶肉，头也没抬道：“嗯，嗯，我是饿了，再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又到吃饭时间啦？为什么每天都要吃饭，一天三顿，真烦！”乔珍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抓了抓乱发道。 “是啊，为什么自找麻烦，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吃的。”汀兰转头白了她一眼道。 汀兰从卫生间洗好手回来，从柜子里拿出铝饭盒，转身看到海燕仍旧恹恹的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望着上方。 “海燕，你身体不舒服吗？”她走上前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海燕转过身，背对着汀兰道。 “你不吃晚饭？” “我不吃了，你们去吧。” 汀兰看着她轻摇的后脑勺，面露疑惑。到了宿舍楼门口，看见路露和乔珍拿着饭盒等在那里。 “你们知道海燕有什么心事吗？我看她这几天不大对劲。”汀兰问道。 “她昨天晚上起就没有吃饭了。”路露担忧道，她平时和海燕走的比较近，但是这几天海燕情绪低落，问了几次原因都不肯说，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你们诗社内部出了什么矛盾？”乔珍猜测道。 “没出什么事啊。”路露想了一下道。 “我看她周末回来以后才这样，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海燕是本市的，周末都会回家。 听乔珍这么一说，汀兰和路露也觉得应该是她家里的事。 “我们给她带点吃的回去吧，身体饿坏就不好了。”路露提议道。 汀兰和乔珍点头应好。 走在校园里，通过食堂的路上，挂满了一条条的横幅，都是洛杉矶奥运会的余波。 “中国的骄傲，许海峰勇夺奥运第一金” “学习女排精神，团结拼搏，永不言弃！” 这时，广播里又响起齐小明动情的声音，“H城的女儿，洛杉矶奥运会射击冠军吴小旋将于周日上午9点在学校大礼堂做励志报告，欢迎广大师生参加！吴小旋从小……” “吴小旋要来我们学校了！周日你们要去听报告吗？”乔珍激动道。 “我要去！”路露马上出声应和。 “我也要去。”汀兰也想见到第一位在奥运会上夺得金牌的女运动，最好能请她签个名，不过她担心那天能不能挤进礼堂。 “如果女排能来我们学校就好了。”路露道。 “听说女排一回国，就被各方邀请，她们还要迎战明年的世界杯，北大都不一定能请到她们，何况我们学校。”乔珍道，“不过学校要马上要举办排球运动比赛，汀兰，你力气大，个子也高，倒是可以去报名。” “我不行，我只会打羽毛球。”汀兰急忙摇头道。现在喜欢排球运动的人很多，运动场上经常看到弱质纤纤的女学生跳起来，发出有力的扣杀。她可不想被爆头。 “我们这周末去打羽毛球吧，我知道男同学那里有一副球拍，到时候向他们借一下。”乔珍率先走进了食堂，回头建议道。 “好。借球拍的事就交给你了。”汀兰用手指扣响饭盒，铿铿两声附合道。 “没问题。我看到姚姐在打菜窗口，她今天跑前面来啦，快，我们去排队，今天饭菜管够。”乔珍兴奋的指着站在中间窗口打菜的姚卫青道。 几个人顿时嘻嘻笑着挤到队伍里面。 回去给海燕带了红烧肉配白米饭，但是她仍旧一口未吃。在九月中旬的热天里，紧捂着被子躺在床上。 晚上宿舍几个人都回来了，姚卫红看见桌上放着那碗未动的红烧肉，向路露投了个眼神，“她还不肯吃饭？” 路露点了点头。 童秋萍刚从卫生间回来，披着刚洗好的湿发，手里的脸盆都还没有放下，看到大家都在，她来到宿舍中间，环顾四周，神秘的道：“你们知道吗，教语法的林老师怀孕了！” “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梁小容想着林老师还是那么瘦削的身形，一点也没有怀孕的样子。 “我今天发现她呕吐，就随口问了一句，林老师竟然承认了。我是班里第一个知道的。”童秋萍得意道。 “林老师结婚了，怀孕很正常，如果哪天我们学校出现了未婚先孕的，那才是大新闻呢。”乔珍笑着道。 这句话刚说完，最里边的海燕突然嗷的一声大哭起来，大家都被吓住了。 姚卫红急忙过去海燕床前，隔着被单，轻轻拍了拍她道：“海燕，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给你出出主意。” 几个人也都围了过来，听姚姐不停的劝着，海燕就是哭个不停，一句话也不肯说。 “起来！大姑娘了，又不是小孩子，有事说事，你这样子，不是让大家都不安心吗！”姚卫红伸手把她捂紧的被单拉开，露出一张潮湿红肿的脸庞。 姚卫红继续拍了拍她背，拽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先洗把脸，我们出去走走。”她想着小姑娘可能有什么心事，但是宿舍里人多，怕她不肯开口，所以想带她出去单独谈谈心。 看着两人一起走出去，大家虽然好奇，但是也不好跟上。 刚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海燕这时候也冷静了一些。从女生宿舍出来，沿着晕暗的灯光，在校园里走着，影影绰绰间，她抬看了姚卫红一眼，欲言又止。 姚卫红也不急，淡定的陪着她继续走着。 终于，海燕忍不住开口道：“姚姐，我……”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强烈的羞耻心让她又停下来了。 “海燕，你知道吗，在我们这帮同学里面，其实我最羡慕的人是你。”姚卫红目视前方，脚步未停，“我们宿舍里，乔珍热情、汀兰漂亮、路露温柔、秋萍直率、陈燕刻苦、你文静沉着，几个人里面，除了梁小容和我以外，你们相对来说，生活的要更轻松一些，因为除了学习，没有家庭经济的一些负累。 当然，陈燕因为之前的一些经历，也不能算轻松。比起我来，你们更年轻，前途充满无限希望。但几个人里面，我却最羡慕你，因为你是本市人，不用远离亲人，能经常和家人团聚，每周末你把换洗的衣服拿回家，从家里带好吃的过来，我看见了，心里忍不住酸酸的，这时候我多希望自己家人也都能在同一个地方。 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幸福的，但是现在看来，你也有了一些烦恼。不管是什么问题，我想说出来，多一个人帮你出主意总是好的。呵呵，毕竟我总比你们多吃了几年饭，作为宿舍的老大姐，还是希望能帮上你们的。”说完这番话，姚卫红停了下来，在黑夜中，静静的注视着海燕，目光坦然而温暖。 回望着姚卫红的眼睛一下，海燕慢慢的低下了头。 “姚姐，……怎么才能知道，是不是怀孕了？” 海燕这话刚说完，姚卫红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吃惊的后退一步。 海燕急忙抬头，似乎有些后悔，张合着嘴巴，目露哀求。 姚卫红强忍着心头的震惊，扯出一丝笑容道：“你，觉得自己怀孕了？” 海燕想了一想，摇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怀孕，我害怕会怀孕。” “你，有交往的对象了？” “不，不是对象，不是……”海燕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能和我说说吗？你怎么觉得，自己会怀孕？”姚卫红小心的道。 海燕慢慢的放下手，眼泪不停滚落，“我之前给一个文摘的作者写过信，没想到他给我回信了，后来我们一直保持通信，他提出见面，我一直不敢答应。前不久，他到这边出差，我们见了一面。上周末他又来了，我们在招待所见面，后来……”她停了下来，转过头，害怕看到姚卫红鄙视的眼神。 “……你们，在一起了。”姚卫红感觉喉咙干涸，拼命咽着口水道。 海燕轻轻点了点头。 “对方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 “他三十八岁，离过婚。” “他叫什么名字，住哪里的？就是在家里写作吗，有没有工作？”姚卫红迭声问道，心头涌着怒火，这个打着作家名头骗小姑娘的老男人，抓住了直接把他扭送公安局。 “我不会再和他见面了，我不想再提他的事。”海燕哭着摇头道。 “你确定你们有在一起，你，真的被他欺负了？”姚卫红不死心道。 “……他脱了我的衣服，抱了我。”海燕蹲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就傻了。我太不要脸了，呜呜……，你们肯定都看不起我。我真傻，太傻了！”她扇着自己脸颊。 姚卫红拉住她的手阻止道：“就抱了你，有没有，唔，其他的。” “他还亲了我。呜呜……” “除了这个以外呢？”姚卫红问完，也有些不好意思，组织着语言，想再确认一下这孩子有没有真的被欺负。 她蹲在海燕旁边，追根问底一番，不一会儿，她终于松了口气，目带无奈的望着这个傻姑娘。 怎么这个年纪了，这点常识都没有。 想到自己以前上过的生理卫生课，老师只是半遮半掩提一下男女发育期的一些知识，难怪年轻女孩子现在也不知道怀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这个夜晚，她耐心的给室友重新普及了一下男女生活常识，海燕从最初的茫然、震惊到后来的轻松，知道既使没穿衣服，光是拥抱和亲吻是不会怀孕以后，她才真正放下心来。但是也因为一番乌龙而一直脸红不已。 回到宿舍楼前，她在门口拉着姚卫红，目露渴求。 “放心，今天晚上的事，只有我们知道，我不会告诉第三人的。”姚卫红笑着拍了拍她肩膀道。 海燕红着脸：“姚姐，谢谢你！” “别说谢谢了，从刚才开始，你已经说了无数次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糊涂，记住这次教训就可以了。” “恩，我知道了。”海燕用力的点头道。 第一百零四章 海燕二 两个人深夜回到宿舍，同室的几个女孩子都没有睡着，一直等着她们的消息。 海燕进门后直接拿了脸盆到卫生间洗漱，她一时不知怎么面对室友，想暂时避开尴尬。 姚卫红朝几个想张口问询的室友摇摇手，轻松地道：“没事，就是有点小情绪，现在都好了，大家早点休息吧。” 见姚姐这么说，大家也不好再追问，纷纷躺回去了。 姚卫红也收拾东西去洗漱了，一边寻思着，估计男女知识不足的，不止是海燕，其他几个女孩怕也是懵懂的。汀兰好像和学校里的一个男学生好上了，是不是适当的时候也要找她聊聊，女孩子懂得自我保护还是很重要的。 作为宿舍和班级里的老大姐，她也是操碎心了。 清晨，汀兰起床后做了一下拉伸，就出发打算到操场跑几圈。回校后，和斯泽一起傍晚跑了一次，后来就没再跑了，这几天他赶活，经常熬夜画图，吃饭都顾不上，更不可能出来跑步了。 很久没有在早晨奔跑，汀兰发现，还是晨间的空气最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后，她开始沿操场跑道绕圈。 不一会儿，来了一群男同学，往排球场走去。 操场跑道中间，有一个篮球场，边上还有一个排球场地。学校正式的排球场地有四个，除了操场这里的，另外三个，一个是在室内，一个在职工宿舍楼边上，南面运动场上还有一个。每到傍晚，这几个场地边上满满都是人头。大家练排球的热情高涨，经常发生一群人抢场地的情况。 一些开阔的空地上，都有练球者在没有围栏的情况下，来回的传球。 这群人这么一早就来打球，也是十足的排球爱好者了。 他们拉开架式开打了，汀兰发现围栏前面站着的高个子，竟然是严聪聪。 齐小明说他不到九点是不起床的，看来也是有例外的时候，这个人确实喜欢运动，上次也是赶早的去滑冰，这次六点就能起来打球了。 不过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据说上学期的考试，全挂了，不知道背后的能力运作，能不能保证让他零学分的情况下顺利毕业的。 汀兰内心嘲笑了一遍以后，心情更好了，跑起来更有劲，嗖嗖嗖又多绕了几圈。 回去冲了个澡，到食堂吃了早饭，再打包一份，来到了教职工宿舍楼。不知道自家班主任是不是也是住这里，汀兰为了给斯泽送早餐，还是冒着一定风险的。 斯泽现在暂住在二楼一居室宿舍里，这间本来是分配给他的教授，但是教授的家就在学校边上，这里一直空着，只是偶尔过来休息，这学期过来，就把它暂借给学生使用了。 来到门前，汀兰特意四周小心观察一番，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烟味很重，汀兰呛的咳了两声，挥手散了散眼前的烟雾，她赶紧先去把窗户打开。 转身看到书桌上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边上的工作架上，是还没完工的图纸。斯泽躺在铁丝床上，外衣也没有脱，估计还是刚睡下不久。 她上前蹲了下来，托腮打量着睡梦中的男友，一双黑长睫毛的眼睛紧闭，眼眶下一片青色，嘴巴抿得紧紧的，旁边一圈刚冒出来的胡渣，睡梦中眉头却是皱紧的。 她刚想伸手，抚平阿泽眉间的压力，又马上缩了回来，怕碰触而把他扰醒。 她以前是很反感男的吸烟，择偶标准就是不抽烟不喝酒，上次过来宿舍，发现房间里有烟头的时候，她还挺吃惊，没想过阿泽竟然也会抽烟，但也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并没有意想中的介意。可能这也是爱屋及乌吧。 傻傻的笑着看了半小时后，她捏了捏发麻的双腿，扶着墙小心的站了起来。送来的早餐仍旧放在书桌上，让他醒来能有东西垫垫肚子。 轻轻的开门，先探头观察一下，才小心带上门，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来这个地方真像是路经雷区，但是还是抱着可能壮烈的准备迎头而上。收到阿泽交给她钥匙的那一刻甜蜜，就值得这份冒险。 哼着歌回到了宿舍，今天上午没有课，所以乔珍还赖在床上。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海燕端坐在桌前郑重其事在写信。 看到她已经恢复精神，汀兰挺高兴的，上前道：“又给作家笔友写信了？对了，你那个作家是叫什么名字？”主要是心情好，汀兰也想和室友交流一下交友情况，说不定海燕认识的这个作家笔友，以后可能是名人呢，她可以帮忙鉴定一下。 海燕急忙抽回了桌上的信纸，塞到抽屉里面，迅速摇头，抬手抚了抚发鬓道，“不是的，我是给我高中同学写信。” 抬头看了汀兰一眼，“是我高中一个很好的同学，她在外地读书。是个女同学。” 汀兰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回到自己床铺了，打算拉上床帘换一下衣服，抬头就看见海燕迅速低头，躲闪的目光。 她摇摇头不解，海燕似乎问题还没解决啊，还是奇奇怪怪的。 海燕看见汀兰不再追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怕露痕迹，把抽屉里的信纸拿出来，夹进书本再放到包里，打算呆会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写完。 抱着书包躺回床上，这一段时间的悔意和羞愧又涌了上来。 她相信姚姐，是不会把事情告诉其他人，但是她还是担心消息透露出去，那时候，她就真的不能活了。没办法面对家人，面对同学。 当时怎么会那么傻！ 认识有一年的作家，笔友叫向波，真名李立生。因一篇特殊时期苦难的文章，让她心生同情从而寄出了第一封信，收到回信的时候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懊悔。信件交流期间，向波也把他的一些作品剪报寄给了她，有时候还附有他的新作小诗。字里行间，两人的思想火花碰撞，引为知己。 向波是在邻市的事业单位上班，出差来H城的时候，提出要求见面，但是海燕当时远远没有见笔友的勇气，可能是信件上说的越多，越怕见面。两人来往的信件里，除了一些文学交流，信里面诉说的都是她少女的苦恼、欢喜，隐秘不能透露的心事，正是因为陌生，所以才敢袒露，也正是因为没有了秘密，所以才不敢见面。 但是向波一再要求，她确实也有心动，才同意见了一面。 其实她第一次见到向波，是很失望的。从他的文字中，海燕想像应该是一位成熟睿智、坚韧挺拔的男性形象。 但向波本人十分的其貌不扬，瘦小的个子，脸上有些沧桑，笑起来脸皱成一团，笔直的中山装也显得十分的呆板。 当时她尴尬的直想马上离开，但是向波风度却很好，一番没有破绽的开场白，让她觉得自己不能让人太难堪，两人一起吃了饭，由她带着，去城里的景点逛了一圈。 一天的交流下来，让海燕渐渐撇开外表的影响，被他的知识和言谈所折服，印象不自觉地变好了起来。 回去以后，两个人的信件来往更密切了，向波的热情似乎能从薄薄的纸张中溢出来，他用无数美好的词语来形容海燕，为她作了很多诗歌，那些优美动人的诗语，她每首都能背出来。 那段时间海燕的脑子似乎被这些热情而浪漫的文字所占领，容不下其他的思量。 向波再次来H城出差的时候，邀海燕见面，她马上同意了。 也就是那次，两人在湖边月下交谈，不知怎地，竟然和他一起回了招待所，在那个动情的夜晚，似乎眼前的男人不再矮小平凡，变得魁伟而神秘。 不知不觉她被褪下了衣裳，身体被亲吻。当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她看着光着上身的向波贴着自己，抬起的头倏的放大在自己眼前，那一刻她突然惊醒。放声大哭起来。 向波一时被吓得无措。海燕只是不停的哭泣，为眼前的处境、为自己的轻浮，并且开始担忧将来。 “呜……我会不会怀孕？我还是学生，如果我爸妈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我还会被学校开除。” 向波愣了一下，转身穿上了衬衫，背对着海燕，道：“……有可能会怀孕。” “啊呜……” “我会负责的，回去以后，我就向单位递报告，我们可以先结婚。” “不，我还在读书，我不要结婚。”海燕惊恐道，她很有可能会被学校开除。 “我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二岁。一直都是我妈在带的，他很懂事，也不需要我们多操心。结婚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你可以到Z市来，我会帮你安排工作。其实女性高中学历就足够了，上了大学，毕业还是结婚生子。” 海燕簌簌发抖地套上衣服，“你都没和我说过，……你说你离婚，没有提过有孩子。……我不要结婚，我要读书。” “你可能已经怀孕了，你还能读书吗？如果你真的还想读书，我们可以瞒着你们学校，先把婚事办了，……赶在你肚子大起来之前。” 海燕把衣服扣上后，拿起挂架上的书包道：“不，我不会怀孕的，一定不会的。”说完就开门跑了出去。 之后几天的日子就似在地狱，一直受着各种煎熬，直到姚卫红和她聊了以后。 刚开始她恨死向波，恨他欺骗自己，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惩罚这个卑鄙的骗子，但是过了两天，她慢慢想通了，劫后重生，现在生活很美好，她只想好好珍惜。 一年的通信，虽然有欺骗，但有些感情还是真的。向波有他下作的地方，但她何尝不是轻薄才吃的亏。 所以她打算慎重写一封分手信，希望两人自此结束不要纠缠。她也留了心眼，信里有些事轻轻带过没有提及，以免留下把柄。 只是现在看来，宿舍不是写信的地方，她还是找个无人的角落继续把信写完吧。 第一百零五章 相约打羽毛球 周五上午课前，乔珍拉着汀兰，坐到了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边上。 “谢组委，你们宿舍的羽毛球拍子，明天上午借我们玩一会呗？”乔珍把课本放下，转头对身边的男同学道。 汀兰暗自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组委会呢。现在班里的干部，大家习惯都称呼其职务，如果直呼名字，有些人还会不高兴，现在有点小职务还是很受重视的。 像林支书、陆体委、陈宣委什么的，现在这个戴眼镜的男同学，是班里的组织委员，叫谢肖波。 汀兰入学以来虽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是政治课上屡受关注，无缘加入班级骨干行列。 谢肖波看着旁边这两个漂亮的女孩子，矜持的推了推用白胶带缠了断痕的眼镜架，道：“可以，不过只有拍子，羽毛球要你们自己带。” 乔珍笑着道：“没问题。” 借到球拍后，乔珍转头和汀兰嘀咕明天打球的安排。 谢肖波偷偷瞥了她们两眼，看乔珍坐正后，忍不住道：“你们明天几个人打球？如果只有你们女生，到时候我可以叫上我们宿舍的几个同学一起。” 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连忙补充道：“他们几个球技不错，如果你们不会打，正好可以教你们。” 乔珍略有为难的看汀兰，她倒是无所谓，但是怕宿舍的路露她们会不自在。 汀兰觉得有男同学加进来挺好，现在班上男女同学之间的交集太少，一起活动也可以给单身汪们创造一点机会，大学生活一味的学习也太无味了。 “可以呀，晚上我们去你们宿舍拿球拍，到时候把确定好的时间和场地和你们说。”汀兰笑着道。 谢肖波脸一红，轻咳了一声：“好，好的。”桌下的手激动的握了握拳头，宿舍的那几个人要是知道自己帮他们约了班里漂亮的女同学一起打羽毛球，肯定要好好感谢自己了。 回到宿舍后，汀兰和路露几个说了，谢肖波宿舍男生也一块加入打球，除了路露有点顾忌以外，童秋萍倒是挺兴奋的，说男生球打的好，对打会更顺手。 统计了一下明天打球的人员，姚卫红和梁小容两人都没有空，陈燕不出意外，表示不参加，海燕也没什么精神的婉拒了，最后只有乔珍、汀兰、路露、童秋萍。 下午直接和男生约好了明天打球的时间和地点，拍子让他们明天直接带去场地，让他们参与进来的好处就是不用汀兰她们自己去找羽毛球了。 晚上汀兰约会，不过就是在食堂匆匆一见，斯泽扒两口饭以后就要离开了，汀兰也不敢陪他回职工宿舍，傍晚教职工宿舍那里教师们都回笼了，碰见的机率大，汀兰肯定要回避。 和斯泽提到她明天要去打球，斯泽还挺开心，汀兰自己有活动最好，他也不用内疚没时间陪她。 汀兰还是忍不住提了周日吴小旋的报告会，她都不敢露出期盼的样子，果然斯泽还是摇头了，她压下内心的失望，笑着道：“这次忙完以后，要把欠我的时间都补回来。” 斯泽笑着点点头，随即想了一下，为难道：“估计接下来几个月都没什么时间，如果我的设计图能通过，接下来还要跑工地。年底前都会很忙。” 汀兰抢过他手里的饭盒，推了他一把道：“快回去吧，今天不能熬夜了，更不能抽那么多烟。明天早上我给你带饭。” 斯泽目光温柔的望着汀兰：“明天早上不要给我送饭了，我自己会到食堂打的，你们明天不是有活动吗，好好玩吧。” 汀兰嗔道：“啰嗦，不给你带，你早餐肯定不会吃了。” 来到了食堂外边的水槽边，斯泽接过汀兰手里的饭盒，水笼头下面冲洗干净，汀兰笑咪咪的在旁边看着，一脸幸福模样。 把干净的饭盒再塞回汀兰手里，两人就在食堂门口分开了。 汀兰目送斯泽离开，想到前几天斯泽和她提到，打算报考复旦研究生，她心里挺复杂的。她知道阿泽是Z大毕业后直接出国的，现在留学挺难，如果是自费，费用太高，一般家庭根本承担不起，本科毕业生想申请国外大学奖学金更难。 她不知道斯泽是怎么出国的，但是现在他放弃考托福而选择报考复旦研究生，肯定是为了自己，听到他的选择，汀兰并不觉得开心。 对阿泽来说，他是非常喜欢他的专业，从他的努力和付出可以知道，他对事业的有他的野心。特别知道他今后取得的成就，汀兰害怕，因为自己，让他改变前行的轨迹，影响他的发展。 当时听到斯泽的决定，她沉默了。出于私心，她肯定希望他能留下来，但心里又压着包袱，所以这段时间，她不自觉的想加倍对他更好。 第二天，约好的打羽毛球时间是九点半。 汀兰照旧一早起来跑步，回来洗漱过后，再去食堂打饭，偷摸到职工宿舍给斯泽送早饭。 刚到门口，就见门已打开，看见斯泽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口冲着汀兰微笑，汀兰吐了吐舌头，赶紧钻了进去。 “我说过今天会早起，你怎么又送……” 汀兰放下早点后，伸手搂着他的腰，伸出脑袋往他下巴啄了一口。 斯泽顿时全身僵直。 汀兰放开手，转身检查烟灰缸，还好，今天里面是干净的，昨天晚上没有抽烟。 斯泽伸手抓住汀兰的手臂。 汀兰转身看见一双幽深的目光，有些心虚，嘿嘿笑道：“我马上要回去了，你先吃早饭吧，不然呆会又凉了。” 斯泽一个用力，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汀兰微愣了一下，也回抱着他。 一直静静的相拥，两人都未言语，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和微热气息。 “我要回去了，我同学还等着我呢。”汀兰呢喃道。 “嗯。”斯泽轻轻的回应，慢慢地松开了手臂。 回到宿舍的时候，汀兰的脸还是红通通的。 宿舍里只剩下今天约好打球的几个人了，海燕昨天就已经回家了，陈燕一早也去图书馆了，姚姐两个人依旧勤工俭学不得闲。 “这么早出去，也不给我们带点早饭回来。”乔珍对镜梳理头发，瞄了一眼汀兰道。 “赶紧打扮好，一起出发去食堂吃热乎的。”汀兰早饭也还没有吃，本来就是想回来和大家一块去吃的。 “我们和男同学去打球，指导员他们不会说什么吧？”路露还在担心。 “体育课不是也有一起活动的。这是打球，健康活动！”汀兰觉得如果这点事都能被提到政治会上说的话，那学校干脆改成寺院得了，大家都剃光头出家去。 自从入学不久，有女同学跑到男生宿舍打扑克被抓以后，班级里男女关系就很紧张，一年来大家都保持着距离，除了课堂，私下都没有接触。大家可能和有外系的异性同学交流，但班里男女同学关系一直疏离，就怕被班主任和指导员揪出来再立为典型。 这次谢肖波主动邀约一起打羽毛球，主要也是时间久了，大家神经也不会绷那么紧，而且脱了葱绿的大一新生的壳，渐现油条的架式了。 “路露，你这个胆子，更加要出去练练，打个球你就紧张成这样，从昨天开始，问了多少遍了。”童秋萍直咧咧道。 “你看汀兰她们，被揪出来批评好多次，一点事没有。你脸皮太薄了！” 汀兰不自觉摸了摸厚脸皮。 “童二姐，你不要打击一片好不好，你现在说的厚脸皮可是我们宿舍里唯二的预备党员。”另一个预备党员是姚卫红。 “乔珍，不要再叫我童二姐了，太难听。再乱喊，我也给你起外号。” “嗬，二姐可是你自己认的呀。”乔珍笑着道。大家刚来的时候，年龄排位，姚卫红是老大，童秋萍老二。 大家都叫姚卫红姚姐，童秋萍说那自己就是二姐了。等大家开玩笑叫她童二姐的时候，她又不满意了，觉得这个称呼不好听。 “反正不许再叫！”童秋萍摇摇手指头道。 乔珍回一鬼脸。 几个人吃过早饭，出发到了约好的体育馆。校体育馆在食堂不远处，有两层楼，一楼有篮球场地和一些乒乓球台。二楼一边是排球场，另外有一小块的羽毛球场地。 班里几个男同学已经先到了，在那里开始打起来。 汀兰看到旁边的排球场也有一帮人在打球了。 谢肖波朝汀兰几个挥了挥手，走近以后，一帮人腼腆的打了招呼，虽然都是同班同学，但大家还是有些生疏客气。 男同学今天来了五个人，都是谢肖波宿舍的，其中一个还是副支书，这下路露能安心点了吧，班干部就有两个呢。 一副球拍九个人，今天休息时间是足够了。 大家商议着开局顺序，刚开始都谦让着，后来干脆猜拳决定了，两边各一男女。 童秋萍和副支书开始对打，大家都在一边等着，刚开始大家还能站着，不一会儿，就有男同学席地而坐了，汀兰也跟着坐下来以后，大家也纷纷都坐着围成半圈，一边评价现场的球技一边聊天。 汀兰发现一个男同学时不时的偷瞄乔珍，不小心被她捕捉到了目光，面红耳赤的马上转开。 这个同学平时挺寡言，她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林妹妹，快，到你了！” 乔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同学的脸顿时滴血一样，怒瞪了同伴一眼，“马猴，小心点，别乱叫！” 原来大家都有外号啊，汀兰跟着笑了起来。 “乔，乔同学，你要打吗？”林同学接过副支书的拍子，想要递给乔珍。 “下一个是路露。”童秋萍从后边过来，直接把拍子塞到路露手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不，不，我不是很会打，我先看一下你们打吧。”路露摇首道。 “乔珍，你先来吧。”汀兰直接拍了拍乔珍道。 乔珍爽快的站了起来，扬扬马尾走了出去。 林同学小媳妇一样跟在后面，都快同手同脚了。 马猴和谢肖波几个似有觉察，暗自偷笑。 “马上要举办校排球赛了，是系之间的对抗赛，你们要报名参加吗？”副支书问道。 汀兰几个纷纷摇头。 “姚姐，就是姚卫红，她要报名。”童秋萍道。 “那你让她赶紧到陆体委那里报名，系里面还要比过以后，才能代表出赛。” “姚姐也要参加啊，她有时间练习吗？”路露担心道。 “姚姐以前排球打的很好的，抽点时间出来练习应该没问题。” “那帮人是哪个系的？我看他们实力很强，如果我们系碰到他们，肯定危险。”谢肖波指了指在旁边打球的严聪聪一帮人道。 大家纷纷看了过去，看着那边争斗激烈的样子，不像练习，就像比赛一样。 “谢组委，不是说你们男生羽毛球打的都很好吗，这个是怎么回事？”汀兰笑着指着手忙脚乱，一直捡球的林同学道。 对面的乔珍已经黑着脸掐腰了。 谢肖波额头都快出黑线了，暗骂，这家伙，关键时刻太不争气了。 副支书已经看不下去，起身过去指导：“林妹妹，你魂丢在半路了吗？怎么回事，拿点实力出来好不好。” 两个多小时下来，大家都能轮着打上几次了。最后一轮，是汀兰和男同学里面打的最好的陶自强对战，速度、力量和技巧都绝佳的汀兰再次把对方KO了一顿，女生这边纷纷与有荣焉，满意而归。 “你们明天还要来吗？”陶自强道，今天输给汀兰，他挺不服气，还想着找回场子。 “明天上午吴小旋报告会，你们不去听吗？”童秋萍问道。 “明天人肯定很多，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如果许海峰和李宁来，我们肯定要去。”外号马猴的男同学道。 “几个意思？看不起女奥运冠军？”童秋萍跨步拦在前面，瞪着眼睛道。 “没，没。真没那个意思。”马猴意识到说错了，急忙摇手道。 陶自强拍了他一记后脑勺，谢肖波几个也怒瞪他一眼。这话传出去，问题就大了。 “我们都准备去的。这个，昨天班主任不是也提醒过了，大家都去，我们肯定要去。”副支书补救道。 “哼。”童秋萍拉起路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汀兰和乔珍两个赶紧跟上。 林同学和谢肖波挥手来不及说一声慢走，几个人就只剩下背影了，四个男生围着马猴一阵捶，揍得他哎哎直叫。 第一百零六章 奥运冠军见面会 回来以后，童秋萍还愤愤不平，晚上姚卫红她们回来，马上告状似的把白天的事又说了一次。号召大家明天一定都要去听报告会。 宿舍几个人均表示明天一定会去的。 第二天早上汀兰送好早点回到宿舍，大家都已经在穿衣打扮了。 乔珍还拿出口红，往嘴唇上厚厚涂上了一层。海燕昨天晚上也回来了，在挑选衣服。路露在镜子前面细细的梳理刘海。梁小容拿粉笔往白布鞋上面刷了几下，遮盖痕迹。 姚卫红看着大伙儿的样子直笑：“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去参加婚礼呢。” “参加婚礼有的是机会，能见奥运冠军，而且是中国第一位奥运女子冠军，这是多大的荣耀，肯定要慎重。”童秋萍道。 乔兰抽出一张白纸递给乔珍，“赶紧抿几下，弄淡一点，你顶着这个红嘴唇出去，想挨批啊。” “哎哟，妈呀！乔珍，你吓死我了，像吸了孩子血一样。”梁小容拍拍胸膛道。 汀兰：“……” 乔珍：“……” 这个吸了孩子血的形容也太恐怖了，有没有。 乔珍望着镜子不解，真有那么红吗？ “汀兰，我穿你送我的那件连体服怎么样？”那件仿林青霞的白色连体裤，因为乔珍喜欢，汀兰直接送她了。 “可以，那你少喝点水，省得呆会上厕所不方便。”汀兰笑着建议道。 “行！”乔珍赶紧拉上床帘，再去换了件衣服。 “大家快点啊，要早点去占位置，晚了礼堂门口都进不去了。”姚卫红拍拍手道。 一行人八点就到了学校大礼堂前，在大门口处就被眼前的阵势吓住了，除了迎接的横幅和门口放置的吴小旋戴着金牌的海报以外，面前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半个校园的学生都集中在这里了。 这才八点钟，礼堂里面已经座无虚席，外面还簇拥着这么多人群，汀兰几个人面面相觑，彻底傻掉了。 “这下怎么办？” “我们回去吗？” “在外面根本听不见演讲，估计门口也没位置可站。” 几个人议论纷纷，都没了主意。 “我们主要是来见奥运冠军的，要不直接去学校大门口守着。还可以一路跟着冠军走过来。”乔珍建议道，越想觉得这主意越好。 “有可能是坐小汽车进来，直接在这里下车。”姚卫红提醒道。 “那干脆我们就这里等着吧。”汀兰说完，大家也都同意了。 几个人到旁边的花坛边的水泥台上坐了下来，只有乔珍，穿着白色的连体服，怕弄脏，站到了一旁。 期间班里好几拨同学都来过了，有的看着人群，被吓了回去，有的留下来想趁礼堂里有人出来趁机去占个位置。 谢肖波宿舍的几个人也来了，看到汀兰她们在花坛这边坐着，过来打招呼。 汀兰揣测，不知道是不是被昨天的话吓过来的。 林同学还是那个腼腆的样子，过来以后，一双眼睛就留在乔珍身上了。 乔珍今天确实很显目，时髦的白色连体服，过肩长发披在后面，扎了一个公主头，泛红的嘴唇显示神采奕奕，她往那儿一站，已经引来很多关注目光。 谢肖波几个人打过招呼就走，林同学还恋恋不舍，姚卫红顺嘴提了她们的打算，想在这等冠军过来，这里人少一点，问他们是不是也留下来等。 几个男同学顺势就留了下来。谢肖波问起姚卫红报名排球比赛的事，两人就此聊了起来，副支书和董秋萍也就昨天的球技进行了交流。 女生这里除了陈燕和海燕笑笑不怎么说话，其他人和几个男同学也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乔，乔同学，你平时喜欢唱歌吗？” “还行。” “挺好的，你喜欢什么歌？” “都可以。” “你那首日文歌曲真，真好听。” 乔珍看着旁边这个白净的男同学，叫林什么来着，林妹妹？不对，这是外号。怎么有点小结巴，这个毛病可不好治。 因为对方身体似乎有点小缺陷，她反而不好太冷淡，两个人慢慢也聊了起来。 林同学见乔珍含笑和他聊天以后，开心的直咧嘴。两人就歌曲聊了起来，少了紧张感，他也不结巴了。 后来他把话题转到了现在流行的文学思潮和诗歌，乔珍兴致就不怎么高了，他试着把中外著名文学名家提了一遍，都没能引起乔珍共鸣。后来乔珍和他聊近几年的电影和电影明星，他又答不上话来，一紧张，又开始结巴了。 汀兰在旁边一直注意着这一对，看他们的样子不由得暗自发笑。 这时，校广播嘟嘟两声，响起来了，“今天，中国第一位女子奥运会冠军吴小旋来本校……” 花坛边的几个人听到广播，都一溜站了起来，汀兰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快九点了，冠军就快进来了。 学校的教师带着学生会的几个干事在礼堂外维持秩序，为冠军清出一条走道。汀兰一帮人顿时分散，各自找寻位置。 在涌动的围观人群里，汀兰摸摸背包里带出来的笔和本子，本来还想着能讨一张签名的，这下没戏了。 不一会儿，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同学们看到，全都一股脑往那边跑去，车子停下来后，在同学们自发的热情的欢迎声中，身着国家队蓝色西装，胸前戴着两块奖牌的吴小旋从车上下来，她一直面带微笑，在校领导的带领下，往礼堂走去。 人群自发的散开一条通道，汀兰一直踮着脚尖随着人群往前涌去。 在礼堂门口，一位身着素色衬衫连衣裙，垂直的黑发用一条素色手帕系在后面，带着书卷气的女学生手持一捧塑料花，献给吴小旋，随后在前面引路。 汀兰在堵满人群的门口站了一会儿，除了路露和乔珍，其他人都不见踪影，三个人等了一会儿，只好先回来了。 “我们不在门口听一会儿吗？”路露道。 “见着冠军我就满足了。”乔珍道，她还赶着回去上厕所呢。 汀兰也没想过听报告，她主要是冲着见冠军一面来的，现在人见过了，就可以打道回府。 “那个林妹妹，不是，林同学，有点结巴啊。他学外语专业合适吗？”乔珍想到刚才聊天的同学，不禁有些同情。 “哈哈，我看他和谢肖波几个聊天都正常，可能是和女同学接触比较少，有点紧张。肯定不是结巴。”汀兰笑着道，估计乔珍没有看出来林同学对她有意思。 “那几个男同学也真是的，给林小伟取个外号叫林妹妹。”路露想起来不禁有些失笑。 汀兰和乔珍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林妹妹的大名是林小伟。 “林小伟动不动就脸红，怪不得被叫做林妹妹。哈哈。”乔珍想到林小伟腼腆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我看你和林小伟聊的挺好的呀！”汀兰调侃道。 “聊的特别尴尬。他说的我都不知道，我说的他也不晓得，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乔珍摇摇手道。 看来那个林同学是没戏了。汀兰想着。 “我看秋萍和副支书倒是挺有话聊的，后来我们散开以后，他们两个还呆一块呢。”路露透露情报道。 “真的？”汀兰和乔珍对视一眼，面带惊奇。 看来校园年轻男女，只要有接触的土壤，很容易就生根发芽。 第一百零七章 翻译工作一 九月末，接到了学校通知，在校学生分批去办理居民身份证。1984年颁发第一代居民身份证，汀兰他们的档案都是在学校，所以就在H城的区公安分局统一办理。 汀兰他们班级安排在九月三十一号，就是国庆放假前夕到公安局去拍照。 拍好照片回来，住的近的几个同学，就开始收拾行李回家了。国庆节有十天的假期，海燕、姚卫红、乔珍、梁小容、路露都要回去，宿舍里只剩下汀兰、童秋萍和陈燕三个人了。 汀兰本来也打算回家一趟，因为斯泽现阶段也忙，两人也没有相处的时间，但是叶清婉教授帮她联系了一个临时翻译的工作，她就留下来了。 说到这个临时翻译的事情，汀兰回来和室友说了以后，大家都挺羡慕叶教授对汀兰的看重，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陈燕得知以后，倒是消沉了两天，她是一个很好强的女孩子，在复杂的经历下，还能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省重点大学，是非常不容易的。上了大学以后，她也一刻不敢放松，其中的付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把大学当成高二一样，没日没夜苦读。 欠前夫一家的聘礼钱，她让父母东凑西借，终于把钱还给对方，父母也是看在她上了大学，以后沾光的心理，才会帮忙凑钱，她现在把每个月不多的生活费省下来寄回去，一点一点的把债还清。 她没想过像姚卫红她们一样去勤工俭学，因为她觉得学习的时间太宝贵，她一刻也不想耽误。汀兰乔珍几个人洒脱的日子，她不时也会羡慕，正因为羡慕，她才会更刻苦，家人不能给予的帮助，她想靠自己慢慢的去获得。 但是在她付出比她们多几倍努力，在放弃了休闲娱乐、不去在意那些漂亮衣服的时候，看着汀兰轻轻松松的获得了一等奖学金，又成为了预备党员，得到主课教授的视重，现在把难得的实习机会送到她手里，她感觉到了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内心啃噬般难受。 沉默了两天，她主动去找叶教授，希望也能得到实习的机会。 在办公室里，叶教授听了坐在对面学生的想法，起身去泡了一杯茶，递给她。 陈燕连忙起身接过，无措的道了一声谢谢，她现在也是十分忐忑，怕冲动之下的请求惹怒叶教授。 叶教授坐下后，微笑的看了她，用英文说了一段话，语速还有点快，陈燕一时根本没有听清。 叶教授又重新说了一次，陈燕凝神静听，只听懂零散的单词，像美国、学者、西湖，大致的意思还是没有听懂。 她鼓起勇气道：“叶教授，能不能请您慢一点，再说一次。” 叶清婉教授含笑道：“这次的实习机会其实就是接待一位来华访问的美国学者，其中还有几位他的助手，作为一名现场翻译，要把双方的意思及时的转述清楚。你不能要求来宾一次次的重复话语。” 陈燕的脸刷一下红了，她低声道：“那岳汀兰她能做到吗？”同样的基础，虽然汀兰平时课堂的口语表现都不错，但是她不相信自己和她就差那么多。 “我选择她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她能胜任。” 陈燕的脸从红转白，咬着嘴唇低头不语。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付出的努力更多，但还是不如汀兰。 叶教授看着学生受打击的样子，心里的那一丝不悦也消散了，“其实你不用感觉沮丧，这次翻译人选，都是从讲师里面挑选的，学生里，只有汀兰一个人。你和汀兰是同宿舍吧，大家平时可以多交流一些学习的方法。我知道是你一个很刻苦的学生，语言学习正需要你这样的品质。” 陈燕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匆忙的出去了。她本来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却发现事情都没有弄清楚，自取其辱一般，她都无颜面对叶教授。 对于陈燕去找叶教授的事，汀兰一点也不知道，她从叶教授那里拿了一打资料，都是关于H城几个景点的一些英文介绍。 叶教授和她说过，这次接待的是几个来校做学术交流的美国学者，学校这边特意安排了几个翻译，美国学者有安排好的专人翻译，她主要在旁协助一些工作。让她熟悉景点知识，是因为后面有两天是安排外宾去游玩的，到时候介绍的时候可以用上。 美国学者要五号才到。国庆的前两天，汀兰一直拿着资料背诵。对于叶教授给她安排的这次翻译工作，她还挺意外的，她一直感觉自己口语一般，主要是敢讲，一些日常的交流没什么问题，但做翻译的话，她也不是很有信心。 但教授既然给了她这次机会，她肯定要好好表现的。 十月二号的下午，汀兰到了学校组织部办公室，因为在来宾到来之前，学校还要对他们这几个接待人员做临时的培训。 学校的行政后勤部门是在一所二层斜式屋顶的楼房里，一面的外墙爬满了绿意盎然的爬山虎，在一片绿波中透着红色的墙面。 汀兰进去一楼，按着每个房间的门口挂着的牌子找组织部的办公室，国庆节师生放假中，这里的办公室也都是紧闭着，到了走廊尽头，最里面的房间门半开着，里面传出说话声。 汀兰看见办公室里面坐了好几个人了，她轻轻的叩了一下门，里面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抬手示意她进去。 汀兰猜测他可能就是学校组织部张部长了。 “您好，我是外语系学生岳汀兰，是叶清婉老师介绍我过来的。” “你找个位置坐下吧，呆一会儿人到齐，我再统一给大家介绍。”张部长说完，继续看手头的文件了。 她找了一张空的藤椅坐了下来，抬头看了一下办公室里的人，大家都低首不语，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籍或资料。汀兰暗自吐了吐舌头，掏出包里准备的本子和笔后，开始打量周围。 现在办公室里加上张部长有七个人了，不知道他们都是负责哪一块的，汀兰转首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女孩子，垂首看书，长发用一条手帕扎在后面。 咦，这不是上次接待吴小旋的那个女学生吗？没想到她也来了。 闲着无聊，汀兰干脆观察起身边这个气质不错的女同学了。侧颜不错，虽然脸过于瘦长，但是白皙娴雅，特别是现在看书的样子，如果整点古装，就是一张美美的仕女图了。 可能是汀兰的目光停留久了，女同学似有察觉，抬头看了一下汀兰，见汀兰冲她一笑，也回之笑容。 又进来了三个人，张部长连忙起身招呼，亲切的把他们迎进来，经介绍，这三人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干事，知道Z大这次有接待外宾的任务，他们是监督和协助接待工作的。 张部长落座后，轻轻咳了两声，介绍起这次接待外宾的事项。 这次的翻译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三个都是外语系的讲师，有一个是这次来访的史密斯教授的专人翻译，另外两名讲师和汀兰负责来访团其他人员的翻译工作。 另外有后勤负责住宿和车辆安排的行政人员、宣传部的干事，汀兰旁边的女同学是学生会外联部的，协助一些接待工作。 接待工作的安排都已经打印好发给在场的人员，张部长这次把大家召集过来，主要还是做一些思想政治工作。 大家都认真的拿着笔记着，汀兰也在本子上画了几笔。总的思想她已经领悟了，就是要让老外感受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中国人民的自尊自强、谦虚文明等精神品质，有待改善事项不能提，成功事项多宣扬。 张部长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汀兰期间走神无数，对于领导翻来覆去的几句话已经能熟背了。 最后汀兰还领到了一套工作服，白色的的确良衬衫和蓝色的A字及膝裙，接待期间要穿的，看来学校这次还是下了本钱的。 第一百零九章 翻译工作二 接下来两天，这次接待工作小组都要参加培训，有礼仪礼貌、美国的风俗习惯，还有基本英语会话。八十年代初很少有外国人来华交流，所以史密斯教授一群人过来，不管是市政府还是学校领导，都非常重视。 汀兰这两天也和学生会外联部的气质美人熟悉起来，这个喜欢用手帕扎头发的女同学叫刘月华，中文系大四的学生，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市人。 刘月华对于汀兰大二学生能参加外宾的接待翻译工作，也是挺好奇的，知道是叶清婉教授介绍以后，她了解的点头，笑着道：“那你肯定是叶教授的得意门生了。” 叶教授不仅是外文系名人，Z大里很多学生都知道她，听说这次的交流会，也是叶教授联系促成的。 五号上午，由市政府安排了一辆轿车，学校这边也开了一辆吉普，出发到火车站接迎接外宾，几个美国人是从上海机场转车过来的。 汀兰作为打杂的小鱼虾，是在学校这边留守等候。 史密斯教授是美国加州大学电气工程方面的专家，这次随同的还有他的助手和学生，一行五个人。 外宾到校后，前面的两天，都是与电气工程方面的几个教授专家做学术交流，这期间汀兰和刘月华负责端茶倒水，学术交流期间的翻译工作，汀兰根本上不了，太多的专业用语了。 十月七日，史密斯教授有一场演讲会，虽然还是放假期间，但是电气专业的学生几乎都到了。场馆挤的满满当当的。 三天里，汀兰倒是和其他几个美国人熟悉起来，他们对年轻漂亮的美女翻译印象极好，汀兰帮忙沟通解决住宿的几个小问题，还和他们介绍H城的文化历史和本地特产。 史密斯教授的助手安德烈和汀兰两个人在休息时间，聊中国功夫李小龙，当安德烈在一旁学着李小龙划着鼻梁，握拳抬腿嗷嗷叫时，汀兰不禁笑弯了腰，因为安德烈的动作太像狒狒了。 安德烈还建议汀兰不要一直穿身上这套服装，建议她可以穿的更漂亮一点。汀兰只能耸肩表示，这个是工作服，规定要穿的。 不知道是不是安德烈后来和校领导说了什么，接待小组的人员和汀兰说道，让她接下来两天游览期间可以穿得活泼一点。 终于可以不用每天晚上洗晾身上这套工作服，汀兰还是挺高兴的。 后来游玩景点的时候，安德烈向同伴们介绍汀兰，告诉他们，这是一位熟悉美国文化的中国女孩。两天的游玩时间，汀兰变成了这一行人的专职导游。 一群老外对于八十年代的H城，看什么都新鲜。一辆绑着长长的陶罐的板车、路上小摊上的虎头鞋都能引起他们的惊叹，不停的拍照，这可比前几天宣传部的人给他们拍的合照多的多。 外宾们游览H城，但是在这里的市民的眼里，他们也是城里的一景，现在路上甚少出现外国人，很多人是第一次看到黄头发白皮肤的外国人，所以汀兰他们一群人走到哪里，后面都聚集了一大群的国人跟随。 到达西湖的时候，几个外宾都看呆了，不停的发出赞叹声，拿出相机一阵狂拍，用了好几筒胶卷。其中安德烈为汀兰也拍了许多张照片。 对于雷锋塔下镇压着一条白蛇的故事，老外们直呼神奇；曾经的的御花园柳浪闻莺，也让他们高兴到此一游。来到万松书院，告诉他们中国的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故事。当汀兰轻轻的哼起来梁祝的旋律时，连史密斯教授都跟着学了起来。 当送别时，安德烈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也向汀兰要了地址，希望回国后，两个人能保持通信联系。他赞美汀兰是自己见过笑容最美丽的女孩子。 这次同行的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个美国小伙子似乎迷上了中国翻译，美国人的表达直接，这让校方领导都有点紧张起来，担心一次接待工作，让学生受到了侵蚀，等送走外宾以后，特地找了汀兰谈话，整顿思想工作。 汀兰对此根本没放在心上，校方如果轻轻放过那才奇怪了。不过这一次的翻译工作，她的收获也是挺大的。通过直接的交流互动，让她的口语水平又有了一些提高。当然，也收到了翻译费用五块钱。希望今后能多一些实践机会吧。 休息了一天，室友们差不多也都回归了。前几天晚上，陈燕等她回来后，都会向她了解一下翻译工作的情况，汀兰只能把每天的日程内容和她说了一遍。陈燕问她，和老外能顺利交流吗？汀兰笑着表示她负责的是日常沟通，所以现在这的一些单词已经够用。只要敢开口就行。 假期过后，斯泽也在国庆期间把设计图完成了，提交上去以后，他也空了下来。 现在两个人恢复了一起吃饭、上图书馆、一起慢跑的日子。现在室友们差不多都知道汀兰交了男朋友，已经有好几个人见到过斯泽。 姚卫红终于也找了机会和汀兰深谈了一次。谈话的过程，汀兰一直憋红了脸，因为怕不小心笑出来，让姚姐伤心。对于姚姐和她普及的男女常识，她真的感觉很有意思，难道现在还会不知道X知识吗？当然，这是她不知道海燕的故事。 十月末姚卫红终于通过了系里初选，能代表外文系参加排球比赛了。但是很可惜，外文系男、女学生的排球实力都不强，很早就败北，更不用说打进决赛了。 十一月初的这段时间学校确实还是挺热闹的，排球比赛让大家的娱乐生活丰富不少。汀兰陪着斯泽看了很多场学校的排球赛，严聪聪出现在法律系的比赛队伍里，汀兰看他打球，虽然实力很强，但是队友们大都是文弱书生，还是无缘进入学校男生四强赛。 最后胜出的男女队伍都是体育系的，在体育系也能在规则里面参赛后，这个结果，大家应该早就心里有数了。 不过据说元旦时候，还有几所高校的排球比赛，喜欢排球的还是可以继续练，有机会代表学校出赛。 市里规划的一个项目最后还是选中了斯泽的设计，他又开始忙起来了。汀兰发现斯泽再忙，也没有放松外语的学习，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并没有真正放弃留学打算。 第一百一十章 互换礼物 十二月，呵气成雾，大家穿上了厚外套，H城的冬日湿冷，并不比北方好过多少，回到室内，没有暖气供应，都还是要披着外套。 作为北方人的童秋萍，来了一年多，还是不适合这里的天气，在夜晚冻成狗的时候，她哆嗦的抱怨着，怀念家乡的热炕。 虽然汀兰在这个城市生活大半辈子，但是前几年感受过良州冬日的温暖以后，对现在没有空调，没有保暖的羽绒被的生活还是有点不适应，她觉得去年还没这么冷，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很冷。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虽然现在没有圣诞节的概念，但是平安夜的这一天下午，还是下起了鹅毛大雪，南方的几个女孩子激动的跑出室外，迎接着纷飞的雪花。 汀兰建议，到西湖边看断桥残雪。这是以后绝对看不到的一景啊，以后的断桥无时无刻不是人人人，即使再大的雪，也积不起来。 室友几个都举手赞同，大家撑着伞，步行来到西湖边，四个小时的大雪，让秀丽的景致变得苍茫，勾起了现场几个诗人的雅兴。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姚卫红率先抛出主席的诗一首。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海燕来了一首古诗。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童秋萍看着纷扬的雪景，双目含情，胸膛的感慨鼓荡。 汀兰搭着童秋萍的肩膀道：“萍萍，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今天回去，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说完大笑着跑开了。 乔珍听到，弯腰笑个不停，大家回过神来，纷纷笑了起来。童秋萍直追着汀兰打。 童秋萍和副支书的关系进展的怎么样，宿舍里几个人并不知道，但是她最近突然喜欢上了舒婷的诗，特别是《致橡树》，在宿舍里一直挂嘴巴背诵着。 今天大家吟雪景，她把这首关系不大的诗又念了一次，正好让汀兰抓到取笑的机会。 晚上汀兰和斯泽见面，虽然雪已经停了，积雪还是有厚厚一层的，两个人在草坪上扔着雪球玩耍，最后把冻僵的双手放进斯泽外套的口袋里，慢慢暖和过来。 “I LOVE YOU”汀兰首先表白。 “I LOVE YOU TOO”斯泽回答道。 手牵着手，汀兰快乐的踮着脚尖走路，感觉这一刻自己就是韩剧里的女主角，她也有在初雪的日子里表白哦。 冬日更能暴露这个年代物资的匮乏，食堂里的绿色蔬菜已经看不到了，咸菜萝卜倒是管够。这时候的大学生是有收入的，比起农村的生活条件肯定好很多，但是脱下外面那层罩衫，里面棉毛衫裤和毛衣很多都打有补丁。 汀兰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像童秋萍、梁小容和姚姐她们，身上都只有一套棉毛衫，都是趁周末有阳光的时候洗了晾干马上再穿上身。 陈燕的那一套都打了好几个补丁，每次换洗衣服的时候，她的脸色都特别难看。其实这个时候大家条件都差不多，但是她的自尊心特别强，总不自觉会和宿舍条件要好一点的乔珍汀兰她们对比。 姚卫红这段时间回宿舍就开始打毛衣，桌上放一本英语书，嘴巴里一边读着手里针线飞转，一点也不耽误，给儿子豆豆织的小毛衣已经寄回去了，这件是织给她在财院读书的丈夫的。 汀兰也好奇，姚姐两夫妻这一年的求学日子里，有没有过过夫妻生活。虽然两人经常在学校和外面见面，但是从来没有在外面过夜。 乔珍父母又给她寄来了一件红色的粗绒线毛衣，看得汀兰直羡慕。冲动之下直接拉起乔珍逛商场，结果逛了一圈，自己的衣服没买，倒是看中了一件黑色的呢大衣，斯泽的生日马上快到了，她打算买下来作生日礼物。 快出门了，因为心里的那点小内疚，又回去买了两件，给岳爸和景明各带了一件。 对于汀兰给斯泽买衣服的行为，乔珍不以为然，汀兰只能说，等她恋爱以后就会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想尽自己能力的对他好。 衣服寄回去以后，分别收到了岳爸和景明的来信，虽然字里行间一致都说她浪费，劝以后不要买了，现在自己衣服够够的。但是从比以往都长很多的信里看出来，两人心里肯定还是很高兴的。特别是岳爸，直接给汀兰邮了五百元大钞，乐的她收到电汇单以后直蹦哒。给爸爸的付出果然回报是最大的，送给岳爸一万个么么哒。 本来瘪下去的钱包迅速又鼓涨起来。 元旦那天，汀兰的礼物还没送出去，竟然提前收到了斯泽送她的一双蓝色的毛线手套。 她拿到手套的时候，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斯泽看见她高兴的样子，含笑道：“这是我妈妈织的。” 汀兰傻傻的瞪着双眼：“你妈妈知道我吗？” 斯泽点点头。 汀兰低着头，难得扭捏，问道：“你怎么和你妈妈介绍我的？” “我说是我在学校认识的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手套是你妈妈送我的？” “是我让妈妈织的。我发现你的手特别怕冷，经常把手伸到我的口袋取暖。” 那是因为想和你更亲密一些，才把手插到你口袋里的，汀兰暗自想。不过斯泽主动和他妈妈提了自己，她心里喜滋滋的，这代表自己在斯泽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替我谢谢你妈妈！”汀兰咧嘴笑道。 “不谢谢我吗？”斯泽调侃道。 汀兰笑而不语，把手套戴起来以后，直接拉着斯泽的手，一起去到她的宿舍楼下。 斯泽在楼外等待的时候，她迅速的跑到宿舍，把那件黑色的呢大衣拿了出来。本来打算过几天，等他生日的时候再送的，不过元旦这天互换礼物感觉会更开心。 斯泽接过汀兰递给他的大衣时，才是真正吃惊了。他第一个想法是到商场退掉，因为知道汀兰也是学生，虽然平时用钱挺松手的，但是毕竟是大衣，快赶上和家电一个等级了，太贵重，他反而不能收下。 汀兰和他解释，自己高中的时候做过小买卖，存一些钱。现在手头钱还多着呢，让他不用担心。 他没有看不起小贩的想法，倒是挺佩服的，没想到汀兰还有这么能干的一面。 两个人回到斯泽的宿舍，看着他换上黑色大衣帅挺的模样，汀兰直呼自己眼光好，不管是选人，还是选衣服。 斯泽笑道：“我今天也做成一单划算的买卖，以小换大。” “本来是买来送你生日礼物的，今天提前送出去了，你生日时候可收不到礼物了。” “你怎么知道我快过生日了？”斯泽回想了一下，自己并没有提过生日日期啊。 “上次不是看了你的身份证吗！上面就有日期。”国庆以前拍的身份证照片，前段时间已经制好，统一领回来了。汀兰看过斯泽的新身份证，上面手写的信息也记了下来。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斯泽觉得有点歉意，自己都没有留意到这些事。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下次生日之前再告诉你。”汀兰不知道自己生日算是上辈子的时间，还是现在的。 “你知道十二星座吗？你是摩羯座哦，和我的星座配对是100%，天生一对！我最喜欢的星座男也是摩羯。”内芯的那个岳青青是星座狂人。 “我听过，好像外国人比较信这个。你怎么会有研究的？”斯泽好奇。 “……我图书馆里的一本书上看到的。”汀兰开始胡扯道。 “那你是属于哪个星座？” “啊？”汀兰咬着唇咕噜转动着眼睛，她是金牛呢？还是天秤？“反正我们都是土象星座，很合适。” 斯泽笑了，他以为汀兰只是稍看过一点，回答不上来，也就没有再追问了。对于汀兰说他们很合适这话，听了还是很心动的，他想这是女朋友对于两个人感情寄予的美好的希翼和祝福。 从宿舍出来，在校园散步，聊天时，斯泽想起来提到， “我现在承接的这个项目，市一建找了一些承包商，其中一个还是你的老乡。” “真的？也是良州人吗？”汀兰倒不是很惊讶，这时候的良州人到处经营，哪里有商机，哪里就有他们的影子。 “恩，不仅是良州人，还是你们兰溪镇上的。”斯泽也听汀兰提过自己的家乡。 “啊？叫什么名字啊？”虽然小镇不大，但是汀兰大部份人也都不认识，她只是随口一问。 “林华建。”斯泽道，“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他的工程队并不具备承接工程的资质，最后竟然让他们得标了。挺厉害的，不知道怎么拿下来的。” 汀兰：“……”没想到会从斯泽口中得知林华建的近况，上次回家的时候，是听爷爷说过，他好像外出包工程了，竟然来了H城。 “他们施工质量能保证吗？”汀兰担心出现工程事故，到时候林华建麻烦就大了。 “这个没问题，因为了解情况，所以他们工程那一块，我们盯的挺紧，我看你的那个小老乡还是很负责的。” “这个人我认识，是我初中的校友。”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斯泽没想到真的是汀兰认识的人。 汀兰只能呵呵笑了两声。 今天只有一章。 第一百十一章 联系感情 斯泽生日的时候，汀兰还是送出了一份生日礼物，是她之前DIY的一套叶脉书签。本来汀兰想包装好后，再放进一首情诗，主要是受现在文化氛围影响，但最后还是放弃。对她来说，写情诗比献吻更让人觉得羞耻。 刚给男友过完生日回来（其实就是在食堂一起吃了一顿丰盛一点的中饭），汀兰便被乔珍拉到中文系的教学楼。 乔珍一直记挂的话剧社终于筹建起来了，当然发起人不是乔珍，她三分钟热度的个性是一个极好的追随者，而不会是组织者。 话剧社的组织人据说是学生会的，乔珍在食堂前面的宣传栏里看到，今天是话剧社报名的日子，她兴匆匆的拉着汀兰过来了。 报名的地点选在中文系这边，估计组织者也是这个系的。两人进了教学楼以后，发现身旁经过的男同学质量不错，这个年代的中文系，还是有帅哥的，她们已经看到好几个白净颀长的男同学，比起外文系来，这里女生的福利还不错。 二楼的一间阶梯式教室里已经聚了好多人，不知道是不是都是来报名的。乔珍拉着汀兰挤进了圈子里，汀兰看到外联部的刘月华正坐在那里发放登记表，看到汀兰，她还挺惊讶的，问道：“你也是来报名的吗？” 汀兰连忙摇头，指了指乔珍道：“我是陪同学来的。” 刘月华浅浅一笑，拿过一张报名表递给乔珍：“欢迎你报名我们话剧社，先填一下表格吧，填好后直接交给我就行了。我们社团的第一次活动在这周六晚上。还是这间教室，到时候记得过来参加。” “好的。谢谢！”乔珍高兴的接过了表格。 找了个后面的空桌子，坐下来认真的填写了。汀兰看到周围填表的人还挺多，看来话剧社募员情况还不错。 “哎呀！周六晚上我们舞蹈社团有活动。”乔珍拍拍脑袋道。 “你不是很长时间没去跳那个健美操了吗？” “有家竹制品商店过段时间开张，开业当天请我们健美操队去跳舞。定了周六晚上集合练习，到时候会从我们中间挑几个人参加。” “那你自己考虑吧，要去哪里。” “……我还是先跳舞去吧，这个有表演的机会。话剧社我去请个假，反正第一次活动也就是介绍一下社团情况。” 乔珍对各项活动的热情一向是汀兰羡慕的地方。她摸着下巴想着，自己现在除了上课、跑步，等斯泽有空的时候约约会，业余节目还真是挺空白的。但是她又对现在的一些社团活动不感兴趣。 “你也报名吧，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台表演，不是挺好的嘛！” 乔珍的话把汀兰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急忙摇头：“我不要跳健美操！”学学芭蕾或现代舞还能提高一下气质，在她印象里，健美操就是健身操，一群人蹦蹦跳跳有益身心健康，但是装不了B。不考虑！ “我是让你报名话剧社。”乔珍解释道。 汀兰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要了。我不喜欢话剧。” 乔珍有点生气，皱眉道：“你谈个恋爱以后，什么都没兴趣了。” “我没谈恋爱以前，对这个也没兴趣好不好。”汀兰笑道。 去交了表格以后，乔珍还是有点气鼓鼓的，她也知道自己生气有点莫名其妙，以前两个人同进同出挺好的，现在汀兰的时间全都迁就那个男的了，她早就有点小醋意了。 汀兰也觉察了乔珍情绪不对，之前好几次乔珍约自己逛街或出游的时候，她都因为约会回掉了，次数多了，乔珍肯定会有些不开心。她刻意的调节气氛，回去的路上嘻嘻哈哈的讲了几个笑话，终于把人哄了回来。两个人还没到宿舍，就已经打闹成一团了。 因为乔珍的事情，汀兰也想起来，董其瑞这学期写了两封信过来，她都没有回过信。 回去以后，她把董其瑞的信拿出来再读了一遍。董其瑞信里主要是讲述自己的大学生活，他已经开始拿起解剖刀了，因为过年杀的鸡，刚开始动物解剖课时，他还能游刃有余。 但是第一次尸体解剖时，全班同学脸都吓青了，全部吐的不成样子。他也一样。 他还提到在学校碰到的良州老乡，说了自己室友的一些事情。把他去听的学校交流学者的讲座和演讲会都报道了一遍。 其中还隐晦的问道汀兰是不是真的交了男朋友，想知道她男朋友的一些情况。 第一封信尾，照样是问汀兰什么时候去上海。 第二封信尾，他提到自己想来H城玩，问汀兰什么时候有空。 看完信，汀兰觉得有些歉疚，她不是一个喜欢写信的人，因为上辈子习惯了直接有问有答的交流。比如电话，比如微信。 每次收到信，她就想着过几天再回，结果就拖没有了。 朋友关系是需要维系的，虽然她知道董其瑞可能还没有放弃和自己交往的想法，但是他对汀兰来说，也是不一样的，是她中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了，她并不想两个人断了联系。 看完信后，她拿出空白信纸，咬着笔杆开始写回信。 信里也介绍了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一些事情，如临时的翻译工作，还有学校的排球赛等。 她想了想，还是把斯泽的事提了一下。最后说自己都有时间，希望董其瑞假期来H城玩，她一定好好接待。 第二天把信寄出去以后，她还去找了一趟齐小明。 小明同学之前找她参加同乡会，她都回绝了，现在重新良心发现，补偿心理大爆满发，打算把老伙计们都慰问个遍。 打发走身边好奇的同学，齐小明睨了汀兰一眼道：“找我什么事？” “怎么这个态度？有漂亮女同学找你，不该觉得荣幸吗？”汀兰不满道。 “赶紧说事！”齐小明不耐烦道。 “就是想问一下，咱组织最近有什么活动吗？前段时间我比较忙，都没有参加，现在不是主动投靠组织来了嘛！”汀兰谄媚道。 “你倒是消息挺灵通的。知道我们周末有活动。” “真的有活动啊？干什么？还是公园茶话会？” “你真的要参加？” “……当然。” “怎么有点犹豫？” “没有。一点也没有。”这个傲娇的家伙，汀兰吐槽。 “我们周末登山，八点钟宝石山脚下碰头，你如果要去的话，七点在校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出发。”齐小明说完，扬扬脑袋就要走人。 “可以带伴吗？”汀兰扬声问道。 齐小明转头：“你要把你那个对象带上？” “当然……不是。是我的室友。” “女孩子啊，那行！” 汀兰比了比OK的姿势，满意的回去了。 第一百十二章 登山活动一 回去宿舍一问，几个人对汀兰的同乡会活动都不感兴趣，理由是不想在一群讲自己本地方言的组织里做个外人。 汀兰只能极力怂恿乔珍参加，因为她和同乡们也不是同一语言（良州方言很多），怕到时候一个人落单无聊。 “我周六要参加表演选拔，选上了周日肯定要参加集体练习的。”陪着汀兰去爬山，乔珍倒是没问题，但是她没时间啊。 最后竟然说服了害羞的路露一起，主要是这姑娘不太懂得拒绝，汀兰一再游说，她只能点头了。 周日一大早，汀兰背着前一天买的桔子和绿豆糕，牵着犹犹豫豫的路露出发了。 在大门口碰到了冻的直跺脚的齐小明，看着他不耐烦的表情，汀兰赶紧看了看手表道：“正好七点，没迟到。” 拉出身后的路露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兼室友，斯文美丽的路露同学。” 路露涨红着脸，轻扯着汀兰的手，说什么斯文美丽的，太露骨羞人了。 又指了指齐小明道：“这是我的高中同学，播音专业的，你经常广播里听到的那个男中音。” 齐小明点点头，道：“你好，欢迎参加我们登山活动，现在我们出发吧。” 路露羞涩的点了点头，她没想到今天会见到学校的广播员，对方的声音和广播里的很像，不禁有一些熟悉感。 三个人步行去向集合点，齐小明看着汀兰鼓鼓囊囊的背包，道：“你都带了什么东西啊？” “给大家带的吃的。”汀兰托了托有点沉的军绿色双肩背道。 “给我吧，我来背。”齐小明停下来道。 汀兰欣喜道：“真的吗？很沉的。”难得碰到小明同学这么有风度的时候。 “不是给我们带的吗？帮你背一程。” 汀兰笑呵呵的解下双肩包，放到齐小明背上，他的身子顿时一矮。 “你都带了东西，这么沉？”齐小明皱眉道。 “都是桔子，估计七八斤，还有一些绿豆糕。”卸下重负后，汀兰身子轻松，整整了斜挎的水壶道。 “要不我们轮流背吧。”路露看着单薄的齐小明，对汀兰道。 “不用。只要到山脚下前这背包带子不断就行。”齐小明道。 汀兰路上问了齐小明后得知，这次登山活动人员不多，他们三个以外，另外就是郭大路，还有财经学院的陈向文、师范学院的林香草及林香草的一名同学。林香草就是第一学期和汀兰他们一起坐火车回去的那个女同学。 “怎么就这么几个人？”汀兰睨了齐小明一眼，是不是号召力下降了呀？ 看到汀兰的表情，齐小明慢条斯里道，“本来就是小范围活动。你脑子里的乱七八糟想法可以收一收了。” 快到宝石山脚，汀兰已经看到凉亭里等着的林香草了，她的旁边还站了一个穿着红底白点罩衫的女同学。 汀兰灵光一闪，抓着齐小明的手臂道：“今天是给郭大路牵线的活动吗？” “不要大嘴巴。”齐小明瞪了她一眼道。 汀兰捂着嘴巴笑嘻嘻道：“知道啦！” 五个人碰头后，各自介绍了一下。四个女孩子聚在一起，双手插袖，跺着脚聊天了。山脚下一片空阔，凉亭四周没有遮拦，风刮的更加冷了，虽然有一丝阳光冒头，早被寒气打散。 陈向文这时也到了，和大家打了招呼，目光停留在汀兰身上。好久不见汀兰似乎更漂亮了，黑红格子大衣，扎了两个松垮垮的羊角辫，垂落在额前的发丝随着灿烂的笑容飘动。他没想到今天汀兰也会参加，以往活动时，抱着期待而来，最终都没有碰到。 汀兰笑着避开陈向文的目光，和路露退到一旁。 林香草给同学介绍陈向文的时候，看到那个女同学亮闪闪的眼睛，汀兰暗道要糟，男主角还未登场，女主角芳心已动。 在齐小明N次抬腕看表后，郭大路终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 “你看看几点了，有没有时间观念？什么事耽搁了？”齐小明争取给他解释的机会。 “呼，呼。”郭大路弯着腰喘气道，“真对不起了，昨天和宿舍一帮人打牌到半夜，早上一醒来看时间，吓我一跳，脸都没洗就跑过来了。” “哎！”齐小明和汀兰齐齐暗叹了一口气，朽木不可雕也。 你说扶老奶奶过马路耽误了时间都可以啊，有时候还是需要善意的谎言，本来是给你解释的机会，这下印象更差了，汀兰暗道。 林香草的同学也是良州人，叫刘巧艳，浓眉大眼，长的也挺结实，比较符合现在的审美观。 介绍后，郭大路兴冲冲的伸出手和对方大力的摇握了几下，看到女同学勉强的抿了抿嘴巴，汀兰叹息更大了。 那袋子桔子最后郭大路背上了，汀兰拿了一些出来分给大家，但是大冷的早上，大家都没有吃水果的想法，最后放进口袋或背包，帮着郭大路减轻一些负担。 现在的宝石山，还没有进行完全的建设，所以有些路段还是土路，有些斜坡，大家手牵手帮忙爬上去。 一行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山上爬，不一会儿开始热起来，郭大路掏出桔子剥掉，一口塞进嘴里，再剥了一个递给刘巧艳，对方笑着拒绝了。 汀兰本来是和路露走在一起，但是看有些坡度，齐小明对自己同学比较关照以后，她就率先走到队伍前，把相处的时机留给两人。 林香草和陈向文走在前面，中间是郭大路和刘巧艳，最后齐小明两人。 汀兰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已经累的停下来休息的几个人，笑着想，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一对。 休息了一会儿，几个人又开始往上走，山路两边植被茂密，空气清新，冬日的寒意也被运动散发的热量驱走。 陈向文看着一直轻松半跑半走的汀兰，一直赶不上，他停下来喘了喘气。林香草已经落在后面了，今天的女主角刘巧艳倒是跟了上来，大方的和他说起来话。 郭大路似乎被桔子迷上，一个个吃个不停。齐小明来到他的身边，用力拍了他一下道：“八辈子没吃过桔子吗？你今天怎么回事，这可都是为你安排的，怎么这么不上心？” “早饭没吃，饿了。”郭大路吃着桔子唔唔道。 “还有绿豆糕，那个顶饿。电线杆带的东西，都进了你肚子了。” “绿豆糕太干。”郭大路摇头道。 “赶紧上去和人家聊聊啊。”齐小明抢过他手里的桔子道，“别吃了。” “好咧！”郭大路抹了抹嘴巴，几步上前。 齐小明看了下身后的路露，把桔子递给她，路露急忙摇手。 “你不用客气，都爬了一会儿，肯定渴了。”齐小明直接塞她手里。 路露红着脸接过。 齐小明想，电线杆也有这么害羞的同学。他见过乔珍，那和汀兰也是一样的主。 郭大路呼的来到陈向文身后，往他肩上一拍，差点没把人吓死。 看着陈向文惊魂未定的样子，刘巧艳不禁皱眉。 “聊什么呢？”郭大路笑咧咧问道。 “也没聊什么。刘同学虽然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但是我们老家住的挺近的。”陈向文并不知道今天是给郭大路介绍对象，所以也没有多想。 “是吗？那太巧了，你老家住哪里？”郭大路问刘巧艳道。 刘巧艳笑笑没答，她抬头指了指前面的汀兰，对郭大路道：“你同学爬的挺快的，你不是练体育出身吗？怎么爬不过她呀？” 郭大路站直整了整背包不服气道：“我还爬不过她？你们看着！”说完越过两人，嗖嗖一步两个台阶嗖嗖往山上奔去。 第一百十三章 登山活动二 汀兰看郭大路来到身边，翻开他身后的背包，拿出桔子剥起来。 郭大路抢过几瓣，塞到嘴里。 “怎么这么快跑上来，今天你可是主角，抓紧机会多和姑娘聊聊天联络感情啊！”汀兰看着下面的女主角，正热切的找陈向文聊天。 “谁叫你爬这么快，今天不要喧兵夺主啊。”郭大路不满道。 汀兰踩了他一脚，管自己继续往上爬了。这种情商，还说她喧兵夺主，简直好歹不分。 郭大路被汀兰踩了一脚，“啊”的一声叫了起来。随后赶紧追了上去，要和她分辩分辩。 两人率先来到了山顶，在雾橘色的阳光下，绵延起伏的城市尽在脚下，汀兰伸展双手，大声的叫了起来。 “啊……”声音在广阔的天地间回旋。 郭大路居高登顶，也跟着大喊一声：“啊噢……” 不一会儿，下面的几个人也都爬上来了，大家被山顶的景致感染，一起放声呐喊。 所有烦闷似乎都随之消散，欢乐染红了脸庞，上山的乏累一扫而空。 几个人在山上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随即从另一边山路下去了。 经过一处陡峭倾斜的石壁，来到了宝石塔，周边的平地上，聚集了很多锻炼的市民，有打太极的老者，有唱着越剧练嗓子的阿姨们，还有来参观宝石塔的游客，人气挺足的。 几个人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休息。 齐小明卖力的夸赞着郭大路的优点，老实可靠、体力好、够义气什么的，郭大路在旁边开心的咧嘴笑着，他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夸奖，美得直冒泡。 李香草也附合着，两个心领神会的媒人一起推销起男主角。 但买家似乎兴趣不大，抿着嘴朝陈向文微笑。 陈向文这时也觉察到了今天活动的目的，有意的避开了刘巧艳。 几个人十点钟就到了山脚，齐小明建议再逛一会儿西湖，中午大家一起找个地方吃饭，刘巧艳回绝了，说是学校还有点事。 她知道今天是给她介绍对象，但是她对于郭大路没什么意思，但是对于另一个同乡产生了好感，她想早点回去，和林香草说明情况，也希望再帮忙联系一下陈向文。 陈向文见汀兰一路上的冷淡，也是灰心了，而且后半程对于刘巧艳的热情，他也有点尴尬，不好意思面对今天相亲的男主角，辞别回校了。 两人走后，汀兰摊摊手道：“都走了，我们也回去了。” “别啊！”郭大路阻止道，“今天休息，这么早回去有什么意思，先逛一会儿，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齐小明和汀兰对于他的好兴致都有点不解。 “你没感觉不舒服？”齐小明试探道。 “我挺好的啊！”郭大路咧嘴笑着，“我觉得那个刘同学不错，小明，谢了。果然还是老班长靠得住！”他握拳轻轻击了齐小明一下。 齐小明和汀兰对视一眼，两人微张着嘴巴，同时朝郭大路望去。神经粗到这份上怎么办！ 路露看着三人的样子，红脸忍着笑意。 “你真没感觉？”汀兰道。 “我感觉不错。又是老乡，人长的也结实，不像你，瘦不拉叽。”郭大路满意的点点头。 “你不担心人家没看上你？”汀兰接着问道。 “不可能吧？”郭大路摸了摸脑袋，“我觉得我们聊得还可以。” 什么聊的还可以，人家根本没搭理你几句，尽找陈向文说话去了。对于这个后知后觉的家伙，齐小明又不好直接点破，心想，算了，不管了。 就在郭大路自我感觉良好心情下，几个人游玩了一圈，中午在一家国营小吃店吃了中饭。 郭大路点了许多H城小吃，煎包、红豆糯米汤、糖炸圈、小馄饨，运动了一上午，消耗了能量，几个人吃的很卖力，只有路露仍旧斯文的细嚼慢咽。 “老班长，你觉得我接下来是写信还是直接去学校找她？”郭大路请教道。 齐小明头埋的更低了，夹起煎包塞嘴里不说话。 “汀兰，你也给我出出主意呗？”见老班长吃的起劲，他转而向汀兰求教道。 汀兰张了张嘴，又低头喝起了牛肉粉丝汤。 郭大路把目光移到了路露身上。 看着郭大路渴切的眼神，路露不自在微挪一下身子，红着脸低声道：“还是先写信吧。” “恩。我也觉得写信好。”郭大路满意的点点头道，“我班里几个哥们都是写信交女朋友，到时候向他们请教一下信怎么写。” 对于孩子，就是要让他多碰碰壁，这样成长的快。不过有行动就代表着有希望，说不定就那个女同学就被打动了呢。汀兰只有默默祝福了。 汀兰和路露回宿舍后，发现乔珍也在。 “你昨天回来的晚，忘了问你，那个表演选拔怎么样？”汀兰放下书包和水壶道。 “我以为竞争会很激烈呢，谁知道社里的人听说是到外面给人家商店开业表演，都不参加了，后来好不容易凑齐了十二个人。” “那你今天要去练习吗？” “我们晚上再练。对了，你们今天活动怎么样？热闹吗？”乔珍感兴趣道。 “今天人不多，爬山后我们走了一圈，吃了中饭才回来的。”汀兰一屁股坐在乔珍床上，今天路走的多，有点累了。 路露也爬到上铺去休息了，她把外衣裤脱了下来，折好放在床尾。 “路露，这家伙有没有尽顾着和老乡聊天，没有照顾你。”乔珍开玩笑的挑唆道。 “汀兰几个老乡都挺好的，他们也都挺照顾我。齐班长还和大家说不要讲方言，免得我听不懂。”路露抿嘴微笑道。 “齐班长？是不是那个小个子齐小明？”乔珍捅了捅汀兰道。 “对。就是我们校广播员。” “他个子是不高，但是人挺好的，有礼貌还会照顾人。”在汀兰有意的抛下她，一个人先跑到前面的时候，一直是齐小明在照顾她，看到她累了，会让她先休息一下，留下来等她一起走。中午吃饭时，她眼睛看到哪里，齐小明马上会把小吃端到她面前，怕她不发意思夹。路露虽然内向害羞，但是也十分敏感，一个人对她照顾，她马上可以感觉出来。 “齐小明人不错的，高中的时候是我们的班长，组织能力很强，同学们关系都处得很好。现在外地读书，也都是靠他把大家聚拢在一起。虽然看着挺骄傲的样子，但是为人热心又细心。”汀兰有意的说着齐小明的好话，不过这也确实是真心的夸奖。 “我觉得他并不骄傲，有时候挺谦虚的。”路露出言辩解道。她和齐小明聊天的时候，谈到他录取为广播员，齐小明一直说是运气，比自己出色的人很多，只是他幸运碰上了。可能他和汀兰是老同学，所以开玩笑的时候多，但是她觉得从齐小明待人接物上来看，并不是一个骄傲自满的人。 主要现在骄傲这个词还是贬义词，所以路露才会出来为齐小明辩解。 “嘿嘿。”汀兰暗自偷笑，似乎一趟登山下来，虽然郭大路一半是折戟了，但是齐小明倒是有点希望出现。 第一百十四章 新年一 乔珍舞蹈社的商店开业表演活动最后还是夭折了，因为团体活动还是要报给学校的，校方考虑到大学生给商家活动做表演影响不好，没有批准。 乔珍倒也没有多少失落，因为冬天衣服穿的厚重而且没有统一的服饰，她对这个表演也不再期待。 马上迎来期末考试，社团活动、勤工俭学、偷懒逃课的学生们，都停下来，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了。大家课上记着教授们传达的考试要点，食堂吃饭也手不释卷，图书馆本来就紧张的座位现在争抢的更厉害了。 考前的几个晚上，宿管晚上要几次的查房，防止宿舍里明烛夜读。终于三天的期末考结束了，不管考的怎么样，大家绷紧的神经终于能松驰下来了。 考好以后，当然就是准备回老家过年了。汀兰这次仍旧是和齐小明他们一起坐火车回去。 火车上郭大路垂头丧气，据说写了两封信，刘巧艳都没有回，他自我宽慰可能是考试将近，对方才没有时间回信。对此汀兰几个不予置评。 汀兰寒假一半时间都是在呆在良州市家具店里。家具店已经加建了一层，这次回去二楼也开辟了出来陈放家具，重新装修一新的店铺面积较大，家具款式新颖丰富，生意很好。 汀兰建议岳爸找一些兼职销售人员，如人脉广的本市老居民，只要销售出一件家具，给予一定比例的提成。这次兼职人员先是从店铺周边的居民里找，一些阿姨大爷们对于这个无本的买卖兴趣还是很大的，店铺家具价格合理，选择余地也多，他们踊跃的推荐亲朋好友来家具店选购家具，当然成交后他们私下都能拿到提成。 到手不菲的奖金又刺激着他们持续的推销热情，明友家具店很快在良州打出了名气。有些外地人来联系进货，给家具厂增加了批发业务。 开业一年的家具生意一片红火，投入的资金都已回收，还有一笔丰厚的盈利，岳爸过年和外家坐下来结算帐务时，表示盈利先不分红，投入把家具厂扩建，再找一些学徒回来，预计按这个势头发展，明年生产怕是跟不上，为防止供不应求的情况，扩建是必须的。 汀兰外公和舅舅他们肯定没意见，舅妈首先表态一切听岳爸的安排，只要想到那么大厂子有一半属于自家，帐户上还有现金盈余，舅妈就激动的不行。 相比起家具生意的火热，兔毛生意倒是出了一些状况。兔毛市场的一些兔毛商贩见利忘义，在兔毛中掺假掺杂，严重损害了外贸商品的信誉，使相当数量的兔毛积压在广州无法出口，也使兰溪镇兔毛市场遭受很大影响。 在这个形势下，景明也暂时停下了兔毛收购，岳家上一批兔毛虽然已经交接给广州外贸公司，但是受到形势影响，现在只收到一半的货款，另一半要等出口后才能打过来。 岳良友打算放弃兔毛收购的生意，现在兔毛收购利润少了很多，但是却十分忙累，不停的收购、押货，景明一年要跑广州好几趟，每次出门，他和李爱华的心就吊着，生怕有点意外，而且景明的腿脚终究不便，做了这个生意以后，没有好好的休息，有时候还要干一些体力活。 两个人觉得现在儿子的脚没有好利索可能就是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当岳爸提出结束生意的时候，李爱华心里虽然有点舍不得，但还是痛快的附和了，她早就想儿子去良州的家具店帮忙了，不用出远门她也放心。 景明还是有点犹豫，他觉得这一波管制过去后，兔毛市场还是能恢复正常交易。但是因为父母两个人坚持，他也只好放弃了。 景明后面几次去广州，每次都到服装厂去看小英，刚开始是担心她人在异乡遇到困难，后来面对小英热切的眼神，心慢慢有了变化。 在没有受伤以前，他也相了几次亲，每次见到女方感觉都差不多，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但是第一次见刘梅，听她说话谈吐，他感觉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刘梅和他以往见的女孩子都不同，斯文又有学问，就像他偷偷喜欢过的高中女班长。 但是受伤后，知道刘梅回绝交往的消息，他痛苦颓废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家人都以为他是为了伤腿，其实还有一半是为了刘梅。 现在时间久了，他单方面的感情，在心底慢慢也就淡去了。 他知道妈妈和奶奶为他的婚事着急上火，但是他现在真的没有谈对象的心情。他对小英刚开始是怜惜，想尽自己薄力帮这个善良勤劳的女孩子一把，在感觉到小英的心意以后，他的心也有一点乱了，但是没有弄清楚自己感觉以前，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小英过年也回家了，带回了工钱和一身的疲惫。出去以后才知道，家是天堂。广州服装工厂恶劣的生活环境，埋头干不完的活，让她几次都想放弃逃回来，但是这只是夜深人静时的奢想，为了家人她只能继续干下去。 在这段日子里，景明每次的到来，就是她生活的曙光。但是她也感觉到景明似乎对自己只有同乡的关心之情。 她回来的第二天，就带着广州特产老婆饼去看曾经的师傅李爱华，李爱华热情拉着她的手问广州工厂的生活，催促她要早点找对象，明年不要出去了。小英只能红着脸笑着点头。因为汀兰不在家，她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年二九那天汀兰回镇上，也给她提了礼物，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说了一会话。汀兰和小英打听了广州服装厂的情况，她想着有机会的话再去广州做点小生意。 今年年三十过年是聚在岳家新房那里，两个叔叔都已经搬到新房了，一家子人聚在一起也方便。就是少了喜欢处处和她较真计较的春和，汀兰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吃好年夜饭，岳爷爷和奶奶执意要回老房子去休息了，因为岳爸给他们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以后，现在邻居每天准点聚在家里等电视开播。两老要早点回去，接待邻居看春晚了。 新年岳爸和景明穿的都是汀兰给他们买的黑色呢大衣，里面是去年带回来的羊绒衫，配上一双锃亮的黑皮鞋，显得十分气派。 不过家里最富贵相的是李爱华，过年她把所有新打的首饰都带上了，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闪瞎旁边人的眼睛。 汀兰穿的是良州商场买的一件咖啡色风雪衣，没想到风雪衣在省城没有卖，良州倒是能找到。为免春和吵嚷，她也给她姐带了一件暗红色的。二十九的时候就拿给她了，喜的她在上班的时候就换上了。 今年看大家的穿着就是一个丰收幸福年，家人脸上都扬着喜意，当然还是有一些让长辈不顺心的事。如景明的婚事。 第一百十五章 新年二 初二女儿女婿回来，岳家一家子拎着年礼上岳爷爷家聚会，一家子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嗑瓜子的时候，二婶抛出一个炸弹，说立明今天和对象一起上女方家拜年了。 李爱华瞬时瞪大眼睛，问道：“立明什么时候相上对象了？”她转眼看着一旁有些尴尬的岳奶奶。 “两个月前有人介绍，女方是我们镇上的，在粮站上班，一脸福相，长的也标致。我和阿爹阿娘、良才都看过，都很满意。也是我们立明人才出众，能给我们找个吃公家饭的儿媳妇。呵呵。”二婶心情很好，虽然今年看着大嫂穿金戴银的过来，她心里有点不顺气，儿子亲事上总算能压她一头了。 “本来不想这么早给立明找对象，景明这里还没有合适的呢。但是立明今年也二十一岁了，正好有人介绍，女方条件又这么好，我们才答应了。不过我和你爹也商量过，立明让他们先订婚，肯定要等景明结了以后，才能办立明的喜酒。”岳奶奶和李爱华解释道。两边都是孙子，虽然说他们偏重大孙子一些，但是二孙子的婚事也不能不顾，何况他们反对，二媳妇也不肯啊。但是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让大孙子先结婚，不然这次序乱了，以后大孙子找对象更难。 李爱华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景明今年二十五岁，在镇上都已经是大龄男青年，她本来急的很，现在听到小四岁的立明都找到对象，她怎么能高兴的起来。而且听说立明对象条件不错，她心更不是滋味了。 “立明对象又是吃公家饭的，长的又好，能看上立明一个无业的，你们有没有去探过女方的底细啊？”李爱华酸溜溜心理作崇，讲话也不好听起来。 汀兰在一边听了，不禁翻了翻白眼，这下她妈和二婶两个人肯定顶起来了。 春和嗑着瓜子掺和道：“唔妈，立明长的白净爽气，女方正好看上了呗。冲着二叔家的三层水泥房，找个媳妇还不容易。” 二婶本来难看的脸色，听了春和的话，也缓了下来，“还是你们年轻人明白，我们立明人品站出去，谁不夸奖，他那对象可是巴着我们立明不放的。公家饭又怎么样，我们立明现在跟着他爸收兔毛，一年下来赚的比吃公粮的多几倍。大嫂，景明的事你也要抓紧了，不能再挑了，你们家房子也多，现在良州也买了店铺，景明可不能被我们立明比下去啊。” “我们景明明年就要去市里了，小镇上的姑娘毕竟少些见识，找媳妇还要是在大城市里挑。阿娘，你不用着急。景明今年肯定能给你带个市里姑娘回来。”李爱华堵着一口气，对岳奶奶道。 岳奶奶听了这话更着急，觉得大媳妇这心也太大了，怎么还要上市里找媳妇去。这还真是挑花眼了，她赶紧道：“爱华，你可不能太挑了，找对象还是要门当户对，我们镇上姑娘好，大家也能说的来话，市里的人说的良州话，你和我可都听不懂啊。” 汀兰抚额低叹，同情景明一把。 外面女的不见硝烟的战火，里面男的一桌扑克牌也撕杀的厉害。初二这天也够热闹的。 汀兰和岳爸初八就要出发去良州店铺，这次景明也跟着一起去。 出发的前一个晚上，春和拎着行李哭着回来了。一问才知道，是和婆婆吵架了。晚上春和婆婆在一帮亲戚面前，数落春和的不是，还提到她结婚一年都没怀孕，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好不会生。 好面子的春和听了前面数落已经坐不住了，后来又听到说她不会生的话，没忍住，直接站起来和婆婆吵开了，陈民杰站出来骂了她几句，她气不过，直接收拾起衣服回家了。 陈民杰家人都在气头上，也没有拦她，她就一个人回来了。 岳爸和李爱华听了春和的哭诉，先是骂了女儿一顿，指责她不该当面顶撞长辈，但是心里对女儿婆婆的行为也十分不满，也没有劝她回去。 对于春和一直没有怀上的事，李爱华心里也记挂着，和岳爸提到，是不是带她去检查一下。岳爸想了一下，没同意，说两个人年轻，身体也健康，只是时机不到，不要给孩子负担了。 春和提出要和岳爸几个去市里，除了李爱华犹豫一会，她怕陈民杰上门的时候接不到人，岳爸倒是同意了。 初八早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除了岳家四个人，还有汀兰的表哥田兆忠和表姐黄桃。 去打扫了两天才开门，十五以前的人流量都不多，汀兰和春和两个人就在市区逛了起来。春和又重提了想在市里开服装店的事，岳爸没有马上反对，让她自己先打算好，在哪里开店，联系好进货渠道，算出开业资金再来和他谈。 两姐妹这几天在市区转悠主要就是找店铺的。两人在五马街上看到有几家服装店开业了，这里地段不错，而且旁边也有服装店铺，能集中客户群。 问了两家的房租价格，觉得还是合理的。现在就想着进货渠道了。 现在良州服装店有一半衣服是从广州进货，有些是走私市场流入进来，有的是从江苏服装厂拿货，还有的是本地铁井栏市场批发的，这个利润要低一些。 汀兰建议春和可以去广州走一趟，了解现在流行趋势，先进一批服装，联系好供应商，以后发电报拿货。如果可以多进一批面料，到时候自己设计服装，联系服装厂加工。 “那你陪我去一趟广州吧？我一个不敢去。”春和眼巴巴望着汀兰道。 “我哪有时间，广州市场开市以后，我也开学了。”汀兰拒绝了。 “那让哥陪我去，他经常去广州，对那里熟悉。” “最好还是让陈民杰陪你去一趟，你们现在是吵架了，又不会离婚，日子总要一起过的。趁这个机会把他拉到良州和你一起做生意。” “他？算了，要他放弃铁饭碗不可能！”春和想也没想道。 “你一个人开店也不现实，进货看店根本忙不过来。” “我让唔妈来帮我。” “你能叫的动就行。”李爱华不会说普通话，不会说良州方言，来市里做生意肯定不适应。而且岳爸把家具店交给景明以后，他是要回镇上的。到时候两老口肯定是要呆一块。不过汀兰也没反驳，这事要她姐自己处理。 春和回去和岳爸一商量，岳爸也不提赞同或反对，建议他们店铺找那种能出售的房子，家具厂的盈利虽然投入扩大生产，但是成本是岳爸垫付的，现在收回来都存银行，之前他听汀兰建议拿出来买房产，觉得还是十分可行的。 今年上来他本来就有买房的打算，现在不管春和是否开店，他都打算买一批店铺。 汀兰回校前，岳爸已经看好两家店铺打算签契约买下，但是春和的开店计划还是未有结果。 十五的时候陈民杰找到了良州，想接春和回去，被她拒绝了，陈民杰因为要上班，也只能先回去了。 后来周末又上来一趟，经岳爸劝说，春和倒是同意和他回去，她和陈民杰商量想在良州开服装店，果然遭到陈民杰的拒绝，他觉得现在正式工作不干跑去当小贩，春和是晕了头。 汀兰回校之前，和春和又谈了一次，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开店，可以找小姨爱琴来帮忙。小姨和小姨父本来是在收购站帮忙的，现在决定关掉收购站以后，他们两个暂时也没有活干了。 本来岳爸打算让两个人来家具店帮忙，现在这里也缺人手。 “那也行，小姨父正好在家具帮忙，小姨可以来这里帮我。”春和喜气洋洋的点头道。 “你刚开始，先在附近找些货源，虽然利润薄一点，但是先把店铺做起来再说。”汀兰建议道。真让春和和小姨去广州，不仅她，家里人肯定都不放心的。 “行。” “那你和陈民杰怎么办？他已经上来两趟了，你真不回去了？再下去真可能掰了。” “他下次再来，我就和他回去，反正就是回去商量开店，而且现在供销社里我是请假的，回去先把工作辞了再上来。” 对于春和的决心，汀兰倒是挺佩服的，现在营业员工作还是很吃香的，虽然是小镇上的营业员，但是还是让很多人羡慕，不过对于知道以后发展趋势的人来说，这份工作也不值得惦记，如果春和真的能在良州把服装店开起来，收入这一块肯定是没问题的。 汀兰临走之前，让岳爸带家人一起到省城玩一趟。对这个建议春和兴致勃勃的应可。在一旁极力劝说岳爸出行，她表示如果岳爸不去，她自己也是要去的。 两个女儿在一边极力怂恿，岳爸也笑着点头答应了，他上次送汀兰去学校，也是匆忙来回一趟，省城的很多风光他都没有去过。 汀兰心满意足的回校了，打算提前做好接待事宜，到时候好好带家人游玩一圈。 第一百十六章 乔珍，我失恋了 新学期汀兰和期泽久别重逢，虽然两个人都很开心，但是汀兰还是能感觉到斯泽似有心事，但他不说，汀兰也没有追问。 汀兰有意和斯泽提到，自己父母过段时间会来H城游玩，听到斯泽笑着说能不能把自己介绍给她父母的时候，汀兰心里暗自高兴，这是她的一个小试探，但是阿泽的反应让她满意。 开学没多久她就收到安德烈从美国给她寄冲洗出来的照片，当国外邮件由指导员递到她手里的时候，看着指导员猎鹰一般的目光，汀兰胆颤心惊的打开信件，这种受审查没有隐私的感觉真不好。 指导员看了都是汀兰的个人照和上次来华学者的合照以后，才点头放过。 当她离开以后，汀兰拿起安德烈的信件看了起来，都是一些日常的慰问，还有提到汀兰是否有留学的意向，他可以帮忙联系。 看到安德烈提到留学问题的时候，汀兰不禁想起阿泽最近的反常，他这几次又提了报考复旦研究生的事，那强调的口气，似乎在说服他自己。 阿泽已经是最后一学期了，现在大学生都是包分配，所以大家也不用烦恼就业问题，有极少数打算留学的学生，都已经在做准备了，联系国外大学递交申请表，准备即将到来的托福考试。 在汀兰考虑是否找阿泽再谈一次的时候，已经有人帮她做了决定。 汀兰和乔珍逛街的时候，在副食品店买了一些卤猪蹄，汀兰给斯泽带了一些过去。 下午她到职工宿舍，刚掏出钥匙，里面的门就打开了，汀兰愕然看着门内出现的一张略有沧桑的脸，尴尬的往旁边挪了一挪，红着脸道：“教授好！” 这是斯泽的恩师，也是他父亲的学友，这间宿舍的原主人姚教授。 汀兰在教学楼见过他一次。 姚教授微笑的点点头，侧身道：“进来坐吧。” 汀兰想了想，跟着进去了。 姚教授端了把椅子给汀兰，笑道：“阿泽出去了，你在这里等他一会吧。” 汀兰连忙摆手道：“谢谢教授，我马上就走了。” “你是叫岳汀兰吧？”姚教授在钢丝床沿坐了下来，伸手示意汀兰也坐下。 “是的。”汀兰红着脸，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我听阿泽说起过你。你果然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和阿泽很般配。呵呵，我也不是老古板，对于青年男女情投意和走在一起，我是支持的。” “谢谢姚教授！”汀兰控制着开心的表情，抿嘴笑道。现在校方不赞同大学生谈恋爱，她还担心姚教授会反对。 姚教授沉思了一会，双手交握，注视着汀兰道：“斯泽很早就准备毕业后出国留学，之前我交给他很多项目，一方面是相信他给他实践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为他积攒项目的经验，方便申请国外大学。唯一的问题就是奖学金。去年香港的一家集团在我们学校设了资助名额，阿泽是唯一拿到资格的人，前几天刚得到确认结果。他的托福成绩非常好，加上学校的推荐和他项目的经验，我为他申请的几所大学，现在已经收到了普林斯顿大学的录取书。在这个情况下，他和我说，不想出国留学了。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差了。你也是学生，知道能得到留学机会多不容易，斯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他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我并不是一个崇洋媚外的俗人，认为国外的月亮就比国内圆，但是在建筑设计这一领域，国外的发展不止领先我们一点。我希望他能到最尖端的地方进修深造。 我问他放弃留学的原因时，他和我说认识了一个学校的女学生，他很喜欢你，不想两个人分开。我虽然年纪大了，但也经历过青春岁月，年轻的时候以为恋人是世界的全部，但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会一次次的追悔错失的梦想……” “姚教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汀兰出声打断道，姚教授的话，让她的心一再下沉，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斯泽已经考过了托福，他一直没有放弃过。 “我并不想做棒打鸳鸯的坏人，特别是今天看到你，我为阿泽认识你这么一个出色的女孩子高兴。但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对他的期待，我也不想你们两个人今后为此后悔。” “谢谢你今天告诉我，我并不知道阿泽已经获得了资助，拿到了录取书。我不会阻止他出国的。我也为他高兴。”汀兰微微吸着气，面容苦涩道。 “……你是打算等他回来吗？” “不，不会。”虽然鼻子已经有点泛酸，但是语气十分坚定。 “其实我并没有要你们分手的意思，你现在还没有毕业，等上几年，斯泽也许回国了，或者他申请你出去……” “姚教授，你也知道，他在这一领域真正要做出成绩，在国外的时间至少八年、十年。生活变数太大，我不想在等待中度过。我并不打算等他回国，也不想出国。” 姚教授没想到汀兰会是这个回答，他以为恋爱中的少女，正是最真挚纯情的时候，此时的态度应该是义无反顾的为恋人奉献。难道这女孩子并不是他所想的，真的喜欢阿泽？叹息一声，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学生会不会怪自己，但是他觉得自己是做了他该做的。 从职工宿舍楼离开以后，汀兰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但心酸胀难受，就是哭不出来。 很早以前，她就隐约感觉到这个结果，只是现在真的来临时，她还是不能接受。 她没有想过马上去找斯泽，因为她还没有组织好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希望拖着，分手远一点来临。 她这几天一直躲着斯泽，避而不见，知道斯泽会到教室找自己，她甚至逃了两堂课。 乔珍的话剧社终于开始排练第一场话剧了，是中规中矩不会出格的《雷雨》，汀兰被乔珍拖着过来看他们选角。 乔珍想参演的是繁漪的角色。 社团里报名参演的人还挺多的，社长刘月华是评委之一。 很多人都没能脱稿去念繁漪那段很长的台词，有些能记下来的，又放不开，声音小表情也不到位。 汀兰坐在看台上有点走神，当乔珍表演的时候，她提起精神去观看。相比起其他人，乔珍还是比较放得开的，表情和动作都没问题，台词说的也很顺利，“我并不逼迫你，但你我间的恋情要是真的，那就帮我打开这笼子吧，放我出来！……我不如挪拉，我没有勇气独自出走；我也不如朱立叶，那本是情死的剧……” 汀兰静静的垂下头，双手撑着脑袋，因为我不够勇敢，我更爱自己，所以我打开这个笼子，放你出去。 现场就公布了入选的名单，乔珍入选参演繁漪的角色，从会场出来以后，她兴奋的拉着汀兰庆祝，看到汀兰突然流下眼泪，她顿时无措。 “乔珍，我失恋了。” 第一百十七章 赚钱 消沉了两天，汀兰约了斯泽见面。 面对斯泽的一脸焦急，汀兰平静道：“我们分手。” “是不是你听到了什么消息？我可以解释……” “原因只有一个，阿泽，我只是更爱自己。”汀兰注视着斯泽，真诚道，“我不是意气才和你提分手的，我们两个人已经不适合走下去了。你有你美好的前程，我有即将到来的新生活。也许你现在不会理解，但再过十几年，你回想起来，会发现我们现在的选择是对的。” “我说了，我会考复旦研究生。”斯泽声音有些沙哑。 “这不是你想要的，也不是我希望的。” “为什么你从来没想过等我？” “……因为爱的不够深。”汀兰垂头低语。 斯泽听了以后一阵愕然，随即转身离去。 似乎不久前还亲密依偎，转眼曲终人散。 汀兰缓缓的坐下，抱膝看着前方远去的身影，没有了自己的干扰，斯泽的人生将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宿舍几个女孩子明显感觉到了汀兰的变化，平时爱说爱笑开朗的性子一下子沉寂下来，除了乔珍，大家都不知道原因，如姚姐的关心询问，她也只是扯着笑容摇头不语。 时间和精力开始投入到学业上，上学期开始选修了第二语种日语以后，对于这门并不像英语那么熟悉的语言，汀兰学起来更用功，现在乔珍的那台录音机大部份时间都是她在用的，她现在都是在宿舍里面学习，不管在干什么，录音机里都不停的放着日语，现在宿舍每个月电费出来，她自觉把大头出了。 期间，斯泽在宿舍楼前等过她一次，只是她看到以后，直接快步从侧边走开了，斯泽也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在背后目送她远去。 三月下旬，还是没有收到家人要来省城的消息，汀兰写了一封信回去催促。不久收到岳爸的来信。信里的消息让汀兰吃了一惊，急忙拿着信跑去找指导员请假。 李爱华不久前从楼梯上摔下来，左手臂骨折，已经接上没有大碍，现在在养伤，如果不是汀兰去信，岳爸也不打算告诉她，免得她担心。 指导员看了汀兰的家书，同意给她假期，汀兰回宿舍简单收拾了衣服就去火车站了。 临时买不到票，只有从黄牛手里花了多一倍的价钱买了一张到良州的火车票。 下车后直奔家里，发现新房的门紧锁着，汀兰又回到了老房子，还没进家门，就被街上遇到的邻居热情的问候着，笑容快僵掉之前，容易进了家门了。 原来前厅的裁缝店，那张木头长桌仍旧放着，只是上面没有了成批的面料和裁剪刀、破布头。角落的缝纫台用布盖着挡灰尘，倒是多了几张竹椅。去年一家人差不多都住在新房子里，老房子一直空置着，没想到现在岳爸两人又搬了回来。 之前也听老两口提过，电影院那边的房子是准备给景明做新房用的，以后两个人还是住老房子这边，只是景明现在还没结婚，他们已经搬回来了。 新房那边现在也不复以往的热闹了，只有零散几家还在做兔毛收购生意。电影院清场恢复正常放映，不再分块承租给收购商了。 汀兰进到里屋的时候，发现岳爸正在灶前烧火，听到汀兰叫他的时候，回过头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急道：“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收到信了？哎，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你唔妈没事，你回来干什么呀！” 汀兰委屈的扁着嘴巴，大滴眼泪滚落下来。 吓得岳爸赶紧扔了手上的火钳，用手在裤子上擦了一把，拉起汀兰道：“我带你上楼看你唔妈去，真的没事，你这孩子，哭什么！” 李爱华手臂打了石膏吊着胸前，躺在床上听收音机，精神还不错，看到汀兰回来，她也吓了一跳，责怪岳爸不该告诉她。 她行动不方便的这段时间，家里活计都是岳爸在做，烧饭洗碗，衣服是扔洗衣机里一起洗的。不然岳爸拿着棒槌和衣服去溪里，要引来邻里无数议论的。 汀兰在家呆了两天，岳爸和李爱华就催她回学校了，汀兰现在一点也不想回去，她帮着干一些家务，空下就发呆。 直到岳爸亲自动手收拾起行李，把她送到车站。 到了良州，她向景明私下借了两万元，说是想在省城做点小买卖，景明这个好好先生没二话，直接提出现金交给她，他也发现汀兰这次回来不大对劲，但她不说，他也没办法。 汀兰到良州火车站时，换乘了去往广州的火车，上车前给指导员去了一份电报，把假期延长。 到广州后，她直接按地址找到了小英的工厂，请她帮忙联系厂领导。 小英对汀兰到来既吃惊又高兴。 汀兰和私营厂老板见面后，告知自己打算加工一批服装，询问了加工费和工期，双方就费用协商了半天，终于达成协议。 汀兰在广州交易市场附近的宾馆租了房间，小英也请了几天假陪她，两个人逛了两天面料市场，订购了一批尼龙布、弹性腈纶布料，还配了一些钮扣亮片等。 她打算订做蝙蝠衫和健美裤，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人人以这一套衣服为时髦的标杆。 现在她还没有看到有人穿，但是既然马上会流行起来并且很快席卷整个中国，她不介意走在前面。 健美裤她订了黑、白、棕三色，蝙蝠衫颜色更多一些，并且衣服领子周边或胸前订上亮片和钮扣，在汀兰看来是十分俗气的设计，相信现在的人应该会喜欢的。 因为工厂现在在赶另一笔单子，汀兰的服装要十天工期，对此她完全不介意，她还要先回学校一趟，不然长时间请假，学校那关也通不过。 叮嘱了小英不要告诉家里后，汀兰回到了学校。 指导员对她未经批准延长假期严重批评了一番，因为考虑到她是家里人生病，所以也没有记过处理。 汀兰之前听海燕说过，她的舅妈是市一医院的医生，汀兰和海燕拎着烟酒上门，请海燕舅妈帮忙开了病假条。 海燕也只听汀兰说，有亲戚在广州做生意，想她过去帮几天忙。对于汀兰的行为虽然不理解，但海燕还是痛快的帮汀兰联系舅妈。 批下假后，汀兰又去了广州，这批服装已经做出来了，汀兰拿起来试穿一下，觉得还是很满意的。 服装仍旧寄放在小英的厂里，她拿了样衣去广州最繁华的市场推销。小英不放心汀兰一个人，照旧请了假陪她一起。 两个人都穿了身蝙蝠衫和健美裤，小英穿的是红衣黑裤，汀兰是黑衣白裤，健美裤贴身的剪裁使臀围和腿部曲线毕露，两人走在广州的街头，引来无数的注视。 有些大胆的批发商一眼便看中了商机，果断大量进货，一周的时间，跑遍了大街小巷，两万元的服装终于全部出货，汀兰手里的现金一下子翻到了五万元。 她把五万元全部又投入，等待工厂加工赶制新的一批服装出来。 期间她一直留在广州，她自己身边存款还有几千元，在各个市场转悠，进了一批服装打包邮寄给春和。 岳家在五马街的两个店铺，租出去一间，另外一间留给春和，她上次回去要辞职，还是和婆家又发生了一场小战争，最后她的公公为她办了停薪留职。 她的服装店已经开起来，现在店里的服装是从铁井栏市场拿的。 第一百十八章 代我转交给他 五万元成本的服装拿到以后，因为和上次出货相隔时间较短，这批服装短时间内不能出完，汀兰拿着已经到手的三万元现金，找上小英和她工厂里的搬运工，兰溪镇老乡陈兆胜，三个人一起去了珠海。 现在广州市场里已经出现大量的电子表，汀兰打听了，很多都是从珠海那边运过来的。她上次和景明来的时候，电子表量少价格也高。现在价格下降很多，有些特别便宜的，估计是广州这边山寨加工的，价格高一点的那批，应该是从香港流进来的。 电子表交易小集市这里，鱼龙混杂，汀兰请老乡陈兆胜陪同，就是来壮胆气的。到这个地方来，只有她和小英两个女的，毕竟不安全。她到达地方后，也不急着购货交易，先在这里转悠了两天，发现有些老客户都有人直接引领到其他地方交易的。 在珠海，他们碰到了一个良州老乡，一问是还是邻镇的，这也是一个老客商了，他把汀兰介绍给了自己的供货商，汀兰看了货，询问了价格以后，发现比外面的价格优惠很多。 她果断把现金都换成了电子表，记下了供货商的联系方式，三个人带着两大袋子的电子表回了广州。 汀兰把剩下的服装和电子表，由自己坐客车带回良州。 她给陈兆胜结了二百元劳务费，私下给了小英一千元，虽然小英几番推拒，但汀兰还是硬塞到她手里。 小英为了陪她，已经请假很多次，估计工钱也扣的厉害，这次如果没有她帮忙，汀兰办事也不会这么顺利。 小英对汀兰这段时间的作为挺惊奇，她没想到汀兰这么有勇气，那么大一笔钱，几进几出，她想果然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有见识有本事。幸好汀兰后来也没有让她继续瞒着，不然以后景明问起来，她会为难的。 汀兰押着一堆货回去了，颠簸的客车上，她都不敢闭眼，虽然现在身上没什么现金，但是身边的电子表和车厢下面堆着的服装加起来的金额够可观了。 两天一夜的旅途中，她一直强打着精神，车上吃着馒头配着白开水，到休息站的时候匆忙去趟厕所，给水壶灌了水，就赶回来了。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达了良州车站。 她在车站门口叫了一辆板车，把货物拉到了明友家具店。 家具店还没有关门，表姐黄桃正在门口扫着垃圾，看到汀兰突然来临吃了一惊，急忙叫景明出来。 几个人把东西搬进店里以后，汀兰整个人瘫在了样品沙发上，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驰下来。 幸好岳爸不在这里，汀兰也不用担心怎么解释让他消气了。 汀兰在良州呆了半个月，服装一部份拉到春和的店里让她代销，大部份拿到铁井栏市场推销给批发商。衣服在良州比起广州卖出了更高的价格。电子表更不用说，引起了哄抢。 兄妹三个对汀兰留在良州做生意的事，一致瞒着岳爸他们，幸好这段时间李爱华要人照顾，岳爸也没有时间到良州，不然一准露馅。 春和对汀兰上次给她邮寄的一批广州服装已经兴奋不已了，现在又带了款式新颖、市场上都没出现的蝙蝠衫和健美裤，让她的服装店迎来一波波的客户，她肯定要帮忙死死瞒着父母。 景明是被汀兰制的死死的，不敢吱声，只能每天看着她进进出出叹气。一天要问几遍，会不会影响学业，学校老师真的批了这么长假吗？ 十天后，电子表倾售一空，服装也只有春和店里还有一些，汀兰把两万元本金还给了景明，景明不肯收，说希望她接下来不要再折腾，老老实实在学校读书就行。 汀兰没有答应，还是把钱还给了景明。 回到学校以后，汀兰手里头已经有九万多。 指导员看到汀兰销假回来，关心的问她病是否真的好了。汀兰笑着点头，给她看了病愈证明。 这是她重新去找海燕舅妈开的，这次给她送的是蝙蝠衫和健美裤，告知这是广州那边流行的服装，海燕舅妈比收到烟酒高兴几倍。 她之前开的病假，写的是甲肝。 那段时间汀兰沉默寡言，气志消沉，说生病，指导员也相信的，何况还有医院的证明。 因为甲肝会传染，她也是担心学生没有全好。 汀兰没有和宿舍里的人说自己请假的原因。因为怕传到指导员耳朵里。 但是海燕和乔珍还是知道的。 她这次也给宿舍里每个女孩子带了一套衣服，说是她姐做服装生意，拿货便宜，所以送每人一套。大家收到后，比过年还热闹，开心的整个晚上都闹哄哄的。 连平时来往少的陈燕都红着脸说谢谢。 因为大家都有，她收下来也不突兀，也免了一番心理挣扎。 大家对亮闪闪的蝙蝠衫喜欢得不行，健美裤就有些心理障碍了，看着穿起来整个屁股形状都明显的裤子都有些羞怯，但是这么多年肥大裤子穿多了，健美裤又有一种莫名的诱惑力，使大家在害羞之余，又跃跃欲试。 如果让一个人穿出去，可能还要犹豫，但是宿舍八个女孩子一起穿起来以后，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汀兰告诉她们，这种裤子叫健美裤，美国开始流行起来，传到了香港，现在广州那边也很多人在穿，马上可能会传到省城了。 乔珍拉着衣服，低头看着下身着白色健美裤笔挺的双腿，高兴道：“原来这就是健美裤啊，是不是老外跳健美操就是穿这样的裤子？” 汀兰笑着点点头。 健美裤有弹性又顺滑，比平时裤子穿起来更舒适，伸展也方便。 “如果我们舞蹈社的人要买，你还有货吗？”乔珍偷偷问道。 “我打算让广州那边的服装厂再做一批，要的话可以让我老乡邮过来。”对于自己到广州做生意，汀兰没有瞒着乔珍。 “你这次赚了多少钱？”乔珍好奇道。 汀兰伸出手掌正反比了一下。 “五百？”乔珍吸了一口气道。 “大胆的往上猜！” “五千？”声音有点哆嗦。 汀兰笑而不语。 “……五万！”乔珍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记得保密。”如果春和那批衣服都出清的话，她这次一共赚十万多，不过乔珍既然没看出来她的手势，她也不打算再透露，免得把她吓到。 可五万元已经让这姑娘吓到了，她愣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直到很久以后，才叫道：“请客，一定要请客！” 汀兰用报纸把五万元现金包好，放进了包里，去找姚教授。 对于汀兰到来，姚教授有点吃惊，不过更大的惊异在后面。 姚教授不解的接过汀兰递给他的一大打报纸包的包裹，当他掀开报纸的一角，发现里面全是现金钞票以后，愣的张大了嘴巴，茫然的望向汀兰。 看到教授的表情，汀兰心里莫名的舒服了一些，上次的交流中，姚教授智珠在握、冷静从容，而她一直内心狼狈，现在算不算找回一成。 “这是五万块，我希望您把这钱交给斯泽，但不能说是我给的。” “你，你哪来这么多钱？”姚教授说话都不利索了，现在工人几十元的月收入来说，这可能是一般人家一辈子的收入，而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轻轻松松的拿出来，他脑子一时都有些乱了，各种猜测混杂。 “我们良州人很早就开始做生意了，我和我家人赚了一些钱，这是我个人的收入，完全是正当来源，这个请您放心。”汀兰道，她也知道突然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肯定不好解释，本来她想再多拿一些出来，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最后考虑，拿出了一半。但这笔钱，仍旧把姚教授吓住了。 “你家人知道吗？”姚教授怀疑的问道。 “……这是我自己的积蓄，他们是同意由我支配。”汀兰笑着道，“姚教授，您放心，这笔钱的来源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我只是，想帮他。他可能有奖学金，但是国外生活消费高，我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他一下。” “这么一大笔钱，我不可能不告诉他来源。不知道具体情况，阿泽也不会接受。” “姚教授，这就是要您帮忙解决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绝不能让他知道是我给的。” “……你家里既然有这个条件，你完全可以考虑和阿泽一起出国。” “我从来没想过出国留学或定居。”汀兰拉了拉包带笑道。 “你们两个现在是……” “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个将来也不会变。因为我喜欢过斯泽，我想帮他，只是这样。您是他的恩师，我希望你也能再帮他一把，把这钱合理的交到他手里。”汀兰说完，朝姚教授扬手，转身离开了。 “等等……”姚教授刚出声，汀兰已经快步离开，一转弯看不见身影了。他望着手里的包裹，仿佛不是让人垂涎的巨款，而是一个烫手山芋一般。 他心想，这真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女孩子啊。 第一百十九章 凤仙花染指甲 汀兰只希望姚教授把钱顺利的交到斯泽手上。她这次能孤注一掷的跑广州，也是为了在他临行前，为他筹集一笔钱。 她没有回宿舍，出了校门到市里的电话厅，拨打了长途电话到广州服装厂，联系再订做一批健美裤。 这个服装生意开了头，市场才刚刚打开，她想再继续做下来，钱永远不会嫌多。 她知道现在家里的资金积累也很可观，但那毕竟是家人的，这个生意赚到的钱，才是由自己自由支配的。虽然她不打算留学、移民，但周游世界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当然要她现在能赚到足够多的钱。 后来的几周里，斯泽没有找过自己，汀兰这下才安心下来，姚教授没有把她透露出来。 七月的时候，健美裤已经风靡校园了，衍射到H城街头，自从舞蹈社的学生穿上，在校园和市里的一些活动中统一穿着，跳着活力四射的健美操以后，大家视穿着健美裤为一种潮流。 虽然有些古板的教师看不惯，有些明里暗里禁止的，但是健美裤的魅力还是势不可挡。现在H城街上经常见到一些年轻姑娘身上也着一条健美裤，这是汀兰把业务引进了省城商场、店铺的效果。 健美裤卖的最好的地方还是良州，良州人天生更能接受新事物。春和的服装店现在差不多是健美裤和蝙蝠衫的批发店了。针对不同的人群，汀兰把裤子做了高中低三档价格，这样能满足不同消费水平的顾客。 这几个月来，小英也一直从中帮忙，面料的选择、质量把控，广州市场的批发等都是她在跑的。汀兰把她的劳务费三千元汇过去的时候，小英看着汇款单都愣住了，在工厂里干死干活一年也只有一千收入，没想到只是帮了汀兰一些忙，就拿到了这么一大笔钱。 她起先根本没想过收下来，写信打算把信退回去，但是因为汀兰的坚持，最后她还是收下了。有了这笔钱的时候，她想马上离开厂子回家。她手里上的四千元，足以把家里的欠款还清，能让她爸安心治病，让弟妹继续读书，但是想到汀兰这个业务还要她帮忙，她决定留下来。 岳爸后来也知道汀兰跑广州的事情了，毕竟现在春和一直向广州那边拿货，不可能瞒得往，不过他再生气，事情也已经结束了。对于这个小女儿的胆大妄为，他还是放心不下，就怕她又来一次。 一个月写了好几封信，监督教育女儿安心学习，不要瞎跑。 也许在忙碌中，人不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汀兰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错，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有得到总有失去，在事业红红火火的时候，汀兰的课业不可避免受到了影响，这几个月她东奔西跑忙着做生意，书本也落下了，再过不久这一学期就要结束，她临时抱佛脚，开始捧着书本苦读了。 受益于这辈子的加强记忆力，她感觉这次考试应该不会砸，但是前面都拿一等奖学金，这次如果落后太多也不好看，所以在合格的基础上，她还要再加把力。 正在宿舍看书的时候，乔珍捧着书包偷偷摸摸的进来了。 这家伙，前段时间和自己一样，都“不务正业”。 之前社团的《雷雨》话剧在五一的时候公演，虽然演员表演水平略逊、部份演员一直忘词，但是这次话剧演出还是圆满成功了。现在娱乐生活少，观看演出的学生暴满，后来话剧社在六月份的时候又公演一次。如果不是斯末考来临，估计演出场次还会增加。 话剧演出满足了乔珍作演员的愿望，对于每次排练她乐此不疲，除此之后，健美操队的活动她也场场不落。 估计这次考试，她也是危险了，不知道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安全的低空飞过。 “干什么呢？回自己宿舍还鬼鬼祟祟的。”汀兰抬头瞄了乔珍一眼道。 乔珍打开书包，拿出一大捧凤仙花来。 “哪里摘的？”汀兰好奇道。 “嘘，小声点，植物园里偷采的。”乔珍回头看着门口，慌张道。 “你采它干什么？”一朵朵零散的花朵，没有枝叶，又不能插着观赏。 “染指甲！”乔珍一脸兴奋道。 “马上要考试了，你还有心情弄这个？”汀兰惊奇，这丫头心也太大了吧。 “这几天一直看书，人都看得傻掉了，染一下指甲，换换心情。”乔珍笑嘻嘻道。 汀兰凑上去打量花辫，“你以前染过吗？” “没有，我们舞蹈社一个学姐染了，很好看。她教我了。” “那植物园的凤仙花不是遭殃了？”汀兰想象着一群采花大盗的场景。 “那个学姐也是家里种的花染的。其他人也不敢偷采植物园的，就我摘了。” “你能！”汀兰嘲讽道。乔珍的行动力和胆子都留给了寻猎新鲜事物。 两个人找出变形的铝饭盒，把花辫一片片摘下来放进饭盒里，用小勺把花辫捣烂成泥。正当两个人卖力捣鼓的时候，宿管的大嗓门响起来，“106岳汀兰，有人找。” 汀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斯泽站在那里，她转身往回走。 斯泽快跑几步上前，拉着她的手。 “我要走了，来和你告别。” 两人来到了以前约会经常去的生物系植物林那边。 “我下周就要走了。” “挺好的。祝你一路顺风。呵，不对，坐飞机不能顺风，祝你一切顺利！”汀兰略有些不自在道。 “我父亲以前的同学，资助了我一笔钱，求学期间，我不用为生活费烦恼，可以安心学习……” “是吗？那也挺好的。”汀兰笑笑道。 “我会给你写信的。……不管你回不回。”斯泽轻声道。 “……我希望你不要写，现在收到海外邮件挺麻烦的，我不想被指导员盯着。”汀兰看了他一眼，垂眸道。 “呵，……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判若两人，就像冲上岸边的浪花，来的时候多么热情，退的又是那么干脆。”斯泽把视线转到另一边，“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为什么你的变化会这么大，可能是我没能给你安全感，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变心？我会滞留国外？” “斯泽，其实你想的没错，我就是一个奇怪的人。也许，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我的另一个灵魂一直理智的审视一切，她告诉我，什么选择，是对我好，也是对你好的。” “我从来也没真正了解你。”本来想见最后一面，希望能挽回，但是汀兰冷静的模样让他气闷又灰心。 “……我也不了解自己。斯泽，再见！”汀兰看了他一眼，慢慢转身离开了。 斯泽用尽全力握拳击打旁边的树干两下，几片叶子轻轻飘落，拳头破皮见血。 “再见，汀兰！”他闭上眼睛，轻轻喃道。 汀兰回到宿舍的时候，乔珍已经把花辫捣成泥了。 “谁找你？去了这么久。” “现在要把花泥直接涂在指甲上吗？” “你先去把这几片嫩叶子洗干净，涂上花泥要包上过一个晚上才行。” “那我们睡前再弄吧。” “恩。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第二天一早，汀兰打开叶子，把花泥擦掉，露出一片美丽的橘色。 第一百二十章 丢了入党资格 汀兰出了考场，就直接到了延安路上一家理发厅。 坐在椅子上，汀兰告诉师傅，她要烫发。 师傅微笑的帮她披上白色的围布，“现在年轻姑娘都来我这里烫头发，你是要剪短一些再烫吗？” “不剪，直接烫卷吧。” “你看一下这个画册，烫这样的发型行吗？”师傅拿出一本粘贴了剪报和画报的本子，指着龚雪的一张图问她。 汀兰看了一眼，直接摇头，“师傅，我要整头都烫卷，用小卷烫。” 师傅见汀兰态度坚定，也不再说了，笑着到旁边拿起药水调试了。 两个小时以后，汀兰看见镜子里吹干了以后，整个爆炸开来的头发，刷一下流下眼泪，丑哭了。 现在的技术，想要黑人头的效果是不可能的，但没想到会像一大盘的发菜。 “姑娘儿，别哭啊！我劝过你，要剪短再烫好看，要不我现在再给你修一下？”师傅看汀兰流泪也急了，生怕会和自己理论。 “这还没弄好呢，我给你上点水，打上摩丝，你呆会再看效果。”师傅说完，用水把汀兰头发喷湿，再把摩丝挤在手里，涂到她的头发丝上。 从发菜瞬间变成了湿答答的方便面。 回到学校，头发被风吹的差不多干了，理发店师傅节省，摩丝用的少，等水蒸发干了，又现一头金毛狮王般的乱发。 “汀兰，指导员让你到办公室去一趟。” 汀兰朝传信的同学点了点头，朝办公室走去。已经考好试，明天上午集合开个会，就可以放假了。不知道指导员这时候找自己什么事。 敲门进去后，汀兰发现指导员和班主任都在，她问候一声以后，就呆在一边聆训了。 两个看了看汀兰的一头乱发，再看看她放在身前交握的手上橘色的指甲，对视一眼，指导员先开口了。 “岳汀兰，你对你这学期的表现自己感觉如何？” “指导员，不足之处，你们直接指出来吧，我会改正的。”汀兰也不想绕弯子了，今天她没心情敷衍领导。 “那好，我就直接说了。你的思想工作，我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但是你并没有像你自己说的及时改正，这点你认同吗？”指导员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吐了吐茶沫，抬头盯着汀兰道。 汀兰目视前方，一声不吭。 看见汀兰的不配合，同事微怒的表情，班主任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是预备党员，之前已经延长考察期，但是这段时间你的表现还是很有问题，我们认为你不具备成为一名合格党员的条件。经决定，取消你预备党员资格。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服从组织安排。”汀兰大声道。从头到尾没想过入党，现在摘了这顶预备帽子，她感觉更轻松。 “我知道你不服气，但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你以为学校领导都是聋子瞎子吗？你投机倒把的事……” “报告指导员，投机倒把指的是买空卖空、囤积居奇、套购转卖等手段牟取暴利，是犯罪行为，如果你认为我犯罪了，可以到公安机关举报。”汀兰毫不示弱，挺直身体道。 指导员指着汀兰气道，“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指出你的问题，是想帮助你，避免走弯路，如果你不端正思想，最后毁掉的是你自己。” 班主任急忙把茶杯递给指导员，让她喝口水顺顺气。 “岳汀兰，你觉得你自己都没有错吗？你四处倒卖服装的事，是瞒不住的。取消你预备党员的决定，早就下了，但是我们考虑到你要参加考试，怕影响你的情绪，才在考好以后通知你。” “我可以走了吗？”汀兰问道。 指导员猛拍了一下桌子。 汀兰纹丝不动。 班主任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她离开了。 等门关上以后，指导员马上转身对同事抱怨道：“你看她，不可救药！除了成绩好，生活作风一塌糊涂。整天穿得花枝胡哨的，还染指甲了，现在头发又弄成这德性。刚开学就和男学生宿舍楼前搂搂抱抱，开会批评，一点事没有，脸皮有多厚啊！如果不是她被上报表扬，怎么可能把预备党员的名额给她。在校里校外卖衣服，还说自己不是投机倒把，这种害群之马，幸好没有进到党员队伍里。” “你也别生气了，现在的学生都不好管，被资产阶级自由化腐蚀了。” 从办公室出来以后，汀兰这几天压在心里的沉郁之气反而消散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以毒攻毒的疗法。 她抬头看着蓝天，那人现在应该已经飞达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了吧。 ———— 暑假里，汀兰继续倒腾她的服装和电子表买卖，广州、省城、良州三地跑。分存在几个银行的存折里的金额也在逐渐的增加，现在健美裤已经有好多商家在供货了，颜色面料种类也丰富了很多，虽然有了竞争，但客户群也在扩大。 这个夏天，良州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兔瘟，全县兔子死亡达10万多只，养兔业严重受挫。刚经整顿的兔毛收购行业又一次受到重创。 据说立明的对象知道他家里失去了兔毛收购的谋生行当以后，态度又有点暧昧起来。二叔找上岳爸，想让立明进到家具厂帮忙，岳良友同意了，他让立明和货车司机学开车，明年他打算购进两台货车，到时正好交给立明去开。 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原来在家具店帮忙的黄桃表姐，调到春和的服装店里去了。 三姨私下和李爱华说亲，打算把黄桃许给景明，李爱华听了吓一跳，没有同意。 现在乡镇这边还是有表兄妹结亲的，三姨也是想女儿嫁个好人家，因为岳家这几年发达起来，她看黄桃又是在景明身边帮忙，所以才有了这个想法。 她先是和汀兰外婆去说了，外婆不敢应这事，让她直接找李爱华。 李爱华回来和岳良友说了，被他一阵骂，李爱华也挺委屈的，她又没有应承下来，她打心底里也不愿意，虽然现在是想媳妇想疯了，但是表兄妹结亲她是没想过的。 现在政府经常宣传，大家都知道表兄妹成亲会生傻子，她才不干。 岳良友当机立断，直接去了良州，把不名所以的黄桃叫去了春和店里，家具店这里重新找了一个营业员。 正好小姨爱琴怀孕了，黄桃去了以后，她就可以回家待产了。 黄桃调离的事，三姨一家知道以后，也明白了岳家的态度，这事也就不再提了。 春和和陈民杰现在两地分居，长久不见面，偶尔见了，又是不吵不断。因为春和一直没有怀孕，上次回镇上的时候，她的婆婆要拉她去卫生所检查，春和不肯，两个人又打闹起来。 “走，跟我出来一下。” 大下午的，汀兰躺在竹椅上，吹着电风扇乘凉，被刚回镇上的春和一把拉起。 “什么事啊？”汀兰被她姐一路拽到了屋外。 “打狐狸精去！”春和沉着脸，恶狠狠道。 “陈民杰外面有女人啦？” “你也知道这事？”春和瞪着眼睛看着汀兰，怎么就她一个人傻傻的蒙在鼓里。 “我瞎猜的。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听人家说的？”汀兰用手给她姐扇着风，驱驱她的怒火。 “我听供销社同事说的，他和糖果区的那个破鞋眉来眼去，两个人关系肯定不正常。”春和咬牙切齿道。 “是不是真的还不知道呢。你瞎生什么气！如果是真的，打的也是陈民杰。小姨子打姐夫，打了也白打，我帮你揍他去。” “你说的！走！”春和拉起汀兰就往前冲。 “等，等等。你来真的？”这虎丫头说风就是雨。 “你哄我呢？”春和怒视道。 “那家里不是还有他父母吗？我们两个上去，肯定要吃亏啊。真要去揍人，肯定要有准备。你先去把事情弄清楚。如果陈民杰真的有异心，我绝对第一个冲上揍他，没二话。” “那他不肯交待，我也没办法，又抓不到现行。”春和气愤道，她听了供销社里传的话以后，马上找陈民杰质问，但他死咬着说没有这回事，真没有的话，别人能瞎传？她是一万个不信的。 “你先观察观察，找他再好好谈谈。”婆媳矛盾加上两地分居，婚姻中的两大杀手都出现了，出现危机也是有可能的。汀兰只能先稳住春和再说，她姐脾气直接火爆，没有证据的时候吵开，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春和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找姐夫聊天 知道了春和的事，汀兰这几天有意的往供销社门口转悠，透过写满宣传红字的玻璃窗往里面打探。她感觉自己跟个特务似的。 陈民杰是坐楼上办公室开票的，隔上两小时会下楼巡视一圈，汀兰看到他目不斜视的来回，并没有和哪个人多搭讪。 汀兰还去了糖果区称了一些水果硬糖，看了传说中的那个营业员，大概二十五六岁，烫着一头卷发夹在后面，眉毛涂的黑黑的，笑容满面的样子。 相貌不能说好看，和春和是没法比，但这不一定就吸引不了陈民杰。男人的出轨并不全是因为外表。 这天汀兰在他们下班的时候，已经等在街对面了。 那个叫许丽花的营业员先出来，并没有马上离开，在旁边停自行车的地方等着。 不久陈民杰也出来了，她看到后，朝他笑了一下，就先走了。 陈民杰怔了一下，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锁后，左右看了一眼，推着车子跟了上去。 汀兰在对面看着心里一咕隆，脸色马上黑沉下来。 她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在一条狭巷口停了下来，陈民杰扶着车把和许丽花在说话。 汀兰在打金店门口站着，隔着远，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只见那个许丽花刚开始笑的暧昧，后来又一脸嗔恼，最后薄怒的轻轻推了陈民杰一把。陈民杰始终低着头，看许丽花扭身离开后，似要推车追上去，犹豫几秒又停下来了。 看了这一出戏以后，汀兰已经笃定，这两个人没事才怪！ 她心里升腾着怒火，为春和不值，虽然她姐毛病很多，但陈民杰也不是没有缺点，现在结婚不到两年，就和女同事不清不楚，偏平时装着道貌岸然的模样，大道理一个接一个，看她不撕了他的脸。 “嘿，陈民杰！”汀兰喊了一声。春和结婚后，汀兰刚开始还改不了口，让她称呼陈民杰姐夫，她觉得怪怪的有点别扭，几次见面都是吱吱唔唔把称呼省过去。 陈民杰还向春和抱怨过汀兰不尊重他，知道后汀兰就改口了。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她是叫不出“姐夫”这两个字的。 陈民杰听到声音，循着声音转头一看，只见汀兰寒着脸从街口走过来。 他吓了一大跳，看到汀兰来到身前，心虚的道：“汀，汀兰，你怎，怎么在这？” “我姐去市里之前，和你吵了一架，是为了这个人吧？”汀兰来到陈民杰前面，平视着他道。她现在身高一米七一了，和比她高两公分的陈民杰站在一起，气势十足。 “她听了一些流言，瞎猜疑。”陈民杰扭头避开汀兰锐利的眼神，不自然道。 “看来不是流言。”汀兰朝刚才许丽花离开的身影望了一眼，意味深长道。 “我们没什么，下班碰到打声招呼……” 汀兰扬一扬手，打断道，“好了！明摆着的事，只是看你们到什么程度而已。可能还只是你来我往暧昧着，或者已经给我姐戴了绿帽子。” “没有的事！”陈民杰激动道，看了汀兰双手环胸，冷冷注视他的模样，又气软了，吱唔道：“我们就是同事，平时可能多说了几句话，让人误会了。她，她已经结婚了。” 汀兰冷笑道：“你不也是已婚！” “你姐现在天天和我吵，和我家人吵……” “她为什么吵？”汀兰直接问道，又是一个家庭不够温暖，寻求红颜关怀的出轨理由。 “她非要一个人跑去良州开什么店，放着正式工作不干，去做个体户，我现在都没脸见人。” 汀兰上下打量了陈民杰一眼，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这新手表和自行车，都是新置办的吧？谁买的？你一边看不起个体户，一边花着个体户的钱，我要是你，也没脸见人！” “你……泼妇！”陈民杰恼羞成怒，伸手指着汀兰怒喝。 汀兰眼里光芒一闪，直接握住陈民杰的手指一扭，陈民杰痛的弯到一边。 “接着说，还有其他原因吗？”汀兰双手拎起自行车，甩到一边，上前逼问道。 这下两个人前面也没有遮拦，看着汀兰咄咄逼人的架势，陈民杰下意识后退一步，抚着红肿的手指头，心里咒骂了无数遍。这还是大学生？简直就像没素质的盲流！ “她生不出孩子，我妈让她检查，她不肯去。” “你检查了吗？”上次春和不肯去卫生所检查和婆婆吵架的事，岳家也都知道。就是岳家父母，也是不赞同春和去的，小镇诊所，都是熟人熟面，只要春和去检查了，不管结果如何，一顶不能生孩子的帽子铁定是先扣上了。 “我？为什么要我去检查？”陈民杰看着汀兰不可思议道。 “生孩子，首先要看种子好不好，你确定你自己没问题？”汀兰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道。 陈民杰狼狈的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话，也是一个未婚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前躲在岳父母身边娇笑的小姨子，一个他眼中的文化人，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女流氓！他现在相信了汀兰以前打了信用社主任两个儿子的事，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害怕，这一发疯再打人怎么办！ 汀兰笑吟吟的再上前一步，陈民杰警惕的后退。 “现在也了解清楚了，你们之间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一个是你们家反对我姐做生意，不喜欢她花钱大手大脚。她是自己赚钱自己花，还能帮你们家提高经济水平，大家都是受益者，也就别给你们自己找不自在了。以后你周末放假就去良州看她，她每个月也会回来几次，夫妻也能经常见面。 第二个是生孩子的事，结婚不到两年，没怀上很正常，如果你们担心自己不孕不育，找个时间和我姐一起到良州医院检查，查出问题，该治治。” 汀兰上前拍拍陈民杰肩膀，吓得他一缩，“当然，如果你不想和我姐过了，也行，谁也别耽误谁，早点提出来，把手续办了。如果你还想过下去，一边又和什么丽花、秋月腻腻乎乎，那可不成。” 陈民杰撇过头冷哼一声。 汀兰看了他一会，笑笑的转身离开了。 见煞星走后，陈民杰看了看倒在一旁的自行车，叹了口气，过去扶了起来。他心里有些委屈，自己和许丽花之间又没有什么，就是聊得来，多说了几句话。也许丽花对他有意思，但他可没有想法……或许有过一丝丝想法吧，特别是春和不着家，一回家家里又不安宁的时候。 之前春和已经就这事和他大干了一架，他也怕了，今天就是想和丽花说清楚，大家以后保持距离以免误会。没想到又被蛮横的小姨子撞上。 他现在担心小姨子会不会回去和岳父岳母提，如果长辈知道这事，那事情就闹大了，他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景明的婚事 这个夏天，汀兰都是扎个花苞头，以免乱发散下来张牙舞爪盘踞热晕。 李爱华特别看不惯她的头发，称她再插根筷子就可以做道姑去了。她现在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特别立明订婚以后，她的脾气就更差了。 立明到家具厂没几天，就办了订婚酒，之前已经看好日子，后来因为兔毛生意不能做，女方那边又有点犹豫，现在立明重新找到工作，男方就抓紧把婚先订了，免得再起波折。 她还特意跑良州呆了几天，想帮着物色人选，最后盯上了店里刚来的营业员，姑娘家是市里的，未语先笑，嘴又巧，她很喜欢，虽然两个人语言交流有一点困难，但不妨碍她看对方顺眼。 景明因着他唔妈越来越明显的搓和行为弄的十分尴尬。他不得已只能找李爱华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在连番追问下，景明报出了小英的名字。 他因一段时间的迷茫，后来确认自己心意以后，就和小英通信说开了。小英一直喜欢景明，多年心愿实现，自然热情回应，两个人虽然没有见面，但是你来我往的信件联系热络，感情进展的也很快。 李爱华听到景明的意中人是小英以后，怔了一怔，许久才问道：“是真的？” 见景明肯定的点头。 “怎么是小英？她，配不上你。”李爱华喃喃道。 景明笑了起来，“唔妈，小英身体健康、温柔善良，是个好姑娘。要说配不上，还是我配不上她，我是个瘸子呢！” 李爱华拍打了景明一下，眼睛湿润了，她完全听不得瘸子这话，“你样样都出色，镇上邻居哪个不说你是个好后生，现在腿还没恢复，等过几年就全好了，不许再说瘸子不瘸子的。你现在事业也干得好，你能找个更好的……” “你说的那些女孩子，她们也是冲着钱来的，并不是冲着我这个人。”景明哂笑道。这几年家里赚了不少钱，家里的存款，在镇上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也听到了过年他唔妈说的要找市里媳妇的话，他只当是置气的话一笑而过。 “你二婶到时候肯定要笑话我了，挑来挑去，最后找个街尾陈病痨家的小英。”李爱华失落的道。 “唔妈，小英并不比任何人差。”景明有些不满他唔妈的口气，不过他也知道李爱华心中把他看得很重才会觉得别人配不上自己，他心里不禁一软。 “哎！这几年你都不和人谈，现在你自己看上了一个，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不然你奶奶那边都要怪我了。你自己喜欢就好。小英家里拖累是多一些，大不了以后让她多贴补一些娘家吧，我们现在也不怕她把家搬空。”李爱华叹息道。 对于他唔妈的想法，他不予置评，能答应下来，他已经很高兴了。 “那让小英早点回来吧，她还呆在广州服装厂里？一个女孩子家的，跑那么远打工，名声也不好。”李爱华心里还是不满意，有些微词道。 “她要今年干好，年底回来。”景明没有提小英在帮汀兰的事，免得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天就回去，找你奶奶商量，早点给你们选个好日子。”李爱华拍拍腿站起来，立马准备收拾行装回镇上了。 “唔妈……这个不急吧，我们现在还在谈着，没想过马上结婚，小英都还不知道情况呢。”景明看他妈马上要办婚事的架式，有点慌了。 “她还能有什么意见！我早就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了，能嫁进来她偷乐还来不及呢。你别管，这事我会和你爸商量着办的。” 景明无语，他现在有点担心，如果一直这样盛气凌人的态度，不知道小英家会不会同意。 汀兰得知了消息，十分高兴，大哥的婚事终于有着落了，而且即将成为她大嫂的是她一直喜欢的小英。 她回校以前还去了供销社一趟，笑嘻嘻的坐在陈民杰前面，谈谈天气和饮食，大部份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不过看着陈民杰一脸防备的样子，她还是很开心的。 她去良州收了货款，和她姐提到，她这段时间观察了解，陈民杰和那个许丽花没什么事，是别人的流言，让她姐放宽心。以后不要再时不时的闹别扭，不过如果真的发现陈民杰有什么不对劲，还是要及时告诉她。 春和羞恼的推了她一把道：“知道啦！管好你自己吧，虽然唔妈不让你在学校里谈对象，不过你该找还是要找，不然毕业后就一把年纪了。” 汀兰气笑：“什么一把年纪，我毕业也才二十一好不好。” “那也差不多了，现在找好，毕业马上可以结婚了。”春和觉得汀兰念了大学肯定要留在省城的，自己家在那里又没有亲戚朋友，到时候没人介绍。不如在学校先谈一个，大家都是大学生，更般配。” “知道啦！”汀兰把货款塞进包里，先去银行存上。她拍拍收包和春和告别离开了。 ———— 回校后，汀兰上学期的考试成绩仍旧名列前茅，不过没有拿到奖学金，对此同学都为她鸣不平，她倒无所谓，置之一笑。 好像一匹松疆的野马，她这学期更加“肆无忌惮”了。 一头长卷发擦了发油，叠叠卷卷闪着棕光披在身上，穿着各种“奇装异服”在校园行走，有露肩的荷叶边连衣裙，短的露出一半大腿；宽松的蜡染上衣配上一条紧绷绷的长裤。课上回答问题锋芒必露，不似以往的低调谦和。 有时候还会逃一些公共课，开着各种理由的假单，借机到周边旅游，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拖着胆子只比她小一些的乔珍，住最好的宾馆，吃着各地美食。 大部份老师对她的改变都颇有微词，同学也觉得她现在有些出格了，只有叶清婉教授，看她的眼光反而更欣赏了。 对于师生们的议论，汀兰并不在意，在他们看来她离经叛道，但她只是做了自己，她是提前过三十年后大学生的普通生活，穿着自己想穿的衣服，表达自己的想法，偶尔逃逃课，找机会出去旅游。 第一百二十三章 跳太空舞的男生 汀兰和乔珍两个人来到省城工人文化宫舞厅，这里晚上是年轻人的迪斯科专场。 在玻璃球装饰和五彩灯的闪耀下，高音大喇叭里响彻着张蔷尖厉的歌声：“没有七彩的烧点，没有醉人的酒，我们在月下光跳一曲跳一曲，迪斯科！迪斯科！”，舞厅中央有一群年轻人在那里摇头摆肩的扭动着。 被气氛感染，汀兰和乔珍也到了舞池，扭腰甩臂跳了起来，两个人手拉着手，不过碰碰胳膊，再碰碰腰胯，兴奋的哈哈笑着。 不久音乐转换，人群散开，两个人随着人流退到旁边，这时一个头上勒着红头巾的男生，以一个太空滑步溜进了舞池中央。 乔珍抓着汀兰的手激动道：“就是他！就是他！”两人也是慕名而来。 那个男生摆手、晃头、垫步，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高大的身材柔若无骨，每当他利落的一个旋转，引来自动围成一圈的年轻人热情的尖叫和鼓掌。大家都着迷的看他一个人在舞池中央跳舞。 汀兰的手掌也拍的通红，这是十分正宗、地道的太空舞步啊！ 舞罢，那个男生走到了一边，乔珍急忙跟了上去。 “你好，你是江涛吗？”乔珍跑到男生的对面，红着脸问道。 汀兰看着乔珍小迷妹的模样，笑着在边上找了位置坐下来等她。 男生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下汗水道：“是的，我是江涛。” “你好，我是Z大外语系的，我叫乔珍，乔木的乔，珍惜的珍。”乔珍伸出手道。 江涛怔了一下，伸手回握。 “之前在你们学校看过你跳舞，你太空舞跳的太好了！”汀兰和乔珍偷着去艺术学院看人体画，无意中看到江涛在校园跳舞，乔珍一下子就迷上了，后来打听到是对方是音乐系的，平时经常在文化宫舞厅跳舞，她这才拉着汀兰来了。两个人来了第二趟，就碰上了。她觉得挺幸运。 江涛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背包准备离开了。 乔珍急着跟上，失望道：“你刚来就走吗？” “我已经来了一会儿，如果你想看我跳舞，明天我们学院有表演，你可以过来观看。”江涛甩甩头道。 乔珍用力点头：“我一定去！” “小伙子挺酷的。”汀兰上前评价道。 “COOL？是的。他真的很有个性！”乔珍着迷的笑道。 “比起郭凯敏、张明敏呢？”汀兰搭着她的肩调笑道。 “他们又不会跳太空舞，没得比！”乔珍扔了一个白眼过去。 ———— 艺术学院的学生比起端正严谨的Z大来，更不羁一些。 汀兰一件黑夹克配一条红色乔其纱长裙，披散着没有上发油，炸开来的丰厚头发，衬着巴掌脸更精致了。这边的学生更能接受新事物，汀兰张扬路过，大家纷纷露出欣赏的目光。 乔珍做淑女打扮，针织毛衣配素色中裙。 两个很早进会场，不一会儿就满员了，看着大家身前的校徽，今天还是有其他学校的学生过来观看演出的。 江涛的太空舞第一个闪亮登场，洒脱新奇的舞步引来现场无数口哨和尖叫声。乔珍站起来激动的把手掌拍红了。 以为他的舞步结束就好了，结果后来又带把吉它上来弹唱一曲《一剪梅》，听得乔珍如痴如醉，“比张明敏唱的还要好听！”前几年张明敏演唱过一剪梅，把它带到大家视耳里。 磁性浑厚的声音虽然很动听，但是当“雪花飘飘……”响起，汀兰还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早就中了尹正的毒，实在忍不住。 惹来乔珍怒视，汀兰急忙作揖道歉，不尊重乔珍可以，不能不尊重她的男神。 表演结束后，乔珍没能在后台找到江涛，她挺失望。散场路上，听到旁边好多人提起江涛的名字，一个能弹最新式的吉它乐器，能跳最前卫舞蹈的男孩子，肯定被大家所关注。 汀兰一路上也被好几个男学生搭讪，她从前面的客气到后面的不耐烦眼球杀，让乔珍找到机会取笑，“谁让你穿的这么招摇。” 天还没凉起来那会，汀兰的超短裙让多少男同学偷偷窥视，暗地里流口水，这也是学校老师越发不待见她的原因。乔珍也经常说她太招摇，在她眼里，这些服装还是出格了。 十二月的时候，汀兰穿起了高领毛衣和外套，接到了家里的来信，景明和小英的婚期已定，订婚日子在明年二月，结婚是五月份。 汀兰想着到时候给小英设计两套好看的结婚礼服。上个月小英已经从服装厂辞工回家了，汀兰已经和服装厂合作有一段时间，接下来有业务，可以直接汇款下单就行。 除了健美裤，还增加了牛仔服的订单，省城这里的商铺进货稳定，良州春和的服装店，现在是她最大的购货商，春和的服装店也扩张了，现在找了几个人自己订制衣服，汀兰的衣服大部份是春和出品，由她出设计稿，春和打造，不过春和只挑小部份批量生产，在店里售卖，汀兰的有些服装她还是欣赏不来。 她现在手上有现金九万元，刚刚购下了武林路上两套房子。这幢房屋原是热水瓶厂的职工楼，一共六层，一梯四户，汀兰买了三楼的两间房，合起来只有八十几个平方，她打算打通后合并一起。 现在市中心的房子，大部份都是单位集资建房，住房紧张的情况下，自已一家人都不够用，更不用说出售了，所以汀兰手里头有钱，也买不到什么房子。 她当时看房的时候，先是去上辈子住过的孩儿巷那里找起，打听都没有房子出售，后来经人介绍，武林路上热水瓶厂的子弟因为打伤人，对方重伤躺在医院，伤者家属索赔巨款，这家父母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和儿子的房子一起卖了，拿钱出来和家属协商解决，想免去牢狱之灾。 汀兰花了九千多就把房子买下了，签字那天旁边的邻居还偷偷过来和汀兰说，她买贵了。 汀兰笑而不语，想到以后的涨幅，她偷着乐还来不急。 房子到手后，汀兰还没有时间去联系人装修，主要是现在没有装修公司，都是找自己联系水泥工和电工来干活，所以房子现在一直空在那里。 汀兰也给家里回了一封信，除了祝贺大哥终于要结束单身生活以外，也把自己买房的事告诉了岳爸，免得以后知道再惹来一顿训。 她拿起背包出门，把信寄了，顺便再到新房看一下，准备起装修的事。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陈燕回来，汀兰还愣了一下，白天的时候陈燕从来不回宿舍，都是在教室看书。 陈燕抚着肚子，惨白着脸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汀兰关心地问道。 陈燕摇了摇头，道：“肚子有点疼。”她有痛经的毛病。 汀兰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喝点红糖水，躺着休息一会吧。” 陈燕点头笑笑。 汀兰走后不久，陈燕用点滴瓶灌了热水捂在肚子处，侧身在床上看书，听到宿管员的叫声：“106岳汀兰……106岳汀兰，有人找。” 陈燕刚开始不打算理睬，想着没人应，自然知道人不在。 但是宿舍员的声音锲而不舍，而且隐隐有火气冒出来，陈燕只有下床出去传话了。 她来到门口，对玻璃窗里的宿舍阿姨道：“岳汀兰出去了，不在宿舍。” 宿舍阿姨往前面一指：“你跟他说吧！我说人不在，他偏不信。” 陈燕转身，看到一个高挺的男青年站在那里，乌黑的短发，剑眉黑瞳，黑色皮夹克配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朝陈燕抿嘴一笑。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玉兔？ 陈燕一时有点晃神，不知为何，心咚咚的加速跳动起来，她红着脸，微垂下头。 “你认识岳汀兰吗？”男青年开声问道。 又是找岳汀兰的。 不知道为何，陈燕有些莫名的失落。 她点了点头，笑道：“我是她的室友，她出去了，不在宿舍。” “我是从教学楼那边过来的，听她的同学说，她今天人在宿舍。”男青年有些疑心道。 陈燕含笑道：“她真的不在，一小时前就出去了。要不你留个信息，我转交给她。” “她有说去哪里吗？”男青年微皱了皱眉道。 “没有。”陈燕依然保持着笑容。 “谢谢。那我晚点再来。”男青年点头致谢，准备离开。 “欸，等一下。”陈燕伸手唤住对方。 男青年转头疑惑的看了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她回来，我和她说一下。”陈燕脸色微酡。 “我叫林华健，可能她听到这个名字，就不会想出来见我了。”林华健轻挑眉毛，讥诮道。 陈燕有些尴尬，不知作何反应。 林华健转身离开了。 ———— 汀兰到了武林路房子后，看看了搬家时留下的垃圾和油垢黑渍的墙壁，她把几个房间仔细的转了转，用手敲了敲墙，看哪些是承重墙，哪些是可以拆除的。心里慢慢设计着装修的草图。 “姑娘儿，你来啦？葛个辰光搬进来哟？”这是同一层的住户，这栋楼的人对这个新房主早就好奇死，只是一直不见人来，今天她正好碰上，赶紧跟着进来打听了。 “我打算装修一下，再搬进来。”汀兰笑得礼貌地回答道。 陈阿姨从下开始打量着汀兰，一边嘴里啧啧有声。 这个姑娘脚上穿着一又黑皮鞋，一条灯绒的咖啡色裤子把小腿绷的紧紧的，披着一件长款的黑色呢大衣，一头毛躁的长发上箍一个咖啡色的发箍，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这身打扮，家里钱多的咧！ “你是做撒西的呀？房子是你自个买的？”陈阿姨好奇的睁大眼睛问道。 “我是学生，Z大外语系的。房子我父母买下的。”汀兰解释道，她拨开胸前在头发，亮一亮自己的校徽。她知道现在邻里之前好打听，如果不说清楚，到时候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 “哎哟，你是Z大学生啊，葛来噻！”陈阿姨张大嘴惊呼道。现在大学生还是非常吃香的，何况是省城最好大学的学生。 “阿姨，你认不认装修的人，能帮我联系一下吗？”现在装修师傅都是通过亲朋好友的关系网去找的。 “毛问题啊，我家老倌兄弟就是做水泥工的，我一起帮你联系好。”陈阿姨热情地回答道。 “那谢谢阿姨了，只要质量好，工钱不是问题。”为了装修的速度和质量，汀兰装嚎的许诺道。 “介事体我会帮你盯着！”陈阿姨笑眯眯道。 ———— 林华建倚着树干边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学生们，不时留意有没有熟悉的面孔进去楼里。 他来H城也有一年多了，这是第一次上学校找汀兰。他承包的工程快完工了，接下来会去广州那边，那里建筑项目多，他已经接到了一个工程，明年就开动。 他过年还要在这里做收尾工作，不回老家了。明年直接拉上队伍去广州，接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见上一面，所以他今天放下了杂念过来了。 他并没有想好见面要说什么，向她炫耀自己赚了很多钱？这也是他仅有的资本，但听人说她家现在也发达起来，也许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些钱，林华健自嘲的笑了笑。 今天进到校园，看到精神奕奕的大学生们，他一直有种自卑感，冷着脸也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底气不足。 他又不禁有些后悔，是不是现在就离开。见了面又怎么样？岳汀兰这个大学生眼里根本就看不起他。林华健想到这里，愤愤的踢了一下树干。 陈燕忍不住已经偷偷出去两回，看找汀兰的那个男青年一直还在。 已经五点多了，她拿起饭盒，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向林华健走去。 “汀兰可能还要晚一点才会回来。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去我们食堂先吃了晚饭再回来等她？”陈燕忐忑的问道，生怕对方拒绝。 林华健抬头看了看汀兰的同学，摇头道：“不了，谢谢！” 陈燕低着头离开了，她用力的握了握拳头，指甲嵌到肉里传来一阵疼痛，她大力转身回去。 “我叫陈燕。林华健同志，不能饿着等人吧，我请你去食堂吃饭。” 林华健愕然的看着陈燕坚定的眼神，微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和汀兰关系很好吗？”林华健问道。 “我们关系一般，她活得比较洒脱，而我，缩衣节食死读书。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陈燕轻嘲道。 林华健微讶的转头看了看陈燕，他没想到陈燕会说这话。 “你喜欢岳汀兰吧？”陈燕忽然一笑道。 林华健垂眸道：“我是有一些事找她。”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很多男同学都喜欢她。”陈燕轻轻呵了一声道。 林华健抬眼望去，一抹亮光闪过眼睛：“哦？很多人喜欢她吗？” “是啊，就我所知，我们班有好几个男同学，其他系的应该也有。不过听说她的男朋友很厉害，估计大家都没戏了。对了，前面就是我们食堂了。”陈燕若无其事的朝林华健笑着，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建筑道。 现在食堂都是凭票用餐，没有现金换购的窗口，林华健只能看着陈燕付钱为他打了饭菜。 用餐时，林华健一直走神，陈燕似无所觉的笑着，也不说话。 吃好饭，陈燕接过饭盒道：“我去洗一下，我在旁边等我一下。” 林华健尴尬的道退到一边道：“谢谢。” “汀兰男朋友也是你们学校的吗？”林华健忍不住还是发问了。 “听说是建筑系的才子。”陈燕也是在宿舍偶尔听其他人提及的，不过对于那个男的出国的事，她并没有提。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宿舍楼前，正好碰上汀兰回来。 林华健先看到了，微展笑容朝她走去。 汀兰看到走来的林华健，吃了一惊。旁边的陈燕朝汀兰点点头道：“你朋友等你半天了。” “陈燕，谢谢了。” 陈燕回之一笑，看了看林华健，转身进去了。 汀兰笑着对林华健道：“我们宿舍都是女同学，不方便请你进去坐了。你吃过饭了吗？我们到外面吃点东西去？” 林华健点点头。 “你变化挺大的！”林华健道。他印象中的岳汀兰，清爽的短发，红条纹的罩衫，明媚秀丽。现在的她，说不出的感觉，不过有一种莫可言状的魅力。 “你指的是我的头发吧？狮子头一样！”汀兰呵呵笑了起来。 林华健笑而不语。 “你来H城多久了？” “有一年多了，现在在工程队里，城西那边。听说你男朋友是做建筑设计的？” 汀兰微愣了一下，低头轻笑道：“你消息挺灵通的！” “我们都是搞建筑的，不过他是坐在办公室里画图，我在下面工地干活。”林华健说完笑了笑。 “今天难得老友重逢，我请你到西子酒店吃饭。”汀兰看到前面一辆的士开过来，伸手拦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还是严聪聪 到地方以后，的士司机报了车费，十元。 汀兰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师傅不耐烦再报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十元。 公交车一趟只要五分！ 她吐吐舌头，自己还真是土包子。她刚拿钱出来，林华健已经把车费付了，汀兰尴尬的朝他笑了一笑，车是自己拦的，付钱的时候这么不爽利，真是尴尬哈！ 服务生领进了二楼餐厅，周末的西子酒楼宾客挺多，两个人找了张四人桌的坐下。 汀兰打开菜单，点了西湖醋鱼、糖醋排骨、西芹百百、白灼虾，然后递给林华健，道：“你看你想吃什么，再点几个菜。” 林华健合上菜单道：“够了。” 对点菜的服务员道：“麻烦一瓶啤酒。” “两瓶。”汀兰道，“顺便再切一盘猪耳朵。” “你也喝酒吗？”林华健惊讶地问道。 “是的，今天我也想喝一点，无酒不尽兴。”汀兰呵呵笑道。 菜还没上来，两瓶啤酒先干完了，肚子一下子冰冷起来。毕竟现在是冬天，喝啤酒还是冷的。 菜陆续上来以后，两个人开始吃菜。 “我明年要去广州了，估计会在那边呆个几年。”林华健夹了一片猪耳朵吃起来。 “记得我高中的时候，你请我到学校外面吃了海鲜炒粉干，也和我说，要去外地闯荡。时间过得真快。”汀兰不禁感慨道。 “我想喝点白酒，啤酒太冰了，现在肚子还是凉凉的。”林华健道。他一直记和那时候和汀兰在良州见面的事，现在听她提起，不禁一阵怅然。 “好。”汀兰招呼服务员过来再来一瓶五粮液。 两个人倒起白酒对酌起来。 “没想到你的酒量挺好的。”林华健笑着道，“原来我还真不解你。” “哈哈，哈哈……”汀兰突然笑了起来，她摘下发箍揉揉头皮道，“你是第二个说这话的人。” 汀兰把两人的酒杯倒满，举杯和林华健对碰了一下，一口喝光，皱着脸感受着一股热辣的液体从喉咙流进身体里。 两人说了一会兰溪镇这两年的变化，汀兰还问了瘦猴几个的近况和林华健的塑料花生意。 又喝了几杯酒。 林华健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汀兰面前。 是塑编小金鱼！ “你送我的那条，掉到矿井里了，这是后来看到，重新买的。我一直放在身边。” “我送你金鱼，你送我手表，我还赚到了。”汀兰拉开外衣，露出手腕上的双狮手表。她没有换表的习惯，这只一直戴着，年头不长，现在还是八成新。 “你笑话我，这只手表是你花钱买的。”林华健看到那只手表还在，不禁心神荡漾，“汀兰……” “你到广州以后，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好姑娘，挣了钱也不能耽误亲事。”汀兰打断林华健的话道。 林华健顿了一顿，朝后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你和那个建筑师的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 “我二十五岁以前，会结婚。”汀兰转着酒杯慢慢道。 后面半瓶的白酒，差不多都是林华健喝的，直到再也倒不出来，他把酒瓶“砰”的放回桌上，挥挥手道，“再来一瓶！” 汀兰朝走过来的服务员摇摇手。 “喝的差不多了……”汀兰笑道。 “我还要喝！你以为我喝不起酒吗？”林华健酡红着脸，拍着桌子嚷道。 汀兰向服务台要了一杯糖水，回来递给林华健。 “怎么味道这么怪？”林华健喝了一口吐了出来，“这是假酒吗？” 拍着桌子又闹了一会儿，汀兰现在真后悔让他喝酒了。到柜台付了钱，让服务员帮忙掺着林华健出了餐厅。 “林华健，你住哪里？”汀兰拍拍他道，“你地址还能想起来吗？” 林华健已经闭着眼睛说不出话了。 汀兰朝一直掺扶着林华健的餐厅服务员歉意的笑笑道：“麻烦你了，能不能等我一会，我去一楼办了住宿登记，呆会麻烦你把他扶到房间里。” “我不能离开太久，我帮你把他扶到一楼，你到时候让门童帮忙把人带到房间吧。” 汀兰点点头：“好的，谢谢啊。”幸好来的是有住宿的地方，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汀兰开房间的时候，登记要身份证或介绍信，正好她带了学生证出来，用学生证办了住宿登记。门童帮忙把林华健扶到房间，安置到床上，汀兰请他帮忙把林华健外衣和鞋子脱了，盖好被子后就出来了。 汀兰从电车上下来以后，被冷风一吹，一阵哆嗦，她把大衣的领子立起合拢，双手环胸微跄着脚步回学校。 经过学校中心的一片湖区时，感觉胃部一阵翻涌，趴在旁边的石头上呕吐起来，把一晚上的酒菜全都吐了出来，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巴。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又干呕了几次，感觉胃里已经彻底清空。 穿过湖区，左边就是女生宿舍楼，右边是往食堂的方向，她在分岔路口愣了半天，摸着有点犯糊的脑袋想了想，指了指右方，好像是那边！ 走了一会儿，汀兰感觉好像路不对，刚要转身，看见前面蹲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酒壮人胆大，她朝那团东西走了过去。 路灯下，看见前方扬起的人脸，她咧嘴一笑，“嗨！严聪聪！”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影响，原来的死对头，现在看着也没那么讨厌了。 汀兰凑过去，严聪聪闻到一阵酒味，不禁皱了皱眉头。 “喵……”一个身影从汀兰旁边窜过去，吓得她踉跄后退，幸好严聪聪及时扶住，免得她跌坐在地。 汀兰看着前面的一个饭盆，里面还有一些剩饭菜，她看了严聪聪一眼，“你大晚上跑出来喂野猫？”有病吧！ 严聪聪一把放开汀兰，用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嫌弃的道：“你大晚上的跑哪里灌了一肚子老酒？”臭死了！ “同学聚会。”汀兰笑嘻嘻的说道。 “你是不是想用吃的把野猫引来，杀了吃猫肉？”汀兰歪着脑袋看了严聪聪一眼，“猫肉不好吃，酸的！” “神经病！” “你说神经，我说病。神经病！你说神经，我说病……”汀兰双手手指往身前戳着，跳脱着唱着嘻哈。 “神经……”严聪聪看着这个醉鬼，气闷道。 “病！”汀兰高兴的上前拍拍严聪聪，哈哈大笑。 “醉鬼！”严聪聪吼道。 “逗你呢，我没醉！”汀兰朝他吐吐舌头。 严聪聪气的说不出话来了，直接把她扯到一边，指着前路道：“没醉就赶紧回去吧！” “拜拜！”汀兰笑着朝严聪聪摆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风吹的乱发全挡在脸上，她呸呸两下，用手拨开跑进嘴巴里的头发丝，对严聪聪道，“猫肉真的不好吃，相信我！” 严聪聪气的踢翻了脚下的饭盒，引来汀兰又一阵哈哈大笑。 严聪聪没想到自己离开学校才半年，回来见到岳汀兰，已经变成一个疯婆子了，鸡窝似的头发，浑身酒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学吉它 乔珍站在床上，扶着床栏，把汀兰蒙在头上的被子拉下来，戳了戳她的脸颊道：“醒醒，有人找你！” 汀兰哼叽了一声，又要转身睡去，乔珍干脆把她的被子全掀开，这下子被寒气彻底冻醒。 汀兰扑一下坐起来，嗔怒道：“今天又没课，干什么呀！” “有人找！”见汀兰醒了，乔珍重新缩回了自己被窝，“宿管阿姨叫了好几声了，你赶紧的，怎么睡得这么沉！” 汀兰摸了摸酗酒后发疼的脑袋，找到床头的皮筋，把乱发绕了几圈扎紧，拿起被子上的大衣披上下床了。 往门口看了几圈没见到人，汀兰朝玻璃窗里问道：“阿姨，刚才谁找我？” 宿管阿姨正在炒菜，听到汀兰的声音出来，把桌上的一个信封递给她，“人走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汀兰接过信封，上面有西子宾馆的标志，她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纸条和三百五十元钱。 “三百元是昨天的饭钱和住宿费，五十元代我转交给你室友，昨天食堂的餐票是她给的。” 汀兰笑了笑，没想到请客还能赚钱，翻了几倍利，看来林华健这几年挣了不少。 看到给另外的五十，她微愣了一下，自己哪个室友？她想到昨天是陈燕和林华健一起。陈燕请林华健去食堂吃饭？她有点惊讶！陈燕和宿舍的人都极少一起吃饭。 她甩了甩还有些胀痛的脑门，也不去深究原因了。 拿了信封回宿舍继续睡觉，不过她没想到这一别，和林华健再见面，已经是很多年以后。 汀兰下午又去了一趟新房子，陈阿姨果然帮她找了装修人员，汀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原来是两间房，现在把几面墙打通，规划出两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格局，把具体要求再确认一下，汀兰手写了简单的协议，付了一部份订金，就把事情交给陈阿姨老公的弟弟，让他来牵头联系。 晚上回来，乔珍坐在床上弹着吉它，汀兰笑着过去坐下，把吉它抢过来，抱在怀里拨了几下琴弦。 “难听死了！”乔珍嫌弃道。 “我都没抱怨你骚扰我们大半个月呢。”汀兰自顾自的弹着Do-Re-Mi-Fa-So。 乔珍写信向家里申请买吉它，在她一连去了几封信的情况下，乔妈半个月前来了H城，陪她到乐器店买了一把。拿回来以后，宿舍几个人的耳朵就遭殃了，幸好大家大部份时间都不在。 乔珍翻着吉它教谱。 “教个学吉它的地方，乐器靠看书学不了。” “都没有找到有教吉它的。”乔珍嘟嘴道。她也找了，连乐器店的人都不会玩吉它。现在电子琴倒是教的人多。 “要不趁机找那个太空步，让他教教你？”汀兰戏谑。 “我们又不熟，他凭什么教我。”乔珍沮丧道。 汀兰也不敢再添油加火了，那个洪涛像只飞鸟，她不想乔珍真的陷进去。 “再找找，肯定有教吉它的地方。” 宿舍门推开，汀兰看到陈燕进来，站起来从包里拿了五十元出来递给她。 陈燕愣了一下，带着疑惑看着汀兰。 “林华健让我转交给你，说是还你垫付的餐票。”汀兰笑着道。 “弄错了吧，我可没有五十元餐票。”陈燕自嘲道，放下书包，拿起旁边的脸盆就要出去。 “我也是转交，你有机会自己还给他吧。”汀兰直接塞陈燕手里，回去乔珍床铺拿起吉它继续拨弄起来。她如果是陈燕，也感觉莫名其妙，谁让林大款要炫富呢。 陈燕把钱放到汀兰前面的桌上，“无冤无故我不能拿这笔钱。你朋友，你还他吧。” “你就当他钱多烧得慌。我也不知道他住哪，见不上。”汀兰把钱再放到陈燕手上，“别再给我了，这样下去真没完没了了。” “你们有什么事啊？谁给的钱？”乔珍在旁边听着好奇道。 这时路露和童秋萍也推门进来了，陈燕想了想，拿上钱转身回到自己床铺。 汀兰松了一口气。 “路露，老实交待，刚才和你打招待的男同学是谁？”童秋萍堵在路露前面笑着追问道。 “谁？哪个男同学？”乔珍和汀兰也好奇的凑上去。 “刚才我们从英语角回来，碰到一个男同学，拉着路露说了一会话，我看着关系不一般。” “秋萍你不要胡说，我们只是打了招呼，他是汀兰的同学，我们一起爬过山。”路露红着脸急道。 “是齐小明吗？”汀兰笑道。 “恩。”路露点点头。 “原来是你同学啊？我还以为发现大新闻呢！”童秋萍有些失望地道。 “没什么，他说过几天还要爬山，问我参不参加。”路露抿着嘴轻声道。 “他都没叫我去，倒是请你了。”汀兰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笑道。 路露更不好意思了，解释道：“他可，可能还没碰到你。” “哈哈，他请我也不去，我最近可没空。”汀兰笑道。 ———— 汀兰上次见齐小明还是两个月前，那时候郭大路来他们学校蹭饭，顺便向两个同学哭诉哭诉坎坷的情路。 郭大路登山回来给刘巧艳写了几封信，一直没有回音。后来林香草托人告诉他，刘巧艳和陈向文好上了，让他不要再等了。郭大路怒碎几块砖头。 后来他暑假回老家，家里人给他介绍了一个电车售票员，结果刚通了两封信就没下文了，过一个月就收到对方订婚的消息。这次他在训练室里打了一天的沙包。 “你都没毕业，毕业后分配到哪里还不知道，这么快找对象干吗？”齐小明看着郭大路急巴巴找对象的样子，还真是不理解。 “我明年就毕业了，到时候肯定是分到良州公安局。”郭大路扒着饭，配着一大口五花肉嚼两下就吞咽下去，“不是说先成家后立业吗？现在找好了，毕业后可以马上结婚，以后我就放下心在事业上打拼。” “哎哟，你还挺有想法的！”汀兰给他碗里再多夹几块大肉，“多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再去找媳妇。” 齐小明给他夹了几筷子小鱼干：“别光吃肉，也吃吃鱼，这个补脑。” 他看了汀兰一眼道：“你最近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变得妖里妖气！” “对，是不像正经人。”郭大路看了汀兰一眼道。 汀兰气结。她不过是穿了一件紧身毛衣和普通牛仔裤，没露沟没露脐的，哪里不正经。 “学学你那同学，斯文秀气一点。”齐小明劝道，“上次还碰到你穿着露大腿的裙子，我几个室友都看呆了，你这是给人家占了便宜都不知道。小心哪天学校风纪组找上你。” “斯文秀气指的是我哪个同学啊？”汀兰自动把他下半段话忽略了，八卦兮兮地问道。 “反正不是你。现在你哪个同学都比你文气。”齐小明堵了回去。 “我同学里面就属路露最文气的，要不我帮你撮合撮合吧？”汀兰笑嘻嘻道，她还真有这意思，去年爬山后就有想法了，不过后来她事情太多，也就忘了这事。 “那个路露不行，说话声音跟蚊子一样。”郭大路发表意见道。 “没你事，又不是给你介绍。”汀兰怒瞪他一眼。 “不用你八婆，我要先立业再成家。”齐小明淡定的道。 ———— 齐小明之前回绝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矜持，这次竟然约路露爬山，是几个意思？ 听着乔珍那零零落落的吉它声，汀兰撑着下巴好奇的想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路遇西游导演 元旦的时候，汀兰带着乔珍跑去了上海。 两个人在红房子里面吃西餐，在宽阔的上海街上“压马路”，因没有侨汇券被挡在了涉外商店门口。 听到了路上的女青年谈论着上海一家露美美容店，两个又兴冲冲的过去了。 来到美容店门口，发现竟然还要排队，两个人在队伍后面等着，和前面的一个上海女青年打听情况。 “这点人算什么，如果是前两年来，还要提前拿号子，一两天才能轮到。” 汀兰和乔珍相视一眼，吐吐舌头，爱美的中青年女性真多啊。 过了一会儿才轮到她们，汀兰进去发现，左边一个长排都是躺着做美容的女顾客，右边是美发。 乔珍第一次听到“美容”这个词，对此很是好奇，询问了价格，全套美容一个人要二十五元，她犹豫了半天，打算做一次试试。 乔珍躺下来享受以后，汀兰跑到了美发区。 看这个美容院的规模和人流量，汀兰觉得她的一头乱发可以好好处理一下了。 她说要理发，理发师说洗剪八块，汀兰咋舌，省城大的理发店只要一块，小的只要五毛。她又问了烫发的价格，知道要八十以后，她真的吃惊了，她上次烫的那个头发只要五块钱。 旁边的一个在吹头发的中年女性看汀兰犹豫的样子，以为她心疼不舍得花钱，开解道：“你不要心疼钱，你从这里出去，只要说这个头发是露美吹的，露美做的，大家不要太羡慕，都值得啦！” 汀兰后来才知道，露美是上海第一家美容院，那时候从在这里做头发、美容，那就是身份的象征，有腔调。还有很多附近江浙的人特地跑过来的。 理发师建议的几个发型汀兰都不满意，后来她突发其想，让对方给她编满头的小辫子，理发师摇头道，“我们没这项收费。” 汀兰道：“就按你们烫发的价格收。” 她去问了经理，才同意。 乔珍做好脸以后，汀兰的辫子还剩三分之一，因为汀兰要求多多，理发师已经后悔接这个生意了，这时间都可以做两个烫发了。 “你这是搞什么鬼，编着满头辫子，多怪！”乔珍吐槽道。 默默编织的理发师深以为然。 终于完工，汀兰看着镜子，甩甩满头的辫子，表示很满意。 乔珍也给汀兰展示了一下刚做过光滑细腻的脸庞，汀兰笑着掐了一把。 汀兰又到店前面的展示柜里，买了好几套露美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一套直接塞给了乔珍，其他的打算寄给家里几个女的。 在上海呆了两晚，三号下午来到上海火车站坐车回H城。 在候车室里，乔珍把绒线帽子递给汀兰，“赶紧戴上吧，你看，大家又当神经病一样看你呢。” 汀兰哈哈笑道：“我现在这样回去，落到指导员手里，是不是正好有“小辫子”让她抓？” 乔珍挠了她一下道：“你还知道啊？赶紧散了吧。这辫子扎的也够结实的，两天了还没乱。” 汀兰嘻哈着笑着躲开了：“八十块钱呢，不多扎两天回不了本啊。” 两人发现旁边的一位中年女同志一直望着她们，饶有兴趣的样子。 女同志大约四十来岁，个子不高，烫着短发，一身藏青色呢大衣。 她发现汀兰两人注意到这边了，也不回避，笑笑道：“你们是学生吗？还是已经工作了？” “我们是Z大学生，元旦到上海来玩的。”汀兰接过乔珍的绒线帽，戴在头上，把小辫子遮拦了一半。 “学什么专业的？”那个女同志继续问道。 “外文专业。”汀兰笑笑。 女同志看着两个人身上的风雪衣，点了点头，外文系的女孩子要时髦一点。 “平时有什么爱好啊？”女同志似乎对她们很感兴趣。 汀兰两个人在她身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这阿姨看着不像坏人，只是好奇心也太强了。 “她喜欢唱歌跳舞，我喜欢跑步。”相逢也是有缘，在等车的时间里，汀兰两人和女同志慢慢聊了起来。 “你们喜欢演戏吗？” “喜欢！我参加了我们学校的话剧社，我以前还想报名电影学院，可惜家里不同意。”乔珍遗憾道。 “那你呢？”她转而问汀兰道，她刚才一直盯着汀兰打量，似乎对她兴趣很大。 汀兰发现这个阿姨似乎并不是简单的寒暄，她保留道：“还行。” 中年女性看着两人笑了笑，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工作证递过去，“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是一个电视工作者，现在在拍一部电视剧《西游记》，前两年电视上已经有放过两集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 汀兰一看工作证上的名字，杨吉，她已经傻了。 乔珍率先反应过来，站起来激动的抓着杨吉导演的手道：“我，我看过，您是《西游记》的导演？见到您，我太，太高兴了！” 汀兰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名人，她的脑子迅速转动的，回想刚才的谈话，似乎，可能，导演对她们俩有意思啊！ 她也激动了，记得以前看过报道，《西游记》的一些演员，当时并不是专业演员，是杨吉导演半路挖到的，如果她们能在里面出演一个小角色，那是让人兴奋回味一生的事啊！ 她上前握了握杨吉导演的手，高兴道：“您好，能见到您本人真荣兴！” 等两个人的激动情绪稍缓，杨吉导演才开口道：“刚才在旁边看见你们，觉得你们适合电视里有一集的角色，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两个听到，忙不迭地点头，张着期盼的眼睛看着杨导演。 不管是什么角色，都必须有兴趣。 乔珍是高兴有机会能拍戏。 汀兰是知道《西游记》的经典。 “这一集叫四圣试禅心，有四位菩萨化身母女，用招婚的方式试探唐僧师徒的禅心是否坚定。而我现在想找的，就是其中的女儿，刚才看你们，觉得挺适合这里的角色。” “恩恩，我知道，四圣是黎山老母、观音、普贤、文殊菩萨。”汀兰赶紧表现西游记知识，她记得许晴就出演过的其中的一个小女儿。 杨导演笑着点点头，“你们有兴趣出演里面的两个女儿吗？” “有兴趣，我们都有兴趣。”两人表态道。 “这集要下半年在苏市开拍，不知道你们到时候有没有时间？” “没问题！”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不管怎么样，肯定要想办法请到假的。 她看了汀兰一眼，又犹豫了一会。 汀兰的心高高的提着。 “你会跳舞吗？”杨导演问汀兰道。 汀兰心里一阵后悔，刚才她提了乔珍会唱歌跳舞，只说自己喜欢跑步，这下悬了，冲着《西游记》她怎么也要搏一搏啊。 她硬着头皮点头道：“会跳一些。”总不能让自己在候车厅里表演吧，只要给她时间，回去往死里学，以后面试时，总能跳上一支。 杨导演笑着道：“能在这里跳一下吗？” 她看了一下周围的人群，也是想试试汀兰的勇气，演员是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谈情说爱，嘻笑怒骂，如果在意周围的眼光放不开表演，那也不能有好的发挥，特别是一个没有演戏经验的新人。 汀兰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啥来啥。她心想着，自己会跳什么舞？太空步，不行。健美操，不会。突然她想起了热巴的转圈圈。 她现在身体素质好，之前还在体育课上试过自己转圈圈的能力，虽然没练过舞蹈，但是她试了几次发现平衡感挺好。 汀兰犹疑了一下，便站了起来，心里数着节拍，一手高抬，一手置脖子处，一个新疆舞的起势开始，然后摆动手臂，脚尖立地不停交替，以杨吉导演为视线点，笑意盈然，不停的转圈、转圈，周围候车的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有好事的还拍手叫好。 转了好多圈以后，汀兰停了下来，心里忐忑的望着导演。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乔珍也为汀兰担心，怕导演不认可这是舞蹈。 没想到杨吉导演拍了两个手掌，满脸笑容的招呼汀兰回来坐下。 “很不错，看得出来你肢体很柔软，协调能力非常好。” 汀兰开心地坐了下来。 “其实刚才看到你，我觉得有另一个角色更适合你。” 不会是蜘蛛精吧？汀兰想着，都怪自己这头发！杨导演是不是觉得她演菩萨不够端庄？比起来她更想演四圣里面的少女，出镜率会更高一点。 “你知道天竺收玉兔吗？” “啊？”汀兰愣了一下，急忙道，“知道，嫦娥的玉兔下凡变成公主，想和唐僧成亲。” “我觉得你的形象适合出演玉兔精。”杨导演刚才看到两漂亮女孩子笑闹，觉得适合四圣少女角色，后来仔细打量汀兰，发现她五官深邃秀丽，长眉浓睫，高挺的鼻梁，雪白的肌肤，配上满头的小辫子，有种异国风情。想到后面剧集的玉兔一角可能更适合她，才有此一提。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哦...沙瓦沙瓦沙里瓦沙里瓦。 汀兰脑子里出现了这首魔性的曲子，不停回旋、回旋。 “你觉得怎么样？”杨导演看着汀兰笑着道。 我，我，我是怕糟蹋了这个角色。 曾经李宁玉塑造的玉兔精形象实在太深刻太成功了，她怕自己这只进入平行空间的蝴蝶，给《西游记》抹黑。 乔珍偷偷捅了汀兰一下，怎么愣住了？赶紧答应下来啊！ 汀兰苦笑，乔珍是不知道《西游记》有多成功，原玉兔形象多经典。 “导演，我想演玉兔这个角色。”汀兰点点头道，有机会出演玉兔，相信任何人都拒绝不了。 ———— 回到学校后，两个人还是难掩眉间的喜色，吱吱喳喳讨论着即将拍戏的事。 “幸好是七月份，那时候已经放假，不用再想着编什么理由请假了。”乔珍庆幸道，“不过就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答应。……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我都要去！” “你七月就能去拍了，我要明年，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变化。”汀兰有点担心，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怕到时候李宁玉出现，导演见到正主，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就白扇了。 “肯定不会变的，导演不是让你七月先和我到剧组学习一下吗？我看她挺中意你。放心吧！”乔珍安慰道，她拍拍胸膛，“没想到这一趟去了上海，我们俩都有机会当明星了，太好了！” “我要去找个教舞蹈的地方先学一下。”汀兰打算好了，表演靠现场指导和发挥，先把舞蹈练扎实，玉兔那段戏份，舞蹈还是很重要的，还有唱歌。当时那首曲子是李宁玉自己演唱的，她没有信心能唱好，以前在KTV，她唱歌被点评没有感情起伏。 正发愁唱歌问题的时候，突然头顶的帽子被人一掀，汀兰惊的下意识伸手捂在头上。 “你精神病院刚回来吗？”旁边窜过的人影站到了她的身前。 汀兰和乔珍急忙刹步，两人双双抬头望着眼着的严聪聪。 “喂，赶紧把帽子还给我。”汀兰急道，伸手讨要绒线帽，这头发如果让学校的人发现，她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得到拍《西游记》的机会，她担心横生枝节，不知道剧组会不会来学校查她情况什么。 严聪聪看着她满头的小辫子，哈哈一笑，转身大步走了。 “等，等等！”汀兰把背包塞给了乔珍，把风雪衣的帽子扣在头上就追了过去。 乔珍看着两人前后追赶的样子，弯腰笑了起来，她还是觉得这个严聪聪有意思，那个斯泽已经离开，说不定现在这两个人还有机会。 看着汀兰追赶上来，严聪聪有意的放慢了脚步。 汀兰追到后，一把抽过他手里的帽子，四处观望一下，把帽子重新戴上。 “欲盖弥彰，下面还有一大串小辫子露在外面呢。知道自己这形象不能见人，直接拆了不就得了。”严聪聪撇撇嘴道。 “要你管。”汀兰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严聪聪跟了上来，“这小辫子是不是酒喝多的时候扎的？觉得自己那头杂毛不好看，应该去剃光才是。” 汀兰瞥了一眼他贴着头皮的短发，“你是不是从里面刚放出来？头发剃的这么短。”现在还不流行寸头，很多男同志的头发都过耳了，现在光头或太短的发型，一般都会认为是刚牢改释放。 不过严聪聪这个头发剃的，他脸上的五官更加一览无遗，虽然汀兰觉得这个发型挺清爽，但是也严重曝露了他的颜值不足，那双泡泡眼似乎更肿了。 “你才应该进看守所，醉鬼加神经病。”听出汀兰暗讽他是牢改犯，严聪聪也不客气的反击道。 “你再跟着我，小心你也变神经病。”汀兰威胁道。 “那和你好的那个小白脸，是不是也被传染了，成了神经病？”严聪聪故意问道。 “你这个小黑脸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汀兰踢了他一脚道。 “听说你那个小白脸出国了？怎么，被甩了不敢说？”严聪聪抚着小腿嘲笑道。 汀兰冷着脸盯着他，“你是包打听吗？关你什么事，滚！” 严聪聪这几个月不在学校。他前几个学期成绩差的一踏糊涂，校领导反映给他大伯，他大伯找他谈话，想给他找老师补一补，让他能顺利升级。但是他根本看不进书，本来他从小成绩就不好，看书就头疼，但是硬是被鞭子抽着，补习老师找着，上到了高中。后来高考不出意料失利了，被家人盯着又补考了一年，还是差了一些分数，是大伯把他送进这所学校，学了法律。 他的志愿是去当兵，但因家里当年出了一点事，他奶奶一听他要去部队就绝食。后来高考志愿，他本来想报警察学校，这是专科学校，分数还低一些，他复习了一年成绩已经到了录取线，但是最后被他大伯送到了Z大。他心里一直是堵着气的。 上了大学，身边没有人时时管着，他完全放下了课本，逃课、打球、玩乐。有种报复家人的心理，觉得他们给自己选了一条他并不想走的道路，那他只能以他的方式来反抗。 被大伯关在他的省委家属院里，被人盯着看了几天书，他又逃出来了。这下干脆离开Z省，跑到部份找他老爹去了。 严聪聪父亲知道儿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他们夫妻很早离异，儿子一直是奶奶带大，对于被娇宠长大的独子，他早有打磨的心思，知道他愿意进部队还是高兴的，但是禁不住老娘以死相胁。 看到儿子逃学来到了部队，他给大哥及家里送信报了平安，就让儿子留下来了。留着儿子在部队跟着队伍训练了大半年，直到他大哥派人过来接严聪聪，放话再不回去，真的要被学校开除，严聪聪父亲也就没拦着他大哥过来抓人了。 严聪聪回学校的第二天，就碰到了醉酒的汀兰。本着一些说不清的原因，他还去打听了和汀兰相好的那个小白脸情况，听说他出国以后，他禁不住心里偷乐了很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家人来了 严聪聪无视汀兰的冷眼，抬手看看表道，“到点了。走，我请你吃饭去。把以前欠你的饭钱还上。” “回去吃你的猫肉吧！”汀兰冷笑。 严聪聪的火又被点着了，“你不识好歹是吧！” “哼。”汀兰扭头就走。 “是不是要给你灌壶酒，你才能好好说话？”那天晚上喝了酒看到他，还嘻眉笑脸的，现在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汀兰不理他，管自己走。 严聪聪逗了她几次，都不吭声，忍不住伸手拽了她的小辫道，“再不吱声，我把你辫子都给揪下来。” 汀兰怒了，转身抬腿抡胳膊，拳脚相加，严聪聪痛的大喊：“你是吃了大力丸吗？这么大劲！”他是真的疼了。 使劲钳制住汀兰的双手，汀兰挣脱不开，突然张嘴朝他咬去，严聪聪抚着手臂啊啊大叫，两个人就这么撕打开了，直到身边围了几个人过来，“同学，你们干什么呢，要不要帮忙？” 他们看到两个人打架，下意识的认为女同学受欺负，但看着男方明显处于劣势下，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汀兰停了下来，尴尬的看着围观的同学，直到严聪聪把掉落在地的帽子给她戴上，她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开了。 严聪聪追了上去。 “刚才活动了一下，饿了吧，去吃饭吗？”严聪聪若无其事道。 “不去。”已经一肚子气了，早就饱了。 “那去喝酒吗？”严聪聪继续问道。 “不喝。” “岳汀兰，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严聪聪烦躁起来，真是软硬不吃，他傲娇的小脾气也发作了。 “严聪聪，你有完没完！”汀兰怒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道。 看着汀兰横眉怒目，气鼓鼓的样子，严聪聪不禁觉得这疯婆娘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他的火瞬间熄灭了，单手插在口袋上，抬头看看天空，从容道：“那我先送你回去，明天再找你吃饭。” 汀兰被他的样子气噎住了，这严聪聪是不是抖M啊！ ———— 果然后面几天，严聪聪光明正大的到教室等她下课，去宿舍传呼她。 汀兰不胜其烦，每次相互讥讽一番，吵吵闹闹以后，他又如期而至，阴魂不散。 幸好没多久就放假过年了。 过好年，汀兰回省城，这次随行的还有岳家父母和景明、小英这对未婚情侣。 早就提及全家一起到省城玩，一直拖着，直到这次知道汀兰买了房，而且已经装修起来，岳爸两人不放心，终于决定动身上来。上来的时候，岳爸押着一货车的新家具，这是给汀兰的新房准备的。 新房子已经委托邻居陈阿姨亲戚弄好，汀兰痛快结算了装修款，另外送了礼物表示感谢，让陈阿姨一家喜不自胜，没想到搬来一户新邻居，还让能他们先受益。 一家人参观了武林路的新房子，岳爸对新房的装修还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他打算这段时间找人再修整一下。 当货车到达，一件件家具往上搬的时候，围观的邻居们羡慕的直打听，这些新颖时髦的家具是哪里打的。 东西都安装好以后，李爱华带着小英撸起袖子开始打扫起卫生，把自家带上来的新弹的几床厚棉被铺上，打发汀兰带着岳爸和景明到外面买一些家庭用具回来。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个大早，一家人到外面吃了早饭，汀兰带着父母去西湖游玩了。 小英挽着景明在前面走着，指着前方的风景，时不时对视一笑，两个人刚订过婚，现在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汀兰在岳爸和李爱华中间，双手挽着父母的胳膊，高兴的一蹦一跳。李爱华欣赏着清晨如山水画般美丽的西子湖景，啧啧有声的感慨道：“能住在这地方的人，真是太有福了！……春和要是能一起来就好了。” 春和的服装生意正红火，刚过好年就回良州了，现在那里离不开人，虽然叫了几个人帮忙，但她也要在店里看着，有些事还要她拿主意。 “他们年轻人，以后出来玩的机会多的是。”岳爸道。 “唔爸，唔妈，反正现在家里生意有哥在照顾着，你们干脆就在这里多住几个月，让我多吃吃你们烧的饭呗？”汀兰笑嘻嘻地建议道。 “你倒想得美！我们留在这里给你烧饭，家里一摊事怎么办？马上还要筹备你哥的婚事呢。”李爱华道。景明结婚仪式是在五月举行。 “我和你叔叔商量，打算办一个皮带厂，过段时间还要去外地买设备。”岳爸和汀兰解释道。现在家具生意上轨道，他的精力能抽出来，打算再开辟新的业务。 “唔爸，有没有联系好销路？” “皮带生意我们想办法联系走外贸，这样利润高一些。”岳爸颔首道。 “现在汀兰在省城也买房了，以后肯定要留在这里，这对象怎么办？”李爱华担心道，她转头看了下岳爸，“要不我这几天和这里邻居处处关系，以后汀兰还要托他们照顾，顺便可以让他们帮忙介绍对象。” 对于李爱华的寻思，岳爸不置可否，“毕业分配到哪里还不知道呢，对象的事不急。……倒是要先找校领导提前打好关系，争取分配一个好单位。”汀兰今年已经大三，他开始担心起工作分配的事了。 “唔爸，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汀兰对于分配的事一点无所谓，反正她现在也没想好做什么工作。现在服装生意做着，钱也赚了不少。没有生活压力以后，她放开心，想找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事做。 汀兰把相机拿出来，招呼景明两个过来一起拍照，相机是她去年买的，这次景明订婚酒上，她也没少拍照。 小英和李爱华站中间，景明和岳爸各站一边，小英和李爱华帮景明和岳爸理了理衣服，两个女同志各自顺了顺被风吹的有些乱了的头发，肃着一张脸，站直了身体看着镜头。 “一、二、三，茄子！”汀兰快速按下了快门。 边走边拍，汀兰负责取景、指导姿势，李爱华几个人面对镜头次数多了，表情也渐渐自然起来。 四个人租了一条船，船夫带着他们慢慢的划到了湖中间，四周环水，三潭映月在一片朦胧之中，小英有些晕船不适，紧紧抓着景明的手，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景明看着小英的样子，建议道：“坐在船上也怪冷的，我们还是早点上岸吧。” 汀兰点点头，她还没开口，岳爸就对船夫道：“师傅，麻烦你帮我们划到岸边吧。” 下船后，小英冲到一边干呕，景明心疼的帮她拍拍肩膀，一旁照顾着。 李爱华满脸不高兴的直撇嘴，“真是没福气，水边出生的女伢，还会晕船！”兰溪镇是环溪而建，最早以前都是从码头坐船出行的。 汀兰拉拉她妈的袖子，不满地道：“唔妈，如果是我们不舒服，你早就心疼了吧？不能太偏心了！你不是常说我们是泼出去的水吗？你现在要好好待儿媳妇，以后还要靠她照顾你呢。” 岳爸也小声的责怪道，“你啊你，就是这个嘴巴太厉害！” 李爱华怒视两父母一眼，她又没说什么，这两人倒是急吼吼护上了。还有她那个儿子，现在都快成人家的保姆了。 第一百三十章 新居请客 汀兰把从新家带过来的饭菜摆在桌上，让几个室友过来尝尝。 知道汀兰在这里买了房子，几个人说不出多羡慕。 汀兰邀请她们明天晚上去家里吃饭，这是岳家爸妈极力要求的，本来他们还想请汀兰老师，被汀兰劝止了，恐吓道：“规定不能请老师吃饭，这是犯错误，会被批评的。” 李爱华嗤道：“这是什么规矩？这大学也太不讲人情世故了。” “汀兰，没想到你来H城没几年，倒是先住上了八十平方的大房子，我们一家四口还挤在三十平方的房子里呢。”海燕吐了吐舌头道。 “如果在这能有套房，我就能把儿子接过来了。”姚姐也一脸向往道。 汀兰讪笑。 她本来不打算告诉室友，但以后很多时间会住外面，她怕误会，只能提了。 “以后我可有地方去了，记得给我准备一个房间。”乔珍啃着鸡爪子道。 “汀兰，你房子几个房间？”童丽萍好奇问道，她对面积没有概念，不知道八十几方多大。 “怎么，你也打算预订一间房吗？”姚姐打趣道。 “二室二厅。”汀兰道。 “八十几方才弄两个房间，那也太浪费了吧？”海燕咋舌，她现在和他父母一个房间，她哥在厅里放张折叠床做厅长。现在她哥要结婚，家里还在为房间不够发愁，她是她有这么大面积房子，一定多隔几个房间出来。 “一个人住没必要隔那么多房间。” “以后结婚，还有老家来人，就不够住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讨论开来。 李爱华也嫌弃汀兰房间弄的太少，客厅隔那么大有什么用？这就是三十几年的装修观念差异了。 “106岳汀兰，有人找。” 乔珍努努嘴道：“又来了，这已经找你好几趟了。” 其他人了然的窃窃私语，偷笑起来。 汀兰一脸黑线出去了，严聪聪站在门口。 他心里挂念，提前好几天就回校了，来找了汀兰几次都说她还没回来，他都已经着恼了，嘀咕这人非踩着点回来吗？太不知上进了！ “干什么？” “你怎么今天才回来！”严聪聪不满道。 “你有意见？”汀兰挑眉道。 “有意见不行吗？”看着汀兰一副挑衅的样子，严聪聪还是忍不住恼了。 汀兰本来还想再刺他几句，但怕他恼羞成怒，大晚上的，她可不想在这里和这人没完没了的吵起来。 “太冷了，我回去了。”她缩缩脖子道。 “那你进去再穿件衣服，我等你。”严聪聪挥挥手道。 汀兰叹息，“你找我什么事？” 严聪聪怔了一下，突然他想了起来，打个响指道，“我还真想起来了，那个齐小明原来是你同学？你们一直狼狈为奸瞒着我呢？” ———— 放假回家那天，严聪聪非做跟屁一跟尾随汀兰到了车站，看到了约好同车回去的齐小明几个人，当时知道真相，严聪聪差点暴跳起来，上前打算揪住齐小明问清楚。 汀兰急得赶紧把他拉开了，几个人上车后，她被齐小明埋怨一通，怪她不该把严聪聪带来，汀兰也冤枉，他非跟着甩不掉啊。 安抚好齐小明，郭大路一脸好奇道：“这就是你那对象？怎么看着不像你说的小白脸？” 严聪聪棕色的皮肤和健硕的身形确实和小白脸没关系。齐小明告诉郭大路，那人就是他以前提到过的那个纨绔室友。 郭大路吃了一惊，问汀兰，“你怎么和他好上了？” 汀兰恼羞成怒道：“别胡说，这人不是我对象，我们没关系！” 郭大路并不相信，表示下次有机会，找他两个人单独较量较量。 齐小明这寒假过得也不安生，生怕开学回来严聪聪找他麻烦。没想到回校两天，严聪聪除了拉着他挖了他所知道的汀兰的一些信息，倒没什么其他报复行动。 他看出来了，这人是真的看上了汀兰，对于这两人能凑到一块，他感觉挺新奇，虽然有些担心老同学受欺负，但他也无能为力，谁让她找的人这么蛮横。 ———— 汀兰干笑，她都快忘了这茬。“你那么凶，谁敢告诉你！” “赶紧地，进去穿件衣服，出来陪我到外面吃点东西，我晚饭还没吃呢。”严聪聪不耐烦道。 汀兰想了想，因刚才提到的事她还有些心虚，担心现在给严聪聪难受，回去齐小明要遭到波及。扁扁嘴，她提步往外走了。 “怎么不去加件衣服？你不冷吗？” 汀兰不说话，一直朝前赶路。 严聪聪追上去，“要是冷了，吱一声，我衣服给你。” “吱~”汀兰回头吡了吡牙。 “哈哈，哈哈……”严聪聪大笑起来，差点笑岔气。 没想到这个老梗让他这么开心，汀兰看严聪聪要脱外套的架势，急忙阻止，她可不想披他衣服。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身影在夜色中忽隐忽现。 ———— 开学后第二天傍晚，宿舍里面的几个女孩子提着一起出钱买的水果到汀兰家做客，岳爸和李爱华早早的就去市场，准备了一个下午，烧了一桌饭菜招待。 室友们参观过房间，吃了丰盛的晚饭以后就回去了，汀兰也和她们一起回宿舍，现在非周末不能外宿。 岳爸、李爱华和景明他们对汀兰同学印象都很好，称果然是大学生，个个斯文有礼。室友几个私下也称汀兰的家人热情和善。 良州人讲究人情往来，不仅招呼了汀兰同学，岳爸隔天又置办了一桌酒席，请了同一层楼的两家邻居过来吃饭。 虽然李爱华不大会说普通话，邻居几个也是半方言半普通的掺和着说，但是大家还是交流的挺好，主要是心意和热情都能体会到。岳爸称小女儿一个人在这里求学，请邻居以后多照应，陈阿姨几个无不点头应好。 请客过后，景明和小英也收拾起行李回去了，他们这几天也游玩了一圈，现在家具店生意也忙，不能离开太久。 汀兰从教室出来，发现严聪聪绷着脸等在那里了，她抚额轻叹。 乔珍拍拍她笑道：“真够黏乎的！我先走了。” “你都不用上课吗？”见严聪聪走过来，她蹙眉道。这人现在时不时的就从哪角落里冒出来，汀兰感觉他像私家侦探了，专门盯人的那种。 “上课也是打瞌睡，不如出来走动走动，锻炼一下身体。”严聪聪避开汀兰的视线，甩甩胳膊道。 能把逃课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也是不容易了。 “你的身体还需要锻炼？我看你还是多补补脑子吧。你挂了几科了？补考通过了没？”汀兰讥讽道。 严聪聪的脸马上沉了下来，虽然他一向不在乎成绩，但汀兰刻薄的话还是伤了他的自尊心，他转身就走了。 汀兰看着他离开的背景，不禁有些后悔，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伤人了，不过希望严聪聪这次彻底生气，不要再来找她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撞见了 严聪聪生着气，闷头闷脑的往回走，经过操场的时候，听见体育系的几个球友叫他过去一起打球。他进了篮球场地，脱了外套，接过传来的篮球，运球进入禁区，躲过几个人的夹击，一个篮板扣球得分。不断的抢断、运球、投球中，他心里的郁气也慢慢消散开了。 打了半小时，他已经满身汗水，把球投给队友，他扬扬手，拿起外套离开了。双手搓了一下不断从发间滴落的汗水，他朝汀兰宿舍走去了。虽然每次交锋，他都处劣势，但这也激起了他的牛脾气，不赢回一场，他绝不肯罢休，他恨恨的想着，肯定要让岳汀兰认输一回。 汀兰刚从宿舍出来，就见严聪聪走了过来。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有点慌了，不会是吵架输了不甘心，要来打人吧！ “你干什么？”输人不输阵，汀兰抬着下巴硬气地问道。 “我挂不挂科你很关心吗？”严聪聪睥睨道。 “……确实不关我的事，你全挂了的话，我只会更开心。”汀兰绕过他，往外走。 严聪聪努力压着心底的火气，叫自己冷静，他跟着汀兰后面，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回击过去。 汀兰走到公交车站台，“你不要再跟着了。” “我走我的路，我坐我的车，关你什么事？”严聪聪撇过头冷哼道。 看着严聪聪一路坐车，跟着她走到了武林路上，汀兰快跑、转弯、挤入人群都没能把人甩掉，她气的直咬牙。 到了新居不远处，汀兰转身跺脚骂道：“你是变态吗？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看汀兰气的跳脚，严聪聪反而感觉快意了，他嘴巴说不过她，就用这招，一直跟着，看她怎么办？ “你真不要再跟着我了，你知道我去哪里吗？”汀兰语气开始变软了。 严聪聪抬头望天，完全不理睬不回应。 汀兰到了新居楼下，拾梯而上时，看见严聪聪还在身后。 “求求你，别跟着了！你快走吧！”真是愁死人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居民楼，你有认识的人住这？”严聪聪也忍不住了，他皱着眉头，心里冒着疑问，他知道汀兰不是本地人，除了同学，难道还有亲戚在本市？ “我爸妈在这里，你快走吧，不然碰上就说不清了。”汀兰双手合什拜托道。她看到一楼的邻居已经探出头来打量了。 真的假的？严聪聪瞪着汀兰，不是很相信她说的。 “你诓我吧？以为我会相信？” “真的！没骗你，赶紧走吧！”汀兰把他往楼下推去。 严聪聪挤过她的身体，想往上走，正当两人在楼道推搡的时候，岳爸提着两袋水果回来了。 “汀，汀兰？”岳爸愣了愣，不确定前面打闹的两人，是不是有他女儿。 汀兰和严聪聪顿时停手，看见楼梯入口处站着目瞪口呆的岳爸。 “……唔爸。”汀兰无措道。严聪聪转头看看汀兰再看看楼下的中年人，也傻眼了。原来她的爸妈真的住在这里！ “这个小伙子是你同学吗？”岳爸盯着严聪聪，满脸探究道。 汀兰慌乱道：“这是我一个学校的，对了，他来看看新房装修，他，他也要装修房子。”说不认识太假，一时又编不出其他理由，只能胡诌了一个。 严聪聪瞄了一眼汀兰，心道，真能扯谎啊！ “是一个学校的，那就是同学了，既然来了，那一起上楼坐坐吧！”岳爸淡淡道。 大门没有锁，打开门进去后，岳爸率先走了进去，喊了一声道：“来客人了，赶紧出来一下。” 李爱华从厨房间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边走边道：“这有煤气灶就是方便，烧什么都快，随打随烧，比我们蜂窝煤好用多了，回去我们也……” 她看到客厅里伫着一个高大的小伙子，顿时愣住了。 “还站着干什么，赶紧给客人倒杯茶。”岳爸推了推李爱华道。李爱华一步三回头，孤疑的打量着严聪聪。 “小伙子，你坐！”岳爸招呼严聪聪在沙发上坐下，打开茶几上的一包香烟道，“抽烟吗？” 严聪聪急忙推了推道：“不，我不抽烟。”从一进来以后，他就开始后悔，涨红着脸，坐立难安。 岳爸笑笑道：“不抽烟挺好好，抽烟对健康有害。你今天是来参观房子装修的？那我带你四处看看吧，其实这房子也没怎么装修，只是简单粉刷了一下。”岳爸说完站了起来。 严聪聪连忙陪同站起来，他不停的看汀兰，发了好几个求救信号。 “严聪聪，那你就跟我爸去看一下吧。你自己以后装修好有个数。”汀兰朝他挤挤眼道。 趁岳爸不注意，严聪聪咬了咬牙怒瞪她一眼。 “你叫严聪聪？名字起的挺好的。你的房子是在哪里？”岳爸问道。 “啊？哦，在北山路上。”严聪聪随岳爸转了一圈，又回到沙发上坐下来。 李爱华这时也端了一杯红糖水出来，坐在沙发对面好奇的打量了他一会儿。 “叔叔，阿姨，房子看过了，那我先走了。”严聪聪被两人看着越发不自在，刷着站起来道。 “刚来别急着走，难得来一趟，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岳爸拦了他一下道，他看出来小伙子不是来看装修的，既然和汀兰认识，刚才两人在楼道间又一阵打闹，肯定有问题。不会是汀兰在学校谈的对象吧？这小女儿现在主意大的很，做什么事都先斩后奏，如果两个人真的谈朋友了，他今天肯定要弄清楚，也帮着掌掌眼。 “是啊，我饭都快做好了。留下来一起吃吧。”李爱华也挽留道。她正一肚子疑问呢。 “唔爸，他呆会有事呢！”汀兰看着严聪聪又被岳爸按坐在沙发了，急道。 “他有事没事你怎么那么清楚啊？”岳爸瞥了一眼汀兰，“小伙子，你哪里人？” “这是对方的私事，不要打听了。”汀兰阻止道。 “这算什么私事？既然是你同学，来家里问问他哪里人都不行吗？”岳爸瞪了汀兰一眼。 李爱华这时也看出点眉目来了，看来这小伙子不是一般客人，难道是汀兰对象？她心里暗骂，这死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事都不和家里通气，现在人上门了，还想瞒着。既然起了疑心，她也不像岳爸那样旁敲侧击，直接问道：“小伙子，你是在和我女儿谈对象吗？”她现在普通话也能说几句了，只是很不标准，不过严聪聪还是听懂了。 “不，……是的。”严聪聪脸刷的红了，心里咚咚跳着，刚才突然间想通了，正好趁汀兰父母在，他把这事认下了，看那疯婆娘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灌酒了 “到底是？还是不是？”岳良友盯着他道。 “是的。我和岳汀兰正在谈恋爱。”严聪聪坐直了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抬着头一脸坦然，字正腔圆道。 “你，你别胡说！”汀兰气的扑过去拽了他胳膊，想把他拉走，“你快回去吧，别再出来招摇撞骗了。” “汀兰！你坐下！”岳爸生气地喝道。 “是啊，他都承认了，你还想瞒着我们呢？我说你这女伢儿，胆子也太大了吧！”李爱华也朝女儿开火了。 严聪聪心里暗自一喜，哼，这下看你怎么办？ “你们认识多久了？”岳爸对着严聪聪道。 “……两，两年！”严聪聪眼神闪烁道。 岳爸瞪了汀兰一眼，都这么长时间，一直瞒着家里呢。 汀兰狠狠拍了严聪聪一记，抛了杀人的眼神过去，心道，编，接着编！ “你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李爱华问道。 “我是家里独子，祖籍S省那边。”严聪聪挪挪屁股不自在道，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经历，被女方家长盘问，平时容易不耐烦的脾气这一刻也尽数收敛。 他轻轻的扯了扯笑容，低头道，“我爸在部队，我妈在北京工作，他们已经离婚了。” 刚刚还幸灾乐祸的看着严聪聪，听他说到父母离异，汀兰也微感不自在了。 岳爸和李爱华对了一下眼神，也觉得不好再问了。 这时李爱华站起来，把饭菜都端了出来，招呼严聪聪先过来吃饭，她在厨房又抓紧再炒了两个菜。 饭桌上，岳良友开了一瓶白酒，给严聪聪倒了一杯，再给自己满上。他端起酒杯的时候，严聪聪连忙站起来，先端起酒杯敬过岳爸，看着手里的白酒，他咬着牙，一口干掉了。一股热辣烧着喉咙，他不禁咳了起来。 “吃口菜压一压。”李爱华急忙夹了一筷子菜到严聪聪碗里，关心道：“喝得太急了！先吃饭吧，肚子里有东西垫垫再喝酒。” 严聪聪红着脸，拿起碗剥了饭就往嘴里塞。 “别光吃饭，多吃点菜。这武昌鱼很新鲜，多吃点。”李爱华把鱼换到了严聪聪前面，一脸笑意道。 汀兰新奇的看着李爱华的样子，她妈对陈民杰也没这么热情，这是怎么了？严聪聪哪里对了她的眼？ “来，再喝一杯！”岳良友又给严聪聪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道。 严聪聪急忙拿起了面前的酒杯，被汀兰拦下了。 “唔爸，他不会喝酒，免得醉倒呆会走不动道。你别再灌他了。”汀兰嘟嘟嘴道。她倒不是护着严聪聪，而是看出来岳爸的目的，是想把人灌醉，看他醉酒后的真实品性，但是汀兰不敢啊，她看出来严聪聪确实不会喝酒，刚才一杯白酒下去，他的脸已经烧红了，现在眼睛都有点迷离，再来一杯，她怕他本性毕露，在家里胡说八道，大打出手怎么办。 “还说没关系，都已经护上了。”岳爸微有不悦道，又一件棉袄被抢了，他能开心起来才怪。 “是啊，酒喝多了也不好，别再灌孩子酒了。”李爱华拉了拉岳爸道。 “没事，我还能喝。”严聪聪看了看岳良友的脸色，站起来又一口把酒喝光了。咳，咳咳……这次咳的更厉害了。 坐下来的时候，人都有点晃了，过了一会，他看了看身边的汀兰，似乎分身变了三个身影出来，摇了摇头再仔细看，还是一个人，慢慢人影又开始分化开来。他用手支着脑袋，感觉人像是坐在海船上，不停的摇啊摇。 突然，他感觉胃里一阵翻滚，捂着嘴巴呕了一声，吓得岳家三人急忙站起来，岳爸和汀兰扶着他到了卫生间。严聪聪趴在马桶上吐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胃里清空，才感觉舒服一些，汀兰给他递了一杯水，严聪聪接过咕咚咚喝了起来。 “漱漱口。”汀兰又递了一杯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 这时严聪聪已经趴在那里不动弹了。岳爸这时候也后悔了，他没想到这小伙子酒量这么差。李爱华也敲了敲岳爸责怪道：“看你，非灌他喝酒，这下醉倒了。吐过以后不知道多难受呢。” “把他扶到床上躺着吧！”岳爸掺起严聪聪道。他本来想着酒后吐真言，正好可以借机观察一下，没想到严聪聪一醉就倒，不仅没问出什么，还要人来照顾了。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一点酒量也没有！ “要不还是扶到外面沙发上吧。”汀兰皱眉道，她可不想严聪聪臭哄哄的睡在自己的床上。 “他那么高个子，沙发太小，不好躺。赶紧的扶起来，在地上坐久要着凉的。把他扶到我们房间休息吧。”李爱华拍了拍汀兰道。 汀兰和岳爸一人一边把严聪聪掺了起来，把人送到了房间躺下。看着一碰着床铺，翻了个身，皱眉扁嘴感觉不舒服，自动双腿蹬掉鞋子，把外套蹭下来的严聪聪，汀兰哭笑不得。 看着床边围着的父母，汀兰感觉自己和父母三人像拐卖贩一样。 李爱华给严聪聪盖上被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啧啧称赞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好，个子又高又结实。” 汀兰愣了一下，她妈是怎么看出来严聪聪长得不错的？这眼光真是独特。 “我们出去吧。让他睡一觉。”岳爸拉了拉李爱华，顺便把汀兰也拽出去了。 三个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汀兰感觉气氛格外正式。 “刚才听他说，是S省人？以后不会回老家生活吧？听说那里的日子还很苦，离的又远，何况我们南北风俗不一样，这都是问题。”岳爸已经考虑起将来的事了。 “既然在省城读书，以后肯定留在这里了。而且我听他说的，是祖籍在那里。他不是说他爸在部队，妈在北京吗？那他肯定也不会回S省了。倒是说他父母离婚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爱华对严聪聪是哪里人倒不在意，她觉得人往高处走，来了富饶的省城，肯定不会再想着回去。只是父母不在一起这点让人有点不满意，找个家庭齐和的人家出来的孩子，终究让人放心一些。 “父母离异这也没关系，这毕竟是大人的事，不能延及子女，只要他人品端正、孝顺知礼就可以。”岳良友沉吟道。 “他和汀兰同学，都大学生呢，肯定差不到哪去。能考上大学的孩子，都读了那么多书，肯定都懂道理的。” 汀兰：“……” 看着父母慎重讨论的样子，她有些无力，她也端正了一下态度道：“唔爸，唔妈，我和严聪聪真的不是男女朋友，他……” “啪！”突然身上被要李爱华拍了一记，还没等她开口，李爱华已经骂道：“你这孩子像谁啊？胆子太大主意又多，前脚叫你不要做生意，你后脚一个人就跑广州了。叫你不要在学校谈对象，你悄悄的来往两年，到现在还想瞒着我们？我们现在看了人，还没说不同意，你急着辩白什么？是想以后偷偷领了证以后再告诉我们吗？” 连一向护着她的岳爸也不悦道：“你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拿主意，这可是婚姻大事，你总要让我们知道，给你把把关吧！” 汀兰感觉这下真的是说不清了。 “本来我还担心你这个头，回去怎么找对象。现在我看这小伙子，个子这一点就般配。人也精神着，以后带回老家，在亲戚街坊面前都能拿得出手。”李爱华想到严聪聪的外貌，再看穿着谈吐，都还不错，她满意的笑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咪咪和汪汪 严聪聪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有声音传来， “这孩子不打呼啊，挺好！” “妈，你快出去吧！我把他叫醒，再睡下去，都要留在这过夜了。” “现在才六点呢，你让他再睡会儿吧！喝醉了没睡够呆会头肯定要疼。” “哎呀，你先出去吃饭吧，别管了。他都已经睡好几小时了，再睡下去学校都要关门了。” “好，那你把他叫醒，起来一起吃晚饭。” 汀兰看着严聪聪睡的直皱眉嘟嘴的样子，不知从何下手。 这段时间，怎么跟酒干上了，先是醉倒一个林华健，现在又遇到一杯倒的严聪聪。 汀兰拍着严聪聪的肩膀道，“快醒醒，起床回家去！” 严聪聪咕喃一声甩甩肩膀翻个身继续睡了。 “严聪聪，快起来！你要睡到什么时候？”汀兰加了点力拍打他两下道。 还是不醒。 只能用最后一招，汀兰把他鼻子捏住，果然没几秒，严聪聪气闷的睁开眼睛，把汀兰的手打开。 刚睁眼的时候，他还迷糊道，有点摸不着情况，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面带疑惑，突然一只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严聪聪转头，看见汀兰正朝他笑着，一边晃着手道：“醒啦？知道这是几不？” 严聪聪着恼的挡开汀兰的手掌，他扶着脑袋，还有些发蒙。不一会儿，他便想起这是哪里了，他看了看自己躺的床铺，吃了一惊，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看着汀兰道：“你，我……” “想什么呢？你醉倒了，我们把你扶在我爸妈房间休息，你睡了一个下午，现在都六点多了，赶紧起来回学校吧。” 他重新坐到了床了，有些难为情道：“我喝醉后，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没有，你吐了满地以后直接睡着了。”汀兰似笑非笑道。 严聪聪一脸羞愧，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小时候偷吃太多浸在酒里的杨梅，醉倒在床底下，让家人找了一天，吓得奶奶心脏病快发了，之后他奶奶就严禁任何人再给他喝酒了。他自己也不喜欢喝酒，小时候对父母的印象就是一个喝酒一个在旁边骂人。 “你爸妈有没有说什么？”今天自己第一次见汀兰父母，虽然是自己骗了他们，但是喝酒出了洋相，他也怕汀兰父母对他有什么看法。 本来汀兰想再嘲讽他两句的，毕竟在父母面前胡说八道让爸妈误会了，不过看严聪聪现在这样子，她反而不想再说什么了。 “我爸妈让你赶紧起来出去吃饭。你先跟我去卫生间洗把脸吧！”汀兰带着耷拉着脑袋的严聪聪出去了。 “起来啦？头还疼不疼？我给你冲杯蜂蜜水去，喝完再吃饭。”李爱华看到严聪聪出来热情道，说完她急忙去了厨房冲蜂蜜水去了。 严聪聪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一下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眼睛还有些红红的样子，他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真是太糗了，想像自己吐的一地狼狈的样子，真是丢脸死了。 磨蹭着从卫生间出来，他红着脸和岳家三口人一起吃了晚饭，虽然还难为情着，但是因胃已空空，在李爱华不间断的给他添饭下，他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才感觉有些饱了。 吃饭的时候，李爱华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岳爸也客气的招呼他多吃菜，严聪聪心里不禁有一丝喜意，看来汀兰父母对他态度还可以，并没有因为他醉酒影响印象。 饭后汀兰和严聪聪一起回校了，她现在晚上也要回去住宿，只有周末可以住到外面。两个人回校的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汀兰倒是挺奇怪的，这不像严聪聪的风格。 到了校园分岔路口，严聪聪突然开口道：“周末我几点去找你？” “啊？”汀兰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吃饭的时候，你妈不是让我周末陪你们一起去灵隐寺？我们几点碰头？”严聪聪恼羞道。 “你很信佛吗？”汀兰瞥了他一眼道。 “我们家就我奶奶有些信吧。”他想了一下道。 “既然你不信这个，那干嘛一起去？去灵隐寺就是烧香拜佛的。”汀兰语气直接。灵隐寺前几年重新开放，不多久马上引来一大批的观光客和信徒，香火又重新旺盛起来，不过比起三十年后，那还是差多了。汀兰自己也不想去的，她并不是一个信徒，不过就当是陪父母去参观了。严聪聪又来凑什么热闹？她妈不过随口一说，他倒是应承的挺快的。 “不信这个就不能去吗？答应你妈了，没办法！”严聪聪抬抬下巴冷哼道。 汀兰看看他的样子，忍着想冒出的尖酸话语，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严聪聪的时候，她反而最真实，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有时候和他针锋相对，互相讥嘲一番以后，心里一阵痛快，就像倾倒了心理垃圾。 “喵……”一只黑影窜过，在脚边停了下来，汀兰吓了一跳。低看着去，只见一只黑猫围着严聪聪喵喵叫着。 严聪聪笑着蹲了下来，伸手抚摸了它的下巴道：“今天没给你带饭，明天一定记得带给你，再帮你加条小鱼。” 见到黑猫，汀兰下意识的往边上一躲，她一向害怕猫狗，虽然也喜欢这些萌物，但只限于远观。 “这只黑猫是你养的？原来你不是杀猫肉吃啊？”汀兰惊奇道。严聪聪给她凶蛮的印象，不像是个会喜欢宠物，会养猫狗的人。 黑猫见没有吃了，又一下子窜走了。 “你才吃猫肉呢！”严聪聪反驳道，“这是学校的野猫，我给它喂过几次饭。”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会喂野猫的人！”汀兰咧嘴笑道。 “我小时候养了一只波斯猫叫咪咪，前几年刚去世，现在它的女儿和孙女留在我家。”严聪聪踢哒着脚下的石子道。 “……哈哈，所有的猫都叫咪咪，你可是给它取了一个好名字。”汀兰想化解一下气氛，开玩笑道，“如果你养小狗，那不是叫汪汪？” 严聪聪看了汀兰一眼，泡泡眼有点异色，“我家里还有一只狼犬，就叫汪汪。” 汀兰：“……” 她尴尬的笑道：“那你家里不是经常发生猫狗大战？” “以前咪咪和汪汪相处挺好的，现在大咪和小咪倒是经常去撩拨汪汪，不过汪汪性子好，不怎么欺负它们。” 这一屋子猫狗的名字，也真没谁了！汀兰心里默默吐槽。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严聪聪是很喜欢猫的，因为他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就是一只白色的波斯猫，那时候带出去，院子里的小朋友都想来摸它，咪咪一下子就会跳上墙跑掉，等小伙伴们走了，它不知什么时候又踱步跟到了严聪聪后面。 有时候他看汀兰，觉得她很像咪咪，一样的聪颖机敏、任性、喜怒无常。咪咪不像狼犬汪汪，它虽然也非常聪明，但不会服从命令指挥。它觉得寂寞时会爬上你的膝盖喵喵的撒着娇；但当你想抱它时，它经常不耐烦的窜开，跑到角落静静趴着。 有时候它的胆子很小，一点声响它就会吓得炸毛，飞似的逃开，但是有时候胆子又奇大，对着其他大型动物或陌生人，敢直接亮爪子扑上去。 就像汀兰，刚认识的时候，一个劲的讨好卖乖，后来知道自己不会拿她怎么样，便慢慢嚣张跋扈起来。相处时一会儿笑脸，一会儿冷嘲热讽，但是他反而觉得这样子很可爱，他心里默默的想着，以后汀兰可能就像咪咪一样，只会跟着他好，不会理其他人。 严聪聪心里转的这些念头，汀兰自然不知道，她现在对严聪聪的印象也有了一些改观。 他们是因一个“小事故”认识的，加上从齐小明那里得来的信息，汀兰觉得他就是一个是霸道蛮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几次的相处，她觉得严聪聪就嘴巴上凶一些，本人其实就是一个性格单纯，脾气易暴燥的普通男孩子。而且一个喜欢动物的男孩子，内心应该也是柔软的。 其实在不知觉中，双方都对彼此有了较深的印象，在慢慢培养着好感。 ———— 乔珍背着一把吉它来到了艺术学院，看到学校中心的小广场上围聚着一群人，她挤进了人群，果然看到江涛坐在台阶处，抱着吉它轻轻弹唱，旁边围着的一群人大都是女学生，其中有两个女孩子坐在他的旁边，支着下巴看着他似乎入了迷。 乔珍有些吃味的抿了抿嘴巴，她来到人群前面，静静的听着这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曲弹唱结束，她使劲的鼓掌。随后江涛又轻轻弹起一首不知名的曲子，闭着眼睛拨动吉它琴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几曲之后，他拿起吉它背到背后拾梯而下，旁边那两个女孩子上前和他打招呼，江涛淡笑不语，一直管自己走，乔珍一直尾随后面，直到剩下江涛一人，她才鼓起勇气上前。 “你好，我是乔珍，还记得吗？”乔珍期待的看着江涛道。 江涛看了乔珍背后也背了一把吉它，笑着道：“记得我的人很多，但我能记住的很少。你也弹吉它？” 乔珍听着前面的话时，一时有些羞恼，但是听见江涛问她吉它时，又高兴的点头道：“是的。我刚学，弹的不好。正想向你请教，哪里有教吉它？” “我也是自学的，你可以收听广播电台陈志先生主持古典吉他每周一讲节目。” “……我，我可以向你请教吗？”乔珍红着脸，一脸忐忑的问道。 “对于教人谈吉它这种事，一我没有时间，二我没有兴趣。”江涛说完并不停留，直接快步走开了，似乎怕乔珍再缠上去。 乔珍失落的站在原地，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过来，谁知道还是被拒绝了，她顿时没了兴致，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在校门口碰到了汀兰，她正哼着歌轻快的往回走。 “背着吉它走四方哟……从哪流浪回来了？”汀兰看着乔珍背着吉它的造型，不禁有些失笑。 乔珍不理她，反问道：“你呢？又是从哪回来？” “我刚去报名了舞蹈培训班。”汀兰高兴道，为了不落选《西游记》玉兔一角，她也是拼了。 “这个舞蹈培训班在哪里？谁在教舞蹈？”乔珍好奇道。 “……少年宫。”汀兰不禁有些脸红，她也是没办法，找了好久，都没有专业的成人学舞蹈的地方，只有少年宫里有，为此她还是想尽了辙，费了老大劲才搞定了一个和小孩子们一起学习的舞蹈的机会。 乔珍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你也真想得出来。和一帮没你腰高的孩子们一起学跳舞。” “有什么办法，夏天前我就要把舞蹈先练起来，我怕七月和你一起到剧组，导演正好有时间考我舞蹈功底，那不是露馅了。我还帮你打听了，少年宫也只教钢琴、琵琶这些，没有教吉它的。”汀兰遗憾道。 乔珍不说话，默默的往前走。 “怎么了？”汀兰问道。 “我好像不想学吉它了。”乔珍沮丧道。 “为什么？”汀兰好奇，这才多久，这么快热情就没有了。 “没什么，就是不想学了，没意思。我还是好好去话剧社和他们多排练话剧吧，我也要为七月拍戏做准备了。”乔珍学吉它的热情也是因为江涛才兴起的，刚才江涛冷淡的态度让她灰心，连带对吉它也没了太大的兴致。 “怎么也要学着弹两首，不然你爸妈那里交代不过去啊。”汀兰拍着乔珍笑道。 “你说，那些受欢迎的男孩子，怎么都那么倨傲呢？”乔珍对于江涛的态度，还是耿耿于怀。 “因为有你们捧着呀！”汀兰笑道，她知道乔珍指的是谁。 “我才没有捧着谁呢？”乔珍不满的推了一下汀兰道。 “是谁让我陪你上舞厅、看表演的？”汀兰笑了，看着乔珍上前，她灵活一闪，“小心，你是不是想趁机把吉它砸了，就不用再学了？” 两人嘻闹了一会儿。 “你现在和那个严聪聪算怎么回事？”乔珍好奇道，现在严聪聪每天都要来报到一次，说他们不是情侣，估计是没人信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发现他也不是那么差劲。”这两天严聪聪找来的时候，汀兰故意往图书馆躲，没想到这人也跟着去了一辈子不踏足的图书馆，愣是拿了法律书看起来，看他偷偷支着脑袋打瞌睡的样子，汀兰直想笑。面对这么不知上进的严聪聪，她反而不好意思偷懒，认真的默诵日语文章了。 “要是觉得还行，就别吊着人家了，赶紧点头吧！” “他又没跟我表白，我有什么好点头的。”汀兰嗔道。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严聪聪的心情全都写在脸上，有时候故意逗他一逗，看他跳脚的样子其实也挺有趣的。 “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了，一个矫情，一个傻。”乔珍鉴定完毕，得意的走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周日岳家三人起个大早，严聪聪已经开了一辆吉普在楼下等着了。李爱华看到他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汀兰有点意外，没想到他真打算一起去灵隐寺，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北京吉普过来。 严聪聪看到岳家人下楼，急忙从车子里下来，岳良友惊讶道：“这车子是你开来的？” 岳良友有点不可置信，现在轿车在他眼里可是稀罕物，没想到一个学生竟然能开上车，不管他是从哪里借来的，总归是有本事。 “是的，我向朋友借来的，今天叔叔阿姨出门玩，有车子方便。”严聪聪红着脸道。这是他前天就和伯父的秘书打招呼，请他帮忙调借了一辆，当然前提是绝不能告诉伯父，不然不仅要被他教训，车子肯定也借不出来。 “聪聪，阿姨可是沾了你的光，我可是第一次坐小汽车呢！”李爱华高兴道。 岳良友心里还有些疑问，不过他也没有再多问了。 看着严聪聪在父母面前装乖孩子的样子，汀兰觉得挺有意思。心里想着这车子肯定是靠长辈关系借到的，不过她也领他的情，至少今天父母出行方便很多。 “严聪聪，你开车技术怎么样？能让人放心不？”汀兰调侃道。 看到汀兰主动坐到他身边的副驾驶座上，严聪聪心里乐开了花，夸口道，“我学开车十几年了。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开。” “你开的那是三轮儿童车吧！眼睛张大点啊，你不要命，我们还在这坐着呢，还闭着眼睛开车？你是闭着眼睛吹牛吧！”汀兰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这轿车要多少钱一辆啊？”坐在后座的李爱华好奇的打听道。 “五六万吧。”岳良友道。以前的搪瓷厂也有一辆吉普，所以他对价格有点数。 “那我们也给阿明买一辆吧？以后来往市里和镇上也方便，阿明前两年也学会开车了。”李爱华推了推岳良友的胳膊，兴致勃勃的建议道。主要现在银行存折由她保管，看着里面的数字，她才有这么足的底气。 “等过段时间打听一下再说。”岳良友轻声道。他不想在汀兰对象面前多说，不过他确实心动。现在景明市里和镇上两头跑，每次坐车转车他也心疼，现在家里也能买得起轿车，是可以考虑买一辆回来。 到了地方把车子停在了外面，四个人下车进了灵隐寺，现在还不像后来，要收门票费。李爱华到旁边买香烛的时候，岳爸管自己四处转悠逛去了。汀兰和严聪聪坐在外面等着。 “你家挺有钱的！又在城里买房，现在还打算买小轿车了？”严聪聪睨了汀兰一眼，调侃道。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是个富婆，趁机傍上来呢！”汀兰笑嘻嘻道。 严聪聪嘁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汀兰一遍，“富婆怎么也要膀大腰圆的，就你麻杆一样的体格，富婆家的童养媳吧？” “你倒是膀大腰圆，是多少贫下中农的血汗喂出来的？”汀兰反讽道。她最气不过对于她身材的攻击，不是电线杆就是麻杆的称呼她，就她现在这身材，不敢说维密，那也是标准九头身，长腿细腰，这是她重生最满意的地方。 “你眼睛出毛病了吗？我哪里膀大腰圆？”严聪聪不服气的站起来叫嚷道。 “那你又哪只眼睛看到我像麻杆，有我这么婀娜的麻杆吗？”汀兰也顶牛似的站了起来，与严聪聪对视，结果发现矮他大半个头，气势弱了一截，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减少一些压力。 “还说你不是麻杆？一刮风能吹出八里地去，这可是你妈说的。”严聪聪想起李爱华吃饭时形容汀兰的话，他想起来就乐。 汀兰恨恨的跺脚，她妈真是的，批评自己的话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说，看吧，这下被他揪到嘲笑了。 “不过我不嫌弃你，以后有剩菜剩饭的，我都会喂给你。”严聪聪哈哈笑道。 “留着喂你的大咪和小咪吧。”汀兰踩了他一脚，转身逃开了。 严聪聪气的追了上去，说不过就动手动脚，真想把她按住修理一顿。 从灵隐寺回来，严聪聪拉着他们在H城里转了一圈，李爱华在商店买了好一些东西，都是打算带回去的，有些是给儿子置办的结婚用品，有些是送人的。 第二天岳爸和李爱华就买了车票回老家，汀兰那天上午有课，不能送他们。严聪聪知道自告奋勇的又开车把人接送到车站，帮忙大包小包的把人送到火车上，安置好行李他才下来。火车临行前，看着汀兰父母高兴的朝他挥手道别，严聪聪握了握拳头，脸上也乐开了花，他觉得两人对自己应该是挺满意的。 ———— 岳爸两人离开当天，乔珍也接到了《西游记》剧组发来的通知，说剧集提前拍摄，在下周三以前就要到拍摄地苏市报到。她这下急了，本来以为是暑假，那正好不用请假，这一下突然来袭，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拿着通知急的团团转，她找汀兰商量，“指导员他们肯定不会批假的。”而且去外地拍戏，她也要事先和父母商量打过招呼，这下只留给她四五天时间，怕都来不及了。 “先想个理由请假。我想想，说什么事好呢？”汀兰也帮着出主意，“要不就仿一张你家里寄来的急信，拿去请假？……不行！过段时间电视播出，如果指导员他们看到你，那就麻烦了，欺骗校方过失更大。” “我还是实话实说吧。”乔珍下定决心道，“拿着剧组的通知去问一下，看能不能让我请一周假。” “那你去试试吧，不行回来再想办法。”汀兰道，“你爸妈那里怎么办？” “先斩后奏！如果我现在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妈非得马上赶来学校不可，到时候说不定不让我去呢。” 乔珍拿着剧组通知去指导员办公室请假，果然被仔细盘问了一遍以后，还是不同意她的请假，说她又不是电演学院的学生，没有这个先例，让她耽误功课去拍戏。说她如果真的要去，要父母到学校和校方申请，视情况再决定是否准假。 乔珍得到这么一个官方通知以后，只能垂头丧气回来。和汀兰两个人商量后，只能给她妈妈单位去电话。乔珍妈妈听到以后，直接在电话里就教训了她一顿，乔珍嚎啕大哭，主要是心里委屈又急，果然乔珍妈妈被吓住了，第二天就赶到了。她带着乔珍去和指导员说了一番情再承诺出了责任自担，最后终于同意批准她一周的假期。 乔珍马上咧嘴笑着准备收拾行囊去苏市了，一同去的还有乔珍的妈妈，她也向单位请了假，因为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去什么外地剧组拍戏，主要是怕她上当受骗，想一起过去盯着。 “汀兰，我去剧组给你打听一下，本来说好是七月你和我一起过去的，现在提前拍摄了，不知道杨导演接下来对你有什么安排。”乔珍担心的道，她本来一直期待和汀兰两个人去剧组，现在换成她妈妈，本来可以两个人轻轻松松当旅游一样去玩一趟，这下和她妈妈一起，还没去，心理压力就已经挺大了。 “算了，一切看剧组安排吧。”汀兰现在已经冷静下来，没有当初刚听到有机会出演玉兔精时的激动兴奋了。现在她少年宫舞蹈也会去练着，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仍旧是李宁玉出演，她也能松口气，至少仍有机会看到经典版。 第一百三十六 服装展销会 又是新的一个学年开始了，汀兰给室友装了一袋子的服装回来。宿舍里几个人正在兴奋的挑选试穿。 “汀兰，这些都是上海展销会上的衣服吗？真漂亮啊！”姚卫红在拿起一件印花垫肩大翻领、配上一条宽边金扣腰带的连衣裙比划道。 “我可以选这件吗？”路露拿着一件白色泡泡袖，前面一排纽扣是一颗颗红心的上衣，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道。 “当然可以，这件衣服可以配这件牛仔裙。”汀兰拿起一条荷叶边鱼尾牛仔短裙递给她道。 “哎呀，这条短裙我也喜欢！”乔珍嘻嘻笑道。 路露连忙摇头：“我不要了，我这件上衣就可以。” “你先把你手上的那两件放下再说。”汀兰白了乔珍一眼，把牛仔裙塞给路露，“去试穿一下，看合不合身。” “你带的太少了，我以为你至少每人七八件呢！”乔珍把挑好的两件衣服赶紧先收起来，看着其他人挑选的衣服，开玩笑道。 “你当是分食堂里的土豆啊？还一人七八件！汀兰，谢谢你了，我可有新衣服了！”童秋萍高兴道。 “陈燕还没回来，我们就已经挑完了，她只能选剩下的了。”梁小容笑着道。 “哈哈，那也没办法，现在是勤快的鸟儿没虫吃。谁让她刚开学就往图书馆跑。”童秋萍拿起一件长袖乔其纱的灯笼袖连衣裙，“我还是选长袖的，短袖过几天冷了就不能穿了。” “汀兰，我选的这件，可以拿去送人吗？”海燕难为情道，她挑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打算送给将要过门的嫂子，他哥十一结婚，之前因为婚房的事，家里还闹的不愉快，她打算送件衣服缓和一下关系。 “送你的，归你分配了。”汀兰笑着道。 “汀兰，和我们说说展销会的情况吧。”姚卫红好奇道。 “这是上海第一届的服装展销会，来参展的都是全国各地的服装厂，除了固定展位以外，现场还办了一场时装表演秀，邀请模特来走台。展会两天时间，每天人流都是暴满，这些还都是有要凭票进场，控制人数后的结果。其中来的上海市民最多，大家拿着现金往各展台处挤，不要钱似的抢着衣服。”汀兰想起那两天的盛况，还心有余悸。本来她还找特意雇了两个模特，在展位处展示一下自己的服装，吸引顾客。最后那两个女孩子被挤的衣服零乱的帮忙收钱了，第一天带来的衣服全都抢空，有人还想扒模特身上的一件，不介意穿过的，吓得那个女孩子花容失色。 汀兰也没想到，现在国人对服装的需求到了这么夸张的程度。 上海要办服装展销会的事情，她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当时立即打算参加。在还没有获得参展权的情况下，她已经设计了十几款服装联系打样了，本来她想就近找省城和周边的服装厂生产。因为广州那边毕竟要远一些，时间上比较紧张，但是现在都是国营厂，根就不接私人单子。 还是小英帮她打听到良州有一家私人办的小厂子，汀兰一边联系厂家打样，一边跑上海争取参展机会。当时还是六月初，学校还没放假，汀兰又是从海燕舅妈那里拿到了病假单，才请到了假期。 她一开始跑上海的时候并不顺利，人家组委会根本不接受个体参展。后来还是严聪聪帮了这个忙，他联系了一个表姑母，帮忙解决了参展位的问题。 汀兰参展前还印刷了很多宣传册子，是想展会期间能谈下几家经销商，结果一开展就被出乎意料的人流量打败，准备的服装被抢购一空，册子也被人拿完了，她都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普通客户，有哪些是有意向的经销商了。 不过展会期间收获颇丰，光是服装获利就有几万元。两天零售能达到这个业绩，汀兰是非常满意的。 “到底是大上海，底子厚，有钱人多！”姚卫红感慨道。 “上海一般市民也不富有的，大家挤在鸽子笼里，居住条件比我们任何地方都差。”乔珍不赞同道。 “除了住房紧张，其他一切都好。上海货多紧俏啊，我们这里买不到的东西，大上海都有。你说你做了那个美容什么，除了广州，我想全国其他地方肯定没有，我都还是第一次听说，躺在那里洗个脸要几十块。”童秋萍啧啧道。 “我们现在大四了，你们有没有想过毕业以后去哪里？”梁小容提了这个问题后，大家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我肯定留在H城，我家里想我在学校教书。”海燕是本地人，理所当然会留下来。如果能留校是最好，但是她成绩和表现一般，看来这个机会不大，不能留在大学校园，她打算听家人的意见，去高中教英语，不过最后还是要看学校的分配了。 “我倒是想留在这里，但是我担心会把我分配回老家。”梁小容一脸愁容道，她的老家经济条件比较落后，她既然考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 “我和豆豆爸商量过，两人都要回江省，毕竟家里老人年纪大了，还是回去工作，能照顾到。”姚卫红道。 听着大家现在已经对未来做了规划，汀兰不禁有些怅然，共同生活三年，这是大学生活最后一年了，大家五湖四海聚在一起，最后又飘落各地。 “不过有两个人不用愁了，一个马上要成为大明星了，一个是我们班第一个女老板。”童秋萍拍拍乔珍道。 乔珍羞红了脸，上学期去拍戏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后来见到都笑称她为大明星。她对于将来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如果能再有演戏的机会，她肯定是首选。 汀兰展销会之前，就承租了武林路上一个商铺。这原是一家老的国营饭店，前两年关闭了，现在粮食局把门店挂出来租售，汀兰一口气把一连四间的门店全包下来了。 她仍旧托邻居陈阿姨，联系人把门店装修一新，展销会回来以后，她的省城第一家服装商店就开张了。一个暑假她就在忙着展销会和开店的事情。 上海展销会的时候，春和和小英都跑上来给她帮忙，但是展销会刚结束，春和身体不适去检查，发现已经怀孕了，小英只能带着她匆匆再赶回去了。 现在店里雇的营业员有三个人，都是H城本地人。 店长叫林秀英，是返城知青，回来几年了，没有落实工作，一直四处打零工。她是汀兰邻居家女儿。今年二十九了，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没有结婚。 汀兰现在新房在武林路，店铺也租在那里，邻居一打听到她要开店的事情，都守在她门口，等她回来向她推荐帮忙的人选。 汀兰见林秀英为人大方知礼，也有一些人生阅历，所以请她来帮忙管店铺。另外两个小姑娘也都是邻居的亲戚、女儿。 开店的事情，汀兰并没有对大家隐瞒，所以童秋萍才会叫她女老板。 “那你呢？是不是夫唱妇随，跟着我们的副支书一起走南闯北啊？”汀兰取笑道，童秋萍和副支书的恋情稳定，现在除了指导员他们，同学们大部份都知道了。 童秋萍跑上来掐了汀兰一下笑道：“别光说我了，你们不都已经找好了吗？路露那个广播员，还有你，那个大个子整天跑得那么勤快。” “我，我和齐小明只是朋友！”路露羞红了脸，小声喃喃道。 汀兰和童秋萍齐齐笑弯了腰，“路露，如果这话让齐小明知道，他非跳脚不可，和你爬了那么多次山，全白费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女特务 “106岳汀兰，有人找！” “说曹操曹操就到。哈哈哈……”宿舍里几个人听到声音，顿时笑成一团。 汀兰白了她们一眼，笑着出去了。 “两小时前刚见过面，怎么又来了？”汀兰瞪了严聪聪一眼道。那堆衣服还是严聪聪从家里帮她拎过来的。才离开不到两小时，说好明天再见，结果没多久又出现了。 “不是马上要吃中饭了嘛，饿了就出来了。”严聪聪不以为然道，完全忘了之前的约定。 “吃好饭马上回去看书。”汀兰叮嘱道。这个暑假不仅汀兰在忙，严聪聪也很忙，忙着复习补考，一个暑假都留在H城。如果没有汀兰在一旁鞭策、嘲讽、打击，这个家伙肯定不当一回事，他对于能不能毕业全然不在乎。 严聪聪皱了皱眉道：“正要吃饭了，提看书干嘛，还有胃口吗？” 他觉得现在汀兰就像他中学时候的家庭教师，现在后悔怎么就让她知道了自己成绩差的事。 汀兰气笑：“你会没有胃口？没想到你心理还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两个人笑笑闹闹的往食堂出发，走着的时候，严聪聪偷偷蹭了过来，贴着汀兰并行。汀兰白了他一眼，他若无其事的抬头望天。如果现在不是在校园里，汀兰估计他手已经搭上她肩膀了。 她也不知道两个人关系怎么会进展这么快，彼此之间也没有表白或是说过什么，结果不知不觉的走在了一起，众人眼里他们就是情侣，他们自己也已经在心里认可了这个关系。 严聪聪和斯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和斯泽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克制有礼的，一般还是汀兰主动的时候多。但是严聪聪，这几个月里，借着机会就想动手动脚。吃了汀兰几记拳脚，当时赔礼求饶，过后就忘。 不过这时代的人，纯情的较多，严聪聪的动手动脚，也只限于勾肩搭背的，起先还是扭捏红脸装坦然，后来汀兰回拳的次数多了，他脸皮反而厚了起来。 天气刚热起来的时候，汀兰一次穿着浅绿色的丝绸无袖连衣裙，走在严聪聪前面，他竟然脸红耳赤，还流鼻血。 汀兰递过手帕，让他按住止血，嘲笑他是不是身体虚，动不动流鼻血。 严聪聪恼羞成怒，瞪了她一眼道：“你穿的这么暴露，想干什么？” 汀兰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这件连衣裙算保守的吧，圆领及膝，从哪看出来暴露？ “你那个……都印出来了。”说完，严聪聪转过了头。他刚才走在汀兰后面，看见她浅绿的连衣裙在阳光下很透明，背后内衣的带子都显露出来。一激动之下，谁知道就流鼻血了，现在他也羞愧的要死，觉得丢脸了。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流鼻血吧？”汀兰猜测道，见严聪聪没回答，她顿时弯腰哈哈大笑起来。 “谁让你打扮的跟女特务似的！”严聪聪愤愤的拿下捂在鼻子处的手帕道。 汀兰想像中的女特务是丹凤眼大红唇，大摆圆裙，勾勒出曼妙的腰身，脚下是浅口小皮鞋，头上是宽檐太阳帽。这形象和自己差的太远了吧。她那头乱发早就梳成丸子了，素着一张脸，简单的连衣裙。 “你如果抗战时候，一招美人计就能让你降敌了。”汀兰嗤道。 “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才会马上投敌！”严聪聪激动起来，他可是在根正苗红的家庭长大，从小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小时候一直恨不得投生抗战时期，和敌人做拼死搏杀。结果现在被汀兰说成他会投敌，当然气得不行。 汀兰也不和他做这种幼稚的争辩。她故意凑近逗逗严聪聪道：“我真的很像女特务吗？” 严聪聪看着汀兰仰起的脸庞，笑的睫毛颤动，双唇粉嫩，他心里咚咚的乱跳着，表面上装的自然的道：“和女特务一样诡计多端。” 汀兰略微失望，她刚要转身离开，严聪聪一把就抓住她的手。汀兰甩了几下都没有甩掉，虽然他的手汗涔涔的，但是一直握的很牢，那天下午，严聪聪一直抓着汀兰的手没有放开。 可能因为第一次牵手成功，后来严聪聪得寸进尺，在人少的时候，不经意的搭上汀兰的肩膀，汀兰反应过来，狠狠掐了他一把，他过一会儿又搂上了，再给他几拳，刚退开，不久又缠上来。汀兰威胁几次都没有用。 两人的恋情在这打打闹闹中不经意的升温了。严聪聪期末考试又全折了，他无所谓的打算和汀兰去上海凑热闹，被汀兰威胁如果不通过补考，不要再见面。见汀兰肃着脸似来真的，严聪聪懊恼的开始他的假期学习之路了。 补考几门正好及格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汀兰严重怀疑这分数给的有水份，不过只要严聪聪有尽力就行了。只能建议他以后不要走法律道路，免得他的半瓶子不到的法律水平影响判罚。 ———— 汀兰服装店没多久就接待了好几批的经销商，这些都是从展销会上被吸引过来的。汀兰印的那批册子除了给上海市民当起火引子外，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开店的目的也在此，就是有个门面可以接受订单。 不过现在店铺生意确实也很红火。武林路本来地处市中心繁华地区，而且汀兰的女装店规模除了商场以外，是省城最大的一家私人服装店，而且里面的女装款式新潮，是商场里根本看不到的。 新店刚开张两个月，因为生意太好，原定一周一天轮休时间都没有了，汀兰给店员几个包了一个大红包，高兴的三个人直叫好。比起休息，她们更愿意拿奖金。现在国营单位也都是单休，有赚钱大家都愿意放弃休息时间，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体力活，也不像以后休息天有那么多娱乐节日。 良州的那家服装厂，也因为汀兰的订单，现在都加购了设备，打算扩大厂房和规模了。 春和来信，她怀孕已经三周，现在身体一切正常。但是她还是坚持留在良州，每天大笔的进项，让她笑得合不拢嘴，心情好，比什么都有利于宝宝生长。 知道春和怀孕后，陈民杰的妈妈去了良州，想留下来照顾春和肚子里的孙子，但是没呆几天，又因为一些小事，两婆媳妇斗嘴，她气的又回了镇上。虽然人走了，但还是挂念未出世的孙子，怂恿着陈民杰的父亲给儿子办个长假，让他到良州照顾春和。 陈民杰之前一直在两地来回跑着，从最初的不满到后来是完全心甘情愿了。再清高的人，见到家里收入成倍的增长，都是高兴的。春和现在的店铺是岳爸出钱买的，现在春和赚了一些钱，她打算自己买铺子，以后买房子，这一切陈民杰都是知道的，能在城里买房，再怎么样都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这次他妈生气回来以后，他心里还有些怪起他妈来，觉得春和赚钱也不容易，现在怀孕了，脾气差一点是正常，他妈怎么就不能忍一下呢，再怎么样也要为春和肚子里的孙子想想啊。 结婚两年才怀孕，陈民杰这个要当爸爸的人，得到消息到现在两个月了，还是很激动。听到他妈建议让他休长假，他马上点头答应下来，只要他爸能办通，他隔天就收拾东西去良州。 最后从供销社请了三个月的长假，陈民杰就跑到良州去和春和一起了。 从春和信里看出来，她对现在的状态是很满意的。两夫妻自己小日子过着，生意做着，再加上又有了小宝宝。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事就是生产问题，对于第一次怀孕的妈妈来说，听了太多人说生产的恐怖，她也有些发慌，所以来信和汀兰絮叨着这些事。 汀兰第一时间给这个孕妇回信了，告诉她一些怀孕注意事项，开解她现在生产都是去医院，如果顺产困难可以剥妇产，不用担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亲一下 严聪聪之前提过自己房子在北山路，汀兰一直以为是他骗自己爸的，因为当时岳爸正追问他要装修的房子在哪里。没想到是真有这回事。 当严聪聪拿着钥匙得意的带汀兰去看房子时，她吓了一跳，看着眼前这座位于北山路上面朝西湖的小别墅，这地方是不是后来开了咖啡馆啊？她心里回忆着。 两人到房子里转悠了一圈，里面好像刚翻新过，一些家具也是新添置的。看着汀兰被震住的样子，严聪聪这才真正高兴起来。他这段时间一直被汀兰压着，不管是哪方面，现在总算争了一口气，但他现在还不知道在这里有套别墅的意义，只是看汀兰在省城都有窝了，觉得自己也得有套房，至少比汀兰的大才行。 “你这房子哪来的？”汀兰孤疑的望着严聪聪道，这个地点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如果真的是买来的，那所付出的价钱肯定超乎想像。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知道是我的就行。”严聪聪睥睨道。 “快说！”汀兰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严聪聪疼的直叫。 “我奶奶送我的。”严聪聪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上次回去的时候磨来的。他知道奶奶在省城有套老房子，为了在汀兰面前不输阵架，他回去向奶奶讨要房子去了。 严聪聪的奶奶还奇怪，严聪聪平时从来不看重这些的，她现在也只有一个孙子，以后肯定都是留给他的，只不过想打听原由，严聪聪嘴巴很紧，一个字不透露。 “你奶奶是H城人？”汀兰好奇问道。 “是的，这房子还是几年前刚还回来的，奶奶回来看过一次，后来就不想再来了，她说这里有些不好的回忆，曾姥爷和舅公都是在这里去世的。” 汀兰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你会来这里上学。” 严聪聪微红着脸，紧闭着嘴巴，他不好意思让汀兰知道，学校和专业都是伯父安排的，不然以他的成绩，只能上普通的专科学校。 “我本来想上刑侦学校的。”严聪聪低声道。 “你想当警察？”汀兰张大眼睛，她还不知道严聪聪有这理想呢。 严聪聪看了汀兰一眼，没有发现她嘲讽或鄙视的样子，才开口道：“是的，以前我想当兵，家里人不让。后来想当警察，又被他们安排到这里学法律。”有时候有强势的后台，是能有一些捷径，但同时又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没想到你会是个乖乖听话的孩子。”汀兰原以为严聪聪任性骄傲的个性，肯定不会轻易妥协的。 “你家人为什么反对你当兵？”严聪聪的父亲就是部队的，而且现在当兵还是很光荣很受人尊敬的，人民解放军呀！ 严聪聪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头仰靠在沙发背上，轻轻道：“我堂哥在越南战场上牺牲了，那时候家人受的打击很大。我爷爷只有大伯和我爸两个儿子，到我们这辈只有我和堂哥两个，另外还有两个堂姐。知道我想去当兵后，我奶奶就绝食反对，家人没办法，只能逼着我继续读书，我伯父还给我安排了我根本考不上的大学。” 汀兰来到他旁边坐下，主动握起他的手。 严聪聪看了汀兰一眼，马上伸臂过来，将人搂抱进怀里。柔软的身体贴紧自己以后，心情似乎不那么糟了。 汀兰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是随时都想着揩油啊！ “反对你当警察也是这个原因吗？” “……嗯。我哥出事以后，我奶奶有点惊弓之鸟，觉得有一点不安全就不想我去。”严聪聪另一只手也环了过来，双手搂着汀兰，把头靠在她肩上道：“我妈，反正我从小就听她和我爸吵架，后来就离婚了，我是奶奶带大的。……我也不想太伤她的心，而且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怕她再受刺激。我哥去世的时候，奶奶和伯母都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那你现在学了法律，有没有想过以后从事什么职业？”汀兰问道。她心里认可了严聪聪，自然也会想的长远，她现在自己也有能力，倒不在乎严聪聪有什么发展，但还是希望他有一份事业踏踏实实的做着，而不是靠着家里的背景混日子。 “我还是想当刑警。”严聪聪毫不犹豫道，“我干不了律师、检察官的工作，我水平不够，也没兴趣。” 汀兰笑了起来，“原来你对自己也有个清楚的认识，知道自己干不了动脑子的话。” 严聪聪双臂收紧，汀兰“啊”的叫了一声。 “干刑警也要用到脑子，破案抓人的活没脑子行吗？”他瞪了汀兰一眼道，“律师这些都是动动嘴皮子的，刑警的工作更有意义。” “你就是冲着能拿枪吧。”汀兰揭破道，“干刑警不仅要有专业的刑侦知识，还要具备一定的观察力和警觉性，这些你行吗？” “还没干你怎么知道我不行。我身体素质好，只要肯学肯吃苦，不怕当不了好警察。”严聪聪端着脸道。 “恩，身体素质是不错，可以和牛比力气了。”汀兰对于严聪聪刚才夹人的事，还有怨气。 “咳哼，我身体好，你是验证过了吗？……要不你借你摸一摸吧！”严聪聪挺起胸肌，偷瞄了汀兰一眼，红着脸道。 “你这是在调戏妇女吗？”汀兰看着严聪聪闪躲的眼神，笑着道。 “我是……调戏自己女朋友。”严聪聪吱唔着道。 汀兰听了心里一甜，但是不管怎样，她才不会去碰严聪聪胸膛一下，这人已经很容易激动了，她才不想点火，到头来吃亏的是自己。 “对了，这个房子是刚装修过吧，你自己弄的吗？”汀兰有意引开了敏感话题。 “我一个表姐，就是奶奶表妹的孙女儿，她帮忙联系的。”严聪聪道，“她也是我们学校的，去年刚毕业。”严聪聪奶奶这边的亲人不多，就一个表妹，两家人一直有来往。 “是吗？她学什么专业的？”汀兰随口问道。 “中文系的，叫刘月华。”严聪聪和这表姐还是有来往的，刘月华受了严聪聪奶奶所托，经常过来照看他的情况。 “我认识！”汀兰大声道，“是学生会的吧，还组织了话剧社。”就是那个扎手帕的气质美女，没想到是严聪聪的远房表姐。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学生会的。”严聪聪对于刘月华的事情并不了解。 “你知道她毕业后分配到哪里上班吗？”汀兰对刘月华去向还是有点好奇的。 “在电视台工作。具体做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严聪聪低头看了汀兰一眼，“不要说别人的事了，……你，让我亲一下吧？” 汀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睇了他一眼道：“不行！” “只亲一下！”严聪聪目光荡漾道。 汀兰站了起来，向他招手道，“回去吧！再在这里呆下去，你又要转坏念头了。” 严聪聪不死心的跟着后面，“真的不行？……要不我让你亲一下？” 汀兰一把推开他道：“不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少年宫的江涛 “我在少年宫看到江涛了。” 汀兰和乔珍提着脏衣服和洗漱用品从学校澡堂出来。大一的时候发生女澡堂被偷窥事件后，宿舍里的几个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去，后来澡堂改建再加上时间久了大家也淡忘了，冬天冷嗖嗖的时候，又开始往那里跑了。 “他在那里教音乐吗？”乔珍咬咬嘴唇道，江涛从艺术学院毕业后，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我听那里的老师谈论，他是被分配到中学教音乐，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被调到了少年宫。现在在教孩子们唱歌。”汀兰一直还都坚持去和小朋友一起学舞蹈。 “他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只教小朋友唱歌太可惜了。”乔珍为江涛不平道。 汀兰在窗外见过江涛上课，显然他的热情和耐心明显不够，少年宫的这份工作，不知道他能干多久。 她有点后悔和乔珍提起这件事，担心勾起乔珍再去找江涛的想法，她把话题一转，谈到了乔珍他们新排的话剧《茶馆》，但是乔珍的心思已经被刚才的话题占据。 从澡堂回来后，两个一起去洗了衣服，这时头发也差不多晾干了。乔珍把头发重新梳顺滑，学汀兰在后面扎了一条蜈蚣辫。 看着汀兰收拾起东西打算出门，她踌躇道：“你今天去少年宫吗？” “我明天才去。……你，要跟我去少年宫吗？”汀兰问道。 乔珍点了点头道：“是啊，还没见过你跳舞呢，想去看看你学的怎么样了。” 汀兰也不揭穿她，笑着道：“好，明天去的时候叫你。” “姚姐的婆婆手术怎么样了？不会有事吧？”乔珍问道。姚卫红婆婆前段时间又病倒了，是之前的病情复发，亲友把她和豆豆送到了省城，姚姐的丈夫带去检查，说是要手术。这段时间姚姐累的整个人都瘦了六七斤。 姚姐婆婆刚来的时候是住在招待所，因为检查和手术要一段时间，姚姐带着豆豆住宿舍，她的丈夫和婆婆住招待所。后来汀兰知道，干脆把自己房子出借给她。她现在也只是周末回去一趟，平时都在学校。 姚姐婆婆这情况，正是要花钱的时候，而且住家里可以自己烧点东西吃，更方便一些。姚姐也可以和学校请假，外宿陪护。 本来姚卫红是不肯住进去的，但是汀兰的坚持下，她红了眼睛点头答应了。 “刚做好手术，明天就可以出院，休养两周去做个复查后就可以回去了。”汀兰道，“等她出院了，我们再一起去看她吧。” “恩，到时候叫上大家一起。”乔珍点头道。姚卫红不管在宿舍还是班级，人缘都很好，一直是个热心的老大姐形象，她家里的事，同学们已经有好几个人问起了，都在商量着什么时候去看望一趟。 今天是周六，下午半天都是没课的。汀兰出发去店里看一下情况。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当今年5月崔健在北京工人体育馆唱响了这首《一无所有》以后，摇滚风格的超强感染力，让这时的新潮青年为之疯狂，迅速流传开来。 汀兰从店里回学校的路上，看到一个夹克衫、喇叭裤的青年拎着录音机，里面放着正是这首歌。她不自觉也跟着哼了起来。 她今天的心情说不上好，因为春和来信，说现在良州铁井栏批发市场，都是她设计的那些服装，他们都是从汀兰合作的那家良州服装厂直接拿货的。 盗版虽然是禁不掉的，但是她仍旧气恼服装厂没有商业信誉。之前汀兰是和他们签过协议的，保证设计的样衣不能外泄。不过她也没打算找厂家麻烦，一来她没有精力去找证据去打官司，二来现在这方面的法规也并不完善。 不过合作关系肯定要终止了，她现在只能再联系其他厂家，同时她也有自己开办服装厂的想法，其实现在服装厂还是比较简单的，只要有设备有工人就能做起来。 她有一批稳定的经销商在拿货，她也注册了自己的服装商标——“青兰”，一切刚刚上轨道，在女装事业这一块，她还想继续做下去。 来到店里，两个营业员正在帮助客人试选衣服，看到汀兰，高兴的打招呼。 “秀英姐，你在忙吗？”汀兰到后面的仓库，看着林秀英正在整理库房里面的服装。 “汀兰，你来啦！”林秀英回头笑道，“等我一会儿。” “好。”汀兰先出去了。她在店里转了一圈，现在四间房的店铺，显得还是很空阔的。现在她只卖单一自己设计的女装，如果接下来有条件，她打算再引进一些饰品售卖。 等林秀英出来，汀兰和她对了一下这周的营业表。 “最近良州那边拿货的客商少了很多。”林秀英道。 “恩，这个我知道，现在很多人直接到良州服装厂拿货了。”汀兰解释道。 “他们怎么这样啊！一点信誉都不讲！”林秀英不满道。 “所以现在要换生产厂家。你有没有认识的服装厂，肯接私单的？” “我去帮忙打听打听。”林秀英道。 “好。”汀兰点头笑道。 汀兰把营业额拿到银行存储，她现在也学岳爸，分了几张存折存储。 在汀兰看着存折上的数字正乐的时候，乔珍在宿舍里呆不住，起身来到了少年宫。她打听到了江涛所带的班级。 教室外面有家长在等着，指指点点十分的不满，乔珍探头望去，只见教室里江涛坐在那里低头弹着吉它，一群孩子在嘻哈笑闹着。 一个家长带着少年宫的领导过来，江涛抬头看了一眼，又管自己轻轻弹唱起来。 “你看，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把孩子送过来学才艺，是花了钱的，他这放牛的态度怎么行？”家长投诉道。 “不好意思，我会和我们老师谈一谈。今天我先让其他老师过来代一下课。”少年宫领导对家长解释完，转头对江涛道：“你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江涛轻笑的放下吉它，甩了甩头发，跟着走了出去。 乔珍担心的看着江涛走出去，她跟着去了办公室外面等着。不一会儿，江涛“砰”一声甩上门出来。他看也不看一边的乔珍，直接大踏步回到了教室，突然推门进去，把里面的代课老师和孩子们吓了一跳。他去拿起自己的吉它和背包，转头离开了。 乔珍跟着追了上去：“江涛！” 江涛回头，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面带疑惑。 “你肯定又不记得我了，我叫乔珍。” “想去喝两杯吗？跟上来吧！”江涛看了乔珍一眼道。 江涛说喝两杯，真的只是喝酒，他从小店里买了几瓶啤酒，直接坐到小店对面的路边，仰头灌了起来。 半瓶啤酒下去，他抬头看看乔珍，从旁边拿起一瓶，开了以后递给她。 乔珍接过，看了江涛一眼，闭着眼睛喝了一口，她打了一个酒嗝，在江涛旁边坐了下来。 “你……”乔珍刚开口，江涛打断道，“你说你叫什么？” “乔珍，乔木的乔，珍惜的珍。” “想要去跳舞吗？” “啊？”乔珍不解。 江涛拿起酒瓶朝乔珍示意，乔珍举起手上的酒瓶，与他碰了一下。江涛仰头又是咕噜噜一口灌进。 “喝完酒，一起去文化宫吧跳舞吧。” “好！”乔珍愣了一下点头道。 酒瓶让小店的店主收走了，江涛有点摇晃的起身，乔珍想扶他一把，被他推开了。 第一百四十章 筹办服装厂 两个人来到文化宫舞厅以后，迪斯科晚场还没有开始，有一批中老年人正在跳着交谊舞。 舞厅的经理看到江涛，高兴的上前打招呼。 “你今天来得挺早，还没开始呢！”他拍了拍江涛的肩膀道。 “恩。我在旁边坐一会儿。你忙去吧！”旁边一排折叠椅上，江涛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来，把吉它放在一边，闭上眼睛，似睡过去了。 乔珍在他旁边坐下，转头看着他。 “乔珍，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呢？”江涛的眼睛没有睁开，刚喝了两三瓶的啤酒，脸上还绯红着。 “我觉得你很厉害，你舞跳得好！吉它弹得好！唱歌也好！”乔珍红着脸道。 江涛突然靠近，一手握着乔珍的肩膀，直接吻上了她的嘴唇。 乔珍吓得呆掉，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推开，气愤的扇了他一个耳光。她刚想跳起来骂人，江涛突然起身，拿着吉它走到舞台中央，用力地拨响吉它琴弦，这时搭着肩膀跳舞的中年人群散了开来，讶异的看着这个突然跑上来的青年，舞台的音乐也停止了。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为何我总要追求……一无所有噢……你何时跟我走。”江涛用力的拨动吉它，低声嘶吼的唱着。 在十二月的天里，他还唱得大汗淋漓，一首歌不停的回唱着。周围一群人并不理解这小伙子怎么突然发起疯了，他们也欣赏不来这暴动的音乐，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乔珍在下面看呆了，她知道江涛心情不好，但没想到他会突然发起疯来。 舞厅的经理几次想上前，但都被江涛的气势震慑住，直到江涛唱到声音嘶哑，他才过去把人带了下来。 “看来他今天心情不好，好好照顾他吧。”经理以为乔珍是江涛的女朋友，把人托付给她。 江涛没有理乔珍，垂着头就出去了。乔珍气恼的跺脚，她刚被占了便宜还没发作，这人倒还耍起脾气来了。 “喂！你去哪？”乔珍喊道。 “如果你不想跟我回家，就快走吧，别来烦我！”江涛低哑着声音道。 乔珍想了想，并没有跟上去，她看着江涛远去的背影，转身回校了。 等汀兰回到宿舍，她忍不住，拉着汀兰把今天的事告诉她，让她帮忙分析分析。 “你是想知道江涛状态不佳的原因吗？” “恩，我觉得以前见他，不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很消沉颓废的感觉。”乔珍整理了一下思绪道。 “这就是现实和理想在碰撞，看他自己的调整和选择了。” 乔珍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红着脸问汀兰道：“那他为什么突然亲我呢？” 汀兰吃了一惊，刚才乔珍可没和她说过这段，“他亲你了？你同意的？” “他，他突然亲过来的，我还打了他一巴掌呢！不过他也不道歉，跟没这回事一样。”乔珍嗔道。 汀兰这下真的后悔告诉乔珍，江涛在少年宫的事了。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汀兰担忧道。 “……我好像真的喜欢他了。”乔珍红着脸道，她不解的看着汀兰，“你觉得他不好吗？” 汀兰想了一想道：“我对他并不了解，不知道他这个人具体怎么样。不过感觉他不会是一个好的对象。搞艺术的人，特别是他这种比较有个性的，都不会太早安定下来，他们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奔跑着，在他身边的人会比较辛苦。” 汀兰毕竟不是真正的一二十岁少女，她更理智和实际，乔珍现在可能想的是恋爱，而汀兰已经考虑到婚姻。她希望她的朋友选择的是一种比较稳定的生活。 乔珍不解的望着汀兰，“喜欢一个人，肯定要支持他去追逐梦想啊！” 汀兰笑着摸摸乔珍的头发，“那就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吧！记得，保护好自己。” 汀兰羡慕单纯而勇敢的乔珍，这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活得更久的岁月让她变得顾虑重重，审时度势，就像当初放弃斯泽。 而严聪聪，汀兰想到他不禁失笑，她也不后悔现在的选择。 ———— 现在严聪聪主要的事情就是学习，而汀兰是负责盯着他学习，他之前挂的科目太多，为了能顺利毕业，这些都要重新补考。 “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叔叔，不懂法怎么行？你这些学了将来都是能用上的。”看着严聪聪背法律条文背得扔了书本，汀兰开导道。 “这太多了，我根本记不住。记得越多越乱。”严聪聪抓抓脑袋道。 汀兰叹息，严聪聪现在确实是牺牲了他很多打球运动的时候来看书，不过基础太差，一下补起来太吃力。 “这已经是我帮你划出来重点了！你先不要想着逐字逐句背诵，试着多看几遍，理解了意思后就能加深印象了。”汀兰在想，是不是她要去再选读个法律专业，现在如果让她去考试，她肯定全都高分通过。 “你那个服装厂联系的怎么样了？”严聪聪双臂环在脑后，朝沙发上倒去。 两个人现在在严聪聪的小别墅里学习，临近考试，图书馆和教室又全都是人，两人干脆来了这里，环境开阔安静，适合学习。 看着严聪聪扯开话题，不想再看书的架势，汀兰也没办法，逼的太紧也没用，就让他偷懒一会吧。 “秀英姐帮忙联系了余县的一家服装厂，这家厂子是集体企业，因为效益不好想转产。我打算把把企业里的熟练工和机器都转手过来，找个场地自己办厂子。”汀兰道，这事她也和岳爸通气了，岳爸放下家里的事情，打算上来余县帮她先把服装厂搞起来。汀兰自己现在是没有时间去弄这些，她只能把握大方向和提供服装设计思路。 严聪聪坐了起来，弹了汀兰脑门一下，笑道：“老板娘挺能干！” “你现在才知道吗？”汀兰白了他一眼。 “你是光长脑子不长肉。”严聪聪突然一把把汀兰拦腰捞起，像荡秋千一样，左右荡了一圈，一边哈哈大笑着。 汀兰尖叫连连。 把人放下以后，又受到了汀兰的一阵冲击波。严聪聪唉唉的叫了起来，“虽然不长肉，但是蛮力还是有的。” 汀兰坐下后，把书本递给他，严聪聪烦躁的叫了一声，还是接过去，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继续看书了。 汀兰拿出索尼随身听，这还是前段时间严聪聪拿给她的，据说是他妈妈给他带来的，严聪聪转手就送给了汀兰。 放进日文磁带，半躺在沙发上听着，不知不觉被睡意侵袭，眼睛打架，慢慢的睡着了。 梦中，一只蝴蝶扑扇着翅膀，在自己脸颊上轻啄，一会儿额头，一会儿鼻子，最后停留在嘴唇上，蝴蝶在慢慢的变化、变化，最后变成了一只海马，嘴唇紧紧的粘着自己。 汀兰一下惊醒，她睁眼，看见严聪聪放大的脸在自己面前，一双泡泡眼里写满了被捉住的尴尬。汀兰猛地把人推开，满脸不可置信，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趁自己睡着，偷偷亲上来了。 本来就不该和他单独来这个地方，这是自己给他作案的机会。 严聪聪见被当场逮住，从刚开始的慌乱紧张，渐渐平静下来，他看汀兰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一把上前把人紧紧搂住，又凑上前去，两只高挺的鼻子顿时碰到了一起，两人齐齐捂鼻哀叫。 严聪聪这下是真的糗的不行，捂着鼻子逃开了，“我给你冲杯牛奶去！” 汀兰火还没发出来，就被眼前的状况弄的失笑。这家伙，逃得倒快！回来看她不捻他几块乌青肉出来。 ———— 姚姐的婆婆一直住到学校放假，才和儿子媳妇一起回去。本来她早就想走的，因为一直住在汀兰家，姚姐和婆婆几个都感觉不好意思，但是汀兰一意挽留，姚姐和爱人也不放心刚动过手术的老人和儿子单独在家，最后打算留到放假。 这段时间小豆豆一直在学校出现，成为宿舍的团宠，已经六岁的豆豆性子比刚来的时候开朗多了，跟着大家在一起，他很快学会说普通话，只是还是比较害羞内向。 当汀兰带着他出来的时候，见到陌生的严聪聪，他就转身趴在汀兰的肩膀上不说话了。 严聪聪刚开始不喜欢这个小电灯泡，但是看着汀兰耐心的带着豆豆玩，给他喂东西吃的时候，严聪聪表情慢慢变得柔和，原来他的女朋友还是一个温柔的小妈妈。 严聪聪把豆豆从汀兰身上抱过来，豆豆起先抗拒的要哭出来，当严聪聪把他上下抛着玩起来以后，豆豆从起先的害怕，慢慢兴奋起来，最后乐得咯咯直笑。抱着坐在严聪聪的肩膀上不肯下来了。 “他不会尿尿吧？”严聪聪双手抓着豆豆的小脚，担心的问汀兰道。 汀兰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个不好说，真的尿了也没事，不是说童子尿驱治病嘛！” 严聪聪吓了一跳，把豆豆抱了下来递给汀兰道：“还给你！” 豆豆还伸着手朝严聪聪道：“叔叔抱！叔叔抱！”严聪聪一八七的高个子，坐在他的肩膀上可威风着呢。何况刚才和严聪聪玩了一下抛高高游戏，豆豆已经认定这个叔叔了。 “豆豆喜欢你呢！”汀兰道。 严聪聪这下是坚决不肯让豆豆坐在他肩膀上了。汀兰没办法，只能哄着豆豆，两个人在前面追赶玩着游戏。 当豆豆睡觉的时候，严聪聪接过手抱着。 “我们以后也生一个儿子！”严聪聪认真对汀兰道。 汀兰白了他一眼，并不理睬。 “女儿也行。现在只能生一个了，不然我们男孩女孩都要。” “什么叫女儿也行？你重男轻女吧？”汀兰停下脚步，望着严聪聪不满的道。 “……儿子皮实一点，女孩子太娇气了。”严聪聪解释道。 不是应该说想生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儿吗？汀兰心里暗怒，那可是标准情话！ “如果你妈妈和我一起掉进河里，你打算先救谁？”汀兰打算抛一个标准难题给他。 严聪聪睇了汀兰一眼，不明白她怎么突然生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都不救，谁让你们没事去跳河！”严聪聪翻翻白眼道。 “是掉进去的！”汀兰气恼道，“不是自己跳河！” “我妈会游泳，不用我救！你脑子早就进水了，再多泡一会儿也没事。” ———— 寒假的时候汀兰留在省城忙着她新工厂的事，严聪聪则被家里的车接走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去，家里老人早就惦记上了。 服装厂的事情还是比较顺利的，现成的设备和熟练工，不过汀兰收编工人还是有做选择的，并不是全部收进来，只挑了一部分有技术，看着踏实能干活的。汀兰把原服装厂的车间主任聘请过来，任命为新厂长。 这个叫齐国良的车间主任，并不是本地人，是十几年前到这里落户的，六十年代的中专生。汀兰觉得他水平和眼光都是有的，是一个能够接受新事物和新思想的人。对于汀兰给他开的每个月四百元的月工资，并且承诺一笔与业绩挂钩的年终奖金，对此他是很满意的。本来以为服装厂转产后，他们这些人都面临着失业，谁想来了一个年轻姑娘接手，而且收入和以前相比，增长了好几倍。 青兰服装公司在前几个月已经在当地政府支持下，申请到了地皮，之前岳良友一直在余县帮汀兰筹建厂房的事。余县是在H城郊区，距离很近，汀兰选址在那里，是因为县政府给的优惠措施，还有就是很多工人都是当地人，如果厂子在其他地方，他们就不一定会跟着过来。 汀兰开办服装厂，还从岳爸那里借了钱，她自己的一些资金还要留着周转。 岳爸指明钱是给汀兰的，因为以前已经说好，家具厂由汀兰出设计，给她一成的干股。汀兰并不在意这钱是借还是给。反正以后她赚了钱以后，还是会还回去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毕业季 五月底，春和生了一个双子座男宝宝。全家都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欣喜。汀兰带了一大堆的宝宝衣服和玩具回去，抱着这个还睁不开眼睛的小宝贝，裹在襁褓里小小一团，想亲都无从下口。 春和是在良州做的月子，因为是直接在良州医院生产的，生好就回了市里购置的新居。陈民杰自从请假来了良州以后，后来就一直延长假期，没有回供销社了，毕竟后来春和月份慢慢大了，更加离不开人。 再过两个月，他将会到良州区工商所上班，这是陈民杰父亲找关系，春和出钱运作的结果。汀兰这次回来发现这个姐夫现在整天喜气洋洋的。也是，儿子有了，工作更上一层楼，不高兴乐呵才有问题。 现在岳爸和李爱华都在良州，小英也怀孕了，他们要上来照顾，还有就是因为兰溪镇上最近不是很太平，他们也是想避开一阵子。 这几年镇上的万元户越来越多了，也引来了一些混子的注意。镇上有一个走私发家的万元户，儿子被绑走了几天，家里被扔进了纸条，索要两万元现金，让他们送到指定地点。 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这家人慌了，发动亲友去搜找孩子，并报了派出所。没过几天，就有人在埠头桥洞下发现了孩子的残尸。 这件事仅仅是开了一个头，之后不断听说有混子到镇上有钱人家去“挑水”，拿着菜刀上门索要巨额现金。事后报警的人家，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报复，现在镇上有钱人人自危，筑起铁门，养上狼狗看守。 听说董厂长家里也养了两只狼狗看门。 岳爸和李爱华两个把东西一收拾，家里门一锁就住到城里来了。 岳良友本来订了一辆苏联产的拉达2105小轿车，因为怕风头太盛，宁愿折了两千元订金，车子也不提了。 汀兰听说后唏嘘不已，几年前的兰溪镇还是家不闭户，夏日的夜晚家家户户前后门敞开乘凉，没想到这几年条件好起来以后，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一家人围坐着春和的床边，躺在她边上的小宝贝刚一哼哼，李爱华正要伸手，就被顺风耳奶奶抢先抱起了。 “奶奶的乖孙，宝贝蛋，怎么了？是饿了还是拉了呀？让奶奶看看……”春和婆婆打开孩子的襁褓，发现孩子的尿布还是干净的。她对李爱华几人笑道，“我这孙子睡着就不能有一点响动，不然他一准不高兴，机灵着呢！我抱他去另外一个房间，你们好好聊。” 看着春和不高兴的样子，李爱华拍了她一下道：“她愿意带你就让她带！孩子吃你奶的，最后亲的人还是自己的妈。” “我就是生气，我们家的人一来她就这样，好像生怕孩子和你们亲了就不理她一样。心眼太多！”春和怒道。 “兴许她就是太疼孙子了，怕孩子被我们吵到。”汀兰开解道，“对了，你们给宝宝取了什么名字？” “他爷爷给他取了名字叫陈存鑫。说他是存字辈，鑫代表富有。我觉得太难听了。要不你帮忙想个名字？”春和眼睛闪闪的看着汀兰道。 “爷爷都把大名想好了，你还要改啊？”汀兰瞄了她姐一眼道，“名字不是什么大事，就按爷爷取的名吧，存鑫也不错。” “我看这存鑫名字取得就是好！你公公不愧是个文化人。”李爱华称赞道，那么多金字，多吉利的名字！要不是外孙取了这名字，她还不知道有这字呢。 “唔妈，你把床那头的靠枕给我拿过来一下。”春和躺着久了不舒服，撑腰打算坐起来说话。 “你干什么？赶紧躺平了，月子里不能久坐，不然以后腰不好。”李爱华急忙把人按下道。 “我躺久了才不舒服呢。弯着脑袋跟你们说话多难受。”春和不满道。 “那我们不和你说话，你自己躺着好好休息。”李爱华马上道。 春和只能气哼哼的躺平，对汀兰道：“你可不要太早生孩子，生孩子真辛苦，早知道我再晚几年生。” “你要是再晚，你那一家子不得急疯了！”李爱华朝另一个房间方向努努嘴，小声道。 “汀兰，你和大学里那个对象谈了几年了，现在毕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春和问完，李爱华也转头看着汀兰，等她回答。严聪聪见岳爸时，说和汀兰认识两年了，所以家人都以为他们已经谈上很久了。 “我们还早呢！至少要再等两年，等工作稳定以后再说。”汀兰笑着道。 “你马上要分配工作了，打听出来分配到哪里没有？你爸要找校领导疏通一下关系，你非不让。到时候发配到小县城，哭死你！对了，聪聪这孩子能留在省城吗？”小女儿什么都要自己拿主意，她现在不仅担心汀兰的工作，还担心严聪聪的分配问题。 “我们完全听从组织安排，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汀兰笑嘻嘻道。她和班领导关系一向紧张，也不想通过他们去运作分配的事。如果分配的单位不合意，就下岗走人。至于严聪聪，那个家伙号称是坚决不去法院，他已经和汀兰说过，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回上海，因为严聪聪奶奶年纪大了，他还是想离她近一点。 “跟我们喊什么口号呢！跟你说正经事，还开起玩笑来，你到底有没有上心？”李爱华嗔道。 “唔妈，分配的事归校领导管，你再操心也没用。”汀兰吐吐舌头道。 “你实习的那家单位怎么样？能不能留下来啊？”春和好奇道。汀兰前两个月到省城电视台实习，其实就是在电视台做一些翻译和接待的事。现在省城电视台节目单一，也没什么翻译工作，汀兰是挂着实习的名义，一直在忙活着自己那摊服装事业。 当时进电视台，还是刘月华帮她引荐安排的，汀兰打算拿到实习评估后就立马走人，并没有毕业后留下的打算，虽然现在电视台一样是十分吃香的单位。 “应该不行，想去那里的人太多了。”汀兰笑着道。 ———— 大家相聚在Z大的最后一晚，系领导还组织了一场毕业晚会。但是大家都没有载歌载舞的心情，汀兰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坐在一起，互握着彼此的双手，心里是离别的伤感。 “乔珍，你真打算去广州吗？”姚卫红又问了一遍，她实在不能理解乔珍放弃分配的工作，跑去那么远的城市做一个流浪客。 汀兰默默的转过头去，眼睛微微湿润。因为乔珍的决定，两个好友爆发了一次争吵，汀兰劝她接受毕业分配回到南市，而乔珍一意要和江涛去广州闯荡。热情的乔珍遇上失意的江涛，最后还是在一起了，江涛决定去广州，乔珍义无反顾与他一起，为此乔珍和家里也将近决裂，父母因为她的率性的决定差点气疯了。 “恩！”乔珍用力的点头，笑着道，“我打算到广州电影制片厂，看有没有能拍戏的机会。” “傻姑娘！”童秋萍红着眼睛道，“你家里给你安排的工作多好，大家争破脑袋也进不去的单位，你说放弃就放弃！” “你呢？和副支书分配在不同的城市，你们还会在一起吗？”梁小容道。 “……我不知道。”童秋萍苦涩的摇了摇头道。 “陈燕最好了，可以留校。希望你以后不要成为像指导员那样严厉的老师啊。”海燕开玩笑道。 “你也不错，分到了招商局，我本来以为你会去学校教书呢？”陈燕淡淡的笑道。 路露留在了省城，分配到了经贸局；姚姐去老家江省的外事局；梁小容本来分配回老家中学，她放弃分配，留在本市原实习的单位，一家翻译社。 “不过我们这里最厉害的是汀兰，没想到她默不作声的分配到了上海电视台！”陈燕意味深长的看了汀兰一眼，笑着道，“Z大毕业，一向只有分配回原籍或是留在Z省。” “不管是上海还是广州，今天以后，我们这群相伴了四年的同学、姐妹就要分别，以后可能很久才能再见一面。今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一起同宿同眠，分享喜悦和苦恼了。”姚卫红搭着旁边的童秋萍和海燕的肩膀，伤感道。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音乐声响起，旁边的同学过来分别拉起汀兰几人，大家手拉着手，围着一个大圈，跟着音乐在跳着转着圈，一会儿笑，一会儿相视，又有泪花冒出来。 汀兰和乔珍的手牵在一起，两个人随着队伍转圈。 “如果在广州不顺利或是江涛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汀兰看着乔珍，两只眼睛红通通道。 “什么？”音乐声太响，乔珍根本听不见汀兰的话，她大声的问道。 “傻丫头，你一定要幸福！”汀兰抬头对乔珍喊道。 乔珍笑容灿烂，用力的点头。 “啊，亲爱的朋友们，愿我们自豪地举起杯，挺胸膛，笑扬眉，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 汀兰会分配到上海电视台，不仅是同学们惊讶，她知道时也愣住了。当时掉头就找严聪聪质问。严聪聪挺无辜道，他也不知道啊。 汀兰问他有没有把两人的事情和家人说过？ 严聪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不是假期都不回去嘛，奶奶一直问起，我和她透露了一点。”说完他盯着汀兰，防止她突然出手袭击。 “那他们怎么知道是我？”汀兰说完，就发现自己犯傻了，刘月华知道了，肯定会告诉严聪聪家里人。 有一次两人在小别墅时，被来访的刘月华撞见，汀兰和她早就认识，也大方承认了和严聪聪在交往。后来知道汀兰要实习，刘月华主动帮她联系到电视台见习。 “你家里人怎么这样？都不问过我的意见就作主把我安排去了上海电视台！”汀兰挺生气的，虽然工作分配的事，她没有选择权，但是服从学校分配是一回事，被严聪聪家人不问一声安排又是另一回事了。 严聪聪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揽到了怀里，“这下知道我的感受了吧！别生气，你不想去那地方咱们就不去！” “你家人这是认可我们的关系了吗？”汀兰皱眉道，她并没有见过严聪聪家长，但是这个事情肯定是他的家人才有能量办的，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算是认可自己了。 “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我是认定你了。你就是我未来儿子的妈！”严聪聪抱着汀兰谄笑道。 汀兰现在也没有心情和严聪聪追究这个重男轻女的事了。 她靠在严聪聪怀里，心里一团乱麻。严聪聪虽然说过，让她和他一起到上海，但汀兰想着那也是过两年的事，现在她肯定是留在省城的，到时候如果去了一个清闲的单位，她可以一边继续把她刚起步的女装事业做起来。 现在通知下来让她过两个月就要去上海电视台报到，但是她手头上的事情还没安排好。她在想要不要放弃这个工作了。 汀兰双手轻轻揪着严聪聪的耳朵，问道：“你呢？能去的成公安局吗？”严聪聪之前和他爸慎重谈过，不想在法院做文职，想从事刑警工作。严聪聪爸爸据说也点头了，答应会安排。 严聪聪低头，额头抵着汀兰的额头，咧嘴笑道：“嗯。我去上海X区分局干警做起。不过说好，家里人帮着一起瞒着奶奶，就说我做的是文职。” 汀兰也替他开心。 “毕业典礼后，你就和我一起去上海见我爷爷奶奶吧！我们马上结婚！”严聪聪红着脸，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汀兰道。 “谁要和你结婚……”汀兰话还没说完，就被严聪聪紧紧的吻住了。 ———— 毕业离校后，汀兰并没有和严聪聪去上海，而是接到了《西游记》剧组的通知，起身准备远赴云南参加玉兔一角的拍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拍戏 汀兰没有和严聪聪提过拍戏的事，因为她不知道导演会不会变卦。所以当严聪聪听到以后，大吃了一惊，他从来想过拍电视剧和自己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他知道汀兰一直在做生意，但是不知道她何时又搭上了剧组。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拍个妖精的戏，那不是要和男演员勾勾搭搭？”严聪聪断然反对道。 汀兰没打算说服严聪聪，而且她也和他解释不了，《西游记》对她多重要，她粗暴道：“云南我是一定要去的，这个戏我是一定要拍的。你反对也没用！” 严聪聪气结，沉下脸来道：“你完全不把我当回事吗？” 汀兰见严聪聪真的生气了，从来没有的严肃，她不禁有点慌了，随即改变策略，“严聪聪，我真的特别想去参演这个角色，我……我从小就喜欢看《西游记》，你不知道当我听到可以演里面的角色时候多么高兴。求你了，支持我一下吧！”汀兰摇着严聪聪手臂撒娇道。 严聪聪的表情不见松动，冷然道：“不行！” “为什么啊？现在拍戏审查多紧，又不可能搂搂抱抱，我和男演员碰都不会碰一下。你也知道西游记的，唐僧又没被女妖精勾走过。”汀兰继续求情道。 “说什么也不行！你马上收拾东西和我去上海，我都和家里打过电话了，你要去见他们。现在你让我告诉奶奶，说你去不了，是为了跑那么远地方演个妖精？”严聪聪不悦道，说一千道一万，他就是不想让汀兰去拍这个戏，想到她妖妖媚媚的痴缠着演唐僧的演员时，他就醋意翻涌。 “严聪聪，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我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并不需要你的同意！”汀兰对严聪聪家人强势干预工作的意见还没消呢，她也不打算马上去拜访那个高干家庭。严聪聪的强硬的态度也让她感到生气。 “岳汀兰，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严聪聪脸色黑沉沉的，怒火也在上升。 汀兰看了他一眼，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更僵，她低下头道：“我先回去了，从云南回来我再去上海找你。”说完转身要走。 严聪聪上前要抓住汀兰，被她躲开了。严聪聪威胁道：“如果你要去云南，那就不用来上海了。”说完，他心里马上就后悔，但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汀兰回头冷笑，“好，我知道了！”说完再也不回头，一路离开。 严聪聪懊恼的抓抓头发，刚想迈步追上去，又被自尊心阻止了，站在原地气愤的咒骂不已。 ———— 出发去云南之前，汀兰先参加了一场为离别举办的良州同乡会。 老同学齐小明、陈向文以及他的对象刘巧艳还有林香草等二十几个人。这群来自良州的同学在今天之后，将分散四处，各奔前程了。 这次聚会的规格明显上升，不再是公园茶话会或是郊外野餐，而是在H城的一家国营老酒楼里，订了三桌酒席。 汀兰虽然也参加了，但是其实里面认识的没几个人，老同学郭大路去年已经毕业回良州，现在都已经工作一年了。齐小明毕业留在了H城，去了市广播电台，他也是很满意这份工作。陈向文、林香草都是回良州市。 虽然和大多人都不熟，但是一种带着欢喜又怅然的离别宴，大家还是很尽兴，觥筹交错之间总是容易拉近感情。 齐小明今天作为组织者，也忙坏了。接人，订菜，和酒楼协商位置等。好不容易坐下夹口菜，结果大家又纷纷上来敬酒，他的脸很快酡红。 汀兰给他盛了一碗汤圆，让他先吃两口垫垫肚子，不然光喝酒，很容易醉倒。 齐小明呼噜噜的把一小碗的小汤圆倒进肚子里面，擦擦嘴巴道：“听路露说你要去上海电视台了？” 汀兰笑道：“原来已经有人先报信了。”路露和齐小明也已经确定恋爱关系，当然这之中是齐小明发挥了主观能动性，追求表白把事情搞定的。现在两个人都能留在本地，相信很快就能有他们的喜讯传出了。 “把你分配去做主播呢还是主持人？”齐小明睨了她一眼，调侃道。他也好奇汀兰一个学外语的能去干什么。 “估计就是和实习的时候一样，坐在那里翻译点外文资料吧。”汀兰笑道。 “严聪聪家里那么有能量，能把你安排去上海，肯定要给你留一个好位置。”他微有些吃味，自己分配到广播电台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汀兰能去上海电视台，而且是靠着他原先十分不屑的严聪聪的关系去的。他当然为老同学能分配个好单位高兴，但是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对有权阶层的不适感。 这一年他和严聪聪关系好了很多，主要是严聪聪和汀兰好上以后，对着他这个同学也爱屋及乌的和善起来。但两个人因为性格和之前小矛盾的积累，也没能成为朋友。 “郭大路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机会上街抓坏蛋了？”汀兰转开话题道，她也听出来了齐小明的那点小心眼，不打算和他就工作问题再讨论下去了。 “不知道，上封信是两个月前，他还在跟着师傅做户口普查呢。” “他是不是写信都是批发的？我两个月前收到，也听他说过这事。”汀兰笑道，郭大路除了说工作，还抱怨了一会相亲的事情，当然结果是失败的。 “……你去了上海，如果被严聪聪那家伙欺负，不要忍着，我拖着郭大路去帮你揍人！”齐小明低声道，“自己再长点心眼，那种高干家庭的人眼睛都是长到头顶上的，……如果觉得他家人不好处，不要委屈了自己。你一个堂堂Z大毕业生，不比任何人差。” “恩，我知道了。”汀兰鼻子有些微酸。就像她担心去了广州的乔珍，齐小明也一样担心要去上海的自己。 汀兰拍着齐小明的肩膀道：“齐小明，你也要对路露好，不许欺负她！” 齐小明白了汀兰一眼，甩了甩肩膀道，“那当然，还用你说！” ———— 汀兰一直听说《西游记》剧组有多艰苦，但是真的来到这里，拍摄条件的简陋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剧组虽然有分工，但是有体力活的时候，大家都争着上前帮忙。真的是只有一台摄像机，全程拍完所有场景。每个人的工资少的可怜。 汀兰见到了年轻的六少龄童才知道原来火眼金睛的孙悟空是个大近视眼，而且不是很有生活自理能力，唐僧等几个主演都很和气，肯帮助新人。汀兰自带相机，一直在抓拍，留下了泰国和云南美丽风景下的剧组日常，她还和西游几个主角，包括那匹白龙马合影，不断拍拍拍，用光了好几卷胶卷。 汀兰刚到剧组的时候，杨吉导演就问她：“有没有想过，怎么才能演好玉兔一角？” 汀兰一时脑子反应不过来，傻傻道：“我学了舞蹈，一直在练习。” 杨吉导演笑了：“这个角色，不光是要跳舞。既然来了，我们就一起研究，怎么把这个角色塑造的更加生动。这一集里，你其实要分饰三个角色，一个是玉兔精、一个是天竺公主、还有是孙悟空变的玉兔精。三个人肯定不能同一个样子，要有区别……” 汀兰脑子里都是李宁玉的影像，有了参考她也有一些信心了。 汀兰的上妆后的扮相一出来，获得在场所有人的惊叹，杨吉导演也满意的笑了，她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汀兰本来发色偏淡，现在眉毛画的黑浓，配上睫毛膏刷出来的黑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白皙剔透的肌肤，真正的轮廓分明，再加上印度服饰和装饰，一位明媚动人的异国佳丽赫然出现在眼前。 在没有她的戏份的时候，汀兰一直跟着编舞在学着剧中的舞蹈，她柔韧灵活的身姿加上少年宫学的舞蹈功底，一段舞戏很快掌握。 开拍后，导演不断的跟她说戏，汀兰每次都凝视仔细倾听，哪些场景需要的动作，表情和一些心理反应，她一一记下，再自己体会。 大象上面的射箭选驸马、婚礼上歌舞绮丽、洞房的原形毕露，汀兰把玉兔精的大胆柔媚、狡诈狠厉演得活灵活现，公主的楚楚可怜、悟空变玉兔那幕的狡黠，有层次感的表演，让她很少被NG，帮剧组也省了不少钱。 离开泰国的时候，汀兰还有点恋恋不舍，不过二十天的拍摄结束，她还是要回到自己生活里。她期待着明年剧集的播出，虽然她参与了拍摄，但是整个效果现在还是看不到的。 本来那首《天竺少女》的甜歌是主演李宁玉唱的，但是现在汀兰并没有演唱这首歌，她唱歌的水平还远远达不到要求，歌曲后期导演会再人来录。 离开前，导演问汀兰，她今后是否考虑走演艺事业的路，汀兰摇头。 她想了一下问导演，接下来有合适的角色，能不能考虑乔珍。导演笑着点头，说她也很喜欢这个热情开朗的小姑娘，很有做演员的悟性。她问乔珍毕业分配到什么单位？ 汀兰道，她去广州了。 ———— 回到H城的时候，汀兰到省城的服装店和余县的服装厂分别呆了几天，了解一下经营情况和帐务收支。 接下来的时候，汀兰呆在武林路的家里设计冬季服装。做了好几套设计稿后，她都不是很满意，最后她想到做羽绒服。现在市面上可见的还是风雪衣，里面充棉，衣服料子光滑色彩鲜艳。她觉得羽绒服还是很有前景的，特别是在寒冷的北方。 打算生产羽绒服后，她马上赶到了余县和齐厂长商议收购鸭绒的事情，齐厂长听了汀兰的打算，认为生产羽绒服的前景是不错的。因为处理鸭绒还需要相关设备，最后设备采购的事交给了齐厂长，汀兰负责羽绒服面料的选购。 “汀兰，你今年毕业了吧？分配到什么部门？”齐厂长问道。他刚开始叫汀兰为岳老板，被汀兰止住了，听着太怪，让他直接称呼自己名字。 “……上海电视台，不过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汀兰想了想道。 “那可是好单位！”齐厂长惊呼，他实在看不透自己这个年轻的女老板，他也见过岳爸，知道汀兰也是普通家庭出生，不知道怎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边读大学，一边还自己开公司做老板了。这让他多活了几十年的人汗颜。 “你是担心这厂子和店里的生意吗？也是，如果去了上海，这边就照顾不上了。”齐厂长道。 汀兰笑了笑道：“也不是这个原因，厂子既然交给你经营，我肯定是信任你的能力的。我是有一些其他的考量，才犹豫的。” 齐厂长笑着点头，他也不好再追问原由。 汀兰见齐厂长时，除了收购鸭绒的事，另外就是和他再强调了一回质量把控的事。 但当她回到市里，就听到良州产劣质皮鞋在H城广场上付之一炬的事件。这场大火起因是某部委领导的女儿在一家商场买了双新皮鞋，穿了一天后，鞋底脱胶，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日鞋”。商业系统开始打假，随着整顿深入，查出更多良州产商品的问题，自此良州产品信誉一落千丈。 前年良州产品展销北京，六万顾客光临，正宗海味、松花彩蛋、甘露酱油和价廉质高的良州皮鞋，八天时间零售额创百万，批量额七百万，良州产品名声鹊起。没想到短短时间里，一大批质量不过关的产品就充斥市场，让刚起步的良州市场受大重创。 其实兰溪镇的兔毛收购行业也是如此，最红火的时候，因为不良商人的弄虚作假，以次充好，让这个刚兴起的行业彻底覆灭。 现在良州还形成一种近乎畸形的财富观，据景明说起，现在有派头的人请客，海鲜大餐中间放一小盆，上面摆了十只进口手表，在座一人一只，是为“表表心意”，有的用美钞折成小船放盘中，是为“一帆风顺。 躁动的年代让一些先富起来的人逐渐膨胀，不择手段追逐眼前的利益。 相信接下来几年，良州产品要重新赢回消费者的信心，要经历一个艰难的过程了。 汀兰开始担心岳爸和叔叔几个刚办了不久的皮带厂，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第一百四十三章 去往上海 因为现在还没上班，所以她时间充裕，H城广场大火事件后，她又回了一趟家里。岳爸和李爱华仍旧留在城里，家具店的生意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刚办的皮带厂，本来联系好的外贸公司果然拒收良州货，岳爸只能再找销售渠道，不过现在还是物质缺乏的年代，倒不担心联系不到买家。 汀兰回H城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八号，她接到的入职通知是十号。汀兰从箱里找到那张报到单时，心里也是十分犹豫，在她决定先去电视台报到，看工作情况再做下一步决定时，家里的门被砰砰敲响了。 汀兰拉开门，看见绷着一张脸的严聪聪站在那里。 那一刻她心情突然变好了，笑容自然带了出来。严聪聪不理她，管自己走进屋里，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汀兰在他旁边坐下，手自然的环上他的手臂，严聪聪低头看了一眼，倒也没有挣脱。 “你什么时候到H城的？你去分局报到了吗？”汀兰讨好的问道。 “……我已经上班一周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用请假特地回来。”严聪聪没有说，因为刚上班就请假，上级不准假，为此还顶撞了领导。本来他还想到分局后凭自己的能力好好干，没想到一开始就不顺利了。 “那你这次回来，是什么事？”汀兰故意道。 “哼！”严聪聪转过头不看她，鼻子冷哼。 “我知道了，你是特地来接我去上海的吗？”汀兰摇着他的胳膊道，“你是不是怕我不去上海？” “你爱去不去！”严聪聪试着甩开汀兰的手臂。 汀兰紧紧环住，嗲声嗲气道：“聪聪，你生气了吗？” “别黏黏糊糊的！”严聪聪轻斥道。 汀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她以前一直对严聪聪说的话，会被他还回来了。 见汀兰莫名其妙笑起来，严聪聪有些生气，不过当脸上“啾”的一下被亲了一口以后，他表情马上和缓起来，嘴角抑不住的往上扬。 “严聪聪，我爱你！” 严聪聪立即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汀兰，泡泡眼里布满了不可置信。汀兰虽然经常会哄着他，偶尔还会撒下娇，但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么甜的话。他感觉心里涨涨的，愉悦又踏实，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汀兰看他激动的抓着自己的肩膀，似要刮来一股热情的风暴，先开口道：“严聪聪，你爱我吗？” 严聪聪啾了一下她的嘴唇，“不知道。这要看你今天跟不跟我回上海。” “那我不和你回去了。”汀兰堵气道。 “不行，我明天要上班呢。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还要赶晚上的火车。”严聪聪断然道。他觉得今天开始汀兰就是他的责任了，他有权力照顾和分配女朋友的事情。 “我都没准备好，而且突然去上海，我住宿的地方都没找好。” “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严聪聪一副他早已有准备的样子。 汀兰孤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让我住进你们家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真是脑子坏掉了。 “我找我哥们借了一间房子。”严聪聪高兴道，“他是我玩伴，从小一起长大的，马上要出国了，房子正好空出来借我们。” “他没和家人住一起吗？”汀兰知道上海住房的紧张程度。 “他家里人另外有地方住，他在邮电部门干了三年，分配了一间一居室。就他一个人住着。” 汀兰犹豫一会道：“电视台应该有员工宿舍，我先去宾馆住两天，等报到分配好宿舍，我直接搬到宿舍了。”她想着，如果是打算留在上海工作，她就到单位附近买间房子，现在的置办房产就是回报最大的投资了。 “你住宿舍我去找你多不方便！”严聪聪不同意道，刚去上班能分配到单人宿舍的很少。他还想和汀兰多一点亲近的时间，如果有外人肯定不方便。 “那你帮我打听一下电视台附近有没有出售的房子。我打算买一套。” 严聪聪皱着眉道：“我们马上结婚了，到时候肯定搬来和我一起住。你买房也住不了几天，买这么多房子有什么用？” “我还不想那么早结婚，我们工作两年再结婚不行吗？”虽然也认定了严聪聪，但是一下子进入婚姻她还是觉得太快了。 “快什么，还是你有外心了？”严聪聪瞪了她一眼，他是恨不得马上结，他还想早点搂着老婆入睡呢。 汀兰试探道：“如果我们结婚，要跟你家人住在一起吗？” “那当然！”严聪聪理所当然的大声道。 汀兰丧气的耷拉着肩膀，她最怕和婆家人住在一起，虽然是没有婆婆的，但是有太婆婆也是一样。 “要现在结婚可以，但我们要搬出来自己住。”汀兰想了一下，坚定道，“不答应我不会结！” 严聪聪怒视了她一眼，咬了咬后牙槽，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我们要常回去，我爷爷奶奶现在年纪大，我大伯和爸爸不在上海，我不放心他们两个人。”严聪聪妥协道。 听严聪聪这么一说，汀兰又觉得自己过分了，连忙点头。 ———— 汀兰去了单位报到两天了，刚到的时候，就拿到了宿舍的钥匙，同住的一个女孩子是刚分配过来的上海传媒大学的毕业生，叫周娟。 给她办手续的人事部主任还亲切的问她想去哪个部门？汀兰尴尬的笑着道，服从安排。最后她和周娟一起去做了见习主持人。 来报到的那天周四，汀兰就是办了一下手续，拿到钥匙就去宿舍整理床铺了，周五和周娟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学习规章制度，下午到各个部门参观。 周六下午由严聪聪陪着，拎着一袋水果和“老大昌”的糕点到他家里见长辈了。 严聪聪家在一幢五层高的公寓楼里，比起保养较好的外立面，内部稍显沉旧，但也掩盖不了往日的大户气息。 一楼四面圆立柱前是楼梯口，楼道处停了好几辆自行车，汀兰随严聪聪上了二楼。 楼梯明亮宽阔，二楼走廊间形成优雅曲线，三十年代的木门，精致的马塞克地砖。汀兰感受到老上海沉淀的历史。 严聪聪来到左手边的一扇门前，刚伸手推门，一只大狼狗吠叫的朝他们扑过来，汀兰吓了一大跳，抓着严聪聪的衣服，急忙躲到他的身后去。 “汪汪！是不是听到我的脚步声，知道是我回来了？”严聪聪兴奋的抱着狼犬的头一阵揉捏。 狼犬和严聪聪亲热了一会，马上戒备地转头向汀兰凶狠的吠叫着。汀兰放开严聪聪的衣服，朝外面躲去。 “汪汪，这是嫂子，不许吓她！”严聪聪训道。 汀兰：“……” 她什么时候成了一只狼犬的嫂子了。 “聪聪，是你回来了吗？”里面一个年老的声音传出来，紧跟着脚步声临近。 看着躲的远远的汀兰，严聪聪训斥汪汪坐下后，过去把汀兰拉过来，汀兰揪着他的衣服，一直不敢朝门口走去。 “没关系，汪汪很听话，不会咬人的。”严聪聪安慰汀兰道。 他刚说完，狼犬汪汪似听到自己的名字了，立即站了起来，朝汀兰“汪汪”的吼了两声。 汀兰更吓得不敢走近了。 “汪汪，你是不是吓到客人了？”这时严聪聪的奶奶已经来到了门口，她是一个打扮爽洁的七十来岁老人，虽然头发灰白，但是面容红润，看似精神不错。 “奶奶，这是汀兰。她胆子可小了，我先把汪汪带进去拴好。”严聪聪看见奶奶，咧着嘴笑道。 严聪聪的奶奶朝汀兰招招手，“你叫汀兰是吧？别害怕，跟着我进来。” 看着严聪聪已经率先牵着汪汪进去了，汀兰笑着和严聪聪奶奶打招呼，“……奶奶，您好！”汀兰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好，最后还是叫了奶奶。 严聪聪的奶奶笑眯眯的一直盯着汀兰打量，看她走近，牵着她拎着水果的一只手走了进去。 汀兰把礼物放在门口处，严聪聪奶奶高兴的拿起“老大昌”的糕点道，“我就是喜欢吃他们家的点心。是聪聪告诉你的吧？” 汀兰尴尬的笑了笑，其实这是严聪聪准备的，买好让她拎过来。 严聪聪这时也走了过来，直接牵起汀兰的手，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 汀兰进来的时候，略微打量了四周，老公寓楼房顶较高，弧形和红木装饰富有时代感，客厅宽阔，家里的家具八成新，靠窗位置还放了一架钢琴。 “是不是饿了，先吃根香蕉？”严聪聪把水果盘拉到汀兰前面，掰了一根香蕉递给汀兰。 汀兰摇手，突然“喵~”的一声，一只白猫窜到了两人中间，汀兰被吓的“啊”的失声叫了出来。 严聪聪把白猫抱起来往地上一丢，“去！你吓到舅婆了。” 汀兰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又被严聪聪这称呼惊得噎住了。她今天是多了多少个晚辈啊！从嫂子一下子跳到了舅婆！ “这是小咪，特别调皮。大咪就稳重多了。”严聪聪指着蹲在卧房门口的另一只白猫道。 这时严聪聪的奶奶也端着托盘出来了，她把两杯糖水放在汀兰和严聪聪面前，“我们家小东西多吧？都是聪聪的玩伴。你怕猫狗吗？” 汀兰笑着点头道：“是的，我有点害怕。”因为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她一直有阴影，虽然后来她也特别喜欢金毛、萨摩耶等宠物狗，但也仅限远观。 “奶奶，杜姨去哪里了？”杜姨是他们家请来的保姆，在这个家呆了十来年了。 “知道你们今天要来，她一大早就去买菜准备，刚才说忘了买健力宝，知道你喜欢喝，她又出去了，还没回来。”严聪聪的奶奶在他们对面坐下，继续打量着汀兰。 “爷爷也还没回来吗？” “你爷爷今天有事，要晚一点回来。” 严聪聪走到他奶奶身后，揉了揉她的肩膀，不满道：“奶奶，你别一直盯着汀兰看，她胆子小容易害羞，别吓着她了！” 奶奶也不生气，拍拍严聪聪的大手，抬头慈爱的看了他一眼，“别担心，我不会吓着你女朋友的！” 汀兰在旁边一直保持着笑容，脸都快僵了。 这时门打开，拴在屋里的汪汪听到响动，又“汪汪”的叫了起来，是在这里帮忙的杜姨回来了。 她大概四十几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扎在脑后，瘦削和气的样子，进来的和他们打了招呼以后，就进去厨房忙了。看得出来并不是一个喜欢多言的人。 屋里的汪汪还是叫个不停，声音呜呜的，严聪聪一直朝房间望着，有点不放心。 “进去把汪汪放出来吧！它是想你了，感到委屈呢。你绳子拴好，别让它靠近汀兰就是。”奶奶说完，朝汀兰看了一下。 汀兰也连忙点头，“你把汪汪放出来吧。有你在，它也不会咬我的，我不怕！” 严聪聪听完，高兴的急忙进了屋里，和汪汪一阵亲热解释后，拴着绳子把它带出来了。他在汀兰右手边坐下，命令汪汪蹲在了他的右边，一只手不停的摸着它的头。 汀兰心里喑叹，看来自己是要尽快克服怕动物的心理，早点做好接受这些晚辈的准备了。 奶奶一直关爱的看着严聪聪，接着又开始问询起汀兰的情况。 汀兰也理解长辈心理，肯定是想多了解一下孙子的女友，她也是配合着知无不言。 “你今年虚岁21，比聪聪小两岁，那是属羊？”严聪聪的奶奶想了一下皱眉道。 汀兰点了点头，严聪聪的奶奶老家是H城人，她知道H城有不娶羊女的观念，觉得羊女婚姻坎坷不顺，而且会有克夫的可能。 严聪聪不明所以，在一边傻笑道：“奶奶，她应该属牛，有时候犟着呢。” 严聪聪的奶奶有点没精神的笑了一下。 这时门铃又按响了，厨房里的杜姨听到，先跑了出去开门。这时一连进来好几个人，严聪聪站了起来，气闷道：“大伯母，姐，你们怎么来了？” “聪聪，你今天带女朋友回家，我们一定要过来帮你相看的哟，怎么？不欢迎？”一个烫着黑亮卷发，几何图案花色的鸡心领连衣裙，脖子上扎了一条同色丝带的时髦女郎高声笑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家事 汀兰看见进来四个人，三个大人一个孩子，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一米六五左右个子，微胖，笔挺的灰色衬衣，黑色的长裤，看起来心事颇重情绪低落的样子，这个看来是严聪聪的大伯母了。估计是丧子之痛让她多年都未恢复过来。 另外两个都是个头高挑的女郎，两个人长的十分相似，应该是严聪聪提过的双胞胎堂姐，和汀兰差不多个头的那个是刚才开口的女青年，另一个稍矮两公分的是一个稍显沉静的女性，她手里抱着的一个小女孩子从她身上挣扎着跳了下来，跑到了大咪蹲着的门口，伸着双手要抱白猫。 “大咪、小咪，我来啦！”童声稚嫩可爱。 白猫见她过来，“喵~”的一声叫着逃走了。 “念念，快过来，舅舅和客人在呢！先叫人再和猫咪玩！”严聪聪的大堂姐，就是女孩的母亲严晓静道。 “不，不。我讨厌舅舅，他是坏蛋！”念念瞄了严聪聪一眼，吐吐舌头道。她之前揪大咪的尾巴差点把猫弄伤，被严聪聪抓住按着揍了几下屁股，一直记恨着呢。 严聪聪的伯母看着汀兰笑着，汀兰回之一笑，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吵闹的女儿外孙女，并不说话。 严聪聪的二堂姐直接坐到了汀兰的旁边，严聪聪白了她一眼，拉着汀兰往自己这边靠近。 “哟，聪聪，怕我欺负你女朋友吗？还没怎么样就护的这么紧了？”二堂姐严晓华挑着眉笑道。 “晓华，注意点！”严聪聪的伯母轻声道。 严晓华嘟了嘟嘴，斜靠到左手边的沙发扶手上，玩着自己的指甲不说话了。 严聪聪的奶奶这时给汀兰介绍了起来，“这是聪聪的伯母，他大伯在H城工作，今天回不来。这两个是聪聪的姐姐，晓静和晓华。” 严晓静朝汀兰笑着点点头，站到了严奶奶的身后。 “严聪聪，女朋友够漂亮的呀！”严晓华斜着身子，看着他笑道。 “谢谢！”严聪聪还没开口，汀兰便笑着回道。 严晓华坐直了身体，心道，这女孩子有意思，不简单啊！ “严晓华，汀兰比你这个丑八怪漂亮几百倍！”严聪聪很幼稚的和他姐顶起嘴来，严晓华比他大三岁，两个人从小到大一直打打闹闹没消停过。 汀兰偷偷伸手扭了严聪聪后腰的肉一把，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严聪聪忍着不敢吭声，表情还要装着自然。 “那你找了个天仙啊！好好供着吧！”严晓华站了起来怒道。女孩子最不能接受有人批评自己长相。她有一双和严聪聪一样的泡泡眼，就是眼皮比较肿，但是高鼻梁白皮肤，加上高挑的身材，时髦的装扮，还是很吸引人的。 严聪聪听了立马对峙着站了起来，他还没有开口，严奶奶和严伯母同时出声喝道：“晓华！” 严奶奶不满的看了孙女一眼，心道，两孙女虽然是同胞姐妹，但性子怎么会差那么大，晓静文静懂事，从小到大就没让人操过什么心，大学毕业后也顺利结婚，现在孩子也三岁了。 晓华呢，从小的时候起，就蛮横骄纵一些。二儿子和媳妇很早就分开了，聪聪小时候就没了妈妈照顾，家里人多疼他一些也是应该的，但是晓华就处处要和小孙子比较，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经常欺负小她几岁的聪聪，现在长大了也还是这样，虽然不打闹了，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容易斗嘴，晓华的嘴巴又是那么厉害。 今天聪聪带女朋友回来，不管两人最后能不能成，但是客人在，她还是这么不注意，严奶奶有些生气。 她都没意识到是严聪聪先惹着堂姐的，也难怪严晓华觉得她偏心了。 “聪聪，你去看看，念念是不是又欺负大咪了，别让大咪把她抓伤了。”晓静急忙上前拉着严聪聪的手道。 汀兰也站了起来道：“聪聪，我和你一块去吧。” 严聪聪转头看了看汀兰，拉着她的手道：“我带我参观一下我的房间吧！” 严奶奶笑道：“对，对，带汀兰转转。” 两人一狗离开了客厅，到其他房间参观了。 汀兰原以为这最多就是三居室的公寓，原来从客厅延伸的一条过道穿过去，还有一个两居室的空间。 严聪聪附到她耳边道：“以后我们两个就住在这里。” 汀兰白他一眼，小声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两个人住外面吗？” 严聪聪被噎了一下，气虚道：“我们不是要经常回来吗，回来以后住。” 汀兰看着这里满满三十年代租界公寓风格的房子，内心是喜欢的，但是想到要和严聪聪一家人住一起，她还是觉得不自在。 “你的房间呢？”汀兰转了这里的两间房，东西都比较空，像是普通客房，不像是严聪聪的房间。 “我现在的房间在外面那套。”他把汀兰带到这边，主要是想避开家人，和她亲近。 他把汀兰拉近，整个脸凑了上去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舅舅，你们在干嘛？” 汀兰对严聪聪突然靠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姑娘抓到，她尴尬的用力把人推开。 “你来这里干什么？”严聪聪虎着脸，冲小外甥女吓唬道。 “坏蛋舅舅！”念念瞪了严聪聪一眼，她转头拉着汀兰的裙子道，“姐姐，你帮我把大咪抓下来好不好？” 汀兰朝她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原来大白猫躲在了衣柜上面，另外一只在窗台轻盈走动着。 汀兰刚想着怎么和小姑娘解释，严聪聪一把抓起来小外甥女道：“这是舅妈，不是姐姐！去，找你妈妈，不准欺负大咪。不然我叫汪汪咬你！” 这时蹲在过道处的狼犬配合的“汪汪”叫了两声，念念顿时哇哇哭了起来。 汀兰刚想说严聪聪幼稚，连孩子都吓唬，他倒是先转头，无奈道：“你看，我们就不能生女孩子，太娇气，哭包一个！”他拎着念念往外面走去，打算把她还给她妈妈。 严聪聪一直不喜欢小女孩子，可能还是有一些严晓华的原因，严晓华简直是他小时候的阴影，比他高大时，一直欺负他，等他长高长结实可以回击了，稍一挨碰，严晓华就哭得惊天动地的找家人告状。连带现在的念念，他都有点小嫌弃了。 汀兰跟着出去了，严聪聪把念念塞到堂姐怀里，严晓静笑着把女儿抱住，她真想知道这个堂弟以后自己有孩子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这时杜姨出来，说菜都烧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开始摆桌？ 严奶奶笑着和众人道，严爷爷今天可能会晚回来，大家先吃起来，不等他了。吃饭的时候，严聪聪因为座位又和严晓华推搡起来，后来仗着力气，直接把人拖到了桌尾按下，严晓华气得恨不得咬他两口肉下来。 严奶奶和严伯母视而不见，看来两人也已经习惯了。 饭后严聪聪送汀兰回宿舍，因为晚饭吃得早，现在天还没全暗下来，天际边的晚霞像倒翻了一桶颜料，浓烈的渲染开来。 “我奶奶的人好吧？”严聪聪得意的道。 汀兰笑着点头。她看出来严聪聪和他奶奶感情真的很深，老人家也非常宠这孙子，几乎严聪聪走到哪，严奶奶的目光就移到哪，从头到尾慈爱的注视着他。 “我爷爷他早就想见你了，今天有事才不能回来，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以后还是有机会拜见的。” “恩，我爷爷人也很好，虽然有些严肃，但他肯定会喜欢你的。我爸和大伯他们现在工作忙，来不了上海，不过我们结婚，我爷爷奶奶就能做主了，等办婚礼的时候，我爸，我妈都会到。”严聪聪低头想了一下，犹豫道：“我妈，她又结婚了，还有一个女儿，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过我们只见过几面，也不熟。我没和她说过你的事，不然她肯定要自作主张找你了解情况。唉，她现在是有点烦，觉得亏欠我，喜欢干预我的事。” 汀兰还是第一次听严聪聪谈及他妈妈的情况，她颇有些好奇，“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离婚的？” “在我五岁的时候，听说他们是因为长辈作主才结婚，结婚以后就开始吵架，后来两人瞒着家里人跑去办了手续，我妈后来就去北京了。”严聪聪用力的攥紧汀兰的手，现在提到父母的事，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别扭。 考虑到严聪聪的心情，汀兰也没有再问了。她朝严聪聪笑着道：“我觉得你奶奶不一定满意我。” 严聪聪听完，呲牙笑了起来，“不可能！我奶奶刚才看着你挺喜欢的！而且我喜欢的，我奶奶肯定喜欢！” 汀兰笑笑没有说话。 严聪聪担心的看着她，“你别瞎想，家里人除了严晓华，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 看着汀兰还是不说话，严聪聪伸出另一只手，搂了搂汀兰道：“大家喜不喜欢你不重要。你说过你爱我，岳汀兰，我也爱你！” ———— 在严聪聪两人走后，杜姨在厨房里收拾碗盘。客厅几个人坐着吃着水果。 “应该让汀兰再多留一会儿，爸也很快就能回来，一起见了，合适的话就可以早点办婚事了。”严伯母看着严奶奶，笑着轻声道。 “是啊，奶奶，我们真应该让他们再多坐一会儿。如果晚了正好可以让爷爷的车子送她回宿舍。”严晓静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给女儿吃着，一边抬头对严奶奶道。 “我看那个女孩子也不愿意留下来了，让她吃了水果再走也不肯。”严晓华轻哼道。 “你以后态度注意一点。聪聪今天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你怎么能和他像小孩子一样吵起来，你自己以后带对象回来也是这样的话，小心嫁不出去。”严伯母想到小女儿三岁的侄子都有对象快结婚了，严晓华今年二十六还没着落，她不由就心烦。 严奶奶看着她们说话，她静静的坐着，没有回应。 看着严奶奶的态度，严伯母面带疑惑道：“妈，你是不是对聪聪的女朋友不大满意啊？”自从子侄两人走了以后，严奶奶一直没有说话表态，这不像是见到孙子结婚对象后正常的反应。 “不喜欢也是正常的，严聪聪真就像捡了个宝，平时大男子样子，下巴抬得高高的，没人能让他服气的德性。现在服侍个女人，像奴才一样……” 严晓华的话音未落，就被姐姐晓静拍了一下手臂，严奶奶果然满脸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 奴才什么的，是当姐姐说的话吗？严奶奶心里气道。 “我看汀兰挺好的，多漂亮！也是大学生，个子还高，现在这么高个的女孩子不常见，正好和聪聪相配。一看这个头就像我们一家人。”严晓静夸赞道。 “是啊，这女孩大方又文气，最主要是聪聪喜欢。”严伯母有些勉强的笑着道。她这时心里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如果儿子还在，找回来的媳妇肯定不会比聪聪女友差。不过就算比不上，只要儿子喜欢，她也一定喜欢。可怜的儿子，还那么年轻，人生刚刚开始，还没有谈过女朋友……就这么走了。想到这，她热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捂着嘴巴跑到房间里去。 严奶奶和严晓静姐妹两个担心的朝关上房门的房间看去。自从儿子走后，严伯母经常莫名的哭起来，一点点事情都能让她悲伤几天。大家都知道这是她创伤未愈。 严晓静要去敲房间门，严奶奶抬手止住了，“让你妈自己一个人呆着，哭就哭吧，总比憋着好。眼泪哭干了，心也就不疼了。” 严晓静看了看房门，叹了口气走了回来。 “妈妈，外婆为什么哭啊？是不是你们欺负她了？”一直坐在地上吃苹果的念念睁着大眼睛疑惑的问道。 严晓静把念念抱起来放到膝盖上，拿手帕把她沾满苹果汁的小手擦干净，“外婆是想舅舅了。” “舅舅不是刚走吗？那叫他回来吧！”念念以为严晓静说的是严聪聪。 严晓静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不说话。 严晓华叹了口气倒在沙发上，这家里人，都是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只疼严聪聪，爸妈的眼里又只有哥哥。不过想到过世的哥哥，她的心里也偏为酸疼。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电视主持人 晚上严爷爷回来了，他问起下午严聪聪对象的事，惋惜自己没能赶回来，想再找时间安排见一次面。他问严奶奶对女孩子的看法。 严奶奶叹了气，看了一眼丈夫，想了一下才开口道：“女孩子和聪聪倒是挺般配的，模样是没得挑，人看着礼数不错也懂事。是Z省良州人，据说家里是做生意的，虽然这个不大体面，但是主要还是看孩子本人。” 严爷爷沉声道：“那是！只要是勤劳致富，做什么的无所谓。女孩子和聪聪是大学同学，她这个大学生可比聪聪名副其实。”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知道孙子学习不成，补考了一年才上了大学，而且这个大学也是有些猫腻的，虽然大儿子安排的，也没和他提过，不过他也是知道情况的。聪聪当时还找他，想上刑侦学院，他的分数也够，不过老妻当时坚持的态度，这事他也没有再过问。 大儿子本来是多有原则的一个人，当时配合老妻做这个安排，也是经历丧子之痛后的余悸。知道这些以后，他也为难，最后就听任他们安排了。 “就是有一点不好。”严奶奶犹豫道。 “她有什么问题？”严爷爷身体端坐起来，沉声道。 “……她是属羊的。”严奶奶眼神有些闪烁道。 “属羊有什么问题吗？”严爷爷不解。 “我们老家的说法，羊女不好，不是克夫，就是自身的婚姻坎坷。李颐就是属羊，当时我也是有些担心，你和老亲家自己定下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后来果然两个人婚姻就是不顺。”李颐是严聪聪的妈妈。 “无稽之谈！”严爷爷斥道，“你下周约个时间，叫聪聪把女朋友再带回来一趟，我想见见。” 严奶奶知道丈夫肯定是这个态度，她叹息。虽然聪聪很喜欢这个姑娘，但是她还是不能接受，儿子已经是前车之鉴了，她不想孙子也有一丁点意外。 ———— “阿乡来了！”这是汀兰在上海这段时间听到过最多的话，阿乡就是外地人、乡下人的意思。她之前来过上海两趟，并没有太深的感受，现在长住上海，生活方方面面都与上海人接触，她感受到了这个时代上海本地人对外来人员深深的歧视。 只要你不会说上海话，你出去买东西、办事，他们的眼神飘过来都是一半都是白的。 但是八十年代以来，改革开放，经济活跃了，人也流动了，很多外省市的人们来到上海，因为语言交流障碍引出了一些麻烦和误会，这也促使了上海市推广普通话的强烈需要。 前年上海电话台做过一期“我爱祖国语言美”电视评比活动，反响热烈。今年十月中旬的时候将再推出第二届活动。 汀兰被台领导选为这次普通话电视评比活动的主持人。 作为一个才刚进单位的新人，能有这个的机会，算是真正的破格提拔了。 这次台里挑选主持人，难得采用竟选的方式。因为不限资历，汀兰和周娟都报名了，汀兰能够脱颖而出是因为新闻播音员没有参加，而现在的主持人队伍里，大家的普通话或多或少带一点上海口音，汀兰的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加上台风稳健，形象娇美，让她雀屏中选。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就是汀兰进台的时候，是有人打招呼的，所以台领导见她有能力，才想抬她一把。 这段时间里，汀兰一直准备着“我爱祖国语言美”评比活动的主持事项，而严聪聪现在跟了一个老警员出勤，负责一个妇女失踪的案子，两人也没有过多的时间见面。虽然严聪聪的爷爷想再见汀兰一面，但是两人现在也都抽不出时间来。 十月一日的时候，电视台在上海二中的中学校园举办了这次普通话评比的报名活动，汀兰也来了报名现场帮忙，现场人山人海的报名现况让她目瞪口呆，没想到市民报名热情这么高。 来报名参赛的有高中生、在校大学生和各行各业的职工，报名分为学生组、家庭组、职工组等，但是还是收纳不了一下子涌进来的这么多的参赛人员。 报名时间花了三天，才接收完所有人员信息。 汀兰听台里的同事讲起，第一届的时候，报名情况和现在差不多，不过当时没经验，通知安排报名时间两天，结果第一天到八点还有很多人没报上，不肯离去，第二天一大早就等在那里。 接收完报名者以后，电视台所有人员加班加点整理报名信息，分批安排初次评审，而汀兰就要准备演讲词和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 初试并没有在电视上播出，筛下去五分之四的人选后，接下来才开始录真正的普通话评比活动。 这次是汀兰在电视机里面第一次正式亮相，评比当天，她和所有的参赛人员一样紧张，很早就来到了化妆间，和台里的化妆师沟通服装和化妆的问题。 这天她穿的是自己服装厂设计生产的米色套装，光泽顺挺的面料，有别于现在大垫肩宽松的设计，而是一件七分袖贴身小西装和同色及膝短裙。妆容淡雅精致、头发梳到后面扎紧，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五官分别的小脸。十分的精神洋气。 当她笑容明朗，操着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上台主持时候，摄像机便一直对准她拍摄。 晚上七点新闻联播以后，严爷爷还坐在电视机前面。严奶奶告诉他，今天有“我爱祖国语言美”的普通话评比节目，这个活动的知名度不小，很多市民都知道。 严爷爷也好奇的留下来继续观看，他知道现在政府班子在提倡上海市全民讲普通话的热潮，他也是十分支持的，作为一个外省人，他对上海排外的语言环境也十分痛恨，以前他经常需要现场和群众讲话交流，都发现存在交流障碍，还需要带个翻译，他觉得都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大家都不能沟通，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听严奶奶提到有这个一个节目，他也留下来观看了。 当电视节目开始，男女主持人上台以后，严奶奶刚戴着老花镜，看了一眼电视机，不可置信的把眼镜拿下来擦了一下，重新戴上。发现她没有看错，电视机里面的那个女主持人确实是聪聪的女朋友汀兰。 她赶紧拍拍严爷爷道：“快，快看，这个，这个就是聪聪女朋友！” 严爷爷愣了一下，转头看了老妻一眼，没有反应过来。 “哎呀，过去了，你刚才看我干什么？电视里那个女主持人，就是聪聪的女朋友！”严奶奶急着道。 严爷爷连忙把头转回去，这时电视机前已经出来第一个出场的选手了。他凑近了电视机前一看，回头问道：“哪个？” 严奶奶白了他一眼道：“早过去了，你回来坐下吧！再等等，我想她呆会还会再出来的。” “聪聪的女朋友刚去电视台没多长时间吧，怎么这么快就上电视了？”严爷爷不解道。汀兰进电视台并不是他安排的，他也不知道有这事，是严奶奶知道孙子交了H城的一个女朋友，怕他会跟着留在H城，她才让大儿子帮忙把女孩子安排到上海。 严大伯问严奶奶，安排到哪个单位适合，严奶奶想起来刘月华和她说过汀兰是在H城电视台实习，她和大儿子说，仍旧是电视台吧。 但她以为汀兰就是做做行政工作，翻译一些材料什么，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上电视，还当上了主持人。 孙子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失踪妇女的消息，大半个月里，只回了两趟家，就是拿些脏衣服回来替换一下又走了。她还都没时间碰到他，好好和他谈谈，想看孙子陷到什么地步了，她是想着聪聪能再选其他结婚对象。当然严爷爷要见面的要求，她也不打算主动和孙子提起，除非严爷爷自己提了。 想到这，她不禁后悔刚才一时惊讶，告诉丈夫汀兰在电视上的事。她怕严爷爷看了汀兰的样子喜欢，那就更不好办了。 果然镜头又换到主持人身上了，在电视机前面一直等着的严爷爷兴奋的指着汀兰回头问老妻道：“是不是这姑娘？长得真俊啊！” 严奶奶看了电视机里明眸善睐，语笑晏晏的汀兰，再转头看看丈夫，勉强地说道：“……是这个姑娘。” 严爷爷一拍手掌，坐回到沙发上，高声笑道：“这姑娘行！我们聪聪眼光就是好！等他忙好了，你让他马上把姑娘带回来，我们见个面，看什么时候就把婚事定下来。聪聪早点娶上媳妇，我们的责任也早一天卸下来，以后就让他媳妇管他去。” 严奶奶拍了拍丈夫的手道：“你这急性子，两个人现在刚刚工作，婚事也不急。而且聪聪还是小孩子性子，还不定性呢。” 严爷爷伸手指着她道：“你啊，你啊。就是那个羊不羊的封建思想作崇，谁前一阵子每天和我念叨，想让聪聪今年就结婚。你不是还想早点抱上曾孙子吗？” “反正我现在还没想通，我不能同意。”严奶奶也不掩饰了，直接道。 “如果在前几年，你要是这个原因反对孙子的婚事，早就被拉去做思想教育了。”严爷爷薄斥道。 严奶奶不高兴的拍着腿道：“你别把以前那套拎出来说，现在早不兴批斗改造了。” 严爷爷气笑道：“我不管了，你能说得动孙子再说。” ———— 当严家长辈因为汀兰争论时，已经在医院实习的董其瑞晚上下班回到了家里。 齐文秀看见儿子回来，连忙从电视机前面站了起来，上前问道：“你晚饭吃过了吗？” “恩，六点多的时候就在医院吃了。”董其瑞抬手看看手表，现在八点了。 “我刚才在电视上看到汀兰了。”齐文秀兴奋的道。今年镇上有点不太平，丈夫是管着搪瓷厂不能离开，让她先到上海陪儿子住一段时间。 “呃？”董其瑞没听清楚，疑惑的望了他妈一眼。 “岳汀兰，就是你同学！”齐文秀强调道。 董其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急忙来到电视机前面。他等了一下会儿，终于摄像台又转到汀兰这边。 董其瑞的眼睛眨都不眨盯着看了一会，直到汀兰下去，他才回过神来。 “真的是汀兰。……她都没有和我提过，分配到上海工作了。”董其瑞有些失落喃喃道。 自从从汀兰前年信中确认自己有交往的男朋友以后，董其瑞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提不起精神来，后来两个人也就很少通信了。这次毕业分配，他也想知道汀兰是否留在省城，当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她去封信的时候，竟然在上海电视台的节目上看到她的身影。 “汀兰这两年越发漂亮了，刚才电视里看到她，我都不敢相信她是我们小镇出来的姑娘，我看她比上海姑娘还时髦。”齐文秀笑道。 董其瑞没有应答，他再盯着电视看着，想看汀兰还会不会出现。 “岳会计离开厂子以后，也发达了，兔毛收购赚了一大毛钱，现在这个行业不行了，他又办了家具厂，据说现在那个厂子生意好的不得了，每天都有卡车来回送货。家里条件上好，汀兰以后也容易在大上海落脚。”齐文秀感慨道，她转头看了儿子一眼，见他不吭声，她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以前老董和她说，他和岳会计提起儿子和汀兰的事时，她还不是十分乐意的。当时岳家没点头，说是两人是同学太熟了不好意思，不管是不是推拖之辞，齐文秀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后来也喜欢汀兰这孩子，但是对于儿子的婚事，她考虑的会更长远一些。 董其瑞来上海读书，毕业肯定要想办法留在上海，而当时汀兰是在省城读书，跨省调到上海的机率是很小的。而且她也想找个本地儿媳妇，这样儿子才算真正能在上海扎根，不至于势单力薄，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有亲友出面帮忙。 但是她没有想到，汀兰这姑娘这么有本事，毕业竟然能调到上海电视台工作，而且刚工作不久就能上节目出镜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汪汪护主 上海市这届的普通话评比活动反响依旧很好，在评选中获得名次的一些人中，有几个后来也从事电视广播工作，都获得了较好的成就。 除了评比的优胜者以外，这届的主持人岳汀兰，在电视上的第一次亮相也受到了广大市民的关注，大家不仅注意到这位美女主持，很多人对她主持中穿着的服装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电视台收到的大批信件中，有一部份都有问询到主持人的穿衣服是哪里购买的，这件事在电视台里流传，大家都觉得十分好笑，不过电视台里的很多女性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很多人私下也向汀兰打听她平时买衣服的地方。 打听的人多了，汀兰也起了在上海办一个专卖店的想法。不过她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自己找店铺、联系装潢、雇佣店员等筹备新店事宜，暂时也想不到能帮忙的人，所以虽然有了想法，但没有时间实施。 严聪聪那个妇女失踪案终于有着落了，搜查发现上海某区的这名失踪妇女应该是被拐卖了，既然找到了失踪原因，这事就不归他们管了，送到了对接的部门去负责。 严聪聪倒是想把案子办到底，不过他一个新人，现在是跟着老警察身边学习的，没有什么话语权。 严奶奶看严聪聪又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日子后，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孙子法律专业毕业被二儿子送去干警察，严奶奶是很不满的，当初她那么死命的不让了孙子读刑侦学院是为了什么。不过严聪聪真切的找严奶奶谈了一次以后，她终于点头，她也知道孙子为了自己已经妥协了两次，放弃当兵和上刑侦学校，她也不想一再的让孙子失望，只是她太担心，怕严聪聪会遇到危险伤害。 现在聪聪和她说，警察也有很多刑种，他不会遇到危险的，严奶奶这才放下心下，强调如果出勤，他一定要答应自己不能冲在前面。严聪聪第一次在奶奶面前撒了谎，违心的答应下来。 他想着如果有危险，他还躲在后面，那他还是男人吗！这样干警察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早点回去一辈子窝囊的坐办公室里喝茶水呢。 汀兰主持节目的事严聪聪是后来才听说，他搂着女朋友亲着称赞，真能干！ 现在每天晚上下班，严聪聪都过来接女朋友，电视台的同事现在都知道汀兰已经交了一个做警察的男朋友，两个人在傍晚的上海街头随意的逛着。因为现在没有一个小窝可供他们单独相处，所以两人只能一直在街上流浪。 两人跟着拥挤的人群在上海外滩散步、在城隍庙旁边吃着各色小吃，周末会到游乐园把所有游戏设施都试一遍。 有时候还会到电影院看最新上映的电影，严聪聪这家伙对各种电影一点不感冒，每次进去十分钟就会沉沉睡着，这时汀兰会大方的靠在他的肩头，喝着汽水，一个人欣赏起老电影。但是每次有新电影上映的时候，都还是严聪聪主动提议去看的，他觉得汀兰应该是喜欢看电影的，而汀兰则是笑眯眯的点头应肯，她是想试试严聪聪到底能睡多少场。 周末的时候两个人到郊外野餐，严聪聪都会带上两猫一狗，给它们机会出来放放风，而且他也想多接触，让汀兰能早一日喜欢上它们。 刚开始的时候，汀兰总是紧紧贴着严聪聪站着，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松，看到汪汪和大小咪靠近，不由自主的提着心，满眼戒备，可能她的紧张的情绪传染给它们，汪汪看到汀兰也是严阵以待，大小咪则是直接无视，管自己四下活动。 相处的次数多了，大咪小咪首先和汀兰打起了交道，它们会主动跳上汀兰的膝盖，舒服的趴在那里等着她侍候。汀兰僵硬的给它们顺了几次毛以后，后来看到，都会喵喵叫着和她亲切起来。 狼犬汪汪和汀兰两个的感情升温的最快，源于一次在江边遛弯，严聪聪跑开买饮料的时候，有两个小混混看汀兰一个人便缠了上去，汀兰伸手阻挡他们上前骚扰的时候，被严聪聪拴在一边电线杆上的汪汪看到，愤怒冲小混混“汪汪汪”地吼叫起来。 汀兰虽然觉得自己身手灵活，但也不敢一下子对上两个青年男子，在危急的情况下，她选择了往汪汪所在的地方跑去，顺手把拴着汪汪的绳索解开了。 汪汪一脱离束缚，便拦在汀兰面前，对着跑过来的两个小混混凶狠的威胁吠叫。 小混混有些惧怕凶猛的狼犬，一个混混后退离开，跑到边上工地捡了一根铁丝棍过来，挥着棍子朝汪汪抽去，另一个混混见到急忙退到了一边，幸灾乐祸的笑着，“先抽死这条狗，晚上我们炖狗肉吃。” 就在铁棍朝汪汪迎击过来的时候，汀兰准备跑过去将小混混推开，她还没起动，狼犬一个迅捷的扑跃，直接咬中了小混混持棍的手臂，小混混鬼哭狼嚎的被汪汪拖着扑倒在地，手中的铁棍也掉落在地上。 另一个混混在一边呆怔了一下，回过神马上朝铁棍掉落的地方跑去，这时汀兰也反应过来，准备跑过去抢在他前面把棍子捡起来。 正当汀兰率先接近铁棍，准备捡起来的时候，前面“砰”的一声，那个混混迎面倒地，滑行出一米，趴在汀兰面前，汀兰抬头一看，只见严聪聪怒气腾腾的收脚跑过来，一手把地上的混混提起来，一拳又揍在了他的脸上。 这下这个小混混彻底晕迷过去，等他还想再补拳的时候，被汀兰拉住了，“够了，再打下去就是防卫过当了。” 严聪聪一把把人扔到地上，看着汀兰关切道：“你没事吧？” 汀兰摇摇头，朝另一边指去。严聪聪看到另一个小混混的手臂还被汪汪紧紧咬住，已经血肉模糊，正惨叫不已，他喊了一声：“汪汪！” 汪汪看到严聪聪过来，这下撒嘴，朝严聪聪奔去，跑到他的身边呜呜叫着，似乎在向他告状解释一般。 “好汪汪，你真棒！”严聪聪摸了摸汪汪的脑袋称赞道，“别伸舌头，先回去把你这嘴巴洗洗再说。”汪汪刚咬了人，嘴里还带血。 两人散步的江边虽然有些僻静，但是刚才的动静不小，已经有几个路人围观了，有正义感的市民已经跑到就近的派出所报警了。 两个混混都受伤倒地，有热心的市民想过来问询情况，但是看着满嘴是血的大狼狗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的时候，又退却了。 汀兰和严聪聪正商量，打算叫人去帮忙报警的时候，这时有两个警察跑了过来，手持着警棍朝着他们挥舞道：“你们干什么的？都趴下！” 看到汪汪朝他们吠叫的时候，吓得退后一步，“快把狗牵住了！” 严聪聪安抚好汪汪，从怀里摸出自己警员证，两个警察看到警员证，知道是同行以后，放下心来，他们把警棍重新放回腰间，问严聪聪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汀兰上前把事情经过和他们说了一下。两个警员查看了一下小混混的伤势，抬头看了他们道，“这两个人伤得不轻啊，这事有点难办了。你们先跟我们回所里做一下笔录，我先安排救护车把他们送医院。” 汀兰和严聪聪配合的去了派出所。 录完口供后，办事的民警看一个是同行，另一个是电视台主持人，又是因为遭到小混混的骚扰才出手，就让他们先回去了，告知伤者的医药费到时候可能要他们承担一部份，严聪聪还虎着脸的时候，汀兰忙点头道谢，拉着他出去了。 出来以后，严聪聪不满道：“我们正当防卫，还让我们赔医药费，哪有这个道理！”他现在还生气呢，如果不是他赶到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管是汀兰还是汪汪哪一个出事，他这辈子都会后悔不已。 “好了，现在受伤的毕竟是他们，两个人还躺在医院里面，派出所提醒我们可能要担负的责任，这也是正常的，亏你还是学法律的。” 汀兰说完，蹲下来主动上前摸了摸汪汪的脑袋，满眼笑意的看着汪汪的眼睛，当汪汪冲到她身前护着她的那一刻起，她似乎已经克服了害怕动物的心理。 “汪汪，谢谢你保护我！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姐姐了，下次我给你带骨头吃，你喜欢肉骨头吗？”汀兰宠爱的摸着汪汪身上的毛发道。 汪汪咽呜一声，伸着舌头舔了一下汀兰的手掌，汀兰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并没有意想中的惊惧，而是一股浓浓的温暖之情升起。 “汪汪，赶紧去给你洗洗。”有洁癖的严聪聪又发作了，“你看，你把坏蛋的血都带到嫂子手上了。” “是姐姐！”汀兰纠正道。 “什么姐姐，我是它哥哥，你要成了它姐姐，那不是乱了嘛！”严聪聪反驳道。 两人一狗就这样吵吵闹闹的离开了派出所大门。 ———— 因为严奶奶还有心理顾虑，一直没有再安排汀兰过来家里做客，让严爷爷见上一面。知道严聪聪经常带着家里的宠物出去和汀兰玩的时候，他笑称，家里他的地位最低，连家里的猫狗都见过未来的孙媳妇了，就他一个人没见过。 不过严奶奶一直没有首肯，他没有主动和严聪聪提起带汀兰回来，总要老妻自己真正接受，不然这样的情况下成了一家人，怕是以后生活相处都要有问题。 他奶奶对汀兰不满意的事，严聪聪倒是一点没察觉，他觉得汀兰人见人爱，奶奶不可能会不喜欢的。虽然汀兰和他提过严奶奶可能不满意自己，他倒也问过奶奶见面后的看法，奶奶并没有说汀兰不好，只是让说他们现在刚工作，先让他们两个再处处，明年再谈婚事。 对此严聪聪也不能有什么意见，既然他现在就想结婚，汀兰那边也不同意，汀兰的意见也是要明年再说。 只是他有时候亲亲抱抱，刚想再进一步，就被汀兰阻止，这让他心痒难耐，也是他想早点结婚的原因。 汀兰以前怕汪汪，严聪聪还有些担心，因为汪汪也是他的家人，如果汀兰一直不能接受汪汪，那也是比较麻烦的。但是自从出现汪汪护主事件后，一人一狗现在关系一下上升的非常快。 本来以前是偶尔带汪汪出来，现在每次见面，汀兰首先要问汪汪，如果没带，一定让他下次要带出来。 周末在公园里玩，汀兰还找了一个塑料轮盘扔着给汪汪捡，傻汪汪竟然乐此不疲，一直摇着尾巴来回跑着。而汀兰呢，眼里只有汪汪了，和它一直玩闹，停下来则是把汪汪叫到身边一直抚摸和它说着话，给它喂吃的。汪汪现在看到汀兰，比自己还热情，那尾巴摇得要多欢快就有多欢快了，看得严聪聪都有些吃味了，他也不知道是吃汀兰还是汪汪的醋。 一段比较空闲的时间刚过了没多久，严聪聪这边开始忙了起来，他去的分局分配到的是普通科室，负责治安案件，就是处理人口走失、打架斗殴、邻里争吵等事情，但是他一心想去的是负责凶杀案件的重案大队。 但这个部门也不好进，重案大队的人员一般是从办案经验丰富的基层人员提起来或是接收刑侦专业的毕业生，他虽然天天被同事戏称法律系高材生，现在警察局内本科生还是少的，但他想进重案大队也不容易。 而且家里如果知道他想去危险性相对较高的重案组，也是不会同意的。 这次正好有一个机会，因为经济发展，上海外来人员增多，人一多问题也多，刑事案件一下子增加上来，为此分局决定成立重案二组，在各科室挑选人员，严聪聪听到消息马上主动请缨，递交转科室申请了。严聪聪长的高大健硕，在部队父亲手下调教出来的身手，以一打五完全没问题，加上他也是法律专业的大学生，虽然他原先的组员反应他骄傲不太好管教，但是重案队队长可不担心这个，他有信心，不管什么刺头落到他手上，都能让他管教的老老实实。 就这样，严聪聪如愿以偿调到了重案二组，开始了他一直以来想从事的刑警之路。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央视打广告 汀兰之前和上海纺织厂订购了一批防绒、防风和透气性能佳的羽绒服面料。因为这批面料是特制，而且要做涂层处理，所以价格并不便宜。 余县服装厂那边羽绒收购和设备采购调试也进展顺利。汀兰想赶在十一月底以前推出，所以现在服装厂在赶工。汀兰也找到了筹备上海专卖店的店长，新店长是同事兼室友周娟的表嫂。 周娟是上海本地人，她的表哥是几年前知青返潮时回到上海市，和其他知青不同，他并没抛下在川省娶的妻子，是一家三口一起回来的。 汀兰向周娟打听有没有经营服装店的人选时，她介绍了自己的表嫂。周娟的表嫂张巧巧泼辣干练，来上海几年，已经和这一片街邻都打成一片，而且她自己也会裁缝手艺，汀兰见了以后比较满意，她现在对服装店长的要求也不高，有责任心、有历练，能做事就行。 张巧巧前几年随丈夫回城，日子过的并不宽松，说起来比在川省时差得多了，但是毕竟是在大上海，多少人还要往这里挤而进不来。 当表妹周娟和她说了同事要找服装店店长，她就收拾的整洁体面、精神奕奕的过来了，和汀兰的面谈很顺利，当听到这个工作的工资以后，她什么也不需要再问，直接点头答应下来，生怕汀兰反悔。如果真能按约定的给她开一个月二百元加提成的工资，她要比丈夫拿的还要多，攒几年马上能自己买间小房子，不需要再一家子七口人挤三十平方的小空间里了。 汀兰直接让张巧巧开始筹备店铺、雇佣营业员的事了。她提出一笔现金作为新店起动资金，张巧巧拿到时惊讶的张大嘴巴，对于自己这个老板这么利索把大笔资金直接交她手上，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捧着一打人民币不知道往哪藏了。 汀兰打算这间专卖店全部上羽绒服，在上海市隆重推出。为此她还联系了央视广告部，打算投入一笔宣传费用扩大青兰羽绒服的知名度，把第一炮打响。现在羽绒服需求市场还是以北方为主，但是浙东地区经济发展，羽绒服销量相信也会不错。 在发展自己副业的同时，电视台主持人的工作也渐入佳境，现在电视台的一些主持节目，很多时候都把汀兰提上来，让她有更多的机会锻炼成长。 汀兰上海青兰羽绒服专卖店开张的那天，收到景明的来信，岳家的第二个小宝宝也出生了，汀兰激动的立刻和台里的领导请了两天假，和严聪聪打过招呼。他倒想趁这个机会和汀兰回去正式拜访一次，不过他现在根本请不了假期。 汀兰是坐轮渡回去的，现在良州和上海之间通行还是轮船方便。 新爸爸景明现在十足是个女儿奴，看着女儿的睡脸都要傻笑一阵。嫂子小英脸上圆了一圈，脸色红润开朗，给小宝宝喂奶时，一脸的母爱都能溢出来。小英的妈妈到良州来给她做月子，李爱华作为婆婆倒是轻松了，汀兰也是赞同娘家过来做月子的，这个时候有什么要求和自己亲妈更好提一些。 不过相比起新父母的兴奋，李爱华这个奶奶情绪明显不高，私下里嘀咕怎么不是孙子，说小英怀孕的时候看着肚子挺尖的。 汀兰批评了一阵她妈重男轻女的思想，李爱华倒是理直气壮的反驳，道：“谁不想要孙子，要不然这几年也不会有那么多逃计划生育的人了。” 计划生育刚出台的时候，在良州的实施情况并不理想，在前年当地政府突然加大推行力度，兰溪镇上很多已生育一胎的女性因为逃避结扎离家，四处躲藏。计划生育的人到其家里，把家里人员都驱离，大门贴上封条。既使这样，也召不回在逃的妇女。有些怀孕的一抓到，直接送医院做流产和引产手术。大家见到计划生育办的人都惊恐畏惧，一时间计划生育办的干事比起镇长都威风。 青青那时代，有很多朋友的名字都是地方名，有李上海、王江苏等，都是当时父母逃到外地生下了他们，直接取为当地名字。 “你在嫂子面前可不能露出来这意思，不然多伤她的感情，她还在做月子呢，你不想孙女吃不好奶吧！”汀兰威胁道，她知道她妈性子比较执拗，除非她自己想通，不然自己再劝也没用，只能让她不要表露失望的态度影响小英的情绪。 汀兰看出来岳爸似也有些失望，不过现在这时代重男轻女思想还很严重，她也没有办法。 连小英的妈妈，看着小英生了女儿，都有些对不起岳家的态度，当着李爱华的面对小英说，赶紧养好身体，再给景明生个儿子。 李爱华当场也表态，说再多生几个，我们家不怕罚款。 汀兰听了也是无语。 虽然小侄女的到来，让爷爷奶奶这些长辈有些许失望，但她白嫩嫩的小模样，还是让大家都喜爱不已。 汀兰在良州呆了一天，半天看了刚出生的小侄女，另外半天去看望大了几个月，现在胖藕似的小外甥，看着这些胖娃娃，汀兰突然也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宝。 这次家人又问起了汀兰和严聪聪的交往情况。汀兰毕业分配到上海电视台，写信和家人说的，也透露了这可能是严聪聪家那边操作的。 严聪聪见岳爸他们时，提到自己祖籍是S省的，岳爸他们只当他家人都还在S省，只是他考到了省城，想着他们两个人以后能留在省城工作，就已经很满意了，现在听说严聪聪家人都在上海，而且还有些背景，高兴之余又有些许担忧，怕对方门户太高，女儿要受委屈。 所以一直去信询问汀兰有没有见过严聪聪家长，见面后长辈的态度什么。这次汀兰回来，他们更是追问的详细，汀兰只得捡好的和他们说。 最后问起男方家是否有提到两家大人正式见面时，汀兰只得推拖说她和严聪聪现在刚工作都很忙，明年再提这些事。 岳爸和李爱华只能作罢，他们听汀兰说起现在已经在电视上出镜，正式主持节目，都为在良州这边不能接收到上海电视台而懊恼。本来正好向亲朋好友炫耀的事，少了一些实际画面，总会欠缺一些说服力。 回去前岳爸和汀兰提起，董厂长的爱人齐文秀现在也在上海，让汀兰有时候去拜访一下。汀兰想起来她也好久没有见董其瑞了，到上海以后也没有和他联系，觉得有些对不住，听了岳爸的话赶忙点头应好。 从良州回来，汀兰到新店看了一下羽绒服销售情况，现在天气还没彻底冷起来，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是一件要一两百的羽绒服，购买的人还是不多。 汀兰寄希望于央视的广告推出后，是不是能大力带动销量。 在周末空闲的时候，严聪聪又逢加班，汀兰来到了上海复旦大学医学院，并打听到了董其瑞所在的教室。 当和一群同学正围坐在一起聊天的董其瑞看到汀兰笑晏晏的出现在门口时，因为太吃惊，一时无措的站了起来呆立在那里。直到汀兰朝他招手，旁边好奇的同学们挤眉弄眼的把董其瑞推了出去。 “哎呀，怎么觉得这个女孩子有点眼熟？”一个女同学拍了拍脑门叫道。 “是不是电视上那个普通话评比节目的主持人？”有人猜测道。 “对！就是她，没想到本人比电视上的更加好看。” “她主持时候那套衣服真好看，当时我还打听来着呢，今天看她穿的这身衣服更加时髦，要不我们现在出去问问，她衣服都是哪里买的？” “算了，说不定是老董的女朋友，以后还有机会呢，现在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哈哈哈。”有同学调侃道。 汀兰和董其瑞来到了走廊，董其瑞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太久没有见面，再见时不免有些激动。特别是他没想到汀兰会主动到学校来找他。 “没想到周末还在教室里学习，果然医学院不是一般人能读的。”汀兰笑着道。 董其瑞红着脸，问道：“……你是来看我的吗？” 汀兰笑道：“当然是来看你的。你以前给我写的信里留了家里地址，我离开学校的时候不知道整理到哪里去了。所以只能直接到学校来找你了。我们不要一直站在走廊里说话了，人来人往不方便，你看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坐坐的？” 董其瑞急忙点头道：“要不我们到前面草坪那里坐坐？” 汀兰点头道好。 两个人来到草坪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 汀兰把手里的一个袋子递过去道：“送给你的。” 董其瑞接过汀兰递过来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两件膨松的衣服，他有些不解抬头望着汀兰。 汀兰笑道：“袋子里是两件羽绒服，冬天穿保暖效果很好。一件是给你妈妈的，另一件给你带的。” 董其瑞拿出羽绒服，一件是男式的藏青色中长款，一件是女式枣红色收腰短款。 他红着脸道：“这衣服很贵吧，我不能收。” “我现在自己办了一家服装厂，专门生产服装，衣服有的是，这是送你和阿姨的，你就收着吧。” 董其瑞惊讶道：“我上次在上海台看到你，怎么你又办了服装厂？” 汀兰点了点头，笑眯眯道：“原来你在电视上已经看到我了？怎么样，我电视里的样子和本人差别大不大？” “本人比电视漂亮！”这是他的真心话，每次见到汀兰，都觉得她一次比一次漂亮，现在整个人神采飞扬，脸上像发着莹光。 “呵呵。谢谢！听到老朋友夸我真高兴！我分配到电视台不久，因为运气好，能正式主持一个节目。服装厂是我去年的时候就办起来的，厂子在省城那边，有专人在管理。” 董其瑞长长的看了汀兰一眼，真诚道：“你真能干！我能在电视上看到你已经很吃惊了，没想到你还自己当上了老板。” “你也很厉害，马上要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了。” 董其瑞腼腆地低头笑了笑。 “你快结婚了吧？”他抬头看汀兰道。 汀兰目光微敛，泛着笑意道：“我们刚工作不久，都比较忙，过一两年才会考虑。” “他……也分配在上海吗？” 汀兰点点头。 “你呢？身边有没有出现合适的女孩子？” 董其瑞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低首不说话。 两个人坐在一起聊聊中学时的生活和班里的老同学近况，渐渐地董其瑞心里的积压的乌云也散了一半。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汀兰交了男朋友，这期间他也度过了一段消沉的日子，但是现在两个人坐在一起，他可以感觉到汀兰想留住两人友谊的那种心情，他同样也是，在暗恋无果后，也希望能再做朋友。 汀兰告别时，两个分别留了联系方式，汀兰还打算过段时间去董其瑞家做客，看看他在上海的家，董其瑞笑着表示欢迎她随时过来。 ———— 当十二月的寒风吹起时，央视的羽绒服广告也打响了，一群穿着各色亮丽羽绒服的年轻人在雪中打雪仗，当雪块击落在亮丽的羽绒服上面时，顺着衣服滑落，大家聚拢在雪景中展露灿烂的笑容，这时广告语出来，“青兰羽绒服，你的时尚选择，我的青春我做主！” 一时之间，各方都在打听广告里衣服的出处。央视电视台的信件和电话顿时爆满。汀兰花了大价钱打的广告终于有了回报，大批订单飞至，既使服装厂早有准备，一时也满足不了突增的大量需求，厂里天天加班加点的赶活。 上海青兰专卖店在天气稍冷的时候，羽绒服销量就已经上去了，现在更是被抢购一空，店里的服装也都供应不上。 在齐厂长和张巧巧急的冒火疖子的时候，汀兰倒还是淡定的，她只是和齐厂长一再强调不能因赶工而影响质量，宁愿少卖也不能把质量不过关的产品发出去。 现在良州春和也开辟一家青兰羽绒服专卖店，H市的店铺本来就大，现在也把一半空间隔出来做羽绒服专卖店，不过到现在为止，也才只有三家。 羽绒服进入各省市商场，有外地的拿货商也打算在本地开办专卖店，因为广告让青兰羽绒服树立了一块牌子，开专卖店销售，大家认可度更高一些。 因为央视广告投入大，汀兰在上面只做了一个月的广告，不过收获的订单已经让她一时有些吃不下了。她也没想到现在的广告效果会这么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见到未来婆婆 这天严聪聪终于能正点下班，他穿了一件汀兰送给他的黑色短款羽绒服，来电视台接女朋友下班。 当汀兰走出来的时候，严聪聪把她搂在怀里，捉着她的手问冷不冷。 汀兰摇摇头。 “我们一会儿去吃什么？”汀兰问道。 “我知道有一家东北菜馆，我们去那里吃东北乱炖，里面有红烧肉、土豆、大葱、茄子放在一块，还挺香的！”严聪聪道。 两个人来到自行车棚，严聪聪进去把自行车牵出来，汀兰跳上后座，环着他的腰，严聪聪双脚大力的踩了两下，车子嗖的行驶出去，迎着冷风，汇入到刚下班的自行车流中。 骑了大概半小时，到了严聪聪所说的东北菜馆，这家菜馆在一条弄堂里，店面不大，店里面有三张桌子，外面搭了雨蓬还放了四五张桌，现在外面的桌子都还是空的没有客人。 严聪聪把自行车放到一边锁上，看着揉着被车后座颠了半天屁股的汀兰道：“现在人不多，再晚一点客人满座，就很热闹。” 这时老板从店里走出来，看到两人笑眯眯道：“两位刚下班吧？到里面找个位子吧，现在里面还有空位，外面吹风冷一些。” 严聪聪拉着汀兰的手问道：“里面地方小闷，你不怕冷的话我们就在外面吧？” 汀兰点头道好。 两个人在小巷里的雨蓬下找了一个位子，挨坐在一起，严聪聪坐在风口，帮汀兰挡着一些冷风。 “老板，给我们来一份你们的招牌菜东北乱炖吧。”严聪聪说道。 老板看了严聪聪一眼道，“客人是来吃过的吧，对我们小店还挺熟悉的，……你是上周喝醉的那个公安同志吧？” 老板又仔细打量了严聪聪两眼，关心的问道：“公安同志，你那天回去没事吧，我看你吐的很厉害。” 严聪聪尴尬的脸都红了，清清嗓子道：“没事！” 老板听了以后，点头笑笑，客气道：“你们先稍等，菜很快就能上上来。” 汀兰满脸兴趣的望着严聪聪，“你什么时候跑来这里喝酒了？和谁一起来的？” “和我们队里几个人来的，他们都喝酒，所以我也喝了两杯。”严聪聪红着脸，觉得挺丢人的，不欲多说。 他到了重案二组后，一直被队长当毛头小子使唤，心里挺不忿的，但还是忍了下来。上周到外地追击嫌犯的几个同事归队，队长提议晚上聚餐，一帮大老爷们纷纷叫好，后来就来了这家东北菜馆。 严聪聪平时桀骜不驯的样子，早就被大家盯上了，趁这个时机，都想调教他一下。一坐下来就叫了一箱啤酒，用筷子撬开瓶盖一人一瓶递了过去。严聪聪拿到后心里顿时沉重起来，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一杯倒。如果今天醉倒在这里，他感觉会太失面子，所以大家举瓶的时候，他只稍抿了一口，被早就注意他的同事发现，叫嚷起来，要他利索的一口闷，严聪聪不肯。 这时队长站出来，要求严聪聪立即执行。他知道严聪聪有些背景，小伙子挺傲气的，但是身体条件好，有学历，人也喜欢刑警这一行，他觉得稍加调教还是能把人带出来的。今天借这个机会，他也想看看小伙子的态度，如果他是摔瓶子走人，那这人他也不会留，以后找机会把他踢出队伍。 在众人的起哄下，严聪聪拿起酒瓶，猛的咕噜噜的灌起来，大冷天，冰冷的啤酒一下肚，他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了。特别是啤酒的气泡，一个劲的往喉头处冒上来，他强忍着，一口气把一瓶啤酒干了下去。 把酒瓶朝下晃了晃，向众人看去。大家看了，起哄拍手叫好。 队长这时候也满意的笑了，他看出来严聪聪真的是一点酒量也没有，刚才他喝啤酒的那个难受劲，现在脸色都不对了，咽着喉咙的样子，看来是想吐了。 他朝旁边的一个老干警示意一下，那干警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严聪聪，并鼓噪着大家再干一瓶。 严聪聪接过啤酒后，看了周边一群同事一眼，决定豁出去，反正呆会不管一瓶两瓶，结果都是醉倒。他也不扭捏，直接拿起啤酒灌了下去。 后来在大家吃菜的时候，他就趴到墙角一直吐，什么时候回桌，又是什么时候被送到局里办公室睡了一晚的，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不过这天以后，队里的人见了他态度都变了很多，好似不再把他当外人一样冷着。队长遇到事也会指点他，不像之前一直把他晾着了。 所以严聪聪最近心情很好，今天有时间来接汀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到这家东北菜馆来吃饭。上次他来的时候，没吃两口菜就被放倒了。 见严聪聪不自在的样子，汀兰也不再提他醉酒的事了。 现在客人不多，老板很快就上菜了，一大盆的东北乱炖，菜堆的满满当当的，不知道是不是老板特地给严聪聪这个公安加量了。 汀兰夹了一口红烧肉，很入味。长豆和茄子味道也很足，她朝严聪聪竖竖手指头。 严聪聪高兴的笑了，配着这一盆菜，吃了三大碗米饭。 饭后两人牵着自行车在路上散步消食。 汀兰提到好久没有见到汪汪，很想它。 严聪聪酸着脸道：“我们今天之前也好久没见到了，都没听你提一句想我。” 汀兰笑嘻嘻的伸手挽着他的胳膊道：“我也好想你。” 严聪聪低头抵着汀兰的额头道：“我们早点结婚吧！” 汀兰伸手把他的头推开，嗔道：“这是马路上呢，注意点影响。” 严聪聪叹息，“还是在H城好，你家和我那里，都可以去，现在我们都没有个独处的地方。”他想动手动脚都不方便。 “要不我买个房子吧？反正也是打算要买的，就是一直没时间去找房子。”汀兰抬头看着严聪聪道。 严聪聪眉头微蹙：“不能以后结婚住你买的房子里吧。我看看我还有多少钱，拿给你，你看能不能买个房子。”他的积蓄就是一些压岁钱和平时他父母给他塞的一些钱，他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有多少。 汀兰笑道：“那我现在也不能住你买的房子里啊！” 严聪聪瞪着眼睛道：“为什么不行？”他觉得两个人马上就要结婚，根本不用想那么多。 汀兰翻翻白眼，不再理他。 ———— 周娟整理着手里的文稿，看着办公桌对面咬着笔杆给家里写回信的汀兰，说道：“听我表嫂说，你那个羽绒服都快卖断货啦？” 汀兰抬头，笑着点点头。 “我还有朋友托我带两件呢，这下好了，省钱了。” “匀两件出来还是有的。你找你表嫂问一声。现在厂里正在赶工，很快就能补上货了。”汀兰笑着道。 “你给我表嫂开的工资，那个提成是真的吗？这样算的话，她这一个月收入都上千了？”周娟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汀兰神秘一笑：“当初承诺多少肯定是要兑现的，你表嫂能拿多少，这我可不能透露。” 周娟羡慕的啧啧有声，“我们现在工资一个月不到七十，她一个月都能赶上我一年收入了。” 汀兰笑而不语，张巧巧现在的月收入肯定比周娟的年收入还要多得多。 “汀兰，台长找你！”有同事进来道。 汀兰和周娟对视一眼，均愣了一下。平时只是在大会上见过台长，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汀兰来到了台长办公室外面，轻轻的叩了叩门，听到里面“请进！”的声音以后，才推门进入。 她看到台长办公室有四五个人，台长今天也没有坐在自己办公桌上，而是坐在了前面的沙发椅上，看见汀兰进来，他马上站了起来，“岳汀兰同志吗？这是首都宣传部门的几位领导，过来见一下。” 汀兰满脑门子疑窦，表现得自然的朝在座的几位点头致意。 其中一位中年女性打量了她一眼，笑着对其他人道：“我找小岳也是私事，今天我们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没事的话，那就帮我们安排一个地方聊聊天？” “好好，我让小刘带你们到会客室。”台长连忙笑着叫他的秘书过来。 几个人寒暄过后，中年女同志和汀兰来到了台里的会客室。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一直笑着仔细观察了汀兰一番，看汀兰始终微笑，她这才笑着道：“小岳今天多大了？” “二十一岁。” “真年轻！我比你整整大了两轮！” “那您看着也很年轻！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你就叫我阿姨吧！” 汀兰笑着点点头。 “你是Z大外语专业毕业的吧？” “是的。” “老家是哪里的？” “良州市兰溪镇。” “家里父母都在吗？兄弟姐妹几个？” 汀兰觉得有些不适了，这领导也问的太详细了吧，查户籍吗？她直接道：“不知道您今天找我是什么事？” “呵呵，对不起，我可能有些过了。我是严聪聪的妈妈，听说他和你在谈朋友，正好这次到上海出差，所以来见见你。“李颐含笑说道，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汀兰身上。 汀兰这下真的是吃惊了，她仔细看了李颐一眼，发现真的和严聪聪有些相似。她不自觉有些紧张起来，“阿姨，您好！” “可能聪聪和你提过了，我和他爸爸很早以前就分开了。他是在他奶奶身边长大的，可能对我有些误解。这孩子又比较倔强，什么事也不和我说，连他交了女朋友我都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的。” 汀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笑着聆听。 “你们确立恋爱关系多久了？”李颐继续问道。 汀兰想了一想道：“差不多两年时间吧。” “聪聪是个很单纯的孩子，脾气可能有些急躁，但是很长情。我想他认定你的话，相信也不会再变化。你们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我们刚毕业，想先在事业上努力两年，接下来才会考虑婚姻问题。”汀兰对自己父母也是这么说的。 “你们年青人有自己的想法，这样很好！我在北京，来上海的机会不多，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多通信联系，你有什么困难和想法都可以和我说，我能帮上你们一定会尽力帮忙，如果有机会……我想让你们也来北京，上海虽然也是大城市，北京毕竟是首都，不管是电视台还是警局的工作，相信来北京发展的空间会更大一些。”李颐笑着道。儿子一直不怎么亲近她，可能过不久就会结婚，有自己的家庭，她怕到时候两人之间更疏离，这次见儿子女朋友，她希望能和汀兰建立良好的关系，最好是能让汀兰说服儿子去北京。 汀兰笑笑道：“估计我们不会去北京了，聪聪说他奶奶年纪大，想留在她身边照顾。”汀兰放弃示好未来婆婆的机会，坦诚道。她不想现在态度暧昧不清，让严聪聪的妈妈抱有希望，为免以后再施加压力，不如现在直接和她说明白。 李颐摇头苦笑道：“虽然我是他妈妈，但是太早离开他身边，现在他更亲近他的奶奶。其实我刚才的提议你也可以再考虑一下，聪聪的奶奶身边还有他大伯一家在照顾，而你们两个人结婚以后，马上会有孩子，到时候我也差不多退休了，都可以帮你们照看。让你们年青人没有后顾之忧全力在事业上打拼。” 看着严聪聪的妈妈仍不放弃的鼓动着，汀兰只好推拖给严聪聪，“主要还是严聪聪的意见，只要他决定，我都没有问题。” 李颐笑着坐近，拉过汀兰放在桌上的手，亲近的拍拍她的手掌道：“虽然是我的儿子，我也有这个认知，男人还是都肯听妻子的话的，只要你有这个意思，我想聪聪也不会反对。我在北京电视台还是能说上话的，如果你调到那里，我相信以你的个人条件肯定会有很好的发展。央视是面向全国的，上海台毕竟是地方性质。” 汀兰低头看着被严聪聪妈妈握住的双手，有些尴尬起来，她只有笑而不语。 “聪聪有没有和你说过他还有一个妹妹？” 汀兰连忙点点头。 李颐难得真诚的笑了，“她是我和现在丈夫生的，叫袁方方，比你小八岁，今年念初中，下次你和聪聪来北京玩，正好见一见，她的英语一直学不好，你这个外语专业的大学生，正好向她传授一下学习心得。” “好，如果去北京的话，一定去拜访您。”汀兰笑着道。 和李颐分开后中，汀兰满头冷汗的回到了办公室，周娟好奇的问她，台长长她什么事？汀兰摇头无奈的笑笑。 刚才严聪聪妈妈说她会在上海多留几天，让她安排一下和严聪聪三个人一起吃个饭。 汀兰撑着下巴望着办公室的窗外发呆，没想到严聪聪的家庭关系还真挺复杂的，还有他的爸爸没见过，听说也再婚了。如果她和严聪聪结婚，那不是有两个婆婆再加一个太婆婆。 汀兰备感压力的叹口气。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们结婚吧 虽然李颐说让汀兰安排三人吃饭，但是她从电视台离开以后，没有回宾馆，而是直接去了严聪聪所在的区分局。 已经很久没有见儿子了，她是很想他的。 严聪聪被叫到外面，见到等在门口的亲妈时，很是惊讶，他快步上前道：“你什么时候来上海的？” 看见儿子，李颐满脸的笑容，伸手想摸摸严聪聪的脸庞时，被他侧身避开了。 “妈妈好久没见到你，让我碰一下也不行啊？”李颐笑着嗔道。 “你这次来上海什么事？我今天要加班，过两天你还没回去的话，再一起吃饭吧！”严聪聪双手插裤子口袋里，淡淡道。 “我这次到上海出差。你现在工作很忙吗？”李颐关心地问道。 “还行！”严聪聪不欲多说。 “现在交了女朋友，和妈妈说两句话都不耐烦了？” “你怎么知道的？”严聪聪皱了皱眉头道。 “如果不是我打听到的，还不知道呢。你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我们结婚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严聪聪不以为然道。 “……你没打算提前介绍女朋友给我认识？我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是吗？”李颐被儿子的话伤到了。 “她是和我一起生活，又不是和你过日子，我自己喜欢就行。” “你奶奶什么意见？” “只要我喜欢，奶奶就会喜欢。”严聪聪肯定道。 李颐对着儿子，微有些无力，她看了一眼严聪聪道：“我今天见过你女朋友了。” 严聪聪目光锐利的朝他妈望去。 “我去电视台办点事，正好碰到她了。”李颐解释道。 “你没对她说什么吧？”严聪聪盯着他妈妈，不放心道。 “我能对她说什么！”李颐薄怒道，“我儿子都不把我当回事了，我有什么资格摆未来婆婆的谱。” “我先进去了，队里还忙着呢，我过两天再去找你吧。”严聪聪说完转身就要走。 李颐伸手把他拉住，“才说几句话，你这点时间也没有吗？妈妈都没有好好看看你，你是不是瘦了一些？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知道啦。”严聪聪拽了拽被他妈拉住的手臂，不耐烦道。 “我在上海只能呆两天，后天就要回去了，我现在住在XX宾馆，你晚上下班就到我那里吧，妈妈再给你开个房间，我们好好聊聊。” “再说吧，我晚上不知道要到几点钟。”严聪聪说完就走了。 李颐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聪聪五岁的时候，她就离开了，后来虽然每年会回来见一两次，但是相处的时间太短，聪聪对她一直不亲近。 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自己极力要求，聪聪的奶奶同意暑假的时候让他去北京陪自己呆两个月，那时候她已经成立了新家庭，女儿刚满两岁，聪聪对妹妹并不和善，还和对女儿宠的紧的丈夫发生了一点误会，聪聪跑了出去，她那时候差点急疯，发动北京的家人朋友，甚至惊动了派出所，找了好几天，后来接到上海的电话，说是聪聪偷偷坐火车，跑回家了。 自那以后，严聪聪的奶奶再也不肯让他去北京了。 她虽然有了新家庭，丈夫对她很好，女儿也贴心，但是随着年纪增长，她反而越来越放不下儿子。但是每次见面，她的心都会被儿子冷淡的态度伤一回。 她是真心希望聪聪女朋友能劝他到北京，让他们母子的感情有修复的机会。 ———— 李颐走之前，严聪聪都没有抽出时间去见她，不过他确实是忙，倒不是故意不见。当然汀兰也没有机会按未来婆婆说的安排三人吃饭。 倒是严聪聪忙过那几天以后，回家翻箱倒柜把他四处乱放的零花钱集中一起，直接带着去找汀兰了。 两个人坐在寒冬公园的长椅着，吹着冷风，哆嗦的整理的钱钞，汀兰数了一下，一共两千五百元。幸好身边坐着的是一个能打的公安，不然汀兰还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露财。 “估计不够付房款。”汀兰看了一眼严聪聪道。 严聪聪皱了皱眉，“要不把我H城的房子卖了？” “败家仔！那可是你奶奶的祖屋！”汀兰白了他一眼道。北山路的小别墅，以后是有价无市，现在出手才真是要悔掉肠子。 “那就不卖。”严聪聪尴尬的笑了一下。 “房子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住，我现在有钱，另一半房款我来付。”汀兰借机道。如果不是怕伤严聪聪的自尊心，也不用这么麻烦。 “我再想想办法。”严聪聪梗着不松口。 “你现在工资也不高。如果你是去向家里长辈伸手拿钱，那不是更不好。还没结婚就让你拿钱买房，你家人会怎么看我。”汀兰耐心分析道，早知道她刚来上海就把房子买了，省得现在这么麻烦。 最开始只是想买个房，她能搬出宿舍，两个人也有个见面和独处的地方，不用天天压马路，吹冷风。现在这走向，变成购置婚房的感觉，男方一定要自己出钱置办。 “我们先买间小的吧，我也找队里人打听打听有没有便宜的房子。我会想办法凑到钱，不会和家里人伸手的。” 听了这番话，汀兰表示惊叹，严聪聪也会说这么接地气的话，看来这个新工作对他的改造不小，她只能点头，不好再有异议了。 “我妈妈是不是见过你了？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有说什么，她挺关心你的，……也想有机会能和你一起生活。”汀兰想了想，还是照实说道。 严聪聪嗤声道：“她都有自己家庭了，有丈夫有女儿的，还想拉上我一起，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严聪聪提到他妈妈的时候一直有种郁气，汀兰不知道怎么开解，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知道严聪聪父母离异，由奶奶带大时，她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虽然她是成人以后，父母才离婚的。但是他们各自成立家庭，也是抛下她孤独一个人。 其实李颐想让严聪聪去北京，说以后帮他们带孩子的话，她听了还是有触动的，至少严聪聪的妈妈是想要让儿子到自己身边，但是她的父母，却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去到他们的新家庭，他们会催婚、会关心她的工作，但是不会让她接触他们的新家庭，可能也是害怕破坏他们目前平静的生活吧。 不过比起严聪聪，她还是幸运的，因为她又有了一个温暖的新家，有岳爸和李爱华，有景明和春和，还有两个不满一岁的可爱小外甥和小侄女。 想到那两个宝贝，她突然开口道：“严聪聪，我们明年五月结婚吧！” 严聪聪惊喜的扶过汀兰的肩膀大声道：“你说的！我们五月结婚！”之前谈到结婚问题，汀兰一直推说工作稳定以后再说，他总有一种不踏实感，现在听到汀兰主动提及结婚日期，他喜出望外，恨不得马上把这事确实下来。 “现在已经一月份了，马上要过年，你爸妈年后有时间吗？能不能让他们来上海一趟，因为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方便去良州见他们。” “我想应该没问题。”汀兰踌躇道。刚才冲动之下提了婚期，这是自己主动和严聪聪求婚了吗？汀兰不禁有些后悔起来。她只是忽然之间很想要有个宝宝，有自己的家庭。 “我先回家和爷爷奶奶说这件事，他们肯定高兴坏了。”严聪聪喜滋滋道。 “如果你奶奶他们反对……”汀兰这时又有些担心起来，她当时的直觉，严奶奶并不一定喜欢自己，而且后来也没有安排自己去见严聪聪的爷爷。 “不可能！”严聪聪大声道，“你爸妈那边怎么样？对我有没有什么意见？” 汀兰笑着摇摇头。 “你没有说和我说过你爸爸那边的事，他后来结婚的妻子，是怎么样的人？”汀兰想先弄清楚严家复杂的关系。 “她反正也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你就不用管了。”严聪聪不大想谈及他的后妈，内心里他觉得自己家父母这么复杂的关系，让他有汀兰面前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如果我们结婚，她还是我名义上的婆婆吧，提前知道有个心理准备。” “她人还行，至少装着还行。以前折腾着想生孩子，现在年纪大了估计也没希望，我想她也不会为难你，她还要在我奶奶和我爸面前做好人呢。” 汀兰也没再多问了，如果没有意外，不久以后就会见面，那时也就知道了。 ———— 严聪聪兴奋的回家，打算和爷爷奶奶提起婚事的时候，发现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严奶奶正笑眯眯的抓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直到严聪聪推门进入。 原来是刘月华，严聪聪笑着朝她点点头，两个在H城时见过多次，北山路的房子还是托她找人修整的，见到她来上海，严聪聪也是挺高兴的。 “聪聪，快过来，月华表姐来了。”严奶奶朝严聪聪招招手道。 “这次到上海是出差吗？”严聪聪过来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个桔子剥了起来，看着刘月华道。 “这次是来培训的，要呆一个月。”刘月华淡淡地笑道。 “我让你月华表姐住家里，她不肯，我呆会就让小王把她行李带过来。”严奶奶道，小王是严爷爷的司机，刘月华是先到培训单位报到，放下行李后才来严家拜访的。 “姨奶奶，真的不要了，我们那里提供住宿，还挺方便的。”刘月华为难道。 “不行！外面哪有家里舒服，而且家里房间也多，难道你是嫌我这个老太婆罗嗦，不想留下来吗？”严奶奶故意道。 “不是的，那好吧，我在这里住几天陪陪您。”刘月华笑着无奈道。 “好，好。”严奶奶高兴道，她看着刘月华白静清秀的脸庞，隐隐有些念头冒出来。 “月华，真是越大越漂亮了，聪聪，你说是不是？”严奶有突然转头问严聪聪道。 严聪聪愣了一下，随即客气的点了点头。 “有谈对象了吗？”严奶奶继续问道。 刘月华尴尬的笑了笑道：“还没有。” 严奶奶满意的点头道：“聪聪小时候我带他回H城，那时候你们都还只有七八岁，聪聪和别的小姑娘都玩不到一块，但是和你在一起，就没有吵过架闹过别扭。” 严聪聪在一旁暗自撇嘴，那时候到H城陌生地方，刘月华和自己池水不犯河水，不在一处玩，自然相安无事不会吵闹。 “这次你来上海，让聪聪带你出去多走走，你们年青人能谈得来话，知道哪里有好玩的。”严奶奶提议道。 严聪聪抢先道：“奶奶，我可没时间，现在我队里忙着呢。我今天赶回来，是有事和你说的。” 刘月华也马上道：“姨奶奶，我要上课也没有时间出去走动，就不麻烦聪聪了。今天也有点晚了，我先回培训单位了，明天我带换洗衣服过来陪您住几天。” “怎么这么急？等小王回来开车送你回去，今晚你就住过来。”严奶奶着急的拉着起身的刘月华道。 刘月华笑着道：“我在上海要呆一个月呢，也不急在这一个晚上了。” 见刘月华态度坚持，严奶奶也没有办法，和严聪聪两个人把她送到门口。 见刘月华下楼梯走远。严奶奶轻轻的拍了一下严聪聪手臂道：“你啊，月华让你说的都不好意思留下来了。” “这关我什么事？”严聪聪不服气道。 “你在那个警局，做的事真的不危险？不用拿着枪出去吧？”严奶奶不放心的问起了严聪聪的工作。 “奶奶，我倒是想拿枪呢，路上也没有敌人让我射击啊。你放心吧，一点也不危险，抓个毛头小贼都是一堆人出去，根本轮不上我上前。”严聪聪宽慰他奶奶道。 “那你怎么三天两头才回趟家？这么忙，就算不危险，身体也要累坏的。”严奶奶对孙子早出晚归，天天加班早就不满了。 “放心吧，我在单位里都有休息的，就是来回不方便，所以直接睡在单位，我同事几个也是。”几次未归都是出外勤了，但是严聪聪并不打算告诉严奶奶。 “你说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严奶奶想起来问道。 严聪聪咧着笑容，灿烂道：“奶奶，我要结婚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电视播出了 看着老妻从严聪聪房间里出来，严爷爷眯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满道：“聪聪都那么大了，你还半夜起床去看他？自己年纪大了，这么冷的天小心着凉！”老人觉浅，他看了看手表，现在凌晨三点多。他被严奶奶吵醒了，也没有了睡意。 “他昨天又很晚才回来，就是天气冷了，我当心他踢被子，他从小睡觉就不老实。”严奶奶把外衣脱下来，掀起被子重新躺了下来。 “他不是说要结婚了吗？早点结婚也好，让他媳妇操心去！”严爷爷关了台灯，也重新躺了下来。 “……你说月华做我们孙媳妇怎么样？”严奶奶若有所思地道。 严爷爷一惊，顿时坐了起来。 “冷！赶紧躺下，把被子捂好！”严奶奶拍拍严爷爷道。他坐起来后，被子一半被掀开，寒气一下子进入到被窝里。 严爷爷“啪”地又把台灯重新打开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月华不是叫你姨奶奶吗？聪聪可是她表弟！” “月华是我表妹的孙女，血缘关系远着呢。我是觉得这孩子脾气性情都好，我实在是喜欢她。她的情况我们也是知根知底的。她比聪聪大两岁，女方大一点倒没什么，这还能照顾人。你说我们撮合撮合他们怎么样？”严奶奶这念头从见到刘月华开始就有了，这几天一直盘旋着，就是不知道怎么和孙子提。月华现在虽然暂时住在家里了，但是聪聪却是整天见不着人，两个人也没有个相处的机会。 “别瞎折腾了！聪聪和我说，他打算五月就结婚，马上就快到日子了，你赶紧筹备起来，过年我们两家长辈找个时间见面，到时候你把立国叫回来。”严立国是严聪聪的父亲。 严奶奶想到这也头疼，她疼严聪聪，一些事情上都顺着他的意思，这次他谈恋爱感情真热的时候，她也不敢叫孙子放弃，她开不了这个口，但是再拖下去，真娶了汀兰，她又觉得整个人都不安，生怕孙子以后遭遇不幸。 “你没见过聪聪喜欢的那个姑娘，太瘦了！不知道身体是不是健康？”严奶奶开始挑起汀兰的毛病。 “月华不也一样瘦条条的！”严爷爷嗤道。 “月华个头没那么高，她这样正好。那姑娘不一样，个高着呢，又瘦，就像麻杆一样。” “你别瞎扯，我电视里看见过那姑娘，挺拔秀气，不像你说的那样。个头矮的和我们聪聪也不搭配，你不知道你孙子的个头啊？以后别嫌弃别人家姑娘个高，你家里两个孙女在那杵着呢！” 严奶奶不说话了，生气的背过身子不理严爷爷。 严爷爷把台灯关了，重新躺下来道：“你这样子让未来孙媳妇知道，以后带着聪聪出去过，不搭理你，有你哭的时候。” 严奶奶赌气道：“我的孙子我知道，他不可能为了媳妇不要奶奶，你少幸灾乐祸的！” ———— 严聪聪对严奶奶最近一见面就催他带刘月华出去走走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觉得就是奶奶想把亲戚招待好的心理。 他现在是为筹集房款心烦，他托朋友打听，现在的房子，最差的也要一万多以上，他那两千多块钱根本差得远了。 他能借钱的朋友，一个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不久前刚出国了。他倒是留了一套房子可以借他住，但是严聪聪又不想在借来的房子里结婚。其他关系可以的，也借不出这么多钱。有些有钱的，又有一些复杂的牵扯，他又不想向他们伸手。 他挺沮丧的，通过这次买房的事发现，离开了家人的帮助，他连这点事都干不成。他和汀兰见面时，还担心汀兰问他筹钱的事，幸好汀兰一直没有提起过。 一九八八年二月一日开始，《西游记》在央视一套开始两集连播，让全国观众在晚上时间守在电视前面寸步不离，唐僧师徒四人成了大家交流的主要话题，活灵活现的孙悟空、心怀慈悲的唐僧、贪吃好色的八戒、持重的沙僧，还有陆续出现的各路神经妖怪，让电视机前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这部剧播到乔珍这一集的时候，汀兰也跟着同事到了电视台的活动室里观看。看到乔珍扮演菩萨化身的少女，天真嘻笑逗着八戒的时候，汀兰抿着嘴，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差不多是本色演出的乔珍，既娇俏又调皮，让她怀念起大家一起生活的那段美好的日子，又为她现在异乡闯荡而担心。 乔珍到了广州以后，给汀兰来过一封信，只是告知她在那边租了房子落脚，把地址发给了汀兰。但是汀兰后来寄了两封信过去，都石沉大海，她不知道乔珍是地址又搬迁了，还是遇到什么事。她看完电视以后，回去宿舍又给乔珍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自己看了她演出的角色，演的很好，很好。 如果这次乔珍没有回信，她打算联系乔珍家人，打听她的情况。 春节将近，《西游记》也快播完了，汀兰今年不能提前回家过年，电视台年三十还有节目录制，她要正月才有时间回家一趟。 2月13日也是腊月二十七，晚上播出的是天竺收玉兔。严聪聪正好下班早，来找汀兰的时候，被她以加班为借口推走了。 严聪聪失望的回去了，他本来还想和汀兰一起吃个饭，顺便商量年后家长见面的事。他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奶奶都在，两个人刚吃完晚饭。 严奶奶看见他回来，高兴的急忙叫杜姨再烧几个菜端上来，严聪聪摇头道，桌上的菜还剩很多，够他一个人吃的了。 “那让杜姨把菜再热一热，天气冷，菜都冷了，吃了对胃不好。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早知道我们就等你一块吃了。” “不用，太麻烦了！”杜姨刚把饭盛出来，严聪聪接过狼吞虎咽的大口吃起来。 严奶奶坐在饭桌边，看着孙子吃的香，高兴的笑眯了眼睛。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严爷爷这时也过来饭桌边上，看了一眼严聪聪，对老妻道：“聪聪是不是瘦了一点？” “瘦多了！他都是你睡着了才回来，你多久没看到他了？这孩子现在天天加班，能不瘦吗？要不你给孩子换个轻松一点的部门？”严奶奶建议道。 “奶奶，我现在工作很好，你不要操心了，我可不换啊！”严聪聪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听到严奶奶的话，赶紧出声道。 “大男人瘦一点没事，这是孩子懂事了，知道踏实干事业。”严爷爷虽然也有些心疼，但是想到骄宠长大的孙子现在肯吃苦，他也是着实欣慰。 严聪聪吃好饭，陪着爷爷奶奶坐到沙发上聊天。 “聪聪，你把棋盘拿过来，我们爷俩下一盘。”严爷爷招呼严聪聪去拿象棋，孙子从小就和他学下棋，现在除了老友和孙子，其他人和他下棋都在让棋，让他失了很多兴趣，今天孙子难得有时间，他们正好来两盘。 “别下了！《西游记》马上要开始了，你不是也要看这电视剧吗？”严奶奶提醒道。 “对，这电视要开始了。……我们先下一盘吧，等电视开始就不下了。”严爷爷既有棋瘾又迷西游。 “奶奶，现在电视在放《西游记》？”严聪聪问道。 “是啊！拍的可真好，猴子像猴子，还真的能腾云驾雾在天上飞！”电视上刚有特技出现，让现在的观众着实惊叹神奇。 严聪聪抓了抓额头想了想，汀兰之前去外地拍戏，不就是演西游记里面的女妖精吗？是演什么妖精来着？ “奶奶，现在电视里妖精出现了吗？……你有没有看到眼熟的？”严聪聪小心的问道。 “哎哟，那妖精可多了，那白骨精可真坏，还有那猪八戒可真蠢……”严奶奶一提起剧情，话就停不下来了。 “孙悟空大闹天空那一段最精采，可惜你没看到，不过以后应该会再播出。”严爷爷也跟着评论道。 这次杜姨收拾好厨房，也过来坐下，她也在追剧呢。 “聪聪，现在这西游记估计就你不知道了。我去街上买菜，都听他们议论呢。” 严聪聪现在队里正在年前安全大检查，大家忙的不可开焦，家都没有时间回，哪有功夫看电视啊。 不一会儿就到了西游记播放时间，当片头里音乐响起，孙悟空从石头中飞出，严家每个人都开始聚精会神盯着电视小屏幕看起来。 这集师徒四人来到了天竺，当一派异国风光在屏幕上出现，让人对接下来的剧情更加期待。 师徒进入寺院，一个戚戚而哭的少女出现时，严奶奶马上道：“这肯定是妖精！” 熟悉的身影一出来，虽然化妆及服饰让她有了极大了的改变，但是严聪聪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顿时从沙发上起身，扑到了电视前。 “聪聪，别挡着我们！”严爷爷急忙唤道。 这时电视也转换到热闹的街景，严聪聪若有所思的退了回来。 电视里公主的车驾出现，汀兰的脸庞一出现，严聪聪马上又直立起身体，眼睛直直的瞪着电视。 当汀兰神情大胆妩媚，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唐僧，并取出弓箭射出来时，严聪聪狠狠地咬了咬牙。 “这公主可真漂亮！怎么和刚才那个妖精长得一样？”严奶奶道，她还以为被玉兔吹到寺庙的真公主是妖精。 “阿姨，我怎么觉得这公主有点眼熟？”杜姨总觉得哪里见过似的，一时想不起来。 严聪聪这时一直没有说话。 这时汀兰也在他们电视台的活动室和一大帮人一起观看电视。 当玉兔出现不久，就有人认出那是汀兰，电视台的同事们都十分惊讶激动，一半的时间看电视，一半的时候转头好奇的打量汀兰。 当那段歌舞出现，汀兰听到还是那一段天竺少女的歌曲，声音也是那么甜美，但是却不是曾经熟悉的那个声音了。 “驸马，你看，今晚月圆花好，何不及时行乐呢？”当玉兔迫着唐僧成亲时，严聪聪的牙后跟又咬紧了。 “这女妖精真厉害！我现在看着也觉得面熟。”严奶奶说道。 “……那是汀兰演的。”严聪聪这时不得不说道。虽然他对汀兰在电视上勾人的样子有点吃味，但心里不得不承认她演得真好。 “什么？”电视机前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这公主就是汀兰演的。她之前上学的时候被西游记的导演看上，请她去拍了这个戏。” “你说这个就是你的女朋友？”严爷爷指着电视里被孙悟空追打的玉兔精道。 “怪不得我觉得面熟，原来这女妖精就是她演的！”严奶奶扶了扶老眼镜，再仔细的看了一下电视里的人影。 “是的。漂亮吧？”严聪聪露着白牙笑道。放开偏见以后，真觉得自己女朋友不错。从来没有见过汀兰这样的扮相，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味道风情完全不一样，他觉得挺神奇。 严爷爷和严奶奶面面相觑，现在还有点不可置信。 兰溪镇，岳爸他们也在看电视，他早就收到汀兰的来信，知道她出演了电视剧，今天这集有她的戏份。 他们特地从市里回来，就是想通知亲朋邻里知道，女儿演电视了，而且是现在正在热播的《西游记》。 家里电视机特地搬到了一楼，方便接待满满当当的老邻居。李爱华还买了许多花生糖果招待来看电视的人。 每当汀兰出现的时候，电视机前总要闹哄哄一阵，大家议论着身边从小看到大的姑娘有一天上电视的惊奇感。各种赞美的话不要钱似的说着，岳爸和李爱华听得满脸喜气，不枉他们特地回镇上炫耀一番的苦心。 当电视结束，岳爷爷和奶奶还留下来，问岳爸汀兰的婚事。岳爸说道，明年应该就能请他们吃喜酒了。岳爷爷听了，敲敲烟杆，满意的笑了。 兰溪镇埠头桥一处人家，今天这家有电视机的家里也聚了一群人，追看《西游记》，春弟抱着儿子道：“这妖精和唔妈初中的同学长得可真像！就是她的眉毛没这么黑浓。” 等这一集放完，大家还恋恋不舍得离去，把片尾都看好为止，春弟看到演员表上岳汀兰三个字的时候，惊的叫了起来，把她怀里的儿子都吓得哇哇哭了。 “哎呀，这玉兔精真的是岳汀兰！” 第一百五十章 董家做客 2月14日西方情人节，汀兰还在睡梦中，一大早宿舍的门就被“梆梆”敲响了，她把脑袋钻出被窝，挣扎着张眼看了一下对面床铺的周娟，只见她伸出半个头，咕喃一声又背过身睡着了。 汀兰只得起床，披着大衣去开门。 冬日六点多，天还灰蒙蒙的，汀兰推开门，看到黑乎乎的人影站在那里，她睁大眼睛一看，原来是严聪聪！ 她着恼的推了他一把，把门轻轻带上，走了出去。 “你这么早找我什么事啊？”汀兰站在堆满杂物的走道间，压低声音道，她怕响动把旁边宿舍的同事吵醒。 严聪聪双手捧着汀兰的脸，仔细打量了女朋友一番，他觉得拍戏化妆挺神奇的，看着一头偏黄毛发，长眉大眼的女朋友，和昨天晚上电视里那个浓眉浓睫的异域少女似乎不是同一人一般。 “我昨天晚上看了《西游记》了。”严聪聪轻轻道。 汀兰被他的大手冰的清醒了不少，她眉开眼笑道：“怎么样，我演得好吗？” 严聪聪点点头，“就像一个真正的妖精！” 汀兰笑眯眯，她看着天际露出的鱼肚白，突然想起来，今天是2月14日，她高兴的抱着严聪聪的腰道：“情人节快乐！” 严聪聪迷糊着不明所以。 “晚上我们去红房子吃西餐？”汀兰甜甜地道。虽然严聪聪不知道这个节日，但作为一个商业营销洗脑过的现代人，汀兰还是很重视这个节日的。 “我，我晚上要加班，……明天，不，后天晚上，我一下班就过来陪你。”严聪聪保证道，他是今天一大早赶过来特意见汀兰一见，马上要去单位上班了。 汀兰嘟起嘴巴，后天都是除夕了，但她也不能阻碍男友上进，“那可以陪我吃早餐吧？” 严聪聪拼命点头，见汀兰并没有不开心，他才放下心来。 汀兰进了房间换上衣服，简单梳拢一下头发，拿了脸盆出来到过道处接水洗脸。 当她把毛巾放进冷水里时，严聪聪挤上前，把手伸进去到冷水里，拧了一把毛巾递给汀兰，汀兰看了他的动作，直接仰着脸朝着严聪聪闭上眼睛。 严聪聪笑着拿着毛巾帮她把脸轻轻擦了一下，重新把毛巾放到脸盆里搓了一把拧干递给汀兰，把头低下道，“我早上起床就来这里了，我的脸也没洗呢。” 汀兰笑嘻嘻的接过毛巾也帮他擦了把脸。 接下来汀兰就着冷水刷牙，这时候她真怀念以前的热水器。她们两个单身女孩子，平时吃饭直接在单位食堂里解决了，宿舍外面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放煤炉什么。平时热水也是食堂打的。昨天晚上她忘了多打两瓶热水备着，今天早上就只有用冷水洗脸刷牙了。 汀兰进去房间挖了一大勺面脂，大半涂在严聪聪的脸上，弄的他别扭的直撇头。 天色虽然早，但是路边上的小吃摊已经支起来了，汀兰两人紧挨在一起，到马路对面的馄饨摊上叫了两碗小馄饨，严聪聪还跑到旁边买了油条和包子带过来。吃了热腾腾的早餐后，他又匆忙骑上自行车赶到单位报到了。 汀兰早上到电视台，每个人都朝她笑着打招呼，连他们组的的领导都特意过来看了她一眼，弄的她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她出演过《西游记》一角的事被同事知道，现在已经传开来了。虽然电视台见演员的机会很多，但是西游记现在毕竟热播的时候，大家好奇心还是难免的。 而且今天她们组长还给了她挑大梁的机会，今年台里年三十的活动，当然有台里的资深电视人主持，但是元宵节的那一档月圆茶话会，邀请上海市各阶层不同岗位上的杰出人员齐聚的活动，由她担任现场主持。接到这个任务汀兰很高兴，准备起活动所需的一些材料去了。 周娟和汀兰是同期进入电视台，她现在还是在做着倒茶送文件的跑腿活儿，汀兰已经是台里二线主持人了，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她也是和汀兰接触最多的同事，知道汀兰自己外面也在做着老板，所以一开始彼此差距拉大以后，倒是少了嫉妒，多了钦佩之意。 作为一个上海本地人，周娟并没有上海女孩子说话轻声轻气的嗲劲，但是她同样有着这里人会过生活、追求体面的性格。 她平时是挺节省的，牙膏挤到没有了，还会用剪刀剪开一点点刮出来再用两天，去食堂打菜时也只打一个菜，一个月才会打一两次肉。但是她会主动约汀兰去西餐厅吃牛排，去友谊商场花大价钱买衣服。 这可能就是上海人所说的会“做人家”吧。 汀兰和周娟虽然没有成为像乔珍那么好的朋友，但两个人平时相处还是不错的。 她看到汀兰在忙着收集元宵节活动材料，准备讲稿，问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呀？” 汀兰摇头笑笑：“暂时没有，呆会如果有需要，再找你。” 周娟点了点头，捧着热腾腾的茶杯捂着手，笑着道：“今天一大早，是你对象找来了吗？” “恩。”汀兰点点头。 “唉，你比我还小一岁呢，都已经找到男朋友了，我还被家里天天催着相亲！”周娟叹口气道。 “对了，你前两天不是刚见了一个人吗？怎么样？”汀兰想起来周娟刚相过亲，她都忘了问她了。 “哎哟，不要提了，那人猪头三一样。”周娟气呼呼道，“肥的咧，有我三圈大，眼睛都挤得看不见了。”当时介绍人把两个约在咖啡馆，周娟一看到相亲的男方时，吓得连忙就想逃走。没见面时介绍人夸得厉害，她现在知道了，媒人的话都是不能信的。 汀兰听了周娟的描述，回忆起自己上辈子丰富的相亲经历，不禁失笑。 快下班的时候，董其瑞到电视台来找她，他现在一半的时间在学校，一半的时候跟着教授在医院实习，年前有一些医生放假，他们这些实习生反而大半要留下来，董其瑞也不准备回去过年了，今年他妈妈准备了一大桌吃的，算是提前吃年夜饭，明天就要赶回镇上，陪着董厂长去了。 上海现在只有他们母子俩，董其瑞还叫了两个没有回家过年的同学一起，他今天特意到医院找汀兰，如果她有时间，想请她一道过去家里提前吃年夜饭。 汀兰和周娟一起下班准备回宿舍的时候，看到董其瑞过来，她十分高兴，把一旁的周娟介绍给两人认识。 听到董其瑞今年提前吃年夜饭，家里还请了他的同学，汀兰转了下念头笑道：“我同事可以一起吗？” 周娟尴尬的推了汀兰一下，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哪有不认识的上门蹭白食的。 董其瑞听了倒是连忙点头道好，笑着邀请周娟一定要一同去。他想着今天另外一边是大学同学，如果汀兰这边也有熟人相陪，她会更自在一些。 见周娟还有些犹豫，汀兰不由分说的拉起她就走。 三个人转了一趟公车到了董其瑞的家。一路上，周娟倒是落落大方的和董其瑞交谈着，上海女**际能力都不错，董其瑞也微笑着回答着，一来一往倒是挺融洽。汀兰在一旁看着有些窃喜。 董其瑞的房子是四年前买的，在一片老房区里，三个人到了楼下的时候，他指了指三楼中间的一间房子道，“上面就是我家了。” 周娟抬头看了一眼道：“这区块以前都是上海轮船厂工人的宿舍，没想到你家安置到这里啦。” 董其瑞笑着道：“是的，旁边邻居大都是轮船厂工人，我这房子据说还是他们一个保卫科科长的，后来他爱人另外分到了一套新房子，这个就卖掉了。” “那你们产权有没有办清楚，这个房子个人能出售吗？”周娟急忙问道，生怕董其瑞吃了亏。 董其瑞点点头道，“这个是房改房，户主已经从单位手里拿到了产权的。” 三个人上了楼梯，一路过来已经有好几个人和董其瑞打招呼了，他在这住了四年，邻居也都熟悉了。 房子大门半开着，董其瑞推门，笑着让汀兰两人先进去。房子外观老旧，但是里面明显是重新装潢过的，加上齐文秀本来是一个讲究人，房间布置的很不错。新颖的家具，齐备的电视收音机等。汀兰在客厅里还看到了一台难得一见的冰箱。 汀兰看见客厅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烧好的菜肴，美味丰盛，她看了不禁食指大动，以前在良州读高中的时候，也尝过几次齐文秀的手艺，她一直觉得不错。 “唔妈，汀兰来了！”董其瑞朝厨房间叫道。 齐文秀这时从厨房间出来，看见汀兰，她惊喜的上前打量道：“汀兰，你到上海了怎么都不来家里玩？长大更漂亮了！” “谢谢齐阿姨，你也越来越年青时髦了。”汀兰笑着道。齐文秀卷发刚整理过，整齐服帖，身上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下身条纹呢绒裤子。 “嘴巴还是一样甜！”齐文秀笑道。 “齐阿姨，这是我的同事周娟，今天一起过来吃饭，您不会不欢迎吧？” “哪里！欢迎欢迎！”齐文秀连忙道，她刚才就好奇站在汀兰旁边的女孩子，不过一时不好问，知道汀兰的同事，她热情的招呼两个人先坐下吃一点零食聊聊天。 “汀兰，我同学马上要到了，我下楼去接一下，你们先坐着，我很快上来。”董其瑞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道。 “没问题，你先接人吧！”汀兰笑着道。 “阿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我们可不好意思坐着等吃饭啊。”周娟脱下外套，撸起袖子上前道。 齐文秀笑着拉了一下周娟道：“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动手，赶紧坐下休息一会，先开电视看一会，菜马上快烧好了，等其瑞同学上来，我们就开始吃。” 虽然齐文秀说不用帮忙，但是周娟还是跟着她去了厨房，帮忙剥蒜递菜，齐文秀不禁频频打量起她来，心里很是高兴。 汀兰见两人进了厨房，她吐了吐舌头，她想正好给周娟表现的机会，她就不跟进去凑热闹了，站起来在房子里参观一下。 董家的这套房子是两居室的，大约六十平方左右，两个房间关排，出来是客厅兼饭厅，对面就是厨房和卫生间。 比起现在一些更老的房子，房间里没有厕所，厨房全是在楼道里的要强上很多。 不一会儿，董其瑞的两个同学也到了，两个都是男同学，其中一个戴着厚重的眼镜，一看就知道是学习刻苦的好学生。另一个稍显活泼一些，看到今天来的还有两个女孩子，急忙朝董其瑞挤眉弄眼的打探一番。 董其瑞笑着为双方介绍了一下，戴眼镜的男同学叫厉辛园，活泼的那个叫张友华。 菜都已经烧好上桌，齐文秀还开了几瓶健力宝饮料递给几个人，热情的劝大家不要客气，赶紧吃菜。 张友华见到汀兰以后，一直觉得面熟，刚才频频偷看，其他几个人都发觉了，厉辛园红着脸在桌子下面偷偷扯了他衣服一下提醒他注意，看着董其瑞都转身看他，张友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对汀兰道：“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你看，太孟浪了！主要是觉得哪里见过你，挺眼熟的。” 厉辛园暗自翻了翻白眼，这个老同学，又用这一招搭讪漂亮好孩子了。 周娟这时偷偷笑了起来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看过《西游记》了？” “是的……对，对了，你是，你是那个玉兔精？”张友华惊的指着汀兰大声道。 汀兰点点头。 这时齐文秀都吃惊的看向了汀兰，她一直在看《西游记》，昨天晚上那集天竺收玉兔她当然也看过了，还感慨这个人挺像其瑞同学，没想到真的是！ 只有董其瑞和厉辛园不明所以，这两个用功的乖宝宝一直呆在医院或学校，没有看过电视。 接着饭桌上就着汀兰拍戏这事热烈的聊了起来。张友华一直处于激动状态，汀兰感觉他就像后世的狂热粉丝，担心他随时会扑过来，幸好中间隔了一个董其瑞，不然汀兰还不能放心的坐着吃饭。 46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夜夜夜 吃到一半的时候，齐文秀开始和周娟聊了起来，装着无意问起了她的事，知道周娟是上海本地人以后，她心里觉得挺满意，看着周娟和儿子一眼，不禁笑着暗自点头。 饭后周娟和汀兰帮忙收拾了碗筷，大家坐下来看了一集《西游记》，汀兰和周娟就起身告辞了，她们还要回单位，怕太晚公交车停驶了。 张友华一直想挨近汀兰坐着，被董其瑞赶到了一边，听到汀兰要回家，他主动提出把两人送到住所，董其瑞没有答应，他同学今天的表现让他在汀兰面前丢了脸，他本来是打算自己送两人回去的。 最后争执的结果，是董其瑞和厉辛园、张友华三个人一起送两个女孩子回去，毕竟是年轻人，一路上大家聊得不错，张友华虽然反应激动一点，但为人开朗也挺能带动气氛。 等董其瑞他们离开以后，汀兰问周娟对自己同学的看法。 周娟红着脸道：“你这个同学挺不错的，为人斯文、以后又是医生，你当时怎么不考虑他呢？” 汀兰笑着道：“我们初中就认识了，像兄弟姐妹一样。他人很好，如果你觉得他不错的话，我帮你们制造一点机会？” 周娟笑着抿着嘴道：“你不要胡说了，我看你同学好像没这意思。” “董其瑞不是一个见了女孩子就会献殷勤的人，这是他持重可靠的地方。” 周娟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良州人可真厉害，你自己有本事做生意，你同学也是，家里早几年就能在上海买这么大房子，你们那里是不是有钱人特别多？”周娟好奇地问道。二居室的房子在现在上海住房紧张的情况下是很好的条件了，周娟没有进单位之前，一直和父母兄嫂挤在二十几平方的砖木老房子里。她自从搬到宿舍以后，就不在家里留宿了，她上铺的床铺也早就让侄子侄子睡上去了。 “董其瑞的爸爸是我们镇上一家国营搪瓷厂的厂长，他家条件一直不错。他又是独子，家里肯定尽力给他创造各种好的生活环境。”汀兰也把董其瑞家的情况和周娟介绍了一下。 “你同学现在还在读研究生，是不是还不打算找对象？你帮我打听一下吧，问问他对我的看法。”周娟羞红着脸，大方地道。 汀兰笑着点头道好。 ———— 年三十的时候，电视台举办了一期共度除夕的晚会，汀兰虽然不是主持人，但也是要留下来帮忙，在忙忙碌碌的结束节目录制，送走了宾客以后，台里的食堂烧了三桌饭菜，让留在这里没有回家过年的同事们一起吃个年夜饭。热热闹闹到了十二点多才结束。 静下来以后，汀兰开始想念远在老家的亲人们。 今年是家里两个新增加的小成员的第一个新年，她好想回去陪他们一起度过。还有岳爸李爱华和景明，她来这里以后，这几年一直是在家人身边过的新年。今年她只有一个人，而且可恶的严聪聪又要在局里值班。 严家今年除夕夜过的也并不和乐，这是继严聪聪堂兄去世那一年后，过的最冷清的一年了。 因为今年家里的男人们，除了严爷爷以外，其他都没有回来。 在Z省工作的严大伯，现在在敬老院和一线的单位慰问。严聪聪父亲留在部队不能回来，而每年都陪在身边的严聪聪，今年留在公安局里值班了。 严奶奶又一次抱怨起严聪聪的工作了。 往年严大伯和严聪聪父亲大都不能回来，很少在家里过年，严奶奶也已经习惯，但是至少有孙子陪在身边，而今年除了严爷爷，就是几个女人了。严伯母、二孙女还有一个杜姨。 虽然饭菜烧了一大桌很丰盛，窗外鞭炮声不停，但是在座的人都没感到过年的气氛。 “爷爷、奶奶，严聪聪不回来你们就不过年啦？”严晓华不满道。 严奶奶没理她，嘱咐杜姨把这些菜肴分出来，放在锅里热着，晚上孙子回家就能吃上。 “不知道聪聪今年有没有吃到饺子？”严奶奶不放心道。虽然孙子是在上海出生，但是因为严爷爷是北方人，家里习惯每年过年都吃饺子的 “放心吧，饿不到他。”严爷爷说完，看了一下杜姨，“小杜，你饺子没有都下锅吧？” 杜姨笑着道：“叔，放心吧。今天包了很多，刚才留了一大半下来，足够聪聪吃。” 严爷爷满意的点了点头。 “爸，妈，立强明天就能坐车赶回来。”严伯母开口道，她知道今年过年冷清，两个老人心情都不是很好。 “嗯。明天他如果回来的晚，就不要让他赶过来我们这边，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初二再过来也行。”严奶奶马上道，她担心大儿子累着。 “立国今天来电话了，说要初五才能回来。”严奶奶转头对严爷爷道。 “你有没有和他说过，正月聪聪女朋友家长要见面的事？”严爷爷问道。 严奶奶不吭声了。 “爷爷，聪聪真的要和那个女孩子结婚啦？”严晓华大声道。 “爸，我和立强也说了，他说到时候他也要回来一起见见。”严伯母笑着道，“马上就能喝到聪聪的喜酒了，真好！说不定明年过年家里就能再添两口人了。” “哈哈哈。”严爷爷高兴的笑道，“只要聪聪有本事，明年真能给我们抱上曾孙也说不定。” ———— 良州兰溪镇，今年岳家过年虽然少了汀兰，但是多了一个小宝宝，四代同堂，倒是一样热闹。二叔家的儿媳妇也怀孕了，今年家里一下进来三个人，岳爷爷和岳奶奶笑的很美满。 不过大家提到远在上海的汀兰时，还是唏嘘，虽然孙女/女儿让自己长脸了，但是过年也不能回来，他们也有些失望。 汀兰的二婶笑着道：“这姑娘长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今年是因为工作不能回来，以后结婚，一样要在婆家过年。你看春和自从结婚后，这两年过年也都不能回来。” 岳爸听了心里更不舒服了。 “良友，汀兰对象家定了时间没有？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长辈见面？”岳奶奶又催问起见面的事了。 “还没有。我想快了吧。”岳爸也在想这个事情，“阿爹、阿娘，到时候如果双方见面，你们也跟着一起去！正好带你们去上海玩一趟。” “……那能成吗？”岳爷爷放下了酒杯踌躇道，“上海那么远，我们这些人一起过去，花费也不少吧？” “你们两口子去见就行了，你们自己的女儿自己就能做主，我们就不去了。我和你爸都这把年纪了，也不跑那么老远折腾了。汀兰结婚时候，再带对象回来给我们见见也是一样的。”岳奶奶连忙道，这么一大家子去上海，到时候住哪？而且肯定呆好些天，她怕儿子花钱。 “阿爹、阿娘，大哥大嫂想带你们去上海玩这是好事，我们想去也去不成呢！你们就答应下来吧。”二叔三叔几个劝道。 “阿爷、阿奶，你们就答应吧！到时候我和小英说不定也会去，你放心吧，花不了多少钱的。”景明笑着道。 “那到时候再说吧，也要看看男方家里的意思。”岳爷爷倒是挺心动的，临老了能去上海走一趟，那他也知足了，他转头对岳奶奶道，“你说是吧？” 岳奶奶还有些犹豫，见老伴这态度，知道他是想去的，岳奶奶也不再言语了。 ———— 汀兰的宿舍就在电视台后面，当她回去的时候，都快凌晨一点了。周娟今天也回家过年了，不知道晚上有没有回来。她双手插在白色长款羽绒服口袋里，脖子上围着灰色的羊毛围巾，还是冻的直哆嗦。 今天这幢宿舍楼的灯火一半都亮着，汀兰到楼道时都不用打开备着的手电筒了，她来到二楼走廊时，发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向她走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严聪聪！ 汀兰欢快的奔跑过去，两个紧紧的搂在了一起。 打开房间门后，发现周娟还没有回来。汀兰提了提热水瓶，发现是空的，她转身向严聪聪道：“冷吗？热水没有了，本来想倒一杯给你暖暖身子的。” 严聪聪看了一下八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心里早就蠢蠢欲动，这时候搂着爱人，比什么热水都管用。 他走到汀兰的床铺上坐下，拍拍床铺朝汀兰示意。汀兰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严聪聪把汀兰宽大的围巾给解了下来，又要伸手拉开她羽绒服的拉链。汀兰警戒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干嘛？” 严聪聪仰着脸，一本正经道：“你当我想干什么？进了屋子，还捂得这么紧，我怕你不舒服。” 汀兰白了他一眼，“放心，我很好！不劳你担心了。” 严聪聪一把搂住汀兰，把她提到自己腿上坐好，“刷”的一下把她羽绒服拉链扯了下来，直接伸手进去抱紧她着贴身羊绒衫的纤细腰肢，叹道：“还是夏天好，冬天包的像面人一样，想抱抱你，都要隔着老厚的衣服。” 汀兰回搂着严聪聪，吃吃笑道：“夏天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说穿得少，都被人看光了。” 严聪聪鼓着脸反驳不了，看了一眼汀兰娇俏的小脸，心里一下骚动，朝汀兰脸上一阵乱吻，汀兰不舒服的想把他推开，不知道他何时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冰凉的大手一接触到身上的肌肤，汀兰冻的一阵哆嗦。 严聪聪抚着温暖细腻的肌肤倒是激动起来了，把汀兰放倒在床上，扑上去继续吻着。汀兰挣扎着想推开他，宽厚的身体一起来，她刚觉得松口气，坐起来脱了外衣的严聪聪这时又朝她俯了下来。 “严聪聪，别，快起开！”汀兰面色潮红，羞涩的叫道。 “我就想亲亲你。……别怕，我不会怎么样。”严聪聪声音暗哑的低喃道。 看着都快把自己衣服扒光的严聪聪，汀兰根本不信他说的话，但是她现在在严聪聪的亲抚下，全身无力，脑子也快糊成一片，根本不知道怎么阻止事态的发展。 这时走道间一阵脚步声传来，宿舍的门被叩响了，“汀兰，你睡了吗？我忘带钥匙了，能不能帮我开一下门。” 是周娟回来了。 汀兰羞愧的用力推开了严聪聪，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坐了起来。 严聪聪这时头发凌乱，面色潮红，呼呼的喘着粗气。 “你，还好吗？我现在去开门了？”汀兰望了一眼男友道，她现在有点庆幸周娟回来的及时，不然两人真要出事了。 “我们过几天就去找房子，买不了我们先租！”严聪聪咬牙低声道。 汀兰笑着把他的外套捡起来，扔到他身上。 “汀兰，在吗？”这时门又叩响了。 汀兰反应过来急忙应道：“我马上来了！” 她看了一下严聪聪已经把外衣穿好，这才放心地去把门打开。 周娟一见到屋子里面的情景，心下了然，她有些尴尬道：“要不，我，我今天回我家去住一晚。” 汀兰红着脸道：“他马上要走了。” 这时严聪聪朝周娟点了点，起身离开了房间，汀兰拿起羽绒服套上，对周娟道：“我去送他一下，你门先不要锁。” 周娟立刻点了点头。 看着身形高大，一直黑着脸的严聪聪从她旁边经过，她吓着闭住了呼吸。心道，汀兰这男友可真凶！ 在宿舍楼前，两个人又抱着一会儿，严聪聪在她耳边低声道，“要不我们下个月就结婚吧？”他都等不及五月份了。 汀兰轻轻敲了他一下，起开话题道：“你晚上不能陪家里人过年，下班又跑到我这里来了，快回去吧，你爷爷奶奶说不定这时候还在等着你呢？” 严聪聪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两点了，“我爷爷奶奶睡得早，不会这么晚还等我的。”说完他也有些不放心。他小时候开始，每年都是陪着爷爷奶奶一起过年的，前几年爷爷和大伯、爸爸都忙的不能回家的时候，就是他还是一直陪着奶奶。今年他上半夜值班，刚和人交接班后就跑来汀兰这里。 “快回去！现在也很晚了，等你正月空下来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出去。”汀兰推开严聪聪道。 两个人刚温存过，现在一下子要分开，都有些留恋，目光粘乎了很久，严聪聪才拉起自行车跨上车座骑走了。 汀兰摩擦着冻僵了的双手，也回了房间。 46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年约会 严聪聪回到家时，爷爷奶奶果然都没有睡，坐在沙发上打着盹等他。严聪聪心里一阵愧疚，当他看到奶奶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急忙走了过去。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不进房睡，在外面多冷！”严聪聪扶着奶奶道。 “今天随你爷爷老家的风俗，我们也正好守岁。你晚上吃了什么？给你留了一大盘饺子，你现在饿不饿，奶奶去把饺子下锅，马上就能烧好。”严奶奶要往厨房里走。 “奶奶，我不饿，你不用烧了。”严聪聪连忙拉住严奶奶道。 “忙到这么晚怎么会不饿，很快的，你先坐一会。”严奶奶拍拍严聪聪的手道。 “你过来坐下吧，你奶奶就是等你回来给你烧顿饺子吃了以后才能安心睡觉。”严爷爷道。 严聪聪过去坐到爷爷的身边，把他坐起来后垂落的大衣重新给他披上。 “爷爷，大伯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明天就能回了，谁知道呢，大领导到时候又会有什么事耽搁了。”严爷爷调侃道。他拍拍了孙子的手臂，“你是骑车回来的吧，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呢。是不是冻坏了？” “没事，我火力足，不怕冷！”严聪聪笑着道。 “傻小子！”严爷爷慈爱的看着他笑道。 不一会儿严奶奶端着饺子出来了，还调了一小碟蒜醋调味。 严聪聪呼噜噜一口一个饺子，都不用怎么嚼就下肚，没几分钟一大盘饺子就被他吃光了。 “慢点吃，吃太快消化不好！”严奶奶笑眯眯的道，看着孙子吃的痛快，她觉得这晚上也没白等，总算没让他大过年的饿着肚子。 “奶奶，和汀兰父母见面的时间定了吗？最好安排在正月吧，我这段时间会空一点。”严聪聪擦擦嘴巴道。 严爷爷看了老伴一眼，“还要问一下你爸什么时候回来，一起见见，他儿子结婚，总不能婚礼上才通知他到场吧。” 严聪聪笑着点头道：“那明天给我爸打电话，问他一下。” “……聪聪，你真的要和那个女孩子结婚？”严奶奶终于忍不住道。 严聪聪用力的点点头，“如果有可能，我还想早一点办婚礼。” “如果奶奶不喜欢那个女孩子呢？” 严聪聪瞪大双眼，惊讶的望着他奶奶道：“奶奶，你是开玩笑吧？” “聪聪，你可能现在觉得还喜欢，但是这感情是会变的，其实好姑娘也很多……”严奶奶拉着孙子的手道。 “我不会变！我只喜欢汀兰，我会娶她的！奶奶，你只要和她相处久了，肯定也会喜欢她的。”严聪聪抽回自己的手，表情凝重道。他没有想到奶奶真的会不喜欢汀兰，既使这样，他的心意也不会改变，奶奶一向疼他，他希望说服她接受，她们两个人都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人，他不希望两个人有矛盾。 严爷爷坐在旁边一言不吭，他眼睛从老伴和孙子身上来回打量，也希望今天晚上能把事情说开。 “奶奶肯定有不喜欢她的原因，奶奶也是为了你好……” “你为什么不喜欢汀兰？”严聪聪打断道。 “她，她就是不是很顺人心意。”严奶奶也知道她不喜欢的理由不好和孙子明说，这个原因说了孙子肯定嗤之以鼻，但是她觉得有些东西不能不信。 “她哪方面不顺你心意了？”严聪聪紧紧追问道。 严奶奶有些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你觉得月华怎么样？”严奶奶突然把话题一转道。 “这和月华表姐有什么关系？”严聪聪纳闷这事情还没说清楚，怎么又提上了外人。 “我觉得月华知书达理，各方面都比汀兰优秀，我想让她做我的孙媳妇。” “噔~”的一下，严聪聪拳头捶到茶几上，发出一阵巨响，他刷的站了起来，“除了汀兰，我谁都不娶，那个刘月华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您别把她和我扯在一起。” 说完怒气冲冲的进了房门，“啪”的一下把门甩上了。 严爷爷见孙子态度恶劣，刚想开口训斥，就见他已经回到房间，他站起来想去敲开房门，被严奶奶死死拉住了。 “好了，让他休息吧，你这火气和他撞上，大过年的又不得安生了。” “他这是什么态度，有话不好好商量，对着长辈敲桌子咂门，真是欠教训了！”严爷爷虽然和老伴不站在一边，但是对孙子的态度也是不满，怒气冲冲的喝道。 “也怪我，在这个时候和他提这事。你就不要生气了，他大过年的值班到半夜回来，让他好好休息吧。”严奶奶自责道。 “都是你惯的！”严爷爷也不管了，折腾半夜他也累了，直接回房去了。 “不守岁啦？”严奶奶问道。 “守什么岁，我们家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你也赶紧睡吧，这把年纪了，少折腾！” 严奶奶怏怏地不再说话了。 ———— 大年初一，两个老人起来的时候，严聪聪已经不在了，严奶奶捏着手里的红包，一时很是失落。 严聪聪又来到汀兰宿舍，两个人今天休息，难得一整天都能在一起，很是珍惜这个时间。今天严聪聪还把汪汪带过来了，汀兰搂着汪汪亲热了一番。 大年初一的上海街头，人流比平时少一半，一些店铺也都没有开张。但是路上的行人打扮的比平时更为光鲜整齐。 汀兰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短款连帽羽绒服，系着一条白围巾，一条黑色紧身的灯芯绒裤子配着一双短靴，很是精神亮丽。 她见严聪聪还是穿着昨天的黑色羽绒服，头发有些凌乱，不禁伸手抚着他的脸笑道：“大年初一，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这件衣服都穿多久了？不是另外给你准备了一件咖啡色的羽绒服吗？就是让你新年穿的。” 严聪聪尴尬的笑了一下，他今天一大早就出来了，也不敢太早去找汀兰，只得在大街小巷转悠两小时才过来，他根本也没心思注意衣服打扮。 今天街头小食店都没有开张，两个来到汀兰电视台的食堂吃了一顿早饭，看着严聪聪狼吞虎咽的样子，汀兰好奇道：“你没在家里吃了早饭出来？” 她不知道上海这边过年第一天吃什么，在兰溪镇的风俗，早起要必要喝红糖水，再吃一碗放了荷包蛋的长寿面。 严聪聪摇摇头。 “你爷爷奶奶对你这么早出来没意见？”汀兰继续打探道。 “我们呆会去中山公园逛逛吧？”严聪聪提议道。 “好啊。我们给汪汪带几个肉包子出去。”食堂里不让狗进来，汪汪只能留在门口拴着了。 汀兰知道严聪聪可能有事，但是他不说，她也不再追问了。 今天正好阳光明媚，来中山公园的人还挺多的，有在草坪上放风筝的孩子，有依偎在长凳上情侣，还有许多成群结伴面来的青年男女在嘻笑玩乐的。 汀兰今天特意带了相机出门，她把严聪聪的短发顺了一下，替他把衣服拉平整，指挥他蹲下抱着汪汪来一张合影。 严聪聪明显别扭的不想配合，但汀兰跺脚生气的吼两声以后，他只能乖乖照办了。汀兰“咔嚓咔嚓”的拍了好多张以后，严聪聪上前要夺过相机，“别光拍我了，我也给你拍几张吧！” 汀兰笑着给他看了包里另外备着的两个胶卷道：“今天够我们拍的。” 她朝汪汪叫了一声：“狼牙，跑起来！帅一点，姐姐帮你多拍几张照片！” 见汪汪吐着舌头，愣愣的看着她没有反应。 汀兰蹲到他面前道：“你哥哥给你取的名字太不负责了，你看，那里有条京巴，主人一直汪汪的叫它。你是独一无二的，不能叫这么轻率的名字。我给你取名叫狼牙怎么样？狼牙，狼牙，你知道还有一条和你一样英勇的德牧，就是叫这个名字的！” 严聪聪听到以后，不满的蹲了下来道：“汪汪一直叫这个名字，你不要给它瞎改名。” “它是你的汪汪，也可以是我的狼牙。”汀兰不服气道。 “不行，它就是汪汪，不叫什么狼牙！”严聪聪为了捍卫自己兄弟的名字，坚决不肯让步道。 “就叫狼牙！” “汪汪！” 汪汪的头一直在争吵的两个人中间来回转动，见自己的名字一直被提及，这时它不耐的“汪汪”的叫了起来。 汀兰搂着它的头道，把相机递给严聪聪道：“你帮和狼牙拍几个照片。” 严聪聪推开相机道，“这里只有汪汪！” 汀兰气呼呼的站了起来，“你不拍，我找其他人拍！” 她刚要转身，这时前面来了几个青年男女，其中一个大声的喊道：“哟，严聪聪，你们也在这里？” 两人往声音处一看，是严晓华。 一行的都是时髦打扮的年轻人，严晓华今天一身黑色和梅红相间的大衣，里面穿的是一条裙子，露出着肉色丝袜的小腿。 “没事赶紧走吧！”严聪聪皱着眉头赶人道。 “你今天不用陪爷爷奶奶吗？果然是有了女朋友就忘了亲人。”严晓华戏嘲道，她上下打量了汀兰一眼，撇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几个朋友，朝严聪聪笑道，“他们是我同学，这几个女孩子都是上海人，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严晓华的朋友这时候也觉得不妥了，笑着推了推她道：“别开玩笑了！” “你今天的头发，能当苍蝇拍了，真丑！”严聪聪毒舌道，他拉起汀兰牵上汪汪直接走人。 严晓华在朋友面前丢了大脸，差点气死，直接上来要追打严聪聪，被严聪聪一个转身抓住，把她拖到朋友前面，直接推倒在一堆朋友身上。 严晓华气的还要再扑过去，被她的朋友拉住了，大家纷纷劝止。 两个人走远后，汀兰问道：“你为什么说她的头发能当苍蝇拍？” “她那个留海你没看见吗？吹到一边竖的高高的，拆下来就是个苍蝇拍了。” 汀兰听了以后哈哈大笑起来。现在已经开始流行留海打了摩丝用梳子顺到一边吹的高高的。现在来说很时尚的发型，就像刚才严晓华穿的那件厚垫肩，把肩膀衬的很宽大的大衣一样。虽然汀兰不能接受这时候的审美，但是不妨碍它的流行。 她没有反驳严聪聪的话，她对严晓华的印象并不好，刚才她的话是有些过分了，如果严聪聪不是先回刺她一下，汀兰也要反击的。明知道两人是男女朋友，还当面说给严聪聪介绍上海姑娘什么，态度嚣张恶劣，难怪严聪聪一直和她水火不容。汀兰暗自揣测一番。 “我们都还没有合照呢，去前面找人帮我们拍几张。”汀兰建议道。 严聪聪马上点头应好，高兴的拿着相机去寻找路人了。 两人一狗，摆了好多造型，汀兰也惊讶严聪聪竟然没有不耐烦，一直配合着摆各种POSE。她不知道严聪聪的想法，对于各种借机揩油亲密的举动，他是笑呵呵的收下，完全不介意多拍一会儿的。就是帮忙拍照的人对着两个亲密的恋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汪汪今天也配合着拍了好几张照片，汀兰拍拍它道：“狼牙真乖，呆会姐姐请你吃牛排。” 严聪聪这时候也无力反驳这个称呼了，抬头望望天，心想，以后就各叫各的吧，希望汪汪兄弟不要被自己的名字搞糊涂了。 中午两个人来到了红房子吃饭，今天来这里的人也不少。过年大家都愿意花钱出来享受一次。 汪汪仍旧被留在了门外，汀兰托门童照料它，还多点了一份不加调料的牛排给它送出来，汪汪嗅了一下，看了汀兰一眼才吃了起来，显然牛排不如猪骨头那样对它胃口。 汀兰拍拍它道：“下次一定给你带骨头，今天就将就一下啊。” 在旁边的门童听了心里腹诽，真是有钱的傻子多，傻姑娘也是一样。谁给狗吃这么贵的牛排啊，而且还嫌弃上了。 汀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看着正切着两人盘里的牛排，已经有些不耐烦的严聪聪笑道：“我们再叫一瓶红酒吧？”既然来了这个环境，就要装逼到底啊。 “不行！我可不想看你喝醉了发神经。”严聪聪反对道。 “哈哈，是你怕再喝醉出丑吧？”汀兰取笑道。她也只是说说，想着严聪聪酒量不佳也就不勉强了。 46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谈婚事 “呆会儿吃好饭，你就回去吧，不用陪我了。”汀兰主动开口道。 严聪聪放下了刀叉，蹙眉道：“你今天还有别的事？” “让你早点回家陪长辈！大年初一不见你人影，你家人会以为你被人拐跑了。”汀兰笑着道。 “我今天不回去，下午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房子出售？” 汀兰白了他一眼道：“大年初一去看房子？亏你想得出来。……你是不是和家人闹矛盾了？”她一早就发觉不对劲，但一直没有说破。 “没有！”严聪聪肯定地道。 见严聪聪还是不肯说，汀兰也不管他了，刚上了一份冰淇淋，她拿了过来掏了一小勺，抿了一口果然冰冷冷的，很过瘾！ 看汀兰吃的一脸幸福的样子，严聪聪忍不住道：“你爸妈什么时候能来上海？” 汀兰挖了一勺冰淇淋递到严聪聪嘴边，他犹豫两秒后，一口吞了下去，甜腻腻的口感让他拒绝再吃第二口了。 “等下个月再说吧。我过几天打算去H城一下，规划服装厂今年的整体经营目标。” “你那个服装厂能赚到钱吗？”严聪聪知道汀兰今年主要是做羽绒服为主，前两个月听说还在央视做了广告，现在他们局里的人都知道青兰羽绒服，有些人还攒着钱想买一件。对于他身上穿的羽绒服都有同事过来打听的，听说现在很紧俏都快断货。但是羽绒服也是有季节性的，过了年以后，天一热肯定没有什么人买了。 “你猜猜看我去年赚了多少钱？”汀兰神秘兮兮的笑着道。 “够你自己打扮的吧？”严聪聪笑道，他就知道汀兰臭美，衣服几乎是不重样的，估计是这样才会想着去办个服装厂。 “嘿嘿。一百个我也打扮不过来。我现在可是富婆了，你可要好好巴结巴结我。姐姐以后给你零花钱。”汀兰笑嘻嘻道。去年的营业额统计出来，除了成本开支，她还赚了一百五十几万，其中大半收入是这两个月羽绒服产生的利润。 现在国内还是空白的羽绒服市场被她抢占，虽然她预估不足，也没有太多精力去打理，所占份额不大。至多也只能算小打小闹一番，相信明年肯定有很多商家会跟着生产羽绒服，如果不好好规划一下，很快也会被淘汰。 “你把我当汪汪了吗？好意思自称姐姐？”严聪聪伸手扯了汀兰马尾一下。 汀兰捂着被拽疼的头发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喜欢扯马尾的习惯还是没变。 “别光顾着整你那摊生意了，先安排家长见面，把我们婚事定下来再说。” “你奶奶也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汀兰试探的问道。 “嗯。你把你爸妈时间定了就行。”严聪聪果断点头道。 晚上严聪聪回去的时候，叫了一声奶奶就往自己房间走去了。 严奶奶见孙子态度冷淡，还在和自己生气，眼眶都有些微红了。 严聪聪回到房间，直接躺到了床上，他发现床头有个红包滑落下来，拿起来拆开，里面是十张五十元的面额的现金。他知道这是奶奶给他的压岁钱。 他站了起来，打开门，发现门口严奶奶就在门口站着，他把手里的红包递过去道：“我现在也能领工资了，这钱您自己收起来吧。” “奶奶知道你现在自己能赚钱了，但是这是我们长辈给的心意，你收起来吧！” 严聪聪静默了一会儿，走回床边坐下。严奶奶跟着坐到了他的身边。 “聪聪，奶奶知道你还生我的气。但是奶奶真的怕，怕你以后不幸福。”严奶奶语重心长地道。 “为什么你觉得你能安排我的幸福？以前不让我当兵，后来不让我上刑侦学校，现在我娶谁也要干涉。”严聪聪的语气有些重。 严奶奶的眼泪顿时滚落下来，“……你一直怪奶奶吗？不让你当兵，那是因为，因为我们失去了你哥哥，不能再失去你了。” 严聪聪看见奶奶流泪，心里不禁又内疚起来，“奶奶，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让我自己选择和谁一起生活，这是我的人生，我想自己做这个最重要的选择。……如果不是和她一起，我永远不会感到幸福。” 严奶奶看了一下孙子，忍不住道：“那姑娘是属羊的，你妈妈也属羊，羊女不是克夫就是婚姻不顺……” “奶奶，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喜欢汀兰的？”严聪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奶奶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个，但是既然老一辈传下来有这个说法，我们还是有顾忌的。” “奶奶！”严聪聪大声的道，“这太可笑了！” “你可能觉得奶奶可笑，但我不能冒着一丁点会失去你的风险。” “我属蛇，还会咬人呢！” ———— 严大伯是初二晚上才到上海的，到了以后直接到了父母家，他把严聪聪叫到一边，仔细的盘问着他近期的工作情况，后来又问到了他结婚的事，严聪聪堵气的把奶奶反对的理由告诉大伯。 严大伯又找父母一起坐下了聊了许久，鉴于丈夫和大儿子都反驳了她反对的理由，严奶奶一票也没用。 最后把双方家长见面的时间定在了正月二十五。严大伯还让严聪聪带着汀兰到了他上海的家里做客，他见到汀兰后印象挺好，对她工作上的事也做了了解。知道汀兰私下还做着服装生意，他倒是没说什么，就是提醒她年轻人干事业要能抵制诱惑，坚持选择。 汀兰听出来严大伯的意思，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把电视台工作做好，不要再分心做生意。对此她还是保留态度，她也知道人的精力有限，专注一件事才能真正干成功，但是她现在放不下日进斗金的生意，又不想完全从商。所以还是先赚足了能供下半辈子宽松生活的财富后，再来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正月二十的时候，岳家一大家子人都到了上海，汀兰在电视台旁边的一家高档宾馆开了三个房间。因为她元宵节的主持活动圆满成功，现场活跃气氛和临场发挥出色，受到了台领导的赞赏，所以接下来分配给她的工作更多，也更忙了起来。 家人来了以后，她也不能请假陪他们出去游玩，幸好大哥景明在，汀兰又叫了上海服装店里的一个本地营业员一起，陪着家人逛了两天上海，去各个景点拍照留念。 晚上的时候大家到饭店一起吃饭，严聪聪也从单位溜出来，赶了过来。岳爸和李爱华已经见过严聪聪，对他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岳爷爷他们是第一次见到，盯着这个高大的未来孙女婿，希罕的直点头。景明对这个看着不是很温和的妹婿有点不放心，不过看到他在汀兰面前被欺负的无奈的样子，他才松口气。 终于到了两家人见面的时候，严聪聪的父亲和继母也从部队赶了过来。严大伯也特意从H城再回来参加这次的见面会。 两家人加起来比较多，严大伯是建议直接在酒店餐厅一起吃饭，但是严爷爷和严奶奶还是想在家里接待客人，他想着女方父母长辈过来，就是上男方家了解情况，如果是安排在外面不太合适。 当严聪聪把汀兰和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哥一起接到家里的时候，这时家里也已经坐了一大批的人马。 严家的所有成员今天也都到了，严爷爷严奶奶、严大伯一家子包括大堂姐夫、严聪聪的爸爸和继母，在坐的竟然还有他的妈妈李颐。 她可是十几年没踏进过严家家门了，严聪聪看到他妈妈的时候，都吃了一惊，他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竟然特意从北京赶过来了。 两家人见面一阵寒暄，双方互相打量着对方。岳家人毕竟这几年也赚了一些钱，今天来严家，看到装饰摆设倒也没什么稀奇，严家在上海属于宽敞的空间，在岳家人看来也是平常。 就是严家一家人都是高个子，又是一身的气派，倒是有些震慑人。至少岳爷爷和岳奶奶都有些紧张起来。 严爷爷笑呵呵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家这边的人，介绍到二儿子一家的时候，稍有些尴尬，“这是聪聪的爸爸，这是他妈妈，这是他……阿姨。” 岳爸几人也知道严聪聪父母离婚的事，知道严爷爷所说的阿姨就是严聪聪的继母了。 李爱华特意留意了李颐和谢文珠，她们三个人都是差不多年纪，她今年过来之前还特地打扮过，到店里吹过了头发，把一些金饰都戴上了，但是前面的这两个人还是让她有些自惭形秽，严聪聪的两个妈妈一看就是那种知识份子的样子，感觉说话微笑间都带着一种矜持的气派。 本来她想给女儿过来涨涨脸，但是进门以后就有些气短了。 “亲家，你这一家子可真高啊！”岳爷爷坐下来以后，看看身边围坐着的一圈人，有些局促地道。 “哈哈，都随我了，这男孩子还好，女孩子个头就太高了。”严爷爷哈哈大笑道。 严奶奶捅了捅老伴，她笑着道：“个头高好。看汀兰这个头和我们聪聪就很般配。” “阿兰小时候我们还担心她长太高，以后不好找对象，没想到原来是有姻缘在等着她。”岳奶奶也笑着答道。 严聪聪的爸爸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儿子的结婚对象，他不禁多打量了汀兰几眼，岳良友一直留意他的眼光，看到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才放心下来。 “你们也是特地从外地赶过来的吧？”岳爸笑着对严聪聪的父亲几个道。 “我的部队驻扎在安省，过来也近。聪聪的大伯为了他也从Z省过来，他的妈妈从北京赶来。都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今天你们这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把能定的事情都定下来，让他们顺利的把婚礼办好。”严立国军人性格，说话做事一向比较直接。 “我丈夫的意思是，聪聪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想尽能力把婚事办好，你们不要有顾虑，有什么要求大家都可以商量着办。”谢文珠笑着接口道。 李颐轻轻瞟了一眼谢文珠轻笑。 “孩子嫁到哪里，就随哪个地方的风俗。你们就照着上海这边情况办吧，我们都没有意见。”岳爸笑着道。 “聪聪也是半个良州女婿，如果你们那边有什么规矩讲究，我们都可以参照着办，婚事最主要是合合美美，不仅要照顾男方家庭，也要考虑女方的情况嘛！”严大伯这时也笑着说道。 岳良友转头看了一下岳爷爷道：“阿爹，你的意思呢？” “我看出来了，亲家一家人都是和气人，我们没什么意见，就是到时候两孩子这边办好婚礼，什么时候也回我们镇上摆几桌喜洒，请亲朋好友都过来庆贺庆贺。” “这个没问题！应该的，应该的。”严爷爷点点头道。 “以后两个孩子是住这里吗？”李爱华这时插话道。她要先确定女儿的家落哪里，这里一个爹，那里一个妈的，到时候别住的地方都没有。 “是的，这里面还有一个套间，就是给他们结婚以后住的。”严奶奶笑呵呵道。 “奶奶，我们打算结婚以后在外面找间小房子住几年。”严聪聪出声道，这是他答应汀兰的，正好趁大家都在的时候提出来。 “聪聪！”除了李颐以外，严家其他几个人均吃惊的惊呼出来。 “我们现在能工作赚钱了，想自己独立出来，不想一直依靠家里。”严聪聪依旧坚持道。 “你，你要搬出去住？你住，住哪里？”严奶奶惊呆了，语气都有些哆嗦，她想着是不是孙子还生自己的气，才提出要搬出去的。 “我们还在找房子，可能刚开始房子不会很大。”严聪聪这话主要是对着岳家人说的。 岳爸倒是挺高兴严聪聪的决定，小夫妻能搬出来，以后就少一些和婆家的矛盾，他是乐见其成的，但是他也看出来严家人的失望和反对，所以也不好流露情绪。 “房子大小没关系，你们自己拿主意就行。”岳爸回答道。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谈婚事二 “聪聪，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你们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严爷爷冷静的问道。 “是我的主意，爷爷，我们搬出去住，奶奶也不会太辛苦……” “我不辛苦！”严奶奶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是为我们老人考虑，那就不要有搬出去的念头。” 现场气氛有些凝重，岳家人这时都不好开口了。岳爷爷和奶奶也觉得汀兰两个人没必要搬出去，这里有现在的房子，家里老人也想他们留下来。他们转头看了儿子一眼，见他没有言语，知道儿子也是想孙女分家出来的，他们也不方便给意见了。 “奶奶主要也是不放心你们。你们两个人都在上班，晚上回到家连顿热乎饭都没有。聪聪现在这份工作经常要加班，有时候还要出差，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我们长辈都不放心！”严大伯笑着道。 严聪聪听到大伯的话以后，心里也有些犹豫起来，想到他不能回家的时候，留汀兰一个人住在外面的房子里，他确实不放心。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尊重年轻人的想法。”一直没有出声的李颐，这时也开口了，“到时候找房子可以选在电视台或公安局旁边，离单位近了，同事都能照应道，我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她是肯定希望严聪聪他们能在外面住，如果是住在严奶奶这里，至少她就不方便上门看儿子，而且她之前和汀兰聊过，也抱着希望，说不定两个人以后真的愿意和她回北京。 她刚说完，严奶奶就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今天李颐不请自来，她已经不乐意了，现在这个问题上又故意作对，她真的有些生气了。 “汀兰，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是什么意见？”严立国直接问道，他和大哥两个人现在都不在上海，肯定是希望儿子能留在两个老人身边照顾，但是聪聪既然有了主意，他也不好反对。他干脆直接问汀兰的意思，如果真是两个人决定好的，他也只有支持。 汀兰和严聪聪坐在一块，刚才严聪聪能主动和家人提出搬出来住的事，她是很高兴的。虽然也想到了严家长辈要问自己的态度，但是严聪聪爸爸问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她知道如果是坚持要搬，肯定会让两位老人对她有介蒂，但是如果违心说留在这里住，她又是不想的，结婚后两个人需要磨合，这时候如果再多了长辈，一些小问题也会变大。 正当为难的时候，严聪聪握住了她的手道：“她都听我的！” 大家一时静默不语。 后来严奶奶和严爷爷明显情绪不高，严奶奶干脆僵着脸不说话了。 严大伯偷偷的叹了口气，主动招呼起岳爷爷和岳奶奶。 另一边，严聪聪父母和岳爸他们商量婚事的具体事宜。 李颐主动提及女方的聘礼时，岳爸马上道，他们这边不需要什么聘礼，到时候让他们直接给孩子就行，他这里也早就给汀兰准备了一笔嫁妆，到时候一起给他们。 他话刚说话，李爱华不满的偷偷捅了丈夫一下，她觉得嫁女儿没有聘礼会被人说嘴，这是女儿不值钱的表现，他们可以把男方送来的聘礼都作嫁妆让女儿带过去，但是不能没有。 岳爸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严聪聪的父母也在留意他们两人的态度，这妻子这时候做小动作，让对方看到多不好。 他今天来严家，也看出来严家家世不一般，何况刚才未来女婿这么护着女儿，他看了也高兴，但是小两口拿定主意要搬出去，已经让严家长辈不高兴，聘礼对他们来说现在只是面子问题，他不想在这方面提要求，主要也为了汀兰以后更好的和严家人相处。 虽然丈夫什么都说好，但是李爱华还是忍不住说话了，“刚才既然提到了搬出去住，两个孩子的房子是不是你们给准备的？” 岳爸略有嗔怪的看了妻子一眼，他觉得这时候提这事不是很恰当。 “这个当然！”严立国点头道。 “您放心，结婚的房子我会给他们置办的。”李颐笑着道。 严立国瞥了前妻一眼，略有不满。 “聪聪的房子我会给他买的，你不用操心了！” 李颐刚要开口，谢文珠打断道：“聪聪妈妈也想为他做点事。” 严立国肃着脸道：“这是我儿子结婚，我当爸的会给他办好！” 李爱华听了满意的笑了，两夫妻虽然离婚了，但是并没有相互推责任，还争着给儿子买房，这时她略有自得的表态道：“你们男方准备房子，我们女儿也不是净身进门，汀兰爸给她准备了二十万的现金，另外家具电器等嫁妆我们都一起置办。” 这时严立国和李颐几个是真正吃惊了，现在的二十万对他们来说还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没想到岳家能直接拿出来给女儿。 “你说的是二十万？”谢文珠忍不住先问道。 “是的。我们家这几年赚了一些钱，汀兰爸疼女儿，非要拿出这笔钱来给她带过去。”家具厂当时说了有汀兰的一成股份，岳爸来上海之前提出要把这钱给女儿，李爱华还大力反对的，但是丈夫坚持，儿子也同意，她一人反对也起不了作用。但是今天能在这里把这事告诉男方家人，她觉得还是很长脸的。 李颐没想到看着俗气戴满金饰的李爱华，还真的是有些家底的。对此她也是乐意的，媳妇有钱也是儿子受益。 那边严奶奶已经提前回房休息了，严爷爷和严大伯陪着岳爷爷继续聊着。 “听说你也是从H城过来的？我们可都是住在Z省了，你在那里是干什么工作的？”岳爷爷笑着问严大伯道。 “我在政府部门上班。”严大伯微微一笑道。 “我爸是省委副书记！”严晓华来到她爸爸的身后，扶着沙发骄傲的笑道。 岳爷爷和岳奶奶两人惊的对视一眼，脑子一时有些停机了，没想到亲家里有这么一个大官！还是省里的领导！他之前是想也没想过的。暗想汀兰知不知道？怎么没提前告诉他们？两人听了以后，说话底气明显不足了，接下来答话都是恭恭敬敬，坐得更直了。 严晓华嗤笑一声。 严大伯一个眼神过去，她马上垂头乖乖走开了。她还是很畏惧父亲的。 “亲家，他也就是个副手，分管政法委这一块的。”严爷爷笑着道，“我二儿子，就是聪聪的爸爸，现在军区部队也是个二把手。” “汀兰真好福气，能嫁到大领导家庭。”岳爷爷不安的笑道，他看了一眼坐在另一旁没听到他们谈话的儿子，想着怎么让他知道一下亲家的家底。 他本来想问一下严爷爷的工作，现在也不敢开口了，儿子已经是这么大官了，老子肯定也不会差。虽然听严爷爷说自己退休了，但是他觉得退下来也是领导啊。 “呵呵，我们聪聪也有福气，能遇到这个好姑娘。”严爷爷客气地道。 “这个，我看亲家奶奶还是有些难过吧？这个孩子大了，就想着自己出去闯闯，当初我儿子也一样，结婚以后我们就让他们分家另过，好坏让他们自己担着。如果你们真的舍不得他们，我让汀兰爸再劝劝她，我看你们家也就聪聪一个孙子，估计也是舍不得他。”岳爷爷道。 “让他们自己决定吧。”严爷爷拍拍膝盖笑道，“我那老伴，孙子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她一时有些想不通。” “唉，这没结婚就谈分家，是不合适。”岳爷爷连忙陪笑道。也不怪他这么说，一来他也是老人，能体会严奶奶的心情，何况知道严家人不简单以后，他也是一种高攀的心理，想着让孙女能讨家人喜欢。 汀兰和严聪聪、景明、严晓静和她丈夫在里面的套间坐着。 严晓静的丈夫叫祝江平，是在人民银行上班，个子和景明差不多，方形脸膛挺沉稳的。他和景明就现在的经济形势在热切聊着。 汀兰抱着念念，正在给她扎小辫子。刚才念念追着大咪小咪跑久了，头发都散落开了，跑到汀兰身边指指她的头发道，“我也要一样样的。” 汀兰今天指导李爱华，帮她梳了两边复杂交叉的辫子，很是好看。念念早就注意上了。 “好，我给你也扎一个漂漂亮亮的辫子。”汀兰笑着抱过念念坐到自己前面的小凳子上，开始分股，把她的头发扎了很多小辫子出来。 “奶奶刚才提前回房间休息了。”严晓静对堂弟道，“你们真的打算搬出去自己住？” 严聪聪点点头。 “以后要常回来陪两个老人。”严晓静道，她现在也和婆家住在一起，女儿现在是婆婆帮忙带着，虽然婆婆是个挺和气的人，但如果有的选择，她肯定是想要一家三口搬出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她也能理解汀兰两人的想法，只是作为孙女，看到奶奶伤心，她自然也不好受。 “我知道。”严聪聪静静的回答道。 “妈妈，你看我漂亮吗？”念念摇着满头一二十条的小辫子，高兴的晃着。 “真漂亮！是舅妈给你扎的吗？”严晓静摸着女儿奇怪的小辫子，自觉的称赞道。 “恩。我现在也和舅妈一样漂亮了！”念念笑嘻嘻道。 严聪聪听见外甥女叫汀兰舅妈，心里美滋滋的，难得和悦道：“臭美的小丫头！”就是话说出来还是一样的不好听。 念念嘟起嘴巴，瞪了严聪聪一眼道：“臭臭的舅舅！”她不知道臭美是什么意思，但是臭字还是听得懂的，她以为舅舅又在骂她了，所以马上回击过去。 严晓静担心两个人又闹起来，连忙道：“念念觉得舅妈漂亮吗？” 念念用力的点点头，她把双手画了一个大圈道：“有这么大的漂亮。” 汀兰听见，伸过头笑着道：“谢谢念念的夸奖！” 严晓静教女儿道：“漂亮不能说这么大，可以说很漂亮，非常漂亮。” 念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舅妈比妈妈还漂亮吗？”严晓静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她倒不是想和汀兰攀比，只是想知道女儿心中的地位。 “妈妈漂亮！”念念瞄了一眼两人，鬼精灵道，说完就笑嘻嘻地往她妈妈怀里扑去了。 严晓静高兴的抱着女儿用力的亲了两口。 汀兰在一旁看了直羡慕，她也想要有个贴心的小女儿。她偷偷的对严聪聪道：“以后有女儿，我天天给她扎辫子。” “……大咪小咪的毛也挺长的，你想编辫子可以找它们。”严聪聪想了一下道，“我们还是生一个儿子！” 汀兰轻捶了他一下，看在他今天一直护着自己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如果以后真的生了女儿，他还能把她再塞进自己肚子里吗？ 今天杜姨和另外找来的两个帮工一起烧了两大桌的饭菜，因为人多，家里桌子不大，一张坐不下，只能分开两张了。 最后是男女分坐一桌，酒桌上除了严聪聪，其他几男的酒量都还不错，一时觥筹交错，边聊天边敬酒气氛还不错。女性的一桌则有点严肃了，幸好还有叽叽喳喳的念念在一旁穿梭跑动活跃气氛。 严奶奶几次对着汀兰，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又咽下了。她不时的叹气，让在座的其他人都有些尴尬起来。 李颐刚才已经提前离开了，她今天过来就是想以聪聪母亲的身份和未来儿媳妇的家人见面，既然该谈的已经谈好，明知道严家并不欢迎她，她也不可能再留下来一起吃饭。 严晓华今天是被她妈妈严重警告过了，特别是她爸也在场，她也不敢乱发表言论，没有她捣乱，饭桌上的话就更少了。 谢文珠坐在汀兰旁边，她们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毕竟是严聪聪的继母，两个人相互都想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一时你来我往的交谈着，处得倒是不错。这边聊着天，汀兰不时转头注意另一桌的情况，今天没有人灌严聪聪喝酒，不过看他不断给自己杯子里倒茶水，一个个轮流敬过去，一杯一口的豪气劲。如果杯子里能换成白酒，那真是景阳岗上一条好汉了！ 19.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乔珍的消息 三月中旬的时候，汀兰还是没有收到乔珍的回信，她找到乔珍南市家里的地址，给她的父母去了一封信，想获得乔珍的近况和新的联系方式。 但是信寄出以后，很久都没有回复。 这时乔珍的父母，已经在去往广州找女儿的途中。 乔珍去年和江涛一起来到了广州，两个人是怀揣着梦想来到这个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城市，但是追逐梦想的道路并不平坦。 江涛来广州以后，主动到一些大酒店和舞厅谈上台演出，但是都被拒之门外。他也是仿效这时候成名的崔健，他最初也是与外交人员饭店这种专门为外国人提供住宿餐饮的机构接触，自组小乐队，为他们演奏日本、欧美电影里的歌曲，后来名气慢慢大了起来，有机会登上北京工人文化馆演出。 后来他在路边弹唱，这时候并不流行马路歌手，大家看新鲜一阵，很少人会投出零钱支持的，所以他最初的两三个月根本没有什么收入。 两人在广州民房租了一间两室的房子，乔珍来了以后也到珠江电影制片厂上门自我推荐，同样是被拒之门外，不久之后，两个人把带来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连房租费都出不起，退掉了原先的房子，在其他地方重新租了一个小房间，两个人也正式开始同居生活。 后来江涛签了一家舞厅，在那里表演霹雳舞，算是有了微薄的收入，但是他真正在意的歌唱事业却没什么发展。 乔珍后来到翻译社接了一些零活，广州这时候的外宾来往挺多，目前还是比较缺乏英语翻译人才，她这时候开始才能维护住日常开支。 在异乡的最初，两个人都是怀抱着热情而来，恋情也是最浓蜜的时候，但是事业不顺利，日常生活不断出现的小摩擦，江涛的自我、孤傲，乔珍的未经世故、随性的个性，让两个人的感情渐渐出现了问题。 过年前，《西游记》在央视热播，里面的每一个角色被人熟悉，一些主要角色还被各媒体受邀采访，上了很多报纸杂志。汀兰因出演玉兔一角，也被上海周刊采访，一期的杂志封面就是她扮演玉兔时的照片。 乔珍虽然是配角之一，但是她再次到珠江电影制片厂的时候，因参演《西游记》的经历而被明年要开拍的一部片子里的导演看中，将出演其中的一个小角色。 虽然不是主要演员，但是有这一个好的开始，她已经是很满意了，当她把这个好消息告知江涛时，受到了他的冷嘲热讽，因为江涛这一天和舞厅经理吵翻，霹雳舞的演出也取消了。 女朋友虽然有好消息，但是他的梦想还是一点不见光明，江涛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但是乔珍因他的态度也伤透了心，两人陷入了冷战。 过年的时候，两个人还是留在广州没有回去，因为当初出走的时候太决绝，现在一无所成也不好回家。 三月上旬的时候，乔珍的电影角色开拍，因为一场从坡上跳下去的戏份，她的脚腕骨折被送到医院治疗。 在她从医院回出租房休养的时候，江涛告知，自己即将前往北京，因为这段时间他和广州搞音乐的一些人有联系，有人帮他介绍加入北京的一个乐队，他觉得是个机会，马上决定前往北京。 知道乔珍受伤的消息以后，他犹豫了一会，最后也没有改变主意。告知乔珍，自己再留下来照顾她两天，可以通知她的父母过来。 这时候乔珍才真正对他死了心，痛哭一阵后，告诉江涛，他可以走，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不用他操心了。 “乔珍，别恨我，虽然我不是一个好人。”江涛道。 “我不恨任何人，我自己的选择自己承受。”乔珍用手背擦了眼泪道。 江涛离开广州的时候，还是给乔珍妈妈的单位去了电话，把乔珍受伤的事告诉她，也留下了广州的地址。乔珍妈妈接到电话以后，慌的一直哭泣，虽然她早就预见女儿和那个搞音乐的男孩子不会有好结果，但是真的听到女儿受伤被抛下的消息时，她心痛如绞。马上通知乔珍的父亲，两个人收拾了行李，连夜坐车赶去广州。 江涛走后，乔珍一个人躺在出租房里不停地哭泣，江涛走之前雇了房东给她送的三餐，她一筷未动。 直到第三天早上，父母亲突然出现在门口，那一刻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见到亲人时，那颗惶恐的心终于落下了，但是更多的是羞愧感。当初和父母说的话有多决绝，现在就有多打脸，她拉着被子蒙着脸，不想见父母。 “珍珍！”乔珍的妈妈扑过去抱着她蒙着被子的身子直哭。 乔珍的父亲把她妈妈拉到一边，“别碰到孩子的脚！”他的声音低沉，见到这破旧的房子里躺在那里不能动弹的女儿时，他的心一点不比乔珍妈妈好受。 汀兰在四月初的时候，才收到乔珍从南市寄出的回信。信里没有多说什么，乔珍只提到了自己回到了家里，现在和父母一起生活。 收到信的时候，汀兰的心虽然很沉重，但同时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向单位请了假，坐车到了南市乔珍家里看她。 乔珍的脚腕还不能受力，要继续养着，乔珍的妈妈请了长假在家里照顾她，本来是可以请个保姆的，但她父母不放心。 两个人分别快一年再见面，都觉得对方变了一些，汀兰看到乔珍不再娇憨无忧，乔珍看到汀兰觉得她女人味浓了一些。 两人拉着手，道着久别的欢喜，汀兰没有问起乔珍广州的事情，乔珍也没有提及。知道乔珍的腿是因为拍电影时受的伤，汀兰高兴的问她电影的片名时，乔珍也只轻轻提了一下，好似她的电影梦随着那段恋情一起消逝了。 汀兰告诉乔珍，路露和齐小明今年十一的时候结婚。姚姐和丈夫现在在新单位干得不错，现在两人在老家的市里安家，孩子婆婆都在身边。童秋萍和副书记毕业因为分配的城市，不久后分手了。海燕在H城也很好，现在她还兼职做着汀兰服装的批发业务，赚了不少外快。陈燕和梁小容也都留在H城，但是和汀兰没怎么通信，不过相信两个人的近况应该不错。 “乔珍，你来上海吧？”汀兰看着她的眼睛热切地道。 “我妈妈想让我留在南市，她都开始给我联系工作了。”乔珍笑笑道。 汀兰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留在父母身边也好。”她其实很想能和乔珍在同一个地方，但是她也知道乔珍现阶段留在父母的身边会更好一些。 “你呢？刚才都提到其他人，你和那个严聪聪怎么样了？”乔珍问道。 “……我们五月结婚。” “需要伴娘吗？”乔珍打趣道。 “赶紧把腿养好吧，伴娘就是给你留的。”汀兰笑着道。 “真没想到最后你竟然会是和严聪聪在一起了，想想缘份真奇妙！”乔珍感慨道。 “我也没想到。”汀兰目光有些幽远。 ———— 汀兰回到上海以后，严聪聪告诉她房子找到了。之前两个人一直在看房子，但是都没有发现合适的，现在本来空房子不多，而且严聪聪的积蓄不足，能选择的余地更小了。 严聪聪的爸爸给了他一笔钱，就是让他买房的，但是他没有接受，既然硬气的和家里说独立出来，就不想拿家里的钱了。但是钱退还给他爸爸，又被他爸骂了一顿，严聪聪干脆直接放在家里，也不去动它了。 “你那同学怎么样了？”严聪聪一只手拉着自行车，和汀兰并行在小巷里道。 “挺好的，就是拍电影的时候脚摔了，现在回家养伤了。”汀兰并没有和严聪聪多说乔珍的事，只告诉他乔珍去了广州，想找拍戏的机会。 “还好你拍了一部戏以后没有再起念头，不然我可头大了。”严聪聪笑道。 汀兰轻轻白了他一眼。 “你说的那房子到底在哪里？怎么拐半天都没有到？” 严聪聪掏出口袋中的纸条看了一下，跟附近的人打听，才找到地方。 这里是严聪聪队里的同事介绍的，据说离汀兰电视台很近，但是两个从她单位走出来，骑车半小时才到地方。还要在弄堂里再一阵搜寻。 到了地址上的地方以后，两个人在外面看了一下，心里都不是很满意，这一片房子都是二层砖木建筑，不仅外观破旧，里面也很杂乱，过道上堆满了杂物，空气里都是煤渣的味道。 严聪聪刚停下来，就有一个中年大伯过来招呼他们，问是不是XX介绍来看房子的，两个点头。 跟着来到了一楼最靠里面的一间房子，木门打开后，房间一览无遗，大概不到二十平米大小，隔了两间。房间里放了一张破的钢丝床，一个少了半扇门的旧木柜，墙面斑驳，水泥地坑洼不平，里面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 “这里面能烧饭吗？”汀兰问道。 房主大伯把两人带到了对面的一个灶片间，这里放满了一组组的厨房用品，旁边的几户人家应该都是在这里烧饭的。 “卫生间呢？”严聪聪皱着眉头问道。 房主大伯笑了，指了指过道处放着的一个破孔掉漆的痰盂道，就用这个，早上起来倒到街对面的公厕里。如果是要洗澡，对面还有一个公共澡堂。 汀兰和严聪聪两个一头黑线，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房主大伯说道，听说你们是结婚用的，两个小年轻刚结婚就能住上单独的房子，很不错了。 汀房问了一下房价，只要两千多。 两人说还要再商量一下，晚点再给回复，房主大伯点头道好，说已经有好几个人来看过了，让他们抓紧确定。 “我没有想到王哥说的不错的地方是这里。”严聪聪沮丧道。王哥就是他队里的同事，据说也是住在这一片的。 “还行，至少房价还公道。”汀兰说道，他和严聪聪也看过很多房子了，大都环境都一般，就是面积大一些，但是价格都要在上万左右，严聪聪现在的积蓄根本就负担不起。 她已经好几次想提出来自己出钱买房，明明她的钱在银行成堆放着，这里却为一两万的房款发愁。但是既然严聪聪坚持要他的钱，她也开不了口，既然他想担当起责任来，汀兰不想给他泄气。 “你真得觉得还行？”严聪聪看着汀兰道。 汀兰点点头，现在手头的钱，再找也是这样的房子，既然严聪聪有决心搬出来和她一起，她也有心理准备住到这样的房子里。其实这和汀兰刚到镇上的时候差不多，都是没有独立的洗手间，其他的倒也没什么问题，房间大小也够两个人住了。 “那我们就和房主定下来？”严聪聪高兴的道，他虽然也没有住过这么差的房子，但是之前找房子的挫折已经让他的心理期望降低很多，现在他只想早点买好房子定下来，不想再为房子的事情到处打听浪费时间精力了。 “好。”汀兰回之一笑道。 两个人遂回头重新找房主，问了一下签协议和办过户的事情。房主问到两个人领证了没有，两个均摇头，他道那确定好写谁的名字，到时候拿上户口簿和他一起到房管局办过户。 汀兰两人都没有意见，考虑到汀兰档案调到上海，户籍现在落在了单位，办起来不方便，还是由严聪聪出现办这件事了。 房子的事定下来以后，两个人的心才落下来，接下来兴奋的准备起新房的装修布置问题了。 严聪聪的父亲也打了几次电话问他房子有没有找到。他也想亲自帮儿子把房子落实下来，但是他没有时间去办理，只能把钱给严聪聪，让他自己准备。听到严聪聪找到房子以后，他才安心下来，不过也忘记问他房子的情况，既使他现在问起来，严聪聪也不会坦白。 严聪聪回到家也把房子找好的事告诉了爷爷奶奶，严爷爷还好，已经接受了孙子要搬走的事，严奶奶听到还是受不了，吸着鼻子不说话。严聪聪只好搂着他的奶奶安慰道，他们就在外面住一段时间，两三年以后肯定搬回来，如果汀兰怀孕的话，他们还会提前搬回来，到时候还要奶奶帮忙照顾曾孙子。 他说了这话以后，严奶奶噌道：“你媳妇怀孕怕没人照顾，你才想到我们？真是白养你了！”不过对于孙子的保证，她还是安下心来了。她觉得两个人都年轻健康，说不定刚结婚就能怀上了，也许很快就搬回来了。 19 第一百五十六章 婚礼前夕 春光明媚的季节，汀兰这天穿着一件青色连衣裙，外面一件白色小西装，和穿着警服的严聪聪一起来到了民政局，两个人都是从单位请假赶过来的，登记好又要赶回去。 在民政局门口碰头，两个亲密的一笑，相携走进办事大楼。交材料审查，排队拍照，汀兰和严聪聪一路向工作人员发放大白兔奶糖，顺利的拿到盖着红戳的结婚证后，两人心里都是甜蜜蜜的。 严聪聪无视民政局前面人来人往，用力的拥抱了汀兰一把，才依依不舍放开，他在汀兰耳边低语，“晚上下班我来接你。” 汀兰脸上顿时羞红，有些心慌道：“晚上你早点回家休息吧，你这几天都加班，肯定累了。” “我不累！今天开始我们可是合法夫妻了。”严聪聪甩甩手里的本子意味深长地道。 汀兰不理他，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她翻了一下手里的结婚证仔细的看了一下。照片拍的不错，女靓男帅，两个人笑容都很灿烂，照片透着一股年轻鲜活的感觉。 啊！今天怎么会是四月一日？ 汀兰苦头着抬头看着严聪聪一眼，能和他说，我们是在愚人节登记结婚的吗？虽然这时候国内并没有愚人节的说法，但汀兰知道啊，心里总有些芥蒂。 前两天刚定的房子，严聪聪催她赶紧领结婚证，两人就商定今天过来了，根本没有关注过这日期有什么不对劲。 严聪聪不解的看了汀兰一眼，“怎么突然一张苦瓜脸？” 汀兰嘟了嘟嘴，还是忍住不说了。 她突然想起来道：“房子的钥匙拿到了吗？” “恩。我过几天空的时候找人把房子整修一下，我们可以提前住进去。” 汀兰白了他一眼，道：“到时候我弄个设计图，你让人按这个来施工。” “没问题。”严聪聪又凑近道，“晚上你就不要回去了，我们找个地方……” 不等他说完，汀兰一把推开他，嗔道：“赶紧送我回去，我只和领导请了半天假。” 严聪聪鼓着脸，有些失望的去推自行车了。汀兰搂着严聪聪的腰，坐着车座后面，怀揣着热腾腾的结婚证回单位了。 回到单位以后，汀兰喜气洋洋的样子引来很多人的注意，同事笑着问她是不是出去捡到钱了，汀兰笑而不语，这是比捡到钱还高兴的事。 周娟知道汀兰去领结婚证的事，见她回来以后，赶紧向她要了结婚证看了一眼，羡慕道：“什么时候我也能领上证啊？” 汀兰笑了，“抓紧了，马上就能到你了。和我同学联系的怎么样？”她年后找董其瑞一起吃饭，提了这事。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合适来做这个介绍人的，毕竟以前董其瑞对自己有过好感，但是作为女性八卦物质的影响，她又想把两个合适的两个人拉拢在一起，就像上辈子她的朋友经常给她介绍对象一样。 当时董其瑞有些吃惊，笑笑着默而不语。 汀兰也没有再追问，她也有些尴尬了，但还是把周娟的一些情况和他介绍了一下，也对他说了周娟对他颇有好感的事。 后来周娟问及时，汀兰说道董其瑞没有表态，也有可能是个性比较腼腆的原因。 对此周娟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她并没有放弃，主动给董其瑞写信，据说约了两次，董其瑞终于出来和她见面了。看周娟后来的样子，应该是聊得还可以。 周娟播音专业出身，能进电视台，形象和交流能力肯定是不错的，而董其瑞个性相对会被动一些，只要女方积极一点，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唉，医学研究生真的是太忙了，我都没什么时间见到他。”周娟感慨道。 “以后当医生会更忙，经常值班，一个手术可能半夜就要出去，你现在要及早适应。”汀兰笑着道。 “恩，他也说自己工作忙不能经常联系，让我体谅。”周娟甜蜜的笑道。 听了这话，汀兰感觉两个人进展的还顺利。 “你们婚礼是要在酒店办吗？”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上去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去到酒店里办婚礼了。不过一般人家还是在家里自己摆酒席或是到食堂摆上几桌的情况多一些。 “我也不清楚，这个是他们家在联系的。”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汀兰听他们提及是要在酒店办酒席，还问了岳家能来多少人。但是后续情况她也不清楚了，也没有听严聪聪提起。估计这个家伙只关心找房子领证进洞房了。 “对了，只知道你男朋友是个警察，他们家是干什么的？”周娟好奇的问道，“你自己工作好又这么能赚钱，如果只找个一般条件的家伙，那就吃亏了。” 汀兰笑着道：“他家挺好的。” “请不请我做伴娘？”周娟主动提了一下。 “我的伴娘团不限人数，只要美女都接收。” “那我要想想那天穿什么衣服好？”周娟马上高兴道。 “伴娘服我提供。” “对哦，你这做服装的大老板在，我还担心没衣服穿吗？”周娟笑了。 ———— 两个人再过一个月就要结婚，但是汀兰觉得千头万绪，什么也没有准备。男方那边的安排和进度她一律不知道，严聪聪这家伙领了证以后就失踪了，打了电话到单位和她报备，说是要到外地追查逃犯，两周后才能回来。 岳爸他又经常给汀兰打电话，问起要准备嫁妆的事，问她房子多大，有些地方还要她去量尺寸，因为家具打后怕放置不进去。 汀兰都不好和岳爸提房子的事，只说是两居室。让他们不要准备嫁妆了，由良州再运过来不方便，所有东西她自己会在上海这里置办的。 严聪聪出差之前已经让朋友帮忙联系人来装修房子。这装修的事就由汀兰来盯着了。二十来方不到的房子，也整不出什么花头来，而且房顶不高，也做不了LOFT。 房间地面铺上了白色的瓷砖，墙壁刷白，然后联系木工做了靠墙的家具木柜等，多一些收纳空间让房子使用率更高一点。 简单弄一下以后，房子比起之前已经有了极大的改观。 严聪聪的妈妈从北京来电话打听房子购置和结婚准备情况，汀兰一切都道好，她和汀兰说，自己要结婚前一天才能赶回去。 严奶奶也到了电视台来找汀兰，因为孙子一直没回来，她只能自己找汀兰商量婚礼的事。她要带汀兰去打金饰、买衣服的时候，汀兰都笑着拒绝了，称自己已经准备了，不需要再买。严奶奶见她坚决也没办法，后来提出让汀兰带她去看看他们的新房子，汀兰犹豫一会，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严奶奶见过新房后，肯定是皱紧眉头，但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心里暗自替孙子委屈了，但也觉得条件差一点，倒是能让小夫妻早点搬回来。 汀兰这段时间里还给自己设计了结婚服装，也准备了几套伴娘服。虽然上海婚礼伴郎伴娘只有一个，但是汀兰还是邀请了乔珍、海燕、路露、周娟做自己的伴娘。新娘服装她现在也不敢尝试白婚纱，主要是怕两家长辈有异议。她设计了一套大红色的蕾丝套装，一条大红的V字领、丝绸鱼尾长款连衣裙。给伴娘团准备的是粉红色的丝绸和蕾丝拼接的连衣裙。 新房子装修刚弄好，严聪聪就回来了。汀兰拉着他一起去逛商场拼命购物，锅碗瓢盆、被子床单、热水瓶电风扇电视机等，还用侨汇券带回来一个电冰箱。 严聪聪被汀兰不断掏钱买买买的架势刺激到了，而且他回来以后看到家里装修一新，家具都已经打好，这些钱都是汀兰出的。合起来早就超过了他付的那笔房款。 不过他很快也就抛开了，因为被汀兰天天在耳边教育的关系。 他也尝到了一些甜头，现在新房子置办起来以后，两个人也有了独处的空间，棉被买回来铺上的那天，严聪聪就抱着汀兰滚了一回床单，但是也只限于亲抚，汀兰还抗拒着和他完成全垒打，虽然严聪聪一直强调两人已经是法律事实上的夫妻也没用。 五一之前，岳家人已经全聚在上海了，汀兰仍旧是在上次的酒店为家里人订房间。这次上来的有岳家的叔叔婶婶、景明和小英夫妇外加小侄女、春和和陈民杰还有小外甥，还有李家的外公外婆加上舅妈表妹表弟。岳爷爷和奶奶没有来了，岳良友怎么劝都没用，两人觉得已经来上海一趟了，不想再让儿子费钱，说是汀兰他们回老家办喜酒的时候他们一样可以参加。 对于老人节俭的固执，岳爸他们也没有办法。 岳良友和李爱华一行人来上海后，先是参观了汀兰的新家，一大家子人进到屋子以后都转不开身了，李爱华的表情明显不对，但是在亲戚面前她没有表现出来。 岳家的叔叔婶婶私下也嘀咕，听岳爷爷说这家都是大领导，大伯还是他们省的书记，结果婚房竟然只准备了这么一小间，比他们镇上还不如。 但他们也只是私下议论，不敢声张出来。李爱华明显没有一点顾忌了，等亲戚一行人离开去游玩的时候，她拉着汀兰大声的嚷起来。 汀兰和她解释了原因，聪聪的爸爸都已经拿钱出来了，但是他们两个人自己做了决定，不想靠他家里，也不用她自己的钱，由严聪聪的积蓄拿出来购买房子。 岳良友听了以后点头表示赞同，刚看到房子，他和李爱华一样不满，但是听了这个解释以后他表示理解。 李爱华还是不满的嘀咕着，说是在亲戚面前丢了人。 一号的时候，几位外地的伴娘也来到了上海，汀兰拉着大家一起，到了上海露露美容店美美的做了脸部美容，并请了店里一个化妆师明天到现场跟妆，汀兰出了大钱，化妆师在经理点头下，马上高兴的答应下来。 几个伴娘看到漂亮的伴娘服，纷纷兴奋的惊呼。汀兰在同一家酒店为他们订了房间，同样为后面赶过来的姚姐、陈燕、梁小容、齐小明还有因为距离远没有通知但是知道消息还是赶过来的郭大路准备了房间。 姚姐还笑称，托汀兰的服，能住上这么好的酒店。汀兰笑道，你马上就大领导了，以后出差多的是好酒店住。姚姐进了单位一年，据说马上要提副科了，虽然官不大，但是前途一片大好。 郭大路还是那么的逗人，他和齐小明住在同一个房间，看到汀兰的时候，还唉声叹气道，“你们都结婚了，怎么就剩下我没对象，明明我比你们更着急的。” 汀兰和齐小明听了哈哈大笑。 “没想到你最后嫁给了严聪聪，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齐小明开玩笑道。 “那路露被你骗到手，算不算是遇人不淑？”汀兰调侃道。 三个人又一块相互打趣起来。 另一个房间，宿舍里的几个女孩子又重逢在了一起。大家叽叽喳喳聊着各自的情况，都可惜童秋萍太远不能赶过来。梁小容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说最难得的是乔珍特意从广州赶回来，几个人都应是，姚姐还问到乔珍男朋友的事，知道一点情况的海燕扯了扯姚姐的衣服，倒是乔珍，坦然的和大家道，她和江涛分手已经回南市了。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海燕赶紧提起了明天要怎么闹洞房的事，大家趁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乔珍垂眸轻扯笑容，她这次来汀兰的婚礼已经有心理准备。本来她也犹豫要不要过来，但是毕竟是最好朋友的婚礼，她不想错过，而且她想着如果不是永远不见朋友，总要面对的。 汀兰从齐小明他们房间出来，来到了父母所在的客房，这里也聚着岳家一家子人，景明举着长开后像白糯米一样可爱的小侄女亲着。李爱华抱着春和家的存鑫哄着。汀兰进来后，先是亲亲正在闹别扭的存鑫，再接过景明手里的小侄女苗苗吧唧两口。 家人见她过来以后，问了她明天的婚礼流程，汀兰说严聪聪家里有组织和接待的人员，让家人明天穿戴好，到酒店楼下自然有人会接送安排好，岳家的人听了这话以后才放心。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婚礼 婚礼的前一天，严家这边也聚集了一批亲友，严爷爷老家是S省的，他还有一个兄弟一个妹妹在老家，这次S省也来了好几个人。严奶奶虽然亲人都不在了，但是在H城的表妹一家子也都赶过来了，就是刘月华的奶奶和父母。 大家都围着严家两老人道喜，严奶奶见到月华，心里还是有些许惋惜。如果明天和聪聪结婚的是月华，她会更高兴一些。 严爷爷的侄子知道严聪聪已经在外面准备了婚房，不满的指责聪聪不懂得孝敬长辈，娶了媳妇忘了长辈抚育之恩。因严聪聪这个堂伯也是个急脾气，说话挺不留情面，和同样犟脾气的严聪聪差点顶上，严奶奶吓得赶紧劝严聪聪离开一会。 严立国也去看过了严聪聪的新房，对儿子没有听自己的话，没把他给的那笔钱拿出来找一户更好的房子，他是有些生气的，主要是觉得失信于汀兰父母，以为自家办事不大气。同样也怀疑住惯舒服环境的严聪聪是不是能适合新居的生活。 对此严聪聪梗着脖子说自己对新居很满意。他这倒也不是违心的话，那个新家经过两人的装修整治，现在已经像模像样了，而且两个人在那个房子里面亲密接触了几回，严聪聪想起来就心潮膨湃，也感觉到了两个人单独住确实是要方便，亲密的时候也不怕被长辈看到尴尬了。 五月二日婚礼当天。汀兰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露露美容院的员工已经赶过来给她化了一个喜气的新娘妆，也给几个伴娘都化了淡妆，在旁边看着的梁小容几人羡慕不已。 姚姐笑着道：“我怎么就那么早结婚了呢，不然也可以给你当一回伴娘，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打扮漂漂亮亮的。” 今天的新娘团阵容确实强大。 汀兰一袭红色进口蕾丝面料的连衣裙，七分袖的及膝包裙将婀娜的身材展露无遗，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后面，上面被洒了一些红亮片。经过妆容点缀，眼角带着一抹红的眼影让她的眼睛更大更有神彩，白肤红唇，谁见了都会赞一声好漂亮的新娘子！ 伴娘团的四个人都是长相出众的年轻女孩子，粉红色的连衣裙使每个人都显得亭亭玉立，经过淡妆修饰，愈加眉色显目，估计今天宾客一半的眼睛都要被她们吸引。 岳爸和李爱华看着女儿打扮好的模样，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没想到当时早产出来的小婴孩，一下子已经长这么大，马上就要做别人家的新娘子了。 两人也不知道要嘱咐什么，这几年来大事小事都是女儿自己拿主意。 “结婚以后，要孝敬长辈，两个人有事情商量着办，不能斗气吵架……如果真的受委屈了，还是要和家里说。既使你结婚，以后有孩子了，你也是我们的女儿。”岳爸谆谆说道。 汀兰抿着嘴，点了点头。 “我以为我结婚的时候，已经够排场了，没想到你比起我来可风光多了。”春和笑着道。 因为岳家在上海没有房子，迎接的队伍是直接到酒店来接新娘子的，当男方的迎亲队伍刚到，就有人来通知新娘子了。 酒店二楼的一半房子都被汀兰包下来了，所以当大家闹哄哄聚集在走廊时，也没什么人去投诉。新娘子所在的酒店客房门被关紧，当严聪聪带着迎亲队伍过来时，自然的被隔离在门外了，相比起汀兰的伴娘阵容，严聪聪这边只有一个从小到大的朋友做伴郎，显得势单力薄了许多。 伴郎小伙子不满地对严聪聪道，早知道有这么多姑娘，我们也多找几个小伙子啊。现在让他一个人上前对阵，那气势也太不足了。 严聪聪听汀兰提过，找了几个同学做伴娘，他也没在意，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些伴娘人数优势显现，难缠的紧。 已经塞了两个大红包进去，伴娘几个不肯开门。路露有些担心的问道：“新郎不会生气吧？要不我们把门打开吧？” 她早就听齐小明说过严聪聪的事迹，心里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不好惹的人。现在看着自己身边的女孩子一直为难着他，她真怕新郎一生气砸门打人，或直接转身走人。 周娟笑着道：“不趁着今天这个日子就没机会捉弄新郎了。没关系，我们就是要考验一下他的耐心，没有十足的诚意，别想娶到我们汀兰。”上海女人一向厉害，所以大部份上海男人被治得变成小男人。 “快快，对暗号了，对上了才能开门。说说第一次亲我们新娘子是在什么地方？”周娟敲了敲门板提醒新郎回答。 严聪聪咬牙切齿真的想砸门了，里面的人问题不断，回答不了就塞红包，这要问到什么时候？没完没了了。” 汀兰坐在客房的床上，笑眯眯的看着前面笑闹的朋友，并不阻止，倒是李爱华心疼女婿和钱，给小英使了眼色，两个人一起挤到门口，偷偷把门锁打开，刚把门拉开一条缝，门外的严聪聪立刻警觉，使力顶着门，一把推开了，差点把海燕和周娟两个撞倒在地上。 随着他进来，身边的接亲队伍好几个都跟了进来。 严聪聪看到坐在床上捧着鲜花，美艳娇媚的新娘了，激动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他上前一把拉起汀兰就要走出去。 姚卫红在旁边急忙提醒道：“要背着新娘子出门！” 严聪聪愣了一下，随即在汀兰前面蹲了下来，汀兰看看自己修身的衣裙，为难的没有上背，严聪聪看汀兰半天没有趴上来，转头看了她一眼，汀兰指了指自己包得紧紧的裙子表示不方便。 严聪聪上前，把汀兰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出门了。 后面看到的几个未婚的女孩子红着脸都有些羡慕。很快一行人到了楼下，酒店大门前停了三辆扎了红绸球的迎亲轿车，汀兰和严聪聪上了中间的一辆，伴娘和伴郎几个分坐其他车子。岳爸起先没有上轿车，他是担心留在酒店的亲友和汀兰的朋友们没有车子带过去，他还要留下来联系安排车辆。 不过他确实是白操心了，男方这边过来一个看似很干练的男子，指挥着两辆面包车过来，把剩下的人全都接上送到了办喜宴的酒店。 迎接的车辆刚一到上海最出名的酒店门口，早就准备好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门口有酒店的经理及迎宾人员在微笑的等候了，另外男方一些亲友也在这里等着，迎接着贵宾的到来。 现在新娘要和新郎一起出来迎客，汀兰和严聪聪两个人站在宴客厅门口，和严立国、谢文珠一起接待宾客。 李颐昨天也赶到了上海，她看到穿着西装，站的笔挺的儿子站在严立国和谢文珠旁边，而自己只能在酒桌上坐着，不禁心里有些酸涩。不过儿子今天真的是十分的帅气，眉目飞扬，和旁边娇艳的新娘子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 今天的来宾有一部分是军人，有一部分是政府要员，大家见面寒暄，不是这个首长就是那个领导。让岳家的一批客人看得直咋舌。这时女方的宾客才知道严家的实力。 严爷爷是跟着首长第一批解放大上海的功勋之一，现在虽然退下来了，但是部属关系还是在的，何况还有两个儿子在军政两界都掌着要权，现在孙子结婚，一些人当然挤破头也要来参加，只准备了二十桌的酒席，后来因为来宾不断，又增加了十桌。直到严爷爷肃着脸提醒严大伯去处理一下，推拒不断到来的宾客，因为他怕影响太大不好。 汀兰的叔叔婶婶刚到上海的时候，参观了汀兰的新房，对岳爷爷回家说男方家是大领导的事抱着极大的怀疑，以为是大哥家给自家脸上贴金。今天参加了婚礼发现，原来这官真的大的吓人。和他们坐同一桌的一个中年男子，听说还是他们良州市的大领导，本来今天没准备他的位置，但他既然来了，负责接待的人员还是把他客气的安排到女方这边的空位了。 岳家这边人知道身边坐着管着他们的大领导后，酒杯都端不稳了。没想到平时根本不可能见到的大领导还异常客气，热情的和他们聊天。让汀兰的叔叔婶婶更加的坐立不安了。 “你看，那是我们电视台的台长，他还被安排坐在角落里呢？”周娟偷偷的指了一下角落里位置上的台长对董其瑞道。 董其瑞也是刚赶到这里，刚才远远看见在门口迎客的汀兰时，他内心十分复杂，曾经暗恋过的女孩子今天嫁人了，新郎不是他。不过知道她现在幸福，他也感到高兴。 “你们台长不是汀兰的领导吗？怎么没有上主桌？”董其瑞不解道。 “汀兰都没有请单位的同事，因为刚工作不久就给人家扔喜帖不好，她也没有请我们台长，没想到领导不知道怎么知道的，还是来了。估计汀兰也不知道他过来，不然不可能让男方的接待人员把他安排到那个位置。不过今天他也上不了主桌，那里可都是真正的大领导，官衔一个个吓死人。”周娟吐吐舌头道。 她一向留意四周动静，刚才几个大领导过来的时候，是由严大伯亲自迎上去的，严爷爷还起来接待了，大家一起簇拥着往主桌走去。她在电视台工作，早就熟悉这几个经常上新闻的领导的面孔，起先她还以为看错，后来听到他们的称呼才时相信。 “我听汀兰说新郎是警察，他家人在部队。没想到长辈的背景这么厉害。”董其瑞道。汀兰嫁的好他也替她高兴，但是男方背景太强，他又开始担心。 “汀兰嘴紧着呢。我天天和她住一起都没听她提过。”周娟道。 “可能她也不知道吧。”董其瑞替汀兰解释道。 汀兰确实是没想到。 她以为严聪聪家里有些权力，后来长辈见面时，才听说他大伯是Z省副书记，她没想到的是今天他们婚礼上会来这么多领导，当严立国为她一一介绍时，汀兰一直忍着心底的惊讶，笑着和来宾问候。 直到穿着红色的高跟鞋在门口站着小腿发酸时，她终于能进去休息了。不断赶来祝贺的来宾则被严大伯的秘书去应付了。 严聪聪牵着她的手打算走到位置上休息的时候，新娘主桌上已经坐了一大圈的领导，几个伴娘和伴郎等都安排到了旁边的一桌，汀兰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桌的领导，她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幸好今天是新娘子，她只负责害羞的微笑就行，宾客自有长辈招呼。 当仪式开始的时候，音乐响起，主持人先是动情的说了一大段祝福和感谢的话语，然后请新郎新娘上台，现在不用交换戒指，也不用当众亲吻。但是还是要把双方父母请上台去，新人对父母表示感谢。 这时男方上去的是严立国和李颐，女方岳爸和李爱华，两对父母分别接受新人的敬酒。本来双方父母发表讲话的，女方这边推拒了，岳爸虽然这两年长了很多见识赚了一些钱，但是今天这个场面还是让他紧张不已。严立国本来少语，在这个场合更不会说些表流露感情的话。 最后李颐代表，说了一段祝福新人的话语。 “今天严聪聪确实人模狗样的！”齐小明极小声的嘀咕道。 “汀兰今天也不像电线杆子了！”郭大路呵呵笑着道。在更加高大的严聪聪旁边，汀兰的个头就显不出来了，而且她今天穿着修身的衣服，婀娜的身姿也让人眼前一亮。 “我们宿舍里面的几个人，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是汀兰嫁的最好了。”梁小容羡慕的感慨道。 陈燕轻轻一笑，“一时的风光，难保以后都能这么好。” 梁小容疑惑的看了陈燕一眼，陈燕自觉说错了话，补充道：“就是替她担心，男方家庭背景太强了也不是好事。” 梁小容点点头有些同意陈燕的说法。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谁接到了新娘捧花 景明和外公外婆坐一块，两个老人说道，男方亲友真多！加了十桌还不够，这会儿又有人来了，难道他们没有准备好桌数吗？ 景明解释这些客人之前都没有邀请，是他们听到消息自己过来的。 外公外婆表示理解，听说汀兰夫家有人当官，难怪来祝贺的人也多。他们青湾村书记家娶儿媳妇，村子的人都要过去讨杯喜酒喝一样。 汀兰的舅妈一贯不怎么说话，今天看这情形，尽量的约束着两个子女，不让他们乱跑冲撞客人。 陈民杰今天也很兴奋，虽然他此前一直不待嚣张无礼的小姨子，但今天来了以后，他彻底服气了，感慨有本事的人脾气大一点也正常。他还暗自期待今后能托小姨子的关系让自己在单位更上一层。 他后来回去的路上听汀兰的叔叔婶婶提到和良州市领导同一桌时，他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他也上那边坐去了。 春和只对婚礼的排场和新娘的妆容感兴趣，汀兰刚才又进去换了一件及裸的正红丝绸连衣裙出来，无袖V领掐腰，线条简洁流畅，裙子随着步伐如波浪般浮动，让人联想翩翩。 汀兰高挑的身材身着这件衣服，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场的几个文艺一些的青年赞叹，像缪斯女神般动人！ 春和对小英道，要汀兰把这两件衣服都批量做出来，放到婚庆市场肯定大卖。小英回道，据说这衣服都是特制的，那件蕾丝衣服料子都是国外采购的。 “真是会折腾啊！”春和吡牙道。 “呵呵，一生只有一次婚礼，汀兰现在也有能力，肯定要办的最好。”小英笑道，“新郎今天也很俊气，那西装穿他身上很合身，不像现在一些男的穿着晃荡，撑不起来。”严聪聪的西服也是汀兰设计改良过的，不然现在的西装不会做的这么修身。 “我和这妹夫还没说过两句话呢，都不知道为人怎么样？我看着脾气不像太好。”春和想了一下道。 “汀兰的眼光肯定不会错，你就要信她吧！”小英笑着肯定道。 男方那边现在也在私下议论着。 严晓华对她姐说道：“听说那个玉兔精就是她演的？我看根本不用演，本人就跟妖精一样。今天这一套一套衣服的，看着就够妖气。” 严晓静斥道：“别乱说话！小心被别人听到。今天新娘子肯定要打扮得好看一些。” 严聪聪今天也对汀兰的着装有点不满，他下意识的挡在汀兰面前，不让她曲线暴露在人前，不过他的这点小心思汀兰并不知道。 只是敬酒开始后，汀兰有些担心严聪聪的酒量了。 还好有伴郎和随行人员帮他挡了大部份的酒，还准备了白水替换了酒水，严聪聪家人也知道他的酒量的，总不能让新郎刚敬一杯就倒下吧。 酒宴进行到一半，等新郎新娘敬好酒以后，主桌的领导就都离开了。等大领导一走，酒宴气氛明显轻松起来。司仪这时上台，说西方有个传说，如果能够接到新娘手里的捧花，就能成为下一位幸运的新娘子！ 他的话一出，现场未婚的女宾客们立时窃窃私语起来。但是大家都还不好意思主动走上去，这是向大家伙明示着自己想结婚的心理，怪难为情的！ 等司仪通知帮忙的人员提出一袋袋的礼物时，大家好奇心盛，司仪解释道，这是新娘子为在场的未婚姑娘准备的礼物。 他笑着拿出其中一个袋子里的物品抖落出来让大家看一下，原来是一件漂亮的春季连衣裙，司仪道，这是春兰服装公司最新款女装，这袋子里面的服装款式不尽相同，不保证是合各位的尺寸，但只要是未婚女宾客都能领到一件。 他的话刚说完，下面宾客顿时开始起哄，大声道不公平，为什么男士没有？有已婚的女性也笑称这是歧视已婚人士。 倒是听了这个消息以后，现场的未婚女孩子倒是个个羞涩地起身了，她们不仅对礼物心动，心里还是想接到新娘子的捧花的，不管是否能成为下一个新娘，这到底是一件喜庆的事。 其实这次婚礼女性不多，未婚女性更少了，汀兰看着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在司仪的安排下，她走上前去笑着大声道，“大家准备好了吗？” 女宾们嘻嘻笑着不好意思回应。倒是下面的宾客大声笑答：“早就准备好了，新娘子赶紧扔花吧，让我们看看谁能抢到！” 周娟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接抢花束。 在海燕和路露的推搡下，乔珍也上去了，不过等大家挤过来时，她默默退到了后面。 看着严晓静拍手笑着看着台上的样子，严晓华心里有些后悔，她对礼物是没有兴趣了，她难道还少衣服吗？但是对于接到捧花还是心动的，如果这真的是西方的风俗，那也是挺浪漫的。但她最终拉不下脸来，坐在位子上没有动。 严晓静刚开始是劝着妹妹上去的，作为自家人反而漠坐在这里总是不合适，但是她也知道晓华个性执拗，她也就没有多劝了。 汀兰满面笑容的看了一下一群人的位置，她转身后，一个用力把鲜花往身后最远处的位置甩出去，乔珍刚才退到了圈子的最外面，当新娘转身的时候，一个女青年也退到了她的旁边，在其他人都往前面挤去的时候，鲜花突然跃过高空，一个弧线朝她们的位置落下来，正好掉到她旁边人的怀里，刘月华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掉落下来的捧花，表情很是吃惊。 她本来也没有想过和这群女孩子抢鲜花的，没想到退到外面以后，新娘的捧花反而落到了她的手里。 这时没有接到捧花的姑娘们齐齐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哀叹声。 汀兰转过身来，看到是刘月华接到捧花以后，她也有些吃惊，她本来是对准乔珍的位置扔出去的。 不过等司仪大声的祝福了红着脸的刘月华，把一袋袋礼物发给每一个上来的女孩子的时候，大家又开始高兴起来。 酒宴快结束的时候，严聪聪已经趴在桌子上醉倒了。他逃过了敬酒，但没顶住自己队里几个大老爷们的夹击，一群凶勇的刑警起哄下，男方家随行的人员也帮不了他了。 李颐和严奶奶心疼的在一旁照顾他，汀兰和严聪聪的几个长辈一起送宾客离开。 岳爸拉着汀兰的手再一次仔细叮嘱后，也和亲友们离开回酒店了。姚姐、梁小容等几个同学都来和汀兰告别，几个人拉着手不舍得分开，这次婚礼过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聚到一起了。 齐小明和路露、郭大路一块走的，他们还要在上海玩两天才会Z省。汀兰邀他们明天到新家做客。齐小明笑道，下次有机会再来，这几天她正忙着，他们这帮老同学就不打扰了。 郭大路摸摸脑袋对汀兰笑道：“我看你那几个伴娘都很漂亮，帮我介绍一个呗？” 汀兰哈哈大笑，指了指海燕几个道：“人就在那里，有本事自己去约人家。” 郭大路红着脸想了一会儿作罢，跟齐小明一起离开了。 不一会儿董其瑞和周娟也过来道别，汀兰看着他们男才女貌和谐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 “你刚才那花朝哪扔的啊？我跳起来都接不到。”周娟还为刚才没有接到新娘捧花而遗憾。 “你都不用接捧花，只要稍稍努力一把就可以实现了。”汀兰嘻嘻一笑，朝她挤挤眼睛道。 在一旁的董其瑞脸先红了。 本来宾客满座，热热闹闹的宴客厅一下子冷清下来，现场剩下不多的宾客，还在做最后的依依道别，这时已经陆续有服务员上来收拾空桌子了。 汀兰看见严聪聪那个伴郎此时正缠着乔珍和海燕说话。她笑着走了过去。 “……真的，上海没我不熟的地方。你们留下来玩几天，我带你到处逛逛，保证让你们玩的尽情！” “我们还要上班，明天就要回去了。”海燕笑着应付道。 “急什么呀，难得来一趟，上班也可以请假的，真不行我给你们单位去个电话，你是在H城招商局吧？我一个叔叔就是管那块的。”伴郎叫韦小天，汀兰觉得可以叫他韦小宝了，真的是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不知道严聪聪这个严肃的家伙怎么会和他成为好兄弟的。 “韦小天，我的同学我来招待吧。聪聪那边的几个同学也要走了吧，你帮忙送送吧。谢啦！”汀兰过来笑着道。 “弟妹，那几个朋友我们都熟，不用跟他们客套。”韦小天大大咧咧地道。 汀兰：“……” “汀兰，我们和你告个别，马上就走了。下次在H城聚了，再次祝你新婚快乐！”海燕拉着汀兰的手道。 “恩，下次轮到喝你的喜酒了。”汀兰笑道，她看了一下乔珍，“你在上海再留两天吧，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是啊，你现在还没上班，正好可以在上海多呆几天。”海燕也劝道。 “对，对，如果弟妹忙，我负责把你招待好。”韦小城在旁边搭腔道。 这家伙怎么还没走？汀兰暗道。 乔珍笑了一下，“我本来就打算参加完婚礼回去的。今天看到你幸福的样子，我真心替你高兴！你去照顾严聪聪吧，今天可不能把新郎撇下。” 乔珍走后，韦小天凑到汀兰身边，问道：“弟妹，你这两个同学长得都很漂亮啊。帮我牵牵线吧？” 对于这个自来熟的韦小天一口一个弟妹的称呼她，汀兰也无语。不过今天的伴娘确实很受欢迎，已经有好多人向她打听了。 “我同学都不在上海，可能不太合适吧？” “那她们可以来上海啊，谁不敢挤破头往上海跑，如果她们真想调到这里工作，我来想办法。”听着韦小明这口气，看来也是个二代来着。 “你到底看中哪个了？怎么一口一个们的？难不在两个姑娘都想肖想？”汀兰戏谑道。 “哈哈，两个都不错，不管是谁都行！”韦小天想了想道。 汀兰白了他一眼道，“我可不能把人推火坑里。” 看着汀兰离开的身影，韦小天不禁撇了撇嘴，严聪聪这个媳妇脾气也不小啊，怪不得能把他降伏住。 汀兰过来看了看满面潮红的严聪聪，他一身的酒气，趴在那里皱着眉头，估计睡过去了还难受着。 “不是早就安排了几个人帮忙挡酒吗？怎么又让他们灌了他喝酒，刚才吐的厉害，多受罪！呆会醒来估计更难受了。”严奶奶心疼的唠叨道。 “都是聪聪单位那几个人，明知道他不会喝酒，还一个劲的灌他。”李颐也略有不满道。 “男人喝醉了有什么关系，不用管他，呆会睡醒就没事了。”严立国道，他对于自己老妈和前妻护着儿子的样子有些看不惯。如要不是严聪聪奶奶一滴酒都不让他沾，他现在也不会一杯倒了，作为部队里饱受酒精考验的人来说，他最看不了男人一点酒都不会喝。 不过他刚说完，就引来严奶奶的驳斥，只好无奈地离开了。 严奶奶转身对汀兰道：“我让人先送你们回去，你让聪聪好好休息一下。” 汀兰点头道好。 “今天先不回你们那边了，聪聪醉得这么厉害，你一个人照顾不了的，到家让杜姨给他烧点解酒汤喝，再熬点粥，他刚才吐过了，胃里这会儿都空了，喝点粥会舒服一点。” 汀兰刚想张口，随即又笑笑的沉默了，轻轻点了点头。 严聪聪醒过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他一时有些断片，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慢慢才恢复一些记忆。他记得是在婚宴上又被一帮同事灌酒了，后来可能醉倒了吧。 对了，婚宴！今天他结婚啊！ 他猛的坐了起来，左右看了一下，发现仍旧是在自己原先的房间里，今天他应该去新居过新婚夜了呀！他哀叹的捶了捶头，赶紧掀开被子出门，看见家里各处挂着彩带丝和汽球，还有贴满了红双喜。小套间的客厅里虽然布置的十分喜庆，但是没有一个人，显得有些冷清，他听见过道处传来热闹的声音，急忙快步走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弹钢琴 他看到客厅里奶奶、大伯母、严晓静和H城的表姨奶奶一家，正围坐碰上一起聊天。他搜寻了一下汀兰所在，发现她已经换下新娘子礼服，头皮编了根辫子垂在胸前，穿着一件杏色衬衫、白色休闲裤子坐在沙发一边和念念两个人在玩翻花绳。 他心里一阵歉意，朝汀兰走去。 杜姨和一个帮工正在收拾餐厅，看到严聪聪走出来，连忙道：“聪聪，你起来了？想吃点什么？” 严奶奶警觉的捕捉到声音，发现孙子已经起来了，她高兴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旁边的人看见她站起来，也都跟着看向了严聪聪所在。 “聪聪，你有没有头疼？胃难受吗？小杜，快，把锅里的白粥盛一碗端出来。”严奶奶过去拉着严聪聪的手道。 其他人也纷纷笑着跟着询问道：“聪聪，好点没有？” 严聪聪大伯母和表姨奶奶、表姨母几个点头问候。他看了看汀兰，发现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严聪聪的脸一红，把严奶奶带到沙发上坐下，自己跑到了汀兰旁边，一把把念念抱起来放到地上，自己一屁股坐了下来。 念念正专心的和汀兰翻花绳，突然被抱开，瞪了严聪聪一眼，扁着嘴巴就要哭起来。 汀兰连忙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哄起来。 严聪聪不满的瞪了过去。 一旁的几个长辈看了，纷纷笑着道，果然是新婚，就喜欢粘在媳妇身边，说得严聪聪脸由红变黑了。 这时杜姨把白粥小菜端上桌了，严奶奶招呼严聪聪过去吃一些垫垫肚子再过来，严聪聪坐着不动，直到汀兰在他背后偷偷拧了一把，他吡牙忍着不敢出声，终于站起来去喝粥了。 喝酒吐过以后，他现在肚子空空，但是喝了两碗粥以后，严奶奶就不让他再吃了。严聪聪重新坐到汀兰身边以后，手臂自动的环在她的腰上。 汀兰转身瞪了他一眼，严聪聪不为所动，他对严奶奶和几个亲戚道：“奶奶、表姨奶奶、伯母，我们先回新房了，明天再过来看你们。” 大伯母笑着道：“这边也帮你们布置了新房间，今天念念和童童两个人还是在这里滚的新床，你们晚上就在这边休息吧！” “是啊，刚才已经问过汀兰了，她也答应了呢。”表姨母也跟着道。 严聪聪看了汀兰一眼，她微笑不语。刚才这情况下，大家都劝他们留下来，严聪聪还躺在里面醉着不醒，她怎么可能坚持回新居。 刘月华的嫂子抱着睡着的儿子笑着道：“童童今天滚了一下新床就赚了一个大红包呢！” 严奶奶笑道：“希望童童能给我们带来一个小弟弟。” “要小妹妹！”念念在旁边听了，虽然不明白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小弟弟时，她还是马上答道要妹妹。 严晓静笑着过来抱着女儿道：“先要小弟弟，以后再要妹妹。”她知道现在爷爷奶奶包括自己的父母也都还有子孙传承的想法，现在肯定是想要男孙子的。 “弟弟妹妹都好！都好！”严奶奶笑呵呵道。 “你们看，新娘子脸都红了！”表姨奶奶看了汀兰微低了头开心的笑着道。 严聪聪看了汀兰一眼，发现她的脸根本没红，肯定是装着害羞呢，平时和自己讨论儿子女儿的时候，多么理直气壮！ “月华今天接到了新娘的捧花，照着洋人的说法，这马上就要轮到她做新娘子了。”严晓静凑趣道。 “哈哈，希望如此！”表姨母开心道。女儿已经二十六岁了，是一个大龄姑娘了，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她也开始着急了。 “月华怎么还没回来？”严奶奶想起来问道，表妹一家人现在都住在家里，月华在婚礼结束后说是去见一个朋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说过会晚一点，没关系，她这么大人了不用担心。”表姨奶奶道。孙女处事稳重，她是比较放心的，上海治安这么好，她也不担心有什么意外。 严奶奶点点头。 严聪聪贴近汀兰耳朵道：“我们还是回自己家吧！”他有些心痒难耐了，今天可是他期盼已久的新婚夜，和这一群长辈坐着聊天是怎么回事？而且在这里他们也不方便啊。 汀兰真想咬他一口，现在怎么走得了？看他一脸躁动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汀兰决定不理他了。 这时汪汪走了过去，亲密的舔着汀兰的手，严聪聪看了有些吃味。 “汪汪！汪汪！我骑着狗狗跑圈圈。”念念从严晓静怀里跳下来，朝着这边跑过来。 汪汪咽呜一声又跑走了。它是一直在躲着念念，刚才见她走了才过来汀兰这边的。 汀兰拦住要追汪汪的念念，她挺怕念念再抓汪汪的尾巴，如果汪汪应激之下咬了她就麻烦了。大咪前几天就是被她揪胡子，不小心抓伤了她的小手，现在还被关在笼子里隔离处罚呢。 “念念，我们去弹钢琴吧？”汀兰抱起念念道。 “妈妈不让我去碰钢琴。”念念咬着小手指，眨巴着眼睛看着汀兰道。她之前也在钢琴边玩过，叭叭叭的猛按琴键，制造一堆糙音，被严晓静喝斥过。 妈妈很少凶她，仅有的几次教训让她记得很牢，所以后来也不敢去碰这里的钢琴了。 “舅妈弹，你来唱歌好不好？”汀兰笑着道。 “好！”念念高兴的点点头道。 见汀兰往钢琴边走去，严晓静看见，急忙想阻止，严奶奶朝她摇了摇头。 小时候严家的几个孩子都是跟着严奶奶学钢琴的，几个人里面，大哥是学得最快弹的最好的。他离家前的一天，还在这里弹过一首激情澎湃的义勇军进行曲。此后钢琴再也没有被掀开过。 除了念念不懂事时乱按过几回。 严聪聪神色有些凝重的站起来跟了过去，他看着汀兰掀开白色的钩针布，打开钢琴。 汀兰并不知道这些缘故，她不怎么会弹钢琴，但是小时候被父母送去学了一段时间，只会几首简单的曲调。 她试着调了几个音。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她开了个头，笑着望着念念道，“念念会唱这首《两只老虎》吗？” “我会唱！”念念挺着胸膛大声道。 “好，那我们开始了，两只老虎，两只老虎……”汀兰弹着琴，念念着跟唱了起来，把这首歌来回唱了好几遍。 严奶奶看了，眼睛有些模糊，她笑了笑，回头对外甥女道：“先把童童抱到房间里睡觉吧，免得把他吵醒了。” “不用了，这孩子觉沉得很呢，再让他睡一小会，就把他叫醒。晚上他一点饭也没吃，半夜肯定要闹肚子饿了。”月华嫂子笑着道。现在才六点多，儿子也睡了一会儿，再睡下去半夜肯定醒过来要闹他们了。 “没想到汀兰还会弹钢琴。”大伯母笑道。 严奶奶笑着没说话，她听出来汀兰弹琴手法并不熟练，不过今天这个时刻能听到这架钢琴重新传来音乐声，她的心还是有一些激荡的。 严聪聪在一旁听着汀兰不断重复这首《两只老虎》，他皱皱眉道：“换一首吧，怎么一直这首歌？” 汀兰朝他吐吐舌头道：“我只会弹这一首。” 严聪聪一脸黑线，看她自信的走到钢琴前面，他还以为她多能呢，原来只会这么几句的歌曲。 他朝汀兰摆摆手道：“我来！” 汀兰惊讶的张大嘴巴，愣愣的站起来道：“你会弹琴？！” “当然了。”严聪聪白了她一眼道。 汀兰表示她实在是没看出来，这么粗枝大叶，粗手大脚的严聪聪竟然还会弹钢琴！ 念念看着自己的儿歌被打断，不满的推推严聪聪道：“你坏！让舅妈弹！” 汀兰连忙抱住念念道：“舅舅也会弹琴，让他弹琴，我们唱歌好不好？” 念念想了一下点点头。 严聪聪轻弹了几下琴键找了一下感觉。琴音刚开始还有些凝滞，到后来越来越流畅，音符碰撞间，明快的节奏响彻整个房间。 汀兰呆呆的望着严聪聪，他的手指飞快跳动，侧脸严肃，寸黑的短发下鼻梁高挺，嘴唇抿紧。这时严聪聪突然抬头，向她示意了一下，汀兰不明所以。 “舅妈，我不会唱这首歌。”念念摇了摇汀兰的手道。 汀兰才恍悟，严聪聪是让她伴唱的意思，但是，她不会唱啊！这音乐是挺熟悉的，是什么歌曲来着？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严晓静慢慢走近，她的眼睛有些潮湿，声音却坚定响亮，配合着钢琴声，唱起了这首轻快《喀秋莎》。 念念拍着小手给她妈妈鼓掌。 严奶奶也走到了钢琴边，手搭在严聪聪的肩上微笑望着窗外。 表姨奶奶他们也来到了严奶奶的身后，一群人聚集在钢琴旁边。 钢琴前方的窗外，是上海的街景，天色已经暗沉，远处灯光闪烁，音乐声透过窗户，传向了远方。 汀兰知道，这琴声中一定有属于严家的故事。她只希望在这美好的音乐声中，他们的新生活也从此开始。 第一百六十章 洞房之夜 夜有些深了，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这间房间被布置成了他们的新房，雪白的墙壁，深红的家具。床对面的书桌上方挂着他们的结婚照，两个人头依偎在一起，甜蜜的笑着。 玻璃窗上贴着一对红双喜，一套大红色的缎面被子上也放了一张红双喜的折纸，上面还有洒落着花花生红枣瓜子等物。 两人刚一进门，严聪聪砰一声就把房门关紧了，汀兰吓得转身防备地看着他。严聪聪目光游移，略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道：“床上怎么弄得这么乱？” 汀兰放松了一些，笑答道：“我先收拾一下。”她拿起桌上的果盘，把床上的果类都收拾到果盘里。这时严聪聪来到她的背后，从后面环住她，汀兰顿时感到一阵紧张的压迫感，她低声道：“你先去洗澡吧。” 严聪聪把头靠近她的颈项，深深的吻了一下她的脖颈，答道：“好！” 汀兰见严聪聪开门去了浴室，她有些慌乱的坐在了床上。虽然之前两个人也有过亲密的抚触，但毕竟没有突然最后一层关系，今天的洞房之夜，她还是很紧张的。 她刚定了定心神，把自己的换洗衣服拿出来的时候，严聪聪穿着新睡衣，头发湿湿的进来了。汀兰一愣，这才出去几分钟，这洗澡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你回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洗过了吗？”严聪聪看着汀兰拿着换洗的衣服要去浴室，不解道。 汀兰白了他一眼，“都过了半天了，肯定要再洗过。”她今天下午新娘妆回来的时候，已经全身大洗过一次。 “赶紧的啊！”严聪聪催道。 汀兰不理他，管自己去了浴室。 里面这个套间有两个房间，外面是一个小会客厅，还有一个浴室，没有单独的厨房。浴室不大，但可以沐浴，有马桶就已经足够了。 汀兰洗漱过后，在脸上拍了一点露露的美容水，在浴室镜子前面呆了一会儿，还是出去了。 她刚走出浴室，看见严立国和谢文珠回来了，今天严家父子酒宴后，又有另外的应酬，没有直接回家。 “严……爸，阿姨，你们回来啦？”汀兰微笑的问候道，刚改称呼，她还有些不习惯。 谢文珠听到汀兰随严聪聪叫她阿姨，心里是不大舒服的，她笑笑点了下头就回房了。 严立国看着汀兰点点头道：“听说聪聪酒醒了？……他没事吧？” “嗯，没……”汀兰正应答时，严聪聪从房里听到声音走了出来道：“爸，我没事！” 严立国看着两人点点头道：“好，那你早点休息吧！”说好他进了房间。 谢文珠看见丈夫走进来，皱皱眉对他道：“床上都是酒气，估计之前聪聪在这个房间休息的。” 严立国把衬衫的扣子解开，没有回话。 “两人不是在外面置办了新房子吗？怎么今晚又留在这里了？” “把我内衣拿出来，我去洗个澡。” 谢文珠看了完全没答她话的丈夫一眼，心里憋着火，但又不敢发作出来，过去用力的拉出抽屉，给他找衣服去了。 汀兰坐在床头，身上披着薄毯子，看着渐渐挪过来的严聪聪商量着道：“你爸他们就在隔壁呢，我们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回新房子以后，我们再，那个。” 严聪聪一把把她拉到身边，声音暗哑着道：“没事，他们听不见的。”这一刻他都等多久了！ 这时突然传来隔壁的砰一声的关门声，接着脚步着从门前经过。是严爸去浴室洗漱了。 汀兰推着严聪聪道：“你先把门锁紧。” 严聪聪望了门把一眼道：“我锁过了。” 汀兰不放心：“你再确认一下！” 严聪聪下床大步走到门口，转了转门口，确认已经锁上以后，又扑到床上来了。 他把汀兰按在身下，埋头就啃吻起来。 汀兰又推着他道：“关灯！灯没关……” 严聪聪突然吻住了她的嘴唇，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唇齿相缠间，身体温度逐渐上升，严聪聪把汀兰的睡衣拽了下来，嘴唇向下游移，来到了她的胸前。 当汀兰的衣服全部离她而去时，严聪聪双腿跪立起来，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迅速剥离，汀兰趁机拉过旁边的毛毯遮在身前。 严聪聪把最后一件内衣从身上脱下来时，汀兰无意中看到，顿时脸色大变，惊骇的急忙往床的另一边退去。 严聪聪来到她身边时，汀兰一直摇头，惊慌道：“不，不，不行，我怕，我会受伤的。”虽然以前电影里看到过一些需打马赛克的器官，并没什么感觉，但今天直观见到真物，硕大狰狞的样子让她骇了一跳，她不觉得自己可以承受。 “我会小心，不会弄疼你的。”严聪聪低声道。 汀兰完全不相信，她一直摇头求情道：“我们下次吧，真的，我害怕。” 箭在弦上，严聪聪哪里受得了汀兰一直推拖，他把汀兰直接抱到床中间，身体压了上去。 汀兰尖叫一声，听到自己喊出的声音，她担心的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害怕隔壁听到。当严聪聪把她的双腿分开时，汀兰还是忍不住害怕的情绪，呜呜的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一起，严聪聪就愣住了，他发现汀兰是真的抗拒此事，他懊恼的放开她独自坐到床沿，自己一阵纾解，等最后爆发过后，他闷哼一声，躺到了床上。 汀兰小心翼翼的从床头抽了一把纸巾递给他，严聪聪一把接过，一声不吭的处理好，拿上刚才扔到地上的衣服套了起来，转身躺到了一边。 “聪聪，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害怕！” 严聪聪不吭声。 汀兰拥着他的肩轻轻道：“谢谢你！”她知道新婚夜拒绝相爱的人接触是很过份的一件事，但是刚才那一幕对她刺激真的很大，严聪聪能够在这个时刻克制自己，给她时间适应，她真的很感动。 “别碰我。”严聪聪闷着声音道。 汀兰不敢再动他了，她拥着毯子起身，把睡衣快速的穿上，到门口把电灯关上，回到床上躺在另一头。 起先一直睡不着，她感觉到身边的严聪聪也一直在翻身，她的心还提着，一边怕他靠近，另一边又对自己的晚上反应感觉歉意，在纷杂的念头不断交缠时，不知什么时间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她在一片树林里奔跑，感觉身后有一个巨人在追逐着她，她眼睛一直看不清前方，双腿沉重，两边的树叶一直摩擦着她半赤裸的身体，突然巨人赶上来，一把把她按在地下，她摔倒在地以后，感觉下身一阵刺痛，她恐惧的惊叫起来。 “啊……”尖厉的声音一出口，汀兰马上也醒转过来，在她身上抽动的人这时也吓住了，下意识的用手按住她的嘴唇，怕她再叫出来，惊动家里人。 汀兰反应过来，拼命推打身上的人，严聪聪受了刺激，已经停不下来，在汀兰耳边叫着宝贝，心肝之类的话，身体完全被本能驱动，兴奋的耸动着。 汀兰感觉下身涨痛，她气愤之下咬了严聪聪的肩膀一口，却引来他更激烈的反应，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最初的疼痛推拒到后来不知不觉的迎合，在床垫的咯吱声中，两个人同时一个剧烈的抽搐，重重的喘口气以后，分开平躺在床上。 结束后，汀兰想起来严聪聪的偷袭有些生气，但她现在也没有力气去讨伐他了，不一会儿拥着毯子再次沉沉的睡过去了。 窗外有一丝亮光刚刚透进来的时候，严聪聪就已经醒了，他感觉此时身体蕴藏了无穷的力量，下身又昂扬起来。 转身看见汀兰还在沉沉的睡着，头发凌乱的披在脸颊，五月的天气有些热了，新婚准备的绸缎被子被搬到了柜子里，床上唯一条毛毯全被她卷在身上了，在红毛毯的映衬下，她裸露在外的雪白的四肢更加显目诱人。 严聪聪的手从汀兰的小腿慢慢的往上移动，来到了她挺翘的臀部，顺着纤腰的曲线，来到了胸前的高峰。这时他露齿一笑，在他手掌的测量下，似乎这次每次都有成长。 知道汀兰现在毯子下面仍旧一片赤裸以后，他明显激动了起来，小心的抽开毛毯时，汀兰被惊醒了，她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严聪聪赤裸的胸膛，他的身材紧实有力，宽阔的肩膀下是一副结实的线条。 “几点了？”汀兰迷迷瞪瞪的问道。 “大概五点多吧。”严聪聪猜测道。 “你家人几点起床？我们是不是要起来了？”汀兰有些痛苦的问道，昨天结婚本来已经是个累活，半夜又做了剧烈运动，她现在感觉自己全身酸疼，只好躺着好好睡上一天。 “我们晚点再起。”严聪聪说完直接用力的把毯子从汀兰身下抽出来，眼前顿时露出一片雪白的胴体。 见这个人又起念头，汀兰新愁旧恨一起，伸脚就想把他踢开，但是她的腿踢出去刚好被严聪聪接住，他直接将她右腿曲起，汀兰顿时呈了一个尴尬的姿势。 “我还疼着呢，你别想再使坏！赶紧放开我！”汀兰气愤道。 “真的疼吗？我看看！”严聪聪道。 “你个二百五！”汀兰羞恼的把他的头推开，“快放开我，不然我喊了，让你家人都听到！” “你昨天都忍着不敢喊出来，现在会喊吗？”严聪聪调笑道。昨天动情的时候，汀兰一直咬着自己的手掌咽呜着，怕出声让隔壁的人听到。 “说到昨晚，我都还没和你算帐呢。赶紧起开，我要起床了。”再和他呆下去太危险，汀兰知道自己下身还不舒服，今天肯定不会再让严聪聪碰了。 严聪聪看到红色床单上有一片黑迹，他也没有再缠着汀兰了，确实担心汀兰昨晚是不是受伤了。 “要不要去买点药膏给你涂一下？”他不放心道。 汀兰红着脸道：“应该没事，你这两天老实一点就行了。” 严聪聪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婚一 汀兰两人穿戴好出来以后，严家的长辈也都已经起床了。 她红着脸和长辈们道了声早安。杜姨一早准备了茶水，让新婚夫妻敬给家里长辈，两人都收到了丰厚的红包。严奶奶还另外给了汀兰一对玉镯，她虽然不懂玉，但看着水色就感觉是很好的。 今天H城的姨奶奶一家都要回去了，严立国夫妻也要回部队，严大伯昨天婚宴后就已经回H城了。严家S省来的亲戚是由严爷爷派人安排在上海多玩几天再回去。 汀兰和严聪聪的婚假时间也不长，所以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蜜月旅行的打算。送好严家这边的亲戚，汀兰两人到了岳爸他们的酒店，带着汀兰外婆几个人到市里再逛了一趟，大家有机会和新女婿多一些熟悉和了解，三号一早一家人就坐轮船回良州了。 两人在五月四日的上午就把行李收拾好，在严奶奶不舍的眼神里离开了严家的公寓，来到了自己的蜗居。 严家派了小车送他们过来的，当小车驶进巷子里的时候，引来的周围邻居的围观，大家本来就对这新搬来的住户好奇，看他们大包小包的把车上的东西搬到房间时，过道和门口都有人站着好奇的打量。有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有磕着瓜子的妇女、有穿着破洞背心抱胸看热闹的大爷。 严聪聪全程黑着脸，面无表情，汀兰进房后，看着站在门口向里打量的邻居不好意思把门关上，干脆敞着门收拾起东西，也阻止了严聪聪要关门的动作，她知道现在邻里关系很重要，如果第一天搬过来直接把邻居隔离在门外，以后都难搞好关系了。 她把包里带过来的喜糖拿出来，分发给邻居，笑着对大家道，他们结婚不久，今天刚搬过来，希望以后邻里多照顾。 邻居们高兴的接过喜糖，见新人挺客气他们也笑着应承。 有人主动进到他们新房参观，有人带头后，后面陆续有人进来，严聪聪和汀兰说了一声出去逛一下直接跑掉了。 “你们这房子收拾的挺整齐的呀！哟，这家具怎么都刷成白色的呀，不过也怪好看的嘛！”一个着花色直筒睡衣的阿姨里面看了一眼道。 “听你的口音不是我们上海人吧？你那个爱人刚才都不吱声，脸色好凶的呀！”抱着孩子的年轻女性把糖纸剥了给孩子塞嘴里去。 “你们小两口都是外地来的吗？”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问话，汀兰笑着回答道：“我是Z省人，现在在上海上班，我爱人是上海人。” “哎呀，你样貌好看，怪不得能嫁到上海！你爱人就是样子凶一点，长的挺是不错的。” “你在哪里上班？我怎么感觉你有点面熟？” “我现在在电视台上班。”汀兰一边收拾一边道。她发现一个袋子里有好几瓶罐头、饼干、麦乳精、水果等，这应该是严奶奶放进来的。她拿起一个苹果塞给吃着糖果的小男孩，孩子愣愣的看了汀兰一眼，然后才伸出双手抱着苹果，朝他妈妈高兴的咧牙笑着。 他妈妈也高兴的一直说太客气了。 “难怪我觉得眼熟，你就是电视里主持普通话比赛的那个姑娘！”直筒睡衣的阿姨拍着手掌惊呼道。 她朝旁边的人大声道：“我们这石门弄可是来了一个名人啊！” 大家纷纷惊呼。 本来有认为她靠长相嫁到上海的邻人现在也都没了优越感，电视人现在在普通百姓心中还是很高大尚的。 有好奇的人继续打听道：“那你爱人是做什么的？” 现在邻里之间就好打听，如果遮着瞒着反而会引起他们无端的猜测。 “他是XX分局的公安干警。” 这下邻人更高兴了，身边住着个警察总是让人更放心一些，对于严聪聪刚才的黑脸他们都认为是正常的了，警察应该有威严。 本来这群人今天围观新住户也是想打探一下底细，他们担心搬进来不三不四的人或是外地流民那就麻烦了，之前装修时他们也来看过，一直没碰上新房主，前两天倒是来了一大批人参观，但是也没多停留就走了，他们也没机会上前问话。今天见他们终于搬进来，看到新住客是两个长相上佳穿着时髦的年轻人以后，他们已经放下大半的心了，现在打听又是高尚的职业，他们更满意了。 终于把邻人打发走，汀兰到外面接了水把房间家具地板再重新擦了一遍以后才把东西都拿出来归置。 她和严聪聪的行李大部份都已经搬过来了，今天带过来的是一些亲戚送的礼物和余下的一些小物件。 现在两个房间，里面的小房间她就打算做衣物间和杂物间处理了。里面也做了一整排的柜子，放了严奶奶准备的几床棉被、她的鞋子、皮包、各式的服装、风扇等等。 外面的这个大间，和门口呈直线的，放着一个柜子，上面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旁边一台录音机，下面是玻璃移门，里面有果盘等零散杂物。 柜子对面放着一张席梦思大床，铺着粉红色的床单被罩，床的左手边是一个白漆亮呈的衣柜，边上有一张两人座的沙发，右手边窗下放着一张梳妆台，白色的梳妆台搭配粉色窗帘，显得很清爽。梳妆台旁边还放一张圆桌，可折叠的，当饭桌来使用。房间主要是以白和粉为主，当时遭到严聪聪强烈的鄙视和反对，不过他和汀兰较劲最后肯定败北了。 汀兰杂物间里的锅子煤炉都拿了出来，放到了过道对面的公共灶片间。 到了灶片间，有一个收拾出来空着的位置应该是属于他们这一户的，汀兰把这地方又重新收拾了一次，把旁边黑乎乎的油渍都铲掉，用刷子把这里重新刷洗过，才放上新的炊具。 都收拾好以后，她见严聪聪还没有回来，不知道这家伙跑哪里躲着去了，正想着出去买点菜回来自己烧的时候，严大少爷晃悠悠的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一串香蕉。 看着人群都散了以后，他才吁了口气，把香蕉放在圆桌上，自己一屁股坐到床上，拉着汀兰坐到他的腿上。 汀兰顺手环着他的脖子，两个人亲昵了一会儿。 “你那里好了吗？”严聪聪问道。 汀兰红着脸不作答，当严聪聪要伸出魔手的时候，汀兰及时阻止了，问道：“我们中午吃什么？要不去外面买点米和菜回来我们自己烧？” 严聪聪想着就觉得麻烦，“我们外面吃一点得了，再去洗个澡，这两天累了，都没有好好休息。下午我们哪也不去，就在家躺着。” 汀兰白了他一眼，不过她也懒得自己烧饭收拾了，两个人又腻乎了一会儿就出门觅食了。 她坐在严聪聪自行车后到大马路上找了一家饭店，两人吃了碗面条就回来了。回到新居的时候，邻居们都正在烧饭，从灶间往家里端着饭菜，看到两人都客气的问他们要不要尝一尝手里的菜肴，汀兰连忙笑着婉拒了。 等两个人拿着洗漱用品出门去澡堂的时候，又引来邻居的问询，这天都没黑怎么这么早就洗漱了。汀兰红着脸，偷偷拧了严聪聪一下，都是他非要拉着她大中午的去澡堂。 不过汀兰今天上午收拾了一下以后，她身上粘乎，也是想洗一个澡了。两人喷香的从澡堂回来以后，就关上房门，拉严窗帘在家里不再出门了。 录音机里大声地放着邓丽君的磁带，床上的两个人在交缠着，尽情的释放自己。严聪聪这时候又感觉到新居的好处了。 晚上两个人相拥着靠在床上看着电视。 “明天下班后我接你一起到奶奶家吃饭吧，吃好我们再回来。”严聪聪建议道。今天出门前严奶奶几次的叮嘱，让他们以后下班去那里吃口热乎饭菜。 “明天我争取早点下班，我给你烧一顿饭吧，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汀兰道。 “你能把东西烧熟吗？”严聪聪调侃道。 汀兰咬了他手臂一口作为报复。 “你这拧人和咬人的毛病也就我能受得了！”严聪聪吡牙道。 “你皮粗肉糙呗！”汀兰笑了起来道。 “你细皮嫩肉让我咬一口试试。”严聪聪说完轻轻的咬上了汀兰的耳垂，她痒的嘻嘻笑了起来。 严聪聪心里一激荡，拥了上来，两个笑着又闹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婚二 汀兰早上来单位的时候，是提着一大袋喜糖过来的，笑迎迎的逢人就发一把，很多不熟悉的同事现在也都知道她刚刚新婚了。 汀兰和同事们应酬完刚回到办公室坐下，台长的秘书就把她叫过去了。 周娟悄悄走到她身边笑着道：“你在婚宴的时候冷落我们台的一把手，这下要秋后算帐了，自求多福吧！” 汀兰朝她吐吐舌头，跟着去了台长的办公室。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间办公室，上次还是李颐要见她，台长着人把她叫来的。 这次她刚一推开门，台长就热情的从位置上起来，把她迎到了沙发上坐下来，亲切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汀兰诚惶诚恐的接过，连忙道谢。 “小岳啊，你来我们电视台快一年了吧，我都没有时间找你好好聊聊，这是我这个领导工作失职啊！”陈台长五十来岁，圆脸，眼角笑纹颇深。 虽然历经两世，汀兰还是不习惯官方的客套来往，她心里琢磨着应答的话语，最后还是化为微笑，等着台长接下来的讲话。 “上次李处长来找你，我就知道你可不是一般的职工，没想到你竟然是严老的孙媳妇，小岳，你这保密工作做的真好哇！” 汀兰尴尬一笑。 “如果不是台里外出采访的人知道那天几个领导去参加你的婚宴，我都没机会赶上喝你的喜酒。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和台里提一声，这可不对啊！以后像这样的事情，肯定要和台里通气，单位也是半个家嘛，我们这些台里的领导也能算是你们的长辈了。”陈台长呵呵笑着道。 “主要是刚来单位不久，不好意思给同事和领导添麻烦，下次记住了，有事一定和领导提。”汀兰笑吟吟道。 “这就对啦！”陈台长满意的道，“你工作上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可以直接来找我，台里还是要多给年轻人机会，特别是像你这样优秀的电视人，更是要多挑起担子来。” “我对现在的工作挺满意的，我们组长也给了我很多学习和实践的机会。”汀兰回答道。 陈台长摸摸额头道：“我记得你参演过《西游记》的角色吧，我们台里下个月有一档栏目，是特别采访六龄童和六小龄童的，这个采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汀兰微讶，这个节目之前的联系和接洽都是由台里一位资深的前辈负责的，肯定也是由他来主持采访工作，现在台长拍拍脑袋让自己去接手，这种摘果子的事她可干不了。 她笑着婉拒了，“谢谢台长给我机会，但是采访六龄童先生这个任务，我的经验不足怕有失误，还是多和前辈们学习一段时间再说。” 陈台长笑着道：“年轻人对自己要有信心。” 汀兰笑而不语，没有点头应承下来。 陈台长见此也不再多说了，和汀兰提到有机会拜访严老等话以后，就放她出去了。 汀兰走出台长办公室，长长呼了口气，和领导打交道可真是累。 不知道是不是消息已经传播出去，汀兰感觉现在台里的同事见自己客气和热情了许多，反而让她有些不适了。 虽然采访六龄童先生的事被她拒了，但是下午台里就出了调命，正式把她调到气象播报组，以后上海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就由她播报了，得到这样一个每天固定的出镜机会，真像是陈台长说的给她加担子。 她毕竟不是播音专业出身，对于主播工作还是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幸好不是让她马上走马上任，汀兰觉得接下来她可要好好跟着前辈学习播音了。 晚上下班，她骑着新购的女式飞鸽牌蓝色的自行车回去了，路过家附近的晚市，买了一些菜和大米，放在自行车后座驮回家了。 汀兰回到住处，把自行车锁在房前的过道处，把大米和菜卸下来拿回房间，她把盆碗拿出来，把米菜都洗了，还把严聪聪奶奶放在袋子里给他们带过来的腊肠拿出来切成一小块，和大米一起放进电饭煲里焖熟。 电饭煲现在还是稀罕物，这是她办嫁妆时添置的。电饭煲平时都是放在房间里烧，放在外面怕有人会拿走。 她在洗菜的时候，这时这块公用的烧饭间也都挤满了人，各家下班的人也都开始着手准备晚饭了，六点多外面天色已经灰暗下来，这里面更是暗黑黑的一片，汀兰看着一小块地方，每家人过来都把自己灶台前面的灯开了，小小的地方顿时亮黄黄的一片，亮的都有些扎眼睛了。 她一边切菜一边心里纳闷，这时旁边一个人开口道：“小岳呀，你多方便，靠得我近，灯也不用点了呀。”说话的是搬家那天来过的那个穿直筒花睡裙的中年阿姨。汀兰听人叫她富洋姐，她的房子也是正好在汀兰隔壁，平时进出只看到她一个人，汀兰不知道她有没有其他家人。 “这里中间拉个灯泡点上就很亮堂了，怎么点了这么多灯？”汀兰不禁好奇问道。 “哎呀，这么弄，这电费不好算的呀，像你们小年轻烧饭少，平时用到电肯定少的呀，我一个人烧饭快，也是省的，有些人就不一样了，一大家子人，菜多烧半天，三顿都在这烧，这灯一天要用，那不划算的呀。”富洋姐和汀兰解释道。 汀兰脑子蒙圈了半天才算懂这笔帐，都说上海人计较，还真是的，宁愿一个小灶间各家都自己点灯，也不愿公共一个灯源，免得帐算不平。 她现在也才醒悟了刚才富洋姐的话，原来自己没有点汀，是借她灯的光，自己占了便宜了。她笑笑的开了灶前连接自己房间电线的电灯。 汀兰菜烧到一半的时候，严聪聪已经回来了，他看见房间半掩，饭桌上的电饭煲正在咕咕的烧着米饭，往灶片间一探头，那里黄澄澄的灯光里一群女人正在烧饭，汀兰穿着围裙也在锅前翻炒着，严聪聪心里满满的暖意，他拿出脸盆和毛巾，从房间里拿出笼头的拧子，到过道处自家水笼头上安上拧开，接了水把脸冲洗一把擦干净。再接了一盆干净的水，把汀兰的毛巾放进去，打算她进来的时候，也可以擦把脸。 汀兰把番茄蛋汤端进来的时候，看到严聪聪已经回来了，她高兴的笑了，刚要开口，严聪聪道：“外面还有菜吗？” 汀兰点头，“还有两个菜。” “我去端进来。”严聪聪大跨步的到灶片间，一声不吭，也不和周围的人招呼，直接端上菜就回来了。 汀兰看见旁边脸盆里干净的水和边上挂着自己的毛巾，她会心一笑，搓了一把毛巾擦了一下沾满汗水的脸庞。 这时饭也烧好了，汀兰盛出腊肠蒸饭，配上一碗蕃茄蛋花汤、一碗香菇炒青菜、一碗红烧河虾。 “我本来是想买鱼的，可是卖鱼的人不肯给我杀好，所以只能买虾了。”汀兰以前去超市或市场买鱼，都是杀好装袋的，谁知道现在都是直接卖活鱼，她根本不敢处理。她知道严聪聪喜欢吃鱼和肉。 严聪聪扒了一口腊肉饭道：“下次你买回来，我来杀。” 汀兰噗呲一笑，她没办法想像严聪聪杀鱼的样子，恐怕最后他是直接把鱼剁碎了吧。 “你多吃菜呀！”汀兰看着严聪聪闷头吃饭，对青菜不屑一顾的样子，不满道。 “我又不是你，属羊的，喜欢吃草！”严聪聪笑着躲开汀兰夹过来的青菜。 “多补充维生素啊。”汀兰叫道，见严聪聪端着碗躲着，她把青菜夹到他嘴边，严聪聪苦着脸吃了进去。 锅里的米饭被严聪聪扫荡干净了，看来他挺喜欢腊肉蒸饭的，不过桌上的菜，大部份都剩下了，特别是虾，汀兰不喜欢吃河虾，因为肉少，吃着麻烦，严聪聪也差不多，她因为是没什么荤菜可买才选的这个，结果还是没人吃。蕃茄蛋汤倒是被喝光了，只剩下蕃茄。青菜有些苦味，汀兰吃了两口也放弃。 菜不隔夜，最后由严聪聪端去倒在外面的泔水桶里，在汀兰的指挥下，他苦着脸去洗碗了。汀兰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一边不断的称赞着说些甜言蜜语。 在旁边邻居的好奇的打量，小声的指指点点后，严聪聪愤愤的表示，以后绝不刷碗了。 汀兰无语，一来是感叹没有隐私的环境，二来对现在男人不干家务活的观念表示愤慨，不是说上海男人毛衣都会织吗？看来现在这风气还没形成。 两个人一起带着洗漱用品去对面的澡堂洗澡了，碰到邻居都笑着道，到底是电视台上班的，每天都要到澡堂洗澡！现在的邻里平时都是在自己房间里搓一把，一周才去澡堂大洗一次。 汀兰只能笑笑不作答，严聪聪惯常黑着脸。汀兰怀疑这家伙的黑脸怎么在单位混下去的。 晚上严聪聪惆怅的告诉她，他接下来工作会轻松很多，不用加班出差了。 汀兰不解的看着他。 严聪聪解释，说是局里的领导和他们队长特意交待过的，具体说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队长黑着脸说以后他不用跟着大伙熬夜加班出外勤了。严聪聪不答应，队长狠狠的说这是上级命令，必须执行。 “我也受到领导的照顾了。”她拍拍严聪聪的胸膛安慰道，“看来我们这婚结的太出风头，你就当多给我们婚假了，等过了这阵，看是不是让领导慢慢忘记我们。” “我感觉自己专业知识欠缺，如果有机会，我打算再去进修一段时间。”严聪聪法律学的七零八落，但是目前的职业来说是够用了，但是刑侦这一块要想有所突破，一个是经验的积累，另一个就是系统的学习。所以他才起了这个念头。 “难得你主动提出要学习，我一定支持！”汀兰嘻嘻笑道。 严聪聪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引来汀兰哇哇大叫。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新婚三 汀兰现在还没有正式接手天气预报节目，所以周末还能正常休息。周六中午下班后，她在单位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看着严聪聪骑着自行车狂奔而来，她弯着眉眼开心的笑了。 严聪聪一个急刹车，在汀兰前面停了下来，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汀兰连忙拿出手绢给他擦拭。旁边下班的同事见到，忍不住调侃了他们一番。 “我们中午去奶奶家吃饭吧！小刘师傅刚才还到单位门口接我，我让他先回去了。”严聪聪道。 “奶奶一早就给我单位来电话了。”汀兰吐吐舌头道。估计严聪聪离开这几天，严奶奶早担心着了。 “我们去吃点好的！”严聪聪单脚着地，手扶在自行车把上，等汀兰把她那辆女式自行车推出来。 “我们这几天吃的很差吗？”汀兰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她就烧了一天饭，另外时间两人就在外面小店解决了。 严聪聪反应过来，不自觉吞咽一下口水，避开汀兰注视，违心道：“没有！” 汀兰哼了他一声，甩了甩包，骑上自行车先走了。 严聪聪连忙跨车赶上。两个人你前我后的追赶，骑车到了公寓楼前。 远远看到严奶奶已经等在那里了，两人不禁心生感动。严奶奶看着孙子孙媳骑车回来，高兴地笑开了。 “你们骑了多久？累了吧？快上楼吧，已经烧好菜等着你们了。”严奶奶主动上前牵着汀兰的手对两人道。 “奶奶，我饿死了！”下班到这已经一点了，严聪聪肚子确实饿了。 严奶奶看着孙子，心疼道：“以后带些糕点放在单位，饿了先垫垫肚子，这么老远骑车过来，肯定饿坏了！我让小刘去接你，怎么不跟着他的车子回来呀？小车子开的多快……” 见严奶奶在旁边念叨着，严聪聪咚咚咚头也不回的跑上楼去了，一边传来声音道：“奶奶，你们慢慢走，我先上去了。” 严奶奶拍拍汀兰的手笑道：“从小就不禁饿，一饿脾气就上来。不过他从来不挑食，喂什么吃什么，好养活！” 那个不喜欢吃青菜的人是哪个呢？汀兰腹诽。 “就是菜吃的少，不喜欢菜梆子，花菜还会吃一些，黄瓜要凉拌，炒过的不吃。蟹虾不喜欢，嫌吃起来麻烦，不过剥好给他，他都会吃的。河鱼刺多，他喜欢海鱼。烧菜不要放葱，他说味道太冲。他爷爷喜欢面食，他却爱吃米饭，给他饭上淋点肉汁，他就能吃上好几碗。”严奶奶笑呵呵地对汀兰介绍起孙子的饮食喜好。 这样还叫不挑食？汀兰对于老人家的偏心也真是没话说了。 她只能诚恳的倾听，不断的点头表示记住了。 汀兰进门的时候，看见严爷爷在沙发上看报纸，严聪聪在他旁边坐着。 严爷爷今天难得也在家了，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等孙子孙媳回来的。 严奶奶招呼老伴道：“赶紧的过来吃饭吧，聪聪两个人早就饿坏了。” “爷爷！”汀兰笑着和严爷爷打招呼。 “恩。刚下班吧？两个人赶紧坐下吃饭吧！”严爷爷放下报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汀兰笑着道。 看着严聪聪快速扒饭的样子，严奶奶对汀兰道：“你们这几天下班都是自己烧饭吃吗？” 汀兰红着脸，心虚的点点头。 “你们下班都多晚了，再自己烧来得及吗？要不以后都来这边吃吧？”严奶奶建议道。 严聪聪看了汀兰一眼，把一口饭咽下对严奶奶道：“来回不方便。” “那我让小杜去帮你们烧好……”严奶奶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伴打断了。 “行了，别操心了！两个人都这么大了，难道还会真饿着自己不成？你就别折腾小杜了！” 看严爷爷这么一说，严奶奶张张嘴，也没反驳。 汀兰见此赶紧低头扒饭。 “另光吃饭，喝点鸡汤。这是杜姨特地为你熬的。”严奶奶给汀兰盛了一碗鸡汤递过去道。 汀兰连忙接过，道声谢谢。 鸡汤里面还放了一些人参，虽然参味重些，汀兰还是马上一碗都喝光了。 严奶奶笑着又要给她重新盛一碗，汀兰见此急忙摇手，说喝不下了。 “慢慢吃。这人参鸡聪聪不喜欢吃，这是特地给你做的，让你补身体的。”严奶奶还把两根鸡腿夹了进去。只有把孙媳妇身体养好了，才有机会早点抱上曾孙子。知道两人今天要过来，她一早就让杜姨去挑只老母鸡，把收藏的野山参切了放进去，慢火炖了一上午。 “奶奶，你们也吃吧。这参汤对你们身体好！”汀兰拿起碗给严爷爷和严奶奶各盛了一碗，赶紧的把那两根结实的鸡腿给分了出去。 “这里还有很多呢，这个你自己吃！”严奶奶又把鸡腿放回了汀兰碗里。 汀兰心里发苦，她真的不喜欢鸡腿肉，她在桌下悄悄踢了一下严聪聪的脚。 严聪聪放下饭碗，看了汀兰的碗里一眼，皱着眉头夹走了一根鸡腿，苦着脸吃了起来。 严爷爷和严奶奶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和你媳妇抢起吃的了，你不是最不喜欢参味吗？”严奶奶看着孙子吃上鸡腿，也给他盛了一碗鸡汤，里面放了好几块鸡肉。 严聪聪埋怨地看了汀兰一眼，汀兰笑嘻嘻地埋头吃剩下那根鸡腿了。 他有些气恼的把前面的一碗鸡肉推到汀兰面前，道：“你晚上睡觉总磨牙，多吃一点补补。” “磨牙厉害吗？”严奶奶马上问严聪聪道。 汀兰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鸡腿，有些羞恼的瞪了严聪聪一眼，这个二货，什么都说。不过自己磨牙吗？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严聪聪这时候也意识到说漏嘴了，他尴尬的清咳一声道：“有时候会磨牙。” “我呆会让小杜去买点虫药给你吃，可能是肚子里长虫了。”严奶奶担心道。 汀兰想着自己难道真的要吃塔形打虫药？ “聪聪小时候睡觉会打呼噜，现在还打吗？”严爷爷这时候反倒开了玩笑，问汀兰道。 “爷爷，我什么时候打呼噜了！”严聪聪不满的抗议道。 “他倒是不打呼噜，不过睡相太差，一旦睡着，就整个人霸占着床中央，我被他踢下床好几次。”汀兰也数落起严聪聪了。同床没几晚，已经有两次半夜被踢下床的经历了，现在腰上还有一块瘀青呢。睡前把她搂的紧紧的，睡着后立马把身边所有物品扫荡走。如果有多余的房间，汀兰肯定要跟他分房睡的。谁想半夜冷不丁被踹一脚滚下床的。 “哈哈哈。”严爷爷笑道，“他从小就霸道，睡觉能从床头睡到床尾的。” 严聪聪红着脸，没有反驳。对于前两次把汀兰踢下床的事，他现在还心虚内疚着呢。现在睡前不断告诉自己不能乱动，不能乱踢！ 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话，两个老人看着他们小两口吃得香，比什么都高兴。这几天严聪聪搬出去以后，两人面对面吃饭，都觉得味同嚼蜡一般，今天家里终于又热闹起来了。 饭后汀兰帮着杜姨收拾起碗筷，听杜姨念叨现在物价在渐渐提高，家里囤了一些大米白面，让汀兰也去多买点东西备起来。她说现在都流传着接下来物资供应短缺，要提早存一些家用必需品，虽然严爷爷斥为无稽之谈，但是严奶奶和她还是悄悄的购买了一些东西回来放储藏间里。 汀兰想起来作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中的时候是有两次通货膨胀，引起老百姓哄抢物资来着，记得当时她妈妈去商场抢了很多肥皂回来，一直到她上高中，家里的肥皂才用光。 对于杜姨的提醒，汀兰笑着告诉她，这个应该是谣传。杜姨笑着没说话，年轻人过日子没算计，她想反正家里备的够，也不差这小两口的吃用。 严聪聪和严爷爷在客厅摆起象棋拼杀起来，严奶奶把一打相册拿出来和汀兰一起看。 汀兰翻看着严家的几大本相册，严家几个长辈的相片很少，大多是严聪聪几个人的。 她翻开相册的第一页，就是严聪聪四个兄弟姐妹的照片。严聪聪大约七八岁，背着机关手枪站在最前面，他这时还是圆润润的脸庞，眼睛里一片茫然的可爱样子。左右是两朵长相一般模样的姐妹花，头发两边扎着马尾，碎花连衣裙，应该是严晓静和严晓华两人了。 站在最后面的是一个英气挺拔的男孩子，虽然个子很高，但是看得出来脸庞还是有些稚嫩，大约十六七岁左右。刚看到照片的时候，汀兰还以为这个是严聪聪，因为实在是相像，但是后来就知道不是了，这个应该是那个逝世的堂哥。 汀兰仔细地打量照片上的这个人，发现他长得比严聪聪更秀气一些，他虽然有着严家人的高个子和高鼻梁，但是却不是一双泡泡眼，而是像大伯母，眼睛大而明亮。 这时，严奶奶的手指也摩挲过那个身影，情绪一时又有些低落，汀兰笑着指着左边的女孩子道：“这个是晓静堂姐吧？” “对！这个是晓静。你怎么认出来的？”严奶奶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问道。 “哈哈，因为我看另一个皱着眉头嘟着嘴巴的更像晓华堂姐。”汀兰捂着嘴偷笑道。 严奶奶跟着笑了起来道：“我记得那天去拍照的时候，晓华和聪聪两个闹了起来，被聪聪推倒在地上，裙子上有块地方脏了。她当时哭了，拍照这会儿正不高兴呢！”想起几个孩子小的时候，严奶奶眼睛眯了起来，有些怀念道。 翻开相册，汀兰还看到严聪聪一家三口的合照，这时候他估计只有周岁，被李颐抱在怀里，严立国站在身后。她没想到这张照片也被严奶奶保存着。 严聪聪从小到大拍的照片挺多的，有游玩时拍的，有照相馆里拍的，汀兰对他婴孩时期的果照特别感兴趣，没想到那么白嫩的一个婴孩竟然长成现在这么高大的青年，她觉得挺神奇的。 在另一本相册里，汀兰还看到了新年和严聪聪在公园里拍的照片，有他和汪汪的合影，还有她的 几张独照，当时相片是严聪聪拿去洗的，除了给她的以外，没想到还留了一些存在家里的相册。 还有一本全是婚礼时摄影师留下的合影，有新郎新娘各个场景的照片，汀兰知道当时是有人拍照的，没想到已经拿回来保存起来了。汀兰开心的惊呼一声，引来严爷爷和严聪聪的关注。 严爷爷也是刚知道有婚礼的照片，他也戴上老花镜过来看相片，一张张的翻过去，满意的直点头。 “现在这相片有颜色，看着就舒服！”严爷爷夸赞道。 “你这花白头发都拍得一清二楚了。”严奶奶指着其中一张严爷爷的照片笑着道。 “老了头发能不白吗？你头发不也白了一半了。”严爷爷笑着指指严奶奶道。 严聪聪看着相片里汀兰身着红色礼服曲线曼妙的样子，还是有些不乐意，“奶奶，这照片就我们家人看看，别再给其他人看了。” 严奶奶不解道：“我看拍得都挺好的，相片又清楚又喜庆，为什么不能给外人看？” 严聪聪不好说明原因，蛮横地道：“反正不要给别人看了。” 严爷爷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别瞎咧咧了，赶紧过来我们再下一盘。” 汀兰问严奶奶还有没有底片，她想拿去洗一些出来，给家里人也寄过去一份。 严奶奶轻声道，相片洗了好几套，她呆会给汀兰挑一些出来，还有一些她打算寄去给亲戚们。 两个偷偷的商议，不敢让严聪聪听见，免得他又闹莫名的脾气。 两人带着汪汪出去散步，吃了晚饭才回到自己的蜗居。那一锅鸡汤，在严奶奶的热情的招呼下，汀兰差不多吃了一半，另外一半被她唆使严聪聪替她吃了。 可能那个野山参的效果，两个人过了一个热情十足的夜晚，幸好第二天休息，不然一准起不了床。 第一百七十章 新婚四 汀兰把油纸打开，里面是几颗打虫药，她皱着眉头犹豫要不要吞一颗。 严聪聪正从外面洗好脸进来，满手湿答答的捂上了她的脸颊，汀兰娇嗔道：“讨厌！” “这是奶奶给你的打虫药吧？赶紧吃了，还看什么看！” “我昨天晚上有磨牙吗？”汀兰问道。 严聪聪暧昧一笑道：“昨天晚上我们都没有睡多长时间……” 汀兰白了他一眼，禁止他要说的话，“去换个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她捏起一颗塔形的药丸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发现还挺甜的，心里有点慌，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排下很多虫子来。 两人穿戴好，刚出房门，看到富洋姐倚在门口吃着面条，对他俩笑道：“哟！小年轻真恩爱啊，舍得出门啦？“ 汀兰听了脸噪红一片，富洋姐就在他们隔壁，现在房子隔音不是很好，她想肯定昨天晚上让她听到声响了。 “富洋姐，你这是吃中饭了吗？”汀兰回应道，她学着其他人一样叫她富洋姐，她现在还不知道富洋是不是她的真实名字。 “是的呀，一个人随便对付一口。你们今天又不开火？打算去哪里吃大餐呀？”富洋姐发现这小两口搬进来以后，就只见他们烧过一次晚饭，平时都是外面吃的，她还挺羡慕，觉得年轻人的日子过的就是松快。 “呵呵，就在外面随便吃点。”汀兰笑着道。 严聪聪在一旁不耐烦，扯着汀兰的手臂把她拉出去了。 “这个警察同志还是这么不爱说话呀！”另一户一位年轻的妈妈正把炒菜往屋里端，路过时对富洋姐道。 “小岳挺和气的，严同志就比较傲气了，平时进出从来不打招呼，看那天送他们的小汽车来看，估计严同志家境蛮好的。”另一个在洗菜的邻居加入了八卦中。 “严同志体力真好，这几个晚上把我吵的啊，呵呵哈……”富洋姐暧昧的笑了起来。 这些已婚的人士马上心领神会的嘻笑了起来。 汀兰和严聪聪今天没有骑自行车，他们步行出了巷子，一路走过，有聚在一处下象棋的老者们，有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的小学生，有请路过的剃头师傅在理发的，还有一个婴孩子躺在长椅上熟睡，有两条宽布条把他束在椅子上。 两人回头看了那个熟睡的婴孩好几眼，严聪聪蹙眉道，“以后我们孩子绝不这么带！” 汀兰用力的点点头。她知道现在人没办法，她小时候生病不能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是被父母关在家里的，她妈妈从单位偷偷跑回来给她喂水送饭。 后来的一些双职工家庭，仍然没办法解决照顾孩子的问题，有些托付给保姆的，也是出了一些事故。最多的都是退休的长辈在帮忙带。 估计她以后有孩子了，一个是她辞职在家自己带，或者是交给严聪聪的奶奶。 想到严奶奶的年纪，她也有些不放心。看了今天这个被绑的孩子以后，她提前操心起以后抚养孩子的问题了。 两个人今天不想再去吃面条随便解决了，早上一顿没吃，现在两人都饿了，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牛，找了一家饭店，点了好几个炒菜，严聪聪着力进攻一盘卤牛肉，点的汤他一口不喝，却买了一瓶健力宝就饭菜吃。严聪聪每天都要喝几罐这种饮料，就像汀兰前一世喜欢喝可乐一样，后来身体亚健康，她才忌口，改喝起了花茶。 饭后汀兰拉着严聪聪要去浦东逛逛，严聪聪不感冒，撇嘴道：“那一个小洞门有什么可逛的？” 汀兰神秘兮兮道：“我想在那里买些房子和地。”她是知道过两年就要开始浦东大开发了，提前圈地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获利超级丰厚的。 “你打算搬到那里去住？”严聪聪惊讶的瞪大眼睛道，他有时候真不能理解汀兰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汀兰翻翻白眼，这时候就体现出代沟问题了。 “我这是投资房地产，相信我，这地方很快就会竖起上海的标志……”觉得自己可能说的有点多了，她及时刹住了。 “我看你是投机倒把！”严聪聪睨了她一眼。 汀兰一双大眼瞪过去，严聪聪默默转过头，好男不和女斗！ 因为休息天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两个人坐着轮渡穿过黄浦江去了浦东。 严聪聪指了指眼前这条烂泥路对汀兰嗤笑道：“这就是你要投资的地方？” 汀兰开心地笑道：“这地方以后会让你大吃一惊！” 她去了几块地方看了一下，决定把圈地的事交给张巧巧来办理。不到一年的时间，上海青兰服饰专卖店的店长张巧巧成长飞快，跟着服装厂业务的发展，她的历练和眼界都有很大的提升，本人有魄力够决断，汀兰给了她更大的发展空间，她现在不止经营服装店，也是上海注册的服装公司的负责人。 上个月刚成立的服装公司还接到了羽绒服的外贸订单，现在国家急需外汇，对此扶持力度还挺大的。汀兰希望通过公司的名义运作，在浦东多拿下一些土地。 现在服装公司由张巧巧负责，还聘请了管理人员和设计人员，她主要把握经营大体方向和设计思路，其他一概撒手，不然也没有现在这么清闲的日子了。 严聪聪对她的一摊生意一点兴趣也没有，从来也没有过问过，他现在在单位清闲下来以后，反而还提拔了一级，不过他并不高兴，现在上班热情都不高了。 ———— 晚上严聪聪的朋友请他们两个新人吃饭，两个人下午没有回家直接过去了，汀兰看看自己的白裤子裤腿上的泥渍，怕有些失礼，但是严聪聪说没关系，她也不管了。 聚会订在城隍庙旁边的上海老饭店，这家饭店年代久远，自从前几年饭店的大厨赴北京为叶元帅宴席主厨以后，饭店名气更大了，现在每天宾客如云，要提前订才能有位置。 两人由服务员带着来到包厢时，正好看见韦小天坐着比手划脚的吹牛胡侃。 看到他们到来，大家纷纷起座招呼，汀兰认出其中有几个人来参加过他们的婚礼。 今天聚会的有八九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是带着爱人过来的，另外两个是带着女朋友一起赴宴。 落座后，几个女士的眼睛都聚焦在汀兰身上，只见她及肩微卷的头发软软的披在那里，一条白色修身裤子，上身一件牛仔蓝的立领短夹克，露出里面V领碎花丝纺打底衫，脖子上系着一根细细的金链子。不同于现在的流行时髦打扮，但是一看又是那么的舒服洋气，几个人顿时对她充满好奇。 今天在座的四个男青年，都是和严聪聪一同长大的玩伴，算是一群高干子弟，其中有两个都是住在严奶奶那幢公寓楼，一个是在三楼，另一个同在二楼。还有一个人今天没有到场，就是出国前严聪聪还向他借过房子，打算让汀兰来上海时候住的那个邮电局工作的朋友。 现在这群二代子弟们可能享受着一些特权，但相对来说还是本份的，在场就韦小天张扬一些，其他三个男青年都比较低调。 特别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外号“博士”的男青年，是复旦的高材生，本人内向不爱说话，据说他下个月就要和女朋友一起出国了。今天大家不仅庆贺严聪聪新婚，也是为博士饯行的。 博士的女朋友叫雪娜，是一个外表亮丽气质出众的女孩子，学声乐的。汀兰好奇她和沉默寡言的博士是怎么好上的。 雪娜也是第一次在大伙面前亮相，汀兰好奇的事，在场几个人都抱着同样的好奇心，韦小天第一个追问他们的情史。 博士推推眼镜红着脸笑着没有回答。反倒雪娜落落大方地说起他们认识的过程，说是在新华书店买书时候遇上，当时雪娜钱包忘带，向身边陌生的博士借了钱，这样一来二往的就好上了。 韦小天直接道：“不会冲着能出国才和博士好的吧？”他刚说完，博士就气的拍桌子站了起来。 大家伙连忙斥责韦小天，安抚着博士激动的情绪。 雪娜笑笑的没理睬韦小天的挑衅。 韦小天脸皮也厚实着，和博士道歉后，又和雪娜嘻嘻哈哈说笑起来。 雪娜没怎么理她，和旁边一个叫白倩的女孩子聊了起来。 韦小天见雪娜不接他的话，若无其事又找汀兰说话了，问她海燕和乔珍的联系方式，说今天大伙都着带伴，就他孤家寡人，让汀兰这个嫂子一定要帮心牵线。 汀兰只是笑着并不应允，倒是严聪聪看着韦小天一个劲找汀兰说话不乐意了，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把韦小天赶走了。韦小天摸摸鼻子识趣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知道严聪聪的脾气，不讲道理爱挥拳头，小时候他就吃过他几次打，现在还有些余惧。 严聪聪给汀兰碗里夹了一些腐乳肉和八宝鸭，自己也塞了一口米饭吃了起来，两个人逛了一下午，他肚子早饿了。 雪娜问汀兰身上的衣服是哪里买的？另外两个女孩子听了，都感兴趣的转过头来听她们说话。 汀兰介绍是青兰专卖店的服装，在XX路和XX商店都可以买到。 几个人都认真的记了下来。 女的在谈服装和时候，几个男同志正在忆往昔岁月。有说博士小时候因为体弱读书好被大家欺负，感慨他现在混得最好，马上要去资本主义社会被腐化，又交上一个漂亮的朋友。 有说严聪聪这么差的成绩也能混上重点大学毕业让人刮目相看。这里除了严聪聪和博士，另外三个人都是高中毕业。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婚五 坐着严聪聪对面，一个叫侯民的矮小青年，他的女伴比他还高半个头。他笑着介绍起自己追求女朋友的经历，两个人都是在上海海关上班，他当时一去单位就看上现在这朵海关之花，只是女伴当时不搭理他，他厚着脸皮和她借自行车，说是骑出去办事，下班就还回来。结果一个月都不还自行车，女伴跟着他后面讨要，被他左一顿饭，右一次逛街的忽悠着，竟然就被他追上手了。 听了他的事迹，韦小天满脸羡慕，向侯民竖竖大拇指道，以后还要多向哥们讨教的。 侯民看了看女伴和汀兰，对严聪聪道：“我女朋友和你爱人差不多高。” 严聪聪看着他自豪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回答道：“我比她高一个头多，你比你朋友矮了快一个头吧？” 侯民听了有些郁郁，他的女伴白倩在旁边听了反而哈哈笑了起来，她以前是从来没想过会找个比自己矮半头的男朋友，但是侯民手段尽出死缠烂打，她不知觉折在他手里。刚开始和侯民出去，她都会不自在，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后来习惯了就坦然了。 侯民住在严聪聪楼上，两个人同岁，从幼稚园到小学都是同学，两家大人也喜欢拿他们出来比较。小时候比个子，后来比成绩。两个人成绩都是不争气的主，但是个头小学时他比严聪聪高，后来严聪聪像吃了激素一样拔高，他却是没什么动静了。 现在一个一八七，一个一六七。 在座的另一对已婚人士，男的比严聪聪他们大了两岁，是一起长大的老大哥，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妻子，他的爱人与在场几个女孩子相比，显得普通很多，但是两夫妻都沉稳大气的样子，特别能震住场子。 刚才韦小天说错话惹怒博士时，也是他安抚了下来。 严聪聪对着他的时候，也是比较尊敬的。汀兰记得结婚当天，他帮着挡了不少酒，不然光靠韦小天这个伴郎是够呛。 老大哥鲁军是市政府组织部一名科员干部，他问起严聪聪在分局的工作情况，严聪聪拿起桌上的一杯白酒一饮而尽，有些郁闷的向他讲述最近工作上不顺心的事。 鲁军听完，拍拍严聪聪的肩膀道：“我们比其他人起点高一些，但是以后路能走多远，还是靠自己。你不要觉得现在是靠着家里的关系，你没本事的话，再怎么样都扶不起来。最开始队里能接受你，是你自己真本事拼出来的，你结婚的时候，你那几个同事我都见过，那可是几个干实事的爷们，现在你受到照顾，那也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你只要沉下心好好干，把业务练扎实，队里肯定有你一席之地的。” 严聪聪点点头，“我想去进修一下刑侦知识。” “这个我赞同。我帮你安排一下，本来最好是上北京，但是你刚结婚不久，两人分居时间长不合适，我在上海给你联系一个进修的机会。” 严聪聪笑了起来，真心的点头道谢。他拿着一杯酒敬鲁军。 鲁军挥挥手道，“我还不知道你的酒量？刚才一杯下去，现在脸都通红了，赶紧多吃些菜压一压，不然一会儿让你媳妇背你回去吗？” 严聪聪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汀兰刚才一直在旁边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严聪聪这几天的工作不顺心她也知道，虽然领导照顾让他能准时上下班，但是队里很多任务他也被排除在外了，她正想着找时机开解他，没想到今天聚会，鲁军大哥有效的帮忙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笑着拿起酒道：“鲁大哥，聪聪不能喝，我来敬你一杯吧，感谢你一直以为对他的照顾，我还记得结婚那天你帮忙挡了不少酒呢！” “哈哈，弟妹敬的这杯酒我肯定是要喝的。”鲁军拿直酒瓶把杯子倒满，和汀兰一碰杯，一口饮尽。 侯民和韦小天看见，跟着凑上来要和汀兰喝酒，被严聪聪虎着脸吓回去了。 期间几个男同志约了下次打球的时候，严聪聪一直是篮球爱好者，侯民虽然个子不高，但是也喜欢打篮球，盖不了帽还是可以做传球后卫的。只有博士，一直以来对各种运动都不感兴趣。 酒终人散的时候，博士这对即将远飞的小情侣先走的，侯民拉着女伴的手也离开了。鲁军留着照顾醉酒的侯民，挥手让严聪聪两人先走，他等会儿把韦小天送回去。 听见严聪聪的名字，韦小天突然抬起头高喊道：“严聪聪，你媳妇真漂亮，那身材真绝了！” 他一说完，就被鲁军抽了一记脑门，鲁军抽完韦小天后，紧张的看着严聪聪，怕他过来宰人。 严聪聪这暴脾气哪里受得了，鲁军刚抽光，他一个箭步上前，格开挡在前面的鲁军，直接拎起瘫成一团的韦小天，给他脸上一拳，韦小天哀嚎的摔倒在地上。 鲁军急忙上前拉开。严聪聪揍完这一拳以后也不再动手了，拉了汀兰直接走人。 鲁军叹气的看着韦小天，这家伙再不管着自己的嘴，迟早被人打死。 汀兰原本还有一些尴尬，但是见到严聪聪出了饭店以后，还是怒气冲冲的样子，她有些不满了。 严聪聪低吼道，“你看吧，非要穿些妖里妖气的衣服，这下被人吃豆腐了。” 汀兰才不惯他毛病，他的朋友嘴巴里不干净，反倒怪到自己身上了，她冷笑道：“把别人的错误怪到我头上来，严聪聪，原来你是这样的人！”说完她转身离开。 严聪聪急忙跟了上去，他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但是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好闷声不吭的紧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里，汀兰拿起东西就往澡堂走去，心里愤愤的想着，如果不是顾虑到他该死的自尊心，自己也不用每天跑出去洗澡，早就找个大的房子舒舒服服的住着了。 严聪聪连忙收拾起东西想跟上，但是平时洗漱和换洗衣物都是汀兰给他准备好的，他一时没有找到，但是看到汀兰已经离开，他着急的放下东西先跟上去。外面黑灯瞎火的，他媳妇一个人去澡堂，他可不放心。 在澡堂外面守着汀兰洗好出来，穿过小巷回到住所，期间两个人都不说话。汀兰回来以后，放下东西就躺到床上休息了，严聪聪也没有再出去，直接到门外接了两桶水，回到房间里冲洗起来。 汀兰看着地板上倒的到处是水，严聪聪毛巾甩出的水珠溅的家具上和床上都是，她一直忍着不吭气。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拉起被子背过身去了。 严聪聪冲好澡，地面上一片狼藉，他也不会收拾，套上睡衣裤上床了。 看着汀兰背对着他的样子，他不禁堵起气来，也翻过身子背对着汀兰。 新婚一周的两个人，第一次闹起了矛盾。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婚六 早上汀兰醒来的时候，看见严聪聪翘着屁股趴在那里睡得死沉，像一只青蛙。本来他睡着后都是大手大脚摊开的，自从发现自己睡觉要清除床上障碍物以后，他开始趴着睡觉了。 以前听齐小明说，他最喜欢赖床，大学的时候都是九点多才醒，要打球的时候才会早起。工作后他自觉了很多，但是没有闹钟或人工叫醒服务，他是不会自然醒过来的。 昨天晚上没有设闹钟，汀兰也不打算叫他，就让他一直睡着好了，也好长长教训。 她刚下地，看到房间里到处都是的水渍开始头大。幸好她不是处女座，可以无视，晚上回来再整理吧。 她来到外面水池边洗漱，富洋姐刚端着一碗豆花回来，看见汀兰，埋怨道：“小岳，你们怎么回事呀？昨天晚上你们房间水漫金山了吗？好多水都流到我家里来啦！” 汀兰连忙道歉，说是水桶不小心打翻了。 “下次要注意啊，我是好说话的，遇上其他人，真的不好讲啦！” “是是，一定注意！”汀兰笑着道。 “对了，我们对面的那个公厕早上围起来了，好像在整修。你倒痰盂的时候，记得要到隔一条巷子的公厕去。” 汀兰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房间没有卫生间已经很不方便，现在前面的公厕又不能用，她还要端着痰盂穿街走巷。如果是有紧急大号要解决的时候，那么远路，真是愁死人了。 她和严聪聪两个人对现在没有卫生间的环境都不怎么适应，但是也是一点点在克服，没想到经常还要出点小问题。 虽然和严聪聪呕气，汀兰还是把痰盂先去倒了，隔一条巷子的公厕来回要二十几分钟，这还是她加快脚步的时间。 回来她洗好手，匆匆换上衣服拎起包，就出门上班去了，临出门前，看了一眼还睡得香沉的严聪聪一眼，她犹豫着一下，把门大力的甩上，故意弄出一些大的声响，希望他能醒来吧。 汀兰推着自行车走出巷子的时候，在巷口看到一个女的拉着一辆三轮车，上面架了玻璃罩在做煎饼果子。她走过去停在车前，发现老板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虽然头发上沾了一点面粉，但身上罩着白围布，手上也戴着白袖套，看着还整洁干净的样子。 汀兰发现她出手麻利，很快做好了一个煎饼递了过来，她笑着接过，问多少钱？ “你是XX巷XX号刚搬过来的那个新邻居吧？不用给钱，今天这个我送你吃的。”女老板笑着道。 汀兰有些疑惑，客气问道：“你是住在我们同一门楼里吗？我没有见过你，你是住在几号？” “我以前住那里。听说搬来一个很漂亮的电视台主播，我猜就是你了，这一片的人我大部分都认识。”女老板说完低头继续做饼子。 汀兰还有些好奇，但是上班时间将到，也没有再多问，她留下了五毛钱，骑上车子就走了。 女老板拿着钱币在后面喊着，她回头笑着挥挥手。 到了单位以后，她把包和早餐放下，先到单位的厕所解决生理问题，轻快后，她特地还看了一下有没有拉出小虫子，还好没有。那磨牙就不是肚子里长虫的问题了，可能是前段时间结婚的事闹的有些精神紧张吧。 她现在已经没有和周娟一个办公室了，换到了气象预报播报员陈大姐的办公桌对面。陈姐今年四十了，气象预报播报工作也做了七八年，本来她以为能继续做下去或是朝着新闻主播的位置提升，但是现在新人进来，领导把她换下来，却没有提供一个相应或更好的岗位，而是让她去做幕后编辑工作，她心里是十分不痛快的。 所以让她给汀兰做培训和交接工作，肯定是有一些阻碍的，但是汀兰也不急着接手，愿意教她多学一些，不愿意她也不勉强。刚开始说一些酸话，汀兰还是一笑置之，但是没有见好就收，每天面对面不时接收刺耳的话多了，汀兰也不再客气，一一顶回去，有时候干脆一个冷眼瞪过去，这下终于消停了。 陈大姐是电视台老员工，如果是一般新人夺了她的岗位，早跳起来干上了，也不可能仅止于酸话而已，是因为现在单位的人大多知道汀兰背景不简单，而且她是台长亲自安排下来的，所以见汀兰强硬起来以后，她才不敢再言语。 下午组长找她谈话，问她现在准备的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能独自播报气象。汀兰说想先试录一下，让组长给她指出一点问题，好作调整和改进。 组长点头同意，笑着让汀兰不要有负担，气象播报工作还是相对简单的，他对她有信心之类的话。 汀兰笑着点头道好。 今天一直在忙着，她也没空去想严聪聪早上是不是迟到问题，也没时间纠结两人闹矛盾的事。 但是下班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在电视台门口多等了一会儿，见一直没有那个高个的身影出现，她心里失望之余又有些怒气了，拉上自行车直接骑回家。 路过副食品店，她特意称两斤糕点回去，打算作为晚上的主食。 自行车刚拖进过道的大门口，就听见富洋姐的骂声。 “你个小赤佬，赶紧给我滚，再见到你，我大扫把子抽死你！” 迎面冲过来一个男人，汀兰吓一跳，赶紧侧身避开。 男人跑到了大门口才冲着里面喊道：“你连亲女儿都不认，以后老死都没人送终！” “我没有女儿，早两年前就死了。你这杂碎想来老娘这里占便宜，没门！”富洋姐插着手高声骂道。 汀兰把自行车停在过道锁好，看见富洋姐身边围着好些邻居，都在七嘴八舌的宽慰她。 她虽然也有些好奇，但也没有留下来听究竟，先开门进房了。 房间里比早上出门前还要乱，凳子倒了，床上扔了一堆衣服，地上依旧狼藉。而罪魁祸首还没有回来。 汀兰心里怒火又燃高了一些，她放下包和糕点，先着手把房间收拾起来，一顿整理后终于恢复整洁，这时她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了，坐在床铺上等严聪聪回来，她看了一下手表，这时已经七点了，她想着，如果严聪聪八点前没回家，那她也立马收拾东西住宾馆去。大家都不要回来好了。 刚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胡思乱想起来时，门被打开了，严聪聪戴着他的大檐帽走了进来。 看着房间里暗沉沉的，他顺手把电灯开了。一下子两个人曝露在敞亮的日光灯下。 严聪聪脱下帽子放在柜子上，一屁股背对着汀兰坐到床尾，也不言语。 汀兰见此，也不想先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着。 汀兰先站了起来，端起塑料架上的脸盆打算出门，只听严聪聪清了清嗓子道：“我晚上还没吃饭。” 汀兰心底冷笑，谁管你吃没吃！ 她拉开门的时候，严聪聪又大声地道：“我说我饿了！”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你自己不会吃饭啊？”汀兰不禁尖酸的回道。 “砰”的一声，严聪聪重重的捶了床铺一下，忽地站了起来。他觉得他已经让步先开口了，换来是汀兰的冷嘲热讽，早上迟到被队长批评，晚上队里开案情分析会，他厚着脸皮留下旁听，这一天里的烦躁和内疚的心情这一刻都化为了怒气。 汀兰一时有些心慌，这家伙不会动手吧？ 看着汀兰端着脸盆，眼神有些害怕的看着他的时候，严聪聪不禁再次泄气，他嘀咕了一句：“我去买点吃的回来。”说完越过汀兰离开了房间。 汀兰有些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这家伙真的是，一天变无数次脸。 过了二十来分钟，严聪聪拿着一包油纸裹着的酱肉回来了。 他把折叠饭桌放开，把酱肉放上去，看了汀兰一眼道：“吃吗？” 汀兰正在折叠衣服，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噗呲一下笑了起来。 “你就光吃肉吗？” “没找到主食。” “我去给你下一碗面条吧。”汀兰说好，放下手里的活，把家里的挂面拿出来，她想到家里还有一些虾米和紫菜，她拿了一些出来带上。到灶片间下了一锅紫菜虾米面端进来。 拿出两个碗来，把面条分在碗里。 “你晚上也没吃饭？”严聪聪问道。 “当然了，被你气的吃不下。”汀兰嘟嘴道。 严聪聪马上心软下来，把酱肉分到汀兰碗里，讨好道：“多吃一点，吃饱再生气。” 汀兰微讶，严聪聪很少说好听的话，能说出让她吃饱再生气，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还希望我生气吗？” “我没让你生气，是你自己要生气的。” 汀兰一滞，好吧，还是那个严聪聪。 “是你先惹我生气的，你说这次是不是你不对？” “别聊这个话题了，先吃饭！”严聪聪避开汀兰的眼睛，呼噜噜吃起面条来。 晚上严聪聪又腻腻乎乎的凑过来，汀兰用力把他推开。 就在他不死心，还要缠上来的时候，突然隔壁传来呜呜的哭声，夜深人静，这个压抑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清楚。 两个人都被这声音惊了一下，汀兰猜测应该是富洋姐的哭声，下班回来的时候看到她中气十足的吵架声，不见丝毫软弱的迹象，没想到这会儿竟然会哭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这房间隔音太差了！”严聪聪嘀咕道。 汀兰想起来富洋姐之前调侃她的话，前些日子晚上两个人的声音，隔壁不是也听得一清二楚了吗？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些羞意。 严聪聪适应了哭声以后，还想对汀兰动手动脚时候，被她坚决推开了，人家一边在哭，他们在这里瞎闹，大家彼此都能听见，也太不对劲了！ 严聪聪见汀兰不肯就范，只能转身趴着去了，睡着后，屁股又慢慢撅起来了，汀兰因为隔壁一直断断续续的哭声，没有睡着。她看着旁边严聪聪的睡相，笑着拍了拍他屁股一记。不过确实他趴着睡后，真的不会再踢人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新婚七 严聪聪穿着警裤和一件白背心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只冲干净了的痰盂，伸的远远的，很嫌弃的样子。 汀兰刚刚涂上了明媚的口红，瞟了一眼他别扭的样子，会心一笑。 严聪聪把痰盂塞到了床底下，又出去把手冲洗了一遍。重新进来的时候，汀兰已经把他橄榄绿的春季制服展开等在那里，严聪聪含蓄的露着白牙笑着，伸手把衣服套进去。 汀兰给他扣胸前纽扣时，看着他脖子以下白皙的皮肤和脸上古铜色的肤色一对比，取笑道：“怎么和熊猫一样，身上两个色系？”估计他原来的肤色还是白皙的，脸上是晒黑，身上又捂白，所以色差明显。 严聪聪弹了汀兰耳垂一下，疼的她急忙回护着自己的耳朵。他趁机抽出身后尼龙绳上挂着的毛巾，往汀兰脸上快速擦了一把。 刚刚花了二十来分钟画好的妆这下全糊了，汀兰追着他直打。直到严聪聪跑出门口，她顶着花猫脸不敢出去。因为上班时间快到，她也没时间再倒饬，把脸洗干净，拎上包出门了。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打打闹闹的到了巷口，汀兰看到昨天煎饼果子摊前排了五六个人，她对严聪聪道：“那个煎饼挺好好吃的，要不我们去排队等一下？” “太麻烦，去那边买几个包子吧！”严聪聪最不耐烦排队。 汀兰想想也是，这还要等一会儿，呆会迟到就麻烦了。她经过摊子的时候，不经意看到昨天和富洋姐吵架的男的正在旁边收钱，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卖早点的小夫妻，不知道他们和富洋姐是什么关系？ 汀兰今天试录，天气预报播报还是比较简单的，后面一个天气板块，播音员在前面讲解，只要形象大方明朗，播报准确就可以。试录一次以后，组长还是挺满意的，通知明天就由汀兰正式上岗。 汀兰还特地打了电话回良州，现在家具店里安上了电话，联系也方便起来。岳爸他们听到汀兰以后天天能上电视很高兴，同时又遗憾Z省现在收不到上海电视台频道。 中午的时候还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是戴了一副蛤蟆镜的韦小天，他对着汀兰点头哈腰的道歉，说是醒酒了以后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请汀兰一定要原谅他。也不是什么大事，汀兰并不介意。等汀兰这边说没事以后，韦小天马上摘下眼镜，指着自己还乌青着的一只眼圈哭诉道，严聪聪下手也太狠了，揍得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昨天眼睛都肿的看不见东西了。 送走这只活宝后，汀兰又接到了李颐的电话，长途电话里和她聊了半天，主要是关心他们新婚日子过的怎么样。听着李颐让他们放假到北京玩，汀兰也只能笑着应好。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小刘师傅提着两个保温桶过来，里面装着严奶奶给他们准备的吃食。汀兰打开一看，发现一个里面是鸡汤，另一个里面是卤猪蹄。这下晚餐也有着落了。 晚上到家，严聪聪从车头把两个保温桶拿下来，汀兰拿了两个大碗把它倒出来，再蒸了一锅米饭，两个人一起把一桶鸡汤和卤猪蹄消灭光了。拍了拍涨着的肚皮，汀兰突然有些危机意识，现在这副身体虽然年轻新陈代谢快，但是长久不运动，她还是担心肥肉堆积。 “我们呆会去跑步吧？”汀兰建议道。 严聪聪吃的有些热了，正把风扇开得最大对着吹。听了汀兰的话，他微愣了一会，想了想后点点头同意。比起跑步，他更喜欢对抗类的运动。不过媳妇既然提议，他也要响应的。 把碗刷干净，再把房间整理了一下，汀兰换了一身运动服正准备出发。这时同一门楼的一户邻居郝婆拉着她的孙子过来敲门。 “小岳呀，你们房门关得真紧实！我们这里人家一回来都是敞开着门的！”郝婆笑呵呵地道。 汀兰也是想敞着门通风，但是现在邻居好奇心太强，大家都喜欢探头往他们屋里打量，她觉得小房间一览无遗少了一些隐私，何况严聪聪也不喜欢被人盯着看。所以他们家房门一回来就关上了，不像其他邻居，只要人在家，房门都是大敞开的，在家相互串门聊天。 郝婆提到这点，汀兰只能笑笑不好应答。 郝婆也没想要汀兰的答案，她把缩在后面的孙子拉过来，说道：“我们家强强明天要代表少先队员去少年宫接待外宾啦！你不知道吧，我们强强是大队长。” “是吗？那太了不起了！”汀兰看着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真心的称赞道。不过她心里一边也疑惑着，郝婆是特意来和她夸耀孙子的吗？ 旁边传着严聪聪轻轻的冷哼声。汀兰心里微嗔，这个家伙，自己不学好，还看不上人家出色的小学生了！ “我上次在窗外听着你叽里咕噜说着鬼子的话，不，现在不能叫鬼子，是日本话！我想着让你教教我们强强，明天如果有外宾和他说话，他也能和人家对上两句。”郝婆可能听不懂别人在说英语，但是日语她倒是知道，这还是沦陷时期的经历，让她对偶尔听到的日语印象深刻。 汀兰有些发怔，没想到搬来这里以后就放过一次日文磁带复习一下日语就被郝婆听到了。反应过来她微笑道好，连忙搬出两张椅子，让郝婆和强强坐下。 她把一些简单的问候语和强强讲了一下，如空尼奇哇，阿里阿多等，不过她在教授强强的时候，旁边的严聪聪在床另一边的陕窄空地上，用一个手指头转着篮球，一会儿顶到头顶，一下又弹到手肘处自娱自乐的玩着，引得强强眼睛一直往他那里瞄去。 郝婆一个巴掌轻轻拍了下孙子的后脑勺，嗔道：“小鬼头，小岳阿姨正在教你学问，好好听着，明天长长脸，别一个心思想着玩耍。” 汀兰看了在一边玩球的严聪聪一眼，知道他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汀兰笑着和郝婆道：“强强学的挺快的，这几句问候语差不多都能记住了，明天和外宾简单交流一下应该没问题。” “那谢谢你了呀，小岳。”郝婆拉着孙子站起来道，她看出来小两口似乎要出门的意思。 “小事情，郝婆您别太客气了！”汀兰跟着站起来道。 “岳阿姨，你们要去打球吗？”强强眼睛亮闪闪的道。 “我们去跑步。”汀兰笑着道。 “就想着玩，回去好好写作业，你妈妈上晚班回来还要检查呢！”郝婆攥着孙子的手出去了。 到了门外了，强强还扭着头大声道：“警察叔叔，你下次教我打球吧？” 严聪聪冷着脸没有回他。 汀兰见严聪聪已经换好运动鞋，和她脚下的同款，都是阿迪新款，这是她办结婚用品的时候添置的。虽然现在的运动鞋还远远达不到后来跑步鞋的标准，但是比起塑胶底的布鞋那是强多了。 现在路上很少汽车，在马路上跑步不怕吸入汽车尾气，不过现在路面没有后来的干净，灰尘还是挺大的。两人的住所离外滩还有些距离，旁边也没有大学，所以只能在马路上跑着。 刚开始起跑，严聪聪远远的把就把汀兰抛下了，他还鄙视汀兰速度跟乌龟一样，汀兰懒得理他，看他二十分钟后还能不能跑的动。 果然二十几分钟，严聪聪已是强弩之末，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他不得不弯腰停了下来，等汀兰跑过他的时候，他又提腿赶了上来，跑了一段又停了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较劲着，越跑越远。折返的时候，严聪聪已经明显迈不动腿了。 在五月凉爽的夜晚，两个人身上已经全是汗水，严聪聪赶上前去，从后面一把抱住汀兰，阻止她再继续往前跑了，因为再跑下去，他实在跟不上了。 他在汀兰的耳边气喘吁吁道：“你不觉得在路上跑步很傻吗？明天我带你去打球吧。” 汀兰用力的挣脱，快速朝前跑去，回头笑着大声道：“跑赢我的话就听你的！” 严聪聪瞪着眼，咬咬牙挪动着发沉的双腿又跟上了。 两个人到家都已经九点多了，汀兰算了一下，两个人来回跑下来估计有十五公里了。严聪聪虽然跑跑停停，但是能一路跟下来，速度还不慢，对他一直没长跑过的人来说，也挺了不起了。 不过他到家后就瘫在床上不起来了，任汀兰怎么拉扯都没用。汀兰挺担心他真的不起来洗澡，晚上和这个臭哄哄的人躺一起，真的会被熏死。 还好严聪聪休息了一会儿，也发现自己身上太臭了，等汀兰洗完澡回来，他也拿起洗漱用品去澡堂了。 汀兰听到富洋姐的声音传过来：“严同志，天都热了，在院子里冲一下澡好了呀，还跑澡堂浪费一张澡费？” “富洋姐，你是不是想趁机吃豆腐呀！”有个瘦小的男人正在外面勺水冲澡，故意捂着胸调侃道，“我们大男人光膀子洗澡的样子都被你看去了，晚上能睡的吗？” “要死啦！你这小阿三，看好你家小媳妇吧。你这小鸡仔样子看了我都要洗眼睛！”富洋姐嗔道。 汀兰看到严聪聪急忙逃走的背影了，笑着把撩起的窗帘放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暂别 趴八月中旬的傍晚，马路上依旧热浪滚滚，小巷口躺着一条黄狗，吐着舌头垂头丧气的趴在那里。 汀兰推着自行车从巷子里走进来，门口抱着孩子出来遛达的小媳妇一路盯着汀兰过来，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汀兰进到门楼里时，看到少先队大队长强强正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看见她进来，推开凳子朝她跑过来，一边喊道：“小岳阿姨，严叔叔回来了吗？” 汀兰笑着摇摇头道：“还没有。严叔叔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严聪聪两个月前去了上海公安大学进修培训，期间被一个特殊部门的领导看中，被调走特训。严聪聪按照保密原则，没有和汀兰透露太多，但她也知道不是轻松的任务，因为严聪聪本人表现出来的热情，汀兰忍着担心没有阻止他参加，一边还帮忙瞒着严奶奶。 “那还要多久啊？”强强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之前一天到晚跟在严聪聪后面，后来严聪聪突然转性，愿意带上他去打球了，从此之后强强彻底成了他的跟屁虫。现在有些日子不见他的球伴，每天早晚都要来问汀兰几次。 “等你开学的时候吧！”汀兰猜想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可以回来了吧？ “啊？！”强强沮丧的弯腰哀嚎着，他暑假期间正好有大把时间玩乐，可是能教他打篮球的人却不见了。 汀兰看见强强的样子，乐的直笑。 “岳老师，您昨天电视上那套衣服可真好看！”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叫叶莱莱，正是花季少女，知道弄房里有一个电视台主播后，很是崇拜，天天注意着汀兰的穿着言行。 “您现在这一身也洋气啦！”叶莱莱补充道，小姑娘下半年就上高三了，成绩怎么样不知道，不同于一般高三学生的沉重压抑，她还挺开朗的，前两天还因为偷抹大姐的口红，被她姆妈追打到巷口。 叶莱莱的这一夸赞，引来周围几个邻居的注目，富洋姐首先大嗓门道：“小岳这每天一身的漂亮衣衫，让我们这一片的女人家都看红眼了！” “岳主播现在是在电视台上班，肯定要细致打扮啦！” 汀兰赧然，幸好她的工作给她加分，不然大家肯定要骂她妖精了。 “小岳，电视台什么时候再放一次《上海滩》？老好看了，可惜都不重播了呀！” “岳老师，听说电视台现在对外招聘主持人是吗？有什么条件啊？”叶莱莱追问道。 “你再打听，也去不了，好好给我念书吧！”叶莱莱的妈妈把一碗泡菜饭塞到女儿手里，“都快二十的人了，吃个饭还要端你手里，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汀兰现在上电视时间多了，路上经常碰到认出她的观众，还有围着她要签名的。 让她受宠若惊！ 她现在回到家里，也是要接受邻里一阵打听。 邻里现在对她各种称呼都有，有的还是叫她小岳、有的叫岳老师、还有的叫岳主播。面对大家的问题，汀兰能答的上来的，都和他们说了。 身上黏腻的回到房里，房间里也是一团闷热，太阳晒了一天下来，现在房间就跟蒸笼一样。她开了风扇，打开房门和窗户，接了一桶水把凉席擦了一下，再把地拖一次，希望能降点温度下来，现在她好怀念有空调的日子。甚至良州的老家，都比这里凉快很多。 一阵收拾以后，她也没有吃饭的心情，前段时间晚上跑步，上次月经来了一点点就没有了，她担心是不是太累的原因，现在也不敢再跑了。这一个月来她都是一个人，严聪聪离开不久她已经很想他了。想念他挑剔着自己煮的食物、想念他每天早上赖床的样子、想念和他骑车去附近中学打球，甚至想念他时不时的别扭脾气，现在下班没有人在单位门口等着她了，早上出门也不会有人再拿毛巾把她的妆擦花。 前几天下班时严奶奶叫小刘师傅把她接到家里吃晚饭，还问了她严聪聪的近况，汀兰只能按和严聪聪对她说的话，重新对严奶奶说一次，说他现在调到外地做业务培训，要过段时间课程结束才能回来。 严奶奶皱着眉头不开心道：“刚上了几年大学回来，怎么又要去培训？你们结婚这才几个月，再分居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 汀兰尴尬的红着脸不好作答。 严爷爷听完这话，放下筷子走到了沙发上拿起报纸重新坐下。 严奶奶唤道：“你这饭还没吃完呢？” “一直听你念叨，哪还吃得下！”严爷爷戴上他的老花眼镜回道。其实他心里现在是一片沉重，小鲁当初把严聪聪推荐去上海公安大学在职进修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也很支持，后来一段时间没回来，他们两人听孙媳妇说起，孙子去了外地培训，再问详细点，汀兰也不知道了。他马上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有一个鲁莽干部在公安大学看中了孙子，把他调到了麾下特训，现在孙子正在基地日夜训练着，所接受的根本不是动脑子的刑侦知识培训，而是体能及意质的特训，打算派到危险地方做任务的。 他知道以后也左右为难，知道聪聪一直是向往着这种拿枪的工作，作为一名战火中过来的老党员，他也是支持聪聪的选择，男子汉就应该有血气、敢闯敢打。但是作为一名老人，他又担心着孙子的安全问题。 现在他也帮忙瞒着老伴和不知情的孙媳妇，怕她们知道以后跟着瞎担心。 刚才听老伴又念叨起来，他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饭。 “又怪我！”严奶奶不满的嘀咕道，“你什么时候安排人去看一下聪聪，给他带点吃的用的过去！” “不用了，真缺点什么，他这么大人了会自己出去买的。”严爷爷头也不抬地道。 见两个老人拌嘴，汀兰不好掺和，默默的吃着饭。 汀兰回想起那天严爷爷的态度，觉得他应该知道严聪聪特训的情况的，既然老人有心瞒着，她也不好问及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觉胃部有些泛酸欲呕，蹲在痰盂前面干呕了一阵以后，她漱了一下口，打算等外面凉快一点以后再出去吃点东西垫垫，可能是最近天热，晚餐不定时导致胃也有些不舒服了。 想到乔珍过几天就要过来，以后也留在上海工作以后，她心情又好了起来。现在上海电视台又开了一个频道，有社教、经济信息，栏目多了就需要更多的电视工作者，前不久面向社会招聘主持人，报名人数无数，汀兰提前得知消息以后，马上通知了乔珍，还在休息日时跑到南市做她的思想工作，终于她同意过来报名。在一众新闻及播音专业的面试者中脱颖而出，成了汀兰的新同事。 乔珍父母对她来上海也是支持的，虽然他们想把女儿留在身边照顾，但是距离南市很近的大上海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对于电视台的工作他们也是满意的。 到了晚上八点钟，汀兰才放下手中的学习材料，她抬腕看看手表，犹豫着还要不要出去吃饭，摸了摸还有些不适的肚子，她从桌子前站了起来，把电风扇关上，锁上房门出去了。 来到了巷口，她看到卖煎饼果子早点的妇女在路灯下支起了两张桌子卖小馄饨了。她笑着走了过去，不久前她才知道，这个勤快的女人是富洋姐的女儿。 “岳老师，这么晚出来散步？”富洋姐的女儿叫莉娅，很洋气的一个名字，她看见汀兰过来招呼道。 汀兰发现自从在电视上出现频率高以后，有好多人都称呼自己老师了。 “我来吃一碗小馄饨。”汀兰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道。 附近都是居民，晚上都是自己烧饭吃了，很少出来吃馄饨的。现在客人也不多，只有汀兰一个人。 “好，不加葱，马上好！”莉娅笑着道。她长得和富洋姐并不像，所以汀兰之前一直没有认出来。虽然有个洋气的名字，但是她的长相比较朴实。因为干活热气蒸的，再加上这炎热的天气，她脸上都是油和汗水，忙活到现在，头发也不是很整齐了，身上系了一块围布，灰色的短袖上衣藏青的松垮的裤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妇女形象。 “你早晚都出摊，能吃得消吗？”馄饨端上来以后，汀兰关心的问道。 “没办法，想多赚一点钱就要吃点累了。”莉娅道。 本来汀兰想问她丈夫是不是上班？有没有帮忙什么，最后还是没问出来，这毕竟是她私人的事，也不好打听太多。 她也是听邻居提起才知道莉娅是富洋姐的女儿。知道母女两个人闹矛盾没来往，具体因什么事不合就不知道了。 她吃馄饨期间只来了一个客人，带了碗过来打包回去的。看着这生意并不是很好，汀兰忍不住提议道：“你可以考虑到靠近外滩的那个夜市边上支个摊子，卖些烧烤和啤酒，可以烤牛羊肉串。那里晚上逛街的年轻人多，估计消费力比这里强。” 莉娅想了一下道：“这个主意挺好的，我今天回家商量去。” 汀兰笑着点点头，现在这个年代只要能吃苦，豁出脸面都能赚到钱。莉娅作为一个上海本地人，又是这一片长大的，既然能不顾旁人的眼光和闲言碎语出来摆摊做小贩，汀兰也是挺佩服的。 吃好馄饨回去，她接水洗漱的时候，富洋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去那个女人那里吃馄饨啦？” 哪有做妈妈的叫女儿那个女人？汀兰真不知道她们母女是出了什么问题，莉娅看着不像是一个叛逆不服管教的女儿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珍珠 “富洋姐，莉娅姐的手艺是你教的吗？不管是煎饼果子还是小馄饨，做得真好吃！”汀兰夸赞道。 “我可不会什么煎饼果子，这是外地人的吃食吧？她在我这里的时候，连顿面条都煮不好，现在倒是手巧了，被调教的什么活都能干了。还有，她现在不叫莉娅，她叫沈红。”富洋姐冷冷道。 汀兰讪然道：“我听到有人叫她莉娅，以为她叫这个名字。” “莉娅是我取给她的小名，后来她自己改了名字叫沈红。不管你听说什么，但这个女人现在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富洋姐胸膛起伏，情绪有些不定地道。 “你这当妈的真这么狠心啊？这么些年了，气还没消下去？你这人呀，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郝婆摇着扇子走过来道。 富洋姐扭头回了自己屋里。 郝婆踱步到汀兰旁边，“莉娅现在晚上又摆上小馄饨摊了吧？也难怪富洋姐生气了。这孩子抛头露脸的，一天到晚干不完的活，她当妈的心疼啊！” 看着汀兰好奇的眼神，郝婆也颇有谈兴，站在门口摇着扇子把富洋姐母女的一段故事讲给她听。 富洋姐原名叫什么，连郝婆也想不起来了，据说她爹是开酒楼的，小时候家境不错。她年轻的时候因为喜欢打扮，那时候不知谁先给她取了名字叫富洋，意思是又富又洋气，本来是戏语，但是渐渐被人叫开了，后来连她本名都被人忘记了。 她三十几岁的时候就守了寡，丈夫因工伤事故去世。 她独自抚养女儿莉娅长大，把女儿护得紧紧的。莉娅十九岁高中毕业，顶了她爸爸的名额进了电机厂上班。 本来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但是莉娅认识了隔条巷子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老爹早年是吸大烟的，解放后被迫戒了，但整个人还是又黑又瘦，家里几个孩子都像他，黑瘦的身子青着眼睛，看着都像烟鬼。那家的婆娘因供丈夫吸大烟做了暗娼，早些年还被拉出去批斗过的。莉娅认识的这个男人比她大八岁，长的和他爸是一个模样，身体黑瘦，脸骨突出少肉，他是返城知青，因为偷偷跑回上海，关系没有转过来，现在还是无业游民一个。这样的女婿富洋姐是一万个看不上的。 但是这男人两年里面一直纠缠着莉娅，在富洋姐不知道的情况下，两个人竟然好上了。一番天翻地覆的交战后，莉娅竟然咬紧牙关和男的领了证，搬出了家里。 本来即成事实，时间久了可能富洋姐也就能回心转意，但是两人结婚一年后，莉娅把自己厂里的工作顶给了小叔子，她留在家里做零活一边照顾瘫痪的婆婆，这让富洋姐真正气炸了，现在一个工人的名额是多少人求不到的，她觉得女儿是被这家人彻底骗了，吵上门以后，莉娅反而护着婆家，这才让她心灰意冷，愤然和女儿脱离母女关系。 这些年一直没有来往，莉娅和女婿上门几次都被她赶出去了。上次她在巷口看到莉娅在卖早点，气得要把她赶走，女婿过来和她理论，两个人还吵了一架。 听郝婆说完，汀兰不禁唏嘘，她听到富洋姐夜晚的哭泣声，骂的有多重，心里就有多痛，因为太疼惜女儿了吧！看到她吃苦受累，宁愿眼不见为净，脱离关系想让自己心里少一份担心牵挂，但这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又和小岳瞎说什么呢？”富洋姐拉开门，朝郝婆嚷道。 郝婆才不怵她，摇着扇子慢慢走了过去，“我和小岳说说你们母女俩那点事，免得她听了一些流言，不明白怎么回事呢？” 富洋姐虎着脸不作声。 等郝婆走后，她拉了一张竹椅坐在门口，端了一瓶白酒和一个小杯子放到旁边的小凳子上，一边喝着酒，一边扇着扇子，有些颓然的样子。 汀兰把衣服洗好晒在门口的牵绳上。 富洋姐悠悠道：“你那衣服还是收进去吧！我们这门楼没有大门，你那漂亮衣服不定就被谁顺走了。” 事实上汀兰晒在外面的衣服是失踪过几件，所以她内衣裤从来不敢晾晒在外面，外衣没关系，内衣裤丢失的话那该多膈应。 “没事，晒在房间里湿答答，久了身上容易吸收湿气。” 富洋姐撇嘴，她不懂汀兰的那一套理论，什么湿气会比衣服重要？ 汀兰看着富洋姐在喝着小酒，她也从房间里端了一把凳子过来，坐到她的边上。 富洋姐见此，回到屋里又拿了一个小酒杯出来，给汀兰也倒上了一杯，递给她。 汀兰接过，抿了一口，一股辛辣的酒精直冲喉咙，她回味的啧啧两声。 “你那么多漂亮衣服！我看她，这夏天里就那两件阿姆一样的破衣服替换，那裤子暗处还打了补丁，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富洋姐红了眼眶，幸好现在夜色已深，家里没有亮灯，只有天空的一轮弯月照明，汀兰并没有看出来。 “不知道听谁说过，女人从珍珠变鱼目，以前她在家里我待她如珠如宝，现在……” 富洋姐突然转头问汀兰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汀兰道，她八零年来到这个世界，从十四岁到现在二十二岁，已经有八年时间了。 “你猜她多少岁？” 汀兰知道富洋姐指的是莉娅。 她保守的猜测道：“二十六七？”事实上莉娅看上去有三十多了。 “呵呵，二十六七？你还是往小里说吧？”富洋姐声音闷闷地道，“她比你大三岁，今年二十五岁。” 汀兰这下有些尴尬了。 “她嫁过去那家里才三年，整整老了十岁不止。”富洋姐的声音钝钝的，“那个傻瓜蛋，猪头三，放着大好的青年不找，跟了那个鸦片鬼一样的老男人。好好的工作让别人顶替了，她去给瘫痪的暗娼门子倒屎倒尿。起早贪黑干活养活男人，自己掉了两个孩子……” 富洋姐又往嘴里灌了两杯酒，眼泪刷刷的掉落下来：“幸好她爸爸死得早，不然看到也要被活活气死！我是心狠的，我就看着她还能吃多少苦？看她以后还会不会和我犟头，说她死也不后悔！”说完，她使劲的捶了捶自己胸口。 汀兰又陪着富洋姐喝了一会儿酒，她一边喝酒一边咒骂，直到把头靠在门板上渐渐睡去，汀兰把她房里的灯点亮，把她扶到床上躺下，再熄灯出来。 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腿上已经被蚊子咬出好多包来，拿出风油精涂抹了一下。她把床上的蚊帐放了下来，把风扇移到床边。 睡前她想着富洋姐说的珍珠变鱼目的话来。这本来是贾宝玉说的，他的原意是指女孩子从纯净渐渐变得庸俗。 而在富洋姐心里，想的是她的莉娅从他们的掌中明珠变成了为生活奔波打拼的辛劳妇人，也许这是生活的必然过程，但是父母见着，都心痛的。 梦中，汀兰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雪白的大河蚌，在疼痛中，体内渐渐凝聚出一颗珍珠，珍珠渐渐的浑圆明亮，她的蚌壳紧紧的拢着这颗孕育中的小珍珠，为它遮风挡雨…… 第二醒来的时候，那种充实的喜悦之情还遗留着，汀兰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暗自自嘲了一下，上次来月事之前，严聪聪就已经离开上海了，怎么可能呢…… ———— 九月一日中小学生都开学了，强强第N次来找严聪聪无果，小老头般叹气道：“怎么严叔叔要在我放假的时候出差呢？” 汀兰笑着摸摸他的大脑门。 她现在也失去了严聪聪的消息，他去之前和自己说只要一个月就能回来，到了地方以后给她来过一封信报平安，汀兰后来按着这个地址去了两封信都石沉大海，她不禁有些恼怒，想着等他回来非给他好看不可！ 时间久了一直没等到消息以后，她也有点焦躁起来，严奶奶也三天两头的来问她消息，她只能帮忙搪塞，后来去家里吃饭时，严爷爷单独找她说话，说严聪聪被派出去做任务了，不方便联系家里，一切都好，让她放心。 她想既然严爷爷掌握了严聪聪的去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虽然如此，但是她还是控制不住情绪烦躁，容易胡思乱想。 幸好这时候乔珍来了，办好入职手续，分配了宿舍以后，她正式就在上海落脚了。 刚到上海的几天，乔珍是在汀兰的蜗居陪她的，两个人像是回到了大学时候，相携去了露露美容店做头发做脸部护理，去商场逛街采购，去大街小巷寻觅美食。汀兰还带着乔珍参观了她的服装公司，去了泥泞的浦东看她圈的一大块土地。 汀兰建议乔珍，如果她的父母还有积蓄，让他们拿钱出来在上海置办房产，以后会有很大的升值空间。乔珍笑着说，汀兰现在真的是一个真正的生意人了。 几个月的时间里，乔珍虽然不复学生时代的活泼天真，但是也恢复也神采，整个人流露着大方秀雅的味道。 夜深人静时，乔珍辗转反侧，她对汀兰道：“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在广州的那段日子。” “一生中不一定第一次就能遇到对的人。所有的恋情都有甜蜜和痛苦的时刻，但这些终究都已经过去了。”汀兰喃喃道。 “我觉得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因为受了伤害，所以不敢再付出感情。 汀兰笑了，她转身对着乔珍着：“姑娘儿，生活才刚刚开始，以后让我们爱着和恨着的人，还很多。” “……你现在还会想起那个人吗？”乔珍轻轻地道，“斯泽！” 汀兰莞尔一笑，道：“会！那是过去回忆的一部份。”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怀孕 乔珍黯然，虽然江涛是个混蛋，但是自己不时还是会想起他，爱恨交杂，已经分不清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点。也会忍不住去想，他在北京过的怎么样？他还会不会后悔离开自己？ 在家里的时候乔珍经常听到她妈妈咒骂江涛，那一刻她是最难受的，这也是时刻提醒她，她的失败和不堪的经历。 如果汀兰没有劝她来上海，她也不想在南市呆下去了，她不想整天对着愁眉苦脸的父母。看着汀兰现在结婚后幸福的样子，她觉得她也会重新找到她的幸福的。 两个人晚上聊到很晚，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叫醒时，汀兰还一直困倦的起不来，她抱着被子道：“和严聪聪这赖床鬼呆久了，我现在也被他传染了赖床的毛病，最近早上越来越起不来了，每天一空下来就犯困。” “你自己变懒了，还怪别人！”乔珍戏嘲道。 好不容易挣扎着起床，汀兰穿裤子的时候，突然尖叫道：“啊……我怎么变胖了这么多！” 乔珍看了看汀兰的腰围，凝重道：“你这腰是粗了！” 汀兰哭丧着脸，咽呜道：“最近穿连衣裙都没发现，今天一套裤子，腰竟然系不上了。天哪！我是胖了多少啊？” “我看都长在肚子上了。”乔珍瞄了汀兰的脸庞和大长腿一眼。 “……我胸也大了一些，我以为自己再发育了？”汀兰羞惭道。 “没事，你本来就瘦，现在胖一点正好。”乔珍安慰道。 “不行，你看，肚子上的赘肉！我以前一直有马甲线的！”汀兰捏捏肚皮道，她决心明天开始继续坚持跑步。 乔珍不知道马甲线是什么，不过现在人审美还是喜欢圆润结实一些的女孩子，她觉得汀兰再胖一点起来正好。 汀兰可不觉得自己现在圆润起来好，下定决心以后，晚上吃好晚饭出门跑步，每天十公里，坚持了一周，突然来了月经，上个月月经已经延迟，而且只来了两天，只有一点点量。这次月经又拖延了，也只有暗红一点，但是她感觉肚子明显不对劲起来。 有所怀疑，但又觉得不可能，一个晚上辗转不安，第二天她录制好节目以后就请假去了医院。 挂的是妇科，幸好是一位女大夫，她不至于太尴尬，把自己的情况和问题对医生说了，医生让她去检查。当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再问了一下情况，说她怀孕快三个月以后，汀兰彻底呆了。 突然心慌意乱，眼泪哗一下流了出来，她哭着对医生道：“我，两个月都流血了，还有，我还喝过酒，还有跑步了，我用了化妆品……”汀兰一一叙述自己这几个月来一些可能影响胎儿发育的问题来。 医生淡定道：“怀孕快三个月了，你自己都没有觉察吗？两次流血，是有早产迹象，你说的其他问题，现在我也不能肯定会不会有影响，不过现在关键问题是你要静养休息，直到胎像稳定以后再说。” “医生，那是不是要躺在床上保胎，不能走动？”汀兰吸着鼻子哽咽道。她以前见过朋友保胎，在床上整整躺了四五个月。想到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让宝宝有危险，早产迹象还以为是自己月经失调，她真的好想打自己一顿。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妈妈吓得一直流泪的样子，放柔了表情安慰道：“你年轻底子好，这段时间不要劳累，尽量少动弹就可以了。下个月再来检查一次，如果胎儿稳定那就没问题了。 “谢谢医生！”汀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惊一吓之下她腿有些发软了。慢慢走出了诊室，她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抚着肚子歉意地低语道：“宝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太不小心了，妈妈是个笨蛋！……你爸爸也是个混蛋！”汀兰想起严聪聪到现在还处在失联状态，有些气恼起来。 缓了缓情绪以后，汀兰想着医生说的少动弹，她现在有些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了。不敢告诉严奶奶他们，宝宝现在不稳定，怕他们知道担心，如果真的不好，他们要跟着难过。自己家人又离得远，但她现在确实需要人来照顾。 汀兰把自行车留在医院，打车到了单位，把自己的情况和领导说了，领导表示也很为难，现在天气预报每天都在播出，汀兰作为唯一一个播报员，突然离岗，让他们根本来不及调整工作。 但汀兰也很坚决，她拿出医生开具的证明，自己的身体现在不适合幕前的工作，需要请假一个月安胎。最后台领导商量后同意了她的长假。 汀兰在电视台碰到乔珍后，扑在她身上呜呜哭了起来，乔珍吓了一大跳，她以为汀兰工作上受到了批评，当汀兰告诉她自己怀孕两个多月了，乔珍惊讶的张大嘴巴，她瞪大眼睛道：“你自己之前一点也不知道吗？” 汀兰摇了摇头。 乔珍表示不可置信。她盯着汀兰的肚子，怪不得之前说胖了，原来是有宝宝了呢。 到门口叫了车子，乔珍把汀兰送到家里，汀兰回家以后就躺在床上了。她让乔珍到医院帮忙把她车子骑回来，乔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晚上汀兰找了富洋姐，让她帮忙打听有没有保姆介绍，来帮忙干一些家务，给她准备三餐，洗衣服打扫房间。 富洋姐知道汀兰怀孕，也替她高兴，知道她这个情况，马上应承下来介绍人的事。 第二天就带了一个人过来，是她之前同一个厂子的，前两年刚退下来，本来上海本地人，有退休金又好面子，是不会出来给人帮工的，但是听说她家儿子媳妇出事故去世，现在留下来一个孙子，两老人就想出来多赚一些钱，给孙子存着。 林阿姨五十几岁，对于汀兰给她开的工资很满意，做起事情来既爽利又整洁。这几天变着法子的给汀兰做好吃的上海菜，乔珍晚上过来混一顿晚饭，都吃的赞不绝口。 在家里休养了一周，汀兰早晚出来散一会儿步，平时都躺在床上看书听音乐，偶尔和过来串门的邻居聊会儿天，自己也能感觉到身体状态在变好，现在已经没有现红了。 这天晚上，林阿姨刚帮她把东西收拾好离开，她躺在床上看晚间新闻，房门砰砰敲响了。 汀兰下床开门，看见严爷爷和严奶奶并排站在门口，她愣了一下，连忙把他们迎了进来。 严奶奶急忙上前拉住汀兰的手，上下打量，最后盯着她的肚子，关切地道：“汀兰，小刘今天去单位接你，听你同事说你回家保胎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爷爷，奶奶，你们先坐！”汀兰拉了两把椅子过来。 “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怀孕两个多月了，让我不要劳累，所以就和单位请假回来休息了。”汀兰笑着道，她尽量轻描淡写，不想让两老人担心。 “真的？”两个老人异口同声惊喜的叫道。 “太好了！……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严奶奶责怪道。 “你们两个小夫妻，胆子都太大了！”严爷爷想到还在外地的孙子，也是瞒着长辈私下调职，他就禁不住生气。 “怎么你同事说你保胎，是不是检查出来有什么问题啊？”严奶奶想起来，提心吊胆地问道。 “没什么问题，医生就说这一个月最好多休息，所以我干脆在家呆着养胎。” “这就对了！你每天骑车上下班，又走走跑跑的，多危险，现在千万不能累着。”严奶奶拍着汀兰的手道，“你看有哪些东西要收拾的，我帮你打包好，让小刘一起带到家里去，你现在马上和我们回家，这个事没得商量。” 汀兰尴尬的笑道：“奶奶，我请了一个帮工照顾，真的没问题。” “那也不行，你现在怀孕呢，我们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在外面？”严奶奶皱着眉头道。 “听你奶奶的，马上回家！”严爷爷沉声道。说好就走了出去，他把小刘唤了过来，让他进去搬抬东西，自己在干脆在外面等着了。 汀兰有些为难地道：“奶奶，我刚请了一个阿姨，才一个星期呢，这么快就辞了也不合适。而且我同学每天晚上都会来陪我，今天她加班，晚了一点。” “你答应她多少，我们钱仍旧算给她。今天你一定要跟我回去的。”严奶奶不为所动道。 看严奶奶这么坚持，汀兰只有妥协。她开始收拾起衣物用品，严奶奶拦着几乎不让她动手，让她开口，自己帮忙收拾，汀兰没办法，最后收拾了两袋子，由小刘拎着上车。 严奶奶一路扶着汀兰出门，汀兰不禁汗颜，让七十几岁的老人这么折腾，她也有些过意不去。 邻居们早就注意到小汽车停在门口了，大家看着汀兰和严奶奶拎着包出门，都过来打听。 严奶奶笑着道，自己孙媳妇怀孕了，现在接她到家里照顾，邻里们和严奶奶道喜，他们大部份都知道汀兰怀孕在家养胎的事，大家还过来串过门。看着汀兰要回婆家养胎，他们都一一上前道别。 富洋姐把汀兰送到了门口，汀兰托她留了口信给乔珍。让她知道自己去了严奶奶那里。也拿了两个月的薪水出来给富洋姐，让她转交林阿姨。 富洋姐接到钱以后，笑着道，早知道她来干这个帮工了，这钱太好赚了，超过她半年工资了。 汀兰和严奶奶回到家里以后，住进了里套原先准备的新房。她到了以后严奶奶问起，有没有和她家里人报过信，她摇了摇头，因为胎像不稳，她谁也没有告诉。 虽然她已经吃过晚饭，但是严奶奶还是让杜姨给她准备了夜宵，汀兰想着，这样下去，她再过几个月，非肥成猪不可。 第一百七十八章 探望 三个多月的时候，汀兰由严奶奶陪同又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这次是事先约好了妇保医院最好的主治医生检查，检查结果各项指标都很好。因为严奶奶在，汀兰不好问医生，之前的一些问题对胎儿会不会有影响？不过既然现在指标都好，她也就放下心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这个小豆丁生下来。 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汀兰才给良州家里人去了电话，岳爸两个人听到她怀孕的消息比什么都高兴，两夫妻马上收拾起行李来上海看她，汀兰都来不及阻止。 汀兰的天气预报节目只播报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就结束了，起先是保胎，现在胎儿稳定，但是马上肚子要起来了，她也不适合再在台前主持了。她推荐了乔珍来接这个工作，台里出于一些考虑，最后也同意了。所以乔珍进入电视台两个月时间就能独立担起一个播报工作，还是让很多人惊讶和羡慕的。 十月份汀兰接到了齐小明和路露的喜帖，她很高兴，因为齐小明是良州人，他们是回到良州办的喜酒，汀兰因为身体原因不敢远行，乔珍因为现在天天要出镜，不能连请几天假期，两个人都遗憾的缺席婚宴了，汀兰送上厚礼以示歉意，她承包了新娘新娘婚礼的服装，两个新人收到这份礼物比什么都开心。 严聪聪还在失联状态，看得出来严奶奶也在记挂着他，但是她担心孕妇多想影响胎儿，反过来安慰汀兰，说严聪聪一回来肯定要好好教训他，哪有出去进修培训，一去连个音信都不寄回来，让家人替他担心，她还说严聪聪上大学时也不喜欢写信回来的事让孙媳妇安心。 比起生气和担心，汀兰现在想念的情绪更多一点，她想和严聪聪分享喜讯，让他知道，他们有小宝宝了！ 汀兰在严家的生活受到了全方位的关注和照顾，刚开始她还有一些不习惯，现在也渐渐适应了。严爷爷现在每天晚上尽量赶回来聪她们吃饭，饭后两老人一起陪她散步聊天，感情倒是一天天好了起来。汀兰现在也学会和了他们撒娇耍赖，老人们反而很高兴。 岳爸和李爱华来上海看汀兰的时候，是外面订了酒店放下行李以后才拎着一堆吃的用的过来的，但是到家以后，被严奶奶他们硬是留了下来，让小刘到酒店把行李都取了回来。 在上海呆了两天，岳家父母看到严家人对女儿的照顾，他们也很放心，因为不好意思长时间住在女儿婆家，加上家里孙女也要人照顾，他们又匆忙赶了回去，表示再过两个月上来看她，汀兰拉着岳爸他们的手，舍不得放开，如果让她选择，她其实很想回良州养胎，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电视台的工作，严家人已经帮她请了长假，因为之前的岗位变动以后，一个孕妇也只能安排后勤文职类工作，每天上下班现在不能骑自行车，挤公交车也麻烦，既然严奶奶他们一致不再让她去上班，汀兰也就不去了，休息的时候，她正好有时间去理一理自己公司的事。 汀兰办服装公司的事，只有严大伯知道，他并没有告诉严爷爷和严奶奶。现在汀兰住到家里，和严奶奶提出要去自己公司看经营情况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事，不过还是大吃一惊的。现在青兰服装在上海还是有一定名气的，主要也是羽绒服带动的。 前两天隔壁侯民的妈妈还和几个同一楼的老邻居来家里看望严家怀孕的新媳妇，在座期间几个人聊着都是穿着打扮人情往来的事，侯民妈妈穿了一身时髦的套装，引起在座几个中老年妇女打听，其实汀兰当时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公司的服装，看着几个人称赞衣服好看得体，自己也要去买一身的时候，她真挺高兴的。 严奶奶私下和严爷爷道，没想到孙媳妇还真是有大本事的，听说现在这个公司办的挺大，衣服还卖给外国人了！严爷爷听说以后，也有些吃惊，他们知道汀兰父母结婚的时候给了她二十万元嫁妆的事，那时候也够惊异了，没想到她还办了个公司，有百万资产了！两老人虽然不图孙媳妇的私房钱，不过知道她财力惊人也是高兴的，这也是孙子一家人以后生活富足的保障。 服装公司在九月的时候就接到了各地大批量的羽绒服订单，其中有一半是出口日本的。现在中国自有品牌服饰能做到出口是非常了不起的，虽然不久之后，国内服饰代加工行业会强势崛起，但八八年的时候，能为国家创汇，还是很受政府各方的重视和照顾。 位于Z省余县的服装厂现在规模已经扩大了三倍不止，政府各项政策的扶持力度很大，一些审批程序也一路开绿灯，就是为了确保本地税收和创汇大户的正常经营。 浦东的土地也是服饰公司的名义买下来的，但是汀兰现在也想不好用这块土地做什么项目，知道浦东再过一两年就要全面开发，她已经是避开了几个政府重要项目的开发地，因为怕土地被征用，现在能补贴的一点钱和以后的发展相比，真是九牛一毛。 反正买地的钱也不多，她就想着先放着，等过两年全面开发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一周去了一两趟公司，审批一些经营和设计方案，看一下销售数据，和管理人员交流一下存在的问题和发展趋势。 作为总经理的张巧巧女士，从一个跟着返城知青回到上海的农村妻子，到一个管理着上海年营业收入百万的企业的总经理，连市政领导见了她都要握手相迎，短短一年时间，她的成长是跌人眼球的。汀兰还是在幕后，她是直接在前方指挥，更加被人所知，所以公司所在的区政府已经把她列为典型，申报今年市十佳杰出青年工作者了。 她早就已经买了一套大房子，丈夫孩子都从那憋屈拥挤的环境里搬了出来，据说还在新开发区订了两套商品房，买了送给婆家人的。 周娟说她表嫂现在在家里一言九鼎，地位超然了，以前亲戚们见到她还是半嘲讽的态度，现在全都一面倒，有些心里酸的，面上也一点不敢露出来，就怕得罪了这个女老板。即使不是想着靠她沾光，也出于国人趋利避害的心理也要亲近着。 汀兰满意的是，张巧巧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表现出一个经理人所具备的冷静和踏实，这点让她非常欣赏。张巧巧因为自身学识不够，还报了夜大管理专业进修，现在虽然公司聘请一个专业管理人员为副总经理协助她管理，但是她知道不能依靠汀兰原先的情份走下去，自己如果不强大起来，还是会被后来有能力者赶下来。 所以她现在整个心力都扑在公司的经营和自身的学习充电上面，她到严家来探望怀孕的汀兰时候，汀兰还劝过她，工作重要，家庭也一样重要，让她不要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把家人疏忽了。 张巧巧笑道，汀兰还是第一个让员工不要全心放在工作上的老板。 汀兰也笑了，她道职业女性更加不易，她希望自己的总经理是一个家庭事业全面开花的优秀女性。 汀兰自己也不是有太大野心的人，她小做买卖、办厂、办公司都是为了多赚一些钱让生活舒适一些，公司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已经满意了，而且预估这两年赚到的钱和浦东的那块土地，已经能够让她和她的孩子以后衣食无忧了。 送走张巧巧后，Z省的服装厂厂长齐国良和青兰专卖店店长秀英都来上海看望汀兰，汀兰看到他们也很惊喜，问了才知道是张巧巧告诉他们自己怀孕的事，她埋怨张巧巧不应该告诉的，让他们大老远跑来，自己也过意不去。两个都笑着说，不仅是来看她，也是把最近工作情况和她汇报一下。 齐国良提到现在服装厂还在不断招工中，厂房可能还要再扩大，接下来要正式把羽绒服和时装的生产分离开来。汀兰表示同意，羽绒服是青兰服饰的拳头产品，现在的外贸订单全是羽绒服，接下来即将迎来羽绒服销售旺季，她也对今年业绩抱着期待。 而秀英则和汀兰请示，是否可能在H城再多开两家专卖店，汀兰想了一下也表示同意。不久前她刚和张巧巧说了加盟店的思路，现在Z省这块区域就由秀英负责，让她直接去找张巧巧探讨具体事项。她虽然没有太大的目标，但是下面的人有想法，她还是要支持的。 除了工作上的伙伴，董其瑞和周娟、乔珍海燕、从良州过来的嫂子小珍和春和、还有单位里的几个要好的同事陆续过来探望她。严奶奶怕孙媳妇累着，让杜姐炖汤更勤了，汀兰现在脸都有些圆了，润的快掐出水来。 晓静堂姐也时常到家里，和她传授怀孕期间要注意的问题和怎么照顾新生儿的事，汀兰对此听得很仔细。严伯母在旁边笑道，你生一个孩子，大半时间都是长辈帮忙照顾的，这里奶奶和杜姐的经验谁不比你强，还轮得到你班门弄斧！ 晓静笑了，她和汀兰说的，像怎么躲避长辈的注意月子期洗澡的事，这些她们可没办法传授。 严立国和妻子也从部队赶过来一趟，准爷爷也高兴坏了，提着一堆儿童玩具和小衣裳过来，看着汀兰直乐，她拿着手上小男孩和小女孩子的衣裳笑着道，爸爸这是让她生双胎吗？ 大家听也直笑。她四个多月的时候去做了B超，肚子里只有一个小宝贝，因为宝宝比较顽皮，躲着没有看清楚是男宝还是女宝。汀兰以前还想要女儿，现在她儿女都好，只要小宝贝健康就行。不过她感觉出来家里人还是希望是男孩子的，虽然严爷爷说男孩女孩都好，但是提起不经意提到的，都是曾孙子。 实行计划生育以后，现在只能生育一胎，老观念的影响下，长辈们的心情汀兰也能体会。汀兰想到自己此前做的那个梦，不知道那个算不算是个胎梦，如果是颗小珍珠，那么，应该是女孩子吧？虽然长辈子到时候可能失望，但是想到白嫩嫩的女娃软软的叫着她妈妈，她帮她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样子，她心里的欢喜荡漾开来。 话说她怀孕时候，最不开心的，应该是大咪小咪了，这两只白色的波斯猫从出生就在严家了，但是严奶奶怕动物带着一些细菌影响胎儿，就把它们放到了大儿媳妇家照看。两只大猫被装在铁笼子里带走的时候，喵喵伤心的直叫唤，汀兰看着也不忍心。 幸运的狼牙逃过了离家的命运，现在严聪聪不在，没人再和抗议汪汪的改名问题，所以汀兰全都称呼它的新名字了，狼牙起先没适应，后来知道狼牙是它的新名字以后，也听着汀兰指挥了。 狼牙没被送走，一来因为它比较温驯听话，二来也是因为它年纪大了，现在趴着睡觉的时间更长，家里人也不舍得把它送走。 狼牙今年十一岁了，这在犬类里面年龄算大的，十月份开始，它精神明显示不济起来，汀兰抚着它的脑袋，轻轻地道：“狼牙，你可要精神起来！等你哥回来了，替嫂子好好咬他屁股一口！”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来电 严奶奶和杜姐坐在沙发上织毛衣，都是给小宝宝织的小衣服，天蓝色和黄色明亮柔软的毛线在指尖缠绕。这时门铃响起，严奶奶止住了要站起来开门的杜姐，“我来吧，坐久了腰受不了，正好起来走动走动！” 她摘下老花镜起身去开门。 原来是楼上的老姐妹，严聪聪发小博士的奶奶。 严奶奶笑盈盈的把人迎进来。 杜姨在严奶奶起身的时候，也就跟着站了起来了，看见有客人进来，连忙进厨房泡茶水去了。 “叫小杜不要忙活了，我隔天就要来你这里坐坐，不用把我当客人招待！” 严奶奶拉着老姐妹的手，坐了下来，笑着道：“老大前两天回来，带了几个哈蜜瓜过来，也切几块让你尝尝。”严大伯上周末回来，不仅给两老人和汀兰带了老人和孕妇的营养品，还买了一堆婴儿用品，有小推车、小床、玩具等。现在特意收拾出一间房间来放小宝宝用品，目前已经收到了三张婴儿床、四辆小推车、洗澡盆、许多的小衣服、玩具等。 “这个好！”李奶奶拍了大腿一下，高兴地道，“这是新疆过来的吧？”现在交通还没有那么便利，许多偏远或热带地区的水果在市面上还是少见的。 “也就那个地方出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人送他的，他大老远的从Z省带过来的。”严奶奶笑着道，对于儿子的孝心她是很满意的。 杜姐泡了一杯茶水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切好的哈蜜瓜，她在严家好几年了，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严奶奶提及，她也能想到。 “你看，小杜也知道你嘴馋的毛病，不用我说她先拿出来了。”严奶奶和李奶奶几十年的老友了，经常互相开对方的玩笑。 “我这叫有福气，这个年纪牙口都还不错，有些人是想吃，牙也不行了。”李奶奶叉起一块哈密瓜吃了起来，一边称赞，“真脆，真甜！” 严奶奶戴上老花镜，继续织起小衣服。 ‘还是你手巧，我缝缝补补还成，这织毛衣真的不行了。”李奶奶啧啧道。 “你烧东西好吃啊！我这厨艺，要不是小杜帮忙，那老头子得天天埋怨！” “所以啊，这叫尺有所长！”李奶奶呵呵笑道。 很快一盘哈瓜密见底了，杜姨看到，端起盘子要往厨房再切一点出来。 严奶奶阻止道：“小杜，别切了，她这肚子无底洞，你切多少都不嫌多，这瓜果吃多了不好，可不能让她胡塞进去。” 杜姨尴尬的看了李奶奶一眼。 “明明是小气，还理直气壮起来！”李奶奶伸手招了招杜姐坐下，“你别忙活了，这么一盘吃下去，我现在肚子还涨着呢，哪里能再吃得进。你呆会给我弄个半个带回去就行！” 严奶奶指了指她笑眯了眼，“你啊你，真的是个不害臊的！” “这把年纪了还藏着掖着，活着累不累！哎，可惜我那个孙子性子不像我，有心事一声不吭，他这么一出去，我是天天睡不好啊！” “小博最近有没有信捎回来？” “上个月来了一封信，就说一切都好！谁知道呢，这孩子一向报喜不报忧。都是他妈怂恿的，让他跑那么老远，这以后就留在外国了怎么办？”李奶奶发愁道，博士的爷爷两年前去世了，他爸在教育部门任职，也早已经搬出去了，现在就李奶奶一个人住在公寓楼里。博士还没出国的时候，她时常到儿子家住一段时间，现在孙子出去后，她和儿媳妇合不来，儿子家也很少去了。 “别担心了，不是和未婚妻一起出国的吗？两个人互相照应着，不会有事的。”严奶奶宽慰老友道。 “快别提那个女的了，就是和她出去，我才更不放心。不知道小博他妈眼睛是不是瞎了，非说那个妖妖娆娆的样子好，你看这名字就不对，什么雪娜，好好的中国人哪会取这个名的？” “你以前还劝我来着，现在自己倒是想不开了。只要孩子自己喜欢就行，我们长辈说什么也不管用的。”严奶奶以前不满意汀兰的生肖，孙子喜欢她也拗不过，不过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还是李奶奶开解，后来帮她找了一个会算命的人，瞒着家里人偷偷去合了一下孙子和汀兰的生辰八字，谁知道这八字合出来非常好。 算命先生说男的命很硬，父母妻儿缘薄，适合吃衙门这碗饭，命硬气盛能逢凶化吉。女的少时有惊险，过了这个坎以后就是大富大贵、旺夫荫子的好命数。严奶奶听了这番话以后心里才大定下来，既使现在知道严聪聪在外几个月，都还能安心照顾孙媳妇。 “那个雪娜跟你们汀兰可没法比！汀兰样样都好，就是你们生肖讲究，现在算过以后两人婚配是大吉，现在马上要给你添曾孙子了，你就乐吧！”李奶奶小声道。 严奶奶开心的笑了起来。 “汀兰呢，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她？”李奶奶问道。 “她不是办了一个服装公司吗？下午去公司里视察工作了。” “你们放心让她大肚子一个人出去啊？” “她公司的车子来接的！有人陪着呢。” “真有本事！公司都买上小汽车啦？这下你们老严不用埋怨你用公家的车子了。” “自从孙媳妇怀孕以后，都是他主动提出让小刘接送的，他自己还想骑车出入呢，这把年纪，我们可不放心。汀兰知道了马上安排公司买了辆汽车，说是现在业务来往多了，她本来就想买的。” “嘀嘀嘀……” 两个老人正在聊着呢，家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严奶奶抚着胸口道：“每次这电话声响起来，我都要被吓一跳！要不是图个孩子们联系方便，我真想把它拆了。” 李奶奶拍了拍老友安抚。 杜姐起身接起了电话，刚听了两句，高兴的转头对严奶奶道：“严阿姨，是聪聪！” 严奶奶急忙扔下了手上的活计，冲到了电话边，接过杜姐手里的话筒。 “喂，是聪聪吗？聪聪，你现在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啊？” “奶奶，我再过一个月就回去。我打电话到汀兰单位，听她请假了，是怎么回事？”电话那头严聪聪的声音听着十分焦急。 “你啊，再不回来，孩子落地了你都不知道。” “什么孩子？”严聪聪说完马上反应了过来，“奶奶，你是说汀兰怀孕啦？真的吗？！” “是啊，都五个月了，现在肚子都鼓起来老大了。你赶紧回来吧，和学校领导请个假，你这个培训地方在那里啊？怎么这么久才来一个电话，家里电话安着，就是让你们打的……” 严奶奶电话里絮叨着，严聪聪已经听不见了，他现在思绪已经沉浸在自己要做父亲的惊喜里面了，抓着话筒内心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回家。 “奶奶，你让汀兰接电话吧！她在吗？”严聪聪是偷着跑出来打个电话的，时间很紧，他现在就想听到汀兰的声音，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汀兰出去了，你晚上再来个电话吧。你那边电话多少？我让她给你打过去。” “她一个大肚子还瞎跑什么，到底去哪里了？”严聪聪抓着脑袋急道。 “你放心吧，她去服装公司了，有小车接送呢。” “奶奶，我现在马上要挂了，我争取过两天再打个电话回来，你让汀兰别乱跑，在家等我电话啊！” 不等严奶奶再叮嘱，严聪聪那边已经挂断了。 严奶奶放下话筒叹息道：“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学校进修哪至于这么神神秘秘的，这么着急，肯定有任务了。” 李奶奶宽慰道：“孩子既然瞒着肯定有原因的，有老严在呢，不用你瞎操心。” 晚上汀兰回来，严奶奶和她说了下午严聪聪打过电话的事，让她这两天别出门，聪聪会再打过来。 结果汀兰在家守了两天，都不见电话铃声响起，严奶奶还让杜姐去检查了几次电话线有没有插好。 汀兰不禁有些气馁，严聪聪你到底在哪啊？再不回来，都赶不上孩子出生了。 第一百八十章 庄伟 一　　十一月中旬，天气已经冷起来，严奶奶坐在客厅里的时候，腿上都要披上一条毛毯了。 汀兰穿着一件灰色薄呢背带裙，里面是一件黑色的毛衣，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慢慢喝着。 “晚上晓华和对象不是要来吃饭吗？怎么这个点了还没到？”严奶奶一边织着小毛衣一边问杜姐道。 杜姐笑笑道：“就快到了吧！”她已经摆上桌碗，就等人到齐了开饭了。 “你要饿了，就先吃，不用等他们！”严奶奶对汀兰道。 汀兰笑着举着手里的牛奶，“奶奶，你刚让杜姨给我泡的牛奶，我都还没喝呢。” “这时候你要饿了就要马上吃点东西，不然肚子里那个跟着挨饿呢！多喝牛奶，也给孩子补补骨头。我已经托你伯母去打听买点燕窝，这个东西吃了，孩子生出来以后皮肤好！” 汀兰挨着严奶奶道：“奶奶，你怎么一个劲想着给曾孙子补啊，我都吃醋了！” 严奶奶笑着点了点汀兰的脑袋道：“现在给谁补不都一样！” 汀兰蹭着严奶奶的肩头，皱着眉头道：“现在我感觉自己像小猪一样，圆滚滚的，我都不敢上称称重量了。”汀兰现在明显圆润了很多，除了腿她感觉自己哪都吹气一样胖了起来，有时候为着这个身型，她甚至想着严聪聪等她生好回来也行。 “胖点好，你以前就是太瘦了，现在小博奶奶看到你，都说你胖起来好看，越来越有福相。” 汀兰听了好伤心，脸这么圆，能没有福相嘛！被中老年认可的审美，她一点也不开心。现在不仅不敢上称，镜子都很少照了。 “叮铃铃……”门铃响了起来。 杜姨连忙跑过去开门，果然是晓华和她的对象庄伟。 “奶奶，我们来了！” “奶奶，你好，又来打扰了！” 庄伟朝严奶奶鞠了个躬，他又朝汀兰点了点头笑道：“弟妹，让你们等久了吧？” 汀兰摇着手道：“你们来的正好。”骄蛮的晓华找了一个会来事的男朋友，倒让汀兰有点惊讶，两个人交往没多久，已经来家里吃了两三次饭了，第二次来的时候，庄伟已经熟稔的称呼爷爷奶奶，叫汀兰弟妹了。 “爷爷还没回来吗？”庄伟四周打量了一下问道。 “你爷爷今天会晚一点，我们先吃吧！”严奶奶起身道。 “要不我们再等一等爷爷吧？我们先吃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没事，爷爷今天应该是外面吃了回来，不知道几点钟到家。”严奶奶招呼庄伟过去饭桌坐下。 晓华把外套脱了，和手包一起挂到了衣架上，“我就说先打个电话过来，爷爷不一定在家呢，早知道我们就去吃西餐了。” “西餐有什么好吃的，光是牛排，吃了不腻啊！”严奶奶不满道。 “西餐吃的就是一个情调。”严晓华去洗了个手出来，“庄伟，你也先去洗一下手！” 庄伟笑着站了起来，和严奶奶打声招呼后再去卫生间。 “你怎么又胖了！吃饲料也没这么快的！”严晓华看了汀兰一眼，大惊小怪的嚷道。 “呸呸呸！你这口无遮拦的丫头，有你这么说话的嘛！你还不如去吃你的西餐，来这里尽惹人生气。”严奶奶瞪了一眼孙女斥道。 她转过头对汀兰道：“下回告诉她爸，让她爸去收拾她去，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奶奶，没关系，晓华姐说话一向不经脑子，这个我是知道的。”汀兰微笑道，她心里不生气才怪，饲料这话也太难听了。 “你说谁说话不经脑子呢？没大没小的，你以为你怀孕了不起啊……” 庄伟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剑弩拔张的一幕，他赶紧走到严晓华身边，把她按到位置上，一边哄劝着晓华息事宁人，一边对汀兰说抱歉。 严奶奶抚着额头坐了下来，在庄伟面前，她也不好责怪孙女，晓华二十七了能找着合她心意的对象也不容易。孙媳妇那里，她又怕她气到了，伤到肚子里的宝宝。正头痛的时候，严爷爷回来了。 看到老伴回来，严奶奶舒了一口气，晓华在家里就怕她爸和爷爷。有严爷爷震着，她也不敢作怪了。 “晓华来啦？”严爷爷提着一袋子东西进来，笑着道。 “爷爷，您回来啦！”庄伟连忙走过去，一个鞠躬热情道。 “小庄啊，你也在？快去坐，先吃饭吧！”严爷爷先一步走向了饭桌。 “你不是说不回来吃饭了吗？”严奶奶问道。 “事情办好了就提前回来了。” 严爷爷刚坐下来，庄伟已经接过杜姨手里的碗筷，帮严爷爷摆上了。 “刚才我在门口就听到你们吵吵嚷嚷，晓华的嗓门最大！有什么事？” “爷爷，没什么事，我们在开玩笑呢。”庄伟解释道。 “开什么玩笑，说来我听听？”严爷爷追问道。 “爷爷，你现在有孙媳妇就行了，眼里根本没有我们。”严晓华嘟着嘴不满道。 “你知道就行！以后少发骚扰了！”严爷爷直接把严晓华堵了回去。 晓华气恼的要回嘴，庄伟在桌上紧紧的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再说下去了。 她狠狠的踩了庄伟一脚，把自己手抽了出来，看着爷爷和奶奶劝汀兰多吃菜，而她没事人一样笑着吃着饭。她狠狠的白了汀兰一眼，愤然的夹起一块排骨啃了起来。 饭后严爷爷戴起老花镜看报纸，庄伟在一旁坐着，殷勤的给严爷爷泡了一壶茶水端过去。 “爷爷最近是不是很忙？要注意身体啊！” 晓华过来坐到了庄伟身边，“爷爷，你都已经退下来了，干嘛还挂下个闲职，整天到处跑，吃累不讨好的！要我说，你就彻底退下来好好休息。养养花鸟。” 严爷爷把报纸折了折放了下来，“你是让我回家吃闲饭吗？还养花鸟？我又不是二世祖，那是你舅爷干的事！” 严奶奶刚来从房间里出来，听到这话，生气道：“你这老头子，没事提我哥干嘛，人都走了这么多年，还要被你说嘴！” “爷爷现在身体还好，建设工作还需要他们这些老前辈多指导！”庄伟恭敬的笑着道。 严爷爷笑而不语，他突然想起来，指了指刚才带回来的一个袋子，对严奶奶道：“那里有你要的东西，到时候弄给汀兰吃吧。” 严奶奶好奇的打开袋子，看见里面有几个红盒子，装的都是燕窝。她惊喜道：“我托晓华妈打听哪里有卖的，没想到你倒是带回来了，你是哪里买的？” “这么点东西可真贵！”严爷爷啧啧道，“我一个部下送过来的，你不是正好要买这个吗，我就收下了，让人打听了价格把钱给他了。” “知道你不收礼，不过是哪个人送的，我认识吗？”严奶奶好奇道。 “是小林，六七年的时候做过我的警卫员，就是脑袋很圆的那个，你有印象吗？” “知道，知道。小林现在在哪里任职？” “去年刚从海南回来，调到了L省下面的县里当了一把手。这东西就是他从海南带回来的，这么点东西，吃了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严爷爷早就听老伴念叨燕窝温补，想弄点给孙媳妇吃，如果是其他人这么穷讲究，他早就生气了，对曾孙子好的事，他又是不同态度了。 在一旁的晓华听得嫉妒不已，不过她也不敢在严爷爷面前多说什么。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汀兰刚才吃完饭就回房了，在房间里画明年春装的设计图。因为晓华在，她刻意避开了，免得两个人不对路，又拌起嘴来，让长辈为难。 听到两个人要走，她还是出来送了一下。 严奶奶让汀兰早点洗漱好休息后，回到了严爷爷的身边坐下，和他嘀咕道：“这个庄伟也太活络了，晓华又是个傻丫头，以后会不会吃亏啊？” “她挑来挑去挑中的这个，自己喜欢有什么办法。你不用操心了，立强都看过了，如果庄伟有问题，他也不会同意两个人处对象的。” “哎，晓华不知道像谁？越大越没谱。以前和聪聪较劲，现在又对上汀兰了。她一个女孩子，以后还是要靠兄弟撑腰，不知道巴结兄弟媳妇，还整天找事情。” “自己不争气，靠谁都没用！”严爷爷也是担心这个孙女，不过性子已经长成，也没办法改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严滔滔 12月21日，今天也是农历冬至，汀兰刚接过李颐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她和汀兰说了怀孕注意事项，知道严聪聪还没有回来，安慰她不要担心，好好养胎之类的话。 挂掉电话以后，汀兰扶着腰站了起来，她来到饭桌前帮杜姨一起包着饺子。 饺子有纯鲜肉馅的、有白菜猪肉馅、还有汀兰喜欢的花菜肉馅。看着已经包了满满两大筛子的饺子，汀兰问道：“杜姨，已经这么多了，还要再包吗？”现在冰箱不大，也放不了太多东西。也不像北方，可以放在外面冻起来。 “奶奶说再多包一些，说不定聪聪今天能回来，他最喜欢吃饺子了。”杜姨笑笑的解释道。 汀兰吐吐舌头，严奶奶虽然现在不敢在她面前提起，但心里一直记挂着孙子的。 “杜姨，你明天给我炒粉干吃吧？”汀兰道。 “好！”杜姨笑着点头道。 前两天岳爸和李爱华又上来看了她一趟，带了很多自制的猪肉脯给她做零嘴，还带了虾干、扇贝粒和粉干上来，正好可以炒良州海鲜粉干吃了。 岳爸说年前他们就不来了，汀兰预产期在三月下旬，也就是明年农历二月，等她生产再过来，到时候让李爱华留在这里给她做月子。 这也是考虑到严家奶奶年纪大了，杜姨还要忙家务。有亲妈陪在身边，汀兰自然道好。 两个人对严聪聪一直没回来的事情意见也很大，这时候汀兰只能为丈夫遮掩解释了。 岳爸说起老家的人和事的时候，还提到了林华健，因为他现在也是名人了，据说家里的塑料花生意很兴旺，在广州那边包工程也赚了很多钱。他今年夏天回家相亲，是兰溪一小的一个语文老师，两人见了两次面就结婚了，办过婚礼后他又去了广州，不过他老婆也怀孕了，预产期和汀兰差不多时间。 听到林华健也即将做父亲，汀兰还是挺高兴的。 正在捏着饺子想着事情的时候，门突然砰的被大力推开了，闪进了一个黑影，往地上扔了一袋东西后，就朝汀兰扑过来。她猝不及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被紧紧搂住，闻着对方身上灰尘的气息，汀兰才用力挣脱。 “聪聪，你回来啦！”杜姨惊喜的叫声。 “严聪聪，你弄疼我了！”汀兰喊道。 严聪聪急忙放开，握住汀兰的肩膀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眼睛停留在她高高耸起的肚子上。 他似惊似喜脸上表情变换不定，伸手轻轻抚上汀兰的肚子，轻声道：“你真厉害啊，岳汀兰！”没想到离开前平坦的小腹，什么时候就装进了这么一个小家伙。 汀兰举拳揍了严聪聪几记，手中的面粉扬的他身上都是。他傻笑着不当一回事。 看着眼前这个越发皮粗肉糙家伙，她眼眶里泛着泪水，委屈的扁着嘴说不出话来。 严聪聪双手敬畏的抚摸汀兰的大肚子的时候，汀兰也在悄悄打量眼前满眼神奇的新爸爸，头发寸长，原来古铜色的皮肤现在越发黝黑了，身上披着一件军装棉大军，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小了两个码子，后背还有破洞，棉絮掉了出来。这哪里是以前那个讲究的严聪聪，和路边的民工没有什么两样。 汀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不禁有些开心，如果这个家伙是油光满面、光鲜亮丽的回来，她肯定要更加气恼。 “是儿子还是女儿？”严聪聪好奇的问道。 汀兰不禁黑脸。 “如果是女儿，你就不要了吗？” 严聪聪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笑着赔不是，“都要，都要。” “聪聪是不是闻到饺子味赶回来的？”杜姨在旁边开玩笑道。 “哈哈。今天包饺子啦？好久没吃到饺子了，今天我可要多吃一点。” “奶奶今天带汪汪去看兽医了，她回来看到你，可要高兴坏了！”杜姨笑盈盈道。 “汪汪出什么事了？”严聪聪担心道。 “汪汪年纪大了，现在不怎么喜欢动弹，奶奶带去它去做一下检查。”汀兰解释道，现在还没有专业的宠物医院，还是打听到有一个专门治狗的兽医不错，才找过去的。 听到汪汪没事，严聪聪才放下心来，“杜姨，你先给我下一碗饺子吧，我饿死了！”他看着满桌子的生饺子，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他还补充了一句，“吃我媳妇包的。” 汀兰白了他一眼。 杜姨失笑：“我包的饺子就不香了吗？” ———— 看着严聪聪洗好澡出来，汀兰估计现在浴室的地上都是他身上搓下来的泥垢了。 严聪聪穿着背心出来后，刚要把毛衣套上，被汀兰拦住了。 她看着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细碎的小疤痕，汀兰冷静道：“把背心脱下来！” 严聪聪讪讪然道：“冷！” “赶紧的！” 严聪聪把毛衣放到一边，把背心从腰带里捞了起来。 以前他脸上的皮肤是古铜色，但是脖子以下的还是白的，汀兰还笑他是熊猫。现在他身上的皮肤都都晒黑了。 汀兰摸着他身上还是有些细碎的小疤痕，幸好没有什么大伤口。 “把裤子也脱了！” 严聪聪羞恼的把背心放了下来，重新拿起毛衣套上，“你个大肚子想干什么？” 汀兰坐到床了，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严聪聪。 他避开了汀兰注视的眼神，穿好毛衣后，跟着坐到了她的身边。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那身上这些小伤口是哪里来的？”汀兰继续冷着脸问道。 严聪聪把汀兰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盛满怒气的脸庞，把手放到她的肚子上，“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不少胳膊少腿，一切都好！” 汀兰转过头皱着眉头：“你现在的工作会少胳膊少腿吗？” “干刑警的工作都有点危险性。”严聪聪轻描淡写道。 “你这次被调走特训，是参加了什么任务？” “参加一个大案破获，现在回来，已经没事了！” “你说不说？”汀兰气呼呼的扭着他腰间的肉道。 “说了没事了！”严聪聪干脆仰躺了下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 汀兰见问不出什么事，只能作罢，刚要站起来去浴室看看受灾情况，就被严聪聪拉住了。 只见严聪聪重新凑了过来，腼着脸道：“给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取个名字吧？” “我想过了，小名就叫小珍珠，你觉得怎么样？”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汀兰现在感觉自己肚子里在孕育一颗珍珠般明媚的女儿。 严聪聪明显不以为然的撇嘴。自从上次打电话回来，知道汀兰有了身孕以后，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宝宝的名字了。 “严浩、严威、严辉、严文……你选一个。”严聪聪一连报出了十来个名字。 “为什么都是单字？”汀兰好奇的问道，虽然她对严聪聪报出来的这堆名字都不感冒，但是也知道他是用心想过的，不想打击他。 “名字太多，孩子写着累！”严聪聪理所当然道。 “那干脆叫严一，严二得了。” 严聪聪瞪了她一眼，觉得汀兰这随便的态度，一点也不端正。 汀兰突然想到一个名字，她开心地道：“就叫严滔滔吧！” 这个名字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用，最主要她是想到了《大时代》里的陈滔滔。这是林保怡的第一次亮相，作为一个配角，比主角还抢眼，汀兰小时候看过这部港剧，一直印象深刻。 严聪聪的脸沉了下来，低声道：“你不要在奶奶他们面前提起。我哥就叫严滔滔。” 汀兰也静默了下来，严聪聪的堂哥一直是家里禁忌的话题。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聪聪，你在吗？”是严奶奶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过年 汀兰现在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彻底成了熊猫，享受国宝待遇。到哪都有人照顾着，幸好她是个闲不下来的，喜欢自己多动动，不然真的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产母猪了。 今年过年的时候特别热闹，难得的严大伯和严聪聪的父亲都从外地赶过来了，最高兴的莫过于严家两个老人了。 严奶奶感叹，这么多年来家人第一次这么齐整过。 今年汀兰收了严家长辈们的红包，她也包出去几个大红包。 首先包了一个大红包给杜姨，因为她搬过来以后让杜姨的工作量一下子增加许多，汀兰早就想要表示了，但是越过严奶奶给她加工资也不合适，所以就等于过年时候红包形式给她了。杜姨收到红包以后有点惊讶，她不大好意思收下，直到严奶奶乐呵呵的让她尽管收下，说汀兰现在有钱的很以后，杜姨才拘谨的收了下来。她捏着这个厚厚的信封，当时也不好打开，后来回到房间里一看，竟然不是她以为的十元面额，全是五十元的，厚厚的一沓，她心砰砰跳起来，真像严奶奶说的，聪聪的妻子真的是个富婆啊。 吃好年夜饭以后，汀兰还给严爷爷和严奶奶各包了一个红包，严奶奶推着不肯要，严爷爷开心的让她收下，说刚才不是她说的，汀兰现在有钱的很吗，只管收下吧，这是孙媳妇孝敬的。 严奶奶这才笑着把钱揣起来，她想着这钱都给小两口存起来，以后再一起给他们。 还有一个红包是给可爱的念念的，晓静堂姐年三十中午的时候来过了，他们晚上还要赶回去和公婆一起团聚，汀兰把压岁钱提前给了。 念念收到压岁钱以后，咧着嘴高兴的直叫舅妈。 长辈们在一旁，凑趣的问念念，舅妈肚子里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有个迷信的说法，小孩子猜这个最准。 念念歪着脑袋想了一想道：“小妹妹，舅妈生一个小妹妹和我一起玩。” 汀兰留意长辈们包括严聪聪略微失望的表情，对长辈们的想法她是可以理解的，这个严聪聪，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执着于儿子，晚上回房再教训教训他。 严立国和谢文珠年三十这天赶回来的，初二就要走了。严大伯也是年三十晚上才到的家。 今年的年夜饭，因为杜姨上午就坐车回老家了，是由严家两个媳妇主厨烧的。两个人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一直忙活到晚上，菜烧的满满的一桌。 晚上吃过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后，严大伯和严父直接把严聪聪叫到严爷爷的书房去问话了，主要是想了解他前段时间的情况。严聪聪面对大伯和父亲，终于说了工作的情况。 他在上海公安大学进修的时候，被一个部门负责人看中，对他的刑侦意识和体能都很满意，想为接下来侦破边境大型军火走私集团的活动补充警力。和他谈过，经严聪聪本人同意，就把他调到外地与特警一起特训了一个月，后来就派到边境去了。这次的打击犯罪活动很成功，本来想把严聪聪留下来的，但是严爷爷这边已经得知，发话把他又调回原单位。 严聪聪一直向往持枪冲锋陷阵的工作，这次的任务满足了他从小的愿望，虽然他也想继续呆下去，但家里长辈的牵挂，还有汀兰怀孕的消息让他放弃了调任，回到了原岗位。经过一番前线工作的洗炼以后，他在工作中也成熟了很多，回到队里以后逐渐受到了重用，他心也定了下来。 吃好年夜饭，男人们在房间里谈事情，家里几个女人围坐在电视前面，一边观看春节联欢晚会，一边聊着天。 因为下午念念的童言童语，现在长辈几个都也有些认定汀兰怀的可能是个女孩子。严奶奶翻着字典，继续给孩子找名字了。 严伯母接过严奶奶手里的毛线活织着，一边欣赏着彩色电视机里杨丽平的孔雀舞。 这台彩色电视机还是汀兰前不久刚给家里换上的，原先黑白的那一台现在放在了里面小套间的客厅。 谢文珠看着坐在沙发的一角用手一直抚摸着汪汪脑袋的汀兰一眼，心里微酸。这刚结婚就怀上孩子了，运气真是好。 她嫁给严立国的时候，也是初婚，虽然那时候也是老姑娘了，但是二十八九岁的女人身体还是很康健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怀不上孩子。她四处检查身体，打针吃药，结果一年拖着一年一直没有喜讯。等上了四十以后，她也渐渐死心了。后来她想着去抱养一个孩子，但是丈夫又不同意。 她心里还是有些意不平，丈夫已经有儿子，但是她没有啊。以后老了指望严聪聪，那也是不可能的。现在看着汀兰隆起的肚子，她又有了抱养孩子的想法。 现在严聪聪都成家立业了，严立国也尽了做父亲的责任，现在也是他尽自己丈夫责任的时候了。他们两个人现在年纪也不大，为什么就不能再抚养一个孩子？她家里人也一直在劝她要养个孩子，她想着，如果要抱养，还是养一个女儿好，找个年纪小一点还不知事的，从小养到大自然跟着自己亲。 汀兰自然不知道继婆婆心里的打算，她在热闹的节目里，看着脚边睡着时间越来越长的狼牙，心里有些揪痛。刚见狼牙的时候他多精神多神气，这才一年多时间，怎么一下子就衰老无力下来。严奶奶带它去看过兽医，医生说因为家人照顾的好，它已经算是长寿的。 对于狼牙的情况，严聪聪心里更难受。因为汀兰现在有身孕，严聪聪对自己的睡相更没有了信心，担心踢到碰到汀兰的肚子，本来是想在房间里打地铺，但严奶奶心疼他，不让他睡地上，在严立国回家之前，严聪聪都是睡在他的房间里的。狼牙晚上都是在他床边陪他的。 严奶奶抬起头，看了狼牙一眼，对汀兰道：“汪汪晚上有没有吃点东西？” 汀兰摇了摇头。 “要不我给汪汪热杯牛奶加点饼干进去？”严伯母问道。 “大伯母，我来吧。”汀兰连忙站了起来。 “你快坐下来！你现在月份大了，行动不方便。”严伯母把汀兰按了下去，起身去厨房热牛奶了。 谢文珠刚刚也要站起来的，被严伯母抢先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动了一下身体。 严奶奶轻轻瞄了她一眼，心里想着到底不是正经婆婆，不会心疼媳妇孙子的。 严伯母把牛奶端出来，汀兰连忙接过，放到狼牙的嘴边，轻轻摸着它的脑袋道：“狼牙，来，喝点牛奶。” 狼牙眼睛微睁，吐了吐舌头舔了一下饭盘，又缩了回来，重新闭上眼睛。 严奶奶难过地叹道：“汪汪真的是老了！” “妈，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严伯母转移了话题，不想婆婆难过。 “哎，都找了好多，你爸也想了几个，都没特别中意的。汀兰说让我们取，这名字是一辈子的事，如果取不好，多耽误孩子。” “慢慢想，这也不急。可以先取个小名。”谢文珠笑着道。 “小名也不好取。”严奶奶发愁道，“取个贱名好养活，但是我们城里现在没这个规矩，怕孩子长大被人取笑。到时候还是看孩子出生的八字，我找个先生再去问问。这个事可不能让你爸知道。” 严奶奶提醒在座的几人道，如果老伴知道她去找算命先生，非气跳起来不可。 汀兰几个人连忙笑着点头应好。 汀兰两姐妹的名字虽然是取了《岳阳楼记》里，但据李爱华说也是她五行缺水，所以才想着用这个名字的。 “晓华呢？吃好饭就跑出去了，她是自己一个人直接回家吗？”严奶奶想起来一吃好年夜饭就不见踪影的孙女，问严伯母道。 “说是庄伟给家里送了鞭炮过来，她去接应一下。”严大伯的家离这里有几站路，是一幢新公房里面。 严奶奶点了点头，“他们两个都谈了一段时间了，什么时候办婚事啊？” “还早呢，晓华爸现在还没点头。”严伯母笑笑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生产 严聪聪早上起来的时候，照例来到床边，揉揉汪汪的脑袋，发现它的身体已经冰凉，他心顿时沉了下去，双手发抖着把它抱起来查看，发现汪汪真的已经离开了。他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静静的看着老伙伴，为它送别。 埋葬了汪汪以后，他到严伯母家看了大咪小咪，两只波斯猫现在已经适应了新环境，在严伯母用心的照顾下，体重增加了很多，毛色鲜亮，看到严聪聪过来，“喵”的一声跑掉了，看来是乐不思蜀了。 汀兰见他情绪低迷了一段时间，问他要不要再养只小狗？ 严聪聪摇摇头，道：“以后我们孩子两三岁的时候，再养一只，让他有一个玩伴。”他是不打算养小狗了，汪汪只有他一个主人，他也只打算认这么一个狗兄弟。 汪汪走后没多久，在一阵兵荒马乱中，汀兰生下了一个白羊座的男宝宝。 汀兰觉得是那个胎梦误导了她，在她全心准备迎接一个可爱小姑娘的时候，来了一个强壮的小伙子。 大名严浩然，小名浩浩的小家伙重七斤八两，出生前还在妈妈肚子里打了几个滚，脐带绕脐两圈，最后是剥腹抱出来的。 汀兰的肚子上从此多了一条丑陋的疤痕，以后露脐装是不能穿了。 浩浩的到来带着所有人的期盼，严爷爷和严奶奶因为心情的关系，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严聪聪这个新上任的爸爸从汀兰推到产房时的惊慌失措，到后来抱着儿子的喜悦，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他恐吓道：“刚出生就让你妈妈挨了一刀，现在还小放过你，等你再大一点后再讨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严爷爷拍了一个后脑勺。儿子浩浩出生以后，他的地位一下子就下降了很多。 岳爸他们上来的时候，带来了几只活生生的蝤蠓，杀了洗干净，在自家酿的料酒里面浸泡一天再蒸熟。汀兰闻着那味道就已经流口水了。 严奶奶他们还担心这种蟹类太寒不适合产妇食用，李爱华解释，老家做月子都在吃，蝤蠓活血化瘀，配上料酒是很温补的。 看着汀兰吃的津津有味，严奶奶和杜姨不好劝止，她们闻着那个酒香怕汀兰呆会儿喂奶时把浩浩给薰醉了。 做月子期间，两方家人照顾，因为一些生活习惯和风俗不同，肯定会有一些小摩擦。比如给婴儿洗澡、穿衣、产妇的饮食等都有各自不同的意见。岳爸回去的时候已经劝过李爱华，让她迁就着严家这边的习惯来，不要自作主张。李爱华的性子较直，有些事情上能忍过去，有些上面还是要争一争道理。但是在对产妇保暖和洗漱方面，大家都是一致的意见。 汀兰生产前头发过肩了，预产期快到的前几天，她特意去店里把头发剪到耳下。月子期间不让洗头洗澡，她晚上闻着自己头发的臭味都要失眠了。严聪聪这个混帐家伙也耿直地说她整个人都是酸味。汀兰气的命令他半个月里都不能洗头，看到时候谁更臭一点。 出月子的时候，汀兰和每个产妇一样，在浴室里整整刷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不过看着肚子上堆积的肥肉，她都快哭了。重生以来一直以身材为傲，不会生好孩子以后，这些脂肪就彻底缠上她了吧？特别是她看到李爱华圆润的身材，她担心她随她唔妈了。 顶着两个哺乳期丰满的胸脯汀兰开始了晨跑，当然少不了拉上严聪聪作陪了。不过也就跑了一天，被严奶奶知道大骂了一顿，说现在剧烈运动会导致子宫下垂，影响身体恢复什么，而且现在还在奶孩子，跑多没奶怎么办？听严奶奶这么一说，严聪聪这个大早上被拉出去跑步的人，也趁机愤愤的教育了汀兰一番。 汀兰讪讪然不敢应答，不过哺乳期间也没再跑步了。 李爱华在汀兰出月子后就回去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也憋坏了，在上海呆得各种不习惯，而且也惦记着家里的孙女。 她回去以后，汀兰担心家里就一个杜姨帮忙太辛苦，叫了以前怀孕期间照顾过她一段时间的林阿姨过来，白天帮忙收拾家务、洗衣做饭什么，而杜姨就帮忙带孩子。 她在做月子期间，在上海的朋友同事都来看望，外地的同学、亲戚也寄了东西过来，当然小宝宝的衣服又积累了一堆。 李爱华回去以后，大哥景明和春和也来了上海，景明现在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不是走的很急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有异样，汀兰看着大哥精神奕奕的样子很高兴。现在他是贤妻爱女相伴，家具事业也日渐兴旺，相比以前真的是自信了很多。 汀兰关心春和和陈民杰及婆家人相处情况，听着春和只是抱怨着一些日常的小摩擦，汀兰还是比较放心的。她也想念许久不见的侄女和外甥，但是知道现在孩子还小，不适合带着出远门。 春和看着小浩浩胖乎乎的模样，庆幸道：“这孩子挺会挑好的长的，眼睛像你，鼻子脸庞像他爸爸，小模样长得真不错！” 在春和口中不错的小浩浩，在严奶奶口中，那就是观音座下的金童。 现在严家亲友来访时，知道严奶奶喜欢听什么话，所以在夸浩浩长相上面，就要谈论半小时。确实小浩浩实在长得好，像妈妈又圆又长的大眼睛骨碌碌的，高鼻梁，雪白粉嫩的肌肤。就是严聪聪审美和别人不一致，嫌弃儿子长得女相。 浩浩两个月的时候，汀兰重新回到单位上班了，为了儿子的伙食，她又购了一辆夏利车代步，每天早上喂过奶出门，中午再回来一趟。如果奶水有多的，挤出来存在奶瓶了，再热一热给孩子喝。就这样严奶奶还说苦了他的曾孙子了。 汀兰每天小汽车进出的事，在电视台也轰动了一阵，现在就是电视台台长，也只有单位配的小车，自己哪里能买得起一辆汽车。乔珍取笑汀兰已经提早进入了社会主义现代化生活。 汀兰在老石门的那个小房子，现在就留给乔珍住了。虽然乔珍也分配了宿舍，但到底是单人独间方便。乔珍告诉汀兰，富洋姐的女儿来找过她，说是听了她的建议在外滩那块地方摆摊卖啤酒烤串，现在生意很红火。莉娅也是念情的，她想请招待汀兰去她那个地方吃烤串。 汀兰听了以后很感兴趣，生了孩子以后，她几乎没什么娱乐生活，她说动严聪聪，两个人在晚上喂过孩子以后，偷偷溜了出去，开车到了外滩。 车子是严聪聪开的，他惊讶汀兰竟然会开车，汀兰也好奇严聪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虽然他的车技不是很熟练，但是现在路上交通情况还好，让他开着练手也不担心。 现在的外滩的夜晚还是很热闹的，住在这附近的人好多晚上都到这里散步，也是男女青年约会的场所。 两人把车子一路驶过去，很快就找到莉娅的烤串摊位了。 直接露天下面摆了一个烤架，五六张桌子，旁边堆了十几箱的啤酒。现在天气已经热起来，晚上的江边虽然凉爽，但是一直站在炭炉前熏着，还是很热的。汀兰看着莉娅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两条不小心沾上的黑痕，满头大汗，背后的衣服全都打湿粘在身上了。 看着莉娅辛苦的样子，汀兰想着，富洋姐看到肯定又要心疼了。还好生意很好，五六张桌子上都会坐满了人，旁边还有几个人在炭炉架前等着打包的。 莉娅很快就看到汀兰两人了，她高兴的招呼他们坐下，不过她一转身，看到几张桌子都是满座，不禁有一些尴尬，笑着对汀兰说，她去看一下客人是不是快吃好了，给汀兰腾两个位置出来。 汀兰连忙笑着说，让她先忙生意，不用管自己。 说话间，正好有一桌客人吃好起身走了，莉娅连忙招呼在这里帮忙的小姑子把桌子收拾一下。她给客人结完帐以后，拎了五瓶啤酒过来。 “你们先喝点酒，我去给你们烤点羊肉串过来！” 汀兰笑着指着酒瓶道：“我还在喂奶呢，我爱人也不会喝酒，你还拿了这么多过来，谁喝啊？” “那你们先等着，我烤点肉串过来。很快就好！”莉娅说完就去炉架前烤串去了。 汀兰起身准备把几瓶啤酒放回去，严聪聪拉住她的手道：“我喝一瓶。” 汀兰惊奇的看看他，“你真的要喝？” 严聪聪熟练的拿起筷子，把一瓶啤酒盖撬开，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 “你确定喝了这瓶酒以后，呆会儿不用我背你回去吗？”汀兰戏谑道。 严聪聪伸手用力揉了一把汀兰的头发，看着汀兰给他扔了两个白眼的样子，乐了起来。 他现在经常和队里人聚餐，酒量也一点点练出来了，不再是当初的一杯倒了，不过现在白酒他还喝不了，啤酒倒是能喝上一瓶了。 莉娅在前面烤串，比她还大几岁的小姑子在后面收拾桌子招呼客人。汀兰发现都没有看到莉娅的丈夫。 等莉娅把一大把羊肉串放在油纸上拿过来的时候，汀兰忍不住问道：“晚上就你们两个人吗？”上海的治安虽然好，但是晚上外滩这一块人员复杂，特别是在这里做生意，两个女人总是多一份危险的。 “我家那个也来帮忙，不过今天他朋友也来这里喝酒，陪着多喝了几杯，先回去休息了。”莉娅道。 她的小姑子在旁边听见，忍不住过来道：“嫂子，也就你这脾气能受得了我哥，这生意都是你在忙活，他每天就是来喝喝酒的……” “你哥在的时候，也都是他招待客人。”莉娅帮丈夫解释道。 小姑子撇撇嘴摇头走开了。 汀兰问道：“那你晚上收摊怎么办，这么多东西？” “我雇了一个师傅，晚上帮忙把东西收拾拉回去，他一车，我一车，两车正好能放下东西。” “不要太累了！不然富洋姐知道要难过了。” 莉娅低下头，轻轻的笑了一下，“等我赚了钱会好好孝敬她！” 莉娅走后，严聪聪一串羊肉串，一口啤酒吃的很香。看得汀兰馋死了。 她只提了一句烤羊肉串，没想到莉娅竟然就做出了正宗的新疆孜然烤串，这久违的香味真是勾人！ 严聪聪知道汀兰想吃，故意咀嚼很大声，诱惑着她。等汀兰忍不住伸手拿起一串羊肉串的时候，立马被他夺过去了，“不知道你现在在喂奶吗？你吃什么，我儿子跟着吃什么？这个多上火，不能吃！” “我就吃一口尝尝味道！” “不行！” 气得汀兰差点拳头招呼过去。 “早知道过来打声招呼就走了，现在便宜你了！” 严聪聪看着汀兰吃瘪的样子很开心，吃得更香了。 吃好后严聪聪掏钱，莉娅说什么也不肯收，汀兰只得作罢。断奶以后再来光顾她的生意吧，到时候一定好好大吃一顿。 回去的时候，严聪聪直接坐到了驾驶座上，被汀兰抓住机会狠狠踢了一脚。 “你这是要酒驾吗？” “我又没醉，还能开车。”严聪聪不以为然道。 现在汽车少，没几个人能开上车，后来宣传和严抓的酒驾现在根本没出现。严聪聪也没有这个意识。 不过汀兰有啊。她严重警告了严聪聪一番，以后不管去哪里，如果喝了酒，绝对不能开车子。把严聪聪说的灰头土脸。他嗷呜一声把汀兰拉到怀里，紧紧抱住，阻止她再训人。汀兰脸埋在他胸前，差点闷得断气，等严聪聪松开了，立马收到了她的一番拳打脚踢。 严聪聪战败告终，他还很孩子气的说道：“以后你再动手动脚，小心我回去揍你儿子！” 汀兰冷笑：“如果你再惹我生气，我先揍你儿子！” 两个无脑的父母堵气说着幼稚话，如果他们在揍儿子之前，不被严家长辈打死再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噗 汀兰提交的一档综艺节目提案终于通过审批，今天总编室主任告诉她，让她担任节目的制片人，负责这档节目的运作。 她急忙摇手拒绝了，提出自己还是专心做好主持人的工作，整体的统筹运作她没有经验，不适合承接这个重任。 主任点头同意，提到商议后再确定此事。 汀兰调任到总编室的这段时间闲的流油，久了她也不好意思天天占个位置白拿工资做闲人。思量了一段时间，她想到了丰富现在的电视台节目，花了一些时间找材料做了一份详细的方案提交上去。马上要迎来九十年代了，这个是一个寻求变化，万象更新的新时代，民众对新事务的接受度也高，在传统的几个栏目里加进入后来火爆的娱乐节目，相信收视率会很好。 现在也没有那么多明星大拿，所以明星真人秀节目肯定是不适合的。一些益智竞猜类节目因为技术及通迅方式受限，很难获得大众参与的效果。 她想到的是集合后来的唱歌、跳舞等才艺表演的选秀节目。本着“百姓自娱自乐”的宗旨，突出大众参与性、娱乐性，为各行各业的普通劳动者提供一个展现才艺的舞台。电视台公布节目接受报名以后，先进行几轮的筛选，挑选出真正有水平的参赛者，给他们在电视舞台展现自己的机会，再通过一至两周时间观众来信，评选出优胜者。 这和她最开始来电台组织过的普通话评选活动也差不多。 她没有接下制作人这个工作，是对自身有个清楚的认知。她并不算一个很有上进心、勤奋的人。提出创意简单，但是整个节目的运营那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从工作人员的组织和调配，前面的选秀筛选活动，到后面录制时各个方面和人员的调度把握，太劳心劳力。 既然现在方案通过，她也就放下这事，等领导商议后安排她具体工作了。 现在她大部份的重心，还是在她家那个小宝贝身上。现在浩浩已经六个月了，她终于可以歇下奶妈的工作，儿子的主食开始以奶粉和各类蔬菜糊糊为主。 虽然严奶奶还是想让汀兰再喂下去，但是她还是慢慢给孩子断奶了。一来是时间久了，母乳营养也不够，还有就是她其实太想吃点重口味的食物了。她对各种没味道的汤汤水水喝的快吐了。以后再有什么鲫鱼、猪蹄等摆在她面前，她一定把它们全扫掉。 母子俩经历了痛苦的断奶过程，期间浩浩脸庞的肉肉明显少下去一些，严奶奶都心疼的掉眼泪了。 汀兰的体型在产后四个月的时候已经恢复正常，还不是靠跑步运动，而是自己自然消瘦下去的，这点她挺高兴，现在身体年轻新陈代谢好啊。 肚子虽然还是有点丑丑的，就是那道疤痕去除不了。但是也已经平坦下来，也没什么妊娠纹，这也是她每天坚持抹橄榄油的效果。 汀兰下班以后推上自行车回家了，她自从不用赶回家喂奶后，小汽车就被严聪聪厚脸皮的开走了，这几天他跑外地查案子，正是开了这辆车子，汀兰都担心小夏利能不能坚持住长途奔波，她心里甚至想着要不要给严聪聪再买一辆沃尔沃，随即又否掉了，这个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的丈夫是不能再宠的。 拎着路边买的水果汀兰推开了家门，看到严伯母正在厅里推着坐在车子上大爷一般的浩浩小朋友。 宝贝正好看见妈妈进来，咿呀呀指着小指头向前倾。 “乖乖，真聪明，知道是妈妈回来了。”汀兰上前搂着儿子吧唧一口。 浩浩只对认人有兴趣，对妈妈动不动就亲他还是不喜欢的，躲着身体，试着用小手把妈妈的脸推开。 “小东西，为什么不喜欢人亲呢？”汀兰趁机又在他的光脑门上亲了一下才站起来。 严伯母满眼慈爱的望着浩浩，“严家这些男人，都这样，涛涛和聪聪小时候也是。”现在提起儿子来，严伯母已经比较自然了，也没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了。 “呀，呀！”浩浩的小手拍着前座，头仰着看着严伯母。小手上戴着外婆给他打的银手镯，撞击着车子前面的塑料板，砰砰直响。 “知道了，知道了，伯奶奶这就推着你再走一圈。”严伯母连忙把车头掉转，在客厅里重新推着小爷转圈了。 汀兰走到厨房，想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严奶奶在蒸锅前忙活着，杜姨在一旁炒菜。 汀兰上前道：“奶奶，你出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是在蒸什么东西吗？” 严奶奶正把锅盖打开，端出了一碗蒸熟了的小黄鱼，对汀兰道：“这是你伯母带过来的小黄鱼，新鲜又没有刺，正好挑出肉来，和糊糊一起喂浩浩。中午已经给他蒸了两条，竟然全吃光了。他喜欢吃鱼，这点随你了。吃鱼聪明，以后啊，多给他烧鱼吃。”自从小家伙能加餐以后，伙食是越来越丰富了。 “他现在什么都喜欢吃，只要有味道的。前几天刚吃上肉沫糊糊，喜得他直拍手。”汀兰想起儿子的馋样就好笑，“杜姨，还有什么菜？要我帮忙吗？” “再炒一个茭白炒肉就好了，你和奶奶先给浩浩喂饭吧。”杜姨把小青菜盛到碗里，把碗刷了一下，开始炒茭白了。 汀兰帮着把小黄鱼和胡萝卜糊糊一起端出去。严奶奶拍着手掌笑呵呵道：“浩浩，吃饭饭了！” 喂饭的工作汀兰根本插不进手，严奶奶和严伯母已经包了。 “这谁家的小哥呀，长得真俊秀！”严奶奶用调羹挑起一点糊糊，拌上严伯母挑出来的鱼肉，一边喂着坐在小车里的浩浩，一边老王卖瓜般得意自家的曾孙长得好。 “和涛涛小时候一个模样！”严伯母望着小浩浩一口一口吃麻香的样子，眼睛里都是暖意。 “是啊。涛涛和聪聪本来就长得像，就是聪聪眼睛随了他爷爷，涛涛的眼睛像你。”严奶奶也似有所回忆道。小浩浩大眼高鼻梁白皮肤，现在长开后，完全没有他爸爸说的女气，一看就是一纯男童鞋。 汀兰看过严涛涛的照片，发现浩浩比起爸爸来，确实更像他的堂伯。 也难怪严伯母有移情的作用，三天两头都要过来看浩浩。 在长辈喂饭的时候，汀兰和严奶奶说了一声，她先简单吃碗饭，好接手照顾工作。等小爷吃好，汀兰也把碗收到厨房了。她抱着吃饱喝足的儿子玩了一会，让严奶奶她们可以轻松吃饭。 现在九月末，天气还不冷，汀兰看儿子在房间里呆的不耐烦了，她把儿子的小外套套上，抱起他往外走。 “奶奶，我带浩浩出去玩一会儿。” “衣服穿上没有？现在外面风大，别让孩子冷着。”严奶奶放下碗筷，不放心的走了出来叮嘱道。 “天黑了就回来。”严伯母也站起来补充道。 汀兰之连忙点头道好。 公寓楼里吃过晚饭的邻居也出来散步，看见浩浩都要逗一会儿。小家伙出来放风就特别高兴，见有人逗他，笑得咯咯响。 两人在公寓边上的小公园玩的时候，正好碰上出来锻炼的李奶奶。 “小浩浩，来，让老奶奶抱抱！”李奶奶看见他们，高兴的走过来，拍着手道。 小浩浩马上趴回妈妈肩上，留了个后脑勺和小屁股对着李奶奶。 “你个小东西！”李奶奶装着着恼的轻轻拍着他的小屁股，转而对汀兰道，“怎么你一个人出来？你奶奶他们呢？” “奶奶他们还在吃饭。我先吃好带他出来玩一会儿。李奶奶，你晚饭吃过了吧？” “我一个人随便吃一口。羡慕你奶奶啊，现在四代同堂。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小博的孩子出生！”李奶奶感慨道。 “小博不是有女朋友吗？很快就能给你抱上曾孙子的！”汀兰安慰道。 “希望吧！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国呢！”人年纪大了，当然希望儿孙都在身边，李奶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现在孙子在国外，她一个人住着当然会觉得孤单。 小浩浩见妈妈半天不动，他不耐烦的扭着身体，生气的嗷嗷叫了起来。 “小东西，发脾气啦？可不能像你爸爸，脾气太冲，跟个气筒似的。” 听到李奶奶调侃的话，汀兰忍俊不禁，如果严聪聪在此听到，肯定要气得头发都竖起来。 汀兰抱着儿子左右摇晃，做了几个上下左右摆动的姿势，终于把他哄开心了，在公园里继续散步。 “听你奶奶说，你婆婆上个月来过了？”李奶奶问道。 汀兰点了点头，“是的，她是来看浩浩的，正好暑假，她把浩浩的小姑姑也带过来了，也是想让我们认识一下。” 李颐在八月的时候来了上海，带着女儿袁方方一起，她们不方便到家里，来之前先给汀兰单位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的酒店地点。 汀兰和严聪聪带着小浩浩去见了奶奶。李颐抱着孙子的时候很激动，一直说和聪聪小时候一模一样。严聪聪也是分别几年以后第一次见到妹妹袁方方，两个人都没交流。 严聪聪是一直板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袁方方一个小姑娘看着当然害怕，李颐一直催着她叫哥哥的时候，她半天喉咙里才吐了个字出来。 她听妈妈说这个可爱的小侄子像她哥哥，她是一点不信的，眼前这个黑面孔的大汉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汀兰倒是和袁方方聊得挺好，两个人什么话题都能搭上一搭，天南地北的乱扯，汀兰发现小姑子其实也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只是在她陌生的哥哥面前有些拘束。 李颐老话重谈，又提到让两个人有机会去北京工作的事，严聪聪马上冷了脸要走人。李颐有些委屈的挽留儿子，袁方方在一边一直偷偷的瞪她的哥哥。 两个人在上海呆了一周，汀兰把小浩浩带出去三次，虽然李颐很热情想在酒店再多开一个房间，让汀兰他们陪她住上几天，但严奶奶那边是肯定不会同意的，每次带浩浩回来的时候，严奶奶都要多念叨几句，说是孩子奶奶没谱，让这么小孩子天天来回吹风，冻着了怎么办。 严爷爷虽然每次天回来的晚，但是回家后第一次事情就是要抱曾孙子的，有时候浩浩睡着了，他也要看过一眼，摸摸他的小脸，才能安心的去休息。 不过小浩浩目前为止，最喜欢的还是严聪聪，这点汀兰挺吃味的。不是女孩子跟爸爸亲，男孩子跟妈妈亲吗？这小家伙吃着自己的奶，却跟他爸爸更好，太忘恩负义了。 可能严聪聪喜欢跟他玩飞飞的游戏吧，小家伙自从能抬头以后，严聪聪就举着他做各种高空飞行动作，看得严奶奶心脏病都快犯了，直嚷着，快把孩子放下来！ 可是小家伙却一点也不害怕，乐得咯吱咯吱的。 “你婆婆她也不容易！”李奶奶突然说了一句。 “我妈她挺想亲近聪聪的，可惜两个人分开的时间久了，聪聪还有点怪她吧。”汀兰知道严聪聪对他妈妈一直有怨气在的，或许是小时候抛下他，后来北京之行的不愉快经历，让他一直放不下，对着李颐一直表现比较冷淡。 “大家都不容易。”李奶奶道，“你奶奶也是，她从小把聪聪带大，后来涛涛又走了。幸好现在有了小浩浩，我看她带曾孙子带得都年轻了十岁。上次把浩浩放在小车上推出来散步的时候，有人夸赞说她孙子长得真好，她乐了好久。说自己这把年纪了，还有人认为是她孙子。” “奶奶最近是越来越年轻了，我还担心她累着，没想到她带孩子以后精神反而越来越好。”汀兰道。上个月的时候林阿姨为了接着孙子上学方便，接了家里就近的活。汀兰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帮忙人选，后来杜姨主动说她一个人也能忙活过来，让汀兰不用再找人。严奶奶也说她能帮上手。汀兰见他们这么说，也不好反对，如果发现他们累着的话，就再找人。 一个月来严奶奶不见疲态，精神矍铄，汀兰才放心下来。 汀兰和李奶奶正聊着的时候，严奶奶吃好饭从另一头过来了。 “浩浩，曾奶奶来了！”严奶奶先和曾孙子打招呼。 “你这人，我在这没看见啊，先招呼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家伙。”李奶奶故作吃醋道。 严奶奶摸了摸曾孙子背后一下，对着老友道：“我这眼神现在越来越不好了，眼睛里只看得到我的小浩浩了。” 两个打趣了一会，严奶奶对汀兰道：“刚才聪聪来电话了，说他过两天就能回来，他还想听听浩浩的声音呢，我说你们出来散步了。” “聪聪这次是办什么案子啊？怎么他老往外跑？”李奶奶关心地问道。 “哎，真应了那算命的话，这孩子就是吃公差饭的。一提起案子工作，比什么都来劲，也不想着我们在家里多担心……” 两个在一边说着话。 汀兰凑近亲一口躲闪的儿子，对他道：“浩浩，爸爸马上要回来了，你高不高兴啊？” “噗。”浩浩吐了一口泡泡。 “不高兴啊？妈妈知道，你更喜欢妈妈对不对？”汀兰臭美的道。 “噗。”浩浩自得其乐的又吐了一口泡泡。 “你不喜欢妈妈啊，你个小坏蛋！”汀兰拍了拍儿子的屁股蛋一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西瓜 小屁孩在大床上四处爬行，快到床沿的时候，一双大脚迅速的伸过来挡住，小屁孩抓住前面有些毛乎乎的小腿研究了一会儿，马上嫌弃的放开，转身往回爬。 当他好不容易爬到边上的棉被处，扶着红色缎面的棉被坐起来的时候，那只可恶的大脚掌突袭，一下子把他勾倒，软乎乎的小屁孩马上倒栽葱趴下了。 他仰起小脑袋，看到靠在床头的可恶老爸正对着他吡牙嘲笑，他撑着小手爬到了大脚掌边上，抱着大脚丫子，用他四粒小米牙啃着。 严聪聪正要伸手把儿子拎开，他可不喜欢脚上都是粘乎乎的口水。 “严聪聪，你干什么呢？让儿子啃你臭脚？”汀兰洗好澡进来，瞪着眼睛质问道。 “你们是不是让他饿着了，抓着什么都吃。”严聪聪把儿子拎起来放到大腿上，对汀兰道：“给我一条毛巾。”他想擦一擦脚上的口水。 汀兰没理他，把浩浩从他手中接过来，“走，妈妈带你洗洗嘴巴去。” “唉……”严聪聪见汀兰没理他，把粘着口水的脚伸到床外甩了一下，下床自己去找东西擦了。 “舅妈、浩浩，我来了。”一个小身影忽的跑了进来，严聪聪放下手上的抹布，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念念看到只有舅舅在房间里，立刻缩回门外了，不过小脑袋一直往里探着，想看汀兰在不在。 “舅妈和浩浩呢？”念念眨巴着大眼睛，问眼前这个黑脸舅舅。 严聪聪手指往外指了指，念念连忙又跑了出去，嘴巴里喊着：“舅妈……” 严聪聪跟着走了出去，心里奇怪都晚上了，堂姐怎么还往这里跑。 汀兰在卫生间里已经听到念念的声音了，她抱着浩浩出来，叫住了往外跑的念念。 “舅妈，我爸爸妈妈带了大西瓜过来。”念念看到汀兰，高兴的比划的双手，画了一个大圆圈。 “是吗？谢谢念念爸爸妈妈，谢谢念念，舅妈最喜欢吃西瓜了。”汀兰伸出手拉着念念道。 严聪聪看着眼前手拉手往外走的三人，趿拉着拖鞋也跟着出去了。 客厅里坐着严爷爷和严奶奶，还有严晓静两夫妻。 “浩浩来啦？”晓静看到，拍着手要接过浩浩抱着。 “妈妈，我也要抱，我也要抱浩浩。”念念伸着双手跳着脚叫道。 “不行，你还太小，抱不动，弟弟会摔到的。”祝江平把女儿拉回身边。 “我已经长大了，我能抱弟弟。”念念嘟着小嘴道。 “那念念坐在沙发上抱着弟弟好不好？”汀兰主动道，反正有大人在，让念念搂着浩浩坐一下也不会有事。 “好。”念念高兴的爬到沙发上坐下来，双腿还在半空晃着。 晓静带着谢意看了汀兰一眼，把浩浩放到念念腿上。 念念刚要伸出手搂住弟弟，浩浩十分不配合的哇一声哭了出来。 严爷爷和严奶奶紧张的往这边看了看，严奶奶半倾身的正要站起来，严聪聪一把过去，把儿子抓了回来。 浩浩的哭声戛然而止，舒服的坐在爸爸的怀里，抓着爸爸的耳朵研究着。 汀兰暗自翻了白眼，这小家伙现在都学会假哭了。 “客厅里冷，浩浩的衣服穿太少了，要再给他套件衣服，免得着凉了。”严奶奶担心的道。 汀兰偷偷递了一个眼神给严聪聪，意思是你回去拿。 严聪聪马上看向念念，“你去舅妈房间里，把床上浩浩的小衣服拿过来。” 念念见浩浩被舅舅抱走，刚要扁嘴哭，看见他的吩咐，想了一下，还是跳下沙发，冲到房间里去拿衣服了，边跑边回头问道：“我把衣服拿过来，你就让我抱浩浩吗？” 严聪聪撇撇嘴道，“你先去拿回来再说。” 念念马上加速奔跑了。 “慢点走，小心摔跤。”严奶奶喊道。 这时杜姨把切好的西瓜端了出来，汀兰问道：“姐，姐夫，现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西瓜？”现在的反季节蔬菜水果并不常见。 “是我一个农业大学的朋友送的，这是他们大棚实验产品，接下来打量推广种植。”祝江平笑呵呵地解释道，他拿起两块瓜，分别递给了严爷爷和严奶奶。 两人接过后，严奶奶感慨道：“现在真是什么都能种出来！” “政府现在就在抓菜篮子工程，以后大棚种植普及后，老百姓大冬天都能随时吃上绿叶子。”严爷爷道。 这个还真不难，不久后就能实现，汀兰想着。 见祝江平又要拿着瓜递过来，汀兰马上起身接过，道了一声谢谢姐夫，她顺手给严聪聪拿了一块。 这时念念拖着一件衣服跑回来了，她把衣服拿到严聪聪面前。 严聪聪把西瓜放下了，因为浩浩正伸手试图把瓜抢过来，他拎起衣服看了一下，这是汀兰的一件羽绒马夹。 “傻念念，这是舅妈的衣服。”晓静笑着道，她起身准备去房间里帮忙拿衣服。 汀兰连忙放下西瓜，把她拦住了，“姐，我去拿。” 这时严聪聪已经抱着儿子先进房了，小浩浩还伸手双手朝越来越远的西瓜啊啊的叫着。 给浩浩穿好衣服，把他放到小车上，再给他拿几个玩具放在前挡板上玩。 因为怕浩浩看到西瓜想吃，还把他的小车推到了一边放着。 几个人边吃边聊着天。 严爷爷和严奶奶问起了晓华的婚礼准备情况，又问了祝江平的工作情况。 “汀兰，你现在主持的那个评选节目可真好看，我们才知道民间多能人啊。”严晓静道。 “是啊，我也是每周都要看，可惜一周才播一次，那个魏华最后能不能得奖啊？”严奶奶好奇的问道。 “我看肯定行，魏华歌唱得多好听，和李谷一差不多了。”杜姨道。她和严奶奶都是魏华的粉丝。 “我看那个什么李强，在台上表演几套花拳绣腿，真想上去把他踢下来。”严爷爷道，因为是孙媳妇主持的节目，他也跟追了几期。 “爷爷，那个是功夫舞蹈。并不是真正的拳脚功夫。”汀兰笑着解释道。 “反正我看他比的那两下子，被人一腿就能踢倒。” 几个人听完笑了起来。 “汀兰，这个节目又有唱歌又有舞蹈还有杂耍的，这个没法比啊。评选会不会不公平？”晓静问道。 “这也没有办法，如果是一项评选，可能节目质量会下降。节目重点其实也不是评选，而是想让大众有一个可以展现自己才艺的舞台，然后根椐观众来信的支持率及现场各行业的评委的评分来定这个名次了。”现在歌曲量不多，大家上台几首红歌一下子就唱完了，舞蹈也差不多。所以只有以这种大杂烩的形式了。 “那观众来信会不会有作假的？”祝江平问道。 “会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对来信的筛选还是很重视的，需要来信附上身份证号码，还有详细地址等。不过如果是选手发动自己亲朋好友支持，这个我们也是没办法了。” “那我也能给魏华写信支持吗？”杜姨道。 “当然可以了！”汀兰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杜姨会这么喜欢魏华。 “那我也写一封。”严奶奶凑趣道。 大家笑了起来。 这时严聪聪突然起身朝浩浩的小推车走去。 “舅舅，浩浩可喜欢吃西瓜了。”念念扬扬手上少了一大半的西瓜得意地道，她刚才掰了一块给浩浩，他小手立马抓住往嘴里塞，舔的可起劲了。 严聪聪连忙把浩浩嘴巴里的西瓜丁都掏出来，浩浩见有人虎口夺食，急的直拍小车的挡板，愤怒地朝爸爸叫着。 大家也紧张的起身过来看情况，严奶奶急道：“念念给浩浩喂西瓜啦？” 严爷爷用手把浩浩脸上的西瓜汁擦干净，担心又强硬道：“男孩子吃点西瓜不会有事的，别瞎嚷嚷。” 祝江平蹲下来对念念道：“弟弟还小，有很多东西不能吃，你不能给他乱喂东西，知道吗？” 念念见大人紧张的样子，有点委屈地道：“西瓜可以吃的，念念也在吃，浩浩也喜欢。” 汀兰见姐夫沉着脸的样子，连忙把念念拉过来，“没事的念念，舅妈知道你是喜欢弟弟才给他喂东西吃的，下次你给弟弟吃东西的时候先问过妈妈就可以了，好吗？” 念念点了点头。 “不会有事吧？现在天冷，西瓜太寒了，我看浩浩吃的挺大一块了。”严晓静有些内疚道。 “你们在家是不是饿着他了，抓什么都吃得香。”严聪聪又老话重提，汀兰气得瞪了他一眼，这么无知的话亏他问得出口。 “小孩子就喜欢吃甜的，浩浩这还是第一次吃西瓜，知道西瓜好吃，是吧？”严奶奶逗着咿咿呀呀还想找西瓜的曾孙子道。 过了不久，晓静一家三口也告辞离开了。 汀兰帮浩浩擦过脸以后，重新塞回了严聪聪的怀里，反正浩浩这小家伙也喜欢他爸爸抱着，可能是他人高，胸膛宽阔，浩浩在他怀里感觉舒服吧。 “晚上注意看看浩浩的情况，这西瓜不是时令水果，现在天又冷，我还是担心太寒了。”严奶奶忧着脸道。 她话刚说完，就听严聪聪“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刚抱着儿子在沙发上坐下来，腿上就被浩浩拉稀沾上了一片。 晚上浩浩在家都是穿着开档裤，里面塞着尿布。刚才尿布不知什么时候滑开了，浩浩拉的都在严聪聪裤子上了。 “快，快，接过去。”严聪聪举着浩浩递到汀兰面前。 汀兰接过儿子，见严聪聪被撒了一腿黄金的样子大笑。 “你还笑得出来，浩浩这是肚子受寒拉稀了。”严奶奶急的上前查看浩浩拉的便便的样子。 严聪聪直接在沙上把裤子褪了下来，穿着一条四角内裤跑回浴室冲澡了。 汀兰大喊：“快把你自己的裤子拿进去冲洗一下。”严聪聪早就关上门冲澡去了。 汀兰到严奶奶这边的浴室，两人一起把浩浩小朋友收拾干净重新抱出来。 严聪聪重新穿好衣裤出来的时候，汀兰把收拾干净的儿子递给他，严聪聪犹豫的接了过去，不放心道：“他不会再拉吧？” “已经垫好尿布了，你放心吧！”汀兰白了他一眼，把他的脏裤子提起来拿进去冲洗。 “汀兰，你放着，我来洗吧。”杜姨刚出来看到，连忙道。 “不用了，杜姨你先进屋休息吧。” 严聪聪抱着儿子坐下来，虎着脸道：“说，你是不是报复爸爸刚才在床上把你绊倒，故意拉到爸爸身上的？” 浩浩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咧着嘴巴，流着口水咯咯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严聪聪的手掌高高举起，轻轻的落在儿子包着尿布的屁股上。 “扑”一声，他的手掌还没离开，就感觉腿上透过儿子尿布传过来的温热感。 他黑着脸，伸直双手叉着浩浩的腋下重新把他举起来。 “汀兰……” 浩浩被爸爸举在前面，高兴的直蹬腿，尿布掉下来，便便又有一些滴到严聪聪的裤子上了。 “……” 还好只拉了两次，夜里情况也正常，汀兰几人才放下心来。 不过爸爸严聪聪就有心理阴影了，现在抱着儿子时候随时注意他的变化，免得又被拉了一身。 汀兰嘲笑他，就是在家的时候太少，现在才被儿子拉了一身，她早就有这个经历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回娘家 严浩然小朋友第一次出远门，坐的还是轮船，头上戴着毛绒帽，身上裹着订制的羽绒服，像一只小熊一样被爸爸紧紧的抱在怀里。两人来到船舱外，看着滚滚的江水，他兴奋的“巴巴、巴巴”的叫个不停。 严聪聪一头黑线。 儿子除了“啊啊，呜呜”，第一次喊出“巴，巴”的时候，严聪聪兴奋的从饭桌边上站起来，撞翻两张椅子跑过去把儿子抱起来，使劲的亲了两口，道：“亲儿子，再叫一声爸爸！” 浩浩很配合的“巴，巴”了两声。 严聪聪眼睛都快冒泪光了，他自豪的转过头看了汀兰，你瞧！儿子先叫的我！ 汀兰作妈妈的嫉妒的不得了。 她每天都教儿子学叫妈妈，没想到小没良心的还是先叫爸爸了。 但是严聪聪开心并没有维持多久，伴随着儿子看到什么都兴奋的：“巴，巴”以后，他就知道巴巴这个词并没有什么意义，和儿子口中的“啊啊呜呜”都差不多，只不过是惊叹词而已。 “外面风大，站一会儿就行了，快进来吧！”汀兰步出船舱，看着江风吹过来，赶紧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戴上。 严聪聪抱着小家伙转身要进船舱，刚出来一会的浩浩不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巴，巴，巴，巴。” “看，儿子多喜欢你！”汀兰在一边嘲笑道。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浩浩高兴、不高兴都喜欢喊“巴，巴。”汀兰已经放下了对严聪聪的小吃味，正抓紧对浩浩进行特训，希望他能早点开口叫妈妈。 严聪聪瞪了汀兰一眼，拍拍儿子屁股道：“再不进去，呆会儿要流鼻涕了。“ 回到又是满满旅客的船舱里，浩浩挺着小身子要从爸爸怀里挣脱，一直啊啊的不满的叫着。当严聪聪又要把他按回怀里时，他开始使出了无往不利的大招，放声大哭了。 “哇……” 严聪聪看着儿子涨红着脸，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心一下子软下来，他把小家伙歪了的帽子扶好，准备再带他出去转转。 “孩子爸爸，哄哄就好，这么小孩子，可不能再出去吹风了！”旁边座位的老奶奶看着这个年轻的爸爸又要把孩子抱出去，好心提醒道。 汀兰本来也想着孩子哭的厉害，怕他哭伤，又担心扰人，见严聪聪要抱他出去也没反对。现在听老奶奶提醒，也担心儿子吹风着凉，她打开旁边一个黑色行李袋拿出一个橡胶小猪，拿到儿子面前挤按一下，发出“吱呀，吱牙”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 小浩浩撇过头，对面前的这个玩具没有一点兴趣。他在爸爸的怀里，还是双手往外面扑，一边哭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座位两边热心的乘客也帮忙出主意。 “我这里有拨浪鼓，先拿去给孩子玩吧。”一个同样带着孩子的乘客借出三岁儿子最喜欢的玩具道。 “要不给他拿点吃的哄哄？” “妈妈喂点奶吧，这孩子一咬上**就止住了。” 汀兰：“……” 不说她现在没有奶了，就是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做不出解衣喂奶的事啊。 严聪聪额头都冒汗了，他站在船舱过道中间，一手拖着儿子的脑袋，一手拖着他的屁股，跟他玩他最喜欢的飞高高游戏。 晃荡几下以后，浩浩的哭声越来越小了，到后来，他开始咯咯的笑起来了。 两父母终于松了口气。 严聪聪刚停了下来，浩浩马上不乐意了，啊啊叫了起来。 他只能再开始。 一直到手臂酸疼，力气耗尽。 小家伙也在爸爸臂弯里舒服的睡着了。 换妈妈接手。 汀兰把孩子小心的抱过来坐下，从包里把小毛毯拿出来给他盖上。 严聪聪双手僵直的都收不回来了，他坐了下来对汀兰道：“还要多久到良州？”如果小家伙醒来之前还没到，他可再没有力气哄他了。 “还要六个小时。”汀兰目带同情地道。 严聪聪靠回座位闭目道：“我先休息一会。”养好力气再接再励！ 今天是大年初三，汀兰这次是第一次带丈夫回老家。当时说好在老家也办一场喜酒，但是两个人工作都忙，不能请太长时间假期，后来干脆想着过年的时候回去办，去年她又怀孕了，现在有了孩子更不可能再办一场喜酒，但是严聪聪这个新姑爷还是要去女方家认认门的。 岳家爸妈也来了好几封信，提到汀兰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很想见见严浩然小朋友，春节放假，等严浩然的爷爷回部队以后，汀兰一家三口大包小包带上，坐轮渡回良州了。 临行前严爷爷和严奶奶十万个不放心，但是也不能阻止小浩浩跟着妈妈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浩浩收足了红包，曾祖父母、祖父母、伯祖父母还有堂姑等严家这边的亲戚朋友，还有乔珍阿姨、董其瑞叔叔等妈妈的朋友送的压岁钱。 这次回去，估计又要有好多红包可以收了。 严浩然睡了不到两小时就醒了，他睁开眼睛，咽咽呜呜的张巴小嘴的时候，爸爸正在喂妈妈吃饭。因为汀兰抱着他，腾不出手来。 两人看到他醒来，顿时一惊，汀兰轻轻拍拍他的小屁股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他已经转动的脑袋，从小毛毯里伸出小手放在嘴巴里啃着了。 “把包里的奶粉和奶瓶拿出来，去找乘务员要点开水，给浩浩泡一杯牛奶过来吧。”汀兰对严聪聪道。 严聪聪又夹了一筷子饭菜递到汀兰嘴巴边上，“你先吃饱，我晚点再给他泡。” 两人是买了轮船上的快餐饭，两盒饭，你一口我一口，还有大半没吃呢。 小家伙看到大家竟然无视他，还在悠闲的吃饭，顿时不乐意了，伸出小手要去抓爸爸的筷子。 “还是先给他泡牛奶吧！”小家伙也到饭点了，应该饿了。 严聪聪放下碗筷，从行李包里找出奶瓶和奶粉袋，走到开水间泡牛奶了。 严浩然躺在妈妈的怀里，一只手抱着奶瓶，一只手抓着小脚玩着，咕噜噜喝着牛奶。 “我刚才去问了，船上可以烧面条，呆会给他烧碗素面吃吧。他在家里要吃一大碗糊糊呢，这点牛奶肯定不顶饿。”严聪聪快速扒着剩下的饭菜，一边对汀兰道。 “好。叫他们不要放调味，盐放一点点就可以了。”汀兰叮嘱道。 轮船晚上六点才到良州，汀兰抱着严浩然走在前面，严聪聪两只手提着三个大行李袋跟在后面，一边叮嘱汀兰小心脚下，冬天的天色暗的快，码头这里杂物堆积，严聪聪担心汀兰抱着孩子视线受阻容易绊倒。 “我们是直接回你老家还是在良州先找地方休息？”严聪聪看到码头不断有旅店出来拉客的人，问汀兰道。 “提前给我哥打过电话，他说会来接我们。”汀兰伸长脑袋到处打量。 “汀兰！”大路上跑来一个略为踉跄的人影，朝他们伸出手大力的摇着。 两母子的脑袋同时转了过去。 “哥！”汀兰看到景明，兴奋的大叫一声，朝他迎去。 景明一把把妹妹和外甥搂在怀里。 严浩浩小朋友顿时不满的“啊啊”叫了起来，挥舞着小手要推开眼前这个陌生人。 严聪聪在后面慢慢走近，有些吃味的看着脸上盛满喜意的两兄妹。 景明放开妹妹，对严聪聪热情的招呼道：“聪聪，你们到了多久了？” 严聪聪急忙扯开笑容，“我们也是刚到。” “走，我车子停在前面的路边，行李我来拿。”景明连忙过去要接过严聪聪手上的行李袋。 “不用，……哥，我能拿。”严聪聪先急步走到了前面。 景明见妹婿走的快，他只好来到汀兰身边，伸出手掌拍拍，对小外甥道：“浩浩吗？我是舅舅，让舅舅抱你好不好？” 严浩然顿时扭转头趴在汀兰肩上，不要理这个陌生人。 汀兰笑着道：“哥，我能抱得动，我们先回去吧，我都饿了。” “对，对，先回去。你们肯定饿坏了。早点回去，别让浩浩冻着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三小只聚首 景明开的是一辆桑塔纳87轿车，几个人来到大路上以后，他先赶到前面把车子的后备箱打开。 严聪聪眼睛一亮，当景明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放到车子上，他率先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转头对景明道：“大哥，车子我来开吧！” 景明愣了一下，马上点头道好。 汀兰抱着孩子在后面气的跺脚，有了新车子开，连老婆孩子都不管了。 幸好还有暖心的大哥在，景明把后车门打开，让汀兰两个进去，他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座上。 “巴，巴。”浩浩挣着要从妈妈怀里下来，站到车子里，他好奇的转动着小脑袋四处打量。 “浩浩会叫爸爸啦？真棒！”不明所以的景明夸赞道。 严聪聪抽抽鼻子，微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去。 “他现在也只会发这么个词。”汀兰把浩浩抓到旁边的车座上，他又屁股一扭要下来。 严聪聪转过头看儿子还没坐稳，他也不敢发动车子。 汀兰狠狠心，直接把儿子抓回放到膝盖上，用手把他环住，对严聪聪道：“开车吧！” “哇……”浩浩开始生气的踢动着前面车座，景明有些担心的转头：“要不让孩子坐到前面来，我来抱住他？” “就让他到前面吧，他喜欢到前面看风景。”严聪聪开车带儿子出去过几次，每次都是汀兰或其他人抱着他坐在副驾驶座上。 汀兰想了想同意了，把闹别扭的浩浩抱起来递给景明，浩浩也不拒绝景明伸过来的双手，直接投入到他的怀里。 当坐在舅舅的腿上，旁边是帅气开车的爸爸，前面和旁边都是开阔的视野，他开始摇着小腿，满意的咯咯笑起来了。 景明指路，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岳家在良州的房子。 去年的时候，岳爸已经在家具店旁边新楼里购置了套房，房子是一梯三户，三楼都被岳爸买下了，一套是他们老两口自己住，一套给儿子，还有一套现在还空着。本来他想让大女儿搬过来一起的，但是春和婆家人不想和岳家住在一起，免得儿子成了上门女婿。 当汽车开到楼下的时候，早就等在楼下，翘首以盼的岳爸看到了，大踏步的迎上去。 汀兰把车窗摇下来，挥着手大喊一声：“唔爸！” “唉！”岳爸眉开眼笑地回应道。 一把接过儿子手里的外孙子，岳爸贴着浩浩的小脸，使劲的亲了一口，“乖外孙子哟！” 小家伙瞪大双眼怒视着他。 岳良友看到小外孙圆鼓鼓的小脸蛋，圆乎乎的黑眼睛更高兴了，“我外孙子长得真俊哪！” 汀兰也扑过来抱住岳爸，在他身边撒着娇，“这么冷的天，你在楼下等多久了？” 岳良友把一个劲往下挣脱的外孙放到地上，“我也是刚下来。”事实上他已经下来转悠好几趟了。 小浩浩双腿一着地，马上要大跨步自己行走。 岳良友连忙弯下腰，在背后掐住他的胳膊，扶着他一步一步走着。 这边严聪聪把车靠边停好以后，锁好车下来，走到岳爸身边打着招呼道：“爸！” 岳良友抬头，尴尬的笑了起来，刚才见到外孙子激动，把女婿都忘了。 他急忙点头应道：“唉。聪聪来啦！赶紧上楼吧，你妈都烧好一大桌饭菜等着了。” 看着岳父迁就着儿子，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上楼梯的时候更是吃力。严聪聪上前一把捞起儿子抱起来，“爸，我来抱着吧。” 浩浩小腿离地，刚要耍赖，看着爸爸难得的凶脸，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主动上前吧唧了爸爸一口。 严聪聪破冰般和缓的笑了起来。 “巴巴！”亲热的叫了一声。 严聪聪回之一个响吻。 汀兰在后面看得嫉妒不已。 她对岳爸和景明道：“这家伙对他爸爸亲多了！” 两人听了以后笑了起来。 “甜甜也是和我亲一点，她妈妈都吃醋了。” “你妈妈也说你和我比较亲呢！”岳爸道。 “我们是女儿，当然跟爸爸亲一点，但他一个男孩子也这样。”汀兰不满的嘟着嘴，在家人面前，她似乎一下子幼稚了起来。 岳爸宠爱的看着小女儿，像以前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 刚到楼梯口，小英已经带着甜甜等在那里了。 “聪聪，汀兰。”小英连忙迎了上去，“这个是小浩浩吧，都已经这么大啦？” 月子的时候小英和春和去上海看过汀兰，那时候浩浩还包裹成一团，现在已经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小闹娃了。 严聪聪朝小英点点头，汀兰已经先开口了：“嫂子，你怎么出来了？” “刚才听到动静，就想着是你们到了。”小英笑着道。 “甜甜吗？快让姑姑抱一下！”汀兰看到眼前这个扎着两个稀疏冲天辫的小女孩，咬着手指头软萌萌的样子，眉眼里既有小英又有景明的影子，她喜欢得不得了。 小姑娘看到汀兰上前，急忙跑到妈妈旁边，拽着小英的衣角，一边好奇的打量眼前这几个陌生人。 “这个是小姑姑，这个是小姑父，快叫人！”小英蹲下来，指着汀兰和聪聪教女儿叫人。 甜甜怯生生地道：“姑姑，姑父。” 严聪聪微抿一下嘴巴，点了点头。 汀兰把甜甜搂在怀里亲香了一下，看着穿着粉色毛线连衣裙的小甜甜，睁着一双酷似景明的清澈大眼睛望着自己，汀兰真想把她抱回家养。 “啊，啊……”浩浩小朋友又从爸爸怀里挣脱下来了，他扶着爸爸的大手，踉跄的走到小甜甜面前，指着她惊奇的喊：“呀，呀！”他对眼前的这个小姐姐很是好奇。 这个只会单音词的小家伙！ 小甜甜笑的露出了小米牙，望着爸爸道：“爸爸，这是小弟弟！” “是的，这是甜甜的小弟弟！他叫浩浩。”景明笑着颔首。 甜甜主动上前牵着浩浩的小手，对他道：“我奶奶烧了很多很多好吃的，你要吃吗？” “啊，啊。”浩浩附和道。 大人们看着两个孩子互动，都露出了会心一笑。 严聪聪扶着浩浩的一只小胳膊，甜甜牵着弟弟的另一只小手，一起走进了家里。 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春和一家才赶到。 春和今天店里有事延迟了，等办好以后，才和去店里等他的陈民杰还有儿子存鑫一起到了父母家。 “你倒是姗姗来迟，我们都快吃好了。”汀兰睨了春和一眼调侃道。 春和走到了饭桌前，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故作不满的对李爱华道：“唔妈，我来的时候，你就简单烧两个菜应付，汀兰一来，就这么一大桌的，你太偏心了。” 李爱华白了她一眼，“你们三天两头的过来，你妹妹一家是第一次回来，能一样吗？” “没看到你妹夫都在啊，进来也没打招呼。”岳良友轻斥道。 春和还没开口，抱着儿子跟在后面进来的陈民杰已经赶紧招呼道：“聪聪，汀兰，你们到家啦！哎，都怪春和太磨蹭，我们这么晚才赶过来。真是对不住啊！” 严聪聪客气的点了点头。 “姐夫，你们晚饭吃过了吗？”汀兰发现陈民杰现在热情客气很多，改变挺大的。她也似乎不记得以前威胁过他的事一般，笑盈盈的问候道。 “还没，春和那边一忙好，我们就赶紧过来了，还是迟了，你们路上都顺利吧？” “挺顺利的！对不住啊，我们刚才先吃了。” 两人客气的一问一答。 那边春和也和严聪聪打了一声招呼。 “快叫阿姨、姨父！”陈民杰把跑到客厅要按电视机的儿子抱过来，指着汀兰和严聪聪道。 存鑫歪着脑袋看着汀兰他们，道：“你们是谁啊？怎么到我外公家来了？” “这是阿姨，有两年没见到，你都不记得了。”岳爸把外孙拉到身边道。 “你小时候见过我的，现在想起来没有？”汀兰忽悠着小家伙道，他现在不到四周岁，两年前才一周多，怎么可能记得住人？” “唔妈不是和你说过吗，这是小阿姨，从上海给你寄漂亮衣服的那个阿姨。”春和提醒儿子道。 “哦，原来是你啊！我记起来了！”小存鑫点了点头道。 汀兰看着他小大人一般的样子直笑，小存鑫长得五官像陈民杰多一些，虽然汀兰对他爸爸不感冒，但是对自己的小外甥还是很喜欢的。 这时小英从厨房再拿了三副碗筷出来，招呼春和三人上桌吃饭。 “今天整整齐齐的才像一家人！”李爱华看着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外孙孙女齐齐一堂，高兴道。 “今天高兴，我们喝点酒吧？”岳良友提议道。 “聪聪不会喝酒。”李爱华赶紧道。 “爸，妈，我现在会喝一点。”严聪聪微红了脸道。 “好，那我们大家都少喝一点，高兴高兴。”岳良友高兴地道。 “我不喝酒，奶奶说小孩子不能喝酒。”陈存鑫小朋友大声道。 大家笑了起来。 “好，存鑫不用喝酒，但是你要多吃饭，早点长得高高的。”李爱华给外孙夹了几块炖的烂烂的红烧肉道。 “他们也不能喝，他们也是小孩子。”存鑫提了指在各自爸爸怀里的甜甜和浩浩道。 “哈哈。他们也不喝。”岳良友点点头笑道。 “他们都是小朋友，还要爸爸抱，我是大朋友，我可以自己吃饭。”存鑫把拿着勺子摇了一大口米饭塞进嘴巴，得意的展示给大家看他能自己吃饭。 “少说话，快点吃！”春和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 几个女的吃过饭就把孩子们带到客厅玩了，让几个男人继续在饭桌上拼酒去。 汀兰参观了一下套房，这间是岳爸两人住的，是两室一厅的面积，装修的挺不错，抽水马桶、淋浴设备很齐全，墙上贴了马塞克，地面铺上了瓷砖，客厅和饭厅的桌椅沙发都是红木的。 旁边一套是景和他们的新房，也是二居室的，装修的更贴近现在年轻人喜欢的风格，家具以白色系为主，家里是铺着厚厚的地毯，可能因为有孩子，防摔跤。 还有一套简单的粉刷了一下，并没有装修，现在还空在那里。 “今年良州羽绒服卖的太好了，今天才初三，就客户要来我这里补货，店员都还没有回来呢，所以我只能自己去发货了。现在市面上出了好几家做羽绒服的，不过我们是老牌子，又年年在电视上打广告，大家还是认我们专卖店出的衣服。”春和道。她这两年主要是经营两家青兰服饰专卖店，也给良州及附近地区的下游经销商供货。 汀兰知道这两年良州这里拿货量挺大的，这么一个暖和的南方小城市，她之前也没有预想到销量会这么好。主要现在羽绒服设计样式多，不仅是保暖作用，更多是因为时尚的款式和色彩吸引了消费者，现在公司有轻薄款的羽绒服，正适合良州这样的气候。 “看来你这老板娘没少赚钱，我看你都富态了一圈了。”汀兰取笑道，这次回来，发现春和是胖了一些起来。 “我只是赚了你一些零头。”春和白了妹妹一眼，“我现在丰满一些，大家都说好看。你还是火柴棒一样，妹夫没有嫌弃你吗？” 汀兰嗔恼地推了她姐一下道：“我这是苗条！” “不许欺负我妈妈！”陈存鑫和甜甜、浩浩正坐在铺着厚毛毯的地板上玩玩具，看到阿姨欺负妈妈，马上奔到身边护着。 “好儿子！”春和高兴地搂着存鑫道。 “鑫鑫，是你妈妈先欺负我的。”汀兰作状捂着眼睛假假的哭了起来。 “……那，唔妈，你也不能欺负阿姨！”小男子汉看见阿姨哭了起来，有些慌道。 “你阿姨那是假哭！”春和过去要扯开汀兰捂住眼睛的双手。汀兰紧紧按住眼睛不放。 “大人不能打架！”存鑫大声的吼道，直接奔到外公的身边，拉着外公道，“她们，她们要打架哭了。” 岳爸被外孙子牵到客厅，看到眼前一幕，斥了两个女儿一声：“别胡闹，吓着孩子怎么办！” 汀兰觉得自从家里多了三个小家伙以后，自己在岳爸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了。 甜甜这时也站起来，跑到汀兰身边，“姑姑，别哭，我给你拿糖。” 汀兰放下了双手，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可爱的小侄女，“甜甜，你真可爱，姑姑最喜欢你。”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们都是一样的 小孩子都是喜欢大孩子的，严浩然小朋友晚上一直跟在哥哥存鑫身后，当哥哥跑开时，他小手扶着地撅起屁股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要跟着去，外婆怕他摔跤，一直扶着他满屋子跟着哥哥转圈。 当电视上开始播放动画片以后，存鑫才安静的坐下来。 浩浩挨着哥哥旁边坐下，一边看着哥哥，呀呀的直叫，说着没人能听懂的外星语。 甜甜本来坐在小姑旁边的，这时也站起来，跑到房间里拿了一个会眨眼睛的布娃娃出来递给浩浩，“给你玩！” 她在弟弟身边坐下来，羞涩的笑了一下。 浩浩滴着口水接过布娃娃研究进来，拽着娃娃的辫子和手臂。 “女孩子才玩布娃娃，你是男孩子，怎么也玩这个？”存鑫教育弟弟道。 浩浩茫然的抬头看着哥哥，犹豫一下把娃娃递过去，他以为哥哥也想要。 “我不要！”存鑫把娃娃推开，大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对这个小弟弟开始产生了一点兴趣了。 “他叫浩浩！”甜甜替弟弟答道。 “你叫甜甜，他叫浩浩，你们名字都是一样的。”存鑫想了一下道。 “恩，我跟弟弟一样。”甜甜抿着嘴，喜滋滋地道。 “样，样。”浩浩也兴奋挥舞着布娃娃叫起来。 手上动作太大，布娃娃不小心打到了存鑫脸上。 存鑫虎着脸道：“你打到我了！” 浩浩：“呀？”怎么啦？ 存鑫马上从毛毯上站起来，噔噔噔跑到饭厅找外公和爸爸告状去了。 浩浩看见哥哥又跑开，他也急着要站起来。 “哥哥生气了。”甜甜提醒弟弟道。 浩浩刚站起来，一个屁墩又被刚扔到地上的布娃娃绊倒了。 地下铺着厚毛毯，几个在一边看热闹的大人也不担心浩浩摔坏。 这时几个男的酒喝的也差不多了，严聪聪酡红着脸，步履有些不稳的先走了出来。 存鑫拉着爸爸的手跟着出来，他指着摇晃晃站起来的浩浩道：“他打人！” “弟弟这么小怎么会打人呢？你是哥哥，要保护弟弟，知道吗？”陈民杰说道。 存鑫顿时觉得十分委屈起来，他还以为爸爸会为他出头的。他甩开爸爸的手，腾腾的跑到浩浩面前，挥手在他身上拍了一记。 “哇……”浩浩莫名受袭，有些吓到了，他哭着转着脑袋找爸爸妈妈。 “呜……”甜甜看见浩浩哭了，也吓得哭了起来。 陈民杰急得把儿子拉过来，抽了他屁股一下，“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他紧张的看着严聪聪，就怕他生气。 “哇呜……” 这下开始了三重奏。 岳良友和李爱华分别抱起小外孙和孙女哄起来，严聪聪看见儿子哭起来，酒意也去了不少，他见岳父抱着儿子哄着，他就不好上前了，他到汀兰身边，看着她还安安稳稳坐着看热闹的样子，嗔道：“儿子哭的这么厉害，你怎么看的？” 小英连忙解释道：“聪聪，这不能怪汀兰，孩子突然打闹起来，太突然了，我们没防住。” “妹夫，是我儿子把浩浩弄哭了，你骂汀兰干什么？”春和瞪着眼睛责怪道。 “你少说一句，都是你不好，没把孩子教好！”陈民杰扯了一下春和道。 “你说什么？我没把儿子教好？平时我说他一句，你和你妈马上跳出来护着，好像我是后妈似的。你现在来怪我？陈民杰，你今天怎么回事？都是因为你，本来小孩子打打闹闹就是小事，你非要打孩子一下，把他也打哭。”春和马上气愤的站起来顶回去道。 “好了，都少说一句。”岳良友看着大人也吵起来，出声斥道。 汀兰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难怪刚才严聪聪生气，房间里哭成一气，她还没事人一样安稳坐着。 她只是觉得这样吵吵闹闹才是一家人，从来也没敢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生活，热闹温馨。 ———— 汀兰用热毛巾把儿子的小脸小手擦了一把，看着他熟睡的小模样，忍不住轻轻的亲了一口。 “也帮我擦把脸吧！”严聪聪躺在浩浩的旁边，仰着还酡红的脸对汀兰道。 “刚才不是喝过醒酒汤了吗？快起来洗个澡吧。”汀兰推了他一下。 “岳青青，你怎么不听话！”严聪聪嚷嚷起来。 刚才一家人坐着聊天的时候，不知怎地提起了汀兰以前给自己起的小名，严聪聪听到以后，就开始改口叫她青青了。 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名字双字很幼稚，但是已经叫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改了。知道汀兰也有个双字的小名以后，他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了，汀兰拿着毛巾，目光温柔的看着丈夫，看得他直发毛。 “我自己去洗吧！”严聪聪连忙从床上起来，乖觉地道。 “我帮你擦澡呀。”汀兰殷勤的跟在后面，嗲兮兮地道。 “你爸妈在呢！”严聪聪不自在的道，他有点心猿意马起来，但是在岳家到底不方便，他不好意思和汀兰太亲热。 “那我帮你拿衣服。”继续撒蜜糖。 “等一下把儿子挪到小床上去……”严聪聪轻声道。知道浩浩要来，岳良友特地把甜甜的那张摇床搬过来。 汀兰轻轻的抛了一记媚眼，严聪聪血液立即往下涌，他看了一下旁边没人在，在汀兰脸上亲了一口，马上赶到浴室冲澡，好快点回来和老婆温存了。 初三的时候，一大家子人一起回兰溪镇老家了。 为了等汀兰，今年岳良友和景明一家子特意留在良州过年，等女儿到了再一起回去。而春和是因为店铺生意一直忙到年三十下午，公公单位放假后也干脆上来在良州过年了。 现在只有景明一辆小汽车，岳良友为了照顾小女儿一家，让汀兰一家三口跟车回去，同车的还有小英和甜甜。 这次回去是景明开车，虽然严聪聪也跃跃欲试，但是不熟悉路况，车上还有大人孩子，他也不敢冒险。他抱着浩浩坐在副驾驶座，汀兰和小英带着甜甜坐在后面。 后备箱还有一大堆的行李。 岳良友和李爱华则是跟着春和他们一起坐汽车回去。 存鑫见到外公外婆后，先问的是两个小朋友，“甜甜和弟弟呢？” “他们先坐车走了，回去就可以见到他们了。”李爱华摸着外孙的脸笑着道。 “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坐车？” “因为人太多了，车子坐不下。”李爱华解释道。 “我以后买大汽车，所有人都能坐。” “好好，外婆就等着存鑫买大汽车坐。”李爱华越看外孙越喜欢，三周岁不到的小人，说话清楚，人也十分机灵，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亲家，存鑫的舅舅自己开车回去吗？”存鑫的奶奶提着一大袋行李跟在后面，旁边还有存鑫的爷爷，手里也是两大袋行李。 春和和陈民杰跟着岳良友去排除买票了，队伍有好几排，三个人各占了一排，轮到谁先就谁买。 “是啊，他们和我们一块出发的，等我们坐上车，他们估计也快到家了。”李爱华道。 “有小汽车真方便。”存鑫奶奶这两年呆在良州，养的脸上的肉也多了起来，不再显得那么严肃了。她和李爱华两个人都戴着现在流行的金耳坠，不过李爱华脖子上还多了一条粗项链。 “昨天存鑫把他阿姨给的压岁钱拿回来，我打开一看吓一跳，包的也太多了。我问阿杰他们，给存鑫表弟准备的没这么多，这真不好意思，他们第一年回来，还让他们破费。”存鑫爷爷道。 “她们两姐妹，你多一点还是我多一点，都没关系。”李爱华扬声道，现在两个女儿都出息，她腰杆也更直了。 “汀兰的爱人也跟着回来了吧？这次回去，一定让他们到我们家坐坐。” “是啊，听阿杰说，汀兰的婆家都是大官啊，你这女婿人怎么样？会不会看不起人啊？”存鑫奶奶把想往人群里钻的孙子拉回来，抬头对李爱华道。 “聪聪可一点也不傲气，这孩子对我和汀兰爸孝顺着呢。”李爱华连忙道。 “弟弟的爸爸很凶！”存鑫突然道。小家伙很聪明，昨天晚上知道弟弟的爸爸叫聪聪，今天听到这个名字，他连忙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小家伙，都知道我们在说谁。”李爱华啧啧称赞道。 “别胡说，那是你姨父，不能说人家凶。”存鑫爷爷怕孩子说话不注意，不小心在汀兰两夫妻面前提及的话，那就不好了。 “他就是很凶嘛！”存鑫垂下头嘟着嘴巴不开心道。 “他骂你啦？”存鑫奶奶赶紧问道，不管儿子把汀兰婆家夸得再厉害，如果孙子受委屈，她还是不依的。 “昨天我们都在的，聪聪可没有骂存鑫。”李爱华赶紧解释道，免得存金奶奶误会。 “他，这，这么高。”存鑫一只小手往上比了比，“昨天我打弟弟，他就一直看着我，很凶的。” 昨天严聪聪看到儿子哭了挺心疼的，知道是被这个小哥哥欺负了以后，就瞪了存鑫一眼，没想到他一直记着呢。 主要是严聪聪人比较高大，又不是和气的长相，所以孩子自然会有些怕他。 “你怎么打弟弟啦？”昨天孩子闹的小矛盾，春和回家当然没有和婆婆提起，存鑫奶奶是刚听说这事，连忙教育孙子道，“好孩子不能打人的。” “是弟弟先打我的！”存鑫委屈地道。 李爱华赶紧把事情和存鑫爷爷奶奶说了一下，本来就是小事，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安慰了存鑫几句以后就好了。 另一边，汽车刚经过县城，朝镇上的方向出发了。 汀兰指着窗外和严聪聪介绍沿途的情况。 “如果有时间，我还想带你到我高中的学校去参观一下呢。”高中的二年时间，也是她刚来这里的一段美好的回忆，既使当时和宿舍里的女孩子闹不愉快，现在想来都觉得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了。 “你小学和初中都是镇上读的吗？”严聪聪问道。 “是的，我妹妹很聪明，当时考上市一中的，全镇就她一个人。”景明自豪地道。 “知道我厉害了吧？”汀兰得意的道。 严聪聪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泛着笑意。 “希望甜甜能像姑姑，以后也做个女状元。”小英搂着甜甜笑着道。 “甜甜已经很聪明了，现在不到三岁，已经能说这么多话了。”汀兰夸奖道，想到外甥，“存鑫也聪明，这点不像我姐。哈哈。”说完她自己先笑起来了。 “你快四岁的时候，话都还不大会说呢。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得聪明起来。”景明一边目不斜视的开车，一边调侃妹妹道。 汀兰因为是早产儿，小时候一直体弱，两岁才会开口说话，到四岁了，话都说不大利索。后来突然间开窍，虽然害羞少语，但是读书却一直很好。 这是以前的那个汀兰。 “浩浩以后不会像你吧？四岁都不会说话！”严聪聪突然有些担心起来，他本来还想着儿子像汀兰会聪明一些，没想到他老婆开智的晚啊。 “巴，巴。”一直看着窗外风景的浩浩，听到爸爸提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开口道。 “你看，这个小笨蛋到现在就只会巴巴的。”严聪聪嫌弃地道。 “这肯定是像你！”汀兰绝不承认儿子不好的地方是像自己。 “我小时候很聪明的！”严聪聪把不安份的儿子重新抱着立在自己的腿上，让他在自己身上攀爬。 “你也知道你现在不聪明啊！”汀兰戏谑道。 严聪聪又转回了头瞪了汀兰一眼，怒气冲冲又发不出来。 小英在一旁看得直笑。 妹夫的性子不是温和型的，人又长得高壮，她一直担心汀兰受欺负，几次相处下来发现，每次都是妹夫被汀兰顶得敢怒不敢言，她才真的放心了。 “怕！”反倒是坐在后面的甜甜，看到严聪聪黑着脸的样子，有些害怕起来，转身抱着妈妈咽呜道。 “看，你这样子就是吓小孩子的。”汀兰白了严聪聪一眼。 看到甜甜被自己吓到，严聪聪也有些讪讪然。 “甜甜，姑父不是生气，他长的就是这样子的。”汀兰安慰侄女道，“你知道姑父叫什么名字吗？” 甜甜趴在妈妈身上，抬头看了姑姑一眼，摇摇头。 “姑父叫聪聪，你叫甜甜，弟弟叫浩浩，你们都是一样的，所以大家都是好朋友。”汀兰用小孩子能理解的语言道。 “嗤……”严聪聪不禁牙疼，听到汀兰的话，他真想把她倒拎起来抖两下，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啊，竟说这种话，太羞辱他了。 景明和小英听了，呵呵笑了起来。 “岳青青，你才是脑袋还没长好的小朋友。”严聪聪气愤的吐了一句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乡 位于电影院边上的楼房，岳家几个人到之前，已经收拾干净了，棉被也晒的膨松暖和，上面还有阳光的味道。这都是汀兰的奶奶帮忙打理的，岳奶奶两人现在住在新楼这里帮他们看家。 浩浩由小英帮忙带着，汀兰带着严聪聪到小镇上逛一圈。多年没有回兰溪镇，这次回来，汀兰感触还是挺深的。小镇相比前几年，居民的生活水平看来提高了不少。现在妇女都吹着高高竖起的刘海，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都戴满了。 听说现在结婚，已经不流行什么三大件了，男方都要给女方打一条一两重的金项链，项链越重表示对女方越重视。有些拿不出钱的，婚礼时也要跟人家去借一条金项链让新娘子戴着。 电影院边上本来只有汀兰他们这一排新楼，现在这一片全都盖起了五层楼房，镇民把这一块地方叫新村。 随着经济条件的提高，小镇的生态环境却是反方向变化，特别是曾经的柑儿溪，以前满是矮枝绿叶黄柑儿，现在那里开了很多的生猪皮加工厂，塑料花厂等，桔柑树全被砍光了，路边堆积着废弃的生猪皮和杂物垃圾，苍蝇飞舞、充满恶臭。那条沿着兰溪镇流淌的溪水也被严重污染，溪水上在漂浮着黑绿的油污，再也没有人在溪水里洗衣游泳了。 听说有几个贪玩的孩子去踏溪水玩，回来腿上皮肤都溃烂了，吓得镇民把自家孩子看好，再也不敢让他们下水了。 严聪聪和汀兰在镇上走了一圈，闻了一下恶臭的溪水，轻瞄了她一眼道：“这就是你说的小桥流水人家？” 汀兰痛心疾首的看看周围的环境，对严聪聪道：“我没想到环境破坏会这么快！”进入飞速发展的九十年代，可能这才是刚刚开始。 汀兰逛到柑儿溪的时候，想起春弟住在这里，她去店里买了白酒和水果，顺路去看一下她。 春弟又胖了一圈，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魁梧的，汀兰拎着礼物上门的时候，她一时还没有认出来。经汀兰提醒以后，她才惊喜的叫了出来，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老同学会上门来看她。 她连忙招呼汀兰和严聪聪进去家里坐，泡了红糖水端过来，春弟的婆婆还下了长寿面和荷包蛋端过来，弄得汀兰挺不好意思的。汀兰知道严聪聪不会吃这种甜鸡汤寿面，她自己端了一碗吃了，帮严聪聪婉拒了他那一碗。 严聪聪一直抿着嘴坐在一边，春弟也不敢多招呼。 汀兰和春弟许久不见，起先还有些陌生，提了一些老同学的近况以后，渐渐聊的热切起来。两个人说的是方言，严聪聪在一旁根本听不懂，他看汀兰聊的停不下来，有点不耐烦了，他和汀兰两人打了一声招呼，一个人先到外面去逛一圈了。 春弟见严聪聪走了，才敢大胆的对汀兰道：“你老公长得俊气又结实。”严聪聪虽然从头到尾只是微笑打了一下招呼，但是春弟对他的印象明显不错。 “呵呵，我眼光好！”汀兰自夸道。 “你以前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春弟挤了挤眼睛道，“还记得那个林华健吗？” “恩。”汀兰想起初中时初遇林华健的糗事，笑了起来，“他现在可是大老板了，听说还娶了一个语文老师。” “是的，没想到他一个小流氓，倒是娶了一个老师做媳妇，真是祖宗积德了。”春弟提起林华健还是有些愤愤，可能那时候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她比起初中时，健谈了很多，也不像从前那么别扭自卑了。 两人提起现在柑儿溪的环境污染问题，春弟对此感受最深，她的婆婆在一边听到，也念叨抱怨半天，说天天睡觉也不敢开窗，到晚上夜风一吹，这里更臭了。 春弟现在在鞋厂做工，今天年初三正好休息在家，她丈夫带着儿子出去玩了。汀兰告辞时留了一个红包给春弟的儿子，两个人推搡了半天，她才收下来。 “这个就是你那个考上大学的同学啊？”春弟婆婆好奇地问道。 “是的，我结婚的时候来做过伴娘的。” “刚才一进来，我还猜这城里姑娘来这里找谁呢？那打扮和模样，真是时髦。你同学现在留在省城了吗？” “她在上海电视台上班。”春弟语气也带着浓浓的羡慕之情，自己身边的同学一下子活出了自己完全不敢想像的样子，短短几年，大家变化都挺大的。 “啧啧，怪不得呢！”春弟婆婆也感慨道，“以后也让福旺好好读书，以后也留在上海北京这样的大城市。” “福旺那个脑袋随他爸，木木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念到高中毕业呢。”春弟直咧咧地道。 她的婆婆狠狠的白了她一眼，心里念叨，随他爸还好了，这是完全随了你了。 汀兰挽着严聪聪的手在街上继续逛着。 “不再一家家的去拜访老同学了?”严聪聪调侃道。 “让你等一小会儿就有意见啦？”汀兰斜睨了他一眼。 严聪聪马上目视前方，不再言语。 走在路上，两个人吸引了很多的回头率，两个人都是大高个子，又是打扮入时，生面孔在街上一走，肯定引起注意。 汀兰路过老街的时候，看到以前红火的供销社现在也败落了很多，玻璃也有裂痕，门板上的绿漆也掉落了很多。听春和提起，现在供销社外面开了很多生活用品店，大家都在外面小店买，既便宜又不受气。春和的公公这个主任快退休了，因为效益不好，大家工资几年都没有怎么涨，现在他干脆经常请假跑到良州帮忙带孙子了。 来到老街的老房子前，现在房子租给了一户夫妻，他们打铝桶的，今天初三还没开业，前门半开着，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需堆着的一个个打好的铝盆和铝水桶。 汀兰也没有看到旁边的胖大姐和陈婆他们，可能今天都去走亲戚做客了。 她留恋的在这个地方看了一眼。 两人回去的时候，汀兰看到浩浩正蹲在门口和立明的儿子在地上捡小鞭炮，立明老婆正在一边看着。 “浩浩。”严聪聪冲着儿子拍拍手掌。 浩浩抬头看了他爸爸一眼，不感兴趣的重新低头玩起小炮了。 汀兰走近，看见他小脸上还留着一些泪痕，他们是趁他睡着后溜出来的，估计醒了找不到人，哭了一会儿了。 “汀兰，浩浩刚才醒来找不到你们哭了半天，嫂子一直哄着，后来看他和阿德玩的好，就交给我带着了，她去烧饭了。”立明老婆林银环上前道。 林银环指的嫂子是小英了，今天一大家子过来，她这个女主人是比较忙的，看来岳爸和李爱华坐汽车这会儿还没到家。 “谢谢你了，嫂子。”汀兰道。 “浩浩，爸爸妈妈回来了，你饿了吗？妈妈给你泡杯牛奶喝好吗？”汀兰蹲在旁边耐心的问着儿子。 “你是谁？”立明的儿子阿德好奇地看着汀兰道。 “咦呀~”浩浩跟着搭腔。 “你好，是阿德吗？我是姑姑。”汀兰笑眯眯地对着眼前虎头虎脑的小人道。 “阿德，快叫姑姑，这个是姑父。快叫人！”林银环道。 “姑姑，姑父。”阿德爽快的叫了一声后，起后拿起满手的小炮就跑了。 “咦呀，啊……”洁浩撅着屁股站起来想跟上去。 严聪聪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小手进屋了。 家里已经挤满了人，严聪聪进门后，看到这个阵势吓了一跳，不禁有些退缩。 岳爷爷和岳奶奶认出他来，连忙上前招呼。叔叔婶婶也都聚拢了过来。 好不容易一个个人叫过以后，严聪聪终于从包围圈里出来了，他带着浩浩先去洗手，怕儿子手上沾了硝火，到时候吃到嘴巴里面就糟糕了。 “幸好现在盖了新楼房，聪聪如果去我们以前的老房子，头都要撞到房顶了。”岳爷爷看着严聪聪的大高个离去，满意的直点头。 “别说聪聪，汀兰现在这个个头，也能顶到了。”岳奶奶补充道。 岳良友他们在中午快一点的时候才到家，大家都等着他们到了一起开饭，汀兰的奶奶和婶婶、小英一起，烧出一大桌饭菜来。 男的在里面喝酒喝到下午，女的坐在家门口带孩子晒太阳。 汀兰还见到了林华健的妻子，她抱着孩子从边上走过，进了隔壁家里，手里还拎袋子，可能过年走亲戚回来吧。 二婶指着她告诉汀兰：“喏，那就是华健的媳妇，真不容易，结婚没多久就分居两地了，一直自己带着孩子。” “林华健过年也没有回来吗？”汀兰抱着熟睡的浩浩坐在竹椅上，微微侧了侧身，免得阳光直射到儿子脸上。 “没有。说是在外面过年了。嫁到这里，跟守活寡一样。”二婶评论道。 “别胡说！”岳奶奶在一边听着不满意地道，“华健是在外面赚钱，女的在家看孩子本来就是本份的事。何况家里还有婆婆兄弟一起帮忙照看呢。” 二婶轻轻撇嘴一笑，也不言语。 “华健妈脾气也急躁，我看到陈老师好几次都偷偷抹泪来着。”立明的老婆林银环忍不住插嘴道。 “小学老师的工作虽然好，但是华健现在也是老板了，赚得钱也多，陈老师不如辞了工作，去广东找男人，一家子一起也挺好的。”三婶道。 听着家人评论林华健的家事，汀兰也不禁同情刚才见到的陈老师，看着她脸庞圆润，眉目清秀的样子，想来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希望林华健在广东的工程结束后，两夫妻早日团聚吧。 晚上汀兰姑姑两家子人也来了，春和也带着老公儿子过来，那热闹的情况就不用说了，家里从隔壁借了一张大圆桌，两张大桌子上满满都是人。 中午喝的面红耳赤的严聪聪，躺着睡了两小时，起来又要迎接下一波，他脑门上的青筋直跳。 岳爷爷还提到，希望汀兰他们能多留几天，初五的时候把家里的一些亲戚邻里再叫上，开几桌子，算是重新补办一下她的喜酒了。 汀兰急忙摇头，她说自己明天再去一下外婆家，后天就要回去了，还要赶回去上班呢。 岳爷爷他们只好遗憾作罢。 严聪聪偷偷的松了口气。虽然都是汀兰的家人，但是在完全陌生的语言环境里，还是很不自在的。而且想到要喝几天的酒，他胃也开始抽痛起来。 浩浩小家伙倒是对这热闹的团聚很是兴奋。姑姑家的小表弟带着家里的小孩子到处跑，存鑫和阿德年纪大一点，已经能跟上屁股后面了，浩浩小朋友腿脚不利索，又有一颗凑热闹的心，急得在外公腿上嗷嗷直跳。 第二天李爱华又带了汀兰一家人去看望青湾村的外公外婆。他们也是提早接到外孙女要来的消息，又是聚集了一帮亲戚吃饭喝酒。中饭吃过，又留到吃过晚饭才放他们回去。 舅舅家这几年和岳家一起合股办的家具厂生意一直很好，现在也住上了新房子，家里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在良州服装店帮忙的黄桃表姐也已经结婚了，婚后她回到村里，在家具厂做了出纳的工作。小姨爱琴这几年也一直在良州家具店帮忙，汀兰也有了一个年纪刚三岁的表弟。 这次回来，收获最丰的就是浩浩小朋友，妈妈帮他收红包收得手软，当然这些钱爸爸妈妈不会贪污，准备一起存到他的小金库里。 会亲戚，喝酒吃饭，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了，初五的时候景明开车载着汀兰一家三口回良州坐轮船了。家人送别她时，眼眶都红了。 坐到船上以后汀兰心里充满了分别的惆怅，严聪聪理解她的心情，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拥着妻子安慰着。 浩浩小朋友也知道离开新朋友了，他四处转着脑袋找人：“鑫，鑫。”看来还是和小表哥的感情最深。 “浩浩，你什么时候能才叫妈妈呢？”汀兰捏了捏儿子的小耳朵，不开心道。 小浩浩突然抬起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汀兰：“妈，妈~” 第一百九十章 一休哥 汀兰正从股票交易所出来，脸上是满满的喜意。堂姐夫在这里上班，她有机会拿到了一批新股认购券。现在新股发行是通过认购券抽签的形式去购买股票的，像在交易所上班的工作人员都有任务负责把一批认购券兜售出去，汀兰知道这个情况，通过堂姐夫把他们的券大部份都买下来了，在汀兰的建议下，他们自己也认购了一部份。主要是这个二十块钱一张的认购券，只是一个抽签名额，如果没有中签，就没有机会购买新股，那也就作废了，所以很多人都不会去买下来。 汀兰现在手握一大批认购券，就等着新股上市了，她也不需要懂股市行情，九二年以前的股票，那是一买一个涨啊。 她从石阶下来的时候，脸上戴了一个墨镜，轻摇着腰肢，简裁的黄色连衣裙配上一双银色的细高跟鞋，比经过她身边的人高出一大截的高挑个子，显目靓丽，引来路人的频频回头。 坐上了夏利车，离开了热火朝天建设中的浦东新区，开了一会儿才到了江苏路上的一家咖啡馆里。 停好车后，她看了一下手表，下午四点，正好赶上。 把车座上的手包拎起来，把车子锁好，推门走进了咖啡馆。 她看到靠窗的四人座位，乔珍和海燕已经到了，连忙微笑的走了过去。 乔珍支着下巴看着桌上的细颈玻璃瓶里的一朵玫瑰花，海燕刚刚端起一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来。 “嗨，你们早就到了吗？”汀兰把包放到了座位了，一屁股坐到了棕色的沙发椅上。 乔珍抬头，“早就到了，就等你这个大忙人了。” “你没有迟到，刚刚好。”海燕低头看了汀兰的高跟鞋一眼，“你怎么穿了这么高的鞋子，不怕崴脚吗？” “她现在见天的穿着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走来走去，现在真的成了我们电视台的台柱了。人家是有资历，她是靠身高。”乔珍招了一下手，让服务生再上一杯咖啡。 “少奶，不加糖。”汀兰点单。 “我们这里冲出来的咖啡都是一样的，方糖可以你们自己再加。”服务生为难地道。 “这么苦的咖啡你还不加糖？”海燕不可思议道。 汀兰伸手轻轻撩了撩长发，装腔道：“我们就是这么造作！”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乔珍白了她一眼，对海燕道：“别理她，自从前两个月丈夫离家以后，她就这德性了。” “什么叫离家啊，他是外出公干。”汀兰眨了一下眼睛，刷了睫毛膏后更加卷翘的浓睫扑扇着，不满道。 “既然是正常的公干，那你为什么生气了大半个月？”乔珍继续揭着她的短道。 “怎么回事啊？”海燕好奇的问道。 这时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了，她连忙接过，递给汀兰。 汀兰谢谢接过，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苦得她脸都扭曲了一下，一杯咖啡只留三分之一。 “刚才和我们店长说您的要求，特意没有加糖。”服务生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汀兰点了点道，只能苦着脸道谢谢。 “他接了个任务，被外调了一年。”汀兰解释道，之前服务过的那个特殊部门又找到严聪聪，他马上站出来接了调令。汀兰看他的样子，是早就盼着了。也不管家里的儿子还小，老婆工作的辛苦，只管自己去冲锋冒险图个刺激。 “只有一年时间呢，马上能回来了。”海燕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就这点事，她还像个怨妇一样，天天花枝招展折腾。”乔珍想到大学的时候，汀兰刚和斯泽分手，也是奇装异服的作怪了一段时间，看来她情绪不对的时候就喜欢在外表打扮上作文章。 “唉，有些事你们不知道。”汀兰是担心丈夫到时候会少胳膊少腿的回来，而且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现在才过去两个月，她已经感觉分开的时间已经有很久了。而且这两个月里面，他只刚到那边的时候来过一个地方，和以前一样，她还要帮着瞒着不知情的严奶奶，有几次还装着刚接过严聪聪电话的样子，让严奶奶知道孙子有往家里报信。 “那你说来听听。”乔珍伸着脖子故意道。 “偏不和你说。”汀兰刮了乔珍的脸颊一记，“别说我的事了，海燕，你这次到上海置办结婚的东西，都打算买什么，清单列好了吗？” 今天是周五下午，还是工作日，海燕是特意向单位请假过来的。乔珍和汀兰的时间相对自由一些，录制好节目以后就可以跑出来了。 “我和友国商量了一下，打算简单置办点东西就好了，我们分到的房子只有一居室，也放不了太多东西。上海离得近，有些东西我想就到这里买，款式会洋气一点。”海燕的男朋友是她的同事，两个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现在准备着十二月办婚礼。 “没想到我们的女诗人海燕也马上要嫁人了。”汀兰感慨道：“乔珍，你也抓紧，不要再挑了，电视台那么多单身男青年中意你，你也不能全给人冷脸，挑一个顺眼的先接触接触。”汀兰做起了媒婆的行当。 “不要说我了。对了，路露上次来信说她怀孕了，什么时候生产？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她。”乔珍道。 “她刚怀两个月，生产还早，要明年年中了。”汀兰道。她也收到了齐小明代笔的信，这个H城现在的电台红主播现在可风光了，不仅事业顺利，家庭也要迎来添丁之喜。 还好今年年初的时候，郭大路终于相上了一个姑娘，美满的办了婚礼，不然收到这个消息，他先急死，现在赶上来还不迟。 “上次我听梁小容说，陈燕和一个大学教授处上朋友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海燕分享着新消息。 “都大学教授了，年纪应该不小，还是单身吗？”乔珍蹙眉道。 “听说是离异了。”海燕解释道，“她结过婚的事情，后来还是传了一些出来，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找对象上也遇到一些麻烦。现在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也挺好。” “她保密功夫做的挺好的，不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她那小心眼，不知道会不会怀疑上我们？”乔珍道。 汀兰和陈燕一直没什么联系，她的一些消息也是透过海燕和路露得知的。她虽然争取了留校的名额，本人又是挺好强的，但是据说在学校里过的也不如意。 三个人聊了一下海燕要买的东西，汀兰和乔珍也给了她一些建议。 聊天的时候，窗外突然噼里啪啦下起了雨来，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条条的水线。三个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也坐了一个小时了，也准备起身离开了。 “你们晚上就跟我回家吃饭吧！我刚才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让多准备一些饭菜了。”汀兰拿起手包起身先去付钱。 “我来吧！”海燕拿着包急忙要上前。 “你到上海就是客人，哪有人让你付钱的道理。何况汀兰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娘，一杯咖啡钱对她来说就是毛毛雨。”乔珍拉住海燕道。 汀兰回来后，乔珍对她道：“我们刚来的时候就商量好了，海燕晚上跟我回去，睡我那里，明后两天我陪她去置办东西，如果你有空就出来和我们一起。呆会儿我们就先走了，我会招呼她吃晚饭的，就不去你家了，你现在家里老人小孩的，也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奶奶人挺好的，海燕都还没到我家去过呢，去算去认个门吧。晚上你们两个一起住我那边，反正有空房间的。而且我也想你让见见我儿子，他现在长大了很多，会说简单的几个词，可有意思了。” 听汀兰这么一说，海燕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想见见小浩浩，想了想道：“要不明天晚上吧，今天太匆忙，明天晚上我们再去。”她想明天顺便去买点礼物给小孩子带上。 “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开车送我们回去吧。明天我们再去找你。”乔珍不客气地道。 “好吧。”汀兰见两个人态度也坚定，只好点头答应。 开门出去，风夹着雨水吹过来，汀兰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现在已经十月底了，她穿着一件七分袖不太厚的连衣裙，光裸着小腿肯定冷的。 “唉，想要俏，冻得叫。”乔珍看了她一眼，有些担心她着凉，“你穿这么一点衣服，还是先开车回去吧，我们自己打车。冻感冒就麻烦了，到时候你儿子都没人看了。” “我车上准备了外套呢。”有车的好处就是它又可以作为半个移动储藏室，汀兰车上备了外衣鞋子好几套，还有一套运动服装，她有时候经常开车到江边去跑一圈再回去。 ———— 送两人回老石门的房子后，汀兰也跟着进去和以前的老邻居打了招呼，大家见到汀兰回来，拉着她问了好一会儿话。 汀兰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看见桌上饭菜还原封不动的盖在那里，她有些心虚，看到杜姐进来，她小声问道：“奶奶和浩浩呢？” “奶奶看天冷了，要给浩浩套件衣服，他不肯穿，刚跑到房间里不出来，奶奶在哄着呢。”杜姐指了指里面的套间道。 汀兰点点头，“我刚才打电话回来，说我同学不过来了，让你们先吃，怎么饭菜都还没动过？” “爷爷也回来了，他和奶奶都说没什么胃口，刚才陪着浩浩看了一会儿电视，现在半天没出来，估计是在房间里陪他玩呢。” 汀兰想到那个精力充沛的儿子，不禁心疼两老人，看这么一个孩子确实很吃力。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汀兰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去。 经过过道来到里面的套间，汀兰看到自己房间的房门半开着，爷爷正蹲在床尾，奶奶拉着浩浩要把一件小外套给他套上。 “不要，不要！”浩浩扭着身体抗拒道。 “乖浩浩，天冷了，赶紧把衣服穿上，着凉怎么办呢？要喝苦苦的药，你怕不怕啊？”严奶奶哄着，怕伤着孩子，她也不敢使力抓着他的胳膊套衣服，只能一直哄着。 “再不听话，祖爷爷要打人了！”严爷爷色厉内荏地喊道。 浩浩根本不怕他，“西佑卫门，西佑卫门……”他要找他的保护神。 汀兰：“……”小东西还真当自己是一休哥了，有一个新佑卫门可以随时出来保护他。原先他确实是有一个高大的保护神，现在不知道跑哪个角落疙瘩里去了。 “一休哥，我现在命令你，马上把衣服穿起来。”汀兰进来后，掐着腰严厉的对浩浩道。 爷爷奶奶回头，看见她回来了，都松了一口气。 严奶奶坐到床上，把衣服递给汀兰，“赶紧给他穿上吧，都下雨起风了，他身上这么一点衣服肯定冷。” 汀兰看着递着光头的小浩浩，穿着她给他做的一件淡蓝色的纳衣，缩在床头柜和衣柜之间，鼓在脸颊的样子实在可爱的很。 虽然一周岁半多，但他个头已经有人家两三岁孩子那么高了。现在也学会了看动画片，为此汀兰还买了录像机，去找了一些动画片的录影带方便让他看电视。 她有时也为怎么教育孩子烦恼，以前看人家教孩子，她可以发表一套套意见，真到自己的时候，她觉得就抓瞎了，理论半瓶水，又没有实践经验。 看儿子喜欢动画，她应该担心就此产生一个电视儿童的，她反而去买了录像机播放给他看。也是希望藉由一些正能量的动画片给孩子一个正确的引导。她也规定了看动画片的时间，但这个规定好像被严奶奶执行的七零八落。她白天不在家，孩子只要一哭起来，严奶奶只好打开电视哄他了。 浩浩最喜欢的动画片是一休哥，现在还会结结巴巴的跟着唱一休哥的主题曲，“格叽格叽格叽，聪明伶俐，小一休。” 他还喜欢唱阿里巴巴，“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叭叭，快乐，年年，芝芝开门，芝芝开门，嘿嘿！”前面语音不清，后面嘿嘿两字格外有力。每当他调皮的过火惹祖奶奶生气，只要扭着屁股唱着这歌，严奶奶立马会把他拉到身前亲香一下，笑道：“我的乖孙孙哟，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啊。” 汀兰给他剃光头，倒不是为了学一休哥，而是发现儿子的头发像她，软软的颜色有点偏黄，她想着男孩子还是要一头黑粗的头发才好看，所以给他剃了。 后来他可能发现自己的头发和一休哥一样，还特别开心，摸着自己的光脑门，指着电视机里的一休哥道：“一样的，浩浩一样的。” 汀兰干脆再给他整了两套迷你纳衣，里面白色里衣，外面淡蓝色外衣，把他带出去的时候，大家都要来摸一摸，喜爱的称赞一声，“哪来的小和尚啊。” 这些都是他爸爸走后，妈妈折腾出来的，如果爸爸在，可能不会同意妈妈这么打扮他儿子。 正好严奶奶信佛，见孙子穿着纳衣还很高兴，觉得有佛祖保佑，孙子长的会更健康。她现在天天陪着孙子看一休哥的动画，发现原来这小人剧还挺好看的，里面的那个日本小和尚多机灵啊，和她曾孙子一样可爱。 终于哄着给一休哥套上衣服，汀兰抱着他出来。 “爷爷奶奶，我们先吃饭吧，让你们等久了吧。真不好意思，我耽误了一会才回来。” “我们也不饿，浩浩晚上也没吃两口，呆会再给他喂点饭。”严爷爷背着手先走了出去，曾孙子穿好衣服，他妈也回来了，他能放心的去研究他的棋谱了。 “浩浩，妈妈呆会儿给你做肉拌饭吃好不好啊？” “不，不要。”大力摇着光脑门。 “一休哥，妈妈呆会儿给你做面条吃好不好啊？” “好！”爽快的点头。 严奶奶在后面笑着道：“随他爷爷了，喜欢吃面条。” 第一百九十一章 领养孩子 一休哥后，严浩然小朋友又成了黑猫警长，不，应该说是一名解放军小战士。 汀兰给儿子买的动画片录影带还有《黑猫警长》，这也是浩浩小朋友喜欢看的动画之一。严爷爷早就看曾孙子穿和尚袍不顺眼了，看了《黑猫警长》，灵机一动，不知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套迷你型的绿军装让他换上，浩浩身着绿军装，头戴红五星军帽，手握一把木头制的手枪，呼啸的跑进跑出可兴奋了。 把严爷爷乐得直眯眼。 他还把曾孙了带出去在他的老朋友们面前炫耀了一番，等大家纷纷夸奖小家伙精神气十足，是名标准的小红军时，他才满意的带着老友们的羡慕之情回来。 “他爸爸当时要当兵我都死活挡着了，你还想让浩浩去部队啊？”严奶奶当时不肯给浩浩换军装。 “现在都是和平年代，你还担这个心干嘛。当不当兵让他长大以后自己选择。”严爷爷道。 “文珠写信过来了，说是想领养一个女孩，听说是她娘家那边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父母出事故去世，孩子今年两岁了，和我们浩浩差不多大。”严奶奶想到刚收到二儿媳妇的来信，她看了以后，就等丈夫回来商议了。 “立国怎么想的？”严爷爷沉凝了一下道。 “听她的意思，立国应该是不同意的。但是她……这么些年没生养，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作长辈的，也能理解。”严奶奶看了丈夫道，她现在也拿不好主意，家里多养一个孩子也是没问题的，但是儿子肯定也有他的考虑，儿媳妇写信过来，是求他们帮忙施压定了这事，她就想听听老伴的意见。 “我和立国谈谈再说吧，听一下他的想法。”严爷爷道。 “浩浩多一个小姑姑也不是坏事，两岁的小女孩子应该也不知事，也能养的跟自己亲，以后立国老了，身边有个老闺女照顾我们也能放心一些。”严奶奶心里是倾向于领养这个小女孩的。 “聪聪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小妹妹，你也要考虑他的感受。”严爷爷道。 “聪聪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又跟上次一样，一走就大半年多，浩浩都不知道爸爸是什么了。”严奶奶抱怨道，本来提着领养的事，现在老伴提到孙子，她整个心思里就只装着孙子了。 “他还要过一段时间呢。”严爷爷伸手揉了揉眉心。 “你说聪聪也不在家，孙媳妇天天打扮得那么招摇，我也不好说她，这个几个老邻居看到都来问了……”严奶奶想了一下，还是和老伴嘀咕起汀兰的事来。虽然知道孙媳妇不是那种孟浪的人，但是看她每天红唇华服的装扮还是有些看不惯。 “她在电视台工作，服装打扮可能就要那样。”严爷爷也不喜欢孙媳妇化妆，但是孙子一走就没有音信，孙媳妇还帮着一起瞒着老伴，又有浩浩这么一个可爱的曾孙子在，他怎么也不会对她有意见，只能帮着解释了。 “也是，我看那些电视上的演员、主持人都这样。”严奶奶道，“就是那些老邻居有怪话传出来。” “下次听到，你直接骂过去，自家人你不护着，倒背后跟着说起小话来。” “我也没说什么……”严奶奶有些委屈道。 ———— 浩浩晚上的时候都是跟妈妈一起睡的。他现在大了一些，半夜不用再起床把尿喂奶，汀兰也轻松一些。 不过有时候这个坏小子白天玩的太累的话，晚上也会冷不丁的在床上画地图。汀兰还要在他睡觉的下方铺一块防水的垫子，再盖上床单，不然下方的枕垫芯全湿了。 汀兰看外国孩子都是单独房间和小床，这样有利于培养孩子的独立性。不过真的到自己养孩子的时候，把他一个人放在另一个房间，不用说家里老人，她自己也不放心。 本来小床是放他们房间的，但是严聪聪离开后，汀兰就把儿子挪到大床上和自己一起睡了。 小家伙睡前喜欢听妈妈讲故事，洗的香喷喷，抱着奶瓶听妈妈讲三只小猪的故事。 他踢开自己的小棉被，含着奶嘴道：“大灰狼会把浩浩家吹倒吗？” “不会，我们是结实的砖房，不会被大灰狼吹倒的。浩浩要和第三只小猪一样，做一个勤劳聪明的好孩子，好吗？”汀兰把儿子的小被子重新盖上，小家伙怕热，经常半夜要醒来给他盖几次被子。 “什么是监劳葱饼？”骨碌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妈妈，好奇的问道。 合着这故事都白说了。 “是勤、劳、聪、明。”汀兰一字一句吐舌清晰的道。 “就是浩浩早上不能再赖床，妈妈一叫你就要起来。不能挑食，要多吃绿绿的菜。不能再抢别的小朋友的玩具……”汀兰话还没说完，小家伙屁股一扭，抱着奶瓶转过身去了。 汀兰摸着他刚长来的扎扎的头发，亲了他的后脑勺一下，心里软乎乎的，“听祖奶奶说你欺负小悟空啦？抢了他的玩具，让他哭了很久。” 小悟空是聪聪发小侯民的儿子，刚刚九个月大，会爬行坐立的时候，也是住在同一楼里，侯民的妈妈经常带着小悟空过来家里，严奶奶也会带着浩浩去窜门，两家本来就相熟，现在又有差不多大的孩子，话题自然多了起来。 小悟空还是侯民给儿子取的名字，他姓侯，有人开玩笑说他儿子干脆小名叫小猴子好了，他听着挺不高兴，后来想到著名的齐天大圣，就给儿子的小名取了叫悟空。 汀兰特别喜欢他的这个取名创意，自己当时怎么没想到呢。现在想给浩浩取名叫悟饭也不行了，不能让儿子平白矮了小悟空一辈。 “是浩浩的！”小家伙突然转过身来对妈妈道。 “玩具已经送给悟空了，就是他的了。”汀兰解释道，“如果有人送浩浩东西，再拿走，浩浩是不是也要生气难过？”浩浩的玩具多的放了一屋子，有些玩具他都已经不玩了，严奶奶整理了一些出来，送给悟空。 “不！”浩浩生气的把喝到只剩一点的奶瓶扔到了床下。 “噔……”的一声，奶瓶滚到了窗角。 汀兰有些生气了，小家伙的脾气越来越坏了，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他爸爸，还是被家人惯的。她揭被子起床，把奶瓶捡起来放在桌上，转身坐到床沿。 “你刚才把奶瓶扔了，下次就不能喝奶奶了。”汀兰严肃的看着儿子道。 房间里静寂了一会儿，汀兰不再说话。 “妈妈……”软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家伙可能有些慌了，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翻过小棉被爬到妈妈身上。 “妈妈生气了！”汀兰把他搂住，重新回到被窝里，她怕小家伙冻着。 浩浩搂着妈妈的脖子，趴在她的身上。 她轻轻的拍着儿子的小屁股，“你不是喜欢一休哥和黑猫警长吗？他们都是好孩子，会照顾小朋友、帮助小朋友，会把好吃的和好玩的分给大家，大家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一休哥，浩浩。”大眼睛看着妈妈道。 “妈妈知道，浩浩就是一休哥，是一个善良聪明机灵的好孩子！”汀兰摸摸儿子的脑袋，“所以我们明天去和悟空说对不起好不好？” “悟空，不说话。” “悟空现在还不会说话，等他和浩浩一样大了，他就会说话了。你现在是大哥哥，你可以教悟空说话啊。” 拍拍儿子，慢慢把他哄睡了，把他重新放回自己的小被窝以后，汀兰枕着手看着儿子可爱的睡脸，刮了一下他的高鼻梁，这时又有点想念浩浩的爸爸。 她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发现一些刑侦剧里的警探大都离异单身，都有妻子抱怨丈夫不顾家，常年见不到人的情景，现在她才有体会，原来做一个刑警的妻子真的不容易，她还好，经济宽松，又有长辈们帮忙，没那么辛苦，但是长期见不到丈夫，又挂念他的安危时焦虑的心情是一样的。 ———— 现在在全国热映的《妈妈再爱我一次》，催泪弹一样，每场观众都是哭肿了眼睛出来的。 汀兰小时候和妈妈去看过这个电影，当时看电影还是难得的正式活动，她穿着一身新买的运动衣去的，结果在电影院里，跟着哭着稀里哗啦，出来以后两只袖子都湿透了。她虽然很多情节没有看懂，但是母子生生拆散，阴暗的电影色调，一声凄厉的“小强……”、“妈妈，妈妈。”的呼叫声对她幼小心灵冲击还是挺大的。 当乔珍约她出来看这场电影的时候，她还是去了，也是想重温一下当年的记忆。她以为当年这种苦情片不会再影响她，结果最后还是和乔珍一起哭成了泪人。 她现在有了小浩浩以后，感触更深一些，如果现在有人要把儿子从自己身边抢走，她也会疯掉的。 两个人和所有的观众一样，都是红着眼睛从电影院出来的。 乔珍抽噎了一下，问道：“我们要不要去吃点夜宵？” “我知道有一家烤羊肉串，特别好吃。我带你去。”汀兰今天之所以还能看电影吃夜宵，是因为浩浩跟着祖奶奶、伯奶奶一起，到H城去了。 H城的月华终于要结婚了，作为一个大龄姑娘，大家都为这喜事高兴不已，本来严奶奶是不打算带浩浩过去的，因为孩子还小，而且现在天气冷，怕孩子受不住。 但H城那边姨祖奶奶想请浩浩去帮新房滚床，严爷爷这边又答应让小刘开车送他们过去，严奶奶带着浩浩和大儿媳提前两天先过去了，后天婚礼的时候，汀兰和晓静堂姐她们再一起过去参加。 儿子离开后，汀兰有点担心他晚上要找自己。不过难得解放了一天，她还是要好好享受的。 两个人开车来到刮着冷风的江边，乔珍转头找汀兰所说的烤羊肉摊子，“这么大冷天，这里人都没有了。” 汀兰也伸头找了半天，这个地方她来过两次了，应该不会找错的，怎么今天没见到这里卖夜宵的小夜市？难道是天冷了就没有出摊了吗？ 她找到报刊亭的老板，问这里的烧烤摊哪去了？ 报刊亭老板说，因为这里的小吃夜市影响江边环境，已经被清理走了，不允许在这里摆摊了。 汀兰的失望的回来，告诉乔珍这个消息。 乔珍吸着冻红的鼻子道：“那我们去随便找家店吧，最好吃点热汤面。我冷死了!” “我们去吃火锅吧。”汀兰眼睛一亮，又想起了这么一个主意，她好久好久没吃过火锅了，想到切的薄薄的羊肉卷在锅里一烫，再捞上去蘸点酱汁…… 吸溜，她想起来就不禁流口水。 “你知道哪里有火锅店吗？”乔珍问道。 “我们开车去找找，总会找到的。”汀兰兴致勃勃的关起车窗，发动起车子开驶了出去。 找了四十几分钟都没有发现有火锅店，两人只能去吃了一碗小馄饨了事。 汀兰告诉乔珍，刚才要去的那个烤羊肉串的店，是富洋姐的女儿莉娅开的，她把母女俩的关系也和乔珍说了一下。 “怪不得，我看富洋姐一直是一个人住的，以为她没儿没女。” “唉，她的脾气犟，想她和莉娅和好，也是很难的。不知道以后是不是都不会相认。”汀兰感叹道。 “我看了《妈妈再爱我一次》，母子间的亲情是谁也拆不断的。你看我以前不也和我爸妈闹翻了，他们说了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结果我一出事，他们马上跑过来把我接回去，一句重话也不敢和我提。现在因为你的建议，我爸又要把几十年的积蓄拿出来帮我在上海买套房子。我想富洋姐和女儿，早晚也会冰释前嫌的。”乔珍道。汀兰天天鼓动乔珍买房，她就回去和父母提了一次，结果她爸妈挺上心的。他们知道汀兰现在开公司赚了很多钱，觉得她的眼光还是可信的。虽然现在观念男方准备婚房，但是乔珍父母还是想女儿生活的好，有房子保障更有底气一些，所以现在在上海新建的小区打听房子。 “是啊。父母是放不下儿女的。” “莉娅现在不能在江边夜市摆烧烤摊了，不知道是不是换地方？下次我去打听一下，看她搬到哪里了。”乔珍现在住在老石门那一块，要打听莉娅的消息还是比汀兰方便的。 “好。下次去的时候，多叫上几个人去光顾她的生意。把周娟他们都叫上，这样喝起酒来也热闹一点。”汀兰道。 “只要你能抽出时间就行。”乔珍道。汀兰现在带孩子，可不是随时都方便出来的，今天能和她坐在这里吃夜宵，也是因为长辈带着儿子去了外地的原因。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尿床 汀兰在九零年底的时候，先是参加了月华表姐的婚礼，又参加了海燕的婚礼，都是美丽的新娘，俊朗的新郎，很幸福美满。 她回到上海的时候，马上也要过元旦了，时间即将迈进1991年。 元旦前夕，她终于接到了严聪聪的来电，激动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和儿子都想你！” 严聪聪电话那头的声音浓重地道，“我也想你和儿子，很想，很想。” “那你快点回来！……你个混蛋！”汀兰凝噎。 “……我再过两个月就回去了，等我。”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任务有没有危险？”汀兰着急的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你放心，我很好。只是任务保密所以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儿子在吗？让他来接电话，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声音急切。 “你儿子和爷爷奶奶现在在H城大伯那里。”参加过月华婚礼以后，严大伯看到浩浩喜欢得不得了，一定要留老太太和浩浩在那里多住一段时间，爷爷两天没见浩浩，因为想曾孙子，也去了H城儿子那里。 因为大伯母也在，汀兰才放心让他们照顾，不然两个老人加上一个忙碌的大伯，是肯定照顾不了一个孩子的。不过就是儿子离开的这些天，她想念的紧，天天电话里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就怕儿子把她忘了。 严大伯还亲自给汀兰来电，特别和她申请让浩浩多留几天，汀兰肯定不能说不。她知道严大伯和严伯母对浩浩都有移情的因素。 “他们去了多久了？浩浩现在长大了很多吧？他有没有提起我？”严聪聪一个接一个问题地问道。 “去了快两周了。小家伙现在长高很多，你回来看到肯定吓一跳。你刚离开的时候，他经常在屋子里找你，现在已经把你忘光了。”孩子现在还小，根本记不住事，爸爸离开久了，他当然忘记他了。 “你多给儿子看看我的照片，教他认爸爸。”严聪聪叮嘱道，听到汀兰说儿子把他忘光了，他心里酸酸的。 “奶奶天天抱着他认照片呢！”汀兰给他安了一下心。 “爷爷奶奶他们身体好吗？” “他们身体都很好，你放心吧！”汀兰有些不是滋味，严聪聪把儿子和长辈都问过了，就是没有提到她，他就这么放心自己？不担心她一个人照顾孩子是不是会累，工作有没有遇到麻烦什么的？ “你也要……嘟，嘟……” “喂!喂！”电话已经断线了，汀兰有些失落的握着话筒坐了下来，才没聊几句就没有声音了，她还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呢。 随后汀兰拨了一个电话到H城严大伯家，告诉奶奶，严聪聪刚才来过电话了，一切都好，过两个月就能回家，让她放心。 ———— 元旦的时候，浩浩小朋友终于回来了，穿着一身红炮仗一样的新衣，帽子、外套、裤子全是大红色的，他本人还感觉自己美美的，从严爷爷怀里下地后，扑到汀兰身上，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咦咦了半天。 汀兰会意的夸赞道：“哎呀，浩浩今天可真帅气！这衣服谁给买的?” “爷，爷爷！”浩浩转身指了指远处道。 “是伯爷爷买的。”严奶奶走过来，教他道。 “伯，伯爷！”浩浩冲妈妈点了点头。 汀兰挺高兴，儿子没有和她生疏，其实也是她想多了，虽然浩浩在H城呆了两周，她也去了两趟，也呆了四五天时间，才和儿子分开没几天时间。 “浩浩喜欢祖爷爷，还是伯爷爷？”严爷爷突然过来孩子气地问道。 浩浩想了一下，指了提严爷爷道：“祖，爷爷！” 严爷爷乐得笑容都快溢出来，他抱起曾孙子抛了一下，浩浩兴奋的喊道：“还要，还要。” “祖爷爷腰可撑不住了，我们回家里再玩。”他抱着孩子先进去了。 严奶奶笑着对汀兰道：“这小家伙可机灵了，你伯父这几天天天驮着他玩，问他最喜欢谁，他马上说是伯爷爷。你爷爷在旁边听到就醋了。” “哈哈哈。”汀兰失笑，她想到端严的伯父给浩浩当马骑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道，“伯父也太宠他了，怎么给他玩骑马呢。” “我也劝他了，都上了年纪了，要小心自己的腰，他不听有什么办法。”严奶奶摇头道。 “晓华表姐和你们一块回来了吗？”汀兰去H城的时候也碰到严晓华了，她和丈夫闹了一点小矛盾，气得跑去H城找她爸爸告状去了。 “还没有，说到她，真是让人头疼。”严奶奶揉揉太阳穴。 汀兰连忙扶着她上楼梯。 “这对象是她自己选的，你伯父当时也不是很满意，她自己要嫁，也就尊重她的选择。现在三天两头的闹矛盾，已经跑回家多少次了。这次跑到H城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怀孕两个月了，她自己一点没察觉，见天的折腾，差点把孩子折腾没了。”严奶奶叹气道。 “晓华姐怀孕啦？现在没事吧？”汀兰关心道，她虽然和晓华不睦，但是严家人都对她很好，她也是希望严晓华一切顺利，不要让家人太操心。 “在H城安胎呢，你伯母在那里陪着。你伯父说她再三天两头跑回家，就干脆离婚。吓得她一直哭，说他爸不想要她好，叫她离婚。把你伯父气的啊。我看她就是太作了，非让家人跟着折腾才高兴。” “孩子没事就好，两个人结婚不久，肯定有个磨合的过程，等有孩子就好了。”汀兰只能这么安慰，事实上很多小夫妻有了孩子的头两年，才是问题和矛盾的爆发期。 “我就是担心你伯父伯母，她再这样不懂事，父母也跟着受累。” 两人开门进去，看见浩浩正骑在严爷爷背上，驾驾兴奋的喊着。 汀兰看见趴在地上的爷爷，心疼的不得，急忙过去把小屁孩抱下来。 严奶奶本来也担心着老伴的身体，但是听到浩浩“哇……”一声哭起来以后，又心疼起曾孙子了。 “让他上来坐，我不累！”严爷爷对汀兰道。 汀兰把浩浩放到沙发上以后，过去把严爷爷扶了起来，“爷爷，你不能太宠他了，他现在多沉啊，您当心伤着自己。” 严奶奶也过去拍拍老伴膝盖的灰尘，“也不看自己多大年纪了，当心身子骨散架！” “我身体好着呢！”严爷爷有些生气道，他朝坐在沙发上的红炮仗伸了伸双手，哇哇哭着的浩浩连忙迎上去，找他的祖爷爷去了。他还想骑大马。 汀兰把儿子拦了下来，把他举起来，看着他的脸颊笑道：“你刚才哭了一下，怎么一点眼泪也没有？你这小坏蛋啊！” 她挠了挠儿子的胳肢窝，逗得他又哈哈笑了起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免得又想骑大马了。 两个老人看着孩子不闹也放心了。 “浩浩，你不是给小悟空带了礼物吗？和祖奶奶一起去把礼物送给悟空好吗？”严奶奶问道。 “不，浩浩的。”这时小刘师傅拎着两个行李进来，小家伙连忙跑过去，拉住其中一个袋子，坐在了袋子上面。 “当时说好你一个，悟空一个的呀？”严奶奶道。 浩浩急忙摇头，“浩浩的。” 严奶奶转头对汀兰道：“这小家伙，太护东西了，聪聪小时候也不这样啊！”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汀兰有些讷然，她也不这样的。 “是什么礼物啊？妈妈能看看吗？”汀兰过去把儿子抱开，打算拉开行李袋。 浩浩急忙扑过来，先抓住拉链，他要自己打开。 看着他半天才把拉链打开，严奶奶把里面的东西逐件整理出来。这里面又全是在H城新买的玩具，应该是严大伯给他买的。 严奶奶拿出两个小风车，有红色和黄色的。 浩浩一把把风车抢了过来，拿在手里，小嘴鼓起来，吹出一小口气，风车没一点动静。他连忙递给妈妈。 汀兰接过后，轻轻拨了一下红色风车的一角，风车自然转了起来，浩浩上前又把红风车抢走了，把手里黄色的给妈妈。 自己开始玩着手里的红风车了。 “出去玩的时候，看到有人卖风车，给他买了一个还不行，他要两个，主动说，悟空。我们还挺高兴的，心想着他还记得小弟弟呢，原来这是忽悠我们啊。这小家伙！”严奶奶笑着对汀兰道。 “估计当时是想给悟空的，后来又舍不得了。”汀兰分析儿子的心理。 她蹲下来对儿子道：“浩浩，这两个风车，哪个是给悟空的？” 浩浩听到妈妈的话，愣了一下，他看了一下手里还在转动的红风车，还有妈妈手里拿着的黄风车，有些犹豫。 他指了指红风车道：“浩浩。” 又指了指汀兰手里的黄风车：“妈妈。” “不对，这里面有一个是给悟空的，不是给妈妈。”她扬着自己手里的风车道，“这个黄色的给悟空好吗？” 浩浩急忙摇了摇头，给妈妈还可以拿回来，给悟空以后就不能拿回来了。 “浩浩先玩，我们玩好了，呆会再给悟空送过去好不好？”严奶奶看着孩子恋恋不舍的表情后，建议道。 浩浩连忙点了点头，他拿着手里的风车继续拨转了起来。 “奶奶，你快回房躺一会儿吧。”汀兰看着严奶奶揉着肩膀的样子，肯定是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子累着了。 “好，那我先进去睡一会儿。昨晚被小家伙吓着了，后来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浩浩晚上闹啦？”汀兰问道。 “呵呵，昨天白天带到他儿童乐园逛了一下，可能累着了，昨天晚上又尿床了……” 严奶奶还没说完，严爷爷接过去道：“这个机灵鬼，昨天本来是和他祖奶奶一床的，后来自己知道尿床了，跑到他伯爷的房间，钻到他们被窝里去了。你奶奶半夜醒来，没摸着孩子，床单又一片潮湿，她吓了一跳，开灯在房间找半天都没发现孩子，后来捂着心口大叫，把我也吓醒了。你伯父两人听到声音醒来，发现浩浩就缩在他们的被角里，像只小老鼠一样缩着。哈哈哈。他们也吓了一跳。小家伙虽然找到，但你奶奶吓着以后，就睡不好了。”严爷爷想起昨天晚上这事还是很乐，虽然大家伙都被这小东西吓着了，但是后来想想挺有趣的，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孩子是怎么开门离开，又是怎么进了严伯父房间的。 严伯父还分析半天，就是严奶奶房门本来没关严实，让孩子走出来了，他因为半夜上过一次厕所，可能开门的时候小家伙混进去的。问浩浩吧，他也说不清。只能这个可能了。 浩浩也知道大家是在说自己，他急忙摇头道：“浩浩，没尿尿。” “那是你祖奶奶尿的吗？”严爷爷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小脸颊大笑道。 “恩。”浩浩重重的点点头。 “哈哈哈……”严爷爷大笑不止。严奶奶白了老伴一眼，这个促狭的老东西。 知道是虚惊一场，汀兰也就放心了，她连忙叫严爷爷两人回房休息，呆会烧好饭再叫他们。 “小杜还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吧？”严奶奶问道。他们去H城的时候，顺利也给杜姨放几天假，让她有时间回趟家。 “是的。这两天我正好休息，爷爷奶奶想吃什么和我说，我手艺也不错的。”汀兰笑着道。 今天知道两人回来，她去买了一些材料，晚上就吃火锅，大冷天里吃火锅是最舒服的，火锅的底汤，她是买了大筒骨回来，小火熬了半天了。又冻了羊肉在冰箱里。 “好，我们就尝尝你的手艺。”两人笑着道。汀兰在家是下过几厨房的，大家以鼓励为主，都称她做的好吃，但是又称她工作忙，平时还是让杜姨做饭吧。 其实是汀兰的饭菜做的实在寡淡，她炒菜的顺序，就是倒油，倒菜，放盐，翻炒几下就起锅了。什么菜都是这样三道程序，她追求健康，不加酱料不放味精，严爷爷这个重口味的人首先吃不惯，所以也只有浩浩小朋友适合吃妈妈做的菜了。 不过今天她的火锅一端出来，各种配菜配料齐全，汤底浓香，严爷爷几乎把羊肉卷全承包了，吓得严奶奶拉着他的筷子不敢让他再吃了。 浩浩小朋友看着咕噜噜在一边烧着一边吃的火锅也很感兴趣，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吃上火锅，吃得很香很高兴。 第一百九十三章 欠债还钱 乔珍把打听到的消息和汀兰说，“听说她丈夫喝醉酒，掉江里了。发现的时候早就凉了。富洋姐去她婆家想把女儿带回来，但是莉娅不肯回，还要守在家里照顾瘫痪的老人。富洋姐气的直哭，说是上辈子是欠了他们家的。” 汀兰大吃一惊，没想到莉娅的丈夫竟然去世了，“那莉娅现在怎么样？”虽然在外人的眼里莉娅的丈夫有诸般劣迹，但是她肯定是爱着自己的丈夫的，不然不会辛苦撑起家庭生计，在他走后还要照顾他的父母，年纪轻轻守寡，对她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不好。他丈夫死后，家里来了一批讨债的人，拿出了他生前签下的一大堆借条，现在都找上莉娅了。”乔珍苦笑着摇头，她也是听附近邻居议论此事才知道的。 “凭什么要莉娅来扛他的欠债！”汀兰嚷道，“那人怎么会欠了这么多钱？” 虽然她不知道莉娅的收入，但是卖夜市小吃主要是辛苦，能坚持的下来，收入肯定还可以的，再加上他们没有大的开销，维持一家生计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听说都是赌债。一些混子知道他们这一两年来赚了一些钱，哄着他去赌博，欠下了一堆赌债。” “如果是赌债，那更不用还了，他们真要追讨，让他们去找死人要吧。”汀兰吐了口气道。 “反正都是一群吃饱没事干的混混，天天上门，那也不好打发。富洋姐本来没接到女儿回来已经生气了，听到这事，直接病倒在床上了。” “她也是气急了！”汀兰道，“晚上下班，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吧！” ———— 汀兰和家里打了电话，和他们说要晚一点回去。 乔珍在一边等着，两个人出来以后，她笑着道：“你发现没有，你去打电话的时候，主任的一双眼睛可是一直盯着你瞧呢！” “为什么看我？”汀兰摸了摸脸，不知所以道。 乔珍白了她一眼，“你可真不自觉，经常去蹭单位的电话，他有意见了呗，可又不好吱声。” “这样啊！”汀兰想到她经常会给家里或外地的朋友打电话，公话私用，影响确实不太好。 “反正你现在有钱，去买个大哥大吧？”乔珍怂恿道，她早就眼红一些先用起大哥大的人了，拿着那黑大块放在耳朵边听电话，多潇洒气派。现在香港电影电视大量涌入，里面不管是黑道大哥，还是白领丽人，都时兴拿着大哥大。汀兰如果买了，她也能拿过来研究研究。 汀兰摇了摇头，她对这个又贵又不实用的黑砖块才没有兴趣。 “看不出来，平时大手大脚的，在这个上面又挺节省的。”乔珍评价道。 “我是钱用在刀刃上。” “得了吧！”乔珍笑道。 汀兰把车停在巷口，和乔珍去看富洋姐。 她刚进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富洋姐家的房门开着，站着好几个邻居。 他们看到汀兰和乔珍过来，纷纷打招呼。 汀兰进去后，看见富洋姐头上绑了一块花布，两只眼睛红肿的靠在床头，郝婆正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安慰她。 “你在这里操心也没有用，早点过去把莉娅接回来吧？那帮子小混混敢到我们这里闹事，富国他们肯定大扫把把他们全赶出去。不像莉娅婆家，小叔子全躲开了，只剩下一个瘫痪的老娘，他们当然不怕。” “是呀，富洋姐，我们肯定是要帮你的呀，你不用担心连累我们！”这是对面的发电厂的张姐，“但是最好还是让莉娅把事情和他们说清楚，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她可不能全揽在身上啊。欠了债，如果还不出钱，他家房子不还在吗？” 汀兰听着意思，张姐他们还是希望莉娅在外面就把事情解决，不要把麻烦带到老楼里来。 “富洋姐。”汀兰过去床边。 “汀兰，你来啦。”富洋姐抬头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 “我听乔珍说了，所以来看看你。” “你都听说了吧？这个杀千刀的，死了都要拉着我们莉娅啊！这蠢丫头，我怎么生了这么个蠢丫头！”她又哭了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别太担心，自己身体先保重好！” “对了，汀兰，你家严警官是公安局的，我怎么没想起来啊，你让他要帮帮我们莉娅啊，把那群闹事的混混都捉起来。哄人赌博，现在人死了，还缠上我们莉娅。她起早贪黑赚的那些辛苦钱，都喂了那个死人，现在这么一大笔钱，她又要自己扛下来，她哪辈子能还得上啊。这不是要逼死她吗？”富洋姐拉着汀兰的手哭诉道。 “这事有没有报派出所？”如果是上家里闹事，这一片区的派出所应该会受理的。 “派出所说这是经济纠纷，他们不来管这事，只是警告了那群人不许上家里打闹。但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这群混混又上门了，整天守在家里，你说她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瘫子老太婆，不得被他们欺负死吗！”赧婆解释道。 “欠了多少赌债？”汀兰问道。 “两万块钱啊！”富洋姐哑着声音叫道，“他醉死在江里一了百了了，把这么一大笔钱全摊在我们莉娅身上了。” 这确实不是一笔不数目，难怪富洋姐急得病倒了。 “能不能让严警官到莉娅家去一趟，震慑一下这群人。”有邻居有旁边建议道。 “他出任务了，还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汀兰道。 “如果他们敢动我们莉娅一根寒毛，我拿刀子把他们全砍了。”富洋姐红着眼睛道。 “不至于，不至于的呀！”郝婆连忙劝道。 一帮人还在帮忙着出主意，汀兰默默的退了出来，看到乔珍靠在门口等她。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我去做个蛋炒饭，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乔珍问道。 汀兰摇头，“我还是回去吧。”她也没有心情留下来吃饭。 回去的路上，汀兰一直在想着莉娅的事，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帮她。其实简单的做法，就是她拿出这笔钱来帮莉娅还上，虽然她现在有钱了，但是和富洋姐家毕竟是普通邻里，情份还没到这个程度，这么大笔钱拿出来，也要引非议。 过了一周，乔珍说莉娅已经重新去摆烧烤摊了，她打听到了地方，两人商议去看一下。 两个人来到烧烤摊前，看到摆的四五张桌子，其中有两张桌子上都坐着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翘着脚喝酒吃烤肉，一边嘴里还嚷着，“TMD，烤个肉怎么这么慢，等死老子了。” 富洋姐在一边帮忙串肉串，招待客人，但是有人来了，看到这群混混坐在这里，都不想沾上麻烦，起身又走了。 富洋姐气的过去赶人，被他们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莉娅赶紧过来要扶起她妈妈，她的神情憔悴，头发半垂落在脸上，了无生趣的样子。 “你们这群臭流氓，整天来这里白吃白喝，还赶走客人，让我们怎么做生意，你们这是要断人的生路啊，你们这样闹下去，我们永远也还不上这钱了。”富洋姐拍着大腿哭骂道。 “妈，起来吧，地上凉。”莉娅轻声道。 看着这群混混嘻皮笑脸的继续吃吃喝喝的无赖相，富洋姐突然从地上窜起来，拿起桌上的切肉刀，冲他们冲了过去，“你们不给我们母女活路，我也不让你们活，要死，我拉着你们一块！” 混混们连忙站了起来，往后退去，手指着富洋姐骂道：“你以为你拿着刀子我们就怕你了？吓唬谁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妈，别这样，快把刀放下！”莉娅哭着叫道。 路人见此，纷纷退开了，有人说快去报警。 汀兰这时急忙跑过来，她对富洋姐道：“富洋姐，快放下刀吧，还没到这地步呢。你这样，莉娅会受不住的。” 富洋姐看着旁边眼露绝望的女儿，眼泪滚落下来：“我把他们砍了，就没人再来骚扰你了。” “妈，你再出事，我也活不了了。”她哇呜一声哭了起来，蹲在了地上。 “没死之前，这钱都要先给我们还上。一天不还，我们来这里守着你一天，直到你们还钱为止。”混混叫嚷道。 “你把人家逼死了，也没钱能还你。” “不让人家做生意，哪有钱还。” 周围的人听了，纷纷说道。 “卖房卖身，老的不值钱，年纪小的还是能拉到客人的。”混混们嘻笑了起来。 大家纷纷怒指，这群无法无天的流氓，这话都敢说出来，怎么没被拉去枪毙！ 富洋姐听了他们的话，眼中快喷火了，手里的刀握的更紧了，她全身气得颤抖，下定决心，今天非让他们见点血不可。 这时，汀兰突然转身对这群混混道：“你们谁是头，欠条带了吗？今天我们把这债了了，你们保证以后不再来骚扰她们。” 一个四方脸、一脸横肉的人站了出来，“你是谁？能做得了她们的主吗？” “你不用管我是谁，把欠条都拿出来，我们现在就把帐算清楚。” “我认识你，你是那个电视台的主持人！”一个混混突然叫了出来。 “对，对，是她，就是主持那个表演节目的。”周围群众也认出汀兰。 “能不能帮我们签名啊？我叫李晓东……”有围观人员兴奋的挤到汀兰身边，眼睛亮闪闪的望着她道。 “旁边那个是不是乔珍，就是每天都在播报天气预报的主播？”又有群众把乔珍认出来了。 本来欠债的火拼的场面，一下子变成了粉丝见面会。 汀兰也没有想到，晚上这里有这么多认识她们的人。 还有混混挤到她们身边要签名的。 “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有事，下次再给你们签名好吗？”汀兰被挤在人群中，高声喊道。 “让开，让开，我们这谈事呢，你刚才的话算不算数？你真能替她们把钱还上？”四方脸的混混拨开人群，对汀兰道。 汀兰来到富洋姐身边，“今天看来也做不成生意了，把摊子收一下，我们去家里把这事解决了吧。” 富洋姐和莉娅一脸茫然的点头，富洋姐本来激动的情绪，被刚才这一打岔，也冷静了一些下来，她不知道汀兰有什么打算，但是相信她的能力，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办法帮着解决的。 乔珍给好几个人签过字以后，终于也能挤出包围圈了，她来到汀兰身边道：“平时能认出我们的人可不多，今天晚上全遇上了。” 约好在莉娅家里碰头，混混们怕汀兰跑掉，一半的人守着莉娅母女身边，四方脸带着另一半的人跟着汀兰身后。 他看见汀兰走近夏利车，这时相信她确实有还钱的能力了，现在能开小车的人可不多。 “我就不请你们坐上来了，我们就在事主的家里碰头吧。放心，我不会跑掉的，你们不是也知道我工作单位了吗？”她调侃道。 四方脸听她这么一说，也同意的点头。 一行人来到莉娅家里，汀兰让莉娅检查过欠条，发现两万三千元的欠条确实都是她丈夫手写的，金额确认后，她拿出随身背包里的两沓现金，抽了一部份出来，把剩下的推了过去，“你们点点吧。” 四方脸看到这么一沓现金人民币，眼睛都红了，赶紧抢到手上点了起来。 “没错吧！”汀兰问道。 莉娅和富洋姐面面相觑，她们有些不安的望着汀兰，虽然亲眼见到汀兰拿出一沓人民币，但是她们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敢相信是真的。 “是两万三没错，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不可能一分利息不收吧？”四方脸馋着脸道。 “你是看我拿钱太爽快，想再借机敲一笔吗？”汀兰笑着道。 “我看你挺有钱的，应该不在乎这点小钱吧？”四方脸把钱拿在手上扇了扇道。 “债呢，是已经还了。你们和莉娅之间也已经两清。我再有钱，也不会给你这个流氓用吧。”汀兰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道。 “妈的!“四方脸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别以为你有点小名气老子就不敢动你，识相的就把钱拿出来，利息一分不能少！” “大哥，算了。”刚才认出汀兰的那个混混扯扯四方脸的袖子劝道。他还真的是汀兰的粉丝，不想见她受伤。 “算什么算，这是老子的钱，这臭娘们今天必须拿出来。”四方脸扯着嗓子嚣张的喝道。 汀兰拼命的吸了口气，压抑着自己冲过去抽他一巴掌的冲动，她虽然手脚还灵活，但毕竟是女人，真打起来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掉链子 乔珍见此，急忙走到汀兰身前。富洋姐母女也紧张的站了起来，打算真动起手来，她们也不能旁观。 汀兰站起来，把乔珍推开，安抚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她来到四方脸面前，穿着高跟鞋的身高优势与一米七的四方脸对峙，气势一下子把他压了下去，四方脸扬着头瞪了过去，这臭女人以为自己长得高了不起啊。 “这债是怎么来的，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事主已经死了，赌债本来就是非法债务，莉娅是根本不需要承担起来的，现在为了不受你们骚扰，她愿意背下来。我看各位，也都是上海本地人，可能还有人是住在这一片的，这关系网真深究起来，不算远亲，也是近邻了。你们真的打算把她这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逼到绝路上吗？”汀兰声音沉沉地道。 四方脸身后的几个混混，大家相互看了一眼，转过头不说话，刚才帮着说话的那个混混见此，凑到四方脸身边道：“大哥，这个，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妈的，你到底是哪边的？”他转身狠狠的踢了说情的混混膝盖一脚，那个小混混疼的抱着膝盖坐到了地上。 “你说的再好听都没用。我们这是正常债务，谁说是赌债？你有什么证据？沈红，既然大钱都有人帮你出了，应该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再拿五千块钱出来，我们的事就算彻底了了。”四方脸对着莉娅说道。 “凭什么再给你五千？你这摆明了是敲诈勒索，我报公安局去，让他们把你抓起来。”富洋姐把莉娅护在身后，冲着四方脸喊道。 “公安局？你们不是报过案了吗？他们也说了这是经济纠纷，你们还指望人家天天在你家里守着哪？”四方脸放肆的大笑道。 “你知道她丈夫是什么人吗？他就是公安局的刑警，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们再不走，等着一起被抓进去吧！”富洋姐恐吓道。 汀兰看了富洋姐一眼，没想到她把严聪聪抬出来了，可惜正主现在不在上海，以这个名头是吓不退这群人的。 “哈哈哈。我小舅子还是公安局局长呢，你这个臭娘们，吓唬谁呢？”四方脸一群人大笑起来。 “强子，没想到啊，我们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小舅子还是我们局长哪，什么时候帮我介绍介绍啊。”不知何时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黑色人造革夹克衫，有几块地方都磨出白色线痕了，短寸头，脸上冒着胡渣，虽然不甚高大，但是一进门就给人一种威慑力。他笑吟吟地盯着四方脸道。 这时身后又进来了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员，戴着眼镜，长的白皙俊秀，看到眼前的阵势，顿时凝重起来，肃着脸，身体紧绷。 “陈警官，您怎么来了？看我这张臭嘴，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胡说，我小舅子就一掏煤灰的，哪是什么局长，见笑，见笑了。”刚刚还十分凶狠的四方脸，从豺狼变身京巴，只见他连忙从衣服里摸出一包香烟递到陈警官面前赔笑着。 陈警官抽出一根香烟放到嘴边，四方脸马上递过打火机点上。 他又把香烟盒往另一个年轻警员面前递了递，那个警员蹙眉摇了摇手拒绝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带着这么一大帮兄弟来人家里堵着，你是想打劫呢还是杀人啊？”陈警官司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四方脸道。 “您这话可太吓人了，我们都是一批待业青年，帮忙邻里处理一些纠纷，被您说的和那凶徒悍匪似的。” “呵呵，帮忙邻里处理纠纷，强子，没想到你现在进步这么快，说话越来越有水平啦。”陈警官笑着道，突然一出手，抽了强子的脑袋一记，“没你们帮忙，我看所里收到作奸犯科的事都没有了。” 强子低着头，咬着腮帮子忍了下来。 后面的几个小兄弟倒是有一点小躁动，不过他们看大哥也没动静，再加上都是小混混，见到警察还是害怕的，鼓躁一会儿就作罢了。 倒是那个年轻警员严阵以待，手放在腰间的警棍上面没有放开。 “陈警官，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也不跟她们妇孺计较了。”强子朝着富洋姐母女道：“沈红，你那点小钱就算了，我就当吃点亏，以后咱们就算两清了。” “呸，你真好意思，狗东西，拿了那么多钱还说吃亏。今天警察同志们在这里，我们就把事情说清楚，看这钱该不该我女儿还。” “你们别给脸不要脸啊！”强子发狠道。 “说什么呢你！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手里这么多钱不是自己的吧？搂那么紧干什么，先放下来。”陈警官喝道。 强子马上把钱全塞进衣服前面，拉上拉链双手护住：“这是他们还的欠款，你看，欠条我都给了，在她们手里拿着呢。” 陈警官看向汀兰。 “这是还他们的钱。”汀兰对陈警官道，她转头看向强子，“现在算清楚了吗？不用再付你利息了吧？” “不用，不用。那我们先走了。”强子招呼兄弟们快速的退了出去。 强子一群人走出来的时候，后面的兄弟问道：“大哥，这警察什么来头？我看你对李所都没这么紧张。” “这人是XX分局刑侦队的，他可是真见过血的。和他们干上，我们没好果子吃。”强子拢着怀里的现金，低声道。 还好那个什么主持人识相，不然老陈真要留下这笔钱，他也没办法。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那才是气煞人呢，以后少不得还要多上几次门，现在既然钱已经到手，这事也就算了了。 “汀兰，这么多钱哪，怎么能让他们就这么拿走，正好警察同志在……”富洋姐上前拉着汀兰道。 “富洋姐，如果不给钱，这群人还是会缠上来的，我们就当花钱消灾吧。”汀兰劝道，她看出来强子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主，大钱拿了小钱还不放过，如果不是严聪聪的同事过来，他肯定不会罢休，这么一个人，已经到手的这么一大笔钱让他再吐出来，肯定不可能善了。现在有陈大哥他们出面，也是起震慑作用，防止他们再来纠缠。 “妈，你放心，我会把钱还上的。我的烧烤摊生意其实挺好的，如果不是……唉，现在人也已经没了，就不提他了。”莉娅对汀兰道：“汀兰，谢谢你，这钱我马上给你开个收条，一年，就一年时间里，我肯定还上。” 莉娅这两年摆摊，收入其实很不错，一年里赚两三万块钱是没问题的，只是之前她的丈夫整天拉着朋友过来摊子上吃吃喝喝，又把家里钱拿出去挥霍，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拮据。 “莉娅，钱的事你不必急着还。另外我们找个时间，我还有个生意想找你一起合作呢！”汀兰道。 “好，只要你能用得上我。”莉娅点点头道。 “警察同志，谢谢你们了，今天幸亏你们及时过来，不然我们几个女的要被他们欺负死了。”富洋姐上前拉了椅子过来：“你们先坐，我马上去给你们泡杯茶去。”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今天晚上我们值班，还要赶回去呢。”陈警官摇手道，他看向汀兰，“弟妹，借一步说话。” 汀兰连忙过去，“陈大哥，今天真是谢谢你和这位警察同志了。要不是你们及时赶来，我们估计已经挨揍了。” “呵呵，你要是被揍了，那事情就大了，这一片区的警员还不得一个个的挨批啊，估计李所他们的官帽都要被撸了。”陈警官笑呵呵道。 汀兰尴尬的笑道：“您真会说笑。” “我这可不是说笑啊。”陈警官意有所指道。 “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们了，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我还担心队里没有人呢，没想到正好是你接了。”汀兰和严聪聪队里的几个同事都一起吃过饭，大家也都认识了。严聪聪走之前，还和队里人打过招呼，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下自己媳妇，也和汀兰说，有什么麻烦就去找队里人。这位陈警官正好也是当时给他们介绍老石门房子的同事，住在这一片区的。 “今天正好是我值班。强子他们是这一块的地头蛇，我刚才没有帮你们把钱讨回来，也是怕他再来找麻烦，这个人和滚刀肉一样，认钱不认人的。”陈警官解释道。 汀兰点头，“我明白的，刚才在夜市的时候，见他们纠缠我的朋友，所以想着花钱打发走。给你们打电话，也是怕有意外，起个震慑。没想到他这个人贪心不足，也是我大意了，露财引起他们的觊觎。幸好你们赶到，不然这事还不能善了。”汀兰现在也后悔，太大意了。她今天身边正好带着现金，是想去买台小型摄像机，用来记录儿子成长影像的，碰到莉娅的事，她当时直接从包里把所有现金拿出来，让强子看到自己还有钱剩下，引起他的贪心。 幸好开车过来之前，先给严聪聪的大队办公室打了电话，有陈警官赶到，避免了一些损失和后患。 “恩。你能理解就好。”陈警官笑着道。 “也谢谢这位同志了，大冷天的还麻烦你也跟着跑一趟。”汀兰对旁边这个年轻的警员道谢道。 “这是刚分配到我们队里的章缅同志，公安大学的研究生！以前想着严聪聪这个本科生学历已经够高了，没想到现在又来了硕士生，我们局里现在是人材济济啊！我们这些高中毕业的老同志很快就要被淘汰了。”陈警官笑眯眯道。严聪聪刚进队里的时候，因为学历和脾气也是受了一番考验后才被队里真正接受了。现在这个章缅，作为高学历的菜鸟，刚进来肯定会被排斥的，听陈警官的口气，这小伙子还要再受一番打磨，汀兰想着。 单缅在一边红着脸，嗫嚅两下又闭上了嘴巴。 “你是章缅？南市五中二班的？”不放心汀兰，跟着出来的乔珍突然开口道。自从两个警察进来以后，她就注意到旁边那个穿着警服的新警员了，看了好几眼不敢确认，现在听到陈警官提到他的名字，犹豫一下才问出来。 章缅抬头望去，巷子里昏暗的灯光下，眼前的这个女郎面目晦暗不明，刚才他进去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一群小混混身上，没有仔细看过她。听她这么一问，应该是认识自己的，他伸手扶了扶镜架，走近一步道，“我是五中二班的，你是？” 乔珍轻快的笑了起来：“我是乔珍，你的初中同学。” 章缅听到乔珍的名字，惊喜的上前，“你是乔珍，真，真对不起，没有认出你来。”他激动道，差点要上前抓住乔珍的手摇晃几下了。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初中学校的老同学，还是……自己曾经偷偷喜欢过的女孩。 “这还让你赶巧了。”陈警官道。 “正好碰上了，要不我请你们去吃夜宵，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卤肉做的不错。”汀兰建议道，没想到这个年轻的警员是乔珍的同学，这也是一种缘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除了感谢他们以外，还可以让这两个老同学叙叙旧。 “下次吧，今天我们值班，不能离开太久。等严聪聪回来，你们两口子一起出来，我们大伙再聚聚。”陈警道，他拉起靠在一旁的自行车，把夹克的领子立了起来，准备走了。 “行，下次我找个好地方，再请大家伙一起吃顿好的。”汀兰爽快地道。 章缅还有些依依不舍，他摸出怀里的纸笔，刷刷的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递给乔珍，“你也给我留个地址吧，难得大家现在都在上海，我休息的时候去找你。你，成家了吗？” 乔珍接过纸条，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那太好了！呃，我的意思是，你这样也有时间出来了。”章缅不好意思地道。 “你的住址？”他见乔珍笑而不语，忍不住再问道。 “她现在在上海电视台XX部门XX组，电话号码XXXXXX，休息时间不定，你有空先打个电话过来问一声。“汀兰上前报出了乔珍的联系方式。她看出来这个年轻的警察同志态度可不一般，她这个老同学经历一场失败的恋爱以后，现在封闭着自己，不愿意再接触年轻的异性，这可不是好现象，汀兰不免再多事一回。 “好，我记住了。”章缅在纸头上写下了电话，兴奋地道。 “嘿，碰到女同学，还真走不动啦，小章，我可要先走了。”陈警官回头催道，他跨上自行车一蹬，打算先出发了。 “噔啦”一声，车链子掉了。 陈警官把车子停住，蹲下来检查车链，他尴尬的朝汀兰笑道：“还是严聪聪在的时候好啊，你巷口那辆夏利车就是我们的公车了，他一走，我们出任务又是靠这两轮子，长途就倒汽车，这效率就差多了。” 汀兰笑道：“那我给你们队里捐一辆汽车吧，感谢你们为人民服务！” 陈警官以为她说笑，回道：“行啊，那可得结实一点的汽车，经得起我们折腾。” “好！”汀兰点头大声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火锅店 汀兰和乔珍重新回到屋里，打算和富洋姐她们打声招呼以后再走。 刚才躲在房间里的邻居，看到一群混混走后，也都过来了问发生了什么事。 汀兰听见里屋一阵咳嗽声后，一声闷哑的声音响起：“媳妇，阿红……” “这老太婆终于敢吭声啦？”富洋姐斜了一眼，愤愤地呸了一声。 莉娅朝里屋应道，“妈，我马上过来！” 汀兰投去歉意的一眼，“汀兰，你先等一下，我给你打欠条。” 汀兰道：“你先去忙吧，我们过两天再碰头，我还有事找你商量。”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的。”莉娅目光肯切道。 汀兰笑了，“我不担心你跑掉，我还打算绑着你过来打工呢。” 富洋姐母女不解的看着她，汀兰摇摇手，和乔珍先离开了。 ———— 章缅同志一直等着休息时间，手里捏着那张记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已经早就皱的不成样子了，电话号码他已经熟记于心，但是还是不时掏出小纸条看一下，确定不是自己在做梦。 “老陈，老李，好家伙，你们什么时候搞来这么一辆好车？”三队的队长突然推门进来，大声的吼着道。 “什么好车？怎么回事？”二队大队长李国荣和几个老伙计互相看了一眼，不解地问道。 “你们还不知道？有家私营公司给我们分局赞助了一辆切诺基，指明是给你们二队用的。说说吧，哪里弄来的这么个好事，也经给我们指点迷津，看能不能给我们三队也搞上一辆。”三队队长拍了拍李国荣的肩膀，眼带羡慕道。他得知消息以后，第一个赶过来，就是想取点经。 “什么跟什么啊？老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李国荣皱紧眉头道。他一听到什么私营公司，就满心的疑惑，这行贿到自己这里了，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没得到什么消息啊！”老陈摸着额头也一脑子茫然。 “走，看看去！”李国荣大手一挥道。 “别啊，先说说这车怎么得来的？”三队队长想要拉住李国荣，这一出去，被其他人逮到，消息一泄露，不知道多少人想来分一杯羹呢。 “别起哄，我先去搞清楚。”李国荣甩甩手道。 “你真不知道啊？”三队队长讶意道。 二队的人也都好奇的跟了出来，大家看到分局的停车场正中间停了一辆红色的切诺基，车子前面有几个人正在抢着车钥匙，都想先上去试开一把。 在两辆绿色的北京吉普、众多黑色二八自行车中间，色彩张扬、线条粗犷的切诺基XJ就像一只高傲的火鸡一般引人注目。 分局政委书记来到了李国荣身边：“你们干什么了？人家公司突然赞助一辆车子。” “政委，你说这车是有人赞助我们队里的？”李国荣看着前面的车子，眼睛都转不开了。 “是啊，今天上午有一家青兰服装公司的人开了车过来，说是赞助我们局里，特别指明是给你们二大队用，说说吧，你们干什么事了？” “既然是给我们二大队的，这群人起什么哄，赶紧的，把钥匙给我拿过来。”李国荣听完以后，马上指着现场几个抢钥匙的人大喊道，一边快步的走过去要把钥匙抢回来。 “这么着急干什么？事情来源没查清楚，你以为真就给你们啦。”政委摇摇头道。 “政委，你说是青兰服装公司赞助的？我们和他们没有来往啊，是不是涉了什么案子？”老陈疑惑道。 “你们自己手头上的案子，还来问我?有没有涉案，自己去查清楚！”政委转身回去楼里了。 “老叶，老秦，你们想想，现在我们办的案子里，有这家公司吗？”老陈问旁边的同事。 “不一定直接和这家公司有关联，可能是通过这家公司的名义找过来的。他们以为我们这么容易就被收买？”老叶嗤道。 不过他看到这辆红色切诺基，心里又火热起来，希翼真的是企业单纯的赞助。 “陈哥，会不会是我同学乔珍的那个朋友捐助的？她那天好像提过？”章缅这段时间心里都是乔珍，那天晚上的话他也听到了。 “嘿嘿，你一个硕士生，脑袋想事情怎么这么简单，你以为这是二八自行车啊，说笑呢，你还真当真了。”老陈转身对队友道，“查，赶紧查，我看我们队长脑子已经发昏了，趁他没把人家车子开出去前，赶紧把这人给我找出来。” 虽然上海青兰公司登记的法人代表是张巧巧，但是局里如果连这点关系都摸不透，那还真是白干这一行了，当天就把汀兰给查出来。 老陈当场目瞪口呆，章缅偷偷瞥了一眼前辈，心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还不信！ 知道是严聪聪的妻子给队里赞助的，李国荣大掌一拍，乐呵道，“这热心市民的心意我们就收下了，赶紧的，我下午要办个案子，这车子我就先开走了。” “别啊，大队，我下午也有事呢，比你这个更紧急，我要求派车子协助办案。”老叶马上起来嚷道。 “严聪聪这媳妇，没想到不声不响办下了这么大的家当，以后可要好好敲敲他们竹杆。”老陈笑着道，“这要是黑色的多好，红色这么张扬，不适合我们队里的风格啊。” 给刑侦队配红色的切诺基，只能说是汀兰的恶趣味啦。 ———— 不过这事也给了章缅警官见老同学的理由，他代表队里的人，亲自去电视台感谢汀兰的热心赞助，顺便看看老同学。 乔珍刚录好节目回来，看见一身便装的章缅已经在办公室里等她了，汀兰笑着道：“章警官等你一会儿了，我就不作陪了，今天和莉娅他们约了谈事情，我先走了。”她拎着小包就要离开。 “等，等等。”乔珍有点无措。 “你们老同学好好聚聚。”汀兰拍了拍她的手臂，转而对章缅道，“章警官，你不是代表队里过来感谢我吗？那就请我朋友一起吃顿饭吧，我还有事，就让她代表我接受你们的谢意了。” 章缅连忙点了点头，推了推眼镜，红着脸道：“好，好的。” 乔珍睨了汀兰一眼，见她一溜烟已经跑走了，她转过头，轻扯笑容道：“你今天休息？” ———— 汀兰从电视台出来以后，就去了约定的茶楼。 富洋姐母女已经等在那里了，莉娅头上戴着一朵白绒线花，富洋姐正要把她扯下来，被莉娅死死按住不放开。 “这个晦气玩意你还要戴多久？都快过年，你要戴着它到下一年里吗？”富洋姐骂道。 “妈……”莉娅不满的从她身边挪开了一些，免得她妈又要上手，“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死脑筋的！”富洋姐想伸手指戳她一记，刚抬起来，又放下了，女儿已经够倒霉的，她不想用手指把她指得更衰。 “富洋姐，莉娅，你们早到啦？” 看着汀兰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里面一件黑色高领毛线连衣袖，一双黑靴子缓缓的走过来，富洋姐眼前一亮，她本来也是一个喜欢打扮的人，每次见到汀兰，都给她惊艳的感觉。不过她欣赏之余，又有些微的难受，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儿，一身藏蓝的棉衣，灰色的裤子，她眼中的亮光顿时黯淡下来。 “汀兰，我和我妈也刚到。”莉娅连忙站起来道。 “莉娅，富洋姐，你们叫了吃的吗？”汀兰把莉娅按下，自己在她们对面坐了下来。 这间茶馆是汀兰之前来过的，环境比较安静，方便谈事情的。 “还没有。我马上叫服务员过来。”莉娅伸手招呼了一下服务生。 上了三杯绿茶，一盘四格的花生糖、瓜子等小零食。 “汀兰，给。这是我写好的欠条。”莉娅把之前早就准备好的欠条拿了来，放到汀兰面前。 汀兰接过一看，轻轻的放到了一边。 “汀兰，谢谢你帮了我们莉娅，你放心，我们一年里省吃俭用，一定把这钱早点还上。如果到时候实在凑不足，请你给我们缓一两个月”富洋姐道，之前女儿一定要在欠条上面写上利息，她想拦着，心想白纸黑字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如果她们明年一年能多攒下钱来，把利息带上倒也没问题，如果没有，那到时凑不上钱，那怎么办？ 不过女儿坚持，她也没办法阻拦，希望汀兰能宽限一下时间。 “富洋姐，别担心，我不急着等钱用。今天我特意找你们出来，是有一桩生意想和你们合作。”汀兰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什么生意？我一辈子在厂子里，莉娅也就卖点小吃，我们能帮你什么忙？”富洋姐面露疑惑道。 “我听说莉娅的外公以前是开酒楼的？”汀兰问道。 “是的呀，都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阿爹在前门路上有三间门面的酒楼，生意还挺好的。后来解放了，酒楼就关了……”富洋姐提起以前的事，目光流露着怀念，她摇摇头道，“不说了，都是老谷子的事情了。这和我们生意有什么关系？我可没和我阿爹学过生意，我那时候还小呢。” “我看莉娅的手艺不错，以前做煎饼果子，那个甜辣酱配得特别好吃。现在的烧烤摊，烤肉的味道也特别。我觉得她有厨艺的天份。” 莉娅红着脸道:“我都是瞎做的。” “什么天份，都是被逼出来的。”富洋姐冷哼道。 “反正我是看好她的手艺。”汀兰道，“我打算开个火锅店，想请莉娅帮忙管理。” “火锅店？我，我行吗？”莉娅不知道汀兰怎么会看上自己，她不自信道。 “你怎么想到开火锅店？开在哪里？多大？什么人来吃？”富洋姐叠声问道。 汀兰拿出一份策划表，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她们说了。 她是想做东来顺、海底捞这种火锅连锁餐饮，但是现在起步肯定不会一下子全铺开，先开一家店做试点再逐步推广开来。所以这个火锅店规模肯定不会小，装修上也要下一点功底。最主要是火锅汤底、酱汁配料等，要有自己特色，别人不容易偷师的。其他地方她可以给出意见和方向，但是汤底上，还是要靠莉娅来研究调制了。 其实她主要是在上海找不到一家像样的火锅店，再加上遇上莉娅的事，才灵机一动，想出来自己开店，既可以帮助富洋姐母女，她以后吃火锅也方便。而且民以食为天，餐饮行业今后的发展很快，她正好抓住先机。 听汀兰大致介绍了一下火锅店的规模和要求，富洋姐有些吃惊：“在你说的这个地段找店面，那客人是不用愁的，但是房租多贵啊，而且这么大的店，要请多少帮工？这都是开支啊？你算过这笔帐了吗？” “如果是赔本的买卖，我也不会做了，我既然有信心投钱，是相信它肯定可以给我几倍的回报。我知道你们没有资金，所以我们合作，我出钱，你们出力，我给莉娅四成的股份，怎么样？”汀兰道。她投资火锅店，自己是没有太多精力来管的，所以愿意多分点利润出来，激励一下合伙人。 “我们不投钱，就可以拿分红？”富洋姐睁大眼睛怀疑道。 “妈妈，只要汀兰相信我，我就能干好。”莉娅一反常态，眼神坚定道，“启动的资金由汀兰出，以后盈利，这本钱肯定要提出来的。另外我不要四成股份，只要给我一成就行。” 汀兰没想到莉娅能马上应承下来，看她有信心的样子，她面带欣赏道：“莉娅姐，我提出四成的股份，并不是白给你的。刚才也说了，以后餐厅和厨房全方面的事情，都要你来打理，这个事情并不简单，我只是占着投资的一些风险，拿着六成的股份。还有，餐饮最主要是口味，这火锅店要开起来，汤底和配料是首要的，这个要靠你来调配。要你能调出我满意的汤底，我才会放心的投下这笔钱。” “恩。年后我就给你拿出汤底配方。”莉娅激动地道。她在卖早点摆烧烤摊的两年里面，已经尝到做吃食生意的好处了。如果不是遇上好吃懒做的丈夫，现在生活水平也不会是这样。汀兰相信她，愿意拿出来一大笔钱投资做火锅店，她不吃不睡，也要把这店给它办好了。上海市民的生活水平都在提高，相信餐饮生意会越来越红火，只要肯钻研，以吃苦，一定可以赚钱。而且本以为生活走入绝境的时候，突然眼前辟出一条敞亮的大道，她哪有后退的道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爸爸回来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汀兰满意的笑道，她没有看错，莉娅能在这个看不起小贩和个体户的环境下，出来摆摊做生意，本身就具备着一定的魄力和拼劲，这是她所看中的。她在感情和婚姻上虽然处理的不够果断，这也是说明她是一个重情谊的人，和这样的人合作，反倒会更放心一些。 富洋姐看着两人已经把事情决定下来，她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就想着怎么帮着女儿把这火锅店做起来，这也是她女儿翻身的本钱了。 汀兰把借条推回到莉娅面前，“我相信，一年以后，你能赚到的钱，会是这张欠条的几倍，到那时，你再把钱还给我吧。” “这不行！”莉娅要推回来。 “这是我对你的信心！”汀兰含笑道。 “莉娅，汀兰相信你，妈妈也相信你。如果我们赚了钱，我们再加倍的还回来，如果亏了，妈妈把房子卖了，也帮你把债还了。”富洋姐对女儿道。 ———— 汀兰虽然让莉娅年后给她消息，但是这边已经让张巧巧派人找起店铺了。她希望明年儿子二周岁的生日，可以在火锅店里举行。 今年羽绒服的订单仍旧大量增加，这是连续三年在央视打广告的回报，现在青兰羽绒服的品牌在国内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加盟店也在不断的增加中。 通过公司运作拿下浦东的那块地皮，随着周边环境的快速开发建设，不断有人来打听这块地的用途了，想要出钱买过去。知道地皮的升值空间，汀兰怎么可能转让出去。虽然是通过服装公司的名义拿下来的，但是这块地方在金融商圈内，如果开办工厂的话，迟早还是要被迫迁移，她一直没有想好怎么用它，所以一直闲置着，现在看来也要有所动作了，不然被人盯上，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还有手里头的一大堆股票认购券，她要在明年新股发行的时候，动用目前所有流动资金，全都投入股市，这批的回报，让她可以马上坐拥千万资产，以后吃喝不愁了。 副业干得红红火火，正职的电视台主持人工作却没有什么突破和发展，主要是现在电视节目的单一，再加上资深主播人员都在位，所以并没有她太多施展的空间。 上一次的综艺选秀节目虽然影响很好，汀兰一手策划、主持，居功至伟，但是节目毕竟也结束了，现在也没有其他大的活动和节目用到她的地方。 有时候台里派给她的一些主持任务，她都推掉了，因为有些风格可能需要更煽情一些，这点正是她不擅长的地方。 乔珍现在倒是适应的不错，天气预报是她的固定节目，现在又接手了一档全新的生活服务类电视节目——《让我们同行》，其实就是相亲节目，帮助一些大龄男女青年寻找合适的伴侣。 汀兰以为现在人相对保守，这个节目可能不太好做，没想到还是有勇敢的男女踏出了第一步，报名参加节目，通过荧屏展示自己，让电视机前的单身人士有机会了解和认识他们。 乔珍在电视台工作顺利，汀兰特别高兴，总算当初没有介绍错。 不过她现在烦恼的是，前两天接到了婆婆李颐的电话，她给自己抛出了一个她很难拒绝的诱饵。而接受她的提议，意味着生活要发生重大的变化，这是她要作出两难的抉择了。 汀兰收拾东西回家的路上，也一直在想在这件事。 快过年了，路上的行人的自行车上带的东西多了起来，大家都在置办着年货，一派欣喜繁荣的景象。汀兰把车子停在公寓楼前的时候，正好旁边的一辆北京吉普上下来两个人，大包小包的拎着，向人打听住所。 “岳老师，他们是来找严老的，我要不要打电话上去先问一声？”公寓楼一楼门房值班人员问汀兰道。本来公寓楼是开放式的，但是这两年经济发展快，人员流动频繁，治安事件也多了起来，因为楼里面住的都干部家属，所以前几个月管理处派了值班人员过来，一天24小时对进出人员进行检查。 不知道楼里其他人家情况怎么样，对严家来说，有了门卫值班以后，杜姐的工作量都减轻了很多，本来经常有人上门拜访严爷爷，其中严立国、严立强及严爷爷老部下的一些关系人员，经常有人拎着东西过来，杜姐早就被严爷爷交代过，绝不能让上门的人把礼物留下来，所以她经常追着那些放下东西就跑的人也很辛苦，现在有门卫一拦，倒让她省事了一些，不过门卫每天朝家里打的电话却多了起来。 家里还有一个小捣蛋，每次电话响起来，第一个跑过去接起，他一拿到手上以后，绝不让其他人再抢走，但是小屁孩又不说话，搞得那话那头的人十分郁闷，喊了半天没人应。 门卫现在只要喂几声没人应答，就知道严家那个小捣蛋接的，他就直接挂掉了，免得浪费电话费。 “你们是？”汀兰礼貌的问道。 “您好，您好。我们是从Z省过来的，正好到上海出差，知道严书记的父亲住在这里，我们想着快过年了，给老先生送一些年货过来。”一年穿着中山服的中年男人欠了欠身，朝汀兰客气的道。 “你们拿回去吧，我爷爷不会收的。”汀兰道。 “您是严老的孙女吧？请问您怎么称呼？”来人笑意满满的问道。 “我是他孙媳妇。这天也挺冷的，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汀兰笑着说完，打算进楼了。 “都是一些土特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请您帮忙带上去吧。”中年男人朝司机一使眼色，把东西递到汀兰手边。 汀兰急忙摇摇手，快步的上楼了。 那人刚想追进去，就被门卫拦住了，“你们还是回去吧，严老从来不收东西的。” “我们这不是送礼，这是我们给干部家属置办的年货。”中年男人解释道。 “不管年货还是什么，我这两天都见过了，都被拦下了。”门卫解释道。 中年男人刚失望的坐上面包车离开，一个风尘扑扑的大汉拎着一大袋东西又来到了楼下。 门卫皱紧眉头，仔细观察着来人，只见他身形高大，胡子拉渣，一张生人的面孔，却大摇大摆直接朝楼里闯了。 他直接上前拦下。 “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严聪聪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制服的年轻人，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人，回自己家还要向他报备不成。 “我住这！”严聪聪直接把他的手格开，迈步上前。 “等，等等。”门卫有些慌乱的后退几步，“我怎么没见过你？你骗谁呢？” “我在这都住了二十几年了，我还第一次见有人拦着我回去的。”严聪聪停下脚步道。 “你是几楼的？叫什么名字？”门卫犹豫的问道。 “什么时候楼里派了人盘查了，出了什么事？”严聪聪有些急切地问道，他刚从复杂的环境回来，不免想得多一些。楼里突然多了一名门卫，他担心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了。 “这里住的可都是大干部，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管理处派我们过来做好防卫工作的。你还没说，你是哪一楼的，叫什么？” 听门卫这么一说，严聪聪才放下心来，他道，“我住二楼202。” “那是严老家，我要去打个电话问一下。你先跟我来吧，你叫什么？”门卫招呼严聪聪往他值班的小门房里走去，幸好管理处给这里配了电话，不然他跑上去时，这人能马上跟着溜上楼。 严聪聪提着行李的手不禁紧紧捏紧了一下，本来归心似箭，没想到被拦在了家门口，经过一番磨练，他也不是当初那个躁脾气，他呼口气，耐心跟着门卫过去。 “喂，请问是严老家吗？”门卫打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 他急着道，“肯定又是严家的小孙子接的。” 严聪聪听到，连忙夺过电话，“喂，喂，浩浩吗？我是爸爸！” 那里严浩然小朋友拖着电话线，话筒掉到了地上，他还在扯着话线玩呢。 汀兰刚才进家门的时候亲了亲他后，去看房间里看了一下严奶奶，就往厨房里面帮忙去了。 她听见电话叮呤一声就断了，刚想出去看情况，杜姨双手在围布上擦了一下道：“肯定是浩浩又玩电话了。今天电话响起来，都是被他接了。不知道这电话是谁打过来的，我去看看。” 汀兰拦住她道：“不用了，我去看一下吧。你看着粥，呆会儿好了给奶奶端过去。”严奶奶这两天肚子不大舒服，杜姐给她慢火熬小米粥喝。 “浩浩，你又玩电话了？快，放手，给妈妈……” 严浩然小朋友看见妈妈过来，知道要和他抢话筒，他拉着电话线着急往后退，结果，电话机整个被他扯下来，插头掉了…… “嘟……”严聪聪刚才已经听到汀兰的声音了，一阵激动，没想到电话顿时又断了。 这时他再也不管什么门卫的狗屁规定了，拎上行李跑出去，几个大步就朝二楼冲上去。家门口近在咫尺，还在那耽误功夫！ “等一下！”门卫也跟着跑上楼。 “叮咚，叮咚……”严聪聪急切的按着门铃，他听到里面踢踢踏踏的跑动声，内心顿时紧张起来。 “嗳，你跑的可真快！”门卫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跟过来。 “浩浩，慢点，你个小矮子又够不到门把，跑那么快干什么？” 严聪聪在门口听到汀兰的声音，急忙用手梳理了几下头发，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哪……位……”汀兰愣愣的看着门口的大汉，她身前的小男孩也是一样的表情，抬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岳老师，他说是住这的？”门卫在严聪聪前后跳了两下，探出脑袋道。 “是，是的。”汀兰眼睛瞬间红了，嘴唇不自由嘟了起来，“他是住这……严聪聪你混蛋！” 说完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扑到丈夫怀里。 严聪聪抱着汀兰，眼睛也微红了，他捧着妻子的脸蛋，深情的凝视着。 门卫见此，摸摸脑袋急忙走了，原来真是这家的孙子。 “坏，坏人！”浩浩小朋友小脚有力的踢了爸爸几下，他看着这陌生人亲了妈妈的脸蛋好几下，他着急起来，“祖，奶奶，杜婆婆……” 叫完人，自己先冲上去抓着来人的裤褪咬下去。 “唉……脏！傻儿子！”严聪聪连忙把儿子拉开，把他的小嘴从自己裤子上剥离开来。 汀兰低头看了一下害怕又强装镇定的儿子，破涕为笑，“严浩然，这是爸爸！” 严聪聪搂着妻子的小腰，低头看着儿子。 他离开前，还是一个蹒跚的幼儿，现在已经长成一个手脚麻利的小家伙了！五官也长开了，柔软偏黄的头发，卷翘的睫毛，一双泉水般清澈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雪白肌肤。 他对汀兰道：“怎么有点像小老外？” 汀兰看着儿子笑着道：“现在他是多了一个小老外的外号。”儿子的发色像自己，偏淡一些，五官有些立体像父亲，又有遗传自己的大眼睛和白皮肤。长着长着，竟然有些像混血儿了。 他一手把儿子从地上抱了起来，夹在腰间，一手搂着妻子，走了进来。不管儿子踢打喊叫。 杜姨听到声音也出来了，她看到严聪聪回来，惊喜道：“我告诉奶奶去。” 严聪聪把小家伙举到身前掂了掂重量，嘿，是重了很多，半年多不见，长势不错，他高兴的想着。 严浩然小朋友一直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虽然妈妈告诉他，这是爸爸，但是他还是不相信。 “你不是！”他大声道。 “你说我不是爸爸？为什么？”严聪聪急的把他放了下来，蹲下来和他平视道。 “爸爸，没有这个。”他戳了一下严聪聪的胡子一记，马上缩回手道。 严聪聪咧着嘴巴笑了起来，他用胡子扎了孩子的嫩脸颊一记，严浩然哇哇的大叫起来。 “爸爸马上把胡子剃了。” “聪聪。”严奶奶和杜姨从房间里出来，高兴的叫道。 “奶奶。”严聪聪连忙过去抱住严奶奶。 “你这孩子，怎么才回来。你都去了多久了，以后再也不让你出门了，一出去就不知道回家……”严奶奶说着眼泪都出来了。 “奶奶，你这两天身份不舒服，可不能激动，先回去休息吧，呆会聪聪洗漱好再去陪你。”汀兰上前道。 “奶奶哪里不舒服？”严聪聪急道。 “就是这两天肚子有些难受，现在你回来，我一高兴，病也好了。”严奶奶看着孙子舍不得移眼道。 她想了起来，招呼着还犟犟的站在原地的曾孙子道：“浩浩，快来，这是爸爸，浩浩的爸爸回来啦！” 严浩然很有个性的不理这个陌生人，任谁说，他都不信这是爸爸，因为他见过照片上的爸爸不是这样子的。 严聪聪摸摸脸上的胡子，他要赶快去剃了才行。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有我们 浴室里水气氤氲，严聪聪把镜子擦了一下，只套了一条短裤，站在镜子前面刮着胡子。他的脸上不自觉的带出笑容，吹着小口哨，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满意的放下了刮胡刀。 浴室门突然被推开了，汀兰自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转一下门把真的进来了，这家伙洗澡也不锁门的。 她把一套干净的秋衣秋裤递了过去，严聪聪接过放到衣篮上，一把把老婆拉过来，关上门，狠狠的吻了起来。 好几个月没有沾荤腥，严聪聪显得很激动，双手滑进了汀兰的上身抚摸着，正要动手扯掉她的裤子的时候，被汀兰阻止了。 “爷爷也回来了，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汀兰提醒道。 严聪聪抱着她磨蹭了几下，低哑道，“晚上，我们再……” “快点穿上衣服吧。”汀兰有些嫌弃的推开他，担心的看了看自己衣服，还好没有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焕然一新，重新黑嫩回来的严聪聪出现在儿子面前时，浩浩抓抓头上的头发，歪着脑袋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人，怎么变样了呀？ “儿子，认识爸爸了吗？”严聪聪期待的蹲下来，问浩浩道。 “祖爷爷。”严浩然转身朝严爷爷处跑去，他求外援去了。 严爷爷抱起浩浩朝孙子走去，他仔细的看了看孙子，除了瘦了一些，还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浩浩，这是爸爸。”严爷爷道。 严聪聪有些小郁闷了，这小家伙之前和自己多好，怎么才离开不到一年，就完全不认识自己，奶奶和汀兰都和他说过了，他还是不认爸爸。 “没胡子了。”浩浩想了一下道。 严聪聪把儿子从爷爷怀里接过，直接架到自己的肩膀上，浩浩尖叫一声，抱住了爸爸的头，居高临下，高兴的直踢脚。 严聪聪连忙把儿子的手脚固定住，再踢几下，儿子就要往后倒下去了。 “驾，驾！”严浩然稚嫩的声音喊了起来。 严聪聪带着他在厅里面小跑了几下，激动的小家伙嘎嘎直笑，看得严爷爷和严奶奶紧张不已，就怕严浩然掉下来。 “爷爷奶奶，先吃饭吧。”汀兰帮着杜姨把饭菜端了出来。 严奶奶招呼孙子快把浩浩放下来，“吃好饭，你们父子俩再一起玩。” “爸爸，再玩。” 听到浩浩开口叫爸爸，严聪聪激动的抱着儿子的小脸蛋啃了一下。浩浩嫌弃的直扭头。 不过他还是挂在爸爸身上不肯下来，吃饭的时候也坐在爸爸的腿上，指挥着他给自己喂饭。 看得汀兰有些嫉妒了，严聪聪一回来，儿子马上又和爸爸更要好了。 严奶奶想把浩浩接过来喂饭，让孙子能先吃饭垫垫肚子，不过浩浩巴着爸爸不肯放开。 严聪聪也乐意儿子和自己亲近，没想到驮着他玩了一下，马上把小家伙的心收服了，他挺得意的。 他笨拙给儿子夹着饭菜，往往饭还没到浩浩嘴巴里，就掉到桌上去了。汀兰看不过去，拿起小调羹递给他，“用这个喂吧。” “浩浩自己吃。”严浩然抢过调羹道。 “好，浩浩自己吃，真棒！”严爷爷和严奶奶称赞道。 严聪聪把肉沫、鸡蛋夹到儿子碗里，和米饭拌了一下，看着浩浩一勺一勺的吃到嘴巴里，他满意找摸着儿子的脑袋，把他放在左腿，用左手扶住，自己右手扒饭夹菜，快速的吃了起来。 “要是知道你今天回来，就多准备一些你喜欢吃的菜了。”严奶奶道。 “明天包饺子吧，他喜欢吃这个。”严爷爷对杜姨道。 “好，我明天多包一些。”杜姨笑着应道。 “吃好饭，和我到书房来一下。”严爷爷对孙子道。 严聪聪抬头应了一声，一碗饭马上见底了。汀兰拿过他的饭碗，去厨房再给他满满的盛了一碗出来。 严浩然小朋友才自己正经吃几口饭，就开始拿着他的小调羹到处乱戳，玩了起来。 汀兰看严聪聪抱着乱动的儿子吃饭不方便，她已经吃好，把儿子接了过来。 “再给他喂一点，他平时要吃一小碗的。”严奶奶提醒汀兰道。 汀兰只好拿着饭碗，追着挣扎下地，四处乱跑的儿子了。严聪聪看得直皱眉头，“平时喂他吃饭都要这么哄吗？”以前儿子还小，都是在学步车里，也跑不到哪里，现在看老婆满屋子追他，严聪聪觉得自己不在，家里女人们都太宠着儿子了。 严奶奶笑着道：“小孩子都这样，多喂他吃一点，才能长得好。” “是不能这么惯着，把他抓回来，让他学会好好吃饭。”严爷爷严厉地道。 “上次是谁说的，下次再好好教他。你再把他抓回来，他哭闹起来，你又说下次了。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嘴巴上说的厉害！”严奶奶直接戳破老伴的虚张声势。 “如果不吃，就让他饿着，真饿了自然会吃的。”严聪聪道。 “小孩子不知饥饱，吃的少影响长身体。”严奶奶想，又一个嘴巴里说的厉害的，汀兰当时也这么说来着，结果呢，狠着心不哄他吃饭，孩子一天下来只吃一点面条，第二天她不照样哄着喂孩子了。 这边汀兰终于把小东西抓回来，夹在自己的双腿间，不让他乱跑了，“哇，肉肉好香啊，是给浩浩吃，还是给黑猫警长吃？” “给黑猫警长。”浩浩果断道。 汀兰：“……” “让妈妈看看，浩浩棒不棒，能不能哇呜一口吃进去好不好？” “不要。” “快吃，再吃一口，不然呆会不让你看电视了。”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含了一口饭进去，半天还在嘴巴里面。 “浩浩吃饭真慢，还是悟空厉害，可以吃这么大碗的饭。” “我厉害！” “那再吃一口！” 汀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追着儿子喂饭，以前看人家喂孩子那个费劲，她不以为然，觉得中国家庭教育方式还是存在一定问题，但是真轮到自己的时候，她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孩子正常的吃饭。她只能沿袭着长辈的方式来，才知道养孩子真的不是外人看来这么简单，道理和实践是两回事。 “爸爸，你看我。”浩浩看见爸爸过来，把嘴巴张得大大的给他看，表示自己嘴巴里的饭都已经吃光了。 严聪聪不知道作何反应，这小子，你只是把饭吞下去了，这个，还要我来夸你吗？ “好厉害，真棒！再吃一口，就比悟空还棒了。”汀兰道。 浩浩摇头，开始往爸爸怀里钻，要爬到他的肩膀上去。 “先把饭吃好。”严聪聪把儿子抱回怀里端坐着。 汀兰看浩浩扭的厉害，也不喂他了，“可能也吃得差不多了，饭前已经吃过一块奶糕了。” 浩浩看着眼前渐渐熟悉起来的爸爸，仰着头对他道：“我比悟空厉害。” “孙悟空会七十二变，你会什么？连吃饭都要人喂的家伙。”严聪聪不打算顺着儿子，开启他的冷嘲模式。 浩浩听不太懂爸爸的话，不过隐约知道爸爸这是觉得他没有悟空厉害。他不服气道：“悟空只有一点点。”他往自己胸口比比，表示悟空只到他胸口这里。 “他还哭，还尿尿。”为了显示自己的优势，他开始倒出小伙伴的缺点了。 严聪聪有些茫然，孩子的话怎么这么难懂。 “悟空是侯民的儿子，就是小猴子。”汀兰在一旁听得直乐，呵呵笑着提醒丈夫。 “侯民给儿子取名叫悟空？他真把儿子当成猴子啦？”他对于老朋友给儿子取的名字十分看不上。 “悟空这名字取得挺好的，又威风又可爱。”汀兰赞赏道。 “我也可爱。”浩浩把小脸转向妈妈跟前，自夸道。 “我的宝贝超级可爱！”汀兰放下饭碗，把儿子小脸蛋捧过来啾了一下。 严聪聪开始担心，儿子会不会被他妈妈带得越来越娇气。他回来，可要好好调一调儿子的毛病了。 ———— “你谢阿姨打算领养一个孩子，来问我们的意见，你是怎么想的？”严爷爷和孙子来到书房，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把事情告诉他。 严聪聪愣了一下，他知道继母以前一直吃药打针打算怀一个孩子，后来年纪大了也就歇下来了，没想到她这把年纪还会想去领养孩子。 “我爸也同意了？”严聪聪问道。 “你爸还没同意，现在只是你谢阿姨的意思。” “我不同意。”严聪聪直接道，“如果是她自己要养孩子，我没意见，但这孩子不能记在我爸名下。我不想莫名其妙多个弟弟或妹妹。” “什么叫她自己养？她现在是你爸爸的妻子，她的孩子也就是你爸爸的孩子。”严爷爷瞪了孙子一眼道。 “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我可不想再多一个小屁孩叫我哥哥。我儿子还得管他叫叔叔不成。” “你谢阿姨看中了一个亲戚的孩子，是个女孩子，比浩浩大几个月。有这个想法也正常，她和你爸两个人年纪大了，也想多一个孩子在身边，你也要体谅一下。他们有这个条件，就当是抚育孤儿做善事。”严爷爷劝道，他本来也不是很赞成的，但是和严奶奶这段时间商量后，还是打算等孙子回来说服他。 “他们爱养就养吧，我已经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也不在乎多一个。反正大家不来往，不要凑到我的跟前，我就当看不见。” 严爷爷知道孙子再大，心里也放不下父母离异各自组成家庭这件事。他叹了一口气，“就当为你爸爸考虑，他年纪大了，有个女儿在身边也能帮忙照顾，也帮你们减轻一些负担。” 严聪聪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严爷爷拍拍孙子的肩膀后，开门走了出去。 ———— 晚上严聪聪和儿子玩了各种飞行、抛接刺激游戏，儿子是躺在他的胸前睡着的，当时汀兰还在讲故事，严聪聪抱着儿子打嗑睡，直到胸前的睡衣被口水浸湿后，他才发现严浩然小家伙终于睡着了。 他把儿子轻轻的放进小床里，看着儿子长成的小腿脚顶着四方围上的小床柱时，想着要重新给儿子弄一张大一点的床铺了。 急切的钻回被窝，心驰神荡的朝老婆扑了过去。 两人怕吵醒儿子，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声音压抑着，倒增加了几分刺激。 “你这里可大多了。”严聪聪摸着汀兰的胸部满意地道。 “我以前就不小。”汀兰对自己身材是十分自信的。 严聪聪嗤笑一声。 “你有意见？”汀兰把手放在他的腰间，两指随时准备掐他一记。 严聪聪快速地把她的两手都抓住了，举到头顶，整个人压到她的身上，又开始啃吻着她的脖颈。 “不要了。刚才我都疼了，你别没完没了。”汀兰挣扎几下。 严聪聪叹口气，翻转到一边，来日方才，老婆体力跟不上也没办法。 这两天连夜赶路，晚上又是哄孩子又是哄老婆，明明身体很累，可是他却没什么睡意。 “我爸打算领养一个女婴。”严聪聪把严爷爷告诉他的事和汀兰说了。 “啊？”汀兰愣了一下，“你爸要领养孩子？” 她有些惊讶，她没有听到一点消息啊。 “是的。晚上爷爷跟我说的。”严聪聪声音闷闷道，“是他老婆的主意，不过我想他最后也会同意的。爷爷是来劝我接受这件事。” “那你怎么想的？”汀兰支着头望着丈夫，轻轻地道。 “我的意见有什么重要，他们在乎我的话，当初也不会离婚。”严聪聪冷然道。 “谢阿姨没有自己的子女，她现在年纪也不大，想做母亲，抚养一个孩子，这心情我是能理解的。这对你爸爸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汀兰道。 “哈，是好事，本来就是大好事！”严聪聪说完，愤愤的转过身去了。 “嘿，你现在有我，有我们的严浩然了。我们有自己的小家了，你是我们家的大家长、顶梁柱，是浩浩和我的依靠，你有我们，我们都需要你。”汀兰怀抱着丈夫诉说道。她理解他的感受，她也有感觉被抛弃的时刻，害怕父母各自组成的完整家庭后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 严聪聪听完，转身把妻子抱紧，喃喃道：“你是不是哄儿子习惯了，把我也当孩子哄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正大综艺 早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严聪聪就已经醒了，他的脸趴在枕头上，身上是松软的棉被，一秒之间，他松懈下了全身的防御，想起来他已经回家了，现在正在自家温暖的被窝里。七个月的借调任务，是十分耗费体力和脑力的，紧张刺激又充满劫后余生的惊险。这次枪林弹雨中，他感觉自己明显有了顾虑与负担，严浩然，他把小家伙带来这个世界上，不想让他的成长里再也没有父亲的陪伴。 两次任务的情况，他都没有对汀兰说过，一来不想让她担心，二来他也不再想回忆起那些过程。他和那些并肩作战的战友，刚刚结识，却又经历死别，每次都有人离开。 边境任务的队伍里人才济济，他之所以会被选中，从安逸繁华的大城市到落后危险的边境，是任务的领导看中了他一往无前的勇悍，干净可靠的背景档案，还有他支离破碎的外语口语和系统的法律知识，有时候执行边境任务，是需要具备一定的国际法规意识的。除了后方支援的武警战士，他们还需要一些能交流、潜伏、侦查等能力的外勤人员。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执行特殊的外勤任务了，他知道爷爷、父亲也和他们进行了沟通交涉，不想让他再涉及险地，而他在不久前，子弹从他眼前飞来，擦过脖子射入身后战友的脑袋，在战友的脑浆与鲜血喷射他一身时，他眼中闪过的一幕是年迈长辈和妻子幼子悲伤无助的面孔。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无畏的心防已经有了漏洞。 昨天晚上，在领养的问题结束后，他突然问汀兰，如果他提前离开了他们，她会怎么办？ 想到她的回答，严聪聪现在还气得咬牙，为了这个，他也要好好活着。 “再找一个好男人，给严浩然找一个好爸爸，重新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汀兰如是说道。 严聪聪突然翻转趴着的身形望向旁边的妻子，见她正睡的酣甜，直接在她红润的脸庞上掐了一记。 汀兰是被疼醒的，她迷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放大的人脸，反射性的一巴掌招呼过去，不过严聪聪早有防备，迅速的抓住她的手掌，开心的笑了起来。 汀兰顿时清醒了，她先转头看看左手边的小被窝，还好，小猪崽还睡得呼噜噜的。 “你掐我的？”她坐起身质问丈夫道。这人什么毛病，有这么叫醒的吗？ 严聪聪越过她，看着另一边的儿子，胸腔里满满的幸福。 昨天睡前，他又把儿子抱到了汀兰身边，是听她说儿子已经在大床上睡习惯了，如果半夜发现换地方，会哭闹的。他又担心自己睡觉不老实，打到儿子，所以变成汀兰睡在中间，儿子睡在她的旁边。 一米五的席梦思并不宽敞，他一个人就占了大半，昨天他是尽量缩到一边，怕把妻子儿子挤下去。他决定，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帮儿子做一张大一点的小床，让他学会自己一个人睡觉。 “你刚才打呼噜了。”严聪聪胡扯道，如果说是想起昨天她的回答生气才掐她的，这女人不闹着没完才怪。 “胡说！……我真打呼噜啦？”汀兰有些不自信道，难道是昨天太累的原因？ “那你也不应该掐我！”汀兰生气的回掐了他的手臂一下，结实的肌肉，让她拧的费劲。 严聪聪吡了一下牙齿，忍了下来。 “他要睡到什么时候？”严聪聪轻轻的捅了一下儿子的小脸蛋问道。 “他早上会赖床，这毛病学你的。”汀兰重新拉上被子躺下来，今天丈夫回来了，她终于可以放一天假，她要好好休息休息。 “那我给他纠正过来。”他说完就要把小家伙摇醒。 汀兰及时止住了他的魔爪，她看了一下对面墙上挂着的挂钟，“现在才六点，你这么早把他叫醒干嘛？八点的时候再叫他吧，今天就由你来带儿子。” “我今天还要回局里报到。”严聪聪放弃了骚扰儿子，回搂着妻子道。 “我是不管了，带了几个月，现在轮到你来带他，你可以把他带到单位去，反正他最喜欢出门玩。”汀兰说完蒙上被子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严聪聪被子下的手在妻子身上摸索，低沉的叫了一声，“亲亲！” 汀兰在被子下面闷闷的笑了起来，她被严聪聪碰到痒痒肉了，而且听到他的亲亲的叫声实在麻的受不了。她的脑袋探出被子纠正道：“青青，岳青青。不许你给我乱起肉麻称呼。” 严聪聪才不管她说什么，大早上醒来，又有些兴奋了，昨天晚上妻子柔软光滑的身躯刚刚让他有些食髓知味，他手脚开始不老实起来。 “别乱动，儿子还在这里呢。”汀兰提醒大早上起来过于激动的丈夫道。 严聪聪看着单独小被窝里的小猪崽，直接下床，被冻的哆嗦了一下，跑到床的另一头，把儿子连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打算把他再放到小床上。 他不小心踢到了床边儿子的小木马玩具，趔趄一下，脚趾头传过来的痛觉让他不禁轻轻咒骂了一声。 这时小被窝里的人儿已经醒来，睁着迷糊的大眼睛看着他。严聪聪顿时不敢动弹，轻轻摇了一下，希望能再把他哄睡。 小人儿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感觉有些陌生，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汀兰连忙坐起来，把儿子接了过去，严浩然看见妈妈哭得更伤心了，他本来有些起床气，再加上醒来见不到妈妈，看见的是一张不太熟悉的脸，有些害怕。 “乖乖，妈妈在这儿呢，不哭不哭。” 严聪聪心里有些酸酸的，昨天不是已经和自己好了吗？怎么刚才那个眼神又像不认识他了一样。 汀兰抱着儿子哄了一会儿，小家伙已经不哭了，既然醒了，他开始在床上玩起来。抓着自己的小脚丫抬到头顶，一下翻到左边，一下又翻到右边，把爸爸那半边床位占据了。 “你披上外衣，去给他泡杯牛奶拿过来吧。”汀兰指挥丈夫。看着严聪聪愣手愣脚的站在床边，她干脆给他找点事做。 “奶粉袋放在厨房左边的柜子第一隔，奶瓶应该洗干净放碗柜里，你先倒开水，放三勺奶粉，冲一下拿过来。”汀兰说的很仔细。 严聪聪瞪了她一眼，叹口气还是出去泡牛奶去了。 “穿上外套。”汀兰看着他穿着白色的秋衣秋裤就往外冲，冬日寒冷的早晨，冻着了就麻烦了。 严聪聪把门带上，门也不回的出去了。 他通过过道来到外面客厅时，发现爷爷奶奶早就起来了，两个人正在餐厅上吃早饭。 “聪聪，你怎么这么早醒了？哎呀，怎么不穿件衣服，你会冻着的！”严奶奶看见孙子穿着秋衣过来，急忙从餐桌前起身过来，要把他拉回去套衣服。 “年轻人火气力，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过雪山，也只穿了一件漏风的破棉袄。”严爷爷吃着热呼呼的面条抬头道。 严奶奶不理老伴，从沙发上把严爷爷的一件外套拿起来，踮着脚给孙子披上。 “奶奶，你身体没事了吧，肚子还难受吗？”严聪聪扶着严奶奶回到餐桌坐下。 “没事了，你回来，我全身毛病都好了。”严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孙子道。 杜姨这时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严聪聪，也惊讶了一下，“聪聪，你今天这么早，早上要出去吗？你要吃什么，我现在给你烧。” “杜姨，不用了，我晚点吃，我先给严浩然泡杯牛奶。”严聪聪道。 “你哪会泡牛奶，我来吧。”杜姨笑着进了厨房。 “浩浩也醒啦？小家伙今天起的挺早的。”严爷爷喝了口热汤问道。 “是。醒来就哭了，他妈妈哄了一会儿，现在自己正玩着呢。”严聪聪见杜姨去泡牛奶了，他在桌前坐了下来。 “汀兰起了没有？平时这时候她也差不多起床了。”严奶奶问道。 “她说今天有点累，想再多休息一会儿。”严聪聪解释道。 “也是的，这么长时间来，都是她一个人在照顾孩子，现在你一回来，她那根弦就可以松一松了。让她好好休息，今天我会带着浩浩的。”严奶奶想到孙媳妇这些个月来也不容易。 “既然起来了，就早点吃好早饭，别呆会又回去睡回笼觉了。”严爷爷知道孙子的毛病，虽然第一次出任务回来，不再赖床，不过久了又开始要人催着起床，这次回来，就让他彻底改了这个毛病。年纪轻轻的大男人，早上不起来像什么话。 “让你媳妇也起来，要休息，先吃过早饭再休息。”严爷爷军人出身，最不喜欢看人晚起，不过严聪聪能被惯出赖床的毛病，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正好这时杜姨拿着冲好的奶瓶出来了，严聪聪连忙接过，转身就跑走了。 “你就别念叨了，年轻人又不像我们，都渴觉的。”严奶奶劝老伴道。 严爷爷哼了一声，继续吃着他的热汤面了。 严聪聪身上还套着严爷爷的外套呢，开门进来后，把外套脱下放在挂衣架上，他热情的把奶瓶递到儿子跟前。 谁知道严浩然看到他，直接一个转身，朝妈妈扑去了。 严聪聪气得大掌轻轻碰了一下儿子的小屁股，“小小年纪，记性也太差了。”隔一个晚上又把爸爸忘记了。 汀兰笑着接过奶瓶放到儿子嘴巴里。 “小子，自己拿着。”严聪聪站在一边教育儿子自立。 严浩然舒服的躺在妈妈的怀里，眯着眼睛吸吮着奶嘴，根本不理他爸爸说的话。 严聪聪跟着钻进被窝，汀兰被他冰凉的大脚冻了一下。 看着丈夫满心好奇的看着儿子喝奶的样子，她心里软软的，想到之前婆婆来的电话，她思索了一下，还是开口告诉丈夫，“你妈妈前段时间给我来电话了？” “她有什么事？”严聪聪心不在焉的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可能要经常出差，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有时候更久一点，你会支持我吗？”汀兰试探地问道。 “这和我妈打电话的事有关？”严聪聪皱紧眉头，她妈那边又出什么主意了？他直接摇头道，“不支持！” 汀兰生气道：“你都不了解什么情况，就直接说不支持？” “你不是说要经常出差吗？你不看看你儿子才多大？我能支持吗？”严聪聪道。 汀兰看见儿子吃着奶，竟然又再睡着了，她把奶瓶从他嘴边轻轻挪开放到床头柜上，把儿子抱在怀里，拢紧被子。 “我一直支持你的工作，你工作那么危险，我都没说什么。”汀兰有些委屈道。 “我妈提了什么事？”严聪聪现在也有些头大，他妈真的会给他添乱，不会又想让他们去北京工作吧。 “现在央视有一套综艺栏目，要招个外景主持人。因为我外语专业毕业，又有主持人工作经历，你妈妈向电视台推荐了我，他们看过我之前主持的上海综艺节目以后，觉得可以让我试一试。”综艺鼻祖，央视的正大综艺节目，是青青小时候就一直在追看的。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正大综艺节目里，她最喜欢《世界真奇妙》环节，世界上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风土人情，在她眼前展开了一幅新世界的视野，那时候她最最羡慕的就是那个外景主持人，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最好的工作，青青的心里第一个梦想，就是希望能成为《世界真奇妙》的外景主持人，可以走过那么多的地方，给观众带来那么多的神奇知识。 她没办法和丈夫倾诉她的曾经的梦想和向往，但是现在这个机会摆在她面前，当她接过电话的时候，脑子一瞬间是空白的，当时根本没办法拒绝婆婆提供的机会，但是因为丈夫还在外服任务，她不可能离开，所以一直拖着没有答应下来。 现在严聪聪回来了，她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想得到这个圆梦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九章 跟爸爸去上班 “我妈是不是老糊涂了，想让我们家也四分五散吗？竟然会想着给你找一个经常出差的工作？！”严聪聪冷笑道。 “这个综艺也不是一直办下去的，可能就两年时间，我就两年时间可能会经常出差。平时还是会回上海……” “严浩然怎么办？你出差，谁来照顾他？”严聪聪问道。 “你不是回来了吗？你还有奶奶杜姨，我可以再请一个保姆……”汀兰弱弱的说道。 “我会告诉我妈，你拒绝这个工作，让她以后少来烦我们！”严聪聪断然道。 “严聪聪，你有你想做的事，我也有，这个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你为什么不能支持我？”汀兰声音也渐渐高了起来。 怀里的严浩然不安的动了一下，她赶紧安抚的拍了拍儿子。 “你的梦想很多，少做一个梦也没事。你现在这工作不是干得挺好的吗，那边自己做着生意，事情够多了。等严浩然长大，你做再多梦我也不拦着。”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我会自己拿主意的。”汀兰低下头拒绝再交流。 严聪聪见汀兰态度强硬，心里火气也蹭蹭涨了起来，“你是我妻子，孩子的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能自己做决定，必须要我同意！我马上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回绝了这事，我不会让你抛下儿子全国各地到处乱跑的。”严聪聪说好立即下床，打算给他妈打电话，让她不要再来干拢他们的生活了。 “你不许打！”汀兰急的要起来阻止他，怀里的严浩然被妈妈的声音和动作再次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不是全国各地跑，这个外景主持人，其实是海外主持人，是世界各地跑。”汀兰回视着丈夫的眼睛，慢慢的道。 ———— “你说，是不是很气人？！”汀兰来到单位以后，和乔珍叨叨丈夫的言行，本来是否接受外景主持人的工作，她自己也没有考虑好，但是和严聪聪商量时，得知他的态度，汀兰还是很生气的，觉得这是不够爱她，才会这样。 “你真考虑好了？打算去北京？”乔珍问道。 “还没有。”汀兰泄气一般靠在椅背上，目前的工作对她来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本来她也在思考今后的出路，正好婆婆给她递过来这么一个吸引人的机会，对她来说可以一偿宿愿，是万分惊喜的。但是，她也实在舍不得儿子。 “现在真羡慕你，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干嘛干嘛。” 乔珍白了她一眼，“是谁前阵子刚对我灌输成家的种种好处的？” 汀兰讪然，“各有各的好处。对了，你和那个同学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我们只是老同学，不可能有其他关系。”乔珍淡淡地道，她翻看着节目文稿划出背诵重点。 看出来乔珍真的对章缅没什么兴趣，汀兰有些失望。 “所以严聪聪一回来，你们就因这事吵架了？”乔珍问道。 “恩。”汀兰点头，她告诉严聪聪，这个工作是要世界各地跑以后，他吃惊而张大嘴巴的表情汀兰现在还印象深刻，他许久以后才说道：“你疯了吗？” 她才没有疯，全国和世界其实也差不多，上海机场飞机来回也方便，她想着。 “你自己先考虑好，再好好和他商量。”乔珍抬头瞄了一眼沮丧的老友，建议道。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择？”汀兰问。 “我当然接受啦，有机会世界各地旅行，谁会拒绝！”乔珍瞪大眼睛道，这还需要考虑吗？她听到以后很羡慕好不好。现在出国是多么难的事，可以把世界各地旅行当作工作，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美差。 “如果你现在已经成家，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汀兰提醒乔珍站在她的位置思考一下。 “等我有儿子以后再来问我这个问题。”乔珍道，这样的假设她没办法回答。 汀兰白了她一眼，继续思索她两难的抉择。 ———— 在汀兰出门以后，严聪聪真的打算带着儿子去单位报到了。严奶奶看着他给曾孙子套上外套帽子的时候，劝道，外面天冷，你这是去上班，就让孩子留在家里吧，不要带着他出去了，以后你们父子俩亲近的机会还多着呢。 但是严聪聪固执的抱上儿子一起走，早上被汀兰刺激到，他觉得以后说不定就是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了，现在先带着儿子适应适应吧。 严浩然起先还不肯和爸爸走的，一离开熟悉的祖奶奶和妈妈，他就有些不安的哭闹起来，但是爸爸不顾严奶奶心疼的劝阻，抱着他蹬蹬蹬的往楼下冲了，当爸爸带着他走出路口去坐上公交车以后，他就新奇的四处转着脑袋了。公交车的人，也好奇的看着这个抱着孩子的警察同志，还有人给他们让座的，但是严聪聪道声谢以后，并没有坐下来，而是一手抓着横杠，一手紧紧抱着儿子站了几站路。 “浩浩有，这个。”严浩然伸手抓爸爸的帽檐，他对于今天一身警服的爸爸是十分好奇的，早上就是被他的衣服吸引，才让他抱着的。他是和爸爸说，自己也有一套小军装，可是严聪聪并不知道儿子角色扮演的事，没听懂他的话。 “儿子，别动！”他可没有再多出一双手来阻止儿子，只能歪着头避开儿子的小手，免得帽子被他掀下来。 严浩然又开始玩起爸爸制服上红色盾牌的领花，严聪聪低头，正好看见儿子一片浓密的长睫毛扑扇着，像极了他的坏妈妈，他心底一软，觉得就让这个可怜的小子玩吧，真扯下来，再缝上就是。不过当儿子晶莹的口水滴落到他胸前时，他还是忍不住了，靠在扶手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皱着脸给他擦了一把，再把沾着口水的手帕团一团放进裤子口袋。他嫌弃的撇嘴，这个脏小子！ 严聪聪抱着严浩然出现在分局时，引来一大波人的围观。 “好家伙，半年不见，变身奶爸啦？” “严聪聪，这小子是你儿子？长得一点不像啊，比你可俊多了！” “小家伙，让叔叔抱抱？” “得了吧，胡子一大把了，还叔叔？你好意思吗？” 严浩然见一大群和爸爸一样穿着橄榄绿警服，戴着宽檐帽的大叔们围着他吵嚷，紧紧抓着爸爸的衣领，躲在他的怀里不肯探头。 “严聪聪，你一回来，就闹这么大动静啊？”二队长李国荣看见手下归队，还带着个小奶娃，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报告队长，我今天回来报到。”严聪聪抱着孩子立了个正，大声有力地道。 可惜因为手上有个奶娃子，他威武的形象大打折扣，显得有些滑稽了。 “太久没有见儿子了，他一见我离开就哭闹，所以就把他带过来了。”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严浩然愣愣的看着爸爸，我可没有哭闹，是你把我从家里带出来，我才哭闹。 “爸爸。”小奶音有些害怕地道。 “队长，你把我儿子吓到了。” 李国荣的黑脸更黑了，不过他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家伙棕幽幽的大眼睛时，试着扯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来。 “爸爸，凶。”小家伙立马回身搂紧爸爸的脖子。 “哈哈哈。”旁边的一群人听到，大笑起来。 “来，宝贝，让伯伯抱一下，你爸爸还有事，让他忙完再来陪你，好不好？”老陈上前，拍拍手打算把小家伙接过去。 严浩然把爸爸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你看那个戴眼镜的叔叔，我们把他眼镜摘下来给你玩？”老陈哄着他道。 严浩然抬头顺着陈伯伯的手指看过去，见到戴眼镜的叔叔正紧张的看着他们，他好奇的看着那个镜片，犹豫了一下，就朝陈伯伯扑过去了。 严聪聪要办理归队手续，虽然也担心儿子离不开自己，但是见他这么快就被收买，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老陈抱着严浩然朝可怜的章缅走去了，这边严聪聪也跟着队长进到办公室，汇报这一段时间的工作。 “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我不关心，但是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要给我静下心好好干，不管你在外面多风光，回到队里，还是我的队员。”李国荣冷着脸道。 “是。”严聪聪目不斜视地应道。 “听说你又立了一个一等功？马上可以再升一级了，看来老陈干十几年，不如你这半年的成绩。”李国荣敲敲桌子，盯着严聪聪道。 “都是队里的培养。” “我可不来抢你这功劳，你这立功和我没什么关系。”李国荣其实心里对这个下属还是挺满意的，当时他进到自己队里时，他左右看这家伙不顺眼，没想到人家扎实的背景不依靠，反而自己拼出一番成绩，让他着实欣赏。但是这家伙看起来这傲气劲还没被打磨掉，“去后勤办手续领东西吧。还有，我们这里是公安局，不是托儿所，只有大老娘们才带孩子上班，你一个男人穿着警服抱孩子来单位，像话吗？有困难自己解决，队里不帮你带孩子！” 严聪聪红着脸道：“是。“ “还有，你媳妇给队里捐了一辆汽车，什么时候有空，队里请她一起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李国荣道。 他看见严聪聪愕然的模样，蹙眉道：“你不知道这事？工作要干好，家庭的事也要整明白，我看你这家长当得很失职！”他瞥了一下下属，指责道。 从队长办公室出来，严聪聪扯扯衬衫领子，呼了一口气。岳青青这家伙，太会自己拿主意，竟然一直没和他提起给队里配汽车的事，还想自己支持她那狗屁梦想，见到出国机会就耐不住，还说的冠冕堂皇。他傻了才会同意她抛夫弃子出去逍遥快活呢！ 他搜寻着儿子的身影，担心自己离开久了他会找他。结果看到小家伙坐在办公桌上，和那个小四眼玩得正好呢。 “你好，我叫章缅，公安大学刑侦专业毕业，刚分配到局里不久。”章缅看到严聪聪过来，连忙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严聪聪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严聪聪，刚归队。” 章缅笑了起来，“我知道。我见过你的妻子。” 严聪聪盯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上次出警的时候碰到的，她的朋友乔珍，也是我同学。”章缅解释道。 严聪聪马上抓住了重点：“她报警了？发生了什么事？”这家伙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的。 “也不是报警，就是她朋友遇上了一点麻烦，打电话给陈哥，让他出面一下，那天我也在，所以一起去了。”章缅看着严聪聪黑着脸的样子，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说多了。 “来，儿子，跟爸爸去领东西去。”严聪聪朝儿子招手道，他打算回去再好好和汀兰算算帐。 严浩然瞥了爸爸一眼，不感兴趣的继续玩着手里的折纸，他拉着章缅道：“叔叔，要多多。” 章缅不知道从哪里学的，竟然会折很多小动物，严浩然小朋友抓着手里的纸青蛙，还想要叔叔给他折更多的。 严聪聪的脸色更臭了，怕强行把他抱走，他要闹起来，他只得自己先去把事情办了。 见他那个坏脾气的爸爸离开，一群大老爷们又围了过来，逗着小家伙。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你几岁了？” “真是严聪聪的儿子吗？怎么长得跟电视上的小老外一样。” “你这话敢在他爸爸面前说吗？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才怪。” “嘿嘿，他不是不在嘛，你可不能把我卖了。” 见严浩然低头着玩着自己纸青蛙，不理这些怪叔叔们。 “是不是还不会说话？” “刚才听到他和章缅说话了。” “难道小孩子也喜欢小白脸？” “再不说话，叔叔要生气啦？”一个队员故意虎着脸冲着严浩然吓唬道。 “干什么呢？把孩子惹哭了你哄啊？”老陈忙完过来把这群二愣子们赶走了。 严浩然刚才一直低着头，看见老陈把人赶走了，才抬起头来，扁着嘴巴，大眼睛里晶莹的小泪珠就要滚落下来了。 “哎哟乖乖，别哭别哭！看伯伯打这些坏蛋。”他连忙把孩子抱起来，追着刚才那个吓唬人的队员揍了两下。 “疼疼，再也不敢了！”队员故意哀哀求饶道。 暴风雨还是来了，“哇呜……妈妈，祖奶奶，哇……”小家伙揉着眼睛哭的小脸通红。 办公室的几个人都聚过来帮忙哄孩子，李国荣也拉开了他办公室的门，大喊道：“谁把孩子惹哭的？” 那个警员早就吓得逃走了。 老陈连忙把章缅拉过来，“孩子刚才跟你玩得好，你来哄哄他。” 章缅手足无措，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啊，“小朋友，叔叔给你再折只小兔子好不好？” 严浩然哭声依然没有停下来，因为哭的厉害，开始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李国荣看到，连忙过来把孩子接过来，“伯伯带你去找爸爸，宝贝，别哭了，这气性可真大，像你爸！” 他把孩子搂在怀里晃悠两下，连忙到后勤处找严聪聪去了。 办公室剩下的几个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孩子还是让家里的女人们带吧，他们宁愿扛一天的沙包也不愿带孩子。 一 第二百章 严聪聪办好归队手续以后，就带着儿子先回去了，明天正式上班。 走之前，李国荣再三嘱咐，明天可不能再带孩子过来单位了，不然直接让他打包回家带孩子去，今天他实在被小家伙的哭声吓到了。 严浩然已经哭累了，趴在爸爸的肩膀上，两只小手还抓着折纸，口袋里还塞着几个。 “傻儿子，哭什么，爸爸又没有走远。”自我感觉良好的爸爸以为儿子是因为找不到他才哭的。他把严浩然的小帽子戴好，抱着他走出了单位，他看见单位门口那辆风骚红色切诺基，想着这可能就是那个喜欢自作主张的女人捐给队里的吧，他嫌弃的撇嘴，这个颜色只有女人喜欢，不知道队里那伙人怎么开得出去。 “今天爸爸带你去动物园玩，怎么样？”他兴致勃勃的对儿子道。想弥补自己不在的时间，争取多陪陪儿子。 “妈妈。”严浩然忧郁着一张小面孔对爸爸道。 “妈妈上班，爸爸今天休息，就我们两个人玩。” “不，妈妈。”严浩然坚持道。 “……那好吧，我们去电视台找她，记得，你和妈妈说，是你要找她的。”严聪聪和儿子商量道。 “妈妈，祖奶奶，看大老虎。”听到要去动物园，现在又要带他去找妈妈，严浩然开始精神了起来，他比划着小手对爸爸形容着上次去动物园看大老虎的样子。 “你妈妈就是大老虎。”严聪聪道。 “浩浩小老虎。嗷呜……”没想到严浩然竟然听懂了，握着小拳头放到脸庞，幼嫩的叫了一声。妈妈是大老虎，他就是小老虎。 严聪聪哈哈大笑起来，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小毛线帽。 父子俩倒腾了公交车到了电视台。 电视台的门卫看着警察同志抱着孩子过来，正奇怪着，听到他们要找岳汀兰以后，马上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岳老师的丈夫吗？几个月不见，他差点想不起来了。 痛快的放行，并给他们指了岳老师的办公室。 ———— 汀兰正在开会，她坐在后面，听着领导在谈论年底评职称的问题，她有些心不在焉。电视台是根据学历、资历、工作业绩来评定职称等级的，有新闻、文艺、技术、经济等不同方面的职称评定。可能这是大家所关心的问题，关系到之后的职务、工资调整的大事，但是汀兰却是无所谓的。 她拿着笔在本子上乱画的时候，有个同事偷偷的来到她的身边，附在她耳朵边说，她丈夫和儿子来了。 汀兰吓了一跳，她趁领导不注意，猫着身子贴着门边逃出去了。 走廊里，严浩然穿着一件蓝黄色的羽绒服，头戴蓝色绒线帽，圆滚滚的来回跑动着。 严聪聪长腿分立，环抱着手臂站在那里，防着儿子摔跤。 “浩浩！”汀兰高兴的拍拍双手，朝儿子叫道。 “妈……妈……”严浩然抬头看见妈妈，急忙朝她冲去。 汀兰抱着儿子啾啾两下，“宝贝，你怎么来啦？” “爸爸，去，有园，看大老虎。” “是动物园，不是有园。”汀兰纠正儿子道，“你要去动物园看大老虎啊？你今天什么时候出来的？中饭吃过了吗？” 严浩然转身指了指爸爸，妈妈，你问太多问题了，我答不上来啊。 “严浩然，我们走了。”严聪聪见妻子竟然一直没有理自己，生气地朝儿子招手道。 “妈妈，走。”严浩然拉着汀兰的手。 “妈妈还在上班，要先和领导请假。浩浩等妈妈一会儿好吗？” “好。”严浩然爽快的点头。不过他刚点过头，又拉着妈妈的手要往外拖了。 汀兰抚额，她牵着儿子的小手，先把他领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刷刷的写了一张请假条，请同事帮忙递交领导。 抱着儿子出来的时候，严聪聪仍旧在老位置等着，看了她一眼，就扭过头去了。汀兰恨得直咬牙。 “浩浩，你要尿尿吗？妈妈先带你去厕所好不好？”汀兰担心小家伙路上要尿尿，那就糟了，看他爸爸两手空空的出来，可没有给他多备裤子。 “不要。”严浩然使劲的摇头，“妈妈，走。” 看来他是心急要去看大老虎了。 “从局里出来的时候，刚给他把过尿。”严聪聪冷冷道。他经历过儿子经常不通知便放水后，小心了很多，现在也会定时主动的给儿子把尿了。 汀兰听了以后，对儿子道：“浩浩，你肚子饿不饿？妈妈带你先去吃饭，你想吃什么？”快中午，现在一去动物园，可能就要玩一两个小时时间，那边也没什么可吃的。 “不要，看大老虎！”严浩然固执地道。 “先吃饭，再看大老虎。”汀兰不打算再征求他的意见了，她不理孩子爸爸，自己先带头下了楼梯。 到了门口，她把车子打开，刚想把儿子抱到副座上，严聪聪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汀兰白了他一眼，只有抱着儿子坐到了副座上面。 车子发动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爸爸吓浩浩，浩浩哭。”严浩然开始和妈妈告状了，他其实是要告诉妈妈，爸爸单位里的伯伯们吓他，把他吓哭了。 “你干嘛吓孩子？”正好给妈妈机会向爸爸开火。 “严浩然，爸爸什么时候吓过你了？”严聪聪朝儿子道，没想到这小豆丁竟然会撒谎，或者是自己不高兴的脸色，什么时候把孩子吓到了？ 严浩然没理爸爸，他掏出口袋里的小青蛙递给妈妈，“叔叔给浩浩，他有这个。”严浩然指了指眼睛，告诉妈妈是戴眼镜的叔叔给他折的。 “哪个叔叔？真厉害啊！”汀兰接过折纸夸张的惊叹道。 “叔叔有这个！”严浩然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妈妈道。眼镜对他来说还是很稀罕的东西，他想和妈妈分享。 “就是小四眼。听说你朋友出事，他和老陈出面帮忙了？你什么朋友？出什么事了？”严聪聪把车子开了出去，朝大道中间驶去。 “原来是戴眼镜的叔叔给你的？浩浩有没有谢谢叔叔？”汀兰继续和儿子唠道。 严聪聪气恼的按了一下喇叭，吧吧两声，把严浩然吓了一跳。 汀兰安抚了一下儿子，“没事你按什么喇叭！” “岳汀兰，你故意的吗？”严聪聪咬牙道，从一开始就漠视自己，当他不存在。 “你要在严浩然面前和我吵架吗？”汀兰见儿子愣愣的看着爸爸，她冷静一下情绪道。 严聪聪转头看了一下儿子，不再说话了。 “富洋姐的女儿莉娅，她丈夫前不久去世了，欠了一些赌债，那群人一直缠着他们，我帮忙把钱先还上，怕他们再来纠缠，请陈哥出面震慑一下。”汀兰开始解释道。 严聪聪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下来。 “那车子怎么回事？” “我看你们队里办案连个车子都没有，很不方便，就以公司的名义捐了一辆。” “你昨天为什么没说。” “……来不及说。”汀兰不想引起争吵，想了一下答道。事实上她根本没打算和严聪聪说，在她看来这些都已经小事，而且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再提。 “要不我们去红房子？”见妻子态度转好，严聪聪也配合着她的喜好问道。 “那里没有浩浩能吃的东西。看看附近有没有干净的小店吧，我们随便吃一点。”汀兰道。 一家三口在饭店简单吃了中饭以后，汀兰向店里要了一些开水，放在保温杯里，孩子呆会渴了可以喝。 非周末的动物园，来这里游玩的人并不多，其中大部份是外地的游客。严浩然已经是第三次来动物园了，当车子停到动物园门口的时候，他依旧很兴奋，看着门口大人小孩十分热闹的样子，他马上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打算下地自己走。 汀兰真想弄条带子给他系在腰上，这样遛起来方便，不然她一直弯着腰防着孩子摔到磕到，太累了。 她之前确实想这样干过，布带子都准备好了，不过她说了自己的主意后，就被严奶奶念叨了一顿，哪有把自己孩子当猫狗一样遛着的。她坚决不同意孙媳妇给她的小宝贝绑上这东西。 小家伙走走停停，仰着头四处转悠，满眼的好奇。他看见一群孩子聚集在门口卖糖葫芦的地方，他也蹬蹬蹬跑过去了，停在一群大孩子的后面。 严聪聪买好票过来，打算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严浩然连忙蹲下身子，啊啊叫唤，不让爸爸碰他。他朝汀兰指了指糖葫芦，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妈妈，红果果。” 严聪聪看了糖葫芦一眼，望了一下妻子，这个他能吃吗？ “给他买一串吧，让他舔两口。”汀兰道。 严聪聪刚拿了一串糖葫芦下来，严浩然蹦跳着想从爸爸手上抢过来。当接过爸爸手里的糖葫芦时，他开心的用另一只小手把一颗糖葫芦从竹签上拿下来放到嘴里咬着。 汀兰看见他手上、嘴边，衣服上顿时都是红色的糖渍时，顿时有些后悔了。 “呆会儿你抱他。”严聪聪抢先道。 汀兰目瞪口呆的看着丈夫，有这么无耻的吗？ 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嫌弃了，他站在那里吃的起劲，虽然半天才只啃破一点山楂皮。但他的口水混合着糖浆已经糊满了嘴巴一圈还有衣服和袖子。 “你是来看大老虎的，还是来吃东西的？”严聪聪道，他从身后把儿子胳膊处夹起来，放到人少的地方，免得他被撞倒。 两人等着小家伙津津有味的啃了一会儿。 “好了，不能再吃了。”汀兰把那串糖葫芦从儿子手上抢下来，递给严聪聪，她从包里把水壶和手帕拿出来，手帕浸湿后，给严浩然小脸和小手擦了一下。 看着手里那颗咬了一半的糖葫芦也被妈妈扔了，小家伙生气的直叫，汀兰迅速把他收拾干净，拎起来塞到爸爸怀里。 待进到动物园里，严浩然小朋友又兴奋起来了，他骑在爸爸的肩膀上，威风的四处探头，看到什么都兴趣盎然。 汀兰则拿出车上备着的相机，对着儿子一阵狂拍，今天动物园里照相的小朋友和大人很多，但汀兰转了一圈，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最帅气。 不过天气冷，孩子在动物宽阔的环境里，冻的开始流鼻涕了，严聪聪把他从肩膀上放下来，掀开自己外套，把他拢在自己的怀里。 严浩然也有些累了，看过大老虎、熊猫、孔雀以后，就在爸爸的怀里沉沉的睡着了。 上车以后，汀兰把车后座的毛毯拿过来给儿子盖上，她抱着儿子，看着他熟睡的小脸有些发红干燥，她问道：“你今天出门没给浩浩擦宝宝霜吗？” 严聪聪愣了一下，那是什么东西？小孩子也要擦面霜吗？他好像想起来，严奶奶是往浩浩小脸上抹过东西，“擦过了。”他很确信地道。 “怎么脸还是这么干，小孩子皮肤很嫩，现在冬天风大干燥，不多擦一点面霜，皮肤容易皴裂。”汀兰道。 严聪聪想了一下道，“他上午哭过了，可能被我擦掉了。” 汀兰怜惜的摸摸儿子的小脸，“大伯和奶奶都说浩浩越长越像你堂哥，我看浩浩小时候还有点像，现在他长得更像我一点，你觉得呢？”她问丈夫道。 “儿子长得像我！”严聪聪自信道。 汀兰在父子俩的脸上来回看了一下，儿子发色柔软偏淡，即使她给他剃过，长出来还是小黄毛，严聪聪一头乌黑浓发。 儿子大大的眼睛，眼睑拉得很长，眼皮薄薄的，是一个漂亮的睫毛精。严聪聪乌黑的浓眉，肿眼皮，小眼睛聚光。 “鼻子和脸形都像我。”严聪聪补充道。 汀兰点头，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回程的路上，两个人谈论着儿子的事情，气氛温馨美好，他们也刻意回避了昨天争吵的话题。两人都想着对方可能已经让步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严奶奶早就等着了，她看见孙子抱着熟睡的浩浩进来的，小声的问道：“怎么带出去这么久，天气冷，孩子冻着了怎么办？你们三个人一起回来的？汀兰，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把严浩然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以后，严聪聪和妻子道：“我过两天给浩浩做张大一点的小床，他都这么大了，应该让他自己睡了。” 汀兰指指隔壁房间道：“你忘记了，那里拆放着好几张小床，大小都有。” “那把房间收拾出来，让他一个人一个房间。” “他还小呢。”汀兰不放心道，“放到隔壁，晚上还要起来去给他盖被子，更麻烦。” 第二百零一章 韩博 汀兰刚想开口，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杂声，两人相视一眼，赶紧出门看出了什么事。 客厅里，一个中年男子慌乱的站在电话机旁边，手指颤抖的拨着电话键。严奶奶由桂姐扶着，抚着心脏急着往门边走。 “我这里是XX路XX公寓，请赶快派辆救护车，家里老人晕倒了。请一定要快。”中年男子声音急切道。楼上没有电话，他是跑到楼下来借电话打到急救中心的。 挂下电话，他也跟着踉跄地跑出门了。 “给你妈吃救心丸了吗？我想想，她药放哪里？好像是电视柜下面，赶紧上去，把药先喂她吃下。”严奶奶提醒道。 汀兰和严聪聪也连忙跟上去，“奶奶，出什么事了？” “韩叔叔，是李奶奶病了吗？”严聪聪问道，中年男子是楼上李奶奶的儿子，博士的爸爸。 “唉……”李奶奶的儿子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李奶奶住在四楼，严聪聪和汀兰手脚快，先到了楼上，他们看见李奶奶闭着眼睛，脸色灰白的靠在沙发椅上，旁边博士的妈妈正在抹泪痛哭。 汀兰赶紧按严奶奶说的，在电视机柜子下面拿到了速效救心丸，她拧开瓶子，倒出了几颗，捏着李奶奶的嘴巴，让她服下去，这时博士的妈妈也从桌子上把李奶奶的茶杯递过来，李奶奶只是心绞痛，有些窒气，还没有失去意识，能自己吞咽药丸。 “老姐妹，你怎么样了？”严奶奶也进来了，她冲过来握住李奶奶的手紧张道。 李奶奶的眼泪像断线般滚落下来，她看着李奶奶，呜咽着说不了话。 “妈，别这样，如果您出点什么事，小博知道该多难受。”韩志国劝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心一向比较宽的，怎么也会急成这样？”严奶奶问道。 严聪聪看着大家都在楼上，他有点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在家，“桂姨，要不你先下去吧，浩浩还一个人睡在房间里。” 桂姨连忙点点头，轻轻的退出去了。 李奶奶摇摇头，一直抹眼泪，拍着心口不能言语。 “小博，你可不能出事啊！老韩，你赶紧再去找找人，我们可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呀！”李奶奶媳妇哭着道。 李奶奶突然睁大眼睛，指着媳妇骂道：“都是你，非鼓动我孙子出国，那么一个女妖精，你还说好，瞎了眼睛，把我孙子也害了啊！” “您怎么怪我？我怎么知道雪娜是这样的人？”李奶奶媳妇委屈喊道。 “如果我孙子出事，我也没你这个儿媳妇了，你离开我们韩家。”李奶奶指着儿媳妇道。 “哎呀，都在气头上，你别说这伤感情的话！”严奶奶连忙劝着老友道。 “小梁，你不知道啊，我的曾孙子没有了，我孙子小博现在在国外失去联系，找不着人了呀！”李奶奶痛哭道。 “缓缓，缓缓，你可千万别再激动了！”严奶奶轻轻顺着老友的胸膛道。 她抬头问道：“志国，小博到底出什么事了？” 韩志国揪着头发，集躁地道：“小博的室友给我们打了越洋电话，说他有大半个月没回来，旷课太多，学校要把他开除。” “怎么会这样？小博是多乖的孩子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赶紧联系国外的警察去找人啊。”严奶奶一听，也着急起来了。 “我已经联系人帮忙去找孩子了，现在还没有消息。我本来不想让我妈知道的，没想到她跑到这里和我妈哭诉，让我妈跟着急出事了。” “还不想让我知道？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想瞒我！”李奶奶道，“小博，我的乖孙子啊，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奶奶也不要活了！” 汀兰捅了捅严聪聪道，“你有没有办法帮忙去找人？” 严聪聪也为朋友担心，他想了一圈，也没有能和国外通上气的。 “韩叔叔，那个雪娜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博士的女朋友吗？是不是两个人闹矛盾了？还有刚才李奶奶说到曾孙？”严聪聪问道。 “哎，小博就是为了雪娜的事，受了打击失踪的。听说那个女人把小博的孩子打掉了，和一个国外老头好上。” 严聪聪听得目瞪口呆，这女人疯了吗？自己朋友好好的大小伙子，又把她办出国一起留学，各方面都优秀，结果她放着这么一个大好青年，和老头好上，还把孩子打掉。他感觉不可思议。 “这女人肯定是为了拿绿卡。”博士的妈妈咬牙恨恨地道。 “我的小博啊，你怎么遇上这么个狠毒的女人……”李奶奶抚着心口，又晕厥过去了。 大家一阵急乱，严聪聪抱起瘦小的李奶奶，直接往门外冲，“韩叔叔，你赶紧再联系一下救护车，我把李奶奶先抱下去。” “好，好。”韩志国撞倒了椅子，急声应道。 严聪聪把人抱到楼下的时候，救护车也到了。韩家两口子和严聪聪一起跟着去了医院，汀兰阻止严奶奶跟上，把她带回家，喂了两片药片进去，让她休息一会儿，她怕家里这个老人跟着急病倒了。 “奶奶，我打电话让爷爷回来了，你别急，李奶奶就是一时激动晕厥，不会有什么事的。”汀兰安慰道。 “小博是他们韩家的独苗，现在在异国他乡出了事，你李奶奶怎么能不倒下？哎，当初就不应该让孩子出国，国外有什么好？一个个的往外面跑，你看，这出了事，我们想帮忙也帮不上。还有那个雪娜，那女孩子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听你李奶奶提起，也不是很满意的，果然还是她看人准，和小博都订婚了，还能找别人，肚子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小博怎么会找上这样的一个女人。”严奶奶和孙媳妇絮叨道。 “雪娜我也见过，是一个挺活泼漂亮的女孩子，看她当时和韩博两个人挺好的，谁想到会变成这样。”汀兰感慨道。 这时门铃响起，汀兰开门，是侯民的妈妈抱着孙子悟空过来了。 “梁阿姨，怎么回事，我刚一回来，就听门卫说楼上李老师被救护车接走了？”侯民妈妈着急的询问道。 “哎，这事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是小博那边出了一点事，李老师急病了。”严奶奶道。小博未婚妻的事，毕竟是丑事，她也不好和其他人多说。 “小博在国外出了什么事？”侯民妈妈把悟空放在垫着软垫的地上，拿了一个浩浩的玩具塞到孙子手里，让他先玩着。 “具体我也不清楚。”严奶奶摇摇头，“悟空奶奶，让汀兰陪你坐一会儿，我这心脏也有点不舒服，要去躺一躺。” “你快去休息吧！”侯民妈妈连忙道。 汀兰扶严奶奶回房休息，“呆会儿如果来电话，你马上告诉我。”严奶奶叮嘱道。 “奶奶，你放心休息吧，如果医院那边有什么事，我会及时告诉你的。”汀兰帮严奶奶把被子掖好。 她从严奶奶房间出来，看到桂姨正抱着睡醒的严浩然从套间里出来了。 浩浩看到妈妈，急忙伸着双手扑了过去。 汀兰抱起刚睡醒，没什么精神的儿子亲了亲。 “桂姨，悟空奶奶来了，帮忙给她倒杯茶水吧。” “好。李奶奶没事吧？”桂姨问道。 “救护车送医院了，浩浩爸爸跟着一块去的。” “菩萨保佑，李奶奶多好的人，千万不能出事，不然严阿姨可受不了。”桂姨说着去了厨房间。 “悟空，看看谁来了？”侯民的妈妈看到浩浩，提醒孙子小伙伴过来了。 “好，好。”悟空喊道。 “是浩浩！跟着奶奶念一遍。”侯民妈妈道。 “浩浩，是悟空来了。”汀兰道。 严浩然看到小伙伴以后，精神了一些，汀兰把他放在软垫子上，他坐在悟空的对面，指着悟空开档裤露出的***，朝妈妈刮了刮小脸道：“悟空，羞羞！” 汀兰笑了起来，自己不久之前也穿着开档裤，现在好意思取笑朋友了。 “夏姨，现在天冷了，悟空穿开档裤不会冻着吗？”汀兰问道。 “我媳妇也说天冷让孩子穿包紧的裤子，但是现在他尿了拉了都不会说，一天要换好几条裤子呢，开档裤方便，现在孩子都这么穿。”侯民妈妈笑道。她已经退休了，现在孙子都是她在帮忙带的，侯民两口子住在单位分的小套房里，她每天早上去把孙子接过来，晚上再送回去。 现在有些孩子三四岁都还在穿开档裤的，冬天也一样，对此汀兰也不再多说了。 桂姨泡了一杯红茶过来，侯民妈妈道谢接过。 她问道：“韩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汀兰尴尬的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们侯民羡慕小博，他和他媳妇也想出国，正找人打听。但是悟空现在这么小，他们跑了没影，孩子扔给我和他爷爷，过一两年，爹妈也不认识了。”侯民妈妈见悟空和浩浩两个人推着小汽车玩得正好，放心的转头和汀兰抱怨起来了。 “悟空爸爸妈妈也打算出国吗？”汀兰好奇道。 “是呀，现在谁不想出国，大家一窝蜂往国外跑，谁能给办个出国的机会，砸锅卖铁都去。还是韩志国有本事，不声不响就给小博和他女朋友一起办出去了。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侯民妈妈不放弃还在打听，汀兰只能道，“听说两个人感情出了一点问题。” “是吗？这去了国外，我看大家心都花了。电视上老外那地方，大家都是露大半胸脯大腿，动不动就亲亲搂搂的，能不出事吗！我们侯民现在还出不去，如果他真办出去了，我也担心，别看他们两夫妻感情好，现在出国后离婚的夫妻多的是，这去了老外的地界，诱惑多了，人就容易变坏。” “悟空爸妈出国后是打算做什么？”韩博是联系好学校去读书的，侯民早就工作几年，这难道也是出国留学吗？ “能出去再说，他们是看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哪想那么多。”侯民妈妈道。 这几年掀起了出国潮，现在大家想尽各种办法出国，除了公派出国还有就是“嫁出去”，上海这几年涉外婚姻数量剧增，不光嫁老美，日本、西班牙，阿根廷，还有一批嫁到港台，形成了“上海女婿遍天下”的说法。 像雪娜这种和未婚夫一起办出国的，还是比较少的，没想到出去后为了绿卡，也嫁了老外。 汀兰是不大看好侯民夫妇也出去，出国看似光鲜体面的事，但是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但是她也不方便多说。 她想着别人盲目跟风的出国潮，没想到晚上严聪聪回来，就对她进行了一番教育。 李奶奶在医院挂盐水，情况已经稳定了。韩志国两夫妇留下守着，严聪聪先回来了，他和严奶奶说了情况以后，老人才能安心了。严奶奶也拉着严爷爷，让他想办法托人把小博找回来。 严聪聪回房后，和妻子道：“你看吧，你还想着出国，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啊，好好的人说变就变，把孩子打了也要跟老头走。你难道也想抛夫弃子出去吗？” 汀兰气倒，“我这情况和她又不一样。她是想留在国外，嫁老头拿绿卡。我是出外短期工作，大部份时间还在上海。” “如果你出去了也不想回来呢？”严聪聪道。 “怎么可能？”汀兰大声道，“国内呆的好好的，我可没想过在国外生活。饮食风俗都不一样，我才不跑去做二等公民。” “那好，那你就把出国的事回绝了。” “为什么拒绝？我说过了我和他们情况不一样。我们是类似于旅游节目，到处换地方的取景采访，这是工作。”汀兰解释道。 “我不放心你去那么远，严浩然也不能长时间见不到妈妈。” 汀兰沮丧的坐到了床沿，“我也舍不得儿子，所以才犹豫，但是我想你支持我，证明你尊重我的感受和想法。” 严聪聪在她旁边坐下来，把她搂到怀里：“因为我在乎你，我不放心你国外到处跑，如果和韩博一样出点事情……” “韩博应该没事，他就是情感受创，自己躲起来了，国外不像你想的那么乱，而且我出去工作，也不是一个人，有摄影师等几个人一起的。会很安全。” “如果你觉得你的这个工作比我和严浩然重要，那你就去吧。” 第二百零二章 打架 这一次谈话之后，两个人就默契的不再提及此事了。 隔天汀兰电话给北京的婆婆李颐，回绝了这个工作机会，李颐很失望，她还想着汀兰如果来北京工作，能把她的儿子和孙子也带到这里。 最后她选择放弃，并不是丈夫的态度，而是考虑到她的儿子。 她想到大学时姚姐为了学业，长时间离开儿子，那时她还想着，如果自己有孩子，绝不再让他遭遇这样的情况。成为一名正大综艺节目的外景主持人，是她曾经的梦想，可能这个工作会打开她的眼界，给她带来新奇的经历，骄傲的履历，但是都比不上错失儿子成长陪伴的代价。 她想着，以后儿子长大，她带着他两个人一起去环游世界，让他知道，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对于将来的设想，她没有想到严聪聪，被他的态度伤到，还没有放下。 ———— 不过生活中的好消息，却是接踵而来。严浩然的两周岁生日过好以后，汀兰的几支股票开始疯狂的猛涨，每次去交易所，她都被翻滚的数字吓到，拿着计算机颤抖的计算自己现在的收入。虽然她的资产丰厚，但是亲历钱滚钱的震惊场面还是不一样的。 火锅店虽然没赶上儿子的生日前营业，但是过一个月后，装潢一新，厨师、服务员等全部到位，在黄浦区热闹地段隆重开业。 莉娅当天一身棕色的西服，显得利落干练，一改颓唐忧郁的形象。从开业剪彩，鞭炮声落，她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断过。富洋姐也打扮的精神，在门口一起迎接宾客。 莉娅捣鼓出来的几种火锅汤底，汀兰尝过以后很满意。她花了两周晚上的时间，亲自上阵给莉娅做培训，从火锅店的市场定位、菜品、服务、管理等，她想到哪说到哪，一鼓脑塞给她，让她记下来以后，自己再好好消化整理。 现在的经营餐饮生意比起后世，肯定更容易，汀兰也只是因为多了一些见识，也没有实际经营的经验，既然交给莉娅管理，就全权放手让她去做了。 富洋姐在店里兼了采购和领班的位置，因为是女儿的事业，她干起来更起劲。 开业当天，汀兰便请了严聪聪队里的同事在这里聚餐，事先也打过招呼，请大家带家属一起，包厢坐不下，大人孩子，男人女人，在大厅里开了三桌。大家撸着袖子，流着汗涮着火锅，配着啤酒饮料，真正畅爽。 除了他们这三桌，其他桌子刚空下来，马上又有一波新客人过来了，看来开业五折酬宾的活动，效果不错。 富洋姐忙的手脚打转，她把单子递给收银台的时候，对女儿道，“今天来了这么多警察，让这地方的小混混知道，我们也是有靠山，以后做生意免得有人上门找麻烦。” 莉娅笑着道：“妈，你以为是夜市小摊啊，这个地方哪会有人来上门闹事。” “你知道什么！难保有些不长眼睛的会撞上来。我们这是以防万一。”富洋姐道。 她们看到严聪聪的队长李国荣过来，莉娅连忙迎上去，问有什么需要？ 李国荣掏着钱包道，“我先过来结帐。” 莉娅笑了，“这钱早就结过了，你来晚了！”汀兰事先就叮嘱过，今天挂她的帐上。 李国荣笑道：“是严聪聪那口子付的吧？动作真快，那我就不客气了，本来大家伙想请她吃饭，结果又让我们占便宜了。” “今天吃的怎么样？口味还行吧？”富洋姐做顺便做一下顾客回访。 “不错。人多就适合吃火锅，热闹，孩子们也喜欢。”李国荣点头道。 “警察同意喜欢就行，下次一定还来光顾。”富洋姐高兴道。 “一定，一定。不知道还有没有今天的优惠活动？”李国荣开玩笑道。 “您来消费肯定打折。”莉娅接道。 “老板娘会做生意。”李国荣朝她竖竖拇指笑着离开了，回去桌上继续拼酒。 “这个是他们的头吧？看着就威武气派。”富洋姐看着李国荣的背景，朝女儿道。 “人家是警队的大队长，能不厉害吗？” “你如果给我找个这样的女婿，我现在马上死了也能闭眼了。” “妈，你又在胡说什么。”莉娅气恼道。 富洋姐刚才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见女儿着恼，她也有些心虚，连忙去大厅里收拾桌子了。 汀兰今天把严浩然也带来了，虽然知道这家伙会是小麻烦，但是热闹的家属聚会，不能把他落下。幸好店里有儿童椅，这还是汀兰提议设计出来的，把他圈在高凳子上，小家伙看着周围都是大哥哥大姐姐的也很兴奋，抓着妈妈放到它碗里的肉丸子，抓在嘴里吃的汤水直流。 除了章缅几个未婚的小伙子今天是单人赴会，其他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的，不过汀兰还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单身的老男人，她好奇的问旁边陈警官的妻子，“傅姐，李队长的爱人孩子今天没有来吗？” 傅姐转头观望了一下，偷偷附在汀兰耳边道：“李队长早几年就离婚了，孩子判给了他爱人了。” 汀兰了然点头。 李队长的事情，队里人都知道，没想到汀兰竟然没听说过，她忍不住再透露一些消息，“他前妻是医生，两个人都忙，谁都不着家，时间久了家也散了。李队长还想争取孩子的抚养权，不过最后判给了他前妻，听说他前妻现在也重新成家了，孩子跟着改了后爸的姓，李队长为这个还去闹过。不过孩子现在跟他也不亲，也不认他这个爸爸了。哎，他们干这一行的不容易，又累又危险，工资还低，我们做家属的就更不容易了。” “李队长今年多大了？”汀兰好奇的打听道，李队长一脸沧桑，还真看不出来年纪。 “快四十了。”傅姐道。 “他没打算再婚吗？” “听说处过几个，都没合适的。我们老陈就给他介绍过一个，是老陈表妹，听说处了两次，嫌李队长脾气太急。” 两个人正在这里说着八卦，男人那一桌已经闹哄哄起来，原来是李队长拍桌子和严聪聪两个拼起酒来。 汀兰看了头痛，看严聪聪脸上红的滴血一样，站起来身子都不稳了，估计早就醉了，这才有胆子和酒量过人的队长拼酒。 “严聪聪，我看你再一杯就爬不起来了，真打算跟我拼酒？”李国荣大声道。 “哼，谁先倒下还不一定！”严聪聪晃着脑袋道，他尽量集中注意力，保持清醒。 “好，小严，不愧是爷们！” “小严，把队长干趴下！” 几个人在旁边起哄道。 汀兰不忍直视的重新坐下来，专心吃菜了，反正今天这么多人，倒下了还有人能帮忙把他扛回去。 “爸爸，爸爸。”严浩然看着他老爹豪气的样子，跟着瞎激动的拍手。 果然没几分钟，“啪”的一声，严聪聪趴倒在桌上了。大家齐齐大笑。 “刚学会喝两杯啤酒，就敢来和我拼酒，这小子太不自量力了。”李国荣哈哈大笑道，“谁还敢再来。” 莉娅过来问汀兰：“严警官醉了，要不要叫人把他扶到休息室躺一会儿？” “不用了，让后厨准备一些蜂蜜水，到时候给他倒一杯。”汀兰道。 几个家属不管一帮爷们怎么闹腾，自在的继续聊天吃菜。 在场的妻子，汀兰年纪最小，还有一位袁警官的爱人最年长，正在和人说谈论自己的女儿。 “是啊，外语专业毕业，是航空公司特地来学校把她挑走的。现在是空中小姐了。”她提起自己的女儿满脸的骄傲，“一个月要飞几趟国外，你们要带什么东西，只要不是大件的，尽量提，我让她帮忙带回来。不过这外币要你们自己准备好。” “这外国货是好，就是这外汇不好弄。” “真羡慕你啊，女儿养得这么好，小袁从小读书上好，人又漂亮，现在又是空中小姐，真给你们长脸。” 袁警官的妻子一脸满足，“你们孩子现在还小，过几年这生活越变越好，他们机会更多，你们享福的时候马上也到了。” 现在空中小姐是一个非常时髦高尚的职业，大家羡慕是正常的。也难怪袁警官妻子引以为豪。 “我们这里几个，就只有小严的爱人最有本事，年轻漂亮工作又好。”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汀兰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坐的离孩子们那桌比较近，严浩然也放在哥哥姐姐们那一桌，汀兰要随时盯着他，也防止哥哥姐姐们太热情，给孩子喂一些不适合他的食物。 看着孩子那桌饮料见底，汀兰连忙招呼再添上，几个孩子五六岁到十五六岁都有，肚子像无底洞，对于能单独占据一桌酒席感到很满意，自己涮菜吃起来更美味。为了让妈妈安心吃饭，还有一个服务员专门在这桌照顾孩子的，防止他们被火锅烫伤。 严浩然已经抗议几次了，想从他的儿童椅上下来，汀兰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闹，连忙把他解放了出来，他的脚刚一落地，就跑到六岁的小哥哥身边去了，把手上的一颗花菜递给小哥哥，小哥哥嫌弃的摇头，从自己的碗里给弟弟捞一条肥羊肉出来。 严浩然咧着嘴巴高兴的接了过来，噔噔噔走到妈妈身边，把羊肉递给妈妈看，再指了指小哥哥，意思是他给的。 在地上玩了一会儿，因为个头太矮，他够不到桌子，又跳着脚急起来，汀兰只好把他抱起来站在椅子上，指了指火锅里在滚动的食物，问他想吃什么？ 虽然今天来吃饭的人都不知道汀兰是这里真正的老板，但是服务员知道啊，培训的时候汀兰都有来视察过的，店长莉娅也和他们介绍过。他见汀兰抱着孩子，连忙过来问要不要帮忙照顾一下孩子，汀兰摇头。 当服务员离开视线时，汀兰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和一群人来到旁边刚空出来的桌子上。 是庄伟！没想到他今天竟然会到自己新店里来吃饭。 汀兰刚想过去打招呼，突然看到一个俏丽的女孩子环上了他的手臂，他回视一笑，两个人看着挺熟悉亲密的。 “小丽，你今天可要代表我们好好谢谢庄主任。” “哈哈，呆会让小丽多敬敬庄主任，今天负责把主任服务好。” 庄伟矜持的朝坐在一起的几个人笑笑，今天他到下属单位视察工作，工作结束后单位的人一定要请他赏光吃饭，本来他是不打算来的，晓华怀孕后，他下班就要准点回家照顾她，不然这姑奶奶又会大发脾气，不过没想到今天会在单位碰到以前邻居的一个小妹妹，更没想到小妹妹现在已经长大，出落的活泼漂亮。 在小美人兼熟人的央求下，庄伟的骨头早就软了，不顾晚回去的风险，跟着一群人一起出来吃饭。 “小丽，这个地方不错，你怎么找到的？”有人环顾四周后问道。 “这家是今天第一天营业吧，我看地方大，装修的也上档次，就不知道这火锅吃起来怎么样了？” “今天中午有客户请小林来这里吃过，听说环境和味道都不错，回去以后大夸特夸，晚上一提吃饭，我就想到这里了，可惜包厢满了，那里更清静一些。”小丽娇笑道。 这时富洋姐过来点菜，她眼尖，看出这是一群吃公家饭的人，想着培养成回头客，所以亲自出马，热情的为他们介绍锅底和配菜。 汀兰一直注意着那边的情况，她看到期间庄伟和那个女孩子保持着暧昧的互动，看得她心里直发沉。 也吃了半天，男人们也倒下三分之一，女人们拎起孩子，扶起醉酒的老公相互道别，准备离开。 严聪聪趴了一会，喝过蜂蜜水以后，人开始清醒一些过来。 章缅帮忙扶着他准备出门，汀兰抱着严浩然跟在后面。 经过过道的时候，严聪聪突然间把章缅甩开，扑上前去，揪住一个男人的领子，拳头朝人脸上砸下去。 ———— 现场顿时乱成一片，大厅里的客人纷纷站起来过来围观情况，严聪聪一拳把人揍倒后，拳头再要落后，被赶来的同事从身后拉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打人啊？”小丽扶着庄伟，惊叫起来。 “庄主任，怎么会回事？你们是谁，马上报警，快报警，有流氓打人啦！”和庄伟一起来吃饭的人连忙上前护着，指着严聪聪叫道。 李国荣前脚刚踏出门，听到严聪聪这家伙闹事了，黑着脸冲进包围圈里，看到严聪聪被几个人钳制住，正在拼命挣脱，他上前扬扬手道：“把他拉到厕所去冲点水，喝了两杯猫尿就开始耍酒疯了！” 汀兰抱着受到惊吓哇哇大哭的严浩然站在外面，她的脸色也很难看，见李国荣进来，就放心让他处理善后了。 李国荣转身对庄伟等人道：“咳，同志，真对不住了。他喝醉了，不过打人到底是不对，你们看，是不是等他清醒过来，让他来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 面对事主，李国荣红着脸先道歉，这事如果闹到局里，那真是丢大人了。这时候他恨不得自己上去给严聪聪几脚。 “没事，没事。我们认识，这是误会。”庄伟连忙道，此时他已经吓得手脚发软，丝毫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 “庄大哥，怎么会没事？你看你这脸上都青了，嘴角也流血了。”小丽上前要碰他的脸颊。 庄伟急忙把她的手推开，他心虚的看了看站在一旁冷着脸的汀兰，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刚才从洗手间出来，小丽挥着手里的水滴溅到了他的脸颊，笑嘻嘻的凑过来帮他擦脸的时候，竟然被出门的严聪聪撞上，他一句话不说，直接上来揍人。 “原来你们认识，这事就好办了。”李国荣如果这时候还看不出来问题，那他也白干刑警这么多年了，他看出来庄伟的心虚，再看看他身边嘘寒问暖的小姑娘，打人后被拉走的严聪聪，还有一旁默不出声的汀兰，有意思！他想，原来严聪聪那家伙不是醉酒闹事，难道这是捉奸现场？就不知道眼前这男人和他是什么关系了。 庄伟五味杂陈，虽然旁人不知道，但他知道小舅子的职业，他身边这群人应该都是警察，面前这个笑嘻嘻的汉子职位应该不低。今天他如果是被其他人打了，哪怕局级人物，他也不会善了，必须要个说法，但今天是小舅子打了，而且是因为自己和小姑娘举止暧昧被他看见，他是有苦说不出，已经担心这事捅出来以后，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刚才和庄伟一起过来的一个人跑到前台要打电话报警，被莉娅机警的偷偷拔了电话线，说电话线路有问题，打不了。 那个人过来对庄伟道：“庄主任，我马上到外面报警，你放心，一定要让打人的人受到教训。” 庄伟拉着脸道：“说了是误会，这是我小舅子！” 和他一块的人听了，当场静默无声，大家相互对视，原来如此！ 庄伟和单位的临时工小丽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大家早就看出来，本来今天小丽是没有资格出来招待上级部门的来访领导的，因为他们认识，小丽又是一个会来事的漂亮姑娘，大家也都默认由她出面招待。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吃饭的地方，碰上庄主任的小舅子。 大家早就听说庄主任爱人来头很大，他也是靠着他爱人一路高升上来，今天被小舅子抓个正着，几个知情的人现在也都不知所措，尴尬的站在一边不敢出声了。 严聪聪并没有真的被拉去泼水，章缅和老袁按着他来到里面，富洋姐在前面开路，把人带到办公室休息。 严聪聪虽然意识清醒了，但是因为喝过酒，现在手脚还有些发软，所以被他们两个轻易夹住带了进来，他搓了一把脸道：“你们不用拉住我，我不会再打他。”庄伟那小白脸，给他一拳已经够了，再多几下，打坏了，让家里那个大肚婆发现，不定出什么事，他可担不了这个责任。 “你还想再打人？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你是一名人民警察，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普通市民动手，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这事被大众知道，影响多么恶劣。队长现在不知道多生气，你自己小心点吧。”老袁教训道。 章缅庆幸，本来他穿着制服直接出来的，被老陈叫住，让他换了便服再去。不然被人发现，不管是警察打人还是警察包庇罪犯，都是明日头条新闻了。 “你们不知道情况。”严聪聪道。 “什么情况？你说说什么情况？我们都亲眼看见，人家好端端走路，你直接上手打人的。……你们以前认识，结过怨？”老袁猜测道，以严聪聪这暴脾气，说不定得罪过多少人。 “让我出去！”严聪聪没有回答，直接站起来打算走人。 “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好吧！等事情解决了再出去，你这肇事份子现在出去，会激化受害人情绪。”老袁招呼章缅，顶在门口，防止严聪聪跑出去。 严聪聪抓抓脑袋，烦燥击桌。 这时敲门声响起，章缅问：“是谁？” “是我，给严警官倒了一杯水过来。”是富洋姐声音。 章缅看了严聪聪一眼，防着他趁自己开门的时候冲出去，严聪聪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翻了一下白眼。 富洋姐笑着端水进来，递给严聪聪：“严警官，原来刚才那个男的是你的姐夫？”她刚才去外面打听情况，已经听到庄伟说的话了。 严聪聪面色难看道：“谁说的？”现在承认庄伟是他姐夫，是他来说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从暴力事件转变成了桃色事件。不过打人的事，他一点也不后悔，年轻女孩的手摸到庄伟脸上，他色授魂与的模样自己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是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揍人的。 第二百零三章 小姑姑 “你姐夫……就是那个人说的。”富洋姐嚅嚅道。 “真是你姐夫？那就是家事了！”老袁若有所思的望了严聪聪一眼道。 “现在可以让我出去了吧？”严聪聪站了起来，来到门边的时候，章缅连忙让开。 人群已经散开，餐厅的服务员已经拿冰块过来让庄伟敷脸了。 小丽被同事拉到一边，不敢再上前。 严聪聪出来的时候，庄伟看到他过来，捂着脸上的冰块，急忙后退，他讨好的笑道：“聪，聪聪，你今天也来这里吃饭？刚才真的是误会，我和小丽，不，施文丽同志是同事，刚才她帮我擦水珠，你误会了。” “有没有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严聪聪冷笑一声，他没有看到汀兰和儿子的身影，急忙寻找。 “汀兰先走了，她说在车上等你。”莉娅看着严聪聪找人，连忙上前告诉他。 严聪聪出门时，庄伟急忙跟在他身后出去，施文丽叫道：“庄大哥……”她还想跟上去。 旁边的同事见她这么没有眼力劲，急道：“小丽，你，你这时候还去凑什么热闹，不怕庄主任生气？他现在麻烦大了！” 施文丽委屈的抿着嘴，她不明白，明明很有本事的庄大哥，为什么见了小舅子这么害怕，被他打了还不敢吱声。看来他妻子的娘家人也真的太霸道了。 汀兰坐在夏利车里，无语的望着身边驾驶座上的李队长，不肯交出手里的车钥匙。 还是警察，不知道自己满身酒气？还要开车送他们回去，她可不放心把自己和儿子的生命交到他手上。 “红车车。”严浩然指着旁边停着的那辆切诺基叫道。 那辆车子上现在已经挤满人了，严重超载中，坐在驾驶座上的是老陈，汀兰可是知道，他也是喝过酒的。 “李队，喝酒开车可是要出事情的，你要去打声招呼，不能让老陈开车。”看着车上的女人孩子，汀兰实在不放心。 “老陈技术不错，那么一点啤酒，对他一点事没有，你放心吧。”李国荣不以为然道，“你真不打算把钥匙给我？那我可下车啦？”他原本还打算送他们娘俩回去的。 “爸爸！”严浩然在汀兰的腿上兴奋的蹦跶着。 “唷，爸爸回来，那伯伯就先走了。”李队长看见严聪聪和章缅几人过来，打算拉开车门离开。 “李队长，我开车送你们，你坐后面吧。”汀兰道。 “不用，我还用得了你送？我看老陈那车里还能不能挤得下。” 汀兰一头黑线。 严聪聪透过车窗看到队长坐在驾驶座上，愣了一下，他看看副驾上的妻子，自觉拉开了后座车门。 “聪聪，今天的事……”庄伟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就是想向他求情，不要把事情捅到家里人那里。如果让晓华知道，非闹到天翻地覆不可，即使爷爷奶奶或是岳父母知道也不得了，自己以后还怎么见他们，如果岳父对自己有意见，那就糟了。 严聪聪转身，忍着怒气对他道：“严晓华大着肚子，你的事我不屑说，如果下次再让我碰上，直接把你打死。” 庄伟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陪笑道：“不会的，你放心。今天本来就是误会……” 严聪聪冷笑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砰一声关紧，根本不听他的废话了。 庄伟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身离开了。 “挺厉害啊！学法执法的人员，动不动开口把人打死，我是不是应该建议事主给你安一个威胁恐吓的罪名？”李国荣转过头，对下属讥讽道。 严聪聪撇过头去，不理他的嘲讽。 “小章、袁警官，你们也坐进来吧，我一起送你们回去。”汀兰伸出头朝章缅和老袁喊道。 “不用，不用了。”两人急忙摇手，快步离开了。 汀兰见两人不肯上车，把自己怀里的严浩然直接递给了李国荣，“大队长，麻烦你抱着我儿子坐副座，我来开车。”说完她打完车门，在车外绕了半圈走到驾驶座这边。 李国荣瞪着眼睛，傻傻的和坐到他腿上同样愣愣的看着他的严浩然对视。 “我来抱他。”严浩浩从后面伸出手，打算把儿子抱回去。 汀兰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直接推了李国荣一把，“大队长，快，挪个位置。” 李国荣夹着孩子爬到了副座上。 汀兰坐进来后，直接插入钥匙，发动车子，“坐好不要动。” 严聪聪本来探到前面，不死心的打算把儿子抓回去的，被汀兰这么一说，有些小恼羞的坐了回去。 “伯伯臭臭。”严浩然突然出声道。 李国荣这下尴尬了，他抬着胳膊嗅了一下，红着脸道，“小子，伯伯可不臭！” “严浩然，不许胡说！”汀兰斥道。 “浩浩，到爸爸这来。”严聪聪嘴角轻扬，又朝儿子伸手。 李国荣把严浩然抱到后车座，“还给你，你家这小子，和你一样挑剔难侍候。” 严聪聪刚把儿子搂到怀里。 “爸爸，臭臭。”严浩然扭着头，朝后仰去。 “哈哈哈。好小子！”李国荣开心的大笑起来，不是他一个人出糗的感觉真好。 汀兰也笑了起来，“估计是你们的酒味太冲，熏到他了。” “以后也和他爸一样，是个不会喝酒的。”李国荣肯定道。 汀兰问李队长家的住址，李国荣让汀兰把他送到分局放下，汀兰好奇，问这时候还要回单位吗？ 李队长道，还有一堆案子没结，吃完饭回去继续办公。 “老袁他们肯定也回去局里了，老陈把人送到家后也要回去，如果今天他们敢偷溜，这个月的假期都取消。严聪聪，今天就放你回去休息，等你脑子清醒再来上班。今天打人的事，你那姐夫不追究，我们队里可不会就这么放过去了，你准备好做检讨吧。刚给你升了警衔就来这出，你让队里的新人都跟着你学吗？” 严聪聪被训得没有吭声，等汀兰把李队长送到单位以后，他才道：“我把他们送到家，再回来。” “今天不差你一个，明天起做好加班的准备吧。”李队长关上车门扬长而去了。 汀兰掉转车头往回开。 “爸爸打人了。”严浩然单独坐在车后座的一个位置上，他的爸爸横着手臂护在他身前，防止车子不稳儿子会扑倒。 严聪聪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暴力的一幕被儿子看到了，他还在组织语言，怎么跟儿子解释这个事情。 “爸爸打人是不是不对？”汀兰问道。 “爸爸打姑父了。”严浩然道，“姑父流血了，爸爸不对。” 两口子突然一惊，两人不用说，也有了默契，这事是不会让长辈及晓静知道的，但是没想到被儿子看到，这小家伙现在会学嘴了，如果被他无意间露给严家人知晓就麻烦了。 汀兰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转过身对儿子道：“爸爸没有打姑父，刚才那个人不是姑父。”她只得说谎来糊弄儿子了。 严聪聪皱着眉头看了汀兰一眼，汀兰瞪了过去，难道你有更好的解释吗？ 严聪聪避开她的视线，他确实没有更好的说辞。 “是姑父。”严浩然坚持道。 “是一个长得像姑父的人。”都怪庄伟来家里太勤，让浩浩记住他了。 严浩然小脸写满疑惑，“为什么像姑父？” 汀兰愣了，她咳了一下道：“就像浩浩长得像一休哥，那个人长得像姑父一样。” 严聪聪暗自翻了翻白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严浩然消化着妈妈的话，他抓着爸爸的手臂要在后座上站起来，严聪聪连忙把他按下去了。 “浩浩喜欢一休哥，黑猫长长。”他显然被转移注意力了。 “是黑猫警长。”汀兰纠正道。 她重新开车上路。 “爸爸打人不对，爸爸被那个伯伯批评了。浩浩也要记住，不能打人，不然就不是好孩子，知道吗？”汀兰道。 “爸爸不是好孩子。”严浩然看着爸爸道。 严聪聪脸色臭臭的，不自在地道，“浩浩不要学爸爸。” “悟空不乖，浩浩不打。”严浩然不忘夸赞自己。 “对，浩浩是哥哥，悟空是弟弟，浩浩要好好教他，和他讲道理。”汀兰道。 回到家以后，严聪聪跟着汀兰来到浴室。 汀兰白了他一眼，“我洗澡，你跟进来干什么？” “你晚上生气了？” “没有。” “真的？” “真的，真的，快出去吧！”汀兰把人推出门外。关上门后，她叹了一口气，晚上的事，她确实没生严聪聪的气，对于他冲动出手也能理解，他和严晓静的关系虽然不好，但是这只是姐弟之间的打闹，是亲人之间的，只有我能欺负，别人欺负她，我肯定不答应。 只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对于丈夫，对于婚姻和爱情的迷茫和沉思，年前的调工作事件对她还有一些影响，严聪聪过年到现在一直在忙，不断加班，根本没感觉她的心理变化而已。 想到晚上庄伟的事，汀兰也一个头两个大，希望这个堂姐夫能经得起诱惑，不要再有类似事情发生，现在晓华怀孕待产，希望两个人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 汀兰洗好澡出来，发现严聪聪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过去了，他今天喝了酒，虽然在店里已经趴了一会儿，现在能支撑到家里已经不错了。 她帮他把拖鞋脱了下来，把他裤子皮带扯掉，让他躺的舒服一点，这一身的酒味，她闻了一下也受不了，怪不得严浩然嫌弃他臭了。 汀兰帮他把被子盖上以后，拿上自己的枕头打算晚上去隔壁儿子的房间睡觉了。 严浩然二周岁生日后，严浩然就让他搬到隔壁自己一个人一个房间了，汀兰把房间布置了一下。在白墙上画了蓝鲸、一休哥、黑猫警长卡通形象，给他做了有围栏的木头床，旁边还放了木头滑梯，小车子、木马，大的充气长颈鹿等玩具。 每天睡觉前汀兰陪着他一起，给他讲故事，等他睡着后再离开。晚上汀兰还碰到过严爷爷和严奶奶轮流来看他是否睡踏实，有没有踢被子。劝了几次都没用。 他的爸爸每次回来，都要去房间先看过他以后才会回房睡觉。 汀兰有时候担心小家伙被太多人宠爱，如果被宠坏了怎么办。 她看到柜子上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布偶娃娃，一只眼睛已经被严浩然扯坏了，这是浩浩小姑姑的布娃娃，当时因为浩浩弄坏娃娃的眼睛，小姑姑还哭了好久，后来汀兰重新买了一个新的，骗她布娃娃治好了，才让她不再伤心的。 严聪聪的小妹妹高高兴兴的带着新娃娃回去了，这个旧的就留了下来。 小姑姑叫严晓珏，是严聪聪父母领养的那个女孩。 严爷爷和严聪聪谈过以后，就写信给儿子，说服他同意儿媳妇领养孩子的决定。严立国是没想过再养个孩子的，但是妻子因为这件事，本来温驯的性格变得强硬起来，和他吵了几次，他不耐烦再争执下去，正好老父也同意，他还特意电话给严聪聪，得到儿子的回应后，他回去同妻子点头答应领养的事了。 那个孩子本来就是谢文珠亲戚那边的遗孤，谢文珠的母亲早就把孩子接到家里，她抱定主意让女儿收养她，以后有个依靠，所以她把孩子先接到自己家里。 等严立国也点头以后，谢文珠马上去办了领养手续，把孩子从娘家接回来，给她改名叫严晓珏。孩子刚来的时候有些认生，等养了两个月就和她亲起来，谢文珠对她也很是宠爱，各种好吃好玩的往家里搬，把晓珏打扮的小公主一样。 严立国对这突如其来的女儿接受起来慢一些，但是每天回来，家里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用稚嫩胆怯的眼睛看着他时，他心也软了下来，这让他想到了差不多年岁的小孙子，开始试着和颜悦色的和她交流，等有一天严晓珏突然开口叫他爸爸时，他心里一下子真正接受了这个孩子。 谢文珠对于丈夫的态度也很是满意，平时教孩子的时候，比起叫妈妈，她更多的是哄孩子要叫丈夫爸爸，果然女儿一改口后，丈夫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 第二百零四章 遇到上官警我师兄 今年过年的时候，严晓珏和严立国夫妇第一次来上海，严爷爷和严奶奶对这个新孙女很和气，看到小姑娘面貌清秀、童稚可爱也很满意。 严聪聪虽然对着和儿子一般大的小妹妹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现，只是有时候看着老父亲抱着小丫头哄着，笑得满脸慈爱的时候，心里难免会有一些吃味。 严大伯家几个对谢文珠领养的事也表示理解，当然里面不包括难搞的严晓华，她照常是冷嘲热讽一番，可能是自己怀了孩子的原因，她一些酸话都是严晓珏不在场的时候说的。 严浩然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爸爸，不喜欢和小姑娘一起玩。以前和汀兰回外婆家的时候，他追在表哥们身后跑，现在带他去公园玩，只要有小男孩子的地方，他就喜欢冲过去扎堆。对着家里的表姐念念和小姑姑晓珏，他是管自己玩玩具，一点不带搭理她们。 晓珏看见漂亮的小弟弟的时候，拿出自己最喜欢的洋娃娃借给他玩，严浩然起先跑开了，后来晓珏热情的追着他，再把娃娃递过去，小家伙接过去，看着那个会一眨一眨的小眼睛，直接好奇的扯下来，严晓珏没想到自己的小娃娃会受到这样残暴的对待，哇的哭了起来，大人哄半天才止住了，后来她再也不和严浩然玩了，被他粗暴的行为吓到。倒是和念念大侄女两个人玩的特别好，扮家家酒，戴上汀兰送的仙子的小翅膀到处跑。 不过喜欢粗鲁的小浩浩的人还很多，伯爷爷和爷爷两个人争着抱他，伯奶奶也跟在他屁股后面服侍着。每当家族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汀兰就担心儿子被宠坏。这些长辈们平时都是严谨端正，但对着这个小家伙的时候，态度软得一塌糊涂，一点原则不讲，没有一个人懂得拒绝他的要求。 严聪聪也是个立场不坚定的家伙，他看到浩浩骑在伯爷爷的背上驾驾的时候，直接去把他拎下来，但当儿子哭，长辈责备时，他马上自己伏下作大马，让儿子骑在背上了。 汀兰看着小拳头放在嘴巴边，睡得正香的儿子，心里暖乎乎的，有时候她也不能要求别人，对着儿子的时候，她也很难做到严母的角色，不想他受一点委屈，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严浩然的木头床也不小，汀兰轻轻的把枕头放到儿子旁边，再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被子盖上，一只手拥着儿子，亲了亲他的小额头，慢慢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阳光的光线投射到眼睛，汀兰醒了过来，她感觉身子沉沉的，发现身后的一双大手环过她的胸前，大腿压在她的双腿上。她努力翻转了一下身体，怪不得睡梦中，儿子在箩筐里被她背上，她还各扛了一只冬瓜一只鸡鸭，被压的气喘吁吁的迈步回娘家。 汀兰闻了一下，丈夫身上一股淡淡的皂香，已经换上睡衣，估计昨天晚上醒来洗了澡，钻到儿子房间，和他们母子挤一床了。 可能感应到汀兰的注视，严聪聪这时也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妻子的脸庞时，绽开了笑容：“早安！昨天晚上是不是熏着你了？” “是啊！”汀兰说完，亲了他的面颊一口，这段时间以来布在她心里的乌云一下子散去了。有时候感触就是一瞬间的事，曾经情绪的阴霾来的无踪，现在去的也无影。 严聪聪，虽然你任性、自私、蛮横，但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我们共同爱着我们的宝贝，严浩然。 ———— 八月，严晓华在上海妇保医院生下了一个男宝宝，严伯母已经提前两天从H城赶过来，严伯父已经收到消息，明后天也会到。严爷爷严奶奶、严晓静、还有庄伟的父母、姐姐也都在，大家济济一堂参观小宝宝，高兴的称赞宝宝长得俊秀。 只有严浩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奶奶，小弟弟好丑好丑。”他连发了两个好丑来表示自己的嫌弃。 “哇”一声，严晓华哭了出来，她也是被儿子丑到了，不相信是自己生的。 顺产出来的孩子，脑袋尖尖，脸上皱巴巴的，红通通的一小只，“怎么和小老鼠似的。” 她话音刚落，就被严伯母拍了一下，“胡说什么，孩子刚生下来都这样，过几天长开就好了。” 庄伟的父母也在场，听到媳妇的话也不高兴，他们好不容易从严家人手里接过小孙子，两夫妇抱着怎么都看不够。 “岳汀兰怎么没来？”严晓华虽然不喜欢汀兰，但是自己产子的时候弟媳妇竟然没到，她立刻发表不满。 “她到香港参加商务交流活动。”严奶奶解释道。 “她现在一个无业游民，还去香港？妈，是不是爸帮忙安排的？”严晓华马上质疑。 “汀兰自己公司要去香港参展，你这脑子，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严伯母道。 “你好好休息吧，看你精力不错，爷爷奶奶也放心了，等你过两天出院了，我们再去看你。”严奶奶拉着严浩然打算离开。 严浩然一屁股蹲了下来，双手伸高，小家伙偷懒，不想自己走了。 严爷爷高兴地弯下腰来，“来，祖爷爷抱。” “爷爷，我来抱浩浩吧。”严晓静连忙道，她担心严爷爷吃力。 “你担心我抱不动这小家伙！他才几斤？”严爷爷瞪了孙女一眼。 严晓静笑着退开了，老爷了累的时候，她再接手吧。 严爷爷把浩浩抱了起来，小家伙立马升高了一米，视野也开阔起来，他高兴的搂着祖爷爷的脖子，双脚夹在祖爷爷的身上，像只小猴子一样。 这时候小宝宝正好轮到爸爸庄伟手里，他激动的抱过儿子，外衣拉链不小心刮到了婴儿的小脸颊，孩子呜一声弱弱的哭起来。 “庄伟，你怎么抱儿子的？！”严晓华立刻出声斥道。 “哎呀，小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庄伟的妈妈拍了儿子一记，连忙把孩子接过来。 庄伟讪讪然，他担心的看着孩子小脸一眼，幸好没破皮。 “姑父，你不乖，爸爸又要打你了！”这时严浩然突然出声道。 大家愣了一下，庄伟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严聪聪虽然后来对着他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也没有把事情告诉家人，没想到小浩浩会记得这件事。 “哈哈，所以浩浩要乖，要听话，不然你爸爸回来以后要揍屁股了。”严爷爷打趣道。 “浩浩，你爸爸打过姑父吗？”只有严晓华认真听了浩浩的话，她以为她不在的时候，丈夫被堂弟那个暴脾气欺负了。她皱着眉头追问道。 “聪聪怎么会打庄伟？你也真是的，孩子的话也当真。”严伯母笑道。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庄伟连忙摇手道。 大家都当是孩子话，一笑而过了。 也就是在这一天，汀兰在香港红磡体育馆听了Beyond乐队举办的第一次大型演唱会，作为一名歌迷，她跟着台下的观众一起兴奋的呐喊尖叫，跟着Beyond一起歌唱《光辉岁月》。 她五月的时候已经从电视台辞职出来，当时的这个决定引起轩然大波，良州的娘家和上海的严家人都大力反对，大家都想不明白，这么好的工作为什么不干了，虽然知道汀兰有副业，但是他们觉得做生意毕竟不是正道，还是要有个正式工作才体面、有保障。 汀兰是和丈夫商量了以后做出的决定，她是辞职以后再通知家里人的。严聪聪对此没有意见，只要妻子不要外面乱跑，至于做什么工作，他都没意见的。 岳家父母电话把她责备一顿以后，也无可奈何了，他们提出，既然现在都不工作了，赶紧带着外孙子回良州住一段时间，他们也想念女儿和严浩然了。 严爷爷和严奶奶也认识到了汀兰喜欢自己拿主意的性格，他们薄有微辞，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后孙媳妇辞职后带着他们的小浩浩回娘家住了大半个月，他们是又想念又担心，怕以后汀兰时间空闲，经常回娘家，他们不是长时间都见不到曾孙子了。 汀兰会作辞职的决定，并不是一时的意气，她也是思量一段时间的，她觉得目前的工作挑战不大，当时如果能接下综艺外景主持人的工作，她还会在这个行业再干下去。继续留在上海电视台，可能要再过几年，才会迎来高速发展的阶段。她想这几年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辞职以后，开始把一部份精力放在服装公司和火锅店上面。第一家“红火火”火锅店开业后生意火爆，在上个月又开了第二家，第二家店直接交给富洋姐去管理，现在莉娅母子俩各管着一家餐饮店。 她这次来香港，也是参加香港服装展，青兰服装公司的总经理张巧巧、副总经理等人都一起过来。在公司的几个人忙着参展的时候，汀兰知道Beyond要举办第一场演唱会，她立马去买了演唱会的票，错过以后，再也没机会听到完整的乐队现场演唱了。 见到了年轻、意气风发、完整的Beyond成员，汀兰很激动，同他们一起唱着一首又一首熟悉的老歌，《喜欢你》《光辉岁月》…… 听好演唱会回来干正事。 内地作为便宜的劳动力市场，服装加工行业发展迅速，但是有影响力的服装自有品牌却是少之又少。上海青兰服装公司这次参展的服装，在这个时尚前沿的香港都市能引起关注，是十分不容易的事，这也是汀兰所引导的设计思路得到肯定的结果。 参会非常成功，青兰服装公司有机会开拓了香港及东南亚市场，收到了许多企业的合作意向，就等下一步沟通洽谈了。 张巧巧等人在展会后继续留下来洽谈合作业务，汀兰继续她的香港游，她一个人在香港的大街小巷逛着，看着到处都是四大天王的海报照片，普遍都是泡面头，宽垫肩衣服打扮的香港女性行色匆匆，感觉重温九十年代港剧的即视感，十分新鲜。 她打听了TVB电视台地址，周周转转到了地方，混进了拍摄地，因为时尚貌美，被当作演员放进去，她看着扛着机器、布景、道具等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摸到了拍摄处。 看到温招伦和温必霞的时候，激动的快叫出来。看到旁边的台幕，原来正在拍《火玫瑰》，她以前喜欢的几部老港剧之一，里面的温必霞太漂亮了，记得这部电视在内地播放后，引发了一阵温必霞发型热，就是中分微卷的刘海，大波浪卷发。 现在回忆中电视里的一幕场景就在眼前真实再现，很神奇的感觉，她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没有偷偷摸出本子让偶像签笔，以免被发现不是这里的群演。 在四周又转了一圈，还蹭到了一杯奶茶，正咬着吸管打算把珍珠吸出来的时候，身后有人问道：“你是哪个剧组的？” 汀兰回头，看到一身古装打扮的关立杰，目瞪口呆。 珍珠顺势从嘴巴里滑了下去，她尴尬的捂着嘴傻笑着。 “你是新来的？”关立杰笑着道，这么一个正点的小师妹，以前怎么没发现。 汀兰虽然听得懂粤语，但是她不会说啊，怕一张嘴就露馅，只能摇头微笑。 关立杰看着靓妹不说话，他耸耸肩笑着离开了。 汀兰马上跟在他身后尾随而去，关立杰好奇的回头打量她几眼，问了两句，见她还是不开口，心里已经在猜她是不是哑巴了。 汀兰必须跟上去啊，这个时间点见到关立杰，又是这个熟悉的古装打扮，肯定是她印象中的上官警我师兄啊，跟着他，马上能见到颜值巅峰时期的郑伊健，石生了。 “让一让，让……哎呀，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有工作人员抬着一把椅子飞奔过来，撞了汀兰一下。 “没关系！”汀兰反射性道。 “原来是大陆妹！”关立杰笑着道。 那个撞人的工作人员也歪着脑袋斜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走开了。 汀兰微怒，这个太看不起人了吧，听到自己的普通话，马上改了态度。 “你是混进来的吧？怪不得刚才不敢出声。”关立杰恍然，刚才还一直在猜测这妞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不是新进的小师妹啊。 “你们在拍蜀山奇侠之仙侣奇缘吗？”汀兰问道。 “对，你知道挺多的！要跟我去看一下吗？” 汀兰摇头。 “不用怕，我带你进去。”关立杰以为她是担心已经被识破，不敢再去了。 “不去了，以后我投资，请你来拍戏。”汀兰说完，也不看他的反应，直接离开了。 现在她也是千万资产的女老板了，资产还在不断的升值中，不需要再做小迷妹偷偷摸摸，我有钱我任性，以后看中哪个明星，想看哪部钱，自己投资拍摄！ 第二百零五章 红孩儿 汀兰开了一辆桑塔纳来到外滩，这是她新配的汽车，老夏利已经淘汰给严聪聪在用。她和乔珍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各穿着一身短袖运动装，在宽阔的地方活动一下手脚做一下热身。 两人沿着外滩一路慢跑，汀兰游刃有余，乔珍已经按着左腹弯下腰，朝汀兰摇手，示意她先跑，自己已经跑不动了。 汀兰折返一圈回来，乔珍已经从车子里拿出两瓶饮料，递给她一瓶，汀兰一饮而尽。 “大夏天的，走动两步就流汗，在这里傻跑的，就是我们两个人了。”乔珍笑道。 “呆会儿回去冲个澡，再躺在床上吃一块冰西瓜，你就知道有多舒服了。”汀兰道。 乔珍指着江对面热火朝天的建筑工队，对汀兰道：“现在上海到处都在挖地修路搭桥盖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 “那里既将建成上海的标志性建筑物，一座东方明珠塔。”她又指了一下右边：“那里第一座横跨黄浦江的大桥即将通车，发展的脚步会很快很快，再过十年的上海，会让你大吃一惊！” “你才让我大吃一惊，说辞职就辞职！”乔珍道。 汀兰笑了，她从香港回来一周了，今天傍晚从电视台接上乔珍，拉着她过来一起跑步。 “你也知道我多懒，工作几年，现在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多陪陪我儿子，再出去玩几趟。”汀兰道。 “你这是赚够养老钱，提前享受退休生活了。” “哈哈，还是你理解我。” “对了，你不是在对面买了一大块地吗？还空着呢？”乔珍问道。 “我打算盖一座体育馆。”汀兰笑嘻嘻道。 乔珍有些惊讶，“你怎么想盖体育馆？这怎么赚钱？”乔珍印象里体育馆这种不是应该都是国家出资建造的吗，她没想到汀兰的地空了那么久，最后决定拿来盖体育场馆。 “你怎么比我还俗！我打算为丰富上海市民的文娱生活做一点贡献，怎么样，觉悟还行吧？”汀兰自得道。 乔珍白了她一眼，“真还没看出来你有这样的觉悟。盖这么大的体育馆，要很多资金吧，你钱够吗？” 汀兰神秘的笑了起来，“你不是也买了股票吗？知道我现在多有钱了吧！” 乔珍跟着笑了起来，汀兰当时极力怂恿她购买股票认购券，还从自己手里匀了一些给她，乔珍抱着无所谓的心态买了一些，股票刚发行，这些认购券的价格就在狂飙了，她并没有出手，而听了汀兰的话，买了两支股票，现在她存款丰厚，也是小富婆一枚了，之前父母出钱给她买的新套房，她上个月把股票抛售，把钱还给了父母，自己还留了一大部份。 自己手上一点股票已经赚了这么多钱，汀兰所持股票套现能拿到的金额，是她不能想像的。 “因为钱太多，你决定扔一点出来吗？”乔珍还是不能理解汀兰盖体育馆的决定。 “你猜对了！”汀兰点头道。 这当然是戏言，之所以会盖体育馆，是因为前段时间严聪聪和她抱怨，分局边上有一个小篮球场地，现在拆了盖房子，他们想打个球都没有地方。 汀兰知道严聪聪大学时就喜欢球类运动，听他说了这情况，突发奇想，把自己那块地盖个对外经营的体育场馆，不仅能提供丈夫和朋友运动的场地，她也算是支持城市精神文明建设。至于在这一片政府规划的金融中心盖个体育馆是否合适，这就不是她考虑的问题了。想到就做，她现在已经在联系建筑设计院，为这未来的体育馆提设计方案了。 两个人一边做拉伸，一边对体育场馆做了一番畅想，做完拉伸后，汀兰把汗涔涔的乔珍送回家，她的新房子还没有装修好，现在仍旧住在老石门那里。 “我搬出去以后，这个房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坐在车子里，乔珍问道。 “先租出去吧。”汀兰道。 “谢谢你收留我两年。”乔珍笑道，她指的是汀兰把房子借给她住。 “这是我的婚房，我还想着你能沾一点喜气，快点找到合适对象，结果你一直做着单身贵族。” “我觉得你现在的口气越来越像我爸妈，怎么一天到晚催婚？”乔珍睨了一眼好友道。 汀兰听到笑了起来，她也发现了自己对着乔珍，太常念叨成家的话题了。乔珍的年纪，在这个时候已经算大龄，但是放在岳青青的年代，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谁会那么早把自己定下来。 “章缅昨天和严聪聪到家里吃饭，我看他主要是想来打听你的态度。” “那你帮我转告他，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好姑娘，我们俩不合适！”乔珍不留余地的回绝道。 汀兰叹息。 她去香港的时候，严聪聪也正逢出差，两个人差不多前后脚回家，昨天他带着章缅来家里吃饭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看着严聪聪也是莫名的样子，看来他也不知道这个高材生同事为什么跟自己回家。 严家长辈对孙子同事来家里倒是很欢迎，章缅红着脸和严家人吃过饭以后，小浩浩就缠上了这个四眼叔叔，想伸手抓他的眼镜玩，被汀兰制止了。 后来章缅又给他折了很多小动物，汀兰再给这些折纸涂了颜色，小浩浩高兴的直拍手，在一旁插不进去的严聪聪一直拿眼睛瞪着自己的同事，他还怀疑过这家伙不会是看上自己妻子了吧？当章缅终于忍不住，羞羞涩涩的和汀兰打听乔珍对他的印象的时候，两人才恍然，明白了他的来意。 严聪聪挺看不上同事这磨磨唧唧的劲的，喜欢就自己主动追求，怎么迂回的来找自己妻子打听的。 章缅是约了乔珍几次都失败，他有些挫折，他想知道乔珍拒绝自己的原因，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好。 汀兰听了章缅的来意，也不知道怎么帮他，她觉得章缅人不错，但是乔珍似乎对他没什么感觉，她也没办法了。她不好把乔珍的态度告诉他，只能建议他如果真的不放弃，再主动联系乔珍争取一下。 章缅没有从汀兰这里得到答案，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严聪聪问道：“虽然章缅这个小白脸软弱了一点，但是人不错，你同学为什么看不上人家？”能被他说不错的人，挺难得的。 “可能不来电。”汀兰道。乔珍喜欢过郭凯敏、张明敏、江涛，虽然都是不同的类型，但他们身上有自己独有的魅力，个性分明，章缅可能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应该不是乔珍会喜欢的，好男人是适合结婚的对象，但很难吸引女孩子。 “她是要找鳗鱼吗？”严聪聪嗤道。虽然这么说，但他想起来，大学时见到汀兰，虽然被她气得要死，但是每次见到，心里都轻颤了一下，那是不是她说的来电的感觉。 “你这人真无趣！”汀兰不和他说话了。 “那你当时对我是不是有来电感觉？”严聪聪好奇问道。 汀兰斜了他一眼，轻哼道：“没有！” “我知道，你当年脑子不好使，看上了一个小白脸。”严聪聪着恼的翻起了旧帐。 “我脑子最不好使的是嫁给你这个大黑脸！”汀兰推了他一把，嗔道。 严聪聪扑过去，打算给她好看，谁知道严浩然看着父母打闹，兴奋的爬上沙上，一下跃到他的背子，一个重力把他压趴下。 汀兰拍手嘻嘻笑起来，“儿子，干得好！” ———— 送完乔珍，汀兰回家洗了一个澡，准备出发去严晓华家接严奶奶和严浩然。汀兰出发前打了一个电话到分局，她问严聪聪要不要一块去看看严晓华，严聪聪告诉汀兰要加班。其实他根本不打算去庄伟家，现在见到这个堂姐夫就别扭，他装不了若无其事，不如少见为妙。 汀兰也了解丈夫的心思，她装戴好就出发了。 严晓华现在在家里做月子，汀兰从香港回来以后，知道她产子的喜讯，第一时间赶过去看她，带上了从香港买的礼物，她去之前就知道堂姐待产，也准备了漂亮精致的婴儿用品。严晓华本来对汀兰现在才来有点小意见，但是收到一大堆精美的礼物以后，也冷不下脸来，心里默默点头，对这个堂弟妹稍微满意了一些。 今天严奶奶带小浩浩去看她，汀兰已经约好自己晚上开车去接他们。 严晓华的房子，是庄伟的单位分房，两室一厅的面积，对两个年轻的夫妇来说，是单位特殊照顾了。庄伟的妈妈一直留在这里照顾媳妇，严伯母没有随丈夫回H城，因为严晓华还在月子里，她留在了上海，每天会过来帮忙照顾女儿和外孙子。 汀兰打开了虚掩的大门时，就听到严晓华正在闹别扭的声音，和每个产妇一样，在力争洗澡的权力。 现在大夏天，没有空调，产妇又不能吹风扇，整天汗流夹背，不能痛快的洗澡，估计整个人都酸了，汀兰也理解严晓华的感受，幸好她生严浩然的时候，天气还是凉快的。 严奶奶和严伯母正在床边劝她，庄伟的妈妈把刚洗好婴儿小衣服和尿布晾在房间的挂绳上。 看到汀兰过来，她们连忙打招呼，汀兰笑着自己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到床前，一起听着严晓华的抱怨。 “我发现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皱鼻子了，是不是被这里熏到了？”严晓华像只准备战斗的母鸡，抖擞精神向汀兰挑刺道。 “确实，房间不通风，奶味尿骚味，还有你身上的酸味，真的很难闻！”汀兰点头不客气的答道。 “我说吧，我整个人都臭了，她都嫌弃我了，你们还不让我洗澡！”严晓华马上委屈的冲着自己的妈妈嚷道。 “汀兰是实话实说，怎么是嫌弃你。刚才不是已经给你擦过澡了吗？你安静一会儿，心静自然凉，再嚷嚷就更热了，又要流汗，擦再多次也没用。”严伯母道，她拿着一把蒲扇，离严晓华远处轻轻的扇着一点风，想让女儿凉快一点。 “嫌我臭，干吗还来这里？”严晓华不依不饶地道。 “我是来接奶奶和严浩然的，顺便再看看我的大外甥。”汀兰不接她的茬。 “你爷爷刚才来过了，把浩浩接走了，说带他去见见几个老朋友。”严奶奶笑着和汀兰解释道。 汀兰点头，她朝床边躺着的小外甥望去，小家伙有大将之风，对妈妈咆哮状丝毫不理会，睡得踏实舒适。 “小丑娃长好看了！”汀兰赞道。 “我儿子俊着呢，不许叫他小丑娃。”严晓华不满地斥道。 “听说丑娃还是你先叫起的。”汀兰戏谑道。 “我能叫，你们不能叫。”严晓华孩子气道。 “好好，我不叫。孩子名字起好了吗？”汀兰转头问严伯母。 严伯母无奈地摇头，“还没有，庄伟起了几个她都不满意，她自己又想不出来，现在还是宝宝叫着。” 提到庄伟，汀兰发现他大晚上的竟然不在，“宝宝爸爸哪去了？” “晓华说想吃锅贴，小伟出去买了。”庄伟的妈妈在旁边道。有时候媳妇家门第太高也不好，她作婆婆的腰杆都硬不起来，这段时间看着媳妇对儿子呼呼喝喝的，她每天睡前心脏都疼，想着赶紧伺候好月子，她就回自己家去，眼不见为净。 “如果买回来，也只许你吃一个尝尝味道，这个东西火大油多，吃多了不好，你现在还在喂奶。”严奶奶劝道。 几个人陪着再坐了一会儿，庄伟回来后，汀兰扶起严奶奶打算起身离开了，严伯母晚上也是回自己家里，汀兰一道把她送回去。 回去的时候，严浩然已经在了，快九点了，他还精神奕奕扛着一把木头红缨枪四处跑动，红樱枪的头是被磨圆了的。 出于妈妈的恶趣味，严浩然现在的形象是COSPLAY红孩儿。头上剃的只留额前一撮毛发，身上一件红肚兜，本来出门的时候，会再给他套件短件外套，现在回到家里，外套脱了，短裤也扯掉了，藕节似的手臂上各套一只银镯子，一件红肚兜，一把红缨枪，挥舞的那叫一个起劲。 他看见妈妈和奶奶回来，拿着他的红缨枪指着妈妈道：“妈妈妖怪，哪跑！” 身后一个大手一把把他捞起来，“回房间睡觉。让你妈妈给你讲故事。”严聪聪刚从浴室出来，看见儿子大晚上还在闹腾，直接把他抓起来了。 “不要睡觉，不要！”严浩然挣扎着要从爸爸手里挣扎，红肚兜拉了上去，露出他光秃秃的小屁股。 “怎么把他裤子脱了，快抱回去，着凉怎么办？”严奶奶担心道。 “这么热的天，不会着凉的，小家伙壮实着呢。”严爷爷抖了抖手里的报纸道，他虽然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报纸，但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一双眼睛都围着小家伙打转，怕一不留神，让他摔着磕着了。 “严浩然，哪里来的红缨枪？”汀兰好奇的问道，她可没有把装备准备的这么齐全。 严爷爷笑道：“今天带他去见几个老伙计，他们见小家伙打扮的稀奇，就随手给他做了一把长枪。”看来严爷爷的几个朋友都是看过《西游记》的。 第二百零六章 再遇姚教授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汀兰抱着严浩然来到了青兰服装公司的办公楼，张巧巧见她来了，连忙从办公室出来迎接。汀兰把浩浩放下来，对她摇手道：“你忙自己的去吧！我上午和设计院的人约了在这里见面，呆会儿会议室借我们用一下。” “要不去我的办公室吧？”张巧巧建议道，她现在独立的总经理室装修的很豪华，服装公司赚钱以后，汀兰就建议在门面功夫上花钱，在接待经销商时展示一下公司的实力，容易谈成业务合作。 “不用了，在会议室就行！”汀兰道。 “浩浩，还认识张阿姨吗？”张巧巧朝严浩然拍拍手问道。 严浩然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张巧巧笑了起来，“阿姨办公室有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跟阿姨一起去拿？”她办公室放了一些零食，有时候加班，儿子放学过来在这里等她时，给儿子准备的。 “不要。”严浩然拼命摇头，他记住祖奶奶的话，不和陌生人走，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早上我出门，非闹着跟我出来，只能把这只小尾巴带上了。如果设计院的人过来，你让小陈过来帮我看一下他。”汀兰道，小陈是张巧巧的秘书。 “我没事，我带着他好了。”张巧巧道，她刚说完，设计部的负责人就过来找她，说是定好的上午一起去看秋装面料。 张巧巧拍拍自己的额头，道：“你看我这脑子，那我先出去了。我让小陈过来，你有什么事就交代她好了。” 汀兰笑道，“好的，你去忙吧。” 上午十点的时候，设计院一行三人准时到了，前台接待人员把他们带到了会议室。一行人看着公司的环境布局，不禁暗自点头，空间敞亮，设计简洁时尚，有些地方用了几何线条，加上明艳的色彩，端正大气中带着活力，为首的一个人问道，“你们这办公室是谁设计的？” “这是我们老板自己设计的？”接待的女孩子笑着道。 “哦，你们老板也是学装饰设计的？”设计院的人好奇的问道。 “不是的，我们老板是在电视台工作的。” 汀兰听到声音，已经站了起来，她看见会议室里进来的几个人，眼睛落在旁边的一个人身上时，顿时愣住了。 “姚教授！”汀兰吃惊的叫道。 “岳汀兰，果然是你！”姚教授笑着道。 “姚教授，你们认识？”设计院同行的人好奇的问道。 “是的，岳老板是我们Z大出来的杰出校友。”姚教授看着汀兰道。 “姚教授，您这是笑话我呢！”汀兰道。 “董事长，原来你们都认识！我去给你们倒几杯茶。”前台接待人员笑着拉开皮椅，让几个人坐下以后出去倒茶了。 “姚教授，您离开学校了吗？”汀兰好奇道，她是委托XX设计院为她的体育场馆提供设计方案的。没想到会等来在H城Z大任教的姚教授。 “你拿出这么一块方准备私人建一座体育场馆，这件事文化局很重视，督促设计院要协助做好这个设计方案，他们特地来咨询了我的意见，我听到你的名字很好奇，就跟着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岳汀兰。”姚教授是XX设计院的顾问，本来这个项目不大，即使再受政府重视，他也不会从外地赶来，亲自出面的，只是汀兰当年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而他对当时的事情，一直怀有愧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冲动的来上海印证一下，也想有机会坐下聊聊，一解牵绊自己多年的这个结。 “有您在，我对这个设计方案更有信心了。”汀兰真诚道。 当设计院的人员把图纸展开来，和汀兰一一说明设计的理念和细节时，汀兰仔细的看了几遍，对有几点提出了自己的设想，这期间，姚教授一直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当年那个一掷千金的小姑娘，成长的太快，让他既意外，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好的，这几点我们会再做修改，下周还是这个时间，交给做你最后确认。”设计院的人把要修改的地方记了下来，把图纸卷了起来，看了姚教授一眼，打算离开了。 姚教授道：“李工，你们到外面等我一下吧，我和姚董事长再聊几句。” “好，好。姚教授，你们师生见面，再多叙叙，我们就在外面等您！”李工和另一个人先行出去了。 公司的接待人员把他们带到小会客厅，上点心和茶心招待好。 汀兰和姚教授留在了会议室，一时宽敞的空间里，没有一丝声音，两人都没有出声。 姚教授先咳了一下，看着汀兰道：“你当年读书时就能拿出那么一大笔钱，现在生意做的这么大，也不会太让人意外。” “只是做点小生意，姚教授过奖了！”汀兰淡淡道，她并不想提起已经过去的事。 “斯泽一直不知道那笔钱是你提供的……” “姚教授，我说了，这件事永远不要告诉他。何况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没有必要再提起。” 姚教授叹息一声，“这事一直搁我心里，已经快成心病了。” 汀兰笑了，她道：“姚教授，我们不是合谋干坏事，您真没必要有心理负担，这钱我是真心要给他的。您看，我现在生活也很好，不差那些钱。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姚教授听了以后，心里稍舒服一些，他提起精神道：“阿泽刚刚获得了……” “我知道。”汀兰打断姚教授的话，“他很出色，这是他应得的，他的成就不止如此，您有一天会为有这么一个弟子而感到欣慰。”她比谁都知道斯泽辉煌的履历，现在的这个奖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开始，他最终成为这个行业的大神，受国内的师弟师妹们崇拜仰慕。 “是啊。他非常优秀，太优秀了！只是阿泽他，一直没有成家。”姚教授注视着汀兰，目露遗憾地道。 “他会遇到一个同样优秀的伴侣！”汀兰轻扯笑容道。 “你们……” “妈妈，妈妈，我要尿尿了。”严浩然咚咚咚跑了进来，扯着自己的小裤子道。 小陈跟着身后进来，紧张的看着汀兰一眼道，“董事长，浩浩不让我带他上洗手间。” 小家伙对不熟悉的人防范心挺重，他觉得尿尿这种羞羞的事不要别人帮忙。 “没事，我带他去吧！”汀兰道。 她回头对姚教授道：“这是我儿子，叫严浩然，今年两岁半。” “啊，好，你儿子很可爱！”姚教授有些尴尬的道。他刚才还抱着希翼，汀兰如果现在还是单身一人，是不是有机会再撮和她和斯泽，当年的恋人，也是因为自己的介入才分开的。 他现在还一直觉得是自己棒打鸳鸯。 看来这个姑娘确实是拿得起放得下，在他眼中优秀的弟子，她当时说分手，也是真的不再纠缠，现在孩子也这么大了，他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可笑。 这下他也能放下了！ “严浩然，叫爷爷！”汀兰对儿子道。 “爷爷！”严浩然叫完以后，对着妈妈苦着脸嚷着，“要尿尿了！” “你先去吧，我，我也要走了。”姚教授连忙道。 汀兰歉意的朝姚教授笑笑，让他先等自己一会儿，就让严浩然上洗手间了。 她把姚教授一行人送走的时候，看着他们离开的背景，有些微怔，叹息一声后转身回去了。 汀兰从公司出来，先带儿子去吃了中饭，再带他去儿童乐园玩，小家伙满头大汗，晒的小脸通红的被汀兰硬拽回去了。他从旋转木马上不肯下来，汀兰扶着他都快被转懵圈了，后来哄着去了坐了小火车，结果扯了前面小姑娘的小辫子，让她哇哇大哭，她红着脸替儿子道歉。从乐园刚一出来，小家伙就不肯自己走，电池电量耗尽，由妈妈抱着到了停车的地方，在车上的时候就沉沉睡着了。 回家以后发现李奶奶也在，汀兰连忙问好。李奶奶之前在医院里住了几天，直到有了韩博的音信以后，她才有了一些精神。 韩博是自己回来的，他联系上室友后，室友马上把消息传回国内，韩家人才放心下来。人平安就好！ 李奶奶今天过来是告诉老友，自己孙子回国的消息。 “虽然学业半途放弃了，但那个国外的文凭也不可惜，只要孩子平安回来最重要。”李奶奶道。 “谁说不是呢。知道小博回来，我也替你高兴，现在终于放心了吧？”严奶奶道。 “是啊。想到明天就能见到我大孙子，我这心里就乐呵。汀兰，快把浩浩放下吧，把他放到床上睡的踏实一点。”李奶奶看着汀兰抱着严浩然坐在沙发上，怕她累着，出声提醒道。 “让他再眯一会儿就要把他摇醒，不然下午睡沉了，晚上就不肯睡觉了。”汀兰拿着桂姨递过来的热毛巾，帮儿子脸上和胳膊、小腿上擦了一把，刚才流了汗，现在还粘腻着。 “你们中午吃了什么？”严奶奶问道，她一般不让浩浩出外吃饭，怕外面饮食不卫生，但是亲妈带他出去，她也不好阻拦。 “面条，这小家伙就喜欢吃面条！”汀兰道。 “呵呵，像他祖爷爷！”严奶奶笑道。 “李奶奶，韩博明天什么时候到？”汀兰问道。 “听说下午的飞机到机场，我明天早上去市场买点新鲜的活鱼，小博就喜欢吃我做的糖醋鱼，他这两年在国外肯定吃不到。”一想到孙子，李奶奶的眼睛又笑眯了。 “这次回来不打算再出去了吗？”汀兰虽然已经听严聪聪说过，韩博放弃了学业，她还是替他感到可惜。 “不去了，回来以后，我就给他介绍对象，让他早点成家。小博和聪聪同岁，聪聪都做爸爸了，他还是一个人。让他爸联系一个好工作，就在上海好好呆着，哪也不去了。”经历过异乡失联的惊险起伏，她现在不求孙子功成名就、大富大贵，只要他留在身边，随时能看到就好。 “是啊，孩子平安最重要。”这话最得严奶奶的心，失去了一个孙子，她知道只要人在，才是最重要的。 “汀兰，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什么好姑娘介绍给小博的？”李奶奶话锋一转，已经为孙子打听起了对象的事。 汀兰抿嘴笑道：“我的同学都不在上海，有些也成家了。” “对了，你那个在电视台上班的同学不是没结婚吗？来过家里几次，我看姑娘长得挺出挑的。是不是叫乔珍？”严奶奶突然道。 “是吗？姑娘哪里人？多大了？”李奶奶迭声问道。 汀兰愣了一下，“我同学是南市的，大我一岁。” “那今年二十六岁，和小博差一岁，正好！”李奶奶兴奋道，“她父母是做什么的？” 汀兰看了眼前兴致勃勃的两个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推掉这件事，她想了一下还是如实答道：“乔珍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在报社工作。” “父母都是知识份子！我的眼光不会错，那女孩子看着就文气，教养好，相貌也好。”严奶奶道。 “哪天把你同学约过来家里玩？”李奶奶对汀兰道。 汀兰有些为难，乔珍现在对相对象没兴趣，韩博可能还情伤未愈，两个人现在并不是很合适。 看见汀兰嚅嚅不语的样子，李奶奶的脸色有些黯淡下来，“你是不是介意我们小博订过婚？” “不是的。”汀兰连忙解释道，“我同学家里也催的紧，给她介绍过好些对象，她都不愿意和人家谈。所以我不知道她的想法，不敢随便答应下来。”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不谈婚事，一心都扑在事业上。我妹妹的外孙女，也是去年年底刚结婚，都二十八岁了。” 严奶奶说的是月华表姐，她现在在H城电视台发展的不错，之前确实是忙着事业耽误了婚姻，但后来找到合适的对象也不晚。 “我们那时候，十八岁就是老姑娘了，现在二十八岁还不着急嫁人。”李奶奶念叨。 汀兰偷笑，以后三十八岁的大龄剩女还会有很多。 “聪聪和小博从小玩到大，小博小聪聪两个月，也要叫你一声嫂子，你可要帮着他留意着，我相信你奶奶的眼光，她觉得那个乔珍的姑娘好，那就是好，你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古话说先成家再立业，不是没道理的，女人能顶半天边这话我赞同，但是也不能不成家，她如果和我们小博结婚，以后家里的事一点不用她伸手，我和小博的妈都帮他们做好，孩子生了我们给带，她还是可以好好干事业的。” 听着李奶奶对未来的规划，汀兰哭笑不得。 在两个老人的催促下，她只好无奈点头，答应做这个介绍人。 第二百零七章 回国 晚上汀兰把两个老人要她做介绍的事和严聪聪说了一下，严聪聪撇嘴，他对这件事没什么想法。 汀兰又道，她不觉得两个人合适，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两位老人了，她还是先问一下乔珍的意思吧，虽然结果是明摆着的。 “你现在闲下来，开始做起媒人了？”严聪聪嘲笑道，“记得在头上插一朵红花。” 汀兰气鼓鼓的拧了他一把。 “听队里的人说，李队现在和沈红走得很近。”事实上队里早就传着他们的事了，严聪聪不感兴趣从来没提过，今天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才说起。 “沈红？哦，对，你说莉娅，他们现在走的很近？可能是李队经常去店里吃饭。”汀兰并不觉得他们两个人会有什么事。 严聪聪看了妻子一眼，觉得她真的不开窍，“他们在谈对象！” 汀兰的嘴巴张得圆圆的，OMG，这，这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八卦之火熊熊燃起，“真的？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确定吗？”汀兰忙不迭的问道。 严聪聪躺下来，掉转一个屁股朝着她，不打算再谈论这事了，他刚才多嘴了一句，已经后悔，觉得自己像是说闲话的女人一般。 汀兰推了推他的肩膀，“快说呀！我都好奇死了！” 严聪聪拽拽地道：“你再吵，我去儿子房间睡。” 汀兰冷笑一声，伸腿直接给了他一脚，“去，快去，稀罕！没你，我睡的更踏实。” 严聪聪抓着她的足踝，直接扑了上来。 汀兰“啪”一声，给他胸膛一掌，严聪聪手脚并用，终于把不安份的妻子困住了。 当他面色潮红，做小狗状在汀兰身上乱啃时，汀兰默默的在他耳边提醒一句：“忘了？我亲戚在呢！” 严聪聪顿时泄气的翻身趴倒，狠狠击打床铺一记，席梦思震动了一下。 “是不是你看见他们在一起了？”汀兰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严聪聪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妻子，这时候还锲而不舍的问别人的事？！身体里的一股火顿时泄了，他闭上眼睛假寐，再也不回答汀兰的任何问题了。 汀兰反而睡不着了，她脑子里一直兴奋的想着李队和莉娅的事，虽然感觉惊讶，但是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如果是真的，她真替莉娅和富洋姐高兴，虽然李队年纪大一些，黑脸脾气暴，但是为人还是不错的。 反正比韩博和乔珍这一对要靠谱，想到这里，她突然推了严聪聪一把，提醒他道：“你明天早点回来，韩博明天回国。” “知道！”严聪聪闷声道。 ———— 严聪聪第二天不仅提早回来，还提了半天假，开车去机场接人。两个朋友在机场相拥击掌，几年不见，大家虽然变化不大，但是心境都不一样了。严聪聪接上他以后，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直接把人拉回公寓楼了。 车子停在楼前时，门口韩家的几个人早就等在那里了。李奶奶和韩博的妈妈看见他下车，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冲上去前，把孙子/儿子全身打量了遍，嘴里一直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严聪聪打开后备箱，把里面的两个大箱子拿出来，韩博的妈妈刚要出声，李奶奶已经说道：“聪聪，谢谢你了，帮奶奶把小博的行李提到楼上，以后小博就住这里！” 韩博的妈妈马上看了丈夫一眼，韩父急忙朝她摇头，就怕她出声，老母亲又要发火了。儿子先住在这里也好，能多陪陪他奶奶，两个人能相互照顾。 李奶奶拉着孙子的手，笑容没有断过，她和门卫介绍道：“这是我孙子，以后就住这了。” 门卫笑着道好，他会和交接班的人交待一下的。 经过二楼时，严奶奶和汀兰听到声响也出来了，严浩然率先提着红缨枪冲上去，指着韩博道：“妖怪，为什么来我家？” 韩博见到眼前这个衣服外面套着红肚兜的小家伙惊呆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妖怪，为什么来我家？”严浩然中气十足的又喊了一声。 “严浩然，这是韩叔叔，快叫人！”汀兰过来拍拍儿子的小脑袋道，严浩然现在是枪不离手，碰到什么人都要喊妖怪，看来是和爷爷奶奶看太多次《西游记》，中毒了。 “浩浩，这是李祖奶奶的孙子，也是你叔叔。”李奶奶笑呵呵道，她今天看着小家伙特别的开心，心里已经想像着不久以后，自家也会有这么一个机灵可爱的小东西出来了。 “这是聪聪的儿子？”韩博问道。他呆呆的看着严浩然，想从中找到老友的影子，但是发现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不点和高大壮实的严聪聪一点也不像，反倒是像他国外见过的那些混血儿。 “是啊，你看聪聪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李奶奶本来想趁机劝孙子要早点成家，被一边的严奶奶扯了扯袖子止住了。 她想起来，这时候确实不适合和孙子谈这个话题，反正以后孙子就住这里，她多给他介绍介绍好姑娘，迟早会把孙子的心给拉回来，不要去想那个妖精雪娜了。 “爸爸！”严浩然看着严聪聪提着两个行李箱上来，飞快的奔了过去，跳着要爸爸抱。 严聪聪根本没有手空出来抱他，韩博的父亲连忙要上前接过箱子，被严聪聪闪过了。 他蹲了下来，朝儿子伸着脖子。严浩然把他的红缨枪塞回妈妈手里，重新跑回来，一把抱住爸爸的脖子，小腿一缠，吊在爸爸身上了。 严聪聪站了起来，脖子上挂着儿子，手上提着两个大箱子，朝楼上走去。 严奶奶几个担心孩子掉下来，连忙喊着：“小心！” 父子俩一转身已经上楼了。 到楼上以后，李奶奶先进屋，饭厅里已经摆了一大桌的饭菜了，厨房锅里还炖着东西。 “大家都留下来，今天一大早，你严奶奶和小杜就过来帮我整出来这么一大桌的菜，晚上大家好好聚聚。志国，你把你爸以前藏的那些好酒都拿出来。”李奶奶进门以后就忙碌的四处转了。 严聪聪和韩博到了书房，韩博掏出怀里的香烟递过去，严聪聪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你以前最不喜欢闻烟味的。” 韩博笑着道：“谁都会变的，我现在已经离不开它了。” “能戒还是戒了吧！” 韩博垂眸，无言的笑了笑。 两个人继续沉默着。 严聪聪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韩博心事重重，也不想多说。 这时门砰一声被推了进来。 “爸爸！……你吸烟？！不是好孩子，我要告诉妈妈！”小耳报神看见韩博吞吐着烟圈，捂着鼻子，又呼啦一下冲出去，找妈妈告状去了。 严家严爷爷和严聪聪都不抽烟的，但是严大伯和严立国两个人抽，当严大伯抽烟的时候，严奶奶总要念叨，严浩然就记住吸烟不好，每当严大伯拿出香烟的时候，他总要扑上去抢过来，把抢来的香烟递给严奶奶销毁，弄得严大伯哭笑不得，再也不敢在小家伙面前抽烟了。 过年的时候严大伯和严立国两个人如果烟瘾犯了，都要偷偷跑到楼下去吸两根，不过他上来以后要抱小家伙的时候，鼻子很灵光的小东西根本不让他们接近，一直喊着臭臭，所以两个人为了亲近严浩然，在这里的时候很少会抽烟。 被小家伙指责了，韩博呆怔了一下，继尔笑了起来，对严聪聪道：“真羡慕你，贤妻佳儿，人生无憾！” “你，……既然回来了，就把那些事忘了吧。女人多得是，你自己想通就能遇到好对象。”严聪聪道，他不善于开导别人，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他还真不屑于多说。 “……那个老外，我看到他时，感觉非常讽刺，除了他是一个美国人，他哪里比我强？！你知道他多大岁数了吗？五十！和我爸差不多岁数。他开了一间三四个工人的洗车行，离了两次婚，肥胖油腻。就这样一个人！雪娜把我踹了，把我们的，我们的孩子打了，跟了这个美国老头！”韩博指尖的烟头微微颤抖起来，身体也开始剧烈抖动，他咬着牙，把香烟按到手掌中间掐灭，烟头烫到掌心时，那灼烧的痛感减轻了一下心脏的疼痛。 严聪聪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手掌掰开，抽出烟头，扔在地上。 韩博突然用力地推开严聪聪，本来的白净书生，现在面目狰狞的嘶吼道：“我窝囊透了！我带着未婚妻出国，结果她跟着人跑了，我狼狈的逃了回来。我知道你们都在笑话我，以前你们就叫我书呆子，我除了读书，其他一无是处。韦小天说得对，雪娜根本没看上我，她是冲着出国才跟我好的，我就是一个冤大头，一个傻瓜，蠢货！” 严聪聪看着朋友不争气的样子，心里也憋着火，他上前给了韩博脸上一拳，直接把他打趴下了。 韩博不甘心的起来，朝严聪聪冲去，结果又一拳过来，他继续坐倒地上。 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又要起身。 严聪聪直接上前，攥住他的衣领。 “聪聪，别打了！”汀兰上前拉住他道。刚才严浩然和她告状，她被小家伙拉到门外，听到韩博说话时，她就把儿子支开了，看到严聪聪打了两拳，汀兰觉得这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问题，她就没阻止，不过见到韩博都见血了，严聪聪再上手，如果真把他打成猪头，李奶奶和韩博的父母该心疼了，她这才上前劝阻了。 韩博突然捂着脸，蹲在地上恸哭了出来，哭声中带着爱情幻灭的痛苦之情。 本来房间就不大，刚才这里的声响已经惊动外面的人，李奶奶他们想进来的时候，被韩博的父亲拉住了，现在听到里面的哭声，大家均黯然，李奶奶掏出手绢，捂着眼睛也心疼的哭了出来，韩博的妈妈也早就泪流满面。 严奶奶拍拍老友的背部，叹息一声，道：“孩子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有时候哭泣是上天赐予人类的一件礼物，悲伤和痛苦经由哭泣而发泄，伤口早晚会愈合，如果一直把痛苦积累在心底，时间久了就成了一块心病，再难治愈。 这么多大人在哭时，正在接受杜姨投喂的严浩然愣了，他有些害怕起来，嘴巴扁着，马上要跟着下雨的样子。 杜姨连忙拍拍他的小胸膛道：“摸摸毛，吓不着。浩浩，不怕，不怕。他们都在闹着玩呢！” 严浩然吸吸鼻子，对杜姨说，“他们大人还哭，浩浩勇敢，不哭！” “对，对，我们浩浩最勇敢，是个小男子汉！” ———— 几个人吃了一顿最沉默的晚饭，只有严浩然已经吃饱，在李奶奶家里四处奔跑嘻喊，幸好空间里还有孩子的闹声，不然气氛会更加沉闷凝滞。 回来以后，严聪聪主动对汀兰道：“过段时间，你把你同学乔珍介绍给韩博吧！”他虽然从不做这种婆婆妈妈的事，但是今天看到朋友哭了，对他冲击挺大的，他看不上韩博软弱的样子，但是还是希望他能早点振作起来。他想着既然是因为女友跑了受打击，那就给他再找一个好的。多简单的事！ 汀兰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们不合适。我希望乔珍遇到一个能全心全意爱她、保护她的男人。至少目前韩博做不到。”并不是两个都受过情伤的人，就适合走在一起的。她希望乔珍的下一段感情更简单，更稳定。 “那章缅就可以吗？”严聪聪不满道，汀兰以前还想撮合他们两个人呢，虽然一个也是同事，但另一个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他不觉得章缅就比韩博强。 “章缅一直喜欢乔珍，他的心里只有乔珍，这就是区别！”汀兰说完转身开门出去。 严聪聪无奈，他不能强迫汀兰做这个介绍人，他摇摇头，觉得韩博还得靠自己站起来，大丈夫何患无妻，过两天把几个朋友都叫出来，大家一起喝酒，把这些烦人的事全部都抛开。 第二百零八章 老袁出事 严聪聪最近加班更多了，几天才回来一次。 章缅去参加为期一个月的计算机自动化办公的培训，而老袁，因为犯的错误比较大，已经被停职了。 老袁的事，汀兰还是听莉娅提起才知道，她和李队两个人，现在已经差不多半公开恋爱关系。 从莉娅身上，汀兰看到了事业和爱情对于一个女人的改变是多么巨大。以前灰暗过时的服装和沉重的家庭负担遮盖了她年轻姣好的容颜，现在，那个憔悴操劳的中年女人形象已经一去无踪，干练的套装，面容饱满，神彩奕奕，就是一个大城市白领的形象。 对她和李队长两个人谈对象的事，最高兴的莫过于富洋姐，她没想到曾经转过的念头，既然成真了。虽然李队长离异有个孩子，年龄也比莉娅大十来岁，但是她女儿也一样是个寡妇，能找到一个吃公家饭的刑侦队长，能干又威武，让她已经十二分的满意了。 现在两家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她计算着女儿能拿到的分成，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她现在休息时最喜欢去逛商场，看看最新的家具、电器还有漂亮的床单被褥什么，虽然两人还没提起婚事，但是她觉得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已经替女儿提前物色起结婚置办的东西了。 唯一让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的就是莉娅把照顾那个偏瘫婆婆的事情揽了下来。现在小混混不来找麻烦以后，她的小叔子们又都搬回家来了，莉娅后来虽然也搬回和富洋姐一起住，但是每天还要去照顾那个婆婆，开店以后，她自己去不了，又雇了一个人去照顾。 本来人家儿子女儿都在的，他们不管自己的亲妈，她一个前儿媳妇去担这事干什么，她说过女儿几次，莉娅不听，说是以前嫁过去的时候，她婆婆对她不错，现在瘫痪了，小叔子不理，小姑子嫁出去又顾不上家里，她能担把手，就接过来，做人不能太忘本。富洋姐不以为然，但是为了不想两母女因外人再起争执，她也就随她去了。现在收入好了，也不差那雇人的钱。 莉娅告诉汀兰，老袁是因为女儿的事犯的错。 老袁的女儿去了航空公司做了空姐，老袁夫妻提起女儿都是十分自豪的，长得漂亮，读书好，现在工作也体面。 前两个月她女儿回来说交了一个男朋友，是一个香港人，两个人现在在处对象，不久打算结婚。 老袁妻子倒是挺高兴的，现在有本事的上海姑娘都想方设法的往外嫁，比起外国，香港更好，至少更近一些，而且也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她一直想要姑娘把男友带家里来。 老袁对于女儿找香港人倒是不怎么喜欢，他对这些发达地方的人有一种偏见，觉得不大靠谱。 但是女儿回来把那香港人一顿夸，姑娘大了，他也管不住，只能随她去了。 上个月开始，他女儿状态明显不对，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还偷偷抹泪，她妈问她什么时候带男友回来，她吱吱唔唔不敢答应。 作为一个老刑警，老袁立即起了疑心，家里就这么一个姑娘，哪怕多咳嗽两声，他们也记挂，何况姑娘最近确实是遇上事了，他知道姑娘是不会和他说老实话，打算自己去查个清楚。 结果一查，就查出大问题来了。 那个香港人叫李康生，三十来岁，在上海一家港资企业任职，最重要的是，他在香港已经娶妻生子了。之前坐飞机往返香港和上海的时候，认识了当空姐的袁晓芸，下了飞机遇到，请喝咖啡开始，两个人一来二去的交往起来了，李康生已婚的身份一直是瞒着晓芸的，他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多少港人在大陆再组一个家庭的，两地都领一本结婚证的事也很正常。 所以晓芸提出家人要见他的时候，他也没拒绝。但是不凑巧的是，晓芸去他上海的公寓时发现了他包里的全家照，当她哭着逼问他照片里面的女人和孩子是谁时，他不得已只有招了，把自己已经在香港成家的事告诉了晓芸，他说自己和香港的老婆早就没有感情了，为了孩子不能离婚，现在他重新找到真爱，他是真心要娶她，他们可以在上海领证结婚。 晓芸大哭的骂他是骗子以后就跑走了，他去找了她几次，想方设法，甜言蜜语的想把人哄回来。他知道现在内地的女孩子还是比较纯情的，晓芸已经把自己交给他了，他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成功。 晓芸那边的态度刚有些软化，老袁就找上门了。 李康生并不知道晓芸的父亲是刑警，如果早知道，他会多一些顾忌，毕竟现在在上海这个地盘，他不好惹上内地公安。但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袁是带着十二万分的怒火找上门来的，他刚一查到真相，整个人当场没气炸了，他们两夫妻捧在心头的宝贝女儿，被这个香港人玩弄，他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他把李康生的家门砸的嘭嘭响，当李康生一打开门，迎来的就是老袁的铁拳，他把人揍倒以后，直接踢上房门，把人拉进房间，拳头密集而落，揍得他哀声痛苦，不断求饶。 李康生被打成猪头一般的时候，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他以为是劫匪上门，把现金和存折所在都一一交代，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理，拳打脚踢没有断过。 老袁打了这个欺骗女儿的香港人以后，还不能解气，他恨不得直接把人拎起来，从这十二层高的地方直接扔下去。 他告诉李康生，自己是袁晓芸的父亲，让他明天马上滚回香港，如果他敢再在他女儿面前出现，他会让他后悔生出来过。 李康生听到这凶人是袁晓芸的父亲以后，反而不那么害怕了，如果不是劫匪歹徒，那做事总有一些顾忌，不敢真的硬来，他开始嚷嚷着自己要报警，要告他，自己和袁晓芸只是普通男女关系，他这做父亲的无权干涉他们交友，他的话还没说完，老袁直接掀开衣服，掏出腰间的手枪，顶在李康生的脑门上。 李康生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他语气哆嗦的道，你这不可能是真的手枪。因为他知道内地对枪支管制是很严格的。 老袁红着眼睛冷笑道，老子干了几十年刑警，这手枪都跟着自己不知道多少时间了，它还一直没打死过人，今天就让他做自己这枪下第一个亡魂。 李康生一听老袁是警察，就知道他手里的是真手枪，跪在地上哭着求饶，说自己会离开香港，不会再见袁晓芸，请他放过自己。 老袁道，本来赔了这条老命，让你见见红，却原来是这么一个软蛋，他就当女儿是被狗咬了，让他赶紧夹着屁股滚出上海。 说完就走了，他不屑和这种人拼命。 事情却没有就此了结，李康生事后不甘于受到殴打和威胁，他虽然不想惹上海公安，但是自己审被打，事情一旦闹开，他知道大陆政府对港人和投资环境的重视，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告了老袁以后，他也有了防备，临时请了两个壮汉二十四小时保护他。 李国荣接到领导的指示，让老袁停职配合调查组调查时都懵了，知道了事情经过，他也不能怪这老部下冲动，是个汉子都忍不了这口气，因为老袁已经掏枪，这个性质比较严重了，李国荣现在为了不让老袁折进去，最好能把职务保住，为此他奔波周旋，队里的事都扔给了其他人，导致人手紧缺，大家每天加班了。 队里的几个人对这段时间加班一点怨言没有，因为大家都知道老袁出事，他们也想帮上忙，但李国荣让大家都安份一点，他可不想再折人进去了。 老袁是被人看守起来了，大家都防着他盛怒之下再去找那个龟孙子，什么共建两岸和谐他们才不管，就不想自己的战友因为一个混蛋把自己赔进去。 出事以后老袁的妻子哭天抹泪，她没想到盼了许久的香港女婿竟然是一个骗子，丈夫现在还被停职调查，不知道结果如何，还有女儿这边，因为公司的人知道了她的事情，大家指指点点，她心理一下承受不了这么多事，直接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 汀兰听到以后，心里也唏嘘，她没想到这段时间老袁家竟然发生了这些事，不过更可气的是，莉娅都从李队长那里知道这么多事，严聪聪回家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和她透露过，让她有些郁闷。 两个人商量怎么帮到老袁，莉娅说现在老袁家肯定只求他没事就好，这个他们也帮不上忙，毕竟大家不是体制里面的人，说不上话的。只能靠李国荣去跑关系求人了。 汀兰回来的路上一直心事重重，她也不忿老袁的女儿被人骗了，老袁替女儿出头，又被告了。正值改革开放的九十年代，以后更多的先内地一步发展起来的地方的人来这里，这些人不知道还要哄骗多少女孩子，二奶、小蜜这些新词也将逐渐冒出来。 她回到家里的时候，严浩然看到妈妈，惊喜的冲过来，汀兰看到他黑乎乎的小手，急忙闪开。她今天可是穿了一身白色的套装，这一手上来，衣服可就完了。 严浩然看着妈妈躲开，以为是和他在玩游戏，咯咯笑的追了上去，汀兰四处闪躲，一边叫道：“严浩然，快停下，先把小手洗干净！” 幸好桂姐从后面一把把小家伙抓住了，她笑着道：“刚才在给爷爷磨墨，身上也沾了墨汁，我刚要带他去洗手，一不注意，就被他溜走了。” 严浩然大声道：“我给祖爷爷磨，磨墨，还写字。”他是跑到祖爷爷书房，看着他正在写大字，好奇的站到椅子了，严爷爷为了给他找点事做，把墨砚推到他面前，教他研墨，他把墨汁弄得飞溅，严爷爷正后悔把他惹来，他又要抢过毛笔，自己握着笔，在严爷爷写了两个字的墨纸上涂抹开来。 严爷爷看见他实在捣蛋的不行，直喊桂姨的名字，直到桂姨把哇哇叫的小家伙抱出去，他对着书桌上的一片狼藉，摇头苦笑。 汀兰夸了儿子一会，就连忙逃回房间换家居衣服了。她出来的时候，看见严浩然已经洗干净小手，身上的那身沾着墨水的衣服就没办法挽救了。 他此时已经美滋滋的拿着半个苹果在啃着了。 “妈妈，吃！”他把自己沾着口水的苹果递到汀兰面前。 以前汀兰看见有些父母很自然把孩子吃剩的东西吃完，她觉得不可思议，那些捏的变形，沾着口水的食物怎么能被放进口中，等她自己有了孩子以后，才知道自己孩子的东西真的不会嫌弃。 既然是有洁癖矫情的严聪聪，也很自然的回收严浩然吃剩的食物。 汀兰小小的咬了一口以后，严浩然满意的把剩下的苹果继续放回嘴巴里啃着。 他突然想起来，指了指严爷爷书房方向道：“爸爸，不和浩浩玩。”就在汀兰前脚刚进房间换衣服时，严聪聪也跟着进门了，他是直接去找严爷爷的，严浩然刚洗完小手出来，看见许多天不见的爸爸，兴奋扑过去，被严聪聪在空中抛接几下以后，放下来，让他自己玩了。正好杜姨拿着削好的半个苹果出来，把他哄到一边坐着。 汀兰以为儿子随口说的，现在这个时间，严聪聪还没下班，而且他都三天没回家了，自己上午刚给他送过换洗衣服，也没听他提起今天提前下班的。 “爸爸在上班，他很快就回家陪浩浩了。”她以为儿子想爸爸，安慰他道。 严浩然站了起来，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拉着妈妈，“爸爸在。” 汀兰被他拉到严爷爷的书房门前，没有关紧的门里，真传出了严聪聪的声音。 “爷爷，这事你要帮忙，不能让我同事被一个港佬告到坐牢。” “你同事是拿枪指着人家，给他配枪是让他保护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是让他拿来泄私愤，如果人人都这么干，那不就乱套了！” “这是情有可原的……” “你是学法律出身的，应该知道法不容情，这事我不能插手，我相信调查组会做出正确决定的。” “现在的决定已经出来了，我们都不服气，不管怎么样，您必须帮这个忙！” “你……” 第二百零九章 包机 严爷爷在严聪聪的请求下，最后还是插手了老袁的事，老袁停职半年，警衔降一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队里的人虽然不确定是严聪聪帮的忙，但是有这么大能量能把事情压下来的，他们猜测认识的人里面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老袁特地请严聪聪吃饭，李队长作陪，三个人在火锅店里喝得酩酊大醉，老袁是哭着被人扶回去的。 虽然他的事情解决了，但是女儿遇人不淑，对他们的伤害还是挺大，这事一时半会在他心里是过不去的。 幸好那个李康生回了香港，不然他再次想起来生气的时候，难保不冲去再找这家伙麻烦。 李康生是听到老袁没背上刑罚就已经害怕了，且他所在公司上层领导也知道这件事，上海政府这边特地打过招呼，公司马上开除了李康生，他也只能回香港了。 在严奶奶第二次提起，让汀兰带乔珍回来吃饭时，她推不过去，打算挟着儿子到外面避一段时间。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自己想出去旅游。目前还只能国内游玩，她打算第一站就去国都北京，从北到南，一路绕半个中国游玩一圈。 旅程中她打算带着儿子严浩然一起，这事遭到家里老人极力反对，严大伯等听到消息，也打电话来说了她一顿，孩子现在这么小，而且天气马上冷起来了，北方更是天冷地冻的，这时候带严浩然出去，那不是瞎折腾嘛。 严聪聪对于妻子打算把他抛下，和儿子一起出去玩的消息也不高兴，但是他之前反对过汀兰的外景主持人的工作，知道这个小心眼的女人一直记在心里，这次也不敢大力反对，只能寄希望于家里长辈强硬的态度能阻止她的想法。 汀兰的个性，有时候犟起来是谁也拿她没办法的，她是典型的当面点头答应，转个身再继续，自己拿定了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严奶奶他们这回也彻底体会到了这个孙媳妇的固执。看着汀兰准备着严浩然的出行物品，他们愁的皱纹都多了一片。 汀兰也能体会长辈的担心，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趁自己这段时间空闲，带着儿子出去见见祖国大好河山，严浩然也不是以前襁褓中的婴孩，他现在能看会想，能跑会跳的，已经是可以体会旅行乐趣的时候，有时候出去多见见不同的风景人文，对孩子成长也有帮助，只不过她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旅行，会辛苦一点，这点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不过不管怎么和长辈们解释，他们都不能理解，他们就认定一条，女人和孩子单独上路，而且出去那么远那么久，安全这一点就让他们不能放心。 严奶奶看自家这边不能说服汀兰，还打了电话给岳爸他们，让他们帮忙劝劝。 李爱华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把汀兰臭骂一顿，说她真是心大，让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她瞎跑。汀兰把话筒拿得远远得，直到她妈骂够了，再接回电话，简单强调一句，自己已经决定了，回程的时候会经过良州看他们。 李爱华早就知道小女儿主意大，这回也一样无可奈何。 岳良友后来知道，直接让李爱华收拾起两人的行李，他打算陪女儿走这一趟旅程。李爱华目瞪口呆，良久才道，“我才不跟着你们瞎闹，我哪也不去，就在家呆着，带带孙女。” 岳良友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天安门吗？这次我陪你走一趟。” 这是谁陪谁啊？ “那丫头不止去北京，听说要去很多地方。”李爱华犹豫道。你说去个北京也就算了，那也是首都，带孩子去故宫和长城长长见识，再跑去西边那块地方干嘛，她真闹不明白女儿心里在想什么。 “她一个人带孩子去这么多地方，你就放心？现在趁腿脚利索，我们把大半个中国走了遍，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岳良友道，刚听到汀兰的打算，他也是反对的，后来再想一下，如果自己两口子跟着照顾，一家四口人开始这个长途的旅行，那原本让严家人担心的问题也不存在了。而且他对这个旅行也越来越期待，现在五十来岁，身体还康健，能走动的时候不动，以后六七十以上，就怕是想动也动不了了。 “你怎么跟女儿一个样，好好的家里不呆，非要到外面受罪……”李爱华对于未知的旅程还是有些担忧。 “你不去我去！”岳良友见老妻犹犹豫豫的样子不满道。 “你能帮着带孩子吗？”李爱华不屑的瞄了丈夫一眼。 “我怎么不能带？甜甜我也帮把手带着。”岳良友不乐意道。 “嘁！”帮忙抱一把孩子就叫能带，他是能给孩子洗澡还是能给喂饭？李爱华根本不相信丈夫的话。 “我现在就去买车票，你给汀兰打个电话，就和她说，我陪她一起。”岳良友说完背着手就往外走。 “诶，那，那也给我买一张吧！”李爱华不情愿的开口道，她根本不放心让丈夫一个人去，到时候帮倒忙，让外孙子跟着受罪，怎么跟严家人交代。她还是跟着去做老妈子吧。就是要离开孙女这么久，她有些舍不得。 岳良友暗自咧嘴笑了。 坐上去上海的火车时，李爱华还在念叨，说是他们这几个人，要去那么多地方，要花多少钱？！真不知道自己干嘛跟来了。 岳良友道，我们这几年赚的钱，够你下半辈子花的了，别心舍这些小钱了。 李爱华喃喃道：“如果是去趟北京就回来，就可以把甜甜带上。不知道我走了以后，小英能不能带好她。”岳良友管着皮带厂，景明和小英两口子又在忙着家具店的事，甜甜平时都是由她带着的。 “我们就走一个月，孩子外婆不是来了吗？你就放心吧。” 李爱华白了丈夫一眼，就是甜甜的外婆上来，她才更不放心，孩子本来就没什么记性，如果她外婆带了这段时间，和外婆亲，不和自己亲了怎么办！而且她暗地里也担心媳妇多贴补娘家。虽然小英弟妹现在也能出去赚钱了，但是成家立业哪哪都需要钱，谁也不会嫌多。 不过她这话也只能暗暗放在心里，有时候和大女儿说几句，不敢和丈夫、儿子念叨，免得被他们说自己小心眼。 汀兰接到父母要跟着她一块远行的消息时，十分高兴，一直等着他们到来。这下她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有父母在，严家长辈也放心让严浩然跟着自己出门。 只有严聪聪不高兴，觉得岳父母真的太宠女儿，这下他真的是成孤家寡人，想到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妻子和儿子，他这几天一直摆着个脸色。 汀兰才不理他，嘲讽道：“你一个月回来几天啊？说不定我们前脚走，你后脚就住单位不用回来了，想要天天见到我们，那就跟着我们一起出游！” 严聪聪气鼓鼓的，没有办法反驳，他本来就不占理，现在不是加班就是出差，他心里早就有些内疚，现在被汀兰指出来，他只有暗自生闷气。 岳爸和李爱华到的第二天，一家四人就拉起行李箱，从上海机场出发，坐飞机去北京了。 严聪聪赶不回来，是严奶奶送他们到门口，她拉着严浩然的小手舍不得放开，眼泪刷刷的流下来，严浩浩都有些吓到了，他知道妈妈要带他出去玩，去北京天安门，早就兴奋不已，但是要离开祖奶奶，他也舍不得，当严奶奶哭了的时候，他也跟着哇哇哭了起来。 严爷爷虽然一样舍不得曾孙子，但是几人起行在即，也不会再变化，拖着只会耽误飞机，他直接把老伴拉走了。 浩浩哭了半天，坐车去机场的路上时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一直没有什么精神的靠在妈妈身上，直到看见大飞机，他才重新高兴起来。 李爱华也是第一次坐飞机，飞机刚起飞时，她紧紧抓着岳良友的手臂不敢放开，心里一直担心飞机稳不稳不当，不会掉下去吧。 平稳的飞行以后，她坐在位置上还好奇的上下打量，对丈夫道：“你说这真是稀奇，这飞机飞在天上，比坐汽车还稳，就像在家里坐着一样。” 岳良友笑笑，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坐飞机，一样的新奇，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我们这里是经济舱，空间拥挤一点，如果是头等舱，会更舒服。”汀兰本来是想买头等舱的，只是现在飞机航班不多，有些机位的头等舱没有职务的人员买不到。 “头等舱贵很多吧？花那冤枉钱干什么，你不是说没几个小时就能到吗？这里已经很舒服了。”李爱华道。 岳良友要汀兰把熟睡的严浩然递给他，他怕女儿换久了手酸，汀兰摇头笑道：“我经常抱他已经练出来了，现在手臂可有力气，才抱这么一会儿，根本不算事。” 岳良友重新坐了回来，对汀兰道：“那个林华健，你还记得吧，去年过年的时候包了一架飞机飞回来。” 汀兰回头笑道：“上次回去的时候就听我嫂子说了。”她前几个月辞职带儿子回去的时候，就听小英提过了。因为这事，林华健彻底成了良州市的名人了。本来他只是兰溪镇上的万元户，现在包机一事，让他上了良州和省城的报纸，一时风光无两。 “别人飞机也没坐过，更不用说去包一架飞机，倒还让他赚到钱了。”岳良友感慨道，“没想到林有田这么一个木头人，倒生了一个机灵的儿子。” “他怎么想到包飞机的？”汀兰也挺好奇，没想到林华健会把主意打到这个上面，没想到还让他办成了。现在买一张机票也是不容易的事情，要开证明什么，何况是私人包机。估计他也是经历重重困难才办到的。 “是因为往年回来车票不好买，他就把主意打到飞机上头了，听说是盖了一百多个图章，才把这事办下来的。”岳良友想起来还是很佩服。 “林有田两口子可得意了，现在到处吹嘘他儿子有本事，听说包机卖机票，他还赚了二十来万。”李爱华道。 这时飞机餐送过来了，李爱华要从汀兰手里把外孙接过去，让她好吃饭，汀兰没答应，让她爸妈先吃，吃好再换自己。 李爱华挑剔着饭菜，一边道：“林家那小子虽然有本事，但是这样的女婿我可不敢要。常年不着家，听说还在广东那边和几个女人不清不楚，上个月他媳妇偷偷去了广州找他，结果发现他一直和一个外地女人同居着，回来以后就闹离婚了。林有田婆娘还说她不知福，真离了，她儿子也不怕找不到年轻小姑娘。啧啧，你听听这像人话嘛！” 她是经常要回镇上的，现在镇上最大的新闻就是这件事了，她一回就听好多人说起了。 汀兰有些错愕：“林华健真的在外面找了女人？” “当然是真的，其实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他手下的那些干工程的人哪个不清楚，只是都没有传到陈老师耳朵里，这次不知道是谁提醒了她一句，她弟陪她去的，一去就被她抓到现行。”李爱华道。 “你也是听人说的，少跟着瞎传，不知道是不是真事。”岳良友道。 “怎么不是真的？不然陈老师能闹离婚？娘家兄弟都打上门了，这可是你弟的媳妇亲口和我说的。”李爱华道。 汀兰没有想到，林华健在广州的那个花花世界沉沦的这么快。 “你和阿明如果是这些年要去广州，我一准不让你们去，现在就听到广州那边多乱，看来是真的，听说理发厅、按摩店里，都是做不正经勾当的。”李爱华道。 “你当着女儿的面，胡说什么！”岳良友恼红了脸。 李爱华也意识到嘴快了，她嚅嚅道：“就是给汀兰也提个醒，不能让聪聪到那地方出差。” 汀兰尬笑。 “你外婆村里那个虹妹，去年才去的广州，一年时间就给家里寄钱盖红砖房，她妈出来夸耀说女儿有本事，出去赚了大钱。她女儿在广州理发店的事，谁不知道啊。不过村里还有好几个女孩子跟着她去了，反正在外地赚钱，以后年纪大了回来再找个人嫁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李爱华看来没有什么晕机不适的情况，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还很有精神。 “好了，别说了，快点吃完，你把浩浩接过来，让女儿休息一会儿吧！” 第二百一十章 遇高中校友 下了飞机以后，汀兰直接在机场叫了计程车，把一家人和好几个行李箱一起载到了王府井的北京饭店。 李爱华下车后，抬头看着眼前这幢气派的建筑物，拉着汀兰道：“我们住这里？” 汀兰指了指前边道：“这里是离天安门广场最近的饭店了，我们过去方便。” “我当然知道方便！”一路过来，女儿沿途已经指给她看过这附近的景点和知名建筑物，“在这住这么多天，要花多少钱？！” “唔妈，你女儿现在钱包鼓得很，你就放心的住着吧！”汀兰笑道。 最好的旅行是什么，就是不差钱！ 坐最便捷的交通工具、住最好的酒店、放开尝试各地美食，不赶时间，不在乎花费，走走停停吃吃玩玩，只要放开享受旅行的过程就好。 “你就听女儿的，不用花你的钱，不要瞎操心了！”岳良友道。他从良州上来时，身上带着一沓打算作为花费用的人民币，被汀兰看到，直接带他存到银行，存折先放她家里没带出来。 汀兰和她爸说，让他们什么都不用管，费用开销她全包了。岳良友早就听女儿私下和他说过这些年赚了很多钱，知道汀兰在股市里那些未抛售的股票价值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置信。 他以前收购兔毛，开办家具厂，现在的皮带厂，都在赚钱，知道只要敢想敢干，这几年钱是真的好赚，但这些都还是要花费人力精力的事，女儿这一本万利，坐等收钱的生意，他还真是看不懂，对于股票这个陌生的事物不禁有些担心，这才是投机倒把吧，他试着想劝女儿早点收手的时候，汀兰和她爸说，股票这个东西风险确实挺大，特别是现在国内的股票交易市场还不成熟，她在年底的时候，会开始逐渐把手里头的股票抛售出去。 现在上海证券交易市场天天人挤着人，大家举着手里的钞票，就想多买一支股票，现在大部份的股票都在蹭蹭的往上涨，没有停下的迹象，每天看着钱在翻倍，股民们更疯狂了。 汀兰印象中，九二年的时候，她就好收手了，接下来她可不再再趟这滩浑水了。 他也听说女儿建体育馆的事，对她这个主意也是不得其解，私下打听这体育馆能赚到钱？汀兰笑道，不能。 岳良友就更不能理解了，那建这个场馆干什么？有地有钱，不如盖商品房，现在老百姓住房还是紧张的，盖起来出售，稳稳的赚钱途径。 汀兰道：“钱赚得差不多就行，盖了房子卖了钱，以后这地方不归我了，我现在盖个体育馆，严聪聪可以在那里打球，浩浩可以去那里游泳，我还可以去那里健身，以后地价上去，我不管是出售还是推倒再作其他用途都可以。” 岳良友摇头，对于女儿说的盖个那么大的体育馆，现在就要这么多钱砸下去，只为了她一家三口有地方玩，他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严家人也没有干涉女儿的事业，她自己赚的钱，就让她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吧。 所以这次旅行，他已经做好了享女儿福的准备，一切听女儿安排，自从知道她的身家以后，他这个老爸都打算提前退休了。现在三个子女都已经成家立业，生活过得都不错，他们两夫妻也不需要再为他们攒身家，他考虑是不是放手把皮带厂扔给两个弟弟自己去打理了。 第二天，在酒店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以后，汀兰和李爱华走在前面，严浩然由外公抱着，一起朝天安门出发了。 现在去，早就过了看升国旗的时间，但是看着广阔庄严的广场，威武的建筑，一家人还是肃然起敬。 严浩然今天身着一身绿军装，小脑袋上戴着一个红五星的小军帽，身上背着一把冲锋枪，当他神气活现的在天安门前的广场上奔跑的时候，吸引了周围人的注视，有两个老外看到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举着相机对着他一阵狂拍。 严浩然跑到站岗的战士旁边，愣愣的看了一下这个站得笔直，一动不动的年轻军人，他抱着挂在胸前的冲锋枪，好奇的站在战士的一旁。 汀兰趁机拿起相机，对着他刷刷拍了两下。 再帮整理好头发衣服，站的笔直的父母留影后，汀兰教儿子唱起了红歌。 严浩然磕磕绊绊的跟着妈妈唱着：“我爱北京，安安门，安安门，太阳升！” “伟大领袖***，指引我们向前进！”汀兰声音洪亮地接道。 岳爸和李爱华在身后走着，温柔的注视着前面外孙子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和女儿朝着阳光歌唱的美好画面。 一家人去逛了故宫，在全聚德吃了烤鸭。酥脆美味的烤鸭特别得严浩然喜欢，但汀兰怕这东西太油腻，不敢给他多吃，急得小家伙都上手抢了。 汀兰回到饭店以后，给北京的婆婆李颐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既然来到北京，就不能不上门看一下严聪聪的妈妈，严浩然的奶奶。 李颐以前经常打电话到她的单位，了解儿子和孙子的情况，自从她辞职以后，电话才少了。她不好给上海的家里打电话，怕接电话的是严奶奶。 李颐接到汀兰的电话时，吃了一惊，没想到她悄无声息的就来了北京，她急忙问道汀兰住在哪里？聪聪和浩浩是不是一起来了？把他们的地址给她，她马上过来接他们。 汀兰道，这次她是和父母一起，带着严浩然来旅游的，严聪聪因为单位忙，没有一起。她问李颐家里地址有没有变过？她明天带严浩然去看她。 李颐让他们晚上就过来，带上衣服行李，就住在家里。 汀兰道，饭店已经订了一周，钱也交了，而且父母都在，还是住饭店方便，她晚上先带严浩然过去看她。 李颐想着等人过来，就把他们留下，也就同意了。 本来岳爸两个是要和汀兰一块过去的，虽然说亲家重新成家了，但是到底是女婿的妈妈，正经的亲家，他们来北京，理所当然要上门拜访一下。 临出门的时候，李爱华突然上吐下泄起来，吓得岳良友和汀兰连忙叫车子把她带去了医院，检查后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没什么大事，只要挂两瓶点滴，再休息一个晚上就好。叮嘱让病人这几天忌口，少吃油腻辛辣的食物。他们听医生这么说，才放心下来。 岳良友看时间还早，让汀兰带着严浩然先去孩子奶奶家，他留在医院照顾妻子。 汀兰同意了，估计婆婆现在在家里等着心急了，既然她妈已经没事，她就带着小家伙去看奶奶去了。 李颐的家是在北京朝阳区的一幢小区房里。 她带着严浩然下车的时候，这小家伙已经开始耍赖，不想自己走路，赖在妈妈身上不肯下来。汀兰想到他今天在外面呆了一天，可能也累了，就抱着儿子走了。 严浩然已经换下了那身小军装，套上了蓝色的薄羽绒服。十一月初的北京，傍晚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气温也徒然降了下来，因为风沙大，汀兰还给他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只是这口罩刚戴上，小家伙就给扯了下来，他嫌不舒服。 当她抱着严浩然向附近居民打听地址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正好从车上下来，他很自然就注意到汀兰母子，一个身着长及小腿的驼色薄呢大衣的高挑女郎，斜背着一个黑色的皮包，怀里抱着一个圆嘟嘟的小男孩，这一对母子长相相似，都是偏淡的发色，粉白的肤色，五官精致漂亮。 跟着他下车的秘书小李随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这时一个老邻居经过他的身边，“袁厅长，前面那对母子正在打听你家住处，是你亲戚吧？” 袁建设一愣，仔细看了一下汀兰两人，他确定不认识啊。 他朝汀兰两个人走去，伸手招呼道：“你好，请问你是？” 汀兰转身看到袁建设，这时正好有一群小孩子成群结队的从他们旁边跑过去，在汀兰怀里的严浩然跟着激动的往前扑，身体一倾，汀兰差点抱不住，幸好袁建设及时伸手托住。 这时他灵光一闪，“你是汀兰？这是，浩浩？” 汀兰展颜一笑，她想能在这个地方出现，且能叫出她名字的中年男性，只有这个人了。 “袁叔叔，我是岳汀兰，这是严浩然。我们来北京玩，今天过来看看我妈，浩浩的奶奶。” “你是岳汀兰？”跟在袁建设后面的年轻男子突然出声问道，“是良州一中二班的岳汀兰？” 汀兰好奇的望着后面的这个男人，他瘦高的身形，面容端方，隐隐有一丝傲气。她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你是，李磊？” 李磊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能认出我！” “你们两人认识？”袁建设好奇的道。 “袁厅长，我们是高中校友。”李磊朝袁建设点头解释道。 “听说你考上了京大，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汀兰遇到老校友，也有些开心，见到他，就回忆起多年以前自己第一次上台参加朗诵比赛的场景。 曾经出类拔萃，傲气的少年现在也已经长成一个持重内敛的年轻干部了。 “是很巧！”李磊道。 严浩然这时已经挣脱下地，拉着妈妈的手要追着前面的一群孩子一起玩。 “浩浩，袁爷爷抱着你上家里玩，奶奶在家里等着你们，还有小姑姑。”袁建设道，虽然李颐还没有来得及和他打招呼，但他想既然汀兰两人来了，肯定事先和妻子说过，现在应该在家里焦急等着呢。 严浩然看着袁建设，摇了摇小脑袋道：“不认识你！”他警觉的退回妈妈身边，这个陌生人要抱他？是不是坏蛋？ 汀兰道：“浩浩，这是袁爷爷，赶快叫人！” 严浩然还是摇头，一边扯着汀兰的衣服，“妈妈，去玩！”他指了指那群正在追逐的小孩子，眼热的很。 汀兰把他抱起来，对他道：“奶奶在家里等着浩浩呢，我们先和奶奶打声招呼，再下来玩，好吗？” 严浩然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不舍地望着小朋友，担心他们提前离开。 袁建设看汀兰哄住了浩浩，笑着带头领路，他还让李磊跟着一道上楼，“既然你们是老校友，今天碰到，就一起来家里坐坐。” 李磊摇头，“袁厅长，你们今天团聚，我就不打扰了，下次有机会，我们校友再聚聚。” 他说完，朝汀兰点头笑笑。 汀兰礼貌的回之一笑。其实两个人在高中的时候也不熟，估计单独再聚的机会是不会有了。 目送汀兰他们上楼以后，李磊怔了一会儿，他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高中时留在他心里的那个女孩，而她现在也已为人母，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 他和岳汀兰是在诗朗诵比赛中认识，两个人代表学校出赛，他当时怀疑这个看着漫不经心的女同学会拖自己的后腿，心里很不乐意，没想到她在台上的发挥十分稳定，让他刮目相看。 后来渐渐对她留意起来，才发现她原来也是挺好看的，不知何时，她开始在他心里驻扎下来。此后他开始追寻她的身影，她每天清晨在操场跑步，他在一边早读；每次学校的成绩榜出来，除了自己的成绩，他会开始留意起她的，之后会更加用功；周末放假的时候，他会等在校园门口，希望能偶遇她出来购买生活用品。 但她的视线却从来没有一次投在他的身上。 他颇为失落，后来听说她高考失利，选择了Z大，而他被京大录取。他知道这段高中时青涩的暗恋就此结束了。从校园出来，彼此再也没有机会见面，没想到今天碰到了。 她比学生时代还要漂亮许多，五官彻底长开了，柔软的秀发衬着白皙的脸庞，高挑有致的身形，时髦大方的打扮。这和他印象中那个笑盈盈的短发少女，又有了一些分别。 虽然不清楚她和袁厅长家的关系，但是能和他们攀上亲戚，想来她嫁的应该不错。 李磊轻扯嘴角，自嘲的一笑，这厢年少时的情怀，没想到现在还有些触动，人类的感情真是捉摸不透。 他一个转身，释然的离开了。 第二百十一章 糖果惹祸 严浩然一进屋，就被李颐紧紧的搂在怀里，对着他的小脸，喜爱的亲了好几下。 “浩浩，奶奶的小心肝，奶奶想死你了！” 严浩然小眉头皱得和他爸爸一个模样。 “妈妈，浩浩一过来，你眼里就没有我们了！”袁方方娇嗔道。 “汀兰，快进来，快进来！”李颐反应过来以后，连忙招呼汀兰进到客厅里来。 袁建设把公事包放下，解下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对妻子道：“汀兰和浩浩今天过来，你怎么没和我提起？幸好我晚上提前回来，不然就碰不上了。” “我下午打电话到你们单位，说你出去了，我联系不上你，正心急呢，幸好你们碰上了。”李颐笑道。 “妈，袁叔叔，我们应该早点来看你们！”汀兰客气地道。 “嫂子，屋子里暖和，你衣服快脱下来，我帮你挂起来。”袁方方走到汀兰身边，帮她接过背包和衣服。 李颐已经把嘟着嘴巴的严浩然抱到沙发坐下，把茶几上的果盆和糖果盒拿过来，“浩浩，你想吃什么呀？奶奶给你剥？” 严浩然的大眼睛盯在五颜六色的糖果上面，他举着小手指数着，苦恼地道：“今天不能吃糖了。” 汀兰走过来解释，“怕他糖吃多了坏牙齿，所以规定他一周只能吃三颗。”下午的时候李爱华生病，大人紧张的情绪把严浩然吓到了，汀兰为了安慰他，给了他一块他最喜欢的糖果，小家伙知道今天的份额已经用完，所以说不能吃糖了。 李颐笑道：“今天奶奶给的糖果，浩浩可以再吃一颗。”她连忙剥了一颗牛奶糖放到孙子嘴边。 严浩然先是抬头看了一下妈妈，见她点头同意，才高兴的接过糖果，甜滋滋的吮吸起来。 李颐对汀兰道：“你教的很好！” 汀兰道：“都是他祖奶奶教的。” ———— 之前汀兰上班，在教导严浩然方面，严奶奶花的时间和心血更多，平时虽然无原则的宠着，但还是会给孩子讲道理，立规矩。 而糖果事件上，还发生一点小风波，严浩然是经过一顿竹笋炒肉以后才能遵守约定的。小孩子本来就喜欢甜食，家里这些甜嘴零食虽然都收起来，但是出去的时候，因为他小模样可爱，邻居朋友看到都喜欢给他塞糖果，他是来者不拒。 前两个月的时候，他去悟空家玩，又塞了一口袋的糖果回来，严奶奶要没收，他不肯，哭得满地打滚，正好汀兰回来，看到他这样子，心里发火，但是又克制着自己，要冷处理。 她和严奶奶、杜姨使眼色，让大家都不要理他。小家伙见大人们没有再跟他抢糖果，从地上坐起来，顶着一张花猫脸，把口袋里的糖果拿出来，但是剥半天，也撕不开糖果纸，他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来到妈妈面前，把糖果递给妈妈，汀兰不理他。 他又咚咚跑到严奶奶面前，软软的叫了一声，“祖奶奶！” 严奶奶的心一软，但是听到汀兰的轻咳声，她也狠狠心，拒绝曾孙子的请求。平时浩浩都还是很讲规矩的，今天竟然满地撒泼打滚，她也有心想改改他的毛病。另一方面，她想着，以后不能再带浩浩和旁边的一户孩子玩了，那家的孩子就是有这毛病，上次也是满地滚以后，他奶奶答应了他无理要求，浩浩就是学他了。 见平时最疼他的祖奶奶也不理他，严浩然虎着小脸，遗传自他爸爸骄蛮的脾气发作，伸了小手打了祖奶奶一下。 严奶奶倒没什么，汀兰在一边看到，顿时怒的站了起来，直接把小家伙拎到自己腿上，手掌啪啪的打着他的小屁股。 严浩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严奶奶和杜姨都过来阻止。 “汀兰，孩子要和他好好说道理，打坏了怎么办？”严奶奶焦心地道。 “浩浩，快跟妈妈道歉，要听话不耍赖了！”杜姨道。 汀兰揍了他屁股七八下以后，才把他放下来，刚想问他知不知道是哪里错了。结果小家伙的牛脾气上来，哭得根本停不下来，看在场的人没有护着他，大声哭喊着爸爸，祖爷爷，伯爷爷。 严奶奶心疼的不得了，想把小家伙拉过来，给他擦擦眼泪安抚一下。结果他推着严奶奶，不让她靠近。 汀兰见他完全不服管教，想彻底治治他的毛病，打算再把他拉过来，给他屁股几下。严浩然见妈妈伸手，害怕得哭得更惨烈了，严奶奶急忙阻止汀兰，她担心她再打，自己心脏病都要被她打出来了。 正好这时严爷爷和严聪聪一起回来了，严浩然看到救兵来了，就像被压榨的穷苦百姓遇到了人民子弟兵，快速的扑过去，嘴巴里呜咽着哭诉着，想让他们替自己作主。 严聪聪哄着哭的声音都嘶哑的儿子，有些心疼，过来问汀兰：“孩子怎么了？” 听着儿子说：“妈妈打！” 严聪聪看着汀兰道：“你打他了？”他把儿子身上检查了一遍。 严爷爷也肃着一张脸走过来，“孩子不听话，打一下怎么了?你爸和你大伯小时候没少挨我的揍，你小时候也被我打过。”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仍旧有些心疼，眼睛打量曾孙周身，看没有打坏。 “乱吃糖，奶奶要没收，他满地打滚，后来还打了奶奶。”汀兰简单的陈述一下。其实孩子不愿意交出糖是正常，但是撒泼打滚、动手打长辈，这就要立刻纠正了。 “你打祖奶奶了？”严聪聪把浩浩放下来，坐下来和他平视道。 严浩然把小脑袋歪过去，避开爸爸的视线，他也知道打祖奶奶不对，但他不是故意的啊。 “说，你是不是打祖奶奶了？”严聪聪脸上表情严肃地再次追问。 严浩然这才把头低了下来，抿着小嘴不说话。 “好了，他是不小心碰到我的，不是故意的。”严奶奶连忙打圆场道，“浩浩，来，跟妈妈说对不起，我们以后不这样了。” 严浩然踌躇了一会儿，突然撒腿跑到了卫生间，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汀兰几个人愕然，严奶奶连忙道：“你去看看，别出事了。” “不会有事的。小东西耍脾气呢！”严爷爷道，刚说完他就起身来到了洗手间前面。 轻轻叩了几下门板，“浩浩，我是祖爷爷，快开门！” 汀兰过来，“爷爷，我们都不要理他，他脾气现在越来越坏，让他知道自己错了，过来道歉才可以。” 严爷爷在门前停了一会儿才回来。 严聪聪抱怨汀兰道：“你是不是用平时打我的劲打儿子了？” 汀兰冷笑，“你当我是后妈吗？”她虽然打了儿子屁股几下，但是隔着衣服，她控制着手劲，能有多疼，看小家伙跑动时候的灵活模样，屁股一点事没有。 一家人商量好，要纠一下严浩然的小毛病，虽然都着急的往洗手间望去，但没人再去敲门。 严浩然在洗手间里气鼓鼓的站了一下，看着外面没有声响，又有些慌了起来，他踮着脚尖，把手把旋开，偷偷的朝外面探出小脑袋。 在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立刻把头转回来，故意不看他。 他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抿着嘴巴，坐在了门边上。因为哭闹了一会儿，他打着瞌睡，不一会儿就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在外面的大人见十多分钟，孩子都没有动静，早就坐不住了，严聪聪起身打开洗手间的门，看着儿子躺在地上睡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快把孩子抱回房间睡觉，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着凉了怎么办？”严奶奶跟过来看到，忧心地道。 “和你一样，气性大！”汀兰瞄了一眼丈夫，评价道。 严聪聪不满地道：“怎么哪里不好，就往我身上推，你自己也是个牛脾气！” “你们小两口谁也别说谁。汀兰，以后可不能再对孩子动手，浩浩本来就是一个能听得进道理的孩子，我们好好和他讲，他会明白的。” 汀兰笑着点头道好，她知道自己今天也是冲动了，再次感慨，教育孩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晚上浩浩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了爸爸妈妈中间，他还有一些小迷糊，但是下意识的搂住左边的妈妈，喃喃道：“妈妈不打浩浩！” 汀兰放下手中的书本，把儿子抱在了怀里，亲了他一下，“妈妈今天错了，不应该打浩浩，妈妈和浩浩道歉。” 看着儿子在她的怀里，像蚕宝宝一样缩成一团，她和严聪聪的视线对望一眼，又低下头对儿子道：“浩浩今天是不是也错了？” 严浩然揪着妈妈睡衣上的钮扣，嘟着嘴巴道：“浩浩打祖奶奶了。” “那我们明天去和祖奶奶说对不起，好不好？” 严浩然用力的点点头。 “那浩浩还有没有地方做错了？” 严浩然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浩浩如果不高兴，不能在地上打滚，你又不是小狗。知不知道？” “嗯。”怀里的小脑袋轻轻的点了一下。 “祖奶奶不让你多吃糖，是因为糖吃多了，浩浩的小牙齿就要坏掉，以后就变成没有牙齿的浩浩了。” 严浩然紧张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小牙，他抬起脑袋看着妈妈，似有所怀疑。 “浩浩如果吃太多糖果，牙齿里面就会长出小虫，小虫慢慢长大，会把牙齿都吃光了。” 严浩然从妈妈的怀里转了个身，把小脑袋凑向严聪聪处，张开小嘴巴对着他道：“爸爸把小虫捉出来！” 严聪聪：“……” “抱他去漱口。”汀兰把儿子递了过去。 严聪聪黑着脸把儿子接了过去，他偷偷的瞪了妻子一眼，就知道骗小孩子，晚饭都还没吃呢，这会儿漱什么口。 把儿子重新抱回来以后，严浩然高兴的对妈妈道：“小虫子都跑掉了。” 汀兰道：“小虫子也喜欢吃糖，我们以后每周吃三颗糖，吃好糖我们就漱口，不让小虫子长出来，好不好？” “每周是什么？” “就是隔一天才能吃一颗糖。”汀兰和他商量道。 严浩然小脸明显苦恼起来，他想了一下，才点头。“不给小虫吃糖。” ———— 李颐望着严浩然的小模样，慈爱地道：“和聪聪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汀兰：“……” 袁方方：“……” “就是聪聪比起他要黑一点。”袁建设笑呵呵道。 “聪聪小时候也很白，长大以后才变黑的。”李颐解释道。 汀兰想起严聪聪身上确实黑白分明，她还曾笑话他是熊猫。可能脸上、脖子和手臂是户外打球晒黑的，他身上其他地方倒是白的。 “他眼睛也没有浩浩大！”袁方方道，她不喜欢叫严聪聪哥哥，是因为严聪聪也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看过。 “呵呵，浩浩的眼睛是像妈妈，其他地方和爸爸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一样。”李颐道。 孩子的长相就是这么的奇怪，有时候看着像妈妈，有时候看着又像爸爸，但仔细一看，似乎谁也不像。严浩然几个月的时候，说他像爸爸的人更多一些，现在大家都说像妈妈。 严浩然被大人盯着打量有些不耐烦了，突然他的视线被门边上的一只小狗吸引住了。 他从沙发上滑了下来，朝小狗跑过去，白色的京巴看见他过来，“汪汪”的朝他吠叫。 “妈妈，狗狗！”严浩然一点也不害怕，兴奋的指着京巴对汀兰道。 “白云，不许叫，这是小浩浩！”袁方方过去京巴抱起来，把它的小爪子抬起来，朝严浩浩摇了摇。 严浩然也伸出小手和它招招手，他高兴的大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汀兰，不是说你爸爸妈妈一起过来的吗？”李颐这才想起来，连忙问道。 “我妈有些坏肚子，我爸在旁边照顾，所以今天就没有过来了。”汀兰道，她没有说李爱华在医院挂水的事。 “没事吧，是不是水土不服？”袁建设问道。 “可能有一点吧。”汀兰道。 “你知道吗？汀兰和小李还是校友，刚才楼下碰到，才认出来。”袁建设对李颐道。 “是吗？那太巧了！”李颐惊讶地道。 陪着严浩然一起和小狗玩的袁方方听到，抬头急道：“爸爸，你怎么不让李大哥上来坐坐。” 吃饭的时候，李颐抢过喂浩浩的任务，袁方方拉着汀兰打听李磊读高中时的事。 汀兰和李磊没什么交集，也说不出来什么事，只说他高中时学习优异，一直名列前茅。 这明显满足不了袁方方的好奇心，但她看嫂子确实不知道李大哥的事，心里颇有些失望。 汀兰这时才有些反应过来，看来小姑子对李磊有点意思啊。 方方今年刚考上京大，她长得像李颐，十分端庄秀气，汀兰心里偷笑，花样年华，也是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 第二百十二章 琐事 虽然李颐极力挽留，但汀兰还是带着严浩然回了宾馆。 因为天气冷，在岳爸带着李爱华去游长城的时候，汀兰怕儿子冻着，没有带他一起去，正好浩浩的奶奶过来，汀兰就让她带着浩浩玩了一天，让他们祖孙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袁方方带着京巴把严浩然诱哄走的，汀兰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偷偷溜了，把儿子留在了那里。她陪着父母去游长城。 李颐和袁方方带着严浩然去儿童乐园玩，去吃了在京城新开不久的肯德基，小家伙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吃着玩着，直到晚上妈妈来接，才嚎啕大哭起来，紧紧的搂着妈妈的脖子，再也不放开了，他担心妈妈再跑掉，把他留给陌生人。 浩浩奶奶看着这一幕，心里颇不是滋味，说到底孙子和自己相处时间太少，彼此生疏才会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李颐一有空就了来陪他们一起游北京城，作为向导，带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她主要是想多点和孙子相处的机会。 北京的食物，除了烤鸭，其他的岳爸和李爱华两人都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喜欢放酱料，他们觉得味道太重太咸了。 一家子人悠闲的游着北京城，天坛公园、什刹海等地方吃吃喝喝走走，严浩然不时会问起，祖爷爷祖奶奶和爸爸什么时候来？ 他心里记挂着这些疼爱他的长辈们呢。 汀兰隔两天也会给家里去个电话，让他们放心。严奶奶他们接到电话第一句话永远是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在北京的几天里，汀兰还留意有没有出售的四合院，因为行程匆忙，还没有打听到合适的，她请李颐帮忙留意。 离开的时候，李颐大包小包的带过来，除了给岳家人的礼物，其他大部份都是给严浩然的衣服和玩具，汀兰把其中小件的玩具带上，其他全部打包邮寄回去。 第二站来到了西安，古长安城。这里的古迹景点特别多，未央宫、咸阳宫、兵马俑，岳良友津津有味的逛过去，可惜严浩然对这些不感冒，他只喜欢儿童乐园和动物园。既然来到S省，汀兰还特意去邻市看了一下多年不见的姚卫红。 姚姐和丈夫现在住在单位分的二居室里，小两口职务上都有提升，双职工家庭过的还是很不错的。小豆豆现在已经是一名初中学生了，看着青葱少年的豆豆，汀兰才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本来打算在S省只留一周时间，结果因为来了姚姐这里，在他们两夫妻热情的挽留下，汀兰又在这里多逗留了一段时间，由姚姐带着他们四处参观游玩。 离开的时候，看着姚姐准备的吃食和礼物，汀兰连忙推拒，她还要在外面呆一段时间，带着这些东西不方便。看着姚姐硬要把东西往包里塞，汀兰抱起严浩然，拉着父母连忙跑了。 从西安到了成都，吃腻了肉夹膜，换成麻辣川菜，岳爸他们才真正苦不堪言。良州人是一点辣也不会吃的，在这个无辣不欢的城市，炒份青菜都喜欢放几支红通通的小辣椒，李爱华只能和严浩然两个人吃特别做的儿童餐，鸡蛋蒸肉饼。 有时候汀兰特别嘱咐饭店不要放辣，但是炒菜上来，锅底带上的辣味还是让李爱会呛的直咳。 离开这个小吃之城，李爱华松了一口气，她埋怨女儿挑这个地方来玩，真是找罪受。 十一月底，天气渐冷起来以后，一家人选择了四季如春的云南，汀兰还是几年前拍戏的时候来过这里。那次来去匆匆，这次正好把以前想去的地方都去了。 巍丽的风景让人目不暇接，不断见到的少数民族让他们啧啧称奇，汀兰也给严浩然弄了一套苗族服饰打扮起来，小豆丁和当地苗人孩子在田坎里追逐，乐的嘎嘎直笑。 一路过来，他们都很注意严浩然的身体，怕小家伙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但是严浩然小体质挺不错的，从北京到云南，一点小病也没有生过，让他们放心不少，反倒是李爱华每到一个地方，都要闹一下肠胃。 汀兰尽量放慢旅程，让一行的老人孩子不要太累，他们在酒店里休息的时间也很长，因为都是挑最好的酒店入住，旅行相对会舒服一些。 最后一站是在海南，这里前几年刚成立特区，现在到处都在建设中，各地投资客渐渐向这里涌来，兴起了一波房产热。 云南和海南岛最受严浩然喜欢，在云南骑象的时候，他都舍不得离开，现在来到了海南，蔚蓝的海水里畅游，严浩然很快学会了游泳，每天都带着他的小工具出来，在沙滩上玩沙子建城堡，汀兰担心他回去以后会变成和他爸爸一个色系，结果一周晒下来，他的皮肤除了有些发红晒伤，恢复以后还是一样白嫩，一点也没有黑下来的迹象，这点最让外婆李爱华羡慕。她出来晒了一天，第二天肤色就黑了很多，后来她干脆整天躲在酒店里不出来，一个怕晒，第二个她对玩水也没有什么兴趣。 十二月中旬，几个人终于收拾行装，从海南坐飞机回上海。 回程之前打电话通知家里，他们从上海机场下来的时候，严聪聪已经等在那里了，阔别一个半月，他一眼先看到走在前面高挑的妻子，一身黑色的羽绒服搭配着蓝色的牛仔裤，下面一双运动鞋，虽然打扮普通，但是在人群中却十分夺目，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 吸引他注意力的，是汀兰一头削的薄薄的齐耳短发，他瞬间有些惊愕，这几年汀兰大部份时间都是留着长发的，大学时虽然也留过短发，但都没有这么短的，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严聪聪直男心理作崇，顿时有些不满。 严浩然背着双肩包，和姥爷走在后面，他有些恹恹的，他刚睡醒，从飞机上下来，没什么精神。 岳良友看到严聪聪以后，指着前方对外孙子道：“浩浩，快看，那是谁？” 严浩然抬头看见爸爸站在那里，顿时咧着嘴巴笑了起来，他朝严聪聪奔跑过去：“爸爸！爸爸！” 一个跳跃，被严聪聪高高的举了起来，玩着他熟悉的飞飞的游戏，他高兴的咯咯笑着。 严聪聪也开心的看着儿子，发现他长高了一些，份量沉了很多。看着儿子健壮的小模样，才放心下来。 “爸，妈，你们累了吧？行李我来拿吧，车子就停在外面。”严聪聪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抢过李爱华手上的行李。 回到家，祖孙团聚，一番亲热后，汀兰和严聪聪把儿了伺候好，回到了房里休息。 门一关上，严聪聪就开始发飙：“说好去一个月，结果一个半月才回来。爷爷奶奶不好说你，但是这段时间他们在家里多担心！” “行程太赶，我怕爸妈和浩浩太累。”汀兰解释道。 “那你就应该早点回来。”严聪聪道。 汀兰不想和他多说，这个人一点也没有小别胜新婚的体贴亲热，回来后就见他拉着个长脸。 “浩浩到了天安门广场，见到了兵马俑，他还骑了大象，坐过竹筏，在海里学会游泳，他喜欢吃烤鸭、内夹馍，他语言也丰富了很多，这些都是经历和成长。还有，我爸妈也觉得不虚此行。我也玩得挺好！”汀兰道。 严聪聪心里有些难受，“你们玩得开心，把家也忘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既使在单位加班，心里也都是在外地的妻子和儿子，想着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想自己。 汀兰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们现在回来了呀！” “还有你这个头发……” “好看吗？”汀兰笑着问道，“在云南参加他们篝火舞会的时候，不小心把头发烧焦了一束，我干脆就理了一个短发，那个理发店手艺还不错！” “怎么烧到头发了？”严聪聪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他拉过妻子检查了一下，“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没有。对了，我从北京寄回来的东西你收到了吗？里面有你妈妈给你带的礼物。”汀兰问道。 “我不需要她的东西。” “她很疼浩浩，给你们买了很多东西，她说浩浩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我儿子当然像我！”严聪聪撇撇嘴巴道。 “方方今年考上了京大，现在是外语专业一年级新生了，听说她的志愿是做一名外交官。”汀兰不想他们兄妹一直不来往，希望有一天严聪聪能接受这个妹妹，所以想着慢慢把袁方方的事告诉他。 果然严聪聪的表现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晚上久别团聚，少不了一番缠绵的温存。 ———— 九二年是一个喜庆的年份，汀兰感觉从年头到年尾一直在喝喜酒。 三月的时候，严浩然三周岁生日刚过两天，李国荣和莉娅也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两个人终于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过了一个月，汀兰又喝了严聪聪朋友韦小天的喜酒，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终于娶到了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在婚宴上，他多喝了几杯，又说错了话，让韩博提前离席，大家伙念在他当天是新郎官，不然肯定给他一拳，让他清醒清醒。 汀兰并没有介绍韩博和乔珍认识，但是韩博回国以后，李奶奶和他妈妈发动人脉，给他安排了很多相亲，他一个也没有去看，后来不想家人再为这事烦他，干脆去了H城，接受Z大的聘请，在汀兰的母校做了大学讲师。 第三场参加的是老朋友董其瑞和周娟的婚礼，他们两个人是谈了几年了，婚事算是拖的比较久，主要是董其瑞之前在读研究生，后来在医院担任实习医生，一直很忙。周娟家里已经催了几次，董其瑞的父母也急着让他早点办喜事，但是他还是坚持想做住院医生以后才考虑结婚。 年初的时候，汀兰带着严浩然来董家玩，董厂长和齐文秀看着严浩然眼馋的很，董厂长私下和妻子感叹，如果当年儿子能把汀兰娶到就好了，现在这么可爱的孙子就是他的了。 齐文秀白了丈夫一眼道，以后儿子和周娟结婚，他们马上也能抱上孙子。这几年周娟经常上门，她虽然在上海的时间不多，但是见面时，她对周娟的印象都不错。对于周娟家里条件一般，她反而觉得是优点，自家是外来户，但是经济条件好，已经给儿子单独买房，这下对比，她就不会在儿子面前摆上海人的架子了。 董其瑞和周娟的婚礼办的也很排场热闹，周娟本地人，亲戚朋友多，董家的亲朋好友也都接到上海，因为董厂长有本事，除了搪瓷厂，在齐文秀名下又办一家编织袋厂，这些年也赚足了钱，所以在婚礼上也舍得花钱。 他们还在上海新开发的楼盘里，给小夫妻买了一套新居，周娟家人对这个女婿是再满意不过了。 房子是在婚礼前就交房的，周娟花着自己这几年的积蓄，尽情的布置新房，把它打理成自己梦想中的家。 第四场婚礼的新郎是斯泽，新娘子是一名华裔。汀兰当然没有参加，她只是收到了姚教授寄来的信里知道这个消息。她只能心里默默为他们祝福。 这一年里，汀兰还是一名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年中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北京，把李颐给她物色的一套四合院买了下来。平时去服装公司和火锅店转转，偶尔去在建设中的体育场馆看一下。 蹭了现在的全力建设中的上海速度的福利，年底的时候，体育场馆就已经建好了，除了篮球场，她还办了保龄球场、网球场、游泳馆、专业的健身房，聘请了专业的人员来管理，没想到运营后，竟然还有盈利，汀兰隔几天就要带着严浩然来这里游泳，一家人一起去游泳池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严聪聪是只旱鸭子。 怪不得从来不见他下水。汀兰要教他时，发现他有些畏水，不敢放松身体浮起来，一到水里就像砰砣一样往下沉，几次教下来，他恼羞成怒，就不再学了。 幸好严浩然一点不像爸爸，出奇的有些游泳的天赋，小小年纪，像条小鱼一样，在水里游梭的极快。 后来汀兰把他带到儿童游泳中心的时候，发现他比大三四岁的孩子游得都快很多，教练看了以后，觉得严浩然会是一个好苗子，希望家长能支持他学游泳。 汀兰自己拿不住主意，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大家都持无所谓态度，统一的思想就是不要让孩子太累，让他想游就游，想玩就玩，不要去强迫他。 汀兰也放开了一瞬间成为奥运冠军妈妈的妄想，随着孩子去放鱼了。如果真要训练，也要等他过几年再说。 九三年的时候，汀兰突发奇想，办了一家广告公司，自己亲力亲为经营，结束了无业游民的日子。 第二百十三章 红星闪闪 汀兰一早起来，就在等《上海早晨》栏目播放，这是一档早间新闻节目，今年首播，乔珍被选为主持人之一，今天是她在这个节目第一次亮相。 电视画面出来以后，汀兰看到乔珍身着她提供的樱桃红的西装，一头烫的微卷的中短发，坐在广播桌后面，双臂至于台上，前面一沓讲稿，笑容自然大方，播音语速适中，普通话标准，给人一种得体专业的感觉。 身边搭档的中年男主持，是上海台一名老播音员，有他控场，整个节目的播报过程十分顺畅。 新闻结束以后，汀兰把电视关上了，她心里很高兴，老友渐渐受到电视台的重视，现在能播报早间新闻，过两年有可能接手热门的晚间新闻了。 严奶奶一早出去锻炼，回来看到她还在，有些惊讶地问道：“汀兰，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汀兰自从开了广告公司以后，又恢复到忙碌的工作状态，虽然本人就是老板，没人监督上班签到，但是因为是初创期，她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比较多，平时这时候也早就出门了。 汀兰道：“今天乔珍第一次播报早间新闻节目，我刚开了电视看了一会。” “乔珍主持早间新闻啦？你要早说的话，我也留下来看了。”严奶奶惊讶道。虽然乔珍没有和她好友的孙子凑成一对，但是她经常来家里做客，对于汀兰的这个好友，严奶奶还是比较关心的。 “以后每天都有，明天早上您也可以收看到。”汀兰笑着道。 严爷爷这时候也从外面买了早点回来，吃多了杜姨准备的面条、泡饭等早点，他也想换换口味，这几天经常到外面带两笼小笼包和一碗豆腐脑回来，这都是严浩然喜欢吃的。 “浩浩还没起来？”严爷爷把早点放下后问道。 “还赖在床上呢！”杜姨刚从浩浩的房间里出来，笑着答道。 “马上要上幼儿园了，以后也这么赖床可不行！”严爷爷说完，就打算进房去把小家伙叫醒。 “小孩子都渴觉，现在才八点多，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吧。睡得多长得快！”严奶奶把老伴拉住道。看来严聪聪喜欢赖床的毛病也是严奶奶惯出来的。 “奶奶，也差不多要让他起来了，小家伙现在早上起不来，晚上睡得越来越晚，都快成夜猫子了。”汀兰道，现在每天晚上要把严浩然哄睡了，她才能上床睡觉，有时候他到十二点还精神奕奕，都影响她白天的工作状态了。平时严聪聪回来的早还好，直接扔给他去带，但是他是一个把加班当常态的主，大部份时候指望不上。 看着孙媳妇也这么说，严奶奶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没再阻止严爷爷进去叫人了。 “小杜，浩浩那件外套你洗了吗？”严奶奶问道。 “昨天晚上就洗了，不然盐水泡了一晚上，衣服早就坏了。”杜姨刚把小笼包拿到厨房的锅里保温，怕浩浩起来后，早餐冷掉。 “这小家伙，越来越有意思了，以后不能让他看太多电视节目，都跟着学的话，那就糟了。”严奶奶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 想到昨天严浩然做的事，汀兰和杜姨也跟着笑了。 昨天电视上播放老电影《闪闪的红星》，严奶奶和桂姨一起从头到尾看完，严浩然也在旁边看了，不过小孩子坐不住，中间时间他四处跑了几圈，又玩了一会儿玩具，严奶奶他们以为小家伙根本没看懂，结果他把最重要的情节记住了。 桂姨在烧晚饭的时候，严浩然噔噔噔跑到厨房，问杜姨有没有盐？ 杜姨当时正忙着，虽然有些奇怪小家伙怎么会突然问起盐，但也没有多想，把盐罐拿了下来，打开给他看，这就是盐，问他要干什么用？ 小家伙摇头不说话。 桂姨随手就把盐罐放在一边，接着忙她的事了。 结果菜都洗好切好，下锅翻炒后，找不到盐罐了，她想起来浩浩刚才进来问过盐，看是不是他拿去了，转身去找人，满屋子都没看到小家伙。 最后她和严奶奶在里面套间的浴室找到了严浩然。发现他把小外套脱下来放在地上，外套已经被水打湿过了，现在正用小手抓起盐罐里的盐，一把一把的撒在衣服上。 两个人看得惊呆了，严奶奶连忙过去把他拉起来：“浩浩，你怎么在这里玩盐巴？真淘气！” “祖奶奶，我也要给战士叔叔送盐！”严浩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 杜姨拎起他小外套刚要把盐花抖掉，听到他这话，和严奶奶两个人愣了一下以后，纷纷大笑起来。 她们想起来今天看的《闪闪的红星》里面主人公冬子利用盐水泡的衣服，躲过敌人的搜查，给山上的游击队送去了珍贵的食盐。没想到小家伙竟然看懂了，还学了盐水泡衣服的方法。 “你这个小淘气包啊！”严奶奶亲亲他的小脸颊道。 晚上严爷爷和汀兰他们回来，严奶奶把严浩然的趣事和他们说了，大家伙都笑了起来。同时也警惕起来，以后给小家伙看电视的时候，要过滤一下，免得不懂世事的孩子跟着学了危险的动作就糟了。 “奶奶，我打听了一下，我们前面的那个街道幼儿园下个月招生，要不我们就把严浩然送去吧？”汀兰和严奶奶商量道。严浩然马上要满四周岁了，汀兰现在上班以后，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带他，小家伙精力充沛，跑闹起来，八十来岁的严奶奶和已步中年的杜姨两个人根本看不住。 之前带着他全国各地跑了一圈，她没上班的时候，小家伙又是跟在她身边在外面乱逛，早就把心逛得野了。现在让他天天老实的呆在家里，偶尔去家旁边的公园玩一下，根本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心。他腿脚越来利索，现在身高比同龄的孩子高了一个头不止，严奶奶和杜姨一眨眼没注意，他就能跑个没影，让老人家经常吓得捂着心脏四处找他。 汀兰上班以后就打听幼儿园，想把他送进去，一来有人帮忙看管，二来也是让他结识同龄的小朋友，早点适应群体的生活。 “这几天我先去看看，顺便再打听打听，不知道那所幼儿园的老师对孩子是不是和气用心。”严奶奶之前还反对过太早把严浩然送去幼儿园，但是自从孩子“失踪”过两回，她也发现自己体力已经跟不上，也不再太坚持了。 “好，那奶奶您就帮忙再留意一下。”汀兰道，她抬腕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八点半了，严爷爷刚才进去小家伙房间以后，就没有再出来，不知道严浩然起床没有？ 正准备进去看看情况，严爷爷抱着严浩然出来了。他明显还有些起床气，眼角还挂着小泪珠，歪着脑袋靠在严爷爷的肩膀上，小手放在严爷爷的下巴胡茬处磨蹭着。 “刚才进去叫他起床，还闹了一会儿脾气，和他爸爸小时候一模一样！”严爷爷用额头轻轻碰着曾孙的小脑袋笑着道。 “他还小，等长大以后就不会了，你看聪聪这会儿，一天在床上能躺几个小时？我都担心他睡不够，影响身体！”严奶奶道。孙子现在早出晚归，昨天晚上又在单位加班没有回来，还好孙媳妇理解，不然小夫妻真要闹矛盾了，她一边担心孙子的身体吃不消，一边又要待孙媳妇更好一些，免得她生聪聪的气，影响夫妻感情。 严浩然看见妈妈，伸手朝汀兰扑过去。 汀兰怕这一接过来，呆会儿就走不掉了，她走过去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对他道：“浩浩乖，祖爷爷给你买了小笼包回来，浩浩跟着祖爷爷一块去吃早餐，妈妈先去上班，晚上再回来陪你。” “不要！妈妈不要上班！”严浩然用力摇头道。 汀兰早上出门都要避开他，就是担心他要闹着不放自己走，前两年跟着自己习惯了，现在上班不能带他以后，他还没有完全适应。 “你快去上班吧，这里有我们呢！”严爷爷道。 汀兰朝儿子摆了摆手，拿起外套和皮包急忙离开了。 “妈妈，妈妈，呜哇……”严浩然顿时哭了起来。 严奶奶连忙上前哄着他，严爷爷一边道，都被你们宠坏了！一边又跟着哄起他来，问道，浩浩，爷爷给你骑大马好不好？ “你不怕腰闪了？带孩子去吃早饭吧，别再折腾你这老身子骨了。”严奶奶阻止道。 ———— 汀兰的广告公司在市区的一幢新建的写字楼里，位处第十层，面积一千多平方。广告公司的名字也是青兰品牌，上海青兰广告公司。 主营业务为电视、报纸杂志的广告中介服务，为客户提供广告设计，建议和安排适当媒介等多种服务。 在九十年代初期，广告公司还是新型的行业，不像后来满大街的大小广告公司泛滥。公司创立起来，从组织架构的搭建、人员的招募、制度的落实、公司客户的定位，业务的开拓，都是汀兰一点一点做起来的，现在虽然开办时间不长，但是公司已经承接了几个大单子，今年的开支已经不成问题，随着公司在业内知名度的扩大，相信业绩会越来越好。 当她一个上午把事务处理好以后，打了电话到电视台，约了好友一起吃午饭。 乔珍仍旧穿着录播时的那套樱桃红西装，外面套了一件灰色长风衣。当两个人来到西餐厅吃午饭时，吸引了一大票的回头率。 汀兰仍旧留着她的短发，戴着一个大圆圈银耳饰，一身黑色的修身西装外套，细高跟鞋，敞开的黑色西装里面露出白色真丝衬衫，脖间一条细细的项链，端方中带着一份精致和性感。 “你这大耳环，不怕浩浩小手不小心把它扯下来？”乔珍坐下以后，看到汀兰夸张的耳饰，笑着问道。 “我这些耳环都是放在办公室里，在家里可不敢戴。”汀兰道。虽然她已经是孩子的妈了，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爱美之心，不拼命折腾，换着花样打扮自己，白瞎了现在这么优秀的外形条件。 她的服装鞋子多的房间里早就放不下了，她隔一段时间就要把换季的衣服打包塞进箱子，现在衣服箱子堆的套间小客厅里满满当当的，她定期也会处理一批衣服，把一些穿过一两次的衣服送人或捐掉。 为着有一个宽敞的衣帽间，她已经在打听现在在建的别墅区了。 汀兰刚开始还忐忑，因为和老人们住在一起，他们从艰苦朴素的年代过来，担心他们觉得自己铺张浪费，没想到两个老人都没说什么。 其实两老人看在眼里，心里也有想法，但是考虑到孙媳妇自己就是办服装公司的，衣服多一些也正常，而且她是自己赚钱买的，不光给自己买，还给他们买，自己两老人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隔三岔五的就换新衣服，别人看在眼里不知道多羡慕，都夸赞他们子孙孝顺，这话听了，比送他们再多衣服，都让人开心。 现在晓华和汀兰关系逐渐好转，就是孙媳妇热情大方使然，公司里出什么新款衣服，都会给家里两个姐姐备一套，严晓静和汀兰关系本来就好，晓华现在是拿人手短，也拉不下黑脸了。 “我看现在满大街都是这样夸张的耳饰，戴久了你们耳垂受得了吗？”乔珍一边看着菜单，一边问道。乔珍因为是主播的工作，面对公众，打扮不会太夸张，所以她一般很少戴首饰，特别是这种夸张的饰品。 这两年上海不再流行戴金饰了，一些年纪大的人除外，年轻人都喜欢戴大而夸张的塑料或金属耳环和项链，这是受港台流行风的影响。而且这些耳饰都是夹在耳垂上的，汀兰公司的前台女孩子，一双耳垂被夹久，有些溃烂，但是她这边敷好消炎药，马上又戴了起来。 汀兰对市面上的塑料大耳饰没什么兴趣，她都是自己设计，拿到银店里去加工。 两个人讨论了女人们喜欢的服装和饰品以后，牛排已经上来了。 乔珍切了一小块牛排，叉起来放入口中，咀嚼的时候若有所思，她拿起白开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对汀兰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汀兰看着她慎重的样子，也放下了刀叉，听好友有什么事要和她说。 第二百十四章 朋友们的恋情 “上个月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人，我们现在在联系着。”乔珍道。 汀兰急忙擦了一下嘴巴，问道：“你不是一直都不见相亲对象吗？是怎么样的人？” 这几年一直拒绝异性追求的乔珍，竟然同意去相亲，还交往上了，这能不让她好奇嘛！ “我上次回南市老家的时候正好碰上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事先安排了人。那个人，是我爸爸学校的同事，比我大十岁，起先我对这样的安排挺反感的，我们聊了以后，发现原来他也是不知情的。他为人成熟稳重，学识丰富，又比较通情达理，和他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后来他来上海，我们又见了几次，昨天他问了我的意思，我们打算试着交往一段时间看看。”今天如果汀兰不打电话过来，乔珍也要约她，和她说起这事的，如果好友在很久以后才发现她谈恋爱，她怕伤了老友的心。 “太好了！你用这么多词来称赞他，我相信他是一个不错的人！有机会真想见见！”汀兰高兴地道。 虽然那人年龄较乔珍大了许多，但是只要乔珍本人喜欢那就没问题了。 “好，我下次约时间让你们见见！”乔珍爽快地道。 汀兰高兴的应好。 因为心情好，接下来她食欲大开，吃了一份牛排后，又叫了一份意面，看得乔珍直瞪目。 吃好午饭，汀兰仍旧要赶回公司，乔珍因为一大早的直播节目，现在已经能回去休息了，汀兰开车把乔珍送回她的新居时，乔珍突然想起来道：“听说陈燕去了广州。” “什么？她不在学校了吗？”汀兰有些意外，陈燕当年能得到留校的名额也挺不容易的，这些年只听说她一直没有成家，工作上倒没怎么变动，没想到竟然去了广州。 “现在知识份子下海的多了去，我想她也是守不住那一份清贫的教职。”乔珍靠在车背子，悠悠地道。 “陈燕不像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啊！”汀兰道。 “你了解她多少！”乔珍不以为然。 汀兰点头，虽然同学四年，但自己确实没了解过陈燕，这些年大家也没什么来往，更是疏远了。 ———— 两人在说着陈燕的时候，此时她正身着套装，跟在主管身后去见客户。 她现在是广州一家合资公司的公关小姐，现在的公关小姐可不是后来的特殊服务行业，是专业的白领人士。 她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学校这个象牙塔中，这十来年生活一直没什么变化，工作职务一直提不上去，相亲对象来来去去。 半年前，和一个处了两年的对象断了关系以后，她觉得靠男人，最终不如靠自己，下定决心办了停薪留职，来到了陌生的广州城。 这十来年来，大学的同学和室友，一个个都成家立业，发展的不错，当初不如自己的海燕和梁小容，现在也都过的不错。她不是不嫉妒的。但是时运不济，她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对象，高不成低不成，耽误了好些年，前两年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体育系老师，虽然外型俊朗，但是他自己也是住单身宿舍，等着学校分配房子，自从半年前学校那次分房，他们两人又都没有机会以后，她毅然和男方提出分手。没有房子和经济基础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她对此深信不疑。 她最初对广州城的印象，是来自乔珍，虽然这个老同学现在在台前风光得意，但是谁不知道她狼狈的过往，如果不是同学，她都想给上海电视台投一封举报信，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她的私生活可不清白。 她会选择广州，也是因为这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多少人前仆后涌往这里来淘金，她可不是学校里第一个下海的职工，前面同样办了停薪留职的同事都来到了这里。 今天她和主管是去一家房地产公司，这家公司刚拿下了一块土地，打算建造商品房，他们公司可以为他们打通政府关系，办理各项审批手续等服务。 他们来到房地产公司的办公室时，发现这地方还是挺简陋的，看来这是一家刚起步阶段的小公司。 陈燕把烫的卷曲丰盈的头发往后拨了拨，在反光的地方照了一下，重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外表。 “陈公关，呆会见了对方公司的老总，你可要热情一点。”陈燕的主管叮嘱道。 陈燕抿着嘴角，轻轻的笑了一下，这笔单子能拿下来，她也是有提成的，当然会用心做好公关工作。 两个人随着房地产公司办事的一个小伙子进了老总室，这个房间不大，四处堆着各种文件材料，显得有些脏乱了。 会客用的一张两人沙发，皮质也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棉絮，上面还堆着一堆积灰的图纸。 陈燕和主管两个人正有些尴尬的不知往哪站的时候，进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他看也没有看两人直接往办公桌后走去，拉开抽屉，把里面的一颗印章拿出来，扔到桌上，对带陈燕进来的那个小伙子道，“小田，你赶紧把公章给李工送去，他等着用。” “好的，林总。这两位是XX公司的代表，前两天和您约过的。”小田提醒老板道。 年轻男人看看办公室里站着的两个西装整洁的男女，指指那张破沙发椅道：“你们先坐吧。” “你，你是林华健吗？”陈燕面色惊疑和喜悦掺杂，轻声问道。 “我们认识吗？”林华健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女人道。 “我是陈燕，岳汀兰的大学室友，以前你来找她的时候，我，我请你在学校吃过一餐饭。”陈燕道。 林华健拍着额头，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他面色和缓的问道：“你也来广州了？汀兰，她现在还好吗？你们有联系吗？” “汀兰挺好的，她从电视台辞职，也下海经商了。”陈燕也是听海燕说过，才知道汀兰的事，不过幸好听了这个消息，现在才能和林华健提起。 “陈公关，没想到你和林总是熟人，这可太好了！”陈燕的主管在一边高兴地道。 林华健让人泡了两杯茶过来，正式接待两人，谈起了合作事宜。期间陈燕的视线不时的停留在林华健的身上，当年的林华健俊朗忧郁，现在他身上多了自信从容，更加成熟富有魅力。 陈燕的心有些忐忑和期待，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结婚了？以他的条件，不可能还是单身吧？ 谈好公事后，正好到了午饭时间，林华健邀请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外面吃饭，陈燕的主管说要赶回公司汇报情况，不能作陪了，让陈燕留下来陪林华健一块用餐。 两个人在饭店里点了几个炒菜和两瓶啤酒，林华健给陈燕也倒了一杯，她连忙摇手道自己不会喝酒。 林华健笑笑的把酒倒回自己杯子里，一饮而尽。 “你和汀兰多久没见了？她孩子你没见过吧？挺可爱的！”陈燕道，事实上她也没见过严浩然。 “我们很多年没见了。”林华健道。 “你呢？孩子多大了？”陈燕状似无意的问道。 “今年四岁了。” “是，是吗！”陈燕的心有些发沉，她突然也想喝一杯了。 “你呢，是一个人来广州？” “是的，至今孤家寡人一个。”陈燕抬头笑笑道，“不像你们，一个个家庭幸福美满。” “我美满？哈哈，我离婚了，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林华健自嘲的笑了笑道。 陈燕的心顿时又雀跃了起来，心情起伏太大，她现在真的感觉需要喝上一杯，她拿起啤酒瓶，也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满上。 “来，干一杯，为我们这两个单身贵族！”陈燕举杯道。 “单身贵族？你们大学生说话就是好听！”林华健笑道，他和陈燕碰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从饭店出来以后，他给陈燕叫了一辆计程车，自己步行回去了。 过了这么久，今天又从汀兰身边的人那里听到她的消息，他有一些怔忡。自己离婚的事可能也早就传入她的耳朵里了吧，不知道她怎么想自己的。 他和妻子离婚，这事在老家闹得挺大的，他心里也知道对不起她，结婚这么多年，一直两地分居，她一个人在家看孩子照顾老人也不容易，自己确实做的过份，既然她不肯再和他一起生活，林华健也不强求，他本来想多给她一些补偿，只是自己老娘又是一个泼辣人，和对方家人对上了，这事闹了很久才了结。 儿子归了自己，但是仍旧让他妈带着，他自己没功夫照看孩子，也不放心让孩子奶奶带，只能多给一些生活费，让儿子跟着他亲妈。 自己虽然和妻子没什么感情，但对她为人还是信得过的，她自己又是老师，肯定能把儿子教好。 离婚的引子当然是妻子偷偷到了这边，发现自己和人同居的事。这事他并不无辜，一个男人在外地，很难推掉一些诱惑，身边的朋友，有点钱，哪个不是二奶三奶的包养着。 他和那个发廊女也是逢场作戏，这不是他在外面找的第一个女人，只是正好被妻子碰上了而已。 林华健感觉得出来，今天碰到的这个陈燕，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他这些年女人接触多了，再也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他对陈燕说不上有好感，但也不反感，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机会还是可以一起出来玩玩的。 ———— 汀兰挽着严聪聪的手臂吹着江风，在外滩散步。 她啾啾两下，亲了严聪聪的脖子一记，严聪聪看了看四周，轻轻瞪了她一眼，“晚上是见你同学男朋友，不是见你男朋友，怎么兴奋到现在！” “噔哩咯噔，我今天的心情就是特别的好，不行吗？！”汀兰说完，又嘟起嘴巴朝严聪聪扑去。 严聪聪急步逃开，对着汀兰人来疯的样子，装着气恼的样子，实则心里别提多喜欢。 汀兰追了上去，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追逐一阵，最终严聪聪败倒在汀兰的魔爪之下，又被抓住亲了两口。 “亲爱的，你觉得蓝教授人怎么样？”汀兰高兴的时候，都喜欢称呼他亲爱的，平时叫聪聪，生气时，就是严聪聪！ “还行吧！”严聪聪想了一下道。 晚上汀兰和严聪聪两个人刚和乔珍两人分别，今天的会面是乔珍安排的，四个人在餐厅一起吃了晚饭。 “什么还行，是非常不错！”汀兰道。 “你这么喜欢他？”严聪聪有些不高兴地冷哼道。 “我不喜欢这类型的，我喜欢的是小鲜肉，你这样的！”汀兰虽然十二万分的赞赏蓝教授，但是作为异性，她确实不喜欢那样的，她的口味是小鲜肉，但是说丈夫是小鲜肉，确实有点违心了。 果然严聪聪恼羞成怒，“我是小鲜肉？”这和小白脸是一个等级的。 “呵呵，呵呵。”汀兰傻笑着。 “岳青青，好好说话，你真不喜欢那样的男人？”严聪聪追问道，他已经有些吃味了，所以探根究底。 “当然了。我觉得蓝教授就是为乔珍准备的男人，相貌端正，风度翩翩，成熟宽容、博学又内敛，他作为一名华侨，既有爱国心，对国家现状又有清楚的认识，现在大家都在往国外跑，他在资本主义国家享受惯了，能回国执教，确实挺难得的！”汀兰不停的夸赞道，“乔珍以前还喜欢过张明敏，我觉得他们有一点点像。听说蓝教授还会多种乐器，钢琴、吉它。乔珍也喜欢音乐，所以他们才能走到一起。” “好了，好了。你一个晚上都在说他好话了！” “我真的很高兴，没见之前我还有些担心，现在彻底放心了。”汀兰慎重的点点头道。 “你这么早放心？乔珍那个老男朋友可是华侨，不可能一直留在国内，到时候你朋友可能跟人家出国去了。”严聪聪提醒道。 汀兰一怔，她晚上光是兴奋了，忘了这个问题。 “不，不会的，乔珍现在在电视台干得很好，蓝教授既然回国执教，肯定有在国内定居的打算。现在国家发展越来越快了，多少华侨都往回跑，我，我相信你说的事不会发生的。” 汀兰忽然不是那么开心了。 第二百十五章 一起跑到终点（完结章） 过了新年以后，严聪聪告诉汀兰，有人联系他出售在H城北山路上的那套别墅。 他才想起来在H城还有一套别墅空了好几年。这个是严奶奶的祖产，严聪聪没打算卖掉，但是房子长期不住人，衰败的快一些，他是想把房子出租出去。他懒得处理这些事，想让汀兰去办了。 汀兰比严聪聪更知道这套房子的价值，虽然严奶奶知道后，也同意把房子出售，但是她肯定不会让这套房子在现在的行情下转手出去，而且他们现在也不缺钱，西湖边的房子是有价无市的，她还要留给儿子呢。 她在处理这套别墅的时候，趁机也理了一下自己这几年购置下来的房产。最早在H城武林路上的那个套房，后来由H城青兰服饰专卖店的秀英姐帮忙租了出去，每半年把租金打给汀兰，换租客等事宜也是她在办的。 上海老石门的那个小房间在乔珍搬出去以后，也租了出去，是富洋姐帮她联系处理的。 置下不久的北京四合院，一直就有租客在里面，之前的房主在收回房子产权以后，不好赶原来的老邻居离开，后来干脆卖了出去，收到汀兰的房款后，自己在新小区买了大房子。这些租户每个月都要有人上门去催收租金，汀兰也就不去管它了。只要房子产权在手就行了，那么一点租金能不能收上来，汀兰倒无所谓。不过看着每个月都有一笔钱打到她的帐户，汀兰知道婆婆一直在帮她处理着这事。 其他的房产，除了H城服装店的产权，其他城市开设的青兰服装专卖店，汀兰都是建议张巧巧直接买下店面的，所以在服装公司名下的产权还有很多。 余县的服装厂、青兰服装公司和青兰广告公司，还有那个一直收支平衡，偶有盈余的体育馆，汀兰发现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当还挺多的。 过几个月后，有一家外资品牌的咖啡馆打算租下H城的别墅，改造成餐饮店，虽然这不是汀兰知道的，几十年后会在那地方出现的店铺，但是她谈过价格以后，问了严奶奶和严聪聪的意见（问他们只是过场，这两人早就撒手不管，扔给汀兰看着处理了），最终去H城签了协议，把别墅签了十年的租期。 年中的时候，公寓楼不断有客上门拜访，因为严大伯升官了，终于转正成了一把手，来的都是烧热炕的人，以看望领导父母的名义，每天都有一堆的礼品堆积在楼下门卫室里，严家长辈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处理，上门来的人见严爷爷他们谢绝拜访，直接把礼物扔下了，他们是想退不知道往哪退。 看着照常上班、加班，不定期出差的严聪聪，汀兰更欣赏他了。他虽然有着高干子弟的傲气，但是做起事情却十分脚踏实地，他只要找着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就十分的专注投入。没有追名逐利之心，没有利用特权走捷径，不喜欢奢侈炫耀。 不过也因为他口袋里从来没有少过钱，以前靠家里长辈给他塞钱，后来是老婆大人接济。 他领工资的第一天，就得意的把工资卡甩给了汀兰，号称以后他来养家。他们住在老石门的时候，汀兰习惯领一笔现金放抽屉里，两人随拿随用，后来搬回来也一样，只不过她在房间里放的现金更多了，给严聪聪错觉，以为这些都是他的工资款，其实他的花费早就是自己的工资两三倍了。 他的衣服、生活用品都是汀兰置办的，这些就不用说了，他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同事朋友聚会，从来抢着付钱，不让他付还甩脸色。同事需要借钱急用时，他也第一个掏钱的。 平时车子的油钱也不知道找单位报销，破案经费不够也是自己先垫上，汀兰知道后，只感慨就当是为社会稳定和谐做贡献吧。 上次震惊上海市的灭门案在短时间里面告破，严聪聪是首功之一，汀兰惊喜，丈夫终于不是靠体力，开始靠脑子吃饭了，难道以后真会成为一名刑侦专家？！ 不过家里人也不都是像严聪聪这样，对严大伯升迁的事不关心，严晓华的丈夫庄伟又开始活跃了起来。他现在调到了上海市外经贸部重要岗位任职，他在家里时还是低调恭顺，出外就是睥睨自得，享受人人奉承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那个小丽又掺和在了一起，一次两人从宾馆出来的时候，正好被严晓华碰上，当时她和朋友在这里聚会，一群女人的注视下，严晓华顾不得影响，当看到丈夫和小姑娘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说笑时，已经失去理智，直接上去抓着两人撕打，庄伟一点不敢还手，被严晓华打的眼镜摔落，脸上被挠了好几把，小丽还试着想还击，被严晓华身后的朋友抓住又是一顿揍。场面狼狈不堪。 两个人吵吵闹闹了一阵子，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离婚，只是现在庄伟走到哪，都需要向严晓华报备，晚归一回，家里就要开始闹翻天。严家人对这两夫妻的事表示无奈，严大伯现在也会花些心思关注庄伟的工作，严禁下面的人给庄伟行方便之门，不允许这个女婿打着自己的名头去谋私利。 严大伯的几次弹压以后，庄伟也知道了岳家对他的不满，但是现在岳父还是位高权重，他再多怨言也不敢表现出来。 九四年的国庆前夕，乔珍告诉汀兰，她打算和蓝教授回美国定居。汀兰听到，如淋冰水，她气愤地骂道，蓝教授就是一个大骗子！ 他把自己最好的朋友骗走了！ 知道乔珍和美籍的蓝教授交往，她已经有了好友移民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快！她觉得蓝教授至少会在国内再任教几年。没想到一年后就接到了这个消息。 乔珍和蓝教授在年前的时候已经注册结婚，乔珍还跟着丈夫到美国补办了手续和婚礼，不久前接到美国婆婆重病的消息，蓝教授是个孝子，他回美国陪母亲动了一场大手术以后，回来和乔珍商量，想得到她同意，一起回美国照顾母亲。 乔珍也是思量了一段时间，现在出国虽然不像以前那么难，但是出国热潮一点也没有褪下来，出去的人是更多了，许多人羡慕她嫁了一个美籍华人，但她从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结婚的。出国意味着很难再见到父母和好友，她也是犹豫不定，最终不想爱人为难，在父母亲的支持下，乔珍做了移民的决定。 汀兰心情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接受了好友既将远别的事实，为好友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乔珍走后的一个月，汀兰偶有空闲，坐在电视机前和严奶奶一起看重播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这部戏在今年一月开播以来，收视率节节攀升，好评不断。大家也都记住了姜文饰演的王启明，对于每集开始的那段话：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大家都耳熟能详。 “年轻人都想往国外跑，看了这部戏，我们才知道美国原来是这样子的。你说好，那真的是好，多繁华热闹！但你看看这国家也是真乱，好好的姑娘去了那里，都变什么样了！王启明的女儿竟然为了和老外男朋友赌气，嫁给他爸了，这叫什么事啊！”严奶奶啧啧叹气道。 “听悟空奶奶说，悟空爸妈又想出去了。”杜姨道。小侯以前一直闹哄哄的想办出国，后来因为韩博的事消停了一段时间，听说又想出去了。 “大人折腾，可怜小悟空，父母真的都走了，他可怎么办！”严奶奶道。 “可不是嘛！”杜姨应道。 “汀兰，你朋友乔珍去了一个月了吧，有来信了吗？”严奶奶转身问孙媳妇道。 “她打了越洋电话到我公司，一切还不错，她也在已经适应当地的环境。”汀兰道。 “她是在纽约吗？” “不是，她在加州的三藩市。”汀兰道，“奶奶，我想带浩浩到美国玩一趟。” 这也不是她突发其想，从乔珍离开的那天，她就有这个念头了，今天看了这部电视以后，她突然下了决心，想去美国走一趟。 “什么？！”严奶奶和杜姨同时变了脸色，大声地道。 “你怎么也想出国了？还带着浩浩？他还这么小，飘洋过海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和你爷爷是绝不会同意的！”严奶奶道。 汀兰黯然，她也知道儿子还小，在国内转一圈老人已经不放心了，何况去那么远的地方。 “……你这次可要听我们的，不能带浩浩去！”严奶奶面色严肃地道。 “好，我不会带浩浩去的。”汀兰答应道。 ———— 早晨阴有小雨，这是一个跑马拉松最好的天气了。 汀兰前一天晚上就住在附近的酒店，早上步行来到了人潮拥挤的纽约马拉松的起跑点。 今天这里聚集着来自几十个国家的跑友，虽然纽约马拉松成立时间不长，但是影响力还是很大，在这人满为患的起跑点，汀兰真正感受到了纽约人的跑步热情。 她刚从三藩市过来，能赶上这次报名，也是蓝教授帮忙。 很久以前，她就想来跑一场纽约马拉松，那时候，她还是岳青青。 这几年虽然生活和工作都很忙，但是她一直坚持着跑步，所以这次才有信心报名全马，在这个世界级的大都市里，沿着纽约城最美的路线，跑一场挑战自我的马拉松。 纽约的Verrazano Narrows桥已经人满为患了，汀兰今天身着阿迪的修身运动套装和运动鞋，特别化了一个美丽的妆容，浓睫红唇，头戴一个猫耳朵状的金属发箍，她看到旁边有人拿着一个摄像机对准她时，作了一个V字手势，笑容绚烂。 发令枪响起后，大家一起往前冲，汀兰调整呼吸，按着自己的节奏，在长长的大桥上跑起来。在前面的这段路程里，人群还没有彻底散开，拥挤在桥上的跑者还是很多，但是大家还是有意识的与周围的人拉开一定距离，以免影响其他跑者的速度和节奏。 汀兰正在一边跑着，一边欣赏着旁边的风景和有一些个性造型的跑友，这时一个人影贴近她的身边，保持和她并肩跑动。 她有些讶意的望过去。 “好久不见！”斯泽朝她温和的笑道。 汀兰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周围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都渐渐消失，只余下眼前的笑容。 “不要停下来，我们继续往前跑！”斯泽看见汀兰愣在了原地，柔声道。 汀兰继续调动脚步，此时她的大脑是半空白的，机械式的带动着身体向前跑着。 跑过了长桥，经过了布鲁克林街区的落日公园，虽然身边的风景很美，但是汀兰无心欣赏，她不时的转头看着身边的人，有时两个人的目光相遇，那一刹那间，许多话语都无需诉说，彼在对方的眼中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四十几公里的全程马拉松，是对意志力的极大考验，汀兰正式的比赛只参加过两回，一次是在1987年H城，再一次，就是事隔七年后的现在。两次马拉松，身边的人都是同一个，虽然他们在人生的旅途中没有走到最后，但是在几小时的马拉松路程中，一直不离不弃，并肩而行。 曼哈顿区的终点，斯泽刚停下来，前方就有一个黄发白肤的老外热情的跑了过来。 “jason，That''s cool!” 他拿着相机对准两人，刷的拍了一张照片后，过来大力的拥抱了一下斯泽，激动的拉着他叽哩呱啦的说了起来。 当斯泽和友人打过招呼，再转身寻找汀兰时，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四处搜寻，在这人群中再也发现不了汀兰的身影后，他怅然若失。 这时他的妻子正好从人群中穿过，也在寻找他的身影，发现斯泽以后，高兴的冲他招手，奔跑过来。 汀兰没有告别就离开了，因为当初已作告别，今天，只是一次意外而美好的邂逅，就像蛋糕上面的那颗红樱桃。 仰望纽约的天空，早上的蒙蒙细雨已经停止，现在天空中一抹光辉透过乌云照射下来，天，就快放晴了！ ———— 汀兰回国的时间没有和家人说过，当她从机场打车回到公寓，拉着笨重的行李箱爬上楼梯推开家门时，听着钢琴的叮咚声。 家里窗台前的那架钢琴，好多年没有动过了，自从严浩然能走会跑以后，担心他对钢琴好奇，从而搞点小破坏，所以大家都不敢让他发现这里还有一架大玩具。 今天竟然重新响起了钢琴声，她心里十分的好奇。 她轻轻的走了进来，看到严聪聪抱着严浩然坐在他的腿上，两个人，一双大手，一又小手正在弹动着不成曲调的琴声。 “妈妈！”严浩然率先发现了汀兰，他激动的从爸爸的腿上滑下来，冲妈妈扑过去。 汀兰一把抱起他，狠狠的亲了两口，严浩然今天十分配合，他开心的搂着妈妈的脖子，也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汀兰顿时感到脸上粘粘的湿意，但她完全不介意，高兴的抱着儿子转了两圈。 严聪聪本来想刺她两句，他对汀兰抛下他们出国旅游还有点小情绪，但是看到他们母子亲热的样子，有些感动和眼热，此时也顾不上骄傲的自尊心，站起来，把两母子一起搂在了怀里。 汀兰伸着脑袋在他的脸上吧唧一下，严浩然见此，也兴奋的啃了他爸爸一口。严聪聪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故作嫌弃的模样。 汀兰哈哈大笑起来，严浩然也不明所以的咯咯笑了。 公寓楼里重新飘出了一串钢琴声， “库尔班大叔喜洋洋，赶着毛驴叮当响……” “妈妈，妈妈，我唱，我来唱，库班班大叔喜洋洋，赶着驴驴当当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