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毒女配后,我娇养了反派》 第1章 重生 好渴…… 苏宁清缓缓睁开眼,耳边响起了丫鬟的叫喊:“六姑娘,你醒了?” 苏宁清看着周围陌生的房间,内心十分惊诧。 整个房间古朴而华丽,屋内弥漫着上好的熏香,角落的玲珑梳妆台和蜀锦做成的衣裳都显示着这是个富贵人家。 眼前的情景让苏宁清有点懵逼,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对啊,她明明在医学实验室搞实验,怎么会忽然跑到这个鬼地方? 正当此时,脑海中一阵剧痛蓦然袭来,她抱紧了头,发出一阵低吟。 那泄洪般得记忆不断涌来。 瞬息之间,她又睁开了眼。 她穿越了…… 十三年前,原身生母王氏半路突然难产,恰好与一村妇同在寺庙内生产。 村妇见她穿着打扮富贵,探清底细,知道是个富贵人家,居然趁丫鬟不备将孩子互换。 原身被她带回乡下,非打即骂。 睡的是猪圈,吃只能和猪抢食。 而那冒牌货却替她享尽荣华富贵。 后来,事情曝光之后。 王氏将一直在生活在乡村的丑笨胖妞苏宁清接回了苏府。 老夫人自然舍不得自小养在身边的冒牌货——苏玉莲。苏玉莲虽说与苏家没有血缘,但却胜似有血缘的苏宁清。 毕竟她自小被苏府按照嫡女要求精心培养,和原身一对比,自然是显得聪慧无比,知书达理。 原主本就心中自卑,再加上家中对待她与苏玉莲有落差,便患上暴食症,结果越来越胖。 容貌上比不过,才气上便想尽力表现自己。 结果东施效颦,成了全城的笑话。 这回落水,则是因为原主“犯花痴”偷看晋王洗澡,情急之下,竟生出跳水躲人的法子,结果因不会泅水,反而让晋王的侍卫救了,可谓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回来后还不安分,气愤至极,便拿家中养子撒气,不曾想自己左脚绊右脚,又摔倒了池子里。 这连续两次落水,都说明原主就是十足的奇葩。 但是……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苏宁清眸光聚敛寒光。 “小姐,您可算醒了,今天也睡得忒久了。快,喝点水,”叫做紫烟的丫鬟拿着金瓷汤碗扶着苏宁清,又讨好般道: “您放心,那个萧楚涵已经被老夫人罚去祠堂关禁闭三天了。老夫人这回震怒,吩咐连水都不许给他喝一口。” 紫烟口中的萧楚涵,便是家中养子。 他是苏家的二伯苏青山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只比苏宁清大个两岁,因为性格高冷孤傲,行踪诡秘,老夫人一向不喜欢他。 苏宁清一听到萧楚涵这个字,脑子瞬间发麻。 “你说谁?” 紫烟诧异:“什么谁?” “老夫人罚了谁?” “萧二爷萧楚涵呀,您忘了,就是他害得你又掉进水里,险些被淹死。” 萧楚涵! 苏宁清虽然是医学博士,但是身为华国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历史书上有名的黑心丞相,以心狠手辣出名,活埋二十万敌军,对内焚书坑儒,党同伐异,那些与他政见不同臣子纷纷离奇死亡。 从某种意义上他已经凌驾于皇权至上,是历史上最有名的权臣。 写萧楚涵传记的作者是这么解读他的,他幼年凄苦,经常受人欺负,导致他的性格阴冷,无法共情。 所以那个一直欺负他的人,竟是她自己?! 正在喝水的苏宁清顿时背后一寒。 “咳咳咳”的呛了起来,一口水差点没呛过去。 她赶紧挣扎着,让紫烟扶自己起来,结果一抬头,黄铜镜一照。 险些没晕过去! 这个又胖又丑还有疤的女人是谁? 苏宁清虽然一心钻研医学,但是也不能容忍自己丑的如此惨烈。 光这个180斤的体重,就可见她的“分量”。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肥胖会对器官造成挤压,对自身的健康造成危害。 又盯了一会儿。 苏宁清总算接受了现实。 就算老天爷给了她一手烂牌,她也要好好对自己,必须减肥!还有这个疤,想也不难去掉,只是需要废些时间。 正打算着,门外有小厮在外高喊:“六小姐,老爷有请。” 苏宁清眯起了眼。 嚯。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 正堂。 苏宁清的父亲苏玉山,苏府的三房,户部侍郎,从二品。 这是苏宁清第一次看到这个记忆中的父亲,苏玉山年近四十,高高瘦瘦,一副络腮山羊胡,身穿灰色外袍,正端坐在正厅等着苏宁清。 母亲王氏忐忑不安的坐在一侧,当然,还有她的姐姐苏玉莲。 苏玉莲长相清秀,气质温婉,一双杏眼更是顾盼生辉。 “孽障,跪下!” 苏玉山怒斥一声,对着刚进门的苏宁清吼道。 啊,该死的封建社会…… 迟早她要推翻这陋习! 苏宁清一躬身,“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你这个孽障,我真是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情竟然生了一个你这样的忤逆出来,尽给我丢人现眼了!”苏玉山指着跪在地上的苏宁清破口大骂。 “老爷别生气,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有误会在其中。”王氏小声辩驳道。 “不生气?今天在朝堂之上,我被所有人耻笑,都说我教子无方,都说我这个户部侍郎徒有其表,我怎么能不生气?”苏玉山冲着王氏一顿狂吼。 苏宁清知道自己这个爹爹一向不喜欢原身,相较于苏玉莲的温文尔雅和知书达理,原身对比之下更是不堪一提。 王氏满心惶恐,又不忍劝道:“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呐?清儿,你快和爹爹解释。” “能有什么误会!自打她回来以后,这苏府便家宅不宁,干得哪一件事不是丢我的脸?” 听到这儿,苏清宁对原身更加同情。 明明是苏府嫡女,千金大小姐,却因为那毒妇毁了一辈子。原身五官底子其实很好,只是因为从小和猪抢食,吃的尽是些发膘没营养的东西,破坏了身体菌群。 这才养成易胖体质,又落下心理疾病,狂吃猛吃。 回府后,原身也很努力的去改变自己,想要博得父亲的欣赏与鼓励。 可亲生父亲却对她看都不看一眼,打心底眼的厌恶。 “父亲,您消消气。妹妹只是年轻,一时糊涂,这才不顾女子清誉,做了偷看晋王洗澡这糊涂事。”苏玉莲好言相劝的模样劝道。 这一字一句看上去为她说话,但实则却坐实了她的罪名。 苏玉莲? 她看叫苏白莲还差不多。 第2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记忆中,原本王氏想要告发那乡下的毒妇——李氏。 这厮却跪在老夫人面前,苦苦哀求。以生恩孝道为由,要陪那李氏一同入狱。 活生生感动了老夫人,直夸她孝顺,还将李氏也感动的一塌糊涂。 那原主呢?原主在那李氏家中遭受打骂,粗活累活脏活全都让她一个人做,好几次险些没挺过去,差点人就没了。 经历的种种折磨,最后却成就苏云莲“孝顺”的好名声。 这事也就罢了。 上次,老夫人病重,原主听闻悬崖边上的楠木草可以治百病,为了让老夫人早点好起来,一个人前往悬崖边采摘,险些丢了命,摔了一身的伤。 好不容易把楠木草带回家中,没有感动老夫人也就罢了,反而嘲讽原主愚昧无知。 苏玉莲不过是为老夫人做了碗羹汤,切了小口子,全家心疼地围着她转。 而原主一身的伤,除了王氏给她上了药,没有一个人在意。 甚至连原身偷看晋王洗澡,也有她一份功劳。 原身回京城后,一直自卑不已。苏玉莲便不断让丫鬟春妮给她洗脑,说晋王喜欢她。 这一回,又是她的丫鬟将原身骗过去,说晋王邀约。 然后便传出了…… 苏家六小姐偷看晋王洗澡! 这人手段太低,奈何原主太单纯,别人稍微好言好语几句,她便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别人。更何况这日日如此在耳边说,她自然就上当受骗了。 苏宁清抬头说道:“父亲,女儿没有偷看晋王洗澡。” “你还敢狡辩!”苏玉山心中怒火滔天,指着苏宁清就破口大骂:“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有理有据。苍蝇不叮无缝蛋,谁无事会冤枉你?还不是你干的事太丢人!” 苏宁清不理解这种逻辑,道:“苍蝇就是苍蝇,没有蛋也会叮肉。怎么能怪蛋有裂缝?难道没有缝它就不叮了吗?” 苏玉山差点没被气吐血,指着她的脸道:“我让你待在家中读书写字,你就学了满嘴歪理邪说?” 苏宁清没有恼怒,反而平静道,“我不求您相信我,但也请您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我不能就这么被人胡乱冤枉死,连辩解一句的机会也不给我?” 苏云山冷笑:“这么说来,还是我冤枉你了?” “不敢,我只想为自己洗脱冤屈。” “你要真的没冤屈,你就不会摊上这事儿!”苏云山边拍桌边道,情绪激动。 苏玉莲眼眸划过一丝讥嘲。 想要辩解?她能如何辩解?不过口说无凭,反而打自己的脸罢了。 如此一想,苏玉莲故作一副老好人的姿态道:“爹爹,妹妹这么说,想来她是被冤枉的。不如就听听妹妹怎么说。” 苏玉莲一开口,苏玉山脸色就稍稍缓和一些,“玉莲,你这么通情达理,她有半分为你考量过吗?她干这档子事,整个苏府姑娘们的清誉都要受损了!” “爹爹,我没关系的。”苏玉莲摇摇头,“您就给妹妹一个机会。” 苏玉山心疼道,“哎,你……” 这对比。 苏宁清不仅心中发笑。 难怪原主后来行为越发奇怪,除了苏云莲的挑唆之外,更是亲人的忽视与冷漠。而原主又从心底渴求亲情,从而想引起苏家人的注意,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 但除了王氏之外,根本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 苏玉山冷怒地道:“既然玉莲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宁清淡道:“我想请父亲,喊一人前来。” 听到此,苏玉莲心中甚至忍不住嗤笑。 这傻胖子,该不会想让春妮上来对峙。真是个不动脑子的废物,春妮怎么可能承认是她唆使主子去见晋王的。 苏玉山问道:“谁?” “萧楚涵。” 第3章 满口谎言 一道身影逆着光,从门外缓缓步入。 春寒料峭,萧楚涵却只是身着单薄春衣,体态消瘦如竹。他双眸墨黑,虽内敛沉稳,但也不难看出他骨子里透出一股冷漠疏淡。 他拱手行礼,对着苏玉山和王氏说道:“侄儿见过叔叔,婶婶。” 苏宁清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暗自琢磨着,没想到萧楚涵这个未来的大奸臣年少之时看起来居然是这样的弱不禁风。 但别说,小模样倒是长得挺不错的。 就是想着他以后干的哪些事,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 萧楚涵好似觉察到苏宁清的目光,清冷的眸子与她对上。 苏宁清像被冰刀冷不丁地扎了一下似得。 莫名有些心虚。 转念一想,原主压根对人家就没做过什么好事,自然心虚。 “免礼。” 苏玉山坐在椅子上,面色仍有些不愉。 紧接着,他怒瞪了苏宁清一眼: “你要喊人,现在人来了。” 苏宁清清了清嗓,道:“萧二哥,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害你受了罚。今日请你前来,是想让二哥把当日所见场景,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苏玉山又道:“楚涵,你从实说便是。” 萧楚涵作揖完毕:“回三叔,那日我去敬国寺请香,去拜见玄德大师。只听到有叫喊声,没过多久后,六妹妹便从温泉池奔来,身后晋王也跟着出来了。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其实那一日,原身也看到了萧楚涵。 所有后面传出流言蜚语之后,才认定是一向互看不顺眼的萧楚涵造谣诋毁。 怒气冲冲去找他麻烦,结果却害了自己落了水,成了笑话。 苏玉莲一听,心中不免冷笑,这蠢货,还当她有几分本事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她自己的脚吗? 也好,这么蠢,解决更省事。 如此听罢,苏玉山瞬间怒火更盛,心中坐实了苏宁清的罪名,拍案而起,指着苏宁清的鼻子大骂道: “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还对你这个逆女抱有希望!如今楚涵都这么说了,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满口谎言的东西。今天再不家法伺候,你来日不得无法无天了?来人!” 门外候着的小厮纷纷涌上。 王氏吓得浑身乱颤,连忙跪到一旁,哀求道:“老爷,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管教好她,您看在宁清从小没有养在身边,身世可怜的份上,您就让我替她受罚!” 王氏眼泪往下淌。 人瘦得可怜,却还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苏玉莲虽受苏玉山的疼爱,但是王氏早已被苏玉山的冷落多年,他冷道:“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是自己跳出来了?你看看,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 “是妾身错了,只求您别罚宁清。” 苏宁清虽然是穿越来的,但是见此场景,不免动容。 这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恐怕也只有王氏了。 她立马上前,拉住了王氏的手臂,“娘,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错,你也不需要跪!” 王氏没想到苏宁清会如此,那双泪眸看着苏宁清,满是心疼。 她从内心里自然相信苏宁清的话。 但是眼下也没有办法,为求保住苏宁清,所以才这么说。 苏宁清将人扶起,“娘,你要是认了,女儿可就真的冤枉了。” 这么一听,苏玉山更为气愤:“你真是屡教不改,不知死活!来人给我把她拉下去,家法伺候!” 苏宁清轻笑一声,眸光聚寒,“父亲,何必这么急于一时。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就给我定了死罪?我岂不是太冤了!那日分明是有人告诉我,说晋王邀约见面,我并不知道晋王他在里面沐浴更衣!” 苏玉山一拍桌子,高声说道:“晋王找你?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我自知蠢笨,见识短浅。但是我也知道男女之间授受不亲,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 苏玉山顿然怔住。 苏宁清慢慢地红了眼睛,转过头便质询道:“二哥,外界都盛传我偷看晋王沐浴,可我想问你,你是否有亲眼看见我偷看晋王?” 第4章 如有隐藏,乱棍打死 在一旁安静已久的萧楚涵忽然被提,眸底闪过一道暗光,薄唇翕动,“不曾。” “既如此,那些人想如何造谣,如何污蔑,轻而易举,因为我百口莫辩。” 苏玉山听到这话,刚才的情绪稍微缓了缓神来。 结果苏玉莲立马道:“妹妹爱慕晋王,京城人所皆知,妹妹思念心情迫切,便是被旁人拿来利用污蔑也未可知。” 这话说了,又好像没说。 看着像在为她辩解。 实则刻意引导。 言下之意就是她喜欢晋王,能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苏宁清气笑了。 这苏白莲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苏玉山听明白了其中含义,眉有不由拧起来了,“这便是你的证据?” 苏宁清道:“自然不是,您且听我说。” “二哥,据我所知,你素来不信神佛,不喜檀香味。请问这次为何要去上香?” 萧楚涵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深沉。 她怎么知道他不信神佛,不喜檀香? “老夫人院子伺候的丫鬟,说老夫人身子不爽朗。让我去敬国寺替老夫人请香。”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安静万分。 且不说老夫人身子安好,便是有些不快,也不会让他一个不受宠的养子去请香。 很明显,这事背后有猫腻啊! 苏玉莲拧紧了眉,心中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死胖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说话那有这么流畅过?现在说话分明逻辑清晰,完全区别于以往。 苏宁清又道:“那二哥又为何去找玄德方丈。” 萧楚涵如实道:“有一小沙弥声称方丈有请。” “那沙弥何在?” “不知。” 苏宁清眼睛愈发明亮:“是不是当时你只顾着看我,一转头,那带路的小沙弥就不见了?” 萧楚涵当时已猜晓事有猫腻,只是这苏宁清与他素来无关,他属实没必要去为她多说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也想通了其中关键之处。 倒是小看了她。 苏宁清不想跪拜,所幸五体投地,伏趴在地上:“此事至此已然明了。清儿不曾撒谎。当时,却是春妮说晋王请我赴约。打我回京以来,春妮不断在同我说晋王青睐于我。也不知何故,整个京城都在传言我暗恋晋王。正如姐姐所言,我自知配不上晋王。思索片刻,虽觉得私下见外男不妥,可终究事关清誉,我这才决心同晋王说开,从根源解决流言蜚语。” “没想到,清儿到了赴约之处,却见晋王在汤泉里沐浴更衣。清儿吓得转身就跑,巧得很,便遇到二哥。” 苏玉山倒是不曾想到事情会这么个发展。 他在官场沉浮多年,方才震怒之下没细想,现在回过味来细细琢磨。 这事若不是有人背后推手,消息怎么可能传的那么快,沸沸扬扬? 他沉默片刻,问道:“涵儿,当日那通报的丫鬟,你可认识?” 萧楚涵一拱手:“面生的很,只因是老夫人院中丫鬟们的打扮,这才误信了去。” 苏玉山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他神色郑重,向来熟悉他的王氏知晓,老爷这是真的彻底动怒了。 “把院子里所有的丫鬟,统统喊来。” “还有……把春妮押过来!” 一旁的小厮应声而去。 片刻,外面院子里安静且迅速站满了人。 苏玉山道:“涵儿,你且下去看看,那丫鬟在不在其中。” 萧楚涵迈出房门,在人群中细细打量着。 苏玉莲心里已经彻底慌了。 她正欲派人去通知春妮,却被苏宁清目光紧紧锁住。 只见苏宁清冷笑道:“姐姐,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她不禁有些尬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渴了,想喝些水罢了。” 王氏闻声看了一眼苏玉莲,温声细语道:“此事关乎你妹妹清誉,你就在这里待着,等事情结束再离开也不迟。” 苏玉莲脸色微白,手指不由紧紧地扣住,“是,母亲。”心里却狠狠地剜了一眼苏宁清。 苏宁清却依然淡淡的模样。 不过片刻,春妮也从偏房被小厮押解过来。 王氏直接问道:“春妮。小姐去敬国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是有所隐瞒,乱棍打死!” 第5章 蠢货 春妮偷偷瞥了一眼苏玉莲,点头回应。 她故作惶恐地跪下,道:“自从夫人将我赐给六小姐后。我便一心伺候六小姐。六小姐对晋王爱慕有加,让我探听到晋王的消息及时告诉她,奴婢不敢隐瞒。可谁能想到,六小姐居然偷看晋王洗澡。” “你撒谎!”苏宁清大声呵斥一声,吓得春妮肩头震动。 “奴婢不敢欺瞒!” 苏宁清冷笑之,“既然这样,你敢拿你的爹娘起誓吗?若有半句虚言,家族不宁,后生不安,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轮回。” 此话一出,春妮吓得脸色苍白。 春妮立马逼出了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小姐,奴婢忠心耿耿,你为何要如此诅咒奴婢!” 苏宁清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识,声音拔高,步步紧逼,“若你真是没有半句虚言,为何不敢起誓?莫非你心虚不成!” 春妮瞳孔震动,吓得脸色苍白。 这哪里还是以前的苏宁清? 她慌了神,“奴婢没,没有撒谎……” 苏宁清接触过心理学,她明白春妮已经到了崩溃临界点,她语气更重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为何污蔑,何人指示!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苏玉莲慌了神,立马道:“妹妹,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春妮就算不是同你一起长大的,但也伺候了你那么久,怎么会害你。你是不是误会了?” 苏宁清不禁冷笑,低头望向春妮,春妮瑟缩着头,不敢说话。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爹,还劳烦您请萧二哥过来一趟。” 苏玉山已经隐约感觉事情开始拨云见雾,既如此,能洗清是最好不过的,要不然连带着玉莲的名声都会变差。 他便道:“去,把楚涵叫过来。” 小厮报声,片刻过后,萧楚涵便从院内走了进来。 苏玉山询问道:“楚涵,可有看见那个丫鬟?” 他一拱手道:“禀三叔,院子里头并无当日那丫鬟。” 听到萧楚涵的声音,春妮顿时后背一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苏玉山命春妮抬起头。 “涵儿你看看,可是这丫鬟?” 萧楚涵听闻,抬头,只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之人。 苏宁清隐隐有些不安,毕竟原主没少得罪了他。 只见,他薄唇轻轻蠕动。 在场之人不由各怀心思,纷纷紧张了起来。 只听见他声线清冷,淡道:“是她。” 瞬间春妮晃了下身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苏玉山怒道:“春妮,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污蔑主子,该当何罪!” 春妮眼睫疯狂地眨,立马跪地磕头,直直喊冤,“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与萧二爷无冤无仇,您为何要害我!” 她和萧楚涵一起害她? 这,就离谱。 萧楚涵凝眉,“侄儿此番话,句句属实。” 苏玉山没着急的答话。 而苏宁清却笑了,“这话说的有意思,谁都知道萧二哥与我素来不合,他凭什么联合我一起来害你一个小婢女?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如被点醒,是啊,两个主子为啥要费劲心机去害一个奴婢,这显然不合理。 春妮顿时被掐中死穴,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奴婢,奴婢……” 一旁苏玉莲的脸色铁青。这个蠢货! “既然你说不出来,我就替你说。就凭你一个小丫鬟,污蔑了我定然是没有好处的,毕竟我们是主仆,命运同系。既然你这么做了,显然是有人指使的,对吗?”苏宁清那张肥胖的脸微微一笑,看着就像是一个罗刹,吓得春妮整个人发抖了起来。 她眸光长凝,“说,到底是谁?” 春妮睫毛颤动,嘴唇嗫嚅,眼神时不时地往苏玉莲身上瞟,“是,是……” 苏玉莲眸光一凌,“看着我作甚?你再不老实说,就把你发卖到无限春去!” 春妮瞳珠震动,苏玉莲的眸光更为狠戾。 无限春是京城有名的春宵楼,里面的对付不听话女子的手段坊间传言甚广。对于女子而言,那就是个火坑。 苏宁清冷笑一声,好一个暗中威胁。 谁不会? “春妮,你只要说出幕后主使,今日我便看在我们往日主仆情分上,饶你一命,打发你去庄子种田。如果你再不老实,棍杀!” 最后两个字咬得重。 比起无限春,棍杀是连命都不给了! 春妮吓破了胆,立刻跪了下去,磕头道:“是五小姐让奴婢这样做的,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苏玉莲面容瞬间狰狞,一脚踹了上去,“你个贱婢,你胡说什么呢!” 春妮被踹了一脚滚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肚子,爬了过去,抓住苏宁清的脚,哭诉道: “六小姐,奴婢对不起你。但奴婢实在没办法,奴婢家弟弟好赌,五小姐出了五十两,让奴婢告诉六小姐说是晋王邀约!又让奴婢去骗二爷前往敬国寺,想要一箭双雕。”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震惊了。 第6章 打脸绿茶 苏玉山简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养女,方才那作态,完全不像是她往日的模样。 苏玉莲意识到失态,顿然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爹爹,女儿没有啊。妹妹,我一直为你说话,你为什么要让春妮污蔑我?” “我让春妮污蔑你?”苏宁清顿然被苏玉莲的厚脸皮给无语住。 苏玉莲红着眼睛,边擦泪,“我知道妹妹对我心中有所怨恨,这身份本就该是你的。但是妹妹,我也不是有意想要占你的,你若是想要,我给你便是了,何必如此污蔑,毁人清白!” 苏宁清缓缓地打出一个“?” 好家伙,奥斯卡影后都没你能演。 “姐姐,你可是误会了我了,”苏宁清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用丝绢擦了擦,“你这么说可让我好生冤枉。我若想害你,我干吗要去损自己的清白?难道我传自己偷看传看晋王沐浴不成?” 说完还不忘挤出两滴眼泪。 苏玉莲顿时堵得说不出来。 一个女子怎么再怎么样也不会拿自己的清誉去害人。 苏玉山两个女儿都在哭,他头都要大了,烦躁至极地说,“春妮,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春妮吓得脸煞白,心知已经彻底得罪苏玉莲了,于是,咬了咬牙,“是五小姐!若奴婢有半句虚言,便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句起誓可见其分量。 “春妮,你为何要陷害我!”苏玉莲瞬间红了眼睛,眼泪嗒嗒的流,好不委屈。 苏宁清冷笑一声,道:“姐姐,春妮如此起誓了,恐怕所言非虚!”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苏玉莲,她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唇色发白,不安地情绪几乎要将她摧毁。 怎么会变成这样?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不应该是所有人都厌弃苏宁清吗? 苏玉莲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苏玉山虽偏心苏玉莲,但此刻这么多人看着,不公正对待,将他颜面往何处放。 他道:“玉莲,到底怎么回事?” “我……” 正当此时,一道肃穆的女声忽然传来,“都给我安静!” 霎时间,正厅内鸦雀无声。 众人都循声望去,就听到拐杖墩地的声音一声声传来。 只见到一个年迈的婆婆从大门处走来,深绿色外袍加身,手持灰色拐杖。 虽然满鬓白发,步履蹒跚,但是确是威气十足,这个人就是苏玉山的母亲,当今的二品诰命夫人老夫人。 扶着老夫人的是吴嬷嬷,自小和老妇人一同长大。 “都吵什么吵,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老夫人一边说着话,望了一眼地上的春妮,皱紧了眉头。 苏玉山赶紧上前搀扶,扶着老夫人上座。 “你看看你,这点家事都处理不好,这种背叛主子,诬陷嫡女的奴婢,直接打去发卖了得了。何须这么大费周章?” 苏玉山心咯噔一下,连忙道,“母亲,你怎么来了,这种小事儿子能解决。” “能解决?能解决还能污蔑到玉莲的头上?”老夫人冷笑道。 苏玉莲委屈地唤了一句,“祖母。” 春妮大惊,“奴婢没有!” 老夫人眉眼冷戾,随即道,“吴嬷嬷掌嘴。” 吴嬷嬷会意,立马撩起袖子,啪啪两声打得又快又狠。 春妮整个人都被打翻在地,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主子说话,那有你个贱婢插嘴的份儿。” 苏宁清眸光泛寒,看着主位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又道:“家和万事兴,这件事情不过是小辈之间的嬉笑玩闹,外界传言不足为信” 看着毫无反应的苏玉山继续说道:“莲儿从小是我带大的,品行我最是了解,咱们苏府嫡女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一听到苏府嫡女,这几个字,苏玉山瞬间反应了过来。 是啊,老夫人这是在暗示他,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苏府名声必然受到打击。 朝堂之上,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去,岂不是不值当。 “是,母亲教训的是。”苏玉山一脸恭谦的应声道。 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宁清,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继续说道:“既然春妮谋害污蔑主子,那就把她打发去庄子。这事就这么过了,都别再说了。” 春妮眼睛睁大,泪流满面,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王氏还想说什么,看到老夫人眼中的冷峻,便不再言语。 “还有,”老夫人顿了顿,拉长了嗓音“家和万事兴,我不希望今后府中有人再拿此事作文章。” 第7章 迫在眉睫 苏宁清表面称是,她没想过一下子就能干掉那个苏玉莲,能解决面前危机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这个老夫人真是偏心,这流言都已经把这个原主逼死了,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这件事情推给了春妮,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明明就是苏玉莲。 到底谁才是她的亲孙女啊! “是”众人都向老夫人躬身行礼称是。 苏玉莲乖巧的上前扶着老夫人,一同回了后院,众人四散而去。 “娘。”苏宁清唤了一声。 王氏看了一眼她,转而又看向府中不得宠的养子,想着刚才毕竟是这养子作证替清儿解了围。 王夫人朝着一脸淡漠的萧楚涵,道:“我替清儿谢谢涵儿了。” 萧楚涵不卑不亢:“夫人客气。今日春寒,涵儿先告辞了。” “好。” 苏宁清望去那背影,薄削的肩膀支撑着薄衫,寒风四起,像是留在天地间的一滴墨,孤单又冷漠。 松柏苑。 老夫人居住的院子,院子中种着象征长寿的松柏,松柏的香气和各式花朵的香气混合,闻起来很是让人心旷神怡。 屋内,苏玉莲满面是泪的跪倒在地。 一旁的吴嬷嬷劝慰道:“老夫人,您别生气,五小姐自幼是您养在身边的,她的心性您还不了解。” 老夫人拄着拐杖,痛心疾首的对着跪在地上的苏玉莲说道:“你说说,这十几年我一直把你当成是亲孙女留在身边,纵然那个王氏将苏宁清接了回来,可是你可曾见过我对她喜爱半分?” 苏玉莲哭着,跪爬着抱住老夫人的腿说道:“莲儿知道祖母最是疼我,爱我,都是莲儿的错。” 老夫人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从小就是把你按照府中嫡女一直来培养的,你怎可因小失大!” 接着说道:“女子清誉最是重要,来年你就要及笄,到时候为你寻个好人家,切不可让无端小事连累自己名声,切不可目光短浅。” 苏玉莲心中顿时懊悔万分,低着头说道:“祖母说的是,都是莲儿的知错了。” 老夫人看到火候已到,便递给吴嬷嬷一个眼神。 吴嬷嬷心领神会,上前扶起苏玉莲,赔笑着说道:“老夫人都是为五小姐好,五小姐要知道。” 苏玉莲擦拭眼泪,点头称是。 老夫人嘱咐道:“你大婶婶带着两个小子回娘家暂住,这段时间你切不可再生事端,免得不可收场!” “是,莲儿记下了。”苏玉莲面上乖巧的回应道。 老夫人心中自有一番思量,如今朝堂局势变换,想要保住苏家几世富贵,必须联姻站队,苏玉莲的婚事将来是苏家站队的重要筹码。 目前看来,家中剩下的两个嫡女,苏玉莲押宝的胜算更大一些。 至于那个苏玉莲,想到那个蠢胖的样子,老夫人不禁轻哼一声,烂泥就是烂泥,始终扶不上墙。 翌日。 杨嬷嬷清晨伺候苏宁清用膳。 按照惯例,早餐菜色丰富,样式颇多,各式碗碟摆满了整整一桌。 小笼包肉香浓郁,汤汁饱满。 番茄虾球,红脆的大虾配上番茄的香气十分诱人。 还有红烧肘子,肉皮软糯可口,肥瘦相宜,肉香四溢。 鲜嫩的猪蹄汤,炖出奶白色的精华,香而不腻。 苏宁清看着满桌子的吃的,没有像往常那般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反而眉头轻皱。 一大早就吃这些油腻的,能不胖吗? 杨嬷嬷是原本跟在王氏身边的老嬷嬷,惯会察言观色。 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可是这新换的厨子做的饭食不合口味?” 苏宁清摇了摇头,这个原身被人处处与苏玉莲相比,加之内心自卑,愈发的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这才长成如今这个大胖子。 王氏为了弥补女儿,更是新换个江南的厨子想着给女儿做各式美食,弥补心中愧疚。 苏宁清心中不禁叹口气,别人穿越都是公主皇子之类的,自己怎么就穿越到这个胖妞身上呢! 叹气归叹气,减肥势在必行! 苏宁清对着身旁一侧在伺候的紫烟说道:“只把青菜粥给我留下,余下的撤了。” 紫烟心中诧异,但是还是嘴上劝道:“小姐,不吃饱怎么能强身健体呢,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还是要吃的”。 说完,就要给苏宁清端上菜肴。 苏宁清冷下脸来,吩咐道:“以后我的三餐不必如此丰盛,后期我会给一个食谱,让厨房每日按照食谱做菜。” 紫烟听完,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六小姐,要知道小姐胡吃海塞,能吃的名号早就在府中人人皆知,谁人背后不嘲笑! 杨嬷嬷倒是赞许的点了点头,以前曾经劝过小姐不可如此这般,如今,小姐总算是自己想通了。 第8章 我拿了二叔什么东西 苏宁清就着小菜喝了一碗清粥,胃中的饥饿感却越发明显。 原主这身子实在是被摧残坏了。 杨嬷嬷撤了碗筷出去,回来的时候捧着一摞厚厚的皮料回来,放在桌上让苏宁清过过眼:“小姐,眼看就要过冬了,这些都是夫人挑了过来的,让小姐紧着喜欢先挑,小姐看看。” 苏宁清素手拂过那上面的獭兔皮料子,触手柔软,只是摸着便已经感受到了丝丝暖意,当真都是极好的东西。 只是最下面还压着几张柔软的狐皮料子,色泽光滑亮丽,里子用得是蜀锦,绣着花团金纹。唯一的缺点便是颜色老气了一些,大多数都是深紫色、枣红,看上去雍容华贵,不太适合年轻女子。 这应当给母亲的料子。 苏宁清忽然想起,去年也是如此。王氏将原本是她分例的料子,给了原主,可是原主却认为是王氏不疼自己,故意给她一些老气横秋的料子。 今年想来是怕自己生气,这料子故意压在了底下。 苏宁清心中一软,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二哥里可是也送来过冬的东西过去?” 杨嬷嬷愣了一下,这小姐不会打算去抢二爷的东西,二爷可是才帮了小姐啊。 眼神稍稍有些躲闪的回道:“老奴尚不清楚,想来府中的人应该不会苛待的。” 瞧这眼神苏宁清也明白了,估摸着私底下的人也没少欺负萧楚涵,克扣他的东西。难怪野史中传闻,楚萧涵年幼时分因家奴刁难,落下病根。 据传萧楚涵成为权臣之后,便用这群刁奴炼制人油烧火取暖。 因此后人对他的评价睚眦必报,冷血无情。 “你选几件料子给二哥送过去。” 杨嬷嬷瞬间呆了,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苏宁清道:“就说是过去不懂事,还请他见谅。这些是昨儿个他帮了我忙的谢礼。” 杨嬷嬷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不是想办法去折磨二爷了。瞬间几分欣喜,这样多好,和和气气地一家子,连忙应下。 苏宁清细细地品茶。她都想好了,既然萧楚涵注定要成为一代权臣,她怎么也得想办法把关系打好,以至于后面他也不会报复到他头上来。 既如此,她第一步就是打点好关系,让这未来的权臣吃饱喝暖。 苏宁清又留了两件最好的料子给了王氏,便去了清竹园。 那是整个府上最冷僻的地方,一路走过去,道路两旁都是破败的树,还有尚未来得及清扫的落叶和残花,到了门口更是能看到已经脱落的墙皮。 苏宁清气喘吁吁到了门口的时候,双手撑住双膝,大口喘息起来,这身子胖的走两步就喘。 刚靠清竹园,便听到府中管事略带轻视的声音。 “二爷,今年冷的早,运河上冻,好些东西没有送过来,这冬衣和棉被,得先紧着府上的女眷,恐怕也先委屈您一些时日,您放心只要有东西运过来,我一定第一时间给您拿来,您看成不……” “还有今年的金丝碳也少了些,五小姐一入冬便染了咳疾,老夫人那边放下话来说先紧着五小姐,奴才这……” 呵,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那还能给萧楚涵给些什么东西! 不过,那白莲花倒是真有手段。 金丝碳一般情况下只有二品大员以上的官员才能用,苏府能用也是因为府上有老夫人这样一个二品诰命夫人。 连王氏都没得用,反倒是要先给她一个小辈。 许久之后才听到萧楚涵清冷的声音回道:“无妨,有什么东西先送过来。” “回二爷的话,只剩下几个汤婆子,一些其他用的东西,六小姐也挪了不少去,只怕是要委屈二爷了。” 苏宁清听完这番话,听得心中直冒火气。 这管家也忒不要脸了,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最后还把锅扣她头上?给她拉仇恨? 苏宁清按捺不住了,直直地往前走去。 “二哥是主子。主子要东西,你一个奴才也敢不给?” 众人闻声向门口那肥硕的身子,管家一个激灵。 这祖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还被她听到了。 “再说了,管家,我拿了二叔什么东西?” 苏宁清看着那老管家,眼神一点点阴狠下去,配上快要胖的没有的眼睛,更是一副凶横的样子。 第9章 不领情 苏宁清冷笑着,一双质询的眼睛盯得管家心虚不已。 管家硬着头皮道:“六小姐,往年您不是吩咐,二爷的份例都挪去您屋里,我这也是奉命行事啊。” 这么一说苏宁清倒是想起原主之前干得混账事。 那一年,原主刚回府,苏玉莲在家宴上做得一首好诗,萧楚涵也附了一首,只有她什么都不会,不敢同苏玉莲撒气,便将所有的火气砸在萧楚涵的身上,命人撤了他冬日的供应,不想会被管家今日拿出来以此说事。 明明这事不是她干得,苏宁清却莫名地心虚,往萧楚涵那里瞥了一眼。 只看着那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冻得薄唇泛白。睫毛之上覆着一层霜白,薄瘦的手背透出一层冻伤的红。 可一双眼却平静无波,静静凝视这一切。 苏宁清冷下声道:“我那是当时让你撤,可没说让你年年都撤。” 老管家眼中的轻蔑之意一闪而过。 整个苏府都知道她素来欺负这个养子,一个不受宠的嫡女,一个没人要的弃子,谁会管他们两个的死活。 只要他咬死不认,这头猪能说什么? 想到这里老管家的心就定了下来,扑通就跪在地上,面色屈辱:“六小姐,老奴哪知道你是只说当时撤。老奴在府中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了,您是小姐,老奴哪敢不听您的,老奴也是心疼二爷,可拗不过您啊。” 管家说的字字句句激动不已,引得一旁门口路过的小厮和丫鬟都伸着脖子往里面瞧热闹。见此情形,各个脸上都浮现出几分的厌恶之色。 要说这苏宁清平日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如今却欺负一个生生比她大几轮的老头。 丫鬟道:“平日里这六小姐性子不好抢了二爷的东西就算了,如今居然还为难苏管家,可怜苏管家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份罪。” “谁说不是呢,以前只以为六小姐骄纵,没想到心思这么歹毒。” 一旁一个丫鬟凑过来愤愤不平:“还是五小姐好,从不苛待小人,身边的人要用银子了,都用自己的月例银子去贴补,怕是全天下都找不到五小姐那么好的主子了。” 外面的人一言一语纷纷入了苏宁清的耳。 这会就差没把苏玉莲说成一个仙女,把她说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了。 苏宁清冷眼瞧去:“既然管家口口声声说我冤枉了你,那便请母亲过来,核对一下今年来的进项收支,再看看各府的领用,看看这府里的东西到底缺了多少。” 管家的手心里顿时生出一层冷汗,他那点把戏也就能骗骗这两个人,若真是夫人过来,彻查府上的账目,那可是了不得啊。 管家眼珠子一转,砰砰两声头便重重磕在了地上。 “小姐这样做,可真是寒了老奴的心呐!老奴在苏府做了十几年的事,一直都没有差错,怎么一到小姐这里,老奴就要被扣这么大的帽子?” 管家说完还不忘抹了两滴泪。 在外看戏的丫鬟小厮们更加愤愤不平了。 “管家的演技倒是不错。” 苏宁清轻笑一声。 余光瞥向管家腰间挂着的碧绿珠子。 这珠子原身记忆中见过…… 本是原身母亲陪嫁之物,后不知何故失踪。 说罢,她便一把将管家腰间挂着的碧玺珠给扯了下来。 冷笑道:“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点东西将你给出卖了。” 管家眼见苏宁清手里把玩着莹绿色的玉珠,他心顿时咯噔一响。 管家连忙道:“这……这不过就是乡下人的一点小玩意儿。” “乡下的玩意?这陛下御赐的东西在你口中变成了乡下的玩意?管家,这碧玺珠可是一等一的好物。本小姐若是不曾记错的话,这珠子可是当年我母亲出嫁时,陛下亲自送来的贺礼之一。” “你能解释解释这东西为何在你这里?” 一番话下来,听得那管家额头上沁出一片豆大的汗。当年王氏出嫁赠礼众多,他以为大小不过是个珠子便顺手牵羊。 这么多年都无人发现,这蠢货怎么会认得出来,还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知道?”苏宁清一笑,“这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些日子我将当初的礼单全部都看了一遍,丢了多少东西,我想管家应当比我清楚。” 管家脸色顿然一变,整个人开始忍不住颤抖,“这……这东西不过就是我捡了的,六小姐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 “行,姑且算你捡的。”苏宁清的视线又往他身上打量,“可我看管家的内褂料子也十分眼熟,哎呀,我这一时间怎么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如此一说,管家心里警铃大响,如果再不让苏宁清闭嘴,他今日可丢的不止是给萧二爷的那点东西了。 他立马道:“六小姐眼花了,老奴突然想起来库房里还有不少的存货,马上去给二爷里拿来。” 说完,他满头大汗的退了出去。 苏宁清挑了挑眉,罢了,她刚穿越过来,人见人厌根基不稳,空占着个六小姐的名头。现在还没到收拾他的时候。 一旁萧楚涵微微怔了怔,倒是没想到东西竟然能拿到。 没过一会儿,该有的炭火还有冬衣便都送了过来,这分量足足多了几倍。 苏宁清看向一旁的萧楚涵,道:“二哥,之前的事是我年轻不懂事……如今这些东西都补上了,您就……” “多谢六小姐。”萧楚涵冰冷声线打断了她的话,“萧某还有课业,就不再逗留了。” 说完便离去。 苏宁清没想到这萧楚涵态度这么冷,看来原主真是把萧楚涵得罪的彻底。 紫烟这个时候气愤的看向门那里:“哼,小姐他也太无礼了,若没有小姐,这些东西哪能轮得上他用,居然连一个谢字都没有。” 苏宁清的笑褪了下去,幽深的眼睛深深看着眼前的紫烟,见她瑟瑟发抖的跪了下去才道:“紫烟你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本小姐要你记住,二爷是我的二哥,是府上正儿八经的主子,你若再出言无状,我便告诉母亲,打你一顿板子。” 这俩天,她理顺了原身记忆。 紫烟虽然不至于坏透了心,但由于原身愚笨,好糊弄,也存了几分轻视的心思。 正好趁着这机会,将她那点心思扼杀在摇篮中。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苏宁清又让杨嬷嬷去库房里找一些颜色深的衣服布料,还有皮毛料子一起给楚萧涵送了过去。 第10章 迟来的好心没人要 苏宁清看着杨嬷嬷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低着头的紫烟,赶忙问道:“怎么样,二爷可是收了。” 杨嬷嬷颇有几分为难的看着自家小姐,也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忽然对二爷这么好做什么? “收了,不过二爷说小姐不必如此,他本就是无依靠之人,何必去为难紫烟这个丫头,说什么也要老奴带回来,只好……” 苏宁清看着身后仍旧有几分不服的紫烟,面容也冷了下来:“紫烟你可知错?” …… 青松园。 萧楚涵看着桌子上堆满的皮料,还有衣服,棉被,以及送来的炭火,除去管家给的,还有一些上好的货色是苏宁清派人送来的。 他寡淡地双眸里唯有平静之色,轻蹙的长眉很快便平复下来。 一旁一个穿着紧身黑衣的男子,脸上带着半幅银质面具,恭敬立在一旁:“主子,这六小姐突然示好,恐怕没安好心。要不……用银针查探一翻?” “不用,都丢了。” 萧楚涵淡道,毫无留恋将视线从那些衣服中收回。 “你去盯着苏宁清,若她有什么异动,即刻前来报我。”萧楚涵平静的眼底,藏着更深的思绪。 心中缓缓思忖和反复琢磨着苏宁清三个字。 上次大堂之上,还有这一次,苏宁清都好像变了一个人,这其中是出现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 黑衣男子望着男人修长孤寂的声音,恭敬地道了一句:“是。” 晚膳时。 饿的饥肠辘辘的时候,脑子里面什么都想着吃。 但苏宁清只用了一碟素炒的青菜,还有一些大虾,旁的一概不吃。 杨嬷嬷心疼坏了,在一旁时不时说什么厨房做的黄澄澄的虾饺没人吃了,还有那豌豆黄也无人用了。 为了耳根子清静,苏宁清决定出门散散步。 以现在她这样的体重,高幅度运动对身体的五脏六腑还有膝盖的损伤都极大,只有散步这一样适合她。 顺带出府找些中药。 一出门,苏宁清便看到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每个人脸上嫌弃与厌恶清晰可见。 众人议论纷纷…… 苏宁清的心口涌上一阵莫名的酸楚和难过,想来是原主残留的意识。 只有长时间忍受这些,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没办法,苏宁清只能选择一些人少僻静的小道。听不到讥讽和嘲笑的声音,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才稍微淡下去一些。 这时,巷子内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犬吠的声音。 僻静的陋巷显得格外渗人。 苏宁清看着面前两只拦路的野狗,骨瘦如柴,身上还有大块大块斑驳的皮肤。皮肉倒掀,显得格外凶残。 她不由的轻吞了一口口水。 这俩野狗獠牙尖利,眼神凶狠,死死盯着彼此低吼。 很快,两只野狗同时跃起,朝着不远处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扑了过去。 撕咬就发生在一瞬间。 尖利的獠牙刺破对方皮肉,朝着脖颈下死口。 苏宁清咽了咽唾沫,趁着俩狗搏斗之际,打算悄悄溜走。 身旁紫烟却突然惊呼道。 “小姐,你快看,那好像是咱们的皮子。” 苏宁清定睛看了过去—— 是下午的时候让杨嬷嬷送给萧楚涵的皮子和布料。 一旁不远处还有一个黑色的包裹。 紫烟见状气的双手叉腰,连那凶悍的野狗也顾不得怕了:“小姐,你下午还为了那人说奴婢,可小姐你瞧瞧,你的一片好心,就这样给人糟践了。” “早知如此,那东西咱们留着自用。” “亏得小姐今天早上还为了那人出头,他便是这般的狼心狗肺之人,以前真真是看错了他。” 紫烟越说越激动。 可苏宁清明白,原主欺负萧楚涵到底欺负的有多狠。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一两句好话就可以弥补的。有些伤害,也不是一两样东西就可以抹平的。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迟来的好心……也再无人要。 苏宁清有些惆怅,她的抱大腿之路,看来很坎坷啊! “紫烟,住口,回去之后不许再提此事。” 第11章 送官查办 苏玉莲伺候老夫人睡下之后,回到自己的小院里。 坐在桌边,颇为疲惫的唤紫云进来。 “苏宁清这两日在做什么?” 紫云上了杯清茶,走到苏玉莲的身后,双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摁揉起来。 “奴婢听说六小姐往二爷的屋里送了好些过冬的物品。二爷不肯收,紫烟便说了些不敬的话。六小姐震怒,罚她在竹园跪了一个时辰。” 苏玉莲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仍是一副淡然之色。 这苏宁清素来欺负萧楚涵,整个苏府上下谁人不知。 如今装模作样送点东西就想缓和关系。 真是愚蠢! “还有什么消息吗?” “有,奴婢听说二爷房里有一个喂马的少年,前几日喂马不小心踩断了肋骨,府医去了好几次说是没救了,让早点准备丧事呢。” “既然是二哥房里的人,那边由着二哥去安排。” 紫云话音一转,俯身在苏玉莲耳边小声道:“小姐,听说那人跟紫烟是同乡,两人关系十分亲厚,紫烟常常往那边过去。” 苏玉莲来了精神。 印象中,那小厮似乎是被苏宁清当众打了三十大板,发配马棚后才出的意外。 若是他死了,那苏宁清岂不是…… 苏玉莲眼睛亮了起来,微微思索之后道:“你去将我梳妆台上的那瓶紫金膏拿去给那孩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小姐就是心善。” 紫云得了苏玉莲的首肯,拿了伤药便去了后院下人房。 推开门…… 扑鼻而来便是苦涩的中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捂着鼻子,硬着头皮上前。 “青山,我家小姐听说你病了,让我过来给你送些上好的紫金膏来,祛瘀止血最是有用了。” 青山沙哑着嗓子从床上挣扎坐起:“替我,替我谢过五小姐。” 紫云瞥了一眼床角的人,心底暗骂两声晦气。 她将药放在桌上,装模作样说了几句吉利话,便快跑两步离开这屋子。 走到游廊,紫云倏然看到一道身影往青山房中走去。 那不是紫烟吗? 紫云眼珠子一转,偷偷跟在她身后。 透过门缝,只瞧见紫烟准备了一个精致的食盒,从里面拿出来一碗清粥,一点点喂到了青山的口中。 这一幕惊住了紫云。 她顾不得许多,飞快跑回上溪居。 …… 安宁阁 苏宁清在院子里面,大汗淋漓绕着院子不停的跑圈,累的直喘气。 “紫烟,紫烟……” 这身体真是太废了,才跑了不到五圈就累得跟狗一样。 “小姐,紫烟姐姐出去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翠儿去做便是。”一旁一个圆圆的肉乎乎的小姑娘迈着小步跑了过来。 “快帮我准备些茶水。” “紫烟那丫头最近去哪了?好几次中午用过午膳,她就不见了。” 翠儿一双肉乎的小手背在后面,不敢抬头去看六小姐。 “这是怎么了?” “奴婢,奴婢不知……”翠儿眼神慌乱的飘向别处,不敢去看苏宁清的眼睛。 “说!”苏宁清故作冷脸。 翠儿被这么一吓唬跟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出来了:“小姐,紫烟姐姐去看青山去了。” “青山?” 苏宁清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府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翠儿偷看苏宁清一眼,见她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说了起来:“马上就要到咱们大周一年一度的赛马节,那可是今年最重要的盛事了。青山是咱们府上最出名的训马师,给二爷准备马匹的时候不小心被马踢断了肋骨,紫烟姐姐去瞧他去了。” 这么一说苏宁清倒是想起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原主刚入府的时候曾为了博得老夫人喜欢去学马术,青山担心以她的体重容易在马上失去平衡跌落下马,便开口解释了此事。 原主却以为青山是在故意讥讽她,当众打了他三十大板。后来又罚他去马厩,这才导致夜里意外被马儿踢断了肋骨。 现在想想原主干的那些糊涂事,她都觉得有些荒唐。 难怪紫烟会背着她偷偷去看青山。 苏宁清无奈扶额。 不过这大户人家,府里规矩森严,念及此,苏宁清叮嘱道: “让她小心一些就是了,此事别回头落入旁人的耳朵里,传出闲话来。” “奴婢记下了。” 正说着就看见紫烟走了进来。 “紫烟,青山今日可是好一些了。”翠儿那丫头没心没肺的,直接问了出来。 紫烟一听这话,眼眶便红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苏宁清的面前:“小姐,奴婢求求您,青山方才吃了药,却咳了血,奴婢请小姐帮帮忙,请个大夫给瞧一瞧。” 苏宁清见紫烟眼睛哭的跟核桃一样,想来是出了大事了。 “小姐,青山被马踢断了肋骨,已经下不了床了,这两日连饭菜也不怎么吃得下去。他下不去床,我们这些下人也不能请大夫进来,还请小姐,请小姐……” 紫烟说着说着抽泣着哭了起来。 “翠儿,你去请大夫,从后门进府。我先跟你过去瞧瞧。” 若不是原主处处刁难,以青山的训马资历早就能够出头了。 这苏宁清怎么就欠下了这么多债。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老夫人身边的向嬷嬷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冲了进来。 “把紫烟抓起来,下午送官查办。” 苏宁清上前一步护在紫烟身前:“我看谁敢动!” “敢问向嬷嬷,紫烟犯了什么错,何以要送官查办?” “她意图下毒谋害青山,如今青山危在旦夕,期间只有紫烟送了食物过去,首要便是将她扣起来。” “六小姐,紫烟是您身边的丫鬟,不追究您的责任已是老夫人恩宽,您还是好好留在这里。” 第12章 这都是死穴啊! 苏宁清冷眸微转,瞥了一眼向嬷嬷:“不经盘查便直接认定是下毒之人,日后凡是经嬷嬷的手出了问题的东西,是不是不用彻查,也只定了嬷嬷的罪便可?” “这……” 向嬷嬷哑言。 平日里经她手的东西那么多。她今日认了,若真有人利用此事插了空子陷害她,这不是她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吗? 如今府中馋这位置的仆婢可不少啊! 她抽动嘴角看着苏宁清,顿时拿不定主意了。 这六小姐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苏宁清见向嬷嬷没了士气,问道:“寻大夫了吗?” “还未……”向嬷嬷又失了底气,小声道。 苏宁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脸上凝结着霜色,“不救人便来拿人,到底是为了青山还是为了拿我身边的丫鬟?” 向嬷嬷被苏宁清堵得彻底说不上话来。 紫烟紧紧攥住苏宁清的衣袖,抿着干涩的唇,求道:“方才奴婢去了,并无大夫救人,问了其他人也没人去请,求小姐救救青山!” 青山方才已经奄奄一息。若再不求大夫来治,恐怕真挺不过去了。 现在她不怕被人拿住,只求有人能救救青山! 苏宁清眸色微转:“你带我去青山住处。” “待青山醒了,我问个清楚,自会给祖母一个交代。” 苏宁清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向嬷嬷。 向嬷嬷抬头盯着苏宁清,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待苏宁清走远了,才撇了撇嘴,不屑道:“青山那个模样,就是阎王老子亲自来了都回天乏术,这人该拿的迟早都得拿!” 苏宁清一路跟着前面慌张带路的紫烟,很快便到了下人院。 说是奄奄一息,命在旦夕。可这房门紧闭,并无一人在此处。 看来也不过是利用青山寻了个针对紫烟由头…… 青山的命在那些人眼中不过是一蝼蚁罢了。 她推门而入,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床上躺着一人。 她走进去,青山穿得还是驯马时穿的衣裳,血染红了床褥,沾染在身上凝结成块。 苏宁清快步走上前,直接探上青山的脉搏。 脉搏微弱的几乎探不到,那张脸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个死人,确如他们所说奄奄一息。 这会儿去寻太医恐怕来不及了,倒不如她现在亲自来救。 略一思索,她便伸手按向他的肺中穴,下一秒,听青山“噗”的一声,又吐出不少血来。 如泰山般肥硕的身躯,压向青山羸弱瘦小的身子板。虽只是伸出手,仍使人心惊胆战。 紫烟赶紧护住青山,眼巴巴地看着苏宁清:“小姐,您让奴婢去寻为大夫来给青山看看。” 方才小姐是要亲自为青山医治吗? 她伺候小姐这么久,从不知小姐会医术。 对食物如何做的更肥腻好吃研究得倒是头头是道。除了这,小姐连世家女子最基本的琴棋书画都不会,更别提医术了。 苏宁清自是知道紫烟的顾虑,严肃道:“他肺部肋骨折断,血积在肺部,若不尽快清出来,他会窒息而死。” “那血已经泛黑了。”她目光定在青山嘴角的血上。 紫烟瞧了瞧,确如苏宁清所说,又凑近了青山一些,竟听到青山气息比方才更有力了些。 她吃惊地看向苏宁清,赶紧坐到一边,给苏宁清腾了位置。 “他还有救,沉住气。”苏宁清上前,看着强装镇定,却满脸止不住泪的紫烟,安抚道。 紫烟点了点头,赶紧擦了擦眼泪,望着苏宁清,情绪竟真的平复许多。 她总觉得眼前的不是什么苏家六小姐,倒真像个悬壶济世、经验丰富的老太医。 “去打些热水,替他清洗伤口,再去库房寻来平日里为太医留存的针,要快!”苏宁清吩咐道。 紫烟赶紧起身,很快便寻来苏宁清要的东西。青山呼吸平稳了许多,嘴里时不时还发出疼痛的闷哼声。 她小心翼翼地替青山擦拭着胸口的血。 之前她求过府里头懂些药理的,都说青山救不活了,不必请大夫了。 唯有小姐…… 她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苏宁清,又赶紧转过去继续替青山擦拭血迹。 也只能相信小姐了。 苏宁清打开针包,在火上烤过,见青山胸口的血已经擦拭干净,走上前,取主穴阿是穴。 她又按住青山的肱骨,将针扎在肩髃、曲池,绕到尺桡骨,将针扎在曲池、合谷,在内关内关、合谷、足三里、阳陵泉配穴。肥胖的手指却异常灵活,很快便在青山身上按照穴位扎满处的针。 紫烟瞧着青山那满身的针灸,紧紧攥着为青山擦拭身体的粗布,不禁战栗。 她见过太医扎穴的,却没见过扎这么多针的,一好好的人扎得像是个半个刺猬。 这……这真能瞧好吗? 她抿着的唇越来越紧,盯着青山那还如白纸一般的脸,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求您……求您让奴婢去府外寻个郎中来,奴婢这辈子、下辈子为您做牛做马,您要奴婢做什么都行。” 苏宁清扫了一眼自己被拽得褶皱的衣服,眉头微皱……这青山此刻已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还寻郎中做什么? 她眉头微动,忽得明白,她现在还是那个在苏家只知吃食、声名狼藉的六小姐。 紫烟不信任她倒也情有可原。 她摆了摆手,“去请郎中,钱银从我私库里取便是。” 青山内里全是暂时调理好了,现在也确实需要抓些药来外敷配合回府内里,找个郎中抓些药不碍事。 紫烟点了点头,激动地站了起来,赶紧往房外走去,还未踏出去,便被熟悉的身影拦了回去。 “五……五小姐……”她紧张行礼道。 五小姐和小姐向来不和,此刻来,恐怕没什么好事,只会延误了救治青山。 不等苏莲玉开口,忽得先走进一个中年男人,是与苏府往来甚多的宋太医。 得到苏莲玉的首肯,他快步走到青山床边,卸了背着的药箱,眼神定格在青山满身的针上。 “这……这都是死穴啊!”宋太医眼中迸发出不可思议,准确无误地默念着这些穴位的名字,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全完了!” 第13章 没救了 宋太医赶紧上前,焦急地拔青山身上的针,又朝着慌乱的紫烟催促道:“还不快帮着一起拔!” 紫烟吓得六神无主,早没了主意。听着太医的命令,僵硬着手想要拔掉青山身上的针。 苏宁清半路截住,脸上凝结着霜色:“别拔,他现在正需要打通这些穴位来回气,拔了便功亏一篑。” 她声音冷冽,面容冷若冰霜,气势压人,一时间竟震慑得紫烟没了反应。 这针到底是拔还是不拔? 方才青山也确实气息缓和了许多,可宋太医她也认识,是太医院几十年经验的老太医了。往日里来府中皆是给老夫人请脉,便是庶出的小姐有些头疼发热都未必能请来。 这回被五小姐请来替奴仆看病,是极其难得的。 她犹豫了,急得满头大汗,手颤个不停。 苏玉莲扫了一眼床上那呼吸急促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随即走到苏宁清跟前,握住苏宁清的手:“妹妹,青山如今危在旦夕。我知晓你好面子,可如今是一条人命,怎能让妹妹儿戏了去。胡乱扎针便罢了,又扰乱宋太医医治,这是为何?” “莫非妹妹还记恨青山?”她余光瞥了一眼紫烟,故意道。 紫烟使劲挣脱开苏宁清的手,跪到她面前,求道:“小姐,青山从未对您不敬过,求您放过青山,放青山一条活路!” 她又跪向宋太医,哭道:“宋太医,针都拔了,求您快救救青山。” 苏宁清冷眸扫过苏玉莲那嘴角不易察觉得逞的笑,脸色冷到极点。 人命关天,这苏玉莲却毫不在乎,只等着青山死然后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身上。 不过…… 她看向青山,双手紧紧攥着,想起什么,心中起了一层愧疚之意。 青山如今变成这样,原主也确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再多人拦着她、不信她,这人她也得救。 宋太医正准备重新为青山施针,就在此时,青山顿时胸腔如鼓风般大喘粗气,很快立马又没了反应,平静地如同一个死人。 宋太医瞳孔放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将扎进去的针拔了出来。 “五小姐,尽早准备青山的后事。”他走到苏玉莲面前,叹气道。 紫烟听了这话,哭得几乎晕死过去,一个劲地抽着气求道:“宋太医……青山体质好……不会轻易死的……您……您再试试?” 宋太医瞥了一眼苏宁清,冷笑一声,“青山体质是好,若是再挺一会儿倒有的救,可惜六小姐自以为是,给青山扎了死穴。这死穴一扎,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就留不住人。” 苏玉莲敛起嘴角的笑容,面色佯装变得沉重:“青山到底也是我苏家的人,训马也是为了在赛马节上为我苏家争脸面,若不是姐姐……” “罢了,您为青山开些药,缓了他的痛苦,让他安生走。”她看着青山,惋惜得愁容满面,仿佛真心疼眼前的青山。 宋太医点了点头,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瓷瓶,递到紫烟手中,“给他吃了,五小姐说的对,少遭这罪,也是为了他好。” 紫烟浑身瘫软,绝望地看着青山,捏着药,爬到青山身边。 她看着青山苍白的面容,泪眼婆娑。 颤抖着手将药送到青山嘴边。 苏宁清眉头紧皱,“啪”的一声打掉紫烟手上的药,凛声道:“他还有救。” 宋太医当场气笑了,反问道:“有救?六小姐是大罗神仙,吹一口仙气,人就能活不成?” “医者,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患者,你救不了,不代表别人不行!”苏宁清直接冷声打断宋太医的话,面色凝重,但双眼却透出的却是坚韧自信的光芒。 她看着青山,抿着唇。 这宋太医针一拔,泄了好不容易凝聚的气。再扎针已经不管用…… 看来得用那个方法救人了。 只是要让青山多遭些罪。 苏玉莲瞧出苏宁清眼神中似乎多了与往昔不同的东西,惊地攥紧手。 她莫不是真有把握救好青山?这怎么可能? 她审视着苏宁清,想起眼前的苏宁清才是正牌的苏家嫡女,而她…… 苏玉莲指尖紧紧掐进掌心。 她赌不起! 苏宁清必须尽快滚回原来的地方。 “六妹,青山不是你泄愤的工具,我苏家虽是高门,也绝不允许随意轻贱下人的性命,你再胡闹下去,姐姐只能不客气了!”她扫了一眼向嬷嬷,大声命令道:“还不快让人将六小姐绑起来,让她冷静冷静!” 向嬷嬷应了一声,愤愤不满地盯着苏宁清,拉着嗓音吩咐带来的几个侍从:“还不快去!” 说完,几个侍卫犹豫了一会儿,又如同约好了般朝着苏宁清冲了过去,将她团团围住。 宋太医匆忙收拾着药箱,准备离开。 苏宁清冷眼扫了一眼围着她的人,人命关天,她此刻没心思和苏玉莲斗。 她直接夺过宋太医的药箱,取出刀在烛火上烤过,又取来药箱内的酒消毒,按住青山肿的发紫的地方,一刀划开,大量发黑发紫的血喷涌而出,青山猛然挺直身子,瞳孔布满了血丝,发出沉重的痛吟声,让周围人都不禁跟着心惊胆战。 周围的侍卫也不禁愣在原处,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这六小姐莫不是已经疯了?竟要当众杀人了? 他们不过是府邸地位卑微的侍卫,不敢对六小姐怎么样,可六小姐敢拿刀杀人。 这让他们如何敢上前拦着? 宋太医的手抖了一下,面色更加难看,心脏要跳出胸口,绝望道:“你这哪是救人,你这是杀人!众目睽睽地杀人!” 苏玉莲吓了一跳,也觉得这苏宁清是被逼疯了,赶紧躲在向嬷嬷身后。 但她内心极其快意。 苏宁清越疯狂,越能趁她心意。众目之下杀了人,这不是自己找死吗?这回看谁还能护住她…… 向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到底是经历过些世面,虽惊讶,但很快缓和过来。 “六小姐疯了,连苏家都不顾了。不能再让六小姐一错再错,毁了自己再毁了我们苏府,你们放心拦着,伤了六小姐也怨不得你们!” 苏宁清冷眼一扫。 “谁敢!” 侍卫们顿时一激灵。苏宁清身材肥硕,满脸横肉,发怒时脸上疤痕如蜈蚣般狰狞。那凌厉的眼神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时间竟刺得他们不敢睁眼直视苏宁清,只好讪讪地往后退了退。 苏宁清赶紧回头。 青山体内排不出的瘀血已经都流了出来,她从药箱中取出伤药和纱布,正想替青山止血,胳膊忽得被一双手死死地拽住。 “小姐,您有什么冲奴婢来,您若再折磨他,奴婢便死在这里!”紫烟拿过方才苏宁清用过的刀,抵在脖子上。 苏宁清暗沉着眼,只觉无力。 曾经多少人殷切地等着她治病救人,如今她要救一个人竟还被人用自己性命威胁阻拦。 第14章 竟然真的止住血了! 苏宁清颇有些头疼,面上渐渐变得很是凝重。 “紫烟,他还有呼吸,不止血,他只会更痛苦。你且放心。若救不活青山,拿我的命赔他!” 她说的严肃且认真…… 紫烟被震住了。 不知为何,她丝毫不怀疑自家主子确实真的能用这开膛剖肚的法子救人。 可这…… 怎么可能? 苏玉莲见侍卫们被吓退,苏宁清还信誓旦旦说下承诺,心下大喜。眼珠子一转,立马口风一转,开始装作心疼妹妹的好姐姐,实则不着痕迹的煽风点火。 “妹妹,你若执意如此,姐姐也劝不住了。这青山左右不过是个奴才……” 不等苏宁清开口,她又转到那群侍卫面前:“你们退下,今日所有的一切只当不曾看到。” 侍卫们愣了一会儿,齐齐地点了点头,赶紧离开了青山的房内。 苏宁清缓过心情,耳边传来青山愈发痛苦的呻吟。 她立马用棉布沾包裹当归、益母草,赤芍,再用热水沾湿,又在火上烤过,递给紫烟,吩咐道:“敷上,能很快止血。” “别听她的,这药是用来化瘀止血的不错,但需熬成汤药服用方有效果,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止得住!”宋太医震惊,赶紧阻止着紫烟。 宋太医上前瞧了一眼,摇头叹息道:“伤口这么深,又流了这么多血,他如今强撑着活着也是遭罪,将我给你的药喂给他便解脱了。” 紫烟看着那醒目的血,青山的每一句痛吟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接过苏宁清接过来的棉布,贴在青山的伤口上。 她不想青山死! 宋太医当场便冷笑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身后的三人,“疯了,都疯了,简直痴心妄想,异想天开!” 苏玉莲看明白了宋太医的那笑,也跟着露出一抹嗤笑。 宋太医说的极是。 本还以为苏宁清真私下里偷偷学了医术,可看她这毫无根据的疗法,她倒是彻底安心了。 一个草包不知从哪里看了一知半解的医书记载,便妄想自己是个医术精湛的医者,甚至自诩比宋太医的能力还要高,这不是痴人说梦? 她要愿做梦便做,治死了青山,便可坐实了她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罪名了! 苏玉莲还装模作样又劝了几句。 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正要凝神聚气。这群人苍翼似的嗡嗡嗡,苏宁清立马转头狠狠地瞪了苏玉莲一眼。 “紫烟,闲杂人等,给我轰出去!” 向嬷嬷正要替苏玉莲辩论几句,却被她拉住,走了出去。苏玉莲甚至还替她关上了门…… “五小姐,您怎么帮着六小姐呢……方才奴婢可是为了保您……”向嬷嬷走到苏玉莲面前,心中忐忑不解,小声地问道。 苏玉莲轻拍了拍向嬷嬷的手,扫了一眼屋子的方向,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六妹要逞能也不必拦着,也要让祖母亲自来看看,看看六妹的心有多狠。” 向嬷嬷听明白了,脸上愁云尽消,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小声夸赞道:“还是五小姐想的周到。” 苏宁清听到关门声,冷嗤一声,自知道二人必然在外密谋些于她不利之事。 苏玉莲嘴上说是为了请祖母护住她,实则要做了准备请祖母一起坐实她杀人之名罢了。 只是…… 她眉头微动,耳边传来的青山的呼吸声平缓了许多。 只要她想要救的人,还没有救不活的人,青山也是一样! 她目色愈发坚定,凝视着青山的伤口。 “小姐,血止住了,血止住了!”紫烟也明显听到青山的呼吸平稳下来,又见棉布贴着边缘的血迹凝住泛沉,血显然是已经止住了,她激动道。 宋太医闻声赶了过去,也瞧出青山的血止住了,眼中迸出不可思议的光。 这么多的血,他行医多年都没有办法让这血立刻止住,六小姐竟用这看似毫无章法的方法做到了。 他盯着苏宁清,不再嘲笑了,一双眼瞪得极大,紧紧盯着苏宁清取针的动作。 宋太医激动地浑身发颤,主动将自己抱着针灸的鹿皮包裹递了过去。“六小姐,用我的,这针入体更稳,更准!” 苏宁清微怔…… 这宋太医不是一向最宝贝他的药箱,对那针灸的东西更是视若至宝,从不假手于人,竟主动给了她? 第15章 苏老夫人来了 苏宁清眸色微动,接过宋太医的银针。手指按压在青山伤口周围的肿胀处,扎下一根最粗的银针。 宋太医见状,瞳孔瞪大,呼吸急促,已经肿胀的地方,若再施针,岂不是雪上加霜? 他咽了咽口水,念及止血一事,不敢再轻易小觑苏宁清,小声问道:“六小姐,可否告知在下,这是何医法?” “刺血。”苏宁清又取了一三棱针,直刺入青山血肿处达骨膜,淡淡道。 宋太医点了点头,见苏宁清手法虽怪,但针法极稳,这么看倒不像是胡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继续认真盯着。 苏宁清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朝着身后伸手,催促道:“火罐!” 宋太医激动地脸色涨红,呼吸更加急促,伤口本就肿胀得厉害,用针刺激也就罢了,怎还能再能用火罐来刺激? 他心中疑虑颇多,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拿起火罐,给苏宁清递了过去。 若今日六小姐这手法真起了作用,那他今日便是开了眼界了! 他不由地对苏宁清多了一分期待。 苏宁清接过火罐,缭绕在青山肿胀部位,青山猛然睁眼,眼眶猩红,大口大口地吐出几口鲜血,血泛紫,是为余下的瘀血。 “去听他的心跳。”她看向焦急得恨不得整个人贴在青山身上,眼里布满血丝的紫烟,提醒道。 紫烟微愣了半分,随即点了点头,凑到青山胸口,安静聆听着,长舒一口气,激动地看向苏宁清,“小姐,青山的心跳比方才强了很多,是不是不会死了?” “青山脉搏跳动有力,气血通畅,算是从鬼门关中踏出来了!”宋太医不等苏宁清回应,自己上前搭了搭青山的脉搏,激动回着紫烟的问话。 他又看向苏宁清,想起方才对苏宁清嗤之以鼻的行为,他愧疚地低下头,“六小姐,方才是在下有眼无珠,心有狭隘了。” “无妨。”苏宁清知道这手法在常人看来确实有悖常理,自是能理解方才宋太医的行为,她抿唇浅笑了下,淡然道。 宋太医见苏宁清这般,略沧桑的脸顿时红了不少,羞愧难当,对眼前这个表面肥硕粗俗的女人有了新的认识。 人不可貌相! 六小姐当真是个医者仁心,宽厚豁达之人! 苏宁清敛去笑容,见紫烟松懈了许多,严肃道:“虽已度过最难一关,仍不可轻视,还需继续。” 紫烟点了点头,也跟着严肃起来,小心问道:“小姐,可需要奴婢做什么,奴婢这就去做。” “方才是奴婢愚蠢,误会了小姐,险些坏了大事,更让小姐寒心,奴婢该死。”她想起什么,伸手拍打着脸,诚心悔过。 苏宁清摇头道:“有过,改之便是。” “去取当归,赤芍,丹皮,丹参,红花,川穹,生蒲黄熬成汤药,尽快送来。”她想到什么,提醒道。 宋太医喃喃跟着苏宁清得药方念了念,点头夸赞道:“这药方用的恰到好处!六小姐高明!” 就在此时,苏宁清又有动作。 “这瘀血已经排出,青山气血也已恢复平稳,六小姐这又是做什么?”宋太医激动地双眼通红,狂热地盯着苏宁清,请教学习之心溢于言表。 苏宁被宋太医盯得不自在,抿了抿下唇,想了一下,并未打算保留,“让移位的肋骨复原。” “这……现在?”宋太医震惊道。 一根肋骨移位可以经过推拿正骨,可青山整个背部的肋骨全都移位了,移一根肋骨便会牵动其他肋骨,难以恢复原本位置,若是他来医治青山,还需回去翻阅医学典籍寻找医法,可六小姐却将此法说得如此轻松。 他凝神屏息,摸着胡子,紧张地看着。 苏宁清一手按压青山施针的部位,另一手在青山内骨处以指、点、按、揉、挤、掐一盏茶的时间,又抽开手拖住患肘,握住青山前臂,在肘关节伸直旋后位,按内翻相反方向椎按外展两到三次,外翻则按揉肩部,使肩肋骨收内两到三次。 很快,青山的背脊不似方才那般塌软,微微坚挺起来。 宋太医更激动了,胡子和手脚乱颤,那双眼热切的好似只能看到苏宁清一人,他行医多年,自是一眼能看出青山移位的肋骨全都复位了。 方才六小姐推拿的手法并不复杂,但只用了一柱香不到便完成了难度极大的肋骨复位,这不仅仅能称作是医术精湛了,分明是神仙在世啊! 他搓了搓手,小声问道:“不知六小姐是从何处学了这医术?” 苏宁清隔着衣物触了青山的背脊,摸到了硬骨,长舒一口气。 瘀血清除,肋骨复位,此次医治算是圆满结束了。 回头,看向宋太医,她抿了抿唇,这是她当初自创的,医法名字都未取,今日也是头一次用。 她沉吟了片刻,回道:“医书记载的是前人的经验,患者病情是千变万化,医术不能一成不变,需结合患者真实情况灵活变通。” 宋太医皱眉细细琢磨苏宁清的话,顿悟道:“六小姐这是将常见的通血七步针与血骨十拿化简去繁华,以气度骨,妙,妙啊!” “老夫今日受教了,还请六小姐受老夫一拜!”他搓了搓手,立刻起身,郑重地朝着苏宁清鞠躬。 就在此时,一道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的呵斥声在门外响起。 “早知当初,就不该让那丫头进苏家的门,养在外面终是外头的人,未继承我苏家的门风也罢了,竟还做出如此暴虐无度,戕害人命之事!” 这声音,赫然是苏老夫人。 第16章 是人是鬼 苏宁清攥住正要出门的紫烟,吩咐道:“你留在此处照顾青山。” 她走到宋太医面前,并不在意门外那来势汹汹的人,淡定道:“唯恐宋太医陷入接下来的纠纷。青山既已度过难关,我送宋太医出去。” 宋太医也是见识过大宅门里头的弯弯绕绕。他点了点头,跟着苏宁清一起走了出去。心中仍在回味琢磨方才苏宁清救治青山的手法。 苏宁清一打开门,便瞧见一鬓发如银的老太太,拄着鸠鸟拐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过来,旁边跟着苏玉莲和向嬷嬷。 苏玉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如她所想,这蠢货能力不足,强抢风头,耽误了宋太医医治。瞧这宋太医这心事重重的模样,怕是青山已经撒手人寰了。 下一步,便可以借着祖母让这蠢货赶出府邸了! 她笑意渐深,瞥了一眼向嬷嬷,又立刻收敛着笑容,脸上顿时故作愁云密布。 “祖母,六妹虽杀了人。到底也是我苏家的嫡女,您先消消气。”她假意拉着想要上前的老夫人,红着眼看向苏宁清,又道:“妹妹,还不快跪下向祖母认错,你当真觉得身为苏家嫡女便可为所欲为吗?” 苏宁清面若冷霜,静静地看着苏玉莲,并未急着为自己辩解。 既然苏玉莲喜欢“表演”,不妨再让她多演一会儿。 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怎么?没听到你姐姐的话吗?还是你觉得杀人毫无过错?”老夫人见苏宁清一动不动,气得眸底攀满了血丝。 打杀个奴仆不打紧,偏偏这蠢货竟然当众拿刀将人开膛剖肚。世家贵女,有谁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这丫头回来丢尽了苏府的脸不说,如今竟敢杀人不认,还指望苏府包庇维护,彻底败坏她苏府的名声。 如此蠢货,当初就不该接回来! 今日她便要将这养不熟的狼送到官府去! 她狠狠地握紧拐杖,哀叹一口气,下定决心道:“玉莲,你这丫头宅心仁厚,可你这妹妹的心是捂不热的,再放纵下去,明日她要杀的便不只是我府邸的下人,而是你我!” “来人,将六小姐送到官府去,从今往后,这人是死是活和我苏家再无瓜葛!”她对苏宁清彻底失望,闭上眼,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苏莲玉贵跪下,眼珠子转了转,哭成泪人,“娘日夜期盼妹妹回府,若是知道您今日将妹妹送出去,恐会哭坏了身子,就没有别的法子护住妹妹了吗?” “你这孩子……你娘为了那孽障那般对你……你还想着你娘……”老夫人握紧苏玉莲的手,心疼得眼睛更红了,将苏玉莲拉了起来,坚定道:“长痛不如短痛,今日不与这孽障赶出去,明日你娘亲乃至我们整个苏家都要陷入万劫不复。” “送走!”她目光如炬,容不得一丝反驳。 苏玉莲起身,擦了擦眼泪,佯装转过头去,愁容顿消,眉眼藏不住的笑意逐渐显露出来。 向嬷嬷撸起袖子,先上前拉着苏宁清,“六小姐,杀人偿命,苏家也保不了你。” 就在此时—— 房内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谁说青山死了?” 众人寻声看去,门内缓缓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青山,一个是扶着青山的紫烟。 向嬷嬷浑身一颤,拉着苏宁的手顿时缩回,吓白了脸。 她走时这青山不是快死了吗? 这怎么非但没死,甚至也不瘫了,还能下地走路? 难不成六小姐真是神仙下凡不成! 饶是她跟在老夫人身后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向后踉跄,险些摔倒。惊呼道:“青山,你是人还是鬼?” 紫烟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人。” “青山?”老夫人原本的气焰全然消失,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是说青山被那孽障害死了吗? 青山此刻已醒,见老夫人,先行挪动身体,向老夫人行礼,“青山见过老夫人。” “罢了,你这模样,不必折腾行礼了,回屋歇着。”老夫人眉头紧蹙。 青山并未打算这么回去,看了一眼紫烟,紫烟默契地扶着青山走到了苏宁清面前。 “多谢六小姐救命之恩。”他抱拳,抿着干涩的唇,感激道。 苏玉莲浑身绷紧,十分不敢置信。她视线略过苏宁清庞大的身躯。 青山此刻已经睁开眼,脸色已恢复了一丝润红色,显然是保住了性命。 那个草包,怎会医术,怎能让宋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青山安然无恙? 这怎么可能!!! 苏宁清眼中尽是不赞同,叮嘱道:“你先回去休息,多动一下,便会对你日后行动影响一分。” 紫烟此次出来本就是为了要替小姐正名。 当然不肯…… 苏宁清眉头一拧:“还不快回去!万一着了风,再发病怎么办!” 青山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着宁清。 他坠马是六小姐间接造成,可六小姐又费心尽力地去救活他,这是什么道理? 他不解…… 只越看越觉得眼前之人,并不像那个仗势欺人,面丑心恶的苏家六小姐苏宁清。 苏宁清转向愣在原地的老夫人,淡定地站直身躯,而后双手交握,放于身侧,双膝微微一弯,行了个极标准的贵女礼,“见过祖母。” 这规规矩矩,大家闺秀的样子,在一瞬间让老夫人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老夫人握紧鸠鸟拐杖,不自然地摆了摆手,“起来。” 这青山如今也好好的,她这般火急火燎地赶来治这丫头的罪,岂非贻笑大方? 念及此,老夫人沉着脸看着向嬷嬷。 第17章 跪祠堂 向嬷嬷搓揉着手,不敢看老夫人,只偷偷看了一眼苏玉莲,又被苏玉莲一记眼神瞪了回去。 苏玉莲计谋中,原本是想着苏宁清治死了青山。让祖母亲眼瞧见,少不得一怒之下狠心将苏宁清送回原来的地方。 可谁承想,这苏宁清不知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竟让青山恢复了? 这让祖母看到,再因此对苏宁清刮目相看,那她岂不是功亏一篑、弄巧成拙了? 不,绝不能! 苏玉莲眼眸微转,又一副温顺可人的模样:“多亏了宋太医妙手回春,救活了青山。” 她又上前拉着苏宁清的手,劝说道:“青山无事,妹妹也不必入狱了,只是妹妹日后再不能如此任性。若非宋太医医术高超,妹妹今日可就闹大事了。” 不等苏宁清开口,她又转到老夫人身边,温婉道:“方才我也劝过妹妹了,她如今已然知错,答应不会再惹是生非。妹妹自小养在府外,无人管教,求祖母莫要苛责。日后我会多盯着妹妹,尽量不让她做出对苏家不利之事。” 随后,她话锋一转,开始当好人说体己话:“自妹妹回来后,祖母日夜惊得难以入眠,憔悴了不少,玉莲瞧着都心疼。祖母回去歇着,这里交给玉莲便好。” 她又瞥了一眼向嬷嬷:“劳烦向嬷嬷好生照顾祖母,给祖母沏一杯宁神茶,祖母夜里容易起夜,嬷嬷莫要离祖母太远。” 向嬷嬷反应过来,赶紧附和着苏莲玉。“这些话五小姐说了很多次,奴婢记下了,定会照顾好老夫人,五小姐安心。” 宋太医眉头紧皱,又惊又惑。 这五小姐方才不在身边,怎能这样笃定是他救活了青山? 都说五小姐宅心仁厚,可今日怎么对六小姐却如此咄咄逼人,像是急于坐实六小姐扰乱他救治青山罪名之意? 苏宁清面若冷霜,嘴角勾起一抹冷嗤。 若论脸皮之厚,苏玉莲敢称第一,绝无人能与她争。 不过,她会医术一事,是她的底牌,确实不适合现在暴露出来。原本她还要想个法子去蒙混解释一番,苏玉莲倒也算意外帮了自己的忙。 老夫人脸色一板,更加心疼懂事的苏玉莲。 若不是这孽障记恨青山,有意阻拦宋太医医治,发疯惹祸,玉莲这几日一直挂念着她的身体,怎会急着带向嬷嬷来寻她? 青山虽没死,但那孽障也算是杀人未遂了! 她冷眼看着苏宁清,满眼收不住的嫌弃,训斥道:“若不是玉莲机敏,早早请了宋太医。你这孽障今日杀了人,便是惹了大祸,再不管教,我苏家迟早叫你这孽障毁了!” 她拄着拐杖走近了苏宁清,怒目面威,显然是对苏宁清积怨已久,再不打算掩嫌恶。 “老夫人,您误会了,救活青山的并不是我……”宋太医拦在苏宁清前面,解释道。 苏玉莲气得险些沉不住,咬牙幽怨地盯着宋太医。 好好的功劳送他眼前,这蠢货不对她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还傻得拱手还给了苏宁清! 宋太医话未说完,就被苏宁清拉住。 苏宁清跪在老夫人面前,不卑不亢道:“青山确是宋太医救活,孙女心切,上前帮忙,这才让人误会是对青山起了杀心。” 宋太医震惊不已,盯着苏宁清,嘴角抽了抽。见她目光坚定,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方才是她救活了青山,只好咽下一肚子的话,硬着头皮领了这份功劳。 今日是怎么了? 明明是六小姐救了人,却要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他,自己受罚。 他绞尽脑汁在想有什么话能够帮助六小姐。 却见老夫人伸手一拦:“宋太医,我知你宅心仁厚。亏你医术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救活青山,免了我苏家一桩人命官司。不然今日我这张老脸,可就要丢到全京城了。太医不必为这孽障多求情。” 宋太医心中焦急万分。 “老夫人,若非六小姐引出青山坏血。我救、救青山也不会那么容易。功过相抵,不如就算了……” 宋太医结结巴巴的说着,只觉得臊的脸通红。 他行医这么多年,没想到临到终了却要冒认一个小女孩的功劳。 苏老太太眉头紧皱,但终究不好再追究下去。 沉吟了片刻,忽有了主意,“今日你杀人之事是误会,但之前青山在马棚受伤一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看在你真心悔过,又有宋太医求情的份上,去祠堂跪一个时辰便罢了。”她摆了摆手道。 第18章 买砚台 苏宁清跪在祠堂前,垂眸看着忽明忽暗的香火,分明一身累赘,此刻背脊却撑起那一身层叠的软肉,跪得极正。 紫烟跟进来,跪在苏宁清的身边,“小姐,您为何不和老夫人说清楚?青山分明就是您……” “青山是谁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活着,再无须有人为此担责,你也可安心做好你本分的事。”苏宁清打断了紫烟的话,不冷不热道。 紫烟听苏宁清这话,心中愧疚不已,磕头道:“小姐,是奴婢愚不可及,奴婢替您向老夫人说理去,您不该受罚。”她站起来,下定决心道。 苏宁清敛眉,阻道:“别去。” “祖母有心维护苏玉莲,去了反惹一顿责罚,你若受了伤,房中本该你做的事也要耽搁,得不偿失。”她随意找了借口想要说动这个执拗的丫头。 紫烟听了苏宁清的话,更是心疼眼前的苏宁清。 分明是六小姐才是这苏府的真千金。 在老夫人这里倒成了多余的人。 她红了眼,跪在苏宁清身边,眼泪湮没了眼眶,又成串地落了下来。 苏宁清眸色微转,凌厉的目光因紫烟的泪变得柔和一些,“今日不是为别人,是为弥补青山,他若安阳无恙,我在此也跪得心安。” 她今日也算是替原主弥补了一桩过错,这一跪,倒让她觉得坦然许多。 紫烟愣住。 小姐竟主动承认对青山做了错事? 她原本也瞧不起这个从乡下突然送进府邸粗鄙又敏感多疑的六小姐。 可今日她却觉得自己一直误会了小姐。 小姐敢作敢当,知错就改,值得原谅,更值得她对小姐生出敬佩之意。 “清儿。” 祠堂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 苏宁清寻声看过去,见王氏正由着紫云搀扶着踏进祠堂内,是苏府里唯一一个心疼原主的生母。 她神色温和了许多,目迎着王氏。 王氏眉头收紧,从紫云手中拿过食盒,抬手轻抚着女儿一头黑发,“饿了,娘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这会儿没人,娘喂你喝。” 苏宁清瞧了一眼王氏送过来的鸡汤,汤上漂了一层厚厚的腻油,是原主最爱的,却是她难以忍受的。 她瞧着王氏红了眼眶恨不得替她罚跪的紧张模样,心中难耐翻涌的酸辣情绪,还是迎着喝下王氏递过来的汤。 王氏伸手拉着苏宁清,又想起老夫人本就不喜苏宁清,她再护着,反让老夫人更厌恶了清儿。 她只得安抚道:“青山一事咱们本就理亏,你祖母要罚我们认了,娘在这陪着你。” “娘知道,娘的心肝绝不是她们口中那种荒诞之人,必是玉莲设计陷害。你祖母护着她,心有偏袒,玉莲这丫头也被你祖母惯坏了,次次利用你祖母欺负你,想要将你赶出府去。” 她擦了擦眼泪,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来,摸了摸苏宁清的脸:“过段时日便是京城世家皆重视的赛马节,也是你二叔家四姐姐回门的日子,你祖母忙于这些事,也就无暇顾及你了,娘这几日再去寻一些厨子,每日换着花样给你做吃的,可好?” 苏宁清眸色渐深,轻念着,“苏玉婉?” 苏玉婉,二叔膝下唯一的血亲子嗣,也是她的四姐姐,与萧楚涵兄妹情深,是这未来心狠手辣的权臣唯一留存的温情。 只是…… 原主与苏玉婉关系并不好。 记忆中,原主因受人嘲讽嫁不出去迁怒苏玉婉,不仅在苏玉婉成婚之日闭门不出,更是摔坏了王氏为苏玉婉准备的贺礼。 后来苏玉婉怀孕,因着原主脾气,也不敢轻易回门。 看来还得缓和一下和苏玉婉之间的关系。 她回过神来,见王氏温柔的看着自己,心头发暖,眯眼笑道:“娘,女儿在这里喝汤不方便,您回去等着女儿,女儿跪完了再喝。” “我没事,这是祠堂,祖母若是知道您在这,恐怕还会不高兴,女儿还盼着吃娘给女儿请的新厨子做的菜呢。”见王氏还在坚持陪着她,她笑得更洒脱些,不让王氏再为她担心受怕。 王氏更加心疼。她的宝贝女儿,是家中嫡女,本应肆意活着。她先是弄丢了女儿,害她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又失势,连替她讨回公道的权利都没有。 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那娘回去等你。” 苏宁清看了一眼紫云和紫烟,示意二人一同陪着王氏回去。 二人乖乖应下,一同扶着王氏离开了祠堂。 苏宁清看着她们的背影,眼中渐渐变得有些莫测…… 看来,在古代她也有要保护的人了呐。 跪完一个时辰…… 苏宁清回到院子里,紫烟连忙替她抹伤药,却被她拦住。 “这些小伤,不要紧。你先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出门。” …… 翌日,一辆马车从苏府出来,徐徐穿过熙攘的长街,缓缓停在一处角楼外。 苏宁清挑开窗帘一角,眼前这覆压十几里的铺子名叫聚宝阁,售卖物品丰富,天下之大,其内无奇不有,正是为苏玉婉挑选贺礼的好地方。 踏进聚宝阁,掌柜立刻迎了上来,“姑娘,里边儿请,看看可有想要的,我这店里啊,什么都有,包您满意。” 苏宁清略过掌柜的殷切的眼神,随意地朝那摆着琳琅满目的钗环看去。 正纠结,余光忽得瞥见一方立在玉石上的砚台,眼眸微亮,嘴角勾起一抹兴味。 她记得,这未来权臣萧楚涵喜砚台,做了权臣后,京城一度掀起争抢上好砚台的热潮,只为在这权侵朝野的说上一句话巴结的话。 这方砚台不错,正适合送给萧楚涵。 管家朝着苏宁清的眼神看过来,立刻走了过去,热切地替苏宁清介绍,“这座端砚是取自南松仙人山下的紫云石,又经过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细心打磨雕刻,手感润滑细腻,您再瞧瞧这上面的松竹雕纹,普天之下,绝没有能与它媲美的砚台,买了不亏!” 苏宁清矜持,问道,“不知这方砚台需要多少银两可买?” “不多不多,一百两。”管家见苏宁清衣着不凡,比着手指,笑眯眯道。 苏宁清皱眉,一百两? 她虽是苏家嫡女,但平日里老妇人刻意管束,不允王氏给她房内拨太多银两,买了这房砚台,便不剩下多少私己。 “小姐,您不爱写字,买着砚台做什么,这砚台前些日子奴婢见三少爷过来问过,您以前不是最嫌弃三少爷碰过的东西了吗?”紫云不解道。 苏宁清眉头皱得更深,萧楚涵喜欢这砚台? “买了。”她看向紫云,不再犹豫。 与其等到萧楚涵成为未来权臣以后与那些人争抢着送砚台,倒不如趁着无人在意萧楚涵时她先送了,凤毛麟角的礼物才更让人记忆深刻。 第19章 糟蹋心思 苏宁清买下砚台,又去了方才摆放琳琅满目钗环的木架,一件件挑选着。 一匣子东海鲛人泪,虽珍贵,送泪多为不吉祥,更何况是补做成婚贺礼。 她摇了摇头,又继续看下去,眼神落在一翡翠头面,眉头微皱。 苏玉婉如今这年岁,戴翡翠未免有些老气。 她又转向下一件,目光定格,颇满意地点了点头,指道:“这红玉珊瑚鸳鸯对镯我买了。” “姑娘可是买来送给新婚夫妇做贺礼的?”管家见苏宁清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您可是买对了,这对红玉珊瑚鸳鸯对镯啊,我这铺子里就这一对,出了铺子更找不到一模一样的,这镯子配色加花纹更有夫妻和睦,多子多福之意。” 苏宁清接过装好红玉珊瑚鸳鸯对镯的锦盒,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紫烟离开了聚宝楼。 很快,她回到房中,捧着砚台端详。 紫烟走了进来,见苏宁清对砚台爱不释手的模样,惊奇得很,小姐竟愿意写字了? 她走过去,轻声道:“奴婢替您研磨。” 苏宁清将砚台递了过去,另只手按住紫云要研磨的动作,淡淡吩咐道:“将这砚台送到青松园。” “您要将这砚台送给二少爷?”紫云捏紧砚台,吃惊道。 苏宁清神色平静,微微颔首,轻摆手示意紫烟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 紫烟抱着砚台,并未急着离开,有些话悬在嘴边犹豫着要不要劝小姐别将这砚台送出去。 小姐花了那么多银两竟只是为了给二爷送礼? 小姐以往和二爷关系不和不说,上次送去的礼物全叫二爷不领情地扔了。 再送岂不是自讨没趣,小姐何必去受这个气? 苏宁抬眸扫了一眼还未离开的紫烟,知这紫烟是为自己着想,安抚道,“去,我自有分寸。” 紫烟只好点了点头,抱着砚台穿过枇杷树和青石台阶,将砚台送进了青松园。 少年穿圆领墨色修身锦袍,正临窗读书。 “主子,安宁阁送来的东西。” 身旁的黑衣男人将砚台置于少年桌前显眼的位置,提醒道。 萧楚涵瞥了一眼,眸色微亮,随即又沉了下去。 砚台是好砚台,价值在一百两左右,可惜是安宁阁送来的东西。 他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书。 “主子,留着?”黑子男人见萧楚涵并未像上次那般明确拒绝,再问道。 萧楚涵又翻了一页书,继续沉默。 良久,他冷漠地盯着那方砚台,“扔了。” “扔在安宁阁那位能看得见的地方。”他想起什么,召回黑衣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黑衣男子心底一个激灵,主子露出这表情,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他抱拳应了一声:“是。” 安宁阁。 苏宁清正捧着一本书凝神看着,听到一阵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眉头微皱。 紫烟不是如此毛燥的性格。 看来这砚台送的并不顺利,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她抬眸,紫烟走了进来。 苏宁清有些惊讶,问道:“砚台二哥收下了?” “亏您还叫二少爷一句二哥,他却如此糟践您的心意。”紫烟撇了撇嘴,想起那砚台的去处,替自家小姐感到不公。 苏宁清又扫了一眼紫烟空空如也的两手,眉头微皱,“未送出去?砚台在何处?” 她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紫烟欲言又止,憋得小脸通红,生怕说了,小姐会比她更生气。 “在何处?”苏宁清催问道。 紫烟见苏宁清脸色严肃,似是很想知道这砚台的去处,自己又实在说不出口,只好道:“小姐,您若真想知道,就随奴婢去看看,现在拦着还来得及。” 苏宁清起身,毫不犹豫道:“走。” 她跟着紫烟离开了安宁阁,穿过竹林,跟上一个小厮往松柏苑走去,手里捧着的正是她方才让紫烟送出去的价值一百两的砚台。 “奴婢将砚台送过去,怕二少爷又像上次一般叫人偷偷扔了,特意在青松园逗留了一会儿,这才听到二少爷吩咐下人将这砚台送给了老夫人,甚至……”紫烟越说越激动,可想起这二少爷萧楚涵还有更过分的举动,便赶紧收住,不再往下说下去了。 苏宁清冷眸微转,催问道:“甚至什么?” “二爷说,这是给五小姐上回替青山请太医的谢礼。”紫烟越想越为自家小姐委屈,气不过道:“二爷借花献佛,用您的礼物给别人做嫁衣算是什么回事?” 这府中谁不知道小姐与五小姐关系闹得僵硬? 这不是诚心隔应小姐嘛! 竹林另一侧隐着两个身影,黑衣男子伴着一玄青色衣袍少年。 少年面庞俊美,姿容清隽如松,目光冷冽,正凝着竹林尽头那一主一仆。 黑衣男子听见紫烟那话,不禁握紧双手,脚步往前塌了一步。 萧楚涵冷眼对上身后的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往回摆了摆,示意身后的人不必张扬。 他讥讽:“再等等这狐狸尾巴便能露出来了。” “您特意引她们来看,便是要暗中跟着,探出她们真正的意图,是属下险些沉不住气,坏了您的大事。”黑子男人低头道。 见萧楚涵不语,只盯着苏家六小姐的方向,他也看过去,好奇这苏家六小姐突然变脸到底又藏着什么害人的心思。 “够了。”苏宁清脸色骤沉,厉声制止。见紫烟闭了嘴,脸上带着不理解的委屈,她解释道:“送出去的礼物便是别人的东西,既是别人的东西,那别人自有随意支配的权利。” 她看着那小厮越走越远,非但不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第20章 不值得 她骤然向萧楚涵示好,依这位未来权臣的多疑性子,自是不会轻易相信她,有所防备情有可原。 看来这位未来权臣看似深居简出,实则早将这府邸的关系看得透彻,有意将东西送给她的“对家”苏莲玉来试探她。 恐怕此刻正在某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 如此心机和筹谋,倒不枉费她如此费力缓和与他的关系了。 她看向紫烟,神色严肃,叮嘱道:“紫烟,你记住,日后再去送东西,别再逗留。” “您这样不值得……”紫烟还想再劝劝。 萧楚涵不会一直是苏府不起眼的养子,他这一生注定要弄权天下,成为叱咤朝堂的权臣。 对这样的人好,且不说值得不值得,起码能保住自己未来的小命啊!! 得罪过睚眦必报的某人,苏宁清只觉得心塞塞。 她摆了摆手,打断了紫烟的话,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对二哥好,值得的。” 萧楚涵眉头深锁,陷入沉默。 黑衣男人回想着苏宁清方才的话,更疑惑了,沉默着站在萧楚涵身后。 这六小姐莫不是真心悔过想要弥补二爷了? “小姐……”紫烟唤着苏宁清,只觉眼前的小姐陌生得很,讪讪地往后退了退。 苏宁清回眸,她余光穿过竹林,扫到那一抹如她料想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解释道:“紫烟,自我来到府中,除了母亲,苏府之中明里暗里都不愿接纳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嫡小姐,以前我只觉得是他们的过错。” “如今才明白,若要让苏府心甘情愿地承认我,需得先改变自己,以前我做了不少错事,寒了府邸不少人的心,二哥便是其中一个,所以我想弥补。”她眸色微转,目光坚定。 紫烟抬头看着苏宁清,能感受到苏宁清说这番话的真诚,乖乖点了点头,“奴婢记住六小姐的话了。” 其实小姐今日的这番话也曾是她想要劝说小姐的,只是那时候小姐根本听不进去。 苏宁清瞥了一眼方才看有人影出现的地方,人影已经空了,显然已不在原处。 这次以后萧楚涵应不会再向这般亲自试探她? 她收回视线,转向紫烟,“回去。” 三日后,苏宁清午睡醒来,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屋内昏暗的烛火,更显气氛沉闷,紫烟放下伞,走了进来,将沏好的茶放在桌上。 苏宁清轻抿了一口,提道:“青山那里如何了?给你的药每日可让他按时服下?” 紫烟瞧了瞧门外,确认无人在,这才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您给的药,奴婢每日都盯着青山服下,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苏宁清眸色渐锁,思索着青山从马鹏摔下前后发生的事情。 之前她便有些疑惑,为何青山肺中瘀血不清。 后来青山病情反复,她再仔细复查,意外发现青山竟然中毒了。 那毒药下的极其隐蔽。 一般人根本查不出来! 她悄悄派紫烟问了院子下人,才得知青山驯马之前,曾喝过一碗汤。 青山回忆那汤是苏府厨娘秦婆子做了送来的,可秦婆子矢口否认。 苏府菜料不论是私用还是公用,都有专人纪录在册,册中确无秦婆子使过菜料做汤的记录。 那汤出自别处。 紫烟犹豫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曾经听闻,秦婆子有个弟弟,在酒楼做帮佣。而且行为素来乖张,三教九流都有接触。秦送汤药之前,似乎见过这位。” 苏宁清指尖在桌面轻轻敲打,思索片刻。 “走,去探探底。” 第21章 美救英雄 翌日。 京城第一名楼——醉忘忧。 苏宁清拢了拢罩纱,带着紫烟,推门走了进去。 “二位客官里边儿请,要点儿什么?”跑堂的迎了过来,殷勤问道。 苏宁清跟着跑堂引路到一处坐下。 酒楼正中间高台上,有小孩正在说书。 小男孩约摸七八岁的年纪。他讲的抑扬顿挫,眉飞色舞,身旁坐着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抱着二胡伴奏。 是酒楼卖艺为生的祖孙俩。 “给本大爷停!” 台上忽得传来一阵呵斥声,打断了祖孙俩。 苏宁清看过去,认出了来人。 那是忠勇候府的小世子陆之昊,父亲是有着赫赫战功的忠勇侯,母亲是皇后亲妹,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从小金尊玉贵,娇生惯养,是纨绔子弟中的头号人物。 苏宁清眉头一皱,摸了摸脸上面纱,确保对方不会看到自己。 真晦气…… 这儿还能碰到熟人。 掌柜的听到动静赶紧走了过去,谄媚道:“小侯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来了酒楼,该去上好的雅间,小的立刻领您上去。” “不必了,我今天不是来吃酒的,是要向你买这祖孙俩。”陆之昊指着身旁的祖孙俩,道:“这小子说书不错,在酒楼听着不过瘾,我带回去慢慢听!” 掌柜的忽得看了一眼另一处座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转回陆之昊面前,舌头打结道:“小世子……您来晚了……这祖孙二人的卖身契……才……才被人买走。” “买走了?谁买走了?”陆之昊皱眉,怒气冲冲地在各个酒桌处搜寻着。 掌柜的低下头,指了一处,无耐道:“是苏家二公子。” “萧楚涵?那个苏家养子?”陆之昊挑眉,不屑地看向萧楚涵的方向,嗤之以鼻道:“就凭他,也配和我争?” 苏宁清听到萧楚涵的名字,不禁一惊,侧目看过去。 萧楚涵一袭青衣,清冷孤傲,薄唇抿着无情的痕迹,目光深邃而幽静,宛如寒潭,身姿挺拔躬直,显然未将这陆之昊咄咄逼人的气焰放在眼里。 “如今卖身契已在我手中,配与不配律法自有评判。”他目光冷如月,声线清冽,如玉石碎地,冷冽一片。 苏宁清瞧着萧楚涵的眼神,都不禁为之一慑。 萧楚涵虽为苏府养子,与这陆小世子身份悬殊,可谓天差地别,但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反倒将这陆世子的气势压得死死的。 这氛围剑拔弩张,苏宁清压低了身影。。 没想到一个小小酒楼,碰到一个熟人也就算了,连萧楚涵也来了。 这是什么狗屎运气。 “这陆小世子出了名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只要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这萧楚涵说好听点是苏府二少爷,说难听点那就是一个苏府的养子而已,连姓都没改成苏,竟真敢和陆小日子争?” “方才这萧楚涵将卖身契恭敬让给陆小世子,陆小世子估计也就不和他计较,他却敢挑衅,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他后悔的时候。” “苏家二爷要倒大霉了。” 陆之昊动了动筋骨,得意洋洋地看着萧楚涵。 哼,得罪了他陆之昊,有这废物后悔的时候! 苏宁清听到那些话,不由地向这陆小世子投去同情的目光。 她终于想起来了。 要说这萧楚涵有哪些故事流传千古。 一来就是点人油事件,二来就是这人皮鼓。 好像主角—— 就是这位陆小世子的亲爹。 忠勇侯勇谏清君侧,奸臣构陷满门抄斩。 这事还被人以传记形式记录下来。 回想起陆小世子书中惨状,她凝视着陆之昊的眼神同情更甚。 陆之昊正得意,忽得感受到一抹灼热的目光,下意识看过去,恰对上苏宁清的眼眸。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也就罢了,竟还带着浓浓的怜惜? 这死胖子怎么在这儿? 哦对,她好像也是苏家的人。 难怪! 他气涌上头,指着苏宁清道,“死胖子,你盯着本世子做什么?想替你二哥出头?”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苏宁清。 “这是苏家六姑娘吗?前些日子不知廉耻偷看晋王洗澡,不是说落水死了吗?” “陆小世子容貌也出众,该不会她晋王没追成,又开始垂涎小世子了!” 陆小世子这么一嚷嚷,萧楚涵目光也落了过来。 苏宁清尴尬地捻着手指。 “二,二哥。” 姓陆的真是个猪队友。本来还想着低调看戏,等热闹过了,她就偷偷溜走。这一嚷嚷把她放在众矢之的。 她前些日子才有意送礼物与萧楚涵亲近,今日要是不帮忙,之前所有的心血可都白费了。 苏宁清心中暗自将姓陆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脑瓜子飞速转着。 倏然,她灵光乍现,想到一良策,随即站了起来,走到萧楚涵身边。 “二哥,我看陆小世子极喜欢这对祖孙,你让给他可好?” 萧楚涵冷眸卷着诧色,眉头深锁。 之前不是一副讨好他的乖巧模样?这会儿倒又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要让他将这卖身契让给别人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陆之昊看向苏宁清,横眉竖目,桃花眼瞪起,“你这疯子,谁要你管我的事!” 他盯着苏宁清那张横肉堆叠的看不清五官的脸,又想起四哥被这种女人偷看了洗澡受人嘲笑的场景,吓得赶紧从台上逃离了下来。 “平日里鲜少见二哥来听说书,二哥并不喜听说书,对吗?”苏宁清抬起杏眸,平静问道。 萧楚涵沉默了一瞬,面上一惯的寡淡冷情,“不喜听书与买这卖身契并不冲突。” “这卖身契我不会让。”他冷眸扫了一眼陆之昊,手里的卖身契攥得更紧。 陆之昊从对苏宁清的嫌恶中回过神来,感受到萧楚涵浓浓的气势压迫,整个人都要炸了,大声道:“你今天是非要与我杠上了是?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这卖身契不管你愿不愿给,本世子都要定了!” 萧楚涵双眼清冷如月,并不将陆之昊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想要的,自没有让的道理,无论抢的人是谁。 陆之昊一双桃花眼中满是火气,撸起袖子走到萧楚涵面前,抬手一挥,却忽得对上一张横肉堆叠的脸,惊得立刻收起拳头,捂住嘴,险些吐了出来。 这张脸,天下哪个男人看了不觉得恶心? 更何况是他这个偏爱美人的世子爷。 他后退了几步,生怕眼前这女人黏上来。 第22章 这女人似乎不一样了 “世子莫动怒,我会想办法劝说三哥将卖身契让给你,贸然动手,也会伤了世子自己。”苏宁清拦在萧楚涵和陆之昊中间,温声道。 她这一言不等陆之昊先回应,这周围的看客们倒先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苏二少爷即便是养子,也是苏家的人,这苏六小姐不帮着自己二哥,反倒帮着陆小世子,这不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嘛?” “苏六姑娘原先是养在外面的乡下人,如今找回了身份,做了苏府的嫡小姐,恨不得将线下的事忘个干净,估计是看到苏家的养子就能想到乡下的日子,所以不待见这苏二公子,自然也不愿帮他了。” “我看是因为苏六姑娘看上了陆小世子,苏六姑娘可以不知廉耻偷看晋王洗澡,看上了陆小世子,为了他不帮亲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陆之昊听了不禁一愣,看了苏宁清一眼,忽得笑了。 平日里大家都说他不如四哥,如今这疯女人瞧不上四哥反倒他死缠烂打起来,难不成他比四哥还要魅力? 想到这,他又盯着苏宁清看了两眼,倒不觉得那般刺眼了。 “你若想表现,小爷给你个机会,好好劝劝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哥。”他又扫了一眼萧楚涵,鄙夷之色更甚,“萧楚涵,我劝你也听听你妹妹的话,这东西该还给小爷就得还!以我的身份,就连你们苏家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这么个养子!” 萧楚函数神色冷凝,幽深的瞳孔泛着冰凉刺骨的冷光,仿佛下一刻便能徒手掐断陆之昊的脖子。 苏宁清察觉到萧楚涵那一触即发的杀意,迟疑了一会儿。 她能猜到接下来的走向,必然是萧楚涵并未向陆小世子服软,但也未讨到什么便宜,在此处被陆之昊羞辱,变得更加阴郁狠辣。 忠勇侯那结局,怕是由此开端。 她既无法置身事外,便只能试着改变局面。 “二哥,陆小世子说的对,只要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他想要卖身契,这卖身契便就是他的。”她转向陆小世子,见他抱着胳膊,脸上是得意洋洋的笑,“陆小世子,我说的对?” “对!继续说!”陆之昊只当是苏宁清在巴结自己,摆手催苏宁清继续说下去。 苏宁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当年说了,这律法不仅对子民有效,对他自己亦是约束,陆小世子自小算是在皇宫长大,这样的道理,他比二哥懂,无需二哥教小世子什么是律法。” “对!”陆之昊依旧没听出什么来,乐呵地附和着。 萧楚涵冷眸微转,幽深的瞳孔泛着一丝光。 这丫头似乎话中有话? 苏宁清继续道:“二哥今日若是与皇上说律法,这卖身契啊在二哥手上合情合理,可如今是小世子要与你争,在小世子眼中他的话比皇权御令还大,二哥何必自讨没趣,非要这卖身契不可呢?” “好!说的好!”陆小世子只听到这苏宁清,张口闭口便是他最厉害,不禁拍手叫好。 只是,他这一拍手,周遭反倒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忽变得严肃起来。 他还未弄明白缘由,这酒楼又忽得像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我没听错?这六姑娘说的可是这陆小世子可以无视律法,甚至无视皇权,这话语权更是比皇上还要大,这等胡言乱语,陆小世子竟也认了?” “这陆小世子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如今竟胆大包天,要和皇上争权了,这不是谋反吗!” 陆之昊见众人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顿时明白苏宁清方才那话的意思,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听这议论声还在,生怕再继续传下去,传出了酒楼,传到了皇宫里。 如此,他高低要被他老子抽的屁股开花。 他抬头看向苏宁清,气急败坏道:“你这疯子,竟敢耍小爷!” 苏宁清摆了摆手,故作委屈道:“我方才也不过是随着陆小世子的话猜测一番,没承想着陆小世子点头应了我所说。” “大家不要听这疯子胡言乱语,这疯子是偷看我四哥洗澡,丢尽脸面,心头不甘,知晓我与四哥交好,故意在这报复本世子呢!”他眼珠子转了转,为了不让众人继续议论方才的事,他干脆将矛头全转到这疯子头上! 今日这祸也是这疯子惹得! 这卖身契他不要了,腾出手来好好替四哥、替自己教训教训她! “我说你这疯子脸皮怎么如此厚,成了这京城的笑柄还敢出来惹是生非,丢人现眼?”他盯着苏宁清的脸,摇头道:“啧啧啧,我说呢,原来是用脂粉挡了脸上的伤才敢出来。” “还学会伪装了,你以为化个浓妆别人就不知道你被打得鼻青眼肿,灰头土脸回府的样子了?” 他冲着苏宁清大声喊道,那眼中藏不住的挑衅和厌恶。 因这陆小世子提醒,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回到了苏宁清身上,眼中带着兴奋和八卦,窃窃私语声不绝入耳。 比起要把皇上和律法牵扯进来的事,这世家女子的风流韵事他们更愿意去谈。 “这苏家六姑娘真是不要脸,偷看晋王洗澡。晋王不计较,她倒好,竟还以怨报德,陷害起陆小世子了!” “听说这六姑娘自小养在乡下的,所以这言谈举止粗俗不堪,没想到这心更是歹毒得很,苏府迎这么一位嫡女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萧楚涵扫了一眼苏宁清,冷眸微亮。 她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那些话。 是真疯还是聪慧? 他忽得有些好奇了。 苏宁清不急不缓地走到陆之昊面前,问道:“世人皆知,晋王铁面无私,正是因为这偷看洗澡一事是误会才会放我回去。” “陆小世子再三污蔑于我,是想说晋王是个没有原则、徇私舞弊之人吗?”她句句紧逼,透着威慑,让气氛紧张压抑起来。 陆之昊顿时无话,脸憋个通红也不知该如何反驳苏宁清。 苏宁清眸色渐冷,追问道:“我愿在陆小世子面前立下毒誓证明我的清白,不知陆小世子可敢听?” “你敢立毒,本世子就敢听!”陆之昊不甘示弱道。 苏宁清轻笑一声,随即立誓道:“今日我在此立誓,若我有意偷看晋王沐浴,甘愿受恶鬼缠身之罚,若我今日受屈,忘陷我于不白之人今日同受这恶鬼之罚!” 说完,她从隐于衣袖中取出一极细的银,手指用力,朝着陆之昊飞了过去,悄无声息地射入陆之昊体内。 “疼……疼……别抽的腿……还有我的胳膊……我的脖子……救命……” 一道鬼哭狼嚎的声音顿时炸响。 众人看过去,不禁倒吸一口气冷气。 这叫声正是陆之昊喊出来的。 这模样,莫不是真被恶鬼缠身了? 第23章 此曰扮猪吃老虎 “有东西在咬本世子,你们还不赶快帮本世子抓走……啊……痛死本世子了……快救本世子……”陆之昊狰狞着脸,紧紧拽着带来的两个护卫,扯着嗓子命令道。 两个护卫上前,在陆之昊身上走搜寻了一群,两手空空,异口同声道:“世子,您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怎……怎么没有……他们在咬我大腿……咬我的脖子……你们这群废物!”陆之昊抽搐着身子,痛骂道。 众人瞧着陆之昊身上什么都没有,嘴里却不停念叨着,越看越觉得信这陆小世子是真的被恶鬼缠了身。 “方才这六姑娘发的誓应验了,看来这六姑娘真的是清白的,是我们误会六姑娘了!” “到底是苏府的嫡小姐,怎会做出那种事来呢,我一开始便是不信的。” “还不快带着陆小世子去找个神婆驱驱邪,将这恶鬼赶走估计就好了!” 陆之昊的护卫受了提醒,赶紧抬着痛晕过去的陆文昊离开了酒楼。 苏宁清顿时觉得耳边清净了许多,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方才那针,是她独创,内中含毒,入体即溶于血,一个时辰药效便解,自此也不会再在陆之昊体内追寻到毒的踪迹。 她转身,目光搜寻了一圈,又回到了萧楚涵面前,浅笑道:“陆小世子选择放弃,二哥也不必谦让,可放心带这祖孙二人回府了。” 萧楚涵寒凉的目光对着苏宁清,四目相对,漠然中又多了一丝深沉。 “嗯。”他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仿若苏宁清不在,目光锁定台上的说书孩子上,“跟我走。” 说完,便先背手转身,步履如风,往酒楼外走去。 “姐姐,今天谢谢你。”那小男孩扶着身旁的爷爷跟上萧楚涵,经过苏宁清身旁,停了下来,眨了眨眼道。 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浅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哥哥几日前就来过问我,要不要和他学本事保护爷爷,让爷爷过上好日子,我想去!”小男孩看了一眼萧楚涵的方向,又转向苏宁清,小黑豆般的眼睛透着真诚和坚定,“我不想说一辈子的书,看着爷爷被酒楼老板欺负。今天如果没有姐姐,我就不能跟着哥哥学本事了。所以,姐姐,我会报答你的。” 苏宁清有些感动,笑得更温柔了,轻摇了摇头,“姐姐不需要你报答。” “好好跟着那个人学本事,你想要的都会有。”苏宁清看着在酒楼门外等待的萧楚涵,认真叮嘱道。 这未来权臣萧楚涵身边可没什么庸碌之辈。 小男孩认真地点了点头,拉紧了爷爷的手,转身一步步地走近萧楚涵,跟着萧楚涵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马车内,萧楚涵掀开窗帘,幽深的瞳孔泛着光,光卷着酒楼内苏宁清的身影,捕捉到苏宁清嘴角那一抹满意的笑,嘴角勾起一抹兴味。 那根针用的倒是有意思。 看来这看似不学无术、满脑肥肠的苏宁清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苏宁清见人都散去,寻了一圈,紫烟焦急地小跑到她身边。 方才让紫烟去寻人,这会儿刚好回来了。 “奴婢听说您与陆小世子起了争执,您没事?”她检查了苏宁清全身上下,见苏宁清无事,这传闻中的陆小世子也不在了,才松了一口气。 苏宁清摇了摇头,严肃道:“可问到了?” “问到了,秦婆子那弟弟的是这酒楼的帮工,不过已经告假多日,还未回来。”紫烟回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便派人继续盯着。” 说完,她步履轻快,离开了酒楼,上了来时乘的马车,扬长而去。 翌日。 艳阳高照,天气晴朗,云卷云舒,苏府花园的花竞相开放。园中有座八角红漆凉亭,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宽厚肥胖的身影,与周围的美景格格不入。 苏宁清坐在凉亭内,遥望着紫烟走时的路。 为了赛马节让苏府体面风光,祖母特意命人给各房小姐、公子量身定制了新衣,紫烟去库房取新衣已过去一个时辰。 路程不远,怎的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眉头微皱,起身去寻。 苏府库房。 “到底伺候的是乡下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姐,一件新衣裳小心成那样,丢死人了!” 紫云带着几个丫鬟一同来取衣服,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件,唯见紫烟捧着一件衣裙,像捧着贡品一般小心谨慎地往前走着。 她们不禁嘲讽道。 紫云使了使眼色,其他丫鬟抬着头快步走到紫烟面前,狠狠地撞了紫烟。 紫烟一个踉跄,手上的裙子滑落,落在昨夜刚下过雨潮湿的地上,她赶紧蹲下捡了起来,裙边已经污了。 “你们干什么?”她抬头,看着方才撞她的人,又气又委屈。 几个丫头故意露出一副好脸色,学着紫烟的委屈模样,“紫烟姐姐,我们不是故意的,是姐姐方才护着衣裙,未看着路。” 紫烟不敢相信地看着这几个人的嘴脸,气急道:“方才我明明看到你们在那边走,这路这么宽,若不是你们有意靠近,怎么会撞上!” 那几个丫头也不装了,也气道:“紫烟,我们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这是要找我们的茬呢,在这挑事呢!”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紫烟刚要反驳理论,另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来人是老夫人房中的向嬷嬷。 她扫了一眼争吵的几人,问道:“怎么回事?” “紫烟姐姐弄污了六姑娘的衣裙,怕被六姑娘责罚,想要赖在我们头上。”几个丫头低下头,委屈巴巴道。 紫烟回怼道:“我没有!是她们故意撞的我,弄脏了小姐的衣裙!” 向嬷嬷冷眼看向紫烟,训斥道:“这可是赛马节上六姑娘要穿的衣裳,竟被你糟蹋成这样,还不跪下!” 第24章 撑腰 紫烟倔强道:“我没做错,我不跪!” 这向嬷嬷来了什么都不问,便直接给她定罪,心都偏了,她怎能服气? “向嬷嬷,我们跪。” 那三个丫鬟看了一眼紫云,忽得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紫烟姐姐犯了错,自会有人惩罚她,我们不该越俎代庖和紫烟姐姐争执,是我们做错了。” “你们……”紫烟难以置信地看着跪着的三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三人贼喊捉贼也就罢了,竟还故意示弱,血口喷人,倒真显得她最不懂规矩似的! 向嬷嬷嫌弃地扫了一眼紫烟,讽刺道:“到底是两个小姐身边教出来的丫鬟,这主子什么样子,丫鬟便是什么样子。” “向嬷嬷,您不将事情查清楚也就罢了,怎还诋毁我家小姐,向嬷嬷还记得谁是主子,谁是仆婢吗?难不成向嬷嬷自己也不懂规矩?”紫烟气恼,反驳道。 向嬷嬷话被噎住。 这贱丫头竟学得和六姑娘一样伶牙俐齿,更和这六姑娘一样讨人厌得很。 她没了方才的气势,琢磨着该怎么把话给圆回去。 “嬷嬷,紫云也有错,该及时拉开她们才对。”紫云瞧着紫烟又得了理,露出鄙夷的笑,也跟着跪在那三个丫鬟身边。 向嬷嬷眼眸顿亮,赞叹到:“啧啧啧!不亏是五姑娘房中的丫鬟,都是既懂规矩又不愿给我苏府招惹是非的!” 她指着紫烟手上的衣裙,“你手上的这衣裙是老夫人月前就命人赶制的,她们几个手里的哪个衣裙不是好好的?也就你一个人毛手毛脚,这点儿小事也做不好,不罚你罚谁?” 她摆弄了头发,佯装要走,“当初老夫人要给六姑娘安排两个得心应手的丫鬟,六姑娘那可是一边夸你妥帖,一边回绝老夫人,如今出了问题,难免老夫人多想,原是想将错放在你身上,罚了你,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不领情,我也没什么顾忌,如实回了老夫人便是!” 紫烟绷紧身子,紧张起来。 老夫人前些日子才惩罚过小姐,再加上原本就不待见小姐。 闹到老夫人那里,吃亏的只有小姐! 她咬了咬唇,跪了下来,“是我做错了,我跪。” 向嬷嬷面色放缓,转身,满意的笑了笑。 紫云和那三个丫鬟相视一眼,朝着紫烟紫烟投了得意的笑,眼神里满是讽刺和挑衅。 那样明显的目光,紫烟自不能视若不见,但想到不能累自家小姐,只能将委屈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向嬷嬷看向紫云几人,脸上又挂起了笑,和声道:“你们几个也快些回去,莫让五姑娘的衣裙再出什么岔子了。” “你手中的裙子脏了,拿回去也没什么用,多跪一会儿无事。”她看向紫烟,脸又沉了下来。 紫云和那三个同伴一同站了起来,捧着衣服,大声道:“多谢嬷嬷体恤!” 说完,路过紫烟发出得意洋洋的笑声。 不远处一棵树下,苏宁清站了许久,也将成衣阁门前发生的事看个明白。 紫烟一个人斗她们四个人自然要处于下风的。 不过,这向嬷嬷话说的对,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丫鬟。 这苏玉莲身边的丫鬟和她们这主子比起来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妥妥的绿茶! 她冷眸微转,快步走了过去,恰好拦在紫云几人面前。 “六……六姑娘……” 紫云几人抬头便见苏宁清,忽得有些心虚起来。 苏宁清脸色忽变,又冷凝了许多,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几个丫鬟。 紫云几人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低下头。 这六姑娘莫不是想要和向嬷嬷作对,替紫烟出头? 向嬷嬷想起上次栽在苏宁清手上,嘴角抽了抽,想了理由回怼要为紫烟出头的苏宁清。 “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向嬷嬷罚你跪着是罚轻了!”苏宁清绕过紫云,走到紫烟面前,毫不留情地训斥着,“给我滚回去自己罚禁闭,今天明天的饭你也不必吃了!” 向嬷嬷和紫烟震惊不已。 这六姑娘竟舍得罚身边丫鬟了? 紫烟这蠢东西,这么容易便被欺负,也难怪自家主子也瞧不起她! 她们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紫烟,也不觉得苏宁清的行为奇怪了。 紫烟微怔,仿佛在苏宁清眼中看到什么,应了一声,按着苏宁清的吩咐,低着头走了。 向嬷嬷陪笑道:“既然六姑娘如此识大体,那老奴就不叨扰六姑娘,先回去当差了。” “嬷嬷急什么。”苏宁清笑了笑,扫了一眼急着要走的紫云等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方才听到嬷嬷夸赞五姐房中的丫鬟懂规矩,我羡慕得很。” 向嬷嬷也跟着笑答,“姑娘若是觉得身边丫鬟用着不顺心,奴婢回去禀了老夫人,给您送两个得心应手的。” “不必了,紫烟自小伺候后,我习惯她在身边,但她这毛燥的性子也让我烦的很,过几日又是赛马节,不容出岔子,倒不如向嬷嬷跟我回去以身作则,教教紫烟和我身边其他丫鬟如何做事。”苏宁清似笑非笑道。 向嬷嬷想了想,正欲回绝:“这……” “向嬷嬷方才已经清点了成衣,锁了门,手头上的事便算完了,这会儿跟我去安宁阁应该耽误不了什么事。”苏宁清在向嬷嬷面前来回走了几步,见向嬷嬷动了动唇,先说道:“向嬷嬷方才自己也说了,为了赛马节不出什么错,为了苏府的面子,要替好好教训紫烟,莫不只是口头我说说?” 向嬷嬷脸色难看,“当然不是。” “那便跟我回去,眼下我这里没了紫烟帮忙,还有些事需要嬷嬷来做。” 向嬷嬷硬生生将话噎了回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不去也得去了! 她强扯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跟在苏宁清身后。 苏宁清见紫云等人趁机离开,拦住道:“回去帮我和五姐说一声,为了在赛马节不出岔子,今日向五姐借你们这几个丫鬟也去去安宁阁和向嬷嬷教教我房中的丫鬟规矩。” “没几件事,耽误了不了多长时间,五姐和向嬷嬷如此看重赛马节和苏府,应该不会推辞。”苏宁清故意道,不给任何拒绝的借口。 她容不得身边的人受委屈,自是要想法子替紫烟讨回来的。 苏宁清面若寒霜,往安宁阁主走去。 第25章 第二十五 今日这威必须立起来 安宁阁。 苏宁清推开柴房的门,紫烟面对着墙壁跪着,跪的方方正正。 “跟我去一个地方。”她将紫烟扶起来。 紫烟起身,疑惑地看着苏宁清,“小姐,奴婢还没跪完,有那么多人盯着您,再让向嬷嬷他们知道,又要向老夫人说您的不是了。” 说完,她还要继续跪着。 苏宁清有些感动,关心道:“疼吗?我罚你心中可有记恨?” “不疼,奴婢自小跟在小姐身边,相信小姐是为了我好。”紫烟摇头道。 从前小姐那般不饶人的脾气,待她都是温和的,更别提小姐现在为了她救了青山,事事都护着她…… 苏宁清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走,带你看戏去。” 紫烟跟上苏宁清,又惊又好奇。 苏宁清让紫烟站在暗处,她走到院内,看着向嬷嬷和紫云几人不情不愿地等着。 她指了指不远处几个大木箱子,开着口,里面堆放着满满的书,上面落满了鸟屎,箱子直面墙头,鸟儿们成排在墙头站着,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院中的人,一点都不胆怯,还有几只甚至当着人的面儿在书上拉了屎。 “这鸟是从府外飞来的,我打听过了,它们去了别处都被赶走了,偏偏在我院里赶不走,想来是我院中的这些伺候的没本事,不如祖母和五姐房里的机灵,劳烦你们帮我赶走。” 向嬷嬷听了嗤笑一声。 她当是什么事呢! 这鸟确实这个时候喜欢往苏府里飞,但只要派几个人拿着棍子驱赶便不敢再回来了。 这点六姑娘没撒谎,这六姑娘房里的都是废物一个! 紫云几人平日里也有驱鸟的经验,不觉得有什么,拿着竹竿便追了过去,鸟在墙头瞬间被打散。 然而那些鸟并未像往常一样飞走,而是折返回来,灵巧地避开紫云等人的木棍,或是继续飞着,或者落在紫云等人的头上,或是停在木箱上。 “滚开!这什么?黏糊糊……妈呀……这不是鸟屎吗……你这贱鸟……看老娘不打死你!”向嬷嬷捏了捏头上黏糊糊得东西,疯了一般挥舞着木棍,没打着鸟,反倒是闪了腰。 紫云几个人也没落着一点好,不是摔了一跤,就是弄得头发凌乱,各有各的窘迫,这鸟倒是一只都没赶走。 平日里最好干的活儿今儿怎么比登天还难! 这些鸟是吃了火药吗,一个个脾气这么差! 几人欲哭无泪,狼狈地恨不得逃出去,再也不要见到这六姑娘。 一定是这六姑娘刷了什么花招,故意玩弄她们呢! 苏宁清嘴角勾起一抹蔑笑,冷声提醒道:“这在你们院中本是个伸手就能做的事,如今到我院中便不行了?这是告诉你们,有些事你们能做便做好,不能做便不要越俎代庖,自以为是,风水轮流转,昨日你们能够找理由压别人,明日别人照样有理由压你们,你们不想过安生日子,那我便陪你们,不过这手伸的越长,便难收回来,像今日这般追悔莫及的时候不会少。” 平日里苏玉莲事事针对她也就罢了。 若是这丫鬟也狗仗人势也跟着以上犯下欺负她和她身边的人,不制止,只会让人觉得她安宁阁上下是最好拿捏欺负的,主动招惹的事不会少! 今日这威必须立起来! 向嬷嬷低下头,恭敬道:“六姑娘说的对,您的丫鬟就该您来管,我们不懂你宅中的规矩,手伸的长,反而搅和的越乱。” 六姑娘这话她算是听得明明白白。 若是听了主子的命令和六姑娘做对,天塌下来还有主子顶着。 若是她们自己藏了小心思得罪了六姑娘,那便只能她们自己受着。 六姑娘再不济,也是这苏府的主子。 紫云几人经过方才那一番狼狈,也明白了苏宁清的用意,附和着向嬷嬷的话点头。 今日确是她们看不惯六姑娘房中的丫鬟擅作主张去招惹,让六姑娘抓了把柄,如此回去都不好意思让主子替她们做主了。 以后没主子吩咐,对眼前为主儿还是得敬着点! 紫烟探着头去看,憋的小脸通红,险些笑出声来。 还是小姐主意多! 只是这些鸟怎的像是都听小姐似的可,故意针对向嬷嬷她们呢? 她摸了摸头,费解得很。 “没什么事,我就不留你们了。”苏宁清驱赶道。 向嬷嬷和紫云几人相视一眼,一刻也不想停留,灰溜溜地跑了。 苏宁清看着那些鸟儿,扫了一眼紫烟的方向,“它们只是饿了,给它们喂食。” 自发现这些鸟儿,她便利用曾经训鸟的经验故意将这些鸟儿留了下来。 训练到他们不再不惧怕人,借此观察这些鸟儿的习性,从而弄清楚这些鸟儿为何每年都在这个时间来苏府,为的便是彻底根除鸟儿成群飞进苏府的问题。 谁知今日不喂食,躁了鸟儿们,反倒做了别的用处。 紫烟点了点头,赶紧给鸟儿们喂食,鸟儿们乖乖吃食,果然安静下来,不再像方才一般闹腾了。 半个时辰后…… 苏宁清见紫烟喂食完回到身边,她微微皱眉,认真道:“今日你势单力薄,她们才能如此欺负你,平日院内伺候的都是各房送来的婢女,我不信任,所以只是让她们做一些院内的杂事,如今我想再挑一个信得过和你一起进内房伺候,你可有人推荐?” 不仅是这苏府的事,日后她还想在府外做些营生的生意,也需要信任的人忙前忙后。 紫烟一人无法兼顾。 “倒是有一个,她叫绿翘,平日里做事认真,从不多问您的事。”紫烟想了想,道。 苏宁清沉吟了片刻,“那便去找她谈谈。” 紫烟点了点头,带着苏宁清去寻了绿翘平日修剪花草的地方。 只是,修剪花草的东西摆了一地,倒不见人影。 “小姐,绿翘平日很勤快,不会像今日一般找不到人,莫不是出什么事了?”紫烟怕苏宁清误会,替绿翘解释道。 苏宁清听到一阵哭声,压低声音道:“有人在哭。” 紫烟安静下来,也听到了哭声。 二人相视一眼,朝着哭声的方向走去。 一个穿着淡绿色小裙的姑娘蜷缩在花丛里,和紫烟一样的年纪,正抱头哭着,未意识到有人过来。 第26章 药箱 “绿翘,你怎么了?”紫烟走过去,关心道。 绿翘抬头,见是平日里对她颇照顾的紫烟,一把抱住,“紫烟姐姐,我弟弟快要死了。” “前些日子你弟弟不是才来看过你,看着很有精气神呢?”紫烟擦了擦绿翘的眼泪,诧异道。 绿翘一边抽泣一边道:“我弟弟前日摔破了头,开了一个大口子,怎么都长不好,找了巷子里的老中医来看都说治不好了,说找御林堂的罗大夫应还有得救,可我家里怎负担起去请那样好的大夫……如今只能等着我弟弟死了……” “小……小姐……”她忽得瞥见怕旁边站着的还有一个身影,正是自家小姐,她吓得脸色苍白,“奴婢不是偷懒……您别赶奴婢走……” 苏宁清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小丫头,倒和紫烟所说不差。 “你回去告诉你爹娘,将你弟弟送到御品堂,我与紫烟在那里等你们。”苏宁清轻声道。 御品堂对绿翘来说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但对苏家来说倒不是个难去的地方。 帮帮绿翘更不是什么难事。 绿翘怔怔地看着苏宁清,一动不动,不敢相信苏宁清的话。 “小姐不会骗你的,快去。”紫烟向苏宁清投去感激的目光,推了推晃神的绿翘,提醒道。 绿翘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往府外奔去。 苏宁清见绿翘离开,“我们也走。” 紫烟点了点头,跟了上去,想你什么,提道:“对了,小姐可还记得之前坠河晕倒一事?”她小心的看了苏宁清一眼,见她似乎并没有因为重提旧事而动怒。 她又继续说道:“你苏醒那一日,床上凭空出现一个宝箱。奴婢当时怕被人偷走,收了起来。小姐醒后,奴婢就把这事给忘了。奴婢方才收拾屋子才想起来这一茬。” “东西在哪?”苏宁清眸色微亮,停下脚不追问。 “现在就在您的房间。”紫烟道。 苏宁清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房间。 进屋,果真看到一个鳄鱼皮方盒在桌上摆着,盒子上还有一个醒目的“十字”标志,是她的箱子不错了。 她整遗憾她用顺手的医疗箱没跟着她一起穿过来。 可巧了。 苏宁清走过去,激动地打开药箱,消毒的,绷带,手术刀……手术用的基本工具和用药都在。 “走,时候差不多了。”她想起绿翘的事,合上药箱,往外走去。 绿翘的弟弟受伤几日,伤口极深,不经处理,很有可能受了感染。 这药箱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紫烟担心绿翘,没想太多,跟着苏宁清一起离开。 苏宁清赶到御品堂不久,绿翘和她的家人也抬着受伤的弟弟赶到。 木板上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脸上的血迹已经擦洗干净,只是额头还有一处足足两厘米长的口子,可看出有用草药止血的痕迹,但血还是因为伤口迟迟不愈合不停地往外渗着,少年也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罗大夫,给他瞧瞧。”苏宁清将银子给了绿翘一家原先盼着的罗太医。 罗太医收了银子,也收起了对绿翘一家衣衫陈旧的鄙夷,走到少年面前,替他探了探脉象,脸色黑到极点。 他又看了看少年的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气冷气,摇了摇头道:“这么深的伤口,说句脑子裂开了都不为过,这墙裂开了还能修补,这人脑裂开了便没什么用处,只能等死了!” “长生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儿啊……” “大夫,我弟弟还有一口气,您再想想办法救他……” 绿翘一家人看着长生,也是从未见过有人伤口如此深,心知肚明但又因长生还吊着一口气而不甘心。 苏宁清看着那伤口,眉头微皱。 这在现代缝上几针便能好了。 读过历史,这古人利用麻沸散开膛破肚的不是没有。 这罗大夫坐拥这京城第一医馆,又被京城中人称为活菩萨。 长生还未咽气,试也不试便断定别人的生死了? 罗大夫远离了绿翘一家人,摆了摆手道:“我行医多年,治得好便治了,治不好也不折腾病人,你们还是趁早将人抬回家去。” “罗大夫行医数年,想必看过不少医术,听过不少名医事迹,竟不知这华佗当年让人饮下麻沸散以刀救人之事吗?”苏宁清指着长生的伤口,提议道:“给他喝下麻沸散,用针线将伤口缝上,便能帮助愈合。” “华佗?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罗大夫嗤笑一声,“我今日不与论时间,就同你说华佗,当年他的那些医术不过为后人口头流传,可真正尝试成功的又有多少?你说的倒是容易!” 苏宁清冷哼一声,“不试过,这医术自是一辈子都是传说。” “大夫,我们愿意试,试一试,总比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好啊!”绿翘的娘亲跪在罗大夫面前,哀求:“您放心,若真出了意外,我们毫无怨言。” 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罗大夫不耐烦道:“要试你自己找人试!我说了不能治便不能治!” 他从医这么多年,只做有把握的事。 她们不怪罪,可他贸然尝试治死了人,便是砸了他和御林堂的招牌! 苏宁清握紧药箱,沉吟了一会儿,道:“我来。” “你们可信得过我?”她看向绿翘一家人。 绿翘顿了顿,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她和紫烟姐姐关系好,青山的事虽然府内只有极少的人知道真相,但她从紫烟话中隐约能猜到,真正救好青山的—— 恐怕就是眼前这不显山漏水的六小姐。 “是小姐不嫌弃我们,花了银子才让长生有机会来御林堂,我们自然要相信小姐。” 绿翘爹娘原本有些迟疑,想到苏宁清对他们的恩德,也只能搏一搏了。 苏宁清打开药箱,这会儿让人煮麻沸散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得直接用了药箱内的麻药注入长生体内,取出药箱内手术刀和针线,又用消炎药水清理了长生的伤口,那醒目的伤口可称得上是皮开肉绽,看的人胆战心惊。 她凝神屏息,用针线开始替长生缝合伤口。 罗大夫见苏宁清真大着胆子做了,还做得有模有样,心里不服,嗤笑道:“想学华佗?小姑娘,你还嫩着呢!这治病救人可不是玩过家家!” 苏宁清没有理会,继续手上的动作。 第27章 鬼门关走一遭 绿翘看着长生和苏宁清,不禁心惊肉跳。 小姐正用粗手微微翻动长生额头上的伤口,皮肉分离。贴着长生的伤口时,手里的针沾满了血已经看不清了。 绿翘爹娘更是不敢直视,相互拥抱,浑身僵硬,心中也做了为儿子置办后事的准备。 一个锦衣玉食苏府大小姐能会什么医术。 不过是热心肠,死马当活马医治罢了。 这会儿长生的气息也听得不清楚了。 紫烟也看得心揪在一起。 这会儿小姐儿的医法比之前给青山医治时还要骇人! 一柱香过去…… 罗大夫本嗤之以鼻,见这么久苏宁清还在坚持,好奇地瞧了一眼,怔了一下,小声嘀咕道:“这血还真止住了。” 虽没有血往外流了,但那小子伤口的血凝固在那丫头手上,也不见这小子叫唤一声,莫不是死了? 他站直,瞧了瞧周围满满围观的人,顿时严肃起来。 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你方才给这小子用了什么东西?这小子一动不动,恐怕早不行了,难怪任你这么胡乱折腾。”他嘲讽道。 绿翘娘听了,激动地推开护着自己的丈夫,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跪在长生旁边,颤抖着手探了探长生的鼻息,险些昏厥过去。 绿翘见状,吓得站了起来,扶着也要昏过去的爹。 可苏宁清那双已经成血色的手还在坚持,即便长生被人晃动,手法依旧很稳,针脚细密,若不是在给人缝针,定会叫人觉得这是那宫里出来的技艺精湛的绣女。 “他只是睡着了,你冷静下来听他的呼吸声。”苏宁清撇了一眼,冷静提醒道。 绿翘娘猛然清醒,她耳朵贴近了长生的鼻息,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猛得笑了,激动地看着同样心惊不已的丈夫和女儿,“有了……有呼吸了……” 绿翘和自家爹相视一眼,也如释重负,破涕而笑。 “嚯,这胖丫头还真有些本事呢!” “方才见这胖丫头手指粗得连针都看不到了,整个人蹲下来都费劲得很,谁承想这医术灵活得很,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被吸引来围观的人忍不住夸赞道。 罗大夫脸不禁拉长,这么多的赞扬,他这个名医倒成了摆设。 他直勾勾地盯着苏宁清,心里不是滋味。 “能呼吸有什么用?方才这胖丫头用的药你们见过没?”他看向其他人,问道,见其他人没了声音,他又恢复一丝得意,冷笑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说不定是毒药,将人的筋脉封锁,成了活死人,没了知觉,可不就任由这胖丫头为所欲为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小子只留着呼吸,永远睡着,倒还不如死了,你就这么救人的?”他冷着眼盯着苏宁清,质问道:“为了显摆你自己,视别人的生命为草芥,你这算什么本事?” 绿翘一家人一听,看着长生紧闭着双眼,甚至还露出一些眼白来,又吓得难以呼吸。 是啊! 若真永远醒不过来,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罗大夫说的对啊,你要是能治好他也就罢了,治不好,还把人弄得半死不活,不是白白让他和他的家人遭罪嘛,如此耗着,倒不如不救,刚才那会儿还能和家里人道个别。” “我瞧这家里条件不太好,这要是照顾个半死不活,话不会说,只有一副躯壳的,那这辈子不得被拖累死!可怜呐!” 围观的人听了,又不禁唏嘘,感叹这苏宁清太心狠了些! 苏宁清冷眸卷着罗大夫,不屑道:“这才刚给长生止住了血,罗大夫便迫不及待地要长生长睡不醒了?罗大夫还真是医者仁心。” “不过,罗大夫要失望了,方才我给他用的不过是麻沸散,让他失去痛感罢了,待药效过去,他便能醒。”她收好给长生缝针的针线,又用消毒水清洗了长生的伤口和自己的手,淡定道。 罗大夫被说得气恼,他做大夫有二十个年头了,轮得到一个黄毛丫头来质疑他的医者仁心? 他不服气,回怼道:“麻沸散?你骗些不懂行的人也就罢了,我行医数年,能不知什么是麻沸散?麻沸散都是熬药煮汤,由口入腹,哪有你用针扎着直接往身体了送的?” “你若不信,再等等便是。”苏宁清无语,继续替长生处理伤口,眼神语气中都透着不容置喙的自信。 罗大夫被苏宁清那股自信刺激道,大声道:“等就等!” 围观的人听这么一说,也顿时有了兴趣,打算瞧瞧这胖丫头和罗大夫谁说的话哪个才是真的。 半个时辰后,围观的人等得不耐烦了,散去不少。 罗大夫指了指空了的人,嗤笑道:“瞧瞧,旁观者清,这人都等不耐烦不想看你装模作样了,我要是你,就甭坚持了,有这时间,把人带回去,好好给人下跪道歉,有钱啊,就多补偿着些。” “你们啊,日后也留个心眼,甭再被这沽名钓誉之人给骗了。”他又看向绿翘一家,故意拉高了声音,眼神挑衅地看向苏宁清。 苏宁清不以为意,淡定地探了探长生的脉象,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长生脉象已经平稳,因伤口感染发的烧也退下了。 “醒了,醒了……” 绿翘娘见长生眼皮动了动,惊喜道。 所有人看过去,也是又惊又喜。 这人还真没事了! 罗大夫脸上笑容凝固,看过去,五官揪成一团,心中像打翻了调料盘一般五味陈杂。 这丫头竟然真的能把人救活? 血止住了,人也醒了,便算是从鬼门关内拉回来一条命。 他心下顿时飞快思索着。 看来这胖丫头说的用针缝伤口是可行的,他若是用了,日后便能救更多的人,赚更多的钱。 只是…… 这丫头今天在他的御林堂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这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他是喜也不是,忧也不是,欲哭无泪。 长生睁开眼,抬眼见自家娘正抹着眼泪笑,迷迷糊糊道:“娘……我刚刚做梦……梦到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他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委屈地盯着自己这一家人。 绿翘扶着爹拥过去,一家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快去家见见你的救命恩人,给她磕个头,这是你姐姐……”绿翘娘亲拉着长生的手,看着苏宁清,激动道。 苏宁清轻咳一声,打断了绿翘娘的话,走过去握住绿翘娘的手,“不必跪,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天职。” “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今日之事,还望各位替我隐瞒身份。”她小声提醒道。 此事若是让苏府知道了,恐怕麻烦不会少! 第28章 请教医术 绿翘一家怔了怔,反应过来,一起给苏宁清磕头,默契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今后您要做什么就知会一声,我们绝不会推辞。” 苏宁清浅笑,将几人扶了起来,“我说过了,不需要你们感谢,照顾好自己,让绿翘没有后顾之忧便好。” 绿翘咬着唇看着苏宁清,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伺候小姐,报答小姐的恩情! 苏宁清见大家情绪稳定下来,起身收拾药箱,给长生递过去几片药,“若是还有发烧的迹象,就吃一片,这几日更要忌口,多休息。” “谢谢……”长生点了点头,接过药。 苏宁清看向绿翘,吩咐道:“今日一番折腾,你也累了,带着你爹娘和弟弟回家,修养好了再说。” “我们也该走了。”她看了一眼紫烟。 绿翘点了点头,和爹娘一起扶着长生离开离开了御林堂。 苏宁清见人走了,提着药箱也打算离开,只是还未走几步,便被一个身影拦了下来。 “姑娘……老夫……老夫有些问题要向你请教……”罗大夫放不下心中的傲气,又禁不住好奇苏宁清的医术,只得磕磕巴巴地找苏宁清搭话。 苏宁清微微颔首,本也不打算和罗大夫计较什么,一如大家闺秀一般,进退得体,“请教不敢,罗大夫算来也是前辈,但问无妨。” 这罗大夫行医几十年,比她资历要老,只是过于故步自封,不知变通。 罗大夫尴尬地笑了笑,随即瞟了一眼苏宁清的药箱,“姑娘方才给长生用的都是什么药?有什么作用?这缝针用的针线又是什么?” “方才用的只是常见的麻沸散和消炎的药,罗大夫铺子里药品丰富,有这些作用的药应能配得出来,至于缝针,针线只要是确认不会给感染伤口便能用,重要的是手法,这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日积月累的练习。”苏宁清耐心解答道。 切磋和分享经验在现代是常有的事。 既这罗大夫好学得很,她自不会有所隐藏。 “好好好……多谢姑娘赐教……”罗大夫一边回忆苏宁清的医法,一边琢磨着苏宁清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麻沸散,一个消炎的药,针线,还有那这缝针的手法。 如此简单的法子,对他这个有多年经验的大夫并非难事,超过这胖丫头也并非难事! 想到这里,他笑得有些得意,又恢复最初那股自信又有些自大的样子。 苏宁清不想逗留,回了话,这就拎着药箱,带着紫烟一同回了府邸。 翌日,苏宁清梳洗完,坐在铜镜前,看着紫烟为自己梳头上妆。 “小姐,您脸上的东西好像都没了,滑嫩了许多,这妆上的也自然多了。”紫烟猛然发现苏宁清的变化,又惊喜地打量了苏宁清全身,“您现在穿的衣裙也都换得比从更小几寸,您瘦了,却不憔悴,气色越来越好了。” 苏宁清看了一眼铜镜,也察觉到紫烟所说,嘴角勾起,“看来这食谱效果不错。” “小姐,是不是只要按照您的食谱用膳就能瘦下来?都能像您这般皮肤气色越来越好?”紫烟好奇道。 苏宁清摇了摇头,“每个人体制不同,这食谱方子自然也不同,这是一种针对性调理。” “京城像我这样的多吗?”她想起什么,眼眸微亮。 紫烟知晓苏宁清指的是苏宁清的身材,顿了顿,如实道:“从前没有晋王之事时,您和董家小姐来往甚密,她在府中设宴,来聚的都是与您一样的各家小姐。” 都是和小姐一样身材样貌不完美之人。 她瞧了一眼,没敢多说。 苏宁清看着紫烟支支吾吾说了一般,即便不听紫烟多说,她也已经佛洞悉。 看来,这京城像她这样的世家女子也有。 那像她这般需要减肥变美的自然也不少。 那便在京城开个调理铺子,多个赚钱的营生。 她嘴角勾起,兴致纷至来,吩咐道:“你找个时间离府,寻个好些的铺面。” “您要铺面做什么?”紫烟不解。 苏宁清回道:“赚钱,充盈私库。” “自我回府后,祖母便又开始插手苏府掌家之事,母亲没什么实权,又被祖母抠得紧,平日里贴补我都是用的她的嫁妆,不能再伸手向母亲要钱了。” 紫烟琢磨了一会儿,看着镜中苏宁清的变化,点了点头,“奴婢明日就让去租个铺面。” 小姐在外做生意之事要是让老夫人知晓,不知又会引来什么腥风血雨。 不过,小姐有本事,又喜欢,那便没有阻拦的道理! “青山这段时日在做什么?在为赛马节准备?”苏宁清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 紫烟叹了一口气,神色顿时忧郁了许多。 苏宁清皱眉问道:“怎么了?” “老夫人怕青山旧伤影响了赛马节,便不没有让青山去了,青山这会儿没什么差事,每日浑浑噩噩的,把自己关在屋内。”紫烟怕青山郁郁不得志,将自己闷出病来,愁道。 苏宁清沉吟了片刻,道:“醉忘忧那边不知何时能有消息,下毒之人一日未查清楚,他即便去了赛马节,难免不会有新的危险,不去便不去了。” “你我出府有祖母和苏莲玉那边盯着,多有不便,我有意让青山替我看管这间铺子,你看如何?”她抬眸看向紫烟,征求紫烟的意见, 紫烟惊喜,激动道:“小姐愿意给青山一个机会做事,奴婢和青山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拒绝您的好意。” “多谢小姐。”她低着身字,感激地想要磕头行礼。 苏宁清拦住紫烟,摇了摇头,“道谢倒不必,去。” 紫烟点了点头,兴冲冲地走了,想要快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青山。 苏宁清看着青山的背影,想起这几日府中为了赛马节忙上忙下,神色凝重。 青山中毒一事没有查清楚,这赛马节也注定是个不安生的日子…… 第29章 名厨 苏宁清揉了揉太阳穴,许是今日奔波为长生医治有些累了,脑袋昏沉,她暂放下赛马节一事,在寝床躺下。 不知过去多久,苏宁清醒来,轻轻撩开天青色绣着银色芙蓉的帐幔,屋内昏沉,暮色深深。 紫烟提着一盏流苏灯笼停在门口,轻声问道:“小姐可是醒了?” “嗯。”苏宁清应了一声。 紫烟放心进屋,搁了流苏灯笼,点燃了案台上的烛火,屋内亮了起来。 “小姐,奴婢让人给您备菜用膳?”她走动苏宁清面前,一边拢着幔帐,一边轻声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起身更衣。 不一会儿,房内桌上边摆了琳琅满目的菜色,虽多,但都是按照她的食谱安排的。 许是母亲心疼她,所以叮嘱厨子多备了些菜。 不过只要按照她的食谱来,便不会对她瘦身计划有太大影响。 苏宁清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虾仁,入口……又忍不住加了一块,不一会儿这道什锦虾仁便空了盘。 她眉头微皱,她今日胃口这么好? 又换了另一道菜入口……紧接着又是重复夹菜,又一道菜空了盘。 她放下筷子,眉头皱得更深,“这些菜有问题。” “这些菜都是夫人从外面请来的那个厨子做的,这厨子厉害得很,只要经过他手里做出的菜,不论用了什么食材,都叫人念念不忘。”紫烟见苏宁清难得这么有食欲,笑着说道:“应是这些菜合了您胃口,您才吃的多些。” 苏宁清眸色微沉,不悦道:“他在菜中加了让人上瘾的东西,所以才会叫人念念不忘,那东西吃久了便是慢性毒药。” 她并非重欲之人,今日都未招架得住,可见这厨子在里面加的这味东西不是一星半点。 “这……这么严重?”紫烟吓道。 苏宁清扣下筷子,别看脸不去看那些菜,也控制自己被勾起的瘾,摆手道:“将菜撤了。” 紫烟赶紧朝着门外候着的丫鬟喊道:“来人,将菜撤了。” “那厨子也忒胆大了些!竟将主意打到小姐头上,我看这种人就该抓他去见官!”她想起苏宁清口中的“毒药”,气恼道。 苏宁清摇了摇头,“这东西京城少见,又无人出事,所以还构不成罪名,轰走便是。” “这厨子是夫人费劲心力请来的,夫人那边……”紫烟欲言又止。 自小姐回到府中,夫人为了弥补对亲生女儿的亏欠,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小姐,人也变得脆弱敏感多了。 苏宁清沉吟了片刻,沉声道:“母亲那里我亲自去解释。” 她一直冷落那厨子,母亲便一直自责是自己办了不妥当的事,惹得她不开心。 她只好接纳了这厨子,让这厨子按照她的食谱做菜。 今日要将这厨子轰走,若不耐心解释清楚,恐怕母亲又要多想。 紫烟放了心,便也不多问了。 苏宁清没了胃口,便伏案看书,夜深时才又入睡。 晨时。 苏府花园。 苏宁清沿着花园石子路一圈一圈地走着,走得身上热了,额头上也有些细汗。 她还要撑着,身上那层叠的肉却坠得她气喘吁吁。 “小姐,奴婢扶您过去歇歇,你歇够了,若还想跑,奴婢再陪着您。”紫烟跟上来扶着苏宁清,用手帕替苏宁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声提醒道。 苏宁清松开紫烟的手,调整呼吸,“不累,继续。” 在现代,她有每日晨跑的习惯,少则五公里,多则十公里,偶尔还会去爬山。 如今才饶着这一圈不足一公里的花园小路走了三圈而已。 要甩掉这身累赘,必要坚持下苦工夫才对! 她目光坚定,又开始走了起来。 花园另一处,立着两个身影,正是赶来看苏宁清笑话的苏玉莲和她的贴身丫鬟紫云。 只是,眼前的苏宁清没有一丝她预想的狼狈,那样坚毅的眼神刺得她眼睛生疼。 那张脸和那个臃肿的身子的的确确有了改变。 她握紧双手,死死地盯着。 “那副身子怎么动都是一个样子,怎么都比不上我们家小姐!”紫云看了一眼纤细苗条的自家小姐,对着苏宁清咬牙坚持的样子嘲讽味更浓,“她每日这样跑的时候,您在抚琴、插画、作画……您日后是身份显赫的当家主母,而她永远都是那个嫁不出的死胖子而已!” “这样的人,您盯着她做什么。” 苏玉莲对着这样的称赞提不起一点得意来,目光锁着苏宁清,她撇了一眼紫烟,嫌弃道:“蠢货,你没瞧出来这苏宁清根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吗?她是样样不如我,可她这人讨厌的狠,样样都要和我比,好端端地瘦身做什么?还不是为了比过我……” “瞧瞧那张脸,变得更让人讨厌了!”她咬牙切齿道。 紫云愣住,随即又认真仔细地端详着苏宁清,这才看出些什么,惊讶道:“小姐,她……她脸上那些东西哪里去了?以前那张脸活脱脱地像是被甩满泥点子的馒头,怎么这会儿像是刚开的桃花,粉嫩粉嫩的……” 她话还未说完,被苏玉莲一记幽怨的眼神瞪了回去,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竟然完全沉浸在苏宁清的惊讶中,全然忘了这可是小姐在苏家最大的绊脚石,怎能这样夸呢! 她赶紧闭嘴,也跟着苏玉莲幽怨的盯着苏宁清。 “不好好躲在房中做她那个只有母亲承认的苏家小姐,非要在人前来回晃悠,奴婢看她就是故意来恶心府中人,恶心您的,您别理她!”紫云见苏玉莲脸色难看得很,赶紧劝道。 苏玉莲瞪了一眼紫烟,又看向苏宁清,气得指甲陷进肉里,恨道:“苏宁清……想比过我?做梦” 哪怕这苏宁清现在还是一个人人嫌隙的胖子,她也不能给苏宁清一点喘息的机会! “之前让人在安宁阁盯着她,她每日都在院中可还偷偷做什么?”她问道。 那张脸变化这么大,恐怕不是这一圈两圈的走动就能实现的! 紫云想了想,这才将那日听到后嗤之以鼻,未放在心上的事挖了出来,回道:“听说夫人给小姐从外请来了一个名厨,自那个厨子来后,六姑娘便开始变了。” 第30章 打发出去 “奴婢还听说那厨子不好请,是夫人花了重金,又亲自赶车几十里去请的呢!”她凑近苏玉莲,见苏玉莲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声提醒道。 苏玉莲恨得咬牙,“又是母亲……” “明明自小与她在一个府中的是我,她却对因为那个死胖子回来有意疏远我……血缘有那么重要?况且明明我才是那个能让母亲和苏府骄傲的苏家嫡小姐,母亲因为那个胖子不知受到多少嘲笑和冷眼……说到底还是母亲太蠢!”她又有些委屈道。 紫云头一次感受到自家小姐的不安,小心翼翼道:“那小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苏玉莲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不一会儿脸上便阴转晴,冷笑道:“不过母亲蠢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您的意思是……”紫云不解。 苏玉莲拂袖转身,道:“母亲那里,我已经很久没去了,是该去看看了。” 清兰苑。 苏宁清晨练完,梳洗了一番,便去了母亲处请安。 屋内,王氏正在提着针,在窗前认真地刺绣。 “清儿见过母亲。”苏宁清行礼道。 王氏抬头惊喜,放下绣了一半的荷包,起身去迎苏宁清,将苏宁清拉到身旁坐下,嗔怪道:“同母亲还客气什么,以后在母亲面前不必拘束,想怎样就怎样。” 苏宁清感动地点了点头,瞥见那绣了一半的荷包,问道:“母亲这是绣给我的吗?” “是啊,绣给你的。”王氏拿起荷包,笑着说道。 她想到什么,眼睛忽得红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苏宁清,看红了眼,“娘要把这十几年欠了你的荷包都补回来。” 苏宁清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心中一颤。 母亲前些日子才送过她一个荷包,今日又在绣且快要绣完的荷包。 正如紫烟所说,母亲这是成宿得给她绣制荷包,生怕她会离开似的。 她走到王氏身边,瞧见王氏眼下的疲惫,伸手取下那绣了一半的荷包,“您为我绣荷包,女儿很开心,但您也要顾着身子,该歇时便好生歇着,来日方长。” “否则,我也会心疼您,像母亲心疼我一般难以入眠。”她故意说道。 王氏听了,摸了摸苏宁清的头发,应道:“母亲答应你,慢慢绣,母亲可是要护着你一辈子的。” “清儿,你又瘦了!”她盯着苏宁清的脸一会儿,眉头微皱,心疼道。 这脸足足瘦了一圈。 身子也不如以前那般结实了! 她看向紫烟,不悦道:“不是让你多嘱咐小姐按时用膳吗?” “娘,是我主动要求少食多餐,每日晨练,这才瘦了,是有意的。”苏宁清解释道。 王氏脸色一沉,问道:“清儿,你是不是又将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了?” “崩听那些人胡言乱语,你在娘眼中最好,想吃什么用什么别委屈自己,这身子咱不能再瘦下去了,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怪清儿,怪她,怪她将她丢在那个地方,让她每日吃那些东西才把身子糟蹋成这个样子。 太医说了,如今回来,让她营养跟上才是最重要的! 苏宁清无耐一笑,想到这是来自一个母亲的关心,便又耐着性子解释道:“娘,您瞧瞧我气色如何?” “气色……”王氏随着苏宁清的话看了几眼,眼眸微亮,惊讶道:“清儿,你的脸……怎么变得白嫩了?这脸色更是红润了不少!气色也好得很!” 苏宁清浅笑道:“这便是我每日为何少食多餐和晨练的原因。” “当真?”王氏半信半疑道。 每日吃的比以前少,又出那么多汗。 她看着便累。 怎的还会让清儿气色越来越好? 苏宁清点了点头,郑重道:“真的。” “母亲放心,我做那些事都有分寸,不仅仅是为了追逐美,也为让自己更健康。”她坐直,露出甜甜的笑,“您不觉得我这段时间情绪也好了很多嘛?” “是啊……比以前更豁朗了……”王氏被苏宁清说动,又真觉得苏宁清这会儿变了许多。 这丫头不再和玉莲较劲,更不会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闷气一天了…… 她欣慰地点了点头,嘱咐道:“你既有分寸,那母亲便不拦着你了,你想做什么便是什么。” 难得看到清儿这么明媚的笑容。 苏宁清见王氏接纳了她的那些行为,便安心提道:“我昨日发现您请的那个厨子做菜手脚不干净,在菜中放了些让人上瘾的东西。” “所以清儿想将这人送回去。”她认真地看着王氏。 王氏微怔,随机大怒。 她没想到她千里迢迢寻到的厨子,竟然敢谋害主子! “嬷嬷,快去给我查一下,到底是谁指使的!” 瞧着外头嬷嬷应了诺,苏宁清赶忙拦住。 “娘亲,且慢。” 王氏知晓自家女儿本性良善,但这种谋害主子的货色,决不能轻饶了去。 “清儿,你不必多说。娘亲自会处理……” 见状,苏宁清说道:“娘亲误会了,这厨子应该并没有人指使。有一种植物,止痛药效极佳。亦能磨碎放入吃食中,使人上瘾。这厨子大抵是发现此物做菜好吃,却不知道其危害。” “不管无辜与否,他做的都是伤天害理之事,本应发落。但赛马节当前,且此事一闹,被有心人听去了大做把戏,少不得掀起腥风血雨。” “娘亲且听我一言,不如悄悄把他打发了去。并将此物危害告知于他,若他有良心不再做此事便罢。若他仍用来谋财害人,直接派人将他扭送官府。” 王氏此刻也冷静下来。 府里头闹出给主子下药这种事,还是她亲自请的厨子。要是被人拿去做文章,少不得多添麻烦…… 王氏欣慰道:“若不是吾儿,娘亲差点犯了错。至于那厨子,过几日我便将人送走。” 见事儿解决,苏宁清又和王氏唠了片刻,便离开了。 晌午过后,日光暗淡了许多,风卷着清兰苑中的树叶卷在空中,又随心落在,铺在青石板上,又被人清扫而去。 苏玉莲踏着玉鞋踩在光洁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匆匆几步,便去了王氏的房间。 王氏正在屋内为绣制多日的荷包收针,她抚摸着绣线勾勒的“平安”二字,低眉浅笑。 她又想到什么,往荷包里塞进几朵桃花,小声念着:“清儿日后定能嫁给如意郎君,一辈子平安顺遂。” 将荷包护在胸前,目光柔和,那样的虔诚。 身旁的贴身婢女竹梅看得不禁落泪。 六姑娘那样的女子,别说京城的世家公子们瞧不上,恐怕是下嫁给京城的那些商贾做续弦都未必有人要! 也唯有夫人一直将六姑娘当个宝了! “五姑娘怎么来了?”她抬头擦拭眼泪,忽的看见一个难得的身影,惊讶道。 王氏听了,也抬头去看,下意识将荷包收了起来,也有些惊讶。 五丫头除了夫君回府时才会来清兰苑。 自清儿回来后,更是一次都不来了。 今日怎么来了? 看到玉莲,她便想起清儿原先过得那样清苦的日子,加之玉莲和老夫人对清儿的百般刁难,她实在不愿见!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来迎着,“玉莲来了,快来坐。” 第31章 绿茶初现 苏玉莲走到王氏面前,笑着行礼道:“玉莲见过母亲。” 王氏有些不自在地摆了摆手:“坐。” 今日她怎的这般乖巧了? “母亲,您瞧这是什么?”苏玉莲取出一个有些陈旧的荷包,送到王氏面前。 王氏瞧了瞧,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眶微红,“这是娘生辰时给你送的荷包。” 玉莲自小就养在老夫人房中,长此以往,她们母女便开始生疏。 每年生辰她都会为玉莲绣制一个荷包,但每年这丫头颇瞧不起的将荷包扔到一边。 “娘,这里还有,每年生辰您送的荷包我都留着……”苏玉莲见王氏果真有了触动,将其他荷包都拿了出来,掩面擦泪道:“母亲,其实我在祖母那里时每日都想着您,表面上对您不敬是因为气恼您养着大哥却将我丢给了祖母不管,所以才会装作不在意您的荷包,但又会偷偷珍藏着。” “那时候您如此疼我,可不知什么时候,娘的心也变了……”她泪如雨下。 王氏心中一紧,捏着荷包,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对玉莲本是迁怒。 她把那村妇的女儿当亲生骨肉疼了十几年,可对方非但心生歹意调换孩子,明知道亲生女儿在府里享福,却不愿意分一丢丢爱与温暖给宁清,非打即骂。 若不是因为那毒妇,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受那么多委屈。 知晓自己十月怀胎血脉骨肉的处境,叫她如何能毫无芥蒂的再对那毒妇之女如以往一般疼爱。 她的心也万般纠结着。 苏玉莲看出王氏心思,掩饰厌恶,含泪道:“六妹妹在外面受了许多苦,母亲想补偿她,玉莲明白。” “之前是玉莲一时难以接受母亲将关心分给别人,才走了岔路。”她朝着王氏伸出手,“母亲,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当初妹妹流失在外,玉莲也不知晓实情,只当自己是这府里人人疼爱的真正的小姐。若是知晓,玉莲如何敢那样放肆。” 王氏一听,顿时有些不忍。 这高门深宅里,惯是踩高捧低。知晓玉莲不是府里亲生的,少不得暗地里嘴刀子。 见状,苏玉莲心中一喜,再接再厉说道:“母亲,玉莲已经知错了。能否再给玉莲一个机会,让玉莲替曾经不懂事的自己赎罪,玉莲想念那个为我做荷包、疼爱我的母亲。” 王氏心被揪的生疼,被苏玉莲的话感动得潸然泪下,回握住苏玉莲的手,点头道:“玉莲,当年母亲不亲自养着你,不是因为不疼你,是因为险些丢了你,身子骨又不好,只能放手将你交给你祖母。” 说到底,这丫头她也曾错爱了十几年,怎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若真如玉莲所说,她知错就改,这府中多个人疼爱清儿也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王氏心中舒缓许多。 “母亲,玉莲有一事想求您。”苏玉莲顺势提道。 王氏心善,未曾多想,关心道:“何事?” “算了,还是不让母亲忧心了。”苏玉莲别过脸去,摇了摇头道。 低头,她扫了一眼紫云。 紫云忙道:“小姐怕您为难不想说,可奴婢觉得这不是件为难的事,夫人不会不答应的。” “小姐为了赛马节一事劳累得几日都未休息好,脸上长了些东西,又红又痒,和六姑娘以前有些像。”她主动提道。 王氏看向苏玉莲,关心道:“玉莲,你没事?若母亲能帮得上忙,自会毫不犹豫地帮你,你但说无妨。” “紫云,你何时话变得这么多了!”苏玉婉不悦地看了一眼紫云,又转向王氏,温柔地摇了摇头,“娘,真没事。” 紫云跪下道:“夫人,小姐赛马节那日要陪着老夫人接待各府的女眷,老夫人又有意想在那日替小姐择选一位夫婿,若是脸再坏下去,这婚事不成,更要让苏家失了颜面。” “听说您从外面请来一个厨子,做的菜能修养容颜,不知您可否将这厨子借给我们小姐,也为我们小姐调养调养。” 苏玉莲故意训斥道:“紫云,住嘴!那是母亲给六妹妹准备的厨子,怎能让六妹妹忍痛割爱!” “借几天而已,又不是一直占着,况且六姑娘这脸已经好了……”紫云瞥了一眼有些动摇的夫人,小声嘀咕着。 王氏迟疑了一会儿,有些尴尬道:“玉莲,并非母亲不想帮你,是这厨子与寻常的厨子不同,不适合留在府中了,更不适合给你用。” “您……”苏玉莲脸色骤变,想起自己是来求人的,便又强忍住不满,轻声细语道:“母亲这是何意?” 什么叫不适合她用? 王氏叹了一口气,无耐道:“那厨子做菜会加些不常见的东西,那东西会让人上瘾,清儿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母亲要将人送走,怎能再让他祸害你呢!” 苏玉莲唇角颤了颤。 呵—— 她刚想要人,这人便出了问题。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母亲无非是护着那胖子故意找这种蹩脚的理由来搪塞她罢了! 母亲不给,她就偏要要来! 她强扯住一丝笑来,“方才母亲说妹妹不喜欢,我倒是喜欢得很,对这厨子也好奇得很,母亲说过几天才送走,那送走之前便先让他去我那里,如何?” “清儿,你要什么都好商量,这厨子不能给,对你不好!”王氏坚持道。 清儿都说了那厨子手脚不干净,怎能再让这厨子害别人呢! 苏玉莲脸色难看极了,心想眼前这女人心根本捂不热,冷脸道:“母亲到底是偏心!” 她起身,态度顿时判若两人,气恼走了。 王氏愣住,回过神来,苏莲玉已经走了,她叹气道:“这丫头怎就不识别人的好意呢!” “要我说,她想要,您就随她去,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亏就该让她吃!”竹梅看清了苏莲玉的嘴脸,义愤填膺道。 苏玉莲出了清竹苑,气得浑身颤抖。 紫云在旁煽风点火道:“奴婢方才看到夫人新绣的荷包,应是给六姑娘的,里面还塞了桃花,到底和给您的不一样!” “当初就不该让祖母留着那些荷包,一把火烧了倒也舒坦!”苏玉莲越想越不甘心,咬牙道:“想替那死胖子留着好东西,我偏要夺回来。”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转,冷笑道:“这个家里可不是她说了算。” “您是说老夫人?” 紫云见自家小姐得意的笑了,她也跟着笑。 第32章 选址 松柏苑。 苏老夫人靠在摇椅上小憩。 “五姑娘,这会儿您怎么来了?老夫人正休息呢。” 堂外传来向嬷嬷的声音。 知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她睁开眼,摆手道:“让她进来。” 她起身坐着,见苏玉莲先走了过来,她不由地皱着眉头。 这丫头好端端地戴面纱做什么?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朝着苏玉莲伸手,“快到祖母这里来。” 苏玉莲提着裙子小跑了过去,在苏老夫人身旁的摇椅坐下,亲昵道:“祖母。” 说完,便低下头,难得的沉默。 苏老夫人看向紫云,脸色沉了沉,道:“怎么了?” “小姐方才去看望夫人了,本想和夫人缓和关系,谁知夫人有意偏心,那日小姐是气着离开清兰苑的!”紫云大声告状道。 苏老夫人撇了一眼沉默着的苏玉莲,无耐摇了摇头,“王氏的性子我了解,再不疼你,也不至于能将人气走。” “你自己说,说清楚了,祖母才能帮你。” 苏玉莲顿了顿,猜到祖母没那么容易糊弄,早做了准备。 她抬头面向苏老夫人,缓缓揭开面纱,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些红色斑点,大多已经肿起来。 “祖母,昨日我的脸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太医看了只说静养月余,可赛马节也不过半月了,若我还未恢复,岂不是在赛马节上丢我苏府的脸了?” 她眼眶微红,委屈巴巴道:“记得六妹妹刚来时候也长了这些,可昨日我偶遇妹妹竟发现她脸上的那些东西都没了,问过一番才知道原是母亲替六妹妹专门请来的厨子,那厨子做的菜能够修养容颜,所以我才去求了母亲,想让祖母将那厨子借我几天……可惜……” 她掩面擦泪,哽咽地说不下去。 紫云故意扭曲王氏的话告状:“夫人说了,宁将那厨子送回去也不给小姐。” 苏老夫人猜了个七八,冷哼一声,“你母亲如今一心为那丫头筹划,她若肯让给你,倒才真是奇怪了!” “祖母……可我的脸……”苏玉莲摸着脸,哭得更凶,“难道我真要放弃不去赛马节,把风头让给六妹妹吗?” “让给她?”苏老夫人给苏玉莲擦了擦眼泪,嘲讽道:“赛马节她出不了风头,只会出丑!无论如何你都得去,你才是我苏家嫡女的典范。” 苏玉莲哭道:“求祖母帮我。” 苏老夫人本想应了,可想起一桩事来,又迟疑了。 “那厨子是你母亲用嫁妆买来的,祖母这次的话倒未必能起上作用了。”她摇头道。 她早听说这王氏给六丫头开小灶,也知道玉莲因这王氏偏袒而委屈。 但这王氏为了怕受人诟病,用了自己的嫁妆。 纵是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玉莲握紧了手,不悦道:“母亲的嫁妆带进了苏家,那便是苏家的钱,您的钱!” “胡闹!”苏老夫人,严肃道。 苏玉莲低下头,不敢多言,但模样扮得委屈可怜。 苏老夫人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眼中却是意味不明。 昔日娶那王氏,便因她嫁妆丰厚。谁曾想,这贱蹄子嫁进来之后,眼睁睁瞧着府里入不敷出,不肯拿嫁妆补贴。 玉莲这话,倒甚得她意。 …… 苏宁清这几日想要低调些,便一直窝在安宁阁中,伏案写着新食谱,或是写下新铺子需要置办的东西,待紫烟和青山买完铺子回来便交由他们去办。 就在此时,紫烟走了进来,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契书递给苏宁清,“铺子按照您的吩咐,选在了华裳街,您为何不将铺子选在京城最繁华的龙玄街呢?” “龙玄街虽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但人流并没有华裳街多,繁华不过是那些京城贵门去的多,花的银两多,虽说一月即便卖上一两单便够吃喝一年的了。开在这样的地方,大多是那些京城贵门在外打理的产业,门路众多,一个新开的铺子,那些贵门自不会去。”苏宁清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这京城大多还是普通人,这些人往往去华裳街最多,且因为手头余钱不多,以实用为主,无关乎所买的东西的名气是否足够名动京城。” “战事刚过去,各国又约定了三年不战,和平之年,百废待兴,一个国家要强,除却练兵,便要充盈国库,为补因战事粮草亏损,官府降低田地赋税安民心,那便要多从商户手中收取银两,官府有意扶持商户,其实是换个法子从百姓手中收钱。” 紫烟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明白这华裳街日后会得到官府的重视,惊讶道:“小姐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 她日日跟在小姐身后,都未曾发现有这些消息。 华裳街她不知陪小姐去了几次呢! 苏宁清轻笑一声,解释道:“那日在酒楼听那些喝酒之人闲谈听到的。” “那些粗人?”紫烟想到那日另一桌人,都是些府中管事,都在各自吹嘘为主子做了多少事,得了所少奖励,能有小姐这些正经话? 紫烟不解。 苏宁清摇了摇头,“别小看这些人,官府政策下来,第一个知道的自是那些官场老爷,但他们为了尝到甜头,各自拢着消息不会传扬出去,只交由各府的手下去做。这酒一喝这群人便不知天高地厚了,不过话糙理不糙。” “一般人早不愿听他们啰嗦换桌了,您却如此有耐心,怪不得您能知道那么多。”紫烟佩服得心服口服。 原来这么些年,小姐这是在故意装傻充愣呢! 若没有小姐那些年的胡吃海喝,迷惑了所有人,小姐如今做的这些事恐怕早传到了老夫人耳中了。 第33章 她要送她便是 苏宁清看向紫烟,提醒道:“所以日后你跟着我,也要多听多看,很多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往往大有作用。” “奴婢记下了。”紫烟认真点头应道。 苏宁清挪过手下的一张纸,上面列着一些需要为铺子购买的物品,“铺子清扫完,让青山一个人去买这些就行。” “有药材,研磨药材的工具,还有些奴婢都未听过……好似和做药膳没太大关系……”紫烟疑惑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摆手道:“都是能买得到的东西,但不是在一处铺子就能买齐的,需要耐着性子去找。” 一来她不只是想要开一个做药膳的铺子,二来让青山一人去办,也是为了试探青山能力有多少。 “好,奴婢待会儿便将东西交给青山。”紫烟虽还是不明白,但想起苏宁清的本事,心里也没那么多顾虑了。 “之前让你照着方子给娘熬的苍术山萸药膳可熬好了?”苏宁清提道。 母亲这几日为她烛下绣制荷包,眼里藏不住的疲惫。 紫烟应道:“熬好了,奴婢让人给夫人送去?” “我亲自去送,也去看看母亲。”苏宁清起身道。 紫烟点了点头,先去厨房将药膳取来,跟上苏宁清。 清兰苑。 苏宁清进了王氏内室,只见竹梅迎上来接过她的披风。 “六姑娘来了。”竹梅行礼,有些心不在焉看了屋内。 苏宁清瞧出不对,看了一眼屏风内,快步走了进去,只见王氏坐在榻上,脸色不好,似是刚刚发了脾气。 她扫了一眼紫烟,紫烟赶紧将药膳递过来。 她顺手接过,嘴角勾起笑来,朝着王氏走了过去,轻放在桌上,唤了声,“母亲。” 王氏心里呕着气,苏宁清靠近,这才发现,赶忙转换了脸色,心情也好了许多,“清儿来了,快坐到母亲跟前来,三日未见到你了,在忙什么呢?” “知道您这几日伤了眼睛,去外面给您寻了一个方子,给您熬了药膳,您尝尝?”苏宁清轻声道。 王氏眸中惊喜,端起药膳,尝了一口,入口,顿了顿。 她看向苏宁清,出乎意料道:“清儿,这是药膳?” 哪有药膳这样清甜可口的! 爽口不说,更是消了她方才心中郁结的火气。 不错不错! “这是我在外寻的一家新铺子做的,虽还没什么名气,但效果极好,清儿的食谱便是从那儿买来的。”苏宁清解释道。 母亲还不知道她会医术,因而不能让母亲知道这药膳是她开的方子。 王氏看了一眼女儿那白里透红的脸,笑着说道:“你这脸恢复的这样好,是那食谱的原因?看来这做药膳的人有些本事,清儿好眼光。” 说完,她又吃了几口,更是满意了。 突然她想起什么,笑容收了收,皱眉道:“是我清儿眼光好,和那厨子有什么关系?玉莲不识好人心也就罢了,竟还去跟老夫人闹,这老夫人倒也跟个孩子似的,真的过来和我抢人,那厨子花的可是王家的钱,与苏家没有一点关系。” “怎么了,母亲?”苏宁清听到王氏兀自生气,关心道。 王夫人想着不能将这气过到女儿身上,这又收敛了些,但还是藏不住的不忿,“玉莲见你这脸好了许多,想着是那厨子的功劳,求我借她几天,我说那厨子手脚不干净便拒绝了,谁知今日我去请安,你祖母说了一些伤人的人,硬是逼着我将那厨子送给玉莲。” “她以为您偏心,便去求了老夫人。”苏宁清戳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这苏玉莲一个假千金好生生地做着苏府的嫡女,样貌学识都比原主强上数倍。 她不过是去除了脸上的痘痘,便也叫她如此紧张了? 这么看来,这苏玉莲也不过是个披着凤凰毛的麻雀,心里自卑得很! “可不是!我耐心同你祖母解释,谁知你祖母不听,当着所有人的面子说我偏心眼,倒忘了这苏府最偏心眼的是她老夫人,为了玉莲,竟连我用嫁妆钱请来的厨子都要惦记着。”王氏委屈道。 苏宁清轻拍了拍王氏的背,“她想要便给她,反正也是我们不想要的,您劝过安了自己的心,其他的便是她们自己的事。” 王氏无耐笑了笑,“罢了,她不识好人心,走了极端,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想想你说的那厨子在菜里搁的东西,我都不禁有些打颤,玉莲那边……”她到底是心善,想想还是于心不忍。 苏宁清扶着王氏往前走,轻声道:“您放心,那东西不至于要了人的命。” “依苏玉莲的性子,过段时间也能察觉出来,那东西只会让苏玉莲偷鸡不成蚀把米,多闹些笑话罢了。” 王氏点了点头,不再去想,“我是没精力管这些了,我只想陪着我的清儿在苏府过安生的日子。” “会的,母亲。”苏宁清认真道。 第34章 长生被抓 安宁阁。 苏宁清在案前看书。 紫烟在旁研磨,看到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眉眼间露出欣喜,看向苏宁清时又敛去笑容。 “小姐,青山来了。”她轻声提醒道。 苏宁清抬头,瞥见门口伫立着青衣男人,站得笔挺,因未得她同意,一直规规矩矩地背对着门。 “进来。”她接过紫烟递过来的笔,在书上勾画。 青山得了命令,走了进来,行礼道:“青山见过小姐。”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苏宁清问道。 青山点了点头,递给紫烟一个账本,回道:“您吩咐买的东西,属下全都买齐了,都记录在册,您过目。” 苏宁清放下笔,接过紫烟递过来的账本,翻开看了看,眸色微亮,赞叹道:“办的不错。” 账本上不仅记录完全了她要买的东西,且这些东西来自于何处,花费多少银两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既方便查账,也方便日后再同渠道购进这些物品。 青山的能力倒没让她失望! 她看向青山,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和紫烟出府多有不便,日后这铺子便都由你来打理。” “是,小姐。”青山应道。 苏宁清想到什么,朝着青山摆了摆手,“过来,我给你把把脉,看你身上的毒是否真的清干净了。” 青山顿了顿,赶紧上前,本有些别扭,见自家小姐都大大方方,便直接将手臂放在桌上。 苏宁清眉头微皱,凝神给青山把脉。 “你之前同秦婆子如何认识的?”她问道。 青山回忆道:“那秦婆子说属下像她弟弟,说当年他弟弟孩子未夭折便也像我这么大了,便借此给我送些东西,嘘寒问暖,像个长辈一样,所以我才会在驯马那日毫无顾忌地喝下那汤。” 他心中懊悔万分。像是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苏宁清放下手:“你直说便是。” 青山道:“属下病重卧床之时,五小姐也曾派人送过伤药过来。” 苏宁清眉头皱的更深。 苏玉莲眼高手低,可不是随随便便对别人好的人。 她若真有那善心,抢了原主身份,便该日日愧疚,而不是每日想着如何害她了! “那药现在在何处?”她又问道。 青山迟疑了一会儿,道:“那药我没舍得用多少,剩下的都给了我姐姐。” 他说着渐渐有些咬牙切齿。 “都怪我无能,才让姐姐做了妾室。那大夫人不是良善之人,日常里少不得私下对姐姐非打即骂。如果五小姐的药有问题,我岂不是又害了姐姐。” “我真该死!” 苏宁清安抚道:“你放心。你守好我的铺子,你姐姐那边需要什么我不会坐视不管。再者说,苏玉莲也不会那么蠢,药下到明面上来,岂不是将把柄亲手送到人手上?” “先盯着铺子,待一切筹备好,我会选一个好时机将正式开张。”她叮嘱道。 青山领命,“是。” “紫烟,你送送他。”苏宁清知道紫烟与青山交情很深,便给了二人叙旧的机会。 紫烟欣喜地点了点头,二人一同离开了房间。 苏宁清正要继续着笔,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在门口徘徊,恰好与青山和紫烟遇到,三人叙聊着什么,显然是熟人。 “谁在外面?”她好奇问道。 那身影听到苏宁清的声音,探出脑袋来,“是奴婢,绿翘。” “进来。”苏宁清放下戒备,轻声道。 绿翘进了里屋,径直走到苏宁清面前,跪了下来,“小姐大恩大德,绿翘铭记于心。” “你若真心想记此事,不必跪谢,倒真有一事需要你来做。”苏宁清摆手示意绿翘进来,提议道:“如今内房只有紫烟一人伺候,你同她一同在内房伺候,如何?” 绿翘惊讶不已。想起自己的身份,有些不自信道:“在苏府能进内房伺候的都是府上大丫鬟,奴婢才来不久,平日都是干些粗活…” “你不愿?”苏宁清挑眉问道。 绿翘赶紧摇了摇头,解释道:“能近身伺候小姐,奴婢千百个愿意,奴婢只是怕自己做不好,让小姐失望。” “绿翘,在我这里,只有愿意或者不愿意,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肯用心,便没有做不好的事。”苏宁清稍变得有些严肃道。 能力不足可以后天弥补。 若是连说句愿意的勇气都没有,那也不必再多说了。 绿翘立刻点了点头,坚定道:“奴婢愿意,奴婢一定会努力,努力伺候好小姐,努力做好小姐交代的事!” 苏宁清起身找来药箱提着,“今日过后我不便频繁出府,趁现在得空,你带我去你家,我去看看你弟弟,写个新方子留给他。” “谢谢小姐。”绿翘两眼含泪,感激不已,又想下跪。 苏宁清摆手拦住,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走。” 绿翘擦了擦眼泪,赶紧跟了过去。 待到苏宁清与绿翘赶到绿翘家中时,只见绿翘爹娘佝偻着脊背,一边抹眼泪,一边张在门口张望着。 “爹娘,你们怎么了,弟弟呢?”绿翘先迎上去,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有些急切道。 爹娘并不爱流泪,每次流泪,都是为了她和弟弟。 她如今无事,出事应是长生。 只是,她走时,长生好生歇在家里,怎会出事? 绿翘娘拉着绿翘的手,眼泪流得更汹涌,“长生被人抓走了!” “好端端地怎会被抓走?”绿翘疑惑道。 没听说过弟弟得罪过什么人啊? “被谁抓走的?”苏宁清眉头微皱,快步上前,问道。 绿翘爹见到苏宁清,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扑通跪下,求道:“方才一帮人过来问昨日是谁替长生缝的针,长生答应过小姐,什么都没说,谁知那帮人直接将长生带去了御林堂,求小姐姐救救我家长生!” 第35章 第三十五 问心 苏宁清脸色微沉。 是御林堂的人带走了长生? 不对! 那罗大夫虽看着脾气不大好,但极爱名声,断不会做出这等当堂抢人之事。 那会是谁呢? 她扫了一眼绿翘,转身离开,“随我去御林堂看看。” 听绿翘爹娘的意思,那些人是为了她而来。 长生这孩子宁愿自己被抓去,也要信守帮她保密的诺言,品性确实不错! 这样的人她也愿意去帮! 绿翘安抚了爹娘,“家里也需要有人照看,你们安心等着,我一定尽力把长生带回来。” 二老点了点头,想着两人跟着帮不了什么忙不说,还会拖累了六小姐,便在原地等待。 一个时辰前…… 御林堂。 罗大夫被人从里屋生生拽了出来,赫然看到一粗衣男子躺在木架上,衣衫大面积摸索,被血染红了半条裤腿,时不时传来刺耳的痛吟声。 抬头对上一张戴了面具,又身穿一身黑衣之人,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像夜里的猫头鹰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 “替他治疗!”黑衣男人扔过去一袋银子,不忍送来的人受苦,催道:“快!” 罗大夫捏紧银子,赶紧上前,轻轻地撩开受伤男人的裤脚,用软布浸润在热水中,替男人擦拭着腿上的血迹,待血迹清理干净,伤口渐渐裸露出来,他不禁倒吸一口气。 这么长的口子? 这比昨日长生头上的那口子还要深,还要长呢! 要治也只能用昨日那丫头的法子来治了! 只是,他也才只看那丫头做过一遍而已,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怎担得起? 他捏着手里沉甸甸得有些坠手的银子,迟疑着。 黑衣男人耳边传来兄弟的此起彼伏的痛苦声,扫了一眼心事重重的罗大夫,不悦道:“到底能不能治?再迟疑下去,银子和命你一样都没有!” 他只觉眼前这个罗大夫有意懈怠,气得直接将一把匕首抵在罗大夫手上,扫了一眼门外,冷哼一声,“京城第一医馆,莫非只是沽名钓誉?” “年轻人!你这话可不能乱收说!我这医馆开了二十年了,方圆几里可都知道我罗大夫的名声!”罗大夫也来了脾气,想要推开推开黑衣男人,又被脖子上匕首吓得怂了,磕磕巴巴道:“谁……谁说我不给你的人治了……我刚刚……刚刚是在琢磨病情呢……” 黑衣男人这才收回匕首,抱拳道:“有劳大夫了。” 罗大夫起身,整理了衣服,深吸一口气,对着身旁的医徒道:“去,将煮好的麻沸汤端上来,还有我的针线!” 他自昨日开始,便照着那丫头说的,准备好了那些东西。 那丫头会的,他这个前辈自也要会,还要比那丫头做的好上数倍,这才对得起他御林堂和他这京城名医的身份! 很快,医徒将煮好的麻沸汤、艾叶、针线递到罗大夫手上。 罗大夫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稳住手先接过麻沸汤喂了那受伤男人喝下,随即又用艾叶给受伤男人伤口消毒,紧接着便是缝针。 他咽了咽口水,一边回忆昨日苏宁清的动作,一边照着样子替男人缝着伤口。 然而,几针下去没将伤口缝上不说,血更是喷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他瞪大眼睛,僵持着手,不敢再下针。 这……昨日那丫头就是这么缝的啊……怎么到他手上,皮肉便缝不上了呢? 难不成他真比不上那丫头? 罗大夫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他捏着针,又摇了摇头,较劲地捏着针重新替受伤男人缝补伤口,越紧张,针法越乱,反使得原本的伤口撕裂得更深了一些。 黑衣男人察觉到不对,一把拽住罗大夫的衣领,怒道:“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救……救人啊……”罗大夫心虚道。 黑衣男人怒气更甚至,吼道:“救人?我虽不会医术,但也不会蠢到救人和害人还分不清楚!” “他方才还没那么多血,现在成这个样子,我看你不是在救人,是在杀人!”他换手掐住罗大夫的脖子,咬牙切齿道。 “大……大人……我真……真是在救他……你若再不……不放过我……他这血就要流干了……咳咳咳……”罗大夫挣扎着说道。 黑衣男人瞧着那血一股股地冒出来,受伤男人的脸也越来越苍白,又瞧这罗大夫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便松开,吼道:“快!” 罗大夫连滚带爬地回到受伤男人身边,放下手中的针线,用止血草药按在受伤男人的伤口上,不停地加大草药的用量。 然而…… 这伤口已经裂得皮开肉绽,不缝合根本止不住血! 他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再这么耗下去,待麻沸汤的药效下去,这人即便是不失血过多而死,也会活活疼死! 他这手怎就这么欠呢! 好端端地学什么缝针,那丫头也真是害人不浅呐! 他懊悔,又害怕地看了一眼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捕捉到罗大夫的害怕,走过去,质问道:“血止住了吗?” “止……止……”罗大夫闭着眼,紧张地舌头打结。 黑衣男人忍无可忍,直接拿起匕首,伸向罗大夫的脖子,只觉眼前这大夫也是收了人的钱财来害他兄弟的。 “谁指使的你?”他咬牙问道。 罗大夫懵了,“您……您说什么呢……什么指使……没人指使我,您误会了,我真不是想杀他,我只是……” 他心里有苦,更没脸将理由说出来。 若是让人知道他是嫉妒一个黄毛丫头的医术,又偷偷学来,却只学了个皮毛,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他岂不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放了他。”堂内忽然传来一阵磁沉清冷的声音,声音不急不缓,却让人隐隐有压迫之感。 黑衣男人立刻松开罗大夫,看向来人。 来人一身月白直袍,腰间扣着一枚麒麟玉佩,妆扮简洁又透着孤傲清冷,目光往上稍稍抬起,更显俊逸面庞,正是苏府二爷萧楚涵。 受伤躺着的是他一早派出京城处理苏府二老爷留郊田产的随侍问心,归途中有人在问心马上做了手脚,问心因此坠马,腿被硬石划伤。 若非他再派人去接应,恐怕此刻已经人财两空。 他凝视着毫无血色的问心,薄唇紧抿,面色清冷更甚。 第36章 再次见面 黑衣男人恭敬道:“这庸医方才不为问心医治,故意使用针线绞坏问心的伤口,属下怀疑他也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有意害之!” 萧楚涵冷眸扫了一眼罗大夫,凛声道:“有什么便说什么,若有一句假话,你知道后果。” 害他的人再蠢,也不至于指使一个在京城颇有名气的御林堂罗大夫。 不过。 这人虽不是受人指使来害人,也是满嘴谎言,快要害死问心了! 他脸色冷凝,幽深的瞳孔仿佛下一刻就能将罗大夫卷入深渊。 罗大夫抬头看了一眼萧楚涵,吓得脸色惨白,只觉眼前的人虽未动手,但比方才那个黑衣年轻人还要骇人! “我说!”他看向受伤男人血流不止,不敢再拖延,老实说道,“这位兄弟伤口那么深,若没有昨日的事,便是要送回去等着处理后事的,可有了昨日的事,老夫于心不忍,这才尝试新医法替他疗伤,可惜学艺不精,反害了这兄弟。” “我绝无故意害人之心啊!”他哭诉道。 萧楚涵脸色冷凝更甚,眸色微臣,薄唇骤启,“昨日何事?” “昨日也有一个和这兄弟一样的病人,不过他的伤口在脑袋上,也是皮开肉绽,血流不止,这样长而深的伤口,想必您也了解,用常法根本无法医治,是一位姑娘打破常理,大胆用针线来缝合伤口,这才让伤口止血结痂。”罗大夫提到苏宁清时,心虚地看了一眼萧楚涵,声音不知不觉地变得越来越小,“老夫想在日后多救些人,便虚心向那姑娘讨教,未曾想这姑娘表面坦荡相教,却有所保留……” “那姑娘在何处?”萧楚涵问道。 罗大夫尴尬一笑,“我也不认得那姑娘,好像与永安巷许长生家有些过关系,您带人去问问?” 萧楚涵对着身后跟着的侍卫摆了摆手,命令道:“去。” 一个时辰后,那些侍卫没从长生嘴里问出什么,干脆将长生带回了御林堂。 此刻长生正因为不肯说出苏宁清的住处而与萧楚涵四目相对,场面僵持。 一柱香过后…… 黑衣男子终是忍不住,握紧匕首,抵在长生的脖子上,威胁道:“说,人在哪?我们只想请她来救人,不会伤害她!” 长生看着眼前这个与他昨日一样奄奄一息之人,于心不忍,但想到答应过苏宁清的事,欲言又止。 “啊——” 问心忽得挣扎着身子坐起来,发出一声惨叫,又重重倒了下去。 罗大夫擦了擦冷汗,紧张道:“这是麻沸汤的药效过去了,这兄弟能感觉到疼了。” 黑衣男人瞪了一眼罗大夫,骂道:“还不是拜你这个庸医所赐!” “这……这不能怪我啊……我说了……人我想救,无耐那姑娘骗我……”罗大夫委屈道,沉浸在自己的谎言中。 这话不偏不倚叫赶来的苏宁清听了个清楚。 她瞧着罗大夫那虚伪嘴脸,冷哼一声,“法子我是毫无保留的教给罗大夫了,只是罗大夫恃才傲物,不将小辈的话放在眼里,我早说了,这针法并非一蹴而就!” 罗大夫听到苏宁清的声音,顿时背脊发凉,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话。 他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锦衣男子,却发现他走进内堂,徒留一个背影。 不禁长舒一口气。 方才那人在那,话不多,却总觉得再与他多待一会儿便要被凌迟了一般难受! 苏宁清见罗大夫不语,便顺着罗大夫的眼神看过去。 那背影竟有些熟悉? 内间的萧楚涵有意避开苏宁清,冷眸微转,眉头皱得极深。 她怎么来了? 萧楚涵坐下,从腰间卸下一方青狼面具戴着,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黑衣男人走到苏宁清跟前,惊讶地连手里的匕首都忘记放下。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萧楚涵的方向。 这不是六姑娘吗?她怎么会在这? 大夫说的女医不会就是她? 苏宁清盯着那黑衣人,见那黑衣人似乎在躲避自己的视线,心里有些纳罕。 这人好奇怪,难道认识她? 黑衣男人察觉到苏宁清的怀疑,故意硬声道:“你就是教他医术之人?” “救他!”他用匕首指着痛的奄奄一息的男人。 绿翘吓得浑身一颤,咬了咬牙拦在苏宁清面前,“小……小姐,他……他手中有刀,您小心……” 苏宁清神色平静。 受伤者就躺在这里,她笃定这些人不会杀她。 苏宁清看了一眼被束缚的长生,眉头紧皱。 这些人请医的手段她很不喜欢。 “我是能救他。”苏宁清看向痛吟之人,握紧双手,敛起怜悯之心,“不过,我没理由去救无理粗鄙之人。” “哦?如何你才肯救?”内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声音浑厚中透着磁沉,似乎有意在掩饰身份。 苏宁清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看,再瞧着这满屋子的黑衣侍卫,又敢光天化日地闯进来,面前这个手里还提着匕首…… 可见这不露面的是他们主子,一个来头不小的神秘人。 “那便看看你有多少诚意了。”她保持平静,不让她们是势单力薄的一方看起来极好拿捏。 内间沉默了一会儿,道:“三倍诊金。” 黑衣男人冷静下来,顺着萧楚涵的话,跟进取下几张银票,“若是能救好他,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苏宁清眼眸微亮。 一千两? 只要钱够,一切都好说,谁还能跟钱过不去不成? 她嘴角勾起,“成交。” 说完,她主动走到那受伤男人面前,由于身子横肉坠着,她由着绿翘扶着才安稳蹲下来,一只手伸过去,针线和刀便都被肥肉挡住视线。 黑衣男人不禁想起苏府六姑娘的一些“光荣”事迹。 在和如今对比。 他更是震惊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宁清心无旁骛,给伤者清理了腿上伤口,用艾叶消毒,捏着伤者下颚,利落地将麻沸汤灌进伤者嘴里,很快伤者便安静下来。 她又沉下心来用随身携带的镊子穿针引线,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娴熟,又极稳地开始为伤者缝针…… 黑衣男人脸上疑云消失,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宁清。 这六姑娘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有点儿本事啊! 萧楚涵见外面极安静,眸中闪过一道光,走了出去,默默伫立,幽深的瞳孔卷着地上那跪在地上、模样认真的女人。 这丫头远比他想的还要不简单。 第37章 晋王送礼 苏宁清眉头微动,想到什么,手中稳住落针,凛声道:“罗大夫,治病救人若只靠一张嘴,眼高手低,迟早要背上人命。我若松手,你和你的御林堂都保不住。” “别别姑娘”罗大夫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求饶。 苏宁清继续手上的动作,打断罗大夫的话,“可我与你不同,草菅人命的蠢事我不会做。” 罗大夫长舒一口气,瘫软在地。 是啊! 若非这姑娘赶来,这人要死在他手上了!他这一生也就彻底毁了! 他缓了一口气,悄悄地走过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再不敢小瞧眼前这个长的不起眼的姑娘。 苏宁清余光瞥见这罗大夫“偷学”,并不在意,手依旧稳若磐石,直到完全缝合好伤口,利落收针。 “他常年习武,身子骨比寻常男人要更硬朗些,恢复也会更快,在伤口愈合之前,每日服用服用消火清热的汤药,七日后伤口结痂再进行拆线。”她起身,看向黑衣男人,叮嘱道。 黑衣男人早被苏宁清这一番动作惊得愣在原处,好一会儿才将目光从问心那缝合好的伤口处挪走,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苏家六姑娘。 他如今已经清楚地认识道。 苏家六姑娘早已今非昔比,不可小觑! 苏宁清见黑衣男人只盯着她不语,眉头微皱。 这人比方才更要怪了,莫非是相识之人? “这……这缝上的线还能拆掉?”罗大夫惊掉下巴,只觉这缝合伤口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他不敢相信地凑近苏宁清一些,再确认道:“这可是皮肉,不是一块布啊?姑娘,况且你这缝的一点线头都看不到,如何拆?拆了这伤口不又裂开了吗?” “你方才也说了,这是皮肉,不是一块布,所以这皮肉会自己生长愈合,缝针不过是让它愈合得更快些。”见罗大夫这会儿是真心想了解,苏宁清便耐心解释道:“缝合伤口用的也不是寻常缝补衣物,用的是活针活线,可以拆除。” 罗大夫听苏宁清这番解释,佩服得心服口服。 他点了点头,郑重道:“姑娘,三人行,必有我师,之前是我狭隘了,不该因自己年长些便瞧不起你。” “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罗大夫明白改之便好。”苏宁清礼貌回道。 罗大夫见苏宁清如此大度,也不觉得求教一个黄毛丫头丢了脸面了,虚心求教道:“不知可有机会再瞧瞧姑娘拆线的手法……” “姑娘放心,我也不白学你的医术,只要你愿意教我,我立刻写下承诺书,日后你来我这医馆中取有药材一律不需用钱,可好?”他紧张道。 苏宁清无耐摇了摇头,这罗大夫再说下去,恐怕就要给她跪下了。 罢了。 他多学一分,也能从他手中多活一个人。 她应允道:“好。” 罗大夫松了一口气,生怕苏宁清后悔,赶紧取来纸笔,写下承诺书,恭恭敬敬地给苏宁清递了过去。 这多少药材都买不来一个让人起死回生的医术! 苏宁未接过承诺书,想到这罗大夫之前荒唐行为,严肃道:“我只要你记住,医者,救死扶伤,绝非你敛财和草菅人命的工具,再有下次,谁也保不了你。” “姑娘说的对,医者仁心,救人绝不杀人”罗大夫现在想来,还觉后怕,他连连点头,郑重道。 苏宁清看向黑衣男人,不想久留,开门见山道:“人我已经救了,如何清算?” 黑衣男人看了一眼内室,正要开口,萧楚涵自己从内室走了出来,脸上戴着面具,辨别不出身份。 “钱给她。”萧楚涵不冷不淡道。 余光撇了一眼苏宁清,幽深的瞳孔泛着一道光。 黑衣男人将手上的银票递了过去,问道:“姑娘方才说了还要给问心拆线,这线何时拆,又该如何找到姑娘?” 他捏着银票,还不放心交过去。 “你放心,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七日后末时,还在这里。”苏宁清想了想,回道。 黑衣男人放心地将银票递了过去,回到萧楚涵身边。 萧楚涵冷眸扫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问心,如白纸的脸恢复了一丝血色,他吩咐道:“带问心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林堂。 黑衣男人对着其他人黑衣人摆了摆手。那几人飞快上前,抬起问心。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苏宁清,这才跟上萧楚涵离去。 苏宁清察觉到黑子男人的目光,又看着面具之人的背影,更是怀疑对方的身份。 迟疑了一会儿,她终是按下了想要知道对方是谁的心思。 罢了! 知道的越多未必是件好事。 绿翘见事情已经解决,这才放心地走到长生面前,关心道:“长生,你没事。” 长生摇了摇头。 苏宁清收好银票,见绿翘这会儿心思全在弟弟身上,便吩咐道:“你爹娘还在等着,你送长生回去。” “奴婢陪您回去。” 苏宁清摆了摆手,“我不需要人跟着,去。” 绿翘感激地点了点头,扶着伤口还未愈合好的长生一起离开了御林堂。 苏宁清对着罗大夫微微颔首,随即也离开回府。 翌日,五更天,天零星光点缀,只撕开一道细细的光口。 苏府各院大多还沉静着,唯有厨房有缕缕炊烟点缀,不显得沉寂。 渐渐地,那光口蔓延,到辰时,天亮,云卷云舒,各院渐渐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安宁阁正屋外传来几人赶来的脚步声,有人轻唤:“六姑娘。” 来人正是老夫人身边的向嬷嬷,许是经历了苏宁清那日的“提醒”,今日已然恭顺许多。 苏宁清刚用完早膳,正要去院中踱步消食。 她停下脚步,颔首回应了向嬷嬷的行礼,眼神落在向嬷嬷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丫鬟身上,手上捧着的有骑装,有鞭……都是骑马常备的装束。 “晋王向圣上提议让各世家小姐在这次赛马节中也参与起来,为各府小姐准备了骑装送来,这是六姑娘的。”向嬷嬷看了一眼身后的骑装。 苏宁清听到这名字,不禁眉头微皱。 晋王? 这不就是原主偷看洗澡的主角? 不过令她印象深刻的是这史书中对他的记载。 太子意外摔亡,皇后丧子郁郁寡欢,收了自小无母的晋王为子作为慰籍。 晋王也从一个受人冷落的落魄皇子摇身一变为继承皇位的热门人选。 第38章 苏玉莲吃胖了 紫烟伶俐,见向嬷嬷变得恭敬礼顺,也笑盈盈见礼,走过去,将骑装接了过来,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客套道:“有劳嬷嬷了。” 向嬷嬷也客气,“为老夫人、六姑娘做事是我的本分,哪有辛苦不辛苦的。” “三日后,老夫人让奴婢知会六姑娘一声,末时穿上这骑装去马场,各房小姐都会去。” 她行了退礼道:“若没什么事,奴婢就不叨扰六姑娘了,老夫人那边还等着奴婢。” 苏宁清浅笑,暗示地扫了一眼绿翘。 绿翘赶紧塞了碎银子的荷包给向嬷嬷递了过去,礼数周到,将向嬷嬷一行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苏宁清见人离开,没了兴致,便又折返回去,拿了一本书在案前看着。 “这骑装针用的是是鲛纱的料子,摸着轻飘飘的又像云一样,样式也好看的很,重要的是,晋王不像其他给苏府送礼的人一样敷衍。”紫烟轻轻摸着衣服料子,惊喜道。 往日那些给苏家送礼的,向来都是捎带着送给小姐,送来的从来都不是最合适的。 难得晋王不计前嫌,对小姐与其他人一视同仁。 想到这里,她便又忍不住赞扬道:“晋王果真如外面传扬的那般,形貌昳丽,品行端正,是仁德君子。” 苏宁清眉头微挑,“外头都是如此褒扬他的?” 书中对这位晋王的记载不多。 只知道未来这晋王初登帝位时猝然离逝,仅留下一三岁稚子,且与未来权臣萧楚涵不合。 更有暗传,晋王之死,是萧楚涵命人为之。 “是啊,晋王不仅智勇双全,深受皇上重视,对女子亦是难得的尊重,听说前些日子,晋王请求皇上让女子也能像男人一样施展才华,策马驰骋。因而给各府小姐送去了骑装,要各位小姐也能在赛马节上赛马打球。”紫烟将自己听来的全告诉了苏宁清。 苏宁清沉吟了片刻,喃喃道:“若真是这样,未来倒也是个明君,可惜了” 她扫了一眼紫烟,没有继续说下去。 三日后,午时刚过,苏宁清起身更衣。 伺候苏宁清梳洗完的紫烟,轻声道:“今日去马场,要换上晋王送来的骑装,奴婢为您换上?” 苏宁清扫了一眼绿翘手中的端屉,“好。” 紫烟从端屉里拿出骑装,替苏宁清换上。 末了,苏宁清站在铜镜前,任绿翘和紫烟一起为自己整理着装细节。 水青色骑装遮住小腹,因料子如鲛泪一般在光下波光粼粼,恰能藏住层叠的赘肉。 肩上头发全部束起,以一珊瑚玉簪盘着乌发。 虽身子还是臃肿难看,但脸上日渐光白滑嫩,倒也让人明亮晴朗了许多。 苏宁清轻吐气,往外走去,“时候不早了,去马场。” 紫烟和绿翘随后跟着。 松柏苑。 苏玉莲着了一身粉色骑装,光鲜亮丽。 只是…… 她稍稍动动,肩处、腹、腰……凡是贴着衣物的地方都微微凸起,仿佛下一秒皮肉下一刻便要冲破衣物出来。 “小姐,这衣服好像不合身……要不您换换?”紫云见那样好看的骑装在苏玉莲身上变了形,小声劝道。 苏玉莲不甘心地吸了吸肚子,“这衣服是晋王送来的,很合身,为何要换?” 这么些天,其他院中的姐妹都叫嚷这晋王贴心,给她们准备的骑装合身得很。 就是那个胖子也没差人来说衣服不合身。 怎的偏偏到她这里便出了岔子了? 这不明摆着让人觉得是晋王对她不上心吗? 她不耐烦地看向紫云,怒道:“分明是你没替我整理好衣服,还不快来好好整理!” 紫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足足用了一柱香的功夫才配合着苏玉莲将衣服整理好。 苏玉莲全身绷着,才让身上松散的皮肉绷紧了些,这衣服自然也就合身了许多,一如往日娇艳如花的样子。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端着身姿,离开了房间,往马车走去。 这会儿,苏宁清已在马场待了半个时辰,苏府其他房的姐妹也大多到齐,围在一处谈笑,似是没看到她一般。 她倒也不在意,抬头看了看天,眉头微皱。 已经到了时辰,这苏玉莲还未来。 “这玉莲今天怎么回事?都半个时辰了也不见人影,她不来,这马也不牵给我们,这不明摆着要我们等嘛,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人家是老夫人捧在手心的好孙女,她想要我们等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们人微言轻,在苏府也不过是仰人鼻息的过活罢了。” “我们受些委屈也就罢了,这六妹妹才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凭什么也要让着玉莲,六妹妹这身子折腾一步都要累得气喘吁吁,怎能让她也等那么久呢!” 原本冷落苏宁清的各房小姐,因等得不耐烦了,又不敢催促,便故意将矛头引到苏宁清身上。 这苏宁清平日里和苏玉莲矛盾不少。 激怒她,可以利用她找那苏玉莲的麻烦,她们也少等一会儿! 苏宁清瞧出这些人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并未理会。 想挑事的各房小姐们这会儿懵了,竟不知平日里一点就着的傻子竟变得这么冷静了? “让各位姐妹久等了。” 突然,沉默中多了一个清脆娇嗔的声音,正是她们方才议论的苏玉莲。 “这不是玉莲嘛,你怎么这会儿才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让姐姐瞧瞧。” “五姐姐今天穿的真美,明明给我们送来的是一样的骑装,穿在姐姐身上倒像是故意偏爱的给的最好的似的。” “瞎说什么呢,晋王是公道的,还不是玉莲底子好,什么样的衣服都能叫她穿的像是个仙女似的。” 方才还怨声连连,见了苏玉莲,眼巴巴地围过去,你一句我一句地追捧着。 苏玉莲习惯了这样的夸赞,笑得合不拢嘴,特意扫了一眼苏宁清。 还和往日一般,孤身一个人,冷清又磕碜! 紫烟瞧了过去,撇了撇嘴道:“老夫人逢人便说五姑娘为了赛马节一事费心费神,寝食难安,可奴婢怎么看都不像是遭了罪的样子,那脸像是刚蒸出来的馒头,白亮白亮的,气色好的很呢!” “馒头?倒还真有点像。”苏宁清略过其他人,看着那白的显眼的一张脸,忍俊不禁。 这不是气色好,是伙食好! 第3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姐,她们去挑马了,我们也去。”绿翘见苏玉莲等人散开,正往马厩走去,提醒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只见苏玉莲同其中一个驯马师说了什么,那驯马师牵着马主动走到她跟前。 “六姑娘,这是您的马。”牵马的侍卫将马递了过去。 她接过缰绳,只听一阵刺耳的朝笑声传来。 “六妹妹,你瞧瞧你那马眼里是不是噙着泪呢?这马通灵性,也怕驮不动你呐。要不换匹男儿骑的马,看着怪可怜的!” “换一匹马倒不难。只是这换了高些的马,还得几个侍卫将六妹妹抬上马啊!” 苏宁清冷眸卷着那些嘲讽的嘴脸,握紧缰绳,正要怼回去。 忽然,一个姜黄色身影从她身后跑到她身边,拍了拍她身边的马,大声道:“这马不是噙着泪,而是长的有灵气,眼中有光,是匹好马,六姐姐眼光好!” 苏宁清看过去,颔首回笑。 来人是四房嫡出苏妙莹,年纪相仿,只差月余。 是府中姐妹唯一愿意给她好脸色的人。 苏玉莲正想要看苏宁清笑话,见横生多了个为苏宁清出头的,嘴角抽了抽。 苏妙莹挽着苏宁清的胳膊,上下看了看苏宁清,不禁眼前一亮,“前些日子我去看我姨母了,不在府中,回来听说六姐姐变了许多,现在一看,果然,不仅脸变得好看了,整个人也比以前瘦了一些。” “咦,五姐姐,你倒是胖了一些了。”她又过去挽着苏玉莲的手,笑得天真烂漫。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好奇地朝着苏玉莲看过去,或是点头,或是暗自偷笑。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 苏玉莲被盯得心虚,又鼓足劲儿吸了吸肚子,努力不让自己绷紧的肉松垮下来。 她看着苏妙莹,脸色沉了沉,又在一瞬强扯出笑来,“七妹,这话姐姐倒盼着你在祖母面前多说说。” 苏妙莹疑惑道:“五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祖母看我清瘦,一直想着法子让厨房给我变着花样做膳食,知是祖母心疼我,我便都吃了。” 她故意比了比自己的身材,又看向苏宁清,叹气道:“可惜我和六妹不一样,怎么吃,这就是不见胖。” 说完,她又往苏宁清身边靠了靠,显得娇小许多。 “妙莹,你看错了,这六妹看起来还是比五妹两个都壮硕,两个人一个没瘦一个也没胖!” “玉莲若真胖了,那晋王送来的这身衣服便也不会如此合身了,我看是六妹妹挑了个好位置,特意避开我们站着,没有人在旁边对比,便也不觉得这六妹妹一个身子有别人两个身子那么宽了!” 被苏玉莲这么刻意对比,大家瞧了瞧,又不觉苏玉莲胖了,便藏着幸灾乐祸,转而又开始明里暗里地奚落起苏宁清来。 苏宁清目光聚在苏玉莲肩膀上,瞧见一根细微的线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晋王送来的骑装为美观,绣女特意用特殊手法将针线隐匿于内,表面上看像是从未裁剪和拼接过。 “好了好了,不聊这些了,祖母不是让我们试试骑术嘛,走,我们去马场上比比去!”苏妙莹本也是随口一说,见气氛变了,便赶紧牵着马先往前走,回头朝着大家摆手,催促着,有意将大家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其他人听了,也陆陆续续牵着自己的马往马场走去,并成一排,如风一般冲了出去,英姿飒爽。 苏宁清怀疑马有问题,没跟上去。 她侧头去听马的呼吸,眉头微皱。 这马呼吸很重,与其他的马有些不一样。 像是病了又像是没病。 她看了一眼苏玉莲的方向,忽得想起方才苏玉莲同驯马侍卫说了些什么,眉头皱的更深。 莫非苏玉莲让人故意给她安排了一匹病马? 苏玉莲也没跟上去赛马,而是折返了回来,牵着马走到苏宁清面前。 “六妹妹,我的马和你们不一样,是祖母特意为我挑选的,这次赛马你输定了。”她故意挑衅道。 苏宁清面色平静,凝视着苏玉莲,并不急着反驳。 反倒是苏玉莲先沉了脸,怒道:“你身下这匹,是我特意让人给你安排的病马。你怎么和我比?” 苏宁清蹙着眉,神色也凝重了些。 倒不是气这苏玉莲直白的挑衅,而是觉得这苏玉莲今日很反常得很! “玉莲,你和清儿说什么呢?怎么不和其他姐妹一起?” 王氏见二人滞留原地,走了过来。 苏宁清有些惊讶,先问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祖母不喜母亲插手为赛马节准备之事,这会儿来的该是祖母才对。 “你祖母进宫与皇后商议赛马节一事,临时让我过来看看你们。”王氏握着苏宁清的手,声音温和了许多。 苏宁清看着被冷落在一旁的苏玉莲。 面对母亲的偏爱,苏玉莲真能沉得住气一点儿都不生气? 还是另有所图 她凝视着苏玉莲,沉默了一会儿,眉头舒缓,将苏玉莲的心思都看明白了。 苏玉莲还将她当做原主。 以为只要一激怒她,她便会吵着要和苏玉莲换马。王氏怕她委屈,劝说苏玉莲让马。 所以有问题的不是她的马,而是苏玉莲的。 “母亲,方才我和玉莲只是闲聊,没什么事,您回去坐着。”苏宁清轻声道。 王氏见苏宁清无事,又叮嘱几句,才回到观马台。 苏玉莲愣在远处。 这傻子怎么了? 她明明说了那马有问题,竟也不像以前那样又闹又哭又抢了? 那她怎么让母亲看看苏宁清是如何无理取闹的? 全乱了! 她握紧缰绳,嫌恶地看着还在自己手中的病马。 苏宁清看着已经赛完一场撤下来的苏妙莹等人,看向苏玉莲,提醒道,“她们比完了,该我们了。” 第40章 衣服崩开了 苏宁清利落上马,一鞭子甩下,飞驰而出。 这马虽有缺陷,跑起来倒是挺快! 苏妙莹牵着马走出马场,见苏玉莲还在外杵着,走过去道:“五姐,你怎么不去赛马啊?就剩你了。” “玉莲可是我们苏府马术最好的,方才要是你和我们一同比试,只怕要被你远远甩在身后。” “六妹之前不是上马都费劲吗?怎么这会儿骑得有模有样的。” “她是有长进,不过肯定是比不过玉莲。” 其他几人也下了马,围了过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话里行间有意挑起苏宁清和苏玉莲的矛盾。 苏玉莲握紧缰绳,不悦道:“我怎会怕她?” “六妹妹马术不精明,我怕她在马场上太过在意输赢而紧张不安。给她些时间熟悉马场,那样她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她收敛了脾气,故作体贴道。 她看向一人在马场策马奔袭的苏宁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阴冷了下来。 确实有长进。 不过。 跟她比,只能永远被她踩在脚下! 苏妙莹撇了撇嘴道:“五姐,你话别说的太早,勤能补拙,可见六妹妹背后是下了苦功夫的。未得结果之前不能定输赢。” “也是,长进与否,得看结果。”苏玉莲皮笑肉不笑道。 她牵着马往马场内走去,刚甩开苏妙莹等人一段距离,她扫了一眼手中这匹兵马,眼神变得阴狠。 嘶—— 她从衣袖出取出一根簪子,背着观马台,直接刺向马腿。 顿时,只听马发出刺耳的痛吟声。 苏宁清稳住马停了下来,看向苏玉莲的方向,眉头微皱。 好端端地那马怎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这苏玉莲狠起来倒是连一匹马都不放过! 想到这里,她不禁握紧缰绳。 王氏起身看了看,让身边的丫鬟竹梅去看,苏妙莹等人也被这声音吓到,纷纷紧张地朝着苏玉莲的方向看去。 丫鬟婆子们簇拥过去,恭敬道:“五姑娘,您怎么了?” 她指了指受伤的马腿,脸不红心不跳,平静道:“我的马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受伤了,我要换匹马。” 观台上,竹梅撇了撇嘴道:“怎的其他小姐的马没受伤,单单她的马到了赛场便受伤了?纵使到了赛马节,也没有临时换马的道理,这对六姑娘不公平。” “老夫人明里让我来操持小姐们练习马术,可管事的婆子、驯马师老夫人一早便安排好了,临了才告诉我,这明摆着要让我做个主事的摆设,玉莲有老夫人靠着她想怎样,随她去。”王氏看向苏宁清,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瞧我们清儿骑得多好,多开心。” “你拿着碎银子去找两个可靠的驯马师,等会儿清儿赛马时盯着,别叫清儿吃了亏。” 她脸色微沉,吩咐道。 竹梅应道:“是。” 这会儿苏玉莲已经换好了马,牵着进了马场内围。 “祖母这次安排是要试试我们马术如何,如今就剩你我二人,不如比一场。” 苏玉莲策马到苏宁清身边,嘴角勾起胜券在握的笑意。 苏宁清面若寒霜,只扫了一眼苏玉莲,微微颔首,策马回到原点。 苏玉莲笑容凝固,脸色难看。 不就刚学会了骑马,便这般目中无人了? 待会儿便是她哭的时候! 苏宁清握紧缰绳,见驯马师比了比手势,便策马扬鞭。 苏玉莲骑术十分成熟,开始便如风一般超越了苏宁清,独自往前,快了半程。 她回头扫了一眼,见苏宁清落后许多,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放松了些,不屑道:“苏宁清,你永远都比不过我。” 她狠狠抽了一鞭,马发出一声嘶鸣,跑得更快了。 “毫无悬念,六妹妹输定了。” “六妹妹能学会骑马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她能比得过玉莲?玉莲自小跟在老夫人身边,样样都找最好的师父学,更是样样学的精。五妹到底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比什么都是输。” 苏家姑娘们在旁观看二人赛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此时的苏宁清心思倒不在追赶苏玉莲身上。 她一边按揉马的腮部,一边安抚马。 渐渐地,马的呼吸声不再像方才那般疾重。 她摸了摸马,扬起马鞭,嘴角勾起:“现在可以追了。” 马儿似是通灵一般。 马蹄抬起,昂首挺姿,一跃而过,风驰电掣般往前。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与苏玉莲并肩。 苏玉莲听到动静,瞳孔震动,不敢相信地看着苏宁清。 她怎么追上来了? 那匹马 她盯着苏宁清的,迟疑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她方才问了,她的马才是全马厩最好的马! 啪—— 她握紧缰绳,狠狠地抽了马鞭,疼得马一跃而起,奋勇向前,很快便追上苏宁清。 苏宁清听到身旁马的嘶鸣声不对,无耐地摇了摇头,继续往前。 苏玉莲咬牙盯着二人的距离,不断鞭笞着马,二人并肩,分不出胜负。 她握着缰绳的手渗满了汗。 现在是分不出胜负,但苏宁清的马似乎越来越快了! 她阴冷一笑,控制着缰绳,往苏宁清靠近,二人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 苏宁清感受到身下的马有些失控,眉头微皱,冷眸卷向苏玉莲。 此刻苏玉莲正控制着马强行向她挤过来,两马纠缠在一起。 苏宁清身下的马身姿要弱小一些,而苏玉莲的马不仅高大且有博弈的经验,很快便占据上风。 她立刻安抚着马,不让马受惊,与苏玉莲的马僵持着。 刺啦—— 猎猎风声中,却传来一道不易察觉的细微声响。 苏宁清看过去,忍不住笑了。 这苏玉莲一时激动,竟直接把衣服崩开了。 第41章 丢人至极 此刻,苏玉莲身上的骑装崩开好几个口子,露出大片的亵衣,衣衫不整,狼狈不已。 “苏宁清,你……你笑什么……”苏玉莲一边惊慌地遮挡着自己,一边又怒气冲冲地瞪着苏宁清。 苏宁清收起笑容,懒得理会,策马远离了苏玉莲,奔向终点。 “赢了赢了,六姑娘竟然赢了!” 竹梅激动道。 王氏起身,望了望原处,见真是苏宁清先到了终点,又惊又喜。 苏妙莹这会儿也看到,拉着其他姐妹,笑着说道:“我说不错,不要小瞧人,这次是六姐赢了。” 其他人本等的累了,又料到苏玉莲会赢,便一直无精打采地坐着晃神,这会儿被苏妙莹的话彻底震醒。 一个个起身盯着,果真只在终点看到了苏宁清,她们瞪大眼睛,不禁倒吸一口气。 奇了?这草包竟赢了? 她们愣是不信的,又四处搜寻着苏玉莲,找到那熟悉的身影,一下子炸开了锅,笑声回荡在马场。 “玉莲的衣服……从未见她这么狼狈过!” “我记得七妹是不是提过玉莲胖了?她那会儿不承认,硬撑着,直接在马场把衣服撑破了!” “啧啧啧……方才认了不好吗?非要在马场上丢人,难道不知这一个女子衣衫不整会带来什么影响?好在这还是苏府,若是在赛马节上,苏府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几人头一次见到苏玉莲丢脸,平日里的嫉妒也都掩饰不住,趁机嘲笑着。 苏玉莲见苏宁清到了终点,恨恨地鞭笞着马,怒骂道:“不争气的东西!” 马忽得一惊,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冲破了内场围栏,她吓得脸色苍白,顾不得护着衣服,扯着嗓子喊道:“救命……救命……” 在旁盯着的驯马师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害怕闹出人命,只好几个人一起往前控制住了马,忍不住看了苏玉莲几眼。 苏玉莲又气又羞,环抱着自己,怒气更甚,“看什么呢,再看,本小姐挖了你们的眼睛,滚!” “紫云呢!还不快滚过来!”她此刻早没了往日温婉小姐模样,朝着马场观台方向吼道。 紫云听到动静,赶紧拿着披风跑了过去,快速给苏玉莲裹上。 啪—— 苏玉莲给了紫云一巴掌,斥道:“平日里养你做什么用的,给我准备的什么破衣服!” “您忘了……这是晋王送来的衣服,奴婢方才劝过您,这衣服不合身……”紫云委屈道。 苏玉莲顿时清醒,脸烧得通红,看了一眼还在一旁的驯马师,强忍着怒气,咬牙往前,“还不快扶我回去。” 紫云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几个驯马师相视一眼,方才苏玉莲泼妇一般的样子刻入心中。 都说这苏六姑娘是生于乡野,粗鄙不堪,五姑娘自小养苏府,温婉大方。 这会儿看来,顿时觉得这话是传反了。 这苏五姑娘才是个泼妇。 苏宁清将马交给驯马师,走向苏妙莹等人。 几人主动迎了过来,那眼神与赛马前的鄙夷截然不同。 “六妹,你骑术这么好,方才我都看呆了。” “是啊,你的骑术进步这么大,连玉莲都比不过你了,有什么秘诀,也教教我们。” 苏宁清淡淡道:“多练便好。” 她在现代,只在闲余骑马打发时间,骑术并不算好。 只是今日这马颇有灵性,与她配合得好。 更重要的是…… 她看向苏玉莲,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笑这苏玉莲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玉莲被人扶着,远远看到这些往日巴结自己的人一个个地往苏宁清身边挤,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我们走!”她怒道。 紫云不敢吭声,默默跟在身后。 苏玉莲狠狠地掐了掐自己,指甲陷进肉里,她咬牙切齿道:“苏宁清,今日的屈辱我迟早要还回来!” 青松园。 偏房中,问心在床上躺着,脸上多了一丝红润,气色已经恢复大半,见门外来了人,赶紧坐起来,试图下床行礼。 来人是一身圆领墨色修身锦袍,面色寡淡,看问心一眼,眸光才稍温和一些,摆手道:“你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了。” 问心应了一声,不自在地躺了回去。 萧楚涵坐在桌边,手放在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面,垂眸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二老爷在郊外的田产已全数收回。”问心主动禀报道。 萧楚涵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嗯。” “主子,听无愧说,属下这次坠马,是有人在属下的马上做了手脚,我们之中出现了奸细?”问心神色凝重。 萧楚涵颔首,“待你伤养好,再着手去查此事。” 问心放心地舒缓了一口气,安心躺着,忽得想起一桩事来,又激动地坐起,回道:“二爷,属下这次离惊,照您的吩咐,给四小姐送了些东西,只是……” 萧楚涵平静的眼波颤了颤,眉头微皱。 “四小姐胎儿安好,因有身孕,全身浮肿,面目变了许多。宁国府寻了太医瞧过,说并大碍,只需静养便可。只是四小姐心中因此郁结,日日闭门不出,与姑爷也生疏了许多。”他如实道。 萧楚涵明白了问心话里意思,脸色微沉,不悦道:“没另找大夫瞧过?” 那宁国府他并不能完全信得过。 问心赶紧回道:“请了,与宁国府请的太医诊断相同,属下也找了些民间大夫替四小姐调理,都说这是怀孕女子常有的事,诞下孩儿就好了。” 萧楚涵沉默了片刻,神色缓和了些,看向紧张的问心,叮嘱道:“你安心养伤,此事交由无愧去办。” 说完,他长步如风,离开了问心的房间,在外等候的黑子男人迎了过来。 “去给玉婉寻李神医,尽快。”萧楚涵严肃道。 怀胎已属不易。 若心绪不宁,对胎儿对玉婉都不是件好事。 况且孕期夫妻离心是最忌讳的事。 黑子男人应了一声,抱拳道:“属下立刻去办。” 苏宁清赛马过后,回了安宁阁,临窗看书。 “小姐,喝茶。”紫烟捧茶走了过来,想起方才青山那边传的话,道:“青山那边已经按着您的吩咐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昨日拟了您题的牌匾——凝清阁,可这铺子知道的人少,开张两日,无一人来过。” 苏宁清接过差,浅尝了一口,“意料之中的事。今日祖母不在,你陪我出去走走,我想去凝清阁看看。” “好。”紫烟应声道。 第42章 李代桃僵 苏宁清出了苏府,马车徐徐穿过熙熙攘攘龙城街,绕到了华裳街。 她挑开窗帘一角,四处看了看,眸色微亮。 这才短短几日,又多了几家新铺子,可见她之前预测的不错。 很快,马车便停在凝清阁楼前。 苏宁清下了马车,面上的罩纱随风摇摆,她踏进凝清阁。 布局安置按照她的意思安排的,全然合她的心意。 只是。 里面空荡荡的,唯有青山一人坐着,即便没生意,也低眉核查着账目,正看得认真。 “青山。”紫烟轻咳一声,提醒道。 青山抬头,立刻放下账本,迎了过去,“见过小姐。” 苏宁清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找一个醒目的木牌,置于凝清阁外,在牌匾上写,今日来无偿为人调理身体。” “这样不就亏损了吗?”青山不解道。 苏宁清摇了摇头,“有失才有得,只有让客人尝到了甜头,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 像凝清阁这样寂寂无名的铺子,唯有“无偿”更吸引人前来,由此让他们切身体验到效果,通过他们将这效果传扬出去,届时铺子便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客。 青山似懂非懂,还是按照苏宁清的吩咐准备。 苏宁走到青山身边,递给青山一个纸条,“待人多了,照着这个念。” “凝清阁专调疑难杂症,今邀各位前来体验,更有再世华佗当场调理,走一走,瞧一瞧了……”青山看清了纸上的内容,一边念着,一边尴尬地看着苏宁清,“这……这能行吗?” 这话真是像极了那王婆卖瓜,又是吆喝又是自夸的。 这贼人调理身子怎能和卖瓜相提并论呢? 还有那再世华佗? 他抬眼偷瞄了一眼苏宁清,见苏宁清还如往日一把一板一眼的严肃模样,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话当真是小姐想出来的? 苏宁清坚定道:“照着念。” 如此说,才能吸引人过来看。 青山清了清嗓子,也不扭捏了,开始吆喝起来,“凝清阁专调疑难杂症……再世华佗……看一看……瞧一瞧……” 他这一吆喝,果然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围在一起议论着。 “我刚刚没听错,他是说这凝清阁里有位再世华佗?口气不小啊。” “这御林堂的罗大夫都不敢称自己一句再世华佗,这又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如此自夸。” “那位再世华佗呢,让他出来给我们瞧瞧,别光打雷不下雨。” 其余人也跟着起哄,嚷嚷着要见见这位再世华佗。 青山看了一眼苏宁清,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们。 苏宁清嘴角勾起,走了出去,“我便是他口中的再世华佗。” “各位若是有隐疾缠身,今日我可替各位无偿调理身子。”她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挑中一个满脸疙瘩的女人,道:“这位姑娘脸上的疙瘩,去掉不难!” 自己挑人,便能让事态在可控范围内。 本兴致勃勃地想要见识见识这位“再世华佗”的人忽得看到是个女子,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竟是个女子?还是个肥肠满脑的胖子?像你这样的,我看也算是疑难杂症了,先给你自己瞧瞧!” “是个死胖子也就罢了,还遮遮掩掩的戴什么纱笠。我这疙瘩就是烂在脸上也不能交给你这个口出狂言的胖子,别治不好,还要了我的命。” “走了走了,真是晦气!” 紫烟听这些人那样诋毁自家小姐,气恼道:“不治便不治,话怎么说的那么难听,况且小姐还说了给他治呢!” “你放心,我们不会白白受气的。”苏宁清拍了拍紫烟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苏宁清拦住方才指出来的那个姑娘,和声道:“姑娘,你的脸我能治好,不收钱,若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我倒赔你五两银子,如何?” “倒赔我银子?还有这种好事?”那姑娘摸了摸脸,惊讶道。 正要离开的路人听了,也提起了兴趣,逗留了一会儿。 苏宁清扫了一眼还在围观的人,点了点头,“这么多人看着,我还能诓你不成。” “那成!你给我治!”那姑娘听了,急忙走到苏宁清身边。 苏宁清将那姑娘请了进去,取出一些特调的遮瑕液点在姑娘脸上,将姑娘脸上的疙瘩全都遮挡住。 “你瞧?如何?”她递给姑娘一个铜镜。 姑娘接过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愣住,好一会儿才惊呼道:“这脸上的东西竟然真的都没了……天呐……你怎么做到的?” “我在你脸上涂了些可以遮挡瑕疵的药膏,待你回去梳洗,那些疙瘩便会显露出来。”苏宁清如实道。 那姑娘听了,脸色顿时变了,将铜镜扔在一边,“你不是说能治好吗!诓我呢!治不好就拿钱来!” “你脸上的东西我确实能治好,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苏宁清指了指那姑娘的口,眉头微皱,“不过你常年口臭,且是让人难以忍受的臭,想必这给你带来过很大的困扰,这个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缓解,然后根治。” “不过我需要你配合我,告诉外面那些人,你脸上的东西我能治好。”她又提道。 那姑娘被苏宁清提了醒,这才想起捂住嘴,尴尬道:“你……你真能治好?” “你先给我治好,我再决定帮不帮你!”她自是信不过苏宁清,挺直腰杆道。 苏宁清想了想,应道:“好。” 见这姑娘不排斥,她伸出手,点中姑娘的大陵穴,按揉,指腹挤压,再往下点中后寒穴,扣柔。 经过往复穴位动作,她从药箱中取出一样口腔喷雾,“张嘴。” 见那姑娘张了嘴,她将喷雾喷进去。 这是她在现代为朋友研发特制的口腔喷雾,还未专利发售。 那跟着她穿越过来的药箱子,许是不知道谁给她的金手指。里头的消耗品用完只需阖上药箱盖子,便会自动生成。 甚至一些药箱里没有的药品,只需她心念一动,再打开药箱,便能瞧见。 “现在说话试试。”她提醒道。 那姑娘狐疑地看了一眼苏宁清,捂住嘴试了试,竟没闻到平日里怎么遮挡不住的异味,她这才换了崇拜的眼神看向苏宁清,惊喜道:“这味儿真没了?” “你这好东西哪来的?”她指了指苏宁清方才那奇怪的瓶子,恨不得抢过来,因为这嘴巴异味,她到现在还没嫁出去呢! “你方才给你用的可以维持两天,若还想用,你得答应我方才的要求。”苏宁清将那喷雾在姑娘面前晃了晃。 那姑娘眼巴巴地盯着苏宁清手里的东西。 根治她倒是不敢想,但有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她赶紧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苏宁清长舒一口气,嘴角勾起。 她在人群中特意选中了这姑娘,并非是因为这一脸的疙瘩,而是这个姑娘不便世人的口臭之扰,这个也是能最快起作用的。 这便是她今日要用的李代桃僵,先将凝清阁的名声打响。 第43章 小有名声 那姑娘眼巴巴地盯着苏宁清手里的喷雾,然后走向门外,方才看热闹的路人还在张望着看等个结果。 “姑娘,如何啊?方才那胖子是不是个神棍?” “你们快看看,这姑娘脸上的疙瘩呢?好像光滑了不少,人也漂亮多了,那胖子……不……那赛华佗真有点用?” 那姑娘回头看了一眼苏宁清,大声道:“这位姑娘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的脸。” 她这一说,人群中更是炸开了锅。 “还愣着做什么,那赛华佗不是说专瞧疑难杂症嘛,也给我瞧瞧。” “都别挤,让让……” 围观的人这会儿沉不住气了,想起今日是无偿诊断,更是争前恐后地往凝清阁拥挤。 “拦住他们。”苏宁清看向青山,吩咐道。 青山得令,赶紧走了出去,拦住道:“各位稍安勿躁,凝清阁只有一个赛华佗,要治也只能一个一个的治啊。” “小兄弟,你说的有道理,那你给我们定定,我们谁先来比较好!我可是第一个就来了的!”一个中年男人理直气壮道。 又一个妇人往前挤了挤,愤愤不满道:“我一只脚了都跨进门槛里了,我才是第一个到的。” “你们俩个都别争了,我才是第一个!” “” 好不容易稳在凝清阁门口的人又争论个不休,吵得脸红脖子粗。 紫烟紧张道:“小姐,这客人都来了,您怎么不让进呢?他们再闹下去,闹大了不好。” “方才你不是还气恼他们口出粗言吗?”苏宁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笑道:“先让他们闹一闹,多折腾一番,也算小惩一下他们方才那般恶劣的态度。” 紫烟顿悟,看向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小姐,也便安静下来继续看外面的热闹了。 半个时辰过去,外面的人争论一轮又一轮,这争个第一的法子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有几个甚至吵哑了嗓子,其余的也都折腾的满头大汗。 还是没个结果。 忽然,有人反应了过来,朝着凝清阁内看了一眼,“这事我们自己争论没用,找赛华佗做个定夺岂不更好!” “对啊,她要先治谁便先治谁,这样我们才服气!” 说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苏宁清身上。 苏宁清附在紫烟耳边,叮嘱道:“告诉青山,方才无偿治疗限制在一个时辰内,如今一个时辰已到,机会只有一次,已经给了那位姑娘。” 紫烟微惊,犹豫了一会儿,见苏宁清态度坚定,便赶紧走过去,将苏宁清的吩咐告诉了青山。 青山迟愣了一会儿,将手中提着的木牌又拿来看了看,不禁嘴角勾起,投给苏宁清一个敬佩的目光。 原来小姐一早便让他在木牌上限定了时辰,只是那时大家伙都不信小姐,所以便都没注意到这点。 见那些人要冲进来,他立刻举起木牌,道:“一个时辰已到,会诊结束,这木牌上写的清清楚楚,还请各位莫要再挤了。” “我们折腾了这么久,不诊了?这不是坑我们嘛,不行,这会儿时辰还早,得继续给我们诊!” “是啊,怎么能说不诊断便不诊了呢!我们这么多人,你得给我们个交代,否则我们今日不会离开!” “” 众人不满道,吵嚷着要冲进去,青山有些拦不住了,有人趁乱冲了进去。 紫烟急道:“小姐,他们冲进来了,该怎么办?我们先从后门出去躲躲,不能叫他们冲撞了您。” “无妨。”苏宁清摆了摆手,并不打算离开。 她走到那些冲进来的人面前,平静道:“各位稍安勿躁。” “为医者讲究以诚待患,若今日随意改变原则,明日便可为了银两诊治时做些手脚,那便是害人害己,终不是医者所愿。”她继续道。 众人听这番话,倒是他们乐意听的,便都冷静下来,只是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姑娘,你这话说得在理,所以啊,方才你说了无偿给我们诊治也不能出尔反尔,你得继续给我们治啊!” “是啊,我们这人都进来了!” 苏宁清指了指青山手中的木牌,礼貌地笑了笑,解释道:“一个时辰已过,无偿医治已经结束。若你们执意想要医治,冲进我的凝清阁,迫于情势,我可以顺了你们的心意,只是这样的医者你们当真愿意看到?” “我且问问你们,是钱重要还是安心和身体安康更重要?” 她逐渐深入,将格局扩大,直戳所有人的心,“各位想必被这疑难杂症叨扰多年,也经不起欺骗,但求一个稳了。” 抢着想要诊治的人迟疑了。 是啊。 这大夫说说便能改变原则,那还如何信得过啊? “你说的有些道理!若你是个因别人三言两语就变了的大夫,那也没什么值得我们信的!和那些神棍更没什么区别了。不过,你刚才的本事我看到了,不能无偿治,我愿意出银子治!我出了银子,让我先来,没什么异议了!”有人第一个站出来道。 苏宁清扫了一眼其他跃跃一试之人,提道:“你们信得过我,我也愿意给你们一个安心。” “今后凡是来医治者,我都会写下诺书,若治不好,分文不取。”她坚定道。 其他人一听,目露光芒,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 敢这样做的,这可是头一个! 这可不亏! “你愿意出钱,我们也愿意出钱,我也要第一个诊治!”又有人站了出来,想要花银两争夺第一个诊治的机会。 苏宁清嘴角勾起,并未急着应这二人,而看着其他人道:“我出诊本心为治病救人,无耐也需养家糊口,各位亦是赚钱不易,所以我向各位承诺,无论今后凝清阁如何,诊金绝不涨价。” 青山听了,想到什么,配合得之前写的收取多少诊金的木牌举起。 大家瞧了瞧,惊讶地相互看了一眼。 这诊金与他们寻常医治所需银两并无差别。 这银两用在治好困扰多年的疑难杂症上更是划算得很! “我也愿意出钱!先给我瞧瞧!” “我也愿意出钱” 苏宁清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道:既是疑难杂症,那便不是一日就能解决的,需耗时七日,七日我只诊治一人。” 见其他人都躁动起来,她又安抚道:“让各位等待七日并非愚弄大家,是为严谨,神棍和医者是有区别的。” “小姐,好不容易有了生意,您怎么又要将人赶走呢?”紫烟不解道。 第44章 又是苏宁清 苏宁清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自有分寸。” “还要等七日?我看你根本就不会诊治什么疑难杂症,故意在这拖延呢!” “我觉得这位姑娘说的对,平日里也不是没遇到过即时治的,可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这好饭不怕晚,我等得起。” “七日就七日,正好看看方才那姑娘到底是根治了还是又恢复原样了!” 苏宁清这番回旋,有人不信了,有人迟疑了。 屋内的人慢慢散去。 紫烟见人都走了,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小姐,今日之后还会有人来吗?” 人的兴致可都是来的快消失得也快! “会来,但不会像今日这么多了。”苏宁清淡淡道。 抬眸,见青山和紫烟都有点丧气,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今日这番功夫不在揽客,而在于让人知道凝清阁的存在。凝清阁要长久而非得一时利益,所以我方才和那些人说了实话。所谓疑难杂症,大多是不会陨命但会长期造成困扰的病症,得这种病症的人经历过多次试错,只要没完全放弃,便还会再去尝试。” “一旦我们治好了一人,凝清阁的口碑会由这个人传出去,会有第二个人来,一传十,十传百,只要你我有足够耐心,凝清阁便能长久立足,这才是最重要的。”她语重心长道。 青山和紫烟顿悟,心中疑虑消失。 “那凝清阁这七日是继续开门迎客,而是闭门关铺?”青山想到什么,问道。 苏宁清敛眉,吩咐道:“每日卯时,只迎那位姑娘,届时我会来。” “是。”青山抱拳应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看向紫烟,“回府。” 紫烟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安宁阁。 苏宁清在案前整理药箱,触及到一张药方,这才想起昨日那匹马来,她沉吟了片刻,将药方取了出来。 “将这方子交给昨日我骑的那匹马的驯马师,让他将方子里写的药材置于那匹马每日用食中,那匹马的腮结便能痊愈。”她神色稍严肃了些,提醒道:“就说这药方是我从外面寻了郎中求的。” 紫烟接过药方,顿了顿,随即愤愤不满道:“昨日那些人给您准备的是一匹有缺陷的马?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您!您昨日怎么向夫人提起呢,不过别人再多心思,还是比不过您有本事,一匹那样的马都赢了!” “那匹马虽有缺陷,但极坚强,即便腮结引发炎症,且这腮结已经淤积许久,却丝毫不影响它奔跑,这马的性子我很喜欢。”苏宁清解释道。 紫烟攥紧药方,这才消了不满,“小姐您是欣赏这匹马,想给它医治?不过既然是匹有缺陷的马,想必在苏府不会被重用。您若真的喜欢,奴婢帮您要来?” “嗯。”苏宁清想了想,倒本也有这个想法,摆手道:“去。” 紫烟将药方揣进怀里,离开房间。 翌日,青松园书房,少年着一身玄青色衣袍,正临窗读书。 黑子男人走了进去,立在一边,未敢惊扰。 萧楚涵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书,“何事?” “属下这几日一直为四小姐调理身子的大夫,只是四小姐这样的症状不常见,又无生命危险,找来的大夫要么畏惧伤了胎儿,要么便夸夸其谈,不可信。”黑衣男人迟疑了一会儿,又道:“还有一人与这些人有些不同,不过是个从未听过的大夫,手下的铺子也是几日前刚开不久……” 萧楚涵眉头微挑,饶有兴味道:“寂寂无名却让你如此上心,看来这人不一般,你仔细说说他的事。” “此人开了一间医馆名为凝清阁,不治寻常之症,专治这疑难杂症,昨日更是派人在外喧嚷华佗再世,引来不少人,更是当场无偿为一女子消除了积压已久的疙瘩,听说出来时皮肤焕然一新,犹如改头换面。”黑子男人回忆自己听来的传言,忽得凝着眉头,不解道:“只是她引来了人诊治,却又说只限一个时辰,那些看客自然不满,可她三言两语又让这些人都心服口服地不再闹下去。一个新铺子吸引了来客,该趁势多瞧几位病人,可她又定下了七日只诊一人的规矩,这人虽怪异但也倒不觉得是个神棍。” 萧楚涵幽深的瞳孔闪过一丝光芒,嘴角兴味更浓,“是有些本事。” “您是说她的医术可信?”黑子男人问道。 萧楚涵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无一下地叩着桌边,良久,才摇了摇头道,“未必。” “只是觉得这人凭着一言两语便能震住那帮人,也是一种本事。”他淡淡道。 黑子男人应了一声,附和道:“属下也是这样想,所以特来问问您的意思,这人该如何?” “查查她的底细,且盯紧他昨日诊治的女子。”萧楚涵眉头冷凝,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 黑衣男人郑重道:“属下明白。” “嗯。”萧楚涵翻了一页书,漠声道。 黑衣男人正要退下,想起那匹主子心爱的马,又折返了回来。 “主子,昨日老夫人安排府中小姐赛马,苏五姑娘以老夫人的名义借了您的马。”黑衣男人迟疑了一会儿,小声道:“是那匹有缺陷的马。” 萧楚涵眉头紧皱,不悦道:“赤云?现在在何处?” “属下知道您喜欢那匹马。可那匹马寻了多少兽医都无法医治,再有血性,也是有缺陷的,为了这样的一匹马得罪老夫人,不值得。”黑衣男人低下头,跪下道:“所以,属下自作主张,请主子责罚。” 萧楚涵攥紧书页,脸色冷凝更甚,“马在何处?” 黑衣男人赶紧道:“那匹马已经完好送回来了,不过……” 他感受到萧楚涵的怒气,咽了咽口水,又赶紧道:“今日属下去看,那匹马的结症竟缓和了不少。属下问过了,这匹马昨日安排给了六姑娘。” “苏宁清?”萧楚涵眉头舒缓,薄唇微启,若有所思地念着苏宁清的名字。 第45章 吃掉的都给我吐出来 “五姑娘昨日借了马安排给了六姑娘。”黑衣男人强调道。 萧楚涵看清其中猫腻,嘴角勾起一抹兴味,“所以,昨日谁吃了亏?” 自己在这府中步履艰难,倒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想起酒楼相遇和那方砚台,他眸色渐深。 “六姑娘不仅没吃亏。”黑衣男人念及那日苏宁清为问心诊治一事,自然地也就站在了苏宁清一边,兴致勃勃道:“反倒是五姑娘,明明有意安排马,不仅输了赛马,还不小心扯破了衣服,负气而回。” 萧楚涵冷眸微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沉思间,眉心不自觉地抖动了半分。 黑衣男人见萧楚涵不语,也意识到自己在此事上的偏颇,赶紧回到原来的话,严肃道:“六姑娘昨日还命人给那匹马送了药,那匹马的腮结比昨日又消了许多,应是那药起了作用。” “只是,属下不解,六姑娘为何会对一个有缺陷的马上心,还是一个险些让她着了五姑娘道的马?”他想了想,猜测道:“莫不也是为了讨好主子?” 前几次送来的那些东西还历历在目。 萧楚涵沉吟了片刻,吩咐道:“去查探清楚。” 黑衣男人领命道:“是。” 黄昏时,苏宁清用完膳,绕着府中花园鹅卵石环路走了几圈,浑身燥热,汗水润湿了衣裳才停下来。 “小姐,您擦擦汗。”紫烟跟上,将一方帕子递给苏宁清。 苏宁清接过帕子,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问道:“热水可让人备好了?” “您来时便让人备好了。”紫烟回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攥着帕子,往前道:“回安宁阁。” 紫烟跟在苏宁清身后,瞧着苏宁清的衣摆随风飘动,原本紧贴着身子的布料这会儿多了一些缝隙,在风中摇曳得更动人。 小姐日复一日地走动、出汗、沐浴。 连她这个与小姐朝夕相处的人都瞧出小姐瘦了不少! 苏宁清回到安宁阁,沐浴梳洗完,暮色已深。 她和衣躺下。 紫烟一边为苏宁清放下幔帐,一边提道:“今日奴婢去看了那匹马,药也送过去了,驯马师说那匹马旧疾缓解了许多,奴婢本想趁机将那匹马要回来,谁知驯马师提到那匹马原本是二爷府上的,是五姑娘借过来的。” “二哥?”苏宁清皱眉。 怎么偏偏喜欢的是二哥的东西。 她记得。 和未来权臣抢东西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于此,她不寒而栗。 “奴婢知道六姑娘在意二爷,便又去打听了一下,那匹马不仅是二爷园里的,二爷似乎很喜欢这匹马。”紫烟又道。 说来也怪。 明明是一匹不受人待见的有缺陷的马,偏偏小姐和二爷都喜欢。 苏宁清沉默了片刻,无耐道:“既是二哥的马,也不便夺人所好。” “小姐,您放心,赛马节来临之前,奴婢定陪您挑选一个更好的马。”紫烟猜到苏宁清不愿和二爷争抢,又怕自家小姐泄气,赶紧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躺下,“嗯。” 紫烟整理好幔帐,默默退离了房间。 翌日,苏宁清梳洗完,在堂前用早膳,紫烟在旁布置菜。 一婢女走进,恭敬道:“小姐,董府来人送了东西给您。” 紫烟停下筷子,脸色顿时拉下来,“董家小姐?” 念叨着这位不速之客,她颇不满。 数月过去,本以为这董家小姐安分了,这会儿竟又来找小姐了? 她看向苏宁清,有些担忧。 苏宁清察觉到紫烟的异样,扫了一眼那份请柬,脑海中零零碎碎地出现了关于原主和这董家小姐的故事。 只是。 这故事似乎很不友好。 “将请柬拿过来。”她摆手吩咐道。 紫烟只好走过去,不情不愿地将请柬接过来,又攥着请柬许久,才递给苏宁清。 苏宁清打开信,认真读了起来,不由地发出一声哂笑,抬眸看着紫烟,“这董家小姐信中说又求了良方,要引荐给我。” “奴婢知道小姐看重和董家小姐的情谊,但为了小姐,奴婢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紫烟只顾着听苏宁清说信的内容,未注意到苏宁清对董家小姐的不屑,抿唇严肃道。 苏宁轻轻笑一声,“我知道,你是怕这董家小姐又如之前那般骗我。” “小姐,您都知道?”紫烟又惊又喜,也如释重负。 苏宁清皱眉,回道:“初来苏府,苏家不少长辈来探望,也给了不少银子,如今却只剩下这么些银两,不合理。” 她记得原主虽不受苏府其他人待见,但到底苏府是亏欠了她这个真千金,接她来府时弥补了她不少银子和钗环首饰。 母亲也明里暗里地给了她不少银子,这才多长时间,竟都没了? 拉回思绪,她对原主的记忆大多零碎,但也猜了个大概,反问道:“那些亏空,是因为董家小姐?” “这……”紫烟抬头看了一眼苏宁清,话悬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宁清察觉紫烟的为难,催促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大胆说便是。” “您之前为了瘦身和去除脸上的东西求朋友四处买偏方和补品,这些东西比黄金白银还贵,私库也因此空了好几回,每次都是夫人一直用嫁妆贴补着您。”紫烟闭着眼,将知道的全都吐露了出来。 受了提醒,她才对紫烟口中的这位“朋友”有了更深的记忆。 她的这位“朋友”是刑部侍郎董如令的嫡女董月畔,与原主一样是一个身材肥硕,腻于美食的胖子,二人有过之无不及。 唯一不同的是,这董月畔似乎接受了现实,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想要变瘦的心思。 倒是原主管不住嘴、迈不开腿,却一直执着瘦身和变美。 不过。 董月畔明面上说是原主的朋友,却假意为原主搜寻良方瘦身而诓骗原主的钱财。 反倒是原主一次都未怀疑过这个“朋友”。 思绪拉回,她合上信,搁置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次邀请,我要去,她耍花招骗走我多少银子,我会让她一样不少的还回来。” 紫烟摸了摸脑门,疑惑道:“小姐,您的意思是?” “见了董月畔你便会明白了。”苏宁清嘴角勾起,意味深长道。 第46章 会有人信的 三日后,夕阳落在窗棂上,苏宁清一身淡粉襦裙在风中如流水般摇曳,背脊挺直,已略有身姿。 面色白中透红,意气风发,仿佛用皂角清洗过的头发,清爽如秋风,与之前那个脑满肥肠的她判若两人。 “小姐今日定会让她们眼前一亮,刮目相看!”紫烟两眼含光,激动道。 眼前这个小姐,不像往日一般含胸驼背,眉眼间带着怨气,而是一如明媚的阳光,照亮了平日里因小姐情绪不佳而时常死气沉沉的安宁阁。 苏宁清对此刻的自己还是不满,不过也能瞧见自己明显的改变,她面色平静,起身道,“走,去董府。” 马车一路驰骋,穿过繁华街道,很快便在另一处如苏府一般气派的府门前停了下来,门上悬着一个牌匾,牌匾上赫然题着“董府”二字。 苏宁清由着紫烟扶下了马车,给门外守卫递了请柬。 门外守卫打开请柬,确认了来客的名字,惊地看了一眼苏宁清,又重新比对了名字,迟迟未招呼苏宁清进府。 紫烟皱眉,“这请柬有什么不对吗?要看这么久?” “二位里面请。”门外守卫反应过来,立刻将请柬递还给苏宁清,对着苏宁清恭敬地比了个“请”的姿势。 苏宁清微微颔首,走近府内,很快又走过一个面生的丫鬟,为她和紫烟引路,一路安静,很快便到了董府花园。 今日宴会以曲水流觞为主,还未靠近,她便听到一阵清脆的水流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笑声传来,掩盖了水流声。 “我们人都到齐了,这苏宁清还不来,莫不是不敢来了?” “她前些日子不是想要爬晋王的床吗?估计也没脸出来抛头露面了,本就生的惹人厌,不出来也好。” “这苏宁清拼了命地求取瘦身的偏方,败光了不少银子,就是不明白,她这丑和惹人厌不仅仅是那臃肿的身材,都是一样的,董姑娘便看着舒心,让人愿意亲近。” 主座上坐着的是董家小姐董月畔,听着其他世家女子的话一会儿嘴角抽了抽,一会儿又笑得合不拢嘴。 在这些身形样貌都好的世家女子中她是自卑的,也极嫉妒她们。 幸而这苏家莫名多了个真千金,身形臃肿不说,这脸若土墙,性子也是蠢得很,比她还远远不如! 只要一来,便会成为所有人嘲笑的焦点。 “小姐。”紫烟听到那些刺人的话,恨不得冲出去替苏宁清理论一番。 苏宁清耸耸肩,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一身轻松地走了过去。 她这一来,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董月畔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着其他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苏宁清当真是瘦了一圈。 虽不说苗条,但比起她绰绰有余了! 那张脸更是脱胎换骨,变得白嫩光滑了! 她盯着苏宁清,如坐针毡。 其余人更是惊呆下巴。 “这几日一直传言苏宁清人瘦了,变了模样,我还不信,这见了,不得不信了!” “这苏宁清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背着我们偷偷变瘦变美!” “瘦是瘦了,但变美还远的很。不过也得看和谁比,若是和我们比,那还是个土包子。若是和月畔比……” 来董府的世家小姐们见了苏宁清,本隐隐有了危机感,可想起了董月畔来,她们便心照不宣地掩面偷笑。 这嘲笑的焦点从苏宁清转移到了董月畔身上。 苏宁清轻笑一声,走到董月畔身旁坐下,无视董月畔难看的脸色,主动提道:“听说董小姐又得了新方子,不知可否让我瞧瞧?” “新方子?我说阿清,你还是别要那方子了,若真有用,月畔恐怕这会儿比你变化还要大了。” “是啊,你倒不如将你如何瘦身变脸的法子交给月畔,月畔和你……不不……和原来的你啊是一模一样的!” 董月畔平日里没少和这些世家小姐们一起有意无意地嘲讽苏宁清,自然也能听出这会儿对她的嘲讽。 她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咬牙问道:“是啊……清儿,你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华裳街新开了一家药馆,我无意间遇到,买了调理的膳食方子,不足够一个月,便变成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模样了。”苏宁清瞧出董月畔心思,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随即也回之一个客套的笑容。 董月畔看着苏宁清的模样,嘴角抽动,嫉恨得很。 她忍住怒气,皮笑肉不笑,故意道:“华裳街岂是我们这些世家贵女能去的腌臜地?真有你说的那样好的东西?” “我记得苏府的嬷嬷购置胭脂水粉,去的都是龙城街最好的铺子,怎么到你口中就变成了华裳街?你不会是有意藏私?”她欲言又止,有意挑拨。 其他世家小姐听了,也都嫌弃起来,相互配合着阴阳怪气地催问着。 “阿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平日里月畔没少分享过好方子给你,且不说有没有作用了,也算是对你上心了,你啊,这会儿倒是吝啬起来了。” “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苏宁清不急不缓,平静道:“华裳街,凝清阁,各位去问问便是。” “你说的铺子,在华裳街不说,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去了这样的地方,叫旁人知道了,有失身份。”董月畔忽得脸色严肃,坚定道:“若阿清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去。” 其他人听了,相互看了看,更是不信苏宁清用的好东西会在华裳街那样的地方。 罢了罢了! 这苏宁清好不容易有了个翻身的秘诀,怎会轻易给她们? 平日里她们没少给这苏宁清挖坑,保不齐这苏宁清也会反过来坑害她们! 想到这里,她们各自摇头,不再提及此事。 董月畔摆手道:“此事便过去了,各位继续喝茶用膳。” “小姐,她们不信您,可您说的明明都是真的。”紫烟一边为苏宁清布菜,一边附在苏宁清耳边,小声嘀咕道。 苏宁清喝了一口茶,浅笑道:“会有人信的。” 她抬眸,恰好对上董月畔直勾勾审视她的眼睛。 第47章 解围 不知过去多久,暮色沉沉,董府的热闹散去。 苏宁清与董月畔等人好寒暄一番,踏上马车,回了苏府。 安宁阁。 苏宁清梳洗完,临烛看书。 紫烟推门走了进来,替苏宁清整理好床铺。 她走到苏宁清面前,轻声劝说道:“还有几日便是赛马节了,到时候府中忙碌,您也少不了折腾,早些休息。” “嗯。”苏宁清放下书,抚了抚额头,略感疲惫。 她走到床边坐下,躺下前,提道:“七日期限将至,那日你安排好,我们离府去御林堂。” “是。”紫烟给苏宁清递上擦手的帕子。 苏宁清帮着紫烟落下另一边帐幔,缓缓躺下,想起还有一桩事未了,吩咐道:“告诉青山,若是董月畔派人去了凝清阁,即刻来报。” “她今日那样瞧不起凝清阁,当真会去吗?”紫烟疑惑道。 苏宁清嘴角勾起,笃定道:“会。她惯会掩饰心思,实则对样貌身材比任何人都要在意。” “奴婢明日一早便派人去说。”紫烟顾虑消除,应声道。 翌日。 少年立于院中,树下练剑,侧颜白皙俊美,风姿卓越。 “二爷。”黑衣男人站在一旁,抱拳道。 萧楚涵凤眼凌厉,利落收剑,在石桌前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方巾,擦拭着脖颈顺着青筋落下的汗。 他扫了一眼黑衣男人,眸色稍和,微微颔首。 黑衣男人立刻走到萧楚涵面前,回道:“属下问清楚了,六姑娘关照那马,是为欣赏那马不服输的血性,是个好苗子。” “还说不在乎那马是不是有缺陷,更不在乎那马原本是被遗弃的不吉利一说。” 这六姑娘的话倒是和二爷说过的别无二致。 萧楚涵眸色微沉。 良久,他薄唇微启,摆手道:“不必与她争了。” “争?那是您的东西。”黑衣男人疑惑,“您不是说过,您的东西,即便毁了,也不会拱手让人。” 萧楚涵冷眸微转,不悦道:“何时变得话这么多了?” 黑衣男人意识到失态,赶紧抱拳道:“是属下逾越了。” 说完,默默退离。 萧楚涵低眉擦拭剑,不语。 “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养子,一个有污点的人你还指望他日后能为苏家博取名声?不连累苏家受人耻笑便谢天谢地了。” “六姑娘说了,她不在乎马是否被遗弃,只欣赏那马有血性。” 这样的话交织在脑海中,他目色渐深。 心中暗自呢喃。 苏宁清…… 两日过去,已是约定好的七日期限。 苏宁清着一身淡青色衣裙,带着紫烟一同从苏府小门,低调离开。 经过醉忘忧,她停下脚步,吩咐道:“去问问秦婆子儿子可回来了。” 紫烟点了点头,立刻走了进去,好一会儿才回来。 “还未回来。”她摇头道。 苏宁清沉吟了片刻,道:“也罢,先去御林堂。” 她往前走去。 紫烟才走了几步,抬眼竟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从身旁走过。 她瞪大眼睛,扯着这人的衣袖,惊呼起来。 苏宁清闻言,看过去。 紫烟拦着的是一位与青山年纪相仿的男人。 一身布衣,身材魁梧。 他看着紫烟,神色慌张,直接甩掉紫烟的手,往人群中跑去。 “小姐,是秦婆子的儿子!他借着秦婆子的名义要与青山学驯马,奴婢记得他模样!”紫烟急道。 苏宁清眉头紧皱,脸色冷凝,“他背着包裹,今日应该是来和掌柜做了结的,快去追!” 她顾不得许多,提着裙子追着那人。 紫烟也立刻跟上。 二人追到码头,不见那人身影,有几只船已经卸下绳索,行至长河深处。 “你不必跟着我去御林堂了,即刻回府,查清楚,他上了谁的船,在何处停下。”苏宁清冷静下来,命令道。 那人俨然是追不回了。 不过。 只要秦婆子还在苏府,便还有找到人的机会。 紫烟迟疑了一会儿,担心道:“那些人来路不明,您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他们若真有问题,那日便可以绑了我,怎会放我离开?安心。”苏宁清轻声道。 紫烟听言,觉得有些道理,点了点头,“那小姐照顾好自己。” 待紫烟离开,苏宁清也转身往御林堂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出码头,前方忽得人头窜动,人挤着人,推着她聚在路中间。 她抬脚警惕探望,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源源不断的谩骂声。 像是在打群架。 “马受惊了!” 有人喊了一声,人又挤着散到两边,顷刻之间,只剩下苏宁清一人。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匹马飞驰而来。 她瞳孔皱缩,立刻闪避,却也来不及。 马蹄一跃,就要踩在苏宁清身上。 突然,一玄色身影从身后飞跃出来,看准了时机直接跃到马上,掌握缰绳,用力牵扯,呵斥的大声“吁”了一声。 许是感受到到了持缰绳之人的震惊从容,马儿逐渐平静下来。 苏宁清抬眸,盯着那方熟悉的青狼面具,惊讶道:“是你。” 是那日在御林堂遇到的人,也是她今日要见的人。 竟如此巧? 码头上因马受惊,乱糟糟的,又都朝着苏宁清挤过来。 无论是这些人还是这匹马,都像是有意而为之。 萧楚涵冷眸微转,牵着苏宁清的手,冷声道:“跟我走。” 苏宁清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萧楚涵带上了马车。 她想到什么,掀开马车帘向她方才离开的地方看了看。 有几个人混在人群中,目露凶色。 这些人应一直跟着秦婆子的弟弟,见有了异动,引开她的视线,甚至想趁机杀她。 够狠。 她放下帘子,轻轻吐出一口气,告诫自己日后还需再谨慎些。 抬眸,对上面具下的一双凌厉审视的眼睛,她并不畏惧,倒是手上的余温让她有些慌神。 方才这人在保护她? “你应该还记得我。”萧楚涵冷声问了一句。 苏宁清点了点头,“嗯。” “我不管你为何被那些人追杀,我的人你得救。”萧楚涵提醒道。 手上的余温散去,苏宁清完全恢复镇静。 这人的手下还等着她去拆线,自然不会放任她被那些人杀死。 第48章 他竟然把马杀了 半晌,马车停下一晃。 苏宁清身形不稳,正要撞到头的时候,萧楚涵蓦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沉静地看了她一眼。 苏宁清不由地一愣,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缠着她手腕的手上。 许是那手热得不同寻常,灼得她有些心焦。 他意识到不对,眼神冷了冷,松开手,命令道:“先下马车。” 苏宁清顿时清醒,下了马车,往御林堂走去。 萧楚涵随后而入,虽衣色不深,但也能看到衣袍处染上的污迹。 黑衣男人跟在身后,心下一惊,赶紧道:“主子,属下给您重新拿一件衣服换上。” 二爷最见不得不干净的东西。 毛手毛脚的宫婢不知卖出去多少。 就连府外遇到的女子,一时痴缠,弄脏了二爷的衣袍,也要落得个衣衫不整,受人耻笑的下场。 然而。 萧楚涵撇了一眼,倒是毫不在意,轻掸了掸,走进御林堂。 黑衣男人咽了咽口水,只觉眼前的二爷忽得有些陌生了。 苏宁清走进堂内,问心已然躺好等着。 罗大夫更是笑脸相迎,搓揉着手道:“姑娘,你来了,需要准备什么,你尽管吩咐就是。” 他陪笑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见识这与肉长在一处的线如何拆得掉。 苏宁清淡淡道:“去准备一些艾叶。” 她走到问心面前,从药箱中取下一个镊子,用火烤过。 “你……”问心这次有了意识,看清了苏宁清的脸,险些要唤出“六姑娘”,他看了一眼萧楚涵,收敛惊讶,抱拳道:“有劳姑娘了。” 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的竟是那个草包六姑娘? 苏宁清平静地点了点头,握紧镊子,认真地拆解着问心腿上的线。 问心见与自己皮肉交缠在一起的线被扯动,他咬了咬牙,做好忍痛的准备。 只是。 苏宁清动作利落,已经拆解了一半的线。 问心只觉微微小痛,惊讶万分。 罗大夫此刻比苏宁清还要紧张,额头上渗满了汗,擦了擦,惊叹道:“嚯!神了!还真能将与皮肉长在一起的线分离了?” 他激动地不敢呼吸,一眼不眨地盯着。 萧楚涵冷眸微转,划过一丝光芒。 很快,苏宁清拆解完了所有的线,收好镊子。 罗大夫怕苏宁清走了,先迎上去,递上一个锦盒,“这里是我的小小心意,还望姑娘莫要嫌弃,我这里随时欢迎姑娘来切磋医术。” “多谢。”苏宁清见罗大夫推着药箱,不等她回应,便要塞进她怀里,她无耐接过,颔首回应。 打开锦盒,里面确如罗大夫所说,都是一些不常见的珍稀药材。 她走到萧楚涵面前,不打算继续纠缠,“再修养三个月便能如恢复如初,你我已经清算。” “嗯。”萧楚涵沉吟了片刻,应道。 抬眸,苏宁清只剩下一个背影。 见惯了为利益贪婪纠缠的人,如此干脆的只有这一个。 想到此,他神色难得多了一分柔色。 不过也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冷声吩咐道:“回府。” 安宁阁。 苏宁清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紫烟慌张走了进来,仔细瞧了瞧苏宁清全身,懊悔道:“方才奴婢才知道,码头有人闹事,奴婢不该留下您一人。” “索性您没事。” 见苏宁清安然无恙,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苏宁清摇了摇头,平静道:“查的如何了?” “派出去查的人说,他未乘船离开。”紫烟道。 苏宁清眼中闪过一道光,想起方才在码头的凶险,也早猜到如此,淡定道:“那便让人多盯着秦婆子,她不会一辈子不见这个弟弟。” “是。”紫烟应声,又道:“青山那边也让人回话了,董家小姐果真如您所说,派人来凝清阁打听,还给了不少钱,要见您这个塞华佗呢!” 苏宁清嘴角勾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先吊着她。待赛马节过去,再慢慢陪她周旋。” 也让她尝尝这被人戏耍坑财的滋味。 紫烟也跟着笑了笑,愈发觉得自家小姐聪慧过人,对事运筹帷幄。 黄昏,青松园各房内点上了烛火。 萧云祁换了一身月白色常袍,捧着一本兵书在看,许是今日心情不错,眉头不再像往日那般蹙着。 黑衣男人靠近,迟疑了一步,脸色微沉。 难得主动待二爷好,竟也是为了利益…… “二爷,六姑娘知晓那马是您的,又立刻改变了主意,将马好好地送了回来。”他道。 萧楚涵眉头微挑,放下书看着黑衣男人。 “还有何事?”他察觉到黑衣男人心中有事。 黑衣男人脸色更沉,禀报道:“问心的事有眉目了,是三老爷的人。” “爹尸骨未寒,他们便如此急不可耐了。”萧楚涵脸色阴沉,手紧紧握着。 当年这兄弟借着二房无嫡亲子嗣,一同打压二房。 爹无耐才下海经商,吃了不少苦头,伤了身子,猝然长逝。 竟还有脸来要家产? “杀了那马。”他眼眶猩红,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丑恶嘴脸,眼中多了一丝阴狠。 黑衣男人料想到结果,但还是有些不忍,“您当真要如此?或许六姑娘并非……” “日后不要再提起此人。”萧楚涵嫌恶道。 自爹死后,忽然转变性子、对他和妹妹嘘寒问暖之人不少。 都是各怀鬼胎,狼子野心罢了。 这苏宁清也是如此。 四月春,草长莺飞,云卷云舒,正值赛马节前夕。 今日是要先迎南平侯嫡子洛平川及妻苏玉婉回苏府。 苏宁清身穿一身白襦衫紫罗裙,随着老夫人一行人在府外迎着。 离得稍远处,站着一个修长身影,长发束起,难得着了一件绣着金线的华袍,更显风姿,只是那个人清冷孤傲,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今晨听到的消息更让她不寒而栗。 她好心将马治好送了回去。 不知怎的就惹到了这位未来权臣,竟狠心将这匹难得的好马给杀了。 第49章 挑拨离间 此时,南平公侯之子洛平川扶着其妻苏玉婉下了马。 男人面容俊朗,英姿不凡,看着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大约是人逢喜事,一脸喜气洋洋。 女人则面目清和,笑容极浅,目光四处搜寻着,心中似是藏着什么心事。 “见过祖母。” 夫妻二人双双给苏老夫人行礼。 苏老夫人会心一笑,紧紧握着苏玉婉的手,感慨万分,“回来就好,我们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 苏玉婉点了点头,又转向王氏和大房李氏,行礼道:“见过几位婶婶。” 洛平川也拱手作揖。 苏老夫人将苏玉莲揽了过来,笑着说道:“这是你五妹。” “四姐姐,恭喜你。”苏玉莲也拉着苏玉婉的手,寒嘘问暖道:“在苏府,四姐姐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和我说,我定会帮四姐姐安排妥当。” “小公爷果真是人如其名,一表人才,和四姐天作之合。”她又吵着洛平川行了礼,看着两人,赞叹道。 苏玉婉扫了一眼洛平川,顿了顿,这才回过头来点头微笑。 洛平川则是开怀满笑,将苏玉婉护得更紧。 王氏见状,也将苏宁清拉到苏玉婉面前,小声道:“这到底你四姐,你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上去说说话。” 苏宁清看向苏玉婉,不卑不亢道,“四姐,四姐夫。” 她看着苏玉婉被苏老夫人和苏玉莲紧紧抓着的双手,不禁在心中冷笑。 当年。 南平候受叛臣牵连,被贬出京。 而后三年才因洛平川从边境凯旋归京,恢复爵位。 四姐嫁前,这二人还不是这般殷勤态度。 苏玉婉看向苏宁清,不由地一愣。 这当真是当年那个处处欺压她和哥哥的苏宁清? 她恢复神色,朝着苏宁清礼貌笑了笑,便不再理会苏宁清。 她试图将手抽回来,看着那两个殷切关心的脸,虽不像苏宁清那样排斥,但也觉得尴尬。 苏老夫人和苏玉莲意识到什么,不约而同地放开了手。 “走,进屋说。”苏老夫人摆了摆手道。 苏玉婉木讷地由着洛平川扶着踏进了苏府,耳边传来苏老夫人的问话,她只是随意答应着,心思全在找人上。 她眉头微皱,未在围着的一圈女眷中看到想见的身影,低眉有些伤感。 她差点忘了,这苏府第一天是不与回门女客见面的。 苏宁清察觉到什么,又恰在苏玉婉身边,轻咳一声,小声提醒道,“二哥今日也来了。” “二哥……”苏玉婉微怔了半分,又抬眸寻找着,在一棵枝叶繁盛的树下看到了萧楚涵的身影,不由地泪光闪闪。 萧楚涵在树下,清冷的面庞难得的温柔,更是露出难得的笑容,摆了摆手,示意苏玉婉安心离开。 苏玉婉收回视线,附和着一众人的问话,余光扫了一眼苏宁清,眉头微动,有些别扭。 方才苏宁清是在帮她? 想起苏宁清做的那些事,她又惊又怕。 很快,一众人齐聚在厅堂,宽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 苏玉莲瞅了一眼苏老夫人和苏玉碗身边的空位,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转,趁机将苏宁清拽了过来,按在那空位上坐下。 “妹妹回苏府时日比我短,多陪陪四姐和祖母。” 说完,她让绕到苏老夫人另一边坐下。 王氏尴尬笑了笑,摆手道:“让清儿坐我身边,玉婉和老夫人与玉莲更为熟悉,由玉莲在旁更妥帖些。” 来客时,要安排人近旁作陪,其中规矩繁杂,清儿是不懂的。 她幽怨地看了一眼苏玉莲,知道那是在故意为难苏宁清。 苏玉莲料到王氏护犊心切,故意阴阳怪气道:“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不一样的……” “娘,四姐归来,我心中欢喜,自是愿意坐在四姐身边的。”苏宁清打断了苏玉莲的话,笑着回道。 苏玉莲脸色微变。 莫非这丫头又暗中学了规矩? 想起这几次吃的亏,她握紧双手,又抬头看了一眼苏玉婉儿,回忆起那些陈事,又有了新的主意,眼中划过一丝阴冷。 学会规矩又如何? 这姐妹二人的关系可是僵硬生疏得很! 有她苏宁清闹笑话的时候。 王氏攥着帕子,虽不说了,但一直盯着苏宁清和苏玉婉,急得额头上微微冒冷汗,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桌上其他人知晓二人关系,也都尴尬地沉默,气氛微妙。 怎让她二人坐在一起了? 这不是成心要四姑娘难堪嘛! 苏玉婉不由地靠着洛平川坐了坐,洛平川则警惕地盯着苏宁清,心里还记着当年苏宁清对自己的诋毁。 苏老夫人摆了摆手,打破沉静,“婉儿,平川,今日是为你们接风洗尘,你们莫要客气,吃。” “上盥洗盂。”她扫了一眼身旁的向嬷嬷,吩咐道。 向嬷嬷摆了摆手,其他候着的婢女皆动了起来。 苏宁清接过盥洗盂,是一方茶杯模样,她顺势先给苏玉婉递了过去。 苏玉婉收紧,并未去接。 苏宁清当年故意用酒换了她的茶,让她在迎亲之时酒醉头晕,叫人误以为是轻浮浪荡女子,至今在候府还是主子仆婢茶余笑谈之事。 她怎敢再信? 苏宁清手里的茶僵持着,众人看了都不免觉得尴尬。 苏玉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随即一副温婉模样,懊悔道:“当年六妹妹年纪小,做了些糊涂事,伤了四姐。是我粗心忘事,如此安排,倒扯出四姐的伤心事来。” “我来。”她走过去接过苏宁清手里的盥洗盂,又看向洛平川,愧疚道:“公爷,有件事我需向您坦白,需还给四姐一个清白。” 洛平川眉头微皱,催问道:“何事?” 他知晓苏玉婉受了委屈,赶紧握紧了苏玉婉的手。 苏玉莲叹了一口气,愧疚道:“四姐当年并非嗜酒如命,而是六妹妹不喜这桩婚事,赌气将原本的茶换成烈酒,我念着妹妹年纪小。更不该听六妹妹今日私下相求,要我把位子让给她。” “果真是你。”洛平川想起新仇旧怨,怒道。 苏玉婉握紧洛平川的手,看向苏玉莲,不愿场面闹得太僵,摆手道:“今日我不想提及此事,只愿我们一家和和气气。” “六妹妹自小生在乡野,过惯了粗鄙的日子,性子偏激些也能理解……我替六妹向四姐赔罪。”苏玉莲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倒真像是个替妹妹顶罪的好姐姐。 苏玉婉握紧苏玉莲的手,叹气道:“这事不怪你。” 第50章 将计就计 “过去的事我不想计较,就当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行善积德了,只愿六妹妹日后能安分守己,日后嫁了人便不能那般肆意自由了。”她摸了摸肚子,没瞧苏宁清,反瞥了一眼洛平川,神色暗淡。 洛平川尴尬一笑,握着苏玉婉的手顿时没那么有底气了。 既知苏玉婉不计较,其他人也都默声不提。 苏玉莲看着苏宁清,得意一笑,趁势要坐回原来的位置。 “此事不能就这么过去了。”苏宁清戳破苏莲玉的心思,稳稳坐着,主动提道。 苏玉婉眉头微皱,不解地看着苏宁清。 她已经不计较,还想如何? 苏宁清看了一眼紫烟方向,吩咐道:“将东西拿上来。” 紫烟闻言,赶紧将锦盒递到苏玉婉面前打开。 “我心中一直愧疚,因而这次四姐回来,特意挑选了一对红玉珊瑚鸳鸯对镯赔罪,还请四姐姐原谅。”她起身低头躬身道,态度诚恳谦卑。 苏玉莲不由地被惊道。 她接受了这桩事,低头认错了? 那件事明明…… 她浑身一颤,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发现她的异样,死死盯着苏宁清。 苏玉婉也不由地一怔,看出那东西价值不凡。 她想尽快结束这繁文礼节众多的迎门,早日与二哥相见,拜拜爹爹的牌位。 扫了一眼身旁的贴身丫鬟珠儿,淡淡道:“多谢六妹。” 珠儿赶紧将锦盒接了过来。 洛平川见苏玉莲不计较什么,他也不便针对,别过脸去,不再正眼看苏宁清。 苏宁清嘴角勾起,趁苏玉莲不注意,接过苏玉莲手中的盥洗盂,直接将漱口的茶水饮下。 王氏大惊,直接站了起来,想要制止苏宁清已经来不及。 苏玉婉和洛平川相视一眼,愣在原处。 苏玉莲反应过来,惊讶万分。 苏宁清平日里只拘泥在安宁阁里,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对这餐桌之礼自是一窍不通,做这等丢人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她反应过来,不由地嗤笑一声。 苏老夫人看了一眼洛平川这个外府的人还在,脸上有些挂不住,气得训斥道:“平日里教你的都忘了?还不快将位置还给你五姐,苏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六丫头自小就长在乡野,为人是粗鄙些,让小公爷见笑了。”她又强扯出一丝笑来。 苏宁清轻笑一声,道:“祖母说的对,我自小长在乡野,没得学会那些高门贵女的规矩,这才闹出笑话。” “我不像五姐,生来便有锦衣玉食,寒嘘问暖。我从小受养父母打骂虐待,饿肚子是常有的事,运气好了,还能喝水充饥,运气不好便只能与猪争食。”她举起手里另一杯盥洗的水,苦涩道:“像这样的漱口茶水,对那时的我来说更是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东西。所以再见到,我还是忍不住去喝下它,不敢浪费一滴。否则,午夜梦回当年,我都要彻夜难眠。” 王氏听了,从未听过苏宁清诉说过过往生活,她泪落如雨,又心疼又愧疚,“是娘对不起你……这锦衣玉食的日子本来便是属于你的啊……” 大房李氏本想嘲笑苏宁清一番,听这么一说,忽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苏玉莲嘴角抽动,恨恨地看着苏宁清。 这个死胖子又在这卖什么惨! 苏老夫人也坐不住了,拉长的脸立刻松弛,起身拉着苏宁清,“丫头,你是受委屈了,坐,今日这事不怪你。” 苏玉婉闻言,摸了摸小腹。 只知道乡野比不上苏府,却不知过的竟还是这畜牲一般的日子。 也难怪六妹性子那样偏激。 苏宁清见众人异样,按着规矩,一步步地为苏玉婉准备好盥洗的东西,摆手道:“四姐,请。” 说完又同样给苏老夫人准备了一番,举止大方得体,仿佛就是个自小养在高门的嫡小姐。 王氏不敢相信地盯着苏宁清,心底的石头落下又升,无法平静。 清儿何时学会了这些? 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母亲,清儿当年若是没被抱错,由您教导,也定像玉莲一般知书达礼。”王氏走过去,拉着苏宁清的手,不忿道:“是我心疼清儿错失了原本该有的生活,没有急着教她规矩,只叫她享受。可清儿这孩子为了不让自己丢苏府的人,为了不让您这个祖母日日为她生气,私下里认真努力,早将规矩学会,她是真心疼您这个亲祖母!” 苏老夫人被那“亲”字戳得生疼,想起当年因险些丢了孙女日夜难眠的时候。 那时候的眼泪、痛苦全给了这个亲孙女。 想到这里,她更是有些无地自容,后悔方才那样训斥苏宁清。 苏宁清轻拍了拍王氏的手,安抚道:“您不必自责,若没有您,我恐怕还过着牲畜一般的生活,谁又会在乎我原本这个苏家嫡女的身份。” “我出身乡野,不像五姐一般有学识。所以那时听到五姐曾提道,我是麻雀变凤凰,而四姐嫁了人,则是凤凰变麻雀。” “我那时不懂什么凤凰和麻雀,只知道变成我这样的人肯定是不好的。所以,为了不让四姐受与我一样的罪,我便昏了头想阻挠四姐嫁人。”她低下头,愧疚地拉着苏玉婉的手,“四姐,对不起。” 苏玉婉将苏宁清的手握得紧,抿唇看着苏玉莲。 是啊。 若非南平公府落魄,五妹怎舍得将嫁进候府的机会让给她? 那时夫君在边境,晚个两年与五妹成婚不妨事的。 苏玉莲脸色难看,指着苏宁清道:“六妹妹,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过麻雀和凤凰!” 她那会儿巴不得与南平候府撇清关系,怎还有心思提起! 王氏怒气上头,瞪了一眼苏玉莲,“你不是常说你六妹妹粗鄙,什么都不懂吗?怎么现在又觉得你六妹能懂这麻雀和凤凰的隐喻来了?” “若不是清儿,过那些畜牲不如日子的是你!” 第51章 尤其是她,最不可信 苏宁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当年换酒一事分明是苏玉莲派人怂恿。 今日再提起。 无非是料想她拿不出证据,借着她为人咋舌的名声添油加醋,激化她与四姐的矛盾罢了。 殊不知。 螳螂在前黄雀在后。 洛平川本不想掺和苏家家事,可听苏宁清一说,不敢相信地看向苏玉莲。 若非苏家为表对南平公府的支持,执意千里送女去边疆与他完婚。 那他这次凯旋,要娶的便是苏玉莲。 原不过是遭人嫌弃了。 他看着苏家人,心里不是滋味。 “够了。”苏老夫人缓过神来,到底是放不下自己亲养过的孙女,立刻将苏宁清拉到身后。 她看向王氏,不悦道:“瞧你现在的样子,可还有一点儿当家主母的样子?” “为了弥补你这亲生女儿,就要屈解玉莲的意思,陷我们苏家于不义?” 她又缓缓走到洛平川和苏玉婉面前,拉着两人的手,语重心长道:“当初不嫁玉莲,是玉莲年纪小。苏家未在朝堂上替侯府说上话,心中有愧,便要提前履行婚约,表明我苏府对南平候的情谊不变!” “你记住!我与你爷爷是几十年的故交!”她看着洛平川,强调道:“不管有没有养在我身边,两个都是我看重的嫡孙女!” 苏玉婉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只觉得老夫人的话讽刺至极。 自娘逝后,爹爹不愿再娶亲生子,祖母便早弃了爹爹这个不为苏家延续香火的儿子了! 她又怎能和祖母捧在手心的五妹相比! 洛平川轻咳一声,摇了摇头,“孙儿自不会猜忌苏家与南平候府的情谊,祖母莫要多想。” “好。”苏老夫人满意地应了一声,拄着拐杖回到了自己座处,故意大声道:“都坐,别再提那些陈年往事了,好好的一顿团员饭,别毁在苏家自己人手中!” 王氏明白苏老夫人的意思,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让苏府丢了面子,只好拍了拍苏宁清的手,独自回到座处。 苏玉莲狼狈地回到座位上,盯着苏宁清,气得指甲陷进肉缝里。 今日全毁在这贱人手上了! 苏宁清也坐下。 “清儿,以前是我错怪你了。”苏玉婉在桌上握住苏宁清的手,轻声道。 苏宁清笑着摇了摇头。 二人隔阂消失,冰释前嫌。 不知过去多久,众人饱腹,闲坐了一会儿。 苏玉婉起身行礼道:“时候不早了,孙女有些劳累,想回去歇着。” “也好。我给你和小公爷安排了住处,我让人送你们去。”苏老夫人点头道。 她摆手,招来了向嬷嬷。 向嬷嬷立刻为苏玉婉夫妇引路,离开了厅堂。 苏玉莲丢了脸,早先便找了借口离开。 苏宁清挽着王氏,向苏老夫人行了礼,也离开了厅堂。 不一会儿,苏玉婉夫妇便随着向嬷嬷来到别院厢房。 待苏嬷嬷离开,苏玉婉便放开了洛平川的手,脸色不好。 “玉婉,我已经告诉母亲,不会纳妾。”洛平川无耐道。 苏玉婉神色缓了缓,转过头道:“当真?” 婆婆对她这个儿媳很是不满,趁她怀孕,便送了不少样貌好看的姑娘过来。 “玉婉,你当年愿意跟着我离开京城,我很感激。如今皇上已经恩准我们回京,你安心生下胎儿,属于我们的日子还长。”洛平川抚了抚苏玉婉的肚子道。 苏玉婉点了点头,拦在洛平川的怀里,忽得又想到什么,问道:“这次你没带你表妹一起过来?” “表妹这几日心情不好,母亲让我先带到京城参加赛马节散散心……”洛平川尴尬道。 苏玉婉从洛平川怀中挣脱出来,置气道:“你我这日子是过不安生了!” 他那表妹比送来的那些姑娘还要难缠! “你莫生气,我与表妹真没什么!”洛平川见苏玉婉依旧不高兴,握住苏玉婉的手道:“知道你明日赛马节上才能与府中男丁见面,我暗中叫人将你哥哥请来了。” 苏玉婉回握洛平川的手,激动道:“哥哥会来?” “嗯,我对外说了你夜里休息不好,我睡书房,请你哥哥来下棋。”洛平川道。 苏玉婉有些感动,重新靠在洛平川怀中,“谢谢你。” 洛平川摸了摸苏玉婉的独自,将苏玉婉扶起,轻声道:“跟我走,你哥哥还等着。” 很快,苏玉婉由着洛平川搀扶着来到了书房。 此刻,萧楚涵正在洛平川案前看书,见一抹熟悉身影走进来,他立刻长步走过去,扶着苏玉婉坐了下来。 “哥哥,是我不孝,没能赶回来见爹爹最后一眼……”苏玉婉抹着眼泪道。 萧楚涵眸色温柔,摸了摸苏玉婉的头,轻声道:“二哥知道你处境艰难,爹也明白,不会怪你。” “你在南平公府过的不好。” 他能明显地瞧见苏玉抹了厚厚的胭脂,是为掩盖脸上的憔悴。 他脸色冷凝。 苏玉婉摇了摇头,“当初虽是他们逼着我嫁给平川,但如今我是真心爱他,他待我也很好。” “只是嫁作人妇,不比家中,要面对的不只平川,有些琐事是难免的。”她垂眸道。 萧楚涵明白妹妹心中苦恼,也深知这南平候府如何,他握紧双拳,承诺道:“你放心。很快,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哥哥不必念着我,也要好好保护好自己。”苏玉婉看了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大伯三叔还与祖母都给我写过信,信中隐隐离间你我兄妹之情,意在爹爹留下来的那些商铺田地。” “哥哥务必小心。”她提醒道。 萧楚涵点了点头,眸色微变,沉声道:“南平公府今时不同往日,你周围的人待你自会判若两人,你做做样子罢了,切勿轻信任何人。” “尤其是苏宁清,最不可信。”他想起一人,知晓她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是为苏府几个丫头中最为聪明狡猾的。 甚至。 连他也险些被骗了。 第52章 找不到实际的错 “六妹妹?”苏玉婉见萧楚涵很是防备苏宁清的样子,疑惑道:“二哥以前不是说六妹虽惹人厌,但为人愚蠢,不必忌惮吗?” 想起方才对苏宁清还有一丝愧疚,她不免觉得细思极恐,急问道:“是不是她对哥哥做了什么?没伤着哥哥?” 她紧张地上下探看萧楚涵。 从前。 六妹没少借机生事刁难二哥。 可在哥哥眼中都是些小打小闹,不成什么气候。 方才哥哥提起六妹的眼神都变了。 恐怕是变本加厉地欺负二哥了! “我无事。”萧楚涵摇了摇头,扫了一眼苏玉婉隆起的小腹,安抚道:“她从前那样对你,你少与她来往更安生。” 苏玉婉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 “其实成婚那日的事是我们错怪六妹了。”她解释道。 萧楚涵眉头微皱,警惕道:“为何这么说?” 今日那苏宁清与婉儿走得很近,难免不会将对他的招术用在婉儿身上。 苏玉婉凑近了萧楚涵些,沉下声道:“当初,五妹是祖母身边最看重的嫡女,所以借着和南平公府老太爷的交情早早结下姻亲,谁料想南平公府家道中落,祖母嫌弃又不好让人看出想过河拆桥,便一心算计,将我嫁了过去。” “那时我不愿远嫁,除了二哥和爹爹为奔走,唯有那六妹妹整日来与我谈心,说的都是些我不该嫁进南平公的弊处,可谓远见颇深。”她回忆渐深,抿唇道:“如今想来,六妹妹出身乡野,怎有那样的眼界?” “今日再提起,我才知道原是祖母说给五妹的话,叫六妹学了去。”她想起苏宁清当年的样子,心结打开,暖心笑道:“六妹当初换掉我的茶,缘不过心思单纯,不想我远嫁罢了。” 于此,她愧疚这么多年记恨苏宁清,也有些感激苏宁清当初的善意之举。 萧楚涵冷哼一声,“心思单纯?未必。” “二哥的意思是,六妹在说谎?”苏玉婉心道,轻抚了胸口,“六妹今日竟骗过我们所有人,让五妹难堪沉默不说,祖母更是难得冷落了五妹一个时辰。” 萧楚涵挑眉:“她说了什么?” 能让苏老夫人心中有愧,不敢明目张胆偏瘫的倒只听过这么一回。 “今日五妹似也有故意挑起事端之意,明知我与六妹不和,还将我旁边的座位让给了六妹。这也罢了,还未用筷,又故意提起当年换酒一事,弄得六妹当众下不来台。谁知六妹以退为进,主动向我认错,还借此送了赔罪之礼。”苏玉婉这会儿摸头方才这二人斗智斗勇的场面,不禁感叹道:“到底是六妹妹旗胜一招,竟诉起当年在乡野受苦之事,叫人心疼。接着,便道出当年五妹嘲讽五妹与我是‘麻雀变凤凰,凤凰变麻雀’,六妹因此才会换酒的事实。” 现在想来,她不禁一惊。 方才六妹妹真是环环相扣,一步步走出五妹的圈套,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五妹套进了陷阱。 六妹心思何时变得如此缜密了? “好一个麻雀变凤凰,凤凰变麻雀。”萧楚涵幽深的瞳孔泛着一道光,饶有兴味道。 这扮猪吃老虎的伎俩用在其他人身上倒是更有意思。 苏玉婉见萧楚涵神色不对,差异道:“哥哥这是欣赏六妹?” 那眼神可不是方才提防谨慎的样子! “不可否认,她很聪明。”萧楚涵如实道。 随后他目色一沉,提醒道:“她是一只狐狸,狡猾得很。对付旁人时倒能看个热闹,切不能让她将狐狸尾巴伸向你。” “六妹故意撒谎,是为挑拨我与五妹。”苏玉婉顿悟,不禁一颤。 萧楚涵冷眸微转,摇了摇头,“她今日如此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目的不在于你。” “哥哥的意思是六妹今日没撒谎?”听萧楚涵这么一说,苏玉婉迷惑更甚,捋不清其中利害关系了。 萧楚涵沉吟了片刻,脸色冷凝,“她们设计让你替嫁不假,换酒是她们暗中怂恿也不假。” “她撒谎,也不过只是借了麻雀的隐喻。”他戳破道。 苏玉婉想了想,道:“那我与六妹之间并未恩怨,她起先宽慰我是真,换酒阻止我远嫁也是真。” “二哥既都明白,为何还要我提防着六妹呢?”她垂眸叹息道:“你不知,方才祖母和五妹迎我时,好似失忆了一般,与之前的冷待截然不同,俨然一个个都是只笑面虎,让人慎得慌。倒是六妹,除了人稳重了些,待我没有半分奉承。” 其实。 若没此刻与二哥提醒,她打心眼里想和苏宁清亲近。 萧楚涵脸色冷凝更甚,冷声道:“如此,你也要远离此人。” “当初是我错怪了她,又知她是自始至终都待我好的人,为何要远离这样的人?”苏玉婉不解。 况且真心待她好的人不多。 “婉儿,你不信我?”萧楚涵皱眉道。 苏玉婉赶紧摇了摇头,“如今我只有大哥一个至亲之人,我怎会不信任你。” “只是当初我平白记恨了她那么久,心中有愧。”她低下头,红了眼眶,“爹爹教导过,恶人防之远之,善者念之惜之。” “二哥总要给我个理由,为何要提防她,远离她?若只是心思不够单纯,可这样的环境下,总要玲珑多心,以千百计谋自保,二哥不也是如此吗?”她看向萧楚涵,认真道,“或者,她对二哥做过痛恶之事?” 若是之前那些事,以往提起,哥哥也不过嘲弄两句。 萧楚涵微怔。 痛恨之事? 不惜得罪管家也要给他送来取暖。 不惜百金购得一方砚台送他。 不惜得罪陆小世子帮他解围。 还是那句“二哥值得”。 亦或是他未经证实的猜疑? 他默声。 竟找不到实际的错处。 第53章 冤家路窄 “听我的,提防远离便是。”萧楚涵沉吟了片刻,摸了摸苏玉婉的头,“时候不早了,早日回去休息。” 苏玉婉不再多问,点了点头道:“好。” 说完,她起身朝书门外走去,在外守候的丫鬟赶紧走过来扶着。 苏玉婉走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 二哥向来恩怨分明,对恶事绝不手软,对可信之人毫不保留。 可如此模棱两可的,这六妹妹还是头一个,心中反倒对这位六妹妹与二哥之间的事多了一分好奇。 夜色渐深,安宁阁内烛火正旺,苏宁清屈膝在榻上,伏案执笔写着什么。 “小姐,该歇着了。”紫烟收拾好床铺,见苏宁清还在忙碌,走过去,劝道。 苏宁清落笔,点头道:“嗯。” “明日按着这方子抓些药来。”她扫了一眼桌上刚写好的方子,提醒道。 紫烟拿起看了一眼,眉头微皱,紧张道:“您病了?” “是给四姐准备的,她气色不好。”苏宁清解释道。 紫烟将药方小心收好,回忆了见到四姑娘的样子,疑惑道:“四姑娘今日桃花粉面,与小公爷更是恩爱得很,气色尚可啊?” “那是脂粉堆砌的。”苏宁清戳破道。 紫烟扶着苏宁清到床边坐下,惊讶道:“您是说四姑娘和姑爷是貌合神离,做样子给我们这些外人看的?” “她胎位不正,忧心忡忡,全身浮肿泛红,脂粉是为掩饰这些。”苏宁清和衣躺下,摇头道:“倒也未必是为夫妻之事烦忧。” 紫烟点了点头,“若不是误会,四姑娘本是苏府除了夫人待您最温和的,是唯一未曾嘲笑您身世的。” “正是因为这些,才写下这方子。”苏宁清回道。 这苏玉婉性子良善,一直待原主不错。 原主一心想要回报苏玉婉,才让人利用做了蠢事。 更何况这苏玉婉是未来权臣最疼爱的妹妹。 想到此,她安心躺下,踏实睡去。 翌日,苏家马场,正值赛马节,京城贵门登门,皆已落座,热闹非凡。 此次赛马节由苏家承办,晋王主持。 晋王一身金线勾勒的蓝袍,腰间束着浅色腰带,穿着银线的深蓝色官靴。 长眉入鬓,低压在一双黑眸之下,鼻梁挺直,唇形优美,脸颊略微瘦削,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好一个儒雅君子。 这会儿引得入座的世家女子探头相看。 苏宁清依旧一袭浅紫色衣袍,比起身旁的女子虽略显粗壮,但面颊如桃,气色最佳。 对面坐着的正是苏玉莲。 一袭粉色鲛纱衣裙,在光下光芒四射,眉目清秀,温婉动人。 此刻也如其他女子一般,面若潮水,朝着晋王的方向望着。 “今日晋王来府,不能失了规矩,你们几个随我去行礼。”苏老夫人起身,扫了一眼苏家姑娘们,吩咐道。 姑娘们兴冲冲地起身,紧跟着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特意牵着苏玉莲往前,想起什么,缓下脚步,回头撇了苏宁清一眼,从上到下又审视了一遍,嫌弃道:“清儿,你就莫去了。” 虽说是误会,但到底也算是招惹了晋王。 难免晋王不会生厌,再牵扯苏家其他姑娘,误了晋王选妃便完了! “是。”苏宁清也无兴趣,点了点头,便撤了回去。 苏宁清回去坐着,见一月白色衣袍男人匆忙走了进来,她轻声唤了一句,“大哥。” 来人五官端正,身姿挺拔,一身正气,手里捧着一本书,多为书生意气,正是苏府三房长子苏玉哲,也是苏宁清的嫡亲大哥。 她自回府,大哥为考取功名,整日醉心于书,鲜少露面,不似母亲一般亲近,也不似苏玉莲一般争锋相对。 苏玉哲点了点头,坐下,继续看书,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苏宁清看了别处,正见苏玉婉夫妇与萧楚涵在屏风另外一侧坐着,二人身影时隐时现,气氛正好。 “这不是在那吗!本世子当是她不敢来了呢!” 忽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声音。 苏宁清缓过神来,闻声看去,忽得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不禁疑惑。 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这才顿悟。 抬眸,对上一双挑衅的眼神。 说话之人正是那日与她起了冲突的忠勇候府陆小世子。 她本庆幸不必与陆之昊打罩面,这会儿陆之昊倒是主动提起了她。 还真是冤家路窄,怎么都躲不过。 另一边,晋王听言,也不由地看了过去,眉头微皱。 是那个误闯进他沐浴之地的苏家六姑娘苏宁清。 苏玉莲见陆之昊主动提起苏宁清,心中一慌,试探道:“陆小世子怎的想起我妹妹来了,似是旧识?” “我和她是不打不相识。”陆之昊盯着苏宁清,双手握着,“咯吱”得响着,咬牙切齿道。 显然对苏宁清不是好意。 苏玉莲长舒一口气,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转,又道:“我六妹自小生在乡野,性子粗鄙,不懂什么规矩,若得罪了世子的,还请世子见谅,莫要怪罪。” “冤有头债有主,别多管闲事!”陆之昊听不出苏玉莲的含沙射影,只当是苏玉莲要替苏宁清出头,不耐烦道。 苏玉莲尴尬愣住。 她分明是在帮陆小世子! 晋王轻咳一声,凝眉看向陆之昊,不悦道:“不要胡闹。” “是,四哥。”陆之昊听了,这才暂时收回对苏宁清的挑衅,安坐下来。 他摸了摸下巴,余光又时不时盯着苏宁清。 今日是四哥主持赛马节,找人惩罚那胖子闹大了不好! 可那日的屈辱不能白白忍受了! 苏宁清见众人目光散去,转好坐着,眉头紧皱。 这陆之昊今日不会消停了。 苏玉哲也听到了陆之昊的挑衅声,这才放下书,看了苏宁清一眼,安抚道:“大哥不问你与那陆小世子怎的有了矛盾。但你放心,这里是苏府,有大哥在,有晋王在,陆小世子不敢惹事。” “多谢大哥提醒。”苏宁清抬眸,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大哥这是在关心她? 苏玉哲点了点头,继续垂眸看书,入神入心。 苏宁清打量了苏玉哲一会儿,顿明白了许多。 大哥话不多,并非不重情义,而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用功而已。 她念着方才大哥关心的话,嘴角勾起,心中温暖。 第54章 第五十四张 一个人比 另一边,晋王目光落在苏玉哲身上。 “那便是苏家三房长子苏玉哲?”他瞥了一眼身旁贴身侍平生,问道。 平生知晓自家主子探问何意,回道:“两年前他曾写下《守国赋》,那时各国动乱,交战不断,无人将此文放在眼里,待停战时,皇上不知怎的知道这篇文章,特在众臣面前赞扬了一番。” “他读书用功,若非战事科考搁置,中第是迟早的事,大有前途。”他笃定道。 晋王点了点头,满意道:“父皇担忧外戚干政,却也不明拒皇子与权臣联姻。皇兄们目光短浅,不是娶公门郡主,便是表亲联姻。” “您的意思是,您的侧妃不在忠勇侯府中的小姐中选?”平生大胆猜测道。 晋王嘴角勾起,意味深长道:“立国易,守国难。父皇如今有意暗中培养新势,分权而治。苏玉哲的父亲是户部侍郎,职位不高不低,娶苏府的女儿正合适。” “况那苏府二房老爷手里的生意做的极好,商通各国,可惜命薄。不过听说他留有一本《商经》,倒可以一看。”他饶有兴味道。 平生不由地扫了一眼萧楚涵,“属下打听过了,这《商经》似在那养子萧楚涵手里攥着。苏府二老爷更是将门下所有财产都留给了这个养子。要想拿到《商经》,恐需先将这个养子揽入门下。” “区区一个养子而已。”晋王只瞥了一眼,冷笑一声,“苏家不蠢,怎会让苏家的东西落到外人手中。” “苏家如今待嫁的有三女。苏家长房嫡女苏妙莹,苏家三房嫡女苏玉莲和……”平生看了一晋王,欲言又止。 和那个样貌平凡且粗鄙不堪苏宁清。 晋王受了提醒,想起那日的事来,眉头紧皱,摆手道:“不必提了。” “那苏玉莲自小养在苏老夫人身边,知书达礼,温婉动人。”平生夸赞道。 晋王凝了苏玉莲一眼,倒还算中规中矩,他沉默了片刻,道:“少了点灵气。不过,也算不错了。” 他要娶的,样貌需要,聪慧更要有。 “四哥。你可知那日我为何在醉忘忧狼狈回府,几日都不出门?”陆之昊盯了苏宁清许久,终是咽不下这口气,委屈地看向晋王。 晋王眉头微挑,“为何?” “那个胖子不知抽了什么疯。那日在醉忘忧竟发毒誓说若是成心看四哥沐浴,便遭恶鬼缠身。反之,我便倒霉。她又不知使了什么伎俩,我竟浑身抽搐,真像恶鬼缠身了一般。”陆之昊冷嗤一声,不屑道:“可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我才不信!” 晋王点了点头,倒也认同,“若真有鬼,战场上也不必日日输送新兵,让两国冤魂搏斗便是。” “所以,四哥也是觉得我受了欺负不是?”陆之昊笑着说道,“四哥,我有法子利用赛马一事惩戒她,绝不闹出事端,如何?” “嗯,去。”晋王沉默半晌,这才扫了一眼苏宁清处,更留意到这女子的变化,眸中闪过一道光。 若真如陆之昊所说,这苏宁清倒是有些不同。 陆之昊开怀大笑,立刻掐着腰往苏宁清处走去,来势冲冲。 此刻,苏宁清刚看完了各府驯马师赛马,百无聊赖。 “苏老夫人。”陆之昊走到苏老夫人面前,佯装礼貌,随即看向苏宁清道:“驯马师比完马,寻常应是我们世家公子打打马球。可四哥说了,要女子也加入其中。不如让男女组成一队,比试打马球如何?” 苏老夫人怔了怔,怎能驳了陆小世子的好意,立即点头应道:“陆小世子好主意。” “这赛马节是苏府承办,四哥主持。这第一场自该由我和苏府出人比试。”他指了指苏宁清,大声道:“正好我与苏家六姑娘苏宁清有些恩怨没有清算,不如在马场上见真章。” “你找一个世家公子与你一起,我找一个女子伴我,公平。”他抱着胳膊,颇是得意。 苏宁清起身,不卑不亢道:“陆小公子不知,我上头还有一个姐姐,长幼有序。” 说完,她平静坐下,并不想与这陆之昊纠缠。 “方才我与世子商讨马球比试之时,世子欣赏我马术尚佳,邀我相伴。比试马术并非打架惹事,向来以和为主,因而我便应了。”苏玉莲主动道。 陆之昊微愣。 他什么时候和她商讨过? 怔了半分,他昂首挺胸道:“对!本世子与你姐姐商量好了。如今你暂为苏家长,自由你来同本世子比试。” “清儿,比试而已,输了也不妨事。世子盛情邀请,你莫要再拒绝了。”苏老夫人故意脸色一冷,提醒道。 苏宁清无耐,只好起身,“是。” 陆之昊大笑,朝着周围的世家公子中嚷了一圈,“有谁愿和苏六姑娘相搭的吗!” “……”无人应。 听了声的世家公子皆低下头,显然是不愿陪一个粗鄙的胖子丢人的。 不久,人群中便是一阵嘲讽。 “陆小世子平日里可没少便鼓弄这些,马球擅长得很。这苏五姑娘马球得陆小世子称赞,想必也是技艺精湛。两人可谓是强强联合啊!” “所以这结果也是意料之中,本就胜算不大,还带着一个脑满肥肠的拖油瓶,这不是自讨晦气嘛!” “不过这比试不在乎输赢,若是个知书达礼,样貌姣好的小姐,陪美人一博,也是一段佳话。说到底,还是这苏六姑娘是个人人嫌弃的主儿。” 陆之昊听这么一说,甚是满意,凑近了苏宁清一些,小声道:“本世子这里有个悔过书,你签下,按着上面的几个要求,替本世子我做几件事,本世子也不为难你了,如何?” 苏宁清抬眸对上陆之昊挑衅讽刺的笑,双手紧握。 那悔过书恐比现在更会让她窘迫。 陆之昊见苏宁清不语,想到什么,瞥了一眼萧楚涵,“你当时不是为了那个养子出头嘛,村姑配野种,正好!” 苏宁清不由地白了一眼陆小世子,甚至无语。 啧啧啧—— 你陆小世子不想保命,她还想安生到老呢! 点人油,人皮鼓—— 多个人,可不费什么事。 她不由地一颤,阻止道:“世子慌什么。” 随即灵光一闪,故意刺激道:“我不需要人相伴,一人比你们二人也是绰绰有余,就怕世子和五姐不敢应战。” 他脸色冷凝更甚。 第55章 第一场赢了 陆之昊震惊,上下审视了苏宁清几眼,气恼道:“死胖子,你竟然瞧不起本世子?” 萧楚涵冷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方才那陆小世子分明是要将他也拉下水。 她倒是自己揽下了,省了他的麻烦。 他神色复杂。 苏玉莲微惊,随即反应,委屈道:“我知道平日里妹妹总有意针对我,可今日不过是一场比试,祖母说了不论输赢,妹妹怎能这样羞辱我和世子呢。” 她刻意加重了羞辱二字,刺激陆之昊。 陆之昊怒气更甚,咬着牙道:“大话说出去了可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你今日是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说完,朝着苏玉莲摆了摆手,大声道:“去马场!” 苏玉莲点了点头,赶紧跟在后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小姐,方才陆小世子不是点了二爷,让他……”紫烟小声道。 苏宁清瞥了一眼萧楚涵的方向,打断紫烟的话,“不必牵扯别人。” 经过那匹马的事,她不打算再刻意讨好萧楚涵。 但也尽量让自己不要与他有半分牵扯。 她转身,准备去牵马。 “六妹,等等。”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叫住了苏宁清。 苏宁清回头,恰见苏玉哲在眼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静应道:“大哥,何事?” “既是双人马球,那便遵守规则,岂有你一个人去的道理?”他看向众人,清亮坚定的声音传斥周围,“我同你一起去。” 苏老夫人脸色微沉,急得站了起来,“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吗?你六妹自己要丢人,你何必陪着她?你可是我苏家未来的状元。” “今日有人故意为难六妹,我即便不擅长马球,也要陪着六妹一起。”他扫了一眼方才嘲笑苏宁清的人,一字一句道:“也叫人看看,我的妹妹,不认输,也不任人欺负。” 苏宁清眼眶微红,感动不已。 苏老夫人急得面红耳赤,拽住苏玉哲,怒道:“你要护着你六妹,那便要置你五妹不管了?你好好想想是谁与你一同长大,是谁叫了你十几年的哥哥!” “祖母,外人说您偏心,我向来不信,今日倒是亲眼所见了。”苏玉哲难以置信地盯着苏老夫人,失望道:“两个都是我妹妹,我一视同仁。五妹若不一心向着外人,撇下六妹,我亦不必出头。” 苏老夫人尴尬地回避,心虚地松开苏玉哲的衣服,摆手道:“你要去便去。” “走。大哥虽不能保证能赢,但也会护着你,坚持到最后一刻,输也输的体面。”苏玉哲走到苏宁清面前,承诺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嗯,多谢大哥。” 王夫人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喜极而泣,“平日里哲儿只信是我偏颇玉莲,今日倒是机缘巧合让他自己看清了。” 苏宁清与苏玉哲选了马,一同去了马场和陆之昊二人会面。 苏玉莲见到苏宁清身旁多了个人,惊讶道:“大哥,你怎么在这?” 她扫了一眼王氏的方向。 大哥平日里是个书呆子,从来不管宅门之事。 定是母亲逼迫来的! 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挑拨道:“母亲倒真是为了六妹,硬要大哥陪着六妹丢人,连自己亲儿子的前途都不顾了……” “玉莲,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你怎可诋毁。”苏玉哲失望道。 苏玉莲一时语塞,慌乱改口,熟练挤了挤眼泪,“自六妹来,母亲便从未将我放在心上,我只是怕母亲会像对我一样对大哥。” “好了。你放心,大哥对你们二人一视同仁。一场比试而已,不会伤了兄妹感情。”苏玉哲心软,摸了摸苏玉莲的头,和声道。 苏玉莲点了点头,关心道:“那大哥待会儿小心些。” 苏玉哲点了点头,看着苏玉莲回到了陆之昊身边。 马球开始,苏宁清等人各归其位。 “待会儿时机成熟,我会提醒大哥,由我来曲球,大哥来守。”苏宁清走到苏玉哲面前,提议道。 苏玉哲微惊,摇头道:“你是让我拦住玉莲?男子力气更大,拦住她不成问题。可马球重,向来都是男子驱逐马球,否则力道太弱,空拦着人有何用?” “他们经验纯熟,只有出其不意才有赢面。至于力气,我能驱动马球,请大哥信我一回。”苏宁清解释道。 苏玉哲见苏宁清坚持,便应道:“那便依你,不过万事小心为上,切莫逞能。” 苏宁清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另一边,陆之昊将马球击打了出去,马球在空中旋转成一圈,落地。 他又策马去争抢。 苏玉莲盯紧苏宁清,策马困住苏宁清。 苏宁清轻松躲开,往陆之昊和大哥的方向策马而去,苏玉莲紧追着。 陆之昊率先抢过马球,绕过陆之昊往坑洞中走去,余光紧盯着提防苏玉哲追上来,见苏玉哲被甩在身后,冷哼一声。 赢就在眼前。 苏宁清此刻已经来到了苏玉哲身边,轻唤道:“大哥。” 苏玉哲转身拦住追赶的苏玉莲。 苏宁清握紧球杖,立即追赶陆之昊。 很快便追上去,趁陆之昊不备,夺走马球,旋转离开。 陆之昊愣住,不敢相信道:“胆子忒大了些!夺走又如何,凭你还能击中不成!” 说完,他追了过去,倒也不在意苏宁清了,反和苏玉莲一起缠上苏玉哲。 砰—— 苏宁清没了阻碍,用力一击,正中坑位。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嚯! 这苏六姑娘竟自己驱逐马球,还中了! 晋王眸色微亮,饶有兴味道:“有点儿意思。” 陆之昊也大吃一惊,反应过来,怒道:“竟忘了那不是个女人,是个死胖子!” “再来!拦住那死胖子!”他冲着苏玉莲吼道。 苏玉莲点了点头,配合着陆之昊一起围着苏宁清,苏宁清无耐驱球到苏玉哲身边,极稳。 苏玉哲揽过球,见无人拦着,立刻转向坑位处,狠狠一击,却偏了。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 “废物,这都击不中,小爷赢了!”陆之昊大笑道。 苏玉莲瞥了一眼苏宁清,瞧不见她脸上的半分紧张,想起那日骑马时的输局,她手紧紧攥着。 她不能再输了。 抬眸盯着苏玉哲,她脸色一冷。 第56章 苏玉莲使诈 苏宁清归位,与苏玉哲并立。 “大哥,还有一局,莫要气馁。”她拍了拍苏玉哲的肩膀道。 苏玉哲点了点头,恢复了精神,昂首挺胸,大力一击,将马球击向中间。 “这一局先将球让给她们,我们假意去夺球,待五姐与陆小世子分开,我们再从那里抄近路回到我们的坑位。最后一局,只要让陆小世子的球落空,就算赢了。”苏宁清谋算道。 苏玉哲看向苏宁清指的撤回的地方,是唯一没有障碍的,定会在二人会和之前赶回坑位,陆小世子恰会击球,他们二人定能拦住。 他恍然顿悟,赞扬道:“六妹好主意。” 二人往策马到马场中间,假意去争夺马球。 陆之昊更快一步,抢先禁锢住马球。 “拦住他们!”他朝着苏玉莲吼道。 苏玉莲微怔了怔,心下一沉,握紧球杖,趁着陆小世子不注意,挑开了陆小世子的球,那球反倒轻而易举落到了苏宁清身边。 苏宁清只好改变计划,转身去击球。 “小世子,快拦住她,将球夺回来。”苏玉莲催促道。 陆之昊见球竟白白落到了苏宁清手中,气急去追。 苏玉莲这边倒是不急,反倒策马拦住苏玉哲,两人的马僵持着。 “玉莲,你怎么了?” 苏玉哲忽瞧见苏玉莲握着缰绳,摇摇晃晃地策马往马场边缘走去,似是状态不对,他担忧追了过去。 苏玉莲回头看向苏玉哲,慌张道:“这马不知怎么惊了,大哥救我……” 苏玉哲更是心急,加速追了过去,很快便拽住苏玉莲的缰绳。 忽然只觉胯下的马被狠狠一推,马蹄打滑,转出了马场。 “苏大公子,您出局了。” 巡视的驯马师赶紧走过来拦住苏玉哲,摆手制止苏玉哲再进马场。 苏玉哲望着远去追赶苏宁清的苏玉莲,眉头紧皱。 方才五妹竟骗了她! 此刻,苏玉莲策马与陆之昊汇合,“陆小世子,不必追我六妹了。我大哥方才已经出局,我们只要守住了球,他们便输了!” “对啊!走,我们回去。”陆之昊反应过来,嘴角勾起,随着苏玉莲一起折返回去,夸赞道:“五姑娘比你那个妹妹聪明多了。” 苏玉莲面下一羞,娇嗔道:“陆小世子过誉了。” 二人很快便到了自己这一方的坑位,恰将坑位围得密不透风。 苏宁清赶过去时才发现此刻场上只剩下一人。 只能背水一战了! 她攥紧球杖,并未打算放弃。 围观中也是唏嘘一片,激动地站起来不少。 “就剩下苏六姑娘一人了,再厉害的球技,也穿不过两个人拦得如密不透风墙一样的阻拦啊,这是输定了。” “陆小世子和苏六姑娘强强联合,反观这苏五姑娘一个胖子,骑马都未必稳,苏大公子本也不擅长,带着个累赘,输赢早就没悬念了。” 众人起哄,显然早忘了方才苏宁清进过一球的惊奇了。 晋王眼眸暗淡,摇了摇头道:“也不过如此。” 苏玉婉瞧见这些人墙头草的模样,忍不住嘀咕道:“六妹妹未必会输。” 她看了一眼萧楚涵,见他冷眸虽无波澜,目光却一直定格在马场,嘴角微微勾起。 二哥平日里对不感兴趣的人和事从不会正眼多看。 所以,未必真的讨厌六妹。 萧楚涵幽深的瞳孔印刻着马场上倔犟的身影,泛起一道光,骨节分明的手微微屈着。 苏宁清凝神等待了一会儿,见陆之昊等得有些不耐烦,二人之间有了空隙。 她深吸一口气,凝神攥紧球杆,奋力一挥。 陆小世子见苏宁清击了球,在空中未曾寻到,冷嗤一声,“不自量力。” 苏玉莲也掩面而笑,附和道:“我这妹妹向来如此,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陆小世子,五姐,何事如此开心?”苏宁清策马到二人跟前,见二人得意笑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陆之昊扫了一眼苏宁清,讽刺道:“看丧家之犬如何摇尾乞怜的。” “死胖子,你输了,现在该知道小爷的厉害了。”他傲娇道。 苏宁清无语,指了指二人身后,“陆小世子慌什么,我方才的球进了,赢了,不是输了。” 苏玉莲先向后看去,嘴角微颤,不敢相信道:“进……进了……怎么会?” “承让了。”苏宁清抱拳,客气一番,不想与二人周旋,策马离开。 身后传来一骂声,“不对!是那死胖子耍赖,本世子方才看了,这球分明就没从本世子身上过去!” 苏宁清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抬了抬这只高尔夫球场上从无败绩的手,轻笑一声,“一个低旋转球而已。” 而后,身后又传来驯马师绕场公布结果,“中了!苏六姑娘中了!” 报喜声传至观台,本看困倦的世家公子小姐们一个个都精神起来,议论纷纷。 “进了?我没听错,陆小世子和苏五姑娘守得那样严密,还能叫那胖……那六姑娘钻了空子,这是闹鬼了不成?” “这陆小世子平日里马球打得好,怎会输呢。我看是这苏五姑娘拦得不行,才叫这六姑娘侥幸赢了。不过这六姑娘的马球倒是打得和陆小世子的一样好,难得啊!” 晋王闻言,眸中闪过一道光,看着那身影如风一般策马而归,越发不能将这张脸与沐浴时看到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 这分明是两个人! 他朝着平生摆了摆手,皱眉道:“这苏宁清,与上次,是不是变了许多?” “好像是变了。”平生这会儿也少了些厌恶,仔细瞧着下马走过来的苏宁清,回道:“脸上的疤痕没了,瘦了不少,这变得还不是一星半点呢。” 晋王点了点头,嘴角勾起,“那苏玉莲先不必考虑了,派人盯着六姑娘。” “六姑娘再变,这样貌也是远远不如五姑娘,最多气色比五姑娘好点。您若娶她,惹人非议不说,整日对着这张脸,也是……”平生欲言又止。 晋王沉吟了片刻,皱眉道:“苏玉莲虽品貌端庄,但人蠢了点。本王喜欢聪明人,不过也并非全然不挑,且看看这苏六姑娘的样貌还会不会变了。” “若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弃了便弃了。”他喝了一口茶,摆手道。 总不过还有那么多世家女子可以挑选。 陆小世子下了马,回到晋王身边,气结未消,“四哥,那死胖子当着你我的面作弊,得派人好好查查!” 第57章 讨喜 晋王斥责道:“谁输谁赢,四哥看得见,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方才你让苏六姑娘难堪,如今输了比试,该诚心去道个歉。”他命令道。 陆之昊瞪大眼睛,更是委屈,“那死胖子给我提鞋不配,她一个下门女,更是不配……” “去。”晋王打断陆之昊的话,厉声道。 众人瞧了瞧,不禁倒吸一口气,小声议论着。 “晋王果真是名不虚传,是个仁义无私的君子。” “是啊,这皇子中,也就晋王性子更像皇上了,若是做了太子,是我朝之福啊。” 陆之昊本不服气,听这番美议,又想起方才那死胖子确实没本事在自己眼皮底下做手脚。 为了四哥的前途,他这口气得咽下,不能再闹了! “好,我去。”他咬牙道。 陆之昊这一走,众人不由地看向苏宁清,有了别样的看法。 苏宁清回到王氏身边,见王氏心急如焚,赶紧握紧王氏的手,笑着说道:“娘,我赢了,别担心了。” “清儿从来不会让娘失望。”王氏又惊又喜,握着苏宁清的手,满是欣慰。 萧楚涵扫了一眼,屈着的手微微舒展。 苏玉莲也从马场归来,见母子二人笑得正欢,气得咬牙切齿。 她走到苏老夫人身上,眼眶泛红,委屈道:“祖母~” 苏老夫人见自己亲自教养到大的孙女竟比不上一个乡下丫头,面子也上挂不住,冷脸道,“清儿,你过来。” 苏宁清看过去,见苏老夫人脸色不好,自知祖母定要想法子训斥两句替这苏玉婉挽尊一番。 她淡定走了过去。 苏老夫人握紧苏玉莲的手,轻咳一声,训斥道:“你该学学你五姐,知道不该抢了陆小世子……” “苏老夫人,方才你这孙女可是了不得,竟在马球上不输男人,倒真应了晋王口中寻的巾帼女英雄呢!” “听说这苏府的姑娘都是老夫人亲自教养的,归根结底,还是苏老夫人会教,也教教我们。” 几个官夫人走过来,主动来与苏老夫人搭话,对苏宁清赞不绝口。 苏老夫人瞧着为首这位夫人,心下一惊。 这不是尚书府嫡夫人罗氏? 平日里可不常来往啊。 她反应过来,立刻松开苏玉莲的手,将苏宁清拉到身边,笑着回道:“罗夫人过奖了。” “我啊年纪大了,本不该操心小辈之事,大多是我这媳妇儿教养。”她看向苏宁清,叹气道:“可这丫头命苦,是从乡野里找回来的。不能叫我苏府的丫头白白被外人毁了。接回来后,我日日盯着,琴棋书画,马球什么的,样样未让她落下,她也争气,学的也快。” 苏宁清瞧着祖母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微微抽气。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些。 见罗夫人看过来,她行礼道:“见过罗夫人。” 罗夫人上下打量着苏宁清,不禁感慨道:“方才看这丫头在马场上英气飒爽模样,倒不禁想起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在府中,我也常跟着哥哥们在马场那马球,从未输过。” “我记得六姑娘之前不是这模样?短短一个月就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再过个一年半载,岂不是美得不可方物了?”她亲昵地拉过苏宁清,指了指马场上骑马的儿郎们,“那边是我三儿子罗珏,比你年长一岁,甚是爱马球,待他比试完回来,你们二人可聊聊马球,互相进益。” 苏老夫人嘴角抽了抽,故作无意提醒道:“清儿年纪还小,这婚事不急,倒是她姐姐玉莲已到了待嫁之龄。” 她又赶紧将苏玉莲拉过来,“玉莲心疼她妹妹,将教习马球的师父让给了她妹妹,这姐妹二人都是一同养在我这里的,感情笃厚。” 苏玉莲嘴角抽了抽,忍住被冷落的气愤,赔笑道:“见过罗夫人。” “年年都有赛马节,这是妹妹第一次参加,她赢与我赢都是为苏府争光。”她也装模作样地拉着苏宁清的手,亲昵道。 苏宁清的手被这祖孙二人握着,无语至极。 呵—— 不愧是祖母亲自教养的。 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罗夫人敷衍地笑了笑,依旧满眼欢喜地看着苏宁清,“今日是赛马节,不谈别的,可否将你这小孙女借我,让她和我说说方才是怎么赢的?” “去。”苏老夫人无奈,松开苏宁清,摆手道。 苏宁清应了一声便被罗夫人拉到一旁,她陪着罗夫人去了罗家观台。 罗夫人性格直爽,不似其他夫人一般拜高踩低,瞧出是真心对马球有兴趣。 她便也不排斥,与罗夫人聊着方才打马球的细节。 苏玉莲死死盯着聊得热络的二人,气得咬牙切齿,“祖母,这尚书夫人不会真想让那丫头做儿媳?” “说来也巧,这尚书夫人当年也抱错了,虽不是生在乡野,但也是在世家瞧不起的商贾之家生长了一段时间,自是对你六妹亲昵点。”苏老夫人冷哼一声,“她愿意,这尚书府也尚不能接受一个品貌不端的女子进门。” 她盯着苏宁清,微眯起眼,疑惑道:“不过这六丫头是用了什么东西?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若说之前是个哭丧着脸的扫把星,这会儿倒像是个寿桃,讨喜多了。” “倒是你,这半月给你重新裁剪了几身衣服了?脂粉都快盖不住你脸上那些暗疮了。”她神色凝重,小声道:“不会是那丫头对你用了什么邪术,将那些东西都转移到你身上了?” 苏玉莲摸了摸脸,惊恐了一会儿,幽怨地盯着苏宁清,“她变美了,我变丑了,不是邪术作祟是什么?” “您要替玉莲做主啊。”苏玉莲靠在苏老夫人怀中哭泣。 苏老夫人拍了拍苏玉莲,安抚道:“这丫头若真作妖,苏府是留不得了。待赛马节结束,找个巫师驱驱邪。” 第58章 神医 苏玉莲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宁清,咬牙道:“她今日出了风头,待她风头过了才能行驱鬼一事。我是一日都等不了了!” 转眼扫了一眼一行人簇拥着朝苏宁清走去的陆之昊,她忽得露出一丝喜色,“这陆小世子可不是吃亏的主儿,有好戏看了。” 另一边,苏宁清正与罗夫人闲谈,突见众人目光聚在一处,议论着什么。 她也看过去,眉头微皱。 这陆小世子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应对这混世魔王的准备。 陆之昊风风火火赶到苏宁清面前,目无他人,大声道:“你跟我来,本世子有话同你说。” “陆小公子,你我不便单独一处,在此处说更为妥当。”苏宁清警惕起身,不卑不亢道。 陆之昊握紧双手,冷脸盯着苏宁清,怒气难掩饰。 “世子,您消消气,晋王那边……”身旁的贴身侍从阿木小声提醒道。 陆之昊看了一眼晋王方向,憋着一口气,“方才是本世子不对,不该蓄意挑事。” “比试而已,陆小世子莫要放在心上。”苏宁清微怔,随即客气道。 她顺着陆之昊的方向看去,对上晋王的目光,明白了什么,微微颔首以礼。 这晋王倒是公正,与众人口中流传并无异处。 陆之昊撇了一眼周围人指指点点吃惊的样子,憋闷得很,不得发作,只得黑着脸离开了。 苏玉莲恰赶来看好戏,主动上前套近乎,“陆小世子,方才您的马球打得极好……” “本世子马球打得好用不着你来夸,闪开!”陆之昊正愁着没出撒气,没好气道。 苏玉莲忍着委屈,强扯出一丝笑来,“世子莫要怪我六妹,我六妹对输赢很是在意,为了赢私下里不知做了多少,比试时连我这个亲姐姐的话都不会听……” “世子方才是给苏六姑娘道歉了,听说是晋王的意思,看来今日的苏六姑娘马场上表现得很好啊!” “晋王向来仁义公正,即便是小世子,也不会刻意包庇的。陆小世子既可肯主动认错,想必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是认同这六姑娘的厉害。” 苏玉莲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这些话,脸色难看。 这陆小世子不是来找茬是来道歉的? 还是晋王的意思? 她看向苏宁清,恨意更甚。 “你还要拦着本世子到什么时候,滚开!”陆之昊本不想听这些话太匆忙离开,谁知被这苏玉莲搅局,厉声道。 苏玉莲被骂得浑身一颤,赶紧给陆之昊让路,赔笑道:“是我多事了,世子请。” 陆之昊嫌弃地看了苏玉莲一眼,气冲冲离开了。 罗夫人扫了一眼苏玉莲,瞧不起她方才挑拨离间的做派,含沙射影道:“这人啊,就得像苏六姑娘一样,靠自己实力赢得尊重才是最稳妥的,那些上不来台的技俩,叫人贻笑大方。” “这苏五姑娘为了在陆小世子面前表现自己,竟不惜胳膊肘子往外转,好在六姑娘给苏家留住了脸面。” “这不属于自己的再怎么使手段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这苏六姑娘才是苏家真正的嫡女,若不是苏家人心善,未将人送回去,她恐还来不了此地。” 其余人也跟着罗夫人看苏玉莲的笑话。 苏玉莲脸色难看,不敢当场发作,恨恨地扫了一眼苏宁清便跑开了。 翌日,赛马节过去,苏府归于平静。 苏宁清闲来戴一方罩纱出府,去了凝清阁。 “神医今日可在?” 外头忽得传来一阵女声。 苏宁清挑眉看了一眼,正是这七日她诊治的患者,那日身上有异味的姑娘双儿。 紫烟先迎了过去,有些紧张道:“昨日不是让你不必来了吗?是哪里出了问题?” “姑娘,你别紧张,我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是来给神医送锦旗的。”双儿粉面桃花,笑着抬起准备好的锦旗,上面写着“再世华佗”四个字。 门外围了不少人看好戏,皆是七日前曾与双儿一同为凝清阁看诊时吸引而来的人,今日就是来看看这再世华佗是是徒有虚名。 “今日便是七日期限了,这姑娘来送锦旗,莫不就是那日脸上生了暗疮的?” “那日她进去看诊时我记得模样,出来时的模样我也记得,就是她!这再世华佗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得了,万一是脸上抹了什么东西,故意骗我们呢,这脸上抹些脂粉也能隐藏一会儿。” 苏宁清见紫烟久久未归,掩好罩纱走了出去。 双儿瞧见苏宁清,赶紧迎了过去,兴冲冲道:“神医姑娘,真如你所说,昨日我不服药,这身上的异……” 她瞧了瞧身后的人,压低声音道:“身上的异味没了,我娘也开始给我张罗婚事了,总算不必听人笑话我嫁不出去了!” 不等苏宁清开口,她自己走到门外,见周围围了些人在看,她大声道:“这位再世华佗,仅用七日便瞧好了我脸上的暗疮,这暗疮可是扰了足足我五六年啊。” 她又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从里面倒出一些水来捧在手上,擦了擦脸,脸还与方才无异,是如春日里的桃花瓣儿。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气冷气,再无质疑,皆用敬佩的眼光看向苏宁清。 有人耐不住性子,抢先道:“神医姑娘,下一个请先为我看诊。” “我脸上这痦子都十几年了,我比较急,先让让我。”有人抢先道。 本围观看戏的人争前恐后地往前,但也不敢再像七日前那样凶悍,只在门口徘徊。 另一处暗处黑影伫立良久,确认了凝清阁这位“再世华佗”并非浪得虚名,消失在原处。 紫烟又喜又忧,“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是好事,可先诊哪一个倒成了问题。” 苏宁清见人多了起来,将罩纱掩得更紧,在青山和紫烟面前低声吩咐道:“凝清阁名声四起,我不便再露面,今后只在内问诊,由青山来接管看诊之人。” “你告诉那些人,将自己的症状写在纸上,呈递给你,我会挑选症状相同者为同一批看诊之人。”她想了想又提醒道:“记住,他们是客。” 青山明白了苏宁清的意思,点了点头,“属下明白,转述您的话时,需要站在他们的角度上,这样才能信任您,耐心等下去。” 这是七日前小姐维稳那些人时他学来的道理。 苏宁清认同地笑了笑,随即由着紫烟搀扶着进了屋内。 青山走到人群前,制止道:“各位稍安勿躁。” “我家姑娘体恤各位诊病心切,为多诊治几人,望各位先回去写下自己的病症,亲自或是拆人呈递过来,我家姑娘会由着各位病症的轻重缓急来安排诊病次序。” 第59章 解气 哄闹的人安静下来,各自想了想,颇为认同。 “病症一样的,一起诊治,确实省事,神医姑娘好主意。” “都别闹了,早点回去写病症,这先递上去的有机会先诊。” 很快,都各自散去。 紫烟送了苏宁清回去,赶出来看看,见人都散去,这才放心。 双儿摸了摸脸,庆幸自己当初是第一个免金入诊的,连连道谢,“再替我谢谢神医姑娘,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来找我,我家是做码头生意的,到了码头,问一句方家便能找到了。” 紫烟也客气道:“您不必客气,我家姑娘说了,医者仁心,为您解决了烦忧,她心中也欢喜。” 双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紫烟看着双儿的背影,不禁感叹道:“你说咱们运气也是好,第一诊治的人竟是个热心肠的,不用我们说,便主动替我们向那些人证明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青山摇了摇头,扫了一眼屋内苏宁清的身影,笑着说道:“一切都在小姐预料之中罢了。” 这双儿姑娘可是他按照小姐的吩咐千挑万选而来的。 找到后又想法子将双儿引来,才有今日这么一出。 紫烟惊讶,虽不知其中经历了什么,但也知道是自家小姐的安排,看向苏宁清,叹服不已。 青山跟了过去,给苏宁清递了一杯茶,也投过去敬佩之情。 “董月畔这几日可派人来过?”苏宁清泯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青山回道:“日日都来,不是让人送银子,就是让人送补品的。” “董家小姐不是说自己不在意这些的吗?”紫烟惊叹道。 苏宁清眉头微挑,戳破道:“不挂在嘴边并不是不在意。” 之前在原主面前只字不提。 不过是利用原主先花重金试验东西是否有用罢了。 “明日她再派人来,将这方子给她,告诉她,需服用七七四十九日,调节内里,方可看诊根治,若不能坚持便不用再派人来了。” “归地、芎芍、当归这些都是大苦的药。”青山接过方子看了看,且与董家小姐要求的瘦和换颜无关,疑惑道。 苏宁清摇了摇头,“这些药虽对症,但对身子也有益处,只要吃了便会觉得我们不曾骗她。” 药方上的药是用来调节女子内虚的。 董月畔喝了不会瘦,但也会觉得通体舒畅,精神极佳。 她回忆起原主吃的亏,冷哼一声,“她当年从我这里坑了不少银子,也让她尝尝苦头。你告诉她,这药方上的药材有两种,选择本价,不过需喝上三个疗程,一个疗程为四十九日。或是选择十倍价钱,只需喝上一个疗程,全由她自己来选。” 董月畔也到了待嫁之龄,加之仰慕晋王已久,自不会有耐心再等了。 “当年董家小姐如何从您手里骗走银子奴婢还历历在目,您如此做,真是太解气了!”紫烟顿悟,愤愤不满道。 青山瞧着苏宁清面不改色的模样,不禁倒吸口一口冷气。 十倍药钱,服用七七四十九日。 再殷实的人家,都要眉头皱上几天。 苏宁清见无事,起身道:“接下来几日你便好好整理呈递来的病症,辛苦你了。” “我们回府。”她看了一眼紫烟道。 青山抱拳,郑重道:“小姐慢走,属下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黄昏时分,日落西山。 青松园,萧楚涵正临窗而读,剑眉怒挺,侧颜俊逸非凡。 余光瞥见一身影悄然走进,目光凌厉,即便不用正眼,也能辨别身份。 “属下见过二爷。”黑衣男人跪下道。 萧楚涵应了一声,示意黑衣男人继续。 黑子男人抱拳道:“属下去查了七日前那位看诊姑娘的身份,是码头行船为生,青月帮帮主的大女儿方双儿,因生有异味,婚事迟迟不定,才会前去凝清阁一试。今日属下再去凝清阁,方双儿亲自送去锦旗,当场用清水洗面,证明这“赛华佗”并非浪得虚名。” “为求稳妥,属下派人去方家查探,这方双儿所言属实。”他顿了顿,无耐道:“只是那神医古怪得很。不以诊金地位看诊,让人先将病症写下来,以轻重缓急为序,七日只诊一人。恐不能让她先为四小姐诊治。” 萧楚涵沉吟了片刻,目色微沉,冷声道:“我想要的东西,要么得到,要么毁了。” “你知道怎么做。”冷眸卷着黑衣男人,声音冷沉,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男人顿了顿,应声道:“属下明白。” 他不敢多打扰,起身默默离开。 第二日,辰时,苏宁清如往常一般,绕了花园奔走几圈,大汗淋漓,才停下回到住处。 梳洗用膳后,着一身青面圆领襦裙,清丽淡雅,颇有书生气。 很快,她随着紫烟来到了府内学堂——宁远堂。 苏府三代书香世家,鼓励习文写字,因而未及笈的女子未出阁前也可与府中男儿一同入堂。 今日是苏宁清落水静养回堂的第一日。 苏宁清走了进去,瞧见苏玉哲正凝神读书,轻步绕过,不做打扰。 往前,瞧见一熟悉身影,恰迎上那冷得摄人的目光,她只觉头皮发麻,想起这未来权臣的身份,她硬着头皮笑了笑,走了过去。 萧楚涵执书之手微微收紧,眉头微皱。 看来那匹马的事做的还不够狠。 竟还能没心没肺地对他笑。 “六妹妹,这里。”苏妙莹朝着苏宁清招了招手,给苏宁清腾了身旁的位置。 苏宁清倒也不排斥,轻步走了过去,坐下,回之一笑。 突然,一白发老者走了进来,身着一袭水墨长衫,头戴纶巾,是宁学堂的孟夫子,本有些吵闹的学堂立刻安静下来。 孟夫子看了一眼苏玉莲,轻咳一声,唤道:“六姑娘,昨日让你抄写的《逍遥游》可完成了?” “孟夫子记错了,您未曾吩咐我抄写《逍遥游》。”苏宁清顿了顿,起身淡定回道。 孟夫子拍了拍桌子,大声道:“昨日本夫子分明差人去安宁阁嘱咐过,六姑娘自己数数,这是你第几回敷衍欺骗本夫子了!” 第60章 昨日的委屈不能白受 苏宁清眉头紧皱。 昨日并未有人来安宁阁提起此事,可这孟夫子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看来原主平日里没少欺负这夫子。 她顿觉无耐。 “孟夫子平日里从不管六姐,怎会想起来让六姐抄《逍遥游》?又怎会当众大发脾气呢?”苏妙莹小声嘀咕着,以为真是苏宁清故意敷衍,轻拉了拉苏宁清的衣袖,小声劝道:“孟夫子是祖母亲自请进府的,又教习大老爷和三老爷中第入仕,恃才傲物,脾气差了些。若真忘了抄写,低头认个错便也无事了,千万别与夫子硬碰硬。” 苏宁清听了这话,眉头越皱越深。 看来不是原主的错,而是这孟夫子今日反常。 祖母请来的人…… 她不禁冷哼一声,心中有了定数。 抬眸,依旧坚持,“我与夫子各有坚持,不如请夫子课下寻人对峙,是与非便也能明了。” “你……”孟夫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苏宁清谈吐何时变得如此明晰知礼了? 他看了一眼苏玉莲,尴尬地轻咳一声,见苏玉莲使了使脸色,轻咳一声,摆着师长的高傲姿态,“罢了,课业要紧。你就在此地将《逍遥游》的第一段抄写出来让我瞧瞧。” 苏宁清坐下,安分抄写。 只一盏茶的功夫,便搁笔,气定神闲地将抄写的《逍遥游》呈递给夫子,以礼道:“夫子请过目。” 孟夫子瞪大眼睛盯着苏宁清,本想借此刁难苏宁清,却不料苏宁清进退有礼,反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接过苏宁清的抄文,清了清嗓子,正要数落一番。 扫了一眼,话又憋了回去,“这……” 这字虽说不是上乘,但也不至于如以前一般春蚓秋蛇。 可谓是进益颇大啊! 他又不禁抬眸看了一眼苏玉莲,只见苏玉莲又使了使眼色,只好硬着头皮,拉长脸道:“这便是你写的字?” “还真是毫无进益,比起苏玉哲和萧楚涵,你的字让本夫子不忍直视。若再放纵你,本夫子便对不起老夫人的信任。拿回去,将《逍遥游》抄写十遍,明日日落之前交上。”他朝着座席处看了一眼,目光定格在萧楚涵身上,“二公子,就由你盯着六姑娘抄写。身为兄长,有教养妹妹之责。” 萧楚涵眉头深凝,瞳孔幽深。 苏宁清握紧双手,冷凝着孟夫子,无语至极。 刁难她也就罢了,何必将萧楚涵也牵扯进来? 不用回头看都能猜到未来权臣的那张脸有多冷了。 她不禁背脊一凉。 取回抄书,不予孟夫子当众理论,拜别礼道:“夫子息怒,明日日落之前,必完成抄书。” “去……去罢。”孟夫人捏着戒尺,苏宁清越是懂礼数,他越是心虚地不敢看苏宁清。 除却苏玉哲有些担忧地抬眸看着,其余人瞳孔震动,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撒泼跋扈的苏小六吗? 苏宁清无视众人,在苏玉莲座席旁顿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径直回了座处。 苏妙莹好奇地拿过苏宁清手里的抄书,惊艳道:“六姐这字写的分明比之前好多了,这孟夫子不夸你也就罢了,竟还要你与大哥和二哥比,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苏宁清听言,不禁冷嗤一声。 今日这一出恐怕是祖母和苏玉莲的手笔。 不过。 以退为进是对付这祖孙二人最好的法子了。 她嘴角勾起,已有应对之策。 寅时,苏宁清用过晚膳,在花园多步一个时辰后回了安宁阁。 梳洗一番,紫烟端着茶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苏宁清瞧出了端倪。 紫烟将茶放下,叹了一口气,道:“是凝清阁的事。” “青山方才差人来说,您那日走后,一黑衣掩面男子,递来症纸,要您先为他家主子诊治。青山拒了,谁知他竟威胁说若您不治,凝清阁便会消失。”她继续道。 苏宁清眉头微皱,问道:“症纸可在你手中?我瞧瞧。” “在。”紫烟赶紧将症纸递了过去。 苏宁清接过,瞧了瞧,眸色微亮,“这症状与四姐倒是有些像,复写一个方子不是难事。只是,若轻易妥协,受制于人,不是好事。” “他既是威胁,自会有些手段逼迫,且等等,看是否是虚张声势。”苏宁清收好症纸,吩咐道。 紫烟点了点头,安心替苏宁清整理床铺,落下幔帐,“小姐早日歇着。” 苏宁清应了一声,起身坐回床边,和衣躺下。 子夜,苏宁清醒来,起身点燃烛火,推门离开房间,只身取了一瓢凉水,抿唇从头浇灌而下,凉意充斥全身,她浑身战栗。 可惜了,这是在古代,一顶尊师重道的帽子扣得严严实实。 不然她哪用得着想这么个伤害自己的法子来。 不过,也亏的在古代。 现在的小感冒,在古代可是大病。 翌日,辰。 紫烟推门进来,轻声唤了句,“小姐,该起了。” “咳咳咳……” 幔帐内传来一阵咳嗽声。 苏宁清睁开眼,只觉得脑袋昏沉,身体松散温热,她探了探额头,滚烫传至手中。 应是昨晚那凉水和凉风起了作用,她发烧了。 紫烟赶紧扶起苏宁清,紧张道:“小姐您怎么了,我去寻太医来。” “不必,我便是医。”苏宁清拉住紫烟,吩咐道:“你去宁远堂知会一声说我今日不去了。只说我回去发了脾气,不愿抄书,今辰连课业也不想上了,让夫子的人不要过来打扰。” 紫烟顿了顿,赶紧劝道:“今日三老爷要回府了,不宜闹事。您若不满孟夫子,且忍一天。” “爹今日回来,我一早便知道。”苏宁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昨日的委屈不能白受,今日得讨回来。 第61章 不能连累二哥 紫云走远,她拖疲重的身子起身换了一身粉裙,简单地束起头发,靠在榻上,这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了一些。 “二爷,您不能进去!” 门外传来绿翘的急促的声音。 苏宁清本托着腮欲小憩一会儿,听到声音,猛然惊醒。 萧楚涵?他怎么来了? 她坐好,让自己看起来不似是病了的模样,抬眸迎着那如风般走来的身影。 若是让二哥知道她没病,再传到夫子那边,便功亏一篑了。 那双剑眉怒挺,幽深的瞳孔泛着冷光。 这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强扯出一丝笑来,唤道:“二哥。” “你今日不打算去学堂了?”萧楚涵眸色冷沉,并未用正眼看苏宁清。 苏宁清应道:“不打算去了。” “二哥来是……” 她刚想要问,眼前丢下一个字帖,打开瞧了瞧,题为《逍遥游》,字体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即便不懂字,也是惊艳。 “抄完。”萧楚涵冷声道。 苏宁清顿悟。 苏玉莲想要借二哥的手坑害她,所以昨日孟夫子有意让二哥督促她来抄书。 今日定又是孟夫子让二哥来催收试探的。 她扶正字帖,脑袋顿时昏沉,险些又将字帖推到地上。 萧楚涵撇了一眼那被推到边缘的字帖,眸中闪过寒光,仿佛能够凝结一切。 苏宁清垂眸,不寒而栗。 她冷静下来,将字帖收了回来,取笔临摹萧楚涵的字体。 角门虚掩着,冷风直朝她身上扑,冷意传身,眼前的字看着都不清楚,意识也渐渐模糊,直想睡觉。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清醒些。 半个时辰,凝神抄书,一动不动,毛笔尖匀出一大团墨,纸也浸透了,勉强将书抄好,立刻给身旁的人送去。 “二哥,抄好了。”她轻声道。 萧楚涵冷漠接过,骨节分明的手翻动着,眉头越蹙越深。 他将抄书扔了回去,冷眼凝视着苏宁清,不悦道:“比昨日还要差,夫子那边……” 夫子要他督促她进益,她却写的比昨日还要差。 眼前的小姑娘虽倔强地坐着,却调整了多次姿势还是坐不稳,勉强站起来想要说什么,却全身摇晃。 看到此,他的话没在继续说下去。 苏宁清只觉萧楚涵的话在耳边翁鸣,她努力想要听清萧楚涵的话,却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倒了下去,落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她尚有些清醒,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脸蛋贴在人家的衣襟上,陌生的气息传至全身。 萧楚涵一阵沉默,探了探苏宁清的脑袋,滚烫传到手心,他脸色冷凝,垂眸道:“发烧了?” “嗯。”苏宁清知晓瞒不过去了,应了一声,随即从萧楚涵怀中出来,脸颊通红。 萧楚涵忽得想起往日苏宁清背地里陷害他之事,脸色冷凝更深,警惕道:“为何不早说。” “若今日二哥不完成督促我的任务,恐怕孟夫人会一直来缠着二哥,二哥最喜清静。”苏宁清抬眸,漆黑的瞳烧得积攒着泪光,如同受伤的小鹿一般无辜可怜。 萧楚涵眸色渐深,眼中的警惕一消而消。 那张烧红的脸刺得他眼眸生疼,当机立断把苏宁清抱起朝外走,迎面撞上王氏一行人,他立在远处,有些抵触,但未放下怀中人。 “你抱着清儿去哪?还不快放下!”王氏看清萧楚涵怀中人,激动上前拦着。 萧楚涵眸色冷清,扫了一眼绿翘,冷声道:“六姑娘高烧,你们却一个个不见人影,倒是伺候得好。” 绿翘怔住。 这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二爷竟还有这般凌厉慑人的时候。 她反应过来,赶紧跪下道:“是奴婢失职,请夫人责罚。” 王氏这才收敛了对萧楚涵的防备,一边握着苏宁清的手,一边催促道:“将清儿抱回去,我命人去寻太医。” “还不快去!”她瞪了一眼绿翘,吩咐道。 绿翘立刻起身,去寻太医。 萧楚涵将苏宁清抱回床上。 王氏看着自己娇养的女儿,孱弱得和猫儿一样,眼泪都含在眼眶里,眼泪簌簌。 很快,绿翘寻了宋太医过来。 宋太医提着药箱替苏宁清搭脉,写了方子,起身道:“药熬好之前,需让人用温水敷在额头上,要好生休息,切莫让人打扰。” “绿翘,送太医离开。”王氏松了一口气,吩咐道。 萧楚涵见苏宁清无视,也无意逗留,抱拳道:“六妹无事,我先退下了。” 说完,起身要走。 王氏这才想起这萧楚涵来的蹊跷,皱眉道:“你来做什么?手上拿的什么?” 不等萧楚涵回应,她直接夺了过来,隐约认出是苏宁清的字,质问道:“这是你逼着清儿抄的?” “孟夫子责罚,我代为督促。”萧楚涵淡定道。 王氏眉头皱得更深,不悦道:“督促?清儿高烧,你竟还要狠心逼迫清儿抄书?” “我看你是记恨清儿往日那般对你,故意为之!” 苏宁清睫毛动了动,听了也不去阻拦。 萧楚涵眉头冷凝,撇了一眼床上的人,唯一一丝怜悯烟消云散,只剩下冷冽。 “我还有事,不多陪了。”他转身便要离开。 王氏咽不下气,拦住萧楚涵,“走?你今日必要给清儿一个交代!” 若非方才他困住清儿抄书,恐怕还烧得没那么严重! 萧楚涵脸色阴沉,握紧双手。 果然,抄书不过是这女人惯用的计谋罢了。 屋内气氛紧张。 苏宁清这才睁开眼,从床上下来,拦在萧楚涵面前,看向王氏,解释道:“我不想连累二哥,自己执意抄的书。” “二哥,既拿了抄书,你回去交差。”她接过王氏手中的抄书,重新送还给了萧楚涵手中,苍白的脸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萧楚涵冷眸卷着那笑容,微怔住。 苏宁清察觉到萧楚涵眼眸没有那么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微微踮起脚,小声道:“二哥可否帮我向孟夫子隐瞒生病之事。” 萧楚涵眸色微惊,沉吟了半分,拿着抄书离开了。 苏宁清收回视线,这才身下一软,坐回床上。 主动示出弱点,更容撬开萧楚涵那颗坚硬的心,不会一再怀疑她的好意,也不必再白白牺牲一匹好马的性命。 “娘,我烧退了便好了,您不要担心,更不要迁怒于二哥。”苏宁清靠在王氏怀中,轻声道。 王氏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娘怕他记恨以前的事对你不利,是娘想多了。” “快躺下,已经命人去熬药了。”她摸了摸苏宁清的头,还是烫的利害,赶紧扶着苏宁清坐下。 苏玉山今日例行回来查看儿女们的功课,早回来了,正欲脱下官帽去学堂看看。 苏玉莲端着茶走了进来。 “你不是该在学堂吗?怎么回来了?”苏玉山停下摘官帽的手,凝视着苏玉莲,不悦道。 第62章 去祠堂领罚 苏玉莲神色慌张,支支吾吾道:“女儿心系爹爹,所以……所以向夫子告假,将昨日写的文章给爹爹看看。” 她颤抖着手将文章递了过去。 苏玉山察觉到不对,狐疑地将文章接了过来,翻开了两眼,心中怒火中烧,“这便是你急着拿来给爹爹看的好文章?这样的字,也倒值得你如此折腾地跑来。” “这……这……”苏玉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接过文章,委屈道:“是女儿做错了。” 苏玉山顿时火冒三丈,“你自己做错了事,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做什么?看来是我与你祖母对你期望太高了!” 本瞧着母亲亲自教养的六丫头琴棋书画最为精通,可结一个好亲家。 今日这字和这矫情模样…… 他摇了摇头,大失所望。 扑通—— 紫云跪在苏玉山脚边,哭着说道:“老爷,您误会小姐了。小姐是一时心急想要维护六姑娘,所以才会错拿了六姑娘抄写的《逍遥游》。” “住嘴!”苏玉莲擦拭眼泪,大声斥责道。 苏玉山脑海中闪现出那个样貌不佳却为苏府揽下丑事的女儿,头脑炸裂,怒气冲冲道:“你六妹又闯什么祸了?” “你若再帮着你六妹隐瞒,那便是害了你六妹,更害了我们苏家!还不快说!”他催道。 苏玉莲哭得梨花带雨,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才用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苏玉山,“昨日孟夫子说六妹妹的子写的不好,罚临摹二哥的字帖。六妹妹表面应下,可今日干脆不来学堂了,胡乱抄了书让二哥送来。” “六妹妹自小过得苦,母亲又宠溺她,有些小性子在所难免,爹爹莫要怪罪六妹妹。”她求情道。 苏玉山冷嗤一声,“所以你今日是替你那混账妹妹拦着我不去学堂?” “这个孽障,屡教不改,日后若是嫁不出去,更是丢尽我们苏府的脸面!”他气恼道。 “千错万错都是玉莲的错,爹爹要怪就怪我当初不该代替妹妹在苏府。”苏玉莲眼珠子转了转,泪落下,楚楚可怜,跪下道:“六妹妹说的对,是我害的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我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请爹爹将我送回村子里。” 苏玉山将苏玉莲扶起来,心疼道:“你和六丫头都是我苏府嫡女,如今她好生养在府中,还有什么不满,竟还在你面前提起当年抱错一事?”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他顿时怒火攻心,“再不管管那孽障,便要无法无天了!” 说完,径直离开。 苏玉莲看着苏玉山的背影,擦拭掉眼上的泪,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笑,“走,去看看热闹。” “是。”紫云赶紧扶着,嘴角也附和着得意的笑。 安宁阁。 苏玉山见苏宁清的房门开着,听到王氏的声音,沉着脸走了进去。 “那孽障在何处?” 王氏听到那声不好的话,走出屏风迎了出去,眉头早就皱起来了,大声回道:“你无端来这里发什么脾气,清儿再不好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哪有这么喊的!” “我宁愿当初没将这孽障接回来!我给她机会读书习字,她倒好,平日里不努力也就罢了,不过训斥督促几句,竟耍脾气不去学堂了,叫她出来!” 王氏听到这里,又见老爷官帽还在头上,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老爷刚回来便急匆匆地先来了这儿,可是别人和你说了什么?” “你甭管我是从哪里听来,告诉那孽障在哪,今日需得好好教训一番!” 王氏让了路,冷冷道:“你要教训她,她就在里面,去。” 她转身走进屏风内。 苏玉山跟着走了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苏宁清,整个人愣住了。 那床上躺着的,是他怎教训的六丫头,此刻小小蜷缩在床上,脸色通红,嘴里不安地呓语额头上包裹着巾帕,旁边的绿翘正守在旁边。 “这是?”回头道。 王氏挑眉冷笑,“你不是要罚清儿吗,把她从床上拎出来,要打要跪随你,不必在乎你亲生女儿的委屈!” “我……”苏玉山哑言,叹气道:“是我听错了话,错怪了六丫头,怪我,怪我!” “这病了不去学堂,也派人去知会一声。”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王氏白了一眼苏玉山,“您怎知清儿没让人去知会一声呢?” “紫烟去了何处?”她扫了一圈,不见紫烟,问道。 苏宁清缓缓睁开眼,握住王氏的手,轻声:“娘,是我让青碧去向孟夫子告假了。” “随便打发一个门外的婢女去告假便是了,何必让屋里头的丫头去。”王氏接过绿翘手中巾帕,沾湿为苏宁清擦拭着额头的虚汗。 紫烟赶了回来,正听到王氏的话,赶紧进来,跪下道:“不是小姐不肯,是孟夫子昨日不信小姐未听到夫子身边人的传话,认定小姐是偷懒不肯写《逍遥游》,所以今日才让奴婢不必先传太医,先去向孟夫子传话。” “清儿今日更是拖着病体抄完书!如此这般,老爷怎能还说她懈怠,不够尊师重道呢!”王氏有理有据,说得苏玉山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 这和他在玉莲处听来的不一样。 按照玉莲的说法,是六丫头无理取闹要她这个做姐姐的背黑锅啊? 他上前探了探苏宁清的头,灼得他手心难受,想起刚才怒气冲冲地骂苏宁请是孽障,声音不由低了下来,“清儿平日里闯祸多,难眠以为是她的错。说到底也是爹爹的错,不该听别人的三言两语。” “老爷,这府里多个嚼舌根的,害您险些罚错了人,与自己亲生女儿生了嫌疑,这样的人才该罚!”王氏想到什么,在旁提醒道。 苏玉山想了想,将心中的憋屈转移到苏玉莲身上。 这五丫头他还真是瞧走眼了!也是个惹事的主儿! 他看向苏宁清,安抚道:“你好生歇着,爹爹命人给你送来些宫里赏的补品,也算好好补偿你了。” “多谢爹爹。”苏宁清强撑着起身行礼,乖巧道。 王氏赶紧扶着,心疼唤道:“清儿。” 苏玉山瞧了一眼,心中更不是滋味,摆了摆手,“快躺下。” 说完,攥着拳头离开。 出来,正迎上赶来的苏玉莲,他脸色凝得更深。 苏玉莲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赶紧上前扶着,“爹爹,是我不好,应多劝劝……” “既明白,自己去祠堂领罚。”苏玉山撇开苏玉莲的手,凛声道。 苏玉莲僵持在一边,冷静了一会儿,嘴角抽动,“您……您说什么?” 第63章 苏玉莲也不能少 苏玉山斥责道:“今日是谁说清儿忤逆孟夫子,又赌气不去学堂的?” “是你这个做姐姐的!你六妹分明是高烧不退,向孟夫子告了假的!今日因为你的三言两语,直叫我在你母亲和你六妹面前抬不起头来,你不仅对不起你六妹,也对不起你父亲我!” 苏玉莲听了,不由一愣,摇头道:“爹爹,分明是清儿身边那丫鬟同孟夫子说六妹赌气不想来了,怎会因为是生病呢?爹爹莫要被六妹给骗了!”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苏玉山拂袖道。 苏玉莲反应过来,哭道:“爹爹,是六妹妹设计陷害我。妹妹前些日子总是抱怨她样样不如我,所以才起了歪心思。病了却故意告诉孟夫子是赌气玩闹不来,爹爹差人去找孟夫子对峙便知晓了。” “嫉妒你?”苏玉山想起苏宁清病的模样,他那六丫头哪有本事狠到伤害自己的身子去害自己的亲姐姐? 他再不想赌一次惹一身麻烦,又上下打量了苏玉莲一眼,嫌弃道:“你瞧瞧你这段时日都变成什么模样了,我见清儿长进不少,听说在赛马节时更是受了晋王夸赞,我与你祖母那样看好你,你倒是什么本事都没使出来,反和陆小世子一起成了笑话。这事我还没同你算呢!” 苏玉莲摸了摸自己,也知晓自己这段时日状态极差,更是知晓自家爹爹脾性,眼珠子转了转了,拽着苏玉山的衣服哭道:“我一向不与六妹计较,又何必在这种事上说六妹的不是呢。起初我也只是为了替六妹遮,是掩爹爹若是不信,女儿跪着便是。” 说完,扑通跪在地上。 苏玉山摇了摇头,失望道:“我去看清儿时,紫烟才回了孟夫子回来,你倒未卜先知,笃定是你妹妹赌气不来了?” “我……”苏玉莲微怔,恍然大悟,气得咬牙切齿。 她当时在旁听了一嘴便急着去迎爹爹,竟不知道那贱丫头还留了一手。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好打碎了委屈往肚子里眼,又哭道:“爹爹听了女儿的话吃了亏,女儿却也是听了孟夫子的话吃了亏。若真要论错,女儿不该听信旁人之言,应先去看看妹妹。” 苏玉山想了想,脾气收敛了些,问道:“是那孟夫子乱嚼舌根?” “孟夫子与六妹向来不和,其他的女儿也不知。”苏玉莲抿唇,只能将责任全推到孟夫子身上。 苏玉山撇了一眼苏玉莲,摆手道:“起来。” 苏玉莲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 “这段时日你六妹表现不错,你需得向她多学学,莫要骄傲自负。”苏玉山拍了拍苏玉莲的肩膀,提醒道。 苏玉莲指甲陷进肉缝里,却也强扯住一丝笑来,乖乖道:“女儿谨记爹爹教诲。” 苏玉山满意地点了点头,拂袖离开。 这会儿苏宁清已经喝了药,高烧已退。 王氏也松缓许多,想到苏宁清昨夜未休息好,摸了摸苏宁清的头,轻声道:“你好生歇着,娘晚些再来看你。” 苏宁清点了点头,目送着王氏离开。 紫烟送王氏至门外,将门关了起来,折返到苏宁清面前,想起方才老爷来兴师问罪的模样,长舒一口气,“还好来的及时。” “小姐是算准了五姑娘会向老爷告状,所以才叫奴婢等五姑娘离开了以后再回府的,是吗?”她问道。 苏宁清应道:“嗯。” 紫烟想了想,愈发觉得不对,又问道:“小姐昨夜还好好的,今晨便发了高烧,也是小姐自己所为吗?” “如此以来,五姐和孟夫子也能消停一些了。”苏宁清不打算隐瞒。 紫烟心疼道:“孟夫子为难您,您大可告诉夫人,夫人掌管之权虽给了老夫人,但在老爷面前说几句话的分量也是有的,您何苦伤了自己呢。” “母亲同爹爹说了,以孟夫子的地位和祖母的庇护,爹爹也不过说上几句。次次告状,成了琐碎事,以爹爹的脾性也会愈加敷衍。”苏宁清解释道。 紫烟迟疑了一会儿,摸了摸头,更是不解,“可您这次设计让孟夫子吃了亏,孟夫子心中嫉恨,岂不更不会消停,日后还会变本加厉地针对您。” “五姐既然告状,便不会放过来看好戏的机会,爹爹那样一个好面子的人,吃了亏,头一个肯定要去质五姐。二人碰面对峙,五姐便会知道我的计划,分辩不过,为了自保,定会将所有罪责推给孟夫子。”苏宁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笑一声,“让你晚些回来,是为打时间差,让孟夫子与祖母和五姐产生嫌疑。” “母亲会为了我的事与爹爹据理力争,定会让爹爹找个人同我道歉。爹爹怪不到五姐头上,又自诩铁面无私,只能问责孟夫子,可孟夫子又是昔日恩师,也是为难,爹爹此时最需要有人给个台阶下。”苏宁清找到什么,叮嘱道:“你去爹爹那里一趟,替我告诉爹爹,不过是我平日里顽劣了一些,所以孟夫子不愿信我,都是误会而已。再将这些事儿借着爱说琐碎事的婆子口中传出去,让孟夫子也知晓。” 紫烟疑惑道:“所以您是想拉拢孟夫子?” “拉拢倒不至于。只是在这深宅之中,少个针锋相对的敌人。失了人心的人,在哪儿都不会好过。”苏宁清躺下,意味深长道。 从前,原主是真正的苏家嫡女,性子多疑,愈加让府中人远离,即便深处弱势,却也因人人贬斥一句,在府中定了脾性。 苏玉莲却深谙此道,在府中受人追捧。 更重要的是,她被罚抄一次,苏玉莲也不能少。 紫烟明白苏宁清的意思,频频点头。 自小姐收敛了脾性,待人和善后,府中人对小姐的议论确是少了许多。 “奴婢即刻就去办。”她笑了笑,打开了门。 绿翘此刻迎在门前,正欲敲门,见是紫烟,急道:“紫烟姐姐,青山来了,说是有急事要求见小姐。” 紫烟皱眉,紧张地看了一眼屋内的苏宁清。 苏宁清听到动静,点了点头,示意带青山过来。 第64章 收拢人心 紫烟赶紧拉着绿翘,说道:“你让青山过来。” 说完,赶紧回到房间扶着苏宁清起身。 苏宁清这会儿精神了许多,稍稍整理了仪容,走出屏风外,在榻上坐着。 很快,青山走了进来,抱拳道:“属下见过小姐。” “出了何事?”苏宁清问道。 青山脸色凝重,严肃道:“小姐可还记得那日以威胁想要越过规则先问诊之人?” “属下听您的吩咐回绝了这人,可今日租铺面的房主竟要收回铺面,赔付了三倍租房,且只给一天时间搬离。属下又立刻命人去问了别处铺面,不知怎的,竟都认识属下和属下的人,一口回绝了。属下回了凝清阁,那求诊之人又派人上门,承认了今日之事是他主子所为,若小姐肯出诊,凝清阁便无事了。”他见苏宁清点头回应,继续道。 苏宁清眉头微皱。 看来这人来头不小,不是她一个小小铺面能够轻易得罪的。 只是任由别人的权势欺压,也不是她能忍受的。 她沉吟了片刻,取笔,写下药方,递了过去,“你将这方子交给那人。” “您可还有别的吩咐?”青山并未打算离开,知道自家小姐不是忍气吞声的脾气,总觉得小姐还有别的应对之策,便主动问道。 苏宁清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这药送去之后,你派人在京城打听,看谁家夫人用了什么特殊药材,身体散发异香。” 如此便能找到这背后之人了。 先知己知彼,才能有击垮敌人的机会。 青山顿悟,郑重道:“属下即刻去办。” “你去送送。”苏宁清看紫烟与青山相视模样,吩咐道。 紫烟感激地看了一眼苏宁清,与青山眼神交汇,二人一同出了门。 绿翘见苏宁清起身,赶紧扶着,提了一句,“洛府在京城的住地已经安置好,四姑娘明日便要回府了,您之前不是说有事要与四姑娘说嘛。” “这么快?”苏宁清沉吟了片刻,回到床边躺下,“晚些时候去看看。” 绿翘点了点头,松下幔帐。 黄昏时分,彩霞染红半空。 苏宁清去了苏府厢房,等了一会儿,苏玉婉由着下人搀扶着走了出来,面色虽施了粉黛,却还是略显憔悴。 “六妹,请喝茶。”苏玉婉客气道。 苏宁清喝了一口茶,看向苏玉婉,只见苏玉婉就这么坐着,不主动问话,眼神也不在她身上,似是表明了不想与太过她亲近的意思。 回想起原主对苏玉婉做的那些,倒也能理解苏玉婉这举动。 她开门见山道:“从前我有许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四姐这次来,我一直想要弥补。前些日子从外面知道个调理身子的名医,又从婆子那里得知这女人怀了身孕,身体多有不适,只能缓解,无法根治。我虽不知四姐可有这样的烦忧,也替四姐求来一方。” 苏玉婉迟疑了一会儿。 这次回来,六妹也太殷勤了些。 她特意用脂粉掩饰,六妹怎看出她因孕期困扰?苏府其他人是否也知道了? 若是传到二哥耳朵里,恐怕会与平川起冲突,可那些事又怎能全怪在平川一人头上呢…… 她心中五味陈杂。 苏宁清瞧出苏玉婉的心思,主动提道:“四姐若是用不着,可留着送人。莫要拂了我想弥补的心意,否则我寝食难安。” 听了苏宁清的话,苏玉婉长舒一口气,便吩咐身边人道:“收下。” 苏宁清嘴角勾起,知晓苏玉婉不想继续周旋的心思,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四姐休息了。” “多谢六妹挂念,六妹不必将过去的事放在心上,我早不记得了。”她回过一笑,寒暄道。 苏宁清微微颔首,由着苏玉婉身边的侍女相送离开。 苏玉婉见苏宁清离开,将药方打开看了一眼,递给身边的贴身丫鬟玉梅,警惕道:“找个郎中瞧瞧,可有问题。” “方才二爷也让人送了个方子过来,奴婢瞧着这两个方子似乎差不多。”玉梅从衣袖中取出另一个方子,两个方子一起递给了苏玉婉。 苏玉婉拿过来瞧了瞧,仔细比对一番,眉头微皱,“好像只有一味药不同。” “去请随行太医来瞧瞧。”她看向另一婢女,吩咐道。 不一会儿,随行李太医提着药箱赶了过来,行礼道:“见过夫人。” “你瞧瞧这两个方子有何不同。”苏玉婉直接将方子递了过去。 李太医瞧了瞧,回道:“这两个方子虽瞧不懂是作何用处的,但这两个方子中用药相同,并无相冲,对身体无害。不过,这个方子多了一味梅花川。”李太医研究了一会儿,拿起其中一个方子,看向苏玉婉,“这梅花川吃了身体会有异香,是不可多得的药材,老夫也只在医典里见过。” 苏玉婉浅笑一生,客气道:“有劳李太医了。” “送送李太医。”见李太医要离开,她吩咐身边婢女道。 李太医作揖,随即提着药箱跟着婢女离开。 屋内只剩下苏玉婉和玉梅主仆二人。 “看来六姑娘给的药方没问题。不过,能与二爷求来的方子一模一样,这六姑娘估计也没少费功夫。看来,六姑娘是真迷途知返,诚心向您认错了。”玉梅看了一眼萧楚涵送来的方子,笑着说道:“再好,比起二爷来也不算什么。李太医都说了,这梅花川是不可多得的药材,二爷才是苏府最心疼您的。” 苏玉婉摸着萧楚涵送来的方子,也跟着笑道:“那是自然。我与二哥,虽无血缘,亲缘不比任何亲生兄妹少。” “倒是这个六妹,这次回府,府邸的下人对她的恶言抱怨也少了许多,那日马场更是让人惊艳,当真是士别三日,即刮目相看。”她又瞧了一眼苏宁清的方子,会心一笑,“在苏府,除了二哥,倒她对我还算不错了。” 若无从前的误会,她们似能更亲近一些。 松柏苑,苏玉莲房中。 圆桌上摆满了菜肴,鸡鸭鱼肉,皆油水富足。 苏玉莲提起筷子,夹了菜,放入口中,像往常一样不受控制地狼吞虎咽,很快,眼前的菜肴变成残羹冷炙,丰满的盘子见了底。 她擦了擦嘴,忽得想起今日苏玉山的话,看向紫云道:“你老实说,我这些日子是不是胖了许多。” “小姐,您的衣服已经送去重新裁剪四回了。”紫云小声道。 她摸了摸脸,又看了看眼前的浪迹,顿悟道:“是不是自那厨子来了之后我便开始胖了?这脸也长了不少暗疮?” “自那厨子来了以后,您每日吃的多,怎么劝都不肯停下来,像着了魔一般。”紫云点头道。 啪—— 苏玉莲眼神一冷,气恼拍桌道:“是苏宁清那个贱人害我!” 昨日装病引她上当。 这厨子定也是设计送到她这里来的! 第65章 老爷在外有人了 “奴婢这就让人将那厨子赶出去!”紫烟听了,赶紧讨好道。 苏玉莲推了推眼前的碗,气得嘴角直颤,“还不把这些菜也给我撤回去!”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撤菜!”紫云扫了一眼身旁其他人,使了使眼色,吩咐道。 紫云又赶紧转到苏玉莲身边,骂道:“五姑娘蛇蝎心肠,为了比过您,竟如此害您。这事儿您该去跟老夫人说,老夫人定会为你做主。” “祖母自不会让我受气……”苏玉莲情绪缓和了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忽得想了想,撇了撇嘴道:“那丫头如今阴险得很,故意引我上当,自也料到我会与祖母告状。这几日她在府中风头正盛,我在爹爹面前又成了任性的,若是告状,倒又成了我不懂事,此事只能先忍一忍。” 她阴笑一声,不屑道:“原来我是被那贱人的蠢样给骗了,今后自不会给她机会。这苏府里里外外都是我与祖母的人,就连爹爹也从不忤逆祖母的意思,来日方长!” “就是母亲总爱护着她!”她想起儿时与祖母一样对她百般疼爱的王氏,如今却整日在安宁阁嘘寒问暖,气得咬牙切齿。 紫云得苏玉莲一提醒,想到什么,四下瞧了瞧,凑到苏玉莲耳边,“您派去老爷身边盯着的婢女,今日差人送来个有趣的消息,这事儿也夫人有关。” 苏玉莲侧目扫了一眼紫云,不耐烦道:“还不快说!” “老爷在外有人了。”紫云小声道。 苏玉莲微惊,脸色平平,说不上来高兴,说不上来恼火。 想了想,冷嗤一声,“爹爹年轻时不找外室,怎的老了犯浑了。” “找的是哪家的丫头姑娘?”她好奇道。 估摸着是小门小户家的丫头,或是大府里的丫鬟。 紫云压低声音道:“是艳红楼的~” “艳……”苏玉莲激动地险些呼了出来,瞧着周围还有人,这才将话压低了些,有些生气道:“爹爹平日总将苏家的脸面挂在嘴边,对我们个个严明得很,到头来自己却与那勾栏女人不清不楚的。” 她歇了一口气,又实在难受,埋怨道:“祖母快要张罗我的婚事了,可别因为爹爹的事影响了我!” “小姐放心,老爷忌惮夫人,一直小心养在外面。若不是我们的人盯得紧,不会有人知道的。”紫云赶紧安抚道。 苏玉莲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也没那么在意了,不屑道:“是我想多了。那外室即便能蛊惑得了爹爹,也过不了祖母那关。况且还是勾栏货,没见过世面,在外面给吃给住养着,便已经谢天谢地了。” “母亲总归是太清闲了,所以才有那么多功夫帮着六妹妹那贱蹄子对付我。不如……”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有了主意,朝着紫云摆了摆手,见紫云低下头来,阴笑道:“爹爹外头有人,回来难免对母亲多有厌烦。你呢,悄悄给母亲放出点零碎消息,不必戳穿,只叫母亲日夜猜忌难免便好。” “奴婢明白了。”紫云也附和着笑。 苏玉莲笑容收了收,叮嘱道:“记住。在我成婚之前,别将此事抖出来!” “小姐放心,奴婢有分寸!”紫云保证道。 苏玉莲满意地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漱口,回想起这几日因这厨子吃的亏,愤愤不满道:“刷花招又如何?本小姐天生丽质,底子好,不过半月就能恢复过来。倒是她那副模样,再努力也要个一年半载。那会儿,再不济,我也是个尚书府当家主母,有的是时日收拾她!” “不不不……”她又摇了摇头,咬牙道:“不等那贱人改变,我便要让她身败名裂!” 紫云谄媚道:“六姑娘就是努力一辈子也比不过您。” 翌日,春和日丽。 苏老夫人正与府门前相送苏玉婉夫妇,各房长夫人歇女陪同,因二房内上一无房夫人,二无未出阁姑娘,又因苏玉婉与兄情深,特意允了二房养子萧楚涵出来相送。 “婉儿,今后你与小公爷一同搬来了京城,来苏府便近了许多,祖母也不必睹物思人了。”苏老夫人捂着的苏玉婉的手,寒暄道。 苏玉婉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会握着苏老夫人的手,点点头道:“婉儿会再来看祖母和各位婶婶姐妹。” 说完,礼貌地朝着苏老夫人身旁其他人笑了笑。 其余人也都回之一礼。 苏老夫人扫了一眼洛平川,特意将苏玉婉拉到身边更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婉儿,以你的身份本不该嫁进南平候府,其中我与你爹爹费了不少功夫。当然,这也单单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苏家,你身上淌着苏家的血,背后还需苏家给你在娘家处事的底气,切勿忘了苏家。” “婉儿记下了,日后在候府定会谨言慎行,绝不会拖累苏家。”苏玉婉顿了顿,轻声回道。 苏老夫人握紧了苏玉婉的手,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最是温婉懂事,我从不担心你在候府如何。祖母的意思是,你与苏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嫁了公候府为苏家填光,若你几个妹妹都能如此,岂不是锦上添花?” “特别是你五妹,当初若不是因年岁不对要谦让你,也是有这公侯夫人的命的!你在公侯府,平日里少不了接触公侯贵门,你婆母门路多,你多在你婆母面前提提。” 苏玉婉脸色微变。 祖母倒还能心平气和地提起当年之事? 若不是祖母调换了人嫁进候府,婆母怎会如此嫌弃她? 竟还要她向婆母开口? 她看着苏老夫人,表面附和着笑,心却被撕裂得生疼,恨不得早些远离了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给苏玉莲使了使眼色,提道:“你四姐这一走,不知何时回府,且同你们四姐说说话。” “四姐……”苏玉莲赶紧陪着笑脸上前。 苏玉婉手微微颤动,嘴角抽了抽,猜到又是为了一桩婚事。 苏宁清眉头微动,抢先拦在苏玉莲之前,拉着苏玉婉的手道:“四姐要走,我舍不得,有许多话想同四姐说。” “咳咳……你四姐还有身孕,怎能一下子挤这么人在身边,你且回去……”苏老夫人脸一黑,轻咳一声,想要将苏宁清赶回去。 苏宁清扫了一眼周围,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祖母说的对,这里太极了,不适合四姐待着。” 说着,拉着苏玉婉往独自一人站着的萧楚涵身边走去。 苏玉婉见站在萧楚涵身旁,向苏宁清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等到与那些姐妹寒暄完,她恐怕也同二哥说不上几句话了。 第66章 药材购买渠道被切断 萧楚涵挺鼻薄唇,眼轮高阔,生的极俊朗,今日难得换了一身蔚蓝色衣袍,周身褪去桀骜冷漠,透着一股内敛的温润气质。 苏宁清不由地扫过去一眼,暗暗感叹。 果然,这未来权臣唯一的温柔都给了他这位妹妹。 她这次的大腿总该抱对了! 迎着苏玉婉的感激目光,她便觉得都值了! 苏玉婉见无人打扰二人,眼眶微红,“此一去,不知何时再能见到二哥,二哥照顾好自己。” “二哥一切都好,倒是你,似乎有心事?”萧楚涵见苏玉婉有些脆弱,皱眉看了一眼洛平川,眼中闪过一丝敌意,“若在候府过的不好,二哥可以想办法送你离开。” “我过得挺好的,平川待我也很好。只是怀了身孕,人变也容易想的多,这次回府又想到了爹爹……”苏玉婉赶紧掩饰伤感,解释道。 萧楚涵沉吟了片刻,轻声安抚道:“你与胎儿安好,便是告慰爹爹亡灵了。” “吃了二哥给你的药,莫要想太多。”他想到什么,提醒道。 余光瞥见苏宁清时不时看过来,他脸色冷凝更甚,叮嘱道:“方才祖母说你不必理会,那些虚以委蛇之人更不会在意。” “祖母的意思二哥也猜出来了?二哥放心,回了候府,我以身孕回绝了祖母便是。”苏玉婉顺着萧楚涵的目光看到苏宁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至于二哥所说的虚以委蛇之人,我能分的清。说来也巧,二哥昨日送来的方子和药,六妹也亲自送了一模一样的过来。只是二哥更心疼我,竟还加了女子最爱的梅花川。” “梅花川?”萧楚涵幽深的瞳孔凝成霜色,手微微攥着。 好一个凝清阁! 他猜中了这梅花川用意,不禁心中冷嗤一声。 苏玉婉见萧楚涵脸色不对,疑惑道:“二哥,你怎么了?” “无事。”萧楚涵摇了摇头,“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 苏玉婉点了点头,回到了洛平川身边。 苏玉莲见机会来了,赶紧凑了上去。 苏玉婉下意识往洛平川怀里钻了钻,有些排斥和无耐。 洛平川察觉到怀中人不适,赶紧上前拦着,“婉儿有身孕,在风口站太久不好。若要叙旧,改日请各位小姐来府上一叙便是!” 苏玉莲嘴角抽了抽,退了回去,强扯住一丝笑来,“公爷提醒的是,四姐该好生歇着。” 洛平川微微颔首,小心扶着怀中娇妻离开,扶到马车处,更是亲自抱着上了马车,羡煞一众人,眼巴巴地盯着许多,待马车消失在巷中在收回视线。 苏玉莲盯得眼睛酸涩,心里更是打翻了醋坛子一般吃味难受。 那样的温柔原本是属于她的! 苏宁清扫了一眼,心中嘲弄一番,不愿多看,便先行扶着王氏一同入了府。 青竹园。 萧楚涵回了住处,脱了外袍,脸色阴沉。 “来人。”他朝外唤了一声。 黑衣男人闪现在屋内,跪下道:“二爷有何吩咐。” “凝清阁那位手脚不干净,在给婉儿的药方里加了梅花川。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去处理干净。”萧楚涵把玩着手上的玉戒,冷声道。 黑衣男人不由地一惊。 梅花川? 一个能让人身体产生异香的药材,不是寻常俗物。 用这样的法子查探二爷的身份。 还真是又聪明又胆大包天! “是。”他应承道,想到什么,脸色凝重,“二爷,晋王不知怎的对生意起了兴趣,竟摸到你切断与苏家关系的生意,还同从前跟着老爷的二把手叶平虎见了面,问起了《商经》一事。” 萧楚涵眉头微动,冷哼一声,“爹的经商之道觊觎的倒真不少。” “凝清阁的事,交给旁人去办。你随我离府几日。”他眸色渐深,转动着玉戒,“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黑影应了一声,消失在远处。 晚间,月满当头,星耀夜空。 苏宁清和衣躺下。 紫烟落下幔帐前夕,坐在苏宁清床边,笑着说道:“你前些日子让青山买的药材,都不是寻常药铺里能买到的。不过,青山花了几日功夫,找到了渠道,药材都买齐了。” “嗯,青山做的不错,回头得好好赏他。”苏宁清见紫烟提起青山时脸上的骄傲模样,嘴角勾起,吩咐道:“明日你去替我采买些胭脂水粉,顺道去凝清阁瞧瞧,不必急着回来,这里有绿翘照顾就行。” “小姐……”紫烟受宠若惊,顿了顿,又羞又赶紧,“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苏宁清瞧着那张羞红了的脸,不懂情爱的喜悦,无耐摇了摇头。 摆手道:“去,我乏了。” 紫烟收起高兴,赶紧将幔帐放下,轻脚走出了房间。 苏宁清闭眼入眠。 辰时,苏宁清一睁眼,紫烟一早出了府,留绿翘在房中照顾,正替她撩开幔帐。 苏宁清接过梳洗巾帕,漱口,擦脸,一套完成,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去花园。” 绿翘点了点头,赶紧上前,扶着苏宁清往花园走去。 一个时辰功夫,苏宁清动身完,大汗淋漓,回了安宁阁又梳洗一番,用了早膳。 “小姐。” 忽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苏宁清扫了一眼,说话之人是紫烟,眉头微皱。 还没到晌午,怎就回来了? 紫烟快步走到苏宁清面前,急道:“今早我去了凝清阁,正与青山收拾药材。谁知门外来了一帮打手,说药材不卖给青山了,留了三倍银子便走了。青山命人去买些普通药材,回来的人两手空不说,还说今后这京城的药材铺都不会卖药材给凝清阁了。” “看来凝清阁被人盯上了。”苏宁清眉头皱得更深。 紫烟心焦道:“此人能一夜之间让所有药材铺都听命于他,来头不小。您答应了董家小姐明日要给她医治,若没有您需要的药材,这可如何是好?” 董家小姐等了这么多天,早已不耐烦了。 若得不到如时医治,指不定得带多少人上门来闹呢! 苏宁清想了想,起身道:“先去凝清阁瞧瞧。” 紫烟点了点头,跟在苏宁清身后。 很快,苏宁清便走到了苏府门口,正欲上马车,忽得听到一阵哭声。 “呜呜呜呜……谁来救救我家小姐……这苏家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苏宁清停下脚步,与紫烟一同寻了寻哭声。 “玉蝶?”紫烟看清急得跺脚哭泣的女子,惊呼道。 苏宁清看过去,也是一惊。 这不是四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玉蝶吗?不在候府伺候,来这做什么? 第67章 乏了还是病了 “玉蝶,你怎么了?”紫烟赶忙上前关心道。 玉蝶抬头,一眼便瞧见紫烟身后的苏宁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给苏宁清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二小姐,求您帮帮我家小姐,救我家小姐命。” “你先起身,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才能帮四姐。”苏宁清示意紫烟将她扶起来,安抚道。 紫烟不解道:“既来了苏府,怎么不进去呢?” 四姑娘出了事该先回了老夫人才是。 玉蝶起身,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哽咽道:“进去过,可老夫人说这是候府的事,她不便插手,不愿得罪郡主夫人。” “我家小姐去祠堂罚跪,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奴婢扶着小姐出来时,四姑娘浑身冒虚汗,许是祠堂阴冷,午后小姐又发了高烧。奴婢想要请府中太医为小姐看看,谁知候府老夫人说小姐这是与她置气,故意装病,不让太医去瞧。”她拽进苏宁清的衣裙,求道:“现如今我家小姐已经昏迷不醒了,老夫人不管。奴婢又去寻了二爷,可二爷出了远门。如今对小姐好的,只剩下六姑娘了,求六姑娘救救我家小姐!” 紫烟倒吸一口冷气,实不解道:“四小姐不是快要诞下麟儿了吗?郡主夫人怎在这个节骨眼上罚四小姐呢?这病了也不管?” 苏宁清眉头微皱,也是一惊。 也不知这郡主夫人与四姐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做的如此决绝? “是……是因为……”玉蝶支支吾吾,实在难以启齿。 苏宁清抬眸盯着玉蝶,察觉出来。 玉蝶不说,她也猜个大概。 无非是婆媳关系,宅门争斗。 她神色严肃了些,劝说道:“我懂些医术,可以借着去探望四姐,替她瞧瞧。不过,这医术只能治身,不能治心。你若想彻底解决四姐的“症”,需得告诉我来龙去脉,或许我可以想些办法从中调节。” 郡主夫人今日那样为难四姐,难免不会再来第二次。 若要四姐与腹中胎儿安然,需得拿捏住四姐这个婆母。 玉蝶想了想。 眼下苏老夫人不愿帮忙,二爷又不知去了何处,何时回来,加之二爷一个男人也管不了宅门之事。 只能期盼这六姑娘起些作用了。 她深吸一口气,立刻和盘托出,“因小姐是临时换婚,又是南平候府落魄时嫁过去的,郡主夫人嘴上不说,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苏家拜高踩低。侯爷又是个心胸宽大,顾念旧情之人,只当郡主夫人是胡思乱想。郡主夫人便将心中闷气都撒在了小姐身上,小姐平日里小心侍奉,总也能应付。可自从小姐有孕,公爷姨母家的幺女便借着懂些药理,央求着要来照看。” “说是来照看,心思却丝毫不在小姐身上,除却让人给小姐送些奇奇怪怪的补药,便一门心思缠着公爷,举止亲密,丝毫不避嫌。郡主夫人甚至私下里常说,当初不该娶小姐,应娶了那表小姐。” 说到这里,玉蝶眼睛又红了,她擦了擦眼泪,借着说道:“那表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知找来道士给小姐算卦,说小姐腹中是个女胎。郡主夫人闻言更不喜小姐了,但又在意后嗣,又听表小姐介绍几个能说会道的婆子,给小姐弄了几个偏方,说是能让小姐的女胎变成男胎儿。可小姐用了那些偏方后,日夜心悸,神色憔悴,模样吓人。这次回门,得了二爷给的方子好了不少,这才下定决心停了那偏方,谁知惹怒了郡主夫人,说小姐忤逆婆母!” 苏宁清大概明白了苏玉婉的状况,又想起苏玉婉回门时的状态,眉头越皱越深。 哪有什么方子能决定男胎和女胎,这分明就是谋害四姐腹中胎儿! 那表小姐真不是省油的灯! 她再也坐不住,起身道:“紫烟,替我将药箱取来,要快!” 紫烟听得也是火冒三丈,连忙应下,飞快去收拾。 苏宁清上了马车,吩咐道:“若是让郡主夫人知道你是去求的我,恐会使绊子不让我见四姐,你且先回去,我立刻便来!” 玉蝶点点头,赶紧离开。 很快,紫烟手脚麻利地将药箱收拾好,同苏宁清上了马车,马车飞快奔离。 一柱香的功夫,马车便停下。 紫烟头一个下了马车,扶着苏宁清一同下去。 有婆子瞧见了,眼珠子一转,赶紧上前拦着:“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南平候府?” “这是苏家六姑娘,上次小公爷与公爷夫人离开时提过,要我家小姐有时间来陪陪公爷夫人。”紫烟瞅着那婆子与身后丫鬟一个个防备模样,忍着脾气道。 找这么多人在门口拦着,显然是不让玉蝶寻太医过来。 婆子扫了一眼苏宁清身后,不见玉蝶,赶紧赔笑道:“原来是苏家六姑娘,您里边儿请。” “带六姑娘去见少夫人。”她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吩咐道。 那丫鬟抬头偷看了苏宁清一眼,压低声音道:“郡主夫人说了,要拦着见少夫人的人,这……” “苏家来人探望,若是驱逐出去,传到老爷耳朵里,便要指责郡主夫人不顾念亲家。她一不是太医,二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瞧瞧便是了。纵是苏家老夫人来了,也不能插手我候府宅门之事。”那婆子扫了一眼苏宁清,不屑道。 苏宁清余光看了一眼被紫烟掩饰好的药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朝着那婆子礼貌地笑了笑。 那婆子见了,更觉这苏宁清没什么气候,放了心继续盯着门外。 苏宁清由着人带到了苏玉婉房中。 进门,便见一个嬷嬷领着三四个丫鬟乌压压杵着,既不去看苏玉婉,也不见在忙活事情,只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走到苏玉婉床边,只见床上人脸色惨白。 蹲在床边,探了探苏玉婉的鼻息,心中大惊,脸色冷凝,“气息竟然这样弱?” “四姐。”她握紧苏玉婉冰冷的手,轻声唤道。 苏玉婉睫毛动了动,挣扎了一会儿,也只是嘴唇动了动。 “少夫人这会儿乏了,没什么力气同您说话,要不您改日再来?”那嬷嬷上前笑嘻嘻道。 苏宁清冷眼剜向那嬷嬷,厉声道:“是乏了,还是病了?嬷嬷应该比谁都清楚!” 第68章 接生 “病是病了,也叫太医瞧过了,让静养。”那嬷嬷见瞒不过苏宁清,便直接承认了,又小声嘀咕道:“姑娘嘴上心疼少夫人,还不是在此地扰着少夫人。” 苏宁清瞪了那嬷嬷一眼,朝着紫烟摆了摆手,“将药箱给我。” 紫烟点头,赶紧递了过去。 苏宁清打开药箱,取了一个醒神喷雾在苏玉婉鼻息前喷了一些,只见苏玉婉清醒了许多,睁眼瞧着她,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 那嬷嬷见了,大惊失色,嘀咕道:“坏了坏了,这六姑娘会医术。” 她瞪大眼睛,大喊道:“六姑娘,您给我家夫人用的什么东西,夫人怀有身孕,太医说了不可随意用药,您别害了我家少夫人!” “痛……痛……” 苏宁清还未来得及回应那婆子的话,手忽然被紧紧握着,急忙看过去。 苏玉婉此刻额头上的汗如绿豆般从额头上滚落,一边摸着小腹,一边皱着眉喊道。 苏宁清察觉到不对,扫了一眼苏玉婉下身,见床单湿了一块,皱眉道:“不好,羊水破了。” “羊水破了?那岂不是要生了?”婆子本想上前拦着苏宁清,听这么一言,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苏宁请冷眸卷向婆子,见她还有些慌张,命令道:“还不快去请稳婆!” “稳婆……对……对……”婆子慌了神,转头要出去请稳婆,走了半道,又跑了回来,大喊道:“不对……不对……月份不对,现在不能生!” 苏宁清眉头皱得更深,训斥道:“羊水都破了,不生,我看你是想谋害你家少夫人和腹中胎儿!” “六姑娘,你可别胡言乱语!不是我不让少夫人生,是郡主夫人吩咐了,没到时日绝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少夫人怀胎数月,郡主夫人可没少费功夫,那一个个补品方子流水一样地往这来送呢!为的便是稳到了月份才能生,现在生不就白折腾了嘛!”婆子拍了拍手,急得满头大汗。 想起郡主夫人的叮嘱,又赶紧跑上前,拦着苏宁清。 苏宁清拂开婆子的手,探了探苏玉婉儿的脉,脸色冷凝更甚,骂道:“你怎么算的日子?四姐腹中胎儿已足十月,如今正是最好的生产时候。还不快去请稳婆,否则少夫人有什么闪失,你吃不了兜着走!” “足月是足月了,可郡主夫人说了,要生男胎还得再等半个月。”婆子急得擦了擦头上的汗,摆手道:“六姑娘,您别着急,奴婢去请郡主夫人和王大师,少夫人不会有事的。” 苏宁清眸色一惊,怒道:“现在不请稳婆,请郡主夫人有什么用?回头再请也来得及!” “那王大师就是郡主夫人请来要给小姐换胎之人,每日那些偏方也都是他写的。郡主夫人不要小姐足月诞下胎儿,也是听了那王大师的话,喝偏方再挺半个月,这生下来的才能由着女胎变成男胎。”玉蝶赶进来,顾不上休息,一口气说道,憋得脸红脖子粗。 啪—— 婆子一巴掌打过去,骂道:“你这贱蹄子,胡言乱语什么!少夫人分明还有半个月才足月!” “啊——” 苏玉婉拽着幔帐,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六姑娘,奴婢去请稳婆。”玉蝶见了,心疼不已,赶着要寻人。 那婆子冷笑一声,“没有郡主夫人的意思,你这贱蹄子也请不来稳婆。倒不如你盯着小厨房去熬郡主夫人给的方子,少夫人喝了便不会想生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快生的孩子还能塞回去不成?”紫烟不敢相信道。 苏宁清摆了摆手,看向痛苦的苏玉婉儿,叹息道:“现在清稳婆也来不及了。” “去打盆热水。除了玉蝶和紫烟,其他人都出去。”她脸色微沉,命令道。 玉蝶听了,迟疑了一会儿,又想起现在实在依附不了除了六姑娘以外的人,只能博一博了! 她赶紧应道:“我去打热水。” “反了反了!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竟还当起稳婆来了,这不是在害少夫人吗!”那婆子指了指身旁的几个丫鬟,吼得唾沫星子乱飞,“还不快拦着!少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她是苏家小姐,你们是伺候夫人的丫鬟,顶罪的是你们!” 身旁的几个丫鬟听了,相视一眼,急忙上前。 苏宁清此刻已经坐到苏玉婉下身位置,掀开苏玉婉的衣裙,身下全是血,显然是要生了。 “你们若要去请稳婆或是太医我不拦着,但要阻拦我让你们少夫人难产,我看你谁能承担后果!”苏宁清瞪了那些丫鬟一眼,厉声道。 那丫鬟瞧着苏玉婉下身那模样,即便没见过生产,也能猜到个大概来,吓得不敢上前。 那婆子瞧着那血糊糊一片,多少也是见过世面的,也是慌了,不敢嚷嚷着要阻拦。 这是有难产的迹象啊! 她吓得脸色惨白,心虚地盯着。 “热水来了。”玉蝶端来了热水,心慌地看着苏宁清。 苏宁清点了点头,吩咐道:“用热水给四姐擦汗,陪着四姐,莫让她昏睡过去。” “她们不肯走,便让她们看着,你去将门窗都关了,别让风灌进来!”她又看向紫烟,大声道。 紫烟和玉蝶应了一声,各归其位。 苏宁清听着苏玉婉此起彼伏的痛呼声,深吸一口气,凝神盯着,一边等着苏玉婉开指,一边安抚道:“四姐,别怕,你放松一些,试着均匀呼吸,保存体力,这样才有力气生产。只要诞下孩儿,便没人再逼着你喝那些没用的东西了!” “好……啊……”苏玉婉按照着苏宁清的话,一边呼痛,一边调整呼吸,果真觉得恢复了一些力气。 嘭—— 忽然被推开,门外走进一个身着墨蓝色华服女人,仪态端庄,珠钗奢而内敛,脸上略有岁月痕迹,由着一个嬷嬷和一个婢女搀扶着,身后还跟着几个婆子丫鬟。 苏宁清扫了一眼,大概猜到此人身份。 这个年岁,这个打扮,应是南平候府手段强硬的郡主夫人了。 第69章 还有救 “六姑娘是苏家人,关心婉儿无可厚非。但婉儿腹中怀的是我本郡嫡孙,本自不能不管。”郡主夫人瞥了一眼身旁的秦嬷嬷,吩咐道:“去将药喂夫人喝下去。羊水破了,未必一定要生。用药保胎,也能养个半月,六姑娘莫要担心了。” 秦嬷嬷应了一声,又瞥了身旁几个婢女,仗人势道:“六姑娘还未出阁,不便见到这些,还不快将六姑娘请出去。” 说完,朝着苏宁清笑了笑,走到苏宁清跟前,摆了个“请”字。 苏宁清冷眸微沉,不禁冷笑一声。 这笑。 还真可称得上皮笑肉不笑的典型了。 很快,几个丫鬟围过来,伸手拽着她的衣服。 哪是真的要请,分明是生拉硬扯! 紫烟见了,大吼道:“南平候也是高门大户人家,竟如此对待来府的客人。你们这不是请人,是在赶人,还不快放开我家小姐!” 她挤到苏宁清面前,狠狠地推开拽着苏宁清的丫鬟,护在苏宁清面前。 几个丫鬟见紫烟凶悍得很,吓得不敢上前,可怜巴巴地看着秦嬷嬷,秦嬷嬷也拿不定主意,眼巴巴地看着郡主夫人。 郡主夫人面色平和,看向苏宁清,“本郡记得六姑娘从前名声不大好,倒是那日赛马节上让人一鸣惊人、刮目相看。挽回名声,想必六姑娘背后下了不少功夫。若是今日你擅闯南平候府,插手候府之事,传到苏老夫人和苏老爷耳朵里,之前的努力便也付之东流了。利与弊,都说与六姑娘听了,六姑娘好好权衡。” 这一番话,不动声色,却句句透着威胁。 苏宁清全听出来了。 她看了一眼苏玉婉临盆之地,眸色一亮。 这孩儿已探出一个头来,临盆在即,不能再等了! “郡主夫人自己过来看看,这孩儿是该生还是该等。”她坐回原出,继续替苏玉婉接生。 郡主夫人脸色微凝,犹豫着,只往前走了一步。 “少夫人真要生了,奴婢看到小世子的头了!”秦嬷嬷先瞧了一眼,确认地喊出声来。 闻言,郡主夫人这才疾步走到苏宁清跟前,果然瞧见那孩子探出一个头来,惊得退下一软,紧紧攥着上来搀扶的秦嬷嬷的手,另只手摆道:“还……还不快去请稳婆!” “快去!”秦嬷嬷也急得吼着身旁丫鬟。 丫鬟听了,赶紧奔跑着窜出房间去请。 苏宁清扶稳苏玉婉的大腿,见苏玉婉身下被血浸润呈现黑色的褥子,面色阴沉。 “这血越来越多,若再不生产,失血过多,产妇没了力气,便会难产,四姐等不了!”她手脚发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朝屋内其他发愣的人,命令道:“多打些热水来!” 郡主夫人见那血,触目惊心,心惊胆战,指着苏宁清道:“六姑娘若真想叫你四姐好好诞下孩儿,就安生让开。莫要逞一时之勇,害人害己!” 苏宁清没有理会,按紧苏玉婉晃动的腿,只听苏玉婉一声大喘,仿佛生了无穷力量,身下一抖,孩儿的头又探出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对一个母亲的力量肃然起敬。 见打来了热水,她赶紧洗了洗手,咬牙用手去接那孩儿。 “四姐,再用力坚持一会儿,孩儿便能出来了。”她大声道。 许是听到了她的话,苏玉婉身子又是一抖,孩儿又往外挤了挤,比她想的还要顺利些。 她深知苏玉婉如今离难产只差分毫,顾不上喘息,凝神屏气继续辅助着苏玉婉力量将孩子一点点地往外拉。 郡主夫人见苏宁清未将自己的话放在眼里,大骂着屋内盯着发愣的婢女、嬷嬷,“都愣着做什么,一个两个拉不住,便一起上,难道真要看这苏家六姑娘害死少夫人不成?” 其他人听了,赶紧上前,因人多,很快便将过生猛阻拦的紫烟束缚起来,随即又三下两下拽住苏宁清,生生将苏宁清拽下床。 苏宁清怒视郡主夫人,提醒道:“四姐现在一切顺利,若耽误一分,便会难产。郡主夫人不顾念四姐,难道也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嫡亲子孙胎死腹中吗?” “亏本郡还念在你是苏家人的分上,对你有三分客气,瞧你这张烂嘴胡言乱语什么!”郡主夫人冷哼一声,不屑道:“本郡若是信了你,那才是真害了本郡的嫡孙!给我架紧点,莫要这疯子靠近少夫人一步!” 苏宁清被牢牢禁锢着,无论怎么挣脱,都无法脱离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玉婉痛苦挣扎,孩儿迟迟未落地。 吱—— 门被推开,透出一丝光亮,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是稳婆!磨蹭什么,还不快来给我家少夫人接生!”秦嬷嬷率先认了出来,招手呼喊道。 那稳婆听了,赶紧上前,又被人推着坐到床边。 她掀开被子,探头瞧了一眼,吓得仰头跌倒,脸色苍白。 “怎么了?”郡主夫人皱眉道。 那稳婆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不敢说话,实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稳婆。 秦嬷嬷拍了拍那稳婆的脸,骂道:“你不说话,也不给少夫人接生,是想害死少夫人,不想活了不成?” “少……少夫人血崩了……”稳婆咽了咽口水,缓过劲来,“这孩儿恐怕是谁不出来了……少夫人也……也活不成了……” 郡主夫人扶了扶额头,险些晕了过去,被人扶着才缓过精神来。 她扫了一眼那床上的狼藉,已成定局,气急道:“不听本郡的话,执意生产,还叫来个疯子。也罢,这都是你自己的命,自作自受!” “去叫管家来处理少夫人的后事。”她浑身发软,更是被房内的血腥味搅乱心深,一边吩咐,一边要先离开房间。 玉蝶听了,方寸大乱,见稳婆也要走,连滚带爬地上前,死死地拽着稳婆的手,哭着求道:“婆婆,您别走!再救救我家小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是我不救少夫人,实在是少夫人命苦难产。除非大罗神仙在世,否则我等凡夫俗子哪有本事从鬼门关里将人拉回来呢!”稳婆也是无耐,看了一眼郡主夫人,咬牙推开玉蝶的手,急忙逃离出房间。 其余人也都不愿沾染晦气,跟着离开了房间。 玉蝶心灰意冷地瘫坐在地上,除了哭,无能为力。 苏宁清此刻得了自由,径直坐回床边,见苏玉婉难得的还在为了孩子挣扎,眸色微亮。 还有救! 第70章 九死一生 “别哭了,去拿东西给四姐咬着!”她扫了一眼玉蝶,吩咐着,随即从药箱内取出一把剪刀,动手之前,看向苏玉婉,“四姐,待会儿会很痛。相信我,只要忍过去,你与孩子都能平安!” 苏玉婉应是听清了苏宁清的话,两腿不服输地蹬直,仿佛在告诉苏宁清她无所畏惧。 苏宁清深吸一口气。 咔嚓—— 啊—— 剪刀落下,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喊声,响彻云霄。 一切又回到原地,安静地仿佛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到。 门外,郡主夫人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道:“本郡虽不喜她这个儿媳,但到底也是川儿名门正娶来的,又怀有身孕,便也会日夜操劳,要她安生诞下嫡孙。只可惜,她听信小人之言,将命葬送在一个疯子手中!害的南平候喜事变丧事,本郡与苏家那疯子……” “哇……” 忽然,一阵婴儿啼哭声传来,打断了郡主夫人的话。 她攥紧秦嬷嬷的手,慌忙转向苏玉婉的房间,不敢相信道:“这……这是生了?” “回郡主夫人,生了!少夫人真的生了!老奴没听错!”秦嬷嬷愣了一会儿,惊喜道。 郡主夫人脸上愁云散去,喜笑颜开,赶紧往房内走去,“生了好!生了……” 走到苏玉婉床边,她笑容又骤然凝固,不悦道:“是个女娃?” 玉蝶本拢着苏玉婉笑,听郡主夫人这么说,她赶紧跪在郡主夫人面前,求道:“少夫人虽未诞下男胎,但也是小公爷第一个孩儿。少夫人尚且年轻,养好了身体,日后还能继续为候府开枝散叶,圆夫人所愿。” “罢了,好好照顾少夫人。”郡主夫人没了兴致,不冷不热道。 说完,转身要走。 玉蝶磕头道:“少夫人身体虚亏,求夫人命人给少夫人寻太医来瞧瞧。” “你自己去请,能请来便罢了。”郡主夫人巴不得这苏玉婉儿血亏而死,好为自家孩儿娶来一个听话懂事得新媳妇,因而敷衍道。 玉蝶磕得额头渗出了血,苦苦哀求,“奴婢之前求过宋太医了,宋太医说只有得了您的命令,才肯来。” 郡主夫人摸了摸脑袋,故作虚弱道:“秦嬷嬷,本郡头痛,快扶本郡回房。” “至于这孩儿……”她扫了一眼,见眉眼与洛平川有些相像,吩咐道:“抱到府中奶娘身边,养着。”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逗留,只留苏宁清三人在屋内。 苏玉婉气虚羸弱,自知身体亏损,回天乏术,撑着最后的力气朝着玉蝶摆了摆手,“玉蝶,别哭了,扶我起来。” “小姐。”玉蝶擦了擦眼泪,赶紧上前扶着小姐,见自家小姐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 苏玉婉勉强能直起身子,见苏宁清还在身下忙活,劝道:“六妹,别白费力气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今日六妹保住我的孩儿,胜过救我一命,只能下辈子报答你了。” “玉蝶……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孩儿……告诉二哥……告诉二哥这都是我的命,怨不得……” 苏宁清抬眸,打断苏玉婉的话,“有我在,你不会死。” 从接下女胎那一刻,她便料到这郡主夫人的绝情,一直在想着如此应对。 眼下,已寻到了方法。 她一面想,一面取了金针烧热了给苏玉婉扎针,又飞快地封住苏玉婉的穴道,注意到血流明显减缓,取来针线,飞速地替苏玉婉缝合剪开的伤口,很快,血彻底止住。 她伸手,严肃道:“热水,艾叶!” 紫烟经历过类似场景,不再胆怯发愣了,赶紧将东西都给苏宁清递了过去,又朝玉蝶喊道:“还不快去将四小姐的干净衣裳拿来。” “好。”玉蝶见苏宁清模样认真,不像是儿戏,赶紧去柜中取来干净衣裳,走到苏宁清跟前,看到苏宁清替苏玉婉止血的方式,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竟还能剪开皮肉,待生产完再缝上止血的! 苏宁清替苏玉婉擦拭着身上,催促道:“给四姐换上。” 玉蝶来不及内化苏宁清的医术,赶紧替苏玉婉换上衣服,见苏宁清抬起苏玉婉的腿,又赶忙帮着搂住苏玉婉的腰,紫烟则过去拖住苏玉婉的头部和肩膀,三人一起将人抬到干净的榻上。 苏玉婉本有些昏沉,身体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撕裂的痛,整个人精神了些。 “小姐,您觉得好些了吗?”玉蝶见苏玉婉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喜极而泣,关心道。 苏宁清探了探苏玉婉的脉,脉象除了有些羸弱,一切恢复如常,也不禁长舒一口气。 紫烟也跟着松了松身子,如释重负。 看着苏宁清,又是一心的崇敬。 苏玉婉此刻已经能挺着身子坐起来,拉着苏宁清的手,感激道:“今日若不是你,我与孩儿都要命丧于此,你的恩情,我定不会辜负。” “你是我四姐,我自不会袖手旁观。”苏宁清回握苏玉婉的手,安抚道:“你身子还虚,需很好生休养,且闭眼睡一会儿。” 苏玉婉乖乖点了点头,闭眼,便昏睡过去。 玉蝶见状,担心道:“小姐怎睡得这样快,不会有什么事?” “四姐太累了,无事。”苏宁清摇头道。 玉蝶这才放了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多谢六姑娘救了我家小姐和腹中胎儿,下辈子奴婢做牛做马报答您。” “我与四姐,是苏府血缘,你如此说,倒让我与四姐亲缘疏离了。这辈子你好好照顾四姐便是报答我了。”苏宁清无耐道。 她又叮嘱道:“四姐如今体寒,伤口又极易感染,榻上必要保持干净干燥,夜里更要盯着四姐,若轻烧,用温水敷额,若高烧,立即派人去苏府。” “我今日出来匆忙,需回府一趟。我会尽快写下药方,差人送来,你每日按方熬药服侍四姐用下。” 玉蝶认真记下,点了点头。 苏宁清这才放心离开,紫烟赶紧跟上。 二人刚出门,便见郡主夫人威风凛凛地走过来,高昂着头,倨傲道:“是谁不顾规矩,越俎代庖,将手伸到了我候府内宅?” “六姑娘,走之前,还是命人将苏老夫人请来,我们好好清算今日之事。” 声音阴狠,仿佛下一秒就能扼住苏宁清的咽喉,狠狠地掐死苏宁清。 这死丫头几次三番地坏她好事! 苏宁清眼神冰冷,毫不畏惧,冷哼一声,“也好。不过除了我祖母,郡主夫人还需将侯爷请来。也该让侯爷知道是谁蛇蝎心肠,阻四姐产子,支走宋太医,险些害死四姐和腹中胎儿。” 第71章 晚了 君主夫人被盯着,有些心慌,又提到了自家把严正的侯府老爷,心里更虚,气焰也消了几分。 这丫头若真是豁出去请来了老爷,不仅会伤了她与老爷的情分,届时定会命人好好照看那丫头,那会将平川训斥一顿。 甚者还会将她那侄女送回去! 这可如何是好…… “苏六姑娘慎言,侯爷事物繁忙,你这时拿候府内宅之事来烦扰老爷,到底是何居心?”秦嬷嬷瞧着苏宁清占了上风,面色微沉,又赶紧故意搅和道:“少夫人怀孕时,郡主夫人没少费心,这流水的补品送着,又叫太医每日请脉,你莫要血口喷人! 紫烟气不过道:“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论郡主夫人与小姐谁对谁错,我家小姐在和郡主夫人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我家小姐来瞧自家姐姐,哪里错了?” 秦嬷嬷噎住,气得脸色发白,怒道:“怎么?六姑娘这是听不得实话,自己又没法反驳,叫自家的泼皮丫头替自己撒泼打滚了?” “秦嬷嬷的意思是,你在这与我张牙舞爪,也是在替你家主子吗?主仆不分,内涵主子,原来郡主夫人是这般御下的,侯府好规矩。”苏宁清冷哼一声道。 紫烟闻言,瞪了秦嬷嬷一眼,附和指责道:“我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见过诸多簪缨世家的夫人小姐的。像侯府这般的,仆婢眼睛长到头顶上,敢骑在主子头上对客人耀武扬威的这是头一个!” 秦嬷嬷脸一白,赶忙看了一眼郡主夫人,瞧着脸色不对,知道自己没控住场面,反叫这苏家主仆二人拿捏住,只得咬牙忍着退到一旁。 郡主夫人强撑着体面,“本郡每日都叫人给婉儿请脉,日日都安康,怎的今日六姑娘一来,婉儿便难产?怕是你们苏家知道自家女儿无用,生了个女儿,怕平川纳妾,趁势弄死婉儿腹中胎儿。” “或者,早在外面找了个男胎,找个个看未出阁的姑娘掩护。双管齐下,狸猫换太子,苏家好将手伸进候府得利。如此手段,你们苏家也不只用一次了!” 苏宁清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这郡主夫人贼喊捉贼的功夫倒是和那苏玉莲有过之无不及。 她面色一冷,高声道:“如此僵持无用,不如将侯也请回来。当着侯爷的面,找个外头的太医查查这流水一样送来的补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原看在你是本郡亲家的份上,只请来你长辈,回去责罚叮嘱一番也就罢了。若你执意去请侯爷,将此事闹大,那人人便知苏六姑娘小小年纪便伶牙俐齿,不敬长辈。六姑娘好不容易洗去了那乡下见不得台面的身份,若是再传个逞口舌之快的名声,恐怕日后无人再敢取你。”郡主夫人自以为掌握了苏宁清的把柄,得意的笑了笑,威胁道“苏六姑娘,忠言逆耳,现在醒悟倒还来得及。” 苏宁清却也不急不恼,冷声道:“郡主不夫人不请,那我便派人清。人人都知侯爷公正严明,爱护百姓。今日即便是个外人受了委屈,估计也是愿意折腾一趟为其主持公道的。” “玉蝶,你知道侯爷在哪。去请来,若出了什么问题,我一人承担。”她硬声道,没有一丝畏惧。 此事闹大,她最多让外人忌惮不敢求娶。 但四姐有侯爷做主,日后这郡主夫人也不敢再做什么过分的事。 否则,出了事,第一个怀疑的便是郡主夫人。 郡主夫人嘴角颤了颤,有些慌神,变了脸色,和气不少。 “罢了,今日你虽莽撞,也是为了婉儿好。都是误会。”她扫了一眼秦嬷嬷,骂道:“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身份?本郡只叫你与六姑娘好好缕清事情缘由,谁叫你主仆不分,坏了规矩,还叫本郡和六姑娘的误会愈深?还不快向六姑娘道歉!” 秦嬷嬷接了郡主夫人眼色,赶紧陪笑着走到苏宁清面前,假模假样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瞧瞧我这张祸害人的嘴!六姑娘知书达理,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个粗俗婆子计较。” “郡主夫人和秦嬷嬷,若是能在照看我四姐上有如此觉悟,我四姐也不会险些丢了性命!”苏宁清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晚了!” 郡主夫人扯出的笑容骤然凝固,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活这么久,竟还有人不给她的面子,硬要与她过不去的? 还真是反了天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意,瞥了一眼秦嬷嬷,“找几个人,将六姑娘捆了送回苏府!” “这可是苏府六姑娘,我看谁敢绑人!侯府这是百年名声和脸面都不要了吗!”紫烟惊骇,见人拿着麻绳蠢蠢欲动,赶紧拦在苏宁清面前。 秦嬷嬷咬牙切齿上前,一把拂开紫烟,骂道:“哪来的贱蹄子,胡言乱语,还不滚开!小心我缝上你的嘴!” 很快,紫烟先被几个壮汉捆着,动弹不得。 苏宁清见几人要上前,临危不惧,提道:“若是叫外人知道,堂堂郡主侯夫人,绑了人,做了人贩子,该回如何瞧郡主夫人?” “你……”郡主夫人顿了顿,迟疑地盯着苏宁清。 瞧这架势,这丫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她倒是在乎得很! 她盯着苏宁清,难以抉择。 秦嬷嬷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转,走到郡主夫人跟前,出谋划策道:“前些日子,苏家来人要少夫人托郡主夫人为五姑娘挑个好亲事,少夫人一口回绝了。若是您主动揽下这事,恐怕苏老夫人不知要怎样感激您咯。” “替她寻一门亲事也不是什么难事。”郡主夫人得意一笑,缓缓走到苏宁清面前,“你说有了这个恩情在,本郡绑了你,这苏老夫人会不会叫人传出去?” 她阴沉着脸,大声命令道:“绑了!” 其他几个壮汉听了,捏着绳子,蜂拥上前。 “发生了何事要在我侯府绑人啊?” 忽得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男声,郡主夫人头一个听出来,吓白了脸。 侯爷怎么回来了? 第72章 先解决小三 苏宁清见周围壮汉自觉停下了脚步,好奇看了一眼。 南平侯一身墨袍,踏进了院门,声音庄重威严。 苏宁清瞧着郡主夫人失了跋扈模样,猜到来人身份,主动走上前道:“小女苏宁清,见过侯爷。” “苏宁清?苏家那个六姑娘?”南平侯扫了苏宁清一眼,问道。 苏宁清点头应道:“正是。” 南平侯见苏宁清未被请进去喝茶,尴尬地笑了笑,摆手道:“既是婉儿娘家来人探望,在外面杵着做什么,进堂内说话。” “怎来了人不招呼?你今日是怎么了?”他瞥了一眼郡主夫人,不悦道。 郡主夫人强扯住一丝笑来,赶紧应道:“这不是婉儿忽然产子,我一时忙不过来嘛。” 说完,赶紧给那几个拿着麻绳的壮汉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退下。 那几个壮汉也是眼疾手快,藏好绳子,正欲偷偷溜走。 南平侯惊呼道:“生了?婉儿和孩儿如何?” “侯爷放心,母子平安。”郡主夫人故作扭捏,试探道:“只是……是个女胎。” “女胎怎么了?女胎也是我苏家嫡孙女,是平川头一个孩儿,是我侯府一大喜事!”南平侯上下打量了郡主夫人一眼,听出这郡主夫人话中意思,提醒道:“侯府要男儿同我一起在外披荆斩棘,也需女儿与你在侯府持家安府,缺一不可,需得一视同仁。” 郡主夫人听了,只得将那挑拨心思收回。 苏宁清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南平侯府和传言一般,是个公正君子,绝不会为了延续香火而不择手段。 她瞥了一眼那要趁机溜走的壮汉们,冷笑一声,大声道:“不是要送我回府吗?我跟你们回去。” 说完,她将两手伸出来,故意道:“绑。” 南平侯受了提醒,这才想起方才听到要绑人一事,看向郡主夫人,问道:“谁要绑人?绑六姑娘?绑去哪?” “今日本不是婉儿产子的日子,可这六姑娘一来,不知和婉儿说了些什么,婉儿便突然要产子,更是险些因为难产而丢了性命,索性及时请来稳婆,才得以母子平安。我一时气不过,想要绑了这六姑娘去苏府讨个公道。”郡主夫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到主意,又故意道:“侯爷可也记得当年因这六姑娘诋毁平川,从中挑拨,险些毁了平川和婉儿的婚事,更是险些坏了平川的名声。” “早听说,这六姑娘心思不纯,在府中与婉儿作对,与婉儿二哥作对。念及这些,六姑娘这一来,容不得我多想激动。”她三言两语,便将罪责推到了苏宁清身上。 南平侯扫了一眼苏宁清,想起苏宁清以往名声,沉默了一会儿。 他轻咳一声,摆手道:“既不懂事,也不便你来指点,更不必大动干戈。” “六姑娘,你四姐刚诞下孩儿,侯府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本侯差人将你送回去,你也借此回苏家报个喜。”眼下苏玉婉无事,他也不想与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况且自家夫人方才的手段确实粗鲁了些,他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苏宁清简直要被气笑了。 竟还想用她过去的名声避重就轻? “今日四姐产子,我陪了几个时辰,独不见小公爷?我记得,皇上特意准了小公爷在家陪伴四姐,无事可忙,我想知是去了哪里?”苏宁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向郡主夫人,故意问道。 既要帮四姐,那便一并将那磨人的郡主夫人侄女也给解决了! 南平侯闻言,厉声问道:“是啊?婉儿产子,他这个做夫君的怎么不在身旁?这么久了,派人去请,也该回来了!” “平川……平川今日……”郡主夫人心虚,支支吾吾不敢多说。 玉蝶见状,知道这是难得能为自家小姐出头的日子,赶紧跪到南平侯跟前道:“少爷今日陪表小姐去浮光寺还愿去了。少爷走前说是表小姐前些日子求了个好姻缘,两日后需去还愿,浮光寺地处高山,路途偏僻,心中害怕,要少爷陪同。” “我侯府侍卫不少,找几个陪护不就行了,何需平川也陪着跑一趟,成何体统?”南平侯更怒道。 玉蝶又道:“少夫人原先也是这般劝的,可表小姐非说姻缘之事事大,心中只信任少爷这个表兄,有表兄陪同才安心。加之……” 她看了一眼郡主夫人,豁出去道:“加上这表小姐哭哭啼啼来求,少爷心软。郡主夫人训斥,少夫人虽不日产子,但也不敢拦着少爷。” “这女子一生婚事为大,身为她的姑母,我是想要为她多做打算。况且,平川不在,这侯府不还是有我在,还能委屈了婉儿不成?”郡主夫人小声道。 苏宁清见南平侯有些被说动,冷嗤一声,提醒道:“自古表兄妹结亲的比比皆是,既为表亲,也应避嫌。侯府是将门之家,府中侍卫与精兵无异,又生在侯府,怎就不得信任?表小姐是不信任侯府,还是不信任除了郡主夫人和小公爷以外的人?不信任侯爷,却在侯府常住,又是什么道理?” 南平侯被点醒,强压着怒火道:“还不快派人去浮光寺将少爷请回来!” “是。”身旁的管家听了,赶紧应道,摆手找了几个人去寻。 郡主夫人见南平侯脸色不对,气急败坏地指着苏宁清,骂道:“六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也生出如此龌龊的思想来!川儿与他表妹自小便玩在一起,感情深厚,清清白白!” “郡主夫人的意思是,二人清白,绝不会结亲?”苏宁清又步步紧追,继续道:“表小姐如今正是适婚之龄,凭郡主夫人的人脉,为表小姐促成一桩婚事倒是不难。不知郡主夫人主意哪几家公子?” 郡主夫人脸色难看,支支吾吾道:“这……” 她是有意要她侄女进侯府的门的,怎会去留意别家公子! 南平侯眼神一暗,怒气更甚。 他一甩袖子,斥责道:“你让你那侄女在我侯府待了数月,不为她说亲,倒整日让她与平川黏在一处,我看你是想毁了你那侄女的名声,也要毁了平川的名声!” “老爷,您别听那丫头胡言乱语,她不过一个外人……”郡主夫人急道。 南平侯厉声打断了郡主夫人的话,“等平川回来,带着你那位侄女,去婉儿那,再慢慢说道此事!” 郡主夫人见玉蝶欲言又止,抢先看向秦嬷嬷,催促道:“让你去请太医替婉儿瞧瞧,怎么还不去请?” “六姑娘方才在此争论不休,不提少夫人体虚一事,奴婢这才耽误了。”秦嬷嬷故意内涵道,不等苏宁清辩解,快步离开。 苏宁清瞧不上秦嬷嬷那点儿小心思,想起如今有人主持公道,长舒一口气。 古代女子最忌和离。 她不能保证能劝动四姐与洛平川和离,只能先帮她解决了这颇会作妖的小三! 第73章 是在还债 郡主夫人故作不悦,骂道:“说这么多有何用?还不快去请太医去瞧瞧!” 南平侯这才作罢,拂袖往苏玉婉院中走去,郡主夫人紧跟其后。 玉蝶看了一眼苏宁清,行了礼,随即沿着另外一条路小跑,先赶回苏玉婉身边。 苏宁清道:“我们也去看看。” 紫烟点了点头,跟在苏宁清身后。 很快,一行人来了苏玉婉房内,苏玉婉此刻由着玉蝶穿戴好,扶着在床上坐了起来。 许是因为南平侯亲自来看,苏玉婉被抱走的女儿又被送了回来,此刻正在苏玉婉枕边安睡着。 “你就莫起来了,这礼今日免了。”南平侯走进来,见苏玉婉要下床行礼,赶紧摆手道。 玉蝶见状,赶紧将孩子抱到南平侯面前,“侯爷,这是小姐。” “这模样英气,有我侯府儿女风范。”南平侯抱过来瞧了瞧,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瞥了一眼郡主夫人。 郡主夫人强扯住一丝笑来,赶紧接过孩子,也附和着道:“是啊,这孩儿模样可人,与川儿小时候有些像。待川儿归来,我们替她取一个好名字。” “取名字是要事,也得那孽障早日归来!”南平侯想起自家儿子干的“丑事”,恨铁不成钢道。 不一会儿,太医走了进来,低着头走了进去,替苏玉婉搭脉。 “如何?”郡主夫人看了南平侯一眼,主动上前,故作焦急道。 太医走到郡主夫人和南平侯身边,回道:“少夫人平安产子,只是有些气血不足,体内淤积湿火,以药调理月余便好。” “嗯,去配药,有劳太医了。”南平侯放了心,摆手吩咐道。 待太医走后,看向苏玉婉,“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剩下的事便交给你婆母了。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你婆母开口。你为我侯府绵延子嗣,是我侯府功臣,人人皆不能怠慢你。” “你可听见了?”他又看向郡主夫人,提醒道。 郡主夫人赶紧应下,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我是侯府主母,也是平川生母,他的孩儿和媳妇,怎能怠慢!” “这个月我日日都会回府,不想再看到今日这样的事。还有你那个侄女,尽快送出去!”南平侯正欲要走,想到什么,回头又暗示地看了一眼郡主夫人。 郡主夫人尴尬地赔笑应着,待南平侯走了,脸上才露出一股不满,随即又收了回去。 她瞥了一眼苏玉婉,心里有怨气也不便发作,不冷不淡道:“你好好养身体,有什么事,差人来说一声便是。” “多谢娘。”苏玉婉也客气地点头回应了一声。 郡主夫人转身便要走,途经苏宁清身边,眼神冷了冷。 苏宁清不在意地笑了笑。 这一路,被迫的、主动的她不知得罪了多少,也不差这一个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走到苏玉婉身边,轻声道:“四姐既无大碍,我便先回苏府了。” “今日多谢你了。”苏玉婉眼眸含泪,神色复杂,有感激有懊悔。 苏宁清摇了摇头,“你我是一家人,不必说那么多谢谢。” 说完,她起身要走,紫烟跟在身后。 不过一会儿,苏宁清和紫烟还未走出苏玉婉的院子,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六姑娘,您请等等!” 来人是玉蝶,此刻正气喘吁吁地拦在苏宁清面前。 苏宁清停下脚步,意识到不对,皱眉道:“四姐怎么了?” “少夫人脸上方才长了很多痤疮,比原先还要多,方才您看到的已经是少夫人用大量脂粉遮掩过的。少夫人不愿再麻烦您,可奴婢实在没法子,只能偷偷来求六姑娘。您以前给过一个方子,那方子极好,求六姑娘告诉奴婢那方子来自京城那位郎中之手,奴婢好去求他来为少夫人瞧瞧。”玉蝶如实道。 紫烟不解道:“四姑娘身子正弱,怎还能沾染脂粉,方才又为何要掩饰?” “少夫人脸上那东西生的奇怪,从未听哪位孕妇有过。之前生的少的时候,府中便有人瞎传那是晦气只兆,会将这晦气过气给孩子,影响府运。奴婢怀疑是郡主夫人送来的那些补品有问题,可那些补品少夫人吃了未留下证据。所以此事不能叫夫人发现,以免小题大做,又借此害了少夫人。”玉蝶叹气道。 “侯爷叮嘱郡主夫人好生照看四姐,日后少不了要来看四姐。四姐日日用脂粉遮掩,这月子做不好,反亏了身子。”苏宁清眉头皱得更深,提道。 玉蝶自是知道苏宁清话里的意思,可也没辙,只能愁眉苦脸,无耐道:“只能暂时如此了。待二爷回来,奴婢再去寻二爷想办法。” “二爷一个男人懂什么。”紫烟下意识嘀咕道。 玉蝶听了去,以为紫烟瞧不起萧楚涵,下意识反驳道:“二爷人脉广,懂得多,上次还先送来和六姑娘一模一样的方子,那方子还加了一味京城罕见的药材……” 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赶紧住了口,尴尬地笑了笑。 苏宁清目色微沉,琢磨着玉蝶的话。 一模一样的方子,特殊药材…… 她眸色微亮,顿悟。 原来那背后威胁凝清阁的是萧楚涵,只为给他妹妹求个方子? 岂不是也知道她背后留心思一事? 她嘴角微颤,哭笑不得。 罢了。 再多对四姐好一些算是弥补了。 “这是四姐的事,你我无需多问。”苏宁清扫了一眼紫烟,提醒道。 她看向玉蝶,“听说二爷向祖母辞行一月才归,四姐等不了一个月。” “我有个法子,可说与你听,可避开侯府一段时日。”她附在玉蝶耳畔,小声道:“这几日有侯爷盯着,郡主夫人会尽心照顾四姐,有求必应。你回去告诉四姐,借机刁难郡主夫人。以郡主夫人的脾气自会想法子撇下照看四姐一事,四姐再向郡主夫人提议回苏府休养。明日我会告诉让人以母亲的名义送些补品过来,以告诉侯府舒苏府有人惦念着四姐。” 玉蝶惊喜地看向苏宁清,“六姑娘好主意。” “可苏府……”她想起二爷不在,这偌大的苏府,人情冷暖,怎会愿意帮少夫人? 她欲言又止。 苏宁清认真道:“玉蝶,你若信得过我,便照着我说的做。” 玉蝶抬头盯着苏宁清,回想起方才苏宁清为自家少夫人做的一点一滴,点头应道:“奴婢自是相信六姑娘的,奴婢这就回去将此事告诉少夫人。” “嗯。”苏宁清点了点头,看着玉蝶小跑回去。 紫烟想了想,还是劝说道:“您今日为了四姑娘得罪了郡主夫人,已是仁至义尽,何必还揽下这桩麻烦事呢。” “这是在还债……”苏宁清无耐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 谁叫她得罪谁不好,得罪的偏偏是未来权臣萧楚涵呢! 第74章 娘有些奇怪 苏宁清脑海中又忽得闪现出两个画面。 点人油,人皮鼓—— 她不禁毛骨悚然,断不能让自己经历同样的来自这未来权臣的报复。 紫烟挠了挠头,更疑惑了,“小姐,这是何意……” 还未问完,眼前人已走远,只得奔跑着跟了上去。 苏宁清刚回到安宁阁,王氏便过来了,命玉梅从放到桌上的黑檀木食盒里取出一个雕花瓷碗,拿起汤勺在汤中搅了搅,一边盛汤,一边问道:“你去哪了?几个时辰不见回来?” “这是我清早叫人熬的玉骨汤,你这些日子每日在花园中踱步奔走,怕你伤了筋骨,多补补。来尝尝可合你的胃口?” 苏宁清欢喜的接过来,笑着说道:“多谢娘。” 端着雕花瓷碗,她轻嗅了嗅,一股甜而不腻的香味扑鼻而来,她轻嘬了一小口,赞道:“好喝。” 王氏眼眸微亮,也跟着欢喜,摸了摸苏宁清的头,宠溺道:“你爱喝,母亲叫厨房日日给你煲汤喝。” “对了,侯府那边派人来传消息,你四姐生了。”她脸色沉了沉,感叹道:“生的是个女胎,传到你祖母耳中,你祖母脸色难看得很,只叫人随意挑了几样东西送去,连个慰问的话也不叫人带去。这女人啊,生个女儿那叫锦上添花,生男儿才能稳固在夫家的地位。你祖母虽也时常与我作对,但也从不是明面上的。对你三婶,那是一点儿情面都未给过。” 她捋了捋苏宁清的头发,怕她畏惧,安抚道:“在娘心中,你与你哥哥同样重要。娘为你算过了,你这辈子和娘一样儿女双全,不会受委屈,放心!” 苏宁清放下汤碗,提道:“其实今日我去看了四姐,亲眼瞧着四姐诞下孩儿。四姐因受郡主夫人刁难,险些难产殒命。” “你去侯府了?还参与了侯府的事?郡主夫人没为难你?”王氏大惊,站了起来,扶着苏宁清上下看了看,见苏宁清无事,故作生气道:“清儿,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何必去多管别人府中的事?若是那郡主夫人是个挑事儿的,不知要如何借着威风刁难你,你这孩子即便好心,也得先告诉母亲一声,怎能自己做主!” 苏宁清见王氏情绪激动,赶紧上前抱着,略带着撒娇的语气,解释道:“娘,我只是今日恰好遇到。况且,我也不是孩子了,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这不好好的回来了?您别生气了~” “我哪是和你生气,我是关心你,生怕你出一点事!”王氏将苏宁清护在怀里,无耐道。 她想到什么,皱眉道:“你四姐险些难产殒命?这侯府的人来时也没说啊,怎么回事?” 苏宁清只说了郡主夫人如何刁难苏玉婉,抹去了自己亲手为苏玉婉接生一事。 听着听着,王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待听完,她气得忍不住骂道:“连自己的后嗣都害,真不是东西!枉顾她堂堂郡主的身份了!” 说完,她缓和过来,忽得意识到不对,赶紧收回口。 她将苏宁清拉了过来,神色严肃,提醒道:“清儿,你今日去看过便也罢了,日后少去候府。宅门之事,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管得了的,人各有命。” “罢了,你四姐也是可怜。我叫人略过郡主夫人给那丫头送些补品过去,也算是你我的一份心意了。”想了想,她不愿明面上得罪郡主夫人,但也不忍心看苏家的丫头在外受罪,心软道。 苏宁清迟疑了一会儿,轻声求道:“母亲以您的名义派人去候府,让郡主夫人知晓。如此才不叫郡主夫人觉得苏家无人,肆无忌惮地欺负四姐……” “我的名义?丫头,你我在苏府本就要与你祖母斗智斗勇,再多个郡主夫人,母亲如何护得住你啊!”王氏赶紧捂住苏宁清的嘴,不叫苏宁清继续说下去,劝道:“给她送些补品私下里慰问一番,已是仁至义尽。娘知道你心善,可护着别人的前提是要先护着自己啊!” 她又上下打量了苏宁清一眼,越想越疑惑,“清儿,娘不记得你和死丫头关系多好啊?你不是最讨厌你二哥,因讨厌你二哥,连带着整个二房都不喜欢吗?” 以前,这丫头可没少给她二哥使绊子。 索性这老二是个养子,被人欺负,府中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 “其实,我是为了让父亲刮目相看。若是父亲看到我能与二哥冰释前嫌,定会觉得我已然长大懂事,不再计较过去的事。”苏宁清随口找了理由解释道。 兄友弟恭,家庭和睦,哪个大家主不愿看到这番景象? 王氏沉默了一会儿,愁云尽消,感叹道:“你这丫头,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你给你二哥送那些好东西,甚至为了你二哥不惜得罪管家,也是为了你父亲?” 苏宁清眉头微微蹙起。 不是说四姐吗?怎的提到二哥了? “听说你二哥学业不比你大哥差多少,日后也有作为,你能想明白,与你二哥交好,是件好事。”见苏宁清眼神带着些疑惑,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摸了摸苏宁清的头,并未说太多。 苏宁清此刻想着解决四姐之事,见母亲此刻并不排斥帮助四姐,便又继续求道:“郡主夫人有侯爷叮嘱,即便心中不愿,也得照看四姐。但心中不愿,总会厌烦。女子月子是最重要的,可否以您的名义将四姐接回府中照看,直至月子结束?” “接回来……这……”王氏闻言,脸色凝重,思虑了一会儿,才又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回来也好……” 她又恢复喜色,指着被苏宁清放到一边的汤,催促道:“你要娘做的事,娘会做好的。这会儿该安心喝汤了。” 苏宁清点了点头,安下心来,继续喝汤。 “娘这就回去命人张罗去侯府一事,你且喝着汤。”王氏说做便做,这会儿便要离开。 苏宁清刚要继续喝汤,见王氏这样积极,惊讶道:“母亲,您要亲自去?其实派人以您的名义知会一声就行。” “那侯府也不是能够轻易敷衍的,表面功夫得做足了,才能让你四姐体面离开,有去有回啊。”王氏拍了拍苏宁清的手,笑着说道,似是没觉得帮苏玉婉一事烦扰。 说完,便离开了安宁阁。 苏宁清看着王氏的背影,神色凝重,瞥了一眼紫烟,问道:“娘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这么多年,夫人心中再不愿的事,只要您开了口,就是天上的月亮也要努力给您弄来。”紫烟看着王氏离开的背影,笑着说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凝视着那一碗热汤,摇了摇头道:“应是我想多了。” 第75章 刻意报复她 王氏回了自己住处,立刻叫人张罗了库中有的珍贵补品,换了身衣服,便要启程去侯府。 “夫人,您当真要去?那可是侯府和郡主夫人,为了小姐的一句话,不值当。即使这次不帮,小姐也不会怪您的。”自小跟着王氏的刘嬷嬷,见王氏如此郑重,忍不住劝道。 王氏扫了一眼其他人,小声道:“我这一去,也不单单是为了清儿。” “不,算来也还是为了清儿,为了清儿日后的前程做打算。”她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道。 刘嬷嬷更是不解,“您的意思奴不懂。” 王氏信得过刘嬷嬷,也不掩饰,语重心长道:“玉哲是苏府唯一的嫡子,老夫人和夫君自会拼尽全力给他挣个好前程。他自己也争气,读书是最用功的,无需我操心。倒是清儿,我最是忧心。老夫人记挂着自己养到大的非嫡亲孙女,凡是都尽着玉莲先,婚事也是如此。论人脉,我比不过老夫人和老爷,可老爷又是个孝子,更看好玉莲,也不会为了清儿的事费心多少。要为清儿打算,就得想法子让老爷更看重她一些。” “这与二房那对兄妹有何关系?”刘嬷嬷又问道。 王氏耐心凑近刘嬷嬷,压低声音道:“二哥生前虽不受苏家待见,但死后苏家才知清儿二哥在生意上颇有门道。前些日子我悄悄听老爷和手下的人提过一嘴,二哥不仅将名下产业都给了膝下那个养子,还将一本人人暗中垂涎得之的《商经》给了他。三房和老夫人惦记着二哥的那些产业,老爷更在意那本《商经》,说是可拿去献给晋王,拉拢关系。” “你也知道萧楚涵油盐不进,不好糊弄。硬的不吃,老爷便想来软的,有拉拢他的意思。” 刘嬷嬷恍然大悟,笑着说道:“二爷油盐不进,倒也有软肋,所以您才顺水推舟,豁出去帮帮四姑娘?” “这一点,清儿比你我看得更早!”王氏也笑了笑,随即看向远方,感叹道:“这人啊,就是相互依附着过日子,利人利己的事,有何不好?” 刘嬷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了劲头,回道:“奴婢这就催人赶紧准备带去侯府的东西!” 三日后。 果如苏宁清所料。 苏玉婉只磨了郡主夫人三日,郡主夫人便称病照看不了,因王氏上门来提过一嘴,便顺水推舟,将人送进了苏府代为照顾。 苏玉山本愁不知如何与萧楚涵拉近关系,见王氏先搭起了“桥”,又不必自己费心,更是乐意得很。 此刻,苏玉婉已在安宁阁厢房歇下。 苏宁清过去时,苏玉婉还在睡着。 见苏宁清进来,玉蝶连忙过来行礼。 苏宁清瞧了一眼尚在昏睡的苏玉婉,小声问道:“你家夫人一直这样爱睡?” “少夫人本就体虚,又因表小姐腿脚受伤,公爷赶不回来而心中郁闷。脸上又长了那些东西不便见人,精神萎靡,嗜睡了些。”玉蝶看了一眼苏玉婉,忧愁道。 苏宁清看了一眼紫烟,见紫烟将药放下,又叮嘱着玉蝶道:“四姐需要的方子,我已经替她求来了,已经熬好。正在那边凉着,等会儿能入口了,叫四姐起来喝下。” 玉蝶眼睛红了,“此番可是多谢四姑娘了,不然我家少夫人恐怕……恐怕都得……” “好了,感激的话我听得起茧子了,你安心照顾好四姐。”苏宁清摆手,示意玉蝶不必多说那些感谢的话。 玉蝶听了便不多说了,可想来想去,此事也不能这么过去了,想去少夫人平日里念叨着的话,她又道:“待二爷回来了,奴婢定会将六姑娘做的好事都告诉二爷。二爷与六姑娘同在府中,六姑娘若有什么事需要二爷的,二爷日后也定不会怠慢。” 苏宁清嘴角勾起。 这个倒是挺是可行。 她拍了拍玉蝶的肩膀,轻笑一声,“你自己看着办。” 紫烟看到门口闪过一个熟悉身影,走出去瞧了瞧,又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在苏宁清耳边说道:“凝清阁出事了。” 苏宁清眉头微皱,脸色也凝重不少。 “我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再来看四姐。”苏宁清看向玉蝶道。 玉蝶应了一声,乖乖目送着苏宁清离开,转身回到苏玉婉身边照顾。 苏宁清走出门外,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您将那唯一的绛珠草留给了四姑娘用,让董家姑娘再服药一段时日。可那董家小姐不知从哪得了您买不到药材的消息,今日让人上门来闹,说您诓骗她,带着人在门前诋毁您,说您之前是和别人做戏诓骗大家的。”紫烟一边跟着苏宁清走,一边回道。 苏宁清知道焦急无用,平复心情,吩咐道:“打点好后门看守,我们即刻出府去凝清阁。” 紫烟点了点头,赶紧赶着苏宁清的要求去办了。 很快,苏宁清到了凝清阁附近,寻了一个不惹眼处先看着。 “这凝清阁老板诓骗我家小姐吃三倍价钱的药,说是今日正式给我家小姐看病?可时辰到了,她倒是反悔,要我再等几日。我家小姐精明,让人查了查,才知道这凝清阁就是个空壳子,京城的药铺都不愿把药材卖给凝情阁,没了药材才不愿给我家小姐看病。你们说说,若是正经生意,怎会买不到药材呢?”凝清阁外站着一个婆子,捏着帕子,对着众人诉苦道。 她这一说,围观的人更是炸开了锅。 “这凝清阁好端端地弄什么七日只为一人看病,哪有药馆像这般的,早说这凝清阁有见不得人的猫腻了!” “药铺开门做生意,怎会不卖药材呢?我看这凝清阁根本没什么神医,七日看病,只是为了方便做手脚罢了。那日也是找人串通好的骗我们的!” “神医呢,怎么不出来了,快出来!” 大家议论着便都被点燃了怒火,冲着凝清阁紧闭的门叫嚷着,一副要生撕了苏宁清的样子。 苏宁清微怒,顿时无语。 这董月畔哪有本事知道她没药材的事。 定是萧楚涵知道她在药方中留了心眼刻意报复她! 第76章 今日事今日毕 “那董家小姐看样子不好打发,若您不出现,恐怕日日都会出现在此地。”紫烟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紧张道。 苏宁清眉头微皱,沉思了一会儿,道:“要想彻底解决此次风波,需拿到药材才行。眼下没有药铺愿意卖药材给我们,那董月畔所需要的药材更是难取。” 唯一一株从御林棠得来的绛仙草也先挪给了四姐先用。 “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做的如此决绝。”紫烟撇撇嘴道。 苏宁清耸耸肩,冷哼一声,“得罪的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得罪的是未来权臣萧楚涵。 比起那两件事,这一举动算是轻的了。 “您知道是谁?”紫烟问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我们得去会会此人。” “那奴婢这就陪你去寻此人。”紫烟见还有转机,稍稍松下一口气。 苏宁清并未动手,摇头道:“现在去找他,恐怕未必能见到他。你从后门进凝清阁,让青山这几日闭门便是。” 这背后之人萧楚涵才告假一月出了远门,只能等到他归来了。 “见此人之前,先解决了董月畔的事。”她看向那婆子在门前耀武扬威的模样,不屑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拿捏凝清阁的。” 紫烟正好奇苏宁清有何应对之策,忽得看到什么,指着道:“小姐,您瞧,凝清阁又来人了,乌泱泱的一帮人!” 苏宁清看了过去,眸色微亮。 凝清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人,很快让围堵的人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抬着几个大箱子,停在了门口,为首的是一个青狐面具的黑衣男人,正叩击着凝清阁大门。 不知说了什么,青山在内竟很快开了门出来相迎。 “那是谁?青山怎么出来了?那些人闯进去砸东西可怎么办!”紫烟又疑惑又激动。 苏宁清戴上斗笠,“去看看。” 很快,她与紫烟走到了凝清阁门口。 青山见苏宁清过来,抱拳行礼道:“见过小……见过神医。” “怎么回事?”苏宁清瞥了一眼那黑衣男人,问道。 青山回看了一眼,赶紧解释道:“这人是来送药材的,说是见到神医,才会让人将药材搬进凝清阁。” 苏宁清迎上那黑衣男人的目光,只见那黑衣男人恭敬地作揖,倒算客气,不是来找茬的。 身后人机灵地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各色珍稀药材应有尽有,正是她需要的。 她微微颔首,绕过青山,走了过去,问道:“不知阁下为何送来这些药材?” “我家主子之前与姑娘有些误会,断了姑娘的药材。误会解了,主子心情好,让属下给姑娘将姑娘所需的药材送回来。”黑衣男人开门见山道。 苏宁清眉头微凝,眉头微颤了颤。 萧楚涵回来了? 估摸着知道了他妹妹一事,所以叫人送来了药材。 她朝着紫烟摆了摆手,示意紫烟上前来,又看向那黑衣男人问道:“这些药材值多少钱?我让人全数给你。” “这些药材这些对我家主子而言不过九牛一毛。”黑衣男人怕苏宁清再拒绝,提醒道:“我家主子鲜少送人东西,平日里更是从未被人拒绝过。对姑娘而言,多个朋友,比多个仇家好。” 苏宁清目色微沉。 九牛一毛? 看来这未来权臣暗地里积攒的力量可不少,也难怪后来能够一鸣惊人。 她也不推辞了,礼貌地笑了笑,“那便多谢了。” 黑衣男人摆了摆手,身后之人将一个个大箱子抬了进去。 “主子那边还需回话,就不打扰姑娘了。”黑衣男人见事情解决,抱拳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目送那黑衣男人一行人离开,这才有功夫看看还围着看戏之人。 带头闹事的董家婆子,见药材浩浩荡荡地送了进去,一下子没了声音,只眼巴巴地看着。 见苏宁清看过来,陪笑着道:“神医姑娘,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那日说的很清楚,低价需服药七七四十九日,高价便可缩短到十日。董家小姐选了后者,且服下方子后效果不错,才愿继续与我约定下一阶段的诊治日程。不过让董家小姐再多等两日,便上门诋毁。医者与病患之间讲究一个信字,若无信,那这医便难成。日后,还望董家小姐另请高明。”苏宁清冷凝着那婆子,冷声道。 婆子听了,笑容尽消,没了好脸色,“神医姑娘这是骗了钱财,过河拆桥?说不看就不给我家小姐看了?” “都来瞧瞧啊,这哪是神医啊,就是个神棍!前些日子诓骗我家小姐三倍药钱调养身子,说养好了身子便能继续为我家小姐瘦身美颜。这钱花了,药也吃了,这会儿又不给我家小姐看了,这是什么道理?”她拍了拍手,看向众人,激动道。 众人见状,看向苏宁清,又议论起来。 “拿了钱财,替人瞧病,天经地义,怎能临时变卦呢!” “今日啊,要么给这董家小姐看了,证明自己不是个神棍。要么就送去见官,省得日后再去诓骗他人!” 那婆子见众人伸张正义模样,靠近苏宁清一些,仿佛拿到了筹码,压低声音,得意道:“姑娘可瞧见了,只要我一句话,便能将姑娘送进官府,姑娘收收那傲人的脾气,给个台阶下了,也就罢了。” “那便依大家的意思,将此事通报给官府。”苏宁清凛声道。 婆子闻言,不禁愣住。 去官府?这神医姑娘疯了? 苏宁清冷眸微转,凝视着那婆子,冷哼一声:“你送过来的钱,是为调养身子所用。调养身子的疗效,用时我也同你说了,并无一丝一毫诓骗。” 她从衣袖中取下董月畔的症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继续道:“这上面白纸黑字写下了董家姑娘的症状,可到官府,请来太医,为董家小姐搭脉,一一核验。官府,还去吗?” “不……不去了……”婆子看着那症纸,懊悔地拍了拍手,一下子泄了气,慌乱摇头道。 紫烟见状,与青山相视一眼,不禁向苏宁清头去崇拜的目光。 对付这样的人,还得小姐来! 那婆子不甘心灰溜溜地回去挨骂,眼珠子转了转,又转向其他人,坐在地上,卖惨道:“哪有神医七日才给人瞧病的啊,我家小姐等的不止七日,足足十日啊,还花了那么多钱,说不给瞧便瞧了,这不是欺负人嘛!随意变卦之人,今日能坑我家小姐,日后还能坑害别人!” 众人一听,本被苏宁清说动,这会儿又开始同情婆子,信苏宁清是个神医,但不是个守信之人。 “小姐,她这么一闹,凝清阁的名声也就毁了,不如继续给这董家小姐诊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紫烟劝道。 苏宁清淡定地看着那婆子撒泼打滚,摆手道:“若事事以退为进,更会滋生别人得寸进尺,今日事,今日毕!” 第77章 未来权臣开窍了 紫烟不懂苏宁清的意思,只发愣地看着苏宁清。 眼看着看热闹的人要散去,凝清阁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名声要毁,她迟疑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想到劝说苏宁清妥协。 苏宁清略过那婆子,看向众人,高声道:“凝清阁定下七日期限时,医者仁心,要为患者负责,所以讲究互相信任。董家小姐信不过我,上门诋毁,毁了信誉。既如此,为何不将机会留给守信,愿意信我之人呢?” “还是大家真愿意因同情,将机会留给一个不守信之人?” 大家闻言,本要走,又停了下来,细细琢磨着苏宁清的话,不一会儿,便又议论起来。 “是啊,这董家婆子不敢报官,说明原先买的那疗养方子是有效果的,这神医医术也不假。要怪就怪这董家小姐不守信用,让神医心寒。” “我们又不是像董家小姐这样的无信之人,何必为她说话?神医说的对,这董家小姐不治了,神医也好腾出手为我们症纸医治。好与不好,这亲生医治过才知道。况且这神医之前也承诺过,若是无效,会退钱,会补偿。” 大家议论完,盯着婆子,又开始说起这董月畔不守信誉一事来。 婆子见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只得灰溜溜地逃走,不见人影。 众人见状,又赶紧争相递着自己的症纸,青山赶忙收着。 凝清阁一事解决,苏宁清带着紫烟回了苏府。 安宁阁,苏玉婉房中,萧楚涵带着无愧匆匆赶来。 “二爷,您回来了!”玉蝶见到熟悉身影,赶紧迎了过去,红了眼眶。 萧楚涵扫了一眼内寝,幽深的瞳孔微微泛着光,问道:“小姐如何了?” “小姐这会儿已经好了,刚喝完药,您进去看看。”玉蝶回道。 萧楚涵点了点头,长步一迈,走进了内寝,看着床上的人,眉头紧皱。 苏玉婉抬眸迎上萧楚涵的目光,多日的委屈积攒在心中迸发,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唤道:“二哥。” 萧楚涵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愧疚道:“对不起。” “这与二哥无关,是我自己的命。我知道二哥也有自己的难处,怎会怪二哥呢。二哥放心,我无事,只是忽然想念二哥了,才会落泪。”苏玉婉赶紧擦了擦眼泪,怕萧楚涵担心,赶紧笑着改口道。 萧楚涵捋了捋苏玉婉的头发,承诺道:“二哥回来了,便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经此一遭,你应当知道南平侯府都是些什么人了。”他沉声道。 苏玉婉目光从萧楚涵身上挪开,看向床上的幔帐,眼神顿时空洞,沉默着。 “你若回去,必要再受折磨。”萧楚涵瞧出苏玉婉的逃避,主动戳破道:“二哥不会再让你回南平侯府。” 他的妹妹绝不能留在那个地方被磋磨一生。 于此,他攥紧双手,眼眸冷厉。 苏玉婉听出萧楚涵言下之意,不禁睁大了眼睛:“二哥是说……” “和离。”萧楚涵眸色坚定,缓缓吐出两个字。 苏玉婉心中翻涌,震惊不已,可琢磨着萧楚涵的话,想起在南平侯府经历过的一桩桩事,她对洛平川失望透顶。 可和离一事,说的轻巧,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女子敢做? 她也不敢。 更何况是在这个人情冷漠的苏家。 她回去,便也会牵连二哥。 她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二哥,我不想和离。其实……” “我虽是男人,但宅院里的那些阴烂招数自小看在眼里,不会让那样的地方毁了你。”萧楚涵凝视着苏玉婉,眉头微动,似是猜到了苏玉婉的顾忌,严肃道:“如今二哥不是当初的二哥,能护得住你。” 苏玉婉刚缓和的眼眸又红了起来,她身子坐的更直,“二哥,我知道你接下爹爹的生意,有了钱财,可给我安排一个好去处。可爹爹毕生夙愿,不是要二哥走他的老路,而是希望二哥中第,入官场。我若和离,离开苏家,会让二哥和爹爹受人话柄。我不会和离,也不会离开苏家,二哥日后不要再提及此事了。” “爹的夙愿我会完成,你我也能护着。”萧楚涵沉默了半分,解释道:“和离也不必离开苏家。三叔为了向晋王示好,有意要将爹爹留下的《商经》献给晋王,所以有意拉拢于我。” 苏玉婉看了一眼周围,见无人,凑近萧楚涵,紧张道:“爹爹说过这《商经》绝不能落于那些玩弄权术之人手,恐成了牺牲品。除非二哥有朝一日,自己掌了权。” “你放心,《商经》绝不会落与他们之手。”萧楚韩轻拍了拍苏玉婉,安抚道:“我只应了,让三叔安排人进爹爹的铺子学习经商。他也答应我,不会再插手二房之事,不日便会让我进祠堂祭拜,入宗祠。” 苏玉婉眼眸微亮,惊喜道:“祖母同意您进宗祠,便是对外对内承认你是苏家二房嫡子,那二房便不会再由着大伯和三叔觊觎。只是,三叔从前不顾及与爹爹的情分,从中做了不少坑害爹爹之事,引狼入室,恐怕不好对付。” “二哥有分寸。待时机成熟,二哥便将二房独立出府。”萧楚涵扶着苏玉婉靠回床栏,薄唇微勾,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安抚道:“和离与否,你思虑清楚,由你自己决定。” 苏玉婉没了顾虑,本以为能够决然离开,可脑海中又闪现出与洛平川的一点一滴,心中憋闷,难以抉择。 几年的夫妻之情,怎能说断就断? 况且自孩子生下,还未见他一面…… 她犹豫再三,咬唇道:“我……我再想想……” 萧楚涵替苏玉婉掖好被子,嘱咐道:“先养好身子,其余的再说,晚些再来看你。” “嗯。”苏玉婉安心点了点头,露出几日来不曾有过的笑容。 萧楚涵放心起身,往外走去。 此刻,苏宁清刚从外赶回苏府,换了一身衣裳,特来瞧瞧苏玉婉,不偏不倚与萧楚涵撞上。 抬眸,对上那双泛着冷光的凤眸,换上标准笑容,唤道:“二哥。” 说完,她便侧身让萧楚涵过去。 “嗯。”萧楚涵停下脚步,扫了苏宁清一眼,点头应道,随即长步如风,离开了房间。 苏宁清不禁抬眸,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睚眦必报的未来权臣竟开窍了,肯回应她的示好了? 第78章 和离 苏宁清嘴角勾起,心中舒爽,往屏风内走去。 见苏宁清进来,玉蝶赶忙过来行礼,给苏宁清端来一个绣花凳子在床边。 苏宁清微微颔首,在床边坐下。 见苏玉婉伸手过来,她握住,不动声色地替苏玉婉搭了脉。 脉象已经趋于缓和,只是身子还虚的厉害,需得继续静养才是。 苏玉婉并未察觉苏宁清在为自己搭脉,只紧紧地握着苏宁清的手,有些愧疚道:“是不是为了我的事,你也没休息好?我在这挺好的,你别担心,也需得顾好自己的身子。” “我挺好的。”苏宁清虽不是为了苏玉婉才疲惫,但也不必反驳苏玉婉的话,便点了点头,放柔了声音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苏玉婉许是此番被折磨的不轻,才说两句话,嗓音又变得嘶哑起来,“好多了。” “玉婉!” 随着一声呼喊,洛平川闯了进来,眼睛通红,满脸的胡渣,衣衫和发丝都有些乱,人也憔悴了不少。 他径直走到苏玉婉床边,对着苏宁清客气地笑了笑,随即蹲下,握着苏玉婉的手,泣不成声,“玉婉……是我对不住你……” 苏玉婉也一瞬间红了眼,别过脸去,任由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苏宁清瞧着洛平川的模样,不禁冷笑一声。 妻女险些没了才来懊悔有什么用? “妻女差点香消玉殒,小公爷却私会表妹,罔顾纲常,寻欢作乐,来的可真是及时。”她忍不住讽刺道。 洛平川闻言,惊讶地看向苏宁清,不悦道:“还请六姑娘说话放尊重些。” “你何故与六妹发脾气?”苏玉婉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那张让她失望的脸,怨怪道:“本以为你只是顾年兄妹之情,却未承想你竟为了你那表妹的姻缘抛弃妻子,任由我与孩儿被婆母磋磨。你向皇上告假,原以为是真的为了权衡我与婆母的关系,要陪我临产,如今方才明白是为了你那表妹。” 她越想越恨,负气甩开洛平川的手,自嘲地笑了笑,“终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洛平川羞愧难当,赶紧朝着苏宁清赔礼道歉道:“听说六姑娘护佑我妻儿,方才是我莽撞了,来日必以厚礼为谢。” 说完,他转向苏玉婉,干脆跪了下去,承诺道:“回府之后,父亲已经狠狠训斥过我。今日过后,我便立刻将表妹送回府,再不相见。” “小公爷当真以为卡在四姐心中的只有表小姐一人吗?”苏宁清冷哼一声,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郡主夫人为了男儿,竟狠心要将临产的孩儿送回胎中,害的四姐险些难产殒命。小公爷并非看不见,只是不想知道罢了!” 洛平川怎不知他那母亲心性,哑口无言,双目赤红,“终究是我对不起玉婉。” 苏玉婉看着洛平川低眉顺目的样子,有些心软。 苏宁清察觉到,无耐摇了摇头,终归不愿看苏玉婉不明不白地回去再受磋磨,忍不住道:“小公爷今日这般大张旗鼓进来,可是想接四姐回去?既是诚心想要四姐回去,想必侯爷和郡主夫人也一同前来了?不知郡主夫人可想好如何向我四姐道歉?” “不曾。”洛平川不敢直视苏玉婉的眼睛。 苏玉婉见洛平川如此反应,明白苏宁清用意,失望地闭上眼。 良久,她看向苏宁清,主动问道:“六妹,你说我该不该回去?若是跟他回去,需要他拿出怎样的诚心来?” “有一对平民夫妻,其丈夫生母为自己顺心想要杀了儿子的结发妻子和嫡子,他一怒之下告到官府,自愿放弃父母家产,自立门户,以护妻儿周全。彼时她的妻儿二话不说收拾了包袱与他住进了两间茅屋中。这才是人夫,为人夫的担当!”苏宁清提及此事,是要告诉他,他倒不如一个寻常不通文墨的人家明事理。 见洛平川脸色发白,本撑在地上的大掌也缓慢收紧,青筋更是鼓起直跳,她便知是听懂了。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该拿出怎样的诚心,不用我说,想必小公爷也明白了。” 苏玉婉一脸惊骇。 她本想着听郡主夫人亲自来说几句好话便也能过去了。 没想到这未出阁的六妹比她更有远见,竟想出个这么条件了。 如此,倒比和离撕破脸更能试探夫君的心意了! 洛平川墨瞳一震,猛然抬头望着沉静的苏宁清,着实不敢相信。 这六姑娘尽想让他主动提出分家? 双亲且在,哪有撇下双亲自立门户的道理,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念在六姑娘年纪小,我不同你计较!望日后,慎言!”他咬牙忍下,又道:“伦理纲常,不可违背。此番婉儿心结在于母亲,待我回去,好好同母亲说说。待解开母亲与婉儿的误会,母亲自会对婉儿改观,不会再重蹈覆辙。” “郡主夫人那里不用小公爷去说,已被侯爷训斥,自会收敛。”苏宁清预料这洛平川会拒绝,不慌不忙道:“郡主夫人可以不欺负四姐,可四姐生的女儿呢?小公爷应当比我更清楚郡主夫人是有多不待见自己的嫡亲孙女。” 洛平川抿唇,手臂上青筋暴起,久久没有说话。 他自是知道母亲是个重男轻女的,玉婉在怀孕之时还时常念叨,要请法师为玉婉作法,将女胎换为男胎,逼迫玉婉喝些荤腥的补品。 自此他归来,更是知道女儿体弱,母亲都未派人来问一句,甚至要他接了玉婉归来便纳妾,早日诞下“金孙”。 他也曾说过母亲,可母亲自小为郡主,娇生惯养,从无人忤逆,除了忌惮父亲,谁又能说得动? 况且那是他的嫡母,他如何拗得过? 苏玉婉哀莫大于心思,看向苏宁清,“多谢六妹为我思虑良多,思来想去,凡清六妹替我做个见证。” “请六妹作证,苏玉婉与洛平川,今日和离。”苏玉婉用袖子掩着口鼻咳嗽了几声,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坚定道。 第79章 晋王拒婚 洛平川惊抬头,顾不得苏玉婉不愿,紧紧拉着苏玉婉的手,“玉婉,我知道你这次受了委屈。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日日陪伴你与女儿,再不回让你受人欺负,可好?” “平川,你知道我要的到底是什么。”苏玉婉任由洛平川握着自己的手,只看他眼神依旧澄澈真诚,她却再无往日那番任劳任怨的爱慕之情,“我在府上如何,你视若不见,我便一一说与你听。” “往日里我有五六个丫鬟伺候,可自我怀孕后,身边只有玉蝶。母亲支走我身边人,又流水一般的荤腥补品送过来,不喝便是不孝。你不在那几日,更是罚我祠堂久跪,困着我与玉蝶不能出门,再寻三两个恶婆子盯着。堂堂一个主子,竟沦落到这这些婆子肆意欺辱。更有甚者,便是生产那日,若非六妹,我便要丧命于候府。” 她盯着洛平川,气得捶胸顿足,“六妹妹说的对,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并非看不见,不想看见罢了。” 洛平川紧紧攥着苏玉婉的手,每听苏玉婉说一句,他的心便绞痛一分。 若玉婉和女儿真难产,他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对不起……我知道母亲待你刻薄。我本以为只要我在母亲面前不过分护你,母亲便也会对你松软半分。我不知道,母亲那样看重嫡孙,竟连你生产也没……” 他低头,愧疚难当,实难再开口下去。 苏玉婉抬头看着幔帐,想把噙满眼眶的泪水逼退,可眼泪却溃不自持,止不住地流。 她将手从洛平川暖手中抽离,抬头把眼泪擦掉,深吸一口气,心中决心更浓,“当初嫁给你,我便只婆母心性,也忍了数年,倒不是再忍无可忍。可如今我并非孑然一身,我不想我的女儿也过这样的日子,日后嫁人在婆家也这般怯弱忍让。” “我意已决,和离。” 洛平川常出生活于军中,从不落泪,此刻却已经泣不成声,把脸埋在二人交叠的手上,哭着摇头。 苏宁清见状,心也不由地软了半分。 这小公爷也并非完全“油盐不进”,二人关系倒还有磨合的可能。 静了半晌,她提道:“既然小公爷舍不得,何不考虑考虑我方才提的要求?” 洛平川虎躯一震,突然清醒过来。 他这么多年,对外性子刚硬。 对母亲,对表妹却只有愚孝和退让,牺牲了玉婉,换来了不堪一击的平和。 或许,他再挣一份军功,光耀门楣,母亲便也会多听他一分! 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胡乱地用大袖擦了擦眼泪,起身对苏宁清作揖道:“玉婉还劳烦六妹和苏家照看几日,我过些时日再来接她。至于和离一事……还待回去思虑商议一番再做定夺。告辞!” 说完,不等苏宁清回应,他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苏玉婉心口沉闷得厉害,抚着胸口,数着洛平川离开时的步伐,闭上眼,泪顺着面颊滑落,她不知到底该喜还是忧。 “四姐正是月子里,不如先将身体养好,再议此事。”苏宁清沉吟了片刻,替苏玉婉掖好被子,轻声道。 洛平川不肯和离,苏玉婉不能下床走动,也只能这个法子了。 苏玉婉心里明白,点了点头,温顺地躺下闭眼小憩。 苏宁清起身离开了房间,刚回安宁阁便遇到十几个丫鬟,手里各自捧着衣箱,妆匣,一个个地走进院中正房,正是她的房间。 “谁送来的东西?”抬眼见绿翘走了过来,她问道。 绿翘笑着回道:“是夫人送来的,说您回来,定要去瞧瞧,试试东西合不合用。” “不是逢年过节,也不是小姐生辰,夫人怎送了这么多东西?”紫烟瞧着都觉得有些不对。 平日里夫人确实宠爱小姐。 可今日送来的东西装饰穿戴,从头到脚,一应俱全,倒像是置办出嫁物什,更为奢靡了。 苏宁清眉头微皱,也觉得那些东西送的过于隆重,眉头微皱,道:“去看看。” 走进房间,她随意打开了一样妆匣,是珠钗,散发着七彩光芒,熠熠生辉,贵气十足。 再打开便是玉镯,璎珞……等各色各样的饰品,皆质地不凡。 其中一个侍女见苏宁清过来,主动打开衣箱,行笑盈盈道:“这是夫人命玉师父连着数日为您赶制出来的,虽花费时日不多,却针脚绵密,样式新颖。您试试,合不合身。” 苏宁清扫了一眼,白襦衫红罗裙,上面的花样用珍珠勾勒,艳丽娇俏,十分惹眼。 她平日里多穿素雅的衣服,母亲知晓,便投其所好,送来的东西大多是迎合。 今日怎送来这么惹眼的衣服? “母亲这是?”苏宁清并未打算接下去试,先问道。 那丫鬟唇角动了动,正欲开口,忽得瞥见迎光而来的身影,随着其他婢女,一齐道:“见过夫人。” 苏宁清闻言,转身迎了过去,扶着王氏在正座坐下。 “母亲。”她轻声唤道。 王氏拉着苏宁清的手不放,指了指那些婢女捧着的礼物,笑着问道:“这些东西可够惹眼?” “若是将这一一装扮在身,无论在哪,恐都要惹人相看一眼。”苏宁清如实回答。 王氏笑容更开,满意地点了点头,“母亲要的便是这样的成效。” “去试试衣服,若是不合身,还来得及改。”她推了推苏宁清往那捧着衣服的丫鬟身边去,催促道。 苏宁清脚步迟缓,回头问道:“来得及?” “三日后是陆小世子的生辰。这次生辰与寻常不同,特意宴请了京城各府小姐,是有意要为陆小公子选妻子。”王氏愈说愈有兴致,直接起身走到苏宁清身边,一边拉着苏宁清去试衣服,一边道:“更重要的是,晋王那日也会来。晋王前日回拒了忠勇侯府的联姻,表明日后所娶女子不问家世,只在与晋王同心同德。三日后陆府的门槛恐要踏破,京城各府女子卯足了劲去赴宴,都要为这晋王妃搏上一搏。” 苏宁清更没了兴致,道:“娘,我不想去。” 那日赴宴,祖母和苏府的心思定在赴宴的苏家姑娘身上,她也可大方出府去凝清阁瞧一瞧。 “清儿,你可知我为了让你同玉莲一同赴宴,在你祖母说了多少好话。你切不可任性,此番必须去!”王氏脸色沉了沉,头一次那般严肃。 苏宁清眉头紧皱,握紧王氏的手,“祖母未曾安排我去赴宴?所以母亲为了此事可曾向祖母妥协什么?若如此,我更不会去!” 第80章 临时变卦 “我与你父亲成婚十余载,从未求过他什么。你祖母纵有诸多理由不让你去,可你爹爹的面子也总该给的。”王氏沉默了一会儿,将苏宁清的手握着磋磨,温柔地笑着,“况且我的清儿这些时日变了不少,长进了不少,你爹爹也愿意给母亲一个面子。” 苏宁清回握王氏的手,还是觉得有些不对,追问道:“当真?” “你这丫头,怎的连母亲也不信了。”王氏被苏宁清盯得紧,有意回避苏宁清的眼神,缓了一会儿,才又看着苏宁清,嗔怪道,“为母者,为儿女计之深远。清儿,你哥哥前途无量,母亲希望嫁个好人家,有个好前程。无论结果如何,机会有了,总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苏宁清垂眸未语。 若这个前程需要仰仗男人,那便是镜花水月,并不是她想要的前程。 抬眸见王氏神色认真,她不忍回绝,便点了点头,“母亲放心,那日我会好好打扮赴宴。” “嗯,也不必太大压力,就当是散散心。”王氏想了想,捋了捋苏宁清的头发,轻声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并未抗拒。 王氏放心,便满意地离开了。 紫烟见苏宁清心事重重,想了想,提道:“小姐,夫人所言定不会假。您不知道,这些时日我在苏府行事通畅许多,皆因苏府上下对您刮目相看,怨言偏见少了许多。昨日奴婢经过老爷院中,还偶知老爷也曾同下人和主子面前称赞您进益许多。” “嗯。青山那边可有秦婆子弟弟的消息?此事不能再拖了。”苏宁清暂且放下三日后赴宴一事,且问了旁的事。 紫烟回道:“昨日青山差人来信,恰提到了此事。说他派人去码头探听秦婆子弟弟的消息,不知怎的叫双儿姑娘知晓,主动提议要帮您留意此事。” “意料之中的事。”苏宁清淡定道。 当初选中双儿,步步促成关系,便是事先想到了这层意义。 她眉头微动,又问道:“秦婆子那里可有什么异动?” “秦婆子许是察觉了什么,这些时日都安分的很。”紫烟想到苏宁清一直怀疑老夫人和苏五姑娘,瞧了瞧周围无人,压低了声音道:“与老夫人和五姑娘更是从未单独见过。” “继续盯着,切不可松懈。”苏宁清吩咐道。 紫烟应了一声,“凡是秦婆子插手过给您送来的饭菜,全都仔细验查。” 苏宁清走到案前,取下纸笔,“这几日有母亲盯着,便不出门了。待陆小世子生辰过去,再去凝清阁瞧瞧。” 说完,按着这些时日投递给凝清阁的症纸写着药方。 紫烟见了,便不打扰,默默退离房间。 三日后,辰。 苏宁清从花园归来梳洗,便一直坐在玉蝶雕花铜镜前被“磋磨”了一个时辰,着了妆,输了发髻,整个人清丽明艳许多。 她起身,紫烟和绿翘便又将那身沉重明艳的襦裙给她换上。 紫烟瞧着铜镜中的人儿,都不由地有些恍惚,不由地重叠起从前的苏宁清。 不知不觉中,小姐简直是比之前瘦了半个身子! “小姐,您今日定会叫去陆府的那些世家小姐公子惊掉下巴。”她忍不住赞道。 绿翘也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附和,“小姐今日绝不比任何一个世家小姐差,在五姑娘面前更不会逊色半分!” “出去。”苏宁清欣赏完铜镜中的自己,意会到这两言语中暗含扬眉吐气的意味,只是她自己并不在意什么艳压群芳,争夺晋王妃,便拢了拢衣袖起身,慵懒而不在意。 苏宁清一行人刚来到苏府正门,此刻苏老夫人也已经着华丽服侍,同旁的正是衣着秀丽明艳的苏妙莹和苏玉莲,二人频频点头,听着苏老夫人的教诲。 “清儿,你穿这身衣服比娘想的还要好看。”王氏也陪同苏老夫人在旁,没什么心思听训,见苏宁清过来,才提了兴致,主动迎了过去,上下打量了苏宁清,这才意识到她这个女儿,早已今非昔比。 念此,她腰杆都不由地挺直了一些。 “六姐,几日未见,你又瘦了,人也秀丽不少。”苏妙莹心直口快,为之惊艳,夸赞之语脱口而出。 苏老夫人和苏玉莲闻言也看了过去,脸上笑容凝固,不见半分喜色。 王氏回头瞧了一眼二人,拢着苏宁清的手,拉着往苏老夫人身边走,特意高声道:“去陆府之前,你祖母有许多话要交代你们,快去。” “不必了。”苏老夫人想到什么,脸色缓和一些,凛声道:“清儿不去陆府,何必听我说这些。” 王氏脸上笑容尽然消失,颤抖着嗓音,“母亲这是何意?” 苏宁清瞧着苏老夫人模样,大约猜到了什么,眉头微皱。 祖母从始至终都不曾想要安排她前去陆府,诓骗母亲罢了。 “今日去陆府赴宴,只有玉莲和妙莹。”苏老夫人板着脸强调道。 王氏怒火攻心,争辩道:“母亲分明答应了今日让清儿一同去,怎能临时毁诺!” 苏玉莲见王氏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的失落模样嘴角勾起,得意地笑了笑。 “母亲,您误会了,并非祖母不想让六妹妹去。”她扫了一眼苏宁清,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那日赛马节,六妹妹得罪了陆小世子。若是六妹妹今日同我们一起去,勾起陆小世子不好的回忆,连累的便是我们整个苏家。” 不等王氏开口,她便又道:“难道母亲为了姐姐的前程要牺牲整个苏家的利益不成?” “这……”王氏顿时哑言。 苏老夫人拂袖转身,先往马车处走去,“时辰不早了,该去陆府了,莫要叫陆府的人觉得我们苏家不懂规矩。” “之前得罪了陆府,今日便要依靠你们二人将我们苏府的面子挣回来!”她余光回瞥了一眼落在身后的王氏,故意道。 王氏浑身瘫软,险些晕倒,紧紧地攥着苏宁清的胳膊,又气又无力,“若早有打算,为何又要………” 第81章 陆小世子隐疾 苏宁清眉头紧皱,扶紧王氏,问道:“母亲,你为了此事,是不是应了祖母极苛刻的条件?” “没有!”王氏扶着胸口,缓过气来,摇头否认道。 眼神飘离了一会儿,她拍了拍苏宁清的手,轻声安抚道:“清儿,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你莫要灰心。” 不等苏宁清回话,她便松开苏宁清的手,摆了摆手道:“我累了,你也回去歇着。” 苏宁清看着王氏的背影,落寞得很。 母亲定有事瞒着她。 “晋王可是颇受皇上青睐的未来太子人选之一,怎会真降低门槛?如此不是落了其他皇子了吗?”紫烟见苏宁清心神忧虑,撇了撇嘴道:“老夫人和五姑娘算计来算计去,也不过是去做个陪衬,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苏宁清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未必。” “晋王拒侯女婚事,反倒是这几个皇子中最聪明的。自停战以后,京城商户增多,新街更是建了不少。商贾自古地位颇低,权贵们嗤之以鼻,皇上偏偏开放国库大力扶持。从前朝廷官员大都是由侯门权贵举荐,而像爹爹这样的官员皆是由皇上亲自考察任命。可见,皇上有意要分了这些权贵的权,扶持新贵。而得圣心比什么都重要。”她一边思虑,一边道来,声音也低了许多。 紫烟听得云里雾里,摸了摸脑门,还是不解:“可这与苏家女子能否当上晋王妃有什么关系?” “若从下门新贵中选妃,那么苏家是最为妥当的人选。”苏宁清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意味深长道:“祖母是聪明人,又好面子,今日亲自带着两位姐姐登门,断不会做亏没把握的事。不过苏府若是真得晋王庇护,那么对大哥对苏家百利无一害。所以,也不必恼火。” 她神色舒缓,往前走道:“今日府中人少,我们可去凝清阁瞧瞧。” 日后大哥会中第,圣上会重用苏家,这晋王目光可比那些皇子长远! 不过。 再辉煌也不过是未来权臣手下弹指一挥的尘土。 想到这里,苏宁清脚步略沉了些,回了安宁阁换了一身衣裳,便乘了马车出了苏府,扬长而去。 不久,马车在凝清阁停下,苏宁清拢着罩纱从马车下来,进了凝清阁。 “青山见过小姐。”青山瞧见了苏宁清,抱拳迎接。 苏宁清寻了个位子坐下,从衣袖中取出几张药方,吩咐道:“这是根据这些日子投递过来的症纸分出的药方,你按着这个方子多配些药,归来配成一副,小心包好,一一交给那些记录在册、分录好的病患。” “如此一来,便可以同时治愈多人,小姐法子高明。”青山接过,叹服道。 苏宁清浅笑了笑,点头道:“你为凝清阁也做了不少事,且做的不错。” “上次听你说过你姐姐的难事,如今如何了?可需要帮忙?”她想起来,提道。 青山顿了顿,道:“姐姐有了身孕,日子……日子过的比从前好些了,多谢小姐关心。” “日后若有什么是,你提出来,我会尽力帮你。”苏宁清提醒道。 青山喉头一哽,随即给鞠了一躬,郑重道:“是。” 苏宁清透过罩纱瞧着青山举止,眉头微动,总觉得青山今日有些奇怪。 还未开口问,门外人未到声先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神医可在?” 苏宁清闻声扫了一眼,是个上了年岁的女人。 两鬓微白,衣着简单大方,面色红润,身后还跟着两个梳着丸子发髻的稚嫩姑娘,衣衫干净大方。如此打扮,不是衣食无忧的商贾人家便是侯门王府的房中主事婆子和随身办事的丫鬟。 紫烟迎过去,问道:“可先递了症纸?” “没有症纸。”那婆子声音洪亮,抬头挺胸,扫视一圈屋内,眼神落在苏宁清身上,又颇傲气道:“虽无症纸,但神医若是知道我是得了谁的命令来,便不会要求诸多了。” 紫烟见这婆子态度傲慢,也有些脾气道,提醒道:“凝清阁有规矩,无论贫富规矩,皆按章程来。” “是吗?陆府的人也要按着章程来?”那婆子冷笑一声。 紫烟瞪大眼睛,一下子没了气势,“陆……陆府?” 她赶紧回头看向苏宁清。 这不是今日老夫人带着二位小姐赴宴的陆府嘛! 苏宁清迎上那婆子犀利的目光,不为所动,淡淡道:“凡来凝清阁求药诊病者,皆是为了多年诊治未果的疑难杂症。侯府人杰地灵,若无诚心,何必与我一个小小医馆磋磨时辰。” 婆子苏宁清不见吓,才稍稍收了傲气,对眼前这位神医的传闻也有了六分信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今日来只是想让姑娘听听我家主子的症状,能治与否,给个准话。至于何时治,你我各退一步,总有的商量。”她带着商量的口吻道。 苏宁清摆了摆手,吩咐道:“请进来坐。” 紫烟听了,这才给婆子让了路,好言好语道:“您里边儿请。” 那婆子点了点头,由着紫烟引路在苏宁清身旁坐下,阁里的小厮立刻奉了茶水上来。 苏宁清喝了一口茶,并未主动开口问。 良久,婆子自己沉不住气了,暗暗惊艳这神医并未因侯府势力胆怯,倒像是有些恃才傲物的神医模样,这才主动开口道:“侯府陆小世子有一疾,除却伺候的婆子丫鬟和府中长辈女子,只要与女子接触,便会气闷胸短,难以呼吸。不知这样的隐疾,神医可有法子医治?” 说时,她瞧了一眼青山与紫烟那惊讶模样,放在双膝的两手互相磋磨着,心里没底。 天下有名有姓的神医,她不知问了多少个了!听过她话的人,皆说她家世子没病! “世子可是不能接触女子常用的香粉胭脂或是其他?”苏宁清淡定问道。 那婆子见苏宁清如此问,有些惊讶:“神医不觉奇怪?”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并非医书没有记载,便不是病症,你且回我的话。”苏宁清回道。 那婆子本不抱太大希望,听苏宁清这么一说,眼眸忽亮,摇头道:“并无。我家夫人平日里也爱用胭脂水粉,世子接触了无事。可凡是与世子有男女之亲者,世子接触后便会如此。 “世子也如其他同龄男子一般爱貌美女子,并非假装不愿接触。”那婆子怕苏宁清与其他神医一般不信,又强调道。 第82章 王氏半成嫁妆被骗 “世子虽有些顽劣,但人极孝顺,平日里多少也愿意听夫人的话,不会骗……”那婆子难得抱了点希望,生怕眼前这位又如同之前那般定了是世子胡闹,急于解释着。 苏宁清打断婆子的话,笃定道:“我知道。” “夫人乃侯府主母,慧眼如炬。世子如何,自是一眼便能分辨得出。”见婆子很是惊讶,她又继续道。 那婆子眼内光芒愈盛,眼巴巴地看了苏宁清好一会儿,激动道:“所以神医可有法子治好世子?若是能,夫人绝不会亏待神医。” “方才我说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们熟知的病症大多是体疾,而世子患的是少见的心疾。”苏宁清沉吟了片刻,道。 婆子眼中光尽然消失,脸色不好,“说来说去,神医还是觉得这是世子心里作怪,故意而为之。” 她冷嗤一声,起身白了苏宁清一眼,“什么疑难杂症都可治,徒有虚名罢了。我们走,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嬷嬷急什么?我说的心疾并非人为作祟,而是一种人的精神也无法控制的疾病。”苏宁清不急不缓道。 婆子前脚跨出了门,听苏宁清这么一说,又赶紧退了出来,险些摔倒,激动地回到苏宁清身边道:“神医果真与那些庸医不同!您说的对,世子不是故意而为之,而是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神医既然说能治,我们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了。”婆子对苏宁清的能力彻底放了心,扫了一眼周围,暗示道:“神医在这样的小地方确实有些屈才。以侯府的能力,给神医挪个更大、地段更好的铺子不是一件难事。” 苏宁清摇了摇头道:“这地段和铺面是我千挑万选而来,很满意,就不牢侯府费心了。” “凝清阁开门迎客,自不会拒绝前来看诊的病人。世子的病,我不能做担保,但愿意一试。若是方便,我希望能旁观世子的生活起居举止,这样才更易找到心疾所在。”苏宁清客气地笑了笑,回绝道。 婆子想了想,提议道:“今日是世子的生辰,夫人宴请了各府的小姐赴宴。若是神医方便,今日以宾客的身份一同赴宴,可借此瞧瞧世子。” “也好。”苏宁清点头回应道。 婆子起身道:“待我回去回禀了夫人,再派马车过来接神医。” “去送送嬷嬷。”苏宁清颔首以礼。 紫烟应了一声,赶紧去送了婆子。 送完归来,她才感叹道:“老夫人和五姑娘千挠万阻不让您去陆府,这会儿陆府的人竟要亲自派马车来接您。夫人和五姑娘去时,还是自己乘了马车去的呢,到头来还是比不上小姐。” “不过,若是小姐去了苏府,叫老夫人发现您在外面开办商铺,恐怕回到苏府要闹翻天了。”她凑近苏宁清,小声提议道:“要不您找个理由回绝了陆府,改日再登门拜访呢?” 苏宁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字一句道:“不,今日去最佳。” “为何?”紫烟不解道。 苏宁清轻笑一声,解释道:“前日母亲还笃定我能去陆府,那日有多喜悦,今日便有多难过。母亲怕我担心不说,我也能猜得出,定是祖母借此让母亲做了什么妥协。” “我想去瞧瞧,她们那般算计我母亲,又会用什么法子搏得晋王欢心。”她想起那祖孙二人的嘴脸和母亲失魂落魄的憔悴模样,不禁冷嗤一声。 紫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未过去半个时辰,陆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凝清阁门前,主马的马夫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凝清阁。 “神医,陆府大夫人身边的佩嬷嬷派小的来接您回陆府。”马夫走到苏宁清跟前,恭敬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出了门,上了马车。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在一府邸停了下来,府邸覆压数十里,门外耸立着白玉石狮,牌匾上题着“陆府”二字,十分气派。 也难怪这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嫁入侯门。 苏宁清摇了摇头,放下马车帘,走下来,由着门外领路的人绕了许久,在一处宽敞的院落停了下来。 刚进门,便瞧见了熟悉的面孔,她微微颔首以礼,拢了拢面纱。 紫烟瞧着,也跟着遮紧了面。 “我已打点好府邸,神医可在府中走动。”佩嬷嬷顿了顿,老练地笑着,提醒道:“今日来的都是京城贵门小姐,世子的病不想传扬出去。神医之前说过,想旁观世子的行为举止,在苏府也不必太张扬。” 苏宁清听出了佩嬷嬷的意思,不卑不亢道:“嬷嬷放心,我会尽力避开世家公子小姐们聚集的地方。” “有劳神医了。”佩嬷嬷见苏宁清是个聪明人,更是欢心。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我还有去向夫人回话,神医请便。” 苏宁清目送着佩嬷嬷离开,接过身边陆府丫鬟递过来一张图纸,都是陆小世子平日喜欢独自去的地方。 她将图纸收好在衣袖中,看了一眼紫烟,道:“走。” 紫烟赶紧跟了上去。 苏宁清在府中走了一会儿,在一处凉亭停下,未见陆小世子,倒先见到苏玉莲带着紫云在亭内坐着,两人张望着,似乎在等人。 “老夫人和五姑娘不是意在晋王妃吗?五姑娘这会儿怎会在陆小世子常待的地方?”紫烟陪着苏宁清在隐蔽处瞧着,不解道。 苏宁清见不远处二人嘴里说着什么,目光很是得意的样子,她摆了摆手,示意紫烟禁声。 “陆小世子怎还未来?您花了银子得来的消息,不会被陆府的那些人精给骗了?”紫云一边眼巴巴地张望着,一边抱怨道,“这会儿围着晋王的人或许已经散了,您应该能与晋王说上几句话。老夫人用六姑娘的事拿回了夫人半成嫁妆,不是已经为您出了气?您又何必折腾着来找陆小世子呢?” 苏玉莲白了紫云一眼,冷眼道:“你懂什么!母亲是为了那个贱人,置我于不顾,要她半成嫁妆是她自食恶果。况且母亲安分了,那贱人未必会安分。趁着母亲心焦,一鼓作气将那贱人赶出苏家,留着这个后患在苏府,我怎能安心嫁进晋王府!” 二人对话,苏宁清一字不落地听了去,脸色冷凝,攥紧了手。 她们竟设计骗走了母亲半成的嫁妆! 第83章 挑拨陆小世子 “你怎么在这?” 凉亭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苏宁清见是陆之昊,拉着紫烟往假山里处隐了隐。 苏玉莲起身捋了捋头发,摇着蒲扇遮面,迎着陆之昊,娇滴滴道:“见过陆小世子。” “你怎么在这?”陆之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绕过苏玉莲在石凳上坐下。 苏玉莲赶紧转过身去,赔笑着回道:“今日是陆小世子生辰,还未向陆小世子道贺。” “哦?”陆小世子挑了挑眉,翘着二郎腿,瞥了一眼苏玉莲,“本世子同你还没那么熟?” 他眉头紧皱,不高兴道:“难得找个地方清净清净,你不和其他人一样围堵四哥,来这烦本世子做什么?” “世子贵人多忘事,可我还记得那日与世子打马球,世子对我极照顾。反倒是我那日连累世子输给了妹妹,今日也是为了向世子赔礼道歉。”苏玉莲嘴角微颤,笑容依旧,声音里带着讨好。 陆小世子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果盘里的果子,“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要那么自以为是坑别人就行了。” 苏玉莲笑容凝固,双手微微颤抖。 这陆小世子莫不是疯了? 她这样的女子,平日里不论哪个男人都对她笑脸相迎? 这陆小世子瞧都不瞧她一眼也就罢了,竟还如此不给面子的羞辱她? 见陆之昊抬起头来,她又赶紧换了笑脸去迎合,“我还有一件事想同世子说,说完便不会打扰世子了。” “有话快说!”陆之昊不耐烦地催促道。 苏玉莲强忍着委屈,笑得有些僵硬,“希望日后世子听到些什么不好的话,莫要怪罪我六妹。六妹自小受了苦,回府后母亲娇惯了些,所以才会如此不计后果的得罪人。” “不好的话?那胖子说什么了?”陆之昊“啪”的一声将果子扣在桌上,瞪着苏玉莲,质问道。 苏玉莲眼珠子转了转,故作惊讶道:“陆小世子还不知道……” “既然世子想要清净,那我就不打扰陆小世子了。” 说完,便佯装仓皇逃离的模样。 陆之昊脸色难看,摆手制止道:“给本世子回来!” “那胖子到底说什么了?”不等苏玉莲转身来,他便大声催问道。 苏玉莲唯唯诺诺地转过身来,支支吾吾道:“没……没说什么……”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陆之昊的眼睛。 陆之昊气得面红耳赤,威胁道:“你说了,今日就是本世子和那胖子的事。你若不说,待本世子日后知道,那便是本世子和你们整个苏府的事。” 苏玉莲慌了神,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六妹妹不懂事,即便我说了多次,是我连累了世子,六妹妹仍在府中宣扬……宣扬世子技不如人,丢尽了侯府的脸……” “祖母已经教训过妹妹了,世子不必为她动怒。”她走到陆之昊身边,主动端起桌旁的茶,殷勤地给陆之昊递了过去。 嘭—— 陆之昊怒气上头,直接掀翻了茶杯,骂道:“那胖子还真是不知好歹,欠收拾!” 紫烟被陆小世子这么一摔,吓得一颤,小声嘀咕道:“五姑娘血口喷人,这不是明摆着想要挑拨您与陆小世子嘛!” 苏宁清冷眸卷着苏玉莲,冷嗤一声。 不仅如此。 苏玉莲表面是在替她说情,实则是从中拱火! 这时,陆小世子身边的侍从小莫,小声提醒道:“世子,晋王提醒过,不要与苏家起冲突。” “忍!忍!忍!本世子怎么忍得了!”陆之昊拍桌,不满道。 苏玉莲将侍从的话听了去,心中暗喜。 晋王竟然如此看重苏家? 她抬头看了一眼还负气的陆之昊,暗示道:“我这妹妹在府中做了什么错事,还有母亲替她遮掩。可出了苏府,她若再冥顽不灵,那谁都护不了她了,唉。” “上次她在酒楼,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本世子向中了邪一般出丑;那日在赛马节,更是目中无人,讨厌的很!”陆之昊怒气更甚,“无论如何,都得给她个教训!得想个法子……” 话说了一半,他瞥了一眼苏玉莲,不耐烦道:“你怎么还不走?” 苏玉莲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转,凑到陆之昊面前道,“其实,世子若是能让六妹从此懂事。苏家非但不会怪世子,还会感激世子。” “你那六妹敢得罪本世子,明日就会冲撞皇子,到时候连累的也是你们苏家!”陆小世子盯着苏玉莲琢磨了一番,故意吓道:“所以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早听说这苏玉莲顶包了那胖子的嫡女身份,他才不信这两人真姐妹情深! 苏玉莲笑了笑,也不装了,提道:“世子说在酒楼遇到了我六妹,又因此吃了亏,何不生辰过后称病,假意说是受了我六妹的邪术。世子不知道,我六妹自那日落水醒来后,整个人便邪乎得很。” “好主意啊!”陆之昊拍手,大声叫好,指了指身旁的凳子,“坐!” 苏玉莲受宠若惊,笑着在陆之昊旁边坐了下来。 若是晋王妃做不成,也可以退而求其次做这侯府少夫人。 想到这里,她殷勤地给陆之昊倒了一杯茶,“世子莫急,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不远处,紫烟愈发听不清二人说什么,只见二人关系忽得亲近了些,忧心道:“五姑娘给世子出了什么主意,世子对五姑娘态度竟转变得这样快。五姑娘联合陆小世子,不会对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们要不要先将此事告诉夫人?” “不必。”苏宁清摆了摆手,瞧着两人,冷笑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得无厌之人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沉默了一会儿,灵光一闪,附在紫烟耳边,吩咐道:“你去寻晋王,想办法偶然撞上,让他知晓府中今日来了个神医,正在此处替陆小世子诊病。” “可陆夫人不是吩咐过了,要我们事事低调吗?”紫烟担心道。 苏宁清摇了摇头,解释道:“陆夫人只是要我们不去人多的地方露面。若是我迷了路,你去寻找,让晋王遇到,情有可原。” “放心去。”她摆了摆手,催促道。 紫烟点了点头,悄悄避开凉亭处的视线离开。 第84章 惹怒晋王 苏宁清耐着性子盯着凉亭处愈发亲密的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四哥身份尊贵,一表人才,方才已经被那些世家女子都挤的没影儿了。”陆之昊桃花眼忽闪,看向苏玉莲,笑着说道:“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他,你也一样?” 苏玉莲抬眸对上陆之昊的眼眸,面颊微红,略有娇羞道:“其实……世子也是仪表堂堂,众女子钦慕之人。” “所以你不想嫁给我四哥,想嫁给本世子?”陆之昊微惊,想了想,坐直了身子,有些得意道:“你说的对,凭着本世子的样貌,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苏玉莲遮掩着羞红的脸,娇软着嗓音道:“玉莲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妄想攀附。若是能嫁给世子和晋王这样的男人,那是玉莲几世修来的福分。” 陆之昊摆了摆手道,“你也莫气馁。我四哥说了,侯门女子身份虽高贵,但不讨皇上喜欢。你啊,倒是机会大得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莲一切听从父母的。若是有人来家中下聘求亲,爹娘满意,玉莲便也愿意。”苏玉莲水汪汪的眼睛,痴痴地望着陆之昊。 苏宁清听了苏玉莲的话,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平日里倒不见这苏玉莲用这般语气和她说话。 不过。 这苏玉莲不明说想要嫁给晋王还是陆小世子,显然是想吊着二人,择优而嫁。 她冷笑一声,喃喃道:“若你不对我与母亲做那样的事,我倒懒得管你如何左右逢源男人。如今你触了我的逆鳞,想攀龙附凤,简直痴心妄想。” 陆之昊这边正琢磨着手,未曾察觉到苏玉莲若水波般勾人的眼睛,催促道:“你想嫁个良人,本世子可以帮你。不过,得看看你出的主意有没有用,够不够让那死胖子在本世子面前跪地求饶的!” “方才那法子你给本世子细细说来!” 苏玉莲尴尬地收了收想要勾引陆之昊的神色,回道:“这很简单。世子生辰过后便装作邪祟上身,再由着下人的嘴推到六妹身上。事关世子的身体,侯爷和夫人自不会坐视不理,要六妹给个交代。我六妹原本名声便不好,上次偷看晋王沐浴已触动爹爹底线,这次若再加上个世子,恐怕再不会包庇,自然会由着世子的人将六妹带走。只要不伤及六妹的性命,您想要六妹如何给您赔罪也不过是世子一句话的事。” “上次偷看我四哥的事还没找那个死胖子算,我四哥仁慈,这气本世子替他一并出了!”陆之昊被苏玉莲提醒,愤慨道。 他抬头瞧了一眼刺眼的太阳,抱怨道:“今日怎这样热!” “用衣袖擦汗恐会污了世子的衣裳,玉莲这里有帕子。”苏玉莲赶紧从衣袖中取出一方芳香扑鼻的帕子,抬手伸向陆之昊的额头。 啪—— 陆之昊瞳孔里印着那双逐渐靠近的手,吓得瞪大眼睛,站了起来,声音响彻整个凉亭,“滚开!谁让你碰我的!” 说完,他便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张本白皙稚嫩的脸憋得红肿。 苏玉莲惊慌失措地立在原处,吓得不敢出声。 她紧张地看了看周围,摸着自己跳的快的胸口,也跟着难以呼吸。 陆小世子方才反应那么大,仿佛她做了什么逾矩的事似的,若是再引来旁人误会了可怎么办? 她将巾帕捡起来,小心藏好,小声嘀咕道:“老天保佑……可别来人了……” 苏宁清听着凉亭内的混乱,嘴角勾起。 陆小世子这么大的反应,晋王估计来的更快了。 果然,不远处一身着玄青色衣袍的男人,眉目严肃,匆匆赶来。 “之昊,你怎么了?”晋王扶着陆之昊,皱眉问道。 小莫一边给陆之昊顺气,一边看了一眼苏玉莲,无耐道:“您知道的,世子这是老毛病了。” “见过世子。”苏玉莲藏好帕子,整理好仪容,淡定行礼,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晋王扫了苏玉莲一眼,点了点头。 转身看向小莫,“还不快将世子送回房中,找个太医来瞧瞧。你不从旁提点,留着你在世子身边有何用?若再有下次,本王定会轻饶你!” 小莫低头道:“晋王教训的对,属下这就带世子回房。” 说完,小心扶着陆之昊离开。 亭内又安静了下来,晋王这才多看了苏玉莲一眼,摆手道:“苏姑娘坐。” 苏玉莲只当真是这陆小世子随侍的过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坐了下来,殷勤地给晋王倒了一杯茶,“玉莲见晋王额有细汗,应是一路染了热气,喝些茶降降火。” “方才你同世子在此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晋王见苏玉莲举止得体,观察细微,多留意了一眼,又试探道:“孤男寡女,独处太久终归不好。不过,你若喜欢世子,本王倒可以同姨母商议一番。” 苏玉莲闻言,赶紧回绝道:“晋王误会了。方才我来找小世子,是为替我六妹道歉,望世子不要记恨六妹。玉莲发誓,我与世子方才绝无半分逾矩之举。” “当真?”晋王神色严肃,微微倾向苏玉莲,眼神里透着审视。 苏玉莲察觉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双手搓揉出汗,点头道:“玉莲从不说谎话。” 晋王眸中闪过一丝冷光,随即笑了笑,安抚道:“苏姑娘莫紧张,本王只不过好奇问几句。” “宴席要开始了,苏姑娘莫要耽误了。”他轻声指引道。 苏玉莲眼中尽是崇拜目光,行了礼,依依不舍地退离晋王视线。 人走,晋王脸色骤冷,冷笑道:“若她今日如实告诉本王她的野心,本王倒觉得娶这样的人做晋王妃不为是一件好事。” “只是,苏五姑娘不仅有野心,还妄想将您和世子玩弄于鼓掌之间。”晋王身边的侍从看着苏玉莲离开的方向,道:“苏五姑娘以为藏了帕子便能骗过您,千算万全没算到世子的病。” 晋王点了点头,吩咐道:“今后多派人打探些关于苏七姑娘的事。苏五姑娘那边随她去,不必有人跟着了。” “对了,方才那位丫鬟不是说要寻神医吗?可寻到了?”他想到什么,视线下意识地在四周搜寻着。 第85章 也算是有点儿人味了 紫烟瞧见晋王那边二人正朝着这处看过来,紧张地搓揉着手,“小姐,晋王似乎在寻我们,要不要出去行个礼?” “不必。”苏宁清转身,从假山处出来,大大方方地在晋王眼皮子底下离开。 紫烟跟在苏宁清身后,紧张地屏住呼吸。 小姐竟无视晋王,这也忒大胆了些! 凉亭处,阳平见那抹从假山处出来的身影,皱着眉头道:“那不是方才同您问路的婢女吗?前面那个便是那婢女口中的神医了?光天化日,二人戴着罩纱,鬼鬼祟祟。这也就罢了,分明瞧见王爷和世子在这,竟也不现身行礼,躲在暗处窥探。” “您不是想见见这位神医吗?属下替您叫来。”他回头请示晋王的意思。 晋王凝视着苏宁清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摆手道:“让她走。本王只对有价值的人上心,待她真能看好之昊的病再说。” “是。”阳平应道。 苏宁清这会儿远离了凉亭,听身后的人气息不顺,停了脚步,“歇歇。” 看着紫烟满头大汗的紧张模样,她不禁轻笑一声。 这丫头竟吓成这个模样! 紫烟长舒一口气,适应了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走过的路,忧心道:“小姐身份特殊,避着人也是应该的。可方才我们窥视是理亏在先,又无视晋王和陆小世子离开,岂不是更惹眼?” “确实惹眼。所以需要即刻去见佩嬷嬷,将今日遇到晋王和陆小世子一事如实说出,如此便不会再让晋王起疑心深查你我二人了。”见紫烟还是云里雾里的模样,她暗示道:“可还记得佩嬷嬷走时叮嘱我们的话?” 紫烟想了想,恍然大悟,“佩嬷嬷走时告诉我们莫要去人多的地方惹眼。将此事主动告知佩嬷嬷,佩嬷嬷便会觉得您是听了她的话才选择在假山附近窥探。如此一来是日后晋王问起时候,佩嬷嬷便会替您圆过去。” “时候不早了,你告诉佩嬷嬷,世子的病症我已大概了解,就不在府中叨扰了。我先出府,在马车上等你。”苏宁清吩咐道。 紫烟这会儿心里没了负担,笑着点了点头,赶紧往佩嬷嬷处传话。 不一会儿,苏宁清便听马车窗外传来紫烟的声音,“小姐,都办妥了。佩嬷嬷以为您是在帮她,还夸赞您会处事呢!” “五姑娘不知世子的病,勾引不成,反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解气!”紫烟脑海里回想起苏玉莲的窘迫,笑着说道。 苏宁清嘴角勾起,也笑了笑,“还不止。五姐贪念太多,既想做晋王妃,又想为自己留条后路。今日一出,不仅是让晋王看清了她,也叫佩嬷嬷瞧了心思。如此,她再想攀高枝便成了奢念。” “那是她活该!和老夫人骗了夫人的嫁妆不说,还要挑拨陆小世子来对付您!”紫烟愤愤不满道,她又想到苏玉莲为陆之昊出谋划策的一事,问道:“这会儿陆小世子不会再找您麻烦了?” 苏宁清摇了摇头道,“说不定。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日日惊恐,否则什么事都做不成。” “小姐说的对。”紫烟上了马车,在苏宁清身边坐下,不再多言。 暮晚,安宁阁,苏宁清躺在房内的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紫烟捧了一个食盒进来,笑盈盈道:“您晚上不用膳,奴婢让厨房做了些糕点给您,您吃些。” 绿翘接过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糕点打开,青瓷盘里搁着几块奶白透粉的桃花糕,桃花汁子捣烂,用糯米粉、熟枣揉了,再用模子扣成小小的月牙形。蒸好之后再过凉,搁在瓷盘上,还要撒上一层糖霜,精致可口,是苏宁清素来爱吃的糕点。 苏宁清起身吃了一块,想起萧楚涵,问道:“让你们去打听近来二哥在干什么,可打听清楚了?” “二爷近来不曾离府,一直在书房看书,听说有时深夜了灯还在亮着,很是刻苦。”绿翘回道。 苏宁清想起什么,提道:“母亲每日让人给大哥炖的乌鸡汤,你去厨房,让人多做一碗送来。” “是。”紫烟以为苏宁清有了胃口,高兴地去了。 不过一会儿,便捧着汤盅回来。 苏宁清起身道:“把汤提着,我们去看看二哥。” 上次二哥主动送来了药材,这会儿也该探探二哥是否不再如同从前那般敌视她。 紫烟顿了顿,惊讶不已。 小姐对二爷也太好了! 不容多想,她赶紧跟了上去。 苏宁清去了萧楚涵的书房,他还在案前捧着一本书细细的看着。 他的书房很朴素,长案上摆着砚台和笔山,一旁有口大的白瓷缸,里面插了好些陈旧的卷轴。高几上摆着一盆桃花,这个季节正是开花的时候,淡粉色的花栖息在花枝上,一股极淡雅的香气在空中隐隐可闻。 一会儿工夫,他放下书,撑着长案在写字,笔下龙飞凤舞。 苏宁清站在门口没有打扰他,他认真的时候垂着睫毛,侧脸静而美好。 过会儿他收了笔,淡淡道:“既然来了,便大大方方进来。” 苏宁清深吸一口气,笑着走了过去,“二哥,你怎么知道我过来了。” 她低头一看,发现萧楚涵写的是一篇八股文,刚写到破题的地方。因为她过来,萧楚涵才搁下了笔。 萧楚涵看着苏宁清,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我耳目聪灵,还是能听到你的脚步声。” “我给二哥送了乌鸡汤,二哥歇会儿,尝尝这汤。”苏宁清见萧楚涵没有驱赶之意,轻声道。 半晌也未见萧楚涵开口。 苏宁清面色微沉。 她算着明白了,这未来权臣大人是油盐不进的! 她摆了摆手,示意紫烟端着汤盅离开,欲悄悄离开。 还未踏出门外,身后便传来萧楚涵的声音,“才等一会儿便如此着急,看来这汤送的也不诚心。” 苏宁清顿住脚步,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没听错? 这向来冷酷无情的未来权臣大人今日竟然主动抱怨别人照顾不周了? 也算是有点儿人味儿了…… 第86章 未来权臣大人主动邀约 “我只是怕打扰了二哥。”苏宁清朝着紫烟摆了摆手,紫烟又将汤放回桌上,打开,热气烟雾缭绕开来。 萧楚涵撇了一眼,骨节分明的手舀了一勺汤在口中,薄唇微抿,眉头微皱,似是在认真品尝汤的味道。 苏宁清不禁看得出神。 阳光落在他身上,衬的他身姿如松,光彩夺目。 品个茶都能如此好看的,是她见过的头一个。 等她缓过神来,萧楚涵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正俯视着她,如松的身姿朝着她倾去。 想起方才自己看出神的样子,苏宁清面颊微红。 未来权臣大人莫不真要误会了自己是个花痴,特来嘲弄一番? 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下意识地躲着,凑近了那桃花闻了闻,装作若无其事地赏花。 只是,余光瞥见萧楚涵的身影并未消退,反而越靠越近,她紧张地攥着桌角。 萧楚涵看她低头闻花,抬头时鼻尖沾染了些花粉,看得极不舒服,想要弄走,却见苏宁清一直在躲,皱眉道:“苏宁清。” “怎么了?”苏宁清不知道他叫自己干什么,自知躲不过,便仰着头看着他。 二人相近,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萧楚涵眸中印着那张略红的小脸,凤眸微闪,伸着的手微微颤了颤。 很快,他目色一沉,伸手使劲擦了擦苏宁清的鼻尖,“沾上花粉了。” 修长的手指沾了点花粉,轻轻一弹,便掉了。 “谢谢二哥。”苏宁清鼻尖被弄得生疼,但想来至少这未来权臣肯主动帮她擦拭,断不是将她当做敌人了,她便灿烂地笑了笑,“二哥,汤好喝吗?你若喜欢,我每日都来给送。” 萧楚涵回到座位上,想起方才的失智之举,冷声道:“我不喜欢,日后不必送了。” 苏宁清眉头紧皱。 汤不爱喝? 她还得想想别的套近乎的法子才是。 她抬头在房内扫了一圈,见书架上搁了不少书,对着紫烟摆了摆手,随即往书架上走去,取下一本书来看。 紫烟明白了苏宁清要对待一会儿的意思,捧着汤退下了。 萧楚涵余光扫了一眼书架前徘徊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房内,一人案前写字,一人在书架前看书,岁月静好,难得的和谐。 苏宁清不知不觉已经看完了一本书,揉了揉眼睛,萧楚涵还在案前,执笔写着什么。 她耸了耸肩,将书搁回去,纠结了许久,也不知如何开口与萧楚涵拉近关系。 罢了,再寻机会! “二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夜深露凉,二哥看书记得披一件衣服。烛火添得旺些,莫伤了眼睛。”苏宁清想到这二哥沉默了一个时辰,想来不喜她的打扰,便又道:“今日是我唐突了,应该先问问二哥的意思,日后不会再来打扰二哥看书了。” 说完,她便要离开。 萧楚涵攥着笔,余光瞥见身后的人正走到身边,他起身握住了苏宁清的胳膊,未有半刻思索,“等等。” “二哥还有事?”苏宁清微怔了怔,问道。 抬头,看着那张脸,虽不似从前那般冷,但看着好似什么又逆了他的心意。 她胳膊更是被攥得有些吃痛,无耐地看了看萧楚涵。 这是又得罪他了? “跟我过来。”萧楚涵松开苏宁清的手,往书架处走去。 苏宁清只好跟着他一同走到书架处,仰头看到他从书架上找了好几本书下来。 他低头翻了翻内容,就递给了她,“这些都很好,你拿回去看。” 苏宁清有点懵,她又不参加科举,看这些书做什么?若是给她几本经商的书看看,倒还不错。 古来要么读圣贤书,要么读女戒,关于经商的书几乎是没有。 “二哥,你读书就好了。”她小声道,“我看了又没用。” 萧楚涵回头看着她,语气略低,薄唇微启,“这些书你拿回去做做样子。若是三叔和三婶同意了你过来看书,我这里有不少你想看的书。” “一间铺子立足于京城不是过家家。”他俯身凑近了苏宁清,压低了声音,磁沉动听。 苏宁清捏着书,忽得紧张地看着萧楚涵。 二哥这是邀请她来看书?不嫌弃她了? 她嘴角勾起,笑得如盛开的桃花。 萧楚涵莫名觉得那笑有些不怀好意,下意识用手捏了捏有些苏宁清有些婴儿肥的脸,随即背身,严肃道:“时候不早了,快回去。” 苏宁清摸了摸脸,瞳孔皱缩。 二哥这是干嘛呢?竟捏她的脸? 这是把她当妹妹看了? 她看着萧楚涵,笑得合不拢嘴,点头道:“知道了,二哥。” 她这是苦尽甘来,攻略未来权臣成功了! 萧楚涵见她丝毫没收敛笑,眉头微皱,故意冷着脸,吓道:“还不走吗?” “走走走!”苏宁清点了点头,断不想刚在萧楚涵面前积攒的好感消失,满意地离开了。 书房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问心见苏宁清离开,这才走了进来,给萧楚涵添了烛火,屋内又明亮了许多。 “上次见六姑娘还没隔多久,六姑娘便又变了样子。现在这样子,实难将她与原来的时候相比。”问心回想着方才见苏宁清的样子,六姑娘整个人仿佛被折成了一半,身姿丰腴,配上一张稚嫩的脸,肤白水灵,整个人看起来可爱娇俏,很是讨喜。 萧楚涵抬眸受了问心提醒,脑海中忽得又闪现出方才那鼻尖一点红的脸,一时不察,字偏离了些。 他看着烛光,动了动筋骨,竟莫名觉得有些冷意,“去拿件披风来。” 问心瞪大眼睛道:“主子,您不是说,冷方能更清醒吗?” 从前他和院中其他人没少来劝主子披件衣服,都是未果,这会儿竟自己改主意了? “去拿。”萧楚涵皱眉道。 问心只好闭嘴,去取了披风给萧楚涵披上,默默退离了书房。 翌日,晌午刚过,阳光去了刺眼的明艳,柔和许多。 苏宁清才起身梳洗,换了一身衣服,在院中踱步。 “六姑娘,夫人给您准备了马车,您快随奴婢走!”杨嬷嬷匆匆赶来,一脸焦急的模样。 第87章 给陆小世子抵命 “杨嬷嬷,怎这样急,发生什么事了?”紫烟先紧张道。 杨嬷嬷顿了顿,擦了擦头上的汗,顾不上礼数地拽着苏宁清的衣裳,声音里夹着哭腔,“六姑娘,求您别问了,跟婢女走!” 苏宁清眉头紧皱,杨嬷嬷也是经历过风浪之人,从未这样急过,看来是出了要命的事,所以母亲安排她出去躲一躲。 可她平日里素来规矩,能犯什么错? “嬷嬷,你若不告诉我实情,我不会走。”她别过脸道。 杨嬷嬷叹了一口气,只好如实道:“六姑娘,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在醉忘忧见过陆小世子,还与他起了冲突?” “昨夜陆小世子浑身抽搐,昏迷不醒。陆家来人说与那日您诅咒陆小世子时的症状一模一样,要拿您去见陆小世子。若是陆小世子醒不过来,便要拿您抵命呢!”见苏宁清未反驳,她拉着苏宁清离开的力道更重了些。 紫烟回忆起那日,反驳道:“那日小姐什么都没做,那么多人看着呢!况且这都过了多少天了,怎还能赖在小姐头上!” “夫人自是信您的,可……可老爷和老夫人不敢得罪陆家,答应了让你去陆府!”杨嬷嬷急哭了,哀求道:“六姑娘,现在不知倔的时候。陆小世子即便能治好,您到了陆家,伤了陆小世子,不死也要脱层皮啊!快走!” “走?往哪走?自己惹了事,还要连累我们苏府,吃里爬外的东西!” 苏宁清还未拒绝杨嬷嬷,便听到熟悉的斥责声。 看过去,苏老夫人正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身旁是苏玉莲搀扶着,二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生怕她逃走了。 往后除了二房都来了人,正围着苏玉山,一家子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苏宁清松开杨嬷嬷的手,淡定走到众人面前,“谁说我要走了?” “杨嬷嬷方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是母亲要安排您离开。在母亲眼里,六妹的命比苏家所有人的前程和性命都要重要!”苏玉莲看向苏玉山,故意挑拨道。 苏玉山脸色阴冷,怒视着苏宁清,骂道:“本以为你真长进了,没想到闯了更大的祸!果真是孽障,苏府的祸害!” “上次你得罪晋王,晋王仁慈,我还能保你。慈母多败儿,你母亲将你娇惯成这副模样。你母亲今日为了你大病一场,也算弥补了生你没养你的愧疚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跟陆家回去,世子如何你便如何,我们苏家毫无怨言!”他拂袖不看苏宁清,决然道。 苏宁清冷笑一声,走到苏玉山面前,“爹,事还未有定论,父亲便这样诋毁我和母亲。若是日后证明我是清白的,爹爹又当如何?” “你以为陆府家大业大能让陆小世子醒过来你便安然无恙了?你做了什么,太医都查的出来!”苏玉山见苏宁清这会儿还要和自己清算,怒气更甚! 苏玉莲赶紧过去扶着苏玉山,一如乖女儿的模样,“爹爹,您莫生气。” “这没血缘的倒是比这有血缘的更懂事,你如今该知道谁才是最省心的了!”苏老夫人嫌弃地看了一眼苏宁清,刻意对苏玉山提醒道。 苏宁清无视这祖孙二人嘴脸,冷冷地盯着苏玉山,“爹爹一直自诩公正严明,错了要罚。若是爹爹做错了事,又该如何?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爹爹不会觉得自己能比过天子?”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苏玉山听了,吓得赶紧立直身子,瞧了瞧周围,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大家都在这,苏府上下,不只是我,所有人犯了错,都要受罚!” 苏宁清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苏老夫人,“既是苏府上下,那祖母也是一样?” “那是自然!”苏老夫人怕苏宁清又要耍小聪明为自己开脱,毫不犹豫地应下。 苏宁清轻笑一声,道:“祖母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诋毁我母亲包庇我,骂我不顾苏家,要逃。” “如今我人人好好的在这,并未逃。况且我早已打算好,要跟着陆家的人一起去陆家,何来逃责一说?” 苏老夫人被褶皱包裹的眼睛微微一震,不敢相信地瞧了身边的苏玉莲。 苏玉莲也被苏宁清给整蒙了,愣愣地盯着苏宁清。 她如此轻易便答应了? 那方才和祖母那番配合挑拨倒算白折腾了! “你愿意走那便好了!”苏玉山见苏宁清主动要走,只觉解决了心头大患,长舒一口气,摸了摸山羊胡道:“你想让我们答应的事,我们可以答应你。” 上下扫了一眼苏宁清,一个嚣张跋扈的孽子而已,若是去陆府受受罪也不会如此狂妄自大了至此了。 他只觉苏宁清是在说大话,不屑道:“不过,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爹爹既然答应了我的要求,那便等我从陆府安然归来。我不会让爹爹失望,也请爹爹记得自己的承诺。”苏宁清不甘示弱,直视着一个个怨怪她的眼神。 杨嬷嬷吓得脸色苍白,赶紧走到苏宁清身边,劝道:“夫人已经气病了,若是您再有事,恐怕病更要严重了!都这个时候了,您低低头,求求老爷。到底是老爷的骨肉,老爷念着血缘不会见死不救的!” “老爷,这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公子不日便要科考,若是知道自己妹妹出了事,耽误了学业可如何是好?看在夫人和公子的面上,求您救救六姑娘!”杨嬷嬷在苏玉山面前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 苏宁清生生地将杨嬷嬷拉了起来,严肃道:“杨嬷嬷,你替我好好照看母亲,我会回来!” “莫让小人钻了空子,如何她都是苏府二房的长夫人,育有一子,苏府上下谁都没资格亏待母亲!”她又看了一眼苏府其他人,提醒道。 她抬头挺胸,走到在一旁等着的陆家人面前,“不是要带我走吗?走。” 紫烟瞪了苏玉莲一眼,咬着牙道:“五姑娘,您走夜路的时候注意着些,这亏心事做多了总要遭报应的!” 说完,她赶紧了跟上苏宁清。 苏玉莲心不禁咯噔了一下,总觉得这紫烟话里有话,心里顿时觉得慌慌的,一时忘了计较紫烟主仆不分。 那陆家打手们也没想到如此顺利,愣了一会儿,压着苏宁清主仆二人往陆家赶去。 很快,苏宁清便到了陆家,被人催着走了几条青石路,转进了一个院子。 还未踏进去,便能瞧见院内人来人往、乱作一团,哭声越来越强烈。 第88章 陆小世子得救了 “您……您忍忍……太医已经在为您想办法了,一定要撑住……呜呜呜……” 房内突然传来丫鬟的哭声。 紫烟低着头,听到哭声,吓得浑身一颤,小声道:“这哭声,不像是陆小世子听了五姑娘的主意胡闹,不会真出了什么事了?” 越走进哭声越浓烈,听的她更慌了。 她抬头担忧地看着苏宁清,苏宁清倒是平静得很。 此刻这个挺直胸膛,平视前方,淡定地往房内走着。 她比谁都清楚,人都已经来了,急有何用? 她大方走了进去,只见陆之昊脸色乌青,青筋暴起,两眼翻白。半个身子微挺,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仿若中邪了一般。 紧握着陆之昊手的妇人,慈眉善目,衣着奢华低调。虽上了年纪,却依旧雍容大气应是陆夫人了。身旁还围着佩嬷嬷和几个跪在床边哭的丫鬟。 陆夫人发丝凌乱,红了眼眶,指着陆太医,催哑了嗓子,“你想到法子没?再拖下去我儿要没命了!” 跪在陆之昊旁边的是宫中的老太医陆太医,此刻他也束手无策,一边擦拭冷汗,一边解释道:“小世子症状怪异,既不是内伤,也不是外伤,更不像是头疾。脉象也乱得不似寻常人,我实在不知从何下手啊。” “连病症都看不出来,太医院养你这太医有何用?你若再不用心,待我告诉皇后,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素来慈善温柔的陆夫人,此刻早被儿子的病磨得疯魔了,指着陆太医,威胁道。 陆太医急忙取出一根金针,朝着陆之昊穴位刺去,“小世子莫不是得了疯症?我先给小世子扎针让他冷静下来。” 苏宁清皱眉紧皱,推开禁锢着自己的人,快步上前,又推走陆太医,“你这是在害他!” “你……你是谁?”陆夫人擦了擦眼泪,惊讶地看着苏宁清,问道。 旁边的佩嬷嬷扫了一眼,大声道:“这不是苏府那丫头吗?谁叫她到世子跟前的?还不快拿住!” 陆夫人闻言,气涌上头,颤抖的手指着苏宁清道:“我儿被你害成这副模样,你不好生跪着给我儿赎罪祈福,到我儿跟前来想做什么?” “陆夫人息怒。”苏宁清知晓陆夫人素来宅心仁厚,行了礼,看向还在动手扎针的陆太医,眉头皱得更深,“来不及和陆夫人解释了,陆小世子的命要紧,多有得罪了。” 她用力推开陆夫人,快速地检查了陆之昊的身体。正如陆太医所说,内外皆无损伤。只是脉象这般紊乱,应与五脏六腑闷气有关。 她试着挪了挪陆之昊握着脖子的手,勉强看到了陆文皓的脖子。那喉结比正常要肿大许多,她凑近听了陆之昊的呼吸,像是风吹过被堵住的筛子发出的刺耳声。 或许是…… 陆夫人瞪着眼睛盯着苏宁清,这丫头还敢碰昊儿?昊儿可不能碰女子啊!她握着佩嬷嬷的手,忙道:“还不快把她带走!” “人呢,都杵着干什么!”佩嬷嬷见状,赶紧上前拽着苏宁清的衣服,一边往远离陆之昊身边赶,一边扯着嗓子对呆看着的丫鬟婆子们道。 苏宁清反控制住佩嬷嬷,看向陆夫人,严肃道:“方才陆太医连小世子的病症都不知便下针,陆夫人当真放心?” “这……”陆夫人看了一眼陆太医,眼里多了一份怀疑,没了主意。 是啊,方才陆太医找不到昊儿的病症所在啊! 太医坐起来,激动反驳道,“哪来的黄毛丫头,我在宫中多年,又是太医院的太医首,怎会害人性命!” 苏宁清没有理会太医,盯着缩在一角的丫鬟,“可是你在小世子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 那丫鬟被盯得更害怕,吓得哭了起来,低头不敢多说。 “陆小世子从出事到现在,可有吃过什么?”苏宁清察觉到那丫鬟不对,追问道。 见那丫鬟只是哭着不理,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高声威胁道:“你若现在不说出真相,那小世子便真的回天乏术了!你照顾不周,他死了,你以为自己能好好活着?” “小世子出事之前吃了果盘里的果子!那果子辛辣,小公子昨日本就呼吸不畅。府里郎中瞧过了,嘱咐过了不能吃辛辣之物。小世子要奴婢隐瞒,吃完就如此了………”那丫鬟不敢隐瞒,闭着眼全说了。 苏宁清松开丫鬟,神色冷凝得更重。 陆小世子昨日的症状她看过,不算严重。 即便吃了带有辛辣的果子也不过会嗓子不舒服,怎会到奄奄一息那样严重? 冲到果盘前,她徒手掰开,又在陆之昊面前寻了一圈,并未找到果核,眸中闪过一丝光芒,“问题果然在这。” 陆夫人见苏宁清查的有模有样,拦了佩嬷嬷,小声道:“且看看她要做什么,若做了出阁的事,再立刻拦着!” 苏宁清见陆之昊脸色已经发紫,呼吸愈发困难。她走过去,将陆之昊半个身子抱起。许是眼前人性命攸关,她身子娇气无力此刻却能抱着陆之昊半身上下剧烈摇晃起来。 “坏了坏了,快拉开她!”佩嬷嬷惊得目瞪口呆,手被陆夫人攥得肿了,急忙吼道。 陆夫人懊悔地险些晕了过去,靠在佩嬷嬷怀里,虚着气盯着苏宁清。 她怎会想到相信一个差点害死她儿子的小姑娘! 围观的婆子丫鬟也被苏宁清这一举动吓到,齐齐地扑过去。 苏宁清趁着这些人还未冲上来,抓紧时间继续动作,目光更是紧紧地盯着陆之昊的嘴。 必须要在婆子丫鬟冲上来之前将他吞咽下去的果核取出来! 否则陆小世子会因此窒息而亡,更解释不清了! 她只觉得身体已经超越极限,动作也不由自主地缓慢下来。 不能停……… 啪嗒—— 从陆之昊口中弹出一异物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他脸上的青紫色逐渐消退,整个人也软了下来,瘫倒在床上。张着嘴大口呼吸,状态俨然要比刚才好许多。 婆子丫鬟们看着也都停了脚步,松了一口气。 陆小世子得救了! 第89章 没做过的事,何必要逃 紫烟赶紧冲到苏宁清,用随手备着的帕子给苏宁清擦了擦汗,“小姐,您没事?” “没事。”苏宁清累得有些恍惚,被紫烟扶着视线才渐渐恢复清晰。 看着紫烟也是发丝凌乱,满头大汗的样子,她欣慰的笑了笑。若是没有紫烟一人抵众人,恐怕她也没那么顺利施展海姆立克急救法。 她握紧紫烟僵硬的手,轻拍了拍,安抚道:“放松点,我们都没事了。” 苏宁清指着地上的已经被异物染脏的果核,解释道“小世子方才意外吞咽了果核,果核卡在嗓子里,所以才会暂时性窒息。现在果核取出,人已经无碍。” 陆太医不敢相信地跪爬到陆之昊床边,探了探陆文皓的脉,感受到脉象平稳,摇头不解道:“即便是卡了东西也要用药物冲出来,怎么可能用那么粗暴用力几下就将东西弄出来了。” “莫非你用了什么妖术?”他惊悚着脸,质问着苏宁清。 苏宁清无语。 为了将陆之昊卡住的果核取出来,她身体已经透支。险些因此窒息过去,哪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这是现代医术,也难怪这陆太医吓成这样。 她耐心解释道:“太下之大,无奇不有,医术亦是永无止境。陆太医虽医术高明,也不见得这天地间所有的医术全都了解过。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况且我刚刚用的并非在医书上所学。从前在村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村里只有一个老村医。村中孩童调皮,卡着东西暂时性窒息是时时有的事,村医忙不过来时便将这法子教给了村民。”见陆太医首半信半疑,她强调道。 陆太医被苏宁清说服,点头道:“姑娘说的不无道理,我且信姑娘一回。” 只是,她这么一说,岂不是说他连村医都不如? 他抬头瞧了一眼陆夫人,又心虚地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罢了,好在是救回了陆小世子! 陆夫人反应过来,在床边坐下,对跪着的丫鬟吩咐道:“别哭了,还不快给小世子打盆热水来。” 陆之昊气息平稳许多,也放松了一些,伸手整理了仪容,又是往日的端庄样子。 有了空暇,她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眼苏宁清,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宁清看过去,陆夫人又特意偏头不理会,有意想多晾着她一会儿。 很快,婢女端上热水来,陆夫人便又撸了撸衣袖,沾湿了巾帕,替陆之昊擦拭面颊。 “既然陆小公子已经无事,还请陆夫人差人送我回苏府。小世子突发病症与我无关,还请夫人派人向我爹爹解释一番。”苏宁清心里惦记着还在病中的王氏,不愿等着陆夫人发话,主动上前提道。 陆夫人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误会了苏六姑娘,苏六姑娘竟只要求派人送回府去? 是她愚昧,听信了外面的谣言,只当这苏家最不懂事的是这苏六姑娘! 陆夫人放下帕子,拉着苏宁清的手,愧疚道:“是我错怪了你,派人去苏府解释一声是应该的。只是,你今日因我陆府受了委屈,又救了世子,陆府自要准备宴席招待过才能送你离开。” “我让人给六姑娘沏杯茶,六姑娘稍待一会儿,至少要等世子醒过来同你当面道谢。”见苏宁清面上不情愿多呆,她又轻声劝道。 昊儿那日赛马节归来将这六姑娘当做仇人一般诋毁。 如此误解,必得当面解开才是! 苏宁清微微颔首,回绝道:“来时,家母还在病种。还望夫人谅解,早日送我回苏府。” “苏夫人病了?此事都怪我……”陆夫人闻言,握紧苏宁清的手,愧疚深了几分,深点了点头道:“也好,今日我让人送你回苏府。改日我亲自登门,向苏家再说明今日之事,也亲自同你母亲道歉。” 回头,转向佩嬷嬷,吩咐道:“佩嬷嬷,这里有我,你去安排马车送六姑娘离开。” “小世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 扑通—— 佩嬷嬷话还未说话,从床上摔了下去,坐在地上。 苏宁清听到声音,立刻看过去。佩嬷嬷此刻脸色苍白,手指着床上的陆之昊。唇角抖动许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夫人下意识向后躲了躲,惊问道:“佩嬷嬷,你这是怎么了?” 陆太医察觉到不对,上前探了探陆之昊的鼻子,吓得往后退了退,“小世子他……他没气了!” 苏宁清心中猛然一沉,瞳孔骤缩。 她分明已经取出了果核,也为陆之昊搭脉确定无事。走之前还呼吸匀称,短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怎的就没气息了? 陆夫人听了,两眼发白,往后仰去,身后的婆子眼疾手快扶了过去。 陆太医见状,又赶紧走到陆夫人面前,掐着陆夫人人中一会儿,陆夫人才清醒过来。 陆夫人顺过气,紧紧攥着陆太医的衣袖,拖拽着陆太医往床边走,“还愣着干什么,快不快给昊儿气息调过来。” “小公子回天乏术了。”陆太医纹丝不动,看着床上的陆之昊,闭眼叹息道。 佩嬷嬷深吸一口气,也用颤抖的手去探了探陆之昊的鼻息,又晃了晃陆之昊,“小世子,您快醒醒。您可别吓夫人,也别吓我们啊!” 陆之昊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也开始僵硬起来。 她吓得收回触摸陆文皓身体的手,往后仰去,跌倒在地上,瞪着眼看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 没气了,身体又已经僵硬,那可不是一具尸体了吗? 陆夫人刚走一步,脚步便瘫软,握住扶着自己的手,哑着嗓子道:“佩嬷嬷……你……你胡说什么……” 她想要冲到陆之昊的面前,亲自探个明白。可床上的那张惨白的脸,刺得她眼睛生疼,泪止不住地流。更是浑身僵直,动弹不了。 佩嬷嬷平日里十分稳重,不会胡乱说话。 可她好好的一个儿子,怎会突然没命呢! “小姐,陆小世子突然没命,您即便没做,到时候他们也会认定是您做的。趁着现在乱的很,奴婢护着您逃出去!”紫烟见周围人目光都在陆之昊身上,赶紧上前扶着苏宁清,小声道。 苏宁清拨开紫烟的手,摇头道:“没做过的事,何必要逃。” 第90章 惊世之举 一直缩在门口的小莫,原本期盼着小世子早日醒来,好为他解释是受了陆小世子指使,才会帮着陆小世子装病,捉那苏宁清过来! 谁承想,人还未接来,陆小世子先意外卡了果核窒息不醒,这会儿干脆连人命都没了! 小世子死了恐怕也没他的活路了! 他六神无主地爬起来,想要跑,不舍地瞧了一眼陆之昊。余光瞥见苏宁清,这才想起这小公子咽气正是在这苏六姑娘来了之后。 小莫拨开挡着路的丫鬟婆子,走到苏宁清面前,指责道:“小世子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派你三番两次害小世子性命?” 若没这苏六姑娘,小世子也不会遭这么多的罪过! 他越想越恨,拉着陆太医,问道:“你说,她刚刚对小公子做的那些可是你知道的医术?” “她方才的举动,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陆太医看向苏宁清,生怕担责,摇头道:“医讲究顺,若是强行逆脉,只会适得其反。苏六姑娘这是在害人,不是在救人,不配称为医术。” 苏宁清脸色冷凝,冷眸卷着陆太医。 这陆太医分明瞧见她缓解了陆之昊的症状。这会儿未经过查证便又开始指责她谋财害命、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 她压住怒气,据理力争道:“陆太医行医数年,该知道果核引起闭气长则受折磨几个时辰而死,短则当场暴毙。那果核是你亲眼看着从陆小世子口中掉落,这会儿怎的视若无睹?” “我想起来了,陆小世子昨日与苏五姑娘接触,喘症发作,心肺最脆弱。你手法凶猛,陆小世子容不得半点压迫……你不是害人性命是什么?” 陆太医想起什么,看向那贴身伺候陆之昊的婢女,问道:“我昨日给陆小世子开的喘症的药丸可吃了?” “吃了。”那婢女颤抖着回答道。 陆太医一拍大腿,开口道:“果然……我昨日好不容易为小世子压制住的喘症又被你逼了出来。苏六姑娘不懂医术,拿一个村中庸医教的东西给身份尊贵的陆小世子看病。这不是枉顾性命,是什么?” 北柠眉头微皱,走到陆之昊身边。 是啊,昨日吃了压制喘症的药,今日气息该足才对。 可陆之昊用力将果核逼出来便亏损得休克过去了,有问题的该是昨日的那药! 苏宁清扫了一圈,拿起桌旁的药瓶,取出一颗来。 紫烟忽得发现了什么,指着床上的陆之昊,惊喜地大喊道:“小姐,陆小世子手动了!” 苏宁清攥紧药瓶,快步回到床边,真瞧见陆之昊的手指在动。 她微微松一口气,还有救! “你干什么?莫要靠近小世子!”佩嬷嬷见北柠对陆之昊上手,指着身边的人,大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快不快把苏六姑娘拉走!” 陆夫人凝神屏气,甩开丫鬟婆子扶着的手,扶着床柱到陆之昊身边,也瞧见了陆之昊的手指在动,激动地用巾帕捂住嘴。 她指着陆太医,催促道:“昊儿还有气!陆太医还不快去瞧!” 陆太医赶紧低着头走了过去,给陆之昊探了探脉,神色凝重。 良久,他看向陆夫人道:“陆小世子虽动了,可这脉象弱的像是个死人。这是人死后的回光返照,还请陆夫人节哀顺变,早作打算。” “他还未死,还有救。”苏宁清瞪了一眼陆太医,随即转向陆夫人,冷静劝道:“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救他。陆小世子若是现在死了,那我便理所应当为他抵命。我想夫人心中最想要的并非我的性命,而是陆小世子活着。” 陆太医冷哼一声道:“哼,那你就等死!人死如灯灭,若你能起死回生,到时候我给你下跪磕头,亲自将你这医术奉承为天下第一绝。往后谁敢说你一句你这医术是邪术,我便与他们拼命!” 苏宁清冷笑道:“你最好说到做到,若是等会头磕得不响,我可不会叫你起身。” 陆夫人被苏宁清说动,摆了摆手道,仿佛压着千金重担,闭眼道:“你试!” 这丫头说的对,若是现在不继续救,那便是一命抵一命。 可她想要的是她儿能活过来,要这丫头的命有何用? 更不能听这陆太医说的放弃便放弃了! 苏宁清见无人拦着,俯身朝向陆之昊。就在众人都猜到又会用什么奇怪的法子时,还是叫她这惊世之举吓得目瞪口呆…… 苏宁清正一手捏紧陆之昊的鼻子,一手侧肘微微抬起陆文皓的下巴,贴了上去。 周围沉静一片,看着苏宁清这一系列动作,皆不敢挪眼。 这……这又是什么治病救人的法子? 简直荒唐,太荒唐了! 北柠娴熟地按压着陆之昊的胸口。 她一心救人,将自己完全看成一个医者,无暇顾及旁人的眼光,已经数不清重复了多少次心肺复苏。 佩嬷嬷见了,赶紧走到陆夫人跟前,惊慌道:“小世子不能与女人接触,苏六姑娘这哪是在救人!这不是害死了小世子,还要糟蹋世子的身子啊……” “你快瞧,昊儿醒了!”陆夫人瞧见陆之昊缓缓睁开眼,揪着佩嬷嬷的衣袖,激动道。 陆之昊刚睁开眼,便瞧见苏宁清正在吻她,脸像烧红了一般,他长这么大还未与哪个女子亲近,况且他还碰不得女人…… 吻她的那个死胖子,那个到处勾搭男人的浪荡女人! 可她如今看起来像是周身发光一般,竟然一点都讨厌不起来,这苏宁清还挺好看。 他咽了咽口水,瞪着眼睛看着苏宁清,也不说话。 “好了。”苏宁清起身,用衣袖擦了擦嘴,若这会儿不是在救人,她倒真是有些恶心了。 她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唇,又擦拭几遍。 陆之昊皱眉,嘴角抽了抽,他这是被嫌弃了? 陆太医给陆之昊把了把脉,语无伦次道:“这……这怎么可能……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怎么,照陆太医的说法,这陆公子死了才是应该?”苏宁清见陆太医眼里还是诸多怀疑,她不禁冷哼一声。 第91章 想娶你 陆太医吓得看了陆夫人一眼,赶紧反驳道:“六姑娘,你莫要血口喷人!老夫行医数年,救活过不少人,怎会盼着自己的病患死呢!” “陆太医行医数年,救死扶伤不是假话。但刚愎自用,不知变通,险些害死陆小世子也不假。”苏宁清见陆太医想着法子给自己开脱,直接用话堵住,不给丝毫机会。 自己医术不行,却又接受不了别人的医术,迂腐之极。 若再让他这次侥幸躲过去,盲目自信下去,日后还会再去坑害旁人。 佩嬷嬷听了,也觉得这陆太医实不厚道,帮腔苏宁清道:“我家夫人看重您的医术,这才费心命人从宫中请来。又叫您一直为小公子调理身体,今日若非苏六姑娘,您不仅在陆家待不下去,连宫门也是再进不了了!” “六姑娘有句话说的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陆太医莫要为了那三两面子,继续执迷下去,自毁前程。”陆夫人闻言,也从中旁击侧敲,多少也给了陆太医面子。 陆太医听明白了陆夫人的提醒,点了点头,走到苏宁清跟前,作揖道:“苏六姑娘,今日是老夫愚昧,还望苏六姑娘莫要怪罪。” “还记得陆太医咄咄相逼时,曾许诺,若是我做到了便要磕头认罪,同时日后再有人诋毁于我,你会第一个站出来替我辩驳。念在陆太医是前辈,这第一条便不计较了。只第二条,望陆太医切勿忘记。”苏宁清微微颔首,提议着,既给陆太医留了三分薄面,也让陆太医得了些教训,有所警示。 陆太医长舒一口气,心存感激,对苏宁清刮目相看,深深鞠躬道:“多谢苏六姑娘宽厚大义,老夫答应的绝不会失诺。” 陆夫人在旁看着,对苏宁清更是欣赏。 既不咄咄逼人,又不轻易退步叫人觉得好欺负。 苏六姑娘年纪轻轻便初显掌家风范了。 不错! 陆之昊看着言语的几人,还在云里雾里,问道:“本世子怎么好像睡了很久?发生什么事了?” 他只记得不小心吞咽了果核,怎么都抠不出来,然后就没意识了……怎么还差点死了?这么严重? 他抚了抚胸口,觉得后怕。 “你呀,才是最该向六姑娘道个歉的!”陆夫人看向陆之昊,无耐地轻推了推陆之昊的脑袋,提醒道。 陆之昊看了一眼小莫,心虚地支支吾吾起来,“娘……我……本世子……本世子为何要跟她道歉?” “你呀,故意不服用药,然后假装气绝没命,逼得你娘我帮你把苏六姑娘抓到你跟前来。谁知你误吞了果核,果核卡在嗓子里,是六姑娘千钧一发时替你取了出来。取了果核,你又不知怎的断了气,身体也僵硬地如同一具尸体。陆太医笃定你回天无力,是苏六姑娘坚信你能活,替你……” 陆夫人想起苏宁清用的法子,有些难以启齿。 陆之昊小声嘀咕道:“所以刚刚她那样是在救我?哪有这般救人的……” 抬眼见陆夫人手要敲脑袋,他赶紧朝向苏宁清,迟疑了一会儿,傲娇道:“苏宁清,本世子和你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也谢谢你……”他盯着苏宁清,摸了摸唇,嘴角勾起,小声道。 看着苏宁清,只觉苏宁清全身光更强烈了,仿佛是菩萨降世一般,一个姑娘家家,不忌讳也要救他,怎会单单是救人? 苏宁清不卑不亢道:“陆小世子的歉意我收下了,能恩怨两清自是再好不过事。” “小世子无事,我也该回苏府了。”她又转向陆夫人道。 迎着陆之昊炙热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 这陆小世子还盯着她干什么?当真是不再找她麻烦了? 还是缓兵之计而已? 陆夫人点了点头,摆手道:“好生将苏六姑娘送回去,该解释的要向苏家解释清楚,莫再让苏六姑娘受了委屈。” “是。”佩嬷嬷听了,屈身应道。 “等等!” 她正要离开,却听到身后陆之昊的阻拦声,不由地停下脚步。 陆夫人诧异地看向陆之昊,疑惑道:“你又要做什么?” “本世子忽得想起方才苏六姑娘不经过本世子的同意,便对本世子做如此亲密之事,不合规矩!这事不做个了断,我心中膈应,这病也好不了!”陆之昊道。 陆夫人惊讶不已,轻拍了拍陆之昊,“昊儿……休要胡言乱语……” “苏六姑娘那是为了救你不得已而为之!”陆夫人看向苏宁清,赶紧安抚道:“六姑娘安心离开,昊儿同你说笑呢。” 陆之昊身子往前倾了倾,急道:“本世子是认真的!苏宁清,今日你不与本世子算清楚,本世子过后也会上府上与你清算的。” 苏宁清转身,自知避不过,也不想继续和这陆小世子纠缠,主动问道:“陆小公子想如何?” 她攥紧手,把这陆之昊能提的无理要求尽可能的预设了一般。 未曾想到这陆之昊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想娶你。” 这一言,众人不禁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世子这是要当场定下和苏六姑娘的婚事? 苏宁清又惊又觉得好笑。 这陆家小世子真是惯会开玩笑,不是什么人都是他想欺骗就欺骗,想迎娶就迎娶的 “小世子,你莫要说胡话,您怎能娶苏……”佩嬷嬷是瞧不上苏宁清的身份的,下意识劝着。转头见苏宁清还在场,又救了自家世子一条命,话又生生憋了回去,看向陆夫人。 陆之昊也知道自己婚事做主的是陆夫人,便看向陆夫人,坚持道:“我是认真的。” “我不嫁。” 苏宁清不等陆夫人开口,拒绝得干脆。 陆之昊又惊又惑,他好歹是个侯门世子爷,她一个怎能小官之女说拒绝就拒绝了,他哪点配不上她? “为什么不嫁?现在除了我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这苏宁清是苏家嫡女没错,可这么多年名声都被她败光了,可没有正经人家敢娶她! 苏宁清见这陆之昊坚持得很,无耐一笑,这陆之昊脾气倒是也挺执拗,若与他硬碰硬,恐怕又得纠缠一段时间,她耐心解释道:“陆小世子,你为何觉得我要嫁给你?” 第92章 体面送回苏府 “若是因为我救了你,那陆小世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救人本就不图回报。况且若是我救一个人就要嫁给一个人,我得嫁多少次?” 陆之昊不觉得这是搪塞他的理由,当即不高兴道:“那不一样,你能每救一个人,就……就那样嘛?” “若是那个人遇到了陆小世子今日一样的问题,我一样不会如此。且救陆小世子还多一样缘由,陆小世子以命威胁我的命,为自保自然会救陆小世子。” 苏宁清寻了一圈,眼神落在小莫身上,“换成陆小世子身边的随侍,人命关天,救人时我亦能忘了他原本的身份。” 况且她未穿越之前还是个医学博士。 医者,治病救人,没有男女之分。 小莫吓得赶紧求饶道:“苏六姑娘,小的可还攀不着您来救,您莫要将火烧到小的这边了。” 陆之昊脸色铁青,不嫁给他也就罢了,他竟然连小莫也比不过了? 他盯着小莫,任小莫怎么躲闪,都盯着,吓得小莫一个劲头擦冷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未问过父母就擅自定亲呢?今日你先让苏六姑娘回去,改日母亲再登门替你求亲,可好?”陆夫人见场面僵持,摸了摸陆之昊的头,和言劝道。 陆之昊想了想有些道理,这才妥协道:“那便等母亲好消息。” 陆夫人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佩嬷嬷,提醒道:“去。” 佩嬷嬷躬身应了一声,走到苏宁清面前,轻声道:“六姑娘,随我走。” 苏宁清颔首以礼,跟上佩嬷嬷的步伐,上了陆府安排好的马车,马车一路疾奔而去。 很快,便停在了苏府府门前。 苏宁清带着紫烟先行进了府,佩嬷嬷紧跟其后,三人来到了苏府正堂。 “老夫人,我愿将我另外一半的嫁妆也都交给您,求您救救清儿。” 苏宁清还未踏进去,便听到哭声。声音她在熟悉不过,是她母亲王氏的。 看来祖母又惦记上母亲的剩下的那一半嫁妆了。 苏宁清走了进去,王氏正跪在苏老夫人跟前,身旁是苏玉山躬身扶着。 许是念着夫妻之情,苏玉山一边要拉着王氏起身,一边安抚道:“清儿犯了滔天大错,拿出再多的钱都无用。若是陆小世子无事,清儿也就被责罚一番,还能留条性命。你想着拿出所有的积蓄,倒不如养好身体,日日替陆小世子祈福。” “玉山,为母者,最是瞧不得子女受难。”苏老夫人轻咳一声,暗示道:“若是你像清儿一般受难,即便花钱不能救回你,我也会倾囊所出,能让你少受些罪也是好的。” 苏玉山顿了顿,恨铁不成钢道:“您这话说的,我哪像那孽障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劲知道闯祸!” 王氏听了,泪如雨下,点头道:“老夫人,您说的对。只要能让清儿少受些罪,花光积蓄我也是愿意的。钱我已经备好了,求老太太托托关系,让我见清儿一面也好。” 苏宁清听到这话,眼眶微红。 母亲待她是不计一切的好。 抬头看着那主座上表面上正气凛然的大家主苏老夫人,她冷嗤一声。 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恰也利用母亲对她的好去欺骗母亲。 “祖母若真能理解我母亲,以母亲平日里人脉,让人去陆家探个消息比费尽心力地筹谋母亲的嫁妆要更容易。”苏宁清走上前,讽刺道。 她这一声,震动了正堂内的所有人,皆惊讶地盯着苏宁清。 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老夫人脸色煞白,紧紧地攥着身旁苏玉莲的手。苏玉莲也紧紧回握着苏老夫人的手,脸色亦是难看。 王氏则是头一个扑向苏宁清,踉跄地险些摔倒。 苏宁清忙不迭上前搀扶着,将王氏稳稳地拉了起来,捋了捋王氏凌乱的发丝,“母亲,我无事了,是女儿让您受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氏紧紧搂着苏宁清,泣不成声。 苏宁清轻拍着王氏,看了一眼佩嬷嬷,二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佩嬷嬷瞧着这一大家子惊讶模样,缓缓走上前,解释道:“六姑娘与我家小世子一事是个误会,是陆府思虑不周,夫人命我代夫人向诸位赔个不是。” “误会?怎么可能?陆小世子可是亲口说是六妹做的,嬷嬷可别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而不听自家主子的话!”苏玉莲以为这苏宁清又使了什么手段蛊惑了陆夫人,激动地上前反驳道。 这一出去质问,倒显得十分突兀,堂内其他人目光又多聚在了苏玉莲身上。 苏宁清瞥向苏玉莲,冷笑道:“陆小世子都未拉过苏府,又病在床上,五姐是何时听到陆小世子亲口说的?还是说陆小世子装病一事,五姐也参与其中?” “去陆府时,听下人们提过一嘴,这陆小世子最孝顺。若无旁人蛊惑,陆小世子又怎会忍心欺骗陆夫人。”她看向佩嬷嬷,提醒道。 佩嬷嬷扫了一眼苏玉莲,眼中略过一丝不快。 原来是这苏五姑娘捣的鬼! 苏玉莲见又被苏宁清套了进去,气得冲到苏宁清面前,忘了还有外人在,张牙舞爪模样,“六妹,你闭嘴!” 佩嬷嬷上下打量了苏玉莲,摇了摇头。 如此不成器侯,还想嫁给晋王殿下? 苏老夫人看了一眼佩嬷嬷,厉声道:“玉莲,到我身边来!” “既是个误会,这事过去便就过去了。”她看了看堂内的一大家子人,故意道:“这内宅之事本不该有外人在场,让佩嬷嬷看了笑话了。” 佩嬷嬷明白了苏老夫人话中话,拜别道:“外人确不该插手别人内宅之事,是我逾越了。就不留在此处,叨扰各位了。” 说完,带着身后的丫鬟婆子离开了苏家内堂。 堂内剩下的便都是苏家人。 苏宁清扫了一眼这一屋子人,眼神定格在脸色最臭的苏老夫人和苏玉莲身上。 “我答应离开苏府时,父亲答应我的事,应当不会忘?”她转向苏玉山,见苏玉山眼神闪烁回避着她的目光,凛声道:“父亲为人坦荡,自不会那些出尔反尔的小人能比的。” 苏玉山见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道:“那是自然。” 他到底是这丫头的爹。 这丫头应当不敢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苏宁清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趁着今日都在,我便向各位好好捋捋那日发生的事。” 然后,便要开始清算了。 第93章 请祖母让出掌家之权 苏宁清摇头感叹道:“爹爹是长辈,原本也不过是想爹爹向我道个歉便就过去了。没想到爹爹对自己如此严苛,女儿佩服。” “那个……既然说好了一视同仁,那便应该按照当初你领罚时的规矩来,怎可有私心?”苏玉山摸了摸山羊胡,义正言辞道:“寻常你有错,都是我决定如何罚。今日我有错,又是因为错怪了你才有过的过错,那便该由着你来决定如何罚。” 苏宁清笑容略过,没有拆穿这个为自己开脱的亲爹。 她这爹她再了解不过,爱面子又舍不得让自己受一丁点儿罪过。 “那便请爹爹向各位说一声,此事是您错怪了女儿。”她微微躬身道,谦卑有礼,给足了苏玉山脸面。 苏玉山瞧出这是个“台阶”,赶紧顺势而“下,大声道:“这件事是我错怪了清儿,清儿并非顽劣之人。日后我也不想听到任何一人不分青红皂白得便污蔑清儿。” “爹爹做了好榜样,五姐应当会敬之学之?”苏宁清看向苏玉莲道,嘴角勾起。 苏玉莲忽得被点到名字,不由地一颤,支支吾吾道:“你……你想我做什么……” “去佛光寺吃斋念佛一年。”苏宁清别过脸,冷声道。 苏老夫人先冷了脸,拍桌道:“清丫头,你莫要太过分了!” “六妹,我到底如何得罪了你了?我已到了待嫁之龄,让我去寺庙一年岂不是耽不要耽误我的婚事。六妹真是好狠的心,一点姐妹之情都不顾。”苏玉莲知道此刻硬碰硬无用,只得卖弄眼泪,声讨道。 苏宁清不以为然,冷笑道:“那日陆家派人来拿我,六姐明知我此去恐会没了性命,却依旧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笃定是我害了陆小世子。爹爹那日那样决然,多半都是六姐在旁煽风点火,那时六姐倒不曾想过你我还有姐妹之情。” “爹爹,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去佛寺待上一年吗?凭我的天资条件,嫁个好人家不成问题。若我能去个好人家,父亲脸上也有荣光。您不会觉得没了我,还有六妹可以指望?”苏玉莲走到苏玉山跟前,又是软着声音求,又有藏着话暗示。 苏玉山看了看苏玉莲和苏宁清这两个女儿。 一个自小便由苏府教养,乖巧出挑。 一个养在乡野,如今看着才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再论名声,到底是玉莲在外更受人待见些,嫁得良婿的机会更大些。 权衡一番,他看向苏宁清,道:“清儿,你确实过分了些!再罚也不能误了你五姐的婚姻大事。” “虽说五姐如今是嫁人的最好年纪,可如今六姐心性怪戾,嫁过去反倒更容易得罪婆家,丢苏家脸面。”苏宁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提醒道:“爹爹应还不知道,此去我不仅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用在苏家上下瞧不起的偏门救活了险些丧命的陆小世子。” “即便侯府势大、门槛高,陆夫人瞧不上我入门。但救命恩人之言,想必陆夫人不会不听。再者,爹爹或许也听到风声,晋王妃之位苏家女子机会颇大,陆夫人又与晋王有亲缘关系。若是今日父亲对我食言一事传出去,也不知对爹爹很是看重的晋王会如何看爹爹,如何看苏家?苏家女儿众多,爹爹自己想想,为五姐牺牲至此可值得?”她逐步深说,一点点击破苏玉山的心理防线,“我也不过是要五姐离家一年而已。修身养性一年,倒更能能嫁个好人家的。” 苏玉山看着苏宁清,惊讶不已。 眼前这个话里暗藏威胁的人还是他那个愚蠢女儿吗? 抛开昔日的固板眼光,他怎么觉得清儿比玉莲更适合做晋王妃呢? 心不狠,人不聪明,如何那人人觊觎的位置? 他想了想,摆手道:“随你的意思办。” “更可况去佛光寺又不是真的剃度当尼姑了,儿女婚姻大事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你母亲看过决定便好了。你安心去佛光寺,收收性子也好。”他过去拍了拍苏玉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苏玉莲不敢相信地瞪着苏玉山,气得直跺脚,全然顾不得自己还是个嫡小姐,“爹,我不去!我死都不去!” “祖母……您最疼我了,绝不会让我去那劳什子佛光寺的!”她自知求苏玉山无用,又转到苏老夫人面前哭诉。 苏宁清见苏老夫人开口,暗示道:“我想祖母比爹爹更在意苏府的未来。这苏府,除了五姐,还有七妹,也是您的嫡亲孙女,对您的敬重不比五姐少。” 她威胁爹爹的话,对祖母依旧受用。 苏老夫人刚要摸苏玉莲头发安抚,听到苏宁清的话,又急得收回了手,叹气道:“你且去,也就一年而已。你爹爹以身作则,做女儿的怎能拖你爹爹的后腿?” 说完,她看琢磨着苏宁清的话,将目光停在苏妙滢身上。 妙滢和玉莲也不过是差了几个月份,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比起方才已经得了佩嬷嬷讨厌的玉莲,妙滢反倒更有机会嫁入侯门。 是啊,都是她嫡孙女…… 苏老夫人扫了一眼向嬷嬷,吩咐道:“还不快扶五姑娘回去,帮她好好收拾东西。” 向嬷嬷会意,赶紧拉着要哭要闹的苏玉莲离开。 苏老夫人见苏玉莲哭成泪人离开的样子,心揪在一起,别过脸,不忍心再瞧一眼。 到底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啊! “爹如此清正严明、大公无私,想来也是祖母教养的好,祖母应当也不会让我们这些晚辈失望。”苏宁清看向苏老夫人,眼神凌厉。 苏玉山这会儿沉不住了,主动拉过拉着苏宁清,冷脸道:“你要闹莲儿爹不拦着,可你祖母年岁大了,受不得苦!” “爹爹,我从未打算要祖母受苦。”苏宁清朝着苏老夫人行了大礼,浅笑道:“只是想请祖母让出掌家之权而已。” 苏宁清这么提,原本只是在旁看好戏的大房李氏母女都不由地惊了惊。 当年三房王氏正得势的时候,娘家三天两头来人撑腰暗示,都没本事弄走老夫人占着的掌家之权,这做女儿的倒是本事大了! 第94章 明日便知道了 “你……”苏老夫人怒火攻心,指着苏宁清,脸色难看到极点。 老的不敢惦记她的手里的权,这小的倒大胆得很! 苏玉山见自家娘脸色不好,赶紧给苏宁清使了使眼色,“清儿,今后爹绝不会亏待你,也会求你祖母给你用人脉给你寻个好人家,这提议算了。” “祖母年近七旬,还要掌管内宅大大小小的事,一日不得歇息。爹爹这般阻拦,不是真孝顺,是愚孝!”苏宁清跪下,挺直身体,义正言辞道:“祖母心系苏家,并非贪恋掌家之权。身为后嗣,我不想祖母倔强下去,所以才斗胆借此事让祖母心甘情愿放下。如此,祖母才能说服自己,安心在府邸颐养天年。” 苏玉山想了想,眼眸一亮。 是啊,这内宅事物大大小小也有几千件了?如此确实是操劳得很啊! 他转向苏老夫人,屈膝相劝道:“母亲,您就听了清儿的,卸了这担子。” “细想来,凡是府邸有儿迎娶了媳妇进门的,这掌家的烦琐之事便由儿媳代劳。这么多年,您不仅事事自己操劳,还没给机会让我们这做儿女的孝顺过您。今后这掌家之权就交给夫人,您歇歇,可好?” 苏老夫人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知道这苏宁清不是省油的灯,不会善罢甘休。 良久,闭了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玉山抬头瞧着,这才长舒一口气,开门地笑了笑。 随即指着苏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吩咐道:“还不快扶老夫人回屋休息,今日折腾的也够久了!” “其他人也都散了。”苏玉山又转向其他人,摆手道。 说完,自己先走一步,又在苏宁清身旁停了一会儿,眼神冷了冷,明显不大高兴,“清儿,聪明是好事,可对自己家人做的太绝不是什么好事!” 大房几人见苏玉山走了,便也跟着离开了。 苏妙滢从母亲手里脱离出来,走到苏宁清身边,低头搓着手,惴惴不安的模样。 “六姐,那日我是想为你说话的,可……”她自知解释什么都苍白无力,便握着苏宁清的手,真诚道:“无论如何,六姐能安然回来,我真心为六姐开心。甚至,我觉得苏府未嫁的几个女儿中,六姐最适合做晋王妃,我无意与六姐争抢的。” 李氏见拽着的人儿没了,回过头去寻,一把将苏妙滢拉到身边,狠狠地瞪了苏妙滢一眼。 她又朝着苏宁清,客套地笑了笑,“六丫头,大娘恭喜你平安回来了。” 苏宁清微微颔首,回了一个客套的笑。 李氏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随即冷着脸硬扯住苏妙滢离开了。 紫烟见状,叹气道:“七姑娘心善,偏有个不省事的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凡是都不可下绝对定论。”苏宁清看着母子二人离开的背影,语重心长道。 紫烟挠了挠头,不解道:“小姐什么意思?奴婢不明白……” “母亲,您折腾的累了,我扶您回去休息。”苏宁清并未回应,拉着还靠在自己怀里的王氏,轻声道。 王氏见人都走了,这才探出头来,整理了衣襟,大口大口地呼气。 “娘方才是故意躲在我怀中,装作因我之事,神情恍惚的?”苏宁清笑着问道。 王氏笑了笑,温柔地摸着苏宁清的头发,道:“我女儿这么聪明,当娘的可不能拖她的后腿。我方才若是好好的在大家面前,便要被你爹逼着出来为大家说情。为他们说情,我女儿受的委屈又当如何?” “还是娘最疼我~”苏宁清感动,主动靠在王氏肩上,亲昵地撒娇。 小梅忍不住道:“何止是疼六姑娘您,这是连命都要掏出来给您。几天前便有消息说,夫人娘家二老爷又擢升回正四品大员,不日便要回京城了。奴婢劝夫人再等几日,不必断了后路送出积蓄。夫人即便知道老夫人未必真会帮,也还是让奴婢将所有嫁妆都清点出来了。” “您未来苏府时,夫人虽无管家之权,但嫁妆富足,不仰仗苏府。所以谁也不敢给夫人一点儿委屈受,您来了才会……” “闭嘴!谁允许你说那么多的!”王氏打断小梅的话,厉声斥责道。 苏宁清倒欣赏小梅的率性为主的性子,主动替小梅道:“我来了,因为任性连累母亲也不受府中人待见,母亲才会处处因我受制于老夫人。” “母亲,过去是我不懂事,让您在府中失了人心。今后,我会将您失去的人心,一点点地找回来。”苏宁清紧握王氏的手,一字一句承诺道。 王氏感动地双眼雾蒙蒙的,点头应了一声,“我信我的清儿。” 二人相视一笑,皆感动落泪。 苏宁清送王氏回了房间,陪着王氏入熟睡,这才安心离开。 出了王氏房门,紫烟好奇道:“小姐这是不想五姑娘选中晋王妃,所以才要支开她,对吗?” “晋王妃谁当都行,确实唯独她不行。况且她失去了机会,不必再多此一举驱赶她。”苏宁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轻声道:“她这样的人就这么离开苏家反倒可惜了。我不仅不会让她顺利离开,还要利用她拿到我想到的东西。” 紫烟更是不解了,疑惑道:“您想要什么东西,是五姑娘才有的?” “明日你就知道了。”苏宁清笑了笑,往前走着。 紫烟跟着苏宁清,回了安宁阁。 苏宁清未进房门,往苏玉婉房内走去。 玉蝶多远便瞧见苏宁清,激动地两眼放光,一边给苏宁清行礼,一边朝着房内,高声道:“六姑娘回来了!六姑娘安然无恙回来了!” 苏玉婉在屋内的人听了动静,忘了自己还是个月子里不能受风的人,高兴地跑了出来,看着苏宁清安然无恙,热泪盈眶,安心道:“回来就好。” “四姐受不得风,快随我进屋。”苏宁清快步上前,扶着苏玉婉走进了房间。 走进才知这房内不知苏玉婉主仆二人,萧二哥也在。 第95章 高瞻远瞩,济世之思 萧楚涵一改平日穿的暗色衣服,换了一件水蓝色直裰,衬得人温润一些。正坐在暖阁围栏处,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二哥说的果然对,六妹妹聪慧过人,定会平安回来。”苏玉婉拉着苏宁清在萧楚涵对面坐下,笑着说道。 苏宁清看了一眼对座那神色波澜不惊之人,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原来她在萧二哥面前算是个聪慧之人。 如此便更方便一步与他谈合作了。 萧楚涵也瞧了苏宁清一眼,幽深的瞳孔泛起一道光。但也只是淡淡回了句,“嗯。” 苏宁清也从未指望这未来权臣真会担心自己,便笑了笑以礼。 转向苏玉婉,关心道:“最近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如今也能下床走走了。外头暖和些时,也会叫玉蝶扶我出去晒晒太阳。”苏玉婉拉起苏宁清的手,感激道:“最重要的是你这里清净,帮我挡去了不少闲碎之人。” 许是六妹御下有方,这嚼舌根的人不见一个。 “对了。这是二哥去苏州一品香阁带回来的水玲珑熏香,给你我都准备了一个。”苏玉婉拿来一对八角玲珑盒子,笑盈盈地给苏宁清递了过去。 苏宁清接过八角玲珑盒子,隐约闻到一丝香味。香味虽不浓郁,但闻起来莫名有种漂泊归乡的归属感。 应是她救了四姐,萧二哥给四姐带礼物时也顺便给她捎带了一个。 算是恩怨分明了。 她将盒子递给紫烟,朝着萧楚涵拱手道:“多谢二哥。” 萧楚涵微微颔首,随即起身道:“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二哥不再坐一会儿了?”苏玉婉有些舍不得,起身挽留道。 萧楚涵摆了摆手,示意苏玉婉坐下,随即便长步轻迈,踏出门外。 苏宁清扫了一眼萧二哥离开的方向,有些尴尬。 因是她来的突兀,打扰这兄妹二人叙旧了。 “那日你与陆小世子到底发生了何事?快同我说说。”苏玉婉想起听说来的关于苏宁清这几日的事,搓揉着苏宁清的手,心疼道。 玉蝶心里也是藏不住事儿的,便主动提道:“六姑娘若是再不回来,小姐便要回去求了侯爷和小公爷呢。” “谢谢四姐。”苏宁清看着苏玉婉满目关心的样子,知道不是装出来的,回握住苏玉婉的手,眸色含光,与苏玉婉细细道来她在陆家发生的事。 屋外,萧楚涵刚踏出安宁阁院门。 问心在旁,不解道:“您平日里忙,不常有机会与四姑娘叙旧。今日才得了机会让,怎得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呢?” “见不得有人风尘仆仆,蓬头垢面。顾不上自己,却还逞能先去关心别人。”萧楚涵脚步顿了顿,脑海里回想起苏宁清额角那一缕落下的鬓发,回道。 问心挠了挠头,还是不解,自嘀咕道:“哪有人蓬头垢面的?方才四姑娘和六姑娘看起来衣着得体,精神奕奕的……” 还未琢磨个明白,人便已经走远。他只得不想,赶紧跟上去。 苏宁清说完,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事情就是如此。” “如此说来,六妹妹不仅帮自己度过了难关,还成了陆小世子的救命恩人。六妹妹沉着冷静,聪慧洒脱的性子倒着实让人敬佩。”苏玉婉光听便能感受到这其中凶险,不由地对苏宁清又敬重了几分。 虽比六妹年长几岁,她却懦弱愚笨多了。 她温柔地看着苏宁清,越看越欣赏,便笑着说道:“也不知将来那个才子少爷娶了清儿,定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 “四姐说笑了。我这样的名声,这京城上下恐怕没有敢上门提亲的人。”苏宁清对婚姻之事并不感兴趣,便自笑道。 紫烟真觉得自家小姐是在妄自菲薄了,忍不住道:“小姐何故说那样的话?陆小世子醒来时,可是连求带逼的要求娶您呢!” “陆小世子?”苏玉婉闻言,真心为苏宁清高兴,也不避讳道:“陆小世子虽家世门第极好,但要迎娶姐姐绝非是低就。在我看来,五妹都能想做这晋王妃,六妹也是能做得的。” “我听说这晋王是有意要在我们苏家挑选未来王妃的。”她拍了拍苏宁清的手,深点了点头,暗示着。 苏宁清摇了摇头道,“我信四姐这番话是为我好。只是,世子妃也好,晋王妃也好,皆不是我心中所愿。” “哦?”苏玉婉有些惊讶,但想了想苏宁清素来的性子与其他姑娘不同,便也明白,猜道:“六妹妹不愿依附于他人,想要自己选择,可对?” 苏宁清有些惊讶。 平日里柔弱温婉的四姐,竟能如此懂她的心意。 可见四姐心中亦是向往自由,外柔内刚,只是早早地被这宅院锁住磋磨完了棱角。 苏玉婉瞧出苏宁清眼中的惋惜,亦是觉得眼前的六妹妹不言一语便能懂她的人,会心笑了笑,眼含泪光。 片刻过后,苏玉婉摆了摆手,意为撇去那些伤心事,便又笑着问道:“若是让六妹自己选,六妹会选择什么样的人?” “四姐可知外人都是怎么形容我的?”苏宁清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一边写,一边道:“离经叛道。” 她笑了笑,解释道:“我也确是她们口中的所说的离经叛道之人。不过我理解的离经叛道,是为我与大多数女子的想法不同。所以啊,我想嫁的人,在外人听来,也是离经叛道、不伦不类。” “她们所谓的经和道,不过都是那些约束女子的规矩罢了。我倒是想听听六妹不同的见解。”听苏宁清这么一说,苏玉婉更是提了兴趣,身子往苏宁清身边靠了靠。 苏宁清无耐笑了笑,她倒从来没想过嫁人一事,想最多的便是靠着自己。 既非要说个条框来,她便随口道:“既要家财万贯,也要掌权。上能护得住我,下能让我吃穿不愁。若做不到这些,能做到不拘我与内宅,与他一样,抛头露面,随心而为也是可接受的。” “四姐吓到了?如此便是女子失德,大逆不道了?我玩笑的……”苏宁清见苏玉婉惊得不语,赶紧笑着宽慰道。 苏玉婉盯着苏宁清,愈发严肃,抿唇道:“不。我倒是觉得六妹是高瞻远瞩,济世之思,更是我朝女子走向更好生活的起始。” 第96章 堂堂正正替母亲要回来 苏宁清不过说笑,却未曾料到苏玉婉不仅能理解自己的现代思想,对此评价还如此之高。 她顿了顿,摇了摇头道:“我呀,就是惯会为自己做打算,没四姐说的那般高尚。” 这在现代不过最寻常的思想了。 “过去百年,若不翻阅旧制,大多数人也都忘了我朝原有祖制。凡是妾室无子者,无论生死,皆要陪夫入葬。是文衍皇后,心疼天下女子,冒生死谏言,与迂腐贵门争斗,才得以废除这一旧制。文衍皇后也曾说过,这思想并非她一人所想,是集前人熏陶,这才坚定了她的决心,誓要促成此事。”苏玉婉握紧苏宁清的手,眼中含光,说的那般动人。 苏宁清听了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从前读过史书,这样的规矩只在皇室里有过。 没想到在这个架空的朝代,普通百姓家也曾有过这般不仁道的祖制。 苏玉婉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目光坚定,“所以,今日六妹想她人不敢想,做她人不敢做。虽现在不被人理解,但随着沧桑更迭,影响后辈,终能成现在不能成之事。” “六妹是不是觉得我疯魔了,还说了那么多。”苏玉婉自小受萧楚涵影响,读的不只有女戒和四书五经,还有不少前人旧事。天文地理,也皆有涉猎,想法自然也比旁人多了些。除了在二哥面前,她也从不敢透露自己读了那么多“规矩”以外的书。 此刻见苏宁清不语,她有些慌了。 苏宁清摇了摇头,握着苏玉婉不安磋磨着的手,“四姐说的话我信。” “这人活在世上,首要便是吃饱穿暖。若是这些都满足了,那便会追求精神富足。所谓精神富足,是为满足人的愉悦感。就比如说,我朝早前瞧不起商贾,如今战事停,百废待兴。不论贫富,大多数人皆有了富余的银子,便想着去酒楼喝酒听书,或是梨园听戏……这些倒都离不开商贾的经营。”她浅笑道:“和四姐方才说的是一个道理。” 苏玉婉听得热泪盈眶,激动地抱着苏宁清,“我与你真是相见恨晚。” “我知道四姐心中憋了许多事,怕旁人不理解你,所以不愿多说。但有些事闷在心里,恐会闷坏了身体。四姐若是不嫌弃,以后有什么同我说便是。我虽不能保证事事都懂四姐,但也能保证没有四姐的应允,绝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苏宁清诚心道。 苏玉婉深深点了点头,“好。” 苏宁清见外面天色黑了,便起身辞道:“时候不早了,不打扰四姐休息了,明日我再来看四姐。” “我送送你。”苏玉婉起身挽着苏宁清点的手,亲自将苏宁清送出了门。 苏宁清回了房间,沐浴更衣,虽身体有些酸累,依旧在案前,提笔照着新一批送来的症纸写下药方。 “小姐,您喝茶,醒醒神。”紫烟见苏宁清伏案认真模样,放了茶便离开了。 见绿翘走过来,她感叹道:“小姐今日折腾了这么久,精神头竟还这么足,好像不会累似的。” “小姐是成大事的,不是你我能理解的。”绿翘笑着回道。 苏宁清紧握着笔,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提醒自己莫要睡了。 她这人不喜拖着事情不做,手头有事,即便再累也想给做完。 鼻息传来一阵香味,很是好闻。 她微微垂着眼皮,身体也愈发软。 良久过后,紫烟掀帘进来瞧瞧,忽见苏宁清此刻伏在桌上睡得正香。她赶紧放慢了脚步,去黄花梨柜中取来一件披风,轻轻搭在苏宁清身上。 看着苏宁清还尤为稚嫩的脸,紫烟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与小姐这般年纪的董家小姐,还日日在房内研究着胭脂水粉,小姐却想着经营铺面了。 她守在苏宁清的另一边,静静地等着苏宁清醒来。 后半夜苏宁清惊醒,着了紫烟回去睡,自己便也吹熄了蜡烛,和衣休息了。 翌日,太阳高升,苏府上下忙碌,路上各处都能瞧见行色匆匆的丫鬟婆子小厮。 这会儿当数青松园最忙,正赶上送苏家五姑娘去佛光寺。 苏宁清赶到正厅时,苏玉莲正跪在苏老夫人面前,苦苦哀求着不要离开。而苏老夫人则是又心疼又无耐,只得又劝又哄,全然不见有人来了。 “六姑娘,您来了。”向嬷嬷眼尖,先瞧见了苏宁清,赶紧高声提醒着苏老夫人和苏玉莲。 苏老夫人和苏玉莲瞧见不速之客,齐刷刷地垮了脸。 “六丫头来了?坐,找我有什么事。”苏老夫人到底是长辈,再瞧不上苏宁清,也不能将明面儿上摆脸色,又加上这孙女如今和陆家关系走得近,只得做做表面功夫。 苏玉莲捞不到好处便破罐子破摔了,恨恨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你走!” “五姐不顾情分,我却不能如此绝情。”苏宁清不以为意,淡定找了个座位坐下,笑着说道:“我来是给五姐想个不去佛光寺的法子。” “你?惺惺作态!爹爹不在,你做戏给谁看!”苏玉莲失了智一般骂道。 苏老夫人瞪了苏玉莲一眼,故意厉声道训斥道:“闭嘴!” 苏玉莲委屈地眼睛通红,带着哭腔道:“祖母,连您都要站在六妹那边了是吗?” “你说,什么条件,才肯点头不叫你五姐去佛光寺。”苏老夫人早明白了苏宁清话里的意思,开门见山道。 苏宁清见苏老夫人十分爽快,也不愿扭捏耽误时辰,便直说道:“祖母当初用不光彩的手段拿走了我母亲一半的嫁妆,如今我想堂堂正正地替母亲收回来,仅此而已。” “好一个仅此而已……”苏老夫人听得刺耳至极,咬牙切齿道。 苏玉莲眼珠子转了转,眼泪顷刻间淹没两眼,哭着拽着苏老夫人的手,“她要那些钱,您就给她。我在陆小世子和晋王都能说上几句有分量的话,待孙女日后嫁入贵门,您还愁缺了那些银子吗?” “若我耽误这一年,失了良机,那才是损失之大啊,祖母!”她擦了擦眼泪,委屈道。 苏老夫人闭上眼,深思熟一番,只得点头,“只要不让莲丫头去佛光寺,你想要便拿回去。” 第97章 不能退礼 “祖母和五姐祖孙情深,想必还有不少话要聊。我不愿打扰,还请祖母尽快派人去提母亲的嫁妆。”苏宁清冷声道。 苏老夫人盯着苏宁清,气得恼火,但也只能暂时忍着,转向向嬷嬷,咬着牙道:“去拿!” 向嬷嬷垂头应着,赶紧带着几个人去了库房。 很快,向嬷嬷又多带了几个小厮回来,抬着着三四个檀木镶金黄花箱子出来。明明很短的距离,几个小厮折腾了一会儿才到苏宁清跟前。齐齐放下,发出沉闷的响声,凭声都可断出这箱子的沉重。 苏宁清被箱子金边散发出的光晃了眼,有些惊讶。 就凭这一个箱壳子都可在京城买下两个铺面,更别说这偌大的箱子里装了多少东西。 只听说母亲娘家富庶,却未料到这么阔绰。 “紫烟,让外面的人都进来。”苏宁清朝着紫烟摆了摆手,吩咐道。 紫烟点了点头,将外面一早候着的小厮叫了进来,搁着的几个大箱子一个个地利索被抬了出去。 苏老夫人看着眼前空空如也,气得浑身颤抖,狠狠地瞪着苏宁清,“六丫头,凡是做的太绝,迟早会反噬的。” “祖母这话我是信的。若非祖母心狠想要骗走母亲所有嫁妆,拿走母亲在这府邸唯一的底气,也断不会走到今日这步田地。况且,母亲在府中与世无争,后半生只想想好好弥补她的亲生女儿,祖母这点儿念想都不肯给她。五姐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人生,我有幸回来。五姐却不思自身之幸,反倒还想将我撵出苏府。我与母亲的一再退让,祖母和五姐也未曾留情半分。若退和进都是一个结果,那何不勇往直前,为自己的前程搏一搏?”苏宁清只觉祖母这番话甚是好笑,冷声回道。 苏老夫人闻言,心中再多愤懑和不甘,也被苏宁清怼得心虚,无话反驳苏宁清了。 “孙儿告退。”苏宁清知晓这苏老夫人再失势,也有爹爹这个孝子。因而,躬身行礼,样样周到,不落人话柄。 苏宁清转身,带着紫烟离了正堂,堂内只剩下祖孙二人。 苏玉莲见苏宁清走了,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生怕方才祖母舍不得那些嫁妆要送她去佛山寺去。 “玉莲,其实掌家权落在谁手里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你要嫁个好郎君。”苏老夫人扶着苏玉莲的脸,认真问道:“你方才说你与晋王和陆小世子交好,可是真的?” 苏玉莲赶紧点了点头,略娇羞道:“那日陆小世子生辰,我与陆小世子私下里相谈甚欢。至于晋王,虽没说上几句话,但从晋王的口中可知,晋王是特意提醒我宴席快要开始,要我回席才特地来与我相遇的。” “你自小吃穿用度我把关甚严,琴棋书画更是择最好的老师私下教你。你比得与你平级的女子,也绝不逊色侯门嫡女。所以,晋王和陆小世子在众多女子中关注到你,倒在我的意料之中。”苏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叮嘱道:“既然晋王对你有意,你便要离陆小世子远些,莫要给他希望。像陆小世子那样被捧在手心里的娇子,受了冷落,自会放弃的。” 她抬眼扫了一圈,附在苏玉莲耳边,小声问道:“你可知你爹爹这么多年对我孝顺至极,我却还时时缺银子?” “玉莲不知。”苏玉莲摇头道。 苏老夫人笑了笑,颇骄傲道:“我那些钱流水一般送进宫里,或是打探消息,或是打点皇后贵妃身边的人。你以为我那能通八方的关系从哪里来的?你与那南平侯府的亲事又是如何来的? “只可惜,被那四丫头捷足先登了。四丫头如今过上了好日子,便忘了当初是谁给的她机会,翻脸不认人了。”提起苏玉婉,她冷嗤一声,不高兴道。 苏玉莲听得两眼放光,喜不自禁,附和着苏老夫人的话道:“四姐也是个不中用的,讨不到郡主夫人的欢心,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只知道躲在六妹的安宁阁假装清高。” “祖母为玉莲付出那么多,玉莲绝不会辜负祖母的心意,定要嫁给晋王,做晋王妃。”她瞟了瞟四周,轻咳一声,凑近苏老夫人,得意地笑着,“若是晋王做了太子,我便是太子妃。晋王做了皇上,我便是皇后。” “等我有了权,我定会回到苏府,将祖母碍眼的东西都除个干净。” 苏老夫人这么多年为苏玉莲筹谋,早将希望全寄在苏玉莲身上,听苏玉莲玉自己也有野心,这才恢复了喜色。 祖孙二人仿佛已经实现心中所想,笑声传的堂外都能听到。 苏宁清离开了苏老夫人处,便去看了王氏。 进院内,里面人来人往,比往日多了一倍的人,热闹得很,与方才在祖母院中完全是两个景象。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母亲。”她心态依旧平和,淡定走进去,行礼道。 王氏本忙着清点各房送来的礼,见苏宁清来,朝着苏宁清无耐地摇了摇头。 “清儿,我虽掌家,但并不想张扬,更不想惹得你祖母心中不平。”她看着眼前堆成山的礼物,叹气道:“等会儿,我便让小梅清点好,全都退回各房。” 苏宁清握住王氏的手,眸色微沉,劝道:“母亲,不能退礼。” 王氏微怔了怔,想到什么,轻拍了拍苏宁清的手,“清儿,母亲知道你气恼你祖母做的那些事。可你要记得,她是你爹的生母,这个家归根到底仰仗的是你爹。正是我与你爹的恩爱,你祖母再不喜我,我在府中也过的顺心。有些事不是你如今的年纪能了解的,日后经历的多了,便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母亲,我劝您这么做,不是为了私利。”苏宁清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母亲在苏府顺心,仰仗于与爹的恩爱,这只是其一。掌家之后,光靠这一点是不够的。其二,还要维系好与府中人的关系。上到各房主子,下的杂役,都与您掌家环环相扣。哪一环断了,都会掣肘难行。” 第98章 劝解王氏 王氏本还觉得苏宁清不懂府中处事之道,听苏宁清这么一说,这才觉得是原来自己头脑简单了。 她正襟危坐,认真听着,仿佛学堂乖乖听讲的学生。 苏宁清见王氏好学认真模样,觉得颇可爱,浅笑了笑,继续道:“那些人给送您礼物,当初也给祖母送过,其实不全是为了巴结。送礼是维系关系的一种,他们从前与您生疏,与祖母亲近。如今您掌家,她们怕您忌惮,为了在府中行事更顺,送礼或是表明偏您或是中立。若您拒了这些礼物,她们不会觉得您公平公正,只会多心觉得您不可亲近。因此而整日忧心您会私心报复,容易聚在一处想着如何将您拉下来。” “至于祖母,不论你张不张扬,她的气也不会少一分。”念及祖母那高傲自持的性子,她轻嗤道。 府中事物,分明管的力不从心,却还是要将所有的权攥在手中,一点儿都舍不得分给别人。 她这会儿觉得,祖母可能还缺乏点安全感。 王氏听得茅塞顿开,想起方才若真是退了礼物,后果不堪设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她上下打量着苏宁清,越看越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摸了摸苏宁清,心悸道:“清儿,你何时懂得这么多了?” “母亲,您别看我自小生下乡野,只要家中人多,大多避不了勾心斗角。况且我时常被养母带着去县里大户人家干活,府中干活的下人们背着主子也分了等级,心思不少。经历的多,但因我没读过书,所以说不出来,就叫人人觉得我不懂世故。娘接我回到苏府,我学着读了不少书,懂了道理,日积月累,便能同你母亲说出这番话了。”苏宁清淡定解释道。 王氏疑虑全无,安心地点了点头。 可往事泄洪般涌进脑海里,她便又心有郁闷,脸色有些不好。 苏宁清见王氏面上带着愁容,想起听旁人说母亲自小被王家护着。身为嫡女,有母亲百般疼爱,更有两个亲哥哥护着。更重要的是没有王老太爷无妾室,又单子一人,家世殷实又简单。所以,应该是能听懂,但不大能理解的,才这般不高兴。 “母亲,水至清则无鱼。我方才说的那些勾心斗角,无非是以己为先的一些小筹谋。只要不伤及人命,无伤大雅。”她握着王氏的手,安抚道。 王氏听懂了苏宁清的安慰,垂眸摇了摇头,“若说未嫁进苏府之前我不懂情有可原,可我在苏府经事这么多年,也该懂了。” “我不大高兴并非因为这些,而是让你在外受苦,未出阁就要懂这些。”她摸着苏宁清的脸,愧疚地红了眼,泪流不止。 苏宁清皱眉,立刻用巾帕替王氏擦了擦眼泪,劝慰道:“母亲,别哭了,我这不回到您身边了吗?再说,当初也不怪您。” “清儿,就是怪我,怪我啊……”王氏哭得捶胸顿足。 苏宁清让王氏靠在自己肩上,听王氏哭声越汹涌,眉头皱得更深。 平日里提及此事,劝慰几句母亲便好了,从未哭得这样收不住过。 她想了想,灵机一动,扶着王氏看着自己,“母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从前受的苦,何不是一种积累,化悲愤为动力,成日后之福呢?” “清丫头,你脱口而出的这番话,可要超过你哥哥了?”王氏也是读过书的,听得出苏宁清这番话的精辟,惊讶道。 苏宁清顿了顿,尴尬地轻咳一声,“母亲,这话我也是从夫子那里学来的。我才读了一年不到的书,怎能比上哥哥呢。” “即便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在母亲眼里,也一样厉害。你不过读书一年,就长进懂事这么多。可见是有天赋的,同你两个舅舅一样。”王氏夸赞道。 苏宁清依偎在王氏怀中,笑着回道:“也同母亲一样。母亲的一手好字我是见过的,写的比爹爹好。” “你这丫头惯会哄你母亲开心。”王氏点了点头苏宁清的鼻子,被逗得破涕为笑。 她想到什么,笑容敛去一些,叮嘱道:“这话可不要叫你爹爹听到了。” “其实我一直不懂,母亲为何在爹爹面前,故意将字写的差些呢?”苏宁清不解道。 王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回道:“你爹待我很好,这么多年你祖母给他安排多少妾室,他那样孝顺的人都一口回绝了。逢年过节,出门远行,都要捎带礼物给我。我当年嫁进苏家是下嫁,你爹有一颗傲骨,若我再事事比过他,心中定要憋闷了。我写的差些,让他教我,既能让他自豪骄傲,又能借着一同写字的机会多相处,不亏。” “爹爹娶您之前便知道这些。既知道这些还要坚持取您,就要做好克服一切的准备。若要您事事妥协,改变自己,那爹爹对您便还不够好。”苏宁清撇撇嘴道。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有不少凤凰男。婚前事事低头,恨不得做这时间最好的男人。婚后便暴露嘴脸,挑三拣四。 王氏只当是苏宁清没经历过情感,无耐笑了笑,“等你成婚便懂了,很多事不能这么想的!” “嗯。”苏宁清应了一声,不再反驳。 爹爹除了陆家拿人那事对她绝情了些,对母亲倒还是挑不出错来的。 母亲因她病了,爹爹便立刻着人给母亲医治。母亲要舍去嫁妆给祖母,爹爹还在一旁劝着…… 想到此,她也意识到方才那话带着刺,容易伤人。 不过…… 苏宁清给王氏揉了揉肩膀,见王氏舒服得“哼哼”,便附在王氏耳边,劝道:“母亲和爹爹恩爱,我也很欢喜。既然恩爱,夫妻之间便不该有隐瞒。母亲对爹爹好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必故意将字写的不好。您可以平日里有意无意地夸赞爹爹,爹爹感受到您的看重,也会欢喜的。” 藏着欺骗,容易生了误会,这可是个大雷! “这一点,母亲认同你。只是,我最近刚接了掌家之事,好多事要忙。待忙过这一阵,再同你爹爹坦白。夫妻之间还是要坦诚相待,你爹爹那样好,不该骗他。”王氏认可苏宁清的话,点头道。 王氏想到什么,按住苏宁清的手,提道:“对了,明日你外祖母和大舅舅一家要过来。你穿得明艳些,同我一起去迎他们。” “好。”苏宁清浅笑,轻声应道。 翌日,苏宁清一身鹅黄色黄鹂绣纹襦裙,衬得头发黑如鸭羽。人又瘦了许多,明艳清雅,窈窕婀娜,嫡女气度凸显。 她搀扶着王氏,在清兰苑外等着。 不远处一行人由着管家引路而来,一眼便瞧见那最高挑的。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三十有八,虽肤白,但五官硬朗,不怒自威,与王氏有些神似。 第99章 被嫌弃 “那是你二舅舅。”王氏也瞧见了走在最前方的中年男人,拉着苏宁清的手,指着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又见二舅舅一边指着她与母亲这里,一边回头搀扶着一个老妇人。老妇人发髻高盘,虽由着人搀扶,但步履稳健,不似祖母平日里还需拐杖助行。因跟随二舅舅指着的方向也瞧见了她与母亲,笑得能看见牙花。整个人看起来更显精神抖擞,应是她的外祖母王老夫人了。 她记得小梅提过,二舅舅刚擢升回了四品大员,名为王明清。同和二舅舅搀扶的还有一位稍年轻一些的妇人,衣着华丽,看着比原有的年岁更显年轻一些,应是二舅母宋氏了。 只是,这面上不大高兴的样子。 三人身后跟了些丫鬟婆子。 “母亲,二哥,二嫂。”王氏激动地拉着王老夫人的手,又看向王明清和宋氏,唤道。 王氏和王老夫人母女二人许久未见,二人互看着,都不禁热泪盈眶。 “母亲,我们进屋说。这儿顶阳,人都瞧不清楚,还热。”宋氏打破二人气氛,不合时宜地上前提醒道。 王明清轻咳一声,眼神瞟了一眼宋氏,冷脸提醒道:“因我被贬斥,三妹和母亲有三年未见了,我们等会儿是应该的。” 王氏反应过来,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转身,先将苏宁清拉近身边,轻声道:“这是清儿。” 王老夫人也拭去眼泪,上下打量了苏宁清,不敢相信地回头看了一眼王明清:“这……这是清儿?” “乖乖,清儿是吃了什么仙丹不成,怎的变成这个模样了?”宋氏方才便注意到苏宁清,正纳闷是哪家姑娘。听到王氏的话,一路来的郁闷一扫而尽,激动地抢着拉苏宁清的手。 苏宁清与宋氏不熟,手被握得发热,尴尬地笑了笑。 她不动声色地松了宋氏的手,朝着三人行礼道:“见过外祖母,二舅舅,二舅母。” “一晃三年,清儿长大了!”王明清性子本就稳重,虽也惊讶,但也只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瞥了一眼自家这乐开花的媳妇,他无耐地摇了摇头。 方才在路上还为儿子的婚事一脸愁容,这会儿见清儿不是原先模样,倒是藏不住笑了。 王氏骄傲地握紧苏宁清的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松了苏宁清的手,她搀扶着王老夫人,看向宋氏,“二嫂说的对,这儿日头大,我们进屋慢慢说。” 王老夫人点了点头,回头瞧了一眼苏宁清,依依不舍地往屋内走去,其余人也都跟了上去。 一进屋,王老夫人便搂着苏宁清,心肝宝贝地唤着。说着说着,眼泪也不由地落下来。苏宁清刚换的鹅黄衣裙颜色都被眼泪浸湿了大片。 “果真是隔代亲啊,母亲对我与妹妹也没像这般过。”王明清看了一眼王氏,笑着打趣道。 王老夫人撇了撇嘴,笑着指着王明清道:“瞧瞧你二舅舅,这么大了,说这话,也不害臊,哈哈。” “这有何害臊的?这有母亲疼啊,不论年岁多大,都是幸福的。别说大哥酸,我也酸呢!”王氏也跟着,假装吃味道。 王老夫人被逗得“咯咯”笑,摆摆手道:“你们啊,我都疼,都疼!” 苏宁清被王老夫人这一家人温馨互动暖到,也跟着笑。 宋氏这会儿忧愁烟消云散,浑身轻松,也跟着笑。 来时,这老夫人担心宝贝女儿为儿女婚事忧愁,要舍了亲孙子娶一个胖又名声不好的女人。她这一路上,吃不下,睡不好,还因想到那张生了痤疮的脸做了几个噩梦。 谁承想,这丫头竟直接改头换面,变成讨喜的美人儿了! 一屋子的笑声,和谐美好。 “元朗呢?信中不是说他也一起来吗?” 笑声过后,王氏在屋里瞧了瞧,不见外甥,疑惑道。 王明清顿了顿,尴尬地低下头,硬着头皮解释道:“他……” “元朗病了!”宋氏知道自家夫君说不得谎话,便打断王明清,主动道:“感染了风寒,怕传给你们,在客栈先住着。郎中看了,吃副药,很快就能好了。这小子念着你对他的好,也是急着想要来见你的。” 王氏看了一眼沉默的王老夫人和王明清,大概明白了什么,嘴角坠了坠。 有些事心知肚明,但说出来也不好,她只得附和着宋氏,强扯住一丝笑来,“好。不过,留他一人在客栈岂不难受,待我命人给他送些他爱吃的点心。” 母亲和她提过,今日一来是为探望她,二来是为了促成清儿和元朗的婚事。 可方才初见二嫂时脸色不好,元朗又突然病了在客栈不来。苏府也不缺太医,摆明了是躲着清儿装病的。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应该也累了。我让人备好了厢房,让小梅带你们去瞧瞧。”她见气氛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 王老夫人也因孙儿不懂事对王氏愧疚,顺着王氏的话道:“我累了,睡一会儿。” “等您醒了,我再去同您说话。”王氏将王老夫人的手捧给王明清和宋氏。 宋氏和王明清一人搀扶一边,一行人随着小梅去了安顿的厢房。 屋内只剩下王氏和苏宁清两人。 “母亲,你和外祖母是不是早打算让我嫁给表哥?”苏宁清主动问道。 且不说这表哥躲在外面不同意这婚事,她也不愿意嫁人的,倒不如直接打消了这念头。 王氏点了点头,解释道:“母亲也不瞒你。你祖母为玉莲和妙滢张罗婚事,却独独落下你。我平日鲜少与人结交,人脉薄,只得写信去求你祖母帮忙。你祖母思来想去,觉得只有把你放下眼皮子底下才不怕婆母欺负了你。元朗这孩子比你大一岁,学业认真,与你哥哥一样,有种第的希望。你与他成婚,再好不过了。” “母亲和祖母定了这桩婚事,却没问过二舅母和元朗表哥的意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二舅母和元朗表哥眼里,我既不貌美,名声也不好。他们二人嫌弃我,却又不敢违背外祖母和二舅舅的意思,所以元朗表哥才装病躲在客栈内。”苏宁清早瞧出端倪,开门见山道。 第100章 这才是他喜欢的样子呢 王氏看着苏宁清,叹了一口气,无耐道:“你这么聪明,就知道瞒不过你。” “母亲和二哥疼我,见不得我受苦犯愁,对二嫂和元朗确实不公平了些。”她又赶紧抓紧苏宁清的手,急着解释道:“原先我是愧疚的,也想回绝这门亲事。可因为清儿你,让我有了底气。方才你没瞧见你二舅母那脸色的变化,像是得了意外之财似的高兴。” “现在的你,许配给元朗可不亏!”她将苏宁清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语重心长道:“你这终身大事有了托付,我就是死也能合眼了。” 苏宁清摇了摇头,故作生气道:“什么死不死的,娘莫要再说这种话。” “二舅母和元朗表哥那般我能理解,但不代表我认同,愿意嫁给元朗表哥。我对元朗表哥印象不深,不愿嫁不喜之人,这是其一。元朗表哥若不愿娶我,大大方方拒绝便是,一味逃避倒显得怯懦,这是其二。”她严肃道。 王氏本认同苏宁清的话,但总觉得苏宁清语气里似有不愿嫁人的意思,退一步道:“清儿,你说的母亲理解。你说你与元朗相处不多,印象不深,现在未到婚期,只是商议,你有许多时间与元朗培养感情。我记得元朗并非怯懦之人,你许久未见元朗,不能就这么下定论了。” “之前是你祖母和二舅磨着你二舅母,你二舅母好不容易松了口,心中欢喜。你这会儿还未见过元朗便说不愿了,岂不是要寒了你祖母和二舅的心?”她轻轻拍了拍苏宁清的手,哄着道:“待会儿我让人把备好的点心包好,你就当替我去看看你表哥,可好?” 苏宁清想了想,见一面也不是定下亲事,还有商议的余地,不必要将事闹得太僵。 她妥协道:“表哥生病在外,身为东道主,不去瞧瞧也说不过去,我去便是。” “你放心,你只管去瞧瞧,娘绝不逼着你。”王氏长舒一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会儿杨嬷嬷已经备好了点心,将食盒给苏宁清递了过去。 苏宁清接过食盒,道:“母亲,我去了。” 王氏应了一声,满心欢喜地看着苏宁清离开。 另一边,苏府一辆马车先苏宁清往王元朗的客栈行去。 马车内隐约传来争论的声音。 “方才你那脸色变化的连我都瞧出来了,你以为我妹妹和清儿看不出来?这会儿看到清儿的变化,又想到我们那不争气的躲在外面的儿子,我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谈清儿和元朗的婚事了。”王明清听宋氏催问提亲一事,更觉得脸上无光。 原先是为了帮三妹一把,这会儿倒像是上赶着巴结似的。 宋氏不高兴地嘟着嘴,怨怪道:“此事能怪元朗吗?一想到清儿从前的模样,我都吓得夜夜做噩梦,更别提咱们儿子了……” “这次看元朗那般,我更觉对不起二妹,对不起清儿。元朗如此躲着清儿,成婚了也是日日烦忧,这婚事不成比成了好。所以我这在路上下了决心,与三妹商议推了这婚事,日后清儿嫁人我再多备一份嫁妆补偿给她。”王元朗叹气,无耐道。 宋氏听了,急得抓住王明清的衣袖,“可别!如今我不讨厌这婚事了!听说晋王这段时日与玉山走得很近,玉哲又早有文章被皇上亲自赞过,中第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元朗若是和清儿成婚,不仅全了你与母亲要和苏家亲上加亲的心,对我儿的前途亦有益处,这婚你千万别给退了!” “你……”王明清见宋氏这般算计模样,气得别过脸去。 宋氏为了儿子能退能进,不在意王明清如何,提醒道:“清儿与元朗三年未见了,二人能不能看上对方,谁也说不定。你若在他们二人之前推了婚事,这二人又各自看上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听我的,再缓缓~”她推搡着王明清的手,半撒娇道。 王明清没了脾气,瞥了一眼宋氏,又觉得有道理又磨不开之前发生的事。内心挣扎了一会儿,闭眼道:“罢了,听你的,先看看小辈的意思。清儿和元朗真成了,到定下成婚的日子也还早,不急。” 二人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夫妻二人挽着一同进了客栈。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苏宁清的马车也在客栈停了下来。 紫烟先去客栈问了王元郎的房间,才回来回禀了苏宁清,搀扶着苏宁清进了客栈。 苏宁清跟着店小二引路往前,走到了二楼雅间。还未到汪元朗的房间,便听到一个清脆的男声音。声音高亮,满是抱怨,有破门而出的意思。 她停了下来,示意店小二也别急着敲门。 “你们为了把我往火坑里推,竟能编出这样的瞎话来!三年前,我可是见过表妹的,瞒不了我!” “你也说是三年前了!娘向你保证,这清丫头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出落的亭亭玉立,是你喜欢的样子!” “爹和祖母给了您什么好处,能叫你编出这样的话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要我娶表妹,我耐何不了,只能出家明智,你们就当没我这儿子!” “逆子,你要滚就滚,你看我拦不拦你。” 屋内吵的不可开交。 紫烟闻言,气得跺脚,“小姐还没说嫁与不嫁呢,哪轮得到表少爷如此说您。” 表少爷说的“火坑”,侯府陆小世子可是等着往里进呢,未必轮得着他! 苏宁清对元朗无意,因而并无情绪。 “那是我表哥,待会儿不许如此无礼。”她瞥了一眼紫烟,提醒道。 紫烟点了点头,忍着气。 苏宁清朝着店小二点了点头,店小二会意,上前敲门。 吱—— 门还未敲响,就自己打开,里面走出个少年郎。少年郎一身藏青色直裰,腰间挂着一枚麒麟点翠玉佩,清隽的脸上压着怒气,应是王元朗了。 王元朗本一肚子火,猛得瞧见拦在眼前的苏宁清。这会儿消了气,不由地盯着苏宁清多看了几眼。 鸦黑色的头发挽着利落的发髻,淡黄蝴蝶玉簪别在发髻间,与那一身鹅黄色衣裙正相称。明眸皓齿,穿的明艳却不藏她那一份清雅恬静,从容淡然。乍一看,仿若看到了冬日里的第一缕春那样惊艳。 这才是他喜欢的样子呢! 第101章 肠子悔青了 王元朗拱手礼让了苏宁清,侧身一边时,眼神还落在苏宁清身上。 苏宁清微怔,笑而不语。 随即也微微躬身以礼,往敞开门的房内走去。 这表哥大概是将她当做了偶遇的姑娘,才会有这判若两人的态度。 紫烟见王元朗这模样,又气又觉得好笑。 这不是那位表少爷吗?怎么这会儿看到小姐倒不似在房内那样骂得凶了! 清了清嗓子,挑衅地上前想要挑明自家小姐身份,谁知宋氏先走了出来,发出的惊呼声快要震破在场人的耳膜。 “清儿!你怎么来了!”宋氏正想着将王元朗追回来,谁知一出来就和苏宁清打了照面,吓得脸色苍白。 苏宁清见宋氏踉跄往后退,立刻出手扶着,轻声道:“二舅母,您小心些。” “好,好……”宋氏握着苏宁清的手,尴尬地笑了笑,心虚地垂着头不敢再多看苏宁清一眼。 清丫头什么时候来的?方才元朗那些话听到了没有? 王元朗见自己一眼心仪的姑娘正唤着宋氏“二舅母”,瞳孔微阔,拉着宋氏的胳膊道:“娘,你认识这位姑娘?” 他这些表妹中,若说好看的倒也有,玉莲表妹便是其一。 只是,不曾见过眼前这位啊? 他盯着苏宁清,绞心脑汁搜寻记忆,也难对上眼前姑娘这张脸。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方才没听到唤清儿吗?”宋氏缓和过来,反拉着苏宁清的手,故作怨怪地瞥了王元郎一眼,“这是你表妹清儿,三年前你们见过的。” 王元郎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苏宁清,实难与三年前见过那张肥硕暗疮横生的脸对在一起,摇头道:“不对!这怎么会是清儿表妹呢!” “娘,你和爹不会为了促成我和清儿表妹的婚事,故意找个人来骗我?”他笃定眼前这位不是他认识的苏宁清,气恼道。 宋氏闻言,恨不得拉着自己这个傻儿子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急得又是使眼色,又是咬牙小声提醒,见儿子实不开窍,大骂道:“你这混小子,瞎说什么呢!” 苏宁清正要开口。 王明清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苏宁清也是又惊讶又尴尬。 “二舅舅。”苏宁清行礼唤道。 王元朗盯着这三人看,不由地往后退了退,气得手抖:“你们为了比逼我娶清儿表妹,竟还演的有模有样,你们可真是我的好爹娘!” 王明清看了一眼苏宁清,羞愧难当,伸着手便走过去打醒王元郎。 “二舅舅莫要动怒。”苏宁清知这二舅对母亲多好,因而不愿让二舅舅一家因自己不和,主动上前阻止。 王明清见苏宁清在跟前,叹了一口气,愧疚地看着苏宁清,“清儿,是二舅舅对不住你。” “二舅舅竭力促成我与表哥的婚事,是为了亲上加亲,更是为了我好。”苏宁清看了一眼王元郎,继续道:“当然,二哥哥不愿娶我,我也是理解的。” 王元朗听苏宁清这么一说,才真信了这不是他爹娘在做戏,眼前这位当真是他三年前见的那个清儿表妹。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这些年的书都读哪去了! 想起方才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他肠子悔青不说,更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巴掌。狼一般的眼神忽得变成温吞的小狗眼神,搓着手道:“表妹,其实……” “我知道方才表哥在房内说的那番话并非真的厌弃我,不过是一时的气话罢了,也是搪塞婚事的无耐之举。”苏宁清瞧着王元郎的眼神,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便抢先道。 只顿了半分,她便又继续道:“我与表哥是为表亲,又因父母辈兄妹感情甚笃,早将对方视为至亲。所以,在表哥眼里,我是亲妹妹。在我眼里,表哥和我一母同胞的大哥也是一样的。” 她这番话既巧妙地推了与王元郎的婚事,又替王元郎方才的无礼羞辱找足了台阶下,更让王元郎连反悔的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再说后悔了要取表妹,岂不是打脸验证了自己之前是嫌弃表妹嘛! 如此,表妹这番话也是白说了! 想到这,王元朗只得暗自生自己的闷气。 王明清见苏宁清并未生气,还替王元郎找了理由,长舒一口气,顺阶而下道:“正是如此。” “元朗是你表哥,绝不会伤害于你。你不会因此事心生误会,与元朗和我疏远,我也放心了。”眼神迅速略过王元郎,沉默了一会儿,他笑着说道:“你与元朗都还未到嫁娶的年纪,提亲不过是我与你祖母的玩笑话,传了出去,被人当了真。” 他见宋氏有话说,轻咳一声,高声道:“既是误会,你们二人又对对方无意,就到此为止,谁都不要提起了!” “好。”苏宁清笑着应道。 她将紫烟手中的食盒拿过来,走到王元郎跟前,轻声道:“母亲说表哥现在还未成亲,孤身一人时,亲人便要多关心,所以着我给表哥送糕点。待到表哥成亲,此事便由嫂嫂代劳了。” “谢谢……谢谢表妹。”王元郎顿了顿,接过食盒,笑得比哭还难看。 之前他怨恨爹娘和祖母逼迫他娶清儿表妹,满心的愤懑和不甘,更是心生厌恶,说了那样难听的话。 谁承想,这位表妹根本就没有要嫁给他的意思,此刻更是举止大方得体,倒是显得他气量狭小。 “你姑母对你这么好,你还不滚回苏府看看你姑母!”王明清看着那食盒,羞愧难当,指着王元郎骂道。 王元朗想着此刻已经让表妹失望,再不能让姑母失望。他没了方才那不羁的样子,拱手郑重地应了一声,对着身边的随侍吩咐道:“朴生,收拾东西,我们回苏府。” 王明清头一次见儿子如此乖,惊了一下,憋在心里的怒气也都消了。 宋氏以为自己宝贝儿子是被王明清说的话伤到了,不悦了看了一眼王明清,转头就要进去陪收拾东西的儿子。 王明清将宋氏拉了回来,眼神示意地看了一眼苏宁清,小声提醒道:“清儿不计较,并非完全不会因那些话伤心。你此刻再去溺爱那逆子,置清儿于何地,你莫不是以后都不想去苏府了?” “我……”宋氏迟疑了一会儿,只好忍着不去。 第102章 羡慕四姐 苏宁清等着王元朗收拾了一会儿,便与二舅舅一家回了苏府。 “表妹,苏府是我三年前来的了,如今模样已经大变。不如你带我再四处看看,熟悉一下。”王元郎在苏府厢房内安置好,赶紧追上要离开的苏宁清,主动邀请道。 苏宁清眉头微动。 苏府三年未翻新了,哪来的大变样?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猜到了王元朗的真正用意。她指了指绿翘道:“不知元朗表哥会提前回苏府,所以起先答应了四姐要去陪她说说话。绿翘平日替我跑各房,对府中很熟悉,让她陪表哥逛逛最合适不过了。” “好好给表少爷引路。” 绿翘应道:“是。” “表少爷,我们走。春日里,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不可错过呢。”路上听紫烟说了一些表少爷和小姐的事,也看出小姐不愿和表少爷纠缠,便故意催促道。 王元朗哪是真的想看风景,想借着机会想要弥补方才的失礼而已。这会儿没了机会,又不好直说,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绿翘离开了。 苏宁清见王元朗离开,回了安宁阁。 今日阳光明媚,苏玉婉正在院中走动。 “听说今日婶婶娘家来人了,你怎么陪陪他们,来了我这儿了?”苏玉婉见苏宁清来,诧异道。 苏宁清扶着苏玉婉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母亲和外祖母三年未见,有许多话要说。二舅舅那里已经陪着聊了许久,也不必一直陪着。” “三年前,我出嫁时,便听说待你到嫁龄时便要和你表哥议亲。这次你外祖母都亲自来了,这事恐要提上日程了。你是如何想的,今日可见过你那位表哥了?”苏玉婉关心道。 紫燕撇了撇嘴,愤愤不满道:“四姑娘可别提了,那表少爷未见到小姐之前,百般不愿。见到小姐又一个劲地点头接近,小姐只当表少爷是哥哥。” “这不过是人之常情之事,何必计较。”苏宁清看了一眼紫嫣,提醒道:“他怎么说都是二舅舅的儿子,二舅舅又待我和母亲极好,这样的话背后说说也就罢了。” 紫烟知错,低头回道:“奴婢知道他是表少爷,该尊重还是会尊重的。就是怕他再像今日一般缠着您,夫人改了主意可如何?” “方才离开时,奴婢听到王二夫人和王二老爷说要表少爷留在苏府,与大公子还有您一同去苏府学堂念书,这是有意要让表少爷留下来与您培养感情呢!”她想起今日表少爷善变模样,隐隐担忧道。 以夫人不舍得日后拘着瞧不见女儿的性子,与王家结亲是夫人最为放心的。 若是表少爷坚持,王二夫人磨一磨,这婚事便要成了。 紫烟所说,苏宁清怎会不明白。 如今只是还没到议亲的年纪,但过了年岁,总逃不过要嫁人,王家是最稳妥的选择。 所以在此之前她得积蓄自己的力量,让母亲相信自己即便不依附于男人也能保全她们母女二人,甚至整个苏府。 “六妹妹,我且问你一句实话,你对你那位表哥一点可能也没有吗?”苏玉婉认真问道。 苏宁清摇了摇头,坚定道:“他是表哥,我是表妹,仅此而已。” “我本想说你若不喜欢他,便远离了他。可想来,你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牵扯到长辈,不能全由你们做主。”苏玉婉叹了一口气,略带深沉道:“我那日与你说了那么多,也相信你的能力。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如今这光景,女子总要经历婚嫁,由不得你真正地独身到老。” “所以,不论你日后要嫁给谁,都要计之深远。既要想到最好的,也要能想到你能接受的最差的。”她拍了拍苏宁清的收,语重心长道:“也不要事事背离长辈,他们的话纳入思虑百利无一害。” 当初她便没有听了二哥和二叔的话,为了所谓的苏家和气,不愿被送出外养着,这才到了今日的尴尬之地。 她又想到什么,提道:“我记得那陆小世子也喜欢你,也说要娶你。六妹选择很多,多思虑些。” “表哥对我,只是喜欢一个皮囊,有厌烦的时候,恐不用等到议亲之时便要放弃了。至于陆小公子,更是飘渺。晋王不娶侯门之女,是因为他是皇子,也是日后太子择选之一。陆小世子则不同,只是沾了皇室的亲,应当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陆夫人那日一说,也不过是为了暂时安抚陆小世子,不会真要上门提亲的。”苏宁清无耐地笑了笑,“所以,都是没影子的事,哪需忧心?” 苏玉婉看着苏宁清迎着光,洒脱的样子又像个小太阳,不由地浅笑了笑。她帮苏宁清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慰道,“是啊,一切还未定论,还有转圜的余地,何必着急。只是啊,千万别像我,悔不当初。” “清儿,不瞒你说,我当真是羡慕你。”想起经历的那些伤心事,她疲乏地靠在苏宁清身上,轻声道。 苏宁清微怔,认同苏玉婉方才说的那些现实。 这婚姻就像是开盲盒,开错了便是一地鸡毛。 现代都无法避免,更何况她身边都是一些收着封建思想束缚的古代人呢? 她沉吟了片刻,道:“四姐,其实你更让我羡慕。”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苏玉婉自嘲地笑了笑。 苏宁清与苏玉婉相视一笑,并未多说。 她现在还不能告诉四姐,疼爱四姐的二哥是未来权倾朝野的权臣。 有了未来权臣的庇护,便是永远都有人为你兜底。 不像她,想要抱住未来权臣的大腿筹谋些小事业,还得绞尽脑汁的想好如何讨萧二哥的欢心。 身后背负的更是挽救书中那一笔带过的苏家不好结局的重任,走错一步都不行! “小姐,您不能再挠了,都快见血了。”玉蝶在旁提醒着。 苏宁清回过神来,朝着苏玉婉看过。此刻苏玉婉下意识地将被风吹开的衣袖往下提了提,没多久还是被风吹开,隐隐露出一片红来,那红是由着一个个细密的小红疙瘩集结而成。 “多久的事?可找太医瞧过了?”苏宁清隐隐不安,皱眉问道。 这种东西,轻则是过敏,重则能要了人的性命,不可大意。 苏玉婉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每年这个时节都会在这个位置上生这些东西,只是今年许是生了孩子,更痒些,愈合的慢。” 第103章 陆夫人登门 “虽是每年都有,但还是不能小觑。四姐若再有不适,千万别忘了再请太医瞧瞧。”苏宁清提醒道。 苏玉婉点了点头,应声道:“好。” 苏宁清陪苏玉婉聊个一个时辰,便去了安置外祖母一家的乐清苑。 刚进了堂内,扑面的压力袭来。 母亲王氏伴着外祖母一家在屋内坐着,不知在聊着什么,各个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见她来,脸上的笑容更敛不住了。 “外祖母,母亲,二舅舅,二舅母,表哥。”苏宁清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一一行礼。 王氏朝着苏宁清伸手,摆了摆道:“清儿,快来。” 苏宁清走过去,被王氏拉着在她与外祖母之间坐下。 “清儿,素闻苏府教书的师父极认真,又恰逢王府的教书先生告假归家了,所以我们商议着让元朗留在苏府同你们一起听学。你大哥整日埋头在书案前,很少同人说话。算来元朗在苏府也就你一个熟悉的人,日后还需你多顾着些元朗了。”宋氏挤过来,拉着苏宁清的手,笑着说道。 不等苏宁清开口,王元朗便主动拱手作揖道:“有劳表妹了。” “应该的。”苏宁清微怔了片刻,还是得体的应下。 王府家大业大,怎会请不来一个教书先生? 将表哥安排在苏府,恐怕一是因为大哥因文章得名也打响了孟夫子的名声,二是因为想要撮合她和王元朗。 看来母亲还是被说动了。 “元朗手脚健全,快要娶妻的人,有何可照应的?不过偶有不适应和不熟悉的地方需要向清儿请教,其余时日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不可操之过急。”王明清见宋氏用意太过明显,上前调和道。 王元朗看向王氏,礼数周到,断不能再与客栈那个戾气少年看成一个人。 “姑母。日后我对清儿定会敬之,爱之。”见大家脸色变了变,迟疑地看着他,他又笑着道:“对表妹的疼爱。” 他这一语双关,逗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除了苏宁清。 她嘴角颤了颤,只觉眼前的王元朗空有一副好皮囊,人却油腻得很。 她断不会嫁给这种人。 王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苏宁清道:“瞧,你表哥多好。” 苏宁清为了不扫众人的兴,只得笑着掩饰尴尬。 过后,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好不欢乐。唯有苏宁清只默默听着,偶尔配合地笑着。 王氏察觉到苏宁清的不对,也大约猜到什么。她凑到苏宁清耳边,轻声道:“清儿,母亲知道你不喜你表哥前后的态度,因而也不喜这桩姻缘。母亲原本也是不愿的,可你表哥今天确实懂事了不少。你不在时,还向母亲一再保证。母亲是看着你表哥长大的,他的心性我最了解不过,本质不坏的。母亲也不过是逼迫你嫁给你表哥,但好得你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给你表哥一个朝夕相处了解的机会,莫要刻意生疏,可好?” “母亲,我答应你。”苏宁清瞧着王氏诚挚的眼神,应声道。 王氏宽慰地笑了笑,继续与家人聊着。 两日后,巳时,苏府门外。 苏宁清随着王氏,送别今日要离开的外祖母一家。 “母亲,珍重。”王氏握着王老夫人的手,满含眼泪,依依不舍。 王老夫人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日后我们王府安顿好,娘再派马车来接你回我府上去住上几天。如今都在京城,不必像以前那般数年不能相见了。” “是啊,都在京城,母亲和妹妹就不要如此伤感,恐伤了身体。”王明清劝道。 王元朗也笑着附和道:“祖母,您放心,我在苏府会替您好好照看姑母的。” “好孩子。”王老夫人这会儿情绪好了些,宽慰地点了点头。 王明清瞥了一眼王元朗,神色严肃,轻咳一声道:“在苏府,莫要再有任性妄为之举,更不要给你姑母和表妹添乱……” “好了,元朗现在如此乖巧,怎会闯祸添乱。你也别对儿子太没信心了,儿子还要科考呢,多鼓励才对!”宋氏瞪了一眼王明清,抱怨道。 待王明清被堵得不说话了,又转向王元朗,想着就要分离,莫名伤感。 “儿啊,学业要紧,身体也要紧。千万别学那些废寝忘食的,尽力就好!”宋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叮嘱道。 王明清拉了拉宋氏,“好了,刚劝好母亲和妹妹,你又抹了眼泪。时候不早了,早些出发。” “二嫂放心,这些话,我会好好照顾元朗的。”王氏安抚道。 宋氏被王明清半拉着往马车处走去,三步一回头,直到上了马车,马车扬长而去。 王氏眼泪干涸,心里却还是沉闷得厉害。 “母亲,您怎么了?”苏宁清走过去扶着王氏,关心道。 王氏抚了抚胸口,缓了许多才舒坦。她抬头凝视着苏宁清,将苏宁清的手攥得极紧,“我与母亲虽都在京城,可要相见,必要牵扯连个苏王两家,并不是说见便能见的。” “我想让母亲和你二舅舅多待上几日,可你祖母那里不行,说是不合规矩,早着人来提醒了。所以啊,这便是我思前想后,想要你嫁给你表哥的缘由。”她叹气道。 苏宁清沉吟了片刻,道:“若我不嫁,一辈子陪在母亲身边岂不是更好?” “胡闹!”王氏激动地看着苏宁清,又生气又担忧。 若是为了她不嫁,清儿这辈子都躲不过那些唾沫星子,更何况苏家也不会留清儿一辈子。 苏宁清笑了笑道:“母亲,我玩笑的。” 王氏轻捏了捏苏宁清的脸,无耐地摇了摇头,“你啊……” “夫人,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苏宁清正打算陪王氏回房间,不巧被匆匆赶来的向嬷嬷拦住。 向嬷嬷又不情愿地看了一眼苏宁清,道:“六姑娘也一起来。” 苏宁清和王氏相视一眼,一同跟着向嬷嬷离开。 松柏苑正堂。 苏老夫人正与侯府陆夫人相伴而坐,相谈甚欢,苏玉莲则紧靠着陆夫人坐着。 “见过陆夫人。”苏宁清扶着王氏在一旁坐下,上前行礼道。 王氏与陆夫人相互颔首以礼。 陆夫人看向苏宁清,不由地露出欣赏的笑容,“几日未见,六姑娘又好看了不少。” “夫人谬赞了。”苏宁清谦虚道。 说完,在王氏身边坐下。 第104章 成了香饽饽 “明日开始,陆小世子要来府上听学。你回去后告诉玉哲,多照应着些。”苏老夫人喝了一口茶,看着沉默不语的王氏。 王氏微惊了半分,随即点头应道:“是。” 虽说孟夫子名声好,可比起陆府还是逊色不少。陆小世子怎会屈尊来苏府听学呢? 苏宁清也惊了惊。 本以为因那日陆小世子要求娶她之事,陆夫人会刻意要陆小世子避嫌。 怎的还叫她和陆小世子朝夕相处了呢?莫不是不知道苏府的女子可以同男子一起入学堂读书? “不知陆夫人可知晓,苏府女子和男子是可以一同入学的?”她探问道。 苏玉莲见王氏和苏宁清那模样,心中不禁嘲弄了一番。 寻常陆小世子肯定不会屈尊来此,只是因为知晓她每日在学堂读书罢了。 这母子俩惊讶得连掩饰都不掩饰,都是没见过世面的! 陆夫人笑着点头道:“女子读些书是可明事理,是好事。我让之昊来,既是为了寻个好夫子,也是欣赏苏府素来的行事作风。” “我记得,之昊与府上的大公子是同年科考,还请大公子多照应提点些。”她谦虚道。 “大哥素来木讷不爱多言,即便母亲劝说了也无用,恐到时会让世子生了误会。玉莲对府上和学堂熟悉,与夫子更是亦师亦友。夫人放心,只要玉莲在,便不会让陆小世子受委屈的。”苏玉莲主动讨好道。 苏宁清轻嗤一声。 放低姿态求来的东西是很难长久的。 这苏玉莲如此卑微,即便侥幸得到了心中所求,恐也会患得患失,难以满足。 陆夫人扫了一眼苏玉莲,实受不了这巴结逢迎的调调,就如她去宫中探望姐姐时的不自在一样。 她转向苏老夫人,并未回应苏玉莲的话。 苏玉莲尴尬地定住,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紧紧攥着拳头,瞄了苏宁清一眼。 这贱丫头指不定怎么在背后笑她呢! “其实我想让之昊来,除了欣赏苏府的行事作风,还有一个原因。”陆夫人提道。 苏老夫人眸色含光,好奇道:“夫人请讲。” “其实是我那儿子日日求我,心心念念地要来苏府听学。否则怎好叨扰府上。”陆老夫人笑着说道。 苏玉莲本暗淡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激动地坐直身子,骄傲得昂着脖子听。 陆小世子?是为她而来不错了,也难怪陆夫人似是不大喜欢她。 苏宁清和王氏没往自己身上想,也没多大兴趣,只安生做个旁听者。 陆夫人沉吟了片刻,朝着苏宁清看过去,笑容更阔,“前些日子六姑娘救了之昊,之昊心中感激万分,所以啊想着见见六姑娘。既为当面感谢,也为寻个机会消除从前的误会不和。我本是不同意的,可想到对方是六姑娘,心中也是欢喜,便应下了。” 说完,看着苏宁清,越看越是欢喜。 王氏本有些走神想着自己的事。 听到陆夫人的话,回过神来,惊得险些坐不住摔了,幸得苏宁清扶着。 “清儿……陆夫人不是说玩笑话?”她看着苏宁清,还是不敢相信。 苏宁清听得清楚,自是不能无视陆夫人的话,朝王氏点了点头。 自此,心中也是郁闷得很。 方才陆夫人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是为要顺从陆小世子的心思,撮合她和陆小世子的意思。 苏老夫人人精一样的人也是听懂了陆夫人这番话,嘴角陷下去,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抬头,瞪了一眼苏玉莲。 不是说陆小世子对玉莲有意吗?怎变成六丫头了? 那晋王…… 苏玉莲哪有心思承接苏老夫人的眼神,气得指甲陷进肉里,狠狠地剜了苏宁清一眼。 六妹还真是贱到极致了! 明明陆小世子先倾心于她,竟还要蓄意蛊惑,使了手段让陆小世子变心! 苏宁清感受到苏玉婉眼神,不屑地笑了笑。 陆夫人见苏老夫人不说,又一遍道:“日后之昊来了府上听学,还望六姑娘多照应着些。” “夫人实在是谦虚了。陆小世子才学渊博,清丫头一介女流,望世子多提点才是。”王氏惶恐,赶紧回道。 本想着撮合清儿和元朗,怎的又来了个侯府世子,这可如何是好? 王氏本忧愁有人顾及着苏宁清的名声,不会有多少人上门提亲。这会儿清儿不仅还未到年纪就有人有求亲之意,对方还是侯府贵门,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亲事啊! 她表面淡定对方,藏在衣袖的手磋磨着,又喜又忧。 “陆夫人放心,陆小世子来府上,是我府上之光,定会好好照应的。”苏老夫人缓过情绪来,得体回道。 陆夫人也欢喜地点了点头,起身道:“既说成了此事,就不多叨扰了。待科考过后,我再府上设宴谢过。” “夫人客气了。”苏老夫人也起身颔首,看向一旁候着的向嬷嬷道:“好生送陆夫人。” 陆夫人颔首回礼,带着身边人跟随向嬷嬷离开。途经苏宁清身边时,她特停了停脚步,点了点头。 苏宁清躬身,送陆夫人离开。 “我乏了,你们自便。”苏老夫人见陆夫人对苏宁清看重得紧,头皮一阵发麻。 她摆了摆手,先行回了房间。 堂内紧张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紫烟一直憋着,老夫人走后,才忍不住笑着说道:“这下好了,咱小姐变成香饽饽了!” 王氏见自家姑娘变得如此讨人欢喜,心中也是高兴,被紫烟的话逗得“咯咯”笑。 “好了,越发没规矩了。”苏宁清倒不觉得有什么高兴的,淡定提醒着。 王氏摇了摇头,“我倒觉得紫烟说的对,没什么可避讳的。” “我的清丫头元朗喜欢,陆小世子也喜欢,都要同你求亲,可不是‘香饽饽’嘛!”她素来文雅,鲜少说些俗话,这会儿别扭地学着紫烟的话。 苏宁清见王氏别扭又努力说好的样子,实在可爱,便也被逗笑。 三人围在一处笑着,一时忘了苏玉莲还未离开。 “我们走!”苏玉莲看着三人,气得脸色涨红,跺脚离开。 王氏这才意识到,她们此番忘情笑着,没顾忌到玉莲。 玉莲太过心高气傲,此刻心中定不会好过。 她垂下眼眸,想起看着苏玉莲长大的那些场景,有些于心不忍。 第105章 王氏心软 “母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明白。”苏宁清顺着王氏的眼神看过去,清楚母亲心思。 从前她未归来时,母亲对苏玉莲也是十分宠爱的。只是现在为了弥补对她的愧疚,慢慢地忽视了苏玉莲。 听到些下人拜高踩低的消息,对苏玉莲心软了。 王氏微惊,被苏宁清的宽厚大度感动,眼中含着泪光,点了点头:“好。” 苏宁清目送着王氏离开。 成衣阁门外,传来争论的声音。 “五姑娘,您就是亲自来一趟,这裙子也不让给您。”负责采买衣服的王嬷嬷,手里捧着一个雕花盒子。虽同面前的人说着话,但一个正眼也未曾给对方。 苏玉莲气得脸色难看,指着道:“怎么?眼瞧着我失了势,上赶着去巴结六妹妹了?好一个看碟下菜的奴才!” “五姑娘这话严重了,原本就是要给六姑娘的,哪里是巴结?”王嬷嬷白了苏玉莲一眼,反驳道。 紫云跟着骂道:“你这赖皮婆子,一月前我家小姐就提前知会过你,今年新从苏州提来的彩蝶簪花裙子要留给我们小姐,怎的变成六姑娘的了?我打听过了,这六姑娘也没着人让你送这件衣裙!” “老奴还得给六姑娘送衣裙,就不陪五姑娘闲聊了。”王嬷嬷早不将苏玉莲放在眼里,敷衍道。 不等苏玉莲开口回应,人已经走离了一些距离。 苏玉莲盯着王嬷嬷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冷哼道:“真是一群狗仗人势的狗奴才,迟早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你站住。” 王嬷嬷未走远,被赶来的王氏拦了回去。 苏玉莲见王氏带着王嬷嬷折返回来,诧异得盯了一会儿,随即转为恨意。 母亲怎么在这?定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特意带着王嬷嬷来羞辱她一番的? 王氏先走到苏玉莲身边,瞥了一眼身后的王嬷嬷,“还不同五姑娘道歉。” “五姑娘,是奴才弄错了,这衣裳本该是送给您的。”王嬷嬷将手里捧着的盒子呈递给苏玉莲。 苏玉莲惊讶地看着王氏,见王氏面带微笑,满是慈爱模样。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转,明白王氏有意与她缓和关系。 她转怒为喜,低眉扫了一眼王嬷嬷,故意不接。眼睁睁瞧着王嬷嬷端得手酸了,身体也跟着颤抖的狼狈模样,还是不接,杵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王氏察觉到苏玉莲的刁难,无耐地叹了口气,严肃道:“玉莲,休要胡闹,将东西接过去。” “母亲!” 苏玉莲见王氏阻拦自己,委屈道。 这王婆子狗仗人势欺负她,还不允许她还击吗? 还是说母亲这么做压根就不是为了亲近她? 想到这里,她脸色又变得难看。 王氏瞧出苏玉莲的不对,主动拉起苏玉莲攥着的手,耐心解释道:“我今日帮你要回裙子,是关心你。让你不要刁难王嬷嬷,也是在关心你,母亲不希望你成为一个戾气重的人。” “清儿回来时,你不也给王嬷嬷施压要走了原要给清儿的衣裙吗?”她看了一眼王嬷嬷,轻声道:“她们呀,本也是不偏颇,也是怕极了主子的威胁记恨,这才会想法设法地讨好能护着她们的人。方才我训过她了,她也已经给你道过谦,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玉莲低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嬷嬷。 她是苏府的天之骄女,王嬷嬷巴结她也是应当的。如今她不过是暂时失势,王嬷嬷便如此没有眼光的投奔了苏宁清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如此,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只是…… 她抬头对上王氏的目光,戾气全无,目光忽得乖巧含波,躬身道:“玉莲知道了。” 应完,主动接过盒子,打开,正是她月前便心心念念的衣裙,这会儿才露出真心的笑容。 王氏见苏玉莲开心了,仿佛回到了苏玉莲的儿时,也跟着笑了笑。 “玉莲,我已经让她们把这些日子克扣你的东西都送到你住处了。”王氏轻拍了拍苏玉莲的手,随即看向周围的人,大声道:“传话下去,从前苏莲和老夫人房里吃穿用度是多少,现在便也是多少。我虽承接了老夫人的掌家之责,依旧是老夫人的儿媳,玉莲的母亲。” 她握紧苏玉莲的手,有心要护着她。 “是。”身旁的丫鬟婆子们听了,皆齐齐地看向苏玉莲,不敢有一丝怠慢。 看来夫人并未和玉莲小姐决裂,日后还是得敬着些! 苏玉莲感受到久违的重视和尊重,满意地笑了笑。眼神瞟向王氏,眼珠子不安分地转着。 看来母亲并未完全忘记她们往日的情分。 只不过她和母亲之前多了碍眼的脏东西,才会越发生疏。 她握紧双手,眼中拂过一丝阴冷的光。 “都去忙自己的事。”王氏摆了摆手,吩咐其他人离开。 见人走后,她捋了捋苏玉莲的头发,语重心长道:“你虽不是我亲生,但也是与我有十几年情分的母女之情的。从前那十几年,我将精力全分给了你。而今,你有你祖母的疼爱,也有自己的主见,我便鲜少能有帮上你的地方,对你花的心思便少了些。所以,在你与你六妹出嫁前剩下的日子里,我将精力大多放在你六妹身上,如此,不正是公平吗?” “母亲,我错了,我不该怀疑您对我的疼爱,处处针对远离您。”苏玉莲扑进王氏怀中,哭成泪人。 王氏搂着苏玉莲,也不由地落下泪,“从前你处处刁难你六妹,我就当你是一时难以接受清儿和你自己的身份。今后,你同你六妹妹好好相处,都嫁个好人家,为我苏家争光。” “母亲,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六妹妹。”苏玉莲乖巧懂事模样,啜泣道“我与六妹都是苏家嫡女,应同气连枝,一致对外,不该针锋相对。待我找个机会向六妹道歉,也望六妹不与我计较,给个机会让我与六妹重修于好。” 王氏闻言,又惊又喜,拉紧苏玉莲的手,激动道:“此事我来安排。” “那我等母亲好消息。”苏玉莲点头道。 王氏笑了笑,准备离开,“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你也将这裙子拿回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苏玉莲应了一声,也回笑着目送王氏离开。 人一偏离视线,嘴角便立刻耷拉下来,没有半分喜色。 第106章 苏玉婉中毒 “夫人怎么突然对您这么好了?莫不是因为王家表哥和陆小世子来听学,夫人怕六姑娘与您不和的事传到二位眼里,叫二位怀疑六姑娘心性,所以才会如此?”紫云看着王氏离开的方向,怎么也想不通。 苏玉莲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母亲待我那十几年可不是装出来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六妹那心性,陆小世子和王家表哥迟早会看清她,厌弃她!”她想起那句“香饽饽”,冷哼道。 紫云顿悟,问道:“所以,夫人方才对您是真心的?” “那是自然。”苏玉莲点头应道。 她想到什么,将紫云拉拢了自己,小声道:“爹爹在外面那个勾栏女人,你想办法将透给母亲一些消息。行事小心些,别让那勾栏女人逮着机会真进了我们苏家。我可不想与那样的女人同在府中。你回房之后,再将我之前从母亲锁着的柜子里偷拿出来的字找出来,混着我写的字一同给爹爹送去。若是爹爹知道了,你就说送错了,如实告诉这两副字的来历便是。” “您是想将夫人偷偷藏着的秘密告诉老爷,那老爷和夫人岂不是要生了误会……”紫云不敢深想下去,看了一眼苏玉莲,不解道:“你不是说夫人是真心关心您吗?若是奴婢照着您的吩咐将事办了,夫人恐怕没有安生的日子过了。夫人自来府中日子过的多顺啊,与老爷更是外人羡煞的神仙眷侣,夫人万一受不了打击……” 她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苏玉莲微眯着眼,双手紧握,“你说的对,母亲在府中与其他女人相比,确实太顺了。就是因为太顺,所以才会被六妹蛊惑,与我远离。我就是要母亲尝尝苦头,看清楚自六妹那个扫把星来府上母亲才会走到这步田地。如此,母亲也会知道我这个女儿才是最让她省心的。” “小姐英明。”紫云巴结逢应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小姐让夫人经历的这些,即便伤不到夫人的性命,也得要夫人脱掉一层皮啊! 主仆二人回了也逐渐走离了成衣阁,周围风起叶落又恢复风评狼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翌日,苏宁清晨起在花园练步,累了在石凳上坐着休息。 “前些日子不是说董家小姐日日派人来闹,今日怎不听青山传话来说此事了?”苏宁清想起什么,好奇问道。 紫烟替苏宁清擦了擦汗,回道:“青山昨日回话的晚,奴婢见您歇下了便还未来得及同您说。说是昨日早上董家派人来闹时,来了些人。领头的戴着面具,不知和董家派来的人说了说什么,一个个都走了,再没来过。” “可是与那日药材之人戴的面具相同?”苏宁清眉头微动,问道。 紫烟回想了想,点头道:“您这一问,我才想起来青山派人来说与上次是同一批人。” “他们都是什么来头,小姐要不要派人去打听打听?”她担心道。 苏宁清摆了摆手,摇头道:“不必了。” 帮她的人她已经知道了,是那位未来权臣,她如今的萧二哥。 想到此,她嘴角勾起,高兴又与这未来权臣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日后行事也会更方便。 “六姑娘,我家小姐方才突然晕倒了,您随奴婢去看看。” 忽得传来一阵脚步声,待苏宁清和紫烟看清来人,已经看到玉蝶哭着跪在苏宁清面前。 苏宁清眉头紧皱,立刻将玉蝶扶起来,“去看看。” 她加快步伐,回到了苏玉婉的房间。 不知是谁惊动了王氏,王氏此刻带着太医赶来,催促道:“宋太医,快去给婉儿瞧瞧。” 宋太医给苏玉婉搭了脉,见苏玉婉脉象稳定。他迟疑了一会儿,又拉开苏玉婉的眼皮,杂乱的眉毛深深拧着,恍然大悟道:“四姑娘应是被一些怪虫感染了眼睛,所以……” “不对不对……”宋太医想起什么,瞪大眼睛,摇了摇头道。 “若是感染也该有发烧的迹象……四姑娘面色红润……不应该啊……”宋太医瞧了瞧苏玉婉脸色,这会儿又弄不清这其中缘由了,自己嘀咕道。 王氏只听清了第一句,猜测道:“如今越来越暖,花草也繁盛许多,应是被藏在花草里的蚊虫叮咬了。” “夫人猜测得极是。不过也无需担心,待我给四姑娘开些药,四姑娘服下便能醒了。”宋太医看了一眼苏宁清,一改平常的高傲,反向苏宁清抱拳作揖,随即转到一边给苏玉婉写药方。 苏宁清颔首回礼,思来想去,总觉得方才宋太医的眼神不对。趁着王氏盯着宋太医。她在苏玉婉床边坐下,悄悄替苏玉婉搭了脉。 她眉头深锁,下意识起身看向宋太医,大声道:“四姐并非感染,宋太医再瞧瞧。” 宋太医直接站了起来,虽知道苏宁清有些本事,但还是不信是毒。 郑重道:“四姑娘,所谓对症下药,这对症极为重要,出了一点偏差便有可能要了人命。毒是什么症状,想必四姑娘了然于心,四姑娘也知道这其中没有一点符合毒发的症状。” “我行医多年,解了少说也有万种毒,且这毒性虽然不同,但毒发的症状万变不离其宗,若三姑娘是中了毒,我怎会看不出来?”他虽找不出这苏玉婉的病因,但也绝不认同苏玉婉是中毒了。 苏宁清反问道:“若是感染,必会引发炎症。四姐面目通透,与正常无异,宋太医又如何解释?” “这……”宋太医哑口无言,认同了苏宁清这一说法,拱手求教道:“六姑娘是如何想的,还请同老夫细细说来,莫要与我兜圈子了。” 王氏见宋太医真信了苏宁清的话,惊讶的瞪大眼睛。 清儿哪懂什么医术? 这宋太医要听清儿,莫不是想推脱责任? 她吓得赶紧将苏宁清拽到身边,厉声道:“清儿,你什么都不懂,休要胡说。” 苏宁清看向王氏,又尴尬地看向一头雾水的宋太医。 看来一直瞒着母亲自己的医术也不是长久之计! 宋太医想到上次苏宁清在老夫人面前将功劳推给自己,大约是不想让苏家人知晓她会医术的事。 他先配合着苏宁清,朝向王氏道:“怪我才疏学浅,此刻实在看不出异样来,容我回太医院好好琢磨琢磨……” 待苏夫人不在时再同六姑娘细说! 第107章 苏玉婉中毒 苏宁清听宋太医这话,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宋太医是记着上次的事,有意帮她隐瞒她会医之事。 只是,四姐的病不能耽误…… “宋太医,之前我偶读过一本医书。知晓有一种来自苗疆的蕊花毒,毒发时就不是寻常中毒会有的症状。”苏宁清灵机一动,问道。 宋太医微怔了怔,随即又转回道苏玉婉身边把脉。他瞧了一眼苏宁清,沉默了一会儿。 先前是了解过六姑娘的医术的,现在他诊不出来,便唯有信任六姑娘的了。 于是,他起身道:“六姑娘猜到没错,确实是一种来自苗疆的蕊花毒。” “中毒?好端端的怎会中毒?”王氏脸色微白,拉着苏宁清的手,问道。 玉婉在安宁阁中的毒,二房那养子又素来和清儿不和,也不知到时候会不会怪在清儿头上? 她越想越担忧,催问道:“可有医治的法子?” “有医治之法!不过,这苗疆之毒不常见,待我回去翻阅一下关于这毒的医书才能写下药方,尽快送到苏府。”宋太医看了一眼苏宁清,见苏宁清点头暗示,便放心回着王氏的话。 王氏长舒一口气,握着苏宁清点的手松了一些,“那便好。” 宋太医作揖拜别道:“若夫人无吩咐,我便先走了。” 王氏点了点,看向小梅道:“去送送宋太医。” 苏宁清见宋太医走后,脸色微沉,拉着王氏的手道:“母亲,四姐中毒非同小可,绝非凭空而出。” “你是说有人给清儿下毒?”王氏刚缓和的脸色又发白起来,惊吓道。 她缓了缓心情,百思不得其解:“玉婉嫁出去多年,从前都未在府中树敌人,才回来不久谁会下这么狠的手?况且我来府中这么多年,都未曾听过谁下毒害人之事。” “是不是太医搞错了?” 苏宁清摇了摇头:“宋太医为苏府尽心多年,怎会诊错?” “从前没有下毒之事,不代表现在没有。况且母亲并不掌家,又何曾完全知道那些经祖母一手办成的事。”她眉头紧皱,提醒道:“母亲,如今你刚掌家,府中便出了这等事。四姐还未和离,还算半个侯府的人。若出了什么事,恐怕祖母也会借着不好向侯府交代为难于您。所以,您派人彻查此事。否则即便爹爹不怪您,您日后也会受人话柄,无法在府中立足。” 王氏想了想,觉得苏宁清说得颇有道理,应道:“你说的对,此事正发生在我掌家之时,出了事,我肯定免不了责任。若查不出真凶,玉婉又是在你院中出事,免不了你祖母不会为难你。必须得找出真凶!” 若查不出真凶,二房也会怨怪在清儿身上。老爷这段时间又有意要拉拢二房那孩子,若是因为清儿和那孩子再生了嫌隙,坏了老爷的事,恐怕老爷又会迁怒于清儿。 看着苏宁清,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清儿,你替母亲在这照看玉婉。待我回去立刻安排人封锁苏府,彻查此事!”她神色严肃,叮嘱道。 苏宁清郑重地点了点头,回道:“母亲放心,这里有我。” 王氏看了一眼床上躺着不醒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带着小梅离开了房间。 苏宁清目送王氏离开,坐回苏玉婉身边。 她掀开苏玉婉的衣衫,看了那一个个倒刺,眉头皱得更深。她扫了一眼,见旁边有宋太医留下的银针,用火烤过,再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倒刺取了出来。 “玉蝶,你这里可有伤药?”苏宁清抬头,在床角看着心不在焉的玉蝶。 她听苏宁清这一唤,猛然一颤,回过神来道:“有……有!” 玉蝶这一声回得特别响,站在一旁的紫烟都不由地被震得一抖。 紫烟看着玉蝶离开的方向,小声嘀咕道:“从前四姑娘险些难产时,也没见她这般吓人。今日怎么跟失了魂魄似的,也没那日照顾四姑娘那般机灵了。” “许是有什么绊住了。”苏宁清看着玉蝶,回想起宋太医在时,这丫头也是异常的沉默,与往日大不相同,若有所思道。 玉蝶找了药,递了过去,不敢直视苏宁清投来的目光。 她看了一眼苏玉婉,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宋太医当真能尽快将药方送过来?这苗疆之毒并不常见。” “既然宋太医说了能治便能治,你安心。”苏宁清想着那日四姐难缠,玉蝶尽心尽力,不可轻易怀疑,便安抚道。 她轻轻替苏玉婉擦拭着伤药,忽得想起什么,立刻吩咐道“你去看看二哥在不在府中。若在,你将此事如实禀报给他。” 这苏府还有个疼爱四姐的萧二哥。 凡事也瞒不过这位未来权臣,倒不如她第一时辰便告诉他,免得他多心。 或许依这萧二哥平日里深藏不露的本事,还能尽快帮助母亲查出背后真凶。 玉蝶这会儿好似没有听到苏宁清的话时,一动不动。待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二爷平日里事物繁忙,小姐也不愿因为她的事烦扰二爷。既然小姐说能治好,不如等小姐醒了再告诉二爷,免得二爷读书分心。” 苏宁清乍一听这话是在为萧楚涵着想,可细想还是觉得不对。 玉蝶自小跟着四姐,事关四姐性命,又与上次确定萧楚涵不在府里不同。 比起她,萧二哥不该是四姐最信任的人?找萧二哥岂不是更稳妥? “那便听你的。”苏宁清知晓此刻多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暂时顺了玉蝶的心意。 她起身,叮嘱道:“我去看看母亲,剩下的事便交给你了。三个时辰给四姐换一次药,给四姐换上轻薄一些的衣裳,莫要闷到伤口。” “六姑娘放心,奴婢记下了。”玉蝶这会儿倒是听进去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苏宁清离开了苏玉婉的房间,对紫烟叮嘱道:“去青松园,看二哥可在。若在,此事要毫无遗漏地告诉二哥。” “方才您不是答应了玉蝶不告诉萧二爷的吗?”紫烟刚问完,想起方才玉蝶举止奇怪,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也怀疑这玉蝶有事瞒着您?” 苏宁清沉吟了片刻,微点了点头。 紫烟确定了苏宁清的想法,赶紧往青松园走去。 第107章 苏玉婉中毒 苏宁清听宋太医这话,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宋太医是记着上次的事,有意帮她隐瞒她会医之事。 只是,四姐的病不能耽误…… “宋太医,之前我偶读过一本医书。知晓有一种来自苗疆的蕊花毒,毒发时就不是寻常中毒会有的症状。”苏宁清灵机一动,问道。 宋太医微怔了怔,随即又转回道苏玉婉身边把脉。他瞧了一眼苏宁清,沉默了一会儿。 先前是了解过六姑娘的医术的,现在他诊不出来,便唯有信任六姑娘的了。 于是,他起身道:“六姑娘猜到没错,确实是一种来自苗疆的蕊花毒。” “中毒?好端端的怎会中毒?”王氏脸色微白,拉着苏宁清的手,问道。 玉婉在安宁阁中的毒,二房那养子又素来和清儿不和,也不知到时候会不会怪在清儿头上? 她越想越担忧,催问道:“可有医治的法子?” “有医治之法!不过,这苗疆之毒不常见,待我回去翻阅一下关于这毒的医书才能写下药方,尽快送到苏府。”宋太医看了一眼苏宁清,见苏宁清点头暗示,便放心回着王氏的话。 王氏长舒一口气,握着苏宁清点的手松了一些,“那便好。” 宋太医作揖拜别道:“若夫人无吩咐,我便先走了。” 王氏点了点,看向小梅道:“去送送宋太医。” 苏宁清见宋太医走后,脸色微沉,拉着王氏的手道:“母亲,四姐中毒非同小可,绝非凭空而出。” “你是说有人给清儿下毒?”王氏刚缓和的脸色又发白起来,惊吓道。 她缓了缓心情,百思不得其解:“玉婉嫁出去多年,从前都未在府中树敌人,才回来不久谁会下这么狠的手?况且我来府中这么多年,都未曾听过谁下毒害人之事。” “是不是太医搞错了?” 苏宁清摇了摇头:“宋太医为苏府尽心多年,怎会诊错?” “从前没有下毒之事,不代表现在没有。况且母亲并不掌家,又何曾完全知道那些经祖母一手办成的事。”她眉头紧皱,提醒道:“母亲,如今你刚掌家,府中便出了这等事。四姐还未和离,还算半个侯府的人。若出了什么事,恐怕祖母也会借着不好向侯府交代为难于您。所以,您派人彻查此事。否则即便爹爹不怪您,您日后也会受人话柄,无法在府中立足。” 王氏想了想,觉得苏宁清说得颇有道理,应道:“你说的对,此事正发生在我掌家之时,出了事,我肯定免不了责任。若查不出真凶,玉婉又是在你院中出事,免不了你祖母不会为难你。必须得找出真凶!” 若查不出真凶,二房也会怨怪在清儿身上。老爷这段时间又有意要拉拢二房那孩子,若是因为清儿和那孩子再生了嫌隙,坏了老爷的事,恐怕老爷又会迁怒于清儿。 看着苏宁清,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清儿,你替母亲在这照看玉婉。待我回去立刻安排人封锁苏府,彻查此事!”她神色严肃,叮嘱道。 苏宁清郑重地点了点头,回道:“母亲放心,这里有我。” 王氏看了一眼床上躺着不醒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带着小梅离开了房间。 苏宁清目送王氏离开,坐回苏玉婉身边。 她掀开苏玉婉的衣衫,看了那一个个倒刺,眉头皱得更深。她扫了一眼,见旁边有宋太医留下的银针,用火烤过,再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倒刺取了出来。 “玉蝶,你这里可有伤药?”苏宁清抬头,在床角看着心不在焉的玉蝶。 她听苏宁清这一唤,猛然一颤,回过神来道:“有……有!” 玉蝶这一声回得特别响,站在一旁的紫烟都不由地被震得一抖。 紫烟看着玉蝶离开的方向,小声嘀咕道:“从前四姑娘险些难产时,也没见她这般吓人。今日怎么跟失了魂魄似的,也没那日照顾四姑娘那般机灵了。” “许是有什么绊住了。”苏宁清看着玉蝶,回想起宋太医在时,这丫头也是异常的沉默,与往日大不相同,若有所思道。 玉蝶找了药,递了过去,不敢直视苏宁清投来的目光。 她看了一眼苏玉婉,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宋太医当真能尽快将药方送过来?这苗疆之毒并不常见。” “既然宋太医说了能治便能治,你安心。”苏宁清想着那日四姐难缠,玉蝶尽心尽力,不可轻易怀疑,便安抚道。 她轻轻替苏玉婉擦拭着伤药,忽得想起什么,立刻吩咐道“你去看看二哥在不在府中。若在,你将此事如实禀报给他。” 这苏府还有个疼爱四姐的萧二哥。 凡事也瞒不过这位未来权臣,倒不如她第一时辰便告诉他,免得他多心。 或许依这萧二哥平日里深藏不露的本事,还能尽快帮助母亲查出背后真凶。 玉蝶这会儿好似没有听到苏宁清的话时,一动不动。待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二爷平日里事物繁忙,小姐也不愿因为她的事烦扰二爷。既然小姐说能治好,不如等小姐醒了再告诉二爷,免得二爷读书分心。” 苏宁清乍一听这话是在为萧楚涵着想,可细想还是觉得不对。 玉蝶自小跟着四姐,事关四姐性命,又与上次确定萧楚涵不在府里不同。 比起她,萧二哥不该是四姐最信任的人?找萧二哥岂不是更稳妥? “那便听你的。”苏宁清知晓此刻多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暂时顺了玉蝶的心意。 她起身,叮嘱道:“我去看看母亲,剩下的事便交给你了。三个时辰给四姐换一次药,给四姐换上轻薄一些的衣裳,莫要闷到伤口。” “六姑娘放心,奴婢记下了。”玉蝶这会儿倒是听进去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苏宁清离开了苏玉婉的房间,对紫烟叮嘱道:“去青松园,看二哥可在。若在,此事要毫无遗漏地告诉二哥。” “方才您不是答应了玉蝶不告诉萧二爷的吗?”紫烟刚问完,想起方才玉蝶举止奇怪,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也怀疑这玉蝶有事瞒着您?” 苏宁清沉吟了片刻,微点了点头。 紫烟确定了苏宁清的想法,赶紧往青松园走去。 第108章 怀疑玉蝶 苏宁清知晓这宋太医没法子,帮自己隐瞒,也是将治好四姐之事全寄在她一人身上。 她回了房间,翻阅了她在药箱上留下的关于解奇毒的医书,查阅到了花蕊毒。细细研究一番,伏案替苏玉婉写下解毒的药方。 不知不觉已经太已黑。 “奴婢在府中寻了二爷一圈,都未寻见二爷,也没人知晓二爷去了哪里。”紫烟回来禀报道。 苏宁清眉头微皱,无耐一笑。 让她将四姐安置在这,离开时也不派人在四姐身边盯着。 萧二哥那么心疑的人,竟这般信任她? 只是。 若是萧二哥归来之前,她找不出苏府真凶手,这份信任恐怕也会崩裂…… 她看着药方,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 “将这药方送给青山,让他按着药方抓药,熬好了送到府中来。”苏宁清将药方递给紫烟,吩咐道。 紫烟接过药方,问道:“您这是不想经过玉蝶的手了?” “不仅仅是想避开她,也是想避开府中所有人。四姐一直养在苏府,从未出去过,这下毒之人应是府中人。”苏宁清眼眸微沉,解释道。 只是她如今还是有些想不通,平日里与人无争的四姐会让谁心生怨恨下毒? 这花蕊毒也不常见,也不是寻常人轻易能拿到的…… 绿翘走了进来,回道:“夫人下午便让人封锁府中大小所有的门,拦了不让人出入苏府,这会儿已经把府邸的所有下人都挨个叫出来了。” “去看看。”苏宁清点了点头,起身往屋外走去。 她还未走到,便一路上看到一大帮人慌慌张张地往一处奔走。 她带着绿翘跟了过去,直到进了母亲的院子才停下来。 里面聚满了人,上到各房中的侍婢、侍从,下到厨子、婆子,甚至是运泔水的杂役……足足有几百人。 平日里各房主子来四姐屋内,说了什么话,送了什么东西,都有一干人等盯着,断不会亲手下毒。 下毒之人从这些四处流动的下人中方是最有效的。 苏宁清见王氏远比自己想到做事要稳妥睿智,便不急着上前,先看看查的结果如何。 又看了别处,并未看到祖母和苏玉莲的身影,不禁冷笑一声。 看来祖母有意不出现,是想完全不插手此事做了冷眼旁观者。又笃定母亲没本事查清楚,等着看母亲的好戏。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为了查出给四小姐下毒之人。待会儿灵獒会近你们的身搜查,也会去你们各自的房间搜查,这段时间谁都不能离开此地。”管家牵着府里嗅觉最为灵敏的灵獒,看了一眼肃着脸色的王氏,又转身对着大家说道。 说完,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知晓他和老夫人这么多年是小看了这位夫人。 管家这话一出,下面的人立刻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这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给四小姐下毒?自己作死不说,还连累了我们这些人。” “是啊,到底是谁啊!” 王氏脸色沉着,朝着管家摆了摆手:“去。” 管家牵着灵獒,带着人,挨个在那些候着的下人面前走一遍。 苏宁清看着那侍卫手里提着的帕子,上面沾了黑色的血,嘴角勾起。 看来母亲是听了她让绿翘传过去的意见,利用花蕊毒独有的气味去寻下毒之人。 花蕊毒的味道可以通过清洗便淡,但是逃不过灵獒的鼻子。 半柱香过去,那灵獒毫无反应。 苏宁清见状,走到王氏身边,提醒道:“母亲,也去他们房间搜搜。” “带人去他们房间挨个差,一个都不要放过!”王氏点了点头,对着管家吩咐道。 管家点了点头,又带着灵獒去了下人们的房间搜查。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朝着王氏摇了摇头。 王氏见折腾了这么就一点儿眉目都没有,攥着手帕,看着苏宁清道:“莫非凶手不在苏府?” “夫人,这该查的不是已经查过了?我们并不是下毒之人,就是给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做这伤害四小姐啊!” “苏府主子平日里体恤我们,我们心存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啊!” “我不是凶手。” “我发誓,我没下毒。” “……” 人群中一个个都出来表明态度,发誓道。 “既然与他们无关,那便放他们回去。这会儿已经折腾得太久,他们也累了。”苏宁清瞧着底下有些躁动,知晓这御下要恩威并施,提醒着王氏道。 王氏诧异道:“不查了?” “查。”苏宁清双手微微收拢,本想着若是在这些人中查出了下毒之人,那心中怀疑之人便只是自己想多了。 可眼前下毒之人不在此处,便免不了要查了。 王氏虽疑惑,但还是先听了苏宁清的提议,朝着管家摆了摆手道:“今日大家辛苦了,你安排大家离开,再每人这个月酌情不加些月例。” 众人听着,这才停止躁动,齐齐地朝着夫人拜了拜,“多谢夫人。” 管家见下人们被王氏哄得服服帖帖,也不敢怠慢,赶紧领着大家离开了。 “清儿,人都走了,你还要查什么?快与母亲说!”王氏见大家走了,这才急着问道。 苏宁清看了一眼侍卫手中牵着的灵獒,沉吟了片刻道:“母亲,您要查人,各房都很配合,主动让院里下人出来给您审问。您也让人清点过了,该来的一个不少。绿翘和紫烟我一早便查过,您身边的丫鬟婆子今日也在此处被查。只是,还遗漏了一人。” “遗漏了一人?还有谁?”王氏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出苏宁清提的这人。 苏宁清冷眸微卷,面若寒霜,一字一句道:“玉蝶。” 王氏闻言,立刻摇头道:“玉蝶伺候玉婉这么久,从陪嫁到如今回门,哪次不是不离不弃的?若真要害玉婉,那日就不会回苏府求人去看玉婉了。” “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苏宁清沉默了一会儿,回道:“即便如此,该查的还是得查。” 王氏知晓苏宁清不是随意说话之人,应了一声,道:“走,去瞧瞧。” 提着灵獒的侍卫也跟着苏宁清和王氏离开。 很快,苏宁清一行人便来到了苏玉婉房外。 玉蝶迎出来,见浩浩荡荡地一群人,脸色惨白。 第108章 怀疑玉蝶 苏宁清知晓这宋太医没法子,帮自己隐瞒,也是将治好四姐之事全寄在她一人身上。 她回了房间,翻阅了她在药箱上留下的关于解奇毒的医书,查阅到了花蕊毒。细细研究一番,伏案替苏玉婉写下解毒的药方。 不知不觉已经太已黑。 “奴婢在府中寻了二爷一圈,都未寻见二爷,也没人知晓二爷去了哪里。”紫烟回来禀报道。 苏宁清眉头微皱,无耐一笑。 让她将四姐安置在这,离开时也不派人在四姐身边盯着。 萧二哥那么心疑的人,竟这般信任她? 只是。 若是萧二哥归来之前,她找不出苏府真凶手,这份信任恐怕也会崩裂…… 她看着药方,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 “将这药方送给青山,让他按着药方抓药,熬好了送到府中来。”苏宁清将药方递给紫烟,吩咐道。 紫烟接过药方,问道:“您这是不想经过玉蝶的手了?” “不仅仅是想避开她,也是想避开府中所有人。四姐一直养在苏府,从未出去过,这下毒之人应是府中人。”苏宁清眼眸微沉,解释道。 只是她如今还是有些想不通,平日里与人无争的四姐会让谁心生怨恨下毒? 这花蕊毒也不常见,也不是寻常人轻易能拿到的…… 绿翘走了进来,回道:“夫人下午便让人封锁府中大小所有的门,拦了不让人出入苏府,这会儿已经把府邸的所有下人都挨个叫出来了。” “去看看。”苏宁清点了点头,起身往屋外走去。 她还未走到,便一路上看到一大帮人慌慌张张地往一处奔走。 她带着绿翘跟了过去,直到进了母亲的院子才停下来。 里面聚满了人,上到各房中的侍婢、侍从,下到厨子、婆子,甚至是运泔水的杂役……足足有几百人。 平日里各房主子来四姐屋内,说了什么话,送了什么东西,都有一干人等盯着,断不会亲手下毒。 下毒之人从这些四处流动的下人中方是最有效的。 苏宁清见王氏远比自己想到做事要稳妥睿智,便不急着上前,先看看查的结果如何。 又看了别处,并未看到祖母和苏玉莲的身影,不禁冷笑一声。 看来祖母有意不出现,是想完全不插手此事做了冷眼旁观者。又笃定母亲没本事查清楚,等着看母亲的好戏。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为了查出给四小姐下毒之人。待会儿灵獒会近你们的身搜查,也会去你们各自的房间搜查,这段时间谁都不能离开此地。”管家牵着府里嗅觉最为灵敏的灵獒,看了一眼肃着脸色的王氏,又转身对着大家说道。 说完,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知晓他和老夫人这么多年是小看了这位夫人。 管家这话一出,下面的人立刻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这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给四小姐下毒?自己作死不说,还连累了我们这些人。” “是啊,到底是谁啊!” 王氏脸色沉着,朝着管家摆了摆手:“去。” 管家牵着灵獒,带着人,挨个在那些候着的下人面前走一遍。 苏宁清看着那侍卫手里提着的帕子,上面沾了黑色的血,嘴角勾起。 看来母亲是听了她让绿翘传过去的意见,利用花蕊毒独有的气味去寻下毒之人。 花蕊毒的味道可以通过清洗便淡,但是逃不过灵獒的鼻子。 半柱香过去,那灵獒毫无反应。 苏宁清见状,走到王氏身边,提醒道:“母亲,也去他们房间搜搜。” “带人去他们房间挨个差,一个都不要放过!”王氏点了点头,对着管家吩咐道。 管家点了点头,又带着灵獒去了下人们的房间搜查。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朝着王氏摇了摇头。 王氏见折腾了这么就一点儿眉目都没有,攥着手帕,看着苏宁清道:“莫非凶手不在苏府?” “夫人,这该查的不是已经查过了?我们并不是下毒之人,就是给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做这伤害四小姐啊!” “苏府主子平日里体恤我们,我们心存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啊!” “我不是凶手。” “我发誓,我没下毒。” “……” 人群中一个个都出来表明态度,发誓道。 “既然与他们无关,那便放他们回去。这会儿已经折腾得太久,他们也累了。”苏宁清瞧着底下有些躁动,知晓这御下要恩威并施,提醒着王氏道。 王氏诧异道:“不查了?” “查。”苏宁清双手微微收拢,本想着若是在这些人中查出了下毒之人,那心中怀疑之人便只是自己想多了。 可眼前下毒之人不在此处,便免不了要查了。 王氏虽疑惑,但还是先听了苏宁清的提议,朝着管家摆了摆手道:“今日大家辛苦了,你安排大家离开,再每人这个月酌情不加些月例。” 众人听着,这才停止躁动,齐齐地朝着夫人拜了拜,“多谢夫人。” 管家见下人们被王氏哄得服服帖帖,也不敢怠慢,赶紧领着大家离开了。 “清儿,人都走了,你还要查什么?快与母亲说!”王氏见大家走了,这才急着问道。 苏宁清看了一眼侍卫手中牵着的灵獒,沉吟了片刻道:“母亲,您要查人,各房都很配合,主动让院里下人出来给您审问。您也让人清点过了,该来的一个不少。绿翘和紫烟我一早便查过,您身边的丫鬟婆子今日也在此处被查。只是,还遗漏了一人。” “遗漏了一人?还有谁?”王氏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出苏宁清提的这人。 苏宁清冷眸微卷,面若寒霜,一字一句道:“玉蝶。” 王氏闻言,立刻摇头道:“玉蝶伺候玉婉这么久,从陪嫁到如今回门,哪次不是不离不弃的?若真要害玉婉,那日就不会回苏府求人去看玉婉了。” “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苏宁清沉默了一会儿,回道:“即便如此,该查的还是得查。” 王氏知晓苏宁清不是随意说话之人,应了一声,道:“走,去瞧瞧。” 提着灵獒的侍卫也跟着苏宁清和王氏离开。 很快,苏宁清一行人便来到了苏玉婉房外。 玉蝶迎出来,见浩浩荡荡地一群人,脸色惨白。 第109章 玉蝶承认下毒 “六姑娘……夫人……你们是来看小姐的吗……”玉蝶双手捏着衣裙,努力让自己震惊下来。 苏宁清看了一眼牵着灵獒的侍卫,吩咐道:“去查。” 侍卫点了点头,牵着灵獒走到玉蝶身边。 玉蝶往后退了退,“六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侍卫追上前,带着灵獒在玉蝶身边嗅了嗅。灵獒停留了好一会儿,一改平静,急得咬着侍卫的衣服。 “小姐,气味果真在玉蝶身上。”侍卫惊讶,抱拳回道。 玉蝶大概猜到了什么,瘫坐在地上,不敢直视走过来的苏宁清。 王氏闻言,亦是震惊不已,指着道:“你跟在玉婉身边这么久,玉婉待你也不薄,你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苏宁清俯身蹲在玉蝶面前,挑起玉蝶的下巴,皱眉道:“为什么给四姐下毒?” 玉蝶回视着苏宁清的眼神,嘴角缀动,正要开口。 房内闯出一个单薄的身影,俯身搂着玉蝶,看着苏宁清道:“六妹,玉蝶跟了我这么久,怎会害我!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苏宁清抬眸凝视着苏玉婉。 应是服了她让青山熬的药,眼前的人除了脸色还有些发白,人已经无大碍。 “小姐,奴婢跟了您这么久,怎会害您性命呢?奴婢不会的!不会的!”玉蝶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回搂着苏玉婉,哭诉道。 苏玉婉将玉蝶扶起来,安抚道:“我信你!” “云汐,方才我在外面听到了,你是要根据被花蕊毒沾染上的香气来寻下毒之人。可六妹有没有想过,玉蝶是和我朝夕相处沾染了香气,未必就是给我下毒所致。” 苏宁清迟疑了片刻,道:“根据气味确实太过草率。” “既然给你个坦诚的机会,你不要,那我便不会留情面了。”她扫了一眼玉蝶,冷声道:“你下的这花蕊毒,需让四姐用够七七四十九日。四姐身体虚弱,所以才会提前毒发。所以,下毒之人手里定还留存着毒药。” 玉蝶听了苏宁清的话,浑身一颤,不敢抬头看苏宁清,也不敢看苏玉婉。 “可带灵獒去玉蝶的住处了?”她转向驯养灵獒的侍卫,问道。 侍卫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苏玉婉,低头回道:“玉蝶的房间设在三小姐的房间内,所以属下不便去查。” “现在去查。”苏宁清脸色冷凝,冷声催促道。 苏玉婉下意识缩紧身体,觉得冷,又抱紧了玉蝶,嘴里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可清儿她是了解的,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玩笑话。 她听到玉蝶的抽泣声越来越大,不再拦着。 若下毒之人真是玉蝶,她该怎么办? 查查也是无妨的…… “四姐,清者自清。若心中坦荡,又怎怕查?”苏宁清见苏玉婉还在犹豫,劝道。 苏玉婉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点头道:“好,去查。” 玉蝶擦了擦眼泪,跪在苏宁清面前,道:“事关小姐性命,六姑娘怀疑奴婢要查奴婢,奴婢毫无怨言。” “奴婢发誓,若是奴婢有害三小姐之心,奴婢这辈子受病痛折磨、不得好死。”她咬了咬牙,想了一会儿,才决定发誓道。 王氏闻言,赶紧走到苏宁清身边,劝道:“清儿,这丫头都发这毒誓了,定是搞错了,母亲劝你不要再搜下去了。若玉蝶没做,你这样怀疑玉婉身边清近的人,恐会伤了你们之间的情谊。” “是啊,奴婢也觉得这下毒之人不会是玉蝶。”紫烟也跟着劝道。 苏玉婉也被玉蝶的誓言震动,扶着玉蝶,看向苏宁清道:“六妹,她若下毒害我,那便是罪大恶极之人。若是这样一个人,怎会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发这样的毒誓诅咒自己呢?” 况且她难产之时,玉蝶也一直不离不弃! 苏宁清见三人都拦着自己,扫了一眼躲在苏玉婉身后的玉蝶,不禁冷哼一声。 若无她一早派人查过关于玉蝶的消息,恐她便会就此罢休了! “你可敢发誓时带上你的家人?”她冷眸卷着玉蝶,质问道。 “玉蝶的爹娘早就死了,哪还有什么家人?”王氏轻咳一声,提醒道“你怀疑玉蝶身上也就罢了,怎还胡言乱语了。” 苏玉婉见状,也觉得苏宁清这话不对。她扶着苏宁清,关心道:“是不是我中毒之事让你太担心了,你为了照顾我,累得有了幻觉?” 苏宁清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书,送到玉蝶手上,“这是罗坝村村长签下验证你身份的纸书,还有你托人写给你家人的信。你若是还不招认,我便会让人将你家人全都请过来,与你当面对峙。如此,应不是你想看到的?” “六姑娘怎么会有这个?”玉蝶接过纸书,看了上面的内容,不敢相信地看着苏宁清,“我对小姐忠心耿耿,平日里更是谨慎小心,从未有人怀疑过奴婢的身世,六姑娘怎会想起去查奴婢的身世?” 不仅二老爷未曾发现,连一向聪明睿智的萧二爷也未曾发现,偏偏交集不算深的六姑娘发现了。 苏宁清轻笑了一声,略过玉蝶的问话,“事到如今,你不该盘问我缘由,该交代下毒之事。” 她知道玉蝶的身世也是巧合。 当初她命人去秦嬷嬷的家乡查秦嬷嬷家世,偶然发现二人是同乡,顺手查了玉蝶之事。 只是想起玉蝶在四姐难产时的照顾,并未疑心什么,只想找个时间私下问问玉蝶为何要隐瞒身世。 没想到却先出了这样的事…… 王氏接过纸书,看了看,恍然大悟道:“你爹娘一直都在人世,只不过是为了你那惹了祸事的弟弟假死欺骗二房买了你。” “奴婢爹娘如今病疾缠身,再经不起折腾了,还请六姑娘放过他们。奴婢承认,是奴婢给小姐下的毒。”玉蝶自知事情兜不住,跪下承认道。 苏玉婉看完了纸书,又听了玉蝶的话。只觉天旋地转,险些晕了过去。 玉蝶爬到苏玉婉的面前,声泪俱下,“小姐,是奴婢利用您的信任将毒放在您的饮食中。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是奴婢辜负了您的信任,奴婢对不起您……” “为什么?”苏玉婉摇晃着玉蝶的肩膀,质问着,她几乎已经将玉蝶当作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对待,可她的“亲姐妹”却巴不得她死……真是可笑…… 第109章 玉蝶承认下毒 “六姑娘……夫人……你们是来看小姐的吗……”玉蝶双手捏着衣裙,努力让自己震惊下来。 苏宁清看了一眼牵着灵獒的侍卫,吩咐道:“去查。” 侍卫点了点头,牵着灵獒走到玉蝶身边。 玉蝶往后退了退,“六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侍卫追上前,带着灵獒在玉蝶身边嗅了嗅。灵獒停留了好一会儿,一改平静,急得咬着侍卫的衣服。 “小姐,气味果真在玉蝶身上。”侍卫惊讶,抱拳回道。 玉蝶大概猜到了什么,瘫坐在地上,不敢直视走过来的苏宁清。 王氏闻言,亦是震惊不已,指着道:“你跟在玉婉身边这么久,玉婉待你也不薄,你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苏宁清俯身蹲在玉蝶面前,挑起玉蝶的下巴,皱眉道:“为什么给四姐下毒?” 玉蝶回视着苏宁清的眼神,嘴角缀动,正要开口。 房内闯出一个单薄的身影,俯身搂着玉蝶,看着苏宁清道:“六妹,玉蝶跟了我这么久,怎会害我!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苏宁清抬眸凝视着苏玉婉。 应是服了她让青山熬的药,眼前的人除了脸色还有些发白,人已经无大碍。 “小姐,奴婢跟了您这么久,怎会害您性命呢?奴婢不会的!不会的!”玉蝶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回搂着苏玉婉,哭诉道。 苏玉婉将玉蝶扶起来,安抚道:“我信你!” “云汐,方才我在外面听到了,你是要根据被花蕊毒沾染上的香气来寻下毒之人。可六妹有没有想过,玉蝶是和我朝夕相处沾染了香气,未必就是给我下毒所致。” 苏宁清迟疑了片刻,道:“根据气味确实太过草率。” “既然给你个坦诚的机会,你不要,那我便不会留情面了。”她扫了一眼玉蝶,冷声道:“你下的这花蕊毒,需让四姐用够七七四十九日。四姐身体虚弱,所以才会提前毒发。所以,下毒之人手里定还留存着毒药。” 玉蝶听了苏宁清的话,浑身一颤,不敢抬头看苏宁清,也不敢看苏玉婉。 “可带灵獒去玉蝶的住处了?”她转向驯养灵獒的侍卫,问道。 侍卫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苏玉婉,低头回道:“玉蝶的房间设在三小姐的房间内,所以属下不便去查。” “现在去查。”苏宁清脸色冷凝,冷声催促道。 苏玉婉下意识缩紧身体,觉得冷,又抱紧了玉蝶,嘴里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可清儿她是了解的,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玩笑话。 她听到玉蝶的抽泣声越来越大,不再拦着。 若下毒之人真是玉蝶,她该怎么办? 查查也是无妨的…… “四姐,清者自清。若心中坦荡,又怎怕查?”苏宁清见苏玉婉还在犹豫,劝道。 苏玉婉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点头道:“好,去查。” 玉蝶擦了擦眼泪,跪在苏宁清面前,道:“事关小姐性命,六姑娘怀疑奴婢要查奴婢,奴婢毫无怨言。” “奴婢发誓,若是奴婢有害三小姐之心,奴婢这辈子受病痛折磨、不得好死。”她咬了咬牙,想了一会儿,才决定发誓道。 王氏闻言,赶紧走到苏宁清身边,劝道:“清儿,这丫头都发这毒誓了,定是搞错了,母亲劝你不要再搜下去了。若玉蝶没做,你这样怀疑玉婉身边清近的人,恐会伤了你们之间的情谊。” “是啊,奴婢也觉得这下毒之人不会是玉蝶。”紫烟也跟着劝道。 苏玉婉也被玉蝶的誓言震动,扶着玉蝶,看向苏宁清道:“六妹,她若下毒害我,那便是罪大恶极之人。若是这样一个人,怎会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发这样的毒誓诅咒自己呢?” 况且她难产之时,玉蝶也一直不离不弃! 苏宁清见三人都拦着自己,扫了一眼躲在苏玉婉身后的玉蝶,不禁冷哼一声。 若无她一早派人查过关于玉蝶的消息,恐她便会就此罢休了! “你可敢发誓时带上你的家人?”她冷眸卷着玉蝶,质问道。 “玉蝶的爹娘早就死了,哪还有什么家人?”王氏轻咳一声,提醒道“你怀疑玉蝶身上也就罢了,怎还胡言乱语了。” 苏玉婉见状,也觉得苏宁清这话不对。她扶着苏宁清,关心道:“是不是我中毒之事让你太担心了,你为了照顾我,累得有了幻觉?” 苏宁清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书,送到玉蝶手上,“这是罗坝村村长签下验证你身份的纸书,还有你托人写给你家人的信。你若是还不招认,我便会让人将你家人全都请过来,与你当面对峙。如此,应不是你想看到的?” “六姑娘怎么会有这个?”玉蝶接过纸书,看了上面的内容,不敢相信地看着苏宁清,“我对小姐忠心耿耿,平日里更是谨慎小心,从未有人怀疑过奴婢的身世,六姑娘怎会想起去查奴婢的身世?” 不仅二老爷未曾发现,连一向聪明睿智的萧二爷也未曾发现,偏偏交集不算深的六姑娘发现了。 苏宁清轻笑了一声,略过玉蝶的问话,“事到如今,你不该盘问我缘由,该交代下毒之事。” 她知道玉蝶的身世也是巧合。 当初她命人去秦嬷嬷的家乡查秦嬷嬷家世,偶然发现二人是同乡,顺手查了玉蝶之事。 只是想起玉蝶在四姐难产时的照顾,并未疑心什么,只想找个时间私下问问玉蝶为何要隐瞒身世。 没想到却先出了这样的事…… 王氏接过纸书,看了看,恍然大悟道:“你爹娘一直都在人世,只不过是为了你那惹了祸事的弟弟假死欺骗二房买了你。” “奴婢爹娘如今病疾缠身,再经不起折腾了,还请六姑娘放过他们。奴婢承认,是奴婢给小姐下的毒。”玉蝶自知事情兜不住,跪下承认道。 苏玉婉看完了纸书,又听了玉蝶的话。只觉天旋地转,险些晕了过去。 玉蝶爬到苏玉婉的面前,声泪俱下,“小姐,是奴婢利用您的信任将毒放在您的饮食中。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是奴婢辜负了您的信任,奴婢对不起您……” “为什么?”苏玉婉摇晃着玉蝶的肩膀,质问着,她几乎已经将玉蝶当作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对待,可她的“亲姐妹”却巴不得她死……真是可笑…… 第110章 又是这个秦婆子 啪啪啪—— 蝶心中愧疚,连着掌掴自己,抽的双颊红肿,嘴角流出鲜血,她扶着身子不稳的苏玉婉,“因为我哥哥惹了祸,他们要拿奴婢哥哥的命。哥哥一死,爹娘也活不下去了。奴婢不想成为孤儿,所以拿走了那人给奴婢的毒……” “她告诉奴婢,只会叫您精神不振一段时日,不会伤害到您的性命。若是早知道真相,奴婢死也不会答应,死也不会答应的……您相信奴婢……”玉蝶痛哭流涕,无一刻不在后悔,若知道是要小姐的命,她宁愿将一切真相告诉小姐,小姐定会帮她,她怎么能这般糊涂,听信了那人的话…… 玉蝶不知该如何赎罪,只能不停地掌掴自己。 苏宁清快步走到玉蝶面前,伸手阻止玉蝶继续掌掴自己,大声呵止道:“别打了!” “告诉我,是谁指使的你?”她知道如今重要的不是要处置玉蝶,而是找寻出她口中的指使者。 “若你供出这背后之人,苏家会护着你。至于你的过错, 苏家也会斟酌, 不要白白为了别人送去自的性命。”她怕玉蝶忌惮那背后指使者,有心强调道。 苏玉婉重新回到玉蝶身边, 激动道:“玉蝶,你将真相告诉我们,助我们找出幕后凶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还继续留在我身边。” “小姐……您不怪奴婢……”玉蝶本遏住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您对奴婢的恩情, 奴婢这辈子、下辈子做牛做马都无法报答。您是奴婢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也是最后一个主子了。” 苏宁清眉头皱得更深,催问道:“既然知道四姐的好,你就该毫无隐瞒的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这毒到底是谁给你的?” “这毒是……”玉蝶抿着干涩的唇, 双手紧张地搓揉着, 迟迟未将剩下的话说话。 苏宁清正要继续催促,突然眼神一道人影闪过,她起身去看时, 瞳孔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痛。 苏玉婉追过去,趴在井边,扯着嗓子喊道:“玉蝶……” 苏宁清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玉蝶死了,线索也断了,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又为何要害四姐? “四姑娘!”紫烟见苏玉婉身体不支,险些要摔下去,赶紧跑过去将苏玉婉拉了回来。 苏宁清缓过神来,也赶紧走了过去, 替苏玉婉把了脉。 “四姐只是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快扶她回去休息。”紫烟和绿翘一同扶着苏玉婉回到了房间。 王氏看着那口井,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惊得脸色惨白。 苏宁清起身, 瞧出王氏脸色不对。她立刻上前扶着王氏,替王氏暖了暖冰凉僵硬的手。 “母亲, 如今玉蝶已死, 一时也难以找寻这母后主使。不妨先让管家处理了玉蝶的尸体, 将今日之事通报给祖母和爹爹以及府上所有人, 也算是对此事有了个交代。”她见王氏有些六神无主,替王氏拿主意道。 王氏手被苏宁清暖回来, 也缓和了情绪。她抚了抚跳得厉害的心口,深叹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这样的事, 想必管家也有经验,知道该如何处置。”苏宁清扫了一眼杵在一旁的管家,想必是见惯了大场面,此刻倒是淡定得很。 宅门之中,死人也不是头一回,因而管家拱手道:“是。” 苏宁清扶着王氏离开,回了住处。 待看着王氏安稳睡下,她轻轻松开被王氏握紧的手,替王氏掖好被子。 她起身叮嘱道:“小梅, 好生照看母亲。” “六姑娘放心,奴婢绝不会懈怠。”小梅今日见识到苏宁清临危不惧的本事, 往日的一点偏见烟消云散,恭敬回道。 苏宁清安心离开了王氏房间,回了安宁阁。 此刻紫烟已在房中候着苏宁清了。 “四姐醒了吗?”苏宁清喝了一口茶解乏, 问道。 紫烟摇了摇头,回道:“还没醒,奴婢留绿翘陪着四姑娘了。” “小姐, 您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其他的事,明日再说?”紫烟劝道。 苏宁清揉了揉太阳穴,摆手道:“去将四姐外房伺候的丫鬟寻来,我有话要问她。” 若等到打草惊蛇,背后之人安稳撤去便晚了! 需趁热打铁! “是。”紫烟知道劝不住苏宁清,便立刻去办。 很快,紫烟便带了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除了玉蝶以外,平日与四姑娘走动最多的丫鬟翠儿,也是您安排过去照顾四姑娘的。” 苏宁清点了点头, 问道:“平日里你可瞧见玉蝶出去采买过东西,或是很长时间不回四姐的房间?” “四姑娘用的东西都您差人送过来的, 所以四姑娘不缺东西, 也从不要求玉蝶姐姐出去采买东西。玉蝶姐姐平日里也鲜少离开四姑娘,即便是离开也不会苏府, 最多去厨房盯着给四姑娘做的汤。所以有时候会让奴婢守着四姑娘, 也不过半柱香就回来了。”翠儿回忆了一番,如实回道。 紫烟听了,疑惑道:“既然玉蝶未曾出去过,玉蝶又是如何得来这苗疆毒药的呢?这东西可是稀罕物!” “既然未出过府,这毒便还是来自府中。”苏宁清想了想,神色凝重,对紫烟吩咐道:“你现在去厨房,悄悄打探平日玉蝶与谁来往较多,莫要打草惊蛇。” 紫烟闻言,惊叹苏宁清处事能力,立刻往厨房走去。 苏宁清看向翠儿,摆手道:“回去帮着绿翘继续照看好四姐。” “是。”翠儿听了,立刻退回房间。 半个时辰后…… 紫烟赶了回来,神色凝重。 “小姐,奴婢打探到了。与玉蝶姐姐来往甚密之人,小姐您也认识,还很熟悉。” 苏宁清等待紫烟时,拿了一本书在看。听到紫烟神神秘秘的话,验证了心中所想,淡淡回道:“秦婆子。” “小姐如何知道的?”紫烟惊讶问道。 苏宁清轻笑一声,解释道:“方才那村长的纸书是假的,我诓骗吓她而已。但我知晓她的身世是真,是我让青山去查亲婆子一事偶然得知的。玉蝶不仅与秦婆子同乡,两家关系还极好。因为玉蝶对四姐尽心尽力,我只当是巧合,所以未怀疑过她能和秦婆子密谋伤害四姐。” “您的意思是秦婆子要害四姑娘,又不想自己败露,所以利用了玉蝶?”紫烟瞪大眼睛,随即撇了撇嘴道:“怎么又是这个秦婆子!” 第110章 又是这个秦婆子 啪啪啪—— 蝶心中愧疚,连着掌掴自己,抽的双颊红肿,嘴角流出鲜血,她扶着身子不稳的苏玉婉,“因为我哥哥惹了祸,他们要拿奴婢哥哥的命。哥哥一死,爹娘也活不下去了。奴婢不想成为孤儿,所以拿走了那人给奴婢的毒……” “她告诉奴婢,只会叫您精神不振一段时日,不会伤害到您的性命。若是早知道真相,奴婢死也不会答应,死也不会答应的……您相信奴婢……”玉蝶痛哭流涕,无一刻不在后悔,若知道是要小姐的命,她宁愿将一切真相告诉小姐,小姐定会帮她,她怎么能这般糊涂,听信了那人的话…… 玉蝶不知该如何赎罪,只能不停地掌掴自己。 苏宁清快步走到玉蝶面前,伸手阻止玉蝶继续掌掴自己,大声呵止道:“别打了!” “告诉我,是谁指使的你?”她知道如今重要的不是要处置玉蝶,而是找寻出她口中的指使者。 “若你供出这背后之人,苏家会护着你。至于你的过错, 苏家也会斟酌, 不要白白为了别人送去自的性命。”她怕玉蝶忌惮那背后指使者,有心强调道。 苏玉婉重新回到玉蝶身边, 激动道:“玉蝶,你将真相告诉我们,助我们找出幕后凶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还继续留在我身边。” “小姐……您不怪奴婢……”玉蝶本遏住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您对奴婢的恩情, 奴婢这辈子、下辈子做牛做马都无法报答。您是奴婢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也是最后一个主子了。” 苏宁清眉头皱得更深,催问道:“既然知道四姐的好,你就该毫无隐瞒的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这毒到底是谁给你的?” “这毒是……”玉蝶抿着干涩的唇, 双手紧张地搓揉着, 迟迟未将剩下的话说话。 苏宁清正要继续催促,突然眼神一道人影闪过,她起身去看时, 瞳孔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痛。 苏玉婉追过去,趴在井边,扯着嗓子喊道:“玉蝶……” 苏宁清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玉蝶死了,线索也断了,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又为何要害四姐? “四姑娘!”紫烟见苏玉婉身体不支,险些要摔下去,赶紧跑过去将苏玉婉拉了回来。 苏宁清缓过神来,也赶紧走了过去, 替苏玉婉把了脉。 “四姐只是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快扶她回去休息。”紫烟和绿翘一同扶着苏玉婉回到了房间。 王氏看着那口井,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惊得脸色惨白。 苏宁清起身, 瞧出王氏脸色不对。她立刻上前扶着王氏,替王氏暖了暖冰凉僵硬的手。 “母亲, 如今玉蝶已死, 一时也难以找寻这母后主使。不妨先让管家处理了玉蝶的尸体, 将今日之事通报给祖母和爹爹以及府上所有人, 也算是对此事有了个交代。”她见王氏有些六神无主,替王氏拿主意道。 王氏手被苏宁清暖回来, 也缓和了情绪。她抚了抚跳得厉害的心口,深叹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这样的事, 想必管家也有经验,知道该如何处置。”苏宁清扫了一眼杵在一旁的管家,想必是见惯了大场面,此刻倒是淡定得很。 宅门之中,死人也不是头一回,因而管家拱手道:“是。” 苏宁清扶着王氏离开,回了住处。 待看着王氏安稳睡下,她轻轻松开被王氏握紧的手,替王氏掖好被子。 她起身叮嘱道:“小梅, 好生照看母亲。” “六姑娘放心,奴婢绝不会懈怠。”小梅今日见识到苏宁清临危不惧的本事, 往日的一点偏见烟消云散,恭敬回道。 苏宁清安心离开了王氏房间,回了安宁阁。 此刻紫烟已在房中候着苏宁清了。 “四姐醒了吗?”苏宁清喝了一口茶解乏, 问道。 紫烟摇了摇头,回道:“还没醒,奴婢留绿翘陪着四姑娘了。” “小姐, 您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其他的事,明日再说?”紫烟劝道。 苏宁清揉了揉太阳穴,摆手道:“去将四姐外房伺候的丫鬟寻来,我有话要问她。” 若等到打草惊蛇,背后之人安稳撤去便晚了! 需趁热打铁! “是。”紫烟知道劝不住苏宁清,便立刻去办。 很快,紫烟便带了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除了玉蝶以外,平日与四姑娘走动最多的丫鬟翠儿,也是您安排过去照顾四姑娘的。” 苏宁清点了点头, 问道:“平日里你可瞧见玉蝶出去采买过东西,或是很长时间不回四姐的房间?” “四姑娘用的东西都您差人送过来的, 所以四姑娘不缺东西, 也从不要求玉蝶姐姐出去采买东西。玉蝶姐姐平日里也鲜少离开四姑娘,即便是离开也不会苏府, 最多去厨房盯着给四姑娘做的汤。所以有时候会让奴婢守着四姑娘, 也不过半柱香就回来了。”翠儿回忆了一番,如实回道。 紫烟听了,疑惑道:“既然玉蝶未曾出去过,玉蝶又是如何得来这苗疆毒药的呢?这东西可是稀罕物!” “既然未出过府,这毒便还是来自府中。”苏宁清想了想,神色凝重,对紫烟吩咐道:“你现在去厨房,悄悄打探平日玉蝶与谁来往较多,莫要打草惊蛇。” 紫烟闻言,惊叹苏宁清处事能力,立刻往厨房走去。 苏宁清看向翠儿,摆手道:“回去帮着绿翘继续照看好四姐。” “是。”翠儿听了,立刻退回房间。 半个时辰后…… 紫烟赶了回来,神色凝重。 “小姐,奴婢打探到了。与玉蝶姐姐来往甚密之人,小姐您也认识,还很熟悉。” 苏宁清等待紫烟时,拿了一本书在看。听到紫烟神神秘秘的话,验证了心中所想,淡淡回道:“秦婆子。” “小姐如何知道的?”紫烟惊讶问道。 苏宁清轻笑一声,解释道:“方才那村长的纸书是假的,我诓骗吓她而已。但我知晓她的身世是真,是我让青山去查亲婆子一事偶然得知的。玉蝶不仅与秦婆子同乡,两家关系还极好。因为玉蝶对四姐尽心尽力,我只当是巧合,所以未怀疑过她能和秦婆子密谋伤害四姐。” “您的意思是秦婆子要害四姑娘,又不想自己败露,所以利用了玉蝶?”紫烟瞪大眼睛,随即撇了撇嘴道:“怎么又是这个秦婆子!” 第111章 误会解开,心生愧疚 苏宁清点了点头,微眯了眼,道:“秦婆子利用玉蝶是真,但能让玉蝶宁死不肯说出幕后主使,这秦婆子还那么大的本事。” “青山受伤一事与秦婆子有关,四姑娘中毒之事也与她有关。一个小小的厨娘却次次逃过嫌疑,让人无法抓捕审问她。她背后到底是谁?到底和青山还有四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 苏宁清沉吟了片刻,喃喃道:“青山……四姐……都是二哥身边的人……” “恐怕是为了这背后之人是为了二哥而来。”她想到什么,神色冷凝,猜道。 只是,谁会费如此功夫害二哥呢?二哥明面上也不过是苏家的一个养子而已。 紫烟道:“既然两件事都牵扯到一起,那便只要继续寻秦婆子弟弟的下落就好。” “我们已经安插人去盯着秦婆子,都能叫秦婆子钻了空子教唆玉蝶。今夜你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换一批人去盯着秦嬷嬷,多派些人。”苏宁清思虑一番,见紫烟有些疲乏,吩咐道。 紫烟不急着走,上前劝道:“小姐也早些休息,奴婢替小姐放下幔帐便走。若是小姐不休息,奴婢便也陪着小姐。” 若说她累,小姐今日才是真的累! 苏宁清也确实疲乏了,思绪也有些乱,休息放松一下倒更易缕清事情。 她起身脱掉外衣,往床边走去。 紫烟也立刻跟过去, 替苏宁清放在幔帐。 苏宁清和衣躺下, 对紫烟道:“好了,你也回去。” 紫烟应了一声, 吹熄了蜡烛,关了门离开。 入夜,醉忘忧二楼雅间还点着灯。烛火摇曳,烧得正旺。 “萧二公子想了几个时辰了, 还未做决定吗?你妹妹的命比你手上的《商经》还重要?”隔着厚厚屏风内的男人, 浑厚的声音藏着深深的威胁。 萧楚涵抬眸,凤眸卷着那守在屏风外的六七个护卫,脸色冷凝。 他攥紧双手,冷哼一声:“阁下的手伸到了苏府, 倒是有本事。只是我的人还未回来, 不能全凭阁下的一句话便交出东西。” 除却苏宁清,苏府上下每个人他都再三提防。若玉婉真中了毒,那便只有那朝夕照顾玉婉的人了…… 那女人救玉婉, 一次又一次地讨好他,原来是步步为营,讨得他的信任,为了今日的方便而已! 想到此,他的手攥得更紧。 “好,那我便再给你些时间。”屏风内的男人狡黠的笑了笑,提醒道:“你妹妹中的是苗疆的花蕊毒。且不说这毒不常见,解毒所用的草药更是苗疆独有。从京城到苗疆, 快马加鞭赶去都得用上半月时日, 恐怕你妹妹也等不了那么久。再者,即便你有了配方和草药, 能拿捏分毫不差的也唯有苗疆的药师能够做到。” 萧楚涵听明白了对方的话, 神色不好。 对方这是告诉他,即便他有本事让问心去取药, 也没本事找到一个精准用药的苗疆药师。 商经再重要, 也不如他妹妹的命重要…… 他唇角微动, 有些动容。 不容他多想,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靠近他身边才停下。是他派出去的问心不错了。 他抬眸看着问心, 幽深的瞳孔泛起一道惊讶的光。 本笃定问心要丧气而归,可此刻问心却比他想象的还要从容些。 “公子, 我回来了。”问心抱拳行礼,扫了一眼屏风内的人,得意一笑,附在萧楚涵耳边道:“公子,大小姐确实中毒了。不过,公子莫担心,六姑娘妙手回春,已经解了大小姐的毒。” 萧楚涵眸色渐深,攥着的双手不由地舒缓, 眼中略过一丝愧疚,“她……” 竟是那丫头帮她解了这僵局?方才他还怀疑于她…… 屏风内的人只知道问心赶来, 未听到问心同萧楚涵的话。 “萧二公子的随侍已经归来,想必已经确认了四姑娘已经中毒。若是再迟一会儿,恐怕……” 萧楚涵长身挺立, 冷声打断道:“恐怕就不牢阁下关心了,告辞。” “我们走。”他瞥了一眼问心,疾步往厢房外走去。 问心跟上萧楚涵, “萧二公子这是何意?不打算要令妹的命了?”屏风内的人听了,方才的得意消失,激动地起身阻拦道。 萧楚涵并未理会,径直下了楼,离开了酒楼。 屏风内的人走了出来,见身旁的护卫要上去阻拦,摆手道:“别追了,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翌日,天刚亮,苏宁清推了每日的晨练,先去了苏玉婉的住处。 刚进门,萧楚涵正坐在苏玉婉的床边, 二人似在说些什么。 苏宁清瞧见,停下脚步, 退回门外:“等会儿再来。” “杵在外面做什么?进来。”萧楚涵听到动静,扫了一眼, 出声阻拦道。 苏宁清微怔了怔,随即折返回去,坐在绿翘端来的凳子上。 看来这兄妹二人体己话已经说完了,不必防着她这个外人了。 “玉蝶的事已经过去,莫要再放在心上。你的事怪二哥,是有人想要借机拿走爹留下的《商经》,所以才会买通玉蝶给你下毒。我猜测此人就是苏府中人,所以你需谨慎小心。”萧楚涵毫不避讳地对着苏玉婉说道。 苏宁清瞳孔微亮,有些惊讶。 《商经》?这是什么? 关于萧楚涵的这本传记,只大概记载了关于萧楚涵一步步成为全程的大事件,细枝末节的事并未详述。 既然怀疑府中人,那这话是她能听的吗? 她让自己平静下来,默不作声,做出不在意的模样。 大概又是这未来权臣的试探! 苏玉婉也是看着苏宁清怔了怔。 二哥从不信苏府二房以外的人,今日竟当着六妹妹的面说了这些,实不像是二哥平日的作风! 不过。 六妹妹一次又一次地救她,也是值得信任的…… 她想了一会儿,也不顾及地问道:“《商经》在二哥手上,他们今日会对我下毒,保不齐不会对二哥下狠手。二哥不必担心我,一定要好好护着自己。” “四姐之事,是我疏忽。二哥若是想要接四姐回二哥的院子,我立刻着人安排。”苏宁清沉吟了片刻,主动提议道。 当着她的面说这些,恐怕也有暗示要带走四姐一事,试探她是否会挽留。 若是她挽留,恐会疑心她别有心思,所以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主动提起。 萧楚涵摆手道:“不必。待在你这里,我更安心。” 第111章 误会解开,心生愧疚 苏宁清点了点头,微眯了眼,道:“秦婆子利用玉蝶是真,但能让玉蝶宁死不肯说出幕后主使,这秦婆子还那么大的本事。” “青山受伤一事与秦婆子有关,四姑娘中毒之事也与她有关。一个小小的厨娘却次次逃过嫌疑,让人无法抓捕审问她。她背后到底是谁?到底和青山还有四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 苏宁清沉吟了片刻,喃喃道:“青山……四姐……都是二哥身边的人……” “恐怕是为了这背后之人是为了二哥而来。”她想到什么,神色冷凝,猜道。 只是,谁会费如此功夫害二哥呢?二哥明面上也不过是苏家的一个养子而已。 紫烟道:“既然两件事都牵扯到一起,那便只要继续寻秦婆子弟弟的下落就好。” “我们已经安插人去盯着秦婆子,都能叫秦婆子钻了空子教唆玉蝶。今夜你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换一批人去盯着秦嬷嬷,多派些人。”苏宁清思虑一番,见紫烟有些疲乏,吩咐道。 紫烟不急着走,上前劝道:“小姐也早些休息,奴婢替小姐放下幔帐便走。若是小姐不休息,奴婢便也陪着小姐。” 若说她累,小姐今日才是真的累! 苏宁清也确实疲乏了,思绪也有些乱,休息放松一下倒更易缕清事情。 她起身脱掉外衣,往床边走去。 紫烟也立刻跟过去, 替苏宁清放在幔帐。 苏宁清和衣躺下, 对紫烟道:“好了,你也回去。” 紫烟应了一声, 吹熄了蜡烛,关了门离开。 入夜,醉忘忧二楼雅间还点着灯。烛火摇曳,烧得正旺。 “萧二公子想了几个时辰了, 还未做决定吗?你妹妹的命比你手上的《商经》还重要?”隔着厚厚屏风内的男人, 浑厚的声音藏着深深的威胁。 萧楚涵抬眸,凤眸卷着那守在屏风外的六七个护卫,脸色冷凝。 他攥紧双手,冷哼一声:“阁下的手伸到了苏府, 倒是有本事。只是我的人还未回来, 不能全凭阁下的一句话便交出东西。” 除却苏宁清,苏府上下每个人他都再三提防。若玉婉真中了毒,那便只有那朝夕照顾玉婉的人了…… 那女人救玉婉, 一次又一次地讨好他,原来是步步为营,讨得他的信任,为了今日的方便而已! 想到此,他的手攥得更紧。 “好,那我便再给你些时间。”屏风内的男人狡黠的笑了笑,提醒道:“你妹妹中的是苗疆的花蕊毒。且不说这毒不常见,解毒所用的草药更是苗疆独有。从京城到苗疆, 快马加鞭赶去都得用上半月时日, 恐怕你妹妹也等不了那么久。再者,即便你有了配方和草药, 能拿捏分毫不差的也唯有苗疆的药师能够做到。” 萧楚涵听明白了对方的话, 神色不好。 对方这是告诉他,即便他有本事让问心去取药, 也没本事找到一个精准用药的苗疆药师。 商经再重要, 也不如他妹妹的命重要…… 他唇角微动, 有些动容。 不容他多想,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靠近他身边才停下。是他派出去的问心不错了。 他抬眸看着问心, 幽深的瞳孔泛起一道惊讶的光。 本笃定问心要丧气而归,可此刻问心却比他想象的还要从容些。 “公子, 我回来了。”问心抱拳行礼,扫了一眼屏风内的人,得意一笑,附在萧楚涵耳边道:“公子,大小姐确实中毒了。不过,公子莫担心,六姑娘妙手回春,已经解了大小姐的毒。” 萧楚涵眸色渐深,攥着的双手不由地舒缓, 眼中略过一丝愧疚,“她……” 竟是那丫头帮她解了这僵局?方才他还怀疑于她…… 屏风内的人只知道问心赶来, 未听到问心同萧楚涵的话。 “萧二公子的随侍已经归来,想必已经确认了四姑娘已经中毒。若是再迟一会儿,恐怕……” 萧楚涵长身挺立, 冷声打断道:“恐怕就不牢阁下关心了,告辞。” “我们走。”他瞥了一眼问心,疾步往厢房外走去。 问心跟上萧楚涵, “萧二公子这是何意?不打算要令妹的命了?”屏风内的人听了,方才的得意消失,激动地起身阻拦道。 萧楚涵并未理会,径直下了楼,离开了酒楼。 屏风内的人走了出来,见身旁的护卫要上去阻拦,摆手道:“别追了,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翌日,天刚亮,苏宁清推了每日的晨练,先去了苏玉婉的住处。 刚进门,萧楚涵正坐在苏玉婉的床边, 二人似在说些什么。 苏宁清瞧见,停下脚步, 退回门外:“等会儿再来。” “杵在外面做什么?进来。”萧楚涵听到动静,扫了一眼, 出声阻拦道。 苏宁清微怔了怔,随即折返回去,坐在绿翘端来的凳子上。 看来这兄妹二人体己话已经说完了,不必防着她这个外人了。 “玉蝶的事已经过去,莫要再放在心上。你的事怪二哥,是有人想要借机拿走爹留下的《商经》,所以才会买通玉蝶给你下毒。我猜测此人就是苏府中人,所以你需谨慎小心。”萧楚涵毫不避讳地对着苏玉婉说道。 苏宁清瞳孔微亮,有些惊讶。 《商经》?这是什么? 关于萧楚涵的这本传记,只大概记载了关于萧楚涵一步步成为全程的大事件,细枝末节的事并未详述。 既然怀疑府中人,那这话是她能听的吗? 她让自己平静下来,默不作声,做出不在意的模样。 大概又是这未来权臣的试探! 苏玉婉也是看着苏宁清怔了怔。 二哥从不信苏府二房以外的人,今日竟当着六妹妹的面说了这些,实不像是二哥平日的作风! 不过。 六妹妹一次又一次地救她,也是值得信任的…… 她想了一会儿,也不顾及地问道:“《商经》在二哥手上,他们今日会对我下毒,保不齐不会对二哥下狠手。二哥不必担心我,一定要好好护着自己。” “四姐之事,是我疏忽。二哥若是想要接四姐回二哥的院子,我立刻着人安排。”苏宁清沉吟了片刻,主动提议道。 当着她的面说这些,恐怕也有暗示要带走四姐一事,试探她是否会挽留。 若是她挽留,恐会疑心她别有心思,所以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主动提起。 萧楚涵摆手道:“不必。待在你这里,我更安心。” 第112章 这样的事绝不会发生 苏宁清瞳孔皱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萧二哥的话? 她方才没听错? 萧二哥的意思是她值得信任?即便他明明怀疑府中有人觊觎他手里的东西…… 苏玉婉也惊了惊。 二哥不会信任任何人,时时叮嘱她对任何人都要留半分心眼。即便是当初与她十分恩爱的夫君,也从不得二哥半分信任。、 听到能让二哥亲口说出除了二房以外能让他安心的人,这是头一个。 “六妹,此事怎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够机谨慎,才会被身边的丫鬟骗了去。若不是你道出真相,又为我解了毒,恐怕我等不到二哥归来便要殒命。二哥也会受人威胁,丢了《商经》。”苏玉婉转身看着苏宁清,摇头纠正苏宁清方才的话。 一次又一次救她性命的人,让二哥信任也是值得的! 苏宁清握着苏玉婉的手,回道:“四姐放心,今后我定会更谨慎,照顾你的周全。” 莫不是她阴差阳错解了未来权臣的危机,因而萧二哥记了她一功? 苏玉婉回握着苏宁清的手,点了点头:“好。” “既如此,重新安排人照顾四妹的事就麻烦六妹了。”萧楚涵淡淡道。 苏宁清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抬眼凝视着萧楚涵。 二哥今日是怎么了? 一会儿对她开诚布公,一会儿又要将自己亲妹妹的安危全权交给她? 平日里她多次讨好也不见萧二哥这般,到底是信任还是试探? 萧楚涵见苏宁清不语,眉头微动,反问道:“六妹不方便?” “怎会?二哥放心,我会多挑几个丫鬟让四姐亲自来选,选一个四姐称心如意的。”苏宁清看着苏玉婉, 笑着回道。 不管她对萧二哥的讨好有几分真心, 但她对苏玉婉一见如故,做的所有事都不掺假。 萧楚涵微微颔首, 难得的好态度,“多谢六妹了。”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改日再来看你们。”他起身道。 苏宁清接过绿翘递过来的茶,刚喝了一口想要压压惊, 听到那句“多谢”和“你们”, 险些被茶呛道。 平日里萧二哥都是不冷不淡的态度,今日这话倒像是真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她还想从萧楚涵脸上瞧出什么端倪,长影已经走出门外。 “六妹,我不瞒你。二哥自小性子就淡, 除了我和爹爹, 鲜少与人亲近。我想,今日二哥的话,是将你和我看做一样, 都是他在意信任的妹妹。”苏玉婉看着苏宁清,眼中含泪,“经过六妹对我几次救命之恩,我也早就六妹当做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知道从前我与六妹,六妹与二哥之间有许多误会。但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成熟了,都不是过去的我们了。六妹,你是我在苏府除了二哥最信任的人。” 苏宁清虽猜不透那位权臣的心思,但能瞧出苏玉婉的真心, 应道:“四姐, 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一脉相承, 是亲人。” “恩。”苏玉婉拭去眼泪, 破涕为笑,将苏宁清拉近了些, “六妹, 我与二哥虽关系亲近, 但女儿家总有些不便说的话。从前, 我都是和玉蝶说。如今玉蝶去了,我心里有些难受, 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苏宁清扶着苏玉婉躺下,安抚道:“四姐还在月子里, 方才折腾了一会儿,现在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就在你身边,可以慢慢听你说。” 门外,一抹长影隐在一处,并未离开,将房内苏宁清的一言一行听得、看得清楚。 “走。”萧楚涵眼眸微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问心跟上去,见主子一言不发。他低头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提道:“这府里想要您《商经》的, 无非就是大老爷和三老爷。大老爷不做官,平日吃喝都仰仗三老爷, 怎会插手这种官场之事。所以,属下认为,三老爷为了拉拢晋王, 嫌隙最大。” “你分析的不错。”萧楚涵淡淡道。 问心见自家主子明白,更是不解了,道:“那您为何还要那般信任六姑娘?六姑娘可是三老爷的嫡亲女儿!” “她若想做什么, 今日《商经》已不在我手中了。”萧楚涵停下脚步,替苏宁清解释道。 问心又问道:“六姑娘或许年纪还小,三老爷不曾同她交代什么。若是有朝一日,三老爷要利用您对六姑娘的信任,做对您不利之事呢?” “这背后到底是谁,还无定论。”萧楚涵神色严肃,沉默了一会儿。他下了决心,目光坚定,若有所思道:“或许换一条路走,这样的事就绝不会发生。” 问心大惊,激动道:“换一条路?您这是什么意思?” 还未问完,萧楚涵以前走远, 他只得带着疑惑跟了上去。 第二日, 辰时。 苏宁清如往日一般醒来, 紫烟也带着几个端着洗漱所用的丫鬟走了进来。 紫烟走过来替苏宁清卷起起幔帐,问道:“今日是去学堂的日子, 暂不去晨练了?” “嗯。”苏宁清点了点头, 起身梳洗。 半晌,换了一身水青色襦裙,略施粉黛,轻描了眉。她在铜镜前,确定姿容打扮得体,便带着紫烟往学堂走去。 很快,便入了学堂,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六姐,今日小世子和你表哥都来了,学堂一下子热闹了许多。”苏妙滢座位在苏宁清前方,转过头来与苏宁清搭话。 苏宁清下意识顺着苏妙滢的目光看过去,恰好对上陆之昊和王元朗一同投来的目光,她微微颔首,不失礼仪。 “咳咳……” 门外忽得传来一声轻咳,孟夫子拿着戒尺和书走了进来。 “既然今日来了新学生,不如我提个问题,大家一同探讨,可好?”孟夫子听说这府外来的二人,皆是因为他的名声而来,便不似往日只读几篇文章要学生抄写,有意要显露一番。 陆之昊翻了几页书,觉得极没意思,更觉得憋得话。因而听到能说话,来了兴趣,头一个捧场道:“夫子问。” 其余人也皆不反对,抬头望着孟夫子。 “近日,门外来了一批外民,自称流民,硬要闯入城中要吃要喝。若是打骂驱赶,便会污蔑指责朝廷。若是不管,放入城中,恐会造成恐慌。如此,各位说说该如何管?”孟夫子想到近日听到一则热议之事,问道。 第112章 这样的事绝不会发生 苏宁清瞳孔皱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萧二哥的话? 她方才没听错? 萧二哥的意思是她值得信任?即便他明明怀疑府中有人觊觎他手里的东西…… 苏玉婉也惊了惊。 二哥不会信任任何人,时时叮嘱她对任何人都要留半分心眼。即便是当初与她十分恩爱的夫君,也从不得二哥半分信任。、 听到能让二哥亲口说出除了二房以外能让他安心的人,这是头一个。 “六妹,此事怎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够机谨慎,才会被身边的丫鬟骗了去。若不是你道出真相,又为我解了毒,恐怕我等不到二哥归来便要殒命。二哥也会受人威胁,丢了《商经》。”苏玉婉转身看着苏宁清,摇头纠正苏宁清方才的话。 一次又一次救她性命的人,让二哥信任也是值得的! 苏宁清握着苏玉婉的手,回道:“四姐放心,今后我定会更谨慎,照顾你的周全。” 莫不是她阴差阳错解了未来权臣的危机,因而萧二哥记了她一功? 苏玉婉回握着苏宁清的手,点了点头:“好。” “既如此,重新安排人照顾四妹的事就麻烦六妹了。”萧楚涵淡淡道。 苏宁清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抬眼凝视着萧楚涵。 二哥今日是怎么了? 一会儿对她开诚布公,一会儿又要将自己亲妹妹的安危全权交给她? 平日里她多次讨好也不见萧二哥这般,到底是信任还是试探? 萧楚涵见苏宁清不语,眉头微动,反问道:“六妹不方便?” “怎会?二哥放心,我会多挑几个丫鬟让四姐亲自来选,选一个四姐称心如意的。”苏宁清看着苏玉婉, 笑着回道。 不管她对萧二哥的讨好有几分真心, 但她对苏玉婉一见如故,做的所有事都不掺假。 萧楚涵微微颔首, 难得的好态度,“多谢六妹了。”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改日再来看你们。”他起身道。 苏宁清接过绿翘递过来的茶,刚喝了一口想要压压惊, 听到那句“多谢”和“你们”, 险些被茶呛道。 平日里萧二哥都是不冷不淡的态度,今日这话倒像是真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她还想从萧楚涵脸上瞧出什么端倪,长影已经走出门外。 “六妹,我不瞒你。二哥自小性子就淡, 除了我和爹爹, 鲜少与人亲近。我想,今日二哥的话,是将你和我看做一样, 都是他在意信任的妹妹。”苏玉婉看着苏宁清,眼中含泪,“经过六妹对我几次救命之恩,我也早就六妹当做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知道从前我与六妹,六妹与二哥之间有许多误会。但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成熟了,都不是过去的我们了。六妹,你是我在苏府除了二哥最信任的人。” 苏宁清虽猜不透那位权臣的心思,但能瞧出苏玉婉的真心, 应道:“四姐, 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一脉相承, 是亲人。” “恩。”苏玉婉拭去眼泪, 破涕为笑,将苏宁清拉近了些, “六妹, 我与二哥虽关系亲近, 但女儿家总有些不便说的话。从前, 我都是和玉蝶说。如今玉蝶去了,我心里有些难受, 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苏宁清扶着苏玉婉躺下,安抚道:“四姐还在月子里, 方才折腾了一会儿,现在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就在你身边,可以慢慢听你说。” 门外,一抹长影隐在一处,并未离开,将房内苏宁清的一言一行听得、看得清楚。 “走。”萧楚涵眼眸微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问心跟上去,见主子一言不发。他低头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提道:“这府里想要您《商经》的, 无非就是大老爷和三老爷。大老爷不做官,平日吃喝都仰仗三老爷, 怎会插手这种官场之事。所以,属下认为,三老爷为了拉拢晋王, 嫌隙最大。” “你分析的不错。”萧楚涵淡淡道。 问心见自家主子明白,更是不解了,道:“那您为何还要那般信任六姑娘?六姑娘可是三老爷的嫡亲女儿!” “她若想做什么, 今日《商经》已不在我手中了。”萧楚涵停下脚步,替苏宁清解释道。 问心又问道:“六姑娘或许年纪还小,三老爷不曾同她交代什么。若是有朝一日,三老爷要利用您对六姑娘的信任,做对您不利之事呢?” “这背后到底是谁,还无定论。”萧楚涵神色严肃,沉默了一会儿。他下了决心,目光坚定,若有所思道:“或许换一条路走,这样的事就绝不会发生。” 问心大惊,激动道:“换一条路?您这是什么意思?” 还未问完,萧楚涵以前走远, 他只得带着疑惑跟了上去。 第二日, 辰时。 苏宁清如往日一般醒来, 紫烟也带着几个端着洗漱所用的丫鬟走了进来。 紫烟走过来替苏宁清卷起起幔帐,问道:“今日是去学堂的日子, 暂不去晨练了?” “嗯。”苏宁清点了点头, 起身梳洗。 半晌,换了一身水青色襦裙,略施粉黛,轻描了眉。她在铜镜前,确定姿容打扮得体,便带着紫烟往学堂走去。 很快,便入了学堂,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六姐,今日小世子和你表哥都来了,学堂一下子热闹了许多。”苏妙滢座位在苏宁清前方,转过头来与苏宁清搭话。 苏宁清下意识顺着苏妙滢的目光看过去,恰好对上陆之昊和王元朗一同投来的目光,她微微颔首,不失礼仪。 “咳咳……” 门外忽得传来一声轻咳,孟夫子拿着戒尺和书走了进来。 “既然今日来了新学生,不如我提个问题,大家一同探讨,可好?”孟夫子听说这府外来的二人,皆是因为他的名声而来,便不似往日只读几篇文章要学生抄写,有意要显露一番。 陆之昊翻了几页书,觉得极没意思,更觉得憋得话。因而听到能说话,来了兴趣,头一个捧场道:“夫子问。” 其余人也皆不反对,抬头望着孟夫子。 “近日,门外来了一批外民,自称流民,硬要闯入城中要吃要喝。若是打骂驱赶,便会污蔑指责朝廷。若是不管,放入城中,恐会造成恐慌。如此,各位说说该如何管?”孟夫子想到近日听到一则热议之事,问道。 第113章 轻松化解危机 陆之昊不假思索道:“不听教,进了城会造成恐慌,这不就是暴民吗?既为暴民,那便不必留什么情面,多派些人手驱赶出城便是。”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宁清,眨了眨眼。 这一举动,倒让人忘记了陆小世子方才说的话,皆注目在他与苏宁清身上。 苏宁清只觉被这些目光盯得难受,低头在书上,故作什么都没看到。 “暴民?小世子还真是过惯了富足生活,不知人间疾苦。我倒是觉得那些人是流民,不能入城,饥肠辘辘,走投无路才会如此。若是以暴制暴,那便是伤了百姓的心。如此再一传十,十传百,恐会与百姓离心,如何安定天下?”王元朗本听说了这陆小世子之事,又看到今日陆小世子明目张胆撩拨,主动搭话反驳道。 陆小世子被王元郎的话吸引了注意,来了脾气,撸起袖子反驳道:“如今风头雨顺,国泰民安,哪来的流民?你说本世子是不知人间疾苦, 我看你是太过软弱。若朝廷都是你这般不敢惹事的伪君子, 恐怕我京城的暴民都要闯入京,搅的真正的良民不安生了。” “你……”王元郎被这陆小世子的话气红了脸, 回击道:“若是暴民,为何那般饥瘦。陆小世子中庭饱满,面色红润,怎能理解旁人的无耐。我瞧那些所谓的暴民中还有老弱妇孺, 难不成这样的人也能引起京城骚乱?若不是无耐, 本就羸弱,怎还会出来抛头露面?” 陆之昊不甘示弱道:“那你怕是忘了我朝还存有不少乱臣贼子余孽以及别国流迁过来的人!这些人心皆不在我朝,唯恐天下不乱。这些老弱妇孺你能保证不是被寻来刻意做戏的?” “今年可才上报朝廷,收成不错。你说流民饱受饥饿, 是在质疑朝廷, 质疑当今圣上吗?” 王元郎讥笑一声,“陆小世子也莫拿这些威胁我。天子有话,无论身份地位, 我朝之民皆能畅言。我偏是认定那些就是流民!” “六妹妹,你说本世子同你表哥,哪个说的有道理?”陆之昊回头扫了一眼苏宁清,负气问道。 今日这小子如此针对他,定是和他一样,为了六妹妹。 他倒是想知道他侯府世子在六妹妹眼里还比不过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子? 王元郎闻言,也朝着苏宁清看去,满是期待, “是啊, 表妹,我也想听听你是如何想的?” 二人这一言, 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苏宁清身上。 苏玉莲本就因陆小世子和王元郎都为了苏宁清而来生气, 这会儿听到二人竟为了苏宁清当场争执,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这贱人从前人见人嫌, 凭什么现在像个香饽饽一样被人争抢! 那个被争抢的人原本该是她才对! 她越想越恨, 狠狠地盯着苏宁清。 萧楚涵一直埋头自读, 听到唤了“苏宁清”的名字, 这才抬眸看了一眼。 苏宁清握紧笔杆,不得抬着头看向二人, 无语凝噎。 这二人斗便斗,何苦拉上她? 她沉吟了片刻, 不愿出风头,只得搪塞道:“男子读书为做官,女子读书为明事理。因而我对朝政之事不懂,不可评判二位之言。” “表妹,我倒是觉得近日你必须说上一说,否则我们二人定会论个不休。”王元郎咽不下这口气,笃定他与苏宁清比陆小世子更要亲近。 陆小世子这会儿倒和王元郎统一了想法,也附和道:“是啊,我倒是觉得六妹妹聪明得很, 心里有了答案。” “咳咳……”孟夫子看出二人争一女,场面尴尬, 又想起苏宁清当初的留情,便看向萧楚涵,解围道:“楚涵, 你来说说,他们二人,你更认同谁的想法?” 这二位也是被家里宠坏了, 不知这样大张旗鼓地争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其实是在损害女子的名声。 萧楚涵原本不想掺和这二人之事,回头瞥了一眼拘束的苏宁清,这才改了主意,起身准备回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小世子和表哥是为了六妹妹起的争执,只有六妹妹才能解决这场纷争。六妹妹不肯言,莫不是极享受这般有人为你撕扯场面?”苏玉莲打断萧楚涵的话,有意挑拨道。 一个是母家的亲表哥,一个是身份尊贵的陆小世子。 她倒是想看看这苏宁清如何收场? 横竖都得得罪一人! 在座的人也都好奇地看向苏宁清。 陆之昊和王元郎此刻早已电光火石,失去理智,力要得一个说法,哪还顾得上苏宁清的为难。 二人皆盯着苏宁清,等一个答案。 苏宁清冷眸卷了一眼苏玉莲,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苏玉莲还真是一天不“打”脸浑身不自在! “其实表哥和陆小世子之言, 我都不认同。”苏宁清早心中早有了答案,淡定回道。 陆之昊和王元郎不约而同看过去, 惊讶不已。 别说这二人,其他人也都十分讶异。 本想着这横竖要得罪一人。 苏六姑娘倒好,一下子得罪两个人。 孟夫子敛着惊讶,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与他们二人有不同的想法?” 这几日外面对此事的争议,无非是陆小世子和王元郎说的这两种。 就连他自己也是纠结哪个才是应对之策,再想不出还有第三种见解来! “你说说,你是如何想的?”他摸了摸胡子,好奇得很,摆手催着苏宁清道。 萧楚涵见苏玉莲当众刁难,本蹙者眉头。听苏宁清那样淡然,也不由地投去饶有兴味的目光。 他倒是好奇这丫头还有什么新的本事。 “凡是讲究眼见为实,城外是暴民也好流民也好,都有个原来的去处,敢问陆小世子和表哥可都亲自去了他们口中的家乡瞧过?”苏宁清看着怔住不解的二人,问道。 陆之昊和王元郎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苏宁清微微颔首,继续道:“既然未曾亲自见过,那又如何下定论?如若二位亲自去了外面民众口中的家乡,那便不会在此争论,该向上呈递应对之策以功博弈。否则,多说无益。” 陆之昊和王元郎听之,皆服气苏宁清的话。 是啊,他们未曾亲眼见过,说的自然都无法让人信服。 二人尴尬相视一眼,坐了回去。 “好!说得好!”孟夫子看着苏宁清,拍手惊艳道:“六姑娘这番话,既解了陆小世子和王公子的争论,也给了我们一个警示。” 第113章 轻松化解危机 陆之昊不假思索道:“不听教,进了城会造成恐慌,这不就是暴民吗?既为暴民,那便不必留什么情面,多派些人手驱赶出城便是。”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宁清,眨了眨眼。 这一举动,倒让人忘记了陆小世子方才说的话,皆注目在他与苏宁清身上。 苏宁清只觉被这些目光盯得难受,低头在书上,故作什么都没看到。 “暴民?小世子还真是过惯了富足生活,不知人间疾苦。我倒是觉得那些人是流民,不能入城,饥肠辘辘,走投无路才会如此。若是以暴制暴,那便是伤了百姓的心。如此再一传十,十传百,恐会与百姓离心,如何安定天下?”王元朗本听说了这陆小世子之事,又看到今日陆小世子明目张胆撩拨,主动搭话反驳道。 陆小世子被王元郎的话吸引了注意,来了脾气,撸起袖子反驳道:“如今风头雨顺,国泰民安,哪来的流民?你说本世子是不知人间疾苦, 我看你是太过软弱。若朝廷都是你这般不敢惹事的伪君子, 恐怕我京城的暴民都要闯入京,搅的真正的良民不安生了。” “你……”王元郎被这陆小世子的话气红了脸, 回击道:“若是暴民,为何那般饥瘦。陆小世子中庭饱满,面色红润,怎能理解旁人的无耐。我瞧那些所谓的暴民中还有老弱妇孺, 难不成这样的人也能引起京城骚乱?若不是无耐, 本就羸弱,怎还会出来抛头露面?” 陆之昊不甘示弱道:“那你怕是忘了我朝还存有不少乱臣贼子余孽以及别国流迁过来的人!这些人心皆不在我朝,唯恐天下不乱。这些老弱妇孺你能保证不是被寻来刻意做戏的?” “今年可才上报朝廷,收成不错。你说流民饱受饥饿, 是在质疑朝廷, 质疑当今圣上吗?” 王元郎讥笑一声,“陆小世子也莫拿这些威胁我。天子有话,无论身份地位, 我朝之民皆能畅言。我偏是认定那些就是流民!” “六妹妹,你说本世子同你表哥,哪个说的有道理?”陆之昊回头扫了一眼苏宁清,负气问道。 今日这小子如此针对他,定是和他一样,为了六妹妹。 他倒是想知道他侯府世子在六妹妹眼里还比不过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子? 王元郎闻言,也朝着苏宁清看去,满是期待, “是啊, 表妹,我也想听听你是如何想的?” 二人这一言, 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苏宁清身上。 苏玉莲本就因陆小世子和王元郎都为了苏宁清而来生气, 这会儿听到二人竟为了苏宁清当场争执,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这贱人从前人见人嫌, 凭什么现在像个香饽饽一样被人争抢! 那个被争抢的人原本该是她才对! 她越想越恨, 狠狠地盯着苏宁清。 萧楚涵一直埋头自读, 听到唤了“苏宁清”的名字, 这才抬眸看了一眼。 苏宁清握紧笔杆,不得抬着头看向二人, 无语凝噎。 这二人斗便斗,何苦拉上她? 她沉吟了片刻, 不愿出风头,只得搪塞道:“男子读书为做官,女子读书为明事理。因而我对朝政之事不懂,不可评判二位之言。” “表妹,我倒是觉得近日你必须说上一说,否则我们二人定会论个不休。”王元郎咽不下这口气,笃定他与苏宁清比陆小世子更要亲近。 陆小世子这会儿倒和王元郎统一了想法,也附和道:“是啊,我倒是觉得六妹妹聪明得很, 心里有了答案。” “咳咳……”孟夫子看出二人争一女,场面尴尬, 又想起苏宁清当初的留情,便看向萧楚涵,解围道:“楚涵, 你来说说,他们二人,你更认同谁的想法?” 这二位也是被家里宠坏了, 不知这样大张旗鼓地争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其实是在损害女子的名声。 萧楚涵原本不想掺和这二人之事,回头瞥了一眼拘束的苏宁清,这才改了主意,起身准备回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小世子和表哥是为了六妹妹起的争执,只有六妹妹才能解决这场纷争。六妹妹不肯言,莫不是极享受这般有人为你撕扯场面?”苏玉莲打断萧楚涵的话,有意挑拨道。 一个是母家的亲表哥,一个是身份尊贵的陆小世子。 她倒是想看看这苏宁清如何收场? 横竖都得得罪一人! 在座的人也都好奇地看向苏宁清。 陆之昊和王元郎此刻早已电光火石,失去理智,力要得一个说法,哪还顾得上苏宁清的为难。 二人皆盯着苏宁清,等一个答案。 苏宁清冷眸卷了一眼苏玉莲,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苏玉莲还真是一天不“打”脸浑身不自在! “其实表哥和陆小世子之言, 我都不认同。”苏宁清早心中早有了答案,淡定回道。 陆之昊和王元郎不约而同看过去, 惊讶不已。 别说这二人,其他人也都十分讶异。 本想着这横竖要得罪一人。 苏六姑娘倒好,一下子得罪两个人。 孟夫子敛着惊讶,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与他们二人有不同的想法?” 这几日外面对此事的争议,无非是陆小世子和王元郎说的这两种。 就连他自己也是纠结哪个才是应对之策,再想不出还有第三种见解来! “你说说,你是如何想的?”他摸了摸胡子,好奇得很,摆手催着苏宁清道。 萧楚涵见苏玉莲当众刁难,本蹙者眉头。听苏宁清那样淡然,也不由地投去饶有兴味的目光。 他倒是好奇这丫头还有什么新的本事。 “凡是讲究眼见为实,城外是暴民也好流民也好,都有个原来的去处,敢问陆小世子和表哥可都亲自去了他们口中的家乡瞧过?”苏宁清看着怔住不解的二人,问道。 陆之昊和王元郎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苏宁清微微颔首,继续道:“既然未曾亲自见过,那又如何下定论?如若二位亲自去了外面民众口中的家乡,那便不会在此争论,该向上呈递应对之策以功博弈。否则,多说无益。” 陆之昊和王元郎听之,皆服气苏宁清的话。 是啊,他们未曾亲眼见过,说的自然都无法让人信服。 二人尴尬相视一眼,坐了回去。 “好!说得好!”孟夫子看着苏宁清,拍手惊艳道:“六姑娘这番话,既解了陆小世子和王公子的争论,也给了我们一个警示。” 第114章 最好的东西应该配最好的人 “六妹说的对,我们身在京城,未曾见过外面那些人的生活,怎可轻易断定他们的话是真是假?”一向沉默寡言的苏玉哲也不由地被这妹妹惊艳折服,主动在人前夸赞道,“你方才说你不懂,实在是谦虚了!” 陆之昊被苏宁清说服,对苏宁清的喜爱更多了一分,有意暗示心意道:“所以啊,将来若是有六姑娘这样的女子做妻。有如此见地,定会成为其夫的定心神针,事事劝慰,多好啊!” “表妹尚未婚嫁,待字闺阁,怎可听这种轻狂之言?”王元郎含沙射影着陆之昊,转头看向苏宁清,由怒到喜,笑着说道:“表妹方才的谦虚,倒让我想起一句诗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方才他与陆小世子争论,一时忘了表妹的感受。如今清醒过来,才察觉苏玉莲对苏宁清的刁难。 因而对这位玉莲表妹原本的好印象也都大打折扣,有意暗讽着。 陆之昊冷“嘁”了一声,随即只看着苏宁清笑,不想与王元郎计较。 “六姐, 你方才太厉害了!”苏妙滢看了一眼苏玉莲, 故意高声道:“若我被小人那样为难,定要丢人了!六姐这一招, 倒真是狠狠堵住了碎嘴人的嘴脸!自己才疏学浅,便当别人也是个草包了!” 苏玉莲还沉浸在苏宁清巧妙回答的震惊中,这会儿听到个个都来内涵她,更是气得脸色难看。 又抬头看了一眼陆小世子和王元郎, 更是懊悔不已。 本想让鲁六妹出丑, 现在倒让她成了里外不是人! “好了,今日这课便到这里,都各自休息。”孟夫子见时辰不早,主动提出下学。他看了一眼老夫人看重的苏玉莲, 再瞧了瞧不入老夫人眼的苏宁。一个让他摇头叹息, 一个让他满意点头。 这五姑娘和六姑娘都是老夫人的嫡亲孙女,日后谁成器都能跟着沾光。 何不挑那个最有希望的? 他得好好劝劝苏老夫人,莫要押错了宝后悔! 想完, 他捧着书和戒尺,离开了学堂。 苏宁清见孟夫子走了,又见陆之昊和王元郎你挤我抢地走过来。她不想卷入二人纷争,只觉头皮发麻,恨不得早点逃离此地。 她扫了一眼先要离开的萧楚涵,赶紧跟了过去,“二哥,上次你说你书房有许多我爱看的书。不知今日是否方便, 让我去你的书房看看那些书?” “表妹, 我刚回京城,想出去逛逛。无耐人生地不熟, 府中只与你和姑母更熟悉些。姑母这几日劳累, 说经不起折腾,让表妹陪我出去逛逛。”王元郎走上前, 刻意拿王氏施压。 陆之昊也不甘示弱, 抢着邀请道:“上次你救本世子一命, 我请你去酒楼吃饭。本世子不喜欢欠着别人, 你若不让我报恩,本世子这成宿成宿地睡不着。” 苏宁清抬头看着二人, 求救地看向萧楚涵。 如今只有说了和萧二哥提前有约,不能食言来拒绝这二人了。 只是, 依照萧二哥的脾气,恐怕不会掺和这种事,更不会帮自己圆谎了。 她叹了一口气,想着再找个理由体面拒绝这二人。 “六妹别忘了孟夫子要你同我习字,明日便要交差验字。”萧楚涵看着二人,本波澜不惊的脸色稍稍动容,眉头微微蹙者,更是嫌弃这二人。 苏宁清眼眸微亮,赶紧附和道:“对!我今日还要同二哥习字!” “陆小世子, 表哥,你们有所不知, 孟夫子上次便当着众人的面狠批了我的字。如若我再练不好字,恐怕明日又要被孟夫子罚抄书。上次我临摹二哥的字进益不少,继续跟着二哥学是最为妥帖的, 还请表哥和陆小世子理解。” 陆之昊和王元郎二人剑拔弩张,看不得苏宁清跟对方走。见苏宁清跟的是个冷面寡言的萧楚涵,便也没了话, 同意苏宁清离开。 “你的事要紧,等你忙完了,本世子再来找你,本世子有的是时间!”陆之昊瞪了一眼王元郎道。 王元郎也回过一个敌意的眼神,转身不甘示弱地学着陆之昊的体贴,也道:“表哥怎会想让你受罚,自然也是你的事要紧。” “多谢表哥和陆小世子体谅。”苏宁清长舒一口气,跟着萧楚涵一同离开。 王元郎和陆之昊看着苏宁清的背影,相视一眼,各有心思。因都被苏宁清中意过,心底都没底气,见苏宁清没选对方, 都各自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 借着接陆之昊的名义, 晋王亲手捧着一个锦盒,目光落在正出学堂的苏妙滢身上。 “苏七姑娘真是好福气, 一个下门之女能嫁给您做王妃不说,还能得您亲自送礼物给她。”阳平在旁感叹道。 晋王笑了笑,别有深意道:“这饲养的鸟,唯有喂饱了,才能温顺安分。” 说完,撩了长袍,往苏妙滢身边走去。 还未走几步,先被陆之昊看到拦了下来。 “四哥,你可还记得苏六姑娘?”陆之昊迎上前,不等晋王开口,便急着炫耀道:“今日,我与那叫王元郎的小子争论城外那些人到底是流民还是暴民一事,僵持不下,问了苏六姑娘,你猜她怎么说?” 晋王眼神还在苏妙滢身上,敷衍地应了一声,“怎么说?” “我认为城外是暴民,那小子却非要说是流民。这苏六姑娘厉害了,想常人未想。说了句凡是要眼见为实,我与那小子都没去过那些外民的家乡了解过实情,所以说什么都无法让人信服,因而我们二人之言她都不认同。”陆之昊激动道。 晋王见苏妙滢走过身边,将锦盒藏入衣袖中。 此刻目光全被陆之昊吸引了去,他微微惊讶,喃喃道:“眼见为实……有意思……” “父皇那日在朝堂上说此事时,大臣们也是争论不休。父皇也问了大臣同样的话,噎得众人哑口无言。此事让大臣们丢了脸,无人再议此事,因而不会传扬出去。她一介女流,竟能想父皇所想?”他微眯起眼,对这位苏六姑娘重新提起了兴趣。 阳平见苏妙滢已经走了过去,赶紧提醒道:“王爷,人再不追,便走远了。” “不追了,最好的东西应该配最好的人。”晋王摸了摸衣袖中的锦盒,若有所思道。 第114章 最好的东西应该配最好的人 “六妹说的对,我们身在京城,未曾见过外面那些人的生活,怎可轻易断定他们的话是真是假?”一向沉默寡言的苏玉哲也不由地被这妹妹惊艳折服,主动在人前夸赞道,“你方才说你不懂,实在是谦虚了!” 陆之昊被苏宁清说服,对苏宁清的喜爱更多了一分,有意暗示心意道:“所以啊,将来若是有六姑娘这样的女子做妻。有如此见地,定会成为其夫的定心神针,事事劝慰,多好啊!” “表妹尚未婚嫁,待字闺阁,怎可听这种轻狂之言?”王元郎含沙射影着陆之昊,转头看向苏宁清,由怒到喜,笑着说道:“表妹方才的谦虚,倒让我想起一句诗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方才他与陆小世子争论,一时忘了表妹的感受。如今清醒过来,才察觉苏玉莲对苏宁清的刁难。 因而对这位玉莲表妹原本的好印象也都大打折扣,有意暗讽着。 陆之昊冷“嘁”了一声,随即只看着苏宁清笑,不想与王元郎计较。 “六姐, 你方才太厉害了!”苏妙滢看了一眼苏玉莲, 故意高声道:“若我被小人那样为难,定要丢人了!六姐这一招, 倒真是狠狠堵住了碎嘴人的嘴脸!自己才疏学浅,便当别人也是个草包了!” 苏玉莲还沉浸在苏宁清巧妙回答的震惊中,这会儿听到个个都来内涵她,更是气得脸色难看。 又抬头看了一眼陆小世子和王元郎, 更是懊悔不已。 本想让鲁六妹出丑, 现在倒让她成了里外不是人! “好了,今日这课便到这里,都各自休息。”孟夫子见时辰不早,主动提出下学。他看了一眼老夫人看重的苏玉莲, 再瞧了瞧不入老夫人眼的苏宁。一个让他摇头叹息, 一个让他满意点头。 这五姑娘和六姑娘都是老夫人的嫡亲孙女,日后谁成器都能跟着沾光。 何不挑那个最有希望的? 他得好好劝劝苏老夫人,莫要押错了宝后悔! 想完, 他捧着书和戒尺,离开了学堂。 苏宁清见孟夫子走了,又见陆之昊和王元郎你挤我抢地走过来。她不想卷入二人纷争,只觉头皮发麻,恨不得早点逃离此地。 她扫了一眼先要离开的萧楚涵,赶紧跟了过去,“二哥,上次你说你书房有许多我爱看的书。不知今日是否方便, 让我去你的书房看看那些书?” “表妹, 我刚回京城,想出去逛逛。无耐人生地不熟, 府中只与你和姑母更熟悉些。姑母这几日劳累, 说经不起折腾,让表妹陪我出去逛逛。”王元郎走上前, 刻意拿王氏施压。 陆之昊也不甘示弱, 抢着邀请道:“上次你救本世子一命, 我请你去酒楼吃饭。本世子不喜欢欠着别人, 你若不让我报恩,本世子这成宿成宿地睡不着。” 苏宁清抬头看着二人, 求救地看向萧楚涵。 如今只有说了和萧二哥提前有约,不能食言来拒绝这二人了。 只是, 依照萧二哥的脾气,恐怕不会掺和这种事,更不会帮自己圆谎了。 她叹了一口气,想着再找个理由体面拒绝这二人。 “六妹别忘了孟夫子要你同我习字,明日便要交差验字。”萧楚涵看着二人,本波澜不惊的脸色稍稍动容,眉头微微蹙者,更是嫌弃这二人。 苏宁清眼眸微亮,赶紧附和道:“对!我今日还要同二哥习字!” “陆小世子, 表哥,你们有所不知, 孟夫子上次便当着众人的面狠批了我的字。如若我再练不好字,恐怕明日又要被孟夫子罚抄书。上次我临摹二哥的字进益不少,继续跟着二哥学是最为妥帖的, 还请表哥和陆小世子理解。” 陆之昊和王元郎二人剑拔弩张,看不得苏宁清跟对方走。见苏宁清跟的是个冷面寡言的萧楚涵,便也没了话, 同意苏宁清离开。 “你的事要紧,等你忙完了,本世子再来找你,本世子有的是时间!”陆之昊瞪了一眼王元郎道。 王元郎也回过一个敌意的眼神,转身不甘示弱地学着陆之昊的体贴,也道:“表哥怎会想让你受罚,自然也是你的事要紧。” “多谢表哥和陆小世子体谅。”苏宁清长舒一口气,跟着萧楚涵一同离开。 王元郎和陆之昊看着苏宁清的背影,相视一眼,各有心思。因都被苏宁清中意过,心底都没底气,见苏宁清没选对方, 都各自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 借着接陆之昊的名义, 晋王亲手捧着一个锦盒,目光落在正出学堂的苏妙滢身上。 “苏七姑娘真是好福气, 一个下门之女能嫁给您做王妃不说,还能得您亲自送礼物给她。”阳平在旁感叹道。 晋王笑了笑,别有深意道:“这饲养的鸟,唯有喂饱了,才能温顺安分。” 说完,撩了长袍,往苏妙滢身边走去。 还未走几步,先被陆之昊看到拦了下来。 “四哥,你可还记得苏六姑娘?”陆之昊迎上前,不等晋王开口,便急着炫耀道:“今日,我与那叫王元郎的小子争论城外那些人到底是流民还是暴民一事,僵持不下,问了苏六姑娘,你猜她怎么说?” 晋王眼神还在苏妙滢身上,敷衍地应了一声,“怎么说?” “我认为城外是暴民,那小子却非要说是流民。这苏六姑娘厉害了,想常人未想。说了句凡是要眼见为实,我与那小子都没去过那些外民的家乡了解过实情,所以说什么都无法让人信服,因而我们二人之言她都不认同。”陆之昊激动道。 晋王见苏妙滢走过身边,将锦盒藏入衣袖中。 此刻目光全被陆之昊吸引了去,他微微惊讶,喃喃道:“眼见为实……有意思……” “父皇那日在朝堂上说此事时,大臣们也是争论不休。父皇也问了大臣同样的话,噎得众人哑口无言。此事让大臣们丢了脸,无人再议此事,因而不会传扬出去。她一介女流,竟能想父皇所想?”他微眯起眼,对这位苏六姑娘重新提起了兴趣。 阳平见苏妙滢已经走了过去,赶紧提醒道:“王爷,人再不追,便走远了。” “不追了,最好的东西应该配最好的人。”晋王摸了摸衣袖中的锦盒,若有所思道。 第115章 都不适合你 “我还有些事要同苏老爷说,你先回去。”晋王沉思了一会儿,拍了拍陆之昊的肩膀道。 陆之昊并未多想,点头离开。 “您这是要放弃七姑娘选择六姑娘了?”阳平想起陆小世子方才的话,猜测道。 晋王取出锦盒,摇了摇头道:“再看看。” “属下派人也多探探六姑娘的底?”阳平探问道。 晋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阳平跟了上去,二人消失在原处。 青松园,萧楚涵书房。 苏宁清在架几案前取了关于一些经商的书,却是寻常不能见的书,因而看得津津有味。 萧楚涵则在书案前写字。 良久,萧楚涵抬扫了一眼苏宁清,问道:“何时学的医术?” “是在二哥还不认识我的时候,也就是来苏府之前。”苏宁清被萧楚涵拉回神来,知道萧二哥这是打算同自己摊牌,便也毫不避讳地回道。 有些事说清楚了,后面的合作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萧楚涵眉头微动,继续问道:“为何要隐瞒?” “并非隐瞒,是从未有人问过。”苏宁清淡定回道。 萧楚涵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倒还是狡黠得很。 “不若我换句话问你,为何要藏拙?”他抬眸凝视着苏宁清,故作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问道。 苏宁清微怔半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回道:“二哥能让我的凝清阁顷刻间买不到药材,又能轻而易举得让董家的人离开。由此可见, 萧二哥在苏府外的产业有多少, 又有多少是祖母和爹爹知道的?二哥是如何想的,我便是如何想的。” 萧楚涵凤眸微亮, 明白了苏宁清的意思。 “二哥,这件事是我与二哥之间的秘密。我想二哥应该会理解我,不会让苏府的人知道的?”苏宁清看着萧楚涵的神情,波澜不惊。这是她头一个瞧不出对方在想什么的人, 只得探问道。 萧楚涵点了点头, 饶有兴味道:“倒是可以帮你隐瞒。旁的女子都想在想着如何嫁给一个好人家,你为何隐瞒你母亲和苏府上下,开一间这样的铺子?” “二哥也说了,这是旁的女子。她们是她们, 我是我。女子出嫁, 便要仰仗于夫君,那便像下赌注。若是赌赢了,余生欢喜。若是输了, 一无所有,成了一个拘束于宅门的空壳子。我不是赌徒,也厌恶赌。既如此,倒不如仰仗自己。”苏宁清想了想,如实道。 她知道,萧楚涵的这样的人不可欺骗。 萧楚涵幽深的瞳孔闪过一道光芒,忽得想到什么,故意道:“命运是如此, 你觉得凭你一人, 能逃得过那一道道枷锁?” “所以呢?二哥的意思是我应该放弃凝清阁,与其他女子一样好好谋划嫁个良人?”苏宁清盯着萧楚涵, 有些失望。 她虽不是完全信任萧二哥, 但总觉得能从一无所有坐上未来权臣的位置,思想总是与那些刻板之人是不一样的。 如今看来, 也没什么不同。 她握紧双手, 忽得有了放弃合作的念头。 “你若是嫁给陆小世子, 便是侯府夫人。若是嫁给你表哥, 届时与你母亲相聚也能更容易些。”萧楚涵凤眸微转,提道。 苏宁清耸了耸肩, 反问道:“所以呢?二哥是在替我谋划?那二哥觉得他们二人谁更适合我?” “都不适合你。”萧楚涵答得毫不犹豫。 苏宁清眼眸微亮,惊讶地看着萧楚涵。 既劝她老实嫁人, 也提了这两人,也该知道如今她身边最好的选择便是在他们二人之间了。 都不适合……这又是何意? “那依二哥的意思,谁才是最适合我的?”她此刻也不恼了,反倒好奇这未来权臣是如何为她出谋划策的。 萧楚涵把玩着手里的笔,摇头道:“没有适合的。” “没有适合的?二哥方才还劝我早日嫁人,这会儿为何又说没有适合我的人?”苏宁清此刻倒是更不懂萧楚涵了。 萧楚涵眉头微挑,道:“我方才说了,依靠你一人之力,无法挑战阻碍你的人。” “我能给你药草, 帮你驱赶董家的人,自然也能帮你的凝清阁, 更能让你有底气去逃离那些枷锁。”他薄唇微启,神色也变得认真。 苏宁清微愣住。 萧二哥这意思是? “二哥这是打算帮我对抗这世界?”她下意识问道,忽得想到不对, 轻咳一声,赶紧改口道:“帮我……” 萧楚涵也被苏宁清这直白的问话震动道,微微避开苏宁清的目光, “你叫我一声二哥,便是我妹妹。玉婉已经如此,我不想再后悔一次。” “多谢二哥。”苏宁清不知怎么,听到这回答,反倒舒缓一口气。 萧二哥愿意这番话,大概是想从她身上弥补对苏玉婉的遗憾。 而她之所以愿意讨好靠拢二哥,也是因为知道萧二哥会成为未来权臣,寻个心里安心。 既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又不会互相伤害,继续以兄妹的身份合作是做好的。 萧楚涵轻咳一声,看向写好的字,“这是刚写好的字,你来临摹, 对你的字也会精益许多。日后三叔来问,你也不至于此次被批评。” “原来方才二哥一直在帮我准备新的字帖?”苏宁清乖乖坐下, 提笔临摹,露出一抹笑来,“四姐说的对,有哥哥护着是见极好的事。” “嗯。”萧楚涵微微点了点头,俯身反握住苏宁清的手,调整着苏宁清的姿势。 苏宁清被萧楚涵半身包裹着,忽得觉得空气很热,呼吸有些不畅。 许是她不太喜欢与人亲近。 “继续。”萧楚涵在苏宁清身边坐下,捧着一本书在看,眼神提醒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继续练字。 二人一静一动,好不和谐。 另一边,暮色已深,王氏来到苏玉山的书房,小梅跟在,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她见苏玉山在案前忙着,知晓夫君忙得这么晚还未进食,心疼地叹了一口气。 转身朝向小梅,亲自将食盒内的汤端了出来,走到苏玉山身边,“这么晚了,歇会儿,我给你炖了汤。” “好。”苏玉山见王氏过来,也没心思看文书,便放下文书同王氏说话。 他接过汤,想起什么,皱眉道:“你就打算让你那宝贝丫头一直这么胡来?我看你现在也是糊涂了!” 第115章 都不适合你 “我还有些事要同苏老爷说,你先回去。”晋王沉思了一会儿,拍了拍陆之昊的肩膀道。 陆之昊并未多想,点头离开。 “您这是要放弃七姑娘选择六姑娘了?”阳平想起陆小世子方才的话,猜测道。 晋王取出锦盒,摇了摇头道:“再看看。” “属下派人也多探探六姑娘的底?”阳平探问道。 晋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阳平跟了上去,二人消失在原处。 青松园,萧楚涵书房。 苏宁清在架几案前取了关于一些经商的书,却是寻常不能见的书,因而看得津津有味。 萧楚涵则在书案前写字。 良久,萧楚涵抬扫了一眼苏宁清,问道:“何时学的医术?” “是在二哥还不认识我的时候,也就是来苏府之前。”苏宁清被萧楚涵拉回神来,知道萧二哥这是打算同自己摊牌,便也毫不避讳地回道。 有些事说清楚了,后面的合作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萧楚涵眉头微动,继续问道:“为何要隐瞒?” “并非隐瞒,是从未有人问过。”苏宁清淡定回道。 萧楚涵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倒还是狡黠得很。 “不若我换句话问你,为何要藏拙?”他抬眸凝视着苏宁清,故作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问道。 苏宁清微怔半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回道:“二哥能让我的凝清阁顷刻间买不到药材,又能轻而易举得让董家的人离开。由此可见, 萧二哥在苏府外的产业有多少, 又有多少是祖母和爹爹知道的?二哥是如何想的,我便是如何想的。” 萧楚涵凤眸微亮, 明白了苏宁清的意思。 “二哥,这件事是我与二哥之间的秘密。我想二哥应该会理解我,不会让苏府的人知道的?”苏宁清看着萧楚涵的神情,波澜不惊。这是她头一个瞧不出对方在想什么的人, 只得探问道。 萧楚涵点了点头, 饶有兴味道:“倒是可以帮你隐瞒。旁的女子都想在想着如何嫁给一个好人家,你为何隐瞒你母亲和苏府上下,开一间这样的铺子?” “二哥也说了,这是旁的女子。她们是她们, 我是我。女子出嫁, 便要仰仗于夫君,那便像下赌注。若是赌赢了,余生欢喜。若是输了, 一无所有,成了一个拘束于宅门的空壳子。我不是赌徒,也厌恶赌。既如此,倒不如仰仗自己。”苏宁清想了想,如实道。 她知道,萧楚涵的这样的人不可欺骗。 萧楚涵幽深的瞳孔闪过一道光芒,忽得想到什么,故意道:“命运是如此, 你觉得凭你一人, 能逃得过那一道道枷锁?” “所以呢?二哥的意思是我应该放弃凝清阁,与其他女子一样好好谋划嫁个良人?”苏宁清盯着萧楚涵, 有些失望。 她虽不是完全信任萧二哥, 但总觉得能从一无所有坐上未来权臣的位置,思想总是与那些刻板之人是不一样的。 如今看来, 也没什么不同。 她握紧双手, 忽得有了放弃合作的念头。 “你若是嫁给陆小世子, 便是侯府夫人。若是嫁给你表哥, 届时与你母亲相聚也能更容易些。”萧楚涵凤眸微转,提道。 苏宁清耸了耸肩, 反问道:“所以呢?二哥是在替我谋划?那二哥觉得他们二人谁更适合我?” “都不适合你。”萧楚涵答得毫不犹豫。 苏宁清眼眸微亮,惊讶地看着萧楚涵。 既劝她老实嫁人, 也提了这两人,也该知道如今她身边最好的选择便是在他们二人之间了。 都不适合……这又是何意? “那依二哥的意思,谁才是最适合我的?”她此刻也不恼了,反倒好奇这未来权臣是如何为她出谋划策的。 萧楚涵把玩着手里的笔,摇头道:“没有适合的。” “没有适合的?二哥方才还劝我早日嫁人,这会儿为何又说没有适合我的人?”苏宁清此刻倒是更不懂萧楚涵了。 萧楚涵眉头微挑,道:“我方才说了,依靠你一人之力,无法挑战阻碍你的人。” “我能给你药草, 帮你驱赶董家的人,自然也能帮你的凝清阁, 更能让你有底气去逃离那些枷锁。”他薄唇微启,神色也变得认真。 苏宁清微愣住。 萧二哥这意思是? “二哥这是打算帮我对抗这世界?”她下意识问道,忽得想到不对, 轻咳一声,赶紧改口道:“帮我……” 萧楚涵也被苏宁清这直白的问话震动道,微微避开苏宁清的目光, “你叫我一声二哥,便是我妹妹。玉婉已经如此,我不想再后悔一次。” “多谢二哥。”苏宁清不知怎么,听到这回答,反倒舒缓一口气。 萧二哥愿意这番话,大概是想从她身上弥补对苏玉婉的遗憾。 而她之所以愿意讨好靠拢二哥,也是因为知道萧二哥会成为未来权臣,寻个心里安心。 既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又不会互相伤害,继续以兄妹的身份合作是做好的。 萧楚涵轻咳一声,看向写好的字,“这是刚写好的字,你来临摹, 对你的字也会精益许多。日后三叔来问,你也不至于此次被批评。” “原来方才二哥一直在帮我准备新的字帖?”苏宁清乖乖坐下, 提笔临摹,露出一抹笑来,“四姐说的对,有哥哥护着是见极好的事。” “嗯。”萧楚涵微微点了点头,俯身反握住苏宁清的手,调整着苏宁清的姿势。 苏宁清被萧楚涵半身包裹着,忽得觉得空气很热,呼吸有些不畅。 许是她不太喜欢与人亲近。 “继续。”萧楚涵在苏宁清身边坐下,捧着一本书在看,眼神提醒道。 苏宁清点了点头,继续练字。 二人一静一动,好不和谐。 另一边,暮色已深,王氏来到苏玉山的书房,小梅跟在,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她见苏玉山在案前忙着,知晓夫君忙得这么晚还未进食,心疼地叹了一口气。 转身朝向小梅,亲自将食盒内的汤端了出来,走到苏玉山身边,“这么晚了,歇会儿,我给你炖了汤。” “好。”苏玉山见王氏过来,也没心思看文书,便放下文书同王氏说话。 他接过汤,想起什么,皱眉道:“你就打算让你那宝贝丫头一直这么胡来?我看你现在也是糊涂了!” 第116章 争吵 “你是说清儿?清儿如今已经懂事多了,你怎还对她逼得这样紧?我不是说了吗,有些事你得慢慢来!”王氏愣了愣,撇了撇嘴道:“先喝汤,这事回头再说。” 苏玉山脸色忽得变得难看,重重地放下汤,“从前我只当清儿做的那些混账事是她自己的错,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慈母多败儿!” “你今日怎么回事?从前清儿做了那么多错事,都不见你如此说。如今你明明知道清儿越来越懂事,却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王氏被苏玉山突如其来的脾气惊道,更是不高兴苏玉山对她莫名的指责。 她嫁给苏玉山这么多年,从未受过一句冷眼和指责。今日忽然变脸,她怎能不难过? 苏玉山丝毫没察觉王氏的情绪,继续指责道:“懂事?为了让玉婉留在苏家,不惜得罪侯府?”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王氏闻言,愧疚地低下头,也没了方才的委屈。 她将汤重新给苏玉山递了过去,解释道:“其实,我让清儿帮玉婉初衷也是为了你。我知道你与晋王交好,晋王又想要得到《商经》,那《商经》又在二房手中。因此,你想拉拢二房,借此劝说楚涵将《商经》给你。可从前你对他并不上心,别看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又不起眼, 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所以, 我想着玉婉是他看重的妹妹,帮她, 也是在帮你。” “你做此事都不与我商议,是觉得你一介妇人能插手政事,决定我的前途?”苏玉山冷着脸,丝毫没有体谅王氏的意思, 反不留情面地说道。 王氏捧着汤的手僵持在半空中,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我不过想帮帮你,哪有决定你前途这么严重?” “你将苏玉婉留在苏府,不让她回去。她如今要与侯府公子和离, 丢尽我们苏府的脸, 还得罪了侯府!你做了如此愚蠢的决定,还说不严重?”苏玉山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脾气大得很, 干脆拍起了桌子,大声训斥道。 王氏委屈道:“是侯府郡主夫人亲自把玉婉送过来的,那会儿你也同意了的。我只按着侯夫人的意思好生照看玉婉,怎会想到玉婉会和侯府公子和离?” “况且你也知道,那二房向来同我们不和,连老夫人的话也未必听。她既敢下了决心和离,自是想好了去处。即便你我不留她,她也是离定的。你怎能将所有的错都怪在我身上, 我当初嫁给你时, 你对我说的话都忘了吗?”她越想越委屈,声泪俱下。 苏玉山倒是一点儿心疼都没有, 反而更厌烦,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当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做事都依着自己?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做这苏府的当家主母, 有什么资格御下?” “我知道你是想提起你下嫁给我一事, 可这么多年我待你也不薄, 凡是让着你,体贴你, 如今更是让你做上了刑部侍郎夫人。可你呢,事事欺骗我, 明明写得一手好字,偏偏在我眼前装模做样!”他翻出王氏写的字,将心中的憋闷抒发了出来。 王氏看着那字,觉得已经隔了许久记不清了,可也能分辨出那是自己的字迹,惊讶道:“这字怎么会在你这里?” 她当年写的字可都好好地锁上了,怎会突然被老爷翻出来? “你若因为这个今日才这副态度,那更是误会我了。”王氏擦了擦泪,道:“我这样做是为了你, 为了你不伤害你的自尊心,所以事事都要比你弱。更是为了和你一起习字, 多留些在一块的日子。你说说,是我做错了吗?” 苏玉山不耐烦道:“既然你不知错,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走!” “我还有公文要处理!” “你……”王氏气急无言,眼泪越流越凶。 苏玉山见王氏要走,情绪忽得缓和了些, 拦住道:“今日你若认错,答应我今后好好管教清儿,我就当今日争吵没发生过。” “我没有错,清儿也没错,凭什么认错?”王氏伤心欲绝,脱门而出。 苏玉山瞪着眼睛看着王氏离开的方向,摸了摸胸口,心里不由地想起那远在府外事事顺着他的人。 “爹,您别生气了。母亲炖的汤凉了,您喝我的,这汤降火。”苏玉莲在门外等着,见王氏哭着离开,这才趁机走到苏玉山面前,端着热汤讨好道。 苏玉山见是苏玉莲前来关心,之前对苏玉莲的怒气也消除,点点头道:“看来,是之前爹爹错怪你了。你生来就由你祖母管教, 恭顺听话,是最让人省心的。” “爹爹从前可见过母亲这般泼辣模样?您不觉得母亲今日有些反常吗?”苏玉莲眼珠子转了转,故意道。 苏玉山喝了汤,彻底冷静下来。 受苏玉婉这么一提醒,点了点头道:“你一说,她今日倒真有些怪。方才那模样,简直就是泼妇!” “其实这也并非完全是母亲的错,是有缘由的。”苏玉莲轻声道。 苏玉山摸着山羊胡,撇了一眼苏玉莲,皱眉道:“你来是替你母亲说话的?你也觉得我今日做的不对?” “爹爹向来深明大义,怎会做错事?我的意思是,母亲自掌家以来,府中大小事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说,又经历四姐中毒差点没命这么大的事。所以才会心有余力而力不足,脾气也会差些。”苏玉莲道。 苏玉莲眼珠子转了转,道:“你的意思是你母亲不适合掌家?” “可你祖母年事已高,也不适合掌家。即便要换人,我倒一时还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他迟疑道。 苏玉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趁机暗示道:“管家之事十分繁杂,是个消耗心神的。所以,自要找个既信得过,又有精力的人。其实,我与六妹,您都可以考虑考虑。” “你们二人都是我的嫡亲女儿,平日里也督促教导过你们。日后更是要去别的府中行掌家之责的,在此之前,让你掌家锻炼锻炼倒是不错的主意。”苏玉山看向苏玉莲,喃喃道:“只是一时之间,你们二人我还不知该选谁好。” 苏玉莲笑了笑道:“您先喝汤,余下的日子可以慢慢想。”、 苏玉山点了点头,继续喝汤。 第116章 争吵 “你是说清儿?清儿如今已经懂事多了,你怎还对她逼得这样紧?我不是说了吗,有些事你得慢慢来!”王氏愣了愣,撇了撇嘴道:“先喝汤,这事回头再说。” 苏玉山脸色忽得变得难看,重重地放下汤,“从前我只当清儿做的那些混账事是她自己的错,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慈母多败儿!” “你今日怎么回事?从前清儿做了那么多错事,都不见你如此说。如今你明明知道清儿越来越懂事,却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王氏被苏玉山突如其来的脾气惊道,更是不高兴苏玉山对她莫名的指责。 她嫁给苏玉山这么多年,从未受过一句冷眼和指责。今日忽然变脸,她怎能不难过? 苏玉山丝毫没察觉王氏的情绪,继续指责道:“懂事?为了让玉婉留在苏家,不惜得罪侯府?”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王氏闻言,愧疚地低下头,也没了方才的委屈。 她将汤重新给苏玉山递了过去,解释道:“其实,我让清儿帮玉婉初衷也是为了你。我知道你与晋王交好,晋王又想要得到《商经》,那《商经》又在二房手中。因此,你想拉拢二房,借此劝说楚涵将《商经》给你。可从前你对他并不上心,别看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又不起眼, 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所以, 我想着玉婉是他看重的妹妹,帮她, 也是在帮你。” “你做此事都不与我商议,是觉得你一介妇人能插手政事,决定我的前途?”苏玉山冷着脸,丝毫没有体谅王氏的意思, 反不留情面地说道。 王氏捧着汤的手僵持在半空中,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我不过想帮帮你,哪有决定你前途这么严重?” “你将苏玉婉留在苏府,不让她回去。她如今要与侯府公子和离, 丢尽我们苏府的脸, 还得罪了侯府!你做了如此愚蠢的决定,还说不严重?”苏玉山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脾气大得很, 干脆拍起了桌子,大声训斥道。 王氏委屈道:“是侯府郡主夫人亲自把玉婉送过来的,那会儿你也同意了的。我只按着侯夫人的意思好生照看玉婉,怎会想到玉婉会和侯府公子和离?” “况且你也知道,那二房向来同我们不和,连老夫人的话也未必听。她既敢下了决心和离,自是想好了去处。即便你我不留她,她也是离定的。你怎能将所有的错都怪在我身上, 我当初嫁给你时, 你对我说的话都忘了吗?”她越想越委屈,声泪俱下。 苏玉山倒是一点儿心疼都没有, 反而更厌烦,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当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做事都依着自己?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做这苏府的当家主母, 有什么资格御下?” “我知道你是想提起你下嫁给我一事, 可这么多年我待你也不薄, 凡是让着你,体贴你, 如今更是让你做上了刑部侍郎夫人。可你呢,事事欺骗我, 明明写得一手好字,偏偏在我眼前装模做样!”他翻出王氏写的字,将心中的憋闷抒发了出来。 王氏看着那字,觉得已经隔了许久记不清了,可也能分辨出那是自己的字迹,惊讶道:“这字怎么会在你这里?” 她当年写的字可都好好地锁上了,怎会突然被老爷翻出来? “你若因为这个今日才这副态度,那更是误会我了。”王氏擦了擦泪,道:“我这样做是为了你, 为了你不伤害你的自尊心,所以事事都要比你弱。更是为了和你一起习字, 多留些在一块的日子。你说说,是我做错了吗?” 苏玉山不耐烦道:“既然你不知错,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走!” “我还有公文要处理!” “你……”王氏气急无言,眼泪越流越凶。 苏玉山见王氏要走,情绪忽得缓和了些, 拦住道:“今日你若认错,答应我今后好好管教清儿,我就当今日争吵没发生过。” “我没有错,清儿也没错,凭什么认错?”王氏伤心欲绝,脱门而出。 苏玉山瞪着眼睛看着王氏离开的方向,摸了摸胸口,心里不由地想起那远在府外事事顺着他的人。 “爹,您别生气了。母亲炖的汤凉了,您喝我的,这汤降火。”苏玉莲在门外等着,见王氏哭着离开,这才趁机走到苏玉山面前,端着热汤讨好道。 苏玉山见是苏玉莲前来关心,之前对苏玉莲的怒气也消除,点点头道:“看来,是之前爹爹错怪你了。你生来就由你祖母管教, 恭顺听话,是最让人省心的。” “爹爹从前可见过母亲这般泼辣模样?您不觉得母亲今日有些反常吗?”苏玉莲眼珠子转了转,故意道。 苏玉山喝了汤,彻底冷静下来。 受苏玉婉这么一提醒,点了点头道:“你一说,她今日倒真有些怪。方才那模样,简直就是泼妇!” “其实这也并非完全是母亲的错,是有缘由的。”苏玉莲轻声道。 苏玉山摸着山羊胡,撇了一眼苏玉莲,皱眉道:“你来是替你母亲说话的?你也觉得我今日做的不对?” “爹爹向来深明大义,怎会做错事?我的意思是,母亲自掌家以来,府中大小事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说,又经历四姐中毒差点没命这么大的事。所以才会心有余力而力不足,脾气也会差些。”苏玉莲道。 苏玉莲眼珠子转了转,道:“你的意思是你母亲不适合掌家?” “可你祖母年事已高,也不适合掌家。即便要换人,我倒一时还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他迟疑道。 苏玉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趁机暗示道:“管家之事十分繁杂,是个消耗心神的。所以,自要找个既信得过,又有精力的人。其实,我与六妹,您都可以考虑考虑。” “你们二人都是我的嫡亲女儿,平日里也督促教导过你们。日后更是要去别的府中行掌家之责的,在此之前,让你掌家锻炼锻炼倒是不错的主意。”苏玉山看向苏玉莲,喃喃道:“只是一时之间,你们二人我还不知该选谁好。” 苏玉莲笑了笑道:“您先喝汤,余下的日子可以慢慢想。”、 苏玉山点了点头,继续喝汤。 第117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玉莲不打扰爹爹看公文了。”苏玉莲乖巧道。 苏玉山应了一声,放下手边的汤,看着苏玉莲离开的方向,满意地点了点头。 苏玉莲走出门外,得意地笑着。 掌家之权能拿到,也得有本事守住才行! “小姐,您这招真是高明!借着老爷对外的妾室情谊正浓,拿出字画,让老爷和夫人离心。既能让夫人自顾不暇,无法照应六姑娘,还能让夫人交出掌家之权。”紫云拎着食盒,在旁奉承道。 她想到什么,不解道:“只是您方才为何不主动和老爷要下这掌家之权?” “字画是我让你拿过去的,母亲与爹爹争吵时,我又恰好出现,难免爹爹不会怀疑我是为了掌家之权故意而为之。我这招叫以退为进,为的是让爹安心选我做这掌家之人。”苏玉莲瞥了一眼紫云,嫌弃紫云不懂。 紫云点了点头,又小声问道:“可这段时间六姑娘和从前很不一样了,怎能保证老爷一定选您呢?” “这世间既然有爱屋及乌,自也有因厌生厌。她与母亲走得近,爹爹看到她便会想到母亲。若是让她掌家,岂不等于让一模一样的人掌家,那还换什么?况且,她再耍些小聪明, 也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懂什么掌家?我自小便跟在祖母身边,掌家之事早了然于心。”苏玉莲不屑道。 紫云嘲讽道:“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 麻雀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让她掌家,丢死人的事,老爷可不傻!” “论掌家,六姑娘怎配得上小姐!”她意识到方才自己是在涨他人威风灭自己气焰, 生怕苏玉莲反应过来怪罪, 赶紧讨好奉承道。 苏玉莲满意地笑着,摇摆着腰肢离开。紫云也一脸乐呵地跟上去,等着自家小姐掌家的那天。 翌日。 苏宁清晨练归来,刚梳洗完, 绿翘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苏宁清察觉不对, 主动问道。 绿翘回道:“老爷让您立刻去老夫人那里,说有重要的事要说。” “还有我今日听说昨晚夫人是从老爷书房里哭着出来的。”绿翘蹙者眉头,往苏宁清耳边凑了凑, 压低声音道:“奴婢打听了一下,说是昨晚夫人给老爷送汤,不知怎的吵了起来,似是把夫人训了一顿。” 苏宁清眉头紧皱,神色严肃,“母亲与爹爹不是向来和睦吗?怎会争吵?” “昨日除了母亲去了爹爹书房,还有人去找过爹爹没有?”她想到什么,又问道。 绿翘回忆了与人打听时问的话, 抬头回道:“有!夫人前脚哭着出来, 五姑娘后脚便端着汤去了。” “夫人和老爷关系那么好,若是没人挑拨, 这么会这样?”紫烟闻言, 咬牙恨恨道:“夫人也悉心养过五姑娘一阵,五姑娘竟怎可为了自己的私心, 一点儿昔日的情分都不顾!” 苏宁清冷哼一声, “一个巴掌拍不响, 苍蝇不叮无缝蛋。若是爹爹自己没问题, 任由别人怎么挑拨都无用。” 爹爹若是真心疼娘亲,也不会由着老夫人明里暗里压着娘亲, 这掌家之权早给母亲了。 “您是说老爷……不会……”紫烟想了想,摇头嘀咕道。 苏宁清摆了摆手, 往前走道:“好了,先去看看爹爹要我去做什么。” 紫烟听了,赶紧跟了上去。 松柏苑,正堂。 苏宁清刚踏进去,便瞧见苏老夫人坐在主位。苏玉山坐在苏老夫夫人主座下右侧,苏玉莲和大房等人则是坐在下左侧。 而原本属于母亲的位置,空空如也。 显然绿翘听到的话都是真的。 她握紧双手,朝着那屋子不好对付的“两只狐狸”走去。 今日少不了要看祖母和苏玉莲演一场蹩脚的戏码! “见过爹爹,见过祖母。”她侧身, 又朝着大夫人李氏躬身道:“见过大伯母。” 李氏客气地笑了笑。 苏玉山则端坐着,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微点了点头,“去坐。” 苏宁清寻了苏妙滢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身旁坐着难得出现的苏玉哲。 “大哥。”她点头微笑。 苏玉哲也微微颔首, 笑了笑。 “今日我找你们来,是有事要宣布。”苏玉山见人到齐,摸了摸山羊胡, 道:“夫人最近身体抱恙,恐要休养一段时日。再加上这几日管家时心力交瘁,情绪不稳,实在不适合继续掌家。所以,我打算在清儿和玉莲之中择选一人来接管掌家之责。” 他抬眼看向除了苏宁清和苏玉莲以外的人,问道:“你们觉得他们二人选谁为好?” “我觉得应该选六姐,六姐这些时日的长进三叔应该都听过看过。”苏妙滢主动插话道。 李氏拽了拽苏妙滢,给了一记眼神。 她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大房底子薄,平日里都是仰仗三房,怎懂什么管家之责。” “妙滢平日里我都未教她这些,她哪里懂?瞎说罢了。”她又抬眼看了看苏宁清和苏玉莲, 笑着说道:“我觉得清儿和玉莲各有各的好。若要我选,我还真选不出来,就听三弟和老夫人的。” 苏玉山轻咳一声,客气道:“大嫂, 你说的对,妙滢不懂。不过, 我倒不是觉得妙滢未经您教过才不认同她之言。是觉得妙滢啊,她这理由给的无法让我信服。” “妙滢说清儿最近长进了,可以前也做过不少胡闹事。而玉莲自小到大便乖巧懂事,只是近些日子有些举止不大好。”他公正分析,对着苏妙滢招了招手,“除了这些,你可还有更好的理由替你六姐说?” 苏妙滢想了想,憋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加上李氏在旁阻拦,便更不知说什么了,只得抱歉得对苏宁清使了使眼色。 苏玉山看向苏老夫人,恭敬道:“母亲,您怎么看?” “你方才说的对,若论功过,这清儿和玉莲都有功,但也都犯过错。”苏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故作沉思熟虑一番,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比不出来。这掌家最重要的是稳,清儿好些时日都不懂事,也就近两个月才好些。可玉莲懂事的时日远比不懂事的时候要多的多。如此比来,还是玉莲更稳妥些。” 苏宁清冷嗤一声。 看似公正,这心早就偏了。 第117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玉莲不打扰爹爹看公文了。”苏玉莲乖巧道。 苏玉山应了一声,放下手边的汤,看着苏玉莲离开的方向,满意地点了点头。 苏玉莲走出门外,得意地笑着。 掌家之权能拿到,也得有本事守住才行! “小姐,您这招真是高明!借着老爷对外的妾室情谊正浓,拿出字画,让老爷和夫人离心。既能让夫人自顾不暇,无法照应六姑娘,还能让夫人交出掌家之权。”紫云拎着食盒,在旁奉承道。 她想到什么,不解道:“只是您方才为何不主动和老爷要下这掌家之权?” “字画是我让你拿过去的,母亲与爹爹争吵时,我又恰好出现,难免爹爹不会怀疑我是为了掌家之权故意而为之。我这招叫以退为进,为的是让爹安心选我做这掌家之人。”苏玉莲瞥了一眼紫云,嫌弃紫云不懂。 紫云点了点头,又小声问道:“可这段时间六姑娘和从前很不一样了,怎能保证老爷一定选您呢?” “这世间既然有爱屋及乌,自也有因厌生厌。她与母亲走得近,爹爹看到她便会想到母亲。若是让她掌家,岂不等于让一模一样的人掌家,那还换什么?况且,她再耍些小聪明, 也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懂什么掌家?我自小便跟在祖母身边,掌家之事早了然于心。”苏玉莲不屑道。 紫云嘲讽道:“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 麻雀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让她掌家,丢死人的事,老爷可不傻!” “论掌家,六姑娘怎配得上小姐!”她意识到方才自己是在涨他人威风灭自己气焰, 生怕苏玉莲反应过来怪罪, 赶紧讨好奉承道。 苏玉莲满意地笑着,摇摆着腰肢离开。紫云也一脸乐呵地跟上去,等着自家小姐掌家的那天。 翌日。 苏宁清晨练归来,刚梳洗完, 绿翘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苏宁清察觉不对, 主动问道。 绿翘回道:“老爷让您立刻去老夫人那里,说有重要的事要说。” “还有我今日听说昨晚夫人是从老爷书房里哭着出来的。”绿翘蹙者眉头,往苏宁清耳边凑了凑, 压低声音道:“奴婢打听了一下,说是昨晚夫人给老爷送汤,不知怎的吵了起来,似是把夫人训了一顿。” 苏宁清眉头紧皱,神色严肃,“母亲与爹爹不是向来和睦吗?怎会争吵?” “昨日除了母亲去了爹爹书房,还有人去找过爹爹没有?”她想到什么,又问道。 绿翘回忆了与人打听时问的话, 抬头回道:“有!夫人前脚哭着出来, 五姑娘后脚便端着汤去了。” “夫人和老爷关系那么好,若是没人挑拨, 这么会这样?”紫烟闻言, 咬牙恨恨道:“夫人也悉心养过五姑娘一阵,五姑娘竟怎可为了自己的私心, 一点儿昔日的情分都不顾!” 苏宁清冷哼一声, “一个巴掌拍不响, 苍蝇不叮无缝蛋。若是爹爹自己没问题, 任由别人怎么挑拨都无用。” 爹爹若是真心疼娘亲,也不会由着老夫人明里暗里压着娘亲, 这掌家之权早给母亲了。 “您是说老爷……不会……”紫烟想了想,摇头嘀咕道。 苏宁清摆了摆手, 往前走道:“好了,先去看看爹爹要我去做什么。” 紫烟听了,赶紧跟了上去。 松柏苑,正堂。 苏宁清刚踏进去,便瞧见苏老夫人坐在主位。苏玉山坐在苏老夫夫人主座下右侧,苏玉莲和大房等人则是坐在下左侧。 而原本属于母亲的位置,空空如也。 显然绿翘听到的话都是真的。 她握紧双手,朝着那屋子不好对付的“两只狐狸”走去。 今日少不了要看祖母和苏玉莲演一场蹩脚的戏码! “见过爹爹,见过祖母。”她侧身, 又朝着大夫人李氏躬身道:“见过大伯母。” 李氏客气地笑了笑。 苏玉山则端坐着,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微点了点头,“去坐。” 苏宁清寻了苏妙滢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身旁坐着难得出现的苏玉哲。 “大哥。”她点头微笑。 苏玉哲也微微颔首, 笑了笑。 “今日我找你们来,是有事要宣布。”苏玉山见人到齐,摸了摸山羊胡, 道:“夫人最近身体抱恙,恐要休养一段时日。再加上这几日管家时心力交瘁,情绪不稳,实在不适合继续掌家。所以,我打算在清儿和玉莲之中择选一人来接管掌家之责。” 他抬眼看向除了苏宁清和苏玉莲以外的人,问道:“你们觉得他们二人选谁为好?” “我觉得应该选六姐,六姐这些时日的长进三叔应该都听过看过。”苏妙滢主动插话道。 李氏拽了拽苏妙滢,给了一记眼神。 她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大房底子薄,平日里都是仰仗三房,怎懂什么管家之责。” “妙滢平日里我都未教她这些,她哪里懂?瞎说罢了。”她又抬眼看了看苏宁清和苏玉莲, 笑着说道:“我觉得清儿和玉莲各有各的好。若要我选,我还真选不出来,就听三弟和老夫人的。” 苏玉山轻咳一声,客气道:“大嫂, 你说的对,妙滢不懂。不过, 我倒不是觉得妙滢未经您教过才不认同她之言。是觉得妙滢啊,她这理由给的无法让我信服。” “妙滢说清儿最近长进了,可以前也做过不少胡闹事。而玉莲自小到大便乖巧懂事,只是近些日子有些举止不大好。”他公正分析,对着苏妙滢招了招手,“除了这些,你可还有更好的理由替你六姐说?” 苏妙滢想了想,憋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加上李氏在旁阻拦,便更不知说什么了,只得抱歉得对苏宁清使了使眼色。 苏玉山看向苏老夫人,恭敬道:“母亲,您怎么看?” “你方才说的对,若论功过,这清儿和玉莲都有功,但也都犯过错。”苏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故作沉思熟虑一番,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比不出来。这掌家最重要的是稳,清儿好些时日都不懂事,也就近两个月才好些。可玉莲懂事的时日远比不懂事的时候要多的多。如此比来,还是玉莲更稳妥些。” 苏宁清冷嗤一声。 看似公正,这心早就偏了。 第118章 乖乖,你这六丫头不得了哦 “父亲,母亲才查清了给四姐下毒之事。如此临危不惧,不让苏府因四姐一事对侯府无法交差。父亲莫忘了,四姐与男平侯府二公子还有夫妻之名。”苏宁清看向苏玉山,质问道:“不知母亲哪点做的不好,做不了这掌家之事?” 苏玉山被噎住,脸垮得难看。 这丫头还真是和他母亲一样,一点儿没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竟还质疑他的决定? 他说什么听什么就是了! 他冷着脸,反问道:“怎么?你质疑我的决定,是觉得我这个做爹的在骗你?” “父亲误会了……”苏宁清心中却是如此想,但还是忍下不悦,恭敬回应苏玉山的话。 苏玉山见苏宁清不接他给的台阶,还要替夫人争辩,脸色更难看了。 他干脆板着脸打断了苏宁清的话:“好了!今日是要商议让你和玉莲谁掌家,不是议论已经决定过的事的!你若想知道到底你母亲为什么不适合,等商议出结果你自己去问你母亲!” “母亲说的对,清儿这心性不稳,还需再磨磨。”他厌极了苏宁清这般忤逆他,便更认同了苏老夫人的看法。他朝着苏老夫人低头拱手,又转头昂着头看着众人,大声道:“我已经决定了,今后就由玉莲来掌家。” 苏玉莲挑衅地看了一眼苏宁清,随即走到堂中间,躬身道:“玉莲谨遵爹爹吩咐。今后一定尽心尽力, 不让爹爹失望。” “爹爹选了我, 并不是否认六妹做的不好,也并不是我完全就觉得我比六妹好。今后我掌家, 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要请六妹多多提点。”她又转向李氏和苏妙滢,“也请大伯母和七妹多多提点。” 苏妙滢别过脸去撇了撇嘴,并不认同这苏玉莲当家。 李氏狠狠地掐了苏妙滢一下, 拉着苏妙滢的手, 笑着点了点头,“玉莲谦虚了,大伯母相信你掌家之后,定能使苏家上下安宁和睦。” “大伯母谬赞了, 玉莲要学的还很多。”苏玉莲得意的笑了笑, 随即又故作谦虚道。 苏宁清静静地喝着茶,懒得看苏玉莲一眼。 她可不喜欢看这种蹩脚的戏。 不过。 若要她为了不让苏玉莲得逞顺着苏玉山的心意说话,她也做不到。 所以, 她只喝茶,其他一言不发,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嗯。”苏玉山见苏玉莲谦虚有礼,知晓从前那个懂事的苏玉莲回来了,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 今日他这人选的是真不错,大家都挑不出话来质疑他! 苏老夫人也难得露出笑容,怕再有定数,随即起身道:“我也乏了, 先回去了。” “祖母, 您且等等。” 其余人正目送着苏老夫人走,忽得传来一阵阻止的声音。 苏老夫人坐回座位, 看着向来不爱多言的苏玉哲, 问道:“哲儿,怎么了?” “爹爹, 其实我觉得清儿比玉莲更适合掌家。”苏玉哲看了一眼苏宁清, 道。 苏玉莲笑容凝固, 惊讶地看着苏玉哲。 大哥不是向来只知道闷头读书, 不爱管这些内宅之事的吗? 什么都不懂,又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劝爹爹改主意? 她放松了一些, 不屑一顾得笑了笑。 因为苏玉哲是为嫡长子,苏玉山本就看重。这会儿听到儿子有话, 他立刻郑重地摆了摆手:“说来听听。” “其实我本不愿插手此事,只是因为一事发现六妹目光长远,审时度势,是掌家的最佳人选。掌家,不仅要御内,更要通四方,懂得平衡。六妹正有这样的优点,所以更适合掌家。”苏玉哲有条不紊道。 苏玉山眼中闪光,惊讶地看了一眼苏玉莲, 又看向苏玉山,好奇道:“因为一事?何事?” “昨日在孟夫子的学堂上, 孟夫子问了城外聚众一事。陆小世子说那些是暴民,元朗表弟则说那些是流民,二人争论不休。”苏玉哲顿了顿, 看向苏宁清,“是六妹纠止了这场争论。” 苏玉山下意识地盯着苏宁清,眼神里透着一丝诧异。 这样的争论那日在朝堂上也发生过一次, 几位大臣也同陆小世子和元朗一般各执一词,吵个不停,还险些当朝打了起来。 晋王劝过,他也跟着劝过,都无用! 还是皇上一番话止了纷争。 这丫头竟有本事做皇上所做? 他摇了摇头,猜测道:“一个姑娘家,无非说些软话。二人面子上挂不住,自然不会吵了。” “非也!”苏玉哲摇了摇头,回忆道:“六妹说,‘凡是讲究眼见为实,城外是暴民也好流民也好, 都有个原来的去处敢问陆小世子可亲自去了他们口中的家乡瞧过?’这一问,便将陆小世子和元朗表弟都问住了, 这纷争也就停止了。” 苏玉山刚准备喝了一查润润嗓子, 听到苏玉哲的话直接将茶水呛出来。 他胡乱的擦了擦嘴, 惊讶地看着苏宁清, “乖乖, 你这六丫头不得了啊!” 这话和朝堂上皇上说得可是一模一样啊! 能揣摩天子之言,还得了? 苏老夫人也不由地看了一眼苏宁清,惊得愣住。 这丫头竟有这等见地? 她搓揉着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苏玉莲,心中微微动摇。 “爹爹,不过随意之言而已,不值得爹爹如此称赞。朝堂之事,还是爹爹懂的更多。”苏宁清也学着苏玉婉谦虚道。 苏玉婉握紧双手,咬牙小声嘀咕了一句,“做作……” 她看向苏玉山,实在不解。 虽说这臭丫头说的话有些道理,但也不过是劝架的话,也值得爹爹这样夸赞? 这都快捧上天了! 她越想越气,脸色难看到极致。 苏玉山闻言,更是刮目相看,连连夸赞道:“有这样的见地,还这样的谦虚,好!玉哲说的对,清儿比玉莲更适合掌家!” “今后就由清儿替她母亲掌家。”他想到什么,又低头恭敬地看向苏老夫人,“母亲,您意下如何?” 苏玉莲稍稍放松了些,瞪了一眼苏宁清。 即便能过的了爹爹这关,也过不了祖母这关! 爹爹可是愚孝之人! 她抬头看着苏老夫人,满怀期待。 苏老夫人避开苏玉莲的眼神,摆手道:“我乏了,你自己决定。” “扶我回去休息。” 说完,朝着向嬷嬷招了招手,往内室走去。 第118章 乖乖,你这六丫头不得了哦 “父亲,母亲才查清了给四姐下毒之事。如此临危不惧,不让苏府因四姐一事对侯府无法交差。父亲莫忘了,四姐与男平侯府二公子还有夫妻之名。”苏宁清看向苏玉山,质问道:“不知母亲哪点做的不好,做不了这掌家之事?” 苏玉山被噎住,脸垮得难看。 这丫头还真是和他母亲一样,一点儿没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竟还质疑他的决定? 他说什么听什么就是了! 他冷着脸,反问道:“怎么?你质疑我的决定,是觉得我这个做爹的在骗你?” “父亲误会了……”苏宁清心中却是如此想,但还是忍下不悦,恭敬回应苏玉山的话。 苏玉山见苏宁清不接他给的台阶,还要替夫人争辩,脸色更难看了。 他干脆板着脸打断了苏宁清的话:“好了!今日是要商议让你和玉莲谁掌家,不是议论已经决定过的事的!你若想知道到底你母亲为什么不适合,等商议出结果你自己去问你母亲!” “母亲说的对,清儿这心性不稳,还需再磨磨。”他厌极了苏宁清这般忤逆他,便更认同了苏老夫人的看法。他朝着苏老夫人低头拱手,又转头昂着头看着众人,大声道:“我已经决定了,今后就由玉莲来掌家。” 苏玉莲挑衅地看了一眼苏宁清,随即走到堂中间,躬身道:“玉莲谨遵爹爹吩咐。今后一定尽心尽力, 不让爹爹失望。” “爹爹选了我, 并不是否认六妹做的不好,也并不是我完全就觉得我比六妹好。今后我掌家, 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要请六妹多多提点。”她又转向李氏和苏妙滢,“也请大伯母和七妹多多提点。” 苏妙滢别过脸去撇了撇嘴,并不认同这苏玉莲当家。 李氏狠狠地掐了苏妙滢一下, 拉着苏妙滢的手, 笑着点了点头,“玉莲谦虚了,大伯母相信你掌家之后,定能使苏家上下安宁和睦。” “大伯母谬赞了, 玉莲要学的还很多。”苏玉莲得意的笑了笑, 随即又故作谦虚道。 苏宁清静静地喝着茶,懒得看苏玉莲一眼。 她可不喜欢看这种蹩脚的戏。 不过。 若要她为了不让苏玉莲得逞顺着苏玉山的心意说话,她也做不到。 所以, 她只喝茶,其他一言不发,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嗯。”苏玉山见苏玉莲谦虚有礼,知晓从前那个懂事的苏玉莲回来了,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 今日他这人选的是真不错,大家都挑不出话来质疑他! 苏老夫人也难得露出笑容,怕再有定数,随即起身道:“我也乏了, 先回去了。” “祖母, 您且等等。” 其余人正目送着苏老夫人走,忽得传来一阵阻止的声音。 苏老夫人坐回座位, 看着向来不爱多言的苏玉哲, 问道:“哲儿,怎么了?” “爹爹, 其实我觉得清儿比玉莲更适合掌家。”苏玉哲看了一眼苏宁清, 道。 苏玉莲笑容凝固, 惊讶地看着苏玉哲。 大哥不是向来只知道闷头读书, 不爱管这些内宅之事的吗? 什么都不懂,又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劝爹爹改主意? 她放松了一些, 不屑一顾得笑了笑。 因为苏玉哲是为嫡长子,苏玉山本就看重。这会儿听到儿子有话, 他立刻郑重地摆了摆手:“说来听听。” “其实我本不愿插手此事,只是因为一事发现六妹目光长远,审时度势,是掌家的最佳人选。掌家,不仅要御内,更要通四方,懂得平衡。六妹正有这样的优点,所以更适合掌家。”苏玉哲有条不紊道。 苏玉山眼中闪光,惊讶地看了一眼苏玉莲, 又看向苏玉山,好奇道:“因为一事?何事?” “昨日在孟夫子的学堂上, 孟夫子问了城外聚众一事。陆小世子说那些是暴民,元朗表弟则说那些是流民,二人争论不休。”苏玉哲顿了顿, 看向苏宁清,“是六妹纠止了这场争论。” 苏玉山下意识地盯着苏宁清,眼神里透着一丝诧异。 这样的争论那日在朝堂上也发生过一次, 几位大臣也同陆小世子和元朗一般各执一词,吵个不停,还险些当朝打了起来。 晋王劝过,他也跟着劝过,都无用! 还是皇上一番话止了纷争。 这丫头竟有本事做皇上所做? 他摇了摇头,猜测道:“一个姑娘家,无非说些软话。二人面子上挂不住,自然不会吵了。” “非也!”苏玉哲摇了摇头,回忆道:“六妹说,‘凡是讲究眼见为实,城外是暴民也好流民也好, 都有个原来的去处敢问陆小世子可亲自去了他们口中的家乡瞧过?’这一问,便将陆小世子和元朗表弟都问住了, 这纷争也就停止了。” 苏玉山刚准备喝了一查润润嗓子, 听到苏玉哲的话直接将茶水呛出来。 他胡乱的擦了擦嘴, 惊讶地看着苏宁清, “乖乖, 你这六丫头不得了啊!” 这话和朝堂上皇上说得可是一模一样啊! 能揣摩天子之言,还得了? 苏老夫人也不由地看了一眼苏宁清,惊得愣住。 这丫头竟有这等见地? 她搓揉着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苏玉莲,心中微微动摇。 “爹爹,不过随意之言而已,不值得爹爹如此称赞。朝堂之事,还是爹爹懂的更多。”苏宁清也学着苏玉婉谦虚道。 苏玉婉握紧双手,咬牙小声嘀咕了一句,“做作……” 她看向苏玉山,实在不解。 虽说这臭丫头说的话有些道理,但也不过是劝架的话,也值得爹爹这样夸赞? 这都快捧上天了! 她越想越气,脸色难看到极致。 苏玉山闻言,更是刮目相看,连连夸赞道:“有这样的见地,还这样的谦虚,好!玉哲说的对,清儿比玉莲更适合掌家!” “今后就由清儿替她母亲掌家。”他想到什么,又低头恭敬地看向苏老夫人,“母亲,您意下如何?” 苏玉莲稍稍放松了些,瞪了一眼苏宁清。 即便能过的了爹爹这关,也过不了祖母这关! 爹爹可是愚孝之人! 她抬头看着苏老夫人,满怀期待。 苏老夫人避开苏玉莲的眼神,摆手道:“我乏了,你自己决定。” “扶我回去休息。” 说完,朝着向嬷嬷招了招手,往内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