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之青鸾化凤》 楔子 月冷一片叹丹心 始康五年孟秋第一日夜半,京都凉州一片肃静,打更人敲着梆子高声呼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行人身穿金甲手提长刀,威威赫赫地朝他逼近,吓得他打更的梆子掉到了地上,全身颤抖地立在原处,木木地被开路的金甲兵撞倒在地上。 等那行金甲兵远去,那可怜的打更人也没缓过神来。 金甲军!南风王朝皇帝直接统御,所到之处不是将被灭门,就是要被抄家,这批令人闻风丧胆的军队战斗力并不强,只是皇权的象征,能致使金甲军出动,京城不知哪家王公贵族又要遭受灭顶之灾。 开路的金甲军直奔江家,撞开了江家大门,直接将守门的两个老仆一刀砍死在地,然后跪向金甲军中骑马的将领面前。 门前有两头石狮溅上了老仆人的血,石狮各有一个底座,右边石狮的底座上写着忠君二字,左边石狮的底座写着卫国二字。 两头石狮表情莫测的看着这一行人。 “穆将军!属下现在带人去围住后院,以防有乱臣逃跑。” 马背上的将军一身玄色铠甲,后披一张玄色披风,不过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面上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沉稳与成熟。他右手一摆,示意他去。 遣走了一波将士后,玄衣将军朝身旁唯一骑马的随行侍卫一挥手,并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侍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又带走了一小队的士兵。 玄衣将军一撩披风,缓缓的胯下了汗血马,目光凝重地提刀走进了江府。 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即使他亲手抄了江家,她恐怕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金甲军冲进江府,惊得平静的江府混乱起来,夜半月光尤为清明,金甲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冷飕飕的,看一眼足以让人打颤,江府的奴仆衣衫不整,四处逃窜,皆被金甲兵的利刃砍死在院落。 原本和谐平静的江府鲜血流淌,几乎是汇成小河一般。 一阵喧闹过后,四名金甲兵押着两个中年夫妇走到了玄衣将军的身前。 “好你个穆南江!黄口小儿!本官竟然着了你的道”面前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怒骂这名玄衣将军。身旁的中年妇人看似三十出头,却带有少妇的妩媚与柔情,丝毫没有一丝畏惧。 “穆将军,咱家来迟了~”,一名年老的宦官右手举着诏书,左手拿着拂尘喘气小跑着走进江府,样子很是滑稽。看到满院的尸体,踮脚提衣地走到玄衣将军面前,朝他谄媚地笑了笑,不屑地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中年夫妇。 穆南江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氏夫妇,攥了攥拳头,咬着牙说了几个字:“公公,宣诏。” 老宦官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用尖细的声音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空江震涛私筹钱粮,滥移军队,意图谋反,现赐满门抄斩,江家二女江妍、江姝发配汉州宫廷,赐给凌王,充当宫妓。钦此~” 听到诏书,江夫人突然瘫倒在江司空的身上,江震涛抱紧了江夫人仰天大喊一声:“世风日下啊,江某自问一生忠君为民,从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却不期落得如此下场,害得妻女和我一同奔赴黄泉,不甘呀!不甘!” 江夫人攥紧了江司空的手:“江郎,我不怕死,能和你死在一处,我没什么怨言,可是我们的女儿……”,江夫人已经泣不成声,早以表达不出自己内心的悲伤。江震涛心疼地看着江夫人满含柔情的双眼,心里满是愧疚:如果她当年跟的不是我,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了。 江夫人曾经的一代才女,每舞必动京都,当年机缘巧合之下结识江震涛,被这顶天立地的男子的气质所折服。嫁给江震涛后,发誓一生只为他一人起舞。江妍和江姝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歌善舞。 江震涛一脸不甘,心疼地抱着江夫人,狠狠的瞪着穆南江,少年将军只是面无表情地握紧手里的剑。 一袭黑影划破清冷的月色,一个黑衣人在一瞬间单膝抱拳跪在穆南江身前:“公子,该动手了,王妃说,一定要属下亲眼看见江震涛夫妇首级落地,并亲自护送江家二女到达汉州凌王宫廷。” 穆南江握紧黑色剑柄的手不经意间抖了抖,江震涛注意到了这一动作,先是冷笑了一下,紧接着便开始哈哈大笑,老宦官被这一反应吓了一跳,躲到了穆南江的身后,还不忘手指江震涛怒骂:“好你个江震涛,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江震涛双臂护住江夫人怒目看着穆南江:“是江某眼拙,看错了人,我有负先皇托孤重任,不想陛下被奸臣蒙蔽,江某应去九泉之下找先帝谢罪,但我南风王朝人才济济,尔等鼠辈,区区穆家,岂能一手遮天。” 黑衣人稍稍抬了下头,低声对穆南江说:“公子,该动手了。” 雪白的剑刃扬起,再落下时,剑尖已经滴着鲜红的血液,黑色的剑柄上镶嵌着一颗透明玄色的宝石,这颗宝石叫思君,原是江家长女之物。 江夫人看着倒地的丈夫,忍下了满心的悲伤,跪着走到了穆南江面前,抓着穆南江的衣襟:“穆将军,求你救救我的女儿,你知道妍儿的,她对你一片痴心,她才十六岁,姝儿才十五岁,你们不能这样对她们~帮帮她们。” 江夫人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穆南江只是站在南那里不动,额前的两缕头发被秋夜的风吹起,他不知这一剑该如何刺下,黑衣人再次跪拜了一下,催促他:“还请公子尽快动手。” 最终那把黑柄的剑抹向了江夫人的脖子,江夫人依旧慢慢的接近穆南江,他想在临死前为女儿们争取最后的生机,但最终无力可支,倒向了江震涛所在的方向。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打破了现场片刻的宁静,穆南江心砰地一跳,如同一道闪电劈下,看向了朝江震涛夫妇奔来的两个只穿这份粉色薄衣的少女。穆南江的随身侍卫李珂紧追在她们身后。 李珂面露愧疚地低下头跪在穆南江面前,“将军,属下没能拦住江小姐,还请将军恕罪。”穆南江只是摆了下手,示意并没有怪他。 他早就知道,仅凭立刻他们,怎么可能拦住江妍。 但他,只想……只想不让她们看到这一幕。 江妍和江姝一脸震惊地看着横在院子里的尸体,这江家,恐怕只有她和妹妹还活着。 穆南江手中的剑还滴着鲜血,江妍心口生疼,她拉着妹妹跑到了爹娘身边,爹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凉,江妍愣在那,眼眶蓄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让它们滴出来,江姝早已满脸都是泪珠。 江夫人强睁着双眼,满脸慈爱地看着两个尚未出阁的女儿,想着自己前两日还在筹备两个女儿的嫁妆,还在为她们亲手缝制嫁衣,正满心欢喜的等着大女儿出嫁,然而,这一切都不会再实现,她的眼神中透着遗憾,她艰难地伸出了两双手,分别拉着两个女儿,刚一攥住,双手就滑了下来。 始康五年孟秋第一日,南风王朝大司马江震涛夫妇被赐死,此事震惊南风王朝十四州,第二日南风王朝的朝堂上就有三名大臣上书惠文帝祈求骸骨,告老还乡。 江震涛,南风王朝大司空,掌管举国军政要事。南风王朝五王一帝,江震涛少年领兵打仗,在兵戈四起的年代,军功赫赫,被惠武帝封为护国大将军,惠武帝驾崩前亲自将他叫道内宫,将年少的惠文帝托付,并亲封为大司马。 可怜一代忠臣,竟被杀害,这让许多老臣痛心疾首,纷纷退世隐居。 第一章 黄粱梦醒溢苦楚 江夫人含憾而终,江妍蹲在地上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滴在江夫人还留有余温的尸体上。 她不明白,她知道朝中有很多人觊觎他父亲的权力,但……为什么一定要灭江家满门。 更准确地说,为什么这个……灭她满门的人竟会是……他。 江妍的手不自觉地紧紧的抓着衣服,缓缓地站起来:“穆南江,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几乎是在朝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吼。 穆南江微微向前走了一步,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身旁的黑衣人稍稍抬头提醒他:“公子,王妃之命不可违背!”穆南江停住了前进的身躯。 他也很痛苦,他想紧紧地抱住眼前的女子,擦干她眼角的泪水,将他厚实的披风披在她柔美的身躯上,向她说千万句对不起,祈求她的原谅,并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他也是被迫。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江震涛夫妇,她的爹娘确实是死在他的手中。 但是,他不能,他不能,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还要亲眼看到江妍和她的妹妹被送到凌王的手中。 江妍的哭喊深深地刺痛了穆南江:“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一瞬间,她抢过一名金甲兵的长刀,紧紧地握着金黄色的刀柄,刀尖上还滴着血,那是江家人的血,她挥刀朝穆南江身边的金甲兵砍去,就在一刹那间,穆南江身边金甲兵尽数倒下。 刀剑直逼穆南江而来,立即刺去。 江妍知道,她不是穆南江的对手,穆南江是江妍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能全然打败她的人。 黑衣人见眼前形势不利,不得不再次劝道:“公子可还记得王妃的话?” 穆南江此时已不敢直视江妍逼问的目光,只得一个转身,反手将江妍制住,江妍本可以躲过这一招,只是这时的她,突遭如此大的打击,没有那么多心思。 穆南江倒缚住江妍柔荑般的双臂,腾出一只手来,向江妍嘴里投入了一颗药丸,等江妍把药丸咽下去后,才缓缓放开她的春笋般的手。 被束缚住手的江妍只能咽下那颗药丸,噎得她直咳嗽,眼角不断的流泪。 江姝看到姐姐被喂了不知名的药丸,赶紧跑过来扶她。 不消一会儿,江妍浑身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江姝看见姐姐逐渐瘫软,慌张地摇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他们给你吃了什么?”然后指着穆南江斥责:“枉我父亲曾经对你另眼相看,想把姐姐嫁给你,竟不知你是这般的心狠手辣,你会遭报应的。” 可怜江姝不会武功,只能紧紧地抱着姐姐,阻挡别人再来欺负她。 她抱着姐姐一边哭一边瑟瑟发抖,从小长在温室中的江姝,生平第一次有了无限的恐惧,但她不敢放开江妍。 江妍一双桃花眼微闭,月光落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将她秀美的轮廓照的更是惹人怜爱,她几次试图想要站起来都没有成功,江姝狠狠地盯着这个害她家破人亡,伤她姐姐至深的男人,只恨自己无力杀他以报家仇。 这对身穿粉色单衣的两个姐妹无依无靠地坐在被一洗殆尽的江府中,她们面前的将士从未见过如此美貌、如此惹人怜爱的女子,没人想打破这秋夜的宁静。 穆南江的嘴唇微颤,然后沉沉地对后面几个还活着的金甲军说:“化功丹只能维持三天的的药效,她现在暂时没有武功,一路上照看好了,若少了一根头发,惹得凌王不悦,唯你们是问。” “是!”,一队士兵为这两姐妹上了枷锁,硬生生地把江妍拉了起来,推着往前走。江妍撑着身体不住地回头盯着身着玄衣的穆南江,她拖着疲弱的身体,不住地在心里呼喊着:穆南江,若得上苍眷顾,我能活着回到凉州,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我一定会要让你偿还你所造成的罪孽。 穆南江没有回头,他已经无法直面江妍的目光,一层乌云逐渐移向天空中的圆月,飞快地收起秋夜的清光,等到押送的金甲军走远了,穆南江才回过头来,他盯着满地的尸体还有远去的江妍,一双星目暗淡了下来,剑眉褪去了神采。 他记得,躺在正门前的是江家的厨娘,每次他来到江府,厨娘都会为他做上一道暖心的汤,厨娘说他像极了她参军的儿子,所以很想为他做一碗汤,看见他喝她做的汤,心就会得到少许的慰藉。 他记得,倒在小亭的是江震涛的管家阿四,在他还不曾被江震涛认可时,阿四偷偷地为他和江妍通风报信。 他更记得,那个他们两人互相许心的早晨,穆南江从后面偷偷地抱紧了正在赏花的江妍,江妍两行感动的清泪落到了穆南江的双手上,幸福的泪水几乎把穆南江的心滴化了。 可是,如今…… 穆南江心里千万遍的重复着:妍儿,你一定要回来,回来找我报仇。 穆南江名门才子、少年将军、,姐姐穆南樱是顺王孙泽的王妃。哥哥穆南峰,是惠文帝的政客。他满身荣耀并非只来源于他的家族,他师从名师,虽还是少年,天下间已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了。这位令整个南风王朝王公贵族和大家闺秀倾心的少年人玉树临风,奇门遁甲,领兵打仗,治国理政更是无一不通。 江妍和江姝被遣送的第二天,不仅朝堂上发生了巨大的动荡,江湖上也掀起了风浪。 一个擅长使用暗器的门派将通往汉州的路上的官兵均用暗器射死,每个暗器的尖锐处都抹了可以使人皮肤溃烂的毒药。 州官郡官无奈,只得将这些管道暂时封锁,并且请京都出兵剿贼。 还有一个门派,以钢鞭作为兵器,只想想方设法追问江家二女的下落,并无杀人之意。 殊不知,押送江家二女去汉州的人早已在出京时就被顺王妃派来的人调换了,为防路上被劫,他们还特地换了条路线。原本的官路是从凉州向南走穿过北州,然后再往南直达汉州。顺王妃却派他们向东走了地势险要的允州,然后再向南到达汉州。 一出京城,江妍和江姝就被塞到了一辆马车中,马车跑的极快,颠簸得很厉害,服了化功丹的江妍极其难受,只能靠在江姝的身上。 江妍双眼无光,眼泪还不住的滴落,她从来没有这般伤心过,这灭门之人竟是自己心爱之人!江姝知道这打击对她有多重,她只是任姐姐在她的身上流泪,一只手擦着自己眼角上的泪,另一只手还要安抚姐姐。 去年惠文帝生辰,五王同日赶到京都凉州为惠文帝贺寿,凌王南风毅旅途劳顿,恰巧走到了江家门前,就到江家歇脚喝了杯茶。江家后院传来了一阵清如风铃的欢笑声,无比悦耳。 凌王走到了江家后院,两个身着杨妃色袖袂的女子在花丛中扑着蝴蝶,欢笑声不绝于耳。 这两名气质清新容貌绝色的少女深深的牵动了这位年近四十的凌王的心,他在朝堂上向惠文帝请旨赐婚,因为凌王好色贪婪,江震涛不愿将两个爱女嫁给他,于是以“小女年纪尚幼,不愿过早婚配”为由一口拒绝,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惠文帝碍于江家手握兵权,只得不提此事。回到汉州后,凌王好几日夜不能寐,前日凌王在京都的亲信写书给凌王,说江家意图谋反,恐怕江家即将败落,他可以向惠文帝请旨将江家二女赏赐与他。 喜得凌王赐了好些礼物给他,凌王知道顺王与江震涛不和,请求与顺王妃设于是计将江家二女送到汉州,自此凌王日日盼望江家二女的到来。 第二章 侬叹天不予我幸 允州是衡王的封地,衡王是惠文帝同母的亲弟弟,是惠武帝最宠爱的皇子,但因天性慈善,缺乏君王之气,惠武帝便将南风王朝最富庶的两州翼州和允州作为他的封地。 允州是南风王朝南北商业贸易的纽带,是南风王朝的宝土。若说惠文帝直辖的四州是肃穆庄严的大国疆土,那允州便是百姓生活富庶的乐土,南风王朝建国不足百年,前期战事繁多,徭役沉重。衡王体恤百姓生活艰辛,轻徭薄税,深得两州百姓拥戴。 允州有淳朴的民风和勤劳的百姓,就是江湖下九流都会在允州和气生财,安居乐业。 顺王妃派来押送江妍和江姝的人全部换上了便服,以飞快的速度赶着快马奔向汉州,马车内一名身着便服的人手持长刀抵在两姐妹的脖子上,并且冷言厉色地警告她们两人不要发出声音。顺王妃派来的人轻而易举地拿着令牌进入了允州,这显然是早有预谋。 赶到允州地界已是第二日正午,一夜痛彻心扉的经历致使江妍在下半夜昏睡过去,此时江妍体力已经略有恢复,虽然仍不能施展武功。 江妍的眼前模糊,好一会实现才清晰,慢慢地睁开双眸。 江姝看见姐姐醒了,恐惧了一夜的心稍稍地落了下来,就拉着姐姐的双手和她说话:“姐姐,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坚持住,还没到最后一刻,我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江姝只比江妍小一岁,却还带着些稚嫩的气息。哭了一整夜的双眼已经肿红,在江妍昏睡过去的那段时间,江姝真的很害怕,她一整夜脑海中闪现的都是穆南江一剑将她的娘亲杀死的瞬间,还有躺在地上无数江家人尸体的悲惨一幕。 江妍脑袋阵阵发疼,一幕幕惨不忍睹的景象顷刻间涌入脑海。在这时,她不相信这样的结局。她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不段地摇头,许是昨夜受了刺激再加上那颗药丸可能有副作用,她的头很胀,一幕幕惨像划过脑海。 江夫人双眸未闭,临死前仍旧没有保住自己的女儿。 管家阿四叔答应这个冬天为她和妹妹堆雪人来着,这辈子可能再也堆不起来了。 厨娘本来过两日就可以回家颐养天年,没想到死在了昨日。 头脑的疼痛逐渐缓和后,往昔又一波涌入脑海。 始康三年孟冬第三日,江妍在回京都的官路上,遇到了一伙贼人正在打劫一个大户人家的马车,初入江湖的少女以侠女自居,秉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原则仗义施以援手。她自负这些年练就了一身的本领,手持红柄长剑,剑起贼死。 谁知贼人过多,江妍疏于防范,一名贼人朝她扬起了一把迷粉,呛得她掩鼻咳嗽了好几声,眼见贼人的一把大刀朝她砍来,就在这时,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轻盈的身体托起,当她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时,贼人已全部被眼前的玄衣少年手中的黑剑杀死。 玄衣少年轻轻地将江妍放开,然后右手执剑于身后,微微地向江妍点头:“姑娘受惊了。”穆南江的声音富有磁性,江妍愣了一会,然后回过神来,对着穆南江摇了摇头:“我是要救他们的,不过是你抢了我的功劳。” 宛如夜莺般清脆的声音入耳过后,穆南江微笑着向江妍拱了下手:“抢了姑娘的功劳,是在下的过错了,江湖凶险,姑娘若再要行侠仗义,可要多加小心了。”江妍被这番话点醒了:她所向往的江湖其实和父亲所在的朝堂一样,也是充满危机和凶险。 江妍看着眼前身穿黑色大氅的少年,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比自己武功好,比自己见识丰富,想来他的生活一定与众不同,孟冬的暖阳映在少年姣好的脸庞上,梳着灵蛇髻身着粉色冬衣的少女慢慢的走近他,朝他福了一下“公子长得真好看,脸庞像是玉石精雕而成的。公子武功也比我厉害,我叫江妍,不知公子是谁?” 穆南江没想到江妍会这么说,突如其来的赞美让他一怔,这样的赞美他早就习以为常,他也没有在乎过,但今日眼前这灵动的少女一番话着实令他动容。 “江姑娘好,在下穆南江。” “原来你就是穆南江,南风王朝的少年将军?今日我们就算认识了。” 穆南江又是一愣,继而从容:“能认识江姑娘,是在下的荣幸。” “我今日已经耽误好些时辰了,再不回去爹娘该着急了,今日多谢公子。”苏靖抬头看了看艳阳,正值中午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午膳了:“有缘再会。” 穆南江温和一笑点头。 江妍回忆起她和穆南江的相遇,那时江妍已经十四岁,情窦初开,又遇见了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不由得动心。 她爱慕了他三年,当时的他已经是深受器重的少年将军,江妍时不时到郊外的军营里找他,军营里和穆南江熟悉的将军经常拿他们两人开玩笑。 尤其是魏相的长子魏如惊,性格爽朗,逮到了混入军帐中的江妍,直接把江妍两手绑住拉到了正在训练士兵的穆南江身前:“管好你家的小丫头,在军营里伤到,我们可没法和你交代。” 江妍埋下头去,红霞上脸,小声嘀咕:“谁让你暗中偷袭,有本事咱们再打一次。” 旁边的一干将士都被魏如惊的话还有江妍的羞态给逗笑了。 穆南江怕绳子勒着江妍的玉腕,没有理会周围的人,赶紧给江妍解开绳子,温和的问她:“疼吗?”江妍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没事,别担心。” 魏如惊和周围的士兵看他们的神态,都起哄:“看,这就心疼了。” 穆南江才不理会这些人,越多说话,他们打趣地越起劲,反正等到比武的时候肯定要教训教训魏如惊这小子。 穆南江的父亲和江震涛同是先帝托孤之人,两人却是处于相反的阵营,江妍用了一年的时间说服父亲把她嫁给穆南江,穆南江也做了很多事最终得到了江震涛的信任。 本来下个月他们二人便可成婚,谁知命运弄人,江家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江妍握住妹妹的双手,小声不停地用发颤的声音说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江姝看见姐姐失色的双眼,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边抑制住自己眼眶的泪水:“姐,这不怪你。”? 允州地势平坦,马车不出一日便离开允州,此时江妍江姝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由顺王妃的人将她们二人送至汉州。 刚出允州不过数里,他们便走入了一片荆棘丛生的树林,碎石遍地,马车无法通行,顺王妃派的人只得丢弃马车,让江妍和江姝下马车步行前往,江妍知道这个地方,一次她去夷州找她哥哥时,误把地图遗落到了客栈,因此在返回京城的途中迷了路,误入了允州和汉州交界处的一片荒凉的林地,她知道,越过这片丛林就到达了汉州。 穿过荆棘林后,峻险的山峰拔地而起,听父亲说汉州地势险要,是古来兵家必争之地,两面临海,凌王是个昏王,早有人觊觎他允州和凌州这两个宝地,凌王是当今惠文帝的亲叔叔,身边手握大权的亲信之人皆是谄媚小人,若非身边一帮忠心耿耿的老臣在身边辅佐,每次奸佞之人设法蛊惑王心时冒死力荐,这两州宝地早就被人夺了去。 惠文帝这贪玩好乐的帝王也曾多次规劝他这位王叔要勤于政事,奈何凌王昏庸无能却还心高气傲,再者汉州和夷州地势之故,封地无法收回,只得暂时放任不管。 她恨,若在被送至汉州前,她的武功还没有恢复,她便咬舌自尽,宁死也不要被这昏王欺辱,若是他们敢动她的妹妹,她死后定要化作厉鬼,带领江家无数冤魂,把这个汉州宫廷拉到地下陪葬。 轰轰的水声逐渐清晰,道路也逐渐变的陡峭,左边是个高耸的峭壁,巉岩高不可攀。右边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传言惠武帝打下江山之时,这是他打下的第一个州地,当时的先锋就是江妍和江姝的父亲江震涛,那一战相当惨烈,后有追兵,前面便是汉州王庭所在,在这个关键的一战中,江震涛奋勇杀敌,带领残军攻入汉州的前朝京城。 当时死亡的将士无地安葬,只能抛尸江河,这滚滚的河水中,无数的亡魂在里面沉睡,河水撞击山壁,砰砰的巨响就像是战士的呼喊,他们几人行走在这峻险之地,恐惧不由自主地涌入全身,顺王妃派来的人走得更加谨慎了,不住地在这个狭窄的小路上向里靠,生怕自己被江水吞噬,江姝紧紧地拉着姐姐,江妍护着妹妹走在崖边。 不料江妍踩塌了一块岩石,在即将掉落山崖的那一刻,江姝将姐姐推到了里面,自己却因为没有站稳,失去了平衡,在一瞬间滚入河水中。 第三章 汉州冷心决践阼(一) 目睹妹妹坠入悬崖,江妍顾不得自身安危,想要冲到崖边将妹妹拉回来,却被顺王妃派来的人生生地拖走。 凌王要的是江妍和江姝两个人,江姝已经坠崖,他们回去免不了被责罚,若再无法把江妍带到汉州,恐怕性命难保。妹妹为了救她才落入洪流中,江姝从小畏高,在江妍即将坠崖时,却丝毫没有犹豫一刻,此时江妍恨不得随妹妹一起跳入山崖,奈何自己此时施展不了武功,只能任由这几个人将自己拖到汉州宫廷。 她痛哭了好一阵,又晕了过去。押送的人不敢耽搁,此时已经是第二天,顺王妃叮嘱过他们,一定要在第三日把江妍江姝送到汉州宫廷,江妍武功高强,一旦恢复,无异于放虎归山,再想抓住便难了。 江妍再次醒来时,光线很是刺眼,眼前的人有些模糊,但轮廓很是熟悉,等到江妍慢慢地适应了光线,缓缓地坐了起来,才看清了眼前的面孔。 “是你,苏辰。” 苏辰看见眼前的人醒了,赶紧从江边捧来一掬清泉放在江妍的嘴边,江妍没有说话,稍稍低头,喝了两口就被呛到,眼前的人满脸焦急,却没有说话。 江妍逐渐恢复过来,无力地问他:“你怎么还会在这?” “我听说了江家的事,知道你被送去了汉州,就准备去汉州给宫廷救你,没想到在路上就劫到了那帮人。” 眼前之人似乎比江妍大几岁,看起来沉默寡言,但满眼透着对江妍的关切。江妍沉默了一会儿,紧紧地攥住拳头,想了一会:“我曾说过不用你报恩,但我现在实在走投无路,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江妍抓住了苏辰的双手,两眼盈盈,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身着黑色飞鱼服的男人,像是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这似乎是江妍第一次求别人,声调还近乎是哀求。 苏辰点了点头:“你要我怎么做?” “去牢房里找一个和我身形差别不多的女子,将她的脸易容成我的样子,抛到悬崖下。”苏辰听出来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在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那你怎么办?”苏辰担忧自己走后江妍会遇到危险。 江妍擦了擦眼角,抑制住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顺王妃的人暂时找不到里,而且我的武功估计今日便能和恢复,我就在这等你。” 苏辰走后,江妍看着空空荡荡的平地,又冷又怕,生平从未拥有过的凄凉之意涌上心头,她想跃进这江水中,逃离这番苦楚。 是不是只要自己跳下去,这一切悲伤就不复存在了? 她慢慢地走近江水,这是江水的下游,水势已经减小,但当她看向河面时,竟然映出了她娘亲的影子,江夫人抚摸着她的额头,告诉她:“凝梦,好好活下去。”,凝梦是她的乳名,她想起了掉落山崖的妹妹,牙咬着下唇,几滴鲜血落在了她杨妃色的单衣上,她用衣袖擦去了嘴角的鲜血,转头放弃了轻生的想法。 她凭什么死?难道江家就任由他们宰割吗?她就任由别人欺骗吗? 苏辰傍晚便已回来,他走到江妍身边轻声地说了句:“已经办好了。”突然苏辰的书的双手被江妍紧紧地抓住,他愣在原地,心怦怦的直跳。 “阿辰,你说过要一生追随我,以报当日之恩,现在还算数吗?”江妍双手冰冷,她说话的语气应不再像往日般底气十足,不是命令,反而更多的是无奈。 苏辰右膝跪地,右手撑地,语气坚定:“天地为证,我苏辰今日愿奉江妍为主,主在我在,主亡我亡。”江妍赶紧将他扶起,无奈地对他说:“阿辰,原谅我的自私,我没有想把你囚禁在我的世界,只是我孤身一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一人走完接下来的路。” 此时江妍的武功已然恢复,她带着苏辰穿过了汉州,这天他们日夜兼程走到了夷州临海地界,夷州沿海地界终年温和,那里有成片经年不落的梨花,江妍轻车熟路地走入这片圣地,苏辰不知触动了哪处机关,一阵梨花花瓣如利剑向他刺来。 江妍大喊一声:“哥,是我。” 一阵宛转笛声回荡在整座梨花林中,花瓣在空中停住了几秒钟后纷纷落下,一名白衣人从梨花林中飘然而来,看见江妍,先是惊厄,进而放松了下来,走过抓住她的肩膀,激动地说:“凝梦,你还活着,我派人找了你两天,昨日听说有人在崖下发现了你的尸身,太好了,你还活着。” 江妍抱住了眼前的白衣男子,哭着对他说:“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哭了好一会儿,江妍才把白衣男子撒开。 白衣男子是江妍同父异母的哥哥,名叫李诚。江震涛当年随惠武帝攻占夷州,为了获得江湖上一个门派璇玑门的支持,骗了李诚的母亲也就是璇玑门门主李瑶,李瑶倾慕于他,愿意以身相许,江震涛答应事成之后娶李瑶为夫人,后江震涛借助璇玑门的势力攻占夷州,却再也没有去找李瑶,此时李瑶已身怀有孕。李诚五岁时,李瑶得知江震涛已娶妻生子,饮毒自尽,含恨而终。 江震涛深爱着江夫人,不愿对她有所隐瞒,于是便将自己在外有子的事告诉了江夫人,江夫人非但没有怪罪他,她担心一个孩子孤身一人会受很多的苦,反而想让他把李诚接过来,养在她的名下,让李诚名正言顺地生活在江家。 然而李诚恨江震涛,恨他的薄情害死了她的母亲,并且发誓今生绝不见他。 江妍这一路受了好多苦,衣衫已经破烂,李诚给她找了身干净的衣衫:“这本来是做给你嫂子的,你先换上。”说到这李诚的眼神有些暗淡。 江妍接过衣服,去李诚的迎锦小筑将旧的衣衫换了下来。两人对坐于茶案两侧,苏辰站在江妍的身后。李诚端起了茶水,轻抿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苏辰:“他是谁?” 江妍赶紧解释:“哥,是他救了我,你放心,他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的。” 李诚又看了苏辰一眼,警惕了一下:“我怎么感觉我在凌州见过你。” 李诚抱拳回应:“在下有朋友在凌州,经常来看他,许是真的谋面过。” 江妍继而哽咽:“哥,爹娘都被杀了,妹妹也掉入崖间,生死未卜。哥,你得帮我。” “我虽然恨江震涛,但我身上毕竟留着他的血,我已经将江震涛和你娘亲的尸身抢来安葬在京城郊外万生寺后五里地处,等风波过去再去祭拜他们。小妹我也派人去找了,只是还未有音讯。” 江妍很是感激,李诚从未受过江家的恩惠,在江家遭受危难之时,却还愿意出手:“哥,谢谢你。” 李诚对江妍微微一笑:“我虽不认江震涛这个爹,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你也不要过于忧心了,小妹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恐怕不舍得这么早就收走她。” 江妍紧紧地盯着李诚,江家有负于他,她知道她没有权力奢求李诚帮助她来报仇,当她想从他那里获得支持:“哥,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李诚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墨色令牌放在江妍的手中,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黯罗门。 “我也劝不了你,我对江家做这些已算是仁至义尽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只是朝堂凶险,江湖险恶,你迈入这世间一步,便再也无法和回头,一切小心。从今天起,你就是黯罗门新任门主,黯罗门将全员效忠于你,唯你是从。” 第四章 汉州冷心决践阼(二) 顺王后宫中传来一阵利斥,顺王妃迅疾地转过头来,将快到嘴边的一碗茶水扔到了地上:“什么!失败了?你们这群废物,到底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人被吓得瑟瑟发抖,话也说不利索:“禀……王妃,据探子来报,在过汉州无望崖时,江家小女儿掉入了洪流中,还未被找到。江家长女掉入山崖下,被找到时已经气绝多时了。 ” 顺王妃疑惑地问:“消息可还可靠?” 跪在地上的奴仆赶紧跪的更深了:“探子专门去京都凉州找人验的尸身,确实是江家长女无疑。” 那个奴仆犹豫了一下,继而又说:“王妃,江妍死了,但是我们派去的人也被人杀了。” “什么?”顺王妃秀眉倒竖厉声责问:“有查到是谁动的手吗?” 奴仆的全身都已经吓得发软了:“未……未曾。” 顺王妃紧蹙的眉头慢慢放松了下来,嘴角逐渐上挑:“江姝不足为患,既然江妍已经死了,那便没什么可顾虑的了。还不快滚!等本王妃治你们办事不力之罪吗?” “凉州的探子还带了一封信,说是有穆家的要事向王妃汇报。”那奴仆却没有马上离开。 那奴才慢慢地站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书信,高高地举过头顶递给顺王妃,拆开书信后,顺王妃的眉头又逐渐抹上了一层阴云,最后气得将书信撕碎了仍在地上。 “滚!都给我滚!反了,都反了。”吓得那奴才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顺王妃气火攻心,坐到了茶案上,左胳膊撑着脑袋,用右手不断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连喝了好几杯茶水。 穆南江带领金甲军灭了江家的第三日,得知派去的人没有救到江妍和江姝,并且有人在山崖下发现了江妍的尸体,便将自己一直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让进去。第四日,书房的门终于开了,穆南江头发凌乱,昔日神采飞扬的少年将军头发凌乱,看样子一夜未曾入眠,穆南江将一封写好的辞表递给了一直守在书房外的李珂。 穆南江的哥哥穆南峰在江家被灭门的第二日清晨,独自一人走向京城郊外的万生寺剃度出家,他自己取法号为念梦,传言穆南峰在出家后在自己的禅房中念了一个月的《地藏王菩萨本愿经》和《往生咒》。 得知江家长女坠崖、二女坠河,凌王再也无法遇见夜夜思彻的美人了,不禁又失眠了。 始康五年孟秋第六日鸡鸣时刻,汉州城墙外的护卫遭受了突袭,守城的护卫尽数被用钢丝勒断了脖子。不消一个时辰,城墙上城墙外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占领。 汉州凌王宫廷内,凌王的直辖军队在赶去城门营救之时,又被一波黑衣人拦截,这些黑衣人以一当十,一支支袖箭飞向凌王的士兵,黑衣人个个臂力了得,上手直接将士兵的脖子扭断。一名身着赤色纱裙的女子立在凌王宫前,手执红柄利剑。一个时辰过后,一名黑衣人带领数名黑衣人手持火把跪在赤衣女子面前:“门主,城门已经被我们占领,城内军队也已尽数解决。” 赤衣女子转身朝向凌王宫殿,缓缓地说了一句:“好,让他们守好了,一有情况,马上过来汇报。” 赤衣女子带领黑衣人直奔凌王寝宫,宫内传出了凌王和宫妓的低喘淫笑,宫外忽然火光焱焱,听见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这对男女赶紧穿好了衣服,走出宫外,却被这一阵仗吓得坐倒在地上。 凌王高声呼喊:“来人哪……有刺客。” 眼前的这群黑衣人逐渐闪开了一条通道,赤衣女子提剑缓缓走向这对吓瘫在地上的男女,赤色的纱裙在秋风下婆娑飘动着,红炳剑在月光下发出肃清的光。赤衣女子一脸冷漠,一股杀气直奔这对男女。 凌王终于看清眼前赤衣女子的容颜,颤抖地用右手指着她:“是你,江妍,你不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赤衣女子冷笑了一下,稍稍低了下头,俯视着凌王却没有说话。凌王胆小无能,懦弱无比,这停顿的一刻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去了。 江妍终于开口了:“本来我江家的大仇不用算到你的身上,可是都是因为你,害死了我的妹妹,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说,这仇,我该怎么算?这债,你准备拿什么来还?” 凌王赶紧回答她:“本王许你一座城池,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贵。”看将江妍对此无动于衷,大叫一声:“两座也行,不行就三……” 凌王一面说着一边爬到江妍的脚边,还没等凌王说完,江妍的红刃已经将凌王的的头颅割下,旁边的宫妓瞬间被吓晕。 “把凌王的头颅挂在城门,示众三日。”江妍冷冷地对身后的门人说。 “是,门主。” 后世史家在《靖王本纪》第一篇中这样记载:江家长女江妍,十六岁,于始康五年孟秋第六日,杀凌王,出震继离。当时南风王朝的学派对江妍的行为评价褒贬不一,凌王封王十五年,政事荒废,有人说她替天行道,匡扶正义。但有一些开国老臣公然评价她是乱臣贼子。江妍也不介意,反而多次光顾这群老臣的府邸,请他们帮扶自己治国理政,这是后话。 凌王偌大的宫殿此时已空空如也,江妍坐在凌王的朝堂之上,摸着椅子的扶手,扶手上遍布虎形的纹理,即使在黑夜,椅子上的金光依旧亮眼,充满王的威严。 在触摸金色虎椅一刹那,江妍心头一震,接着便是持续的刺痛。她好像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拥有权势的感觉,怪不得所有的人连同穆南江,这个她一直以为是这世界为数不多的清流的男子,竟然也会为了权势去利用她,去害她。 她也明白了江家为何还会被惠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江震涛的权势已经触及到了惠文帝的统治地位,他手里的兵权早就被人盯上了。 想到这,江妍使劲在虎倚上捶了一下,疼痛的感觉淹没了内心的悲伤,心里的疼痛才缓和了许多,接着便站起来朝殿门外冷笑了一下:“没有我父亲,看谁为你守住这疆土,真可笑,你这帝位坐不长久了。我父亲一生忠心赤胆,南风家的江山,可是他帮你们打下来的。这些荣华富贵、地位权势,他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配享受。爹,女儿决定了,南风王朝衰落的大势是无法逆转了,女儿要将这南风王朝打下来,来慰藉我江家亡魂。” 不一会儿,苏辰便带领着黯罗门的手下押送着几个凌王的官员走了进来,这几个官员几乎是被提着进来的,到了江妍面前,黯罗门的手下便将这几名官员扔在了地上,江妍的红剑上凌王的血还没有干,吓得这几个官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苏辰走到江妍旁边:“主人,你要找的人全部都带来了。” 江妍走到这几个官员面前,露出了足以让他们惊悚的笑容:“东西呢?” 其中一个官员赶紧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奉上,江妍接过这个用金色的丝绸包裹着的方形物体,缓缓打开,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将它交给苏辰,并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这块方形物是凌王的封地汉州和夷州的兵符。 苏辰接过兵符,便带领着几名黯罗门的手下离开了宫殿,他们在殿外商议了几句,分别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走去,继而消失在夜色中。 江妍坐回了虎椅上,玩弄着左边的秀发,旁若无人地说了句:“不知哪位是周大人?” 一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往前爬了两步:“是……下官。” 江妍停止了摆弄她的修发,走向前蹲下来准备扶他起来:“周大人,快快请起。” “女侠饶命,女侠饶……”,周大人跪地更深了,一直在向江妍磕头。 “我自知年幼,不晓国事,听闻周大人辅佐凌王治国有方,不知可愿留下来做我的冢宰?”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几个官员都被吓得直打哆嗦。 “你们不用紧张,凌王作恶多端,我杀了他,不过是为国为民做了件好事罢了。至于我要称王,诸位应该没什么意见?”江妍声调婉转。 在下面跪着的都是一群奸佞小人,只想着保命,他们哪敢对这位能弑君的少女有什么意见?看见江妍的语气有所变化,赶紧不住地磕头:“下官不敢,没意见,能服侍女侠时下高管的荣幸,愿为女侠尽忠……” 第五章 少女称王定邦国 汉州和夷州这些年权势几乎都掌握在这几个人的手中,快到了临死之际,谗言媚语还说个不停,江妍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好了!本王知道你们的忠心了,若你们肯好好为我办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如若背叛与我,我手下的修罗红剑可是不会长眼睛的,你们的下场可不一定会比凌王的好多少。” “下官明白,一切唯姑娘是从。”江妍身前的几个狗官唯唯诺诺。 江妍将这几名官员按照自己的意志重新赐官:李万均最是胆小怕事,掀不起什么风浪,便封他做大司空,掌管两州土地。张伯其最会拉党结营,好在凌王身边亲近的官吏均是些好吃懒做、平庸无能之辈,张伯其的势力暂时还可以控制得住,便封他做大司徒,掌管典籍、邦教。孙笃诚还算机灵,谅他也不敢触碰江妍的底线,便封他做司寇、掌管刑法。 至于周庭,比较难搞,留他做冢宰以后慢慢治他。 听完封令后,这几个官员腿已经软的站不起来了,几乎都是爬着和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修罗红剑是李诚在她临行前送给她的兵器,原来的红剑遗落在了江府,无法取回。 这原来是李诚为他的夫人杨锦准备的,可惜现在已经用不到了。这把剑的原名叫彤日,江妍不想玷污了如此神圣的名字,便唤它修罗,她想将仇人斩尽,使他们魂魄都无法重聚。 江妍才不想听着帮狗官的谄媚之词,只是此时他在汉州和夷州毫无根基,这几个人即好拿捏,又能帮助她控制住这两州的局势,江妍生于将门之家,自幼一身正气,平生最恨官员懒庸昏贪。若非时局所限,她岂会与这帮狗官为伍。 她盯着大殿,心情沉重但却很是坚定:从此世上再无江妍,只有靖王苏靖。 始康五年孟秋第七日,一名名叫苏靖的赤衣少女(江妍改名为苏靖)在靖王宫(前凌王之宫,后改名)称王,消息瞬间传遍南风王朝十四州,举国震惊。这个在江湖上名叫黯罗门的组织是近些年才成立,向来深居简出,从未在江湖上掀起过什么风浪,却一夜之间占领了整个凌王宫。 更为人震惊的是,这个门派的门主竟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惠文帝得知汉州和夷州竟被一名女子占领,气得当朝将全部的文书推到了地上,而后大病三日,当时全靠魏相摄政。 大典举行过后,苏靖将繁琐的红色吉服脱了下来,只穿着红纱拖地抹胸,外披一件薄薄的红色儒卦。她不要别人服侍她,只留下苏辰一人。 苏辰有事禀报:“主人,上官祭酒今日没来,探子说,上官殇今早带着他的门徒和家人都搬走了,还有好几位官员都没有来。可需要把他们追回来?” “不必了,倒还有些骨气,一臣不事二主,无可厚非,只是来日方长,我会让他们知道,我值得他们去追随。”苏靖摆摆手:“况且我一个小丫头称王,这些有骨气的人怎么可能甘愿追随,慢慢来,不急。” 这些天过去,苏靖已经有了足够的定力来让自己静下来,这个万念俱灰的小丫头哪还快乐得起来。 苏辰看将苏靖穿得很是单薄,嘴唇又张又合,终于说了出来:“主人,天冷了,还请保重玉体。” 苏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找到合适的衣服穿,这宫里的衣服,没几件喜欢的。” 苏靖慢慢的走近苏辰,拉起他的双手:“阿辰,你能不能晚上留在宫殿里陪我,我好怕,昨晚宫外一直吹着了冷风,我脑袋里全是帝都凉州江家的一幕幕惨象,我真的好怕,这宫里这么冷,我怕我的心会被凉透的,心都要凉透了,身体的冷又算得了什么?” 从此苏辰便是靖王的大司马,日日宿在靖王寝殿的外间,宫中人人皆知却无人敢对此进行评论。 凉州穆府门前,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了下来,后面跟随着好些随从,李珂立在门口躬身迎接。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一脸严肃地走了下来:“穆南江呢?让他去前厅来见我。” “禀王妃,公子一直呆在书房,不让任何人接近。” “去给我喊,他还能听不见吗?就说我来了,他还真能待在书房里不来见我吗?”顺王妃怒甩衣袖走进了幕府前厅。 “是!王妃。” 穆南江走到了前厅,跪到了穆南樱的面前:“姐姐路途劳顿,辛苦了。” 穆南樱看着弟弟,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衣衫不整,一脸憔悴,穆南樱恨铁不成钢,颤抖地站起来走到穆南江面前,抬起右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直接把穆南江扇倒在地,穆南江的嘴角沁出了血丝。 “你们两个真行,真是我的好弟弟,一个辞官,一个出家,你们这样做对得起穆家吗?”穆南缨失声。 穆南樱突然被这两个弟弟“抛弃”,连夜兼程赶回凉州,他们的爹娘在六年前双双染病去世,为了穆南江和穆南峰的前途还有穆家的荣耀,穆南樱嫁给了孙泽,孙家当时也是南风王朝的重臣,孙泽为了拉拢穆家的亲信,得到他们的支持,娶了穆南樱。 允州和翼州无人治理,惠文帝直辖四州已是筋疲力竭,将这两州再封给其他南风家的子孙势必会导致他们权势过大,威胁他的统治地位,于是在南风王朝的重臣中选择封孙家长子孙泽为顺王,统领垣州和章州。孙泽表面忠君爱国,实则狼子野心,背地在十四州各地安排了自己的眼线,扩充自己的势力。 “姐姐,对不起。”穆南江淡淡地对姐姐说,内心带有极大的愧疚。 穆南江愧对穆南樱,若不是为了保护他,姐姐也不必嫁给孙泽,听说顺王后宫中佳丽比皇宫中的还要多,虽然姐姐害死了江妍,他那哪里配责怪她。看将穆南樱已经流下眼泪,仿佛将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穆南江心想:让姐姐打一顿也好,这样自己心里也好受些。 穆南樱也是着实没想到江妍在他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的重要,看见憔悴的弟弟,他往日洒脱英俊的面容也暗淡了,眼神逐渐流露出了不忍,她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一段回忆,那时她正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偷偷地在墙外看着那名立在自己父亲书房外的书生…… 她用右衣袖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然后蹲下来用左衣袖拭去穆南江嘴角的血迹,并为他理了理发丝,语调温和了许多:“南江,南风王朝这么多好姑娘,哪个不是争着强着要嫁给你,一个江妍又算得了什么?听姐姐的话,别再想着她了,皇上现在派你姐夫出兵攻打苏靖、镇压黯罗门,你向他请旨去帮你姐夫,好不好?” 穆南江怎么可能忘了江妍? 他怎么可能忘? 但他又怎么可能再一次伤害他的姐姐? 穆南江点头同意,穆南樱强露出微笑将他扶起,并为他整理了衣服。 “苏靖?她是谁?黯罗门我倒是听说过?皇上为何会派人攻打他们?” 穆南江将自己锁在书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自然不知道汉州和夷州已被苏靖和黯罗门攻占的消息,穆南樱心疼弟弟,也没有责备与他,耐心地将这几天发生的大事讲给了他听。 第二日,穆南江向惠文帝递上《请战表》,请求协助顺王攻打靖王之军,惠文帝正为此事恼神,欣然同意。 第六章 怜女夜夜是梦魇 苏靖好几夜没有睡的了好觉了,这日亥时,她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入睡,梦中她出现在了凉州的万生寺,耳边传来一阵低呼,惊得她抬头望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继而她发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跟着这声音一直走,直到走入了一片荒林。一座座新崛起的坟茔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是埋葬江家冤魂的地方。 一片黑烟逐渐笼罩了苏靖,她的耳边不断地响起幽灵般的呼喊: “为我报仇~” “啊~” “江家是冤枉的。” 每一个叫声都是如此的凄惨,诉说着内心的冤屈,似在承受着地狱之火的焚烧之痛。苏靖想逃离这阴森森的地方,但这些冤魂幽幽的呼唤不绝于耳,即使捂住双耳也能清晰地听到,她四处乱闯,但在这片黑烟弥漫的地方始终找不到一丝丝的光明。 直到她昏厥在梦中,现实中的她突然惊醒,醒来后大叫一声“啊~”,然后捂住双耳不住地摇头。 声音惊醒坐在外间地板上的苏辰,苏辰走到苏靖的床前,看见她双手抱腿,头埋在胳膊间,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右手想给她安抚,可刚抬到一半就僵住了。 苏靖看见了苏辰的举动,她真的很害怕,双手抱在了苏辰身上,将自己的脸埋在苏辰的胸前,低声地抽泣:“你今晚在这里陪我,好吗?”。苏辰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落了下来,双手抱住苏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生死何惧,她在下定决心称王的那一刻,就早已将生死抛之度外,她早就想清楚了。 只是,这漫漫长夜、这恐怖的梦境,她独自一人该如何熬过去? 这是苏辰第一次与一个女人亲密的接触,他最讨厌接近女人:她们一身浓郁的脂粉气,还有庸俗的装扮实在是让他退避三舍,但苏靖不同。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这一身的清灵,无畏的气质所打动。当时她一身杨妃色衣裙、头梳灵蛇髻,在他生死垂危之际,将苏辰在江湖上的宿敌斩杀,并将万灵丹给他服下调理身体。 他自知很多事情不会有结果,便当下立誓愿留在她身边一生一世为仆。岂料当时的江妍希望他可以好好活下去,并不需要他报答。许是命中注定,他终将要效忠于她。 苏辰坐在苏靖的榻边紧紧地抱住她,用自己宽阔的胸膛给予她温暖:这是他能为她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有苏辰在身边,苏靖很是安心。 她躺在苏辰的怀中,不消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微弱平稳的气息喷在苏辰的脖间。苏辰看她睡了,便将她缓缓地放了下来,生怕再次惊醒她。 低泣过后的苏靖眼睛有些微红,脸廓秀美的惹人怜爱,十六岁的少女仅穿着一件赤色的抹胸,两双玉臂在习习秋风吹过后朝一侧缩了起来,苏辰轻托她的玉臂,将被子给她掖好。 京都凉州万生寺晚间的钟声不绝于耳,穆南江轻推寺门,这座古刹据说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但香火不旺,却是个清修的好去处。 穆南江走到了后院念梦大师的禅房前,他此时坐在一棵菩提树下,敲着木鱼,转动佛珠,口中不断地念着《大悲咒》的经文:“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 “哥,姐姐来了,她说很想你,你去见一见她。”穆南江坐在菩提树下的人说:“不管怎样,她都是我们的姐姐。” “愿生者安然,死者瞑目,南江,告诉顺王妃,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穆家。”念梦大师平静的闭眼回答:“告诉顺王妃,南峰不孝,做不成她心目中的好弟弟了。” “我明天就要去随姐夫征讨靖王了,哥,你多多保重。”穆南江听出了念梦师对姐姐有怨气,也不再劝他回去。 念梦大师轻睁双眼,从蒲团上站起,走到穆南江身前:“妍儿生前的香囊从不离身,在悬崖下发现的那具尸体上没有发现她的香囊。” 穆南江心头一震,狂喜之情现于脸上,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哥……你是说……妍儿……她……她没有死。” 念梦大师面色沉重,停止了转动佛珠:“听说杀死凌王的苏靖是一名少女,容貌绝世,武功高强。” 苏靖是江妍!!!这一念头闪过穆南江的脑海又是一阵霹雳。 是啊,这一切太巧了,偏偏是江家被灭门的第四日,这一日,化功丹早就没了药效。偏偏死的人是凌王,偏偏杀死凌王的又是一名少女。 在回穆府的路上,他好几次因为恍惚险些晃倒,真的是她吗?他也不敢确定,但他很想相信靖王就是江妍,即使她今生今世都与他为敌,他都希望她能够活下去。 始康五年八月一日,穆南江被封为东昊将军,率领京都穆家军(原为江家军,被整编后才成为穆家军)出兵夷州,同顺王一起攻打汉州和夷州,顺王暂且将军队屯于章州边境,随时进军夷州,攻打下夷州之后再攻打汉州。 苏靖第二日午时才醒,醒来后草草用完膳,便到书房去听冢宰周庭细细汇报两州大小事宜,事无巨细。 周庭的话苏靖也只是当作参考,她知道欺君罔上之事周庭肯定敢做,毕竟黯罗门的探子在考察周庭府邸时发现了一整屋的金银珠宝。得知这个消息,苏靖恨不得当时把周庭的脑袋砍下来:他这些赃金,足可供两州将士饱食一月。 只是此时急不得,苏靖暗暗下定决心:早晚要把他周家给端了。 正说到汉州和夷州的巨商时,苏辰推开了书房的门,瞥了一眼周庭,周庭当日就是被苏辰提着飞檐走壁到宫中的,想想他都很后怕,面上逐渐显露出了惧色。 “主人,我有要事上报。”苏辰瞪了一眼周庭,以示对这个狗官的鄙夷。 苏靖闭着眼睛,右手托腮,向跪在地上的周庭摆了摆手:“周冢宰,今儿先议到这儿,两州的治理,还要周冢宰多多费心。” “是,下官定不负靖王之托。”,周庭瑟瑟地退出了书房,对苏辰的怀恨之心又增深了一层。 “主人,惠文帝有动作了,他派顺王出战来夺我两州,领兵大将是穆南江。”,苏辰说地小心翼翼,微微抬头观测苏靖的神情。 听到这个名字,苏靖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直接从虎椅上站了起来,诮笑道:“很好,我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先找上门来了,你拿好兵符,筹集两州战士,分戍四边,加固夷州与章州边界的防守” 苏辰知道苏靖肯定冲动了,赶紧接着劝告:“主人,顺王不可小觑,他是个有勇有谋之辈,我们在两州根基未固,如若贸然发兵,获胜的几率并不大。” 苏靖哪里听得进他说的话,她缓缓走近苏辰,一双纤纤素手将苏辰宽大的双手握住:“阿辰,你说过会陪我的,这一刻,我真的不想等下去。” 这一刻,苏辰感受到了苏靖内心的渴望,他又哪里能将拒绝她的话说出口:“好,我会护着你的。”苏靖看着对自己不离不弃的苏辰,露出了感动的笑。 不想等下去? 她想杀死顺王、灭了穆家为江家报仇。 苏辰也明白:是因为那个人。 这一夜,苏靖在被子里又是一阵哽咽,毕竟以前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年轻女王多愁善感,她哭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心却还阵阵作痛,在这片陌生的土地,她连出去发泄一阵的地方都没有。 在寝殿外间,耳朵极为聪明的苏辰捕捉到了苏靖的每一寸悲伤,苏靖难受成这样,他又怎么睡得着呢? 始康五年八月六日,靖王亲征,屯兵夷州,凌王以前的将领不堪重用,苏靖索性都把他们给换了下来,最终将领均由黯罗门的人来担任,此时顺王的军队和靖王的军队仅隔三十里。 第七章 此恨谁知 八月七日,苏靖白日布置好防守事宜,晚间换了一身黑色的斗篷带着苏辰溜进了顺王的军营。探子早已打探好东昊将军穆南江的军帐,并且摸清了他的作息规律,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潜心地观看舆图。 两人均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与这夜色完美的融为了一体,苏辰和苏靖的轻功躲过这些守卫的士兵完全不是问题。 “你在军帐周围守着,我一会就出来。”苏靖仔细的环视周围小声的对苏辰说:“千万别暴露了。” 苏辰看苏靖的神色很是复杂:“注意安全。” 苏靖点头:“好,你放心。”然后便一头钻进军帐。 军帐门被掀开,苏靖外穿一件黑色连帽斗篷,轻轻地走了进去。穆南江给果然坐在书案前,他一身玄衣,身上的战甲还没有脱下来,听见军帐被人掀开,穆南江很是警觉,迅速地收起手中的舆图,厉声喝问:“谁?” 苏靖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等穆南江站起后,才缓缓地揭开了斗篷,斗篷滑落下来,她却没有接。 熟悉的面孔现在眼前,少女身穿杨妃色衣裙,灵蛇髻娇俏的盘在头上,一双桃花眼迷人心魄,清秀的脸庞拂人心田。穆南江先是震惊,然后喜极而泣,走到她的身前想要抱住她,却被苏靖躲开了。 穆南江没有在意,即使自己不是整个事件的筹划者,但是他亲手斩杀了她的爹娘,他知道江妍恨他:“妍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少女却妩媚一笑,伸出右手摸着穆南江的脸颊,手指划过他俊美的轮廓,然后抚过他的眉峰:“将军,我是苏靖,当今靖王,可不是什么江妍。” 穆南江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正在把他和眼前的少女之间的距离拉开,直到陌生地他连他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妍儿,你……” 看到惊愕的穆南江,苏靖逐渐靠近她,翘起脚尖在她的耳边轻语:“我欣赏将军的才华,不愿将军被埋没,将军不如来我的帐下为帅,只要将军愿意今夜跟苏靖走,将军往后就是我的司马了,为何在顺王帐下屈身做一个将军呢?” 苏靖气若游丝、若幽兰,穆南江耳边轻痒。那感觉竟是如此的熟悉,她肯定就是她。 苏靖感觉腰间被人一扯,腰带断下,在衣衫松散下落之际,赶紧抓好。苏靖双眸中闪过一丝恨意,但这恨意一闪便立马被她遮掩了个过去。 她轻扬黛眉,继而柔媚地看向穆南江:“将军莫不是看不上大司马这个官位,而想做本王的王夫,只要你效忠于我,我未尝不会考虑一下你的要求。” 穆南江只是举起了从她腰带上扯下来的香囊:“你是妍儿,妍儿这个香囊是从不离身的。” 苏靖一声冷笑,一把将香囊和腰带夺了个过来,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系上了它:“真没意思,穆南江,你一点都没变呀,冷心冷面、无情无义,果然没有什么可以干扰你。” 穆南江拉住了苏靖的一只手,他怕她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怕下一次与她兵戈相向,他虽然不会拿剑对着她,但她现在是靖王,战场刀剑无眼,她孑然一身,如何生存? 苏靖背着穆南江轻挑嘴角“将军是想好了吗?要做本王的王夫吗?” “妍儿?别离开我,好吗?咱们找一处仙山福地,离开这,我为你弹一辈子的琴,我们再也不为这世间的琐事烦忧。” 苏靖转过身来,双手搭在穆南江的双肩上:“我都说了我不是江妍,将军怎么就是不信呢?将军想为江妍弹一辈子的琴,可我听说,江家是被将军亲手屠的,她怎么可能还想让你为她弹琴,即使你想弹。这世间再无伴舞之人了,她家仇未报,将军若是将顺王和顺王妃的头颅给江妍提过来,说不定这位江姑娘会考虑跟你走。” 苏靖就是不承认自己是江妍,穆南江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哪怕苏靖能温柔地和她说一句话,他心中的愧疚也会轻一些,也会好过一些。 军帐突然静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静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响,穆南江此时一言不发,苏靖就是不开口,莞尔看向他,穆南江死死地盯住苏靖,他知道今天是留不住她了。 苏靖看穆南江无动于衷,突然冷笑一声:“呵,穆将军,来日再见,定然是在战场上,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着入我门下。咱们两个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地上的黑色斗篷被苏靖顺手提起披在身上,门外的苏辰走了进来:“主人,顺王晚猎回来了,咱们快走。”穆南江看见苏靖和苏辰双双离去的身影,愣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的走出自己的军帐,步入顺王的军帐。 顺王一身轻便的打猎装束,今晚他打到了好几只皮色上好的狐狸,心中正开心。 穆南江在外躬身行礼:“顺王,末将穆南江求见。”,顺王赶紧将他拉了进来,右胳膊搭在穆南江的肩膀上,很是亲热:“无须多礼,南江啊,我和你姐姐都对你给予了厚望,我孙家和穆家的兴盛可还都要靠你呢,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孙泽正值壮年,在他少年时野心便已显露,当年惠文帝上山打猎,被一只猛虎追到山下,传说这只虎身高四尺,长八尺,行动矫捷。 惠文帝因此将那座山封了起来,谁知有一日孙泽一身伤痕和血迹地回到了帝都,手中提着那个猛虎的头颅,这件事惊动整个帝都,人人纷纷夸赞孙泽以后必有作为。 恰巧当年惠武帝的弟弟也就是惠文帝的皇叔南风阳薨逝,南风阳的封地正是垣州和章州,后来这两块封地才到了孙泽的手中。 孙泽的父亲是开国之臣,惠文帝又对孙家很是信任,所以孙家手握的权势绝对不比其他的封王少,但他所图的绝不仅仅是垣州和章州这两块封地。 孙泽很看好穆南江,孙泽是猛虎,他想占据山林,那么穆南江就是他最好的帮手,孙泽曾多次邀请他到自己的门下,当都被穆南江找借口推脱拒绝。 前些年以父母去世,自己需要为他们在帝都守孝为由,最近几年,他总说自己的学识有待精进,在外寻访名师,这次穆南江亲自向圣上请旨前来助他,孙泽很是高兴,如虎添翼。 “你知道我身边没有什么值得我器重的人,他们见识浅薄,没什么真本事却还有一身傲气,我最欣赏的就是你,你的才华在南风王朝中恐怕是无出其右了。”,顺王一边说着一边拍着穆南江的背,以表示对他才华的肯定。 穆南江微微颔首:“顺王过奖了,末将不敢当。” 顺王犀利的双眼直视穆南江,拍了拍他的肩膀,攥住他的胳膊,这力道让穆南江心中一震:“咱们是一家人,蛩蛩距虚,你在我面前不必谦虚,我孙家和穆家的千秋大业正待你我来开创,你可明白?” 穆南江对着顺王长揖一下,缓缓地说除了四个字:“末将明白。” 顺王对穆南江的态度表示满意,微微地朝他点了点头:“明天是我们的第一战,你做先锋,记住,明天不是真打,保留自己的实力,这些不用我多说,你应该都懂。” 穆南江当然懂,他的这个姐夫果真是老谋深算,江湖上、朝廷上都没有听说过有苏靖这个人,他定是料定了苏靖肯定是初次用兵,战场上的规则定然不懂,想探她的底,然后想办法一举将她歼灭。 回到军帐中的穆南江陷入了沉思,似乎明天的刀光剑影闪过他的脑海,她从未修习过兵法,唯一会的几个计谋和阵法还是她缠着他教她学的,她哪里会知道怎么带兵打仗。? 如果孙泽明天突然改变主意,一举进攻,那可怎么办?要知道,孙泽军队可是虎狼之师,苏靖现在用的兵无非是凌王当年的废军。 想着想着他微闭双眸,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第八章 出师未捷 次日的阳光格外明艳,媚地让人不忍挪动脚步,生怕惊碎了这么梦幻的气氛。靖王身前两万士兵军容整肃,前排的旌旗遮蔽了灿阳,经过一个月整改,凌王以前的松散庸军逐渐变得肃然。 苏靖并非是在第一战就没给自己留退路的人,他只是发动了两万大军,两州中还有三万大军待命,随时听候指令。还有五万军队被她整编到了两州各地,以备不时之需。 苏靖今日穿一件红色战甲,血红的眼线和花钿让她看起来媚态十足却又不乏英气。苏辰战立在她的身后,一如往常追随着她。 旌旗招展开来,苏靖骑一匹毛色黑亮的宝马,立于大军前,有一种不敢让人直视的骄傲,大军狂呼,大声撼动,提高军队的气势:“靖王!靖王!打倒顺王,打败穆南江。” 苏靖自豪地带领着她一个月以来训练的军队与顺王和穆南江带领的军队在万翠原相遇,顺王的军队虎威军自来都是南风王朝所有军队中的佼佼者,他们此时两边各带了两万军士,虎威军气势并不输苏靖新整编的青鸾军。 苏辰皱眉,他发觉自己这边胜势似乎有些紧张,在旁小声提醒着苏靖:“主人,虎威军的威势你比我更明白,咱们这边不占便宜,一切小心。” 苏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面上并无波澜:“一会听我号令,如果我命里撤兵,一刻也不许停留。” “主上,苏辰和黯罗门誓与主人共存亡。” “你忘了吗?你说过要永远服从我。” 顺王看见眼前的少女,嘴角轻扬:“南江啊~我当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本来我还心存顾虑,考虑御敌之策,今日,把这小丫头擒来,这两州不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吗?” 穆南江神色淡然,只是沉默,只是盯着眼前身着红色战甲的苏靖,久久不曾转移目光。顺王好奇:“怎么?你认识这位姑娘?从这儿望去,这小丫头穿着战甲长得还真是娇媚,比我宫里的女人好看多了。” “王上,这军队表面齐整,却很不经打,但你看这些领兵的将领却是不可小觑的,听闻靖王是黯罗门的门主,咱们小心些好。” 穆南江鲜少犹豫,今日穆南江这般顺王也是没有见过。顺王津津地看着他,似乎像窥探他心底的秘密:“若能活禽这小丫头,我定要废了她的武功,将她收进我的后宫,这么美的容颜,够我玩一阵子的了。” 穆南江心不住的打鼓,但面色依旧如常,顺王看穆南江故意不流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再逼迫于他,朝对面的青鸾军大喊:“吾乃顺王孙泽,今日得幸与靖王争锋,靖王可要全力以赴呀。” “孤乃凌州苏靖,久仰顺王虎威军所向披靡、百战百胜,今日定要与顺王一决雌雄。” 苏靖清凉的嗓音响彻在万翠原,惊得两军将士肃穆起来,低空的白云向四周飘散,阳光吹散了广袤平原上的晨雾,顺王也没想到苏靖这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竟有这般的勇气,兴趣不仅提了上来,低声上挑嘴角:“南江,你替本王将她生擒过来,要是这小丫头不识好歹,那可就别我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穆南江看着苏靖一脸的无畏,他多么想告诉她:不要向前,快回去,战场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苏靖举起修罗红剑的那一刻,红光穿过青鸾军的上空,两军战鼓响起,马蹄声“得得”的混在一起,战幕拉开。 苏靖看出今日胜算不大,她想好了,即便她今日死在这里,也要拉着眼前这两个表里不一的人下地狱,这是一个好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擒住穆南江,杀死顺王。 两军厮杀在了一起,战况很是激烈,黯罗门门徒都在尽量为靖王争取时间,全力指挥青鸾军击杀敌方虎威军。 苏靖纵身而起,飞身下马,跃到了穆南江和顺王的马前,仰头挺直自己的胸膛朝他们走去。眼前的苏靖手提修罗剑,一身英气傲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穆南江也提剑下马,他真的不想和苏靖刀剑相向,只是若此时他不出马,没人会在此时对她手下留情,那她更是凶多吉少。本就是自己负了她,还害了整个江家,若死在她的剑下,她可能就不再那么伤心了,自己也算是解脱了。 他站在苏靖的面前叹了口气,然后将剑竖立在自己的胸前,做好战斗之势。苏靖腾空一个翻身,红色的战甲在空中回旋一圈,红色眼妆和朱红的嘴唇媚态逼人,眼神却不似平时那般不屑,多了些严肃,慑人心魄。 玄冥剑和修罗剑在空中相击,在两军将士看来,他们身形快到模糊,艳阳下一道黑光和一道红光亮的闪眼,穆南江没想到苏靖会使出全力与自己厮杀,他只想先让苏靖静下来好好听他一句劝告。 两人的身形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双剑相持,互不相让,苏靖将自己一身的内功全部输入到自己的双臂上,修罗剑逐渐压向玄冥剑,最后却还是被玄冥剑压了下来,两人皆是从小习武,数十年的内力非同小可,强大的气浪让两军将士不能靠近。 “阿妍,听我一句劝,马上离开,你今日赢不了的。” “哼~我为何要走,你杀了这么多人了,还差再杀我一个吗?更何况,你有这本事吗?” 有几个黯罗门的门徒逐渐靠近想要助苏靖一臂之力,却被苏靖厉声喝止:“传里所有黯罗门门徒,收兵!!!” 众人皆被苏靖的指令惊到,黯罗门的门徒纷纷跪在她的面前,齐声呐喊:“门主,黯罗门誓与门主共存亡” 她站在战场上和穆南江争锋时,顺王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今日这一仗,顺王必胜无疑,那一刻她才看明白自己的处境是很不利的。 苏靖看众人没有退兵的意思,一边默默地为他们的忠诚所感动,一边嘶哑的呐喊:“若你们还认我这个门主,马上收兵,若我今日死在这里,苏辰便是你们的新门主,一定要株连顺王的九族为我报仇。” 黯罗门门徒无奈只得迅速下达了收兵的号令,苏辰远远的便看见苏靖处于劣势,穆南江的玄冥剑逐渐压向苏靖的修罗剑,在旁观战的顺王从手下那里接过了一把弓和一支剑,看到那一幕,苏辰着急了,生怕苏靖会遭遇不测,他怒杀几名虎威军,杀出一条血路冲向苏靖。 然而顺王早已将弓箭搭好,一声剑鸣响过,正在忙于和穆南江斗剑的苏靖只觉耳后生风,但两人强大的内力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挣脱,利剑直刺苏靖后背,两人的气场瞬间消散。 第九章 一身孤胆难成事 苏靖的战甲被利剑击碎,后背的衣裙被逐渐被鲜血浸透,继而伤口发黑,修罗剑从她的手中脱落下来,一朵赤红的牡丹跌落在了晴日的万里平原中,倒下的那一刻,她的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她在用沉默诉说着她的不甘。 两军将士无不震惊,纷纷移目转向这朵曾经称王不久的牡丹,青鸾军和虎威军惋惜地看着倒下的靖王,一时间的战场被一阵肃穆之意弥漫。 苏辰没有能在那支利箭射向她的时候把她救出来,看着倒地的苏靖,他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沉默,他怒吼:“所有黯罗门门徒,听我号令,今日诛杀顺王,为主报仇。” 黯罗门的门徒纷纷脱去沉重的战甲,露出了清一色的黯罗门服饰,袖箭一只只的飞向顺王,都被顺王一一躲过,顺王知道黯罗门的实力,看样子今日黯罗门是全员出动了,既然靖王已被她的毒箭射中,他今日也算是初战告捷了。 穆南江呆呆地看着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的苏靖,他提着玄冥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双腿发软站在那,但他不能去扶她,这样更会害了她,如果被顺王知道他就是江家长女江妍,顺王一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死无全尸。 苏辰将苏靖轻轻地扶起,苏靖嘴角的血也开始变黑:这支箭有毒。 苏辰将江妍平放在草地上,逼向穆南江,小声的威胁他:“解药呢?你真的想让她死吗?” 一震鼓角声传来,这时顺王已经下令收兵,他呼喊穆南江:“南江,来日方长,今日若大战,即使得胜损失必然惨重。” 算计地真好!!不愧是顺王!! 穆南江低声略带颤抖地说:“去寒烟岛,找白岛主,一定要快!”,他神色惊慌复杂,像极了当时得知江妍身落悬崖的那一刻。 两军各自退回了自己所在的地界,苏辰已将两州事宜交代给了黯罗门的门徒,并将两州边防步守安排清楚,他下了死令:在他回来之前,无必要,只宜坚守,切不可随意向外发兵。 寒烟岛在夷州最南部,从万翠园到寒烟岛要穿过整个原野,然后翻过金玲山。直到傍晚,他们才乘马车赶到了金玲山,这又是一座崎岖的山岭,为了抑制箭毒的扩散,苏辰毫不犹豫地撕开了她的衣服,为她吸出了部分毒血。毒血不免会进入苏辰的体内,但苏辰依旧强制自己保持清醒,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倒下。 他知道,他是救苏靖的唯一希望,金玲山马车通行不得,而且苏靖的伤势很重,不能再受马车的颠簸,苏辰只能将她背在身上,时不时地唤着她的名字,一路上,双臂酸麻,双腿早就软了下来,却一步也未停歇。 大滴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浸湿了地上的山石,头脑昏眩时,他就拿起苏靖的修罗剑,割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痛感传遍全身,他也就昏不过去了。 黑夜中,这个执着的人儿背着红衣少女翻过了一整座金玲山,当苏辰听见海浪冲击海岸的砰砰声响传入他的耳畔时,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有救了! 一个身着天蓝色衣衫的男子站立苏辰的眼前,苏辰将苏靖抱在胸前,跪了下来:“公子,救救她。” “跟我来。”两人步入了烟雾弥漫的石林中。 寒烟岛,顾名思义被一片寒烟笼罩的岛屿,这层寒烟只笼罩在岛的外围,若没有服用岛主给的暖香丸,势必会冻死在外围石林的寒烟里。这座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盖着十几间木屋,很是清雅,只有白清平和他的几个仆从住在那里。 毫无喧闹的气氛,有的只是平淡的闲适,这一切,在苏靖和苏辰两个人到来后全都改变了。 苏靖被安放在一张床上,床边的苏辰终于坚持不住了,坐倒在了地上,白清平不慌不忙的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递到苏辰的手中:“吃下去。” “谢过公子” 苏辰起身要行礼,却被白清平伸手制止住了:“不必了,我们早就不是主仆关系了。” 白清平将另一个药丸捏着苏靖的双颊给苏靖服下,呛得苏靖咳嗽了两声,苏辰看白清平粗鲁地喂药,急得站了起来。这一幕都被你白清平看在眼里,他不慌不忙地淡淡说:“怎么?心疼了?心疼就给她端碗茶水来喂上,呛死了我可不负责。” “公子说笑了,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在报答她。”说完后苏辰还是从茶桌上端了杯茶水,试了试水温,慢慢地灌到了苏靖的口中。 “把她的外衣脱下来!”白清平一本正经地命令苏辰。 苏辰一时间愣在那,不知道怎么办。 “快呀!不脱下来我怎么给她施针?难不成让我隔着衣服给她扎针?先说好,救不活可别赖我医术不精啊。”白清平似乎对苏辰的犹豫很不耐烦。 苏辰只好解开苏靖的腰带,将她的外衣脱了下来,只留着绛色的抹胸,苏靖盘坐在木床上,背对着这两个人,雪玉般的肌肤露在外面,苏辰脸上逐渐浮出一片赤云,白清平似乎不以为意。 施完针后,苏辰轻轻地把苏靖平放在床上,并为她盖好了被子,看到她的气色逐渐恢复,他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白清平身穿天蓝色衣衫,淡淡地问苏辰:“她是谁?”苏辰没有回应,他又继续说:“你知道本公子的做事风格的,我只是猜测,若我的猜测是对的,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苏辰碰地一声跪在了白清平的身后:“她是靖王,原名江妍,江家长女,求公子救她。” 白清平无奈地转身捂住脑袋:“阿辰,你不要动不动就跪下,为当今靖王医病,对本公子可是百利而无一害,说不定可以捞个王夫当当。”看到苏辰吃惊地看着他,突然大笑起来:“骗你的,快起来,你也中毒了,只不过比较轻,快去歇着。” “谢公子。” 白清平步入了自己的房间,随后一名白衣少年进入躬身行礼:“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他一反刚才纨绔书生的形象,脸色逐渐阴下来:“你去提醒一下那几个狗官,让他们老实点,若是出现什么岔子,小心他们的狗头。” 这一日,东州传来丧号,睿王南风厉于清早薨逝,年仅五十岁,睿王是肃王、衡王和惠文帝的皇叔,三人均在年幼时跟随睿王学武,可谓同他情同父子,顺王、肃王、衡王和惠文帝在当日同去奔丧。顺王作为五王之一,于情于理应该前去祭奠,由是暂且等奔丧结束后再去征伐汉州和夷州。 南风厉文武兼能,是一代明王,后人皆感叹他寿数不长,实在可惜。传说在他去世的前一日夜晚,一颗明星西落,光亮刺眼。睿王的封地在东州和乔州,位于南风王朝的北部,再向北便是其他王朝的部落,睿王建立了东南西北四军,把守两州,外族皆不敢侵犯。 惠文帝下令发丧之后,睿王生前的忠仆递给了他一封睿王的亲笔书信,然后撞死在柱子上殉主,惠文帝感念他的忠诚,令人厚葬他。 书信中睿王除了告诫惠文帝要勤政爱民、增强国力之外,在信的最后,他建议惠文帝立华家长子华云忠为王,统治二州。 惠文帝自然明白叔父此做法何意:若把这两州分给其他的王,必然不利于皇权的统治,甚至会造成威胁,惠文帝信任叔父,他看中的人定然不会错,于是当日便写好诏书,诏华家到东州。 始康五年八月九日,华云忠被封为穹王,统领东州和乔州。其他三王对睿王生前的遗书很不满意,他们本来抱着增加封地的希望来到东州,但此时,一切希望均被打破。 第十章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到了次日中午,白清平正要给她再次粗鲁喂药时,苏靖苏醒了过来,她醒来的一瞬间脑袋昏昏沉沉,眼前模糊,等到恢复过来,他才发觉眼前一个陌生的男子,而且自己的外衣被脱了下来,眼前的男子看起来人模人样,却色眯眯地看着她,苏靖顿时恼羞成怒。正待要大发雷霆之时,白清平手中的药丸直接弹到了苏靖的嘴里,直接把苏靖噎到了。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正在外间烧水的苏辰意识到苏靖醒了,赶紧走了进来,他看到苏靖正要从床上下来,赶紧走上前来拦住她。 “主人,你的伤势很严重,毒还没完全解,还需静养几天,你放心,外面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苏靖听完苏辰的话平静了很多,却狠狠的盯着白清平,白清平装作叹息的样子:“唉~本公子好心救你,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若是别的姑娘,早就以身相许了。好心没好报~”,他还故意拉长语调,这让苏靖更是火大。 苏辰知道苏靖的心性,若她真的生起气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白清平继续医治她的,遂赶紧给白清平道歉:“公子勿怪,我家主人受了些刺激,心情不好,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这下白清平装作大度的样子:“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勉为其难的救她一下。”苏靖紧跟着骂了起来:“呸,谁让你救了,阿辰,我们走!” 还没等苏靖下床,白清平就点住了苏靖的穴道:“阿辰,给你家主人烧壶苦茶,降降火,我怕这小丫头真好起来,直接把我这岛给拆了。”苏辰便走到外面继续烧水煮茶。 苏辰一走,苏靖更是紧张了,怒骂白清平:“识相的话赶紧把我的穴道解开,要不然等我恢复了,我一定把你扔到刀山油锅里。” 白清平并不生气,反而觉得眼前的少女很有灵气,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一身脾气,便想逗逗她,苏靖盘腿背对着白清平,只觉耳后温热的气息出来,白清平撩起苏靖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前:“小丫头,真好闻。”苏靖的脸顿时绯红,若不是她的穴道被封,她一定要把身后的登徒子杀一百次。 白清平没想到这小丫头如此不禁逗,兴趣顿时提了上来,他把脸逐渐贴向前,再向右靠一点就贴在了苏靖的左颊上:“这么美的小脸,可惜了,唉~不如让本公子尝一口,也不算浪费了。”苏靖此时又羞又愤:“你敢!!!我一定会报今日之仇,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不等她继续说完,白清平直接将自己的嘴唇贴在苏靖的左颊上亲了一口,苏靖直接“啊”地大叫了出来。 亲完后还不住的赞叹:“美人的脸颊就是香,这样本公子以后真被你给杀了,也就没有遗憾了。”白清平在苏靖的心中早就死过过了一百次了。 施完针后,白清平将苏靖身上的穴道全部解开了,苏靖气得直接向地上吐了一口淤血,她抓起床边修罗剑的剑柄,却没有力气提起来。奇怪的是,那口淤血吐出来之后,心脉畅通了不少。 “你到底是谁?” “你的救命恩人。” 白清平一脸玩世不恭,苏靖不想再搭理他了,直接躺到床上,盖上被子,背对着他,自己生着闷气。 苏辰将刚煮好的苦茶端了进来,看见眼前的一幕,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把目光对向白清平,白清平双手一摊表示他也不知道。 “主人,起来喝口茶降降火。” “出去!!!我没有生气。” 苏辰无奈,只得同白清平走了出去。 整整一天,苏靖的脑海里全都是白清平亲她左颊的那一幕,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暗暗发誓:等自己武功恢复之后,第一个找他复仇。直接把他倒吊在汉州城门。 白清平不知是孤家寡人在寒烟岛生活的太寂寞了,还是闲的没事干,一直和苏靖过不去,在她醒过来的第二日清晨做了一桌子的美食,苏靖这两天一直昏死过去,本就没进食,白清平故意在外间摆好美食,香气四溢,直接传入苏靖躺着的房间。 苏靖在心里谩骂,却忍着饥饿坚决不去求他,可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早就咕咕叫了起来,苏靖暗暗地痛恨自己的肚子,白清平坐在外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恰巧这一声笑就被躺在里间的苏靖听到,这层恨意又加厚了。 苏辰实在看不下去了:“公子,我家主人三日未曾进食,还望公子……” 白清平朝里间吆喝:“还不快把床上那位大小姐请下来,饿死在我这里,我可不负责。” 苏靖使劲地瞪了一下木床:“我就算饿死在这里也不吃你的东西。” 一身感叹从白清平的嘴中传出:“哎~可惜本公子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见美人在我眼前饿死。”说完后,他直接走入了内间,将自己的一件青色大氅披在苏靖的身上,惊得苏靖叫了出来:“你干嘛!” 继而苏靖就被白清平抱到了外间的凳子上,地板上还专门为她在脚下放了一条地毯,并将筷子递到了苏靖的手中,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苏靖看他这表情,只觉阴森可怖。 “怎么,不敢吃?怕我下毒害你?” “谁怕了,就凭你,想害我?” 看苏靖一脸傲慢,不禁又笑出声来。苏靖瞪了他一眼,抢过筷子,专挑桌子上最好吃的东西大口的吃了起来,白清平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准备夹一块鱼肉吃,却被苏靖抢了先,苏靖还不忘得意地瞟了白清平一眼,内心里却暗暗赞叹这登徒子的手艺怎么会这么好? 吃完饭后的苏靖满足地躺回了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宿,她太累了,江家遇难一个多月了,她太久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次日苏靖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行走了,她想出去走走,苏辰不放心,便准备扶着她走,但苏靖说她可以,苏靖慢慢地移动脚步走出木屋,当阳光洒在身上的那一刻,她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正当她准备扑入秋阳的怀抱中时,一抹大煞风景的人影出现在了眼前。 白清平人模人样的走到她面前,低头俯视她在她的耳侧嗅了嗅,一脸陶醉的神情。这让苏靖想起了那个令人恶心的下午,要不是苏靖没力气,他的脸早就肿成猪头了。苏辰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而后,苏靖选择忽略白清平和苏辰一起投入秋阳的怀抱。 “我这岛可不小,需不需要我找两个人带你走走啊?”白清平一副热心肠的样子。 “不要!多管闲事!”苏靖冷不防地一句却没让白清平有任何不悦之色。 第十一章 何以为王(一) 缓慢走了一会儿后,苏靖行走已经正常起来。 她对京都的局势很不心安:“阿辰,我还是不放心京都那边,这些狗官全都是欺软怕硬之辈,我此时又无法回去,那些忠臣定然难以生存,你去帮我照料一段时间,稳住他们,好吗?” 苏辰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可是……这边……” 苏靖安慰她:“你放心,料这白清平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等我过两天恢复了,你就来接我。” 她哪里了解白清平,只是自己千辛万苦打下的两州,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便放手,苏辰一脸担忧地问白清平要了暖香丸后离开了寒烟岛去汉州京都主持大局。 苏靖注视着苏辰离开,多亏了苏辰的付出,苏靖在这世间仿佛有了依靠。 一阵清香顺着海风吹来,直接扑向苏靖的身上,此时她全然被这阵花香裹挟住,不由自主地缓慢踱步寻找花香的来源,这片岛屿的路用石子铺成,踏在上面很是舒服,海风也很柔,少女哪有不爱花的,这花香清新而不刺鼻,苏靖忍不住顺着它传来的方向走了去,以至于不知不觉走迷了路。 拨开一丛碧竹,一簇一簇的花丛直有半人高,黄的、白的、红的、紫的……让人眼花缭乱却又不舍得离开视线,一个中年妇女用手拨弄着晒在竹篮里的半干的花瓣,苏靖忍不住走了过去,这中年妇人年纪不到四十,一脸慈祥,笑的很是温柔。 妇人意识到有人站在身后,轻转过头去,一脸爱意的看着苏靖。 看见眼前的少女穿着自己年轻时候的衣裙,中年妇人走向前拉起了她的手,端详了她几秒,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苏靖被这妇人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就是清平救回来的那个姑娘,长得真是标志,难怪清平为了救你都两天没有来看我了。” 苏靖差点被这一句话震惊到了:眼前这温柔的妇人竟然是白清平的母亲,白清平不会是捡来的!苏靖觉得自己这样闯进来,实在是不礼貌,就朝那妇人福了福。 “夫人说笑了,令郎医者仁心,小女子很是感激,今日不小心迷了路,无意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白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唐突了:“不碍事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就是在这晒晒花儿。姑娘莫不是被我这儿的花香吸引了过来。” “正是,这几日一直闻见隐隐的香气,方才远远便看见有蜂蝶朝这里飞来,想是此地定然有花,却不曾想竟是这样似仙境一般,还有白夫人这般兰心蕙心的女子在这里侍弄。” 白夫人听她说完这一番话很是开心,不自觉地拉起苏靖的双手:“好孩子,真会说话,哎~老了,想当年整日在花间起舞,现在,再也无人一直看我跳舞了。” 白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苏靖想起了无数个黄昏,也曾有人手抚琴弦,为她奏乐,还曾答应她:一辈子只为她一人弹琴,那时苏靖便在一琴曲中欢乐地起舞,可是如今…… 苏靖知道触碰到了白夫人的伤心事了:“小女子无意勾起夫人的往事,还望夫人见谅。” “无碍,姑娘可会跳舞?我这里很久没有年亲的女子来过了,我这一个老人住在这里,难免辜负了这一番美景。”白夫人一脸期待地看向苏靖。 苏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一舞动帝都的才女,甘愿一生只为江震涛一人起舞,苏靖不想扫了白夫人的幸:“小女子舞艺不佳,但愿在这里为夫人跳一舞,感谢夫人收留。” 纤纤素手划过晴空,裙起之处,扫起了地面上洒落的五颜六色的花瓣,细长的脖颈、还未完全恢复气色的脸上挂着病态的美。蜂蝶被这惊在空中的花瓣吸引了过去,顺着苏靖的转姿飞舞着。 花瓣和蜂蝶在苏靖的裙摆间竞逐,苏靖盈盈的双眼流光,即使身负剑伤,依旧影响不了她的柳腰侧转,她将长袖扬起,脸庞半朝晴空,脚下轻盈的旋转,上身也随之转动。 她本就能歌善舞,这么美的景色称着美人,若南风王朝中着名的画师看到这一幕,定会忍不住将它画出来 白夫人看着眼前充满灵气的少女,她想起了了自己年轻的时光,不仅伤怀起来,眼眶中逐渐蓄满了泪。苏靖舞步已收,轻轻向白夫人福了福,以示礼貌。 身后传来了掌声,苏靖惊得瞬息之间转过头去,眼前竟是白清平在拊掌!!!苏靖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给扣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清平一脸笑嘻嘻:“我刚刚一直都在呀!只不过小美人一心只在跳舞,根本没有注意在下。” 苏靖一脸不悦!!! 白夫人试了试眼睛,转而微笑:“清平,你还记得来看为娘呀?就这几步之遥,你两天没来看我,是不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然后故作嗔怒地拍打了白清平一下。 好家伙!白清平故作愧疚神态,向着白夫人长辑一下:“都是孩儿的错,孩儿这两日白日一直忙于为这位小美人配药、施针,夜间又怕打扰娘休息,只得今日过来。孩儿想为这小美人治病也算是为娘亲积福了,这福多了,上天一定会保佑娘永远如花似玉,年轻貌美。” 呸!谁让你救了?还把“一直忙于”四个字故意加重音,很明显不安好意,苏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而心里落寞了起来,他突然羡慕起了眼前这个脸上带了一百张面具的男子:他的母亲尚在人世,并且每天都在被人关心着。而自己孤身一人,形影相吊。 “臭小子!就会捡好听的逗娘开心,娘今日做了玫瑰糕和桂花饼,快带这位姑娘进来吃,不然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夫人一脸热情,她提裙走进屋中。苏靖来打搅白夫人,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正待苏靖开口向要拒绝时,白清平走到她耳边低语:“我娘做的糕点比宫里的御厨做的都好吃,你要是错过,那准是终生遗憾。” 白清平拉着正要拒绝的苏靖走到了白夫人的房中。白夫人的房间的摆饰都被雕上了花草,花纹很轻,一点都没有繁杂的感觉,反而令人心怡。 桌上的两盘糕点摆在竹编的盘子里,白夫人不仅人美,手还巧,想来这屋中的书画和花草雕都是出自她之手。 在白夫人把一块玫瑰糕递在她手上的那一刻,她的鼻子一酸,白夫人一脸期待的看向她,苏靖放在嘴里轻轻的咬了一口,眼泪瞬间大滴大滴地哗哗的掉了下来。 白夫人关切地问:“姑娘,不好吃吗?” 白清平旁若无事的拿起玫瑰糕,一整个放进嘴里:“难不成好吃的都哭了出来。” 苏靖向白夫人站起来行礼表示抱歉:“白夫人,小女子失态了,只是刚才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娘亲,心中伤怀。” 白夫人心疼她,取出自己的手绢为她擦干眼泪,并且揽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好孩子,你要好好的。” 吃完糕点,闲聊了会,白夫人嘱咐了白清平送她回去,此时已近黄昏,这些木屋离海边还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却可以清晰地听见海浪拍击海岸的声响。 “你到底是谁?” “阿辰不是告诉过你吗?” “你不是不让他说吗?” “没想到阿辰还记得当年的承诺。” “他可不像你!” “我怎么了?我什么样?小美人这话好像很了解我。” “你不说我也会查到的。” “凭借什么?是第一次出兵以败告终的智慧?还是被人喂了了化功丹后坠崖的武功?” 白清平一脸得意的笑容,一瞬间苏靖的手夹住了白清平的脖子上,这一催动内力,瞬间牵动了伤口,刚愈合的箭疮又裂了,她手一松,站都站不稳。白清平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把她抱回她养伤的房间,苏靖使劲挣扎却也挣不脱。 当日,苏辰便赶回了汉州,宣布靖王在山中养伤,并拿着令牌,号令指挥百官,有苏辰在那里,汉州京都也无人敢作乱。 第十二章 何以为王(二) 白清平掀开了苏靖的外衣,重新在她的箭疮上上药,苏靖疼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苏靖知道她不会说,但她还想从白清平的话语和表情中读到什么:“你到底是谁?” 白清平这次直接将脸贴在苏靖的耳边:“我是上天派来帮你的人。” 苏靖不住的喘气:“虚伪,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不怀好意,若有一天你真的触犯到了我,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小丫头,你这刚从阎王殿里爬出来,还想回去走一遭,是吗?顺王带兵数十年,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敢和他公然叫嚣,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这黯罗门不是你的,靠别人的东西打下自己的江山能持久吗?两日后到我书房来找我,我教你御人和带兵之法。” 白清平这一阵阴阳怪气,苏靖没有生气,只是在上完药后安静地侧卧在床上,没有说话,她在反思,细细一想,她觉得自己很是可笑,借着哥哥的肩膀登上了王位,自己什么都不懂,何以为王!!!但她不甘,她要继续做下去,即使再走一次危崖绝壁。 念梦大师,俗名穆南峰,这个曾经帝都凉州四公子之一的温润如玉的穆公子,在苏靖受伤之后,离开了万生寺,搬去了夷州的灵度寺,这是一座空寺,直到这位大师去后才慢慢地有了香火,来捐功德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以前在俗世的朋友知道他要来,便自发地为他把这座寺庙修缮了一下。 穆南江满腔思念无人可诉,得知他的哥哥来到了夷州,两人便相约去寒烟岛看苏靖。 “哥,她就是妍儿,可是她不认我,我也不能认她。” “贫僧此生惟愿她平安。” 清冷的月色照耀着一僧一少年,僧人一脸温和,像是在虔诚地祈祷。少年一脸沉重和紧张,写着未卜。 两人皆有轻功,走着山路并不费力,他们站在寒烟岛外,守岛的仆人报完信后走了出来向他二人行礼:“苏姑娘说,早晚都会相见,现在她不想见你们,二位公子请回。” 他们夜间兼程赶来,没有见到她,多少有些失望,二人便一起回了灵度寺,念梦大师依旧拿起了《往生咒》坐在蒲团上手转佛珠,超度那些亡灵。穆南江从外面买回了一壶酒坐在寺院菩提树下,使劲把就往肚子里灌,往日的英俊不凡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现在像个醉汉一样头发凌乱,眼泪覆面。 他的眼前出现了江妍,他在为自己跳舞,杨妃色的裙摆,翠绿色的绣花鞋,俏皮的灵蛇髻还有灵动的桃花眼。他想抓住江妍,却扑了个空,直接倒在地上,等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幻觉时,他痛苦捶地,直到睡在了树下。 念梦大师颂完佛经后,睁开双眼看到这一幕,只是默默地从屋内取出一张棉被盖在穆南江的身上,双手合十,继续坐在蒲团上默念经文。 东州的宫内,穹王华云忠一边下马一边将新猎到的白狐扔给侍卫:“把这块白狐皮交给司衣阁,让他们做一件狐裘,做完后直接送到李瑶姑娘那里。”,侍卫点头接过白狐。 华云忠今早狩猎时意气风发,回宫后也是满脸喜色,他身穿便服,手握弓箭,挺拔的身躯,如赤阳般让人心驰神往。 华家原籍在乔州,家风严谨,鲜有兄弟阋墙之事。本就是望族,在乔州风评甚好,现在地位更是尊贵,华家子弟众多,唯华云忠最为出色,睿王南风厉当年饱受外地难民进城闹事的困扰,华云忠的一篇《论五法治乱民》呈给睿王,得到了睿王的称赞,睿王凭借他的方法,不仅将难民妥善安置,还在民间得了贤王这个称号。 后来睿王去乔州微服私访,特意去华家见了见这个只有十六岁的毛头小子。两人一见如故,如忘年交般畅谈,华云忠不卑不亢,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然而一身才华难以掩盖,一身义气无法被抹杀。 睿王对华云忠很是欣赏,虽未给他官职,却经常私下里安排他去做一些关乎两州大计的事务,还在众人面前称赞华云忠的父亲华无疆养了个好儿子。 睿王到了临死之际,思觉只有华云忠可以承担起两州的重任,于是写下遗书,请惠文帝立华云忠为王。称王后,华云忠更是凭借自己的才华使两州的官员和百姓拜服。 御史左一诚走上前行礼:“王上,靖王失踪了,现在汉州和夷州的事务均由司马苏辰代理,目前并无异状。” “好,都派人盯好了,他们有动作时,马上派人来报。一诚,你和本王从小一起长大,身边的这些人里,除了我的亲人,本王只信你。” “左一诚定不负王上之托!” 华云忠看左边宫殿的灯还亮着,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跑入了宫殿欢快地喊着:“李姑娘,李姑娘。” 正坐在宫殿中百无聊赖地用棋子敲打棋盘的李瑶慌得赶紧走了出去跪了下来:“小女子不知王上驾到,未能迎接,还望王上恕罪。” 这种场面华云忠见怪不怪了,自从把她带到华家,她动不动就给他下跪,现在他做了穹王,每次他来找她,她就和见了瘟神一样,恨不得整个人都埋在地上。 华云忠有些心寒,她明知道自己不希望她对自己那么客气,但他还是笑着把她拉起来:“怎么又跪下了,这地板多凉啊,以后不许这样了。” 李瑶的那句“小女子不敢僭越。”还没说出口,华云忠就把她拉到床边,将怀里的东西倒在床上,李瑶看见一小团白滚滚的东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一个兔脑袋从白绒绒的一团里探了出来,李瑶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小兔子,它的毛真白,比雪白还要柔顺。”这是华云忠第一次看见李瑶笑得这样开心。 “我看你一直愁眉苦脸的,一直想找个人陪你,又怕你不喜欢陌生人留在你身边,今日狩猎,就发现了这个小东西,就捉来想送给你。你可要收着,不许拒绝,也不许下跪谢恩。” 李瑶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抚摸着那团白绒绒的小兔子。 李瑶刚到十五岁,还未束发,还盘着双平髻,在华云忠将李瑶收留在华家时,李瑶告诉她,她和她的家人来汉州投奔亲戚,不料路上被强盗追杀,家人都死在强盗的刀下,自己幸得被华云忠解救。 华云忠偷偷地靠近李瑶的耳边:“八月三十日是吉日,本王申时在星云殿等你。” 华云忠说完就走,李瑶一个人坐在床边一脸疑惑,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第十三章 何以为王(三) 两日后听见第一声鸡鸣,苏靖便迅速起来走向了白清平的木屋,她认定了白清平肯定没醒,想去看看他的屋子里有没有她想知道的秘密。谁知刚转到石子路处,就闻到了一股茶香:白清平正在一本正经地泡着茶,这茶真香,直接将周围的一切都浸染,若非他这两天的所作所为,苏靖还真就以为白清平是一个正人君子了。 白清平头也不抬只是盯着他的茶:“小丫头,习武之人就是这般慵懒的吗?这鸡起的都比你早。” “切~就算我起得比你晚,我照样能打败你。”,苏靖这不是自负,她从来不会对别人以这种语气讲话,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白清平在她眼中就不是人。 白清平只是做着自己的茶,向旁边的石凳一招手,示意苏靖坐下:“姑娘要不要也来试一试。” “茶道是你这种闲人才愿意做的,我学不来。”,苏靖侧坐在石凳上,故意不拿正眼看他。 白清平将刚做好的茶双手递到苏靖的手前:“姑娘连一杯茶都做不好,如何去坐这天下?” 他果然一语中的,苏靖的心又被重拳击打了一下,苏靖本觉着白清平不是寻常闲人,此时更是觉得他很不简单。苏靖没接白清平手中的茶,而是自己回忆着母亲平日泡茶的步骤,拿起茶具和茶叶,置茶、润泡、正泡、分杯,动作很是娴熟。 白清平一闻她泡出来的茶,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泡的茶和她泡的茶端到她面前,意在让她品尝。 苏靖半掩脸庞先尝了尝白清平泡的茶,口齿留香,实在是将茶的香气全都释放了出来。再品一口自己泡的茶,果然差很多,端着茶不仅愣在了那里。 白清平轻轻地笑了笑:“姑娘,你治国理政切不可心急呀!以你一己之力,治理偌大两州,顾此失彼,鞭长莫及。” 苏靖盯着白清平,探视着他的神情:“公子想来定比苏靖更有治国理政之能,想来也是个关心政事之人,为何要隐居于此。” 白清平装作叹息:“哎~报国无门呀,在下正是想扶一位明君,以后好有机会留得万古身后名。” 苏靖嗤之以鼻:“收起你这副嘴脸,别以为我好糊弄,天下能人义士比比皆是,你有什么歹心我也不知道,今日我便离开这里,后会无期。” “小美人,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就这样走了吗?” 苏靖转身就要走:“你想怎样?你这衣食起居之物,我看都非凡品,想来白公子也不缺钱。官位名利,想来你也不放在眼里,我这实在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入得了公子的眼。” “可我这儿缺美人呀,尤其是长得向姑娘这般有天姿之色的美人。”白清平托腮凝望苏靖,看见苏靖背对着他握紧了拳头,慢慢站起来:“姑娘也别生气,在下就是开个玩笑,姑娘答应我一个条件,至于我要什么,以后想好了,再找姑娘讨。” 白清平将暖香丸扔到了苏靖的手中:“给,出岛前服上。” 苏靖冷冷地答应:“好,等你想好了,我自然会给你,到时,我们就两清了。” 白清平盯着苏靖,一直等到她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的身后闪出来了一个仆人。 “信都送到了吗?” “公子放心,都已送到,估计昨日便已到达,他说若真如公子所说,定会尽心辅佐。” 苏辰早就在寒烟岛外等着苏靖了,看到苏靖恢复的差不多了,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主人,昨日有一个叫许玉言的人递上了一封书信,说是有关乎两州存亡的大事要告诉你,还说一定要见到你本人。” 许玉言,苏靖想起了这个人,当年汉州大旱,军库空虚,凌王为了灌溉田地,增加地产,竟然下令决汶江大堤,导致水淹一城,下游民不聊生,许玉言在惠文帝面前参了他一本,本来惠文帝当时就收了很多参凌王的本子,正在为此事烦扰。谁知许玉言言辞犀利,竟在本上写了一句“皇风不严,实乃万民之不幸。” 这一句话,把整个南风王族都得罪了,包括惠文帝,直接震怒,当时写了一封诏书,罢免了他的官职。江妍的父亲江震涛曾为他求过情,被惠文帝罚在家反思半月。想到那些江震涛被罢官的日子,江妍一家四口过得比往日更加幸福。想起那段爹爹在家陪伴娘亲,为她梳头,教她和妹妹射箭的日子,苏靖的鼻子又是一酸。 苏靖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现在在哪?” “探子说他住在夷州的边城的一座风尘帮开的客栈里。” 风尘帮,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派,帮主九姨娘凭借一把软骨鞭征服了江湖上的豪杰,一些走投无路的人若经过了九姨娘的考验后同样可以加入,风尘帮的客栈大都建在各州的交界地带,大多数建在荒无人烟之处。 若是贪官污吏经过,都要交巨额的过路费,若是江湖友人,囊中羞涩,便可入住,毕竟江湖规矩:多交朋友好走路。 苏靖没立即回汉州,而是去了夷州找许玉言,到了客栈门前,苏靖对着跑堂的双手抱拳:“这位朋友,在下黯罗门门人,来贵客栈找一位朋友。” 自从黯罗门灭了一整个城的守卫,帮主苏靖还将恶贯满盈的凌王斩杀,江湖人对岸罗门更是心生敬畏。 听见眼前这两个人说自己是黯罗门之人,客栈的江湖中人客客气气地将苏靖和苏辰带到了许玉言的房门前:“姑娘,这就是许公子的住处,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喊我们。本帮一直对贵门很是敬重,帮主也一直想认识认识贵门门主。” 原来九姨娘听说黯罗门的门主是一名女子,早就想一睹真容,只奈最近琐事缠身,先前好友去世,近日在允州和翼州又建了几家客栈,有些事物需要她亲自打理,实在是脱不开身,便将这件事拖后了。 “我们也敬仰贵帮多时了,听说九姨娘一代巾帼,丝毫不输须眉,门主也早就有和贵帮结交的想法。” 第十四章 点醒梦中人 许玉言打开了房门,他一身书生长衫,粗布麻衣,年纪和白清平差不多,但一定比白清平正人君子,只是没有书生那般温柔的眼色,苏靖也没感到很奇怪:毕竟他是敢写出:皇风不严,实乃万民之不幸这句话的人,怎么可能是她以前见到的柔弱书生。 他伸开右臂示意她进来,也只是礼貌性的点了下头:他真是来这求官的吗?这一系列的动作,倒像是来谈判的。 茶水早已泡好,屋内的装饰很有江湖气息,这客栈毕竟是风尘帮这个江湖门派开的,没有城内客栈的豪华,但在这能找到这么个舒服的地方落脚,毕竟也是一种满足。 许玉言一身正气,挺直胸脯:“在下流落在外,无物可待,只有一壶清茶,还望靖王和司马见谅。” 苏靖却没有王者之态,只是轻腕衣袖,趴在桌子上端起茶来仰头就喝,顺带递给了苏辰一杯:“公子之名本王也是早有耳闻,外人都在传我野心昭然若揭,我也从未否认,不知公子如何看待我所做做的一切。” 苏靖马不停蹄来夷州,早就渴到嗓子冒烟了,这举动倒把许玉言惊得愣住了:这哪里是一个王者应有的姿态,苏靖解释道:“许公子,本王为了你这个贤才,负伤连夜赶路来此,滴水未进,就怕许公子不知我求贤若渴的心意。” 许玉言眼中似乎对这这丝毫不庄重的靖王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清清嗓子端声:“靖王有勇无谋,目光短浅。” 苏靖倒是不在乎,只是突然就想笑,茶水都喷了出来,几滴水甚至溅到了许玉言的衣衫上:“怪不得世人都传许玉言目中无人,胆大包天,今儿本王也算见识到了。” “靖王今日举动,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抖落被喷在衣衫上的水珠,脸上浮现嫌弃之色。 苏靖注意到了许玉言手中的折扇,趁他不备,抢了过来:“这有什么值得公子奇怪的,公子见过的人肯定比本王见过的要多,这把扇子的扇骨好漂亮,让我看看。” 这扇子可是许玉言的宝贝,许玉言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它了,他穷到吃不起饭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卖掉它,被苏靖抢了去,怎么可能不着急,直接大骂:“堂堂靖王,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民物,罪无可恕。” 苏靖直接跳到了房梁上,许玉言一介书生,不会武功,还被旁边的苏辰拦住了,只得在地面上气得直跺脚。 苏靖更是得意了,他边说边打开扇子:“我哪来的罪?你给我定的吗?我就看看,看完就还给你。”等到看到扇面上的字画时:苏靖沉默了,她呆坐在房梁上,摩梭着精美的扇面和竹雕的扇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将扇子轻轻合上递在许玉言的手中。 一收刚才的调皮神态,忽然认真了起来:“本王愿以相位来诚请公子入国为官,我并非一意孤行之人,公子在我身边,政治抱负自然比在别处更容易施行,还望公子认真考虑。若公子愿意,就到汉州找我” 这一突转,直让许玉言觉得: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苏辰意识到了苏靖的变化,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暗暗恨起了许玉言手里的扇子:定然是它挑起了苏靖的伤心事了。许玉言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扇子,刻意忽视苏辰的厉目。 那把扇子是江妍的父亲在许玉言被罢官离开帝都时所赠,上面提了一句诗:天生我材必有用。当年江妍还是个只有五尺高的小丫头,看见父亲在上面作画,当他的父亲在口中朗朗诵道:“天生我材必有用”时,机灵的江妍便夺过父亲手中的笔,将它攥在手里,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地盯着江震涛:“爹~我来给你写可以吗?” 江震涛看见女儿如此,心里很是高兴:虎父无犬女,是我江震涛的孩子。江妍写完之后,江震涛端详着女儿的书法,很是欣慰,把她抱在腿上,给她讲着此句的含义,并给她讲了许多忠义之人的故事。 江玉言哪里知道,他手中扇子上的诗句是年幼的她亲笔提上去的。 不出苏靖所料,许玉言第二日果然去了汉州宫廷,苏靖这两天没有休息好,昨晚又一直为白清平的种种作为不得其解,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任苏辰怎么叫她都不起,还一面可怜巴巴地说:“阿辰,你再帮我上一天朝,好吗?我都好几天没休息好了。” 苏靖的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还一直用被子半蒙住脑袋,苏辰那里顶得住她这般恳求,只得自己去朝堂上安排了许玉言的官职任命。 退朝后,许玉言问苏靖为什么没有上朝,苏辰以为他会谅解靖王劳累,便如实告诉了他,谁知许玉言竟然让苏辰告诉靖王自己在书房等她。 这宫里的书房,苏靖就没有踏进过几次,桌案上甚至还堆着凌王未批完的奏折,许玉言刚踏进这书房,就被里面的灰尘气呛到了,脸上瞬间布上了一层阴云。 苏靖睡眼惺忪,边打哈欠便走进书房,看见许玉言脸色不好看,嬉皮笑脸的请他坐下:“许爱卿真是令本王感动呀!刚上任第一天,便开始操劳起来,不知爱卿有何重要之事要面奏于我。” 许玉言长辑一下:“王上,您若不勤于政事,何以做群臣的表率。就算是以前的凌王,也从来没有好几天不上朝的道理。” 他怎么知道我经常不上朝,哎~算是遇到阎王了! 苏靖看他如此严肃,便认真的和他说:“那些官员你也都看到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早起听他们那些谗言媚语,倒不如我好好睡一觉,打几次胜仗来的实在。” 确实!得知许玉言被封为相,那几个狗官下朝后装模做样地向他祝贺,想要拉拢他,谁知人家许玉言清高,不屑与他们为伍,贴到冷屁股的官员纷纷悻悻离开。还有几名职位较大的狗官对此很不服气,扒出了他以前的种种“大逆不道”的举动和言论,说这样一个人怎配为相。 朝中那些坚守的老臣,对苏靖倒是另眼相看了,许玉言之名,南风王朝可谓人尽皆知,毕竟他当年的狂语可是弄得龙颜大怒。众多忠义之士多许玉言表示惋惜,这苏靖能任用贤人,也算是她得到那些老臣们逐渐认可的一个重要的原因了。 “鼠目寸光!!!岂不可笑!!!” 许玉言直接大吼,这一句话惊地苏靖愣了好一会儿,她想开口反驳他,可终究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许玉言看她失措的神色,面朝她冷笑了一下,这一笑苏靖忍不了了,直接爆发出来。 苏靖的语气突然冰冷起来,似乎还掺杂着一丝伤感:“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又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难道你所想的就一定比我想的正确吗?” 许玉言长辑一下,而后端正身子,言辞恳切:“微臣的做法对与不对微臣也不知道,但是王上,你真的懂的带兵打仗和处理政务吗?” 整个书房沉寂了下来,那一刻,苏靖的心中涌起了层层的浪潮,这些浪潮在她的身心里翻滚,冲击着她的身躯,这个世界仿佛睡着了,醒着的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个人的目光一直逼向他,他在期待她能醒悟过来,自己今后是否要辅佐于她,似乎将在那一刻决定。 苏靖的声音温柔了许多,背对着许玉言:“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中山张家长子张营,少时便通经书,弱冠之后更是精通兵法,若王上能与以重任,兴国安民,指日可待。” 苏靖微微点头,许玉言眉目也舒展开了。 许玉言,靖王之相,是五王中唯一一个在王下为相之人,苏靖也是第一个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设立丞相这个官职的人。这一日书房谈话,改变了靖王的,她不再单纯的以为凭武力便可坐稳王位,她意识到了自己选择的路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走的多。许玉言这个言语为众多贪官污吏所忌惮的丞相虽多次惹恼了靖王,但仍旧被靖王所包容,这是后话。 第十六章 盼回宗族地 这次出行,苏靖以“丞相一同前往,彰显我们的诚意”为由,一定要许玉言一同前往。许玉言知道她担心自己说服不了张家才拉他一同去的,也没拆穿她,就一脸为国为民服务的好官摸样走了。 本来可以少走些路,苏靖偏要绕远路:她可不想经过白清平的寒烟岛。那个鬼地方,又冷还全都是巨石。 许玉言只是觉得她麻烦,一路上什么事都麻烦。 他们早就意识到不能打扮得太过突出,毕竟张家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大家族,贸然前往,难免会闹出些误会,于是二人身穿便装。 日近傍晚,红日西下,半轮红日被吞进了海里,海面化出了一片橘黄,他们终于赶到了张家住的那个渔村。 一个中年男子扛着锄头朝他们走来,苏靖走上前恭敬的行礼问道:“这位老伯?敢问知道张营张公子住在哪里吗?我们是他旧日的朋友,久未相见,特来拜访。” 中年男子指着他身后的路:“姑娘一直往前走,第三座草屋便是大少爷的住处了。” 苏靖和许玉言依言走向了那条路,逐渐走近第三座草屋时,他们便听到一阵练剑的声音:想来这就是张营了。 苏靖轻叩门扉,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长得甚是可爱,奶牙还没换完。门内的男子停下练剑:“梦儿,谁呀?” 这个小女孩用奶奶的声音转头回答:“是一个漂亮姐姐和一个大哥哥。”说完之后还朝着苏靖笑,看着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苏靖很是羡慕,她有些于心不忍:该不该把王家牵扯进来。如果王家被牵扯进来,这个小女孩以后会不会也遭受和自己一样自己失去亲人的命运。 “梦儿,过来!”张营走到了门前,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神色中露出了警觉。张梦被张营拉到了身后,还从他身后偷偷探出小脑袋看苏靖,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哥哥,这个姐姐好漂亮,比咱们这的姐姐都好看。” 苏靖走上前:“张公子,在下苏靖,今日来此诚心请公子入我门下为官,不知公子作何想法?” “原来是靖王,不过,你凭什么会以为我王家会帮你。” “若王家肯来,本王愿将张家的祖居地奉还张家,另外公子将会成为骠骑大将军,也就相当于手握半个兵权。张家老宅我已经派人收拾出来了,随时准备恭贺张公子前往。” 张营的表情没有变化,许玉言也看不透他的心思,没想到他抽出了自己的剑:“传闻靖王武艺冠绝,张某今日想与靖王切磋一番。” 这哪里是商量?长剑直刺苏靖,苏靖向后速退数步,红剑出鞘,今日这一战在所难免了。 剑与剑相交,速度极快,招招致命,两人腾空而起,冷兵器撞击独有的火花闪现,许玉言倒有些担心苏靖了。 谁知在一剑不那么致命的招式冲向苏靖时,苏靖稍一侧身,趴在了张营的左边的胸脯上,直接让张营的减慢了下来,苏靖的剑反转了过来刺向张营的胸膛。 两人一同落地,许玉言在下面露出了鄙夷之色:胜之不武。张营落地后转过头去,他实在是没想到苏靖会使着“阴招”,张梦盯着哥哥,很是不解,天真地扯着他的衣服:“哥哥,你的脸怎么红了” 苏靖一脸自豪:“我赢了,则么样?跟着我,保准你不吃亏。”张营使劲地攥住剑,背对着苏靖,这让苏靖更是得意,直接跑到他的眼前,再次做出了趴在他身上的动作,气息直接喷在了他的脖子上:“张公子,互惠互利不好吗?” 许玉言看不下去了:“王上……” 苏靖真的怕了许玉言了,知道他又要批评自己,赶紧止住了他。 “好了,本王知道了,不劳丞相费口舌了。”一边自己从张营的身上移了开一边脉脉地注视着张营,虽然苏靖盯着自己,但终于从自己身上起开了,也算解放了。 “靖王和丞相还请在舍下小住,容张某想一晚,明日再做决定。”苏靖和许玉言当日便住在了张家的草屋中。 张营的内心是不甘的,当年父亲死后,祖叔带着他们孤儿寡母和宗族中人来到这荒凉的海边,刚来的那段时间,日子过得极为艰难,男女老少,身无分文,吃了上顿没下顿,张夫人遭受丧夫之痛更是整日以泪洗面,祖叔为了抚慰众人,告诉他们:既来之则安之。张营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惨死,又怎会轻易便将这件事放下。 张营当晚便走到了自己母亲的房间内跪在她面前,张夫人不知他这是为何:“营儿,你这是怎么了?” 张营正色说道“母亲,靖王今日来过了,她说愿意让我们张家重回夷州,并且给我们一定的兵权,儿子想想带族人回去。” 这片海域日光直照,夏日极长,世无居人,不像寒烟岛,外围有石阵和寒烟作为屏障,还有一座山阻隔烈阳,而王家居住的这片岛,毒虫滋生,很多族人经常得病,却又不能及时医治,许多人都落下了病根,张夫人又哪里一直想待在这呀,只是…… 看见母亲在犹豫,张营知道母亲在担忧些什么:“母亲,虽说我们现在衣食无忧,但这种隐居岂是长久之计,我张家,岂能世世代代待在这片蛮夷之地。” 灯油已经快要燃尽,昏黄的灯光变得更为暗沉,张夫人心被触动了,往日的一幕幕惨象纷纷冲入脑海,不禁转过头去擦了擦眼泪,再回头时,她清晰地看见张营一脸坚毅,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夫人起身走到张营身前,摸摸他的头,附身把他扶起来:“营儿,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做,娘听你的,只是,你父亲已经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你,答应娘,你一定要活着……” 张夫人已经哽咽。 苏靖看白日张营的神色,知道肯定有戏,便舒适地卧在了床上。刚躺下,便忆及江家的遭遇,不禁心又落寞了,一阵心痛袭来,谁知这时许玉言在来敲门,苏靖本就难受,他这一敲门,苏靖更是烦躁,便想要捉弄他。 苏靖从床上跃起,飞快地敞开了门,双眸对准许玉言的双眸:“许相是知道本王心情不好,难以入睡,想来陪陪我是吗?” 不愧是她,语不惊人死不休,许玉言本是来教育苏靖的,岂知被她摄住了心神,他的的双眸里,此时只有苏靖粉面含红的脸庞,那一刻,苏靖在许玉言的心中只是一名妙龄少女,而不是一个王。 看见他呆住的神色,苏靖一脸得意,知道自己成功了,然后打拉下脑袋,许是真的疲倦了:“许相,你难道连本王的睡眠也要管上一管吗?” 许玉言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堂堂靖王,与人比武,使用诡计,胜之不武,念她年少无知,必然需要他加以劝谏。 “王上,你身为两州百姓的典范,理应尊崇礼法,你今日之举,若是为众人所知,定然免不了被人诟病。” 比念经还烦,这许玉言管的还真是够宽的,上到国家大事,下到衣食起居。苏靖叹了口气,摊开了双手:“本王今日之举也是实属无奈,我也是为两州百姓考虑才这样做,你说我要是输了,那张营不肯做我的骠骑大将军,那岂不是可惜了,本王下次注意就是了,丞相今日定然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 许玉言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靖推了出去,苏靖用身体倚住门,再次耷拉下脑袋,长叹一口气:可把这尊佛弄走了。 始康五年八月三十一日,张营出任骠骑大将军,与司马苏辰同握兵权,张家逐渐恢复成了望族。 第十五章 我只想把它给你 始康五年八月三十日,东州京都宫中,刚下朝的华云忠便直奔星云殿,边走边吩咐着后面恭敬跟随的宦官。 翠屏内,佳人目露愁容,香炉上方,烟云袅袅,李瑶还在为去不去找华云忠而犹豫,谁知华云忠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刚下了早朝就派人去叫她。李瑶便不得不去了。 轻拨帷帐,里面只有华云忠一人,他的面前摆着妆奁还有一面大铜镜,发觉李瑶站在身后,华云忠直接将她拉了过来,按到了铜镜前坐下,连行礼请安的时间都没给。 华云忠手抚李瑶的发丝,刚要将李瑶的双平髻解开,惊得李瑶护住了自己的头发,这一护,碰到了华云忠的手,华云忠内心一阵窃喜。李瑶正要将手抽开之际,却被华云忠紧紧攥住。 李瑶只有十五岁,情窦初开,被华云忠这一英俊王族抓住了手,她的心又岂能平静,只是轻声低呼:“王上。” 李瑶的声音有些发颤,华云忠怕吓到她,便将她的手轻轻地放开,安抚她:“别害怕,你不是十五岁了吗?看你这打扮,定然还没有行及笄之礼,你是本王救回来的,本王一定会负责到底,既然你没有亲人,本王就代他们来做这件事,可好?” 李瑶想说些什么,但也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的家人……李瑶的双眸逐渐晶莹,视线被泪珠覆盖,有些模糊,若不是那件事……她…… 这一犹豫的刹那,李瑶的双髻已被解下,华云忠一脸温柔,怜爱地为她梳理秀发,碧玉梳在她的发间梳下,那一刻她的眼前浮现了她娘亲的影子。 华云忠为李瑶绾好了新髻,并从妆奁中取出了一只凤簪簪到了她的发髻上,李瑶对着铜镜看到了这只金凤簪,还有自己泪眼模糊的双眸,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却又不敢立刻站起来。 华云忠看着铜镜中得李瑶,不由得看痴了,及笄即代表成年,成年的女子更多一分恭顺之态,而看见李瑶,只会让人内心涌出万般怜爱,苏靖的美,一举一动都会惑人。而李瑶,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姿态,都会让你不自觉地想走近她,将自己全部的爱都给这个粉面樱唇的少女。 盯了铜镜好一会儿,华云忠轻拉李瑶的双肩,让她转过身来,细看她的神态。华云忠都不认识自己了,以前很多世家才女追求自己,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今日这个对自己似乎没有心意的小丫头却穷追不舍。 华云忠细看李瑶的容颜,一刻也不想把视线移开:“真美,喜欢吗?从今天起,你就是成年了。” 李瑶有些害羞,赶紧低头行礼掩饰自己的羞态:“谢王上,只是李瑶受不起这凤簪。” “可是我只想把它给你,你留着,好吗?就当报答本王对你的救命之恩了。” 他看到李瑶沉默,就当她默认了,自然开心:“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呀?如果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好吗?我会帮你的。” 李瑶沉默,她应该告诉他么?他可信吗?可是除了他,他又能告诉谁?华云忠看李瑶在犹豫,也没有逼她,李瑶整日一副愁容,他早就看出来李瑶心里有事。 “若果你以后想告诉我了,我随时都会帮你的。” 华云忠,两州之王,为一个落难少女行及笄之礼,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他们刚一出门,许玉书便站立在了门外,李瑶和许玉书四眼相对,都是面露惊色,李瑶站在华云忠身后,轻轻向许玉书摇头:不要说。 华云忠倒意识到了许玉书的表情变化,回头看向李瑶,李瑶已经平静了下来,又看回许玉书:“你们认识?” 许玉书摇头:“微臣不认识这位姑娘。”华云忠只当许玉书这个书呆子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被她的美貌惊艳到了,而后走过去拍他的肩膀:“玉书啊,你再不来,本王看奏折看的眼睛都要熬坏了。” 许玉书恭声说道:“王上忠君为民,实乃两州百姓之福。” 他在这!李瑶仿佛找到了希望,这里有她的故人,她肯定会帮她,只是在此时他们还不能相认,这都没关系,来日方长,定然有机会见他。 华云忠怕李瑶在外受冷,便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今日你先回去吃午膳,我有空再去看你。”李瑶轻轻点头,然后走回了自己的宫中。许玉书满头疑惑,穹王对她说话都不用“本王”而用“我”,还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许玉书像喝了一坛子醋一样不是滋味。 “你今日定要陪本王喝上两杯,两年前的棋局咱们还没下完呢,今日定要一决胜负。” “微臣两年不曾动旗,旗技早就疏忽了。” “玉书,你又谦虚了。” 她怎么在这?她还活着!许玉书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此刻的许玉书满脑子都是李瑶,和华云忠说话都是在应付,他的目光追随着李瑶,直到李瑶走到到长廊的尽头。 许玉言是许玉书的哥哥,当年许玉言被罢官,许玉书本可代替他的哥哥去任职,但他不满惠文帝此举,毅然于家中攻读圣人之书,待自己弱冠之后,便去投奔明主。 华云忠本想将江家二兄弟都招入自己门下,谁知探子来报,许玉言投奔靖王坐了相位,自己不好和靖王强人,只得只招纳许玉书,况且当年华云忠抢了江玉言的二十卷兵书,还不小心将它们掉入了江中,估计他还记恨这件事,可能不会在自己门下为官。 中山张家,原居地在夷州,当年张家手握汉州和夷州的兵权,为凌王所不容,张家家主被赐死,其余张家人流放夷州南部的海边,张家很是勤劳,刚流放过去时,海边沙石遍地,他们宗族所剩不多的男丁凭借双手,将土地开垦了出来,女人则在海边用竹篓捞鱼、养蚕缫丝和织布。如今的张家,过的虽不如从前那般锦衣玉食,也算是无忧无虑。 对于能否请张家出岛相助,苏靖也是没有把握,毕竟他们这几年安分守己,并未掀起过什么风浪,光复家族暂且不说,就是愿不愿帮助自己还是未知。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这张家居住地离白清平的寒烟岛只有几十里的距离。白清平是除了顺王和穆家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第十八章 何所凝梦,何所南峰 苏靖的双手轻轻地从念梦大师的肩膀上抬起来,猛地拔出发簪插入念梦大师的肩膀上,然后跃下。 念梦大师的肩膀被刺,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苏靖慢慢的走近他,突然将簪子从他的肩膀上拔出,创口逐渐变黑。念梦大师的额头密布汗珠,紧蹙眉头,他伸出那个没受伤上的肩膀,想抓住苏靖:“凝梦,我……对不起……” 她蹲下俯瞰他:“你六根未净,对俗世还有所牵绊,如何可以成佛?” “只为赎罪。”念梦大师的嗓音沙哑了起来。 “就算你生生世世都在念经礼佛,也永远不能赎清你穆家的债。我江家几百条人命在一夜之间被你们屠尽,这笔债,你还不起。” 苏靖看他一脸疑惑,幽幽地单手掩住半侧脸:“我们江家可是东昊将军亲自灭的,你是他哥哥,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认为我会信?你们穆家得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躺在地上的人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冷,与这身冷相比,心寒更让他难受,他的心像是被揪起来,往日纠缠他的思绪纷纷堵在那,难以厘清,难以释怀,难以救赎。 “你别怪南江,他当时是想要救你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运送你的人改变了路线,他这些日子,没有一日是安眠的。”念梦大师强忍痛苦,他还想再对她说些什么,一阵阵冷寒掩覆他的身躯,他无力地紧闭了嘴巴。 “你还想为他开脱,到了现在,你们还想以一身清白立于这世间,你觉得还可能吗?你们的罪孽,我总有一天要昭然于世,我要为江家讨回公道,别跟我扯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报的我都会报。” 苏靖把脸别向一边,故意不看他,这寺院的落叶被风吹得打旋,一圈圈地围在苏靖和念梦大师的身边。 她心中还是有不忍的,毕竟他曾经真的为她付出过很多。 “南峰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簪子上我下了化功草,你去垣州,那里一片热泉,想活命的话两年内不要出来。” 化功草是一种毒草,性寒,若浓度过高,可直接废人武功,苏靖的这个簪子是用一斤的化功草汁粹炼而成。垣州的热泉刚好可以冲散化功草的寒气,只是他前往垣州的路上要受些罪了。 寺院门前的钟被风击打,嗡嗡地响,念梦大师眼神逐渐涣散,却坚持看着苏靖身穿红衣,手执红箭离开。 深红色的衣裙本不是她该有的颜色,那把修罗红剑也不应该被她握起,她本不该经受这些的。 这些日子苏靖可谓是一改往常随意的作风,早朝非常准时,经常找一些地方官到书房问话,不仅她自己不习惯这般规规矩矩的君王生活,那些闲散了多年的官吏更不习惯。这一切都是许玉言的功劳。 苏靖后悔了,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挖个坑,把他的府邸安排到离宫不过半里的地方。这家伙一天来提好几个想法,不分白天黑夜,一应大小事宜,全都来向她禀告。 为难民开仓放粮和修筑利民工程这种大事也就算了,令她费解的是为什么茶米油盐的价格都要一一汇报给她,许玉言你是认为我记得住吗? 自己这一番牢骚是在用膳时对苏辰吐槽的,谁知许玉言就在苏靖的身后,正准备向她汇报百姓缴纳赋税的情况。看见苏靖满脸烦躁和不在乎,很是不满意,在后面大叫一声:“王上,微臣有事要奏。” 苏靖听到许玉言的声音,吃到嘴里的鸡腿滑落了下来,一脸无奈地回头:“许爱卿,你难道连本王用餐的时间都不给吗?” “王上,你每天用膳四次,每次一个时辰,还经常彻夜失踪,惹得宫人大费周章地找你,这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应该做的。” 苏靖被怼的不知道该怎样回复只得使出自己胡搅蛮缠的功夫:“许爱卿,关于本王用膳这个事情,实在是因为政务繁忙,身心俱疲,多用两餐,无可厚非嘛,我经常夜半出去,实在是是为了方便体察民情呀!” 撒谎都不带过脑子的,大半夜体察什么民情呀!许玉言一脸鄙夷。 苏靖是很敏感的,他看出了许玉言对自己的不屑,却不愿意承认,她以前是没有称王之志的,哪里知道如何做一个好君王。在她看来,增江军队实力,保护自己的百姓不受外敌侵略,这样便是一个好的王。 她认为自己可以做到,所以为了江家,她愿意走这条路,岂知君王之路又怎会如此简单。 用膳的心情没有了,苏靖心事重重地随许玉言去了书房,没想到,还有一个在书房等着自己。 白清平!!!他怎么会来这?她明白了:定然是想好了自己想要什么,特来向她讨。 “拜见靖王”这般恭恭敬敬的一句话从白清平嘴里说出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捏,苏靖只想把他这副微微含笑的脸给撕开,看看这相貌堂堂的脸皮下都是什么填成的。 苏靖不想多和他说一句话:“你来干什么?” “在下的小岛逐渐入不敷出,特来某个一官半职以养家糊口,还请靖王念在下曾经救过您的性命,答应在下的请求。” 什么!这不直接是绑架吗?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为官,那自己还有好日子过吗? 许玉言是本份人,他一心想让自己成为他心目中的好君王,这些他都能忍,这白清平是虎是狼是鹰她还没看清呢。 谁知许玉言此时插进话来:“在下早年曾与白公子进行过一番畅谈,他确实是有真才实学,他的见解不亚于在下,还望王上考虑。” 考虑?她有回绝的余地吗?许玉言!你这是引狼入室呀! 白清平直接一声叹气:“在下自知曾经的举动令靖王不满,但希望靖王可以不计前嫌,给在下一个辅佐您成就霸业的机会,在下定会鞠躬尽瘁。” 许玉言跟着煽风点火:“王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希望王上以大局为重。” 你们两个人一唱一和是商量好的,哪有我会觉得余地?这几句话直接把苏靖想说的拒绝之词堵了回去 “好……”苏靖刚点头表示同意,白清平就漏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轨笑。 苏靖直接转过身去不看这张令他心烦的脸:“我有一个条件……” “在下都应!”白清平紧跟一句,苏靖忍住怒气继续说下去。 “你不能干涉我的私人生活,尤其不能……” “王上的私人生活定然有专门的人负责,在下不敢僭越。”白清平又插过来一句话,苏靖直接泄气了,索性不再继续说下去。 白清平却很关心这件事:“不知王上准备安排白公子什么官职?” 很好,还知道和我商量,我以为你们早就决定了,苏靖的心稍微宽慰了一些。 如今司徒、司空、司寇、司马、宗伯和宰冢都有人担任,给他个小官这许玉言肯定不乐意,指不定再给她念一段经,只得把原来的官员调走,把位置空出来给他,反正除了苏辰、许玉言和张营,她手下没几个能办事的人。 不能让他做司空,土地要归他掌管,不知道他会弄出什么乱子来。司寇更不行,刑法这么严肃的事,到他的手里那还了得。思来想去,便把司徒之位给了他,让他管理州教,现任司徒张伯其最会结党营私,趁此机会把他调走也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苏靖将一应事宜安排好后,便将他们打发走了,内心暗暗痛苦自己以后要和这样一帮人共事。 第十七章 你还在原地 王营担任骠骑大将军和许玉言担任丞相之事传入了顺王的耳中,他当即召来了穆南江,告诉他停止以前的全部计划,攻打夷州和汉州的事要从长计议。 顺王孙泽,其深谋远虑,洞悉局势的能力不亚于穹王华云忠,定然比苏靖这个没带过几次兵的女子要强,他深知许玉言的才华和智谋非常人可比,王营是王家之后,行军打仗定然不会差,此时若轻举妄动,胜败难料。 当今肃王南风箫,他的封地是泗州和灵州,这两年来,他暗中囤积军粮,筹备军马,顺王早就看出了他的造反之心,肃王将大部分的兵力囤积到了灵州和翼州的交界地带,翼州和允州是衡王的封地,看来肃王想先从衡王那里下手。 肃王是惠武帝的弟弟,他对于惠武帝将皇位传给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很是气愤,自认为自己才是那个最配坐这皇位之人。衡王是惠文帝的亲弟弟,俩兄弟自幼要好,即使封王称帝后,两人依旧兄弟情深。 “南江,这边暂时先不动,肃王和衡王那边就交给你了,一旦肃王那边有动作,我会以讨贼之名起兵攻打。” 得知顺王不在攻打靖王,穆南江心中的大石算是稍稍落了下去,王家的家风穆南江也是早有耳闻,许玉言之才穆南江也是了解,既然她身边有王营和许玉言,应该不会有人能够对她不利,只是有一事令他不解:为何这两个人选择辅佐苏靖。 当日穆南江便领命去了泗州,他本想在去见一见苏靖,让她万事小心,但怕她受刺激,来日方长,只得日后再见。 始康五年九月九日,顺王以“战机未到”为由上书惠文帝请求退兵,第二日便得到准许。惠文帝对此很不满意,认为他放弃了夺回两州的大好时机,时间一长,两州百姓民心难免会被靖王握住。奈何远在帝都,鞭长莫及只得同意。 魏相坐不住了,他是南风王朝的老臣,当年惠武帝托孤之人大多都已离世,惠文帝身边真正忠心得用的人已经不多了。魏相年近七十,老当益壮,直到现在还在坚持每日晨起舞刀弄枪。他早就对顺王表面的忠诚有了疑心,近日他无故退兵,丝毫没有作战的动向更令他坐卧难安。 虽天幕落下,明月初升,他依旧坐着马车赶到了宫中,走到惠文帝的寝宫中将自己的看法和他对顺王孙泽的猜测如实地告知了惠文帝。惠文帝很是惊疑,奈何收兵之令已发只得另想对策。 顺王手握重兵,他又有穆家的支持,穆家手中收纳了当初的江家的士兵,如果顺王造反,对南风王朝将是灭顶之灾,惠文帝暗暗痛恨自己当初为何将这两州封给他。 惠文帝深感魏相忠君爱国,又怕他过度操劳,熬坏身体,便宽慰了他一番,来日再议顺王之事。 许玉言第一时间穆南江前往泗州的消息告诉了苏靖,苏靖很是诧异,许玉言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透露了什么,便赶紧告诉苏靖这个消息是自己前些日子安插在顺王帐中的探子打听到的。 先不说许玉言为官月余哪来的愿意为他潜伏在顺王帐下忠心做探子的手下,就是顺王那个那般老奸巨猾和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让人听见这么机密的消息。 苏靖听到穆南江的消息,心中五味杂陈,一阵悲伤,一阵悔恨,一阵沉重,只是嘱咐许玉言静观其变,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许玉言看她没有在意这消息的来源,便松了一口气。 清凌凌的月光透过户牖撒入空旷的寝宫,里间的苏靖倚靠在榻上,她想起了另一个人:如果当初选择的是他,那么现在的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她应该会过的很幸福。外间的苏辰双手抱剑,盘腿坐在蒲团上,守护着靖王。 风吹过,吹得外面的落叶哗啦啦地响,又是一个不眠夜,里间的人儿千头万绪,外间的人儿只有一个念头。 睡不着,索性穿好衣裙,带着苏辰悄无声息地骑着两匹马从汉州赶去了夷州,马儿跑的飞快,天色微明之际,他们二人在一座寺庙前停了下来,苏靖吩咐苏辰去风尘帮开的客栈休息,自己办完事就去找他。 寺门未开,苏靖轻叩门扉,来开门的是一个身穿僧袍,面貌英俊的僧人。苏靖看着曾经熟悉的人如今变成这般,有些恍然。这僧人就是穆南峰,穆南峰实在没想到清晨来扣门的竟是她,他两手握住门沿,一时间语塞。 苏靖仔细地盯着他,看了一刻,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穆南峰,穆南峰僵在那,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没想好要怎样面对她。 “南峰哥哥。”苏靖附在念梦大师的身上娇声地叫着,这一声,穆南峰的内心直接塌陷,他再也不能表现出对一切都无所谓,对世事都不在意的模样了,他的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又有好多话想说。 “对不起。”念梦大师直视着寺前的林木,却没有勇气低下头来看一眼苏靖。 苏靖微微抬头,仰视着念梦大师的面庞:“南峰哥哥,我知道不怪你,如果你知道的话,你一定会阻止他们的。” 两滴清泪滴到了苏靖的额上,苏靖如葱白的手轻擦念梦大师的眼角:“南峰哥哥,我饿了,腿也酸了,为了来找你,我可是骑了半夜的马。这里有东西吃吗?” 穆南峰含泪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后发现后面的苏靖并未动身:“凝梦,怎么了?” 苏靖伸出上臂:“我腿酸了,走不动了,你得背着我。”还没等念梦大师走过去,苏靖直接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念梦大师将她背起,那一刻,他发觉她轻了不少,人也瘦了,不由得一阵心疼。 苏靖头伏在念梦大师的背上,笑吟吟地在他的耳边低语:“南峰哥哥,原来你还记得我的乳名,我听人说,南峰哥哥的法号念梦,是为我起的吗?” 若是从前的凝梦这般娇滴滴地同他讲话,他一定心花怒放,可是如今它们之间隔着的是江家的血海深仇。 念梦大师背着她表情很是复杂:他太了解她了,他可是穆家人,即使自己没有参与谋害江家,她怎么可能还会像从前一般将他当成哥哥,苏靖就当他默认了,双臂紧紧地抱着他,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消失。 第十九章 意欲何为? 在许玉言的指引下,白清平搬到了宫外的一座宅子,看了一圈后,抚摸着院子里的盆景啧啧称赞:“这小丫头挺够意思的,这宅子不错,我还以为她会直接把我赶出去,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玉言,这都是你的功劳。” 许玉言在白清平面前却没有那么高傲:“不敢当,只是我有一事不名,公子为何会选择靖王,靖王是璞玉,还需雕琢,我们还有时间吗?” 白清平随意地散步,许玉言便跟在身后。 “此言差矣~我看她潜力大的很,只是翅膀还没长出来,爪子还不够锋利,将来成鸾成凤还不一定呢。” “公子为何不自己做这些事?你明明可以的。”这其实是许玉言一直想问的事。 “这小丫头这么想做,就让她做好了,君子要有成人之美,你尽心帮她就是。”这是白清平给许玉言的答案,许玉言知道他没有打算要说,便不再问他。 许玉言确实在尽心帮助苏靖,他整天做的就是看见什么地方不合适,他就告诉靖王,请她下令修改。苏靖一方面对他很是放心,一方面又很是头疼,自己还不能对他发脾气:他脾气比她还大,若许玉言真的生气起来,苏靖真怕少了一员大将辅佐她。 第二日下早朝时,白清平和许玉言一同去书房见苏靖。许玉言来书房不奇怪,白清平来书房才奇怪,更奇怪的是他们两个人竟然一起来,许玉言这个书呆子,平日就不苟言笑,鲜少和人同行,竟然“屈尊”和白清平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一同来见她。 “我看今儿这太阳怕是从西边出来的?许相,别和这种人靠得太近~会变得不幸~”苏靖瞥了一眼白清平:她只想把白清平赶走。 没想到许玉言来了一句:“白司徒文武双全,近朱者赤,下官理应向他学习。”苏靖无语,真是活见鬼了,第一次见你这么礼敬一个人。白清平微微低头,双唇微扬,这个表情在苏靖看来很是险恶。 “下官有事要奏。”白清兵语调很是温柔。 “我又没不让你说。”苏靖顶了他一句,白清平并没有任何异样。 “原祭酒上官殇举家回汉州了,希望王上亲自去请他留下,上官老先生在汉州和夷州的影响很大,他的弟子遍布南风王朝十四州,许多人不远万里向他拜师,若果他愿意留下,对我们来说,将会得到更多的支持。” 苏靖早就有请上官殇的想法了,只不过这些日子许玉言一直跟在她身后催她理政,经常对她进行谏议,她的脑袋经常一团乱麻,将这件事一直拖后,恰巧上官家此次回来,趁此机会去拜访,也省去了不少的路程。 “我也早有此意,就让许相和我一同前往。”没有许玉言这个三寸不烂之舌陪着,苏靖实在是没有底气去见这样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先生。 许玉言回应:“白司徒掌管邦教,理应一同前往。” 苏靖在心里谩骂:许玉言你是想直接气死本王是吗?干嘛什么事都扯到他,他去了不就是添乱的吗?等你真正看清了这个人的嘴脸,我看你还为不为他说话。 上官殇一直喜欢带着弟子四处传播他的学说,带着他们四处游历。苏靖担心他们走了,于是他们当即出发前往了白司马的昭阳学宫。 宫人准备了两匹马和一辆马车,那辆马车本来是为靖王准备的,谁知苏靖直接把许玉言赶进了马车里,自己抢了一匹马骑了上去,许玉言扑哧笑了。 苏靖瞪了他一眼:“笑什么?再笑,小心我把你嘴给撕开。”白清平优雅地跨上了马。 路过旁边的画楼,年轻的绣娘停下手中的针线,扬起绣着花的手帕朝他招手,白清平微微点头回应她们。苏靖默默的同情她们:你们这帮只识皮相的小姑娘们,你们别被他这幅白莲花的外表欺骗了。 苏靖将马逐渐靠近白清平:“文武双全?你不过就是个庸医罢了!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许玉言这家伙都被你给骗了。” 许玉言一阵阴阳怪气:“在下不才,只能医治一些小毒小伤,只会写一些粗浅文章,至于武功怎样?也就会一些花拳绣腿罢了,许是许相高看在下了。” 苏靖上次受的可不是小伤,直接生命垂危。在寒烟岛,他点过自己的穴位,想来应该是会武,当即便向试一试他的武功怎么样。 苏靖伸掌直接横朝他的腹部劈过去,没想到白清平反应如此之快,他向前翻身,单手撑住马背躲过了这一掌,这倒让苏靖镇惊住了。轻功还可以,不知道能不能抵挡住其他的招式。 红剑未开鞘,苏靖今天最想做的就是把白清平按到地上,让他成为整个汉州的笑柄,看他还有没有脸待在这。 剑鞘掠过白清平的左肩,好几招都被他躲了过去,在城内街巷,苏靖不好太大动作,便想使些小把戏:白清平,若果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佩带断裂,会不会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呀!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水蓝色衣衫,几缕天青色的花纹绘在边缘,洁白的佩带系在腰间,苏靖的桃花眼盯着它,突地伸手想要抓到它,白清平也没有想到苏靖会对他的佩带图谋不轨,在第一时间抓住了苏靖的手腕,阻止了她的阴谋。 苏靖被他抓住手腕很不自在,使劲往回抽,白清平也使劲拉她,这马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突然就嘶叫,然后想前冲,苏靖身体倾斜了下来。 白清平一用力,苏靖红衣飘飘,轻盈地落到了白清平的马上,那匹受惊的马早就“逃之夭夭”了。 谁知今日无意之举,直接在汉州传开:靖王与新任司徒同行,两人同乘一匹马,这一传言直接打破了汉州无数女子的梦,这位新上任的翩翩公子,竟然与靖王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那谁敢去抢呀? 计谋未得逞,自己反而还像是受害者,苏靖胳膊直接向后使劲一捣:“马上滚下去!” 白清平脸凑近苏靖的耳朵,小声地说:“小美人,今日可是你先惹的我,这大庭广众之下,今日之事难免被众人误解,你说我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苏靖忍不了,直接转过头和他四目相对:“你就算想娶一头猪,猪不想嫁给你呢?” 谁知他直接把鼻子凑近了苏靖的脸颊,不怀好意的嗅了嗅:“真香,若果你这头猪想嫁给我的话,我也是很乐意的。” 他的气息直接喷在苏靖的腮上,天生肤色白里透红的苏靖被他这一挑逗,更是羞愤,使劲挣脱了他的双臂,窜入了许玉言的马车里。? 许玉言看见气势汹汹的苏靖,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端庄地坐在马车里不予理会。 苏靖暗地里瞪了许玉言一眼:都是你招来的祸害,请来容易送走难,我恨你!!! 第二十一章 渔翁得利 上官殇赶到东州那日,华云忠亲自去他的府邸拜访。李瑶得知华云忠今日不在宫中,便独自一人乘马车去了许玉书的府宅。 许玉书不喜喧闹,独自一人住在京郊竹林的一座竹屋里,这时他刚收到他的哥哥许玉言给他的书信。许玉书不明白许玉言的选择,明明华云忠比苏靖更有贤能,就算华云忠曾经把他的爱书掉到了水里,他知道许玉言可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宁可选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追随。 许玉言只告诉他:多日不见,甚是思念,殊途同归,愿弟可建功立业,振兴许氏,勿念。 门前的马车停下,李瑶手提斗篷,缓缓走下马车,马嘶叫了两声,许玉书闻声收起书信走出竹屋,却不期看到了熟悉的人。 李瑶外穿杨妃色的长斗篷,待她摘下风帽,软白的小脸冻得发红:“玉书哥哥。” 就是她!他找了她两个多月,几近疯狂,在他绝望之际,她又出现了,许玉书激动地呆立在那。等他意识到天寒逼人李瑶已经冻得搓手之时,才赶忙把李瑶领进竹屋。 “姝儿,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会和穹王在一起?”这几个疑问最近一直环绕着许玉书,只是自己又见不到她,又不好找人问。 李瑶就是江姝!!! 江妍的妹妹!!! 江姝满腹委屈想找他倾诉,想向他寻求帮助,今日终于见到他了。 “当时我落入崖下,被江水不知冲到了何处,恰逢当时华云忠在狩猎,就把我带到了华家养伤,我孤身一人,又不能暴露身份,只能化名李遥。” 许玉书心疼她这些日子的遭遇,又担心她在华云忠身边受委屈:“姝儿,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穹王很是照顾我,只是我却从宫中侍卫的嘴里听到了姐姐的死讯,可是我不信,姐姐说她不会抛下我,姐姐本领大,那个死去的人定然不是姐姐。”李瑶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了。 许玉书只当她是悲伤过度,不愿意相信江妍死去的真相,却只想安慰她:“姝儿,当日江妍的尸体是帝都的穆家人亲自验的,其他人没见过你姐姐,穆家的人见过。” 李瑶不断摇头:“不会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姐姐,玉书哥哥,我姐姐肯定还活着,我们血脉相通,我的感觉不会有错的。” 许玉书也不知该如何去劝慰她,他反而也开始相信江妍还活着:那江姝应该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姝儿,你要留在穹王身边吗?” “为了找姐姐,我必须留在他身边。” “可是你肯定看出来了他对你……” “玉书哥哥,我别无选择,除了求他,我不知道怎么办。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许玉书沉默,他恨,他很自己没有能力帮助她,他恨自己不能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许玉书是和江姝和江妍一起跟着江震涛读书的,那时,许玉言已经在朝为官,与她们两姐妹并没有什么接触,江妍武功高强,许玉书当时胆小,不敢和江妍说话,就想找天真可爱的江姝玩耍,谁知江姝一心只想粘着江妍,后来江姝和许玉书成了江妍的小跟班。 李瑶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的时间,若华云忠发现她不见了,难免会造成别的麻烦,便起身来:“玉书哥哥,看见你,我心安多了,如果你有姐姐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姝儿,你照顾好自己,如果在穹王宫待不下去了,就来找我,我带你走。” 李瑶感动地点头,她又何尝不知道许玉书的心意,只是她以前也只是把他当哥哥,更何况现在。 远在泗州的穆南江察觉肃王即将起兵,便将消息传给了顺王,顺王得到消息后便开始整顿军队,一旦肃王与衡王打起来,他就起兵与衡王前后夹击,歼灭肃王。 待到那时,南风王朝北方的泗州和灵州还有南方的垣州和章州就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张营身穿战甲走了进来,一句有力的“王上”直接把看奏折看地快要睡着的苏靖惊醒,她微睁惺忪的双眸,发觉一张相貌堂堂的脸现在眼前,前几日怎么没发现张大将军竟是如此威武,不由得托腮斜身朝他致以笑容。 张营始料未及,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幸好苏靖沉迷在他的雄浑中,抢先同他讲话:“张将军怎么想起来书房见本王,正好我闷得慌,将军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可好?” “末将有要事奏。” “哦~什么要事?”苏靖无奈的嘟嘟嘴,继续听他说下去。 “探子来报,肃王准备发兵翼州,恐怕是在图谋害衡王。另外,顺王那边也有动作,似乎是在出兵灵州。” “你怎么知道的?”苏靖又奇怪了,怎么一个两个的消息比她还灵通,她自认为黯罗门的门徒情报线路已经够强大了,没想到自己身边的臣子比他知道的还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上想在这世间立足,做臣子的定要为王上考虑周全。” 苏靖心里很是欣慰,她很感激苏辰、许玉言和张营。自己不过是个“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他们却还愿意跟在自己身边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 “想必将军已经考虑好计策了。” “据末将看来,肃王此举,无非是为了夺得衡王的两州,这样四州就尽入他手。惠文帝之下的四州兵力薄弱,真正可能帮惠文帝的只有穹王,可是穹王的两周远在西夷之地,那肃王便可独霸四州。顺王的目的可能是想趁肃王举兵之际,在他的军后打肃王个猝不及防。” “这样看来肃王和顺王都想造反,只是肃王无谋,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却不想被顺王给暗算了。” 张营微微躬身称赞:“王上圣明。” “无论他们两方谁赢,我们夹在中间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将军怎么看?”苏靖目中含光,期待着张营的想法。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衡王是惠文帝的亲弟弟,远在帝都,无法及时救援,兵力又匮乏,王上过几日便前往帝都凉州,等我们的信,一旦时机成熟,就以衡王的性命为筹逼迫惠文帝下诏将两州封地封给你。” 张营陈述完自己的计谋,苏靖便站起来边拍手叫绝:“没想到啊~将军智勇双全,实在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不敢当。”张营双手抱拳。 苏靖确实是被张营惊到了,不愧是张家的子孙。苏靖略显卑微地走到他面前:“将军想来是精通兵法,不知可否教教我?” 双目中满是真诚,苏靖并不是对什么人都可以表现出这种态度的,她是认准了张营不会顶撞她,也不会责难她才这样。 张营很不习惯女子这样和他讲话,但心中又是很开心,那种感觉他以前从没体会到,更何况苏靖是君王,她竟然有这般烂漫的一面,正要点头称是,心中的秘密又让他的心暗淡了下来。 “王上高看末将了,这些都是家叔行军打仗传授的经验罢了,在下也未能参透兵法,若说精通,莫非白司徒了。” 苏靖开始反胃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表里不一”之人,他若不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就凭他以前的种种行径,她怎么可能留他在身边。 第二十章 无能为力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在马车里憋了半个时辰的苏靖早就待不住了,正当她想要拨开车帘跳下去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车前的白清平恭敬地立在左侧,苏靖的喜色全都在一瞬间收了回去。 许玉言依旧是庄重地走下去,左手在后,右手在前,俨然一副正人君子德行,白清平故作高雅之态与许玉言并行。 昭阳学宫算是汉州和夷州最富盛誉的地方了,自从上官殇搬走后已没有了往日的盛况,往日的学子也都去寻找自己的路:有的继续跟随他学习,有的去了十四州的各地投奔贤能之人,有的自立门户,传播上官殇的思想。 学宫门前整齐地排着几辆马车,几名瘦弱的学子从学宫中将竹简和帛书抱出来放到马车里,许是这两个月跟着上官殇四处游历吃了不少苦。 这番举动倒是让苏靖他们三人很是吃惊:他们要出远门? 机会不多了,她这次一定要留住上官殇,教育可是大事,若想强大自己的实力,百姓定是要知礼节守法度,他跟着师傅和爹爹念书多年,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门口侍立的学子正要进去通报,苏靖念上官殇年事已高,自己又是来请人家留下,便亲自到学屋里去见他。 上官殇此时正坐在学屋的讲台上整理着昔日的书籍,看见他们一行人来了,正要行礼拜见,却被苏靖止住了 。 爹爹曾经告诉她,有学问的人都是有些脾气的,对他们说话要把握尺度,苏靖一直信,因为她的师傅也这样。 苏靖像极了一个求学的学生:“祭酒不必多礼。” “老夫不知靖王驾临,未能前去迎接,还望恕罪。”上官殇一身文人风骨,不卑不亢,确实是为人师表。 “本王今日前来,是想请夫子留下,来为我两州百姓造福。” 上官殇躬身作揖谢绝:“老夫恐怕要让靖王失望了,实在是老夫学疏才浅,难以实现靖王的期望。” 苏靖对上官殇的直接拒绝很是不解:“夫子何出此言,还请夫子考虑之后再告诉本王您的选择。” 看见苏靖执着的神情上官殇微微叹气:“实不相瞒,老身已经答应穹王,去他的封地做祭酒,靖王两州的教化,老身怕是有心无力,还请靖王另请高明。” “夫子这是为何,当年凌王受万民唾骂,百姓民不聊生,夫子仍然坚守在这里不曾动摇,苏靖虽不才,但做的定然比凌王要好,夫子关心国事,这些定然是都看在眼里的,苏靖以前也曾听过夫子的言论,看过夫子的文章,对夫子很是敬仰。夫子为何不愿意留下来。” 上官殇拿起了自己先前做的文章交给了旁边侍候的弟子,意味深长地说了起来:“凌王是陛下的皇叔,更是先帝的亲兄弟,老臣受先帝之令辅佐皇室子弟,虽然势单力薄,却一日不敢松懈,如今凌王已薨,老夫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穹王封地,物阜民丰,老夫如今年岁已高,愿在那里颐养天年。” 苏靖没有办法,她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许玉言和白清平,两人的目光似乎告诉了苏靖答案。三人最终无获地走出了昭阳学宫,苏靖一脸茫然,内心却有气。 许玉言首先打破了压抑的气氛:“王上。” 苏靖正要对他们两个发脾气,直接转过头去盯着许玉言,双眸晶莹起来:“你早就知道上官殇要走,对吗?那你为什么还让我来?羞辱我吗?我知道自己不是你心目住的好君王,可是,你凭什么?” 许玉言看她的表情,似是有些吃惊,怔了一刻:“微臣希望王上能明白,何以服众?” “服众?我杀了凌王,为百姓减税,整肃百官,我不在做吗?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服众?”苏靖先是疑惑,继而朝许玉言大喊。 白清平也不知是想改变一下气氛还是有别的想法,碰了碰许玉言,语气很是古怪:“我们靖王冰雪聪明,她会明白许大人的良苦用心的。” 这句话直接把苏靖跟点炸了:“用得着你来同情我。” 苏靖直接跨上了马,跑回了自己的寝殿,嘱咐苏辰看好殿门,除了苏辰,谁也不让进来。 苏靖的脑海不断地重复着上官殇的话,越想越苦闷,索性和苏辰一起做到外间的地板上。苏辰怕她着凉,给她拿了一个蒲团。 寝殿外间的香魂散在幽静的空气中,只有在苏辰的身边,苏靖的才是平静的,她愿意把自己的心事和想法讲给他听,她也只能给他讲这些。 “阿辰,我该怎么做?他们都认为我不行。”苏靖并没有想从苏辰那里得到答案,只是自己现在很难受,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罢了。 “主人,我永远相信你,你是最好的,你不必在意司徒和丞相的行为,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 人可以对影子诉说一切,影子默默地听着,苏辰对苏靖来说不仅仅是她的影子,他还可以支持着她,然而他就像一个影子只能在身后,不能对她诉说。 “阿辰,你会走吗?”苏靖将头轻轻的转向他,单手托着腮。 “永远不会。”苏辰确是一直朝前,他想看她,但却不想在她醒着的时候看她,他怕自己会流露出不该流露的感情。 苏靖微微露出会心的笑。 苏靖倚在殿墙上,她想起了自己的爹爹,许多次,他都看见爹爹恨君不识贤人的无奈叹息。还有自己的师傅举起书本给她讲“天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当时的她只知道“知其不可而为之。”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上官殇的无奈。 汉州和夷州本就是“病入膏肓”,经她这一番折腾,虽然军事实力有所增强,但百姓生活的改善没多大起色,也没发挥太大的作用。他一个教书先生,面对这种现状也是无能为力,他又是一副菩萨心肠,定然不想看到这种混乱的惨象。 穹王的封地则不一样,南风厉在世时,可是勤政爱民,两州百姓和乐,民风淳朴,若再得上官殇,自然又是一番新气象。 想着想着,苏靖也就睡着了,苏辰只能默默地心疼她,不能表露在外,将她轻轻抱起,缓放在床榻上,盖好棉衾,便走了出去。 谁知刚推开殿门,白清平就立在门前,两人便一同去了宫中的花园。 白清平看这样子很是清闲,还有心情和苏辰开玩笑:“阿辰,我看你现在生活很是滋润呀,整日小美人在怀,不像我,整日为她操心,小美人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 苏辰可没心情接他的玩笑,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质问起白清平:“公子这是为何?她受不了这种刺激的。” 白清平正色:“这算什么?就这她都受不了。她现在可是两州之王。” 苏辰也是沉默住了:白清平说得对,一个王,心就不应该这么脆弱,可是,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子。 白清平继续说:“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既然敢走,就要付出代价,这些你肯定懂,你心疼她也没用。” 次日苏靖醒来,依旧去上早朝,下朝后,许玉言和白清平依旧跟去了书房:没办法,奏折太多,即使自己在不想看到他们,也得找人一起批阅奏折呀!她可不想看一天。 “微臣为昨日的言行来向靖王请罪。”白清平人模狗样。 “本王没有那么小肚鸡肠。”苏靖表面大度,内心实则憎恨:本王就是斤斤计较,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仇,我先记着,来日我一定还给你。 许玉言一言不发地坐下来看起了奏折。? 第二十二章 初吻被抢 过了几日,张营已经暗中调集了一部分掩藏在民间的军队到达了汉洲的边界,汉州与允州接壤,衡王的宫殿就设立在允州,衡王没有提前设防,肃王的军队一定会打下翼州,一旦与翼州毗邻的允州危难,苏靖和张营就可以行动了。 南风王朝各方势力起伏,四面即将骑起兵,惠文帝此时仍然活在国泰民安的梦境中,即使上次顺王撤兵之事引发了他的不满,可仍未引起他的警觉,年迈的魏相深以为忧,只奈何位高权微,有名无力,只得自己在奋力写书劝谏,与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谈论救国之道。 泗州的探子来报,肃王南风箫将泗州和灵州的政事托付给了冢宰,而后离开宫廷。苏靖得信后,就知道肃王已经开始行动了,便决定带苏辰启程前往帝都凉州:她可没准备带白清平去。 也不知白清平怎么算出她今日出发的,立马就来书房毛遂自荐,请求为王立功:她知道了,一定是张营告诉他的,亏她还曾感谢过张营替她出的妙计。 苏靖一脸不乐意:“白司徒掌管两州邦教,应该是分身乏术才是,切莫顾此失彼。” 白清平很是执着:“选拔贤才之事下官已经吩咐下去了,一切都在整顿,而且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许多人还需慢慢观察才可确定是否能重用。” 苏靖想问出些什么:“你倒是很明白,你怎么不先慢慢观察一下本王值不值得你跟随呢?你怎么确定我就一定想重用你呢?说不定只是给你个虚名罢了?” 白清平像是对苏靖感恩戴德一般:“王上能给在下一个虚名,在下已是感激不敬,怎敢再奢求其它?王上杀了残政酷刑的凌王,是两州百姓的光,两州百姓都愿意追随王上。” 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除了会虚伪地阿谀奉承根本不会透露出什么其他的,只能说藏得真深。 苏靖边走出书房边向他摆手:“不用了,本王只要阿辰跟着。”此时苏辰就倚在书房外的雕花长廊上,注意到他们二人走来,便恭立在一侧。 白清平笑嘻嘻地和苏辰打招呼:“阿辰,这黯罗门这么大一个门派交由你打理,相比这几日很忙?” 苏辰回应:“白司徒说笑了,主人才是门主,我只是略替她分忧而已,最辛劳的应该是她才对。” 白清平拍拍苏辰的肩膀,眼神却盯着苏靖“你看我们阿辰累的,王上,阿辰日日夜夜跟着你,还得帮你打理黯罗门,这件事就让微臣为您效劳,那样苏司马也可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苏靖这才注意到,苏辰的神色中确实透露着疲倦,每次在自己难寐之际,都是苏辰陪着自己一起不睡,这才消减了她的孤独之感。自己每一次外出,都要拉着苏辰,因为有他在身边,她才感觉自己没被这世界完全抛弃。 “阿辰,这次不用你陪我去了,你留在汉州好好休息。”苏靖有些愧疚地看着苏辰。 苏辰却有些急了:“这怎么行,帝都凉州虽说兵力不盛,但毕竟是帝都,主人怎可一人前往,这万万不可。况且主人你的身份……若被人认出来,难免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白清平戏谑道:“阿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能说这么多话。”苏辰幼时便结识白清平,在他小时候,他就不爱主动和别人说话。 苏靖向白清平翻了一个白眼:“阿辰,不用理他,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苏辰先是不语,然后向白清平跪下:“还请白司徒与王上一同前往,若王上有失,两州危矣。” 苏靖赶紧把苏辰扶起来,心里暗自惊异:阿辰怎么了?这白清平武功是比她好,但也不至于让他跪下呀! “阿辰,快起来,别给他跪,我本来就是要让白司徒和我一同前往的,这下你放心了。” 白清平心中窃喜。 两人一直是乘马车到了汉州边境,一路无语,苏靖还故意和白清平保持距离,白清平一脸平静,微闭双眸,脸上却浮现出愉悦。此时苏靖看他的表情很是不爽。趁马车踩在一块石头上微微颠簸一下的时候故意把修罗剑的剑柄捣向白清平:谁让他这么得意,必须让他吃点苦头。 剑柄还未触碰到白清平的衣襟,他就先下手将苏靖扯到了她的身旁,轻开星目,伸开双臂揽住苏靖。 “你装的?” “你应该早就知道呀!” “滚!赶紧放开我!” 白清平故作委屈:“是你主动招惹我的,我可是本本分分地坐在这。” “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白清平向苏靖轻挑俊眉:“我怎么觉得是你的皮先让我给扒了?”他还故意抚摸了苏靖的红衣。 苏靖看他如此无礼,使劲地挣脱,岂知白清平双臂是如此的有力,胸膛很是宽阔,苏靖被他紧紧地抱着,根本没有挣脱的余地,索性直接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有话直说?” 苏靖怒目看着白清平,脸颊被气得显出了红云。白清平又凑近他的鼻子,苏靖只感觉一头猪快要贴在她的脸上。 “小美人,我这皮都快要被你扒去了,不趁我还活得好好的时候做些什么,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况且美人在怀,我实在是不想留下遗憾。”白清平声调宛转,苏靖正要开口大骂之际,白清平伸出中指堵住了苏靖的嘴。 “王上如果不想让别人误会的话,就不要发出声音,你放心,微臣还要保住我这小官位来养家糊口呢,不会做得太过分。” 正当苏靖以为他马上就放开自己时,自己的樱唇就被白清平的唇给覆盖住了,苏靖感觉自己一时间失去了知觉,轻飘飘的,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男人亲住了嘴。 这可是她的初吻! 她的嘴可没有亲过别的男人! 尽管自己曾于穆南江定亲,但两人都是有教养的才子佳人,穆南江规规矩矩,一心为她考虑。江妍天真烂漫,少女心性,认定这些事只有两人成婚后才能做。 白清平的唇浮动着笑意,看她呆住了,直接肆意地在她的唇畔辗转,当要打开她的皓齿之时,苏靖意识到自己被人轻薄,使劲一拳打在白清平的肚子上,跳下马车,愤愤地自己走在马车后。? 第二十三章 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白清平轻捂自己的肚子,丝毫无痛苦之状,嘴角轻扬,跨下了马车:现在已经到了荆棘林。 看着这片林地,苏靖似乎坠入了一片深渊,她迈不出这一步:她害怕,前面的山崖不仅埋葬着南风王朝开国的将士的白骨,她的妹妹还为了救她坠了下去。 她又想往前走,想祭奠一下当时随着父亲出生入死的士兵,她相信妹妹还活着,并且很有可能在前面等着自己。 “怎么?靖王害怕了?没事,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白清平看她神色有些恍惚,便走上前。 苏靖才不理他,定了定心,迈开了步伐。 白清平走在前面,似乎是为了给她开路,苏靖盯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谁,你肯定知道我妹妹就是和我在前面的山崖失散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留在我身边?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妹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苏靖语气平和,不再是以前那样对他冷言讥语。 白清平应道:“帮你找妹妹?你还有个妹妹?”苏靖知道他故意装听不懂。 “你知道我妹妹在哪里吗?”苏靖不想放弃,白清平知道很多,甚至知道很多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这时白清平回头,平静应道:“你刚刚说我要什么你都给我,是真的吗?” 苏靖没想到他会发问,推开他自己走到了前面:“你先帮我找到妹妹再说!” 白清平又冲到了苏靖的前面,替她拨开扎人的枝条和枯木,苏靖满脑子疑问:他究竟想干什么,这个人,赶不走还弄不明白,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很是难受。 终于还是爬上了山崖,陡峭如故,走上那羊肠小道,眺望着崖下,即使自己现在功力已经恢复,但感觉仍像极了当时自己失去武功时的恐慌。 她的步伐变得没那么轻快了,还特意靠里走,直到走到妹妹坠崖之处,她真的挺不下去了,崖下的水流抨击着崖壁,她想到自己的妹妹被淹没在洪流中: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流过脑海,苏靖心慌,她使劲摇头,强迫自己不想,可终是徒劳。 突然,她的身子一轻,等自己神思回来之际,她就发现白清平将自己抱起:“走得真慢,这样下去,等顺王称帝了我们也走不到帝都。” 苏靖缓和了一下恐惧的心:“放我下来,不用你管,看不下去,你可以走啊~” 白清平俯首对着苏靖笑:“就这么想让我走,我走了,谁来帮你找妹妹,谁来辅佐你?”这笑在苏靖的心中可别提多阴险了。 苏靖不服气:“我有许玉言和张营,就算他们两个不帮我,阿辰也一定不会抛弃我。” 白清平仰头一脸骄傲:“他们都没有我武功好,哪能护得住你,再说许玉言和张营也是有家的,不能只为你一个人奔劳呀。阿辰一根筋,只会为你出生入死,你也不要太苦了他。” 苏靖把脸瞥向一边:“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他们三个人都为你说话。他们看不出你的不怀好意,我可看得出。” “妖法倒没有,在下不才,惑人之术倒是精通,靖王要不要体验一下?” 苏靖捶了一下白清平:“想蛊惑我,做梦去!” “来日方长,不急,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 两人在上路上一路斗嘴,吵吵闹闹也便过了这片险地,苏靖从白清平的怀里跳下来。 乘马车半日过北州,两人便于正午到了帝都凉州,恰巧便收到快信,说可以行动了。 此时惠文帝正在陪她的爱妃孙韫莹用午膳,忽然殿外传来急报,赶在惠文帝用膳时传的信定然是十分紧急,惠文帝立马宣入。 报信人累的直喘气,跪在那:“陛下,肃王出兵翼州,衡王未提前做好防备,被打得措手不及,此时已经退到允州了。” 惠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连退两步,艰难的发问:“衡王可有恙?”孙贵妃怕他倒下,赶忙走上前扶住他。 “衡王中了肃王一剑,虽无性命之忧,但处境很是凶险,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一整慌乱声从殿外传来:“护驾!护驾!有人闯进来了,拦住他们。” 惠文帝此时正急得焦头烂额,此时的喧闹声更增烦躁,直接怒呼:“谁敢擅闯宫廷!” 孙贵妃也急了:“谁在外面,拿下!” 白清平和苏靖破门而入,这些内侍,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孙姐姐,陛下,一别数月,别来无恙~”苏靖脸色冷漠。 孙韫莹和惠文帝直接惊住:她还活着!!! “江妹妹,你还活着。”孙贵妃面色露喜。 “陛下这宝座沾满了鲜血,坐得可还安稳?”苏靖讥讽他。 惠文帝怒目色厉:“逆臣之女,天子脚下,岂容你来放肆。” “不知道陛下想不想救衡王的命?”苏靖忽略惠文帝的愤怒。 “靖王,你太客气了,咱么可不是来和他商量的。”一句“靖王”如晴天霹雳打到孙贵妃和惠文帝的身上:她是靖王!!!” “江妹妹,你……”孙韫莹惊得说不出话来:曾经经常来宫里找她闲闹的小丫头竟然成为了手持修罗红剑的靖王,任谁都不太相信这一转变。 惠文帝正要开口,门外又有急报传来,传信人也不顾有外人再此:“启禀陛下,顺王孙泽趁泗州和灵州兵力减缩,起兵泗州,现在估计已经打到灵州了,请陛下裁决。” 顺王攻打肃王,肃王攻打衡王,无论如何,都是惠文帝的弟弟衡王吃亏,穹王军队远在西方,等到援兵一到,衡王早就身死异处了。 白清平上前:“陛下,只要您下诏书将衡王的封地翼州和允州赐给靖王,我们就可以帮您救回衡王,用两州来换您弟弟的性命,您不吃亏。” 惠文帝明白了:他们都是逆臣!都要造反! 此时唯一可以救衡王的办法就是答应他们的要求,可是将这两州拱手让人,朝中的老臣岂会同意。事情紧急,在惠文帝的心中,他这个弟弟可比两州要重要,他答应了苏靖和白清平的请求,立马写下诏书,果然衡王在三日后被人用马车送回了帝都。 领兵攻打肃王的正是东昊将军穆南江,衡王被穆南江一剑刺死,那柄剑自从屠杀了江家之后,穆南江便将它改名为思君,思君正是那块黑宝石的名字。 穆南江的侍卫李珂走入军帐,行礼:“将军,救走衡王的人查到了,是靖王。” “她怎么会去救衡王,黯罗门的势力不可能安插得这么快。” 李珂微微抬头:“将军,还有一事,寒烟岛的白岛主在靖王那里任司徒。” 穆南江心砰地一跳:白清平,他想干什么? 第二十四章 将军意难平 始康五年十一月初一,顺王孙泽正式统领泗、灵、垣、章四州。由于泗州和灵州在南风王朝的北方,顺王就派东昊将军穆南江在北方坐镇。同日,靖王昭告天下,允、翼、汉、夷四州皆归她所掌控。自此天下三分。 穹王华云忠名义上归属惠文帝,但他却对顺王和靖王的反动选择视而不见,惠文帝身边有孙韫莹,只贪图当下安逸,不思富国。 惠文帝这日正与一文人品画,内侍慌忙地进大殿禀告:“陛下,不好了,孙贵妃拿着白绫想要自尽。” 快步走出大殿,穿过画廊,走进孙贵妃的寝宫。幸亏宫女发现地及时,将她从白绫上抱了下来,这才保住了性命。 孙贵妃白皙的脖颈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面色苍白,很是憔悴。 惠文帝拉着她的手,很是着急:“韫莹,你这是干什么?朕不能没有你。” 孙贵妃面露愧疚:“陛下,臣妾实在不知堂兄有谋反之心,臣妾身为孙家人,没脸再留在陛下身边侍候了。” 惠文帝心疼地轻抚了她的伤痕:“这不怪你,你只是孙家的旁系,他犯得罪过算不到你的身上,朕现在守护不住江山,不能再守护不住你了。答应朕,好好活着。” 孙韫莹的眼角溢出了两行清泪,微闭双眸,点点头。惠文帝这才放心,露出了笑颜。 次日,许玉言、张营和白清平一同到苏靖的书房中去向她表示庆贺:“恭贺王上夺得两州。”苏靖托腮看向他们三人:“是我应该谢你们,是你们的功劳。” 白清平果然不会正经多长时间:“不知王上准备怎样感谢微臣。” 苏靖白了他一眼,在心里却打了自己一巴掌:有白清平在,多什么嘴,这不是给他提供漏洞钻吗?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 “你们想要什么?说说看?” 许玉言和张营真懂事,异口同声的回答:“这都是为人臣的分内之事,微臣怎敢邀功?” 白清平的脸皮可厚了:“容微臣想一想,想好了再向王上讨。” 三人正要离开之际,苏靖叫住了张营:“张将军,你留一下。” 此时书房只剩苏靖和张营,苏靖从自己的红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印有桃花的瓷瓶递到了张营的手中:“这是金疮药,是我自己磨的,这配方是我师父教我的,肯定比别处的管用。” 张营眼直直地盯着精致的药瓶,心慕地一动:她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其实自己收过的伤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被敌军的刀划伤了背而已,他以前和族人隐居在海边时,经常同凶兽搏斗,三天两头的被虎爪挠伤,他早就习惯了。 这些年,除了张家的姊妹,他没同几个女人接触过,更何况是眼前这位正值妙龄丝毫没有架子的王在关心他,他的心很乱,只是点头称谢。 苏靖嘱咐张营多修养几日后,自己直接扑到寝殿的床上,这几日奔波是实在疲累,有白清平这么一个啰里啰唆,玩世不恭的人跟在身边,心更累。 但苏辰察觉,她没有之前那般心痛的整宿都睡不着觉的时候了,即使偶尔还会做噩梦,但不会整日都沉浸在家破人亡的场景中走不出来,苏辰很为她高兴:白清平的到来对苏靖来说可能是一件好事,虽然…… 苏靖虽然累,但却睡不着,只想舒舒服服地躺着,就把苏辰叫进内室来说话。 苏靖偏头转向苏辰,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坐到旁边:“阿辰,你小时候跟过白清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苏辰淡淡地说:“白司徒能文能武,心不坏。” 苏辰也就只能说这些了,苏靖也没有逼他透露别的,毕竟当年苏辰离开白清平时曾立誓绝对不将白清平的过往说与世人。 苏靖开始胡思乱想:莫非他的过去很不堪,他这张脸皮,厚的像城墙一样,不应该呀,再不堪估计他也不怕被世人知道。阿辰说他心不坏,肯定是被白清平骗了,阿辰心思单纯,他要是欺负阿辰,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想到这,想起了她和白清平在马车上的对话,恨得牙痒。 第二日清晨,苏靖对张营的伤不是很放心,直接去了张家的旧宅,她一身便装,没人认出她来。 轻推张家后院的门,张梦正在抚摸着地上的小猫,看见苏靖来了,抱起猫来欢笑着对她表示欢迎。 “漂亮姐姐,你怎么来了?” “你哥哥呢?” 张梦腾出一只小手来指着一扇门:“他在屋里睡觉,还没起来。” 苏靖便猜到他的伤势定然很重,于是没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张营光着上身扒在床上,此时已正值寒冬,他连被子也没盖,估计是怕触碰到伤口。 苏靖默默走近,这才看清那道刀伤,直接从斜劈他的后背,苏靖看的手都有些发颤,塌前的木桌上摆着她昨日给他的药,许是不习惯别人帮他上药,所以没有用。 苏靖拿起药瓶,打开瓶塞,先是用纤白的指尖轻抚他的伤疤,这时张营醒了过来,本想赶紧起来,被苏靖按住了。 “别动,你躺着就好。”然后将药粉轻轻洒在伤口上,这药粉效果很好,但比较刺激,张营忍住疼痛,额头被豆大的汗珠布满。 “很疼?”苏靖关切地问,张营已经疼地紧咬牙张不开口。药上完了,苏靖用自己的衣袖把张营头上的汗珠擦干。 “谢王上!”张营的心很乱,很多念头飘过他的脑海,又被他赶紧制止,他知道,这些念头不可能成真,他也不能这样做。 过了两刻,张营的疼痛才缓和。 “是我把你卷入这些纷争的,你好好养伤,你要是有什么不测,我就对不起你们张家了。”苏靖嘱咐完之后沉重地走了出去。 张营一直在窗口注视着她走出院门,好久过后,他的心涟漪未平。 走出张家,迎面白清平就走了过来,苏靖故意走了别的路:我绕着你走还不行吗?惹不起,我躲。 好!她错了,白清平又跟上了她:“既然你已经看过张将军了,看你这表情,想必他也无碍,我也就不打扰他休息了。” 苏靖不搭理他。 “小丫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肯定会喜欢的。”白清平称呼她什么她都无所谓了。 “不去。”苏靖果断拒绝。 “那好,王上错过了这么美的地方,在下近日实在无聊,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王上一起看奏折。”白清平遗憾地叹气。 “去!在哪?你在前面带路!”苏靖可不想在书房这么小的空间和他独处。 第二十五章 重振学宫 白清平一直把她带到了郊外,越过一个山坡,眼前一片姹紫嫣红。 这是一片花地,杨妃色的温软,绛红色的艳丽。许是不知从哪吹来的种子,一年复一年的生长,直到长成今日这般盛况。苏靖被眼前的美景迷乱了眼睛,久久没有移开视线,甚至把身边的白清平给遗忘了。 “美吗?我前日发现的,只是没有我寒烟岛的花色繁多,这些都是仙客来。”白清平解释道。 “为何要带我来?” 白清平看向苏靖:“当日小美人在寒烟岛一舞,实在是让我难以忘怀,今日这般美景,不舞上一曲,岂不辜负了。” 苏靖准备继续往花田里走:“滚!谁给你跳舞,我早就立誓不跳了,当日只是报答白夫人收留之恩,这才一跳,谁曾想你竟在那。” “王上说过要奖赏微臣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白清平不依不饶。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君子,你也不再是,你都不配说这个词。” “可是微臣没功劳也有苦劳,前几日也是随王上奔波多日,这点要求都不满足微臣吗?” 苏靖继续走着,便发现花田中央有一片草地:白清平你是计划好的!果然,白清平坐到了草地的边沿,等待着她跳舞。 白清平质问她:“你为什么不再跳舞了,是因为什么人还是因为什么事?如果他负了你,你又何必为了他赌气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事呢?” “我不是赌气,你也不要太自以为是,你也并非完全了解我,我只是没有勇气继续跳罢了。”苏靖瞥了一眼白清平。 “反正王上从来没把微臣当作人来看,不如就当微臣不存在,一些原来的东西,总归还是要拿起来的,若一直压在心里,反而会成执念。” 苏靖背对着白清平平静地回应:“拿起来心会很痛的,你知道的,我放不下过去。”提及往事,苏靖的心绪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心堵得慌。 那个曾经答应一生只为她一人弹琴的少年将军亲手杀了她的一家,她曾将自己对未来的向往全都寄托在这个南风王朝的天之骄子身上。 他以前说的话都是骗她的吗?她真可笑,她对他的每一句话都信以为真,她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是欣赏,她当时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值得她将一生托付。 她想宣泄,可是不知该如何将自己一身的情绪释放,她缓缓抬起她的被看,绣着红色曼珠沙华的绣鞋轻起,绛色的罗裙在冬日的暖阳下红得耀眼。 仙客来招展在冬日,似乎万物都在为苏靖伴舞。 玉臂拂过下郂,脸庞微仰,双目含悲,似将自己的苦楚诉说给上天。 她的罗裙越转越快,快到把周围的很多花瓣打落,花瓣被她的罗裙扬起,空气中流淌着千姿百媚。一舞将近,她柳腰收整,腿发软,快站不住了。 白清平看呆了,她的眼睛亮盈盈,肌肤白里透红,像是能掐出水来一样,双目含情。 这次他没有走上前,苏靖坐到了草地上,直接躺了下去。 “我的舞跳得好吗?” “很美,我都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夸你,这是真心话。” “那我美吗?” “很美,除了我娘,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那他为什么这样对我,是因为我不够好吗?”苏靖的眼泪早就抑制不住了,哗哗的流下去。 白清平知道的很多,再多让他知道点什么也没什么,反而省去了他的许多质问了。 白清平心像是被揪住了,也不想和苏靖说笑,只是现在知道点什么。“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苏精伸出衣袖来擦擦眼泪:“他伤我害我,我要让他也尝尝我受过的苦,我要让他后悔,他毁了我的一切,凭什么他生活得好好的?”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许是哭累了,苏靖竟然躺在草地上睡着了,白清平一路将她抱回了寝宫,嘱咐了苏辰几句便出去了。 惠文帝正要将苏靖是江家余孽的消息昭告天下之际,被孙贵妃劝止住了。孙贵妃是江妍的少年好友,当时江家被指认谋反之际,孙贵妃曾极力劝过惠文帝重新调查,奈何顺王施压,直接判了江家满门抄斩,孙韫莹对此深深愧疚,于是苏靖就是江妍的消息暂时还没有太多人知道。 江妍于次日正午才醒,阳光已经刺眼,苏靖便意识到不妙:早朝!完了!许玉言肯定在书房等着准备骂我。 果不其然,许玉言脸色很不好。怎么办?怎么办?苏靖脑袋飞速转动。 “本王昨日同白司徒彻夜商议四州官员的分配问题,睡得有些晚,许相就体谅一下本王。” 许玉言应道:“白司徒昨日下午便出城了,不知道王上昨日是如何同他商议的?又商议出来了些什么?” 白清平走了!!这就奇怪了?平日赶他走他都不走,今日竟不辞而别,着实震惊。 “许相可知他去了哪里?” “微臣不知,但还请王上放心,白司徒心系四州,定然只是去办事,估计过几日就会回来了。” 我放心,我为什么管他去哪里,他不回来才好呢,这样岂不清净了。 许玉言今日带苏靖去看昭阳学宫,苏靖实在不明白,这上官殇都走了,去看一座空学宫干什么? 马车逐渐靠近,朗朗读书声从学宫传来:那是一帮小孩随夫子念书。 “这学宫还有人?”苏靖疑惑地看着许玉言。 许玉言直视前方:“王上,邦教可是大事,王上怎可不放在心上,上官殇之事,王上难道还没有醒悟吗?” 马夫突然一勒马车:已到达昭阳学宫的正门。许玉言不理会苏靖,自顾自走在前面。 面前的景象令苏靖一惊:学宫前许多人在排队登记,都是书生装扮。上至七八十的老翁,下至七八岁的孩童,苏靖好像能看见昭阳学宫往日的盛况,不禁心里有些慰藉。 “许玉言,谢谢你。” “王上应该谢的不是我,这些都是白司徒做的。” 白清平!苏靖停住了脚步,一脸难以置信。如果是他做的,他怎么不来向她邀功,这不像他的风格。 走进正殿,几名夫子向苏靖和许玉言长揖行礼:“老夫见过王上,见过许相。” 第二十六章 “挑拨离间” “许玉言,谢谢你。” “王上应该谢的不是我,这些都是白司徒做的。” 白清平!苏靖停住了脚步,一脸难以置信。如果是他做的,他怎么不来向她邀功,这不像他的风格。 走近正殿,几名夫子向苏靖和许玉言长揖行礼:“老夫见过王上,见过许相。” 许玉言向苏靖一一引荐,这些都是南风王朝各地学识渊博的大家,惠文帝不识人才,他们壮志难酬,他们都是白清平发掘出来的。 看他整日游手好闲,神出鬼没,没想到还办了些人事。 许玉言替她说了很多话:“各位夫子,靖王求贤若渴,将大家从四方召集到昭阳学宫是希望各位能尽心为靖王大业培养人才,并且为四州的兴盛出谋划策,各位也可一展当年的雄心抱负。” 一名夫子回应:“老夫定当倾尽毕生所学为靖王之业尽绵薄之力。”其他夫子附和。 苏靖没读过学宫和学堂,她的书都是从爹爹和师傅那里学的,她想一览学宫的风貌:这可是南风王朝最大的学宫,比帝都的学宫还大。 苏靖走到曲水流觞处,她和许玉言坐在石凳上。 苏靖笑嘻嘻的听着许玉言:“许相真给面子,什么话都替本王准备好了,这么算来,我欠你很多人情了,但是你日日训斥我,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们就当相抵了。” 冬日的曲水流觞显得有些落寞,许是很久未用的原因,数月不曾打理的枯枝落了一地,几片枯叶还浮在水流中。苏靖今日的红色衣衫拖地,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就像是现在的她,再也不可能无忧无虑。 许玉言沉默了一刻:“王上对此很困扰吗?” 苏靖没想到他会发问,她说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的吗?在这一刹那,苏靖的脑海闪过很多:许玉言是不是又要怪自己?她是不是不应该抱怨?其实许玉言对她的斥责没有什么不对?细想来,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苏靖偏过头去声音变小:“我不是故意要对你抱怨的,你相信我,我会做得很好的,会越来越好的。” 许玉言接下来会说什么?苏靖不想再听下去。 “你今日带我来昭阳学宫,肯定是为了告诉我要注重两州百姓的教化,其实上次上官殇走后,我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也一直想问你们的意见,只是最近正忙着整顿四州,搁置了。你放心,我既然想到了,就会去做的。” 苏靖没心情闲散了,就走出了昭阳学宫,留下许玉言一人坐在曲觞流水旁边的石凳上:其实,许玉言只是看苏靖一直睡到正午,以为她心情不好,单纯带她来散心,却没有想到她想这么多。 刚回到寝殿,苏辰就走上前:“主人,黯罗门的暗探在穹王宫中发现了一个人酷似江二小姐。” 苏靖本来心情不是很好,一听到有妹妹的消息,立马回过神来:“姝儿!有人找到姝儿了。” 苏辰怕那人不是江姝,这样苏靖会很失望,就没有把话说得很绝对:“只是与画像上的人有八分相似,现在还不敢确认。毕竟世上有那么多眉眼相似的人,况且,画像与真人总是有差别的。” 苏靖很是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穹王宫中去看一看那个女子是不是她的妹妹,她坚定地盯着苏辰:“阿辰,我要去一趟,哪怕只有一点消息,我都要去确认一下。” 苏辰不知道该怎么办,华云忠的宫廷可不是能够随进随出的,东州到汉州,就算是快马也要三天的车程。她身为四州之王,孤身一人前往,难免泄露身份,若被有心之人设计陷害,那可如何是好?带人前往更不可能,那样只会跟快地暴露行踪。 苏辰咬咬牙:“主人,你实在是不便一人前往,不如派人把那女子带到汉州来,属下亲自去护送。” 苏靖答应了,她若要去,许玉言第一个不答应,并且还会责怪自己。 “阿辰,你一定要把那个女子安全带过来,我的亲人不多了,我不能再没有妹妹了。”苏靖的眼泪滴了下来,滴到苏辰的手上,还有余温。 “主人放心。” 苏辰走到殿门,苏靖在后面叫住了他:“阿辰,你也要安全回来。”苏辰做这一切,心甘情愿。 没有白清平和苏辰的日子,苏靖只能坐在书房,整日召些官员来了解四州的现状。张营在养伤,不好去打扰他。她可不想去找许玉言,她似乎有些怕他,他说的话一针见血,总能有意无意中触碰她心中的脆弱之处。 苏辰走后的第二日晚,苏靖坐在宫中花园的石凳上,吃着时鲜的果子,成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苏靖以前也算是锦衣玉食,不曾羡慕过别的。但她却谨遵父亲的教诲:收住锋芒才可安身。 她的师父也是,经常告诫他的弟子不要抛头露面。 那些年她其实过的并不是很自在。他的父亲在朝中那些年有不少的政敌,父亲为了保护她,把她送到他师傅那里学艺,如果不是江姝身体不好,她也会和她的姐姐一样去习武。 如今,她再也不用躲着那些人了,她也可以随时随地吃到只有到孙韫莹哪里才可以吃到的美味,可是她也失去了很多…… 苏靖心想:怪不得这世间这么多人都想要追求高位,甚至为了地位不惜伤害身边的人。权力是件好东西,感情太奢侈了,手握大权东西来的才容易。 想到这,苏靖冷笑,对那些人,也对他。 一袭黑影闪过,苏靖瞬间警觉起来:“谁?” 黑衣人摘下面罩:是穆南江! 苏靖本来就在想江姝,看见他,苏靖恨从中来,拔出修罗红剑便刺过去,却被穆南江反手制住,苏靖的双手全都被穆南江抓住。 “妍儿,你先冷静,听我把话说完。” 苏靖使劲挣脱并喊叫:“你不就是来杀我的吗?有本事,你一剑刺死我,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过你们。” 穆南江放开了手,一直等到苏靖平复情绪:“报仇,是我杀了你爹娘。” 苏靖用剑指着他的胸口,却许久没有刺进去,她的嘴都在发抖。 穆南江见她不忍,闭上了双眼:“动手,但我想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当时,我派人在官路上救你,却不曾想姐姐会换了路线。” 苏靖扔下了红剑,转过头去,讥笑:“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让你亲眼看见你的一切葬送在我的手里。”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谁敢惹我们靖王,这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是白清平!他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大氅走到靖王面前,打开披在她的身上。 白清平正眼看了穆南江:“原来是东昊将军,久仰。”然后特意替苏靖整了整大氅,怕寒风吹进她的体内。 “妍儿,我今日来,就是要提醒你小心白清平,他虽久居寒烟岛,但是十四州各地都有他岛中特有的寒烟,他在十四州安置这些点,定然绝无好意。” 穆南江曾于白清平有过一面之缘,便知道此人绝不简单。 “哦~穆将军这样说,可就太冤枉在下了,在下好不容易求得一个官位,兢兢业业,一心只想为王上办事,可是一丝异心都没有。你这样昧着良心挑拨我与靖王的关系,不怀好心的是你才对?” 苏靖转过身来:“他无好意,呵,那你呢?你欺我,负我,你又是什么意?” 穆南江看苏靖似乎很信任白清平,他着急了:“妍儿,你听我的,他身份不简单,留在你身边目的肯定不单纯。” “东昊将军,这你就说对了,在下目的确实不怎么单纯,在寒烟岛之时在下就开始倾心于靖王,靖王走后,在下茶饭不思,心中只有靖王的娇姿,便向找个理由留在靖王身边。” 苏靖心中疑惑:白清平!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穆南江蹙紧双眉:“妍儿,你千万不能被他骗了?他一定……” “他怎么了?白司徒也算是文武双全,相貌堂堂,你都不一定比得过他,况且他没有伤过我,这怎么能算骗。” 第二十七章 我就护着他! 穆南江心想:妍儿生心纯良,这白清平定然城府极深,他留在妍儿身边,肯定妍儿而不利,必须除掉他。 思君玄剑抽出,白刃在夜空中劈出一道光,穆南江聚气握紧剑柄刺来,丝毫不给白清平反应时间,白清平果然武功高强,轻功也好,他赤手同穆南江搏斗,丝毫不占下风。 两人在暗夜中穿梭,速度之快让周围的宫女和内侍不敢靠近,生怕自己被误伤。 几十回合之后,他们胜负未决。苏靖不想看他们两个继续在她的眼前晃,她起身挡在了白清平身前。 “东昊将军不如先把我打死?” 苏靖这一挡,直让穆南江猝不及防,幸亏他离苏靖还有一段距离,及时收住那一剑,不然,这一剑刺下去,苏靖必死无疑。 “妍儿,你护着他?” “我就护着他!他在帮我,我为什么不护着他。” 白清平推开苏靖,还给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王上不必紧张,微臣能赢他。” 苏靖心里直骂他:谁紧张你了!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这样下去,今晚是安稳不了了,她又走到了穆南江的身前:“东昊将军深夜闯我王宫,你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顺王会怎么想?天下人又会怎么想?” 穆南江没有放弃:“妍儿,你相信我!这个白清平他肯定有所企图。” 苏靖怒吼,并抽出修罗红剑:“你是想让我今日在这和你决一死战吗?最多不过是我死在你的剑下,你多一重罪孽罢了。” 穆南江害怕了,若在说些什么,只会激怒她,说不定今日她真的会和自己拼命。 他转过身去,越过宫墙,余音回绕:“白岛主,若你有一日真的对妍儿不利,我定会踏平你寒烟岛。” 苏靖紧闭双眼,定了定神。 白清平像是功臣一样得瑟:“这东昊将军真好笑,还想踏平我寒烟岛,他以什么名义起兵?明明是他伤了你,却还自以为自己是那个最关心你的人。” 苏靖没理他,白清平继续说:“王上,这泗州到到汉州少说也要一日的车程,看来,穆南江心里还有你。” 苏靖只想打他一顿:“不该问的别问!!!” 白清平嬉皮笑脸:“微臣这是关心王上。” 苏靖突然想起什么:“白清平,你也不用说他,我看他说得也并不是全无道理,我早就看出你不简单来了,我就说呢,你在朝堂上并不活跃,原来是在江湖上埋了许多暗桩。” “王上是说这个呀,你也知道,微臣略通医术,就找了些江湖朋友,一起做点生意,建了些药园,只可惜这几年生意不景气,还有一帮人要养。” “你以为我会信!” 好呀!还伸出四指指天发誓:“人在说,天在听。”苏靖瘪嘴表示鄙夷。 苏靖边走回寝殿边说:“还有,你以后要再给我胡言乱语,我就把你舌头给你拔了。” “王上,你怎么就确定微臣是在胡言乱语?”白清平一语既出,苏靖顿了一下,继而又继续走了。 顺王被苏靖的夺州之举大为震撼,自己曾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最终还是被打探了出来,他们还将计就计夺得了衡王的两州,逐渐不再小看这一帮人。 今日是顺王妃的寿辰,穆南江也正是趁去垣州为姐姐祝寿的机会才得以离开泗州去见苏靖。 穆南樱与许玉言在少年时便已相识,她自从得知许玉言在苏靖身边为官之后,日日脸上挂着不开心,任顺王拿什么好东西来哄她,她都开心不起来。 最近她又听说许相日日与靖王一同外出查看民生,十四州到处传出了这位靖王和许相的绯闻,更是经常迁怒于周围的人,搞得她身边的宫女日日心惊胆颤,小心侍奉,生怕触怒了顺王妃。 可能是女子成王的原因,人红是非多,苏靖的绯闻已经不限于许玉言了,她和苏辰、张营和白清平的故事在民间都有好几个版本,苏靖不在意这些:他们想说就说去!我害怕这世间有人不识我苏靖呢? 当年,穆南樱心恋许玉言,她曾在心中立誓非许玉言不嫁,奈何天意弄人,她的父亲穆名扬死后,她不想看见穆家败落,便嫁给了狼子野心的孙泽,成了现在的顺王妃。 穆南樱对穆南江的伤心很是谅解,自己嫁给孙泽的那一刻,心有多痛,她知道。 顺王却很爱穆南樱,穆南樱身上散发着大女子主义气息,整个人的身上都写满了华贵,他认定了穆南樱就是和他一样的人,可惜两人一直无子,顺王膝下,只有侧妃生的两个女儿,穆南樱也不在意。 穆南江到达顺王宫中恰巧和顺王碰到了一起,,两人便一同走进了穆南樱的宫殿。 顺王一脸笑意:“爱妃,你看谁来了?” 穆南樱看到自己的弟弟来了,很是开心:“南江,快让姐姐看看,瘦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顺王拉着穆南樱的一只手:“难怪爱妃最近心情不好,原来是思弟心切。南江,你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好好陪陪你姐姐,泗州那边不用担心,先让李珂看着。” 穆南樱低眉轻声称谢:“谢王上~”顺王看见自己的爱妃展露笑颜,顿时心花怒放。 他们三人一同吃了晚膳后,顺王就继续同朝臣商议整顿四州的事宜,这样也就给了穆南江和穆南樱姐弟叙话的机会。 顺王妃很是着急:“南江,你知道南峰去哪里了吗?我昨日派人去灵度寺,没有找到他,问了周围的樵夫,他们说南峰已经离开好多天了” “哥哥不见了?他如果离开一定会提前告诉我一声的。”穆南江对这个消息很震惊,接下来便紧张了起来,但为了让姐姐放心,便没有表现出来。 “姐姐放心,哥哥说不定只是出了趟远门,没来得及和我们说。” 穆南江说这话只会为了让穆南樱宽心,说完后,穆南樱果然宽慰了许多。他的心里其实早就忧虑起来。 夷州是苏靖的地盘,穆南峰去灵度寺时,穆南江就不同意。虽说江妍和穆南峰也算交情匪浅,但江家毕竟是穆家灭的门,穆南峰对江妍有意,穆南江当时也是知道的。 想起三人的过往,穆南江的心早就不在顺王宫了。 江妍和穆南江每次外出都要带着穆南峰,原因有很多:穆南峰是穆家的长子,自从穆南峰的父亲死后,他掌管着穆家的万贯家财,必须得带着这座金库来付钱呀! 穆南峰对江妍的情意被穆南江看出来后,穆南江就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然而穆南峰却对她说:我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但她满眼都是你,看我的眼神,总把我当哥哥,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第二十八章 他乡遇故人 黯罗门的人早就打探好了李瑶的寝宫所在,苏辰到达穹王宫时天色已晚,许是华云忠布置得当,穹王宫比之帝都凉州惠文王宫更多一份肃穆。打更人困得梆子都敲得没有力气。 李瑶揭开内室的帷幔正要睡下,就听见身后的殿门被人推开。苏辰谨慎地靠近眼前的女子,看她的眉眼,确实和苏靖很相像,和苏靖画的画像更是神似。 李瑶见黑衣人闯进来,也不敢喊叫,直往后退:“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寝室?” 苏辰怕吓着她,便没有再往前:“姑娘莫怕,在下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绝不会伤害姑娘。” 李瑶仍旧很紧张:“你……想问什么?” “姑娘可是江家人?” 李瑶以为顺王或穆家的人发现了她:“你到底是谁?你是来杀我的吗?” 苏辰看她的样子心里便以确定八九分了:“姑娘的姐姐让我来接姑娘,还请江二小姐收拾一下随我去找江小姐。” 他怎么知道?李瑶听见姐姐的派人来接自己,激动地走近苏辰,开心地滴下了眼泪起来:“你是说,姐姐还活着,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不会抛下我。” 苏辰不想再耽搁时间,靖王和穹王之间从未有过干戈,此时若靖王的人出现在穹王宫难免会造成麻烦,便催促李瑶收拾东西。 李瑶在苏辰的掩护下出了穹王宫,他们走进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连夜赶回汉州。此时,身在汉州的苏靖难以入眠,她一直在担忧着她的妹妹和苏辰的安危,在内心默默的祈祷上千遍。 东州的京城,一辆马车冲出城门,昏昏欲睡的守城士兵赶紧下令将它拦下,却不期黯罗门的人早就埋伏在了城门前,暗器如雨点般射去,守城的士兵大多登时毙命。 幸存的将领拖着被袖箭刺伤的腿赶到穹王宫中,等到消息闯入穹王的耳中,他已经下了早朝。 黯罗门!华云忠拿着黯罗门特有的暗器百思不得其解,苏靖是黯罗门的门主,华云忠未曾与靖王有过什么仇怨,黯罗门的将士武功高强,她没有理由要派人驾马车来东州呀。 正当华云忠猜测自己宫中可能什么人被带了出去时,侍奉李瑶的宫女慌张地跪在华云州前:“王上,不好了,李瑶姑娘不见了。” 正巧许玉书在华云忠身边,两人疾行走到了李瑶的寝殿,门前的侍卫也是被黯罗门的袖箭射死,华云忠大发雷霆,立即带着自己亲自训练出的一队骑兵追赶苏辰。 华云忠走的是官路,身后的骑兵举着穹王的旗帜,无人敢阻拦,马蹄飞快,尘土飞扬。苏辰马不停蹄赶了两日两夜,终于赶到了汉州宫廷。 华云忠一路边走边打探消息,直到把苏辰的马车跟丢,他便决定直接去汉州找苏靖要人。 消息早就带到了苏靖的耳中,她一早便在大殿上等候。 终于把他们盼来了,苏辰带着一个及笄的少女走了进来,苏靖冲上前去,抱住了她:“姝儿~” 两姐妹分离几个月,互相担忧时流了不少眼泪,再次重逢,她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李瑶终于见到了她的姐姐,她期待了两日两夜,紧张了好几个月,终于见到了她的姐姐:“姐姐,真的是你,我可见到你了。” 李瑶看姐姐不同往日的装束,擦了擦眼泪:“姐姐,你真的就是靖王?”其实在路上她已经问过苏辰了,她只是对苏辰说的一切都难以置信。 苏靖拉着李瑶坐到了大殿的长椅上,拍拍她的手:“是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欺负你了,我还要给我们家报仇,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想起江家被灭门,她们两人忍不住抽泣了。 两人眼泪还没干,门外就有士兵骑马在殿外请求面王,苏靖让他进来,那个士兵急报:“王上,穹王带了一队骑兵冲到了城门,说要见你。” 苏靖对华云忠将自己的妹妹藏了好几个月极为不满,自己还没找他去算帐,他倒自己先来找事,便提起修罗红剑冲了出去,李瑶不会武,走得慢,她怕姐姐冲动坏事,赶紧提起衣裙跟了过去。 华云忠是个沉稳之人,下马来站在城门前,虽是没有什么动作,但整个场面都写满了他的来意不善,门前的守城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 鹿角打开,苏靖走了出来:“不知哪阵风把穹王给吹了过来,看您这阵仗,是来叫阵的吗?” 许玉书看见眼前的红衣女子,大为吃惊:这不是妍姐姐吗?她是靖王?苏靖也看到了他,却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她现在只想先找华云忠算账。 华云忠明人不说暗话:“靖王的手下从我这劫走了一个人,本王今日特来向靖王来讨。” “哦?我黯罗门从来不随便抓人,但是本王刚从穹王那带回了一个本王的人,这笔账咱们是不是应该先算一下。” 苏靖的话让华云忠摸不着头脑,华云忠是来向苏靖要人的,没想到苏靖却要和他算帐。 “姐姐~”李瑶气喘吁吁地跑来拦住苏靖。 李瑶继续说:“姐姐,我还没和你说完,是穹王救了我,还收留了我,他是我的恩人,没有他,我就见不到你了。” 一句“姐姐”,华云忠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很迷惑:她的家人不是都死了吗?她难道是骗他的? 苏靖顿时后悔了自己的举动,人家救了自己的妹妹,自己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来训人家,实在是不应该。 “妍姐姐,真的是你?你误会了,是穹王救了姝儿。”许玉书赶紧上前解释,华云忠听见许玉书也认识苏靖和李瑶,顿时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姝儿?这才是你的名字,李姑娘,那你……”华云忠很想弄清楚这一切。 苏靖已经知道妹妹化名为李瑶的事,她认为华云忠毕竟是江姝的救命恩人,这件事最好不要造成什么误会才好。 “穹王救了我妹妹,本王应该以礼相待,这里面有很多误会,还请穹王到宫中,本王设宴致谢,顺便向穹王解释这一切,可好?” 华云忠答应了。 宫中的厨子忙碌地准备着宫宴,华云忠的到来很快就惊动了许玉言和张营,他们便一同去大殿拜见。 许玉书见到许玉言,自然开心,像小时候一样跑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胳膊:“哥,你都做到相位了,真为我们许家争光。” 苏靖像大姐姐一样摸了摸许玉书的头:“玉书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呀,还想想小时候一样调皮。” “妍姐姐,给我留点面子,我现在好歹也在穹王那做官,你再像小时候一样摸我头,我可怎样树立我的权威呀?”许玉书很委屈。 “好,好,知道了。”苏靖嘴里答应着,手还在摸他的脑袋。 第二十九章 双鸾同唳 妍姐姐!为什么这个称呼这么熟悉?许玉言满脸困惑地看着苏靖和许玉书:你们两个人认识? 许玉书解释道:“哥,他就是江司空家的长女江妍,你还记得姝儿吗?这位就是她的妹妹江姝,你不知道吗?” 这个消息对许玉言可算得上是晴天霹雳了:靖王就是江司空的女儿!!!许玉言这才注意到坐在苏靖身边的女子:这不就是许玉书以前带到家里玩的那个少女吗! 张营和华云忠都对这个消息表示出了不同的反应,江司空江震涛在十四州可算得上声名远扬,张营一直对他很是敬佩。华云忠定然也听过他的故事。 在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起了江家被灭门,江家二女失踪的传闻,他们好像都对苏靖的称王之举表示理解,却又不敢断言她究竟想做什么? 华云忠明白了李瑶这几个月郁郁寡欢,任他怎么善待她都无动于衷的原因:这么沉重的担子压在这个少女的身上,她能坚强地活下去,算是上天垂怜了。 苏靖携李瑶坐在金色凤椅上,其余人都按位就坐。惠武帝开国之际,曾定下规定:帝椅为龙,王椅为虎。苏靖不喜欢原来的虎椅,便派人新做了一把凤椅。椅面的花纹是凤翼,椅子的扶手是凤头。图纸是她求许玉言帮她画的。 许玉言熬了两个夜,改了三次图纸,才画出他认为适合苏靖坐的王椅:华而不奢,丽而不艳,凤头不似平常那般凌厉,反而多了些活泼,苏靖看着很高兴,对他大加赞赏了一番。 她对这些宫殿的名字也很不满意,毫无意义且文辞粗俗,本来她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再去求许玉言帮她改,没想到他主动提出来帮她改。 苏靖举起酒杯,显露了她的王者之气,气势丝毫不逊于华云忠:“穹王救了孤的妹妹,孤应该以诚相待,孤原乃凉州人,本名江妍,家父江震涛。” 穹王见她没有隐瞒,估计确实单纯为了他妹妹才派人去的东州,也就不再多想,站起来回礼:“靖王不必客气,救得江姑娘是孤当日顺手而为。”他的眼神却不断地瞥向李瑶。 李瑶随着他们二人站起,像下面的人福了福:“承蒙穹王相救,小女子才得以捡回性命与姐姐相聚,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只是江家已没落,我和姐姐已不必在姓江,我以后便叫苏瑶了。” 苏靖很为妹妹的改变而高兴: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经过了这变故,她的青涩虽未完全褪尽,但举止已是落落大方。 酒宴过后,穹王被安排在空闲的宫殿休息,苏靖也让苏辰带苏瑶去宫中安置,自己则带着许玉言去开议殿商议册封妹妹为公主的事宜。 开议殿原本是一座空殿,苏靖不喜欢在书房这么拥挤的地方议事,恰巧她又非常喜欢开议殿的方位,主要是离寝殿近,议完事可以直接躺回寝殿。便于前两日派人将这座空殿收拾出来,许玉言提名其为开议殿。 许玉言本来将苏靖的寝殿提名为璞妍宫,苏靖非要把寝殿名改为玉妍殿,许玉言不同意,苏靖便趁月黑风高之际,派人偷偷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牌匾挂在了自己的寝殿前。 我管你开心不开心,让你整天冷脸教育我,我偏要以和你的名字同音的字来命名我的寝宫!!! 许玉言此时很多事想问她,可不知该从何问起。苏靖看出了他的想法:“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的身份,其实我并不在乎我们江家和你之间的联系,我想靠我自己来让你知道我可以做好,而不是因为我的父亲曾对你有恩。” “江家之事,我也有责任。”许玉言不再像平常那样有底气来和苏靖讲话,当年江震涛声名鹊起,许多有能之士从十四州各地前来投奔他,他便将他们进行了妥善的安置,有心之人从许玉言那里抢来了投奔江震涛人的名单,将这个名单呈给了惠文帝。 这一名单上的人皆被江震涛授予了重要的职位,惠文帝经过顺王的一番挑唆,对江震涛“谋反之事”深信不疑,江家之祸随之而来。 “这不怪你,没有你,他们一样会找到其他的理由来指认我父亲的罪。”苏靖不想让许玉言有压力,这也是他一直不告诉许玉言他的真实身份的原因。 许玉言对这件事一直不能释怀,江震涛在他被贬之时仍愿重用他,把这么重要的名单交由他来保管,却由于自己的失误已发了江家的大祸。 苏靖知道他没有放下,便转开了话题:“好了,今日找到了妹妹,难得这么开心,册封典礼的是还要交给你呢,你快帮我想想,我该给妹妹起个什么封号。” 许玉言定神细想:“不知王上认为“姝慧”二字怎样。” “聪慧的慧吗?” “也是兰心慧性的慧。” 苏靖托腮仔细一想,拍手致以笑意:“许玉言,不愧是你,每次都不让本王失望。” 看见许玉言仍旧一脸愧疚,苏靖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好了,玉书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了,肯定等急了,你们兄弟俩快叙叙旧。” 目送着许玉言离开,苏靖这才叹了口气,便去云星宫找苏瑶,苏靖让苏辰把苏瑶安排在了和自己的寝殿玉妍殿挨在一起的云星殿。在很久一起,苏瑶就开始每天缠着苏靖带她一起去闯江湖,因为很多原因,两人一直没有机会一起出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苏靖是靖王,她可以带着很多精兵去保护她的妹妹:苏瑶现在想去哪里都可以。 星云殿中,苏瑶正等着姐姐,许玉书竟然没去找许玉言,反而在这陪着苏瑶,一想往事,也不奇怪,许玉书以前天天来找江家找苏瑶,还时不时的带些美食来讨好苏靖和苏瑶,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对苏瑶有意。 “姝儿,妍姐姐来了,不对,现在应该叫瑶儿和靖姐姐了。”许玉书仍旧把自己当姐姐,这让苏靖很欣慰。 “玉书,瑶儿,走,我带你们去逛逛,让你们见一见姐姐打下的江山。”今日许玉言要是再敢让苏靖处理政务,她就把许玉言从城上扔下去,反正他也打不过她。 许玉书看苏瑶的容颜很是沉迷,忍不住称赞:“瑶儿,你这发髻真好看,发簪也精致,和你很配。”苏靖这才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妹妹的发髻上。 这发髻谁给上的笄!凤簪! 数月不见,发生了太多,她很急迫地想知道妹妹这几个月的经历:“瑶儿,你的发髻和簪子哪里来的?” 苏瑶不想欺瞒姐姐,但也不想让她多想:“姐姐,这是穹王所赠,她只是看我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便替爹娘为我准备了及笄之礼。” 苏辰和苏瑶刚到汉州落下脚,华云忠后脚就跟了上来,他还给了妹妹凤簪,苏靖便对华云忠的意图猜测出了七八分。 许玉书也懂,在穹王宫时,他就看到了华云忠对苏瑶的眼神满是关怀,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好不容易重聚,苏靖可不想大家都不开心:“走呀,带你们去吃喝玩乐,南风王朝好吃的点心可都在汉州,瑶儿你肯定喜欢,玉书,再不走,就把你留在宫里。” 三人便暂时忘却了这些恼心的事,一同在汉州的城里城外逛到了亥时。这是苏靖才意识到城门可能已经关闭了,苏靖可以翻墙进去,许玉书和苏瑶都不会武。 苏靖心想看来又得自己把他们两个背上去了:以前他们三人偷偷离府玩耍时,经常这么办,虽然有时候不免被江震涛逮个正着,被罚跪祠堂,但下次仍旧明知故犯。 城门竟然是开的!守城的人看靖王他们回来了,便上前解释:“许相让我们开着城门等王上和公主回来。” 苏靖心想:许玉言你是神机妙算吗?不行,把许玉书推出去,要不然今晚被唠叨的就是她了。 “玉书,你哥哥肯定在开议殿等你,你快去,他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一面说着,一面派人把许玉书“押”到开议殿。 许玉书在城门前叫苦连天:“靖姐姐,你欺负人,明明应该去的是你。” 苏瑶被这场面逗笑了:“这许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姐姐都害怕。” “臭丫头,敢教训姐姐了是吗?他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你以前不是经常去许家吗?” “玉书每次带我去,我就只能听见许玉言的诵书声,根本见不到真人,哪里算知道?” 苏靖无奈地摇摇头:“你还记得爹小时候给我们两个找的教书先生吗?许玉言就是一个比那老先生还啰嗦,还严肃的人,懂了吗?” 苏瑶又笑了,想起那个教书先生一本正经的念书撞到书案上,直接撞翻了墨,胡子全都贴在了墨迹上。 苏靖看了妹妹发髻上的凤簪,又多了一层心事:华云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是为何? 第三十章 你说他要是让你以身相许怎么办? 开议殿内一个身影立在中央,那是在等待苏靖的许玉言,门外一阵脚步声出来,当他却能听出来,那不是苏靖,苏靖的脚步轻快,却不会这般活络。 “哥,是靖姐姐非让我来的,她肯定怕你教育她,所以早跑回去了,拿我当垫背的。”许玉言推开开议殿的殿门马上向许玉言解释。 长兄如父,许玉书每次犯错时,最怕的不是爹娘,反而是他这个严厉的哥哥,但是许玉言在许玉书乖巧的时候还算得上是个慈兄。 许玉言听到苏靖躲着自己,很是无奈,喃喃地说:“玉书,你说她很怕我吗?” 许玉书回了下神,他都在怀疑这句话是不是许玉言问的,待到确定确实是出自他之口时,这才笑嘻嘻地回答:“哥,靖姐姐应该不是怕你,她是担心你罗嗦她,要是惹着你,指不定要被罚抄书。” 抄书是许玉言经常罚许玉书做的事,许家家仆阅读的书大多是出自许玉书之手,想起曾经抄书的经历,可谓苦不堪言。 她很不想见到我吗?许玉言自顾自地想着,直接忽视了许玉书的存在。 许玉书伸手在许玉言眼前摇晃,事实证明:许玉言在走神,许玉书像是猜透了许玉言心思一般。 “哥,你在想什么呢?没事,你只要多关心关心靖姐姐,她就不这么避着你了。” 许玉书“口无遮拦”让许玉言有些恼羞,咳嗽了两下,直接扔下一句话:“玉书啊,你现在在穹王身边为官,为兄还未祝贺过你,明日便赠你一本魏相所写的《南风政要》,把它抄写五遍,方能理解其中深意,记得在离开汉州前交给为兄。” “哥,不要啊~你不能这么对我。”许玉书在后面叫苦连天,许玉言正步离开开议殿。 虽说苏靖和苏瑶一人一间寝殿,但苏靖根本没想和苏瑶分开住,便吩咐苏辰安排人在自己的塌旁边另加了一张塌给苏瑶睡。 “主人,公主。” 苏辰仍旧站在寝殿的外室等着苏靖:他说过一直守护着苏靖,便决定了一刻也不会离开。 苏瑶认出了这就是一路护送自己来汉州的恩人,便行礼致谢:“这些日子承蒙公子一路相护,还未敢谢过公子的恩情,一路相护之恩苏瑶在这里谢过了。” “公主严重了,这些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实在是担不起公主的谢字。”苏辰躬身。 苏靖感到很庆幸,自己在最艰难的时候有苏辰的陪伴,他还为自己找到了妹妹,在苏靖的心中,她从来没有把苏辰当作过奴仆,而是当作亲人:“瑶儿,阿辰是自己人,你不用和他客气。阿辰,以后你就当瑶儿也是你妹妹就行,” 苏靖接着说:“阿辰,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一直在这陪着我,现在我有妹妹陪我,我不会再害怕了,今日我已派人给你收拾出了一个寝宫,你搬去住,肯定比在这里睡得舒服。” 苏辰单膝跪下:“主人,我愿意一直保护主人和公主,还请主人成全。” 苏瑶倒被苏辰的突然下跪吓了一跳,苏靖赶紧将他扶起来:“地板凉,你快起来,不去就不去,明日给你找套暖和的衣服和舒服点的蒲团,都严冬了,你也注意点,别冷着。” 苏靖一番暖心的话语早就把苏辰的心暖化了,哪里还怕寒冷。 苏辰是习武之人,自然有内功护体,况且寝殿有火盆,烧的还是上好的碳,冻是冻不着,睡的不舒服还是有的。 鸡人报晓,天色微明,这是苏靖上早朝的时间,苏瑶确实累了,没赶过这么长时间的路,昨日晚还被苏靖和许玉书拉着在汉州城内城外逛了半晚,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苏靖嘱咐宫女轻声些,以便让她多睡会。 刚走出寝殿,便看到华云忠站在云星殿前:肯定是在等苏瑶,只是她不知道苏瑶昨日睡在了玉妍殿 “穹王可是在等我妹妹?” “正是,公主曾经掉下过江中,寒气侵体还未完全恢复,这些日子奔波,孤担心她身体承受不住,所以想来探望一下。” “有劳穹王挂念了,妹妹昨日宿在孤的寝殿,现在还未醒,等妹妹醒后,孤亲自带妹妹感谢穹王。大恩大德,定然不能只口头上表示谢意,不知穹王可有想要的东西,孤的四州,虽然不是万物皆有,但也算地大物博,只要穹王开口,不过分的要求孤都会答应。” 华云忠听出了苏靖的意思,不过是想划清界限,两不相欠。 没办法,苏靖现在的处境,她和顺王是仇敌,与惠文帝这个“昏君”也算有着不共戴天的仇,穹王是惠文帝的手下,但华云忠和苏靖无冤无仇,苏靖不想多一个敌人,更不想多一个债主,否则以后她和华云忠一旦开战,说不定就会受他曾救过苏瑶这件事的干扰。 苏靖认为华云忠再怎么说也身居王位,定然会权衡利弊之后向她索要些什么,毕竟算计可是身居高位者最会做的事,没想到华云忠拒绝了:“靖王误会了,孤救公主只是巧合,只是念着和公主这几个月的情谊,才来探望。并非是为了向靖王索要什么。” 苏靖看出来了,华云忠确实对苏瑶有意:“穹王,不过是几个月罢了,不必太过在意,想必穹王后宫中也是佳丽三千,但我却只有一个妹妹。” 华云忠并不是苏靖想的那样,他的身边没有女人,那些朝臣也并非没有提议为他纳妃,但他都否决了,他是这样对他的母亲说的:“娘,这些女子虽好,但孩儿不喜欢,既然我对她无情,她就算对我有意,留在我身边,岂不是辜负了人家。” “孤并非是来和靖王抢妹妹,只是为了确定公主平安。这几个月与公主相处,孤很是开心,虽然公主脸上少有笑颜,但孤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孤没有靖王想的那样无情,即使才几个月,孤心里却觉得,孤今生都不会再对一个女子这般在意了。” 苏靖被华云忠对苏瑶的一番神情动容,如果他真的这般爱惜苏瑶,对苏瑶来说确实是一个好的归宿,可是她不了解华云忠,不敢妄自做出什么决定。 “孤会告诉妹妹你来过的,但是妹妹愿不愿意来见你,孤就做不得主了。” “多谢靖王。” 下早朝后,苏瑶已经醒了,正坐在铜镜前梳妆,苏靖轻声地走近苏瑶,一把夺过苏瑶手中的凤簪:“这凤簪有什么特别的?盯了这么长时间,快让姐姐看看。” 苏瑶赶紧转身追着苏靖满宫跑,却又追不上她:“姐姐,给我。” 苏靖直接把簪子藏在了身后,探头威胁妹妹,脸上满是奸笑:“你告诉姐姐为什么一直盯着它看,我就给你。” 苏瑶被姐姐问的很不好意思,扭捏起来,似乎在责怪姐姐为难她:“姐姐~” 苏靖看妹妹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把簪子带回到了苏瑶的头上:“好了,姐姐不逗你了,还给你,真好看,这穹王也算有心,这么精致的簪子,我靖王宫中都找不出来。” 苏瑶被姐姐说的更加难为情,可又不知怎么向姐姐说。 “瑶儿,你可是在想华云忠?” 苏瑶千方百计的想怎么回姐姐的话:“姐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在想咱们该怎么报答人家?” 苏靖看苏瑶羞涩的表情,“你说他要是让你以身相许怎么办?把你嫁给他吗?我可舍不得!” 苏瑶生气了,打了苏靖一下,直接走回了云星殿:“姐姐,你就会胡说,我不理你了!” 第三十一章 又欠人情了 看苏瑶的表情,苏靖就知道,她肯定会去见华云忠,许玉书喜欢瑶儿,苏靖更愿意把苏瑶嫁给许玉书,他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但苏瑶似乎对许玉书并无男女之情。 走一步看一步!且先看看华云忠有无德行再说! 苏靖正坐在寝殿自顾自地想着,白清平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苏靖白了他一眼,这两天白清平都未出现,苏靖可谓是少生了不少气。 白清平果真不要脸:“微臣来恭贺王上找到公主,顺便来讨赏。” 苏靖坐回了梳妆台前,盯着那些头饰:“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妹妹又不是你找到的,也不是你护送过来的,你邀什么赏呀?” 白清平贼眉鼠眼地盯着铜镜里的苏靖:“王上不知道吗?公主的消息是我的人给传黯罗门的人传的,我药园里的人向穹王宫中送药,恰好碰见了公主,怎么?阿辰没告诉你吗?” 苏靖紧握拳头,直接想把铜镜里的白清平打碎,她把苏辰叫了进来:“阿辰,他说的是真的吗?” 苏辰回答:“暗探说,确实是一个药农传来的消息,不然我们也不会搜到穹王宫去。” 回答完后,苏靖便让苏辰先出去:白清平是苏辰曾经的主人,他在这一会苏靖和白清平打起来,他难免会为难。 苏靖很痛苦,她真的不想欠别人人情,尤其尤其不相欠白清平的人情:“说,你这次想要什么?” “王上,我好歹也是你们姐妹的恩人,王上是不是应该对微臣好一些。” 真不是苏靖不知恩图报,如果是别人对他们有这么大的恩情,她肯定不会这样。就白清平的行为举止,还有他背地里不为人知的秘密,即使他救了苏靖,她也想马上把恩情还了,然后两不相欠。 听见这话,苏靖只想把白清平这张脸给撕了,她还没大发雷霆,白清平看苏辰走了,一反刚才恭敬地动作,站到了苏靖的身后,一面撩拨着苏靖的秀发,一面欣赏着镜子中的朱颜:“真美,可惜不对我笑,这衣服不适合你,你不应该穿红色。” 苏靖默默握起了一把金钗,趁白清平不备刺向他的心口,她并非是想要他的命:她知道他肯定能躲过去她的招式,她这么做就是要让白清平别这么放肆,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白清平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却盯着镜子中的苏靖,眼神却收住了:“王上真狠,这一簪要是要了我的命,王上会记得我吗?” “你这不是没死吗?” “如果呢?” “你又不是躲不开?” “如果我不躲呢?” “那是你傻了!我是不会去伤害一个傻子的。” 白清平前几天正忙着去寻找新的祭酒,三顾一位着名夫子隐居的山林,仍旧没有把那位固执的夫子请出来。许多日子不见苏靖,一回来便奔向苏靖的寝殿,却没想到把她惹恼了。 “在下前几日为昭阳学宫寻找新的祭酒,登山之时,被山石砸伤了胳膊,还未恢复,靖王这一簪,要是没有这面铜镜,那微臣今日可就真死在这了。”白清平很委屈地看着苏靖。 苏靖一脸不可置信:“谁信呀!几块石头还能伤到你?” “不信?你看。”白清平掀下了自己的上衣衣襟,露出了自己的胳膊:果然一大块青紫,还肿在那,像是没过很长时间。 苏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看到他真受伤了,也很着急,走向前探看他的伤势:“你怎么伤的,是谁做的?总不能真是掉下来的石头砸的。” “是啊,夫子不肯出山,我劝了很长时间他都不答应,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有负王上,没注意山路,就被滚落的山石砸中了。” 苏靖有了些感动,但也不想让他蹬鼻子上脸,便从桌子上掏了一瓶金疮药递给他:“给,” 白清平给了苏靖一个无奈的表情:他伤的是右胳膊,左胳膊一动就会牵动伤口。 他的意思是让苏靖给他上药! “老实点,别动,你要敢乱动,胳膊废了,可别赖我头上。” “微臣怎么说也是为君尽忠,也算是工伤。” 还有心情开玩笑,苏靖盯着那块淤青:白清平,你是伤的还不够重呀。 虽然想骂他,但还是很为他替昭阳学宫寻找祭酒而感动,苏靖合上药瓶,将白清平的衣襟扯回去。 天哪!不能再看了,他的胸脯肌肉线条分明,看着都很有安全感,幸亏上药的人是苏靖,要是别的小姑娘,早就投上去了。 苏靖体谅地对他说:“那个,你也辛苦了,这段日子你就休息,昭阳学宫你已经弄得很好了,祭酒的事先放一放也没什么关系。放心,我也不克扣你的俸禄。” 白清平都不相信苏靖这话对他说的,平日对他是冷嘲热讽,现在语气温柔了,反而让他很不习惯:“王上这是在关心微臣吗?” 苏靖转身放下药瓶:“就算是,在你没有做对我不利的事之前,你就这样想。” 白清平终于把早就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他想要的其实不是答案,而是她的回答:“王上为何认为微臣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苏靖从一开始对他就满是猜忌: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认识苏辰和许玉言,他身上太多秘密却又无法解答。 “你知道。” “微臣不知。” “那你为何非要留在这?” “因为你在这里。” 苏靖不再说话,她认定了白清平满嘴谎话,再说下去没什么意义。 白清平却坚持问了下去:“王上难道没有别的想问我吗?” “我想知道的很多。” “那为什么不问微臣?” “问了你会说吗?” “我会!” “你说了就一定是真的吗?” 白清平哽住了:原来,苏靖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一点都没有。 虽然对他满是怀疑,苏靖却还愿意关心他,刚才自己的回答确实有些犀利,如果白清平真的是没有异心,岂不是要让他心寒了:“白司徒,本王没有要针对过你,只是现在逐渐变得多疑,毕竟这些年防人之心我还是学会了的。” 白清平明白,可他不希望她变成这样:他怕她累。 “既然夫子不愿出山,现下又没有可以担此重任的人,不如有微臣来做这个祭酒。” “你~” “王上不信任微臣吗?” 白清平眼神中写满了坚毅,苏靖心想:算了,由他去,许玉言不是说他文武双全吗,说不定真能做出什么成就,如果他无才学,估计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好,那你就去,正好,本王也想见见白司徒到底是如何让文武双全?” “微臣定不让王上失望!” 华云忠为一女子赶赴汉州的事很快便传入了惠文帝和顺王的耳中。惠文帝龙颜大怒,本来苏靖是江妍还有她独霸四州这两件事就让惠文帝恼心,偏偏华云忠在惠文帝最动怒的期间去了汉州还在那停留,便立马派人召华云忠回帝都。 顺王得知了这个消息,正在准备看一场大戏,他抱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态等着这出好戏,穆南江本想去罕州找苏靖问穆南峰的事,却被华云忠的到来推后。 第三十二章 真心等待 许玉书向华云忠递上了惠文帝派人送来的诏令:命华云忠速去凉州面圣。 华云忠看起来没那么着急,却在期待些什么,一直开着殿门等什么人来。 许玉书紧锁眉头:“王上,马车准备好了,咱们去,如果去晚了,惠文帝难免起疑。” 华云忠犹豫了一下:“再等等,明早启程,你先派人安顿好东州,千万别出乱子。”许玉书已经同他的哥哥、苏瑶和苏靖打好招呼了,便没什么牵挂地离开了汉州。 华云忠自从那日后,便没见过苏瑶,碍于苏靖的态度也一直没有去找她,姝慧公主的册封典礼他也没有参加。 惠文帝与靖王的关系正是紧张之际,华云忠出现在汉州本来就不合适,再去参加靖王妹妹的册封难免有嫌疑。 他想再等等。 一直到正午,他都没有离开靖王安排的宫殿:他怕苏瑶找不到他。 终于有脚步声传来,放下典籍:是她,她终于来了,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期盼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她了。 册封过后的她穿着杨妃色的罗裙,他送给她的凤簪簪在她的鬓发上,娇俏可爱却又不失端庄。 一句“瑶儿”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激动地叫了声:“公主。” 许玉书昨日向他告别,他就意识到华云忠应该也要走了,昨晚她就想来见他,站在玉妍殿里徘徊犹豫要不要去。 苏靖看出了她的迫切,却担心她身体受凉:“这么想去见他呀,好妹妹,咱明天去,他今晚又不走,你说你要是受凉了,姐姐也心疼,华云忠也心疼。” 苏瑶被姐姐“嘲笑”,恼羞:“姐姐,你就知道笑话我,谁说我要去找他了?” 苏靖看妹妹嘴硬,又是扑哧一笑,拉长声音:“好~姐姐想多了,你才不是要去找华云忠呢~” 苏瑶也觉得自己现在是公主,深夜去穹王宫中也确实不合适。 苏瑶有礼地回应:“穹王是要走了吗?” “是啊~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京都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华云忠没有将惠文帝召见他的事告诉苏瑶:他怕苏瑶担心。 苏瑶突然不知道该跟他继续说些什么,却又有很多话想和他说:“这些日子,承蒙穹王照顾了,苏瑶终生难忘。” 终生难忘。他也是。 “如果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回东州,你愿意吗?”如果这次华云忠走了,以后再见苏瑶就难了,她那时说不定已经嫁人,他想再争取一下。 苏瑶没想到他会问的那么直白,心里很是羞涩,砰砰直跳。 华云忠继续说:“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这撼动人心的告白出自这位顶天立地的男人口中,试问这天下哪个女子会拒绝这么真诚地挽留。 她心动了。 然而她不能这么自私,很多事情她懂,她的姐姐虽然经常拿华云忠和她开玩笑,其实也是在无意中提醒她:不要冲动。 苏瑶艰难地后退了一步:“姐姐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想离开她,苏瑶何德何能,能得穹王青睐。” 华云忠相信苏瑶对他有情,哪怕只有一点点。 “公主,我等你到二十岁,好吗?” 苏瑶破防了,她不能再带在他眼前,她怕自己真的会和他走了,转身跑出去:“不必了,我不值得穹王这么做。” 华云忠朝奔向殿外的苏瑶说:“可是我会等你的。” 苏瑶听见了,很清晰地听见了。 苏瑶逃出华云忠的视线,一路上自己都能听见心跳的声音,她奔向玉妍殿,跑到姐姐的怀里。 苏靖拍拍苏瑶的背:“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姐姐揍他,怎么还要哭了。”? “姐姐,穹王让我和他一起走,他说要等我到二十岁。” 苏瑶的眼睛水汪汪的,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几个月,说没对华云忠动心都是假的。 华云忠宫中除了他的娘亲,没有别的女人,一直对苏瑶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千依百顺,万般关切,却从来没有逾越礼法,更没有什么过分之举。 苏靖揉了揉苏瑶红润的脸蛋,苏瑶长得确实惹人怜爱,没有一丝凌厉:“不许哭,乖,等姐姐探探华云忠的底再说,好吗?如果他心里真的有你,定然不会这么快另寻新欢,如果他真的找了别的女人,那咱不要也罢。” 终于把苏瑶哄好了,苏靖便让苏辰守着她:苏瑶不会武功,又新册封,苏靖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玉妍殿:说不定哪个宫女或内侍就是卧底。 仔细算来,好些日子没见张营了,苏靖挂念着他的伤势,便挑选便装外出,一堆红衣中一件清隽雅致的青色衣裙引起了苏靖的注意。 抚摸着浅青色的罗纱,整件衣裙散发着清新之气,苏靖看着很开心,想都没想就换上了。 本来是要带着苏瑶一起出去散散心的,但苏靖仔细一想,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确保妹妹的平安,苏瑶现在不宜过多抛头露面,便自己独自去了张家。 路过昭阳学宫,几日不来,昭阳学宫有热闹了不少,反正她今日也算是“微服私访”,便顺路走了进去。 真是冤家路窄,刚走到曲水流觞,就碰见了正在喝茶的白清平,苏靖不禁回想起了白清平在寒烟岛中对自己“泡茶”的奚落,转身就走。 真不巧,被白清平看见了:“王上今日怎么有心情来学宫。” 苏靖转过头去强颜欢笑:“今日看见学宫如此热闹,便忍不住凑了过来,想来这都是白司徒的功劳,本王铭记在心,热闹也凑完了,本王该回去了。” “王上走这么远来,坐下来喝杯茶。” “不必了。” 白清平不依不饶:“这茶是微臣亲自泡的,给微臣个薄面,坐下来尝尝。” 无奈。 苏靖坐下来,白清平将茶端到了苏靖的眼前,自己抚起了身边的古琴。 苏靖不屑地喝着茶:管你在干什么,茶泡得挺香,就当来蹭你的茶喝了。 白清平不知是哪里来的好茶叶,再加上他的茶艺,泡出来的茶简直一绝。 琴弦一拨,清凌凌的乐音流入耳中,汇合着曲觞流水的悦动,无比悦耳,苏靖有多长时间没听见这么这么悦耳的声音了。 她的茶杯停在了嘴角,神情平静。 曲觞流水已经被收拾出来,甚至有几条小鱼儿活络的跳动,苏靖盯着这番景像看呆了。 这乐音像是大自然的灵动,苏靖在这一刻都忘记了弹琴的人是白清平,只是很享受这天籁之音,一曲结束,苏靖手中的茶才喝完。 “怎么样?”白清平整了整他那天蓝色的衣衫,将琴收好。 苏靖才不看她:“粗俗,好的曲子含蓄而不张扬,你的曲子张扬不合章法,不入流。” “就问王上好听吗?”白清平继续问她:“随心而弹的罢了,哪有什么章法?开心就好了。” 苏靖这才把目光移向白清平:随心而弹,他做这一切这都是随心吗?活得真逍遥。 她想起了自己初次步入江湖,也曾想着随心而为,不去做这世间处处受限的傀儡。 穆南峰曾答应为江妍和穆南江在山林中建一座竹屋,穆南江答应过苏靖要陪她闯荡江湖,做个行侠仗义的神仙眷侣。 如今这一切梦都碎为泡影,被仇恨和悲伤浸泡地只剩画面,却怎么也拼不起来。 白清平的话讲苏瑶拉回了昭阳学宫:“我就知道这件衣服很适合你,红色太艳了,我回去再给你挑几套别的颜色的衣服。” 什么!这衣服竟然是白清平挑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如果他知道这件衣服的来历,她死都不会穿的。 “你动我衣服?” “那日我路过布庄,恰巧布庄的伙计抱着一块成色很好的布料,我觉得很适合你,就买来交给了女官,画了一张图纸让她做成衣裙。” 苏靖一拍脑袋,她早就该想到了,宫中的衣料大多都是丝织品,这布料很明显就不是全丝的。 “那你说图纸是你画的,谁信呢?” “没出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是我第一次画衣裙的图纸,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第三十三章 雪夜温柔 苏靖的脑袋突然蹦出一个主意,脸靠近白清平:“白司徒,我觉得与其让你做司徒,不如让你去掌管内务府或者做皇商。最近国库空虚,白司徒画些衣衫图样让司衣阁做出成品,拿到民间去卖,我看一定会赚不少银子。” 苏靖眼看着天空做起了金山银山的梦。 白清平把脸贴近:“王上,微臣设计的衣服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穿的。” 苏靖想到了赚钱的点子,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别这么小气嘛~要真赚到银子,咱们五五分。我给你提供路子,过不了几年,你就能富可敌国了。” “王上,你很缺银子吗?四州的银子不够你用了?” “这都冬天了,百姓该休养生息,来年秋天,战事必起,买兵器和辎重不都得需要银子,你肯定明白。” 白清平坐在石凳上微抬首看向苏靖:“那你就不怕我富可敌国后对你不利?” “我左思右想,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犯不着对我不利,有你这样的能人在身边,我觉得没什么坏处,如果你以后真的犯我……” 苏靖稍微顿了一下,白清平正脸看向她:“那就如何?” 苏靖站起身撑着石桌:“那就视情节轻重将你……” “将我怎样?” 苏靖拍拍手转身离开:“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反正我有仇必报。我走了,我去看看张营最近怎么样了。” 苏靖直接翻墙离开了昭阳学宫,毕竟走正门还要多过两条街,她可懒得走。 张家门口今日是格外的热闹,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苏靖问赶马的马夫才知道原来是张家的亲戚来投奔他们家,毕竟人家的家里来了客人,自己也不便去打扰,于是跃上了张家的屋顶。 总得看看张营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再走,她刚将张家大厅的瓦揭开想看看张营有没有在里面,自己的手腕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 苏靖拿起瓦片想要扔向那人时,才看清那人是白清平:竟然跟踪她。 苏靖刚要大声喊骂他,自己的嘴就被白清平的食指堵住了:“嘘,别大声,你想让别人知道光天化日之下,靖王竟然上房揭瓦偷窥吗?” 苏靖沉了沉心,低声狠狠地说道:“你干嘛跟着我?” 白清平像没听见苏靖的话一样,指着张家前厅:“看!” 来投奔张家的竟然是一个和苏靖年纪差不多的女人! 张营的母亲张夫人拉着这个女人的手,爱抚地看着她,不断地拍着她的手安抚着她,他们在说些什么白清平和苏靖也听不清楚。 白清平叹息:“这位小姐长得倒是很标致,只是看起来太柔弱,风一吹就倒了,可惜呀~” 苏靖对白清平的态度嗤之以鼻:“懂不懂怜香惜玉,人家姑娘多好。” 白清平将苏靖拉了起来,转而跳到另一间屋顶上:“人见到了,张将军没事,这下放心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靖使劲抽回自己的柔荑:“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白清平无奈摊开手:“那好,反正许玉言坐在开议殿等着王上和他一起看奏折呢。” 苏靖可不想回去看奏折,奏折上说的无非就是一些不大不小的杂事,有大事他们早就面王上奏,小事他们也不敢麻烦苏靖,反正许玉言爱操心,都让他看。 “去哪?去干什么?” 白清平神神秘秘地凑近苏靖的耳朵:“去京郊,今晚下雪。” 苏靖和白清平飞跃正在汉州京城的瓦舍上:“你怎么知道今晚下雪,如果不下,今年的俸禄你就别想要了。” 白清平将苏靖带到了一坐竹屋前,竹屋的四周全都是参天的大树,竹屋外一圈粗竹篱笆,这时已是黄昏。 这竹林的黄昏真的是美煞了观者,随着夜色到来,萤火虫逐渐闪现着亮光,莹黄的光与夜色混为一体,苏靖坐在竹院的石桌上观赏着这美景。 白清平在竹屋里一下午没有露面,管他呢,他不在正好,没人来破坏她的心情。 正当苏靖坐在石桌上昏昏欲睡之际,白清平一手提酒,一手端着一碟点心走了出来。 白清平看苏靖一双桃花眼快要闭上了,宠溺地笑了一下:“这就困了?” “这景虽美,但你也不能让我在这看一天呀。”苏靖撑着腮,艰难地睁开眼睛。 “尝一尝,这是我做的,虽然没有我母亲做的好吃,但还算不错。这酒可是我的宝贝,今日就拿出来款待小美人了。” 又开始了,这又是怎么了。反正好吃好喝地招待,不接受是傻子,苏靖二话不说拿起了糕点。 白清平出得朝堂,下得厅堂,只是可惜了,让人看不懂。 “好吃吗?” 苏靖一手举着糕点,探头朝向白清平:“还不错,不如你还是去当御厨?俸禄和原来一样,怎么样?” “怕我抢了你的东西?非把我赶走,要不就是给我个无权的官位。”白清平似乎看透了苏靖的心事一般。 苏靖端起小酒壶来直接往嘴里倒,这酒香她早就闻到了:“我也不是怕你抢了我的东西,只是你这人让人感觉很不安全,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 苏靖早就习惯了对白清平说实话,和他瞎扯没意思,他更能扯。 她现在最想相信的是:白清平留在苏靖身边是有目的的,但是这个目的不会干涉到她的利益。 白清平嬉皮笑脸:“放心,咱们无冤无仇,你有这么有魅力,我哪里舍得害你。” 算了,早就习惯了,苏靖也懒得顶回去。 这酒是梨花酿的,虽然略有酸涩,但芳香清爽,口感绵软,苏靖微启红唇,小口小口地品尝佳酿。 白清平的寒烟岛和苏靖哥哥李诚的梨花林相距不远,这就说不定就是偷她哥哥那的花。 苏靖放下天青色的小酒壶,酒壶的壶口还残留着苏靖今日新涂的口脂,白清平若无其事地拿起酒壶直接喝下去。 “我喝过了。” “我知道呀。” 苏靖转过头去,后脑勺对着白清平,白清平的脸庞也算是少有的俊貌,他这样温柔地看向苏靖,苏靖总是忍不住想起他的胸脯,并不自觉地朝他看去。 苏靖心想:这以后他得祸害多少好姑娘呀。 苏靖突然想起了白夫人做的糕点,便忍不住回头想问白清平:“这糕点我娘也会做,她说是跟一位故人学的,但我从来没有听说娘有一位故人姓白,你娘认识我娘吗?” 白清平笑了,笑得很温柔:“我也不知道,改天你见到我娘,你去问问她。” 还没等苏靖接话,白清平从身后捂住了苏靖的双眼,轻声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说:“别动,一会再睁开。” 过了一会,白清平的双手展开,苏靖的双眸轻启。 雪花像飞絮一样铺天盖地的飘下,晶黄的萤火虫与皎白的雪花舞动着,苏靖坐在石凳上,雪花温柔地打在她的身上。 她只犹豫了几秒,青色的衣裙就落了好些雪花,白清平怕他的手受凉,便把她的衣袖向下撸了撸。 苏靖注意到了白清平这一动作,在那一刻,白清平似乎不再那么讨厌了,他的眼神只有关切。 “别凉着手,你体寒,一定不能受凉。” 他怎么知道? 白清平看苏靖很是惊讶,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了?我可是一名医者,难道这点我还看不出来。” 面对他这次这般无礼的举动,苏靖竟然没有生气,只是盯着雪景呆了:“你怎么知道今晚会有雪?” “这没什么,寒冬时节厚云低沉,白日有风,找对时间地点,就能见到雪了。” 白清平轻描淡写的说着,在苏靖看来,他深藏不露,但却没有任何傲气。 “如果我把王位给你,你要吗?” 白清平愣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为什么?” “我觉得你会比我更好,你也肯定明白,你不想要吗?名正言顺的给你。” “我为什么要?王位只限制我的生活,我不喜欢受束缚,你也肯定看得出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好好活着罢了,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你撒谎。” “非让我说出什么想要的来的话,那还缺个红颜知己,王上愿意做吗?” “滚!!!”? 第三十四章 竹屋一宿 雪越下越大,苏靖确实受不得冷,即使她习武多年,待在寒冷的地方时间一长,就会手脚发凉。 以前每到这种天气,她的娘亲便不让她出门,穆南江便会翻墙进江家的后院,给苏靖带一堆糕点还有他为她写的文章,陪苏靖一起聊天给她解闷。 夜深后,苏靖便拿出穆南江写的文章在窗前读。 穆南江一代才子,文章写的很有水品,满是对苏靖的爱恋和赞美。 这些小文章深深的打动了苏靖的少女心,当时的她只感自己很幸福,因为那些深情地表白只是对她一人。 那些文字深深的印在苏靖的脑海中,现在想来,只是焦心的痛,如烈火一般炙烤着她的内心,她想把这些忘掉,可是她越努力去忘,脑海中越是清晰。 白清平把苏靖带到竹屋的里面:“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了,你今晚就住这。” 苏靖环顾竹屋,只有一间寝室,寝室里还只有一张榻,疑问地看白清平:“那你呢?” “天气这么冷,不得有人往火盆里添炭呀?你快去休息,这里的榻上铺的可是熊皮,我亲自猎到的,很暖和,被子是今年的新棉不比宫里的差。” 苏靖很不适应他这般体贴,她躺在温暖的榻上,听见外面白清平轻声添炭,听着逐渐变大的雪击打着窗棂。 她翻了两下身,披着青色的大氅,穿上绣花鞋,走到了外室,坐到了炭火旁。 两人的脸都被炭火映红了,苏靖盯着正在专心添炭火的白清平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白清平这才注意到她走了出来:“怎么?还是很冷吗?” “没有,就是睡不着,想出来坐坐。” 白清平倒了一杯茶用手试了试温后递给了苏靖:“来,喝杯茶暖暖,不用担心姝慧公主,苏辰在那,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你来这里,你娘怎么办?” “她去找她年轻时的姐妹了,人一旦年纪大了,就总想见一见以前的人。” 白清平平静地说,苏靖第一次见这样的她,仔细地看他的表情。 白清平注意到苏靖一直盯着自己:“怎么了?” 苏靖这才回过神来,嘟着嘴对白清平说:“白夫人倾城倾国,貌比落雁,哪里年纪大了。” 白清平看苏靖一脸认真,抿着嘴笑着看她。 苏靖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故作嗔怒:“看什么看,添火!” 苏靖坐在那不知怎么就趴在旁边的茶案上睡着了,第二日醒来,自己就躺在了榻上,被子被掖得很严实。 苏靖穿戴好,走出了竹屋。 扑面而来的是一片雪白,这些参天巨树银装素裹,苏靖一身青衣,穿着绣着兰草的绣花鞋扑向了这纯洁的世界。 绣花鞋在雪地里转动,青色的裙摆逐渐转起,她开心地转了好几圈,她一定要带妹妹来这里看一看。 白清平推开竹门,看见苏靖笑颜灿烂,一脸欣慰。 苏靖这才知道白清平出去过:“白司徒起这么早?” “雪下地这么厚,扫一下,要不然行人无法过路。” 果然,门前小路上的积雪被清理了一部分,雪下了足足有一尺高。 “你平时都住这里吗?”苏靖坐到石凳上。 白清平放下手中的扫把:“也不是,偶尔来罢了,我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待在这深林中,京城热闹,但我不喜欢久居,呆久了也会烦闷的。” “改天我把妹妹也带过来,白司徒应该不会介意?” “如果公主喜欢的话,那是微臣的荣幸。” 说曹操,曹操到。 竹门被人推开了,苏瑶身穿杨妃色大氅,风帽完整地遮住了脸。 苏辰走在前面:“主人,公主不放心你,让我带她来找你。” 苏瑶脱下风帽,提着大氅,小跑着走向苏靖:“姐姐,你怎么一晚都未回宫,要我好生担心。” 苏靖拉着苏瑶的胳膊让她坐下,给她系了系大氅:“担心什么?不是让阿辰告诉过你吗?你姐姐我武功高强,没事。” 说到自己“武功高强”,白清平笑出了声。 苏靖背对着他很不服气:“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赢你的!” 苏瑶这时才意识到苏靖昨晚一直和白清平在一起,而且这身穿蓝衫的男人看起来很厉害。 小声地问姐姐:“姐姐,他是谁呀?你昨晚不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白清平听见了苏瑶的话,知道她在怀疑自己:“回禀公主,在下白清平,现任司徒。” 苏靖一边让苏辰坐下,一边安妹妹的心:“你放心,就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就是你,离他远点,说不定他有什么坏心思。” 白清平无辜地叹息:“哎~微臣一片赤胆忠心就这样被王上践踏,微臣怎么会服侍你这样的王?” 苏靖向白清平挑挑眉毛:“不想待了?那正好,拿完你该拿的俸禄回寒烟岛,岂不是比这里自在?” “微臣在靖王诛杀暴君凌王之后,就已经下定决心追随靖王了,哪里能随便退后呢?” 苏瑶还以为白清平忠于苏靖,不免为他说话:“原来这位就是白司徒,我听说他为四州寻了不少人才,百姓们都称赞他,姐姐,有贤人自愿追随保护你,你怎么还赶人家?” 苏瑶对苏靖的天真很是担忧,更何况她还长得这般惹人怜爱,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瑶儿,除了姐姐和阿辰,你谁都不要信,尤其是那些无事献殷勤的人,离得越远越好。” 白清平纳闷了:“为何你这么信任阿辰不信任微臣?” “我就信阿辰,至于你……不说这些了,看来,今早得辛苦白司徒做四个人的早饭了。” 还是竹屋内暖和,三个人烤着火盆,苏靖和苏辰一起听着苏瑶在东州的所见所闻,苏瑶讲的很开心,毕竟苏瑶第一次去南风王朝的西部地区。 在那里,百姓的热情好客深深地感染了苏瑶,与凉州截然不同的风土民情很是新奇。 苏靖也很感兴趣:“等哪天,我得带你们去找华云忠,竟然有这么有趣的地方,千万不能错过了。” 苏瑶听见苏靖说她要带自己去东州,眼睛顿时放出了亮光。 苏靖注意到苏瑶的目光,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才分开几天就想他了?要不我让阿辰带你去见他。” “姐姐~” “好,我不说了。” 第三十五章 都是骗子 白清平端上来一个精致瓷盆,苏靖赶着上去抢:“老早就闻到香味了,可让我们好等。” 苏瑶期待的坐在火盆旁,苏辰仍旧一脸严肃。 白清平对苏靖馋猫般的举动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去找了一摞小碗和几个勺子。 四人便一起挪到了桌子前。 苏靖催着白清平给他们盛粥:“快快,你要是饿着我妹妹,要你好看。” 明明是自己很饿,还拿妹妹当借口。 苏瑶回答:“姐姐,我在来之前已经和阿辰用过膳了。” 苏瑶像是被拆穿,泄了气一样地等着白清平为他盛粥。 白清平看苏靖的样子,宠溺地笑了,苏靖回他一个凶凶的眼神。 给苏靖盛完粥后,白清平将第二碗粥递给了苏瑶:“公主,少喝一点没关系的,一会喝一杯消食的茶就好了。” 苏瑶欣然接过。 第三碗粥递给了苏辰,苏辰正要拒绝,还没等苏辰说话,白清平就将粥放到了他的面前:“阿辰,别跟我客气,现在咱们两个也算是一同侍奉靖王,你身担重任,吃点好的补补。” 苏靖把勺子递给苏辰,催促他:“阿辰,你快吃,你不吃的话,我会很过意不去的。”苏辰只好遵从。 这粥真香,粥里混杂着肉丝和青菜丝,香而不腻,苏靖一口气吃了三碗。 “白司徒,本王跟你商量件事好吗?你也没有许玉言那么愿意操心,不如本王和公主的早膳,你以后都包了?好处多多,怎么样?” 苏靖期待的看着白清平。 “微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微臣的府邸离王上和公主的寝殿太远了,早膳送到王上和公主的手里早就凉了,只要王上允许微臣住在宫里,那微臣定会更好的侍奉王上和公主。” 白清平胳膊放到了桌子上,朝着苏靖一脸媚笑。 苏靖拿起手帕擦了擦嘴:“算了,白司徒做厨子岂不是屈才了,你还是好好管好昭阳学宫。” 幸好及时止住了他想要住进宫里的想法,要是真让白清平住进了宫里,可怕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苏瑶很喜欢这粥,主要是御厨做的饭菜太不合胃口了:“姐姐,不如就让白司徒住进宫里,在咱们在汉州没有熟人,有个尽心的人跟在身边,没有坏处的。” 白清平点头:“公主所言极是,王上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苏靖只感白清平的表情很是奸诈:“不可能,瑶儿,你离他远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还有你,你要是欺骗我妹妹,我可不饶了你。” 门外一阵马蹄声传来,声音有些沉重,像极了虎威军的阵势。 白清平最先警觉:“你们在这别动,我出去看看。” 苏靖拿起修罗剑:“我和你一起去,估计是冲着我来的,阿辰,保护好瑶儿,你们千万别出来。” 白清平挡在了苏靖的身前,他比苏靖高了一整个头,苏靖微微抬头,看到了他的眼神,充满着担忧,似乎是在怕苏靖受到伤害。 他高大的身躯将苏靖整个挡在身后,苏靖心湖微微一荡,轻声说了一句:“小心点。” 白清平在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转向苏靖,确定出自她之口后,欣慰一笑:“没事,就这点人,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苏靖躲闪这白清平的目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说出这么温柔的话。 人马终于走到了他们两个人身前,来的人竟然是穆南江,穆南江看见苏靖后胯下马:“妍儿~” 苏靖心里一震,接着便是怒火,然后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白清平看到了苏靖晶莹的双眼,还有她紧绷的表情,为她担忧起来。 苏靖走上前,强硬地扬起嘴角:“东昊将军带兵闯我汉州,是要宣战吗?” 穆南江走近她,苏靖直往后退,白清平挡在了他们二人中间:“穆将军,咱们这也算是敌我两方,您这番举动,不合适?” 穆南江停住了脚步,双眼脉脉地看着身后满目含恨的苏靖:“妍儿,我哥失踪了,他数月前在夷州的灵度寺,这你是知道的。” 苏靖咬了下嘴唇,推开白清平,走到穆南江的面前:“我也不瞒你了,你哥被我下了化功草,已经被我送去养伤了,至于他在哪,你也别问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穆南江眼里逐渐闪着泪光,你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强忍着心痛,颤抖地问苏靖:“为什么这么做?” 苏靖朝他怒吼:“因为我要让你们穆家付出代价,你还有穆南樱穆南峰我都不会放过。” “可是我哥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去救你的。他也是为了你才出家的,你……” 苏靖不想再听下去,拔出剑来横在穆南江的面前:“无辜,你的一句他是无辜的能换回我爹娘的命吗?你们穆家的人都是骗子。” 白清平怕苏靖冲动,赶紧攥住她的手腕:“不能动他,一旦穆南江在这里出事,战事必起,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 苏靖撇开白清平:“关你什么事?” 白清平像被泼了一头冷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哥在哪?妍儿,你告诉我,好吗?” 苏靖的剑一直架在半空,白清平似乎明白了,自己根本不用阻拦她,她根本下不去手。 苏靖最终还是放下了剑,讥笑穆南江:“你放心,他死不了,毕竟当年动手的不是他,两年后他就回来的,不过到时候你有没有命见他就不一定了。”? 穆南江看苏靖丝毫没有想和他好好说话的样子,只得失望离开:“妍儿,照顾好自己。” 穆南江转身正要跨上马之际,苏靖叫住了他:“你站住,你欠我的东西得还,包括你曾答应的雪岭花,你得给我。” 穆南江怔了一下回头看她:“我从来没有忘。” 苏靖转身走回了竹屋,白清平看着穆南江一行人的背影还有转身而去的苏靖,站了好一会。 苏瑶在竹屋里徘徊,她想出去看看,苏辰不让。 苏靖终于进来了,苏瑶的心算是放下了:“姐姐~” 第三十六章 她是我的太阳 苏靖不想让妹妹担心,转而微笑:“瑶儿,没事,不过是些不自量力的宵小,奈何不了我。一会你和阿辰先回去,姐姐有事需要出去一趟,晚些再回宫,如果闷的话,就让阿辰带你去各处宫殿转转。” 嘱咐完阿辰和苏瑶,苏靖独自一人走入了林间,苏瑶不知该如何拦住她,只是很着急的看着苏辰:她看出了苏靖的表情不对,虽然她笑,但是难掩那股强烈的悲伤。 难过都写在脸上,苏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阿辰也很慌乱,但她知道苏瑶现在肯定不想让他跟去,况且苏靖把苏瑶交到他手里,他如何能离开。 苏瑶看苏辰没有主意的样子,只得把目光转向白清平,向他求救。 “白司徒,你们刚刚到底看到了谁?姐姐为何会如此,如果真的是一群鼠辈,姐姐不会这样的。” 白清平心想告诉苏瑶也无妨,苏瑶定然知道很多:“公主,刚刚好像是顺王身边的东昊将军来找王上,微臣也不知王上为何会这样,不知公主可了解此人。” 苏瑶听见自己的仇人来找姐姐,很是气愤,但更是忧虑姐姐:“白司徒,我们姐妹的身份你定然是知晓的,这东昊将军曾经是姐姐的未婚夫,也就是他害了我江家,我也并不是很了解此人,只知道姐姐当时真的很爱他。” 苏靖很爱他,怪不得现在她都下不去手。 白清平听见这句话面色有些黯淡了:“公主可知雪岭花的故事,王上要雪岭花有何用。” “我只知道当年穆南江答应为姐姐去找一种花瓣为五种颜色的雪岭花作为迎礼花来迎娶姐姐,姐姐当时很开心,她还答应我要送我几株。” 苏瑶接着说:“白司徒,姐姐定然是受到刺激了,我实在是不放心,你跟着姐姐好不好。” 白清平躬身:“秉公主,王上自来就讨厌微臣,怕是不会让微臣跟在身边的。” 苏靖着急了:“白司徒不必对此烦恼,姐姐的话白司徒不必太放在心上,,她只是脾气不太好,如果姐姐真的讨厌一个人,她是万万不可能留在身边的。” 白清平心田一荡,像是烦闷了很久的心结被解开:“阿辰你快护送公主回宫。” 然后转向苏瑶:“公主放心,微臣定会护王上平安。” 听见白清平这话,苏瑶的心才放下了。 白晶晶的世界,她一身青衣,几滴热泪将地上的白雪打穿,苏靖只想走的很远很远,找一个僻静之处,自己狠狠地哭一场,然后将自己满心的愤懑倾吐。 一阵寒风吹来,嗖嗖地响,苏瑶交叉着抱紧自己的双臂,出来地太急,没来得及披件大氅。 寒意更让她难过,她蹲了下来,看着洁白的霜雪,大滴地落泪。 寒意突然没了,等苏靖发觉,才发现一件大氅披在自己的身上,看这衣领就知道是白清平的,赶紧抹了抹眼泪。 “不是不让你们跟来吗?”苏靖定定心神,她的语气却没有那么硬。 白清平在苏靖身后应道:“只有微臣一个人来,你只说不让公主和阿辰跟过来。” 苏靖径直往前走:“论无理取闹,我说不过你。” 白清平奔到苏靖面前:“你如果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杀了他,而且绝对不让别人查到我们的头上。” 苏靖厉色看着白清平:“你其它的所作所为我可以不在乎,但这件事你要插手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帮不了,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别自作主张。” 白清平探头向前,朝她温暖的笑:“可是我想为我们美丽的王上分忧呀,你看你整天愁眉不展,微臣很是心疼,我可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这么美的王上应该以笑颜艳压十四州,你笑一笑这些君王不就把领土拱手相让了吗?” 苏靖扑哧笑了,推开他,走了几步然后回头:“你真会说话,你要是看中了哪家姑娘,记得告诉我,我给你们赐婚。” 白清平瘪瘪嘴:“微臣心中已有一人,很喜欢,她心里没我,王上不如帮我出个主意如何得到她的芳心。” 苏靖一脸好奇,走向前:“是哪家姑娘这么倒霉,被你看上,你可要还要好好待人家,不然我可饶不了你,我可是最看不得负心人了。” 白清平委屈的看向苏靖:“天地为鉴,我可是一片真心,如果那个姑娘真的爱上我,我可是一生一世都不会辜负于她。” 苏靖漠然了,她并不知道白清平的话是真是假,但这话有人曾经对她说过,但他最后骗了她。 白清平正等着苏靖回应他,苏靖缓回了神:“哦?是哪家姑娘?” “等到她爱上我,我再告诉王上,王上还是先帮我出出主意。” 苏靖无奈:“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讲讲她的故事,不然我怎么给你出主意?” “故事很长,王上跟我会竹屋,我慢慢给你讲。” 白清平拉着苏靖的手臂,丝毫不给苏靖回绝得余地便硬将她拉回去:“走了,这里多冷,冻伤了可如何是好。” 苏靖一步不停地小跑跟在他身后:“你别扯着我,我绊倒了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绊倒的,你跟着我就好。” 终于到了竹屋,苏靖已经气喘吁吁,直接被白清平坐在凳子上:“你想累死我是不是?虽然我们是习武之人,但也不经这么跑呀。” 白清平赶紧添了几块炭,炭盆里快要熄灭的火花又燃了起来,屋内瞬间暖和了起来,然后他又将水烧上,一会好泡茶给苏靖暖身。 苏靖的搓着冰冷的双手,一边搓一边哈气,白清平叹气:“本就体寒,今年你注意些,不要受凉,改天我给你写几个药方,你调理几个月。” 他在关心她,苏靖看他眼神很是真诚,有些让苏靖不知所措,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关注自己:“你……呃……你不是让我给你出主意吗?赶紧讲故事,你是怎么认识那位姑娘的。” 白清平看她这么心急笑了:“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才刚会走路。” 苏靖听到这兴趣来了,直接打断了白清平:“白清平,你不会在人家这么小的时候就惦记上她了,你这也未免……” 白清平看苏靖误解了很多事情,拍了她的脑袋一下:“王上想什么呢?当时她是我的太阳,一个小家伙,在我最难熬的时候照亮了我。” 这故事倒把苏靖惊到了:白清平竟然爱一个女孩这么久! “然后呢?” “后来我们搬走了,直到前些日子,我才又见到她。”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她不知道,可能也不相信我。” 苏靖心想:那怪不得别人不信他,神神秘秘,哪有半点可信的样子,但是转而又不这么想了,毕竟这些日子,白清平也没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反而还关心她,在意她,她就姑且认为他忠心。 苏靖宽慰他:“小姑娘嘛,想要的的大多数是一个可以看得见的未来,你许她一个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白头偕老,想白司徒这般神人,哪家姑娘不要,你不必忧心。” 白清平做出忧愁状:“可是我爱的女子非寻常女子,她可能并不稀罕我所给的东西。” 被白清平这样一说,苏靖倒好奇那女子是何人,连白清平这般尤物都不要:“白司徒,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那女子不要你,你就当她没眼光好了。” 白清平抬眼盯着苏靖,苏靖以是到那束目光,有些不自在,幸亏茶水沸腾,打落了白清平的眼神。 “白司徒,水开了,本王要喝茶,快!” 第三十七章 秘密 天色已晚,日薄西山,最后的余晖洒在皑皑大地上,苏靖和白清平走在回宫的路上。 白清平把脸朝向苏靖:“你都知道微臣那么多秘密了,王上是不是应该拿自己的秘密来换?” 苏靖拂开白清平:“你愿意告诉我的,可不是我让你说的。” “礼尚往来嘛,王上就不想讲讲自己的故事,你以后要有心上人,微臣也可以为王上出谋划策的,要知道,男人是最懂男人的。”白清平跟在苏靖身后不依不饶。 苏靖顿了顿,回首看他:“你要是在回宫前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还没等白清平反应过来,苏靖用腿一扫地面,白雪瞬间扬起,直接把白清平视线挡住。 苏靖施展轻功,马上逃之夭夭。 此时离宫门仅有一里地不到,任白清平比苏靖轻功好,他也被雪雾挡住,难以第一时间赶上苏靖。 白清平闯出雪雾中,奋力追着苏靖,还差一步就抓住了苏靖的衣袖,苏靖猛地一跳,跳入了城墙内。 白清平也跳了进去,苏靖朝他吐舌:“我赢了,所以你不能问我。” 白清平叹气:“好,只是一时不备罢了,被你钻了空子,不如再比一次。” 苏靖一撇嘴:“本王今日不想和你比了,白司徒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如果追到了她,记得对那位姑娘好。” 白清平看苏靖好似松了口气般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小傻瓜。” 苏靖奔向玉妍殿,苏瑶正在门前焦急的等待着她:“姐姐,你可回来了?” 苏靖很纳闷,不是说别让她担心了吗?“瑶儿,怎么了?” 苏瑶在苏靖的耳边小声说:“姐,大哥来了,他的面色不是很好,估计一会得骂我们两个,我说我在外面等姐姐,这才逃出来。” 苏靖和苏瑶立马变了脸色,赶紧变得乖巧一些,这些天闹出这么多风浪,李诚估计得急疯了。 虽说李诚与苏靖和苏瑶并非一母所生,但毕竟是一个父亲,李诚一直以长兄的姿态和责任对待两个小妹。 刚走进外殿就看见李诚背对着她们立在那,苏靖内心只觉大事不妙:还是早些开口,不然一会又要挨一顿罗嗦了。 “哥,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小妹好为你接风洗尘,快先坐下喝杯热茶。” 苏靖刚把茶壶端起来,李诚就转过头去:“不必了。” 这在平常人看来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苏靖直接吓得顿在原地,苏瑶凭着自己年龄小赶紧准备帮姐姐。 苏瑶上前抱住李诚,带着哭腔博取李诚的同情:“大哥,我可见到你了,小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李诚本来是来教育这二人,看见苏瑶满脸委屈,瞬间心疼了,轻抚了两下她的背:“没事了,姝儿,不对,瑶儿,有姐姐和哥哥在你身边,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苏靖洋洋得意,有妹妹这招,李诚一会尽管要说她们,也不会说的太厉害。 “哥,我也怕。”苏靖想更多地博得李诚的同情,可怜巴巴地走向李诚。 没想到李诚一盆冷水泼在她的身上一样:“你还知道怕,我看你胆子大的很!” 苏靖赶紧闭嘴,李诚真的生气了。 僵持了一会,三人终于坐下了,苏靖不断的献殷勤给李诚泡茶:“哥,你尝尝,上好的茶,别的地方喝不到。” 李诚沉默地接过苏靖递过来的茶杯,许久才说话:“妍儿,现在应该叫你靖儿,本来我以为你只是找穆家和顺王报仇,这才放心让你带着黯罗门前往,你看看你,掀起了多少风浪。” 苏靖看李诚焦急中带有愤怒的表情,顿时委屈起来:“哥,让他们直接死,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并且我要让我身边的人都好好活下去。” 苏瑶也跟着难过:“哥,你别怪姐姐,姐姐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你知道的。” 苏瑶指的就是穆南江和苏靖的事,说到这苏瑶赶紧停了下来,以免惹姐姐伤怀。 李诚也很心疼苏靖,但却不知怎么帮她,估计苏靖也不想让李诚插手,李诚现在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两个妹妹生命生命无忧。 “说,你们两个是怎么惹上华云忠和白清平的。” 苏靖和苏瑶心震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讲起。 李诚放下茶:“瑶儿,你先说,华云忠为何会来到汉州?” 苏瑶微低脑袋,小声说:“哥,穹王他只是担心我,他没有什么恶意。” 苏靖看妹妹解释不清楚,怕李诚更加担心,赶紧帮她:“哥,我们瑶儿这么美,谁见了不喜欢,是不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是我把妹妹接过来的时候,忘了和华云忠说一声,他一着急,就跑来了,哥,你不用担心。” 李诚看苏靖满不在乎地说,气又不打一出来:“还没说你呢,瑶儿肯定不会弄出什么乱子,白清平为什么在这?” 苏靖无奈,李诚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但心里又很感动:李诚没受过江家什么恩惠,却待苏靖苏瑶两姐妹很好很好。 “哥,你放心,他……算是我的贵人,他在,我的路会好走一些。” 李诚更是着急:“贵人?你可知这白清平到底是什么人?” “知道呀,他不就是寒烟岛的岛主吗?建了几个药园卖药。”苏靖笑嘻嘻地对李诚说,希望能消一下李诚的火气。 李诚一拍桌子,苏靖直接趴在桌子上哭喊:“哥,我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了,你一见我和瑶儿就凶我们,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和瑶儿了,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哥哥,你不疼我们也就算了,还……还……” 苏靖泣不成声,苏瑶只是安慰姐姐,李诚心软了:“别哭了,不许哭,哥不是来教训你们的,只是担心你们罢了,现在这世道乱了,你们两人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自保?你们两个跟哥哥走,哥哥保证会好好保护你们,再也不会有人可以欺负你们了。” 苏瑶收住了抽泣,冷静了一会:“哥,我不甘心,等我大仇得报我就跟你回去,你带瑶儿走,好吗?” 苏瑶一听苏靖要把自己送走,赶紧拉着苏靖的衣襟:“姐姐,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跟着你,我还要看仇人代价,我怎能苟且偷安。” 苏靖拉着苏瑶的手,耐心地给她解释:“瑶儿,你听姐姐的,你跟大哥走,剩下的交给姐姐。” 苏瑶死死的攥住苏靖的手,不停地摇头。 李诚知道劝不了她们,如果强行把她们两个人带回去,她们定然不会心安。 “靖儿,给我备间寝殿。” 苏靖听见李诚说要留下来,顿时喜笑颜开:“哥,你就住在云星殿,我和瑶儿就住在你隔壁。” 苏靖也好奇哥哥为什么对白清平有偏见:“哥,你为什么特别在意白清平,哦~我想起来了,他酿的的梨花酒的梨花是不是就是从你的梨花林里采的,哥,你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至于这么记恨人家,况且你们相距不远,也算邻居。” 李诚给了苏靖一个厉目,苏靖赶紧端过茶去求饶:“哥,你喝茶。” “据我这些年的观察,白清平的部下以卖药为由在江湖很是活跃,而且目的不明,他这次寄居在你这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王身下,你就没警惕起来吗?” 李诚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 苏靖赶紧陪笑:“哥,那他的实力也在江湖,不会对我不利的。” 李诚提醒她:“你不是也靠江湖上的门派而登位的吗?” 这句话到是苏靖沉默了好久才低声回答:“哥,,我感觉他不会对我不利的。” 苏靖也没想到她竟然逐渐开始为白清平说话。 第三十八章 铲除奸凶(上) 天刚破晓,白清平就亲自送来了自己熬的粥:苏靖如果不吃早膳,早朝就挺不过去了。 没想到就碰到刚刚从云星殿起床的李诚,白清平微笑点头向他示意,李诚冷漠的不给予回应。 白清平将粥递给跟随的侍从,在侍从耳边说:“你去交给厨房,让他们在靖王起身后温热再拿过来。”侍从领命离开。 白清平上前主动示好:“李公子,别来无恙呀。” 李诚不喜他这些套话,直接问他:“一向洒脱不拘的白岛主原来也有朝堂之志,真是好演技,骗过了多少江湖人呀!” 白清平反驳他:“李公子这就不对了,在下哪有什么为官之志,只是对一位姑娘心存爱慕,想让那位姑娘也对自己倾心,又不知该如何得到她的芳心,就只能默默的陪着她。” 李诚紧问下去:“哦,是哪位姑娘?” 白清平“奸”眉一挑:“你猜?” 李诚把刀扬起,丝毫不留情面砍将过去,白清平只是躲,也不去还击。 “咱们邻居也认识十数年的时间了,李公子见到故人如此行为不太合适,你既然来了汉州,我带你去喝酒,以尽地主之谊。”白清平边躲便和他说话。 李诚丝毫不理会他的“热情”:“说!你在靖儿身边有什么目的?” 白清平后退数步,很是得意:“李公子,你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暴躁。” 在玉妍殿的苏靖和苏瑶早被一阵刀声吵醒,赶紧穿了衣衫,走了出去。 苏瑶看到李诚的怒火,赶紧走上前安抚她:“哥,你怎么起这么早,还没有早膳,走,我们起早膳去。” 李诚怒火未消,正要再提起刀,苏靖赶紧拽住李诚的胳膊:“哥,是不是白清平口不择言,惹你生气了,一会我就骂他,你消消火。” 李诚仍要向前攻击白清平:“靖儿,你让开,让我砍了这个庸医” 庸医?苏靖对李诚用的这个词有些摸不着头脑。 白清平一脸委屈,并走到苏靖前诉苦:“王上,微臣实在是冤枉呀,当年李公子把杨锦姑娘送到寒烟岛时,她就还有最后一口气了,不是我医术不佳,实在是神仙也救不了。” 听见杨锦的名字,李诚紧紧握住刀柄,似乎下一秒就要砍下去,苏靖知道杨锦是李诚的逆鳞,赶紧回头给了白清平一个让给他闭嘴的眼神,唇里吐出字:求求了,别说了。 然后转头告诉苏瑶:“瑶儿,大哥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好好陪他在汉州转转,前些日子带你吃的好吃的,你都带大哥去吃一遍,我今日要和白司徒商议大事,先走了。” 说完后,赶紧拉着白清平去上朝,早膳都没来得及吃。 苏瑶怕李诚又追上去,赶紧拉和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哥,你这么早起来肯定是要练刀,前两日我在宫城的西北方向发现了一块空地,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你。” 李诚硬苏瑶拉走了,走之前还瞪了白清平一眼。 白清平看见苏靖在李诚面前维护自己,很是得意:“王上刚刚的举动,真是很令微臣感动……” 苏靖不满地盯了他一眼:“赶紧闭嘴你,我也是很好奇,你在江湖上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他们个个看你不顺眼。听我一句劝,收收,不然等你老了,你仇人的后代都来找你麻烦。” “我的子孙定要比他们的后代都优秀,那样不就没人能寻得了仇了吗?”白清平很是骄傲。 “你的子孙要知道他们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替你挡这些仇人肯定不愿意你来做他们的爹爹。”苏靖回应他:“还有,一会一起看奏折,我哥来了,我得留出时间陪他。” 这番自恋的话语苏靖听不下去了,直接头也不回地奔向朝堂。 早膳是在开议殿用的,昭阳学宫的一名夫子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苏靖放下手中正喝的开心的粥,打开信,面容瞬间凝固。 白清平看她表情奇怪:“怎么?今天的粥有问题吗?” 此时许玉言和白清平都在身侧,苏靖气急了,直接把桌子上的奏折推了下去,站在旁面侍候的的宫女往后退了一步,又赶紧向前整理。 许玉言看苏靖的举止很不得体,面色非常的差。白清平一脸无所谓的捡起掉在地上的信。 “这点小事王上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白清平边看信便思索:“他们放肆惯了,也没人约束他们,确实是时候管一管了。” 苏靖火气更大了:“这是小事吗?秋猎和冬猎,他们这几个人在汉州京城惹了多少乱子,我看他们世代簪缨,不好惩治,暗地里派人警告他们多次,这次倒好,直接出人命了,这天下京城,也就他们敢如此放肆,闹出这些事,岂不是让人笑话我苏靖无能。” 原来就在昨日,汉州四公子骑着骏马带着猎犬到郊外狩猎,那个时候,正是街道人流繁多之时,他们仗着自己身世显赫,丝毫不把平民当回事,骑着快马穿过人群。岂不想,当时有一小队运货的没来得及躲闪,马蹄奔波的又太快,直接把一对老年夫妻和一个小孩踩死了。 汉州四公子分别是周庭的长子和三子,还有李勇的长子和二子。周庭是冢宰,李勇是宗伯,均是位列高官而且根基深厚,早些时候苏靖就准备除去他们,却发现他们二人牵扯甚广,不便动手,就一直搁置着,没想到他们儿子兴风作浪的本事也不亚于他们的父亲。 许玉言终于开口了:“王上,这些年这两家就是毒瘤,确实在该清除了,我们现在正处于百废待兴,时间不多。要想除掉他们,就必须有他们犯错的把柄握在手上。” 苏靖终于等到许玉言说话了,他肯定有主意,平时她拿不定的大小事宜都让许玉言参谋参谋,许玉言也乐意管这些事。 “玉言,就知道你有办法。”苏靖火气瞬间小了,毕竟有位诸葛在身边:“可是我们该怎么做这才能保证损失最小呢?” 白清平插嘴道:“王上,这两家微臣熟,我带你去看看他们的底细。” 苏靖不屑:“你哪里熟了?” 许玉言答道:“白司徒确实比微臣对这两家了解得多,微臣只是了解个大概,白司徒日日去调查他们,得到的信息肯定比在下直接问出来的要多。” 出宫的街道上热热闹闹,家家户户门前喜气洋洋,火红的灯笼挂起,孩童穿着新衣在街上放着爆竹,噼噼啪啪,一个个捂着小耳朵,胆大的小孩跑到前面点燃爆竹,然后飞快撤离。 苏靖的心慕地一下被触动了,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突然白清平就拽开了她,苏靖险些摔倒,正要责怪他之时,苏靖身边的一个爆竹就炸开了,惊吓之中的苏靖撞到了白清平的怀里。 如果不是白清平拉开了苏靖,苏靖现在应该很狼狈。 苏靖久久没有缓过神来,爆竹,去年她还同穆南江放过,穆南江征战四方,从别国给苏靖带来了一种五彩的烟花,苏靖那一夜偷偷的溜出江家,与穆南江同乘一匹马到了郊外。 那时的苏靖从来没有感到寒冷,穆南江厚厚的外袍紧紧地裹着她,烟花绽放之际苏靖热泪盈眶。穆南江紧紧搂住她,温柔地对她说:“妍儿,以后每年都给你放烟火,只给你一个人放。” 等他们返回江府之时,江妍身边的丫鬟和江姝早就急得冒烟了,幸亏江震涛和娘亲正在拜祖,没工夫管她们。 第三十九章 铲除奸凶(下) 白清平看见苏靖愣住了,碰了碰她的胳膊:“怎么了,没见过爆竹?不应该呀,江家也算是曾经的豪门望族,什么样的烟花爆竹没有?” 苏靖徐徐说:“五彩的烟花就没有。” 白清平走到小孩子们跟前,从衣袖里掏出一大把糖放到一个小女孩的跟前。 小女孩充满童真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白清平手上的糖果,其他的小孩子也围了上来。 白清平说:“小孩,叔叔可以用手里的糖果换一支你们手上的烟花吗?” 那些小孩瞬间将手中的烟花抽出一支递到白清平的手上,然后一拥而上拿走了他手中的糖果。 白清平蹲在那里被小孩们团团围住动弹不得,苏靖看他这样很是好笑,一直等小孩们走了,白清平才站了起来。 苏靖走上前嘲笑她,眼眸中闪烁着欢喜:“你这么大人了,出门还带着糖吃呀?” 白清平将烟花递到苏靖的手上,注视着她的眼神,那里终于有了光彩:“糖果嘛,是给一个人准备的,可惜这些年都没用上,给你,看你刚才愣在那,一定是想玩,可惜没有大的,改天给你找找,保准比你见过的烟花都好看。” 给一个人准备的,苏靖一直不知道白清平心里的那个姑娘是谁,她不会在意白清平把给他准备的糖换成了烟花给苏靖玩吗?苏靖再胡思乱想着。 小烟花是民间传统手艺做成的,极细的一根,听说这种长长的小烟花可以燃很长时间,这些贫民玩的东西,上不了台面,江府中从来不会买,偶尔下人的孩子在江府玩一玩,江妍和江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要是被江夫人和江震涛知道他们两个碰这种危险的东西,难免会连累买烟花的人。 白清平看苏靖一脸好奇地盯着小烟花,微微一笑,拿出火折子点开了前头的红纸,金黄的火花从这根小细棍里喷出来,火光的尽头好似还有一个火花。 苏靖脸上笑颜展开,以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放,放这个的人都是一脸开心,当苏靖第一次将这小烟花握在手上,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手上“绽放”,她才知道为什么她们这么快乐。 这“小烟花”生命力很强,燃了好一会儿,一根才燃完。 白清平啧啧赞叹:“汉州的手工艺果真名不虚传,不仅兵器工业发达,这一根小烟花都能做得于此好。” 当白清平再一次将火折子靠近其他的烟花时,苏靖连忙把手缩了回去:“这些留着,咱么赶紧去办正事。” 其实苏靖是想留着回去和苏瑶一起放,放小烟花对以前的江妍和江姝来说可是一种奢望。 宗伯李勇当年是被冢宰周庭提拔起来的,如今两人都居高位,“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周庭这么老奸巨猾,他手里肯定握着李勇的把柄,不然李勇怎么会对他恭恭敬敬至今。 周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周二小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个儿子整天在外花天酒地,周庭今日恰好去了李勇的府中商议事,所以他们两人打算直接去周府,他们不信了,把周府翻个底朝天,还翻不出有用的东西来? 苏靖一路都是被白清平拽着袖子飞檐走壁的:她不熟悉这里的世家。 到了周府旁,他们靠近院墙,白清平在苏靖的耳边低语:“一会你去翻周庭的书房,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会和。” 苏靖讶异地看着白清平:“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从正门进,向他们打探点事情。” “你找谁打探?”苏靖很疑惑,从正门进,他有认识的人? 白清平得意地告诉苏靖:“周二小姐。” 苏靖睁大了眼睛:“周二小姐不会就是……”苏靖其实想说周二小姐不会就是你的心上人?话还没说完白清平就捂住了她的嘴。 “想什么呢?这不是为了打探消息吗?前些日子刚认识的,别多想。” 苏靖相信了,毕竟这种人,勾搭几个世家小姐也不奇怪。 “那我去了。”苏靖翻过了院墙,院墙内就是周家后院,苏靖在一棵树后躲了一会,直到周二小姐走去前院,苏精才轻手轻脚地进入了周庭的书房,周庭的书房内没有下人,周庭曾吩咐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 苏靖走进去一看,倒还像点样子,里面的陈设古色古香,估计是早上写过字,砚里的墨还未干,散发着墨香。 乍一看没什么奇怪,仔细一看,这些摆饰,笔墨纸砚都是珍品,有些甚至是进贡来的。 胆子实在太大了,连御赐的东西都敢从里面捞油水,苏靖更是愤怒。 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罪证”,难不成在别的地方,不可能呀,周廷家人多嘴杂,除了书房是他比较私密的地方,还能放在呢? 苏靖又环视了一圈,将目光定格在一个柜子上,那柜子上摆的东西不多,却紧紧地靠着墙壁,其他的陈设都离墙壁有一二寸的距离。 苏靖将柜子移开,果然,柜子后面凹陷下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个小匣子。 苏靖将匣子拿出来,推回柜子,摘下头上的发簪,插进锁眼,手指试探着,开锁的本事他早就跟师兄学会了。 苏靖的师兄经常逃出谷中,每次被抓回来都要被锁在屋子里,每次他都能自己开锁并且成功地逃出来,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苏靖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傅就把师兄逐出去了。 苏靖打开匣子,里面叠放着许多名单和地图,地图上标记着许多商铺,估计就是周府藏钱的联络点。那些名单里有很多苏靖这些日子很熟悉的名字,果然,看他们平日里那奸诈之态,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书房外脚步声答答。 “我刚才明明听见书房传出了声音,怎么现在没了。” “不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大人严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会不会是贼?要不要进去看看。” “别进去了,小心大人发现,我们两个肯定得挨板子。” 白清平早就在院墙外等着苏靖了。 幸好周府的两个下人没有进来,苏靖等他们走后,翻墙出来了。 白清平看苏靖已经找到东西了,赶紧拉着她:“咱们赶紧走,周庭一会就回来了。” 两人回到开议殿后,一股脑地将小匣子里的地图名单还有许多信件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苏靖仔仔细细地打开看了一通,怒火更大了。 书信里竟然有他和四州边防将领的通信!!! 当着白清平的面,苏靖直接吼了出来:“好个周庭,敢在军饷和军粮上动手脚,我直接把他五马分尸。” “王上,作为一个君王,遇事要冷静,微臣已经告戒过王上很多次了。”一声冷语从侧边传出来,原来许玉言一直在开议殿看奏折。 苏靖被他浇了一头冷水,但苏靖不怕他:“证据都在手上了,人也都查清楚了,我已经很冷静了,这个时候不除掉这些祸害,许相你说,什么时候除。” 许玉言行礼后缓缓开口:“此时牵扯甚广,微臣建议王上先想办法稳住边防,以免名单上的人趁机起兵造反。而且陛下切不可动作太大,一旦打草惊蛇,收拾起来就麻烦了。” 苏靖听了许玉言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一面对自己刚才的冲动表示羞愧:“那等着让阿辰领黯罗门先把地图上周庭存放财物的商铺端了,这老东西,不知吞了多少不义之财。可是四州边境怎么办?” 白清平笑着走向前:“微臣认识风尘帮的九姨娘,或许她会帮到我们。” 苏靖疑惑地看着他,却见白清平一脸自信,姑且相信他。 风尘帮的客栈遍布十四州边境,能进入风尘帮的个个都是好汉,如果能得到风尘帮的帮助,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而且听说风尘帮的帮主九姨娘对这个称王的少女也是很欣赏。 第四十章 滑天下之大稽 顺王突然反叛!接到消息的魏相直接大病三日,其间惠文帝驾临魏府三次,并且派去了宫里最好的御医,还恩准他的三女儿魏妃回魏府亲自侍奉。 刚下病榻,他就不顾太医的劝阻决意要复位处理事务,确实,没有魏相,南风王朝说不定会大乱。 他执意下床,没人拦得了他,魏妃只得把他扶到书房。 坐在书房中的他,正满脸愤怒地捏着长子传来的书信,旁边的老仆正为他端上刚煎好的药:“大人,该用药了。” 魏相摆着颤抖的手,叹了口气,沙哑地说:“先放下。”越读那信,魏相的脸色越难看:“看错了人呀……如今他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巩固,再拿回来,难呀……” 魏相早就对惠文帝将孙泽封为顺王很是不满,本来应该被封王的是江家,但当时江震涛为被贬的许玉言求情,触怒了龙颜,惠文帝在考虑时直接把江震涛排除在外,最终决定选择了孙家的孙泽,当时的孙家恪守本分,根本没能想到孙家会叛变。 魏相看着窗外,留下了几滴老泪,喃喃:“危矣,危矣~” 更让魏相悲愤的还有苏靖 。 被一个女子夺去了四州,传到别国,他这个南风王朝魏相的脸也不好看,毕竟,别国使臣朝贡都是由他来接待。 四州被夺,许玉言和张营归顺靖王,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叫白清平的人协理这个丫头。没想套这个丫头竟然是江震涛的长女,魏相手下的人见这个消息传给他时,直接气得魏相一阵咳嗽,下人手帕递过去,再打开时,痰中混血,吓地下人不知所措。 在魏相身旁服饰多年的老仆劝道:“大人切不可在如此操劳了,这个年纪了,还是保重身体最要紧。” 魏相一生忠君为民,先帝在世时便创下了不朽的政绩,他算得上是南风王朝的国之栋梁,他也算子孙满堂,子孙也各都不负父望,在朝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的三女儿在惠文帝身边为妃,深受敬重。 可是魏相哪里肯辞官颐养天年,世道变了,世人却没有觉悟,他死也合不上眼。 魏相在当年也曾阻拦过惠文帝,可惠文帝偏要一意孤行,抄了江家。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江震涛的女儿竟然杀了凌王,后来还夺取了四州。 “报应啊~”魏相老眼流泪,这个在魏相少时便跟随在身边做书童的老仆也跟着潸然泪下,不住地劝:“大人宽心,一个小女娃能翻出多大的风浪,还不是靠那几个人撑着,人心定然不齐,说不定哪天自行崩解了。” 魏相听了这番话,又想起了自己跟随惠武帝创国的不易,还有当时的雄心壮志,恨得攥紧了老手,使劲锤了下桌子,里面充满对惠文帝不思政事的不满和对先帝的愧疚。 “哼,女子称王,有伪纲常,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仆忧心忡忡:“如今只有穹王那个还站在我们这边,泱泱大朝,怎得就被三分了。” 提起穹王华云忠,魏相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华云忠为了姝慧公主苏瑶而横跨四州奔波三日的故事已经在十四州大街小巷传的人尽皆知,因为华云忠是南风厉死前亲自指认的继承人,南风厉是惠文帝的皇叔,除了对华云忠进行一番苛责,别无他法。 魏相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南风厉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外姓人来继承自己的王位,他是早看出南风王朝的气运已衰了吗? 经过了这件事,魏相对华云忠也不再绝对信任。 “老杨啊,你安排夫人和孩子们离开帝都。”魏相稍稍平复了下情绪,将刚写好的两封信转身递到老仆的手中:“还有把这两封信寄给如惊和如羽,要快。” 老仆颤颤巍巍的接过那两封信,放在怀里仔细的收好,刚要离开又回过了头:“大人,你不跟着一起走吗?您为南风王朝操劳了一辈子,陛下肯定会放你离开的。” 魏相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半身入土的人了,活不了几年,我就与这帝都共同存亡。” 魏相长子魏如惊掌管帝都军事防护,次子魏如羽掌管凉州江州和北州的军事,这四州,算是惠文帝直接管辖。其实,一直是魏家顶着,魏相的其他兄弟军战死沙场,随先帝而去,均后继无人。只有魏相,生得二子一女,家门不旺。 回忆往昔惠武帝在时,国泰民安,十四州毫无征伐,周围的小国都来朝拜,那时自己的兄弟还都健在,经常聚在一起聊自己的雄心壮志,而现在……想到这不由得感怀世事无常,真是年岁不饶人。 他一生为南风王朝呕心沥血,即使南风王朝覆灭,他也要和南风王朝一起倒下,来维护南风王朝的尊严。 正当苏瑶沉浸在哥哥和姐姐的疼爱中时,远在东州的华云忠心里对这个相识数月的女子无限眷恋,她柔情的双眸和惹人怜爱的百态时时闪现在这位少年俊王的脑海,每一次想到都让人难忘于怀。 此时许玉书正侍立在华云忠的身侧,华云忠突然想起来许玉书和苏瑶和苏靖相识,不由得好奇他为什么留在自己的身边。 华云忠敲打了两下自己手中的书简,转向许玉书:“玉书啊~听说你自幼与靖王和姝慧公主相识,自然是感情深厚,你又为何愿意留在本王身边。” 许玉书抬头庄重的看向华云忠:“靖王在我看来依旧是我当年的靖姐姐,臣很清楚她并不是臣要追随的那种人,大丈夫立身处世,自然要追随正确的人,我了解靖姐姐,她不是想要建立一番功业的那种人,更不喜欢这些絮烦的政事。”他接着说:“王上有王者的气概,更有统世的才华,臣认为,您这样的人才会真的能够打出一片天地,并且将王椅久坐。” 许玉书这并不是在拍马屁,这是他的真心话。他觉得在华云忠这样大气的人面前,无需伪装。 华云忠在心里喃喃:她也会这样想吗?她可曾对我动过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华云忠第一次听人这样评价苏靖,这才确定许玉书和苏靖还有苏瑶真的很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玉书,如果有一日本王和靖王真的开战,你在中间可如何自处?对了,你的哥哥许玉言在靖王手下,现在局势复杂,本王现在虽然采取旁观态度,但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什么变动。” 许玉书如实回答:“不知为何,臣总觉得王上和靖姐姐不会开战,如果那一天这的到来,那就听天命而为,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每个人的选择,大家应该不会相互怪罪。” 华云忠看许玉书小小年纪如此平静的应对,很是赞许。虽然华云忠与许玉书谈论着这些,但他此时真正在意的是苏瑶的消息,他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玉书,你帮我送点东西去汉州,给……给姝慧公主” 听到这,许玉书心震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变化被华云忠捕捉到了:“怎么了,就当是我给晋封公主的礼物” 许玉书定了定心神:“臣一定给带到” 华云忠看了看许玉书,对了,他们本来就认识,姝慧公主会不会已经有心上人了,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许玉书? 第四十一章 他是我的哥哥 一直到天色昏暗,苏靖才同白清平回到宫中,宫门前的李诚面色很不好看,苏靖立马上前询问:“哥,你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你等着,我给你骂那厨子。” 李诚一脸严肃,一身大哥风范:“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了?” 好歹苏靖现在也是靖王,没想到李诚却像爹娘一样管着她。 “哥,我就是去查案了,对了,明天我还要出去一趟。”苏静笑嘻嘻地看着哥哥。 李诚一脸不满地看了一眼白清平:“白岛主难道不回自己的府邸吗?” 白清平有礼地答道:“在下明日要和王上一同去办事,因为需要趁天晓早行,所以需要在宫中住一晚。” “靖儿,我要离开一阵,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瑶儿,小心这个人。”李诚嘱咐苏靖。 李诚似乎在向白清平投去武器,白清平一一平静接过。 听见李诚说他要走,苏靖心砰得一阵,非常不舍:“哥,你要走了吗?可是你才来两天。” 李诚暖心地摸了摸苏靖的脑袋:“哥有事,办完事就过来。” 苏靖相信李诚会回来的,在苏靖的心里,他永远是自己的哥哥。 第一次知道有这个哥哥是在去夷州拜师学艺之际,江夫人抱着江姝,江妍跟在身后先去了夷州海边的一片梨花林,贪玩的江妍不听讲夫人的阻拦在梨花林里乱闯,触动了机关,险些受伤,幸亏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李诚及时将她拽出了梨花剑林 。 江夫人赶紧检查江妍有没有受伤,确认江妍没事后才放心,满脸慈笑看着李诚:“你就是璇玑门的少门主?” 李诚否认,拂开了江夫人的伸过来将要抚摸他的手:“现在叫黯罗门,我是门主。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擅闯梨花剑林。” 江妍听见眼前的人对她的娘亲很不礼貌,上前嘟着嘴生气:“你不许对我娘亲这么凶,我们是来找哥哥的。” 年少的李诚听见“哥哥”两字很是震惊:“这里只有我自己,没有别人,你们来错地方了。” 江夫人把江妍拉到身后,笑着看着李诚:“就是你了,你娘是不是李瑶,你爹是不是江震涛?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李诚听见江震涛这个名字,内心很是厌恶,朝江夫人大喊:“他才不是我爹,我没有爹。” 李诚的母亲李瑶当年助江震涛灭掉前朝之时,得罪过不少人。正在这时,一直潜伏在梨花林周围来找璇玑门复仇的前朝遗民来找李诚报仇,一支袖箭射去,江妍看自己期盼很久才见到的哥哥遇到了危险,毫不犹豫的挡在李诚的身前。 看着受伤倒地的江妍,年幼的李诚面容失色。江姝在江夫人的怀里吓得哇哇哭,等到江震涛赶来,贼人已经离开。 这时,李诚才见到了自己所谓的父亲。 受伤地江妍被送到她师傅的谷中,修养一月,这才见好,后来她便同师兄师姐们留在谷中学艺。 李诚被自己素未谋面的妹妹感动,他第一次感觉除了自己的母亲还有杨姨家的锦儿之外第三个人这么在意他,他发誓今生好好照顾这个妹妹。 江妍经常偷偷跑出谷去找李诚,害的师兄和师姐们到处找她。 苏靖依依不舍得看着李诚走出宫门,她内心很是担心他:自从锦姐姐死后,哥哥的脸上笑容更少了。 苏靖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刚要拔剑就被白清平攥住剑柄:“别动,自己人。” 一个身着普通百姓衣裳的人走到白清平身边:“大人,九姨娘随夫人去了寒烟岛。” 白清平听说自己的母亲带着九姨娘回了寒烟岛,会然一笑:“就知道母亲自己一人待不住,都把九姨娘叫到家里去了,这样也好,省的我再去奔波了。” 苏靖满脸疑惑:九姨娘和白夫人认识?她们很熟? “九姨娘在你的寒烟岛?”苏靖忍不住问白清平:“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白清平不想让苏靖继续胡猜:“九姨娘是我娘的好友,我娘经常把她当年的好友请进岛中游玩,咱们明早出发,估计日落前就能到,运气好的话,估计能赶上下午茶。” “好。” 阿辰看见苏靖回来赶紧立于身侧,听候吩咐:“主人,一切都安顿好了,张营将军已经在开议殿等候了。” 此时天幕已然落下,阿辰今日一定很累,哎~自从跟着苏靖,苏辰哪有一天轻松过?经常天晓起身,天暗才回。经常替自己在十四州各地奔波,路路风尘仆仆。 苏靖对苏辰说:“阿辰,辛苦你了,这些日子你只陪着瑶儿就好,就当她是你的妹妹,别累着自己。” 苏辰很是感动,本想力争跟在苏靖身边保护她,但心中一想她这次身边有白清平,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各处的宫殿都已掌灯,宫灯照耀下,汉州宫殿显出了紫色,苏靖很不喜欢这种颜色,很压抑,所以苏靖不喜欢夜晚出行。 步入开议殿,张营正笔直地站在开议殿书案前,苏靖看见无奈的摇摇头:“坐呀,不必拘束,张将军,你算是本王的心腹,跟那些狗官不一样。” 张营心颤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自己在苏靖这竟然很重要,然后就被苏靖按到离书案很近的一个座椅上。白清平则很自然地坐在苏靖的另一边。 苏靖先问白清平:“确定风尘帮会帮忙吗?” 白清平微微抬头:‘你不信任我?那为何要问我?” “问是一回事,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你只管回答就好。”苏靖凝视白清平。 白清平盯着苏靖的双眸:“会” 苏靖给了白清平一个信任的眼神,这个眼神在白清平看来却似乎苏靖是有所保留。 苏靖看张营和许玉言的眼神倒比白清平更多一份信任。 “张将军,一旦风尘帮的人成功了,你就把我们身边的人顶上去。”苏靖一边对张营说着一边将一封信塞到他的手里,声音放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拆开。” 张营捏着信愣了一下然后装进怀里:“末将明白。” 白清平看了一眼这封不知道写着什么的信,然后迅速把目光移开。 苏靖却看到了白清平的一瞥:“这不过是一些计谋罢了。” 白清平微笑以示回应,却有些心凉。 这话苏靖自己也不相信,她哪里有什么计策是张营和白清平想不到的。 第四十二章 不会再喜欢别人 南风王朝上空的月逐渐升入中天,洒下的银辉布满苍穹,泗州的北部极寒之地像是沉睡了一般 这片冰雪覆盖的一片土地除了猎猎作响地在寒风中飘飞的南风王朝大旗和上方飞过的雪鹰,没有其他的声响。除了雪鹰呼啸飞过,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这面大旗是惠武帝和江震涛两人亲自搬运上雪山顶部的。 雪岭花是一种五色的冰莲,它只生长在冰川冻土中,它是上天赐给冰雪王国的圣物,是世间不可多得的良药。 传说五色雪玲花是天帝专门为他的小女儿玉仙子栽种,原本是想要为她治病用的,没想到这个玉仙子竟然爱上了天帝赐给她的坐骑火云鸟书公子,想要将刚刚长成的雪岭花送给了她的书公子,助它渡劫成仙。 然而就算是天帝的女儿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天帝是不会允许自己和一只火云鸟在一起。 还未等书公子服用雪岭花,天帝一怒之下降下天雷,生生地在自己的小女儿面前将她心爱的坐骑杀死。 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在自己身边,玉仙子一怒之下,将雪岭花扔下天界,雪岭花散落在了一座冰山,它的种子便在这片冰土萌发出了新芽。 “将军何必亲自前来?”李珂很不解,这片极寒之地方圆百里无人居住:“属下带人来就好了,将军还是回去。” 穆南江和李珂顶着寒风踩着不知积了多久的雪艰难的前移,现在正是夜半,根本没人敢来这片危险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被雪崩压住,毕竟丧身于此的好汉不计其数。 今日天气还不好,大朵大朵的雪花被风吹起迷失了人的视线,但穆南江仍旧扫视着周身,不留一处地看看有没有五色雪岭花的痕迹,李珂丝毫不敢怠慢,紧跟其后。 “盯紧了,一处都不许放过。”穆南江这句话显然是对身后的李珂说的:“我答应过她的。” 答应过她,李珂这才明白穆南江为什么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一朵花,就算“她”来要穆南江的性命,恐怕穆南江都会给。 不!李珂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李珂这条命是穆夫人当年在路边捡回来的,要不是穆夫人心慈,他早就在街巷冻死了,哪里还能和少爷一起习武识字。 在穆夫人死前,他发誓会用自己的命来保护穆南江。 李珂最是懂穆南江了,自从遇见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他早就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少爷了。 有一次他无意中撞见江妍非要缠着穆南江拉她的手,赶紧躲到门后面。一脸尴尬,他可不要被发现,不仅坏了穆南江的好事,而且说不定被穆南江罚去训练小娃娃,那些小娃娃可难缠了,给他们木剑还不乐意。 谁知道他们根本连铁剑都拿不动。 “我发现你不喜欢我。”江妍嘟着嘴和穆南江闹脾气:“你都不主动拉我的手。” 穆南江有苦不能言,每次江妍碰见穆南江,江妍的小手早就抢先把穆南江拦腰抱住,根本不给穆南江机会去主动。 那时候穆南樱已经嫁给了孙泽,穆家只有穆南江和穆南峰兄弟,江妍可谓是随进随出,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穆南江看见撒娇的江妍,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伸出两双手将江妍的葱葱玉手十指相扣:“傻丫头,我喜欢你喜欢到再也不能喜欢别人了。” 江妍有些羞涩,但毫不犹豫的扑到穆南江的怀里,踮起脚尖在穆南江耳边轻柔地说:“我也喜欢你,喜欢到每天看到的好风景听到的有趣的事都想要与你分享。” “我想把时间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你,在我心里,你配的上这一切。”穆南江深情地看着这个有些孩子气却不乏娇艳的少女,恨不得生生世世都拉住她的手。 “会有雪岭花吗?大家都传它是仙界的花,我的祖父就曾亲手为我的祖母采过,你也会去为我采吗?”江妍期待地看着倾心已久的男子,眨着亮晶晶的双眼:“你会吗?” “当然会!”穆南江再一次抱住江妍:“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穆府此时正值炎炎夏日,江妍紧紧地抱住穆南江,丝毫不撒手,穆府内莲湖中莲花开得正好,夏风一吹,摇曳在这醉人的气氛中。 李珂想到穆南江与江妍的过往,也对穆南江的行为有所理解,他也很想帮穆南江拿到雪岭花,但是他答应过穆夫人保护好穆南江,一旦险境迭生,他也就顾不得穆南江的感受了。 终于前方崖边似乎闪着光芒,穆南江用剑撑地奔向那束光,李珂看那崖如此险峻,想要拽住穆南江,可是李珂武功在穆南江之下,哪里拉得住他,他顿时一阵后悔,早知道宁死也要劝阻穆南江来这地方。 即使风雪冷得快要刮伤人的脸,穆南江还是毫不犹豫的走到崖边,临近崖边,这是一个风口,四周还有几座更加高危的山,风雪来的更猛烈。 “将军,不能再向前了。”就这一会儿,李珂已经被落在身后好几丈远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崖下就算真的有,我们也拔不出来。” 穆南江就像没听见李珂的呼唤一样:“别废话,赶紧把剑扔过来。” 李珂在远处吓了一跳,他要下去吗?他犹豫着要不要递剑,如果不递穆南江也不会回来,况且自己离他还有几丈远,根本拦不住他。把剑给穆南江,还能抵御一下雪鹰的魔爪。 雪鹰是雪山的守护神,战斗力很强,可不是与普通的老鹰一样。听说,一只雪鹰不慎飞出雪山,竟然捕食猛虎。 李珂叹了口气,把剑扔给了穆南江。 穆南江二话没说,直接接剑跳下山崖,一柄剑划着石壁来控制自己的下落速度,另一柄剑躲避雪鹰的攻击。 突然自己的身侧闪现出巨大光亮,他赶紧卡住剑,防止自己继续下落。 好美的一朵雪岭花,原来她真的有五种颜色的花瓣,这些花瓣交错着,在凌凌风雪中傲然绽放,他刚要拔出来,就想起了雪岭花离开这里的冻土就不能存活,就想着用剑把冻土一起挖出来带走。 李珂已经走到了崖边,他赶紧大喊,已确定自己家少爷在的位置:“将军,你在哪?” “李珂,一会我把它扔上去,你接好了。”崖下一丈处有声音传来,李珂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刚探头看崖下的情况,立刻就被吓了一跳:“将军,小心!!!” 可惜已经迟了,等穆南江把冻土挖出准备扔上去的时候,雪岭花的旁边筑巢而居的雪鹰扑闪着巨翅朝穆南江袭来,雪鹰使劲用它锋利的巨喙啄了一下穆南江的胳膊。 穆南江拼尽全力将雪岭花扔了上去,上面的李珂赶紧用布袋包好,他知道雪岭花能招来雪鹰。? 雪鹰残忍地啄着穆南江的手臂,鲜血淋漓将石壁上的白雪染得殷红,他想使劲翻身返回崖山,可一只手臂使不上力气,只得暂时挂在半空,用另一把剑反击,毕竟只是一直鹰,还不至于使东昊将军葬送了性命,杀死那只鹰后,穆南江缓缓力气,奋力返回来崖山,立刻赶紧上前扶他,捂住他的伤口,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山洞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 第四十三章 心恋君兮君不知(一) 天色微明,汉州宫城前许玉言、张营、苏辰和苏瑶共同来为白清平和苏靖送行。 “玉言,朝堂上的事还要拜托你了”苏靖向许玉言投去了信任的目光:“需要调人,直接找阿辰。” “张营,此次行动凶险万分,注意安全。”苏靖有些放心不下张营:“一定要活着回来。” “瑶儿,好好跟着阿辰,他以后就是你的哥哥。”苏靖拉着妹妹的手,仔细地叮嘱。 “不过两三日罢了,有他们在不会有问题的。”白清平催促苏靖,不然一会人多了,难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天亮了,我们该走了。” 在汉州宫内鸡人报晓之前,白清平已经和苏靖离开了汉州京城,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寒烟岛外的石林,虽然服用了白清平提前准备的暖香丸,但这寒冬时节依旧寒气入骨,况且苏靖体质本来就属寒性,这种寒冷虽然不至于冻死人,但足以冻得瑟瑟发抖。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带着孩子乞讨的妇人,苏靖看她身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厚衣服用来裹着怀里冷的走不了路的小孩子,心生悲悯,将自己带的吃的、钱财还有自己身上披的的外袍都给了她。 白清平劝过苏靖只把钱给她就行,有了钱她可以自己去买衣服,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可没有地方买衣服,别看赶路时体会不到寒冷,要穿过冬日寒烟岛的石林只靠冷香丸可不够,苏靖看她母子可怜,就把自己当下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她们。 苏靖将自己的手使劲往衣袖里缩,正当她下定决心步入这片石林时,自己的后背一阵暖意袭来,身上一沉,回头一看,白清平将他自己的外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苏靖想开口叫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呀,一天没吃东西,都快饿死了。”白清平回头催促苏靖。 苏靖有些愧疚,碰到的那对母子实在是让苏靖很难受,把白清平的银子和吃的都给了他们,而且白清平一路上也没有任何怨言。 “谢……谢谢啊……”苏靖抬头对前面的白清平说。 刚走了几步的白清平顿了一下,回过头,像是听错了一样:“你是在对我说?” 苏靖有些恼怒,推开他:“饿死了,快点,我也算是你这的客人,赶紧把好吃的都拿出来。” 白清平扑哧一笑,这一路上苏靖的肚子可没少打鼓。 穿过那片石林,苏靖赶紧将外袍脱下来给白清平披上,却没想到白清平突然停了下来等她,苏靖举着外袍撞到了白清平的身上,白清平许是怕她倒了,赶紧转过身扶住她。 这时正好几名侍女路过,恰巧撞见了两人相对的这一幕,不由得突然停住了。 苏靖感受到了这几名侍女的目光,赶紧把自己的脑袋又埋进外袍里,白清平意识到了苏靖的尴尬,赶紧转过身用眼神让那几名侍女离开。 那几名侍女才看清来者是白清平。 “公子,你回来了?” “赶紧去告诉夫人。”、 “快!” 不一会儿,那些侍女便一哄而散。 “好了,她们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也不怕把自己闷死。”白清平扯开苏靖手里的长袍,还两手把苏靖的脑袋托起来。 苏靖白了他一眼:“赶紧带路。” 海的呼啸声传来,对了,苏靖还没有见过大海,以前瞒着师傅和师兄师姐们偷偷地跑出去,还没到海边就被抓了回来,这次没人管她,怎么着都得去一睹大海,真的像师姐说的那样像一面水蓝色镜子一般吗? 师姐告诉她夜晚的大海浸满了星星,闪闪亮亮,蓝蓝莹莹,她们还约好以后一同去闯荡江湖。 她的师姐莫雪菲是她见过最温柔的女子,不仅人长得美而且还会照顾人。 在刚到幽谷学艺时,自己不敢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睡觉,都是雪菲师姐陪着苏靖度过了一个个夜晚,最初苏靖不老实,老喜欢往外跑,雪菲师姐就领着她在庭院外数星星,数着数着苏靖就睡着了,师姐就把她背回屋子,然后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 后来苏靖乖了,师姐就在她的床边给她讲幽谷外的事情,听着听着也就入睡了。 师姐他们怎么样了?师傅让师兄回来了吗?师傅他们应该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了? 对!师傅肯定知道了,这世上哪有事是师傅不知道的? 哎~师傅这么大年纪,得知自己的徒儿竟然谋害皇室,还取而代之,肯定被自己气病,想到这,苏靖的鼻子一酸,要不是身边来来往往的寒烟岛仆从,自己肯定是要大哭一场。 香气逐渐扑来,即使在寒冬,寒烟岛仍旧种植着花,只是冬日能盛开的花颜色逐渐偏素,不似夏秋那般争奇斗艳,反而像处子一般雅致。 像白夫人这种糕点都能做的这般精致的人,肯定离不开花。 白清平不会是捡来的! “夫人,公子回来了。”侍女喜气洋洋的进去禀报,白夫人喜形于色,站起来迎接自己的儿子,旁边坐着一名衣着干练的中年妇人,让人看一眼就知道,年轻时定然是个美人。 “娘~”白清平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了自己的娘亲:“孩儿这些日子可想你了。” “还知道回来呀?为娘还以为你在外面野疯了,把娘给忘了呢?”白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白清平的肩膀:“外面不断有信传来,说是一个叫白清平的司徒与哪家小姐的绯闻,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声这么臭了?” 白清平仍旧不知羞耻,确实当了还没几个月的司徒,勾搭了不知道多少世家千金。 其实苏精知道,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公事,但是仍旧佩服他把世家小姐们哄骗得团团转的能力。 苏靖看他这般“撒娇”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心里却在默默的羡慕,白清平在她心里形象再差,人家也有娘亲可以撒娇,不像自己,只能在没人的地方,孤独地掉眼泪。 苏靖向前行礼:“见过夫人。” 白夫人许是知道了苏靖现在的身份,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她而犹豫:“我现在是不是该称呼姑娘一声靖王?” 苏靖赶紧说:“我敬重夫人,夫人就把我当晚辈看。” 白夫人满意地笑了笑,走过来拉起了苏靖的手,眼里满是慈爱。 不知道为什么,碰到白夫人,苏靖感觉很是亲切,像见到故人一样,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任何关于白夫人的记忆。 听到“靖王”二字,旁边那位干练的中年妇人站了起来,满脸疑惑的走向苏靖,然后又看向白夫人,白夫人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点点头。 那中年妇人便走过来攥住苏靖的双手,声音有些发颤:“你是江妍?你爹是江震涛?” 苏靖困惑地看着眼前眼睛晶莹的妇人:“正是在下。不知夫人是?” 听到苏靖亲口承认了自己是江妍,那妇人眼眶中的两滴泪终于忍不住滴在了木地板上:“妍儿,我是九姨呀。” 那妇人赶紧从腰间绣着荷花的布袋里取出一面面纱戴在脸上,看见戴着面纱的妇人,苏靖脑袋如被震了一般,脑海中回忆起了一个熟悉的人。 江震涛的夫人姓白,名叫白星儿,在白家排行第八。白夫人有一个妹妹,名叫白灵儿,在家中排行第九。 “九姨~”找到亲人的苏靖抱住了白灵儿:“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九姨在呢,别哭,还有九姨呢~”白灵儿疼惜自己的外甥女,任由苏靖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 苏靖突然想起一件事,用衣袖试干了眼下的泪,她现在有好多问题想要问白灵儿:“九姨,难道你就是风尘帮的九姨娘?” 白清平看大家都站着,走向前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往嘴里塞:“娘,九姨,小丫头,大家都别站着呀!不知道谁的肚子叫了一下午,这会见到九姨,就不饿了?” 白夫人把两人拉到桌子边:“来,坐下来慢慢聊。” 白灵儿听见白清平说苏靖很饿,就笑着怪自己:“你看看,我都忘了你们是赶这么长时间的路来的,先吃东西。” 苏靖听见白清平叫白灵儿九姨很不开心,嘴里喃喃:“又不是你的九姨?” 第四十四章 心恋君兮君不知(二) 失踪了这么长时间的九姨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苏靖脑袋里一堆问题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九姨娘白灵儿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款款道来。 “当年我离开白家,去了肃州,没有见到想见的人,路上遇到一伙强盗,看我身后有一车金银,就不知好歹的上前抢,他们的头儿被我砍掉了脑袋,后来我就带着这帮人成立了风尘帮。” “九姨,你怎么不回来?连封信都没带给我们?那段日子爹娘到处派人找你,娘亲整日在大堂等你的消息。”苏靖焦急地问九姨娘。 “那时你爹不是被惠文帝夺权在家吗?我当年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再回去不是连累你们吗?”九姨娘向苏靖解释着:“没想到,连姐姐走后一面都没见到。” 虽然白清平和白灵儿都姓白,但并非同一宗族。 苏靖对当年的事了解不多,只知道白灵儿因为一个男子被自己的祖父赶出家门,但那个男子不知为何抛弃了白灵儿,之后白灵儿就被江夫人带到了江家。 在江家待了数月,白灵儿非要走,白星儿也就是江夫人拦不住她,就给了她足够用一生的金银财宝让她去找那个男人,并且嘱咐她,只要白灵儿想回来,白星儿就去接她。 “九姨,那你为何没来汉州找我?”苏靖趴到了九姨娘的怀里:“爹娘都走了,靖儿过的好好难。” 旁边的白夫人和白清平心疼苏靖之余,也为她找到亲人而高兴。 九姨娘很愧疚:“不哭了,九姨在呢!在得知你就是靖王之时,九姨恨不得马上就飞到汉州,可是姐姐和姐夫的大仇未报,九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和瑶儿。” 白清平最先提起正事:“九姨,我们遇到了麻烦,需要借你风尘帮的势力。” 九姨娘听见他们有麻烦,都来亲自找她了,这麻烦看来不小,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怎么了?靖儿,有人要害你们吗?不要怕,九姨的风尘帮客栈遍布十四州,没人能把你们怎么样。” 苏靖眼泪还没擦干,还在抽泣,白清平继续说:“冢宰周庭,他将自己的人安插到了靖王之下的四州,他安排的人大多是军中的将领,我们已经拿到了名单,希望九姨派人把这些人解决了,然后空缺的位置我们的人给顶上。” 九姨娘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脸严肃地接过那个名单:“事不宜迟,清平,你把名单再誊写三份,我马上派人传到各州。” 白夫人将糕点递到苏靖的手中:“孩子,先吃点东西,有灵儿在,你放心就行。” 白清平像是吃醋了一样,拿着名单转过头:“娘,孩儿也饿,你怎么不给孩儿拿糕点吃。” 白夫人继续给苏靖倒茶解渴:“你还用为娘给拿?这一回的功夫,半盘都吃下去了。” 苏靖和白灵儿被这娘俩逗笑了。 苏靖拿着这块玫瑰糕,轻轻地咬了一口,心头涩涩的,这糕点和娘亲做的简直就是一个味道。 苏靖早就想问白夫人了:“夫人,你认识我的娘亲吗?” 白夫人怔了一下,面容有一瞬间沉静,这一变化还是被苏靖敏感的发现,在这一顺间,正在誊写名单的白清平也抬起了头,注视着自己的母亲。 九姨娘正要开口,白夫人在桌子底下紧握了一下九姨娘的手,在不经意间用眼神阻止了九姨娘继续说下去。 白夫人笑了笑:“靖儿,你为什么这样说?我怎么会认识你的娘亲呢?” 听见白夫人这样回答,苏靖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低下头在嘴里小声嘀咕:“这玫瑰糕和娘亲做的一个味道,我还以为你是我娘亲的故友。” 白夫人怜爱地抓住了苏靖的手:“即使我不是是你的娘亲,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亲人。” 苏靖原本还担心自己现在的身份和白夫人相处起来会尴尬,但她现在依旧对自己很亲热,不禁放下心去。 白清平已经誊写好了三份名单,并将名单递到九姨娘的手中。 九姨娘站起身来,两指相捏,放在唇间,一只雪鹰随九姨娘的哨声飞来,落到了她的肩上,九姨娘将信绑在雪鹰的利爪上,看到雪鹰飞走后,回身来让苏靖安心:“相信九姨,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九姨都能给你办好。” 九姨娘似乎仍旧对没有救得了江家而不能释怀:“当时我和清平得知惠文帝下旨抄了江家时,没来得及赶去,江家就已经……” 苏靖不由自主地瞥向白清平,不由得困惑:“他也知道我江家的事?” 白清平刻意地遮掩过去:“当时九姨在寒烟岛避暑,九姨是我娘的好姐妹,我当时准备过去帮忙,但是毕竟路途遥远,鞭长莫及。” 白清平虽然这么说,苏靖却能看出来他在隐藏些什么。 在寒烟岛木屋歇下的苏靖看着窗外冬日的星夜,脑海回忆起了师姐说的夜海,对那片梦幻的地方心驰神往。 幽谷就在夷州,离寒烟岛不过几十里的路程,要不要去看一下师傅他们?苏靖在心里犹豫着。 算了,师傅肯定不想看见自己,别去惹师父他老人家不开心了。 反正也睡不着,苏靖穿好衣裙和步履,奔向那片期盼已久轰轰作响的海滩 沿着石子路一直往南走,走着走着逐渐变成了沙地,海应该很近了,身穿青绿色纹路绣花鞋的苏靖满怀期待地循声而去。 大海的面貌终于呈现在了她的眼底,真的很蓝很蓝,今夜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星子真的像落在水中一般,闪闪发光,苏静忍不住走的更近了。 苏靖的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她本来要出掌反击,背后的人急忙小声说:“是我,别紧张。” 苏靖甩开了手,怒斥身后的白清平:“你跟踪我干什么?” “我就是出来逛逛,刚刚才看见你。”白清平笑嘻嘻的解释:“大晚上的,不能离海水太近,很危险,要是一会涨潮了,或者陷进水里,是没什么机会上来的。” 苏靖盘腿坐在沙摊上,白清平虽之坐了下来:“看海景还是坐在这儿看好,离近了,反而没那么美。” 白清平这句话说得很平静,完全不是上次苏靖受伤时的那般轻浮浪荡,苏靖没什么人可以这样来聊天,便和他聊了起来:“你经常晚上来这儿看海吗?” “如果天气不算太坏,每天都来。”白清平扔了一块石子如海:“大海能让人平静,看一会,那些令人伤心的事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苏靖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这个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男人,突然对他的过往很是好奇:“你在想什么?” “想一个人,一个很久以前认识的人。”白清平仍在思索,苏靖的目光还没有从白清平的脸庞离开,苏靖看白清平很是好看,不是那种眉清目秀,是成熟稳重的那种。 白清平意识到了苏靖的目光,转头对她笑了笑,这一笑,摄人心魄,苏靖心想:这家伙前世不会是只狐狸,苏靖赶紧把头转过去。 苏靖淡淡地问:“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白清平平静地回答:“很重要,但是不知道她想不想见我?” “为什么不想见你呀?白司徒丰神俊朗,文武双全,气质不俗,品格高尚,哪家小姑娘不是争着赶着要见你。”苏靖也不知道为什么平白无故就把白清平夸了一顿。 白清平听了苏靖的夸赞眼前一亮,然后淡淡地说:“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我……”苏靖没想到白清平会这么问,顿时语塞:“是……是呀!在上能做国之栋梁,在下能驰骋江湖。认识你这么长时间,除了嘴有时候欠,没什么不好的。” 说完这些,白清平会心地笑了笑,苏靖埋下头去,又是一阵后悔,怎么又在夸他? 第四十五章 心恋君兮君不知(三) 白清平听完苏靖的一番称赞喜笑颜开,迎着海风,这笑容竟然让苏靖的心幕地一动:为何他笑得这么暖,不由自主地羡慕起他心里的那个姑娘。 穆南江的笑让苏静很安心,充满男子气概。而看白清平的笑,竟让苏靖寻得了自己心中的一片湖海,那片湖海上,刮着温柔的春风,将这片土地漾起波纹。 苏靖也不知道为何会对白清平产生这么神奇的感觉,只是觉得很奇妙,想到他在身边帮助自己,心里很开心。 可能白清平得到那位姑娘的芳心后,他应该就会离开,想到这,苏靖又莫名感到失落。 白清平似乎是沉浸在被苏靖夸赞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苏靖的胡思乱想。 正当苏靖的思绪泉涌之际,旁边的一条小水蛇吞吐着鲜红的毒舌慢慢地朝她爬来,小水蛇打开利齿,猛地冲过来咬住苏靖的脚踝。 “啊~”苏靖突觉脚踝一阵剧痛,然后就晕倒在沙滩上失去意识。 白清平听见苏靖的痛叫,转过头来就看见一条小水蛇咬在苏靖的脚踝上不松口。赶忙将小水蛇拽开扯成两段扔进海里,此时苏靖已经昏了过去。 寒烟岛内这些水蛇一般是不会随意攻击人的,这些水蛇通灵,是可以被人控制的,但是有剧毒,毒性发作极快。 白清平看见苏靖的脚踝逐渐渗出发紫的血,不由得很是着急,想都没想就把她的绣花鞋连同长袜脱了下来,俯身将苏靖伤口的毒血用嘴吸了出来,吐在沙滩上。 吸了三次,在确定毒血大部分被吸出来之后,,白清平满头大汗坐在沙滩上,赶紧从怀里取出一小瓷瓶的药丸,将苏靖抱在怀里,两手捏住苏靖的双颊,将两粒药丸送入她的口中,在确定苏靖咽下药丸后,白清平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听说寒烟岛岛主白清平在这年冬日一个晚上大发雷霆,将训蛇的一个小丫鬟骂的哭了一整天,并且下令所有放养的水蛇全都收进一个单独的水潭里,并在水潭外加铁网防止水蛇伤人。 久在海边容易受凉,白清平看苏靖又没有披外袍,就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紧紧地裹住苏靖,并将苏靖轻轻抱起。 毕竟是有余毒残留,苏靖被裹得只露出脸,小脸显得很苍白,却又很安心的躺在白清平的怀里,白清平在心里叹了口气。 白夫人一直在为苏靖准备的房间前等着他们回来,她知道,两个人一起不见了,肯定在一块。看见白清平将苏靖抱着回来,不由得很关切:“清平,靖儿这是怎么了?” 白清平嘴上回答着娘亲的话,脚步却没停:“娘亲,她中了蛇毒,孩儿先把她送回去。”白夫人很着急地跟了上去,白清平把苏靖放在软榻上,亲手为她盖好了厚厚的被子。 “娘亲,我已经给她服过解药了,睡一觉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白清平说这话是为了让母亲安心:“娘,咱们出去说。” 白夫人嘴上答应着“哎”却仍旧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白清平也很担心,毕竟苏靖体寒,这蛇毒又属寒性,自己明明在身边,却又没能保护好她,不禁心生愧疚。 白夫人和白清平站在一簇白色花旁边,苏靖木屋前的花簇听说是上次苏靖离开后,白清平下令移过去的。 “你看看,连条小水蛇都没发现,看人家姑娘还要你吗?”白夫人看白清平少见的焦急貌,不由得拿自己的儿子开起玩笑来:“我得替她爹娘为她寻个好如意郎君。” 白清平不禁想起了苏靖对自己的夸赞,又是开心,又是担心:这小丫头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以后绝对不能让那些奸诈小人靠近她,他要替苏靖除掉那些可能会害她的人。 “娘,你就不要在取笑儿子了。”白清平被白夫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白夫人看白清平难见的羞怯,不由得想笑,但白夫人的心里似乎又事,也就没笑出来。 白清平忍不住问白夫人:“娘,你为什么不告诉靖儿咱们的真实身份?” 白夫人心中想的就是这件事,上次白清平将苏靖留在寒烟岛疗伤时她就感觉苏静看起来很熟悉,而且对外人一贯冷淡的儿子,竟然留一个陌生女子在寒烟岛久住,这让白夫人感觉很不可思议。 当时白清平只是说“她是故人”,白夫人也没多问。 直到从九姨娘那里得知苏靖就是江妍时,白夫人恍然大悟,不由得更疼惜苏靖。 白夫人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说:“知道了对靖儿不好,说不定会给她带来麻烦。况且,这孩子很多心,别让她多想,还是不知道的好,重新认识也一样。” 白清平也沉默了:告诉她又能怎样呢?说不定还真的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如果苏靖无法理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 白夫人看白清平在愣神,攥住了儿子的胳膊:“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担心靖儿不喜欢你吗?这孩子的经历很让人心疼,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女孩儿无非是想找个值得托付的人,我儿没有什么不好的。” “娘,她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在她心中很重要,我不过就是她用来天寒烤火的罢了。”白清平想起了苏靖与穆南江的故事。虽然苏靖不可能再次接受穆南江,但苏靖很明显没有放下穆南江。 白夫人很心疼儿子,却不知该拿什么言语来安慰。 一阵寒风吹来,花叶随风震颤,白清平担心娘亲受寒:“娘,你先回去。不用担心儿子,今晚我得留在这儿守着。” 次日第一声鸡鸣就将苏靖吵醒,她微睁桃花眸,发现天还未完全亮,自己躺在比汉州寝殿还舒服的床榻上,不由得伸了个懒腰,这一伸懒腰,才发觉脑袋晕晕的,胳膊碰到了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苏靖向左看,发现白清平坐在椅子上,头枕双臂趴在苏靖的床边,苏靖这才想起自己昨晚被一条小水蛇咬晕的经历。 他昨晚一直在这里?天这么冷,都不披件外袍?真傻!苏靖坐起来才发现白清平的外袍竟然盖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得很是感动。 她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艰难地将外袍扯过来披到了白清平的身上,这一动惊醒了白清平,昨夜可能没睡好,他的黑眼圈很是明显。 看着自己身上的外袍,白清平有些难以置信:“你给我披的?” 苏靖有些无语,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是她给披上的,还能是谁?鬼吗? “真倒霉,你这仙岛我是无福消受了,我还是赶紧收拾行李离开。”苏靖想到一条小蛇都能把自己咬到立马晕厥,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白清平举起一个香囊:“这些蛇平日都不咬人的,只因被你这香囊里的灵药吸引了过来,看来它当时把你当成灵药了。” 看见白清平手中的香囊和自己平日随身携带的一模一样,又低头看自己的腰带,才发觉他手里的香囊就是自己的。 苏靖直往白清平身上扑,还没有够到香囊,立马体力不支瘫在白清平的怀里,两人都愣在那,苏靖发觉后使劲地挣扎。 白清平看她这样着急,生怕她牵动伤口,赶紧扶她躺下:“你体内的余毒还没有散完,别这么激动,你放心,那些蛇我已经为你圈养起来了,不会再伤到你了。” “为我?”苏靖对这句话有些意外,但没有太在意,只是摸着自己还未完全恢复的脑袋,好像这样做,能让她更快地恢复一般。 白清平怕多说什么惹到她,就停下了嘴中的话题,将香囊放到了苏靖的手中。 香囊里盛放的万灵丹正是引来小水蛇的“灵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香囊里面的应该是北音国国师赠送给惠文帝的万灵丹,我听说南风王朝举国也就只有三颗,没想到你竟然有一颗。”白清平似乎多这丹药很感兴趣。 苏靖赶紧护着自己的香囊:“你怎么知道里面只有一颗?” “医者嗅觉是很灵的,只是那小子也真小气,赠送给别国国君礼物,竟然只送三粒药丸。”白清平嘴里的“小子”就是北音国的国师北青旋。 北青旋,北音国护国国师,就连北音国皇帝都要对他礼让三分,苏靖不禁对白清平的胆子另眼相看。 第四十六章 心恋君兮君不知(四)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北音国一个不足两州大的小国,正是因为北青旋的巫术振国才使别国敬重,传闻北音国皇帝曾当众禅位给他,被他义正言辞拒绝,还立下誓言,终生护卫北音国国泰民安……” 苏靖对传闻中的北青旋很是敬佩,在讲述北青旋的故事时,似乎都把白清平遗忘了 。 传闻中的北青旋善用巫术,无人能及。并且培养了一群弟子,凡是想要成为他的弟子,一生不得擅自离开三生谷,除非他下令让他们离开。 “他义正言辞你就相信他?你怎不知北青旋是另有图谋?”白清平似乎不是很想听到苏靖夸别人,就打断了苏靖的话。 苏靖以为白清平小肚鸡肠,忍不住继续“嘲讽”他:“你是不是见不得别人比你厉害?是,我承认,你是很聪明,武功也在很多人之上。你把很多人都拿捏住,很多事情也都在你的筹算范围,但是……”苏靖特意把但是两个字加重。 白清平把脸凑上来,眼看快要贴上苏靖:“但是什么?” 苏靖想起了上次在寒烟岛白清平趁自己受伤时亲了自己的脸颊场面,脸逐渐发烫,不由往墙边靠了靠。 好不用意逮到一次可以好好奚落白清平的时刻,苏靖怎么可能口下留情,毕竟他以前真的很“无礼”,在苏靖的心中他就是一个风流浪子。 “北青旋昭告天下北音国绝不主动侵犯别国,而后隐居三生谷,凭借他的本事和才华,扩充疆土称王立业绝非难事,如此胸襟,天下谁人有之。”不知道为什么,苏靖一定要顶白清平几句,他最好被顶到哑口无言,苏靖才开心。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信守诺言,王朝更替扩充缩减是常有的事,如果他真的兵车来犯,我们聪明智慧的王上要怎么办?”白清平无厘头地问起了苏靖这个问题。 “他真的有这个心,那我只能把四州拱手相让了。”苏靖想都没想直接回答白清平。 白清平倒对苏靖没过脑子的回答有些好奇:“那许玉言和张营他们怎么办,我可看做出来了,他们对你可是忠心耿耿,这样做不怕寒了他们的心?” “他们都是有想法的人,肯定会找的新的人追随。”苏靖很是平静。 “可你家仇未报,甘心吗?”白清平就想闲的一样,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那我就跟他合作,我也不是一点就价值都没,要侵犯,北青旋肯定不应该只犯我四州,我报我的仇,他夺他的土地。”回答完白清平的问题,苏靖就后悔了,干嘛回答他这些无聊的问题。 白清平看苏静也有些疲倦,就给她盖了盖厚厚的棉衾,语气很温柔,白清平自己都没休息好还强挺着精神:“你再睡会,时间还早,天太冷。” 苏靖看着眼前疲惫的白清平,在汉州还是玉树临风白公子的白清平被她折腾了两日,一脸倦意,却仍旧关心自己,苏靖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回去,我自己在这就好,让你娘知道我把你害成这样,说不定会责怪我。”苏靖躺下来小声说:“快回去。”然后就缩进了自己的被子里背对着白清平蒙起头来。 白清平怕苏靖闷得慌,就将她的被子稍稍往下拉,露出她的脑袋:“我娘让我留下来照顾你的,没事,我就坐着休息会就好。” 苏靖心很是震动,忍不住转过身来,凝视着白清平:“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清平微微笑了笑:“因为我娘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当小棉袄,恰巧又很喜欢你。”白清平这句话说得很认真。 苏靖本想继续问他“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话刚到嘴边就咽了回去,没有再问,继续转过头去。 苏靖的心很乱,平日里冷落完白清平后自己便有些后悔,甚至在说完一些对他冷嘲热讽的话之后就想马上收回去,然后对他说句别在意。甚至想起来以前他种种无礼的举动,时不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再仔细一想,白清平一向没有过错,也没挑战过自己的底线,他时不时有些“无礼”的言行,其实也就是少年脾性,自己以前对他戒备心这么重,反而有些说不过去。 这房间是在太温暖了,想着想着,苏靖又睡着了,等到自己再次醒来之际,已经日上三竿。 跨出木屋,白清平正亲自指挥着奴仆张灯结彩,他们许是忙活了一个早上,寒烟岛的气象,明显昨日不同,屋檐下挂满了火红的灯笼,门上贴上了喜庆的对联。 苏靖看了一眼路过的仆人手上拿着的福字,指着它问白清平:“都是你写的?” 这个福字连同对联上的字笔力刚劲挺拔,给人一种挥毫泼墨的豪气。 “昨晚在你房间加急写的,还有三日就过年了,该有的都得有,讨个吉利。”白清平对自己的杰作很是骄傲,这次苏靖没有嘲讽他,反而被他逗乐了。 “笑什么?”白清平一身水蓝色衣衫淡淡地问苏靖。 “你多写两副字好不好,我想拿去卖,估计这战事不到秋天便会起,咱们多攒些军饷。”苏靖毫不客气的要求白清平,像贪婪的小猫发现了肥鱼一样探过头去。 “怎么有你这么贪财的王上,你这些小心思,许玉言知道了,肯定骂你。”白清平无奈,“这样的王上真难追随,既让重臣给他当厨子,还让重臣当画师,这次又让臣给你当卖字秀才。” 苏靖看寒烟岛热闹的景象,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我该走了,不能留妹妹一个人在汉州过年。” “那我们先去辞别母亲。”白清平说着就要拉苏靖的衣袖去见白夫人,苏靖却没有移步,白清平回过头:“怎么了?” “你也要走?那白夫人怎么办?”苏靖很疑惑:他难道不陪白夫人一起过年吗? “我娘有几个好姐妹,好些年不见了,她们的丈夫都离世了,今年这年我娘陪她们一起过,我跟你回汉州。”白清平暖声解释。 苏靖有些犹豫:“可是……” “娘亲要和她们说些私房话,我一个大男人跟在身边反而打扰那些姨和娘亲聊天,还不如去汉州赚些俸禄。王上,年终办公,俸禄是不是应该翻倍呀。”白清平笑得更加灿烂,他的剑眉,从来没让苏靖感觉凌厉。 苏靖听到这个消息,眉心一展,嘴角不经意间上挑,心里很高兴,自己都没意识到听到白清平要去汉州过年时自己内心的喜悦。 苏靖还未到汉州,许玉书就带着华云忠为姝慧公主带的礼物到达汉州宫廷,靖王不在,姝慧公主和许玉言在汉州朝堂接待了华云忠派来的使者。 正礼走过后,苏瑶和许玉言就带着许玉书去了开议殿。 “瑶儿,你这气质果然与以往不同了,定然是靖姐姐教得好。”许玉书对苏瑶接待他们的言行很是赞叹。 许玉言见弟弟在朝堂上各方面表现的很好,正要夸赞他,没想到现在竟然又开始没大没小,一口一个“瑶儿”“靖姐姐”:“玉书,怎么又没规矩了。” 听到许玉言的斥责,许玉书委屈起来:“哥,你还真的是一点没变。” 苏瑶赶紧打圆场:“许相,没关系的,我和玉书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 听到亲哥哥三个字,许玉书的心不禁冷了下来,犹豫了一会,从衣袖中掏出了华云忠写给苏瑶的信递给她:“这是穹王给你的,,他还给你带了东西,过后便会有人送到你那里。” 苏瑶看着信,愣了一会,然后慢慢地接过,许玉言瞥了一眼那封信,看了一眼许玉书脸上的表情,不由猜测起三人的关系。 第四十七章 两相思念 一个念头不由得转过许玉言的脑海:华云忠和许玉书同时喜欢苏瑶,而苏瑶只把许玉书当哥哥,并无男女之情。如果苏瑶肯与华云忠结为夫妻,那对靖王绝对是大有益处。 苏瑶刚找到妹妹,肯定不会答应将苏瑶就这样嫁出去,许玉言不禁打消了刚才的想法。 苏瑶捏着信,愣了好一会,内心很是惊喜:原来华云忠一直念着自己。 直到许玉言咳嗽了一声,苏瑶才赶紧把信收起来,派人拿出自己在汉州探索到的美食来款待自己年少时的好友。 “玉书哥哥,你吃这个,我特意给你留的,本来是准备派人给你送到东州的,你走的时候带些去。”苏瑶热情地拿起一粒坚果递到许玉书手里。 许玉书欣然接过:“好” 看到许玉书吃下那颗坚果,苏瑶稚气未脱的脸满是期待:“香吗?这种坚果只有汉州的一种树上才结,在别的地方都吃不到。偷偷告诉你,这是我和阿辰偷偷出去摘得,姐姐不知道。” 许玉书又是开心又是犹豫。 一见到苏瑶,就感觉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不及她。 苏瑶说话细细软软,带着仙子般温柔的语气,让听她说话的人的人如沐春风。 苏瑶的神态很柔和,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灵性。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许玉书都信满心欢喜,都想让时光定格。 “香,只要是瑶儿给的,什么都好吃。”许玉书夸赞道。 其实这坚果还有华云忠的一份,看到许玉书吃得这么开心,苏瑶相信华云忠会喜欢,不由得心里很是欢悦,就没有在意许玉书说的话。 许玉言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了许玉书的小心思,他们的故事太复杂,许玉言暂时不准备管了,只是很心疼弟弟。 许玉书从小重情重义,自己最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对他的打击应该很大,许玉言在心里再次默默的心疼弟弟。 “许相,你也吃,这里不是朝堂,不必拘束。”苏瑶对任何人都很热情,并没有在意许玉言的不苟言笑。 “谢公主”许玉言对苏瑶很是尊敬。 许玉言知道哥哥的脾气:“哥,瑶儿辛辛苦苦为我们准备的,你快吃。” 许玉书在许玉言的心中永远是自己长不大的弟弟。 那晚苏瑶派人给华云忠派来的使臣安排好了住处,正要回玉妍殿休息时,许玉书在回廊的尽头叫住她:“瑶儿,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刚才不是都聊了那么久了吗?苏瑶隐隐对许玉书将要说的话有种预感,站在寝殿前有些犹豫。 “瑶儿,刚才哥在那,有些话不方便和你说,但这些话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说了。”许玉书走到苏瑶面前,注视着苏瑶的一双似乎满是星星的双眸。 苏瑶微微低下头,躲避着许玉书的眼神小声地回应:“玉书哥哥,你想说什么?” 许玉书突然勇敢了起来,抓住苏瑶细细柔软的胳膊,满含深情地对苏瑶说:“瑶儿,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每当我在仕途遇到坎坷,受到不公的待遇时,想想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似乎这些困难就算不了什么了。”许玉书将自己这些年的心声全都向苏瑶倾吐。 苏瑶低着头不知道该怎样拒绝他才能把对他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瑶儿,你呢?是不是对我也有情,哪怕一点点。”许玉书小心地问苏瑶。 苏瑶不喜欢许玉书,她认为还是尽早说开了好,否则只会耽误许玉书。 “玉书哥哥,对不起,你永远是我的亲人。”苏瑶终于鼓起勇气直视许玉书。 许玉书听到这话,再也勇敢不下去了,手垂了下来,却仍旧强颜欢笑,苏瑶心软,不想说太重的话伤到许玉书,笑着安慰他:“玉书哥哥你这么好,定然会遇佳人,瑶儿相信,玉书哥哥以后会过得很好很好。” 许玉书不忍让苏瑶为难,忍了忍即将落下的伤心泪,强笑了笑,装作无所谓:“没事,瑶儿,话都说出来,反而觉得轻松,瑶儿放心,我会过得很好的。” 说完之后,许玉书转过身继续向回廊另一头走去,他怕再停留一会,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在转过回廊脱离苏瑶视线的那一刻,两滴冷泪落在了汉州宫廷长廊的木板路上。 苏瑶沉默地走进玉妍殿,在桌子上发现了一个红木雕花盒子,苏瑶知道这定然是华云忠带给她的,汉州不兴这样的花纹,这大漠花花纹在东州宫廷很是常见。 苏瑶心头一喜,忍不住立马打开,苏瑶被这些华而不奢的首饰惊艳到了,忍不住拿起来一一把玩。 苏瑶取出里面一只温润的粉玉手镯,轻轻地戴在自己的白皙的手腕上,很是宝爱。里面还有一只半钗,暖黄色的玉石镶嵌在钗骨上。 怎么只有一半?苏靖翻着其余的首饰,在红木盒底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公主,这些首饰都是我让我娘帮着我一起挑选的,我猜你一定会喜欢,那只钗另一半在我这,我会戴着这股半钗在东州等你。 我会戴着这股半钗在东州等你。苏瑶反复读着这句话,内心泛起阵阵喜悦,脸上的笑容和花一样灿烂,而后抱着这盒首饰睡下,睡颜仍是满是笑意。 苏靖和白清平趁着月色连夜赶往汉州,到达宫门时,汉州宫殿已经陷入沉睡,打更人敲梆子都是有气无力。 “先别让许玉言知道我回来了,我想偷懒。” “好~就依你,明日就准许你偷懒。” “我可不是在问你的意见。”苏靖故作嗔怒,转身就走向玉妍殿。 “王上好好休息,如果睡不着,可以来找微臣,微臣可以帮你疏解,再不剂,微臣还可以逗王上笑。”白清平跟在苏靖身后。 “为什么找你?”苏靖不由得好奇。 “我担心你做恶梦。”白清平急忙说:“你睡不好,我也难以安眠。” 苏靖原本快要昏睡过得脑袋瞬间被这句话惊醒,笑了笑,内心涌溢着感动和欣喜,这阵欣喜过后,想起了白清平心中有喜欢的人,便有些心酸。 “放心,我做恶梦又不会迁怒与你,早些休息。”苏靖拍拍白清平,将刚刚的一阵酸楚抛开,故作轻松,转身走开。 白清平快她一步,走回了自己在宫城内的房间,苏靖以前和白清平约法,不许他居住在汉州宫殿,现在不知为何不想赶他,反而默许他可以在宫殿住。 走进玉妍殿,姝慧公主已经睡下,苏瑶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仔细地检查苏瑶有没有踢开被子,看妹妹一脸笑意,苏靖有些好奇她遇到了什么好事连睡觉都在笑。 然后一瞥眼就看到了苏瑶手中抱着一个红木盒子,便将它从苏瑶的怀中拿了出来,问过守在外间的苏辰才知道,这红木盒子是华云忠派人送来的,并将使臣到访的事一一禀报。 苏靖瞬间明白了妹妹睡觉都能这么开心的原因:有人心念着她,她对那个人也有情义,这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一件事呀。 第四十八章 一个误会(一) “我怕你做噩梦” “你睡不好,我也难以安眠。” 白清平刚刚说过的话一次次的回响在苏靖的脑海,苏靖心想:为什么?他为什对我说这些话,仅仅是君臣之间的担忧吗?他们两个可没什么君臣之情。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苏靖似乎对白清平产生了特殊的眷恋,有些想靠近他,想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如果他愿意陪着自己,那苏靖的报仇的路应该会少一些悲苦,多一些欢乐。 可是白清平说过他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并且千方百计地得到她的芳心,白清平的衣袋里,总会为那个姑娘准备糖果。 苏靖自尊心很强,不可能去主动追一个心里有别的姑娘的男子,她也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自己这一辈子,可能要孤独终老了,苏靖心里有些心酸。 等着自己报完仇,就做一名女帝,将我江家的冤屈平反,将爹爹当年国泰民安的夙愿完成,在史书上留下江氏的痕迹。 等自己老了以后,选择一名贤能之士,继承她的帝位,也算对得起这天下人。 苏靖躺在床上细细想着自己未来的打算,看了一眼梳妆台上华云忠给妹妹的首饰,又操心起妹妹的事,一定要在大战开启前将妹妹安顿好,给她找个靠谱的人依附。战场上刀剑无眼,局势复杂,自己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到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妹。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梦中,自己进入了凉州的街市,喧闹的人群聚集在道路的两侧,梦中的江妍正兴高采烈跑向人群,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江家仆役。管家阿四叔在身后边喘气边吆喝:“大小姐,等等我,别走丢了,今儿人多。” 可是江妍今儿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呢?今日她心爱的人儿就要回来了,她像一只小兔子,在人群中奔跑寻找。 苏靖想起来了,这是始康四年正月三十日穆南江带兵平复西夷暴乱,仅用了二十五天便将暴民压制,将乱臣铰伐殆尽,凉州百姓纷纷在街市上迎接穆南江凯旋,迎接的队伍直接从城门排到了穆家门口。 穆南江在战马上环视着乌压压的人群,寻找着自己期盼的人儿,当看见身穿杨妃色衣裙,挽着灵蛇髻的少女朝自己招手时,顿时眉目舒展,星目含情。 穆南江骑马路过江妍身边,抓住了江妍伸向他的手腕,将江妍拉到了自己的马上,这一举动,羡煞凉州的王官贵女。 江妍坐在穆南江身前,轻轻倚在他的怀里,娇羞地小声说:“这二十五天我每天都在想你,盼着你早些回来,甚至都想去找你。” “妍儿,我也想你”穆南江抱紧江妍,拉着马缰绳,胸膛里心在砰砰跳:“听见了么,我的心跳,它从昨天晚上起就这么热烈。在南风王朝西方的每个夜晚,我看着冷月,月亮上每次都能映着我的妍儿。” 苏靖冷漠的看着自己曾经的记忆,此时只是无声地冷笑。 …… 梦境发生了转换,苏靖又进入了当日穆南江奉命抄了江家的那晚,穆南江骑在熊熊烈马之上,一脸冷漠,手中黑剑散发着森森寒气。 苏靖手提红剑,月夜下散发寒光,内心怒火中烧,提起剑就向穆南江砍去,不想自己在梦境中,劈了个空,再回头看时,穆南江一行人已经到了江家大门前。 梦境里,苏靖的记忆加快,突然就转变到自己亲眼看到穆南江用利剑杀死江夫人的那一刻,再次看到这一场景,苏靖依旧痛彻心扉,手上修罗红剑落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娘~”心疼到在梦境中晕厥。 现实中的苏靖出了一身冷汗,心口发闷,在天还没亮之际就难受醒了,穿好衣服,走去外殿,没想到自己刻意放低了脚步声,还是把苏辰给惊醒了。 “阿辰,现在是何时辰?”苏靖带着这么早就把苏辰吵醒的愧疚问他。 “寅时刚过。”苏辰已经从蒲团站起身。 “你不用跟着我,看好瑶儿就行,我出去走走。”苏靖带着从噩梦惊醒的伤感和悲痛跨出玉妍殿殿门。 苏靖六神无主地走在殿前的长廊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也没在意前面有什么,突然砰的一下,额头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苏靖不由得火气直冒,她以为谁哪个宫女内侍急躁地不好好看路,正要抬头准备开骂,却发现那人竟然是白清平。 “做了个噩梦,心里很难受,出来走走。”苏靖向满脸疑惑的白清平解释。 苏靖穿的是白清平上次给她准备的青色衣裙,白清平向苏靖靠近,苏靖下意识地往后退:“你干什么?” 白清平走到了苏靖的身后,替她整理了身后的披帛:“王上一国之君,一定要注重仪表,我给王上打扮打扮,保证能让王上合诸王而不以兵车。” 白清平此话的言外之意是让苏靖用美人计。 “哦~那要真的行,本王不介意试一试,只可惜天妒英才,不给本王那样倾国的容貌。”苏靖向白清平开玩笑,本来满脑袋的不开心,和白清平聊起天,苏靖觉得开怀了不少。 “那怎么可以,臣第一个不答应,过完年,我教王上带兵打仗怎么样?”白清平立马变卦,像是守卫苏靖一样。 “求之不得,还能省了请师傅的俸禄。”苏靖听到白清平要主动教自己,心里不由得默默欣喜。 两人沉默了一会,双双看着黎明的曙光慢慢照到汉州紫色的宫墙上。 “你怎么醒这么早?”苏靖不由得好奇,早朝辰时才开始,平时也没见过他在汉州有早上起来练功的习惯呀,好,可能是苏靖也没这么早醒过。 “我去厨房给王上做粥,王上和公主不是不喜欢厨房师傅做的膳食吗?所以就由我来代劳了。”白清平答道。 他这么早起来就是为了给她做粥?苏靖虽说是靖王,刚满十七岁,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忍不住疑问:“可是这不是你该负责的事呀?你只需要要做好你该做的就可以了。” “王上不是一直很喜欢我做的饭吗?”白清平看苏靖今早有些奇怪。 苏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这次她一定要问清楚,苏靖不喜欢别人消遣她,挑逗她,她更不想相信白清平是这样的人。 但白清平如此“圆滑”,从不得罪人,还能和各方搞好关系,苏靖不免多心。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是靖王吗?”苏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白清平却没有丝毫犹豫,微微笑了笑:“你这是怎么了?当然不是,只是因为你是苏靖。” 苏靖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还有些生气:“为别的姑娘做早膳,你喜欢的姑娘不生气吗?” “她不会生气的。”白清平淡淡地说。 “那这个姑娘可真是大度~”苏靖语气带有淡淡的讽刺。 “不,她一点也不大度,她的心很小,都不允许太多人挤进去。”白清平依旧很平静,语气很温和。 “我再也不吃你做的早膳了,你明天就搬出宫去,不想看见你。”苏靖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剩下白清平一人。 “你为什么生气?”白清平在身后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装作疑惑拉住苏靖:“你为什么不吃我做的早膳了,为什么赶我走。” 苏靖被拉住很是羞愤,甩开他的手:“我不会和别的女人吃一个男人做的饭,也不想再看到你这种风流的男人,离我远点。” “是因为这个你才生气。”白清平再次抓住苏靖的手臂。 苏靖后悔刚才这么冲动了,现在可怎么收场? “我就是看不惯你,仅此而已,你别多想。”苏靖扔下这句话后就跑开了。 白清平一人站在长廊中央,内心很欢喜:她这是吃醋了吗?她心里有他的一席之地,这个傻丫头。 苏靖顶着乱糟糟的脑袋胡乱在长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玉妍殿,这是苏瑶已经醒了,她外袍都没披就跑到苏靖身前:“姐姐,那个盒子是不是被你拿了?” 苏靖看苏瑶小脸上写满着急,忍不住捏了一下:“怎么?为了心上人给的东西,跑来质问姐姐?” 苏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很着急:“姐姐~好姐姐。” 苏靖笑了,看妹妹如此痴迷,不忍继续逗她:“姐姐没动,就在梳妆台上,大晚上抱着木盒子睡觉也不嫌硌得慌。” 苏瑶羞涩地低下头,然后含笑走进寝殿内室,看到那个红木盒子确实在梳妆台上,这才放心的将它收了起来。 在白清平派人送来早膳时,苏瑶正满怀期待地接着白清平给苏靖和她送来的的早膳,苏靖斥责:“给白司徒送回去,告诉他以后不要再送了。”苏瑶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不仅如此,苏靖在早朝上,故意忽视白清平。 第四十九章 一个误会(二) 白清平自然知道苏靖为何生气,内心不免欢喜倍加,下了早朝紧跟在苏靖身后,苏靖故意忽视紧跟身后的白清平,怀着怒气步入开议殿。 苏靖对开议殿守门的侍从说:“关殿门!” 还没等门关紧,就被白清平撞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从咣当倒在地上,也不敢抱怨。 “靖儿,你听我说。”白清平有些着急,他没想到苏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不许你这么叫我!出去!”苏靖怒道,却没说白清平无礼,在白清平面前,苏靖没有底气,只有自尊。 苏靖一脸不满地坐到书案前胡乱打开一封奏折,白清平慢慢地走到书案前,看了一眼苏靖手中的奏折,不由得笑出声来。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苏靖有些恼羞成怒,拿着奏折的手更用力了,关节逐渐发白,要不是苏靖自知打不过白清平,肯定直接把他扔出汉州,不,扔出南风王朝的疆土。 “奏折拿反了。”白清平拿过苏靖手中的奏折,正过来后再放回苏靖的手中。 苏靖直接把奏折往地上一扔,站了起来,那封可怜而无辜的奏折在空中展开,裂成了两份,白清平撇眼一看,奏折的署名是丞相许玉言,捡起奏折,整理好,放回书案:“辛亏还可以看,要是不知道许玉言所禀何事,许玉言怕是要对王上失望了。” 这奏折竟然是许玉言的! 苏靖背心不禁一凉。还好只是裂开了,没有扔进炭盆里。 苏靖仍旧气呼呼的看着白清平,白清平脸色发生了转变,温声地问苏靖:“靖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这个问题从白清平嘴里问出来,苏靖觉得很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此时苏靖满脑子都是白清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 苏靖现在认定了白清平一面追着他喜欢的姑娘,一面还拈花惹草,不仅撩拨别人家的好姑娘,最过分的白清平竟然敢把他这份心思用到苏靖身上。 苏靖恨自己不争气,竟然逐渐对白清平有了好感,但她的自尊决不允许任何人见践踏。 白清平从袖口取出一把彩纸包裹的像糖果一样的东西递到苏靖手中:“你看。” 苏靖记得,当时白清平就是用这个“骗”走了小孩手里的小烟花:“不就是糖吗?干嘛给我?不是给你的心上人准备的吗?” “就是给你准备的。”白清平凝视着苏靖的眼睛,深情地回答。 苏靖被这种目光注视,很不自在,不由得躲闪:“胡说什么!我可没说过我喜欢吃糖,吃多了糖牙疼,我可不想遭这份罪。” “你打开看看,好吗?”白清平目中含星,眼光中很是期待。 苏靖随便拿了一颗,拆开外面包裹的彩纸:里面竟然不是糖果,而是一颗酸梅蜜饯。 苏靖突然陷入了沉思。 “尝尝,你肯定喜欢。”白清平催促。 苏靖捻起这颗酸梅放到嘴里,酸酸甜甜,不由得触动身心,眼眶逐渐湿润。 “你怎么会做这酸梅,这是我娘亲自己调的配方。”苏靖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 “你还记得在你八岁时陪你在魏家后门打架的小孩吗?”白清平满眼期待,撸起自己的袖子,右胳膊上露出了一条疤痕,许是时年过长,伤口已经愈合,但仍旧清晰可见的三四公分长的淡紫色的痕印。 苏靖想起来了,在自己八岁时,江家里来了一伙客人,一家四口风尘仆仆,在大雪的清晨敲开了江家的门,娘亲让小江妍对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叫白姨,对站在妇人身旁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小孩叫哥哥,这个哥哥扶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小江妍叫他白叔叔。 苏靖一直不知道这一家人的真实姓名,就一直叔叔、姨、哥哥弟弟叫着 苏靖记得那个伤痕,魏相的儿子魏如惊在街道上撞到了小江妍,将江妍怀中的一袋酸梅蜜饯撞倒了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小江妍对此“怀恨在心”偷偷地混入江家后院,白家的小哥哥不放心跟了上去,小江妍让魏如惊向她道歉,魏如惊年少轻狂,很多人都不放在眼里,看江妍一个黄毛小丫头,自然懒得理会,转身就走。 江妍很生气,忍不住挥舞着小拳上前打他,魏如惊没想到这小丫头不仅胆量大,力气也大,转过身后,对即将到来的小拳头防不胜防,比小江妍高一头的魏如惊倒在地上。 等到白家小哥哥赶到时,为时已晚。 意识到闯祸了的白家小哥哥,拉着江妍朝魏家后门跑,江妍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魏家后门乱石遍地,江妍脸要是贴地,准得毁容。 白家小哥哥在情急之下,抱住了小江妍,给她当了肉垫,右边的胳膊被一块锋利的石头咯到后鲜血淋漓。 魏家与江家关系虽然一直很紧张,但绝对不至于去为难两个孩子,魏家大人认得江妍是江震涛的女儿,派人把他们两人送了回去。 因为这件事江震涛罚江妍跪了三天的祠堂。 白家人在自己家里住了一年,突然有一天就离开了。 “你是当年的白家哥哥?”苏靖略带疑惑的语气问白清平,虽然现在想想这件事仍然很难以置信,但苏靖回忆白清平身边发生的事,已经对他是当年的白家哥哥确定不疑了。 白清平看苏靖没有忘记他们,不禁喜形于色,将手里的酸梅蜜饯都放在苏靖的手中:“是呀!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都长成这般亭亭玉立,沉鱼落雁了。” 苏靖对他这翻长辈口吻的话表示嗤之以鼻,但一想他在夸自己长得美,心里依旧忍不住高兴。 “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样子我认不出来还说得过去,可是白夫人不可能变化这么大呀?”苏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当时也是情非得已,为了掩藏身份,我们都易了容,除了你爹爹和娘亲,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白清平颇为无奈地解释。 “你们的真实身份 ?你们为什么要易容,跟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都不知道你们的真实相貌。”苏靖不禁好奇。 “我们的过去……算了,不提也罢,都过去了。”白清平叹气,似乎很不愿提起那段往事。 苏靖心想既然爹娘都相信他们,自己也没必要知道这些。 苏静盯着手中用彩纸包的酸梅,视线久久没有离开:“这些都是你做的?” “不是说好了吗,以后一定会给你吃不完的酸梅蜜饯。”白清平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苏靖。 那次白清平为了苏靖受伤之后,去祠堂陪小江妍一起罚跪。 小江妍很是愧疚,声音颤抖地快要哭出来了“哥哥,你不用在这陪我,是我的错,我害哥哥受了伤。” 年幼的白清平拍拍小江妍的背,安慰她:“我是哥哥,保护妹妹是应该的。” 小江妍不由得哭的更厉害了。 年幼的白清平用左手艰难地从怀里里掏出一包东西,神神秘秘地递到小江妍的面前:“不哭了,看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 江妍用衣袖抹抹眼泪,打开纸包,不由得破涕为笑:里面是满满的酸梅蜜饯。 “这些是我从厨房偷偷给你拿的,江姨和江叔叔不知道,以后哥哥给你吃不完的酸梅蜜饯。”当晚小江妍抱着那包酸梅蜜饯在江家祠堂开心地睡着了,年幼的白清平怕她着凉,将她倚靠在自己的身上。 苏靖回想起那段时光,心里满满的暖意,再次抬头,又对上了白清平的目光,又低了回去,变地羞涩起来:“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白清平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这些年我很想你。” 苏靖听见这句话心里有愧,她有自己的朋友,后来还在幽谷里认识了很多师兄师姐,他们都对江妍很好,除了在闲暇时或无意间想起这一家人,或是处于对酸梅蜜饯的执着,也没有太强烈的思念。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问过爹爹和娘亲,他们不告诉我你们在哪,我想去找你们都没处找。”苏靖责怪白清平当年的不告而别。 白清平听见苏靖说想找过自己,很是高兴。 “我经常去幽谷和江家看你,我记得你所有的样子,从一个娃娃变成如今这般美好的模样,自从看见你和穆南江共骑一匹马,我以为你以后会过得很好,就再也没去看你了,没想到……”白清平怕触碰苏靖的伤口,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幽州!穆南江!这些年白清平一直关注着自己! 苏靖很是感动,不知道该怎样诉说自己现在的心情。 第五十章 儿女亲家 白家哥哥亲口答应过她要保护她一辈子,突然离开了,连声道别都没有,小江妍怎么也接受不了。 对小江妍而言,当时的白清平在她心中已经是很重要的人,在白清平离开的那段时间,苏靖确实是整天缠着爹爹和娘亲找他,毕竟住在一起形影不离一年的玩伴突然离开,对感情看得很重的小江妍自然对他很是想念。 但是江妍还有妹妹,在江妍的世界,不缺人陪伴。 当时的朝堂变化莫测,惠文帝懦弱无能,易受奸人迷惑,以孙泽为首的主张将兵权释放到各封地的集团对江震涛展开了猛烈的言论攻击,他感受到了年少的惠文帝已经有些动摇。 江震涛从那时起就担忧着南风王朝和江家的未来:一旦兵权被释放,本就松散的南风王朝更加难以集中,各个封王权利扩大,难免有独立造反之心。 南风王朝建国不足百年,实在经不起战乱。 江震涛担心一旦战乱,爱女以后不能自保,便将两个女儿送到了夷州学艺,无奈江姝身体不好,习不得武,就在家随江夫人学习琴棋书画,将来嫁得好人家,也可一生平安。 无论以魏相为首的一帮忠心耿耿的老臣如何努力,到最后竟然都没能改变南风王朝分崩离析的惨像。 在夷州幽谷那些年,师兄师姐都待小江妍像家人一样,师傅更把小江妍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一样疼爱,只有偶尔想起不辞而别的白家人才会有些思念,暗地里也哭过几次,抱怨白家哥哥骗了自己。 却不曾想白家人竟然也在夷州! 苏靖不知道在江家生活的一年对白清平究竟有多么重要,在此之前他们一家人东躲西藏,住过破庙,吃过大户人家剩下的饭,喝过江河里不干净的水。 有一次,白清平为了给怀孕的母亲买些吃的补补身体,被迫到街上乞讨,一个年轻的公子扔到了地上一锭银子:“给我磕个头,这一锭银子就是你的了。”旁边还有一群“走狗”跟着起哄:“快给我们小爷磕个头,爷开心了,就会赏你们一口饭。” 当时的白清平打这几个人根本不在话下,但要是暴露了身份,他们一家人就会陷入险境,为了娘亲和爹爹,白清平装作弱小,咬着牙跪下来磕了个头,这帮地痞无赖才离开。 再次抬头时白清平已经泪流满面,他已经十四岁了,在这个年纪自尊心被践踏,他在内心发誓,他要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控制所有的事情,保护自己身边重要的人。 直到去了江家,认识了江妍,他才感受到世间不多的善意,突然多了哥哥和弟弟,小江妍十分兴奋,整天跑到他们的房间里和白清平玩,并不时地逗逗他的弟弟。 白清平最初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并不是不信任这一家人,只是见过太多的世态炎凉,已经没有热情去结交新的人。 然而小江妍并不在乎白清平的冷漠,一直粘着他,逢人便骄傲地说这是她的哥哥。 江妍和孙韫莹从小就认识,孙韫莹经常向江妍炫耀自己有哥哥保护她,当白家人到江家的第二天,江妍就将白清平强行拉到了孙韫莹面前,霸道地向小伙伴们宣布:“看!我也有哥哥。” 白清平看苏靖骄傲的脸庞,不由得心里被触动:竟然有人把自己看得如此重要。 回家的路上,江妍拉起了白清平的手,白清平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江妍,内心不由地生起了眷恋。 从那以后小江妍对这个刚认识一天的人便依赖起来。 有一天江妍拉着白清平陪自己出去买蜜饯,白清平紧紧攥住江妍的手,小声的说:“我以后会保护你的。”这句话白清平已经想说很长时间了。 小江妍两只大眼睛瞬间发光似得盯着白清平:“真的吗?哥哥。” 白清平坚定的点点头。 小江妍突然扑倒这个哥哥身上,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开心地叫了起来:“我喜欢哥哥。”白清平顿时被这个小丫头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脑袋混乱。 出来找孩子的白夫人和江夫人目睹了这一场面,不由得笑了起来,江夫人开玩笑说:“江夫人,看来我们以后得做儿女亲家了。” 两个大人不由得笑了起来,白清平已经十四岁了,不像江妍才八岁,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生出了别样的情感,微微羞涩地低下头,松开了抓住小江妍的手。小江妍不以为然,还是紧紧地拉着白清平的手。 小江妍当时在换牙,声音还是奶奶的:“娘,什么叫儿女亲家?” 江夫人摸摸她的脑袋:“就是如果成为儿女亲家,那就是说白哥哥以后得娶你,白哥哥就可以永远保护你了。” 白夫人和江夫人相视而笑。本来是大人之间的玩笑话,小江妍却当真了:“真的吗?哥哥,你会娶我吗?你可以永远保护我?” 白清平知道白夫人和江夫人在开玩笑,却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一生保护这个治愈自己内心的小姑娘。 苏靖想起孩童时闹出的笑话,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那你为什么不来见我,”苏靖语气有些埋怨。 “因为……跟我们扯上关系对你们不好。”白清平不知怎么解释,犹豫了一会,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提起江家苏靖心不免又被盖上了一层阴霾。 对呀!江家已经被灭门,现在知道他们的身份,有害无害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靖儿,我是为你好,我的真实身份,早晚有一天我会亲自告诉你。”白清平拉起苏靖的手,像小时候拉起在祠堂里跪到腿麻的小江妍一样。 苏靖虽然仍旧就很好奇他的身份,但苏靖既然知道他是当年的“白家小哥哥”,似乎在一瞬间对他的戒备都放下了。 白清平的手很温暖,不像苏靖,一到冬天手脚冰冷,时常还出冷汗。 白清平意识到了苏靖的手发凉,轻轻地将苏靖的手握在手心,小心的揉搓,给她传递热热量。 苏靖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气的发白的小脸逐渐红润起来,那两个守门的侍卫撇眼向他们看去,直让苏靖感觉更不自在了,便想把手抽回去,却被白清平温暖宽大的手紧紧地握着。 “你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吗?还敢拉我的手,你就不怕那个姑娘知道了?”苏靖明知故问,低头含笑。 “可是你已经知道了呀,在下心仪的姑娘就在眼前。”白清平想起这些年日日夜夜的思念,忍不住将苏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白清平胸膛更是温暖,似乎全身都流淌着热血,苏靖竟然不想离开。 苏靖在白清平怀里软绵绵的说:“你先把我放开,有人看着呢。” “让他们看!”白清平不在乎他们的目光,满脸幸福,甚至都想把苏靖抱起来,向全世界宣布这就是他喜欢的姑娘,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 “公主”白清平对姝慧公主到来开议殿很是吃惊:苏瑶整日除了和苏辰一起去汉州城闲逛,就是在寝殿作画。 苏靖一听妹妹来了,赶紧挣脱白清平的怀抱,尴尬地走向苏瑶:“瑶儿,你来这里找姐姐是有什么事吗?” 果不其然,苏瑶对眼前苏靖和白清平紧紧相拥的场面无比震惊,说话都变的结结巴巴:“姐……姐姐,你们……” “姐姐一会再给你解释,你拿的是什么?”苏靖看妹妹的手里抱着一个木盒,木盒上端还开了好几个孔。 苏瑶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将这个大木盒递到姐姐手上,缓缓地说:“姐姐,这是穆南江派李珂送来的。” 白清平刚刚喜悦的脸色顿时收了起来,转而变的悲喜莫测,内心却是一阵颤抖。苏靖冷冷地接过大木盒,放在书案上,开议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掉一根针在地板上都能听见声音。 苏靖默默地打开木盒,突然五色的光闪到了开议殿内的所有人,很是刺眼,将开议殿照得很亮。 苏瑶惊道:“是雪岭花!” 第五十一章 少年梦难解 白清平在听到这话的一刹那,心砰地一动,隐隐作痛,视线看向苏靖。苏靖看了一眼又将木盒盖上,看了一眼白清平:“能帮我一个忙么?” 白清平回答道:“什么?” 苏靖把大木盒递到白清平的手中:“帮我把这朵雪岭花做成药丸。” 白清平有些震惊,继而转为疑惑:“这花带根,不如留着栽培,来年能开更多,做成药丸不过几粒,可就浪费了。” 苏靖转过身去:“没有想过要留着它,做成药丸反而看着更顺眼些。” 听到这,白清平紧锁的眉宇舒展开来,欣然答应:“好,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苏瑶顿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姐姐,你们……” “你还记得在你七岁那年来家里住过一年的白家人吗?他就是当年的白家小哥哥。”苏靖慢慢地和妹妹解释。 白清平走上前:“姝儿妹妹可还记得我?” 苏瑶想起来了,也很高兴:“原来是白家哥哥,小妹一直不曾认出,失礼了。” “对了,你弟弟和爹爹呢?他们还好吗?怎么我去了两次寒烟岛都没有见到他们?”苏瑶很喜欢白清平的弟弟,家里多了这么一个“小肉团”,增加了不少的欢乐。 白清平淡淡的回忆起了那段悲惨的往事:“我们家在赶往寒烟岛的途中遭到了一对不明身份之人的打劫,弟弟被他们抢走了,我找了好多年,都没有消息。爹爹回到寒烟岛后,过了一个月后因病去世。” 在述说这些事的时候,白清平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悲伤,许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悲伤的力气已经被消耗殆尽。 “那你建这么多药园集结这么多人是为了找你弟弟?”苏靖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 白清平点点头,无奈地说:“是啊,可是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苏瑶不禁很是难受,很是心疼他的经历,便安慰他:“白哥哥放心,我姐姐这么厉害,肯定能帮你找到弟弟。” 白清平看着苏靖微微笑了笑:“我相信她,她可以。”却不解释,她可以什么? 苏靖看白清平在妹妹面前开自己的玩笑,不由得白了白清平一眼:“他也是我弟弟,我一定给你找到他。” 苏靖还记得白清平的弟弟,肉嘟嘟的小脸总让小江妍忍不住去捏,想到那个当时还是婴儿的白家弟弟流落到歹人手中,苏靖不由得很是担心。 苏瑶十六岁了,虽然仍旧懵懵懂懂,但他看出来苏靖和白清平现在的关系很不一般。 苏瑶知道姐姐的脾气,她一定不会让不安全或者自己不喜欢的人留在身边,看她对待那株雪岭花的态度,就知道苏靖现在已经放下了穆南江,如果姐姐现在身边能够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陪伴着她,那应该对姐姐来说很幸运。 现在再回想起苏靖和白清平相拥很为他们高兴。 垣州宫廷很是热闹,顺王孙泽和顺王妃穆南樱正在新年到来之际设宴群臣,其实除了靖王,惠文帝和华云忠也在各自的宫廷中设宴,以表对君臣的嘉奖与赞颂。 苏靖考虑到国库本就不够富裕,设一次大型宴会,不仅宫中花费巨大,还劳民伤财,便下了一封诏书,让百官在家中庆祝。 在大宴上,顺王和顺王妃端起酒杯正在给百官敬酒,刚坐下身,顺王妃宫中的内侍小碎步奔过来,在顺王妃的耳边低语,顺王妃手抖了一下,还没放稳的酒杯掉到了地上,惊到了顺王。 “爱妃?不舒服吗?要不要找太医看看?”孙泽满脸关怀,穆南樱毫不感动。 穆南樱故作头晕,如葱白般细腻的手微微拖头:“王上,臣妾脑袋今早便开始疼,许是着凉了。” 顺王不由得心疼,着急地叫了两个宫女:“你们快带王妃回去,好生伺候。” 穆南樱回到寝殿,李珂已经在那等候:“王妃。” 穆南樱很是着急:“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受伤?你是怎么照顾他的?” 李珂很愧疚的地单膝跪了下来:“都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将军,将军被雪鹰啄伤,在回来的路上又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雪岭花身上,又不肯接受微臣的外袍,回到泗州寝殿后就病倒了,太医说只有万灵丹可以救将军。” 穆南樱更是生气,一边发怒一边从匣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你们不是有雪岭花吗?那不比万灵丹管用?” 李珂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 将军把雪岭花送给了……靖王。” 盒子递到了李珂的手中,穆南樱面色阴沉,只是恨不能派人去汉州把苏靖给宰了。 穆南峰此时还未有消息,自己这几日已经寝食难安,这次李珂又把穆南江受伤的消息带给她,更让她的负担加重,自己的这两个弟弟要是都出了事,自己在这举目无亲的垣州宫廷恐怕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穆南樱冷冷地命令李珂:“快送过去,把南江照顾好了,若是他再受伤,我唯你是问。别忘了,你这条命,还是我娘当年捡回来的,我穆家可从来都不曾亏待过你,娘生前最疼爱的就是我这个弟弟,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我这个弟弟,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李珂向穆南樱磕了一个头,头触碰到木地板,咣当一下,语调很是忠诚:“老爷夫人生前待我不薄,将军王妃也对我有恩,属下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一定会保护好将军。” 穆南樱冷漠地转过身去:“去~” 穆南樱从小就要强,自己在同龄人面前更是出类拔萃,十五岁便帮着母亲管家,处理事情干脆利落,使穆家上下对她服服帖帖。 她对两个弟弟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时常督促他们读书和习武,穆南江和穆南峰也没辜负她的期望,穆南峰是惠文帝手下的政客,深受器重,如果不是半路出家,将来定时前途无量。 穆南江在惠文帝手下时被封为东昊将军,平定四方战乱屡立战功。如今穆家在孙泽手下,在穆南樱的帮助下,更是雄霸泗州和灵州,为众将士所心服。 穆南樱对苏靖的恨不仅仅来源于苏靖对穆南江和穆南峰造成的伤害,穆南樱的父亲穆名扬当年在担任司徒之时,很看重许玉言。 许玉言当时是穆家的门客,在穆名扬辞官准备告老修养之际,曾举荐许玉言接替他的位置,但许玉言看不上惠文帝的朝堂做派,言辞拒绝后离开,穆南樱没想到许玉言离开穆家后竟然去了与穆家关系不好的江家门下。 她自然知道许玉言的想法,惠文帝这种“朽木”,连穆南樱一介女子都瞧不上,许玉言这种如此有骨气和气节的人定然跟不愿意屈居其下。 穆南樱当时劝过许玉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一时屈身人下,是为了未来夺得控制权。 可许玉言当时却并不在意这个对他“好言相劝”的女子,穆南樱一片真诚,许玉言只回了一句“许玉言志不在此,大人和小姐错爱了。”便扬长而去。 在穆南樱出嫁的前一天,她还跑去了许玉言的住所与他告别,没想到许玉言以“事务繁忙”为由闭门不见,惹得坚强的穆南樱掉了几滴眼泪。 许玉言这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会选择去苏靖手下为官,不禁令穆南樱醋意大发,穆南樱本来以为许玉言当年对自己视而不见是因为自己嫁给了孙泽,他心里有气,却不想他竟然选择辅佐苏靖这么一个黄毛丫头。 穆南樱定定一想,许玉言的理想她懂:追随明君,国泰民安,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将自己的主张实行在十四州各地。 穆南江曾不止一遍给穆南樱讲过这个自己心仪已久的姑娘,据自己对她仅有的了解来看,苏靖天真烂漫,聪明伶俐,有些头脑但绝对不是可以将王位久坐的人,他绝对不是许玉言想要追随的那种人 ,这其中定然有别的原因。 第五十二章 保准把人给你带回来 穆南樱思虑片刻,一股邪魅的笑容涌上嘴角。 这时,匆匆遣散群臣的顺王孙泽心急如焚地奔入顺王妃的寝殿,脚步飞快,人未到,声先至:“南樱,怎样?还难受吗?” 情急之下的孙泽唤起了穆南樱的乳名,在穆南樱听来如此刺耳,不由得在心里想:若是许玉言这般温柔的唤她该多好。 孙泽已经走过来亲热地拉住穆南樱的双手,穆南樱顺势倒在孙泽身上痛哭:“王上,臣妾活不下去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穆南樱见孙泽疼惜之心已起,一边用衣袖试着眼泪,一边哭得更悲痛,顺王突然被穆南樱一整嚎哭弄得不知所措,只得不停的安抚:“南樱,你这是在剜本王的心呀!告诉本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南樱依旧伏在顺王怀里哭,待到她认为是时候诉说了,这才停止,声音嘤嘤:“王上,南江受伤了,南峰已经失踪这么长时间了,了无音讯,要是南江再出什么事,臣妾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孙泽听到有人敢伤害他的下属脸色愤怒,接着便是震惊:“南江受伤了?谁有这么大本事!” “是因为靖王,她设计害了南江,王上,你可要帮我保护好南江,他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南江要是出事,臣妾也就随他去了。”穆南樱又痛哭了起来。 顺王听见穆南樱要死要活,慌了起来:“南樱,本王与你是少年夫妻,这些年情谊深厚,本王更是把南峰和南江当成亲兄弟,我也早有杀了苏靖之心,但是我们不可操之过急。” 穆南樱看孙泽眼中流露出犹豫,挣脱孙泽的怀抱,向着殿墙便撞了上去:“王上竟然不管穆家人的死活,那臣妾就去找亡父亡母谢罪了。” 孙泽在穆南樱头快要触碰到墙之际将她拦腰抱住,然后紧紧抱住她:“南樱,你容本王想想,本王并非不想为你和南江做主,只是苏靖身边有白清平、张营和许玉言,他们的实力不可小觑。” 穆南樱嗔怒道:“王上还是不够用心,不然连臣妾都能想得出来的计策王上这么聪明绝顶怎么可能想不出来。” 孙泽赶忙安抚穆南樱:“王妃若有想法,一定要和本王说,只要本王能做到,定然尽心。” 穆南樱故作低泣,然后附耳在孙泽身旁低语。 李诚快马赶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到了泗州穆南江的寝殿,将万灵丹送到侍奉的侍女手中,躺在病榻上的穆南江唇色发白,一脸病貌,看到李珂带来的药丸,闻到了气息,神色突变。 “万灵丹,哪里来的?”穆南江撑着床坐了起来 李珂见穆南江很激动,赶忙解释:“将军,这药是属下去向顺王妃要来的。” 穆南江本来以为李珂从苏靖手中抢来的,听到李珂解释后,这才放心倚靠着床沿让侍女服侍用药。 太医调制的药苦度堪比黄连,万灵丹的香气都无法遮盖,穆南江这一男儿都闭眼皱眉咽了好几口才饮完。 “雪岭花送过去了吗?”穆南江低声问。 “将军放心,已经送到靖王手中了。”李珂怕穆南江再次激动,赶忙回答。 穆南江这才放下心:这是为数不多他可以补偿苏靖的东西。 李珂对苏靖的恨意又增深了一层,在李珂的心中苏靖害了穆南江和穆南峰,使他有负于穆夫人对他的嘱托,他发誓一旦让他抓住机会,他就算背负着穆南江和穆南峰恨他的风险也要扫除苏靖这一“祸患”。 东州宫城内,华云忠和上官殇在姝苑赏梅,上官殇到来东州后,华云忠对他很是礼敬,不仅赐给宅院,还派了大量靠谱的人前去侍奉。 上官殇对华云忠这一年轻异性王很是欣赏,对他采取的安州富民的政策很是满意,认为他定能将两州治理成一番盛世局面,时不时来宫中给他提一些治国理政的建议,华云忠对此很是感激,一一欣然采纳。 华云忠的母亲素香夫人恰巧到姝苑散步,见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向前问好:“上官老先生近来身体可好?” 上官殇见素香夫人来了也便起身行礼:“承蒙夫人和王上关心,老夫身体尚佳,还能为王上尽一份心力。” 素香夫人的父亲生前是上官殇的好友,素香夫人也一直把上官殇当做自己的父亲一样礼待:“云忠尚且年幼,在治理两州上也是多有不足,还要多乘老先生扶持。” 谈论起这个问题,上官殇也是满面喜色:“素香夫人谦虚了,王上自继位以来,颁布的政令均合民意,两州百姓称赞有加。” 华云忠谦虚道:“不敢当,是先生教得好,我不过是学到了前人今圣的金玉良言,并把它们做好罢了。” 上官殇对华云忠的态度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还真是和你的父亲一样啊~都那么谦虚,也好,老夫先告退了,改日再同王上赏梅品茶下棋。” 华云忠恭恭敬敬地一揖:“恭送先生。” 上官殇走后,华云忠便携素香夫人一同坐在铺有棉垫的石凳上,穹王宫中一派喜庆,梅花树的枝头,挂满了红色的福带,轻盈到无风自飘,上面写满了宫女内侍的愿望。 素香夫人最近很是伤神,华云忠今年年满二十一岁,正常来说早应该纳妃娶妻,素香夫人不止一次在他的面前提过这件事,但华云忠都给搪塞过去。 素香夫人知道华云忠喜欢那个叫苏瑶的姑娘,苏瑶的故事,素香夫人也都了解了,当时苏瑶住在穹王宫中时,也曾见过,自己也很喜欢那个温婉可人的小姑娘。 苏瑶现在是姝慧公主,定然配得上华云忠,他现在不娶妻,那纳妾为华家传宗接代堵住那些朝臣之口总可以,但素香夫人知道儿子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便太过强迫他。 “云忠,上官老先生的孙女昨日在朝臣大宴上你见过了,还可以,那小姑娘眼睛可从来没有离开过你,怎么样,喜欢吗?”素香夫人含笑探探自己儿子的心意。 华云忠道:“娘~儿子现在就想一心一意治理好两州,使他们老有所依,壮有所用,幼有所长,还要侍奉您和爹爹,还没有娶妻生子的心思。” 素香夫人看儿子一本正经地搪塞她,无奈地拍了拍华云忠的肩膀:“臭小子,别拿这些话来糊弄你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的那颗心除了分给东州和乔州的百姓,怕是其余的都在靖王的妹妹身上。” 白清平看自己的娘亲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自己,突然不知道怎样回应:“娘~” 素香夫人看华云忠突然语塞就明白自己猜中了:“云忠,你怎么还没追到姝慧公主,用不用娘亲亲自出马,你是不着急,可是娘亲等着抱孙子呢,我儿子仪表堂堂,南风王朝谁人可比?” 华云忠一听急了:“儿子的事情哪敢劳烦母亲,容儿子细细想想。” 素香夫人信誓旦旦的对华云忠说:“我又不会吃了人家姑娘,娘亲一出马,保准把人给你带回来。” 华云忠更急了,他知道娘亲的脾气,娘亲在年轻时,是当地有名的“泼皮小姐”,娘亲当年就是把父亲绑回家逼他以身相许,如果真让素香夫人去找苏瑶,说不定苏瑶真是被素香夫人给绑回来的。 华云忠道:“娘,瑶儿还小。” 素香夫人道“这下承认了,一口一个瑶儿,叫得真亲,看你吓的,娘亲又不会胡来。” 这下华云忠才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苏辰一直保护在苏瑶身边,苏靖一整天大多都在开议殿,许玉言手把手教她批阅奏折,白清平时不时来告诉她四州重大事宜,并给她建议,请求她裁决。 说是最后裁决权在苏靖手中,但现在苏靖对白清平很是信任,他的建议苏靖一般都采纳。 这一日,苏靖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踏入开议殿,许玉言今日告假,他受了点风寒,一介文人,在严冬受些风寒很正常,白清平去郊外竹屋取东西,此时开议殿只有苏靖一人。 正当苏靖刚拿起一份奏折,窗子忽然间打开,一个黑影在眼前闪过,苏靖谨慎地站了起来,环视四周,书案的灯柱一晃,苏靖赶紧一个翻身翻到了侧面,一个黑衣人准备从背后袭击苏靖。 这人速度极快,想来轻功极好,突然三枚毒针从黑衣人的衣袖中射出,苏靖侧身一闪,正好躲过。 却不期这黑衣人另一只衣袖紧接着射出三枚毒针,恰好都扎进了苏靖的后背上,苏靖被毒针一冲击,趴到了开议殿的柱子上。 黑衣人拔出短剑正要刺向苏靖,却被一只手握住手腕,这人是白清平,看到苏靖遇险,从殿门直接三步化做一步冲进来。 白清平将黑衣人甩开,黑衣人许是见白清平内力深厚,发力更加猛烈,随即再抽出一把短剑,两剑并用。 白清平看准黑衣人的步法,在黑衣人靠近之时,朝黑衣人胸口正中央击掌,当黑衣人俯身侧转之际,自己随之侧转,一脚踢中黑衣人胸口,然后拽住黑衣人的后衣领。 黑衣人的脖间现出了一片黑色的鸟羽。 第五十三章 我舍不得你 苏靖和白清平都看见了黑衣人脖子后面的鸟羽印记,双双被震惊住。 在白清平回头看苏靖的一瞬间,黑衣人向后扔了一把迷粉,挣脱了白清平束缚住他的的手,跳出了窗外,听见苏靖痛苦地低吟,白清平也顾不上去追黑衣人,赶忙去找苏靖。 苏靖靠在冰冷的石柱上,鲜红的血从后背流下来,眼神逐渐涣散:“是……风影堂,我是不是……死定了,可是我还不能死。” “坚持住,千万别睡过去,有我在,没人能夺走你的性命。”白清平使劲摇晃苏靖,替她拔出背上的三根毒针。 后背传来一股巨痛,苏靖忍不住“啊~”了一声,下一秒就虚弱到无法动弹,挣扎了一下,晕倒在了白清平的怀里。 危急关头,白清平直接将苏靖的外衣褪去,用嘴将她背上的毒血吸出,然后吐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就有了一滩黑的骇人的血。 白清平一鼓作气将苏靖抱到了玉妍殿,苏瑶一看姐姐惨白的脸色和黑紫的血迹,登时吓得眼泪哗哗下流。 “姐姐!” 苏瑶刚才还和苏靖一起吃早饭,姐姐还拿华云忠和自己开玩笑,这一刻仿佛世界要将姐姐从自己的身边抢走,她不禁吓得扑到了姐姐身上。 “公主,赶紧拿银针,任何人都不要让进来”白清平一边将苏靖盘坐在床榻上,自己坐在她身后为她运功,控制住余毒的蔓延。 内侍取来了银针,苏瑶将银针送到白清平的手上:“白司徒,你要的银针,姐……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苏瑶看白清平焦急的脸色,还有苏靖摇摇欲坠的身体,知道姐姐伤的肯定很重。 白清平运功完毕,厉声下令:“都出去,你们在这影响我施针。” 苏瑶很不放心,小心翼翼地道:“我就在这看着,不会打扰你的。” 苏辰劝道:“公主,白司徒现在也受伤了,我们在这容易让他分神,不如还是在外面守着,以防有人趁公主和白司徒受伤前来行刺。” 苏瑶这才同苏辰走出了玉妍殿,站在殿外守着。 苏靖受伤的消息马上传开,刚刚完成任务的张营得知消息飞速赶回汉州宫廷,许玉言拖着受寒的身子由侍从扶着来到玉妍殿门前 张营握着那个名单,骑着快马奔回汉州宫廷,名单上的名字均被红叉叉划去,周庭安插在四州边境的一切势力均已被铲除,空闲的职位都被苏靖安排的人顶了上去。 就在他想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苏靖之时,守卫在汉州城们的将士告诉他苏靖在开议殿遇刺。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宫门前,然后飞奔跑到玉妍殿前,这时许玉言已经在玉妍殿门前等候一个时辰了。 殿内白清平取出三枚银针,轻轻刺入苏靖背上的穴道,背部血色逐渐恢复正常,苏靖的脸色也略有缓和,只是仍不见醒。 风影堂,江湖上闻名的暗杀组织,堂主隐藏极深,即使是堂主之人,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正容颜,堂中一应事宜均由几个武功高强的长老定夺。 这个组织中的人,个个轻功了得,且擅长用毒,人人的脖子后面都印有黑色的鸟羽。风影堂行踪莫测,这几年很多人遭受风影堂的血洗,他们的毒针,是加了剧毒淬炼而成。 淬炼毒针的毒液是东州热泉里生长的一种特定的毒蛇中提取出来,至今仍未有人研究出解药。也就是说,被风影堂毒针刺伤几乎必死无疑。 苏靖的身体被白清平注入了内力,在一瞬间被银针刺激的意识逐渐清醒,醒来的苏靖眼前一片模糊,始终无法聚焦,她内心很是焦急,却又没有力气表达,待到缓和了片刻,眼前的视线才逐渐清晰。 第一刻看清的人竟然是白清平,她的声音变得很微弱:“白清平,我要死了,不敢奢求别的。我也没给你们做过什么,看在这些日子的情分上,你们把我妹妹保护一段时间,交到我哥哥手里,好吗?” 苏靖头脑一片空白,神思恍惚,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已游荡在另一个世界,不受她的身体禁锢,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安顿好她的妹妹。 至于报仇和其它,生死将至的那一刻,这些都比不过苏瑶在苏靖心中的分量。 白清平刚才为苏靖注入了太多内力,自身也是虚弱至极,担仍旧强打着精神:“你怎么会死呢?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你挺住。” “风影堂的毒无人可解,我现在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想必是费了你不少精力?只是大仇未报,心有不甘,死不瞑目。”苏靖不时的咳嗽了两声,流下不甘的泪水。 “可是我舍不得你死,我舍不得你,你知道吗?”白清平怕苏靖真的失去生的意志,苏靖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但这缕光一闪而过,又变得晦暗。 “我追踪着你长大的脚步活到现在,听过你笑,看过你舞,甚至想过做掀起你大红盖头的那个人,你不能死……我不允许。”白清平逐渐抓狂,真的害怕苏靖下一秒离他而去。 苏靖微微震惊,但这种震惊已经没有力气现于脸色,内心似乎是闪过一丝喜悦,声若游丝:“以后你会过得很好的,真的……你那么好……还没为以前对你的猜忌道歉呢,对不起,你会原谅我。” 想起前些日子担心白清平会背叛自己,而偷偷给张营塞得那一封信,苏靖很是愧疚,当时苏靖怕白清平骗她或者无法得到风尘帮的帮助,而集结起黯罗门的全部势力,防止局势出现不测。 那封给张营的信上,写着自己的退路。 看着苏靖一点一点虚弱,白清平真的淡定不下去了:“不,你坚持住,给我留出足够的时间救你。” 白清平的吼声惊动了守在外面众人,苏瑶不顾苏辰的阻拦跑了进去,其余人都跟着进去。 苏瑶看着众人朝自己走来,打了打精神,拉住妹妹的手,哽咽起来:“瑶儿,姐姐要走了,往后你好好听哥哥的话。” 苏瑶伏在苏靖身上:“姐姐,你不可以丢下我,你答应我的好多事都还没有实现呢,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 苏辰突然单膝跪了下来:“主人。” 苏靖道:“阿辰,你可以去外面看看,这个世界很大,其实在我们身边,委屈你了。” 苏辰一如当初坚定:“主在我在,主亡我亡。” 苏靖不忍心苏辰就随自己去死,狠下心来闭上眼睛吐出几个字:“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主人。” 白清平看不下去苏靖一心认为自己会死的想法,有些怒气:“阿辰,起来,谁说她会死。” 苏靖微微笑笑,表示对白清平曾努力救过自己的感激,转头看看许玉言,他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张营垂手拿着那个名单,苏靖看到名单上的人名均被画了红叉叉。 苏靖看向张营和许玉言:“得和你们说一声谢谢,多亏了你们我才能挺到现在,这四州……” 还没安排完自己的“身后事”,苏靖就挺不住了,倒在床榻上。 苏瑶痛哭,想把姐姐喊醒:“姐姐~” 白清平一下子慌了神,没想到苏靖竟然晕的这么快,苏瑶的哭泣有些让他心烦,忍不住低斥:“不许哭,有我在,她不会死的。” 众人听白清平这话,许是有把握,也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白清平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里面是雪岭花磨成的药丸,全都倒出来,白清平扶着苏靖,苏瑶将药丸一粒一粒放到姐姐嘴里,幸亏苏靖还有些本能,咽下了这些药丸。 将苏靖放下来后,白清平只派苏辰一人在玉妍殿守护着苏靖,其他人随他进入了开议殿。 苏瑶焦急地站都站不稳:“我姐姐到底怎么样?白司徒,还请把姐姐的状况告诉我。” 白清平暂时没有回答苏瑶的问题,而是把视线转向张营:“张将军,此时靖儿受伤,四州边境难免动荡,你布置好边防事宜。许相,汉州还需你来坐镇,稳住大局。” 两人均点头,许玉言外表镇定自如,内心也是惊涛骇浪。张营面上已现紧张,眼神不断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苏靖。 白清平遣散了众人:“你们都先回去,这边有我,我和姝慧公主单独谈谈。” 苏瑶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满脸着急:“白司徒,可是想到了救我姐姐的办法?” 白清平转身,神色黯淡:“靖儿中了风影堂的毒针,无药可解。” 苏瑶听到“风影堂”这个字眼,大惊失色吓扶住开议殿的柱子,继而眼圈变红:“白司徒,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哪怕有一点可能性,我也要试一试。” 白清平转过身:“虽然是无药可解,但是可以以毒攻毒,消除毒针的毒性,但是……” 苏瑶像是抓到了救苏靖性命的稻草:“但是什么?还望白司徒告知,只要救得姐姐,苏瑶刀山火海,都愿意走一遭。” 白清平默然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让苏瑶去,但是细细一想,还是决定试一试,只要能把苏靖救过来,就是让苏靖恨他又怎么样呢? 白清平淡淡地说:“只有一个地方能救靖儿……” 苏瑶问道:“哪里?” 白清平犹豫了。 “白司徒,现在救我姐姐要紧……” 白清平叹了口气,沉声答道:“东州默草林。” 苏靖登时愣住了,东州默草林是东州的禁地,就算是王室中人,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进去,但一想到那个地方可以救姐姐性命,不由得定了定神:“白司徒,我去求求穹王。” 第五十四章 命运多磨,好事难成 白清平在下一瞬间坚决道:“瑶妹妹,还是我亲自去,靖儿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不能让你涉险,他会怪我的。” 苏靖曾经把她的苦恼告诉过白清平:她不想阻拦妹妹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对华云忠不了解,不敢放心地将妹妹交给她。 白清平自然知道苏瑶和华云忠交情匪浅,如果苏瑶亲自去求华云忠让他们进入默草林,他答应的可能性会更大。 可是,他们都不清楚华云忠的为人,这样做,无疑是把苏瑶推入虎口。 苏瑶知道白清平的顾虑,但她救姐心切,早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 苏瑶道:“白哥哥,你就让我去,受伤的人是我的姐姐,我怎么可能做到安然待在汉州。” 白清平许是被苏瑶的心切触动,加上对苏靖的无限担忧,最终决定带苏瑶要一起去东州:“好,我们一起去,一切听到我的指令,如果你要是出什么事,靖儿是永远不会原谅我的。” 苏瑶心微微震惊,白清平住在江家的那一年,苏瑶一直是姐姐和这位白家小哥哥的跟班,苏瑶前些日子就发现姐姐和白家哥哥之间有如此微妙的联系,却没意识到白家哥哥竟然把苏靖看的这么重要。 苏瑶忍不住问:“白哥哥,你和姐姐……” 白清平此时没有心情和苏瑶谈论这些问题,他现在心就像铁块烙着,生疼生疼,苏靖一日不醒,这份炙烤的感受就不会消失。 白清平道:“瑶妹妹,咱们先不说这些,现在就启程,你赶紧派人找马车。” 焦头烂额之际,苏瑶只得听从白清平的安排。 白清平将苏瑶裹在厚厚的棉衾里,替她捋了捋挡在眼前的发丝,将自己温热的脸贴到苏靖凉丝丝的左脸颊上,两人的唇相隔一公分。 “靖儿,你挺住,我不会让你死的。” 苏靖身体软踏踏的,她瘦了好多,不停的奔波,连日的噩梦,繁重的政务。白清平心疼地把她抱出玉妍殿,将她的脑袋埋在自己的大氅里,生怕冬日的风吹冷了她本就温度很低的皮肤。 许玉言和张营此时屹立在宫门前。 许玉言由侍从扶着,似乎也很是虚弱,受到风寒伤神,郎中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受凉且要按时吃药,可是这一日无论许玉言身边的侍从如何劝说,他仍旧滴水未进。 张营心中回忆起与苏靖初次相见时的画面,那时她同自己比武,少女剑姿悠扬,突然扑在自己身上,自己一时被摄住心神,输给她,那个画面,徘徊在他的心里很久很久。 后来张营受伤,她为张营上药,对张营流露出的真诚地担忧让他动容。 苏瑶已经坐在了马车里,掀起了车帘子,等待着白清平将姐姐抱进来。 当苏辰驾驶着马车逐渐离开汉州宫廷,许玉言眼神依旧未能离开。张营劝道:“许相早些回府休息,身体重要,四州还要靠你主持大局。” 许玉言这才对着张营拱手:“张将军辛苦了,重任在肩,保重身体。” 而后,两人各自离开。 冬日的夕阳照射在汉州紫色的宫墙上,一辆马车行驶飞快,苏辰举着靖王令牌,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挡路。 苏辰此刻脸色不安,眉头皱到拧在了一起,在心中默念千万遍:一定要挺住,主人,一定要挺住。 在从汉州赶到东州的两日里,苏辰一直马不停蹄,不休不眠。白清平不断的给苏靖施针,刺激她的意识,苏瑶则不断地呼唤着姐姐。 苏靖除了轻微的“啊~”,发出一两丝痛哼声,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样子。 到了东州城郊外,苏瑶对白清平说:“白哥哥,我现在对穹王能不能让我们进默草林没有底,贸然带姐姐到他们面前很危险,你和姐姐先躲起来。” 情急之下,白清平也没考虑到这一点,苏瑶说的有道理:如果华云忠不肯帮忙,反而乘人之危,反击一下,白清平现在也不确定能不能把苏靖从千军万马中安全地带出来。 “好,让阿辰陪你去,我带靖儿东州的寒烟药园。”白清平抱着苏靖下了马车,对苏辰道:“你护送姝慧公主去见穹王,记住,一定要保证公主的安全。” 白清平便抱着苏靖心事重重地抄小路走到东州寒烟药园。 苏辰站在东州宫门外举着靖王的令牌,苏瑶正正神色,朗声喊道:“汉州苏瑶,有急事前来拜见穹王。”守在宫门的侍卫看到令牌听见声音后赶忙进去通报。 华云忠当时正与一干重臣谈论自己所辖两州的军事部署,其中包括许玉书和上官殇,侍卫通报完后,华云忠当即喜上眉头。 他似乎不敢相信苏瑶来汉州找自己,许玉书难掩失望之色,苏瑶(原名江姝)和她相识多年,来到这个地方,来找的人竟然不是他。 “快宣,快宣。”华云忠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旁边的上官殇倒是很好奇:“姝慧公主,靖王的妹妹?” 华云忠面朝殿门却没有看向上官殇:“对对,就是她。” 朝臣对华云忠的表现均是目瞪口呆,从未见过穹王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 苏靖被侍卫带进朝堂,还没等华云忠走到她的面前,瞬间跪下,华云忠和许玉书慌忙走过去想要扶起她,可是苏瑶就是不起来,朝臣均被苏瑶的一番举动惊到了:到底为什么姝慧公主会下跪? 华云忠被惊得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玉书慌忙说:“瑶儿,你快起来,这是怎么了?” 苏瑶没有理会许玉书,而是跪着看向华云忠:“王上,求您让我们进默草林。我姐姐受伤了,只有进入默草林,才能救姐姐的性命。” 靖王受伤了?听起来好像性命垂危,在场的所有人均是惊得瞠目结舌,朝臣瞬间议论纷纷。 “进默草林!这怎么可能。” “就是!这可是禁地。” “历代只有王族才可以进去。” 听到朝臣们的议论之声,苏瑶的眼泪瞬间嗒嗒掉到了地上。 华云忠怒斥:“都别吵了!”朝臣这才闭嘴,上官殇面色沉重地看着华云忠的神情,才发现自己实际上并不了解这个自己看好的天生的王者。 华云忠不忍苏瑶如此伤心,赶紧拉她站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公主起来慢慢说,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任华云忠和许玉书怎样劝,苏瑶就是不起来,哭诉着:“我姐姐中了风影堂的毒针,现在已经昏迷两天了,如果进不了默草林,她……会死的。” 谈到风影堂,朝臣脸色瞬间变了,似乎见到鬼一样,又议论了起来。 “风影堂,他们怎么盯上了靖王,难道……” “听说风影堂的毒蛇就是当年有人偷偷潜入默草林带出来的……” 华云忠已经没有心情再次制止他们的谈论,只是安抚苏瑶:“先起来好吗?” 苏瑶眼泪留了满脸都顾不上擦,只是可怜地求着华云忠:“求求穹王让我们进去,若能救回我姐姐,我们定会重谢,定然不会让你们有任何损失。” 华云忠突然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不忍拒绝苏瑶,她知道如果苏靖真的死了,苏瑶这一辈子就再也无法开心起来了。 他站起来,看着殿内重臣道:“让他们进去,我亲自看着,不会出问题的。” 苏瑶顿时擦擦眼泪,显出难以掩盖的喜色。 华云忠言语一出,群臣脸色显出了不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跪下劝谏:“王上,万万不可,默草林是王族重地,岂可容逆王这一群人进入。” 他口里的逆王就是苏靖。 众臣好像纷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除了上官殇之外纷纷跪下:“王上深思。” 苏瑶当下急了,忍不住站起来朝他们吼道:“我们只是去救我姐姐的命而已,你们就这般无情吗?” 上官殇终于说话了,他严肃地走到苏瑶面前,拖着老态的嗓音:“公主可能不知道,默草林里,藏着王族世代积累起来的珍宝,那里还有世代多朝帝王留下来的秘密,他们都被封锁在默草林的石洞内,除了王室中人,从未有人摄入此地。” 苏瑶听出了进入默草林的艰难,但她不会放弃:“可是,我们绝对不会碰那里面的机密,你们派人盯着也行啊。” 上官殇继续说:“老臣说了,只有王室中人可以进去,如果公主愿意入穹王宫为妃,那靖王就是穹王的王亲,那自然是可以进得。” 许玉书对这个提议最不能接受,急忙发话:“你们怎么知道姝慧公主愿意不愿意入宫为妃,这是在逼她。” 华云忠凝视着苏瑶,似乎期待她的回答。 上官殇对苏瑶继续说:“公主,老臣这不是在逼您,而是在为您找一条路,默草林千百年来外人不得进入的规矩是无法打破的。” 苏瑶控制住哽咽,抬头看向上官殇:“我答应,只要能救姐姐,我答应。” 许玉书对平日敬重上官殇有些恼怒,正要破口,苏瑶攥住了他的胳膊:“玉书哥哥,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改变的。” 上官殇此举无疑是为了华云忠,一旦娶了苏瑶,无疑是获得了靖王的支持。 第五十五章 以身犯险 “阿辰,你快让白哥哥带姐姐去默草林入口,我随后就到。”苏辰和朝臣走后,殿内只剩苏瑶和华云忠。 苏瑶突然答应嫁给他,面对华云忠内心很不自然,华云忠看苏瑶的表情,似乎很不情愿,如果苏瑶仅仅是为了救她的姐姐才答应嫁给他,他这样得到苏瑶是不是有些自私。 “瑶儿,你……你是真心的吗?”华云忠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再喜欢苏瑶,若苏瑶心里没他,他也不会做那强夺之事。 苏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有些害怕华云忠会改变主意,只是张张嘴,欲言又止。 华云忠似乎读懂了苏瑶的想法,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略带悲痛地说:“瑶儿,就算你心里没我,我……我也会……想办法救你姐姐。” 苏瑶震惊,赶紧回答:“不是,我……” 华云忠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你……怎样?你心里有我对吗?” 苏瑶心系姐姐,实在是不能细细想自己内心的小心思,攥住了华云忠的手:“王上,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不悔,咱们先去救我姐姐,我姐姐耽误不起了,我真的害怕下一秒她就会离开我。” 华云忠听见苏瑶亲口说自己不悔,心花怒放:“好,咱们现在就去。” 默草林前重兵把守,入口是一座雄伟的石门,不知是哪朝皇帝下令修建,屹立千年而不倒,石门两侧两只巨狮守护在那里,神态庄严。此时已入深夜,白清平手拿一把利剑同苏辰护卫在马车前,丝毫不敢松懈。 等看到华云忠和苏瑶走来,苏瑶对他微微点头,白清平才将利剑扔给苏辰,上马车将裹在大氅里的苏靖抱出。 苏靖此时脸色白到一点血光都看不出来,苏瑶看姐姐一动不动,刚被劝住的泪水又滴落了几滴,华云忠不由得揽住苏瑶的肩膀。 华云忠携苏瑶走向前,守门的侍卫纷纷下跪:“拜见王上。” 华云忠带领众人进入,自然无人敢阻拦,待到把白清平和苏靖送到默草林门里,华云忠拉住了苏瑶对白清平道:“白司徒,你们只可在默草林热泉一带活动,如果触动别处机关,别怪我没提醒你,会有危险。” 白清平抱着苏靖微微回过头:“多谢。”而后径直走进去。 苏瑶想要跟进去,被华云忠拉住了:“默草林毒物丛生,我们还是在外守着比较好,你若进去,岂不是让白司徒分神。” 苏瑶难掩焦虑之色,却乖乖地和苏辰还有华云忠留在了外面。 华云忠身上携带驱逐毒虫的药粉,只要举起药袋,毒蛇和毒虫望而止步,刚探出的头都缩回了草丛,走了约一里路,终于看见了热气从地底冒出。 前面不远处就是热泉。 热泉其实是一块毒泉,泉边生长着成片的默草,默草毒性极强,千百年来毒液渗入热泉,恰好默草的毒性与毒蛇的毒性相异,正好以毒攻毒,才为苏靖提供了一丝生机。 白清平也已经两日两夜没有合眼,双腿因为赶路已经酸软,但他丝毫不敢耽搁一分钟停下来休息。 终于看到热泉全貌,此时热泉将整片默草林蒸地热气腾腾,外面寒风刺骨,默草林里炽热如夏,白清平将披在苏靖身上的大氅除下,脱去了她的外衣,只留下一层薄薄的长衫。 白清平稳稳地抱住她走下热泉,他们坐在热泉里,热泉的水正好没到他们的胸部,白清平瞬间疼痛感传遍全身,然后手腕处有毒血逐渐被逼出来。 苏瑶身体受到热泉毒素的刺激,不由得冒出汗,无意识地挣扎,白清平此时已是虚弱至极,快要扶不住苏靖,但仍旧挺着不让自己倒下。 宫女走到默草林门前,将一堆外袍递到华云忠、苏辰和苏瑶面前:“王上,素香夫人让我带来的,她嘱咐王上注意身体。” 素香夫人已经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觉得自己不便到场,便派自己身边的宫女传话,默默为自己的儿子支持。 华云忠看见母亲送来的一堆外袍,心里一暖,挑出一件披到苏瑶的身上:“这是我娘送来的,她还记得你。” 苏瑶内心闪过的丝丝喜悦,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只是羞涩地低下头系了系外袍,。 突然一个疑问冒出了苏瑶的脑海:“王上,热泉本身含有剧毒,只对身中蛇毒的人起治疗作用,那白哥哥……” 华云忠平静地思虑了一刻,才想明白:“他应该是准备用将毒蛇的毒先使自己中毒,然后再陪靖王一同去热泉疗伤,如果不是这让样,他们都回不来。” 苏瑶沉默了,内心更担忧,看见苏辰寒风中只穿着单层的黑色飞鱼服,不由得从宫女手中拿过一件外袍递到阿辰面前:“阿辰哥哥,给,天气寒凉,穿上。” 苏辰拱手回应:“谢公主,属下不需要。” 苏靖危在旦夕,苏辰整颗心都跟着去了,哪里有心情添衣保暖。 苏瑶无法,只得将外袍递到宫女手中,缩回手去。 素香夫人派人送来了好几顿餐篮,他们丝毫未打开,一天一夜过去,从曙光打过默草林的石门到夕阳西下,默草林内仍旧一丝一毫动静都没有。 苏瑶着急了,正要冲进去,华云忠和苏辰拦住了她。 苏瑶恳求:“你们让我进去看看,好吗?” 里面毒草丛生,毒物繁多,华云忠怎么可能放她进去:“瑶儿,你冷静点,你这样进去,无疑是给他们添乱,再等等,如果他们天明之前还没有出来,我就进去找他们。” 苏辰仍旧一言不发,透露着难以掩盖的焦虑,苏瑶放弃进去的想法后,苏辰的眼神又定格到了默草林的石门上。 白清平在进入默草林时,特意抓了一条毒蛇,让它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以便自己能和苏靖一起进入热泉疗伤,如果不这样做,苏靖自己一个人,无法在热泉中安然疗伤,可能会有别的毒物再来攻击她。 黄昏的光覆盖在热泉之上,苏靖此时面色逐渐恢复,逐渐有了健康之态,白清平在身后扶住她,以免她没入热泉中,还不是低下头观看她的面色,将手放在苏靖的额头,试一试她的体温。 终于,苏靖一阵咳嗽,打破了热泉死一般的寂静,白清平惊觉,试图唤醒苏靖:“靖儿,醒醒,我等你好久了,你快点醒过来,好吗?” 许是白清平的真诚感动了上天,苏靖在内心深处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突破了自身的昏沉,逐渐恢复了意识,先是一阵呜呜,而后抓住了白清平的手,感觉自身火一般热。 苏靖迷迷糊糊地说:“好热,好热。” 一边说着,一边扯开自己的外衣,白清平看她突然这番举动,赶紧抱住她:“靖儿,是我,快醒醒。” 苏靖脑海逐渐清醒,停止了扯衣服,抬头在自己的额角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庞:“是你,白清平,我还活着?” 白清平一滴泪落到了苏靖的脖间,在这个酷热的热泉泛着凉凉的感觉,苏靖感受到后,一低头,看见自己衣衫不整躺在白清平的怀里,赶紧不好意思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这滴冷泪,白清平已经忍了三天了。 白清平看苏靖逐渐恢复了生机,将她紧紧抱住,却没想到她现在很虚弱,被他勒地差点又昏了过去,白清平赶紧松了松苏靖:“你终于醒了,以后一分一秒都不能离开我,这种快失去你的感觉,我害怕。” 我害怕。 这句话在苏靖的心中认为绝对不是从白清平的嘴里说出来的,可事实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苏靖沉浸在这句话中,低下头无意间看到了白清平手腕的蛇牙印,不由得一惊:“你的手腕?” 白清平怕苏靖在为自己忧心,赶忙解释:“没事,我中毒浅,已经好了。” 苏靖伸手抚摸着白清平的伤口:“你是为了我……”苏靖喃喃:“我在你心中这么重要吗?” 苏靖现在没有特别清醒,反而有些“醉态”。 白清平忍不住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很重要,这些年,我感觉我什么都有了,但那些东西对我而言都无足轻重,都比不过一个你,总之……我不能没有你。” 这些话,白清平在很久以前就想告诉苏靖了。 苏靖没有对白清平一番话细细思索,她的脑袋还有些昏沉,但是听到白清平亲口承认她很重要不由得笑了。 苏靖道:“我们这是在哪?” 白清平回答:“我们在东州。” 苏靖有些着急了:“瑶儿他们呢?他们都还好么?我们赶紧回去,他们肯定着急了” 白清平看苏靖急欲起身,赶紧按住她:\"靖儿,他们都很好,你现在身体虚弱,出不去,你先睡一觉,一觉起来就能看见他们了。\" 苏靖信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觉得有白清平在身边,她感到了满满的安全感,不由得乖乖的在白清平的怀里睡着了。 白清平肩宽,苏靖躺的很舒服,唇间流露出微微笑意,像一只小绵羊,不再是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小老虎。 第五十六章 我是自愿的 天光自东方绽开,华云忠看苏瑶早就按捺不住了,替她紧了紧外袍,生怕一丝冷风吹进她的身体:“我进去看看,你别急。” 正当华云忠拿起侍卫手中的利剑正准备进入默草林时,白清平抱着苏靖走了出来,众人不由得簇拥上去,白清平很明显已经体力不支,苏辰正要将苏靖从白清平手里接过,却被一袭浅绿色的身影抢先。 浅绿色的身影正是李诚。 “靖儿,靖儿……”李诚唤着苏靖,却没有唤醒,不由得厉目看向白清平:“她怎么样了?” 白清平险些因为虚弱倒下,幸好苏辰扶住了他,他解释道:“瑶儿中的毒已经解了,再静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李诚一声口哨,黯罗门一群门徒顷刻间护在了李诚和苏靖前面,黯罗门是李诚母亲创立,现在的门徒大多都是以前门徒的后人,代代忠义,自然最终还是听命于李诚。 华云忠看李诚来意不善,护在了苏瑶的身前。 李诚看苏瑶站在华云忠那边,面露担忧:“瑶儿,过来,咱们走。” 华云忠看李诚想要带苏瑶走,自然不乐意,手中利剑有意无意地在晃动,苏瑶赶紧拉住华云忠,生怕他和哥哥起冲突。 “王上,别冲动,他是……” 华云忠并不知李诚是苏靖和苏瑶的哥哥,还没等苏瑶解释,华云忠不由得正色:“不知阁下是谁?姝慧公主是本王的王妃,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王妃! 他是要让苏瑶做正妃! 在场的人不由得都惊到了,苏瑶心也碰得一跳,只是她现在没心情想别的,赶紧想华云忠解释:“王上,他是我的哥哥,无意冒犯,还望王上见谅。” 李诚对苏瑶做华云忠王妃之事表示难以置信:“瑶儿,这是真的吗?你要做华云忠的妃子?”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上官殇和素香夫人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出现在了默草林石门前。 素香夫人徐徐走下轿子,语气平和对李诚说:“这位少侠,靖王此时身体虚弱,恐怕不宜奔波,况且靖王受伤之事恐怕已经天下皆知,少侠就算武功高强,若是敌方人多势众,恐怕也还是会有风险,不如先在东州京城的宫殿中歇下,毕竟身体才是大事。” 李诚明显未放下警觉:“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素香夫人从身旁侍女手中的雕花木盒里取出一枚玉牌递到苏瑶的手中,气度华贵且和蔼:“因为姝慧公主从今天起就是我华家的人,难道这个诚意还不够少侠信任吗?” 那枚玉牌上刻着温和敦厚的“华”字,这是历代华家主母相传之物,苏瑶正要推拖,素香夫人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孩子,总今天起,你就是穹王妃,我们将会因为你和靖王保持很好的关系。” 在那一刻,苏瑶才意识到,这已经不单单是个人的感情问题了。 苏瑶抬头看了看素香夫人,她今日发现这个爱说笑爱打趣的女人身上有着不一样的东西,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是华云忠不是站在惠文帝这边的吗?素香夫人此举很明显是在昭告天下,华家独立称王,那这天下…… 苏瑶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事,不由得愣在那,盯着那块玉佩,久久不能回神。 李诚却发现了其中的异样,劝苏瑶:“瑶儿,你要是不愿意,就过来,哥哥一定带你们安全离开。” 苏瑶心一震,她问自己:愿意嫁给华云忠吗?内心却难难以想出拒绝的话语。 “公主,我等你到二十岁,好吗?”华云忠深情地告白回响在苏瑶的脑海。 华云忠心里也很忐忑,不安地看着苏瑶,素香夫人另一只手拍拍华云忠,给他了一个确定的眼神,仿佛认定了苏瑶一定会选择她。 果不其然,苏瑶走到了李诚身前:“哥哥,我是自愿的,你带着姐姐先留在东州。” 李诚惊疑的表情仍未消失:“瑶儿,你实话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 苏瑶摇摇头:“哥哥,我这样做,可以为姐姐以后的路减少一分风险,况且,我……我喜欢穹王,没有委屈自己,我也不后悔。” 华云忠听见苏瑶说喜欢自己,不由得整个人全身震了一下,目光中满是惊喜,逐渐走近苏瑶,揽住她的肩膀。 最终,他们一行人一同回了东州宫殿。 上官殇要求次日清晨举行封妃大典,苏瑶没有任何理由不同意。 可是李诚语气仍旧很不友好:“为什么?就不能靖儿醒来再说吗?” 上官殇很有耐心地解释:“朝臣这两日对靖王进默草林疗伤之事议论纷纷,尽快举行大典也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望少侠理解。” 苏瑶像是长大了,语气很平和,没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哥哥,如果姐姐明日醒来,告诉她瑶儿已经长大了,让她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李诚对妹妹很不舍:“如果你想回去,我和靖儿还会去接你的。” 苏瑶很感动:“谢谢哥哥。” 此时他们都守在苏靖的床前。 白清平已经逐渐恢复,同他们一同守在苏靖的身边,白清平掀起了苏靖的被子,正要拉起苏靖的手腕,被李诚从腰间抽出玉笛挡住:“你要干什么?” “我给靖儿号脉。”白清平解释完人仍旧伸出手,却又被玉笛挡了回去,有些不悦:“我比这里的太医医术都高。” 李诚眼光满是猜忌:“你叫她靖儿?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清平淡淡回答:“江湖上可没有逼别人说出自己身份的规矩。” 这几日白清平对苏靖的照顾与爱护苏瑶都看在了眼里,不由得替他说话:“哥哥,白司徒当年在江家住过一年,和我们很是相熟,这几日也都是他在照顾姐姐,他不便告知身份,许是确实有难言之隐,你就不要再逼他了。” 李诚听到苏瑶都在维护白清平,不由得暂时放开了玉笛,白清平这才安心地给苏靖号脉。 第五十七章 命运之轮 一位仪态不同寻常的宫女走进了苏靖养伤的寝殿,朝苏瑶福了福:“王妃,夫人有请。” 李诚脸上挂着不安,生怕他们会害苏瑶,苏瑶让哥哥安心:“哥哥,没事,素香夫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宫女将苏瑶带到了一座宫殿前,这座宫殿是苏瑶以前在东州居住的寝殿。 宫女带苏瑶走了进去,素香夫人正在杨妃色的帷幕后背对着他们,宫女掀起帷幕,向素香夫人行礼:“夫人,王妃来了。” 素香夫人转头向苏瑶莞尔招手:“孩子,过来。” 苏瑶走上前,看见这件宫殿内间一如往常的布置,内心隐隐跳动:“不知夫人找我何事?” 素香夫人微微笑,语气很柔和,没有丝毫责备:“怎么,未来婆婆找不得你?” 苏瑶脸微微发烫,赶紧摇头:“当然不是……” 房间内一尘不染,装扮的很用心,里面的一切摆饰均是按照帝都凉州闺阁小姐的爱好来的。 素香夫人打开了桌子上的雕花木盒,看了看里面的首饰又合上了:“我说我那些首饰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原来在这,前段时间云忠还让我一起帮他挑首饰,说是给你的册封公主的礼物。” 苏瑶还没明白素香夫人让她来的意图,反而还被她的一番话弄得很不好意思:“王上如此抬爱,苏瑶感激不尽。” 素香夫人拉住了苏瑶的手:“你离开了月余,这里依旧一尘不染,云忠肯定来过很多次了。我是真心希望你们两个好,孩子,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说到最后那句,素香夫人凝视着苏瑶,似乎在窥测她的神情。 苏瑶双手有些颤抖,说了实话:“夫人,我……我也不知道,但我……我会好好服侍王上的。” 素香夫人道:“我这番安排也并非只是为了成全云忠的一片痴心,你若与我儿成亲,靖王与我儿无疑就会相互支持,那时无论是对你姐姐还是对我们都好。” 苏瑶没有完全听懂素香夫人的话,素香夫人和蔼地解释:“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这样做可以帮到你姐姐就好了。” 苏瑶知道自己是非留在东州不可了。 “苏瑶明白,苏瑶不会辜负夫人的好意还有王上的……情谊。” 素香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恢复了往常的活泼:“好孩子,明日我亲自来给你梳妆,让你漂漂亮亮的嫁给云忠,今晚你跟我睡在一殿,我好好给你讲讲云忠小时候的事。” 素香夫人亲自给苏瑶梳妆!!! 着实把苏瑶吓了一跳,赶紧拒绝:“夫人,这怎么行,您这么尊贵……” 素香夫人打断苏瑶,她虽然年过四十,却依旧有少女的活泼:“明日你就是华家的儿媳妇,没什么不可以的……” 苏瑶被素香夫人拉到了素香夫人的寝殿前,苏瑶看见殿内灯火大明,瞬间害怕:“可是阳王……” 阳王是华云忠的父亲华世阳,苏瑶现在想的是素香夫人不是应该和阳王住在一殿吗?苏瑶要是进去了,那阳王…… 素香夫人知道苏瑶的顾虑,一直把她拉进去:“世阳今晚被我赶进书房睡了,今晚就咱们婆媳两人,靖王那边你放心,我已经派人知会一声了。” 堂堂穹王的父亲阳王被他的夫人赶到了书房就寝? 传闻素香夫人与阳王华世阳十分相爱,华世阳曾当着素香夫人的双亲发誓,此生绝不纳妾。苏瑶很羡慕,对华云忠也有了期待:华云忠会像阳王华世阳对素香夫人那样爱自己,并且此生只娶她一人吗? 次日清晨,素香夫人派人取来了一个精致的妆奁还有一套华丽的嫁衣,素香夫人的陪嫁侍女亲自为她更衣,素香夫人亲自为她绾上发髻,画上妆容。 铜镜前,她左半边发上簪着华云忠在为她及笄时束发用的凤簪,她右半边发上簪着那只华云忠派许玉书带给苏瑶的暖黄玉石的半钗,手腕上戴着那只温润的粉玉手镯。 双颊因为上了胭脂而略微发红,内心忍不住微微紧张:一会儿华云忠就会在朝堂台阶下等着自己,将自己一步一步拉到殿内,礼官就会向百官宣布她就是穹王妃。 李诚走了进来:“瑶儿~” 苏瑶看哥哥来送自己出嫁,忍不住落下泪。 苏瑶起身行礼,一身珠玉金银叮叮当当:“哥哥,瑶儿今日出嫁,愿哥哥姐姐今后一生顺遂。” 李诚仔仔细细看了看苏瑶:“瑶儿,不许哭,你长大了,不管你在哪,你都是我的妹妹。” 宫女走进来催促:“夫人,该送王妃去了。” 一众随从簇拥着苏瑶走出了素香夫人的寝殿。 目送着苏瑶红妆离开,李诚思绪复杂,为自己妹妹的未来担忧:瑶儿以后会幸福吗? 就在这时苏辰飞快地走了进来,附耳在李诚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诚一惊,直接说了出来:“靖儿知道了!” 原来苏靖醒来就问苏辰苏靖的下落,苏辰不可能说谎骗苏靖,于是说出了苏瑶今日就要嫁给华云忠的事实。 李诚生怕苏靖冲动,赶紧走进苏靖的寝殿。 果不其然,苏靖挣扎着要走出去:“你们别拦我,为什么?我就这一个妹妹!” 白清平正紧紧拦腰抱住她:“靖儿,你冷静点,这是瑶妹妹的选择,只有她成为华云忠的王妃,你才能进默草林疗伤。” 苏靖一怒甩开白清平:“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说,如果知道这就是我疗伤的条件,我宁可不进去。” 白清平怕她站不住,赶紧上前扶住她:“靖儿,我……” 苏靖不断的拍打着白清平的胸膛:“你为什么不拦着瑶儿?我恨你!” 李诚对白清平讨厌之意未减,看他和苏靖拉着在一起很不开心,不由得过去把他们拉开。 苏瑶现在身体虚弱,不由得向李诚求救:“哥哥,我们不了解华云忠,怎么能轻易把妹妹嫁给他。” 李诚也不忍,但想了想苏瑶的意愿,不由得平静下来:“靖儿,华云忠对瑶儿来说,并非不是一个好的归宿,瑶儿长大了,这次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将来她过得不好,我和你一起把她接回去。” 第五十八章 凤冠霞帔 苏靖任眼泪在脸上流了一会,继而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样,无力地小声说:“那我去看看可以吗?” 李诚心疼地点点头:“好。” 李诚无意间撞到了白清平,白清平此时尚还虚弱,李诚从来就看不惯白清平,根本没在意他的伤势,这一撞,白清平险些跌倒在地上,苏靖赶紧扶住他:“你怎么了?” 白清平手臂上的伤痕显露了出来,苏靖大惊失色:“你怎么会中毒!!!” 白清平自然不想让苏靖担心,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撸下了袖子:“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苏靖天性机灵,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缘由,那天中毒的明明只有自己,要送她去默草林疗伤,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先中毒,然后才能和他一同进入。 苏靖感觉自己这次连累了很多人,不由得心生愧疚,泪水滴落了下来,白清平心瞬间疼了起来,捏起衣袖替苏靖试干泪水,这几日白清平对苏靖的关怀李诚都看在了眼里,也就不忍心再次呵斥白清平,只是低声道:“还能走吗?不行的话你留在这儿。” 白清平哪里肯离开苏靖半步,不由肃然:“我陪靖儿一起去。” 苏瑶不由得感动,将白清平拉到自己的另一侧,小手伸进他的衣袖里,拉住了他那双被蛇咬伤后恢复得差不多的手,低头羞涩地往前走。 原本保护妹妹的李诚被冷落到了身后,不由地白了白清平两眼,而后恍如无事地跟在后面。 苏靖走到了东州视线最广的宫殿观景台上,从那里正好可以观测到朝堂前的每一个角落。 苏瑶身着红色嫁衣,头盖半透明的红纱,霞衣上金玉铃铃,红鞋上金凤展翅,随行的宫女扶着她为她引路,走到台阶前,他看到华云忠比之往常俊伟挺拔的英姿,有些忐忑,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苏瑶握住红扇的双手有些颤抖,离她最近的宫女看她停下了脚步,不由地小声催促:“王妃,你应该走到王上身前。” 苏瑶忽视了周围的声音,她没有很害怕,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实,眼睛透过红纱凝视着满面春光的华云忠,内心在胡思乱想:他也像我期待走向他一样期待我走到他身边吗? 宫女看苏瑶没听见她说话,不由得有些着急,华云忠好像看明白了苏瑶的“走神”,含笑走向苏瑶身前,轻轻拉起她的一只手,两人携手走向了高台。 在华云忠拉起苏瑶手的那一刻,苏瑶心中的忐忑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满是坚定,同他一步一步走向高台,听着礼官向百官指挥礼仪流程,并聆听着百官对他们的祝贺。 站在东州观景台上的苏靖一行人,有为苏瑶的未来担忧的,也有为他做穹王妃祝贺的…… 苏靖含泪看妹妹出嫁,向神明许愿:一生平安。 在苏靖昏迷的那段时间,十四州各地已经将年欢度,新的一年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开始,苏靖受伤的消息早就传到了顺王耳中,在穆南樱的挑唆下,他派出一万虎威军攻击夷州边城,被张营布防在边境的军阵打散。 因为冬日进军,出发的紧急,粮草供不应求,许多虎威军冻死在章州的边城,许多士兵心生埋怨,顺王孙泽这才意识到靖王的青鸾军早已今非昔比,由是没再轻举妄动。 顺王用信鸽派李珂瞒着穆南江暗中出兵攻打翼州,李珂被黯罗门的一员大将射伤,回到泗州宫城后只得告病。 在病床上尚未起身的穆南江这些日子一直无事,便研究些奇门遁甲之术,因好几日不见李珂,心中疑虑,不由得传人来问,经过一番审问,才得知苏靖身中风影堂之毒的事情,不由得当时咳出一口淤血。 当侍女告诉苏靖已经解毒,并且靖王的妹妹姝慧公主嫁给华云忠之后,他才将刚刚快要急炸了的心稍稍平复。 先人留下的奇门遁甲他看不下去了,合上放在床头,这些东西他早就会了,尽管天下百道的精髓他都懂,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的妍儿(穆南江以前对苏靖的爱称)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他害怕,他现在不敢奢望拿太多,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 穆南樱的寝殿内,此时透露着危险的沉静,一名黑衣人跪在孙泽和穆南樱脚下沉声道:“我们也是没有想到华云忠能让她进默草林,不然这世上可没人解得了这毒。” 穆南樱因为风影堂的办事不利,一整日不曾理孙泽,孙泽将这怒火发泄到了风影堂的人身上:“你们当初答应过的,苏靖必死无疑,可她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风影堂的人丝毫没有畏惧:“王上吩咐的事我们可都办好了,靖王没死是她的造化,当初答应的东西是不是该兑现了,不然风影堂日后怕是要另找靠山了。” 穆南樱一拍手,一对精锐的虎威军瞬间将这名风影堂的人围成一圈,穆南樱怒气尤甚:“区区江湖小派,敢欺到我们的头上,把他拿下。” 那人瞬间甩出一把袖箭,一群人纷纷倒地,穆南樱躲闪未及,一枚袖箭扎到了她的胳膊,孙泽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穆南樱,几名未中袖箭的虎威军将那名风影堂人擒住。 风影堂的那人狂笑:“哈哈哈哈,堂堂顺王,言而无信,这个誓言就拿你的王妃来陪葬。” 说完后,那名风影堂的人咬舌自尽。 孙泽将宫内最好的一名太医叫来,太医诊断后,跪在地上,颤颤栗栗地回答:“王上,王妃怕是中了风影堂的袖箭之毒,老臣无能为力呀。” 孙泽提起那名老太医的衣领,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拽起:“那你说谁能救!!!” 问完后直接把那名太医扔到地上,那名太医半边脸磕地发红,连滚带爬跪好:“微臣只知一物可解王妃之毒,那就是当年北音国国师进献给惠文帝的万灵丹。” 第五十九章 我会对王上很好很好的 孙泽想起来了,当年魏文帝将北音国国师所进贡的三粒万灵丹作为戍边的礼物赠给了穆南江,穆南江在临行前将其中一颗赠给了穆南樱,孙泽找到了希望不由得面露喜色。 但穆南樱摇摇头:“这粒万灵丹我用来救南江了,南江的万灵丹已经给了苏靖,太医可有别的法子?” 穆南樱不甘心,她如此要强,怎么可能容许在自己想做的事没完成前就身死于毒,不由得坐起来,忍住疼痛。 太医吓得说话都结巴了:“王妃,微臣……现在只能给你开一些方子来……打提精神。” 穆南樱肃然问太医:“如果没有万灵丹我还能活多久?” 太医颤颤巍巍不敢说话,孙泽踢了他一脚:“快说!!!” 太医魂都吓掉了:“若能按时服药,多加滋补,兴许可以活……一年。” 穆南樱无力地笑了笑:“一年……怕是完不成了,我……” 少年时的孙泽也是一代风流人物,红颜知己无数,膝下从不缺美人相伴,甚至几名名门贵女自愿入他的家门为妾,对那些女人,他只当是衣服,只是颜色尚佳的鲜花,遍地都是,他并不稀罕。 可是穆南樱不同,孙泽记得那次去帝都为小公主贺寿,看到她时,穆南樱那双眼睛冷若冰霜很是迷人,别的姑娘都簇拥向前,只有穆南樱高傲的携侍女走过。 当孙泽邀请她一同去参见魏文帝举办的曲觞流水诗会时,穆南樱满不在乎又不失身份礼貌地拒绝:“臣女对这些清淡儒雅的诗词不感兴趣,这些还是留给那些有闲情逸致的人去玩。” 穆南樱欣赏的是像许玉言那般平静而不平常的人,穆南樱认为她和许玉言是一种人。 孙泽从那时起便对穆南樱这朵高岭之花无比思慕,他坚信凭借这个女人终究会是自己的,终于穆南樱果然毫不犹豫地嫁给了她。 孙泽暖心地攥住穆南樱的双手,穆南樱在一瞬间想要挣扎,她已经舍身在孙泽身边多年,自己如今只有不到一年的性命,她实在不愿意继续委屈自己。 但她此时尚未服药,肩受剑伤,哪里挣脱地开。 穆南樱心念许玉言,又哪里想见到孙泽:“王上,让臣妾自己待一会。” 孙泽只当她是因为难受,不惜这么多人在身边,温声安慰:“南樱,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救你。” 孙泽的话语中满是自信,穆南樱却没抱太大的希望,南风王朝的万灵丹都在苏靖手中,她的身边这么多人守着,怎么可能抢得来,问她要是更不可能的事。 可是孙泽并不准备自己去要或者抢,他写了一封信,绑在了信鸽的脚下。 当观景台被夕阳布满,一切册封王妃的礼仪都已完成,苏靖才随众人一同回了东州的寝殿。 侍女携苏瑶一同步入了新房,众人都离开后,新殿空空荡荡,苏瑶举着团扇的手已经酸了,不由得放下来,发觉人都已经离开,苏瑶摘下蒙在头上的红纱,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还没等将周围的一切看的清澈,门就被推开了,苏瑶还没来得及将红纱盖头盖好,华云忠就醉意熏熏地走了进来。 苏瑶怕他醉倒在地板上,放下了红盖头和团扇,走到他身边:“王上,你怎么了?” 华云忠在一瞬间恢复了往常英姿,苏瑶愣在那:“王上,你没醉?” 华云忠笑道:“怎么,瑶儿连红盖头都不用本王来掀吗?” 苏瑶本就上了胭脂,被他一说脸更加有些发烫,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会有多红:“我以为你喝醉了,怕你睡在地板上,就想……” 华云忠仔细地端详着苏靖的容颜,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发丝:“我怎么可能在还没见到你就醉了呢?我装的,要不然弟弟妹妹怎么可能放我进来。” 苏瑶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华云忠仍在含笑看着她,苏瑶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王上,你干嘛一直就看着我。” 华云忠坚实的手轻轻拂过苏瑶柔软的脸颊,轻轻地捏着,许久未放手:“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好好看看你了,瑶儿,你知道吗?喝酒我从来没醉过,可是,我看见你,真的醉了好多次。” 苏瑶内心暖暖的,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华云忠,苏瑶柔软的身体环着华云忠,一阵幸福的泪水留了下来:“瑶儿……” 苏瑶脸埋在华云忠的胸膛上,他能听到,那颗火热的心在跳动,一直趴在上面,不撒手:“王上,臣妾以后会好好对你的,只要王上 心中有瑶儿,瑶儿会对王上很好很好的。” 华云忠将苏瑶抱起,苏瑶心突然慌张,双手死死的抓住华云忠的衣袖,华云忠的眼神仍不离苏瑶,苏瑶不断地向四周躲闪,不敢直视他。 华云忠掀起了窗前的红纱帷幔,将苏瑶轻轻放下,温柔地拉起苏瑶的手,认真地问她:“瑶儿,你可愿意?” 苏瑶忐忑的心在华云忠而温柔的话语下变得勇敢,不由得把目光移向华云忠:“瑶儿愿意。” 今夜,红妆落地,虽是冬日,胜似春色暖人。 次日,华云忠和苏瑶双双起晚,在这一早,没有任何人敢去打扰他们,素香夫人和明王早已等候多时。 苏瑶满脸羞涩和歉疚,没想到第一日见公婆,就睡过头。 华云忠看苏瑶一脸担心,不由得说些让她宽心的话:“不用担心,我爹娘都很随和的,他们不会在意这些的。” 苏瑶道:“可是这才第一日,我就起晚了……” …… 说着说着他们就走了进来,本想跪下请罪,素香夫人却起身来迎接她:“瑶儿,快过来,今早的膳食可香了。” 素香夫人的举动,彻底把苏瑶一路上的顾虑消除了。 苏靖和华云忠一齐跪下,从侍女手中接过茶水高高举起:“给爹爹娘亲请安,请爹爹娘亲用茶。” 素香夫人和阳王相视一笑,众人落座后,苏瑶瞬间被一群小孩子围到了一起,有一个胆大的小孩,竟然直接爬到了苏瑶的腿上抱住她:“王嫂~” 一声奶奶的王嫂瞬间将苏瑶的心萌化了。 第六十章 家国两全 这个小女孩是华云忠最小的妹妹,名叫华凤英。 素香夫人育有二子一女,华云忠是长子,次子名叫华凤云。 华云忠看小妹如此顽皮,双手抱住华凤英的下肋,将她从苏瑶的身上扒下来,华凤英撅着嘴,表示对哥哥的不满。 华云忠从桌子上揪下一颗葡萄递到华凤英的手中:“凤英,不许顽皮。” 素香夫人最是疼爱这个女儿,不忍心看她伤心,不由得温声解释:“凤英,你皇嫂身子弱,你不许闹她。” 华凤英董事地点点头:“我不闹皇嫂,我只是想让皇嫂陪我一起玩。” 众人都被逗笑了,华凤英一直都是华家的开心果。 阳王宣布:“好了,今日这天也不早了,都饿了,咱们用膳。” 本来华凤英被安排在素香夫人和阳王之间,谁知她刚坐下就发现自己的皇嫂离自己很远,不由得绕了半个桌子,将自己的二哥哥赶走,自己坐到了苏瑶身边 华凤云只得让开原来的位置给华凤英坐,自己坐在了她的旁边。 早膳用完,华凤英缠着华云忠和苏瑶带自己去荡秋千,穿过梅林,刚走到花园,就碰上了苏靖和白清平。 苏靖老早就在这等着苏瑶了,苏靖看妹妹一脸笑意,很为她开心,轻声唤了她:“瑶儿~” 苏瑶一看到姐姐醒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跑过去抱住姐姐:“姐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华凤英天真地看着华云忠:“皇兄,皇嫂怎么哭了?” 三言两语华云忠也向华凤英解释不清,只得摸摸她的脑袋:“你皇嫂见到亲人了,自然开心。” 华凤英似懂非懂地回过脑袋,然后又转了回去,扯了扯华云忠的衣袖:“我不喜欢皇嫂哭,娘亲说我们以后就是她的亲人,那皇兄以后不许让皇嫂哭。” 本来感人的气氛瞬间被这个小公主带的轻松了起来。 白清平不由得赞叹:“凤英公主天真烂漫,实在是东州王室之福。” 华凤英注意到了白清平,不由地朝他笑笑:“哥哥,你是一个将军吗?” 苏靖也很喜欢华凤英,走到她身边问她:“公主为何认为这个哥哥是将军?你怎知他不是打杂的。” 华凤英眼神一直没离开白清平:“怎么会是打杂的?他和我哥哥一样好看,我哥哥和很多将军一起征战沙场,所以他一定是一个将军。” 白清平道:“公主谬赞了。”苏靖只是笑笑。 苏靖仔仔细细看了看妹妹,然后走向华云忠身前:“感谢穹王开默草林救孤性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如今我们也算亲族,日后若是贵方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孤不辞辛劳。” 穹王微微礼貌点头:“靖王严重了,开默草林并非只是为了靖王和瑶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认为我在做对的事,我救你,有利于我两州的百姓。” 苏靖看华云中满脸写着一身正气,眼神笃定却不锋利,心想:这才是帝王之象? 苏靖道:“承蒙穹王信任,只要我们互不干涉,我妹妹在东州过得很好,孤不会让穹王失望的。” 华云忠作揖,以表对苏靖的信任,苏靖回礼。 这次苏靖中毒,十四州各地表面平平静静,沉浸在过年的和乐之中,各方势力内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江湖上更是风起云涌,许多江湖大派小派纷纷活跃。 风影堂伤了顺王妃后不知道投入了谁的麾下,在顺王四州兴风作浪,弄得顺王恼心,但它毕竟只是一个擅长用毒的门派,物以稀为贵,堂中人员较少,掀不起大的风浪。 黯罗门带着不同的目的分成了两拨,一小拨跟着李诚,其余人仍旧跟着苏靖。 风尘帮在十四州边境实力更加巩固,许多在朝堂上不得志的有才之人都慕名而来加入……他们鲜少在惹事,虽然惠文帝和顺王早就有心打压,可没有找到合适的由头。 …… 李诚在苏瑶嫁给华云忠的当晚安慰好苏靖后就匆匆离开,苏靖问他何事,他也不说,只是说江湖恩怨,苏靖知道李诚不想让她掺和,于是就不再多问,一整晚都是白清平坐在床边陪着苏靖。 今早苏靖来找苏瑶是为了向她辞别,苏瑶想让姐姐多留几日,但是汉州还得靠苏靖回去坐镇,不能一直是张营和许玉言挺着,苏瑶一直将姐姐送到了东州京郊才随华云忠一同回宫。 苏靖想自己骑马回去,可白清平硬是找了一辆马车,里面铺着厚厚的垫子,让她舒舒服服的回去。 苏辰驾马,马车行驶非常稳当。 苏靖坐在马车上一脸不乐意:“你看,这都快一天一夜了,还没到,早就说了,还是骑马快。” 白清平揽住苏靖的肩膀,苏靖脸上的一丝丝怒意瞬间消失,白清平暖心的说:“你才刚刚恢复,我不想你太劳累,正好,坐在马车上,我们还可以聊聊天。” 苏靖搂住了白清平的腰,抬头斜视白清平的容颜,越看越好看,他以前就发现白清平长得剑眉星目,双目含光,今日他更增温柔之色,忍不住伸出了她罪恶的小手,轻抚他的下郂。 苏靖摸着摸着就笑了,突然娇声说:“白家小郎君生的正好看,赏心悦目,不知道年方几许,家中可有婚配?” 白清平没料到苏靖会挑逗自己,将她搂在怀里紧了紧:“妹妹天姿动人,语笑嫣然,甚得本公子之心,本公子年长姑娘四岁,并无婚配。” 苏靖也是没料到白清平会反击,赶紧推开白清平:“不和你闹了,咱们说点正事。” 白清平不依不饶:“哥哥说的就是正事,人生大事,哪里小了?” 苏靖把白清平又推了推,赶紧转移话题:“这华云忠果然深谋远虑,果真是个帝王人才,只是人家兼爱天下百姓,不愿做恶人,看来以前是我多虑了。” 苏靖一本正经地夸着华云忠,白清平的脸贴近苏靖:“王上这般欣赏华云忠吗?” 苏靖往后移了移:“这世间不乏文韬武略,文武双全者,但缺的就是能把这些帝王的品质实现的人,很少有人他这般做到家国两全。” 苏靖很少给人这么高的评价,白清平瞬间变了脸色,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王上的意思是这世间没人比得上华云忠了?” 苏靖没有听出白清平的阴阳怪气,自顾自答道:“可能有,很少,我还没发现。” 第六十一章 等你太久了 突然,苏靖的双唇就被一片温软堵上,她在一瞬间有些发愣,直勾勾地凝视着白清平的星目,有些入迷,白清平的双眸晶莹,倒映着苏靖。 白清平的双唇紧紧地贴在苏靖的双唇上,正要猛烈地打开苏靖皓齿之时,苏靖攥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你……干嘛……” 苏靖有些轻微的愠怒,但没有开口骂他,她内心深处隐约闪过一丝欣喜。 白清平将苏靖拉到自己的怀里抱住:“靖儿,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你就是那个我倾心已久的姑娘,我不喜欢你如此认真地夸另一个男人。” 苏靖徐徐道:“你在我心中比他要神秘,我感觉你肯定比他厉害,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 苏靖突然不说了,白清平唇角微扬,面带春光,眼光温柔地看着苏靖:“我想听你继续说下去……” 苏靖有些恼羞,恨自己嘴怎么这么快,说话也不过脑子,刚想要转过头去,就被白清平再一次揽入怀中:\"我怕你冷,给你温暖温暖,这点温暖,你不要拒绝,好吗?\" 这一次,苏靖没有推开,而是安静地任由白清平抱着,小声说:“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贤王,为他管治的两州百姓高兴,你没必要不开心。” 白清平温声回答:“等你太久了,怕你再一次被别的人抢走,所以我想把你留在身边,靖儿,你都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苏靖不忍之心升起,想要好好对待现在将自己搂在怀里的男人,她拉起白清平的手,发现他的手比自己的温暖,自己的手则是微微发凉,赶紧放开,生怕凉着白清平。 白清平微微一震:“怎么了?” 苏靖喃喃:“我的手太冷了。” 白清平四毫不犹豫地将苏靖微凉的手包在自己温暖的手里面,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嘴边,向里面哈气,苏靖的双手一瞬间感受到被温暖覆盖,一阵阵暖如春风的气流传到苏靖的心田:“靖儿,我看不得你受到伤害,看你难过,我的心更难受,可以让我来保护你吗?” 苏靖依偎在白清平的身上,默许了他的要求。 马车在寒冬中穿行,烈烈东风吹的苏辰眼泪蓄满眼眶,但苏靖活着回到了汉州,苏辰双眸清澈,眼前满是希望,马车内一片温馨。 飞鸽早已将苏靖恢复的信传到了汉州宫廷,等到苏辰驾着马车带苏靖和白清平回到汉州,许玉言和张营已经在宫门口等候了两个时辰了。 白清平下了马车第一件事就是叮嘱苏靖先回去休息:“靖儿,今日你先休息,不可过分劳累,我先去一趟竹舍。” 听到白清平叫苏靖“靖儿”,许玉言眼中难得的一丝光突然消失,逐渐变回从前的一丝不苟。张营脸上现出难以抑制的诧异,但在场的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变化。 苏靖疑惑:“去竹舍?刚回来去那干嘛?你要去竹舍住?” 白清平道:“我去拿些东西,放心,我不会住在宫外的。” 苏靖脸有些发烫:“你想住哪就住哪?不关我的事。” 白清平道:“我肯定得住在宫里呀,不然谁来给王上做早膳?” 苏靖赶紧转过身,匆匆逃离:“你爱干嘛干嘛?许玉言张营我们走,离开这么多天,肯定一堆事等着本王去办。” 苏靖落荒而逃,白清平在后面微微笑了笑,这一笑,和春日的艳阳一般温暖。 顺王放出去的信鸽终于飞达穆南江的手中,刚刚可以起身习武的他脑袋就像被一道闪电劈了一样,一整日寝食难安。 穆南樱中毒,中的还是风影堂的袖箭之毒,这毒虽然比不过银针之毒,但其毒性也是足以使人致命,顺王在信中说,只有万灵丹可以救他的姐姐。 他该怎么办? 一整日他都被纠结与无助折磨。 万灵丹是他当年怕苏靖自己一人在外学艺受伤留给她的,他记得苏靖说当年为了救一个重伤的人,将一粒万灵丹给那人服下,如今苏靖手里怕是只有一粒了,整个南风王朝怕也是只有一粒。 去北音国北青旋那里求几乎是不可能。 先不说他根本对北青旋一无所知,听北音国来南风王朝的商客说北青旋所住的三生谷除了他自己空无一人,根本无人能够靠近,北音国皇帝都无法宣召他。 万灵丹是他留在苏靖身上最后的东西,他真的不想要回来。 可是如果没有万灵丹,他的姐姐就会死,苏靖会给吗?如果她不给,他们是不是会刀剑相向,穆南江很痛苦,可是别无他法,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见她。 白清平刚走到竹舍打开门,就发现一人身穿白色大氅的男人背对着他坐在茶案旁,听见白清平回来,彬彬有礼地站起来转过身,看似礼貌实则面藏来意不善。 此人是一个不过三十岁的年轻人,面色中透露着锋利,白清平正色向他走过去,气派十足。 那人行礼,很明显不够真诚,淡淡一句:“见过岛主。” 白清平语气威严:“堂主好厚的脸皮,怎么还敢来找我?” 那人并没有生气:“岛主果真是当年的白家人?那为何要留在靖王身边?难道你是要……” 没等那人说完,白清平就打断他:“如果我不是,堂主怕是不会亲自来找我了,至于我为什么留在靖王身边,堂主还是不要随意猜测的好,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千万别动我身边的人!” 白清平语气冷漠,似严霜。 那人笑笑,然后行礼:“在下今日来就是向岛主赔罪的,堂中之人不知靖王身边的白司徒就是白公子,白公子不要见怪,白公子的人我们不会动的。” 白清平冷笑,走到那人身边:“谷乔,你们这些年还算老实,所以我没动你们,可是如今明着和我作对,怕是留不得了。” 那人似乎怒上心头,但仍旧强压着陪笑道:“岛主,风影堂也算块肥肉,如果岛主这次放过我们,风影堂唯岛主马首是瞻。” 第六十二章 偷听 白清平上前给了谷乔毫无防备的一掌:“谷乔,我劝你老实些,只要你守好本分,你要做的事我不会管,但是,你若想背后给我一剑,我告诉你,不可能。” 这一掌,谷乔直接后退三步,后背撞到了桌角,而后使劲捂住胸口,满脸讶异,他可能是没想到刚刚恢复的白清平功力尽然如此深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谷乔强忍剧痛,低声道:“岛主想多了,这次实属意外,你知道的,我和靖王无冤无仇,我的目标是魏家。” 白清平自顾自走进暖阁:“下不为例,你走。” 谷乔狠狠地咬了咬牙,手的骨节攥得有些发白,手撑地板蹒跚走了出去。 苏靖、苏辰、张营和许玉言一同回到开议殿,苏靖在这一路上已经想好了,她要对这四州的百姓负责。 苏靖道:“阿辰,以后你就跟着张营,让他好好带带你。” 张营道:“是!” 以前苏辰的司马之位算是有名无实,兵权虽然名义上是苏辰和张营共同掌握,但基本上四州的边防都是张营所管,苏靖此举,无疑是想要培养苏辰。 苏辰却以为苏靖不想自己留在他身边,碰地跪了下来:“主人,我留在你的身边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苏靖为他的忠心所感动,她解释道:“看如今这形势,不久后必起战乱,我身边只有你们几个可信之人,四周边防如此宏大,张营一个人,力不从心,你去帮帮他,也算帮我。” 苏辰这才站起来:“我一定不让主人失望。” 苏靖欣然一笑。 张营即刻就带着苏辰去了训练场,带他熟悉熟悉日常操练事务并且认识几个重要的将领。 此时屋子里只有许玉言和苏靖,许玉言突然剧烈咳嗽了两声,他连忙掩口。 他这几声咳嗽很让人心惊,苏靖忙问道:“许玉言,你的风寒还没好?” 岂止是没好,苏靖不在的这些日子,许玉言没日没夜地处理这些政务,导致他的伤寒更加严重,本来卧床休息几日,按时用药便会恢复,但苏靖在死亡线上徘徊,许玉言哪里躺得住。 不管侍女怎么劝说,他仍旧没有心情服药。 许玉言淡淡道:“臣无碍,王上不必挂心。” 苏靖道:“你明明看起来病得很严重,怎么无碍了,我怎么可能不挂心,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许玉言在这一瞬间,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不由得愣在那。 苏靖看他在走神,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不由得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许玉言看见苏靖举着一杯茶水到了自己的眼前,不由得将目光对向苏靖。 许玉言的眼睛很好看,一种气若幽兰的美,虽然带着些病态,但丝毫掩盖不了他的气场,苏靖不由的嘴角上扬,忍不住夸赞:“许玉言,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大海,你肯定走遍过所有的山川。” 许玉言接过茶杯,微微道:“王上,你的心……真美……” 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苏靖满脑袋困惑,开玩笑道:“我的心?难不成你剖开看过?” 许玉言继续道:“王上还是不要把我们看的太重要的好。” 苏靖更不懂了:“你们?你怎么了?不舒服,要不要我找白清平给你看看,他的医术比宫中的太医都好。” 提到白清平这个名字,许玉言不由得正色起来:“不必了,微臣会好好修养的。” “怎么能讳疾忌医呢?许相是靖王的肱骨之臣,可不能出现差池,不然我们四州的局势谁来坐镇。” 人未到声先至,听着声音就知道是白清平,苏靖闻声而笑,许玉言无声无息地将茶杯放下。 “靖儿,不是让你今日休息吗?” 白清平直接喊苏靖靖儿,苏靖也没有恼怒,许玉言看此情景,神色悄然落寞。 苏靖温声应道:“我得先看看他们,许相和张将军如此辛劳,本王怎能只顾个人安适?对了,你帮许相看看,他的风寒貌似又加重了。” 白清平走到许玉言身边,神色喜怒莫辩:“许相应该是今日过度劳累未按时服药导致身体虚弱,王上放他两天假,让他好生休息如何?至于这些政务,这两日我陪王上一同处理。” 苏靖点头:“也好,许相要好好调理身子才是。” 许玉言点头:“是!臣告退。” 许玉言刚离开开议殿,苏靖正要坐回书案,白清平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苏靖真是防不胜防。 苏靖有些不明所以,都抱了她一路了,还没抱够:“你怎么了?” 白清平的声音低沉,很有磁性:“王上,你说臣的眼睛好看还是许玉言的眼睛好看?” 苏靖有些嗔怒:“你偷听!” 白清平依旧追问:“恰巧听到了,王上还没回答臣的问题呢?” 苏靖低声呵斥:“别闹!” 白清平不依不饶:“我是认真问的!” 苏靖无奈地说了一句:“你上辈子不会是一个酿醋的!” 白清平将脸趴在苏靖的肩膀上,暖声道:“可能是,我感觉我上辈子酿的醋都被你偷吃了,所以我这辈子要找讨回来。” 苏靖扑哧笑了,许是闹够了,白清平也放开了她。 正当这是,一缕黑影闪入开议殿,速度极快,甚至白清平都没察觉是从哪个方向传入,人就已经站在殿中央。 白清平将苏靖护在身后。 待看清来人是谁之后,苏靖将白清平推开,白清平的眼中闪过火光。 来人正是穆南江,他身穿玄色长衫,思君剑背在身后。 苏靖不顾白清平阻拦:“穆将军,闯我开议殿这是何意?” 穆南江似乎底气不足:“妍……靖儿,我是来找你的,私事。”听到私事二字,白清平眼中的火光燃烧地更加热烈了。 苏靖冷笑:“私事?说,我倒要听听东昊将军有什么私事来找我。” 穆南江漠然道:“我要万灵丹!” 苏靖愣了一下,接下来大笑了起来,取下腰间的香囊,打开,倒出里面的药丸,扔到了穆南江的手中。 苏靖将空的香囊系回自己的腰间:“药丸拿到了,你走。” 穆南江没想到苏靖如此干脆:“为什么给我?” 苏靖道:“因为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不可能用的。穆南樱中毒的消息我也有耳闻,你要这丹药是救她的?我没想让她活着,但也不能让她被别人杀死,她该死,但不应该死在风影堂手下。” 第六十三章 万灵丹之意难平 白清平不希望穆南江和苏靖交谈太多,忍不住道:“东昊将军,你的东西靖王已经还给你了,那你是不是应该把她的东西也还给她。” 苏靖和穆南江齐齐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白清平。 就在这时,穆南江在思索的一刹那,白清平如一阵风般奔到穆南江身后夺过他的思君剑,拔出剑鞘,取下头上的发簪,将发簪插到玄色宝石的缝隙间,巧妙地一撬,将宝石撬开,放到衣袖中。 穆南江气地脸色发青,骨节发白。 白清平得意地扬嘴一笑,将剑鞘和去掉了宝石的剑扔给他:“还给你。” 去掉了宝石的剑,似乎是失去了一双眼睛一般无神,穆南江握住剑柄,脸上白一阵青一阵:“你凭什么替靖儿做决定?白清平,你不准备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周庭和李均的家眷藏到泗州吗?” 白清平脸色一瞬间惊诧,但很快便恢复了镇静:“我也是为了靖儿着想,这些人掌握重权,且根基深厚,若不能很好的控制住他们,四州何来稳定?” 穆南江道:“如果仅仅是为了控制住他们,那你为何多次派人与他们传信?” 白清平面不改色:“自然是为了查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新的动作,不然东昊将军认为我是为了什么?” 穆南江怒气难遏,举起思君剑:“白清平,这些年你的动作可不少,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清平道:“我只是想保护靖儿,我做这些,自然有我的道理,东昊将军怕是没理由干涉我。” 绿衣配红剑,怎么看都不搭,不知从何时起,苏靖喜欢穿着青绿色系的衣裙,她走向前,皱起远山眉:“穆南江,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过我最近不会动你,我今日有心放你离开,可不是因为怕你。” 穆南江知道苏靖痛恨自己,但如果苏靖想杀他,他会给她这个机会的,并且还会把剑递到她的手中,可是苏靖一直没有动作,对他不闻不问,他不明白。 苏靖转过身,桃花目定定看向白清平,白清平心领神会,拉起苏靖的素手:“我帮你。” 苏靖转头,眼神变得冷漠:“穆南江,我杀不了你,不代表别人杀不了你,我要的可不是你的命。我把江家输给了你,你们穆家和孙家也赢不了,穆南樱中毒也有好几日了,再不把万灵丹送过去,你就不怕见到的是她的尸首?” 穆家!!!穆南江明白了,苏靖不仅仅恨自己,更狠穆家,毕竟这个主意是穆南樱给孙泽出的。 穆南江心中压着很多事,穆家人丁兴旺,穆南江叔伯众多,但他们都不成器,子孙更是不肖。 幸好穆名扬生的这三个孩子争气,穆家才不致衰败,可如今如今穆南峰不知所踪,穆南江和穆南樱这些日子来寝食难安,没有哪一日不忧心。 穆南江不想为难苏靖,但穆南峰是自己的哥哥,他还是咬了咬牙道:“靖儿,你告诉我哥在哪,好吗?他既然中了你的化功草被你送到了热泉,我们也无法带走他,我就是想去看看我哥哥。” 苏靖答道:“这就受不了了?他又死不了,我要是不告诉你,你待怎样?” 穆南江无语一瞬,白清平嘴角上扬:“传言中的东昊将军器宇轩昂,彬彬有礼,不想竟然这样咄咄逼人,不知将军哪来的脸来问的?” 苏靖仔细一想,穆南江被送到了垣州热泉,垣州热泉无数,依照穆南峰和穆南江兄弟情深,穆南江必定亲自去找,这一找没个十天半个月估计是找不出来,趁此时间,泗州和灵州倒是可以一图。 苏靖淡淡道:“穆南江去了垣州热泉。” 穆南江很震惊!!!苏靖竟然告诉了自己,不由得问道:“哪个热泉?” 苏靖手里把玩着修罗红剑的剑鞘:“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派去的人跟到垣州,回来报信之时被杀了,垣州共有一百零八个热泉,穆南峰肯定在里面,将军慢慢找。” 白清平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满脑袋鬼主意的苏靖,穆南江狠狠地握住失去“眼睛”的思君剑。 穆南江虽然还有好多话要对苏靖讲,但是又担忧着穆南樱的伤势:“靖儿,白清平此人,你定要远离,千万别被他控制。” 苏靖揣测的眼神看着穆南江,穆南江知道苏靖不可能相信自己。虽然有心杀了白清平,但苏靖明显护着白清平,自己若是动手,可能会伤到苏靖,于是先将这一念头放下,以后单独再来找白清平算账。 穆南江心事重重地道:“我走了,靖儿。” 苏靖冷漠地举剑,出言讽刺:“我这地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合适?” 穆南江疑惑道:“你想要什么?” 苏靖诮笑:“我要的你都给吗?” 苏靖一只手托腮:“我要一坐火石矿?” 穆南江不说话。 苏靖讽刺道:“不想给?那你干嘛要问我想要什么?” 苏靖故意为难穆南江,穆南江抬步准备离开的一瞬间,有些腿软,这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难受。 穆南江走后,白清平轻声道:“这么多次都不动手,不怕时间长了自己心软以后下不去手了?” 苏靖面色平淡,徐徐道:“时间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有些事情可以释然,但是他做的事在我这里只会把恨发酵的更加深,只是我现在学会了将这一切都藏在心里罢了,这些话恐怕只能对你说了。” 本来苏靖预料到自己今后的人生将生活在永无止境的痛苦中,却不曾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在她乌云密布的生活中点亮无数盏烛光,将她的前路照得如此清明。 白清平看到如今苏靖对自己如此赤诚和信任,心中感慨万千,这些年来,他在苏靖的身后默默守护,苏靖的成长足迹白清平都有再一次踏上过。 白清平以前看到苏靖同穆南江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心悸过无数次,伤心过无数次,无数次的想要迈开双腿奔向他们把苏靖抢过来,但看到苏靖幸福的面颊,不由得退缩了。 第六十四章 逍遥谷 天色逐渐昏暗,默草林内热泉白雾腾腾,在清冷夜色下显得有些阴森,一道黑影飞快闪入,守门的侍卫察觉到了异样,但是没有穹王准许进入的命令却也是不敢擅自进入,只得提高警觉。 隔了一会儿,又一道黑影闪入,守在默草林门口石狮旁的两边侍卫都有所察觉。 “你们看见了吗?” “好像有人闯进去了。” “不可能,人哪有这么快,应该是夜行鸟。” 最终还是没人敢进去看看,毕竟里面有毒蛇毒虫。 确实有两人闯了进去,第一个闯进去的是李诚,李诚正蹲在地上小心地采集着默草,默草毒性猛烈,李诚取下发簪连根将默草铲起,小心地装到口袋里。 等装完足够多的默草,他察觉到有人进来了,握好玉笛,警惕地看着周围。 躲在暗处的那人轻功很高,李诚知道他一定发现了自己:“谁?” 一阵空灵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阁下不如先自报家门。” 李诚丝毫不惧:“黯罗门李诚。” 一个手拿折扇的年轻人立马现身在李诚眼前:“原来是李门主,久仰久仰。” 说话的这人面色和气,展开折扇,面含笑容:“李门主不必紧张,在下复姓慕容,名文熙。” 李诚依旧没有放松警惕:“逍遥谷谷主慕容文熙?你来这里干什么?” 慕容文熙潇洒一收折扇,礼貌点头:“正是在下,我是妍儿……现在是靖儿了,我是靖儿的师兄,来这里的嘛,和你一样,为她采些默草解毒。” 李诚目光中满是怀疑,苏靖以前是在夷州幽谷学艺,近些年来从幽谷出来的有慕容文熙这般本事的李诚都知道,没有听说过他是幽谷弟子,更何况他是逍遥谷的谷主。 慕容文熙看李诚一脸不相信,无奈地解释:“早年我被祖父赶出家门,然后就开谷自立,所以外人大都不知道我是幽谷老人的孙子。我知道你,黯罗门就是你给靖儿的,我听靖儿说过你们不是一个母亲但是感情很好,你这个哥哥,真够义气。” 李诚这才放心,收回玉笛,继续往前走。 谁知慕容文熙依旧跟在身后:“李门主,在下一向听说你的玉笛可控飞花落叶,不知可有机会见识一下你的笛音之功?” 南风王朝擅长用笛的有两人,一是白清平,他独创御蛇之音,但只会用玄妙的笛音控制蛇的动向。二是李诚,李诚所用的笛子和普通的笛子不同,不只是哪位先祖传下来的功笛,加上李诚运转独特的气功,可令飞花落叶为他所用。 李诚头也不回:“到目前为止,见识过我这功法的人都已经死了。” 慕容文熙跟在身后笑笑:“不给看就不给看嘛,别动怒,你赶紧派人把默草送过去,咱们好去赶去办事。” 其实苏靖和白清平中的蛇毒都已经解了,李诚和慕容文熙怕她恢复地不彻底,所以才趁黑夜来采写默草然后派人送到汉州。 办事! 李诚的脚步顿了一下,这次微微回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慕容文熙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我与惠文帝有些账需要当面算一下,我猜我们这次是同路!” 李诚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据我所知,幽谷老人在幽谷隐居,早已默认了南风王朝的存在,你这样做你的祖父怕是会不高兴。” 慕容文熙无奈地合上折扇,一脸无所谓:“他都把我赶出来了,早就不把我当慕容家的人了,他老人家咽下了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李诚看出来了慕容文熙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也没准备甩开他,慕容文熙看李诚没再说话,就默认了李诚允许他跟在身边,一路上扯东扯西,有的没的说一大通。 次早,叫醒苏靖的是九姨娘焦急的呼喊:“靖儿,靖儿~” 苏靖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还没看清来人的长相,九姨娘就走到了她的面前,扯着她的胳膊一顿检查:“靖儿~你没事,有没有不舒服,清平有没有给你检查~孩子,你吓死我了。” 苏靖逐渐清醒,软软地叫了声:“九姨~我没事~” 九姨娘看她真的恢复了,放下心来,接着便有些生气,啪的一声手拍到苏靖的大腿上,疼地苏靖叫了一声:“啊~九姨~疼。” 苏靖确定这就是她的泼辣九姨,除了她,没人整天对小辈们动手动脚。 果然九姨娘不仅下手狠,嘴也狠:“你还知道疼,死孩子,怎么把自己弄伤的,我和白夫人都要被你们吓死了,净让九姨操心。” 九姨娘这人苏靖最是了解,吃软不吃硬,以前苏靖但凡做错什么事,九姨娘是第一个生气的,又是第一个消气的,只要苏靖卖乖求饶,九姨娘就不会生气。 苏靖赶紧抱住九姨娘,假哭道:“九姨,我可害怕了,你都不知道,被那蛇咬后有多难受。” 九姨娘果真说话都软了下来:“现在知道怕了~知道疼了,” 苏靖看这招奏效了,继续博取九姨娘的同情心:“我就怕再也见不到最爱我的九姨了~呜呜……” 似乎装过头了,九姨娘的同情逐渐变成了厌烦:“不许哭,什么样子,堂堂靖王,比小孩子哭的还厉害。” 其实苏靖一直趴在九姨娘的怀里,只打雷不下雨,喊得比谁都厉害,却没有流下一滴泪。 苏靖从小就这样,泪腺不发达,很少哭,遇到了委屈和困难习惯自己解决,自己在一处发泄。 苏靖知道九姨娘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不由得瞬间收住哭喊,转移话题:“九姨,白夫人也来了吗?” 外间的声音逐渐靠近,苏靖知道这是白夫人:“一口一个白夫人,太生分了,我也姓白,以后叫我白姨就好。” 白夫人其实是和九姨娘一起来的,只是九姨娘走得快,白夫人不会武,慢她一步。 看见白夫人和九姨娘都来看自己,苏靖很是感动:“白姨,九姨,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白夫人走过去拉着苏靖的手,一脸温柔:“无碍,做大人的担心你们也正常,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想做什么便做。” 第六十五章 带刺玫瑰白灵儿 白清平这次为了苏靖也算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白夫人丝毫没有埋怨自己的意思,反而对自己关怀备至,苏靖心里很过意不去。 苏靖哽咽道:“夫人,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受伤,清平也不会为了我一起去东州犯险。” 白夫人拍了拍苏靖的后背,安慰道:“说什么呢?我和你母亲情同姐妹,虽然这些年我们都未曾和你们联系,但是我一直把你当作亲人。” 九姨娘粗鲁地为她擦擦眼泪:“还哭,我和你白姨连夜赶来,你就准备这么一直坐在床上?” 苏靖笑笑:“起晚了……对,上朝,这么晚了,再不去,就要被许玉言骂了。” 白夫人慈爱地扶住她:“别急,清平说让你多睡会,今日早朝许玉言帮你上,明日你再上朝。” 对呀,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白夫人和九姨娘肯定已经见过白清平了。 苏靖问道:“他呢?” 九姨娘看苏靖起个床还磨磨唧唧,不由得像小时候一样拧了一下苏靖的大腿,疼地苏靖一声吼。 九姨娘道:“谁呀?你能不能快点起来?我们从来这到现在还没喝上口茶,你也躺得住。” 苏靖火速躲到白夫人的身后:“白姨,你看我九姨,她老是打我。” 白夫人护住苏靖道:“灵儿~你不许打靖儿。” 苏靖躲在白夫人身后,朝九姨娘白灵儿吐了吐舌头。 九姨娘脾气不好苏靖向来知道,只不过现在仗着白夫人护着自己有些为所欲为。 九姨娘双眼逐渐显出火光:“小白,你看她是不是该打。” 九姨娘一直称呼白夫人小白,她们认识了很多年。 白夫人笑道:“好了,都别闹了,灵儿你也是,怎么和孩子置气。靖儿,你刚刚是问清平,他说要去给我们准备早膳。” 苏靖变得老实了,规规矩矩地穿上鞋子,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服,九姨娘在她周身打量,苏靖感觉很不自在。 九姨娘在苏靖身边转了一圈,白夫人问道:“灵儿,怎么了?我可在这,你不许打靖儿。” 苏靖感觉九姨娘的目光诡异,赶紧从侍女手中把衣服夺过来,穿好衣服,继续躲到白夫人身后。 九姨娘眼神揣测道:“说,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苏靖没有听明白:“我和谁呀?白姨,你看我九姨。” 九姨娘以为苏靖在遮遮掩掩,不由大声道:“还敢给我装蒜,还能有谁,你和白清平,你们两个,小白,看来咱们两个以后就是亲家了。” 白夫人扑哧笑了:“说什么呢?就算是清平看上了靖儿,那也得靖儿愿意才是。” 苏靖道:“白姨,我还没考虑这些……” 苏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尽可能不与九姨娘对视,这才相认多久,九姨娘慈爱善良长辈的形象就在苏靖的心里塌陷了,变回了以前那个蛮不讲理喜欢欺压苏靖的那个凶恶小姨了。 九姨娘道:“这死丫头,我还担心她没人要呢?她和清平在一起,我还觉得委屈了清平。” 苏靖恼羞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九姨,我怎么委屈他了。” 说完后,又觉得哪里不对,赶紧闭上了嘴。 白夫人拍拍苏靖的手以示安抚。 九姨娘指着苏靖道:“承认了,小白你看,这丫头承认了。” 苏靖直在心里哀叹这果然是她的九姨,九姨娘白灵儿当年在帝都是出了名的泼辣臭脾气。 当年苏靖的娘亲白星儿得知白灵儿与父亲吵架,带着江妍(后改名苏靖)和江姝(后改名苏瑶)赶到白家之时,白灵儿正跪在白家祠堂大声哭喊。 白灵儿和白星儿的父亲手中正拿着祠堂的家法棍正要打跪在地上的白灵儿。 白灵儿丝毫不惧,朝父亲喊着:“你打呀,我要是活着我就会跟他在一起,你们谁也别想拦着我。” 要不是白星儿及时出现阻止了父亲,说不定灵儿真的会被他的父亲用家法棍把腿打断。 苏靖一直很好奇九姨娘冒死也要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好奇发生在自己九姨身上的故事,但是她可不敢问。 苏靖现在是百口莫辩,只得默默跟在白夫人身后,防止九姨娘像小时候一样过来拧自己的耳朵,不然被宫女是为看见了,自己得多没面子呀。 白清平早就等在了用膳房,苏靖为了先躲一下九姨娘坐在了白夫人身边,并且拉着白清平的衣服让他坐在自己的另一边。 白清平受宠若惊,暖心地向苏靖笑笑。 白清平为苏靖盛了一碗粥,道:“怎么了,靖儿,你是那里不舒服吗?” 苏靖埋下脑袋摇了摇头喝起粥来,这粥里白清平特意加了很多补品,这些补品大都味道比较苦,白清平怕苏靖喝不下去,特意加了绵糖。 白清平看苏靖不是很开心,不由得担忧,其实苏靖就是怕她的九姨会对她“发难”。 白清平追问道:“靖儿,是不是头晕?” 苏靖还是摇了摇头。 九姨娘道:“担心什么?她好着呢,死孩子,喜欢清平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谁不知我白灵儿勇气可比男儿,怎么外甥女如此胆小。” 苏靖是真没想到九姨娘如此就直接地揭穿了她,大惊失色,站起来道:“九姨~” 苏靖转身跑了出去,周围听候侍奉的宫女对这场面不知所措,桌上的都是靖王的贵客,不能出岔子,又没人敢去追苏靖,众人只得站在原地。 白清平听九姨娘的话,才知道苏靖原来是怕九姨娘才没说话,又看看苏靖的粥也没有喝几口就跑了出去,很是无奈。 白清平心中暗喜,知道九姨娘是猜透了苏靖的心思,苏靖才害羞跑了出去。 白清平道:“娘亲,九姨,靖儿脸皮薄,你们别逗她了,我去看看她。” 其实白清平才是经常挑逗苏靖的人,只是白清平只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逗,给苏靖留足了面子。 九姨娘笑道:“好,我成坏人了,赶紧去看看她,还是我们清平好,知道心疼人,我都羡慕靖儿了。” 白夫人道:“靖儿肯定没吃饱,给她把粥带上。” 白清平道:“孩儿知道。” 白清平找了一个托盘,挑了两样菜连同粥一起带了出去。? 第六十六章 灼灼其华 白清平是在一座假山后找到的苏靖,他轻手放下手中的盘子,苏靖早就听见脚步声,她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盘腿坐在一块观赏的石头上打坐。 粥现在依旧热气腾腾,肉丝的鲜香和米粒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没吃早饭的苏靖味蕾跃动,逐渐嘴都变形了,打坐也打不专心,手揉捏着衣服。 白清平笑着站在旁边看着苏靖闭眼做着这些小动作,苏靖知道白清平在看着自己,一想到他现在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愠怒。 苏靖跳了下来,准备再次逃跑,却被白清平拉住手,苏靖使劲一抽手,却没有抽走。 白清平道:“靖儿,你还没吃饭呢。” 苏靖小声道:“我不饿。” 刚说完自己不饿,苏靖不争气的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两声,苏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清平宠溺一笑,笑声被苏靖听到,苏靖道:“不许笑,你来干什么?” 苏靖鲜少有现在的扭捏之态,白清平像看见新鲜事物一样盯着苏靖的面颊,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苏靖实在是忍不了,脚都快跺起来,可是不知为什么,苏靖现在竟然无法对白清平大吼大叫,小声怒道:“你看什么?信不信我罚你一年的俸禄。” 苏靖现在像一只生气的小猫一样,白清平久久盯着苏靖白里透红的面庞,出了神,白清平道:“我来给我们美丽的王上送早膳,你连早膳都没有吃,臣心疼。” 苏靖的心就像被泡进了蜜缸里一样,白清平的甜言蜜语进入苏靖的脑海中,泛起了阵阵暖意,苏靖逐渐由愠转笑道:“还不快拿来,饿死了。” 刚才的扭捏羞涩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限的美好,汉州宫廷冰冷的假山就像瞬间被暖化一样。 白清平和苏靖共同盘腿坐在巨石上,苏靖吃地香喷喷的,白清平看着假山上的盆景和初春的日光,这怕是比孟春更让人开心。 苏靖看着白清平迎着朝阳的俊脸,白清平往日对她的告白萦绕于怀。 “你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吗?还敢拉我的手,你就不怕那个姑娘知道了?” “可是你已经知道了呀,在下心仪的姑娘就在眼前。” “白清平,你不会在人家这么小的时候就惦记上她了,你这也未免……” “王上想什么呢?当时她是我的太阳,一个小家伙,在我最难熬的时候照亮了我。” …… 苏靖想着想着心中更是满满幸福,这些粥和菜吃得更香了。 白清平看到苏靖吃得如此开心,不由问道:“怎么这么开心? 苏靖淡淡笑道:“因为有你陪着我呀,所以不管我遇到怎样的困难,我都不会担心害怕。” 一丝风吹过,夹杂着新开出的君子兰淡淡的香气,这些君子兰是白清平派人种植的,刚开始苏靖以为白清平附庸风雅,学着那些文人雅士养花种草。 后来苏靖才明白,白清平只是想把这个荒凉冷寂的汉中宫廷装扮的让苏靖看着顺眼罢了。? 白清平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像你当年陪着我一样。” 吃完了早膳,苏靖拿出手绢擦了擦嘴,吩咐路过的宫女将这些餐碗拿走,白清平拉着苏靖道:“我们回去。” 苏靖的双眼瞬间睁大道:“去哪?” 白清平用手指刮了刮苏靖的鼻子温声道:“当然是回去找九姨和我娘了,不把你带回去,我怎么交代?” 苏靖想起九姨现在就后怕,不知道九姨还会怎样“胡言乱语”,登时乱了,只得向白清平撒娇:“我不回去,不回去,九姨现在还没消火,她会说我的。” 白清平哪里敌得过苏靖这般温声软语,不由得心软安慰道:“没事,有我和我的娘亲在,九姨不会在说你的。” 苏靖依旧摇着头,故作可怜之态道:“不嘛,不嘛,”,苏靖看白清平有些动摇,双眼冒光道:“不如我们出去玩,好么?” 白清平拗不过苏靖,只得派人回去告诉九姨和白夫人,让他们放心。 白清平将苏靖带到了汉州的一座热闹的歌楼前,上面写着一块牌匾:灼灼其华。此时此刻歌楼前进进出出的都是奔着里面大厨的美食而来的客人,灼灼其华里面的酱鸭闻名汉州,虽然每日数百只鸭子在歌楼中丧生,但是依旧供不应求。 苏靖早就想尝一尝了,奈何不好意思派人专门去买,要是她渴望吃酱鸭之事传出去,岂不是让旁人以为苏靖只是好吃的君王。 苏靖早就听闻灼灼其华是一座歌楼,据说是一名富商专门为里面的一个歌姬灼华所建,诗句灼灼其华可能就是灼华这名歌女名字的由来。 苏靖问道:“这里不是歌楼吗,为何没有歌声?” 白清平解释道:“这里的歌女只在夜间放歌,白日的话他们只奏乐,这里经常一位难求,不过我认识这里面的掌柜,咱们可以在这儿玩一整天。” 苏靖果然听见了丝竹管弦之声从楼上的窗口飘来,这里的歌女奏的乐也是极为高雅,苏靖对这个歌楼的风气不由的暗暗赞叹。 走进灼灼其华,一名衣着素雅的年轻女子走上前迎接他们,苏靖看那名女子虽然长相普普通通,但气质却不凡,举止得体显然非寻常人家所能调教出来。 那名女子行礼道:“白公子,姑娘。” 白清平负手点头回礼道:“小莹,给我们安排一个清静点的雅间,对了,让老张给我们做一只酱鸭,切好拿过来。” 那名女子吩咐了跑堂的安排饭食,便带着苏靖和白清平去了五楼的一个雅间,苏靖环顾一圈,这间屋子有一股清新的竹香,和白清平的竹舍一个味道,苏靖对这里的印象很好。 小莹道:“白公子和姑娘稍等,秦姐姐说她一会就过来。” 白清平礼貌地回应:“辛苦了。” 小莹安排过后离开了这个雅间,苏靖坐到了凳子上,品了口桌子上已经倒好了的茶水道:“这茶……好熟悉的味道。” 白清平道:“我竹舍的茶就是从这里拿的,灼灼其华的茶可是从外地的客商带来的,我们南风王朝没有。” 苏靖想到白清平和这里的掌柜很熟,道:“我们可以买一些带回去吗?宫里的茶比起这个逊色太多了。” 白清平道:\"那有何难,你想要多少都行。\" 正在说笑着,一盘鲜香的酱鸭就被端了上来,苏靖在期待已久的酱鸭面前也顾不上矜持,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酱鸭香的苏靖的眼泪都要感动地流了出来,心想回去一定要奖赏那个叫老张的厨子,他怎么会发明出来这么好吃的鸭子。 苏靖看白清平坐在自己身旁看着自己,夹了一块鸭腿肉道:“张嘴!” 还没等白清平把嘴张开,苏靖就将那块裹满酱汁的鸭腿肉塞到白清平的嘴里,双眸发光道:“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酱鸭,你为什么不早带我来,” 白清平吃完被硬塞到嘴里的鸭腿肉,笑道:“你喜欢的话,那我以后经常带你来。” 苏靖道:“不用经常来,现在局势这么复杂,只要时不时有两只这么好吃的酱鸭就好,要是经常来这里,难免被人说成好吃懒做,再说,许玉言怎么可能容忍我游手好闲,对了,最初与孙泽那场万翠园之战,失策输给了他,你教我带兵打仗好不好。” 许玉言,苏靖说完这个名字后,白清平就想到了苏靖曾经夸奖他的眼睛,不由得心生醋意。 “许玉言,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大海,你肯定走遍过所有的山川。”这句话回响在白清平的双耳,让他好生不开心。 白清平道:“那是因为你没有我,有了我,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欺负你。”白清平现出了为苏靖把抱不平守护她的神情。 苏靖心里难掩喜色,但是却也坚定:“谢谢你,清平,是你让我知道命运没有抛弃我,但是,这些年来,我没有做成过什么,这次,我想靠自己赢一次。” 白清平在心里叹气,但依旧神色温柔道:“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希望你放下仇恨,和我一起去寒烟岛,我们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 苏靖道:“仇恨太深了,他们不付出应有的代价,我就放不下,对不起,我不是不想放下,只是我做不到。” 白清平摸摸她的头,暖声道:“你不用道歉,我尊重你的选择,我说过我会陪你的。” 苏靖和他相对而笑,苏靖自然地靠到了白清平的肩膀上,苏靖每次靠到白清平的肩膀上都是那样自然,好像白清平的肩膀就是为她而生。 苏靖伸出她的双臂,抱到白清平的腰间道:“等这一切了解了,我就……” 在这时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气质不凡,双眸凌厉,体态华贵的女子,这名女子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苏靖和白清平,脸上闪过一丝杀气,但似乎考虑片刻,微扬嘴角,轻轻福了福:“见过公子,见过王上。” 白清平和苏靖脸上表现出了窘迫。 苏靖赶紧放开了白清平,站起身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热情,实际上脸现不友好的女子,她的眼角很长,嘴角有着惑人的角度。 苏靖问道:“你就是小莹说的秦姐姐?你认识我?” 那名女子说:“王上叫我灼华便好,清平曾经把你身上的这件衣服的图纸给我看过,他说是给很重要的人做的,除了王上,我想不出在汉州清平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人。” 第六十七章 思乡之音 白清平异常热情地邀请秦灼华道:“最近还好吗?坐下来喝口茶。” 秦灼华很礼貌地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苏靖,苏靖大气地道:“灼华姑娘请。” 秦灼华坐到了白清平的身旁,苏靖心中很是不满意,明明她才是和白清平关系最好的,凭什么现在冒出个秦灼华来凑热闹,苏靖故意和他们保持距离,无声地表现自己的不满。 以白清平对苏靖这般细心,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苏靖内心小小的不开心,很贴心地坐到了苏靖的身边,温馨地拉起她的手:“酱鸭还没吃完呢,你不过去再吃点吗?”。 苏靖摇摇头道:“我吃不下了。” 秦灼华莫辩喜怒,看着吃剩的半盘酱鸭道:“王上喜欢吃这酱鸭真是我们灼灼其华的福气,说来这酱鸭,我从小吃到大,就是不曾厌倦,改日我派人送到宫里给王上,还望王上不要嫌弃才是。” 秦灼华字字并无不得体之处,苏靖听着却很不舒服,秦灼华的表情让人难以看出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苏靖道:“那就辛苦姑娘了。”有好吃的送到嘴边,不要才是傻。 秦灼华转向白清平,面露微笑,苏靖心里气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害我别扭了好一会。 秦灼华道:“清平,这些日子我担心死你了,日日对着佛像为你祈福,还好老天有眼,现在感觉还好吗?用不用我派人去北音国带些药过来?” 北音国国土不如南风王朝大,虽然地小,但物却博,奇花异草,补品灵药,应有尽有,加之有北青旋这种无所不能的护国国师镇国,他们无别国进犯之忧,也没有开疆拓土的志向,他们在南风王朝的西方安居乐业。 苏靖道:“姑娘有办法从北音国得到灵药?” 秦灼华道:“我们灼灼其华可不是只靠卖艺为生,这里不过是我们的安居之所罢了,曲乐也不过是我们的爱好,真正支撑我们的是与各地进行商业往来,早年间先祖在各地行商,给我们留下了基业,可惜现在只剩下我们这些女子,多亏清平扶持,我们才能安全地将灼灼其华开下去。” 灼灼其华是白清平帮助秦灼华开的,那秦灼华就算是白清平手下的人,苏靖只觉得秦灼华在炫耀她和白清平关系好。 白清平道:“他们一群女子继承祖辈家业很是困难,时不时有人上门来找麻烦,我家祖上和他们有亲,应该帮助他们。” 苏靖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瞬间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发脾气找秦灼华茬,脸上现出泄气的表情。 秦灼华道:“王上别误会,我也不是白让清平帮忙,依靠我们商队的势力,帮清平弄来了好多外地珍贵的草药,我和他的财产加起来,足够可以同顺王的财产相匹敌。” 什么叫你和他的财产!和顺王的财产相匹敌!言下之意不就是说我穷吗!苏靖瞬间在心里嘀咕,秦灼华明显是想让苏靖心里不痛快。 苏靖不允许别人对自己阴阳怪气,如果有人敢,她一定要还回来。 苏靖道:“听闻灼华姑娘是灼灼其华的头牌歌女,不知本王有没有荣幸听姑娘弹唱一曲。” 秦灼华道:“这……不是灼华不识抬举,只是我们这儿好多年前就立下规矩,只在夜间唱曲,如果王上看得起灼华,灼华先为王上弹奏一曲,黄昏过后,再为王上唱一曲如何?” 这般为难,如果苏靖再说什么,好像真的是堂堂靖王在欺负一个歌女了。 苏靖想要打破这窘态,秦灼华面现得意之色,苏靖道:“既如此,本王也不为难姑娘了。” 白清平道:“灼华,好久没听你弹琴了,王上鲜少踏足这些地方,不如听一听这民间风情如何?” 秦灼华笑道:“近日来,思念故土,新普了一曲,早就想让你来听一下了,近日王上也在这,听闻江夫人白星儿是凉州才女,江家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们同是背井离乡之人,想必王上对我这曲子能感同身受。” 秦灼华很了解自己,苏靖觉得她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歌女,不由地对她好奇道:“姑娘的故土在哪?” 秦灼华道:“回王上,这些陈年往事,实在是不堪回首,原谅灼华不忍讲出。” 雅间茶桌前一张帘子,许是丝质,有些飘逸,淡淡的青色,衬得帘内更增几分神秘。秦灼华款款走入,苏靖故意亲密地倚靠在白清平的肩膀上,噘噘着嘴在白清平的耳边道:“我也会弹琴,她谈的不一定比我弹得好。” 白清平最宠苏靖,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苏靖,她的耳垂莹润,忍不住捏了捏,小声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秦灼华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她们之间的举动,刚刚所有的表情全都收于眼下,使劲地波动了一下琴弦,苏靖没怎么听过刚开始就这么大情绪的曲子,以为秦灼华在故意发脾气。 没想到秦灼华的一整个曲子都如此凄婉,寒凉到听到曲子的人心情随之波动,气调铿锵,在曲中竟然能听出极不和谐的混杂之声,继而便是无限的伤感。 惊天地,泣鬼神。 一曲过后,秦灼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苏靖双眸滴下几滴泪,泪水滴到白清平衣袖上,苏靖赶紧调整了情绪,故作平静,白清平问道:“靖儿,灼华的父辈是因为战争才迁移的,所以灼华从小就随着长辈迁移,她心里难受,你不要介意这个曲子,要是不开心的话,我们就去别的地方玩。” 现在离开,苏靖感觉很没面子,低声道:“我还没见识她唱的曲子呢,不走。” 秦灼华心情平复后,慢慢站起身,摆开帘子,苏靖也站起身道:“一曲动人,姑娘琴艺名不虚传,本王佩服。” 秦灼华道:“王上琴艺怕是不输我,只是我这曲子太过悲情罢了,王上之所以动容,是因为这里面的故事和王上的经历很像,灼华现在还有事,入夜再来为王上唱曲。” 苏靖没想到秦灼华这般谦虚,不由得改变了最初的印象道:“好。” 第六十八章 日耀星华 秦灼华走后,苏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吃她的酱鸭,其实苏靖挺喜欢秦灼华不卑不亢的脾气,若不是秦灼华说话带刺还总是刺向苏靖,苏靖是很愿意结识这样一个才女。 听秦灼华的语气,她和白清平很相熟,不由得问道:“你们两个很熟吗?” 白清平怕苏靖吃酱鸭感到腻,为苏靖倒了杯茶水,道:“我们自小就认识,祖上有亲,我们俩就像兄妹一样,她说话就这样,老得罪人,你不要介意。” 苏靖大气地道:“谁介意了?不过小孩脾气罢了,我大人有大量。” 白清平扬嘴笑了:苏靖今年虚岁十八,秦灼华已经年满二十了。 吃完酱鸭,苏靖习惯似的倚到白清平的肩膀上,不知从何时起,苏靖就开始享受起在白清平身边的时光,在他的肩膀上,苏靖感受到了心安,听他说话,苏靖都感觉到他在给她力量。 第一次在寒烟岛疗伤时的猜忌和怀疑烟消云散,现在回想起,那时只是白清平义无反顾地照顾自己的甜蜜片段,苏靖现在只想好好补偿自己曾经对他造成的伤疤,并且报答白清平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守护。 数次的命运相连,他们之间逐渐开始心照不宣,即使坐在一起不说话,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心与心正在交流,苏靖很享受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安静时光。 没人打扰,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命运降下磨难的时刻,苏靖无法放下所有的一切随白清平隐匿山林,她很感激白清平愿意陪她走这些她必须要走的路。 暗暗在心里发誓,解决完这些,他们就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争权夺利,乱哄哄的地方。 白清平道:“我们去二楼听戏怎么样?日耀星华这段时间在灼灼其华唱戏。戏唱完估计就晚上了,我们再回来听曲。” 苏靖欣欣然点头:“好呀。” 灼灼其华斥巨资请来了鼎鼎有名的戏班子日耀星华,日耀星华是南风王朝首屈一指的戏班子,这个戏班子只收三岁以下的孤儿为徒,到哪儿唱戏看他们的心情。 戏台子在灼灼其华的一楼,苏靖刚进来时就看到了,不过当时她的心思都在酱鸭上,哪有心情想戏台子,要是她当时就知道在台子上唱戏的就是日耀星华,她不管怎样都是要上前看一看的。 在苏靖(原名江妍)的父亲江震涛因为为许玉言求情被夺职的那段日子,江震涛曾写过一封请帖派人送到了正在帝都凉州一座酒楼唱戏的日耀星华班主手中。 本来没抱很大希望,没想到日耀星华的班主当日就派人回信说随时都可以去江府演唱,江家四口人连同家仆侍女聚在一起唱戏,大团圆的场面其乐融融。 白清平把苏靖带到了二楼走廊的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摆满了果仁干果,还没坐下,苏靖就发现了好几颗酸梅,自顾自把一颗酸梅嘴里。 灼灼其华整体是一座中空的圆楼,二楼走廊处是听戏的绝佳角度。 戏文的内容大概讲的是某国的太子在刚出生的那一晚就被人盗去了郊外,那个盗贼不仅胆子大,而且武功高强,一把长刀以一敌百,吓得皇城士兵丝毫不敢靠近,一个将军英勇地追赶盗贼。 这个将军也是手拿一柄长刀,两人在郊外不知大战了多少回合,等到天晓,皇城门口围了一圈人,中间是哭哭啼啼刚生育完的皇后。 这位将军浑身是血,抱着刚出生的太子踉跄地走过去。 白清平面色肃穆,不似刚才那样温和,苏靖感觉这个故事很熟悉,突然想到了父亲小时候给她和妹妹讲过的一个故事。 苏靖道:“这不是斩龙刀张云祈和霹雳刀王凌夺太子的故事吗?” 白清平像是在想什么一样,没有回答,苏靖轻轻地戳了戳白清平的胳膊肘,白清平这才反应过来苏靖刚刚在和她讲话。 白清平道:“怎么?你听过这个故事?” 苏靖道:“我爹爹给我讲过,他说他崇拜这两个人,但我不太明白爹爹,张云祈是站在南风王朝这一边,而王凌是前朝的重臣。” 白清平道沉默了一刻道:“张云祈和王凌他们或许都有自己的追求,这些品质怕是你爹爹真正欣赏的,况且,我们不了解他们。” 苏靖也很想见一见这些前辈,希望他们可以指点一下自己,无奈的是当年活跃在江湖的名人在南风王朝建立之后大都销声匿迹。 听了半天戏的苏靖丝毫不觉疲倦,怪不得日耀星华这么受欢迎,他们的戏文都是自己编写,别出心裁,选的都是历史上发生的真实故事改编,虽然有很多前朝的故事,但与敏感点大多是擦边而过。 朝廷也无法追究他们的过错,在赞叹他们的同时,苏靖也感觉到了他们的勇气,前朝的事一直在南风王朝很是忌讳,几乎无人敢谈论。 天幕逐渐拉下,昏黄的光洒满这片土地,惠文帝正坐在书房中批阅着奏折。 可能是受到国土被分割的刺激,深感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最近一直勤于政事,坚强地守护着剩下的尊严,来不辜负忠臣义士的信任。 华云忠娶了靖王妹妹姝慧公主之事,令惠文帝久久不能释怀:华云忠是皇叔亲自挑选的人,怎么会背叛他。 他这个皇叔的选人眼光他是再信任不过的了,除非…… 南风厉一早就看出了惠文帝守护不了南风王朝的疆土,江山早晚都会到别人的手中,所以南风厉事先为南风王朝的疆土选好了继承人。 惠文帝心凉了一大半,但他毕竟是一名帝王,不可能拱手将疆土让与他人,咬着牙继续批阅奏折,终于心情烦躁到合上了奏折,抬头看到书架上的一个琴盒。 看到这琴盒,惠文帝想起了一段往事,叹了口气,将琴盒抱了出来,仔细地擦拭,这把琴惠文帝每个月都会来擦一遍,且不允许任何人动,看这把琴时的表情充满了悔意。 第六十九章 古琴 书房外巡逻的金甲军悉悉索索地私语着,吵得惠文帝很是心烦,坐回书案扶额。 “有两道黑影,你们看见了吗?” “是往这边飞的!” “你骗人的,有人的话我们还看不见。” “也许是我看花眼了,或许是只蝙蝠。” 等外面的金甲军安静下来,惠文帝叹了一口气,金甲军身负保护惠文帝的重任,但这些年来他们散漫至极,惠文帝很是不满,却又对他们无可奈何。 金甲军的统帅魏宇是魏相的侄儿,却完全不像魏相的两个儿子一样成器,整日就在军营喝酒,惠文帝早就发现了军营里养了这么个好吃懒做的东西,但是碍于魏相的脸面,不好当面教训他,只是暗中派人说过几次。 魏宇仗着自己的大伯是当朝宰相,竟然丝毫不把魏文帝不轻不重的提醒放在心里,这样惠文帝很伤神。 窗子吱得一下轻声被打开了,两道身影闯了进来,惠文帝惊得站了起来。 眼前两个黑衣人戴着面罩,只能看清眉眼,其中一个黑衣人回头看了看,嘲讽道:“一群酒囊饭袋!” 惠文帝道:“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现在眼前的两个黑衣人身份底细不明,惠文帝怕他们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也没敢大声喊叫。 两个黑衣人摘下面罩,他们分别是李诚和慕容文熙。 惠文帝大惊失色道:“是你。” 慕容文熙道扬了一下飘逸的发丝道:“皇帝,你还不认识我,我叫慕容文熙,我是来帮你的。” 惠文帝毫无惧色,毕竟这是在帝都皇宫,料他们两个现在也不敢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 惠文帝走上前道,李诚脸上写满了责怪,惠文帝竟然不敢说正视他。惠文帝道:“帮我?逍遥谷谷主,我知道你,赏赐上次容威给我的生辰贺礼在进入凉州时就是被你劫去的,这次又想干什么?” 惠文帝口中的容威就是惠文帝的弟弟南风容威,曾经的衡王。 慕容文熙笑笑,拿着剑随便在双手转了两下道:“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你今年这个寿辰怕又过不好了。前两日,我劫了五位大人送给您的贺礼。” 惠文帝面色突变,脸色瞬间变黑。 “你……你真是胆大包天,江湖小贼,是不是真太放纵你们了。” 慕容文熙摇摇头道:“陛下说得这是哪里话?我都说了我是来帮您的,陛下爱民如子,相必不想让您的子民挨饿,财宝虽然都被我劫走了,但我都用来接济穷苦的百姓了,他们知道是你给的,都感恩戴德呢。还有既然陛下知道我身处江湖,您的手伸到我们这里,是不是太长了。” 惠文帝被气到语塞。 李诚没心情和惠文帝废话,用玉笛隔开惠文帝和慕容文熙道:“我是来取东西的,取完就走。” 惠文帝道:“你想要什么?” 李诚道:“锦儿的琴,我替她拿回来。” 惠文帝脸色刷得灰白,虽然这个身影时常出现在脑海中,但是很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再一次听到,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慕容文熙知道锦儿这个人对李诚很重要,因此没有说什么,安静地站在一旁。 一大波回忆涌现脑海,惠文帝经受不住冲击,用手撑着书案打着颤坐到了地上,慕容文熙叉手抱着剑好奇地看着惠文帝的反应。 汗水导致双手打滑,没扶住书案,惠文帝坐倒在了地上,慕容文熙道:“这皇帝怎么了?着魔了?” 李诚冷漠地看着惠文帝道:“东西呢?” 惠文帝六神无主地看着书架,手指着书架上琴盒所在的反向有气无力地说:“在那,你拿走。” 李诚走向书架,小心地将琴盒抱下来,用袖子擦擦琴盒上的花纹。其实琴盒一尘不染,惠文帝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亲自擦拭,李诚取出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了一把药匙。 钥匙对准琴盒上的锁孔,向左轻轻一旋,琴盒就被打开了,一张古色古香的古琴现在眼前。 惠文帝看到李诚竟然把古琴打开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眼下还伴随着泪水,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惠文帝道:“原来这钥匙在你这,怪不得,在认识我之前,她真的心有所属了,我竟还以为这是她拒绝我的玩笑话。” 李诚愤怒甩袖,一阵凉风被他甩起:“哼,陛下整日美人那是在怀,何必在这惺惺作态,锦儿都走了,你还这样恶心她。” 惠文帝听李诚的语气紧张了起来,毕竟李诚当年孤身一人闯皇宫抢走了杨锦的尸身,在几百名金甲军的包围之下仍然能够全身而退,惠文帝也不知道现在的李诚还能做出什么来。 惠文帝道:“你别乱来,李诚。” 李诚嘴角一挑,露出了一抹诡笑:“别害怕,时间多着呢,我们之间的事慢慢解决,今日我只是来请陛下写封诏书罢了,内容就是将国库半数黄金白银送到夷州。” 慕容文熙一个激灵道:“哎~原来你也是来图钱的。” 虽然李诚用了个“请”字,其实,这就是在逼惠文帝。 惠文帝缓过来了,站起道:“你们凭什么逼朕,朕是天子,国库的钱启是你们说调就调的。” 慕容文熙道:“你还知道你是皇帝,你也不看看,郊外的百姓都活成什么样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有的甚至易子而食。我们要钱只是要帮你好好利用起来,我们来之前都去国库看过了,很多银子都被老鼠咬碎了。” 惠文帝没想到他们两个这么大的本事,竟然避开了守卫森严的侍卫,进入了国库。 李诚冷漠道:“你国库里的钱财富足,我们拿走一半,也不会对你的地位势力产生很大的影响,况且还能帮你救助凉州、梁州、江州和北州的百姓。” 凉州、梁州、江州和北州是惠文帝最后剩下的四州。 惠文帝哭了,这次是真的的啜泣,他没想到自己这个皇帝竟然当成这样,要依靠两个江湖人士帮忙救助自己仅剩的四州百姓。 慕容文熙走上前帮他铺好空白诏书道:“皇帝,快写,就算你有心下发赈灾钱粮,那些钱只会更多的进入贪官污吏的手中。” 惠文帝犹豫了一会,咬了下嘴唇,颤抖的拿起笔,蘸墨,写字,卷起,最终这份诏书递到了李诚的手中。 第七十章 老杨 慕容文熙抽走了惠文帝盖上印玺的诏书,满脸幸灾乐祸,刚要转身放入自己的衣袖中,就看见李诚十分不好的脸色。 李诚其实是在盯着惠文帝,慕容文熙以为李诚对他拿走诏书有意见,想想李诚冷若冰霜的眼睛,把诏书递到他的眼前。 李诚看见伸到眼前的诏书,用玉笛摆开道:“你自己安排。” 突如其来的信任,让慕容文熙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得向李诚投去感激的目光,语调十分作作:“李兄,文熙定然不让你失望,有了这些钱,我一定让这四州的百姓都知道你的恩德。” 李诚淡淡道:“不必了,就说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钱粮。” 如果被那些饥寒交迫的人得知帮助他们的人竟然是江湖上的,而不是他们日日期盼的朝廷,这些人隐忍这种贫穷太久了,难免会失去理智,引发暴乱,那时就不好解决了。 慕容文熙赞叹道:“李兄如此不慕名利,实在是让文熙敬佩,等李兄的事处理完了,我们一起去把这些钱发给百姓。” 李诚没有说话,慕容文熙就当他默认了。 惠文帝站了起来,面色痛苦,脸上布满泪痕道:“我知道当年是我的错,可是我这些年过得也不好,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想伤害她的。” 李诚嘴唇颤抖,隐忍着内心的伤痛和恨意,沉沉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不杀你吗?那时惠武帝驾崩,你刚登基,那时我杀了你,南风王朝定然发生动荡,我不愿意锦儿死后被后人说成红颜祸水或者是历史的罪人。” 惠文帝这些年来惴惴不安,今日更是深受屈辱,内心憋闷道:“那现在呢?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你怕成为罪人?还是说你想羞辱我?” 李诚讽笑道:“因为你现在还没“坏透”,靖儿出师无名,时机一到,阎王会带你走的,陛下别急~” 李诚冷冷地抱着琴盒从窗户上闪走,慕容文熙转身嬉皮笑脸地看向惠文帝:“皇帝呀,你好好的,我们以后缺钱了还来找你。” 惠文帝双目失神坐在地上,对于慕容文熙的话抬头愣了一下,等慕容文熙走后,书房内只剩他一人。 一丝寒风从未关好的窗子缝隙吹到惠文帝的脸上,惠文帝突然使劲地捶打自己的双腿,大吼大叫,外面的人不知所措,只是干着急地站在外面。 等李诚和慕容文熙走出帝都宫城,慕容文熙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不怕我拿这些钱干别的。” 李诚语气冰冷道:“我又不是不知道幽谷在哪里?” 李诚的言外之意就是慕容文熙要是敢拿这些钱干别的,他一定会去找他算账。 慕容文熙笑道:“开个玩笑,李兄别介意,不如咱们一同去夷州一起处理这些钱,我自己也忙不过来。” 李诚道:“你先去,我要去找个人。” 慕容文熙道:“你那迎锦小筑门前梨花剑遍布,我怕自己有命去没命回来,我还是随你一起去。” 李诚没回答,慕容文熙默认他同意了。 飞檐走壁,翻墙越楼,最终在魏家门前停了下来,李诚一个翻身翻到魏府,慕容文熙和他一同翻了进来。 李诚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后院,轻巧地躲过了来往的家仆,走到了一间屋子前,侧身轻轻地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魏相身边多年的老仆老杨,看到李诚,老眼逐渐发红。 李诚扑腾跪在老杨的脚边,老杨赶紧用衣袖掩了一下脸,拉他起来:“孩子,你快起来,先进来再说。” 三人一同进入了这个小房间,房间内干净整洁,家具日用品应有尽有,可见老杨在这里生活的还算幸福。 老杨眼含热泪道:“孩子,你怎么来了?没有遇到危险?” 李诚摇了摇头道:“杨叔,我来看看您,顺便把锦儿的琴要了回来。” 老杨这才注意到李诚身后背着琴盒,他许是很惊讶李诚如何得到的琴,着急地拍了拍李诚的肩膀:“我都好,倒是你,人没事就行,怎么还管这个琴呢?” 李诚道:“这是锦儿留下的,他不应该在那个狗皇帝手中。” 老杨被他这句话吓地环顾四周,手指竖在鼻子前:“嘘,你一个人在外面小心点,别乱说话。” 提到锦儿,老杨的鼻子一酸,杨锦是老杨唯一的女儿,几年前自杀身亡,每到夜晚,老杨时常思女心切,在夜晚无人之时,独自抹泪。 在这时,老杨才注意到李诚身后有一个人跟着进来了,好奇问道:“诚儿,这位是?” 慕容文熙自报家门:“杨伯伯好,我是李诚的朋友,我叫慕容文熙。” 老杨只是一个家仆,对江湖上的事一概不知,哪里知道慕容文熙就是传说中敢打劫皇帝生辰礼的“江洋大盗”于是朝他笑笑。 李诚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放到桌子上,袋子里的东西很沉撞击着木桌咯噔咯噔,老杨立马知道了李诚这个小袋子里定然装了白花花的银子。 老杨拿起银子就往李诚手里塞,道:“你不用惦记我,我过得很好,老爷这个冬天每个月多给我三两银子让我添置棉衣,我什么都不缺。” 李诚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收下,您要好好的,不然锦儿会怪我的。” 老杨最终不想拂逆李诚的心意,收下了银子。 李诚每年都会来劝老杨随他一同回夷州,以后他给老杨养老送终,可是老杨不想离开,因为当年魏相救了他们一家,他当年说过一辈子在魏家当牛做马报答魏相的恩情。 外人只知皇宫当年发生了一场血案,因为这场血案,才使得李诚闻名江湖,具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民间没人知道。 当年亲眼目睹李诚杀人的人,大部分都死在了修罗红剑下,那把修罗红剑,就是他为杨锦所铸造,他和杨锦约定好,回到夷州后,李诚教杨锦练剑,最后杨锦也没有能够亲眼目睹这把红剑。 这把红剑,就是苏靖现在用的修罗,李诚将它送给了同父异母的妹妹苏靖。 其余活着的人,疯的疯傻的傻,惠文帝当日正在后宫等在着一个妃子临盆,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第七十一章 画舟浅聊 灼灼其华楼后是汉河,苏靖坐在二楼走廊就听见外面的喧闹声。 苏靖道:“楼后这些怎么了,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白清平解释道:“歌女一会儿就要开始唱曲了,许多人在晚间租几个小时的船,在船上品茶听曲,走,我带你去。” 正说着,苏靖就被白清平拉走了,戏唱完好一阵子了,这段时间白清平为苏靖讲了好几个新鲜的作战阵法。 苏靖站在岸边,看这白清平俯首对小莹说了几句话,然后回过头来向苏靖招手,苏靖笑着走向白清平,不一会儿,一艘小巧的花棂船开到了他们二人身前,白清平让苏靖先进去,自己的手顶在船舱上,防止苏靖磕到脑袋。 船上有两个蒲团,一张小桌,桌上有茶水和茶点。 夜晚的灼灼其华煞是好看,红彤彤的灯笼几乎挂满了楼壁,有几个调皮的歌女打开窗子露出姣好的容颜,向来往的行人打招呼,迷得行人魂都留在了这里。 河上行驶的船只上也挂上了成串的小灯笼,上面的花纹很明显是新描上的,很是鲜艳。 俨然是一幅合乐安宁的画。 有件事情苏靖想了很长时间了,想要告诉白清平,苏靖道:“穆南江没回泗州,孙泽应该不知道,这是个机会。” 白清平知道苏靖想干什么,他道:“好,这事交给张营办比较好,但是你千万不能离开汉州。” 苏靖知道白清平支持自己,不由得很开心道:“那明天我就安排。” 苏靖脸上挂着笑容,她喜欢的人陪着她,她一点也不担心。 正在这时,一条船靠近了他们的船,秦灼华从那条船上下来走到了这条船上,苏靖和白清平均出了船舱,秦灼华将一张纸条递到了白清平的手上。白清平看后,温声对苏靖说:“药园有事,我今晚得回竹舍一趟,咱们先回去。” 苏靖现在还不想回宫,她道:“你先回去,不用担心我,我还想在这转一转。” 白清平犹豫了一下,道:“可是……” 秦灼华道:“公子放心,我会派人护送王上回去的。” 白清平向来是信任秦灼华,点头道:“那好,你们注意安全,最近不太平。” 嘱咐完后,白清平乘上秦灼华架来的船回到了岸上,秦灼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靖料到秦灼华有话和她说,伸手道:“姑娘请进去坐。” 秦灼华行礼道:“谢王上。” 两人均落落大方地坐到蒲团上,秦灼华开口道:“王上跟传闻中的的不太一样。” 秦灼华开口就这样说,苏靖不禁好奇了:“传闻中?姑娘怕是也不相信传闻,我想听听你对我的看法。” 秦灼华道:“我这样位卑的女子竟然会被王上关注,何其有幸。世人都说王上野心很大,图谋这天下,但我好像看到,王上似乎很留恋这烟火人间,在高位上的您似乎无情,今日我看您确是个多情之人。” 苏靖道:“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江湖之人,不受这世俗的羁绊,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游山玩水,但现在不可能了,心里那道坎过不去,我的那些想法永远无法实现,虽然实现不了,但心里还是有期望的。” 秦灼华没想到靖王会如此和她坦诚,不由得讶异:“王上为何和我说自己的心里话?” 苏靖微微笑道:“不算心里话,只是有所感受,想找个人说出来罢了,恰好你就坐在旁边。” 秦灼华皱眉道:“王上就不怕我会对您不利吗?” 苏靖道:“我是习武之人,你又没武功,怎么对我不利?而且清平很信任你,我也很信任他。” 秦灼华正要在说些什么,楼上传来悠扬的乐音,这次是好几位歌女一起合唱,声音凄婉,语调一传出,似乎这一切都静止了。 奏乐的乐器里有胡琴和笛子,苏靖静静地聆听着这苍凉的音乐和幽婉的曲子。 街道如此繁华,装点如此华丽,这一切都和曲乐如此格格不入。 苏靖强制把自己从悲情中拉出来道:“为何这里的戏和曲都如此凄婉?” 秦灼华道:“这里的人和王上一样,沉在自己的过往中走不出来,他们要用一生来治愈当年发生的一切。” 苏靖也没怎么听懂秦灼华还有灼灼其华的故事,但秦灼华自己不说,苏靖也不方便问。 曲罢之时,苏靖他们的船已经靠岸,秦灼华提起裙子走到了岸上道:“王上,在此稍等,我找几个人护送您回去。” 苏靖正要答应,突然想起来这条街尽头住着许玉言,便想着去看看他。 苏靖道:“不必了,我要去见一个朋友,姑娘再见。” 虽然白清平嘱托过秦灼华让她派人把苏靖送回去,但苏靖不让,秦灼华也没有办法,只得说:“那好,晚上一路小心。” 苏靖翻进了许玉言家的墙,正好落脚到了许玉言的书房前,透过窗子可以清晰地看见许玉言的身形,她轻轻地走到房门敲门。 开门的是一直跟在许玉言身边的书童阿九,阿九认得苏靖,看到苏靖站在门口,腿都吓软了,赶紧跪下。 苏靖拉住阿九,小声道:“我就来看看,别宣扬,你忙去。” 阿九便去别的地方忙去了。 许玉言抬头一看,惊讶之余,看到苏靖心中竟然升起欢喜,许玉言正要开口,苏靖道:“我是不想惊动你府上的人我才翻墙的,你不许骂我。” 其实许玉言没想骂她,只是苏靖突然出现,许玉言很是惊喜才突然站起来的。 许玉言怔了一下指着窗外道:“翻墙?你是翻墙进来的?” 苏靖在心里暗叫不好,继而笑嘻嘻地道:“就这一次,下次不会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现在你感觉难受吗?” 苏靖在许玉言面前丝毫没有君王的架子,反而有些像是许玉言的妹妹,刚才听曲的悲伤之情还没缓过来,一双大大地桃花眼显得水汪汪的,很有灵性。 第七十二章 玉言难言 许玉言此刻面色有些难辨喜怒,突然掩口咳嗽了两声,披在身上的白色外袍掉到了地上。 苏靖以为她得知自己翻墙来的许府故此气咳嗽了,赶忙蹲下捡起许玉言的外袍递到他的手上道:“我就是怕惊动了你府上的人才翻墙进来的,你别动气。” 毕竟许玉言是苏靖请来的,也是因为劳累才生病,早知道许玉言身体虚弱,就应该多派些人帮他的。 哎,可是又有谁是可用之人呢? 许玉言见她误会了,解释道:“臣没事,王上不必挂心。” 许玉言的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眼神也没有平日那般凌厉,显然没有怎么很生气,苏靖这才放心。 苏靖关心道:“可是你一直在咳嗽。” 许玉言道:“臣从小身体就不好,天气一变就容易咳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没什么大问题。” 愧疚感瞬间在苏靖心中升起,许玉言的病,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许玉言对她的帮助太大了。 时间一长,逐渐产生了依赖,苏靖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哥哥,而不是臣子。 苏靖道:“你休息两天,明日开始,我和清平一起处理朝政,一直这么劳累,你的身体会累垮的。” 本来许玉言想要拒绝苏靖给他的假期,但听到“清平”二字,若有所思,眼神不经意间失神。 许玉言喃喃:“清平?白司徒?” 苏靖感觉自己无意间说漏了什么,赶紧转移话题。 苏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粉色的瓷瓶,将这个小瓷瓶递到了许玉言的手中:“这是雪岭花制成的药丸,大约有三十粒,一日服用三粒,记得要按时服用。” 许玉言将药瓶双手捧起。 许玉言道:“雪岭花是不可多得的灵药,王上留着,给臣用,浪费了。” 苏靖把药瓶推给许玉言:“给你用怎么能是浪费了呢?你听我的,这个药丸很管用,服用完之后,你的咳嗽肯定会大大减轻,你要是推辞,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许玉言动容,轻轻道:“王上为什么会过意不去,仅仅因为我帮你很多吗?” 苏靖觉得许玉言对自己有误解:“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和张营当作自己的部下,我现在身边都没什么亲人了,一直以来都是你们陪着我,我都是把你们当成亲人一样对待。” 许玉言语气疑惑道:“亲人?王上我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或者我可能会变成坏人,变得沽名钓誉。” 苏靖先是对他的话吃了一惊,然后笑笑:“怎么可能,你怎么想成为那样的人。不行,人都是会变的,那我就命令你,以后不许背叛我。” 许玉言心口一震,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好想答应她,可是…… 苏靖向窗外看了看,外面无人,她觉得应该快些回去,道:“许玉言,我走了,记得按时吃药。” 刚要打开门离开,又回过去了头道:“你放心,我会做一个好君王的。记得,按时吃药,我会经常来监督你的。” 苏靖的身影逐渐消失,许玉言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粉色瓷质药瓶,许久之后才放下。 许玉言想起了那个夜晚…… 那时苏靖才刚从东州回来。 许玉言咳嗽地很严重,苏靖忙问道:“许玉言,你的风寒还没好?” 岂止是没好,苏靖不在的这些日子,许玉言没日没夜地处理这些政务,导致他的伤寒更加严重,本来卧床休息几日,按时用药便会恢复,但苏靖在死亡线上徘徊,许玉言哪里躺得住。 不管侍女怎么劝说,他仍旧没有心情服药。 许玉言淡淡道:“臣无碍,王上不必挂心。” 苏靖道:“你明明看起来病得很严重,怎么无碍了,我怎么可能不挂心,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许玉言在这一瞬间,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不由得愣在那。 苏靖看他在走神,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不由得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许玉言看见苏靖举着一杯茶水到了自己的眼前,不由得将目光对向苏靖。 许玉言的眼睛很好看,一种气若幽兰的美,虽然带着些病态,但丝毫掩盖不了他的气场,苏靖不由的嘴角上扬,忍不住夸赞:“许玉言,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大海,你肯定走遍过所有的山川。” 许玉言接过茶杯,微微道:“王上,你的心……真美……” 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苏靖满脑袋困惑,开玩笑道:“我的心?难不成你剖开看过?” 许玉言继续道:“王上还是不要把我们看的太重要的好。” 苏靖更不懂了:“你们?你怎么了?不舒服,要不要我找白清平给你看看,他的医术比宫中的太医都好。” 提到白清平这个名字,许玉言不由得正色起来:“不必了,微臣会好好修养的。” “怎么能讳疾忌医呢?许相是靖王的肱骨之臣,可不能出现差池,不然我们四州的局势谁来坐镇。” 人未到声先至,听着声音就知道是白清平,苏靖闻声而笑,许玉言无声无息地将茶杯放下。 “靖儿,不是让你今日休息吗?” 白清平直接喊苏靖靖儿,苏靖也没有恼怒,许玉言看此情景,神色悄然落寞。 许玉言感觉当时白清平加重字眼是说给他听的。 许玉言脑海不自主地继续回忆。 那天苏靖继续温声应道:“我得先看看他们,许相和张将军如此辛劳,本王怎能只顾个人安适?对了,你帮许相看看,他的风寒貌似又加重了。” 白清平走到许玉言身边,神色喜怒莫辩:“许相应该是今日过度劳累未按时服药导致身体虚弱,王上放他两天假,让他好生休息如何?至于这些政务,这两日我陪王上一同处理。” 苏靖点头:“也好,许相要好好调理身子才是。” 许玉言默然,沉静了好一会儿。 最后许玉言点头:“是!臣告退。” 许玉言刚离开开议殿,苏靖正要坐回书案,白清平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苏靖真是防不胜防。 白清平抱住苏靖的那一幕恰好就被许玉言回头捕捉到,而后许玉言心情低沉了好久。 欣喜与失落并存,那清亮的声音回响在许玉言的耳边,他是多么开心呀!许玉言想走近苏靖,但他知道,他不能。 三年前,许玉言刚开始在离开凉州,在十四州各地游历。 许玉言当时想走遍这山川,见见南风王朝各地的现状,好好认识自己生活的王朝,却不期见到了那么多民生疾苦。 许久的情绪积攒,他对着表面的国泰民安深恶痛绝,下定决心要在乱世中发光发热,一路上跌跌撞撞,没人会赏识他这个胆大妄为竟敢对皇室不敬的人。 有一天,他走进了夷州风尘帮的客栈,九姨娘和白清平恰好和他邻桌而作。 第七十三章 风尘帮之遇 由于囊中羞涩,许玉言仅仅要了一盘包子和一壶普通的茶水。 许玉言非常宝爱他的包袱,将它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缓缓打开,取出里面的笔墨纸砚,并且将一张普通的纸铺在桌子上,想趁着跑堂的准备饭食时写篇文章以抒发胸臆。 刚刚将墨块研磨出来墨香,旁边的九姨娘和白清平都察觉出异样,白清平的茶杯停止了半空中。 九姨娘小声说道:“清平,这墨是江家的,我在姐姐的家中见过,姐夫闻不了平常墨的刺鼻之味,所以他家的墨都是专门定制的,在里面加了特制的香料。” 白清平道:“九姨,等会试探试探,先看看他要干什么。” 虽然衣着朴素甚至有些贫寒之气,但许玉言一身书生气质,甚至比平常的书生要多一份气节,俨然是风尘帮客栈中的一股清流。 疏袖扬手,挥毫泼墨,写完后,吹干,收拾好笔墨砚,正要把刚写完的文章装进信封中,正在这时,白清平在桌子下一挥衣袖,这张纸便落到了白清平的桌子上。 白清平看到开头:恩师江司空。茶杯捏得更紧了。旁边的九姨娘不禁面色颤抖。 许玉言发现书信被一阵风刮走一般,赶紧起身去白清平的桌子上拿,许玉言道:“抱歉,刚才一阵风将我的书信刮到了贵桌上,打扰两位了。” 白清平神色顿时被拉了回来,脸上挂着笑意,看不出友善不友善:“公子文章写的真好,这里很少有公子这般气质不俗的人往来,所以刚才就注意到公子了,这么短时间内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字迹还如此俊逸,佩服佩服。” 许玉言谦虚道:“公子过奖了。” 九姨娘忍不住问道:“公子刚刚写文章之时,我闻见公子的墨汁味道很是奇特,不知道是哪里买的?” 许玉言道:“那块墨是我的恩师所赠。” 九姨娘很是激动,正想着向许玉言打听一下江家的消息。 白清平对她摇头,九姨娘把刚到嘴边的问题忍住了。 正当许玉言要走之时,白清平抽走了许玉言手里已经写好的书信,许玉言惊愕地看着白清平。 白清平面带笑容左手摊开,指着左边的空凳子道:“许公子请坐,我们谈谈。” 许玉言看周围忙里忙外的仆从瞬间将目光转向他们,考虑再三,还是和白清平九姨娘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风尘帮的实力不容小觑,看这架势,桌子上的两个人定然是风尘帮权势很大的人物,现在这关头,还是先坐下,一会儿在见机行事。 九姨娘道:“许公子不必紧张,我们看公子很有才华,不希望你被埋没,想重用公子。” 许玉言好歹有文人风骨,自然不会害怕,毫不客气地正色道:“两位是不是应该先告诉在下你们是什么人?” 白清平给许玉言倒了一杯茶水道:“许公子,我们不是坏人,我知道你的想法和遭遇,而且我给你的事情你肯定感兴趣。” 许玉言取出一枚玉佩掩手放到许玉言面前,只有许玉言可以看到这枚玉佩。 看到玉佩上的字,许玉言惊住。 说完这句话,白清平起身走去了风尘帮的二楼,九姨娘也起身道:“公子,我是风尘帮帮主九姨娘,敢不敢跟我们去二楼叙话。” 许玉言道:“那有何不敢?” 他们三人依次步入了二楼的雅间,许玉言看着安然坐在崖间茶案上的白清平。 九姨娘道:“清平,你们聊,我先下去了。” 白清平道:“九姨,你先忙,这里有我。” 许玉言道:“你真的是前朝白家之人?为什么选我?我可是在今朝做过官。” 前朝覆灭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哪个旧部发生过暴动,没想到他们竟然暗中集结势力!! 白清平道:“理由无非就三个,第一,当今皇帝无能,贤臣大都对他不满意。第二,你壮志难酬,这怕是最让你难过的事情。第三嘛,当然是你有才华。” 许玉言正在思索,眼前这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对很多事情蓄谋已久,他到底想干什么?前朝白家,他们想干什么? 奈何对前朝白家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们当年确实是豪门望族。 大成王朝,这个在南风王朝年轻人心中逐渐淡漠的词语,突然之间对许玉言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许玉言抛给他的问题。 许玉言道:“如果我不加入你们,难道你们要杀人灭口?” 白清平站起来笑道:“杀人灭口,对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还不屑与这样做。就算你说出去,以你现在的处境,怕也没人信,况且,我敢说,就代表没人可以查出什么来。” 许玉言道:“你们现在想干什么?” 白清平道:“既然我想让你加入,那肯定会以诚相待,咱们肯定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想必许公子也看出来了,顺王凶残,肃王和惠文帝无能,凌王昏庸,衡王和厉王有心无力,南风王朝气数已尽,在此之时,天将降大任于有志之士,许公子何不把握这一机会。” 许玉言道:“你们这是要谋权篡国?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白清平道:“许公子别着急下定论,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先听我把话说完。” 一夜畅谈之后,已是天晓,茶水换了好几盏。 许玉言弓腰长揖目送白清平道:“公子放心~” 白清平回礼道:“承蒙公子信任,待会儿会有人给你送风尘帮和寒烟岛的令牌,如果在各地遇到不便,皆可以去风尘帮的客栈落脚。如果有难,皆可以去寒烟岛的药园求救。” 在那时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到现在这种两难的境遇。 突然出现了一个自己想守护的人,自己还不能能靠近她,好几次了,许玉言的内心很煎熬。 在这一刻,许玉言脑海中又回忆起了一个画面。 白清平有一日造访他的府邸,面色冷寂,许玉言或多或少地猜出了他的目的。 许玉言道:“白司徒,里面请。” 白清平坐下,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许玉言手里递过来的茶。 许玉言突然止不住地咳嗽,书童阿九赶紧去桌子上给他取来了一瓶药。倒出几粒递到许玉言的手上。 第七十四章 前夜 白清平道:“许相最近太累了,管好自己应该做的就好,不必操心太多,王上那边有我照顾。” 书童阿九是在许玉言去了汉州之后才跟的许玉言,不知道白清平和许玉言的过往,怨道:“白司徒是不是看王上器重我家主子,所以心生嫉妒,所以说话才如此尖酸。” 许玉言吃下了止咳的药丸,咳嗽瞬间缓解了。 许玉言对阿九道:“不许胡言,快和白司徒道歉。” 阿九一脸不服气道:“阿九不懂礼数,希望白司徒大人不记小人过。” 白清平笑道:“许相严重了,我今日不过是来看看你,你家书童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阿九瞬间把头扭过去,不再理会白清平。 许玉言哪里不知道白清平对苏靖有情有义,自己对苏靖产生依恋实属不该。可是情之一事,心之所向,又哪里能控制的,不禁叹了口气。 白清平回到了竹舍,风影堂堂主谷乔正坐在暖阁中等待着白清平,听到开门声,站了起来。 谷乔微微躬身,面色略显阴毒,丝毫不忠诚,当然白清平也没要求他要忠诚,只不过让他乖乖听话。 白清平道:“堂主亲自来了?” 这语调,似乎很是意外。 一边说着,点燃了炭盆,在炭盆上架上了茶壶烧水。 谷乔嘴角微扬笑道:“岛主第一次对风影堂发令,这个面子谷某人还是要给的,。” 白清平自然也是毫不客气道:“那就多谢堂主了,事成之后,我便告诉堂主当年之事的真相。” 谷乔神色惊动,很是迫切,白清平看他的神色笑道:“堂主别急,我说到做到。” 谷乔对这件事纠结了好多年,这些年他也是走南闯北调查,奈何一无所获,谷乔道:“岛主有何吩咐,刀山火海,风影堂在所不辞。” 白清平交给谷乔一张纸,纸上写着是十几个名字,谷乔浏览了一遍,没明白。 白清平解释道:“名单上的人是泗州和灵州各个守城将领,你到时候派人尽力杀几个,不必全杀,全杀动作伤亡太大,对了,让你的人换些普通的袖箭和毒药,别让他们查到你们身上。” 泗州和灵州现在是顺王的土地,暂时由穆南江管辖。 谷乔知道现在的局势已经越来越复杂了,风影堂得罪了顺王,只有依靠白清平才能存活。 谷乔道:“此时穆南江不在泗州,顺王鞭长莫及,杀了他们的将领,两州必定大乱,你又没有足够的兵力统治,这对岛主有什么好处?” 白清平道:“这就不用你多操心了,你只要把事情办好就行,我就是要让他们自乱阵脚。” 看完许玉言,苏靖百无聊赖地坐在寝殿看着烛火,盯着窗外看了一会,仍觉无聊,于是索性到门口去等,等谁就不必说了。 这些天来,苏靖越发离不开白清平了,这才半天不见,就十分想念。 要是真有什么缘由让他们二人分不开该有多好。 玉妍殿门前,苏靖头戴玉冠,身穿翠衣,披着浅绿色外袍,宫女劝她进去暖和,她只是不断地回应自己在外面散散心。 这些天,白清平和苏靖早晚黏在一起,宫女和侍卫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终于在长廊的尽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苏靖温声招手呼唤:“清平~” 白清平以为苏靖早就睡下了,没想到她一直站在外面等着自己。 此时月亮已经升至中天,将宫中的花草照得煞是好看,像披了一层亮晶晶的纱,这可比烛火的光亮还要美。 白清平走到苏靖身前,担心她的体内灌入凉风,为她紧了紧外袍道:“怎么还没睡?睡不着还是做噩梦了?” 苏靖伏在白清平的怀里,微微抬头道:“我想你,睡前不看你一眼我睡不着。” 白清平用手指温柔的刮了刮苏靖的鼻子道:“原来是想我想得睡不着呀~那怎么办,今晚我陪你睡。” 苏靖的心微微一紧,轻轻一推白清平,脸色有些泛红道:“才不呢,想得美。” 白清平再次靠近苏靖,微微俯首道:“怎么了?靖儿,你不想让我陪你一起睡觉吗?” 白清平特意将某些字眼加重,苏靖这次略微使劲打了他一下,想往殿内跑,心中直嘀咕:苏靖呀苏靖,你是闲得慌吗?明明知道他就是头“阴险狡诈”的狼,大晚上的干嘛招惹他? 白清平抓住了苏靖的手腕,转变了语气,这次表情略微温润:“好了~靖儿,不逗你了,我刚刚问过宫女知道你没睡才来找你的,咱们今晚得商量一下怎么夺取泗州和灵州。” 苏靖这才放心地把白清平带到自己的寝殿外间。 白清平这么晚来,还冒着寒冷,苏靖亲手为他泡了一壶茶,递到白清平手中:“来,喝杯暖暖身子。” 白清平接过茶杯闻闻气味道:“这是哪里来的茶粉?” 苏靖将自己刚刚拿的茶粉递给白清平,白清平看了一眼道:“这茶你不要给别人泡,前些日子发现你体寒,我在茶粉里面加了些驱寒的补品,交给了宫女让她给你每天泡着喝,当时太忙,忘了告诉你。” 没想到白清平竟然这样在意自己,就连苏靖都不怎么在意自己从小旧有的体寒之症。 苏靖感动的眼眶红润,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她认为这样太矫情,笑道:“好,清平给我的,我谁也不给。” 白清平自然注意到苏靖双眸泛红,“取笑”她道:“就一盒茶粉,怎么还感动地要哭了?” 苏靖故作生气道:“你到底是来谈论正事的,还是来取笑我的。” 想到正事,白清平和苏靖两人都正色起来。 这次虽然不像万翠园之战一样势单力薄,但是还是需要好好谋划,即使有了白清平的帮助,他们也丝毫未掉以轻心。 苏靖道:“这种大事上军中无可用之人,还是得靠张营,阿辰还得坐守汉州,千万不能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白清平道:“我去夷州,,顺王一旦知道我们对泗州和灵州动手,势必大发雷霆,夷州与章州接壤,所以也很关键。虽然阿辰保护你,但我还是不放心,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离开汉州,等我回来。” 苏靖抓住白清平的双手道:“好,我答应你。清平,你辛苦了。” 白清平对她会然一笑。 第七十五章 开局 明日苏靖便要开始上朝,今日又很累,不住地打哈欠。 白清平道:“你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派人去叫我。” 苏靖现在的状态比江家出事前两个月好太多了,虽然还会时不时的做噩梦,但是睡眠质量显着提高。 苏靖笑道:“好,那你也要好好休息,对了,明早我还要喝你做的粥,多加点肉。” 白清平点点头,苏靖困得眯眼托腮,趁这机会,白清平在苏靖脸颊上亲了一下,苏靖瞬间睁开眼,抿抿唇。 白清平道:“这个吻就当是我给你当厨子的俸禄。” 说完后,白清平离开了玉妍殿,苏靖一下子扑到舒服的床榻上,脸埋在被子里偷笑。 一夜安眠。 次日,正当苏靖与张营密谋如何攻占泗州和灵州之际,穆南江正快马加鞭赶往垣州,抱着仅有的消息,寻找穆南峰的下落。 穆南江已经将穆南峰的下落传给了穆南樱,经过穆南樱的哭诉,孙泽派出了一队虎威军的精英来寻找穆南峰。 孙泽非等闲之人,得知穆南峰的消息是穆南江从苏靖口中得知,内心警觉,放了数十只飞鸽给李珂,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人上钩。 李珂收到孙泽的飞鸽传信后,飞速下达命令,守护好两州各城池。由于一时间难以整顿完全,为了防止两州被突袭攻陷,孙泽埋伏在泗州与灵州的交界处。 早朝过后,白清平便骑马孤身前往夷州,到达寒烟岛后,他便准备召集了自己的亲信,随同他守护夷州。 张营随同苏靖去了开议殿,这次行动十分危险,闲杂人等都被清出开议殿。 一抹阳光将窗棂的阴影照下,虽然她非常相信张营能胜任这次任务,但毕竟这次任务动作浩大且十分危险,也是很担忧。 苏靖说:“总而言之,就是把各座城池的大门大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火攻,切记不可伤害到各州的百姓。” 张营点头答应说:“王上放心,臣可以。” 苏靖微笑道:“我当然相信你可以,即使你实战的经验不如泗州和灵州的老兵,但你有真才实学,还有你临危百变的能力,肯定比那些腐朽之人要强,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张营,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你们”肯定包括白清平,虽然张营内心感觉自己是被带上的,但仍旧十分感激她。 自从在汉州做了骠骑大将军,不是没有貌美心善的小姑娘关心过张营,但是张营都不为所动。 更有张家的旧交借着看张母的由头带着自己未出嫁的女儿来看张营,张营皆是礼貌应付,丝毫没有别的想法。 张营的心一直被苏靖的灵魂占着,他难以再对其他的女子上心。 明明有很多女子比苏靖更好看更温柔,可张营却在苏靖身上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苏靖的好看来自她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一点也不假,出于对张营挺身而出帮助自己的感激,苏靖看张营的眼神是满满的关切。 苏靖的温柔不是那种骨子里的柔弱,也不是表面装出来的温柔,而是那种直达对方心灵的温软,一颦一笑,一声一语,透露着清灵。 张营早就想把对苏靖的倾慕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可是他不能说,不是因为不敢,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战场上血气方刚,在家里体贴入微,哪里会是连自己的爱意都说不出来的娇羞少年。 远方的记忆汇入脑海…… 惠武帝带领重兵攻入夷州之时,张营的父亲张甫兵败,退到了夷州海边,当时惠武帝还有精兵两万驻扎在夷州,然而经过一路大战,张甫的军队投降的投降,战死的战死,只剩下最后两千人奋力抵抗。 江震涛不忍杀了这些人,向张甫达成协议,只要放弃抵抗,就留下他们的性命,并且保证他们一世荣华,想做官的还可以在新朝继续任职。 剩下的人都是张甫出生入死的兄弟,张甫最后妥协了,但内心却不心甘情愿。 张营自然知道父亲的不甘,从小便立志证明他张家仍旧是以前让人闻风丧胆的张家,而不是当年投降的张家。 在被凌王赶到夷州寸草不生的海边之时,江震涛曾经诚恳地邀请张甫一家去帝都凉州,不想张甫仍旧记恨当年的灭国之恨,不予回信,最后只得作罢。 不仅仅是因为张甫当年被迫投降的屈辱,而且因为凌王的暴政还有惠文帝无能,张营从小就对南风王朝埋下仇恨的种子。 有一天,白清平走进了这片贫瘠的土地,敲开了张营家的门,张营看着这个衣着体面,虽不华丽但看似很高贵的陌生人来访,瞬间警觉,脸上写满了不欢迎。 白清平却浅笑,向听见动静出门的张母行礼,张营为了避免来者不善伤到母亲,于是把母亲请入屋内,在屋外和白清平谈论。 还没等张营说话,白清平从腰间取出了一枚玉佩亮到了张营的眼前。 张营看到上面的字,眼睛变得锐利道:“这玉佩哪来的?老实交代,不然今日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白清平依旧脸上含笑说:“我以故人之子的身份来看一看张夫人,不欢迎?” “故人之子?难道……”张营变了来脸色,褪去了刚才的冷厉,现在更多的则是惊讶。 还没等张营说完,白清平靠近他附耳低于了一句话,说完后,张营双手抱拳,为刚才的行为道歉。 张营道:“白兄,请恕罪,我有眼无珠不识得兄长,兄长千万不要见怪。” 白清平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没什么,你谨慎点是应该的,走,不请我进去喝口茶吗?” 就在白清平拜访张营家的这几日,江家遭遇飞来横祸,白清平在与张家叙旧,这片贫瘠岛内消息闭塞,下属虽然已经把江家的情况打听到,但却没有办法联系到白清平,也不敢擅自行动,为此张营和白清平惭愧了好一阵子。 可以说没有白清平,苏靖就不可能认识他张营,白清平对苏靖的喜欢众所周知,张营的心意只能置于一旁,好几个夜里张营脑海中不断地在苏靖的画面中切换。 张营在于苏靖商议完具体事宜后就骑马离开,为了不引人注目,从小道赶往了边境。 第七十五章 兄弟相遇 垣州热泉地带,一年四季如春,真正被青睐的热泉是在地势平坦之处,许多达官贵人将热泉地带圈起来建起了山庄。 还有很多在偏僻地带养成的热泉,那些地方比较隐蔽,且山路不通,生活不便,几乎没人在意。 穆南江专门避开了那些被达官贵人围起来的热泉,穆南峰不可能在那些地方,按照苏靖现在对他们穆家的憎恨,苏靖不可能让穆家这么容易就找到穆南峰,穆南峰肯定被她藏到了隐蔽之处,而且还派了专人看守,要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封信传出来。 穆南峰跑死了两匹马,在一天一夜后赶到了垣州同他的姐夫孙泽派来的人接应。 穆南江拿出垣州地图,将地块分好,他自己一组,其余的人两人一组,共分为十五个组,在垣州十五座城展开大规模搜寻。 “记住,如果在热泉周围出现可疑之人,一定要注意查清身份。”穆南江再次叮嘱这些人。 整整两天两夜,穆南江都没有合眼,在垣州各地热泉之间穿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丝毫不知。 张营在赶往边境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一整套进攻措施,以及失败后如何把损失降低到最小,一旦泗州和灵州各个城池混乱的局面生成,他就展开全面进攻。 这次在泗州和灵州各个城池制造混乱的任务交给了风影堂,谷乔亲自召集堂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前来商议。 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谆谆道:“堂主,我们此时不能在与人结仇了,而且把精英都派出去,一旦伤亡过大的话,我们得不偿失。” 众人跟着附和。 谷乔很理解堂中之人现在的心情,没人愿意把风影堂再次推入险境。 谷乔耐心地解释:“各位听我说,白岛主只是让我们在城中制造混乱,混乱一旦制造成功,我们就离开,这次准备派出去的人完全有能力自保,而且换了袖箭和毒药,事情不会找到我们身上,这次行动不仅可以取信于白岛主,这次任务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众人这才放心,白发老者道:“好,我们听到堂主的。” 风影堂精英队能力果然不容小觑,泗州和灵州三十个守城将帅在一夜之间死了十七个,还有几个重伤,导致泗州和灵州人心惶惶。 李珂在暗地里镇守着军队,他派人去各城池下令一切按部就班进行,主将死了的副将顶上,然而安抚的作用微乎其微。 李珂明白,这是想让他们自乱阵脚,苏靖在这时更是容易趁火打劫。 但是现在李珂将重心放到了穆南江自己的军队上,只要这个军队不乱,应该还可以顶一段时间。 只要苏靖敢攻击,孙泽就会派大军镇压,因为现在这一切只是孙泽的猜测,孙泽没有敢贸然调军过去。 找了十多个规模较小的热泉,有两个住在附近的村民说曾经有一伙人带着一个虚弱的男子在那里住过几天。 经过村民口中描述的外形相貌对比,重合度很高。 穆南江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些村民见过的正是穆南峰,可能是苏靖成心不让穆南江找到穆南峰,吩咐手下的人几天就换一处热泉。 这就让穆南江很是头疼,经过一番疯狂的的寻找,在一座小热泉的周围看见了几个动作诡异的人,似乎是在讨论他。 这几个人的衣着相貌都和那几个村民描绘的很是相似。 穆南江走上前打招呼:“几位朋友,可曾见过这个人?” 穆南江展开手中穆南峰的画像,这几个人在看到画像的那一刻,全都静止在那里,像是瞬间变成了雕像。 许是训练有素,他们丝毫未表现出慌张,但是眼神明显看出不一样。 有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然后这一群人便行色匆匆地离开,这让穆南江更加确定这就是带着穆南峰在垣州热泉之间游走的那几个人。 此时穆南江的出现已经是打草惊蛇,穆南江不敢轻举妄动。 那些人一定在想办法把穆南峰转移,此时穆南江想先盯住他们,把握他们的动向。 穆南峰躲藏进路口一堆草地中,不一会儿,一个方脸大汉鬼鬼祟祟地在路口张望,然后回头招招手,然后四五个人就牵着一辆马车走了出来。 直觉告诉穆南江,那座马车里就有他失踪多日的哥哥。 既然他们已经出现了,穆南江大步跨到当先的人面前,猛踢他的大腿,那人吃痛跪地,这一下,穆南江使了九分力,普通人非死即伤,习武之人也得卧床三月。 其余人从马车缝隙中拔出刀朝穆南峰刺来,穆南江此时赤手空拳,没有正面迎战刀锋,专门从背后攻击。 找准一个拿刀不稳的人,捉住他的左手抢走了他右手的刀,划伤了这人的手臂。 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苏靖挑选的这些人,皆是普通的武夫,穆南江没有赶尽杀绝。 这些人看样子很是忠诚,虽然全都受伤了,但是仍旧攻击穆南江,穆南江有意留下他们的性命,直接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待到确定那些人追不上之时,才下了马车,掀开车帘。 看到穆南峰虚弱地昏迷躺在马车的角落里,穆南江悲喜交集,穆南峰这个样子要么是突然离开热泉虚弱昏迷,要么是被那几个人打晕了扔在了马车里,穆南峰此时在垣州的青城,城主家的避暑山庄正好有一个热泉。 在那里不仅可任意疗伤,而且有专人照顾,最重要的是那是离得最近的一个热泉。 穆南峰到来,青城城主热情迎入,赶忙传唤来青城最好的大夫来为穆南峰诊治。 穆南峰道:“麻烦城主赶紧带我们去热泉,我哥这病许是因为离开热泉太久所致。”城主连忙亲自引路。 治疗这病并不是要时时刻刻泡在热泉里,而是一日必须要浸泡一个时辰,以此来驱赶毒气。 看穆南峰现在的状态,在穆南江到来之前,他们许是刚到热泉,还没来得及把穆南峰放进去。 第七十六章 大战 青城城主家的热泉果然是个疗伤的好去处,很明显处于昏迷状态的穆南峰独自在热泉里坐不住,青城城主还特意派了两名侍女在里面扶住他。 青城城主花影算是个两袖清风的城主,为了青城没有流离失所的百姓,青城中的金库银库基本上算是空了,都掏出来修建了利民工程,但他本性比较懦弱,而且一直在讨好似的和穆南峰交谈。 穆南峰对他说不上讨厌,毕竟人家也算是真心实意地帮助自己,于是客客气气答谢:“多谢城主,改日我哥哥恢复之后,我定会和王妃一同前来表示感谢。” 王妃亲自来!!在南风王朝,谁人不知顺王十分宠爱顺王妃穆南樱,怎么可能放心她独自离开自己的视线,此话的言外之意就是顺王会一同前来。 想通之后,花影受宠若惊,嘴里重复着“王恩浩荡”\"职责所在\",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其实穆南江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这个青城城主竟然认真了起来。 张营打探好了消息,觉得时机已到,便开始从灵州景城开始进攻,首次出战,整顿完善的青鸾军,仅仅打了四个时辰,便将景城占领。 景城被攻占的消息传到了李珂耳中,他使劲攥拳,暗想幸好早有准备,即使失掉了灵州,也要千万保住泗州。 按照苏靖的嘱咐,张营率领的军队与百姓秋毫无犯,景城内百姓的念头也不过是自己保命,这两年闹饥荒,他们对自己朝廷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换一个统治者他们没什么意见。 张营当即贴榜昭告父老乡亲,饥荒年间,每户平均每人每月补贴一两银子,一斗谷子,百姓欣然归顺。 当张营带领士兵驻扎在城内时,百姓们竟然热情地拿出自家的锅碗瓢盆给他们倒水喝。 有了首战的胜利,青鸾军士气大振,一路势如破竹,在两日时间内又攻打下三座城池,开出一条通往泗州的路。 到了泗州边境,将士们杀红了眼,恨不得一举攻入泗州,张营隐隐觉得自己这几战太过顺利,与他们交战的都是各城的守卫军,穆南江虽然不在泗州和灵州,但其他的将帅也没有动静,这就奇了。 仔细思索,张营决定先派人查探一下泗州动静,在定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于是全体将士驻扎在了云城城外。 探查的人刚走,帐篷刚刚搭起,所有人已经就寝之际,几十支火箭射向张营驻扎的帐篷。 由于拉弓射出火箭极其不好控制,所以一般一战中只射一次,而且射的数量还不能太多。 火将好几顶帐篷烧透了,所有人大部分还没睡着,基本上没有伤亡,赶紧起身,张营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张营料定了这一行人肯定是有备而来,不好对付,于是飞快传令,集结军队迎战。 为首的将士是宜城城主的独子,名叫傅雨,李珂此时正在宜城,计划着它下一步的棋子该如何下。 傅雨骑着战马站在队伍之前,他和张营应该是差不多大,当张营看似比他更成熟一分,傅雨全身都写满纨绔两个字,他把自己的剑搭在肩膀上,另一只手取了一个草根现在嘴里然后吐出。 人不可貌相,傅雨吐出那只草后轻轻一勾手,后面的将士扬起旗帜,纷纷喊叫着向张营的军队进攻,气势颇足。 傅雨冲在最前方,一收刚才的纨绔之态,眼神变得恨厉起来,张营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刚刚有了个小插曲,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气势。 一直长驱直进,没有注意留守后方,这一战相当惨烈,打杀了两个时辰双方都已疲惫。 张营所有的兵都在这,可谓是孤立无援,可傅雨不同,这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想要其他城的救兵几个时辰就能到,张营决定先想办法撤兵。 还没等到把兵撤走,傅雨的援军就来了,杀得张营猝不及防,幸好张营带领的那些青鸾军战斗力还算强,又对战了一个时辰后撤出。 可惜他们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绕到了一座山里,李珂派出去的人全程跟着张营并且随时向李珂汇报他们的动向。 李珂得知他们赚到了一座地形复杂的山里,计上心来,想来个“瓮中捉鳖”。 青鸾军士气受挫,留在原地休整,张营自然看出此地不宜久留,刚到这就派出人去打探消息。 没想到两个时辰过去了,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来,张营不禁开始着急了。 也难怪,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打探消息并非易事,张营此刻在绞尽脑汁的想应对之策,山里肯定不能久待,现在强攻肯定是不行,必须先做好自身的休整。 终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他们说着周围地形复杂,山路很多,但是有一条路通往帝都凉州,那里边平坦了许多。 没时间了,越待在这座山里张营越是心慌,他决定赌一把,带领大军前往凉州与泗州的交界地带,到了那里便是三军对垒,没人敢乱动一分一毫。 没想到李珂竟然部署的如此周密迅速,还没等张营的军队全部离开,他带着傅雨和军队追击张营。 此时离凉州边境还有十里路,看见傅雨和李珂赶来,张营下令加快速度,但李珂这次带着主力部队前来,一派势不可挡之势,虽然张营的军队速度够快,但是还是被李珂率领的穆家军攻击到。 最终艰难地到达凉州边境。 惠文帝知道消息后深感惊讶,恰好魏相就在身旁。 惠文帝大骂:“这些反贼欺人太甚,魏相,派如惊和如羽把他们打下。” 魏相久经世事,看清了张营和李珂所处的局势道:“王上稍安勿躁,怕是这双方都在打仗,被逼退到了我们在这里,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贸然进兵,可能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惠文帝深觉有理,便决定随机应变。 魏相道:“为今之计不如先派些兵力过去以备后患,一旦有一方失败,另一方一定筋疲力尽,岂不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到时候便有机会收复失地了。” 第七十七章 战中 傅雨正要乘胜追击,李珂拿刀用刀鞘拦住他。 傅雨不解问道:“李将军,为何拦我?” 傅雨年纪比李珂小,李珂见宜城城主之子竟然如此冲动,不由得冷眼,傅雨对李珂的表现十分不满,低哼了一声。 李珂解释道:“傅雨将军,你也不好好看看他们为何往凉州的方向跑?” 傅雨还是没明白,他一身孤勇,却时不时有勇无谋。 傅雨道:“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被我们打的无路可走了,此时我们和张营他们相距不远,正是一举歼灭他们的好机会。” 宜城多高山,然而宜城与凉州交界之处确是大山之下的一处旷野,再往南走,就是真正的凉州地界。 凉州多平原,各城的郊外皆是一眼望不到尽头,一片恢弘之气,所以惠武帝将它作为帝都,在凉州正中心建立了帝城。 李珂很是不满指着凉州距离最近的一座城楼说:“你以为到了这个地方我们还能这么容易攻击到他们吗?” 傅雨只是耐不住性子,但是这么明显的旨意在李珂的点播之下还是弄明白了。 傅雨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往这里走,而不是往泗州赶。” 虽然傅雨和李珂均位列将军之职位,但是李珂出身卑微,傅雨身份尊贵,在李珂去宜城巡查之时,傅雨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经过这场战役,傅雨对李珂心服口服。 李珂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不然说不定吃亏的是我们。” 傅雨表面上答应着,其实内心已经产生了别的想法。 他想:那如果我们都不动,这样僵持着有什么意思呢?反正现在我们是占上风,不如大打一场。 傅雨这么想的目的就是想要证明自己。 深夜三军对立,各相隔十几公里,确定李珂已经入睡后,傅雨带着自己在宜城的亲兵悄声冲向了张营驻扎的大营。 张营早已做好准备,就等对方前来。 傅雨以为自己这次势在必得,其实他已经逐渐走近张营设下的陷阱当中。 张营为了防止突袭,将军队在夜间分成了四批,主力军队留在大营,剩下的三小批在其它三个方位悄悄躲好,只等命令。 张营带领过来的虎威军探查兵探查到了有军队靠近,立刻派人飞速传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当傅雨下达命令,宜城士兵冲向张营驻扎的大营,虎威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帐篷,双方刀剑相交了半个时辰,突然其他三个方位出现了一群身穿亮的有些发青的战袍的士兵,不是另外三队青鸾军又是谁。 援军一来,虎威军气势大振,杀得眼红,傅雨一看形势不好,便下令全军撤离,然而青鸾军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容易离开呢? 张营看到了骑着战马的傅雨,他知道此人必定身份尊贵,便准备擒贼先擒王,先把傅雨抓住,其他很多事情可能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张营挥剑向傅雨刺来,傅雨被围攻,怒火交加,正好找不到发泄之处,看到张营过来,杀气大增。 他们刀剑相击,大战了四五十回合,能撤出的宜城将士都已撤出,后面的将士招呼傅雨。 “将军,快走!” “是啊将军,此时不能恋战呀!” 傅雨哪里肯听,回头呼喊:“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就在回答时一分神张营的剑将傅雨的刀挑高,张营飞身过去,一脚踢中傅雨的胸口,傅雨滚下马去,刀也脱手。 正当傅雨要起身捡刀之时,张营的剑瞬间抵到傅雨的脖子上,傅雨便静止在那里,没有动,眼神却很恨厉,心有不甘。 张营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傅雨就被绑到了一匹战马身上,从一个受伤的宜城士兵的嘴里撬出来话,张营这才知道此人是宜城城主的儿子傅雨。 得知儿子被擒,宜城城主拖着老态的身体跑到了李珂的营帐里请他出兵救他的儿子。 李珂怒骂:“我说了不要轻举妄动,他倒好,违抗军令,私自出兵,活该被擒。” 老城主哭的稀里哗啦,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李珂虽然嘴上嘴上骂得狠,但是还是觉得傅雨是非救不可的,城主之子被俘,李珂若是袖手旁观,便是代表了穆南江的态度。 穆南江的态度便是代表了顺王的态度。 城主之子若是不救,便是寒了各城的心,心若是不齐,那往后的大业也便难以做成。 老城主嘴上哭诉:“将军啊,老臣就这一个儿子,您要是不救他,老臣现在就亲自披挂上阵,同那张营决一死战,大不了和儿子死在一处,在地下也可团圆了。” 张营怒道:“我说过不救他吗?别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来人带城主回去,我们商量一下应对之策。” 老城主找到了希望,不由得感激涕零,若非有人拦着,便要抱到李珂的身上表达感谢了。 老城主其实多虑了,抓到这么一员大将,张营怎么舍得杀了他,李珂也觉得张营会拿傅雨作为筹码和他们谈条件。 果然,张营派人射了一只箭,那只箭射到了帐篷柱子上,张营将箭拔出来,看到箭头上一张纸。 纸上写着:若天亮之前,凉州有军队前来攻打,望贵方抵抗,事后我们定会归还傅将军。若贵方没有行动,那见到的就是傅雨将军的尸首了。若天亮之前凉州没有军队前来,我们依旧会归还傅雨将军。 落款写着:张营 李珂将信揉烂扔出了帐篷,怒道:“好一个借刀杀人,如此光明之大的用计。” 果然,当晚凉州边城就派出了一个军队,这个军队旨在攻击李珂和张营,这是魏相提前吩咐好的。 真正到了作战的时候,张营的副将飞奔进来:“报告将军,凉州边城果然派兵来了,李珂真的会抵抗吗?” 张营盯了一眼绑成毛毛虫一样的傅雨道:“他们肯定会,这傅雨将军可值钱了。” 傅雨知道了他们的计谋,怒道:“你卑鄙。” 第七十八章 脱离险境 张营性格沉稳,根本不受傅雨言语的影响,他道:“战场上双方作战,用卑鄙这个词,傅雨将军的气量是不是太小了些,。” 傅雨才不管张营说了些什么,更不会去理解张营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怒火,根本没心情多想些什么。 傅雨吼道:“哼!威胁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把我松开,咱们两个打一场。” 张营道:“松开你?怎么可能,傅雨将军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 傅雨更生气了,他向来受不了屈辱坚持士可杀不可辱,他说:“总有一天我会赢你的。” 张营此时正在等凉州军队和李珂军队双方的作战结果,闲来无事,和这个小将军周旋了起来:“可是你已经输了,就在刚刚,我和你打的时候,可没使诈,愿赌服输。” 傅雨想到刚刚被张营用剑鞘挑下马,虽然输了,但却一直认为自己是一时疏忽大意,若再打一次,这次他一定能赢。 李珂亲自上阵打击凉州军队,虽然实力悬殊,李珂带的兵比凉州魏相的儿子魏如惊带的兵少,但是相对来说,李珂得军队是穆南江亲自训练,作战的持久性更高。 魏如惊看到故人,两人均是感慨万千,但两人心志坚定,更何况他们知道现在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和从前那般兄友弟恭了,便心照不宣地没提往日。 魏如惊是魏相的长子,在凉州之时,魏如惊、魏如羽、穆南江和李珂算得上是好兄弟,他们虽然双方家长走得并不亲近,但是他们情同兄弟。 这是李珂随同穆南江离开凉州后第一次同魏如惊见面,旧情仍在,但是在战场上还是拿起刀剑挥向对方。 那有什么办法呢?即使不想变成敌人,可事实就是这样,命运总能给你很多身不由己。 他们熟悉对方的招式,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拼尽了力气竭力寻找对方的破绽。 他们四人都喜用剑,李珂与魏如惊剑与剑相交,火星蹦出,周围的士兵都尽力远离他们两个人,生怕自己被他们两人误伤。 魏如惊知道李珂的兵力,现下与两周军队对战的仅仅是一部分,说不定李珂的后方大队马上到来。 凉州对这场始料未及的战争丝毫没有准备,而且现在双方也就刚好打成平手,魏如惊没打算做过多的停留。 这两日,远在垣州的穆南江不断地接到李珂那边的飞鸽传书,战情逐渐变得复杂。 张营知道李珂的本事,很放心把一切都交给他。 穆南江此时担忧的是苏靖,只要苏靖不出战,一切都好说,可是谁又知道哪天他们就会刀剑相向呢? 穆南峰已经醒了,每日照旧泡一个小时的温泉,穆南江问过穆南峰当日苏靖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穆南峰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说苏靖恨他们。 穆南江知道哥哥不想提及这些事,也就不再问他。 穆南峰说了自己失踪这些日的经历,苏靖派人把他押到了垣州,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这几个大汉武功不高,但是很容易掩人耳目,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身份。 五日便换一个热泉,穆南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他的身体很虚弱,几乎一直受那几个大汉的摆布。 但那几个大汉也没怎么为难他,仿佛在恪尽职守地押送着穆南峰。 穆南江看着原本玉树临风的哥哥如今这般孱弱,不禁心疼却又很无奈。 穆南峰看出了弟弟心疼,于是笑道:“我没事,就是以后不能再习武了,你看她还是很善良,都没有要了我的命,只是准备困我两年,其实你可以不用找我的。” 是啊,苏靖确实手下留情了,嘴上说着穆南峰心口不一,内心却还是愿意相信他对自己的真心。 但家恨难消,不做点什么,对不起江家的亡灵,自己那关也过不去。 魏如惊使劲一挥剑,生生将李珂退后了两三米,趁这段距离,魏如惊骑马离开,号令自己的军队撤离。 黑夜中,两个军队在半个时辰之内分成了两批,魏如惊率领着身穿金色战甲的军队朝南面离开。 李珂此次的目的只是击退今晚的军队,然后等着张营把傅雨送过来。 虽然顺王有并吞凉州的宏图大愿,但是此时若是与两方为敌,难免会力不从心,稍有不慎,损失最大的还是他们。 今晚的战争结束,天色渐明亮,宜城的年老城主站在帐篷口顶着一夜未眠导致的黑眼圈,眼中显而易见布满红血丝。 他还在哭道:“李将军,你说他们真的会把我儿送回来吗?” 李珂嫌弃地站远,一脸不耐烦。 过了一会儿,一匹马冲向他们的帐篷,李珂左右的近侍拔剑,立刻伸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 那匹马逐渐靠近,站在军帐前的那些人才看清马上绑着一个人,那人正是傅雨。 宜城老城主蹒跚地跑过去扶住在马上摇摇欲坠的傅雨,满是心疼。 老城主道:“我的儿呀,他们这是把你怎么了?” 傅雨的铠甲被他们扒了下来,一晚上没给他饭吃,一口水也没有喝到。 傅雨被人扶下马的时候,已经饿的瘫软在地了,喃喃道:“给我水,我要喝水。” 李珂昨晚想起傅雨就来气,看他如此落魄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身一甩衣服离开。 老城主赶紧拿来水壶给他的儿子喂水,傅雨起色逐渐恢复,逐渐有力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骂张营。 “张营这狗东西,下一次再见到他,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老城主听了儿子这话,又气又怕,伸手掐了一下傅雨的大腿:“逆子,你看看你弄成什么样子?吓死我了,你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些。” 说完后,拉着傅雨座上轿子,傅雨还不服气非要自己骑马回去,可是此时他饥寒交迫,根本挣脱不了两个家仆的束缚。 张营此次借刀杀人,李珂记恨在心,天亮时拿着当地的地图细细琢磨,准备自己也来一个借刀杀人,不过这次借的是凉州的刀。? 第七十九章 华妃谷 此时的形式又恢复了三军对垒,张营此时就像是身处凉州与灵州的夹缝,所以他现在格外谨慎,生怕一步错步步错,陷入危险境地。 在作战之前,张营总要细心斟酌,然而此时的复杂形势超出了他的预料,如果仅仅有李珂,他到还敢放手一搏。 可是如今魏如惊率领的凉州军队都过来了,他实在是不敢大意。 次日,李珂派人在张营的军队后方布了一个小阵,对准张营的军营射了好些火箭。 这一日,万里无风,天气正好,且此地的地势平坦,无处可躲,这场火硬生生地把张营的军队逼出了原来的阵地。 李珂趁张营军队混乱的那段时间派了一队军前去搦战。 张营此刻正与好几名副将一同商议应对之策,各抒己见。 “张将军,我们出去跟他拼了,李珂这竖子,着实过分。” 李珂反驳道:“别冲动,李珂这次没来,说明他肯定在后方等着我们所有人都出现后再出现,说不定会是个陷阱。” “张将军,那我们向南退,李珂总不能打到凉州去,那里可不是他的地盘,待我们先在那修养几日,再回来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李珂摇摇头道:“去凉州不一定比这里更安全,惠文帝正愁没机会报复我们,我们若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众将士着急了:“张将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往灵州退?” 经过一番思虑,李珂拍案道:“为今最好的办法怕是只有往灵州退了。” 众将士纷纷惊恐,一个胆大的副将道:“将军,这是何意?” 李珂解释道:“我刚刚仔细分析了一下这周围的地势,我们一路向北,做出兵败之状,不肖半日,便可以退到华妃谷中,华妃谷地势险要,很好防守,却不易被攻占。” 那名胆子较大的副将明白后右手握拳一锤左手心赞叹道:“那样的话,我们就有时间休整了,将军此计策神妙啊!” 李珂开始部署这一切:“一会儿,从后方敌军看不到的地方绕路撤走一批,我一会和他们虚打,一会去华妃谷和你们会合。” 张营不肖一个时辰就带着正在作战的一部分青鸾军撤出了,打得正过瘾的虎威军急忙追向前,就是不肯放弃他们。 在李珂的指挥下,青鸾军故意放慢速度,消磨虎威军的耐心,顺便保存一部分体力,在快到华妃谷入口时冲上一段。 士兵来报战果,李珂很是惊讶,就算青鸾军再不济,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失败撤退,而且还向华妃谷撤退。 传说一位古老帝王与他的宠妃就是在这座山谷里相遇,当时那位微服出行的帝王在这座山谷里迷了路。 当地一家猎户的女儿上山采药之时碰到了这位帝王,便将他们带出了蜿蜒盘旋的路,帝王与这位猎户的女儿一见钟情,而后纳她为妃,这位猎户的女儿姓华,所以这坐谷后来就成了华妃谷。 华妃谷!! 李珂瞬间想明白了张营的计策,连忙带兵追赶,奈何赶到华妃谷入口时,只剩下了自己的军队。 李珂握紧剑,怒气快要冒出来,刚刚领战的将军赶紧跑到李珂的马前请罪。 那位将军跪下来道:“将军,张营带人进了华妃谷,我等对华妃谷不甚熟悉,还请将军指挥。” 李珂道:“全体将士,下马,安营。” 李珂到底也没责怪他们,他知道张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李珂心想:你们想要休养生息,我偏不让你们如意。 李珂下令在华妃谷入口安营扎寨,命令人日夜看守华妃谷入口,一只蚊子也不要放出去。 借刀杀人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张营他们就躲进了华妃谷。 李珂派出了一拨人散播张营兵败躲进华妃谷的消息,并且说李珂仅仅剩不到一万的军队。 消息穿的飞快,苏靖好像比任何重要的人都要更早的接到消息,苏辰此刻就在她的身旁。 可能是白清平很是了解苏辰,苏辰不会背叛他,他一定要留苏辰来照顾保护苏靖,不知为何,这两日,许玉言一直没有上朝也没有踏足过宫殿。 一名将士进入开议殿通报,苏靖对这个作战结果吓了一跳,她想过失败的可能性,但苏靖没有想到张营会被困住。 华妃谷这个天险之地,苏靖听过,不由得焦急。 白清平去了夷州,可来不及和他商量了,汉州不能无人,苏辰得留在这,九姨娘陪着白姨回了寒烟岛,李诚和慕容文熙去了夷州。 想了想,只有自己亲自带兵去救他。 苏辰听了苏靖的想法,大惊失声,单膝抱拳跪下:“主上,万万不可,你不能离开汉州,这说不定是个圈套,等白司徒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苏靖那里不知道这可能是个圈套,只是这个圈套自己若是不跳,那张营那边就危险了。 苏靖一直感觉是她把张营拉入世事纷争中,如果张营遇到危险,那么她身上的罪过就会增加。 对方很明显是抓住了张营对苏靖这边的重要地位。 苏靖扶着苏辰的胳膊道:“我必须得去,你放心,穆南江不在,只有李珂,我以前和他交过手,我能赢他。” 苏辰道:“那我和王上一起去。” 苏靖双眸莹润道:“汉州不能没人,阿辰,你知道这一切对我的重要性,一个都不能少。” 苏辰有些哽咽,他说:“那主上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会替你守好这里的。” 苏靖拉起苏辰笑道:“好,一言为定。” 然后苏靖率领着一万青鸾军顷刻间出发,苏辰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把汉州的形势和苏靖离开汉州的消息报告给了白清平。 苏靖骑在马上离开宫门的那一刻还向苏辰招了招手,他看到苏辰站在宫门,穿着铠甲,脸上仍旧是稚气未脱,但比穿着和飞鱼服类似的服装显得成熟了些。 但终究,苏辰还算是个还未弱冠的孩子,是苏靖把他带到了这个狼烟纷飞的故事里。 苏靖的大军跋涉了半日才到了灵州边境,漫漫长路,张营的消息送不出来,苏靖也不清楚现在李珂的阵势。 第八十章 险境 还没等苏靖到达李珂阵地,白清平就接到了苏辰的飞鸽传书。 白清平想明白了李珂这明摆着就是要把苏靖引出去。 穆南江此时不在泗州,李珂知道如果穆南江镇守在泗州的话,根本无法对苏靖下手。他明显是要先斩后奏,先把苏靖拿下然后再向穆南江请罪。 穆南江和李珂从小长大的兄弟情不比苏靖与穆南江的感情浅,况且李珂认为自己是在做对穆南江有利的事,自然就算死都问心无愧。 李珂忠于穆家,就算穆南江以后会恨他,他也选择杀了苏靖。 连白清平都看得出,不管是出于往日的情谊还是对江家的愧疚,穆南江都根本无法对苏靖下手。 白清平飞快部署夷州的防守,防止自己离开后,孙泽前来进攻。只要部署的好,孙泽就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飞快骑着快马赶到灵州,他准备半路与苏靖碰面,防止苏靖落入李珂设下的圈套。 昨日白清平已经得到消息,穆南江已经找到了穆南峰,他们此时正在青城城主花影的山庄热泉内疗伤,白清平怕自己来不及阻止苏靖,于是把苏靖现在的处境匿名派人传给穆南江。 此时,穆南樱已经收到了穆南江传来的消息,得知已经找到穆南峰,穆南樱喜极而泣,当下派人准备马车赶到青城,孙泽不放心自己的爱妃,于是和穆南樱一同前往。 得知顺王和顺王妃共同莅临青城,可把青城城主花影给忙坏了,派自己的几个儿子出城迎接,请了当地名厨去做膳食,抓住一切可以好好表现的机会。 穆南樱思弟心切,孙泽只关心当下的战况和自己的王妃,哪有人在乎青城城主的殷勤,只是象征性地给予夸奖。 见到自己的弟弟虚弱地倚靠在床上,穆南樱很是心疼,捂住嘴哽咽了,靠在顺王的身上。穆南峰以前可粘着穆南樱了,一直在穆南樱周围转,现在却如今这般。 穆南峰看见了穆南樱,脸现愧疚,长姐如母,自己母亲早逝,穆南江与穆南峰都是在姐姐的庇佑下长大的。 穆南峰要站起来,给他的姐姐行礼,穆南樱上前拉住他:“不必了,南峰,你受苦了,都怪姐姐,姐姐没保护好你。” 顺王还在,穆南峰就算不用给穆南樱行礼还是要给孙泽行礼的。 孙泽倒是爱屋及乌,一直把穆南峰和穆南江当成自家人来看,正色道:“不必了,南峰,你姐姐这些日子担心你担心到睡不好觉,你可要好好养伤,别让她担心。” 穆南峰回道:“是,烦王上和王妃挂心了。” 穆南樱嗔道:“哪有姐姐不担心弟弟的,说这些干什么?” 这句话既是对穆南峰说的,也是对孙泽说的,孙泽面现尴尬,他知道现在穆南樱肯定想单独和两个弟弟说话,说了些安慰的话后识趣地离开了。 再走到门口时,一只鸽子飞到了孙泽的眼前,孙泽一手捏住那只鸽子,取下鸽子脚上的信然后放走了。 打开信,信上写着:苏靖在灵州有难。 孙泽大为震惊,这震惊并不是说他认为穆南江和穆南峰通敌,而是因为这只鸽子会飞给他。 穆南樱曾经把苏靖和穆南江的往事讲给孙泽,穆南江对苏靖余情未了这一点孙泽也知道。 于是在夜晚孙泽秘密召集家仆,告诉他们任何传递到穆南江和穆南峰那里的消息都要经过他的耳朵。 李珂早在放出张营被困的消息传出之后在各地布下防守,只等苏靖落网。 到了灵州过了两城,苏靖带领的军队显而易见有些疲惫,这么干肯定不行,还没到华妃谷就得累死在半路上,苏靖于是下令原地休息两个时辰。 没想到这一休息,就有人混了进来,有十几个貌似是商队的人路过苏靖军队,他们的表现很异常,一般碰到军队,普通商队都会绕着走,而他们面色自如,丝毫不把军队放在眼里。 苏靖便走了过去亲自盘问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有一个精瘦的年轻人走上前陪笑答道:“将军,我们是过路的客商。” 苏靖没有看这个瘦子的表情,却发现他逐渐缩着双手在袖子里,袖子里一丝剑光闪过,苏靖向后退了两米。 而后,那个“商队”里的其他人脱去伪装,露出清一色的黑衣,拔出靴子里藏着的短刀,一起奔向苏靖。 苏靖知道,这是李珂的人,以前在穆府,苏靖亲眼见到穆南江训练这种用短刀的刺客。穆家军善用刀,但是穆南江和李珂却用剑。 突然那些人带上了黑色面罩,纷纷向苏靖扔了一把不知是何的粉雾,苏靖用手捂住口鼻都没用。 过了一会,苏靖就晕倒在地上,青鸾军拔剑靠前,没想到这几个人速度如此之快,扛起苏靖就走。 苏靖还有一点微微的意识,却没有力气,只能任由这几个人轮流扛着自己。 到了夜晚,苏靖就被带到一个营帐内单独关着,苏靖迷迷糊糊中被人喂了一颗药丸。 第二日醒来之时全身无力,苏靖知道昨日那颗药丸是化功丹,她这三日内没有武功。 白清平在夜间就找到了苏靖的青鸾军,青鸾军此刻虽然群龙无首,但仍旧很是严整,看到白司徒骑马赶来,他们似乎遇到了希望。 白清平的马还没停,就从马上跳了下来:“王上呢?” 一个副将出队跪下:“属下护王不利,王上今日下午被贼人掳走,现下不知所踪,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但至今仍旧杳无音讯,还请司徒责罚。” 白清平没心情和他们发脾气,能在千军万马之间将苏靖掳走,此人定非等闲之辈,跟他们发脾气,没必要,还得他亲自派人群寻找。 此刻张营还被困在华妃谷,白清平派这些人去救张营。 他们掳走了苏靖,苏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毕竟这贼人有大胃口才会掳走君王。 这贼人的首领不是李珂又是谁呢? 白清平于是决定自己去李珂的军营去救出苏靖。 第八十一章 要开心呀 苏靖醒后,环顾四周,这个军营很普通,混在大军中根本看不出异样。 苏靖现在被捆在柱子上,绳子将手脚勒的很痛,而且她现在根本无力挣扎。 桌子旁放着一把雪亮的短刀,刀上发出的寒光熠熠生辉。 营帐的门被打开,进来的那人身穿金色轻甲,正是李珂,苏靖已经很久不见李珂了,他现在似乎比以前的眼神多了恶意。 苏靖轻笑,笑中充满鄙夷道:“好久不见呀,现在是李将军了。” 李珂看到苏靖如此反常,不禁问道:“你笑什么?靖王,原来江家的贵女,真没想到。可惜,还是会落到我的手里。” 苏靖啐道:“呸,亏我以前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不过是穆家的走狗。” 李珂倒是没有生气,他知道报复女人的方式,知道如何让一个女人生不如死,但是他不屑于使用暴力毁掉苏靖。 白清平此时到了李珂的大帐内,帐内空无一人,于是抓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职位的小将,捏折了他的一只胳膊,用他的另一只胳膊的安危为条件逼迫他说出苏靖的位置。 这个小将正好是打扮成黑衣人掳走苏靖的人,忍受不了断骨之痛,说出了苏靖被困的军帐。 白清平恨意难消,虽然知道了苏靖的下落,但一想到是这个人把苏靖撸到了这里,还是气急把这个小将的两只胳膊都给打断了。 张营不是那种逞嘴上功夫的人,拿起明晃晃的短刀,贴在苏靖的脸上。 苏靖瞥了一眼这把短刀,心有不甘却不畏惧,李珂问道:“你不怕?” 苏靖沉沉道:“面容毁了又如何?就算我成了废人,你也救不了你家将军,他这辈子,注定被我困住,永远走不出来。” 李珂被气得颤抖,手不自觉地划了下来,刀剑划破玉肌,鲜血汩汩流出。 划破了脸还不算完,那把利刃又在苏靖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划破了左手的手筋。 短刀再次起后,这次还还没落下,就被一个石子弹回去了,李珂转身后,就被一个人打了一掌,连退一丈远,吐了一口血。 来人正是白清平,看见被绑在柱子上脸和胳膊被划破的苏靖,心头一震,赶紧帮她把绳子解开。 苏靖看见白清平在眼前,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眼睛逐渐模糊,晶莹晶莹的,小声道:“你来了,能再见到你,真好。” 白清平轻轻地捏着苏靖没受伤的半边脸,别提有多心疼,轻轻问道:“靖儿,疼吗?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靖微笑地摇了摇头:“不疼,看到你,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吃了白清平的一掌,李珂竟然没有起来,白清平气不过,拿起刀要杀了他。 苏靖拉住白清平的手道:“别杀他,废了他的武功。” 白清平明白苏靖的意思,在苏靖那里,取人性命的惩罚太小了,死人是没法承担债务的。 白清平拿起李珂掉在掉在地上的短刀,挑去了李珂的手筋和脚筋,让李珂这辈子再也无法习武。 最终白清平抱着苏靖离开了李珂的大营。 原本跟着苏靖的青鸾军听从了白清平的号令赶往华妃谷去救张营,李珂受伤,穆家军群龙无首,被青鸾军打的后退了二十里。 张营的军队被救出后,他们合力在两日之内打下了灵州剩余城池。 张营将军队驻扎在宜城,收拾好一切事物后,就去了宜城城外的药园去看苏靖。 自从把苏靖救出后,白清平带着苏靖去了夷州的药园,断了一个手筋,脸还被划破了,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但苏靖很坚强,她从不向别的人发脾气,反而还安慰白清平:“胳膊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你是医者,肯定比我清楚,大不了脸上多一道疤。” 虽然说得如此轻松,但对自己脸受伤这件事还是很介意的,玉容受损,脸上的伤恢复起来可不容易,即使上了两天药,几乎已经没有疼痛感了,但是伤口太深,很可能会留疤。 亏的是白清平为苏靖亲自调药,这伤口才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苏靖坐在石凳上,靠着墙,面上不忧不喜,时不时摘两朵花把玩。 白清平把为苏靖敷脸的药汁蒸好,然后静静地坐到苏靖的身后。 白清平怕苏靖不开心,就逗她道:“靖儿,你笑一笑,别不开心了,好吗?” 苏靖微微笑了笑:“哪有不开心?” 白清平道:“那你亲我。” 说完后,白清平就把脸贴上,苏靖在白清平的左颊上轻轻贴了一下,白清平不满意,指了指自己的嘴道:“不行,亲这里。” 苏靖扑哧一笑,在白清平的嘴唇上轻轻一吻,白清平抱住苏靖闭上眼,把头搭在苏靖的肩膀上道:“我最怕的就是你伤心难过,所以,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记得你身后有我,不用害怕。” 苏靖双眸低下两滴清泪,微微闭上眼睛,这是因为感动流下的。 苏靖轻声道:“不用担心我,还不允许我偶尔走神吗?” 白清平撒开苏靖笑道:“好,今日我去宜城看一看,估计张营今天下午会来,记得把药汁按我教给你的方法敷到脸上。” 苏靖笑道:“你放心去就好,我等你回来。” 白清平走后,苏靖晒了半日的阳光,不知不觉睡着了,阳光洒到苏靖的柔雅的腰肢上,配上她平和笑容,她本就长得美,那没受伤的半边脸显得煞是可爱。 张营服用了白清平给的暖香丸,走进了宜城的药园,走过了曲曲折折的小路,看到了石子路的中央,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少女倚靠在花壁上睡着了。 伤痕被黑亮的头发盖住,张营见过红衣艳丽的苏靖,见过青衣飒爽的苏靖,但今日这般柔和文雅之状却是第一次见。 张营站在那,痴痴地看了好久,直到苏靖微微睁开双眸,暖光下真的像桃花般惹人怜爱。 苏靖看到张营来了,便微微站起来,伤疤便露了出来。 张营看到苏靖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脸现惊讶! 第八十二章 阴谋 苏靖注意到张营的表情变化,愣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地一笑。 毕竟张营这些日子为了自己在外征战,怎么说也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再忧伤。 苏靖道:“你来了,辛苦了,在这休息一日,这药园虽然不比汉州奢华,但住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 虽然脸上有一道伤痕,但苏靖此刻笑起来,眉眼嫣然,像是春阳,暖人心弦。 张营自然知道苏靖是为了去灵州救被困在华妃谷的他才被李珂抓住,砰地跪在了鹅卵石路上。 张营双手抱拳道:“王上,属下无能,害王上受伤,王上请责罚。” 其实在张营和白清平离开的日子里,苏靖的内心是很不安的,生怕他们因为她而丢掉了性命,因此在脸颊毁容后,丝毫不敢心生不满。 苏靖拉着张营的胳膊道:“这怎么怪你呢?快起来,这石子路又冷又硬,可别伤到膝盖。” 张营低头沉沉道:“王上请责罚!!” 苏靖受伤的胳膊还不能用力,只得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拉起张营,边走向竹屋边说:“好,我罚你,就罚你陪我喝一下午的茶。” 不论是寒烟岛还是白清平在各州设置的药园,几乎都是竹屋,可能是出于对竹子这种植物的热爱,又或者是竹屋很适合居住和保存药材。 苏靖亲自为张营泡茶,张营受宠若惊想要拒绝,但苏靖立马用一个似乎要生气的眼神和瘪下去的嘴角表达自己的愤怒,最后张营只得乖乖地享受苏靖给泡的茶。 苏靖笑道:“快尝尝,清平这儿的茶清香爽口,别的地方喝不到。” 清平?张营这才知道他们两个已经互许心意,不免有些落寞。 其实他早就知道白清平对苏靖有意,对于以前苏靖对白清平的拒绝和忽视,白清平竟然有些小庆幸,虽然他知道这点小庆幸实在不该。 那时张营甚至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他现在才想明白,自己的机会早就在白清平踏入那片荒凉的海边茅屋之时就已经没了。 张营心有所感,品了口苏靖推到他面前的清茶,双眸定定地看着苏靖。 苏靖疑惑地扬脸看他:“怎么了,不合胃口吗?那你再尝尝这里的果子。” 一颗微微发青的果子递到张营的眼前,他没有接,星目在晨昏下有一丝金色的光闪出:“王上,我希望你能平安,你能幸福,比那些人过地都开心。” 苏靖怔了一下,但笑容仍然挂在脸上:“呈你吉言了,张将军这般风华,此生也定是天神庇佑,华茂一生。” 李珂受了重伤,被人送回了泗州,泗州的太医只能把他断掉的手筋脚筋暂且接住,保证不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 至于以后能不能正常行走和用兵,谁也不敢说。 与自己的性命相比,李珂更在乎的是泗州的安危,灵州已经失陷,八百里加急快马将信送到了垣州。 得知苏靖被救走后,孙泽觉得没有再瞒着穆南江的必要了,便将这一切而消息都告诉了穆南江。 得知消息的穆南江心如刀绞,他怎么也没想到李珂竟然这么对她曾经深爱的女人。 他以前那么爱苏靖,李珂怎么能这样?他气急,甚至想把李珂骂一顿。 挑断了一只手筋,划伤了脸,那该多疼? 穆南江心疼到似乎受伤的是自己。 穆南江虽然对李珂的做法很不满,但李珂终究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他现在还被废了武功,穆南江很痛苦,他谁也保护不了,反而还害了身边的人。 虽说失了灵州孙泽身上有火气,但是他并没有发怒,一来因为自己的爱妃穆南樱,二来是因为他有了新的打算。 灵州已失陷,白清平和张营现在都在宜城,他有预感,泗州也保不住了,但是他准备图谋别的地方。 孙泽将穆南江单独叫到花园,穆南江自然知道孙泽要对他兴师问罪,便跪了下来道:“属下失职,王上请责罚。” 孙泽正色道:“起来,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用,本王也无法过多的苛责与你,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孙泽便将自己的计划全盘告诉了穆南江,幸亏此事对苏靖无有不利,他欣然接受。 穆南江正要离开,孙泽叫住穆南江道:“南江,还是那句话,别让我和你姐姐失望。” 穆南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不敢忤逆孙泽的,姐姐虽然是宠妃,可是历史上又有几个皇帝是一生只宠幸一人的。 若穆南樱失宠,穆南江又失去信任,穆南江一个大男人自然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姐姐怎么办?他能保护好穆南樱吗? 苏靖受伤的消息在一日内天下皆知,穹王妃苏瑶正在同素香夫人散步,走过一个小亭子,眼神不好还多嘴的宫女,边擦着亭子边聊天。 “你知道吗?靖王受伤了!脸都被划了!” “怎么没听说,好像被折磨地浑身是伤。” “估计活不成了。” 华云忠今早便知道这个消息,但是消息太多难辨真伪,他又怕苏瑶多想承受不住,于是便打算先自己查清楚再告诉苏瑶。 在这几个宫女的添油加醋下,苏靖的心绷不住,像一个快要破碎的玻璃,一瞬间潸然泪下。 离开姐姐数月,本就倍加思念,刚刚写好的信还没派人送出,就听到这样的厄运,一瞬间难以接受。 素香夫人吼道:“胡说什么!!” 那几个宫女吓得立马跪下,看到苏瑶就在旁边,连声呼号:“夫人饶命,王妃饶命。” 素香夫人对身边的贴身宫女道:“给我掌嘴,一人五十下,一下都不能少。” 那几个多嘴的宫女马上就被拖走了。 再回头看苏瑶,苏瑶一脸难受,胃里翻涌,想恶心。头也疼。 素香夫人焦急问道:“瑶儿,你怎么了?别着急,云忠已经派人打听了,这些小道消息多半都是假的。” 在想苏靖的一瞬间,苏瑶突然倒在地上,昏昏沉沉中闭上了双眼,只听见周围的人在喊叫。 第八十三章 天下百姓 素香夫人招呼着周身的宫女:“快宣太医!!” 华云忠本来在与上官殇讨论最近的十四州局势。 这几日华云忠早就想找上官殇谈一谈,正好借此机会,表述自己内心的想法。 华云忠道:“如今靖王与孙泽现在就打了起来,惠文帝又有心收复失地,夫子怎么看?” 上官殇在与华云忠相处的数月中,发现他并不是一个禁锢在南风王朝统治下的那种忠心耿耿的臣子,而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至于当时上官殇为什么拒绝靖王而来投奔穹王纯属是因为他比较信任厉王,南风厉与上官殇是忘年之交,上官殇信得过南风厉的眼光。 南风厉选择了华云忠继承王位自然是经过了一番考量,他肯定事先就知道华云忠的品行。 上官殇道:“他们各有私心罢了,到最后谁赢了也不过得个帝王之名,只是可怜天下百姓,诸生何辜,许多人做了这一切的牺牲品。” 华云忠道:“本王原尽一份责任,护这两州社稷安康。” 上官殇在心里默默点头,对华云忠的气度很是赞赏,但心头仍是有疑惑,便接着问道:“王上做着一切是为了什么?” 华云忠气定转目,看向上官殇正色道:“愿求问心无愧,即守住身边的人也能守护的了苍生,不至碌碌无为平凡一生,也可留得生前身后名。” 一个侍卫匆匆跑来,跪下道:“王上,王妃晕倒了。” 刚刚平静如水的心瞬间波涛起伏,华云忠急忙问道:“晕倒了?怎么回事?现在何处?” 侍卫跑地嗓子都冒烟了:“禀王上,有几个宫女多嘴,透露了靖王的状况,被王妃听到了,现在正在寝宫中。” 上官殇看华云忠也没心情在这里和他谈天下大事,于是主动告辞:“王上,若无他事,臣今日就先回府了,改日再来同王上探讨。” 华云忠应允,而后快步走向穹王妃的寝宫。 华云忠今日带着金色的发冠,身着黄色常服,上官殇看着华云忠的背影,不知他是幸或不幸。 华云忠到了苏瑶的寝殿之时,素香夫人正坐在那焦急地等待太医的问诊结果,华云忠正要开口,素香夫人伸手按住华云忠,示意他稍安勿躁。 老太医会诊完毕,收其他为病人垫手腕用的小枕,回道:“回夫人,回王上,王妃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听见太医报出的喜讯,素香夫人脸现喜色,华云忠喜上心头。 华云忠对这个意外的惊喜很是开心,看着苏瑶喃喃道:“本王有孩子了,本王和瑶儿有孩子了。” 老太医接着说:“刚刚夫人许是受到了刺激,然后稍稍动了胎气,加上王妃身子弱,才会晕倒。” 华云忠问道:“可要紧?” 老太医道:“王上不必紧张,吃些补气的药即可,估计王妃一会儿便能醒。” 华凤云和华凤英闻讯也赶到了苏瑶的寝殿,贴身的宫女根本追不上这两个小孩子,只得在后面喊道:“公主,世子,慢点。” 华凤英看到苏瑶躺在那,问华云忠和素香夫人道:“娘亲,王兄,嫂嫂这是怎么了?” 素香夫人看着华凤云和华凤英小脸红扑扑的,笑道:“你们的嫂嫂没事,你们马上就要有小侄儿或者小侄女了。” 华凤云和华凤英听见这个消息,挤到苏瑶的床前和苏瑶讲话:“嫂嫂有小宝宝了,嘻嘻,我要当姑姑了。” 华云忠怕华凤英调皮扰人,把她抱到远处:“你们两个以后不许缠着瑶儿到处跑,不然王兄可就要罚你们了。” 华凤云撅着小嘴道:“王兄,这不公平,嫂嫂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番理直气壮地话逗的在场的人都笑了。 喜悦与担忧并存,世人只知道苏靖被人救走,并不知她被带去了何方?众人都不知道如何向苏瑶解释。 苏靖生死未卜,华云忠不知道等苏瑶醒来后该怎样安抚她。 终于众人的吵闹声将苏瑶吵了起来,她嘴唇微动,伸出双手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想要坐起来。 华云忠坐到床边扶起苏瑶,苏瑶的神思逐渐清醒,一清醒便担忧起苏靖的下落。 苏瑶抓住华云忠的手,泪水大滴大滴流下:“王上,你救救我姐姐,你救救她。” 华云忠安抚道:“没事的,瑶儿,你姐姐是被人救走的,或许只是不方便告诉世人行踪。” 苏瑶怎么可能听的进去劝,马上就要起身,华云忠怕她受伤,将她揽在怀里:“瑶儿,你怀孕了,现在不能过于激动。” 苏瑶一听怔在床榻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用手捂了一下,抬起被泪水浸的有些发红的双眸,对上了华云忠含情的双眸。 华云忠道:“瑶儿,为我们的孩子想一想,为我想一想,好吗?” 苏瑶瞬间又哭了,趴在华云忠宽阔的臂湾中,哽咽道:“可是,我还不知道我姐姐的安危。” 华云忠安慰道:“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穆南江到达泗州之时,白清平和张营率领的大军已经将泗州和灵州的城池攻占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王都和几个边境小城。 王都内断掉手脚筋的李珂多次选择执剑自刎,幸亏身边有跟随多年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日夜看守,才保住了这条命。 穆南江再次看到李珂,也是一惊,当年和自己并称为帝都四公子的李珂如今竟变成这般,一时间也是悚住 李珂看到了穆南江,心怀愧疚,正要起身行主仆之礼却无力起身,一瞬间心如死灰。 李珂绝望道:“主上,李珂对不起穆家。” 穆南江道:“这点恩情何足挂齿,功过相抵,今后你我便不在是主仆,我会派人把你送到垣州养伤,郎中已经给你找好了,他有把握让你正常行走,看在以前是兄弟的份上,我最后要求你做的只有一件事:好好活着。” 说完后穆南江就离开了,李珂艰难地屈膝跪了下来。 穆南江迅速带领大军离开泗州和灵州,原来的穆家军和孙则派出的虎威军加起来足足有十万人之多。 穆家军和虎威军集结到了泗州和梁州的交界地带,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梁州和江州两块肥肉。 第八十四章 心意相通 魏如羽接到边境士兵传来的消息,穆南江带着几万人马聚集在梁州边境。 魏如羽刚刚成亲,她的夫人整日与他形影不离,很是粘人,新婚燕尔,这个消息让他惶恐不安。 他清楚现在的兵力悬殊,魏文帝当年不重视自己直辖四州的兵力,而把大军都搬去了边防。 当年天真的想法令他们现在难以翻身。 魏如羽的小娇妻可谓知书达理,她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她的父亲是当朝司徒王春阳,王小姐的闺名王星月。 魏如羽的妻子也就是以前的王小姐精通诗书,虽不通战事,但对时局还是有些见解,听到士兵报来的消息,失措地看着魏如羽。 魏如羽神色沉了下来,眼神是无限的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魏如羽拉住王星月莹润的双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王星月,哽道:“星月,对不起,我得走了。” 王星月虽然从小受父亲王春阳的教诲,她自小就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当忠君爱国切不可做懦弱之人,但是如今自己的丈夫去赴这一场胜算不大的战役,心里却是万般不愿。 魏如羽轻轻松开王星月的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把这封信交给爹。” 说完后,魏如羽转身离开。 魏如羽转身的刹那,王星月泪如梨花,大喊道:“魏如羽~” 魏如雨顿了一下,终是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 王星月道:“你能不能不走,你早算到有这一天了对吗?咱们一起走好吗?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北音国,或者去更远的地方,起码我们都能活着。” 魏如羽动了动嘴唇,王星月看出来了,他在说:对不起。 魏如羽走后,王星月坐到了椅子上不断地用帕子试着眼泪。 穆南江注视着梁州边境,荒原百里,有鹰在上空盘旋,不远处,梁州边境城垒点起了狼烟,这表明魏如羽正在十几里外的城垒上方召唤着梁州各城的军队集结。 两个时辰后,战事一触即发,穆南江那边虎威军金旗招展,穆家军黑棋猎猎,气势磅礴。 魏如羽的军队集结耗费了巨大的力气,显然没有进入状态就已经筋疲力尽。 魏家军还有梁州各城的军队节节败退,不断地被逼后撤,在一日之内退后了三十里。 在这一日内,白清平和张营将泗州和灵州完全占领,张营负责整顿这一切,白清平脱下战袍,青裘白马去找苏靖汇报好的消息。 苏靖在药园心总是定不下来,坐在那喝茶脑子里出现白清平,散步脑子里想地还是白清平,就连睡觉做梦对能梦到他的身影。 白清平到底使用了什么妖法感化了她的心,让苏靖对他这样念念不忘。 这一日清晨,阳关暖融融的,已经快要入夏,苏靖便在寝室里换下棉质长裙,准备换薄的衣裙。 白清平贴心到在这个药园内为苏靖准备了一年四季的衣服。 她挑了一件艳红色的抹胸长裙,这件很称她的肤色,她的白不是冷白,而是莹润中微微透红,十分吸引人。 还没披好外衣,就听见外面有马蹄声。 白清平几乎是跳下马的,马停下后,好似无奈的摇了摇脑袋,累地前膝跪地,后膝蜷缩,扭过头去,好像在也不想看到白清平一样。 白清平摸了摸马的脑袋,给它顺了顺毛道:“兄弟,奖励你今晚吃一顿好的。” 白清平跨进苏靖的屋子叫到:“靖儿,我回来了。” 苏靖闻声惊喜不已,鞋子都没穿就跑了出来。 看见白清平的容颜,苏靖上前毫不犹豫地抱了上去:“清平~这两日我脑子里全是你,你得对我负责。” 苏靖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脸上含羞。 看见苏靖莹润的双肩和白里微红的脸颊,白清平看痴了,他有力的手抚在苏靖的脸颊上,那道伤疤依旧触目惊心,白清平吻了吻苏靖的眉心道:“那你准备怎么对我负责呀?” 苏靖懵懵地看着白清平,白清平拉起苏靖的手,将苏靖如葱白一样的纤纤玉手贴近自己的胸膛。 苏靖能清晰地感受到白清平砰砰跳的心脏,她读懂了白清平的心,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心心相印,心灵相通。 胸膛里跳动的是炽热的心,苏靖感受到了白清平对自己的爱有多热烈。 苏靖踮起脚将自己莹润的唇贴到白清平的唇上,双手托着白清平的脸。 白清平眼眸里似乎逐渐被雾气弥漫,沉浸在苏靖这缠绵的吻中,一吻过后,苏靖抿嘴看了看白清平,她忽然觉得自己配不上白清平的热烈。 苏靖的心此刻早已千疮百孔,被这个世俗摧残得不成样子,只有在白清平的面前,才可以活成自己应该有的样子。 白清平这样一个无所顾忌的人,如此疼惜自己,苏靖质感到自己无限的幸运,他现在只想回报白清平,将自己最柔情的部分给他,让白清平感受到自己的爱。 白清平回吻苏靖,苏靖吃痛,低哼了一声。 过了片刻,苏靖却觉得很漫长,白清平终于撒开了她,苏靖的脸已经被憋得通红,白清平附在苏靖的耳边沉声道:“靖儿,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顾忌。” 苏靖认真看白清平,他的额间布满密闭的汗珠,一路奔波,想起快要见到苏靖,白清平那会停下来休息? 苏靖想让他先睡一会,休息一下,于是脱去他的外衣,还没有说话,白清平就露出坏笑道:“靖儿,你脱我衣服干嘛?” 苏靖刚刚恢复的脸色瞬间被他这句话挑红了,嗔怒道:“我想让你睡一会。” 白清平又是一阵坏笑:“我也想睡一会,不过我想让你陪我。” 苏靖转过身道:“你今日太累了,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苏靖落荒而逃,白清平笑笑,坐在桌子边上,等着苏靖来给他找吃的,找来吃的,苏靖又忙着张罗喝的。 白清平这么辛苦,苏靖心想绝对要照顾周到,不然,她自己的内心都过不去。 第八十五章 试探 匆匆行走间,苏靖感觉后背一暖,回眸看处,白清平将他的外袍披到了自己的身上。 温热的鼻息喷到苏靖的耳边,白清平温声道:“多穿点,冻着了,我会心疼的。” 热气呼出,喷地苏靖脖间痒痒的,白清平用手指触了触苏靖如玉石般光滑温凉的耳垂。 苏靖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拂开白清平笑道:“痒。” 白清平又追上去,环抱住苏靖,挠了挠她的脖子,只闹的苏靖笑个不停也不放开。 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咳嗽声,白清平才撒开苏靖。 苏靖不知来者是谁,直觉尴尬,肯定不是药园的人,药园的仆人没这个胆子。 苏靖转身一看,惊了一下,来的人竟然是慕容文熙和李诚。 慕容文熙和李诚很明显是看到了苏靖和白清平玩闹的全过程,慕容文熙正在掩嘴笑,很明显刚刚的咳嗽就是他发出来的,李诚的面色很不好看。 在苏靖转身的一刹那,她脸上的伤疤暴露,慕容文熙脸色瞬间僵住,李诚面色更黑了。 苏靖看到久未见到的师兄,不禁很是开心,面上一亮走到了他面前,看了一眼李诚:“师兄,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慕容文熙向白清平努努嘴:“诺,在半路碰见了他,然后他告诉我们你在这,还给了我们暖香丸,然后我们就来了。小妍儿现在长大了,都当君王了,怎么不得给你的老师兄一官半职的,不然我都养不起我那些死士了。” 苏靖道:“你还知道你是我师兄呀,这些年,一封信都没有,这些年要不是你逍遥谷闹出的动静,师傅和师姐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谈起苏靖的师傅和师姐,慕容文熙不再说话,故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白清平走上前道:“原来你就是逍遥谷谷主,幸会幸会。” 李诚不屑得找个凳子坐了下来,似乎是在鄙视白清平的“装模做样”。 慕容文熙一收折扇,斜放于胸前,行礼道:“不敢当,在下复姓慕容,双名文熙,见过白岛主,多谢白岛主对我师妹的照顾。” 李诚哼了一声道:“原以为你也有些头脑,这货明明是不安好心,没看出来吗?” 白清平无奈道:“李门主对我敌意还是那么大,在下真的无辜的很。” 苏靖看李诚的面色又不好了起来,赶紧为他冲茶倒水,小心翼翼道:“哥,你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妹妹都要担心死你了。” 李诚一拍桌子怒道:“你看看你,都说了要先照顾好自己,把自己伤成什么样了,这次我说什么也要把你带走。” 苏靖委屈道:“哥,我不走,不就是被划伤了脸吗?清平说了,他能给我治好。” 李诚一脸恨铁不成钢,攥住玉笛,怒目转向白清平:“是不是他点播你做这些事的,你不要害怕告诉哥。” 苏靖一看误会越来越深,生怕李诚和白清平动起手来,“哥,你误会了,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不关他的事,他是在帮我。” 李诚一拍桌子道:“你还为他辩白!!” 李诚看局势有些不受控制,赶紧想办法缓和:“李兄,别动怒,你看靖儿,都快被你说哭了。” 苏靖不服气道:“我才没哭呢!” 白清平道:“我做这一切,扪心自问,问心无愧,还望李兄和慕容兄不要误解我。” 苏靖道:“哥,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该相信什么人,我也分得清谁对我好。” 慕容文熙拉着白清平道:“好,既然我师妹这么喜欢你,我也就勉为其难承认你这个妹夫了。” 李诚的目光如利剑一样,甚至能把慕容文熙杀死。 在慕容文熙的劝解下,众人终于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慕容文熙道:“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我前些年在带人去泗州夺了一批肃王进献给惠文帝的药草,在路上发现了一队人马,他们全身寒气逼人,许是身上带了寒器,应该是从北音国来的,那位在中间马车做定的应该是你。” 白清平笑道:“原来慕容谷主还记得。” 慕容文熙展开扇子道:“谷主好功夫,当时那一颗种子,硬生生打到我的背上,划破了我的皮肉。” 画风逐渐转变,苏靖察觉到慕容文熙也逐渐升起一阵敌意,苏靖正要说话,慕容文熙的扇子抵在苏靖的手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白清平笑着解释道:“那是我的不是,去进购了些我们南风王朝没有的草药来维持生意罢了,万万没想到有人竟然去破坏我的小本生意,我那时也并不知道当时的人就是慕容兄,在这里赔罪了。” 李诚的表情更冷了,再冷一些,这个温暖的遥远都快要结冰了。 苏靖不满道:“师兄,你怎么还劫持人家的商队呢?” 慕容文熙不答,只是继续和白清平说话:“当时是我的错,我误以为你们就是肃王派去进贡给惠文帝的车队,但是就算是去进购药物,白岛主也不必亲自出马,白岛主的药园这么多,要是每次生意都要岛主亲自去谈,岂不是很累。” 白清平道:“自然不是每个都需要我去谈,只是我商队的人鲜少有人熟悉北音国的路,所以只好我去。” 慕容文熙近乎是在逼问:“哦?白岛主熟悉北音国的路,在下倒是好奇白岛主和北音国的渊源。” 苏靖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道:“师兄,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就算你们不喜欢他,可是我喜欢,他还救了我,一直陪着我。” 李诚道:“靖儿,你真的要好好看看他的真面目才好。” 苏靖道:“他不想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你们何必逼他,我相信他他不会骗我的。” 说完这句话,苏靖双眸含情,看向白清平,白清平攥住苏靖的手道:“李兄,慕容兄,我对靖儿是真心实意的,至于你们的疑虑恕在下真的现在还不能给你们答案,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慕容文熙道:“你在担心什么?以至于不能告诉我们,我们也对你并无恶意,只是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知道我和李兄的担心,那就应该给我们一个足够放心的理由,时间这个理由可远远不够。” 第八十六章 战火 白清平一瞬间语塞,慕容文熙冷笑一下,放下茶水道:“既然白岛主给不出足够让我们相信的理由,那今日我和李兄肯定是要带靖儿走了。” 苏靖听慕容文熙要带自己走,不由得着急道:“师兄,他为了救我孤身一人闯李珂的万人大营,自从江家遭难,一直以来都是他帮着我陪着我,这对我来说够够的了。” 白清平不是没有理由,只是这一切都太复杂了,他怕把这一切说出来,一切都变了。 慕容文熙右手拿着折扇敲敲左手的手心瞥了一眼白清平道:“凭白岛主的本事,就算再加上几万人,也可以毫发无伤的出来。” 白清平道:“不如两位在我这药园住下,一来也可以保护靖儿,二来靖儿还没有恢复好,等过两天我们就一起回汉州。” 慕容文熙和李诚均沉默,白清平和苏靖就默认他们同意了。 随后,白清平继续去协助张营整顿泗州和灵州的城池。 泗州和灵州的战火已经逐渐熄灭,除了极少数的地方匪军拒不投降,这些人大部分想要占山占地为王,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白清平和张营对这些人毫不留情地强攻。 然而梁州和江州交火正盛,穆南江直把魏如羽的军队逼退到了梁州和江州的边界。 魏如羽的父亲魏相这两天急得满嘴起泡,虽说陆陆续续派出了两万援军帮助魏如羽,可是穆南江的军队势如猛虎,打了两天就把魏如羽的援军打了下来。 魏如羽的哥哥魏如惊多次请求亲自上阵,都被惠文帝驳斥。 此时魏如惊长跪宫门前,穿着黄亮的战甲,腰板挺直大声请求:“请皇上允许微臣去救江州!请皇上允许微臣去救江州!” 魏家为南风王朝立下汗马功劳,他们的功劳不亚于当年的江家和穆家。 魏家两个儿子都在替惠文帝守住仅剩的山河,魏家唯一的女儿入宫为妃侍奉惠文帝,魏相古稀之年在凉州统揽大局。 魏相此时就站在惠文帝的身后,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现在仍是以前的一颗赤胆忠心,就算自己的小儿子生死未卜,他依旧没有说出再添兵力援救江州的要求。 他清楚地明白,惠文帝尽力了,两万兵力,已经是很耗费帝都凉州的军队,如果军队在此调动,那么不仅是江州,凉州和北州也会危险。 如今最得力的干将怕是只有魏如惊了,如果魏如惊再离开,顺王和苏靖趁虚而入,南风王朝便彻彻底底瓦解了。 惠文帝前所未有感到深深地无力,他道:“魏相,你知道,朕是想帮你的,朕和如羽、如惊也算是自幼相识,我怎么可能不想救如羽。” 魏相摸了一把老泪道:“臣不会让陛下为难的。” 魏相颤颤巍巍地离开了魏文帝的书房,不一会儿魏如惊也离开了宫城。 过了两日,穆南江的军队将魏如羽的军队困在了一条大河之前。 这条大河黄水滚滚,听当地村民传言,这河里生长着六七米长的足够可以吞食整个人的大鱼,还有凶猛的鳄鱼,根本不是人能游过去地了的。 众人将魏如羽围在中间保护着,穆南江从虎威军中骑马走了出来,看到了魏如羽的身影。 魏如羽的胳膊受了剑伤,他咬着袖子,硬生生地将剑拔了出来,疼的他满头大汗,面上却无狰狞之状。 魏如羽面色平静,推开位在身边保护他的众多士兵,士兵们浑身是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拦。 魏如羽站在残军前,无奈地笑了笑,脑海中回荡起当年他们帝都四子共同读书,共同习武的景象。 一起在夜间偷喝夫子的酒,被夫子罚在学宫前顶着空酒罐子站了一整天。 一起在郊外打猎,有一次,他们一同骑了三天三夜的马去了泗州,共同目睹了雪原之景。 …… 往昔的一切历历在目,但人非昨日人,只剩下无限的哀戚。 几番派人劝降,都被魏如羽拒绝,穆南江知道魏如羽是有血性的,但是还想救他性命。 穆南江终是不忍,他不想亲手杀了往日的兄弟,却也知道魏如羽终将在今日丧命。 败局已定,魏家忠骨,他魏如羽誓死不降。 魏如羽举起掉在地上不知是谁的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如羽~”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打破了战场的气氛,魏如羽的刀停在半空中。 只见一名衣着清雅的女子从马上跳了下来,跑到魏如羽的面前抱住他,拿下他手里的刀。 来人正是王星月,魏如羽道:“你怎么来了,快走!” 王星月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从指间取出一枚针,在魏如羽的后背上轻轻刺了一下,然后魏如羽就倒下了。 王星月擦了擦眼泪,然后跪倒了穆南江的身前道:“你放过他好么?他已经没有武功了,我发誓我会看好他的。” 王家是名门望族,穆家与王家也算是世交,两家的长辈也认识,只是因为穆家长辈死得早,这才逐渐断了联系。 王星月与穆南江在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穆南江真的下不去手,但是也不能随便就把魏如羽放走,那样顺王那里没有办法交代,王星月也是识得时局,并且知道穆南江也是个心软之人,于是用毒针废了魏如羽的武功来让穆南江放心。 穆南江沉默不语,静默了一会喊了句:“收兵”,然后掉转马头离开了。 梁州和江州的兵防已经全部被穆南江破坏,剩下的事情就是慢慢收服这里的人,此时已经不需要穆南江亲自指挥了,他部署完所有的事情后,便消失不见了。 下早朝后,华云忠直奔苏瑶的寝殿,早膳华云忠是一定要陪着苏瑶吃的,他怕苏靖因为担心她的姐姐而不好好吃饭。 因为身怀有孕,苏瑶寝殿的护卫又增加了一层,每日的点心都是宫里最好的大厨新鲜做出来的。 听到脚步声,苏瑶连忙起身,华云忠比她走得更快,拉住了她道:“快坐下,今日派人做的银耳羹还有茶酥,咱们一起尝一尝” 第八十七章 旁观者清 苏瑶微微笑着,但笑得很勉强,一脸担忧难以隐藏,华云忠将撒着甜茶粉的茶酥递到苏瑶的面前时,苏瑶还在走神。 华云忠看苏瑶微微笑,这一刻,华云忠看出了苏瑶有一种别样的美,不是那种心比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瘦三分,而是多了三分可爱。 华云忠道:“瑶儿,这是膳房今日新研发的,你不想尝尝吗?” 苏瑶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浅浅青草色的茶酥,轻启朱唇,咬了一小口,然后端起银耳羹,这银耳羹是用白玉瓷碗盛着的,很是讨人喜欢,但苏瑶好像对眼前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但是她现在不得不吃些东西来维持她的健康和她肚子里孩子的生长。 好不容易吃完银耳羹和一块茶酥,苏瑶攥住华云忠的手:“王上,有姐姐的消息了吗?” 华云忠轻轻地摇了摇头,苏瑶难掩失望之色。 华云忠道:“现在张营和白清平已经攻占了泗州和灵州,穆南江也已经打下了梁州和江州,但白清平暂时并没有想要同穆南江决一死战的意思,这就说明你姐姐很安全,只是被保护了起来。” 苏瑶闷闷地点了点头道:“嗯。” 只要没有苏靖的准确消息,苏瑶一刻也不能放下心来,若不是此刻不便,苏瑶肯定不可能身在穹王宫中。 华云忠道:“我已经派人去给白清平和张营送信了,送信的人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苏瑶感激地抓住华云忠的手,伏在他的怀里。 华云忠捏捏苏靖的滑润的下郂道:“瑶儿,你这些日子干嘛一直叫我王上?叫的都生分了,我可是日日夜夜的害怕你过的不好,是本王哪里做做的不够好吗?” 苏瑶哪里会这么觉得,华云忠和素香夫人对她是不能再好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她这里拿,苏靖哪里会有怨言。 只是最近心事太多,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此时的苏瑶心事重重,她想起了苏靖被风影堂毒伤的那段日子,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嫁给华云忠,并不是单纯的两相喜欢,更是利益的牵扯,素香夫人当时的话言犹在耳。 素香夫人当时道:“我这番安排也并非只是为了成全云忠的一片痴心,你若与我儿成亲,靖王与我儿无疑就会相互支持,那时无论是对你姐姐还是对我们都好。” 苏瑶当时是没有完全听懂素香夫人的话,素香夫人和蔼地解释:“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这样做可以帮到你姐姐就好了。” 苏瑶当然知道他们当时是一片诚心,可是事关家国,华家从来不是屈居人下,自甘落寞的家族,无论未来是姐姐称帝还是孙家称帝,华家都不会称臣。 苏瑶道:“云忠。” 华云忠笑了,此时他更像是华家当年的公子,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而不是现在忙于政事,奔波不息,身居高堂的君王。 苏瑶在这个角度看华云忠,只能看到侧脸,轮廓更加明显,苏瑶刚才的心事消散了很多,她轻轻摸了摸华云忠的侧脸,满足地掩嘴笑了。 苏瑶道:“这世上怕再也没有王上这样好的男子了,改日让画师把您的英姿画下来,等我老了,我就整日抱着画像看。” 华云忠双手环住苏瑶,让她一动也动不得,苏瑶道:“你松开点,干嘛?” 华云忠唧在苏瑶的脸上亲了一口道:“我要罚你,我老了你就不要我了对吗?那我就一张画像也不留,让你老了也只能看我。” 苏瑶笑了,也不再挣扎。 苏瑶道:“说什么呢?哪有君王没有画像的,怪我说错话了,王上罚我。” 华云忠满面喜色,根本藏不住,直把苏瑶束缚在怀里,从她的眉心、鼻尖一路亲下,直到下郂。 苏靖道:“别闹了,好多人呢!” 华云忠满不在乎道:“那有什么?本王疼爱自己的爱妃,谁敢说什么?” 周围的宫女、侍卫都小声地笑着,苏瑶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埋在华云忠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苏瑶决定将自己的心事告诉华云忠。 后宫女人不得干预朝政,这是定律,苏瑶自然知道,她也从来不过问插手华云忠的政事。 苏瑶不知道华云忠的态度,所以她说的小心翼翼。 苏瑶欲言又止,华云忠看出来苏瑶有话想对他说,于是主动问道:“瑶儿,怎么了?” 苏瑶道:“王上,你以后会与姐姐为敌吗?” 华云忠瞬间知道了苏瑶的顾虑,于是他道:“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东州和乔州,只要你姐姐不主动挑起战争,我是肯定不会主动攻打她的。” 苏瑶的心瞬间落下了一半,她继续问道:“云忠,我和你谈论这些,你会不会反感?” 华云忠用手指摸了摸苏瑶的鼻尖道:“怎么会呢?我的瑶儿这么可爱,我最喜欢和她说话了,哪里会反感。” 华云忠一派“油嘴滑舌”把苏瑶的顾虑打消了很多,她继续问道:“别人都在争城掠地,我们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呀?” 华云忠想了一会儿道:“孙泽虽是不义之人,但他治下的州城城富兵强,百姓生活虽然拮据,但也算安生。你姐姐仁爱百姓,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并非主动想要破坏宁静。一旦开始打仗,死伤是难以估量的,若这一切运行在合理的范围内,我觉得更有利于苍生。” 苏瑶道:“那孙泽和惠文帝来打我们呢?那时候他们兵富力强,我们会不会吃亏呀。” 华云忠道:“所以呀,我们要好好对待我们的百姓,百姓强大了,我们的两州才会强大,才能抵御的了外敌。” 苏瑶道:“你不用担心,如果我们真的有难,有我在这,我姐姐肯定会来帮我们。” 华云忠宠溺笑道:“小傻瓜,我是需要靠女人保护的吗?况且我觉得靖王能赢。” 苏瑶道:“你真的这么觉得?我也一直相信姐姐能赢。” 苏瑶的信任纯属是因为姐妹之间的情分,但华云忠不一样,他知道的很多,他看的清局势。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八十八章 浅谈 半月的整顿过后,各地纷纷步入夏日,除了华云忠的东州和乔州,南风王朝其余十二州纷纷元气大伤,进入休养生息。 苏靖脸上的伤疤,经过白清平的细心调养,已经逐渐恢复,白清平告诉苏靖,这个伤疤再过半个月就完全能恢复。 为了救苏靖的脸,白清平可谓是煞费苦心,什么珍贵的药物都用上了,整个药园的珍珠粉和玉润霜差不多都要被敷完了,没日没夜的用药蒸脸,这才把苏靖的脸给救回来。 泗州和灵州虽然已经整顿地差不多了,百姓也有意愿归顺,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但这里必须留一个信任的人看着。 苏靖坐在花簇间的秋千上,这个秋千是前两日白清平怕苏靖无聊而亲手为她搭建的。 苏靖此时正为这两州后续管理的事情扰心,她道:“着实难办,其他人不堪重用,最合适的人莫过于张营,可是张家祖居汉州,我答应过他们要把他们留在那里。” 白清平笑道:“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舍得把我留在这。” 苏靖故作生气,打了他一下道:“别闹,我在和你说正事。” 白清平坐到秋千上,和苏靖挨到一起,白清平的脸和苏靖的脸几乎贴到了一起,道:“我很正经的,哪里不像在谈正事的样子。” 苏靖起开身,又被白清平单手陇了回来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张营会同意的,他现在想的就是要振兴张家,你这样做也是给他一个机会,再说了,也不一定一直把他留在泗州,等到我们找到可信之人,再把张营调回来不就行了吗?” 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苏靖点点头道:“那好,过两日我们离开的时候请他来一趟,我亲自和他说。” 白清平捏了捏苏靖的脸颊,可算又张出肉来了。他们刚来泗州药园的时候,苏靖瘦的可怜,白清平抱着苏靖都很心疼。 这下一捏,苏靖圆润的脸颊,肉嘟嘟的,白清平满意地笑着:“终于长肉了,这些捏着舒服,抱着也不膈人了。” 苏靖瘪瘪嘴,这些日子,白清平总是逼着她吃好多好多的东西,如果吃不完,他就黏着自己,使苏靖一步也走不了。 李诚和慕容文熙从十字路的拐弯处走了过来,苏靖赶紧起身。 慕容文熙道:“师妹,你两个哥哥在这,你是一点也不关心呀,一整日就知道和白岛主在一起,可寒了我和李兄的心呀。” 李诚面无表情,一副正人君子,高傲不羁的神色,这个表情不用说就是做给白清平看的。 苏靖站到李诚身边道:“哪有?我可日日都去看你们的。” 慕容文熙将折扇合上,虚敲了两下道:“你看你心虚的,满面春色。” 慕容文熙最是口无禁忌,李诚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慕容文熙相对来说比较豁达乐观,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向好的方面来想。 就比如说苏靖和白清平的关系,李诚和慕容文熙都希望苏靖可以幸福快乐,白清平在李诚和慕容文熙的眼中都是神秘人一样的存在。 李诚觉得白清平这人很危险,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做出伤害苏靖的事情,但李诚是不允许有对苏靖不利的因素在身边的。但慕容文熙不这样想,他认为身份之事不应该成为否定白清平对苏靖真心的理由。 况且白清平所做的一切李诚和慕容文熙都有看到,慕容文熙通过这些日子和白清平的相处,他甚至有些欣赏白清平,有些为苏靖高兴,慕容文熙反而有些责怪李诚有些不近人情。 白清平道:“这几日一直子在为靖儿配药,照顾不周之处,多多见谅。” 慕容文熙把手搭在白清平的肩膀上道:“不用客气,只要你对靖儿好就行了,我和李兄来贵处打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苏靖打心底里感激自己这个师兄的理解,李诚在旁边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一丘之貉” 苏靖道:“对了,我这么多天一直在药园中,你们赶紧传信把我的消息告诉瑶儿、阿辰还有许玉言,别让他们着急。” 白清平道:“穹王已经派人来问过了,我已经给信使回过信了,阿辰和许玉言那边我也传过信了,你不用担心。” 苏靖向白清平笑笑,以表对他的感激。 苏靖道:“哥,你们有事吗?” 李诚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苏靖赶紧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 慕容文熙道:“李兄,你这是干嘛?靖儿,是这样的,我和你哥商量过了,孙泽现在野心越来越大,他吞了梁州和江州,下一步可能就是帝都和北州,如果帝都凉州和北州都到了他的手中,那你们就危险了。” 一旦凉州和北州落到孙泽的手中,那几乎就是把苏靖给围在了南风王朝的北边,苏靖这两天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苦于没有计策。 苏靖道:“师兄,你们是怎么看的?” 慕容文熙道:“李兄的看法是,我们两个去帝都凉州和北州替你们打探消息,看看形势,一旦时机允许,我们就出兵抢在孙泽的前面,恰好,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苏靖将感激的目光投向李诚,李诚道:“我可没想和这个人一起去。” 在凉州,李诚和慕容文熙一起给百姓发钱的时候,李诚还对慕容文熙有那么一丝丝的好感,现在这点好感因为他们对白清平的看法不同完全没了。 苏靖道:“就让师兄和你一起去,你们两个一起还能有个照应,不然会很麻烦的。” 其实李诚和慕容文熙去帝都凉州还有一个目的:打探白清平的行踪。 李诚试探过白清平要远离的侍女和仆人,他们虽然表面上普普通通,其实个个身怀绝技,大部分都会武,尤其是轻功格外的好。 黯罗门的人传给李诚消息,说药园里的人以送药为由多次出入凉州达官贵人的家中,这让李诚很是疑惑,更加怀疑白清平意图不轨。 第八十九章 往事 白清平道:“对了,靖儿,穹王说穹王妃怀孕了,她很想你,回封信给穹王妃,估计看不到你的信,她八成是还要担忧。” 苏瑶这些日子也很想苏瑶,生怕苏瑶在东州过得不好,喜不喜欢那里的东西?有没有在宫里受委屈?习不习惯生活在东州人周围。 虽说苏瑶也写过几封信传给苏靖,信中她说自己在东州过得很好,不用担心,让苏靖照顾好自己。 当白清平告诉苏靖苏瑶怀孕的消息后,苏靖很是激动,苏瑶这么温柔娴熟的女子,生出来的孩子一定讨人喜欢。 苏靖失踪这些天,外界是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为了避嫌,苏靖没有联系东州的苏瑶,甚至没有向身在汉州的许玉言和苏辰传过消息。 想到苏瑶怀孕了还为她担心了很久,苏靖的心不免担心了起来。 过两日他们就要回汉州此时泗州离东州还算近,骑快马一日便到了,若回到汉州,那就远了,想再出来就麻烦了。 不仅路途遥远,而且一路上可谓困难多多,现在知道苏靖消息的人少,出行方便,回到汉州后行踪就相当于昭告天下,那时候汉州宫廷就会被天下人盯上。 现在朝堂和江湖都不安稳,苏靖清楚,不仅朝躺之人觊觎着她的土地,江湖上的人看她是一介女子,许多门派甚至联合起来计划着准备刺杀苏靖。 江湖大派是否有毒害苏靖之心不得而知,他们不屑于那些江湖小派为伍,也从未表过态,但是也不得不防。 苏靖道:“我要去一趟东州。” 李诚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慕容文熙手中的折扇也停了下来,白清平道:“我陪你去。” 李诚道:“不许胡闹,去东州要经过梁州,信已经传到就好了,瑶儿也就放心了。可是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不测,不是每一次都能护得住你。” 如果苏靖真的要去东州,肯定是不能带着护卫,带多了人容易引人耳目。 江湖上的人最是敏感,他们若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势必会派人追查到底,苏靖的家世已经全被扒了出来,若果真有人见到苏靖,被认出来也不足为奇。 苏靖道:“哥,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担心我,该做的事还没完成,我怎可能让自己死的这么早。” 慕容文熙也极力劝道:“瑶儿,李兄说的对,你不要总是这么侥幸,你看这次,不是就上了李珂的当了吗?” 苏靖沉默片刻道:“哥,这次是意外,人命摆在面前,难免不会失了方寸,但是现在我很清新,再说这次有清平陪着我。” 李诚哼了一声。 白清平道:“李兄,慕容兄,你们放心,我找两个与我和靖儿身形相仿的人易容成我们两个人的样子坐到马车内,在把事先准备好的路线图交给我的亲信,让大军过两日回汉州,减慢速度,等到时候我们从东州回来,军队也就到汉州了,无缝衔接,不会出问题的。” 除了调查白清平的底细,李诚和慕容文熙还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要不然,李诚和慕容文熙一定会亲自护送苏靖。 慕容文熙合起折扇对着白清平作揖道:“白公子,我师妹就麻烦你来照顾了,等事情忙完,我们就到汉州去找你们。” 白清平道:“慕容谷主放心,白某之心,天地可鉴。” 李诚道:“靖儿,照顾好自己。” 苏靖道:“哥,师兄,你们也是,一路小心。” 苏靖一直看着李诚和慕容文熙的身影远去,李诚和慕容文熙虽然不舍,但毕竟是两个大男人,也没有一步三回头的习惯。 次日,白清平将一切交代好后,便带着苏靖前往了东州,两人同骑一匹马,穿过荒漠和丘陵,因为那匹马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白清平怕它体力不支,便在中途休息了一个时辰。 到达东州时,已经是夜半,东州的天真广阔,星星也亮。 苏靖和白清平不会傻到夜闯宫门,恰巧城门外两公里处有一棵古树,白清平就将马栓到了树上。 苏靖刚从马上跳下来,白清平就把苏靖拦腰提到这棵古树上,这棵古树枝繁叶茂,树枝如同盘龙一般粗壮,两个人可以很稳当地坐到上面。 苏靖道:“干嘛到树上来?” 白清平道:“地上凉,我们今晚就睡在这树上。” 苏靖道:“这树的枝干确实是比普通的树粗壮,可是要是睡着了翻下去怎么办?” 白清平笑道:“放心,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摔下去。” 一边说着,白清平就将自己的厚厚的外袍脱了下来,然后将苏靖抱到自己的身上,白清平躺倒枝干上,苏靖趴在白清平的身上,苏靖身后一暖,就发现白清平将外袍皮到了自己的身上。 苏靖满足地把脸附到白清平的胸膛上,她现在没有一丝担心自己会掉下来,就算是躺在树干上,白清平也那么稳。 苏靖道:“没想到你还有在树干上睡觉的本事!” 白清平道:“小时候和我爹吵架,故意躲到树枝上让他找不到我,刚开始还真的掉下来过,屁股都摔疼了,不过待得次数多了,后来也就不会再掉下去了。” 苏靖笑道:“原来你小时候这么调皮,是不是没少挨打。” 白清平道:“其实也不算很小了,那时候刚从你家离开,也算是个大孩子了,挨打倒没有,祠堂倒是跪了很多次。” 苏靖扑哧笑出了声,在白清平的耳边道:“我小时候也经常被我爹娘罚跪祠堂,在祠堂里闲着无聊,就看着那些排位发呆,然后手还不老实闲着抠那蒲团,小蒲团都被我抠坏好几个了。” 白清平继续道:“知道为什么我爹不打我吗?因为我娘在那,他才不敢打我,那时候他很生气,为了罚我,直接让我跪在地上,连蒲团都不给我。” 苏靖道:“那你是为了什么躲起来的呀?总不能是因为调皮惹祸了?不像呀,我小时候记得你当时不像会经常惹祸的样子呀。” 白清平摸了摸苏靖的头道:“因为……改日再和你说,睡,明日城门开了我叫你。” 第九十章 三媒六聘 苏靖微微探头直视白清平的眉眼,摇摇头撒娇道:“不嘛,我现在就想听。” 白清平腾出一只手捏捏苏靖的脸道:“你不困吗?” 苏靖更刚刚其实是困的,眼睛闭上好几次了,但是白清平提起自己的往事成功勾起了苏靖的兴趣,苏靖真的很想了解白清平,那段苏靖曾经缺席的时光,使苏靖感到很遗憾。 苏靖摇摇脑袋道:“现在不困了,我要听你讲,你为什么躲到树上呀?不给我讲我睡不着。” 白清平无奈,苏靖就像个孩子一样闹,但他真的很想把自己的过往将给苏靖听,但是越想就会多增加一份害怕。 白清平道:“因为我爹不让我出寒烟岛,我就故意躲起来让他着急,但是我又出不去,只能爬到树上,等他急得头上冒火的时候我再出来,那个时候,我娘就会在他身边,他就不敢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娘其实早就知道我躲到了树上,但是他没有告诉我爹爹。” 苏靖没想到白清平竟然如此大胆,敢玩失踪。要是苏靖小时候敢离家出走,江震涛早就把苏靖倒挂在树上了,江夫人可是站在江震涛那一边的。 苏靖小时候就爱问事儿,问不出结果誓不罢休,大人们谈论什么事都不敢在她的面前。 明明是个小孩子却爱关心大人的事。 苏靖道:“白伯伯为什么不让你出寒烟岛呀?你为什么非要出去呀?还有你们当年为什么离开我家呀?有仇家为什么不让我们家帮你们?” 一大堆的问题如连珠炮般从苏靖的嘴里问出来,白清平喷笑出来。 苏靖不满道:“有那么好笑吗?” 白清平捏了捏苏靖的脸道:“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你哪个呀?” 苏靖脖子累了,又趴回白清平的身上懒洋洋地道:“随意就好。” 白清平道:“因为我要去刺杀一个人,那个人伤害了我的爹娘,我当时羽翼未丰,所以我爹不让我去,可是当时我很固执,滔滔不绝地把我那些幼稚的计谋讲给我爹爹听,被我爹爹嘲讽了还不服气,然后赌气躲起来。” 一听说白清平当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去刺杀,苏靖的兴趣又被提了起来:“那后来你刺杀成功了吗?” 白清平应道:“没有。” 苏靖很惊讶,虽然没见过白清平用过全力,但是见过他与穆南江和风影堂的人之间过过招,当时穆南江与白清平几乎是打成平手,穆南江很强,这个苏靖很了解。但是白清平究竟有多强苏靖是真的不知道,逆境白清平敢孤身一人闯李珂的万人大营。 到底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连白清平都没有刺杀成功。 白清平看苏靖惊愕的表情道:“还没等我去找他,他就自己死了,命太薄了,都不用我亲自动手。” 苏靖笑了,伸出食指戳了戳白清平的鼻尖道:“那是你运气好。” 白清平道:“是啊,我运气好,让南风王朝最聪明最美的女人喜欢上了我,等明儿我们一起去月老庙拜一拜,感谢他老人家为我牵线搭桥。” 喜欢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命运与共带来的关联更是让人刻骨铭心,在时光中一点一点发酵,让这份喜欢更加的珍贵。 苏靖道:“等这一切结束,你娶我好不好。” 白清平道:“本王何其有幸,可以做一次靖王夫。” 苏靖摇摇头:“不,我不要你做王夫。” 白清平托住苏靖的脸颊道:“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做妾或者被你养在宫里?” 苏靖打了他一下,脸现愠色道:“说什么呢?我想让你抬着花轿来娶我,三媒六聘一个都不能少,聘礼也不能少。” 白清平道:“我就是想给你准备三媒六聘,也是无能为力呀,谁敢给我们的靖王做媒?我穷得只剩个寒烟岛和几个小药园,你怕是看不上。” 苏靖有些恼羞,使劲捶了一下白清平的胸膛道:“你不想娶,本王不嫁了,本王以后要将全天下的美男子收入后宫,一天宠幸一个,然后下旨把你嫁……。” 苏靖还没说完,白清平的唇就贴了上来,将苏靖刚要说出来的话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直到苏靖快喘不过气来,白清平才徐徐将嘴唇移开道:“看你还敢不敢胡说。” 苏靖累了,赶了一天马车,没力气再和白清平继续争下去,在心里嘀咕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然后就睡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受到了白清平为她整理外袍,苏靖躺在白清平的怀里,被厚厚的外袍裹挟,睡得十分安心。 第二日,苏靖是被白清平捏醒的,苏靖迷迷糊糊地感受到白清平温热的鼻息喷到她的脸上,白清平道:“醒醒,城门开了。” 苏靖这才从外袍里将整个脑袋探出来,天色已将大亮,远远望去,城门口行人已经变得熙熙攘攘,这些是城外的农民去城里卖新摘得菜和新打的猎物。 苏靖懵懵地揉着眼睛小声道:“太阳都出来了,你怎么不早叫我?” 白清平真的无辜的很,他在城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就开始摇苏靖,苏靖当时意识还未清醒,被白清平摇地烦了直接双手紧紧把白清平抱住。 一直到现在人越来越多,被人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在树上睡觉,何其不好,只得把苏靖叫起来。 走到城门口,守城门的士兵见这两个人衣着不凡,既不是像进城做生意的,也不像是城内的小姐公子,便拦住白清平:“你是来干什么的?” 白清平在士兵的耳边耳语了一会儿,那士兵朝他作揖,伸手道:“请。” 然后又把苏靖拦住,白清平回头一看苏靖被拦住,便笑着向那个士兵解释:“这是我的夫人。” 那士兵这才放行。 苏靖和白清平走入了城中,苏靖道:“谁是你的夫人?” 白清平道:“反正我不管,我早就认定你了,你要是不要我,那我就一直等你。” 苏靖转过脸偷偷笑笑,略略平复了欣喜之色,仍看得出喜色,白清平轻轻拉起苏靖的手,微微用力握住。 第九十一章 是故人 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好好看一看汉州京城,这次苏靖进城后细细地看了看,这里的热闹是一种井然有序的欢乐, 人人都恪尽职守,百姓和商贩和和气气,守城的士兵好生认真,在这片战火未波及的净土,留存着南风王朝最初的纯朴风气。 这些让苏靖看了有些沉默,这两年来汉州和夷州一直生活在紧张的状态,百姓们虽然不会缺衣少食,但时时刻刻担心着战火会烧到他们的地方。 白清平注意到了苏靖的神色,他道:“想什么呢?刚才不是挺开心的吗?” 苏靖沉重地看了一眼白清平道:“清平,你看这里一派和谐祥乐,他们活得多开心呀。” 苏靖的双眸中闪着光,是为东州的百姓高兴,也是对其他州百姓的怜惜。 白清平最是懂苏靖,他知道苏靖在想什么,他道:“厉王南风厉生前估计便预料到了南风王朝分崩离析的结局,所以把这两州托付给了华云忠,他选对了人,直到现在世人才明白南风厉的选择,他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守护住了东州和乔州。” 南风厉是惠武帝的弟弟,只不过是同父异母,惠文帝是惠武帝的儿子,皇位自然而然地传给了惠文帝。 后世的史家一致认为惠武帝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把皇位传给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而真正配坐这皇位的应该是南风厉。 守宫门的侍卫进去通报得到准许后将苏靖和白清平带到了花园内等候。 还未坐下,就听见苏瑶清亮地叫着:“姐姐~” 苏瑶提着衣裙小跑过来抱住苏靖道:“姐姐,这段时间你怎么连封信都不传给我,可把我担心死了。” 苏靖给苏瑶理了理衣服,轻声责道:“都是王妃了,注意点。” 苏瑶道:“姐姐,白哥哥,你们先坐,王上正与大臣议事,估计一会就能过来。” 苏靖明显注意到苏瑶的脸色很好,显然是来东州之后保养的,比以前更加润泽。 苏靖摸了摸苏瑶的肚子,苏瑶很明显不好意思了,微微低下头道:“等孩子出生了,我和夫人王上商量一下,让姐姐给孩子取个名子,可好?” 苏靖道:“别胡闹,那怎么行,这是华家的孩子,自然得由华家的人来取。不过我倒是可以给我的第一个外甥一个稀世珍宝。” 苏瑶拉住苏靖的手道:“姐姐,等到我快生了的时候,你可不可以来陪陪我,没有你在,我害怕。” 这时候华云忠从身后走来道:“瑶儿这样说,可别让你姐姐以为本王待你不好。” 华云忠突然出现,苏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觉得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赶紧站起来,又被华云忠扶住坐了回去。 华云忠从白瓷盘中给苏瑶拿了块糕点递到手上道:“一听到靖王来了,早膳都没吃完就跑了出来。” 苏靖看这小两口如此恩爱,心也就落下了一大半她道:“穹王,孤等着来陪陪自己的妹妹,穹王应该没什么意见。” 华云忠抱拳道:“靖王说笑了,靖王能来,感激不尽。” 苏瑶的侍女走了过来道:“王妃,药已经煎好了,该回去喝药了。” 苏瑶不舍得现在离开姐姐,打算拉着姐姐一同去自己的寝宫,她道:“王上,我许久未与姐姐相见,甚是思念,可否带姐姐一同去我的寝宫,我有好多话想和她说。” 靖王此次只带了白清平,肯定是没有别的意图,穹王怎会不同意,他对宫女道:“好生伺候着,不要失了我们的礼数。听闻白司徒武功盖世,精通兵法,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本王可否有幸和你攀谈?” 白清平道:“穹王那个如此赞誉,愧不敢当,多多指教。” 等到苏靖和苏瑶离开后,华云忠撤掉了身边的人,此时只剩下华云忠和白清平。 白清平端起茶喝了一口道:“王上可有什么话要和我讲?” 华云忠道:“白司徒果然是个爽快人,本王有一事相求,这个忙只有白司徒可以帮我。” 白清平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华云忠,这时的华云忠不似刚才那般大气,反而显得在算计。 白清平笑道:“只有我能帮到王上?王上说说看。” 华云忠用手指沾了一下茶水在石桌上写了三个字,他沉声道:“不知白岛主可否帮我弄到这个药材?” 白清平静默了一刻道:“王上为何会认为我可以帮到你?” 华云忠道:“因为我是华家的人,恰好咱们幼年之时有过过几面之缘,自然会知道更多关于白司徒的故事。不过白司徒别误会,我对你要做的事没什么兴趣,只要白岛主的计划没有算到东州和乔州,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白清平笑道:“不愧是南风厉选的人,王上好见识。若非命运这般安排,咱们就是兄弟了,这个忙,我帮你,不过还是请王上不要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去,我不是怕会影响我的要做的事,而是解决起来麻烦。” 华云忠笑道:“白司徒放心,你不帮我这个忙,我也不会逼你的。只是我和北音国不熟,要起来要麻烦些。” 白清平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上要这味药材是为了治疗王妃的体寒之症。恰好寒烟岛内我还有存货,过两日我修书一封派人送来。” 华云忠奇道:“白司徒怎知?难不成白司徒的医术已经精湛到这般地步了。” 白清平道:“王上说笑了,只是靖王也有体寒之症,这药材本来是为她而寻来的。” 华云忠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呀,白司徒得到佳人芳心了吗?” 白清平应道:“我白清平玉树临风,靖王天姿智聪,我们两个难道不是绝配吗?” 此时华云忠与白清平谈话都不像是君臣,而像是兄弟,一直谈到正午,华云忠才派人准备午膳。 因为此次行踪隐秘,为了与去汉州的大军会合,白清平和苏靖不得不尽早赶回,用完午膳,两人便乔装出城,找到自己的存放马匹的那户人家,两人骑着马奔向了汉州。 因为昨晚睡在树上苏靖很是享受,苏靖便一路上寻找着可以让他们休息的古树,其实苏靖并不是喜欢睡在树上,而是喜欢躺在白清平怀里的感觉。 第九十二章 玉言难言 参天古树倒是很多,只可惜找了一路也没找到一支可以躺下的树干,苏靖仍旧坚持不懈。 月至中天,他们骑马路过了北州的草原,灰绿色一望无际,盈盈的月光撒到草原上,萤火虫三只两只的一堆,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狼的吼叫。 苏靖细心地听着,空旷辽远的原野只有两人一马,传出来的声音空灵动人。 苏靖道:“有狼。” 但是从苏靖的声音里并没有听出恐惧,反而有些好奇,一来是因为狼的声音很远,许是在远处山谷中。二来她还没见过真正的狼,她所见到的狼都是在画中见到的。 白清平在苏靖身后趴在她的肩膀上,下郂抵着苏靖的肩头,他幽幽道:“还远着呢,你身后不就一只吗?我也很凶的,嗷呜~” 白清平沉声学着狼叫,热气喷到苏靖的脖间,直把苏靖逗笑了,苏靖道:“像小狗一样,哪里有半点狼的样子?” 耳垂微微疼痛,瞥眼一看,白清平将她的耳垂含住,苏靖后悔今日没有带耳饰。 白清平松开口时,苏靖白润的耳垂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牙印,苏靖委屈道:“疼!早知道应该带个耳坠把你的牙硌掉。” 白清平看着快被他咬破的耳垂,心疼地揉了揉,心软道:“我给你咬回来,你怎么咬,咬哪里我都不会还手的。” 苏靖捏了捏那个被咬得微痛的耳垂,嘤嘤低语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白清平没听清苏靖说的话,他贴近了苏靖问道:“嗯?” 苏靖直接一个转身把白清平摁下了马,两人在地上抱着滚了两圈,苏靖翻到了白清平的身上,狠狠地俯下身在白清平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竟然咬出了两滴血。 苏靖按住白清平的两个肩膀,怒目圆睁道:“我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白清平其实很能轻易地把苏靖制服住的,但是月夜下,苏靖身披月光,双眼亮晶晶的,和着月色,显得无比温柔,我见犹怜。 白清平抬头吻了吻苏靖的双唇,苏靖一懵,抿了抿嘴道:“你干嘛?” 白清平温声:“靖儿,你喜欢孩子吗?” 苏靖没有说话,她想起了她触摸苏瑶肚子时的感受,那是生命的律动,那个带着对人世间满怀期冀的小家伙等不及要来这世界看一眼。 苏靖没有回答,她不敢想白清平为什么这么问? 白清平道:“我们自己生一个好不好,生一只小狼,你怕麻烦没关系的,我给带孩子,你就陪她玩,我伺候你们。” 苏靖双眸被覆盖上了一层雾气,她竟然动心了,但是她还没有那个答应的勇气,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顾好孩子。 他们俩就这样僵持着,白清平怕苏靖厌烦不敢为所欲为,苏靖心有顾虑不敢向前走一步。 过了好一会,白清平怕苏靖手撑麻了,轻轻的把她抱到怀里,温声道:“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逼你的。” 苏靖在这一颗觉得好安心,身边这个男人将自己的心保护地死死的,任何风霜都替苏靖挡住,她有什么害怕的理由呢? 白清平照旧把自己的厚外袍披到苏靖的身上,环住她,竭尽所能地为她提供温暖。 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苏靖扯开了白清平的中衣,吻了上去。 白清平全身打了个颤,突如其来的爱意让他差点没承受住,他双手托住苏靖的双颊道:“靖儿,你……” 苏靖呐呐道:“我……我想要。” 白清平道:“你想要要什么,回去我就给你寻。” 苏靖道:“我想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白清平抱住苏靖,拉上长袍,好天良夜,佳人才子,喜结良缘。 许玉言并没有按找苏靖的叮嘱按时服药,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与身体的疼痛相比,心灵的折磨更让他痛不欲生,书童也很心疼他,可是也知道许玉言是不会听他劝的。 许玉言的心病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在苏靖失踪的那段时间,直接就想冲到泗州和灵州去找她。 每天夜里几乎都是累得睡过去,他知道现在唯一能帮苏靖的方法就是为她治理好这四州的土地。 他每日害怕着,苏靖在的时候他害怕真相被揭示,苏靖不再信任他甚至是恨他。苏靖离开的时候,他又担心苏靖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时候许玉言就不再介意苏靖恨不恨他了,只要苏靖平平安安,恨他又何妨? 他的爱太卑微,他不能说,说出来,这一切都变了。 收到苏靖出来的消息,明日黄昏便可以赶到宫门,许玉言一直在心里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宫门口接她。 他知道,苏靖可能并不需要他的关心,他的身边那或者是心里有人,甚至可能还比较讨厌他。 可是他又是多么想见一见她,亲眼看一看她的容颜,亲口问一问问她是否安好,哪怕只是面色如常,陈言敬语。 许玉言还是去了,他的心好难受,难受到他非得去城门见一见苏靖才好。 苏靖和白清平的马如约而至,看到他们俩并骑一马的情景,许玉言心里像是被灌了一坛子酸水,酸到他的心肝都疼。 白清平护着苏靖跳下马,看到白清平这般虚弱,略微有些吃惊。 许玉言不断地咳嗽,书童给他锤了锤背,拿出事先带的水壶递给许玉言,许玉言喝了两口,略略缓了缓。 苏靖走上前道:“许玉言,你怎么了?怎么还没好反而更严重了,不应该呀。” 许玉言弯腰行礼道:“回王上,臣无碍。” 苏靖有些着急道:“怎么无碍的?我又不是瞎子,清平,你给许相看一看,。” 白清平给许玉言把了一下脉,疑惑道:“你没有服药?” 苏靖疑惑地看了一眼道:“为什么不吃药?” 许玉言没有说话,曾经如松雪般挺立的好男儿这个时候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搪塞。 白清平道:“我们把最好的药都给了许相,许相为何不珍惜?” 白清平语气有些责备,苏靖语气温婉道:“玉言,你这是为什么?你这样,我们很担心的。” 第九十三章 伤南樱 许玉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理不清自己这些日子的情绪,在旁人的眼中,他照旧辛勤的批阅奏折,时不时地为门生授课。与几个官员一起论政。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的煎熬,像是有炭火在烧着他的五脏六腑,难以安歇。 最终讷讷地说:“老毛病了,最近失眠。” 苏靖很心急,许玉言对苏靖来说是和李诚一样的兄长, 苏靖知道许玉言面冷心热,对于他的苛责,认真地记在心里,尽量做得更好。 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刻,许玉言挺身而出,那些对苏靖的要求,苏靖从未有过真正的不满。苏靖还没有回报他,他怎么可以在她这里受伤。 苏靖不懂医术,但他知道许玉言的病已经很严重了,苏靖不知所措地看向白清平。 白清平道:“靖儿,你先回去,我带许相看一看。” 苏靖很信任白清平,这个时候不需要任何理由,苏靖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点点头后离开。 白清平陪同许玉言走回许府,一路无声。 到了许府,白清平看见桌案上摆满了书卷,可见许玉言平日里是有多用心。 许玉言道:“岛主请坐。” 在许玉言和白清平独处之时,许玉言称呼白清平“岛主”。 白清平翻开一本书卷道:“辛苦许相了,这般用心。” 许玉言道:“这都是应该的,岛主何必客气。” 两人的语调没有丝毫波澜,似乎是随意的聊天,白清平看见桌角上那两个瓷瓶,一看就是他给许玉言配的药丸,他拿起来晃了晃,很明显感觉出来里面是满的。 白清平转过头道:“你知道的,靖儿把你当亲人,仅仅是亲人。” 许玉言道:“臣不敢有别的想法,岛主放心。” 许玉言摇摇头道:“你是我选的人,人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的,我没有怪你。但是你如果出事,靖儿会愧疚的。” 药瓶又被递到许玉言的手中,白清平道:“还是按原来的的分量服用,早点只治好。” 许玉言道:“岛主让我离开。” 白清平有些震惊,面上有些波澜,但也不想问许玉言原因,许玉言是不会说的。 白清平思虑了片刻道:“坚持完这个冬天,起码让靖儿看到你完全恢复。” 许玉言点点头。 穆南江将梁州和江州的一切安顿好后,便骑马赶回垣州向顺王孙泽复命。 苏靖终于现身,穆南江终于松了口气,在苏靖失踪的那段时间,他把自己的近卫全都派了出去,寻找苏靖的下落。直到“苏靖”和“白清平”率领大军赶回汉州,穆南江才放心。 穆南峰那边穆南樱也安排得很妥当,他也不必忧心。 穆南江骑马驰骋在林间窄路上,落在地上树叶被哗啦啦地踩着,扬起一阵风沙,将军心悔,手执思君,面目锋利。 赶到江州驿站之时,暗探将一封信交到穆南江的手中,打开一看,信件的背面,印着穆家的标志,穆南江知道这是穆南樱派人传过来的。 信上说:速去凉州,调查白清平身世。 穆南江心一惊,撕开信封,将里面的的纸张一应拿出,这些是穆南樱调查到的信息。 浅浅休息了几个时辰,穆南江就趁星夜赶去凉州。 穆南樱最近心里也不好过,派去汉州潜伏的暗探将许玉言重病的消息传给了穆南樱,穆南樱最近心急如焚,不知所措,脾气变得暴躁,经常冲着孙泽发脾气。 孙泽只得哄她,对她千依百顺,他不知道穆南樱是因为许玉言才情绪失控的,也不知道穆南樱的心病。 孙泽并没有因为穆南樱的冷漠而苛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她展示身为一个君王的雄风,他以为穆南樱会喜欢,他以为穆南樱的冷漠是因为她的高傲。 在穆南樱看来,孙泽的神情不过是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穆南樱正坐在窗台前思量着搜到的关于白清平的消息,孙泽上前讨好,从衣袖里抽出一只凤钗。 孙泽将那只凤钗簪到穆南樱的发髻上,夸道:“美人配金玉,这世上只有我的王妃才配得上凤钗。” 穆南樱这两日因许玉言的病而伤神,说实话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孙泽,她内心有些厌恶,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一脸无所谓地拔下那只凤钗,放在光下看了看,面无表情道:“是个好钗,拿去给音音公主,女孩子大了,还是个公主,应当有几件像样的首饰。” 音音公主名叫孙音音,是顺王的侧妃英姬所生,英姬还算本分,恪尽职守。穆南樱平日里也没刁难过她们。 孙泽把穆南樱的漠视看成了穆南樱对音音公主的疼爱,不由得赞叹她贤良淑德。 孙泽道:“音音有你这样的嫡母妃真是她的福气,不过这凤钗是专门做给你的,音音戴着反而不合适了。” 穆南樱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凤钗放到桌子上,不在理会。 孙泽习惯了穆南樱的沉默,在与穆南樱相处的时光中,他大部分是在自导自演,穆南樱偶尔对他说话,他就会被穆南樱牵着走。 在别的事情上,孙泽果断恨厉,唯独对穆南樱,他不过是一个痴心人。 两人就这样在一个空间内待了一会,穆南樱便不想再看见他,她道:“王上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音音公主了,音音公主今早来我这里请安,还同我说她想念爹爹,王上今日得空就去陪陪她。” 穆南樱的语气更像是通知,而没有任何关怀的意思。 孙泽却没体会出穆南樱的语气,他只当是穆南樱贤德。在穆南樱面前,孙泽从来都是手足无措,任穆南樱“摆布”。 孙泽在穆南樱的耳边说道:“明日我再去看音音,今日我只陪你。” 这么近距离的耳语,穆南樱很不喜欢,但又不能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穆南樱的任性是在礼法允许的范围内的。 这一整日,孙泽都缠在穆南樱的身边,穆南樱对此无可奈何,却也不回去强颜欢笑,想说话时聊些将来的打算。 孙泽很喜欢穆南樱和他聊这些,从他们谈话来看,他们是一路人。但是孙泽不知道,他的神情,穆南樱从未真心给过回应。 第九十四章 不遂 孙泽对身后的宫女道:“你去通知各宫,本王今晚歇在王妃处。” 穆南樱身体一晃,手不由自主地捏起那只发簪,趁孙泽不注意的时候,给了身后贴身侍女一个眼神,那侍女名叫三月,是穆南樱的陪嫁丫鬟。 侍女会意,转身离开去了外室,冲了一杯茶水,从袖口取出几粒药丸,用筷子搅了搅使其融化,而后端到了穆南樱的面前,穆南樱故作无事,一饮而尽。 第二日,孙泽离开穆南樱的寝宫,穆南樱正坐在桌子上梳妆,穆南樱的面色很明显看起来不好,反而有些恼意。 她照着镜子里昨晚被孙泽吻得唇痕,很是嫌弃,使劲往脖子上擦着珍珠粉。 三月忧心忡忡地蹲下来道:“王妃,那药不可以在吃了,再吃的话,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在王府中,穆南樱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三月,三月武功高强,但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是个隐藏的高手,没到万不得已,穆南樱是不会拿三月来冒险的。 说起来,穆南樱与三月还算是同一宗族,只是早就出了五服。三月在很小的时候家境败落,她的母亲走投无路,带着还不到五岁的三月投奔了这家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 穆家是大户,收留一个小丫头算不了什么,穆夫人很喜欢三月,便让穆南江和穆南峰的老师暗中教三月习武,穆夫人的用意也是让她留在穆南樱的身边保护她。 三月感激穆家大恩,发誓终身不嫁,保护大小姐。 穆南樱道:“你起来,我还能挺住。” 三月小声道:“王妃为何要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听婢子一句劝,有个孩子又有何妨,以后也好有个依靠。” 穆南樱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不想和他生儿育女罢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无论其他人对你再好,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三月道:“婢子已经发过誓了,终生保护王妃。” 穆南樱挑选着发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陪我在这死气沉沉的顺王府,等这一切结束,我允许你离开。” 三月心中一惊,她在穆家锦衣玉食,还能习字练武。她从小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报答穆家,穆家对她的恩情,是怎么都报答不完的。 三月道:“王妃要赶我走,是婢子哪里做得不好吗?” 穆南樱挑了半天也没挑出一件喜欢的首饰,顺王府工匠做的首饰看起来太过奢靡,穆南樱自带高贵气质,她喜欢简约一些的簪子,而不是那些装点得繁杂沉重的发饰。 听见三月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这才停下手中的事,把三月拉起来,三月毕竟比自己小,虽说只是个侍女,但也算是从小没听过什么重话,她以为穆南樱要赶自己离开,眼泪如珠子一般嗒嗒地落了下来。 穆南樱道:“我是为你好,哪个姑娘不希望嫁得如意郎君,凤冠霞帔呀。若是没有遇到,我这儿随时都有你的位置。” 三月这才笑了道:“谢王妃,是婢子误解王妃了,真是该打。” 穆南樱道:“你这孩子,我从小身边就没几个知心人,你跟在身边的时间最长,懂我最多,我怎么会赶你走呢?找个自己心仪的郎君,我给你出一份厚厚的嫁妆,养儿育女,一生顺遂,难道不比和我待在这深宫冷院里强多了吗?” 三月不好意思的笑了,她道:“待王妃大事所成之日,王妃去找他,婢子不想看到王妃遗憾。” 三月口中的他正是许玉言,? 这两日穆南樱的忧虑三月全都看在心里。 穆南樱冷笑自嘲道:“我如今和他算是山水相隔,变成如今这样,他怕也不会要我了。” 三月心疼道:“王妃这是说什么呢?您在婢子心里是最美最聪慧的,到时候二公子称王称帝,王妃就是长公主,他许玉言就算再清心寡欲,也断然拒绝不了这般诱惑,只是王妃现在可千万别再作践自己的身体了。” 三月终究是年轻,穆南樱没有计较三月幼稚的语言。 穆南樱道:“你放心,为了穆家,我一定会挺下去。” 三月这才开心的笑了,走出去继续忙她事情。 此时独剩穆南樱一人坐在铜镜前,镜中人红颜依旧,只是脸上没有笑意,这些年穆南樱从未放下过许玉言,往日的少年容颜铺展开来,如今这般不如意,眼眶落下两滴泪,她终究是个要强的人,孤身一人时,也不肯放肆地哭一场。 本来打算的是穆家靠着顺王孙泽,等到穆家地位稳定,穆南樱就假死离开孙泽去找许玉言,穆南樱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她相信许玉言会接受她,她可以说服许玉言和他一起。 可是世事常变,穆南樱逐渐发现穆家依旧处处受制于人,她便决定培养穆南江,待到孙泽打下十四州,她便设下天罗地网逼迫孙泽将王位禅让。 不期许玉言重病,她现在心力交瘁,连日吃药避免和孙泽同房时有孕大大损伤了她的身体,除了三月她别无交心之人。 穆南樱隐隐约约察觉了苏靖和许玉言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君臣关系那么纯粹,暗探在信件中写道苏靖和许玉言经常单独在一个房间内,而且苏靖多次探访许玉言的府邸。 她讨厌苏靖,但没有达到恨得地步,她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可以恨苏靖。在这些负面情感之下,甚至有些羡慕嫉妒,羡慕苏靖可以招致贤人死心塌地地留在她身边,嫉妒许玉言生病还为她把持着朝政要事。 穆南江快马赶到凉州,他穿过一片荒林,林间黑鸦嚎叫,好生难听。 马也跑累了,穆南江牵着马走到了一处酒肆,拴好马,讨了些水,给马喂上,然后坐在酒滩前,点了些酒肉。 恰巧李诚和慕容文熙也在这家酒肆吃酒,慕容文熙小声道:“穆南江,他来干嘛?难道?” 李诚一听穆南江,恨得手都想使劲把手中的茶杯捏碎了,慕容文熙道:“你别冲动,同然是在汉州,我们也要小心,别忘了我们此时的目的,不要多生事端。” 第九十五章 骏哥解花语 李诚紧蹙的眉毛放松了下来,他道:“梁州和江州这才刚刚稳定下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先回垣州,除非……” 慕容文熙小声接道:“除非他接到了什么消息或命令。” 李诚心中一惊,但面上仍旧如常,不紧不慢地夹着菜向嘴里送,他道:“好巧的是他竟然和我们碰到了一起,莫不是他的目的和我们一样,他也是来调查白清平的。” 慕容文熙也觉得有道理,但也不敢妄下定论:“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暂且跟着他。” 李诚道:“若他真的是来调查白清平的,想来他知道的消息定然比我们多。” 白清平的身份成谜,天下人皆知他是寒烟岛岛主,掌管天下药园,但真正能说清楚他的身世之人却还没有出现。 慕容文熙生性洒脱,随性而活,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喜欢结交朋友,他敬佩白清平的武艺才华,但是碍于师妹的安全,不敢贸然结交。 若白清平能够坦诚相待,慕容文熙一定要结交一下这个兄弟。 黑鸦喳喳叫了两声后飞走了,酒坛上一个打猎的心情很差脾气也不好,听见鸦叫,将他的猎物放到木桌上朝那只乌鸦骂了一句:“真晦气!” 李诚瞥眼看了一眼和他们相隔好几张桌子的白清平,而后仰头低声道:“我看这是要变天了。” 慕容文熙叹道:“还是夷州好呀,四季如春,整日都有吃不完的野果喝不完的果酒。” 李诚冷漠道:“都被赶出来了,还回得去吗?” 慕容文熙才不理会李诚的冷言,他道:“老爷子心里还是疼我的,这两年派了不少人来看我,就是不给我留个信。” 李诚道:“爷孙来一个德性,慕容老爷子要面子,你也拉不下脸来,活该回不去。” 慕容文熙仍旧自说自的:“靖儿也不让人省心,这么长时间都不去看一眼老爷子,老爷子那么疼她,都快一年了,可别把老爷子急病了。” 还没等慕容文熙说完,李诚拿起玉笛站起来,沉声道:“走,咱们跟上。” 远处路口只剩下穆南江骑马的身影,李诚和慕容文熙翻身跳上自己的马,追赶过去,一路上,他们和穆南江保持着相隔两三百米的距离,毕竟是跟踪,不能离得太近。 此处是惠城,是凉州最荒败的城,慕容文熙和李诚跟到秦街就把人跟丢了,李诚骂道:“今日他要落到我手里,我定把他擒回去给靖儿出气。” 慕容文熙道:“想来是已经发现有人跟着他,故意把我们给甩了。” 李诚翻身下马,手执玉笛,此时天近黄昏,他环视四周道:“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找不到他没关系,这些帐以后慢慢算,现下先把那女子给抓住,别让她跑了。”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向那名女子调查消息。 慕容文熙也下了马,合上折扇徐徐道:“应该就在前面的点心铺子里,想来是有些本事,铺子里人应该不多,我们两个守好了,千万别让人跑了出来,那女掌柜和那店小二关系非同小可,实在不行就抓个人质,先把他们制服住。” 李诚不屑道:“奸诈小人。” 走到那家点心铺子,铺子名叫张记点心,街上人不算少,那家点心铺的门却关得死死的,一点也不像正经做生意的样子。 李诚正要踹开门被慕容文熙拦在后面道:“不行,他们肯定是有后门的,你这一脚,定然会打草惊蛇,看我的。” 只见慕容文熙从衣袖中取出一直发簪,在钥匙孔内戳了两下锁便打开了。 他们两个轻手轻脚地走进去,里面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室内有两个人在低声争吵。 “花语,你和我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 “害怕的话你就走,我答应过公主留在凉州帮她。”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前两日有好几拨人进来围着转了好几圈。” “骏歌,那咱们明日就回汉州找公主。” 里面那两人听到脚步声,纷纷走了出来。 那女子显然怒气未消,她道:“你们是谁!敢闯我的地盘,找死吗?” 慕容文熙打开折扇故作风雅之态,悠闲道:“小娘子长得这般可人呢,怎么如此凶悍。” 那女子做出要打之状,被那名男子拦住道:“不知两位公子来此有何贵干?”那男子本来想拉着那女子从后门离开,去后门的路却被李诚拦住。 慕容文熙道:“两位可是花语,骏歌。” 那女子名叫花语,男子叫骏歌,均是江湖人打扮。 那女子的表情更加凶狠了,她怒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姑奶奶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赶紧滚。” 李诚道:“我只有两个问题,问完就走,你们和白清平是什么关系?还有公主是谁?” 那女子手中瞬间射出好几只袖箭,李诚和慕容文熙一一躲过,骏歌抓住了花语的手,花语转过头道:“他们知道太多,不能留。” 乘着机会,李诚制服住了骏歌,将骏歌拉到离花语两三米距离,拿竹笛对着骏歌的脖子。 慕容文熙一阵无语。 花语骤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瞬间紧张起来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不知道什么公主,我不过与相公在讲话本。” 骏歌道:“两位衣着不凡,何必为难我们夫妻,我们上有老人需要赡养,两位高抬贵手。” 虽然是在恳求,但语气波澜不惊,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才能在生死关头坐怀不乱, 慕容文熙道:“对了,姑娘的爹娘还在汉州码头呢,公子的爹娘也在日耀星华,我在汉州时常去呢。” 花语怒目圆睁,眼睛甚至流下了泪,骏歌可能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便道:“没事,别害怕。” 花语道:“公主对我们有恩,我不能背叛她,对不起,来世我在报答你。” 李诚看他们决心赴死,便知道威胁也不顶用了,他们也没准备杀人灭口,便松开了骏哥。 第九十六章 神秘公主 花语连忙将骏歌拉到身后护着,怒眉竖起道:“你们到底是谁?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慕容文熙展开折扇放于胸前微微躬身道:“姑娘别急,我们也不是要来害人性命的,只是主上让我们来调查你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呀。” 慕容文熙突然唱这一出,李诚也有点懵,于是静静地立于一旁,看慕容文熙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句话似乎是把花语和骏歌唬住了。花语回头看了一眼骏歌,一脸疑问,骏歌向前道:“两位既然是来调查我们的,但又为何要和我们说这些?刚刚你们不杀了我们,恐怕是知道没有办法从我们这里问出想知道的东西,那你们回去怎么向你们的主上交代?” 慕容文熙没有直接回答骏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在这里蛰伏多年,积攒了这么多信息,两位也不想想为什么会有人调查你们?” 花语心头一惊,颤颤道:“你……你是主上的人?” 慕容文熙从容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花语在一瞬间感觉出来不对,手中又捏住两只袖箭,她道:“不!你骗我,你刚刚还问我公主是谁,白清平是谁?” 慕容文熙合上折扇敲了敲右手手心,笑道:“我们两个只是跑腿的,主上能让我们知道这么多吗?我们本就是来打探你们消息的。” 花语依旧怀疑道:“那你得证明给我看。” 慕容文熙道:“你是公主的人,对吗?” 花语似乎颤了一下,她道:“你继续!” 慕容文熙继续道:“白清平和公主有关系,对吗?” 这句话说出来,原本泰然自若的骏歌身体也晃了一下,他道:“不可能,主上怎么可能调查公主。” 花语道:“你们真的是主上的人?” 慕容文熙听完后神色更加镇定道:“我们是小本买卖,怕回去后多了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所以不敢多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位还有什么疑惑吗?” 花语急了,她或许是真的没想到她的主上会怀疑公主,她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公主之心,他早就应该看得出来,这些年公主为他做的还少吗?即使故作不知,那也不应该这样伤害公主呀,岂不是坏了这些年的情分呀!” 李诚讥道:“情分?他有吗?这种朝三暮四,新欢旧爱一起收的人渣,你们都被他骗了。” 花语有些难以置信,却好像被说中了什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慕容文熙道:“该查的我们也查的差不多了,两位就此告辞,我们是小本买卖,只是雇来的,刚刚冒犯了姑娘和公子,别见怪,还望两位多多向主上和公主美言,我们往后还有机会见的。” 李诚和慕容文熙转身走出了点心铺,花语转身扑到了骏歌的身上,刚刚发生的一切对他们冲击力太大,他们两个人脑袋都很混乱。 骏歌比花语高出一头,俊眉微蹙,他摸了摸花语的头安慰道:“这两个人很是古怪,我们马上走,去找公主。” 花语点点头,两人拿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从后门离开。 慕容文熙很是得意,摇着折扇笑容满面,李诚一副看不起慕容文熙的神情。 李诚道:“没想到慕容谷主胡诌的本事也是一绝呀!” 慕容文熙只当李诚在夸他,便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谬赞了。”李诚无语。 慕容文熙接着道:“没想到不打自招得这么快,看来是个忠仆,只是不够聪明,改日让我来教教白清平怎么挑人?” 李诚在想他们几个人刚刚的对话,他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消息,难不成你也是和他们一伙的。” 慕容文熙赶紧解释道:“李兄,我着实冤枉呀,刚进门时我听花语说她答应过公主留在汉州,那就说明她们关系匪浅。至于我说白清平和什么公主有关系纯属是瞎猜的,赌了一把,只是运气好赌赢了罢了。” 李诚倒也没真的怀疑慕容文熙,只是看他这般优越地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忍不住呛他一下。 走着走着就进了城内中心区域,整座城也就只有这个地方还像点样子, 慕容文熙道:“仆人这么愚钝,估计那个公主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李诚道:“你怎么知道他说的那个主上就是白清平?那若不是呢?” 慕容文熙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回去找他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若果是的话你也不要冲动,我们对他的了解太少了,但是他对靖儿的真心你也是看得见的,说不定是另有隐情。” 李诚虽然是一直嘴上说着讨厌白清平,白清平是坏人,但是也没有做出什么来对付白清平,内心其实是更愿意相信他的。 毕竟是凉州的边城,不怎么富庶,但是为了维持生活,商贩把东西卖的价很高,贵的要死,李诚又是个穷鬼,这些年来抢来的钱都用来接济百姓了,硬是没给自己留几块金银。 到了一家客栈前,客栈的肉香味飘了出来,香气撩拨得慕容文熙驻足,李诚道:“快走,你又没钱,这地方我们住不起吃不起,在赶几个时辰的路,就能到逍遥谷了。” 几个时辰!为了赶来凉州,他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李诚马儿也不争气,踏了两下蹄子,直接停了下来。 李诚无奈,只得花了高价买了些马草并歇在就近的客栈,慕容文熙硬问店小二点了一个烤鸭,两人现在是身无分文。 慕容文熙本来就是洒脱随性之人,实在没钱了,也不会亏了自己,找个附近的贪官之家,搜刮几个金钗或者是银镯子送到当铺换些钱,又可以美滋滋地过一阵子。 但是他现在真的饿的走不动了,只能蹭白清平的。 李诚则不是,他的黯罗门平日里也接一些小生意,往来的也都是江湖人,多是些行侠仗义之事,许多门派在江湖上都给他面子。 吃喝还不算最过分的,还非要到雅间听曲,李诚以慕容文熙折扇的性命为筹码,这才打消了慕容文熙想要继续挥霍金钱的想法。 吃饱喝足后,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慕容文熙倚靠在榻上,抚摸了一下刚刚差点被李诚撕毁的折扇,叹了口气后收了起来。 他看着半垂在空中的床帐,想起来他祖父的影子,嘴里嘟囔道:“这老头真狠心,就是不来见我。” 翻了一个身又把折扇打开,左右心思混乱,他想反正也睡不着,于是又起身走了出去。 第九十七章 前朝公主 慕容文熙决定找李诚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打算,他打开客栈的门,转了个弯,走到李诚的房门前。 只听见房内一阵兵器交接之声,慕容文熙猛地踢开门,里面一片狼藉,杯盘碎了一地,李诚手拿玉笛正在攻击着手拿思君剑的穆南江。 看着景象,慕容文熙也怒了:“好你个穆南江,我们还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今日就替师妹教训你这个负心汉,将你这刽子手的双手剁了。” 穆南江虚刺一剑,李诚向后退了两步,思君剑回鞘。李诚对穆南江道:“还不过来帮忙!” 慕容文熙提起双拳,正要和李诚一起合力击打穆南江,还未动手,穆南江道:“你是靖儿的师兄?” 慕容文熙道:“关你屁事。” 李诚怒气不减道:“别跟他多说废话,把他的手剁下来给妹妹出气。” 穆南江道:“先别动手,我有事要告诉你们,是关于白清平的,你们会感兴趣的。” 李诚和慕容文熙看着对方点了一下头,两人便放下了手,暂时不动手。 三人都不说话,客栈的房间内死一般寂静,客栈内来送水的店小二打开门时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便知道他们这家小客栈近日来了三尊不小的大佛。 水壶啪嗒掉到了地上,水洒了一地,店小二腿都软了站不起来,只得爬着出去,李诚厉目警告:“想活命的话,什么都别说。” 店小二疯狂地点着头,一面够着离自己不远的水壶一面爬着走出去。 穆南江道:“出去说。” 他们三日依次从窗户上翻身下去,各自跨上自己的马,另去了一家人少的客栈,找了个清静的房间。 三人各不相让坐了下来,圆桌呈现三足鼎立之势,个人的表情不一。 慕容文熙看谁也没有要说话的样子,他是个急脾气,便有意打破这气氛道:“你也不用自我介绍了,我们知道你,我是慕容文熙,靖儿的师兄。这位是李诚,靖儿同父异母的哥哥。想说什么赶紧说,至于我们刚刚为什么跟着你,就是怀疑你意图不轨。” 慕容文熙说的简介干脆,让穆南江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这一避免了他们互相猜忌。 少时苏靖和穆南江在一起时,苏靖就经常给穆南江讲述他这两位兄长,穆南江当时也有意结交。 想起年少,穆南江不免内心波动,他心有所感,抱拳道:“原来是黯罗门的李门主和逍遥谷的慕容谷主,久闻大名,靖儿常常向身边的人炫耀她的这两位兄长。” 李诚看不上他这副嘴脸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我们也不屑从你的嘴里逼问出消息来。” 穆南江刚刚所言具是真情实感,没想到被泼了冷水,脸上不免凄凉。 慕容文熙虽然看着穆南江可怜却也并不像同情他,他知道强硬动手的话,他和李诚联手都不一定打得过穆南江。 穆南江征战各方平乱的佳话早已传遍十四州,他的名字早就在南风王朝如雷贯耳。 穆南江道:“白清平在利用靖儿。” 这一句话把李诚和慕容文熙都惊到了,慕容文熙正要说话,李诚拿起玉笛敲了敲他的手示意他别多说,慕容文熙朝他点点头然后道:“利用?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也有资格谈论别人。” 穆南江脸色昏沉,看起来很是痛苦,往昔的种种都涌进脑海,他握剑的手都颤抖了,这把剑失掉了玄色的宝石,剑柄上的那个洞像一只空洞无神的眼睛。 这把剑上沾满了江家人的血,在苏靖痛苦的那段日子里,穆南江几乎也是整日整夜的无眠。 思君剑多次抵在脖子上,却没有划下去,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怕自己死后姐姐会受不了,姐姐在顺王宫过得并不开心,这点穆南江知道。 穆南江现在只想好好保护苏靖和自己的哥哥姐姐,其他的一切他不想管了,这辈子自己造下了一场罪孽,余生他想要偿还。 穆南江道:“花语和骏歌是公主的人,他们口中的公主是前朝的公主,现在在汉州京城灼灼其华内,他们已经潜伏在汉州潜伏多年了,日耀星华也是她的手下。” 前朝后期叫大元王朝,意为重振王朝雄风,被惠武帝率人一步步攻城略地后,前朝王公贵族大都隐世没落,皇子大都在征战中牺牲,只有一个年幼的公主失踪,不过是一个小公主,众人也就没有在意,逐渐把她遗忘了。 苏瑶在汉州之时,带着李诚在灼灼其华中听日耀星华的戏,也知道里面一个有名的歌女名叫秦灼华。这个在穆南江口中权势很大的公主可能就是秦灼华。 此时此刻 ,穆南江其实没有什么理由骗李诚和慕容文熙,李诚和慕容文熙想清楚后也没有怀疑消息的准确性。 李诚道:“花语和骏歌的意思,公主和他们有个主上,这个主上是白清平对吗?” 穆南江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些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怎么想都没有什么漏洞。” 慕容文熙道:“他有什么理由利用靖儿?比靖儿武功高强精通兵法的人多了去了,白清平是如何对靖儿的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比你这个害了她全家的人可用心多了。” 穆南江怕李诚和慕容文熙不相信自己,急忙道:“她是觉得靖儿好拿捏,好控制。” 此话一出,李诚抽出玉笛狠狠的打到穆南江的肩膀上,只听见穆南江的骨头咔嚓一声,似乎是打碎了手臂,忍受着剧痛的穆南江迅速一个后退撞到了门框上。 他颤抖的道:“你们信我。” 李诚骂道:“呸,你这个薄情人,亏得靖儿将自己的心完完整整地交给你,你却这样伤她,她最聪慧不过,却被你欺骗,还要忍受你的侮辱,猪狗不如。” 穆南江看李诚和慕容文熙误会了自己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比任何人都欣赏她,只是她的心软,很容易被撺掇。” 李诚怒道:“你才是那个篡夺她的人。” 慕容文熙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小师妹被人欺负,奔上前还想要给他一拳,穆南江的轻功是真的好,这个时候还能逃走了。 第九十八章 有你就好 李诚和慕容文熙跟了一段路,还是把穆南江跟丢了,他们骑马在城内路口,判断不出来穆南江从哪条路上离开的。 他们已经到了云城地界,李诚狠狠地一甩玉笛:“今天算他运气好,胳膊还留在身上,下一次直接给他卸下来。” 慕容文熙道:“算了,你给的这一下他十天半个月的都不了武,先让他受点罪,直接杀了太便宜他了。” 远在东州的苏瑶有身子已经好几个月了,被华云忠千般呵护,百般爱戴。 四月天悄然而至,汉州紫色的宫墙边不知被谁栽上了好些杏树,现下都绽放出一簇簇粉白色的花。 满阶芳草绿,一片杏花香。 这是汉州前所未有的景象,一直被严肃整顿的汉州显示出一片活泼,宫女面带桃色,侍卫和士兵英姿勃发,战争过去一个多月,休整期的疲累已经过去。 不论是身处汉州宫廷的贵女官员还是宫女侍卫,大家的脸上都挺轻松,仿佛他们所处的不是宫廷,而是人间仙境,瑶池乐园。 苏靖很满意这种气氛,这样减少了她对汉州百姓的愧疚,这样就证明了她当年“篡位”的做法是正确的,除了对自己有利,也对汉州的百姓有利。 这段日子,苏靖很喜欢坐到开议殿后面的花园上的秋千上坐着,欣赏着满园的杏花,趁着下午闲暇,她便一直坐到黄昏。 这个秋千自然是白清平为她搭的,因为这个秋千和泗州药园里的秋千一模一样,坐在秋千上的这几日,苏靖笑得很甜。 白清平刚从开议殿里出来,今日他在同昭阳学宫里新选拔上来的夫子聊天,不得不说,他真的很会挑人,选夫子比查户籍的官员还要严格,事无巨细皆要查探。 这些夫子将来都是要派去六洲各地任教,马虎不得,他硬是和每一位夫子谈论了两个时辰,谈完后,太阳已不似正午那样明亮了。 他猜想苏靖应该还坐在那,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醒醒神跑到了开议殿后。 苏靖此时眼睛半眯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身上落满了杏花,身子靠在秋千骨架上。 粉白的脸配上粉白的杏花瓣,身上穿着粉白的缎裙。 裙子是白清平给她挑的,白清平喜欢把苏靖打扮的漂漂亮亮,而且他总能投其所好,选的衣服苏靖每件都很满意。 白清平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苏靖还没发觉,白清平便绕道苏靖的身后,看见苏靖的侧颜,微微笑了,笑得很暖。 两朵完整的杏花落到苏靖披散着的乌发上,她今日未挽发髻,温雅的脸庞配着佳境,身旁还有一翩翩君子,佳人才子,羡煞旁人。 白清平从苏靖身后俯下身亲了亲苏靖的侧脸,苏靖慢慢睁开眼,看了看身后的人,双手托住白清平的脸,轻轻地在他的唇上贴了一下,而后像吃到鱼的小猫般得意地笑了。 苏靖眯着眼笑了笑,很是幸福,白清平又将唇贴了上去,久久没有分开,吻得苏靖快喘不过气来,白清平才放开苏靖。 苏靖拉起白清平的手把白清平拉到秋千上,白清平靠着苏靖坐下,他道:“喜欢吗?” 苏靖自然知道白清平说的是什么,他们早已心照不宣。 苏靖微微笑,点点头,将脑袋埋在白清平的怀里,两个人就算是不说话,静静地待在一起都很满足,都很开心。 苏靖觉得一定要说些什么表达她对白清平的感激,对白清平的爱。她柔声道:“谢谢你,等我放下这一切,我就全心全意地爱你。” 白清平以微笑回应,捏了捏苏靖的脸颊,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贴了贴苏靖的鼻子,苏靖双手抱住白清平,两个人的额头碰在一起,双眸相对,相视而笑。 两人在秋千上厮磨了很久,依然舍不得离开。 苏靖道:“你喜欢什么呀?我找来送给你。你必须说,不然……” 白清平道:“不然怎样?” 苏靖双手钳制住白清平的肩膀,抿抿嘴,转了一下明亮的眼珠道:“不然,你今晚就睡在地板上。” 白清平仰头对视着苏靖的双眸,徐徐道:“你舍得吗?” 苏靖放开白清平道:“不领情算了,我送给别人,阿辰和许玉言肯定要。” 突然,白清平搂住苏靖,声音不似刚刚那般平静有底气:“靖儿,你爱我吗?是那种只对我一个人的那种爱,别人都不会有的那种爱,一生一世只对我一个人的那种爱。” 白清平突如其来的举止搞得苏靖有些不知所措,她躺在白清平的怀里,一很轻风吹过,杏花簌簌落下,落满了两人的衣衫。 好一会儿,苏靖定定地注视着白清平的双眸道:“我爱你,爱你好长时间了,现在更爱了。” 白清平眼眸湿润了,仿佛这些年所有的付出有了苏靖这一句话便都值了。 白清平缓升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你都把自己给我了,我还奢求别的干什么?有你就好,其他的事顺其自然。” 苏靖呐呐道:“那你,那你除了我总还有别的喜欢的东西呀。” 白清平笑道:“有啊,灼灼其华的酱鸭,改日我们再去吃。” 灼灼其华。 提起灼灼其华,苏靖最先想到的就是秦灼华,那个气质不凡,容貌倾城,才华出众的女子,一直在苏靖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 前些日子,苏靖想起秦灼华说她和白清平相识数年的故事后,忍不住自己跑出了灼灼其华找秦灼华喝茶。 在苏靖面前,秦灼华不卑不亢。苏靖去找秦灼华,是想多了解一下白清平的过往。 此去并没有问出什么白清平身世的故事来,只是了解了一下白清平小时候的趣事,本来苏靖觉得很有趣,并没有把白清平和秦灼华过多的联系到一起。 但在秦灼华的双眸中,苏靖看到了别的东西,说起白清平的故事,秦灼华的眼睛是闪闪发光的。 秦灼华说得出白清平日常的喜怒,说得出白清平喜欢穿什么颜色和款式的衣衫,喜欢喝什么口味的茶酒,喜欢和什么样的人相处。 在那一刻,苏靖觉得自己对白清平了解的真的很少很少,以至于白清平在问她是否爱他时心中闪过一个问题:她配不配爱他? 第九十九章 你喜欢就好 一缕缕小情绪在苏靖的心中生成,她不是那么善妒的人,但是此刻尽然有一些嫉妒秦灼华,嫉妒秦灼华多白清平的了解,嫉妒秦灼华陪伴了白清平那么久。 苏靖摇头道:“我不想去灼灼其华,我派人买来我们再吃,你……” 刚准备说你也不准去,在发现这句话很不合适,显得自己很自私,赶紧停了下来。 而后懊恼自己的小气,人家秦灼华默默陪伴了白清平数十年的岁月,无怨无悔,苏靖在半路“杀出”“抢走了”白清平,亲灼华甚至都没有表现中对苏靖的不满。 苏靖并不讨厌秦灼华,秦灼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显得她整个人很大气,苏靖新中甚至有些羡慕钦佩她。 白清平道:“那里多热闹呀,你在这宫里不闷吗?” 苏靖本想说“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感觉闷。”,但是回头一下想,就算自己不闷,白清平这般洒脱之人又怎么忍受得了一天到晚泡在这深宫中呢。 苏靖道:“好,那我们改天去。” 传晚膳的宫女通报了一次,又来通报第二次,苏靖仍然不想离开。她现在格外珍惜和自己身边人待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 过往的伤痛总让苏靖对她现在所获得的一切患得患失,她想紧紧捉住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和她爱的人,生怕一阵风刮过,它们就全都走了。 白清平把苏靖拦腰抱起道:“该回去了,我让膳房做的各种口味的水果糕,不甜不腻,一定合你的胃口。” 苏靖缓缓地将脑袋靠在白清平的肩膀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道,直到白清平把苏靖抱到寝宫的桌子前坐下。 苏靖喃喃道:“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然后双手托着腮,环视了一下桌子上的晚膳。 膳房最近得了白清平的提点,做的很用心也很成功,苏靖每顿饭吃的很满意。 白清平挑了一块山楂糕地道苏靖的嘴边,苏靖微微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胃口大开。 白清平在苏靖的耳边道:“我也还没抱够呢,今晚我都是你的。” 苏靖刚把一整块山楂糕吃完,正要再去拿那块明黄色的菠萝糕,被白清平的话逗笑了,拿起菠萝糕送到白清平的嘴里道:“不止今晚,你的后半生我全要。” 白清平为难道:“我好歹也算有些骨气,不想做一辈子被王上藏起来的人。可是现在无名无分,王上准备怎么把臣留在身边呀?” 苏靖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举着糕点往嘴里送道:“这样啊,待本王一统十四州,然后昭告天下封你做个帝夫如何。” 白清平叹了口气道:“等王上做了女帝,后宫美男三千,到时候还有没有微臣的位置都还不一定呢?” 苏靖伸出手来拍了白清平一下,这一下不痛不痒,白清平却装作很痛的样子扶着被拍打着的手臂道:“啊呦~微臣的胳膊疼,恐怕今夜不能服侍王上了。” 苏靖拍怕手道:“那好,来人送白司徒回府,找个太医……” 话还没说完,苏靖就被白清平抱了起来,刚刚走进来的宫女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接着跑了出去。 白清平抱着苏靖走进苏靖寝殿的内室,苏靖挣扎道:“天还没黑全,今晚还要找阿辰商量事情呢。” 白清平轻轻地将苏靖放到床上,放下藕粉色的纱幔,俯身对苏靖道:“今天中午我找过阿辰了,不就是泗州和灵州降军的安抚之事吗?我都和阿辰商量好了,今晚阿辰就给张营传信,你放心。” 苏靖翻过身子,转身朝里,故意不看白清平。 这几日白清平一直留宿在苏靖的寝殿,昨晚白清平在苏靖脖间留下的红痕到现在还没有消下去,苏靖现在还“记恨”着。 白清平翻了个身,翻到了床里,两人相对而卧。 苏靖不甘心昨日被这匹狼咬的那一口,扑到白清平的怀里,趁白清平不备,扒开白清平的外袍,在白清平裸露的肩膀上咬了一下。 这一下一点都不痛,像是小白兔啃萝卜还没有啃下皮来,白清平的肩膀肌肉健硕,光洁滑腻,苏靖轻轻地抚摸着嘿嘿地笑出声来道:“疼吗?” 白清平抱住苏靖道:“你喜欢就好。” 苏靖紧紧往白清平的怀里靠了靠,安心地闭上了双眸,白清平将下郂抵在苏靖的脑袋上,双眼满是爱意。 阿辰独自坐在开议殿里写信,这封信是关于泗州和灵州旧兵的安顿和百姓的安抚,要在后天天亮前派人送到张营的手中。 这两日苏靖一直和白清平黏在一起,只有在有任务的时候苏精才会召来苏辰。 开议殿的灯不算很亮,呈现橙黄色,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宫殿难免会觉得孤寂。 苏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感受,或许是白清平到来之后,又或许是苏靖开始逐渐接受白清平之时。 以前跟在白清平身边时,每天在各地奔走,这个任务完成了下一个任务接着,生活算是“充实”。 离开白清平后,自己孤身一人拜访天下书阁,搜寻武林秘籍,也是很满足。 直到有一日在汉州灼灼其华品茶之时,听到了隔壁乔装成平民的凌王和穆南樱派去的暗探之间的谈话,他发觉自己当年的救命恩人有危险,赶在苏靖被从凉州送到汉州之前将苏靖救下。 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心思敏感,不知道怎样才算对苏靖好,便选择少说话以免惹苏靖不开心,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小心地藏起来,免得打扰到苏靖,默默地陪着她。 刚刚他路过开议殿,天色略微蓝灰并夹杂着昏阳,他看见苏靖紧紧靠在白清平的身上,那姣好美丽的脸庞直是让苏辰呆住了。 秀发披肩,粉面朱唇,外加平和的笑意,苏辰心中甚至在想要是苏靖身边的人是他该有多好。 然而终究只是臆想,百日梦总会打碎,护在苏靖身旁的人是白清平,陪苏靖坐在殿内吃饭的人是白清平,将苏靖抱回玉床的人也是白清平。 第一百章 听君一曲 而他苏辰,只能做苏靖的影子,一个苏靖可能看都看不到的影子,这个影子还不能靠的苏靖太近。 以前苏辰还能守在苏靖内寝的外间,给苏靖一份安心,一份温暖,一份希望。 然而等那个人来到苏靖身边,苏辰没有理由再这样做。 将信封好后递给准备出发的黯罗门暗卫,而后苏辰就走出有些昏黄的开议殿,外面已经鲜少有宫女侍卫忙活,现在大部分的人都在各宫当差。 苏辰走到开议殿后,选择了一个枝干较粗的杏子树,躺在上面。苏辰自然不知道这棵树是白清平专门苏靖准备的。 这棵歪脖子杏树被移栽到快要贴紧宫墙的地方,苏辰翘着二郎腿,天色由昏黄变作蓝灰,由蓝灰变作黑沉。 天上的星很亮,几乎是布满了天幕,苏辰睡不着,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双唇间吹奏的舒缓轻松的调子,吹累了,这才放下肩膀,睡在杏枝上。 鸡人报晓第一声,苏靖就醒了,醒来才发现,她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压在白清平的身上。 苏靖缓缓移开自己的身子,她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但还是把白清平动醒了。 白清平又将苏靖拥回怀中,苏靖又挣开了白清平,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白清平缓缓坐起来道:“怎么了?不再睡会?” 苏靖道:“热,睡不着了。” 果然苏靖粉面已经显得有些玫红,身上一层香汗,这几日她洗澡用的花露是从桂花中提取出来的,身上散发着一层淡香。 昨晚一整晚都被白清平整个抱在怀里,加上着厚厚的棉衾,硬生生把苏靖热醒了。 睡意全无,苏靖坐在桌前简单地洗了把脸便贴着白清平走了出去,好不容易起这么早,苏靖突然有看日出的兴致。 苏靖道:“自从来到汉州,我还没起过这么早,汉州早上的太阳也没有好好看过,今天早上你陪我去去好不好?” 虽然白清平还想让苏靖在休息会,但他哪里忍心拒绝苏靖的要求,便道:“好,但是你听我的,天色还早,露气重,我去给你拿件袍子披。” 虽然苏靖并不觉得冷,但是还是欣然接受了白清平递过来的粉色绸面的长袍。 两人相视而笑,刚走出宫殿就撞上李诚和慕容文熙双双严肃的脸旁。 苏靖此时正环住白清平的手臂,李诚利目盯着苏靖和白清平交环着的胳膊,然后目光转向白清平,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看出两位兄长面色不对,苏靖轻轻地放开白清平,怕李诚和慕容文熙找白清平的麻烦。 苏靖正要对两位兄长报以笑脸,李诚道:“靖儿,你过来。” 白清平道:“李兄,慕容兄,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也不派人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迎接。” 李诚语气不善道:“我们来找靖儿,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你,你是他什么人?” 苏靖听出来李诚满嘴的火药味,正准备劝解,李诚丝毫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他道:“靖儿,你过来,我们有事要告诉你。” 苏靖看了看白清平道:“他不是外人,让他听一听没关系的。” 李诚看苏靖如此袒护白清平,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正要发作,慕容文熙考虑到苏靖的心里承受能力,决定先自己解决。 慕容文熙拦住李诚,笑道:“算了,这件事情应该和白司徒一起商量的,靖儿,你先留在宫里,我们三个需要出去一趟。” 苏靖疑惑道:“师兄,带我一起,我也可以帮你们的忙。” 慕容文熙道:“放心,我们不会白司徒怎么样的,白司徒的本事你知道的。” 白清平道:“靖儿,你得留在这儿,先用晚膳,一会阿辰有重要的事找你。” 苏靖最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最后道:“你们早些回来,我等你们一起用晚膳。” 此时天色乌青,残月快要消失,东方闪出一丝晓光。 李诚和慕容文熙走在前面,根本没有理会白清平的意思,白清平跟了两步后回过头对苏靖笑笑,这抹暖笑很配这春日,苏靖本来平静淡漠的表情又被白清平的暖笑感染,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这一笑比这宫中盛开的杏花还要美上三分。 然而在这三个人的身影转过宫墙后,苏靖变得有些忧心忡忡,环视了周身的景色,转向了开议殿的后面。 本来想坐在歪脖子树上消磨着春日的清晨,待苏靖站到歪脖子树下之时,她看到了苏辰躺在上面,苏辰的手上还捏着昨日吹调子用的杏树叶。 苏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苏辰,以前的苏辰都是跟在苏靖的身后,从不在苏靖身前转悠,苏靖除了对苏辰满满的感激之情外,从来没有认真地关注苏辰,只知道苏辰很忠心,却不知道苏辰内心的想法。 苏辰此刻黑发垂下,鬓角留着两缕黑丝,很是飘逸,从侧面看,轮廓明显,挺鼻薄唇,竟有些良家少年郎的英俊。 苏靖看到了苏辰手里的那一抹绿意,轻轻地翘脚够到了它,准备抽出来看看。 苏辰在一瞬间警觉,突地坐了起来,苏靖受惊,没站稳,下意识地往后仰。苏辰看到了眼前的苏靖,赶紧跳下歪脖子树趁苏靖还没倒下扶住她。 苏靖有些恼意,今早一堆事混在脑袋里,刚刚那一惊,她是在恼自己,就这都能被吓到,还差点倒在地上。 苏辰看苏靖眉头皱起,以为他是在怪自己,赶紧跪了下来:“惊到主人了,请主人责罚。” 这一跪,苏靖就有些后悔了,刚刚自己在干嘛呀?于是赶紧扶起苏辰,勉强笑道:“没事,不是都说好了吗,别动不动就跪,对了,你手里拿的什么呀?” 苏辰张开右手,里面是一片被攥皱了的杏树叶。 看着这绿的怜人的小树叶躺在苏辰的手中,苏靖如同看到宝贝一样笑道:“昨夜听到有人在奏乐,乐声很是悦耳,却怎么也听不出来是什么乐器,后来我就睡着了,是你在吹这片叶子吗?” 苏辰点点头。 这让苏靖想起很多往事,苏靖喜道:“原来你还有这本事,我小时候最喜欢听别人奏乐,我娘会好多乐器,不过我只会弹琵琶。” 苏辰道:“主人这般聪慧,定然是有事耽搁了,不然江夫人的本领主人肯定都能继承到。” 苏靖面露遗憾道:“我当时跟着师傅习武读书,所以只有在小时候学过琵琶,不过我娘的本事我妹妹都学到了。 第一百零一章 真相 苏辰应和道:“穹王妃多才多艺,定然是江夫人教的好。” 苏靖微微笑,看了看苏辰昨夜睡得那棵歪脖子树道:“你怎么睡在这里,夜里凉,是军营里睡得不舒心吗?” 苏辰道:“还好,只是深营里睡得没有在外面睡得快活,而且我一向随遇而安,只是最近忙些,需要时常待在宫里。” 苏靖自然知道苏辰不是那种愿意被拘束的人,如果不是苏靖,苏辰应该是一只鹰,一只独自在南风王朝上空飞翔的鹰。 一直走到郊外,李诚和慕容文熙还没停下来,白清平站住道:“李兄,慕容兄,走到这儿就可以了,靖儿不会跟到这儿来的。” 终于,李诚和慕容文熙停下来转过头看向白清平。 李诚横起玉笛,放在嘴边,尖锐的笛音飘出,四周落地的竹叶应声而起,竹叶尖锐的一角全都指向白清平,笛音一转,所有竹叶如同利剑刷得全都射向白清平。 白清平双手合十,再一旋转,周身的气流波动,两个手掌将周身的气流推出,如利剑般的竹叶瞬间失去了攻击性,静止在空中一刹那,而后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慕容文熙一甩折扇,数十只利刺发射,都被白清平矫健的身姿躲过。 白清平如此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李诚和慕容文熙的高招,他们两个具是一惊,而后看了对方一眼,会意向前准备同白清平拼一场。 白清平伸手向前止住他们两个道:“且慢,二位这是为何?把我叫出来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难道只是要同我打一场?” 李诚道:“本来想先问一下的,但是我现在不想问了。” 李诚在来汉州的路上还算是很理智,但是一见到白清平,所有之前理智烟消云散,只想先把他揍一顿,以解心头只恨。 慕容文熙还算是平静,他刚刚的那几针只是想给白清平个教训,没想到都被白清平躲过去了。 小师妹的日子过得很难,白清平对小师妹很重要,作为师兄慕容文熙自然希望小师妹能幸福,所以慕容文熙还是更愿意相信白清平是有苦衷的。 慕容文熙道:“我们今日把你叫出来,只是想知道你隐瞒着一切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你是肯定不会主动说的,我们来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白清平别无他法,只得道:“请讲。” 慕容文熙道:“灼灼其华里面的歌女秦灼华是前朝公主?” 纸里包不住火,白清平自知这些年做了太多事,不可能天衣无缝,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被人探知,他从容地点点头。 白清平道:“祖上有亲,只是出了五服。前朝覆灭后,她的奶娘把她从宫里带了出来,两人一直相依为命,后来遇到了我们。” 李诚道:“那你算是皇亲国戚了?” 白清平道:“我家到了我爹那一辈已经没落,仅靠吃祖宗的产业过活,只是念着祖上情分才收留她的,秦灼华的奶娘会唱曲,她也就会了,于是就把她安排到了灼灼其华。” 李诚鄙夷地看了白清平一眼道:“天衣无缝呀!”。李诚说这几句话的意思暗指白清平早就想好了这一系列应对别人怀疑的话语了。 慕容文熙道:“你们留下花语和骏歌在帝都凉州干什么?” 白清平道:“花语和骏歌是秦灼华的人,骏歌的娘亲就是秦灼华的奶娘。” 李诚不想听白清平啰嗦,极其不耐烦道:“没人听你说这些,我问的是秦灼华想干什么?你是他们的主上,更重要的的是你想干什么?” 慕容文熙也直奔主题道:“白司徒可别把我和李兄当成三岁的小孩子来糊弄,你在十四州各地都安排了眼线,这些我们可查到了好几个,你也别拿你的药园说事,我说的可不只是你的药园。” 当一切快要被揭晓,只剩下最后一个谜团,所有人心中各有自己的想法。 慕容文熙不愿意结局是李诚和他想的最坏的打算,他再一次提醒白清平道:“白司徒,我师妹对你的真心我是看在眼里的,但我们也是不容许别人再辜负她,只要你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以后就是站在一边的。” 白清平嘴唇呓动了一下,终究是没在说什么。 李诚语气明显是锋利了许多:“你与秦灼华有私情?” 白清平赶忙摇头道:“没有,这个绝对没有,我只爱靖儿一人。” 李诚继续道:“若是秦灼华与我妹妹打起来,你会帮谁?” 白清平语气斩钉截铁,他道:“他们两个我了解,不会打起来的,我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李诚道:“我妹妹的脾气我了解,若是你心中还有一个“意义非凡”的女人,她一定会介意的,所以秦灼华在你心中是一个什么意义的存在?如果这一切都结束后,你准备和秦灼华以什么身份继续相处下去?花语和骏歌说他们的公主心心念念的可都是你。” 白清平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秦灼华虽然不是长在深宫中,却天生带着高傲的气质,不会与别人争风吃醋,我自当好好安顿她,定然不会委屈了靖儿。” 李诚冷笑道:“安顿?白司徒连前朝的公主都能掌控,看来我们小看了你的实力了。” 慕容文熙道:“抛下这些暂且不说,白司徒你究竟想干什么?明里帮着我妹妹报仇,助她平反江家冤屈,背地里却又做这些动作。” 白清平道:“我是在帮她。” 慕容文熙上前一步,很不理解道:“那为什么不把你做的这一切告诉我们,还连靖儿都要瞒着。” 白清平犹豫了,他缓缓道:“你们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告诉你们。” 李诚再次举起玉笛,一种今天白清平如果不说清楚就别想离开这里的样子。 慕容文熙相对冷静道:“好,三天,三天后如若白司徒在给不出合理的解释,那就不要怪我们把这一切都告诉靖儿了。” 第一百零二章 前朝重臣 李诚冷漠地原路返回,慕容文熙也不打算招呼白清平,此时正好身处郊外,白清平便不打算直接回宫。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知道除了李诚和慕容文熙之外还有谁知道秦灼华前朝公主的身份,灼灼其华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白清平突然清晨造访灼灼其华,秦灼华便知道有急事,便匆匆梳妆后把白清平请入一个封闭性很好的雅间。 花语和骏歌在昨夜抄小路快马赶回汉州,白清平前脚刚到雅间,花语和骏歌后脚就跟上了。 花语和骏歌看见白清平和秦灼华都在,双双跪下,花语道:“主上,公主,凉州的据点都被端了,有人已经知道了公主的身份,这可怎么是好?” 秦灼华一惊站起蹙眉道:“都被端了,谁这么大本事?” 白清平到没怎么很惊讶,能查出秦灼华身份的人定然不是寻常人,那几个小据点为了掩人耳目,放过去的人武功并不是很高强。 白清平缓缓道:“你们看清楚那些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花语道:“听据点的人说,领头的是一个身着玄色轻铠的年轻人,手拿一把玄柄剑,那把剑上缺了一块宝石,我和骏歌没和他交上手,去点心铺子的是两个男人,一个手持折扇,另一个握着一只玉笛。” 听花语这么一叙述,白清平就知道这是两拨人,玄衣将军不是穆南江又是谁?至于手持折扇手握玉笛的必然是慕容文熙和李诚。 秦灼华看白清平淡定的表情便知道白清平心里有数,她问花语道:“药园没事?” 花语摇摇头道:“药园没事,来之前我们嘱咐过药园的人最近行事小心,原来据点的人我们都已经安顿好了。”秦灼华的担心其实完全没必要,她只是关心则乱。 白清平想了一会儿道:“据点的人安顿好了就行,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先去汉州的据点避一避,花语,你传信给日耀星华,让他们也去寒洲的据点避一避。” 花语站起来,语气有些着急,似乎对白清平的安排不是很满意道:“主上,既然已经有人知道公主的身份,公主现在肯定是危险的,去据点避哪有去药园避安全。” 秦灼华虽然表面上柔弱,其实也是身负武功,她练的是柔系一派的功夫,所以身子更多一分妩媚。 秦灼华道:“花语,别多嘴。” 花语自小就跟着秦灼华,自然知道秦灼华对白清平的情谊。但是花语不知道,即使秦灼华再喜欢一个人,也绝对不会也不屑于追求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 而且秦灼华也知道白清平为什么不让她去药园,秦灼华知道,在白清平的心中,除了白清平的娘亲,只有苏靖才是药园的女主人。 骏歌也拉住花语道:“主上这么安排自然有主上的用意。” 白清平道:“我知道谁攻的据点,汉州的据点他们进不来,公主在据点也很安全。” 花语脾气暴躁,也不是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人,她愤怒地甩开骏歌的袖子,还不忘瞪骏歌一眼,责怪他不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 花语道:“主上请恕花语不敬,但有些话话语早就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是一定要说出来的。” 花语是秦灼华奶娘的孩子,算是秦灼华的奶姐妹,她知道秦灼华的脾气,真怕这个时候花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秦灼华走上前拉住花语的手道:“有什么改日再说,不然今晚也行吗,咱们姐妹好些日子不见了,今晚叫上奶娘咱们一起吃饭,奶娘都想你了。” 花语握住秦灼华的手道:“公主,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看不得你受委屈,你怪我也罢,恨我也罢,我今日是一定要说的。” 秦灼华笑道:“我怎么会怪你呢?还没给奶娘报平安,她看见你回来定然很开心。” 花语没有回应秦灼华,她跪在白清平面前道:“主上,这个苏靖哪有我们公主好,公主陪着您那么多年,难道都比不过苏靖在的这一年吗?” 白清平道:“骏歌,你先把花语带下去让她冷静冷静。” 秦灼华拉起花语道:“你不懂,快点起来。” 花语道:“是,你们之间的故事我不懂,可是苏靖的父亲江震涛算是惠武帝的重臣,这南风王朝的江山有一半是江震涛打下来的,与公主而言苏靖也算是仇人,主上这般爱惜苏靖,岂不是让我们寒心,是不是应该给公主一个交代。” 白清平显然有些微怒道:“公主的恩情我自会报答,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花语道:“是,属下什么都不懂,可是白家也算是前朝重臣,你这般帮扶今朝重臣之后,如何让我们手下的人信服。” 秦灼华不希望花语和白清平闹翻,赶紧从中调解,对花语的语气严厉了些道:“是不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你回去闭门思过。” 秦灼华从来没有怎么训斥过花语,一直把花语当作妹妹来宠着,刚刚这些稍微严厉的话也是以一个姐姐的身份来说的。 却不想花语委屈的哭了起来,冲出了这个雅间,还把门前的一盆兰花给碰掉了,秦灼华叹了一口气。 她对白清平说:“花语孩子脾气,你别介意。” 白清平点点头,却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得沉默。 骏歌放心不下花语便道:“主上,公主,我不放心花语,我去看看。” 秦灼华点点头,表示同意。 雅间内只剩下秦灼华和白清平,白清平起身要走,秦灼华还是问出了她刚才一直忍着没问的事情:“清平,凉州怎么办?” 白清平又坐下道:“先不管凉州,先攻顺王。” 秦灼华一瞬间双眼沁泪,满脸不理解道:“为什么?当时商量好的,清平,你这个时候变卦,那些旧臣会怎么想。” 秦灼华的语气中有些怨怒,白清平道:“我会想办法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第一百零三章 误解 秦灼华努力储在眼眶中的泪水滴下来了一滴,浸到了她的紫色长裙上,她强制隐忍的凤眸有些微微泛红。 秦灼华语气有些颤抖,但还是尽力保持着原来的字正腔圆,她是骄傲的,绝不容许自己失去骨子里的坚强:“攻下凉州是我们当年对那些旧臣的承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不然可能会让孙泽和华云忠抢先,清平,你再好好想一想。” 秦灼华的语气竟然有些哀求的意味。 白清平看秦灼华前所未有的失态,知道自己伤害到了她,微微有些不忍,但是还是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道:“华云忠不会去攻打凉州的,我们赶在孙泽前面先把他们给收服了,凉州还会到我们手里,不用着急。” 秦灼华道:“是,我们是不着急,可那些旧臣呢?自从你可以控制汉州的局势以来,从来没有向那些旧臣表示过要攻打凉州,他们对你的这些行为早有不满,你如果再犹豫,我们这些年做的一切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白清平自然明白秦灼华的顾虑,但是他有信心可以把两方面都协调好。他道:“公主,你信我。” 秦灼华还是不理解,她问道:“清平,我自然是一直都信你。但是如果旧仇未报,过去了结不了,你怎么和自己喜欢的人舒舒服服地生活下去呀。” 秦灼华说的白清平喜欢的人自然是苏靖,她的语气已经变成了质问。 白清平道:“还望公主明白,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仅仅为了自己的私情。” 秦灼华冷笑,面色中透露着些许不甘,她道:“清平,大元王朝数十万子民现在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前两日我还去汉州边境的军营里看过,还不到十岁的孩子被他们逼着抗比自己还重的麻袋,你真的忍得下心让他们多受几天苦吗?” 秦灼华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现在心中悲痛,已经没有心情擦,语调都哽咽。 大元王朝被惠武帝打下之后,朝中新贵针对前朝败军的安排问题争论了三天三夜。 大多数人支持把他们下放到边境军营,充作苦力,修筑城楼和制造军械。 他们认为,一定要让他们吃点苦受点累才能让他们安守本分。 以江震涛为首的少数人坚决反对这种做法,纵观历史各大王朝新旧更替阶段,许多已经败掉的王朝再次崛起都是因为当朝的暴政。善待前朝的军队,安抚前朝遗民才是正确的做法。 然而惠武帝当时听信了几个宦官的谗言,毅然决然做出了发配败军去边境做苦力的命令。 江震涛三寸不烂之舌依旧没有动摇惠文帝的决定,发配败军的诏书一下,第二日,江震涛赌气称病没有上朝。 秦灼华以为白清平的心全都在苏靖身上,不免有些失望,她轻轻地走了出去到了门口,转过头笑道:“这些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那些旧臣我来应付。你可以不管他们,但是我是他们的公主,我得去救他们。谢谢你,清平,我没有怪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些本来就不应该你来承担。” 白清平站起来道:“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信我。” 秦灼华笑了一下道:“我信你,但是我不想给你带来负担了。” 白清平看秦灼华对她误会这么大,此时又怕秦灼华冲动,便站起来准备拦住秦灼华:“公主,你别冲动,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 秦灼华知道白清平决定的事不是那么用以改变的,便也没打算和他商量,便道:“我走了,你保重。” 秦灼华尤擅轻功,白清平冲出门外后,秦灼华已经不见了身影。 苏靖那边等着白清平做出解释,秦灼华这边等着白清平行动,两边都不理解白清平的做法,白清平很难受。 阿辰已经去军营练兵,苏靖打开着今日大臣呈上来的奏折,无比认真地用朱笔批阅,俨然君王气质十足。 苏靖坐在书案前表面上心如止水,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他们三人已经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苏靖真怕他们三个会打起来。 侍女走向前说:“王上,慕容谷主和李门主来了。” 苏靖站起身,李诚和慕容文熙已经走了进来,苏靖向他们身后看去,没有找到白清平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 苏靖道:“哥,师兄,清平呢?” 慕容文熙双手摊开,表示他也不知道,他道:“我们就出去聊了会儿天,然后他就没跟我们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李诚看苏靖对他心心念念,忍不住道:“靖儿,你知不知道他很危险?” 苏靖惊讶地看向李诚道:“哥,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诚心想反正到最后也得让苏靖知道,现在告诉她也无妨,李诚道:“灼灼其华中的歌女秦灼华是前朝的公主,她和白清平是一伙的。” 苏靖听了之后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淡淡道:“哥,师兄,这件事情你们先保密,千万谁也别告诉。” 慕容文熙看苏靖平静的神态,他道:“师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靖点点头。 李诚道:“那白清平的身份你知道吗?” 苏靖道:“据我推测,应该是前朝白家的后人。” 慕容文熙惊道:“前朝白家可是个大家族,白清平亲口说他们家并不显贵。” 苏靖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清平的娘亲也行白,清平医术冠绝天下,绝对不是无师自通,白夫人的爹估计就是前朝的太医令白桑,白桑应该就是清平的祖父,至于清平的爹可能也就是恰好姓白。” 李诚道:“南风王朝的江山一大半可是江震涛打下来的,即使当年没有屠害白家,他们也正是因为连年的征战而衰败下去的,他现在又和前朝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就不怕……” 李诚还没说完,苏靖就打断了他道:“哥哥,我信他。这一切并不能说明的了什么,他想做的事和我想做的事并不冲突。” 第一百零四章 白渝 江家平反冤案的希望,苏靖的未来,这些白清平都已经许给了她,苏靖很知足。 她曾经失去过太多,那时她的人生丝毫没有光亮,白清平身着天蓝色的衣衫向苏靖走来。 自此,白清平一点一点拨去苏靖生活中的阴翳,驱逐苏靖身上的严寒,将自己一颗火热的心贴近苏靖,使得苏靖快要冻成冰块的心逐渐化开。 白清平这样的人,本应该封侯拜相,甚至让他统领一方土地,做一片土地的君王都不为过。可他偏要将自己一身的才华遮盖,不让旁人发现,在自己所设想的世界无忧无虑的潇洒生活。 或许这潇洒的背后有难以启齿的故事,或许这个故事白清平并不愿意同苏靖分享,但是苏靖愿意理解白清平,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逐渐超出了生命的重量,怎么可能容不下一个秘密。 李诚还要继续劝说苏靖,慕容文熙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是徒劳,便道:“算了,再等等,就三天。” 苏靖笑道:“走了,等你们这么久,我都饿了,咱们先去吃早膳。” 不仅仅是两州的据点出了问题,夷州的据点也被人切了好几个。 白清平回到竹舍召来了药园的人交代了些最近采药卖药的相关事宜,交代完后,刚准备收拾倒掉烧完的炭火回宫,九姨娘和白夫人就进了竹舍。 白清平惊到:“娘,九姨,你们怎么来了。” 九姨娘面色凝重,许是舟车劳顿,白夫人也有些憔悴之态。 白夫人双手攥住白清平的肩膀,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白清平道:“清平,是不是最近出什么事情了,你都瘦了。” 白清平疑惑道:“娘,孩儿没事,你这是怎么了?” 九姨道:“夷州的据点被端了好几个,你又没给我们传信,你娘一着急,非要来亲自看看。清平,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年据点从来没有人动过,怎么才不到半月好几个州的据点都被端了?如今,竟然动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 白清平道:“凉州的据点是穆南江端的,夷州的据点估计是顺王那个派人去端的。索性药园是安全的,我已经向各州传信,变卖所有据点的房产地产,全部转移到药园。” 突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白夫人难掩焦急之色,她道:“不要紧,这些年了,很多事情,娘都放下了,现在娘就希望你们好好的,希望寒烟岛好好的,守护住你爹留下的药园,至于报不报仇,娘都看淡了。” 白夫人太害怕失去了,那些年她和白清平的爹爹带着年幼的白清平东奔西跑,整天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还要防着仇家的追杀。 白清平的爹爹在寒烟岛因为气血亏损严重而死去,白夫人和年幼的白清平站在床前哭了一整晚。 白清平的父亲白渝是江湖中有名的风水师,精通排兵布阵,他所画的阵图在打仗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年大元王朝最后一任君王元文帝亲自到白家请白渝出山救国,然而这些阵法惊奇,善于利用自然万物来作法,流传世间恐怕可能会祸国殃民,使乱世更加复杂。 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白渝以气血将尽,寿数不长,难以布阵为由,婉拒了元文帝的邀请。 但是,当时的魏军师也就是现在的魏相,得知元王朝有此其人,便向白渝多次抛来橄榄枝,并且许诺以后会给他封侯拜相。 白渝一身正气,怎么可能做叛国投敌的事情,便严词拒绝。 谁知魏军师不死心,加上当时太多的人传言白渝法阵的神奇,魏军师也怕留下白渝后患无穷,便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杀了南风王朝唯一会布下这种奇阵的人。 白渝少时喜好游历山川,拜访奇人异士,他到底会多少东西,连白夫人都说不清楚。 有一次,白渝乘船路过山涧,两岸石壁高耸,荆棘树木崔巍,突然晴日之下风云突起,霎时间头顶上空大雨倾盆,白渝被淋了个落汤鸡模样。 可他细心地发现这场雨来的奇怪,他行走了片刻,这一片广阔的天地,只有他所在的四方土地下过雨,他困惑地登岸。 一名老者正在江边垂钓,老者似乎在闭目养神,竹帽扣在脸上,在走近一看,老者安详地躺在藤木躺椅上。 白渝彬彬有礼地作揖道:“老先生,刚刚那场雨是你降下的吗?” 老者悠悠拿下盖在脸上的竹帽,似乎有了兴致,笑道:“年轻人,我一个老头子又不是老龙王,何来的本事降雨呀。” 白渝道:“行云布雨乃是自然现象,鬼神之说多不可信。” 老者用竹帽扇了扇自己脸上的汗,爽朗地笑了:“小伙子,那你怎么会认为是我降的雨?” 白渝恭敬道:“这里只有老先生一人,您身上不着蓑衣,且无一丝水渍,而且那场雨明显是专门给我下的。” 白渝头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流,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怕怕落到了地上。 老先生笑得更加爽朗了:“哈哈哈哈,年轻人,老汉我也不瞒你了,刚刚一只肥鱼马上就要上钩了,你的琴声把他惊走了,老汉略施小计,排了个阵,想给你个教训。” 白渝丝毫没有恼怒之色,反而像发现了一片新天地一样高兴道:“世上竟有如此奇妙的阵法!老先生可以教我吗?” 老者道:“你为何想学?为勋爵,为金钱,还是为国为民。” 白渝道:“晚辈年轻,只是想多多看看这大千世界,并不是为功名利禄。只有为国为民,那是士大夫将军们做的事,我做不来。” 老者对白渝的态度很满意:“看你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想我这一身绝学就这样浪费了,给我磕三个头,你这个徒弟我收了。” 白渝欣喜若狂,放下手中的琴,整整衣襟,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跪了下来。 白渝那一年一直跟着老者住在山涧,与虫鱼鸟兽为朋,有花草树木为友。 第一百零五章 信任 就这样在山涧间生活了一年,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白渝兴冲冲地向老者表演他刚练熟的一个阵法,冲进老者的草屋,发现里里面静悄悄的,只剩木桌上一封墨迹还未完全干透的信。 信上寥寥几行字: 萍水相逢,小老儿能教的都教了,此地山水玩腻了,我寻别出去了,勿念。 白渝在这一年的相处中,从老者身上学会了很多本事,却惟独没有学会他的洒脱。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箴言是深深地刻在骨子里的,他舍不得离开这个授业恩师,便在这里等了他一月未果,然后云游四海到处找他,最终没有找到,后来遇到了白清平的娘亲,在开始踏踏实实过日子。 白清平道:“娘,事态有些复杂,我一时半会和你解释不清楚。我们的安全你是不用担心,倒是你又不会武功,九姨,麻烦你回我护送我娘去药园,外面怎么说都不太安全,我又不能时时刻刻留在娘身边。” 九姨娘将软骨鞭卷在手心,无奈道:“来汉州前我就劝过你娘,嘴皮子都磨破了告诉她不安全,她这不还是来了,我是劝不动她。” 白清平道:“娘,你听我的,公主的身份现在已经暴露,我们的很多动作也在被人盯着,所以,您出现在这里很危险。” 白夫人中就放不下这些孩子,尽管这些孩子都已成年。 这一生,她惦念的事情不多了,也就只有那些老姐妹还有这两个孩子。 她道:“我去宫里住,正好我想靖儿了,你不欢迎我这个娘亲,娘亲自己找地方住。” 白清平陪笑道:“娘,你说什么呢?孩儿日日夜夜巴不得您留在我身边,您想去宫里住也行,宫里人手多,肯定比外面更安全些。” 白夫人脸上笑容再次展现,对儿子的安排还算满意,拉着九姨娘坐下来喝了杯暖茶而后就随着白清平一同去了宫里。 从最初的猜忌到现在毫不犹豫地信任,苏靖把一切看得那么珍贵,对于这得来不易的幸福,苏靖怎么可能忍心再有外界的因素来摧毁它呢? 苏靖理解哥哥和师兄,在心里感激着他们,也感激着命运。 只有苏靖知道自己为什么毫不犹豫的信任白清平,这一年,所有人给她的安慰和守护大多是对她的同情和怜惜,他们是生命的过客,在雨过天晴后,或许会散。 但白清平,给苏靖光,给苏靖温暖,最重要的是给了苏靖一个触手可及充满希望的未来。 太多的人会离开,这一路,苏靖流失了太多,她不敢说谁还会在哪一刻离开自己,但她知道,她的师兄会走,她的哥哥会走,许玉言和张营也会走,他们最终都要成家立业。 她的哥哥虽然不会成家,也不可能陪她很久,李诚不会离开迎锦小筑。 那天,李诚抱着锦姐姐的尸体回到梨花林时,当时满脸写着生无可恋,一直到杨锦的尸体都冷了下来还不肯放下。 苏靖就坐在石凳上,实现丝毫不敢离开李诚,生怕李诚想不开随着杨锦去了。 直到苏靖趴在石桌上,双眼快要合上之际,看见李诚拖着疲惫的身子沙哑道:“过去睡,我没事。” 杨锦的尸体已经被抱回了屋子里。 苏靖这才放心地去李诚为她安排的房间小睡一会。 至于阿辰,他付出太多了,其它的没必要让他承担。 白清平理解李诚和慕容文熙,只有白清平知道自己为什么倾尽一切守护苏靖。 从离开江家在寒烟岛安家,在白渝的教导下,白清平苦练武功,攻读书籍。别人只道他身负绝学,难有敌手,殊不知这些东西都是被逼着学会的。 是命运,是生存,是内心还有一丝光想要追寻,他心中的那些善良才没被消磨殆尽。 去江家以前,白清平对除了父母以外的人无比冷漠。 离开江家以后,白清平心心念心的还是那个笑得空灵,舒心的小女孩。 最初的时候,白清平派人去凉州打探消息,只为知道江家两个小妹妹的近况,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便想要亲眼去看一看。 那些年,白清平以为自己真把苏靖当成自己想要一声保护的妹妹,后来才发现,这种感情逐渐变了,他很确定这和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不一样。 爱惜的背后还有一种想要占有的感情。 随着苏靖的长大,她更加出挑,更加动人,苏靖在凉州和夷州之间穿梭,白清平曾默默地护送过好几次。 白清平想的是,等有机会了,他们就相认 到后来即使穆南将闯入,白清平依旧不曾真正舍下她。 等白清平携白夫人和九姨娘到了宫中,苏靖已经用完了午膳,她懒洋洋地坐到开议殿后的秋千上。 “你这个死丫头,当了君王连九姨来了也不迎接了?” 轰的一下苏靖脑海中炸雷响起,苏靖赶紧站起来转过身,果然是九姨娘,除了九姨娘,没人用这种河东狮子吼的语气和她讲话。 “九姨~” 虽然着实被吓得不轻,但还是非常亲近的喊了声九姨。 白夫人指了指九姨娘合了一下目道:“你呀~” “白姨,你们都来了。” 苏靖也亲切地和白夫人打招呼。 想起以前温柔到连句重话都不会对苏靖说的九姨,苏靖不禁越来越恨那个让九姨娘伤心的男人。 春风一吹,杏花满头,他们正好站在杏花树下,白夫人很喜欢这些娇俏的小花,轻轻地掸掉它们。 然而九姨娘不是,粗暴地用攥在手里的软骨鞭子在苏靖身上一阵打,打得落在苏靖身上的杏花瓣飞到了空中。虽然力道不重,但是那力道是在九姨娘看来不重。 实际上,苏靖真的找回来小时候被九姨娘打的感觉了。 白夫人看出来苏靖一脸苦相道:“花香宜人,打掉干嘛?” 九姨娘不以为然道:“她这臭丫头还宜人?还有这些花,有什么好的,柔柔弱弱,风一吹就掉了,真不知道你们稀罕什么?” 白夫人道:“你真霸道,你不喜欢还不允许别人喜欢了。” 白夫人一番教导过后,九姨娘“疯话”明显少了。 还是怪那个男人,她毁了九姨娘,九姨娘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温柔过,也看不得人柔柔弱弱。 第一百零六章 行动 穆南江完成了穆南樱交给他的任务后回到了垣州,恰好孙泽和穆南樱都在。 穆南江行礼后三人落座。 孙泽道:“南江,你做得很好,没想到白清平居然是前朝之人,想必靖王那边还不知道白清平和秦灼华这一层身份,好戏就要开始了。” 这个消息最让穆南樱痛快,她心中嫉妒苏靖的那团火被这个消息消解了不少。 穆南樱语调有些轻蔑,她道:“苏靖不是傻子,她和白清平日久生情,这些消息恐怕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佯装不知,不知道是心太软了还是在犹豫?” “日久生情”这个词狠狠地在穆南江身上扎了一刀,对呀!苏靖最是聪慧,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实际上最会察言观色,她怎会不知? 穆南江知道他的姐姐不是那种经常会恶语伤人的人,其中的缘故穆南江再清楚不过。 许玉言是穆南樱的心头病,只有许玉言的心才是药,穆南樱的“病”随着许玉言的消息逐渐“病入膏肓”。 穆南江道:“王上,王妃,臣在回来的路上路过了一个秦灼华酒楼据点,劫到了秦灼华传给据点人的信。” 穆南江将还未拆开的密信递给孙泽,信封口上的印章是一朵桃花,十分的红艳。 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信上只有四个字:以烟为令。 孙泽将信放到桌子上,穆南樱看了一眼道:“他们有行动。” 孙泽将信纸放到灯烛上,顷刻间,那张四五寸长的小纸条化成灰烬,他道:“这就按捺不住了,不像是白清平的风格。” 穆南江也觉得不对,但还没想清楚前因后果。 孙泽继续猜测:“也是,埋藏了这么多年,忍的也很辛苦,这波风估计不是刮向我们的,但对我们只是有利无害。” 穆南樱道:“她以为她为什么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高枕无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都是她自己的本事,不过是身后有一群人给她顶着。这群人撤走后,她这位置坐不安稳了。” 穆南江自然知道穆南樱口中的她是谁,提起苏靖现在的处境,穆南江实在是急得焦头烂额,来的路上穆南江就一直心神不宁,听完穆南樱这些冷言冷语,他的心像被揪住一样,心慌到不想说话。 白清平和秦灼华合作后,靠着秦灼华的力量,他们招揽了一大批有志复国的前朝之人,从此他们便开始筹划复国大计。 他们名义上奉白清平为主,实际上心全在这个纯正血统的公主身上。 公主的奶娘是个大字不识的妇人,孤女秦灼华算是白清平一手教出来的,秦灼华对白清平,从少时就生出情谊。 只是这层窗户纸,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捅破。 白清平最初做生意,做了半年后发现自己有经商的才能,便放开手脚做。 他向外邦贩卖药材和本朝特产,别的商人不敢去的地方他都敢去,在北音国,他的大名在商人之间如雷贯耳。 又做了一年生意,不说富可敌国,购买几座城池的钱是攒够了。 他用做生意的钱建立天下药园,别人只道他赚钱疯狂,恨不得哪里都有他的生意。其实,建药园的初衷很简单。 一来未完成祖父的心愿,建一个药园,为买不起药的人提供帮助。 二来他想在南风王朝的每个角落,都能守护苏靖。 本来一切都说得通,可是秦灼华一走,李诚和慕容文熙同白清平定下的三日之约就出了问题。 李诚以为白清平将秦灼华藏了起来,对他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李诚拿着玉笛和他打了一仗,慕容文熙对白清平很失望,竹林内倒了一大片竹子,城内的人看见远处翠绿的竹叶漫天飞舞,以为天降异象。 消息传到了苏靖的耳中,苏靖猜到了肯定是他们三个在打架,只是很伤心,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可是每一个人告诉她。 当她快马赶到竹林之时,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找不出几颗没受伤的竹子。 李诚和慕容文熙是苏靖的兄长,白清平自然不会伤害他们,所以硬生生地受了好几掌。 白清平想找个机会解释,李诚停了下来,白清平以为他冷静了下来,便走近些。谁知,李诚突然扬起玉笛,一枚银针从玉笛中射出,白清平被扎住了穴道,瘫软在地上。 苏靖目睹了全过程,她撕心裂肺地喊:“清平~”。然后跪在李诚身前,张开双手,护住白清平不让李诚接近。 “哥,你要是想动手,就先杀了我。” 眼泪哗哗流了下来,苏靖有些失控,白清平怎么会受伤?他为什么不还手?就算李诚和慕容文熙联手,他也是能躲过去的呀。 最终李诚怒及离开,苏靖带回白清平后,慕容文熙跟了过来。 白清平扎在穴道的银针还没有解开,苏靖看见慕容文熙有些紧张,生怕慕容文熙做出伤害白清平的事。 然而慕容文熙并没有靠近,用他的折扇指了指躺在苏靖床榻上的白清平道:“他没什么问题,找个太医来把针拔了就行。” 苏靖点点头道:“师兄,我哥……” 慕容文熙道:“他回夷州了,你别担心,你这里的情况他还会盯着点,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好好的,我也走了。” 苏靖疑惑道:“师兄,你回逍遥谷吗?” 慕容文熙摇摇头道:“我也去夷州,老爷子年纪大了,再不去看看,怕见不着了,如果得闲,你也去看看他。” 苏靖道:“师兄保重,替我给师傅问好,告诉他徒弟不孝,改天亲自登门谢罪。” 慕容文熙道:“说什么呢?老爷子最疼你了,他不会怪你的,前两天看到幽谷的人混进了宫殿,肯定是老爷子怕你过得不好,特意派人来看看的。” 苏靖鼻子一酸,眼眸有些湿润道:“我对不起师傅,没脸见他。” 慕容文熙道:“怎么会呢?师兄走了,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里呆不下去了,记得来找我们。” 第一百零七章 猜忌 苏靖点点头,一直注视着慕容文熙离开。 白清平派了好多人去寻找秦灼华的下落,均无所获。 秦灼华料定了白清平会去找她,特意躲避白清平派去的探子。 前朝的老兵受了秦灼华的命令,不许泄露她的行踪,那些老兵对前朝忠心耿耿,发誓誓死守护公主,定然嘴很紧。 白清平无法,现在他控制不了前朝的军队,而且,现下苏靖手下的六州都或多或少地渗透着前朝的势力。 穆南樱猜得没错,白清平现在整日在竹舍等着消息,只有在傍晚才回宫中陪伴苏靖。 苏靖明显注意到白清平的焦躁,毕竟这一分担心中有很多另一个女人的成分,苏靖有些吃味,但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依旧躲不过白清平的眼睛。 那一日,天气正好,合上最后一本奏折,苏靖悄咪咪地到竹舍去找白清平,前几日李诚和慕容文熙同白清平大战的痕迹依旧残留,竹枝上还有很多银针擦伤的痕迹。 李诚的银针肯定造光了。 还没进竹舍,就听里面白清平不耐烦地责备:“怎么回事?现在还没有消息,风影堂的人找不到也就算了,你是她的心腹,你怎么也找不到她?” 那个女子顶了两句:“还不都怪主上,要不是你负了公主,公主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白清平道:“你不懂,别乱说。”白清平显然是被激怒了。 那女子道:“我是不懂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既然公主选择了离开,我就会支持她,就算我知道她在哪,我也不会告诉你。” 白清平声音更大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事情很严重,她如果贸然行动,回搭上很多人的性命。” 那女子无所谓道:“二十多年前我们都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就是没有灵魂的身躯。” 白清平怒道:“你小小年纪为何不惜命!” 风影堂! 那次害的苏靖差点丧命的组织! 白清平竟然能调动风影堂的人! 那他们…… 苏靖不敢多想,她调整面色,笑着走了进来:“清平,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那女子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到苏靖时,一脸的不屑,转身道:“看来有贵人来了,怕没我这个多余的人的茶水了,今日就此别过。” 白清平道:“好好说话。” 那女子正是花语,公主的奶娘和花语都不知道秦灼华的下落,十分着急,花语今日就是来质问白清平的。 花语走后,白清平道:“你怎么来了?” 苏靖瘪瘪嘴道:“怎么?不欢迎我呀?就是想你了嘛?” 白清平心都化了,刚刚的急怒瞬间消失,他笑盈盈地拉着苏靖坐下柔声道:“今日商队新送来的茶,快尝尝。” 苏靖轻轻抿了两口道:“公主不是离开了吗?商队还在?” 白清平脸上露出了惊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和苏靖解释:“靖儿,我……” 苏靖笑笑,拉住白清平的一只手道:“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信你。但是你什么都不说,我很担心你。” 白清平心中欣慰,对苏靖的爱怜和珍惜中多了一层深深的感激,他更害怕自己保护不好苏靖了。 白清平道:“商队是我的,只听我的调遣。我现在担心的是公主,她现在离开,若是召集前朝的遗民起义,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情苏靖已经想过了,她道:“我不在乎这王位,享受这一方百姓的庇护,要离开,只是还挺舍不得的。” 白清平愕然道:“靖儿,你说什么呢?” 苏靖道:“我知道,我能平稳地坐到这个位子上,都是因为你们的帮助。所以……” 白清平打断苏靖道:“你说什么呢?我知道你有这本事,你还是不信我吗?” 苏靖笑道:“还是瞒不过你,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一发问,场面瞬间静止,白清平僵在那。 那竟然是真的?秦灼华调查给他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早在刚称王的那一个月,苏靖就已经逼迫凌王的旧臣入苏靖麾下,为了很好的控制局势,她专门挑选汉州京城中胆小之人。 后来的一段时间,苏靖经常偷偷跑出去寻找曾经被凌王忽视的贤才,并暗中收为己用,可以说,她在暗中为以后可能发生的种种变故做好了准备。 悲伤像一股股寒风在白清平的心上狠狠的刮,白清平的心隐隐作痛。 原来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有了防范和猜忌,白清平自以为苏靖将整个身心托付,岂不知苏靖对他有所保留。 自以为是的托付被打破,白清平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从来就以为自己再了解她不过,可是如今听她这番话,竟然有一种距离感,就像是他们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裂纹逐渐变宽变深。 白清平顿了一下,道:“为什么?” 苏靖有些不忍,她靠近白清平,将整个身子靠在白清平的怀里,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苏靖笑道:“都说了我相信你,只是你也会有很多身不由己,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发生这种事情不是你的本意,你现在心在我这儿我就知足了,又怎么会让你为难呢?” 白清平道:“真的吗?真的是为了我才没把这一切都告诉我的吗?” 苏靖点点头道:“不然呢?你对我知根知底,还不信我吗?” 白清平没有回答,他的星目中滴下了一滴泪,正好滴到苏靖的眼角,苏靖抬头看白清平,白清平的脸上写着一种苏靖没见过的表情。 有迷茫,有困惑,又伤心,甚至有一些害怕。 苏靖双手捧着白清平的脸柔声道:“清平,你流泪了,为什么?” 白清平声音有些哑,他道:“靖儿,我害怕。” 苏靖抿嘴道:“南风王朝二十多年来,恐怕没有出现比你耿聪睿的人了,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苏靖微微抬头,轻轻的触了一下白清平的唇,那份温软白清平必然将白清平的心湖泛起涟漪,只是他现在真的很害怕,害怕到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第一百零八章 顽疾 刚刚苏靖的话像是死神的宣判,似乎是在否认白清平对苏靖的感情。 白清平多么希望自己听错了,他知道苏靖恩怨分明,一旦认定了一件事,轻而易举不会改变,她嘴上不说,心里说不定已经把他从重要的位置上扔了出去。 白清平猛然将苏靖抱入怀中,紧紧地搂住她,生怕一放手,苏靖就消失在他的面前。他道:“前朝的事情太复杂,我还没有弄清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苏靖听得出来,白清平是真的害怕了。 苏靖相信白清平的真心,这一点她倒没有怀疑过。只是他感觉出来这份真心并没有那么纯粹,包含着利用的成分。 看白清平伤心,她的心也很难受,苏靖回应他以拥抱,柔声道:“我都说了这些我不在乎,而且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就像你陪着我一样。” 苏靖的声音很真诚,白清平这才放心。 看似平静的南风王朝其实各方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 平日不问政事的苏瑶挺着个大肚子时常在书房门口看见华云忠眉头紧锁,苏瑶知道,有大事要发生。 华云忠抬头看到苏瑶转身欲走,便走过去问她:“瑶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养这么?太医说月份大了,不宜走太多的路。” 书房离苏瑶的寝殿有好长一段距离,贴身侍女劝过苏瑶,但苏瑶执意要去看看华云忠。 苏瑶道:“我看王上最近睡眠不好,便想着来劝王上不要太过操劳,但没想到众位大人都在这儿,便不准备打扰了。” 苏靖为妃娴淑,经常拿自己的月例建立寺庙施粥救助贫寒百姓,穹王治下的两州中的官眷纷纷效仿,形成了一股风气,为众多人所赞扬。 华云忠手下的大臣对穹王妃的印象颇佳,并没有因为她是靖王的妹妹而对她有所恶意。 华云忠笑道:“好,今日就听你的,本王同各位大臣商议完事就回去陪你。” 苏瑶有些害羞低头小声道:“那怎么行,臣妾打扰王上和各位大人了。” 说完后,侍女扶着苏瑶落荒而逃。 身后的大臣看穹王和穹王妃相敬如宾,不由得感到欣慰。 “王妃,不好了,大少爷快不行了。”穆南樱的贴身侍女三月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穆南樱正在吩咐下人把孙泽刚刚送来的古玩收拾起来,听清三月的话后,不由得晃了一下身子,碰倒了桌子边的一个玉壶,白润的碎琼掉到了明黄色的地板上。 “什么?怎么会这样,前两天太医不是说身体无恙吗?”穆南樱一脸不相信道:“你去叫上南江,赶紧备好马车,现在就带着我去见南峰。” 穆南樱失态了,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她现在忍受着煎熬在孙泽身边都是为了他的弟弟们,他们其中一个出事都是对穆南樱的致命打击。 三月脸憋得通红,气都来不及喘一下:“穆将军已经得到消息骑马走了,马车已经备好了,王妃,我们要先去通知一下王上吗?” 穆南樱几乎是冲出殿门,三月紧跟在身后。 穆南樱道:“咱们走,其他的先不管了。” 穆南峰剧烈地咳嗽,一点药都喝不进去,太医急地眉毛都冒火了,喂药的宫女手都在颤抖,不慎洒落了好多。 最害怕的人是青城城主华影,他头上冒的汗可比穆南峰头上冒的汗还多,他深知穆南峰与顺王妃姐弟情深,一旦穆南峰在他这儿出事,混了大半辈子混来的官没了也就罢了,他全家老小的脑袋就不保了。 花影颤抖地恳求道:“穆公子,你把这药喝了,可怜一下下官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穆南峰再次剧烈的咳嗽了一下,那侍女手抖得太厉害,碗直接打翻在地上,花影焦躁怒骂道:“连个碗都端不住,要你何用?” 那侍女瞬间跪下,不断地磕头:“城主饶命,城主饶命……” 花影没空和她置气,只是右手抚额,使劲地甩着左手:“滚,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那侍女捡起地上的空碗跑了出去。 穆南江在下一刻大跨步地走了进来,花影正要上前,穆南江大声道:“太医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在门口好生守着。” 花影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他少年举孝廉,一生不算恪尽职守,但扪心自问却也没做过什么祸国殃民恶事,但现在他仿佛如临大敌,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 毕竟,他知道孙泽是有多么凶残。 闲杂人等离开后,太医跪在那,脑袋头要碰到地了,“将军,穆公子身有顽疾,前两日才发作,现在水米不进,药也不喝,臣现在束手无策呀!” 穆南江道:“什么顽疾?我怎么不知道我哥有顽疾,你们是干什么的,现在才查出来!” 他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吼叫。 躺在床上的穆南峰试图坐起来,穆南江见状,也不在理会太医。 穆南江坐在床榻边扶住穆南峰道:“哥,你怎么样了?” 穆南峰声音已经沙哑,脸上现出病态的容颜:“南江,没事,别怪他们,早晚会有这一天,爹当年带我看了这么多医者都没用。” 原来穆南峰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他的爹娘竟然瞒了穆南江和穆南樱这么久。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可能也不希望下一代受亲人性命安危的烦恼,可是事实终究会发生。 穆南江道:“哥,你坚持住,一定会有办法的。” 穆南峰笑道:“爹娘都没办法,他们都放弃了,当成秘密到今日。” 穆南江摇摇头道:“不可能,哥,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呢?”然后转向太医道:“快给我想办法,拿着俸禄连个病都治不好,为何要留你们?” 太医早就吓得跪在地上打哆嗦,他颤声道:“臣……少时学医之时,跟着授业恩师拜访过一位老先生,他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如果他还在,应该还有一线生机,不过那位老先生已经驾鹤西去多年了,臣现在真的是无能为力呀。” 第一百零九章 希望 听到太医说能治顽疾的人已经离世,穆南江的心已经冷了一半,但他又怎会放弃,紧紧地抓住穆南峰的一线生机。 “死了,他的门生呢?”穆南江紧接着问:“就算没有门生那儿孙总该有?他是谁?” 太医紧忙回答道:“那人是前朝的太医院的白太医,只有一个女儿,白家人丁不旺,老臣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后人?” 穆南江的脸色更难看了,嘴唇几乎血色都淡了,逐渐变得苍白,他摆摆手,示意老太医出去,他知道老太医也就知道这些了。 此时穆南峰已经平静多了,咳嗽也停了,他勉强笑道:“南江,没事,我这条命在十多年前就该死了,还能陪你们这么多年,已经是老天爷的馈赠了。” 穆南江看着被打翻在地的药,然后转向面带憔悴之色的穆南江,已经无言。 穆南峰不忍看见弟弟为了自己伤心,便安慰道:“真的,哥没什么可遗憾的,就是对不起姐姐,我走后,你多帮我安慰安慰她。” “南峰~” 声嘶力竭地吼叫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穆南樱破门而入,三月紧紧地扶住穆南樱。 穆南峰苦笑,本来还想着自己悄悄地离开,走的心安些,这下所有的亲人都来了。 看到往日玉树临风的弟弟如今披散着乱发,衣衫杂乱的盖在身上,穆南樱几乎直接趴在穆南峰的床榻上:“南峰,你可不能有事,你不能离开姐姐。” 穆南峰被刺激又咳嗽起来,一口鲜红的血吐在了地上,穆南樱抽出手帕替他试了试嘴,她的手是颤抖的,三月端来了桌子上的茶水。 穆南峰轻轻地抿了口茶水不想拂了三月的好意,毕竟三月自小在穆府就像他们的小妹妹一样。 穆南峰道:“姐姐,太医都说没办法了,你们就让我安心走。” 穆南樱哽咽道:“说什么呢?姐姐现在就找整个南风王朝最好的医者来给你治病,但是……但是你一定要再坚持一下。” 三人沉默了片刻,穆南樱掩面哭泣,穆南江呆立在桌前,穆南峰吊着一口气,他本来无所牵挂,现在三姐弟同处一室,他舍不得了。 穆南峰道:“南江,我走后,你带着姐姐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居,一方土地,几间茅屋,定然比现在快乐。” 穆南樱做王妃做的不开心,穆南峰早就知道。在最初穆南樱答应嫁给孙泽之时,穆南峰就劝过穆南樱,但穆南樱最终为了穆家放弃了自由,放弃了快乐,放弃了自己的感情。 弟弟的生命关头,穆南樱也顾不得生么家族利益,毕竟命都没了,要这些权势又有什么用。 穆南樱擦擦眼泪,缓了缓,勉强没有哭出来,她道:“只要你好起来,姐姐什么都答应你。” 穆南江道:“姐姐,能救哥哥的恐怕只有一人了。” 穆南樱瞬间回转惊喜道:“谁?快快把他请来,只要他能治好南江,他要什么我们都给他。” 穆南峰道:“没有用的,前朝覆灭后,白家的后人都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了,根本找不到,别白费力气了。” 刚刚找到的一点希望破灭,穆南樱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么多年的隐忍,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化作一滴滴泪,在今日一起流出。 穆南江道:“我查过了,白太医的孙子就是白清平,他建立天下药园,定然精通医术,这恐怕是唯一的希望。” 白清平!! 白清平和苏靖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昭告天下,但南风王朝早就将这个女君王和司徒的爱情故事传遍。 穆南樱愣了一会,她只是很恨,兜兜转转,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从最初与孙泽一起谋划除掉江家,到现在穆南峰重病。 她害了江家,江家的人现在又要来惩罚她。 穆南江不知道该怎么办,苏靖在,他伤不了白清平,现在白清平又是穆南峰唯一的希望。 穆南峰撑着病容笑了:“姐姐,南江,原来是江家向我索命,天要绝我,所以趁顺王还没来你们快走!” 穆南樱摇摇头道:“姐姐只要你活得好好的,我去求他,江家人的血债我来偿,我来还债,你手上没沾江家人的血,说不定……他会救你。” 穆南江道:“姐姐,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拼一把了。三月,你保护好哥哥和姐姐,今晚带他们坐马车去汉州,记得走小路,宁愿慢一些也要避开官道。” 三月点头眼含热泪点头道:“二公子放心,只要有三月在,绝对不会让别人靠近小姐和大公子。” 穆南江道:“记得深夜在行动,到时候调开这座宅院里的人,我现在就去汉州。” 穆南樱道:“一切小心。” 穆南江点点头道:“好,姐姐放心。哥,你一定要坚持住。” 穆南峰想要坐起来,被穆南樱拦住,穆南樱道:“你听姐姐的,等你的病好了,咱们姐弟三个就再也不分开。” 穆南峰也没有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挺过去,更不知道白清平会不会救自己。 他盯着穆南樱受伤沾血的手帕漠然了。 最近政务繁忙,孙泽都要在夜半才能去穆南樱的寝宫,平日里无事时,穆南樱基本上不会主动去找孙泽,所以孙泽并未发现异样。 今日议事尤其晚,孙泽便在书房睡下了。 到了第二日天明,太医例行为穆南峰检查身体,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赶忙去城主那里通报。 穆家三姐弟都不见了,城主府急得团团住,几乎派出全城兵力去搜找。 消息传到孙泽的耳中,孙泽一脸难以置信,怒火冲天,几乎是要把在场的人都烧了。 孙泽怒吼:“不见了,三个大活人还能去哪?赶紧找。” 孙泽不是傻子,他感觉出来穆南樱对他的冷淡,但是他不明白什么是让穆南樱离开的理由。 孙泽也知道了穆南峰重病,这个时候,穆南樱不是更应该靠他来救吗? 三月一个小女子,驾驶着一辆小巧的马车,稳稳当当地行驶在通往汉州的路上。 穆南江马不停蹄地赶往汉州宫廷,心慌意乱的忐忑着。 第一百一十章 绝望 虽然穆南江失踪,但孙泽手下良将极多,并未出现混乱。 穆家三姐弟失踪的消息传到了汉州宫廷,苏靖正身着青衣,手执青色长裙坐在秋千上抱着琵琶拨动着琵琶弦。 白清平和苏靖并坐在一处,任由苏靖斜身依靠着。 因为苏靖自从那一日后并没有表现出别的异常,两人之间的感情表面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小弦切切如私语,身上贴着柔软,耳边传出佳音,白清平很受用,不由自主地把苏靖往怀里拢了拢。 一曲结束,白清平犹自惬意的闭着双目,苏靖将琵琶递给身旁侍候的宫女,然后一挥手,示意宫女悄悄离开。 苏靖端详着白清平的容颜,想起了小时候读过的诗句“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苏靖看得不尽兴,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几寸,两人的鼻尖几乎都碰到了一起。 正当苏靖想要伸出手来触碰白清平的眉眼,白清平突然睁开了星目,嘴角微扬,抱住苏靖的柳腰往他的身上捞。 两人额头相碰,苏靖微微吃痛:“啊……”。白清平微微抬头,将苏靖的朱唇含在嘴里。在苏靖的唇畔辗转了许久才放开。 苏靖嗔道:“你装睡!” 白清平目光逼视苏靖,眼光中一丝狡黠闪过,继而双目中闪现出一丝无辜:“我可没说我在睡觉呀!” 苏靖推他道:“去!” 白清平欺身过来,笑道:“我不走,我已经是你的了,你不能不要我。” 仿佛自从那日苏靖表达了对白清平的猜测后,白清平变得爱撒娇了起来,一个大男人在外驰骋江湖,在苏靖面前很是粘人。 阿辰疾步走了过来,将印有梨花印的信递给苏靖道:“主上,垣州传来的信。” 黯罗门之间普通信件的传送都是印有梨花。 苏靖拆开,先是一惊,然后把它递给了白清平。 白清平道:“呵!孙泽众叛亲离,现在怕是已经气疯了,你猜他们要去哪?” 苏靖平静道:“他很快就要来了。” 他就是穆南江,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苏靖早就了然于胸。 这封信是普通信件,递给苏靖之前苏辰是有权查看的,苏辰或多或少猜出了苏靖所说的“他”是谁,只是现在还不太确定。 苏辰问道:“不知是何人要来?可需要属下去宫门外拦截?” 苏靖道:“不必,他单枪匹马,肯定不走寻常路,你拦不住。阿辰,你现在去夷州,我担心穆家三姐弟一走,孙泽会有别的行动。” 阿辰道:“那汉州……” 白清平打断道:“不用担心,汉州有我,现在夷州那边比较要紧。” 阿辰心中闪过一丝悲伤,这里确实不需要他,但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守着苏靖,他的世界逐渐变小,小到只有他的使命和守护一个人。 阿辰身穿轻凯,转身便跨上骏马,携带一支精兵去了夷州。 白清平一甩火折子,将那封信化作灰烬,看苏靖没说话,他道:“靖儿,我其实一直想劝劝你看轻些,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快一年了,你还没放下,看到你日日夜夜心中揪着仇恨,我很难过。” 苏靖有些恍惚,并没有认真在听白清平讲话,但还是明白了白清平的意思,穆南峰生命垂危的这个插曲出乎苏靖的意料。 苏靖显然没缓过神来,她喃喃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变不了了。” 白清平叹了口气道:“这一年,我派了不少人去调查当年江家血案的知情人,仔细一想,你没必要这么恨穆家,孙泽才是主谋,如果不是穆南樱把你们送去汉州,那你和穹王妃怕也是刀下亡魂了。” 提及血仇,苏靖仍旧做不到心平气和,苏靖道:“那也是穆南江下的刀,他纵使在不得已,可那是我江家几十条人命。” 白清平揽住苏靖,拍了拍苏靖的肩膀以示安抚。 因为这件事,苏靖一整日都在心神不宁,白清平后悔和苏靖说了那些话。 夜晚,玉妍殿的灯火一直点着,白清平知道,多亮几盏油灯,苏靖会心安些。 前半夜,苏靖一直往白清平的怀里拱,两人紧贴身体,就算热出了汗苏靖也不松手,白清平任由苏靖箍着。 后半夜,寝殿的窗子被推开,苏靖还未睡着,整个人闷在被子里,白清平轻轻地掀开被子,苏靖的额头闷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白清平拿衣袖擦擦苏靖的脑袋。 苏靖懵懵道:“怎么了?” 白清平在苏靖耳边低语道:“他来了。” 苏靖正要起身,白清平按住苏靖道:“等会。” 两人起身批了外袍,一袭黑影闪进殿内,白清平与穆南江四目相对,苏靖坐在铜镜前随便地将头发绑在脖颈以下,显得有些松散。 穆南江见此情形,内心酸楚,紧紧地攥住思君剑。 白清平身穿着白色睡袍道:“恭候多时了。” 苏靖扎好了秀发,走到了白清平的身边道:“不知王妃和穆大公子现在何处呀?” 苏靖和白清平“一唱一和”,穆南江明白了,他们已经知道他此次来的意图了。 穆南江此时语气没有往日的底气,甚至有些颤抖:“他们在来的路上,靖儿,我哥快不行了。” 苏靖道:“我知道呀,跟我说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这一年里还学会了治病救人?” 穆南江嘴唇翕动。 白清平道:“哦,不是来找靖儿的,那便是来找我的,在下的祖宗十八代现在怕是都让穆将军扒出来了。” 穆南江道:“至亲性命危急,实属无奈。只要白岛主肯出手相助,只要我穆南江能做到,定会报答。” 苏靖讽刺道:“你对我江家老幼妇孺下手时,可没动过什么恻隐之心。” 穆南江静默,但他不会放弃,依旧站在远处。 过了片刻他道:“我用我的命来偿。” 苏靖笑道:“你的命不够,再加一条,要穆南樱的。” 穆南江瞬间站不稳了,他道:“求你了,我哥哥是无辜的,他受了这么多罪,从不曾和别人讲过,你知道他的,他对你比对我和我姐姐都要好。” 苏靖和白清平依旧没做出什么要救穆穆南峰的表示。 穆南江瞬间陷入了绝望,突然,他双膝着地,碰地一声跪在了苏靖和白清平的面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医治 穆南江声音有些哑,他说:“我……我求你们。” 白清平表情略微震惊,似乎是没想到穆南江真的会跪下来,白清平为难道:“靖儿,这可怎么办呀?” 苏靖也是微微诧异,是心疼了吗?不,怎么可能,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被仇恨代替,这一年中,往日的温存全部化为乌有。 只是很感慨,苏靖并不想做决定,她既不想亲手断了穆南峰生的希望,也不想亲说把他救活。 苏靖冷冷地撇下一句话:“你看着办,随你的心情,我困了,你们有事出去说。” 说完后,苏靖打了个哈欠,走进内室,躺回了床榻。 内室里传出了软软的话语:“你们又是快点说,我一个人睡不着。” 苏靖说出这句话,白清平想吃了蜜一样甜,穆南江的心像是被捅了刀子一样痛。 白清平得意地挑眉:“请把,放心,外面的侍卫已经被我撤走了。” 穆南江的腿此时像灌了铅一样重,他艰难站起身,这一跪将他自身的尊严扔地一干二净。 月洒宫城,趁着明亮,两人直接在回廊聊,白清平主人一样坐到了回廊的栏杆上,穆南江站在回廊过道,即使受制于人,他依旧挺立着傲骨。 白清平这一点还是很欣赏他,若非命运这般安排,他们两个说不定很谈得来。 白清平看向别处,然后回过头,扔给穆南江一个木牌道:“直接把你姐姐和哥哥送到我的药园,把这个木牌给看园人,你们就能进去,这人我救。” 穆南江沉声道:“多谢。” 白清平摆手道:“别谢,我一点都不想让你谢我,况且你并不是真心的,说不定内心还在骂我。至于我为什么救他,是看重这个人,他的文章我我看过,你哥哥远比你有才华多了。” 穆南江确实对白清平动过杀心,他也从来不否认这一点,只是现在他有求于人,不便说别的。 白清平站了起来抖了抖衣服道:“对了,让你姐姐老实点,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动靖儿,那就别想留全尸,要是想让你姐姐多活两天,最好先把她藏起来。” 穆南江的心咯噔咯噔地跳,都要跳了出来。 他急道:“我姐姐没什么罪,人是我杀的,旨意是孙泽请的。” 白清平转身道:“这些你不必和我说,我也不愿意听你们的解释,是非对错现在已经论不清了,我只看到靖儿在无数次噩梦中惊醒,时常一整晚都无法入眠,你们却在那安安稳稳的活着,我好生不开心。” 白清平转过回廊,步入了苏靖的寝殿,过了一会寝殿的灯光熄灭了一半,穆南江的心也暗了一半。 他翻过宫墙,奔到郊外,算算时间,明天一早,三月就能驾着马车赶到这儿,穆南江要去接应他们。 从繁星满天到黑漆漆的天幕缓缓拉开,穆南江一直痛苦的纠葛着过往。 其实,穆南樱过得并不好,在那个人情寡淡的顺王宫,除了三月再无知心之人,三月是个小丫头,并不知道她的忧愁,有了心事也无人诉说。 第二日正午,白清平先去了开议殿,他坐到苏靖的身边,将头抵到苏靖的肩窝上,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 苏靖道:“别闹,看奏折呢。” 白清平道:“下午我出宫一趟,可能要傍晚才能回来,一整个下午见不到你,先要我抱会儿。” 虽然白清平没有明说要出手救穆南峰,但是从白清平的暗示中苏靖知道他答应了。便也没有多问,默认表示同意。 穆南峰被药园中的人安排到了一件普通的客房,药园中的人大多精通医术,还有些武功。 一个身手不错的药童硬给穆南峰灌了一碗药,呛得穆南峰直咳嗽。 穆南樱正待发作被穆南江拦住。 穆南樱抱怨声还是传了出来:“你这是喂药吗?能不能有点医德!” 小童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行你上呀!这药可是我们千金难求,要不是岛主的令牌在你们手上,我可舍不得给他用。” 穆南江赔礼道:“小兄弟,实在是对不住,我哥哥现在怎么样呀?” 小童放下药碗道:“这我可看不来了,我只是给他灌了碗补气的药而已,能不能等到我们岛主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小童走后,穆南峰也安静了,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 白清平跨入门槛,小童又跟着走了进来,并没有在意站到屋子里的其他人,而是径直走到穆南峰的床边。 “该受的最还没有受完,这就把你给治好了,还真有点不怎么甘心。” 穆南峰拖着病容坐了起来道:“为什么救我?是想了别的法子来折磨我吗?” 白清平道:“把他的外衣拔下来,我要在他的后背施针。” 穆南樱站在那很不自在,脸上的表情也很难看,她也没拉下脸来道谢,她向来姿态高贵。 三月不想让穆南樱为难,便走上前,将她家大少爷的外衣脱了下来,露出了背部。 白清平从衣袖中取出针包,这是他外祖父亲手给他的,他从小用到大很顺手,穆南峰背对着白清平。 白清平取出一枚银针,在穆南峰的背上逡巡了一会,确定了各个穴位,然后一枚一枚银针精准地扎到了穆南峰的背上。 扎完后,白清平坐到了木椅上呷了口小童端上来的茶,静静地看着穆南峰的变化。 刚开始穆南峰只是感觉后背有些凉意,过了片刻那份凉意更甚,他开始有些发抖。 白清平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小童道:“找两个人按住他。” 穆南樱闻言,秀眉皱起。 过了一会儿,那股凉意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燥热,穆南峰想要深受拔出银针,奈何两个胳膊都被束缚住,根本无法动弹。 白清平看穆南峰和穆南樱着急的表情笑道:“不过是排除这些年的病气,若连这都挺不过去,那也就不必活下去了。这不过是割断一只胳膊的痛感,没什么,对不对呀,穆将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希望重燃 穆南樱柳眉倒竖,但也没有抱怨什么,只是走近穆南峰,心疼地看着穆南峰汗流浃背。 白清平嘴角微挑,又了嘬了口茶,对穆南峰痛苦地嘶吼充耳不闻。 过了一个时辰,白清平喝了足足一盏茶,穆南峰才平静下来。 白清平走了过去一根一根将银针拔出装回银针包里递给一个身材瘦长的小童:“看明白了吗?今晚你再给他施一遍针。” 小童点头:“是,岛主。” 白清平拍了拍双手道:“带他出去走走,挺过今晚就没事了。” 说完后,白清平昂首走了出去,穆南峰正要起身致谢,还没转过身白清平就已经走了出去。 穆南樱和三月搀着穆南峰的双臂,支撑着穆南峰下床。 穆南江道:“哥,你感觉怎么样?” 穆南峰道:“好多了,就是没怎么有力气。” 穆南樱道:“没关系,咱们出去走走,如果明日你恢复了,咱们姐弟三个就离开。” 穆南江沉默了:穆南峰和穆南樱两人手无缚鸡之力,他们现在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又能走到哪里呢? “主上,大事不好了,公主昨晚夜袭帝都皇城,被魏如羽抓住,此时应经已经被关入天牢。”一个暗探火急火燎直奔药园,“惠文帝派出天牢牢长严刑拷打,逼迫公主交代前朝残余势力。” 白清平猛然转头:“什么!!还有谁被擒了?” 暗探答道:“公主只带了三千旧兵,其余重臣都不知道公主的行动。” 秦灼华知道此次一去,能回来的希望渺茫,便没有拉上太多的人。 “糊涂啊!”白清平一锤桌子:“还有呢?” 暗探继续答道:“公主留下了一封书信,旧臣都不敢妄动,派我来等候主上号令。” 暗探将信递给白清平,白清平展开那张黄色的信纸,里面是熟悉的娟秀字迹。 孤女秦灼华感谢各位重托,不忍牵连诸位。今日原孤注一掷,与灭国仇敌决一死战。若我此次行事失败,便是天命,诸位便忘了大元王朝,白岛主深明大义,大家都听他的安排。 白清平道:“那些旧臣呢?他们怎么说?” 暗探道:“他们说都听您的。” 白清平将信折好放入怀中道:“你赶紧去传信给那些旧臣,让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魏相现在就等着他们现身,我很快就过去。” 暗探点头答应后离开。 白清平安排好人看住穆家三姐弟后匆匆离开药园,穆南樱和三月扶着穆南峰恰巧路过,撞见了它们之间的谈话。 三月道:“就知道这个人不那么简单,这下苏靖可有罪受了。” 穆南樱受了这么多苦,她的弟弟们也受了这么多苦,看见苏靖和白清平之间似乎存在纷争,她的心里好受多了。 穆南峰疑惑道:“什么?怎么回事?靖儿怎么了?” 他急得咳嗽不止,穆南樱拍拍他的背给他顺了顺气道:“没事没事,三月胡说的,你别理她。” 穆南樱刚刚略微幸灾乐祸的表情穆南峰全都看在了眼里,他不是三岁小孩,他道:“姐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旧臣 此时万万不能再让穆南峰激动,穆南樱默默地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压回心底。 所有的壮志都比不过弟弟的生命,这一点穆南樱想明白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牵挂:就是许玉言,从来到汉州的那一刻,许玉言的少年容颜就漂浮在穆南樱的心海。 一身白衣,素净整洁,翩翩君子立于梨花木桌前,双手作揖,头微微低下,面对穆南樱的父亲,许玉言当时是敬重,没有丝毫的卑微。 穆南樱进去帮助父亲磨墨之时,落落大方的外表下,一颗热烈的心燃烧着。 梨花木桌上,香茶热气腾腾,许玉言在被允许落座之后,两人侃侃而谈。 这次谈话结束,许玉言走出穆家之时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 穆南樱自然是不想看见许玉言这般想穆家,便在门外拦住他,向许玉言解释他的父亲这样做的原因。 许玉言已经看破了穆南樱的父亲在朝中的为人和立场,当时便已经决定弃了穆家。 穆南樱怎么也没想到,许玉言再也没有登过穆家的门,穆南樱派三月打听过,许玉言有一段时间在凉州京城一间小屋中卖字画。 甚至有一次穆南樱专门去了凉州大街,诚恳地想找许玉言谈一谈,许玉言却闭门不见。 事态紧急,去晚一步就会多增加一份危险,白清平没有向苏靖辞行就带着精兵赶去了凉州。 那些旧臣中,有不少人顽固不化,如果前朝的残军被他们煽动起来,那这些年的努力全都随前朝一起覆灭。 他不是为了自己,自己那点私心在这么多人的信念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消息传到苏靖和白夫人耳中之时,白清平的青骢马已经冲出了汉州京城。 白夫人正在作画,画的是这满园的杏花,苏靖和九姨娘在旁欣赏。 九姨娘啧啧赞道:“好些年不见白姐姐作画了,画的这般飘渺,如同仙宫,是你的风格。” 苏靖附和道:“白姨的画如其人,一样艳丽。” 白夫人放下笔并且端起刚刚画好的画作笑道:“你们也别夸我了,我就是闲来无事,找个东西消遣,我比谁都清楚,你们都是名门闺秀,画的可不比我的差。” 药园的小童跑到她们三人面前道,急忙将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苏靖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竟然险些将桌上的笔墨碰掉。 白夫人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苏靖,似乎这些事情是在预料之中。 昏阳一点点变暗,一阵风刮过,吹散了杏花树,飞来花瓣飘到苏靖的脸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苏靖现在心情复杂,她现在越来越看不懂白清平。 原本坚持相信他的坚定理由现在竟然有些动摇,何况这次是因为秦灼华被抓。 三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有各自得想法,过了一会儿,苏靖道:“白姨,九姨,我要去凉州帮他。” 九姨脸色骤变道:“那是他们的事,与你无关。” 苏靖道:“他的人不多,我担心他。” 九姨娘眉毛皱起道:“他们不会领你的情。” 苏靖淡淡笑道:“我不是为了他们。” 不管如何,她都要再相信一次,给自己一个交代,或许白清平真的不希望她掺和这件事,但是苏靖很坚决,她一定要去。 第二日,汉州京城调出大半兵力直攻凉州。 白清平伪装成狱卒混进天牢,却不想逛了一整个天牢都没有找到秦灼华,不由得额头冒汗。 如果秦灼华殒命凉州,南风王朝的局势就不受控制了。 寻找无果后,白清平回到了凉州药园,药园门口的药童显然已经恭候多时,急得直在药院门前转圈。 看到白清平后,赶紧扑了过去,不用药童通报白清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伸手止住他。 “岛主,出事了!” “我知道了。” “那些人来了。” “说了我知道了。” 那药童引着白清平去了大堂。 大堂上人满为患,见到白清平后,他们的面色更加难看,但是还是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其中一个膀阔腰圆的大汉道:“岛主,公主如今身在囹圄,你这般无所作为,真令我们寒心。” 这个大汉是前朝的一员猛将,名叫张虎。 白清平还没来得及回答,旁面一个怒目圆睁的长须男子道:“白岛主到底怎么想的,还请示下。” 白清平道:“我去天牢看过,公主不在里面。” 这下,整个大堂沸腾起来。 “什么?他们竟然敢把公主藏起来!” “狗皇帝!我们跟他拼了!” “现在就去,反正我们现在都准备好了。” 更有甚者,竟然直接冲出去,一副马上要出去拼命的样子。 白清平伸出手掌,下一刻,门就被关上了。 那个冲出去的人怒道:“白清平,你想干什么?我们敬你是因为公主信任你,你不去救公主,还要拦着我们去不成。” 白清平道:“诸位应该不会是来骂我的,大家聚在一起难道不是为了商议对策吗?公主留下的信想必各位都已经看过,实话告诉各位,惠文帝在京城布下千军万马,就等着你们落入他的陷阱,你们去就是给他送人头。”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张虎道:“白岛主,我们都是粗人,出口说话难免有不太好听的时候,白岛主别介意。我们也是担忧公主的安全,既然公主让我们听你的,我们也就信你,但是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这满屋子旧臣也是好心,白清平也不想苛责他们,平复了一下心情道:“硬碰硬肯定不行,我们人不多,打不过,如今首要任务就是找到公主。” 张虎又开始不理智了:“硬碰硬怎么不行,把惠文帝的宠妃和孩子都绑过来,看他放不放人。而且谁不知道靖王和白岛主关系非同寻常,从她那里调点兵并有何不可。” 有人附和道:“就是,我们为她巩固势力可提供了不少信息呢,难不成白岛主因为私情忘掉了我们这些人不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发兵 身旁的药童看不下去了怒道:“你们想干什么?一个两个嘴里没一句好听的,我们岛主为了救公主从汉州奔到凉州,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去天牢打探消息,你们倒好,一个两个没心没肺,还不是没办法,要不然,你们还站在这,求人的基本态度都没有。” 张虎被药童的一番话激的恼羞成怒,正待发作,一名老者拦住了他,这人正是前朝宰相张志。 张志道:“岛主莫怪,我们也是着急,先帝就留下这么一个骨血,我们也是乱了心神,想必白岛主已有对策,不如说给我们听一听,也好安了几万残军的心。” 白清平道:“没关系,这些我都理解,我现在已经派人寻找公主,今晚之前找不到,我就去惠文帝宫里要人。在座的各位都算是我的前辈,家父在世之时经常向我提及各位的大名,我也是很倾佩。” 众人重新陷入了沉默。 白清平道:“这些年仅靠公主那边的生意根本撑不起几万残军,饥荒之年,甚至饭都讨不到,虽然你们没有把这些告诉公主,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其实那些生意名义上是公主把持,实际上全都是白清平控制。 张志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就是这些在座的前朝曾经锦衣玉食的大将,现在也穿着粗葛布吃着粗粮,住在茅屋中。 白清平继续道:“公主不忍你们再次身陷战乱,因此留下一封信,独自去找惠文帝报仇,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想说这不仅仅是公主的家仇,更是前朝人的国恨,但是历经这些年,前朝的实力真的还如往常那般壮大了吗?” 这些年,残军缺衣少食,难以扩大,许多人病死他乡。 张虎道:“我们蒙受先帝厚恩,当年若不是他替我们善后,我们早就孤苦黄土,只要公主回来,我们全都听他的。” 众人附和道:“是呀!我们都听她的。” 白清平道:“诸位先歇着,我先去安排人去找。” 白清平把这些旧臣遣散过后,立刻安排人去皇宫中找秦灼华的下落,汉州药园的药童人赶来送信。 “三万人,她原话是怎么说的?” “王上说他知道我们现在很困难,也不想让你为难,南风王朝气运已尽,她就当那个推波助澜的人,史官的笔下说不上青史留名,也能有算作光辉的一页。” “终究是江家的人,随她做。” “王上还说等她登上宝座之后,希望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你。” “告诉她,我一定让她见着。” 说完后白清平莞尔一笑,所有的疲倦全都烟消云散。 苏靖此次大动兵马,惊动了南风王朝十四州。 苏瑶的月份大了,实在是不宜听到这个消息,华云忠暗地里下令所有和苏瑶相熟的人保守秘密,穹王宫一派严阵以待之气。 顺王那边看似波涛汹涌,但实际上各方力量并没有受穆家三姐弟的离开影响,唯独孙泽,脾气甚大,见了不顺眼的东西就摔,这两日寝殿和书房经常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 孙泽的几个小女儿和妃子都不敢靠近她,生怕把孙泽给惹毛了。 当苏靖起兵的消息传到孙泽的耳中,孙泽正当火气正盛之时一冲动,准备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一仗,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苏靖肯定能赢,但是必然消耗很大的力气,仗打完了也就成了疲敝之军。 白清平手下人才很多,不乏擅长轻功之辈,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暗探在一个废弃的冷宫中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入口,偷偷钻进去后,远远望见秦灼华昏倒在两层守卫之后的一个铁笼子里。 暗叹怕惊动了守卫,不敢轻举妄动,便又回到地面,赶忙把消息报告给白清平。 白清平将公主已经找到的消息传给了一些重要的旧臣,并告诉他们安慰众人的心。那些旧车臣知道秦灼华活着,也都安下心来。 又过了一日,苏靖的大军离汉州还有六十公里之时,孙泽也发动了三万大军进攻凉州。 垣州药园的暗探得知消息过后,骑流星马赶到孙泽的前面去凉州通风报信。 魏相拖着老态龙钟的身体由他的忠仆老杨扶着蹒跚地步入惠文帝的书房。 惠文帝原本英挺的脸庞现出了沧桑,脸上写满了忧愁,甚至长出了好几根白发。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启蒙老师,哑声颤抖道:“老师,替朕那些老臣说一句对不起。” 惠文帝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这样称呼过魏相了,魏相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他正要开口询问,只见惠文帝倒在了书案前,合上了双眼。 魏相一惊,目光定格在书案上的一壶茶里,倒下的惠文帝身旁还有掉了的一个茶杯。 魏相惊呼:“快叫御医,快!” 惠文帝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才喝了那杯加有剧毒的茶,太医赶到时,惠文帝的身体已经凉了下来。 丧钟声响起,皇宫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满宫全都是哭丧之声。 白清平闻言,便觉是时候把公主带出来了,就带了一堆精兵,去了冷宫暗室的入口,因为惠文帝驾崩,守卫已经撤去了大半,并没有之前那么严密。 秦灼华受了酷刑,背上被鞭子打破,衣衫褴褛。 看样子秦灼华是走不了了,白清平只得脱下外袍将秦灼华裹住抱起来。 白清平趁守卫不备,抢来了皇宫内的一辆马车,自己抱着秦灼华钻进去。 颠簸的马车将疲弱的秦灼华震醒,她感觉身上一阵温暖,却没有力气睁开双眼。 是快要死了吗? 为什么这么温暖? 人间走一遭,竟然在黄泉路上感受到暖意。 她不想睁开双眼,她怕一睁开双眼,眼前的温暖就会消失,她就会见到狰狞的厉鬼。 秦灼华不由自主地拢住这份温暖,白清平身上一战 汉州药园内的药童在议论这个战况之时,纷纷显示出了不同程度的担忧。 恰好穆南江经过,将药童的话全都听见,不由得心里颤抖。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苏醒 知道秦灼华已经快要恢复意识,白清平轻轻地唤她道:“公主!公主醒醒!” 听清是白清平的召唤,秦灼华睁开了双眼,视线逐渐清晰后她发现自己躺在白清平的腿上,双手还缠在白清平的劲腰上。 她想要坐起来,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一动还牵动了后背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只得先把手撒开以缓解场面的尴尬。 白清平道:“公主别动,你后背上很多伤,这里没药,一会就到药园了再坚持一下。” 很久没听过白清平这般温柔的对自己讲话,尽管她知道白清平现在之把自己当一个病人。秦灼华心安理得地趴在白清平的腿上,但是内心闪现一股凄凉。 这么多年白清平一直为苏靖守身如玉一般,一直不让别的女子近身,秦灼华识趣地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但是年少的感情一直存于心中,这些年只增未减,默默地祝福他能过得更好,却不期望他能在别人那里得到幸福。 孙泽惯会玩阴谋诡计,这点穆南江比谁都清楚,穆南江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药园。 来来往往的药童和药女端着箩筐铺晒新采的草药,每一间屋子前种种各色的花草,不用说都知道,这些花草除了美观外还能做药材。 这些年的经营,药园已经在南风王朝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一旦销毁了药园,那么很多王室的药材就会断供。 一直到三月过来叫他,他才回到房间。 穆南江经过这两日的调理已经可以脱离热泉并且可以自由行走,穆南江心下的一块大石头可算放下了。 穆南峰还特意为弟弟和姐姐泡了一壶茶,大家都坐在那等着穆南峰的茶水,穆南樱看着穆南峰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很是欣慰,穆南峰很乐意为自己的亲人做些什么。 本来和和气气的场面等到穆南江说完自己下一步的打算后变得很紧张。 穆南樱蹙眉道:“你想干什么?不是都说好了吗,等南峰恢复好,我们姐弟三个就离开。” 三月也急了道:“二公子,小姐为了你和大公子放弃了一切的恩宠与尊贵,你可不能这样做让她寒心呀。” 三月看穆南江不为所动,便急得跺脚看向穆南峰道:“大公子,你快劝劝二公子子。” 穆南峰一脸平静,他深知穆南江背负着这些有多么痛苦, 穆南樱蹙眉道:“你想干什么?不是都说好了吗,等南峰恢复好,我们姐弟三个就离开。” 三月也急了道:“二公子,小姐为了你和大公子放弃了一切的恩宠与尊贵,你可不能这样做让她寒心呀。” 三月看穆南江不为所动,便急得跺脚看向穆南峰道:“大公子,你快劝劝二公子子。” 穆南峰一脸平静,他深知穆南江背负着这些有多么痛苦,他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 但是他现在虽然性命无忧,实在是什么也做不了。 穆南江平静道:“姐姐,你拦不住我。” 穆南樱把目光转向穆南峰,看见穆南峰并不准备出言制止,便妥协道:“那答应姐姐,活着回来好吗?” 穆南江点点头,但内心却对自己的结局了然。?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进军 汉州的大军在城门外十五里处安营扎寨,在主帐内,苏靖的周身围满了黯罗门里的精兵,他们现在是各营的大将,曾经在李诚的手下也很得力。 商议完明日的安排,众人都已离散,大帐内空寂到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声响,作为整个大军中唯一的女流,苏靖毫不胆怯,但是她现在面对空空的营帐,心里生出了寂寥。 她身穿红色轻凯,高马尾扎在头上,显示出一种不同往日的英姿,但一颦一笑中仍旧可见活泼开朗的情态。 她抿抿嘴,但觉自己一时半会也睡不着,看着远处万生寺的塔顶,钟鼓声不绝于耳,离那里很近的地方满葬着江家人的尸骨。 苏靖走了出来,交代好侍卫提高警觉做好防守,便离开了大营,走进万生寺后的小树林里。 这片小树林早已荒废,也无人打理,拨开树枝和荆棘,路不好走,前进的很慢,苏靖的心也很慢很沉重。 树林中黑漆漆一片,苏靖没有很害怕,毕竟这些镜像早就在她的梦里缠绕着她好久好久了。 突然她的右脚踩空,下一秒仿佛就要掉进一个洞中,在这一刻胳膊被人拽起,而后那人有力的臂膀抱住她的腰两人腾跃了一张,稳稳地落到平地里。 苏靖很谨慎地抽开身子,来人道:“是我。” 苏靖猛地欣喜,抱着来人的脖子:“清平,你来了。” 白清平将苏靖头上粘的一片树叶摘了下来道:“等不及你赢的那一天了,所以提前来见见你。” 苏靖关切道:“你们那边没问题?” 白清平摇摇头道:“托靖儿的洪福,一切顺利。” 苏靖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白清平听说苏靖已经到了凉州京城,恰好他刚给秦灼华伤好了药,便抽空跑出来见一见苏靖。 两人互相搀扶着在这个树林里转了半个时辰,终于走进了一片稍微宽阔的地面,现在眼前的是几十座大小不一的坟茔,当时怕帝都凉州的人察觉,便没有大兴土木,只是简简单单地埋葬了。 苏靖看到这乱葬岗一般的存在,心里受不住,若不是白清平在身边扶住她,她马上就会倒在地上。 分不清哪座坟茔是江震涛的,也分不清哪座坟茔是白夫人,苏靖挣脱开白清平的搀扶,跑进坟堆,一个个认认真真地看着,眼睛里噙满了泪珠。 她想要辨别出自己的亲人还有自己家里那些忠诚的仆人,可是他不知道它们分别是谁,他们也再也不能给她答复。 苏靖心里一股股绝望的浪潮涌起,她蹲了下来,白清平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现在所有的话语都是无力的,只得和她一起蹲下,陪着她。 两人足足在坟堆里蹲了半个时辰,苏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白清平把苏靖拉起来柔声道:“你今晚得好好休息,说不定过两日我们就可以把江伯伯和江伯母重新埋葬。” 苏靖颤颤地站起来,两人走了出去,临走前苏靖回头看了一眼这片荒芜。 他们两人回到苏靖的营帐,可能是路上还流了眼泪,苏靖的眼角红的很明显,白清平轻轻地揉了揉苏靖的眼角,苏靖抱着他道:“明早再走可以吗?” 白清平正要点头,却不想要药园里的一个高手避开重重守卫,潜伏进了苏靖的大营,看见两人相拥的场面,很是不满地看了一眼苏靖,像是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那高个子道:“岛主,公主伤口裂了,别的人都不敢胡乱上药,还请岛主赶紧回去。” 白清平一时间无措,他知道两方在都很需要他,但是秦灼华那边想来更紧急一些,毕竟肯定是很严重,不然这个人不会直接找到这来。 可是苏靖明显也很需要他。 那高个子道 :“公主的后背流了好多血,旧臣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还请岛主赶紧移步药园。” 那高个子目光不善,丝毫没有任何敬意,反而蕴含着敌意。 白清平正在犹豫,苏靖道:“你去,公主的伤势肯定很重,要是公主出什么意外,那些老臣肯定不会放过你。” 白清平轻抚着她的眼角道:“你好好睡觉,今晚什么都别想,我不在你不许哭。” 苏靖点点头,双眸有些失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么通情达理的话,明明是想让白清平留下的。 可是白清平真的离开了,苏靖直直地盯着帐门,她没有哭,不是因为不想,是因为眼睛干涩到泪水都不想流下。 帐外鼓角声响起,辗转反侧了好久才陷入浅眠。 第二日,打更人敲响了梆子,苏靖整理好轻凯,跨上了白色的战马,扬起修罗红剑,奔向宫城。 魏相在昨日就已经差人找出了深埋仓库的战袍,穿上了它就像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友,往日的俊武依稀可以从他老态的脸上找到。 魏相双目灼灼,他已经提不起往日的刀,他随侍身边多年的老仆老杨今日并没有跟着他,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他唯一的女儿杨锦被惠文帝害死,他不想为他这样的昏君而战。 魏如惊奉命把守北州,虽然知道凉州岌岌可危,但是依旧不敢有违父命,只得在北州忐忑地等着战果。 苏靖大军逼近,战士们铠甲闪着红光,一个个在苏靖一年的培养中英姿勃发,金甲军在这些年的消磨中溃不成军,只能算是一堆散乱的军队。 两军相望,苏靖的军队在离魏相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苏靖微微笑着这个曾经看不起自己的“长辈”,笑道:“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这帝位,今年该轮到我的头上了。” 魏相大声骂道:“黄口小儿,天子脚下,怎能无礼。” “苏靖敢问大人,我有御民之能,更不乏治世之才,为何称不得帝?试问这南风王朝,有谁比我更配座这帝位么?” 苏靖修罗红剑直指魏相,旁边一干士兵早就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魏相本被这一番话气急攻心,又兼发觉旁边的将士如此之懦弱,心中只感南风王朝气数已尽,一口血吐在了城门前。 苏靖率领大军攻进了京都。? 第一百一十七章 称帝 苏靖引军打了一整天,双方皆损失惨重,但相对来说苏靖的军队盈余多得多。 金甲军逐渐支撑不住,看情形势后,金甲军纷纷丢盔弃甲,有的腿脚灵便的跑出了皇宫,受伤的人则直接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投降。 白清平赶到药园,一众老臣站在园子里一脸不满地看向他,白清平无奈也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 其中张虎的愤怒最重,正要去质问白清平为什么抛下重伤的公主去与人约会,幸亏老臣张志识大体拽住了他的胳膊。 张虎道:“相爷为何拦我?” 张志道:“公主方才嘱咐我们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张虎这才放下快要提起来的拳头愤愤地喘气。 白清平不理会他们一众人埋怨的目光,径直步入秦灼华的房间。 伤痕裂开,秦灼华疼地流了一身的汗,汗水浸湿了被褥,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铺在枕头上,双颊通红,眼睛睁得很大。 此时花语已经在秦灼华的身边侍候了一个时辰。 看到白清平来了,她道:“岛主,有什么办法先给公主止住疼痛吗?” 白清平看了一眼秦灼华,知道她定然是忍受不了伤口裂开的剧痛,翻找着药台上的瓶瓶罐罐。 最后找出了一瓶写着麻沸汤的荷包,他道:“赶紧找开水冲开此药,先喂公主喝下,然后再清理伤口。” 秦灼华看到白清平赶来,心下已经安了不少:心里最重要的女人不是她又怎样,毕竟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即使那份情可能仅仅是友情。 秦灼华道:“没事,我不怕痛,上药。” 许是不忍秦灼华受此疼痛,他用略微温柔的声音道:“公主,你听臣的。” 秦灼华轻轻笑笑,虽然笑得时候双颊因为疼痛都在颤,她道:“外面那些人没为难你?” 白清平摇摇头道:“没有。” 秦灼华敛了敛神色,有些哀怨道:“你又何苦骗我,刚刚他们进来同我说话,变着法地责备你,可是谁却知道没有你的帮助,他们哪能平平安安地活到今日。” 麻沸汤已经冲好,花语正要走上前喂给秦灼华,白清平让开了床沿道:“公主安心养病,其余的时不要多心,一切有微臣。” 经过了那么多事,花语对白清平已经多有不满,现在更是气他把公主抛在这,她觉得白清平脸有愧色,便更加有恃无恐道:“早这样不就行了,公主也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秦灼华呵斥道:“说什么呢!花语!” 花语委屈地瘪嘴没有继续说话。 有了秦灼华在药园,前朝的旧部没有人胡作非为擅自行事,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各自的据点听候命令。 男女之间授受不亲,花语只在秦灼华的后背伤口处撕开了一块衣裳只把伤口露出,服完麻沸汤之后,药效致使秦灼华脑子有些昏沉,但是已经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 白清平问药童要了一套银针,一针一针扎在秦灼华的后背上,过了片刻秦灼华的神色平静,因为刚在在床上因为疼痛翻身累着了,双眸微微闭上,算是抑制住了鞭子上的毒药。 秦灼华身上的余毒还没有控制住,白清平料想也离不开,况且那些旧臣怎么可能让他走。 苏靖现在的兵力白清平很清楚,打下凉州绰绰有余,也没有很不放心,于是去了药房里调配写药丸。 可是白清平不知道,孙泽的大军也已经快要到达凉州,旧臣全都心照不宣的隐瞒了这个消息,就连白清平的亲信和药园里的人都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白清平。 苏靖的军队与民秋毫无犯,百姓们只是把自己锁在家里,并没有向外逃窜,这让苏靖的心中稍稍有些欣慰。 清晨之时,皇城就攻打了下来,晨辉照耀着金色的华丽宫阙,城墙上没有防守。 可笑的是,苏靖的大军兵临宫殿,那些太监宫女皆跪地投降。 此时惠文帝还未安葬,停灵在太庙中。 苏靖冷笑,没有理会他们直接步入太庙。 太庙的院子里空空如也,可怜南风王朝二世而亡,太庙存在不足百年。 苏靖让所有人在太庙门前等候,独自一人跨进太庙的门槛,时值盛夏,蝉鸣聒噪,苏靖没有任何烦躁之意,只是觉得凄凉,这就是江震涛一心守护的江山吗?这就是他忠诚侍奉的王朝吗? 苏靖为父亲感到不值。 太庙内一个太监正在搜罗着宝贝准备潜逃,却没想到苏靖这个时候闯了进来,顿时呆了一瞬,然后扔下手上的包袱,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 苏靖认得他,他是惠文帝身边很受宠的宦官全福,惠文帝平日的衣食起居大都由他负责,仗着自己在惠文帝身边,整日狐假虎威。 苏靖瞥了一眼地上掉下的金银珠宝,打心眼里鄙视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她举起修罗红剑。 全福颤抖道:“靖王,别杀我,我知道玉玺在哪?” 苏靖倏忽收起剑婉转道:“哦?那怎么不呈上来?” 全福大着胆子道:“只要……只要靖王承诺让奴才带走这些金银珠宝并且活着走出皇宫,奴才就把玉玺交给王上。” 全福是个怕死的人,在生死关头依旧挣扎。 苏靖冷笑道:“你这是在和我商量吗?我可没说我很想要玉玺呀!” 全福害怕了,但依旧壮着胆子道:“没有玉玺,承袭帝位天下人不容。” 苏靖不想和他废话,唤了两个人进来将全福扔出了皇宫。 全福身无分文,以前狗仗人势得罪了不少人,他现在算是孤苦无依,被人认出来饭都讨不到。 当年江震涛被夺权在家,全福在惠文帝面前进了不少谗言。 至于苏靖,她认为能不能称帝,收服四方人心,根本不在玉玺,而是在于帝王的一举一动。 投降的人纷纷立誓忠诚侍奉苏靖,尊苏靖为王,苏靖清楚地知道,这些话不过是这一帮手无寸铁的人在卑微地求生而已。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见 穆南樱最终还是放走了穆南江,她不是个恶人,内心虽然有小情绪,但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将一户人家灭门的魔女。 她也曾惴惴不安,也做过噩梦,梦见江家的亡魂一起闯入自己的寝殿,他们身上穿着铠甲,手上拿着刀剑,向她冲过来…… 江家的家兵被收归到了穆南江麾下,这还是穆南樱给孙泽的建议。 孙泽以为穆南樱是为了他着想,其实她是因为愧疚,怕自己作恶太多,这些报应会落到她的两个弟弟身上。 为此,她瞒着别人念了好几天的佛经,超度江家的亡魂。 在药园待的这段时间,并没有人来找过他们三姐弟的麻烦,穆南樱确定这里的人不会为难他们,这才放心把穆南峰留在药园,去见一个很久之前就想见的人。 穆南樱轻叩许家大门,敲了好几下才有人开门。 许玉言不喜吵闹,因此家仆不多,是许玉言书童阿九开的门。 阿九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找谁?” 穆南樱道:“小兄弟,我是你们许相的故人,特来拜访他。” 阿九礼貌躬身道:“既如此,小姐随我进来。” 刚走就院子,一股浓烈的草药气息扑鼻而来,穆南樱用手帕掩鼻咳嗽了两下。 阿九看出穆南樱不适应这种气息,十分歉疚道:“小姐见谅,相爷如今生病,一直在用药,故而药气刺鼻。” 穆南樱神色之间有些担心道:“不碍事的,你带路,我是听说他的病症才赶来的,如今怎么样了?” 阿九边在前面带路边说道:“白司徒给他开了些药,这些日子一直服用,现下已经好很多了。” 穆南樱的心这才稍稍宽慰了些。 说着说着便走到了许玉言的书房,阿九没有进去,指着里面道:“相爷此时正在书房作画,姑娘进去便可,我还要去后院为相爷晒书,就不奉陪了。” 穆南樱点头道:“有劳小兄弟了。” 穆南樱刚要迈过门槛,便听见里面的轻咳之声,顿了一下之后迈了进去。 许玉言注意到有人进来,下意识抬头,看到穆南樱愣了一下,瞬间变了脸色。 他放下笔走上前斥道:“你怎么来了?” 眼前之人较之以前并无太大变化,只是有些虚弱,站姿没有以前那么笔挺,甚至步伐有些轻飘飘的。 穆南樱再次见到少年时喜欢的人,激动到几乎热泪盈眶,她提裙跑向许玉言,却不期又被许玉言呵斥:“你来干什么?” 穆南樱有些失望,但仍旧还是很激动,她缓缓道:“我想来见见你。” 许玉言必然是知道穆家三姐弟失踪的故事,昨日他还对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穆南樱出现在他的面前,许玉言有些怀疑这是孙泽的阴谋。 许玉言闻声色变,变得比刚刚更加难看,他道:“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都不会算计成功的。” 穆南樱丹凤眼睁得很大,她怔道:“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我已经不是顺王妃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绝情 许玉言面色冷漠,他与穆南樱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道:“你现在是谁我不关心,请你离开。” 满心欢喜来见故人,却被下了找逐客令,穆南樱两滴珍珠泪啪嗒掉到了地上,可她不甘心,她一定要让许玉言知道自己的心意。 只要能感化许玉言,她的后半生就能继续过正常的生活。 穆南樱咬了咬下唇颤抖道:“我是为了穆家才嫁给孙泽,你知道我的,我不是……” 许玉言打断道:“我早就看清穆家人的嘴脸了,你们不在乎别人,心里想的只有自己,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别人。曾经我欣赏过穆老先生,只是他后来的做法很让人寒心。” 穆南樱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爹当年也是为了你的仕途考虑,参王祭酒一本还不是都被别人夺去了。” 许玉言冷笑道:“你们也真下得去手,王祭酒两袖清风,竟然活活被你们逼死,如今你竟然还有脸来和我提旧事。” 穆南樱急上前道:“逼死王祭酒绝非是父亲的本意,只是父亲手下有好几个学生,他不免要为他们做打算,王祭酒是惠武帝的师叔,就算他犯了错,惠武帝也不会为难他,最多让他卸甲归田,可是对于参他的人,那是升官的大好时机。” 许玉言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 穆南樱已经走到了许玉言的书案旁,她瞥眼一看,许玉言画的是一名女子,心下震惊了一番,端起画来,细细一看,竟然是苏靖的画像。 穆南樱展着画像赞道:“真美,也难怪这么多人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是我不相信,许玉言,我相信你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为什么?” 许玉言从穆南樱手下强回画卷起来道:“不关你的事。” 穆南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愤怒,她道:“干嘛收起来,,有胆量喜欢,没胆量让她知道是吗?许玉言,你们的事情别以为可以永远瞒着她,总有一天她会知道,我赢不了,你们也赢不了,等到所有的一切谜底被解开,我看你们如何自处?” 说完后,穆南樱垂下双袖,孤独步入空寂的巷道。 许玉言坐回椅子上,手里抱着那卷画,咳嗽了两声,脑海中回荡着穆南樱的话:“我看你们该如何自处?” 他又站了起来,将那幅画宝贝似的放入书架第二格的那个匣子里。 苏靖随意找了一间宫殿就寝,她本来想去找白清平,但一想到那些老臣定然不喜自己,便很识趣地没有主动去凉州的药园。 夜里想他想得紧,便蜷缩着身子侧躺在鸳鸯衾中,却怎么也不如寒烟岛的棉衾舒服。 孙泽的大部队还未到,梁州和江州的军队已经大举兴兵,领兵统帅是孙泽的弟弟孙阳。 彼时谁也没有把目光放到紧靠帝都凉州的梁州,大军却已经压到帝都凉州的边界。 鼓角声响起,边界疏于防备,苏靖力不从心,只顾着防备孙泽没有注意这片区域。 孙阳较之孙泽更加心狠手辣,它采用火攻,这几座城池一夜间被攻占。 有逃出来的士兵骑马背上插着棋子奔向皇城嘶吼着:“开门!开门!急报。” 守城士兵看到那名战士战甲破烂,满脸焦黑,手上举着边境的令牌,故而不敢阻拦,开了鹿角放了进去。 此时已经凌晨,苏靖昨晚一直心神不宁,没怎么睡好。 士兵经过指引,终于见到苏靖跪了下来:“如今惠文帝驾崩,您就是我们的女帝,边境三城已经被孙阳吞了,末将死战出来报信,还望靖王发兵去救。” 苏靖丝毫没有犹豫,将皇城的一应事务安排好后,率领自己带过来的大军迎战。 秦灼华这两日状态一直不好,把一整个药园的人急得团团转,白清平整日在药房里为秦灼华调药,一步也离不开,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就在苏靖调兵过去的一日中,孙阳率人又攻打下了两座城池。 两军真正交战之时已经是日暮,孙阳的军队杀红了眼,一点也不客气地冲向敌军。 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和一片红漆漆的军队混在一起,逐渐交融,双发在一片昏阳下厮杀。 刀剑相交,一个时辰后,昏阳已收,逐渐变得昏暗,苏靖衣甲上占了血渍,已经分不清是敌军的还是自己身上的,修罗红剑尖端滴着血珠。 这份昏暗让苏靖内心觉得不安,手挥剑变得迟钝,远处的孙阳看出了苏靖力不从心,便瞅准时机驾马与苏靖大战。 苏靖的优势在于“巧”字,而孙阳的优势在于力大无穷,孙阳的刀足足有十公斤重,但他用起来得心应手,丝毫不显笨重,孙阳为他起名天罡。 孙阳瞅准时机,一刀劈下,苏靖横剑挡格,孙阳用力压下,苏靖越来越向后仰,心觉如果一直这样,必然会被孙阳耗得力尽,于是一侧身,翻身下马,孙阳的刀刀落到了马背上,那匹战马被硬生生地砍成两截。 马伤口喷出的血直冲霄汉,落下来之时撒到了苏靖的身上。 苏靖一摸脸,半张脸被马血覆盖。 她站定在原地回想到师傅曾给他的指导:对付力大之人,不能蛮力,只能利用自己的优势智取,比如说你,你最灵活巧变做好事霍乱敌人,让对方看不出你的意图,然后找一个机会,给敌人致命一击,遇到强敌,多托一刻都会很危险。 孙阳刚刚没砍中苏靖,被激怒了,苏靖知道此人不善变,心下便更加沉稳。 天罡刀压过来,苏靖一滚身到两三米外,撑剑跪在地上,孙阳再次朝苏靖方向过来,苏靖这次直面孙阳。 桃花目睁得很大,撑住这一刀很费力,撑了一会,苏靖向左闪身,然后向右虚闪。 下一刻,苏靖躲躲闪闪,一剑也不挡,孙阳竟也有些气喘。 孙阳感觉苏靖在玩弄他,不禁有些愠怒:“小娘们,到底打不打,要是怕了,就赶紧投降回家奶孩子去。”? 第一百二十章 史册 苏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到孙阳的胸膛,在空中一个翻身,踢到了孙阳的后背。 苏靖束发的红发冠落下,长发像瀑布一样散落在肩头。 修罗红剑横在苏靖眼前,孙阳还没缓过气来,下一秒修罗红剑从苏靖的手中抛出直指孙阳的后背。 这一剑,苏靖几乎用上了浑身解数,修罗直穿孙阳的后背,孙阳在风中站立了几秒而后随风倒下。 地面震动,他们的后方尘土四起,马蹄声混乱,苏靖转过头,长发一扬,一只响箭“飕地”正向她的面门射来。 一晃神间,那只箭在离苏靖两三米的位置被人挡下,那人背对着苏靖,被正中心脏的位置。 苏靖一愣,从背后看这个黑衣人的身形很是熟悉,她瞬间慌了,跑到黑衣人身前,撕开他的黑色面罩。 竟然是穆南江!! 苏靖冷冷地看着这个害了她这次又救了她的人,没有生出什感动,也说不上多么憎恨,只是好像这一箭把好多东西都改变了。 穆南江伸出颤抖的手猛地拔出自己胸口的箭,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他强扯着嘴角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快走,快走。” 孙泽远远地看见穆南江的脸不由得惊在那,而后便觉得穆家的人背叛了他,便生起了一股火气,挥起刀道:“都给我杀,谁要是把苏靖活着抓住,赠千金,封万户侯。” 一大片金黄压了过来。 此时天幕已经落下了一半,虎威军黄澄澄的战甲闪闪发光,加入了这场壮阔的厮杀中。 苏靖已经精疲力竭,她决然转身,穆南江以为苏靖听他的话马上离开,嘴角闪过一丝笑。 却不期苏靖走到了孙阳的尸身后拔出了自己的箭,红箭已经沾满了血,摸起来有些滑腻,苏靖手使了些力气以便自己攥紧剑。 重新拾起剑的苏靖长发覆盖了半张脸,从她露在外面的大眼睛中,一丝丝狠决显露,她一步一步走向孙泽的大军。 最后一次,要是输了,就可以去地下见他的爹娘了,要是赢了,她就将余生慢度。 穆南江在仅存的一片视线中看到苏靖从他的身边走过,他嘶哑着:“别过去……快回来……” 终究是只喊了这两声便死不瞑目地断气了。 孙泽在前冲之时身下的马突然跛了脚,孙泽一跃踩了一下马背借力翻到了苏靖身前。 他一个大男人要是被一个女人打倒在战场上,那他的颜面何存。 一念过后,孙泽杀心大起,眼神间充满了恨厉,右手掌刀,左手揩了一下脸上溅的血迹。 此时此刻,苏靖已经无所畏惧,不过是大战一场,不过是尸横疆野,那又如何,她是江家的女儿。 江家多少人为了铲除奸人,剿匪杀敌名垂青史,死在这里也算是为江家的史册再多添一笔光荣。 有了这个信念,苏靖不再躲闪,而是正面迎着刀锋,刀剑相交。 苏靖横扫的那一剑使得孙泽差点没顶住,心里骂道:这小娘们真他妈不要命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倒戈 苏靖的力气终究是大不过孙泽,孙泽猛地发力压上,苏靖被硬生生推后了两步,她紧要牙关,丝毫不认输。 孙泽想早结束这场纷争,继续他的宏图大业,只要没有苏靖,就没有人可以阻拦他霸占帝都凉州。 三军厮杀地正猛烈,苏靖身边的暗罗门将士以一当十,丝毫不落下风,士兵们训练有素。 孙泽把控住手里的刀,环视四周,见到一对轻骑奔了过来,嘴角上扬,似乎是胜券在握。 那队轻骑靠近,孙泽道:“毒死一个重将,敕封一座山头,来日我登帝位,你们便是我的弓肱骨。” 正前方赤兔马上的将领是风影堂堂主谷乔。 孙泽算好了谷乔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白清平许给他的东西还有有一段时间才能实现。 要想打动他,就得给他点实际的,以前的恩怨在这么天大的诱惑面前给本算不了什么。 为此,他在路上之时专门拐道去了一趟风影堂的老宅。 孙泽诚恳地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大业,答应成功后封给他们一方土地,土地在边疆,受着朝廷庇护却不受朝廷管辖。 风影堂的几大长老全都被说动了心,纷纷表示自己愿意,走后他们把目光转到一直沉默的谷乔身上。 “堂主,去了边疆,我们便不再如现在这般处处受制于人。” “是呀,我们窝居此地多年,这地方老子早就待够了。” “堂主,你倒是说句话呀。” 孙泽无奈叹息道:“可惜了,我是看重风影堂才拿这块肥肉和你们分享,既然诸位不要,那孙某人就此别过。” 堂中其他长老都急了,纷纷想要留住孙泽。 孙泽刚转过身,谷乔就道:“顺王,你是知道的,我们现在被白清平控制着,我要倒戈向你,他怕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一众长老才明白孙泽沉默的原因,也纷纷表示担忧。 孙泽回头笑道:“原来堂主担心的是这个,那堂主真的真的多虑了。” 一眉须花白的长老道:“王上,此话怎讲?” 孙泽道:“白清平此时应该是在药园中难以抽身,鞭长莫及,你们不必担心。” 又一燕郂虎须的长老道:“可是即便如此,他手上那么多势力,我们风影堂人少,怎么敌得过他。” 孙泽道:“苏靖的大军被调走了大半,以前白清平的军队现在有了新主,不会听他的话去得罪你们,放心便可。” 谷乔道:“此话当真?” 孙泽道:“绝无虚言!” 谷乔道:“一言为定。” 孙泽对这件事情分析过后,谷乔丝毫“不计前嫌”答应了孙泽的要求。 擒贼先擒王,看见孙泽在奋力抵抗,谷乔顺手帮了他一把,一根银针正中苏靖的胸口。 苏靖的手脱力,软绵绵地垂下。 “咣当”一声,修罗红剑落到了地上,苏靖随声倒下。 苏靖蜷缩起来,此毒发作很快,苏靖捂住胸口,用力一只手拔出银针,扔到地上,剧烈的疼痛从胸口散发到全身。 孙泽正洋洋得意之时,突然脑后生风,下一刻就不醒人事。 他的脖颈被折扇上的银针刺入,硬生生断了气,连回头看一眼是谁的力气也没有。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救人 下一秒苏靖的耳中出现了折扇合上的声音,她已经挣扎地满头大汗,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平躺。 汗水湿透了苏靖的鬓发,她平躺在刀枪剑戟的战场,身边血水流淌,她尚有知觉,感知到地上流淌的血水还有温度。 她心里犯怵,手在发抖,加之这夜色降临,这一切显得如此的更加萧瑟,她想逃离。 杀了孙泽的人是慕容文熙。 幽谷老人也就是慕容文熙的祖父感知道苏靖有难,“破例接见”了这个本来已经扔出谷门的孙子,给了他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慕容文熙看了一眼苏靖的状态就知道中毒很严重。 慕容文熙冲到谷乔面前吼道:“你们小小风影堂竟然敢惹我身边的人,把解药交出来,否则,逍遥谷和幽谷必定倾巢而出灭你们满门。” 谷乔看见孙泽被慕容文熙杀死,内心便有了逃跑的想法,可惜祸已上身,他们两个人还有过一面之缘。 谷乔小心翼翼问道:“谷主和靖王是什么关系?” 慕容文熙骂道:“你他妈怎么这么多废话,他是我的师妹,是幽谷老人的徒弟,解药呢?赶紧的!!” 谷乔道:“并非我不想交出解药,只是次药是本门派前两日刚刚研发出来的,还未研发解药。” 慕容文熙折扇一展,五六根银针已经射了出来,谷乔掉转马头准备逃走,可惜还是被一根银针射中了胳膊,马的腹部中了一根银针,瞬间趴倒在地。 慕容文熙走到谷乔身前,伸出拳头正准备打碎他的脑袋,他道:“老子要了你的命。” 谷乔急忙道:“还有救,还有救……” 慕容文熙停下快要落到谷乔脑袋上的拳头,蹲下来提溜起谷乔的衣领道:“快说~” 慕容文熙恶狠狠的声音直接让谷乔打战,谷乔颤道:“找白清平,天下间没有人的医术可以高的过他了,他现在就在凉州的药园,只要即使让他配出药,就还有救。” 环视四周,果然没见到白清平,慕容文熙顿时对白清平一阵恼火。 他盯了一眼谷乔,一拳头过后,谷乔脑浆迸溅。 李诚抱起苏靖跨上战马,在黯罗门精卫的护送下,他顺利地离开了硝烟纷飞的战场。 身后的刀兵声不绝于耳,被砍断手脚的士兵发出了撕心裂肺吼叫,苏靖本就受伤,听到这些,更是心如刀绞,她眼角泪水涌现。 这段日子建立的坚固防线,身上的坚硬盔甲全都脆弱不堪,她现在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师……师兄……” “师兄在呢?你想说什么?师兄都听着,师傅说一定要让我把你带回去,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纵容你,我要是不把你带回去,他就不认我这个孙子了。” “谢谢……师兄。” “自家人,不说这些,你挺住。” 哭到眼泪都流不出来,苏靖只剩啜泣: “对不起……” “我害了……他们……” “他们……也有爹娘……也有……兄弟姐妹”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隐瞒 慕容文熙才知道他们都错了,苏靖根本不适合行军打仗。 她内心温软,见不得别人过得不好,中毒的那一刹那,内心千回百转,觉得这一切最终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凉州边境血流漂杵,那些战士肢残臂折。 这一切全都被命运顺水推舟发展到这个境地,苏靖新里明白,但还是忍不住怨着自己。 慕容文熙把苏靖放在身后,苏靖两臂交折,抱住慕容文熙的腰,即使自己治不好,也要再见白清平一次。 听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下一辈子还能与他再续前缘。 白清平在煎药之时心神不宁,拿药罐的盖子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垫一块棉布,以至于刚触碰到药罐,就被烫到了手。 他直觉地担心起苏靖,这两日一直没有药园的人向他汇报苏靖那边的消息,他也没有过分怀疑,毕竟要药园里的人都是值得他信任的。 但是,他现在开始怀疑了。 站在身后整理药材的药童看到白清平烫到了手,赶忙找来治疗烫伤的药膏递到白清平的手中。 白清平将小瓷罐放到台子上道:“我问你,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靖王那边的消息?” 药童本能的哆嗦了一下,他以为白清平已经知道了一切,要拿他来兴师问罪,于是连忙跪下。 药童道:“岛主,小的不知。” 白清平表现的很有耐心,很冷静,但比平常更有压迫力,他缓缓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 药童不敢在撒谎道:“岛主,是相爷还有众位老将军不让我们告诉你的,他们说这是为了你好。” 白清平是一道事情不妙,他的耐心瞬间消逝殆尽,怒道:“赶紧说,怎么了?” 药童显然被吓着了,他道:“孙泽的弟弟孙阳发兵,他和孙泽约好了夹击靖王,听说……听说风影堂的人也去了,估计昨日下午就已经开战了。” 白清平瞬间变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不用想就知道苏靖那便遇到了麻烦。 他连骂都没有骂药童,就跑出药房,正遇上张虎和张志过来催药。 白清平瞪了他们两个:肯定是他们两个煽风点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挑唆众人。 他冷言道:“还要煎一个时辰才能服用。” 张虎看他要离开,急忙拦住道:“白岛主,你现在不能走,公主还没有痊愈。” 白清平反手抓住张虎的胳膊,使劲一转,张虎痛哼:“啊~” 张志气上千调解道:“白岛主这是干什么?张虎也是担忧公主的安危。” 白清平厉声道:“担心什么,死不了。” 说完后,白清平转身离开,张虎握着差点骨折的胳膊,咬紧牙,眼睛瞪地像铜铃,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白清平吞入口中。 刚奔到门前,就听到叫门声,仔细一听,听出来是慕容文熙的声音,走上前看,慕容文熙因为没有暖香丸,穿不过药园的寒烟,慕容文熙的身旁躺着他日思夜想的苏靖,几乎已经不省人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光复 看到白清平终于出现,慕容文熙步伐近乎阑珊,他跨了两步到了白清平面前,拳头毫不留情地打到白清平的脸上。 白清平也没有躲开,硬生生受了慕容文熙两拳头,有一拳打到嘴角处,腮碰到牙齿,摩擦出殷红的血。 苏靖的痛吟声传来,白清平握住慕容文熙的手腕道:“先让我看看她。” 慕容文熙双眼里戾气满满,长达一夜的跋涉累的他眼角泛红,为了不耽误苏靖,让她少受一刻痛苦,慕容文熙直接攥住白清平的衣领,把他扯到苏靖的身边。 慕容文熙瞪着白清平道:“赶紧救她,要是她出什么事,我让你整个药园的人陪葬。” 白清平查看了苏靖的伤口,伤口处已经结痂,但结的并不是很好,还在冒着细细的黑血。 一粒药丸落到慕容文熙的手中,白清平道:“这是暖香丸,我现在辨不清中的是什么毒,先进去。” 说完后,捏开苏靖的双唇,喂她吃了一颗。 苏靖已经昏迷,距离中毒已经一晚上了,毒药已经扩散到了全身。白清平一刻也不敢耽搁,抱起苏靖走进药园。 奇怪的是,走进药园之后,竟然没有见到那些老臣的身影,白清平以为他们都在秦灼华那里,此时没有心思管那么多。 那些旧臣确实在秦灼华那里,只不过并不仅仅是为了秦灼华到病情。 他们此刻内心都生起了一种欲望:光复大元王朝。 秦灼华已经可以下床了,她此时端坐到桌子前的圆凳上,周身围绕着一群旧臣。 张虎跪下道:“公主,此时孙泽孙阳都以战亡,垣州等四州群龙无首,凉州等也被攻占,靖王身受重伤,估计是救不了了,此时正是我们光复前朝的大好时机。” 秦灼华顿时皱眉道:“苏靖受伤了?” 张虎道:“刚才有人把她带到了药园,估计是不行了。” 秦灼华松了口气道:“有清平在,她会没事的。” 张志道:“公主,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请公主登位。” 秦灼华摆手道:“朝代更迭是天意,没有哪个家族可以逆转衰败的潮流,我心无此志,更没有这个本事。” 张虎道:“可是公主,这些年我们做着一切不就是等这一天吗?” 秦灼华道:“我从来想的就不是光复前朝,而是要好好保护前朝的子民,这是我的责任。” 张志道:“可是你不登位,没有人可以为我们平稳的生活。” 众人附和。 “这些年我们一直是被欺压,哪来的尊重?” “就是,都把我们当奴隶。” “根本没人关心我们的死活。” 秦灼华打断道:“让清平登位,这些年他做的一切大家都是看到的。” 张虎道:“可是白岛主的心全在靖王身上,万一……” 秦灼华道:“你们信他,清平肯定能保住你们,至于苏靖,他虽然是江家的人,但是很是明理,就算是她登位,也不会对你们不利。况且有我在,没人敢乱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配药 “可是……” 众人还待要劝说,秦灼华道:“世上还有几人知道我这个前朝公主?各位,我没有拿给信心可以让十四州臣民臣服于我。” 张虎拊掌道:“罢了,我们都听公主的,白岛主的能耐我们都是见识到的,只要他能做的让我们满意,尊他为王有何不可?我们现在就去。” 秦灼华道:“现在先别去,苏靖受了重伤,人命要紧。” 张虎道:“恕属下不能答应公主,现在多方豪杰都盯着凉州,如果不早些登位,多托一会儿就会有麻烦。” 还没等秦灼华阻止,好几个性急的旧臣就已经冲了出去。 秦灼华正待要站起来,张志拦住秦灼华道:“公主,这件事情就听老臣的。” 秦灼华叹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走出去。 她本来是有私心,白清平喜欢苏靖,在这个关头定然不想他们去拿这件事情让他心烦,秦灼华的本意也是不想为难他。 奈何那些老臣施压,秦灼华也就只能置身事外。 白清平把苏靖抱到了自己的寝室,寝室内散发着清香的草药气息。 床榻上铺着雪白的狐皮褥子,还有两块绣着兰草的枕头。 白清平道:“中的什么毒?” 慕容文熙道:“风影堂的毒,谷乔说这都要是他们新做的,还没有配制解药。” 白清平突地变了脸色惊道:“风影堂!” 慕容文熙道:“风影堂前些日子被你收服我也知道,现在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想追究,你赶紧把靖儿治好。” 白清平心里千头万绪,不过才三四天,很多事情他就已经理不清了。 白清平推开桌子上的药匣,取出银针,沾了点苏靖伤口处的血仔细辨认。 过了一会儿,白清平的眉头皱起,慕容文熙着急了:“可辨别出来是什么毒?” 白清平点头道:“里面的毒素我都辨别出来了。”然后他从药匣中取出几瓶药丸和药粉道:“解药我还需要再配,你把这些药按照瓶子上写的服用剂量和次数先给靖儿喂上。” 药童走了进来,白清平在药童耳边嘱咐了几句,药童走到慕容文熙面前道:“公子,把药交给我,我知道该如何调配。” 慕容文熙转身看了一眼匆匆步入药房的白清平,眼神复杂,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再相信这个人。 苏靖还在昏迷,药是慕容文熙硬灌进去的,侍女见被慕容文熙不会照顾人,便请缨主动照顾苏靖,慕容文熙自然不放心,一直守在苏靖身边。 白清平找出来了一堆古代的药店和医术,药房里乱成了一锅粥,大部分的药童都被白清平召集到了药房里配制解药。 风影堂这次用的毒是好几种毒药,发作慢,但是很痛苦。 每中毒药白清平都很熟悉,但是几种混在一起的情况白清平也不是很清楚。 正在白清平理出一些配制解药的思路时,张虎走了进来大呼小叫道:“白岛主,白岛主。” 白清平很反感地瞥了他一眼。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登位 白清平很反感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继续翻着药典。 张虎的身后陆续走过来一堆人,一堆人都在药房中寻找张望。 张虎最先从一堆药典中看到了白清平的身影,径直走过去道:“我们可找到您了。” 白清平不得不抬头不耐烦道:“什么事?” 张虎等人跪下道:“十四州此时群龙无首,正是复兴前朝的大好时机,公主推举白岛主登帝位,还望岛主不孚众望,尽早行动。” 听完这话,白清平眉毛倒竖,未作言语,转眸间,发现了慕容文熙正站立在一群人之间,眼神不善。 张虎知道慕容文熙是和苏靖站在一边,看到了慕容文熙和白清平的对视,添油加醋一番继续道:“岛主,我们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当初你不就是为了保住前朝的残军才到靖王身边的吗?” 药典直接打到张虎的肩膀上,张虎一个踉跄,斜倒在地上。 白清平怒道:“你再瞎说,别怪我不顾念往日情分。” 张虎看白清平的态度,便知道了白清平的弱点,继续道:“难道不是吗?可是这些你都做了呀,不能否认。” 白清平余光清晰地看见了慕容文熙的双拳紧握,接着慕容文熙无声退出了这间屋子。 其他人看白清平真的动怒了,纷纷跪了下来。 “岛主,张虎固然有言辞不当之处,可是您仔细想想现在的局势,一旦被其他人抢先一步,我们就没有主动权了。” “当年你的父亲之事我们都是清楚的,惠文帝虽死,谁来为白兄洗刷冤屈。” “岛主,你就可怜我前朝几万残军。” 每人三言两语哭求完后,众人异口同声道:“请岛主登位,护我前朝遗民残军。” 白清平单手撑额,无力地点了点头。 虽然答应了,但是总不可能当日就走,起码要先把解药配出来,这是他做的退步。 药房里的药典全都被翻了一遍,生怕里面有什么药材犯冲,查完后,白清平才敢配药。 药配好后,白清平亲手端到苏靖那边。 此是苏靖已经醒了,坐在软榻上,靠在枕头前,慕容文熙在陪她聊天。 白清平刚进来,就看到慕容文熙利剑般的眼神,便知道慕容文熙对自己误会很深,但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解释。 苏靖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药园,很是开心,尽管身体不适,但是仍旧语笑嫣然。 白清平放下药碗温声道:“怎么样,现在什么感觉?” 苏靖拉他坐到床边道:“没有那么疼了,你不用担心。” 慕容文熙神情有些厌恶,离他远了一些,然后道:“药配好了吗?赶紧的!!” 苏靖道:“师兄,别这样。” 白清平端起药碗道:“先把药喝了。” 苏靖微微笑着点点头接住碗道:“好。” 慕容文熙实在忍不住愤怒,拉着白清平的袖子就走了出去,临走时后头对苏靖道:“靖儿,你先喝药,不用担心,我们两个有事要聊一下。” 第一版二十七章 决定 苏靖没有回答,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走出去,一口气吞下了药,然后叹了口气。 刚走出去门,慕容文熙就撒手,撒手之余,不忘补给白清平胸口一拳,白清平没注意差点一个踉跄。 慕容文熙自从听见张虎他们的谈话之后心里窝着火。 “趁我现在有耐心,赶紧解释解释。”慕容文熙眼神锋利:“你看她现在的样子,你忍心吗?” 白清平道:“本来就是要和你们说的,他们是前朝的重臣,没什么狼子野心,当年几万残军隐入深山,二三十年过去了,他们过的很不好,几天他们看到了你,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逼迫我,好把持政权。今天的事情先别告诉靖儿,免得她多想。” 慕容文熙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白清平道:“我想先问问靖儿的意见。” 慕容文熙面无表情走了进去,白清平跟在身后,看到他们没什么问题,苏靖正色微微笑。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苏靖温声道。 慕容文熙找个圆凳做了下来,白清平坐到床沿上拉起苏靖的手道:“靖儿,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还要继续留在凉州吗?” 苏靖思索道:“不想留了,该报的仇都报了,再也没有让我留下来的理由了,只是,这个烂摊子有点大,怕是不好收拾。” 这才是苏靖最放心不下的,反反复是因为她的发兵,扰乱了本来稳定的南风王朝,除了华云忠治下的两州,其余十二州几乎可以说是千疮百孔。 慕容文熙道:“天下分分合合很正常,你别有压力,我们会帮你的。” 苏靖道:“谢谢师兄,只是师傅会怪我的,他怕是真的再也不想见我了。” 慕容文熙道:“你千万别这么想,怎么会呢?祖父算到了你会有危险,让我务必把你带回去。你这次恢复了,马上回去和老头请罪,他可大门都没让我进。” 苏靖双眸含泪,点点头。 白清平欲言又止,慕容文熙实在是不喜欢看他这个样子,便道:“靖儿,既然你不想留在凉州,不如把这个位置留给白岛主,白岛主肯定能把这个坛子收拾好。” 苏靖和白清平都听出来,慕容文熙是想让白清平离开苏靖。 苏靖疑惑道:“师兄,你为什么会想到清平,我想让他和我一起离开。” 慕容文熙道:“白岛主,这怕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对吗?一来安邦定国,君临天下,二来还可以完成你想做的事。对吗?” 苏靖神色有些暗淡,这些白清平都收在心里,慕容文熙的眼神有些咄咄相逼的意味,好像是白清平如果不答应,他会在说出什么别的。 白清平道:“靖儿,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还是要再留下一段时间,你恢复之后,就先回去找你师傅,然后我再去找你。” 苏靖嘴唇呓动,她轻微点头道:“好,帮我个忙,帮我把万生寺江家人的尸骨重新安葬了。” 白清平道:“好,你放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整顿 得到了苏靖的支持,白清平做起事情来就变得心安理得。 考虑到形势比较紧急,白清平等苏靖第二日醒来无碍后才放心地多配了两副药放在药园苏靖服用。 苏靖道:“你该行动了,今早好几个人以探望为名义来我这里,估计是着急了,你再不早些行动,恐怕会出现什么变故。” 白清平凝神道:“他们竟然来找你,可有为难你?” 苏靖一心为白清平着想,她怕白清平有心理压力,摇摇头安慰道:“没有,公主怕我闷还来看我了,这一年,我累了,这一切放下后,身上轻松多了,你这样做,就是在帮我。” 白清平点点头道:“你放宽心,这一步比我们之前走的所有路都容易。” 因为慕容文熙一直待在苏靖身边,一刻也不肯离开,白清平和苏靖一直没有单独在一起说话,就连牵一下手,都要受着慕容文熙的白眼。 在临行前,白清平将药园中的药童药女全都聚集到自己的门前,他厉声道:“前些日子你们瞒我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今日我走后,你们好生伺候着靖王,要是被我知道她在这里受到一丁点委屈,别怪我翻脸。” 白清平很少对他们发脾气,突然厉声他们被吓得心惊胆战,及忙着这衣服跪下点头:“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收服人心的事白清平最会办了,皇城早已面目全非,处处呈现颓败和慌乱,到处都是杂物,应该是逃命时抱走行李之时留下的。 还有一些人趁火打劫,抢走了库中的金银财宝。 那些妃嫔拿走了宫中值钱的东西,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苏靖带来的残军被收集到了凉州京城外,白清平拿着苏靖的令牌号令众人占领了凉州。 孙泽余下的军队不足为惧,除了一些人誓死不降,大部分人全都归顺。 这天下乱的厉害,没那么好收拾孙泽已死,他治下的四州乱得一团糟,白清平的兵力实在是不足以控制这么大的局势,只能求助苏辰和张营。 张营和苏辰两人出动,三人分据南北东三方。 白清平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时间来亲自去看苏靖的病情,只能派人去打听,苏靖怕白清平担心,也是时不时派人去告诉他她很好。 东州虽未被波及,但是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华云忠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也并不在意外界的纷争。 可是他手下一群忧国忧民的大臣却坐不住了,南风王朝打乱,所有人都想从战乱中分一杯羹之时,华云忠什么动作也没有。 直到现在,白清平“狼子野心”到这个地步天下惧之,华云忠仍旧置身事外。 这一晚,苏瑶陪着华云忠在书房批阅奏折,她身子已经很大了,全穹王宫的人把外界的消息瞒地死死的,她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众大臣一窝蜂般地走了进来,苏靖连忙站起来道:“妾身先告退了,不打扰王上和众位大人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整顿 得到了苏靖的支持,白清平做起事情来就变得心安理得。 考虑到形势比较紧急,白清平等苏靖第二日醒来无碍后才放心地多配了两副药放在药园苏靖服用。 苏靖道:“你该行动了,今早好几个人以探望为名义来我这里,估计是着急了,你再不早些行动,恐怕会出现什么变故。” 白清平凝神道:“他们竟然来找你,可有为难你?” 苏靖一心为白清平着想,她怕白清平有心理压力,摇摇头安慰道:“没有,公主怕我闷还来看我了,这一年,我累了,这一切放下后,身上轻松多了,你这样做,就是在帮我。” 白清平点点头道:“你放宽心,这一步比我们之前走的所有路都容易。” 因为慕容文熙一直待在苏靖身边,一刻也不肯离开,白清平和苏靖一直没有单独在一起说话,就连牵一下手,都要受着慕容文熙的白眼。 在临行前,白清平将药园中的药童药女全都聚集到自己的门前,他厉声道:“前些日子你们瞒我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今日我走后,你们好生伺候着靖王,要是被我知道她在这里受到一丁点委屈,别怪我翻脸。” 白清平很少对他们发脾气,突然厉声他们被吓得心惊胆战,及忙着这衣服跪下点头:“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收服人心的事白清平最会办了,皇城早已面目全非,处处呈现颓败和慌乱,到处都是杂物,应该是逃命时抱走行李之时留下的。 还有一些人趁火打劫,抢走了库中的金银财宝。 那些妃嫔拿走了宫中值钱的东西,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苏靖带来的残军被收集到了凉州京城外,白清平拿着苏靖的令牌号令众人占领了凉州。 孙泽余下的军队不足为惧,除了一些人誓死不降,大部分人全都归顺。 这天下乱的厉害,没那么好收拾孙泽已死,他治下的四州乱得一团糟,白清平的兵力实在是不足以控制这么大的局势,只能求助苏辰和张营。 张营和苏辰两人出动,三人分据南北东三方。 白清平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时间来亲自去看苏靖的病情,只能派人去打听,苏靖怕白清平担心,也是时不时派人去告诉他她很好。 东州虽未被波及,但是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华云忠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也并不在意外界的纷争。 可是他手下一群忧国忧民的大臣却坐不住了,南风王朝打乱,所有人都想从战乱中分一杯羹之时,华云忠什么动作也没有。 直到现在,白清平“狼子野心”到这个地步天下惧之,华云忠仍旧置身事外。 这一晚,苏瑶陪着华云忠在书房批阅奏折,她身子已经很大了,全穹王宫的人把外界的消息瞒地死死的,她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众大臣一窝蜂般地走了进来,苏靖连忙站起来道:“妾身先告退了,不打扰王上和众位大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讯 华云忠和众位大臣也在刻意隐瞒现状,华云忠站起来牵着苏靖的手嘱咐了一番。 等看到苏靖离开书房后,神情变得严肃,坐回椅子上道:“发生什么了?” 上官殇是这次行动的发起人,他承担着众位大臣给予他的厚望,希望他能劝一下华云忠采取行动。 上官殇躬身道:“现在局势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老臣想听一下王上的看法。” 毕竟面对的是一个君王,王心难测,上官殇想先探一探华云忠的口风。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虽然华云忠表面上按兵不动,其实他比谁都更有主意,但他什么都不说,大臣们肯定坐不住。 华云忠边看清楚这一众人的来意,他道:“什么都不用做,加强边境防守,别让人趁虚而入。” 平远将军急了,情绪明显很是激动,他道:“王上,现在如此混乱的局势,正是我们扩疆的大好时机。” 华云忠道:“正是因为混乱,我们现在对局势也不了解,难免会吃亏。南风王朝疆土那么大,抢不了太多,一旦加入战局,就是宣布了与白清平为敌,你道他为什么如此得意,必然是有了根基,说不定讨不到好处还被倒打一耙。” 经华云忠一点拨,众人觉得拨开了云雾:还是好好镇守自己的一方水土的好。 平远将军心有余悸道:“白清平欲望如此之大,他不犯我还好,但他要是来攻击我们,那可如何是好?那时候我们主动权可就小了。” 白清平的身世,华云忠是清楚的,他坚定道:“不会的,他不会主动进犯。” 平远将军以为华云忠意指王妃,便笑道:“我怎么给忘了,靖王和白清平的关系……那他们早晚是要……我们王妃也算是他的小姨子,也算是亲戚。” 华云忠不置可否,他们谈论了一会儿边防事宜也就散了。 全世界都知道华云忠宠爱她的王妃,王妃又是个贤德之人,此时还怀了华云忠的骨肉,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有提立侧妃的事情。毕竟宫闱之争是朝廷很忌讳的事情。 穆南樱这两日很心慌,汉州遥远的人没有为难他们,白清平确实为穆南峰配的正确的解药,穆南峰武功全废,但是身体却一日一日强壮起来。 穆南峰被三月拉出去散步,这样有助于放松恢复,可是苏靖征战,穆南江涉险,他的心和穆南樱一样吊着好几天了,又怎么可能放松的下来呢? 一个药童走了进来,手算和那个拖着一把剑,将用一件粘满血的外套包裹着。 穆南樱睁大双眸,颤抖着走了过去,微微偏着头,双手接过了那把剑。 那把剑穆南樱再熟悉不过了,那年穆南江拿着一柄木剑在练剑,穆南樱很是欣慰,特地把自己的好几个镯子当了,派人找凉州最有名的铁匠锻造了这把剑。 包裹剑的衣服,是沾了穆南峰鲜血的外衣。 穆南樱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药童,双眸含泪。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讯 华云忠和众位大臣也在刻意隐瞒现状,华云忠站起来牵着苏靖的手嘱咐了一番。 等看到苏靖离开书房后,神情变得严肃,坐回椅子上道:“发生什么了?” 上官殇是这次行动的发起人,他承担着众位大臣给予他的厚望,希望他能劝一下华云忠采取行动。 上官殇躬身道:“现在局势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老臣想听一下王上的看法。” 毕竟面对的是一个君王,王心难测,上官殇想先探一探华云忠的口风。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虽然华云忠表面上按兵不动,其实他比谁都更有主意,但他什么都不说,大臣们肯定坐不住。 华云忠边看清楚这一众人的来意,他道:“什么都不用做,加强边境防守,别让人趁虚而入。” 平远将军急了,情绪明显很是激动,他道:“王上,现在如此混乱的局势,正是我们扩疆的大好时机。” 华云忠道:“正是因为混乱,我们现在对局势也不了解,难免会吃亏。南风王朝疆土那么大,抢不了太多,一旦加入战局,就是宣布了与白清平为敌,你道他为什么如此得意,必然是有了根基,说不定讨不到好处还被倒打一耙。” 经华云忠一点拨,众人觉得拨开了云雾:还是好好镇守自己的一方水土的好。 平远将军心有余悸道:“白清平欲望如此之大,他不犯我还好,但他要是来攻击我们,那可如何是好?那时候我们主动权可就小了。” 白清平的身世,华云忠是清楚的,他坚定道:“不会的,他不会主动进犯。” 平远将军以为华云忠意指王妃,便笑道:“我怎么给忘了,靖王和白清平的关系……那他们早晚是要……我们王妃也算是他的小姨子,也算是亲戚。” 华云忠不置可否,他们谈论了一会儿边防事宜也就散了。 全世界都知道华云忠宠爱她的王妃,王妃又是个贤德之人,此时还怀了华云忠的骨肉,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有提立侧妃的事情。毕竟宫闱之争是朝廷很忌讳的事情。 穆南樱这两日很心慌,汉州遥远的人没有为难他们,白清平确实为穆南峰配的正确的解药,穆南峰武功全废,但是身体却一日一日强壮起来。 穆南峰被三月拉出去散步,这样有助于放松恢复,可是苏靖征战,穆南江涉险,他的心和穆南樱一样吊着好几天了,又怎么可能放松的下来呢? 一个药童走了进来,手算和那个拖着一把剑,将用一件粘满血的外套包裹着。 穆南樱睁大双眸,颤抖着走了过去,微微偏着头,双手接过了那把剑。 那把剑穆南樱再熟悉不过了,那年穆南江拿着一柄木剑在练剑,穆南樱很是欣慰,特地把自己的好几个镯子当了,派人找凉州最有名的铁匠锻造了这把剑。 包裹剑的衣服,是沾了穆南峰鲜血的外衣。 穆南樱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药童,双眸含泪。 第一百三十章 回谷 “这是什么意思?”穆南樱嘶吼道:“南江呢?你们把他怎样了?” 药童答道:“穆公子为靖王挡了一剑,重伤身亡,射箭的认识孙泽,我只是奉命来通知你一下。” 穆南樱摇头,一脸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骗我,南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你们都在骗我。” 药童冷声道:“怎么不可能,孙泽的为人王妃应该改比我们更明白,白岛主让我告诉你,过去的恩怨就算了结了,从今以后,希望你们别出现在他的面前。” 穆南樱将那把沾血的剑放到桌子上,自己整个人瘫倒凳子上道:“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们有什么冲我来呀,我才是始作俑者。” 药童无言离开。 三月和穆南峰听到里面的动静,进来就看到那把触目惊心的剑还有穆南樱绝望的眼神,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三月跪了下来,穆南峰双眸失神,良久后地下两滴冷泪,心中自嘲:报应。 早知会有这一天,这一天到来后,心落了下来,确实落到了地面以下,仿佛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水平线。 第二日,三月收拾好了他们单薄的行李,穆南峰扛着那把弟弟用了多年的佩剑,三个人离开了汉州药园。 几日的调养,苏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心里挂念着幽谷,于是立下了一封书信,在慕容文熙的陪伴下,两人驾车去了夷州。 一路上苏靖的心都在忐忑,这一年中,她做了很多事,在苏靖看来,这些事情中的每一件在他的师傅看来都是不可饶恕的。 怎样请罪呢? 师傅会不会真的不让她进谷门? 师姐会帮她求情吗? 慕容文熙看出了苏靖的忐忑,他道:“老头就是嘴硬心软,他是有气,是气你不去看他。还有师姐,上次我回去,她都没带关心我一个字的,一直在问我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三日的颠簸,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盛夏的山谷是碧绿的,尤其是谷门,略带坡度地上生长着碧绿的软草。 风的味道都是熟悉的,扑面而来的草香让苏靖驻足。 苏靖在门前突然跪下,慕容文熙惊道:“快起来,老头肯定在等我们了。” 苏靖不理会慕容文熙,向谷口磕头道:“徒儿江妍来向师傅请罪,请师傅责罚。” 苏靖想好了,她还是要以江妍的身份活下去,当初是迫不得已才变成苏靖,现在一切即以结束,自己也就没必要做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了。 慕容文熙实在是没料到苏靖的反应惊到了,他拉了苏靖一把,却没有拉动,他道:“妍儿,你先起来。”慕容文熙心想:若是让老头看到江妍现在的样子,怕是要责罚她照顾的不好了。 江妍还是跪在那里。 跪了好久,还是没有人出来,江妍的内心有那么些许害怕。 慕容文熙无法,只得陪着江妍站在那里,内心暗骂:再不出来个人,我就把这群师弟师妹统统臭骂一顿。 第一百三十章 回谷 “这是什么意思?”穆南樱嘶吼道:“南江呢?你们把他怎样了?” 药童答道:“穆公子为靖王挡了一剑,重伤身亡,射箭的认识孙泽,我只是奉命来通知你一下。” 穆南樱摇头,一脸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骗我,南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你们都在骗我。” 药童冷声道:“怎么不可能,孙泽的为人王妃应该改比我们更明白,白岛主让我告诉你,过去的恩怨就算了结了,从今以后,希望你们别出现在他的面前。” 穆南樱将那把沾血的剑放到桌子上,自己整个人瘫倒凳子上道:“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们有什么冲我来呀,我才是始作俑者。” 药童无言离开。 三月和穆南峰听到里面的动静,进来就看到那把触目惊心的剑还有穆南樱绝望的眼神,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三月跪了下来,穆南峰双眸失神,良久后地下两滴冷泪,心中自嘲:报应。 早知会有这一天,这一天到来后,心落了下来,确实落到了地面以下,仿佛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水平线。 第二日,三月收拾好了他们单薄的行李,穆南峰扛着那把弟弟用了多年的佩剑,三个人离开了汉州药园。 几日的调养,苏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心里挂念着幽谷,于是立下了一封书信,在慕容文熙的陪伴下,两人驾车去了夷州。 一路上苏靖的心都在忐忑,这一年中,她做了很多事,在苏靖看来,这些事情中的每一件在他的师傅看来都是不可饶恕的。 怎样请罪呢? 师傅会不会真的不让她进谷门? 师姐会帮她求情吗? 慕容文熙看出了苏靖的忐忑,他道:“老头就是嘴硬心软,他是有气,是气你不去看他。还有师姐,上次我回去,她都没带关心我一个字的,一直在问我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三日的颠簸,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盛夏的山谷是碧绿的,尤其是谷门,略带坡度地上生长着碧绿的软草。 风的味道都是熟悉的,扑面而来的草香让苏靖驻足。 苏靖在门前突然跪下,慕容文熙惊道:“快起来,老头肯定在等我们了。” 苏靖不理会慕容文熙,向谷口磕头道:“徒儿江妍来向师傅请罪,请师傅责罚。” 苏靖想好了,她还是要以江妍的身份活下去,当初是迫不得已才变成苏靖,现在一切即以结束,自己也就没必要做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了。 慕容文熙实在是没料到苏靖的反应惊到了,他拉了苏靖一把,却没有拉动,他道:“妍儿,你先起来。”慕容文熙心想:若是让老头看到江妍现在的样子,怕是要责罚她照顾的不好了。 江妍还是跪在那里。 跪了好久,还是没有人出来,江妍的内心有那么些许害怕。 慕容文熙无法,只得陪着江妍站在那里,内心暗骂:再不出来个人,我就把这群师弟师妹统统臭骂一顿。 第一百三十一章 慕容穹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传来,慕容文熙看到了他们的师姐莫雪菲心花怒放,正准备靠近接受师姐的关心,师姐带着一堆师弟师妹丝毫没有看他一眼。 莫雪菲扶起江妍道:“妍儿,我们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跪在这呀,都到家门口了,快进来。” 师弟师妹们也很想想念江妍,纷纷道:“妍师姐,你可回来了。” “妍师姐,后山的桃子熟了,长得碗口那么大。” “妍师姐,你还答应过带我们去凉州呢!” …… 江妍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意,那股暖意化到眼睛上,就成了热泪。 众人簇拥着江妍走进山谷,走近谷中,莫雪菲才注意到慕容文熙的存在。 莫雪菲长着一张甜美温婉的脸,说起话来声音温柔婉转,她不经意间责怪道:“文熙,你这师兄怎么当的,我们要是不来,你准备让师妹在这里跪多久呀?” 慕容文熙苦着脸大叫冤枉:“师姐,研儿的脾气你也知道,她跪下来无非就是想得到大家的谅解,你们不出来,我哪里敢让她起来呀。” 莫雪菲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这个师弟生活也很不易,顺便关心了一下他:“你也累了,一会进去先向师傅请个安,你的房间我一直找人收拾着,请完安好生歇着。” 终于有人关心一下他,他眼睛发着光,正准备对师姐投去感激的目光,却只看到了莫雪菲的背影。 这下,慕容文熙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地位。 莫雪菲是幽谷老人收留的孤儿,从小养在慕容府,比慕容文熙大一岁,慕容府的人对她很好,从来没有看轻过这个捡来的孩子,她从小都是和慕容文熙一起读书习字。 慕容家经历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都有亲眼见证,在她的心里,早就把自己当成慕容家的一份子。 慕容文熙的祖父也就是莫雪菲和江妍的师傅名叫慕容穹,他是前朝的祭酒,不满大元王朝穷兵黩武的风气,毅然决然带着慕容家隐居幽谷。 并下了命令,凡入幽谷,一生不得入朝为官。 少年人本就心怀凌云壮志,怎肯屈居在一片山谷。 那一日,他想要辞别祖父,出去干一番事业,却惹得慕容穹雷霆大怒,直接下令把他赶出幽谷,此生不得再回来。 慕容穹当时说的是气话,慕容文熙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怎肯服软,还是离开了幽谷。 不想在外面处处碰壁,一事无成自然不能这么回去,不然那群师弟师妹该看他这个师兄的笑话了。 他便自己创立了逍遥谷,几年后还真的就壮大了自己的山谷,如今才能从容地回来。 慕容文熙直到慕容穹已经想通了,自己当时不让门下之人做官不过是当时气话,实际上,他忧国忧民之心丝毫未减。 他培养弟子,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将来有所作为吗?于是,这两年看大那个弟子具备了出山的资格,也就把他们放下去了,默认让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慕容穹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传来,慕容文熙看到了他们的师姐莫雪菲心花怒放,正准备靠近接受师姐的关心,师姐带着一堆师弟师妹丝毫没有看他一眼。 莫雪菲扶起江妍道:“妍儿,我们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跪在这呀,都到家门口了,快进来。” 师弟师妹们也很想想念江妍,纷纷道:“妍师姐,你可回来了。” “妍师姐,后山的桃子熟了,长得碗口那么大。” “妍师姐,你还答应过带我们去凉州呢!” …… 江妍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意,那股暖意化到眼睛上,就成了热泪。 众人簇拥着江妍走进山谷,走近谷中,莫雪菲才注意到慕容文熙的存在。 莫雪菲长着一张甜美温婉的脸,说起话来声音温柔婉转,她不经意间责怪道:“文熙,你这师兄怎么当的,我们要是不来,你准备让师妹在这里跪多久呀?” 慕容文熙苦着脸大叫冤枉:“师姐,研儿的脾气你也知道,她跪下来无非就是想得到大家的谅解,你们不出来,我哪里敢让她起来呀。” 莫雪菲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这个师弟生活也很不易,顺便关心了一下他:“你也累了,一会进去先向师傅请个安,你的房间我一直找人收拾着,请完安好生歇着。” 终于有人关心一下他,他眼睛发着光,正准备对师姐投去感激的目光,却只看到了莫雪菲的背影。 这下,慕容文熙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地位。 莫雪菲是幽谷老人收留的孤儿,从小养在慕容府,比慕容文熙大一岁,慕容府的人对她很好,从来没有看轻过这个捡来的孩子,她从小都是和慕容文熙一起读书习字。 慕容家经历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都有亲眼见证,在她的心里,早就把自己当成慕容家的一份子。 慕容文熙的祖父也就是莫雪菲和江妍的师傅名叫慕容穹,他是前朝的祭酒,不满大元王朝穷兵黩武的风气,毅然决然带着慕容家隐居幽谷。 并下了命令,凡入幽谷,一生不得入朝为官。 少年人本就心怀凌云壮志,怎肯屈居在一片山谷。 那一日,他想要辞别祖父,出去干一番事业,却惹得慕容穹雷霆大怒,直接下令把他赶出幽谷,此生不得再回来。 慕容穹当时说的是气话,慕容文熙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怎肯服软,还是离开了幽谷。 不想在外面处处碰壁,一事无成自然不能这么回去,不然那群师弟师妹该看他这个师兄的笑话了。 他便自己创立了逍遥谷,几年后还真的就壮大了自己的山谷,如今才能从容地回来。 慕容文熙直到慕容穹已经想通了,自己当时不让门下之人做官不过是当时气话,实际上,他忧国忧民之心丝毫未减。 他培养弟子,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将来有所作为吗?于是,这两年看大那个弟子具备了出山的资格,也就把他们放下去了,默认让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忆 走过长廊,紫藤花开的正艳丽,一群小弟子围绕着木桩习武。 江妍身有所感,她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她,当时她何尝不是和师兄师姐过着这般无忧无虑的生活。 莫雪菲眉眼弯弯,她笑道:“你看这些皮孩子,这两天嘱咐他们了让他们老实点,外面不安生,还是有好几个孩子偷偷跑出去,一个还不如木桩高的小屁孩,说要杀尽天下乱臣贼子。” 慕容文熙跟在身后道:“师姐,你不应该鼓励他们吗?多么有志向的一批孩子呀!” 莫雪菲转身指了指慕容文熙道:“鼓励了还了得,以后都和你一样吗?” 慕容文熙耷拉着脑袋道:“妍儿也偷偷跑出去过呀,师姐你可不能偏心。” 莫雪菲蹙眉盯了慕容文熙一眼,以表她的不满。 江妍道:“师兄做的挺好了,他开宗立派,师傅肯定很骄傲。” 慕容文熙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慕容穹肯定看不起逍遥谷干的勾当,便没有对得到慕容穹的夸奖抱有太大的希望。 正说着,一群弟子簇拥着一个古稀老人,古稀老人步履蹒跚,只能靠别人扶着才能走的利索。 江妍记得,自己在走的那年,师傅腿脚还很利索,时不时在谷里逛逛看看他的徒弟们习武读书。 许是这两年年纪逐渐增大,体弱多病,想到这,江妍的鼻子酸酸的,她扑到慕容穹的胳膊上,跪在慕容穹的身前。 慕容穹颤抖着扶着他的爱徒道:“好孩子,你可回来了,快起来……快起来。” 江妍哽咽道:“弟子不肖,来向师傅请罪。” 慕容穹道:“说什么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慕容文熙看到自己的祖父身体孱弱,内心很愧疚,随着江妍一起跪了下来:“祖父,孩儿未能在身边尽孝,请祖父责罚。” 慕容穹看道被自己赶出去孙子,内心松了一口气,却又闷着一股子火,他骂道:“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我以为只有我化成灰了你才来呢?” 慕容穹这么大年纪了仍不肯在自己孙子面前展示脆弱,他们祖孙俩的相处模式一直是口是心非。 莫雪菲道:“师傅,师弟回来了还把妍儿安全送回来了,您就原谅他。还有你们两个,师傅一直等你们吃饭,赶紧进去。” 慕容穹道:“看在你把妍儿带回来的份上,先饶了你这个臭小子。” 众人涌进木屋中,这木屋江妍再熟悉不过了,里面一张长条桌子,最初弟子很少,大家聚到一起用膳,慕容穹坐到最前面,后面是莫雪菲和慕容文熙,江妍坐到他们两个身后。 师母亲自掌管他们的衣食起居,生怕这群孩子受委屈。。 只是师母三年前去世了,后来慕容穹的身体也逐渐地垮了,现在慕容穹心力不足,谷中的一切事物基本上是莫雪菲负责,本来是应该慕容文熙来挑起幽谷的大梁,但是,慕容文熙已经自立谷,慕容穹便亲自将大权放给莫雪菲。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忆 走过长廊,紫藤花开的正艳丽,一群小弟子围绕着木桩习武。 江妍身有所感,她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她,当时她何尝不是和师兄师姐过着这般无忧无虑的生活。 莫雪菲眉眼弯弯,她笑道:“你看这些皮孩子,这两天嘱咐他们了让他们老实点,外面不安生,还是有好几个孩子偷偷跑出去,一个还不如木桩高的小屁孩,说要杀尽天下乱臣贼子。” 慕容文熙跟在身后道:“师姐,你不应该鼓励他们吗?多么有志向的一批孩子呀!” 莫雪菲转身指了指慕容文熙道:“鼓励了还了得,以后都和你一样吗?” 慕容文熙耷拉着脑袋道:“妍儿也偷偷跑出去过呀,师姐你可不能偏心。” 莫雪菲蹙眉盯了慕容文熙一眼,以表她的不满。 江妍道:“师兄做的挺好了,他开宗立派,师傅肯定很骄傲。” 慕容文熙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慕容穹肯定看不起逍遥谷干的勾当,便没有对得到慕容穹的夸奖抱有太大的希望。 正说着,一群弟子簇拥着一个古稀老人,古稀老人步履蹒跚,只能靠别人扶着才能走的利索。 江妍记得,自己在走的那年,师傅腿脚还很利索,时不时在谷里逛逛看看他的徒弟们习武读书。 许是这两年年纪逐渐增大,体弱多病,想到这,江妍的鼻子酸酸的,她扑到慕容穹的胳膊上,跪在慕容穹的身前。 慕容穹颤抖着扶着他的爱徒道:“好孩子,你可回来了,快起来……快起来。” 江妍哽咽道:“弟子不肖,来向师傅请罪。” 慕容穹道:“说什么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慕容文熙看到自己的祖父身体孱弱,内心很愧疚,随着江妍一起跪了下来:“祖父,孩儿未能在身边尽孝,请祖父责罚。” 慕容穹看道被自己赶出去孙子,内心松了一口气,却又闷着一股子火,他骂道:“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我以为只有我化成灰了你才来呢?” 慕容穹这么大年纪了仍不肯在自己孙子面前展示脆弱,他们祖孙俩的相处模式一直是口是心非。 莫雪菲道:“师傅,师弟回来了还把妍儿安全送回来了,您就原谅他。还有你们两个,师傅一直等你们吃饭,赶紧进去。” 慕容穹道:“看在你把妍儿带回来的份上,先饶了你这个臭小子。” 众人涌进木屋中,这木屋江妍再熟悉不过了,里面一张长条桌子,最初弟子很少,大家聚到一起用膳,慕容穹坐到最前面,后面是莫雪菲和慕容文熙,江妍坐到他们两个身后。 师母亲自掌管他们的衣食起居,生怕这群孩子受委屈。。 只是师母三年前去世了,后来慕容穹的身体也逐渐地垮了,现在慕容穹心力不足,谷中的一切事物基本上是莫雪菲负责,本来是应该慕容文熙来挑起幽谷的大梁,但是,慕容文熙已经自立谷,慕容穹便亲自将大权放给莫雪菲。 第一百三十三章 莫雪菲 久别重逢后的喜悦溢于言表,尤其是慕容穹,孙子和徒弟都回来了,脸上布满红光。 其余弟子见师父气色很好,不由得很高兴,众小弟子看见有一个漂亮师姐来到了谷中,也纷纷围上来。 一个小弟子进来奶声奶气地通报道:“师傅,有人自称是妍师姐的哥哥。” 慕容穹自然知道是李诚,江妍正要起身,慕容穹道:“别起来。既然是你哥哥,就请进来坐坐,雪菲,你把人请进来。” 莫雪菲听到李诚的名字是时,静静地低头思索,江妍看到师姐没有动,而且脸色微微红润,便疑惑道:“师姐,你不舒服吗?我去把哥哥带进来。” 莫雪菲微微抬头,站起来:“妍儿,你坐下陪陪大家,我去。” “可是……” 江妍还没说完,慕容文熙就笑着打断,用只有江妍能听到声音道:“没事,送个人情给师姐。” 江妍更加疑惑了道:“什么叫做个人情,我哥和师姐不认识呀?难道……” 慕容文熙坏笑道:“谁说他们不认识?你哥哥还是师姐的救命恩人呢?我看师姐都想要以身相许以报恩了。” 江妍双眸睁得很大:“你怎么知道?” 慕容文熙道:“我怎么不知道,师姐出去执行任务,遇到了一伙贼人围攻,伤到了脚踝,他在你哥那住了半个月,我找到师姐时,他们两个还在一起品茶赏花。” 正在谈论的热烈,莫雪菲就把李诚带了进来。 慕容文熙虽然自己开谷立派,确仍旧改不了小孩子脾气,他把李诚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道:“李兄,当这是自己家就好,我还准备过些日子去你那讨些梨花酒喝。” 李诚甩开慕容文熙缠人的胳膊,坐到了江妍的旁边,满脸写着不高兴。 江妍知道这些日子李诚没为她少担心,便讨好似的为李诚夹菜。 “哥,我什么事都没有,我答应你以后老老实实待在夷州,你别板着脸,快吃菜。” 李诚转身对慕容穹行礼道:“慕容谷主好,晚辈李诚见过慕容谷主。” 莫雪菲坐到了李诚和慕容文熙的中间道:“李公子请坐,不用这么见外。” 莫雪菲的一举一动都被慕容穹收到了眼底,莫雪菲是慕容穷的爱徒,不免多替莫雪菲打算些。 况且这些年轻人的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慕容穹道:“是啊,不用见外,你是故人之子,又是我弟子的哥哥,看李公子年纪不大,不知李公子贵庚,可有婚配?” 李诚愣了一下,不知道慕容穹为什么关注这些事情,但还是答道:“禀前辈,晚辈今年三十,已有妻室。” 当年杨锦的事情闹地很大,慕容穹自然知道,他问这一句不过是为了探测一下李诚的打算。 李诚那句“已有妻室”就表明他并不想再娶妻子,慕容穹也就没有多问。 江妍清清楚楚看到莫雪菲面容的改变,先是沉默,继而有些暗淡,从新收拾过含笑的表情也没有那么自然。 第一百三十三章 莫雪菲 久别重逢后的喜悦溢于言表,尤其是慕容穹,孙子和徒弟都回来了,脸上布满红光。 其余弟子见师父气色很好,不由得很高兴,众小弟子看见有一个漂亮师姐来到了谷中,也纷纷围上来。 一个小弟子进来奶声奶气地通报道:“师傅,有人自称是妍师姐的哥哥。” 慕容穹自然知道是李诚,江妍正要起身,慕容穹道:“别起来。既然是你哥哥,就请进来坐坐,雪菲,你把人请进来。” 莫雪菲听到李诚的名字是时,静静地低头思索,江妍看到师姐没有动,而且脸色微微红润,便疑惑道:“师姐,你不舒服吗?我去把哥哥带进来。” 莫雪菲微微抬头,站起来:“妍儿,你坐下陪陪大家,我去。” “可是……” 江妍还没说完,慕容文熙就笑着打断,用只有江妍能听到声音道:“没事,送个人情给师姐。” 江妍更加疑惑了道:“什么叫做个人情,我哥和师姐不认识呀?难道……” 慕容文熙坏笑道:“谁说他们不认识?你哥哥还是师姐的救命恩人呢?我看师姐都想要以身相许以报恩了。” 江妍双眸睁得很大:“你怎么知道?” 慕容文熙道:“我怎么不知道,师姐出去执行任务,遇到了一伙贼人围攻,伤到了脚踝,他在你哥那住了半个月,我找到师姐时,他们两个还在一起品茶赏花。” 正在谈论的热烈,莫雪菲就把李诚带了进来。 慕容文熙虽然自己开谷立派,确仍旧改不了小孩子脾气,他把李诚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道:“李兄,当这是自己家就好,我还准备过些日子去你那讨些梨花酒喝。” 李诚甩开慕容文熙缠人的胳膊,坐到了江妍的旁边,满脸写着不高兴。 江妍知道这些日子李诚没为她少担心,便讨好似的为李诚夹菜。 “哥,我什么事都没有,我答应你以后老老实实待在夷州,你别板着脸,快吃菜。” 李诚转身对慕容穹行礼道:“慕容谷主好,晚辈李诚见过慕容谷主。” 莫雪菲坐到了李诚和慕容文熙的中间道:“李公子请坐,不用这么见外。” 莫雪菲的一举一动都被慕容穹收到了眼底,莫雪菲是慕容穷的爱徒,不免多替莫雪菲打算些。 况且这些年轻人的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慕容穹道:“是啊,不用见外,你是故人之子,又是我弟子的哥哥,看李公子年纪不大,不知李公子贵庚,可有婚配?” 李诚愣了一下,不知道慕容穹为什么关注这些事情,但还是答道:“禀前辈,晚辈今年三十,已有妻室。” 当年杨锦的事情闹地很大,慕容穹自然知道,他问这一句不过是为了探测一下李诚的打算。 李诚那句“已有妻室”就表明他并不想再娶妻子,慕容穹也就没有多问。 江妍清清楚楚看到莫雪菲面容的改变,先是沉默,继而有些暗淡,从新收拾过含笑的表情也没有那么自然。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杨锦 惠文帝刚弱冠之时还在魏相的府中学习,无意中走进了仆人的后院看到了老杨的女儿杨锦。 杨锦当时正在弹琴,身着素色纱裙,一派皎洁空灵的气氛。 少年帝王血气方刚,加之尊贵的身份,看到了如此灵秀的女子不由得“见色起意”。 碍于身份只能矜持地走过去浅聊,他借口向杨锦谈论琴艺,以此来吸引杨锦的主意。 奈何当时杨锦已经“芳心暗许”,此次来凉州陪伴父亲一个月,之后就要回夷州嫁给李诚。 相处半月后,惠文帝彻彻底底爱上了这个清秀雅致的女子,但是杨锦丝毫没有动心。 惠文帝从小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经过调查后才知道,老杨已经把杨锦许给了一个绿林之人,也就是黯罗门门主李诚,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堂中人,都知道黯罗门。 但惠文帝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他不怕。他以夷州梨园来威胁杨锦入宫侍奉。 还没等到杨锦点头,太子妃重金派风影堂的人下毒害了杨锦。 过了不久,这件事情传遍了大江南北,为了平息风波,惠武帝下令废了太子妃,迫于太子妃母族势力,惠文帝的后位一直空悬。 直到现在,惠文帝和琴女的故事依旧是大街小巷人们的谈资。 一饭过后,江妍、李诚、慕容文熙和莫雪菲坐到花亭的石凳上欣赏着瀑布般的紫藤萝。 慕容文熙从石桌上挑了一个果子,用手擦了擦就向嘴里放,莫雪菲拉住他的衣袖道:“先别吃,这是我今早刚摘的,还没洗。” 慕容文熙道:“我刚被老头赶出来的时候,当时都快入冬了,连个烂掉的果子可都见不到。” 江妍看他满腹抱怨,重提旧事,不由得笑话他道:“师兄你一个大男人矫情什么?谁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把自己饿着。” 这话是真的,慕容文熙最初为了筹钱,经常飞檐走壁,抹黑爬到贪官污吏的银库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抱出来一箱子雪花银。 慕容文熙也不否认,他道:“哎~生活所迫,大丈夫能屈能伸,能抢会道。” 说的是一派理所当然。 莫雪菲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上来一盘新鲜的已经洗好了的葡萄,慕容文熙正要伸出手来,却发现那个盘子忽视了自己一样被端到了李诚的面前。 江妍将莫雪菲的动作神态收进眼底,她清楚地看到莫雪菲满心欢喜,满腹热情地看向李诚。 莫雪菲道:“谷里新摘的葡萄,我要让小弟子刚洗的,没有用过药,李公子尝一尝。” 慕容文熙愤愤地抓了一把以示被师姐忽视的不满,江妍道:“师兄,还没长教训呢?是谁小时候吃葡萄差点被噎死?” 李诚挑眉道:“哦?慕容谷主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慕容文熙懵逼地看向江妍:“你怎么知道的?我知道了,一定是老头告诉你的!” 江妍继续添油加醋道:“才不是师傅说的,是奶娘告诉我的,我还知道更多,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杨锦 惠文帝刚弱冠之时还在魏相的府中学习,无意中走进了仆人的后院看到了老杨的女儿杨锦。 杨锦当时正在弹琴,身着素色纱裙,一派皎洁空灵的气氛。 少年帝王血气方刚,加之尊贵的身份,看到了如此灵秀的女子不由得“见色起意”。 碍于身份只能矜持地走过去浅聊,他借口向杨锦谈论琴艺,以此来吸引杨锦的主意。 奈何当时杨锦已经“芳心暗许”,此次来凉州陪伴父亲一个月,之后就要回夷州嫁给李诚。 相处半月后,惠文帝彻彻底底爱上了这个清秀雅致的女子,但是杨锦丝毫没有动心。 惠文帝从小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经过调查后才知道,老杨已经把杨锦许给了一个绿林之人,也就是黯罗门门主李诚,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堂中人,都知道黯罗门。 但惠文帝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他不怕。他以夷州梨园来威胁杨锦入宫侍奉。 还没等到杨锦点头,太子妃重金派风影堂的人下毒害了杨锦。 过了不久,这件事情传遍了大江南北,为了平息风波,惠武帝下令废了太子妃,迫于太子妃母族势力,惠文帝的后位一直空悬。 直到现在,惠文帝和琴女的故事依旧是大街小巷人们的谈资。 一饭过后,江妍、李诚、慕容文熙和莫雪菲坐到花亭的石凳上欣赏着瀑布般的紫藤萝。 慕容文熙从石桌上挑了一个果子,用手擦了擦就向嘴里放,莫雪菲拉住他的衣袖道:“先别吃,这是我今早刚摘的,还没洗。” 慕容文熙道:“我刚被老头赶出来的时候,当时都快入冬了,连个烂掉的果子可都见不到。” 江妍看他满腹抱怨,重提旧事,不由得笑话他道:“师兄你一个大男人矫情什么?谁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把自己饿着。” 这话是真的,慕容文熙最初为了筹钱,经常飞檐走壁,抹黑爬到贪官污吏的银库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抱出来一箱子雪花银。 慕容文熙也不否认,他道:“哎~生活所迫,大丈夫能屈能伸,能抢会道。” 说的是一派理所当然。 莫雪菲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上来一盘新鲜的已经洗好了的葡萄,慕容文熙正要伸出手来,却发现那个盘子忽视了自己一样被端到了李诚的面前。 江妍将莫雪菲的动作神态收进眼底,她清楚地看到莫雪菲满心欢喜,满腹热情地看向李诚。 莫雪菲道:“谷里新摘的葡萄,我要让小弟子刚洗的,没有用过药,李公子尝一尝。” 慕容文熙愤愤地抓了一把以示被师姐忽视的不满,江妍道:“师兄,还没长教训呢?是谁小时候吃葡萄差点被噎死?” 李诚挑眉道:“哦?慕容谷主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慕容文熙懵逼地看向江妍:“你怎么知道的?我知道了,一定是老头告诉你的!” 江妍继续添油加醋道:“才不是师傅说的,是奶娘告诉我的,我还知道更多,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执念 慕容文熙慌张地将手中的水果奉送到江妍的手中急忙道:“师妹,不用了,往事记忆犹新,你就别说出来丢师兄的脸了。” 江妍接过慕容文熙递过来的葡萄道:“看在师兄如此辛苦的份上,师妹我今天就放过你。” 莫雪菲轻轻掩嘴笑了:“看看你们两个,现在还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李诚冷不防提出一句道:“现在有什么打算?” 江妍知道这句话是问她的,她兴高采烈地向李诚描绘她的未来:“等一切平定,我就和清平住在寒烟岛,一辈子都不分开,如果幸运的话,过两年你就可以当舅舅,不对,你今年就可以当舅舅了,姝儿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生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她。” 李诚道:“我已经去看过姝儿了,她在东州被保护的很好,不用担心她。白清平要是不拿黄金万两作聘礼,我可不放人。” 江妍佯装怒道:“哥,你这是卖妹妹。” 慕容文熙也早已知道江姝的事情,他道:“我本来以为华云忠会是沉迷酒色的昏君,被美色名的鬼迷心窍,没想到……” 话还没说完,莫雪菲毫不留情地抢走了慕容文熙手中的葡萄道:“怎么这么不会说护,如果华云忠是这样的人,师妹会放心地把江姝留在东州吗?还有……” 慕容文熙再次把葡萄夺了过来道:“这也不能怪我呀,谁不知道当年华云忠为了江姝,一直追人追到了汉州,再说,华云忠在西边,我对他又不了解……” 莫雪菲道:“不了解你还瞎说。” 江妍继续向他们描述自己对未来的设想。 莫雪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这丝羡慕,恰好就被低着脑袋吃葡萄的慕容文熙发现。 慕容文熙决定帮师姐一把,感情这种事很大程度上需要外人的推波助澜,慕容文熙自认为可以承担自己师姐幸福的重任。 他却不知道他的自以为是直接断送了莫雪菲停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慕容文熙道:“既然都来了,就在这多住几天,师姐正愁没地方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让他带你到处转转,感受一下我们幽谷的热情好客。” 李诚道:“梨园那边离不开人,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慕容文熙不开心了:“你那梨园根本进不去,担心什么?我看你就是不给我面子,不对,你是不给我师姐面子。” 越掺和越混乱。 莫雪菲是不愿意给李诚添麻烦的,所以一直以来,她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小心地埋住,不让任何人发现。 但是,从李诚沉默的双眸中,莫雪菲知道自己藏得并没有那么好,可能李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但是,慕容文熙却不知好歹地把莫雪菲的感情一点一点揭开。 江妍忍着怒火没把慕容文熙扔出去,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个师兄的情商如此之低,虽然不知者不怪,但是江妍真的很想把慕容文熙拉出去打一顿。 看到莫雪菲微微不知所措的神情,慕容文熙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随赶紧把嘴闭上。 李诚保持了往常的淡漠,但是很明显从他刚才的一顿中得知,他听到了,并且他明白了。 众人进入了一种可怕的沉默,江妍连忙出来打圆场:“哥,这是黯罗门的令牌,本来就是你的,现在该还给你了。” 李诚把令牌推了回去道:“你留着,黯罗门只会听命于你,也算是个保障,实在不行,我给你添到你的嫁妆单子里。” 江妍笑笑重新把令牌放到了怀里。 一般人丧妻之后多半会再娶一次。 但是李诚的故事很特殊,他不是“一般人”,当年的事情刻骨铭心,他修建迎锦小筑之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背负着往日幸福的回忆孤独终生。 往日多幸福,现在回忆起来就越心痛。 尽管再痛,李诚都没有想过忘记杨锦重新开启自己的生活。 他从一开始认定了杨锦之后,就真的没有再变过。 多少人曾经海誓山盟,多少人又曾经将海誓山盟背弃,江妍就不相信诺言,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陪伴,是要人在身边的那种。 她不喜欢背负着誓言或者守着别人给她的誓言活着,一是因为不相信,二是因为太苦太累。 但是江妍相信李诚是一个可以守的住誓言的人,他见到了李诚对杨锦的忠心,并且看到了李诚这些年活得很辛苦,所以她不喜欢背负着承诺活着。 正是看到了李诚的决心,她才不希望莫雪菲耽溺于李诚。 江妍很确定,没结果。 慕容文熙此举明显是恶化了事态,本来莫雪菲还可以以报恩的借口增加和李诚的接触时间。 现在被慕容文熙挑明,这份报答就变得不纯粹。 李诚可以避开这个话题道:“白清平已经带领军队打了三天没休息,既然以后是一家人,看白清平现在这般辛苦,我也有些不忍,你在这好好待着,我过去帮帮他。” 江妍喜笑颜开,其实她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本来准备等着安抚好李诚的情绪之后再提,没想到李诚主动提出,她也就不客气了,毕竟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白清平这么辛苦。 江妍乖巧道:“谢谢哥。” 李诚道:“你先别期望太高,白清平身上有太多秘密,你接受不接受的了还是另一回事。” 江妍此时哪有心情去怀疑白清平,只是一味地信任,她道:“不会的。” 慕容文熙道:“既然都快要和白岛主成为一家人了,那我也有责任帮他一把,咱们一起去。” 莫雪菲没有说话,她心里很落寞,众人心照不宣没有多说话。 李诚和慕容文熙第二日便一起去了凉州,送行时,莫雪菲的一直在嘱咐着慕容文熙,等到李诚和慕容文熙转身,莫雪菲的视线就没有离开李诚的背影。 直到江妍叫了她好几声,莫雪菲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江妍道:“师姐,别对我哥太执着,他心里有结,没人解的开。”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执念 慕容文熙慌张地将手中的水果奉送到江妍的手中急忙道:“师妹,不用了,往事记忆犹新,你就别说出来丢师兄的脸了。” 江妍接过慕容文熙递过来的葡萄道:“看在师兄如此辛苦的份上,师妹我今天就放过你。” 莫雪菲轻轻掩嘴笑了:“看看你们两个,现在还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李诚冷不防提出一句道:“现在有什么打算?” 江妍知道这句话是问她的,她兴高采烈地向李诚描绘她的未来:“等一切平定,我就和清平住在寒烟岛,一辈子都不分开,如果幸运的话,过两年你就可以当舅舅,不对,你今年就可以当舅舅了,姝儿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生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她。” 李诚道:“我已经去看过姝儿了,她在东州被保护的很好,不用担心她。白清平要是不拿黄金万两作聘礼,我可不放人。” 江妍佯装怒道:“哥,你这是卖妹妹。” 慕容文熙也早已知道江姝的事情,他道:“我本来以为华云忠会是沉迷酒色的昏君,被美色名的鬼迷心窍,没想到……” 话还没说完,莫雪菲毫不留情地抢走了慕容文熙手中的葡萄道:“怎么这么不会说护,如果华云忠是这样的人,师妹会放心地把江姝留在东州吗?还有……” 慕容文熙再次把葡萄夺了过来道:“这也不能怪我呀,谁不知道当年华云忠为了江姝,一直追人追到了汉州,再说,华云忠在西边,我对他又不了解……” 莫雪菲道:“不了解你还瞎说。” 江妍继续向他们描述自己对未来的设想。 莫雪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这丝羡慕,恰好就被低着脑袋吃葡萄的慕容文熙发现。 慕容文熙决定帮师姐一把,感情这种事很大程度上需要外人的推波助澜,慕容文熙自认为可以承担自己师姐幸福的重任。 他却不知道他的自以为是直接断送了莫雪菲停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慕容文熙道:“既然都来了,就在这多住几天,师姐正愁没地方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让他带你到处转转,感受一下我们幽谷的热情好客。” 李诚道:“梨园那边离不开人,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慕容文熙不开心了:“你那梨园根本进不去,担心什么?我看你就是不给我面子,不对,你是不给我师姐面子。” 越掺和越混乱。 莫雪菲是不愿意给李诚添麻烦的,所以一直以来,她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小心地埋住,不让任何人发现。 但是,从李诚沉默的双眸中,莫雪菲知道自己藏得并没有那么好,可能李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但是,慕容文熙却不知好歹地把莫雪菲的感情一点一点揭开。 江妍忍着怒火没把慕容文熙扔出去,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个师兄的情商如此之低,虽然不知者不怪,但是江妍真的很想把慕容文熙拉出去打一顿。 看到莫雪菲微微不知所措的神情,慕容文熙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随赶紧把嘴闭上。 李诚保持了往常的淡漠,但是很明显从他刚才的一顿中得知,他听到了,并且他明白了。 众人进入了一种可怕的沉默,江妍连忙出来打圆场:“哥,这是黯罗门的令牌,本来就是你的,现在该还给你了。” 李诚把令牌推了回去道:“你留着,黯罗门只会听命于你,也算是个保障,实在不行,我给你添到你的嫁妆单子里。” 江妍笑笑重新把令牌放到了怀里。 一般人丧妻之后多半会再娶一次。 但是李诚的故事很特殊,他不是“一般人”,当年的事情刻骨铭心,他修建迎锦小筑之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背负着往日幸福的回忆孤独终生。 往日多幸福,现在回忆起来就越心痛。 尽管再痛,李诚都没有想过忘记杨锦重新开启自己的生活。 他从一开始认定了杨锦之后,就真的没有再变过。 多少人曾经海誓山盟,多少人又曾经将海誓山盟背弃,江妍就不相信诺言,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陪伴,是要人在身边的那种。 她不喜欢背负着誓言或者守着别人给她的誓言活着,一是因为不相信,二是因为太苦太累。 但是江妍相信李诚是一个可以守的住誓言的人,他见到了李诚对杨锦的忠心,并且看到了李诚这些年活得很辛苦,所以她不喜欢背负着承诺活着。 正是看到了李诚的决心,她才不希望莫雪菲耽溺于李诚。 江妍很确定,没结果。 慕容文熙此举明显是恶化了事态,本来莫雪菲还可以以报恩的借口增加和李诚的接触时间。 现在被慕容文熙挑明,这份报答就变得不纯粹。 李诚可以避开这个话题道:“白清平已经带领军队打了三天没休息,既然以后是一家人,看白清平现在这般辛苦,我也有些不忍,你在这好好待着,我过去帮帮他。” 江妍喜笑颜开,其实她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本来准备等着安抚好李诚的情绪之后再提,没想到李诚主动提出,她也就不客气了,毕竟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白清平这么辛苦。 江妍乖巧道:“谢谢哥。” 李诚道:“你先别期望太高,白清平身上有太多秘密,你接受不接受的了还是另一回事。” 江妍此时哪有心情去怀疑白清平,只是一味地信任,她道:“不会的。” 慕容文熙道:“既然都快要和白岛主成为一家人了,那我也有责任帮他一把,咱们一起去。” 莫雪菲没有说话,她心里很落寞,众人心照不宣没有多说话。 李诚和慕容文熙第二日便一起去了凉州,送行时,莫雪菲的一直在嘱咐着慕容文熙,等到李诚和慕容文熙转身,莫雪菲的视线就没有离开李诚的背影。 直到江妍叫了她好几声,莫雪菲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江妍道:“师姐,别对我哥太执着,他心里有结,没人解的开。”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孩子 江妍不忍心莫雪菲在李诚身上越陷越深,便语重心长地道:“师姐,我哥娶过妻了。” 莫雪菲似乎不是很在意,淡淡道:“我知道,我在梨园看到过杨锦的画像,想来是李兄自己画的,画上的人很美。” 江妍慢不解,莫雪菲是一个看事情很清明的人,从来不做无谓的挣扎,也从来不争不抢,可是看莫雪菲的神色,她并没有放弃。 江妍道:“师姐,我嫂嫂的死,是我哥心中永远的结,他放不下,喜欢他是没有结果的。” 莫雪菲无奈笑笑:“我自然知道没结果,我在梨园修养的半月里,李兄每天清晨都要去杨小姐住过的房间看一看她的画像,目光中全是真挚和爱恋,我真很羡慕杨小姐,她应该是个很好的姑娘。” 江妍道:“嫂嫂最是良善不过,她从十四岁就跟着我哥了,之后再也没分开过,当时我哥受伤,没有办法陪嫂嫂来凉州,就那一次分开了却发生了意外,帝都没人医治的了嫂嫂中的毒,赶来寒烟岛的路上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莫雪菲道:“我自知不该产生那样的心思,但是人心又是那能控制的呢?我本来想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没想到根本藏不住。” 江妍道:“师姐,你们都很好,只是有缘无分。” 莫雪菲对着江妍笑笑,点点头,江妍清晰地看到了莫雪菲眼眶闪烁。 今日起的太早,不知为何,刚醒来就感到胃里一阵阵难受,还有些犯恶心,脑袋也昏昏胀胀。 莫雪菲往回走了两步才发现江妍没有跟上来,于是回过头,看到江妍蹲在地上,赶紧走过去。 莫雪菲关心道:“妍儿,你怎么了?” 江妍只当是吃坏了东西,没在意,扶着莫雪菲的胳膊站了起来,没想到走了两步之后直接晕倒。 莫雪菲接住了江妍,赶紧叫了几个守谷门的师弟帮着把江妍抬了回去。 听说自己的爱徒晕倒,还没睡醒的慕容老爷子颤颤巍巍走了过来,还嘱咐扶着他走的人快一点。 慕容老爷子精通医术,年少时跟着亲戚学过几年医术,一边问莫雪菲刚才的情况,一边给江妍号脉。 慕容老爷子似乎发现了异常一样微微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眉头又舒展开来。 莫雪菲正要问江妍的情况,江妍就醒了过来。 看到很多人围着他,她坐了起来,慕容穹道:“你先躺下,不用起来。” 江妍道:“师傅,我这是怎么了?” 慕容穹道:“你有身孕了,估计也就不到两个月。” 江妍双眸睁大,还没缓过神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用手贴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有孩子了。” 莫雪菲先是震惊,然后就担心起江妍的身体,她道:“师傅,师妹的身体没问题,怎么会晕倒呢?” 莫容穹站起来道:“没什么问题,她今早没有吃饭就跑了出去,腹中空虚,加上身孕期间的反应,出现眩晕感很正常。” 莫雪菲知道江妍身体没问题后松了口气,继而问道:“师妹,这孩子是……” 江妍答道:“是白清平的。” 莫雪菲道:“那他……” 慕容穹自然知道莫雪菲在担心什么,便道:“白清平是我的故人之子,差不了,不用担心,他最好早些回来照顾妍儿,不然小心我罚他。” 江妍道:“师傅,你们以前就认识?” 慕容穹道:“是呀,他以前经常来幽谷,只不过他来见我,你没有见过他罢了。” 江妍瞬间脑袋充满疑问:白清平为什么不来见她? 莫雪菲不忍师傅站时间久,便道:“师傅先回去,师妹这边有我,你放心。” 慕容穹叹了口气道:“年纪大了,站都站不了很长时间,人就得服老,我回去了。” 李诚和慕容文熙赶到时,白清平正在与一群誓死不降的乱兵大战。 鲜血染红了白清平的战袍,他双眸像在燃烧一样,没有几个敌军敢向他身边靠。 白清平手中的剑是红柄,却与江妍的剑相差很大。 江妍的修罗注重技巧,比较轻便。而白清平的剑一看就比较坚实沉重,讲究的是杀伐果断。 一起一落间好几个敌军脑袋瞬间落地,白清平用拇指揩掉了脸上的血迹喊道:“有没有人敢来,不敢来就赶紧投降。” 敌军的头领是个硬骨头,可惜只有一腔孤勇,他喊道:“谁敢投降,我一定诛他九族,都给我向前冲。” 慕容文熙骑在新买的战马上啧啧叹道:“可以呀,他有两下子。” 李诚不理会慕容文熙,独自一人冲进战场厮杀起来。 慕容文熙不甘心落后跟了上来喊道:“妹夫,我们来帮你了。” 白清平闻声看来回应道:“大舅哥,二舅哥,多谢了。” 白清平和慕容文熙在进行着豪迈的对话,李诚忍不了了,喊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还能大战三天呀?省点力气。” 白清平回道:“行,就听大舅哥的,咱么专心打。” 第二日清晨才将这场暴乱平息,三个人互相依靠着后背,均是筋疲力竭。 在这个时候无疑需要补充生命之源,可是白清平和李诚都没有带水。 李诚默默拿出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后递给了慕容文熙,慕容文熙含着感激的泪水接过水壶,满足地喝了一口然后递给白清平。 白清平接过后赞道:“好兄弟,真够意思。” 慕容文熙回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见外。” 离开汉州后,穆南樱和穆南峰一路南下,到了夷州的一处山水秀丽之地买了一个院子,三人相依为命。 穆南江那把剑和沾了血的衣服被埋在了离院子不远的一块空地,建了一个衣冠冢。 有一日,穆南樱站在穆南江的衣冠冢前发呆,三月走了过来在她的耳边低语。 穆南樱道:“消息没错?” 三月道:“千真万确,他们都是跟着老爷办事的人,对穆家忠心耿耿” 穆南樱敛了敛神色道:“好,别让南峰看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孩子 江妍不忍心莫雪菲在李诚身上越陷越深,便语重心长地道:“师姐,我哥娶过妻了。” 莫雪菲似乎不是很在意,淡淡道:“我知道,我在梨园看到过杨锦的画像,想来是李兄自己画的,画上的人很美。” 江妍慢不解,莫雪菲是一个看事情很清明的人,从来不做无谓的挣扎,也从来不争不抢,可是看莫雪菲的神色,她并没有放弃。 江妍道:“师姐,我嫂嫂的死,是我哥心中永远的结,他放不下,喜欢他是没有结果的。” 莫雪菲无奈笑笑:“我自然知道没结果,我在梨园修养的半月里,李兄每天清晨都要去杨小姐住过的房间看一看她的画像,目光中全是真挚和爱恋,我真很羡慕杨小姐,她应该是个很好的姑娘。” 江妍道:“嫂嫂最是良善不过,她从十四岁就跟着我哥了,之后再也没分开过,当时我哥受伤,没有办法陪嫂嫂来凉州,就那一次分开了却发生了意外,帝都没人医治的了嫂嫂中的毒,赶来寒烟岛的路上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莫雪菲道:“我自知不该产生那样的心思,但是人心又是那能控制的呢?我本来想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没想到根本藏不住。” 江妍道:“师姐,你们都很好,只是有缘无分。” 莫雪菲对着江妍笑笑,点点头,江妍清晰地看到了莫雪菲眼眶闪烁。 今日起的太早,不知为何,刚醒来就感到胃里一阵阵难受,还有些犯恶心,脑袋也昏昏胀胀。 莫雪菲往回走了两步才发现江妍没有跟上来,于是回过头,看到江妍蹲在地上,赶紧走过去。 莫雪菲关心道:“妍儿,你怎么了?” 江妍只当是吃坏了东西,没在意,扶着莫雪菲的胳膊站了起来,没想到走了两步之后直接晕倒。 莫雪菲接住了江妍,赶紧叫了几个守谷门的师弟帮着把江妍抬了回去。 听说自己的爱徒晕倒,还没睡醒的慕容老爷子颤颤巍巍走了过来,还嘱咐扶着他走的人快一点。 慕容老爷子精通医术,年少时跟着亲戚学过几年医术,一边问莫雪菲刚才的情况,一边给江妍号脉。 慕容老爷子似乎发现了异常一样微微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眉头又舒展开来。 莫雪菲正要问江妍的情况,江妍就醒了过来。 看到很多人围着他,她坐了起来,慕容穹道:“你先躺下,不用起来。” 江妍道:“师傅,我这是怎么了?” 慕容穹道:“你有身孕了,估计也就不到两个月。” 江妍双眸睁大,还没缓过神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用手贴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有孩子了。” 莫雪菲先是震惊,然后就担心起江妍的身体,她道:“师傅,师妹的身体没问题,怎么会晕倒呢?” 莫容穹站起来道:“没什么问题,她今早没有吃饭就跑了出去,腹中空虚,加上身孕期间的反应,出现眩晕感很正常。” 莫雪菲知道江妍身体没问题后松了口气,继而问道:“师妹,这孩子是……” 江妍答道:“是白清平的。” 莫雪菲道:“那他……” 慕容穹自然知道莫雪菲在担心什么,便道:“白清平是我的故人之子,差不了,不用担心,他最好早些回来照顾妍儿,不然小心我罚他。” 江妍道:“师傅,你们以前就认识?” 慕容穹道:“是呀,他以前经常来幽谷,只不过他来见我,你没有见过他罢了。” 江妍瞬间脑袋充满疑问:白清平为什么不来见她? 莫雪菲不忍师傅站时间久,便道:“师傅先回去,师妹这边有我,你放心。” 慕容穹叹了口气道:“年纪大了,站都站不了很长时间,人就得服老,我回去了。” 李诚和慕容文熙赶到时,白清平正在与一群誓死不降的乱兵大战。 鲜血染红了白清平的战袍,他双眸像在燃烧一样,没有几个敌军敢向他身边靠。 白清平手中的剑是红柄,却与江妍的剑相差很大。 江妍的修罗注重技巧,比较轻便。而白清平的剑一看就比较坚实沉重,讲究的是杀伐果断。 一起一落间好几个敌军脑袋瞬间落地,白清平用拇指揩掉了脸上的血迹喊道:“有没有人敢来,不敢来就赶紧投降。” 敌军的头领是个硬骨头,可惜只有一腔孤勇,他喊道:“谁敢投降,我一定诛他九族,都给我向前冲。” 慕容文熙骑在新买的战马上啧啧叹道:“可以呀,他有两下子。” 李诚不理会慕容文熙,独自一人冲进战场厮杀起来。 慕容文熙不甘心落后跟了上来喊道:“妹夫,我们来帮你了。” 白清平闻声看来回应道:“大舅哥,二舅哥,多谢了。” 白清平和慕容文熙在进行着豪迈的对话,李诚忍不了了,喊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还能大战三天呀?省点力气。” 白清平回道:“行,就听大舅哥的,咱么专心打。” 第二日清晨才将这场暴乱平息,三个人互相依靠着后背,均是筋疲力竭。 在这个时候无疑需要补充生命之源,可是白清平和李诚都没有带水。 李诚默默拿出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后递给了慕容文熙,慕容文熙含着感激的泪水接过水壶,满足地喝了一口然后递给白清平。 白清平接过后赞道:“好兄弟,真够意思。” 慕容文熙回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见外。” 离开汉州后,穆南樱和穆南峰一路南下,到了夷州的一处山水秀丽之地买了一个院子,三人相依为命。 穆南江那把剑和沾了血的衣服被埋在了离院子不远的一块空地,建了一个衣冠冢。 有一日,穆南樱站在穆南江的衣冠冢前发呆,三月走了过来在她的耳边低语。 穆南樱道:“消息没错?” 三月道:“千真万确,他们都是跟着老爷办事的人,对穆家忠心耿耿” 穆南樱敛了敛神色道:“好,别让南峰看出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遇刺 凉州一处贫民聚集地,有很多小孩子们衣不蔽体,瘦的肋骨分明,大人们侍弄着几亩贫瘠的土地,偶尔从地里拔出草根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片土地长不出什么东西,收成量少得可怜。 这一日,艳阳毫不留情的暴晒着这群可怜的人,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望着吃不饱饭的孩子们很是无助。 秦灼华伤势已无大碍,众人劝她再修养两天,秦灼华惦念着这群正在挣扎生活的前朝遗民,她知道他们的生活很艰难,所以一定要尽早的安置他们。 这种几亩地住着几十口人的地方在南风王朝还有很多。 她今日穿着淡黄色的长裙,手里拿着一筐从街上买回来的肉饼,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生活状况,但是在看到眼前的一幕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众人看到他们的公主来了,纷纷将目光集中到公主的身上,满是崇敬。 这些年来,这些南风王朝的遗民都知道他们的公主还在,公主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每逢灾年,他们不求天不求地,反而很虔诚地求着秦灼华这个弱女子,毕竟除了他们的公主,他们又能以来谁呢? 众人静止了一刻,然后纷纷拉着他们的孩子跪了下来。 “参见公主!” “公主,可把你盼来了。” 跟在身后的花语也忍不住抽泣,骏歌揽着她的肩膀,拍拍她以示安慰。 秦灼华鼻子一酸,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筐子递到花语的手中道:“花语,你和骏歌把这些饼子给大家分了,不够的话一会儿再去买。” 听见公主要给他们带来了吃的,这些子民纷纷磕头,感恩戴德。 “谢谢公主” “公主就是我们的活菩萨” “我们就知道公主一定会想办法带我们脱离苦海。” 有几个人接住饼后磕头如捣蒜,有几个小孩子拿到了过去从来没有吃过的肉饼开始狼吞虎咽。 秦灼华心被触动,生怕小孩子被噎着,走了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背道:“慢慢吃,不够还有,以后你们就可以天天迟到这些。” 小孩子听到天天可以吃到香喷喷的饼,一时间难以置信,他睁着大大的双眸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吗?” 秦灼华微微闭眼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突然,一枚利针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正中秦灼华的心口,秦灼华瞬间倒在地上,吃着饼的小孩被吓晕在地。 花语和骏歌背对背环视四周,发现施针者早已离开,秦灼华已经失去意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张虎和张志赶来之时,骏歌刚刚背起秦灼华,花语扶着秦灼华防止他摔下来。 张虎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了,我们发现一伙人鬼鬼祟祟地在药园前监视我们,可惜跟丢了。” 花语颤抖道:“看针尾的样子,好像是风影堂的毒针。” 张志急忙道:“花语、骏歌,你们两个赶紧去找白岛主,除了白岛主,这个都没人解的了,让他无论如何放下手中的事赶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遇刺 凉州一处贫民聚集地,有很多小孩子们衣不蔽体,瘦的肋骨分明,大人们侍弄着几亩贫瘠的土地,偶尔从地里拔出草根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片土地长不出什么东西,收成量少得可怜。 这一日,艳阳毫不留情的暴晒着这群可怜的人,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望着吃不饱饭的孩子们很是无助。 秦灼华伤势已无大碍,众人劝她再修养两天,秦灼华惦念着这群正在挣扎生活的前朝遗民,她知道他们的生活很艰难,所以一定要尽早的安置他们。 这种几亩地住着几十口人的地方在南风王朝还有很多。 她今日穿着淡黄色的长裙,手里拿着一筐从街上买回来的肉饼,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生活状况,但是在看到眼前的一幕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众人看到他们的公主来了,纷纷将目光集中到公主的身上,满是崇敬。 这些年来,这些南风王朝的遗民都知道他们的公主还在,公主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每逢灾年,他们不求天不求地,反而很虔诚地求着秦灼华这个弱女子,毕竟除了他们的公主,他们又能以来谁呢? 众人静止了一刻,然后纷纷拉着他们的孩子跪了下来。 “参见公主!” “公主,可把你盼来了。” 跟在身后的花语也忍不住抽泣,骏歌揽着她的肩膀,拍拍她以示安慰。 秦灼华鼻子一酸,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筐子递到花语的手中道:“花语,你和骏歌把这些饼子给大家分了,不够的话一会儿再去买。” 听见公主要给他们带来了吃的,这些子民纷纷磕头,感恩戴德。 “谢谢公主” “公主就是我们的活菩萨” “我们就知道公主一定会想办法带我们脱离苦海。” 有几个人接住饼后磕头如捣蒜,有几个小孩子拿到了过去从来没有吃过的肉饼开始狼吞虎咽。 秦灼华心被触动,生怕小孩子被噎着,走了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背道:“慢慢吃,不够还有,以后你们就可以天天迟到这些。” 小孩子听到天天可以吃到香喷喷的饼,一时间难以置信,他睁着大大的双眸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吗?” 秦灼华微微闭眼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突然,一枚利针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正中秦灼华的心口,秦灼华瞬间倒在地上,吃着饼的小孩被吓晕在地。 花语和骏歌背对背环视四周,发现施针者早已离开,秦灼华已经失去意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张虎和张志赶来之时,骏歌刚刚背起秦灼华,花语扶着秦灼华防止他摔下来。 张虎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了,我们发现一伙人鬼鬼祟祟地在药园前监视我们,可惜跟丢了。” 花语颤抖道:“看针尾的样子,好像是风影堂的毒针。” 张志急忙道:“花语、骏歌,你们两个赶紧去找白岛主,除了白岛主,这个都没人解的了,让他无论如何放下手中的事赶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薨逝 花语和骏歌离开后不久,秦灼华醒了一次,药园的药童慌忙地通知张志和张虎,张虎走进来跪下。 秦灼华沙哑着嗓子道:“替我和大家说一句对不起,我以后保护不了大家了。” 秦灼华的双眸透露出不甘,两滴泪挂在眼角却显得没有力气掉落下来。 院远处似有喧闹之声,仔细一听,像是一帮人在喊什么咒语。 张虎“嘭”地磕了一下头喊道:“公主,药园门前几千遗民正在门口为你祈福,你一点更要坚持住。” 张志道:“公主,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秦灼华哪里不明白自己身上担负的重任,但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 她哽咽了一声道:“我一直把二位当长辈,我走之后还要你们帮助清平,告诉他,我食言了,还是得留他继续帮助我们。” 张虎有些担心道:“白清平现在只手遮天,要是他不愿意继位,那可怎么办?” 张志道:“不会的,就凭先帝与白岛主父母的交情,只要公主亲自下令,白清平无论如何都会继位。” 秦灼华挣扎着坐起来道:“拿纸笔来。” 她用最后的力气写下了一封信,而后无力地躺在床上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下辈子再赎这罪。” 她伸出自己瘦的纤细的胳膊试图从空中抓住些什么,仿佛看到年幼时奶娘带着自己去寒烟岛同白清平、花语和骏歌一起玩耍。 那时,白夫人和奶娘在厨房为他们制作糕点,寒烟岛的院子花香宜人,蝴蝶在他们几个孩子周身翩翩飞。 在胳膊落到床上的那一刻,秦灼华呼吸戛然而止。 当公主薨了的消息传出药园,站在药园外守护了半天的前朝遗民,纷纷跪下痛哭流涕,哀嚎不止。 白清平、慕容文熙和李诚三人因为连续几日的厮杀,剑都有些钝了,还剩最后一波乱军,他们三人找了一处青石板,将自己的宝剑磨得锃亮。 慕容文熙道:“还有最后一战,兄弟们咱们速战速决,正好趁今秋把你和师妹的婚事给办了,来年我和李兄就可以当舅舅了。” 白清平道:“到时候可得让老头把他藏的好酒给拿出来。” 慕容文熙道:“你很久不去了,那些酒早就被我带着师弟们给偷偷挖出来了。” 白清平道:“那不是你祖父为妍儿和莫雪菲酿的女儿红吗?” 慕容文熙好像又被揭到了伤疤,叹了口气道:“哎~我被师父吊在树上吊了一整天,一口水也没有给我。” 白清平拍了慕容文熙一巴掌道:“你活该,李兄,那只能抢你酿的梨花酒了。” 李诚不知可否,白清平就当他是同意了。 慕容文熙道:“李兄,你亲妹妹出嫁,你准备给多少嫁妆呀?” 李诚道:“我的梨园后山又一个山洞的金银珠宝,当时我从国库里偷的,想拿多少拿多少。” 慕容文熙张大嘴,一脸不可置信,但想起来他和惠文帝的渊源,就没再说什么。 花语和骏歌在战士的指引下几乎翻遍了半座山才找到白清平。 看到花语,白清平略微惊讶。 骏歌没有习武,此时已经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花语跪下道:“岛主……快回去……公主……公主受伤了。” 白清平瞬间蹙眉,他道:“怎么受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语连一口气都没有缓,她道:“是风影堂,药园里没人解的了这毒,他们让你无论如何赶紧回去。” 又是风影堂,李诚看了白清平一眼,他道:“你回去,我和慕容文熙留在这,我们来处理就行,给她解完毒就赶紧回来。” 白清平点头道:“多谢。” 李诚道:“先别急着谢,你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慕容文熙不是很了解白清平的故事,自然听不出李诚语气中的不善,他道:“你可得早些回来,别让师妹等着急了。” 李诚冷笑一声,白清平道:“李兄放心……” 李诚伸手制止白清平继续说下去:“不用和我说这些,我要的只是你真的能给妍儿一个未来,而不是还让她过着不安地生活,我知道你懂。” 花语怒目圆睁,死死地瞪住李诚,她道:“她是快死了还是怎么了?赶着一起去投胎吗?” 白清平厉声道:“住嘴!” 骏歌赶紧拦住花语道:“别胡说。” 花语甩开骏歌,她很委屈,为公主委屈。 第一百三十八章 薨逝 花语和骏歌离开后不久,秦灼华醒了一次,药园的药童慌忙地通知张志和张虎,张虎走进来跪下。 秦灼华沙哑着嗓子道:“替我和大家说一句对不起,我以后保护不了大家了。” 秦灼华的双眸透露出不甘,两滴泪挂在眼角却显得没有力气掉落下来。 院远处似有喧闹之声,仔细一听,像是一帮人在喊什么咒语。 张虎“嘭”地磕了一下头喊道:“公主,药园门前几千遗民正在门口为你祈福,你一点更要坚持住。” 张志道:“公主,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秦灼华哪里不明白自己身上担负的重任,但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 她哽咽了一声道:“我一直把二位当长辈,我走之后还要你们帮助清平,告诉他,我食言了,还是得留他继续帮助我们。” 张虎有些担心道:“白清平现在只手遮天,要是他不愿意继位,那可怎么办?” 张志道:“不会的,就凭先帝与白岛主父母的交情,只要公主亲自下令,白清平无论如何都会继位。” 秦灼华挣扎着坐起来道:“拿纸笔来。” 她用最后的力气写下了一封信,而后无力地躺在床上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下辈子再赎这罪。” 她伸出自己瘦的纤细的胳膊试图从空中抓住些什么,仿佛看到年幼时奶娘带着自己去寒烟岛同白清平、花语和骏歌一起玩耍。 那时,白夫人和奶娘在厨房为他们制作糕点,寒烟岛的院子花香宜人,蝴蝶在他们几个孩子周身翩翩飞。 在胳膊落到床上的那一刻,秦灼华呼吸戛然而止。 当公主薨了的消息传出药园,站在药园外守护了半天的前朝遗民,纷纷跪下痛哭流涕,哀嚎不止。 白清平、慕容文熙和李诚三人因为连续几日的厮杀,剑都有些钝了,还剩最后一波乱军,他们三人找了一处青石板,将自己的宝剑磨得锃亮。 慕容文熙道:“还有最后一战,兄弟们咱们速战速决,正好趁今秋把你和师妹的婚事给办了,来年我和李兄就可以当舅舅了。” 白清平道:“到时候可得让老头把他藏的好酒给拿出来。” 慕容文熙道:“你很久不去了,那些酒早就被我带着师弟们给偷偷挖出来了。” 白清平道:“那不是你祖父为妍儿和莫雪菲酿的女儿红吗?” 慕容文熙好像又被揭到了伤疤,叹了口气道:“哎~我被师父吊在树上吊了一整天,一口水也没有给我。” 白清平拍了慕容文熙一巴掌道:“你活该,李兄,那只能抢你酿的梨花酒了。” 李诚不知可否,白清平就当他是同意了。 慕容文熙道:“李兄,你亲妹妹出嫁,你准备给多少嫁妆呀?” 李诚道:“我的梨园后山又一个山洞的金银珠宝,当时我从国库里偷的,想拿多少拿多少。” 慕容文熙张大嘴,一脸不可置信,但想起来他和惠文帝的渊源,就没再说什么。 花语和骏歌在战士的指引下几乎翻遍了半座山才找到白清平。 看到花语,白清平略微惊讶。 骏歌没有习武,此时已经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花语跪下道:“岛主……快回去……公主……公主受伤了。” 白清平瞬间蹙眉,他道:“怎么受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语连一口气都没有缓,她道:“是风影堂,药园里没人解的了这毒,他们让你无论如何赶紧回去。” 又是风影堂,李诚看了白清平一眼,他道:“你回去,我和慕容文熙留在这,我们来处理就行,给她解完毒就赶紧回来。” 白清平点头道:“多谢。” 李诚道:“先别急着谢,你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慕容文熙不是很了解白清平的故事,自然听不出李诚语气中的不善,他道:“你可得早些回来,别让师妹等着急了。” 李诚冷笑一声,白清平道:“李兄放心……” 李诚伸手制止白清平继续说下去:“不用和我说这些,我要的只是你真的能给妍儿一个未来,而不是还让她过着不安地生活,我知道你懂。” 花语怒目圆睁,死死地瞪住李诚,她道:“她是快死了还是怎么了?赶着一起去投胎吗?” 白清平厉声道:“住嘴!” 骏歌赶紧拦住花语道:“别胡说。” 花语甩开骏歌,她很委屈,为公主委屈。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明天 白清平赶到凉州药园之时,秦灼华的尸身已经收棺入殓。 花语看到药院门前白幡招展,人们都跪在门前哭喊,从药园内传出来持续的木鱼声,她冲进药园,看到一副棺材立在正中央,跪到棺材前哭得泣不成声。 秦灼华于花语而言是亲姐姐一样的存在。 毕竟相识十几年,白清平和秦灼华的情分还是很深厚,他抚摸着秦灼华的棺材,感到手低一阵冰凉,又把手缩了回去。 张志走到白清平身前,将秦灼华拼尽最后一口气写下的信交给了白清平,他道:“白岛主,这是公主生前写下的,她说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白清平接过信打开,略读完后,手捏得更紧了,张志一直关注着白清平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 白清平收起信沙哑道:“把公主尸身抬回夷州皇陵安葬。” 张志看白清平没有对秦灼华的信作出回应,微微有些不满道:“白岛主,要还望你不要辜负公主对你的信任。” 日光正亮,暑气逼人,张志额头低下豆大的汗珠,白清平没有立刻回他的话,张志也没有离开。 终于,白清平道:“此事我另有考量或许有人比我更适合做这君王。” 张志有些生气道:“白岛主,先帝和白先生情谊深厚,你也算是受到过先帝的庇佑,怎能如此无情。” 白清平平静道:“先帝有一个哥哥,你可还记得?” 张志怔了一下,然后道:“你说的是“祸国太子”?” 白清平点点头道:“与其让我一个外人登上帝位,不如让有正规血统的人继承。” 张志道:“可是太子在五岁的时候就被送出了宫,现在更是生死未卜。就算找得到他,他也未必担得起这个大任。” 白清平道:“穹王华云忠担得起。” 张志更加摸不着头脑,白清平也没心情让他在那里瞎猜,索性一次解释清楚:“华云忠的父亲就是当年的“祸国太子”,只不过先帝一直在暗中帮助他,并帮助他改了姓氏,才使得他振兴华家。” 张志不放心道:“可是华家一直对南风王朝俯首称臣,在大元王朝有难之时,他们也没有能够出来帮助……” 白清平伸手止住张志道:“当年华家刚得到信任,是先帝传信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些年,我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他也一直在暗中帮助前朝遗民。” 张志道:“倘若华云忠真的肯来登位,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白清平将秦灼华的后事办完之后,李诚和慕容文熙也已经将乱民平定。 华云忠接到白清平的信后,用了半个夜晚的时间把江姝揽到怀里给她讲自己家族的故事。 江姝用下半个夜消化了这一切。 第二日一早,江姝醒得很早,睁开眼就看到站在床前的男人在整理着朝服。 她悄悄下地,从背后抱住华云忠,她刚睡醒,声音软软绵绵:“我支持你,只要你当了皇帝之后别忽略我们母子就好,我只想你和姐姐都好好的。” 华云忠顿了一下转过身来,拖住江姝有些稚气的脸,吻在了眉心,他道:“傻丫头,我你还不放心吗?再说了,我要是爱上别人,你姐姐和白清平不得要了我的命。” 江姝微微低下头道:“呸呸呸,别拿自己得性命开玩笑。” 华云忠道:“好,对了,现在局势不稳,我们得早些过去,不然群龙无首,难免出现变故。” 江姝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去,我身子不便,走的没有你们快。” 华云忠道:“我让家兵护送你,在路上你放心就好。到了凉州,你哥哥和慕容谷主就会护着你。” 江姝点点头,两人温存了片刻后才分别。 白清平将华云忠登位的消息和他的身世散布到南风王朝的每一个角落,瞬间引起了十四州的响应。 这些年华云忠治下的两州物阜民丰,十四州百姓有目共睹,大批的人在战乱中转移到了东州,避免了战火危及到自身。 当华云忠的车队驶过,路过的百姓纷纷站立道旁目送,对他们的新生活充满期待。 白清平是对的,这个帝位,华云忠比他更合适。 华云忠登位,封上官殇为相,张营为护国大将军。 即位大典结束后,华云忠脱下礼袍,走到后花园,后花园笑声爽朗,一片和气。 白清平道:“陛下来了。” 众人正要行礼,华云忠伸手道:“免了,今日是家宴,不必再被这些繁文缛节限制。” 华云忠道:“怎么只剩下白兄一人在这里自酌自饮,姐姐呢?” 白清平无奈道:“我竟从不知她竟然这么喜欢孩子,自从皇后诞下皇子,我家夫人的心就不在我这里了。” 华云忠大笑道:“哈哈哈哈,白兄,你们也该加把劲了。” 白清平道:“看来该早回去了,来年我也要抱个孩子回来给你们看看。” 众人都笑了。 直到夜半,江妍才从江姝的宫中出来,这个时候白清平已经在寝殿里有些烦躁地摔枕头,摔着摔着,平躺在床上,无力地看着墙壁。 江妍还沉浸在当大姨的幸福中,回来看到这一幕,并不是很在意,只是道:“怎么还不睡?” 白清平闻声坐了起来,瘪瘪嘴道:“我等你呀,你现在心里都没有我了。” 江妍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已经把白清平“冷落”两天了。 江妍内心也有些愧疚走过去坐到白清平身边揽住他道:“对不起,那个孩子太可爱了,我没忍住,多逗了会。” 白清平突然扯开江妍的腰带,江妍拽进自己的衣服道:“怎么了。” 白清平嘴角显出一抹坏笑道:“喜欢孩子不早说,我现在就给你。” 江妍睁大双眼,本能推拒,当白清平坚实的臂膀环绕住江妍的一刹那,江妍便再无任何抵抗。 两人嘴角微扬。 …… 在凉州留了一个月,江妍担心师傅和白夫人惦记,便决定和白清平星夜离开。 到了郊外,白清平道:“我想先去见一个人。” 江妍点头道:“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江妍给了白清平一个眼神,白清平一回头,他们身后一直跟着的影子退了回去,白清平点点头道:“好”。 白清平走后,江妍道:“出来。” 在暗处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跪下道:“主人。” 江妍突然有些不忍,她道:“阿辰,天高海阔,你不应该只是这样活着。” 阿辰略抬头声音低若蚊蝇:“可是,除了跟着主人,我们有什么想做的事。” 江妍道:“你才二十多岁,没想好很正常,况且你身负绝技,你身上的光很亮。” 阿辰没有说话,江妍把苏辰拉起来继续道:“留在汉州,去找华云忠,他慧眼识人,定能好好安置你。” 阿辰点点头道:“我信你。” 江妍招招手道:“回去,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苏辰定定地看了江妍一眼,转过身正准备离开之时,江妍叫住了他:“阿辰。” 苏辰瞬间回过了头,满是期待。 江妍道:“谢谢你。” 苏辰扯开嘴角,对着江妍笑笑:“你要好好的。” 苏辰笑得时候很少,但笑起来真的很真诚。 江妍双眸湿润,她点点头道:“好。” 许玉言来到凉州只远远地看了江妍一眼,就躲到了郊外的一个破烂的茅屋中。 书童阿九吐槽道:“先生何必住在这种地方?我们又不是没银子。” 许玉言裹着自己的外袍道:“受不了了?你走就好。” 阿九急了:“先生说什么话?我受先生恩惠,怎么可以在先生重病之时离开,我可是答应过白岛主的。” 许玉言叹了口气道:“你去找来两只蜡烛来,油灯有些呛。” 阿九走出略昏暗的茅屋,看到了白清平正向这里走来,便问好道:“白岛主。” 白清平道:“你忙你的,我自己进去就好。” 茅屋没有蜡烛,阿九只得去邻居家买。 白清平迈入门槛,看到许玉言正在铺纸写文,便道:“我来了。” 许玉言抬头,轻轻放下手中的笔,行礼道:“白岛主。” 白清平道:“你心里在怨我,我知道,但是我一定会把妍儿照顾好。” 许玉言点点头道:“都过去了。” 白清平环顾这间茅屋皱眉道:“这么委屈自己?” 许玉言笑笑道:“算不上委屈,这个地方住不长时间,过些日子我就搬到玉书那里去住。” 白清平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终于想通了,别干那些隐世的傻事,你看看慕容老爷子就知道,你们都不是能甘心的人。” 你看周围的人形形色色,他们身上有自己的故事,你或许与他关系密切,或许与他点头之交。 我们都不能完全了解彼此,纵使做到体谅,也不能达到美好的目的。 没有人可以支配别人的人生,即使你提出建议,别人参考,也仅仅是参考。 别人不能掌握你的人生,能掌握你人生的只有你自己,做出最后选择的也是你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手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明天 白清平赶到凉州药园之时,秦灼华的尸身已经收棺入殓。 花语看到药院门前白幡招展,人们都跪在门前哭喊,从药园内传出来持续的木鱼声,她冲进药园,看到一副棺材立在正中央,跪到棺材前哭得泣不成声。 秦灼华于花语而言是亲姐姐一样的存在。 毕竟相识十几年,白清平和秦灼华的情分还是很深厚,他抚摸着秦灼华的棺材,感到手低一阵冰凉,又把手缩了回去。 张志走到白清平身前,将秦灼华拼尽最后一口气写下的信交给了白清平,他道:“白岛主,这是公主生前写下的,她说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白清平接过信打开,略读完后,手捏得更紧了,张志一直关注着白清平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 白清平收起信沙哑道:“把公主尸身抬回夷州皇陵安葬。” 张志看白清平没有对秦灼华的信作出回应,微微有些不满道:“白岛主,要还望你不要辜负公主对你的信任。” 日光正亮,暑气逼人,张志额头低下豆大的汗珠,白清平没有立刻回他的话,张志也没有离开。 终于,白清平道:“此事我另有考量或许有人比我更适合做这君王。” 张志有些生气道:“白岛主,先帝和白先生情谊深厚,你也算是受到过先帝的庇佑,怎能如此无情。” 白清平平静道:“先帝有一个哥哥,你可还记得?” 张志怔了一下,然后道:“你说的是“祸国太子”?” 白清平点点头道:“与其让我一个外人登上帝位,不如让有正规血统的人继承。” 张志道:“可是太子在五岁的时候就被送出了宫,现在更是生死未卜。就算找得到他,他也未必担得起这个大任。” 白清平道:“穹王华云忠担得起。” 张志更加摸不着头脑,白清平也没心情让他在那里瞎猜,索性一次解释清楚:“华云忠的父亲就是当年的“祸国太子”,只不过先帝一直在暗中帮助他,并帮助他改了姓氏,才使得他振兴华家。” 张志不放心道:“可是华家一直对南风王朝俯首称臣,在大元王朝有难之时,他们也没有能够出来帮助……” 白清平伸手止住张志道:“当年华家刚得到信任,是先帝传信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些年,我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他也一直在暗中帮助前朝遗民。” 张志道:“倘若华云忠真的肯来登位,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白清平将秦灼华的后事办完之后,李诚和慕容文熙也已经将乱民平定。 华云忠接到白清平的信后,用了半个夜晚的时间把江姝揽到怀里给她讲自己家族的故事。 江姝用下半个夜消化了这一切。 第二日一早,江姝醒得很早,睁开眼就看到站在床前的男人在整理着朝服。 她悄悄下地,从背后抱住华云忠,她刚睡醒,声音软软绵绵:“我支持你,只要你当了皇帝之后别忽略我们母子就好,我只想你和姐姐都好好的。” 华云忠顿了一下转过身来,拖住江姝有些稚气的脸,吻在了眉心,他道:“傻丫头,我你还不放心吗?再说了,我要是爱上别人,你姐姐和白清平不得要了我的命。” 江姝微微低下头道:“呸呸呸,别拿自己得性命开玩笑。” 华云忠道:“好,对了,现在局势不稳,我们得早些过去,不然群龙无首,难免出现变故。” 江姝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去,我身子不便,走的没有你们快。” 华云忠道:“我让家兵护送你,在路上你放心就好。到了凉州,你哥哥和慕容谷主就会护着你。” 江姝点点头,两人温存了片刻后才分别。 白清平将华云忠登位的消息和他的身世散布到南风王朝的每一个角落,瞬间引起了十四州的响应。 这些年华云忠治下的两州物阜民丰,十四州百姓有目共睹,大批的人在战乱中转移到了东州,避免了战火危及到自身。 当华云忠的车队驶过,路过的百姓纷纷站立道旁目送,对他们的新生活充满期待。 白清平是对的,这个帝位,华云忠比他更合适。 华云忠登位,封上官殇为相,张营为护国大将军。 即位大典结束后,华云忠脱下礼袍,走到后花园,后花园笑声爽朗,一片和气。 白清平道:“陛下来了。” 众人正要行礼,华云忠伸手道:“免了,今日是家宴,不必再被这些繁文缛节限制。” 华云忠道:“怎么只剩下白兄一人在这里自酌自饮,姐姐呢?” 白清平无奈道:“我竟从不知她竟然这么喜欢孩子,自从皇后诞下皇子,我家夫人的心就不在我这里了。” 华云忠大笑道:“哈哈哈哈,白兄,你们也该加把劲了。” 白清平道:“看来该早回去了,来年我也要抱个孩子回来给你们看看。” 众人都笑了。 直到夜半,江妍才从江姝的宫中出来,这个时候白清平已经在寝殿里有些烦躁地摔枕头,摔着摔着,平躺在床上,无力地看着墙壁。 江妍还沉浸在当大姨的幸福中,回来看到这一幕,并不是很在意,只是道:“怎么还不睡?” 白清平闻声坐了起来,瘪瘪嘴道:“我等你呀,你现在心里都没有我了。” 江妍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已经把白清平“冷落”两天了。 江妍内心也有些愧疚走过去坐到白清平身边揽住他道:“对不起,那个孩子太可爱了,我没忍住,多逗了会。” 白清平突然扯开江妍的腰带,江妍拽进自己的衣服道:“怎么了。” 白清平嘴角显出一抹坏笑道:“喜欢孩子不早说,我现在就给你。” 江妍睁大双眼,本能推拒,当白清平坚实的臂膀环绕住江妍的一刹那,江妍便再无任何抵抗。 两人嘴角微扬。 …… 在凉州留了一个月,江妍担心师傅和白夫人惦记,便决定和白清平星夜离开。 到了郊外,白清平道:“我想先去见一个人。” 江妍点头道:“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江妍给了白清平一个眼神,白清平一回头,他们身后一直跟着的影子退了回去,白清平点点头道:“好”。 白清平走后,江妍道:“出来。” 在暗处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跪下道:“主人。” 江妍突然有些不忍,她道:“阿辰,天高海阔,你不应该只是这样活着。” 阿辰略抬头声音低若蚊蝇:“可是,除了跟着主人,我们有什么想做的事。” 江妍道:“你才二十多岁,没想好很正常,况且你身负绝技,你身上的光很亮。” 阿辰没有说话,江妍把苏辰拉起来继续道:“留在汉州,去找华云忠,他慧眼识人,定能好好安置你。” 阿辰点点头道:“我信你。” 江妍招招手道:“回去,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苏辰定定地看了江妍一眼,转过身正准备离开之时,江妍叫住了他:“阿辰。” 苏辰瞬间回过了头,满是期待。 江妍道:“谢谢你。” 苏辰扯开嘴角,对着江妍笑笑:“你要好好的。” 苏辰笑得时候很少,但笑起来真的很真诚。 江妍双眸湿润,她点点头道:“好。” 许玉言来到凉州只远远地看了江妍一眼,就躲到了郊外的一个破烂的茅屋中。 书童阿九吐槽道:“先生何必住在这种地方?我们又不是没银子。” 许玉言裹着自己的外袍道:“受不了了?你走就好。” 阿九急了:“先生说什么话?我受先生恩惠,怎么可以在先生重病之时离开,我可是答应过白岛主的。” 许玉言叹了口气道:“你去找来两只蜡烛来,油灯有些呛。” 阿九走出略昏暗的茅屋,看到了白清平正向这里走来,便问好道:“白岛主。” 白清平道:“你忙你的,我自己进去就好。” 茅屋没有蜡烛,阿九只得去邻居家买。 白清平迈入门槛,看到许玉言正在铺纸写文,便道:“我来了。” 许玉言抬头,轻轻放下手中的笔,行礼道:“白岛主。” 白清平道:“你心里在怨我,我知道,但是我一定会把妍儿照顾好。” 许玉言点点头道:“都过去了。” 白清平环顾这间茅屋皱眉道:“这么委屈自己?” 许玉言笑笑道:“算不上委屈,这个地方住不长时间,过些日子我就搬到玉书那里去住。” 白清平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终于想通了,别干那些隐世的傻事,你看看慕容老爷子就知道,你们都不是能甘心的人。” 你看周围的人形形色色,他们身上有自己的故事,你或许与他关系密切,或许与他点头之交。 我们都不能完全了解彼此,纵使做到体谅,也不能达到美好的目的。 没有人可以支配别人的人生,即使你提出建议,别人参考,也仅仅是参考。 别人不能掌握你的人生,能掌握你人生的只有你自己,做出最后选择的也是你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