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之利刃》


 第1章 沉眠

    这是一条萧条的街道。
    肮脏、逼仄、阴寒。
    有几个胆子大的小孩悄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好奇地观望着三副陌生的面孔。
    家长们发现后，慌张地拽下孩子，轻手轻脚地将窗户关严。
    “妈妈，我累了”。
    乔纳森近乎祈求般望着莉莲。
    他知道现在不是停下的时候，他也不想让妈妈背；他只是真的走不动了。
    莉莲看着他，嘴皮子动了动；最终只是将脚步放得更缓，同时将他搂住。
    约克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再坚持一下，我想这附近应该有地方可以让我们住一晚。”
    他说完话，咳嗽两声；这好像有了连锁反应，莉莲也捂住嘴跟着咳嗽，比约克斯还要强烈。
    三个人缓慢前行，看到破败的房屋就会靠近看看有没有住户。
    约克斯注意到一座木屋，它的房门只剩上半部分，下边似乎被谁踹过，有一个比脸盆还大的洞。
    他蹑着脚步在门前半跪下来望向屋内，并没看到人，于是将房门推开，黯淡无光的眼睛往一个方向滑动，示意他的妻子和儿子可以入内。
    他率先走了进去，乔纳森仰头看着屋顶的冰锥，想着要是以前，约克斯肯定会很有兴致地将它们全部用拳头砸下来，以此向妈妈和自己展现他强壮的身体；而现在，他连抬手这动作都没心思做了。
    很幸运，这潮湿的木屋里面有一张床，只是有些漏风。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捡到些干草或者任何能保暖的东西”。
    约克斯再次咳嗽两声，然后走出屋子。
    莉莲与乔纳森躺到床上，互相抱住取暖。
    “睡，我的宝贝。”
    乔纳森点点头，左手紧紧抓住莉莲肩膀下的衣服，闭上了眼。
    不睡，还能干什么呢？莉莲拿出两个指头，掐了掐乔纳森的脸蛋，就像他婴孩时一样；只是，它现在的触感不那么水嫩了。
    她想着，再次咳嗽起来。
    时间过去很久，外面已经一片漆黑。
    莉莲用力搂着乔纳森，似乎有些害怕。
    寒冷且潮湿的空气一股又一股地击打在莉莲身上。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缺了半边的房门上，好像生怕约克斯会抛弃她与孩子，那样的话，他们只有等死了。
    还好，约克斯回来了，吱呀的声音把莉莲吓了一跳。
    “只有这些吗？”
    “是的，即使我已经抖过了，但上面还有些冰渣和雪沫……这总比没有要强”，约克斯将少得可怜的干草铺在母子身上，他也躺上床，将乔纳森夹在中间。
    尽管他的身体已经远远不如以往健硕，但还是很轻松地挡住了寒冷的气流。
    乔纳森睁开眼，小心地听着爸爸妈妈的呼吸。
    虽然不那么平稳，而且总是咳嗽，但他相信他们应该睡得很死。
    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找到这么像样的地方休息过。
    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却发现一丝亮光透过木屋的小洞口，照到他的脸上。
    “竟然睡过头了！”乔纳森有些懊恼。
    他走到屋子外面，发现天只是蒙蒙亮，松了口气。
    昨天走来的时候，他注意过有一家屋子是二层楼，并且看上去不那么破败。
    他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
    伍德今天起得很早。
    或者说，他照旧起得很早。
    他将昨晚熄灭的火堆点燃，准备为妻子烧一碗热水。
    曼娜躺在床上看着伍德忙活，干枯的双手收进被窝。
    像他伺候我一样地伺候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五年前？还是十年前？
    她记不得了。
    她只能躺在床上，像现在这样每天看着伍德。
    “该吃药了。”
    伍德垫着抹布拿起热水碗，笑着走到床前。
    他倾斜塑料瓶，晃动两下，倒出一片药。
    曼娜笑望着丈夫，配合对方的搀扶，将身子靠在床头，随后动作缓慢地喝下药片。
    若是年轻时候，她一定是位特别漂亮的淑女。
    吱。
    伍德身体僵了一下，就那样一动不动，仔细聆听。
    曼娜拉住他的袖子故作轻松道：“也许只是老鼠。”
    时间似乎静止好几秒。
    吱。
    声音再次传来，伍德轻轻抽出藏在床头的柴刀，转身走去。
    “别！”曼娜急切地压着嗓门喊道，“求你。”
    伍德不为所动，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
    他们还有一些黑面包和药品放在楼下，如果被偷走，和要他们夫妻的命没什么区别。
    乔纳森本该拿上一些黑面包就跑，但他实在太饿了，他忍不住先往嘴里塞一些，并贪婪地攥着几粒药片。
    “哈！”
    “你个小偷！”
    伍德发现对方只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恐惧退却，愤怒跟着涌了上来。
    乔纳森看见冲过来的老人，急忙转身要跑，同时不忘将几片黑面包塞进怀里。
    他冲到门前，但他已经慌张到忘记了这门是要推还是拉。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切，像是索命的妖怪。
    他拽住门把手又拉又推，总算打开一条缝，迈步冲了出去。
    “我的药！”
    眼看小偷就要逃走，伍德快急死了。
    他撞开门，迈着大步子追。
    就在他快要追上的时候，老迈的身体却不再为他提供力气，他只好挥出柴刀。
    乔纳森只觉得身后凉丝丝的，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来的。
    伍德望着小男孩身后，那一条血淋淋的，从脖颈一直延伸到腰部的伤口，咽了口唾沫。
    他强忍着不去看趴在地上的小男孩，弯腰捡起掉落的药片，大口喘息着往回走。
    乔纳森在地上趴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于是他站起来，踉跄地往爸爸妈妈的木屋走去。
    “他忘记拿走面包了！”
    乔纳森很开心。
    日光照得他影子很短了，他终于走到木屋跟前。
    他推开门，却发现爸爸妈妈还没起床。
    他感觉后背有些痛，但他把吃的带回来了！
    约克斯一定会表扬自己。
    他将面包放在他们脸上，使劲推动他们的身体。
    “我带吃的回来了，你们起来吃东西啊！”
    但无论他怎么叫喊，怎么用力，他们都不睁开眼。
    乔纳森实在没有力气了，他感觉很累，于是爬上床，如以往一样，在爸爸妈妈中间挤出位置躺了下来。
    他们就这样拥在一起，又睡了三天。
    他们的衣服开始发臭了，但他们实在太累。

 第2章 新生

    对正常人来讲，苏尼亚山区简直毫无特色，而且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从天上望下去，连一根草都找不着。
    凯森盘坐在空中，饶有兴致地眺望着脚下残破的街道。
    一伙士兵零散地分布其中，正挨家挨户地敲门，索要这月的居住税。
    如果士兵们敲不开门，就会被粗暴的砸开，并且用抢顶住住户的脑袋，这样他们就会从床垫下、冰箱里、地下室——任何可以藏钱的角落里，找出零零散散的硬币或者面值不超过五百的纸钞。
    有时候，他们更希望这些住户掏不出钱；这样就可以收缴任何他们能得看上的物品，或者女人。
    一个矮个子从一栋二层楼了走出来，满意地将两瓶药揣进兜里——那本来应该放手雷来着。
    里面扑出来个老头一把拽住他的裤腿，痛哭流涕。
    矮个子厌烦地用枪托将老头敲晕，随后便兴奋地返回队伍；他准备越过自己的顶头上司，将药交给其中一名中校，这能让他换个更好看的头盔。
    旁边不远处，两个灰头土脸的家伙终于撞开房门，狞笑着掰了掰拳头。
    而那座房子里，只有一个不到二十的寡妇，和一位不满四个月的丫头。
    “孬种。”
    凯森嘟囔一声，左手划拉一下，刚刚抱起寡妇大腿的两个士兵，便齐腰两断，血汁如喷泉般上涌。
    整条街都是哀求、讨饶以及痛哭的声音。
    凯森有些烦躁，如果这些动静是他创造出来的，他会觉得无比悦耳。
    整条街的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变成尸体，而他们的切口，都无比整齐。
    唯一幸存的家伙呆傻地望着同僚一分为二的尸体，脑中一片空白。
    他刚才还催促自己配合他，将旁边那个老女人的指甲盖切下来；下一秒，他就死了。
    “是因为我没作恶吗？”
    他想着，决定退出钢头军逃回老家。
    街上的居民像是约定好了，一齐发出惊恐的尖叫。
    “该办正事了。”凯森满意地咧开嘴。
    他慢悠悠地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庄园走着，却在一个丢了半边门的木屋前停了下来。
    他走进去，发现一具尸体侧躺在床上。
    凯森将其摆正，好奇地打量着。
    这具尸体蕴含着生机，但它看起来却像是中空的树皮。
    他两只手背相贴合，如刀一样刺进尸体的皮肤，而后向两边剖开。
    一个婴儿！
    一个全身雪白，毫无血渍的……初生的婴儿？
    凯森将他（她）抱进怀里，并用黑色风衣裹上。
    传闻生活在费马尔森林的弗朗克雷人拥有两段人生，可他们不是在一年前被灭族了吗？
    凯森看过新闻上的贴出来的照片，费马尔森林都被烧光了；现在，那里是费马尔高原。
    他再次看了眼那具“干枯的树皮”，已经没法分辨是否有烧伤的痕迹。
    他从裤兜里拿出一部黑色手机，拨出一段号码。
    手机才响一声，便被对方接了起来，并马上传出恭谦的声音：
    “有什么能为您效劳？我的主人。”
    “这单不做了，让库博斯把直升机开到预定地点。”
    “谨遵您的吩咐。”
    凯森挂掉电话，又播出另一段号码。
    “喂？爸，我捡了个孩子。”
    ……
    “我的民众每天只能吃一顿饭！你不能这样……”
    一位穿着体面的老者焦急地端着电话。
    “我们已经将所有能换的东西都兑成了钱，只是求你们帮忙杀掉一个地方武装头领而已！这对伟大的莱瑞克家族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不是吗？”
    “我们会如约赔给您十倍违约金。”
    杰克的声音不再恭谦，但仍很有礼貌。
    电话那头的老者可不想听到这个。
    “不！只要那帮强盗还在我的治下，多少钱都不够用！求……”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杰克粗暴地打断，“够了！”
    刚才还无比绅士的杰克此时面目狰狞、青筋暴露。
    “你个杂碎，要不是主人对苏尼亚的风景感兴趣，你以为这份委托可以发进莱瑞克家族吗？杀个像狗一样卑贱的东西，竟然还敢劳烦伟大的凯森·莱瑞克，你是疯了吗？你……”
    杰克茫然地放下电话，看着不远处的执事，“他竟然敢挂我电话？”
    “是啊”，那人盯着显示屏，双手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关于那老头的委托。”
    对着显示屏的家伙转过头来看向杰克，“我想钢头军自己就能干掉他。”
    ……
    一架直升机在莱瑞克冰原顶部停了下来。
    凯森跳下来，在一个毫无特点的地方站定，随后便像是乘坐电梯一样，进入冰原下。
    “是个有种的”，凯森的爸爸看了看婴儿的下身，“那具尸体分析过了吗？”
    凯森点点头：“没有任何有关烧伤的痕迹。”
    “我给你生了两个还不够吗？”兰妮走了过来，恼火地盯着凯森。
    她的小儿子也跟着过来了，正好奇地绕着婴儿转圈，他抬起头问道：“爸爸，我和姐姐也是这样来的吗？”
    “不，你们不同”，凯森笑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你跟安弗妮是我和兰妮造出来的。”
    “怎么造出来的？”
    “哦，这个要再过几年才能教给你。”
    “好”，小男孩将这件事甩到一边，继续打量着婴儿。
    凯森的父亲将他抱起来，问道：“你给他起名字了吗？”
    凯森边点头边说：“起了，叫乔纳森。”
    “命运的馈赠吗？不错的名字。”
    同一天，另一个婴儿也在被钢头军占领的庄园中悄悄降生，甚至连他的父亲都不知道。

 第3章 米贝

    一年夏天，苏尼亚山区郁郁葱葱，几处山涧连通的小河缓缓流淌。
    米贝·钢头坐在山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河风很清凉。
    身后两只猩猩互相为对方捉着跳蚤，见米贝已经好久没动，于是掰了支香蕉递了过去。
    米贝感激地笑笑，剥开皮跟切薄片似得吃着。
    毕竟是小孩子，坏心情来得快，去得更快；他很快忘掉那些想不出答案的问题，蹦跳着挂在一只猩猩背上。
    一只母的四肢撑地跑了过来，将米贝抱到自己胸前。
    米贝挣扎起来，跳到树上窜走了。
    他三四岁时确实吃过奶，但现在已经不喜欢那个味道了。
    疯玩好一阵的米贝注意到天色渐黑，赶紧往回跑。
    母亲前几天生病了，不能着凉；他要回去煮点粥。
    他经过一段被父亲用铁网围起来的路段，照例好奇地望了两眼，要不是玩得太晚，他一定会在附近逗留一阵，找找进去的方法。
    米蒂这两天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可能是生病后体弱，也或许是那些药片有这方面的作用。
    虽然没睁眼，但她隐约感觉到一个人影端着什么走过来了。
    “母亲，吃饭了。”
    是贝贝的声音，她整个人精神不少，坐起来接过面糊。
    “我们为什么不和爸爸一起生活？”
    米贝看到母亲放下碗，于是问起这个白天想到的问题。
    “啊……他很忙。”
    米贝已经到了有烦恼的年纪了吗？她有些犯愁。
    他的问题有很多，但米蒂又开始犯困；他只好压下这些疑问，抱着她睡着了。
    第二天，他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早早起床，跑到了那片被封锁的区域。
    有几个士兵倒在土坡上睡觉，他绕了一圈，找到一颗好高的大树，它有根枝桠伸进里面，而在它下面，正好是一座二层楼。
    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爬上去，然后跳到楼顶。
    ……
    玛丽这七年来一直睡不好——她已经七年没有走出这条街了。
    那一天之后，她就对那个屋子感到厌烦。
    而这栋二层楼的上一任住户，伍德和曼娜都在那一天不久后相继去世。
    她准备抱着女儿就这样待到天亮，然后吃一口钢头军定期送来的黑面包，照常将这一天渡过。
    她这样想着，听到头上扑通一声。
    这动静很大，可不是老鼠之类的动物能弄出来的。
    她轻手轻脚地将女儿抱到床底下，又捡起不远处的柴刀，双手攥着刀柄，蹲在角落。
    米贝透过房顶上的洞口，看见了躺在床上流口水的女孩。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他希望能认识她。
    于是他手脚敏捷地通过窗户翻了进来；玛丽发现对方只是不大的孩子，放松不少。
    玛莎被床底下的灰尘弄醒了，她爬出来揉了揉眼睛，迷糊地喊起妈妈。
    “玛莎，快过来！”玛丽用爬的姿势将女儿拽到角落。
    “你是谁啊？”玛莎注意到了前面的小男孩。
    米贝走近了些，露出灿烂地笑容，“我是米贝，你们呢？”
    “我叫玛莎，米贝。”
    玛丽放下警惕，同样说出自己的名字；毕竟对方实在太小了。
    “玛莎、玛丽，你们好”，米贝保持着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你不是这条街上的，你是谁的孩子？来这里做什么？”玛丽问道。
    “我就在很近的地方生活。”米贝说。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玛丽将他误认为是外面居民的孩子。
    “哦，上面有一根树枝伸进来，我从那里跳下来的。”
    米贝接着问道：“这里为什么被关起来？”
    玛丽摇摇头，那事情太恐怖了，她不能跟米贝说。
    她发现米贝说话的思路很清晰，不太像七、八岁的样子，但这不影响什么；她现在很失落，因为那个办法似乎对她行不通。
    “你可以把玛莎带出去吗？让你的家人抚养她。我可以为你们提供面包。”
    米贝有些为难，那需要他背着玛莎跳上去；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力气，但他还是说道：“我可以试试。”
    玛丽高兴极了，她为玛莎和米贝做了一份“丰盛”的早餐，随后就开始催促他趁着天黑把玛莎带走。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衣服，这是曼娜留下的，她一直舍不得穿。
    而现在，它被她用柴刀砍成条，用来把玛莎固定到米贝的背上。
    玛丽准备好一切，推了米贝一把。
    她望着两个小孩的背影，想到以后就要自己渡过这辈子，无尽的寂寞以及恐惧开始侵占她的内心。
    这感觉将她压地跪了下来，她想喊住米贝，但她强忍着。
    玛莎转过头看向玛丽，懵懂无知的她根本不懂得这意味着什么。
    米贝正准备爬出窗户，外面便忽然响起乱糟糟的声音，好几束灯光照了进来。
    他探出脑袋一看，原来是钢头军的军队。
    他们开着几辆装甲车将外面的铁网给压塌了。
    有两个小头头分别拿着大喇叭喊，催促铁网里面的居民集合。
    虽然知道钢头军肯定没什么好事，但玛丽兴奋极了，似乎生下玛莎都没让她这样高兴——前一刻她还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
    他们等了会儿，接着混进人群；有几个来得晚的居民，被士兵用藤条狠狠抽了几下。
    “从今天起，你们将为钢头军劳动。”有个拿喇叭的指了指后面的苏尼亚群山，“你们要把那边挖穿，这样，你们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他说完，跟着大伙放肆地笑起来。
    不！
    米贝很想喊出来，但他明白现在不是时候。
    一个士兵说道：“咱们早该这么做了，那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还能有什么事”？
    另一个附和着：“是啊，白白养了他们七年。”他吐了口唾沫，“给他们找点事儿干，要是真挖出矿来，嘿嘿。”他贪婪地搓着手。
    他们将居民们圈成一圈赶到后山，留下几个监工就离开了。
    米贝一直陪着玛丽和玛莎干活，两个天真的小孩很快成为要好的朋友。
    甚至没人认出来他是钢头军首领的儿子。

 第4章 成长

    “我回来了，爸爸。”乔纳森脱下防风服，只剩下里面的一件短衫。
    凯森正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听见乔纳森的声音后，有些惊喜地说道：“你的效率越来越快了，我的心肝。”
    他说着，将本子往前翻，“让我看看这是你杀的第几个。”
    “九个，爸爸。”
    凯森哦了两声，还想夸赞他几句，转念好像有什么想法插了队，他将夹在书架当中的一个夹子抽出来，递给乔纳森。
    “这是你第十个目标”。
    乔纳森翻开夹子，简单浏览了一遍大概资料，颓然地倒在红色沙发上，“又是这种家伙？而且还没有报酬！爸爸，我需要更高级的目标。”
    他的哥哥，本，恰好走进来，同意道：
    “是啊老爸，让我来数数我亲爱的弟弟都杀了些什么——小黑市的幕后老板，地方武装头领、小城市富商、地方武装头领、小城市富商……乔纳森把我们莱瑞克家族的档次都拉低了。”
    对于这话，乔纳森没反驳，反而郁闷地瘪起嘴。
    “好啦好啦”，凯森摆摆手，“相信我，这是最后一个没档次的目标，至于报酬……你以后会得到的。”
    他有些期待地笑了笑。
    当乔纳森知道自己上辈子，竟然因为一个地方武装的暴政而惨死时，会是什么表情？
    他停顿片刻，“你可以在家里多待一阵，因为这次出门，你需要找到两样东西才能回来。”
    “两个什么？”
    凯森没有多做解释，慵懒地说：“等你找到，自然就知道了。”
    乔纳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哥哥，“这就是本消失了将近三年半的原因吗？”
    凯森没反驳，给予他肯定的答复。
    ……
    米贝已经连续五年一直陪着玛莎在后山挖矿，他们每天凌晨一起出现，一到下午他就偷偷离开。
    周围的邻居都以为他是玛丽的小儿子。
    他们多次逃走被抓，便受到了监工的额外关照。
    玛丽虽然已经三十二岁，但是却像个二十多的姑娘；皮肤紧致，腿长臀圆。
    好多钢头军的小头目都暗示过她，甚至不介意养着她的两个孩子，但她一一拒绝了；他们本可以不用征求她的意见；但十二年前留下的阴影阻碍了他们这一想法。
    这几天，不知从谁嘴里传出的“开始挖到铜矿”的消息，跑进了钢头（钢头军首领就叫钢头）的耳朵里，他派出一名狗腿到后山查探。
    米贝认识这个人，是在与父亲为数不多的会面中见得他。
    他赶紧往人堆里挤，顺便往脸上抹了些土灰。
    那人本没注意到他，但是玛丽吸引了他的目光，他顺着看过去，便看到慌慌张张的米贝。
    他走过去，一把扣在他的肩头，“这不是亲爱的米贝少爷吗？您不在庄园待着，跑到这里来干嘛？”他觉得这事很新鲜，语气根本没有一点恭敬的感觉。
    接着，他就看到待在玛丽身边的玛莎，做出夸张的表情，“你看上了这个丫头片子？直接叫我们兄弟帮你抓回去不就好了，干嘛搞得这么麻烦呢。正好我看上了大的，以后你喊我哥哥，我叫你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米贝倒不怕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他注意到玛莎愤怒的表情，不敢说话。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不！不是！”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米贝语无伦次了，玛莎看他的表情就像在屋子里乱爬的蟑螂。
    “离开我们！去过你的大少爷生活！”
    她狠狠推了米贝一把，转过身擦起眼泪。
    米贝看着她发呆，最终转身走开了；他想过几天再来，到那时候，她也许会听他好好解释。
    那个狗腿浑不在意地撇下米贝，眼馋地盯了几眼玛丽，也走掉了。
    米蒂再一次生病了，但这附近的大夫都逃走了，只剩下一个，被他的父亲拘禁在某个地方。
    米贝照常喂给她那不知名的药，然后贴身照顾了她四天。
    这天，他早早起床，准备向玛莎解释之后，再赶回来给母亲做饭。
    他在两年前失去了猩猩们，他不能再失去玛莎。
    大概跑了半个钟头，米贝来到玛丽家楼下；他没有敲门。而是爬上二楼的窗子——因为他听到激烈的动静。
    狗腿子自从那天离开后，脑子里全是玛丽曼妙的身姿，直到今天凌晨，他终于忍不住溜了进来。
    他按住玛丽，又一脚踢开抱着他大腿的玛莎，俯下身闻了闻她的脖颈。
    “美丽的姑娘连汗水都是香的，哦！”他感叹的时候，被玛丽的膝盖狠狠顶了一下。
    他使出全身力气甩出一巴掌，玛丽感觉脸皮都要被扯下来。
    “本来你可以做我的女人；现在，你只能是个下贱的奴隶，你要一辈子服侍我！”
    他扯下玛丽的外衣，随后准备撕扯掉她的内衣，他觉得单纯用脱的不够痛快。
    嘭。
    是两个硬物碰撞的声音。
    狗腿子脑袋昏了一下，但没晕过去。
    他恼怒地转过身，便见到举着石头的米贝，他不敢太用力，他怕他死了。
    狗腿子使劲踹了米贝一脚，几乎让他疼晕。
    “亲爱的米贝少爷也和我一样，半夜溜出来找相好的解闷？”
    米贝试图让自己显得威严，但实际上他痛得站不起来。
    “我命令你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呦”，狗腿子揪住他的头发，“你还真当自己是钢头家的大少爷啦？”
    他另一只手拍拍他涨红的脸，“醒醒，你妈妈只是钢头元帅强奸过的其中一个马子而已！如果你也算他的儿子，那就算聚集整个苏尼亚的财富，也照顾不过来！”
    米贝感觉脑袋轰得一声，好像要炸开了。
    “你骗我！不是这样的！你骗我！”
    他摸到掉在身边的石头，不顾一切地砸了过去。
    这一下正好砸到他的太阳穴，而米贝仍疯狂地挥舞着石头，直到对方的脑袋开了个洞，他才回过神来。
    米贝将他扯下来，正好对上玛莎的目光。
    “我本来是想解释的。”他恳求地看着她。
    “现在看来不可能了。”他心灰意冷地走下楼梯，回到米蒂的住处。
    玛莎经过这几天时间，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
    她很想说“我愿意听你的解释”，但她被他刚才疯狂的表情吓到了，她说不出话。

 第5章 初识

    行尸走肉一样的米贝，依靠身体本能回到家中；而虚弱的米蒂没有精力去察觉儿子的异常。
    “父亲不忙，只是不关心我们，对吗？”
    米贝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谁跟你说的？根本不是这回事！你听我说……”米蒂没有多余的力气生气，但她还是气急败坏地加快了语速。
    她不想承认孩子的由来，更不想让孩子过早地承担这一切；她不能让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孩子对世界失去希望，那……那太让人绝望了。
    米贝爬进米蒂怀中，双手抱着她的后背，脸贴着脸说道：“没关系的，妈妈；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这下，米蒂止不住泪水，也不想再掩饰什么了，她抱住米贝，不停地说对不起。
    两人抱了好久，米蒂哭累了，躺在床上休息；米贝煮好粥又把药喂给她。
    平静地生活一直持续了一个月。
    米贝没再去过玛莎那里，他持续着照顾母亲的日子。
    狗腿的死似乎没翻起一点拨浪，冷漠的钢头元帅可能连他的样子都记不住——米贝这样想。
    米蒂的心情一直很忧郁，她没能带给米贝一个快乐的童年；他成熟的表现让她格外心疼。
    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来着？
    跳绳、抓蝴蝶，搂着父母撒娇；当着他们的面生气，然后等着被哄。
    她自嘲一笑。
    每次父母陪着笑脸哄她开心的时候，她都会有种打胜仗的感觉，心里特别自豪。
    米贝走了过来，露出灿烂的笑容，“母亲，该吃药了。”
    那不知名的药不那么灵通了，米蒂想。
    而米贝不知道的是，他懂事的样子起了点微不足道的反效果。
    又过一阵，米蒂病重了。
    米贝是在早晨起床时发现的；他喊不醒她，但她仍有呼吸。
    他疯了一样往钢头的住所跑，整个苏尼亚山区，只有父亲那里还有一位医生。
    他跑到大院的铁门前，用力砸门。
    其中一个在门前站岗的士兵，抓住他的后衣领，拎到与自己相同的高度，说道：“亲爱的米贝少爷怎么有空来这里？元帅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如果你没有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可不能放你进去。”
    米贝的手脚在空中胡乱扒拉，试图让自己坠地，“父亲的妻子得了很严重的病，你必须放我进去，不然，你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士兵扣了扣耳朵，好像自己听错了什么，“哈？一个垂死的病鬼？你是嫌苏尼亚的药片还不够少吗？”
    他随手将米贝扔在地上，不耐烦地说：“赶紧滚，放你进去我的下场才会很惨。”
    米贝红着眼盯着对方，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地方能让他溜进去。
    他不能耽误时间，顺着高墙跑，看看有什么能让他溜进去。
    他跑到背面时，恰好看到一棵树的枝桠伸了进去；就好像几年前，他溜进玛丽的家里一样。
    母亲的病情甚至让他顾不得参杂除了“焦急”以外的任何情绪，他熟练地上树，并轻巧地落在房顶。
    钢头的屋子是二层楼，但它的地基同样相当于一座二层楼的高度。
    如此一来，他便可每天坐在落地窗前，喝着烈酒，高高在上地俯瞰他的领土。
    屋子正面只有一人把守，钢头觉得人太多会挡住他的视线。
    米贝只能选择从正面下来，但他实在绕不过那名守卫，他需要开门才能进去。
    他绕到正面宽阔的楼梯上，假装自己是被正门的士兵放进来的。
    他透过落地窗见到了他的父亲，而他显然也见到了他，但米贝看不出他有什么反应。
    距离守卫越来越近，他努力压着脚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
    “你好，我想见一下我的父亲，钢头元帅”。
    他看着守卫的眼睛。
    而他断然回绝：“元帅有事正忙，不接见任何人。”
    “我是他的儿子！”
    “你不是人？如果你承认自己是畜生的话，我愿意放你进去。”
    米贝低下头，“我是畜生，请你放我进去。”
    “呵呵。”守卫怕惊扰道钢头，发出一阵低沉的嘲笑。
    他揪起米贝丢了出去，“滚。”
    米贝趴在阶梯上，望向父亲，但对方却早已收回视线，低头喝起酒。
    他终于哭了出来，一直在母亲面前压抑的情感倾泻而出。
    他体会到了玛丽五年前的感受，甚至更强烈。
    他跑回家，米蒂还躺在床上。
    他俯耳贴在她干瘪的左胸上，哭着睡了过去。
    ……
    下雨了。
    玛莎在下午干完活之后，偷跑出来；她决定自己去找米贝。
    她不知道他的住处，但她知道那需要经过那条街。
    顺着这个方向走，很快便见到一座不大的庄园。
    门没锁，锈红色的把手又凉又粗糙。
    她推门而入，抹了把脸。
    米贝就蹲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她的眼睛进了雨点，视线朦胧。
    她走近了些，才看清那一幕——米贝空着双手挖坑。
    他的十个指头都在流血，但他却好像一点没有察觉。
    “你在干什么？米贝。”
    米贝听不到玛莎的动静——他连她在跟前都不知道。
    他就像个机器人，麻木地重复着挖坑的动作。
    雨越来越大，玛莎焦急地抹了把脸，越过米贝跑进屋子。
    不久后，她带出一张床单，给自己和米贝披上，跟着他一起重复那空洞的动作。
    ……
    乔纳森趴在房顶上，打了个哈欠。
    这种货色，他都懒得搜集资料。
    但他仍然把这事做了——只是拖了很长时间。
    他在苏尼亚内游荡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家伙；他开朗、活泼，面容精致而且笑得让人心胸开阔。
    最近他不怎么笑了，所以他决定先把正事办好。
    他用手指将用钢筋混凝土制成的房顶掏了个坑，随后用匕首将其加深，并做成漏斗形，在即将戳穿房顶前，将土灰和钢筋都清理了出去。
    他准备摸清对方的位置后，就立马动手。
    就在这时，那个让他感兴趣的男孩走了进来。
    与上次不同，这回，他带着一把剪刀，上面滴着血。
    “母亲死了。”米贝盯着钢头的背影。
    “是吗。”
    钢头懒得转身，就这样背对着他，应付了一句。
    “我为她准备了葬礼，希望您能来参加。”米贝说，悄无声息地慢慢接近钢头。
    钢头不出所料得没什么反应，他正想着打发走这个忘记跟谁生的孩子，然后抓个丰满的姑娘，渡过这一天。
    他看不到米贝眼中无尽的恨，更看不到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米贝高高扬起举着剪刀的手，准备扎进他的后脖颈。
    乔纳森见状，顾不得什么计划，一拳将房顶砸出个大洞，以碎石为踏板，俯冲至米贝身前，匕首轻描淡写地绕过钢头宽大的肩膀，刺进他的下颚。
    米贝被这一幕惊呆了，他看着他说道：
    “你杀了我的父亲。”
    “是的。”
    米贝沉默片刻后，说道：
    “我可以跟你走吗？”
    乔纳森有些惊讶，他拔出插在尸体下颚的匕首。
    “好啊。”

 第1章 同行

    附近的侍卫听到巨响后，慌乱地冲了进来。
    在米贝的视角里，乔纳森像鬼魅一样消失，随后在那十几个不成队列的士兵之间穿过。
    一个矮个子呆立在原地，惊愕地发现身旁的同伴一个个倒下。
    乔纳森翘起脚拍了拍他的肩头，“去，告诉你的同僚们，苏尼亚钢头军已经解散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他，如果不是刚杀了十几个人，看着还挺可爱的。
    矮个子尖叫着跑了。
    “我叫乔纳森。”他装得像个大人一样伸出右手。
    米贝看不懂他的举动，他挠挠后脑勺，尴尬地说：“我叫米贝，乔纳森。”
    乔纳森把他的手拉起来，晃动两下，“看见别人这样做就要这样，懂了。”
    “为什么？”
    乔纳森摊手，耸了下肩膀说：“我也不知道。”
    “走。”他说着，转身往大门去了。
    米贝跟了上来，“你要离开这里吗？”
    “是啊。”乔纳森看了他一眼。
    “可是我还想跟妈妈说会儿话，还要跟玛莎和玛丽道别”。
    乔纳森奇怪地说：“你妈妈不是死了吗？”
    米贝低下头，“但我就是想跟她说。”
    “好”，乔纳森枕着两只胳膊，“那咱们快一点，这里除了树就是草，没什么意思。”
    米贝的好奇心被揪了起来，“其他地方不是这样吗？”
    “当然啦！”说到这个，乔纳森兴奋起来。
    “外面的世界特别好玩！有汽车、飞机、汽水、可可糖，还有泳池、温泉、电影院、游乐场……”乔纳森手脚并用都忙不过来，“可多了，说都说不完！”
    他指了指身后的宫殿，“这个房子跟外面的大楼房比起来，简直像兔子一样！”
    对于他前面说的一大堆，米贝一个都听不懂，但是最后这个他能明白。
    他崇拜地望着他。
    乔纳森显然特别受用他的眼神，递过去一块糖。
    米贝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就是可可糖啊，很甜的。”
    乔纳森帮他把包装扯下来，塞到他嘴里。
    “哦！”米贝简直要哭了，“我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哈哈”，乔纳森很自得，“是。”
    米贝想起一件事，说道：“你可以帮我把玛莎她们救走吗？”
    “用不着”，乔纳森说，“我知道有好几个杀手，都盯着钢头军的高层们呢。用不了几天，他们就真的要解散了。”
    “这样啊。”
    米贝放下心来，带着乔纳森回到庄园。
    乔纳森躲起来了，他不太适应那种场景。
    “妈妈，我走了哦，我会回来看你的。”
    米贝跟米蒂说了会儿话，掉了一串眼泪，准备带乔纳森去后山找玛莎一家。
    ……
    “爷爷，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玛丽抱着一个穿着体面的老者。
    老者心疼地安抚着她，他没见到玛丽的另一半，也就不问了。
    玛丽对玛莎招了招手，“玛莎，叫太爷爷。”
    玛莎有些害怕地看着他，叫了一声。
    “哎！”老者兴奋地将她抱起来，狠狠亲了几口。
    三个人抱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老者没有征兆地哭了起来。
    “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在十几年前就应该被救出来的”。
    是的，十二年前，他收到了莱瑞克家族的违约金。
    但在取钱的途中被钢头的人劫了下来，直到不久前，他才攒够刺杀钢头军五个头领的钱。
    不得不说，苏尼亚山区实在不富裕；尤其是被钢头军挤到角落的政府。
    不管他们种些什么，都会被掠夺。
    好在他们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可以放羊；老者就是靠卖羊毛的收入雇佣杀手。
    “但是……有些奇怪啊。”
    玛丽问：“怎么了？”
    老者说：“我们太顺利了。就算一开始没人指挥它们，但钢头那家伙不至于到现在都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
    这时，米贝跑过来了，他大声喊着玛莎。
    “啊！”玛莎激动地扑了上去。
    “我们自由了，米贝！”
    米贝想起打小就开始的种种不幸，灿然笑了起来：“是啊，我们自由了。”
    玛莎不停地点头，她就爱看米贝笑起来的样子。
    “我是来和你说再见的。”
    “啊！怎么了？”
    “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你可以跟我们走，我们是一家人！”玛莎急切地望着他。
    米贝摇摇头，说：“我们当然是一家人，但我不能在这里待着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接着说道：
    “我不想别人有我们这样的经历了，每次一想到别的小孩可能也像我一样，我就不能呼吸了。我想改变这些。”
    米贝和玛莎、玛丽又说了会儿话，不舍地与他们告别。
    躺在土坡上的乔纳森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起身拍了拍屁股。
    “好啦？贝贝。”
    “贝贝？这是什么叫法？”米贝问。
    “啊，这样叫起来比较亲切。你也可以叫我纳纳……呃，森森？”
    乔纳森气得跳脚，“看看凯森给我起的破名字！”
    两人并肩走着，米贝隐约听到他带着试探嘟囔着“乔乔”。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米贝问。
    听到这个，乔纳森沉吟片刻，说道：“说实话，我也没什么计划。”
    “总之，要看看我们要做些什么？这样才好制定行程。”乔纳森接着说：“我需要找到两个没有任何信息的东西，你呢？”
    米贝笑着说：“我要统治世界。”
    周围的空气凝固下来。
    两个小孩对立着发了将近五分钟的呆。
    乔纳森还是说道：“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米贝诶了一声，似乎非常诧异，“什么计划？”
    “啊……”乔纳森抹了把脸，“你要统治世界总要有什么东西来支撑你这个想法？”
    “没有。”米贝摇了摇头。
    “没有！？”乔纳森简直要疯了，“总得有些想法？比如我们需要建立强大的组织，毕竟我们的对手可是整个联邦；我们还要努力学习各种东西，我们连世界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认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踩在他们头上，我们至少要等到六、七年后，才能开始这一切！”
    乔纳森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然后盯着米贝。
    他露出朝气蓬勃的笑容，说道：
    “就照你说的办。”

 第2章 安萨尔克

    乔纳森决定带上米贝去往这附近最繁华的大都市——安萨尔克。
    在米贝的强烈要求下，乔纳森在去车站的途中对他展开了七天的特训。
    由于没有药物与器材辅助，七天下来，米贝浑身酸痛得厉害。
    “应该不远了。”
    周围的建筑开始多起来，乔纳森张开地图看了一眼。
    他看着龇牙咧嘴的米贝，无奈地说：“都说了到那里再开始训练，那样我就可以带你去专业的训练室，还有温柔的姐姐按摩呢。”
    米贝挠起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等不及了嘛。”
    “随你”，乔纳森甩了他一个白眼，转眼一瞧，惊喜道：“到了哦！火车站。”
    米贝眼前一亮，“哦！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咕咚咕咚’的火车？”
    “那个在它里面呢。”乔纳森拉住米贝快速跑进售票处。
    “我们不去火车那里吗？”米贝问。
    乔纳森回答道：“听好了贝贝，如果我们想要使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付出点什么。”
    他装出很成熟的样子，说出小时候凯森对他说过的话。
    “为什么？大家共同使用不好吗？”
    一路下来，米贝总是这样刨根问底，而乔纳森却一点也不厌烦。
    乔纳森摊手，“谁知道呢，人的情感实在是太复杂了。”
    排到乔纳森买票了，售票员是位可爱的姐姐。
    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两张去安萨尔克的票”，他递给售票员一张紫色卡片。
    售票员疑惑地打量两眼，退了回来，“小朋友，这张卡片没法买票哦。”
    “啊？！”乔纳森的笑脸垮了下来，丧气地对米贝说：“看来我们要再走上一个星期了。”
    米贝也有些失落，他以为马上就能坐上火车了呢。
    一对男女走上前，递给售票员几张纸币：“四张去安萨尔克的票”，买票的女士转过头对乔纳森和米贝说道：“我帮你们买，走到下一站可不太好受。”
    乔纳森想要拒绝，但米贝已经先一步做出感谢，他只好住嘴。
    女士拿到票，四人便一起走向月台。
    乔纳森拉着米贝稍微落后一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的吗？”
    米贝贼兮兮地点头，“如果我们想要使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付出点什么。”
    乔纳森看着米贝，翘起嘴角。
    两位少年不约而同地嘿嘿一笑。
    四张票是连坐，那对男女坐在两少年的对面。
    “苏尼亚真是太落后了，通往安萨尔克的交通工具竟然只有火车；而且我的卡还取不了钱。这里简直与文明世界脱轨了。”
    乔纳森声音不大不小的说着，斜眼瞟了对面一下。
    那男的接了话茬，“是啊，繁华的城市已经逐渐普及新能源了，而苏尼亚政府连蒸汽时代都还没进入。”他说着，看了眼乔纳森的衣兜。
    “不过这里取不出你那张卡里的钱倒也正常……”
    听他的语气，显然话没说完，但碍于人多眼杂没有说下去。
    乔纳森松了口气，果然是冲着钱来的吗？
    他说道：“真的感谢你们，到了安萨尔克，我们会付给你们双倍的钱。”
    男的诧异地看他一眼，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点好奇，拥有这种卡的富家大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贫瘠的地方。”
    他撅起屁股，脑袋伸了过来，“我想来想去，发现这里除了人，就是缺少武器的黑恶势力……”
    为两少年买票的女士将他拽了回来，“实在抱歉，你们不要在意，这是他的职业病；对了，还没做过自我介绍；我叫茉莉，他是我的哥哥石灰。”
    米贝积极地打招呼，顺便介绍自己与乔纳森。
    茉莉注意到他说话有些奇怪，“你不是安萨尔克人吗？”
    米贝摇摇头，“不是啊，我从小就生活在那边。”他指向苏尼亚山区。
    茉莉明白过来。
    联邦指定的通用语就是简单易懂的安语，它本身就有超过200个国家在使用。
    苏尼亚虽然远离世界中心，但他们的土着语和安语来自同一个文明。
    “这么说，你们也是半路认识的？”石灰插话道。
    乔纳森平淡地回应：“嗯，我们结伴去安萨尔克。”
    他不再多说一个字。
    “傲慢的小子。”石灰想，闭上了眼睛。
    米贝跟茉莉兴致勃勃地聊着天，乔纳森无聊地靠着座椅。
    两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到现在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难道钢头这个任务真的只是和以前一样？
    他什么都理不清楚，又想到米贝那不靠谱目标。
    真想做到那步，起码要找到数十个跟凯森差不多水准的家伙？也许还不够。
    米贝和我也需要学习，并且现在还不知道学什么好。
    科技团队也是必要的啊，从哪开始呢？
    “啊！”乔纳森烦躁地扒拉着头发，发现其他三个人都看了过来，尴尬地说：“实在太无聊了，来一伙抢劫的也行啊。”
    正巧，一伙人轰轰隆隆地冲了进来。
    领头的那个暴躁地将头顶的灯泡打烂。
    “抢劫！都在你们的位置上别动，不然就开枪打死你们”！
    车厢内顿时紧张起来，有几个乘客还自发举起双手。
    乔纳森抹了把脸，整张脸皮都在往下扯。
    他看了眼米贝，发现对方一点都不紧张；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茉莉和石灰看起来也很平静。
    这伙强盗一共才十个人，拿枪的更是只有三人；对付只有四节车厢的乘客倒是够用，不过……
    就在持枪的三人接近石灰他们时，茉莉与他出人意料地将两人撂倒，并且在最后那个持枪的反应过来前，将他的胳膊卸了下来；三下五除二，这伙强盗就被绑了起来。
    列车长带着大伙对兄妹二人千恩万谢。
    “你的嘴巴可真灵。”米贝说。
    乔纳森耸了耸肩膀，这种事情纯属凑巧。
    茉莉他们好不容易摆脱大伙的热情，坐了回来。
    石灰小声嘟囔：“给点钱不行吗？就知道口头感谢。”
    茉莉大方地笑了笑：“这也是我们的职责嘛。”
    石灰趴在短板上：“可这里不是我们的辖区。”
    乔纳森搂着米贝小声说道：“我想起凯森对我说过的另一句话。”
    米贝看着他：“什么？”
    “主动付出，难求回报”。乔纳森意有所指。
    天真的米贝却真正听懂了这句话。
    “所以我要把它变成自己的啊。”

 第3章 暗杀事件

    由苏尼亚山区西北部通往安萨尔克的火车，慢悠悠开进了安萨尔克南站。
    茉莉与石灰站在乔纳森与米贝的身后。
    提款机发出生冷的机械男声：
    “提款人未达最低身高线，请在家人陪同下取款。”
    石灰这才注意到机器旁边有条高度尺，最低一米五，最高两米五。
    “哈哈哈，你个小鬼！”
    茉莉矜持地捂住嘴；本来她是没什么笑意的，但看见乔纳森生气的样子，她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她搂住他和米贝的肩膀，脸上的笑意还很浓郁，“好啦，在你们解决这方面的问题之前，还是住在我家。”
    米贝对茉莉的感官很好，对此欣然应允。乔纳森脸颊抽动两下，没说话。
    他们上了茉莉的车，一路上，石灰的笑声就没停过；见到那个傲慢无礼的小子吃瘪，他很开心。
    米贝趴在副驾驶上问东问西，全是大城市中的常识。
    茉莉和石灰同属安萨尔克南公安部，他们的房子也都在附近，距离南站也没多远。
    “到了。”
    茉莉将车开进一个绿化不错的小区，带他们走进家中。
    “哇，好漂亮！”米贝感叹了一句。
    他的家里只有缺腿的木桌木椅和一张床，取暖靠柴火，照明用蜡烛。
    茉莉家明亮的现代简约风格装饰，深深吸引了他。
    “别客气，随便坐。”
    她招呼一句，为大家接水去了。
    乔纳森瞥了眼右手边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石灰，说道：“你不着急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吗？”
    这是他们在火车上闲聊得知的。
    石灰的目光一直游离在乔纳森附近，听到他的话，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啊，不着急……”
    乔纳森脱掉鞋子侧躺了下来，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你就直说，看在茉莉的份上，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能帮你。”
    他掏出手机划拉着。
    “那我就直说了。”石灰坐正，看着懒散的乔纳森。
    “本来我是陪茉莉一起休假，准备在苏尼亚好好玩上几天；但我们在那期间接到上级的指示：搜寻一个人的下落。”
    “我和茉莉都是局内的精英探员，但上级却不断强调：只搜查，不追踪——他们认为我和茉莉连靠近目标，都会有极大危险。”
    听到这，乔纳森来了点兴趣，他们的身手在正常人当中算优秀的了。
    “你最近有看新闻吗？”石灰问。
    乔纳森摇了摇头。
    他便打开电视，放出一段录好的视频。
    上面是一则杀手暗杀安萨尔克市长的新闻；报道说对方失败了，他的秘书帮他捡了一条命，片尾还有市长对此事件的严肃处置态度。
    “这事件发生在市长办公室，现在全市都在戒严。”石灰看着乔纳森，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他当大人对待。
    “还不得出站的时候有那么多关口；资料呢？他的姓名、身份、身体特征、生活习惯。”乔纳森问。
    石灰说：“什么都没有，根据子弹射入角度判断，对方当时应该藏在市政府背面的办公楼楼顶，但我方调取那附近最近一个月的监控，没有任何发现。”
    “目前，我方黑客正在查找近期的暗杀委托记录。”
    茉莉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委托方倒不难猜，毕竟紧邻的大国也就那么两三个，但那个杀手决不能放过。”
    石灰弯腰拿上一杯水，“怎么样？你家里是否有这方面的能量？其实你不帮也可以，也就是我多跑几天腿的事。”
    “我问问看。”乔纳森拨出一段号码。
    “早安，乔纳森少爷。”
    “早安，庞贝。帮我查一下最近袭击安萨尔克市长事件的杀手。”
    “好的，稍后会发往您的邮箱。”
    庞贝正准备挂断，那边就传来小少爷的声音：“先别挂……”他听到“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
    石灰不情愿地念了一遍。
    乔纳森对着手机说道：“听到了？往这个账户里转三十……三百万科洛，嗯，从我的个人账库里转就行。”
    石灰见他挂了电话，吐出一口气，不快地看着他，“你家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啊。”
    如果按照玛丽一家的生活标准，这些钱足够养活一百个这样的家庭大半辈子。
    茉莉这间将近一百平的房子也能买三、四套了，这其中还有安萨尔克房价贵的因素。
    乔纳森不屑地说：“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这些钱可都是我自己挣得。”
    石灰撇撇嘴，他一个字都不信！
    正事办完，他顿时轻松下来，感慨道：“安萨尔克的经济真是过于发达了啊，搞得那么多人眼红。”
    茉莉笑了笑，“是啊，多亏市长大人这几年来的治理。”
    米贝刚开始沉迷在各项现代化家具中，关于暗杀事件，只听了个大概。
    不多时，石灰收到一条短信：您的安萨尔克银行卡收到来自的转账：整。
    真到账了啊……石灰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顿万恶的富家大少爷，准备回头查查那段卡号。
    “这钱怎么处理？”
    “提现。”乔纳森说。
    “哈？”石灰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三百万科洛提出来有多重吗？我背个鼓囊囊的大包从银行出来，不被盯上才怪！”
    乔纳森晃了晃脑袋，“这样不是很好嘛，还能为自己增加点业绩；而且我也没办法啊，这里又不让我刷卡。”
    石灰无奈地说：“只是提款机不让啊，你去其他地方肯定没关系的。”
    乔纳森拍了下额头，“对啊！不过算了，反正这些钱都要在一星期之内花光。”
    石灰扯了扯嘴角，嘟囔道：“我要是有你这败家儿子，我非一脚踹死。”
    “我想你的儿子可能花不到这些钱。”乔纳森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问道：“这里有没有辛那瑞克服务链？”
    石灰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有啊，这里可是安萨尔克！”
    “哇，你们要去那里吗？听说辛那瑞克的服务是世界顶级的！”茉莉颇为羡慕地说。
    “消费也是顶级的。”石灰小声补上一句。
    “是吗？茉莉姐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呀。”乔纳森说，他只是从仆人嘴里听到过这家集团，还没去过。
    茉莉连忙摇头，石灰说：“我们把你带到这里，你为我们提供情报，这就够了，我们两清。”
    “随你们。”乔纳森说。
    石灰语气一滞。
    米贝说：“乔纳森，带上茉莉姐和石灰哥哥，他们给我们买票，还让我们住在这里。”
    乔纳森看了眼米贝，语气软了下来：“我肯定欢迎茉莉姐啦，石灰也去的话，倒省得把钱取出来了。”
    石灰说：“哼，好。说不定以后有任务需要在那边，提前熟悉一下也好。”
    乔纳森躺在米贝的腿上养神，米贝则开始问东问西，对于开朗善良的米贝，茉莉与石灰都很有耐心。
    几分钟后，乔纳森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打开邮件开始翻阅，眼神一凝。
    “怎么了？”石灰注意到他的不自然。
    乔纳森把手机递了过去，“你自己看。”
    石灰疑惑地接了过来，“效率这么高？我真有点好奇你的家庭背景了。”
    他无声翻阅着，眼神越来越凝重，直到最后，抬头看向乔纳森，有些恍惚地说：
    “暗杀成功，市长……死了？”

 第4章 关于邮件

    “市长死了，那之前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是谁？”
    石灰再一次打开那段视频，市长在台上一方面安抚民众，另一方面对此事发出坚决的态度。
    宽大的面孔、发福的身材以及不怒自威的神态，无一不彰显着他市长的身份。
    市长没有死。
    石灰状似松了口气，将手机丢在沙发上。
    “你家的情报网实在太扯淡了，我看还是自己多跑跑腿得了。”
    他十指交叉，胳膊肘杵着膝盖，“不过，邮件上面有一句话我很在意——不建议您打他的主意。”
    石灰嘴里噙着笑意盯着乔纳森，“怎么，听你家人的意思，他认为如果不说上这么一句，你很有可能招惹他？”
    乔纳森懒得搭理他。
    “你到底来安萨尔克做什么？！”
    石灰盯着他，但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他感觉自己在唱独角戏。
    他站起来，加重了语气：“你应该回答我，不然，我将视你为潜在危害分子，逮捕你。”
    乔纳森睁开一只眼睛，摆了摆手，“逮捕我？然后把我关进少儿休管所进行再教育吗？收起你那套拙劣的把戏。”
    “放心好了，我和米贝只是随便找个近一点的大都市，不一定非得是安萨尔克。”
    他枕着米贝的大腿，翘起二郎腿，“而且，我家的情报网从成立以来就没出过偏差，奉劝你一句，放弃这项任务，好好跟着我们去辛那瑞拉体验一把。”
    其实石灰心里也没底，他很希望看到乔纳森对这封邮件产生质疑，但他没有。
    “找一个相似的家伙化上妆，好好演练一番也不是不能做出那种效果？台下的记者也可能都被封了口，毕竟这是件大事，他们也仍要在安萨尔克混饭吃。”
    被这么一说，石灰更加动摇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去上面的地址确认一下。”
    他说着，转身要走，随即便感受到一股寒意布满全身。
    他保持着上身刚刚扭到房门口方向的姿势，不得动弹。
    “转过头，看着我。”乔纳森仍躺在米贝的腿上，他森冷的目光注视着石灰。
    石灰一下一下转过脑袋，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铁。
    “十秒，我给你十秒钟准备时间。”乔纳森两只胳膊向外张开，对着石灰，十指青筋涌动。
    茉莉被这一幕惊呆了，她同样畏惧着他散发出来的气息；而米贝却对此不以为意，他翻阅起乔纳森的邮件，却发现自己只认识其中的几个字。
    十秒？
    石灰的意识似乎被摄人的气息冻住，他感觉眼前的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孩，而是索命的恶魔。
    他没法思考什么时间，他本能的盯着对方，深怕一不留神，自己的脑袋就飞走了。
    他猛然察觉脖子有些凉，定晴一看，乔纳森已从他的视野里消失。
    乔纳森早就绕到他身后，右手四指抵在他的脖子一侧。
    “这回知道差距了？”
    气势陡然一松，乔纳森一屁股坐了回去。
    “目标可是连我都要慎重对待的角色，你还是别去送命了”，乔纳森说：“我想执行你们这项任务的探员不在少数，你们连诱饵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掩人耳目，让目标放松警惕。”
    石灰差点跪在地上，上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扶着靠背坐了回去。
    茉莉贴心地递给他一条毛巾。
    他心有余悸地反复擦着脸，等自己情绪正常些了，才将毛巾放下。
    “妈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变态的小孩？”
    “切。”乔纳森再次闭上眼睛。
    他同样对邮件中的一句话有些在意——超越人体极限的强者。
    “超越人体极限。”庞贝的措辞很有嚼头。
    因为凯森曾对他说过，人体是没有极限的；庞贝不可能不知道，而他却这样描述了。
    是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吗？
    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用这句话替换了更贴切的词？
    信息不够，他猜不出来。
    乔纳森烦躁地甩了甩脑袋，最近积压的疑惑真是越来越多了。
    这在茉莉看来，他好像在蹭米贝的肚皮撒娇一样，哈哈笑了两声。
    她刚才也仔细看了一遍邮件，“这信息太详细了，提交上去肯定会引起注意，但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石灰搓着下巴沉吟片刻，“那就结合他的路径，简单编两句跟踪过程，将其定位成‘可疑人士’上交，至于上级做什么反应，就和我们无关了。”
    他两条胳膊瘫在扶手上，吐出一口浊气，“明明想要趁着年假好好休息一番来着，结果摊上这破事儿，搞得我现在身心俱疲啊！”
    茉莉偷笑两声，“怎么就累着你了？我看全是被吓得。”
    “我亲爱的妹妹，你就别笑话我了”，他缓了口气，起身要走，“我现在急需老婆女儿的安慰，先走了。你们什么时候去辛那瑞拉，让茉莉联系我。”
    茉莉与石灰道别，笑吟吟地对乔纳森说：“你就不怕我哥携款潜逃？”
    米贝说道：“石灰哥哥是个正直的人！”
    反正你在我手里呢，乔纳森想。
    “咱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去”，他说，又准备躺倒。
    茉莉将他和米贝拽了起来，“快去洗个澡，你们都臭死了！”
    她说着，将两个少年都拖进浴室，自己也脱下衣服，准备先帮米贝搓背。
    乔纳森有些脸红，他和米贝都被扒光了。
    “我说，你也太不客气了？有些地方十四岁就算成年了。”
    茉莉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们才不到十二岁？小屁孩。不过，我现在倒有点想把你踹出去了。”
    乔纳森把脸瞥到一边，不说话了。
    “我们已经十二岁了。”米贝说。
    茉莉看着他干瘦的身体，忽然有些心疼，“晚上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米贝开心地嗯了声。
    乔纳森有些郁闷，他可不是营养不良，但凯森说他的肌肉过于结实了，骨头长得慢。

 第5章 辛那瑞拉

    第二天，石灰早早被叫过来充当司机。
    虽然兄妹俩都没去过辛那瑞拉，但它作为城市标志性建筑，还是很好找。
    “快到了。”石灰随口说了一句，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说起来，这儿距离那家伙藏身的地方还挺近的。”
    他本想吓吓其他人，但他们显然不认为对方会在这种时期跑到辛那瑞拉那么显眼的地方，都不大在意。
    “是吗”，乔纳森说，“事先说好，我和贝贝要先单独行动；用不了多久就去找你们。”
    石灰不耐烦地应了声，茉莉有些兴奋地指了指前方，“到了！”
    那是辛那瑞拉的标志性建筑——就像一株枯死的大树。
    它有着粗壮的枝干，一直到二十多层后，便分成十二根生长规则的枝桠，每个枝桠顶部都有一座停机坪。
    远远模糊地望过去，也有点像没有底座的酒杯，只不过，它漏水。
    一位身穿辛那瑞拉制服的男士带着笑脸，将茉莉的红色轿车迎进非会员停车场。
    石灰一脸不情愿地递给他面值为一百的小费，并且毫不顾忌对方，对茉莉抱怨道：“这里停车费也太贵了，一小时一百！”
    茉莉认同地大幅度点头，按这消费速度，她就算当上公安南部局长也撑不住。
    迎宾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容，他将四人引进一楼招待大厅，随后便回到原来的岗位。
    辛那瑞拉不会出现排队现象。
    大厦的前二十四层，每一层都能放下两个足球场。迎宾会根据其中情况，将来宾安排在不同的位置给予服务。
    “欢迎光临辛那瑞拉，请问四位需要什么服务？”前台小妹微笑着问。
    石灰拿出他的银行卡，不自然地偷看乔纳森一眼。
    他对他努了努嘴，表示催促。
    “好，反正不是我的钱”，他想，把卡递了过去，“先充进去三百万，然后带我和这位女士去泡个温泉。”他搂住茉莉的肩膀。
    “好的，您是否要记名卡？非记名卡无法享受会员待遇”前台问。
    “不记名。”
    反正一周就要花完，石灰想；而且，他们没人带身份证明。
    他与茉莉去了五层的温泉区，每人独享四十平米的温泉房，各类物品一应俱全。
    乔纳森和米贝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十二枝干当中的第一枝。
    辛那瑞拉大厦的每一根枝干都代表迥异的服务项目。
    第一枝则专为武斗派准备。
    乔纳森招呼服务生要来一盒可可糖，边吃边等米贝的机体表。
    约莫一个小时，米贝汗流浃背地走了出来。
    机体表紧接着被送了上来。
    肌理、血液成分之类的，乔纳森只是大概扫了一眼，他着重看的是米贝的体能、神经反应与机体恢复速度。
    辛那瑞拉采用的是最普遍的普式值。
    它早在300年前就被联邦纳为机体表规范。
    一位健康的成年男性的平均力量值为10；女性为65。
    米贝的力量值为6；神经反应速度为5；肌体恢复速度为100。
    大概扫了一遍这份机体表，乔纳森便准备带米贝离开，去五层找温柔的姐姐给他放松下肌肉。
    正常的成年男性，神经反应速度在1-3之间，肌体恢复速度在30-60之间；米贝的这两项数据比大多运动员还要强，但这在乔纳森看来不算什么。
    他知道这世界上存在很多奇特的种族。
    “乔纳森的数据是什么样的？”米贝边走边问。
    “嘿嘿”，乔纳森特别臭屁地说：“你还是暂时不要知道的好。”
    “告诉我呗。”米贝戳了戳他的肋骨。
    乔纳森痒得从头到脚哆嗦一遍，从背后抱住他报复起来。
    两人嬉闹着来到五层，乔纳森的目光随意落在休息区的某处，整个身体出现一瞬间的僵硬，瞳孔也跟着急速收缩。
    “啊！”米贝察觉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差点喊了出来。
    那是并排而坐的两个中年男性，他们似乎正亲密地谈论着什么。
    “是他。”米贝小声说。
    “做我们本该做的。”乔纳森提醒道。
    两人嬉笑着越过那两个男士，在一旁的单人床上躺倒，并喊来两位按摩师。
    本来乔纳森只想叫一位帮米贝解解身上的酸痛；但现在，他不得不借助对方做出掩饰。
    乔纳森背后冒着冷汗，等按摩师到来才放松些。
    他无比懊悔今天来辛那瑞拉这个决定，他太蠢了！
    他趴在床上，额头顶着枕着交叠的胳膊，余光小心翼翼地望向左侧。
    是暗杀市长的那个家伙！
    庞贝提醒他不要靠近的存在。
    而对方现在与自己只差两张按摩床！
    邮件上可没说他有同伙。
    乔纳森不认为庞贝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显然，对方准备在辛那瑞拉逮一个有些权势的带他离开安萨尔克。
    好在他俩本就大喊大叫，对方只是在他们进门时看了一眼。
    虽说米贝多经苦难，但他始终涉世未深。
    不管心里如何，至少他表面上做不到乔纳森那样镇定。
    但乔纳森没感觉米贝的情绪里有多少畏惧。
    多得，是激动与兴奋。
    他像是初生的幼兽，对即将展开的捕猎充满期待。
    也是啊，他可是要干大事的，乔纳森想，心里也跟着轻松多了。
    不过，好在自己把他跟那家伙隔开了，不然早就暴露。
    这时，茉莉和石灰一起裹着浴巾走了出来；现在是上午十点半，他们约定好的时间。
    “这么早？辛那瑞拉的效率可了不得。”石灰对他们打了招呼，跳着躺到床上，发出舒坦地叹息。
    “再叫两位按摩师。”乔纳森无视了石灰，与茉莉打了声招呼。
    茉莉开心地摆摆手，她现在舒服地想睡觉，安静躺着等待按摩师。
    “怎么样？那个什么表给我看看？”石灰对米贝说道，但他却很意外，他竟然不理自己。
    贝贝明明很有礼貌地！石灰瞪了眼乔纳森，他感觉他把米贝带坏了。
    他再次喊了声，还是没得到回应。
    “啊！贝贝的身体很健康，没什么隐患。”乔纳森暗道一声糟糕。
    他的注意力同样太集中了，差点忽视掉石灰。
    都怪那份该死的邮件！
    已经晚了，那人随意地转头，看了石灰一眼，似乎不满他的聒噪。
    石灰同样注意到那个家伙，由于事件重大，他可没法在一天之内忘掉那张脸，那个成功刺杀了市长的杀手“铁爪”。
    邮件没有备注名字，因为对于这群抛弃世界的家伙来说，名字没有意义。
    多年的经验帮助他自然地抬手致歉，随后便躺了下来，任由按摩师摆弄他的身体。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杀手的事。
    他和乔纳森不一样，他是有任务在身的，心态上，比乔纳森多了一点责任感。
    “先生，您太紧张了，放松些；您放心，我们的手法都是专业的。”
    按摩师有些奇怪，正常来讲，到这里消费的客人不应该出现这种反应。
    “糟了，简直糟糕透顶！”石灰紧张地想去厕所。
    他恨不得把按摩师按到床上，用棒针缝住她的嘴！
    他想不出什么掩饰的话，两只手伸到床板底下死死抓着凸起的木条，将全身力量都传递过去，好让按摩师能碰到的部位可以柔软些。
    茉莉睡着了。
    米贝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不畏惧，但他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小孩。
    乔纳森将脑袋放在木床中间的洞里，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左侧。
    只要稍微有点异动，他就抱起米贝破窗而出，有多远跑多远。
    石灰全身都是汗，按摩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手法精进了，竟然能达到这种效果。
    四个人情绪各异地躺了将近两个小时，左侧的两个人仍没有一点准备离开的意思。
    石灰整理下情绪，起身对其他三人说道：“今天就到这，再躺下去身体都要生锈了。”
    茉莉早就睡醒了，同意他的意见。
    两少年跟着起身，说笑着往门口走。
    一个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个他们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等一下。”

 第6章 隐形的攻击手段

    石灰攥住茉莉的手，正想以疑惑地表情询问一声“怎么了”，就感觉到乔纳森的身形忽然暴起，转瞬间破门而出。
    “操！”
    石灰骂了一句，拉起茉莉狂奔。
    茉莉起初有些惊叹石灰的出汗量，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跟着石灰冲了出去。
    乔纳森按照之前的计划破窗而出，抱着米贝从五楼一跃而下，却没发出多大动静。
    他没发现，有一位正准备上楼的青年注意到他和米贝。
    “走。”他放下米贝，头也不回。
    米贝摇了摇头，转身冲进辛那瑞拉。
    乔纳森急忙追上去将他拦了下来，“你疯了吗？”
    “我的朋友不多了。”米贝说。
    乔纳森叹了口气，说道：“好，那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救他们。”
    ……
    茉莉瘫倒在五层的楼梯口，她已经没有意识了。
    石灰无力地靠着栏杆，他感受过乔纳森带给他的压力，所以他肯定，面前这人比那恐怖的多。
    他在逃跑过程中，观察过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楼梯间，没有窗户，只靠着头顶的两盏节能灯照明。
    唯一的出路就是顺着楼梯下去。
    惊人的气势压得他透不过气，但他还不能昏倒，起码要先把茉莉救走！
    “安萨尔克的探员？”铁爪说。
    他走近一些，居高临下的调侃：“看来你们也不是想象中那么无能；至少，你们查到了我的踪迹。”
    “鉴于你们能力出众，我会让你们没那么痛苦。”
    他弯下腰，右爪覆盖住石灰的天灵盖。
    石灰什么都做不了，那有如实质的气息“捆绑”着他。
    他只能闭着眼睛等死，但对方的手又收了回去，他睁开眼，便看到那人将爪子放在茉莉的脑顶。
    “你们的感情似乎不错？”
    “别！”石灰躺下眼泪。
    铁爪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说：“告诉我那两个小孩的信息，我可以选择先杀你。”
    石灰的嘴唇嗡动两下，但他仍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铁爪想到什么，但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过了一两秒钟后说道：“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石灰只觉那骇人的气息缓缓退去，心态逐渐平稳下来。
    他仍害怕对方，但没有那种极致的恐惧了。
    乔纳森已经蹲在铁爪身后好几秒种了，并且，他防止石灰看见他，做出不自然的反应，避开了他的视角，藏在铁爪身后等待时机。
    “他们……”
    就在石灰开口的那一刻，乔纳森一步踏出将近五米的距离，匕首顺势刺向铁爪的脊椎。
    这一步发出的声响极为有限，大致与只能在深夜听到的钟声类似。
    但铁爪仍捕捉到了。
    他拧动腰部，右手成爪挥了过来。
    好在乔纳森留有余力，即时后撤。
    铁爪出手的那一刻，他有种面对杰克的感觉，只是弱化很多。
    胸口有些痛，他低头看了眼，衣服被划出四道口子，血液还没来得及涌出。
    伤口不深，不到一毫米，乔纳森想。
    “但是为什么会受伤？”他盯着铁爪，不敢有一丝松懈。
    乔纳森明明距离他至少一步远。
    “隐形的武器？有可能。接下来，他的攻击距离需要在视觉上多加三十公分。”
    他想着，做出几次试探性攻击，渐渐有了猜测。
    速度与灵活性上，他远比对方出众，但面对对方隐形的攻击手段，他时常做不出准确判断。
    铁爪同样对这僵持的局面感到有些焦虑。
    万一拖到警方赶到，他就不好办了。
    他还没到无视热武器的程度。
    他捏住茉莉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并对乔纳森说道：“过来。”
    乔纳森冷笑道：“你觉得我有多在乎你手中的女人？”
    铁爪面色微变，手上加大了力道。
    这时，米贝从另一头的楼梯口冒了出来，喊道：“茉莉姐！”
    “你怎么跑上来了？快回去！”乔纳森猛然色变，对米贝大喊。
    铁爪瞧见这一幕，将茉莉随手丢到一边，冲向米贝。
    米贝的兜子里揣着几片玻璃渣，他本想吸引对方注意，在对方冲过来时，把沿路的节能灯打下来，为乔纳森创造条件。
    可他没料到铁爪的速度会那么快，节能灯的碎片晚一步落下，他慌张地顺着楼梯中间的缝隙落下。
    楼梯间失去光线，铁爪出现一瞬间的恍惚。
    “干得好！”乔纳森在心里赞了米贝一句，将茉莉和石灰扔到四楼，遁走身形。
    当他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而回过头时，楼梯间已经一片寂静。
    仿佛他一直独身一人。
    “你不适应黑暗？”
    飘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铁爪快速抓去，却只有一片空气。
    “你不是杀手吗？”
    冷硬的匕首悄然划过，刺破他的面颊。
    乔纳森向壁虎一样，出现在墙面，取下匕首，然后悄然消失。
    他匿身于黑暗，不断从铁爪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出攻击。
    对方只有慌张躲避的份，但他却似乎被什么东西保护着，压根没怎么受伤；反而乔纳森因为判断失误，身上又多出几处伤口。
    如果正面交锋，铁爪只靠气势就能压倒乔纳森，可现在，他却找不到突破口。
    他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仔细分辨周围的动静。
    乔纳森没法伤到他，米贝也应该已经把石灰和茉莉带走，他准备撤了。
    另一边，米贝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对面的楼梯上，他轻轻跺一下地板，发出些微响声。
    铁爪猛然转身，表情狰狞且兴奋。
    他的眼睛早已适应黑暗，他循着声音发现人影，立马冲过去。
    这次，他没有留手。
    可他那不知道沾了多少条性命的右爪还没触到米贝，脑干就被乔纳森的匕首贯穿，倒在米贝跟前。
    乔纳森松了口气，现出身形。
    “下次可别这么干了，要不是他反应迟钝，我们都要死。”
    米贝笑嘻嘻地点头。
    乔纳森捶了他一拳，他知道他还会这样做的。
    两人刚刚放松下来，不远处又传来鼓掌声。
    乔纳森再次紧张起来，搂住米贝随时准备撤退。
    乔纳森与米贝的夜间视力都很好，他们看见一个将近一米九的高瘦青年慢慢走近。
    “不用这么紧张，我是来抓捕那家伙归案的。”
    青年向乔纳森伸出手。
    米贝知道，这是握手礼。
    “你好，我叫菲利普。”

 第7章 第一样东西

    乔纳森没与他握手。
    他和米贝警惕地注视着他，缓慢后退。
    菲利普不意外他们的反应，放下手说：“不久后会有警方的人过来，证实我的身份。”
    他看了眼趴在地上的铁爪，“而且，你们不好奇他那完全不符合身手的气势是怎么回事吗？还有那看不见的攻击手段。”
    正如菲利普所想的那样，乔纳森的确很好奇，但他不想为此搭进性命；只是，米贝肯定不会抛下茉莉和石灰不管。
    他无奈地说：“好，我们愿意听你讲；但在警方到来之前，希望你可以与我们保持十米距离。”这是他认为的安全距离。
    “谨慎的小子。”菲利普笑着调侃，转身走进五层的休息区。
    乔纳森注视他远离，米贝则把仍昏迷不醒的两兄妹拖了上来。
    他们一人一个，拖着他们回到休息区。
    菲利普端坐在最深的位置。
    他们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一个将近一米九大个子的高瘦青年。
    之前为他们服务的四位按摩师一直躲在门后头，见他们都进来了，慌张地逃走。
    待他们把两兄妹放到床上，乔纳森和米贝与菲利普相对而坐，很久没再说话。
    警方来得很快，他们对此非常重视；茉莉和石灰上司的上司，南局的局长也来了。
    让乔纳森意外的是，那位局长面对菲利普似乎有些拘谨。
    他们简单谈论两句，局长就带着属下撤出休息室，顺带关上门；无视了他们这几个当事人。
    菲利普带着笑意走过来，“这下总可以了？”
    “那个人称呼你为‘老师’？”乔纳森说。
    “是的，请允许我先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菲利普说，“我是来自科特超能生命学院的一名教师。”
    “我以为你是安萨尔克潜藏的手段。”乔纳森说。
    “当然不是，如果你们愿意与我深入探讨，你们就会明白，我这类人很少有为地方政权服务的。”
    乔纳森与米贝对视一眼，“你这类人？”
    菲利普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他说：“是的，铁爪隐形的攻击手段，只是我这类人普遍拥有的基础。”
    他伸出两只手，对着乔纳森和米贝缓缓推进。
    “你们感受到了什么？”
    “温暖的抚摸。”米贝惊奇地说。
    “可你根本没碰到我们。”乔纳森补充道。
    “是的，现在呢？”
    “让人颤栗的感觉，像是进入冰窟一样。”乔纳森说。
    这是菲利普的敌意。
    通常，这只是一种感觉；但它现在却有如实质。
    “这就是科特超能生命学院教授的内容，我们称之为——生命精气。”菲利普伸手推了推他的金丝边矩形眼镜。
    “那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只不过，很少有人可以使用它。”
    第一样东西！
    乔纳森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凯森所说的两件东西之一。
    这下，庞贝在邮件中的用词就可以理解了。
    米贝说道：“我们可以去那里学习吗？”
    菲利普说：“当然，我就是为此才与你们谈话，你们很有天分”，他紧跟着说：“一星期后就是开学日期，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推荐你们入学。”
    乔纳森和米贝看了看对方，同时点点头。
    “学院在什么地方？”米贝问。
    菲利普说：“就在安萨尔克。不然，我为什么要帮他们捉拿那种货色？”
    “他可是我和米贝干掉的”，乔纳森忽然想到什么，气愤地说：“你当时一直躲在暗处！你竟然放任一个杀手对付两个小孩？”
    “你们可不是普通的小孩”，菲利普哈哈笑了两声，要来乔纳森的联系方式，并反复确认两人的入学意向后，离开了。
    “他看起来好像轻松了些。”乔纳森问。
    米贝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不一会儿，石灰和茉莉悠然转醒。
    “怎么样了？铁爪呢？”
    石灰劈头盖脸问了下来。
    乔纳森撇撇嘴，“别装了，我知道你们早就醒了。”
    “好”，石灰目光诚恳地望着乔纳森，“虽然你的性格很恶劣，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们。”
    “你们应该谢谢贝贝，要不是他，说不定我们都已经死了”，乔纳森说。
    茉莉和石灰惊奇地忘了过去，贝贝不就是个普通小孩吗？
    “他可比你们勇敢地多”，乔纳森怀着恶意讥讽。
    石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臭小子真不值得感激。
    他想着，和茉莉一起对米贝道了谢。
    “我请你们吃饭！作为这次事件的感谢”，茉莉说。
    她和石灰都知道，作为报答，这是远远不够的；但面对这样两个特别的小孩，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好把这份感激存在心中。
    米贝特别高兴地同意了，这里的饭菜全是他以前没吃过的。
    在这之前，他们又叫来按摩师舒缓了下酸痛的肌肉。
    ……
    下午六点，城南一家烤肉店里。
    “干嘛非要来这儿，在辛那瑞拉吃不好吗？”乔纳森不满地说。
    辛那瑞拉服务链可不是吹的，每一项都是世界顶尖级别。
    茉莉尴尬地笑了笑，石灰满不在乎地说：“我可请不起。”
    “你们觉得，我和茉莉有没有可能去那什么学院深造一下？”这句话在他嘴边转悠两圈，咽了回去，改成一句感叹：“辛那瑞拉的按摩手法真不错啊。”
    “凑合”，乔纳森满不在乎地说，他在家里都是直接接受电击；那群科研人员真变态，什么东西都敢研发。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只有米贝在认真对付桌上的食物。
    茉莉跑去付账，石灰追了过去，抢先递出银行卡，“哪有让女士付账的道理？”
    服务员接过安萨尔克银行卡，刷完后说道：“诚惠一千零五十元。”
    石灰身体一僵，说道：“要不，咱们平摊？”
    茉莉撅起嘴，转身就走，“你这样可一点都不男子汉！”
    “妹妹！亲妹妹！你哥还要养家糊口的，不容易啊。”石灰扯着茉莉的袖子，不害臊地不停央求。
    “他们在做什么？”米贝偏头问乔纳森。
    “没什么，成年人总这样”，他回了一句，又加了两份苏尼亚特产鲜羊肉。
    他们还是住在茉莉家。
    这段时间里，乔纳森每天都会带米贝去辛那瑞拉锻炼，又逛了安萨尔克好几个地方。
    七天后，菲利普找了过来，接走乔纳森和米贝

 第8章 老师以及学员

    菲利普领着两少年坐上通往安萨尔克北部的地铁，同时为他们简单介绍两句关于学院的情况。
    “科特超能生命学院在资金上依附于科特生命研究院，他们每三年为一届，会招很有限的学员进行教导”。
    “他们？”乔纳森和米贝一边一个坐着，都歪着头表示疑惑。
    “哦”，菲利普拍了拍脑门，“我也是前不久才成为这里的教师，还没适应改口。”
    乔纳森继续问道：“既然学院在资金上靠研究院，那学院又为他们提供什么？”
    菲利普面带微笑地说：“安全，以及实验材料”，见乔纳森有要色变的迹象，他赶紧补充：“就是提供一些毛发，正如他们的名字，科特生命研究院的课题就只有一个——生命。”
    “他们会治病吗？”米贝问。
    “会”，菲利普说，“他们有很多副产品，比大多数药品都要有效。”
    “好厉害！”
    米贝忍不住夸赞一句，他不知道“崇高”这个词，但这就是他目前对研究院的印象。
    菲利普潋滟眼角，揉了揉米贝的脑袋。
    不得不说，他修长的身材加上精致的面孔对女孩子的吸引力太强了，金丝边眼镜为他添上一份温柔又随和的感觉。
    乔纳森在有外人的环境下，一直酷酷的；配上他满头偏蓝的银发，长大一定攻得不得了。
    米贝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看上去很有野性，并十分积极阳光。
    满车厢的乘客都有意无意地偷看这个组合，像漫画里走出来的。
    当菲利普“宠溺”地揉着米贝脑袋时，边上的几个大姑娘甚至心花怒放地小声呻吟出来，恨不得当场成为菲利普的妻子，或者两个孩子的妈妈也很好。
    乔纳森望着菲利普翘起的嘴角，陷入深思。
    他总感觉他阴沉沉的。
    坐在地铁上有些无聊，乔纳森翻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注意了一下隧道内的路灯，简单测算起时速，大概在120kh左右。
    算这东西实在太快，根本消耗不了时间。
    他又观察起每位乘客的坐姿、位置与神态，在心里模拟最佳暗杀方式。
    两小时后，菲利普带着两少年在安萨尔克大学站下车。
    “大学是什么意思？”米贝问。
    “就是大人们学习的地方。”乔纳森说。
    “哦”，米贝点下头，“那科特就是小学吗？”
    “是的”，乔纳森搂住他，“你的学习能力还是这么强！”
    菲利普扯扯嘴角，一路无声，带他们来到科特生命研究院。
    保安将他拦住，说道：“安萨尔克大学在那边”，他的左臂伸直，指向菲利普的右侧。
    乔纳森和米贝忘了过去，隔壁就是；大门比这边气派多了。
    菲利普递给保安一张证件，他拿过来看了一眼，赶紧用遥控器将大门打开。
    米贝好奇地盯着那张证件，就是他太矮，只能看见背面印着科特生命研究院的字样。
    三人来到研究院后方，有大约方圆一公里的区域属于科特超能生命学院；这里被学院的人用高压电线与合金墙围了起来，对外宣称是实验用地。
    乔纳森和米贝跟着菲利普，来到操场的中心位置。
    那里已经有六名大人和四个小孩了。
    菲利普谦和地依次与那六名大人打招呼，顺带观察一圈四个小孩。
    没过多久，又有一名全身大肌肉块的家伙，领着一个火红色头发的小孩走近。
    操场内唯一一名老者背着双手开口：“怒发来了，这样一来咱们学院的老师就到齐了，所以说……”他扫视一遍在场的七个小孩，“你们就是科特超能生命学院第三届的全部学员了？”
    虽然他是对米贝等孩子提出问句，但显然这问题是对老师们说的，他们同时回答道：“是的。”
    老者点了点头，看向躺在草地上的中年人，“科林这次也没有看中的小子吗？你的眼光到底有多高啊。”
    科林类似呢喃地应了声，他的右手边还躺着一个空酒瓶。
    至于他本人，与其说“躺”，不如说是“瘫软”；在场除了老者以外的所有老师都觉得他是懒，而不是眼界高。
    老者这才面向小伙子们，说道：“你们好，我是科特超能生命学院的校长，你们可以直接喊我校长，或者叫我老吉米。”
    “学院没有淘汰率，每个人都会在三年后顺利毕业，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吃不上饭。”
    “学院会教导你们怎样生存，但也仅此而已；其他的一切，都交给这个世界；千万别把老师当成可靠地长辈，他们同样不会视你们为心肝儿。”
    他不指望他们现在就听懂他说的，等他们成年后，也许可以理解学院的教学宗旨。
    “学院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对学院好一点。”
    吉米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每天都会有集体授课以及私人辅导，一个月后比赛，按战绩排号。”说到这，他满是褶皱的老脸露出奸诈的神情。
    “你们也不想在毕业多年以后的相遇里，被对方称为‘七号’？”
    七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了点斗志。
    “好了，挨个介绍一下自己，记得带上姓氏——如果你们有的话。那会成为你们今后在这个世界上通行的名字。”
    最后到的火红头发少年第一个说：“我叫赤火，这是我自己起的，你们好。”他看起来有些傲慢，还学大人抱着胳膊。
    他的话有点没头没脑的，好在在场的各位都是性情跳脱的小孩，比较能理解他的逻辑。
    一个粉发粉裙的小姑娘操着糯糯的口音说道：“我是爱娜·伊丽莎白，如果你们叫我爱娜，我会很开心的；我喜欢吃…（异世界贯口）…”
    她报完一长串的菜品之后，鞠了个90度大躬，“希望大家喜欢我。”
    赤火多看了她两眼。
    其余三人同样报出自己的名字。
    米贝只是简单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和兴趣爱好，并没提及“钢头”这个姓氏。
    当乔纳森说出自己是“乔纳森·莱瑞克”时，八个大人和爱娜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而当他说到自己喜欢可可糖时，他们再次对他施以注目礼。
    好像在说“哇，原来莱瑞克家的小孩也吃糖啊”这种感觉。
    等所有人做完自我介绍，吉米就离开操场，没什么形式上的结束语。
    一位看起来书卷气特别浓郁的青年上前一步，有些无奈。
    “好了，让你们各自的老师带你们熟悉一下学院，课程明天开始。”

 第9章 少年们的机体表

    菲利普带着乔纳森和米贝在学院里转悠一圈。
    在乔纳森看来，一切都很普通；米贝则显得很有兴致。
    之后，菲利普识趣地离开；两少年放开玩了一通。
    夜幕来临，他们回到宿舍楼，发现除了老吉米那个院长外，其他人都在楼道上兴致勃勃地闲聊。
    实际上，只有小孩子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老师们都靠在另一边的墙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爱娜正好蹲在他俩对面，站起来对他们表示欢迎。
    赤火和其他三个孩子反应各不相同。
    乔纳森扫了一眼，对这几个同龄有了模糊的印象。
    爱娜比较活泼，并且认识“莱瑞克”这个姓，显然是哪个势力的大小姐。
    赤火对他有明显的敌意，是个直肠子。
    全身黑黑的小子看起来有点憨。
    带黑框眼镜的家伙，气质很贴近中午解散他们的青年。
    至于左边靠在墙上的戴眼镜的丫头，从他注意到她之后，她就没开过口。
    米贝大方地跟他们打招呼，乔纳森跟着他蹲进小圈子。
    孩子们很快再次热闹起来，米贝有问不完的问题，爱娜同样很会带动气氛；赤火总会附和她。
    大伙笑起来的时候，黑小子和戴眼镜的就会跟着笑，靠墙的丫头仍然不说话。
    老师们看着少年们，不时交换下眼神。
    他们聊到很晚才散开，老师的房间就在他们对面，早就回房休息了。
    米贝兴奋地睡不着，跑进乔纳森的房间拉着他聊天，最后两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七点整。
    书卷气青年领着少年们进入教室，开始了科特超能生命学院第三届的第一堂课。
    他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乔纳森这才知道他叫文书。
    “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院长昨天就说过，科特唯一的教学指标就是——生存。”
    “你们应该都在各自的老师嘴里听说过“生命精气”这个词，而它的修炼，将贯穿你们的一生。”
    “每个人都有生命精气，人们依靠它存活；或者说，它是一个人生命力的象征。”
    “你们要学会控制它，并在一个月后的排名赛中，使用它取得好成绩。”
    文书说到这，看了眼乔纳森，“不出意外的话，乔纳森会是你们当中的‘一号’，你们就以‘二号’为目标好了。”
    少年们的目光聚集过来，大多不服输。
    乔纳森在心里骂了文书一句，随后看见米贝也跟着“敌视”自己，无奈地遮住脸。
    文书翘起一边嘴角，效果还不错。
    他拍了拍手，将少年们的注意力拉回讲台。
    文书的课程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钟，爱娜的老师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卖相都特别棒，像是雕刻一样；米贝光是见到这些菜就觉得好吃。
    餐桌上一片胡吃海塞，米贝人不大，食量却像鲸鱼一样；类似鸡骨头那种东西，都不需要怎么嚼。
    爱娜自认为在吃这方面无人能敌，但她还是看得目瞪口呆。
    赤火看看爱娜，想对米贝发狠，但他忍住了，跟着埋头苦吃。
    乔纳森发现这些食物似乎与正常的不大一样，它们非常容易被身体消化，转化成能量。
    “这是研究院的成果之一”，坐在对面的菲利普显然注意到他的困惑。
    半小时后，大家吃饱喝足，文书领着他们走出学院，来到研究院的某个地方。
    这里都是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文书走向其中一个说道：“您好，我们有预约今天的身体测试。”
    米贝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笑脸垮了下来。
    这个测试实在太累人了！
    他瞅了瞅乔纳森，发现他也苦着脸，顿时高兴起来。
    那个人在电脑上翻了翻记录，随后将他们安排妥当。
    一小时后，文书拿到他们的机体表，并将他们分发给各自的老师。
    他们回到教室，并把机体表贴在公示栏上。
    “这份表格每星期换一次，有任意一项数据下降，就会有相应的惩罚。”文书说。
    少年们对此不大在意，挤在一起盯着表格。
    爱娜：
    力量值：5；神经反应速度：275；肌体恢复速度：70。
    赤火：
    力量值：7；神经反应速度：462；肌体恢复速度：84。
    乌阳：
    力量值：9；神经反应速度：290；肌体恢复速度：130。
    橙瞳：
    力量值：55；神经反应速度：713；肌体恢复速度：45。
    艾蕾：
    力量值：45；神经反应速度：283；肌体恢复速度：40。
    米贝：
    力量值：10；神经反应速度：602；肌体恢复速度：140。
    乔纳森：
    力量值：327；神经反应速度：57；肌体恢复速度：579。
    六个少年像是惊呆的土拨鼠一样，盯着乔纳森好久都说不出话，就连看起来一直很平淡的艾蕾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橙瞳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扶了下眼镜。
    怒发站了出来，“很好，你们六个垃圾。如果一个月后，你们的数据加起来也比不过乔纳森，就准备接受我们的惩罚好了。同时，你们失去排名资格，以后见面就以‘废物’互称好了。”
    气氛沉寂下来，就连爱娜都苦着脸不说话。
    “原来你强成这样啊，乔纳森”，米贝说，“不过我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我也一样！”赤火怒气冲冲地说，还带着点颤音；他说完，跑掉了。
    其他人也跟着失魂落魄地离开。
    米贝一看大家都走了，连忙拉上乔纳森想要跟过去，反被他扯了回来，远远跟在大部队后面。
    “这种时候就不要凑过去啦。”乔纳森小声说。
    米贝看看他，又看看爱娜他们，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贼汪汪的。
    老师们原本的计划是开学第三天才开始教导少年们感受生命精气，可经过这么一出，只好把这事提前。
    菲利普也把乔纳森和米贝拉进自己的房间。
    “你们这两天有没有试过自行感受体内的精气？”
    “试过了”，两少年一起说，“但是完全感受不到。”
    菲利普“嗯”了声，说道：“转过去。”
    随后，他将双手分别贴在他们的后背，将自身的精气缓慢推进他们的身躯。
    “啊——”
    乔纳森和米贝舒爽地呻吟出来。
    他们感觉有无数根针不断刺激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有点像被压麻的手臂得到舒缓，但比那要来得爽多了。
    半分钟后，菲利普停了下来，“这次再感受看看。”
    两少年明显意犹未尽，他们就着那份舒爽的感觉仔细探寻身体里的每一处角落。
    菲利普坐在他们身后，精气始终包裹着他们的皮肤。
    “不需要着急，这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掌握的，你们只需要多体验这种感觉就行。”
    可能是他们的注意力太集中，菲利普没得到回应。
    他闲得无聊，将部分精气凝于双眼，想要看看两少年体内的动静，结果，却发现他们体内的精气竟然都在缓慢汇聚，然后在某个瞬间，爆发到体外！

 第10章 生命精气

    隔壁房间，正玩电脑的科林忽然皱眉。
    “菲利普，我好像……练成了？”
    乔纳森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生命力，不确定地说。
    “我好像也是。”米贝有同样的感受。
    菲利普愕然地看着他俩，“是成了。”他的眼睛冒出一瞬间的惊喜。
    虽然那些精气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窜，但它们确实已经被激发出来，成为可控制的能量体。
    “现在，尝试控制它们，让生命精气随着你们的意志流动。”
    乔纳森和米贝闭上眼睛。
    菲利普紧盯着两少年体内精气的动向，一刻都不放松。
    约摸过了十分钟，它们的精气开始逐渐收拢，并有规律的缓慢移动。
    “控制它们到眼睛。”菲利普说。
    乔纳森花了四分钟将散漫的精气挤进脑袋，米贝比他慢了点。
    他们只能让精气充满脑袋，其余大半还处于不受控制的状态，根本做不到将它们集中在一个点上。
    乔纳森隐约听到骨头摩擦发出的响声，但由于注意力分散不开，不能像平常那样做出准确判断。
    那是菲利普紧握的双拳发出的动静，他控制它们一点点张开，分别铺在膝盖上。
    “睁开眼。”他说。
    乔纳森和米贝照做。
    “你们看到了什么？”
    菲利普问。
    “紫色的气。”两少年同时说。
    “现在，你们可以更加轻松地干掉铁爪了——假如他还活着的话。”菲利普笑着说。
    米贝累得全身是汗，他嘿嘿地笑，保持精气在脑袋的状态，看向同样汗流浃背的乔纳森。
    乔纳森同样看向米贝，发现他的身上冒着不规则的白光，尤其是脑袋，头顶还冒出一坨“棉花”。
    “我的是什么颜色？”乔纳森问。
    “白色，我呢？”米贝说。
    “也是白色”，乔纳森对菲利普说，“这有什么说法吗？”
    “等课堂上统一讲解，你们现在还没必要知道”，菲利普说完，对着房门说：“可以进来了。”
    科林早就等不及了，他啪地打开门，劈头盖脸地说：“把他们让给我一个。”
    “不”，菲利普想都没想，“你出去，把门关上。”
    科林依言把门关上了，不过没出去。
    “让我一个呗，你是新人，教学经验还浅”，科林挤到乔纳森和米贝中间坐下，央求地说。
    “虽然你在科特挂职九年，但实际上还没带过学生？我已经有两天的教学经验了。”菲利普说。
    “一天半”，科林说，“分我一个，求你了。”
    菲利普温和的神情冷淡下来，“你想死吗？”
    紫色精气汹涌而出，充斥着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虽然乔纳森和米贝已经有了初步的抵抗能力，但这对他们来说仍然苦不堪言。
    科林把头低了下来，“我会是一名出色的老师。”
    他也不想这么低声下气，实在是那俩的天赋太恐怖了，错过他们，不知道又要当多长时间的闲汉。
    菲利普一双细长的鹰勾眼凝视着他，他很好奇，科林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情况的。
    他确定，没有任何人的气息探知过这里。
    科林见菲利普没有开口的意思，再次说道：“我的气很适合教导学生。”
    “菲利普！”乔纳森艰难地喊，他感觉自己快要“溺死”了。
    菲利普好像才发现一样，不紧不慢地收回气势。
    乔纳森和米贝“噗通”一声仰面躺下来，大口喘气。
    科林放出自己的气，附着在他们身上，两少年立马感到轻松起来，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好，我同意了。”菲利普说。
    “太好了”，科林对米贝说，“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老师吗？”
    他怕邀请乔纳森的话，菲利普会把他踹出去。
    “当然。”米贝咧开大嘴。
    他可没有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观念，乔纳森还让他防着菲利普些呢。
    而且，他想和乔纳森比一比。
    “太好了。”科林说。
    屋内的气氛缓和下来，屋外的老师们同样松了口气。
    爱娜的老师，达利娅拍了拍她平坦的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打起来。”
    文书看了眼她手中长达一米四的碳钨合金刀，干笑两声。
    “你笑什么？”达利娅不满地瞥了眼。
    文书连忙摆手，发现爱格尼丝（没错，之前确实没出现过）已经默默离开，跟着跑了。
    怒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狠狠刺激一下赤火。
    “妈的，菲利普找了两个什么变态？”他想。
    由于乔纳森和米贝两个妖孽，老师们决定把课程暂缓，等其他孩子同样修炼出自己的精气再开课。
    这个过程持续了15天，期间，老师们也没放松学员们体能上的锻炼，他们使用研究院的药剂，剥夺了少年们的睡眠时间。
    这天早上，文书开课。
    虽然他们已经16天没睡觉了，但没有一点不适，生命体征还旺盛了些。
    文书看着课桌下的笑脸，说道：“也许你们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但我想告诉你们，乔纳森和米贝激发生命精气只用了不到半天。”他没说准确的时间。
    其他学员都适时地露出震惊的神情，除了橙瞳；至于艾蕾，文书觉得她只是表情少。
    “尤其是你，橙瞳。你拖了大家两天的后腿。”
    橙瞳抿了下嘴唇，“好。”
    自己的老师教训自己，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文书也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无奈地说：“既然大家都已经迈入‘气者’之列，我就为你们简单介绍一下，‘气’。以下表述引用普氏值。”
    “一名健壮的十八岁男性的生命力为1。”
    “10生命力对应‘气者’的‘弱’级。也就是说，达到弱级，意味着你的身体里蕴藏着最少十个成年男性的生命力。”
    “生命力100，对应‘平级’。”
    “生命力1000，对应‘强’级，当然还有一万、十万、百万对应的等级，那对你们来说还早，就不说了。”
    “老师，我们是什么等级？”赤火问。
    “你们还不到弱级。别着急，晚上会带你们去测一下。”文书简单回应一句，看了眼门外。
    赤火还想问“老师们是什么等级”，不过被推进门的怒发给打断了。
    他分发下来七块钢板，说道：“伸出一根手指，把精气露出来点，戳上去。”
    七名少年照做，指尖的钢板毫不费力地下凹，触感和橡皮泥一样。
    “这就是研究院所研究的生命精气，而你们还不到弱级。”文书笑了笑。

 第11章 气的特性

    “平级以下的气者，每天都需要花时间来锻炼体能，再将生命精气消耗光，以此来提升它；你们同样如此，不过，科特研究院有种药，可以短时间内恢复精气。”
    文书从兜子里拿出一瓶绿色药剂，晃动两下。
    “这东西的原材料比较珍贵，只能保证你们每天使用一次。而关于生命精气的运用，则由你们各自的老师教导。”
    “以后每天五点半起床，由怒发带着你们训练体能到七点半；白天学习知识，晚上重复早晨的训练项目。”
    他制定好学习计划后，怒发就把他们带到训练室，开始了今天的训练项目。
    由于乔纳森情况特殊，他被怒发交给乌阳的老师。
    “你好，阿尔伯特。”乔纳森对乌阳的老师鞠了躬。
    要不是怒发把他带到人家面前，他甚至记不起学院里有这号人。
    阿尔伯特礼貌地回应一句，转身带他走进训练室。
    乔纳森随手试了一下器材，有些吃力，这里的入门标准估计在普式力量值300以上，都可以徒手丢卡车了。
    “这是老师们锻炼的地方吗？”他问。
    阿尔伯特摇摇头，“只有爱格尼丝偶尔会来放松一下，毕竟体能修炼到这份上，对精气的提升就很少了。”
    他看了眼乔纳森，说道：“你家的长辈真是怪胎，把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训练到这个程度，就不怕你长不高吗？”
    乔纳森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阿尔伯特见状，安慰道：“你也不用着急，怒发那变态都能长到一米八，你肯定不会差。”
    乔纳森好奇地说：“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这么厉害？”
    阿尔伯特咧开嘴：“他的机体表数据是你的两倍多一点。至于现在……”他砸两下嘴皮子，不继续说了。
    乔纳森的好奇心小得很，阿尔伯特不说，他干脆举起哑铃。
    “你的力量巅峰值是多少？”阿尔伯特问。
    乔纳森仰起头想了想，“七百多，怎么了？”
    他并没得到回复，沉重的精气陡然布满整个训练室，乔纳森下意识使用精气包裹住自己。
    “呦，不愧是杀手世家。”阿尔伯特感叹着说，控制精气压碎了乔纳森的抵抗，使他处于“赤裸”状态。
    乔纳森感觉自己待在水下十万米深的地方，强大的水压快把他挤爆了。
    手中和卡车差不多重的哑铃滑落在地，他自身也被压弯了腰。
    “怒发建议我的时间是半小时，但我感觉你最多支撑三分钟。”阿尔伯特说。
    乔纳森艰难地抬起头，强笑着说：“我看，他们恐怕打不成排名赛了。”
    “他们不比你差”，阿尔伯特淡淡地回复一句，坐下来盯起怀表，“已经一分钟了。”
    “妈的。”
    乔纳森忍不住爆了粗口。
    ……
    爱娜哭得梨花带雨，怒发一点不怜惜，反而加大了她的训练强度。
    赤火敢怒不敢言。
    吼了一阵，怒发转过来观察其他人的状态。
    乌阳和艾蕾已经接近负荷，他准备看看他俩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全身肌细胞破损也没关系，科林就在旁边呢，最多躺半个月。
    他看向橙瞳，发现那小子在偷懒，气急败坏地跳过去狠揍一顿。
    米贝幸灾乐祸地憋着笑，没想到被怒发发现了。
    “看来你的强度还不够啊”，怒发说着，给他加了强度，边走边嘀咕：“这小子成长得这么快？”
    他明明已经把米贝多出来的15天的成长估算进去了。
    两小时后，爱娜、赤火、橙瞳和米贝爬进教室。
    怒发把半死不活的乌阳和艾蕾丢在桌上，从后门出去了。
    “呦！”
    阿尔伯特对怒发打了声招呼。
    “乔纳森怎么样？”
    “32分钟。”
    两个人沉默下来。
    几分钟后，怒发说道：“只能说……不愧是莱瑞克家族的人。”
    “是啊。”阿尔伯特淡淡地应道。
    他骗了乔纳森，其实怒发说得是十分钟。
    要是躺在研究院的乔纳森知道这事，非得气到吐血不可！他肠子都快被挤出来了！
    不过，他现在想不到这个。
    他正疑惑，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菲利普的气接近他时，他前所未有的慌乱，脑子会出现短暂的空白，恐惧始终包围着他。
    而阿尔伯特的气，就好像带着重压；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把自己挤成一团皮球那么大的肉泥。
    米贝的气则清清凉凉的。
    “还是贝贝好！”他想。
    科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床边，精气将他包围。
    舒坦！
    乔纳森礼貌地说：“谢谢。”
    科林应付一声，可能是怕他担心，多说了一句：“等研究院的药剂送过来，你最晚下午就会好转。”
    不知道是科林说法保守，还是乔纳森恢复力惊人，到了下午六点钟，他感觉自己全好了。
    正巧，文书领着其他学员看望他，见他没事，干脆拉上他一起去测生命力。
    一小时后，表格被贴在半个月前的机体表旁边。
    爱娜、赤火、乌阳、橙瞳和艾蕾的指数都在080-310之间；这是因为他们自身精气的激发时间不同而产生的差异。
    米贝比他们略高，达到85以上。
    爱娜惊叹地说：“贝贝好厉害啊，都快弱级了！你有什么诀窍吗？我请你吃可可糖！”
    橙瞳笑嘻嘻地附和。
    乌阳也跟着起哄，态度比爱娜还诚恳。
    至于乔纳森的4377，他们都选择性无视了；他现在就是其他学员眼中的小boss。
    乔纳森有点郁闷，他以为自己最低也是平级来着，看来这东西跟体能的关联的确不大。
    橙瞳注意到表格低下有一段小字，说道：“你们看”！
    少年们看向橙瞳指着的地方，上面写着：全体具备特性！有待开发。
    “第一次看见报表上有感叹号……”乔纳森吐槽道。
    “这是什么意思？”
    赤火揪了下头发。
    艾蕾指向赤火的指数后面，上面还标注着两个字：高温。
    “哦！”
    这下，学员们来劲了，赶紧翻看自己的特性。
    爱娜：塑造。
    赤火：高温。
    乌阳：高耐。
    橙瞳：跳跃。
    艾蕾：虚化。
    米贝：清凉。
    乔纳森：寒冷。

 第12章 飞速成长

    少年们盯着自己的特性描述，大多满脸茫然。
    爱娜、橙瞳和艾蕾三个人最不明所以，“塑造”、“跳跃”和“虚化”是什么鬼意思？
    赤火的“高温”与乔纳森的“寒冷”都很好理解，两人的气天然对立。
    乌阳的“高耐”同样不难理解，可是米贝的“清凉”是怎么回事？
    提神醒脑啊？
    好在老师们都在旁边，七个学员叽叽喳喳地问起来，场面乱糟糟的。
    文书看了眼菲利普，菲利普会意，气息一放一收，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无论承受多少次，感受都是一样恐怖……菲利普的特性就是这个。”乔纳森额头冒着冷汗。
    他扫视一圈，同龄人的表现更加窝囊，老师们则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文书见场面安静下来，说道：“我想特性这东西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至于各自的具体描述，知道个大概就好。你们的特性现在只是个兆头，以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还要你们自己去开发。”
    “现阶段不用太在意那东西。记住，生命精气的‘量’，其重要性永远占据第一位。”他严肃的说，随后话锋一转，调侃了一句：“当然，太蠢的人即便是百万级，也有可能被弱级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
    学员们分别表示理解。
    文书说：“那就这样，大家去吃个晚饭，然后到怒发那里报道。”
    七位少年同时发出痛苦的惨叫。
    “老师，能不能休息一天？我觉得我们需要适应一下。”爱娜哭丧着脸。
    “是啊老师，而且测试也很累的啊！”这会倒不是赤火在附和，而是橙瞳说的。
    “哪有那么多机会给你适应”？文书斜着眼回了一句。
    怒发瞪了橙瞳一眼，“你小子就知道偷懒，再废话就把你的训练加倍！”
    橙瞳的脑袋拉耸下来。
    文书暗笑一声，对怒发说：“要不我们把学员换一下？我看橙瞳更适合你。”
    橙瞳立马扑了过去，“别啊老师！”
    他缠了文书一阵，见对方快不耐烦了，立马松开手，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
    这老师还要自己天天哄，累啊！他想。
    文书瞥了他一眼，大家都是一类人，装给谁看呢？
    他正要赶他们去食堂，院长老吉米走了进来，丢下七摞钱又急匆匆地走了。
    “这是研究院给你们的奖励。”文书笑着补充。
    乌阳立马拿起一摞抱到怀里，乌漆墨黑的小脸看不出表情，不过露了牙齿，大概再笑。
    米贝没比乌阳慢多少，开心地咧开嘴，心想这就是第一笔基业呀！
    乔纳森也拿了一摞，看着米贝，也跟着露出笑容。
    其他人同样开心地把钱收了起来，但这情绪没持续多久，就被怒发惨无人道的体能训练破坏。
    晚上，米贝敲进乔纳森的门，手里拿着那一摞钱。
    “这是什么钱啊？”米贝问，这和他在茉莉家看到的不一样。
    乔纳森说：“这是费马，1费马等于1000科洛。”
    米贝兴奋地点头，“100张面值100的费马，就是……”他算了半天，“多少科洛啊？”
    乔纳森抹了把脸，说：“一千万科洛。”
    米贝眼睛里冒着精光，“我们距离征服世界又近了一步！”
    乔纳森耸了耸肩膀，“我记得凯森跟我说过，全世界的总值在九千万亿以上，而且还没算类似苏尼亚的地方。”
    “哦”，米贝点点头“那我们这些还不够？”
    “是的”，乔纳森很认真的点头，“还需要九亿个一千万。”
    “哦哦”，米贝有些懵懂，“那很多吗？”
    “很多……”
    ……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七名学员都在文书制定的课程表下度过。
    早晚练身体，中午练大脑，精力一点不剩。
    虽然学员们的日子苦不堪言，但为了不久之后的排名赛资格，还是咬牙坚持下来。
    他们的成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提升。
    一天下午，学员们围坐在教室的告示板前。
    明天就是排名赛的日子，能不能打，就看今天的机体表了。
    文书在少年们焦急的目光下，悠哉地走来，不疾不徐的将机体表贴了上去。
    爱娜：
    力量值：39；神经反应速度：756；肌体恢复速度：130；精气量：27。
    赤火：
    力量值：71；神经反应速度：1390；肌体恢复速度：160；精气量：25。
    乌阳：
    力量值：83；神经反应速度：902；肌体恢复速度：197；精气量：23。
    橙瞳：
    力量值：44；神经反应速度：1601；肌体恢复速度：99；精气量：16。
    艾蕾：
    力量值：63；神经反应速度：803：肌体恢复速度：109；精气量：26。
    米贝：
    力量值：88；神经反应速度：1322；肌体恢复速度：181；精气量：31。
    乔纳森：
    力量值：379；神经反应速度：60；肌体恢复速度：714；精气量：59。
    六位学员总值：
    力量值：388；神经反应速度：6774；肌体恢复速度：876。
    精气量基本都以每天增加1点的速度稳步提升，不在考察范围内。
    “肌体恢复速度果然远远超出了啊”，文书搭上怒发的肩膀。
    怒发神色傲然，没有回应他的称赞。
    他看到橙瞳的数据，锤了他一下，“你偷懒总结出经验了是？”
    如果橙瞳一丝不苟的完成训练计划，数值至少再加半成。
    阿尔伯特搂住乌阳，真心称赞着，心里既骄傲又有些心疼。
    爱格尼丝不喜欢说话，不过她愿意来看，说明他很在乎艾蕾。
    她同样没让她失望。
    菲利普躲在所有人后面，盯着乔纳森和米贝的数据，眼里难以自抑地冒出兴奋的光芒。
    赤火偷偷看了眼米贝，想着私下里给自己加量，但又想起怒发的训练项目，放弃了这一送死的想法。
    “恭喜你们，明天的排名赛正常举行。”老吉米说。
    教室爆发出一阵欢呼。
    文书插了句嘴：“为了防止你们被瞬间击垮，我觉得有必要把比赛内容提前告诉你们。”
    他顿了顿，当所有学员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后，说道：“你们六个需要在一座热带雨林里，击败乔纳森。”
    少年们的目光顿时转移到乔纳森身上。
    赤火迫不及待地问：“我们的排名怎么算？”
    文书说：“根据你们的具体表现。”
    他盯着七位少年，平淡的语气下蕴藏着浓厚的不怀好意，“比赛手段不限、时间不限、无地区范围限制。”

 第13章 排名赛开始

    排名赛的成绩由老师们看表现而定，这很有嚼头。
    胜负也许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在这场比赛中，是否有压人一等的特质。
    可能是判断力；可能是决断力；也可能是战斗智慧。
    爱娜不认为在正常情况下，自己会有多么突出的表现，所以，她决定展现自己的领导力。
    当晚，她准备组织大家开个夜谈会，商讨一下对策。
    她想了想，做好邀请顺序。
    首先是赤火，他和她在吃的方面很有共同语言，两人在食堂上总能说个不停，适合第一个邀请。
    然后是乌阳，那家伙憨憨的，平时总是一副老实样，就算不想去估计也不会拒绝。
    第三个邀请橙瞳，他有点懒，需要积累点人数让他产生从众心理，不然可能会遭到拒绝。
    最后是艾蕾，到时候让乌阳来邀请。
    爱娜唯一一次和她有点交集的时候，是刚开学在操场上。她对她微微点头，嘴巴张了张大概是要打招呼，但也没说出来。
    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和艾蕾简直天生相克，每次和她对视，都有种想转移视线的冲动，这不符合她的大小姐身份。
    成功邀请到艾蕾后，她就拉着其他四个直接开进米贝的房间，到时候，米贝不愿意也得参与。
    “完美！”
    爱娜握着小拳头，狠狠挥了下。
    赤火和乌阳不出意外地同意，三个人敲进橙瞳的房间。
    “有事吗？”
    橙瞳礼貌地将他们请进来。
    爱娜递给他一袋烟熏鸡腿，说道：“希望大家一起讨论一下明天的比赛。”
    我不是你这个吃货啊！
    橙瞳没说出口，扯了扯嘴角，感谢一句，随后就准备拒绝：“我还是算……”
    “了”没说出来，被爱娜顶了回去。
    “就差你和艾蕾了哦。”
    “我就不去了，反正第七肯定是我。”橙瞳做出兴趣缺缺的样子。
    爱娜紧跟着说：“怎么会？你的神经反应速度可是我们当中最高的！”
    “嗨”，橙瞳摆摆手，“那东西高有什么用？身体反应不过来也是白搭。”
    “……”
    “……”
    爱娜纠缠一阵，橙瞳一直软趴趴的，但就是不肯参加会议，她只好越过他，去找艾蕾。
    橙瞳笑嘻嘻的把他们仨送走，关上门后，慵懒地躺到床上。
    乔纳森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对手，他只需要表现好自己的就行了。
    爱娜被橙瞳拒绝，心里也钻了牛角尖，决定不拜托乌阳，自己直接邀请艾蕾。
    艾蕾很礼貌地与她对视，等着她说出来意，一双栗色瞳孔泛着平缓的秋水。
    爱娜鼓足好大的勇气才得以开口，“艾蕾，要不要和我们讨论一下明天比赛的对策？”
    “好。”
    爱娜：“……”
    “怎么了？”乌阳准备跟着大家出门，转过身后却发现爱娜还呆在原地。
    “没什么没什么，咱们去米贝那里！”
    她突然觉得艾蕾好可爱，心里一下子与对方亲近不少；橙瞳的拒绝带来的挫败感立马消散，反而更加自信。
    米贝一直坐在床上思考对付乔纳森的方法，头都快炸了，对四位同学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搞的爱娜怀疑他跟乔纳森之间根本没什么感情。
    ……
    乔纳森被电话声吵醒，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喂？乔纳森。”电话那头传来清亮的声音。
    乔纳森皱眉，“爸爸？你怎么给我打电话？”
    “你个臭小子！我只说不让你回家，可没说不让你打电话！”凯森在电话那头气愤地说。
    “啊？”乔纳森稚嫩的脸庞微微发红，“我以为……”
    “以为什么？你个混蛋玩意儿！”
    “行了行了，你就直说什么事。”乔纳森说。
    “我这不是关心你一下，过得怎么样（这小贱种怎么还不死在外头）？”凯森一边说话，一边把兰妮推出卧室。
    乔纳森吐了口气，“谢谢你爸爸，我过得很好；能让兰妮那婊子把嘴闭上吗？”
    凯森连连点头，好像乔纳森就在他面前一样，“闭上了闭上了。”
    父子俩聊了一阵，被乔纳森挂掉电话。
    他还期待凯森会问一下关于考核的进度，没想到他连提都不提，真是太小看他了！
    隔壁对门的怒发发出洪亮的声音：“集合。”
    他走出门，米贝也正好露出头，两人笑着排到一起。
    七名少年在一分钟内穿搭完毕，整齐地站在宽敞的走廊一边。
    教师们站在他们对面，院长老吉米也在。
    “这么早的飞机？我还没睡够呢！”爱娜抱怨道。
    橙瞳附和道：“是啊，没有充足的精神就没办法展现最优秀的状态了。”
    “你们的条件可是一样的”，院长老吉米说，“而且，我们不坐飞机。要知道，你们在读的学校是科特超能生命学院。”
    赤火问：“那我们怎么走？不是去热带雨林吗”？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文书说。
    他给学员们发了个纽扣大小的黑色玻璃，两边还带着绑带。
    “把这东西带在额头，它能帮助老师们给予你们更准确的评价。”
    他说完，走到两拨人的头前，右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个两米高、一米宽的长方形。
    这长方形的边框泛着白雾，其中却不是原本的白色墙壁，赫然另一番景象——密集的雨点不断击打繁茂的、长着宽大枝叶的参天大树，久而久之形成的河水急速流淌。
    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其中的热气扑面而来。
    赤火惊奇地说：“这是什么？”
    他说了所有学员想说的。
    “赢了的人才有资格问”，文书说，“现在，念到名字的人走进去。”
    “乔纳森。”
    乔纳森仍有些惊疑不定，但他知道，这是文书给他的反应时间，于是试探着走了进去。
    文书像是擦黑板一样，将长方形的白边擦掉，随后又画了一个。
    这次，里面没了河流。
    “爱娜。”
    “等等”，橙瞳喊住了爱娜，“我们都会去不同的位置吗？”
    文书说：“是的。”
    “那你怎么确保不把我们弄丢？就靠这个摄像头？”
    小鬼就知道拌嘴！
    文书淡淡地说：“你忘了院长说的吗？我们是科特超能生命学院。”

 第14章 各自的表现

    乔纳森摘了片芭蕉叶，这不能防止他的衣服被浸湿，但能很好的保住视线。
    除了雨水击打在植被上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到。
    原地环绕四周看了一圈，乔纳森找了颗十几米高的树木爬到顶尖。
    森绿的树海一望无际。
    这棵树还不够高，不能一窥雨林全貌。
    而且密集的雨水无法让他找到其他学员，他们更不可能发现他。
    他蹲在树尖上，发现一颗笔直的望天树，乔纳森感觉那棵树至少比这片热带雨林老两百岁，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他快速跳至地面，向那颗祖宗级别的参天大树赶去。
    “虽然文书说过不限地区范围，不过应该没人无聊到跑出热带雨林？”他想。
    米贝这边没下雨，但那片乌云距离他并不远。
    他记得乔纳森所在的地方下着很大的雨，所以正往其中走。
    他忽地抬头看向一个地方，“哇，好大的树！”
    米贝惊叹了一句，调转方向撒腿狂奔。
    他没什么计划，但那可是个“标志性建筑”，往那跑准没错！
    ……
    橙瞳没发现树洞，所以自己挖了一个。
    他待在里面，眼睛呆呆地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乔纳森那家伙虽然没赤火那么臭屁，但也挺目中无人的；就算不轻视我们，同样大概率不会多重视。”
    “他水平高出我们这么多，肯定是要主动找过来的。”
    “如果我是他……”
    他橙色的瞳孔突然有了焦距。
    他激动地爬出人造树洞，并跳上树，被雨水染黑的望天树立马映入眼帘。
    “如果我是他，一定爬上去寻找‘猎物’，或者，被‘猎物’寻找。”
    他对自己的推测无比自信，准备跑到那附近躲起来，顺便找找看，有没有智商在线的队友。
    橙瞳分析得很对，可他不知道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乔纳森是杀手。
    知道这一点的爱娜被文书放在米贝附近，只要她或者米贝稍微发出一点动静，他们就能相遇。
    可惜没有。
    因为文书将他们全部打散，她跟其他人制订的计划完全没法开展，对手还是莱瑞克家的孩子，所以，她果断放弃了这场排名赛，躺在原地吃起准备好的高热量糖果。
    她抬起手，疑惑地看着上面散发出白色的气。
    “‘塑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她一边吃一边研究。
    她试过把精气变成自己想象的形状，失败了。
    同一时间，乌阳那个憨憨正在雨中，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乱跑。
    ……
    少年们行动前，除科林以外的老师们都在一座电影院里，巨大的荧幕上分别放着七位少年的实时摄像。
    文书：“情景一：乔纳森站在夏亚顶上，发现他们或被他们发现，然后赢得胜利。”
    “情景二：乔纳森藏在夏亚附近，等待诱饵上钩，逐个击破赢得胜利。”
    “情景三：所有人迅速集合，打了一场群架，然后乔纳森赢得胜利。”
    文书：“其他情况统一为情景四，50万起。”
    怒发压了100万，“这还用选吗？肯定情景二！”
    “这有什么好压的？连怒发都看得出来，没劲。”达利娅不准备参与这种没有悬念的赌局。
    文书翘起一边嘴角，压了情景三50万，“这种局才有意思啊。”
    老吉米跟着他压了50万聊表参与。
    乌阳的老师阿尔伯特和爱娜的老师爱格尼丝，分别压了情景二50万。
    只有菲利普选了情景四100万。
    ……
    橙瞳又挖了个树洞，遍地的植被把他挡得密不透风。
    等雨停是不大可能了，他只带了一天的食物，如果一天内没结果，他就认输，让文书把他带回去。
    他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寻找队友，只好在这干等。
    至少这里的视角足够开阔，他能第一时间看到望天树树顶的乔纳森。
    这之前，艾蕾遇上了直冲冲的赤火，并把他也带到了这附近。
    米贝距离这颗祖宗级的望天树太远，反而最后一个到，他没在附近观望，径直蹿上去，敏捷得像只猴子。
    橙瞳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树尖，而且低下被植被遮挡看不清晰。
    一直到米贝爬了二十多米才发现他。
    他骂了声笨蛋，准备冲出树洞喊住他，并把有可能躲在附近的队友都集中起来。
    但他转念一想，按照米贝和乔纳森的关系，大概不至于被秒杀，于是坐了回去，继续观察。
    米贝的力量值已经高达88，纵使这棵树超过两百米也就是半小时的事。
    当他爬上树尖时，雨小了很多，天空不再昏沉。
    他用两只手圈住嘴巴大喊：“乔纳森——”
    “我在这儿——”
    橙瞳无奈地抹了把脸，他都分不清米贝是聪明还是笨了，干脆跟着跑出来大喊：“大家别藏了！先集中到我这里！”
    艾蕾和赤火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赶了过来。
    “贝贝那混蛋比我还嚣张！”赤火有些恼怒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爬上去。
    他还想说点什么，随后就觉得脖子一僵，跟着翻出白眼，整个人失去意识。
    橙瞳和艾蕾呆了一瞬间，随后撒腿朝两个相反的方向狂奔。
    反正乔纳森不可能下杀手，他们也顾不上赤火了。
    乔纳森花了半秒钟追到橙瞳身后，用手刀将他击晕的同时用出后撤步冲向另一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像没有一点惯性似的。
    跑出大概八十米，乔纳森停了下来，困惑地注意起周围的动静。
    艾蕾的脚力没比橙瞳快多少，她不可能跑出那么远。
    科特学院的电影院内，老师们几乎同时发出惊呼。
    老吉米、文书、达利娅、阿尔伯特、怒发：“艾蕾那丫头已经初步掌握‘虚化’了？！”
    “真是惊人的天赋。”
    所有人都知道答案，所以没人回答。
    爱格尼丝笑望着蹲在原地的艾蕾，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菲利普的眼神很平静，和以往没多大区别。

 第15章 结果

    其实艾蕾也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刚刚跑出去，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眼，赤火就已经瘫软在地，堪堪看到乔纳森的身影。
    她被他神出鬼没的方式吓得不轻，手脚开始不听使唤，思考能力也被冻住了；她本能地、不留余地地释放出全身精气，而乔纳森就这样从她身后跑了过去。
    她这才联想到自己的特性。
    乔纳森划定了不足十平米的圈，他肯定艾蕾就在圈里。
    他将精气扩散到圈内的每一个角落，以橙瞳为，向艾蕾逃跑的方向搜寻；这不能持续太久，他还不能像菲利普一样，将外放的精气保持而不溢散。
    艾蕾惊恐的发现，脚下的草木与身边的灌木丛竟然开始生霜——这可是刚过九月的热带雨林！
    前不久进入雨林时，她就把外套之类的都脱了，现在有些担心自己会被冻死。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这担心是多余的。
    她感受不到多少冷气。
    其实在她刚刚虚化时，热带雨林常年的高温带来的闷热就感受不到了，只是那时候她惊魂未定，没空想这个。
    “找到你了。”
    乔纳森的声音不轻不重得在身后响起，艾蕾蹲着，缓缓把视角扭到身后，看着他，没做反应。
    “不信？你踩着草呢。”乔纳森无声地笑。
    艾蕾低头一看，草都倒着呢。
    她只好收回精气，说道：“我认输。”
    乔纳森看着她像大头电视机里的雪花一样慢慢出现，啧啧称奇。
    正观看的老师们一阵惋惜，要是艾蕾能做到完全虚化就厉害了，完全可以骑到乔纳森头上当一号。
    乔纳森抬头看了眼，米贝速度不慢，已经快下来了。
    他低下头问：“其他人呢？”
    艾蕾摇头，栗色的眼眸看不到波澜。
    乔纳森懂了，她已经退出排名赛，可以不回答。
    按照艾蕾的作风，这样理解没问题；不过这回，她的意思是不知道，毕竟她现在有点被他吓住了。
    “橙瞳、赤火，还有你……”乔纳森算了算，还剩下爱娜、乌阳和米贝。
    他就在原地站着，等米贝下来，诶，贝贝呢？
    乔纳森出现一瞬间的愣神，之后就听见旁边传来啪啪响。
    他转身一看，米贝正焦急地扇赤火的嘴巴子，见乔纳森发现他了，慌乱的两手齐发，交替着抡。
    乔纳森乐了，捡起橙瞳丢了过去，“给他也来几下，我早看他不爽了。”
    米贝见状，知道被乔纳森弄晕的俩人是叫不醒了，他两只手把嘴角和眼角都拉伸开，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闪身钻进草丛。
    乔纳森也不追过去，拍了拍艾蕾额前的摄像头，“黄眼珠子、吃货，还有艾蕾都算输了？”
    传送门陡然出现，文书说算，拎起俩昏迷的少年并带着艾蕾回去了。
    乔纳森这才追了上去，米贝比橙瞳之流强不少，再让他跑一会就跟丢了。
    ……
    爱娜梦见自己嫁给了奶油国国王，住在巧克力屋子里，每天醒了就啃一口枕头，嘎嘎香。
    国王不知发什么神经，忽然狠狠踹了她屁股一脚。
    她喊道：“你发什么神经啊？！”
    达利娅揪住她的耳朵，“皮痒了是不是？”
    爱娜这才反应过来，悻悻地问：“比赛怎么样了？”
    达利娅凶恶地瞪了她一眼，“你倒一！”
    说完，拽着她走进文书的传送门。
    学院老师和学院全部到齐，文书拉着其他人挡着少年们的面开始讨论。
    黑板上有个表格，竖排是学员的名字，横排分别为：
    战术制定、局势分析、临场反应与能力发挥。
    “贝贝想法很好，他们比不上乔纳森，没有野外生存经验，召集伙伴速战速决是最好的选择。”文书说。
    米贝愣愣地，怀疑文书是不是夸错人了；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想把大伙都叫来倒是真的。
    文书注意到他的眼神，少有的解释了一句：“不用怀疑，说的就是你；有时候，你野性的直感要比橙瞳那小子的自以为是强得多。”
    怒发对文书的前半句话表示赞同，“橙瞳也不错，局势分析到位，就是体质太弱了。”
    文书补充道：“战术制定太过想当然，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性格。”
    橙瞳撇撇嘴，郁闷地接收评价。
    菲利普插了句嘴：“爱娜的局势分析应当排在第一。”
    其余老师表示赞同，老吉米说：“但这不应该是她原地打瞌睡的理由。她至少应该找到伙伴，确认队友安危。”
    爱娜不服气地反驳：“又不是真的会有危险！”
    达利娅锤了她一拳，“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艾蕾的四项指标都不错。”阿尔伯特说。
    “……”
    八位老师讨论了将近一个小时，毫不顾忌边上直勾勾盯着他们的学员。
    他们基本没提过乔纳森，学员们同样默认他的排名。
    最终，老吉米公布了科特超能生命学院第三届学员的排名。
    一号：乔纳森。
    二号：艾蕾。
    三号：米贝。
    四号：橙瞳。
    五号：爱娜。
    六号：赤火。
    七号：乌阳。
    乌阳走到阿尔伯特身边，羞愧地看着他，眼泪很坚强得没掉下来。
    他跑着跑着就晕了，什么都没干。
    阿尔伯特搂着他的肩膀，说话的语气格外温和，“没关系的，你已经很努力了。”
    七名少年当中，乌阳的资质最差，但他机体表的部分数值比米贝还要高。
    赤火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感觉自己的排名格外刺眼，他坐在怒发旁边，希望自己能被骂几句。
    爱娜已经很满意了，她还真以为自己倒第一了呢。
    老吉米说：“正好大家都在，你们的身份证明已经办下来了，以后，就用这层身份生存。”
    少年们纷纷拿走属于自己的卡片。
    右上角印着科特研究院的标识，表示他们都是研究院成员的家属。
    左上角则是少年们稚嫩的一寸照。
    老吉米看了眼乔纳森，又看了眼爱娜，“我知道你们俩不缺这层身份，但希望你们别轻易地将它丢掉；毕竟，这也算是同伴之间的象征。”
    乔纳森和爱娜都认真地点头，并说：“谢谢院长。”
    老吉米满意地离开。
    乔纳森对文书说：“我记得你说过，赢的人可以问你关于那扇门的问题。”
    文书点头，“是的，你问。”
    乔纳森说：“那是你特性的成熟表现吗？”
    “不告诉你。”

 第16章 第二件东西

    乔纳森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其他学员同样一脸失望；不过基于文书平时的作风，本就期望不高，也谈不上多失望了。
    文书哈哈一笑，“明天菲利普代课，这个问题就留到明天。”
    老师们各自走开，爱娜拉着大家围一圈谈话。
    她迫不及待地提问：“艾蕾，可不可以展现一下你的‘虚化’？”
    艾蕾没做回应，直接发动精气，试图让自己变得模糊。
    其他人定神看着，好一会儿都没变化，看来是失败了。
    爱娜换了个目标，“乔纳森，要不让我们体验一下你的‘寒冷’？”她说着，递过去一块可可，又追加一句：“也别太冷。”
    乔纳森面无表情得从爱娜手里把糖拿来，放出部分精气。
    寒冷的气息立马覆盖座谈会这一圈，六名少年整齐划一地打了个哆嗦。
    这感觉跟深冬差不多，就是不带风。以他们现在的体质，硬抗也没问题。
    要知道，连体能最差的爱娜，都有40点力量值，相当于四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了。
    论实际战斗力，更不用多说，再“差”也是怒发训得。
    乔纳森也起了试试自己特性的想法，“你们顶开我的气看看。”
    他们照做，寒冷的触感立马消失，但很快又顺着自己的气传了进来。
    “感觉不到低温了。”米贝说。
    “不会？”橙瞳说，“冷气明明顺着传过来了。”
    乔纳森盯着米贝愣神，忽然说道：“对了，之前你从那颗树上跳下来也没受我的冷气影响？动作流畅到我都没发现你！”
    米贝皱着眉，抬头看向灯泡，“好像是这样，因为当时，你身边的植物都有很明显的变化，我猜到这是你的特性，所以用气把自己裹住了。”
    艾蕾飘渺的声音传来：“清凉。”
    被她这么一说，大家才想起来，这是米贝的特性。
    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原属于艾蕾的座位上，此时空无一人。
    爱娜惊喜地说：“你做到了！”
    艾蕾的空座上开始不停闪烁各种颜色，很快呈现出她的身体。
    这神奇的一幕勾起大家探索自身特性的强烈的欲望。
    爱娜的“塑造”；赤火的“高温”；乌阳的“高耐”；橙瞳的“跳跃”还有米贝的“清凉”。
    乔纳森早就见过这一幕，毫不惊奇，他再次向米贝确认了一遍，确实感受不到低温。
    乔纳森对米贝小声嘀咕了几个词，类如“净化”、“驱除”、“抵消”等，都能大致解释米贝为什么不受乔纳森影响。
    可“清凉”到底一种什么描述？他俩还是搞不懂；是不是研究院打错字了？毕竟特性这东西都是人为命名的，不可能都非常贴切。
    两人决定把这个问题带到明天的课堂上。
    怒发绷着脸走了进来，发出洪钟一样的声音：“我记得文书说过，每天晚上都有一次体能训练，你们忘了吗？”
    爱娜惊疑地啊了一声，“今天不是考核吗？还练？！”
    “呵”，怒发冷笑道：“今晚加练。”说完，转身走了。
    学员们哀怨地跟在后面，乔纳森则单独去找阿尔伯特，他现在已经能坚持四十三分钟了。
    ……
    排名赛之前，科特学院的课程很简单，其中包括安语的读写、初等数学、初等物理、初等化学四项。
    而今天，少年们发现多了几项。
    分别是《联邦法》、世界简史以及宏观经济学。
    说起来，宏观经济学还是隔壁安萨尔克大学的热门学科；不过，虽然少年们只会简单的加减乘除以及逻辑应用，其实理解这门学科也够用了；至于能否做到学以致用，就是个人的事了。
    菲利普今天代课，不用他们催，一上台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文书的传送门不是气的特性，而是超能力。”
    开头一句话，学员们瞬间蒙了。
    乔纳森想的却是：第二件东西！
    “气之特性，其实就是性质的变化。而超能力是独立存在的，它与人们是否掌控‘气’，不存在直接关系。”
    “它们的区别也很好讲。”
    “特性，既是气本身性质发生变化。”
    “而超能力，则是‘不可理喻’、‘匪夷所思’、‘毫无根据’的东西。”
    乔纳森提出问题：“那么，超能力与气之间的间接关系是什么？”
    菲利普赞扬地看他一眼，“超能力的使用消耗生命力。假设我使用一次超能力需要消耗1生命力，而我只有1生命力，那我用完就会死。”
    橙瞳明白了，“气消耗光了，可以通过进食、休息恢复，而超能力使用过度，会直接导致死亡。”
    菲利普摇头，“超能力不会使用过度，生命力用尽了就死了。”
    爱娜问：“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东西？”
    菲利普：“当你有的时候。”
    他继续说：“超能力的诞生与‘气’无关，但超能力使用者，都是‘气者’。谁能解释这是为什么？”
    橙瞳说：“因为连气者都不是的家伙，就算用出过超能力，也都死了。”
    “是的”，菲利普点头：“不管是什么超能力，它都有一个使用基数；可能是1生命力，也可能是10万生命力。”
    菲利普开了个玩笑：“可能有个家伙的超能力是：让星球爆炸，但这个超能力的使用基数太高，需要一千万生命力，所以他修炼一生，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个超能力者”。
    爱娜又问：“那文书老师的超能力基数是多少？”
    菲利普：“没有人会把这些信息告诉别人”，他顿了顿，又说：“但你可以猜。”
    “你们以后的日子里，说不定就会遇到超能力者，到时候，你们怎么与他们抗衡？”
    “靠脑子。”乔纳森说。
    菲利普摇头，“你们忘了文书说过的，不管一个人的特性多成熟，超能力多诡异，取胜的根本，就是精气的多少。”
    “由于超能力的种类实在太多，人们无从归类。研究院设定了自己的一套分类方式，而且只分两种。”
    “第一种是‘自身类’，即对自己或其他非生命体，产生效果的能力。”
    “第二种是‘干预类’，即对除自己以外的生命体产生效果的能力。”
    “自身类的超能力基数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而干预类的超能力基数会随着目标的生命力总量变化。”
    少年们全蒙了。
    菲利普耐心地解释：“比如，我的能力是：让目标变痴呆。我需要消耗的基数为5，但目标的精气值却是200。那么，我想要超能力在他身上生效，就需要消耗与他精气值等量的精气，也就是200精气值才行。”
    乔纳森问：“那如果你没有200精气值呢？”
    菲利普说：“如果我坚持使用的话，能力依然不会生效，目标的精气值会等量减少，而我会因为丧失生命力而死亡。”
    他又问：“如果你的目标不知道有人要对付他；或者说，他没把气用出来呢？”
    菲利普说：“那么，干预类的能力只会扣除本身所需要的基数，而且能力生效。”
    乔纳森说：“明白了。”
    橙瞳和艾蕾各自点点头。
    爱娜也一副很懂的样子。
    米贝、赤火和乌阳则早就听不进去了，听得抓耳挠腮。
    乔纳森在旁边偷笑，米贝恼怒地样子还挺可爱。
    他把米贝拉过来说道：“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理解。”

 第17章 上课与任务

    平静的学习时光持续了一个半月，时间来到十一月中旬。
    这期间，除去正常的授课和体能训练外，老师们每天还会教导自己的学员关于“气”的运用。
    少年们的机体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别说米贝，就连乔纳森的变化都是非常巨大的。
    他有自信，如果再次遇到铁爪那种货色，能像捏小鸡崽一样掐死他。
    菲利普对乔纳森的教导可谓尽心尽力倾囊相授，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去科林那边，查看米贝的进步。
    科林感觉要是米贝的进度稍微慢一点，他就会被剥夺对米贝的教导权。
    最近几天，乔纳森开始在阿尔伯特的“重气”下与他对练，虽然进步明显，但痛苦程度却一点不少。
    其他学员的感受也差不多，无论进步有多快，怒发的铁拳总能准确找到他们的承受极限。
    这天，由达利娅教导的物理课上。
    乔纳森和米贝挨着墙角，“贝贝，你说，达利娅和爱格尼丝都多大了？”
    米贝摇摇头，“看起来20多岁。”
    “不会”，乔纳森小声嘀咕，“我们都是第三届学员了，也就是说，她们已经从业九年以上。而且，你觉得她们那种精气量，是20岁的阿姨能有的吗？我看，最少是50岁的老太婆！看着年轻是因为她们都是富婆，把钱都花脸上了。”
    正在台上讲课的达利娅抬起头看了过来，“乔纳森，描述一下我刚才说过的熵减理论。”
    乔纳森感觉赤火的高温都没达利娅的眼神更“炙热”。
    他急忙站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后又反应过来：“老师，那不是爱格尼丝教的东西吗？”
    达利娅隔空扇了个巴掌，乔纳森的脑袋跟着歪到一边。
    “别管是谁教的，你都要回答我的问题。你不是想把气变成冰吗？连熵减都不懂，你变个大头鬼？”她又转动视角，看向赤火，“你给乔纳森复述一遍。”
    偷偷笑话乔纳森的赤火讷讷地站起来，嘴巴抿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不知道”。
    达利娅呵呵笑了两声，抽出自己的碳钨合金刀扛在肩膀上，“你俩一个想变冰，一个想变火，怎么变法？凭想象力？也不知道怒发和菲利普是怎么教的，连这么简单的知识点都回答不上来。”
    她得意地笑了声，“这样，爱娜起来，好好给他们复述一遍。”
    旁观正起兴的爱娜楞了一下，站起来讪讪地说：“我也不知道……”
    她在心里暗骂：你的学生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
    乌阳非常不合时宜地漏出一声笑。
    爱娜更无奈了，连他都觉得好笑。
    达利娅的脸青一阵紫一阵，让他们坐下了。
    整个物理课，乔纳森一直在想，变冰和熵减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是菲利普的课程，他教世界简史。
    这是大家公认最轻松的课。
    因为，菲利普教得真是简史。
    他的课程在半个月前就结束了，只不过发了本特别厚的书，让学员们没事就翻一翻。
    “今天做个情景模拟。”菲利普打开笔记本，将课件投影到黑板上。
    少年们纷纷看向题目。
    【一名弱级气者抢劫银行，被警方包围。气者控制住银行内的所有人，要求在五分钟内送来一辆装甲车，每超过一分钟，就杀一个人。】
    【人员分别为：家庭幸福美满的银行经理、打算与经理谈婚论嫁的女业务员、风尘仆仆的务农老妇、黑道出身，身家百亿的企业家；外出打工，家里还有老婆小孩的中年男人。】
    【你只能救出两个人，请说出自己的做法，并说出理由。】
    “就按座位回答。”菲利普说。
    爱娜站起来说：“我选择企业家和女业务员，因为企业家关系到很多人的饭碗；女业务员被银行经理欺骗感情，太可怜。”
    她说完，很干脆地坐下，其他人似乎不大认同，急着起来反驳。
    “只允许客观表述观点，不能质疑他人答案。”菲利普说。
    赤火说：“我选择务农老妇和中年男人，因为他们生活艰难。”
    乌阳：“我选择女业务员和中年男人，理由跟俩吃货差不多。”
    橙瞳：“我选择银行经理和企业家，因为他们说不定对我有用。”
    艾蕾：“我选择缠住那名弱级气者，让警方照顾人质。”
    橙瞳举手：“老师，她犯规。”
    菲利普用中指提了下右侧的眼镜框，“只说可以救两个，艾蕾选择一个不救，不算犯规。”
    他叫起米贝。
    “我选择银行经理和中年男人，因为我不想他们的孩子失去父亲。”米贝说。
    乔纳森最后回答：“我选择视而不见，在一边看热闹。”
    菲利普点点头，低头记录着什么，镜片上的白色反光一闪而过。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笑了笑，“你们的回答，我很满意。”
    他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还剩20分钟，我给大家讲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还有不到一个半月就是年节，按照科特的惯例，你们需要在年节前，完成各自的老师指定的任务，一个月后放假，明年最迟一月中旬返校。”
    大家显得很兴奋，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逃出怒发的魔爪。
    晚上，菲利普把乔纳森和米贝叫到自己的卧室。
    “还记得铁爪的事吗？”
    两少年一头。
    “新任市长会在五天后，召开就任新闻发布会……”
    乔纳森打断菲利普，“都快三个月了，才上任？”
    菲利普说：“当然不是，新市长早在前一任殉职的第二天就上任了，只不过当时不敢张扬。现在风波平息，当地政府就想彰显一下‘与恐怖势力斗争到底’，这种无畏的态度。”
    “安萨尔克方面希望得到我们的支持，正好你们跟这事有点关联，吉米决定让你们当新任市长几天保镖。”
    米贝高兴地答应了，“我们很久都没见茉莉和石灰了！”
    他又想起来一件事，试探着说：“可是科林老师也会有任务？”
    “没关系，我和他说过了。”菲利普无所谓地说。

 第18章 胖市长

    第二天，一位中年男人敲响乔纳森的房门。
    “您好，我是小四，学院的后勤主管。当您出门在外有需要时，可以打我电话。”
    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递出名片，乔纳森打量他两眼，接过名片。
    小四，科特超能生命学院后勤主管，电话是市号加六位数移动端电话号。
    乔纳森轻挑地吹了个口哨，他的号码还是十一位的。
    他没问这人的目的，昨天菲利普提过。
    小四递出名片就离开屋子，敲米贝的门去了。
    乔纳森快速穿好衣服与米贝汇合，在小四的带领下赶去安萨尔克市政府。
    “我还想先去拜访茉莉姐姐呢。”米贝坐在汽车后座，抱怨了一句。
    开车的小四笑着看了眼后视镜，恭敬地说：“您放心，用不了多久，您和茉莉小姐就会见面了。”
    米贝变得神采奕奕，他扒着副驾驶的靠背问：“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待会儿您自己问。”小四说。
    “笨”，乔纳森嫌弃地说：“我们这是去哪？”
    “市政府。”米贝说。
    乔纳森接着问：“茉莉是什么身份？”
    米贝：“警察。”
    乔纳森：“我们去干嘛？”
    米贝：“保护市长。”
    “你看”，乔纳森说：“这回知道了？”
    米贝恍然大悟：“茉莉也去干这个！”
    乔纳森点头，“不过茉莉之前就是个探员，能接触到市长，估计是在铁爪事件中升职了。”
    米贝上下摇晃脑袋，“乔纳森你好聪明。”
    “嘿嘿”，乔纳森枕着胳膊，上身靠到座椅上，“还好啦。”
    小四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没再打扰两个快十三岁的少年。
    市政府距离科特研究院不到十公里，两少年刚有些瞌睡，就被小四喊了起来。
    他给门口的武警看了眼证件，一大两小路上畅通无阻。
    市长秘书恭敬地接见小四，侧头看到了他身后的两个小孩，诧异道：“这两位是？”
    “他们负责市长先生的安危。”小四说。
    “那……那，请跟我来。”丰满诱人的市长秘书把疑问压下来，带他们往市长办公室走。
    “为什么这里好多姐姐都喜欢把腿弄得黑黑的？”米贝小声问。
    “成年人喜欢呗”，乔纳森撇撇嘴，“你看小四那样儿。”
    米贝望向小四，对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女秘书的腿上。
    他无法理解，苏尼亚的女性们不用穿成这样，也有这个效果；但他不喜欢。
    他喜欢大白腿。
    说话间，四个人走进办公室。
    “布朗先生，您好。”
    小四与市长客套几句，把位置让了出来，“这是乔纳森和米贝，他们负责您近几天的人身安全。”
    两个小鬼？
    市长诧异地望着两少年，一时间竟然忘记最基本的问候。
    乔纳森微微皱眉，冷眼瞧着他。
    这胖子有点不礼貌。
    米贝倒不介意，学着乔纳森把右手递了过去，“您好，我是米贝。”
    “哦，哦！”
    胖子市长忙不迭与米贝握手，“您好您好，叫我路伯田就好。”
    路伯田又将手伸向乔纳森，同样很热情。
    乔纳森对他的第一印象可不怎么样，把手伸过去意思两下，也不说话。
    路伯田尴尬地笑了两声，他一向处事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面对两个小孩保镖，一时间真不知道说点什么了。
    小四适时地说：“您父母是古文化爱好者？”
    路伯田赶紧接过话题，“是啊，不过我对那个不感兴趣，光是读写就学不进去。”
    小四点点头，饶有兴致地说：“那您不就有两个姓？一个是‘布朗’，另一个是‘路’。”
    路伯田点点头，“我身边有不少古国文化爱好者，他们喜欢叫我‘老路’。”
    “……”
    小四没多聊，几分钟后就告辞了。
    路伯田将他送出门，松了口气；有时候，应付同道中人，比那些直白的家伙还累。
    米贝斜眼看着他，小声问乔纳森：“我们该做什么？”
    “一直保持‘见’的状态，发现气者立马互相通知。”
    米贝点头，将少量精气集中到双眼上。
    这是菲利普教过他们的技巧，只有使用“见”时，才能发现运用精气的气者。
    不过，这是指气者当中的高手，一般气者没法把气内敛地那么完全，多少都会外溢。
    目前，没有学员能做到这点。
    丰满的秘书一直在偷瞧两少年。
    不知怎得，短发少年的眼神忽然好清爽的感觉，已经不是神采奕奕可以形容得了；而那蓝银色头发的冷酷少年的眼神，刺得她遍体生寒，她偷看一眼后，就不敢再看了。
    路伯田有相同的感受，他小心问道：“这是？”
    乔纳森领会他的意思，“这能更好地保护你。”
    路伯田试探着说：“那您能不能别看着我？”
    乔纳森无奈地移开视线，对方立马轻松下来。
    他提了提裤子，肚子上的赘肉跟着颤动。
    “把那个谁叫进来。”他对女秘书说。
    秘书会意，拨出个电话，顺便叫人备好车。
    一会儿，另一个胖子走进办公室，对路伯田问好。
    长得也和市长先生有些像。
    路伯田说了句“照常”，招呼秘书和两少年走到地下车库，坐进一辆朴素的轿车。
    从外观上看，乔纳森觉得这辆比不过小四那辆的十分之一。
    路伯田下意识往后座钻，被乔纳森拦住了，“你坐副驾驶。”
    “可……”
    “没关系，有我们在，副驾驶也不危险。”乔纳森无所谓地说。
    路伯田一脸苦笑，这是危不危险的事儿吗？
    他心里抱怨，还是坐上副驾驶。
    他们要不是研究院的人，他早叫人把这个不懂礼貌的臭小子埋了。
    米贝问：“不是说会见到茉莉吗？”
    “是那个女探长吗？我记得她，她很漂亮”，路伯田接话，他问女秘书，“她负责什么工作？”
    “茉莉长官负责您新闻发布会前后的安全。”秘书恭敬回答。
    “这样啊”，路伯田把手放到秘书的腿上，摩挲起来，“那她应该就在后面那辆车里。”
    米贝转身趴在椅背上，果然看见茉莉；她就坐在身后那辆车的副驾驶上。
    车子开到辛那瑞拉，迎宾显然认识这辆车，热情地将他们引进的会员车库。
    “来这里做什么？约见商界大佬？”乔纳森想。
    秘书对接待人员说老地方，几人便坐上辛那瑞拉的电梯，茉莉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喊了句“等一下！”
    没多久，石灰也跑了过来。
    “您好，市长先生，为了您的人身安全，我们需要贴身保护您，希望您不要介意。”茉莉和石灰一起向路伯田问好。
    路伯田不易察觉地皱眉，碍于米贝的面子，还是让出位置。
    “呀！”
    她和石灰挤进电梯，一转头，就看见被市长遮住的乔纳森和米贝。

 第19章 市长的一天

    “茉莉姐姐！”
    米贝高兴地抱住她，刚好够到腹部。
    “呦。”乔纳森算是跟她和石灰打了招呼。
    有市长在场，兄妹俩有些拘谨，腼腆地露出笑容，而后向路田伯作报告。
    他们也是第一天执行保卫任务，很多方案需要说明。
    算上女秘书，一行六人坐电梯上了五楼。
    茉莉和石灰对视一眼，感觉有点奇妙，他们就是在这里遇上铁爪的。
    “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路伯田对两个保镖和两个下属说，一招手示意大家一起进去。
    女秘书带他们走进温泉，自己先脱得只剩内衣，又帮胖市长脱下衣服。
    路伯田对茉莉发出邀请。
    “不，不用了，我会在外面为您安排警戒。”茉莉强笑着说。
    “可惜”，路伯田遗憾地摇摇头，把脚探进温泉。
    石灰跟茉莉退了出来，很不自在。
    “前任市长不是这样的啊。”她说。
    “是啊。”石灰耸了下肩膀。
    乔纳森和米贝进去看了眼，确认没其他人之后，也走出来。
    有些失落的茉莉立马笑起来，捏了把米贝水嫩的脸蛋，“胖了好多！”
    “是吗？”米贝掀起学院发的羽绒服低头看，肚子上确实有点赘肉。
    茉莉这么一说，乔纳森颇有同感，他想起来刚遇见米贝那会儿，瘦得跟没有肉似的。
    “爱娜和赤火平时吃那么多都不胖呢”，米贝有些好奇地说。
    乔纳森挑了下眉头，“我想，那多半要感谢怒发；你不算胖啊，就是正常体格。”
    石灰认同地点头，“在火车上遇见你那会儿，你瘦得跟枯树枝似的，看着让人心疼。”
    “哈哈”，米贝挠了两下后脑勺，他倒不在意自己的体格，只是大家的关心让他很感动。
    两兄妹都没问米贝提到的两个人是谁，也不问为什么会来做市长的保镖。
    他们怕一旦接触那个世界，心就回不来了。
    石灰捅两下乔纳森，压着嗓门问：“这新任市长是怎么回事？还没正式上任就享受起来了？政务怎么处理？”
    乔纳森说：“我和贝贝没比你俩早几分钟认识他，至于政务……他大概是找替身处理的。”
    茉莉惊讶地重复道：“替身？！”
    乔纳森点头，“在我们离开办公室前，有个和他长得差不多的家伙坐上了主位。”
    茉莉只觉世界变得灰暗，“安萨尔克……完了。”
    两兄妹是土生土长的安萨尔克人，遇上这么个市长，难免灰心丧意。
    石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那家伙上任其实有一段时间了，这座城市不是好好的吗？我觉得这样也不错，起码他不会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指手画脚。”
    乔纳森没兴趣安慰她，米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知道怎么安慰。
    好在茉莉不是软弱的人，很快调整好状态，安排外面的人做好警戒。
    “起码我和石灰都升职了。”茉莉笑着说。
    石灰哈哈笑了两声，“你们不知道？我和茉莉现在都是探长了！手底下一堆人马。”
    两少年贼兮兮地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贝贝，你有手机吗？平时多给姐姐打电话。”茉莉说。
    米贝这才想起来，自己连手机还没有呢。
    “我有空就去买！”
    石灰说：“我给你买一个，保证是市面上最好的。”
    米贝摇摇头，说道：“不用了石灰哥哥，我有一千……”
    “他有一千科洛，足够买手机。”乔纳森赶紧插嘴。
    米贝纳闷地看向他，没有反驳。
    石灰用嫌弃的目光盯着乔纳森，“你好歹是身家上亿的少爷？也不想着给贝贝配个手机？”
    “没空。”乔纳森懒得搭理他。
    茉莉说：“让我和石灰给你买，就当一次小小的报答。要不是你们，我和老哥别说升职，连命都没了。”
    米贝瞄了眼乔纳森，见他没反应，说道：“谢谢你，茉莉姐姐”，他又看向石灰，“还有石灰哥哥。”
    石灰不好意思地笑着，搓了搓米贝乌黑的短发。
    茉莉看着精致的两少年，被萌得不行。
    四个人闲得无聊，干脆躺到按摩床上。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快到午饭时间，路伯田和他的女秘书才走出温泉。
    市长先生有些乏了，直接趴在按摩床上。
    石灰挨着茉莉嘀咕：“这胖子什么情况。”
    茉莉脸刷得变红，狠狠拧了他一把。
    女秘书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对着喊话机叫了五位女按摩师。
    路伯田说：“再叫个男的给你，要质量高的。”
    女秘书迟疑地看着他，她弄不清什么意思。
    路伯田嘿嘿一笑，“整天面对我这头肥猪，你也该腻了。”
    女秘书脸上快滴出水了，骂了句“讨厌”。
    茉莉沉着脸。
    石灰瞧着这一幕，心里觉得新鲜，忽然觉着这家伙要不是市长，应该也挺有趣的。
    米贝没听懂路伯田那句话，看向乔纳森。
    乔纳森把身子探过来说：“就是增加情调，只不过方式不太正常，属于地位差别很大的两者才会发生的事情。”
    米贝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倒不认为秘书姐姐或者市长怎么着了，相比残暴冷血的钢头，还有随时随地会被男性用强的苏尼亚女性，他们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如果每个人的道德标准都用高、低两条线划分，那么米贝的下线极低，上线极高。
    他始终对所有人报以最高的善意，同时几乎不对其他人有任何要求。
    按摩师很快入内，其中一人走近后，发出惊恐的叫声。
    路伯田不快地转过头，眯起眼盯着那个打断他兴致的按摩师。
    女按摩师紧张地鞠躬，“对不起，对不起……”
    她瞥了眼乔纳森，“我刚才太害怕了。”
    乔纳森反应过来，说道：“她看见我在这杀人了。”
    路伯田消气了，有些迟疑地说：“你和米贝还真是来保护我的？”
    “废话”，乔纳森不耐烦地说：“不然我们在这干嘛？”
    石灰补充道：“市长先生，铁爪其实就是他们干掉的，我和茉莉当时都在场。”
    后面正搓油的六位按摩师愕然地停顿片刻，这胖子竟然是市长，那小孩还那么嚣张……上流社会的情况简直不敢想。
    路伯田了然，对那按摩师说了句：“没事，正常服务。”
    “你们也别叫我市长先生了，叫我布朗或者老路就行。”
    他们继续手上的动作，只觉有些荒诞。
    男按摩师得到领导授意，尺度颇大，隐隐约约若即若离得挑逗着女客人的身体。
    时间来到下午七点钟。
    路伯田带他们玩了一天，什么正事都没做。
    乔纳森和米贝一直保持着“见”的状态，没发现可疑人士。
    茉莉叫下属帮忙买的手机到了，米贝抽空给玛莎和玛丽写了信，并附上自己的手机号。

 第20章 惊情发布会

    米贝在路伯田的隔壁房间看电视，这也是他目前了解世界的途径之一。
    而路伯田的房间内……
    “你就打算在这看着吗？”
    路伯田搂着女秘书，无力地对趴在沙发上的乔纳森说。
    “是啊。”乔纳森玩着手机小游戏，随口回应。
    路伯田也不生气，只是问道：“如果菲菲真是杀手，你趴在那管用吗？而且，你从头到尾都没关注过？”
    乔纳森这才瞟了他一眼，因自己的能力被质疑而感到气恼。
    “我会在她下手之前干掉她。以前我做杀手的时候，会有类似的贱人和我抢生意，不过都失败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我会在那种情况发生前救下你。”
    路伯田扯了扯嘴角，想着干脆让菲菲出去算了。
    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乔纳森手机里的声音。
    没多久，房门发出拧钥匙的动静，一位穿着紫色紧身连体衣的女性推开门，问道：“您好，需要客房服务吗？”
    她倚在门口，一双媚眼望着路伯田。
    论娇艳，不比女秘书差。
    路伯田盯着她，嘴巴张得很大。
    “需……”
    不需要了。
    乔纳森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门口，左手已经穿过她的胸膛。
    “啊——”
    女秘书发出尖锐的惨叫声，像受伤的猫咪一样，蜷缩在路伯田的怀里。
    “喂？过来收尸。”
    乔纳森挂了电话，去洗手间洗掉手上的血，若无其事地趴回沙发继续玩小游戏。
    路伯田指着他说：“你，你都不问问什么情况，就把她杀了？”
    “不用问”，乔纳森说：“在她进来之前，我的手机恰好失去信号，你觉得巧不巧？”
    “而且，这是总统套房？她直接用钥匙开门，你就一点不纳闷？哦，来信号了。”
    路伯田哑然。
    不一会儿，石灰带人跑了上来封锁现场，并把路伯田送往另一间房，女秘书则被带走。
    了解情况之后，他皱了皱眉，“这么说，对方很可能还有同伙？”
    “是啊。”乔纳森说。
    “那你不搜？”
    “我只负责路伯田的安全，万一牵扯出一大堆组织，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人小鬼大！”石灰不满地白了他一眼，随后瞧了瞧地上依旧美艳的尸体，“下回再遇到这种家伙，留活口让我好好审讯一下。”
    乔纳森朝他竖了个中指，走向路伯田的新房间。
    这下，路伯田对他可算毫无怨言。
    “咱聊聊？”
    乔纳森没理他。
    “你个小屁孩，架子比市长还大！”
    他自顾自地说：“你说，我要是在新闻发布会之前辞职，安国会不会给我穿小鞋？”
    “会。”
    路伯田本以为乔纳森会稍微安慰他一下，没想到这小鬼如此不近人情。
    他唉声叹气道：“我就是想玩几天过把瘾而已，谁知道有这破事儿啊？安国以前治安没这么差的！”
    ……
    时光流逝，小规模的刺杀行动每天都在发生。
    路伯田由于米贝的失误，肚子上多了一道刀印；好在脂肪厚，连肠子都没戳到。
    新闻发布会当天，乔纳森藏在棚顶的横梁上。
    横梁下方布满灯光，他的位置显得一片漆黑。
    米贝则混在底下的人群中，两人一直保持着“见”的状态，确保第一时间发现气者。
    路伯田应付着记者的问题，话题导向都很正面。
    女秘书站在他身后，小声做提示。
    发布会平稳地进行着，不少民众都守在电视机前，关注着这场面向全市的新闻发布会。
    纸终究包不住火，前市长被刺杀这件事，没多久就瞒不住了，而将其揭露的人，也被邀请参加这场发布会。
    这人是《安萨尔克时报》的一名记者，被安排在第一排中间位置。
    此时，正好是他发出提问：“请问布郎先生，您对安萨尔克今后的治安有什么规划？”
    路伯田盯着这家伙，要不是他，他也不至于被推到台前。
    他面无表情地说：“此次事件的根本仍是民生问题，人民富裕了，就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会尽最大努力提高安萨尔克的幸福指数，争取做到……”
    发布会按计划正常进展，不少民众早就离开电视机，在场的记者也有些混混欲睡。
    不止普通人，甚至连乔纳森，同样有些精神不振。
    发布会已经接近尾声，但女秘书忘记关注时间，在路伯田身后萎靡地站着。
    前不久提问过的记者忽然被手表发出的电流惊醒，他悄然将手伸进怀中，握住了什么。
    他身后的米贝清晰地发现这一幕，他扑上去钳住对方，同时将精气送到乔纳森身上，大喊道：“乔纳森！”
    昏昏沉沉的乔纳森陡然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了招，附着“寒冷”特性的精气瞬间展开，在不足一秒的时间内，扩散至整个会厅。
    身后有人！
    对方已经先一步出手，好在乔纳森的特性让他迟缓片刻，让乔纳森有了反击的机会。
    他向前一跃，但没就势落地，单手拉住房梁，一个回身，荡到那人身侧，另一只手紧紧并拢，如刀一般刺了过去。
    这期间，满房间的精气已经被收回至体内。
    那人反应还算迅速，开始在肋骨处汇聚精气，试图挡下乔纳森的指切。
    而乔纳森的胳膊如蛇一般划出不可思议的弧度，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刺进了对方的后脑。
    “平级？”
    这是他死前最后的意识。

 第21章 破晓

    乔纳森吐出一口浊气，目光移向下方。
    会厅内的人被他用精气冻了一遍，清醒过来。
    被米贝钳住的记者似乎是个普通人，在他手中毫无反抗能力。
    乔纳森移到刚才那名气者偷袭的位置，发现一块黑布；原来这人比他更早蹲在横梁上，而且做了伪装。
    “他的特性大概是‘昏沉’或者‘萎靡’之类的”，乔纳森想，感激地望向米贝。
    排位赛之后这段时间里，科林没少研究他的特性，发现拥有“清凉”的米贝，在发动精气时，免受其他特性影响。
    而这特性与科林的“治愈”、菲利普的“恐惧”和阿尔伯特的“重压”，同样有着广泛的传播性（好像大部分特性都有的样子）。
    幸好他一直保持着“见”的状态，不然乔纳森可能就被一击毙命了。
    他翻身跃进幕后，绕到米贝身旁，把记者敲晕。
    两个少年一左一右支撑着他的身体，直到发布会结束。
    路伯田仍然坐在副驾驶，转头问：“之前是出事了？”
    乔纳森点头，“已经把人交给石灰了。别指望能审出什么，活着的明显是小角色，不会知道太多。”
    “不管了不管了，我不知道行刺的是什么组织，反正他们针对的只是安萨尔克的市长而已，我吃完饭就去辞职”。
    路伯田诚挚地看着他和米贝，“多亏你们。”
    “不客气”，米贝笑着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他撕下一张纸条，写下一串号码，“我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只要别要我的命，我都尽力去办。”
    米贝看着乔纳森，见他没动静，自己接了来，他粗略地扫一遍，说道：“记住了，谢谢你，布郎先生。”
    “嗨！”路伯田说：“叫我老路好了，叫姓听着不亲切。”
    “好的老路”，米贝又低头看了遍纸条，揣进兜里。
    乔纳森跟着扫了一眼。
    他说：“送你到市政府，我们就走了”。
    路伯田笑着点头。
    乔纳森和米贝跑到附近的游乐场玩，从下午一点钟一直玩到六点钟。
    米贝拽着乔纳森跑去茉莉家蹭饭，石灰陪老婆逛街去了，没空搭理他们。
    “石灰连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怎么还不找男朋友？”乔纳森吃着零嘴，“我看你都快30了？”
    茉莉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屁孩留点口德！我还不足25呢！”
    “呵呵”，乔纳森没情感地笑两声，“我爸爸25的时候，我姐姐都7岁了。”
    茉莉干笑一下，拨了个橘子，“快到年节了，你们准备怎么过？”
    “我家不过节”，乔纳森耸了耸肩，对米贝说：“你呢？”
    米贝摇头，“我也没有过年节的习惯，但我想假期去拜访玛莎。”
    乔纳森哦了声，他知道玛莎，是个成天灰头土脸的丫头片子。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米贝突然问。
    乔纳森有些错愕地“啊”了声，眼睛看向别处，“我看看……”
    茉莉陪他们闹了一阵，跑去厨房收拾，回来一看，俩人都跑进她的闺房，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她坐在床边，怜惜地掐了掐米贝富有弹性的脸蛋。
    “连你都那么强了，该吃了多少苦啊”？
    第二天，两少年告别茉莉，回到科特超能生命学院。
    他们径直往宿舍走，途径操场一侧的霏木林，爱格尼丝坐在石阶上，手里捧着本化学书。
    “嗨”。
    “早上好，爱格尼丝老师”。
    乔纳森和米贝分别打了招呼。
    爱格尼丝抬起头，说了句“欢迎回来”，又低下头。
    两少年对视一眼，走上台阶。
    菲利普昨天接到乔纳森的电话，现在正等着他们。
    不多时，他们敲进他的屋子。
    “任务算完成了？”乔纳森问。
    “算”，菲利普四指并拢，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框，“不过，新任的市长先生还是死了。”
    “哈”？
    ……
    前夜，一间总统套房内。
    女秘书趴在路伯田的身上，两人都有些喘。
    “你真的要娶我吗”？
    “嗯”，路伯田狠狠吸了口她的脖颈。
    如果把被子掀开，会发现她的身上布满了梅花印。
    怀里的女人轻轻颤动着，路伯田感觉胸口有点湿，他低头一看，她正啜泣着，进而传来微微的哽咽。
    他轻抚她长而黑的秀发，“怎么了？”
    女秘书往上爬了爬，对那肥大的胖脸轻轻啄了一口，“来不及了……”
    路伯田没听清，“什么？”
    她抬起头，表情有些狰狞，大喊道：“来不及了！”
    路伯田被吓了一跳，“什么来不及了？”
    女秘书贴着他的脸，一只手抱住另一侧，轻声呢喃：“你为什么要掳走我……”
    “你神经病啊”？！
    路伯田一把将她推开，她反复无常的样子让他害怕。
    膀胱和尿道忽然开始抽痛，又有些痒。
    “你！你做了什么？”他指着女秘书大喊。
    她没有焦距地仰面躺着，又爬起来贴了上去，路伯田将她踹开，她还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抱上去。
    “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她的脸因为痛楚变得扭曲，路伯田更是又痛又痒，难以忍受地在床上打滚。
    不久后，他停了下来，两眼无神地望着房顶；女秘书爬了上来，贴着他的身体，也没了动静。
    ……
    乔纳森半天没说话。
    米贝一遍又一遍拨打着路伯田的电话。
    菲利普自言自语道：“那组织名叫‘破晓’，以毁灭重组秩序为宗旨的组织，世界各地都留有他们的痕迹。”
    “联盟已经腐朽不堪了吗？”乔纳森问。
    “你家生意如何？”菲利普笑着反问。
    “包括联邦在内，不管什么组织，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后，都会变质。”
    “类似破晓的组织有不少，但大多不会与你们产生交集，不用太在意”。
    他拿出两套冬装，“不在学院这段时间也不能懈怠，这是学院制作的超重服，你们平时穿着它。”
    乔纳森的是蓝色羽绒服和深灰色棉裤，另外围巾、帽子、秋衣等衣物起码都有五十斤。
    米贝的是一身黑，和他的头发很配。
    夜里，米贝敲进乔纳森的屋子。
    “我想灭掉破晓，乔纳森”。
    乔纳森点头，“我知道。”
    窗外的月依然冷清，未来的太阳终将把光辉撒遍大地。

 第22章 放假

    灭掉破晓的宏愿和长大同样遥不可及，一切都要按部就班。
    科特的七位少年零零散散的把课上完，配合研究院的药物，少年们的精气值以每天最少为“1”的量稳步增长。
    乔纳森隐约觉得菲利普稍有不满。
    他最终还是没跟米贝一起探望玛丽一家，干脆就在安萨尔克等他回来。
    茉莉刚下班，路上买了些蔬菜，准备晚饭后在网络上找找相亲网站。
    太壮的不要，太瘦的不要；太懒的不要，太拼的也不要。
    长得要耐看，性格要温和但不能娘；最好有一定的进取心，但必须懂得知足……
    她手上剁菜，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咚咚咚”，门外传来轻而急的敲门声。
    “老哥来了”？
    她用围裙擦擦手，小跑着趴到猫眼上。
    没人！
    她视线下移，看见一颗长着银蓝色头发的小脑袋。
    茉莉一下子高兴起来，她拉开门问道：“贝贝呢？”
    “回苏尼亚了”，乔纳森双手插兜，酷酷地走进来，躺倒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茉莉有点纳闷，“你不陪他？”
    “贝贝现在一个人打一百个你加石灰，还不带大口喘气的”。
    “我说得是这个吗？”茉莉气急，“你们一起来安萨尔克，不该一起回去吗？”
    去当大电灯泡？
    乔纳森烦闷地翻个身，趴着打开手机游戏。
    茉莉见状，返回厨房继续炒菜，又多加了一人份的米饭。
    待她把菜呈上来时，乔纳森已然在沙发上就坐。
    跟大爷似的！
    茉莉翻个白眼，说道：“吃完就走啊，孤男寡女的，影响不好。”
    “你又没男朋友”，乔纳森诧异地看她一眼，不忘往嘴里夹了口菜。
    茉莉脸角微微抽动，手里的叉子差点被捏变形，“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乔纳森更纳闷了，“我说实话，你计较哪门子？”
    “呵……呵呵呵……”。
    眼见茉莉就要爆发，乔纳森理智地停止挑衅，埋头吃饭。
    待茉莉收拾餐具时，他跳到挨着客厅窗户的电脑椅上，准备找个网页游戏打发时间。
    屏幕点亮，名叫“糊糊相亲网”的页面映入眼帘，其上还有一则未写完的征婚启事。
    “不要太壮的……”。
    “要长得耐看的……”。
    茉莉从厨房出来，正巧看见乔纳森打开电脑。
    “啊——要死了你？！”茉莉忍无可忍，脸上羞得燥红；她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狠狠蹂躏他一顿。
    事后，茉莉整理了下衣服，说道：“不许偷玩电脑。”
    乔纳森脸色微红，像只哈巴狗一样坐在地上，两只前爪无力地搁在叉开的腿间。
    茉莉转身开始收拾屋子，心中很得意。
    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心智不成熟的臭小子，扁的圆的还不是看老娘的心情？
    她一边整理屋子，一边开始絮叨：“只允许你住几天，你趁功夫买个房赶紧搬走，不然时间一长，邻居们真以为我有男朋友了，还怎么为我介绍男友？你……”
    她扫着地，抽空瞥了乔纳森一眼，见对方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怒道：“你听到没？”
    乔纳森趴在沙发上，一边操控游戏，一边分神应付茉莉，“买房同样需要时间，而且还要请保姆，麻烦。不如我给你房费……”
    茉莉没好气道：“你把我当保姆了是？”
    “100万够不够？”乔纳森问。
    茉莉当场改了口风：“做姐姐的当然得像保姆一样照顾你，在学校吃得好吗？不然搬到姐姐家里住？”
    乔纳森有一边嘴角微微翘起，“你在某些方面还真和我姐姐挺相似。”
    两人拌了会儿嘴，时间一到晚七点半，乔纳森便跑进主卧，盘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间，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第三届科特学员们，早早准备妥当，在此时开始了当天第二次修炼。
    按照他们最新的机体表，短如爱娜、橙瞳，每天修炼不到两小时就够，长如米贝、乔纳森，每天最少要炼三小时。
    至于科特的老师们，早就脱离了“消耗生命力”这种低级的修炼方式。
    茉莉好奇地凑近，一只手悄悄伸了过去，在即将触碰到乔纳森时，一股寒流猛然袭来，瞬间遍及全身。
    茉莉把手收回，不敢接近了。
    好在乔纳森对她没有敌意，特性也及时收回；不然，普通人接触到他的气，不是被气势吓晕就是被冻成冰雕。
    一个小时后，乔纳森气喘吁吁地仰躺下来，等到体力恢复了些，翻身起床走进客厅。
    茉莉正盯着电视，两眼无神。
    “你想学吗？”他问。
    几秒后，茉莉回过神，惊讶道：“什么？”
    乔纳森抬起一只手，其上升腾着茉莉看不见的气。
    他说：“力量。”
    他察觉到她有一瞬的激动，但很快压下来，“我可以吗？”
    “其实这东西谁都能炼，它唯一的门槛，只是人类可笑的、本能的‘自私’罢了”，乔纳森盯着她的眼睛。
    ……
    第二天下午，石灰跟在茉莉身后走进屋子，“妹妹家的空气真好闻！”他坐到沙发上，一转头，看见躺在边上的少年，貌似惊讶地打招呼：“呦，你也在呐。”
    乔纳森吸着刚从楼下买的奶茶，讥讽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装蒜得样子看起来很尴尬？”
    石灰干笑两声，毕竟心里藏着鬼心思，不好反驳。
    乔纳森没有得寸进尺，他把茉莉也叫了过来：“先找个最舒服的姿势。”
    “不需要像你那样坐着吗？”茉莉问。
    “不用，因为需要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趴着躺着都行”，乔纳森顿了顿，“也要考虑下修炼中遇袭的情况。”
    两兄妹试来试去，还是决定学乔纳森那样盘坐。
    他们与乔纳森相对而坐，仔细模仿着他的动作。
    双肩塌下来，两只手和老头一样抱在一起。
    “静下心”，乔纳森说：“然后仔细感知传递过去的气。”
    他收起气的攻击性，以及特性，以最温和的方式刺激着两兄妹的身体。
    听说爱格尼斯教导艾蕾时，能把这份刺激精确到细胞。
    五秒后，他把气收回，对面的两兄妹在几分钟后睁开眼。
    “怎么样？有没有隐约把握到什么的感觉？”他问。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当你把气收回去时，我就没有任何感觉了”，石灰说。
    茉莉点头表示赞同。
    乔纳森皱了皱眉，“再试一次。”
    当晚，三人反复试了好多遍，都没什么效果，两兄妹倒被累得够呛。
    “没关系，激活‘气’的过程大概需要一个月”，乔纳森安慰一句，两兄妹这才放心。
    要是比橙瞳还笨，你们干脆去死。
    他想。

 第23章 过年以及身高问题

    茉莉一大早就穿戴整齐，等乔纳森完成早炼后，把他叫了出来。
    “干嘛？”乔纳森注意到她没穿制服，里面是一件白色羊绒，外面套着黑色长款羽绒服。
    “你不用上班吗”？
    茉莉跑去拎起一件白色挎包，随口说道：“被停职了，姐姐带你出去玩。”
    乔纳森颇为诧异，“我以为你和石灰已经经历过被开会研讨，然后停职退级，最终复职为探员这一系列变化，结果这才刚被停职？”
    他面带讥讽地“哼”了声，“效率真快。”
    茉莉早习惯了乔纳森或明或暗的嘲笑，何况这次还不是冲她。
    她看起来倒不怎么失落，“探长这职位来得太轻松，被降级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乔纳森这会儿也穿好衣服，问道：“去哪？”
    茉莉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地说：“购物！”
    两人走出房子，茉莉锁门的功夫，对门带孙子的老奶奶正巧出门，礼貌地打了招呼。
    老奶奶转身下楼梯，这才看见静立一旁的乔纳森，惊道：“孩子都这么大了？”
    说我呢？茉莉愣住好几秒。
    她缓过神来，赶紧摆手，“您可别误会，这是我弟弟！”
    等邻居走后，茉莉才开始下楼梯，乔纳森跟在后面，学着她的声音说道：“邻居误以为我有男朋友了……”
    茉莉尴尬得要死，“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太矮？”
    乔纳森语气一滞，被噎得说不出话。
    这小半年下来，营养充足的米贝飞速发育，现在已经比他稍微高一点了；其实不光米贝，同龄人里面很少会有比他矮的。
    茉莉带着他买了不少年货，又拉着他跑去量身高。
    乔纳森本来是拒绝的，但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长没长。
    服装店的营业员见到瓷娃娃一样的少年，差点走不动道。
    她露出宠溺的微笑，蹲下来说道：“小朋友真厉害！才八、九岁就像个大孩子了呢。”
    乔纳森强忍住把她穿膛的冲动，陪茉莉走出店。
    刚出店门，茉莉就开始捂着肚子大笑，“1435厘米，哈哈哈……”
    乔纳森扯了扯嘴角，“我只是长得慢，又不是不长了。”
    “你在这等会儿，我去买几件内衣”，茉莉笑了会儿，撂下这句话，转身走进一家名牌内衣店。
    乔纳森决定回头给阿尔伯特打个电话，详细问问怒发小时候的情况。
    他正想着，就在拐角处遇见对方。
    和怒发同行的，还有达利娅与他们的弟子。
    四个人手中都大包小包的，显然跟茉莉一样在准备年货。
    赤火和爱娜套着同款山羊帽，一个红色一个紫色，嘴里分别叼着一根彩虹棒棒糖。
    赤火指着乔纳森，有些吃惊地说：“你怎么还在安萨尔克？米贝呢？”他说着，伸长脖子往更远处看。
    爱娜打了招呼，跟着问道：“你不回家过年节吗？”
    “我家不过节，而且，你不是也没回家嘛”，乔纳森回答她的问题，习惯性得忽略掉赤火。
    爱娜哈哈笑了两声，“我家可没学院里热闹，你会和大家一起度过年节吗？”
    “也许”，乔纳森说，“除了我和贝贝，大家都留在学院了吗？”
    据他所知，除了他和爱娜，其他学员都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爱娜摇摇头，“乌阳前些天回家乡复仇，顺利的话会赶回来；橙瞳则被文书老师领回家了。”
    乔纳森点头，“黄眼珠子是该接受特训。”
    爱娜干笑两声，她不太习惯背着别人说坏话，而这是乔纳森习以为常的事情。
    赤火则认同地点头。
    达利娅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催促起来。
    一行人与乔纳森相对而过，怒发轻轻拍了拍乔纳森的肩膀，“别忘记锻炼。”
    他就近坐在一张皮质沙发上，龇牙咧嘴地揉起肩膀，顺便给小四发了条消息。
    回复来得很快，乔纳森大致扫了一遍，了解到乌阳复仇的目标，武力值很低，便把这件事抛至脑后。
    ……
    年节前夜，乔纳森还是回到学院。
    茉莉出乎意料地邀请他与石灰一家共同度过年节，被他拒绝。
    乔纳森原以为茉莉会自己过年节的……加上石灰还好，但不想应付他的家人。
    由于菲利普、文书、橙瞳、米贝和乌阳不在，爱娜找人将他们的相片裱了起来，放在他们常坐的位置上，陪其他人一起吃饭。
    “注意时间注意时间！”达利娅盯着手表大喊。
    “十、九、八……”
    其他人也加入倒计时。
    “四、三、二、一，过年啦！”
    “嘟嘟嘟”，大家拿起预先准备好的礼花，一齐拉开开关，五颜六色的彩色纸条喷洒得到处都是。
    “馋死我了”，赤火咽了口唾沫，抱起一张盘子，将食物一股脑倒进嘴里。
    爱娜同样不甘示弱，吃相也不比赤火好多少。
    科林提起小提琴，奏起着名钢琴家的《梦幻殿堂》。
    达利娅拉着怒发和爱格尼丝跑到空地上，互相挽着胳膊跳恰恰，老吉米也笑着搀和进去；阿尔伯特却呆坐在座位上盯着手机。
    乔纳森靠着座椅打嗝，微眯的双眼用余光看到一只白嫩的小手。
    “新年快乐”，旁边的艾蕾轻声说。
    是新年特制的可可糖！乔纳森高兴地收下，艾蕾对他笑了一下，起身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挨个送出，每一份都不一样，每一份都被对方所喜爱。
    而她只是浅浅地说一句“新年快乐”，旁人就会觉得，美得很。
    爱娜和赤火办起了大胃王比赛，强制性参与。
    结果竟然老吉米第一，达利娅无情地剥夺了他的名头，并声称对方作弊。
    “没有证据！”老吉米梗着脖子说。
    反抗无效，老师们一致决定，把他踢出局。
    最终当然是怒发第一，而爱娜则与赤火并列第二。
    乔纳森走到怒发身旁，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那个在意很久的问题，“你是怎么长高的？”
    怒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准确些。”
    乔纳森无奈地挑了下眉头，吸了口气问道：“我是说，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是怎么长高的？”
    怒发这才反应过来，他搓起下巴，想了好一阵，然后神色怪异地盯着乔纳森说：“我记得，那时候我就差不多快一米八了。”

 第24章 寄托

    【在一座充满血腥的工厂里，一个中年男人为一个骨瘦如柴全身漆黑的小孩松绑。
    四肢如蜘蛛腿一样的孩子早已失去理智，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奋力冲向中年男人。
    两个工人死死控制住他。
    “不丢进去吗？好歹有点骨头”，旁边有人说。
    “用不着，生活太无趣，我们需要点新鲜事充实生活”，中年男人舔了舔薄嘴唇，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旁人赞同地说：“也是，这竹竿子，还没那几个婴儿肉多。”】
    贝伦迈公国少有雨水，又身处三个大国的接壤处，常年战乱，领土内的居民苦不堪言。
    白骨盈野、易子而食等词汇不再是古文中的形容词，而是贝伦迈公国活生生的现实。
    乌阳再一次被噩梦惊醒，他掀开被子往里面瞧；还好，这次没有失禁。
    他打开旅馆内的大头电视机，调至贝伦迈公国的官方频道。
    电视右上角显示着“重播”的字样。
    端坐在中央的秃头男人，他还算熟悉。
    秃头男人什么都没说，爬上桌子磕了个响头，然后，保持着跪姿说：“贝伦迈的子民们，很遗憾，你们的大公始终没能尽到守护你们的职责。由于常年干旱，还有特勒斯共和国、新拜朗王国和金石王国的肆虐，贝伦迈公国名存实亡。发往联邦的求助电函仍没得到回复，很明显，弱小的贝伦迈公国并不值得他们出头……”
    乌阳关掉电视，恰好收到小四的短信。
    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准备妥当。
    他走出属于金石王国商人的旅馆，在接近门口时，用拳头穿透了其中一名守军的胸膛。
    他抽回拳头，讷讷地看着那人倒地。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杀人，就这样成功了。
    他需要适应这种感觉，因为接下来的场面，将会更加刺激。
    其他守卫发现这一幕，毫不迟疑地向乌阳开枪。
    战乱地区的枪械很便宜，守卫们最差的也是一把军火大国的经典冲锋枪。
    乌阳用手护住眼睛，仔细感受着子弹带来的痛楚，似乎这能让他更加清醒，借以驱除噩梦带来的恐惧。
    五个守卫打完一梭子，竟发现那小孩毫发无损，见鬼一样抱着枪分头跑路。
    他们被轻易追上，然后离开人世。
    乌阳不觉得自己滥杀无辜。
    在贝伦迈发战争财的，都该死。
    当然，他的目标暂时不是三家大国，而是一家食品加工厂。
    走了大约半小时，乌阳来到名叫“大麻古食品加工厂”的院门口。
    这周围已经被“重兵”把守，不叫个千人以上，武装精良的士兵，基本没有被攻破的可能。
    小四一直站在工厂门口，见他走近，笑着迎了上去。
    “新年快乐！乌阳少爷”。
    少年勉强挤出笑容，回道：“新年快乐。”
    小四知道他此时大概没有寒暄的心情，带他往门里走。
    小四边走边说：“都查清了，当初抓走您家人的，是本地人。有个自己起的贱名，叫查那努努。厂长是新拜朗人，工人也基本都是新拜朗人，所有人全家老小都在了。”
    他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您这五百万花得值，只一个人就足够控制场面了。”
    乌阳礼貌地道谢，跟着小四走进工厂。
    一股精气扑面而来，使乌阳产生极度的渺小感，这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一颗尘埃，别人不经意的呼吸，就会让他飘飞万里；有一瞬间，他自卑得想自杀。
    小四靠近乌阳，提醒道：“快撑起精气，乌阳少爷。”
    他这才反应过来，催动精气护体。
    异常褪去，他用出“见”，很快发现坐在梁上的气者，那人看上去并不严肃，两只脚勾在一块，悬在空中随意晃荡着。
    他知道对方没有敌意，不然，只凭失神的片刻，就足够对方干掉自己很多次了。
    他投去友好的眼神，低下头将整个加工厂扫视一圈。
    不大的地方被塞满了人，男女老少不一而足。
    “算上厂长，103个工人外加422位亲属，都在这里了；工人们都与各自亲属在一块”，小四说着，让梁上那人把查那努努身上的特性解除了。
    他似乎猜到谁才是话事者，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蹭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混口饭吃，你放过我好吗？我什么都不知道……”
    乌阳看都没看他一眼，越过去走到厂长跟前，抬头说道：“可以解开这几个人身上的特性吗？”
    梁上人斜眼瞟了过来，挥挥手没说话。
    厂长很快恢复意识，重新拥有作为人的自尊。
    “是，是你”！
    他指着乌阳喊。
    此时的乌阳，已经满眼血丝，像一头啖血的凶兽，全身都在颤抖。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趋于平静。
    “我记得，你很享受我失去家人的反应，你现在满意吗”？
    厂长的嘴唇微微颤抖，“放过我，我给你钱，我让你过上比贝伦迈大公还富裕的日子！”
    乌阳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我看着他们对我哭喊；看着他们咒骂，看着他们被剥皮、抽筋、剔骨，然后被丢进绞肉机。你让我呆在笼子里，每天乐呵呵地带着员工看我喊叫。我不理解你的感受，我每天都期盼着能感受一下这让你着魔的情绪。”
    他略微抬头，把无神地瞳孔对准厂长：“现在，我终于可以实现这个想法了，但我决定给你个机会。我不需要处理得那么仔细，直接丢进机器就好。你和你的家人们，谁进？”他指着一旁“咔咔”作响的绞肉机。
    厂长顺着看过去，屎和尿顺着裤腿留了下来。
    他咽了口唾沫，坚定地说：“他们，我选他们！我愿意被关在笼子里，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可以舔你的鞋子。”
    乌阳抬头说：“麻烦再附上特性。”
    不明所以的厂长本能地察觉危险，大喊“不要”，声音落下，他和家人再次成为一粒渺小的尘埃。
    乌阳将他丢进去，看着他一点点变成肉沫，然后轮到下一位工人。
    不论他们选谁，死得都是工人自身。
    当乌阳决定把厂长丢进去时，答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他还是要问，每个人都要问！
    他想，只要能在这群魔鬼当中找到一点人性，他就不至于对世界失望。
    查那努努是最后一个，但他被吓死了；他仍然被丢了进去，乌阳尝了尝，有点腥。
    小四拉着乌阳离开这里，至于工人们的亲属，当然要自求多福。
    手机忽然发出“叮铃铃”的短信提示音，乌阳打开手机，顺便看了眼时间，是零时零分。
    阿尔伯特：新年快乐，你还好吗？
    爱娜·伊丽莎白：新年快乐，我为你准备了特制的白巧克力蛋糕，和你的肤色很配哦。
    米贝：乌阳哥哥，新年好！祝你天天开心，吃好的、穿好的……
    橙瞳：新年好，我快被文书烦死了啦啦。
    赤火：新年好【火花火花】。
    艾蕾：新年快乐，有礼物。
    乔纳森：新年快……￥。
    小四凑过来，带着笑意说：“乌阳少爷，您15岁了，是他们的大哥哥，以后要好好照顾他们。”
    乌阳转过头，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凭空出现一口大白牙。
    “嗯”！

 第25章 全

    爱娜递来一只烤羊腿，可怜巴巴地说：“原谅我，乔纳森，我再也不乱动你的手机了。”
    乔纳森翻个白眼，心想我又不是赤火，这东西怎么收买我？
    他无视伸过来的小手，我行我素吃着早餐。
    赤火拿手中刀叉捅几下饭碗，“有什么好道歉的，他一向不都是那副模样吗。”
    “是哦。”爱娜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顺手把烤羊腿塞进自己嘴里。
    不得不说，爱格尼斯做饭的手艺真好，要是乔纳森接受她的道歉，她还有些不舍。
    乌阳和小四连夜飞了回来，与对方告别后，他径直赶来食堂。
    还是熟悉的场景——爱娜和赤火胡吃海塞，乔纳森和艾蕾则一言不发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老师们也只是偶尔说一两句话，毕竟长时间呆在一块，多少话题都聊完了。
    “新年快乐！”爱娜第一个发现他，“礼物已经放在你的房间了。”
    赤火也跟着说了句“欢迎回来”，看到乌阳露出标志性憨厚的笑容，他心里感叹：还是乌阳人好，虽然憨憨的，但看着总比乔纳森那张扑克脸舒服多了。
    乌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过了会儿，爱格尼斯端来一份早餐摆到他面前。
    乌阳道了谢，不知怎么就流起眼泪，有些哽咽地开始低头吃饭。
    好在现在才早上六点，屋子比较昏暗，加上他足够黑，没人注意到。
    “贝贝什么时候回来？”爱娜随口问了句。
    乔纳森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又喝了口水，“昨晚和他通话，说是要多陪陪家人，可能要等到开学。”
    他忽然想起教导茉莉和石灰的事，目光放在阿尔伯特身上说：“放假期间还要锻炼吗？”
    阿尔伯特摇摇头，“记得穿着菲利普给你的那套衣服就好”，他吹了口汤，继续说：“其实，你的体能在入院前，就已经差不多达到上限；这小半年的进步，完全在紧跟着自身上限的自然成长，稍微懈怠一阵子也无关紧要。”
    爱娜听见这话，眼前一亮，“那我们呢？”
    “你们还早呢，既然在学院待着，不如恢复一早一晚的训练好了”，怒发插嘴说。
    赤火把叉子吓掉了，他食不知味地咽下嘴里的饭菜，“老师，我们约好了去乔纳森寄宿的地方玩，不信您问艾蕾。”
    说完，不停地对乔纳森眨眼，祈求他不要反驳。
    “有这回事吗？”怒发问。
    爱娜隐晦地戳了下艾蕾。
    “有。”艾蕾说。
    当老师们是瞎子吗？乔纳森想。
    怒发放下刀叉，“如果不想开学后太辛苦的话，建议你们保持锻炼”，说完，转身离开食堂。
    达利娅嘿嘿一笑，“你们是怒发最喜欢的一届学员，该感到荣幸。”
    “喜欢我们偷奸耍滑？”爱娜问。
    “不，喜欢你们极度抗拒又没法反抗的样子。”达利娅说。
    赤火撇撇嘴，“难道我们的学长们不会抗拒？”
    “他们不敢。”达利娅说。
    “不至于……”爱娜、赤火异口同声地说。
    怒火虽然严厉，但还没到那种程度。
    “在你们之前，学院会为学员介绍老师们的特性，而科特为此付出了代价。”阿尔伯特以闲聊的口吻说道。
    这严重勾起了少年们的好奇心，老师们的精气特性是课桌下经久不衰的话题。
    科林老师的特性为“治愈”，大家每天都会用到。
    乔纳森额外知道阿尔伯特“重压”和菲利普的“恐惧”，但没有到处散播。
    至于其他老师，大家一点头绪都没有。
    “什么代价？”乔纳森问。
    阿尔伯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你们毕业后，小心自称“七号”的学长。
    ……
    早饭后，爱娜、赤火、艾蕾、乌阳和乔纳森五位少年叫了个七座的中型车，开往城南一座小区。
    “阿尔伯特老师说的是哪个‘七号’？”乌阳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当然是第二届的，不然为什么到我们这届就不介绍特性了。”赤火说，他习惯以盛气凌人方式对话，爱娜和比他强的人除外。
    几个人说着闲话，顺带把假期的游玩计划敲定，艾蕾被自动纳入计划，乔纳森反之。大家不可能一直待在茉莉家，住上一晚意思下就够了，老师们又不是真傻。
    现在是上班时间，茉莉不在家，这让大家对门锁产生兴趣。
    “气”，是一个人生命力的具现化体现，是实质的存在。
    人有五觉，外加一个第六感；而“气”则是比它们更加具体且清晰的“第七感”，凡存在于“气”之内的事物，它的主人会感知得一清二楚；老师们将这种气的运用方式称为“全”。
    用它来开锁，成了大家的临时课题。
    类似的金属物品对于“气”来说，就是橡皮泥，一不小心就会将其损坏；这很考验大家对于气的掌控能力。
    赤火自告奋勇，他站在门前，右手轻抚在锁上，并对其用出“全”，其内部构造“一目了然”。
    一道细小的精气缓慢伸入锁芯，在中间位置开始扩张，直到变成钥匙的形状，然后加入适量攻击性……
    到了关键时刻，赤火保持着哈腰翘臀的姿势不敢动弹。
    “嗤”的一声，赤火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股融铁的味道从锁中传来，乔纳森将其冷冻，防止坏锁顺带把门点燃。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后用诧异的眼神看了眼愣在门口的伙伴，表示他们可以入内。
    “我觉得这值得挑战一下”，乌阳抛下这句话，跑下楼梯。
    艾蕾和赤火走进屋子，端坐在沙发上随便打量两眼。
    爱娜没跟进来，反身敲响邻居老奶奶家的门。
    房门很快被打开，老奶奶伸出脑袋，见是个精致的丫头，正要开口，对方却先一步问道：“奶奶您好，我想带几个朋友在您家住几天可以吗？”
    “啊……我还要照顾孩子……”她下意识拒绝，虽然爱娜很可爱，但这要求太突然了。
    “您的银行账户是多少？我想租几天。”
    老奶奶笑着摇摇头，关上房门。
    爱娜气冲冲地跑进茉莉的房间。
    “这样不行，我们年龄太小了。”赤火说。
    “真想快点长大！”爱娜拨出电话，不久后，电话接通，传来谦卑的声音：“小姐有什么需要？”
    爱娜报出邻居的具体地址并说：“买下房子，不要凭证。”
    对方秒懂，等小姐挂掉电话，立马开始操作；显然，爱娜·伊丽莎白没少做这种任性的事情。
    乌阳抱着比他还沉的大箱子进了屋子，放下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大家伸头一看，满箱子的锁头。
    “要不要比一比？看谁成功得多。”爱娜说。
    大家都很感兴趣，纷纷动起手。
    这办法不但可以练习“全”的使用，还能进一步精进对气的操控，虽然没有赌注，但少年们还是兴致高涨。
    每一次开锁需要的精气都很少，但要求集中精神，所以进度缓慢。
    爱娜中途离开去附近的商场买了十人份的新年儿童大礼包，各类零食把阳台到电视机这片地面都堆满了。
    乌阳则找人给屋子换了锁。
    下午六点钟，门外响起开锁声。
    石灰照例跑来茉莉家一起练习，准备成功后再告诉家人，免得自己被当做神经病。
    他抱怨道：“新年第一天还要工作……”
    开锁的声音越来越大，并且变得急躁。
    “怎么了？”他问。
    “门打不开。”茉莉怀疑家里遭贼，而且还把锁换了，急得额头冒汗。
    吱——
    门被乔纳森从里面打开。
    “进来，原来的锁坏了，我们帮你换了个。”他平淡地说。
    茉莉肚子里有一大堆话指控他，不过进门后憋了回去。
    其他几位少年还在埋头开锁，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乔纳森开了十几个之后就失去兴趣。
    “他们是你的同学？”茉莉马上明白，不过还是确认一下。
    乔纳森点点头，并为双方做出介绍。
    “欢迎你们！不过……”他们是五个人，住不过来，茉莉有些为难。
    爱娜察觉到这点，“不要紧，我们有地方住。”
    乔纳森也补上一句：“别担心，他们个个都比你俩有钱。”
    这臭小子……
    石灰暗骂，被茉莉拉走，一起做菜招待客人。
    赤火小声说：“你们真的是好朋友吗？”
    乔纳森抬头想了想，“也没多好。”
    那就是挺好了。
    这是伙伴们一致的想法。
    时间来到晚上，少年们陆续完成晚炼，再次把精力投入到锁头上，箱子已经见底。
    乔纳森和茉莉还有石灰走进卧室，开始帮助他们感应精气。
    不久后，客厅传来爱娜胜利的笑声，几个少年跟着来到卧室；实际上是艾蕾赢了，不过她没数，当然不算数。
    卧室的情形，大家一看就懂，等他们停下，七嘴八舌地分享起各自的经验。
    大家都不是厚积薄发，没能提供细致且有效的手段，说来说去也没有好办法。
    石灰颓然躺下，斜眼瞧着乔纳森，半是抱怨半是期待地问：“眼见就快一个月了，我和茉莉到底能不能成啊？”
    “一个月？”赤火惊奇地说：“连我们还要半个月呢，你们就别想了。”
    石灰翻个白眼，“差这么多？”
    爱娜插话道：“我们怎么说都是老师们从世界各地挑选来的，天赋大概很好；别忘了，科林老师就没带过学生，直到遇见贝贝。”
    “贝贝！”茉莉和石灰对视一眼，他们不知道爱娜口中的科林老师，但能体会到他的挑剔。
    没想到当初火车上瘦弱的小孩会有这样的天赋。
    爱娜给达利娅打了电话，“达利娅老师，普通人大概要多久可以修炼出精气？”
    “你要教给别人吗？”那边问。
    “是乔纳森。”爱娜说。
    “哦……大概要半年到一年之间，我不太注意这方面。”达利娅说。
    “会有修炼失败的情况吗？”爱娜接着问。
    “理论上是不会的，至于具体需要多久，就要看个人了。”达利娅的回答基于研究院的研究成果。
    爱娜与老师告别后，转述给茉莉和石灰。
    两兄妹再次燃起希望，不过现在很晚了，大家纷纷离开，只剩下茉莉和乔纳森。
    接下来的日子，乔纳森除了正常的修炼外，都呆在茉莉家里很少外出，伙伴们则按照计划玩了个痛快。

 第26章 征程

    玛莎和玛丽睡得很香。
    她们不再担心半夜会有粗鲁的陌生男性闯入，也没人甩鞭子迫使她们凌晨跑去挖一整天的矿。
    米贝邮寄过来许多玛莎没见过的电器，各种各样的零食好吃到舍不得下嘴。
    玛丽的爷爷是苏尼亚山区的领袖，母女俩得到解救后，他便致力于经济建设，大力发展农业、畜牧业以及纺织业。
    他死于新年第一天的第一朵烟花，米贝和玛莎在窗前欢闹得很，玛丽帮他阖上了眼。
    文书在课堂上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米贝在年节前找本地人建了所不大的学校，占地方圆三公里，才花了五百多万；他请小四在网络上发布针对中小学老师的招聘信息，薪资丰厚，已经有不少人联系过小四了。
    小四通过关系，把安萨尔克大学淘汰的设备都运了过来，米贝在硬件上花的钱不多。
    算上老师们第一年的薪资及学生的低价餐，研究院奖励的一千万还剩下不到十分之一。
    米贝为玛丽解决不少问题，但仍然一个头两个大。
    年节之后，她就要开始考虑苏尼亚的汲水、排污以及发电等问题。
    这些项目都有一定基础，不算从零开始，但也足够她头疼得了。
    人口密度太低，这是个致命问题；玛丽准备尝试把苏尼亚变成旅游城市，增加人口流动性，并努力吸取新人口。
    好在爷爷的经济建设起步很快，等新一代牲畜成年，又会是一大笔款项，她自信第二年就可以承担学校的全部费用，并开始建立医院、警局等必要建筑。
    米贝跪在莉莲坟前，玛莎一直有打扫，院子很干净。
    玛莎跪在他身侧，低头偷瞧，生怕米贝掉眼泪。
    实际上，面对莉莲的坟，米贝脑子空空的，就是这么跪着，忘了知觉。
    印象里的母亲好像一直躺在床上，他睡得浅，总能发现母亲半夜偷偷抹眼泪。
    玛莎也没知觉了，有些担心米贝。
    “玛莎，我们走。”米贝忽然说，对她露出温暖的笑。
    他今天启程回学院，不然会来不及；玛莎昨天成功修炼出气，这让他心里轻松很多，等她精气值高一些，还可以代替他刺激玛丽。
    他们来到后山，这里被整条街的人挖了五年，其实对这座山没什么影响，无非是这边的土被翻到那边。
    玛莎经常来这里与猩猩们修复关系，为米贝省下不少精力。
    米贝的“奶娘”甩着胳膊在他身旁落地，大舌头舔拭着他竖直生长的黑发。
    他为她演示气的作用，并把运用方式大致说了一遍，玛莎听得很认真，但始终听不进去。
    她很想米贝能留下来，但那太自私了。
    她不知道他的宏愿，但能感觉到，如果不努力的话，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
    庞贝忽然打来电话，乔纳森心中有些慌乱。
    “乔纳森少爷，一股武装势力已经抵达苏尼亚群山，估计晚上就会到达中心区域。”
    “多少人？什么势力？有气者吗？”乔纳森的语速很快。
    庞贝显然做好功课，说话不敢有一点停滞，生怕触霉头，“不到三百人，是距离苏尼亚不远的地头蛇组织，没有气者，但持有热武器。”
    “我账上的钱够不够一颗洲际导弹？”乔纳森紧接着问。
    庞贝擦了下额角的冷汗，这米贝什么来历啊？
    “够，我会把这事交给科研部，不过我估计两、三颗‘天雷’的精准打击就够……”
    “好”，乔纳森回了一个字，准备挂掉电话，那边紧跟着传来声音：“那二百多人……”
    “不用管。”
    “是。”
    ……
    一声枪响，林中百鸟惊飞。
    刚满十五岁的牧童被一颗556口径的子弹射爆脑袋；不远处的牧羊犬立直耳朵，冲进林中，然后迎接来另一发子弹。
    一群骑马的家伙从阴影中走出。
    “神枪手啊！”有人给开枪者拍了个马屁。
    开枪者得意地笑了笑，像摸媳妇一样摩挲着不久前砸锅卖铁买来的狙击步枪。
    听说贝伦迈的枪格外便宜，但路途遥远，还有一定危险。
    另一人稍有恼怒地说：“得意什么呀？羊群全跑了。”
    开枪者不在意地说：“没事，苏尼亚正在复苏，什么牛啊羊啊多得是。”
    夸赞他的家伙说：“待会下手有点分寸，别做得太绝，老大不是说了吗？做可持续发展策略。”
    其他人点头认同，顺带夸赞起来：“不愧是咱们的头，待在总部足不出户，就把咱们未来十几年的经济来源解决了。”
    林中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这没持续多久，远处径直走来一位少年，而且越走越近。
    开枪者再次架起狙击枪，瞄准前方缓步前行的人。
    瞄准镜中的人，很沉默，很好看，看起来比牧童还小；不知怎么回事，他不想直接干掉对方。
    米贝盯着面前的马队，扫了眼，基本都带着热武器。
    “你们准备劫掠苏尼亚？”
    上百双眼睛盯着他，嘴里噙着笑，没一个说话的。
    “离开这里好吗？不要杀人，做正经事养活自己。”
    排头有个人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演变成上百人的哄堂大笑。
    米贝双眼有些红，“求你们。”
    哄笑声更剧烈了。
    他像是在低声自语：“为什么要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为什么不能自力更生？为什么一点本事都没有的人可以决定千万人的生死？联邦……为什么允许你们的存在？”
    “把这小鬼杀了，看着不壮实，卖不了多少钱。”开枪者对旁人说，他已经爽过了，剩下的子弹要节省些。
    那人随手开枪，子弹飙射而出，像是碰到无形的钢板，在少年前方换了方向。
    “喂，你怎么搞的？这都射歪？”
    “没有……”
    米贝给科林打了电话。
    “老师好，我想请假晚到几天。”
    劫掠者们开始愤怒，并产生无端的不安，“咱们被无视了啊，杀了他！”
    躺椅上的科林腾地做起来，“怎么了？”
    米贝在他们眼中消失，再次出现时，手里抓着一颗人头。
    “人数比较多，今天杀不完。”
    “准。”

 第27章 暗涌

    文书把杂志从橙瞳脸上摘掉，“怎么没精打采的？”
    橙瞳抢回杂志，嘟囔了句“小气鬼”，又把脸盖上。
    “你不觉得火车上很有意思吗？”文书说。
    “很吵。”来自杂志底下的声音有些闷。
    “火车是最热闹的交通工具，你应该尝试融入其中。”文书凑近，小声说。
    看样子不做出点回应，这家伙大概会一直烦下去……
    橙瞳无奈地直起上身，粗略扫了一遍吵闹的四周。
    对面的一男一女刚入座时相谈甚欢，不过当女方注意到文书后，立马矜持起来，从书包里翻出一本《经济学基础》，他注意到其中还有《国际经济概论》、《国际贸易梗概》、《运输成本与规划》等书；男方开始艰难地寻找话题，并对文书表现出“明显”醋意。
    “你对面的姐姐是安萨尔克大学的学生，对你‘一见钟情’；我对面的哥哥正在追求她，不过照她目前为止的表现来看，只要你稍微表示一点好感，他连备胎都算不上了。”
    橙瞳说完五秒后，文书疑道：“没了？”
    “你还想怎样？”
    “再深入些呀，你不是很擅长玩弄人心吗？”
    橙瞳递给他一个白眼，“我那是自保。”
    “所以搞得整个孤儿院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下一群孩子和一个老婆婆？”文书把眉头皱在一起，做出特别困惑的表情。
    “切”，橙瞳撇撇嘴，“那是他们应得的。”
    文书把上身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小憩，抱起双臂说：“从现在开始，每隔一小时对整节车厢使用二十分钟‘全’，仔细观察所有人的言行举止。”
    橙瞳一脸不情愿地照做。
    苏马菲·费尔波特拒绝了同学的飞机票，没想到他竟然弄到与她邻座的票，一路追了过来，这让她不禁有些感动。
    对方家庭富裕，没听说有什么不良嗜好，而且对自己很上心，明明是安洲人，却愿意陪她乘坐七天的火车硬座去往浮卢洲。
    虽然费尔波特这个姓很值钱，但自己也不过是上千族人中的边缘人物，家里靠着本家的福利过活，没什么值得自傲的资本，仔细想想，似乎从了也不错。
    可她遇见文书了。
    他好像是存在于花痴少女幻想中的生物，那份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和对眼前所有的不屑一顾将她深深吸引。
    她不敢搭讪。
    但福尔斯敢。
    “你好，我们是安萨尔克大学的学生，和你在同一站上车。”他伸出右手。
    文书半睁眼，右手迎上去，给了他面子，还亲善地微笑点头。
    福尔斯认为这很不礼貌，对方表现得高高在上，而且没有做自我介绍。
    他假模假样地看了眼橙瞳，“小朋友真可爱，是你的孩子吗？”
    文书皱了皱眉，他刚合上眼，这下也懒得睁开，用鼻音“嗯”了声。
    对面这家伙儿子都十几岁了，还缺乏素质。
    福尔斯心里不爽，但也算达成目的；他就是要当着苏马菲的面揭他的短，让她灰心。
    可苏马菲内心想法却是：哇，傲娇的样子好可爱，冷冷的神情让人忍不住被他欺凌；孩子也生得好优秀，那一双散发柔光的橙色眼眸直击心灵，自己和他以后的孩子肯定没这么好看……
    福尔斯稍微歪头，发现她跟花痴似得，心中对她的热情立马降温，想着半道下车回家得了。
    在这之前，他需要为自己找回面子。
    他“随意”地抬腕看了眼时间，露出低调奢华的莱博腕表，微笑着说：“兄弟，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还坐火……”
    “车”字没说出来，其身后忽然出现常人看不见的长方形。
    长方形“刷”地前移，将他送下火车。
    “你不是一向推崇靠脑子解决问题吗？”橙瞳趴到文书肩膀上，小声说。
    “我不屑于对这种家伙用脑子。”文书回。
    七天后，两人在浮卢洲东南部的一个小国下车。
    要不是文书用气墙挡着，苏马菲差点跟着下来。
    “你带我瞎转悠什么？不回家吗？”橙瞳说。
    文书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年节前下午三点钟。
    “再等等，家宴五点半才开始，现在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蓝府的体系。”文书说。
    橙瞳：“蓝府？”
    “就是联邦的政治中心。”
    ……
    靖边·戈阎的长子已经连任三届上议院议员，按规定，到了三年后重新选举时，他将不再具备竞选资格。
    戈阎家族需要有人接替这个位置。
    他位于主座，抬眼轻瞟了下时钟。
    上前敬茶的小辈察觉这一动作，佯怒道：“爷爷，文书那家伙太过分了！他明知道今天是全家团聚的日子，这会儿还不来，实在不像话。孙儿愿意为您对他略施小惩。”
    靖边长着两条舒展且茂密的白眉，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敦厚。
    他不在意地笑笑，“还早。”
    小辈退去，靖边像个贪睡的老头在座上打盹，时不时对上前敬茶的儿孙说两句勉励的话。
    时间慢慢接近下午五点半，除了文书，全家都到了。
    靖边的长孙轻轻咳了声，捧着准备好的贺礼起身。
    靖边抬手下压，“再等等，还没开始。”
    长孙点头，回到座位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的那点小心思肯定被看破了！他想。
    他微不可查地偏头，余光看向父亲。
    对方有力的大手拍了拍他的大腿，顿时安下心。
    他察觉到父亲的目光在某一刻落在四叔身上。
    四叔是爷爷的小儿子，在长一辈中最受喜爱。
    “父亲，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不如先开宴，给三侄儿留个座位就是。”
    靖边闭着眼摇头，“既然是家宴，就要等人齐。”
    算上各自妻儿，整座席上九十七人没敢再说话。
    古朴的屋子从下午五点十三分四秒开始，静默到五点二十九分五十六秒。
    一道长方形陡然出现在靖边正对的大门前，文书·戈阎带着橙瞳走进屋子。
    “爷爷，这是我干儿子。”
    他拍了下橙瞳后脑勺，“问好。”
    橙瞳异常乖巧地拘礼，并说：“太爷爷好。”
    文书·戈阎嘿然一笑，“这就是咱们戈阎家未来的家主兼上议院议员，您还满意吗？”
    靖边·戈阎乐呵呵地点头笑，“满意。”

 第28章 各自去向

    开学第一天，六位学员少有的提前跑进教室，叽叽喳喳。
    米贝没来，乔纳森显得兴致寥寥。
    “你怎么跑到文书家去？认他做爹？”赤火好奇地问，其他人也在竖耳听。
    “是啊。”橙瞳用手杵着脸，没精打采的说。
    文书那个混蛋，开场就让自己玩最高难度！
    “嚯。”赤火。
    “哦！”爱娜、乌阳。
    乔纳森和艾蕾眼睛一瞪。
    短暂的吃惊过后，大家也就释然了；仔细想想，橙瞳和文书各方面还挺像的。
    “贝贝没事？”乌阳问乔纳森。
    “没事，他只是需要发泄。”乔纳森挤出一个笑容。
    乌阳点点头，沉默下来。
    没多久，班主任文书走上来轻轻拍了拍讲桌，“我知道大家很久没见，有很多话要聊；不过我建议你们把这份劲头留到怒发的课上，那样，你们就不会专注于感受痛苦的体能训练。”
    全体学员脑袋拉耸下来，脸上的高兴劲儿都消失了。
    “除去必须的精气值提升和体能锻炼外，本学期的重点在于开发你们的特性，鉴于贝贝明天才到，今天的文化课取消，由怒发负责你们的体能恢复训练。”
    “啊——”
    一片怨声载道，爱娜觉得米贝不再那么可爱了。
    贝贝赶到学院后，科特研究院为学员们测出最新的机体表，如下：
    爱娜：
    力量值：177；神经反应速度：2506；肌体恢复速度：435；精气量：103。
    赤火：
    力量值：254；神经反应速度：3364；肌体恢复速度：472；精气量：106。
    乌阳：
    力量值：271；神经反应速度：2302；肌体恢复速度：500；精气量：104。
    橙瞳：
    力量值：198；神经反应速度：3759；肌体恢复速度：407；精气量：98。
    艾蕾：
    力量值：214；神经反应速度：4173：肌体恢复速度：433；精气量：105。
    米贝：
    力量值：276；神经反应速度：3701；肌体恢复速度：486；精气量：117。
    乔纳森：
    力量值：421；神经反应速度：7425；肌体恢复速度：860；精气量：154。
    除了橙瞳，全体晋升为“平级气者”。
    不过他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如果按照一天一点精气量计算，少说也要三年左右才能成为“强级气者”，到那时候，最小的艾蕾也都16岁了。
    开学五天后，七位少年被老师们带进学院内的电影院，荧幕上投放着目前最详尽的世界地图。
    学员们多少有些茫然。
    文书说：“根据各自老师的提议，你们将被我投放到世界各地；接下来，由你们的老师为你们提供几个选项。”
    他说完，最先对达利娅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达利娅也不废话，拿着碳钨合金刀在地图上指出三个地方，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选。”
    “全是沙漠啊老师！”爱娜哭丧着脸，“您这是想晒死我还是热死我啊？”
    达利娅耸了耸肩膀，“反正你的特性是‘塑造’嘛，当然送到这种贫瘠的地方。”
    爱娜抗议：“那也可以是荒原或者一间空旷的大屋子之类的啊，没必要非得是沙漠？我会变得和乌阳一样黑的！”
    达利娅眼角一跳，显然没多少耐心了，“少废话，选。”
    爱娜的心在滴血，为什么自己的老师不是菲利普或者文书？实在不行爱格尼丝和阿尔伯特也行啊！
    文书递给达利娅一个眼神，她抿了下嘴，有些无奈地拍了拍爱娜的肩头，安慰道：“放心，我会跟你一起去的；当你实在忍不住想抓一些骆驼或者蝎子吃的时候，我会出现，然后把它们抢走。”
    爱娜：“……”
    她最终选则贝拉姆沙漠，那位于世界最西方的诺拉洲，与浮卢洲临近；相对于东方的安洲来说，她可谓是被文书丢在了世界的另一边。
    少年们目送爱娜和达利娅走进贝拉姆沙漠，他们望着传送门内一望无际的黄沙，心中有种怪异的“兔死狐悲”之感。
    赤火咽了口唾沫，举手说：“下一个到我。”
    怒发随手指了几座火山，从地图上看，世界上大部分火山都在中部以南，北方只有四座，其中还有两座是死火山。
    而怒发为赤火选择的，则是世界排名前列的火山，最大的那座，把一个国家填进去，渣都看不到。
    赤火本想选择排名第四的“三手山”，目光也不自觉瞄着那里。
    怒发一瞪眼，指了指排名第三的“焱山”，“就这，还能洗澡，挺好。”
    焱山，位于安洲以南的燚洲；那里以前有片死海，现在被烧成湖了。
    赤火被丢进山口内，怒发就坐在上面，确保他出不来。
    乌阳的特性是“高耐”，阿尔伯特带他来到形势最乱的浮卢洲，在一个由气者组成的黑赛场上成为一名拳手。
    巴布斯黑赛场，由整个洲的顶级富豪们联手打造。
    每场比赛都要签不论生死的赛前协议，每场比赛都必须分出生死。
    这里是浮卢洲上流社会观赏、消遣、赌注和交际的地方。
    乌阳每天至少要打30场。
    艾蕾被爱格尼丝带到人类禁区——万兽之森。
    那里有各种诡异且嗜血的奇珍异兽，联邦曾组织几个大国探索过万兽之森外围，异兽们的平均力量值是“270”，以艾蕾目前的力量值，随便遇上一个都可能出事。
    她需要熟练运用特性，将异兽的尖牙、利爪或者任何可能对她产生威胁的部位虚化，使攻击落到空处。
    米贝则被科林领到“气协”，既——联邦气者联合协会附近。
    在那里，他会遇上各类拥有特性的气者；而科林的任务不是帮他约战，而是为他制造不为人知的单挑环境。
    橙瞳被文书送到安洲西北方的“蓝洋”中心，那里气候多变、物种繁多；去往各大洲的暖流、寒流应有尽有。
    文书对他的规定可谓相当苛刻。
    橙瞳不能呼救，不能存粮；不能上船、不能上岸。
    也就是说，他接下来一整年，可能都要漂在蓝洋上度过；如果遇到海啸、风暴或海龙卷等不可抗力，他的老师兼养父会酌情施以援手。
    至于乔纳森，菲利普并未借用文书的传送门。

 第二卷总结

    因为上一卷整体氛围较压抑，所以本卷原是想展现一个积极美好的世界；但想想那样的话，节奏太慢，于是直接进入主题。
    但如此一来，节奏又似乎太快了……
    我用铁爪引出“气者”，并上来就弄出八位老师和七位学员。
    最要命的是：他们都是重要角色……
    于是《花花世界》这一卷整个是在铺设定、立人设。
    由于现在没人看，我只好凭感觉为这两项做了简单评价——设定铺的生硬（满分100，得20分），人设立得凑合（满分100，得65分）。
    “花花世界”这个命题太宽泛了，我感觉整本书都可以放在这一卷里。
    所以干脆趁着乔纳森暂时离开科特，就把这卷结束得了，不然我以后都写不了卷总结……
    话说，我感觉这一卷应该叫《科特超能生命学院》。
    ps:最后这章也算稍微点题了？

 第1章 第二件“东西”

    “为什么不用传送门？”乔纳森跟在菲利普身后问。
    菲利普眉毛颤了下，似乎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这么蠢了？”
    乔纳森撇撇嘴，换了个问题，“我们去哪？”
    “红皮湾港口。”
    “到港口去哪？”
    “极北淼洲。”
    乔纳森停下脚步，几秒后再次跟上；那是他家所在的洲。
    “极北淼洲哪里？”
    菲利普回头看了他一眼，平淡地继续回答：“莱瑞克冰原。”
    乔纳森追了上去，“你要去我家？”
    菲利普沉默点头，过后又说：“你不是想把特性发展为冰吗？那可是特性变化中，最难的‘元素类变化’。合适的环境当然很重要，而且……”
    “什么？”乔纳森追问。
    “我要见你父亲，见见传说中的白昼杀神。”菲利普的语调很平和，但眼眸深处蕴含狂热。
    “我们为什么不坐飞机？”乔纳森两根手指夹起自己的“科特身份证明”，“在安萨尔克，这东西应该能当签证用？”
    菲利普提了下眼镜，想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场景，他有些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安萨尔克市以北，安国境内，有片海连通安洲与极北淼洲之间的大洋。
    按照菲利普的计划，他和乔纳森需要先乘坐长途大巴到红皮湾港口，再乘游轮花十五天到达极北淼洲，之后的行程再议。
    此时，他们正在安萨尔克北汽车总站，买去往红皮湾港口的票。
    乔纳森百无聊赖地排在菲利普身后，队伍实在太长，他干脆把身份证明丢给菲利普，跑到售票站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乔蒂对自己的新宠很满意，由于自己可爱过头，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鼓起勇气追求自己，它完美解决了这份困扰。
    它是一只不到三个月的松狮，她到哪都带着；这样一来，男性们就可以把宠物当做由头来接近自己。
    前几天，她的母亲偶然听闻，她那小时候一起玩闹过的远房表哥，竟吃上皇粮，成了安萨尔克南部警局的探长；作为可爱的妹妹，当然要亲自过去表示祝贺。
    于是，她照旧领着这只松狮来到车站，准备带去南边与多年不见的表哥联络下感情。
    此时，她被一大堆男性围着，不停地听到对自己和宠物的夸赞。
    这里是车站，倒没人明目张胆地动手动脚，乔蒂也很享受这份待遇。
    她挂着笑脸不断应承别人，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满头银发的少年。
    帅呆了！姐愿意等你十年！
    注意到乔纳森的那一刻，乔蒂满眼就只剩下他了；可她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松狮身上。
    乔蒂随口找了个理由钻出人群，往售票站里走，余光一直打量着身侧站立不动、双手插兜的银发少年。
    见对方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她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抬起头，并把食指放在唇上，似乎想起什么。
    “小帅哥，可以帮忙看一下狗狗吗？我买完票就来。”乔蒂走到他跟前说。
    乔纳森讷讷地点头，从对方手中接过牵引绳。
    “好凉爽”，乔蒂不舍地松开手，喜滋滋的去买票。
    乔纳森盯着松狮，它也抬头望了望拿绳子的家伙，小脑袋歪向一边，哈喇子悬在嘴角要落未落。
    “我怎么就答应了……”乔纳森学起米贝，挠了挠后脑勺。
    菲利普买完票，在售票站门口找到他，“一小时后的票。”
    他显然注意到松狮，而且知道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乔蒂也买完票，并且立马注意到乔纳森身边的菲利普。
    这个不用等，可以直接嫁！
    乔蒂小跑而来，仰头盯着菲利普问：“您是？”
    菲利普露出亲善的笑容，“我是他的哥哥。”
    “嗯嗯”，乔蒂像迷妹一样点头，“你们要出门吗？”
    “当然（不然来车站闲逛？）。”菲利普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他有时候真搞不懂别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如何更巧妙得告知他人自己是个傻子？
    “好巧，我也要出门！”乔蒂马上跟了一句。
    她等了会儿，见对方没反应，进一步问道：“你们去哪里？”
    “卡巴米。”菲利普随口说了个城市。
    “那么远啊……”乔蒂心里略作盘算，往返路费大概要三千科洛，还是算了。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菲利普懒得搭理她，而乔蒂则是稍微有些失落。
    她的脑筋转了起来，平时男性们都是怎么套自己电话号来着？
    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望着菲利普说：“我忽然想起家里有些事，可我忘记带手机了，可以借用一下您的吗？”
    “抱歉，我没有手机。”菲利普含笑说。
    这是很明显的拒绝，但乔蒂好像被他帅气的外表降智，苦恼地垂下头，准备起计划二。
    把他的外衣弄脏，然后借口帮忙洗衣服，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要到联系方式。
    “有些渴了呢。”她说，转身跑去买有色饮料。
    乔纳森忽然感受到牵引绳的力道，转头一看，小松狮正往一个方向原地小跑，于是顺着它慢慢走，直到售票站侧边的墙角停下来，鼻子贴着地面瞎转。
    它在墙边撒了泡尿，然后嗅到一块风干的粑粑，用舌头舔了舔。
    “计划开始！”乔蒂买了两杯奶茶，看到菲利普往售票站边上走，小跑着追上去，正巧看到松狮舔粑粑，整个人都不好了。
    乔纳森见她举着两杯奶茶，呆在原地不动，于是上前抽出一杯并说：“谢谢。”
    乔蒂这才回过神，说了声“不客气”。
    “给”，乔纳森把牵引绳归还，乔蒂强笑两声，接了过来。
    “走。”菲利普说。
    乔纳森点点头，跟着他走向候车室。
    乔蒂有些厌恶地瞥了眼松狮，电话肯定是要不成了，去往安萨尔克南部的车也快到了，她四处望了望，发现附近没人注意，就一把松开牵引绳，快步奔向车站。
    菲利普看了眼时间，说道：“走。”
    乔纳森点头起身，正准备提前排队上车时，远超常人的听力捕捉到几声来自狗的呜咽。
    他循着声音找去，在售票站来往穿梭的人流中，见到一只叼着牵引绳的，不知该去往何处的小狗。
    乔纳森抱起这只不到三个月的松狮，在售票口又买了张同车的票。

 第2章 路上

    菲利普远远地盯着乔纳森。
    而对方则抱着松狮一言不发地在他面前走过，踏上去往红皮湾港口所在城市的大巴。
    菲利普的脑袋像是被安装在墙角的摄像头，随着乔纳森的移动而扭头，随后跟着上了车。
    他和松狮坐在第一排的两人座上，菲利普则坐到最后一排。
    发车前，司机师傅通过后视镜注意到他们，和气地说：“小朋友，宠物不可以坐在座位上。”
    乔纳森把叠在一块的两张票搓开，用流利的安语说：“它有票。”
    “好。”司机师傅抬了下眉毛表示认同，发动大巴。
    乔纳森并没有时刻开启“全”的习惯，但他的耳朵为他捕捉到拍照的快门声。
    他扭头对另一边第二排的姑娘说：“把照片删掉。”
    那位姑娘大约十七、八岁，里头坐着中年女性，大概是她的妈妈。
    她没来得及收回手机，现在还举着呢。
    “什么？”她假装没听清。
    “我这该死的魅力。”
    乔纳森在心里吐槽一句，脸上则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我没拍你！”
    到底是个丫头，乔纳森还没说具体情况，她先招了。
    乔纳森缓慢起身，往她这边跨出一步到她面前，由于她坐着，所以需要略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乔纳森的特性不是“恐惧”，但仅凭他散发出的恶意，足够吓得她屁滚尿流。
    要知道，整日与罪犯作斗争的石灰在他面前照样扛不住。
    乔纳森没有拿出当初吓唬石灰的架势，但对视几秒种后，小姑娘还是沉默着把偷拍的侧颜照给删了。
    他坐回座位，过了会儿，姑娘那边又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麦瑞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被看起来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孩子给吓哭了。
    她内心有些恐惧，但更多的却是错愕。
    “搞什么啊，人家只是没忍住想拍照留念嘛。”她想。
    她的妈妈哭笑不得地搂住她，“行了行了，你委屈什么？本来就是你不对。”
    “不是这么回事！”麦瑞反驳一句，她小声说：“那孩子有点吓人。”
    妈妈之前一直望着车窗外，倒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她也不在意，叮嘱道：“想想美好的事情，你爸爸为了今晚的入场券，花掉了大半辈子攒下的人情；可不光是他的机会，也是你的呀。”
    “我的？”麦瑞擦了擦眼泪，水汪汪的大眼显得有些疑惑。
    “是啊”，妈妈笑着说：“有资格登船的家庭，最差的都和咱门当户对；你不小了，是时候物色几位意中人。”
    “我不！”麦瑞从中察觉到包办婚姻的意味，下意识拒绝，而后又跟了句：“会有那么好看的吗？”
    她藏在腿间的左手食指指向乔纳森。
    “也许……”妈妈不确定地说。
    开往港口城市的大巴要四小时路程。
    司机师傅会在服务区停车十分钟。
    乔纳森老早就注意到松狮不太安稳，这会儿下车拉了一坨；服务区的老大爷冲他要200科洛，将粑粑扫走了。
    他又为它花掉100科洛，买了两袋牛肉干外加一瓶水。
    麦瑞躲在车里偷看傻乐，她的妈妈也得以看到乔纳森全貌，起了攀谈的心思。
    能把孩子养得这么俊俏，不太可能是一般家庭；她是做生意的，广交好友总不会错。
    她环顾车内，试图找到乔纳森的父母，当视线扫过最后排的菲利普时，愣住了。
    大巴再次发动，麦瑞发现妈妈有些奇怪，“你总照镜子干嘛？”
    “没，没什么。”
    汽车到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乘客依次下车，麦瑞的妈妈站起来整理好衣襟，余光打量着身侧的行人。
    当菲利普出现时，她才催促女儿下车。
    “您好”，她追上去递出名片，菲利普看一眼后放进口袋。
    对方是一家化妆品公司的总经理。
    “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欢迎联系；不过，看两位的样子，大概用不上我们的产品。”
    菲利普笑着说：“谢谢您的夸赞。”
    “哪有……”麦瑞的妈妈与他攀谈几句，见对方兴致不大，遗憾地告辞。
    母女俩走出车站，一位中年男性走过来，略带责怪地说：“早说派人去接你们，偏要自己回来，这都快五点了！”
    他显然是麦瑞的父亲，一家三口匆匆忙忙离开车站。
    乔纳森在红皮湾港口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用以晚间修行；菲利普则去买船票。
    “喂，贝贝。”他打了电话。
    “乔纳森！你去哪了？”米贝被文书丢在异国他乡，虽然还不到一整天，但接到他的电话还是有种惊喜的感觉。
    “我和菲利普没用传送门，他想带我去莱瑞克冰原”，乔纳森说。
    米贝挠了挠后脑勺，“为什么啊？”
    乔纳森习惯性耸了耸肩膀，“鬼知道。”
    虽然他几乎和菲利普朝夕相处，但他心里想什么，他一点猜不着。
    他只是隐约觉得，菲利普想见凯森准没好事，总感觉那家伙一肚子坏水。
    “你那边怎么样？”
    米贝说：“科林为我确定了三个目标，现在在制造机会。”
    “没问题？那里可是联邦气者的大本营”，乔纳森有些不放心，“光明正大的约战不行吗？”
    “不清楚，可能突发情况更能激起人家的怒火”，米贝说。
    “其实相比乌阳，我已经很轻松了。”他安慰道。
    “那倒是……”想起乌阳，乔纳森心里平衡多了。
    乔纳森挂掉电话，想起其他人大概在遭罪，于是挨个打电话，可惜都没打通。
    爱娜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实在不行就抓虫子……不可以！她猛摇头。
    赤火同样不好受，虽然他耐热，但焱山里实在太热了，脚下就是滚烫的岩浆，他只能贴着墙壁站立。
    而此时，橙瞳已经在蓝洋中心漂流将近20个小时，被浪拍打，被鲨鱼追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蓝洋太大了，他一眼望去，只有令人发疯的深蓝色和耳边呼啸的海风。
    他不知道这种环境对发展“跳跃”有什么帮助。
    要是被他们知道，乔纳森正躺在五星酒店的大床上欣赏夜景，非气死不可。

 第3章 蓝鸟号

    晚上九点钟，菲利普打来电话，让乔纳森直接去港口。
    接他们到海岸的不是公共大巴，而是一辆市值50万的轿车。
    几分钟后，两人到地方下车，不远处的邮轮安静停放在海岸旁。
    乔纳森晰地看到邮轮身上印着的“蓝鸟号”三个大字。
    “鸟”字上的点都比他大。
    蓝鸟号是个小型邮轮，也就差不多四栋六层居民楼那么大。
    乔纳森和菲利普踏上类似传送履带的地方，站着不动就会被送上二楼。
    目前民用的伸缩式自动电梯技术还不成熟，尤其像这种三层楼高度的自动电梯，就更难了。
    所以这履带大概是人力启动的。
    说是三层楼那么高，其实蓝鸟号的入口在二楼，只不过还要算上底部没法住人的燃气动力装置空间。
    入口处有两排年轻姑娘，穿着统一的鲜红制服负责迎宾。
    “先生，宠物是不可以进的。”一位工作人员把乔纳森拦住，她眨了下眼，人就没了。
    乔纳森把松狮放到自己房间，出门后被走廊的侍者领进二楼大厅。
    大厅内已经有不少人，大多穿着晚宴礼服；餐桌上目前只有甜品和酒水。
    “这邮轮怎么回事？”乔纳森问。
    菲利普手里拿着杯红酒，轻微转动两下，“似乎是一群‘上流社会’交流情感的巡航邮轮。”
    “巡航邮轮？”乔纳森皱眉，“你确定它会行驶到极北淼洲吗？”
    “小四说会。”菲利普应了句。
    “你不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行程吗？”
    “他又不是长舌妇。”菲利普说。
    他叫来一位服务员，递给他一张银行卡外加面值500科洛的小费，“为我和我的弟弟组两套合身的晚礼服。”
    “请问两位需要什么风格、颜色？”
    在这艘邮轮上工作久了，服务员也算见多识广；看到这张卡之后就没问具体价格。
    菲利普微笑回道：“黑色燕尾服，谢谢。”
    乔纳森补充道：“正常的白色西装，另外让厨房烤一头牛送到我房间。”他给服务员看了眼登船牌。
    服务员有些迟疑地说：“呃，您是说牛犊还是……”
    乔纳森摇头，他张开双臂，“成年的，我哥哥饭量比较大。”
    服务员保持着职业微笑，应承下去；只是私下里免不了将其引为谈资。
    乔纳森后脑勺枕着两只胳膊，“离开爱格尼丝还真不方便，在这种公共场合都没法吃饱饭。”
    他用余光看了眼菲利普，没反应。
    “说起来，爱格尼丝的特性到底是什么？做出来的饭菜好吃而且营养丰富。”
    “那只是爱格尼丝的业余爱好。你忘了吗？那些饭菜都是研究院的成果”，菲利普回答，他提了下金丝边眼镜，“不过，她作为有机化学领域的学者，说不定会在里面放点特殊的元素做实验。”
    乔纳森不屑道：“你这话应该说给爱娜和赤火听。”
    两人拌了会儿嘴，晚礼服在开宴前及时送来；这俩的外形自不必多言，很快便有人上前攀谈。
    一位身穿白色西装搭配黑色领结的男性走到台前，轻拍了下麦克风；一看就是船长之类的。
    大厅内三两成群的人们纷纷正过身子。
    台前的男性毛发黑白半掺，说话中气十足；他先是说了些场面话，又简单介绍一遍蓝鸟号中的娱乐设施；其中涵盖了唱厅、影院、歌剧院、棋牌室、碰碰车、泳池、温泉等众多休闲场所。
    船长先生很是热情得为大厅内的游客做介绍。
    此次航行是安国北边的几个商业大佬一起办的，旨在凝聚北方商圈并扩展人脉关系。
    能来到蓝鸟号上的非富即贵，他可是用足了劲头。
    正当他滔滔不绝的时候，刚才那位男服务员走近，一只手挡住嘴巴轻声说：“先生，您的烤牛头已经送到房间。”
    乔纳森赶紧道谢，转头打开门跑了；这多少有些不礼貌，不过他还是个孩子，也没人在意。
    麦瑞陪着父母上了蓝鸟号，并在他们的陪同下认识了几位同龄男性；他们卖相都不错，家室也很好，父母表示看上哪个都行。
    而在那几位男性看来，麦瑞同样是不错的联姻人选，随即就明里暗里开始较劲；不过此时船长正在讲话，大家都在自己的亲属身旁。
    “妈，你看”，她指了下最贴近大门的菲利普。
    麦瑞的妈妈顺着看过去，心跳漏了一拍。
    她拿起一杯红酒，看了眼老公，迟疑片刻后，还是决定把他带上。
    “先生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菲利普认出对方，笑着回应：“您好，本西女士。”
    “下午您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问您的姓名……”
    “我是菲利普。”
    本西矜持的笑道：“真是个好名字，我认识一位副主教和您同名，他遵循丰收之主的旨意，半辈子都致力于富裕村民的生活，是个善良的人。”
    菲利普微笑。
    本西又一次没等到他的回应，略显生硬的介绍起麦瑞的爸爸。
    “这是我的先生，桥华康，是古文化爱好者。”
    “您好。”菲利普说完这两个字，又没下文了。
    “您这次上蓝鸟号是有什么需要吗？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到您。”本西说。
    “没有，我只是想去极北淼洲。”
    桥华康在心里简单盘算一边，坐飞机从安国到极北淼洲要5000科洛，而上蓝鸟号最基本的入场费是100费马，也就是十万科洛。但钱还是次要的，举办方需要对家室背景、人脉关系做调查，不符合要求是上不了船的。
    眼前这家伙竟然只是单纯跨个洲？长得让人嫉妒就算了，背景也如此雄厚？
    他忽然觉得这些年的打拼没什么意思。
    桥华康发现人家没有交谈的兴趣，也没有自讨没趣的想法，于是拉着妻子就走。
    本西给他一个歉意的微笑，跟着他离开。
    “你干嘛呀？这么快就走了。”她有些抱怨。
    “你看不出人家的态度吗？”桥华康对妻子和那个傲慢的家伙都有些生气。
    “咱们来这里不就是要扩展人脉吗？人家冷淡，说明有实力啊。”
    桥华康指着本西，差点把心里的话吐出来，他手指晃了晃，最终说道：“咱们和他的地位显然不对等，强行攀谈反而容易引起反感；我们要把目标放在等同的人身上，这样，才能做到双赢，而不是被强势的一方压榨。”
    麦瑞没走，他没见到乔纳森，但眼前有菲利普，那已经不重要了。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菲利普笑着答应，并绅士的伸出右手。
    正好他需要调整、放松；他要以最自然的姿态面对凯森·莱瑞克。
    两人一上场，立马成为舞圈中最靓的一对。
    “那帅哥是谁啊？”
    “不知道，好羡慕那个女的。”
    “年少多金、帅气有风度，简直是梦中伴侣，太虚幻了！”
    “……”
    大厅里的青年不比花季女孩少，听到中意的女孩议论别人，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菲利普的舞姿很优美，他虽然不是怒发那一类依靠身体素质的气者，但对力量的运用一点不差。
    他引导女方的动作，很有举重若轻的意味。
    麦瑞觉得这简直是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一支舞跳完，一圈姑娘围上来邀舞，但都被拒绝了。
    这次，菲利普反过来邀请麦瑞。
    他切实地搂住对方腰肢，麦瑞没任何反应。
    “你为什么拒绝她们？”她小声问。
    菲利普领着她下腰，脸差点贴了上去。
    “今夜，我是你的。”
    麦瑞红着脸点头。

 第4章 破晓的后续行动

    乔纳森平静地走回房间，并轻轻关上门。
    当他走上二楼旋梯的半腰时，有道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间。
    他举起准备切牛肉的刀叉，透过反光，看到一个身穿西服的高个子男性。
    对方以为自己缀得足够远，但乔纳森还是听到了；那人一直跟着他来到三楼。
    他把松狮敲晕，并把它放进柜子，然后把盘子放好，坐在窗边切牛肉。
    脑子里把以前的暗杀对象筛选一遍，都不可能。
    “难道是那个‘破晓’？”乔纳森咀嚼着烤牛肉，想起之前暗杀路伯田·布朗的组织。
    可是那名气者的尸体被研究院检查过，没发现窃听器或微型摄像头之类的物品。
    “那个记者！”他想起来，《安萨尔克时报》的记者是被石灰带走的，他显然没做好审讯工作。
    “石灰那个蠢货……”乔纳森靠在椅子上，开始思考对策。
    “上次那家伙是具有特性的弱级气者，这次的人起码平级起步，或者更高；单打独斗胜算不大”。
    喷着金粉的门把手被外面的人拧动两下，乔纳森想，对方大概再有个2、3秒就要夺门而入了。
    “对方应该不知道菲利普的实力，但仍然选择避开这个变数；可能是实力不够强而带来的谨慎，也或许是‘破晓’特有的行为准则”。
    “总之……直面接触似乎不是个好选择。”
    乔纳森歪头看向门口。
    门把手被对方用精气，悄无声息地破坏。
    穿着西装的高挺男性缓步走进来。
    “真是个狂妄的小子”，他说。
    乔纳森侧着身子，一只胳膊拉耷在椅背后面，脸上不带一点惊慌，反而有些笑意。
    “有什么事？”
    西装男到不介意他的狂妄，他还真有事。
    “你杀了我们极有潜力的成员，那才是他第一次执……”
    他没说完，乔纳森已经来到身前，试图用掌刀刺入他的左胸，但被挡了下来。
    “别急，我不是来杀你的，只要你愿意补上他的空缺”，西装男说的“他”，自然是被乔纳森杀掉的，具有“昏沉”特性的弱级气者。
    “这意思，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杀掉我？”乔纳森问。
    西装男耸了耸肩膀，“可以这样理解，你似乎对自己的速度很自信，但显然，我比你更敏捷。”
    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牢牢抓住的手掌，“我仍要重申一遍，我不是来杀你的。”
    “哦？”乔纳森饶有兴致的把这个字音拖长。
    被西装男捏住手腕的右掌转瞬间突破钳制，像脱笼而出的毒蛇，将他左胸刺破。
    乔纳森整个手掌都伸了进去，他攥着他的心脏说：“可我想杀你。”
    西装男惊愕地看着乔纳森，他强忍即将使他昏厥的疼痛，让身体不发出一丝颤抖；那能有效防止进一步的剧痛。
    “你似乎对自己的精气量很自信”，乔纳森盯着他，“但你的老师没教过你气的压缩聚合吗？”
    被别人握住心脏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西装男身为平级气者，这种程度还不至于痛死。
    聚合他倒是懂，但压缩？那不会引起体内局部爆破吗？
    乔纳森看到他疑惑的表情，明白过来，眼前这家伙似乎并不注重身体强度和气的单位密度排列。
    真是野路子。
    他对这人的修炼方式失去兴趣，调侃了句：“你们浮卢洲的人体毛都这么重吗？连心脏摸起来也毛茸茸的。”
    浮卢洲大多人高马大，体毛浓密。
    西装男的脸皮不自觉产生抽痛，他快挺不住了。
    “你问什么我答什么，请尽快。”
    目的达到，乔纳森正经起来，“你们是否派人跟踪另一个少年？”
    “是。”
    乔：“说出你们了解到的信息。”
    “他叫米贝，苏尼亚山区土着，作为要挟你的筹码。”
    乔：“然后呢？”
    “没有更多情报。”
    乔：“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
    “网络上查到你的汽车票。”
    乔：“你在‘破晓’里算什么阶层？”
    “小队长，等，等级制度和联邦差不多。”
    乔：“想死想活？”
    “想活。”
    乔纳森攥着西装男的心脏沉思起来。
    活，他肯定要回组织汇报；死，没准还会迎来更厉害的家伙。
    他问：“你知不知道什么让人失忆的方法？”
    西装男的瞳孔散，他快失去意识了，“听说科特生命研究院对人体方面有深入研究，说不定……”
    对啊！乔纳森另一只手拿出羽绒服兜里的手机，拨给小四。
    “乔纳森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小四仍然显得谦逊……甚至谦卑，但乔纳森对他没有一丁点轻视。
    小四是科特的后勤大总管。
    乔纳森没提失忆的事，直接把事情经过完整讲述一遍。
    小四也毫不拖泥带水，问起他的坐标。
    乔纳森把手机显示的经纬度说给他后，那边就挂了电话。
    西装男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但乔纳森还是捏着他的心脏。
    如今，他的精气温度已经可以达到零下100c，在这个温度下，一块拇指粗的钢板从一米高掉下来，能摔成碎片。
    在刺入对方身体前，他好心地冻住手掌表层的细菌，使西装男不致死于病菌感染。
    同样，如果他现在把手抽出来，对方则会死于失血过多。
    几分钟后，一艘不起眼的快艇出现在蓝鸟号底下。
    小四的电话打了过来。
    “乔纳森少爷，您早说在蓝鸟号上呀，我直接让文书把我送船上……”小四抱怨到一半，“嗨，不说了，您现在在哪？”
    乔纳森把房间号报给他。
    他放下手机，显得有些疑惑。
    片刻后，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小四贴在蓝鸟号上，敲响乔纳森的窗子。
    乔纳森为他打开窗户，顺便把插在西装男左胸的手也抽了出来。
    “就是他。”小四为西装男做了些急救措施。
    “文书的超能力规则到底是什么样的？”乔纳森问。
    小四露出为难的模样，“您就别问我了，搁外边，随便透露别人的能力，可会结成生死之仇的。”他说着，给文书打了电话。
    “喂？可以了，接我回去。”文书接通后，小四直接说了这么一句。
    小四的面前立马出现一个泛着白雾的长方形传送门，他扛起西装男，冲乔纳森挥挥手走了。

 第5章 你多大了

    乔纳森暂时放弃思考关于文书的能力。
    不论他如何推理，总有那么一、两处矛盾的地方。
    也许这就是超能力“匪夷所思”的一种表现。
    他把松狮拿出柜子，放在副卧的床上，自己则将剩下的牛肉吃掉大部分。
    蓝洋的夜晚格外静谧，房间隔音效果很棒，他听不到海浪声。
    生物钟在早晨六点半喊醒乔纳森，他侧身坐起来，就看到松狮趴在拖鞋边。
    它睡得很浅，听到动静就醒过来，对乔纳森摇尾巴。
    它不是纯种松狮，因为脖颈处的毛发格外长，并且张牙舞爪地生长着，好像真的狮子一样。
    乔纳森洗漱之后，打电话给三楼前台，想让他们送来一瓶宠物专用的沐浴露。
    但很可惜，蓝鸟号禁止宠物入内，自然没有相应的物件。
    他只好把它丢进浴缸，随便搓了点洗手液。
    麦瑞昨晚实在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注意到对方是否有安全措施；她早早回到房间，并对父母说有些晕船，计划等到那里不太疼了再出来活动。
    菲利普对隔壁房间的事全不知情，乔纳森和西装男的精气波动范围只限于一只手掌大小，而且，当他搂着麦瑞回房间时，小四都离开有一阵子了。
    乔纳森也没有提及此事的兴趣，他打算过两天问问小四处理方案。
    菲利普进来时，他正在床上早炼，松狮在一边哼哧哼哧地啃牛腿骨。
    “这么喜欢它，给它取个名字。”等到早炼结束后，菲利普说。
    乔纳森看了看它棕色的长毛，说：“那就叫黄毛好了。”
    松狮呆呆的没反应，不过没关系，每天多喊几次，它就明白了。
    乔纳森拒绝掉菲利普共进早餐的邀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琢磨精气的性质变化。
    其他人都在努力，他可不想被赶超。
    菲利普则更需要放松，他用1万科洛买了根鱼竿，坐在二楼甲板的射阳伞下。
    照商店老板的意思，这根鱼竿承重1吨；只要力气够大，海豹也能钓起来。
    买完鱼竿转身时，菲利普注意到对方窃笑；所以他决定，只要鱼竿断了，他就把老板杀掉。
    少年时期有个阿姨要走他2块钱的公交车费，但他发现对方并没上车，转而开始询问他人；所以那人失去了双脚。
    言归正传，由于二层甲板上不止菲利普一个人，所以他为了不引人瞩目，穿上一身棉衣，还戴着棉手套和覆耳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手中鱼线动过几次，但当菲利普回过神收竿时，却只剩下光溜溜的鱼钩；每次都这样循环往复。
    他甚至没注意远处的几个青年正向他走近，直到其中一个金发小子摘下他的帽子。
    “有事吗？”他扭头问。
    “你上了麦瑞？”金发问。
    “她很漂亮，也很主动。”菲利普说。
    “你是哪家的？”金发又问。
    “你惹不起。”菲利普劝了句。
    一行年轻小伙脸色涨红，几欲动手，最后还是忍住离开，没撂下什么狠话。
    菲利普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下船后，他会在自己名下找一家合适的企业与麦瑞家合作，反正他们上船的目地就是利益，很好满足。
    十五天的行程才刚刚第二天，他一方面希望时间过得快点，另一方面又想做出更多准备。
    他有一张名单，凯森·莱瑞克排在末尾，但乔纳森的出现将其无限提前。
    最冷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但随着蓝鸟号一点点接近极北淼洲，大家同样感受不到气候变暖。
    菲利普在甲板上静坐了一整个白天，当他准备回房时，察觉到身后微弱的气息，于是略微偏头瞥了一眼。
    普罗接到少爷的命令，教训一个人，他刚刚盯上目标，却好像被发现了？
    不，他摇摇头；虽然那人回了次头，但视线并没看向这边。
    他抬起头看过去，对方却已经不在遮阳伞底下；他慌忙四处张望，甲板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左肩。
    “你多大了？”
    他听到身后的人这样问。
    他咽了口唾沫，语气有些结巴，“四，四十一。”
    “四十一还是平级？”菲利普失望地将他丢进蓝洋。
    普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大洋浸透了衣服。
    他有些庆幸自己还活着，决定就这么游回红皮湾港口。
    时间平缓渡过。
    本西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这两天一直在试探，今天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把这事告诉她的丈夫，而是选择单独去找菲利普。
    她来到前台，假称自己需要去女婿的房间拿点东西；来蓝鸟号的非富即贵，偷鸡摸狗这种事基本不在前台的考虑范围，于是很爽快的给了她房间钥匙。
    钥匙上写着房间号。
    菲利普在歌剧院泡了一天，回房后，看见门口摆放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浴室响着哗啦啦的水声。
    本西听到玄关的动静，急忙擦干身子，裹着浴衣款款走出。
    菲利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色有些阴沉。
    他正考虑要不要杀了她。
    本西把浴袍拉得很低，她走到他对面，“我还以为你有多正经，我女儿还是处女呢。”
    “现在不是了。”他说。
    本西绕过茶案，贴着他坐下来，“我老吗？”
    “嗯。”菲利普点头。
    本西原准备凑过去闻闻他的脸庞，这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其实她还是蛮漂亮的。
    她本身不过三十七岁，从小家境优越，皮肤得到很好保养，说是个大姑娘也有人信。
    “你说什么？”
    “你老。”
    几秒种后，本西呵呵笑了两声，她摆正身子，把浴袍也拉了起来，“那我们就来谈谈麦瑞的事。”
    “你还真是个合格的生意人。”菲利普说。
    他把打算好的说给本西，得到保证后，对方则痛快地离开房间，并把钥匙丢下。
    阳台上，准备看好戏的平级气者有些失望。
    “是时候完成少爷的任务了。”他想。
    一只手忽然落在他的左肩，问道：
    “你多大了？”

 第六章 布朗家的恐惧

    乔纳森已经为黄毛处理了五坨粑粑和七滩尿液，这事儿没法找工作人员，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拉的。
    他本来想给它注射葡萄糖，但由于不了解狗的身体，所以放弃打算。
    “喂？文书。”他打了电话。
    文书刚吃过早餐，正闲着没事，端来一大杯爆米花，坐在电影院看着橙瞳的视角，他拿起手机，“乔纳森啊，怎么？”
    “我这有条狗能不能接过去？等下船了你再送过来。”乔纳森说。
    文书翻个白眼，“你当我是保姆？超能力随便给你使唤啊？”
    他挂掉电话，这小子套自己超能力信息，他倒不怎么在乎，透露了也就透露了。
    虽然要求被拒，乔纳森还是很开心。
    现在大致确定的有两条。
    一：文书可以随时来到熟人身边。
    二：文书的传送门连接着世界上大部分地点。
    第二条结论来自小四的一句抱怨：您早说在蓝鸟号上呀，我直接让文书把我送船上。
    矛盾点也随之而来：小四问自己经纬度做什么？直接让文书把他送到自己跟前不就得了。
    事实其实很好解释，只是小四做事谨慎罢了。
    乔纳森思考事情，务求每个关节都达到完美；算是他的优点，但也算缺点。
    好在他的行为与思考的结论往往大相径庭；想着谨慎行动，下一秒就脑子一热冲出去大干一场——类似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房间里设有五个传唤按钮，随便按一个，房间管家就会在一分钟内出现。
    他询问管家船上有没有卖机器人的地方。
    管家说有，不过都很低能，只能扫扫地、擦擦桌子什么的，就在四楼机器人俱乐部的展厅。
    乔纳森露出开心的笑容，递给管家200科洛小费。
    ……
    陆奉言·布朗最近比较烦躁。
    派出去的保镖普罗失去联系，他肯定对方身边也有强力的气者。
    早知道让费莱德去就好了。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息事宁人；姑娘多得是，为了一个跟别人上床的婊子招惹事情可不值当。
    他把这件事丢到一边，准备去四楼的机器人俱乐部逛逛。
    那家企业是蓝鸟号数得上的贵客，他得去走访一下，算是为对方装点门面。
    布朗家是安国北方的第一大家族，也是此次蓝鸟号巡航的举办方之一。
    巡航一方面是统筹维护安国北部的商圈，另一方面也是家族对自己的考验。
    只要事情顺利结束，继承人的身份就算是坐稳了。
    管家带乔纳森来到四楼的机器人展厅后默默离开。
    说是机器人，但大多数没个人样，乔纳森有些失望。
    他逛了一圈，看中一个半人高的电动力机器人；它的脚是两条履带，双腿间的垃圾槽吸力很大，胳膊和履带都能安装毛巾，很符合他的需求。
    “是你”，一道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乔纳森瞥了眼，是那个在大巴上偷拍自己的女孩。
    他没搭理对方，准备把机器人买下来。
    经过几天时间，麦瑞恢复健康，并再度渴求起来，她几次跑去敲菲利普的门，可都不在。
    她追上乔纳森，抓住他的肩膀，“你真没礼貌。”
    “有事吗？”他一边走向展台经理，一边问。
    “你知道菲利普在哪吗？”麦瑞直接了当地问。
    乔纳森诧异地说：“你和你妈妈抢男人？”
    麦瑞直感觉血气上涌，脑袋发热，“胡说什么呢！”
    乔纳森歪头抬眉，“当我没说。”
    他指着机器人问展台经理：“多少钱？”
    “50费马。”经理说。
    乔纳森爽快转账，并把房间号告诉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麦瑞跟在他身后说。
    “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菲利普每天都到处闲逛。
    麦瑞不甘心，打算一直跟着他；菲利普是他的长辈，两个人总要见面。
    陆奉言·布朗刚刚来到四楼，他看着远处走来的蓝银发少年有些眼熟，不自觉放缓脚步。
    直到两拨人走近，他终于认出对方，喊了句：“小子。”
    乔纳森用余光瞥了眼，脚步却一点不停，与陆奉言相错而过。
    “费莱德，拦住他。”
    眼前挡了个人，乔纳森转身说：“做什么？”
    陆奉言走近，饶有兴致地转圈打量起来。
    他似乎意识到有些不礼貌，停下来说道：“我是路伯田·布朗的堂弟，陆奉言·布朗，我在哥哥传回家族的相册中见过你。”
    “哦，你好。”可能是对路伯田心怀愧疚，乔纳森耐着性子说。
    陆奉言露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可以请你喝一杯吗？我能成为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你多少有点功劳。”
    这话听起来可不大友好。
    麦瑞偷偷拽了下乔纳森的衣角，小声说：“我们走。”
    “路伯田原来在你之上？”乔纳森明知故问，顺便拍掉麦瑞的爪子。
    陆奉言看起来毫不生气；也是，对于一个已死的人，他有什么好愤怒的？调侃一下往日的保镖，算是额外的消遣，顺便为自己带来更多爽感。
    “是啊。不过多亏了你这个好保镖，要不是你没保护好我亲爱的哥哥，我也不至于这么快上位。”
    陆奉言话说完，人头落地。
    “你的保镖不也没保住你吗？”乔纳森的眼神不带有任何波动，对着脚边的人头说。
    “你，你杀了少爷？！”几秒种后，费莱德猛然惊醒，陆奉言真的死了！
    他死得太随意，以至于费莱德还以为是什么戏法。
    愤怒与恐惧同时充斥他的心头，全身精气不要命一样爆发出来，他手掌伸出去，迎来的只是两道低沉的眼神。
    “敢动手，也死。”
    费莱德如同淹进河里的旱鸭子，精气萎靡到体内，浑身湿漉漉的。
    他虽说算不上杀人如麻，但也可说是习以为常；但他不敢迎上他的双眼。
    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动手真的会死。
    对方明明只是个没长毛的孩子，精气量肯定也不多，说不定还是弱级。
    但他却好像牛犊遇见猛虎，连抬腿的勇气都没有。
    乔纳森镇住费莱德后，给庞贝打了电话，“市面上有没有陆奉言·布朗的委托？”
    电话那头，庞贝赶紧在电脑上输入名字查询。
    “有，最丰厚的是布朗家的死对头，1万费马。”
    “1000万”，乔纳森立马换算成科洛，“接了，人已经死了。”
    “是，乔纳森少爷，稍后把钱转到您的账户。”
    就在乔纳森和庞贝说话的功夫，费莱德也战战兢兢地把情况禀报给布朗家的现任家主。
    “啊！死人了！救命啊！”
    “快来人啊！”
    四楼楼梯口的情况终于被工作人员发现，蓝鸟号的防卫快速将乔纳森、麦瑞和费莱德围住。
    “是布朗大少爷！”
    一名防卫认出陆奉言。
    “把他捆起来！交给船长。”看似队长的中年男性说。
    他们认识费莱德，说得当然是乔纳森；况且，他的手上还在滴血。
    乔纳森见状，短时间内大概没法恢复平静，于是慢慢走到休闲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包围圈跟着移动。
    “我打赌，半小时之后，你们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各自离开；蓝鸟号上的交际活动正常进行，直到活动结束。”
    ……
    布朗老头自然大怒，吩咐费莱德把对方就地正法。
    布朗的管家接到最新信息，举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把掌机屏幕送到家主眼前。
    布朗老头提了把老花镜，屏幕里的信息越看越是心惊，直到那个姓氏。
    他声音颤抖着缓缓念了出来：“乔纳森……莱瑞克？”
    掌机“啪”地摔倒地上，屏幕出现纷乱的裂纹。
    “怎么就惹到他们了？怎么就……何德何能啊？”
    布朗老头像个伤心的孩子，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管家出了个主意：“不如，我们把消息悄悄透露给船上的人，杀手没有好名声；只要做得足够隐秘，一定能为大少爷讨回公道。”
    好一会儿之后，布朗老头坐了起来说：“威思顿，你为布朗家工作多少年了？”
    管家一愣，“35年。”
    “35年，你也该退休了，我会给你应得的养老费，回家享受老年生活。”布朗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管家算是明白过来，他跟了老布朗半辈子，自然晓得他是什么样的人，当即跪下来抱着他的大腿痛苦，“老爷，小人只是一时嘴快，并没有那样打算啊！老爷……”
    布朗老头烦躁地揉了揉眉头，喊人把管家拖走后，对着空荡的庄园吐出口浊气。
    风水轮流转，布朗家威风了几十年，是时候更新换代了。

 第7章 蓝洋上的偶遇

    正如乔纳森所说，半小时之后，护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各自离开；蓝鸟号上的交际活动正常进行。
    经过这一档子事，邮轮的话事人更改，看似和乔纳森亲近的麦瑞也得到额外观照；只是她本人就不太敢再与他接近了。
    不少人了解到此事，四处打听，但地位相对较高的都讳莫如深；实际上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菲利普开始闭门不出，乔纳森想他大概是紧张了，不由暗笑。
    “h2o……”
    乔纳森在浴缸里泡了一大早上，并用指甲在墙上划出冰的化学式。
    “水的密度是1g3，冰是09g3，水蒸气……算了。”
    乔纳森一头倒进水中，水面上不时冒几个泡。
    “熵减又怎么用……”乔纳森腾地坐起来，“达利娅耍我？”
    “至于成功化冰之后再变水……也不可能啊！我的特性是‘寒冷’，最低温度也有零下15c；倒是爱格尼丝说，冰可以直接升华成水蒸气，但温度越低升华越慢……”
    乔纳森恼怒地一巴掌激起水面，“这知识点有屁用啊？”
    “也不对啊。”乔纳森拍了拍脑子，走都不会呢，还研究起怎么飞了。
    他决定放空脑子瘫一阵会儿，门口忽然传来冲撞的动静，半透明的门外能看到一尺多高的黑影，大概是黄毛想要进来。
    它撞了几次门，然后开始冲刺跳跃去叼门把手；几次之后，门被推开，而黄毛顺着门把手落了下来。
    “汪。”它两只前爪趴在浴缸上，尾巴快速摇动着。
    乔纳森擦了擦它的口水，朝它脸上泼了把水，“要一起洗吗？”
    黄毛转身就跑，在门口停下来，并回头看了眼乔纳森，似乎是想和他玩追逐战。
    “你给我等着！”
    乔纳森擦干身体，套上衣服后，抄起前几天买的超大储存量水枪追了出去。
    他从卧室追到客厅，又从客厅追到厨房，最后跑出房间；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客卧区的转角走出一个人，乔纳森轻巧空翻，无声地从那人头顶躲过，再次追了上去。
    他们一直跑到顶层的甲板，大家都贴着围栏远眺，倒没人注意这一人一狗。
    “黄毛，咱们也去看看。”乔纳森好奇地挤出个位置。
    不用问别人，视野开阔之后，众人的焦点立马呈现出来。
    因为，那玩意儿比蓝鸟号还大上好几个！
    “是白背鲸啊。”乔纳森感叹了句。
    白背鲸鲸如其名，梭形的白色皮肤占据整个后背的三分之一；而他喷出气体的位置也不是鼻孔，而是后背上一个类似“肚脐眼”的位置。
    顶层的甲板上，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肚脐眼”，只有少数人在小声谈论。
    没多久，那条长达近400米的白背鲸的腹部开始“轻缓”地收缩起伏，海面上泛起不小的波纹。
    大概几个呼吸之后，它的“肚脐眼”升起接天连日般的水柱形雾气。
    古文中的“秋水共长天一色”，倒个90°，就是这番景色。
    恢弘壮观的巨大水柱形雾气四散开来，扑在大家脸上，顿觉清爽。
    乔纳森则蹲下来躲过雾气，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人群，那雾气里头不知道有多少白背鲸体内的废弃物，说难听点，排泄物也差不多。
    围观众人像打了兴奋剂似得；甲板变酒，嗨得不行。
    一位青年最近在追求他心仪的姑娘，值此良机，怎么会错过？他轻轻拿捏住对方白嫩的小手，单膝跪地，说道：“麦瑞，和我交往！”
    他话音刚落，一堆比他还兴奋的乘客激动道：
    “喷水啦！”
    “哦吼！”
    “是啊，喷水啦！”
    “快洗脸！别浪费了！”
    麦瑞：“……”
    青年：“……”
    巨大的水柱形雾气逐渐消退。
    “哎！那是不是有个人啊？！”乔纳森左手边的中年男性惊呼。
    “叔叔，可以给我看看吗？”
    乔纳森礼貌地问。
    “不行。”中年男性拿下望远镜，淡淡说完，又放到眼前。
    乔纳森跳起来抢到望远镜，望了过去。
    在越来越低水柱上，一个光屁股的小孩躺在中央，慌乱地挣扎。
    中年男人正准备呵斥没规矩的乔纳森，却见对方一个鱼跃，带着望远镜跳入海洋。
    蓝鸟号看似与白背鲸距离不远，实际上是体积太大带来的错觉；乔纳森从这游到那，花了整整半小时。
    “真是你，橙瞳。”乔纳森打了声招呼。
    橙瞳同样目瞪口呆，“你怎么在这？”
    他指向远处的邮轮，“从那来的？”
    “废话”，乔纳森说，“你怎么跑人家肚子里去了？”
    橙瞳无奈摊手，“我正漂着呢，它吸口气，就进去了”，他坐下来，拍了拍白背鲸。
    他仰面躺了下来，难得遇上个人，就算是不怎么喜欢的乔纳森，他也得抓紧时间多聊一聊；如果有得选的话，他倒希望是爱娜或者赤火那两个神经大条的。
    他人精，从刚进学院第一天就知道，小伙伴里面属他俩好骗。
    “我说你怎么那么享受啊？不用研究精气变化吗？”
    乔纳森耸了耸肩膀，“是菲利普的意思，他大概觉得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橙瞳送给他一副白眼，唉声叹气地说：“凭什么啊？我在洋里漂，你在酒店倒；我吞生海鲜，你吃烤牛肉。”
    “你怎么知道我吃烤牛肉？”乔纳森惊愕道。
    “我就随口一说，押韵。”橙瞳摆摆手。
    他想再聊点什么，边上凭空出现一面泛白雾的传送门，文书从中走出来说：“我可不记得允许你和人形生物交谈。”
    橙瞳打破苦水往肚子里咽，这时候，他可不敢暗嘲热讽地顶嘴，只好对乔纳森说，“你赶紧回去。”
    “怕什么，又不是我受惩罚。”乔纳森满不在乎地说。
    文书露出迷人（胆寒）的微笑，“那祝你们聊天愉快。”
    说完，转身回到电影院继续吃零嘴。
    “你赶紧走啊混蛋！”橙瞳气急。
    “再多聊会儿呗，船上挺没意思的。”乔纳森笑着说。
    橙瞳站起来奋力把他推下海，并用力摆手。
    他目送乔纳森回到邮轮，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这家伙要是赖着不走，我还真拿他没办法。”

 第8章 惊险的对话

    乔纳森偷偷回到甲板把黄毛带走，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都泡在浴缸闭关。
    精气的性质变化到了关键时刻，有种呼之欲出，但又有口难言的感觉，憋得难受。
    今天是他和菲利普在蓝鸟号上的最后一天，它不会在极北淼洲停留，两人就雇佣了一人一快艇。
    极北淼洲没有夏天，而安洲以南的燚洲则没有冬天；但除了个别地区，两洲的气温也不算极端，还是存在较大气温变化的。
    快艇把他们送到断崖边，其上，就有一架直升机停在附近。
    这是乔纳森让庞贝准备的，莱瑞克冰原不会出现在市面的世界地图上，所以没有航班飞往那里。
    极北淼洲实际上是两个洲，卫星视角里，它大致形同于“吕”字，由于“吕”字两边分别有一片大陆将两个“口”连在一起，所以统称为“极北淼洲”。
    莱瑞克冰原则位于两个“口”字中间。
    “乔纳森少爷。”两人登上直升飞机，驾驶位的家伙打了声招呼，用后视镜瞥了眼菲利普，默默启动飞机。
    “汪汪！”巨大的噪声让黄毛惊慌失措，在乔纳森脚边转来转去。
    乔纳森用精气将它裹住，这才安静下来。
    极北淼洲地势偏平坦，上空气流又急又长，只有驾驶员的精气包裹着直升机才能稳定飞行。
    三小时后，直升机在一处不起眼的冰面上停了下来，而驾驶员的精气也不曾间断。
    “最低强级。”菲利普判断。
    驾驶员的“全”比学员们稳定得多。
    如果让他们负责稳定飞机，别说等到精气耗尽，刚刚升空可能就会因为气流紊乱导致“全”崩溃。
    对方的实力绝不是一般强级能比的。而且论战斗经验，一个顶十数个学院派；杀那些只知道埋头修炼的家伙，和虐待儿童差不了多少。
    “喂，干嘛呢？”乔纳森站在冰面上，有些不耐烦。
    菲利普这才回神，说了声“抱歉”，跳下直升机。
    “呦！儿子。”
    两人身边，一个和菲利普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的银发青年陡然出现，对乔纳森抬了下手。
    “爸爸！”乔纳森同样很高兴，忽然想起菲利普还在旁边，于是敛住笑容。
    凯森走近，仔细打量起他近一年未见的小儿子。
    “长高了！”
    “是吗？”乔纳森不太相信，前不久茉莉带他量过身高，和刚离开家时一样，一直是1435厘米。
    他只当凯森在安慰自己，问道：“我不能回家，所以你到外面看我？”
    凯森面带笑容，看了眼小儿子脚边的松狮，“不，你可以回家了。”
    “可我还没开发出超能力。”
    凯森一把搂住乔纳森，“别在意那个了，还不给我介绍介绍。”
    不用乔纳森，菲利普自己说道：“你好，我是乔纳森的老师，菲利普。”
    凯森伸出右手，并为自己做了简单的介绍。
    “来者是客，去家里坐坐。”他说。
    菲利普露出诧异的表情，“据我所知，莱瑞克家的任何信息都能换来巨额金钱；连乔纳森的画像都价值10万费马，你就这样带我回家？”
    “你什么意思？”乔纳森不满地说。
    凯森无所谓的挥手，“收起你的那套虚伪，科特的情报网不比莱瑞克差，你装个什么劲？文书·戈阎的传送门没装到我家门口，就谢天谢地了。”
    “说笑了。”菲利普淡淡回道，他体内原有一粒准备离体的精气，此时收了回来。
    三人乘坐电梯，来到冰原之下。
    电梯门打开，外面却是一派艳阳高照，周边则是冰天雪地；无垠的雪地上，坐落着老旧泛黄的城堡。
    饶是见多识广的菲利普也深感震撼。
    他想象过，莱瑞克生活在冰面下的水晶宫里，或者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大路上。
    但，眼前的是什么？
    好像一张没有边际的白纸，正中央画了一座城堡。
    “是不是很像老吉米的空间？”凯森外头看了眼菲利普，咧嘴一笑。
    “老吉米的超能力？爸爸你说仔细点。”乔纳森说。
    凯森说：“就是一个异空间，能装人装物资；按他的精气量来看，估计装下整个安萨尔克问题不大。”
    “菲利普的呢？”乔纳森接着问。
    “我还真不知道”，凯森干脆直接问：“你有超能力吗？”
    菲利普“呵”了声，没回答。
    待三人走进莱瑞克城堡，乔纳森问：“本和安弗妮在吗？”
    “在呢，他们最近忙得够呛，短时间内不打算干活了。”凯森说。
    “我去找他们。”乔纳森看了眼菲利普，跑开了。
    凯森来到城堡左侧的庭院，在草坪上躺了下来。
    他枕着双臂，惬意地说：“现在就我们俩，说，来我们莱瑞克家干什么？”
    乔纳森一直认定菲利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且，他眼中深处的阴沉带有另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这也是老师学生之间存有隔阂的主要原因。
    现在，菲利普将那隐藏已久的，比阴沉更深处的情绪爆发出来，那是压抑已久的，对战斗、对鲜血无比渴望的——狂热。
    是的，普通人看似温文尔雅，乔纳森眼中不比文书差的高智商人群，是个狂热的战斗分子。
    “你很强，但我不会跟你打。”凯森说。
    “我在科巴洛国际银行买了2万费马的人身保险，受益人是你。”菲利普说。
    凯森来了点兴趣，倒不是对那2亿科洛，但他仍然摇头，“由于某些原因，我不会跟你打。”
    菲利普没有丝毫退却的势头，他只好继续劝道：“之前，我们谈话过程中，我的精气量少了1点；到了我这境界，精气量不会无缘无故减少，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无形中对我使用了超能力，但由于我时刻保持‘敛’的状态，所以你的能力没起效果，只是抵消掉我的1点精气。”
    说到这，凯森笑了下，他抬头做出沉思的表情，“让我想想，我内体精气减少时，你说的是……‘我在科巴洛国际银行买了2万费马的人身保险，受益人是你’。”
    “我知道你有类似瞒天过海的超能力，并以此瞒过科特的其他老师们；但你却忽略了莱瑞克家的情报能力，尤其是与我孩子朝夕相处的家伙。”
    凯森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我在科巴洛国际银行买了2万费马的人身保险，受益人是你’，所以说，为什么你使用超能力时，恰好说了这句话？结合你欺骗老吉米加入科特的经历，我猜，你的超能力说不定就是‘让别人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之类的……”
    他盯着菲利普，戏谑地说：“我说的对吗？七号。”
    凯森说话期间，时刻注意着菲利普的神情和心率，但对方没有一丝波动，也就不敢断定对方的超能力。
    也许菲利普的战斗能力仍有提升空间，但他的心理素质似乎已经没法更高了。
    凯森对他超能力的描述，简直一个字都不差，他原想完成某个目的，顺便找凯森打一架，现在有些打退堂鼓了。
    菲利普赞叹地鼓掌，“不愧是你。”
    他大方地承认，“我确实在那时对你用了超能力，很遗憾，没起作用。至于那句话，则是为了坚定你与我对敌而说，我可舍不得真花上2万费马买自己的命。”
    事实上，他真买了，而且受益人真的是凯森。
    用超能力说那句话，只是为了把自己扮成尚武的狂热分子，从而掩盖另一个目的。
    凯森还真拿不准菲利普的超能力，他摆摆手，“总之，我不会跟你打的；如果你实在手痒，可以去找我的管家杰克，他会让你尽兴。”
    菲利普松了口气，他微笑着说：“谢谢。”

 第9章 乔纳森一系

    莱瑞克城堡的核心区域大概只有10公顷，处于建筑群的中心位置。
    科研基地、情报人员、生命科学院等散布在外面一圈，再之后则是工作人员散居的平房，没什么防御措施。
    自从300年前，精气的修炼拥有完整体系后，具备条件的组织大多都会建立类似“生命科学院”的团队；只不过成果大小不一。
    乔纳森回家的路上会经过庞贝的办公室，于是顺道去打声招呼。
    他推开写有“乔纳森后勤”的房门，昏暗的屋子里坐着十来个人。
    除了两个人在维护日常工作外，其余几个都挤在一块盯着一张三十寸的屏幕。
    其中，能看到一个背对摄像头的，浑身肌肉块的壮汉，还有三个肢体扭曲的家伙。
    和壮汉一比，那三个惨不忍睹的家伙像是得了侏儒症。
    “马上超过四分钟了哦，黑锅。”庞贝说，他瞥了眼身旁和他打赌的家伙，见对方一脸菜色，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妈的，看着挺有种，没想到是个鸡皮！”被称为黑锅的瘦小男子说。
    如果说庞贝是“乔纳森后勤”的中枢躯干，那么黑锅就是大脑。
    庞贝“哈哈”笑了两声，“我还没见过几个能在亨特面前保持骨气的”，他伸出手，“给钱。”
    黑锅心疼地拍给他20费马，挪动椅子回到座位，“这可是我半个月的工资！妈的。”
    其他几位看热闹的随口安慰几句，一哄而散。
    正如菲利普所说，莱瑞克家族的任何信息都很值钱，但不包括冰原上的那个电梯入口。
    关于那部分赏金，早已被人得到；在那之后，有点实力的气者似乎都看到一条发财之路。
    他们只需要乘坐电梯来到地下，等到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起，他们眼中所见到的，都能兑换成费马。
    面对几辈子都奢靡不完的巨额赏金，不怕死的气者前仆后继；然而，他们抵达的却不是这一片大日高悬的雪中世界，而是一条乌黑狭小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则是庞贝几个在屏幕上见到的地方。
    久而久之，前来送命的家伙少了许多，但偶尔还会出现。
    就像屏幕中被亨特蹂躏的家伙。
    “你们很闲啊。”身后响起稚嫩的声音。
    众人身体一僵，脊梁打了个寒颤。
    庞贝条件反射般起身站直，面向声源鞠躬道：“乔纳森少爷。”
    黑锅跟着打了个哈哈，讪笑着说：“狗狗真可爱。”
    其他人赶紧打招呼，心里想还不是少爷您跑去读书不务正业，搞得他们这一系的近半年没分红了。
    乔纳森也知道缘由，没有追究的意思，摆摆手说：“让亨特别玩了，来我家一趟。”说完，转身离开这间“乔纳森工作室”。
    “是！”黑锅将右拳放在心口，鞋子“啪”地并在一起。
    目送乔纳森离开后，他按了个按钮，对着麦克风喊道：“听见了吗？亨特，少爷找你！”
    ……
    “这帮家伙。”
    后勤的家伙们看热闹时，乔纳森用“见”打量了每一个人，发现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在用“见”盯着屏幕。
    感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都是个连自家门槛都没入的菜鸟。
    亏他还曾抱怨任务目标不够档次。
    “汪汪。”黄毛发出松快的叫声。
    在之前的屋子里，生存本能不停地提示它，要温顺；这下终于轻松了。
    通往莱瑞克府邸的是条小路，两边种着各类花草树木，看起来郁郁葱葱的，泥土中散发出清爽的气息，很好闻。
    通过一座石制小门后，乔纳森转动门把手，带着黄毛走进古朴的宅子。
    “乔纳森少爷，您回来啦。”推开门后，一位身穿黑白相间女仆装的青年姑娘高兴地打招呼。
    “你好，阿丽亚。”
    她在十岁那年被凯森带来，并一直照顾乔纳森到现在。
    他脱下鞋子，“本和安弗妮呢？”
    阿丽亚说：“本少爷和兰妮夫人正在餐厅享用午餐，安弗妮小姐已经吃完，现在在卧室。”
    兰妮那婊子也在……
    而且听二楼餐厅传来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吵架，乔纳森决定先去找安弗妮。
    他来到三楼起居室，推开安弗妮的房门。
    “姐。”乔纳森打了招呼。
    安弗妮的发色是中和凯森和兰妮的暗灰色，看起来不大精神；而她的弟弟，本，则更偏向父亲凯森的亮银色。
    她正趴在床上盯着平板电脑，听见声音后，歪着身子打了声招呼，而后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平板上，无视了她的弟弟。
    乔纳森对此习以为常，默默关上门走到二楼餐厅外，靠着墙等本和兰妮吵完。
    “求你了，妈妈。”本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想都别想！”兰妮气势十足，但带着哭腔。
    听了一阵子后，乔纳森明白了大致事件。
    这要说到本消失三年半后，回家带来的丫头，红碳。
    她是他在一堆烧红的碳堆里救出来的，于是就这样戏称她，而红碳似乎也不愿提起过往，接受了这个名字。
    现在本已经十八岁了，他想娶红碳作为妻子，但兰妮认为对方身份卑贱，并且相貌丑陋，死不同意。
    母子间的争吵仍在持续，阿丽亚走了上来说：“乔纳森少爷，亨特在外面，他说您找他。”
    “知道了。”乔纳森走出宅子，招呼对方坐在特制的石凳上。
    亨特差不多有四米高，进屋子有点费劲，庞贝干脆向杰克申请在城堡各处都造些大号休闲设备。
    “您有什么吩咐？乔纳森少爷。”
    乔纳森把黄毛喊了出来，“它有训练潜质吗？”他说着，抱起黄毛，跳到亨特的肩膀上。
    亨特瞪着拳头大的眼珠子，“没有，少爷。”
    “行。”乔纳森把黄毛搁在大腿上，轻轻抚摸。
    “把你关于生命精气的信息告诉我。”
    “是，少爷”，亨特恭敬道：“我的精气值是八万七千出头，没有特性，超能力是‘吸收身边人类的气势，气势越强，我的身体越强’，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将军’。”
    “我才一百多……”
    乔纳森嘴巴微张，脑袋不自觉地点头，好一阵之后，他才消化掉这一信息，继续问道：“你知道‘破晓’吗？你在那里面算什么等级？”
    “知道”，亨特先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而后思考片刻，“当个‘大将军’应该没问题；如果考虑到我超能力的特殊性，应该勉强可以当上‘八大元帅’之一。”
    乔纳森若有所思地点头。
    目前看来，找对方麻烦明显是不太理智的。
    亨特注意到他略带危险的目光，说道：“杰克说过，‘破晓’是拥有推翻联邦政权的潜力的，少爷您可别乱来。”
    “我知道。”乔纳森说。
    菲利普说得没错，时间会腐蚀一切。
    联邦没经得住腐蚀，破晓以及大大小小的组织由此诞生；未来的格局到底是怎样的……
    他要提早为米贝谋划。

 第10章 精气变化

    乔纳森遣退亨特，吩咐阿丽亚暂时照顾黄毛。
    它没法成为战力，对莱瑞克没有意义，兰妮又讨厌全身是毛的动物，养在宅子里肯定会被虐待。
    他打算和菲利普离开这里之后，把黄毛交给庞贝他们。
    他走上三楼，走进安弗妮另一侧的房间。
    房间很简约，像是精装修的牢房，乔纳森踩到九岁那年买的身高仪上；头顶的尺子慢慢下滑，拍在头顶——1496！
    “哇——！”
    尽管乔纳森已经尽量压抑，但内心的喜悦还是冲出嗓门。
    发疯似的七手八脚胡乱甩动好一通，接着一个飞踢扑在床上滚来滚去；门外端着食盘的阿丽亚把耳朵贴在门上，咬着双唇偷笑。
    她站在门外，让乔纳森高兴了好一阵，拧开门把手。
    门被打开后，乔纳森早变得正常起来，端坐在床尾，眼睛没有目标地扫视。
    “少爷，您的午餐。”阿丽亚放下食盘，又说了句“轻慢用”，缓缓带上房门。
    她走后，乔纳森再次扑倒，尽情发泄。
    午餐肉来自家族内圈养的异兽，本身营养价值就极高，所以看起来分量和普通人一顿饭差不多。
    这和科特超能生命学院的餐食又有区别，人家的食材就是最普通的猪肉。
    乔纳森觉得还是爱格尼丝做得更好吃。
    “啪”的一声，本·莱瑞克推开门，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呦。”他抬下手，算是打了招呼。
    本的眼神有些惊奇，围绕乔纳森转了好几圈。
    “长高了。”
    乔纳森淡淡点头。
    没什么寒暄，他直接了当地问：“那婊子同意了吗？”
    “没”，本似乎不大在意，“不管怎样，我都是要娶她的。”
    乔纳森说：“你可以随便接一个委托杀掉兰妮，这样，你和红碳不仅可以马上成为夫妻，而且还能得到一比不菲的嫁妆。”
    本躺倒在床上说：“我倒是想过，但她毕竟是我妈，还是算了。”
    乔纳森耸了下肩膀，“那还真可惜。”
    本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的兴趣，转而说道：“我前段时间接了个你同学的委托，真是个黑蛋。”
    他偷瞧弟弟一眼，见对方似乎不大介意，接着说道：“他有成为顶级杀手的潜质，我觉得可以吸纳进家族做个荣誉执事。”
    荣誉执事——执事后补。
    “别多管闲事。”乔纳森盯着本说。
    本连忙抬起双手至胸前，向前虚推，“好，好。”
    “要不是看在是你同学的份上，我还懒得管呢。”他小声嘟囔。
    乔纳森是不太喜欢有人干预自己的正常交际，但他对科特的底子好奇已久，“你知道科特的信息吗？”
    “权限不够”，本说，“老爸说，精气值起码要过万才行。”
    “你们学院还真是神秘啊，破晓和联邦的信息我都能查阅不少……”他感慨着说。
    两兄弟虽说分别大半年，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叙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爷爷呢？”弟弟乔纳森问。
    本的嘴角下弯，“不知道，我也有半年没见到他了；你知道的，他喜欢玩角色扮演捉弄别人，说不定是在哪个洲找到乐子了。”
    乔纳森有些无奈，他本想请教爷爷一些特性方面的知识，现在只好靠自己了。
    ……
    菲利普在一名执事的带领下，找到莱瑞克的大管家，杰克·艾柏林。
    他常年身穿相同样式的黑色燕尾服，和菲利普一样带着眼镜，看上去，是个体贴的绅士。
    “凯森·莱瑞克说你可以让我尽兴”，菲利普说。
    杰克似乎不太情愿，“主人说过我必须和你打吗？”
    菲利普轻微摇头。
    “那我不打。”
    “那就算了。”
    杰克这才正眼瞧他，“你倒没我想象中那么缠人，我对你有些好感了。”
    菲利普微笑道：“我不喜欢以切磋为前提的比斗。说不定某一天，我会杀光你在乎的人；那时的你，我会更感兴趣。”
    “呵”，杰克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这句话很好笑。
    “主人要我好好招待你。”他说。
    “不必了，我和乔纳森今天就走。”菲利普微笑着说。
    杰克皱眉，乔纳森少爷刚回家不到半天，应该多待一阵；但他无权干涉，也就没开口。
    他给乔纳森打过电话，说明情况后，静静听着，点了两下脑袋。
    “你可以在我的陪同下散散步，乔纳森少爷一会儿就来。”
    菲利普提了下金丝边眼镜，保持着笑容坐到椅子上。
    半小时后，乔纳森跟他的老师汇合，一同乘坐电梯。
    关门后，菲利普张开精气，以自己为中心用出半径为50米的“全”。
    他本以为电梯上升过程中，会经过类似传送门的超能力。
    但他直到冰原之上，一无所获。
    他将手伸向怀中，怀表上的时针指着数字4。
    “找个酒店”，他说着，看向比他矮小半个身子的学员。
    乔纳森没听到菲利普的话，他正处于玄妙的状态。
    精气的性质变化一直处于相当尴尬的状态，仿佛有层薄膜阻断了他的思路。
    就在刚才，双脚踩在冰面上时，那层薄膜便有了被风吹破的趋势。
    乔纳森此时右掌朝上，做出爪形，其中有一团精气不停搅动。
    纵使菲利普现在身处零下30c的环境中，也能清晰察觉那掌中带来的威胁。
    他不得不使用精气护住自身，不然，很可能被影响到血液循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乔纳森手上的那团精气渐渐有了淡淡的蓝色。
    蓝色精气团越转越快，在某一瞬间，结成了狂野绽放的冰花。
    “成功了！”
    乔纳森像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控制不住地尖叫了声；稚嫩的嗓音让人分不清男女。
    菲利普好心提醒道：“如果学院再来一次排名，这次，你是三号。”
    乔纳森一愣，“一和二是谁？”
    “爱娜和艾蕾。”

 第11章 各自成长

    不用乔纳森多问，菲利普直接说道：“爱娜的精气可以变化为女仆，女仆可以将任何东西变成营养价值丰富的食物。”
    “这……这合理吗？”乔纳森懵了。
    “不合理”，菲利普说，“特性变为女仆是合理的，因为女仆没有思考能力，完全听命行事。”
    “不合理的地方在于，女仆可以将任何东西变为食物；研究院主攻的课题之一就有‘精气的性质变化’，可不是‘万物的性质变化’。”
    “达利娅的推测是：她的特性和超能力同时觉醒，并融合成了这份能力；爱娜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宝贝甜心’”。
    信息量比较大，乔纳森将其摒弃到脑海的角落，准备晚上到了酒店再拿出来一边震惊一边思考。
    “艾蕾呢？”
    “她已经做到自身的完全虚化，实体无法接触到她；同时，她还能虚化任何会被精气包裹的东西——只要那东西不是太大。”
    乔纳森机械地说了句：“这还正常。”
    菲利普笑了笑，“艾蕾和爱娜两个人的特性成长方向完全相反；一个变得离谱，一个愈发纯粹。”
    “两个人相比，我更看好艾蕾；如果她的特性发展下去，达到‘见’和‘全’也无法察觉的地步，那她将会是世界上最出色的暗杀者。”
    ……
    冰原上没有交通工具，两人往南跑，在彻底天黑前，来到极北淼洲南半洲最北边的城市，寒奇迪。
    “喂，乔纳森。”
    乔纳森躺在床上开了免提，“干嘛？”
    “我有精气了！真是神奇的力量！石灰想让我保密，但我没忍住。”茉莉的语气很激动。
    乔纳森抬了下眉毛，没有反应。
    茉莉能想象到他一副无所谓欠收拾的样子，不过现在心情好，不计较。
    “你在哪呢？有空教教我和石灰呀。”
    “不在安洲，最近大概不会回去。”
    乔纳森隔空告诉茉莉一些些关于精气的常识，并把基本的运用方式说了一遍。
    茉莉目前有些亢奋，嘴里说个不停；期间，还提到一个叫乔蒂的女孩，是石灰多年不见的表妹。
    乔纳森早就把手机丢到一边，直到对方反应过来，气冲冲地挂掉电话。
    寒奇迪是座小城市，人口密度不到安萨尔克的十分之一；冰天雪地的，街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
    睡醒之后，菲利普和乔纳森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菲利普先是拿出一块硬币，乔纳森用冰将其冻住，又在五分钟后收回。
    硬币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消耗了多少精气？”菲利普问。
    “很少。”
    菲利普点头道：“等你回学院了，再做一份机体表。”
    乔纳森认同地应了声，凭空造出一朵冰花。
    菲利普用拳头打在上面，没有一点裂缝。
    “你的力量值是多少？”
    “1500。”
    乔纳森对此表示满意，下一刻，冰花就被菲利普用食指戳透。
    “着力点集中的话，估计1100就够了”，菲利普大致感受着说。
    就算是这样，乔纳森也觉得很好了，他能感受到，造出来的冰没有失去“寒冷”这一特性，反而得到进一步加强。
    精气转化成冰之后，他的战斗方式将更加多样化，如果战斗力可以量化，那么他现在起码比之前强一倍。
    “行了，我还有事要做，等到9月份我会回科特，到时候见。”菲利普转身摆了摆手。
    “啊？”
    “老师们也很忙的。反正你的特性已经成型，自己修炼，到时候我来验收。”
    菲利普快步离去。
    在科特憋了大半年，终于有时间发泄一下了。
    ……
    联邦气者联合协会位于诺拉洲一座不起眼的岛屿中央。
    原本荒无人烟的岛屿被定为“气协”总部后，得到了大开发，变成适宜居住的地方。
    这座不足500平方千米的岛屿被命名为“绿舟”，意思是“最后的净土”。
    这里空气清新，海产丰富，联邦甚至还斥巨资，在此处建造一座连通诺拉洲，长达27公里的水上轨道。
    岛上居民都是“气协”的精英阶层，有数十个赛场，供气者之间相互切磋。
    莱布林·琼斯前不久来到绿舟，一方面，准备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任务；另一方面，则是抱着度假的心态，想要在绿舟好好待上一阵。
    当天夜里，他刚从气协报到回来，就在路上遭遇了一个小子；路灯有些昏暗，他只能隐约看到对方在笑，露着一口大白牙。
    “叔叔您好。”
    莱布林愤怒地挥出精气，“我才不足25岁！”
    米贝当时万万没想到，是他礼貌的称呼打响了和目标的第一次比试。
    因为实力悬殊，科林提前告知了米贝对方的相关信息。
    莱布林的精气值为500，机体表数据比米贝稍强，特性是“迟缓”。
    那次输得很惨，不过米贝还是依靠“清凉”跑掉了；当然，莱布林发现对方的年纪和实力后，也就没太认真。
    他没当回事，只当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结果在第四天再次遇到对方。
    这一次，对方灵活了许多，一直绕着他躲来躲去；有几次，莱布林的精气明明击中目标，可米贝的行动却没受到丁点影响。
    虽然赢了，但却不那么痛快。
    今天，莱布林决定离开绿舟，去把气协的任务完成。
    他挑了条偏僻的巷道，以防再次遇到那个邪门的小子。
    “叔叔您好。”略带俏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莱布林苦着脸转身，“我求求你放过我，大哥！我今天的车票，晚点就走不了了。”
    米贝鞠躬说道：“对不起叔叔，我会补偿你的。”
    “我认输，你赢了！”莱布林说完，转身就跑，一头撞倒在巷口的空气上。
    他用“见”一看，两边的出口都被精气挡住了。
    莱布林嗤笑了声，不屑地看了眼米贝，“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
    “您放心，老师不会干预我们；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找您了。”
    “死了可别怪我！”
    莱布林决定给这烦人的小子一点教训，他身体下弯，整个人如子弹一样冲过去，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米贝身前，两只手从两边猛然挥出，做出擒抱的架势。
    迅猛的动作让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
    之前两次比试，让米贝对特性的运用熟练不少，对方的动作比之前快了许多，但他还能看清。
    气者之间的比试，看得不只是肢体上的动作，气的延伸更加重要。
    莱布林的双臂看似和米贝尚有一段距离，但实际上，他的气已经无限接近米贝的脸颊。
    “唰——”
    米贝将头部的精气变为水滴形，以便下蹲时，能顺着对方的气滑落，而不是僵持在半空。
    擒抱只是莱布林的虚招，只用了不到两成力，所以变招极为轻松。
    他的精力值有500，而米贝却只有100出头；莱布林随意一击，他就要严阵以待。
    由于米贝过于关注头部的安全，腿上的精气少得可怜。
    莱布林略微屈膝，抬腿踢向米贝的关节。
    米贝的战斗经验太少，随便一点简单变化可能就会让他发懵。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脚，米贝却凭借过人的动态视力和身体协调性，硬是躲开了。
    他整个人横在半空，左手撑地向后翻越，跟莱布林拉开距离。
    不足一秒钟的交手，米贝已经把精气用掉小半，而莱布林还游刃有余。
    科林坐在屋顶，对下方战局看得一清二楚，并默默做着记录。
    由于米贝不受任何特性影响，这场比试，就变成了纯粹的精气值和体术的比拼。
    十分钟后，米贝认输，莱布林如蒙大赦，赶紧跑了。
    “不错”，科林夸了一句。
    米贝躺在地上忙着喘气，没法回复。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米贝接了电话，贴在耳边有气无力地说了声“你好”。
    “贝贝，你还在诺拉洲吗？我想去找你。”
    是乔纳森！
    贝贝精神不少，连连点头，嘴上却累得忘了说话。

 第12章 母女

    乔纳森倚着靠枕，手里摆弄着一个苹果。
    让文书帮忙传送的请求被无情拒绝，他就用手机地图规划出大致路线。
    寒奇迪是个经济一般，生活节奏缓慢的城市；没有机场没有地铁，连铁道都只有一条。
    他需要乘坐列车去本土小国唯一有机场的城市，然后上飞机到诺拉洲；到了那里，去海上列车的方式就各种各样了。
    时间还早，睡不着；乔纳森从靠枕上滑下来，换了个姿势。
    他现在仍有些纳闷，为什么自己可以回到家里。
    “第二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第二天一早，乔纳森吃掉二十人份的早餐，离开酒店。
    街上行人不多，大都还牵着一种备受极北淼洲人民喜爱的雪橇犬，伯瑞纳。
    “女士，请问附近哪里有银行？”
    寒奇迪不支持国际通用的科洛和费马，估计火车站可能也没法刷卡，所以他准备兑换一点本国发行的货币。
    “正好我要取钱，你跟我走。”被称为女士的人笑着说。
    女士脚边还有个不大点的女孩，怯生生地偷瞧。
    乔纳森跟在后面，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的背影，总觉有些眼熟。
    几分钟后，三个人走进“寒奇迪综合银行”。
    说起来，乔纳森十一岁那年，第三次委托，目标就在寒奇迪。
    “想起来了！”他心里说。
    当时的目标就是这家银行的行长，他名下还有十三家企业，是寒奇迪的首富。
    而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夫人。搜集资料时，他看过她的照片。
    银行里有些人，他们要排队等一阵。
    “你不是本地人？”兰妮·维赫曼闲着无聊，对乔纳森说。
    寒奇迪不用安语，乔纳森说得不太流利，听起来有些别扭。
    “是的，我是安国人。”
    “安国是个强大的国家，那里的人们生活非常富足，你为什么跑来寒奇迪这种城市？旅游吗？你的家人呢？”
    乔纳森有些吃惊，兰妮·维赫曼用的是安语，但熟练程度和他说这里的语言差不多。
    他也换回安语，“我正在进行环球旅行，而且已经成年，不需要家人陪同。”
    “呀！你已经14岁了吗？原来安国的法定成年年纪也这么早？”
    兰妮发现对方有些不高兴，意识到失礼之处，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她轻轻拍了拍女儿，“叫哥哥。”
    “哥哥。”比乔纳森还矮半个身子的丫头小声说，她看起来有些怕生。
    “你好。”
    乔纳森跟兰妮闲聊，脑子里却不由想起她丈夫，伊那·维赫曼的资料。
    虽然身为一家银行的大股东，但他却意外地是个实干家，致力于进出口贸易，为寒奇迪引入大量蔬菜、畜肉、和煤炭并低价出售，间接提升了居民的生活质量。
    他在本地拥有很高的声望，直到现在，仍能看见不少缅怀伊那·维赫曼的节目。
    乔纳森看着兰妮·维赫曼鼓胀的行李箱，有些疑惑。
    伊那·维赫曼双亲早故，她应该全盘继承了丈夫的资产，难道还有空闲带着女儿出门散心？
    “维赫曼女士您好。”没等她说话，窗户另一边的业务员就热情地打起招呼。
    “您好。”她露出矜持的笑容。
    兰宁·维赫曼只取了1000块钱，足够用到机场，到时候就能刷卡了。
    乔纳森不太清楚这里的货币值不值钱，保险起见，取了1万。
    “碰。”
    身后忽然发出枪响，银行里的人跟着惊声尖叫。
    “抢劫，交钱！”
    “妈妈。”女孩紧紧抱着妈妈的大腿。
    “别怕。”兰宁·维赫曼把女儿拨到身后，带着她缓缓挪到角落。
    乔纳森皱眉，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整，距离火车站发车还有两小时，足够他赶过去。
    他忽然想起什么，烦躁的心情好了不少。
    菲利普的课上曾做过一次情景模拟，和目前的情况差不多。
    其他人的回答忘记了，但他还记得米贝的答案——救银行经理和中年男人。
    暗杀米贝的父亲时，他对米贝做过调查，所以知道答案的缘由。
    他从不觉得亏欠，因为让米贝失去父亲的不是他，而是他父亲本人。
    人们把值钱的东西都交了出来，劫匪仍不满足，又威胁工作人员取出500万，这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乔纳森不满地扫了眼，转身对惊魂未定的业务员说道：“再取1万。”
    劫匪头子听到这话，转身走回来扒拉了下乔纳森。
    “小鬼，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回事儿？看你这么有种，不如把卡里的钱都取出来”。
    乔纳森看他一眼，“我怕这里没那么多钱。”
    “呦”，劫匪像是见着了什么未知生物一样，“还敢贫嘴。”
    他伸出手，准备把不知好歹的小鬼扇出血。
    “请别伤害他，你要多少钱？我会尽量满足你。”兰妮说。
    她巴不得对方狮子大开口，这家支行储备金不多，需要从其他银行调；而且这伙劫匪只有一辆面包车，现在外面大概零下20c，光是发动就要耗费大量时间，加上路面全是冰，他们钱要得越多，速度就开得越慢，不然很可能会因为超载打滑。
    “这不是我们亲爱的大慈善家，维赫曼女士吗？”
    兰妮·维赫曼下意识护住女儿。
    劫匪头子注意她的动作，笑了下说：“欺负我没文化？这小银行能有多少钱？你不就是想让我等到警察来了好脱身吗。”
    他越说，兰妮越紧张，“放心，虽然兄弟们缺钱花，但也有起码的良心；你和别的富豪不一样，我不要挟你。但是……”他揪起乔纳森的衣领，“这小子我看着不顺眼，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乔纳森有些郁闷。
    他心里刚刚走过一个小剧场——无良劫匪看中富婆的亿万家产，要挟她的女儿；而他恰好记起米贝的答案，对兰妮升起同情，暗中帮住她脱离险境，把自己感动好一番。
    结果劫匪大叔把自己给绑了？
    他略感无奈地把几个劫匪冻晕，警方也已经赶到，得知兰妮在场后，简单做了笔记就把母女俩和乔纳森放行。
    乔纳森忽然有些好奇暗杀伊那·维赫曼的委托方，于是给庞贝发了短信息。
    没多久，庞贝打来电话，“早上好，乔纳森少爷。委托方是个小人物，我让黑锅深入追踪了一下，对方的背景您绝对感兴趣。”
    “谁？”
    “破晓。”

 第13章 菲莫曼联共和国

    乔纳森原以为是被伊那·维赫曼抢走蛋糕的家伙，但即使对方是破晓，他也感触不深。
    他不是嫉恶如仇的正义伙伴；相反，他正邪难辨、肆意而为。
    如果有人触犯到他，在不麻烦的前提下，他大概不会选择施以小惩，而是一了百了。
    “贝贝那家伙，还真能给自己找事干。”他想。
    无论联邦还是破晓，都是米贝想要推倒的目标；而这两方还只是世界的一部分。
    “哥哥，蓝头发的哥哥。”
    兰妮·维赫曼的女儿在身后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最后跑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还在呢。”乔纳森说。
    “我和伊那正准备出远门，和你顺路。”兰妮·维赫曼笑着说，“你是个男子汉，总不忍心抛下我们两个女孩子。”
    面前的男孩性格有些傲慢，独自出行容易吃亏；也许是长得太好看，兰妮忍不住想陪着走一段。
    “她叫伊那？”乔纳森忍不住问。
    兰妮礼貌微笑，“是的，她的父亲没来得及为她取名字，就干脆让她用爸爸的名字了。”
    也就是说，小女孩才3、4岁，他想。
    她拦下一辆车，邀请他同行。
    “你是当地的富商？为什么不自己开车？”乔纳森坐进副驾驶问。
    “开不好。”兰妮好奇地看着他，“虽然你长得不高，但说起话来却很成熟呢。”
    乔纳森嘴角抽动两下，不咸不淡地说了声谢谢。
    路面结着一层厚冰，轿车开得很慢；司机不时看一眼后视镜，眼里带着敬意。
    “伊那一家的名声真的很好啊……”乔纳森想。
    “不如，你和伊那订婚？”
    “啊？”
    “因为你这么好看。”兰妮捂着嘴笑。
    “我拒绝。”
    继承父名的小伊那端坐在副驾驶后面，清澈的蓝色眼球好奇地盯着乔纳森的后脑勺，没说话。
    不得不说，极北淼洲的人们，眼睛真好看。
    寒奇迪火车站没有高铁，甚至普通火车也才五个车厢；极北淼洲的气温常年零下，导致铁轨比其他洲都要滑；远远望去，一辆红皮火车正悠哉地穿越谷地，可惜两侧不是塑料大棚就是一片冰寒的枯黄，不然一定很好看。
    乔纳森无聊地杵着下巴，极北淼洲大概是人口最少的大洲了；南边燚洲热的程度和淼洲的冷差不多，而且部分地区常年打仗；饶是如此，燚洲的人口也远比淼洲多。
    “相比寒冷，人类果然更能适应炎热。”他想。
    不知道赤火那傻子怎么样了……
    ……
    “大家请稍等。”
    一个举着小红旗的青年走到障碍前，跟保安攀谈片刻，似乎给他塞了什么。
    保安露出满意的笑容，给旅游的人们放行。
    青年带着游客们沿小路走，不多时就来到山口边。
    他远远指着一片半黑半红的土地，“那就是岩浆，严禁投入各种物品，并请大家观赏时注意安全；焱山在半年前刚喷发过一次，温度高达5000度，请大家小心。”
    为了疏通关系，青年花了不少钱，好在收益丰厚；只要不出人命，他每次都能净赚1万科洛。
    其实这附近的岩浆顶多上百度，不过安全起见，放开了往高说。
    大多数游客第一次看见岩浆，显得异常兴奋；虽然导游禁止丢垃圾，但没多少人听；他们也清楚，那人也不过是为了免责。
    “我一直以为岩浆都是红色的，没想到还有黑灰，看起来有点恶心。”
    旁人附和。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啊？”一个大胆的游客爬到顶端，打眼一瞧，火山里面，滚烫的棕红色岩浆中露着两颗脑袋。
    他的朋友跟上来看，“没有啊，你被烤糊涂了？那可是火山内部。”
    游客使劲揉搓眼皮，睁眼再看，就看不到了。
    不到十分钟，导游开始催促游客们集合返回。等人走光了，赤火和怒发才露出脑袋。
    这是赤火第二次尝试泡澡，没想到他的老师也跟着跳进来。
    “老师，为什么你也可以在这里待着？我看你连精气就没开。”
    “我身体好。”怒发说。
    “老师，为什么我在这待了这么久，都没有精气元素化的迹象？”
    “时间不够。”
    “老师，这里到底行不行啊？都快一个月了，我连一根火苗都没见到。”
    怒发不说话了。
    两人又泡了会儿，在附近的温泉洗了澡，然后就餐。
    赤火的手机响起电话铃，他看了眼，是爱格尼丝打来的。
    “喂？”
    没什么客套话，爱格尼丝直入主题，“我忽然想起来，火山里的元素大多是二氧化硅，它是不燃烧的。”她那边听起来还有野兽的咆哮声，但说话声平稳得很，没有一丝紧张。
    怒发：“……”
    赤火已经吃掉两桌菜，发现老师举着手机一动不动，问道：“老师，怎么了？”
    怒发挂掉电话，缓缓放下手机说了句：“没事。”
    赤火再次大口胡吃海塞。
    他最近胃口特别好。虽然没法测机体表，但已经能在流淌的岩浆里泡澡，说明他能承受1000度左右的高温了。
    ……
    乔纳森和维赫曼家母女在机场告别，又在同一架飞机的头等舱相遇。
    “这么巧！”兰妮说，乔纳森能看出她眼里的惊喜。
    孤身一人带着女儿前往异国他乡，能有个人陪伴会轻松很多。
    乔纳森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如果他不认识兰妮·维赫曼，大概会好奇，一个城市的首富出行为什么不带保镖，但他认识。
    十一岁刺杀伊那·维赫曼时，他把罪名嫁祸给了伊那最信任的保镖。
    而那人确实不值得信任，如果乔纳森杀得晚一点，伊那就会死在最信任的保镖手里。
    说来也好玩，乔纳森坐火车穿越两个市区花了大半天，而从机场跨域两个大洋到诺拉洲，却只要三个小时。
    当晚，他们在诺拉洲，菲莫曼联共和国的一家酒店住下。
    兰妮此次带着女儿跨洲越洋不为别的，他从丈夫口中得知“气者”的存在，这几年多方打听，终于了解到世界上名列前茅的启蒙学校——绿萤虫少儿精气培养院。它就在菲莫曼联共和国的一座沿海城市。
    “气协”确定总部地址以前，“绿舟”就在菲莫曼联共和国辖境内。
    而现在，它是距离“绿舟”最近的沿海国。

 第14章 “清凉”的成长方向

    早上，维赫曼家的母女和乔纳森一起吃完早餐后，对他发出邀请，希望他能陪着，到绿萤虫少儿精气培养院。
    乔纳森下意识拒绝，回避了小伊那高高扬起的视线。
    兰妮有些苦恼。她知道他就是神秘的“气者”。或者说，她愿意这样相信。
    健壮的劫匪不会无缘无故地昏倒，而且还是好几人同时昏倒。
    当时在场的人当中，她觉得只会是乔纳森。他是个特殊的人，而且傲慢到懒得掩饰。
    她能看出他不缺钱，而且还没发育到对异性感兴趣的程度；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菲莫曼联是个和平富足的国家，没有战乱，社会和谐。”乔纳森难得做出解释。
    “好。”兰妮说，“那就留个联系方式，你需要和伊那常联系，增进感情。”
    乔纳森翻了个白眼，和兰妮互相存上手机号码。
    “我走了。”他说。
    “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环球旅行？倒像是在紧迫地执行什么计划。”兰妮问了句，这更偏向自言自语，也不是非要得到答案。
    乔纳森背对着母女挥挥手，小伊那看着他，说了声“哥哥再见”。
    海上列车位于港口城市“雅那”的东岸，是个禁止平民进入的地方。这也是维赫曼家母女的目的地，乔纳森出于一种较为复杂的心理，没和她们同行；至于到底是种怎样的情感，他自己也说不清。
    售票站起了个独特的名字——船网。
    乔纳森走进去，在关卡外排起长队。
    关卡单次只允许一人通过，会有安检员检测身份。
    “不知道老吉米给的身份证行不行。”他想。
    乔纳森用“见”打量起四周，包括工作人员在内，几乎所有人的眼睛上都散发着白色精气。
    假设船网每天开门八小时，那么工作人员就要保持相同时间的“见”，这可不是随便一个气者就能做到的，至少乔纳森不行。
    “见”和“全”在使用方面有本质区别；前者用起来非常耗神，而后者只是单纯需要大量精气。
    每天被工作人员丢出来的，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没有精气的普通人，另一类则是没记录在册的野生气者。
    乔纳森顺利通过检测，买了第二等的车票；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最好的票需要什么“贡献值”。
    海上列车被涂得五颜六色，像个卡通火车。
    他走进不足五平米的房间，坐在左侧的皮质沙发上，给米贝拨出电话。
    “喂，贝贝。”
    “乔纳森！你快到了？”
    “对啊，已经在车上了！”
    “哇哦。”米贝欢呼一声。
    乔纳森那边传来开关门的声音，米贝就先挂了电话。
    “你好。”打招呼的，是位红头发的高个子男人。
    “你好。”乔纳森淡淡回了一句。
    高个子男人的发色要比赤火更深一些，很好区分。
    高鼻梁、深眼窝，嘴唇很薄；是个标准的诺拉洲人。
    他双手插兜，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不客气地打量着乔纳森，一副放肆的做派。
    “你看什么？”乔纳森问。
    “你喜欢联邦吗？”对方没回答，反而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没感觉。”
    “是吗……”
    红头发男人不再说话，扭头看向窗外。
    “奇怪的家伙。”乔纳森想。
    半小时后，海上列车缓缓停下来；列车员指挥乘客有序下车，等会儿还有一次安检。
    “绿舟”距离大陆不远，使用游艇、飞机之类的交通工具不难达到，但只有海上列车的乘客允许入内。
    出站后，乔纳森一眼就发现米贝。
    他骑在科林的脖子上，很好找。
    “呦，科林。”乔纳森打招呼后，对米贝咧嘴一笑。
    “菲利普呢？”米贝问。
    “他旷工了。”乔纳森有些幽怨，他特性刚刚元素化，身为老师的家伙就跑了，太不负责任。
    科林倒是高兴的不得了，“听说你的特性成型了，我帮你研究研究。”
    他们就住在不远处的商业街，那里有一家辛那瑞拉的酒店。
    科林迫不及待地催促乔纳森施展特性。
    他用精气抵到手掌大小的冰花上，没发生变形。科林逐渐加重力道，直到手背露出青筋才碎掉。
    乔纳森又造了一个，这次，科林换成拳头快速打过去，不再一点点加力。冰花很干脆的粉碎。
    “你试试。”科林对米贝说。
    米贝认真点了点头。他学着科林，单手捏住冰花，直接把力道加到最大。
    冰花没碎。他弯下腰，并用上另一只手，一副使出全力的架势，这才让它变了形状。
    “菲利普怎么说的？”科林问。
    “他似乎急着走，没用精气。单凭力量的话大概要1100。”
    “温度呢？现在能达到多少？”科林问。
    乔纳森想了想，“大概150度？我也不太清楚。”
    “已经很强了，绝对零度也才零下27315度。这次多亏你的特性发生质变，不然，成长得更慢。”
    乔纳森认同地点头，“我感觉在特性方面，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进步了。”
    “我的‘寒冷’和赤火的‘高温’比，是不是上限太低了？”他说出在心里存了好久的疑问。
    科林摇摇头，“如果单看数字，确实是赤火的特性看起来更具备成长性，其实不然；温度越低，分子的活跃程度越低下。我猜测，在相同精气值下，如果你能达到零下200度，赤火用2万度高温也奈何不了你。”
    “如果我达到绝对零度呢？”
    “不可能，那只是理论上的温度。”科林摇头，“你能想象没有‘时间’存在的世界吗？”他随口举了个例子。
    乔纳森和米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们聊，我出去一趟。”科林这两天重新物色了一个人选。
    他走到，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你们俩用上特性对抗一次。”他说。
    “对啊！”两少年相视一眼。
    米贝之前的实验对象虽然都有特性，但没一个是和乔纳森一样精气元素化的。
    不知道是他的“清凉”对上实体化的特性还管不管用。
    这是实验性质的，真打起来，米贝也不可能是乔纳森的对手。
    乔纳森的冰缓缓向前延伸，靠近米贝的精气。
    两者相遇后，僵持在了原地。
    “看来不行”，米贝有些沮丧。
    “凉气呢？”科林问。
    “啊？”
    “乔纳森的‘寒冷’有没有通过你的精气传导过去？”
    米贝摇头，“没有。”
    科林捏了捏嘴唇，“我想，我找到‘清凉’的成长方向了。”

 第15章 再聚

    乔纳森和米贝都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仔细想想……似乎比改变精气的性质还难啊……”科林站在原地，右手食指再次放到上嘴唇上，不自觉地摩挲起来。
    乔纳森附和：“是啊，我和赤火只需要把精气转换成特定的元素；而贝贝的特性要达到预期，则需要应付所有元素。”
    “总之，麻烦你先陪贝贝练习。我出门物色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科林说完就走了。
    确定老师走远后，米贝兴奋地说：“你听说了吗？娜娜的新能力。”
    乔纳森连连点头，“‘宝贝甜心’，太傻了！”
    “真羡慕啊。”米贝盘坐到地上，两只手臂杵在脚跟边儿，“超能力和特性一起觉醒，还是这么方便的能力。娜娜再也不用愁会挨饿了。”
    “她本来就不愁啊。”
    “嘿嘿。”米贝咧着嘴笑，“真好。”
    “你还记得我在苏尼亚山区建立的学校吗？昨天玛莎打电话，上课需要的房间已经盖好了；虽然很简陋，食堂和宿舍之类的也都还没有，但是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跑去上课。他们自带被子，晚上就睡在教室；老师们还会在白天教大家摘菜，做饭。”
    “玛丽把人们管理得井井有条，大家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和猪肉。玛莎每天都会用精气刺激她，虽然还没让她的精气觉醒，但是也不会被繁忙的工作毁掉身体。虽然玛丽的爷爷去世了，但是她们越来越开心了……”
    乔纳森以相同的姿势盘坐在米贝对面，静静听着伙伴的话，之后又把自己这大半月的经历分享出去。
    “你知道黄毛有多可爱吗？真不敢相信，那个女的竟然就这么把它丢掉了！我在邮轮上还遇到了路伯田的哥哥，他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好，我帮路伯田教训了他一下。”
    乔纳森身体前倾，贴着米贝的耳朵小声说，“我觉得菲利普是个变态，疯子！他的眼睛看起来总是很疯狂地感觉，跑去我家肯定没安好心，不过我爸爸不会给他闹猫腻的机会。我的哥哥因为未婚妻和他妈妈吵了一架；安弗妮还是一副欲求不满地样子，我想着哪天朝她脸上狠狠丢过去100万费马，吓死她！还有，我在找你的路上遇见一个特别乖的小女孩……”
    两少年聊天地兴致很高，直到下午五点钟科林回来，他们都没注意到。
    “我不是让你们练习吗？”
    “……”
    “……”
    没人搭理，他自言自语地说：“好，偶尔放松一天也好。”
    他拍拍手，把两少年拉出二人世界
    科林叫了晚餐。
    “有目标吗？”乔纳森问。
    科林吐了口气，“你以为完成精气性质变化的气者那么好找吗？尤其是和你差不多大的。我觉得找到的希望不大。”
    “那怎么办？和乔纳森练习的话，作用太小了。”米贝说。
    “你的‘治愈’算不算完成性质变化？”乔纳森忽然想起来。
    科林摇头，“特性的成长方向多种多样，性质变化只不过是其中一种比较理想的方式。我的特性一开始只能治愈皮肉伤，现在却能治愈人体所有的不适症状。”
    乔纳森有些诧异，没想到他就这样把自己的特性仔细介绍出来。
    “老师不是不会把特性告诉学员吗？”
    “看个人，况且我的特性你们已经足够了解。本质上讲，既然我们把学员带来，就已经给了对方极大信任。你们也不是半年前崭新的雏了，多少能感受到科特的能量？”
    乔纳森和米贝一头。
    从凯森的话里能听出，科特不比莱瑞克差，甚至可能更强。
    他在科特里的见闻，有很多家里都没有。
    科特多少能看出乔纳森眼中比较的意味，“说起来，你的爷爷和老吉米还是旧相识呢。”
    乔纳森看了他一眼，“关系应该很不好？”
    “是不怎么样。”科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现在有了你，说不定两家之间还会亲近些。”
    乔纳森对这话没感觉，两个庞然大物会因为一只蚂蚁改善关系？
    门铃忽然响起，服务员推进来一桌菜。
    “这么少。”乔纳森抱怨一句，不过当他打开菜碗后就不那么觉得了。
    虽然他不认识这些菜，但明显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能量。
    “主食来自万兽之森边缘的六角熊，艾蕾应该快吃吐了。”科林说，“你要付给我10费马。”
    “小气。”乔纳森嘟囔。
    “辛那瑞拉真厉害，连这种食材都有。”米贝感叹着说。
    “嗯”，乔纳森咽下食物说，“听说是蓝府里的某个议员开的。”
    “蓝府是什么？”米贝插嘴问了一句。
    “就是联邦的政治核心。”乔纳森回答，“对了，乌阳还活着吗？”
    “活着。”科林说，“虽然目前为止，他的特性还没有蜕变的迹象，但论成长，比你们所有人都快。”
    米贝认真地点头，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乔纳森难得的承认有人比他更厉害，“真不敢想象，每天连续和30个水平差不多的家伙打生死战，是怎么活下来的。”
    科林夹了口菜放进碗里，“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变态。最开始的几天，好几次都差点死掉。是阿尔伯特拜托文书和我才勉强让乌阳撑了过来。不过现在可是真真正正的一天30个了。”
    “不是说巴布斯黑赛场上，只允许一个活人走下擂台吗？”
    科林做了个“要钱”的手势，“蒙混一下，再给举办方点好处就行。大不了下一次换个身份。为了这个，乌阳已经没什么钱了。”
    “我们不是每个月都有100万科洛吗？”米贝问。
    “是啊，那个也填进去了。”
    “真黑啊，浮卢洲的人。”乔纳森说。
    科林看了他一眼，“我会把这句话转告给文书和菲利普的。”
    “无聊。”乔纳森说，实际上还真有点怕。
    “啊！”米贝惊叫一声，“他们都是浮卢洲的人吗？可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粗犷。”
    “也不是所有浮卢洲的都人高马大、满身体毛。有一部分人也很符合我们安洲人的审美的。”
    科林对米贝说：“在这待着估计也不会有多少进展了，我准备再找上十几天。期间，你就和乔纳森切磋，多让特性熟悉精气元素化的感觉，说不定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成了。”

 第16章 破烂事

    两少年大多时间都待在辛那瑞拉。
    没办法，岛上大多数训练室都需要贡献度。而那东西只有完成气协发布的任务才有。
    一次精气间的对抗结束。
    “看来是找不到了。”乔纳森说。
    “是啊。科林说，联邦气协在册的气者占全世界的一半，我们在总部等了十几天，连一个合适的都挑不出来。”米贝的眼睛冒着精光，“乔纳森你真厉害。”
    “没那么夸张啦。”乔纳森把电视桌的果盘拿下来，拨开一袋可可糖，“联邦可以调遣的气者也许还不足十分之一。而且这里顶多也就几万人，就算是总部，质量比较高，找不到也正常。”
    “那倒是，但……”米贝看了眼手机，“是爱娜的电话。”他接了起来。
    “喂，贝贝，你还在诺拉洲吗？达利娅有事不管我了，要我自己回科特修炼，我准备顺便去找你和乌阳玩。”爱娜说。
    “好啊！”米贝高兴地咧开嘴，“正好乔纳森也在，你们可以一起教教我开发精气的经验。”
    “哦……”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那要不，我先去看乌阳。乔纳森什么时候走啊？”
    乔纳森把手机抢了过来，“开免提呢，混蛋！”
    “啊……哈哈。”爱娜干笑两声，“我开玩笑呢，等着，过两天就到！”
    挂掉电话后，乔纳森郁闷地看了眼在躺地毯上捂肚子的米贝，把手机砸了过去。
    米贝接住手机，坐起来抹了把脸，用平淡的口气说：“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继续，反正你的精气还有剩。”
    米贝哀嚎一声，掏空精气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与此同时，谁都不关心的电视上插播了一条新闻。
    一位说着官腔的记者，背靠联邦议事楼外的黑金大门，手里拿着麦克风。
    “联邦理事国成员齐聚蓝府，特勒斯共和国大使、新拜朗王国大使与金石王国大使也被邀请。他们同是联邦成员国，此次参加会议，疑似与三国停战协议有关。”
    此外，世界上各大国家都开始关注这场会议。
    燚洲上的这三个大国打了整整十四年，不知道损失多少经济，可算要停战了。
    不少媒体都准备趁机赚一次热度。
    “据知情人爆料，特勒斯共和国、新拜朗王国与金石王国或参与下一届理事国竞选……”
    ……
    浮卢洲，巴布斯黑赛场内。
    一个全身漆黑的少年静静蹲在角落，身上像是有水龙头开关没拧紧，各处都在滴答滴答的漏水。
    一身西装的肥胖中年走近，两边嘴角咧得又细又长，腮上的赘肉跟着翻了过来，“肯布努努先生，喝口水。”
    “谢谢。”乌阳伸手把矿泉水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进去，“您有事吗？戈尔曼先生。”
    “没有没有”，戈尔曼连忙说，“您可是咱们巴布斯的宝！上面特意嘱咐我把你照顾好，千万不能因为一点琐事影响您的状态。”
    “谢谢您，戈尔曼先生。”乌阳张着大眼看向戈尔曼，角落里光线不好，有神的双目让戈尔曼的眼睛有些发酸。
    “您太客气了，我觉得我们可以用平语相称，叫我阿布就行。”
    “好的。”乌阳点头答应，没有用“阿布”来回应他，回过头静静蹲着，看不出聊天的欲望。
    “那不打扰你了，好好准备！”戈尔曼准备拍拍他的肩膀，但想想以往死在擂台上的家伙们，又把手收了回来。
    他转身离开，眼角微微偏向后边，嘴里挂着一丝冷笑。
    “啪。”
    戈尔曼走进办公室，坐在皮质办公椅上，翘起二郎腿。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等那头接通后，不自觉露出谄媚的笑容。
    “燃钧先生。”
    “办妥了？”被称为燃钧的人，声音带着上位者面对“低贱”之人的冷漠和低沉。
    “办妥了。您放心，就是一头白背鲸也得睡一天。”
    “很好。”
    戈尔曼等到对方把电话挂断后，发出畅快的笑声，好一阵才平缓下来。
    “叫这小子狂！”
    乌阳已经连胜半个月了，不少金主看好他；戈尔曼把情况报告给燃钧后，燃钧也有心招揽，但很明显失败了。
    当他苦恼于那什么肯布努努的处理方式时，他在商业上最大的对头也看上对方；对头在乌阳的下一场比赛里下了重注，不止这样，他还把乌阳竭力推荐给一位他们争抢了好久的，来自燚洲的原料出口商。
    于是，他就吩咐戈尔曼在矿泉水里下了药。
    戈尔曼乐呵呵地敲打着计算器，一串数字乘以0001。
    “100费马……10万科洛！嘿嘿。”他开心地笑起来，“赚了！”
    门口忽然响起动静，他放眼看过去，一只大手的五指绕着门把手穿了进来。
    那只手左右摆动，把门把手拆下来丢在一旁，随后伸了回去，门上留下一个手掌大的洞。
    “谁？！”戈尔曼拉开抽屉举起一把手枪对着门口。
    阿尔伯特推门进来，像个没事人一样朝他走近。
    “别过来！我开抢了！”
    砰——
    戈尔曼没傻到等对方给出回应，话没说完，子弹就打了出去。
    他没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抬起的手，他只注意到对方随手丢了个什么玩意儿。
    子弹壳落在地上，发出“铛啷啷”的声音。
    戈尔曼当即跪了下来，“饶命！我什么都给，什么都干，什么都说……”
    阿尔伯特没说话，把他的脖子拧断丢到一边，坐到办公椅上拨出电话。
    “戈阎先生，您好。”他说。
    “阿尔伯特，我这么称呼你，不介意？”对方说是这样说，听语气也不打算按照阿尔伯特的意思更改，“叫我靖边就行，怎么了？”
    “贵家族名下的产业，巴布斯赛场需要一位新的代理人。”
    靖边·戈阎中气十足的笑了两声，“正巧，家里正准备一些变动。这次，就把我那不争气的大孙子一起换了。”
    “那是您的家事，我无权干涉。”阿尔伯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呵呵。”靖边·戈阎说，“贵学院的意见对我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文书是不能继承家业了，我把橙瞳当亲孙子看；乌阳是橙瞳的好朋友，我也当孙子一样亲近的。”
    “谢谢您，戈阎先生。”阿尔伯特这次的语气变得友善很多。
    他没比对方小几岁，平辈相称其实也没问题。但他是文书的朋友，跟着叫爷爷也不太好；别看面上很沉稳，私下里也很纠结，很尴尬的。
    两人又寒暄几句，挂掉电话。

 第17章 毫无价值的生死战

    巴布斯黑赛场的擂台是有分级的。
    最低不到弱级，最高强级。而乌阳因为他惊人的战绩，被破格得到最高级待遇；当然，对手还在一个量级里。
    喧哗的赛场因短暂的空隙得以清净，时间一到，两道光束照在两个人身上，他们分别站在由合金制成的六角形死斗擂台两边。
    “激情澎湃的一天即将过去，我们马上迎来今天的高潮！”主持人的声音通过四个巨大吊顶音箱放了出来。
    “可以说，之前所有的比赛，都是为了这一场而做的铺垫！”
    虽然没人看得见主持人，但他还是略显亢奋地指向乌阳，“下面，请让我为大家介绍一下今天最后的两位选手。”
    “连胜了十天，将近300场比赛的巴布斯皇帝——肯布努努先生！”
    “哗——”
    主持人略作停顿，场面立马沸腾起来。有呼号的，有扭身子的，大多都在歇斯底里的瞎吼。
    “而他的对手，则是新人之星——赛巴！”
    这下，激动的人群一边倒的开始喝倒彩，动静同样不小。
    “赛巴先生目前只进行过两场比赛，所以大家可能还不够了解他；前天，他打败了一名强级气者！虽然那位强级气者已经进行过两场比赛，但那仍然是不可思议的战绩！”
    这下，不少在乌阳身上下了重注的人开始犹豫。
    “友情提示，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五分钟，在这之前是允许换注的。好了，现在有请两位选手入场。”
    用黑色帽子遮住脸的工作人员拿出一把巨型钥匙，打开拴住合金门的铁链；那铁链足有正常人的小腿粗，没点力气连开锁都做不到。
    当然，这对于乌阳来说，随便捏一下就可以让其变形。主要是看上去比较有冲击力。
    赛巴和乌阳对立，两双眼睛在空中碰撞。
    乌阳简单对视一眼就收回目光。巴布斯里的选手，只有两种目光；并且它们是同时存在的。
    一种是希望，而另一种是绝望。
    他们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乌阳不敢面对的黑暗；越在这里待下去，他越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我看了你所有的比赛视频。”赛巴忽然小声说。选手之间的谈话不会被观众听到。
    “你很有耐力。”赛巴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截止到十五分钟前的那场比赛，你的单场对敌极限，是500精气值。我没说错。”他盯着乌阳，只要对方有一丝动摇，他就有100的信心成为活下来的那个。
    乌阳让他失望了。
    “别装了，上一个对手才不到400精气值，你就一副要死的样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的精气值，是557。”赛巴癫狂地笑起来。
    他狞笑着说：“问问自己，撑得住吗？”
    五分钟一闪而过，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
    赛巴猛然冲过来，抬手劈了下去。
    他知道对手善于持久战，力求短时间结束比赛。
    两人都在“见”的状态里，乌阳清晰地看到对方手上汇聚着大量精气。
    他的速度比不上赛巴，双臂交叠，高举在头顶，准备硬扛下这一击。
    赛巴右掌砍下去，乌阳的身体猛地下沉，双腿弯至90度，全身骨骼因重压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赛巴心中暗喜，他只在右手上放了不到五成力气，算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在左腿上。
    他趁着乌阳右肋的空档，上身向后歪倒，左腿高抬侧踢。
    一声闷响，乌阳抱住赛巴的左腿，把他丢了出去。
    赛巴整顿身形，看向对手。
    乌阳此时半弯着身子，双腿也有些弯曲，像个佝偻的垂暮老人。
    赛巴没忘记自己制订的战略，再次冲过去；乌阳的头前延伸出一片圆面精气，他也不大在意，拿出更多的精气顶在身前。
    赛巴庞大的精气与乌阳的精气相遇后，再没法向前，两侧多余的部分倒像撞到硬物的面团一样，挤了出去。
    赛巴的速度太快，来不及躲避，撞在乌阳的圆面精气上，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躺倒。
    乌阳趁机抓住他的脑袋，五指上的精气变作细锥，扎了进去。
    “啊——”
    赛巴发出凄惨的哀嚎，关键时刻，他挡住了头顶和太阳穴入侵的精气，两腮破了大洞。
    这伤看似凄惨，实则没有多大作用。他挣脱头顶的黑手，没因为一时的惊惧拉开距离；反而脚下一滑，铲到对方背后，精气撑起腰部，一个头槌顶了过去。
    “噗——”乌阳向前踉跄几步，吐了一大口鲜血。
    两人再次对立，没人再敢贸然出击，场面陷入僵局。
    对手的精气比想象中还要坚韧，赛巴决定不再靠近，转而利用精气量的优势，消耗乌阳。
    赛巴说得没错，乌阳确实已经接近极限，如果是普通气者，大概在第一回合就已经分出生死。
    眼下赛巴不再靠近他，他也只能用仅剩的十几点精气值疲于应对。
    半个钟头之后，局势渐渐明朗起来，巴布斯的新晋皇帝本来就已经疲惫不堪，现在更是随时都会晕倒的架势。
    “嘿嘿。”赛巴畅快地笑道：“消耗了我三百多精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走近对方，右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拎了起来；左拳和双膝开始无休止的攻击。
    乌阳已经没力气反抗，痛苦地承受着对方的攻击。
    赛巴一脸亢奋，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可五分钟过去，对手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他也开始露出疲态。
    他把乌阳丢在地上，骑着肚子又一轮狂轰乱炸。
    “给我死给我死给我死！”
    赛巴停下来大口喘气，“你怎么还不死啊？”
    他喘了好一阵，跳至足有三米高，落下时，用膝盖顶在乌阳胃部；他吐了些酸水，但还活着。
    赛巴再一次骑上去拳打脚踢。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你的精气不是早就用完了吗？为什么还能承受我的攻击？你倒是死啊！死啊！”
    乌阳没法回应他，只能像个残破的沙袋，等待对方的攻击。
    赛巴的精气也用完了，视线开始模糊，但他不能停下拳头，因为他害怕，一旦停下来，走出擂台的就不是自己。
    精神开始变得麻木，两边不断挥舞的拳影似乎不是他所控制的。
    赛巴呆傻地留着口水，像个机器人一样挥舞着两只胳膊。
    “我为什么沦落到这种地方？”他开始有类似的疑问。
    “我在坚持什么？”
    “活着？”
    “似乎……死了更好。”
    赛巴这样想着，倒在乌阳的胸口，口水蹭了他一脸。

 第18章 惊夜

    科林和米贝还有乔纳森围坐在一起享用晚餐，液晶电视上再一次重播三天前的新闻。
    那次的会议内容并未对外公开；不过特勒斯、新拜朗和金石三个国家已经发文，宣布和解。
    “不知道乌阳是什么感觉。”乔纳森抱起碗喝了口岩龟汤。
    “不好受，”科林夹了口菜，“三家大国打了那么多年，却是贝伦迈一直在遭殃；现在和解了，贝伦迈的土地也算是全荒废了。”
    “是啊。三家说和解就和解了，贝伦迈的人们怎么办？整片土地都被火药填满，庄稼都种不了。”米贝跟了一句。
    科林看着他，有些诧异。
    “怎么了？科林老师。”米贝问。
    “哦，没事。”科林低下头扒饭，“就是感觉贝贝一下子成熟不少。”
    他关掉电视，“明天就走，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两少年默认。
    “要不要去看看小伊那？”乔纳森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米贝侧躺在自己的房间，已经快11点了，他还是睡不着。脑袋里一直想着乌阳。
    吱——
    乔纳森偷溜进来钻进他的被窝，直到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被吓了一跳。
    乔纳森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做出“噤声”的动作。
    “快穿好衣服，我们出去转转。”
    “干嘛啊？”米贝问着，起身轻轻往身上套衣服，“大大方方的出门也没问题？”
    “不行。科林要是知道我们去的地方，肯定会被拦下来。”
    “去哪里？”
    “气协总部。我们明天就走了，下一次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趁现在去摸摸情况，以后好打进来！”乔纳森看着米贝，脸上带有少年们冒险时的兴奋。
    ……
    绿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某些国家都称得上一座小城市了。
    它作为气者占比100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人守着总部；但总归是晚上的防卫意识差一些。
    乔纳森和米贝蹲在远处的树丛中，人手一个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望远镜。
    气协的木质大门紧闭，门外只有两个卫兵；里面的建筑是办公楼，用来给气者发布任务。只要是在册的气者，白天都能轻松进去。
    更深处被办公楼挡着，只能看见格外高的石墙。
    “要是有摄像虫就好了。”乔纳森说。
    “那是什么？”米贝放下望远镜，“是电视里演的那种，苍蝇一样的微型机器人吗？”
    乔纳森点点头，“那玩意儿可比无人机厉害多了。体积小，没噪音；影像还特别清晰。”
    “走。”乔纳森跳下来，准备绕过门口的卫兵，去更里面看看。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搭在他肩膀上。
    这只手比贝贝的大！
    乔纳森瞬间做出判断，右肩矮下来，左臂挥了出去，精准地停在身后那人的脖子上。
    他缓缓回过头，由于逆光，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从那人身后可以看见，米贝也架着他的脖子。
    “别紧张，乔纳森。”是道清脆利落的女声。
    “安弗妮？！”
    “是我。”那人挪到他的右侧，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
    姐弟俩没有进一步的交谈，安弗妮似乎是单纯来和弟弟打个招呼，相认之后就立马消失了。
    “走，贝贝。”乔纳森拉住米贝的手。
    “怎么了？”米贝问。
    “安弗妮那头懒猪可不是会出门散心的类型，看着，绿舟马上就有大事发生。”乔纳森逐渐加快脚步，“我们回去把情况告诉科林。”
    “咦？”一道人声忽然在远处响起。
    两少年都听见动静，不管不顾的全力冲向辛那瑞拉。没跑多远，疑似声音主人的家伙就已经挡在前面。
    他们一左一右闪开，不再奔往辛那瑞拉。目前情形尚不明确，第一要务是摆脱麻烦。
    奈何双方差距实在太大，乔纳森没跑几步就被拎了起来。
    “是你啊。”那人抓住他后，并没有去追米贝。
    乔纳森扭头看了眼，认出拎着他的家伙。
    是那天在海上列车上，跟他同房间的红发青年！
    他想用精气挣脱，可全身都被红发青年的精气挤压着，一点都发挥不出来。
    “你要干什么？”差距太大，他放弃挣扎，只好打探下对方的目地。
    “没事，只是察觉有两个气息在快速奔跑，就过来看看。”红发青年把他放下来，“放心，我不杀你；但为了大局着想，你就先暂时在我身边待着。”
    乔纳森对他的印象很深，他还记得当时，对方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你喜欢联邦吗？
    回答是没感觉。也许因为这个答案，他才放过自己。
    乔纳森冷静下来，“安弗妮大概跟这家伙有牵扯。”他想。
    米贝疯跑了一阵，始终没发现被追的迹象，又折返回去，跑向乔纳森那边。
    红发青年就那样站在阴影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忽然，他看向一个方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躲开。
    一道身影走近，把乔纳森揽到他那边。
    “克拉纳斯，你在这做什么？”科林紧盯着红发青年问。
    “明知故问。破晓出现在气协总部，难不成是来打麻将？”
    科林懒得理他，对乔纳森用了“全”，并没发现异状。他说了句：“贝贝，出来。”声音不大，但远处的米贝听得很清楚。
    克拉纳斯看向两少年的眼睛冒光，“他们都是科特的学员？”
    这问题似乎刺激到了科林，他忍住没发作，说道：“破晓的科技很先进啊。你们既然决定进攻气协总部，应该带了不少人？气协竟然到现在都没察觉。”
    克拉纳斯笑了笑，“多亏了菲……”
    “够了！”科林低吼一声，“再说下去，不管你们今晚想达成什么目的，都别想成功。”
    “别！”红发青年克拉纳斯小幅度摇晃手掌，“我这就走，三位请自便。”说完，在三人面前消失。
    “那家伙是谁啊？”乔纳森问。
    科林望着克拉纳斯离开的方向，沉声说：“破晓的诺拉洲大元帅，是个极端的好战分子。”
    “好战分子吗……”乔纳森的脑海里浮现出菲利普的模样。
    其实他还想问问，被科林打断的那句话里，“菲”字开头的人名到底是谁，但考虑到科林异常的反应，还是算了。

 第19章 安弗妮的暗杀行动

    贝姆早已在气协总部就位，耳麦里传来部下的报告，绿舟外围的警戒被全线解决。
    克拉纳斯作为“破晓”的诺拉洲大元帅，麾下有三位大将军，其整体实力在八大军中算是中等。
    前几天，蓝府召开世界会议；破晓不久后得到消息，常驻气协的两位副会长之一，会与邻居菲莫曼联共和国的大使一同前往参加会议，于是就策划了此次行动。
    克拉纳斯带了两位大将军，贝姆就是其中一个。
    “报告大将军，三队就位。”
    “报告大将军，七队就位。”
    “……，正在连接内网，捕捉暗墙接码。”
    “……，低空监视已干扰。”
    贝姆听着耳麦中不断传来的信息，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按了下另一只耳麦，“老大跑哪去了？差不多行动。”
    “不行”，另一个声音断然拒绝，“莱瑞克那边还没信。”
    “老子呸！是人是鬼都不知道，还要我们上千人在这干等？老大又不是干不过对方。有那时间，绿舟都沉了！”
    “别废话！上次是怎么白白牺牲87名气者的，你忘了？”
    “他妈的……”贝姆语气像是被水煮烂了的红辣椒，即辣又蔫。
    “忍忍，别到时候被降成陷阵将军，被曾经的下属指挥，看你脸往哪放。”
    “他妈的……”贝姆重复一遍，憋着气听着耳麦里的报告。
    “正在对接暗墙接码，1，2……10……44……98对接成功……妈的被摆了一道！大将军，气协马上会拉警报，请下命令！”那人连报告都忘了喊。
    “你他妈！”莱瑞克那边没信号，叫老子怎么下命令？他正想臭骂下属一顿，就看见左手上的信号器由红灯转为绿灯。
    他舒畅地下达命令：“各大队按计划行事。”
    ……
    一小时前。
    安弗妮站在远处，一双眼睛透出淡灰色。
    她的“见”不像乔纳森他们那样精气四溢；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带颜色的隐形眼镜。
    这次的目标有些棘手，是常驻气协的两位副会长之一，她查阅家里的资料得知对方的名字——钢剑。
    还有一句简单的介绍：是强级以上的气者中，为数不多使用冷兵器的家伙。
    是的，在气者的世界中，冷兵器的使用价值极低。
    精气不能像游戏一样，为武器附魔；所以一柄裹着精气的剑，和一团中空的剑状精气没有本质区别。
    安弗妮只好认为目标从小练剑，从而形成使剑的习惯；或者是什么超能力让他手中的剑有了用处。
    钢剑那乳白色的“全”半径足有五米。她曾游进土地中待了24个小时，终于确定，钢剑的“全”不是半圆，而是包括地下的一整个精气圆球。
    那半径5米的“全”时而小范围横移，时而停下静止不动，是目标在房间里活动。
    将近48小时不眠不休的观察，钢剑的“全”只在一次深夜消失了不足一秒。原因不得而知。
    前文提到过，安弗妮是“游进”土地里的。那不是她的超能力，而是精气的特性——沉浸。
    安弗妮缓缓走近，面前的墙壁像空气一样被一一穿过，直到她无限靠近那乳白色的“全”。
    “30。”耳麦中传来这样一个数字。
    “29，28，27……”
    目标上一次的“全”，消失于午夜零点整。她和他的管家决定赌那零点的1秒。
    “10……9……”
    安弗妮瞄准了目标“全”的中心位置；左手紧紧并拢的五指上，附着一柄刀状精气，
    “3。”
    “2。”
    安弗妮的管家眼睛大睁，在喊“1”的前一刹那，20毫米口径的狙击弹破膛而出，精准地射向那圆形精气中央。
    恍若一梦，钢剑的“全”在那一刻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安弗妮赌对了。
    钢剑的超能力是：创造一柄时效为24小时的长剑，其强度以花费的精气量为准。
    钢剑是他为自己起的名字，也是他超能力的名字。
    经年战乱使他练就一身本事。不算精气，单靠自身能力，他同样出类拔萃。
    本能告诉他有了危险，但精气处于收缩状态，在这1秒之内，他只是普通人。
    他本想用1000精气造一柄削合金如泥的剑，但现在的要务是尽快恢复精气的使用权。
    一道道墙壁被狙击弹一一穿透，但它们来不及把声音传到钢剑耳边。
    他不知道危险来自哪个方向，直到左眼余光看见墙壁上石屑飞舞的大洞。
    那颗从狙击枪中发出的子弹，速度在音速的九倍以上；但在钢剑眼中，和被中学生高高抛起的篮球差不多。
    是子弹，他松了口气。
    子弹不算慢，但思绪更快。他想了想，认为把脑袋往后仰比较省力。
    他按照想法行动，右眼的余光赫然瞥见一缕灰发。
    安弗妮凭空出现在子弹的对立面，目标的重心适用于躲避左侧的子弹，来不及针对她做出对策。况且，她比子弹快得多。
    啪——
    钢剑跌落在地，右臂已经消失，但痛觉还没传入大脑。
    他转头看向右侧。有茶杯，有桌椅；有白色墙壁，和引以为傲的勋章。
    唯独看不见前一瞬间那惊鸿一瞥的灰色发梢。
    嗤——
    子弹的破空声姗姗来迟。
    “啊——”钢剑惨叫出声。
    失去右臂的痛感终于传入大脑。
    安弗妮瞬移到管家安九天身边，把砍下来的胳膊丢了过去，向树丛深处走去。
    安九天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条断臂的手上还攥着一柄长剑。
    他把狙击枪收进箱子，拎起断臂小跑着跟在后面。
    “安弗妮小姐，您要是砍下他的脑袋该多好，咱们一系甭提多威风。而且，杀掉一个元帅级人物，对咱们莱瑞克也有好处。”
    “破晓只付了一只胳膊的钱。”
    安九天哑然，跟在安弗妮屁股后面，沉默了好几分钟；然后欢然一笑，“也是，这才是安弗妮小姐。”
    他美滋滋地走着，心想：小姐现在都这么厉害了，真到跟那些大元帅同一级别的时候，谁能挡住她？

 第20章 绿萤虫家长事件

    “破了？！”
    科林耳边贴着手机，一脸震惊，“就算当时气协的防守较弱，也不至于一晚上就沦陷？钢剑挡不住克拉纳斯？”
    小四下意识点了点头，“我的线人说钢剑对敌时，少了右臂。”
    米贝和乔纳森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乔纳森随即给了米贝一个眼神，两人若无其事的再次关注到电话上。
    “他死了？”
    “没，跑了。”
    “气协有什么动作？”
    “不清楚。单靠我和文书发展信息组，铺得实在太慢，”小四抱怨着说，“早和吉米说过闭门造车行不通。发生这么大的事，科特一点先决权都没有。要不你也加入，反正你没事做。”
    “我有两个学生要带啊，四……小四。”科林连忙挂掉电话。
    “破晓还真能搞事。”乔纳森感叹，忽然记起一个人，又给小四打了过去，“蓝鸟号上被你带走的那个破晓成员是怎么处理的？”
    “啊？”小四皱起眉抓抓头，“啊！想起来了。我们更改了他的部分记忆，高高兴兴地拎着你的脑袋回去邀功了。”
    “这种事也能办到吗……”
    “怎么回事？”科林问。
    乔纳森把蓝鸟号上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一遍，事情不大，没什么好主意的。
    “啊，到了。”米贝手指指向前方隧道顶部，岩石上刻着“雅那市”三个字样。路两边还竖着标牌，其上写着欢迎语句。
    由于“绿舟”除了海上列车外没有其他航海工具，他们仨干脆游上岸，这会儿衣服还没干透呢。
    破晓攻陷绿舟的事还没开始发酵，大陆上一片风平浪静。
    三人走进城市，到了一个岔路口。
    “那我们先走了老师。”米贝对科林说。他和乔纳森约好，顺道看望维赫曼女士和她不足4岁的女儿。
    科林递给他一个拇指大的黑色铁盒，“有危险就按下去，文书会第一时间赶到。”他转道去往机场，不往回头提醒一句：“别瞎按啊。文书长得是和善，收拾起人来可不比怒发手软。”
    两少年同时点头。
    分开后，米贝说：“我宁愿被怒发老师收拾。”
    乔纳森相当认同，“文书那家伙和菲利普是一路货色，谁把他当工具人肯定没好果子吃。”
    米贝再次点头，心想连老师都陪我们游上岸的。
    ……
    绿萤虫少儿精气培养院是全国文明的小儿学员。招收的学生有3岁到12岁不等。
    当然，这年龄段的儿童是很难开发出精气的。各大培养院的课程和普通文化课学校都差不多。区别主要体现在饮食、体育课和师资力量三方面。
    有多少家底，就上多高档次的培养院，吃多贵的肉。
    绿萤虫培养院算是同类学院中最上等的那一批。有渠道进口各种奇珍，并且还有好几名弱级，甚至平级的老师。
    拉德作为培养院的教导主任，每天的任务就是修炼、收礼和物色美女。
    大概半个月前，儿童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家长出手阔绰，为培养院捐献1000费马。
    新同学初来乍到，肯定怕生。他作为教导主任，当然要好好安抚学生，顺带认识一下家长，与大人沟通一下对于孩子的教育方式。
    “你好呀小朋友。”拉德一眼就喜欢上那可爱的小女孩，他抬头看了眼家长，随即忘了说话。
    “您好。”兰妮主动伸出手。她足有一米七，看起来比对方还稍微高一点。
    安语？拉德一只手迎上去，听到对方的口音后，心里有种礼花释放的惊喜感。
    他的安语说得一般，但能听出来对方说得也不好。加上她那不同于诺拉洲的雪白色肌肤，拉德立马确认，眼前钱多人美的家长，是来自极北淼洲的乡下人。
    这是兰妮带着伊那，与拉德的第一次会面。
    之后几天时间，拉德抱着“反正是个没根基的外乡人”的心态，肆无忌惮地骚扰对方。
    兰妮只好换了个手机号。
    “婊子！”拉德想。他随便找个理由训了伊那·维赫曼一顿，并提前召开家长会。
    兰妮不得不来到培养院，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为准则，准备一直待在家长堆里，避免和拉德单独接触。
    但女家长们似乎有些嫌弃她，一被靠近，就若无其事地躲开；嘴里还说着“乡下人”“奇怪的口音”之类的怪话，还告诫自己的孩子，不许和伊那·维赫曼玩。声音不大不小，一点不避讳她。
    男性们倒是积极地跟她攀谈，但兰妮知道，他们的性质和拉德一样。
    家长会之后，拉德跟踪母女俩，知道了她们的家庭住址。
    他基本每天都会抽时间骚扰兰妮，甚至有一次破门而入。还好街边有巡警听到动静及时赶过去。
    兰妮想以入室抢劫罪抓捕拉德，但巡警可不是“傻子”。
    一方是来自极北淼洲那种穷地方的女性单亲家庭，另一方是“权限不足”连信息都看不到的特权人士，人家当然知道怎样才能处理妥当。
    事件最终以普通的口角争斗了结。
    “是。”
    “是。”
    “是的。”兰妮·维赫曼对着电话确认了好几遍退学意向。
    伊那·维赫曼安静地坐在妈妈怀里，左手一直捂着右胳膊的某个地方。
    她心里再次浮现老公的样子，他笑得很温暖。
    “老公要是知道女儿才3岁就这么懂事，会不会生我的气？”她心里想。眼泪滴到小伊那薄薄一层的头发上。
    小伊那扭身子抬起头，伸手擦掉兰妮的眼泪，“妈妈不哭。”
    “哎。”兰妮吸了把鼻涕，搂住女儿。
    玄关响起敲门声，“是搬家公司到了。”兰妮说，走到门后打开猫眼。
    是拉德！
    兰妮直接打了报警电话，后又跑到客厅推动沙发，想要把它顶到门上。
    这么长时间不开门，拉德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提起精气将门把手捏成铁球，缓缓推开门。
    兰妮没来得及把沙发推过来，小女孩也在客厅。
    拉德露出和蔼的笑容，径直走向小伊那，把她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放下伊那！”兰妮追在后面，疯了一样捶打拉德的后背。
    那力道对拉德来说连按摩都算不上，他把小伊那关在卧室，转身把兰妮扛到肩膀上。
    他把她丢在玄关的沙发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兰妮不停地喊叫挣扎，鼻涕也不管不顾地喷了出来。
    拉德温柔地用袖子帮她擦干脸颊，做出不解的表情，“你不喜欢这样吗？可你连地点都选好了。”他说着，伸手去拉她的领子。
    “放开我放开我——”兰妮四肢扑腾着，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
    “快到了吗？”米贝问。
    乔纳森确认了眼兰妮发的地址说：“马上。”
    道路上隐约传来叫喊声，两少年听力都异于常人，对视一眼，循着声音跑去。
    嘭——
    门被米贝撞坏，碎屑打在拉德后背。
    “谁？”拉德气急败坏地回头，手还按在兰妮的胸口上。
    “找死啊小鬼？给老子滚！”高涨的性质突然被打断，拉德甚至对两个少年用上精气。
    如果他们是普通少年，恐怕现在已经被捏成一团肉球。
    米贝望着这一幕，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却是多年前，他父亲的一个狗腿子压在玛丽身上的情景。
    “啊——”他感觉脑袋要炸开了。
    他从墙上抠下一块砖头，不要命一样宣泄着生命力。
    拉德被狂躁的精气风暴席卷，喘不过气。他艰难地站起来向后跑，但对方的精气裹挟着他，使他没法动弹。
    米贝揪住拉德的脖颈，把他的脑袋镶进墙里。附着着精气的砖头一次次砸在他的后脑勺上，血水染红他的面颊。
    拉德的后脑勺破了洞，左脑右脑连同眼珠一起打破面骨，喷射到邻居家的墙面上。
    乔纳森没阻止米贝，直到他耗光生命力昏厥过去，他才搂住他，并帮他擦掉了脸上的污渍。
    “乔……乔纳森？”兰妮·维赫曼心惊胆战地问了句。
    “啊，”乔纳森应了声，“劳烦让一让。”他得把米贝放到沙发上。
    兰妮后知后觉地站起来，想去卧室抱抱女儿，然后又想起这场景少儿不宜，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现在脑子还有点懵。
    “喂？乔纳森。贝贝怎么不接电话？”爱娜打来电话，语气有些不快。
    乔纳森可不会顾及她的脾气，把地点报给她后挂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爱娜跑来。
    “哇。”她扫了一眼整个玄关，“什么情况啊？”
    门外响起一排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小事。”乔纳森懒得解释，何况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小事。
    “能摆平不？”
    “当然！”爱娜抬头低眉噘嘴，“这可是我的地盘。”

 第21章 菲莫曼联的地下公主

    爱娜信誓旦旦地打了保票，从深红色短裙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不知道联系了谁。
    一串警车停在门口，警察们陆续下车。
    “警察。”最前头的中年人走进屋子，把证件摆正。
    “是谁报的警？”他转动视角，打量着屋子里的几个人。
    “啊！”一开始没注意，他才看到左边墙上还粘着一具无头尸体。
    虽然知道是凶杀案，但没想到会是以这么残暴的方式杀人。
    眼前的三个少年，一个面无表情，似乎对那血腥的一幕习以为常；另一个女孩从一开始就举着手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沙发上还昏着一个。只有后边瘫坐在地上的成年女性看起来是正常人。
    有些诡异，中年人咽了口唾沫，心里发毛。
    他试图大声喊叫来掩盖恐惧，“问你们话呢！谁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兰妮·维赫曼的邻居一直没敢迈过自家玄关，隔着墙喊：“是我报的警！警官。”
    中年警察听到声音，身后几个资历略浅的赶紧跑去询问。
    爱娜终于打完电话，朝乔纳森说：“好了。”
    “好了？什么好了？”中年警察发现他们不是雅那人，改用安语说道：“你们明白我的身份吗？我是维护城市治安的工作人员，需要通过你们了解情况。现在，谁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爱娜指着拉德的残尸说：“这家伙强暴那位女士，然后自己撞破墙死了。”她虽然来得晚，但看看衣衫不整的阿姨就知道了。
    “你在胡扯什么？”中年警察又急又气，“他为什么自己撞墙？还把脑袋撞没了？”
    “我哪知道？”爱娜摊手。
    “你！”警察指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啦好啦，就是这么一回事。”
    警察的手气得颤抖。手机忽然响起，他接听后，脸色越来越怪异。
    两分钟后，他放下手机，颓丧地对部下说：“收队。”
    “是，队长。”身后的警察应声，“是要交给探员们调查吗？也是，这种情况可不是我们能处理的。”
    中年警察忍住反驳的冲动，心里叹了口气。就这么误会下去也不错，起码不会打击到部下的积极性。
    一堆警察转身要走，爱娜喊了声“等等”。
    “有什么需要吗？”警察回头问。
    “我们得找个酒店，毕竟这地方已经不适合住人了。”
    “您可以叫出租车。”
    “你觉得会有人停下来载我吗？”
    中年警察叹了口气，任命般吩咐部下腾出两辆车。
    兰妮·维赫曼感激地看了眼爱娜，去卧室把小伊那抱了出来，捂着她的眼睛坐上警车。
    半小时后，五个人在辛那瑞拉酒店的客房暂时安顿下来。
    “谢谢你们。”兰妮·维赫曼挨个鞠躬。
    还好他们来得及时。自己被侵犯事小，但如果小伊那留下心理阴影就太残忍了。
    兴庆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发现自己走出寒奇迪也就是个普通的有钱人，连自保都困难。
    她轻拍一直在哭的小伊那，给予她安慰。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很想问乔纳森。
    “你的家里很有权势吗？”米贝没有兰妮的顾及，好奇地问爱娜。
    “是啊，她爸爸是菲莫曼联的黑帮教父。”乔纳森说。
    “哦！”米贝的眼睛简直要冒星星了，“好酷。”
    “喂！谁让你透露我的隐私了？”爱娜瞪起一双大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把我的身份传得满学院飞。”乔纳森反击。
    爱娜讪讪一笑，也不敢反驳。
    他当时和大家不算熟，还要保持“冷酷”的人物形象，也就忍着没制止她。
    “是啊，”米贝想起来了，“乔纳森当时憋得可辛苦了。”
    “混蛋！”乔纳森将他扑倒，不断攻击他上半身的痒痒肉。
    爱娜老神在在地坐下来，看着打闹的俩少年，叹息着说：“多帅的小伙子，要是分我一个多好。”
    她摇摇头，召唤出“宝贝甜心”。
    “给我做一杯助眠的牛奶，”爱娜说，然后想起来是给小姑娘喝，又补充一句：“不需要额外增加营养价值。”
    “宝贝甜心”露出甜美的笑容，挥手把茶几上的玻璃杯变成牛奶，然后装进另一个杯子里。
    在地上扑腾的两少年听到她的话，赶紧跳起来用了“见”。
    “宝贝甜心”足有两米高，身材火辣。
    它有一副烈焰红唇，脚踩细跟高跟鞋。御姐范十足。
    “你想成为那样的女性？”米贝说。
    “是啊。”爱娜大方地承认了。
    “那还真难以想象。”米贝说。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是“雪白的小公主”，无论如何也没法和眼前的“宝贝甜心”搭上边。
    爱娜端起牛奶走向兰妮·维赫曼，“给小丫头喝的。”
    兰妮道了谢，让小伊那喝掉，没几分钟就熟睡过去，脖子搭在妈妈的胳膊上，小脑袋歪到一边。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乔纳森对兰妮说。她摇摇头。
    “什么情况呀？”爱娜小声问米贝，他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讲述大概经过。
    “乔纳森竟然会帮助陌生人诶，真稀奇。”爱娜朝他看了眼。
    “是吗？”米贝反驳，“我倒觉得他就是这样的。”
    他有时会梦见自己亲手把匕首捅进钢头身体里的情景，一到那时候，就会从噩梦中惊醒。
    每次做起那个噩梦，他就无比感谢乔纳森。
    “不如回寒奇迪。”乔纳森说。
    兰妮·维赫曼再次摇头，经过这次事件，她更坚定了让小伊那学习控制生命力的念头。
    说悄悄话的那俩走回来，“继续在雅那学习也可以，没人敢伤害你们的。”爱娜说。
    兰妮叹了口气，“您不知道这座城市的人有多歧视其他洲的人。继续让小伊那呆在这，就算身体不会受到伤害，心灵也肯定没法健康成长。”
    “那就换个地方。”爱娜想了想，“不如去安国，那里的人们很少在乎这些。”
    “安国吗？”兰妮低下头盘算起来，安国是世界上几个文化发源地之一，治安大概比诺拉洲好。
    “那里有类似绿萤虫培养院的地方吗？”
    “应该会有。”爱娜打给达利娅，没接通；又打给爱格尼丝，得到“不清楚”的答复。
    米贝也没闲着，给茉莉打了电话并说明情况。
    “啊，贝贝你还真问对人了。”茉莉显得很得意。
    掌握生命力之后，她和石灰凭借探员的身份成功接触到安萨尔克属于气者的世界。
    “说起来好笑，我们小区边上就有一家培养院，生活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
    米贝挂掉电话，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咧起嘴巴说：“搞定！”
    维赫曼母女的事情有了结果，三少年另外开了一间房。
    “你怎么对人家那么上心？”爱娜问。
    乔纳森错愕地说：“都是你和贝贝管闲事，我哪有关心这些。”
    “少来！不是你，我们会帮忙？”
    米贝弱弱地举手：“我会。”
    “你！”爱娜气结。
    “行了，”乔纳森换了个话题，“你操控‘宝贝甜心’的时候还需要说出来的吗？”
    “不用，”爱娜说，“那样显得更生动。”
    “……”
    “我们接下来直接回学院吗？”米贝问。
    爱娜点头，“我的能力似乎对修炼有好处，而且可能比研究院的药剂还好。现在大家除了赤火，特性都差不多成型了，再在外面待着也没意义。估计很快都会回学院，接受‘宝贝甜心’的宠幸。”
    她一脸骄傲。

 第22章 业火

    时间线回到几天前，各国媒体报道世界会议上，关于燚洲三大战乱国谈和的消息后。
    原贝伦迈国土，某特勒斯方面的作战小队驻地。
    一个身材高大，戴着军官帽的家伙正把腿担在桌上，享受着难得的午后。
    那人看了眼在边上立正的副手，发出懒散的声音：“别那么拘谨，战争结束了。”
    “是！”副手行军礼说，接着摆正身体。
    长官懒得劝，长舒口气，闲聊着说：“咱们有七年没回国了？不知道老婆孩子会不会跟人跑了。”
    “不会。”副手语气干巴巴的。
    “那帮小子呢？东西收拾完了吗？后天可就回国了。”
    副手看着他说：“他们在发泄，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
    长官微微颔首，同时抬抬眉毛，表示知道了。
    他说：“贝伦迈的娘们又黑又干又瘦，真是委屈了他们。”
    副手沉默好一会儿，说了声“还有事要处理”转身离开屋子。
    长官默许，他盯着他的背影，权当没看见那双握出青筋的拳头。
    “算了，没必要和快死的人发脾气。”他想。
    这个副手精通战略，脑子好使，是名优秀的军官。在战争期间，为自己解决过许多困境。可现在战争结束了，他就变得碍眼。军功要分他大半不说，还总是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
    ……
    怒发最近带赤火离开了焱山，在燚洲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既然爱格尼丝那么说，那他们就失去了待在焱山的意义。
    赤火一路上愁眉苦脸的，怒发当然知道情况。无非就是被同期的小伙伴打击到。
    他拍拍学生的脑袋，“别急，你的目标比较难达成。”
    “现在也就贝贝和我差不多了？”赤火抱怨自己，“本来还想和乔纳森比比看呢。”
    怒发说：“没关系，符合你‘六号’的身份。”
    赤火委屈地抬头看他，接着走过一个拐口，发现前面的小路被封，还有士兵看守。
    他们懒得纠缠，以对方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穿过。
    “怎么回事？”有个士兵使劲揉眼睛，对另一人问道：“前头那俩人呢？”
    “哪有人？”
    “我看错了？”士兵转眼把疑问抛到脑后。
    赤火和怒发沿着山林小路走，很少发现居民。
    一声突兀的枪响从不远出传来，去年冬天飞来的候鸟们被惊起，发出难听的鸟鸣。
    两股势力正在对峙；一边身穿统一的迷彩服，另一边拎着斧头和砍刀之类的，大概是本地的猎户。
    “把猎物扔掉，你们可以走了。”领头的士兵说。
    巴巴拉顿支撑着大儿子的身体，一只手死死按住他的伤口，避免鲜血流得太多。
    父子俩的眼睛盯着不知道隶属于哪一方的士兵，充满进攻欲望。
    巴巴拉顿的朋友轻轻揪他几下，“别冲动，你儿子死不了。消消气，闭上眼睛，转身走。”
    “我们知道了。”一个年长的猎户说，主动丢下自己辛苦打来的麋鹿。
    “走。”他对其他几个人说。
    “等等。”猎户们刚掉头，身后又传来傲慢的声音。
    “我说的是所有猎物。你当上供呢？意思意思就行。”领头的说完，其他士兵立马放声大笑。
    猎户们停下脚步，巴巴拉顿小幅度扭头，冷冷地目光把领头士兵吓一跳。
    别看对方只是猎户，那一身常年打猎练出来的肌肉看上去不比士兵们差。他们从小混迹在山里，沾染不少野兽的凶性。
    “放下。”年长猎户对晚辈们说。
    巴巴拉顿回过头，跟着大伙一起，扶着大儿子缓慢地往山下走。
    “一帮野人，不吃点教训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士兵大声说。
    猎户们像没听到，默默走开。
    “他们怎么跟狗一样，夹着尾巴就走了。”
    “狗还知道咬人呢。”
    “哈哈……”
    “行了，把咱们的猎物带走，今晚吃大餐！”领头说。
    一群士兵应好，人手扛着一头野兽。
    “喂。”
    一个略显中性的声音打断士兵们的兴致。
    “那些猎物还给人家。”赤火说。
    “不想死就滚，哥们现在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一个士兵把枪口顶在他脑袋上说。
    赤火肤色偏白，又是红颜色头发，一点不像落魄的本土人。士兵也就没直接下狠手。
    看来这群家伙要先吃点教训。
    “我知道了。”赤火说。
    他用了不到十秒钟，把士兵们的步枪捏断，“现在行了？”他把双手插回裤兜。
    士兵们怔怔地看着掉在地上，断成两截的步枪，不知道谁喊了声“跑啊”，一溜烟全逃了。
    赤火“哼”了声，心里很满意。那群猎户带着笑容快要过来了，他可不擅长应付那种场景，跳上树走了。
    领头的猎户跪了下来，冲着他离去的方向磕头。巴巴拉顿没时间感谢，见士兵们逃走，急忙为大儿子急救。
    “记住那个人的样子，他是全村的恩人。”他对儿子说。
    怒发跟上来问：“不把他们都杀了吗？”
    “啊？”赤火看向老师。
    “那些士兵。”
    “哦，用不到？他们也没杀人。”
    怒发没在这问题上纠缠下去，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你有没有发现，你们有个共通点？”他指得当然是学员们。
    “那种事情我哪会知道。”赤火说。
    “你们大多遭遇惨痛。”
    “是吗……”
    怒发说：“即使被世界残忍对待，也会待人以善；即使独自承担他人带来的恶果，也不会被怨恨侵蚀头脑。这就是你们，科特的第三届学员。”
    “那乔纳森呢？”赤火问。
    怒发：“……先找个地方吃饭，晚点带你去个地方。”
    夜幕降临，几乎没有重工业的燚洲，星空闪烁。刚入春的贝伦迈像是被人灌了酒，又烈又辣。
    “这是……那群猎户的村子吗。”赤火认出旁边的小山，“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怒发耳朵动了动，轻声喃喃：“还真发生了。”
    “您说什么？”
    “进村就知道了。”
    赤火点头，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两人缓步走着，耳边渐渐听到喊打声。赤火不由加快脚步。
    路两旁的许多木屋上都带着暗块。天太黑，看不清是什么。
    渐渐地，路边出现一具具尸体。
    他颤抖着把速度加到极限，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看见人群。
    “就剩你一个了呢，还挺有骨气。”白天的领头对巴巴拉顿说，“要不要加入伟大的特勒斯共和国？比现在的日子舒坦多了。”
    巴巴拉顿朝他脸上吐了口口水，“畜生。”
    领头笑着擦擦脸，“很好。”说着，漆黑的枪口对准他的额头，拉开了保险栓，“要怪就怪白天的那个少年，是他害死的你们。”
    “不——”身旁传来歇斯底里的喊叫。
    巴巴拉顿顺着声音转头，看到个矮小的身影，露出满是善意的笑容。
    那笑容幅度很大，两颊的肉把眼袋堆了上去，两眼弯弯似月牙。
    嘭——
    巴巴拉顿应声而倒，鲜血从太阳穴流淌出来。
    赤火停在他身边，半蹲着伸出两支胳膊，想把人抱起来身体又动不了，像个结巴一样发出“啊，啊”的动静。
    “怪我……都怪我。”他把手伸向领头士兵的脖子。他要折磨他，让他后悔犯下的错。
    密集的枪声响起，赤火被打得后退，好几颗口径大的子弹射进体内，但他不知不觉。
    领头士兵见状，安下心来，转头给自己的顶头上司点了根烟，“看来不用您出面了，长官。”
    带着军官帽的家伙倒是无所谓，他正好把副官支开散散心。
    他吸口烟，嗒嗒嘴，脸色一下变了。他急忙用上“见”，眼前赫然出现一堵精气墙，它不停变幻，还在不断攀升。那势头就像是……
    “啊！我想起来了……”长官有些兴奋，他盯着逐渐变红的精气墙，痴迷地说：“就像火一样。”
    城墙似得一排精气横扫过去，沾染的事物转眼化为焦炭。
    那长官及时用“全”裹住自身，但那白色精气就像纸片一样，红得发黑的火焰将它点燃，然后迅速蔓延至主人体内。
    怒发敲晕赤火，他的衣服已经被烧光，表皮也全是黑色碎屑。
    “傻孩子，是要把自己也烧死吗？”他拿出一个黑盒子，按下按钮。
    一秒后，文书的传送门出现，怒发拎着赤火，又传送到科林那。
    ……
    蒙蒙中，赤火听见一道女声。
    “先生，赤火少爷醒了。”
    破门声传来，赤火缓缓睁开眼睛，怒发就坐在他脚边，其他几个老师似乎也都在。
    他一睁眼就想起满村的尸体，眼泪不争气地淌下来。
    火焰似乎烧坏了他的嗓子，目前说不出话。
    怒发知道他的想法，“不怪你。你记得那个男人吗？他的眼睛说‘不怪你’。”
    赤火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下来。

 第23章 换岗的两兄妹

    乔纳森一行人坐了不足半天的飞机，在安萨尔克机场着陆。
    爱娜还是想不通乔纳森为什么会帮助维赫曼母女。
    她用自己的人脉查过了极北淼洲的儿童培养院，确实不大出名。而且以乔纳森的智商，也不那么容易被接近、利用。她也只好把他们之间的交际归为“缘分”。
    米贝放下手机，对同伴们摇头，“茉莉姐姐可能有事情，咱们去她家。”
    “石灰呢？”
    “也打过了。”
    “妈妈，饿。”小伊那吃不惯飞机上的食物。
    爱娜蹲下来递出一块糖球，“给，是巧克力哦。”
    小伊那抬头看妈妈，得到允许后接过来道了谢。“真好吃！”她吮着手指说。
    “你用什么变的？”乔纳森问。他没看见爱娜的“宝贝甜心”拿了什么东西。
    “空气啊。”爱娜小声说。她笑嘻嘻的和维赫曼母女告别，转头叫辆车先回学院了。
    乔纳森和米贝则带着母女俩来到茉莉家，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
    爱娜打开门，满脸疲惫相，迎面就是维赫曼母女。
    “您好，我们是乔纳森的朋友，来自极北淼洲北方的小城市，寒奇迪。”
    “啊！您就是维赫曼女士？”茉莉低头发现扎马尾辫的小萝莉，很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可惜空不出来。
    “别客气，坐下聊。”她说，把买好的火锅料和食材一股脑堆在桌子上。
    “茉莉姐姐你怎么回来这么晚？”米贝坐在靠近阳台的单人沙发上问。兰妮·维赫曼则抱着小伊那拘谨地坐在他对面。
    “别提了”，茉莉搬来个小板凳背对着电视墙坐下，狠狠灌了一瓶水。“今天早上，我和老哥被领导带去见人，你们猜是谁？”
    还没等米贝摇头，她紧跟着说：“原来局里有个特殊部门，专门负责‘气者’的案件。我和老哥控制不好生命力，被那个部门的成员发现外溢的精气，于是被叫去询问有没有换岗意向。一天下来又是询问调查，又是调背景出身，累死了。”
    “你们同意了？”米贝问。
    “当然啦！”茉莉说，“那里的待遇比一般探员好多了。而且随着资历增加，福利呈几何倍数增长。”
    这时候，乔纳森完成晚修，推开卧室门走出来，像回家一样仰面跳到沙发上躺了下来，双条腿往上一甩丢掉拖鞋。
    他左右看看，问道：“你们在聊什么？石灰呢？”
    “别提了”，茉莉扇扇手，“他家最近来了个远房表妹，不太省心。”
    她开始动手烧水热锅。累了一天，她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忙活的时候，又把今早的事和乔纳森讲了一遍。
    按理说有些话是要保密的，不过既然维赫曼女士是乔纳森和米贝带来的，她也就当面说了。
    “既然政府有相应的部门，那为什么还要请我和贝贝保护路伯田？”
    “相信你们呗。毕竟涉及到市长，而且还是安萨尔克的市长。”
    “结果还是死了。”米贝低下头。
    “不怪我们。”乔纳森说，“我们只负责到新闻发布会结束。”
    “可是如果我们能发现那个秘书有问题，布郎先生就不会出事了。”米贝说。
    “别这么说。”乔纳森撇撇嘴，“我们只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哪能把事情做得那么完美。”
    茉莉翻个白眼。
    她拍拍额头，想起什么，对兰妮·维赫曼说：“您孩子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办，这几天就安心住下，我一有空就帮您安排。”
    兰妮·维赫曼当然不会怪她。距离米贝和她打电话还不足24小时，白天又因为重要事情耽搁。
    她急忙道谢，并说：“实在太麻烦您了，我会支付您满意的酬劳。”
    “不用”，乔纳森从冰箱里拿出两罐牛奶，递给米贝一罐，“她还欠我人情呢。”
    “就像他说的。”茉莉露出无奈的表情。她很想问一句：那你为什么帮她们？难道你欠她们人情？
    “什么是‘人情’？”兰妮·维赫曼能听懂那个词语，但不理解意思。
    “就是记着你的好，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你。”茉莉说，她发现维赫曼女士的孩子一直盯着火锅却不下嘴吃，于是主动夹了一大片肉放到小伊那碗里。“吃，别不好意思。”
    小伊那苦恼地揉着肚子，带着哭腔说：“我不饿。”
    兰妮·维赫曼擦了擦女儿湿润的眼角，“不饿就不吃呗，哭什么。”
    小伊那闻着锅里飘来的香气，哽咽着说：“我想吃，呜……”
    乔纳森：“……”
    米贝：“……”
    两少年吃完饭后离开，剩下茉莉和维赫曼母女。
    “您为什么带女儿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求学？不会觉得孤单无助吗？”茉莉有些好奇，也算有些职业病。
    兰妮·维赫曼抱着女儿的胳膊夹紧了些，“有伊那就不会。”
    “是吗……对不起。”茉莉轻声致歉。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她大概触动了对方不美好的回忆。
    因为兰妮是乔纳森和米贝介绍的，所以茉莉对她没多少防备；兰妮大概也很擅长交际，两个人很快熟悉起来。
    ……
    “今天买这么多东西。”克格曼太太有些惊讶。
    “嗯，茉莉那家伙拉着我买的。”石灰搂住他的妻子狠狠嘬了一口。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眼里很兴奋。
    “干嘛呀！乔蒂和女儿还在呢。”克格曼太太用手背擦掉口水。
    “没关系，就当我们不存在。”乔蒂笑眯眯地说。
    石灰的女儿跟着点头，一双大眼盯着他们。
    自从一个多月前乔蒂来过一次之后，就经常往石灰家里跑。
    晚上乔蒂和她侄女一起睡，石灰则抱着妻子说：“老婆，我要升职加薪了！”
    “你又成探长了？”克格曼太太翻过身，面对着石灰说。
    “不是，我马上会进一个特殊部门，福利待遇都不错。从职能上说，局长都管不到我。”
    “啊！因为生命力什么的？”克格曼太太也会偶尔接受丈夫的精气刺激，不过还没见成效。
    “嗯。”石灰应道。
    “会不会太危险？”克格曼太太有些担心，“可以不去吗？现在的生活也很好。”
    “没事！事态严重的话也轮不到我们，会请外援的。”石灰把路伯田的事简短地概括一遍，“说白了就是线人，只不过调查对象不太一样……这些话别对外人瞎说啊，会被拘捕审讯的。”
    “我知道了。”克格曼太太把头埋进石灰胸口。

 第24章 围绕爱娜和赤火的讨论

    爱娜回到学院后，被叫到一间疗养室。
    文书、怒发和爱格尼丝都在，床上还躺着个人形粽子。
    “老师们好。”爱娜走到病床前，认出对方，“你怎么搞成这样子？”
    “这个过几天再谈，先把‘宝贝甜心’召唤出来。”文书说。
    “哦。”爱娜照做，两米高的火辣女王凭空出现在她身侧。
    文书围着它转了一圈，“我们从达利娅那大致了解过了，你最近还有什么发现吗？”
    “有。”爱娜说，“我可以让‘宝贝甜心’做出一些带有辅助功效的食物，附加的生命力越多，功效越强。”
    她拉个椅子坐下来，“做一块加快新陈代谢的巧克力蛋糕。”
    宝贝甜心把手放在床头，一截铁制栏杆化为一块棕色的巧克力蛋糕。
    爱娜把蛋糕接过来对赤火说：“张嘴。”
    蛋糕吃完后不久，赤火沙哑地说：“痒。”
    怒发把他脸上的纱布拆下来，满是疤痕的表皮把爱娜吓了一跳。
    爱格尼丝对赤火用出“全”，坑坑洼洼的身体在她脑中一览无余，“他的皮肤在迅速滋生。”
    赤火感觉全身都在发痒，腮帮子似乎长了新芽，马上就会破土而出。
    没多久，腮帮子底部的皮肤无声开裂，像是一张被野蛮撕开的白纸，露出参差不齐的裂面。
    爱格尼丝揪住那块溃烂的皮肤，顺着裂口撕下一大块坏死的皮肤。
    “你用了多少生命力？”文书问。
    爱娜抬起头想了想，“一半，大概六、七十。”
    “停下来了。”爱格尼丝说，“差一点就能恢复了。”
    爱娜又花掉30生命力，十分钟后，赤火痊愈。难看的死皮被撕了一地。
    “真方便啊。”文书感叹着说，“单靠研究院治疗还有科林的特性的话，至少还要十天。”
    他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赤火，暗想：身体的伤好了，心里的伤却还在啊。
    “可以指定更具体的功效吗？比如‘做一块促进大脑分泌多巴胺的糖果’。”
    爱娜试了下，摇摇头。
    “那‘恢复生命精气’呢？”
    “这个行。”
    文书又让爱娜尝试了好几种方式，把“宝贝甜心”的使用范围一点一点缩小。
    “结果可行的只有几种啊。”文书有些苦恼，“但是没法给它们归类……只能说不愧是超能力和特性混合的变态存在吗……”
    爱娜翻了个大白眼。看在对方是老师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他的用词了。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爱格尼丝说，“‘宝贝甜心’是可以把任何东西化为食物的。这也非常重要。”
    文书狠狠拍了下额头，“是啊！我真是糊涂了。”他看向爱娜，“‘宝贝甜心’对变化的对象有什么限制吗？”
    爱娜点头，“应该和密度有关。回到学院前，我用空气做了个营养价值一般般的巧克力，消耗掉很多生命力。”
    “床头柜有‘生命力回复药剂’，你喝两支。”文书说。
    爱娜拉开抽屉，拿出两小支绿色药剂喝掉。
    几分钟后，等到她的生命精气回满，文书再次指挥道：“用空气做一个加快新陈代谢的药剂——要刚才那种效果的。”
    爱娜试了下说：“做不出来。”
    文书点点头，又得出一个结论。
    “没有创造食物的过程，而是凭空出现。如果精气量达不到要求，干脆什么都不会发生……是更加贴近‘干预类’超能力的机制。”
    “但却不是作用于生命体的超能力。”爱格尼丝调笑了一句，“爱娜，你的超能力超纲了啊。”
    “在我之前没有过类似的案例吗？”爱娜问。
    “没有。”文书说，“我会向老吉米申请，把你每月的补助提高到500万科洛。”
    “耶！太好了！”爱娜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待遇一下子提高到其他小伙伴的5倍，足够她炫耀好一阵了。
    文书低头揉了揉两只眼窝的睛明穴，高速运转的大脑得到缓解。
    他本来打算把爱娜和赤火的能力都好好研究一遍，但现在赤火情绪失落，只好改天。
    爱格尼丝走向门口说：“我让研究院提升一下药剂的浓度。”
    研究院一开始为学员们准备的药剂只够恢复50点生命精气。
    “好的。”文书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都是平级气者了呢。”他跟着爱格尼丝离开屋子。
    疗养室一下子变得清静许多，只剩下怒发和赤火。
    “好些了吗？”怒发问。
    赤火笑了下，“好多了。”
    ……
    接下来的几天里，学员们陆续回到科特。得到伙伴们关怀的赤火情绪也好转不少。
    三个老师直接把赤火和爱娜叫到老吉米的休息室。
    关于赤火的特性，老师们也私下里讨论过。
    对于“环境的辅助作用”这一点，文书的观点得到普遍认同。
    “赤火的‘火’和乔纳森的‘冰’看似是对立的双方，实则有本质的差别。”
    “‘冰’是有实体的、实际存在的，化学式为h2o的固体，它看得见摸得着。而‘火’则不存在实体，它作为一种现象存在。人们常说的‘把火扑灭’，实际上是说‘把火源沾湿’或者‘隔绝氧气’。”
    文书顿了顿，给大家缓冲的时间。
    “即是说，乔纳森可以借助环境开发‘冰’，而赤火就算待在火炉里也不一定管用。”
    他看向怒发，“能把当时的场景详细复述一遍吗？”
    怒发点头，用几分钟时间讲述出整个过程。
    文书若有所思，“看来，还要问问当事人的想法。”
    老师们私下的讨论到此结束。
    文书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赤火，问：“你当时是怎么想得？”
    “我当时只想烧光他们。”赤火说。
    看来是怒火带来辅助作用。文书点点头说：“燃烧罪恶而诞生的火吗……”
    “我叫它‘业火’。”赤火说。
    “老吉米，我涨多少钱？”他立马问道。
    “嗯……涨到400万。”老吉米无聊地敲了敲办公桌。
    “勉勉强强。”赤火一副“还过得去”的样子。
    众人投来嫌弃的目光。乔纳森是350万，赤火做梦都想压他一头，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别嘚瑟，补助看得是研究价值。论实战，十个你也不一定打得过乔纳森。”文书讥讽地说，一点不留情面。
    “就是！”爱娜笑嘻嘻地打击赤火，“贝贝和艾蕾也都500万呢！”
    “你不可爱了！”赤火说。
    “瞎说！走，我带你去吃大餐。”

 第25章 科特的发展计划

    继艾蕾回到学院后，科特迎来了今年春天的第一堂课。
    文书走进教室，点了点人数，“说一下今后的安排……”
    “老师，橙瞳不在。”米贝说。
    “他需要在蓝洋漂到年节前。”文书回答一句，接着说起第二学年的安排，“学院本来打算用半年时间打磨好你们的特性。不过鉴于大部分人提前完成目标，老师们决定对你们分开指导。”
    “当然，文化课和体育课还是少不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卷子，如果你们有信心，可以单独考试；通过的话，免去本学期的文化课课程。”
    乔纳森举手说：“我联系不上菲利普。”
    文书顿了顿说：“我想科林很愿意指导你。不过你现在没多少进步空间，每天按时完成早修、晚修，正常上课就足够了。”
    乔纳森坐下来。按照文书的意思，只要自己通过文化课考试就自由了。他还准备尽快去看看维赫曼母女，确定小伊那的情况。
    “现在大家把书翻到72页……”文书的课程是“古文化”，除了艾蕾没人喜欢听，就连乌阳也只是强迫自己认真学习。
    不过为了提前结束文化课课程，大家都聚精会神起来。
    临近下课，文书说：“爱娜、艾蕾、乔纳森和赤火把特性成熟前后的感受写出来，详细一点，晚饭前交给我。”他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老师，您不是要测试我的‘宝贝甜心’好应用在生命精气的修炼上嘛。”爱娜忽然站起来说。
    “啊……对。等晚饭时间，在食堂测。”文书说完，离开教室。
    “感觉文书心不在焉的啊。”乔纳森小声对米贝说。他俩一般会坐在一起。
    “我也觉得。”米贝望向走廊。
    文书径直走向影院，准备看看“海上生存达人”的直播消磨时间，半路被小四叫住。
    “一起去吉米的办公室，达利娅回来了。”
    “早该回来了！”文书说，他跟小四一起来到老吉米办公室。除了菲利普，老师们都到齐了。
    达利娅穿着一身银色战甲，被大家围在中间。
    “你们来了。听听她说的。”怒发给小四和文书让开位置。
    “怎么回事？在莫邦伽罗待那么久？”小四问。
    达利娅翻翻白眼，“破晓抽调了半座浮卢洲的主力，当晚没打下来。上议院那边拨出的资金迟迟不到账，我们在人家总部外头发了五、六天的呆，把克拉纳斯给等回来了，咕噜……”
    她喝了口水，“浮卢洲那边也打不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涉及到高层的利益。”她放下水杯，“我看呐，就算联邦明天突然倒台也不稀奇。”
    “破晓也没几个好东西，都是为了‘权’和‘利’。”科林说。
    老师们一齐点头。
    “从某些角度看，莱瑞克反而比联邦和破晓强多了。”阿尔伯特说。
    老吉米认同地说：“希望乔纳森的出现能带来好的影响。”他看向达利娅，“联邦那边还掰扯得清吗？”
    “能，我牵扯不太深。”达利娅感慨一句，“还好我当年拒绝晋升，不然想脱身就难了。”
    “是啊。”老吉米认同她的选择，“当了‘大将军’，很多事就身不由己了。‘七星将’正好，对我们来说足够了。”
    他看向文书，“研究院那边反馈怎么样？”
    “足够了。咱们这第三批学员，总算不让人失望心寒。”文书说。
    “菲提留斯的事……”爱格尼丝提了个名字，语气有些迟疑，没说下去。
    “他啊……”文书陷入短暂的回忆，脸上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狰狞。
    “我会亲手处决他的。”他说。
    “行了。”怒发一挥手，“不说那些。”
    场面一时变得沉默。
    老吉米半闭着眼，大概是在思考着什么。
    “文书，明年你就以“戈阎家继承人”的身份进联邦，努力争取成为下一届上议院议员。到时候试着把达利娅调来安洲，另外抓一抓那些‘大鱼’的把柄。”
    “没问题，爷爷在科特身上下了重注。”文书说。
    “什么啊！老师你看不起我！文书都能当上议院议员，我就当不了大将军。”达利娅说。
    “你除了战斗以外，蠢得跟头驴似的。也不怕被人算计。”文书反驳。
    “什么？”达利娅提起冒着寒光的碳钨合金刀。
    “吓唬谁啊，老师还在呢。”
    老吉米见两人要闹起来，调解了一句：“你的政治智慧和眼光的确差点。”
    小四终于逮到空隙，赶紧说：“我插句嘴啊，信息组这边也要继续发展，文书明年走了就剩我一个，忙不过来。我已经跟科林说了，让他参与进来，慢慢熟悉工作，到时候好接替文书。”
    “别啊老师！”科林一脸苦哈哈的。
    “你说了算。”老吉米同意下来，既然小四开口了，他也就顺便问一下，“关于钢剑的断臂，有消息吗？”
    “目前能确定的只有一条——不是破晓所为。”小四说，“其他七大元帅都在各洲驻守。”
    “那就是杀手干得了？”达利娅说。
    “我猜是。”小四顿了顿，“诺拉洲应该没有谁能悄无声息地取走钢剑一条胳膊。不过顶级杀手也就那几个，范围不大。”
    科林插了一句：“应该是莱瑞克家。我问过乔纳森，他拒绝回答。”
    “八九不离十。”怒发肯定地说。
    “莱瑞克啊……”老吉米沉吟片刻，“那就是凯森或者那老家伙了。莱瑞克只有家族直系成员做杀手，其他人顶多辅助。”
    老师们互相看了看，有些新奇。
    原来莱瑞克还有这说法，怪不得他们明面上接受的委托那么少。
    “啊！”爱格尼丝看了眼时间，“我该去上课了！”
    怒发同样准备离开，“中午带孩子们测个新的机体表，他们应该也勉强可以和乔纳森一起训练了。”

 第26章 阿尔伯特的体能课

    “这就是乔纳森锻炼体能的地方啊。”赤火走向一架划船器，“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啊——”他两只手握住手柄开始发力，结果一点都动不了。
    “别试了，你们还不到时候。”阿尔伯特拍拍手，示意大家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地上有数字，大家按排名站到各自的区域。”
    不到半分钟，乔纳森以外的学员各自站到一片区域，都隐隐察觉到若有若无的压力。
    怒发站在爱娜身边，看了眼她的机体表，“开始。”他对阿尔伯特说。
    爱娜周边的压力不断增大，“不行了老师！承受不住了！”她苦着脸大喊。
    “真不行了，脑壳快塌了！”
    阿尔伯特可不听她的，怒发没说停，他是不会停止增压的。她的脑壳当然不会塌，阿尔伯特的特性是“重压”，而不是“重力”。被他精气覆盖的部分，压力是全方面的。
    不过，要是他想的话，变成“重力”也很简单，只要稍微调控一下精气就好了。
    说起来，他在特性上面的锻炼方向和乌阳基本一致。基本没去开发什么花哨的表现形式，而是专注于特性本身。
    “行了。”怒发说。
    爱娜早就被挤得没法开口，这会儿是有口难言，连求饶都做不到。
    怒发的眼力一向很准，此时的压力已经达到爱娜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极限，爽得很。
    他走向赤火，并在对方恐惧的神情下，配合阿尔伯特调试好他那片区域的压力。
    “那家伙一直承受着这样的训练吗……”
    赤火转动眼珠，瞥了眼坐在跑步机上，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的乔纳森，心头第一次产生“认同”这种情绪。
    乔纳森也挺震惊，他没想到阿尔伯特能把特性控制地那么精准。
    待会他还要跟阿尔伯特对练呢，难道那时他也保持这种状态？
    怒发最后为乔纳森调整好压力，坐到一边，“交给你了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点点头，对乔纳森招了招手。
    “乔纳森和我们的处境不是一样的吗？”米贝说。
    他看着小伙伴和老师打得有来有往，心里别提多诧异了。
    阿尔伯特一边应付乔纳森，一边说：“米贝，忘掉你的特性。”
    米贝反应过来，赶紧撤掉“清凉”。那感受实在太痛苦，使他忍不住放出特性。这不怪他，只能算是作为一个生命体的求生本能。
    不断压榨身体潜能，调戏生命极限这种做法实际上并不可取。也许它能使人短时间得到强大的实力，但危害同样巨大。
    他们应该庆幸来到科特。
    这里有世界上顶级的“健身教练”和“营养师”，外加可以无视机体深度损伤的生命科学。
    15分钟过去，爱娜第一个撑不住。
    “橙瞳在就好了……”她昏迷前夕冒出这个念头。
    有了爱娜带头，艾蕾和赤火都相继失去意识。
    他俩没比她多坚持几分钟，当他们被科林初步治愈醒来后，米贝和乌阳也还在坚持，不过看样子也快了。
    乔纳森则一直没完没了地攻击阿尔伯特，身手比一开始慢了不少。
    怒发坐在门口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声。
    “爱娜15分37秒，艾蕾17分26秒，赤火17分31秒；米贝26分53秒，乌阳……40分21秒……乔纳森42分37秒。”
    全员训练完毕，阿尔伯特拿起怒发递来的数据，沉吟片刻，“基本都超出预期。尤其是乌阳，比预想多出15分钟。”他低声说：“看来他们的精神比您想得还要强大。”
    怒发点头：“嗯，都是好孩子。”
    阿尔伯特看向乔纳森的数据，“乔纳森反而退步了将近三分钟……真是一天都不能懈怠。”
    “是啊。”怒发说。
    “我记得乔纳森第一次训练时长是32分钟，而您判断他最多抗10分钟。”阿尔伯特说。
    怒发点点头，“我很好奇莱瑞克的教育理念。”
    “我也是。”阿尔伯特赞同地说，“就是科特也很难教出那么出色的学员。”
    这种训练方式看得从来都不是身体素质。不管学员们多强也强不过阿尔伯特，所以考验的大部分都是“意志力”。
    怒发的判断，是基于乔纳森身体的承受极限。要知道，那时的他还没接受过怒发的极限训练法。
    “好了。”科林说。
    他只负责把学员们的骨头和神经细胞的损伤治好，至于肌肉和体能之类的，就要到食堂再说了。
    乔纳森站起来，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小伙伴们，把米贝架了起来，走向食堂。
    “喂！乔纳森！带我一个啊！”爱娜趴在地上动不了，眼看他就要出门了，急忙大喊。
    “对哦，再带一个也行。”乔纳森说着，把艾蕾也抗了起来，无视爱娜的呼喊声走掉了。
    “带我走啊我要吃饭啊！”爱娜喊，“拖着我也行！”
    赤火：“……”他也想喊，但不好意思。
    没多久，乌阳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他的手举不起来，只好揪着爱娜和赤火的后脖领子，一瘸一拐地走到食堂。
    当他们仨进入食堂的时候，乔纳森他们已经恢复体力，互相闲聊着吃甜点了。
    “老师，快把我放座位上。”爱娜有气无力地说。
    “自己爬。”达利娅说。
    最后还是爱格尼丝把她和赤火拎到座位上。“感觉像是回到了你们第一次练习的时候。”她抿起嘴笑。
    爱娜和赤火可没空说闲话，他们脑袋搁在餐桌上，先是用舌头舔了几口奶油，过一阵后才勉强可以拿起碗筷刀叉。
    “吃饱了？”见大家都闲下来，文书问了句。
    学员们一头，露出满足的神情。
    “报告呢？交给谁了？”
    小伙伴们愣住了，只想着怒发的地狱式训练，把这茬给忘了。
    他们偷偷看了眼文书，发现他眼神阴恻恻的，心里慌得不行。
    米贝旁边的乌阳都吓出冷汗了。
    “不对啊，咱们不用交报告。”米贝小声对乌阳说。
    乌阳肩膀一塌，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开。
    “艾蕾。”文书向她伸手。在他看来，也就艾蕾会记得。
    只见她垂着头，视线紧盯着杵在大腿上的双手，一言不发地摇摇头，“没写。”
    “好。”文书无奈地说：“看来怒发对你们的威慑力比我想象中还大。”
    “喂。”阿尔伯特不高兴了，“负责训练他们的可是我啊。”
    “行，行。”文书摆摆手，“那你们就直接说说感受，报告就算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乔纳森作为“一号”天然就有带头的觉悟。
    “没什么特殊的，在特性元素化之前，我有相当一段时间都有‘马上就要成了’的感觉。”
    “水到渠成型……”文书喃喃，念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赤火。”
    “我那时有点失去理智了，就想把眼前的人全烧光。”他说。
    “情绪激发型……艾蕾。”
    她微微抬头，似乎在回想。
    “我当时坐在地上，风爪狼扑过来，‘虚化’就提升了。”
    “危机刺激型……”文书随口说着，喊了爱娜的名字，“说起来你在诺拉洲的贝拉姆沙漠没待几天？特性和超能力就一共觉醒了。”
    爱娜没好气地说：“不觉醒就饿死了。那个地方全是沙子。”
    文书点点头，“我记得那地方盛产沙蟹，烤着吃很美味。达利娅也是存着提升你动手能力的想法，没想到你因为低能而因祸得福。”
    爱娜撅起下嘴唇，想骂人又不敢。
    “我还是有个地方很好奇……”文书想了想说，“为什么你会生成一个‘宝贝甜心’而不是自己拥有那个能力？”
    “她懒呗。”达利娅撇撇嘴，“不想自己动手做饭”。

 第27章 半年

    夜晚，文书把学员们在食堂的报告整理出来，进一步印证了一个观点——才能越高的人，特性和超能力越符合自身期望。
    爱格尼丝穿着紫色绸制睡衣走进书房，靠在文书身边静静看着文档，轻笑了声说：“你当年是想要和‘命运’有关的能力？结果却是‘传送门’。”
    “是啊。”文书伸出胳膊，非常自然地把她搂到怀里，“说到底还是没有才能啊。”
    爱格尼丝轻锤他肩膀，嗔道：“耍怪。”
    米贝房间里，盯着两少年晚修的科林不知道怎么了，一时有些呆愣。
    ……
    关于“甜心宝贝”有助生命精气增长的实验也有了结果。它能帮助研究院节省不少费马，但学员们每天的增长量还是维持在1点上下。
    3月初，乔纳森通过了一整年的文化课考试，身体方面也差不多锻炼到极致。
    除了每天回学院吃一顿恢复生命精气的大餐外，他算是自由了。
    兰妮·维赫曼给他打了几次电话，小伊那入学顺利。
    乔纳森倒不是很想和她通话，毕竟“兰妮”这名字实在不讨喜。
    今天，乔纳森按照茉莉发给他的地址，来到一家咖啡馆。
    “乔纳森，这里。”茉莉在靠窗的位置打招呼，那是张四人桌，对面还坐着一位差不多大的男士。
    乔纳森走过去，坐在她一边。
    茉莉给他叫了碗不加糖的咖啡，他趁这点时间把对面的家伙打量了一遍。
    看起来比茉莉大两三岁，面部很干净，留着齐整的络腮胡，嘴上一直挂着礼貌的微笑。
    “他就是你的表弟吗？长得真可爱。”男士说。
    乔纳森拳头一紧，类似“可爱”“小巧”之类的词汇，都是他的禁语。
    “啊……不用管他……”茉莉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样，“实在抱歉，他非要来找我，我也没办法。”
    明明是你死皮赖脸要我来！乔纳森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心头那点怒气被茉莉带跑偏了。
    “没关系。”男士微笑着转移了话题。
    静静听了一阵，乔纳森判断他们处于相识没几天，但互有好感的程度上。
    对话内容偶尔有些小男女之间暧昧，不时还参杂着对家庭情况的试探。
    半小时后，男士主动提出结束这次约会，并表现出想要送茉莉回家的意愿。
    茉莉当然是委婉拒绝，三个人在门口告别。
    忽然一道女声喊了过来：“表姐。”
    乔纳森顺着声音看过去，脸色沉了下来。
    “乔蒂。”茉莉认出对方，迎了上去，“你怎么在这，今天不上学吗？”
    乔蒂摇摇头，“今天周日呀，表姐你忘了？”她扭头一看，惊喜地说：“是你！”
    “别跟我说话，我不喜欢你。”乔纳森没想到还会遇到她。
    空气一下子尴尬起来，乔蒂强笑两声，盯着刚才和表姐分别的男士问：“他是你的男友吗？好帅。”
    “只是同事啦……”
    乔纳森不喜欢乔蒂，茉莉出自一个女性的直觉，也对她观感不好，三个人随便聊了两句就各自分开。
    “怎么样？”到家后，茉莉问了句。
    “什么怎么样？”
    “咖啡厅一起聊天那个。”
    “哦……挺好看。”乔纳森躺到沙发上，“相亲网上认识的？”
    “是新单位的同事。”茉莉说着，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认识乔蒂？”
    乔纳森点点头，“她随地丢狗。”
    “说得好像随地大便一样……”茉莉噗嗤一笑，“我也不大喜欢她，不过她在石灰面前倒很乖巧。”
    “打住，我可不想聊她。”
    两人闲聊一阵，乔纳森在她嘴里得知不少市政府的事；安萨尔克市长的位置空悬一个多月，直到2月初才有人填补上空缺。
    茉莉和石灰进入新部门没多久就得到优待，似乎他们的天赋算是相当出众的那一类。
    实际上两、三个月的时间，生命力才增长不到30点。
    居民区外的小道上，两排杨树抽了新芽，直到夏日长满绿叶，遮蔽住大部分道路，只留出中间一小条任由日光照下。
    一转眼就到了9月。
    学员们全部通过文化课考试，第二学年的任务圆满完成；按照文书的话说——剩余的时间里，你们成长多少，就是赚到多少。
    安萨尔克的夏天比不上燚洲炎热，但地面也能达到50度，到处都有种耐闻的焦糊味儿，让人莫名变得慵懒。
    学员们闲着没事，坐在学院的影院里欣赏着橙瞳的“孤海生存”，某种意义上说，伙伴们也算是团聚了。
    大家人手一杯冷饮外加一桶爆米花，手边还放着最新的机体表。
    爱娜：
    力量值：315；神经反应速度：5733；肌体恢复速度：907；精气量：348。
    赤火：
    力量值：405；神经反应速度：6359；肌体恢复速度：972；精气量：351。
    乌阳：
    力量值：436；神经反应速度：5081；肌体恢复速度：2342；精气量：357。
    艾蕾：
    力量值：340；神经反应速度：5902：肌体恢复速度：961；精气量：350。
    米贝：
    力量值：428；神经反应速度：7343；肌体恢复速度：1078；精气量：367。
    乔纳森：
    力量值：586；神经反应速度：11316；肌体恢复速度：1513；精气量：402。
    “少了橙瞳那份啊……”米贝说。
    “估计他的数据不会有多大变化。”赤火弹了下机体表，“这东西可显示不出他的提升。”
    伙伴们点头，文书明显是想先锻炼橙瞳精神层面的东西，也许可以在阿尔伯特的体能课上有所体现。
    爱娜戳了戳乌阳的肱二头肌，“你的肌体恢复速度太夸张了？”
    其他人跟着点头，“相比之下，连乔纳森看起来都正常了。”
    乌阳傻乐着说：“大概和我的特性有关。”
    爱娜把机体表高举到头顶对着光线，扫了一遍又一遍，“总感觉身体提升到极限了，可为什么还是比贝贝和乔纳森差一大截啊？”
    “有吗？”米贝挠挠头，他倒没那种感觉，不过也很难进步了。
    八个月的体能课下来，七位少年进一步感受到老师们的恐怖。
    他们已经能做到在阿尔伯特的“重压”下，灵活做出踢腿、出拳、跳跃等动作。
    从5月份开始，他们就加入了乔纳森的队列围攻阿尔伯特。
    七个攻击一个，场面无疑相当混乱。就是在那种情况下，阿尔伯特依然能做到把不同程度的“重压”准确地施加到每个人身上……
    学员们闲聊着，准备就这样消磨到晚饭的时间。
    影院大门被无声打开，乔纳森的目光投射过去，看见一道高瘦的身影。
    “呦，我回来了。”那身影提起一只手，用手背在鼻梁上轻推了一下。门口处逆光，只隐约看见那细长的手里抓着什么。
    少年们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明显记得他的声音。
    “菲利普老师，您回来了。”米贝笑着打招呼，起身走去。
    乔纳森伸出胳膊拦住他，冷着脸沉声低喊：“别过去。”
    “半年不见，生疏了？”
    菲利普缓缓走出阴影，嘴上咧出长长一条缝，露着极度压抑过后得到释放的，疯狂的笑。
    “那，那是……”乌阳指着他，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菲利普两只手上分别抓着一颗人头。
    一颗叫文书，一颗叫爱格尼丝。

 第1章 惊变

    莱瑞克冰原下，“乔纳森后勤”屋子里。
    庞贝正无所事事的和黑锅打屁聊天，后者似乎受到惊吓，忽然收起叠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双腿，盯着电脑屏幕严肃地说：“接收不到少爷的信号了。”
    “在哪里消失的？”庞贝眉头一紧。
    信号消失可不是小事，后勤组追踪乔纳森的手段并非卫星定位，而是莱瑞克家独有的科研技术。
    lifele生命独联——一项把生命力应用在电子设备上的科技，简称“ll”。
    ll-013就是在这一技术下诞生的追踪芯片。
    它的大小只有9x3x3，质感和猪肉差不多，被后勤组的家伙植入乔纳森左半边屁股。
    ll-013工作一天就会消耗寄主011生命力，也就是说，如果把它植入普通人体内，不到十天就能把寄主的生命力吸光（如果寄主不摄取能量）。
    而乔纳森开发出生命精气前，他的生命力为55，并在为期半个月的拙劣修炼下达到59。
    ll-013数字较小说明它被较早研发出来，并无其他含义。至于ll-001、002之类的，则都是实验初步成功的物品，基本没有实用价值。
    综上，“失去信号”这种情况不可能是简单的手机关机、没电或者所在区域没信号之类的原因。
    理论上，信号消失代表寄主生命力归零，或者乔纳森左边屁股的那块肉被割了下来做销毁处理。
    “科特。”黑锅回答。
    “呼……”庞贝松了口气。
    以前也有过信号消失的时候，但都在不足1秒的时间里恢复正常；庞贝通过电话和乔纳森对证时间，了解到那几次异常都与文书的“传送门”有关。
    “说不定这次也是类似的情况……”他这样安慰自己。
    “亨特呢？”
    黑锅一边拨电话一边说：“你先出发，我叫他去集结点。”
    庞贝转身就走，背对着他比了个“就这样决定”的手势。
    “入侵科特四周的监控，包括安萨尔克大学、城市监控以及居民区和商铺的摄像头，每隔500米做一个监视圈。”黑锅想了想，继续吩咐：“在科特上空发送一颗‘ll-037’。”
    ……
    乔纳森艰难地睁开双眼，脑袋还昏昏沉沉的，隐隐作痛。
    缓和了几分钟后，他终于看清目前的处境。
    这是个不足500平米的房间。四周墙面似乎纯粹由玻璃建成，每一块墙壁都散发着不强不弱的白光。
    “你醒了。”
    乔纳森顺着看去，那不咸不淡的声音果然来自菲利普。
    “怎么回事？贝贝呢？”他捂着头问。
    “不如你自己分析看看。”菲利普笑着说，金丝边眼镜的镜面上反射出讨嫌的光线。
    “啊。”乔纳森的脑袋发出刺痛，一张血腥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停闪现，但总看不清楚。
    他强压下念头，花了一小时把整个屋子都摸了个遍（包括地面和屋顶），没有任何收获。
    他没做破坏墙壁等举动，在他看来，那是无用功；事实也确实如此。
    左右手摸起衣服裤子上的兜子，找出手机。
    3699年9月7日，星期五。8：31——主屏幕上这样显示着。
    乔纳森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网络信号满格。
    “昏了三天吗……”他搓起下巴，“当时发生了什么来着？”他下意识摸了把屁股，又抬头重新审视一遍整间屋子。
    结合菲利普的性格，他做出推论：“八成是要进行特训呗。”
    “答对。”菲利普用食指关节顶了下金丝边眼镜，“见你们之前，我先去看了你的机体表，结果很不理想。”
    “是吗。”乔纳森撇撇嘴，“我还以为我已经足够努力了。”
    “你的屁股上有什么机关吗？”菲利普忽然说。
    “啊？”
    “别装蒜。”他盯着乔纳森说，“从醒来到现在，你用左手摸了两把屁股。”
    “你已经过了用手指抠屁股然后放在鼻子底下闻的年纪了？”
    “痒，挠挠。”乔纳森说。
    “不说是？”
    菲利普以乔纳森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来到他背后，并将其按倒，一只手扒掉他的裤子。
    “喂！你神经病啊？”乔纳森四肢乱动，挣扎起来。
    很可惜，“见”这种的应用方式只能观察到外泄的精气，而“全”也无法掌控一个生命体的内在，只能感知到目标的外在行为。
    何况ll-013长得和肉块一样，微乎其微的精气流动更是难以察觉。
    菲利普查看无果，还贴上去闻了闻，随后放开乔纳森，失落地摇摇头。
    乔纳森得空站起来，提上裤子向另一边跑去；不曾想又被对方从后面一把抱住。
    菲利普扯着嘴角，左手按在他的左胸处，静静感受。
    “心跳很快啊。你紧张什么？”
    他没得到回应，缓缓松开对方。
    “你的眼里没什么恨意，是忘了我的见面礼了吗？”
    “见面礼？”乔纳森皱起眉头。
    那昏暗的、血腥的画面再次冲袭他的脑海，渐渐清晰起来。
    “我们在影院……”
    “你对我们打招呼，两只手上血淋淋的往下滴。”
    “提着……”
    “提着……”
    乔纳森捂着脑袋，“两颗人头？”
    “他们是谁？”他问。
    “你要自己想。是熟人。”菲利普微笑着说。
    画面里，菲利普的两只手被放大，视角逐渐转移到其下的两颗人头上。
    那眼睛很空洞，嘴巴大张着，散乱的发丝混合着血水粘在脸上。
    “是……”
    乔纳森抬起头，不可置信地说：“文书和爱格尼丝？”
    “是的。”
    他猛地揪住菲利普的衣领，“米贝呢？”
    菲利普低头看他，嘴里噙着笑，不说话。
    “说话啊！米贝呢？”
    乔纳森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问句，语气逐渐由愤怒和惊疑转变为哀求和希翼。
    “告诉我菲利普，你把贝贝怎么了？”他无力地跪倒，倚着菲利普的大腿。
    “他死了。”
    “你说什么？”
    “米贝死了。”
    “啊——”

 第2章 逻辑题

    一天前。
    科特的老师们齐聚老吉米的休息室。
    本来这事，菲利普只想和科林一个人谈，没想到对方却表现得相当慎重，把大家都叫到一块。
    “我不同意。”饶是稍显神经大条的达利娅，也觉得他的想法太激进了。
    “会影响他们的心智？”阿尔伯特对菲利普的突发奇想有些心动，但不免有些担心。
    “有什么好犹豫的？肯定不行啊。”达利娅说。
    “我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菲利普从一进门就坐在角落，这会儿终于不耐烦地开口，“我只是觉得科林的‘治愈’有些用处才和他商量。既然他不同意，那我就自己对乔纳森展开‘特训’。”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等等。”文书把他叫住，稍微酝酿了几秒钟说：“这计划不错，我有兴趣。不过半年太长，大家折中一下；咱们齐心协力带学员参与这项特训，但只维持一周。”
    菲利普转身说：“你似乎搞错了什么。我并不在意训练方式会对乔纳森造成多恶劣的影响。相反，如果恨意能使他更强，我甚至不介意把米贝的脑袋丢到他面前。”
    “啊……这话可太伤感情了。”文书笑了笑，“怎么，听你的意思，你本不打算那样做？那又该怎样有效地实施计划呢？整个学院里，乔纳森只对米贝上心。”
    “呵……真不愧是‘文书’，总喜欢咬文嚼字。”
    “别吵了。”到了这种氛围，爱格尼丝也没法把书看进去了，“平级气者里，学员们的修炼进度处于世界顶尖行列，就算你激怒乔纳森，又能多成长多少？如果你成了他的梦魇，那他真的有勇气做到直面恐惧，实力不断精进吗？”
    “还有你，文书。你真的那样看待乔纳森？”
    “……”
    场面僵持下来，老师们的气场一个比一个强，屋子里的空气无限临近某种爆发节点。
    怒发开口说：“就按文书的意思办。”
    无声中，大家都松了口气。
    怒发继续说：“既然要齐心协力，当然得先了解各自的能力，才好完善计划。”
    ……
    乔纳森呆坐在墙边，菲利普就静静站在对面。
    他默默打开手机，看了眼定位。画面显示的坐标是在诺拉洲一座不知名小岛上。
    “会不会被动过手脚？”他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于是打开拨号盘，输入一串数字后，手机进入自检模式，结果显示无异常。
    他忽然发出一声笑，惨白的脸蛋有了生机。
    “你不会杀米贝。你还要把他培养成为有资格和你一决胜负的强者。”
    “你不会杀贝贝！哈哈哈……”
    “不，我杀了他。”
    “你骗人！”
    乔纳森干吼起来。
    菲利普瞧着他的模样，觉得挺有趣，决定找机会偷拍两张。
    计划中，其他老师是不允许菲利普对学员们使用他的超能力的，但他还是对乔纳森用了。
    此时的乔纳森，其实对“米贝已经死掉”这个观念深信不疑。他说那些话，只不过是在骗自己而已。
    绝望的嘶吼充斥着惨淡的纯白房间。
    好一阵后，乔纳森两眼无神地摆弄起手机，悄悄对庞贝发去求救信号；之后，他抬头偷瞧了眼菲利普，发现对方竟然毫不在意。
    “所以手机果然被动了手脚吗……”想到这，他精神一震，“那么手机显示的时间地点当然也存在问题……”
    思路打开后，他开始观察体内。利用身体变化推断时间是他早就练习过的技巧。
    “你根本没离开安萨尔克，是吗？”乔纳森忽然抬起头说，“甚至，这里就是学院的某处。”
    根据胃部饥饿程度还有膀胱和大肠的屎尿量来判断，现在距离他昏迷，绝对不超过五个小时。
    菲利普没有“传送门”，自然跑不到诺拉洲那么远。在研究院的追捕下，他甚至连安萨尔克都出不去。
    现在仔细想想，在什么情况下，菲利普才能大大方方地提着文书和爱格尼丝的脑袋来到影院？
    难道老师们全灭，都被他一个人杀光了？
    乔纳森不信。
    “他们的脑袋也是假的。”他说。
    菲利普没回答，只是露出一个极其变态的神情；好像站在他对面的，是位魅力十足的雌性。
    “果然。”乔纳森习惯性摸起下巴，眼泪再次流淌出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贝贝还是死了？”
    他盯着菲利普，两行泪水落到地面，砸出一朵朵晶莹的泪花，“到底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呢？”菲利普笑吟吟地反问。
    乔纳森闭上眼睛坐到地上，整个人蜷缩起来，“这是最后一次，我问你，米贝真的死了吗？”说完，再也没了动静。
    “这是……”菲利普不禁伸长了脖子，“敛？”
    他瞪大了眼睛，一步一步向乔纳森走过去，对着他大吼了一嗓子，结果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开启“全”包裹住对方，没发现任何一丝外泄的精气。
    “真是‘敛’……”菲利普不禁舔了舔嘴唇。
    在此种状态下，所有生命精气都被主人收回体内，并完美附着身体每一处角落。
    天赋异禀者，在“敛”的状态下，甚至能感知到任何一点生命精气的去向。
    可以说，“敛”是针对自身的“全”，并更加难以掌控。但这项技巧有个致命缺陷——使用期间，它会使人丧失五感。
    现在的乔纳森甚至对时间流逝都很迟钝。
    “我可没记得教过你‘敛’啊……”
    “为了进一步确认自己的判断，所以不自觉就用了出来吗……”
    菲利普大致明白他的意图了。
    乔纳森几乎把他的计划全盘推断出来，但有个矛盾点是他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那就是“米贝已经被杀害”这点。
    于是为了解开矛盾点，他再一次对菲利普提出疑问，试图以自身的精气变化来进行解释。
    他的想法很好，但只要别人不配合他，或者干脆对他不理不睬；乔纳森同样没办法，只能陷入无法理解的怪圈。
    而菲利普显然不是“别人”，他的脑回路也稍显奇特。
    此时的他也已经意识到了，乔纳森多半通过凯森早就了解了他的超能力，只要他回答问题，他就有可能猜出真相。
    此时菲利普有五个选项。
    1：不回答。
    2：附带超能力回答“死了”。如此，乔纳森体内少1点精气，证明这句话是用上超能力来骗他的。
    3：不附带超能力回答“没死”。如此，乔纳森体内不减少精气，证明这一句才是真话。
    4：不附带超能力回答“死了”。如此，乔纳森体内不减少精气，进一步证实“米贝已死”。
    5：附带超能力回答“没死”。同理，进一步证实“米贝已死”。
    选择1，乔纳森就走不出逻辑怪圈。
    选择2或3，根据体内精气量的变化，他则有希望识破真相。
    选择4或5，他就完全没机会理解这一切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菲利普打算利用“仇恨”来让乔纳森飞速成长的意图是没法实现了。
    选择1、4、5反而无聊。
    乔纳森给他的惊喜已经足够多了。
    只听他附带着超能力说到：“死了。”

 第3章 第一届的七号

    “大家都没意见？”怒发扫视一圈后，默认大家同意，接着对菲利普说：“文书的‘传送门’和科林的‘雷达’你是知道的。（排名赛期间，科林负责保证学员安全，以及比赛不被乱入者干扰。）”
    “我没有超能力，特性方面对孩子们也没有益处，就不多说了。”怒发说到这，沉默下来。
    达利娅抱着她的碳钨合金刀，倚着桌沿说：“我的能力类似‘钢剑’，不过造出来的，是刀。无特性。”她有些不情愿，似乎对怒发的决定不满，但没去反驳。
    可以肯定的是，那情绪不是畏惧。
    接下来，阿尔伯特、爱格尼丝和老吉米都相继描述了自己的能力。
    “也就爱格尼丝的‘脑中画’和老吉米的‘城堡’有用处啊……”菲利普提了下金丝边眼镜，“而且文书的特性也还不清楚。”
    达利娅右脸一抽，正要开骂，菲利普又说：“算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定位’或者‘保存’之类有助于‘传送门’的特性。”
    他自顾自说着：“我的能力是‘让目标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我称其为‘逻辑后背’。”
    “提问。”文书像学生一样说：“假如你说‘太阳在夜晚升起’，会怎样？”
    菲利普想了想说：“那么在目标的认知里，‘太阳’和‘月亮’这两个名词的含义会相互替换。”
    “如果你说‘石头都是软的’呢？或者水是固体。”
    菲利普眼角下弯，嘴角跟着上翘，笑得像个黑暗童话里的小丑。
    “那就看他什么时候接触到足够多的‘石头’或者‘水’了。”
    “原来如此。”文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中招的人如果遇到逻辑说不通的情况，会自行把他解释为合理的；但要是‘逻辑后背’的内容太过离谱，根据三观被冲击的次数，目标会逐渐改变认知，修正三观。”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菲利普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下嘴唇，内心正欲罢不能地呻吟，“就是这样，我才放不下你们啊……”
    “好了，既然意见已经统一，那咱们就一起完善一下菲利普那疯狂的计划。”文书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特训地点就定在老师的‘城堡’里，由爱格尼丝来为学员们适当添加些催动情绪的小场景……”
    “既然我们人手足够，那就各自负责一名学员；鉴于我们和学员们之间存在好感度差异，需要爱格尼丝把与学员对应的老师换成他们比较讨厌的……”
    “由于学员们的智商、性格、能力和经历都存在较大差异，细节方面也要进一步完善。”文书食指摸了摸鼻头，继续说：“橙瞳那小子还在蓝洋，想把他引入场景比较麻烦，还请大家配合……”
    老师们讨论了将近两个小时，针对七名学员分别作出详尽的特训计划。
    “既然决定好了，那咱们就先去准备准备，十一点半准时行动。”老吉米说。
    众人起身，准备离开休息室，却再一次被文书叫住。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说：“现在还有时间，有件事还需要确认。”
    众人驻足，无奈地回到原位。
    一般情况下，只要要求不太过分，大家都会接受文书的意见。
    他问向老吉米：“老师，您还记得和菲利普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老吉点点头，“我当时有招聘他的意向，所以相互做了简单的介绍。”
    “您在交谈中有没有用‘敛’？”
    “当然没。”老吉米皱皱眉头，在一个身手高超的气者面前用“敛”，和寻死没区别。
    “你怀疑菲利普的身份？”
    文书理所当然地点头，“我查过他的身份背景，大致没问题。”
    “我记得他信仰着‘丰收之主’，是东洲一座大教堂的副主教。后来因违背教喻逃走。”科林说。
    “是的。”文书接着说，“那位副主教37岁，我看过当地人为他画的画像，身材样貌基本一致，特性也确实是‘恐惧’，超能力不明。”
    “有问题吗？”老吉米问。
    “有。”文书说，“据我所知，除去日常礼仪外，‘丰收之主’的信徒们，每个月最少要帮助其他农家耕种半天；而菲利普这14个月里，一次农田都没去过，一次祈祷也都没做过。”
    “他已经违背教喻叛出‘大地教’，不再信奉‘丰收之主’应该也说得通。”科林说。
    其他老师同样基本如此认为，但他们的想法都过于主观。
    因为他们都是没有信仰……或者说不信仰虚无缥缈之物的人。
    文书摇头，郑重地说：“心中信仰不会因一时之误而改变。那位副主教，半辈子致力于修建那座破败的教堂，他治下的民众奉他为主的代行者，他的君主将其看做民心的压墙石。（注）”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离弃依赖他的民众？我宁愿相信他被关押审判，平静地接受‘丰收之主’谅解；也不信他会轻易离开东洲那片充满信仰的热土。”
    “充满信仰的热土吗……”怒发的脑中浮现出一位孤身住在一座破教堂里，衣着残破，满脸倔强的红发少年，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充满感情色彩，全是偏激的废话。”菲利普露出不屑的笑容，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
    “啊……表现得太过了吗……”文书抬了下眉头，恢复淡定的神情说：“不谈这些，你们还记得‘七号’的特性吗？”
    达利娅一下子站得笔直，“你是说……我们眼前的菲利普就是他？‘恐惧’则来自他的特性‘伪装’？”
    文书点头，“你们不觉得眼前的菲利普和他有很多相似之处吗？虽然还没现在那么变态。”
    达利娅上下打量着菲利普，“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可他并没有超能力啊。”
    “就是因为我们存在这样的认知，才会被轻易欺骗啊。而且老师和他见面时不在战斗状态，有很大概率被‘逻辑后背’骗到。”
    “我们则在老师的引荐下，下意识接受了‘菲利普’，防备有限，肯定早就被骗过。”
    阿尔伯特擦了擦额角，“你这么一说，我冷汗都下来了。先不谈他到底是谁，单这超能力就难以让人放心啊。”
    他补了一句：“还好有科林在。”
    科林点点头，“以后有菲利普的场合，我都会把‘雷达’开到极致。”
    菲利普对文书说：“按你的说法，既然我是你们的熟人，看样子也没有仇怨，那我为什么要装成另一个人来接近你们？”
    “因为你是个变态。”文书说，“你回到科特物色人选，记录到自己的小本子上；说不定还要顺便找机会制造单挑的空间，和我们对打。”
    “毕竟你是‘七号’，心里不服也算正常。”
    “哦，是吗。”菲利普的反应依然不咸不淡的。
    文书这么长篇大论下来，其他老师心中是偏于相信的，但缺少能够“一锤定音”的证据。
    “你敢让我搜身吗？”他向菲利普迈出两步，后者则无所谓地伸直胳膊。
    文书一点不见外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从其左腿裤兜中掏出一本手掌大的牛皮本。
    他把它翻开，其他老师也凑了过来，结果却有些失望。
    里面写得全是关于乔纳森和米贝的训练计划。
    “真幸运，还好早上换了条裤子。”菲利普眯着眼想。
    注解：原菲利普的出身来自肯福莱特的《圣殿春秋》

 第4章 米贝的超能力

    关于菲利普身份的辩论就那样不了了之，老师们也不至于和侦探一样寻找证据，一致默认了他莫名其妙的行为。
    这样也好，相比认识不足一年半的“同事”，还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更让人放心。
    时间来到乔纳森听到“死了”两个字之后。
    他放声大哭，淌了好些眼泪。
    由于短时间内情绪大起大落，又是第一次使用“敛”，导致他精力透支，靠着墙壁缓缓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被送到一间演播室，里面只有老吉米在。
    “啊……”乔纳森后脑有些阵痛，伸手揉捏几下，“院长。”
    老吉米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墙面上的几张屏幕，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把思绪拉了回来，“醒了。”
    乔纳森单手撑地站了起来，走到老吉米身边坐下，“你们搞什么把戏啊？”
    “是菲利普和文书的主意，我是不大赞同呢。”
    “是吗？”乔纳森盯着老吉米的侧脸，“我倒觉得您看得津津有味呢。”
    “嗯……”
    乔纳森等了会儿，没想到老吉米沉吟着，竟然忘记接话了。
    他无奈的把目光转向屏幕，除了他和橙瞳，其他学员都在不同的纯白房间里；目前只有米贝和乌阳醒着。
    按照计划，乔纳森和米贝的对位老师都是菲利普，不过米贝那边由其他老师代为执行，只要爱格尼丝稍微做点手脚，把米贝看到的人替换成菲利普的形象就行了。
    现在倒是省下麻烦，菲利普亲自上阵。
    乌阳那边的老师则是怒发，看起来被揍得很惨。
    “其他老师呢？”乔纳森问。
    老吉米正要回答，就看到一座空置房间内，昏迷的橙瞳被丢了进去。
    “马上就能见到了。”
    没几分钟，文书、达利娅、和科特一齐走进演播室。
    乔纳森在橙瞳的房间里见到了阿尔伯特和爱格尼丝。
    “咦。”达利娅跑过去捏了捏乔纳森白嫩的脸蛋，“你怎么在这？”
    “他厉害着呢。”老吉米淡淡回复了句。
    “不会？”文书嘴巴张大，一副吃惊的表情，“这么快就识破了？”
    他回顾了一遍计划流程，“虽然故意留了几个漏洞，但也不至于简单到这种地步？”
    老吉米摇摇头，“菲利普没按既定计划行事，并且对乔纳森用上了‘逻辑后背’。”
    “怎么用法？”文书紧跟着问。
    老吉米摆摆手，“问乔纳森去，别耽误我看视频。”下一秒，他没忍住爆了粗口，“妈的，他对贝贝也用了！真是越来越放肆，看我不给他点教训！”
    揪着乔纳森的文书和被揪住的乔纳森都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拜托您的表情不要那么兴奋好不好……”
    ……
    “死了。”菲利普环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说。
    “死了？”米贝眼神游离，似乎在回味着两个字。
    他看见七岁的自己来到米蒂床前，端着面糊说：“母亲，吃饭了。”
    又一次，他端着药碗。
    现在回想起来，记忆中的母亲总是躺在床上呢。
    他想起自己鼓起勇气，顺着树枝跳上了那条街唯一的一座二层楼。
    “你是谁啊？”
    “我是米贝，你们呢？”
    “我是玛丽、那是玛莎。”
    “玛莎、玛丽，你们好。”
    他想起那个长着丑恶嘴脸的狗腿子。
    “你还真当自己是钢头家的大少爷啦？”
    “醒醒！你妈妈只是钢头元帅强奸过的其中一个马子而已！”
    他想起……和乔纳森的初识。
    “你杀了我的父亲。”
    “是的。”
    “我可以跟你走吗？”
    “好啊。”
    “外面的世界特别好玩！有汽车、飞机、汽水、可可糖，还有泳池、温泉、电影院、游乐场……”
    “这个房子跟外面的大楼房比起来，简直像兔子一样！”
    “……”
    米贝那空洞的瞳孔下，缓缓露出一个欢快的微笑，把菲利普看得汗毛直竖。
    “乔纳森，你总说我笑得好看；可你知道自己不笑都好看吗？”
    “啊——”他捂着脑袋大喊，直到嗓子干哑。
    “哈哈哈……”米贝蓦然抬起头，发出畅快的笑；笑声混杂着眼泪，他偶然舔到一口，又甜又咸。
    “乔纳森没死。”他看起来异常笃定。
    “死了，乔纳森被我亲手切下头颅。”菲利普重复一遍，保险起见，再次用上了“逻辑后背”。
    “咦？”他的瞳孔放大又收缩，“没生效……”
    眼泪有些妨碍视线，米贝用袖口擦了擦说：“没用的菲利普老师，我觉醒超能力了。”
    “什么意思？”
    米贝咧嘴一笑：“我管它叫‘反弹’，嘿嘿。”
    ……
    “啊，你来了。”乔纳森简单地对米贝打了个招呼。
    “嗯。”米贝重重点头，跟菲利普走到他身边。
    “装什么呢？”达利娅锤了下乔纳森，“刚才是谁偷偷掉眼泪啊？”
    “滚啊你！”乔纳森拨开她的手，“全神贯注”地看起乌阳那片屏幕。
    “看样子……乌阳是识破不了了？”科林插了句。
    众人下弯着嘴角，一头。
    此时的乌阳着实有点惨。
    气势上，他可称得上是“浴血战神”；可实际，他顶多算“出血木头人”啊喂；神经都被自己打麻木了，全凭本能在行动啊！
    “正好你闲下来了，去把阿尔伯特换下来。”老吉米转头对菲利普说。
    橙瞳那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阿尔伯特和爱格尼丝早就转到艾蕾的房间；正巧菲利普又闲了下来，就不需要阿尔伯特冒充了。
    “艾蕾吗……我也挺看好她的。”菲利普说着，慢悠悠地离开演播室。
    米贝目送他离开屋子，悄悄问乔纳森：“到底是在干嘛啊？”
    乔纳森知道的也不全面，把自己推测的内容说给他。
    听完后，米贝不禁感慨：“某种意义上说，菲利普还真是人气旺盛啊……”

 第5章 夜雨

    视角来到几小时前的“乔纳森后勤”屋内。
    黑锅吩咐属下“向科特研究院上空发射ll-037”后，立马操作电脑，查看科特各方面资料。
    “申请查看科特研究院平面图、剖面图及立面图。”
    【申请通过，已发送】
    电脑屏幕上由小至大出现三张图片，黑锅不自觉向前伸了伸脖子。
    “鸡皮情报网，这么多盲点。”他骂了句，继续敲打键盘。
    “申请查看科特研究院人力分布。”
    【权限不足】
    “操！”他骂了句，换了个方式查询。
    “申请查看科特研究院防卫部署。”
    【权限不足】
    得，黑锅也懒得搜“科特研究院各战力详细资料”了。
    好在有三张解析图，足够推算许多东西了。
    他戴上耳机说：“庞贝，待会儿记得点‘确定’。”
    “好。”远在蓝洋上空的管家说。
    黑锅用上庞贝的权限，总算拿到上述两个问题的资料。
    接着，他打出最后一个问题，“申请查看科特研究院各战力详细资料”。
    【权限不足。是否上报申请紧急权限？】
    黑锅赶紧“是”。
    “杰克，过来一下。”正敲键盘的执事忽然说。
    杰克转动椅子，来到执事旁边，看到了来自庞贝的请求，上面还附带着“跪求”的表情和大致情况。
    【请求通过，请查收】
    黑锅的电脑屏幕上立马摆出十张画像，他把画像一一点开，并把他们的详细资料都投射在大屏幕上，以便分析。
    “缺好多……”他拉了下脸。
    “头，ll-037已就绪。”信息组的一个人说着，把传来的影像投放到了左边墙面的大屏幕上。
    “很好。”黑锅喝了口咖啡，“让我看看……”
    ll-037——生命独联版“摄像虫”，它由十二个小摄像虫构成，必要时，可以全部分开单独运作。
    ll系列产品都是需要生命精气来支撑运作的。
    它没法离开人体太远，不然特别容易“断电”；虽然节省了大量电池和存储空间，但作为一款“远程式微型摄像机”，无疑是失败的。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个超级鸡肋的产品。
    但黑锅的超能力是“电线”。
    他一眼两用，开始对比屏幕上的平面图和ll-037传来的影像。
    ……
    夏季是多雨的时节，安萨尔克上空逐渐变得昏沉，下起蒙蒙细雨。
    晚十点整，庞贝和亨特按照黑锅的指示，趴在科特宿舍区的屋檐上。
    隔壁的安萨尔克大学还一片灯火通明，肆意挥洒青春的大学生们才刚刚开始夜生活，而科特研究院已经藏入黑夜。
    “怎么办？”庞贝问。
    黑锅发去一张图片，上面标注着几个红点。
    “我怀疑学院大部分人都在老吉米的异空间里，你们去这几个地方搜一下。”
    “好。”庞贝和亨特的夜视镜上出现一张半透明的3d影像。
    黑暗中，两人按照黑锅的指示展开搜索，轻而疾的身影像是夜晚出来觅食的老鼠。
    “没有。”几分钟后，庞贝说。
    “没有吗……”黑锅有些苦恼。
    情报有限，他并不知道老吉米是否能进入自己的异空间，这下只好当做可以。
    “那就进研究院！科特的‘生命科学’世界顶尖，我不信他们不来守。”
    “要开打吗？我喜欢。”亨特说了句，跟上庞贝。
    ……
    “哦！”科林一惊一乍地说，“来客人了。”
    老吉米和阿尔伯特（其他老师在“训练”学员）一齐问，“实力如何？”
    “很强……两个都很强……”科林凝重地说，“一个最少5万，另一个接近10万。”
    老吉米和阿尔伯特对视一眼，后者有些纳闷，“最近发生什么大事？”
    “嗯……”老吉米沉吟片刻，“多半是莱瑞克的人。”
    “不会，我们已经特别谨慎了，还会被他们发现？”
    “比不过啊……莱瑞克的电子科技。”老吉米感叹了句，“你们俩上去看看，晚点连老巢都要被端了。”
    “行。”科林挥挥手，“还好菲利普不在，不然这场架是免不了了。”
    艾蕾的纯白房间里，菲利普忽然将她打晕，用精气把耳道里的小耳机给挤了出去，“这我可不能当没听到啊。”
    “行了！”老吉米喊道，“你们出去后先别露面。”说完，对整间屋子用出“全”，捏碎三颗窃听器。
    ……
    “小心后面！”黑锅突然大喊。
    不用他提醒，庞贝和亨特先一步发现对方。
    “乔纳森少爷呢？”
    庞贝的语气还算友好，毕竟菲利普也没遮掩脚步。
    “他啊……正积极配合研究院的工作。”菲利普脑子一转，明白了此时的情形，并说出模棱两可、引人误会的话，“你知道的，科特非常看重‘生命科学’，而乔纳森是优秀的实验对象。”
    “很好。”庞贝盯着他，脸部肌肉不停抽动，“接下来，我会捏着你的脖子重新问一遍。”
    正在庞贝怒火冲天的时候，远在莱瑞克冰原下的黑锅却暗道不好。
    “已知能力的几个家伙里，遇上了最不愿意对付的类型啊……”
    按照情报描述，只要稍有不慎，庞贝和亨特就会落入对方的语言陷阱，从而做出错误判断。
    黑锅的脑子疯狂运作，思考着对抗方案。
    让他俩关闭听觉？不行……
    让他们其中一个关闭听觉？更不行，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做出的判断更加危险。
    “还好，他的超能力应该无法对远在天边的我生效。”他盯着大屏幕，对两人说：“我再复述一遍那家伙的能力……千万不要使出全力，免得危机关头收不住。必要的时候，听我指令；就算让你们卸掉彼此的胳膊，也要执行。”
    碍于菲利普和未知的监视手段，庞贝和亨特没做回应，默默把黑锅的话记在心里。
    说完这些，黑锅松了口气。
    ll-037最棒的一点就是“零时差”；不然，它都入不了编号。

 第6章 生死和胜负

    乔纳森和米贝在“城堡”中逛了一圈，回到演播室后，又只剩老吉米一个人了；而且没盯屏幕，视角对着漆黑的屋顶。
    “您在看什么？”米贝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于是用上了“见”。
    果然，老吉米的双眼附着着少量精气。
    两少年顺着他的视角看过去，除了漆黑的屋顶，什么也看不见。
    乔纳森还要说话，被老吉米粗暴地打断，“再烦我就把你俩打晕。”
    ……
    这个世界上的气者是不大喜欢给招式起名字的，描述起来难免乏味。
    总之，庞贝和菲利普正打得不可开交，而亨特早就退到一旁。
    他们交手动作太快，他若想真正发挥作用，或多或少会波及庞贝；要是耐着性子小心配合，就会被菲利普见缝插针地划上几刀。
    无奈之下，只能退出来旁观，等到关键时刻再出手。
    一次激烈的碰撞后，两人各自分开。
    “小心！”庞贝和亨特听到黑锅低沉的警告声，“文书、爱格尼丝、怒发、阿尔伯特、科林、达利娅……除了老吉米，一下子全冒出来了……科特还真是看得起咱们。”
    亨特抱着两只胳膊，好像看热闹的局外人，“你又不在这，怕什么？”
    “你在刺激一个团队的大脑！”黑锅现在可没空跟他说闲话，“如果那些人的‘全’覆盖下来……”
    他立马命令属下：“将ll-037解体，升至2千米高空，启用倍距模式。”
    “别担心，我们不会插手。”文书背对弯月，站在研究院屋顶。他瞥了眼安萨尔克大学热闹的景象，小声对爱格尼丝说，“让隔壁的学生安静点。”
    爱格尼丝点点头，几个起落跳到隔壁大学的标志性建筑物上。没多久，整片学区的学生全部安静地回到宿舍，熄灯睡觉。
    “再这样下去，恐怕你是见不到乔纳森了。”菲利普一直保持着小弧度的微笑，两只手背到身后装高手。
    黑锅通过ll-037，清晰地看见他不停地揉捏右手腕。
    “亨特之前的攻击奏效了。”他想着，用耳麦说，“他右手有伤，集中打。”
    “你们不是来自杀手家族吗？还要戴夜视镜？”菲利普说。
    庞贝没有回应，径直冲了上去；这一次，菲利普不再让他近身，用精气顶在身前拖延时间，缓解伤势。
    亨特不时从刁钻的角度发动袭击，也都被对方惊险躲过。
    不借助四肢单独控制精气实在太费精力，菲利普好几次差点被抓住破绽，他收回精气，左手在前迎了上去。
    对方两人一主一辅，实在不是单手能应付得来的；此时，菲利普的右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小幅度快速颤动。
    “最后一击了。”庞贝想着，冲了过去。
    菲利普似乎抱着同样的想法，正面迎上。
    “按照之前的习惯，他的左手会有六分力，我只要稍多一点的力气挡住，另一只手尽力捏碎他的右手，我就赢了。”
    庞贝一眨眼定下战术，重心开始偏向右侧，右手握成拳紧跟着迎上对方的左掌；同时，左手向着对方的右手腕抓去。
    嗤——
    激烈的冲击使气流吹乱他们的头发。
    “抓到了！”庞贝的心脏猛地跳动一拍。菲利普的眼睛也兴奋地睁大。
    “糟！”黑锅忽然大喊，“快收力！”
    他的喊声显然是来不及的。
    两手相触的瞬间，菲利普右腕往外一顶，轻而易举地挣脱对方钳制，手中忽然多出一柄精气匕首，扎进庞贝的左肩胛骨。
    “哈哈哈——哈哈哈！”菲利普疯了一样狂笑，“我就是期待着这一瞬间啊！见证凶猛精悍的强者一步一步落入我亲手编织的陷阱，啊——”他发出畅快的呻吟，“这种快感简直让人无法自拔。”
    “变态……”庞贝额头青筋暴露，他强忍着伤痛没喊出来，气势陡然强出数倍，磅礴的生命精气冲天而起，照亮了整座学院，波及到的建筑瞬间被撵成尘土。
    他右手出力，一转眼反把菲利普的左手骨给捏得粉碎。
    两人慌忙分开，庞贝强行合上肩胛骨，暂时堵住了出血口。
    菲利普提着拉耸的左手，紧盯气势增强了好几倍的对手，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这招用起来不舒服。”
    庞贝坦然点头，“是很痛苦。所以我得争取五分钟内解决你。”
    “好啊，看看到底是你先累死，还是我先被掐死。”菲利普嘴角越弯越大，高昂的情绪被催发至顶点。
    “够了。”亨特喊。
    从科特其他人出现开始，他们就明白过来，乔纳森一点事都没有；现在弄到这地步，该收手了。
    “没必要打下去了，先回来疗伤要紧。”黑锅跟着说。
    “别废话！”庞贝摘下夜视镜，并一脚将其踩碎，“我必须给那个变态一点教……”
    亨特搂住昏迷的庞贝，扫了眼站在屋顶的众位老师，“这一场是我们输了。”说完，消失在安萨尔克的黑夜中。
    “又不是有仇，那么狠做什么……”奔跑中，亨特对昏迷的庞贝喃喃了句。
    他的脑海里还映着菲利普亢奋的笑容。
    即使身陷困境，也在享受战斗的乐趣吗……真是个变态。
    “别让庞贝想太多，都怪我。我太注意对手的超能力，反而忽视了常规的欺诈手段。”黑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一开始让你主攻就好了，说不定可以立马拿下。”
    “呼……好险。”菲利普闭着眼，似乎还在回味。
    他看向其他老师，“你们出来干什么？打扰我的兴致。”
    “不识好人心。”达利娅说。
    菲利普盯着她，“我仍意犹未尽，你陪陪我？”
    “现在？”达利娅斜视他，冷哼一声，跳走了。
    “你们呢？”他说。
    老师们可没空搭理他，全走了。
    “刚才为什么不先一步阻止他们？”爱格尼丝问。
    “我们人多，当然他们提了。”文书理所当然地说。
    “真没风度。”科林轻轻走过。
    “又不是自己人，讲什么风度。”文书双手交叉搂着后脑勺，“今夜的小雨很清新呐。”

 第7章 我跟你走

    乔纳森学着老吉米，用两只眼睛投射出气柱，接触屋顶，什么也没发现。
    和米贝折腾一阵子后无奈放弃。
    刚才闲逛也没发现出口，他就大致猜到，这里应该就是凯森介绍过的，老吉米的异空间。
    两少年干坐在演播室，眼巴巴盯着老吉米；大约一小时后，他终于收回目光。
    “你们还在啊。”
    “又出不去。”乔纳森翻个白眼。
    “出去有什么意思？现在是半夜，睡觉时间。”老吉米说，“他们马上回来，你们不如待在这好好观看。”
    乔纳森忍不住说：“你们真是一群变态。”
    “变态的只有菲利普而已。”老吉米低头想了想又说，“可能文书也有点儿。”
    “菲利普是不能上场了，你去橙瞳那？”科林问。
    文书拒绝，“不，我去艾蕾那；橙瞳就拜托你了。”
    “怎么，和阿尔伯特一样不忍心看到学生的惨状吗？”
    “这倒不是，我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习惯性小动作被他察觉。”
    “行。”科林懒得追问。
    其实原因挺简单，文书忽然觉得橙瞳会轻易识破骗局，继而遭到嘲笑。他有些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而懊恼。
    演播室里。
    “我还以为橙瞳和艾蕾最讨厌的也是菲利普呢。”乔纳森说。
    “确实是那样，不过菲利普有事，由科林和文书代替了。”老吉米解释。
    “这也能代替？”
    “这次之后……有些事该告诉你们了。”老吉米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气氛莫名变得沉默。
    ……
    “醒了。”科林做了个提眼镜的动作，并很细节地模仿菲利普，用得是右手中指第二个关节（手背面）。
    橙瞳坐起来，抹了两把脸，然后沉默下来，垂着头。
    科林觉得他大概是在回忆昏迷前的事情。
    之后的几分钟里，他摸出进了水的手机，并做出和乔纳森类似的举动。
    “你要做什么？还拿这么拙劣的把戏迷惑我。”他盯着“菲利普”，橙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情绪。
    “还用说吗？当然是帮助你快速成长起来。”科林把上嘴唇舔了一遍，差点发出“呲溜”的声音。
    “这动作太傻了……”米贝说。
    “大概那就是菲利普在他心中的形象……”乔纳森回了句。
    出乎意料地，橙瞳并没像科林想得那样失去理智，反而笑了笑。
    “这是学院的考验吗？类似菲利普的真实版情景模拟？”
    科林眉头一抬，正要说话，却被橙瞳打断，“好了你别说，让我想。”
    “嗯……”橙瞳沉思起来。
    他伸出两根指头，“一：你不是菲利普。二：这里应该距离学院没多远。三：我饿了，赶紧结束这场无聊的测试。”
    “呵呵……”科林干笑两声，“你说这些有什么根据？”
    “因为菲利普看中的只有乔纳森和贝贝。”橙瞳说，“像我这种不上进，天赋也不足的学员，他大概会选择无视或者顺手杀掉。而且……”
    他看了看科林，语气有些无奈“你刚才的动作也太傻了，菲利普那种绅士是不会做的……”
    “至于第二点就更离谱了。如果真像你说的，老师们想要加快我们成长的速度；那么之前在蓝洋上的情景就不应该是‘菲利普追踪文书抓住我，然后被丢在这里单独一个人’，而是‘我被菲利普直接杀掉，或者被放在乔纳森和贝贝面前，利用我来刺激他们’。”
    “以上，我推测大家现在都在一个地方，只不过房间不同。”
    “我可没说过老师们怎么怎么样。”科林在心里撇清关系，随着橙瞳的话越来越多，心理活动逐渐演变成了“快把菲利普弄来对这妖孽用上一发‘逻辑后背’。”
    “行了你走。”科林身后的大门横向打开。
    ……
    “我们来比比‘看谁不说话的时间更长’怎么样？”一个中年女人问。
    女孩认真点了两下头，抬起胳膊用双手捂住了嘴巴，跑进卧室，把自己藏进土床的柜子里。
    几小时后，她忍不住回到客厅，“妈妈……”
    “嘘。”中年女人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然后继续和男人聊天。
    “爸爸，我想要小熊猫，大家都有小熊猫。”女孩拽着男人的胳膊。
    男人烦躁地撇开她，女孩后脑勺磕在地上，从此变得有些木讷。
    “家里有富余了，我们要一个亲生的？”
    女孩偶然听到这句话，那时候她还不满七岁，不太懂得意思，很快就忘掉了。
    一次，女孩单方面的和家人玩起捉迷藏，趴在草墙边看到爸爸在门外和一个瘦瘦的阿姨说话。
    “能卖多少钱啊？”
    阿姨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那也太少了！”
    阿姨摇摇头，“五百。”
    “太少了，最起码四千八！”
    “一口价，两千二！”
    男人烦躁地甩了下手，“那我还不如等几年把她嫁出去，最少也能换头牛。”
    迷蒙中，艾蕾挣扎着不断试图睁开双眼，但强烈的倦意侵蚀着她。
    “菲利普老师……”
    “菲利普”挑了下眉头，“见到那一幕之后，还会叫我‘老师’吗……”
    艾蕾栗色的眸子正面迎上他带有恶意的目光，有些虚弱地说：“那是假的？菲利普老师。”
    “啊？”
    “您不会那样做的，因为……”她撑着身体靠到墙上，“您是个温柔的人啊。”
    文书在那栗色的瞳孔中败退，并沉默下来；几分钟后，默默走出了这个纯白房间。
    “真是让人演不下去啊……”
    他回头看了眼艾蕾所在的方向，“可是为什么连菲利普都要相信……”
    他回想起爱格尼丝描述的那一幕。
    一身缝缝补补，五颜六色的女孩悄悄追上了那个女贩子，“您还买我吗？”
    “啊？”
    文书不禁笑了声。想来，那女贩子的语气应该和刚才的自己差不多。
    “我会做家务，初中课程也都学会了。”女孩努力推销自己，“四千五怎么样？我很懂事的，您肯定不亏。”
    “哈哈……”女贩子干笑两声，“姑娘你误会了，我那是和你爸谈生意呢。”
    “是啊我知道。”女孩说，“我们家里很穷的，弟弟也马上上小学了，爸爸希望他可以去城里学习。”
    “四千五行不行？”她拉着女贩子的袖口又问了遍，“你把钱送去就好了，我跟你走。”

 第8章 老吉米上课

    变态的特训持续了一周，橙瞳和艾蕾相继看破真相，前者还顺带看穿了“城堡”这一超能力，就是不知道它属于谁。
    爱娜和赤火则压抑了四、五天，以至于到了现在看向怒发和文书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乌阳……
    一难言尽。
    “老师太过分了？害我们掉那么多眼泪，还被折磨了整整4、5天。”爱娜咬了口苹果。
    “是啊，我整个人都萎靡了。”赤火“啊”的一声，吐出好长一口气，倒在宿舍床上。
    少年们聚在乌阳的房间里抱怨，自带“呜呜呜”的背景音乐。
    “我说你能不能不哭了？”乔纳森说。
    “呜呜……不行啊……”乌阳抹了把眼泪，“阿尔伯特他们还活着，呜……真是太好了……”
    爱娜召唤出“宝贝甜心”往他嘴里塞了颗带有镇定效果的葡萄。
    “我说，你们仨也太好骗了？”混熟之后，橙瞳乖孩子的模样渐渐装不下去，说话方式逐渐向文书和乔纳森靠拢。
    “你说得倒轻松，正常人看到文书提着另外两个老师的脑袋，都会丧失思考能力的。”赤火说。
    其他人：“什么？”
    “不是菲利普（怒发）吗？”
    爱娜惊恐地说：“菲利普？！我看到的怒发提着达利娅和菲利普的脑袋。”
    赤火腾地坐起来，“我看到的是文书提着怒发和爱格尼丝的……”
    几个少年互相看了看，挨个把自己的情况分享出来。
    “肯定是老师们搞得鬼。”
    “好想知道他们的超能力和特性啊……”
    小小的空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不时响起的，啃咬水果的动静。
    老吉米给学员们放了两天假，用来调整状态。大家兴冲冲地拖着乌阳走出科特生命研究院。
    “去哪啊？”乌阳被塞进一辆suv。
    爱娜狠狠高举左手喊：“城北游乐园，go！”
    一小时后，司机橙瞳把车稳稳开进游乐园外的停车场。
    “赛巴拉特最新款诶！”不远处的一位女士戳了戳男友。
    “是啊……万恶的资本阶级！”
    学员们陆续下车，又听到他们说：“中学生夏季郊游？现在不是开学了吗？”
    “果然啊，这是哪个学校？还有燚洲老师。”
    “哈哈哈……”乔纳森毫不顾忌地笑出声，本来他是对米贝拉自己来有些不满的，现在倒觉得挺有乐子。
    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
    “喂！你们行了啊！”乌阳郁闷地关上车门，他摸摸自己的黑脸，心想，“有那么显老吗？”
    看到他的样子，小伙伴们笑得更欢了。
    大家买了票进入游乐园，橙瞳见乌阳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安慰了一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皮肤太黑本来就不好辨认相貌，而且你都快175了，别人认错也很正常啊。”
    “是这样吗？”
    这下乌阳好受多了，可跟在后面的乔纳森脸一僵，笑意凝固了。
    米贝笑嘻嘻地搂住他，“怕什么，你最近半年不也猛长10厘米。”
    乔纳森给他个感激的目光，“还好刚认识你那阵，你营养不良；不然咱们可能不会走到一块。”
    “是啊，嘿嘿。”
    “别闹了！目标‘失控电梯’，冲！”
    爱娜手一挥，拉着艾蕾和赤火冲进人群。
    少年们兴冲冲地横扫游乐园各大战区，结果却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乘坐过山车、大摆锤的乐趣。
    也就山上那个蹦极还有空中滑翔还有点意思。
    回学院的路上，赤火有些意犹未尽地说：“下次去野外烧烤或者吃火锅？”
    爱娜两手一拍，“好主意！正好还没吃晚餐，司机，改道去张婶火锅店！”
    橙瞳翻了个白眼，在下个路口左拐。入学前一天，他就把安萨尔克背在脑子里了，根本不需要导航。
    张婶火锅店只有70平米的规模，但因为人气旺盛，被官方写进地图。
    ……
    今天一早，学员们来到教室，台上站着的却不是物理老师达利娅。
    “你们没看错课程表。”老吉米说。
    “今天主要是对特训做个了结。”
    “就两个字——满意。”老吉米笑了笑，“不过你们大概是不满意的。”
    “煽情感性的话我就不说了，免得你们掉眼泪。接下来，我会把学院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今天过后，你们也算拥有了科特的‘股份’，小四会分派给你们个人助理。”
    “从哪里开始呢……”老吉米仰起头，发出沙哑的嗓音。
    “反正时间多，干脆从科特的创办开始啊。”橙瞳说。
    “啊……那可是个大工程。”老吉米笑了笑。
    “科特最初是由我、怒发和小四建立，初衷也是单纯的希望通过科研手段来延长人类的寿命……”
    “小四也是气者吗？”乌阳问。
    “是啊，不过在打架方面，他挺弱的。估计你们再练个四、五年就能超过他了。”
    “小四不应该和你差不多级别吗？”乔纳森问。
    大家想法一致，既然科特是由他们仨一起创办的，那他们理所当然的实力相当啊。
    “抱歉……小四的事情不在解惑范围内。”
    “文书他们呢？”橙瞳立马问出下个问题，反正老吉米不会通融。
    “他们都是我、怒发还有小四教出来的。”老吉米说。
    “阿尔伯特和达利娅是怒发的弟子；文书、菲利普和爱格尼丝是我的弟子，科林则由小四教导。”
    “呀！老师们就是第一届学员？我还以为三届学员是连着的呢。”爱娜惊讶地说。
    “所以第一届只有六个学员吗？”赤火问。
    “不，六号死了，是小四的弟子。”老吉米语气很平静。
    场面沉默一小会儿，老吉米继续说道：“教导学生比草创时想象得费力不少，三届学生下来，生命精气的特性种类也算收集齐了，等你们16岁那年夏天毕业，科特大概不会继续招生了。”
    “到时候你们可以自由选择以后的活法。”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正经，搞得乔纳森不好继续询问老师们的排名。
    老吉米倒很随意的接着说：“下面，为大家介绍一下老师们的超能力或者特性，也好让你们对各种稀奇古怪的战斗方式有些准备……”

 第9章 两家人

    当天晚上，科林叫来几个老师帮忙，一起把米贝的超能力“反弹”给研究了一遍。
    它大致相当于超能力版的“清凉”，而且不只是“免疫”，还能把敌人施加来的超能力打出去，弹到其他人的身体里。
    有点可惜的是，“反弹”不属于“自身类”超能力。
    它没有固定的精气基数。
    具体会用到多少，就要看对方需要花费多少；也就是说，如果目标超能力消耗的生命精气比米贝的总量还多，那“反弹”就不能生效。
    “没法归类到目前已有的两类超能力中啊……”老吉米说。
    因为超能力无法被研究，所以米贝每个月的补助还是500万；但“反弹”好歹为科特提供了另一种稀有的超能力类型，战术价值极高，于是发了500万奖金，他当晚就汇到了玛丽的账户里。
    “咱们学院到底有多少钱啊？”米贝捧着一本漫画，趴在乔纳森的床头问。
    乔纳森正在玩网络游戏，分心说道：“光那瓶冒绿光的‘生命力回复药剂’最少就卖400万科洛。”
    “啊！那么贵！”
    “对啊，那可是能短时间回复生命力的。完全能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甚至出其不意地反杀。你以为人人都像科特那么财大气粗哇？还天天用它来提升生命精气。我在黑市搜过，有些卖到1千万科洛都有人收。”
    少年们自从古文化课程入门后，渐渐地也喜欢像文书一样拽一些四字词语了。
    乔纳森好几分钟没再听到米贝的声音，明白他大概还在震惊中。
    “明天去茉莉家玩？她好像有事拜托我们，电话里没明说。”
    米贝换了个姿势，仰面躺着说：“我还要去体能课啊！”
    两人一个看漫画，一个打游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乔纳森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凯森。”
    “你又半年没给我打电话了，宝贝。”
    被米贝听见别人那样称呼自己，乔纳森脸有些发红，“叫我名字啊！”
    “长大了啊。”凯森调侃了句，接着说：“本和红碳的婚礼订下来了，你要参加吗？”
    “结婚而已，我就不去了……兰妮竟然同意了？”
    “人不到也没事，本说你送去10万费马礼金就行。兰妮没同意，到时候会把她关起来。”
    “哦……麻烦你转告本，安弗妮给多少我就给多少。”
    远在极北淼洲的凯森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看在红碳的份上，你好歹照顾一下自己哥哥的面子啊。”
    “不行！我已经一年多没工作了，再支出10万费马，庞贝他们还不恨死我。”
    “正准备和你说，我要征用‘三线’的人两年；反正这期间你还要上学，用不到他们，分红的事就别操心了。”
    “好……”
    父子俩都不是没话找话的性格，说完正事后就挂了电话。
    米贝待到9点多也回到自己房间，而乔纳森还在打游戏。
    没多久，电话再次响起来，他烦躁地接通。
    “喂，本。”
    “我想委托你一件事。”没有寒暄，本直入主题，“你能不能问一下科特研究院的人，做全身植皮的成功率有多少？”
    “好。”乔纳森说。
    他听得出来本的声音有些颤抖，在回答之前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他自动否定了类似“其他地方不能做？”“为什么这时候才找到科特”之类的问题。
    虽然没有特别向医学方面发展，但科特却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疗机构。
    本当然想给妻子做最安全、最完美的植皮手术。
    由于莱瑞克和科特之间关系不太好，本之前压根没产生过这种妄想。现在有乔纳森当中间人，说不定真有希望。
    “谢谢你！弟弟。”本激动地快哭了，“我明天就带着红碳飞过去！”
    “还没成呢！”
    “我不管。”
    “嘟，嘟……”乔纳森听到手机传来忙音，无奈地放下胳膊，然后走出宿舍，敲响科林的房门，并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可以。”科林显得很无所谓，“老吉米不是说过了吗，你们也算是持有科特的‘股份’了，这种事情自己做主就好。”
    “科特不是和我家关系不好吗？”
    科林打了个哈欠，“基本都是老吉米和你爷爷之间的私人恩怨，我们两家虽然理念完全不同，但也不至于无聊到干预对方的处世准则。”
    “这样啊……”乔纳森道了谢，回到自己房间。
    听到科林那样的说法，他心里莫名有些高兴。
    算算时间，本要明天下午才能到安萨尔克，于是他准备按原计划，早上去一趟茉莉家。
    ……
    第二天一早，小四早早把学员们叫醒。
    七名少年站成一排，而他们对面则站着七个陌生人。
    “下面我来分配一下。”小四说。
    “海琳娜，一号乔纳森的助理。”
    一位身材娇小的青年女性对乔纳森弯了个90°的腰。
    “理查德，二号艾蕾的助理。”
    “……”
    很快，分配完毕，小四简单交代两句就离开宿舍楼，剩下14个人互相熟悉。
    “乔纳森少爷，很荣幸为您服务。”海琳娜再次鞠了个躬，“您有任何杂事都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你们之间存在竞争吗？”乔纳森注意到七个助理兴奋的表情。
    “是的，乔纳森少爷。”
    “成为您们的个人助理，福利待遇都会有特别高的提升。”海琳娜的语气很恭敬，“我们需要付出很大努力，才能得到为您服务的机会。特别是我，能成为‘一号’的个人助理，不知道多有面子。”
    她不知道，成为“一号”助理的真正原因是——她不足1米6。
    小四是为了照顾乔纳森的感受。不然，她就要和赤火的助理换换位置了。
    “哦。”乔纳森显得有些冷淡，实际上在想“如果算上阿丽亚，我已经有三个助理了。”
    海琳娜倒不觉得被冷落，在她看来，这才是正常的。
    爱娜、橙瞳对助理的态度也和乔纳森差不多。
    有些傲慢的赤火反倒跟乌阳、米贝似的，对待助理异常有礼貌。
    反倒是最温柔的艾蕾，因为不善于表达情绪，让理查德有些忐忑不安。

 第10章 茉莉

    乔纳森推开门，茉莉正在客厅和厨房之间来回走动。
    “嗨，吃早餐吗？”她抽空说。
    “不吃。”乔纳森躺在沙发上说，“你的新岗位很闲吗？”今天是星期一。
    “我请假了。”茉莉盛了碗粥，“气者稽查部很松散，每天除了上班打卡就是修炼生命精气，大半年下来，我和老哥就办过一次案。”
    她吹了吹热粥，“感觉自己提前步入退休生活了。”
    “安萨尔克的治安有这么好吗？”乔纳森感到奇怪。毕竟他才在这座城市待了不到15个月，就发生了两次市长暗杀事件。
    “别说安萨尔克了，整个安国的犯罪率都排在世界倒数。我们国家对枪械、凶器的管控很严格的。”
    乔纳森明白了，“安国的官方气者集中在军队？因为比较安定，所以内部没什么特殊武装力量吗？”
    如果是真的，那安国应该有一套固定的培养气者的方法。
    “必要的时候，你们会被强制入伍吗？”他问。
    茉莉点点头，“刚入部那会儿，石灰提醒过我。现在想想，各城市的气者稽查部，大概就是国家的备用炮灰。”
    “哦……”乔纳森拖着长音，忽然想起那个在咖啡馆见过男人，“你和那家伙搞上了吗？”
    “我那个上司？”茉莉放下粥说，“石灰前天给我传来他和乔蒂上床的视频。”
    乔纳森瞥了她眼，换了个话题，“叫我来干嘛？”
    “想请你教教我们‘见’。”茉莉嘴巴嘟起来说，“完全找不到窍门啊！”
    乔纳森眉头皱在一起，把视角转到早餐上，“你都快30了，还做这种动作，不怕恶心人吗？”
    “别以为贝贝不在我就不敢掐你啊！”
    她说着狠话，一挪步抱住他的胳膊摇来摇去，“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乔纳森嫌弃地把她推开，“石灰什么时候到？我下午还有事呢。”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石灰敲响了房门。
    “啊，你这么早。”他说。
    “是你们懒惰了，现在都快八点了。”
    “还真是……”石灰抓抓乱糟糟的头发，“当探员的时候可是不到七点钟就到警局了。”
    他坐下来，两只手轻轻抚摸着沙发，“连它都换了啊。茉莉，再不节省一点，原来的存款都守不住了！”
    “反正生病伤残都有人报销，攒钱做什么。而且我还没成家。”
    “就是，攒那么多钱干嘛？给自己买金棺材啊？”乔纳森附和一句。
    “听见没？”茉莉见石灰被怼成红脸，哈哈大笑。
    妹妹开心，石灰心里也很高兴；这两天他没事就会跟她吵一吵，避免她沉浸在“失去备选男友”的痛苦中。
    三人玩闹了会，很快步入正题。
    “你们会用‘全’吗？”乔纳森问。
    兄妹俩点头，等着他进一步提问或者教导。
    这可把乔纳森难住了。
    文书教他们“见”的时候，大家都是尝试几遍就会了，要问具体细节，估计也没人清楚。
    他只好当场试了几遍，就跟本能一样。
    “你们被难倒在什么地方？”他接着问。
    “能把精气集中到眼球上，但没法融入。”石灰说。
    “为什么不能？”乔纳森问，“生命精气那东西，不就是从体内具现出来的吗？”
    “我哪知道！我们在问你啊！”石灰喊。
    乔纳森摊手：“这种靠感觉的部分，我没法提供帮助。不过我能提供你们一些进阶知识。”
    两兄妹相互看了看，“那也行。”
    “汇聚到眼球上的生命精气，有一部分要进入视觉神经，然后连通外面的部分。所以，‘融入’这个词语并不准确；那部分精气是处于一种‘半具现’状态；即回归本体，又能感受到具象化的精气。”
    乔纳森接着说：“‘见’这种精气用法特别耗费人的精神。眼球内部的精气，大概只有不到5的部分作用于视觉神经，其它都是浪费。等你们学会‘见’之后，可以试着把多余的精气剔除，不然时间久了会头疼。”
    “听起来好麻烦……”茉莉说。
    “还好。”乔纳森躺了下来，“只是听起来复杂，实际操作的话，也就那么几秒钟的事。”
    石灰翻个白眼，“我们是正常人，又不是你们那种变态。”
    “感觉修炼生命精气和上数学课差不多诶。”茉莉忽然说，“都是门槛低，但很看中天分的样子。”
    “我去开门。”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坐在最外面的石灰站起来说。
    房门打开，是他和茉莉的上司，咖啡厅那个。
    “石灰也在啊，你好。”他笑着说，准备走进来。
    茉莉走过去，把他挡在玄关，“队长，今天我和石灰休息，有事的话请到明天再说。”说完就要关门。
    留着络腮胡的男士伸手挡住，苦笑着说：“茉莉，到底怎么了？你总不能连个理由都没有，就对我冷处理。”
    茉莉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酝酿了十几秒说：“我是双性人。”
    “啊？”
    听不懂吗傻子？
    茉莉抬起头，做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虽然我前凸后翘，长相迷人，但其实我也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资格喜欢上任何人，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呜……”
    她捂着脸哭，顺便把惊愕中的上司推到门外。
    男士愣愣地站在门外，要一会儿才离开。
    石灰捂着嘴通过猫眼看他那错愕的表情，别提忍得多难受了。
    “哈哈哈……”他哈着腰回到沙发，“你太搞了。”
    “我总不能直接跟他说‘我已经知道你和乔蒂上床’了？到时候他万一把你查出来，那我们的工作不是丢了。”茉莉说。
    “其实我还真不怎么伤心。他跟表妹上床，还不一定谁吃亏呢。”
    “那倒是。”石灰也算看透了乔蒂那丫头，前两天已经被他轰走了；同时，他也肯定了茉莉确实不怎么伤心，不然也不会用那种方式拒绝别人了。
    ……
    “喂，队长。已经查到了。”
    “到底怎么回事？”络腮胡男人忍着怒气问。
    “是石灰，我们在街对面的监控录像里查到，他当时就跟在你们身后。”

 第11章 她不让

    安萨尔克机场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一位满头银发的外洲人和另一个身披紫袍略显娇小的身影坐在一起，平静地接受周围不时响起的议论声。
    “是诺拉洲人？好帅。”
    “那个女的看起来也很漂亮，但是为什么要戴半边面具？”
    “……”
    本扯了扯嘴角，“安萨尔克的市民还真是愚昧。他们连诺拉洲人和极北淼洲人都分不清。”
    “这两个洲的人长相确实差不多啊，他们是根据你的穿着、气质来判断的。”红碳的声音听起来很清脆。
    “本，红碳。”乔纳森走到桌前打招呼，“走，我帮你们安排了住的地方。”他刚从茉莉家出来。
    “今天不行吗？”本和红碳跟着他走出快餐店。
    “红碳和你不一样，坐了大半天飞机，需要休息的？”乔纳森说，“而且现在都快晚上了，通宵做手术也不好。”
    “对，对。”本抱歉地说：“是我太着急了。”
    三人坐上海琳娜的车来到科特。
    本来乔纳森是想让他们住在辛那瑞拉，但转头一想，红碳的命都在科特手里，也就不纠结睡觉的地方了。
    这一晚上，本和红碳都没怎么睡，精神比刚下飞机还差。
    海琳娜带他们来到研究院，接待他们的，是一位高个子青年。
    他看了眼红碳，“就是你？跟我来。”虽然戴着白色口罩，但乔纳森能看出他在微笑，下弯的眼角显得特别和善。
    如果是菲利普做出这个表情……
    乔纳森打了个哆嗦。
    “您好，您是红碳的主刀医师吗？”本礼貌地伸出手，他总觉得对方有些太年轻了。
    高个子青年保持着微笑，同他握手，“是的，我知道您的顾虑，但请相信，我是科特最好的外科医生。”
    真的假的？乔纳森看了眼海琳娜，得到肯定的回应。
    “放心，这场手术我也参与。”科林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
    “是吗！太感谢了。”本跑上去和他握手。
    他知道对方的特性“治愈”，是科特的老师之一。有了这种级别的人参与，他放心多了。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本陪着红碳跑东跑西，拍片验血，最后跟着她走进手术室。
    “要不……我们还是别做了，回去？”本站在一边说。
    红碳侧躺着，只露出半边人脸，她小幅度地摇摇头说，“你出去，我不想被你看到那样的身体。”
    “可……”
    “别在这搞什么你侬我侬啊！看着烦。”科林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用精气架住他，送到了手术室外。
    本诧异地看看手术室，又看看乔纳森。
    此时乔纳森倒像是哥哥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我打晕你。”
    本想了想，似乎真有同意的兆头，“还是算了……”
    虽然这么说，但乔纳森还是敲晕了他，“墨迹。”
    自己手刀挥向哥哥耳后时，他清晰地看见对方的精气浮现又回落，显然是主动接受了乔纳森的决定。
    “女人嘞~”他翘起二郎腿，后脑勺枕着胳膊感叹了句。
    在他印象中，本·莱瑞克可不是犹犹豫豫的类型。
    海琳娜见没她的事，已经默默回到后勤部，手术室外只剩下莱瑞克家兄弟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正平稳而高效地进行着。
    高大青年的两只胳膊“定”在空中，双手以常人看不见的速度进行着细密而繁复的作业；红碳的皮肤一片一片被替换，科林只是用精气包裹着她，没参与手术。
    不到半小时，高大青年停下来，擦了把汗。
    “比赤火还惨啊。”科林说。
    高大青年点了点头，“难以想象她一个普通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感激地看向科林，“多亏您让我省下不少精力。没想到这位女士伤到这种程度，如果少了您，我可能要根据她的骨骼重新填制皮肤肌肉了。”
    “能做到那种事吗？”科林有些惊讶。
    “我一个人当然不行。”高大青年笑了笑。
    他和科林走出手术室，乔纳森赶紧把哥哥弄醒。
    “结束了吗？”本急切地问。
    “你可以进去了。”高大青年微笑着说。
    乔纳森看了眼时间，“才半小时？赤火不是都躺了好几天？”
    “他主要是心病。”高大青年说，“对他来说，身体上保留适当的疼痛是好事。”
    “哦……”乔纳森拖着长音，问出另一个问题，“你是？”
    “啊！真是失礼。”高大青年摘下右手手套并伸出去说，“我是第二届‘一号’：南岚。目前负责研究院的部分科研项目。”
    乔纳森看看他，迎上那只手。
    “原来还有上一届学员留下啊。”他找了个感兴趣的话题。
    南岚点点头，“‘六号’也在，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介绍给你。”
    “不用了。”乔纳森说，“其他学员呢？”
    “他们都有各自的兴趣爱好，基本不待在学院。不过偶尔也会执行一些我们派下的任务。”科林接话说。
    手术室里，红碳失手把镜子摔到地面，多年积压的情绪爆发出来，抱着本哭了个痛快。
    本把她抱进怀里，哄婴儿一样轻轻摇晃。
    “真的是我吗？”
    “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吗？”
    “真的是你。”
    继续哭了一阵，红碳又问：
    “真的是我吗？”
    “真的是我。啊不是，真的是你。”
    “噗——”红碳又哭又笑地顶着他的额头，“我情绪都乱了。”
    “我不是高兴嘛。”
    红碳没接话，在他胸前把眼泪蹭掉，趴在上面安静下来。
    “可以告诉我了吗？你的姓名。”
    她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很满足，也很喜欢‘红碳’这个名字。”
    “好。”本将她的头发理顺，轻声说：“你会改变主意的。等你真正了解莱瑞克的强大。”
    乔纳森一直不太理解他们的相处模式。
    既然有仇，为什么不报？
    他曾经问过本：“直接查出来不就好了。”
    本却说：“她不让。”

 第12章 任务

    本陪着红碳待在疗养室，等她完全恢复后，飞回莱瑞克冰原。
    乔纳森抽空去拜访了次兰妮·维赫曼母女，伊那在新培养院认识了很多小伙伴，过得很开心。
    这天，他接到一个来自学院的委托。
    ……
    某片不起眼的山林中。
    石灰摊开地图，确认后对茉莉说：“就是那里。”
    他指向一座躲在山坳里的小院。
    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确保行进路线上没有监控和看哨的家伙。
    严格意义上，这是石灰和茉莉第一次主动调查其他气者，所以格外谨慎。
    他们以双脚为，开启小范围的“全”，围着小院转了好几圈，确保安全之后，绕到小院侧方，藏进树丛。
    “啊呜……”
    给望远镜贴上吸光膜后，茉莉望了过去，立马发出惊呼；好在石灰反应快，及时捂住她的嘴巴。
    “怎么了？”
    茉莉咽了口唾沫，右手颤抖着把望远镜递了过去，“你自己看。”
    石灰心情沉重地接过来，望向小院。
    院子里坐着两个人，四周则插着近十根木桩，顶部被削得很尖锐。
    那些木桩尖端被染成暗红色，他顺着往下看，差点把望远镜丢出去。
    “回去，把情况报告上去。”茉莉拽着他低声说。
    “再等等。”石灰缓了缓呼吸，再次架起望远镜，“我要确定一下人数。”
    接下来，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愤怒，把近十根“糖葫芦串”上的“甜枣”给数了一遍。
    “53，54……57。数目一致，我们走。”他说。
    “57”是近几天安萨尔克的失踪人口数。
    茉莉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自从开始修炼生命精气后，他们在武力方面越来越自信，甚至变得好斗；原想在这次调查任务中大展身手，直接把人捉到部里，可当他们看到那57颗“甜枣”后，火热的激情被浇得一干二净。
    回到气者稽查部后，石灰将情况上报给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前几天被茉莉婉拒的络腮胡。
    “然后呢？你们就回来了？”
    石灰一愣，不然呢？
    络腮胡冷哼了声，“连对方的人数和实力高低都没搞清楚，你们有什么脸回来？”
    “他们是极度危险的反人类分子，我建议部里全员出动，确保任务完成。”
    “你以为只有你们有任务？‘气稽’这么好的待遇，不是用来养大爷的！怕危险就辞去职务，回警察局做你们的探员。”
    他冷着脸把石灰和茉莉训了一顿，“去查清楚，不然记你们渎职。”
    没办法，他们只好返回那座小山。
    “公报私仇啊……”石灰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路上，他们甚至想过干脆逃走算了。
    但也只能想想，他们近60岁的爸妈还在安萨尔克生活呢。
    “抱歉……实在不行，我们就回警局。”茉莉说。
    “哪有那么简单。”石灰苦笑着说，“进了那种部门之后，你还觉得我们有回头路吗？”
    “当初就拒绝掉就好了。唉，明知道会有危险的……”
    “人不就是贪嘛。”石灰苦中作乐，“哈哈”笑了两声。
    大约下午两点左右，他们再次来到山坳附近，小院里的那两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保险起见，他们趴在草丛里，一直到深夜也没看见有人出现。
    “怎么办？”
    “慢慢靠近。现在黑天，对方肯定相对放松。”石灰半蹲着边走边说，“这种临时搭建的简陋木屋不隔音，我们去后面听听看。”
    茉莉点点头，“要是生命精气再多些就好了，现在连‘全’都不敢用。”
    以他们目前的水准，尽力施展也只能开出直径不足两米的圆形全，精气还会大量溢散，肯本不够用。
    而且就算他们用“全”发现敌人，到时候也没多余的精气用来对敌或者逃走了。
    两兄妹贴着木屋，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窃听器塞了进去。
    他们等了将近1小时，一点动静都没有。
    “走，进去看看。”石灰说。
    茉莉没说话，心情沉重地跟在后面。
    “吱——”
    木门被轻轻推开，但还是免不了发出声音。
    临时搭建的木屋当然没有通电，屋子里一片漆黑；石灰刚走进去就踢到了什么，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来。
    他们已经进来将近5秒，如果有人，不可能听不到开门的动静。
    这样想着，石灰略微放心一些，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照向脚下。
    是一个人。
    他蹲下来掐住对方的脖子，一方面看看是不是死了，另一方面防止对方突袭，他能以最快速度反击。
    几秒后，石灰确定了这是一具尸体。
    对方后脖颈有个洞。杀人者的手法很快，尸体没有丁点挣扎的痕迹。
    “没有其他人。”茉莉的声音从东边屋子传来，顺带拿上一只鞋子，给门口的人套了一下，不合脚。
    “我们去院子里看看。”石灰说。
    他们紧紧攥着对方，小心翼翼地照亮每一处角落，不多时，发现另一具尸体。
    “脑侧和脖子被某种圆锥形武器洞穿。”石灰发现那两处洞全都一边大、一边小。
    “是白天那两个人。”石灰神色凝重，拿过茉莉手中的鞋子，对准尸体脚底……
    “他们至少是三个人！”
    兄妹俩不敢多待，远离小院后，立马打给络腮胡，电话响了十几声后仍然没人接听，自动挂断。
    他们互相看了眼，只好一起回到各自家中，等明天上班再说。
    此时，络腮胡正在某条黑暗的街道，他的身边站着另一道人影。
    “不是不让你们插手吗？我的人怎么死了？”
    “死了？”络腮胡满脸迷茫，“不可能！我派去的两个部下连平级都不到，怎么杀得了他们？”
    “呵……”那人单手把络腮胡揪了起来，顶在墙上，“我还没来得及吩咐你做事，你倒利用起我来了。”
    他说着，拇指和中指扣进络腮胡的下颚骨，手上劲道越来越大。
    “我错了！”络腮胡脸上发紫，两只手无力地拍打着对方的胳膊。
    那人没想弄死他，适当教训过后，把他丢在地上，“记得听话，别自己做主。”
    络腮胡不停点头，连对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第13章 第二届七号

    当天，就在茉莉和石灰靠近山坳小院时，另一方向的乔纳森发现了他们。
    他接到的任务是：
    【确认人数是否为3人，并调查其实力、背景。】
    小四和他说，目标大概率来自破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活捉一个。
    乔纳森耐心等到石灰他们被小院里的“糖葫芦串”吓退才开始行动。
    在之前的两个小时里，他一直通过窃听器专注于目标的对话，然而对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除了偶尔发出的“嗬嗬”声，木屋里安静到诡异。
    他靠近小院后，先是观察了一遍57具尸体，致命伤都很明显；目标的攻击方式很粗糙，大概是崇尚血腥暴力的类型，没什么技巧。
    不久后，院子里的其中一人走进木屋，乔纳森开始在剩下那人的远处扔石子。
    距离从500米一直缩短到40米，目标都没察觉。
    乔纳森没有继续缩短距离。
    40米而已，他能在半秒内达到，并给予对方强度极高的背刺。
    以对方目前表现出的机敏度来看，大概是没法做出反应的。
    乔纳森小心接近院子，右手上的生命精气提前变成冰锥；同时，木屋里有道脚步声正靠近门口。
    他率先冲向坐在小院的那人，身影一闪而过，来到目标身后，冰锥准确地刺穿他的脖子。
    目标喉咙受损，当然发不出声音；他下意识伸手往后抓，结果被另一条冰锥对穿了脑袋两边的太阳穴。
    吱——
    下一刻，木门被之前进去的家伙打开，而乔纳森已经在门外等了小半秒。
    第二个目标探出身子，乔纳森右手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贴着木门绕至对方的后脖颈，五片指甲无声刺入，抓断了他的脑干。
    声音从开门之后消失，虽然只有一秒钟时间，但躺在木屋最深处的家伙还是察觉到异常。
    乔纳森手还没从对方的后脑勺里抽出来，两只脚已经迈出去，闪到最后那人的眼前，并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将其敲晕。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门口和院子里的两具尸体拍了几张正面照。
    虽然他们都没来得及使用精气，但资料上明确写着，他们最低也有平级。
    可这3个目标无一例外，全像是资深的瘾君子，一个个瘦弱的皮包骨头。
    拍好照片后，他把晕倒的活口背上，来到和海琳娜预定好的山腰处。
    “乔纳森少爷。”
    海琳娜看了眼像是涂了石灰粉的“尸体”，默默打开后备箱，把他丢了进去。
    ……
    “乔纳森少爷。”小四笑着打招呼，“结果是？”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交流，感觉比正常水准的同量级气者要弱。”乔纳森把留下的活口丢到地上。
    其实他也不清楚目标算是什么水准，只是看上去就不怎么样。
    小四蹲下来，用“全”查探目标全身。
    “这么怪？”他皱起眉说。
    “是啊，不像正常修炼的气者。”乔纳森附和，顺便给小四看了眼另外两人的照片。
    “送到南岚那。”小四说。
    “好。”乔纳森把昏迷中的家伙拎了起来。
    “让海琳娜去就行。”
    “不，我也挺感兴趣。”
    乔纳森路过操场时，正好碰见米贝他们围攻阿尔伯特。
    学员们不约而同停手，对他行注目礼，随后瞬间被阿尔伯特的精气压倒。
    乔纳森略带嘲笑地哼了声，美滋滋地走着。
    “处于极限状态还敢分心，你们挺自在啊？”阿尔伯特咧起嘴角。
    ……
    “这是？”南岚瞥了眼被乔纳森丢在病床上的家伙
    “小四让我带过来，应该是破晓的人，但不确定。”那人有醒来的趋势，乔纳森又补了一下。
    “先去做个机体表。”南岚说着，把他拎走了。
    乔纳森跟着等了半小时，南岚脸色有些阴沉，直到拿到目标的机体表后，出奇地愤怒了。
    “菲提留斯……”他攥成拳头，手上的纸张被捏得皱巴巴的。
    “谁？”
    “老师们有没有和你们提过第二届的七号学员？”南岚问。
    乔纳森想起年节期间，大家在一起聚餐，阿尔伯特提到过，“小心七号”，于是点点头，“听说他做了背叛学院的事。”
    “是的。”南岚皱着眉毛说：“七号就是菲提留斯，是个科研疯子；他在生命科学方面，天赋比我好得多。”
    “当时，学院致力研究使普通人成为气者的捷径。”
    “有成果吗？”
    南岚回答：“对我们来说没有，但对菲提留斯来说，有。”
    “我、爱格尼丝老师、菲提留斯还有几个研究院的资深成员合力研究了半年，最终在一名死刑犯身上做出尝试。”
    他看着乔纳森说：“那人获得了生命精气，但生命短暂，只活了4天；这期间，他还表现出严重的暴力倾向。我们成功把一个普通人的生命力具现化，但他却无法控制精气，最终耗光生命力。”
    “生命精气那种东西，不是可以靠摄取能量来恢复吗？”乔纳森插了一句。
    南岚说：“那是正常修炼出生命精气的人，对我们来说，‘精气’和‘体力’有点像；但实验体的生命力是被强行具现化，他们不知道如何控制，不足1点的生命精气坚持不到学会修炼，就彻底消散了。”
    他解释完，回归正题，“紧跟着，我们先后找了20名死刑犯，活得最久的一个人，也才坚持了11天。”
    “爱格尼丝老师封停了项目，并把资料放进研究院深处，配备专人看护；而菲提留斯则凭借他对大家的了解，盗走了资料。直到两年后我们才知道，他已经加入破晓。”
    “咔。”
    手边的凳子被南岚砍成两半，“他到底是把项目进行下去了。”
    “这种实验不知道要填多少条人命。”乔纳森说。
    他可算知道，安弗妮刺杀钢剑那夜，克拉纳斯说的人是谁了。
    南岚沉重地点头，“以他的风格，只要项目能成功，是不会在意实验体的来历和数目的。”
    “目前看来，他算是初步成功了。”乔纳森说，“那这三个家伙来安萨尔克的目地……”
    南岚迎向他的目光，给予肯定的答复：“他以此来证明自己。”
    “证明什么？”
    “项目是他提出来的，他认为这是一场足够改变世界的革新。”
    南岚有些担忧，“他拥有破晓的资源，实验肯定会进行下去，不知道要填多少条人命。”

 第14章 清理

    在乔纳森和南岚聊天过程中，昏迷中的实验体再次清醒过来。
    他们做了简单的问话和引导，结果却发现对方根本没什么智商，张牙舞爪的像只野兽。
    没办法，只好把爱格尼丝请了过来，她的“脑中画”可以查看目标脑海中漂浮和闪现的画面。
    “是谁派你们来到安萨尔克？”
    几秒后，爱格尼丝对南岚摇摇头，又问：“你的同伴有哪些？”
    这次，她看到三幅画面，并把它们传输进南岚和乔纳森的脑子里。
    “有两个已经死了。”乔纳森说，“剩半边鼻子的家伙没见过。”
    “交给我处理。”南岚说，“我会通知助理，让她利用研究院的情报网，把那家伙找出来。”
    乔纳森当然答应。
    他也仅限于好奇而已。而且看样子，眼前这位“一号”对那个菲提留斯还留有感情；从某方面说，这是他们第二届的事。
    爱格尼丝捏着南岚的肩膀，轻声说：“别太执着了，又不是你的错误。菲提留斯是文书的学生，他会负责的。”
    南岚低着头，沉默好一阵，“我会抓他回来，劝导他；如果他不知错，我不会手下留情。”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了句：“老师，学妹最近怎么样？”
    提到艾蕾，爱格尼丝露出温柔地笑容，“她很好。”
    艾蕾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位学长，但由于她和南岚都是爱格尼丝的学生，所以他早早就关注过她。
    “你和本·莱瑞克见过了？有切磋过吗？”爱格尼丝问。
    “谁？哦。”南岚想起来，“那头银发很吸引人，但我为什么要和他切磋……等等，莱瑞克？！”
    “是啊，你不知道吗？他是乔纳森的哥哥。你们差不多大。”
    南岚后知后觉地看向乔纳森，“你也是莱瑞克家的人？”
    乔纳森点点头，“你有家人被我们暗杀吗？”
    南岚摇摇头，“只是有些吃惊。抱歉，我不怎么关心身份背景之类的东西。”
    乔纳森表示理解，他一看就是科研类型。
    爱格尼丝看向他们的眼神有些无奈，还好科特没什么正常人，不然乔纳森、文书那种说话风格，肯定要被排挤。
    时间有些晚了，乔纳森挥挥手离开，奔往米贝的宿舍玩耍，想着等明早给茉莉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嘟……嘟……”乔纳森一直等到电话自动挂断。
    “不接。”
    也许是上班时间的原因，他想，于是准备等到晚上再打一个。
    ……
    同一时间，石灰已经出现在络腮胡的办公室。
    他和茉莉在上班途中已经想好，关于此次事件的处理方法。
    络腮胡对他们感官不好，为了避免被打压针对，由石灰应付他；茉莉则去安萨尔克总局，请求面见副部长。
    “死了两个，还有一个不见了？”络腮胡说。
    石灰再次确认点头。
    络腮胡手指张成“八字”，放在额头上把脸挡住，他不想被人看见阴沉的形象。
    “把飞鱼和地鸟叫上，我们去现场。”他吩咐。
    “明白。”
    石灰入部时间不短了，当然认识他们；而且那两个绰号很好记，一个是天上游的，一个是地上飞的。
    哥哥这边暂且还算顺利。
    另一边，茉莉却被总局的人挡在门外，按职级和重要性，她的预约要排到三天后。
    “如果能学会‘见’就好了。”她焦急地想。
    气稽规定，一个月内学会“见”的成员是“特权新人”，被上级看中，还有可能得到私下教导的机会。
    无奈之下，只好回到岗位。
    “太残忍了。”飞鱼胆颤地望了眼那片“糖葫芦串”，再也不敢多看。
    其他三人都差不多，紧着嗓子把小院和木屋都搜索了一遍，没发现有用线索。
    络腮胡当然知道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他另有目的。
    “尸体呢？”他盯着石灰问。
    “昨晚还在，这里太恐怖，而且对方还活着一个，我没敢多待。”
    络腮胡讥笑两声，“我们可没看见尸体。”
    “你怀疑我？”
    “不，但你总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连打斗痕迹都没有。”
    “可能是双方实力差距大。”
    “那为什么放跑一个？”
    石灰低吼：“我只是说有一个不见了！”
    “是吗……”络腮胡笑眯眯地说：“我们都没见过现场，一切情况都出自你那张嘴。也许你就是第三个人，当时你和茉莉潜藏在山坳外，才没被杀害；并且，我怀疑根本没什么杀人者，全是你自编自演。”
    “你和茉莉就是杀人狂！”
    石灰气愤地看向另外两人，他们一副“我们当然不大信，但不想得罪上级”的表情。
    兄妹俩人缘不错，络腮胡没有当众把茉莉抓起来，而是让飞鱼把她叫到审讯室，当场拷在电击椅上。
    石灰早被秘密关进来，就在她身边。
    “说，那57个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你开玩笑，队长。”茉莉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样报复自己。
    石灰没回答，这是个封闭的水泥间，没人知道这里的情况。椅子的材质也很特殊，他弄不断。
    滋——
    兄妹俩不停抽搐，络腮胡看着手表，5秒钟后停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句。
    缓了好一阵后，石灰说：“妹妹，我们好像快死了，要不你献身得了。”
    “是个好主意。”络腮胡笑了笑，“不过你还是要死的，茉莉也不能再见到阳光。”
    “你打算什么时候松开我？”茉莉问。
    络腮胡把电流开到350毫安，再次电了他们5秒钟，“等你失去反抗能力的时候。”
    8毫安就可以让普通人感到剧痛，80毫安超过3秒就容易死人。
    兄妹俩脑袋已经歪到一边，似乎昏过去了，。
    “别装了。”络腮胡拍了拍茉莉的脸蛋，“才刚开始而已。要是等会儿你们又大喊大叫，那多尴尬。”
    他把电流加大至400毫安，两人果然“醒来”，全身都在痉挛。
    几秒钟过后，石灰裤裆湿了一片，脑袋又歪了过去。
    络腮胡靠过来，翻开他的眼皮，“似乎是真昏了。”
    他想着，忽然传来剧痛。
    “啊——”他倒在地上开始打滚，隐约间，好像有听到“噗”地一声轻响。
    他绝望地发现自己似乎不再是男人了。
    石灰和茉莉哈哈大笑，眼泪都掉出来了。
    没多久，络腮胡昏了过去。
    兄妹俩和他距离不远，精气还够得到。
    络腮胡比他们强出不少，但他的身体还不至于可以无视生命精气的碾压。
    石灰伸出歪歪扭扭的精气，捏碎了他的脖子，顺带摸索着衣物。
    躲在暗处的南岚默默离开。
    他刚解决“半边鼻子”不久，既然他的下线也死了，那就用不着出面了。
    “没钥匙。”石灰说。
    电击椅是固定的，他们没法挣脱，精气也够不到房门。
    “这里应该不是一楼？我们用精气把脚下的水泥地砸穿！”茉莉眼前一亮。
    石灰赞同地说：“反正他们不会被水泥钢筋砸死，就那么做！”
    于是，两个人以惊愕的方式出现在同事们面前，此事终于惊动市里总局，一番调查后，洗脱了他们的嫌疑。

 第15章 上大学

    16岁夏天，七位少年结束了为期三年的学院生涯，老师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按老吉米的意思，科特大概不会继续招生了。
    爱娜作为菲莫曼联最大黑手党的公主，竟然被达利娅抓去诺拉洲，做了一名文职上校。
    赤火跟乌阳跑到原贝伦迈公国，大家隐约猜到他们的想法。
    橙瞳被文书带去浮卢洲，接手戈阎家族部分事务。
    艾蕾则留在学院，跟随爱格尼丝一起向着生物化学领域深造。
    在米贝本人的意愿下，他的助理通过普通人层面的手段，帮他成为安萨尔克副市长的行政秘书。
    只有乔纳森赖在茉莉家闲得发慌，最终还是庞贝他们抱怨工资低，抽空接了几单生意。
    3701年09月27日。
    安萨尔克大学的新生们经过一个半月军训后，终于迎来第一堂课。
    古文化系3701级01班成了整个安国的明星班级。
    对于一位女童星来说，转型是个大难题，越火越难。
    苏庭颜就有着这样的困扰，家里人推荐她考进安萨尔克古文化系。
    虽说古文化系很难在社会上就业，但他们家不用考虑那种问题。
    学校里大多都是理智粉，偶尔有几个疯狂的家伙也会被其他男生挡走，倒没造成疯狂围堵等情况。
    经过一个半月的相处，01班的学生已经可以做到与她正常交谈了。
    今早7：30，01班的学生们基本到齐，自我介绍那种东西早在军训前就已经做过；站在台上戴眼镜的男性导师看着时钟，准备上课后，用15分钟把班干部全定下来。
    “真庆幸自己选了古文化系！”一位男学生说。
    “是啊！”他的同桌也相当兴奋，“虽然安萨尔克大学的世界排名只有第15，但古文化系却是第一，这下还有了苏苏……”
    “系里的老师们也很满意？苏苏肯定为古文化系增加了不少人气。”
    “苏苏，你真的不竞选一下班长吗？”长着雀斑的姑娘就坐在她右手边，好奇地问了句。
    苏庭颜缓缓摇头，“我只想静静学习。”
    “那我就参选了哦。”后边的女声把头伸过来说，她们仨是舍友，表面上关系相当不错。
    雀斑姑娘无声叹了口气，其实在开学前，她也计划竞选班长来着，可现在……
    对于那帮刚刚解放天性的牲口们，她了解着呢。
    不管苏庭颜参不参选，男生们都会把票投给她；到时候她作为班长，免不了因为班级事务和他们接触，一来二去混熟了，不说谈恋爱，做成朋友也相当有成就感。
    好在古文化系女生稍多一点，后座那位也准备了很长时间，还是有希望的。
    雀斑姑娘想着要是自己下定决心提前运营，肯定不比后边那位差；但一想到自己连一张男生票都没，这班长不要也罢。
    “还好和舅舅学过山水画，当个文艺委员也不错。”她想。
    7：59，戴着无边框眼镜的导师说：“请安静。经过一个半月的时间，相信大家对彼此已经有了初步了解；下面开始竞选班干部，请大家慎重投票。”
    他说着，占满大半墙面的绿色黑板上，出现“班长”两个字。
    “有谁竞选班长，请举手示意，我会按次序给予大家上台演讲的时间。”
    铛铛。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一位酷酷的少年把手插回裤兜，朝屋内扫了一眼。
    “同学，你迟到了。”导师说。
    长着蓝银色头发的少年看了眼时间，秒针恰好搭在“12”上。
    “没迟到。”他说了声，然后向苏庭颜走去，并坐在她的左手边。
    “搞什么？咱们和苏苏相处一个多月，都不敢坐她旁边，他怎么就坐过去了？”
    “这帅哥是谁呀？你们见过吗？”一位姑娘小声问同桌。
    “没……”
    “你怎么坐那里？”雀斑姑娘惊讶地问。
    乔纳森诧异地看了她眼，“因为她好看。”
    怎么会有人问那么白痴的问题？他有些想笑。
    “就因为这个？”
    “难道要挑个丑的一起坐吗？”
    雀斑姑娘不想说话了。
    苏庭颜肯定不介意的，家里人又没说过她是圣女，不能和异性挨着。
    她一只手挡住嘴低声说：“你真有趣。”
    乔纳森没搭理她，安安静静当个花瓶供人欣赏不好吗？
    米贝在副市长手底下忙得没有私人时间。
    两个月下来，他除了接手几单生意，一直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前年年底，当七位少年的精气量普遍高于300后，爱格尼丝为学员们推算出一套独属于自己的“走气路线”。
    七位少年让生命精气在路线内流动，形成循环，可以自主产生新的精气。
    那之后，他们就彻底告别了怒发和阿尔伯特的体能课（技击训练课还是要上的），还有一早一晚固定的精气修炼。
    经过一段时间统计，研究院得到学员们具体的“精气日增长量”，差不多都在155左右；而乔纳森和米贝是161，原因不明。
    “说起来，他俩生命力的开发速度也快得离谱，我记得也就用了不到十分钟？”文书说。
    “是37秒。”菲利普纠正。
    如果学员们知道几个老师的谈论，一定很好奇他们的表情。毕竟不多见。
    两个月前，七位少年毕业前最后一张机体表上显示，乔纳森的精气量突破1300，现在应该差不多1400出头了。
    伙伴们虽然各奔东西，但经常在网络上聊天，乔纳森是不屑于和他们鬼扯的。
    最后还是米贝请假，把他推进安萨尔克大学，让他找点乐趣。
    由于乔纳森忽然闯进来，男性导师翻看了眼学生数据库，还真是班里的学生。
    “之前怎么没注意到……”
    虽然确认了是班里的学生，但他还得问一下别的问题，“你怎么没参加军训？”
    “是啊，他那么帅，我们不可能没印象！”一位女生说，得到普遍认同。
    乔纳森一点不慌，“我走关系进来的。”
    导师：“……”他特别后悔问了那么一个问题。
    男学生：“……（狗屎！现在走后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女学生：“好酷。（花痴状）”
    “咳，咱们言归正传。竞选班长的同学请举手。”
    两个男生和苏庭颜后面的女声举起手。
    “还要历练啊。”导师想。
    如果他是苏庭颜，肯定要竞选班长的。
    就算她不想，也要考虑到舍友的自尊心，毕竟以后要一起生活5年。
    “乔治。”他先是喊了一位男生。

 第16章 都是熟人

    被导师点到名字的乔治表现不错，面对三十几号人一点不怯场，神采飞扬地念了一遍事先准备好的古语版竞选演讲。
    大部分人都觉得他表现不错，就是听不懂说得什么。
    另一位男生则很务实地讲了讲5年同学生涯中，能为大家谋求到的福利。
    后座女生的稿子同样相当华丽，亲和的笑容很加分。
    “开始不记名投票。”
    “啊——不是公开表决吗？”男生们吵闹起来。
    “改了。”导师语气平淡地说。
    1分钟后，35张纸片送到讲桌；导师一边翻看，一边操作电脑更改黑板上的数字。
    投给苏庭颜的票数被他抹掉，只记录正常的票选。
    最终，后座女生以2票优势领先第二位男生成为班长。
    乔纳森摆着冷酷脸，饶有兴致地感受着班级里青春萌动的氛围，还给第二个男生投出一票。
    他大部分精力正放在体内，用来细化循环所需的生命精气。
    按照爱格尼丝的说法，其实只需要不到100点生命精气就能完成循环，但他们对精气的掌控还达不到那种程度。
    “你是极北淼洲人吗？还是诺拉洲人？”
    乔纳森没搭理她，想道：“又说话了，麻烦。”
    苏庭颜把下巴搁在课桌上，只给导师露出一双眼睛，继续小声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坐在我旁边却不说话？”
    “苏苏，待会儿投我票啊。”右手边的雀斑姑娘忽然插了一句。
    “没问题。”苏庭颜看了眼黑板，目前竞选的是文艺委员。
    “你是学校的特招生或者保送生吗？我看你似乎不大。”
    我已经174了，你怎么看出我小的？！
    乔纳森瞪了她一眼，“你还真像我一个朋友。”
    “和她一样话多！”他在心里补充。
    苏庭颜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忽然就说了句老套的搭讪台词啊。”
    她等了会儿，不耐烦地用手肘戳他，被乔纳森轻巧地躲开。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她盯了他几分钟，好像发起脾气，把脸转到雀斑姑娘那边，整堂课都没转回来。
    “那小子是个‘高手’啊。”
    “主要是长得好看。”
    “……”
    乔纳森在安萨尔克大学上了半天的课，中午就跑出来，让海琳娜把自己的名字从01班导师的学生列表里删除了。
    他躺在网球场边的草坡上，无所事事地枕着胳膊。
    不少女生注意到他，停下脚步合照留念，并配上文字“阳光、少年，和我”发到网络。
    实际上，大多数人只拍到一团蓝银色的头发；不然未征得对方同意，上传到网络上是有赔偿风险的。
    “是他？”
    麦瑞不敢确定，走到草坡下。
    “真是你！你知道菲利普的消息吗？”
    乔纳森认出她，当初在蓝鸟号上，他对她的印象还不错，所以愿意回答，“不知道。”
    他确实没有他的消息。菲利普满世界跑，现在说不定在哪个角落狩猎目标呢。
    “别想了，那家伙对女人没兴趣。”
    “除非你异常强大。”他又在心里补充。
    “怎么可能？他明明……”麦瑞压低声音接着说，“那么强烈。”
    乔纳森沉默片刻，决定断掉她的痴心妄想。
    “那只是他一时兴起。你就像一张鼻涕纸，用完就要丢进垃圾桶了。”
    “好。”麦瑞苦着脸问，“那你愿意成为我的男友吗？”
    乔纳森迅速转过脑袋看向她，一脸惊疑不定的模样。
    “哈哈，开玩笑的。”她笑了两声，“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不换。”
    一个男生快速走近，脸色不太高兴。
    “他就是你喜欢的人吗？麦瑞。”
    “不是，但他也是比你更好的选择，福尔斯。”
    “你始终要找一个和自己家世差不多的人，光凭长相不可能长久的。”
    周边零零散散的目光放在草坡上。
    福尔斯是安国有名的商人孩子，在大学里很张扬。
    麦瑞则在一年前的新生晚会上大放光彩，后来被人爆料，家室一点不比福尔斯差，甚至在发展潜力上更优秀。
    看来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乔纳森避开众人视线，悄悄消失。
    今晚有新生晚会，听说比较热闹，所以他暂时不会离开。
    米贝想多了解一些民生，说是希望近距离感受下治理民众的过程。
    不然他们早就按计划离开安国了。
    这个国家的管制太严格，导致没什么可以接手的势力。
    他们需要去治理混乱的国家，或者战乱地区方便发展势力。
    乔纳森觉得乌阳和赤火的选择就不错。
    原贝伦迈公国在名义上被三大国瓜分，实际上接手那么大一片区域，也不是两、三年能做得到的。
    趁着土着们心中仍有激愤，外加三大国互相积怨，他们俩夹在中间很有搞头。
    “你们怎么样？”他在群里问他们。
    爱娜：冰哥哥露头了！惊喜。
    橙瞳：我好累啊，不想干了。
    乌阳和赤火不知道在干嘛，一直到黄昏才有回复消息。
    赤火：下午有人挑事，我把他们收入麾下！得意。
    爱娜：你们的雇佣军搞起来了？多少人？
    乌阳：15个。
    爱娜：等着！我想办法调到贝伦迈的维和军去找你们￥（）……
    晚上7点钟，米贝终于把一天的文件整理好，抽空打开手机。
    米贝：爱娜你说什么？
    橙瞳：她被达利娅逮到了。
    米贝：哦……偷笑。
    “你在看什么？笑得那么傻。”
    苏庭颜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赶紧关掉手机，收起表情。
    “有事吗？”
    “晚会快开始了，准备找个地方练练嗓子。”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果然不管人前多冰冷的男生，背地里都是童真而幼稚的小孩吗？
    乔纳森“哦”了声，走向一边。
    由于苏庭颜的缘故，3701届新生晚会人气异常火爆，人头挤满整个操场；好在安萨尔克提前做好措施，校外成员进不来，不然大概率会发生踩踏事件。
    麦瑞虽然不是新生，但被校方邀请参加；她也是学校里的人气女神，也许在某些人看来，她这种豪门出身的女性比苏庭颜更有魅力。
    她们的节目一个作为开场，一个作为压轴。

 第17章 断手

    “欢迎大家收看安萨尔克晚间直播，我是记者帕米尔·琼森。”
    一位女士对着镜头微笑，让开身位，“我们已经来到安萨尔克大学的主操场，内圈跑道足有800米长，足够容纳整座学校的学生。”
    “安萨尔克大学作为顶级世界学府……”她顺带鼓吹了几句。
    “大家可以看到，现在操场内已经坐满了学生，前面还有一座临时搭建的舞台；相信大家已经猜到了今晚的节目，让我们去找个同学确认一下。”
    她走到古文化系01班班长面前问：“你好，请问今天是新生晚会吗？”
    “是的。”成功竞选班长的后座女生说，“严格意义上说，今天是我们新生大学生活的开始，为了给大家一次富有纪念意义的回忆，演出者们……”
    她面带微笑，声情并茂地“演讲”。
    一直以来，安萨尔克大学都有些苦恼生源问题。
    虽然她名列世界第15，但不允许学生出国留学；导致大批优秀的学生放弃她，转而选择其他大学。
    由于苏庭颜的关系，学校领导格外重视今年的新生晚会，认为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机会，于是提前联系电视台，才有了本次采访。
    帕米尔和后座女生的对话还在继续。
    “在来到这之前，我一直以为贵校的晚会会在礼堂举行。”
    “不是的。”后座女生有些骄傲地说，“我们学校不提倡华而不实的形式主义，就像校训石上刻着的四个字——钻研、务实；大家在操场上同坐，更有利于增进同学情谊，去礼堂的话就太拘谨了。”
    “尽快采访苏庭颜，台里开始接到投诉电话了。”帕米尔的耳麦里传来电视台领导的声音。
    “乔纳森，这里！”
    采访过后，后座女生一直在左右张望，看到他后猛挥手。
    “这下人齐了。”她把他领到01班的草地，在列表上打了个勾。
    “班长有私心啊！竟然把乔纳森安排在自己身边。”一个男生调侃，“啊——燥热的盛夏，春天的荷尔蒙在发酵。”
    “别理他。”后座女生有些脸红，“学校领导比较重视我们古文化系，安排的位置也好。”
    在陌生人面前，乔纳森一般都是冷酷脸；他不说话，后座女生也不知道怎么聊下去了。
    几个对班长有意思的男生松了口气。
    要是乔纳森准备拿下她，他们一点办法没有。
    论长相，乔纳森精致而立体的脸庞不知道比他们好看多少；论背景，人家白天都明说了走后门，还是安萨尔克大学的后门；论身高……他们心里舒服不少。
    乔纳森毕竟才16岁，虽然骨骼开始生长，但也还没发育完全，目前只有168。
    去年年节的时候，米贝还在聚餐时大声许愿“希望乔纳森今年长高10厘米”，把他气得不轻。
    显然，米贝的愿望落空了。
    乔纳森坐在草地上，两只手支撑着上半身后仰，有些无聊地等待晚会。
    一伙人从远处走近，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还记得我吗？小子。”
    乔纳森抬头看了眼，收回目光，“你来警告我离麦瑞远一点？”
    福尔斯一愣，“是的……”
    “我知道了。”乔纳森看向另一个人，“你呢？”
    “听说你和苏苏走得很近……”
    苏苏？乔纳森想了想，明白过来，“知道了，我答应你们。”
    说完，他再次把目光放到舞台上。
    十几秒后，他说：“还有事？”
    理论上是没事了，但感觉有点不上不下的。
    定好的剧本里面，乔纳森会很有骨气的对他们表示不屑，然后他们再出手教训，离开前把狠话放出来，达到很好的震慑效果。
    没想到人家就那么不咸不淡地答应了，搞得他们不知道怎么处理。
    正当福尔斯准备放狠话时，不远处的一道女声打断了他。
    “乔纳森。”
    01班和附近旁观的几个班级看了过去，一位少女拉着自己的左手食指，静静站在方阵外；舞台照射出散漫的灯光，映到她的侧脸。
    “没希望了。”后座女生想。
    不是那位少女有多好看，只是当她看到她时，就生出那种感觉。
    乔纳森不看都知道是艾蕾，大家一起待了三年，早就熟悉了。
    他走到她面前，“什么事？”
    艾蕾看着他的眼睛说：“研究院有种样本快用光了，一周后要去趟万兽之森，爱格尼丝希望你能陪我。”
    “没问题。”乔纳森有些兴奋，“最近快无聊死了。”
    “女士，可以认识一下吗？我是迈迪。”
    是警告乔纳森远离苏庭颜的男生，他无视乔纳森，对艾蕾伸出右手。
    艾蕾没理他，转头看向舞台，“我能留下来看看吗？”
    “你不是要研究课题吗？”乔纳森说，他记得她每天在研究院待到很晚才回宿舍。
    “那我先回去了。”
    乔纳森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那块草地。
    自称迈迪的家伙朝艾蕾追了过去，福尔斯他们也跟着离开。
    “你这家伙也太没骨气了？别人还没开口，你就先认怂，现在人家跑去纠缠你的朋友，你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人这样对乔纳森说，但01班同学厌弃的眼神表明他们就是那么想的。
    “啊——”远处传来迈迪的惨叫声，福尔斯和跟过来撑腰的同学们目瞪口呆地盯着他掉在地上的右手，懵了。
    迈迪弯腰去捡自己的右手，昏倒在地。
    “快把他抬去医务室！”福尔斯喊。
    安萨尔克大学设有医疗系，医务室的值班医师都是临床科和急诊科的研究生，各种仪器齐全，紧急处理能力比救护车强得多。
    医生惊讶地抬起迈迪的右臂，光滑的断口处附着一层冰面，致使没有血液流出，“什么情况？”
    他看向福尔斯等人，“在哪里出的事？”
    “食堂门口，当时一点征兆都没有。”
    研究生医师皱了下眉头，想起导师提过，看不出凶器的伤口。
    他有一定应对类似事件的准备，但眼前的情况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安抚着说：“别着急，病人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小臂全都被冻废了，需要做手术切除。”
    听到“做手术”和“切除”五个字，躲在休息室吃夜宵的几个家伙一股脑跑了出来，“谁要做手术？切哪里？”
    “你们这帮医学狗……”望着一个个眼睛放光的家伙，福尔斯无奈地想。

 第18章 神秘序号的刺杀行动

    晚8点，备受期待的3701届新生晚会终于开始。
    两名播音系主持人开场致辞后说：“下面有请经济系学姐麦瑞，为我们带来歌曲《可可糖》。”
    《可可糖》是积极向上充满活力的歌曲，麦瑞穿着红绿搭配的休闲装登上舞台，扮相和演奏内容很配。
    安萨尔克大学有足够的底蕴，不需要多隆重庄严的开场来衬托学校，附合大学生青春洋溢的特点就好；重要的是晚会本身，形式无所谓。
    麦瑞长得漂亮，歌声也好听，一下子产生不少粉丝，好多人在底下打听。
    01班的人还记得乔纳森才刚刚提过她的名字。
    “哥们，刚才警告你的那帮人是什么身份？”后面一个男生问。
    “不知道。”乔纳森回了句。
    “不知道，你就认怂了？”男生重复一遍，嘟囔，“你不珍惜就别怪我伸手了。”
    麦瑞开了个好头，新生们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紧接着就是男女混搭的舞蹈，彻底把气氛炒热。
    晚会进行到一半，乔纳森的精神忽然紧绷，随后跟在两个上厕所的同学身后离开操场。
    “他有问题？29号。”
    36号发现她的视线落在某个矮个子身上很长时间。
    2秒钟后，29号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计划正常。”
    她跳下树枝，慢慢向舞台逼近。
    36号给狙击枪装上倍镜，昏暗的树丛归于平静。
    审视的目光消失后，乔纳森融入夜色。
    那目光扫视到自己身上停留足足半分钟，是个直觉敏锐的家伙。
    不管对方的目标是谁，此时操场附近有头有脸的，要么坐在操场前排，要么参演新生晚会，他只需要排查有利于观察舞台的高点就够了。
    7分钟后，他在操场观赏台的石制屋顶上，发现架着狙击枪的家伙；于是他放出一只摄像虫，一边用手机看直播，一边注意狙击手的动向。
    他顺便给海琳娜发送信息，“查一下最近和安萨尔克大学有关的暗杀委托或倾向。”
    “没有，乔纳森少爷。不过我认为大概率和人气童星苏庭颜有关。”
    苏庭颜？
    没多久，乔纳森收到海琳娜发来的资料。
    【苏庭颜：安国人气女星，联邦驻安洲大元帅苏靖州嫡女】
    【大致生平和人际交往关系如下……】
    “文化断层前遗留下来的家族吗……”乔纳森叹了句。
    他浏览着苏庭颜的资料，身边缓缓出现一个泛雾气的精气门。
    文书从里面走出来，踩在另一侧的树枝上。
    “你在这干什么？”
    乔纳森指了指前面趴着的狙击手，问了句：“你呢？”
    文书咧了咧嘴，“我来回收‘文书召唤器’。”
    就是那个紧急求救的黑盒子，被橙瞳私下里起了名字。
    “在宿舍书桌上。”
    “好。”文书揉了揉眉心，“只有乌阳和爱娜乖乖带在身上……一群不珍惜生命的可怜虫。”
    文书悄悄退回传送门，乔纳森继续之前做的事，好像他没来过一样。
    他算算日期，想起文书竞选上议院议员的日子不远了，不过他不关心，不打算进一步关注。
    晚会平稳进行，36号趴在观赏台顶部，如果忽略周围的事物单看他一人，似乎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虽然之前的节目都非常精彩，但我相信观众朋友们难免有些焦急。”帕米尔·琼森把节目单举到镜头前说：“5分钟后，漫长的新生晚会终将迎来苏庭颜的压轴节目……”
    乔纳森控制摄像虫飞向上空，下意识开始排查舞台附近，没多久，他锁定一位手捧鲜花的女同学。
    他记得之前穿那身衣服的，是01班的文艺委员雀斑姑娘；她刚刚弹了首曲子，下台后立马换装准备为苏庭颜送花。
    他调整视角，在舞台后面的阶梯上找到她，被摆出一副喝醉酒，瘫倒在地的姿势。
    苏庭颜登场，还没开唱，操场上立马爆发出高涨的呼喊声，一浪又一浪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安抚住同学们，随着曲子开始演唱。
    她是演员，还兼职原创歌手，眼下唱的就是她最出名的一首。
    主歌部分结束，曲子从低沉逐渐转向高亢，像是暴风雨前酝酿的乌云。
    事先准备好的粉丝们趁着空隙纷纷上台送花，乔纳森关注的那位混在其中。
    如果他在狙击手的正面，就会发现对方已经用上了“见”。
    “谢谢。”苏庭颜挨个弯腰致谢，轮到29号时，照常伸手去接鲜花。
    同时，36号对准她的左胸，射出一发127口径的子弹。
    “噗——”
    子弹没入胸口，她本能撑开精气，及时把子弹挡在胸肉里。
    她不是钢剑，29号也不是安弗妮；她们都不具备提前察觉狙击枪子弹飞到身边的神经反应速度。
    29号的攻击来临前，苏庭颜撑开的“全”察觉到她的举动，做出反击。
    台下的一位青年爆了句粗口，用了不到1秒来到她身边，夹攻袭击者。
    “特殊节目，惊喜演出？”
    学生们大多没当回事，以为枪声是节目组用爆竹之类模拟出来的动静，自在地坐在原地观看。
    帕米尔·琼森的直播还在继续，她发出惊呼，“正如大家所见，远处传来类似枪声的动静，鲜花的女生竟然向苏庭颜展开攻击，她们在舞台上飞来飞去，天呐！苏庭颜竟然会技击！这到底是节目组的安排，还是嫉妒者的恶意攻击？请持续关注安萨尔克电视台，我将为您播报。”
    29号有些吃力。
    她没比苏庭颜强出多少，上台支援的男性大概率还是个强级高手，虽然有36号在远处用狙击枪解围，但她的处境还是越来越危险，被抓住是迟早的事。
    “任务失败，撤离。”她说。
    36号收起狙击枪，转身跳下观赏台，从后门离开，一点不拖泥带水。
    乔纳森望了眼舞台，悄悄跟上远逃的狙击手。
    另一边，青年掐着29号的脖子，有些悔恨地说：“她自杀了，小姐。”
    “呼——”
    苏庭颜松了口气，“用不着自责。那种情况下，就算是父亲手下的大将军也不一定来得及。你去收拾残局，顺便联系一下公关，我要先养伤。”
    她说完，转身面向操场说：“非常抱歉，虽然提前排练过很多次，但节目的难度太高，还是失败了。”
    她眼含泪花地鞠躬，“对不起。”

 第19章 保镖生涯

    乔纳森缀在36号身后，在高楼林立的现代建筑群中奔腾，直到他察觉到身后跟来的人。
    “苏庭颜方面的人？”
    他衡量片刻，决定先把人抓走再说。
    黑夜里，36号木着脸看不出悲喜。
    他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路线撤退，确认安全后，就会上报任务失败的事。
    “该死，这应该是20号以内才能胜任的任务。”
    他想着，陡然察觉到一丝恶意，脚下拧转，没有征兆地跳至左手边的路灯上，下一秒就被一道黑影击晕。
    乔纳森搂住他，猫着腰消失在寂静的街道上空。
    半分钟后，三道人影赶来，他们停下脚步，在此处迷失了目标。
    乔纳森来到科特研究院，南岚已经等了一小会儿。
    他把36号放下说：“就是这家伙，和两年前的‘人造气者’很像。”
    南岚蹲下来，对36号用出“全”。
    “应该是菲提留斯的手笔。”他说，“他的进展很大，至少从表面上看，实验体像个正常人类了。”
    “听你的意思，缺陷还是很明显？”乔纳森问。
    南岚点点头，示意助手把人带走化验。
    “单看人体的话，应该活不过三年。”他说，“实验体的生命精气很狂躁，大概是被强行催发的副作用。”
    “从哪抓来的？”
    “隔壁大学。”乔纳森说，“他们的目标是联邦军方大佬的女儿。”
    南岚对那些不感兴趣，反倒很在意他的措辞，“他们？”
    “是的。”乔纳森坐到走廊的座椅上，翘起二郎腿说，“还有个女的，自杀了。”
    “哦……他们失败了？”
    “嗯。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动，似乎想引发骚乱。”
    “呵，还真附合破晓的作风。”南岚讥讽地笑了笑。
    ……
    同天晚上，远在安国边境的安洲大元帅苏靖州得到女儿遇到刺杀的消息。
    “近身行刺的女性已经自杀，正在做尸检……”报告的一星将有些为难，隔了几秒种后还是说，“基本上查不出什么。另一个狙击手半途忽然消失，苏庭颜女士的近卫跟丢了。”
    苏靖州强忍着迁怒的冲动问：“对方很强？”
    “不足强级。”一星将的表情也有些怪，“按理说，他们不可能抓不住那个狙击手。”
    “我知道了。”
    等到部下默默退出房间后，苏靖州喃喃：“忽然消失吗……”
    他拿起电话，拨出号码。
    “喂？”对方的嗓音有些沙哑。
    “吉米先生，有件事需要向您确认一下……”
    一夜过去，36号早就醒来，当乔纳森抱着好奇地心态跑到研究院时，爱格尼丝已经审讯完了。
    “破晓方面成立了‘特别行动组’，一共37人，成员全部菲提留斯的实验体组成。”
    南岚主动把情报分享给乔纳森。
    “小组代号是数字，数字越小实力越强。你抓回来的是36号，自杀的女性是29号；他们的精气量分别为500、640。”
    “与其说是‘特别行动队’，不如说是‘特别炮灰队’？反正只要实验体足够，就能源源不断的补充成员。”乔纳森说。
    “不至于。”南岚说，“从爱格尼丝老师看到的画面判断，‘特别行动组’的淘汰率和死亡率极高，如果他们不是太短命，完全可以当成后备高层来培养。”
    “南岚……”小四拿着几张纸推进门，抬头看见乔纳森后，转眼就忘了想说的话。
    “您来得正好，有个委托。”他给他发了个邮件。
    乔纳森打开简单浏览了一遍，内容是保护苏庭颜一周，报酬为10万费马。
    “这么少。”他嘟囔了句，“我最低的出场费也要这个价。”
    “你们莱瑞克家也太好赚钱了？”南岚感叹着说。
    “这还是我13岁的价格，现在怎么着也要翻三倍？”
    “……”
    “你就别挑了，苏靖州不是什么有钱人，这其中一半都来自他女儿的账户。”小四说，“反正你现在正无聊，就当是赚点零花呗。”
    “而且爱格尼丝说，破晓根本没派更多人来安萨尔克，你只需要陪她聊聊天，安稳地度过委托期就好。”
    “……”
    当天早上，乔纳森来到安萨尔克北部郊区的一栋别墅外，出示凭证后，被带到了苏庭颜的卧室外。
    “不带我进去吗？”他问。
    带他来的军装男讥讽地笑了笑，没说话。
    “我需要确认雇主。”
    他握住门把手，近乎本能的用生命精气把锁打开——他甚至不需要用“全”观察锁芯的构造，精气像流水一样游走，丝毫不破坏其内部结构。
    身后的护卫愤怒地喊了一嗓子，伸手一抓，被乔纳森轻易躲过。
    “是你！”
    苏庭颜躺在床上，盖着薄薄一层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
    乔纳森点点头，“我负责你一周内的生命安全。”
    “那拜托你了。”苏庭颜脸色有些苍白，见到他后，显得精神不少。
    他看了眼四周，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一男两女；看穿着，应该都是军方的人。
    “小姐，我需要测试一下他的实力。”男的说。
    如果乔纳森水准太低，他就得把他丢出去，避免遇敌时碍手碍脚。
    苏庭颜摇了摇头，“你觉得父亲会花1亿科洛请来一个废物吗？”
    男人愣住了，心想这小子精气值过5千了，而且战斗经验十足？
    “正好，我们轮流开启‘全’，每6小时换一人。”其中一位看起来30多岁的女性说。
    她说着，用“全”包裹住整个房间。
    乔纳森对质疑他的家伙没什么反应，他心里清楚，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坐到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纳森抬头瞅了他一眼，“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军方的人，不受你们管辖。”
    “所以你就拿着1亿科洛来玩手机？”
    “柯普罗，住嘴！”苏庭颜有些生气地说。
    “可是小姐，他实在太过分了。”
    “我明白了。”乔纳森放下手机站了起来，“你不是想测试一下吗，来。”
    柯普罗咧开嘴，“小姐，这可是他说的。”
    他的生命精气缓缓撑开，逐渐凝实；眼皮一眨，视线里就多了片被无限放大的指甲。
    乔纳森收回胳膊，“行了？”
    柯普罗咽了口唾沫，有些迟钝地说：“行了……”
    对方眨眼功夫就能刺破自己的精气屏障，强得离谱。
    乔纳森满意地坐回沙发，再次打开手机。
    苏庭颜好奇地盯着他，“你还不到18岁？怎么就这么厉害？柯普罗可是安国某个王牌特战小队的队员，精气量过3000，你竟然能一瞬间击败他。”
    几秒种后，她厥了下嘴，“我现在可是你的雇主，你就不能陪我说两句话？”
    “聊什么？”
    “昨天晚上你在哪？”她问，“父亲的人还在追查你的下落呢，没想到你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
    “我在旁观。”乔纳森说。
    “你早就发现他们了？”
    他点点头。
    苏庭颜有些气馁，“你还真是冷血。”
    “我没有帮忙的理由。”
    “我们不是同学吗？好，只是半天……”
    气者的身体通常都很强悍，苏庭颜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左胸处的伤就不再那么疼了。
    第三天，她穿好衣服，走在去往安萨尔克大学的路上。
    “小姐……”
    “别说了，再不上学，同学们就真以为那天是恐怖袭击了，你想引起社会恐慌吗？”
    “可万一……”
    一个女卫拉住他，“你应该注意到了？那小子有多强。”
    柯普罗沉默下来。
    两天时间下来，他算是对乔纳森有了深刻印象。
    每当他和两个女卫警戒6小时后，难免露出疲态，体内的虚弱程度更重，需要大量时间恢复；可那小子在释放高强度“全”之后，还像没事人一样。
    他观察过乔纳森的“全”，很少存在溢散，对精气的控制程度精细到让人害怕。
    如果真发生紧急情况，他们很可能碍手碍脚；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那样。
    他盯着乔纳森的背影，有些嫉愤，“可恶，真是个怪胎。那个神秘组织的人都这么变态吗？”
    苏庭颜和乔纳森来到教室时，已经差不多到了上课时间，两人一起出现，被01班同学看在眼里。
    她找到雀斑姑娘，一脸高兴地打招呼，坐到她旁边；乔纳森则在后排找了个座位。
    “你们……”雀斑姑娘把两根大拇指对在一起。
    “没有。”苏庭颜说。
    “那天晚上，他和一个姑娘单独聊了几句，看起来……很融洽。”雀斑姑娘像是随口一说。
    面对那么一个大帅哥，她可不信苏庭颜不动心。两个人一起消失又一起出现，傻子都会有些联想。
    “就是矮了点。”她想。
    “兄弟厉害啊。”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夹住乔纳森。
    他扫了眼两个人，心里有了判断。
    一个是晚会那天说要对麦瑞下手的男生，被福尔斯吓住了；另一个要么是因为苏庭颜，要么是不爽自己的做派。
    “别这么冷淡啊，大家都是同学，要在一起相处5年呢。”其中一个伸出胳膊，想要搂住他。
    乔纳森稍微放出一点恶意，两人一瞬间僵住，冷汗很快浸湿短衫。
    “回去。”他说。
    两个人低垂着脑袋，胳膊撑在课桌上，无声地蹭到两边；这之后，他们再也没和乔纳森有过目光上的接触。
    夏天总让人犯困，窗外几道蝉鸣和声，变成一首效果惊人的催眠曲，配合墓葬科的教授授课，01班倒下一大片。
    新生开课没两天，现在还是各大社团争相抢人的高峰期。
    不少人趁着晚自习的时候跑进来宣传各自的社团。
    一男两女是各大社团的宣传部基本标配，而且都很好看；毕竟帅哥美女更加吸引人。
    每个社团进来宣传，乔纳森和苏庭颜都要各自拒绝一遍，有些麻烦。
    临近下课，又是一男两女走进教室。
    男生走上讲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各位同学好，我是‘超能武斗社’社长。”
    01班同学们大多没什么反应，更奇葩的名字他们也不是没听过。
    由一群鬼头鬼脑神经兮兮的神经病组成的“超自然探究社”、疯狂迷恋推理小说的“一个头两个大侦探社”、根据网络怪谈兴起的“异常生物交流社”，甚至是在家缺少父爱，没事就互相叫爸爸的“亲子社”……
    “我们社团的活动内容是——带领社员感受、开发‘超能力量’，维护校内治安，主持公平正义等等。”
    台下同学们大多都是哭笑不得的样子，心想又是个中二社团，那男生还很自信，太滑稽了。
    “下面，我为大家展示一下‘超能力量’。”
    他说着，同行的一位女生递给他一块事先准备好的实木板。
    “这板子有5厘米厚了？难道他想掰断？”雀斑姑娘小声说。
    男生走到苏庭颜跟前，“为了接下来的真实性，希望苏苏可以帮忙确认一下木板的真实性。”他把木板和一个鹤嘴锤举高高，给大家看。
    “苏苏”是粉丝们对她的爱称，他这样说当然默认自己是她的粉，并不会有人觉得他在套近乎。
    苏庭颜接过鹤嘴锤，“猛”地砸过去，木板在课桌上快速弹动两下，连凹痕都没有。
    “谢谢苏苏。”男生学绅士背手鞠躬。
    他拎着木板回到台上，“请大家注意观看。”
    他把木板竖起来面向台下，一根手指缓慢地将其穿透，伸了出来。
    “哇——”
    “假的？！”
    男子在木板上戳出好几个洞，紧接着，另一个女生竟然拿出一块钢板！
    “社长真是下血本了。”她偷偷对另一位社员说。
    “是啊，谁让人家是苏庭颜呢。”回答的女生语气很怪。
    “你不会是想……”
    男子对发问的同学笑了笑，握住钢板的两半后，开始用力挤压。
    钢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不到2分钟，竟然被捏成一个不规则球体。
    铛——
    金属球砸在讲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谁来验验真假？”他头上冒汗，有些虚弱地撑着课桌坐下来。
    刚才发问的男同学走上来捏了一把金属球，立马举起手兴奋地喊：“我要加入！”
    “我也加入！”
    “别挤！”
    整个班级躁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冲向讲台。
    “每个班级只有3位名额，请大家填好表格申请。”两个女生开始维持秩序。
    “苏苏，你不申请一下吗？”雀斑姑娘问。
    苏庭颜摇摇头。
    “你也不吗？”
    “我就算了。反正就算真得通过审核，多半也是被人使唤。”雀斑姑娘指了指挤在讲台前的同学，“你看看他们，肯定任劳任怨。”
    效果和想象中一样好，只是……
    超能武斗社的社长再次走到苏庭颜跟前，“苏苏，你不考虑一下吗？”
    “抱歉，我没有空余时间。”苏庭颜说。
    乔纳森没怎么关注她那边，这位社长先生说不定连“弱级”都不到，她自己足够应付。
    拒绝两个社团女声后，他就躲在角落刷起手机。
    爱娜在群里分享了很多经历，橙瞳则转发了一则游戏公司的新闻。
    标题是：骷髅社大作！自由探索类开放世界！
    乔纳森点了个赞，同样点赞的还有爱娜、赤火、乌阳和米贝。
    骷髅社是他们很喜欢的一家游戏公司，旗下作品精良耐玩。
    米贝：你还有时间玩游戏？
    橙瞳：哼哼，就戈阎家族分配的那点小事，我每天只花一小时就够了。
    米贝：把你的脑子借我用用！哭脸。
    “嘿嘿。”
    看到这，乔纳森傻笑两声，给海琳娜发送一条消息：给我买一款《佣兵行动：天下》。
    他刷着手机，慢慢皱起眉头。
    怎么还不下课？
    乔纳森抬头一看，正好迎上苏庭颜颇有怨念的目光。
    他无所谓地回以“如果你不怕花边新闻，我倒是可以帮忙”这样的眼神。

 第20章 马尼镇

    “他走了？”苏庭颜的睡意一点不剩。
    “是的，小姐。”柯普罗回答，“在您还没醒来的时候。”
    “混蛋！你怎么不叫醒我！”苏庭颜气得又锤又打。
    可能是打累了，她一屁股坐到床尾，“就出手一次，便宜他了。”
    您想发生哪方面的事？柯普罗没问出来。
    前天中午那阵，乔纳森陪着她在图书馆翻书，迎面遭遇4名“大学生”围攻，后来全都自杀了，留下的信息少得可怜。
    他们只知道对方有一个“7号”和一个“13号”，另外两个身手差一些。
    世界上有八大洲，分为六大陆、两大洋。
    诺拉洲、浮卢洲、安洲、燚洲、极北淼洲、东洲、蓝洋洲、西南安浮洋洲。
    联邦和破晓也分别设置了八大元帅，与八大洲一一对应。
    其中以破晓的安洲大元帅最神秘。
    军方甚至连破晓在安洲的势力分布都不清楚。
    苏靖州满肚子怒气没处发泄，在前两天的视频会议上，脾气很臭。
    没办法，总不能拿部下撒火？
    苏庭颜快速穿戴好，稍微打了粉底就跑去学校。
    乔纳森果然不在。
    ……
    安洲以东，蓝洋南部，一架民航飞机在上空掠过。
    理查德为艾蕾削了颗苹果，默默坐回角落，摆弄起电脑。
    “谢谢。”艾蕾说。
    她正为乔纳森讲解这次行动的三个目标——栖息于沼泽的尖嘴鹤、圣心湖的虎鲨和山林中常见的六角熊。
    “我记得这个，味道不错。”乔纳森指向六角熊，当时科林还说艾蕾都吃吐了，他当然不信。
    “六角熊比较常见，全力奔跑下，能达到每秒钟15米的速度；不过他最出众的数据还是力量值，成年体普遍超过500。”艾蕾简单介绍了下，“牠是最易捕获的目标，没什么好主意的。”
    “你当时精气量不多，科林说都快吃腻了。”乔纳森试探性地问。
    就算艾蕾可以依靠“虚化”偷袭六角熊，但应该很难破防。
    “多亏老师给的匕首，不然很难威胁到牠的生命。”
    乔纳森点点头表示明白，不再多提。
    现在的艾蕾可是强级气者，如果手足够大，她可以单手捏断六角熊的脖子——单靠指力也可以。
    不对，牠大概没脖子，乔纳森心想。
    他歪歪身子，和艾蕾挨着肩膀小声说：“理查德怎么笑得那么贱？”
    艾蕾好奇地回头看了眼，理查德立马收起笑容，装模作样的哼了一声清嗓子。
    助理群正被海琳娜疯狂刷屏。
    先前理查德笑话她没被乔纳森少爷带在身边，她气得不轻。
    手机提示音响起，乔纳森看了眼，是海琳娜委屈的表情。
    助理们和七少年共处两年多，没一开始那么拘禁了。
    艾蕾提到虎鲨赖以生存的湖泊。
    “圣心湖是东洲一条重要大河的源头，养育不少民众；名字也是当地人起的。他们认为那是生命女神的慈悲和怜悯，所以起名叫‘圣心湖’。”
    “东洲人的信仰可真够乱的。”乔纳森吐槽了句。
    他也就随口一说，清楚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赤火不祷告，不做周礼和月礼等，但他也算“圣主”的信徒，偶尔会和小伙伴们聊几句关于东洲的信仰体系。
    不管是丰收之主还是生命女神或者其祂神只，都是圣主的从神。
    整个东洲综合起来的教派叫“波尔摩比达斯”教，安洲这边意译过来就是“世界起源”教，再用古文化语进一步意译，又叫“初一”教。
    初一教在其他洲同样拥有大量信徒，其中浮卢洲和燚洲排名前二，安洲最少。
    其它各类教派不计其数。
    艾蕾没接乔纳森的话头，接着说：“圣心湖是万兽之森最外围的湖泊，那里的虎鲨最好捕获，不过只是相对更深处的同类。”
    “一分钟轻松游出一海里，咬合力更是六角熊的十倍。”
    乔纳森扭头看她，“你怎么老是拿六角熊说明？”
    “啊……”艾蕾有些不好意思，“可能真得吃多了。”
    她面无表情地转移话题，“万兽之森最外围没有沼泽，我们需要深入到这个地方。”艾蕾用红色彩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尖嘴鹤的飞行速度是每秒100米，力量值只有300，但鸟喙穿刺力特别强；牠们的平均神经反应速度在240左右，比娜娜还高。”
    艾蕾耐心介绍，“尖嘴鹤的智慧比正常海豚还高不少，有基本思维能力。所以我们尽量一次成功，不然要等很久才有下一次机会。”
    “有什么计划吗？”
    艾蕾摇摇头，“抓捕本身不是最难的，我们还要防范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军、猎人和赏金团。”
    乔纳森靠着椅背，两只手伸到后方扣住背面，做起简单的拉伸动作，“那些野兽确实挺值钱，连一头六角熊都能被炒到100万科洛的高价。”
    “你在那边遭遇过类似的团体？”
    艾蕾点点头，“他们不止做本职工作，有时候也会赚外快。”
    “黑吃黑？”
    艾蕾“嗯”了声，脑子里忽然浮现爱娜那张脸，不禁学她俏皮的模样说：“我可不黑。”
    乔纳森对这种冷笑话没兴趣，无聊地瞥了眼时间。
    “理查德，还要多久啊？”
    “11个小时，乔纳森少爷。”理查德恭敬回答。
    “啊——比寒奇迪到雅那都远！”
    理查德说：“我们需要在东洲北部最大的国家奥博兰的边疆停机，在当地住一夜。第二天接受检查后才能前往万兽之森。”
    “万兽之森不是公共区域吗？”乔纳森问。
    理查德说：“丰收之主的第二条神谕是——不可滥杀。”
    “奥博兰的权利由整个东洲集体授予。没人愿意试探一洲几十亿疯子的底线。”
    乔纳森在脑海中理顺思路，明白过来。
    “奥博兰一方面恪守信仰，保护生物正常生存繁衍；另一方面赚取各洲人士的过路费，同时留下缺口，让那些钱比命重的可怜虫不至于得不到油水。”
    “是的，乔纳森少爷。”理查德不敢把“欣赏”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他没资格。
    半小时后，电脑里的《佣兵行动：天下》终于下载好，乔纳森一头扎进壮丽无垠的游戏世界里。
    为了飞行员的生命安全着想，他没开网。
    没多久，他暴躁地摘下耳机，“能不能别往我盘子里放水果？很耽误玩游戏知道吗？”
    “呃……我看您吃得快……”理查德被吓到了。
    “嘴边有东西，我能不吃吗？”乔纳森重新戴上耳机嘟囔了句，“别放了啊……你应该做爱娜或者赤火的助理。”
    理查德苦笑，虽然知道乔纳森是随口吐槽，但他真心不愿意换主子。
    艾蕾翘着嘴角，无声地笑起来，“要不我带你去后面解解闷。”
    “不去，屁大点飞机有什么好逛的。”
    “后仓关有活体尖嘴鹤和六角熊，正好熟悉一下。”
    “啊？”乔纳森再次摘下耳机。
    在理查德陪同下，两少年来到后仓，见到关在铁笼里昏睡的异兽。
    乔纳森看看艾蕾，后者解释：“牠们已经在研究院待满一年，按照惯例，需要被放回自然。”
    “这么人性化？”乔纳森惊讶地说，转眼好奇地看向那几只昏睡的异兽。
    尖嘴鹤比正常同类的体型大出三倍，样子没怎么变。
    “不愧是六角熊！”乔纳森笑着说，“这等边六边形脑袋简直比蜜蜂筑的巢还规范，怪不得有个独特的名字。”
    之前看图片不那么清晰，真正见到后简直觉得世界观都变得奇怪了。
    “这几个大家伙怎么瞒……哦。”
    乔纳森问了个蠢问题，艾蕾完全可以用“虚化”把牠们隐藏起来。
    晚11点，被理查德包机的安萨尔克民航飞机停在距离奥博兰边界最近的机场，工作人员正忙着搬运两个集装箱。
    理查德和一位领头谈好之后，带领乔纳森和艾蕾坐上去往马尼镇的商务车。
    “他们都是辛那瑞拉的人。”理查德目光在司机和后方的货载车上扫过。
    “接机、住宿、代办签证、贩卖各类野外生存装备、物资，一条龙服务。”
    “奥博兰政府竟然愿意把这么大一块肥肉外包？”乔纳森拧起眉毛。
    理查德恭敬回答：“听说为了拿下马尼镇部分经营许可，辛那瑞拉付出不少，甚至不赚钱。”
    “哦……”
    乔纳森很有深意地拖长嗓音，调侃着说：“辛那瑞拉头上的那位上议员，不愧是浮卢洲人，真会做生意。”
    伴随着风噪声，商务车里隐隐约约响起音乐，原来是司机不知什么时候默默戴上耳机，把声音开到了最大。
    惜命的聪明人。
    理查德和乔纳森会心一笑，不再当着人家面谈论“敏感”话题。
    机场距离马尼镇不算远，但等他们赶到旅店时，也已经接近凌晨了。
    “到了吗？可可。”
    “刚下车，老师。”艾蕾说。
    “注意安全。”爱格尼丝简单叮嘱一句，挂掉电话。
    爱娜说艾蕾瞳孔的颜色有点接近可可糖，于是在爱娜和爱格尼丝嘴里，她有了那个亲昵的别称。
    乔纳森刚下车就注意到几个目光，被打量的感受实在不算美妙。
    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入住，乔纳森和艾蕾一间两室，理查德独自一间单室。
    马尼镇的辛那瑞拉由于空间有限，不那么“顾客至上”，对于房间和人数有限制。
    “老大，遇见三个生面孔。”之前在门口暗处的几个人之一打电话说。
    “肥不肥？嫩不嫩？鲜不鲜？”
    老大的话简单翻译过来就是“油水多不多？好不好下手？至于后一句，意思差不多，是有没有后续麻烦。”
    类似的黑话在他们这帮地头蛇里有很多，大多都没什么本事，在外头唬唬尝新鲜看风景的新人还行，真进了万兽之森一步路都不敢走。
    “是俩小孩和一个青年，三个人加一起就一个双肩背包。看起来病恹恹的，没长肉一样。”
    看哨的没做正面回答，有两个意思。
    要么对方是刚刚进入气者世界没多久，连弱级都没有就着急耍威风见世面的蠢蛋；要么就是真有实力，谁碰上去都要掉颗牙的狠角色。
    老大也拿不准主意，他这个小弟眼光一直不错，他看不准的话……
    他决定明天亲自去看看，实在不行，就给里面的赏金团卖个好。
    乔纳森他们凌晨4点就起了床，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没想到刚出门口没多久，还是被一辆车跟住。
    理查德注意到乔纳森烦躁的情绪，只能在心里祈祷对方不要太过分，不然……
    “麻烦你了。”他对司机说。
    就是昨天晚上负责他们一条龙服务的领头。
    他摆摆手，笑着说：“应该的。那帮政府雇员要到7点才上班，各位肯定还没用餐，我先带各位去附近的饭店，也是辛那瑞拉的产业，。”
    “那再好不过了。今天如果顺利的话，还有一份感谢费。”
    理查德拿出准备好的信封放在车头。
    领头看了眼厚度，薄的似乎连张纸都没有。
    就是这样，他心里更加兴奋，主动为理查德讲解过关之前，马尼镇里的弯弯绕绕。
    1小时后，昨天和理查德谈话的领头带他们下车，走进一家餐馆。
    后面一车人想跟着进去，却被侍者拦下来。
    理查德往门口瞟了眼，满意地咧开嘴。
    “三位放心，1万科洛绝对物有所值。”领头笑了笑，显然已经看过信封里的支票。
    “你似乎会错意了。”理查德说，“这只是预付金。”
    领头愕然，好一会儿后，对食堂经理打了个眼色。
    对方点点头，派人把刚才那几个家伙捆了起来。
    “三位可能不太了解，外面这帮家伙本事不大，人脉挺‘广’，就算自己吃不动，也能分享给其他人赚取好处。”领头说，“现在，您们起码不用担心刚进万兽之森就被人盯上。”
    “你们是怎么分账的？”理查德问，“我就是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
    领头说：“没什么不好说的，我7他3。”他舒畅地笑了笑，“我们就喜欢您们这类聪明人，花些小钱换取舒适又安全的过检环境，不比把全部身家搭在赏金团里好多了？”
    他探了探上半身，用说悄悄话一样的语调说：“三位贵客，别怪我多嘴，咱们都是安洲人，我看你们也有眼缘才愿意说。”
    “我知道您们准备工作做得不错，但相信我，大多数想要进万兽之森发财的人，不是成了那些异兽的排泄物，就是被同类吞得骨头都不剩。”
    理查德自嘲一笑，“我们哪有那勇气，不过是临时被派来，充当后勤而已，连万兽之森最前头的平原都望不见。”
    领头看了眼年纪轻轻的乔纳森和艾蕾，显然不太信。
    “您不怪我多嘴就行。”
    7点钟，关检早早排起长队，领头则带他们走了特殊通道，人数相对少很多——但还是不少。
    谁也没有到处乱看，老老实实守着自己肩膀大小的地。
    半小时后，终于轮到他们。
    关检员先是查阅签证和身份证明，然后指示他们走进扫描间，整个流程很短。
    关键在于那两个集装箱。
    另外一边的关检员将其打开，看见里面存放的帐篷、衣物和食品等物资。
    “你们是要在里面定居吗？”关检员仔细检查之后，调笑了句，“通过。”
    “需要雇佣车辆吗？女士。”
    一位穿着迷彩服的士兵走近，询问了一句。
    “需要。”艾蕾说，那两个集装箱还需要运送呢。
    不到十公里路程，两个集装箱外加三个人的运送费高达10万科洛。
    “祝你们有所收获。”几名士兵照例说了句，轰隆隆地开车走了。
    理查德开始搬送物资，等到集装箱空间足够后，艾蕾收回生命精气，四个铁笼显现出来，六角熊和尖嘴鹤还在昏睡。
    乔纳森侦查完，回到扎营点，有些吃惊。
    “周围一公里没有其他人。”他拍拍理查德的肩膀，“你这6万科洛花得挺值啊。”
    理查德受宠若惊，从没想到以“冷酷”着称的一号会拍自己肩膀。
    “这是我该做的，乔纳森少爷。”
    他补充一句：“而且所有经费都可以报销。”

 第21章 猎人团队以及熟人

    经过艾蕾解释，乔纳森才知道，原来这里还在奥博兰的管辖范围内，只是树林边缘地带，附近还有几家农庄生活。
    再往北方走十公里，才算赶到万兽之森边缘。
    理查德留下一架小型基地车和一辆货车，集装箱里的东西大部分都被丢进基地车。
    艾蕾把四只铁笼放进货箱，挥挥手和他告别，沿林间小路载着乔纳森开往万兽之森。
    乔纳森看几眼简易地图，将其放在一边。
    “后面几只畜生怎么处理？”
    “牠们不在一条食物链上，找个没人的地方放生就好。”
    货车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嘈杂的颠簸声。
    在不远处的山腰崖边，一个猎人群体的成员久久联系不上同伴，拿着望远镜遥遥眺望，希望能发现他的踪迹。
    一辆货车从远方缓缓开进黄棕林，那边是六角熊的地盘，牠们遍布黄棕林每处角落。
    望远镜随着货车缓慢调整角度，直到车内的可见度越来越高，让他能够看清货车上的成员。
    “两个小孩？”
    这人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慌张地离开崖边。
    “怎么了？”艾蕾注意到乔纳森的异常。
    “没什么，还要多久？”
    “五分钟。”
    货车准时在黄棕林地带停下，艾蕾钻进车厢，先后给三只异兽打了针。
    最后留下一只尖嘴鹤渐渐转醒，牠好奇地打量四周，长长的脖子伸向艾蕾。
    她们亲昵地拥在一起，享受片刻温存。
    “走。”艾蕾对牠说。
    尖嘴鹤煽动翅膀跳下货车，漆黑的眼睛回望，长鸣一声飞远了。
    乔纳森坐在副驾驶，默默看着这一幕。
    一道愤怒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三个浑身带血的家伙冲出树林，闯进这片空地。
    “救命！”
    其中一个跳进驾驶位，另外两个则一步跳上车顶。
    “妈的，车钥匙呢！”
    咆哮声愈发震动鼓膜，乔纳森几乎感受到大地在震颤。
    身边的人看样子已经被吓破胆，连中控藏物槽那么明显的地方都看不到。
    “快走，来不及开车了！”闯进驾驶位的家伙对车顶上的同伴大喊，不忘转过头提醒，“兄弟，把六角熊给引过来，对不住了，你也快跑，那家伙是头领级别的。”
    那人愣住了。
    “是你？”
    乔纳森没搭理身旁这位蓝鸟号上的熟人，慢悠悠下了车。
    一头六角熊冲出树丛，却没有进一步靠近，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类。
    “完了，跑不掉了。”
    车顶上的两个家伙跳下来，对费莱德说：“拼命。”
    费莱德点点头，他们在之前逃命过程中，把枪都落下了。
    麻醉弹根本射不穿那头畜生的皮肤，留着也没用，不如丢出去减轻重量。
    三人分散展开，看来是把乔纳森也算进战力中了——他不打也不行，那头畜生不死，谁也活不了。
    艾蕾清理好货箱，跳了出来。
    乔纳森问：“这只行吗？”
    艾蕾点点头。
    “喂，什么意思？”
    “别冲动！牠不是一般的六角熊。”费莱德急促地说，“我和另外两个朋友先上，你看时机补刀。”
    对于他的安排，两个朋友没有异议。
    陌生人之间肯定不如同伴默契，强行配合容易害死对方。
    费莱德左脚猛地踩踏地面，就听见耳边“噌”的一声，眼睛望过去，银发少年已经出现在六角熊硕大的体型之下。
    “咚——”
    空地上回响起沉闷的击打声。
    乔纳森往一边挪了挪，六角熊眼睛翻白，整个身体径直趴倒。
    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乔纳森把昏迷的六角熊拖到车厢后面，费莱德才惊醒。
    “谢谢你。”他后怕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强，可没想过你会这么强。”
    当初，他眼睁睁看着雇主的脑袋滚滚落下，却连一点细微的动作都不敢有，是被乔纳森骇人的气势吓住。实际上，他根本不清楚他的实力。
    直到那次事件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对方的背景也是自己惹不起的。
    费莱德的保镖执照上留下很大一笔污点，职业生涯结束，几经辗转，成为一支猎人团队的成员，收入还不错。
    乔纳森说：“看在你们减轻了我工作量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们带来危险的过失了。”
    乔纳森在心里得意地笑，他原本打算起码拆掉三人一人一条胳膊来着。
    费莱德其中一个同伴走近，“兄弟，听你的意思，是准备独吞这头六角熊？”
    格尼也准备帮腔，却发现费莱德暴怒地向汉米挥舞拳头，一拳将他砸倒，这还不够，费莱德好像发疯一样，带着生命精气的拳头不要命似得一轮接着一轮，差点把汉米打成半死。
    他被惊呆了。
    费莱德疲惫地站起身，一脸歉意地看着乔纳森说：“对不起，是我的同伴不识好歹。”他拿出手机，“你的银行账户是多少？”
    “用不着。”乔纳森冷眼看向昏迷的家伙，“带上你的朋友离开。”
    “对不起。”费莱德重复一次，背上汉米走了。
    “便宜那家伙了。”乔纳森不满地嘟囔了句。
    艾蕾给六角熊打了迷针。
    牠体型过大，车厢里的铁笼根本不够用；艾蕾只好先把牠塞进去，然后将铁笼丢到其肚皮上。
    “接下来干什么？去抓尖嘴鹤？”乔纳森问。
    艾蕾看了眼车厢说：“还是先回去。”
    ……
    “怎么搞的？”
    说话的人被大家簇拥在中心位置，面前是费莱德三人。
    “我们的目标是头领熊的配偶。”费莱德苦笑着说：“我们不知道牠怀孕了。”
    “布鲁斯和巴拿都死了。”格尼补充，“汉米也……”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把汉米的伤归结到六角熊身上。
    “不！”汉米躺在地上，说话有气无力，两只眼睛却充满恨意地盯着费莱德。
    “是他。”
    “什么？”这个猎人群体里的领头人物说，“是费莱德干的？”
    汉米痛苦地动了动脖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格尼。”领头有些愤怒。
    格尼无奈地看了眼费莱德，只好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费莱德也是为了他好，以那个银发少年的身手，我们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惩，惩罚他。”汉米费力地说，手指还指着费莱德。
    领头总觉得格尼的说法有些夸大。
    费莱德五人早就消耗过那头领主级六角熊，被一位专注锻炼身体的家伙一拳打倒，也不是很夸张。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同样觉得费莱德做法欠妥；那头六角熊少说价值一千万科洛，如果他和汉米站在一边，怎么着也能分到一半利润。
    “费莱德的事等汉米好了再说，至于那个银发少年……”领头做出决定，“他们应该还没走远，我们这里是出入黄棕林的必经之地，总能等到他。”
    “把了望手叫过来。”他吩咐。
    先前担忧同伴的家伙早就回到营地，目前的了望手是另一人。
    “有没有看到一辆货车？”领头问。
    了望手点点头，“往那边去了。”他指向一个方向。
    “他救了我们的命！”费莱德大喊。
    “不，他夺走了我们的战利品。”领头淡漠地看他。
    费莱德失落地离开人群，向营地外走去。
    “你去哪？”格尼喊。
    “我要离开这里。”费莱德说。
    格尼想要追过去，被领头拦了下来，“随便他好了。”
    “死了两个兄弟才换回来的成果，就这么被他让给别人。不为团队考虑的人，我不需要。”
    先前担忧同伴的了望手悄悄溜出人群，追上了费莱德。

 第22章 赏金团

    费莱德顺着了望手指出的方向走去。
    事情是他们闹出来的，不应该给那位少年带来麻烦；而且……他可不想被银发少年误认为自己跟那帮人是一伙的。
    身后跑来个人，喊：“等等我。”
    费莱德回头，惊讶地问：“老猫，你怎么跟来了？”
    被称为老猫的中年男性和他并肩，“那里已经不值得待下去了。”
    费莱德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别人不清楚，他可很清楚；老猫是气者中天赋最顶尖的那一类，拥有特性“倍距视野”，至于具体多少倍，他就不知道了。
    老猫显然通过行走方位判断出费莱德的目地，半是劝解半是调侃地说：“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费莱德带着笑容说：“我只是还想多活几年。”
    场面安静了几秒钟。
    “那银发少年，真就那么强？”
    “我看不到他的动作。”
    “是吗……”
    老猫沉浸在震惊中，好久才缓过来。
    费莱德的硬实力在他们这一伙猎人当中，最少能排进前五；他连对方的动作都看不到，那银发少年……难以想象。
    老猫跑到前面，催促：“快点！”
    当他们全速前进，深怕惹祸上身时，理查德已经开着基地车换了个位置。
    等费莱德和老猫赶到原先位置，他们早就跑远了。
    此时，乔纳森和艾蕾则正在前往“绿苔沼泽”的路上。
    夏季是万兽之森许多外围生物的受孕季，也是人类聚集最多的捕猎季。
    人一多，是非就多，而他们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绿苔沼泽位于万兽之森外围的较深处，强级以下的气者很难来到那么远的位置。
    抛开成功与否另谈，对于大多数强级气者来说，尖嘴鹤并不致命；但栖息于绿苔沼泽中的异兽种类高达240多种，其中有致死威胁的生物不少于10种。
    由于死亡率极高，导致沼泽内任何一种生物的市价都远超其牠同等阶异兽。
    单就尖嘴鹤来说，一只成鸟的最低价是13亿科洛，幼鸟翻倍。
    艾蕾为乔纳森介绍的功夫，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他们挑了颗粗细适中的树木，开了个洞，躲进其中各挨一边，准备安稳度过夜晚。
    实际上相比白天，乔纳森更适应黑夜；艾蕾拥有特性“虚化”，同样不害怕黑暗环境。
    但这里毕竟不是常规的人类城市，出于稳妥考虑，他们还是决定避免夜间行动。
    艾蕾背靠树干，紧紧闭着双眼，不知道睡了没；乔纳森挪动树皮悄悄打开一条缝隙，用“见”侦查周围。
    普及一下，在隐蔽时使用大范围“全”，在其他气者眼里就像太阳一样显眼。
    除掉人工守夜外，艾蕾还随身带全方位热成像仪，双重保险。
    迷迷糊糊的，乔纳森吐掉嘴里的枝条，睁开眼睛，随后好像被蝎子蜇了一样，瞬间绷起身子。
    艾蕾推开树皮拍了拍腿，日光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出发。”她说。
    乔纳森逃出树洞，耐心等艾蕾把树皮重新“粘”回去。
    后半夜换艾蕾守夜，他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如果被本和安弗妮知道，肯定要被嘲笑。
    绿苔沼泽比黄棕林要远处不少，以他们的脚力，竟然用了整整三天。
    一路上遇到不少赏金团，他们都小心避开；异兽也越来越强，有些影响脚程。
    艾蕾的热成像仪密密麻麻全是红点，还不算潜伏在泥潭里面的冷血生物。
    两人穿上迷彩服，绕着沼泽搜寻，寻找尖嘴鹤的身影。
    “那里。”艾蕾指了指。
    乔纳森顺着望过去，看见位于沼泽边缘不远处的一只尖嘴鹤。
    “动手吗？”
    “等等。”艾蕾说，“尖嘴鹤的猎物一般只在沼泽中心区域活动，牠的位置太靠边缘了。”
    “有另一伙人引诱牠？”乔纳森说。
    “很可能。”
    两少年默契地远离沼泽，又从那个方向的大后方缓缓推进，在接近滩头的位置发现分散开的一伙人。
    热成像仪查探到5人，乔纳森在范围之外又发现3人；在他眼里，这些人的隐蔽手段就像小孩子藏在自家衣柜一样常规。
    避免麻烦是乔纳森的行为准则之一。
    他拉起艾蕾，“换个目标。”
    艾蕾没任由乔纳森拉走，坚持说：“就牠，牠怀孕了。”
    乔纳森停下来，恍然：“怪不得这么多高手猎捕牠。”
    一只怀孕的尖嘴鹤，看成色由5亿到15亿不等。
    他们耐心趴在地面，迷彩服配合草丛，完美掩盖身形。
    八位气者从头到尾没有语言交流，单靠手势和眼神行事，默契十足，显然是久经战场的雇佣军小队或者赏金团。
    尖嘴鹤一步步被引诱，临近滩头时，竟然露出一个戏谑的眼神，没有预兆地煽动翅膀，不到一秒钟，整个身形在他们眼里就小了好几圈。
    “还敢低飞！”有人大喊。
    乔纳森前方的八个人显然不是杂兵，反应速度相当快，其中一个位于阵型中央的家伙，速度比尖嘴鹤还要快一些。
    当他们的精气快要追上牠时，一道陌生的身影一闪而过，尖嘴鹤也从视野中消失，他们的目光追寻而去，却只隐约看到一条银影。
    “全！”曼巴吼了一嗓子，所有成员打开“全”向那个方向扩散。
    “在那！”一位成员高喊，其他人紧跟着追上去。
    “快！对方快脱离‘视野’了！”
    曼巴迅速接管他的区域，生命精气呈扇形向前方扫射，并没发现任何目标。
    他骂了一句，停下脚步。
    其他七个人跟着停下来。
    “现在的高科技已经发展到可以隐形的地步了吗？”曼巴愤恨地说。
    没等人回答，他紧跟着吩咐：“联系费尔波特驻扎在外围的雇佣军，别让人跑了。这里已经算是万兽之森外部的核心区域，他们不可能再往深处跑。叫上二团、三团，向外部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位成员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说：“我们时间不多了。”
    “要是猎物被夺的消息传出去，我们隐性损失更多。”
    曼巴说：“对方必须付出代价。”

 第23章 伦多赏金团

    乔纳森逃出赏金团的追捕范围后，回到艾蕾身边。
    之前的行动计划很简单：乔纳森利用艾蕾的特性虚化，在赏金团前面抢到尖嘴鹤；过程中，他不能使用自身精气，否则会把艾蕾的精气顶开，现出身形。
    这会儿，尖嘴鹤被关在冰牢里，惊慌愤怒地挣扎。
    “八个人的精气量都比我们多。”乔纳森平静地说，“先回去。”
    损失一只带仔的尖嘴鹤，那帮人不可能放弃。
    两天后，一辆奥德兰制式货车，在开往马尼镇关检点的路上被拦下来。
    理查德轻轻吐了口气，听见暴躁的敲窗声。
    “下车！”
    理查德一副不满地样子，“你们是谁？凭什么拦车？”
    车外的两个人一把扯掉车门，把理查德拽出来甩在地上；他们往里面探探头，没发现其他人。
    “把车厢打开。”
    两个家伙继续无理的要求，理查德偷偷瞪了他们一眼，把车厢给打开了。
    “呦，收获不错嘛。”
    大概是巡察的任务太过枯燥，两个身穿统一蓝色服装的气者有些敷衍。
    他们望了望，除了特大号的六角熊，没看见别的东西，“走。”
    理查德默默回到驾驶座，发动货车，扭头看过去，记住了那个印在他们背后的标志。
    十几个小时前，他开车接应乔纳森和艾蕾，得到独自离开万兽之森的命令。
    那个赏金团一看就不好惹，理查德留下来可能会碍事。
    此时，乔纳森和艾蕾已经来到圣心湖附近，去往奥博兰交易部的路上。
    圣心湖里的虎鲨体型普遍超过15米，需要预约一艘大型渔船把虎鲨运到去往安洲的货轮上。
    一路上，艾蕾一直紧闭嘴巴，微微皱眉。
    乔纳森看看她说：“只是一家赏金团而已，万兽之森那么大，查不过来的。”
    裤兜里的电话忽然发出震动，艾蕾急忙接通。
    “小姐，我是理查德，已经回到马尼镇了。乔纳森少爷说得没错，尖嘴鹤被压在六角熊身底下，那帮家伙晃了眼就离开了。”
    艾蕾的表情松弛下来，“嗯。”
    “我查过了，对方是来自浮卢洲的‘伦多赏金团’。”
    “他们是一家中等赏金团，团内核心人物都是强级，算上杂鱼差不多有120人。”
    “稍等……”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敲打键盘的声音。
    “有了，伦多赏金团最近似乎受雇于浮卢洲的费尔波特家族，大概就是猎捕异兽之类的。”
    “我就说那家伙肯定没事。”等艾蕾放下手机后，乔纳森说。
    圣心湖大约有两座绿舟那么大，大部分都贴近万兽之森，另一侧数百平米的湖面则在奥博兰境内。
    来到交易部附近后，乔纳森没急着办正事，找了家酒店满足地补了一觉。
    艾蕾独自走进交易部。
    柔弱的身影引来不少关注，那些目光短促地落在她身上，而后很快挪开。
    万兽之森的亡命徒们，钱财排第一，女人最多排第二。
    有了钱，多好的姑娘外面都有。
    “嘿！”
    费莱德轻轻拍了拍老猫，然后指向艾蕾。
    老猫偷偷摸摸看了过去，“和银发少年一起的？”
    费莱德点点头。
    “您好，我想预约一艘渔船。”艾蕾用安语说。
    坐在柜台内部的女业务员也用流利的安语应答：“好的女士，请说一下您需要的型号还有日期、期限。”说着，推出一本册子。
    艾蕾简单翻看两眼，指向其中一张图片，“从明天开始，大概需要5天。”
    “好的女士，请问您需要保护协议吗？”
    “那是什么？”
    女业务员说：“是我国针对冒险者利益特别推出的保障业务。签署保护协议的冒险者不会受到其他组织侵犯，具体价格依照您的标地（虎鲨）而定。”
    “需要。”艾蕾说。
    “请填写具体保护对象。”业务员推出一张列表。
    艾蕾找了找，在虎鲨后面的方框上打钩。
    女业务员接回列表，有些诧异，她在电脑上输入各类信息后，得出最终报价。
    “女士，您总计需要支付5千费马。”
    艾蕾递给她一张科巴洛国际银行的银行卡。
    “支付完成，船只权限转接成功。”女业务员微笑着说，“合约期间内，您随时可以取走船只。”
    “谢谢。”
    艾蕾站起来准备离开，被一个声音喊住。
    费莱德小跑着来到她身边，“您好，我们前两天见过。”
    “您好。”艾蕾看着他的眼睛说。
    费莱德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了遍大致情况，顺便撇清自己和老猫。
    “谢谢您，我们不打算做什么。”艾蕾解释一句。
    “啊……”费莱德拘禁地挠挠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的。”艾蕾目送他离开后，回到酒店睡了一觉。
    早上7点钟，乔纳森和艾蕾早早来到港口，登上暂时属于他们的渔船。
    船上人员很齐，从船长到水手，一共23个人。
    乔纳森躺在甲板的躺椅上，身边还打着把遮阳伞，惬意地享受着和煦的海风，像是出门旅游的富家少爷。
    事实上，有几个船员也是那样议论的。
    艾蕾则在船长室和船长说话。
    “虎鲨？”船长两侧的白胡子上下抖动，两条胳膊伸直，画了好大一个半圈，“您说的是长着尖牙、喜好血腥味的，和桅杆差不多长短的……虎鲨？”
    “是的。”
    “好。”船长情绪有些低落，他安排好船员，渔船平稳地行驶起来。
    不知道这次又会有多少人因为待遇优厚的工作丢掉性命。
    渔船的速度有些慢，日头从这头跑到那头，乔纳森望向不远处的几名船员，不明白他们怎么看起来像是忽然倾家荡产了似得。
    乔纳森不知道，他们和交易部签署的保护协议只针对人类，如果在船只使用过程中，船员因意外死亡，客人是不负责任的。
    “快到了。”船长指着前方某片湖面，“那里是这个季节水产最丰富的的地方，也是虎鲨喜欢出没的区域之一。”
    这片水域不算深入，相应的异兽更接近普通水生物。
    乔纳森忽然从躺椅上跳起来，要来一副望远镜，他骂了句，跑到船长室找到艾蕾。
    “理查德查到的资料发给我。”
    艾蕾照做，“前面的人？”
    乔纳森点点头，“伦多赏金团，浮卢洲……”
    他在群里给橙瞳发了条消息：费尔波特家族你熟吗？

 第24章 交易

    橙瞳来到浮卢洲后，被戈阎家族的人以家族成员的身份安排成为旗下一家企业的股长，全权统筹整家企业。
    普通人眼里体量庞大的巨无霸企业，也只是戈阎家族的某个市场部而已。
    日光下，橙瞳悠悠醒来，“几点了？”
    秋吉看向手表，“下午一点零三，少爷。”
    “唔……”橙瞳甩甩脑袋，清醒些后问：“莫斯塔那边联系上了吗？”
    秋吉点头，“朗格受到礼遇，但对方只闲谈，没有表露一丝合作意向。”
    橙瞳算算日期，“让朗格再待四天，那时候如果还是不成，就让他从特勒斯回来。”
    四天后，是文书正式接任上议院议员的日期。
    橙瞳抓了抓顶在头上的鸟窝，一副苦恼的样子。
    “要是能知道费尔波特和莫斯塔的具体交易日期就好了……老猫呢？有没有进展？”
    秋吉说：“他目前和一个名叫费莱德的家伙在一起。伦多赏金团似乎是被坏了事，最近在搜寻一位银发少年，而老猫正好知道一点关于银发少年的信息，已经在昨晚混进了伦多赏金团。”
    橙瞳紧跟着问：“搜寻力度怎么样？”
    “很大。”秋吉说，“不过从前天开始就渐渐放弃了。”
    橙瞳皱紧眉头，“看来没多少时间了。有那银发少年的资料吗？”
    秋吉点点头，“我已经联系过老猫，估计再过几个小时就能收到传真。”
    橙瞳换了个话题，“戈阎家的资源批下来了吗？”
    秋吉摇摇头，“被三系的人挡回去了。”
    “知道了。”
    橙瞳默默站起来，从屋里拿来一份冰镇沙拉后又重新躺下，木签一根根扎上去，再放进嘴里。
    “三系表面上跟五系关系最好，实际上与一系一个鼻孔出气。”橙瞳嘿嘿一笑，语气有些嘲弄。
    “不管怎么样，他们肯定不愿意看到我顺风顺水。继承人来自一系还是七系，是兄弟间的事；真让我这个干孙子成为家主，他们不得气死？”
    秋吉有些气不过，“靖边先生难道不该制止？”
    橙瞳丢下一根木签，满不在乎地说：“连那帮蛀虫都斗不过，我还有什么脸主持戈阎家？”
    他安慰性质地看了眼秋吉，“戈阎家的人脉用不上，我们就自己创建人脉。”
    “那这次？”
    “尽人事。”橙瞳说，“接下来的重心放在辛那瑞拉和马尼镇身上，至于异兽买卖……还急不来。”
    看到秋吉一头雾水的模样，他解释一句：“就是努力去做，成不成功都无所谓的意思。”
    橙瞳去总部转悠一圈，收到一声声恭敬的“股长好”，满意地回到住宅。
    秋吉急忙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少爷，传真到了！”
    “这么激动干嘛？”橙瞳接过来一看，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乔纳森？”
    他忽然拿起手机，伙伴群里恰好传来乔纳森的消息：费尔波特家族你熟吗？
    橙瞳：熟到想搞他。
    乔纳森：真巧，他们对我和艾蕾也这么想。
    艾蕾也在？橙瞳内心颤动一下，忍耐住惊喜的表情继续发送消息：伦多赏金团势力不算大，核心成员是21名强级气者，其中一名团员拥有特性“高速”，还有团长曼巴，实力不错，你们要格外小心。
    乔纳森想了想，那天晚上好像是有个人的精气格外迅速。
    乔纳森：我大概领教过了。
    橙瞳：怎么回事？
    乔纳森：我们抢到一只尖嘴鹤。
    橙瞳感觉胸口被猛砸一下：怀孕的？
    乔纳森：你怎么知道？疑惑。
    橙瞳：你们是去采集标本之类的？帮我个忙……
    乔纳森：干嘛帮你？
    经过十几分钟的讨价还价之后，橙瞳咬牙切齿地放下手机，转眼又神经质的笑起来。
    他翘起一边嘴角，“秋吉，看来不需要再等四天了。”
    ……
    圣心湖。
    “掉头。”乔纳森看了眼远处芝麻大的人影。
    “诶？”船长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
    乔纳森问：“去渔港要多久？”
    “十个小时，先生。但那之前需要接受检查。”船长说。
    “我们没有违禁的地方。”
    从奥博兰进入万兽之森，只能通过马尼镇，但可以顺着圣心湖离开，径直去往通向蓝洋的大河。
    那里的关卡相对松懈，就算船舶上藏有异兽，只要不太过分，官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记在账上。
    偶尔一次还好说，次数多了照样会被缉拿，避免外面世界的人通过圣心湖形成固定业务。
    艾蕾对此没有异议，她一直盯着乔纳森的手机来着。
    原来橙瞳正和费尔波特家族争夺一家位于特勒斯共和国的合作伙伴。
    名为莫斯塔的组织长期收购异兽，最近，组织首领正在求购尖嘴鹤幼崽，用来为小儿子庆生。
    尖嘴鹤智商很高，如果从小相处的话，可以培养成可靠的伙伴。
    深夜，渔船停在圣心湖岸边。
    乔纳森和艾蕾已经通过关检，来到有居民生活的那片水域。
    他们上岸后直奔目的地，来到一家占地广阔的水产厂。
    按照橙瞳给出的信息，此处是费尔波特家族近期买下的资产，用来为伦多赏金团存储异兽，其中说不定就包括虎鲨。
    乔纳森躲在暗处待了会儿，门口警戒的四个家伙不时就会用“见”扫视四周，没什么规律可循。
    “啪嗒。”
    一声轻响，两少年一人松开两颗脑袋，四个守卫悄无声息地昏厥倒地。
    “分开走，在人数密集的地方汇合。”乔纳森说。
    艾蕾迟疑地转过头。
    乔纳森不屑地笑笑，“论潜行，我比你强得多。”说完，身形融入阴影。
    近百亩的池塘周围，只有不到20名气者，两少年没花多少功夫，在更深处的水泥厂房根底下汇合。
    伦多赏金团的核心气者大概都在万兽之森捕猎，留守在水产厂的气者大多不堪一击，正当他们准备进一步清缴时，万兽之森深处走出12名浑身沾染血块，气场狂暴到让人窒息的恐怖气者。
    凡在他们周围游荡的气者全都被毫不留情地以生命精气碾压，让人未见便退。

 第25章 天杀赏金团以及尾声

    乌云在黑夜里缓缓飘荡，静悄悄来到圣心湖上空。
    没人查觉天色又暗了些，只是空气有些低沉。
    12名浑身煞气，形色各异的气者用了不到两小时就来到圣心湖——伦多赏金团暂时的休息处。
    骇人的气势早把曼巴等人惊醒，躲在阴影中惊颤发抖。
    其中一名围着兽皮裙的矮壮男性用洪亮的嗓音说：“叫你们团长出来。”
    曼巴战战兢兢地从帐篷外走到12人面前。
    黑夜里，矮壮男性发亮的眼球充满侵略性，像只嗜血的野兽。
    一身灰白色休闲装打扮的女性随手丢出一只手掌大小的合金盒子，“费尔波特的货。”
    曼巴高举双手，手忙脚乱地接住；他没敢说话，抬起头等待他们下一步指示。
    休闲装打扮的女性好心提醒：“你们最好动作快点，不然……我们可没法保证谁的安危。”
    一道亮光顺着上空狠狠劈下，让12个人的面貌快速显现两下。
    曼巴这才得以看清那位剧中站立，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的男性削瘦的脸颊——和他额头上，两只黑色匕首交叉的印记。
    “天杀赏金团？！”
    曼巴一屁股瘫坐到泥水中，用惊愕的目光送别缓缓离去的12名气者。
    雨水不停冲刷地面，洗掉那些刺鼻的血腥味，好像他们从来没来过。
    “团长。”一个团员见他没反应，狠狠晃了晃曼巴肩膀，“怎么办？”
    “做梦一样。”曼巴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腮帮子，集结团员后，连夜赶往水产场。
    ……
    乔纳森和艾蕾潜入厂房后，分头解决了十几个单独守夜的家伙，又找到睡觉的地方，稍微加深了他们的睡意，让这些人不会被打斗声吵醒。
    两少年在交错于厂房二层中央的一根钢板上碰面，看向下方打牌的四个家伙。
    其中两个他们见过，是猎捕尖嘴鹤的八人之二。估计另外两个实力也不弱。
    他们没敢说话，眼神交流后，确认好各自的目标。
    “一张3。”一位大胡子说，“不知道团长他们收获怎么样，还剩三天就到交易日了。”
    “是啊，一个6。”坐在大胡子对面的人说，“尖嘴鹤崽子还没逮到，费尔波特要求的10只同级别异兽也还差4只。”
    “过。都怪那个银发小子，整整耽误我们四五天！”另一人接话，“别让我逮到他，不然……”
    “一张6你都不要？什么牌啊？”最后那位顶上一张2，开始出对子。
    又轮到大胡子出牌，“管上。妈的，这次可亏大了。去掉大家的分红，可能还得倒贴公用款。”
    对面的家伙再次顺走一副对子，“别的我不管，分红不能少。对了，蓝洋那边的货轮到哪了？”
    “再过。”第三个人说，“估计今天早上就能到，可以先把水里的异兽送走。”
    “什么都不要，你全是炸弹吗？”最后那位打出两张a，“别藏了，出手。”
    说着，后脖颈一疼，昏了过去；他左手边的家伙也同一时间倒地。
    大胡子呼啦一下站起来，凳子弹出去好远，“你们……”
    他长年战斗，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气息，大股精气凝结于后背及头部，没想到对方还是轻松刺穿防线，从后脖颈刺进去小部分。
    大胡子只感觉脖子一凉，就失去了意识。
    化成冰锥的生命精气显然不是普通精气凝结就挡得住的，这没要了大胡子的命，只是神经受损，暂时醒不过来。
    乔纳森从黑暗中走出来，抱怨着说：“出手也不打声招呼？”
    艾蕾撤销特性，现出身形，“我们不是被发现了吗？”
    乔纳森差点崩溃，“人家说得是打牌啊！全是炸弹还没炸呢！”
    “哦。”
    乔纳森瘪瘪嘴，直接给橙瞳打了个电话。
    橙瞳倒在床上一直没睡，一秒内接起电话。
    “搞定了？”
    “嗯。接下来呢？”
    “稍等。”橙瞳说了声，把秋吉喊了进来，“计划开始。”
    秋吉内心震动，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恭敬地应承下来，开始联系早就安排好的暗棋。
    既然准备接手货轮，也就是说乔纳森少爷和艾蕾小姐，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几乎全灭整个伦多赏金团？
    她对少爷小姐们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知，并且也对自己未来可能的遭遇有了一定心理准备。
    秋吉出去后，橙瞳再次拿起电话，“你们在原地等等，货轮凌晨就到，到时候交接一下就行。”
    电话里传来艾蕾的喊声：“别忘了送条虎鲨回学院。”
    “知道啦。”橙瞳说，“老猫呢？”
    乔纳森通过网络照片，知道老猫的长相，潜入时留意过。
    “睡着了。”
    老猫和费莱德的床铺紧挨着，等货轮一到，一起打包带走。
    两少年又绕着水产厂走了一圈，把昏迷的家伙都丢在一块，避免个别身体强健的家伙提前苏醒。
    两少年闲得无聊在厂房里逛荡起来，发现大多数被药物迷晕的异兽里，基本都是怀孕的母体，甚至有很多幼崽。
    “牠们怎么办？”艾蕾问。
    “作为和莫斯塔交易的筹码。”
    艾蕾没做反应，蹲下来静静望着熟睡中的异兽，有些出神。
    一直天蓝色的风爪狼幼崽从睡梦中醒来了，恰好看到铁笼外怔怔出神的少女，凶恶地露出獠牙，不停哼唧。
    艾蕾摊开右手伸进铁笼，被牠又惊又怕的咬破指肚。
    风爪狼幼崽龇牙咧嘴地和那只白嫩的手掌僵持住，察觉到没有敌意后，安静下来，舔了舔冒出血滴的食指。
    乔纳森挨着她站着，问：“还有迷药吗？”
    艾蕾摇摇头。
    乔纳森看了眼她裤兜里鼓起的圆柱，没说话。
    凌晨，两少年离开水产厂后，雇佣一位司机去往马尼镇和理查德汇合。
    曼巴一行人望着一片狼藉，气到吐血。
    十几名留在万兽之森的强级气者愤怒地闯进厂子，盯着正中央的人肉小山堆，杀人的心都有了。
    “怎么办？”
    曼巴双眼布满血丝，好在留存于心中的恐惧暂时压制住报复欲望。
    “留下五个人追查，其他人和我一起护送金属盒子。”
    “去浮卢洲？”
    “不，去燚洲。”曼巴前不久才接到电话，费尔波特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改掉约定，要他们直接把能送的货物，全部送往特勒斯共和国，莫斯塔组织的手里。

 第26章 出现又离去

    毕业之后，每月上百万的补助当然归零。
    米贝按时把钱汇到玛丽的账户上，自己只攒下不足两万科洛；而乔纳森则由于长时间不赚钱，被庞贝和黑锅“不经意”抱怨了好多次，说同事们都开始亲手上冰原捕鱼，体验民生乐趣了。
    夏季的尾巴，乔纳森的账户上突然多出150万费马，吓得庞贝赶紧打了个电话。
    “少爷，您这是杀了哪国的星将？”
    乔纳森哼了声，知道橙瞳那边的钱到账了，心里有些得意。
    “今年每个人的分红上涨10。”
    庞贝当场就在电话那头当着众手下的面跪了下来，“我替那群贱人谢谢少爷！”
    全体上涨10，起码按十万费马级计算。
    不过乔纳森对科洛、费马没什么兴趣。反正没了还能借，大不了接几次委托。
    三线成员们也不是很在意“工资”这种东西，只是偶尔和一线、二线互相攀比，增添乐趣，算是空闲时间的一项谈资。
    庞贝恭恭敬敬地等乔纳森挂掉电话后，紧接着给安九天打了过去。
    大家分管一线、三线，有事没事总会接触，安九天和庞贝之间熟得像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样，听到对方的语气就明白过来，默默冷笑一声等待庞贝吹完牛皮。
    老吉米在研究院有个直通“城堡”的通道，乔纳森无聊进去闲逛，尖嘴鹤裹着大肚子在上空盘旋，看样子已经不那么惊慌了。
    那只头领级的六角熊显然没这待遇，被南岚丢进研究院的拟生态屋里了。
    艾蕾通过透明玻璃看到他，摘掉护目镜后走出实验室，“牠的产期快到了，你要来看吗？”
    “没兴趣。”
    艾蕾继续说：“幼体个头很大，可能会难产。”
    乔纳森拉长脸看向她，“所以你是想让我到时候为牠润滑一下屁股？”
    “……是的。不过别附加‘寒冷’，最好能把冰道的温度控制在零度。”
    乔纳森黑着脸答应下来，快步离开“城堡”。
    晚上9点多，米贝从市政府回到宿舍，躺了会后又进了乔纳森的房间。
    实际上下班时间早就过去，米贝每天都会偷偷留在档案室，翻看发生在安萨尔克的各种各样的事例。
    乔纳森正戴着耳机玩游戏，听见开门声后，直接说了句“上号！有个特殊任务，只有我和爱娜很困难。”
    米贝默默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
    说起来，还是乔纳森强行在他房间里装的电脑。
    登录《佣兵行动：天下》后，米贝控制角色在某个山腰和他们汇合。
    乔纳森的人物模型和本身差别不大，只是更成熟些；爱娜则捏了个“宝贝甜心”的形象。
    “黄眼珠子呢？”乔纳森问。
    “他好像有事。”身材挺拔性感的“宝贝甜心”说，“贝贝到了！我们出发。”
    游戏世界做得很真实，却又缺少生活中常常纠缠不休的负面情绪，显得即使场景再脏乱，都别有一番风味。
    三位少年满足地享受着半途风景。
    “你下班太晚了。”乔纳森边赶路边抱怨。
    “抱歉。”米贝哈哈笑，“总是不知不觉就看入迷。”
    “适当了解就行。”乔纳森有点后悔对米贝进入政府的提议，“安萨尔克起码比苏尼亚先进70年，不用在工作上浪费太多时间。”
    爱娜附和着说：“我听说苏尼亚连最普通的消炎药都稀缺。真想借鉴的话，贝伦迈公国的情况倒差不多，甚至更惨。我最近在努力申请调入那里的维和军，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找赤火和乌阳玩啊？”
    “你的消息太落后了。”乔纳森说，“贝贝每年在苏尼亚山区的投入都不少于6000万，而且那边的种植业和畜牧业已经成形了，每年都有盈利。”
    他看看米贝，“不过人口倒是个问题。苏尼亚其他地域的人都拼命往玛丽的地盘上挤。”
    米贝说：“我准备在市政府工作到年节前，明年就回苏尼亚。”
    “啊，那时候我们就17岁了呢。”爱娜说，“乌阳都成年了。”
    乔纳森说：“那是安国。在贝伦迈公国，乌阳14岁就成年了。”
    “是吗！那他不是早该生孩子了！”爱那吃惊地说，“不过那里的东西不好吃，我本来就缺乏了解的兴趣。赤火每个月都要我给他寄食材。”
    “嘿。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还真是难为他了。”
    俩小伙伴的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乔纳森幸灾乐祸的表情。
    乔纳森接着说：“贝贝，其实爱娜说得有道理，我们应该去燚洲看看。”
    米贝咧开嘴，赞同他的意见。
    “等我们初步组建好护卫军，就交给玛莎，然后去贝伦迈公国。”
    三位少年一直玩到很晚。
    科特第三届学员里面，就数乔纳森最闲。
    他除了偶尔找怒发虐待一下自己，就是去安萨尔克大学的图书馆翻翻书，基本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安萨尔克的环卫们开始清扫落叶，路上人来车往，一派繁忙的景象。
    乔纳森走在小区附近的某条小路上，他原本是去维赫曼女士家做客，没想到小伊那还没放学，兰妮又正好暂时有事。
    红方培养院对外是一家中小学学校，类似小伊那一样的学生，会跟其他普通学生一样正常上学放学。
    “乔纳森！”
    一个扎着马尾辫，看起来肉呼呼，两腮上稍稍泛红的丫头蹦蹦跳跳地跑到乔纳森身边，很自然地举起一只手。
    “妈妈呢？”
    “有事。”
    “你要请我吃大餐吗？”
    嘿！
    “我是客人！不应该是你和兰妮为我做大餐吗？”
    “是这样吗？”小伊那呲溜一声把口水收回去，“可是毛球说每次家里来人，都会带来很多礼物呢；妈妈带我去茉莉阿姨家，也会带很多礼物。”
    能把孩子送进培养院的家庭，社会地位当然不会低，肯定逢年过节就收礼啊。
    乔纳森扯了扯嘴角，“我就是礼物！”
    “哼！”小伊那拉下眼袋，吐出舌头，“臭美！”
    “呵呵……”乔纳森揉了揉她的脑壳。
    真是到了让人讨厌的年纪啊。
    “回头问问凯森，我和她一样大的时候是不是这样。”他想。
    红方培养院距离兰妮家不远，她和茉莉是邻居，住在一个小区里；小伊那平常也是走路回家，不会车接车送。
    到家后，小伊那就守在电视前，等着科教频道播放动物世界；没多久，兰妮·维赫曼打开房门，看起来有些疲惫。
    乔纳森知道她在安萨尔克做了些投资，好像还置办了几家机械厂，看来挺忙的。
    “谢谢。”兰妮·维赫曼笑着说，系上围裙走进厨房。
    小伊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两条腿不停摇晃，脚跟敲击沙发；乔纳森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瘫在另一侧刷手机。
    兰妮·维赫曼开始准备食材，偶尔转身望见客厅里的一幕，不自觉露出笑意，然后再次对那条活蹦乱跳的鲫鱼严阵以待。
    小伊那似乎对动物的降生有很大兴趣，安洲羊群南迁的路上，摄影师把镜头放在一只怀孕的母羊身上，从迁徙到半路小羊仔降生，那一刻，小伊那嘴巴长得老大，眼神直勾勾的。
    “有只鸟过两天会下蛋，你要不要看？”乔纳森问。
    “嗯嗯嗯！”小伊那的脑袋瓜像针织机一样运作。
    兰妮调笑了句：“你真的不考虑娶走伊那吗？”她端过来三份鲫鱼豆腐汤，外加两碟炒菜。
    “味道怎么样？”她盯着乔纳森喝完一口汤。
    “还好。”
    小伊那跟着喝了一口，脚丫衔着拖鞋狠狠踢过去，不忘夸一句“真好喝。”
    乔纳森默默吃菜。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给面子了。这菜做得比爱格尼丝差远了。
    想想兰妮的家底，估计以前都是佣人做家务；离开寒奇迪后，大概是出于稳妥考虑，生活得很朴素。
    小伊那吃完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猪一样。
    乔纳森准备离开，被兰妮叫住。
    他回过头，兰妮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你又为什么带着小伊那抛下偌大家产不顾，跑去其他洲上什么培养院？”
    乔纳森有预感，如果他问出来的话，兰妮和小伊那大概会恨他一辈子。
    所以在兰妮的视角里，他只是默默站在原地，一双漆黑眼眸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伊那是平常人眼中的富二代，是寒奇迪居民眼中的精神领袖，更是我一辈子的心灵寄托。”
    “我只是生活在寒奇迪的一个普通女孩，每天浑浑噩噩地上班下班；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霸道地闯入我的世界，又悄悄离开。我们接触过的每一个物件，走过的每一条街道；再次触碰时，就又会想起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兰妮·维赫曼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小伊那。
    “做梦一样。醒来的时候，我就成了主持百亿家产的女强人，和一位生命的母亲。”
    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乔纳森那双不参杂任何感情的眼球，“我想，有一天……你会不会像伊那那样，忽然消失？再次醒来时，只有我和小伊那，我们再次换一个地方，重新认识一些人，身体留在那里生活的同时，心却分隔两地，过着不完整的人生。”
    乔纳森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
    小伊那望着眼前生硬的大门，又看了眼隔壁充满青春气息地安萨尔克大学，忽然有点害怕，牵住乔纳森的右手，被他领进了研究院。
    一路上遇见的叔叔阿姨都对她和乔纳森没什么好脸色，她小幅度晃了晃乔纳森的胳膊。
    “乔纳森，听说游乐园隔壁新开了一家动物园，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啊？”乔纳森低头看她，“不看鸟下蛋了吗？”
    他看了眼周围没什么表情的工作人员，明白过来，“不用怕，他们只吃肉多的动物，看不上你这么小的。”
    小伊那赶紧吸了口气，偷偷掐一下肚皮，满意地笑了笑。
    “不怕，你比我胖，要吃也得先吃你。”
    她鬼头鬼脑地藏在乔纳森身后，抱着他的两只胳膊更用力了些。
    乔纳森带小伊那走到一座高楼的走廊尽头，在她的视野中融入墙壁。
    进去之后，乔纳森才反应过来，小伊那是看不见通道的，于是探出脑袋把她拽了进来。
    小伊那尖叫着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敢睁开。
    “墙里面不都是白白的吗？怎么这么大！”
    “每一面墙里都住着一座城市啊。”乔纳森说。
    一位他从来都没见过的女人迎面走来，看着跟南岚差不多大。她看了眼小伊那，友善地笑笑。
    “乔纳森？跟我走，艾蕾已经在牠周围藏起来了。”
    乔纳森纳闷，“不是在哪个房间里吗？”
    看起来20岁左右的年轻女性摇摇头，“尖嘴鹤很警惕，尤其是临产时。现在躲在一个牠认为很安全的地方。”
    “对了，我是第二届六号，蓝鸢。跟南岚和艾蕾一样，都是爱格尼丝老师的弟子。”
    “我知道，南岚提到过。”乔纳森简单回了句。
    老吉米的“城堡”很大，为了尽快赶到尖嘴鹤附近，乔纳森抱起小伊那，很快找到艾蕾。
    艾蕾打了个招呼：“你好，伊那。”
    虽然眼前的姐姐同样没什么表情，但小伊那却没有面对那些工作人员的不适感，很高兴地应和，“姐姐，你真漂亮。”
    艾蕾弯起食指刮了下小伊那肉乎乎的脸蛋，“跟我来。”
    她给其他三人都附上了“虚化”，带领他们走到一个死胡同。
    尖嘴鹤躲在角落，尾部一张一合，看起来很用力。
    小伊那被惊呆了，她没想到电视机里的小鸟竟然会有这么大。
    这不影响她对小生命降生的兴趣。
    她还记得电视里，羊妈妈费尽全身力气把小羊崽生下来，母子俩互相舔舐的美好场景。
    艾蕾和篮鸢同样聚精会神地盯着尖嘴鹤尾部。
    四个人渐渐能看到带着血丝的白色鸟蛋露出部分。
    “可以了。”艾蕾说着，给乔纳森露出一只手。
    生命精气悄悄靠近尖嘴鹤，在接触到尾部的同时，缓缓在其中化成圆形冰制通道。
    鸟蛋“啵”地一声落在地上，尖嘴鹤一脸轻松地转过身子，得意地煽动翅膀，等待雏鸟破壳而出。
    整个过程大概用时不足半分钟，下蛋的过程好像挤糖球一样，稍微用点力就弹出来了；鸟妈妈也没有脱力迹象，缺少诞下生命的满足感，反而生龙活虎地期待着有同类能来夸牠一句“真厉害。”
    小伊那有些沉默，总感觉不是期待的情形。
    没多久，雏鸟啄破蛋壳，并吃了下去。
    小伊那忍不住跑过去抱牠，扑了个空。
    她爬起来，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自己。
    乔纳森驱散自己和小伊那身上的精气，尖嘴鹤陡然看见两个人类，立马变得暴躁，跳起来用爪抓向小伊那。
    牠不经意迎上乔纳森的眼睛，下一秒就跌落下来，收起翅膀缩到角落，可怜巴巴地看着小伊那抱住自己的孩子。

 第27章 各方来袭

    小伊那比以往更加期待放学了。
    她最近频繁来往于科特研究院和自己家中，找出生没几天的雏鸟玩耍。
    接触一段时间后，尖嘴鹤算是默许了这个弱小生物跟自己孩子亲近，艾蕾和篮鸢也就放下心重新投入各自的研究中。
    十月中旬，罗昂德·戈尔曼望着专注于研究的篮鸢，有些纠结；可一想到她的研究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还是选择将其打断。
    罗昂德·戈尔曼轻轻推开房门，恰好迎上篮鸢扭转而来的视线。
    “小姐，部长那边传来消息，最近在浮卢洲边界发现破晓方面特别行动队的痕迹。”
    篮鸢点点头，并不意外。
    “浮卢洲地方不大，国家倒是几个板块里最多的。本来形势就乱，破晓去掺一脚不稀奇。”
    她陡然注意到罗昂德那句话里的其中一个名词。
    “特别行动队？”
    罗昂德·戈尔曼确认地说：“鄙人家中最近也有气者在浮卢洲作乱的消息，而且……特别行动队由戈阎先生特别关注，消息不会错。”
    篮鸢沉默片刻，脱下白色防护服说：“我知道了。”
    她向外走去，正好迎上南岚高瘦的身形。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他说。
    “我也去。”
    南岚带着笑意拍拍篮鸢肩膀，“总得给老师留点助手？放心，又不是多大事情。我去抓两个人就回来。”
    ……
    莱瑞克冰原之下。
    一则被属下列入b级机密的情报引起杰克注意。
    事关一场拍卖会的某项拍品。
    “弗朗克雷人的遗体……”
    一旁敲键盘的执事凑了过来，看了眼电脑屏幕，皱了皱眉头。
    “这有点奇怪？”
    杰克认同地说：“从表面上看，还算合理。10月23日是浮卢洲大半国家的解放日，拍卖会算是近期世界上最大的盛事，不管多么稀奇古怪的拍品出现，都正常。弗朗克雷人的遗体只能算是众多稀罕物里，最不起眼的那一类。”
    当年费马尔森林的那场大火，几大洲的国家都在报道，他们也通过各种渠道确认，弗朗克雷人被灭族。
    16年过去，没有一次可疑的事件发生。
    “乔纳森是弗朗克雷人”这一想法在他心中越来越淡，但这次拍卖会不禁让他有些敏感。
    “查查卖家是谁。”
    执事滑动座椅回到自己的位置前，再次敲起了键盘。
    半分钟后，“有了……是一个叫普尔曼·辛克雷的家伙。”
    执事搓起下巴，筛选着屏幕上的文字，“是位收藏家，藏品以各地古董、货币和各大稀有种族的器官为主。”
    “普尔曼·辛克雷此次授拍的货品不止弗朗克雷人的遗体，还有巨人族的眼球、雪绒族的毛皮、喷火兽的脑袋，苏尼亚300年前用于交易的贝壳、金石王国建国之初的邮票……”
    “他是个眼光极高的收藏家。一般物种，就算整个灭绝，他也不会产生丁点兴趣；但上述那些藏品可都是他的心头宝，没想到会选出一部分拿来卖。”
    看到最后，执事差点惊掉下巴。
    他盯着杰克说：“最让人震惊的是，在那场即将开幕的拍卖会上，这些拍品竟然只能排在中段。”
    杰克凑过去翻看起拍卖会的资料，疑惑道：“费尔波特家族？这样一场拍卖会，他们一家恐怕撑不住。”
    执事附和：“多半是由数个同层次的势力联合举行。要不要和家主提一句？”
    杰克起身去往莱瑞克家宅，在第三层见到凯森，详细讲述了一遍有关拍卖会的信息。
    凯森四指轻扫圆桌边缘，没急着询问，而是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件事。
    “我检查过，当年在苏尼亚，除了裹着乔纳森的那具瘦小尸体，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凯森加重语气重复一遍：“没有任何其他人出现在木屋的痕迹。”
    “也许是他的亲人不想被其他人察觉到什么，所以掩盖住相关线索，但这本身就很可疑。”
    “到底是他不够聪明，还是希望通过这一点，隐晦地传达给我什么信息？”
    杰克谨慎地说：“既然他们能做到让您看不出痕迹，应该不会太蠢。”
    “那就是想传达给我什么。”凯森挠了挠眉毛，似乎想通了，声音不自觉提高，“这是一次委托。”
    “他们一定有什么难处，才把孩子托付给我。”凯森抬头看向杰克，“弗朗克雷人的修炼天赋怎么样？”
    杰克说：“有关那个种族的信息相当少，需要查一查。”
    “好。”凯森说，“不管怎么样，能让他或者他们十六年不来和乔纳森相认，处境大概相当艰难。”
    杰克不确定地问：“主人的意思是，除了小少爷，还有其他弗朗克雷人活着？”
    凯森摇摇头，“不一定，但一定不是普通人。”
    他再次陷入沉思，“当年的费马尔森林中，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浮卢洲那边……”杰克小声提醒一句。
    凯森把思绪抽离出来，说：“我会让本和安弗妮去参与竞拍。”
    他着重说道：“先别让乔纳森知道。”
    杰克的心情一时有些沉重，他弯腰拘礼，退出了宅子。
    他有些说不清，但主人的情绪已经清晰地传达给自己。
    啪——
    杰克走远后，发出一声清凉的声响。
    他拿出别在胸口的手帕，擦掉嘴角的鲜血，狠狠骂了一句“你个卑贱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同情主人？”
    ……
    科特研究院，后勤部。
    小四收拾好行李后，再次打开电脑确认了一遍。
    “真是空前盛大的拍卖会。”
    小四喃喃：“他们一定会来。”
    文书已经上任联邦的最高决策机构，无法继续打理科特各项事宜；他这次出门同样不知道要走多久，繁重琐碎的工作全都压在科林一个人身上。
    他背上双肩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臭小子邋里邋遢的，可别把后勤部弄乱套了。
    最后确认了一遍各项事宜后，他打开房门，准备坐上去往浮卢洲的航班。
    迎面一张满脸胡茬的高个青年。
    “老师，您偏心啊。”
    小四拧起眉头，不耐烦地说：“回去，别添乱。”
    科林嘻嘻哈哈的，一点不生气，他拍了下装满啤酒罐的行李，“这次喝个够！”
    ……
    浮卢洲东南部，戈阎家势力之一的哈博蒙市。
    橙瞳一把揪住秋吉的衣领，近乎吼了出来：“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现在才知道？！”
    秋吉第一次看见橙瞳愤怒到这种地步，她双腿不禁颤抖起来，说话也有些结巴。
    “事，事情太危险，靖，靖边先生不希望，望，您搀和到里面。”
    “你是我的私人助理！私人！”橙瞳大喊着说。
    装潢简约的屋子里沉默了几分钟，橙瞳平复心情，用平常的语气说：“信息是最重要的。不管怎么样，以后，我要第一时间知道所有有关信息。”
    秋吉慌乱地应承，又是点头又是弯腰，动作很不协调。
    “这件事戈阎家有参与吗？”
    秋吉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有的。”
    “这么大一场拍卖会，肯定少不了实力超高的赏金团搞事，防护力度怎么样？”
    “数万军队。听说有一支斩首部队，由十几个国家各自推举星将组成，专门看守拍品，以及捉拿凶犯。”
    平静下来后，橙瞳发现这场史无前例的盛会，好像竟然没有自己捞油水的地方。
    “可恶！早知道就不在群里邀请他来玩了。”橙瞳抱怨了句。
    秋吉小心翼翼地抬起手，“那个……从乔纳森少爷发来的照片上看，他已经在飞机上了。”
    橙瞳简直要崩溃了。
    “不管了！收拾东西！”
    他立马给乔纳森发消息，让他落地后立马飞去拍卖会所在城市——科格罗德。

 第28章 大幕开端

    乔纳森刚下飞机就后悔了。
    “我到底是无聊到什么地步，才会脑袋一热跑来哈博蒙市？”
    他跑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瓶矿泉水，转眼恰好看见站在身后的姑娘。
    秋吉两手拘禁地放在小腹上，稍显不安；她挤出微笑，和乔纳森打了招呼，并引导他坐上预备好的加长轿车。
    “说事。”乔纳森看出对方有些紧张，“如果我生气的话，会找橙瞳解决。”
    秋吉把手伸向抽屉，缓缓取出一张机票，视线转向乔纳森，轻轻把机票递了过去。
    整个过程做得很有仪式感，像是考砸的学生给家长看成绩单。
    “少爷突然有要紧的事，希望您能去科格罗德找他。”
    “是吗。”乔纳森倒不在意。
    橙瞳现在身处一个大家族的漩涡之中，不可能和在科特时一样自在。
    虽然乔纳森有些不爽，但还不至于生气。
    接受橙瞳的邀请也纯粹是一时想不开，这样正好。
    他刚准备拒绝，裤兜里响起来电铃声。
    “黑锅？”
    乔纳森后勤部内，包括庞贝和亨特在内，所有人都围着黑锅，使劲往音筒上凑。
    “啊……是是。那个，少爷，您在哪呀？”
    乔纳森纳闷，心想自己左边屁股蛋上的ll-013没有取出来呀。
    他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你心虚什么？你们有事瞒着我？还是想套我的话？”
    庞贝立马回到自己的座位，亨特也不带声响地离开了屋子，黑锅周边的空气顿时顺畅了许多。
    “你们这帮鸡皮！”
    黑锅用眼神杀死同事的同时，硬着头皮回答：“哪敢啊！我昨天下午咖啡喝多了，刚才一睁眼就看见您的坐标刷一下跑到浮卢洲去了。这不是有些担心，才赶紧打电话了解情况。”
    “是吗……”乔纳森刻意拖长尾音，捂住话筒询问秋吉，浮卢洲最近有没有大事发生。
    秋吉可没有撒谎的勇气，简单介绍一句拍卖会的相关情况。
    “我和同学约好去个地方。”
    虽然庞贝他们距离黑锅老远，但以他们的能力，偷听音量正常的通话显然轻而易举。
    此时他们都焦急地打手势，看得黑锅心烦。
    “少爷，最近破晓在浮卢洲搞事，那里不大安全，要不……您先回家，或者回安洲都行。”
    乔纳森不再拐外抹角，直说道：“科格罗德到底有什么事发生？你们为什么不希望我去？”
    没等那边找好借口，他又想起一件事。
    “说起来，几年前我去找你要钢头军的资料，你也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
    “说！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黑锅开始冒冷汗，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审的罪犯，身后墙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三分钟后，乔纳森挂掉了电话。
    黑锅身上什么都问不出来，但他倒是对即将在科格罗德开幕的拍卖会产生浓厚的兴趣。
    乔纳森并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是凯森捡来的，兰妮那婊子的臭嘴从小说到大；每当他询问庞贝他们相关的事情，结果也都和这一次差不多。
    乔纳森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他打开车门，不忘对秋吉说：“找海琳娜领100费马。”
    秋吉心中的阴霾一下子散去，美滋滋地离开哈博蒙机场。
    “真烦呐，才刚刚下飞机……”乔纳森买了十包可可糖和一副扑克牌，边补充糖分边插石头玩。
    “怎么办？”黑锅问。
    “还能怎么办，报告家主呗。”庞贝也很无奈。
    得知乔纳森去往科格罗德的消息，凯森并没多生气，只是有点患得患失。
    ……
    拉尔马·费尔波特是此次拍卖会，费尔波特方面的话事人，所有意见及具体实施，都经由他手。
    联合举行的势力还有戈阎家族，联邦上议院某位议员所代表的势力，三角混乱区的教父，以及其余同洲的7个国家。
    其中，那些政府的参与度“不高”，由各自派出军队和星将构成；相应军需当然由各大势力承担，事后的分成也一颗子儿都不能少。
    为了争取到这支斩首部队的指挥权，拉尔马·费尔波特付出的代价不小，为了方便称呼，他为这支实力恐怖的小队取了个代号——经鸟。
    经纬同飞渡，长躯越五洋的经鸟。
    哈，安洲的那帮古文化教授们，花花调子真多。
    拉尔马·费尔波特把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收拾好心情后，走进星将齐聚的房间。
    这7个明里暗里参与其中的国家，虽然不如燚洲三大国仇深似海，但背地里同样波涛汹涌，各有各的打算；17名星将之间根据国籍不同，关系同样相当复杂。
    那就是拉尔马需要操心的事了。
    情况比预想要好一些。
    对于拉尔马简单的职责划分，星将之间基本没产生抵触情绪。
    拉尔马知道自己的分量，给予他们相当高的自由度；作为交换，自己有一次绝对的指挥权。
    办妥这件事后，拉尔马·费尔波特轻松不少，之后几天里，只需要和其他几家话事人共同确认一次拍品就好了。
    位于科格罗德的拍卖会已经成为全世界上流社会的焦点。
    早在9月初，这座经济繁荣的城市就开始严密控制人口流动；能在那之后来到科格罗德的，全都是各地富豪、权贵，并且所有外来人口，不管是什么入境方式，全部记录在册。
    就是这种全城戒严的时候，一架私人飞机大摇大摆地飞入科格罗德上空。
    由于其样式是民用飞机，没有装载武器，军方客气地发出通讯请求。
    飞机里，一位模样清秀，中等个头的青年接受请求。
    “滋……这里是科格罗德防空部，滋……请立刻将飞机停至指定地点，接受检查。重复，这里是科格罗德防空部……”
    青年长得年轻，看起来像是高中生，他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惶恐地解释：“好的！我们是来自极北淼洲的商人，希望能参与不久后的拍卖会……”
    他一边应付防空部，一边等待耳机里的指示。
    科格罗德郊外某座别墅，身穿灰白色休闲装的女性正通过飞机上的信号，反追踪防空部地址。
    “蝶，还要多久？”
    “别催。”
    “搞定。”没多久，女性喊了声，把地址传给同伴。
    “距离不远。”飞机上的青年眼睛一亮，把倚在副驾驶上的同伴拍醒，“球球，准备干活啦。”
    原名囚狼的精壮男性无奈地拨掉连衣帽，问了句：“到哪了？”
    【囚狼。超能力：嗜血狂躁】
    青年一边操纵飞机改变航道，一边回答：“科格罗德。”
    音响里传来国防部军官急促的声音，“你已偏离指定航线，请立即返回，否则将摧毁飞机；你已偏离指定航线……”
    青年当然不会听他的命令，反而把速度提升到极限。
    “搞什么啊，这么嚣张。”坐在另一侧看戏的精壮男性调侃了句，“不过我喜欢。”
    “待会我干什么？”他问。
    青年微笑着说：“见人就杀。”
    囚狼紧盯迎面袭来的炮弹，上下齿亢奋地磨合，说了声“好”。
    几发火箭筒落空，但更多的炮弹准确地击中飞机，却好像被无形的屏障挡住；这架目中无人的民用私人飞机冲破烟雾，笔直飞行。
    “继续攻击。”指挥官坚定地说，“我就不信他们的生命精气用不完。”
    临时设立于城市边缘的防空部军备充足，一架不大点的私人飞机又能装下多少人？
    终于，对方承受不住铺天盖地的热武器攻击，飞机在防空部远处上空爆炸。
    “现在的赏金团还真是不要命啊。”一名军官感慨一句。
    “毕竟是足以惊动世界的宝库。”指挥官沉重地说，“接下来的几天里，不要命的家伙恐怕会越来越多。”
    “真要命……”
    一名操作员惊愕地望向上空，大声喊道：“两位长官，你们看！”
    两人顺着望去，不远处的半空中，一个面相纯净的青年，正背着另一个男性，笔直地冲向地面。
    轰——
    “全体迎敌！”指挥官拿起话筒大喊。
    ……
    城市另一边，紧挨着科格罗德的一条山脉上。
    一行四人，三男一女，悠闲地走在山腰处。
    要是伦多赏金团的曼巴在场，一定能认出那个雷雨天，位于中央站立，一句话没说却留给他深刻印象的削瘦男性。
    四人不紧不慢地向科格罗德走去，越过一片丛林，就看见小路两边已经设防，只留下一辆车宽度的单行道。
    一个只穿着露脐短衫和及臀兽皮裤的火辣姑娘笑着说：“官方还真够谨慎的，跑到这么远来设置关卡。”
    紧挨着削瘦男性的的中年男人从皮套里取出两把手枪，“委员那边已经闹出动静了，我们也加快进度。”
    不远处的喇叭开始大喊，询问一行四人的来历，并要求他们出示身份证明及护照、签证等证件。
    喇叭发出动静不久后，关卡内的部队便毫不犹豫地架起机枪开始扫射；毕竟前方的四个人里，一个持双枪，一个握直刀，看起来就不像正常人。
    一直没说话的持刀男性弹飞子弹，以布防军队看不见的速度来到关卡前，小路两边的电网及更深处的武装车和坦克，转眼间一分为二。
    持枪男子挥舞两条胳膊不停开枪，精准地击穿掩体，击中惊慌反击的士兵。
    不到一秒钟，位于科格罗德东部山脉的第一层关卡，被仅仅两人清剿干净。
    一道身影由远及近快速赶来。
    “看来可以稍微有点乐子了。”手握直刀的男人说。
    充满野性的姑娘意识到对方还没玩够，不乐意地说：“你们已经爽过了，那人是我的。”
    身穿本国军装的军人扫视眼前的一片血腥，嘴唇和脸颊不禁抽动两下。
    【卡莱。特性：狂风】
    他紧盯不远处的四个人，“我是巴莱特利的三星将，卡莱；负责驻守科格罗德东部山脉。为了此次拍卖会，费尔波特家族联合其余三大家七大国，酬出惊人资金，专门供给各位；希望四位就此收手，还有一笔几百年挥霍不尽的财富。”
    一段话软中带硬，给足了对方面子，但他们不吃那套。
    “多少钱？”持刀男人笑了声说，“几百亿费马？”
    权势惊人，手握上万军队的一国三星将，此时变脸成猪肝色，“你们觉得仅凭四人就能吞下部分宝物，然后从容离开？”
    “部分？”位于最后方的削瘦男性终于开口说话。
    “我们要的是全部。”
    “哈哈哈，哈哈哈哈……”三星将的眼中充满愤怒，“疯了，你们真是疯了。”
    “就是这样。”火辣姑娘摊摊手，“你是自己出手被我打死，还是被我追上然后打死？”
    叫做卡莱的三星将陡然爆发出骇人的生命精气，身边已经毁坏的车辆及尸体被精气风暴瞬间弹飞。
    “我的精气风暴最擅长撕碎猎物，就算是合金也能轻松搅碎。”卡莱抬升至半空，“你敢靠近吗？”
    斑猫一只手伸进卡莱的精气领域内，嘿嘿一笑，“还真有点疼。”
    紧接着，她弯曲膝盖，整个人像炮弹一样轰击出膛，一把握住卡莱的脖子。
    两人坠落在地，卡莱的生命精气快速压缩，刚刚沾满整片路面的精气团缩小至只能容纳下两个人，狂暴的生命精气不规则地肆虐着，导致他们互相看向对方，像是一人在河边，一人泡在河里的视角。
    “你为什么一点不受影响？”这句话永远地留在卡莱心里，再也没有机会问出来。
    接近两米的壮汉就这样，被一位娇小的姑娘捏断了脖子。
    如果斑猫知道他的疑问，一定会说“当然是你太弱”。
    10月16日，科格罗德发生了三件大事。
    驻扎于城市边缘的防空部被神秘部队摧毁。
    城市东部山脉防线全线破防。
    巴莱特利的三星将卡莱身死。

 第29章 本的调查

    科格罗德并未因天杀赏金团的到来产生恐慌。
    事实上，官方下令严密封所消息，居于市内的人们大多不清楚即将到来的严峻形势，只在强大气者和高层之间流传。
    16日的事情似乎是一声号角，聚集来的赏金团、独行气者及有所企图的各方势力纷纷尝试混入市内，引发出不少骚乱。
    好在此次拍卖会得到联邦协助，派遣了不少气者编入卫队，效仿天杀赏金团的蠢货们大多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同天。
    一位长着棕色头发，身形高大的青年走进位于市中心的招待所，好奇地左右打量。
    他慢悠悠来到前台，看向打扮精致的姑娘，“您好，我是博拉比·艾力克。”
    自称博拉比·艾力克的青年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把通行证递了过去，“我父亲授拍了一样物品，希望我能来陪同参与拍卖会；你们能不能派个人把我送到我父亲的临时居所？”
    他笑了下继续说：“这座城市实在太复杂了。在我们那边，全是一望无际的牧场和低矮的屋舍，道路一通到底，很好辨认。”
    “科格罗德的街道是很复杂”负责接待贵客的姑娘先是回应一句，对照青年递来的通行证，把信息输入电脑，短暂的筛选过后，页面中显示出博拉比·艾力克以及他父亲的资料。
    “原来他来自东洲，难怪会那样说。”前台想。
    反复确认后，她微笑着说：“售卖方的居所由本市官方提供，方便保护；那里比较隐蔽，我们有专人负责接送。”
    她拨打电话说了几句，又礼貌地对青年说了声“请稍等”。
    “谢谢。”博拉比·艾力克找了张沙发安静地坐下。
    他随意地扫视大厅，并没发现摄像死角。
    很快，他坐上去往“父亲”居所的轿车。
    大约开了一小时，轿车驶入一家酒店的地下车库，并来到一面墙壁跟前。
    墙角的摄像头发射出一条红外线，扫描过轿车和司机后，墙壁缓缓落下，露出一条幽深的单行道。
    博拉比·艾力克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紧紧捏在一起，大概是在压抑着什么。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真会玩。”他想。
    又半小时过去，随着白光扑面而来，轿车驶出隧道，相比之前的单行道，视野变得无比开阔。
    车辆在一家小型庄园前停下。
    “需要通知您父亲吗？”司机问。
    “不了。”博拉比·艾力克笑了笑，“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青年目送司机离开，打量起四周。
    附近全都是样式统一的房屋，每一家两边的屋檐上各安置一个摄像头。
    他把手伸进外套的兜子，掏出一颗眼球大的草绿色珠子，并将其丢入院中。
    ll-064——欺诈影像，干扰四周半径为50米的圆形区域，欺诈范围内的摄像、监控类电子产品，使其接收到一段提前录制的立体影像；内置ll-001，可储存少量精气，为ll产品提供“电力”。
    滚至草坪的草绿色珠子张开“眼皮”，射出无数道人眼看不见的光线。
    监控室内的工作人员看见的情景就是——博拉比·艾力克偷偷翻墙进入院子，恰好撞见父亲出门浇花；父子俩相见，高兴地拥在一起，最后回到屋子。
    青年再次掏出一颗稍大的黑色圆球，抛向空中。
    黑色圆球迅速变成一只乌鸦，飞至上空。
    ll-038，摄像虫升级版——摄像鸟；其中同样装有ll-001，供ll-038短暂运转。
    莱瑞克冰原下，二线的人控制ll-038飞至1000米高空，对自家少爷说：“您目前位于科格罗德西南部的军属大院，这里居住着不少现役军官，大多都是气者。”
    装扮成博拉比·艾力克的青年原来是本·莱瑞克。
    他吩咐：“查找普尔曼·辛克雷的庄园。”
    同时骨骼咔嚓作响，整个人矮瘦了些。
    普尔曼·辛克雷正悠哉地躺在池塘边的躺椅上，还算健壮的身体被两个穿着泳衣的性感女士压着。
    他最近想要投资几家企业，但资金短缺，恰好碰上10月23号的浮卢洲解放日，于是准备售卖部分藏品，充实现金流。
    没想到拍卖会眼光高得吓人，一些百年难求的物件在那些鉴赏官眼中竟然屁都不是。
    他只好联合几位老友，出手几件顶级藏品，终于被拍卖会录入名册。
    幸运的是，就在前不久，一位与他有着长线合作关系的考古人士得到一具保存完好尸体，双方鉴定后，确认为弗朗克雷人遗体。
    普尔曼·辛克雷无比庆幸自己当时高价收购，不久的拍卖会上，那件藏品一定会为他带来难以想象的财富。
    成为卖家后，他才算初步了解了此次拍卖会的规格之高。
    别的不知道，光是自己暂时的邻居，就有不少豪阀，他甚至见过自己所在国家的领导人。
    一只乌鸦沉默地落在围墙拐角处。
    日光渐渐不那么充足，他搂着两个美女回到屋子，紧接着，忽然停下脚步，眼光黯淡地低垂脑袋。
    倚在他两侧的女士身上瞬间泛出白气，试图把从四周侵压而来的精气撑开；陌生的精气把她们压制在狭小的空间里，虽然还能勉强僵持，但她们的精气却没法进一步扩张地盘。
    压制力惊人的陌生精气忽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刺透两个女士的保护层，下一刻，她们也变得和普尔曼·辛克雷一样，蹲在地上无声地落下眼泪。
    大概是隐藏于内心深处的情感爆发出来。
    本从客厅走来，命令三个人从玄关走到卧室。
    他解除了附着在普尔曼·辛克雷身上的特性“蜉蝣”。
    短暂的失神过后，普尔曼·辛克雷从“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这类哲学问题上抽离出来，惊愕地望向本，腿脚瘫软倒在床上。
    “你是谁？”
    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视线在两个女士身上扫视一个来回，“我想你已经看到了，你的两个保镖已经没法继续保护你；我大概不会要你的命，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
    普尔曼·辛克雷不停点头，紧张地往床边挪了挪。
    “为什么参与拍卖会？”
    “需要资金投入看好的企业。”普尔曼·辛克雷本想回答“缺钱”，但似乎会显得有些轻蔑，于是用小朋友回答问题的语气说。
    “什么时间到的科格罗德？”
    “10月10日。”
    “……”
    本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又开始挨个询问那些他参与拍卖的收藏品的来源。
    “你从哪里得到巨人族的眼球？”
    “……”
    “你从哪里得到弗朗克雷人的遗体？”
    普尔曼·辛克雷如实回答。
    本点点头，语气平常地询问下去。
    没有疑问后，本再次为普尔曼·辛克雷附上了特性，又重新问了一遍。
    对方的答案大体和之前一致。
    情绪极度低落的状态下，说话难免不那么严谨且不经大脑；如果情况允许，本都会和这次一样，分两次询问同样的问题。
    他回收ll-038和ll-064后，悄悄离开了这片军属大院。

 第30章 晚宴

    橙瞳本想隐瞒身份，偷偷去科格罗德寻觅商机，可没想到管制那么严格，只好以戈阎家主系子嗣的身份进入市内。
    为表歉意，他在机场等了乔纳森半小时，并作为担保人给乔纳森办了张通行证。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对我们来说，这座城市太过危险了。”橙瞳说，“就昨天，科格罗德防空部和城外一整条关卡被某个赏金团全灭，连联邦认证的三星将都被杀了。”
    橙瞳强调着说：“联邦认证的！”
    乔纳森抿长嘴巴，“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他跟橙瞳坐上一辆轿车，“有关于拍卖会的资料吗？”
    橙瞳摇摇头，“我向戈阎家的负责人要过，但被拒绝了。看来靖边爷爷不想让我参与进去。”
    他看了眼乔纳森继续说：“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轿车行驶至一家平常的酒店前。
    戈阎家负责人为橙瞳安排的居所是位于城市西南部的军属大院，但被橙瞳拒绝了。
    非常时期，那地方住的又全是大佬，说不定被哪些脑子坏掉的赏金团联合起来一锅端了，到时候全世界乱成一锅粥，赏金团自身也难逃一死。
    还是普通酒店稳妥，就算发生意外，也应该会在可控范围内。
    两少年进入房间，乔纳森穿过玄关，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一本将近6、7厘米厚的册子，他走过去将其拿起，封面是一幅被金黄色灯光渲染的华丽展厅。
    “那是拍卖品预展册。”橙瞳说明一句，走向卧室，“休息会儿，六点多有场晚宴。”
    乔纳森没搭理他，翻看起册子，希望能找到与自己身世搭边的拍卖品。
    “嚯……”
    第一件物品的介绍让他不禁发出惊叹。
    【渝靡海音：菲莫曼联共和国十三世女王佩戴过的吊坠，被她赠与儿媳，后成为儿媳的陪葬品。】
    除了物品本身材质特殊、做工精致外，它在历史政治地位方面显然更具有价值。
    牵扯到菲莫曼联皇室的陪葬品都敢拿出来拍卖，乔纳森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拍卖方和售卖者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拍卖方是希望用渝靡海音来打响解放日的第一炮，显然没有问题，且分量足够。
    菲莫曼联共和国的国际地位可不是浮卢洲随便哪个国家就能媲美的。
    乔纳森接着往下看，直到最后一页，足足用了两小时。
    翻到后半部分，许多页面都是空白，乔纳森在现有的拍卖品当中选定三件物品。
    【东洲边陲小镇，一家丰收之主教堂的主教遗留下的一份神谕。册子里介绍，其中提及一名婴孩。】
    【弗朗克雷人遗体，生活于安洲东北部，费马尔森林中的神秘族群。】类似的还有巨人族眼球、雪绒族毛皮等，但符合乔纳森特征的，大概只有这一件。
    【过期的藏宝图，大致地点在安洲东部的苏尼亚山区。】这是一份地产转交协议附带的赠品，但涉及钢头军驻地，所以乔纳森留意了一下。
    差不多到了下午5点钟，橙瞳睡醒起床，被乔纳森叫去玩了会游戏。
    他看了眼背部朝上的册子，好奇地问：“拍卖会有让你在意的东西吗？”
    “大概有。”乔纳森不确定地说，他后仰倚着靠椅，啊了一声，“拍卖会应该挺有意思？真想把贝贝叫过来。”
    “现在可不是时候。”橙瞳再次提醒他，科格罗德存在潜伏的危机。
    门外响起敲门声，橙瞳应允后，一个长相身材都不出众的中年男性走进屋子，“少爷，该出发了。”
    男性看见乔纳森，有些惊讶。
    “银发少年……”
    “我的朋友。你们之间大概有点不起眼的渊源。”橙瞳本想介绍乔纳森为“同学”，但那又会在对方心中产生“哪里的同学”之类的疑问，干脆吃亏一点，说成“朋友”。
    乔纳森撇撇嘴，没说话。
    他记得中年男性，是和费莱德一起的家伙，不久前在圣心湖边的一家水产厂见过。
    出门前，橙瞳换上一身米色正装，乔纳森则随便选了件蓝色燕尾服套在身上。
    三人走出酒店，坐上轿车，没想到司机也是乔纳森的熟人。
    “乔纳森？你，你好。”费莱德有点不自然地打招呼。
    橙瞳忽然有些好奇，“说起来，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难道要乔纳森说“我杀了他上一任雇主”？那橙瞳这个现任雇主该怎么想？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费莱德尴尬地笑了笑，自从陆奉言死后，以前被布朗家打压的企业大肆侵占市场，布朗家却一点动作都没有，好像在主动缩减势力一样。
    以前，他以为布朗家大概就是一家企业所能达到的极限了；接触到乔纳森和橙瞳后才明白，小到身为气者的自己，大到左右数万人生计的布朗家，也只不过是众多挣扎求存的生命之一罢了。
    那么少爷和乔纳森呢？
    费莱德甩甩脑袋，专心开车。
    “现在的科格罗德，走在街上随便撒一把面粉，一半的人都是各方大佬；23号之前有不少晚宴，全由其中地位高的组成，到时候你别太嚣张啊，我得尽可能多收集些信息。”橙瞳不放心地说。
    “那你最好让其他人无视我。”乔纳森说。
    “行……”
    以乔纳森的性格，橙瞳到不担心他会主动惹事，就怕有人不识好歹招惹乔纳森。
    路上，橙瞳为乔安森简单介绍即将参加的晚宴。
    由拉尔马·费尔波特在他的私人别墅举办，邀请了不少授拍者和举办方高层，是个拉关系套信息的绝佳场合。
    轿车被两个穿西装的壮汉拦住，费莱德和老猫都无法入内，被请到隔壁正举办露天烧烤的庄园。
    两少年来到副厅，随便找了个位置暂时坐下，各自打量起来，准备找找目标套话。
    一个看起来比他们稍大的年轻人偶然看见橙瞳，脸色有些不快。
    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来到两少年面前，“表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橙瞳认出对方，没有语气地打了声招呼：“克纳表哥。”
    被称为“克纳”的年轻人是靖边·戈阎众多孙子之一，不提他属于哪一系，支持哪位哥哥弟弟，身为靖边的亲孙子，天然站在橙瞳的对立面，所以刚见面，话里面就隐约带着讥讽的意味。
    拍卖会是戈阎家近期参与的最大的事项。克纳理所当然地认为，未被派遣到科格罗德的橙瞳已经不再具成为继承人的潜力。
    另一方，橙瞳同样对克纳嗤之以鼻。
    个人能力上，克纳被几个兄弟姐妹耍得团团转还以为自己游刃有余，筹码众多；橙瞳一人与一族斗智斗勇还活蹦乱跳。
    心理层面上，克纳被动听从家族命令，来到科格罗德；而他则是在明白众多潜伏危机的情况下，主动跑到这座城市寻找机遇。
    家族地位上，一方是被抛弃的弃子；一方是被着重保护的继承人。
    就在这俩表兄弟互相冷嘲热讽时，乔纳森也毫无心理准备地看见一位他想不到的人，以至于忍不住喃喃，“安弗妮。”

 第31章 事态急转

    短暂的惊讶过后，乔纳森冷静下来，反而觉得正常。
    目前科格罗德有太多位高权重的家伙，安弗妮出现在晚宴上并不奇怪。
    只是委托她这大财迷的又是哪位金主？
    乔纳森看她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侍者服装，颈前还打着红色花结，以往乱糟糟的灰色卷发看样子刚刚洗过，给人干净利落的印象。
    安弗妮眼中同样闪过震惊的神色，姐弟俩默契地互相无视。
    “他怎么来了？老爸不是……科特！”她皱起眉头，不明白科格罗德有什么吸引那帮家伙的东西。
    安弗妮想不出来，只好把乔纳森的到来归结到还未公布的某样拍品上。
    乔纳森随意走动，余光则看见安弗妮端着餐盘走上二楼。
    他回转目光，橙瞳还在厌烦地应付着他亲爱的表哥。
    看着对方投来求助的目光，乔纳森决然转身，走向通向二楼的中央楼梯。
    橙瞳心里咒骂着乔纳森，一边回应克纳表哥的冷嘲热讽，不经意间发现一位女性。
    对方显然也看见橙瞳，一脸惊喜地提起裙摆小跑而来。
    “是你！没想到你已经这么……”苏马菲·费尔波特原想说“大了”，但那样一来，似乎就把自己放在了辈分稍大的位置上。
    橙瞳现在170出头，柔和的样貌看上去给人软绵绵的感觉，似乎只要看上去，就有洗刷心灵的功效。
    再这种印象的前提下，苏马菲·费尔波特下意识将其定位到“男友候选”上，于是机智地改了说法，“成熟了。”
    这老女人……
    橙瞳对她诽腹不已，要是换个场合，他肯定头也不回地扭头走开，可现在……
    他拉起笑脸，同样做出惊喜的表情，“我们在火车上见过，你在安萨尔克大学毕业了吗？”
    苏马菲·费尔波特摇摇头，“我才大三。家族需要一位拍卖师，而我正巧选修了礼仪课，所以……”
    “你成了拍卖师？”
    “不。”苏马菲·费尔波特尴尬地笑笑，“我被选为端盘子的那个……”
    克纳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随后尴尬地捂了下嘴巴，又咳嗽两声。
    橙瞳借此机会对苏马菲·费尔波特提出邀请，顺利摆脱克纳。
    乔纳森顺利来到二楼，此处和一楼差不多，都是一群衣着鲜亮的家伙们成群地攀谈。
    他继续往上走，一直到三楼上四楼的阶梯前才遇到两个守着楼梯的家伙。
    相较前两个楼层，三楼明显安静许多，倒不是地位存在差距，而是有些话提需要私人空间。
    乔纳森看了看，没人在走廊活动，于是转身走向二楼；当三楼的两个守卫背对他时，乔纳森用“见”看向他们。
    两个守卫散发着矩形的“全”，两个人的精气加起来正好看管住整条阶梯。
    此处正体现出乔纳森特性元素化的好处。
    实力差距不悬殊的情况下，若是普通气者想要通过他们去往四楼，只能强行突破守卫的“全”，进而将其击晕。
    而这需要“大量”时间来完成。
    在气者突破守卫精气时，对方早就反应过来，并做出应对；最不济的情况，双方闹出的动静也足够惊动其他人。
    这里暗表，两名守卫的精气量全都在2000以上，比乔纳森还多；要是足够优秀，说不定能当上一些国家的一星将。
    文书还曾在课上说过，“精气量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那也得看双方处在什么水准上。
    如果一方是科特学员，一方是政府探员，就算精气量相同，一个橙瞳都能正面对敌十几个石灰，要是碰上乌阳那种特性是“高耐”的，只要时间足够且一次性别上太多对手，打多长时间都行。
    回到当前场景。
    一阵刺骨的寒气顺着生命精气传递到两名守卫身上，极度的严寒让他们头脑僵化，停止了思考，眨眼间，楼道里已经布满冰面，在他们还没恢复意识前，彻底昏死过去。
    细密的冰点一寸一寸冻住守卫的身体，让他们得以站立；乔纳森将多余的“冰”转化回精气形态，尽可能不浪费地收回体内。
    乔纳森来到四楼，这里不再和低层一样宽阔，大概是顶层阁楼。
    “安弗妮呢？”他想着，向仅有的两扇木制房门之一走去。
    附耳贴着房门，乔纳森勉强听到一点动静，过了一阵，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忽然变大，里面的家伙似乎发生分歧，大声吵闹起来。
    “拉尔马！”乔纳森听到有人大喊这个名字，他来了精神，听得更仔细了。
    房间里的衣帽间，安弗妮用她的超能力轻松越过守卫，并来到这里。
    客厅里的几个人来自各大举办方家族，不是话事人就是主导者。
    安弗妮有些失望，因为刚刚开始，他们从未讨论拍卖会的具体事宜，而是商讨应对“天杀赏金团”的策略。
    她和本这次来科格罗德，并没有暗杀任务。
    他们只需要探明拍卖会真伪，以及可能出现的诱导或陷阱；之后规规矩矩地把“弗朗克雷人遗体”拍卖到手就好。
    “我不同意你的计划，费尔波特先生。”
    之前大声喊叫的家伙似乎冷静下来，舒缓了下语气说：“‘经鸟’是拍卖会顺利举行的重要保障，一下子派去那么多人，风险太大。”
    “正是要让拍卖会顺利举行！”拉尔马·费尔波特大声回应，“全世界都在关注科格罗德！天杀赏金团闹出这么大动静，都快骑在你们头上排泄了，拍卖会还举行的下去？”
    他面露愤恨的神情，“不把那群强盗公开处刑，全世界都会笑话我们，以后10月23号就别叫解放日了，干脆改成受辱日。”
    对身居高位的人来说，面子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拉尔马见其他人犹豫起来，进一步说：
    “而且我并不打算花费大量精力对付他们。天杀赏金团公开挑衅科格罗德，背后肯定有其他谋划；经鸟只会在日光下展开行动，真正的成员将会隐藏于宝库各个角落，等待强盗们真正的后手。”
    “况且统筹经鸟本就是我的职权，提前向你们说明，已经给足了面子。”
    “……”
    乔纳森隐约听到几个字眼，大致猜到会有很强的家伙袭击科格罗德；时间有点久了，他悄悄返回一楼。
    别墅外的盘山路上，安弗妮扯掉领结丢进草丛，有些无奈地去往她偷听到的某个地点。
    “希望他们自己应付的过来，好让拍卖会正常举行。不然……”安弗妮玩偶般的脸蛋显露一丝凶狠。
    乔纳森本想坐在角落默默听取信息，应付几波搭话的家伙后，在二楼的露天酒亭找到橙瞳。
    “这位是？”苏马菲·费尔波特问。
    “朋友，不用管他。”橙瞳简单说了句，继续之前的谈话。
    “这么说，你只负责站在幕后，等待别人把保险箱之类的盛放工具送到你面前，然后端上展台就好了？”
    “是的。”
    “那还真是个轻松的工作。”橙瞳心里有些失望，话头一转，“不过，面对那么多气场强大的上位者，也需要承受不小的心理压力。”
    苏马菲·费尔波特展颜一笑，“你真是位细心的绅士。”
    橙瞳笑着点头。心想我最喜欢当的就是“绅士”，只要做足表面文章就好了；听文书说什么“君子”，他头都大了。
    乔纳森面无表情地坐在仅靠夜色的位置上，心里在想“等你捧着眼球、尸体之类的东西就不会那么觉得了。”
    “他们什么时候上床呢？”乔纳森扭过身子，左脚踩着石制护栏，手掌托起腮帮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黄眼珠子大概不喜欢比自己大太多的。”
    屋子里的一道男声忽然引起他的注意，他看过去，视角锁定了一位中年男士。
    “他是谁？”
    橙瞳自然地扫了眼，收回目光说：“拉尔马·费尔波特。”他调笑着对身边的女伴说，“说起来，你们是一家人？”
    苏马菲·费尔波特一点不怀疑橙瞳的身份。
    能被邀请到这里，本身就说明他的来头不会小，知道一些事情也很正常。
    她摇摇头，“你知道的，大家族里的血缘关系又乱又杂；硬要说的话，我和他算是叔侄关系。”
    可能别人不会在意，但橙瞳平常是很注重语法的。
    他咀嚼起“我他”“叔侄”两个词汇，随口问了句：“你是叔，他是侄？”
    苏马菲·费尔波特点点头，捂着嘴偷笑。
    虽然气氛不错，但橙瞳开始有意识地把话题往正事上引了。
    晚宴的正主出场，他也差不多要进去了；苏马菲·费尔波特同样有自己的事，两人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后，笑着分开。
    乔纳森则趁着他们谈话的功夫大致弄清了拉尔马在拍卖会上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他可不是省心的主，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搞到宝库的位置，提前看看他选定的三件拍品。
    深夜。
    两少年回到酒店，都算有所收获。
    橙瞳得到几个商业渠道的可能性和不少拍卖会的信息；乔安森的收获却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晚宴上没死人，说明安弗妮和他一样只是在探听着什么。而她探听的对象是“拍卖方”，所以大概率不会是被雇佣来保护拍卖会；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受到“想要盗取拍卖品的赏金团”的雇佣。
    “大概会有人袭击宝库。”乔纳森小声说。
    “那种事谁都知道。”橙瞳的语气显得有些不屑。
    “程度不一样。”乔纳森面色凝重，“相信我，他们可能会成功。”
    “他们”，指的当然“是雇佣安弗妮的家伙”，橙瞳则理解为“意图盗取宝物的赏金团”。
    “你得到什么信息了？”橙瞳有些好奇地问。
    “我的姐姐在为某个赏金团工作。”乔纳森说，“你能不能联系到拍卖方，让他们转移拍卖品，或者干脆提前开幕之类的？”
    橙瞳摇头，“我没被戈阎爷爷赶走，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限度了。他不会让我进一步参与到拍卖会上。”
    乔纳森杵着下巴，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敲击桌子边缘。
    几分钟后，他看向橙瞳说：“那我们来推测一下宝库的位置。”
    “好……”
    橙瞳走向卧室，拿出一张足足两平方米的科格罗德地图，嘴里咕哝着：“到底你是戈阎家的人，还是我是？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关心拍卖会。”
    “别废话。”
    两少年跪在地图边缘，两张手掌也撑着地面，保持着“婴儿爬”的姿势，聚精会神地观摩地图。
    橙瞳说：“按照苏马菲说得，拍卖品会一个一个地送到展厅，那么展厅内部或者附近，肯定有个暂时存放物品的空间。”
    乔纳森接上，“而且由于拍卖品数量众多，那个空间必须足够大；所以那个空间很难做成隔间、暗室……地下倒有可能。同理，现有的宝库也一定是个很大的空间。”
    橙瞳想到一个问题：“你说，所谓的‘宝库’，会不会是类似老吉米的‘城堡’空间？”
    没等乔纳森回答，他就摇头反驳了自己的观点，“没有人会得到这么大的信任。”
    乔纳森点头，“所以，宝库一定位于实际存在的某个地方。”
    “军属大院？不，那太明显了。”
    “科巴洛国际银行？”乔纳森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倒有可能。”
    “拍卖会会场附近也要注意。”橙瞳说。
    两少年一直讨论到凌晨1点多，原本播放深夜电影的液晶电视画面一转，竟然变成了电视台的主持节目。
    他们把声音调大，便听见画面中的女主持人说：
    “请市民们注意，位于烟花大道的科巴洛国际银行遭遇盗贼偷窃，金库损失超过三千亿科洛；注意，盗贼为团伙作案，请大家在看到以下人员时，切勿发生接触，并第一时间通知警方。”
    紧接着，电视机底部出现六个头像，都是通过监控画面拍到的，不太清晰。
    奇怪的是，更底部还附带着他们的悬赏，最少的口头有价值信息，都开出了500万科洛的高价；更怪的是，其上还张贴了那六个盗贼的人身悬赏。
    主持人明明警告市民“切勿发生接触”，怎么还会发布危险的悬赏？
    显然，这是给实力高强的气者们看的。
    而科巴洛国际银行所丢失的，绝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三千亿科洛。
    由于事出突然，官方来不及隐秘的把消息提供给气者，只好选择大范围投放，确保所有人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橙瞳愣愣地说：“看来，宝库的事可以暂时搁置了。”

 第32章 嗜血野兽

    半小时前，即18日凌晨半点钟。
    烟花大道一侧足足容纳了近百家公司的办公楼内，一男一女各自紧贴23层的落地窗两侧，用装配高倍夜视镜的狙击枪监视着对面街道上的科巴洛国际银行。
    本·莱瑞克把在军属大院得到的情报分享给安弗妮。
    “遗体出现的时机太好了。”他补充着说。
    “是有点。”安弗妮平淡地回了句。
    本想了想，把一些话吞进了肚子；他懂得安弗妮的反应——既然没有确切消息证明那个遗体有问题，那莱瑞克就不可能中途离场弃拍。
    如果是以往，他大概会许诺安弗妮大比费马来陪他解解闷，不过他当前有点失落。
    要是再过几年，他大概就可以单独看守另一个地点了？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情感丰富呢。”安弗妮忽然说，“相比之下，作为一名杀手，乔纳森比你像样多了。”
    “他？”本撇撇嘴，吹了口落在额头的银发，“那小子碰见天杀赏金团的人，不吓到尿裤子就不错了。”
    安弗妮说：“希望不会。”
    本看向她，她点点头，“几个小时前，我碰见他了。”
    本脑子转了转，大致得出和安弗妮一样的结论，恼怒地骂了句，“科特的家伙都是神经病——除了南岚。”
    “他们疯了吗？为什么让老弟来科格罗德？”
    安弗妮同样不知道，当然没法回答。
    这可冤枉科特的老师们了。
    科特研究院不是管制制度严格的机构，相反，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来了。”
    安弗妮话音刚落，斜对面的科巴洛国际银行忽然传来巨响，两道身影一上一下紧挨着冲破18层的玻璃窗，沿着烟花大道快速飘飞。
    又有六名身形各异的气者无视18层的高度，紧随其后跳下大厦。
    “我先走了。”本戴上一张花脸猴子面具，跳下窗户。
    这是他和安弗妮约定好的。
    如果有人分不同路线悄悄离开银行，他们就分别各自选择一路人进行跟踪；遇见明目张胆闹出动静的，则由本去，安弗妮留下来继续监视。
    当然，以上情景都建立在宝库位于科巴洛国际银行的前提下，而他们这次很幸运。
    大约半分钟后，一个身穿黑色运动服的女性从唯一一个监控死角走了出来。
    ……
    科林来到科格罗德后，花了两天时间，探测到所有市内精气值超过一万的气者。
    为了完成这一目的，小四背来的一大包“生命精气恢复药剂”用掉小半。
    此处正式介绍一下科林的能力。
    【超能力：雷达，探测范围内所有气者的精气值及具体位置；每探测到一名气者，消耗1点精气值；范围大小由精气量决定。】
    【特性：治愈；伪特性：标记。】
    是的，为了进一步增强“雷达”，科林学会了文书的特性“标记”。
    当然，他只能将“雷达”探测到的气者做出标记，用来简单区分；而文书的“标记”则能精确到目标的身高、长相，甚至某个地理位置。
    正是因为科林学来的特性不够完善，所以被其他人称为“伪特性”，但就算如此，他也是科特至今为止没有争议的头号天才。
    “到哪了？”小四显得有些急切，又隐隐有些亢奋。
    他和科林侧面跟踪两波气者，已经从烟花大道奔袭到了十公里外的防护林中。
    科林默默降低速度，直至近乎走路，“他们停下来了。”
    两人靠近那两拨气者后，保险起见，科林喝掉一瓶药剂，把“雷达”范围又扩大了一圈。
    “还有个气者，躲在另一侧，精气值一万出头。”科林说。
    小四点点头，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望远镜。
    六名来自“经鸟”的气者扩散开来，把囚狼和委员围在了中间。
    “怎么不跑了？”一名和卡莱一样来自巴莱特利的三星将问，他看看周围的临时伙伴，逐渐缩小包围圈。
    身材矮小精壮野兽般的囚狼没搭理那人，而是对委员问道：“和那天一样吗？”
    委员保持着一贯的笑容点点头，“全杀死就好了。”
    “嘿。”囚狼咧开嘴，“听说斑猫杀了个三星将，不知道这几个是几星？”
    “嗯……”委员仰起头想了想，把围住他和囚狼的六名气者的出身和职位都说了一遍。
    囚狼一边盯着周围，一边掰指头数数，张狂地笑了起来，“加起来有19颗星了！”
    他掰出一连串的“咔咔”声，说：“你自己藏好。”
    委员点点头，手里凭空多了本彩色册子，他将其翻开，看向全是孩童涂鸦般的绘画，选中一个超大号钻头。
    册子消失，色彩鲜艳的超大号钻头取而代之。
    委员垂直跳跃，钻头对着地面，荒谬地藏进了地下。
    看样子，“天杀”真的不准备跑了。
    六名经鸟成员分成四、二，两组，分别对上囚狼和委员。
    “真是被轻视了啊……”
    囚狼正面迎上四名气者之一。
    那人和他一样，拳头上只覆盖着薄薄一层精气，看来是名近战气者。
    两人的拳头碰在一起，竟然看不出优劣。
    囚狼没工夫理会对方讥讽的笑意，侧身躲开另外两人的攻击。
    他向后连跳，和三名经鸟成员拉开距离，左右看了看，没发现第四人的踪迹。
    “看来你也是喜欢近战的类型。”之前与囚狼对拳的高大气者拧了拧手腕，“不过……似乎也就那回事。”
    囚狼仍然没有理会对方，分析着他们的攻击方式。
    和他对拳的家伙大概有增强身体素质的特性；左侧的家伙精气附带“麻痹”效果；右侧的不清楚；消失的那个大概就是“隐蔽”之类的能力。
    他试着用精气洗刷左臂，试图减轻对方带来的麻木，但效果不明显。
    三名经鸟的成员并不打算给囚狼太多喘息的机会，他们分工明确，攻击密集且有序，时间一久，囚狼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被对方用精气击中好几下，精神也开始变得迟缓。
    看来负责右侧的家伙，大概有着和“麻痹”差不多的特性，能够使人迟钝。
    正常情况下，面对一对多的局面，就算消耗巨大，也要开启“全”才能勉强对敌。
    而囚狼出于两个原因，并没使用“全”。
    一方面，他崇尚拳拳到肉的暴力美学，喜欢以伤换伤；另一方面，正如以下所述。
    三名经鸟成员已经明显察觉到囚狼的窘境，隐藏于暗处的第四名成员同样如此；他早将精气浓缩到了极致，瞄准时机，从囚狼背后出现，密度极高的“精气钩”刺破他的表皮，扎了进去。
    嗤——
    精气钩带出一大块血肉。
    同时，囚狼忽然来了精神，他不顾正面三名气者，强行转身捏住了偷袭者的脖子，脑袋伸了过去。
    偷袭者慌忙撑起精气，囚狼却好像饿了好几天的野兽，一口一口地吞掉了挡在他面前的精气；接着，他粗壮的牙齿触碰到偷袭者的脖子，咬了下去。
    三名经鸟成员疯了一样攻击囚狼，对方却无视了背后不断增加的伤口，直至把偷袭者的脖子啃光，脑袋骨碌一声滚落到地面。
    囚狼随手丢掉没了脑袋脖子的尸体，精气并没因一道道伤势减弱，反而凝结出了带着血色的实质精气场。
    他转过身张狂地咧开嘴，声音由于堵在嗓子眼上的肉块有些嘶哑。
    “轮到你们了。”

 第33章 拍卖品去向以及科林出场

    隐蔽处。
    本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这边是吸负责引眼球的武斗派，拍卖品很可能不在。”
    此时，安弗妮已经跟踪身穿黑色运动服的姑娘来到边郊的一座别墅内，她用精气轻点麦克风，示意对方她听到了。
    单独从银行大厦离开的姑娘走到别墅大厅，八九个人分别坐在某处。
    其中腰间别着双枪的中年男人用严肃地表情说了句“就等你了，蝶”，似乎有些苛责的意味，但要是配合他那张略带得意的脸，就不难理解他的意思。
    蝶没好气地说：“我可没有你那能力，能够肆无忌惮地快速行动。”
    要说超能力，中年男人和她可算是“兄弟”。
    一个“极限感知”，一个“超速思维”。
    中年男人名叫刺蛇，附带“穿刺”特性的精气弹配合“极限感知”，基本百发百中，就算躲在掩体后面，在他眼中也跟裸露在空地上差不多。
    额头带有黑色交叉匕首印记的男人，居中坐在二楼走廊的护栏上问：
    “东西呢？”
    蝶随便找了张沙发坐下，“运气不错，全到手了。”
    “就等囚狼和委员了。”站在角落的持刀男子兴奋地说。
    蝶所说的“运气不错”，即是发自内心地表述其字面意思，因为天杀赏金团的运气真的不错。
    委员的“熊孩子画册”中，有两个看起来可以装东西的图案。
    画得歪七扭八，但又鼓又圆的麻袋；和印有漫画人物的双肩背包；为了这次行动，他一直没用。
    “熊孩子画册”里的物品，只有取出来才能知道作用，并且要在一小时之内用掉，不然就会化成气体消散。
    让人崩溃的是，那两样物品都没有“盛装”的作用，反而是委员临时抓出的一支钢笔，将宝库内所有物品的都当作墨水吸进了笔肚。
    持刀男子说完话，别墅沉静下来，赏金团成员们安静地待在原地，等待囚狼和委员。
    “谁？！”头带印记的男人突然喊了声。
    其余“天杀”成员猛地站起，警觉着四周。
    几秒种后，男人笑了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恢复了之前双手交握杵着膝盖的姿势。
    确认没有更多情报后，安弗妮从二楼洗衣间一步跨至距离别墅百米外的树丛中，她的心像是压了块巨石。
    “事情变得麻烦了……”她吼了一嗓子，“这可没报酬啊！”
    本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别埋怨了，说说怎么回事。”
    安弗妮恢复冷漠的面孔，平淡地说：“‘天杀赏金团’把所有拍卖品都盗走了，你那边的囚狼和委员大概是关键。”
    “我这边？”本有些惊讶。
    安弗妮说：“嗯，那两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能力？”
    “其中一个长相好看的，手里凭空变出画册，之后又变成了一个超大号钻头。”
    “应该是他。”
    本回答：“我会想办法留下那家伙，你那边继续监视。”
    断开通讯后，他小声嘟囔了句“这可不是轻松的工作”。
    防护林站场上，负责正面抗衡囚狼的近战型气者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右边脸骨碎裂，腹部多了好几处凹陷，两条腿像是失去水分的枯树枝。
    其余两名“经鸟”成员早就失去斗志，眼泪鼻涕齐出，被囚狼当作余兴节目而留下性命。
    委员从一边的泥土中跳了出来，负责追捕他的两名“经鸟”成员紧随其后，还一脸恼怒地抱怨“这人的招数怎么乱七八糟的”？
    委员笑着看了眼囚狼背后的伤势，“你还是这么喜欢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
    “哈。”囚狼笑了下，“不然没精神呐。”他抓起一个人的脑袋，提在空中晃了晃，“你们从背后打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很兴奋啊？”
    那人早被吓破了胆，带着哭腔说：“我们只是执行命令。”
    囚狼啧啧两声，捏爆了手里的头颅，“玩具坏了。”他看向跌坐在地上的那名气者，两道身影闪过，把他抱走了。
    追捕文书的两名“经鸟”成员，心情沉重地扫了眼地上的尸体，“三打二，我们还有机会。”
    被救的家伙显得极其低落，“他太强了，我们赢不了……”
    紧接着，他挨了同伴一巴掌，并听到同伴说：“那人的能力是什么？”
    “嗜血狂躁。”科林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笑了下说，“我临时起的名字。”
    “还挺贴切。”囚狼跟着咧开嘴，只是他笑起来就没什么美感了——科林也长得一般。
    “小心，那家伙的‘敛’可以让我们长时间发觉不到，很强。”文书走到囚狼身边小心提醒。
    “别自大了。”科林讥讽着说：“我只是没让精气外漏而已。”他随手给受伤的经鸟成员来了发“治愈”。
    其中一名“经鸟”走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不过看起来是和‘天杀’对立的。我们联手。”
    “好啊。”科林说，“那你们继续对付之前的目标好了。”
    伤势得到恢复的气者面色沉重地说：“你应该看到那个‘野兽’的实力了，就算这样，还要单独和他打？”
    “是的。”
    和乔纳森他们一样，科特第一届学员的身体也是被怒发摧残过的。
    单论肉体强度及格斗技巧，科林在同期学员中只能算是中等，对付狂暴状态的囚狼可能占不到上风，但也不至于溃败。
    而且，他有独特的方法对付对方。
    “我知道了。”
    受伤的气者特性是“麻痹”，即一开始让囚狼左臂麻木的气者。
    他的伤势得到大幅度恢复，心里安定不少，但到底仍是最易被攻破心理防线的那个；囚狼可没什么开战宣言，凭借惊人的脚力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狂奔100多米，出现在他面前。
    开启“嗜血狂躁”的囚狼，一拳击碎了之前那个和他不相上下的“经鸟”的全身骨头。
    而就是这样一拳，被科林面似轻松地拦了下来。
    他贴近囚狼，右手握住对方一只手，左手紧贴其背部，竟然用特性把囚狼的伤口全都治好了！
    另一边，三名“经鸟”成功黏住委员，让其难以脱身。
    囚狼挣脱科林，眼中看起来透露着“荒谬”。
    科林噙起一丝笑意，“我好像比较克制你。”

 第34章 好运画册

    相比科林从容的姿态，囚狼内心却不那么平静。
    作为“天杀”常任战斗员之一，他的肉体强度不一定最高，但稳居前二。
    从对方的特性来看，就是个辅助类型的气者；而且，那人能在一秒内把自己的伤势完全治愈，可算是把“特性”发挥到了极致，不可能会有其他附加身体素质的手段。
    “超能力吗？”
    囚狼看了眼围困住委员的三名“经鸟”，转过头再次冲向科林。就算没有“嗜血狂暴”，他的拳头也不该被一名辅助型气者拦住。
    “刚才我用掌接你的拳，让你产生了我没法和你硬抗的错觉？”科林眯起眼睛，两条腿弯曲下来，右手握成了拳头。
    囚狼发出怒吼，脚下草皮翻飞，踩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仿佛被热武器“喷射”过的残缺脚印。
    林间陡然传出炮弹轰击般的动静，比之更加剧烈的气浪甚至影响到另一边战场。
    委员和三名“经鸟”短暂拉开距离，望向科林的目光都有些呆滞。
    “那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三名“经鸟”抛去疑问，再次黏住委员。
    在“天杀”里，委员并不负责战斗，为了应付三名“经鸟”，他已经浪费掉不少极具价值，但没法直接应用在战斗上的“图画”。
    一开始，他还准备慢慢拖住对方三人，等待囚狼支援；可现在……
    “又要碰运气了……”委员苦笑两声。
    他的生命精气嘭地胀大，又急剧萎缩。
    “熊孩子画册”中“图案”的出现方式分为两种。
    一是每天自然生成一幅，作用未知，消耗未知。
    二就是刚才那样，委员直接花费特定量的生命精气，催生出与之等价的图案。即是说，第二种方式生成的图案，作用大小和消耗的精气量正相关，但同样没法指定具体功效。
    也许委员花费一万精气，做出来的物品却是“能在一秒钟内浇遍全世界植物的‘花洒’”也说不定。
    委员看向整整占用一页纸的不明怪物和页面底部的一只抽屉，感慨了句“还不错”。
    三名“经鸟”都有些忌惮委员那些莫名其妙的攻击手段，目睹了刚才那一幕，他们一时不敢冒进。
    “别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名“经鸟”咬牙大喊，其他两人紧跟着控制精气包围过去，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在委员身边不同位置。
    正当攻击即将击中对方时，委员手中的画册消失，一道庞大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其头顶，那身影手臂抡了一圈，将三名“经鸟”切成了六份。
    “啪嗒。”
    他们残缺的身体落到地面，生命里的最后一眼，是一头只有上半身的庞大黑色怪物，生长在那个面容纯净的男生头顶，正咀嚼着自己的下半身。
    【异世界咀尸魔：花费3万精气值，存在时长3分钟】这是委员具现图案时，脑海里出现的信息。
    他看向科林，“要抓紧了。”
    咀尸魔带动委员飞向科林，躲在暗处的本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正对抗囚狼的科林，本能地感受到威胁，下意识转过头，视线就被一条粘着污垢的黑色胳膊占满。
    那一刻，他甚至看到了自己被对方锋利的指甲切成两半的画面。
    噗——
    他被谁扑倒了。
    恍惚中，科林看见小四拎起自己，面目狰狞地狂奔，另一只手还抓着一条看起来很眼熟胳膊。
    ……
    半小时前。
    两个身形称不上高大的黑影出现在科巴洛国际银行附近。
    “这么安静，不像是刚刚被袭击过的样子。”橙瞳说。
    乔纳森走到街道中央，弯腰捡起一片碎玻璃，抬头看去，“上面有人跳下来。”
    “用‘见’。”他为橙瞳指了指头顶的某个方向。
    “有精气残留。”橙瞳说，“你不会想追过去？”
    乔纳森沿着头顶残留的精气奔跑，并回头喊：“我说了，我有必须参加拍卖会的理由。”
    “真该听戈阎爷爷的。”橙瞳苦笑了声，拔腿追了上去。
    由于行动谨慎，两少年用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到十公里外的那片防护林。
    “快到了。”橙瞳盯着越来越明显的精气轨迹说。
    嘭——
    一道沉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乔纳森不禁加快脚步。
    橙瞳跟在他身后，却发现他忽然停了下来。
    他跳过去和乔纳森并肩站立，并顺着他的视线眺望。
    在“见”的精气视角里，一头比房屋还高大的漆黑怪物，寄生在一名“少年”头顶；那分不清种类且只有上半身的怪物，还有污垢不断从其身上掉落。
    紧接着，两少年就闻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像是被腐蚀了上百年还不分解的烂肉。
    怪物身边躺着几具尸体，由于上面还有些精气未散，他们看得很清楚。
    就在他们消化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咀尸魔已经来到科林眼前，并切断他整条胳膊。
    小四的整体实力要比学员们强一些，但比起其余老师却差得远；先前，他提前一步冲向科林，才将其救下来。
    拎着科林奔跑了一两秒钟，他就要被身后的怪物追上。
    科林推开小四，转身冲向咀尸魔，同时分出小部分精力，把断臂的血给止住。
    那头怪物附生在青年身上，只要杀掉青年就好了。
    清醒之后，科林明显感受到咀尸魔挥舞而来的利爪，他贴着地面侧身躲过，右侧用精气撑起身体，左手食指汇聚大量浓缩后的精气，刺向委员胸膛。
    囚狼及时赶到，挡住科林这一击，咀尸魔第二次攻击紧跟着落下。
    科林还是单手撑地，极不平稳的姿势，这一次，他躲不开了。
    远处的小四睚眦欲裂，奔向科林的脚步被定格，心脏也似乎停止了跳动。
    “极寒。”
    一层湛蓝的冰面瞬间席卷铺盖住整片战场，乔纳森习惯藏于黑暗，精神极度集中的几个人竟然都没发现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早已靠近。
    处于战斗状态的几名强大气者，几乎下意识崩坏乔纳森的“冰”。
    但真正影响战局的，却是附加在“冰”之上的“寒冷”。
    超过零下170c的气温使在场所有人的动作和思维都慢了半拍，乔纳森一把揪住科林，用最大力气将他丢了出去，同时，自己也撒腿狂奔。

 第35章 援手以及捉拿“天杀”

    拼命奔跑的状态下，乔纳森勉强可以达到接近每秒百米的水平，同级甚至一万精气值以下的气者中，很少有人能与他相比。
    很不巧，除了橙瞳，在场所有人都比他快。
    当一个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感应。
    得益于凯森早年的训练，乔纳森把这种感应锻炼成为本能，且比普通人强很多。
    虽然乔纳森已经狂奔到无暇接收眼睛、鼻子的感知的地步，但他却清晰地“看见”那头肮脏的怪物正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接近自己。
    “帮大忙了！”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陡然感受到强烈的推背感，进而把自己搂了起来，夹在那人的胳肢窝里。
    “还有橙瞳！”乔纳森逆着气流大喊。
    “好。”科林的声音很平稳。
    如果这时候不把橙瞳一起带走，凭对方的实力，他很难隐藏妥当，不被发觉。
    凭借“雷达”，科林先一步找出橙瞳，并示意他抱住了自己后背。
    “小四呢？”橙瞳喊。
    “轮不着你担心老师。”科林说着，冲出防护林，前方是一条上百米宽的大河。
    他跳至半空，落地时，水面已经成为冰面。
    科林两三下来到对岸，放开两少年，停下了脚步。
    小四气喘吁吁地从侧面出现，将科林的断臂丢了过来。
    “不走吗？”乔纳森问。
    科林摇摇头，“还有事要做。”
    他看了眼乔纳森，“回去告诉贝贝，叫他别忘了修炼。”
    说着，科林把断臂按到切口处，精气覆盖片刻，松开了左手。他晃了晃右臂，满意地眯起眼睛。
    小四丢给他一支药剂，低沉着声音说：“那头怪物不是能随便召唤出来的，一定有什么限制。阿林，拖时间。”
    橙瞳把乔纳森拽到身边问：“能不能把冰面扩大到整片河面？”
    “我尽力。”
    大约两三秒钟后，咀尸魔和囚狼出现在对岸；这时两少年已经藏好，科林和小四则大摇大摆的站在岸边。
    咀尸魔仍以极快的速度贴近；而囚狼则和科林一样，跳至半空，落地时，脚下的冰面忽然被一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精气击中，他脚下一空，跌落进河水中。
    那股精气，正是橙瞳的特性“跳跃”。
    乔纳森距离自己的“冰”太远，早就不在操控范围内。
    而橙瞳的特性开发程度很一般，速度没有达到转瞬即至的地步，只是他算好了时间，才让囚狼不慎失足。
    这就为科林和小四腾出了将近三秒钟2打1的时间，不由振奋许多。
    没多久，他们就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那头肮脏的怪物。
    即使是2打1，他们也难以招架。
    河面中央，囚狼竟然砸出一条旱路，飞奔而来。
    暗处的两少年看得目瞪口呆，那里的水深足有一人高？
    “帮忙，不然谁都走不了。”乔纳森盯着下方愈发不妙的局势，刚升起接近的想法，就有种被一头饿狼在暗中窥视的预感。
    乔纳森似乎与空气僵持住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却连靠近战场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橙瞳艰难地转头看向乔纳森，却发现对方的眼角流淌出一溜眼泪。
    科林和小四处境危险，委员同样不那么从容；经过乔纳森刚才那么一闹，咀尸魔现在的时间只剩下10秒了。
    委员爆发出仅剩的精气，供给咀尸魔完成最有力的一击；一旁，囚狼感受到同伴鼓动的精气，配合对方侧面袭击。
    科特两人提前察觉，立马后撤，躲掉了囚狼的攻击，而咀尸魔从爪子上延伸出来的一片扇形精气，却轻而易举地将小四拦腰切断。
    “啪嗒”。
    科林顾不上别的，将小四的上下身拼接起来，全神贯注地开始治疗，先为老师保住性命。
    另一方，囚狼快速贴近，拳头砸向科林头颅。
    科林却不管不顾地“治愈”着老师的身体。
    躲在暗处的本刚准备起身，又停顿住身形，再次潜伏。
    一道身影闪过，夜色中，泛着冷光的大砍刀挡住了囚狼要命的拳头。
    科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瘫软下来。
    借助微弱的光线，乔纳森隐约看见那一头橘黄色头发。
    “欺负一个酒鬼，算什么本事？”
    “没时间了……”委员跑向囚狼，准备利用他当时生成的另一件物品，直接离开。
    【惊喜抽屉：进入其中，会随机出现在周围10公里范围内的任意地点。】
    跑动中，委员的手里多出一只木制抽屉。
    囚狼和委员都消耗巨大，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可刚刚出现的家伙却状态正好，她在两人碰头前，先一步拦住囚狼。
    委员看了眼同伴，跳进“惊喜抽屉”消失了。
    “抓住他！”科林大喊。
    为了接上断臂，科林的情况不比委员好多少；他早就没有足够治愈小四的精气了，只能短暂维持他的性命。
    躲在暗处的乔纳森和橙瞳跑过来，从小四的裤兜里摸出一瓶绿色药剂，给科林灌进了肚子。
    这是老师专用的“五千级生命精气恢复药剂”。
    消耗掉两瓶药剂，科林总算将小四治疗到可以走动的地步，时间也过去十多分钟。
    远处，一个人影拖着什么，走近他们。
    “你怎么在这？”科林问。
    “老吉米叫我来的。”
    原来救了他们的人是达利娅。
    她看了眼昏厥的囚狼，感慨地说：“这家伙还挺厉害，跟狗似的又抓又咬，和我一样属于越战越勇的那一类？”
    科林抽出空为达利娅简单治好几处深长的伤口，“这家伙见血会变强，不过自残似乎无效。”
    “不早放屁！”达利娅翻了个白眼，接着说：“我此次是联邦特派，暂属‘经鸟’。”她贴近小四，小声说：“四叔，我付出不小代价才换来特派名额，有些势力……似乎不想我参与进来。明天我就离开科格罗德，返回诺拉洲。”
    达利娅说这些话，当然不是为了“邀功”那么肤浅的理由，她在提醒小四。
    小四点点头，颇有些欣慰地揉了揉达利娅的脑袋，“我们会小心的。”
    达利娅顺从地眯起眼，之后打量两眼乔纳森和橙瞳，说：“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跟着科林乱搞。”
    “四叔，我走了。”她最后说了句，先一步离开了。
    两少年显然没把达利娅的话听进去，反而赖在科林和小四身边，来到他们的藏身处。

 第36章 幕后

    囚狼转醒时，被绑在一张铁制椅子上，他试着用力，连挣脱手腕处的麻绳都做不到。
    就算这样，乔纳森和橙瞳还是和他保持很长一段距离。
    小四翻开他的眼皮，几秒种后放下手问：“你准备先吃点苦头，还是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囚狼嘿嘿笑了两声，“先试试能不能承受。”
    他见小四拿出一件装有尖刺的指夹，“听听你的问题也可以。”
    小四放下事先准备好的刑具，“巴比特在哪？”
    “巴比特？”囚狼想了好长时间才记起这个名字，他抬起头看小四，平淡地说：“死了。”
    “死了？”小四和科林都有些恍惚。
    囚狼讥讽地笑了笑，“你们八成是来寻仇的？真不巧，他才刚死没多久；如果你们早点行动，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巴比特……这是那家伙哪次任务用的名字来着？”囚狼回忆片刻，没什么头绪，“找‘天杀’寻仇的家伙多得是，不过和你们一样强大的气者还真没几个。能不能告诉我，巴比特杀了谁？”
    科林说出个名字：“弗伯斯·比列德。”
    “没印象啊……”囚狼想了会儿说，“我们一般都是两、三个人组队执行任务，类似这次人员齐聚的情况是很稀少的。”
    橙瞳捅了捅乔纳森，小声问：“你听说过那个名字吗？”
    乔纳森小幅度摇头，忽然想起什么，手掌遮住嘴巴说：“你记得老吉米说的吗？第一届的六号……”
    “啊！”橙瞳压着嗓子惊呼，“老吉米说，那人还是小四的学生。”他看看前面两个人，“科林也是小四的学生，也就是说……”
    乔纳森点点头，事情到这就屡清楚了。
    科林、小四和“天杀”成员巴比特有仇，他们看准“天杀”不会错过这次拍卖会，提前赶到做好布置。
    老吉米显然猜到了小四和科林的动向，所以让达利娅来支援。
    他们花废好大力气才抓到一名天杀成员，却没想到仇人已经死了。
    想到这，橙瞳和乔纳森不约而同地想起达利娅那句叮嘱小四的话。
    拍卖会为什么不希望达利娅参与？难道还有人嫌弃她战力太高，怕出不起价？
    见面前两个人沉默下来，囚狼引导着说：“应付你们这样的家伙，‘天杀’也算习以为常了；我和你们没什么仇怨，放了我，大家互不干扰。说不定，以后还会合作。”
    小四盯着他，说起不相干的话：
    “我活了这么多年，丑的美的，善的恶的，见了不少。我没兴趣管他们做过多少善事，犯下多少罪恶。只要一个人还保留着正常的善恶观，我就觉得他还是个‘人’；而类似你这种压根没有善恶观的家伙，我杀多少都不嫌多。”
    小四凝结出一个差点沾满房间的精气锥，并不断压缩。
    “我会继续调查弗伯斯的事，和他的死有关的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至于你……”
    手指大小的精气锥无声刺向囚狼。
    ……
    费尔波特家的拍卖会话事人拉尔马，不知道在和谁通话，每个字都近乎吼出来。
    拉尔马·费尔波特为了今晚，给予了经鸟极大自由空间，尤其是那个来自诺拉洲的七星将。
    可本该与达利娅同行的“经鸟”却说，达利娅压根没听拉尔马的安排，转头去了相反方向。
    “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不阻止她！”
    电话那头的“经鸟”无奈地听着拉尔马吼叫，有能耐，你去阻止啊！人家是直隶联邦的七星将，我一个小国三星将拦得住？
    拉尔马烦躁地把电话甩了出去，又忍着火气拨打给达利娅。
    快要自动挂断时，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
    “达利娅将军，我是拉尔马·费尔波特。”
    “哦……你好。”
    听着达利娅漫不经心的语气，拉尔马火气直冒，“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错误吗？你抗拒上司命令，擅自离开岗位，我要向联邦申请仲裁！”
    “那我是不是被撤职了？”
    拉尔马扯着嗓子喊：“对！你被撤职了！等着被联邦传唤！”
    达利娅嫌弃地拿远手机，“既然这样，我就先回诺拉洲好了。”
    “嘟……嘟……”
    拉尔马愣愣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起码没人捣乱了……”
    身后似乎有重物摔落，拉尔马忽然听见一声闷响。
    委员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起来似乎有些迷糊，他揉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中年男性。
    “你怎么在这？”拉尔马指着他问，由于太过惊讶，嗓音跟着变得尖细。
    运气不错……
    委员下意识想，不过他现在没心情感慨，只是简单解释：“出了点状况，不过问题不大。”
    “东西呢？”拉尔马紧接着问。
    “都在。”委员说，“让你们的人准时到预定地点。”
    他走到落地窗前，大致知道了自己的方位，破开玻璃窗离开了。
    房门被两个壮汉撞开，四处打量着问：“先生，发生什么了？”
    “没事。”
    拉尔马打发走护卫，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今晚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了。
    某栋别墅内，“天杀”们仍在安静地待在属于自己的一片区域。
    现在已经超过预定时间不少。
    “我去找他们！”
    说话的人把刀别在腰间，站起身。
    名为刺蛇，使用双枪的男性拉住他，“冷静点，库赞。科格罗德这么大，你去哪找？”
    蝶交叉十指，沉下嗓音说：“我先联系拉尔马，看他有没有头绪。”
    “联系他？”库赞讥讽地笑，“告诉他，‘你们的货很可能真得丢了，叫上所有人通缉我们’？”
    刺蛇皱眉，“你怀疑囚狼的战力？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比委员好使？”
    库赞把手放在刀柄上，身体微微倾向刺蛇，“你手痒，想打架？”
    刺蛇拔出双枪，“我不介意给大伙解解闷。”
    “好诶好诶！”坐在二楼的斑猫跟着起哄，“正好大家无聊。”她一下子消失，又迅速回到座位，手里多了包零食。
    刺蛇和库赞同时抽了抽脸皮，忽然感觉很丢脸。
    “怎么办，团长？”大家都看向居中坐在二楼的青年。
    青年跳到地面，正准备开口，一个蹲在门口打盹的侏儒忽然来了精神。
    “他们回来了！”侏儒又沉下声音，“只有一个。”
    “天杀”们注视着门口，没多久，一个面嫩的青年出现，脸色沉重。
    见到他，大家同时松了口气。
    委员没说话，先是具现“熊孩子画册”，取出一只钢笔，之后才开口：“囚狼被抓了，敌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
    委员控制生命精气，变出三张脸孔。
    前两张都很清晰，一个是科林，一个是小四；第三张则只是个矮个子背影。
    “那小子是银发。”委员指着第三张精气画像补充。
    侏儒仰视身侧的青年问：“有他的线索吗？”
    “嗯。”委员递给侏儒几根囚狼的毛发。
    他晃了晃手中的钢笔，对正对面的团长说：“东西都带来了。”
    “好。”站在大厅中央的青年扫视大厅，吩咐：“邦姆带着库赞去找囚狼；刺蛇接替邦姆监察四周。”
    库赞兴奋地应了声，拽着门口的侏儒跑了；刺蛇像是看傻子一样目送库赞离开，自己也跟着跑去外面，找了个隐蔽的高点藏好。
    在赏金界，“天杀赏金团”是个谜一样的存在，没人知道他们真正的实力。
    但有四个人，在顶级赏金团的圈子里可以说没有人不知道。
    他们分别是：
    囚狼，斑猫，库赞和刺蛇。
    这四位凭借超强战力，喜欢正面摧毁目标，他们每一位都拥有不低于联邦七星将甚至大将军的实力，身后又无牵无挂，所以在不想损失惨重的前提下，各国都拿他们没办法。
    这四人固然可怕，但真正让人感到颤栗的，却是隐藏于他们背后的其他十位“天杀”。
    他们能力诡异且精通各行各业，几乎没有过任务失败的记录。
    只是基本没人知道，前不久，“天杀”死了两位，目前只有12名成员。
    其中，作为团长的青年却从来不被人熟识，但他却毫无疑问地掌控着整个“天杀”，作为一个组织的大脑，合理规划着整个身体的运转。
    青年自称“天妖”。
    “我们也开始。”天妖说。
    除了刺蛇，还在别墅内的“天杀”全部走进地下室。
    地下室位于地下5米处，足有300平方米。
    广阔的空间里，陈放满了各类材料——玉石、棉花、煤炭、木头、花草、纸张，甚至是各种生物尸体……
    委员拧开钢笔管，向空中挥洒，一片墨水飘扬，在落地前，纷纷变幻形状，成了一个个单独摆放的物品。
    如果有拍卖会高层在场就会发现，这些正是从科巴洛国际银行丢失的拍卖品。
    一位留着白色长发，从没开口说话的老头走到两边物品中间，开始挑拣相对应的物品。
    【洁露面霜：将某件物品的外形、图画和内在完全复刻到指定目标上】
    （注：超能力名称源自老者偶尔看过的一则护肤品广告词——我的品质，你的面貌。）
    有了这份能力，他就能够把纯天然原材料，彻底变成价值难以估量的拍卖品。
    即——不久的几个小时后，“天杀”将同时拥有两份“真品”。
    其中的原真品，要在天亮前秘密交还给他们的委托方，即拉尔马在内的几个拍卖会高层。
    今天过后，“天杀”将离开科格罗德，拍卖会则正常举行。
    只不过，拉尔马会推出一个人宣布：天杀赏金团盗走了部分拍卖品没能追回。
    这部分“被盗走”的商品，自然由暗中谋划的几家瓜分，“天杀赏金团”也就成了各大势力通缉的对象。
    在这场交易中，拉尔马等人将支付“天杀赏金团”失窃拍品的一半价值。
    而这仅是“天杀”明面上的收获。
    暗地里，他们将带着复制来的所有“真品”，售往全世界！

 第37章 交易

    老者运用“洁露面霜”拷贝拍卖品时，侏儒邦姆和持刀男库赞已经飞奔至防护林；邦姆手里握着囚狼的毛发。
    “真是一片混乱。”库赞跳到树尖上，盯着周围残余的生命精气说。
    他看向邦姆，“怎么样？”
    邦姆摇头。
    两人来到一条河流附近，依旧没有收获。
    一名赏金团成员亲眼目睹了不久前的那场战斗，他把信息报告给团长，并收到命令，待在原地监察可能会赶到的官方气者。
    “希望可以审出些有价值的信息，实在不行，气者本身也很值钱。”
    这人想着，一高一矮两个人进入他的视线。
    “身手不错，是两个肥羊。”他不怀好意地想着，下方两人不经意地望向他这边，视线竟然穿过重重树叶，与他的视线交汇！
    这名某赏金团成员脑袋发麻，毫不犹豫地转身。
    一只手轻飘飘搭在他肩膀上，吓得他一激灵，身体彻底僵住了。
    “小子，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库赞抽出刀，架在对方脖子上。
    感受到刀身冰冷的气息，那人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吐了出来。
    他不敢回头，怕看见对方的样子，直到十几分钟后，才试探着挪动脚步。
    两名“天杀”顺着那人指出的方向跑出很远，终于在某片工业区发现囚狼的位置。
    “动作快，囚狼现在很虚弱。”邦姆矮小的身躯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几乎一眨眼就穿过整座工厂。
    在邦姆的指挥下，库赞轻轻切开一块焊接在地面的钢板，来到地下。
    小四极度浓缩后精气锥已经刺穿囚狼表皮，却没法深入，真正伤害到他的性命。
    这一次，小四将准头对准他的喉咙。
    嘭——
    墙壁炸裂，数不过来的碎石迸溅，乔纳森等人下意识闪避。
    “有人！”
    科林最先察觉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可等他做出反应时，却已经晚了。
    用来捆绑囚狼的铁椅只剩下四条焊入水泥地的凳腿，断面像是被利器切开，切口无比光滑整齐。
    “‘天杀’的人吗……”科林想。
    墙壁的大洞外传来囚狼野兽般的咆哮，“我要杀光你们，把你们折磨致死！我会调查出所有和弗伯斯·比列德有关的家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囚狼的咆哮还在继续，不过渐渐听不清了。
    科林作势要追，被小四拦住了。
    “到此为止。”小四说，“抱歉，差点害了你。”
    科林摇摇头，“弗伯斯不止是您的学生，也是我的兄弟。”
    他松了口气。
    弗伯斯的仇人已经身死，他不希望老师继续下去。仇恨是永无止境无限轮回的杀人机器。
    “啊——”小四将长期压在胸中的浊气一口吐了出来，“回去。如果那家伙真有本事查出我们的身份，就让怒发去收拾他好了。”
    他抻了抻肩膀，“真是老胳膊老腿了，才活动一会儿，身体就好像快散架了一样。”
    “就是。”乔纳森不客气地附和，“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那么能折腾。”
    “六十岁吗？哈哈……”
    没了心事，小四看起来活泼不少，“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两位小少爷。”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跑到科格罗德来了？”
    橙瞳和乔纳森互相看了看，挨个说，“赚钱”，“查消息”。
    “这里太危险了，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科林说。
    两少年同时摇头。
    “要不要让科林留下来帮你们？”小四问。
    科林无奈地说：“老师……文书把‘召唤器’收走，不就是希望他们可以独自成长起来，您这是纵容！”
    乔纳森插话：“‘天杀’见过科林的脸，我可不想被牵连。”
    橙瞳跟着点头。
    “小鬼，信不信我禁米贝的足，不让你们见面？”
    乔纳森瞪了科林一眼，“切”了声扭过头不说话了。
    科林穷追猛打起来，“而且，那帮人同样见过你的背影，如果你非要在这待下去，那我建议你去染个发。”他食指抵住下嘴唇，做出沉思的模样，“粉色似乎不错呢……紫色也很好。”
    乔纳森忍不住吼出来：“你给我适可而止啊混蛋！”
    ……
    凌晨四点钟，“天杀”终于大致完成拷贝。
    老者正向天妖汇报。
    “有几样东西由于消耗精气太多，我没去管。比如那几具尸体，还有些过于复杂的精密器械。”
    天妖看向老者手指的方向，“距离交易时间还有一小时，等你恢复一些，尽量拷贝那几样机械。”
    他放弃了那些快要腐朽的尸体，是个正确的选择。
    没有生命的躯体，也只是一块臭肉罢了；只有在那些存在怪癖的收藏家眼中，才具备价值。
    一直藏于暗处的安弗尼·莱瑞克目睹邦姆和库赞两人背着囚狼回到别墅。
    “你那边有异常吗？”
    “没有。”本躲在某处，盯着紧靠墙壁闭目养神的刺蛇说，“不过那家伙特别敏锐，我差点被发现，只能躲在很远的地方。”
    “小心。”安弗尼关闭耳麦，考量着目前的状况。
    她之前趁着别墅没人，潜伏进入查探，发现一个密道。
    不过她没进去，而是钻入土地，大致判断出了地下室的大致范围。
    那是个很大的空间，足够装下数万人的空间。
    “天杀”一定在准备着什么。
    安弗尼皱眉，看来“天杀赏金团”确实得到了拍卖品，但她无法得知的是，对方进入地下室做什么。
    “本，之前那场战斗中，还有其他官方气者或者赏金团出现吗？”
    本回答：“除了乔纳森和达利娅，没有其他人出现在正面战场，倒是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不过一看就没什么战力。”
    “‘经鸟’还真是大意，每个方向派出几个人就不管了，也不怕……”说到这，本猛然发觉什么，“你是想说……”
    安弗尼说：“有拍卖会高层和‘天杀’暗中合作。”

 第38章 交易以及警告

    “天杀”方面的准备工作完毕，“经鸟”方面则忽然收到队友的死前录像，大概是战斗激烈的缘故，画面抖动很厉害，但技术方还是通过一些画面确定了位置，拉尔马·费尔波特下达命令，八成“经鸟”都将在凌晨五点钟准时就位。
    一整夜奔波下来，不管是“天杀”还是“经鸟”，大多已经身心疲惫，两方都盯着时间，静静等待。
    凌晨五点钟，大量气者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别墅附近，收到拉尔马·费尔波特的指示后，开始潜入。
    彭比思与卡莱同属巴莱特利，是“经鸟”中军衔最高的五星将，他作为此次行动的临时队长，负责监测外围，防止有人偷跑。
    除了高端战力，拉尔马·费尔波特还预备了五架防空炮、三辆坦克、一架歼击机以及三支配备精良的热武器部队从旁协助。
    “屋子里没人！”
    “搜寻暗室。”
    彭比思回应一句，对这次围剿并不看好。
    无论身边的队友还是长官，都是临时凑在一起的“新军”，战力分散，很难整合；况且，“天杀”说不定早就转移了……
    “不。”彭比思否定了脑海中闪过的想法，那么多拍卖品，就算是等量的棉花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移，尤其是市内处于一级警戒的情况下。
    “找到一处入口，似乎是地下室。”
    耳麦里再次传来属下的声音，彭比思精神一振，“留下两个人看守，其他人交替进入。”
    “不要大意，对方可是仅凭两人就跟六名‘经鸟’同归于尽的恐怖气者。”
    其他“经鸟”听见彭比思的告诫，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立马沉下去。
    还好拉尔马告诉他们的消息是“同归于尽”，如果照实说，恐怕没人会听从他的安排来这里围剿“天杀”。
    接着，小队一点点向下摸索，空气沉重到彭比思可以清晰听见耳麦里传来的呼吸声。
    “嘭。”
    大概是谁在踹门，彭比思的心脏像是被揪了一下。
    “没发现目标，有大量拍卖品摆放。”
    “呼——”所有人长吐了口气。
    “核对拍卖品，检查地下室有没有其他入口或者暗道，小心潜藏的‘天杀’。”彭比思一边指挥，一边走向别墅大门。
    侧面忽然闪过一道黑影，彭比思下意识追了过去，大约一分钟后，黑影停了下来。
    “见”和“全”开启后，彭比思接近对方，“你是谁？”
    “天杀，库赞。”
    黑影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缓缓抽出。
    “直到事件结束，我都没好好打过一架。”库赞把刀尖对准彭比思，“你是‘经鸟’里最强的？”
    彭比思并未被对方激怒，沉着地审视双方局势。
    看来“天杀”来不及转移拍卖品，恼羞成怒了。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至少一对一没任何问题；就怕有人藏在暗处，偷袭到他反过来要挟官方，那就不好办了。
    “先拖一拖，等援手一起。”
    彭比思刚做好打算，对方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近身，刀身挥了过来。
    他急忙用精气护住手臂，边退边挡。
    拉开距离后，彭比思后知后觉，自己流了满后背的冷汗。
    “好快，好锋利……”
    刚才看似没什么力道的刀击差点就砍穿彭比思的精气层，切开他的皮肤。
    库赞再次近身，彭比思忙于应付对方纷乱的刀击，竟然没法还手，身上渐渐开始出现伤痕。
    忙乱中，彭比思发现，对方似乎过于追求锋利程度，反而忽视了自身防守，刀身和手臂只覆盖着薄薄一层生命精气。
    他看准时机，黑色皮质手套上泛起蓝光，抓向库赞。
    “成了！”
    他注视着自己与对方手臂的交汇点，心里喊了一声。
    同时，库赞竟然强行中断攻击，抽回了手臂，连跳几下，与彭比思拉开了距离。
    “下次再玩。”库赞看向远处，调笑了句，跳进身后的丛林。
    几名“经鸟”来到彭比思身边，“人呢？”
    “走了。”彭比思道了谢，和同伴返回别墅。
    “竟然那么轻松就收回攻势，也就是说，那还不是他的全力吗？”
    彭比思的特性是“腐蚀”，如果那一击中了，对方起码要剥掉手腕周围的皮肉才行。
    他攥紧拳头，回头望了眼，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库赞……”
    接下来，拉尔马·费尔波特指挥军队回收拍卖品，下属清点之后，将缺少的物品报了上来。
    拉尔马看着报表，强忍着没露出笑容，面目肌肉显得有点扭曲，铁青着脸坐回了车辆。
    “那边也快结束了……”他想。
    另一方，蝶将预定好的几件拍卖品暗中交给拉尔马的同伙，那人隶属三角混乱区最大的黑帮，不知道那里的教父对这笔交易知不知情。
    “本，你那边回收工作怎么样？”
    “一切正常。”本反问了句，“你那边呢？”
    “没发现目标物品。”安弗尼说。
    本松了口气，“这么说，弗朗克雷人遗体不在他们的交易范畴内，咱们应该可以正常参与拍卖了？希望别出乱子。”
    “闭嘴！”
    本咽下想说的话，转而说：“再过一会儿，我去联系庞贝把乔纳森的位置要过来，探探他来科格罗德的目的。”
    安弗尼默认本的打算，沉默下来。
    远处，“天杀”已经在商量撤离的事。
    “目前正是科格罗德警戒最严的时候，尤其是我们还有大量……”委员说。
    蝶点头附和：“最好先在市内找个地方躲起来，星将们事务繁忙，等拍卖会结束之后就会返回自己的国家，部队也会撤离，到那时才好操作。”
    对于具体行动计划，除了委员和蝶，其他人是懒得参与的，不过最终还要团长决定。
    原名帕古·波莱罗的“天杀”团长交叉十指，顶住额头想了想，同意了蝶和委员的提议。
    “太好了！”囚狼不小心捏碎了屁股底下的巨石，“我要让他们好看，还有那个银发小子。”
    库赞刚刚与同伴汇合，调侃着说：“不愧是野兽，恢复力还真强。”
    “那三个人不好对付。”委员用精气画出科林的模样，“他的特性大概是‘治愈’、‘恢复’，或者更难缠的超能力‘时光倒流’之类。用出全力的话，能在很短时间内修复断臂。”
    委员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又作出小四被腰斩的场景，“在那个高个子精气不足的情况下，这人都被勉强救了下来。”
    囚狼狰狞着脸补充：“等我醒来时，他们身上一点伤痕都看不见了。”
    帕古·波莱罗搓起下巴，“那还真是不好对付……”
    委员看向库赞和邦姆，同时用精气画出乔纳森的背影，“你们营救囚狼时，有看见这人吗？”
    库赞和邦姆同时摇头，都说没时间顾及周围。
    委员苦恼的低下头，皱着眉头说：“从那小子的表现看，大概只是强级；可就是那么一个强级气者，竟然可以凭借特性影响到数名激战中的万级，甚至十万级气者。”
    他看了眼囚狼，“可能你当时没注意，银发小子是名元素化气者。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确实看到，那家伙的精气变成了冰，并且将刺骨的寒意通过我们自身的精气传达至大脑。”
    刺蛇不禁啧啧两声，“还真是恐怖的小子啊。这种人如果成长起来……不用我多说？”
    蝶点点头，“按照委员的说法，对方实力强大，可不是‘经鸟’那种临时组建的一盘散沙，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得罪。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囚狼沙哑着嗓子说：“不可能。翼鱼杀了他们的同伴，他们就是来报仇的。”
    “翼鱼不是死了吗？”邦姆说。
    蝶问了句：“对方是什么人？”
    囚狼说：“我只知道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叫弗伯斯·比列德，翼鱼的临时身份叫巴比特。”
    蝶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了一张表格，开始翻阅。
    “找到了，是翼鱼三年前的私人任务，他当时的身份确实是巴比特。”蝶扭头看向囚狼，“既然是他们之间的私人事件，就没必要继续追求了？况且翼鱼也已经死了。”
    “不行！”
    囚狼愤怒的咆哮声充斥整片山林，“我一定要找到那三个人，把他们的皮撕烂，抽出他们的血管，我要让他们求我杀了他们，我……”
    囚狼的胸口忽然有点发凉，他低头一看，一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刺进他的胸膛，正抵着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你要怎样？”
    其余“天杀”们瞬间反应过来，一个个身形跃动，从不同角度架住了忽然出现在他们之间的灰发面具人。
    “‘天杀’承诺，不会找那三个人的麻烦！”
    蝶这话一出口，引来好几道惊诧的目光。
    戴着猴子面具的安弗尼扭头看向“天杀”团长，帕古·波莱罗。
    “她的话有效吗？”
    其余“天杀”同样看向团长。
    帕古·波莱罗点点头，“永远有效。”
    他话说完，戴着猴子面具的灰发女性就连同那把匕首一起消失了。
    “蝶！为什么放走她！？”囚狼大喊。
    “冷静点，你个嗜血狂。”斑猫轻轻一个后跳回到之前打盹的树枝上，“你那一根筋通到直肠的神经竟然质疑蝶姐姐？”
    囚狼指着她说不出话，气得胸口又蹦出一串鲜血。
    “消消气。”委员拍了拍囚狼肩膀。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他有点发懵；现在想想，他也会那样说。
    “我们刚完成一笔委托，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正处于相对低迷的状态；那位猴子姑娘也不至于蠢到没有后路就冒然出现。”
    见囚狼安稳了点，委员接着说：“她忽然出现，显然是听到了你准备报仇的言论，才出现警告。”
    接下来，委员的语气变得沉重，“但……谁也不能保证，猴子姑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们。她之前一直没出现，只有三种可能。”
    委员伸出一根手指：“一，她有自己的谋划，不准备打草惊蛇。”
    斑猫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表情很疑惑。
    “打草惊蛇是什么意思？”
    “就是被目标提前察觉企图，笨蛋。”刺蛇说。
    斑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委员接着说：“二，我们的行动可能对她产生影响，所以只观察，不干扰。”
    “三，她是个怪人。”
    “等等。”囚狼插了句嘴，“她和那三个人是一伙的，监视我们不是很正常吗？”
    委员摇摇头，“如果猴子姑娘的目标和那三个人一致，想要捉拿一名‘天杀’审问，为什么不直接参与凌晨的那场战斗？”
    库赞和刺蛇同时点头，“如果他们目的一致，猴子姑娘的战力将是不可或缺的。”
    见斑猫又要举手，老者笑呵呵解释了句，“就是不能缺少的意思”。
    委员面露笑容，“不过，虽然猴子姑娘不是和那三人一道，但起码和其中一个熟识；既然她已经出现了，基本可以剔除第一条，也就是说，她和我们之间不存在无法调节的冲突。”
    委员看向囚狼，“在那种情况下，又是没有利益冲突的对象，蝶还能怎么说？”
    囚狼的脸颊瞅了瞅，半天憋出一句“对不起”。

 第39章 拍卖会开场

    10月18日早。
    两少年告别科林和小四，回了酒店。
    乔纳森还不知道拍卖品被追回的消息，倒在客厅愁眉苦脸；他上网查询，还是可以看到官方对六名“天杀”的悬赏。
    橙瞳则拨通了表哥克纳的电话。
    “表哥，今天凌晨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克纳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听到表弟的疑问后，立马清醒不少。
    “没，没看到。”克纳甩开枕边人缠在脖子上的胳膊，“出了什么事？”
    “新闻里说，今天凌晨，科巴洛国际银行失窃上千亿科洛，还发布了几个人的悬赏。”橙瞳边说边扒开乔纳森的脸。
    “是吗……真是糟糕。最近科格罗德聚集了一大批赏金团，表弟你可要小心点。”
    克纳嘴里应付着橙瞳，心里却在讥讽“傻老弟，连藏在悬赏里的隐藏信息都看不出来”。
    橙瞳叹了口气，用焦急且无奈的语气说：“表哥你还不清楚，昨夜我让老猫跟踪那伙强盗，他们现在都已经携款逃了！”
    “不可能！”克纳腾地坐起来，“我才收到消息，东西都追回来了！”
    “是吗？”橙瞳对乔纳森做了个搞定的手势，“那就好，抱歉克纳表哥，打扰到你休息了。”
    克纳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就是这样。”橙瞳耸耸肩。
    乔纳森对此持怀疑态度，“你那不靠谱的表哥，消息准吗？”
    橙瞳白了他一眼，“克纳好歹也是代表戈阎家来的，其他几个家族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隐瞒他。”
    橙瞳的手机里忽然收到苏马菲·费尔波特的消息，他一边回复一边说：“不过，戈阎家大概参与不深，不然也不会叫克纳那个白痴过来。”
    乔纳森“不小心”瞥到他和苏马菲的聊天信息，有些惊讶地说：“你对她感兴趣？”
    橙瞳点点头，“苏马菲又大又可爱，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还以为你喜欢年纪小一点的。”
    “不，我只是喜欢不那么聪明的。”
    乔纳森点点头，“譬如乌阳和赤火？”
    “差不多。”橙瞳语气平淡地回应，“比起你，我更喜欢和他们待在一块。”
    乔纳森十指交叉拉伸后脖颈，仰着头说：“我会如实转告他们的。”
    “谢谢！”橙瞳没好气地跑进卧室。
    “贝贝在干什么呢？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在办公室整理文件了？”乔纳森想着，疲倦袭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同天，南岚一路追寻破晓特别行动队的踪迹，正向科格罗德靠拢；本·莱瑞克与庞贝通过电话，得知乔纳森已经有所怀疑，于是打消了试探的念头。
    距离解放日还有5天，乔纳森登录官方对受邀人士开通的论坛，大致了解到某些人士对“神谕”“尸体”及“藏宝图”的估价。
    【丰收之主的神谕】类属宗教性质物品，在大部分人眼里都缺乏实际价值，官方透露的消息也仅有“与婴孩相关”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不过鉴于东洲人对“丰收之主”的膜拜程度，还是有人开出13亿科洛的价码。
    【弗朗克雷人的遗体】比【神谕】还要差些，它的受众人群只有几个数得过来的怪胎人体收藏家而已；不过鉴于一些不靠谱的流言，市面上还是有人开出超过10亿的高价。
    乔纳森查看自己的账户，只有不到40亿科洛；考虑到拍卖场的不确定性，他的第三个目标【藏宝图】大概是拍不到了。
    “藏宝图”本身价值不高，但它却是一张地契的附属品。
    地契上标注的位置就在苏尼亚山区附近，近期苏尼亚地区，尤其是由玛丽管理的苏尼亚山区以及周边，正处于飞速发展期；大量嗅觉敏锐的商人提前入驻占领市场，开始向完整的市场经济发展。
    以上，这份地契的潜在价值巨大，成交价很可能比“神谕”和“遗体”加起来还要高；所以乔纳森决定事后找到买家，看看能不能把那张【藏宝图】买下来。
    10月23号，浮卢洲解放日。
    科格罗德体育馆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欢庆晚会，全世界超过24亿人通过网络、电视在线观看。
    另一边，还有不少虽然没资格参与现场拍卖的势力，通过官方的隐秘网络地址，参与网上竞拍。
    晚10点，乔纳森和橙瞳在拍卖会专员的带领下，来到拍卖厅的五楼包间。
    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缓缓走到灯光下。
    “是堪迪亚大师！”网络上出现这样一句感叹，其他正在观看拍卖的各界人士纷纷符合。
    “听说他的出场费超过千万科洛！”
    “错了，堪迪亚大师要分红的。”
    “呵……谁敢要这场拍卖会的分红？真不要命了？”
    “……”
    拍卖师堪迪亚在台上富含激情地调动着气氛，随后打了个手势，两位女侍端着木盘，放到深棕色的呈物柜上。
    “左边那个是苏马菲？”乔纳森说。
    橙瞳点点头，“右边的尺寸也不小”。
    两位女侍分别拿起一副丝质手套，戴到堪迪亚高举的双手上。
    堪迪亚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木盘中央的木盒上，扭动机关，轻轻开启木盒，一条晶莹剔透，泛着海蓝色光泽的吊坠呈现在巨大的荧屏上。
    “这条吊坠，是菲莫曼联共和国十三世女王最钟爱的一件饰品。”堪迪亚满眼泛光，声音饱含憧憬。
    他的指背轻轻虚滑整条吊坠，“‘渝靡海音’的材质不必多说，它的形状如同水墨被石子激起的瞬间，肆意张扬，无拘无束，象征十三世女王广阔的胸襟；而被石子打向四周的金黄色水滴，更是太阳般的光辉，无时无刻不照耀着菲莫曼联的子民……”
    堪迪亚示意镜头给了金黄色水滴一个特写，“请大家仔细看，是否很难发觉金色水滴与中央海蓝色水面的连接处？是的！‘渝靡海音’采用了当时巅峰的打造工艺，这两个结构之间由特殊水晶打造，配合失传的手法，可以让它无论在任何角度，都隐藏在光线中，造成金色水滴与主体水面‘断开’的视觉效果，更显逼真！”
    堪迪亚又说了些刺激买家胃口的话，正式打响了此次拍卖会。

 第40章 神谕与遗体

    【渝靡海音】的起拍价只是一亿科洛，数次叫价之后，竟然达到23亿。
    最终，菲莫曼联的查理王子以27亿3千万的价格拍得。
    “明明是共和国，竟然还拥立女王，实在太奇葩了。”乔纳森忍不住吐槽。
    橙瞳往嘴里丢了颗葡萄，“大多数人都有两张以上的面孔，不过像菲莫曼联王室这样，干脆把两张脸都摆在明面上的，还真不多。”
    他笑起来补充，“这也算是一种坦诚？嘿嘿。”
    在堪迪亚的主持下，拍卖会火热并有条理地稳步推进，一直到上午10点多，乔纳森终于等到他的目标之一。
    苏马菲·费尔波特捧着个密闭的盒子走向前，堪迪亚立即说明，“由于本件拍品的特殊性，将不予以展示。”
    “这是来自东洲某座教堂的，‘丰收之主的神谕’。它是一副画卷，让人惊奇的是，我方竟然检测不出它的材质，最终判断为生命精气的产物，或者……神的旨意。”
    “我了解到的是，画卷涉及一位婴孩。”堪迪亚笑了笑，“既然是丰收之主的神谕，那么我想，画卷中的婴孩大概可以代指丰收、富庶之类的寓意；也许得到他，就能永保财富，子孙后代永远不愁吃穿……”
    这话算是说到在座各位的心坎里了，财富的传承在大部分老牌势力中都是最重要的使命。
    “神谕”的竞拍价很快就超过之前预计的13亿，看那个喊价的背影，好像还不是东洲人。
    竞拍价每次变化就要上涨500万科洛，乔纳森想了想预算，第一次叫价直接提到15亿，希望能唬住其他买家。
    有个坐在阶梯座位上，疑似燚洲人的黑色人种举牌，竞拍价提升至15亿500万科洛。
    乔纳森等了会儿，见没人出价，只好举牌。
    那人不紧不慢地加了个底价500万。
    乔纳森打开手机看了眼账户，骂了句“搞什么啊”，再次举牌。
    橙瞳饶有兴致地看着乔纳森和那位燚洲人轮番叫价，有些纳闷，“这是跟信徒较上劲了？”
    乔纳森对他翻个白眼，把竞拍价提到了21亿2000万科洛。
    “恭喜41号包间的先生获得‘丰收之主的神谕’，愿您的财富永世传承下去。”
    乔纳森吐了口气，心里放松不少。
    【弗朗克雷人的遗体】预计售价只要10亿，他还剩18亿多一点，应该够了。
    某两个阶梯座位上，本应躲在犄角旮旯安稳度过解放日的两个家伙，竟然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拍卖会上。
    库赞盯着两个漂亮姑娘抬上来的尸体，随口问了句，“这玩意儿老头没复制？”
    委员笑着点点头，“毕竟会消耗大量精气，性价比太低了。”
    库赞两只手搂住后脖颈，躺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我有点后悔来这里了，平平淡淡的，没意思。”
    委员说：“别忘了我们的处境。”他拍拍库赞的大腿，“才过去一半，后面应该会有有趣的东西。”
    委员有点无奈地抿抿嘴，心想还好囚狼有伤闹不起来，不然他和库赞一起吵着过来，还真不好打发；现在也好，委员可以顺便记录一下每件拍品的大致价格。
    说着，“弗朗克雷人的遗体已经拍到了8亿6000万科洛，涨势很缓，竞拍者也越来越少，到了10亿时，就只剩下两方买家。”
    一方是阶梯座位上的某人，一方是33号包间的先生。
    两方人互相叫价，谁也没有喊停的趋势，乔纳森等不下去了，一下把价格提至14亿，加入了竞拍，成为第三方。
    33号包间里，本·莱瑞克气得差点大喊大叫，“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安弗妮，快去看看！”
    不用他说，安弗妮已经去过41号包间并回来了。
    “是乔纳森。”
    安弗妮说着，给她的管家安九天打了个电话。
    “黑进乔纳森的账户，看看他还有多少存款。”
    远在莱瑞克冰原的安九天苦笑着说：“这……小姐，您们的事，您们自己解决好了，再说，三少爷的账户是由黑锅加密的，就算能黑进去也要花不少时间……”
    安弗妮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对本摇摇头。
    “唉……自家人何苦为难自家人。”本说。
    安弗妮凝视她的弟弟，“说好的，你出钱。”
    “行行行。”本冲她摆摆手，一边抱怨，“这笔钱本来准备给红碳当彩礼的。”
    “她又没有娘家，要什么彩礼？”
    本鄙夷地看了安弗妮一眼，“你真冷血。”
    两人聊天拌嘴也没忘了竞价，最终，本·莱瑞克以远超预想的19亿7000万拍得“弗朗克雷人的遗体”。
    “33号，我记住你了。”乔纳森暗想，只希望事后可以找到33号包间的家伙，从他那里买一点“遗体”的皮下组织。
    至于那份地契，他是不指望了。
    堪迪亚那张破嘴连那两件东西都能吹翻倍，更别提一份明眼人都看得见好处的地契了。
    乔纳森合十手掌，祷告起来。
    橙瞳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你疯了？”
    乔纳森没搭理他，嘴里念念有词好一阵才睁开眼，“我在为某两个买家祈祷，希望他们好说话，不然，哼哼。”
    橙瞳反复琢磨着“神谕”和“遗体”两件拍品，实在想不出它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特点，只好暂时把这事放到一边。
    “那个家伙，你查还是我查？”本问了句。
    外人看来，一具尸体显然不值那么多钱，可阶梯座位上的家伙竟然会跟拍到14亿，直到乔纳森接手，大概率有猫腻。
    “我查。”安弗妮回答。
    就在姐弟俩说话时，作别坐在阶梯座位不同位置的五个家伙同样隐秘的商议分工，其中包括参与【神谕】和【遗体】竞价的两人。
    五个家伙来自破晓的特别行动组，分别是2至6号，他们接到任务，负责给某几件拍品抬价，并在事后调查竞价积极的买家。
    而那某几件拍品中，竟然一个不漏的包含乔纳森的三个目标。
    南岚一路追踪，在科格罗德失去“特别行动组”的踪迹，现在就坐在最后排，俯瞰整个坐在大厅的买家。

 第41章 杂

    乔纳森对于世界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事物兴趣不大，堪迪亚对许多拍品的介绍，在他耳朵里和睡前故事差不多模糊不清，像是习以为常的背景音。
    直到台上那个能说会道的家伙提到“苏尼亚”才让他精神了些；显然，苏马菲那“肥妞”手里捧着的就是苏尼亚山区临近区域的地产转交协议，以及一张附赠的藏宝图。
    过滤一大堆“废话”后，堪迪亚说出这份地契的报价，“34亿科洛起拍，每次竞拍加价不低于100万科洛。”
    玛丽瞬间把眼睛睁得老大，两只手捂住了大张的嘴巴，“我只是想筹到一笔费用，来为医院建立排污系统。”
    玛莎耸了下肩膀，“现在你可以开始考虑居民过度用水和费污处理的问题了。”
    “老天，饶了我！”玛丽把手掌挪到了额头上。
    “不过，为什么这次的最低加价还比不过之前的几样东西？”
    玛莎把目光转回电脑屏幕，抓了把爆米花，“不知道，也许是拍卖会的什么把戏。”她忽然露出笑容，“贝贝肯定知道为什么！”
    这份地契的竞价比预想中更激烈，也许是堪迪亚那张巧嘴起了作用，或者别的什么，苏尼亚山区西边的大片空地被诺拉洲的白胡子老者以143亿4000万的价格拍得，得到了那片土地150年的使用权。
    玛丽并不担心买家会坏事，合同中注明，任何对土地及生态有损或有潜藏危害的开发项目都没法得到允许。
    接下来，她需要做好准备，和买家谈谈，看看对方打算干些什么。
    乔纳森把守在包间外的侍者叫了进来。
    “我能知道0543号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侍者鞠躬说：“我很乐意帮您询问。”
    他联系到白胡子老者的侍者，并转达了乔纳森的意思。
    不一会儿，侍者敲进41号包间，鞠了个90°的躬，“抱歉，先生。”
    “好。”乔纳森说，“再帮我问问33号包间的家伙。”
    “我很荣幸。”
    没多久，侍者再次回来，弯腰幅度更大了。
    乔纳森挥走侍者，问向橙瞳：“我们需要怎样领走自己的拍卖品？”
    橙瞳狐疑地盯着他：“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就不能直接点回答我吗？”
    橙瞳抿了下嘴唇，摊手说：“一，直接去后厅领取，并申请官方出人护送；二，指定时间地点送到科格罗德的任何位置；三，委托给科巴洛国际银行邮寄。”
    “希望他们不会选第三种。”
    下午4点钟，堪迪亚宣布结束了一天的拍卖会。
    乔纳森紧随白胡子老者来到后厅，并目送他被请进一间屋子；十几分钟后，老者拎着一只棕色手提箱走出来，身边多出四名气者。
    走出大楼后，乔纳森追过去，拦下老者，“您好先生，我是乔纳森·博格。”
    白胡子老者愣了下，“维兹·艾力克。”
    “谢谢。”乔纳森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恐怕不太是时候。”维兹说，“我们可以先留下联系方式。”
    “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乔纳森露出类似小朋友期待玩具的表情，“我希望能买下您的藏宝图，我一直热衷于探险。”
    维兹笑起来，“我也一样。别看我胡子都白了，其实我也有颗年轻的心。”
    维兹迈大步子，甩开乔纳森。
    乔纳森跟上去，接着说：“我在苏尼亚待过一段时间，那片山区一片贫瘠，前几年还被一堆强盗挖空了，哪还会有什么宝藏？堪迪亚不是说了吗，那只是个毫无价值的赠品。”
    他跟着老者走了一段，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我和玛丽是朋友，如果你愿意给我藏宝图，我可以试着为你争取些更实际的好处。”
    维兹终于有了反应，“你认识玛丽？”
    “算你识相……”乔纳森想。
    实际上，由于昨天夜晚他被囚狼和委员吓得没法动弹，情绪一直不太好；如果事情还不出现转机，他就准备动手抢劫了。
    乔纳森从手机里翻出一些玛丽的照片给对方看，维兹痛快地取出藏宝图，并与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其实维兹原本就没打算留住那张过期的藏宝图，只是钓一钓乔纳森的胃口，保证利益最大化，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不管怎么说，能在这种特殊时期结识一位科格罗德的外地人，也不算一件坏事。
    现在去找33号包间的人肯定来不及了，乔纳森揣着藏宝图回了酒店。
    “你能查到33号包间的信息吗？”乔安森对正在换衣服的橙瞳说。
    “我可没那么大的权限，你应该去找我亲爱的克纳表哥。”橙瞳在出门前回头瞥了乔纳森一眼，“不过我想没人会把客人的隐私透露出去。”
    “那肯定不包括克纳。”
    橙瞳在转回脑袋的过程中停住，赞同地点点头。
    安弗妮本想多观察那两个家伙一会儿，但他们已经爬上了乔纳森房间外的窗子，她只好出现在他们身后，并把人带到了本身边。
    5号、6号出现短暂的眩晕感，清醒后，已经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们互相看了眼，然后永远地合上了眼皮。
    “他们死了。”安弗妮说。
    “我看见了。”本说，“门外不是还有俩吗？”
    安弗妮点点头，消失又出现，怀里多两个昏迷的家伙，他们分别是破晓特别行动队的2号、3号，本故意露出行踪，让他们追了过来。
    接下来，安弗妮拆解了5号和6号的尸体，没发现他们自杀的方式；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细胞们自己崩解了。
    “回去，在研究出他们的自杀方式前，我们都不能弄醒他们。”本说。
    另一边，南岚抓住了单独行动的4号，当他放弃寻找其他几个特别行动队成员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第二天早上，橙瞳神清气爽地回到酒店，乔纳森一个人躺在客厅沙发上。
    “有进展吗？”
    乔纳森点点头，“你那表哥恨不得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罪过挨个数一遍。”
    “所以？”
    “买走遗体的家伙冒名顶替了33号包间的人，线索断了。”
    “真糟糕。”橙瞳哼着歌打开电视。

 第42章 祈愿

    每当遇到乔纳森和橙瞳独处的时刻，场面大多比较沉默；就像两个自诩聪明绝顶装成熟的小屁孩，或者就是。
    这种时候，他们都无比想念贝贝和爱娜。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留下来继续查自己到底是从哪座‘火箭站’发射到哪颗‘卫星’上的？”橙瞳问。
    “在你打得过我之前，我可不建议你用这种口吻说话。”乔纳森说，“并且，我怀疑你那低劣的套话手段，用来对付赤火都困难。”
    “你想让我憋一辈子吗？”橙瞳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既然乔纳森不做正面回答，他就默认之前的猜测。
    场面再度沉默下来，两少年盯着电视没了话。
    橙瞳没忍住，忽然面向乔纳森问：“所以你真不是莱瑞克家亲生的？”
    “揍你啊！”乔纳森挺起腰挥挥拳头。
    橙瞳虚推双手，示意自己闭嘴。
    快到中午时，拍卖方将【丰收之主的神谕】送达，材质看起来像是羊皮。
    乔纳森将其摊开，就像堪迪亚说的，是一幅图画，附带一句看不出语种的文字（或涂鸦）。
    橙瞳凑过来，也看见了这幅图画——长满金黄麦穗的田里，一位赤裸身躯，只有长发遮蔽隐私的女性，正哺育着一名初生的婴儿。
    两少年翻来覆去地打量，并用“见”和“全”审视了好几遍，没有任何发现。
    “这就是你花了21亿2000万科洛的东西？”橙瞳调侃着说，“你想怎样操作来值回票价？”
    乔纳森没理他，默默沉着脸将那段“涂鸦”画在白纸上，发送给海琳娜，希望有哪位语言学者能参透它们的意思；他想了想，决定先不告诉庞贝，反正家里那些人就算有所收获也不会告诉自己。
    之后，他收起“神谕”，把从维兹·艾力克那里得到的藏宝图拿了出来，并摊在桌上。
    与“神谕”那副精致的油画不同，这份藏宝图简直就是幼儿园小朋友的随手涂鸦。
    几笔线条就算是苏尼亚山区的那片山脉，其中延伸出两条不那么笔直的细小的线条，似乎凸显出了某条街道，街道左侧则画着一座由五条画线组成的房子。
    那座房子被红色线条着重圈了起来。
    乔纳森知道凯森曾经去过苏尼亚山区，并收走了一条街钢头军士兵的性命。
    除了那条街，他实在想不出还有那条街道值得被这么一副“彩绘”展现出来。
    那是玛莎和玛丽生活了好些年的地方。
    米贝把那条街里的唯一一座高层当作自己第二个家。
    而那座被红线圈起来的房子，大概落座于钢头军的居住区，至于到底特指哪一座……乔纳森只能联想到米贝的家。
    两少年同样用了“见”和“全”，都没有收获。
    ……
    安萨尔克，市政府。
    米贝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他伸个懒腰，抬头看了眼时钟，下午4：20。
    “好早。”
    以往这个时间段，他不是在为副市长筛选公文，就是起草各类公文；现在，他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距离下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米贝决定先去图书馆泡一会儿，等大楼里没什么人了，他再偷溜进档案室翻看各类市政建设案例。
    他挑了本描述某个游牧民族兴衰的历史书，希望能从其中借鉴到什么。
    “嘿！”
    米贝的肩膀被人从身后重重拍了一下，吓得他整个人身体一颤。
    “乔纳森！”米贝脸上的惊喜神情差点溢出来，“什么时候回来的？橙瞳呢？科格罗德好玩吗？”米贝伸出一只手，手掌朝上，“礼物呢？”
    乔纳森本来高高兴兴，听到米贝最后一句话，笑容忽然僵住了。
    “我……刚回来，橙瞳回到哈博蒙市了，拍卖会也就那样没啥意思，另外……”乔纳森掏出那张藏宝图，递给米贝，“年节之后，我们可以去这里探险。”
    “真的？！”米贝兴奋地摊开“藏宝图”，笑容逐渐消失，“这是……我家？”
    乔纳森嘟了下下嘴唇，“鉴于这份藏宝图的绘制水平，说不准是你父亲的宫殿。”
    米贝刚准备说点什么，不过周围嫌弃的注视越来越多，于是赶紧拉走乔纳森，“先回宿舍，我们太吵了。我去请假，你先去外面等我。”
    乔纳森点点头，“海琳娜的车就在街边，很显眼。”
    米贝敲响副市长办公室的门，好一阵子，副市长的另一位秘书为他开了门；她身材高挑，并且看上去成熟知性。
    “米贝？有事吗？”副市长问。
    “是的，库普先生。我有些不舒服，需要提前下班回家休息。”米贝随便找了个理由。
    副市长毫不犹豫地批准，将米贝挥出办公室；他的女秘书缓步靠近办公桌，身体一侧上提，半边屁股坐了上去，“您太顺着他了。”
    副市长拍拍自己大腿，笑着说：“人家靠关系，你靠身体，犯不上互相诋毁。”
    女秘书腰肢拧转，滑进对方怀里，又听他说：“不过就专业能力而言，他和你都不差。”
    女秘书嗔笑了声，“其他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其他人当然不那么想。
    所有人都知道，想在安国政界往上爬，资历是相当重要的一项审核标准；而一个不满18岁的少年竟然空降成为副市长秘书，尤其是安萨尔克的副市长秘书，比其他城市好多实权官员权力都大了，外放出去至少是个副县长。
    可以想象米贝要承受多少背地里的恶意揣测及诋毁。
    几分钟后，等米贝坐上海琳娜那辆价值2000万的莱博狂狮，那些恶意将达到顶峰。
    当然，那只会成为善嫉者坠落深渊的引石，半点影响不到米贝。
    回到宿舍后，乔纳森再次拿出藏宝图，将其平放在书桌上。
    “我和橙瞳都用‘见’和‘全’试过，没发现机关或者暗语什么的。”乔纳森说着，随手把【丰收之主的神谕】丢进了抽屉。
    米贝伸出右手按在藏宝图上，生命精气蔓延开来，将其裹住。
    “怎么样？”乔纳森问。
    米贝摇摇头，愣了几秒钟，忽然一惊一乍地说：“还记得我们去茉莉姐家，第一次使用‘全’开锁的场景吗？”
    “记得啊。”乔纳森有点疑惑。
    米贝显得有些兴奋，“我们都是把生命精气伸入门锁内部来了解结构；可是等到‘全’运用熟练，不会轻易破坏物体的时候，就习惯于直接用精气包裹住物体了。”
    乔纳森张大嘴哦了声，“确实是这样。以大量精气包围自身或目标，可以洞悉身边或者目标周围的一切，但不会将精气更进一步深入到自己或者目标内部，也就没法参透目标内部。这更适用于战斗时。”
    “而研究物体之类的，用‘沉浸’的方式才更好些，并且更省精气。”
    米贝翘起嘴角点点头，为了更好地探寻那张藏宝图，他下意识封闭住五感，只有生命精气一点点浸入其中。
    仿佛幽静的水面落入一颗石子，米贝的脑海渐渐荡起，形成一幅画卷。
    发黑的石墙，屋顶的蛛网，一张断了根横木的破旧的木床，以及床头那米贝至今还不清楚名字和药效的药瓶。
    一切都很熟悉，好像米贝明天凌晨还要早起，去那条街喊上玛丽和玛莎，然后在后山挖一天矿，直到中午和半夜才能偷跑回屋子为米蒂煮一碗稀粥。
    只是没看见从记事起就躺在木床上的那个女人。
    米贝走到床前，俯身将脸贴在床单上，右手漫无目的地摸索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起身，投射在被褥上的视线里，忽然多了张纸，其上只有没头没尾的三个字：
    “愿幸福”。

 第43章 藏宝图以及伙伴

    米贝清醒时，身体像是风中稻草被人晃动；他下意识抹掉脸上两行眼泪，这才注意到乔纳森脸上摆满焦急。
    “发生了什么？你刚才像个会流眼泪的木偶！”乔纳森说。
    米贝的嘴唇上下开合，好几秒之后终于发出声音，“我回了苏尼亚，母亲不在家里……”他双手用力抓住乔纳森的肩膀，眉眼舒展，嘴角翘得老高，“米蒂是气者！她还活着！”
    “什么？”乔纳森听得一头雾水，“仔细描述一下啊。”
    “我置身于苏尼亚的家中，一切场景都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我没见到母亲，只有床上的一张纸，上面写着‘要幸福’。”米贝说。
    “嗯……”乔纳森坐到电脑椅上，右手搓了搓下巴，一副沉思状，“光是听你这么说，仍然感觉很苍白啊。”
    “藏宝图呢？”米贝问，“你也试试。”
    乔纳森无奈地指了指书桌上书本大小的冰块。
    “那玩意儿现在就是无数个生命精气亮点。当你沉浸其中的时候，它就开始消散了，我只能先把它冻在冰块里。”
    米贝不但没失落，反而更兴奋了，“肯定是母亲留下的！她设置了机关，只有我可以触发！”
    “也许……”乔纳森说，“你……”他看着米贝富有活力的双眼，没说下去。
    “怎么了？”米贝问。
    “没事。”乔纳森总感觉这事存在很多疑点，但他不想在这时候打击米贝，只能等他冷静之后再深入谈一谈。
    “要不，我们去找爱格尼丝，看看她能不能帮到你。”
    “好主意！”米贝喊了声，并立马拨通爱格尼丝的手机号。
    “贝贝？”
    米贝点点头，将刚才的大致状况讲了一遍。
    “抱歉，我的‘脑中画’没法查看别人已有的记忆。”爱格尼丝说，“贝贝，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兴奋，但我必须提醒你，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说明你母亲了解你现在的情况——起码知道你和乔纳森的关系，才会通过授权拍卖会的方式，把藏宝图交给你。”
    “是啊，她为什么不来见我？不亲自和我说？”米贝说。
    “她肯定有不见你的理由。”爱格尼丝说，“贝贝，别急着寻找你母亲的下落，那很可能会给她带去麻烦。而且……这事还有太多疑点，你只有先强大自身，才有底气做你想要做的事。”
    “您说得对，爱格尼丝老师。”米贝显得有些落寞。
    爱格尼丝又叮嘱几句，最后说，“让人把‘藏宝图’碎片带到研究院，我先帮你封存。”
    “知道了。”米贝等那边挂了电话，揣起冰块直奔研究院。
    说起来，米贝的个人助理大概是最没存在感的了，比海琳娜还“失宠”。
    赤火和乌阳的助理被他们拉到战乱区，成了雇佣军的政委；理查德跟着艾蕾做实验打下手，贝德曼被爱娜当作管家使唤；秋吉更不用多说，橙瞳家族、生意上的事，基本都要由她做出判断。
    只有海琳娜和阿珍被乔纳森和米贝长期丢在学院，成了科特后勤部喜闻乐见的深闺怨妇二人组。
    尤其是阿珍，米贝自己能动手绝对不喊人替代，目前在市政府工作同样没有需要她的地方，每天的生活就是学习、巩固各项技能，做好随时为上级做事的准备。
    米贝走后，乔纳森用沉浸式的“全”重新审视了一遍“神谕”，仍然没有收获。
    至于藏宝图的事，乔纳森打算至少拖到年节后再说，希望那时米贝能够冷静处事。
    至于【弗朗克雷人的遗体】……乔纳森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回到安萨尔克之前，他留在科格罗德调查三天，发觉顶替33号包间的家伙很可能就是安弗妮或者本——他熟悉莱瑞克的做事方式。
    “遗体”大概率就躺在莱瑞克冰原下，猜到这，也就基本可以确定凯森对自己身世的猜想了。
    这也是乔纳森不那么着急处理“神谕”和“藏宝图”的原因。
    他盘坐到床上，重新开始了荒废一年多的精气修炼。
    有了文书交给学员的方法，生命精气每天都会自动增长，但那速度远远不是乔纳森的极限；经历了和天杀赏金团对峙的那一夜之后，乔纳森收起了那份不自知的自大，恢复到13岁以前的状态。
    年节之前这段时间，他准备去给阿尔伯特或者怒发当沙包，晚上则回宿舍继续修炼，过两点一线的生活。
    “说起来，我又好久没收入了，还花了20多亿……不知道庞贝和黑锅他们……”乔纳森甩甩头并拍了拍脸颊，气愤地指责自己修炼不够专心。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乔纳森耳边忽然响起敲门声，他睁开眼睛看向宿舍门，是文书和阿尔伯特。
    乔纳森抬头看了眼时钟，夜晚10：50。
    “讲讲科林的事。”文书说。
    乔纳森翻了个白眼，“你们干嘛不自己去问？他和小四回来好几天了？”
    “让你说你就说。”阿尔伯特显然不打算解释什么。
    “行，行。”乔纳森无奈把大致经过和事情结果简单说了说，又小声嘟囔，“要不是打不过你俩……”
    “这么说，科林和四叔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了？”阿尔伯特此时显然没有和乔纳森互动的兴趣，直追主题。
    乔纳森嗯了声，“就这点事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中年人的矜持。”
    “科林是个成年男性，他不需要任何人多余的关心，乔纳森。”文书说完，画个圈走了。
    阿尔伯特拍拍乔纳森的肩膀，回了自己宿舍。
    “莫名其妙……”乔纳森嘟囔一句，蒙头倒在床上，准备最后看一眼手机就睡，屏幕弹出学员群的最新消息，他点进去查看，大多对话都集中在自己修炼的几个小时里：
    橙瞳：安萨尔克标准时间，明天晚上9点钟，大家在游戏里集合，有重要的事。全员。
    橙瞳：为防止某些傻蛋搞不清时差睡过头，我会让秋吉准时联系你们，保持开机啊！全员。
    艾蕾：好的。笑脸。
    三分钟后，爱娜：什么事啊？
    橙瞳：明天游戏里说，我现在还在弄。
    赤火：贝伦迈可没有网络！这鬼地方，电都要省着用。
    橙瞳：已经给你寄了两台笔记本，里面有连接“铁马3”（浮卢洲某大国卫星）的网卡；我说，你俩好歹身家千万，别把雇佣军搞得和当地土着一样行吗？
    赤火：你知道个什么？养人养装备，训练士兵，维护日常生存不要钱啊？乌阳那个呆瓜还总要救济贫民，前几天竟然跟我说想干脆办个救济站！后面一连串崩溃泪崩，傻不拉几的表情，乔纳森没憋住，笑出猪叫声。
    爱娜：等着，我过两天就过去。
    赤火：达利娅同意了？
    爱娜：没……好无聊啊，贝贝和乌阳都不说话。
    赤火：乌阳不在营地，米贝大概睡着了？
    橙瞳：老年人一样的作息时间……
    乔纳森：你懂个屁！
    系统通知：您的好友橙瞳已下线，您的好友赤火已下线，您的好友爱娜对您吐了个舌头并下线。

 第44章 巴巴拉顿村

    4个月前，红发少年和一位“瘦竹竿”少年踏入燚洲这片焦土，他们寻到一片废墟，在焦炭与碎石之间搭上帐篷，组成了暂时只有两名成员的“贝伦迈卫队”。
    乌阳是队长。
    赤火随身带来一尊生命女神的铜像，为祂搭了个简易神龛；他不行周礼、月礼，只是偶尔过来看看祂，并拿一张湿抹布为其擦掉灰尘。
    三年前那场蓝府内的世界会议上，联邦把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规划入特勒斯共和国的国土。
    联邦极公平的将原贝伦迈公国划分给特勒斯、金石和新拜朗，但没人看得上这片土地。
    这里充满沙石，可用于种植的土地少得可怜；这里最繁华的城市，街道两旁铺满了居民的排泄物；这里最顶级的旅馆，就是个密不透风的石头房子。
    不久以前，这片土地到处可见枯柴般瘦弱的流民，他们的皮肤皱皱巴巴，一条条纹路映出一道道骨缝。
    远看那些流民，好像被人松松垮垮地扎进沙地里的枯枝——就连颜色都像。
    现在，他们也不是随处可见了。
    两少年的临时营地在特勒斯的国境线内，但他们基本看不到特勒斯士兵的身影，也没有任何一支开荒团光顾。
    两少年花了几天时间来把这座烧焦的村子清理干净，并用泥土和石块搭建出一座小院子。
    乌阳每天都会上山巡视，防止特勒斯的驻外兵团哪天心血来潮，履行他们的职责；赤火一开始雇佣过几名工匠，为他建造房屋，钻井打水，后来都受不了跑了，
    直到一个月后，五个流民倒在山脚，拖着一头灰熊的乌阳救下他们。
    他们留下来，为自己搭建木屋，重新开垦村子周围荒废了好几年的耕地。
    没人知道这一片荒芜原来叫什么，那不重要，它被赋予了新的名字。
    燚洲的原贝伦迈公国与安洲的安萨尔克市只有很小的经度差，时间相差也就很小。
    当乌阳看到学员群的聊天记录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早，赤火提醒他还有个手机。
    “哈哈，乔纳森和贝贝还是那么要好。”乌阳自言自语了一句。
    赤火将火灶堆上柴火，打个响指，将其点燃。
    妇女们将磨好的面粉装进麻袋，堆放在库房；没人担心它们会发霉，勤于训练的男人们会很快吃光它们。
    贝伦迈少有冬天，这里很多作物一年三茬甚至四茬；所以只要特勒斯的士兵或者三大国因罪流放的土匪强盗不来侵袭村子，村民们基本不用担心被饿死。
    对于大多数原贝伦迈人来说，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幸福日子了。
    五分钟后，赤火呈出两碗面条，配上两条腌黄瓜，几瓣红辣椒，又听见乌阳的笑声，“贝贝发了一双懵懂无知的大眼，他大概刚起床！”
    赤火跟着打开手机，“是啊，早上六点半。该死，我的手机又不剩几格电了。”
    “电箱里也没多少电量了。”乌阳说，“我们应该多买几个，省得密哈喇每隔三四天就要跑到几十公里外充电。”
    “这该死的名字，我到现在还念不顺口。”赤火抱怨着说，“要不是怕被特勒斯的驻外兵团发现，我都想从城里扯一根电线过来，或者干脆建个发电站。”
    “会有那么一天的。”乌阳说。
    一碗面条下肚，有人在门外敲门，得到应允后，那人走进来恭敬地说：“巴其顿昨天修屋顶时摔下来伤到脚踝，希望能休息一天。”
    乌阳刚准备答应，就听见赤火问：“骨头断了吗？”
    进门的就是名字拗口的密哈喇，也是最初的五个流民之一，现在担任事务官，专门处理村子里的琐事。
    密哈喇犹豫一下，“没断。”
    “那就不准。”赤火说，“多年的流亡生涯应该早让他适应了这种程度的痛苦。”
    “是。”密哈喇低头，转身走向屋外。
    “卫队不需要耍小聪明的乞讨者。”
    赤火低沉的嗓音让密哈喇脚步顿了下，他再次应了声“是”，走向村东口的士兵方队。
    “用不着这么严格？”乌阳有点担心，“脚踝受伤的话，就很难参与训练了。”
    赤火摇摇头，“你太软弱了，乌阳。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应该有一位比任何人都坚定的领袖。”
    “我很坚定！我比任何人都渴望结束这场战争！”
    “是吗？”赤火笑着问，“明年4月份的联邦世界会议，特勒斯、金石、新拜朗都会前往蓝府，参与争夺唯一的理事国位置。在那之前，三大国肯定还会在贝伦迈这个受气包身上你争我抢，打得不可开交；到那时候，巴其顿会成为你平息战乱的助力吗？”
    乌阳嘴巴蠕动两下，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巴其顿来自贝伦迈南部的高山族，他们是一群普遍两三米的巨汉，每一个都充满力气，身上的肌肉比组成石头房的石块还大，乌阳很看好他。
    没多久，院外传来一声巨响，还有一连串的喊声。
    两少年跑出屋子，看见最前方那个比他俩摞一起还高的家伙。
    新兵们陆续追了过来，密哈喇喘着粗气挤到前面，哈着腰说：“对，对不起，我，我拦不住他。”
    赤火挥手示意他退到一边，看向巴其顿说，“你把院门撞坏了。”
    巴其顿无视赤火，满怀怒气地吼叫，“我受够了你们这帮小矮人的指挥，我应该得到一位勇士应有的待遇！”
    赤火学着乔纳森的语调“哦”了声，“你该庆幸某人不在场，不然，说不定你的脖子已经断了。”
    “你说自己是勇士？你住在我们建造的房屋，享用我们施舍给你的食物，接着你就闯进我们家门，撞坏我们院落，还要拿我这个‘小矮人’示威吗？”赤火说。
    密哈喇脸色涨红，隔在巴其顿和赤火中间愤怒地大喊：“巴其顿，别忘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记得村子刚刚收留你时的样子吗？你像个竹竿一样瘦弱，随时会被一股风吹倒，还记得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股身材的吗？”
    巴其顿被说得无法反驳，脸上憋得通红，他扭头看向四周，全是鄙薄与讥讽的视线。
    “我当然记得村子的恩情，但这里的制度充满缺陷，弱小的家伙无法带领一支军队。我会接管村子，带领大家抢回属于自己的田地与树林；我会把这两个小屁孩养得肥肥胖胖的！”
    “施恩的不是村子，是赤火先生和乌阳先生！是他们建立了巴巴拉顿！”密哈喇说。
    巴其顿像一头莽牛一样大口喘气，盯着赤火没出声。
    “你要挑战我吗？巴其顿。”赤火说，“我不希望你受伤。我在你们身上花了大价钱，每天光是药浴都要十几万卢比。”
    巴其顿两条手臂高举过头顶，双手握成拳头，“勇猛的高山勇士巴其顿·九指向你发起挑战。”
    密哈喇指着巴其顿说不出话，他扭头看向把小院围成一圈的预备役士兵，“捆住巴其顿，这卑鄙无耻的家伙不配向赤火先生提出决斗！”
    这些原本在贝伦迈土地上到处流浪乞讨的土着们，最早参加训练营的家伙已经长达87天，他们每天享用着其他人不敢想象的高能量餐饮，训练过后还会钻进木桶，浸泡在价格昂贵的药浴中恢复体力，他们一个个从皮包骨头到肌肉鼓胀，力量值甚至高过不少举重运动员。
    赤火甚至为他们配备了世界一流的武器装备。
    就是这样一群条件优渥，武器精良的“士兵”，在面对仅仅一个两米多高的巴其顿时，竟然只是互相打量，谁也不敢先动手。
    “你敢不敢接受挑战？”巴其顿卸下挂在身上的枪械，充满挑衅的眼神紧盯赤火。
    赤火说不出此时的感受，只是有股气堵在胸口，快要喘不上气了。他不想理会巴其顿，只想回到房间，一个人待上一阵子。
    “你敢不敢接受挑战？！”巴其顿又问了一遍，声音急促且愤怒。
    就在刚刚，两个人从人群后方挤了进来，是一男一女。
    其中那个蓄着枯黄胡茬的中年男人吹了声口哨，感叹着说：“刚到就有活了，钱不好挣呐。”
    男人搓了搓自己才冒头的络腮胡，“我的主顾，这家伙交给我好了。你是想废了他然后丢出去，还是把他留下来当个新兵蛋子？”
    他又补充一句：“放心，以我的专业水准，一定让他成为最听话的士兵。”
    赤火犹豫一小会儿，最终还是说“废了”。又对密哈喇说：“把巴其顿关起来，他来时是什么模样，离开时还要什么模样。”
    “你激怒我了，小屁孩！”巴其顿扬起他硕大的拳头，直面砸向赤火面部。
    不少人下意识回避视线，不去看即将到来的血腥的一幕，他们抬起头时，却发现那个在巴其顿面前如同孩子的陌生男人竟然只用的一条胳膊，就挡住了比他脑袋还大的拳头。
    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男人仅用两根手指就捏住了巴其顿的中指，让其没法动弹，疼得跪在地上嚎叫求饶。
    男人用眼角瞥了眼密哈喇，“你都听见了，把这个软蛋带走。”
    密哈喇还没从吃惊中缓过神，又感到一股风掠过。
    赤火瞪大眼睛看向巴其顿那边，乌阳骑在巴其顿脖子上，已经一只手捏碎了他的脑干。
    乌阳跳到赤火身边，用同样诧异的眼神回敬小伙伴，“怎么了？我杀的人说不定比乔纳森还多。”
    “不过……”乌阳扫向周围一圈发抖的土着新兵们，用贝伦迈语接着说：“这仅是我杀的第二个贝伦迈人。”
    乌阳的眼神多少有些落寞，“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和黄胡子男人一起回来的女性来到赤火身边，略微靠后半个身位，“少爷，他是曼普金斯·哥德，来自诺拉洲最大的那个训练营，手底下出过不少有名的雇佣军。”
    “辛苦你了，莎路拉。露比呢？”赤火问。
    “她……”莎路拉的表情有点怪异，“我也说不准，露比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只知道她好像被一个怪老头缠住了，不过没什么危险。”
    “知道了。”赤火拍拍莎路拉的肩膀，“好好休息几天，乌阳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药材，自己配制一下。”
    莎路拉整个身体都僵硬了，直到赤火收回手臂，才呆愣楞地向乌阳道谢，走路姿势极不自然地离开小院。
    曼普金斯·哥德带着笑意来到乌阳和赤火面前，右手在前左手背后，两脚交叠，略微低头屈膝，行了个独具风格的军礼，用标准的安语说：“你们好，我未来一年的主顾。”
    “你好，哥德先生。”赤火说，“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你的工作？”
    曼普金斯·哥德诧异地看向赤火，“我还以为你们会先了解一下我，然后再询问具体的训练计划及日程安排之类的……”
    赤火回答：“我相信莎路拉的办事能力。而且，我们以后最少还要相处三年，早晚都会熟悉。”
    “时间不早了，不如现在就开始。”赤火说完，转身进了屋子，留下一个不会聊天的乌阳。
    “啊……那个，祝您工作顺利。”乌阳半天挤出这么一句话，迎面跑进山林。
    曼普金斯·哥德的脑袋不断在小屋和背后那座小山之间来回晃悠，有些不可思议地笑着摇摇头。
    这位调教出成百上千名兵王的王牌教官，什么场面没见过？可这一次还真是……荒唐。曼普金斯只能想到这个词。

 第45章 密码

    《佣兵行动：天下》是一款现象级的多人联机游戏，它有着庞大且充满魔幻色彩的世界观。
    9月份公测到现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玩家每日在线数迅速突破1亿大关。
    “降生”于各大版图势力的玩家纷纷在网上发布自己的见闻，截至目前已经发现矮人、地精、树魁、异兽及元素生物等多达37个可游玩种族，另有数不过来的背景生物。
    乔纳森和米贝登陆游戏后，立马收到橙瞳的邮件，上面写着“使用它”。
    两少年点开附件，是一枚由高阶魔法师打造的“定点传送符石”。
    游戏公测一个月，就连最强力的魔法师玩家也才刚刚感知到魔力波动而已，称其为魔法学徒都勉强。
    游戏里，一屉萝卜馅包子要卖5科洛，比安萨尔克的早餐店略微便宜一些。
    一枚蕴含高阶魔法师魔力的符石，其价值可想而知。
    “佣兵行动”庞大的世界观亟待玩家发觉。
    两天前，千万游戏玩家根据自己的经历，在网络上合力拼凑出了整个游戏世界的大致边框，所有人都无比兴奋，认为自己正在见证并参与一场伟大的探知，而且已经无比接近真相了。
    很快，一名降生在孤岛的玩家发布了自己的游戏定位，着实给那些纷纷出力贡献资料的玩家浇了好大一桶凉水。
    因为那个定位，游戏版图被扩大了几十圈。
    两少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讶异。
    他们右键点击符石，画面插入过场画面，载入新的场景。
    两少年出现在一片蔚蓝夜空下，视线很快被远处的一片火光吸引。
    【您的好友“我只是个少年”邀请你加入语音聊天。】
    乔纳森走向那出篝火，同时点了“接受”。
    橙瞳对他轻轻点头，艾蕾则连点头的动作都没有，只是笑了一下就再度面无表情地静静坐着。
    爱娜紧挨着艾蕾，赤火和她凑在一块，这俩干脆无视掉乔纳森，在游戏里也吞得相当痛快。
    “早啊！贝贝。”爱娜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估计现实中也在吃东西。
    “啊。”米贝挠挠头，“现在不是晚上吗？”
    “时差啊时差！”橙瞳喊了声。
    “乌阳呢？”乔纳森扫了眼，就差乌阳没来了。
    “还没回来呢。”赤火说，“今天早上，莎路拉领来个来自诺拉洲的雇佣兵教官，乌阳不放心，躲在角落看大半天，拖到很晚才去山里打猎。”
    爱娜歪着脑袋问：“你俩不是和村民一样吃素吗？”
    赤火点点头，“是用来招待新教官的——你吃东西能不能不唧嘴？这对我太残忍了！”
    “可是，它们实在是太香了。”爱娜摊摊手，操弄游戏人物小跑到篝火前，揪下一根羊腿递给赤火，“呶。”
    “我不要。”赤火闷闷地说，接着疑惑地抬起头，“你不是在吃东西吗？哪来的手操作游戏人物？”
    “娜娜可是菲莫曼联的‘公主殿下’，吃饭这点小事儿哪用得着亲自动手啊。是不是，贝德曼？”橙瞳满怀恶意地说。
    位于菲莫曼联某联邦特属军区的贝德曼尴尬地咧咧嘴，他心想可不是嘛，我现在还穿着一身管家服呢。
    “你嫉妒了？是不是很想让秋吉这样做，但是难以开口？”爱娜嘿嘿笑了声。
    橙瞳翻个白眼，今天有大事宣布，懒得和傻子二货拌嘴。
    “那枚符石是哪来的？”乔纳森好奇地问，他先前一直在打量四周，除了树木、阴影就是隐隐约约的潮水声。
    乔纳森接着问：“我们这是在某座岛上？”
    橙瞳点头说：“你们知道最近网络上很火的那名玩家吗？”
    “是你？！”爱娜惊呼。
    橙瞳再次点头，“我偶然触发了个隐藏任务，结识一名风灵族的高阶魔法师。”
    “乌阳来了。”赤火说，跟着传来一阵嘀咕声。
    “怎么操作啊？”
    “我帮你……你想叫什么名字？起个网名。”
    “嗯……”伙伴们不由脑补出乌阳撅着厚厚嘴唇，仰头望天的姿势，“叫和平鸽。”
    “我还暴力兔呢。”赤火嘟囔一句，还是按照乌阳的意思输入网名。
    没多久，乌阳进入语音聊天，“大家都在啊，到底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咦？你已经来了吗？”爱娜左看右看，没见到乌阳的游戏人物出现。
    “我就在这里啊。”乌阳操作人物站起来挥了挥手。
    其他人这才借助火光，看到一双发亮的眼球在半空晃悠。
    爱娜捡起一根羊腿骨狠狠敲在赤火头顶，“你有病呐？”
    “他本来不就这个样……”赤火支支吾吾的说。
    为了不让气氛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橙瞳赶紧咳嗽两声，拉回正题。
    “这下人齐了，和大家说一下……”橙瞳举起右手，向其他人展示拇指和食指捏着的一颗石头，“最近半个月，我一直泡在‘佣兵行动’里，利用这枚传送符石，分别去往龙族、书精族、巨人族、异人族、阴影骑士以及冥界接引鱼的地盘上学习他们的语言……”
    看到米贝举手，橙瞳双手下压，继续说：“当然，他们的语言并不完善；或者说，相当不完善，甚至只是十几个无规律的音调。这几天，我把他们的语音拼凑起来，发明出六个原音和二十四个辅音。”
    “这套语言还不够完善，但用于对话已经足够了。我想把它作为我们今后的通话密码，你们觉得怎么样？”
    “哇——”米贝（爱娜，乌阳）发出惊呼，眼睛差点冒光，“感觉我们好像已经成为某个强大又神秘的组织了。”
    艾蕾和赤火都没说话，不过眼中都能看出一股兴奋与惊喜。
    乔纳森的脑袋里却冒出一个不大着边的念头，“怪不得黄眼珠子那几天只去找过一次苏马菲·费尔波特，其余时间就一直缩在卧室。”
    “这事儿在群里说不就得了？为什么非得跑到游戏里来？”赤火有些纳闷地说。
    “这样才有商量事情的感觉啊！”橙瞳理所当然地说，“而且那些聊天软件不一定就很安全。虽然我们的小群不起眼，但也得防着点。”
    “照你这么说，游戏里的音频不也一样？”赤火说。
    “不一样。”橙瞳说，“这款游戏有戈阎家的股份，我可以彻底抹除今夜这次谈话。”
    众人愕然，橙瞳不在意地说：“下线后我就把具体文件发到群里，等你们记好原音、辅音，我再教你们拼读。”
    “至于具体的文字……”橙瞳烦躁地抓抓脸，“一时半会儿很难弄出来。这事儿只能我们几个去做，艾蕾，乔纳森，你俩得帮我。”
    这是好事，乔纳森忍住习惯性呛人的冲动，点了点头。
    艾蕾同样点头应允。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爱娜往橙瞳脸上丢了块羊肋条。
    “我也能帮上忙啊……”米贝小声嘀咕，小半年的秘书生涯让他觉得自己已经从爱娜赤火之流中脱颖而出了。
    乔纳森拍拍米贝的肩膀，但没开口帮腔。
    米贝眼神幽怨地瞟了乔纳森一眼，似乎在说“你也不相信我”。
    乔纳森迅速摆正坐姿，看似在认真听其他人说话。
    橙瞳面无表情地任凭羊肋条从脸上滑落，无视爱娜接着说：“你们得先知道那30个元音辅音的读法，大家跟着我念……”
    橙瞳嘴唇鼓起，嗓子里吐出一个怪异的音调，接着，整个场面沉默下来，只剩下火堆里不时响起的噼啪声。
    “念啊你们！”橙瞳不满地催促。
    乔纳森和米贝互相张望，又看看其他人，最终还是那个看不见身形的隐形人“和平鸽”带头念出那个音调。
    橙瞳嗯了声，“下个读音……”
    小岛篝火处好像安萨尔克的某间学前班教室，橙瞳读一个音，其他六名小伙伴就齐声跟着念一遍，规规矩矩有模有样。

 第46章 身世

    乔纳森每天锻炼之余，都会找上艾蕾一起与橙瞳通话，创作完善这门语种的基础笔画；通过橙瞳邮寄给他的符石，他已经挨个去过那几个语种发源地，之后就有些担心。
    橙瞳创造的语言很安全，可以说简直是目前世界上最难破译的密码之一，但还不够。
    如果让足够聪明的有心人发现新语种和游戏世界的关联，并搜集到足够多的的对话，不难筛选出那几个种族，进而开始破译。
    单是这种程度，对乔纳森来说还不足以用“很安全”来称呼。
    想要破译橙瞳这套新语种，核心来自“书精族”327种密码序列之一，只有找对密码序列，才能正确破译新语种；而游戏进行到现在，玩家们发现的密码序列也只有327种当中的其中一种而已。
    所以破译者不仅需要在游戏世界中搜集各大种族的语言，还要入侵《佣兵行动：天下》游戏公司的内网，搜寻“书精族”的所有密码序列进行配对。
    “很安全，但还不够。”乔纳森说。
    “当然足够安全。”橙瞳略微仰头说，“连你也没发现其中的问题关键，这下我就放心了。”
    “真的假的？”乔纳森狐疑地看着他，“说说看？”
    橙瞳摇摇头，“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保险。”
    尽管很好奇，但乔纳森和艾蕾都没进一步追问，反正又不影响什么。
    乔纳森偶尔会在研究院看到小伊那在艾蕾或者篮鸢的陪同下，和那只尖嘴鹤雏鸟玩耍；爱格尼丝和老吉米也见过小伊那几次，很喜欢这个长相讨喜，活泼开朗的小丫头。
    不知道怎么搞得，小伊那见到谁都哥哥姐姐的叫着，偏偏到乔纳森这边，就得赚上一双白眼。好在小伊那舌头还没来得及长长，每次扮鬼脸都只能露出一片细小红润的舌尖。
    ————
    诺拉洲，某处不为人知的地下300米。
    一位长着金黄色卷发的俊美男人端坐一间石屋内，四周是清一色的灰色墙壁。
    青年每天都会在这间石屋里待上20分钟，谁都不允许进入，当他睁开眼睛走出石屋，便看见一名早就等在外面的男人。
    那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轻甲，模样不比金发男人差多少。
    金发男人领着身穿铠甲的客人来到会议室。
    “有下落了吗？”来客问。
    金发男人摇头，“下手的人非常危险，5号和6号来不及传回影像，自杀得很仓促；2号和3号大概是被同一伙人捉拿，至今还没苏醒；至于4号，是我那老同学下得手，我熟悉他，他同样熟悉我，所以……”
    “所以你把这件事完完全全搞砸了？”
    金发男人咧起嘴，“是的。”
    来客并没如想象中一样发怒，反而笑了两声，“希望那名银发少年身上会有惊喜。”
    “恐怕你又要失望了，莱斯特。”金色男人随手拨弄额角的碎发，“银发少年之前还杀过几个我的孩子。他叫乔纳森，是科特的学员，我的小学弟。”
    “我可不建议你惹上科特。”菲提留斯眼神玩味地看了眼身边这位大将军，“文书·戈阎还活着呢。”
    莱斯特耸了耸肩膀，“我同样不建议自己那样做，不过……”
    菲提留斯一反傲慢的常态，为莱斯特斟了杯酒，“到底是谁的意思，想做什么？”
    菲提留斯等不到答案，于是直起腰，收回酒瓶，“所以到头来，贵为破晓诺拉洲三位大将军之一的莱斯特·科尔伯格，也仅是一条供某些人驱使的忠犬？平等，自由？”他冷笑了声，“真是讽刺的口号。”
    “你该庆幸克拉纳斯派我来议事，而不是贝姆。”莱斯特瞥了眼金发男人，淡淡开口，“而且你已经叛离科特了，菲提留斯。”
    金发青年耸肩摊手，“我同样没加入破晓，莱斯特。”
    莱斯特原地转了一圈，手臂跟着挥舞，“你以为这些人员设备和头顶的军队是哪来的？”
    菲提留斯笑了笑，“我的付出远超所得。”
    他领着面前这位破晓的诺拉洲三位大将军之一穿过重重金属大门，来到一所实验室。
    隔着玻璃，他们看见37座等墙高的圆柱形营养仓，每一座营养仓内都有一名赤身裸体的少年，好像母胎中的婴儿般蜷缩着身躯。
    37位少年的肚脐连着一根软管，而软管另一头却并不如这间实验室看起来那么干净整洁。
    那是一个硕大的死人坑。
    37条通往死人坑的通道里排满了人，37名守在通道口的气者人手一柄模样古怪的仪器；他们随手拎起一只排在最前方的“羔羊”，将那仪器插入对方身体，那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变得苍白干瘪，最终跌落进那个尸体数量难以估算的坑洞。
    菲提留斯手指扫过那些营养仓，眼中透着狂热，“他们才是我真正的杰作——我的孩子！他们有着和正常人同等旺盛的生命力，甚至远超过我的天赋；他们将毫无阻碍地突破强级，军级，甚至帅级！”
    “37个大元帅。”菲提留斯梦呓般说。
    莱斯特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就算他们真有那个天赋，也得先能活到那时候。
    半路夭折的天才不算天才。
    “哦，对了。”菲提留斯一手敲在另一只手掌上，“我还利用些废料做了一批残次品。”
    菲提留斯拿出口袋里的一个小盒子，按动按钮，实验室背面的墙壁轰隆一声开始上移，逐渐露出那些营养仓更后方的视野——一个更加庞大、广阔的视野所见。
    让莱斯特的眼神也变得狂热起来。
    “这可不是残次品……”莱斯特喃喃。
    ————
    极北淼洲，莱瑞克冰原下。
    杰克手提一叠纸，越过阿丽亚和众多家仆，径直来到莱瑞克家宅第三层，凯森的房间。
    “结果出来了，主人。”杰克将一叠纸轻放到一边书桌上，“基因组与普通人种完全一致。”
    “嗯……”凯森习惯性用四根手指来回扫荡桌面，“那个叫普尔曼·辛克雷的家伙是怎么确认遗体身份的？”
    “人体收藏家的那一套。”杰克语气不屑，“生活习惯以及种族习俗导致的身体特征，死亡后的葬文化或者专家鉴定之类的。”
    “安弗妮那边呢？”凯森接着问。
    杰克说：“没查出来，大小姐抓到的两个人生命力正快速衰弱，用不了几个月就会彻底失去生命。几个无良组织创造出来的倒霉蛋……”
    “到底是哪个势力，会对弗朗克雷人有这么大兴趣？”
    凯森这次的问题没得到回答。
    有关弗朗克雷人的信息很少，他们是独居世外的一族人，根本不和外界接触。
    仅有的一条传闻还满赋神话色彩……
    “您就那么肯定小少爷的身世吗？主人。”
    “你没看见当时的场面，杰克。”
    凯森眼神飘忽，意识仿佛穿梭时空，回到了他剥开尸体，怀抱起婴儿的那天。
    “我从没见过生命力如那般旺盛的婴孩。所以我为他取名叫乔纳森，他是命运的恩赐。”

 第47章 岁的烦恼

    阿尔伯特举着手机，看起来有些失落。
    “实在抱歉，老师。我们真的很想回去过节，但村子还离不开我们。”
    阿尔伯特挂了电话，他扫了眼坐在屋子各处的其他老师，摊了摊手，“你们都听到了。”
    怒发之前一直静静坐在办公桌前喝茶，他刚刚“教训”完乔纳森回来没多久，恰好听到阿尔伯特和乌阳的通话。
    “哼，两个不顶用的小鬼，手底下才一桩村子就感觉责任比天大了？”
    阿尔伯特瘪瘪嘴，跟老吉米和半边屁股坐在办公桌上的爱格尼丝互相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
    “达利娅和文书呢？”老吉米问。
    坐在沙发上翻阅一叠厚厚账本的小四说：“文书要当晚才来，达利娅……算算时间，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一道不属于房间内任何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爱格尼丝背后半空，一副八爪鱼的姿态捆了上去，同时喊道：“猜猜我是谁？！”
    那道身影扑了个空，身体下落，鼻头狠狠磕在办公桌边缘。
    短短一瞬间，爱格尼丝就已经闪到那身影背后，两只手围了上去，又在即将掐住对方时停下。
    “爱娜！你怎么溜进来的？”阿尔伯特问。
    “嘿嘿。”爱娜看向某处空地，挑起下巴说，“出来，可可，达利娅。”
    那处空地上，艾蕾和达利娅的身形一点点显现，好像她们从来就没离开过，一直站在那里。
    ————
    茉莉今天带回家一大堆食材，她得先处理一部分，明天就能更轻松些。
    前几天乔纳森又一次在她下班前闯进门，侧躺在客厅沙发上等她回来，好像他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贝贝呢？”
    乔纳森瞥了她一眼，视线很快回到电视机上，“你总是用这句话打招呼。”
    茉莉甩掉皮鞋，并把外衣撇到乔纳森身上，食指点了他额头一下，“我可不想独自应付你。”
    她坐到侧面的单人沙发上，为自己和乔纳森分别削了颗苹果，“你再不经过我允许就闯进来，我就把你抓起来。”
    乔纳森懒得理会这句拙劣的玩笑话，“你找到男朋友了吗？”
    “你长到一米七了吗？”茉莉反问。
    乔纳森再次瞥了她一眼，“你该感谢我长大了，搁小时候，你最差也得鼻青脸肿。”
    “我谢谢您了，我的乔纳森大人。”茉莉说完，小声嘟囔，“只许你讽刺我呗？”
    “我可没那闲工夫逗你玩。”乔纳森有些迟疑，最终还是问出这次来的真正目的，“你的年节准备怎么过？”
    茉莉这回真有些讶异了，“你今年不在这过年节了？”她马上补充一句，“没事，贝贝来就行。”
    “贝贝也不来。”乔纳森低着头说，“在很多地方，16岁甚至14岁就是成年了。我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他们非要拉着我和贝贝在科特……”
    “奥，奥。”茉莉笑了笑说，“没关系，就是咱们三条单身狗，只剩下我一只独狼来面对石灰和嫂子了……”
    “谁管你寂不寂寞啦？”乔纳森说，“而且贝贝有玛莎。”
    “是吗？”茉莉有些惊讶，“他们不是兄妹感情吗？就像我和石灰。”
    “啊？”乔纳森皱眉，“反正他们以前总通信，买手机之后就变成经常打电话了。”
    对于两个都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人来说，这类分歧难住他们了。
    “你到底来干嘛啊？拐弯抹角的。”茉莉说。
    ……
    茉莉刚把食材摆放好，正准备拿刀切菜，门铃响了起来。
    她小跑到门口开门，一脸惊喜地说：“兰妮，小伊那！”她赶紧把人领进屋，“你们怎么来了？”
    茉莉后知后觉这话大概不妥当，“我是说……”
    兰妮·维赫曼笑容温婉，“感谢你邀请我和伊那一起过年节，我们来帮帮忙。”
    “那太好了。”茉莉为兰妮·维赫曼找了身围裙，并揉了揉小伊那的脑袋瓜，“你也要帮忙吗？”
    小伊那幅度颇大地不停点头，“我可以洗菜，刷碗，搅鸡蛋。”
    小伊那接着跳到茉莉背上，贴着耳朵说“其实我还会切菜，我切菜可好了，但是妈妈不让。”
    茉莉笑着点头，为小伊那找了个板凳，好让她可以够到厨面。
    “说起来，寒奇迪的年节也是今天吗？”
    兰妮·维赫曼摇摇头，“寒奇迪没有年节。不过很久以前，人们为了庆祝又一次熬过寒冬，会在初春第一天举行盛大的游庆仪式；现在没那么艰难了，不过传统保留下来，是寒奇迪每年最盛大的节日。”
    茉莉哦了声，“我还以为极北淼洲的气温都一个样呢。”
    “温差不大。”兰妮说，“不过也有暖和的时候。”
    她听到什么动静，忽然警惕地看向门外。
    “别担心。”茉莉笑着说，“肯定是我那不懂礼貌的老哥，真该把他的钥匙收走。”
    ————
    杂役部的人为乔纳森擦拭身子后，将其平放在操场中央的草坪上默默离开。
    应爱娜的要求，杂役部在这里堆砌了七个小土坡，方便无聊时，躺得更舒服些，乔纳森就在他专属的那个最左边的土坡上。
    说起来大概没人相信，乔纳森觉着这冷清寡淡的冬日阳光比炎夏时节的烈日暴晒暖和多了。
    他瘫在土坡上，全身每一条肌肉都在细微颤动，使他没法动弹。不过还好，这对他来说也仅是稀松平常的某种状态，就像吃饱了想睡觉，膀胱涨了想撒尿，挨揍疼了动弹不了……
    虽然身体痛苦不堪，但冷风吹过，光芒照下，也都使人平静。
    上一次像这样享受日光是什么时候来着？乔纳森不记得了，他想高举右手，五指张开，看一看太阳在指间的模样，可惜他暂时动不了。
    “乔纳森！”
    听见米贝的声音，乔纳森咧了咧嘴，他很快发现跟在米贝身后的三个家伙，又收敛笑容。
    “橙瞳和娜娜都回来了！”米贝说着，在乔纳森右手边躺了下来。
    “我又不聋。”
    艾蕾一路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并没躺在自己的专属土坡上，而是转到乔纳森和米贝头顶蹲坐下来。
    橙瞳跑到乔纳森跟前，俯视对方嘿了一声，“被怒发老师收拾一顿还有力气说话，你挺精神呐。”
    橙瞳蹲下来拔下一根草，来回拨弄乔纳森两只鼻孔。
    “你完了！”乔纳森说，“等我恢复体力，你最好已经滚回浮卢洲了！”
    爱娜夹在乔纳森和米贝中间趴下，让“宝贝甜心”做了份黑林堡蛋糕喂自己，“赤火和乌阳年节回不来。”
    “回不来就回不来呗。”乔纳森说，“又不是一年都见不上几面的兄弟姐妹，非要在重大节日时聚会。矫不矫情？”
    爱娜绊起两只脚悠闲地晃来晃去，笑嘻嘻地说：“你知道我父亲怎样对待口是心非的人吗？”
    爱娜懒得看乔纳森那张臭脸，也没指望他搭话，“他会拔掉那人的舌头，然后让厨师剁成肉酱做成汤，再喂他喝下去。”
    “不过我用不着那么残忍。”爱娜接着对“宝贝甜心”说，“尝一尝乔纳森的舌头，然后做个相同味道的米粥喂给他喝。”
    身材火辣的“宝贝甜心”俯下身，掐住乔纳森的腮帮子，身形忽然停顿静止。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爱娜心虚地笑笑，“大过年的，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乔纳森抿抿嘴，“其实我倒不介意私下里和你的‘宝贝甜心’发生点什么，不过一想到她能把一坨屎变成美味且富含营养的食物，我就……”
    “我倒不介意。”橙瞳说，“如果你允许让‘宝贝甜心’和我独处一阵子的话。”
    “你们想得美！”爱娜说。
    蹲坐在乔纳森和米贝头顶的艾蕾推了下眼睛，一脸好奇地说：“说起来，你有没有试过让‘宝贝甜心’和某个生物交配？我最近恰好在查阅类似的书籍，不过只得到一些片面的语言，说是有那种可以跨越种族诞生后代的生物。”
    小伙伴们看着一脸正经的艾蕾讪笑几声，默契地揭过话题。
    “米贝，怎么不说话？”乔纳森问。
    被叫了声名字，一直发愣米贝，眼球恢复神采，“啊，什么？”
    乔纳森重复一遍。
    “我有吗？”米贝指着自己问。
    其他人看着他点点头。
    “可能是躺得太舒服，想睡觉了。”
    “你可不是喜欢享受的人，贝贝。”乔纳森说，“你的房间里没有空调没有风扇，没有沙发没有按摩椅。你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外加我塞给你的一台电脑而已。”
    “你怎么了？”乔纳森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乔纳森。”米贝说，“我在市政府工作了半年，我为副市长起草各种文书，参与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市政管理，我还查看数不过来的案例……”
    米贝看着乔纳森说：“我越来越迷茫了。我没法治理好一座城市，而战争使人们分离、失去、痛苦并陷入绝望……”
    “也许联邦已经做得很好了，也或许破晓才是正确的，总之……世界上不需要第三个破坏秩序的势力出现。”
    “你真这样想吗？”乔纳森盯着米贝的眼睛问，“挥洒金钱得以获得权力掌控他人生死是好？眼看山贼土匪霸占村庄烧杀奸淫是好？贪迷王权收揽大国却对弱小国家不管不顾是好？”
    乔纳森没问出一个问题，米贝的视线和脑袋就要更低一点，不过乔纳森显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反而从一开始的大喊逐渐变为吼声。
    “为达目地不惜杀害无辜市民是正确的？创造非人怪物剥夺人类情感是正确的？搜刮幼童从小培养成毫无人生意义的傀儡，然后去跟某个市长先生上床再一刀捅上去是他妈正确的？！”
    橙瞳拍拍爱娜，走出几步，发现爱娜还站在原地，小跑过去一把将其拉走；艾蕾也默默起身，跟在橙瞳身后。
    乔纳森喊住艾蕾：“扶我起来！”
    艾蕾跑到乔纳森身后，两只手架住他的咯吱窝，将他撑了起来。
    乔纳森尽力扭动上半身，右手略微抬起，随后猛地朝米贝脸上挥去，只不过他实在没力气，刚失去艾蕾的支撑，就瘫软下来，一巴掌只打在米贝脖子上，跟着趴倒在他身上。
    乔纳森忽然神经质地嘿嘿笑了两声，“其实我倒无所谓。我是个杀手，不是什么想要拯救世界的烂好人。”
    ————
    燚洲东南部，原贝伦迈公国偏远小村。
    相比安萨尔克一派灯红酒绿，巴巴拉顿则一点光亮都难看见。
    各处流浪而来的人们，或是原本拖家带口，或是在这安顿下来，组成新的家庭，每户人家都窝在属于自己的泥石屋里，点燃一根几个月舍不得用一回的蜡烛。
    家里有小的就开开荤，烧一只野兔，还要吃快些，省得蜡烛燃的太多；没有小的，则围坐在蜡烛周围，说说话，或是静静盯着火光看，等到回过神来就急忙吹灭蜡烛。
    赤火和乌阳的小院相对热闹很多。
    除了他俩，还有莎路拉，露比。密哈喇等关系熟络又还没成家的村民，以及来自诺拉洲的教官曼普金斯·哥德，缠着一起跟来村子的怪老头和他一并领来的小男孩，还有两名卫队队长。
    可供八人同时用餐的椭圆木桌上，中央摆一只烤野猪，还有几碟小菜。
    两个为队队长挨着曼普金斯，后者问一句，他俩达一句，搞得曼普金斯一点兴致不剩。
    怪老头乐呵呵地吃着菜，偶尔逗小男孩几句，看着桌上其他人聊天也不插嘴。
    到大半夜聊完天吃完饭，屋里人走个精光，年节也就过完了。
    乌阳扒下上衣，对往另一件卧室走的赤火说：“我还以为你会不习惯这种过节方式。”
    赤火刚一只手拉开门，回头问：“哪种？”
    “就是……”乌阳仰头想了想措辞，“不如以前在学院热闹。”
    “啊。”赤火应了声，没什么表情，语调也很平淡，“更冷清的也不是没有过。”他说着，一只脚迈出房间。
    黑漆漆的村子小路上，仍有兴致带小男孩瞎逛的怪老头忽然停顿身形，接着就拎起小男孩一步蹬起，没影了。
    脚下一点鞋印都没留下，只有零丁灰尘漂浮。
    小院屋内，客厅木桌旁忽然多出一扇光门，文书第一个从里面走出来。
    接着爱格尼丝，阿尔伯特，老吉米，达利娅，怒发，科林，乔纳森，艾蕾，米贝，爱娜，橙瞳挨个从里面钻了出来。
    “听说你两个不尊师重道的兔崽子不准备回安萨尔克过年了？”文书说。
    “没，没有！”乌阳急忙解释，“我们特别想回去！”
    “哼，等明年，你想回也没几个人陪着了。”文书说。
    怒发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又丢给爱娜两支生命精气恢复药剂，大手一挥说：“上菜。”
    爱娜看了眼药剂规格，一支1000点，要是只追求样式味道，足够几百人吃个饱了。
    爱娜挨着赤火坐下，贴着他耳朵偷笑，“别看文书凶巴巴的，他老早就在你这‘挖’了个小孔偷看，等人散了立马‘开门’进来了，怕你手底下的人不适应。”
    “就你话多。”达利娅拍了下爱娜脑壳，就近坐下。
    “敬17岁！”爱娜第一个举杯高喊。
    “17岁快乐！”其他人跟着喊。
    乌阳默默举杯，小声喊了句：“18岁同乐。”
    赤火和乌阳俩人别提多激动了，脸上堆满笑容，可赤火目光一扫到乔纳森阴沉的脸，笑容就减一点，等到紧接着看见米贝也是差不多表情，扫兴就变成了疑惑。
    乌阳看看艾蕾，艾蕾摇摇头。
    “宝贝甜心”做了不少高度数酒酿，没人刻意用生命精气笑话酒精，但这里就没个正常人类，就算直接灌乙醇也不会影响精神状态。
    不过不少人还是醉倒了，趴桌上躺地上，都有。
    米贝跑到外面，趴在围墙上吹风，乌阳默默来到他身边，没说话。
    “乌阳哥，你的仇不是报了吗？”米贝扭头看乌阳。
    “你呢，你父亲不是也早就死了吗？”乌阳说。
    乌阳没回答，米贝也没回答，他又问个问题：“你和赤火的雇佣军现在怎么样？”
    “很艰难。”乌阳说，“我只有贝伦迈的原住民可选，而他们大多习惯了被欺压，日子有一天没一天的。他们进入卫队都要宣誓，要为贝伦迈献出生命；可我清楚，他们只是希望能多一天吃饱饭。”
    米贝回过头，“我母亲还活着，我帮不上她。那么多人遭受苦难，我同样帮不上他们，我太弱小了。”
    乌阳也收回眼神，沉默。
    十几秒后，乌阳开口说：“你确实太弱小了。我也很弱小，但我会强大起来，赤火也会强大起来，乔纳森更不用说，他一直是个强者。”
    乌阳跳下围墙，回头走向屋子。
    “我的仇没报，还早呢。”
    米贝再次望向围墙外的那片黑暗。
    “是的，还早呢。”

 第1章 杀手

    天即将蒙蒙亮时，米贝找上乔纳森。
    “乔纳森……乔乔，纳纳，森森。”
    乔纳森一开始冷着脸装没听到，渐渐绷不住，想起他们一开始相遇不久后的场景，忍不住咧开嘴。
    米贝松了口气，“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我失望什么。”乔纳森抿起嘴挑挑眉毛，他迟疑片刻，还是说道，“我就是觉得，米贝不该是那样的。他应该是个永远乐观开朗的男孩，他能承受普通人承受不住的境遇，他的笑容会感染所有身边善良的人，他……”
    乔纳森说不下去了，因为米贝狠狠抱住了他，大把大把掉眼泪。
    ……
    赤火和乌阳站在其他人对面，一脸不舍。
    “行了，没事打打电话。”阿尔伯特拍拍乌阳肩膀，第一个走进传送门。
    老师们学生一个接一个离开，只剩下文书和乔纳森，米贝三个人没走。
    “反正你门都开了，再开个莱瑞克冰原的门呗。”乔纳森说，跟着补充一句，“就当是我的新年礼物。”
    文书盯着他好一会，知道乔纳森心里发毛，刚要拒绝，才笑着伸手划了个圈，“行，善良的小鬼。”
    乔纳森老脸一红，急忙跳进传送门。
    “等等我啊！”米贝和赤火乌阳挥手告别，也跳了进去。
    等到文书最后离开，赤火和乌阳互相看了眼，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咱们是不是把菲利普给忘了？”赤火说。
    “好像是。”乌阳愣愣地点头，用一只手挡住嘴小声说，“其实我有点怕菲利普老师。”
    赤火翻了个白眼，谁不怕？
    ————
    冰川一望无际，寒风将脚下打磨的比镜子还光滑。
    天，云，冰，海。
    这就是莱瑞克冰原的一切了。
    米贝原地打转，对乔纳森早就看腻的风景表现出浓重的兴趣。
    “维赫曼女士就住在这附近吗？”
    乔纳森点点头，“南边一点。”他四处看看，不满地哼了声，“文书果然知道我家的具体入口地址，直接送咱到脚下了。”
    “文书老师没打算瞒着你。”米贝安慰一句，又说，“极北淼洲人生存是不是很艰难？比燚洲还难？”
    乔纳森正蹲在冰面上跟一条比目鱼的大眼睛对视，他想了想回答：“以前是挺难。不过现在科技发达了，只要有工作，也不至于饿死冻死；极北淼洲环境恶劣，人口也少，早期都没什么国家、联盟，就是一个个部落抱团取暖，所以政治斗争也少，反而比燚洲人活得自在。”
    等那条比目鱼甩尾巴游走，乔纳森歪过脑袋看米贝，嘿嘿笑着说：“你可别羡慕他们，这帮淼洲人恨不得把祖坟刨了一起到其他洲落户。”
    乔纳森“嗯”了一阵子，补充着说：“除了浮卢洲和燚洲。”
    没多久，两少年之间的冰面裂开，露出个钢铁圆面，其上刻着“l”字样。
    乔纳森拉着米贝站在上面，两人顺滑下降，进入冰面之下。
    “林克，把外壁收起来。”乔纳森似没有目标地说了句话，他看米贝看向自己，于是解释了句，“我家看门人。”
    附着在圆柱形电梯外部的合金铁壁一环一环收回，整片海洋尽入眼底。
    “哇——”米贝贴着玻璃惊叹。
    想比冰面上寂寥的景象，海下则一片生机勃勃。
    一溜一溜地鱼群在五彩斑斓的珊瑚礁之间穿梭，阳光照射下的海流映射出柔顺的轨迹。
    电梯下降速度不慢，很快，电梯外就已经一片黑暗，米贝本能地用上“见”，竟然窥视到个别生命力超强的生物轮廓。
    澎湃的生命精气映射出牠们的大致模样，每一只每一条都堪比一头鲸鱼。
    米贝咽了口唾沫，眼里全是兴奋，一丝害怕都没有。
    “怎么样，不错？”乔纳森说，“菲利普来的时候我都没让他看，你可别跟他说。”
    米贝使劲点点头，只是让他震惊的事情还没结束。
    电梯门轻缓开启，耀眼的光亮刺得他紧闭双眼，等他适应光线睁开眼睛，便看到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花间草原。
    日头其实并不刺眼，只是米贝刚从黑暗的环境走来；相反，这里的日头是可以直视的日头。
    米贝分不清那是落日残虹还是旭日初升，总之，它轮廓很圆，红光很柔。
    乔纳森搭住他的肩膀，一只手夺过他的视线，带他一路指向坐落于花丛草地中的一座古朴城堡。
    米贝惊讶地合不拢嘴，好一阵才干巴巴地问：“我们不是在海底吗？”
    乔纳森点点头，不反对也不回答，“事关家族机密，我暂时无权告诉你这个。”
    他俯耳捂手小声说：“反正就是超能力呗。”
    米贝贼兮兮地点头，好像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远处，足够容纳十几头大象并排进入的城堡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深红色夹克，深红色直筒裤的青年殷勤地跑过来，捧起乔纳森的手背猛亲一口。
    “我的大少爷诶，您回来也不知会咱一声，我和亨特都想死您了。”庞贝满脸笑意，他看向乔纳森身边那位面容清朗的少年，鞠躬说：“您一定就是米贝先生了，我经常听少爷说起您。”
    庞贝凑到米贝身边，俯身小声说：“能把我家少爷真心当朋友，您是这个。”他偷偷竖个大拇指。
    米贝苦笑不得，这是损人还是夸人啊？
    后勤部的黑锅抽空瞟了眼电脑，狠狠骂了句“鸡皮”，他最近跟庞贝闹别扭，那小子逮着机会就给人下套，不是个东西。
    乔纳森感觉自己左半边屁股有点痒，“又不是不清楚我的行踪，装什么忠仆？”他无视庞贝卑贱的笑脸，无情地说：“别装傻子啊，你知道我回来干什么。今天要么你带我见东西，要么我带你见我老爸。”
    庞贝一脸惊愕，“我还以为您想我们了，回家看望我和那群空巢老人呢。”
    这话一出口，后勤部又得一阵鸡飞狗跳，骂骂咧咧。
    乔纳森没心思陪管家耍宝，少有的严肃起来，“我知道是安弗妮和本带走了那具尸体，我今天要结果。”
    庞贝收起嬉皮笑脸，轻轻叹了口气，“少爷，您非要看那个做啥？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他偷瞄了眼乔纳森，见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只好说出实情。
    “那具尸体是有心人伪造的，少爷。有人利用一个多月前的那场拍卖会调查某个人的消息，好在他们还不知道那个人是您。”
    庞贝再次叹了口气，他这位少爷，看似成熟冷酷，实际却是无比倔犟小孩子气；聪明是聪明，可就是这股聪明劲儿让人头疼。
    “其实老爷没有瞒着您的命令，可他同样没有把消息告诉您的命令。”他看向乔纳森，视线连接视线，“在我们心里，您就姓莱瑞克，要不是这件事有潜在威胁，莱瑞克压根没人有闲心理会。”
    乔纳森脚步不自觉放缓，嘴巴动了动，几秒后说：“这件事不会成为我人生的某个转折点，不过一切都是从它开始的，我想有个结果。”
    米贝一直没说话，跟在乔纳森身边，在他的余光里，默默支持他。
    仨人走到后勤部附近，乔纳森想起件事，问道：“黄毛呢？”
    “兰妮夫人不让养在宅子里，现在在后勤部，长得很大个。”庞贝回答。
    乔纳森点点头，“准备两套305，我等会儿去你那取。”
    庞贝应和一声转身离开。
    “啥啊？”米贝问。
    “生命独联系列产品，ll-305，执事们的锻炼器械，俗名五环。”乔纳森回答，“简单来说跟阿尔伯特的训练效果差不多，不过肯定要差一点。而且那玩意儿只要戴在身上，就会吸取佩戴者的生命精气，所以他们只是在家训练时佩戴。”
    乔纳森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绿色药剂，晃了晃说：“不过我们有这个。”
    “太好了！我真有点怕离开科特之后，身体素质会下降得厉害。”米贝惊喜地说，“你家科技这么发达，难怪培养出你这个变态。”
    乔纳森点点头，“我小时候佩戴的五环，压力值是固定的，身体素质提升一点就要换一组新的。ll-305可以随意调整数值，方便很多，就是吸取生命精气这一点太危险了。”
    米贝认同地说：“不过我们有生命精气恢复药剂，那点副作用反而成为锻炼精气恢复速度的宝贝——也许莱瑞克和科特应该结合一下，互相交换知识。”
    乔纳森翻个白眼，“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两少年走进宅子，一位身材娇小的女仆侧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阿丽亚，带米贝四处转转。”乔纳森接着小声说：“避开那个婊子。”
    阿丽亚微笑鞠躬，小声回复：“乔纳森少爷，兰妮夫人现在在花园。”
    “很好。”乔纳森回头看了眼米贝，走上三楼。
    ……
    “新年快乐，乔纳森。”
    凯森·莱瑞克坐在他的会客桌前，上面摆着一本不知从哪淘来的旧书，供他无聊时随手翻看。
    “早啊，爸。”乔纳森拉出一把椅子，“我还以为咱家不过节。”
    不知道为什么，当乔纳森说出这句话时，他感觉老爸放松了些。
    凯森面带微笑说：“是的，咱家不过节，咱们在节日时工作，就像安弗妮和本。热闹欢庆的日子总让人放松警惕。”
    “你呢？爸。”
    “我在等你。”
    “我还以为你在迎接审判。”乔纳森板着脸说。
    “小鬼。”凯森笑骂着挥手拍下去，这一巴掌隔着四张椅子“落在”乔纳森头顶，使他垂下脑袋。
    乔纳森感觉头皮有些发麻，挤眉弄眼地伸手揉了揉，“你这能力可真好用。”
    他抬起头说：“我搜集了些有关弗朗克雷人的资料，只有几条看起来不靠谱的传说。”
    凯森摊手说：“相信我，家里没有更多资料。”
    乔纳森拉着椅子坐到凯森左侧，“所以那些传说是真的吗？他们有第二段人生，他们会……复活？”
    凯森正视乔纳森的眼睛，点了点头，“珍惜你的小命，乔纳森，没听说他们会有第三条命。”
    尽管乔纳森对这一切都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则消息由凯森亲口告诉他时，还是免不了震惊，以至于短暂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几分钟后，乔纳森回过神，轻声问：“我的尸体呢？”
    “你随时可以让杰克带你去看。”凯森说，“不过没必要，那玩意儿跟缺了一大块的树皮差不多。”
    乔纳森点点头，再次陷入沉默。
    他划拉几下桌子，眼前的空气中投射出一面等墙宽高的屏幕，随着他的操作，其上显示出费马尔高原的卫星成像，以及一段有关弗朗克雷人的描述。
    “既然他们都有第二条命，那又为什么会被一场山火烧个精光？”乔纳森问。
    “我不知道，我也没兴趣知道。”凯森目光移向别处，双手搂住脖子，往后靠了靠，“莱瑞克只管要人死，不关心人是怎么活的。”
    乔纳森面无表情地看着凯森好一阵，忽然咧嘴嘿嘿笑了两声，“是的，莱瑞克只管杀人。”他站起身，“我得去楼下看看，不然米贝一个人怕不自在。”
    ……
    乔纳森上楼后，米贝面向阿丽亚，面带微笑行礼说了声“你好”。
    直起身时，之前温顺柔和的娇小女仆好像变了个人，阿丽亚露出她独特的鲨鱼齿，笑得阴森恐怖。
    “我不管你是怎样巴结上乔纳森少爷的，一切都到此为止了。”阿丽亚鬼魅般出现在米贝身后，手上多了柄匕首抵在其脖颈，“看在少爷的份上，你今天死不了，不过你如果继续缠着少爷……”
    对于脖子上的威胁，米贝毫不在意，他只顾着急忙解释：“我从没想过利用乔纳森！我和他只有最纯洁友谊！”
    “是吗？”阿丽亚仔细观察着米贝的神情，“乔纳森少爷曾为你付出三颗‘天雷’，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米贝惊呼，“什么时候？”
    “三年前，就在你过完年节，返回科特的路上。”阿丽亚说，“少爷要庞贝大人和他的执事暗中保护你的小情妇将近四年时间。”
    “少爷自己也本应在半年前就回归家族，可他为了你选择留在安萨尔克，这之后还要继续陪在你身边，去往那个鸟不拉屎的苏尼亚？”
    匕首刺入皮肤，渗出一滴鲜血，“你还说不是在利用乔纳森少爷？好，就算你真不是存心，但显然，你已经成为乔纳森少爷的枷锁。如果你们真的存在你说的那种友谊，那么，解放他，解放我的少爷。”
    阿丽亚一副鲨鱼齿起起伏伏，似乎在渴望鲜肉，只要米贝敢说个不字，她就要咬上去。
    而米贝接下来的那句话，差点让她真下了嘴。
    “你不了解乔纳森。”米贝说。
    阿丽亚眼里冒出寒光，“你说什么？”
    “乔纳森不属于莱瑞克，他不是个杀手。”米贝说。
    阿丽亚觉得有些好笑，“你知道乔纳森少爷杀过多少人吗？他从6岁开始就会偶尔处死一些死刑犯。直到9岁时，老爷带少爷去了某个人口众多又文明落后的县城，那里爆发了一场鼠疫。全县50万人最终只有不到10万没得病的逃了出去，其余25万死于鼠疫……”
    阿丽亚盯着米贝问：“你知道剩余15万人是怎么死的吗？”
    用不着米贝回答，她马上说出答案：“死于乔纳森。死于乔纳森·莱瑞克！”
    米贝早就泪流满面，他眼神悲悯地回望阿丽亚：“所以他才不是杀手。”
    两人都听到什么动静，急忙各自整理好面容，气氛融洽地谈论起这座城堡。
    银发少年笑着走下楼梯，“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第2章 普通人的修炼方式

    “阿丽亚正为我介绍这栋宅子。”米贝笑着说，“乔纳森，你家真大！”
    “还不是睡那张不足2米长的矮床。”乔纳森噘起下嘴唇，一副不悦的样子，“走，我带你去看看那条松狮，都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好啊。”米贝神情愉悦地走向门外。
    乔纳森稍稍落后，冰冷的“全”向后延伸包裹住阿丽亚，使她如同一丝不挂地置身冰窟，“看在米贝不介意的份上，这次就不惩罚你。我不准有下次。”
    阿丽亚不敢用精气抵挡那彻骨的寒意，也不敢发出声音惊动更前方的米贝，无力地跪在地面，大颗眼啪嗒啪嗒掉落。
    两少年穿过廊道，走出花圃，来到位于城堡第二核心圈的莱瑞克后勤处。
    乔纳森带米贝推开门，房间内所有窗户都被黑布遮上，宽阔的屋内稍显昏暗，是黑锅喜欢的工作环境。
    在两少年到来之前，屋内也只有庞贝和黑锅外加几名执事，还有一只堪比狮子大小的生物，正在庞贝脚边进食。
    黑暗中，那生物听见开门声，回头望去，一双硕大的眼珠透出吓人的精光。
    乔纳森朝它伸出手，喊了声“黄毛”，那生物立马晃起尾巴蹦跳着两三步来到那只手底下，脑袋蹭来蹭去，特别享受。
    米贝试探性地将手背凑到黄毛鼻头，黄毛嗅了嗅，刷刷舔了两口。
    “怎么养得这么大？”乔纳森多少有点吃惊。
    庞贝耸耸肩说：“这帮小子随时都有人在吃东西，自从黄毛来了，以前丢垃圾桶的剩菜大多进了它的肚子；我原打算每日三餐定量喂食来着，结果……”他摊摊手，“它显然不缺吃的。”
    “行。”乔纳森无所谓地说，他看向米贝，“要不要把黄毛带到苏尼亚？这么大个，放在玛莎的院子里应该挺唬人。”
    这话一出口，埋头工作的几个人身体同时一僵，忍住没抬头仍盯着电脑，只是一双耳朵早就翻到门口这边了。
    米贝摇摇头拒绝乔纳森，“我想它更希望能留在这。”他揉了揉黄毛巨大的脑袋。
    乔纳森点点头，“其他人呢？虽然现在是‘旺季’，可我最近没在工作啊。”
    “好多人被杰克大人临时征用了，少爷。”黑锅插话说。
    “亨特呢？也被征用了？杰克的权利什么时候这么大了？”乔纳森说。
    “您恐怕短时间内见不着他了，少爷。”黑锅说。
    “是老爷的命令，他目前在燚洲某个边边角角。”庞贝补充。
    乔纳森并没在此事上纠结，问道：“305呢？”
    庞贝有些讶异，“您这就要走？”
    他嘴上问着，打开抽屉把准备好的两套ll-305拿出来，分别递给乔纳森和米贝。
    米贝接过ll-305，一脸尴尬的笑容，“还真是‘五环’呐……”
    ll-305一套五个细小金箍，分别戴在脖颈与手腕脚腕，开启后，五个箍子将相互连接，汇成一座圆润无暇的力场，左右手腕处可调节立场大小。
    两少年多少都有点难为情，这东西配上他们稍显稚嫩的身形和脸颊，就跟某些富婆身边的童子似得。
    庞贝看出他们的顾虑，“ll-305做了改进，可以拧转左手腕的箍子改变颜色，或者按一下右手腕的隐藏式按钮，智能分辨四周环境变为保护色。”他为两少年演示操作方法，“快戴上调试一下。”
    “说起来，有一阵子没测机体表了。”乔纳森说。
    “我前两天刚测。”
    米贝说着，直接把数值调至932，五根金箍仿佛流质般扩散到全身，他明显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压迫自身。
    932，一个足够把好几辆卡车揉捏成一块铁球的数值。
    “哇，好怀念的感觉。”米贝兴冲冲地蹦跳两下，脑袋差点碰到屋顶。
    一帮执事看傻眼了。
    “科特是怎么训练学员的？”黑锅喃喃，“这不是他第一次佩戴305吗？”他扭头看向庞贝，得到同样困惑的眼神。
    乔纳森则一点点加高数值，直到1073才停下。他转了转手腕，轻飘飘跳动两下，满足地“嗯”了声，“还不错。”
    黑锅呆呆看着，好一阵子后又看了眼庞贝，顺便帮他合上了嘴巴。
    庞贝握拳捂嘴咳嗽两声，“等过几年，您们的身体素质基本定型，再大致成为军级气者，就不需要那玩意儿了。”
    “大致？”乔纳森问。
    庞贝耸了下肩说：“毕竟那种实力等级划分的意义不大，一万精气值和九九九九没区别，不过每个人的精气值来到军级左右时，都有一次质变，到那时，生命精气就不单是身体素质的具现化，还会变为更真实的力量，反哺自身。”
    庞贝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最后话锋一遍，调侃着说：“不过有些人的力量值有没有强大到需要维持，或者是有没有达到军级的天赋，就得两说了。”
    米贝问：“力量值当然需要维持啊，这和是否强大也有关系吗？”
    “当然。”庞贝说，“如果您的力量值只有50，但精气值却超过1000，那么维持力量的时间就远不如花在修炼精气上。”
    乔纳森和米贝面面相觑，“生命精气不就是身体素质的具现化吗？如果力量值达不到，又怎么提升生命精气？还有，锻炼身体和修炼精气这两件事没有冲突？”
    黑锅在一边听不下去了，诶呦怪叫一声，“我的两位大少爷，您们以为谁都是您们这种大天才啊？正常气者哪个不是缩在某个鬼地方一待就是十几个小时，就为了可怜的零点几的精气值，算上吃饭睡觉，哪有多余时间干别的？”
    庞贝跟着补充：“身体素质不是生命精气的全部，每天摄入的能量，一个人的精气神，都会成为生命精气的养料。”
    “是吗……”乔纳森搓搓下巴，“你们今天说的这些，文书都没讲过。”
    黑锅翻个白眼，“科特的学员确实不太需要了解，反正等你们二十来岁自然就知道了呗。咱这帮小民还是很在意的啊。”
    黑锅对手底下的执事们努努嘴，赢来一片赞同的眼神。
    “强级之前，你们每天要花多长时间修炼？”乔纳森问。
    执事们挨个报数，多长时间都有，基本在4-6小时之间，其中庞贝140分钟，黑锅130多分钟。
    两少年有些讪讪，当年教茉莉和石灰修炼生命精气，还明确说明每天只需要两小时来着；这是坑了他们三四年啊……还有玛莎。

 第3章 旧识

    当乔纳森说马上离开冰原时，庞贝满脸不舍，实际上还没黄毛送行的路程远。
    黑锅则象征性地挽留几句，见乔纳森没有留下的意思，就回过头继续盯着电脑。
    ……
    尽管米贝刚吃完爱格尼丝亲手做的晚饭，体力得到恢复，但精神上仍疲惫不堪。
    他回到宿舍，打了盆热水从头顶浇下，擦干身子关灯睡觉。
    “阿尔伯特的体能课真要命……”
    米贝刚闭上眼就感觉一阵眩晕，眼皮底下是一片黑暗，隐约间，他似乎看到某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更加黑暗且模糊的轮廓。
    冰凉感自脖颈出袭来，米贝蓦地睁眼，随后松了口气。
    乔纳森正俯视他，手里一块冰锥抵着他的脖子。
    “第1524次了。”乔纳森说。
    ……
    “啊！”
    极北淼洲南部，一架飞往安洲的民航机内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靠窗位置的米贝坐得溜直，大张着嘴巴，左手攥着什么，手里冰凉。
    乔纳森默默将元素化的生命精气转化为原始形态收回体内，有些惊讶。
    “你竟然防住了。”
    米贝尴尬的对乘客们笑笑，小声说：“我恰好梦到这个，你还特别臭屁地喊着次数。”
    与此同时，位于乔纳森前头的乘客回过头，不满地说：“大早上的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呦，是你小子，还活着呐？”
    乘客话到一半，忽然改了口风，一副自来熟的语气。
    米贝也认出对方，惊喜地说：“是你啊叔叔。”
    乘客是莱布林·琼斯，三年前在绿舟领取任务的气者，被米贝缠着打了好几场架，还差点因为他没走成。
    莱布林·琼斯事后没少后怕，要是真让那粘人的小鬼缠住，很可能会在睡梦中被破晓摘了脑袋。
    诺拉洲大元帅啊！亲自率军攻打绿舟，光是想想都打哆嗦。
    “再次重申，就算三年后的今天，我也才28岁！”莱布林·琼斯纠正，“我刚才还有点偶遇旧人的兴奋劲，现在想想，你真不如留在绿舟得了。”
    米贝轻挑眉头，嘟了下嘴没说话。
    “咋？你当时还真在岛上？”莱布林·琼斯问。
    米贝没否认，“我们当时躲在一家小旅店里，破晓的军队大概对那里没兴趣。”
    “运气不错。”莱布林·琼斯注意到米贝说“我们”，视线一转看到银发少年，“你们一路的？”
    米贝点点头，“他叫乔纳森。”然后略微扭头看向银发少年，“他是我在绿舟认识的大叔。”
    莱布林·琼斯冲乔纳森笑了下，再次把目光对准米贝，“怎么样，还要不要找我打架？”
    米贝笑着摇头，“我向你保证过，上次就是最后一次。”
    莱布林·琼斯没在意，只当是米贝在那晚留下了什么不美妙的回忆，导致现在不再争强好胜了；而且，他现在可是名响当当的强级气者，并且拥有特性。是某些国家求都求不来的将军人物。
    而且，莱布林的身价不该只有这些。就像他自以为的那样，他是一名28岁的强级气者，将来说不定有机会冲击军级，真正成为联邦认证的大国星将。
    就在米贝与莱布林·琼斯闲聊时，一直在前座靠窗位置小憩的白发老人回过头，一眼看到斜后方的银发少年，惊讶地打起招呼：“博格先生？”
    白发老人就是在科格罗德把藏宝图“送”给乔纳森的维兹·艾力克。
    其实乔纳森早就认出对方，不过一直懒得打招呼；既然现在不得不照面，乔纳森也不至于吝啬表情，他冲老人笑笑，“真巧。”
    维兹·艾力克和玛丽两方在乔纳森的帮忙下，进展很顺利；所以相比乔纳森的不情不愿，老人却是真心觉得惊喜。
    “我这次去苏尼亚，顺道来极北淼洲拜访朋友。”维兹·艾力克主动聊起天，他后怕地说，“幸亏在协会请到琼斯先生暂时负责我的安全，不然这一路下来，免不了缺胳膊少腿。”
    乔纳森点点头，他还以为自己记错了，老人是诺拉洲人。
    “你的同伴挺傲气啊。”莱布林·琼森小声对米贝说，“你该多叮嘱他，不讲礼貌容易挨揍。”
    米贝尴尬地笑笑，心想乔纳森我不清楚，反正你距离挨揍不远了，他当然不会说出来，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还在绿舟接任务吗？”
    莱布林·琼森诧异地回答“当然”，好像这问题很没道理一样。
    “绿舟是气协的圣地，全世界在册气者最向往的地方。”
    “它不是被破晓攻占了吗？”米贝说。
    莱布林·琼森摇摇头，“那晚气协高层都不在，主力大多去了蓝府护卫世界会议，破晓面对的只是一群不明情况的低战力气者，算不上什么。要是会长和两位常驻副会长都在，破晓压根不敢有动作。”
    气协上层是这样解释的吗……
    “你从哪里来的消息？”乔纳森问。
    “没从哪。”莱布林·琼森说，“大家就是知道。”
    “是吗。”
    乔纳森再次沉默，心里对气者修炼协会的评价提升半个档次——起码他们笼络人心很有一套。
    飞机在安国接壤苏尼亚的城市降落，维兹·艾力克邀请向乔纳森和米贝提出邀请同行，看在玛丽的份上，乔纳森没拒绝。
    一行四人需要预备好签证，乘坐大巴去往国境。
    之所以不在苏尼亚政府的辖区降落，是因为苏尼亚只有首都一处机场，并且只有一架独属于皇室的小型民航机。
    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出入关卡的程序比大国大城市的机场繁复许多，外加首都距离苏尼亚山区太远，还不如从安国边境出发。
    大巴内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几个经常往返于安、苏之间的商人，维兹·艾力克与他们聊得很开心，米贝也主动凑过去，静静听他们谈论苏尼亚山区里的小买卖。
    莱布林·琼斯打量几眼其他乘客后就不再关注，车里落单的，就剩下他和银发少年了，可那人只是看上去就让人很没聊天的兴致。
    一直到过了安国国境，换了辆大巴，还是那几个人，还是莱布林·琼斯和银发少年两相无言。
    “那天晚上，你和米贝真在某个小旅馆就躲过破晓的军队？”莱布林实在无聊，扯了个话题，末了还一副质疑的神情，“我不信。”
    乔纳森的目光一直落在车外灰尘噗噗的小路上，他甚至懒得扭头。
    “我和米贝被一支侦察小队发现，打了一场，坐船逃了。”
    莱布林·琼森不耐地收回视线，靠着椅背说：“这就没意思了啊，你俩当时有没有平级？遇上破晓攻打绿舟的侦察队还能活着？还打了一场……”
    乔纳森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些诧异；虽然他只是随口编了个打发人的说法，但自认为是合理的。
    真没想到那个碎嘴皮子会是满脸不信的表情。
    实际上，乔纳森确实高看了自己；那时的他距离强级都还很遥远，而有资格攻打绿舟的气者，哪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就算一名“底层”士兵不是乔纳森的对手，一支小队绝对不可能放他逃走。
    “总有一种是事实，你要么相信我和米贝平稳度过那天夜晚，要么相信后一种说法。”乔纳森不咸不淡地说。
    莱布林不再没话找话，对于银发少年提供的两种说法，他哪个都不信。他知道米贝有个很厉害的老师，多半就是那个人帮他们躲过危机。
    一路上闲聊，莱布林已经大致了解两少年和他雇主的关系。
    米贝是苏尼亚山区领袖人物的亲信，银发少年则是米贝的朋友；他和雇主在科格罗德相识，背景肯定同样不简单。
    “有钱真好啊。”莱布林轻声感慨了句，心想虽然他们作为气者实力一般，但却可以请到数名我这种实力的高手，难免有些羡慕。
    他看了眼米贝，又看了眼乔纳森；之前在路上，他以玩笑般的打闹试过两少年的身手；他确信，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制服他们。
    莱布林·琼斯开始琢磨任务结束后，怎样好好利用积攒下来的积分。
    他的玩闹给乔纳森提了醒，他将ll-305的压力值减半，准备等到确认安全后再调至极限状态。
    猛然间，乔纳森感到一股视线扫过，他无声开启“见”，生命精气平稳的在瞳孔中起伏，没有一丝精气外泄，只要不注意，很难被发现。
    乔纳森看向米贝，后者同样有所感应，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同伴。
    很好。乔纳森想这，生命精气顺着过道滑到莱布林的座椅上，在马上就要附着在其头顶时，爆发出一股寒气，又迅速收回。
    莱布林·琼斯受到刺骨凉意，猛地站起身扫视整辆大巴，什么都没发生。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瞬间的冰冷只是错觉。
    “这个蠢货。”乔纳森暗骂。

 第4章 袭击

    事出突然，米贝顾不上调节ll-305，默默贴近维兹·艾力克，特性“清凉”全开，护住自己和白发老人。
    乔纳森则向车头移动，看护住司机，避免躲藏在暗处的家伙先杀了他制造混乱。
    莱布林·琼斯站起身不足1秒时间，反观米贝和乔纳森警戒的姿态，对目前的局势有了大致了解。
    两少年察觉到有人躲在暗处，早早戒备，而他却望着窗外的黄沙走神了！
    莱布林心中懊恼又羞愤，一句“该死”还没说出口，身旁的车窗猛然炸裂，一条绑着黑色绷带的胳膊出现在空中，手里的匕首直刺他的脖子。
    特性“迟缓”救了莱布林一命，他没有大踏步远离对方的攻击范围，只是略微前倾躲过，拧身抓过去。
    那条胳膊仍在莱布林的特性范围内，被对方轻易抓住，同时，另一条胳膊相继凭空出现，手握第二把匕首迅猛刺向莱布林的手臂。
    莱布林只好松开对方，等到再度发动攻势时，那两条凭空出现的胳膊早已不见踪影；他后知后觉地开启“全”，同时飞奔向维兹·艾力克。
    短暂的攻守瞬间，乔纳森一直处于冷眼旁观的状态，他本打算继续旁观下去，可米贝已经冲破窗户，朝车尾方向追了出去。
    银发少年只好配合米贝朝相反方向追去，两少年全力奔跑下，速度比大巴快出不止四五倍，眨眼间就只剩下一个黑点。
    莱布林呆望向两侧，一时讷讷无言。
    两分钟后，乔纳森独自回到大巴，有些气恼地环抱胳膊，坐到最后一排座位。
    又过两三分钟，大巴尾部再次出现一个黑点，那黑点迅速追上大巴，跳上了车。
    米贝轻轻将背上的家伙放到地上。
    此时大巴内大多一脸惊奇地注视着这边，却又不敢靠近。
    米贝冲他们笑着挠挠头，“刚才看见这位姐姐躺在路边，我一心急就带上来了。”
    往返于两地之间的几位商人对视几眼，明显察觉对方眼中的惊疑。
    就算是这样，您喊住司机不行吗？总不至于跳窗下去，还能背个人追上大巴跳上来？简直是……怪物！
    好在这位黑发少年看起来和善可亲，不像什么劫匪。出门在外，自身安全最重要，既然没什么危险，他们也没那个心力去追究。
    见几位乘客不去追问，米贝松了口气。想要促进苏尼亚山区的经济贸易，少了他们这些商人可不行。
    老者维兹·艾力克凑近，先对莱布林·琼斯道谢：“你又救了我一命。”紧接着真诚地看向两少年，“同样多谢两位的帮助，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希望我有幸可以报答你们。”
    “不用谢，她不是针对你来的。”乔纳森说，他用网状生命精气隔在大巴中央，使车头那边的人即听不清这边说话，又不至于一点声音都传不过去。
    见老人有些懵懂，乔纳森跟着解释：“这家伙有能力直接要你的命，但却优先对你的保镖下手。”
    从之前短暂的交手可以判断，地上昏迷的女性拥有类似艾蕾的特性，她要是直接对老人出手，成功的概率很高。
    维兹·艾力克不是蠢蛋，相反，作为一个家族最年长的长者，他极具智慧。
    “这是……某些人在借我警告玛丽女士？”
    乔纳森点点头，这也是米贝毫不犹豫就追出去的原因。
    米贝跑到司机那头笑问：“师傅，距离苏尼亚大概还有多远？”
    司机老实回答：“按照现在的速度，还要跑上37个小时。”
    米贝心情沉重地走回，小声对乔纳森说：“我们跑回去，我担心玛丽和玛莎。”
    “你疯了？200多公里的路程，就算你俩的冲刺速度比大巴快，难道不需要休息睡觉吗？”
    乔纳森瞥了他一眼，“7个小时足够了。”
    他说着，看了眼手机，没信号。
    莱布林·琼斯被噎得说不出话。
    银发少年看向米贝，后者再次背上被击晕的女性杀手，从车尾跳下。
    “请他们当护卫得多少费马？”维兹·艾力克半开玩笑地问。
    莱布林·琼斯半点不觉得好笑，神情严肃地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嘴里喃喃：“两个变态小鬼……”
    乔纳森与米贝并肩，生命精气裹住两人，免得听不清声音；以他对精气的掌控程度，这种程度的“全”就算一直维持下去，也不会有多少溢散。
    “她的实力怎么样？”乔纳森看了眼上半身横飘在米贝身后女性杀手。
    “平级。”米贝说，“具体不清楚，她的特性大概是‘透明’或者‘折射’之类的。”
    “她自以为藏在暗处，偷袭我。”米贝冲乔纳森呲牙，嘿嘿一笑。
    乔纳森同样觉得有趣，女杀手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无论特性还是超能力，在米贝面前都没用。
    米贝特性“清凉”，超能力“反弹”。
    想要击败他，只有正面对敌，以夯实的基础或远超他的战斗智慧胜出；而这两样素质，米贝同样不缺。
    依靠特性或者超能力玩诡招？那是找死。
    两少年没用7个小时，就算米贝背上多出100多斤的重量，两少年还是在3个半小时内赶到苏尼亚山区，跑完了整整243公里的路程，这仍远不是他们的极限。
    ……
    随着苏尼亚山区逐渐繁荣，有意拜访领主的访客越来越多，宅院外的护卫会为玛丽挡掉大部分，但今天的来客，他们没法拒绝。
    二楼厅堂被玛丽暂时当做会客室使用，她和女儿玛莎坐在一侧沙发，身后站着最近提拔的两位执政官——海琳娜和阿珍。
    两位科特的个人助理趁着少爷们不在，竟然私自跑来苏尼亚山区，成了玛丽的政务官。
    玛莎曾在与米贝手机视频过程中见过阿珍，有她作担保，玛丽很放心；海琳娜和阿珍真快便展现出非凡的政务能力，从账目收支到城市规划；从市政管理到人才引进，两位个人助理每一项都驾轻就熟，很快得到玛丽的重用。
    另一侧沙发则坐着今天的访客，他们衣着光鲜，满是富态，脸上堆满笑意。
    可会议室的气氛却暗流涌动，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第5章 政府使臣

    作为出使苏尼亚群山的大臣，卡隆很是意气风发，趾高气昂。
    今天一早，他带着一位女侍，一名费提尼国王亲自配给的打手，不远千里来到玛丽的宅邸前，却被门卫以事务繁忙为由挡在门外。
    卡隆脸色憋得涨红，破口大骂，见门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好拿出国王陛下的旨意。
    门卫随手接过，传进宅邸，这才被允许入内。
    卡隆被领到二楼会客室，仍没能如愿见到这片群山的首领。
    “你们正怠慢的人可是议政大臣卡隆，国王陛下的使者！等回到王都，我会将在群山的遭遇如实禀报陛下！”
    面对卡隆的威胁，负责接待的侍者恭敬弯腰，明摆着推脱：“首领仍在处理政事，不在宅邸。”
    然而玛丽和玛莎就待在三楼书房里，桌上摆着费提尼国王的手谕。
    大致意思是玛丽爷爷的爵位并非世袭，苏尼亚群山领袖的位置应通过正当手段获取，而非组织武装势力强取豪夺；另，看在玛丽治理良好的份上，国王费提尼愿意招她去往王都，正式授予官职。
    母女俩冷笑连连，都没把这份旨意当真。
    钢头军占领群山十多年，玛丽都没看见费提尼的军队来取回他的领土；爷爷去世，她同样没看见费提尼的使者吊信或提及领主主权的事。
    现在群山发展起来，你倒想起还有这么个领地了？
    直到下午2点钟，母女俩带着海琳娜和阿珍进入会议室。
    满脸怒气的卡隆见到四位女士后，怒意顿时消去大半，反而有些暗喜。
    群山的首领30多了？看起来像是刚嫁人没多久的妇人，面容水嫩，身材成熟；她的女儿同样继承了那份良好基因，只是青涩许多。
    群山近几年逐渐有了起色，国王陛下要他务必将玛丽带回王都，就算不明说，卡隆也猜得出来，这是要把她囚禁起来，收回领土主权，将群山分给某位已成年的王子。
    国王陛下渐渐到了说不动话的地步，王位争夺愈演愈烈，十八位已经成年的王子中，有望争夺王位的只有四位。
    其中大王子手握王都兵权，二王子、三王子在各自的领地暗中屯兵，实力不俗，只有四王子拒绝分封，留在王都成了议政大臣。
    也正是四王子一直建言陛下不要收回群山，声称在玛丽的治理下，更加有利可图，而他们则应该把目光放在其他贫苦地方，提升王国整体实力。
    “真是笑话。”卡隆想。一群贱民而已，有什么好发展的？贱民就要有贱民的样子，乖乖为王都提供粮食肉食和羊毛，贱民生下来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床……
    卡隆脑海里换了副场景，笑吟吟地看着沙发对面的玛丽，等到回王都的路上，你是否还能保持这幅贵态？
    “您好，尊敬的玛丽女士，想必您已经看过国王陛下的手谕。”
    “请称呼我为群山之主，卡隆大人。”玛丽面带笑意，“您是说那张伪装成国王旨意的羊皮纸吗？我已经命人烧了。”
    “什么？！”卡隆拍响木桌猛地站起身，“你把陛下的手谕烧了？”
    “纠正一下，是伪造的手谕。”
    “那可是我亲自带来的！”
    “显然。”玛丽摊摊手，大喊着向外吩咐：“将冒充卡隆大人的贼人及同党抓起来！”
    一队民兵早在楼下准备好，听到命令，立马涌入会议室，站在玛丽身后。
    卡隆面色阴晴不定，沉下气说：“尊敬的群山之主，玛丽大人，国王陛下此次招您回王都，是正式封赏，您应该没理由拒绝。”
    此时的他有多低声下气，内心的恶意就有多波涛汹涌。
    玛丽盯着他，郑重地说：“也许，但我有足够的理由拒绝侍奉一个不为人民着想的君主。”
    玛丽对费提尼国王的恨意，不比对钢头的差多少。
    “似乎到我出场了。”一直站在卡隆身后沉默不语的中年男人调侃着说。
    卡隆从没听过铁手布利斯的名号，但自从他亲眼看见男人将迎面而来的货车挡下，就不再对自己的安全问题抱有疑问。
    “玛丽是？”布利斯略带侵略性的目光在对面四位女性身上一一扫过，“你带头，领着你的部下和女儿陪我几夜，也许可以活命。
    布利斯嘴上污言秽语的同时，双眼翻出白气，再次定睛打量面前四女，先是一愣，随后放肆狂笑，“我还从没一起享用过四位女气者！那滋味，啧……”他擦了擦嘴角，“想想都让人心动。”
    原来玛丽在内的四女，双眼都泛着白气。
    布利斯嘴上花花，心里却沉重几分。不管寻常人物的身体多强悍，打斗技巧多高超，在生命精气面前都是一碰就碎的花瓶。
    在武力值上，寻常高手和气者之间相差太大，简直没有一点可比性。
    可不管精气多少，只要成为气者，大家就算处在同一层次，即便布利斯等级够高，但若一不小心被对方抓住空档，将精气击打在自己未防护的位置，最少都是重创。
    “射击！”玛丽毫不犹豫发出指令，密集的弹幕扫向布利斯，却被一道无形墙壁挡住。
    那位被用来路上解闷的女侍者仓惶地爬到桌底，卡隆暗骂了句，没空欣赏扭来扭去的屁股蛋，跟着一块钻了进去。
    布利斯目光阴沉地盯着那队民兵，就算他的生命精气够多，可也经不住一直使用“全”。
    他脚步登出，转眼来到最边缘一位民兵前，两指插向那对惊骇的眼球。
    距离最近的阿珍左臂有精气流动，及时挡住布利斯的攻势，同时高喊：“跳窗！”
    民兵们干脆利落地破窗而出，好在他们训练有素，三层楼的高度至多骨折，不会丢掉性命。
    海琳娜和玛丽玛莎母女俩同时上前帮忙，给足了最后那名民兵时间，等到没了阻碍，她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将布利斯当场围杀。
    四女当中，玛丽最晚成为气者，天赋也相对较差，她花费将近一年时间修炼出生命精气，又用两年将精气量修炼至190余点，成为一名平级气者。
    玛莎则更具备天赋，只用了不足一个月，奈何受限于物质条件，每日摄取的能量非常有限，到现在也才300出头。
    海琳娜和阿珍从储备后勤晋升为学员们的个人助理后，获得学习生命精气的机会，科特后勤组的待遇不知道比玛丽这位群山之主好多少，每星期甚至能分到一餐异兽肉，精气量都比玛莎多一些。
    布利斯挺过一开始的合力压迫后，渐渐反应过来，来自四女的精气压力大不相同，他很快找到突破口，强撑三方面的精气，右手尽可能多的凝聚精气成锥形，刺破玛丽的精气屏障，将其顶飞出去。
    才刚刚趋于稳定的力场被布利斯开了个洞，处于边缘的玛莎精气晃动，一面屏障像是被砸入巨石的水面，满是破绽。
    海琳娜内心叹息，虽然母女俩是气者，但毫无战斗经验，打斗技巧为零，对于生命精气的运用更是懵懵懂懂，只会泼水般撒出去，不懂得收放维持。
    别说母女俩，就算是她和阿珍，也只是定期接受后勤部上司的训练，肯本没有过真正对敌，更别说眼下的生死战了。
    “要是少爷拥有在场任何一人的条件的话，大概一个人就足够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了？”
    紧急关头的某个瞬间，海琳娜恰好遇上阿珍的视线，想来她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噗——
    手掌击中腹部传出沉闷的击打声，混合海琳娜口吐鲜血的声音，当她回过神时，上衣已经沾了一溜血液，印在墙里和玛丽做了邻居。
    布利斯无声冷笑，屁本事没有的家伙战斗时还敢走神，真不知死活；要不是看在她娇小可爱的份上，刚才那一下就要洞穿她的肚皮！
    他再次盯上相对弱小的玛莎，一手应付阿珍，一手捏扁少女的生命精气，将其提至半空。
    “好！”方长会议桌低下传来激动的声音，卡隆不忘提醒布利斯，“留下她们的命！臭婊子害我受这么大惊吓，晚上拿她们解乏！”
    布利斯气的直骂蠢货，你害怕别人忘了自己是怎么着？
    果然，挣扎着跳下墙壁的玛丽终于想起桌底下还有人质可以利用，快步跑去以精气裹挟卡隆，“放开玛莎！”
    布利斯嗤笑了声，“一个是知冷知热的亲生女儿，一个是酒囊饭袋的肥猪主顾，你认为两边人质的分量在同一档次上吗？”
    “别耍嘴皮子。”玛丽说，“卡隆是费提尼的使者，而你的职责是保护他，若是他死了，恐怕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布利斯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加重手中的力道，直至玛莎嘴角流血，“好，算上我在苏尼亚政府的前程，和你女儿一条性命相比，哪个重要？”
    玛丽眼神黯淡，将卡隆丢在地上，“放开玛莎。”
    “蠢。”
    布利斯笑骂，“你连唯一的筹码都丢了，还有什么资格要我放过她？”
    他甩开阿珍将玛莎用力抛出，重重砸在玛丽身上，下一刻，便出现在玛丽的视线死角，手中精气成尖，同时说道：“卡隆那头肥猪不知道，其实陛下只要一具尸体回王都，也是可以的。”
    阿珍拼命追赶布利斯，眼睁睁看那手中尖刺对准母女俩的胸口。
    海琳娜伸手竭力触碰玛莎，这一刻，生命精气延伸的速度简直龟爬一样，只恨她自己太弱小，拦不住那尖刺对穿母女。
    这时，一道身影屈身破开侧面窗户，尾缀一条银色长弧，那道纤细身影的速度快到仿佛冻结了时间，在慢速播放的世界里被单独快进了数十倍。
    银发少年捏住布利斯没来得及转过的面颊，狠狠向后甩去，五指如铁钳般钳制其头颅，压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还真碰上了。”少年感叹了句。

 第6章 意外来客

    “少爷（乔纳森）！”
    处境安全后，四女同时卸去强提的那口气，瘫软下来。尤其是玛丽，布利斯那一击让她断了几根肋骨。
    乔纳森掐着布利斯的脸孔站起身，看了眼紧随身后跳入二层的米贝，又望向海琳娜那边，神色诧异。
    “你俩怎么在这？”乔纳森将布利斯抬高一点，“这家伙是哪里派来的？”
    阿珍跑来搀扶起海琳娜，“我们的事还是待会儿再说，乔纳森少爷，目前重要的是……”
    她的目光扫向会议桌下。
    卡隆早就惊骇到无以复加，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直超出了他的世界观——五个人混在一起，拳脚还没碰到一块就会受到伤害；玛丽被打飞印入墙体仍安然无恙，那突然出现的少年甚至一招制服了他眼中战神般的布利斯。
    米贝扫视屋内，看清情形后急忙吩咐：“阿珍，先带玛丽和海琳娜去疗伤。”
    “是，少爷。”
    阿珍看了眼自家少爷背上的姑娘，大致猜想到他们的遭遇，反而有些庆幸，要不是有人“示警”，恐怕玛丽母女此时已经是尸体了，那时，她和海琳娜也难辞其咎。
    “别多想，不管怎样，我都真心感谢你和海琳娜。”
    阿珍心头一热，只恨现在没法行礼致意，默默搀扶玛丽和海琳娜去往楼下召集医师。
    乔纳森晃了晃左手，布利斯的身体也跟着晃动。
    “别给我装死啊，小心装着装着就真死了。”
    布利斯睁开眼，嘴里发出呜呜声，满是惊恐。
    米贝放下女杀手，迎上玛莎复杂的目光，小跑过去抱住她，将会议室留给乔纳森，陪她一起去照看玛丽和海琳娜。
    乔纳森左手向后，生命精气延伸至女杀手身旁，将其困在一座冰牢内。
    布利斯望向匪夷所思的一幕，苦笑着放弃了心里的弯弯绕，不禁感慨自己这只满足于在一个小国作威作福的井底蛙，不知世界之大。
    ……
    一场战斗并没让玛莎心智大乱，她搂着米贝与他并肩缓慢行走，条理清晰地梳理了一遍来龙去脉说给米贝。
    “我知道了。”米贝说，“等玛丽的伤好了，我就去一趟王都。”
    “我们真该组建一支军队了。”玛莎感慨。
    玛丽和海琳娜就在一楼接受医师急救，阿珍看见楼梯拐角处的米贝和玛莎，急忙迎上去解释了一大堆，她陪着米贝走了一路，见少爷没反应，最后憋出一句：“我们只是想帮到您和乔纳森少爷……”
    “谢谢你。”米贝认真地说。
    之前没说话是在思考问题，现在有了答案，就要说出来，“我一直觉得很多事只要自己力所能及，就要自己去做，尽量不给你添麻烦，现在想想，这也是种自私的关照？”
    “抱歉，让你感到为难了。”米贝伸出一只手，“你愿意为我工作，直到我再无所求吗？”
    阿珍一只手捂着嘴巴，眼泪刷刷往下掉，她偷偷看了眼玛莎，强忍扑上去的冲动，伸出一只手与米贝握在一起，“我愿意。”
    ……
    乔纳森在三楼随便选了间卧室，米贝安抚好众人已经是夜晚时分。
    “布利斯和卡隆呢？”米贝问。
    “杀了，关起来了。”乔纳森说着，看向地上的女杀手，“现在轮到她了。”
    米贝点点头，观摩起那位昏迷的女杀手。
    她看起来不过20岁，面容姣好；不提暗杀时的神出鬼没，昏睡的样子柔柔弱弱的，很文静。
    “不足20岁带有特性的平级气者。”米贝给出中肯的评价，随后不确定地问，“她是天才？”
    “是？”
    乔纳森不太关心这些，不过想来，这种水准的气者肯定是少数，大多还是如布利斯和他们最初遇到的铁爪那样，不知从哪激发的生命精气，没有特性并且精气运用粗糙，战斗技巧甚至不如很多寻常武斗家。
    “啊，她快醒了。”米贝说。
    乔纳森盯着她紧闭的眼皮，直到看见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
    食指直戳向其额头，只需要轻轻碰触，乔纳森就能如刀叉插入蛋糕般，戳穿她的额骨。
    一道穿着虎皮的身影突兀出现，握住那根食指，乔纳森试着用力，可指头就像被埋入迅速风干的水泥地，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他抬头望向那道纤细身影，内心一阵惊涛骇浪翻涌滚动，少有情绪波动的乔纳森毫不自知地咽了口唾沫，连逃离此处都忘了。
    斑猫！
    乔纳森从科格罗德回到安萨尔克后，从庞贝那调出了天杀赏金团的资料，其中就有眼前这个少女！
    四大战斗员之一……乔纳森暗骂自己糟糕透顶的运气。
    乔纳森内心思绪不停闪过的同时，米贝早已提着他远离斑猫，他不能直接离开，还有玛丽玛莎她们在。
    “要么和平解决，要么闹出动静拖延时间，好让她们先走。”米贝想。
    双方各占一处屋角。
    “你是谁？想做什么？”他面露惊疑地问。
    “放心，我没有恶意。”斑猫拎起女杀手一个轻巧的后跳，坐在窗户上说。
    “那你来做什么？”乔纳森看向那个昏迷的女杀手，“你要她？”
    “她？”斑猫拎起手里的年轻姑娘看了看，“不是。我来看看你。”
    斑猫竖起一根大拇指，“让囚狼吃个大瘪，干得漂亮！”
    乔纳森凝视对方，尽量不露出一丝紧张，疑惑地说：“你在说什么？什么囚狼？”
    斑猫撇撇嘴，“用不着装。由于某些原因，天杀暂时不会跟你起冲突，我这次纯粹是临时起意，只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于是顺便做个任务。”
    “救她？”乔纳森追问。
    “救她？”斑猫反问，好像听到无比好笑的笑话，“她要是就那么死在你手里，可比被我‘救’走要幸福多了。”
    她审视起乔纳森和米贝，啧啧两声有些可惜地喃喃：“要是能对你俩下手……”
    乔纳森仍想说些什么，却见那名身穿虎皮的少女摆摆手，“就这样，拜拜。”
    离开居民区后，斑猫拨通一个号码，“喂？我找到个不错的家伙，大概算得上是你口中的天才。”

 第7章 蜂巢

    燚洲，原贝伦迈公国。
    某座靠近特勒斯共和国的荒无人烟的山谷。
    有座山头被凿空，不知何时悄然建起一座建筑。
    一伙人从山洞进入，踏上一架升降梯，接受工作人员消毒杀菌后，换上了一身无尘服，真正进入其中。
    这伙人肤色偏黄，是健康的小麦色，与整天受烈日曝晒的贝伦迈人肤色相差甚远。
    他们穿过通体雪白的晶体走廊，一路验证身份来到最深处。
    若把承载着建筑的山体一刀竖直切下，就会发现，这是个水滴状的蜂巢建筑。
    入口极窄，仅供三人并行，可愈深处空间愈大，每个构成蜂巢的房间都足以装下一架中等大小的民航飞机，何况远远望去，“蜂巢”内的构造是那么密密麻麻。
    这伙人都身穿绿色军装，面有愁容，边走边聊。
    “不知道有没有进展。”贝雷帽上带有一颗红色宝石的矮个男人说。
    “希望有。最近时局愈发紧张了。”这人帽上有幅同样的宝石图案，眼圈青黑，大概经常缺少睡眠。
    走在前头那名，带有两颗红色宝石图案的绿装军人叹了口气。
    “我看呐，这里是指望不上了。时间久的，三四年；我们这次负责的科研组，才开始研究四五个月，能指望他们有什么成果？”
    矮个男人撇撇嘴，“这里就是个无底洞！政府投入多少钱了？按照通用货币来算，上千万费马了？结果真到了紧要关头，屁用没有！还不是要看咱们军人上战场真刀真枪拼血拼命？”
    与矮个并行的同僚似想到什么趣事，笑出声说：“你们听说没有？最近有个常年驻边疆的中校副官，告那些首长公款私用的刁状，都闹到中央议会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矮个男人迫不及待地接过话茬，“听说那家伙之前还上过军事法庭，说是‘有私吞军功杀害同僚之嫌’，结果证据不足，不了了之了。他告刁状的对象当中，正好有一位背靠其中一名议员，当场就把他踢回边疆了。”
    矮个男人啧啧两声，“在贝伦迈整天风吹日晒炮火连天整整七八年，结果呢？没过几年好日子又回来了！”
    同僚连忙捂住矮个的嘴巴，“瞎说什么呢？这里是特勒斯的疆土，那还有什么贝伦迈？！”他说着，不停往前方比他俩多一颗宝石的军官身上瞟。
    前方的绿装军人回头笑了笑，“咱们这交情，还怕说点不经大脑的屁话？”
    简单揭过一次政治危机后，长官叹了口气，“这年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三名绿装军人边说着，来到贴有“切特尔小组”标识的房门前，他们挨个通过虹膜检测进入其中。
    实验室内，看起来跟菲提留斯那地方相差无几，不过只有一座巨大的营养仓，泡在其中的更不是人类，而是……一个长有轻薄羽翼的……高大类人生物。
    牠被一层坚硬的外骨骼覆盖，整体肤色偏黑，又略参杂深黄色，嘴部长着一根尖细的黑针，手脚上的黑色指甲长且弯曲。
    “有什么进展吗？切特尔。”贝雷帽上带有两颗红色宝石的军人问。
    切特尔作为享誉整个特勒斯生物学界的顶级学者，受邀于去年九月份参与“蜂巢”内的研究，如果连他都不能使实验更进一步，恐怕……
    一位身材佝偻须发皆白的老者转过身，哀叹了一声，摇摇头。
    “之前的研究还算看得过去，整座‘蜂巢’里的异兽大多趋于安稳，心智也早就差不多削减到未成熟水准。我则更进一步，使得所有异兽建立起最基本的情绪感应。”
    老者面露疑色，“按理说，只要我放出一个统一信号，牠们大多数都应该接收得到才对，可偏偏就毫无反应，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老者接着转回身子，盯着屏幕上的一串数据感叹：“真不知道费尔波特的人是怎么将牠抓捕来的，他们不是一群商人吗？”他回头问了句，又立马转回去。
    “好像是把牠作为一项任务交给了某个赏金团。”军人不确定的回答。
    老者脑袋拨浪鼓般摇动，“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机体表，“看看，看看！你觉得这是人类能拿下的生物？光是沉睡时的数据就这么超出常理，要是真苏醒了……”
    军人摊摊手，“事实上，牠这种程度的异兽，并不是唯一。”
    “下面，还是让我们回到此次的正题上。”
    这名三位军人中职位最高的长官轻轻拔出腰间手枪，顶住切特尔的后脑勺，“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的也就不多了。10月13号是蓝府议会召开时间。10月1号则是我们的死期……或者一跃成为人上人，这都看你，切特尔。”
    老者身体不停颤抖，脑袋轻微偏移又不敢回头，右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指向操作台。
    “其，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有些冒险。你知道，‘蜂巢’内的异兽们，大脑都处于深度睡眠状态，如果我稍微刺激牠的神经，激起牠最基本的意识，比如控制呼吸、排泄的基本反射，也许可以将指令化为牠的简单神经反射，进而由牠将指令传递给其牠异兽。”
    军人没放下老者后脑勺上的手枪，皱皱眉说：“你是说，我们只控制牠一个，而牠控制其牠所有异兽？”
    “不不不。”切特尔连忙摆手，“牠只是个中转站，只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法将异兽们分散太远，单独驱使了。”
    军人听懂了，“似乎可行，而且听起来并不危险。”
    切特尔摇摇头，“千万别小看牠的身体素质，即使牠仍不具备思考能力，但仅是一个简单的抬手，随之而动的气流说不定就会割裂我们的身体。”
    三名绿装军人都沉默下来。
    最终，带有二颗宝石图案的军官似是做出重大决定，眉眼间狠厉许多，“做，马上。”
    切特尔忙不迭点头，小跑到操作台前噼里啪啦敲动起来，直到他最后按了个绿色按钮，抬手抹了把汗水，“好了。”
    只是，三名军人现在完全听不到老者的声音，他们和其他研究人员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那座营养仓。
    那漆黑尖细的黑针之上，两颗迥异人类占比的黑色瞳孔滴溜溜转了转。
    牠醒了。
    一道清晰的，近乎生物本能的指令准确地传达进“蜂巢”内每一头异兽的脑海当中。
    “杀。”

 第8章 生命

    同样是原贝伦迈公国，贴近特勒斯共和国边境线西南部的可可雅村。
    一个在别洲人眼里绝称不上好看的黝黑丫头紧跟在妈妈身后。
    妈妈刨个坑，黝黑丫头就抓一把右手木碗里的种子，蹲下身拍在土坑里。
    直到日落时分，一个精壮汉子从远方小路上缓缓走近，并不高大，看起来憨厚老实。
    可可雅村临溪而建，烈日并没烧干溪流，反而就这么缓缓流淌了几十上百年；托它的福，这片与世隔绝的村庄得以世代繁衍。
    并且因为村子紧靠特勒斯共和国，刚出国境的士兵们并不像贝伦迈中心腹地，三大国交战地点那么水深火热打生打死，反而免受战火侵袭；顶多有小队士兵偶尔借宿蹭饭，是个宁静的村庄。
    “卡卡娜，可雅！我回来了。”
    汉子右手高高举起，轻轻晃了晃捏在手里的灰色山兔的耳朵。
    卡卡娜·可可雅和小丫头可雅·可可雅同时抬头望去，露出欣喜的笑容。
    “拉努。”
    “爸爸！”
    可雅小心放下木碗跑去，一下跳进拉努·可可雅的怀里。
    卡卡娜面带笑意注视着女儿跑开，然后收拾好农具往屋子里走。
    “今天收获挺好呀？”卡卡娜随口问。
    拉努·可可雅点点头，“今天上山杀了头野猪，只有布鲁受了轻伤，村长大人就把其它猎物分发给我们了。”
    卡卡娜笑眯着眼睛：“我这就去烫水，剩下的肉腌起来，足够吃好一阵子了。”
    拉努再次点点头，大概是个不爱说话的。
    可雅跟在妈妈屁股后头，盯着肥美可爱的山兔流口水，不忘转头问：“爸爸，大哥二哥和老哥呢？”
    “舅舅家的孩子准备成家了，哥哥们去帮忙建屋子。”拉努说。
    可雅跑到拉努跟前，爬树一样跳上去，“爸爸爸爸，你不是见过石头做得屋子吗？还有玻璃窗子什么的，听老哥说可好看了，你可以去给表哥讲讲那个呀。”
    拉努接住可雅，将其放在肩头笑着说：“爸爸可不懂那个，而且，那里比可可雅村差远了。”
    十几年前，拉努·可可雅还有个村子里谁都不知道的中间名——钢头。
    每次有人提到拉努出远门的事，他就会莫名发火，时间久了，也就没人问了；只有几个儿子偶尔追问，他也只是沉默。
    因为一提到相关事情，他的脑海里就只有一幕鲜血淋漓无比诡异恐怖的场景。
    所有士兵都拦腰两半，只剩下他独自逃离回了家乡。
    那天，同僚逼着他拔除一名老妪的手指甲，他拒绝了。
    他不是没做过坏事，事实上，自从加入钢头军后，他或是违背良心，或是迫于无奈，没少做地痞流氓收保护费的勾当。
    可就算那样，就算我不是个好人，也不该坏到那种地步，拉努想。
    “爸爸，吃菜呀。”
    女儿稚嫩的嗓音将拉努拉回现实，他甩甩脑袋开始吃饭。
    ————
    病床上，海琳娜要求医师把自己绑得严严实实，就差一双眼睛；她正和临床的玛丽有说有笑，目光不时瞥向屋外。
    乔纳森走路是没声音的，她必须盯紧门口处地面的斜影。
    “啊，来了！”
    海琳娜头脑一震，立马止住与玛丽的话头，盖上被子沉默下来，隐隐约约能听到她的呻吟声。
    银发少年一边嘴角翘起，带着狭促的笑意坐到空床上。
    “伤得挺重啊？”
    海琳娜哼唧两声似是挣扎开口，“还，还好，少爷。都是皮外伤，大夫说再有两三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了。”
    乔纳森阴沉着脸没说话。
    三秒钟后，海琳娜实在绷不住咕噜一下滚到地面，“对不起少爷，我不该私自拉拢阿珍来苏尼亚山区，我就是想尽可能帮助您，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无能。”她惶恐地低着头。
    半个月相处下来，玛丽早就与这位能力出众的娇小女性成为好友，她捕捉到银发少年玩味的神情，不忍心看到朋友可怜兮兮的样子，“别逗她了，乔纳森。”
    啊，少爷在逗我吗？海琳娜抬起头惊喜地看去。
    “我可没逗你，而且我已经惩罚过了。”乔纳森说，“我让小四停了你一个季度的薪水。”
    “啊——”海琳娜拖着长音，再次垂下脑袋。
    “你喜欢这里吗？”乔纳森忽然问。
    “啊？”海琳娜坐到床沿。
    “我是说，你打算在这里长期发展下去吗？如果不的话，就别给米贝添乱。”
    “我，我不知道。”海琳娜心说，肯定最好跟着您啊。
    ————
    夜晚，拉努和卡卡娜拉上蚊帐，一左一右躺在可雅两侧，相拥而眠。
    一向最好入睡的黝黑丫头此时却大睁着双眼。
    蚊帐上面，正有只蚊子将针头死死探入网格里，小小身躯竟使那蚊帐微微颤动，像极了溺水的行人，作垂死挣扎。
    这是生命的力量，这是求生的意志。
    可雅不懂那些，她就是有点难过，同时，又参杂着对那疯狂姿态本能的畏惧。
    “妈妈，它在干嘛呀？”
    可雅食指轻轻戳了戳卡卡娜腰间。
    卡卡娜拍打蚊帐，将那只蚊子赶走，搂着女儿说：“它想吃你的血，填饱肚子。”
    “我不想给它吃。”黝黑丫头说。
    卡卡娜闭眼点点头，“让它自生自灭好了。”
    “啊！”可雅惊叹着说：“它会死吗？”
    “是啊。”卡卡娜说，“不吃血的话，蚊子那东西顶多活两三天，就算每天吃得饱，也活不长。”
    可雅看妈妈安静下来不再说话，再次摆正身子仰面躺好，那蚊子不知什么时候又飞了回来。
    这次，它对准了侧躺的拉努——比较高，更好触碰。
    可雅盯着那只向下用力的蚊子，看它一次次弹动蚊帐下沉又回弹上去，最终伸出一根食指，指肚向上，对准了它嘴部的针尖。

 第9章 家长里短

    从海琳娜病房出来后，乔纳森跳上宅院里最粗壮的一棵老槐树，倚在枝干上，既能鸟瞰周围大部分街景，还侧对着三楼书房——玛莎正和米贝聊天。
    好在“五环”的作用力只在自身，不然乔纳森就要压塌枝干并在石板地面里砸个大坑出来了。
    寒冬已过去大半，但山区看起来仍然冷清寂静，不如都市那样热闹。
    怎么莫名其妙就跑这里来了？我不该留在家中赚钱吗？
    若按照既定成长路线，他应该与本和安弗妮一样，作为一名出色的杀手工作，可现在……
    也许他还该去进一步查探自己的身世，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作为一名“莱瑞克”存活于世。
    乔纳森打了个哈欠，将忽然冒出的心思丢在脑后。
    卡隆是个养尊处优的，没吃过苦头，也不想吃；昨天压根没用乔纳森动手，他就一股脑把知道的东西全抖搂出来了。
    苏尼亚的国王陛下同样没啥雄心壮志，甚至全无治理民生的兴趣。
    国土大小？更无所谓。哪里富裕了，就派人“收租”，哪个地方鸟不拉屎，他全当没那个地盘，就像他对待群山；导致不少雇佣军和山贼土匪在苏尼亚含糊不清的边境线上扎堆，与三不管地带无异。
    就连安萨尔克去往苏尼亚山区的那条商路都是玛丽联合几位行商共同维护的，跟政府毫无关系。
    国王费提尼派卡隆前来的目地也很简单明了，一是收回地盘方便收税，二是赶紧把他那烦人的四儿子赶走，不然留在王都整天嘟囔个没完。
    身侧的开窗声将乔纳森从思绪中拉出。
    “乔纳森，陪我去逛逛？我想亲眼看看现在的山区。”米贝蹲在枝干头上说。
    “走呗。”银发少年跳下枝头，米贝立马跟上
    纵使两少年目前都在以极限状态抵抗“五环”的压迫力，高超的力道收束技巧仍使他们仅在地面留下两双浅浅的脚印，嗯……石板地面上。
    宅院里的仆人们看见，大概还是会震惊的。
    两少年穿过一条条街道，偶尔会看到一两个行人。
    “你还记得这边的地形。”虽然是疑问用句，但米贝用的是肯定语气，“这里距离以前钢头军霸占的街区不远。”
    “记得啊，不知道玛莎住过的那条街还在不在？那地方可真冷清，让人浑身不自在。现在想想，我那时调查钢头军的守卫分布，总会不自觉绕过那条街。”乔纳森说。
    “对了，咱们要不要回你妈妈住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
    “人呢？”乔纳森说着话，渐渐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米贝在身后几米处驻足，望着某处愣愣出神。
    少年顺着米贝的视线看过去，两个大冬天里骑着自行车的本地居民正停在路口处，一男一女都穿着缝缝补补的棉衣，他们相互对视，面色隐怒，大概在争吵着什么，久久不曾挪步。
    不就是普通人的家长里短，有什么好看的？乔纳森大声喊米贝，后者这才回过神，小跑着追上来。
    “你看什么呢？”
    米贝摇摇头，嘴里嗯了声。
    其实从玛丽的宅院到那条街只有2公里路程，随便跑两步就到了，但两少年走得很慢，像是散步。
    既然米贝现在不想说，乔纳森就换了个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好奇的问题。
    “那女杀手什么都没说，刚睁眼我就准备下杀手，你不生气？”
    “那瞬间你大概已经有了结论。”米贝说，“你一直那么聪明且敏锐，没法比哦。”他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且……她不是杀手吗，肯定杀过很多人，不附带任何情感，就只是为了金钱。”米贝放慢脚步扭头看向银发少年，“乔纳森，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伤心的。”
    乔纳森笑着点头，他不但没有丁点伤心，反而觉着轻松许多。
    慢慢悠悠的，两少年总算走来那条小巷街头。
    米贝伸手指向位于排头处那栋唯一的二层小楼，又指了指一旁的大树。
    “看，我7岁那年就是踩着那根树枝才跳上屋顶的，玛丽吓了一大跳！玛莎当时灰头土脸的，像小花猫。”米贝笑嘻嘻地说，“那时中间隔着一堵墙，大概是玛丽拆掉了。”
    乔纳森没接茬，路过这栋屋子时，他腹部忽然隐约传来刺痛，不过那感觉只在一瞬间，又似乎压根没有。
    “要不要回你家看看？说不定会发现什么，与藏宝图相互映照。”
    米贝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摇摇头，他再也不想去那个地方了——反正莉莲大概还活着，院子里的那座坟也就没了意义。
    两少年最后来到后山——那个米贝挖了五六年矿的地方。
    实际上哪有什么矿石？仅是无所事事的钢头军给他们找事干，指挥低人一等的贱民为他们劳作，大概会有畸形的快感。
    四年过去，后山早已恢复繁茂，只是山下几条溪水似乎变窄了点。
    一只猩猩挂在藤条上悠荡过来，身后跟着更多的猩猩。
    乔纳森啧啧嘴，还活着呐？
    “奶妈！”米贝开心地迎上去。
    老态的母猩猩绕着米贝小跑两圈，伸出深灰色手指覆在他头顶，立马被拍掉。
    “别为我捉虫了，奶妈。你每次帮我捉完，我反而更痒了。”米贝抱怨着说，“还是我来帮你。”
    母猩猩似乎真听懂了，坐在地上任由米贝挑虱子，大嘴皮子无聊地翻来翻去。
    外围一大堆猩猩盯着看，已经没有米贝认识的了，大概都是奶妈的后辈。
    乔纳森静静待在一边，既不调侃米贝管一只黑猩猩叫“奶妈”，也不劝说他把她接回城镇过好日子。
    后山就是她最好的屋子，而米贝同样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落日残虹，奶妈领着徒子徒孙们进林子取果子，乔纳森则陪着米贝蹲坐在临近悬崖的巨石旁。
    发呆了好久，米贝这才接上乔纳森白天的那个话题，算不上回答，只是又抛出一个问题。
    “你说，生活已经那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吵架呢？”

 第10章 冲突

    “你该感到高兴，贝贝。”乔纳森语气平淡地说，“是你赋予他们吵架的精力。”
    米贝干笑两声，心情好转不少，“回家。”
    他说着，扭头朝猩猩们离开的方向大吼：“奶妈，我们走啦！”
    乔纳森笑着与他同行。
    “玛丽家里有没有电脑？配置要好一些。”
    “没有……”
    “什么？那她平时怎么处理政务？用纸笔做记录吗？”
    米贝没搭理他。
    “飞镖气枪之类的呢？扑克牌也行啊！”
    “没……”
    乔纳森无力地垂下肩膀，“苏尼亚真该好好发展一下了。”
    三天后，维兹·艾力克探望玛丽，算是私下里的会面，并没谈正事。
    莱布林·琼斯蹲在卧室外跟米贝闲聊，满脸唏嘘。
    记得当时在绿舟，米贝还只是个缠着让他找揍的小屁孩呢，才三、四年不见，他已经远不是少年的对手了。
    “银发小子也是你那变态师傅的弟子？”
    莱布林还记着米贝那位不曾露面的师傅，用生命精气裹挟整条街的强者，那庞大的精气量使他颤栗，以至于刚开始与米贝对打时束手束脚。
    而银发小子同样不简单，要不是对方先一步提醒，大概自己的尸体已经发臭了。
    米贝点点头，并不打算在这方面多聊。
    莱布林·琼斯并未多想，只当对方的传承比较隐秘，识趣的换了个话题。
    “有关那名女杀手的事，我拜托朋友查过了。是托金网上一位匿名用户提交的公开委托，接受委托的组织在安洲顶级财团之间享有不小的名气，名叫‘莫拉暗杀团’。”
    “起初，商人们把生意竞争转移生命竞赛上，后来发现哪一方请到‘莫拉’，目标几乎必死无疑，财团之间的领军人物死来死去，好在那些有钱人一生生一窝，一点不愁没有继承人，反让那暗杀团赚了个爽。后来渐渐形成一条潜规则——请杀手可以，但不要请太过厉害的，尤其是‘莫拉’。”
    “嘿嘿，你说好玩不好玩？”莱布林·琼斯缓了口气接着说：“而那女杀手的代号则是第一次听说，看她十七、八岁的面容，很可能是莫拉暗杀团秘密培养的天才杀手。”
    “很不幸……”他摊摊手，“第一次出任务就遇上你和银发小子两个更变态的天才人物，不过放心，为了维护暗杀团之间独有的生意经以及脸面，‘莫拉’不会有报复性为，多大苦头损失都得自己咬牙承受。”
    “至于在托金网上发布委托的匿名用户，也很好查。苏尼亚政府的科技发展实在落后，王都谍报部门的家伙一点掩饰都没有，网络地址很容易查到，只是我那朋友害怕莫拉与托金网的报复，没敢追查下去。”
    米贝道了谢，“其实不需要知道具体的发布者，费提尼的使臣已经充分说明了王都的态度。”
    莱布林点点头，“所以维兹的买卖到底需要与谁洽谈才合适？玛丽，还是某位费提尼？”他笑着补充一句，“就当我替那老头问的。”
    “玛丽。”米贝平淡地说。
    “知道了。”莱布林懒散地回复一句。
    不管是为了气协的积分，还是报答银发少年和米贝的恩情，他都要留在群山之中好一阵了。
    等到维兹·艾力克和莱布林·琼斯离开后，乔纳森才从拐角处走出。
    “你觉得那家伙可信？”
    米贝有些犹豫。
    他的直觉告诉他莱布林是个值得信任的家伙，但这涉及到玛丽玛莎还有两个助理的生命安全，不能任性的靠感觉做事。
    乔纳森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我去王都。”
    米贝笑着点头。
    谢谢？对于乔纳森，米贝是谢不过来的。
    ————
    自从曼普金斯·哥德接手贝伦迈卫队的日常训练及生活起居，整个卫队的精神面貌得到极大转变。
    如果一开始卫队成员们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养活自己，那么现在已称得上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赤火得以将时间腾出来巡视周围，并不时去往特勒斯边境线查探情况。
    乌阳仍然早出晚归，每天黄昏下山回来，都会拎着几只野味。
    密哈喇几位原先负责村子运转的人员对接莎路拉与露比，赤火和乌阳逐渐淡出村民的视野，曼普金斯·哥德的威望则日益加深。
    年节前缠着露比跟来的怪老头整日在村里闲逛，不知从哪弄到一根旱烟杆，到哪都尾缀一条青烟。
    怪老头平日里除了赖在两少年院子里抽烟，就是去山脚下卫队训练的场地边缘，在一旁乐呵呵的，权当在看乐子，搞得不少卫队成员火大，碍于露比小姐的情面又不好恶言相向，可恶的很。
    不单怪老头，就连跟他一起的小屁孩看到卫队训练，都一脸趾高气昂的模样，就差对着曼普金斯·哥德指指点点，说他的兵动作不标准，力气像个娘们。
    简直比老头还不讨喜。
    有次两名卫队小队长之一实在忍不住男孩的冷嘲热讽，拿枪指着他说那么能耐有种单挑，结果被那看起来不过13、4岁的男孩硬生生掰弯枪管子，轻轻踹中对方腿关节，使其跪在面前，又一轮满眼看不上的嫌弃。
    老头就在边上抽着旱烟，仍是一副看戏的神情。
    曼普金斯·哥德皱着眉没多管，那一老一小是什么身份，他也全是疑问，不好插手；但那小队长怎么着也算跟了他快一个月了，本来关系就不咋地的两拨人愈发陌路。
    事后让赤火知道了，怒气冲冲地跑去追究责任，老头好说歹说满脸赔笑，许诺对那小队长作出赔偿并道歉后，这段小冲突才算告一段落。
    可以想象男孩与小队长道歉的画面，肯定是一个心不甘情不愿，另一个同样不领情。
    倒是那之后，卫队队员们训练起来更刻苦了些。
    冲突发生之前，赤火好几次暗示老头带着他的小男孩离开，都被老头含糊过去；想着多两双吃不了多少粮食，也就算了。
    可那之后，谁都看出那一老一小不简单，反而坚定了赤火撵人的打算。

 第11章 去留

    一天傍晚，乌阳将今天的收获剥皮，架在火炉上烟熏；赤火则烤了六七只玉米，又拿出几块腊肉，配上一碟腌黄瓜，一顿丰盛的晚餐摆在院子里的木桌上。
    贝伦迈的冬天一样温暖。
    “喔，今天的晚餐真香啊。”
    老头循着香味推开院门，小男孩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两人不客气地坐下。
    老头抓起一块腊肉丢进嘴里，大口嚼了两下，又拎起一只玉米，两颗门牙当作锄头，转着圈嗑，转眼就只剩一根光秃秃的大棒槌。
    他抹了把嘴感慨着说：“在贝伦迈吃上如此美味的食物，不容易诶。”
    小男孩有样学样，人小嘴大，吃得不比老头慢。
    莎路拉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的目光，就差没动手赶人了，只是赤火和乌阳都在，轮不到她做事。
    露比小口吃着玉米粒，细小的眉毛微微皱起，心里忐忑不安。毕竟这一老一小是跟着她来到村子的。
    老头对两位女性的愁绪视而不见，反而笑呵呵为她俩一人递过去一只玉米，“小姑娘多吃点，别偏信那些不良风气减什么肥，多长点肉，男人看着好生养才会心动。”
    直到吃完饭，小男孩一个字都没说过。
    先前看在大家朝夕相处的份上，他还好心指点两句，既然这帮村夫不识趣，他也懒得开口。
    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错过了什么，只要把我和老朗姆伺候好，随口指点几句，不比那什么王牌教官管用多了？
    在小男孩眼里，不管曼普金斯·哥德的战斗技巧多好，只要还没领略到“力量”的真谛，就只是个普通的下等人而已。
    怪老头去了跟牙签剔牙，单方面跟莎路拉和露比闲聊。
    乌阳最早吃完，但没离座，静静坐在原处；赤火则最后一个放下筷子。
    “老先生，虽然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跟着露比来到这儿，不过既然待了这么久还没动静，看来巴巴拉顿村并没您想要的东西。”
    “哎呦。”老头喊了声，“你别说笑了，我一糟老头子还带着个小累赘，不到处混饭吃还能做啥？行行好，等我们存够了粮食就离开村子另谋生路。”
    老头看一帮人没反应，焦急地说：“你们可不能丢下我俩不管啊！”
    “您当我们是傻子吗？”莎路拉说，“如果你们真是困于生计的爷孙，留在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们压根不是一般人，就算遭遇特勒斯的士兵，八成连他都伤不到。”她指了指小男孩。
    露比跟着附和：“村子里大多都是身体虚弱的妇女小孩，我们总不能一直任由两个身份不明且具备战斗力的人留在后方。”
    她为难地看向老头，“老先生，看在我们请您和小朋友吃了一个月晚饭的份上，别再让我担惊受怕了，行吗？”
    “我不是什么小朋友。”男孩冷冷地说，“你们除了年龄比我大，没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
    男孩挑衅地看向赤火。
    在他眼里，两个姑娘不值一提，乌阳就只是个有点脚力的乡村少年，只有眼前满头红发的男人看起来不太一般，估计建立村子和武装军队的钱都是他出的。
    赤火看了男孩一眼，又将目光转回怪老头，似乎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种无视比莎路拉直白的话语更加伤人，小男孩掀翻饭桌，铁盆木碗滚落在地，“想赶我们走，可以。”他指着赤火说，“你跟我打一场，赢了，我就离开。”
    莎路拉气得大喊大叫：“你个小屁孩，赖在这混吃混喝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甚至打伤我们的士兵，哪来的脸皮指着人家提要求？！”
    小男孩无声冷笑，跟一个喽啰没什么好说的，她应该庆幸村子一直没有遭受特勒斯士兵的侵犯，更该庆幸自己和老朗姆留在这保障他们的安全。
    其实他也不知道老朗姆为什么非得赖在这不走，一个脱离文明社会的原始村落，有什么好待的？
    只不过他不想待在这是一回事，被人撵则是另外一回事。
    “敢不敢？”小男孩说。
    赤火摇摇头，“我们没理由打架。”
    男孩同样摇头，“打架只是小孩子的玩闹，而我们之间最少要折几根骨头。”
    “那就更没必要了。”赤火说。
    “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乌阳想。他看看身边的同伴，有些好笑。赤火这家伙压根懒得搭理他。
    从头到尾，红发男人都没正眼瞧过自己，男孩攥紧拳头，猛地前冲，对着朝对方脸上砸去，却被惊险躲过。
    男孩有些诧异，正准备继续攻击，却被身后的老头喊住。
    喊回男孩后，怪老头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严肃起来，他沉默片刻说：“就像你说的，我带着小比赫来这村子，是有目地的。而那目地也早已完成，只不过由于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我还得多留一阵子。”
    怪老头没正经几秒钟，咧开嘴嘿嘿笑了两声，“放心，接下来我会好好约束小比赫，不让他随便往哥德先生那跑，耽误军队训练。”
    他领着男孩向院外走去，想起什么，回头提醒了句：“你们最好多留意村子周围，最近贝伦迈不太平，有野兽出没。”
    老头不忘调笑：“莎路拉小姐，露比小姐，记得我的嘱咐，多吃些吗，千万别瘦了！”
    叫做比赫的男孩尽管不情愿，仍然没反驳什么。
    一老一小并不是爷孙。
    三年前，比赫还只是个独守一间破败茅屋的穷苦男孩，直到有一天，他半夜回到家，发现屋子里没了不少鱼干，面饼。
    一开始没当回事，只当是路过的流浪汉干得，可连续好几天都这样，比赫早晨没离开茅屋，而是藏在不远处的草垛子里注视着茅屋。
    傍晚，老头鬼鬼祟祟地溜进茅屋，比赫掀开草帘子冲进去逮个正着，抓起一根木棍乱挥，嘴里骂骂咧咧。
    实际上小男孩也没必要老头强多少，他那些鱼干面饼，大多都是在镇子上偷的。
    一老一小没分道扬镳，反而凑一块过起日子，舍了茅屋到处乱晃，不知不觉就到了今天。
    虽然老头经常消失，但总能找到他，男孩心里把他当成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

 第12章 来袭

    最近几天里，贝伦迈卫队清静不少，看来老朗姆的话还比较管用。
    没了一老一少在边上说风言风语，曼普金斯·哥德轻松许多，不是因为小的，而是他看不透的怪老头。
    赤火靠着木椅，双脚搭在另一个凳子上问：
    “你说，老朗姆那天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乌阳将柴火丢进火灶，抹了把额头的黑灰，“最近进山，偶尔会看到其他山头惊惶逃窜的野猴子野狗什么的，大概是有老虎或者熊瞎子进山？”
    赤火皱着眉，把脚放到地上直起身，“我感觉老朗姆另有深意，总之你最近上山小心点。”
    乌阳点点头，火光摇曳，映照在他乌黑的脸颊上。
    赤火站起来走向屋外，“我去逛逛神社，顺便提醒一下莎路拉、露比和卫队的家伙们，严谨私自外出。”
    乌阳跟着起身，“我也该上山了。”
    说是神社，实际只是一间仅能安置神龛的简易亭子。
    赤火还是没有祈祷，只是拿一块破抹布擦擦灰，之后就去往那座不知名的山脉山脚下。
    曼普金斯·哥德还在操练士兵，见到赤火，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继续训练队伍。
    “见到乌阳了吗？”
    曼普金斯·哥德点点头，“刚刚上山。”他对那个沉默寡言全身乌黑的少年颇有好感。
    虽然乌阳平时很少开口说话，但只要开口就基本没有废话，也不是趾高气昂的那种，给人敦厚可靠的印象；配上他那手出色的狩猎技巧（只看收获），简直是出门在外最可靠最不烦人的同伴类型。
    赤火说：“最近好像不太平，不要离村子太远。”
    曼普金斯·哥德嗯了声，并不敷衍。
    赤火正准备离开，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看向村子另一方，只是距离太远，什么都没看见。
    他急忙对曼普金斯·哥德说：“带人返回村子，在西边藏好警戒，看见任何可疑人员或其它什么鬼东西，一律允许射击。”
    曼普金斯·哥德闹不清怎么回事，但看眼前这位红发主顾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麻利地指挥卫队去往西边。
    赤火拽住一位士兵，“去找密哈喇，让他组织村民去地窟藏好！”
    远处，老朗姆嘿嘿笑了笑，“还挺敏锐。”
    老头脚步轻点，跟在少年身后。
    ……
    几分钟前。
    比赫独自一个人在村子西边的荒废小道上闲逛，手里攥着不知从哪扯下来的藤条四处抽打一米多高的杂草。
    待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整天除了玉米棒子就是大米饭配腌黄瓜或者大白菜，还不如以前守着破茅屋偷东西的日子舒坦呢。
    他不禁有点埋怨老朗姆，非得待在这破地方干嘛？
    比赫漫无目的地瞎走，忽然听见隐隐约约的响声，下意识蹲在杂草堆里，伸手掰出一条缝隙，看向声音来源出。
    他紧接着双眼满是惊骇，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那是三只什么东西？
    领先一个身位的物种，全身附着灰色羽毛，一双手掌脚掌指甲如钩，还长了一张黄色鸟嘴。
    不仅如此，牠竟然口吐人言，说得是特勒斯语言！
    比赫之所以知道语种，是因为他本就出身于特勒斯的某座贫穷村庄；只是距离还有些远，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
    牠身后的两只野兽，分别是放大变异版的老鼠兔子。
    一行三只异兽，都在直立行走，不过除了为首那只，都不能口吐人言，但是神态丰富，一点不像没有思考能力的生物。
    这三只异兽分别是那万兽之森外围的金喙鹰、樟鼠、栗兔。
    金喙鹰的血脉先天压制后两者，生存环境也相对靠近深处，只比尖嘴鹤稍差，同样有资格栖身于绿苔沼泽，只不过是在边缘地带；樟鼠、栗兔则比六角熊低等许多，属于变异较浅，生物外形贴近原型的那一类。
    按说樟鼠、栗兔不该有太多神态，但比赫眼前这两只却异常灵动；那只金喙鹰更是匪夷所思，除去外形，整个看起来竟与人类无异。
    三只异兽终于走到可以听清说话的距离，比赫配合牠们行走的速度缓缓后退。
    金喙鹰十指交叉高举胳膊，怪叫着伸了个懒腰。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一路上连个活物都见不着，饿死大爷了。”金喙鹰揉了揉肚子，斜眼撇向身后紧紧跟随的两只异兽，小声嘟囔，“我可不想才跑出来没几天，就把备用粮吃了。”
    牠貌似不经意地瞥了眼路旁的杂草堆，一双瞳孔由梭型变为圆形，又迅速恢复梭型。
    比赫敏锐的发觉这一点，却不明白代表着什么；那只怪物并没直视自己的所在地，应该没有察觉什么。
    若是与他同年龄时期的乔纳森，从金喙鹰“不经意”撇头的那一瞬间起，就会毫不犹豫地全速逃离，决不心存半点侥幸。
    金喙鹰忽然站定，再次伸了个懒腰，就往路旁一躺，以被压倒的杂草作为床垫，两手为枕头，就这么翘起二郎腿开始闭目养神。
    “喂，你们两个不开窍的木头脑袋，去给我抓点吃的，抓不回来，就拿你俩开胃。”
    浑身黑色绒毛的樟鼠与棕色栗兔眼中一直带着恐惧，听见金喙鹰的命令，立马四肢着地，分别奔向两个相反的方向。
    比赫停止后退，迟疑了一下，开启“见”观察起躺在路边睡懒觉的怪物。
    没发现生命精气。
    是个好消息，比赫稍稍安定了些。
    1秒。
    2秒。
    他静静蹲在原地，凝视那个一动不动的怪物，再次动摇。
    另外两只怪物怎么还不回来？牠就这么放心，不怕那两只怪物再也不回来，自己逍遥快活？
    跑！
    比赫心中一紧，出现那个念头后，再也不管隐匿身影，尽全力逃往更西边的荒野。
    比赫过于缺乏真正对等对敌的战斗经验，以至于开场就让敌人占尽先机，当他察觉到危险时，早已没法脱身离开了。
    樟鼠、栗兔两只异兽纵然再低等，也是万兽之森的异兽。
    不管为了寻找食物还是躲避天敌，牠们天然就会一门气者之间难以掌握的技能——敛。
    虽然牠们没法如同气者那样利用生命精气观察自身，但却是更加彻底的隐匿，而且不会封闭五感。
    与这帮异兽对敌，过度依靠生命精气是会吃大亏的。

 第13章 一间房

    比赫拔腿欲跑那一刻，两只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的异兽分别从两边蹿出，距离竟然近到只需一个曲腿弹跳就能触及的地步。
    当他意识到袭击早已发动时，樟鼠的右爪已经贴近面颊；栗兔嘴巴大张，一对异于常态的门牙就要订入脑顶。
    金喙鹰仍惬意地躺在原地，两只胳膊支撑起脑袋旁观；正当两只异兽的攻击即将得手时，却见到一幅看不懂的场景——人类少年明明没有发动任何反击，两只备用粮却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震飞出去。
    牠眯起眼，煽动翅膀飞至上空，俯视这场战局。
    危急时刻，比赫堪堪用生命精气推开异兽，得以短暂休整姿态，拉开距离保证自己不被两面夹击。
    右边脸颊有些凉意，比赫伸手一抹，带出三道鲜血。
    “老鹰，老鼠，兔子？娘嘞，这世界开始不正常了。”比赫顾不上维持一位冷傲少年该有的做派，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警惕地注视前方两只异兽，又仰头短促地看了眼天上的金喙鹰。
    “不能回村子，去三大国战火中心。不能被那只老鼠近身，速度很快，爪子很锋利。”
    他想着，扭头就跑。
    回想起刚刚那一瞬间，栗兔那一双猩红眼球，不由一阵心悸，“兔子速度慢些，但是估计被牠咬中就死定了。还得时刻小心天上那个……娘的，两至地上跑的已经顾不过来，天上那只一看就知道更具威胁……”
    比赫不敢有一丝浪费速度的多余动作，甚至连回个头都不敢，但他能感觉到身后两只异兽正在不断靠近。
    “跑不过……”
    他余光时刻关注着上空，“老鹰还在观望，距离遥远，不至于一旦发动攻击就没时间作出反应。等身后那两只再靠近些，就用精气骚扰，隔开距离，如此反复，只要足够小心，不给老鹰俯冲偷袭的机会，就有希望活下去！”
    想到这，比赫安定了些，他开始有意识地调节脚步，控制呼吸节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两只异兽四肢着地，奔跑时浑身肌肉极有次序地彰显出线条轮廓，充满爆发力。
    为了不浪费过多生命精气，比赫不想用“全”，只能探出两条精气丝线围在身后五米范围作为警戒线，一旦感知到任何异动，立马做出干扰。
    利用这种手段，他成功阻止两只异兽靠近，直到跑出去十多公里，第四次干扰时，左后方的老鼠竟然提前跳跃，躲开了精气干扰，成功越过警戒线，逼得男孩不得不缩短警戒范围。
    比赫心中惊疑不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只畜生而已，明明不可能了解生命精气的，为什么能够提前闪避？”
    他绷紧心弦，略微加粗精气丝线，待异兽靠近时，更加迅捷地抽打过去。
    没躲开！
    但男孩心中一点也不乐观。
    这一次，不但樟鼠有意识地闪躲，就连另一只相对笨拙的栗兔也作出反应，只是牠们都没能躲开。
    比赫再次望了眼上空，呼出一口气。
    还好，老鹰仍没机会偷袭。
    他不停前冲，目光竭力望向远方，仍然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荒野。
    “过去几个小时了？应该跑出去上百公里了？原来贝伦迈有这么大吗？”
    比赫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意识也开始出现杂念。
    实际上，从男孩发现异兽到现在，只过去不到七分钟而已，而此处距离巴巴拉顿，也只有20多公里。
    比赫猛地跳跃扭身，右手凝聚精气拍打在樟鼠身上，落地时踉跄几下继续逃奔。
    “娘的，开始走神了。”
    男孩再次抹了把脸颊，将鲜血甩飞，洒在枯黄的杂草叶上。
    “老朗姆！再不来小爷就得死翘翘了！”
    比赫不敢喊出来惊动天上那位，只有在心中发泄惊惧。
    身后两只异兽越过警戒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期间，也受到比赫多次“无形”打击。
    荒野终于看到尽头，更前方是一片黄沙，四周没有一颗灌木作为遮挡。
    踏入黄沙的那一刻，比赫不再狂奔，反而侧过身用脚止住身形。
    两只异兽紧随男孩留下的一道脚印高高跳起，刚刚挥动爪子，身体多出部位竟然凭空出现一个个肉坑，就像被锋利的锅勺剜出一个又一个半圆形的血坑。
    牠们就这样死在半空，两具尸体由于庞大的惯性，与比赫擦肩而过，又在黄沙中滑出两道痕迹，半截尸体都埋入沙堆。
    比赫的生命精气特性——附着。能够使精气脱离主人，隔空残留，仍能被主人操控。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所有气者想要控制生命精气，都需要有“连接”。
    即生命精气不能如同橡皮泥一样，单独掐出一块还能搓扁揉圆。
    所以不管橙瞳的“跳跃”，还是比赫的“附着”，听起来不大起眼，实际上都是极少见实用且用法多样的特性。
    两只异兽吃了信息不足的亏，一开始没办法也没有意识去躲避生命精气，不然这场追逐战到底哪方得以存活，真不好说。
    头顶的黄嘴巴老鹰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看不出一点乏力的迹象，男孩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跑到战火中心，利用热武器甩开牠了。
    于是比赫挑选好场地，做好准备，营造一对一的局面。
    你不是老鹰可以飞吗？你不是视力好吗？
    来！我就站在一片黄沙之中，视野所及，只有我。
    而我，也只有你。
    男孩浑身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气势，视死如归，一往无前。
    金喙鹰在半空停滞片刻，缓缓落在男孩身前百米外，拎出那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看了看。
    不明意义的伤口基本都位于先前躲闪不及时后，身躯出现凹陷或印记的部位。
    牠甚至根据之前的追逐战，准确记住了两只备用粮被干扰时，身体是由于哪一部位遭受攻击才出现失衡。
    如此一来，牠大致明白过来，需要着重小心的，是人类小孩无形的攻击手段。
    至于他那笨拙的动作与力量，不值一提。
    比赫注视着金喙鹰，小心挪步，手中维持着精气存在，并尽量不外泄浪费太多。
    两只异兽固然有畏惧天敌的本能，才会惧怕这只老鹰，但牠的实力仍不能小觑，肯定会比那两只加起来还要强出不少。
    金喙鹰一双细长的梭型瞳孔注视着人类小孩，觉得可笑。
    “看你的眼神，不会是觉得有能力跟我打一架？”
    牠嗤笑两声，“杀死两只最上层集体关押的垃圾而已，就有信心对付我了？”
    金喙鹰一步步靠近男孩，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对方无形的攻击手段。
    “你大概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实力差多少，跟你说个模糊的数据。”
    牠指了指丢在一边的两具尸体，“那两只备用粮，一间房关着将近一百只差不多级别的生物，被你们这帮不讲理的人类集体看管；而我！”
    金喙鹰略微昂头指了指自己，“被单独关押，一个房间！”
    牠说着，身影一闪而逝。

 第14章 差距

    金喙鹰消失的刹那，男孩尚未捕捉到对方的动向，脑袋如同钟摆，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比赫有些恍惚，回过神时，已经被打得贴地横飞；他明显感觉到右脸的凹陷。
    “我不是……有精气护住全身吗？”
    男孩斜眼看向自己原来的位置，金喙鹰再次消失，他双手猛地拍击地面，几个翻滚止住身形。
    这一次，男孩捕捉到一个模糊的画面；不是眼睛，而是综合了五感呈现于脑海的一幅画面——一条带着残影的弧线，那是金喙鹰扇动巴掌遗留的痕迹。
    凭借过人的野性直觉，比赫得以在那稍纵即逝的时间里着重护住面部，男孩仍旧被击飞，有些痛，但没有造成损害。
    金喙鹰诧异地“咦”了声，不再继续攻击，提前来到男孩的落点等着。
    “你那是什么手段？为什么我的攻击打在你身上，有点软绵绵的？”
    比赫苦笑两声，不说话。
    “不说是？行。”金喙鹰舒展身躯，“为了审问你们这些人类，我可是专门学习了你们的语言。”
    话音未落，牠出现在比赫身前，捏住对方脖颈，提至半空。
    金喙鹰的爪子没能确实地碰触到男孩，像是掐在虚处，但仍然将其提了起来。
    牠一点点加重力道，爪子不断握紧。
    “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生物，脆弱的不像话，却能抓到比自身更高级的生物。”
    金喙鹰表情玩味，似乎手上的力道不值一提。
    “这几天里，我捕杀过不少人类，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弱小得可怜；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类抗揍的，人类就是利用这个无形的力量来捕捉我们的？”
    金喙鹰感觉到有什么被挤压殆尽，接着，牠的爪子便碰触到人类男孩的皮肤。
    牠把比赫拎到眼前，黄色鸟喙撑开男孩的左眼皮，并卡在眼眶边缘，只要稍微用力，那颗眼球就会像炸裂的葡萄粒一般。
    牠眼中流露着贪婪，含糊不清地说：“把那力量教给我，可以不让你去死，啊——”
    金喙鹰忽然怪叫一声，松开了人类男孩，牠感觉身体各处忽然被什么狠狠捏住，试图刺破牠的毛皮。
    比赫强忍左眼剧烈的疼痛，向后挪步，心中震惊到了恐慌的地步。
    生命精气竟然都没法破开牠的防御！
    “原来之前在上空不见出手，只是出于玩弄猎物的天性吗？”
    比赫苦笑了声，再也升不起抵抗的斗志。
    金喙鹰鼓起全身肌肉，过了会儿，那股力量逐渐消散，牠喷怒地抬脚将人类男孩踹出老远。
    牠缓缓煽动翅膀，身体上升，冷眼看着倒地的人类男孩说：“我改主意了。我要先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再慢慢审问。”
    金喙鹰飞至上空，身形不断缩小，直到变成一粒黑点。
    即使远离地面，牠仍能一清二楚地看见人类男孩；牠收起翅膀，脑袋向下，依靠重力俯冲。
    比赫站起身，高举拳头，所有生命精气都凝聚其上，望着天上的黑点逐渐放大，就好像在给自己的生命做倒计时。
    男孩开始看清金喙鹰的面容，他不指望能够逃走，只希望这一拳下去，自己不要死得太难看。
    男孩双膝弯曲，脚掌稳稳抓住地面，等到时机成熟，他终于拼尽全力挥出拳头。
    “去死啊——！”
    男孩不敢睁眼迎接自己的死亡。
    “呼——”
    比赫只觉一阵灼热的飓风吹过，一片寂静。
    他有些迟疑地睁开眼，捕捉到一丝余烬和一缕青烟。
    视野最右侧，是一位满头红发的熟悉面孔。
    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
    比赫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
    确旦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间逛荡了两天。
    自从那个略微带有刺痛感的杀意传入自己脑海，周遭便发生一系列变故，闹到最后，整个房间都摇摇欲坠。
    牠的意识似乎比其他被关押研究的异兽更晚清醒，牠破开营养仓随手摘下几名缩在角落战战兢兢的人类，走出房间，已经一片狼藉，人去楼空。
    那位研究员等级不高，知道的其实不多，确旦综合自身经历，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可恶的人类大肆抓捕异生物，企图控制一批投入战争，打杀其他同类争抢资源。
    “真是数量太多了，嘿嘿……”
    牠一边调侃一边用两根指头弹动操作杆，杆子如同破膛而出的子弹，捣烂了研究员的五脏六腑，从其嘴里喷射出来钉在天花板上，殷红的血液溅射到确旦充满戏谑的面颊上。
    牠继续搜寻，竟然在最深处的某个房间，发现一整屋子身穿白色衣服的人类；牠玩弄了几个，失去兴趣后，就拧断了他们的脑袋，只留下一名老者——反正就算不杀他，看起来也没多久可活了。
    此时确旦正随手拖着老者，偶尔一次跳跃就会将其抱在怀里，免得他死得太快。
    牠抓住一根藤条游荡而去，半途忽然手一抖，庞大的身躯轻巧无声地挂在树干上。
    远处，一名与牠差不多肤色的人类小子正背着竹背篓登山。
    确旦忽地想起来已经好久没有投食，于是一边注视远方身影，一边剥开一根香蕉，塞进老者嘴里。
    牠起了玩心，躲藏起来怪叫两声。
    乌阳望向声音来源处，挠了挠脸，有些疑惑，“猩猩？”
    “成功了！愚蠢的人类。”
    确旦盯着人类小子一点一点接近，无声地讥讽一句。
    等到人类小子靠近了，牠猛地跳出来，一拳砸了过去。
    乌阳伸出一只手掌挡住拳头，“啪”地一声闷响传出老远。
    “还真是黑猩猩！你不该待在某片热带雨林吗？”
    乌阳拍了下额头，“我跟一只猩猩说什么话……”
    他有些纳闷，接着嘀咕：“黑猩猩的劲儿有这么大吗？”
    相比黑炭小子的后知后觉，确旦内心一阵翻涌，进而生出剧烈的恐惧情绪。
    牠扭头就跑，有多远跑多远。
    乌阳这才看见藏在黑猩猩身后的老者，后知后觉地追上去，三两下将其制服，打晕了连同老者一并带下山。

 第15章 去留

    巴巴拉顿村除了东面靠山，其他三个方向都很空旷，一旦有人来袭，很难抵御。
    曼普金斯·哥德只好带人垒砌一圈低矮的石墙，又挖了不少地洞。
    石墙只允许一名成年人曲腿弯腰来藏匿身形，想要站直身体，就会露出胸口以上的部位。
    这位黄胡子教官举着一把手枪，正透过石头缝观察远处。
    “教官，到底出了什么事？村子撞见特勒斯军队回国了？”
    问话的人叫水管，是比赫前一阵子揍过的两名小队长之一；贝伦迈有很多类似的名字，他们通常不知道父母是谁，所以大多没有姓氏。
    曼普金斯·哥德微微摇头，视线仍集中在远处，“不管是谁，只要牢记平时的训练就足够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记住，我们不是‘雇佣军’，而是‘卫队’。现在，回到你的岗位，告诫手底下的人不要胡思乱想。”
    水管默默点头猫着腰离开。
    又过几分钟，黄胡子教官忽然伸出左手，压着嗓子喊：“拉栓。”
    卫队成员精神一震，狠狠咽了口唾沫，一根根枪管藏在石头缝中，对准远处。
    西边的日光多少有些影响视线，他们眯起眼，逐渐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等那身影更近了些，曼普金斯·哥德松了口气，不过来时没有撤销警戒。
    直到红发少年渐渐走到石墙跟前，他才高喊：“警戒接触。”又吩咐身边的士兵将赤火肩膀上的男孩接了过来。
    赤火翻进石墙，对那位士兵说：“泥蛙，把他送到我家院子，另外去找找露比，就说有人受伤了。”
    被称为泥蛙的士兵右拳锤了下左胸，扛起比赫快步离开。
    曼普金斯·哥德将落在比赫身上的视线收回来，对赤火问道：“发生什么了？那小子可不好欺负。”
    赤火沉默片刻，最终似乎做出什么决定，对眼前高大的诺拉洲中年男人说：“跟我走一趟，带你看点东西；如果你决定离开燚洲，我也不会怪你。”
    曼普金斯·哥德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好歹相处了近两个月，他大概清楚红发少年的性格，也大致猜出对方的身手肯定不差。
    来自诺拉洲的中年教官点点头，跟上赤火的步伐。
    ……
    泥蛙扛着比赫推开院门时，乌阳正坐在围墙树下的板凳上，他视线偏移，看见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猩猩。
    泥蛙赶忙收回视线，恭敬地说：“长官，副队长吩咐我把他带回来。”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男孩。
    乌阳轻轻将比赫放在地上并对其用出“全”，除了右边颧骨开裂和身上一点皮肉伤，没发现大碍；他抬头笑着说：“辛苦了。”
    泥蛙再次重重锤了下左胸，扭头跑开了。
    乌阳看着地上的男孩，挠了挠头。
    反正没受什么伤，放着不管也没事？
    骨裂什么的，对于一位气者来说大概不算什么伤痛？
    有时候，推己及人，真不是啥好习惯。
    这其实怪不到乌阳，谁叫他身边的气者一个比一个变态，就连几年前在浮卢洲的巴布斯黑赛场，遇见的气者也都是亡命之徒，远不是寻常气者可比的。
    黑炭少年将男孩拎到树荫下，再次坐回板凳。
    目前最重要的，是等赤火回来，好好帮他分析一下那边会说话的黑猩猩是怎么回事。
    院外，水管急匆匆地跑来；几分钟前，他偷偷将给露比小姐带话的任务从泥蛙手上抢过来，结果跑遍村子都没看见人影，只好赶到两位长官的院子碰碰运气。
    他急匆匆地推开院门，看见树荫下的乌阳一愣，显然没想到乌阳长官会这么早下山。
    他锤了下左胸，“长官，副队长吩咐我寻找露比小姐，为那个惹人厌的臭小子疗伤。”
    乌阳点点头，“屋子里有位更严重的伤者，露比正为他包扎。”
    水管再次行礼退出院子。
    黑猩猩眼皮眨了下，又迅速平复。
    乌阳咦了声，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会转醒，他来到确旦身边，没等对方放弃装昏求饶，就一拳下去再次将其打晕。
    黑炭少年又挠了挠头，正常的黑猩猩应该没这智商？而且这一只的体型也有点超标。
    ……
    曼普金斯·哥德不愧被人冠上“王牌教官”的头衔，他跟着赤火快速跑出将近二十公里，只用了一小时多一点，呼吸还很平稳，一点没有气乱的迹象。
    赤火想，如果他成为气者，大概会立马超越大部分过于依赖生命精气的废物。
    两人来到穿过灌木丛，逐渐能够看见一片沙地。
    曼普金斯·哥德跟随赤火跑了一路，心中愈发震惊；看对方的样子，大概是在照顾自己的体力？
    中年教官笑了笑，并不为对方看扁自己而感到气愤。
    只是他有些疑惑，不清楚前方带路的主顾到底想说什么，沉重的心情挥之不去。
    赤火放慢脚步，来到沙地指了指不远处两条差点被风沙掩盖的浅痕，“到了。”
    中年教官跟着赤火走到两条痕迹尽头，看见两具不伦不类的生物尸体。
    红发少年将两具尸体拔了出来，露出牠们完整的相貌。
    曼普金斯·哥德瞪大眼睛，“这……这是老鼠……和兔子？”
    赤火点点头，“正常来说，牠们栖息于东洲的某片森林，是异兽的其中两种。牠们很难在其他地方发现，尤其是跨了一周，还结对出现。牠们多种多样，有着远超人类的力量和速度，甚至有一部分的智商也不比人类低。”
    “是……奥博兰帝国管辖的那片？”
    赤火诧异地看了眼曼普金斯·哥德，很快反应过来。
    对方好歹也是顶尖雇佣军培训地出身，就算不是气者，也多少会通过手下的学生了解一些。
    红发少年点点头，“牠们一共三只，比赫杀了俩，我杀了一只。我怀疑贝伦迈不止这几只，牠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村子附近，所以……决定。”
    曼普金斯·哥德张了张嘴，最后笑着说：“当然，我的薪水可还没付清呢。”
    当然留下。

 第16章 层数

    当赤火和曼普金斯·哥德回到村子时，乌阳正好煮熟一大锅玉米，莎路拉也来到小院，打开笔记本电脑通过学院的渠道查找有关那头黑猩猩的资料。
    教官先生并没来小院凑热闹，带着卫队成员安抚村民去了。
    “看来你也遇上了。”赤火进入院落，显然也看见树荫下的确旦。
    乌阳点点头，“莎路拉说，牠来自万兽之森，是外围中最靠近深处的那一批，由于太聪明，反而大多独来独往，很少有群落出现。”
    赤火走到确旦跟前，打量一番，用火焰罩住对方后问：“那个小屁孩醒了吗？”
    乌阳摇头，“大概是精疲力尽了，得睡上一阵子。”他站起来接着说，“先进屋，我带回来一位老者，看起来像是学者，一直被那只猩猩拖着，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两人走进屋子，莎路拉和露比一个坐在木桌上查资料，一个守在床边照看老者，她们同时问了声好，继续做自己的事。
    比赫与被确旦拖在身边的老者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很难醒来，乌阳稍做犹豫，说道：“要不，等门外的猩猩醒过来，问牠？”
    赤火只能点头，“交换一下各自的遭遇。”
    两少年交谈时，莎路拉在自家资料站上找到一段几个月前，艾蕾小姐传输上去的资料，她对照之前几个裁剪下的资料，惊喜地喊了声：“有线索了！”
    赤火和乌阳同时扭头看向炉火前的木桌，他们坐过来，等待莎路拉的报告。
    “艾蕾小姐和乔纳森少爷在去年10月初去过一趟万兽之森，期间与一伙‘伦多赏金团’打过交道。那伙人则受雇于浮卢洲的费尔波特家族，根据信息组的不明确情报，费尔波特家族与特勒斯共和国名叫‘莫斯塔’的组织有长期合作关系，内容与异兽有关。”
    莎路拉仍在挪动鼠标，她的脸庞被荧幕照亮，显得格外聚精会神。
    “啊！确定了！橙瞳少爷在那之后不久有过追述。乔纳森少爷和艾雷小姐半路截下伦多赏金团捕捉的异兽，由橙瞳少爷转卖给‘莫斯塔’，但经由秋吉和老猫私下打探，发现费尔波特家族仍与对方维持隐秘来往，其中肯定有上不了台面的交易。”
    被比赫称为老朗姆的怪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屋子里，他的烟嗓吓了莎路拉一跳，“小姑娘很厉害嘛。”
    赤火问那老头：“这就是您必须留下的理由？”他接着吩咐莎路拉，“查查看去年10月23号位于科格罗德的拍卖会，有没有费尔波特家族或者那什么‘莫斯塔’出售拍卖的异兽。”
    莎路拉惊呼了声，连忙敲打键盘。
    老朗姆则点点头回应赤火的疑问，“有关这方面的事，我只是无聊时大致了解过，先跟你们简单说说，至于更具体的……”
    他看了眼木板床上昏迷的老者，“问他好了。”
    不等其他人回应，老朗姆自顾自说了起来：
    “知道最近燚洲的形势？三大国为了不久后在世界会议上空出来的理事国成员位置，原本的停战协议早就被各国领导人拿去擦了屁股。”
    “什么‘莫斯塔’，就是特勒斯为自己贴的一张厚脸皮！这位东边儿的大国谋划驱使异兽上战场有些年头了，前阵子刚有技术突破，这不，步子迈太大，别说两颗卵蛋，我看呐，再过个把月整个人都得被自己撕成两瓣。”
    怪老头眼色怪异的看了眼乌阳。
    “不过那座用来关押研究异兽的研究院，坐落在原贝伦迈境内，和这村子一样，紧挨着特勒斯。”
    黑炭少年咬牙切齿，面色难看，他嗓音低沉地骂了句，“这群混蛋。”
    老朗姆不管那些，接着说：
    “前几天，研究院内的异兽集体大暴动，差点把整座山都给毁了，现在成千上万只异兽分布在特勒斯与原贝伦迈各地，估计已经有不少人类都遭殃了。”
    “那只金喙鹰……在里面算是什么级别？”赤火问了句。他不相信当时老头不在场。
    老朗姆回答：“在此之前，我得先介绍一下；关押异兽的那座建筑，共有32层，两头极窄，中间极宽。”
    “樟鼠栗兔算是最顶层的垃圾货色，一间房有近百只。越往下，每间房的关押数量越少，单体实力自然越强；直到金喙鹰所在的第17层，每一只异兽也就开始单独关押。”
    “特别声明，最上边的两层没有关押异兽，也就是说，金喙鹰所在层数可以理解为第15层，也是倒数第15层。而那一层，共有379间房，也就是379只同等级异兽。”
    “此外越往下，倒数14层，倒数13层……房间数量依次减少，直至最后的倒数第一层，仅有3间房。”
    赤火与乌阳面色难看，至于莎路拉和露比，早已噤若寒蝉，仅是听着那些数据，就全身颤栗。
    “想知道自己能排在第几层？”怪老头不难猜出他们的想法。
    “我想想。”他略微抬头，右脚脚掌百无聊赖地拍打地面。
    “不算特性与超能力的克制效果，单论生命精气和实际战斗水准，大概……倒数第9层左右。”
    老朗姆指了指屋外的确旦，“那头畜生来自倒数第12层，单论实力肯定排不上，不过他那一类异兽的大脑异常发达，所以被安排在那一层。”
    “你到底是谁？”赤火问。
    老朗姆笑笑不说话。
    两少年都沉默下来，怪老头也不打扰，笑吟吟地看着他俩。
    若是寻常两位闲着没事跑来燚洲历练的气者，遇上这档子事，说走也就走了。
    可他们不行。
    巴巴拉顿村的名字来自一位中年猎户，贝伦迈卫队同样不是拿钱办事的雇佣军。
    两少年带着宏愿来到这片土地，现在敌人不减反增。
    村民怎么办？撤走？撤到哪里？
    就算此处的村民安排妥当，几十万贝伦迈土着怎么办？那些被迫参与战事的各国士兵又怎么办？
    老朗姆面带笑意看着两少年。

 第17章 商议

    玛丽可以勉强单独在室内活动了，米贝扶着她下楼梯来到一楼餐厅，接着手机响起，他打开一看，是赤火发来的视频邀请。
    “学院的朋友？”玛莎端着早餐走来，随口问了句。
    米贝嗯了声，点击接受请求。
    这是一通群发邀请，相应的对象既是其他第三届学员。
    米贝和爱娜几乎同时接通，在网络上露出面容。
    “什么事啊？”爱娜问。
    看背景，她大概坐在某个办公室里，窗外道路、操场上列有不少方队正在集训。
    “啊！你就是米贝经常提起的玛莎小姐吗？早上好，你真漂亮！”
    玛莎连忙缩回好奇的脑袋，她羞红了脸，过了一会儿才回应道：“早上好，您一定就是伊丽莎白女士，米贝常说你是个捣蛋鬼，但我觉得您更像一位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公主殿下。”
    “我什么时……呜，呜……”米贝话刚出口就被玛莎捂住了嘴巴，手机也被碰到地上。
    “您太客气了。”爱娜矜持地说，心里快乐开花了，她看到米贝那边的视角一阵翻滚，又恢复正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玛莎离开手机屏幕，她表情瞬间变得恶狠狠的，“贝贝你完了！你给老娘等着！”
    赤火抹了把脸，力气有点大，导致两腮的皮肉都跟着下拉，沙皮狗一样。
    乌阳躲在他身后盯着手机，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不到一分钟，橙瞳和艾蕾也接通视频邀请，露出面容。
    艾蕾此时半趴在桌上，左手撑着脸颊，及肩短发看上去有些凌乱，鬓角与几根留海都贴在脸上，睡眼惺忪的。
    她似乎一直趴在研究院的某张桌上，直到这通电话把她吵醒。
    橙瞳看了眼人数，“呦，人数挺全呐，什么事？吃货，我最近忙得要死，不是要紧事就挂了啊。”
    乌阳连忙挤开赤火，把自己的黑脸放在笔记本电脑自带的摄像头前，“要紧！贝贝，乔纳森呢？”
    贝贝回答：“他昨天刚刚离开，押送一名苏尼亚政府的使臣去往王都，现在还在路上，估计是没注意手机。”
    乌阳顿时有些犯难，虽然乔纳森平时说话刻薄不讨人喜欢，但这种关键时刻，真不想少了他啊。
    ————
    再说乔纳森那头。
    昨天清晨，乔纳森带着卡隆一同去往王都，结果一看地图，发现好长一段路程竟然连交通工具都没有！
    为了避免卡隆受惊猝死，乔纳森没直接背着他一路跑远，而是骑着一匹马上路——卡隆不会骑。
    卡隆曾在夜里试图牵马逃跑，被乔纳森狠狠教训一顿后才老实。
    天蒙蒙亮，乔纳森将其踹醒，在临近的集镇买了两袋水和两天份的粗粮，再次上路。
    想要赶到拥有火车站的那座城市，还得两天时间。
    一段山路上，乔纳森逐渐追上一排马车。
    每一辆马车都装有木囚笼，其中挤满了蓬头垢面的人。
    “喂，肥猪。”乔纳森说，“里面关着的是些什么人？”
    卡隆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大概是一些人口贩子买的奴隶，哪的人都有。”他指了指牢笼，“瞧，还有不少燚洲人呢。”
    乔纳森了然。
    竟然还在施行奴隶制，真是落后的国家。
    他顺着卡隆指出的方向望去，恰好看见一名皮肤黝黑的丫头，那人两只干枯的手掌紧紧抓着木杆。
    正巧，那丫头也在看他，并未因视线对焦而扭头回避，一双大眼充满好奇。
    “喂！看什么看？赶紧滚！”某个坐在车夫旁边的管事厉色喊道。
    此时的银发少年早已套上黑色假发，他与卡隆都穿着一身本地平民服饰，并未引起车队怀疑。
    乔纳森的手机恰好震动起来，他把手伸进裤袋将其调成静音，默默加快速度赶在马车队前面。
    直到确定身后的车队看不到自己的动静，他才掏出手机，接通了迟迟没有理睬的视频邀请。
    “等等。”没等其他伙伴开口，乔纳森抢先说。
    他回头看向卡隆，用安语说：“你听得懂安语吗？”
    卡隆使劲摇晃脑袋，两腮赘肉也跟着抖动。
    乔纳森反手扇了他一巴掌，扭头再次开口，已经是卡隆完全听不懂的话语——就连语种的大致归属地都听不出来。
    “用‘私语’说话，我这边不太方便。”
    这话一出，手机那头的米贝、爱娜、乌阳和赤火同时面露难色。
    乔纳森脸皮抽动两下，没好气地盯着手机，这次他没回头，反手捏住卡隆的后脖颈，在某处轻轻捏了一下，对方立马昏死过去。
    银发少年将身后的肥猪绑好，这才说：“行了，就用安语。”
    橙瞳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大喊：“你们都给我认真点学习啊！”
    爱娜不停点头，“放心放心，下次就学会了。”
    赤火挠了挠脸，“其实也不是不会说，只是这次事件真的特别要紧，我怕表达出来的意思有偏差。”
    红发少年生硬的为自己开脱一句，接着说：“艾蕾，乔纳森，还记得你们年节前那趟东洲之行吗？”
    两人点点头，赤火接着将莎路拉昨晚查出来的资料与老朗姆提供的情报整合在一起说给伙伴们听。
    事情重大，赤火这一讲就是将近一个小时。
    七名科特学员的面色愈发凝重，直到红发少年结束讲话，他们各自都沉浸在其中，消化了很长一段时间。
    赤火和乌阳这通电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他们需要同伴的意见。
    “那怪老头大概是什么实力？”乔纳森第一个开口。
    赤火仔细感受片刻，“没见过他展露实力，不过给我的感觉……不比老师们差。”
    橙瞳接过话头，“那么他口中，你倒数第9层的实力水准就大致可信了。”
    他面色凝重，“我们之中，赤火的硬实力大概排在第三与第五之间，也就是说，艾蕾和乌阳同样在倒数第9层左右；目前还不清楚那座‘蜂巢’每一层之间的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大，保守估计，实力最强的乔纳森至多处于倒数第7层甚至远远达不到；而我和爱娜……”

 第18章 新闻

    橙瞳没接着分析战力，转而做出总结：“总之，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保证雇佣军自身与村民们的安全。”
    “三大国的情报系统不是破洞渔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各自收到消息，并做出应对。在那之前，无论我们怎样布局，都是空谈。”
    乔纳森点头认可，“就算三大国全部退出战场任由贝伦迈人民自生自灭，也好过人类之间继续自相残杀，到时成千上万只异兽搀和进来，局面乱成一锅粥，整片贝伦迈国土就会成为异兽的屠宰场。”
    “再说，贝伦迈几十万人够那群异兽捉弄多长时间？玩腻之后四散到世界各地，更麻烦。”
    米贝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那位老者的实力可以排在第几层？”
    赤火叹了口气，“问了，臭老头装神秘，没说。”
    橙瞳严肃地说：“赤火，乌阳，你们俩可千万别逞强，这次事件决不是我们几个凑在一起能够解决的，最重要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小命，明白吗？”
    乌阳认真点头，“在完成某些事之前，我不能死。”
    赤火同样跟着点头，“等会儿，我会把这件事转告给老师，至于怒发会与老吉米他们做出什么决断，就不是咱们能干预的了。”
    这语气，好像怒发才是科特生命研究院的院长，实际上很多时候，也确实是怒发一锤定音；但大家都清楚，协同整座研究院的人永远都是老吉米。
    乔纳森扭头看了眼马背上的卡隆，算算时间说：“过段时间，我和贝贝赶过去，在这之前，你们每天出一个人巡视村子四周，别跑出太远，也别两个全跑出去；听你们描述，那个怪老头不太靠谱，也许所有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有多大反应。”
    伙伴们一脸惊讶，很诧异乔纳森竟然主动提出前往燚洲帮忙。
    就连米贝也不例外。
    乔纳森撇撇嘴，“反正就算我不说，你也会去的。”
    米贝嘿嘿一笑，没多说什么。
    其他人正准备调侃两句，见艾蕾准备说话，于是默契地闭上嘴巴。
    “我把工作转交给南岚学长，今天做飞机的话，明天大概可以到。”
    “不。”橙瞳说，“在这之前，你的特性锻炼到什么地步了？”
    艾蕾纤细修长的左手食指抵住下巴，视角向上沉吟了几秒钟说：
    “身体‘虚化’的话，敌人的‘见’看不到我，但‘全’还是会感受到。另一方面，除非身处别人的‘全’之内，否则我的‘见’与‘全’，都不会被气者察觉。”
    伙伴们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艾蕾的“虚化”成长到这地步，只是简单想想，可操作手段都大一堆，只要她想，各国政治中心、战场指挥部不是认其自由？
    橙瞳不由自主翘起嘴角，“艾蕾，先别去贝伦迈，我这边有更适合你的活。”
    ……
    乔纳森关闭视频通讯，内心有些烦躁，于是愤恨地撩腿后踹一脚躺在马背上的卡隆。
    骑马一路到黄昏，已经是黑发少年的乔纳森与卡隆进入临近城市的一座小镇。
    现在天气变暖，街上有了些行人与地摊。
    一位骑马小哥火急火燎地从对面跑来，左手高高扬起抓着一大把报纸，嘴里发出慌乱地叫喊声：
    “国王陛下死了，国王陛下死了——”
    骑马小哥一边大喊一边将报纸抛散在空中，数以千计的报童在各地售卖同一份报纸。
    而在国王身死当晚，有数百人马鞍里装满报纸，连夜离开王都去往苏尼亚各处。
    此前，为了不引起注意，卡隆已经被乔纳森弄醒，他满脸惊惧，失魂落魄地跟随少年走进一家旅馆。
    乔纳森摊开先前在街上接住的报纸，头版内容如下：
    【1月18日午，王宫婢女见费提尼陛下久久未从妃子寝宫出来，于是喊来侍卫进入宫殿，费提尼陛下躺在妃子肚皮上，面色发青，早就没了呼吸……据传，两人的私密处仍连接在一起。】
    【妃子的脖颈处有一条又长又深的刀伤，凶器顺着她垂下床沿的手臂，落于下方地面。】
    卡隆好不容易才止住颤抖的双手，颤颤巍巍地说：“国王陛下这是……精力耗费太多，猝死了？”
    “那……那位妃子是……太过恐惧，自杀了？”
    乔纳森一言不发，十指交叉坐在床边。
    他本想私自面见那位费提尼国王，与他达成苏尼亚山区从此自治的协议，为此，他还特意留下了卡隆的小命以示诚意。
    这下可麻烦了。
    银发少年面无表情地斜瞥了眼卡隆。
    “费提尼死了，你说，我还有没有必要带你去王都？”
    卡隆扑通一声跪下，“国王陛下猝死，数位王子一定会短时间内齐聚王都争夺王位，小臣手底下管着王都大半粮草运营，肯定还有用处哇！”
    乔纳森面带笑意，有些玩味，“照你的说法，大王子掌握王都兵权，其他王子为什么要来送死啊？”
    卡隆脑袋低垂，贴着地面，语速急促地解释：“按照礼制，国王去世举国同哀，所有王子都要回王都办丧。这时候拒绝大王子的应招赶回王都，会被视为公然叛国！”
    “你又能为苏尼亚山区做些什么？”乔纳森问。
    卡隆脑子急转，不管对错一股脑吐了出来：“我可以将粮草作为筹码依附大王子殿下，并对其说明群山的好意，双方暗中结为盟友，里外一起发力夺取王位。”
    乔纳森摇摇头，“山区那边距离王都太远，使不上力，而且你的大王子也根本看不上边境线上的一座小镇和几处山头。”
    “不会的！”卡隆急忙说，“大王子殿下很有远见，早在几个月前，他就与我谈论过有关群山的话题，他认为群山的经济复苏对国家其他地区有很多可以借鉴的地方。”
    “是吗……”乔纳森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说：“你为什么只提大王子？不为我推荐一下其他人选吗？”
    “这……”卡隆犹犹豫豫说不出话，事实上，他早已投靠大王子殿下，根据他对大王子的了解，国王陛下猝死的事说不定就与那位急性子有关。

 第19章 两位王子

    王都，仰望城。
    建筑高耸的城中城内，一名高大男子身穿华贵服饰坐在书房，正翻看着一本册子。
    没多久，一位穿着浅绿色军装的男人脚踩革制军靴进入书房，行了个苏尼亚军礼。
    高大男子放下册子问：“各方有没有动作？”
    “没有。”下方的军装男性说，又补充一句，“四王子殿下家中只有几名仆役会在每天下午出门购置日用。”
    “算老四聪明。”高大男子带着笑意说，“等到三天后，可以适当放宽戒严，可如果那之后开始有人按捺不住，一律按叛国处置。”
    三天后，既是已逝国王费提尼的葬礼日，也是他这位大王子殿下的册封日。
    昆布·费提尼脱去外衣，取下衣架上的丧服套在身上。
    “老二老三的回信到了吗？”
    下方这位负责掌管整座仰望城兵力的将军，说话做事一向果断，这会儿却有些迟疑。
    “三王子的信使今早已经乘上飞机，至于二王子那边……还没动静。”
    昆布·费提尼脸色沉了沉。
    实际上他早已通过手机亲自将国王去世的消息告诉两位弟弟，他们甚至比身在王都的四王子更早得知详情。
    三王子很快给出回复立马动身离开封地赶往王都；而二王子却迟迟没有消息。
    “退。”他吩咐。
    ……
    王都的各类公共交通工具已经封停。
    乔纳森与卡隆两人乘坐火车在最近的城市出站，临近王都的城市逐渐现代化，街上不再满是粪便，还有不少车辆通行。
    卡隆换上出使时的服饰，乔纳森也换了身相对得体的衣物。
    他们雇佣一辆车花费不到半天赶来王都，宽大的路口两边放置着围栏，仅留下中间两米宽供人通行，关卡外排着长龙，一直到远处被树林挡住大片视线的地方，还能看见人头攒动。
    “看来通往王都的路口大多都停用了。”卡隆小声说，“现在王都戒严，禁止人口流动，这些商人只能通过这条路往来进出。”
    他说着，领头走到关卡最前方，警戒的士兵认出这位出使群山的官员，急忙为他和乔纳森开路。
    卡隆喊来驻守关卡的队长，“目前都有哪些人物到了？”
    队长恭敬回答，几座大城市的市长还有三位手握兵权的驻外军官都到齐了，至于那些王子殿下，都会乘坐飞机直接在仰望城降落。
    卡隆点点头，“安排一辆车，我要带着来自群山的贵客拜见大王子殿下。”
    这位队长一听，立马安排好车辆，亲自将两人送到仰望城护城河前。
    等到吊桥落下，城内有人小跑来，对照通关文件；现在是非常时期，卡隆大人自然不需要查，但他身旁的黑发青年却不能例外。
    其实王都里的民众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国王死了也就死了，又不是敌对国家打到家门口了，搞得这么紧张做什么？
    知道些内情的官员和财阀却很清楚，王子间的争斗不久后就会展开。
    王都戒严戒得谁？
    当然是大王子殿下在严防其他王子的部下暗中渗透进入仰望城。
    半小时后，卡隆将乔纳森安置在大使馆，得到短暂空闲。
    国王陛下身死，来自群山的使者首先拜见大王子殿下是很符合常理的事情，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之前，在乔纳森锐利的眼神下，卡隆干脆放弃伪装直言自己与大王子的关系，只是国王那件事太突然，他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所以需要趁着两人一起拜访的功夫暗中商议。
    至于乔纳森会与大王子殿下达成怎样的协议，就不是卡隆说了算得了。
    乔纳森目送那头肥猪跑远，悄悄打开窗户，绕过守卫紧跟着离开。
    从头到尾都是卡隆单方面的想法，乔纳森根本没怎么发表意见。
    他得先看看那头肥猪会与的大王子说些什么，然后再单独去拜访一下四王子。
    ……
    一小时前，大王子昆布·费提尼步入一座挂满白条的宫殿内。
    他遣退其余人，走入祠堂，有些诧异。
    古朴厚重的棺木前，跪着一位体形体型偏瘦弱的年轻人，他凑过去看向那人侧脸，有些不健康的惨白。
    “四弟，别太伤心了，该吃的还是要吃，父亲可不希望自己走后，还间接带走一个儿子。”
    昆布·费提尼轻轻拍了拍四王子后背，语气轻柔。
    尽管他不断提醒自己，所有王子都是潜在敌人，该多的事同样一件没落下，但是对这位性格和善的四弟其实生不出太多警惕。
    成年礼时，四王子拒绝封地，意味着没有根基没有私兵，也就基本等同与放弃了王位。
    就连议政大臣的官职也只有建言权，没有决断权；另外，他的行政能力出众，又一心为了苏尼亚，肯定会是自己以后的好帮手。
    四王子呆呆不动，十几秒后才愣愣转过头，挤出一点笑容，“大哥，你一定要做个好国王，别到时玩物丧志，与父亲一样死在女人肚皮上。”
    昆布·费提尼拍了下四王子，笑骂：“混蛋弟弟，在父亲面前也敢不敬。”他随即严肃地说，“放心，我虽然不如你那么心善，但起码清楚一点——只有国民生活得好，我这王位坐得才稳当。”
    四王子伸出大拇指抹了下眼角，“我会好好辅佐你的。”
    昆布·费提尼再次轻拍四王子，兄弟俩轻声交谈好一阵。
    当这位满脸哀伤的大王子殿下走出祠堂站在高大的台阶上，整座宫城尽收眼底，心旷神怡，强忍着板住脸坐进轿车。
    国王费提尼确实是死在女人肚皮上，是他提前在饭菜里动了手脚。
    妃子手中确实滑落一把刀，是他亲手为她握紧，并抹了脖子。
    没办法，老头子太能活了。
    大王子每天看着国王醉生梦死，不理政事，将他视为自己囊中物的国家被一点点挥霍，他就心如刀割。
    昆布可不想等到即位那天，接手的是一座千疮百孔的破篓子。
    祠堂内，四王子殿下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缓缓站起身走进棺木。
    他抬手轻轻拂拭，“父亲，您不是位称职的国王……”
    四王子脸上依然布满悲伤，眼里却满是坚定。

 第20章 无常

    “殿下，用度官卡隆大人回王都了，目前在偏厅等您。”大王子的司机说。
    “不急，慢点开。”
    昆布·费提尼右胳膊倚着车窗，手掌支撑下巴，惬意地望向两边街道。
    以往总是匆匆，现在该慢下来好好欣赏一下了。
    他的王都。
    “老医官那边有动静吗？”大王子问。
    副驾驶上的从官恭敬地回答：“老大夫一直待在家中，吃穿用度不缺。”
    大王子点点头，也不管前座的人能否看得到。
    大王子，他的从官，司机，仰望城总兵，外加为费提尼国王确诊的老医官自身都无比清楚一件事。
    昆布·费提尼即位前，老医官不能死，即位后，必须死。
    加长版豪华轿车慢悠悠开到大王子府邸。
    王都的贵人们，住处都有个特点，外观是古式庭院，屋内家具电器却很现代化。
    在仆役带领下，卡隆脚步匆忙地来到书房拜见大王子殿下。
    “辛苦了，这一趟还顺利吗？”昆布·费提尼坐在台阶上的檀木书桌后面笑着说。
    卡隆小心抬头看了眼台阶，觉得原本就身材高大的大王子殿下愈发伟岸了。
    “托您的福，殿下。”卡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王子笑了笑，“不需要顾虑什么，我的老朋友。”他眨眨眼。
    卡隆咽了口唾沫，“我看见一份报纸……”
    大王子打断这位用度官的吞吞吐吐，“是我杀的。”
    卡隆错愕地抬头，又惊醒一般连忙将视线垂到地面；他当然做过类似的猜想，却没想到大王子竟然直接讲出来了。
    这下可真是被绑在大王子的船上下不来了，他咬咬牙干脆利落地表了忠心：“凡是殿下用得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昆布·费提尼满意地点点头，至于具体事宜，就让他与自己的部下去商议好了。
    他以为卡隆该行个礼告退，却没想到对方说：“无比尊敬大王子殿下，我这次从群山回来，为您带来一位盟友，希望您能见他一面。”
    昆布·费提尼脸色一变，“盟友？你是说，群山并未归服？”
    卡隆抖了抖，低头说：“群山不再是以往那个贫瘠落后的原始村庄了，他们的支持会为我们提高胜算。”
    大王子感觉心口被堵住了一般，让你去收回屁大点地方，结果整出个潜在盟友？群山是分裂了呗？
    好在那只是个偏远落后的地方，等他即位，有的是时间对付群山。
    眼下的肥猪还有点用，昆布·费提尼烦躁的挥挥手。
    门外进来两名身穿军装的士兵，一左一右将卡隆拖拽出去。
    卡隆焦急地大喊“大王子”，可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藏在暗处的乔纳森默默离开，看在肥猪没耍小聪明的份上，暂时留他一命。
    现在，该去见见那位可疑的四王子殿下了。
    ……
    王都关卡外，一群奴隶被人用铁链连接在一起，并限制住了手脚，排成一条乌黑长龙。
    他们先是被人赶上大巴，中途又换了两个马车队，最终搭上煤矿火车来到这里。
    守卫士兵瞥了眼领头递来的文件，烦躁地挥手放行。
    周围来往的商人与士兵不约而同往两边靠了靠，这堆蓬头垢面的家伙挨在一起实在太臭了。
    要不是现在天气冷，估计他们头顶已经聚集大量苍蝇，误以为下方是一大片垃圾桶了。
    队伍中，一名肤色黝黑的女童学着其他人那样低头默默前行，只是一双眼球仍好奇地四处乱转，看见一双双军靴或布鞋。
    一行奴隶被安排在仰望城内的水港当搬运工。
    黝黑女孩见同行的人类挨个走上船又抗下麻袋，她有样学样，跟上去也拖拽了一袋，由于力气太小，就算只是拖动也很吃力。
    麻袋蹭着碎石地，不久就破了洞，玉米粒漏了一路。
    一个戴着遮阳圆帽的杂工甩着鞭子走来，恶狠狠地抽在女孩背上，一脚将她踹开，指了个人接替那袋破洞玉米。
    黝黑女童蜷缩身体痛苦地干呕，她明智地没有大声哭喊，只是默默躲到一边，继续干些自己做得来的杂活。
    一直到深夜，一行不知从哪里来的奴隶就地盖上草席沉沉睡去。
    黝黑女童孤零零走到某条小街角落，靠着墙坐下来，屈起腿，两手搂住小腿，小脑袋埋进两只膝盖缝隙。
    其实她原本不是一个人，还有位长相普通身材干瘪的姐姐一直帮助她，教她学会闭上嘴巴，用眼睛学习；学会默默忍受不让他人感到麻烦，以便继续活着。
    在黝黑女童眼里长相普通的姐姐，在其他人眼中却称得上丑陋不堪。
    那位主动靠近她的姐姐一直护在她身边，只是半路没撑住，一觉醒来，就没了呼吸，也不清楚到底是冻死的，还是饿死的。
    她倒没觉得多伤心，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了。
    月色下，胡同口有一道被拉长的影子缓缓前行，紧接着探出一道身影，一样是被卖到苏尼亚的奴隶，他放轻脚步，直到距离女童不足一米，猛地捏住对方肩头，扒拉她身上的破布麻衣。
    女童满脸惊疑，不停挣扎。可一个看起来不足十四岁的女孩在一个成年男性面前又能反抗到什么地步？
    “我们不是同类吗？”黝黑女童不再挣扎，问了个莫名其妙地问题。
    男性愣了下，他听不懂燚洲话，不过见对方不再闪躲，于是加快了进度。
    “你想与我交配吗？”
    男性还是没搭理她，继续自己的事。
    黝黑女童像是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死鱼，看待自己与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性，就好像神情冷漠的过路人。
    第二天天未亮时，奴隶们就已被水港的工人们鞭打喊骂起来干活。
    黝黑女童继续缩在没人在意的角落，默默做些杂活，有一次她接过其他人手中的货物，偶然瞥了眼横架在水港与货船之间的铁板。
    那个昨晚卖尽力气的男性背着两大袋麻袋，只是被杂工狠狠抽了一鞭子倒在地上，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第21章 四王子和三王子

    时间回到一天前的夜晚。
    乔纳森离开大王子的府邸后，跑过两条街，摸进四王子的府邸。
    不得不说这个落后的国家，看家护院的方式也异常原始。
    两位王子的家宅中，最高科技的监视手段就是十来个大块摄像头，它们被安置在檐角、假山顶或者树干上，明晃晃的闪着乔纳森一双眼球。
    乔纳森绕过仅有的两名气者的“全”，又大致观察过四王子的住处后，来到客厅墙壁外，四片指甲上分别延伸出薄薄一层冰晶，无声地将竖立在眼前的钢筋混凝土掏出一个四方形。
    银发少年轻巧地进入屋内，无形的生命精气将那块墙壁拼回原处，又在四边衔接处附上一层冰霜，比之前稳固得多。
    四王子不用女仆来伺候洗脚更衣，屋子里只有他自己一人。
    他刚刚用湿毛巾擦了把脸，坐在床边准备看会书，身边忽然多了道身影。
    四王子下意识扭头看去，愣了不足1秒钟，恢复平静后说：“我能帮你做什么？”
    乔纳森翘起嘴角，他喜欢跟聪明人聊天。
    “你有多大野心？”
    四王子又是一愣。
    他缓了缓，认真地说：“使万民同乐。”
    乔纳森点点头，没有任何多余反应，他再问：“有关国王那则新闻的内幕，你知道多少？”
    四王子已经完全稳定心态，只要问题不太过分，他都会老老实实回答。
    眼前这人一看就不是苏尼亚人，甚至不是安洲人。
    他能绕过毫无死角的摄像机监控以及庭院两位足够以一当百的气者侦查圈，就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昆布杀害了父亲和那位妃子，死法都是他伪造的。”
    乔纳森疑惑地问：“你们苏尼亚的王位不是长子有限继承吗？”
    四王子苦笑，“大概是等不及了。也对，如果我是昆布，肯定同样不希望接手一片烂摊子。”
    乔纳森不再追问。其实仍有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但时间不等人，他得赶紧处理完王都的事，好去燚洲看看。
    也许会遇到那只咬了艾蕾一口的风爪狼幼崽？
    “我可以帮你杀个人，具体是谁，你说。”
    ……
    水港。
    男隶倒地并未给黝黑女童带来多大感触，她只是觉得那一瞬间，情绪很复杂。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再次投入到工作当中。
    甩了一鞭子致使奴隶趴在地上的杂工，嘴上骂骂咧咧，不解气地又狠抽了几鞭子。
    “起来。”杂工补上几脚，可对方如同一摊烂泥，连个反响都没有，“给老子起来！”
    几秒种后，杂工发现不对劲，踢开男隶背上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蹲下身看了看。
    他站起身，招呼两个人一起将其抬了起来，“没救了，先丢一边，晚上埋了。”
    数十名奴隶干着自己手上的活，虽然没往这边看，但注意力基本都在关注，难免心生悲凉。
    远处的女童错愕的发现，那个奴隶并没死，他正浑身用力，希望动弹那么一下告诉其他人，他还没死；可那具身体疲惫不堪，连睁眼都做不到了。
    他还没死，只是等于已经死了。他将在傍晚被人挖坑埋在土里，活活闷死。
    那名杂工将男隶丢到角落后，四处逛荡，发现躲在另一边默默干活的女童，狞笑着走过来抬手抽了一鞭子，“我说怎么大半天见不着人，原来是跑到这里偷懒来了。”
    他说着，又要一鞭子抽过来，却听见远处一阵喧哗，于是跟着转头望去。
    “三王子殿下回来啦！三王子殿下回来啦！”好多人奔跑向城门口大喊。
    杂工同样凑了过去。
    高高的吊桥放下，一名身穿白色丧服长相俊美的青年男人，脸上带着些许哀伤，领头缓缓走来。
    随着三王子愈来愈近，仰望城城门口的呼声就越来越高，都是善良、贤明之类的溢美之词。
    大王子府邸，昆布刚刚收到三王子进城的消息，眼角闪过一丝冷光。
    “城内现成的停机坪不去，特意跑到王都外围降落。他以为自己是模特，走秀？”
    昆布·费提尼吩咐从官：“走，去迎接我那亲爱的弟弟。”
    三王子进入仰望城，似乎民众的呼喊声并未给他带来多少欣喜，只是人们更加感动，称三王子殿下是位富有孝心的后辈。
    三王子并未直接去往仰望城的府邸，而是“偶然”看了眼水港方向，见到一个个衣着破烂的各色奴隶，脸上的哀伤更重。
    他走过去，语调低落地说：“没想到王都仍有子民过着这种难熬的生活，父亲的葬礼过后，我一定要出资好好改善一下城内的建设。”
    身旁有人说：“殿下，他们只是卑贱的奴隶而已，政府是花了钱的。”
    三王子摇摇头，“只要身在苏尼亚，就应得到公正的待遇。”
    他不经意间，瞥到一位躲在角落，只露出一颗脑袋的小丫头，笑着走了过去，不免再次面露哀伤。
    三王子蹲下身平视眼前肤色黝黑的女孩，语气温柔地问：“你怎么被卖到这么远的地方，家里人呢？”
    女孩似乎有些胆小，半边身子藏在三轮车后面，一只手扶着侧面，摇了摇头。
    三王子笑着将她抱在身上，一点也不顾及女孩脏兮兮臭烘烘的衣服。
    “看来你太害怕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记起自己的身世。”
    身边又是一阵满怀敬意的呼喊声。
    远处，他的大哥，昆布·费提尼欣喜地快步走来，三王子带着笑容迎上去。
    ……
    四王子望着黑发男人的背影，忍不住问出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选我？”
    乔纳森说：“三小时前，我在王城的祠堂内目睹了你与昆布·费提尼的谈话过程，直到你也离开。”
    四王子沉默下来，笑着说了个题外话，也不管对方是否有兴趣。
    “我家有本家谱，特别厚。其实很久以前，费提尼家族有着另一个姓氏，我也是偶然翻看才知道，于是就为自己取了个名字。”
    四王子笑着望向前方的一处空地，乔纳森已经消失了，但他仍然把话说了下去：
    “林思远。好听吗？”

 第22章 绿与红

    与民众的热情不同。
    继大王子之后，只有四王子与七、十三、二十二，四位王子主动为三王子接风。
    不得不说老费提尼国王把人类传宗接代的天性开发到了极致，也许“费提尼”这姓氏就要以他为起始，从仅有数百人的小姓氏变为数量庞大的中等姓氏了。
    几位王子热络地打着招呼，干脆同坐进一辆加长轿车内。
    四王子有点心不在焉，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昨晚那年轻人的来历；那人看起来像是诺拉洲人……也可能是东洲，苏尼亚辖境内又有哪个家族有外洲关系呢？
    “那人又为什么会选上自己？真像他说得，仅是因为看到我在祠堂掉了几滴眼泪？”
    从表面上看，四王子仅是民望不错，没兵没权的，比三王子的硬实力都差了许多。
    只是他这位愚蠢的三哥，大概还不清楚自己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大白天刚入城就当着大王子的面收揽人心，不会以为靠那不足二十人的武装小队就能安然无恙？或者他的内心与外表一样善良，觉得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王子之间自相残杀？
    四王子苦笑着摇摇头，他大概只是蠢。
    位于四王子侧前方的三王子注意到四弟苦涩的笑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柔和且低落的语气安慰道：“四弟，别太难过了。起码父亲是在愉悦中离开的，那是个不错的方式，不是吗？”
    四王子轻拍了拍对方落在自己肩头的手掌，感激地笑了笑。
    正在陪二十二王子说笑的昆布·费提尼回头说：“四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多愁善感了，不过这一点尤其让人钦佩，他从来不会将多余的情绪代入到政治决策中。”
    “作为一名议政大臣，这是理应做到的，不值得大哥你的夸赞。”四王子回了句，对大王子的警惕提高半个档次。
    被三王子顺手抱进轿车的黝黑女童始终低头顶着自己两只小脚，她满脑子疑惑，只觉得这几个人类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厌恶就远离，警惕就解决掉——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她低头继续关注这场戴着“面具”表演的大杂烩，好奇且不解地咀嚼着他们说过的每一个字。
    豪华轿车在三王子的府邸前停下。
    虽然王子们成年后会得到自己的领土，但仰望城内会保留一座府邸。
    三王子招呼兄弟们进入宅院，扭头对跟在身后的管家说：“把她安排一下。”
    三王子瞥了眼黝黑女童。
    不经意一瞬间视线交错，双方的眼里竟都不带有一丝情感。
    继承父亲职位没多久的新任管家笑眯眯地拉住女童，“走，小姑娘，能在三王子的府邸干些杂活，是你的福气。”
    黝黑女童懵懵懂懂地跟着管家，弯弯绕绕的，进入一间小屋。
    管家嘱咐了句“待着别动”，走入隔壁屋子。
    没多久，隔壁的讨论声清晰地传入女童耳中。
    “这次是个燚洲黑丫头，矮小干瘦，看着连12岁都没有。”
    “啊！这种货色能卖给谁？送出去也会被拒绝？”
    “是啊，长得丑陋不堪，一看就是燚洲最贫瘠的地方的贱民，人类竟然会长成那个样子，真是不可思议。”
    管家之外的那个声音沉吟片刻，“要不，卖给礼仪官弗兰大人？他最喜欢收集失落贵族，尤其是少女，说不定那丫头符合他的口味。”
    管家拒绝地说：“只有虐待曾经身处高位的贵族才会带来快感，谁会要一个贫贱的黑丫头？”
    另外那人犯难了，“实在不行，切成肉块卖给屠夫？她的肉总不至于也是黑色？”
    管家说：“你看着办，总之，这种货色不能留在老爷的府邸；若是几位王子离开后，被殿下看见她，咱们可要遭殃。”
    “就这么办。”
    说着，房门被一个矮小干瘪的身影推开，黝黑女童眼神冷漠地走进屋子。
    “你在干什么？谁让你离开的？快滚回你的房间！”
    管家刚刚吼完，发现有些不对，他明明锁门了的。
    黝黑女童没搭理他，用某种燚洲方言说：“我真是搞不懂你们。”
    她抬起右手，伸直一根手指。
    一根漆黑如墨的细小尖刺以极快的速度自指甲处延伸开来，转眼就刺穿了另外那人的头颅。
    管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愣愣地张大嘴巴，亲眼看着那根漆黑尖刺收缩又延伸，来到自己视线之上。
    这次，尖刺没被收回。
    黝黑女童保持着尖刺插入管家头颅的姿态，没多久，那人的身躯变得无比干瘪，表皮紧紧贴合骨头，整个身形缩小了三四圈。
    她缓缓抽回尖刺，又刺入先前那人脑中。
    “你们”当然不仅仅代表他们两个。
    就在推开门见到两人的瞬间，黝黑女童的脑海中出现两组数据，分别代表他们两人。
    每一组数据都有两个数值，一个草绿色，一个血红色。
    管家头上，草绿色数值为“72”，血红色数值为“1369”。
    另外一人也差不多。
    黝黑女童努力回想那位死在半路的姐姐，红、绿两组数据却遗憾的没有出现。
    三王子送走几位兄弟后，脱下衣服泡入后院的温泉中，几个姿色迷人的妙龄女子半遮半掩，跳入温泉打闹，白皙的身体被泉水浸湿，鼓鼓囊囊地跳动着，美不胜收。
    三王子喊来其中一位搂在身边，抓住对方柔弱的小手放在自己身上。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三王子头也不回地问：“办好了？”
    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都妥当了，殿下。”
    三王子背对着管家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他搂着女子的右手狠狠捏了两把，猛地发现有个东西从自己胸膛伸了出来；一旁打闹的姑娘呆呆看着，不知是谁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一连串不停歇的尖叫声。
    三王子嘴角流出鲜血，回头看向管家的位置。
    是那个黑色女孩。
    三王子的身躯瞬间变得干瘪，尖叫声也渐渐消失。
    黝黑女童眼中，三王子的草绿色数值为“274”，血红色数值为“”。
    那几个美丽姑娘的数值当然很平常，只不过死了也就死了。

 第23章 核心会议

    门前的护卫见三王子殿下缓缓走来，恭敬地行礼问好。
    三王子笑着点点头，走出宅邸，“我单独出去逛逛。”
    护卫急忙劝阻：“殿下，目前城内形势复杂，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应让护卫队跟着……”
    三王子毫无眼神波动地斜瞥一眼，护卫身心一颤，后退一步垂下头再也不敢多说。
    四名护卫目送殿下远去，互相打量，都有些犹豫要不要上报。
    长相俊美的三王子殿下拐入一条小胡同，从另一头走出时，已经变成一位肤色黢黑的女童。
    她走了小半天，回到城门前的水港，再次默默做起杂活；几个杂工与管事发现黝黑女童，急忙贴过来赔笑，见女童仍是那副木讷的神情，也就不再多管，任由她随便做些什么。
    ……
    一整天，乔纳森游走于城内各大酒店、茶馆与妓院，听说最多的，就是最近风头浪尖上的国王之死，或者小声议论王位的归属问题。
    大多都在肆无忌惮地对老费提尼落井下石。其实国王去世前，民众们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没有印象。人人依靠自己生活，虽然没沾到国家的光过上好日子，但也不至于被额外压榨增加负担。
    从这方面说，老费提尼国王还算不那么昏庸，仅是不作为。
    可现在，一则丑闻彻底搞臭老费提尼的名声，没谁在意他的离世，甚至有些庆幸。
    人们表面上会把老国王搬到饭桌前当谈资，实际还是对即位问题更感兴趣，只是身在王都，不好当众议论。
    逛荡一天，乔纳森回到大使馆。
    昨天傍晚与四王子见过面后，乔纳森与卡隆也有过一次对话。
    银发少年没把话说死，只是留给他一个选择。
    目前，卡隆正为大王子暗中调度物资，为后天即位做准备。
    ……
    距离老费提尼葬礼日还有一天。
    大王子提前召开了一场小型会议，参与人员仅限几位大臣与被勒令返回王都手握兵权的将军，再就是除二王子以外的另外十六位已成年王子。
    “三王子呢？”昆布·费提尼小声问。
    他的从官回答：“从昨天开始就不见了，三王子府邸里的人也不清楚；我派人查找，城内城外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昆布·费提尼皱了皱眉，转而微笑着开场：
    “找大家来没多少事，主要是向各位汇总一下明日的各项事宜，免得有所缺漏，对父亲不够敬重。”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说：“关于明天的祖祭、上香、合棺、填山等一众流程早已定下章程，不需要过多讨论。”
    “好。”大王子殿下轻描淡写地揭过此事，“既然前半天的流程已经妥当，我们就顺便讨论一下后半天的事宜好了。”
    在场所有人心中一紧，关键来了。
    “我明天即位，有谁反对？”
    满场没人应答。
    昆布·费提尼面露微笑，“既然没事，那……”
    他的从官面色匆匆，迈着小碎步来到他身边，弯腰附耳说了句话。
    老医官不见了。
    大王子面色变得阴沉，他站起身绕着长桌踱步，视线一一扫过。
    “看来确实有人不满，不如直接说出来，有什么问题，我们当面解决。”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讶异，不明白忽然间发生了什么。
    站在四王子身后的乔纳森同样有些诧异，他当然听得到那名从官蚊蝇般的声响，没几秒钟，他就明白过来，对四王子更满意了些。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整座仰望城，能够帮老费提尼翻案且被人取信的，只有老医官一位。只要他出面澄清，并将大王子的手笔传播开来，那么昆布·费提尼不但会失去即位的资格，还将背负“弑君”的罪名。
    戴上黑色假发的银发少年深深看了眼四王子的背影。
    名义上不再被人诟病，硬实力又在哪？
    四王子缓缓站了起来。
    “昆布·费提尼陷害父亲，谋取王位，犯下叛国弑君罪，无权即位称王。”
    林思远望向他的大哥，“你即位，我反对。”
    全场哗然。
    昆布·费提尼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四王子，那天在祠堂，他的话是多么恳切啊！
    他当即招呼门外的士兵，“来人，将四王子捉拿起来丢入监狱！”
    四王子说：“反正大哥你掌握绝对优势，不多聊聊吗？”
    昆布·费提尼深呼吸一口，“好。告诉我，你把老詹尼藏哪了？把他交出来，我留你一条命，还让你舒舒服服当你的王子殿下。”
    四王子摇摇头，“我想聊的，是关于仰望城总兵大人。如果你命令他放下吊桥，我同样不会杀你，一辈子养着你。”
    昆布·费提尼怒吼一声：“你放什么狗屁？”
    他的目光扫过几位将军，没人带军队来的啊。
    四王子笑着解释：“还记得五年前，后山的那群山匪吗？”
    昆布·费提尼皱了皱眉，在当时，那是个挺大的事。
    后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群土匪，实力迅速壮大，最终成了老费提尼心中的一根刺。
    老国王下令围剿，大王子还带了小队士兵来着，不过他当时离得远，只知道前方传来胜利的呼喊声，也就退回城内。
    “我的人不多，只有那名传来捷报的侦察兵，还有一位跟着起哄的连队队长，后来王都审判官与游骑兵副队长都投靠了我。”
    “这五年，我暗中在后山继续发展武装力量，现在，正是他们发挥力量的时候。”
    与此同时，一名守城兵快步跑来，“总兵大人要我转告，有大批军队集结在护城河外，大概三千多人。”
    昆布·费提尼面色铁青，“传话回去，死守。”
    大王子接着吩咐从官：“去把那什么审判官和副队长杀了。”
    四王子那可恨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亲爱的大哥，你就不怕杀了自己人？”
    昆布·费提尼气得喘不过气，胸腔憋得跟蛤蟆似的。
    他指着四王子说：“好，非常好。我先把你抓起来，有什么问题，我可以慢慢问。”
    一直默默站在四王子身后的士兵站出来，“那可不行。”
    “我可以帮你杀个人，具体是谁，你说。”那晚，他这样说。
    “如果我被我的大哥擒获，请干脆地杀了我。”林思远这样回答。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乔纳森再次感慨。

 第24章 压场

    大王子早先准备好的卫兵闯进会议室，将长桌围得严严实实。
    卫兵可不会被四王子身后士兵的一句话轻易唬住，他们分出一小队人手，抬枪将其包围。
    “将库特·费提尼押到城头，迫使叛军缴械投降。”昆布·费提尼吩咐。
    小队当中两名卫兵一左一右，将胳膊伸向四王子腋下，准备将其架起来。
    乔纳森夺过两人手中枪械，枪托敲在对方脑顶，应声倒地。
    银发少年特别放慢动作，好让其他人能够看清。
    他一手一柄自动步枪，轻轻一握，手中做工精良的枪械断成两截，摊开手，又有满手黑色碎渣飘落。
    “我劝你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聊聊，枪对我是没用的。”
    乔纳森没有杀人的嗜好，而且这场政治斗争里，四王子才是主角，他只负责保住他的命。
    一开始，他是准备将苏尼亚政权当中的权贵全部清理一遍的。
    反正市面上有几家中介，去找他们随便挖个“职业经理人”过来，不愁苏尼亚会产生混乱。
    可具体了解过后，他改变主意，决定看看四王子是否有足够的手腕登顶。
    四王子是费提尼当中，唯一一名眼光、格局、心性兼具的理想国王，就算他的手段差点，乔纳森也可以帮其坐上王位。
    况且目前看来，手段并不差。
    今天这局，就算没有乔纳森，四王子同样有办法自保，虽然不那么保险，但做大事哪有不冒风险的？
    不过既然乔纳森答应保他的命，四王子也不会拘泥于一点脸面，干脆将原先的布置转移到其他方面。
    昆布·费提尼对乔纳森的提议不感兴趣，他发出命令，满屋子士兵对准乔纳森与四王子扫射。
    四面八方的子弹形成一片扇面雨幕，其余大臣、王子惊恐地爬伏在桌上或躲进桌底，没人有闲暇欣赏人类被子弹填满的景象。
    十几秒后，会议室安静下来，几幅画像啪地坠落在地，密密麻麻的漆黑弹孔，看得人惊恐万分。
    有人试探着抬起头，看到诡异的一幕。
    数十把枪械一连串射击竟然没造成任何一人伤亡，四王子与那名士兵四周有数百发子弹悬停在半空，似乎是被无形的布片阻隔；那些子弹犹如被蛛网纠缠的飞虫，向前挣扎几下后，失去力气掉落在地。
    昆布·费提尼面色凝重，但不至于绝望。
    他略微偏头看向身旁的从官，“有把握吗？”
    长相斯文的从官提了下透明眼镜框，“可以试试。”
    那名士兵的生命精气仅有薄薄一层，紧紧靠着自身与四王子四周，想来精气值不多，生怕浪费，最多也就刚刚平级的水准。
    从官大致估算了下，去掉对方抵挡子弹的损耗，自己胜算应该不小。
    乔纳森开启“见”，看到大王子身体边缘散发出来的白色雾气，有些讶异；他又看了看大王子身边的家伙，同样是名气者，双眼上的生命精气不要钱似的升腾，看起来气势十足。
    这种现象在乔纳森看来，就是对生命精气的运用太过粗糙，精气在不停外泄。
    从官同样看见乔纳森的“见”，心中一紧；“见”这类生命精气的高级运用技巧是很看天赋的，他教了大王子三年，对方都没学会。
    这位从官对于乔纳森过于圆润的“见”倒没多少感触，他从没想过会有气者可以将精气运用到一丝不漏的地步，只当对方的精气量确实低得可怜，连一点多余都没有。
    两位气者间没有多余的交流，从官以在场其他人难以捕捉的速度绕到乔纳森侧身，手掌附上尖刺形状的精气猛地刺出。
    乔纳森捏住对方刺出来的右手，侧身抬腿踢飞对方小腿，使从官整个人横在半空，少年迅速调整身形，另一条腿横扫向对方背后。
    此时，整间屋子的灯光骤然关闭，视野范围内一下被黑暗笼罩。
    一名位于乔纳森身后，穿着军装的普通士兵手里握着匕首，无声地袭向少年腰部。
    他是大王子最后一枚暗棋，藏身于一众卫兵当中，只要有意想不到的家伙威胁到昆布，他就会作为最致命的一手，终结混乱。
    这名杀手的实力不知比从官强出多少，是大王子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今天过后就两清。
    乔纳森当然注意到身后无声的刺杀。
    对方很高明，一点杀意都没流露出来，可惜他碰上的是莱瑞克，最精暗杀的莱瑞克。
    银发少年不由回想起自己与米贝初到安萨尔克时，联手对付铁爪的场景，那会儿，他们还不懂精气的概念呢。
    当时，他也是依靠黑暗才勉强杀死对方。
    直到身后那人的匕首抵住自己腰间，乔纳森才回过神来，伸手握住刀尖，特性“寒冷”顺着对方的生命精气蔓延至大脑，将其思维能力暂时冻结。
    银发少年随手弄晕一前一后两名气者，走到门口按动灯泡开关，屋子再次明亮起来。
    他拉开椅子坐下，等到昆布·费提尼回过神来后再次开口：“现在，总能好好谈谈了。”
    四王子深深看了眼银发少年，心中叹了口气，转而敲了敲桌子。
    老医官詹尼被人送进会议室内。
    “詹尼大人，请原原本本的将当晚的事情复述一遍。”
    老医官点点头说：“那天晚上，我被大王子殿下的部下传讯赶来王宫，陛下趴在妃子身上，两人都没有气息。我到场时，妃子已经死去，手腕处明显有二次割伤的痕迹，显然是第一次割腕后，伤口凝结，流血未死，又被人补了一刀，这才失血过多死亡。”
    “陛下面色青黑，眼中布满血丝，又吐了一地污秽，我想检查陛下舌根处，但是被大王子殿下严词否决了。”
    “不管怎样，猝死是不会有那些现象的，至于到底死于中毒还是别的什么……想必陛下的身躯已经腐烂，无从考察了。”
    老医官詹尼说到这，不再继续说下去。
    四王子也懒得追究大王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反正在场之人心中肯定是有数了。
    他看向蹲在长桌尾部的记事官，“都记下来了吗？”
    记事官急忙站起身，“一字不落，殿下。”
    四王子点点头，“记得明天发给报社与电视台。”
    他看向昆布·费提尼，“你有什么要狡辩的吗？我亲爱的哥哥。”

 第25章 配角

    黝黑女童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躺在床上，好奇地与自己对视。
    她想回到那副躯壳，拼命挣扎，却始终没法接近。
    女童迷迷糊糊地醒来，自从她回到水港，不仅得到正式工人的身份，还分到一间小房子。
    门外似乎有些吵闹，她拉开房门，模糊的声音闯进屋子，一下子变得通透。
    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城门处却不断传来呼喝声。
    她原想找个机会离开仰望城，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是没办法了。
    黝黑女童的记忆，是从一辆装满人类的货车车厢里开始的。
    天性促使她回到记忆之初，追寻自己的过往。
    “要是能飞就好了。”她想。
    哗——
    一对薄如轻纱的黑色羽翼从黝黑女童背后伸展开来。
    她惊异地左右摇头看向身后突然多出来的翅膀，试着煽动两下，那一对黑色羽翼果然跟着舞动。
    女童缓缓挥动羽翼，升到上空，没多久又落下。
    孱弱的体格没法支持她长久飞行。
    她望向城门处的士兵，一股饥饿感侵袭而来，于是爬伏身体，来到最边缘的士兵脚边，一根黑色尖刺缓慢延伸，轻巧地刺入对方脚踝。
    “喂，你说……这场仗打得起来吗？”一名士兵实在紧张，忍不住主动开口与身边的战友闲聊。
    他久久等不到回复，扭过头去，左手边的士兵竟然睡着了？！
    他恼怒地踹了两脚，没过几秒钟，脑袋忽然一阵眩晕，紧接着，自己也如地上那人一样，头挨着头倒在一起。
    黝黑女童感受到充沛的能量进入体内，但饥饿感却一点都没减少。
    她正准备继续偷偷吸食血液，身后忽然传来一股诱人的气味，她回头望去，眼里冒着绿油油的光。
    一辆疾驰而来的军车堪堪在城门不远处刹住车，一小队士兵匆忙下车。
    黝黑女童一眼就分辨出，那诱人的气味是由副驾驶上的士兵发出的，而那名士兵恰好是小队中的队长，身体素质比其他士兵强出一大截。
    小队长取出喇叭放在嘴边，“大王子……吩咐，放，放下吊桥，迎接城外军队，军队，入城。”
    他的脑袋越来越迷糊，强忍着倦意把话给说完后，立马仰头栽倒，好在身后有士兵接住他。
    地面，一根漆黑尖刺顺着砖缝无声地缩了回去。
    城头上，一名旗官提醒身边手握整座仰望城兵权的总兵大人，“长官，喊话的人是大王子殿下的护卫队长。”
    总兵皱着眉毛，狐疑地说：“那家伙怎么跟快睡着了似的？”
    “那我们……”旗兵语气迟疑，话说一半。
    “当然不放！”总兵说，“除非大王子殿下中邪了，否则怎么会下这种命令？”
    又过几分钟，一辆轿车停在城门口，大王子下车走上城头，拍了拍总兵的肩膀，落寞地下出他最后一道命令，“放下吊桥，布里。记住，你只是忠诚地遵守一位王储的命令，这很符合你的身份，没有任何反叛之嫌。”
    被称作布里的仰望城总兵，张了张嘴巴，最终下出那道命令。
    “他们都是二王子的人？”
    “不。”昆布·费提尼苦涩地笑了笑，“是库特。”
    布里再次张大嘴巴，直到一位笑容温和的青年走上城头。
    ……
    四王子的即位典礼定在一个礼拜之后，王都里满是大王子毒害老国王的新闻报纸，每家电视机前的每个频道都被政府强制插入大王子认罪的画面。
    四王子站在王宫议事厅外的行廊里，面朝整座宫殿，心中除了喜悦，更多的是沉重。
    来自上百万苏尼亚民众的沉甸甸的责任。
    乔纳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
    “你那亲爱的二哥称王了。”
    林思远笑了笑，“只知道武装建设而忽略国民生计的蠢蛋而已，不用我出兵讨伐，过不了几年，二哥的统治就会断送在自己手里。”
    面容文雅的青年看了看银发少年，“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选中我。别说什么看我心地善良之类的言辞敷衍我。”
    四王子眼中透着好奇，“难道，你早就发现了我的各种布置？”
    乔纳森摇摇头，“我没时间研究你们那点破事，只是挑个顺眼点的。”
    另外，他偶然听卡隆提起过，四王子作为议政大臣时，曾提议与群山交好，引进相关政策，挑选县城试点；如果可行，甚至推广到整个苏尼亚。
    四王子有些无奈，“在你们这类人眼中，是不是很看不上我们？哪怕我即将主宰整个国家。”
    乔纳森意外地再次摇头，“可能对于其他人来说，大概很大一部分都是。毕竟苏尼亚穷得掉渣，就算当了国王又怎样？生活品质或许还不如一位发达国家的富商。但在我眼中，没有看不看得上的说法。”
    四王子点点头，“我相信你。”他眼带笑意，“毕竟我总感觉你是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
    乔纳森讥讽地瞥了他一眼，心想你算老几，也配我流露真情？
    配或不配，当然不看社会地位。
    反正在银发少年眼中，社会地位就是狗屁。
    “还是得谢谢你。”四王子说，“要是没有卡隆暗中把军粮运走，那位总兵大人不会痛快地放下吊桥。”
    他这么说，也算委婉的承诺乔纳森，会以友好的态度对待玛丽与群山。
    既然对方不愿明说，他也就不再多提。
    乔纳森摆摆手，“要是那头肥猪哪天犯了事儿，麻烦帮我把他切了喂狗，那一脸赘肉，看着腻歪。”
    银发少年说着，双腿弯曲，接着就没了人影。
    四王子手扶栏杆，远眺宫外，有些感慨。
    “怕我过于忌惮你，不敢严格指挥卡隆吗？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啊。”
    要是乔纳森不说那番话，说不定真给卡隆狐假虎威在王都作威作福，成个祸害。
    “现在，我还真有点相信你是看中了我的人品。”四王子心情舒畅的自言自语。
    这位为自己取名林思远的苏尼亚准国王，意气风发。他对着宫外方向，恭敬地弯腰行礼。
    即为王都少去一个隐患，也为了世界上又多出一位面冷心热的人。

 第26章 出发，巴巴拉顿

    仰望城外。
    乔纳森踏上去往安国边境的火车。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想直接跟四王子借一架飞机飞到原贝伦迈公国，可惜苏尼亚没有去往燚洲的航道，别到时飞一半跟安国或者其他国家的飞机撞上，那就好玩了。
    他这一趟出行，得先到安国随便找个机场飞往特勒斯共和国，到时不管是跑还是开车，去往巴巴拉顿村就简单了。
    “喂，贝贝。你到了？”
    “昨晚刚到，爱娜也偷跑到这边的维和军里了，不知道达利娅会不会抓她回诺拉洲。你那边怎么样？”
    “王都搞了场政变，四王子上位了。今后玛丽那边大概不会有额外的政治压力。”
    虽然乔纳森没在眼前，米贝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好应付吗？”
    “轻松。”乔纳森不在意地说，“我戴着‘五环’照样三拳两脚武力镇压。”
    乔纳森这会儿已经找到自己的座位，与米贝告别挂断电话，坐了下来。
    米贝放下手机，默默想着“欠更多了”。
    他明白平复一场政变怎样也不该用“轻松”来形容。别看乔纳森说得轻巧，实际肯定很辛苦。
    乔纳森若是知道他的想法，心里不得乐开了花，表面还要装模作样一番，让米贝多承承情。
    乔纳森仍戴着黑色假发，虽然他不介意被人打量，但不想引人注意。
    他随意瞟了眼靠窗位置的邻座，似乎记起什么，脑袋刚刚转回，又猛地扭过去看了眼，这才收回视线。
    “那辆马车里的黑人女孩？”
    乔纳森仍没忘记自己押送卡隆去往王都的路上，半路偶遇的车队。
    那之后几天里，他的脑海中总会莫名其妙闪过黑人丫头那双有神的眼眸。
    “一个奴隶，竟然坐上火车了？还是落后国家的火车。”
    不用想，这黑丫头不是偷了抢了，就是扒死人衣服了。
    乔纳森右手撑着颧骨，面朝左边背对黝黑女童，皱起眉。
    不对劲。
    不管是仰望城还是王都，这两天应该都处于警戒状态，一个身体瘦弱，肤色引人注目的丫头片子，是怎么逃离奴隶工作区，还跑上火车的？
    而且……乔纳森斜瞥了眼身后的方向，这女孩抖什么？小爷没有杀气外露啊。
    不止乔纳森，之前车厢内有不少人都对黝黑女童投去好奇的目光，不过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也仅限于好奇了。
    反观黝黑女童，当她注意到乔纳森的那一刻，浑身一颤，身体僵硬地坐正，两只胳膊杵在腿上，保持一个姿势到了现在。
    她甚至恐惧到短暂失去思考能力的地步。
    身边这人类男性，草绿色数值“587”，血红色数值“”。
    要不是身体孱弱，她真想立马破开车窗一路向南飞去。
    ————
    一天前黄昏时分，巴巴拉顿村。
    “少爷，少爷！那个讨人厌的小屁孩醒了。”莎路拉推开门高喊。
    赤火想了想说：“先让他躺着。”
    “听见没？乖乖躺好！”莎路拉冲屋里喊了声，小跑着加入到院子里的饭桌中。
    一开始，小男孩给人的印象糟糕透顶，可这次的表现却出乎意料的心善；面对生命威胁，小比赫没有跑回村子利用他口中的“贱民”为自己争取逃命时间，反而一头扎进无人区，独自承担危险，很了不起。
    红发少年内心早已认可那个原先连看一眼都嫌多余的小男孩，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
    屋子里，小比赫躺在赤火的床上，看着屋顶怔怔出神。
    那个无比强大的生物，那只让他绝望到丧失斗志的老鹰，就在他闭眼的瞬间，没了？
    刚才莎路拉朝院子里大喊，他是有些慌乱的。
    毕竟他曾经狂妄地挑衅过那人，而那人却能眨眼间灭掉一个让他绝望的生物。
    陷入昏迷前，红发少年带着笑意的面孔，已经化作一张剪影，深深印入男孩的脑海
    “我还年少。”
    男孩想着，心里好受许多。
    科特第三届学员间的视频通话已经过去三天时间。
    乌阳还是每天上山，除了打猎还会额外注意异兽；由于小比赫躺在这，老朗姆大部分时间也都留在村子，这就给赤火腾出时间巡视村子周围，避免村民被袭。
    确旦那只近四米高的黑猩猩早就苏醒，只不过装睡被赤火狠揍了一顿。
    “哥哥们，好歹给点东西吃啊！我要是饿死了，你们就真的一点情报也套不出了。”
    黑猩猩靠着树不停嚷嚷，牠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
    赤火也不说话，默默走到牠跟前，又是一顿胖揍。
    “错了错了，饶了我饶了我……”确旦一边惨叫，一边用特勒斯语言说着车轱辘的求饶话。
    过了没多久，确旦再次抱怨起来：“我说，你们有问题能不能直接问？我肯定有什么说什么，没必要非得用刑，大家都是智慧物种，没必要喊打喊杀啊。”
    赤火看向乌阳问：“他说什么呢？”
    “没什么。”乌阳闷闷地说，“还是欠收拾。”
    黑炭少年走到确旦面前，补上一顿老拳。
    赤火和乌阳俩人揍得一个比一个疼，但却不至于真正伤到对方。
    确旦抱着脑袋蜷缩在树根一边，又一通求饶。
    牠真想翻个白眼昏死过去。
    “朗姆先生呢？”赤火问。
    莎路拉和露比同时摇头。
    乌阳坐回来，叹了口气。
    巴巴拉顿只有他们两人守着，腾不出人手了解外面的情况，实在太被动了。
    异兽不是人类，却各个拥有堪比气者的实力；会被特勒斯抓去研究的，绝大多数肯定都是带有侵略性的食肉生物，不然也不好投入战争。
    从蜂巢跑出来的异兽成千上万，不提倒数15层的那些变态，仅是前几层的异兽随便跑出一两只，就会给一桩村子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更别说基数如此大的异兽群。
    牠们分散至各地，原贝伦迈公国周边，金石王国和新拜朗王国暂时还好说，特勒斯与贝伦迈，恐怕已经沦为异兽们的屠宰场。
    小院外，一位绑着鱼尾辫的金发少女探头探脑，看向院内。
    乌阳与赤火两位少年最先看到对方，惊喜地挥动胳膊。
    “爱娜！快进来！”

 第27章 再会

    苏尼亚。
    黝黑女童被越来越多的旅客注意到，火车驶离王都，负责检票的列车员开始他的工作。
    他缓缓经过中间过道，大多只是扫一眼旅客亮在半空的车票就收回视线。
    直到他来到乔纳森和黝黑女童这一排，周围几个旅客也不在交谈，默默关注。
    列车员对乔纳森笑着点头，然后看向女孩，并接过她的车票仔细看了看。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他面带职业性微笑说。
    女孩一双大眼看着他，本就紧靠车壁的身体又缩了缩。
    若说她害怕，她那一双大眼还敢与列车员对视；但若说她不怕，她那畏缩的肢体语言又如此明显，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
    “我，我付钱了。”小女孩用她的语言小声说。
    “什么？”列车员只懂苏尼亚语和安语，他再次提出之前的要求，见女孩没反应，于是大声喊道：“有谁认识这个黑皮肤小丫头吗？”
    没人回应。
    列车员对乔纳森说了声抱歉，弯腰将靠窗位置的黝黑女童提溜起来，一边将对讲机放到嘴边：“警务，这边发现个偷票的黑丫头，麻烦下一站把她丢出去。”
    女孩双手双脚胡乱挥舞，嘴里说着少有人听懂的语言。
    一位警务穿过两节车厢来到休息室。
    “人呢？”
    “啊？啊！”列车员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连忙带着歉意摆摆手。
    警务这才知道被耍了，笑骂一句离开这里。
    休息室狭小的空间里，单人床近乎贴地的床单下露出裤腿的一角。
    这回靠窗位置没人，乔纳森顶替了黝黑女孩的位置，单手杵腮，越想越不对劲，于是离开座位，走向列车员离开的方向。
    刚刚那黑皮肤丫头，用的是原贝伦迈公国的语言，虽然带有浓重偏僻的方言味，但乔纳森还是听出来了。
    他走遍整列火车，只看见坐在休息室的列车员，却没发现黝黑女童的身影。
    那之后，列车员很少露面检票，仅有一次，还没怎么开口说话，甚至没发出声音。
    乔纳森怀疑过他，只是当他发动“见”时，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诡异的状况迫使他默默解除了“五环”的极限状态。
    一路警惕到安国最邻近苏尼亚的机场，没有任何事件发生。
    乔纳森松了口气，可心中总有一片阴霾挥之不去。
    他知道，问题没有解决，只是被时间冲淡了。
    来到安国的机场，好像一下子从几百年前的落后文明中回归现代生活，让人心情舒畅。
    这里硬件软件齐全，只要有钱，可以享受到大多数苏尼亚人想破头都想象不出的体验——自动贩卖机、网上支付、歌厅、酒店、影院还有冬末时分穿着暴露的都市丽人。
    乔纳森没那兴趣，他霸占一台街机，不少孩童轮番上阵，都人能打掉他一半血量，最后还被围观的小屁孩们封为“霸主”，一个个眼神亮晶晶的，用崇拜的目光看他。
    乔纳森很受用。他摘下令人瘙痒难耐的黑色假发，甩了甩头，蓝银色头发飘散开来，跟着舞荡，甩出几粒晶莹的汗珠。
    没多久，他实在受不了小屁孩们的妈妈腻人的目光，只好舍弃街机，跑去坐下来安静等待登机。
    半小时后，银发少年乘坐大巴来到飞机脚下。
    他看看登机牌标注的座位，在去往头等舱的途中，再次看见一道身影。
    一个第三次见面的身影，那个看起来不足十四岁的黑皮肤丫头！
    黝黑女童同样看见银发少年，她只是瞥了眼就匆忙地低下头，眼里满是惊骇。
    乔纳森走到女孩侧后方隔着三排座位的地方，轻轻拍了拍身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并把自己的登机牌递在他们眼前。
    “请问，能和你们换一下座位吗？我女朋友比较活泼，不喜欢里面安静的气氛。”
    年轻夫妇看了眼登机牌，欣喜地答应下来，他们还没坐过头等舱呢。
    那青年有些迟疑地问了句：“空姐们会让我们进去吗？”
    “如果她们有疑问，可以把人带来我这，麻烦你们了，再次感谢！”乔纳森目视对方，礼貌地说。
    “不麻烦不麻烦。”夫妻俩客套两句走向深处，也没注意那登机牌到底是几人票。
    乔纳森招来空姐，递给她一张紫色卡片说：“看到那对夫妻没？为他们补一张头等舱的票。”
    空姐微笑点头，恭敬地快步离开。
    她不清楚那张紫色卡片位数哪个级别，只要知道它来自科巴洛国际银行就够了。
    迅速办好一切，乔纳森坐在靠窗位置，透过人缝，用余光打量着黝黑女童的背影。
    之前在火车上，他没能发现她的踪迹，只以为是被丢下了车，现在再想想……负责检票的那位男性列车员，似乎有些不对劲，很不对劲！
    乔纳森碍于人多眼杂，以及不喜欢引人注目的天性，并未深究。
    可现在……
    银发少年默默叹了口气。
    问题总归是问题，放在那不管，它不会自动解决，只是埋藏到内心深处，直至忘却。
    乔纳森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梳理自己与那黑皮肤丫头的所有脉络。
    手机忽然发出震动，银发少年看了眼通电方，接起电话。
    “什么事？我在飞机上呢。”
    庞贝纳闷地说：“咱这手机不怕干扰到飞机信号啊。”
    周围人不看你啊？不用乔纳森说，他立马回过味来，“哦，知道了。那我直说了，少爷。黑锅收到消息，燚洲那边近期要出大事，您最好别搀和进去，可以的话，赶紧下飞机！”
    “你说得大事，即将有我一份。”乔纳森用精气裹住自己，避免声音跑出去，“说说，你们知道多少‘蜂巢’的事？”
    庞贝顿时睁大眼睛，与黑锅眼神交流一番，苦笑着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其中逃窜出来的异兽中，至少有近百只来自万兽之森深处，与外围受到些许影响的土壤不同，是真正的万兽之森！少爷，您就别搀和了？”
    黑锅也连忙凑过来附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是啊少爷！咱们家现在忙，只有亨特那个傻大个和一线的某个家伙在燚洲，他们也都有任务，没法长时间离开去特勒斯那边啊！”
    乔纳森吁气，谁想去管那帮燚洲人的死活？
    “我得去。”
    银发少年以低沉且坚定的语气说。

 第28章 遭遇

    庞贝哀叹一声，“少爷，过不了多久，特勒斯西部边界和原贝伦迈领土就会成为异兽们的猎食场，就算是亨特，如果深陷漩涡，也很难逃得走。”
    乔纳森略微皱眉，衡量后说：“我必须得去，但不会主动涉险。”说完，挂了电话。
    庞贝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有些失魂落魄。
    莱瑞克终归是个独行的家族，就没个听劝的。
    他拨通杰克的电话，等对方接通后立马说：“老大，我需要一份‘蜂巢’的详细资料。”
    杰克有些奇怪，“特勒斯的相关计划及人员构成，我这倒是比较完善，不过具体到‘蜂巢’内部，资料很少。那里面守卫严密，而且异兽不在我们的猎杀名单内。”
    庞贝爆了句粗口，“少爷快搀和进去了！”
    “乔纳森少爷？”杰克疑惑地说。
    在他印象中，三少爷做事冷静，不太像是会主动身陷险境的那类人。
    杰克随即联想到已经在燚洲待了三四年的赤火和乌阳，感慨着说：“乔纳森少爷变了。”
    莱瑞克大管家伸出左手食指，提了下他的圆边眼镜，“你忘了莱瑞克的行事准则吗？生死由人。庞贝，把你的那点担心丢去喂猪。要是乔纳森少爷连保命都做不到，又能背负他的姓氏走多远？……”
    杰克话没说完，手机便传来忙音，他下意识看向执事，没想到对方早已停止敲打键盘，而是与自己同时转头，视线交汇。
    “你该习惯一下被人挂断电话这件事了。”
    执事说了句，默默回头继续工作。
    “fuck！”庞贝对准杰克的方向竖起中指，喊出浮卢洲最经典的骂声。
    “汪！”黄毛吠了声。
    庞贝侧身揉了揉脚边的松狮，顺手抓起一根摆放在桌上的火腿肠放在它嘴里。
    尽管它只是条再普通不过的家犬，三线的家伙们却一个比一个稀罕。
    因为它是乔纳森作为“人”的证明，是他们的少爷恢复情感的标记。
    也正因为如此，前些日子米贝才得以在后勤部这边得到礼遇。
    不是米贝的天赋有多高，作为科特学员的背景多强大，他们莱瑞克的执事就要高看一眼。
    而是对乔纳森来说，他是他的钥匙，打开麻木枷锁，重新为人的钥匙。
    此刻，庞贝心中五味杂陈，差点泪流满面。
    即因少爷会为了朋友不惜身陷险境，也因他这一去的凶险万分。
    ……
    乔纳森并没有直楞楞地盯着黝黑女孩的背影，而是余光透过前座两人的缝隙，大体关注对方的动作。
    人的感知很玄妙，很多时候心有感应，看向某处，视线就会与正在打量或者同时瞄过来的目光交汇。
    一些经过专业训练的特殊人士以及野兽，这种感知则更加明显。
    银发少年想来想去，并没发现任何刻意针对的痕迹，但若说这三次相遇都是巧合，那就太巧了。
    单火车上那次，不管女孩是被丢下荒郊野岭跑过来，还是用了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留在车里，都足够证明她不是个普通的小丫头。
    加上她说得是贝伦迈语言，就更让乔纳森上心了。
    “总不至于是异兽变的？”
    他自嘲地笑笑，否定了这一想法。
    目前为止，科特的资料库内并未记载有哪种异兽可以变幻成人形，莱瑞克则不怎么关注万兽之森，资料更少。
    最终，他决定暗中防范，远离黑皮肤丫头就好了。
    毕竟两人无冤无仇，没有非得纠缠在一起的道理。
    若说乔纳森只是有点糟心，黝黑丫头则早已满头冷汗。
    银发少年那点若有若无的注视，在她心头简直放大了百倍，使她浑身战栗。
    黝黑丫头只觉身后有条耐心极佳的毒蛇，目光阴冷地琢磨着怎样咬死自己。
    有人轻拍她的肩头，将她从臆想的危机中拉回现实。
    她吓得大叫一声。
    身旁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性好心地问：“你没事？你家人呢？”
    黝黑女童连忙摇头，跳下座椅逃进了洗手间。
    三小时后，这架位于高空八千米的民航飞机跨过蓝洋与安洲南部大海的交界处，来到燚洲上空。
    黝黑女童默默坐着一声不吭，好在身后的目光似乎散漫许多，让她喘了口气。
    嘭——
    随着一声巨响，飞机颠簸起来。
    乘客开始出现不安，飞机的震颤并未停止，反而逐渐加剧。
    飞机内播放起事先录好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前方遭遇小规模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随意离开座位，保持安静，谢谢合作！”
    话音刚落，黝黑女童身后的仓壁突然撕拉一声，六根鸡爪般的巨大爪子扎进来，猛地收缩。
    那一处仓壁被撕裂开来，两道裂痕呈直角状。
    距离最近的一位秃头男士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半边身子被吸出飞机外部，安全带和那狭小的缝隙暂时没让他飞出去。
    乘客们惊得大喊大叫，整个经济舱乱了套，一堆人紧紧扒住任何能抓住的物件。
    撕裂飞机仓壁的爪子再次出现，缓缓扣住了两道缝隙的顶点，撕果冻包装似的将缝隙变成了一个斜三角大洞。
    随着缝隙逐渐变大，罪魁祸首的形体也逐渐显现，那是个长着棕色羽毛的巨型鸟类。
    一颗硕大的头颅从洞口处探进来，眼神好奇地打量着飞机内部。
    距离口子最近的前后两排乘客先后被气压挤出飞机，先前关心过黝黑女童的邻座女性同样被卷到口子边缘。
    她下意识扒住座椅靠背，整个身体横飞在半空，黝黑女童第一时间抓住对方，可她那可怜的力气又有多大用处？
    在乔纳森看不见的地方，那只巨大鸟类身后，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别看了，干活！”。
    竟然是特勒斯语，只是那声音只有外部的巨鸟听得到。
    “别催老子！老子不是你的部下！”巨鸟暴躁地吼了一嗓子。
    这次，乔纳森听得清清楚楚，他听不懂特勒斯话，但可以大致判断它的归属地。
    银发少年面容严肃，没想到还没落地就撞见异兽。
    他不希望是自己先动手，只是如果对方准备把飞机毁掉，那他也不会有其他选择。

 第29章 疑惑

    不知怎么回事，那只攀着破洞的巨鸟喊完之后，就没了动作，一双眼球观察着机舱。
    此时，由于飞机内外气压紊乱，难以操控，剧烈晃动起来，机头也开始向下倾斜。
    乔纳森的精力集中在巨鸟眼球上，在牠扫过自己这片区域时，猛地发力，在对方眼球转回之前，出现在那颗硕大头颅一侧。
    银发少年刺出右手食指，一根晶莹湛蓝的尖冰瞬间凝聚，轻易扎入巨鸟侧脑，紧接着，生命精气顺着食指上的尖冰灌满对方整颗头颅，并迅速转化为冰。
    眨眼间，巨鸟整颗脑袋的内部就变成一颗冰球，牠那比常人胳膊还长的六根爪子还扎在飞机上，整个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你到底在干什么？快把这大块头弄到地面！”
    另一只异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紧贴破洞的乔纳森听到了牠的声音，只是由于气流紊乱，听不清具体内容。
    “还有一只！”
    乔纳森暗骂一句倒霉，心思转动，却没什么好办法。
    先前，脑袋已经变作冰球的巨鸟说过，“别催老子，老子不是你的部下”。
    说明对方有事在身，并且两只异兽的实力相差不大，要是被乔纳森近身，大概不会很艰难。
    可他不清楚对方的方位，如果冒然攀上飞机外壁，不说自己会不会被八千米高空的气流卷走，也忽略掉低气压带来的种种不适，只怕自己的出现会惊动对方，进而使其放弃掉某种任务，直接摧毁飞机。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身体能够承受八千米自由落体带来的伤害。
    一道视线将乔纳森拉回现实。
    黝黑女童双手紧紧抱住半截身子飘在外部的女性，数根漆黑尖刺也缠绕着对方双腿。
    她顾不上掩饰自己异类的身份，一双灵动的眼眸哀求着银发少年。
    乔纳森拔腿朝驾驶室跑去，顺手将半截身子悬挂在飞机外部的女性拽了回来。
    他显然注意到黝黑女童十指上发出的尖刺，眼中充满诧异，只是并未滞留，几秒钟时间来到驾驶室门前，一把拧弯铁门，进入其中。
    机长和副驾正艰难的操控飞机，并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乔纳森一把扯住副驾肩头，并扇了他一巴掌，使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飞机上有没有配备热成像雷达？”
    副驾一开始有些恍惚，直到又挨了一耳光，才听见对方的问话。
    他急忙说：“有！但我怀疑它坏掉了！”
    副驾指着其中一块操作屏，其上有一大块颜色逐渐变淡的区域，又有差不多大小的红色块区域。
    雷达上标有方向，乔纳森看了眼，转身离开，又迅速赶回经济舱破洞处。
    那破洞比正常舱门小了一半，而且并不是全开，除了紧挨破洞的几名乘客被吸出飞机，其余人基本已经躲到其它机舱了。
    乔纳森紧贴机舱璧，有意识地将精力放在西南方；黝黑女童和那位女性仍死死抱着椅背，身体飘摇。
    此时，飞机不再剧烈摇晃，但仍急促震颤着。
    “大概与那名异兽有关。”他想。
    一开始，飞机先是开始摇晃，巨鸟的爪子过了几秒钟才扎进机舱。
    他猜测，两只异兽的分工大概就是一只负责扰乱飞机飞行，另一只完成牠们此行的目地。
    等到几秒种后，以乔纳森为，一颗巨大的椭圆形“全”快速向飞机外部扩散，直至感受到已死巨鸟的全貌，再度扩大两圈。
    紧接着，他就感知到另一只异兽的存在。
    由于异兽不懂得使用生命精气，也看不见那东西，所以当对方接触到乔纳森的“全”时，只是隐约有种被窥视的“错觉”，牠没有感受到恶意，也就升不起危机感。
    正当牠准备踹两脚同伴的屁股时，一股寒冷的气息从脚面袭来，并迅速侵占牠的大脑。
    八千米高空的气温大约在-20c左右，而乔纳森的“寒冷”最低可达-170c，甚至更低。
    他的精气并不能穿透生物的身体，所以真正受到伤害的仅限对方的双腿。
    而当对方恢复意识时，两只爪子早已被乔纳森元素化的“冰”覆盖，并迅速蔓延至上半身。
    牠惊慌挣扎，可两只鸟爪好像扎了根的树木，翅膀也被一层冰紧紧裹住，已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了。
    乔纳森挥出厚厚一层坚冰补上漏洞，一边维持生命精气，一边走向驾驶室。
    “情况怎么样？”
    副驾注意到乔纳森，两人才见面没两分钟，他有些纳闷的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飞机气压正在恢复，已经逐渐平稳下来。”
    他的说话有些发颤，神色惊恐，“刚才乘务长来过，听她的说法……雷达没坏？”
    机长转过头，打断了副驾的问题，“这人是谁？”
    一片冰冷的铁皮抵在他脖颈处，“能安全降落吗？”乔纳森问。
    机长看了眼铁皮，识趣地回答：“下方是大片空地，正在紧急迫降，看情况，不会出太大问题。请放心，我们已经联络指挥部，很快就会有救援队赶到。”
    “尽快。”
    乔纳森说完，回到原先破洞的位置。
    幸好自己锻炼出精气元素化的能力，不然，想要禁锢住那么大一只异兽，不知道得耗费多少生命精气。
    现在，他已经收回大部分精气，只留下一条精气通道用来确保对方不会挣脱。
    “谢，谢谢。”
    黝黑女童怯生生地说，她低着头，眼睛却小心翼翼地上瞄。
    乔纳森没理她。
    黑丫头似乎不是嗜杀的异兽，按照赤火的说法，她的实力充其量也就正数前几层的水准，看在她有智商，会说话的份上，勉强算到倒数第十五层里好了。
    这样一只异兽不会产生多大影响，而且乔纳森仍心存远离对方的念头。
    十几分钟后，飞机还算有惊无险地着陆。
    当乘客们下飞机时，撕裂经济舱的罪魁祸首早被乔纳森丢出几公里以外。
    黝黑女童望着银发少年离开的方向，有些发愣。
    一个杀了那么多人类的家伙，为什么会选择救下那位姐姐，甚至无视自己异类的身份呢？

 第30章 处置

    飞机迫降在燚洲北端辽阔的柯嚓禾平原，此处气温还不那么炎热，并且算是整座燚洲大陆山脉最少的地域。
    乔纳森单手举着体积比他大出几十倍的巨冰跑出五公里后，将其丢了出去。
    轰隆一声，近百立方米的冰块牢笼砸地陷入地面。
    乔纳森再度将冰块重新化为生命精气收回体内。
    近百立方米，虽然只是个四方盒子，不是实心，但也足足消耗了他将近四分之一的精气值，粗略估计，至少也有390点了。
    还记得在科特最后一次测试每日的精气增长值是161，那是上一年9月份的事了；只要勤勉修炼，增长值也会极缓慢的得到提升，况且自从乔纳森经历过“天杀”与科林的那一战，他的修行就从未间断，每日增长量绝对不止161。
    巨鸟似乎被冻僵了，蜷缩在坑内幅度微小且快速地发抖。
    看模样，是一只高山兀鹫的变种。
    脖子和脑袋上的毛比常见的秃鹫多一些，通体颜色上黑下黄层次分明，每一根羽毛看上去都无比光滑，且带有钢铁般的质感。
    “别装蒜。”乔纳森踹了牠一脚，并用生涩的特勒斯语说，“我知道你听得懂，快起来，不然，我并不介意干脆把你冻住扛着跑到目的地。”
    巨鸟停止抖动，安静下来。
    牠可不想再试试那深入脑神经的寒冷，只好支起翅膀，站了起来。
    乔纳森不客气地跳到鸟背上，“升空，与地面保持500米距离。”
    巨鸟确实是高山兀鹫的变种，栖息于真正的万兽之森，食腐。在种类繁多的掠食者当中，属于最被看不起的小偷小摸，且与鬣狗一样被其牠异兽厌恶。
    科特研究院并未特别给牠们起名字，所以资料库上只是多了个绿树图案的后缀标签。
    在马尼镇的赏金团圈子中，牠们倒是有个别称流传广泛，分别是窃影鹫与贪婪斑犬。
    都不是好名字。
    一个讽刺高山兀鹫老奸巨猾，偷盗速度极快；一个则很好诠释了万兽之森鬣狗的种群特性。
    牠默默煽动翅膀飞离地面，随后朝着后背人类少年指挥的方向飞去。
    “大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到地方就知道了。”乔纳森冷冷地回了句，接着问，“在被关押的地方，你被关在倒数第几层？”
    他不知道“蜂巢”用特勒斯话怎么说。
    “11。”巨鸟回答。
    牠歪了下脑袋看了眼乔纳森，“您是我见到过最强壮的人类。您之前用的是什么？人类特有的功能吗？”
    乔纳森狠狠扯掉一把羽毛，疼得巨鸟惊声尖叫。
    “没有你提问题的份。”他说，“把你从老家森林抓出来的人，你忘了吗？”
    巨鸟有些疑惑，“老家森林？”
    “就是你最初的栖息地。”乔纳森补充。
    牠眼神疑惑，茫然地摇头。
    乔纳森皱起眉头，“你忘了自己从哪里出生的吗？”
    巨鸟头痛欲裂，顾不上背上人类的厉害，在空中挣扎翻滚，大声嘶鸣。
    “被洗脑了？”
    乔纳森紧紧抓着对方坚硬如铁的黑色羽毛，无奈地放出少量精气，附带轻微“寒冷”特性，紧贴巨鸟表面。
    直到被冻得思维迟缓下来，牠才恢复平静。
    他还有很多问题，比如牠和另一只异兽劫机的理由，比如“蜂巢”的情况，以及牠所清楚的异兽的下落。
    由于沟通困难，他得先到原贝伦公国最西边的巴巴拉顿村，让乌阳充当翻译。
    ……
    黝黑女童跟随机务大部位在原地修整，先前那名女性事后好一番感激，拉着她说个没完，这会儿正与她分享自己的零嘴。
    女童每次吃对方递来的零食，只是掰下一小块放在嘴里含着。
    她真有些饿了，希望能在天黑后吸到几口鲜血。
    直到现在，她仍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人类；但她清楚，自己使用尖刺吸血的能力决不能随意暴露，她迫切的需要回到记忆中的场所，追寻自己的本源。
    眼前人类女性说得话，她听得懂，也可以说得很流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更喜欢使用一种不那么熟练的语言，那个在囚笼马车中，姐姐教给自己的语言。
    在先前的对话中，她记住眼前这位女性的名字，她决定先去对方口中的特勒斯看看。
    芙拉是土生土长的特勒斯人，家境殷实，之前是去安国旅游，没几天就被那里怡人的气候及文明气息所吸引，于是多滞留了大半个月，直到冬天快要过去才想起回家。
    当她被刺耳的斯拉声惊动时，上半身已经被飞机外部的低气压给吸了出去，从头到尾都没看见那只近在眼前的异兽，只是感觉有一侧乌黑一片。
    还好自己被几根安全带缠住，还有小丫头死死拽住自己小腿。
    芙拉后怕地想，再次感激地看了眼黝黑女童。
    近百名经济舱的乘客挤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议论那颗伸进机舱的巨大头颅，全都惊惧不已。
    芙拉和女童距离那骇人的头颅最近，也最害怕，最不愿意参与讨论，于是与其他经济舱的乘客保持着较远距离。
    商务舱和头等舱的乘客们则是看神经病一样看待那群经济舱乘客，与那群人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
    几个亲眼目睹实际情况的空姐与机务都被警告过，所以并未解释，只是围成一圈默默等待救援。
    天色渐暗，黝黑女童看准一个跑去撒尿的家伙，也借口小便偷偷尾随，在对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至少吸取到600毫升血液。
    黝黑女童并未满足，又逮到几名乘客，分别吸取到不少血液，也不知道那瘦小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承载如此多的血液。
    等到她回到芙拉身边，对方笑着递来一根香蕉，“吃，有助消化。”
    黝黑女童不好意思地低头摆手。
    没多久，空中响起震耳朵的轰鸣声。
    “是救援队！”乘客们站起来，兴奋地挥舞双手，大喊大叫。
    两架直升机缓缓降落。
    为首一名军官以及五位军人先后跳出。
    军官拿着喇叭大声喊：“目前只有我们与医疗队先到，半小时后，小型民航飞机就会赶来，大家不要着急。”
    军官安抚完群众，拉过机长询问了什么，随后将包括机长、副驾、几名机务、空姐在内的大多数机务人员喊到一处。
    他再次拿起喇叭喊：“我听说，飞机故障源自某些异常，请所有了解内容的乘客跟随小队接受问话记录。”
    九十多名乘客也被带到十几名先前的工作人员排成方队，被带到另一边。
    等到二十多分钟后，一架小型民航飞机降落，军官以其余人还在接受排查为由，分批次，先让商务舱与头等舱乘客登机离开。
    黝黑女童和芙拉由于不想参合那事，于是混在其中登机落座。
    飞机升空，响亮的噪音与飞机本身的隔音效果使乘客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黝黑女童蓦的脸色惨白。
    那些人，都死了。

 第31章 审问

    黄昏将去。
    原贝伦迈公国西部边境线的巴巴拉顿村忽然被巨大的阴影笼罩。
    米贝、赤火和乌阳最先冲出屋子，仰头看见一只体型巨大的鸟类。
    曼普金斯·哥德迅速集结卫队，严阵以待。
    经过几天时间调养，小比赫的伤势已经不妨碍行动，见莎路拉和露比匆忙地跑出屋子，也跟了出去。
    老朗姆蹲在某家屋顶，嘴里叼着根烟斗，与身旁的烟囱一起吞云吐雾。
    怪老头的目力极远，他看见坐于鸟类异兽背上的银发少年，似乎有些慌乱，但眼中带着欣喜。
    曼普金斯带领水管的“一队”快速赶到“村长小院”，见所有人都已做好准备，松了口气。
    “我已经吩咐二队的家伙通知村民躲进暗道。”他神色凝重地仰头看向头顶巨大的生物，“妈的，中彩了！怎么搞，有得打吗？”
    教官的目光从乌阳、赤火和小比赫身上一一扫过，至于那位刚到没两天的少年，他不熟悉，也就不考虑在战力内。
    感受到曼普金斯德的目光，小比赫难以察觉地颤抖。
    金喙鹰带来的阴影仍未散去。
    头顶这只一看就更加强大的异兽，只是缓慢地煽动翅膀就会持续掀起飓风，吹得树木枝桠歪斜，衣衫紧贴皮肤，连脸颊都被吹出褶皱。
    他一点抵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小男孩微微低头，眼球却偷偷上移，打量着靠前一个身位的赤火、乌阳和那新来的家伙。
    三个没比他大几岁的少年，都沉静地仰望上空，没有一丝慌乱。
    小比赫攥紧拳头，说不出的感受，到最后也只有沉默。
    “先不打。”赤火说。
    米贝清亮的眼眸说不上凝重，反而很平常地说：“我感觉牠没有恶意啊。”
    乌阳没说话。
    作为巴巴拉顿实际的村长，乌阳似乎一直没什么话语权；要是遇到问题，密哈喇基本都会请示赤火，他这位村长倒更像是猎户。
    甚至卫队那边也大都以赤火为首，看待乌阳更多的是尊敬，而不是对待上级的敬畏。
    对于这一切，黑炭少年似乎并不在意，也从来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赤火不介意指挥几名部下，且拥有很强的决策力，米贝偶尔冒出的点子同样让人觉得耳目一新；他不擅长这些，所以只要顺着伙伴给出的道路，向某个方向不断前进就好了。
    “牠怎么没动作？”露比小声问。
    莎路拉抿着嘴摇头，她多少也有些害怕，两腿都在打颤，四先生可没教过她们怎样应对恐怖的异兽。
    露比觉得时间久，是因为那恐怖生物带来的威胁太大，使她顿觉每一秒钟都无比清晰。
    实际上，头顶巨鸟也才滞留不足两分钟。
    空中，似乎有道身影急速下落，嘭地落在众人眼前。
    突兀出现的身影并不高大，反而略显矮小，只是小比赫与曼普金斯等人眼中，却无比震撼。
    那人从一百多米高空跳下，竟然只是略微屈膝，接着就若无其事地慢慢走到近前，露出面容。
    “乔纳森！”
    米贝和乌阳高兴地凑过去，拍打他的肩膀；赤火撇撇嘴，抱胸等在原地。
    莎路拉和露比一时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去打个招呼，毕竟“一号”凶名赫赫，三、四年时间见过很多次，但都没怎么敢靠近说话。
    见银发少年无意往这边看了眼，她们连忙垂下头喊：“乔纳森少爷好！”
    还好海琳娜不在，不然至少会被嘲讽两个月！
    乔纳森嗯了声说：“本来是要乘飞机先到特勒斯再转到这边，途中遇到那只鸟劫机，于是赶得比较早。”
    看向乌阳：“你的特勒斯语怎么样？”
    “还行。”乌阳说，“三大国的语言我都系统学习过。”
    乔纳森点点头，“那好，等我会儿。”
    银发少年说完，吹了声口哨，天空上的高山兀鹫乖乖向西南方山脚飞去，缓缓落下。
    “走，那家伙身上似乎有其牠异兽的情报。”
    等到一行人跟着乔纳森来到巨鸟身边，才清晰感受到牠的庞大；若是双翼展开，大概不会比小型民航飞机短。
    巨鸟眼神可怜，发出尖细的声音：“大爷，能不能解开我的双足，快冻坏了！我一定听话，不敢偷跑。”
    乔纳森没有动作，却见困住巨鸟双足的巨大冰块缓缓化为生命精气，被收回体内。
    赤火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元素化精气，满脸震惊与不可思议。他忽然满头雾水，只是现在时机不对，也就暂时作罢。
    来的路上，银发少年已经把大致情况告诉乌阳，他知道该询问什么。
    乌阳用不那么纯正的特勒斯语问：“你为什么袭击飞机？就是在天上飞的大家伙。”
    巨鸟开始一脸茫然，随后才明白，“老大让我们去抓一架研究研究。”
    “所以一开始没有干脆毁坏吗。”乔纳森想。
    乌阳接着问：“老大是谁？你们有多少异兽聚在一起？聚在哪里……”
    “等等！你的问题太多了！”巨鸟苦恼地说，“老大是我们当中最强的，除了几个进化出语言能力的，其他下等生物大概有几十只。我们占领了西边一大片区域，没多少人类。”
    赤火皱眉，“回答地这么痛快，会不会有问题？要不我烤一烤？”他说着，摊开手掌，一簇火苗跳跃升腾。
    似乎感受到那小小火苗的威胁，巨鸟惊惧地喊：“这是咋啦？！你说过只要乖乖配合就会放过我的！卑鄙的人类！”牠看向乔纳森。
    乔纳森没搭理牠，掐着下巴沉思一阵，忽然挥手，生命精气将巨鸟包围，缓缓凝结成一座冰牢。
    “赤火说得对，要是人类还好说，至于异兽……牠们说话连语气表情都没有，还真不好辨认真假。今天够晚得了，明天再说。”
    乔纳森回过头，“据牠自己说，牠来自‘蜂巢’倒数第11层，你们明天可以掂量掂量。”
    其他三个少年点点头，都有些跃跃欲试。
    小比赫则心中震撼，倒数11层……那是足足跨越了他五个等阶的强大实力，对这些人来说，也只是用来衡量“蜂巢”的工具而已吗？

 第32章 事态

    回村路上，乔纳森忽然想起什么，“爱娜不是到了吗？”
    乌阳回答：“只是来打个招呼，没待多久就去维和军报道了。”
    赤火说：“听说中心战场，三大国乱成一团，国内政治党派相互倾轧，外加异兽搀和搅局，乱得搞不清战友和敌人，不少军队由于各种原因都宣布暂时独立，独踞一方，谁来了都打。”
    乔纳森听得脑子也乱，他是聪慧，但对于分析局势、理顺脉络这类事情很排斥，干脆摆摆手，“那边的事就交给橙瞳好了，只要波及不到这边，咱就先不管。”
    米贝赞同地说：“橙瞳可是把艾蕾拉走了，要是他没法缓和局势，我就锁他脖子！只是不清楚他会以什么身份介入三大国的纷争当中。”
    乌阳脸色晦暗，“希望那帮异兽不要太过嗜血。”
    小比赫跟在四位少年身后，完全没有以往嚣张的模样，这一晚上，他心中的震惊就没有消减过。
    虽然赤火依然一副惹人讨厌的臭屁模样，乌阳的态度也和以往没有差别，可他们却隐隐以最新赶到的银发少年为首。
    他们似乎并不多尊敬对方，可那人又在这个小团体当中起到决定作用。
    男孩见识过赤火的力量，虽然只是余烬，但也是眨眼间焚毁一只金喙鹰的恐怖力量。
    小比赫看着银发少年的背影，难道他比赤火还强吗？
    乌阳将话题拉回巴巴拉顿，“村子里关着一头黑猩猩异兽，还有一位来自‘蜂巢’的生还者。”
    “明天再说。”乔纳森打了个哈欠，“今晚我守夜。”
    “我也守。”米贝说。
    “行，你俩守。”赤火跟着打了个哈欠，拍拍嘴巴，勾搭上乌阳的肩膀，“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乔纳森忽然落后半个身位，米贝默契地放慢脚步。
    银发少年目光瞄了眼前头，偷偷竖起两根大拇指，碰了两下。
    米贝贼兮兮地快速点头，也对了对两根大拇指。
    “你作死啊！”赤火忽然喊出爱娜的口头禅之一，迅猛回头一拳挥向乔纳森。
    乌阳也恼怒地夹击而来。
    银发少年轻巧躲过，一个躬身前踏越过两人，向前逃走。
    三人迅速消失不见。
    小比赫哑然，心中不免跟着欢乐起来，同时，又有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是他以前从未考虑，也没时间考虑的情感，眼睛酸了。
    米贝没有追上去，而是刻意放慢脚步，与这一直不大合群的男孩并肩行走。
    “我们还没正式交谈过？你好，我是米贝。”他伸出右手，心里坏笑。
    小比赫顿时不知所措，有点尴尬地伸出右手，与对方握起并摇晃两下，“我是比赫，你也没有姓氏吗？”
    “我就叫米贝。”
    “我听赤火提起过，你是位勇敢的战士。”
    小比赫高昂头颅，不屑接这个话茬。
    米贝不在意地笑，“高傲的家伙。你和赤火肯定不对付，同性相斥嘛。”
    “我呸！”比赫假装吐了口唾沫，“谁和他相像了？那个傲慢的混蛋，要不是他，那只老鹰就是我杀得了！”
    “嘴硬这方面也很像啊。”米贝嘿嘿一笑。
    小比赫脸一黑，又骂了回去。
    一大一小吵吵闹闹，走得很慢。
    男孩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你们……都和赤火差不多厉害吗？”
    米贝先是点头又接着摇头，“应该差不多。不过真打起来……谁知道呢。”
    学员间偶尔会有较量，不过都是在怒发旁观的情况下，尽管经常断胳膊短腿，可谁都清楚死不了人，伤势也会在科林的特性下立马恢复。
    要是真成了敌人，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所以，你们起码不认为自己会比谁弱？”
    “是的。”
    这位发型从小到大没变过的短发少年心里补充一句“除了乔纳森”。
    至于爱娜和橙瞳，大概都认为自己会比对方强一些。
    小比赫眼神复杂。
    回到村子，米贝很快找到乔纳森。
    银发少年的位置很显眼，就在密哈喇最近竖立起的一根电线杆顶端。
    说是电线杆，其实还没通电，电线也没来得及扯，所以只能算是高一些的木杆。
    米贝爬上临近的木杆，学着乔纳森的姿势盘腿坐在上面。
    米贝双腿悬在空中，只有屁股中央着力，没几分钟就坐不住了；他开启“见”，没能发现乔纳森身下有生命精气做支撑。
    银发少年张开半眯的眼皮，嘿嘿一笑，“不行。”
    米贝崛起下嘴唇，“你的‘五环’目前开到多大？”
    “570，差不多是我力量值的一半。目前这环境不适合时刻压榨身体。”
    米贝面露错愕，发起狠默默将自己的“五环”从400调到470。
    这下，身体开始晃悠，坐得极不稳当。
    夜幕降临，空荡的街道偶尔会想起“噗通”的声响，乔纳森只是抬眼看看，接着就收回笑意，将注意力放在村子四周。
    这一夜，赤火和乌阳睡得格外香甜。
    ……
    同时，位于特勒斯东南边境线的某座城市，正面临一场巨大危机。
    驻守此处的三星将在城郊光秃秃的山谷中紧急建立战线，面向牠们即将入侵的方向布满了防坦克地雷，同时夹杂不少跳雷；又将临近的军队调至，架起一排排枪线形成第一道防守线。
    深夜，除了放哨与夜巡兵，大概就只有某座指挥部的帐篷灯火通明，并大喊大叫。
    一名身材修长偏瘦的军官正对一名稍矮但更加壮实的军官破口大骂。
    两人都身穿绿色军装，肩上印有三颗红宝石。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两人大概已经争吵许久，高瘦军官气得说着车轱辘话，壮实的那位则抱着双臂冷眼看他。
    “发脾气够了没？别以为仗着点资历就能对我指手画脚，咱俩可是同级。要是发泄够了，就滚出我的帐篷。”壮士军官终于不耐烦地撵人。
    “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那是一百多个家庭！你怎么下得去手？你他妈就该死在站场上！”
    “我应当死于战场。”壮实军官语气冷淡，最终仍敌不过对方充满尖刺的眼神，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吗？老子不是屠夫，可政策在那摆着，你想让我违抗军令吗？”
    “你大可以监察保护为由先将他们关起来！”
    “监察？谁来做？就算腾出人手，不是总有放人的一天。一百多人的死亡换来国家内部安稳，值。”
    “值？”高瘦军官气得发抖，“你们这帮冷血的混蛋，只想着军功，根本没把人命当回事。控制舆论抑制恐慌有很多办法，可你却单纯为了省心做出最残忍的选择！”
    “值？人命与人命之间，真就可以用数量来计算吗？”高瘦军官吼得嗓子快要沙哑。
    “你值，那些枉死的百多条人命不值！国家值，整个人类心中道德不值！”

 第33章 测试实力

    赤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温暖的阳光斜斜透过窗子，照在客厅中央的木桌上，微小的灰尘懒散地漂浮在亮光当中。
    他翻身下地走出屋子，乔纳森、乌阳和米贝正在闲聊，他们听到吱呀声，同时看过来。
    “呦，大少爷起这么早哇。”乔纳森翘起一边嘴角说。
    赤火脸一黑，默默找个小板凳坐下。
    乌阳说：“我刚刚去看望切特尔先生，仍在昏迷中；听露比说，似乎还做了噩梦。”
    “先去看看那只高山兀鹫。”赤火瞄了眼乔纳森，“你的冰牢不会化了？”
    乔纳森翻个白眼，实在懒得回答。
    赤火也不指望对方回应，只是习惯性质疑一句，他率先走出院子，“回来时，带你和贝贝去见见那只黑猩猩。”
    某个靠着院墙的男孩默默跟在四人身后，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乔纳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说：“他是谁？”
    小比赫有些错愕，同时暗恼；男孩昨夜可是与他同行了很长一段路程，难道自己的存在感这么低？
    乔纳森当然不是才注意到男孩，只不过今天的目的是测试己方实力，不方便外人观看，才会故意那么问。
    “老朗姆的孩子，大概可以算盟友。”赤火说。
    乔纳森哦了声，继续出发；他可不认为身后的男孩会带来多少帮助，不过既然赤火同意，他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大家都没急着赶路，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昨晚那片空地上。
    高山兀鹫匍匐在地，大概在节省体力。
    大约七、八十立方米的冰牢缓缓化为生命精气，回到乔纳森体内。
    这一幕让赤火的心跳漏了半拍。
    小比赫大概还不能熟练运用“见”，同样不具备科特学员的那份机敏与警觉，开启晚了一步，没看出什么门道。
    高山兀鹫站起来，并没做无谓的尝试。
    “大爷，你要放了我？”
    乔纳森指了指身旁三人，“与他们对战，胜过其中任何一个，你就可以获得自由。”
    高山兀鹫歪了下脑袋，“我必须主动发动攻击吗？”
    乔纳森摇摇头，“只要不是消极避战就行。”
    老朗姆说过，如果不将精气特性与超能力算在内，赤火等人的实力大致位于“蜂巢”倒数第9层，橙瞳则推测乔纳森至多在倒数第7层，甚至远远不够。
    要是算上特性和超能力，就说不准了。
    乌阳第一个站出来，其他人为双方腾出位置，默契地占据东南西北四方，防止异兽逃走。
    一只不起眼的机械苍蝇躲在一里外的林间，两只复眼中数个薄片呈螺旋状打开。
    若是被莱瑞克的人发现，就会认出那根本不是普通苍蝇，而是苍蝇型号的ll-037，它不仅比寻常摄像虫更精确，聚焦更远，且能清晰地拍摄到生命精气。
    高山兀鹫凝视着与牠遥相对峙的黑炭人类，摄于乔纳森带来的压力，没有主动发动攻击。
    乌阳习惯性开启“见”，又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不是人类，更不是气者，于是将其关闭。
    他慢步靠近体型庞大的异兽，对方稍稍抬起爪子，猛地踩下，巨大的阴影将乌阳笼罩。
    黑炭少年抬起一只胳膊，以一层生命精气为面抵挡住头顶那张比他整个人还大上不少的鸟爪。
    大约三十平方厘米的平面对巨鸟来说，就和一根粗糙的钉子差不多。
    牠脚下传来刺痛，整个激灵一下。
    巨鸟感受到威胁，煽动翅膀飞至空中，一侧翅膀挥动，几十上百根质地如钢铁的羽毛向黑炭少年激射出去。
    乌阳没有乔纳森和米贝那样得天独厚的动态视力，原先抬起的手臂没有落下，进一步扩大精气面，抵挡住这一波攻势。
    未尽全力抵挡的情况下，要是对方的羽毛更多些，不久后就会刺破他的防御层。
    巨鸟倒立身体，鸟喙向下，异常长的脖子弯如蓄势待发的弓弦，对准那人类少年猛然出弓。
    乌阳即使侧扑躲过，鸟喙如一颗穿刺力不数杀伤力的火箭弹，炸得地面土块崩裂，立马多出一个茅屋大小的深坑，中央位置还有个由鸟喙集中力量而造成的深不见底的漆黑圆洞。
    可怕的是，巨鸟这一击压根没有蓄力，牠长而有力的脖颈肌肉构造虬实且充满弹性。
    以及过后，牠一点停顿都没有的再次躬起脖子，发动攻击。
    仿佛先前破坏力巨大的第一击仅是个信号。
    接下来的一番狂轰乱炸证明，对牠来说，那确实是极普通的一次攻击。
    整片战场都被高山兀鹫波及，每一处都被四溅的巨大土块石块砸中，场面嘈杂混乱。
    相比之下，乌阳那“娇小”的身躯早被漫天土屑遮掩的看不见踪迹。
    比赫不自觉大张着嘴巴，他望着前方战场，浑然不知自己后退了十几步。
    下一刻，空地忽然安静下来，直到最后几块巨石落地，就再没了声响。
    强风吹过，尘土尽去。
    乌阳双手紧紧握住巨鸟的鸟喙，双方僵持，黑炭少年的胳膊不停颤抖。
    由于乌阳体重不够，巨鸟头颅高扬，轻易将其甩到半空，可任牠怎么甩动脑袋，鸟喙上的人类就像一只卡死的钳子，稳稳扣着牠的鸟嘴。
    黑炭少年忽然松开手，借着巨鸟甩动头颅的力道飞了出去，几个翻身落在地面。
    “不打了。”乌阳说。
    高山兀鹫发出尖锐的唳吟，“他认输了，我可以走了吗？”
    “要是掰断了你的鸟嘴，你还拿什么和其他人打？”乔纳森不屑地笑笑，“下一个。”
    赤火走入战场，乌阳则补上他的空缺。
    高山兀鹫直接飞入半空，规模更加庞大的羽箭群射向红发少年。
    赤火之前有注意到乌阳那道防御层最终的状态，但仍没加厚精气层，而是尽可能压缩精气到那薄薄一层当中，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挡住倒数11层异兽的尖锐攻势，如果能，又能撑多久。
    密密麻麻的钢铁羽毛砸在赤火的防御层上，渐渐使他不再从容，膝盖开始承受压力。
    巨鸟眼见有了效果，另一只翅膀衔接第一次攻势猛然挥动，又是一波密集的攻击。
    单个羽毛的威力比鸟喙攻击差了不少，但穿刺力却差的不算多，基数又如此庞大，就算是赤火也需要大量精气抵挡，就是不清楚到了最后，是高山兀鹫先秃，还是赤火先用光生命精气。
    红发少年大致得到结论，不再更抗，防御层中延伸出一条精气绳，如蟒蛇般向上缠绕。
    巨鸟不愧是来自万兽之森的异兽，生物本能的危险预警非常出色，可当牠赶到不妙时，两只翅膀还在挥舞，由于惯性存在，牠没法第一时间远离地面。
    赤火的精气绳缠绕住对方，将其捆绑狠狠砸在地面。

 第34章 生命的意义

    高山兀鹫摔落到地面，吃痛怪叫，哭丧着求饶：“我不打了，不打了。你们全都这么厉害，我根本打不过！”
    牠小声嘟囔，“为什么弱小的人类会有这么强大的个体存在？”
    “打赢一个才能走。”乔纳森说着，看向乌阳，“爱娜有没有留下一点‘食物’备用？”
    乌阳点点头，“25袋用来恢复体力的超高热量可可味压缩饼干，外加15根冰激凌味香蕉，大致相当于2级精气回复药剂的功效，不过回复速度没药剂那么快，效果也会随时间减弱。”
    科特生命研究院研发成果之一，1级药剂既是第三届刚开学时，学员们每日消耗的那种，其中蕴含100点精气。
    2级药剂500点，3级药剂则足有1000点。
    看着乔纳森伸来的手，乌阳无奈地掏出一袋压缩饼干拍在其手心。
    银发少年右手一甩，将压缩饼干抛向巨鸟，卡在后者羽毛缝隙中。
    由于压缩饼干是“甜心宝贝”出品，所以包装袋也是可以吃的。
    “把那东西吃了，你会很快恢复体力。只要赢下接下来的战斗，你就能得到自由，不然就得死。”他说。
    “我不敢拼尽全力。”高山兀鹫说。
    “杀了他也没事。”乔纳森指着米贝说，后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巨鸟仍记得被银发少年冻住的感受，不敢轻易逃跑，牠略微犹豫，还是吸溜一下将不足人类手掌大的食物吸进胃袋，没过半小时，之前耗费的体能已经快速恢复至体力充沛的地步。
    牠满眼惊异，自从接触到这几个特殊人类，超出牠理解能力的事件就一个接一个的出现。
    米贝对乔纳森的行为没有任何异议，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原地蹦跳两下，来到空地中央。
    比赫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巨鸟和银发少年之间的对话中却不难听出，后者竟然主动帮助那只巨大异兽恢复状态，并等到对方修整完毕，另一位名叫米贝的少年才“绅士”地进入战斗场地。
    “一群疯子……”男孩喃喃。
    米贝站在距离高山兀鹫100米处，与其对视，就好像站在一栋三层楼前，抬头仰望天台。
    巨鸟盯着他，眼神愈发凶厉。
    银发人类已经发出最后通牒，要么打败对方，要么就只有死。
    高山兀鹫具备足够的智慧，花花肠子不比某些人类少。
    按照银发人类的规定，三场战斗，他必须获胜一场。
    那么第一位出战的人类就必定是三人中最强的那个。因为第一场战斗，也是牠状态最好的时候。
    保险起见，先前两场战斗，牠都留有很大余地，只是努力去做，连尽力都算不上。
    而现在，牠意外获得了对方傲慢的资助，体力回到巅峰。
    这一场，没什么尽力与否，只有拼死。
    巨鸟缓缓扑动翅膀，一双眼球锁定下方人类，泛着漆黑光泽的羽毛精准而连贯地激射向对方。
    米贝有些诧异，之前观战时，羽毛射出的速度没这么快？那些锋利羽毛的速度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却没法使他慌乱。
    他凭借得天独厚的动态视力，以及超常的神经反应速度，“按部就班”地挪动脚步，躲过比前两场更精准却也相对少量的羽毛攻击。
    场外三个少年都没待在自己应守的方位，反而聚在一起观看这场测试；小比赫识趣的没有靠近偷听。
    “在展开行动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和你们确认一下，我们这次聚集，具体的目地。”乔纳森说。
    “如果单纯为了保住巴巴拉顿，只需要大致了解到异兽分布，以及三大国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就够。”
    “但要是希望杀绝异兽，或者别的什么更大的目标，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
    赤火和乌阳对视一眼，后者回答：“我们想保住大部分无辜人类不受异兽侵害，可以的话，最好可以将所有异兽都驱逐回万兽之森或者别的无人区。”
    “不可能。”乔纳森立马说，“在‘蜂巢’中，我们的实力只能算中上层，比我们更强的异兽起码还有几十上百头。”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的处境水深火热，贝贝甚至抛下有伤在身的玛丽和玛莎来帮忙。可现在看来，你们有足够的时间保全自身，为什么还要主动涉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赤火说，“四年前，曾有上百人用生命为我的傲慢买单，现在正是我偿还利息的时候。”
    “那只是你在安慰自己。”乔纳森冷笑，“就算你以后救活再多的人，死了的就是死了，对那些人来说，‘偿还’又有什么意义？”
    银发少年话没说完时，嘴角就被结结实实狠揍了一拳，他却硬顶着把话说完了。
    乌阳像只发狠的凶兽，恶狠狠地瞪着他。
    赤火无声地露出笑容，眼角却湿红一片。
    “乔纳森，你真是个恶毒的混蛋。”红发少年语气平静，只是略微有些颤抖，“你就不能委婉点，让我好受些吗？我明白，死去的就是死了，可那又怎样呢？我已经明白了什么是对的，难道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乔纳森一巴掌甩去，在赤火脸上打出一个红印。
    银发少年近乎吼出来：“活着就是对的！”
    他不介意乌阳心切的一巴掌，却无比介意赤火痴傻的蠢样。
    “你们听过‘虚无’这个词语吗？”乔纳森问。
    “也许单独一听，它就是个干巴巴的词汇，不给人任何情感。那就想想‘死亡’这个词。”
    “似乎还不够具体，那么就再想想‘生之前’。你们记得出生之前的世界吗？”
    “那就是死后的世界，是一片虚无！”
    “别跟我谈人生价值，什么使命宿命，什么对错是非；活着，就还在感受，感受一切，死了，没有亲人朋友，没有友人敌人，什么都没有！”
    场面一度沉默。
    十几秒后，乌阳面有歉意，严肃地说：“谢谢你，你这个冷血的混蛋。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或者赤火的命大概比整个贝伦迈和三大国加起来还要有意义；可对我来说，贝伦迈的价值远超我的生命。”
    黑炭少年扬起头，第一次与乔纳森对视而毫不露怯。
    “也许你们都以为我回到贝伦迈，理所当然是为了复国。”
    “可是不是的。对我来说，有样东西的意义更大于贝伦迈——和平。”
    “一个人人吃饱穿暖，没有战争的和平世界。”

 第35章 窃影鹫的真实实力

    “看来我是没法说服你们了，是吗？”乔纳森苦笑，“老吉米当初真该教教你们珍惜生命。”
    乌阳无声地笑。
    “其实，我不该把你们牵连进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们只是远程帮忙出主意。”他这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有种感觉，说出去，感情似乎就不再那么纯粹了。
    “既然已经决定干涉整个‘蜂巢’事件，那我们最好趁现在多挖些有价值的信息。”乔纳森视线投向战场。
    赤火笑着说：“起码，我们已经知道，永远不能低估牠们的智商。”
    乔纳森和乌阳跟着露出笑意。
    就像他们预想的，高山兀鹫还真够狡猾，懂得保留体力，以最强盛的姿态对付‘最弱’的对手，确保自己胜出，获得自由。
    不仅有脑子，而且还挺谨慎。
    正巧，四个少年利用这一点，可以最大化收集到高山兀鹫的数据，从而大致推断“蜂巢”倒数第11层的实力。
    至于为什么米贝压轴，不是他比赤火和乌阳更强，反而因为他的特性“清凉”以及超能力“反弹”都对异兽无效，只能纯粹凭借生命精气对敌，所以才更加真实可靠。
    科特第三届学员中，米贝的精气量与神经反应速度仅次于乔纳森；力量值和肌体恢复速度等综合体能则稳稳排在第三，进不了前二，也很难被其他伙伴赶超。
    伙伴中，米贝每一项指标都处于中上等，可那些机体表上得以呈现的东西都不足以体现他的出众。
    科林曾为得不到教导乔纳森的机会而失落，可开学一两个月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为这事烦心过。
    他说过，第三届学员当中，若是以陌生敌人的身份偶然遭遇，一定是米贝占据上风，就算遇到乔纳森，也不是只有逃跑。
    而且是越复杂的环境，米贝得胜的几率越高，凭得不是机体表上生硬的数据，而是他那天然的野性。
    场地内，高山兀鹫越打越心惊，牠原以为自己突然提升实力，总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甚至直接让对方死于大意；可那最后出场的人类少年却总能惊险躲过牠的攻势，就好像自己从没隐藏过实力一样。
    巨鸟稳住身形，紧盯地面的人类，翅膀扑打的频率逐渐加快，牠就像一架蓄势待发的赛车，只等转速达到巅峰，就会原地消失，喷射而出。
    周围草木开始以巨鸟为中心被吹得歪斜，滋的一声，牠果然快速飞掠，在米贝上空打转。
    小比赫难以看清巨鸟的身形，渐渐地，空中多出一道巨大的黑色圆环，四周风声呼啸，尘土飞扬。
    男孩将五指抠进树干，免得费力抵抗飓风。
    不足半分钟的时间，空中的“黑色圆环”近乎凝成实质，树叶尘土被混杂着卷入空中，灰扑扑一圈，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观战的三位少年讶异的互相看了看。
    高山兀鹫竟然能平地起龙卷！
    而米贝就处于风眼，他的视线同样被尘土树叶遮挡，只能仰头眯着眼看见上空一小圈光亮。
    密如暴雨的羽毛突兀地出现在米贝视线内，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锋利羽毛似乎早在龙卷中藏好，并同时发动攻击。
    那最近的一圈攻势甚至快要刺入他的肌肤。
    近乎透明的生命精气渗出体外，为他挡住最初的攻击，随后，精气圈逐渐扩大，为米贝撑出一个十厘米左右的安全范围。
    要知道，高山兀鹫的羽毛不仅数量多，坚硬、锋利程度甚至比许多大国的军刀还强。
    米贝这防御层正被快速消磨，他不能单纯依靠“全”，两只胳膊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挥舞，击落羽毛。
    小比赫似乎比身处其中的米贝还要紧张，他紧盯空中的黑色圆环，一晃神的功夫，那圆环竟然出现一头，迅速汇入龙卷之中。
    异兽混进去了！他恍然大喊，声音很快被剧烈的气流吹散。
    高山兀鹫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米贝身上，牠抓住对方应接不暇的时机，从盲点急速掠出，鸟喙直刺对方后脑。
    不知怎么回事，那人类少年鬼使神差地略微偏头，瞳孔往身后快速一瞥。
    高山兀鹫激起一身冷汗，牠偏移轨道，暗骂“一群变态人类”。
    这只体型庞大的鸟类异兽竟然一个急转弯飞向上空，并全力冲出战圈。
    “他想跑！”赤火喊。
    “送我上去。”乔纳森立刻说。
    大家朝夕相处三、四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乌阳坐个马步，左右手分别在腰间摊开，其余两位少年脚下一蹬，借着黑炭少年的力道直冲上空；就在速度即将减弱时，赤火倒立身体，与乔纳森四脚相对，猛地屈膝提出，又将对方加速送往更高处。
    高山兀鹫回头一瞧，羽毛炸立，那银发人类竟然追到自己身后了，他会飞吗？！
    乔纳森冷漠的目光与牠接触那一瞬间，一根冰凉刺骨的冰锥已经刺入牠的身体，并从鸟喙中顶了出来。
    冰锥尖端变化出三条弯钩，将其拉到乔纳森脚下。
    几秒种后，银发少年踩着高山兀鹫的尸体狠狠砸在地面，砸出个深坑。
    赤火、乌阳和小比赫循着乔纳森下落的方向相继赶到，暂时被龙卷困住的米贝也强行冲出束缚，顺着声音赶了过来。
    “可惜了。”赤火说，“牠也算是智慧生物，如果有沟通的余地，要牠重回万兽之森也好，总比无辜死在异乡强得多。”
    “有什么问题？”小比赫冷笑着反驳，“不杀牠，难道让牠杀死更多人类吗？这是种族对立的问题，别让善良害了自己。”
    “牠原本可是好好生活在自己的地盘上，从没招惹过人类。”赤火说，“反而是人类将牠抓到燚洲，还私自研究，进行改造。”
    “那又怎么样，牠只是头畜生！”小比赫喊。
    银发少年冷着脸说：“牠是一条命，你也是一条命。”
    小比赫感受到乔纳森冰冷的目光，心脏猛地跳动一下，没继续反驳；只是看他的神情，多半还是不服气。

 第36章 赤火、乔纳森的元素化精气

    一行人回到村子。
    看那只高山兀鹫的表现，大概已经发挥出全部实力。
    “蜂巢”倒数第11层的异兽不会给他们带来多大威胁，这一结论让四位少年松了口气，总算不至于太绝望。
    按照巨鸟昨夜的说法，牠们一伙异兽当中，多数还达不到口吐人言的标准，仅有少数实力与牠差不多，就是不知道牠口中的“老大”到底是什么实力。
    “糟了。”乌阳忽然叫了声，“我们还不知道那群异兽的具体栖息地呢。”
    乔纳森无所谓地说：“那只鸟不是说了吗，人烟稀少。现在三大国还处于警戒状态，边境上应该有军队驻扎，那么牠们就应该在特勒斯东边境线外与巴巴拉顿西侧的南北通道内。”
    他看向赤火，“这个范围内有人类县城或者村庄部落吗？”
    “很少。”赤火说，“回头我把地图拿来画几个圈，咱们分头找。现在，还是先去看看被我关起来的那只猩猩。”
    四个少年加上小比赫来到村子中央地带，摆放着生命女神铜像的神龛旁。
    那里放着一座铁笼，栅栏上蔓延着橙红色火焰，可却没人感到火焰该有的温度。
    乔纳森和米贝都面有异色，却没立即发问。
    铁笼内的黑猩猩抬起眼皮瞟了眼，又无精打采地垂下眼帘。
    乌阳说：“牠自称确旦，力量速度都很一般，不过我感觉牠比那只秃鹫聪明。”
    黑猩猩无力地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把我关起来就什么也不管了，好歹给些水啊。”
    乔纳森问：“为什么单独行动？”
    确旦说：“当我有意识时，除了几个人类，就剩自己了。”
    “你是什么种族？原来生活在哪里？”
    牠抬起双手看了看，痛苦地捂住额头，“我不知道，所以不确定其他被你们成为‘异兽’的家伙到底是伙伴还是敌人。”
    乔纳森再问：“‘蜂巢’暴乱那天，发生了什么？”
    确旦眼中带有茫然，“我说了，当我睁开眼睛时，那里已经不像样子了。”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教你一样人类的逻辑。”乔纳森之间缓缓凝聚出一把冰刃，“当某个被俘虏的敌人没有利用价值，又不好安置时，我们通常会选择结果对方，干净利落。”
    “等等！”确旦喊，“我还有件事，你们肯定感兴趣，不过我说出来肯定就没命了！”
    乔纳森盯了牠十几秒钟，不再与牠说话，转身说：“走。”
    赤火有些莫名其妙，差点喊住银发少年。
    米贝和乌阳也一头雾水地跟在乔纳森身后，对视一眼，发现双方都在挠头，于是偷偷露出笑脸。
    等到小比赫离开，赤火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想得？那只猩猩嘴里的消息就这么算了？”
    “我哪知道牠是不是拖延时间？没必要跟牠扯嘴皮子。”乔纳森说。
    米贝问：“那就放着不管啦？”
    乔纳森摇摇头，“嘿嘿”一笑。
    “暂时先不管牠。那只猩猩很聪明，而聪明的家伙往往最容易犯错；虽然目前不好处理牠，但只要等上一段时间，等牠琢磨好对策主动套路我们，我们才好合理应对，压榨牠的潜在价值。”
    米贝、赤火、乌阳都一脸愕然。
    “别这么看着我。”乔纳森撇撇嘴，“要是黄眼珠子来干这事，估计更好。”
    这话得到三位伙伴一致认同，幅度颇大地点了点头，还拖着尾音“嗯”了声。
    “刚才那个小屁孩在场，我不好问。”乔纳森看向赤火，“你的火焰是怎么回事？就算收回特性‘高温’，火焰本身的温度总要有的？”
    赤火说：“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可以把已经固性的冰重新变回生命精气？”
    乔纳森皱眉，“生命精气的性质转化而已，精气元素化之后的运用，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奇怪？”赤火喊得破了音，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生命精气元素化之后确实能够再次转化回原本状态，可那是建立在‘元素固化’之前，你那座冰牢脱离自身精气连接一整晚还能收回去，正常个屁啊！”
    连接——一个对于气者来说相当重要的词汇。
    气者想要运用自身的生命精气，甚至使其触及远处，都必须与体内的精气保持相连，一旦断开，就相当于一根通电的电线被切断，另一端是不可能继续通电的。
    生命精气元素化的气者，元素化之后的精气一旦脱手，性质就会固定，没法转化回原始状态，即“元素固化”。
    乔纳森昨晚用于困住高山兀鹫的冰牢，就是一盆泼出去的水，哪还能一滴不剩地收回？
    银发少年一时陷入沉思，连对赤火的疑问都忘了。
    伙伴们见他那副样子，也不打扰。
    米贝把脑袋贴近赤火小声问：“所以你的火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赤火嘿嘿一笑，只要对方不是乔纳森，他的笑脸还是不少的。
    红发少年同样小声回答：“到时候告诉你。纠正一下，我的超能力不叫‘火焰’，而是‘业火’。”
    莎路拉从远处跑来，打断了“少爷们”的沉默。
    她一个急停，躬身说：“那个老头醒了！您们要不要去看看？”
    切特尔被安排在“村长小院”隔壁，他正靠着床头，一口一口吸着露比刚煮好的稀粥。
    房门被打开，一堆年轻人走入，他挤出一个笑脸，“谢谢你们救了我。”他又单独对其中的黑人少年道了谢。
    “您是‘蜂巢’里的研究员？”米贝蹲在床边问。
    他们知道蜂巢！
    切特尔惊骇的意识到这一关节，有些迟疑，想到对方肯定见过确旦，于是点点头。
    “那里已经毁了，能说说里面的情况吗？”赤火紧接着问。
    “抱歉，我签署过保密条例，不能透露任何有关那里的事情。”
    乔纳森说：“我们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现在近万只异兽已经四散到特勒斯和贝伦迈各处，估计联邦那边都快召开蓝府会议了，你就算能瞒住我们，又怎么应对整个联邦？”
    切特尔脑袋一昏，再度失去了意识。

 第37章 形势、准备以及……

    原贝伦迈公国东南方，哈博蒙市驻金石王国大使馆内。
    是的，不是哪个国家也不是哪一方联合势力，仅是那座位于浮卢洲东南部的哈博蒙市，在金石王国独自享有由数栋气派建筑构成的大使馆。
    哈博蒙市名义上归属与某个国家，只是挂名；实则被戈阎家牢牢掌控。
    而现在，哈博蒙市由橙瞳以及他亲爱的克纳表哥划分治理；家族不会让橙瞳在哈博蒙市一家独大，一位与他地位相当的竞争者必不可少。
    至于为什么不是更加利于制衡的三权分立，以及制约橙瞳的竞争者为什么是克纳，那就又是一段无甚意思的勾心斗角暗中博弈了。
    总之，哈博蒙市目前的局面可算是橙瞳已经获得戈阎家相当一部分成员认可支持的表现——他那便宜老爸最近成了联邦上议会议员相当重要。
    最近半年，橙瞳有意识的增进与金石王国之间的生意往来，购入不少矿石，也出口很多高科技电子产品，单纯看生意，双方各取所需，双赢的局面。
    双方共同出资，大使馆由一座废弃好几年的庄园修建改造而成。
    位于大使馆中心位置的一座三层楼内，一间由玉石铺就地板，窗帘、沙发镶满金边，满屋子金黄色的房间内。
    橙瞳正翘着二郎腿躺在躺椅上，手里举着一份《哈博蒙时报》津津有味地阅读。
    在他左手边的书桌上，还放着《菲莫曼联新闻》、《安萨尔克早间新闻》、《时政》等报纸或最新刊印的册子。
    他的个人助理秋吉则坐在另一边的笔记本电脑前，查询着什么。
    秋吉身材苗条，一头及肩的黑色长发，虽然比橙瞳矮一点，看起来却似乎比他高。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穿草绿色运动服，戴黑框眼镜的少女走入屋内。
    秋吉急忙站起来，面对对方哈腰说：“艾雷小姐，早上好。”
    艾蕾同样略微弯腰行了个礼。
    由于后天缺陷，她平时表情很少，话也不多，外人看来，那双栗色瞳孔寂静无声，清冷地让人不敢直视。
    虽然知道艾蕾小姐其实很和善好脾气，但秋吉总抑制不住心脏的剧烈跳动。
    橙瞳将报纸盖在小腹上，“资料都看过了？”
    艾蕾点点头，问：“金石王国和特勒斯共和国是死对头。按照你的推算，联邦会以第七宪章第四十七条，以‘破坏生态罪’、‘非常规战争罪’以及‘蓄意破坏人类文明罪’等几项罪名裁定特勒斯政府。这不正是新拜朗和金石王国乐意见到的吗？”
    橙瞳点点头，“燚洲三大国之间的仇恨属于历史遗留，很难缓和。他们常年乱战，关系早就复杂到不是简单以‘敌对国家’能够概括的了。”
    “对于国家集体而言，新拜朗和金石政府内部虽然会有分歧，但最终肯定会一致支持处置特勒斯。”
    “而决定几天后蓝府会议走向的，可不止三大国本身。”
    “你了解联邦的燚洲大元帅吗？”橙瞳问。
    艾蕾一愣，腰板挺直地坐到沙发上，摇摇头。
    “哎，你这研究狂，就算再不感兴趣，好歹也要了解一下世界的大致格局啊。”橙瞳无奈地说，“联邦八大元帅，兼任气者修炼协会荣誉会长，还分别是各自大洲的分会会长。按照惯例……或者说常态，八个大洲的元帅基本都是由其中最强盛国家的元帅兼任，唯独燚洲是个例外。”
    “燚洲大元帅并不属于三大国任何一方，而是综合国力排在第四的柯嚓禾联酋国。对他来说，目前三国乱战的格局最适宜本国发展，所以他会是联邦定特勒斯罪名最大的阻碍。”
    艾蕾刚要说话，橙瞳抢先回答：“我们当然没法阻止那位燚洲大元帅。他肯定会出席几天后的蓝府会议，到时自然有文书做事。”
    “而我们需要面对的，则是燚洲本土那些发战争财的组织领袖或大国集团的幕后董事。他们依靠战争发财，而三大国持续、稳定的战争正是他们的收益保障，一旦特勒斯被联邦仲裁，也许短期内资金会极度膨胀，可长远来看，剩下新拜朗和金石王国两方之后，要么打不起来，要么又是几年十几年结束战争。不符合联邦的‘持续开发利用’方针。”
    橙瞳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就算不考虑通货膨胀和货币价值，快速推到特勒斯政府也不是那些底蕴深厚的商人们愿意见到的。”
    艾蕾眉头微蹙，两手半握搁在大腿之间，沉思了好几分钟。
    “所以我们的行动，会一定程度影响到几天后的蓝府会议，增加联邦裁定特勒斯共和国罪名的几率？”
    橙瞳点头说：“是的。”
    “……那可是一整个国家，九亿人口的流离失所啊。”
    橙瞳收起常挂在脸上的微笑，严肃地说：“总好过这次事件波及整座燚洲人类，甚至全世界。”
    他见艾蕾仍然皱着眉，压着嗓音吼道：“别忘了，乔纳森他们还在危险最前沿呢，他们本身就得面对实力恐怖的异兽，要是不停被后方理不清楚的战况干扰，顾得过来吗？”
    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女眉头渐渐舒展，栗色眼眸归于平静。
    ……
    巴巴拉顿村，生命女神神龛旁。
    消瘦许多的黑猩猩确旦瘫坐在铁笼中央，除非那几个实力强劲的特殊人类靠近，不然牠是不会开口说话浪费力气的。
    一个月前，牠曾经刨开地面，结果发现铁笼深埋地下一米深的位置，原先被黄土覆盖的铁栏杆同样冒着火焰，他只好骂骂咧咧地重新把坑填满，不然自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那些人类每隔三天才送来一碗水和一块黑面包，牠快瘦成猴了。
    牠不再碰触栏杆上的火焰，那只会让自己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剧痛。
    牠虽然无比虚弱，却有股信念一直支撑着牠，使牠没有做出极端的选择。
    确旦没撒谎，牠确实隐瞒了些事情。
    那几个人类口中的“异兽”们，有一位领袖。
    是领袖赋予牠们反抗的意识，使牠们重获自由。
    确旦眼里同样冒着火焰。
    领袖一定会出现，并带领牠们走向新的征程。

 第38章 来袭

    中午，学员们在赤火和乌阳的小院里啃了玉米，切特尔仍没醒来。
    “老头肯定在拖延时间！”莎路拉站起来往院外跑，“我去泼他一桶冷水，看他醒不醒！”
    赤火把他的助理喊住，“不用了。换谁意识到自己国家可能会面临的灾难，都不好受。”
    乔纳森少有得没拿话刺他，认同地说：“先去把那只秃鹫的老巢找出来，摸一摸形势，回来再问也不晚。”
    一小时前，赤火已经把五处可能的地点在手机地图里标注好，并发给其他三人。
    曼普金斯·哥德按照赤火的要求，拿来三副望远镜与三个便携式对讲机。
    “给，都是菲莫曼联军工货，品质保证。望远镜可以清晰看到2300米以内的事物，对讲机在8公里范围内可清晰对话。”
    乔纳森拿起来瞅了瞅，“数据听起来很一般啊。”
    曼普金斯只当对方没见过世面，简单解释了句：“这可是菲莫曼联上战场的高等货，尉级军官都很少有资格佩戴，等你真正用上就知道了。”
    乔纳森同样懒得跟他废话，等对方离开后，四位学员再次确认了一遍行动计划，这才分散离开村子。
    四人当中，乔纳森和米贝的速度相对较快，所以分别前往两个边缘位置，赤火则去往中间那处，不管哪边有情况，他都能第一时间赶到。乌阳的速度相对最慢，而且这次行动以调查为主，不需要消耗太多体力，所以留守在村子。
    地图中，夹杂在原贝伦迈公国与特勒斯共和国之间的南北朝向的一条边界线长达2600公里，按照乔纳森和米贝的速度，18个小时能跑一个来回，不过若真想达成这一点，还得配上几块爱娜出品的高热量食物。
    两人距离各自目标地面还不到边界线的一半长度，甚至更短一些，大概只要4、5个小时；而赤火那条路更短，翻过村子东南边的山头，沿山脉走出100多公里就到，再往前几十公里就会正式踏入特勒斯的国土。
    乔纳森与米贝一个东北一个东南，分散离开。
    跑出没多远，一个叼着烟斗的佝偻老者挡住乔纳森的去路，后者一个急停，惊喜地喊了出来，“爷爷！”
    乔纳森空翻到老者背后，两腿钳住对方硬邦邦的老腰，一只胳膊勒住他的脖子。
    “你就是老朗姆？他们嘴里的怪老头？”
    老者被乔纳森嘞得一口烟没吸好，剧烈咳嗽几声，“捡了个新玩具，顺便来看看你的朋友。”
    “那个小屁孩？”
    老者笑着点点头，“小比赫的天赋还凑合，以后可以带回家里当个执事。”
    乔纳森从爷爷身上跳下来，“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别给我。”
    老者应好，不再多谈小比赫半句，绕着乔纳森打转，“让爷爷好好看看，这几年壮了没。”
    老者一边转圈一边满意地点头，右手突然化成虚影，在乔纳森裤裆前猛地刹车，轻轻敲了一下，砸砸嘴说：“嗯……回头给你找个女人，不然不太好辨认。”
    乔纳森猛翻个白眼，“听说有关‘蜂巢’的消息都是你提供的。爷爷，你什么时候对异兽感兴趣了？”
    “没兴趣，只不过我老人家独自在外头逛荡，总得了解一下周边大事趋吉避凶。”老者又吸了口烟斗说，“本来打算看看赤火和乌阳就带比赫回家，正巧碰上这事儿就多待几天，避免他们跑去送死，等到你来再见上一面。”
    老头咧开嘴露出屎黄色牙口，很没形象地笑了声，“就是没想到，他们不但没听你的劝，你个臭小子反要陪他们送死去？”
    乔纳森面色凝重，沉着嗓子问：“没一点机会？”
    老头也不再嬉笑，严肃地说：“乔纳森，‘蜂巢’里那帮畜生远比你预计的恐怖得多。万兽之森孕育奇珍异兽，而‘蜂巢’更进一步五倍、十倍强化了牠们。”
    “那头高山兀鹫，原本实力应该远远达不到这种水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你应该察觉到了……”
    老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牠们的智慧普遍得到质的飞跃，那根本不是现代科研水平做得到的——十个科特也不行。”
    “牠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野兽，而是一群智商不弱于人类，且武力超群的变态生物。一旦给牠们时间聚集起来，组织化，整座燚洲都将迎来难以想象灾难。”
    乔纳森沉默了会儿，问：“爷爷，你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
    “别忘了那个拖油瓶。”银发少年说着，再次起程向目的地跑去。
    叼烟斗的老者目送孙子远去，苦笑着摇摇头。
    “我的孙儿诶。”
    ……
    十一小时前，凌晨1：45。特勒斯临时建立的西北防线内。
    一位上尉军衔，肩有三颗红宝石的绿装军官正站在塔哨上，眼前举着一副望远镜。
    前两天与他吵架的同级军官正坐在军帐内，望了眼塔哨方向，冷笑几声。
    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七、八年，有一手好枪法又怎么样？不会做人，不能为他人带来好处，做事再认真，谁管你？
    忙活这么长时间还不是和老子一个位子。
    站着，好好当个哨兵，发现目标之后老子再出马赚足军功！
    巴比亚德·尼奥从不关心他人的看法，此时，他正聚精会神注视着远处的情况。
    这位四年前返回祖国又被打回战区的军官，曾差一点就会与赤火有一面之缘。
    只是他当时的长官明知有些事他不会去做，说出来反而还会烦到自己，于是压根没跟他提去那猎户村子为属下撑腰的事。
    结果一整个连队，除了他没人生还，因为此事还被以“私吞军功杀害同僚”的罪名告上军事法庭。
    事后，巴比亚德·尼奥去那猎户村子看过，一片灰烬，什么都没剩下。
    以他这位曾经的副官对上司和连队的了解，就算不知实情也大致猜个七七八八，不但没因可能到来的指控恼怒，反而觉得畅快，只是连累了一整座村子的人，实在不值。
    若是有气者留心观察，就会发现那名上尉双眼边缘的氤氲白气。
    谁能想到这位才刚刚回国没几天就被告上军事法庭又发回边疆的家伙，其实是一名实力不弱于特勒斯西北军区几位一星将的强大气者？
    望远镜不具备夜视功能，不过他的特性“束光”使他得以在夜间视物如白昼。
    今夜与以往一样安静。
    巴比亚德·尼奥默默扫视。
    三公里的雷区外，几十道敏捷的身影贴着树丛迅速出现在视野内。
    巴比亚德·尼奥拉动警报，三处警示灯转起红白光亮，整座军营响起震耳的警报声。

 第39章 第一场战争打响

    几个巡逻班快步奔跑通告，整座军营在十几秒钟内变得灯火通明。
    两道人影倏然出现在军营最前方的两座哨塔上。
    巴比亚德·尼奥略微偏头看了看，是此处军营最高指挥官，三星将沙班；还有西北军区第二野战军第四步兵旅旅长，二星将克鲁。
    还有一位二星将，四位一星将没出现，应该是躲在暗处，或充当斥候，巴比亚德想。
    “是你拉响警报？”
    战线最高指挥官沙班并没发现任何异兽的踪迹，他看向巴比亚德，露出诧异的神色，“没想到克鲁手下还藏着一位能人。”
    巴比亚德没空跟他客套，也不管什么气者间的礼仪，并未将“见”收敛回体内，简单说了句“首长好”，步入正题：
    “我的特性是夜视，所以夜间看得远一些；对方数量很多，不少于60头，而且速度很快。”
    他对自己的特性有所保留，不过并不影响局势。
    沙班皱起眉毛，“这么多，牠们的老巢不就没多少力量了？”
    “只会更多。”巴比亚德·尼奥说，“异兽不是人类，没有落地生根的念头。我甚至怀疑牠们是全员出动。”
    沙班眯眼翘起嘴角，“那更好，省得我们在这浪费时间。”
    这位三星将举起手做出个手势，处于暗处的星将们得到命令，接连动身离开，循着夜色展开斩首行动。
    另一侧哨塔上的二星将克鲁跳至地面，全面协调整座战场。
    “来不及核实你的实力了。不要轻易插手上司们的战斗，发挥自己的优势，多杀几头落单的异兽。”沙班说着，纵身跳下哨塔。
    巴比亚德面容严肃地点点头。他没与其他气者演练配合过，也不清楚高层的战斗计划，轻易插手很可能会误事。
    于是他走向克鲁，行了个军礼。
    克鲁看见这位名声颇具争议的下属，语速极快地呵斥：“巴比亚德，你在这闲逛什么？还不赶紧滚去布防？”
    巴比亚德也不恼怒，只是保持着一贯不近人情的生硬脸孔说：“报告长官，我是气者，特性夜视，大概具备一星将实力。”
    战事眼看就要爆发，克鲁强压下心头那份讶异和狂喜，沉着脸呵斥道：“巴比亚德，谎报军情可是重罪！你要是想趁这时候编一个‘夜视’的能力躲在战线后方瞎指挥，我可要当场枪决你。”
    正说着，远方某只异兽踏入雷区，被一枚防坦克地雷与两枚跳雷炸得皮开肉绽，留下一地鲜血，却不见尸体残骸。
    震声传来，巴比亚德紧接着高声喊：“长官尽管把我当一星将战力来用！”
    克鲁深深凝视着这位下属。
    其实他早就调查过对方的履历，并有着自己的判断。
    他选择相信他。
    克鲁将对讲机跳至最高指挥部频道，“从现在，上尉巴比亚德·尼奥全权接管我的职能，任何不服命令者，当场射杀。”
    克鲁将对讲机抛给巴比亚德，笑了下说：“猎户村那件事，我相信与你无关。”
    “带领第四旅，给那群畜生打出特勒斯！”
    巴比亚德一只手伸向克鲁离开的方向，似乎想把对方叫住，脑子缺一片空白发不出声音。
    所以您也要参与其他星将们的斩首行动了是吗。
    原来不是所有位高权重的家伙都一无是处，原来他们更深刻清楚这场战事的凶险。
    巴比亚德紧紧捏住对讲机，一股歉意与坚定的信念涌入心头。
    从沙班和克鲁毅然离开正面战场，遁入夜色时，恐怕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这位身材修长的临时指挥官举起对讲机，发出了他第一条命令。
    ……
    三分钟前，雷区边缘。
    一头浑身是血，头上长有双角的异兽气得破口大骂，也不管隐藏踪迹，对着周边树丛乱顶，好几颗粗如浴桶的树木被其一脑袋冲断，飞出去十几米远。
    几只异兽提速跟上，其中一只骨翼蝠幸灾乐祸地骂着：“憨货，说了不要随便落到地面。”
    “傻鸟，有种别跟着我的足迹走啊！”长有双角的异兽大概是某种黄牛，虽然已经口吐人言，却还不太习惯站立行走。
    “别抱怨了，你皮糙肉厚的，受点小伤没关系，要是换成别人，估计会损失战力。”另一头身形略小于成年人类的猫头鹰说。
    “这话中听。”牛类异兽满意地说。
    这三头位于异兽群前方的家伙大概就是高山兀鹫提过的同级异兽，牠们身后跟着一大群异兽；有黄牛在前方横冲直撞，牠们极少受损。
    毫无征兆地，一把匕首从上方飞来，刺向黄牛皮肉绽开的侧腹，身后猫头鹰挥动右翼，匕首叮的一声砸在石头上。
    黄牛这才注意到上方的动静，扭头看去。
    同时，一道身影猛地破土而出，一柄长剑刺向黄牛脖颈——那处同样见了血肉。
    与那把匕首不同的是，这柄长剑由某位一星将手持刺出，并附着尖锐的生命精气。
    由于猫头鹰打断那匕首走势，使黄牛略微提前警惕，本该刺穿牠咽喉的一剑卡在中央，被对方肌肉囚住。
    黄牛强忍疼痛，扬起前蹄轰得踩下，地上那只露出半截身子的气者来不及躲闪，强行挪动丝毫，侧腰躲过致命的蹄子，大部分精气汇聚在剑上，趁那头蠢牛力道分散，猛地拧转剑柄，将对方咽喉绞出个窟窿。
    同时，黄牛的蹄子落在气者腰侧，发出筋骨断裂的声响，地上那人上半身彻底歪倒，盆骨也瘪了小半。
    在黄牛落地的那一刻，他使出最后的力气，双手举剑猛地向后方发力，剑身一路切开对方脑干，最终将其硕大的头颅一分为二。
    那气者由于任务完成精神力一泻而散，小半盆骨粉碎再加直肠与左侧肝脏被压扁大出血，再也控制不住一身生命精气，被黄牛无比紧实的尸体压扁脑袋，发出沉闷的声响。
    兽群被突兀的一幕吓住，攻势立马迟缓下来。
    远处树梢上最先掷出匕首的星将与另一位同僚对视一眼，隐入更深暗处。
    原种为猫头鹰的异兽与骨翼蝠警惕着四周，神情都无比惊骇。
    那些弱小的人类，哪来的这么强大的个体？这完全违背一个生物族群的共性！论单体实力，那头黄牛被关押在“蜂巢”倒数第10层，是牠们三者当中最强的，可对方竟然能与牠互换性命！
    猫头鹰忽然想通某个关节，脸色大变，急忙大喊：“人类想拖住我们的攻势！快，迅速进攻，逼他们出现！”
    骨翼蝠恍然，停滞在半空，成片超声波袭入后方异兽的脑海，使牠们清醒不少。
    这仍不够。
    异兽群最后方，似乎有谁踩踏地面，整片区域跟着剧烈震动，同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林间——杀！
    这声音彻底激起异兽群嗜血的欲望，不再畏畏缩缩，大多四肢伏地，伴着低吼再度进发。
    没了黄牛在前方探路，大批异兽踩中地雷，受了伤，却还能作战。
    一旦异兽群度过雷区，距离营地就仅剩不足三公里了。
    两个分别负责猫头鹰和骨翼蝠的一星将在异兽前方的林间跳跃穿梭，眼见异兽群快速接近营地。
    那只骨翼蝠闭着眼，不知在鼓捣什么，可两位一星将清楚。
    特勒斯拥有“蜂巢”最全面的资料，无比了解牠们的能力与实力。
    他们清楚骨翼蝠这是在用声纳搜寻自己的踪迹。
    “拖不住了。”左前方的一星将对着领口小声说。
    另一侧星将默默点头，一脚蹬塌粗壮的树干，借着力道猛地折返向相对远一些的猫头鹰。
    两只高层异兽同时望向那边，左前方一星将倒挂在树枝下，将早先准备好的人形木头块砸向猫头鹰。
    两只异兽中，骨翼蝠善用音波攻击，单对单威胁较低；而那只滑鸮（猫头鹰）飞行无声且速度极快，弯钩形短嘴无比坚硬，最擅长在急速飞行中一头扎穿猎物身体，简直是会拐弯的消音子弹。
    骨翼蝠只觉一道黑影在自己声纳范围内掠过，直冲向左手边的滑鸮。
    另一侧，滑鸮虽然脑袋转向右侧，其实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左边，他猛地扭头，果然看见一道黑影。
    “咕……还敢用同样的办法动手，找死！”牠飞离原地，转瞬就将右侧的人类抛在身后，坚硬的弯钩嘴刺入黑影当中。
    集中猎物，滑鸮却感觉有些异常。
    “笨蛋！那是个木头块！”骨翼蝠气急大喊。
    这就是滑鸮的弱点之一——色盲。
    紧急时刻，牠来不及分清目标样子，将人形木块当成了敌人。
    就在这一刻，真正的杀招已经逼近牠后背，那人右手向后一甩，湛蓝色精气尖刺如出鞘利剑，竟然真得发出金铁交击之音。
    滑鸮不愧是以速度立足的异兽，在没了冲势，右侧仍有追兵的情况下，速度竟丝毫不减，冲向上空。
    嚓——
    右手带有精气尖刺的一星将似乎一早就瞄着滑鸮逃窜的位置，胳膊一甩，原本寻常尺寸的蓝色精气尖刺瞬间暴长十多米，准确无误地刺透对方心脏。
    滑鸮无力地扑倒，折腾几下，没能起来。
    先前无视骨翼蝠直冲滑鸮的气者没有片刻停留，单手撑地，身体打了个旋回掠向那头仅存的高等异兽。
    骨翼蝠的声纳探测到同伴无力地坠倒，却不明白牠是怎么丢了性命。
    此时其中一名人类冲向自己，另一个也肯定马上赶到，形成二打一的局面；骨翼蝠仰起头，一股叫人头痛的声波从牠鼻子上方的褶皱发出，折返而回的人类停住身形，痛苦地捂住脑袋。
    骨翼蝠看向前方，原本早应出现的第二个人类竟然放弃大好机会，没有追击，这也使他躲过一次声纳攻势。
    牠松了口气，正要指挥异兽护住自己并攻击对方，耳边却传来震耳的响动，差点震碎牠的耳膜。
    原来是一支霰弹枪趁牠松懈时被抛掷到身边，并被什么扣动了扳机。
    两位一星将清楚滑鸮的弱点，当然也知道怎么针对骨翼蝠。
    拥有湛蓝色生命精气的气者在杀死滑鸮后，再次以同伴做幌子，自己则绕到骨翼蝠声纳范围外，趁对方转头时，一把抛出霰弹枪，并用生命精气扣动了扳机。
    这一手精气运用程度可以说相当自如，少有气者能够办到。
    被超音波袭击的那名气者得到解惑，在对方恍惚时，将其切成了两半。
    两位一星将再度隐入暗处。
    “呼——”一直受虐的那名气者吐了口浊气，“巴别塔，下次你当饵！”
    “知道了。”被称作巴别塔的一星将轻笑了声，“去跟两位长官汇合。”
    他将耳麦调至另外几名星将的频道，问：“你们那边怎么样？”
    将近三秒钟，只有滋滋电流声响。
    巴别塔将频道调了回来，平静地陈述：“西斯长官和鲁巴都死了，那边最好的结果，是他们与另外四只异兽互换性命。我方目前的高端战力只剩下你、我，还有克鲁旅长和总指挥。”
    这情况，没人指望会有什么最好的结果。
    “我们要不要回守？那什么巴比亚德……”
    “我相信克鲁长官。”巴别塔说着，率先向异兽群最后方奔去。

 第40章 另一边的战斗

    旅长克鲁离开后不久。
    营地临时腾出了一片空地，所有尉级以上军官此时都已集合。
    十多位肩抗红宝石的绿装军官站成三排方队，克鲁的命令刚刚下达，还没人敢公开违抗他的命令，不过打量巴比亚德·尼奥的眼神里，大多都带着审视的意味。
    一小时前还与巴比亚德·尼奥同级的精壮上尉提着裤子火急火燎地跑来，看样子是刚刚大便过。
    精壮军官挤到方队最前方，指着巴比亚德的鼻子大骂：“别被这小子骗了，他就是个贼！”
    他恶狠狠地盯着巴比亚德，“这条阴险的毒蛇，肯定是事先合成克鲁旅长的声音，偷走他的对讲机发出来的。别忘了，他曾经为了独占军功，把同生共死七、八年的战友都杀光了！你们也不希望自己拼命守住战线，结果功劳被他一个人抢走？！”
    在场军官们本就对巴比亚德抱有质疑，军衔也都与他差不多，甚至还有几名校级军官在第四旅里面担任要职，突然被没什么印象的下级骑在头上，滋味着实不好；现在被精装军官略微挑拨，就更加不认可巴比亚德·尼奥的临时指挥权了。
    精装军官见其他人表情微妙，心中一喜，正准备趁热打铁，就听见“嘭”地一声。
    他下意识摆正脑袋，看向正前方那个前几天还与他争论不休的同僚，对方正举着右手，枪口飘起一缕灰烟。
    他双眼上翻，仰头栽倒。
    巴比亚德心中叹息，凭借自己“束光”的特性，“夜视”以及“高倍聚焦”都可以轻松做到；他本想凭借这两个能力高效统合部队，不至于被异兽群一冲而散。
    可现在……他只寄希望于身陷险境的几位星将了。
    “要是有人对我的‘污点’感兴趣，大可以等战争结束亲自去调档案，至于现在，我想还没人有闲工夫管别人的破事。”他说，“所有人按原定策略部署防线，劳伦特上尉，带上你的狙击加强排跟我找个高地。”
    见临时总指挥转身要走，劳伦特急忙大喊：“报告首长，我手底下的五个狙击班已经在五小时前找好观瞄点，准备就绪！”
    巴比亚德转过头说了句“那就让他们赶紧撤回来，跟上我的脚步。”
    劳伦特与他视线交汇，心脏猛地一跳，赶紧挪开视线，满脸惊疑不定地给自己属下下达命令。
    “真见鬼了！”他放下对讲机，骂了句。
    其他军官互相看看，放松了些。幸好那家伙没有瞎指挥，不然防线就真乱套了。他们快跑回自己的位置，还是忍不住抱怨，耽误了几分钟时间，不知道错过多少战机！
    劳伦特与他的加强排跟在巴比亚德身后，越走越靠后，心中愈发不满，隐隐攒着情绪，只等那个什么都不懂就瞎指挥的混蛋露馅，就一股脑爆发出来。
    这一加强排足足100人有余，但只分成十个小队；每只小队都由狙击手、观测员、副射手以及数名负责火力掩护及辅助观瞄的人员组成。
    狙击手及副射手们统一配备特勒斯自主研发的超远射程狙击枪，子弹口径为127；论射程及精度，整个世界都排得上号。
    巴比亚德带领狙击排登上一座高坡，那里有前些日子搭建的哨塔，这里海拔比营地高出几十米，但同样也远了将近三百米。
    “长官，这里已经超出我们的有效射程了。”劳伦特毫不掩饰他的不满。
    巴比亚德摇摇头，“只是超出你们的有效视距而已，还在射程范围内。你们全都配备了高倍镜及红外夜视仪，怕什么？”
    “这！”
    劳伦特瞪着眼睛被憋得说不出话，承认自己的狙击队无能？不可能！
    他只好下命令：“十个观瞄组整合为一整个大型观瞄组，警戒四周，狙击队上塔哨！”
    “报告，塔哨不够用！”一名观测手大喊。
    “那就自己找个高点。”劳伦特不耐烦地说。
    “等等。”巴比亚德喊住他们，“所有观测手把频道调到37，把你们各自负责的区域告诉我。待会儿，我负责给你们报目标的大致方位，并说明准确距离，你们自己迅速确定标记物，并测好风向。”
    见十位观测员面面相觑，他吼道：“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
    所有人行了军礼，迅速就位。
    ……
    异兽群另一侧，二星将西斯与另一位一星将顺利找到目标，并展开行动。
    “风溪大角牛、花斑蝮蛇、东洲黑线豹……”一星将挨个打量过去，皱皱眉头，“西斯，特殊种不在。”
    二星将西斯同样紧锁眉头，特殊种是“蜂巢”最高机密之一，也是特勒斯的最高机密之一；他与弗洛德作为除去沙班总指挥以外的最强二人，被指派活捉异兽群之中那唯一一头特殊种，其牠三只异兽都是次要。
    可目前形势危机，要是再不出手阻拦，近百头异兽就要踏过防线，真正侵入特勒斯了！
    他们这七位星将比谁都清楚，第四旅的火力，也许能连续攻打数个小国家而不落败；可要是面对各个生命力恐怖又经过“蜂巢”强化的异兽，再来个装备更精良的第四旅也没用。
    预定计划中，等异兽群越过雷区，就是他们最佳的动手时机，可现在，目标却没出现在其中。
    “怎么办？”一星将弗洛德语速飞快，焦急地催促，“异兽群都快进入狙击班的射程了！”
    西斯咬牙望向后方营地，眼角堆满血丝，低吼出一个词：“动手！”
    弗洛德听到这凶险的命令，反而松了口气，他与西斯各自对准距离最近的风溪大角牛和花斑蝮蛇，同一时间精气凝聚，以最擅长的方式刺出。
    足有四十余米长，两人合抱还宽的花斑蝮蛇轰然倒塌，阻隔住其后异兽的去路；林间小路的另一头，风溪大角牛一个踉跄，后蹄发出“叮”的一声，腹部紧跟着多了个不疼不痒的小窟窿。
    两位星将同时出手，一死一伤。

 第41章 特殊种

    “失败了，娘皮！”弗洛德愤怒地沉声嚎叫，“那玩意儿的蹄子比想象中还厚！”
    他们非但没有像巴别塔三人那般，趁着对方没有防备连续发动攻击，反而等异兽群脚步慢下来之后，重新隐匿身形。
    异兽们在搜寻袭击者，他们同样要为后方拖延时间，并寻找特殊种。
    “我被袭击了。”七、八米高的大角牛发出沉闷的声音，与乔纳森抓到的那只高山兀鹫一样说特勒斯语言。
    一道黑影闪到牠脚下，“废话，那条蠢蛇都已经死了！早就告诉牠别总吃那么多肉，变得这么大一条，随便打一下都能落在牠身上。”
    黑线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四周。牠相信以自己的速度，只要看见偷袭者一眼，就能立马追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牠尾巴随意甩动，一双黑色瞳孔变得近乎与眼眶一样大。
    十几秒钟，牠不再等待，做出与滑鸮相同的选择。
    牠仰起头长嚎一声，号令身后的异兽们再度出发。
    这头脑灵活的黑线豹刚准备放下脑袋平衡视线，忽得一个颤栗，急忙弯曲四肢，一齐发力朝左侧弹射而出，停下身后，就发现腹部多了条狭长的血线。
    “小心，对方有某种看不见的攻击手段！”牠大喊提醒同伴。
    “真是只野兽！”弗洛德连续两次没能得手，不由更谨慎了些。
    他的特性是“锋利”，所以才会选择皮糙肉厚的风溪大角牛下手，可他打破头也想不到，一只连生命精气是什么都不清楚的野兽，竟然单纯靠脚底板的一层‘老茧’就挡住了自己附带特性的一次攻击。
    还有这只豹子的野性直觉，真是恐怖的警戒机制，如果牠刚才的危险感知不是侥幸，那接下来就真不好办了。
    “蜂巢”到底把这群异兽强化到了什么程度？数据对不上啊。
    弗洛德不自觉苦笑起来。
    异兽群仍在奔袭，并未因西斯与弗洛德的纠缠而缓慢脚步。
    西斯眼球快速转动，始终没发现任务目标，他再次回头望了眼营地的盈盈灯光，捏了捏拳头。
    “这样下去不行，我去给牠们破绽，先把牠们杀了，看那特殊种出不出来。”他小声对着领口的耳麦说。
    “收到。”
    西斯掉头急转，跃下树枝直冲向身后的黑线豹。
    这只体型与普通东洲豹一致的异兽爆发开来，速度比滑鸮还快出许多，而且相对牠的身体素质，满打满算不足200kg的体重实在太过轻巧，以至于牠比看上去更加灵敏，无论速度多快，都能轻松折返拐弯，受惯性的影响很小。
    不出西斯预料，那头黑线豹见前方忽然多了个人，并未莽撞地正面硬抗，四肢撑地，一下没了身影。
    那一瞬间，西斯闭上眼，以他为中心忽得膨胀出一个直径足有10米的精气大球。
    世界陡然清静下来，这位二星将的“全”之内，平静如水。
    一只前足最先踏入精气大球，西斯反方向跳开，同时抬起右臂，精气大球之中多出一面5米长短的气镜。
    黑线豹张开大嘴，露出一口利齿，只是牠看不见前方的遮挡物，一头扎了上去。
    西斯右手上的气镜并没被对方一头撞碎，反而柔软如纱布，将其裹住。
    “硬化！”西斯大喊一声，裹住黑线豹的精气团变得无比坚硬。
    这本来用作加强自身防御的特性被他别出心裁的用来囚禁敌人，反而有奇效。
    黑线豹虽然看不见精气，但也知道自己被困住了，他爪子朝上方挥出，有明显地触碰感。
    暗处的一星将弗洛德看得一身冷汗，那头异兽看不见，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对方这一爪子就在西斯硬化过的精气球上留下五道深长的划痕，要是给牠点反应时间，还真能轻易破开。
    比起这一爪子，黑线豹先前带有冲刺势头的那一口利齿如果切实啃在西斯身上，可真是咬到哪里，就咬下哪里了。
    好在特勒斯资料全面，让他们得以有准备地战斗，不然……
    一旁的风溪大角牛这才注意到同伴的异样，只听到“呱（gu，西斯硬化精气发出的动静）”的一声，黑线豹就径直落在地面。
    “我被困住了！”牠大叫。
    弗洛德猛然惊觉，急忙现身，右手凝聚出精气尖刺全力挥出。
    风溪大角牛本就距离不远，更是比弗洛德先一步行动，牠加快冲势，在同伴跟前扬起前蹄，精气尖刺刺入其中，为同伴挡下致命的一击；十几吨的重量外加牠本身蛮横的力道踩踏在精气球上。
    被西斯硬化过的精气球仅仅支撑不到半秒钟，就如同被液压机压瘪的铁球，整个破裂开来。
    好在黑线豹反应快，在对方蹄子落下前蹿了出去。
    “你想踩扁我吗？蠢牛！”
    黑线豹暴怒吼叫，转头望去，却见有一个人类出现，正踩在大角牛脖颈上，双手做着向下刺出的姿势。
    牠视线下移，蠢牛眼望前方怔怔无神，咽喉处大概有了伤口，鲜血泊泊流淌。
    踩在同伴脖颈上的人类望了过来，竟然是满脸失落可惜的神情。
    “可惜没把那头豹子宰掉，用这只笨拙的牦牛代替，亏了。”
    黑线豹失心疯了一样吼叫，牠消失在两位星将视野范围内，再次出现时，已经是连他们也难以肉眼捕捉的速度。
    “最大范围开‘全’！”
    不用西斯提醒，弗洛德同样清楚异兽们的资料，半径足有五十余米的举行精气以他为中心，全方位监视动向。
    黑线豹实在太快了，从牠踏入弗洛德的“全”，再到彻底近身，只用了短短一个念头的功夫。
    即是说，当弗洛德意识到有异物踏入自己精气范围内时，黑线豹早已来到他的身前。
    又一头远超资料描述的异兽。
    撕拉一声，弗洛德睁开眼，先是黑线豹一双充血的眼眸，紧接着一片鲜血洒出，自己仰面栽倒，看见了仍然站立的下半身。
    黑线豹一刻不停留，扭头看了眼西斯，再度消失。
    西斯心头猛地一颤，急忙收敛心神，集中注意感知自己的“全”。
    又是一次前足踏入，他一瞬间用出“硬化”，整个凝如实质的精气大球内变得寸步难行。
    他睁开眼，黑线豹竟然已经近在眼前，一张血盆大口大张。
    西斯左手撑起精气镜挡在前方，右手从下方刺出，直入对方腰腹。
    同时，一只脑顶长有棕黄触角的异兽陡然出现在战场内，一根长满倒刺的前足向西斯头颅割去。
    西斯眼球微微偏移，余光看见那只比成年人类还高出些许的巨大昆虫，精神巨震。
    特殊种！

 第42章 危机升级

    特殊种的脑袋两侧长着触角，六足，全身呈红褐色，又多有淡褐色斑点，俨然是一只燚洲与东洲常见的南东大蠊。
    此类生物生命力顽强，繁殖能力更强，以至于其他大洲也有些泛滥，所以在世界上有个通俗的叫法——蟑螂。
    南东大蠊是蟑螂当中最普遍的种类，就算眼前这一只源自万兽之森，也应当是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排在“蜂巢”正数前几层都嫌夸张的恶心物种才对。
    西斯纵使发现牠的存在，可右手早已刺出，全身重心也都围绕这一刺，肯本收不住；而身后的特殊种身处他全面硬化的“全”之内，竟然手脚灵活，以至于看起来比以速度见长的黑线豹还要敏捷。
    一人两异兽之间发出间隔极短的“噗噗”两声。
    第一声，是西斯右手掏进黑线豹的左腰处；而第二声……
    西斯管不了太多，既然自己还活着，就要尽快削减异兽群的战力。他插入黑线豹的右手精气凝聚成一把匕首，猛地向上挥舞，将对方的上半身一分为二。
    他不敢有丝毫停歇，腰身拧动左手凝聚一把倒刺朝身后扎了过去。
    西斯自信这一击不说击杀，起码能够伤到身后的特殊种；从应付黑线豹到转手攻击南东大蠊，他的动作超出寻常的连贯，没有一丝停滞，加上对方还身处自己的硬化领域内，就更能没可能躲开了。
    片刻前，特殊种南东大蠊讶异地看了眼卡在自己右臂关节处的物件，甲壳抖动，将其震荡落地。
    牠见过这东西。在牠吃过的人类当中，少部分持有一种名叫“枪械”的武器，打出来的就是这东西，叫做“子弹”。
    可这附近哪有人类存在？
    疑惑间，身前人类已经发动攻击，牠状似轻松地抬起一只胳膊，握住对方手腕，西斯凝聚在左手上的倒刺尖头恰好悬停在牠额前一根拇指的距离上。
    西斯左臂用力，竟然没法动弹丝毫，生命精气迅速汇向左臂，试图摆脱特殊种的前足。
    他脑中迅速闪过有关这只特殊种的资料，这只本该被关押在“蜂巢”最上层的低级生物，在研究过程中，竟然展现出谁都比不上的吸收能力。
    输送入牠体内的营养液被全部吸收，身体强度一点一点增加，不知什么时候，异常的数据引起那一间房研究员的注意，于是不断被送到更下层，直至单独关押，最终被“蜂巢”列为特殊种。
    这是只能够无限成长的异类，必须在牠成长起来之前捕获！
    西斯的眼神愈发狠厉，舍了左臂不要，将近5000点生命精气一下灌入其中。
    远处，站在哨塔上，举着狙击枪的巴比亚德·尼奥，直看到那漆黑的林间陡然爆发出一团直径百米开外的白色亮光，刺得他不得不暂时撤掉特性，远距离观察。
    “有情况？”劳伦特上尉紧张地问。
    先前短短几分钟时间，巴比亚德·尼奥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价值。
    虽然这位临时指挥官在拿起自己的配枪后仅仅开了一枪，可在他的指挥下，十位观测手得以迅速锁定目标，辅助狙击手数次得手，多少延缓了异兽群前冲的势头。
    这会儿他出现异常，其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只是在场除了巴比亚德·尼奥以外，没人能够看见前方规模庞大的光亮，也就很摸不着头脑。
    巴比亚德·尼奥面容严肃地摇头，“异兽群快进入你们的正常射程了，自己调整位置。”说完，再次架好狙击枪，凝视远方。
    “明白。”十道声音同时响起，频道内归于平静。
    巴比亚德的特性是“束光”，不具备分散光线的能力，并且精气特性这种东西，说到底还是生命精气附带的属性，要依附于精气本身才有效果。
    两三公里外的光束发散到跟前，就算收束起附近光线也存不下多少景象。他若想清晰地放大远处的战斗场景，就必须将“束光”特性施展到两、三公里以外，发出一条等长的生命精气通道，才能发到目的。
    情况紧急，他顾不上西斯身上刺眼的精气，眼睛大睁，一下都不敢眨动。
    光亮缓缓散去，一人一异兽两道身影逐渐清晰，等到巴比亚德·尼奥能够看清那里的场景，眼皮在忍不住颤动，竟然心升退意。
    他脑海中浮现克鲁和沙班的样子，再度坚定信念。
    胆怯是人之常情，他并不以之为耻。
    林间，南东大蠊竟然无视对方的硬化领域，再次钳住西斯左手腕，前足上两根倒刺如两颗利齿一般咬合，往外一扯，对方整个左手腕被贯穿，与手臂撕扯分离。
    “啊——”
    断手的痛苦不足以让一名经年战斗的军级气者哀嚎出声。
    让西斯再也控制不住大喊大叫的，源自他的恐惧。
    那只有违常理的异兽，那只被蜂巢列为特殊种仍然远远不够的南东大蠊！
    这只头长触角的红褐色蟑螂极度人性化地凑近西斯闻了闻，露出陶醉的神情。
    “你是我见过的人类当中，最好闻的。”南东大蠊痴迷地说，“大概也会是最美味的。”
    牠伸出一口与人类无异的舌头，像是看待一名被剥光衣服的少女，嘴馋地舔了舔下方的触须，“你看，为了品尝美食，我连舌头都进化出来了。”
    牠说着，眼光闪烁，捕捉到一颗朝牠急速射来的子弹，竟然舌头一甩，轻易将子弹弹飞。
    西斯盯着南东大蠊全身散发出的白色雾气，已经生不出一丝抵抗的念头，颤抖着声音说：“你，你开发出了……精气？”
    “哦？”南东大蠊伸出一只前足掐碎一块西斯的“全”，“人类管这东西叫做‘精气’？”
    “从监牢逃走后，我吃过不少人类，直到有一次，有个特别美味的家伙。我吃了他，渐渐就多了这份能力。”
    南东大蠊舔了口西斯的脸颊，舌头上的倒刺将其一边脸颊皮肉翻开，使得他看起来有些渗人。
    “不知道，你又会贡献出什么能力呢？”

 第43章 无大意思

    巴比亚德·尼奥垂下狙击枪，吐出一口浊气，平静地对劳伦特说：“接下来，你继续负责狙击排。”说完，将对讲机的频道调至指挥部，“我是巴比亚德·尼奥，各部队自主协作，军衔最高者自动补替总指挥位置，祝好运。”
    他再次重复一遍，跳上哨塔的木制围栏，刚想跳下，被身后一道声音匆忙喊住。
    劳伦特眼神无助，却说不出话来。
    巴比亚德·尼奥转回头跃下哨塔，抱着狙击枪奔向营地侧后方。
    那只大号蟑螂整个吞食了西斯之后，已经顺着子弹打去的方向开始向他这方向搜寻。
    面对一头能够轻松虐杀二星将的异兽，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了。
    劳伦特闭眼又睁眼，转身时已经是一脸坚定，指挥部下狙击异兽群。
    ……
    巴别塔与西斯和弗洛德联系无果，就与另一名一星将快速赶往异兽群最后方。
    这群异兽体型普遍庞大，百多只虽然位置较为紧密，实则拉出一条不短的距离。
    另一位一星将偏头观察下方的异兽，神情凝重，“牠们的势头变快了。”
    两位星将一颗心不断下沉，其实都清楚，这群异兽已经注定会攻破防线，只是不愿意深思。
    “再快点。”巴别塔沉声说。
    两人不再遮掩脚步，重重踩踏树枝奔向异兽群后方，竟然鲜有异兽阻挡。
    漆黑的树林连丁点月光都撒不下来，两人不管一片片树叶拍击在脸上，奋力前冲，直至冲出树丛，一脚踏入灌木区。
    淡淡光亮迎面而来，已经听不见势如滚滚战车的异兽群的脚步声，眼前只剩下一只竖直站立的人形生物。
    那身高与体型甚至比不上某些健壮人类的生物手里提着一颗球状物，见到两个人类出现，发出粗犷地笑声与咀嚼声。
    对方手一挥，球状物被抛到两名星将前方，缓缓滚到脚下。
    巴别塔瞪大眼睛，吃力地咽了口唾沫，握紧拳头紧盯对面的生物，再也不敢移开视线。
    那球状物竟然是沙班指挥官的头颅！
    异兽群首领饶有兴致地歪头看着两个人类，并不急着进攻，似乎很有些闲情逸致。
    “别瞟了。”牠发出懒散的声音，一脚踹过来什么。
    那东西啪地落地，是半截尸体。
    两人终于找见他们焦急寻觅的战友——克鲁旅长，却没能为他们增添信心，精神近乎崩溃。
    嗤——
    巴别塔好像听到身侧有声音传来，僵硬地转头，原来那人形异兽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他的视线，一手掏穿了那仅剩的同伴的左胸。
    他视线后移，对方毛绒绒的手里仍捏着同伴的心脏，鼓动着。
    “啊——”
    巴别塔撕心裂肺地大喊，胡乱砸去几团精气，掉头逃窜，鼻涕眼泪都被吓了出来。
    这位在特勒斯西北军区以沉着冷静、出手果决着称的一星将在短短几分钟内接连遭遇变故，终于支撑不住，精神崩溃了。
    异兽群首领似乎不急着杀死巴别塔，在人类方战力尽损的情况下，起了玩弄的心情。
    牠一双腿关节吐出，有些类似猎豹，或者它的猎物瞪羚，再看头顶一双略带弧度的角，前身大概就是某种羚羊了。
    牠蹦跳着来到巴别塔后方，脑袋下弯往前一拱，一只角恰好卡在对方左臂与肩膀的关节处，向外一拉扯，整条胳膊被猛地扯下，甩飞到一边。
    巴别塔不管不顾地捂住断口奔逃，嘴里仍在大喊大叫。
    异兽群首领再次追上去，刚刚低头正想将对方另一根胳膊也扯下来，结果脑袋不知被什么狠狠压下，一头栽进土地。
    “谁？！”牠急忙拔出头颅向后方一跳，惊怒地喊。
    只见眼前多了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人类。
    牠顾不上疯癫逃窜的断臂人类，谨慎地观察着眼前的人类。
    对方似乎噙着微笑，轻轻抬手提了下他那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一把扯烂黑色紧身衣，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体恤与一条灰色运动裤。
    来者正是科特第一届七号，乔纳森的老师，菲利普。
    这位身高193的俊秀人类肌肉线条极尽美感，一人一兽站在一块，竟然少有的是人类方看起来更加具有压迫力。
    菲利普始终翘着嘴角，侧身抬起一只手，朝对方勾了勾。
    头长双角的异兽群首领原身实为一种名叫安洲跳羚的小型羚羊，与黑线豹一样，万兽之森与“蜂巢”都没有改变牠们的体型，身体素质却有不可想象的提升。
    牠被区区一个人类挑衅，怒气一下涌起，不再嬉闹，冲向不远处的人类。
    竟然比那以速度见长的黑线豹还快出一线！
    菲利普脚下轻轻用力，整个人横在半空，手掌下压，使对方攻击偏移轨迹；由于动作太快，眼镜不由松动，他抽空在半空又推了下镜框，一脚踹在跳羚后背，使其扑向一边。
    他轻巧落地，整了下衣角，战斗中仍不忘保持绅士作态。
    “你是‘蜂巢’倒数第三层的鬼哭羚？”他皱眉问。
    跳羚再次拔出脑袋，紧盯眼前人类，抹了把血水嘿嘿一笑，“怎么？不像？”
    菲利普之前一直在赶路，并不清楚具体发生过什么，这下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左腿关节处竟然在不受控制的颤动，左胸处也不太协调，有些凹陷。
    怪不得速度如蜗牛爬，力道也轻得不正常。
    “呵……”他轻笑了声，“看来有人刚刚伤了你。”
    菲利普收起笑容，一脸看垃圾的神情，干脆抬起右手凝聚精气缓慢走向对方。
    “你已经不够资格帮我解闷，不过既然是只畜生，也没理由放你活着离开。”
    被“蜂巢”及某些组织称作鬼哭羚的异兽清晰感知到对方手里的巨大威胁，恐惧如潮水般袭来，“放，放过……”
    菲利普懒得听牠废话，不知用什么方法骗过牠的眼睛，近身切了头颅。
    “真是一帮没脑子的生物，只会撕咬杂耍。”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帅气青年厌恶地看了眼鬼哭羚的尸体，意兴阑珊地离开了这里。

 第44章 生与死

    “兽群的步伐越来越快了。”
    巴比亚德·尼奥收回视线，心情愈发沉重。
    他探入茂密的草丛，身后忽的传来几声惨叫，心中一紧急忙回头，十几米高的哨塔上多出个高大身影，一只前足上挂着劳伦特的尸体。
    那高大黑影突兀地转头看向草丛，巴比亚德最后看了眼胸口被穿透的劳伦特，不再掩饰身形，转头扎进丛中。
    该死的蟑螂！
    巴比亚德心中呐喊，愤怒地发出低沉的吼叫声，脚下不敢有丝毫停歇，全力在丛中七拐八绕。
    没过几秒钟，一阵轻盈哒哒声传来，如影随形。
    “兽群的步伐越来越快了。”
    巴比亚德·尼奥收回视线，心情愈发沉重。
    他探入茂密的草丛，身后忽的传来几声惨叫，心中一紧急忙回头，十几米高的哨塔上多出个高大身影，一只前足上挂着劳伦特的尸体。
    那高大黑影突兀地转头看向草丛，巴比亚德最后看了眼胸口被穿透的劳伦特，不再掩饰身形，转头扎进丛中。
    巴比亚德终于忍不住惊恐地大声喊叫出来，发泄着心中的恐惧；短短几秒钟时间，他想过无数次，干脆转头拼死一战，可仍然坚守住本心，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那只特殊种似乎不急于杀死他，不远不近地吊着他，虽然不清楚牠的目地，不过好歹让巴比亚德有了思考的余地。
    轰——
    营地方向终于传来炮火声，这也意味着异兽群已经真正进入军队枪线了。
    “你就是刚才开枪骚扰我的家伙。”特殊种南东大蠊神色轻松，嬉笑着说，“你还有那几个人类都比普通人类厉害许多，简直已经跨越一个物种应有的界限了，真是神奇的生物。”
    “可惜的是，你们低估了我的实力。要是少了我，你们人类说不定真能守得住。”
    “哼，你真该好好瞧瞧自己的同族，它们可比普通人类弱小无数倍。”
    既然对方有兴趣谈话，巴比亚德也乐得拖延时间，他本想再讥讽两句“也许你的实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之类的违心话，可话到嘴边，终究是耿直的没好意思讲出来。
    一人一兽快速奔跑，转眼就远离营地约莫两公里。
    南东大蠊头顶触角颤了颤，哈哈大笑，“同族？我是这世界上崭新的物种，哪有同族？”
    “那你该好好想想该怎么繁衍后代，让种族延续下去了。”巴比亚德说。
    南东大蠊一愣，接着阴沉地笑笑，“也许我该多吃些人类，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牠见前方人类跃上树枝，紧跟其后继续交谈：“还有个更简单的方式。你来教我人类的知识，教我运用‘精气’，这样你可以多活一阵子，怎么样？”
    “蟑螂永远都是蟑螂，你生于垃圾堆，也会死于哄臭之中！”
    对方说完，猛地跳下树枝，南东大蠊怒气丛生，不再捉弄巴比亚德，紧跟着跳下。
    哒。
    牠轻巧落地，却发现四周竟然没了人类的身影。
    此处树木稀疏，光量相对充足，只是仍然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牠坐到地上，后背根部的尾须接触地面轻缓摆动。
    寻常南东大蠊依靠尾须收取声音，而牠全身毛须都进化出了听觉感官，不过仍属尾须最灵敏。
    没多久，地下某个方位终于不小心露出声音，牠触角晃动，无声地挪动六足，追踪至声音上方，猛地将地面踩踏塌陷，再次出现在巴比亚德面前。
    这是巴比亚德偷偷命令部下挖掘出总长达十公里，交错纵横的暗道，由于异兽大多体型庞大，所以暗道狭窄，恰好足够他伸展开来。
    这本是他为自己创造的地形优势，结果吃亏在军衔太低，不够资格查看“蜂巢”高级异兽的资料，反倒成了南东大蠊的优势。
    只见那特殊种爬伏身躯，六足并进，速度又比之前在地面上更快出几分。
    好在暗道光亮极少，牠视线受阻，多次撞在土墙上，为巴比亚德争取到不少时间。
    反过来，全身散发生命精气的蟑螂对巴比亚德来说简直如黑夜中一盏白炽灯，而他仅需要开启“见”一边观察对方的动向，一边利用特性“束光”顺畅奔跑。
    期间，南东大蠊被偷袭数次，虽然伤害不大，但使牠愈发恼火，干脆横冲直撞，撞塌了才好。
    巴比亚德早就在这里预演了几十遍，对复杂的暗道无比熟悉，几次拐弯过后，冲过最后一个弯道。
    空间一下大了不少，只是相比之前的暗道，此处干脆一点光线都没有了。
    最深处静静躺着一架庞然大物，他冲过去一把扯下幕布，并绕至其后。
    竟是一架冷兵器时代的巨型弩机！
    那异兽发出的动静不再轻盈，轰轰隆隆的不知撞出多少土坑，没多久，六足贴地的南东大蠊侧身滑出，循着之前感知到的动静径直冲去。
    啪——
    巴比亚德扣动扳机，浑身金属质感的弩箭在一片漆黑中划破空气，直扎入南东大蠊胸腔甲壳之内。
    南东大蠊痛苦哀嚎，却没怎么影响行动；一个踉跄，就再度恢复速度，对前方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口。
    弩箭并未重伤对方，巴比亚德不见息怒，双手分别从巨型弩机中抽出一个物件，不躲不闪地迎面冲向特殊种。
    “闪爆线！”
    随着巴比亚德的怒喊声，他左手啪地按动什么，一道无比刺眼的亮光照出，再由他利用特性将光束集中成两道细密的光线，分别照射南东大蠊的两只复眼。
    他左手上握着的，赫然是一只手电筒！
    本已适应黑暗环境的特殊种骤然接收到比正午阳光还集中刺眼的光束，两只复眼差点就这么瞎掉，几乎同时，整颗脑袋涌上一股难以抵挡的眩晕感，身躯任由惯性向前翻滚。
    巴比亚德撇开左手上的手电筒，似乎磕碰到开关，这封闭的空间再度恢复黑暗。
    他紧紧握住早已高高举起的右手，预测好对方冲过来的时机，双手狠狠扎了下去。
    巨型弩机中抽出的另一个物件，是与达利娅长刀相同材质的碳钨合金枪，世界上少有几类，值得被气者拿来使用制成武器的材质。
    精气同样能够增加它们的威力，但锋利程度却会下降更多。
    先前的弩箭，就参杂着不少碳钨合金。
    为了这未知的一战，巴比亚德可算是把自身能力、以及作战环境都发挥利用到了极致。
    人在某些时候，会对某个瞬间闪过的画面印象深刻，好像那一幕有很长一段时间似的。
    是的，速度再快，哪里快得过一个念头。
    巴比亚德精神有些恍惚，他盯着下方的异兽，快速动作的双方似乎画面定格，以至于产生这一枪能够轻松扎穿对方头颅的感觉。
    可就是这一个念头的功夫，特殊种南东大蠊竟然得以抬眼望来。
    恐惧再度冲袭巴比亚德，伴随他惊怒的吼声，腥臭的紫红色血液喷溅满脸。
    南东大蠊仰面倒地，虽然此处光亮极少，但他仍然可以隐约看见对方头顶插着的一杆长枪。
    “呼——”
    他长长吐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出口。
    “哒。”
    这熟悉的动静让巴比亚德整个人好像被冰冻了一般，他感受到一张散发温热气息的大嘴含住自己头颅，十几颗锋利的牙齿虽然还没怎么用力，但也轻松扎进了他的皮肤。
    “不巧，你扎在了我全身骨头最硬的地方。”
    那一张大嘴缓缓向下，直至裹住巴比亚德整颗头颅，干脆利落地咬下，并吞咽进肚子。

 第45章 怎样谨慎都不够

    乔纳森没跑出多远，别在腰间的对讲机沙沙响起。
    “乔纳森，贝贝。”
    赤火重复喊了两边，直到两人回应，继续压低声音说道：“我刚出打猎山没多远，现在大约位于3公里外的山脉上，看见几个特勒斯军人和异兽的尸体。”
    “明白。”
    其他两少年同时回复，折返赶往赤火那边。
    那群异兽竟然就在距离巴巴拉顿最近的一处，倒省了不少赶路的时间，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赤火苦笑着摇摇头。
    红发少年绕着那片躺着几具尸体的灌木丛小心绕了几圈，没发现威胁，于是慢慢凑近。
    他花了几分钟时间，将一具断首与一具被齐腰切断的尸体拼凑整齐，摆在另一具少了心脏的尸体旁。
    他又转了转，发现一条对不上号的断臂，最后就是那头被菲利普切断头颅的鬼哭羚。
    两道身影前后脚出现在赤火身边，同样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异兽尸体。
    乔纳森对尸体捏捏晃晃，手掌成刀将脖颈断口处凝结的血痂切掉，鲜血泊泊喷涌而出。
    看得三位少年愣神。
    “这异兽死了多长时间？还保留着这么强的细胞活性？”米贝感慨着说。
    “很强。”乔纳森说，“我刚才试着扯断牠的后腿，还保留着很高的韧性，很难靠蛮力扯断。”
    银发少年得出结论：“要是牠还活着，我们大概很难逃得掉。”
    赤火和米贝的心情不免更沉重几分。
    “跟我来，那边还有几具人类尸体。”
    三人围着沙班、克鲁与另一位一星将的尸体仔细观察，三具尸体身上还没生出尸斑，只是自愈能力比那头异兽差不少，血液已经流淌干净，尸体干瘪。
    “你俩有没有带手机？把他们和那头异兽拍下来，说不定莎路拉可以查到些什么。”赤火忽然说。
    乔纳森指了指绕在三人头顶的一只苍蝇，“我带了只摄像虫，会全程记录我们这次行动。”
    米贝咦了声，“我咋不知道你藏了只这？”
    “之前用不上啊。”乔纳森表情平淡地回了句。他确实没带摄像虫，这只是爷爷留给他的，还是更高级的生命独联版ll-037。
    三人继续向前缓慢推进，由于异兽群疯狂碾压，树丛内多出一条被异兽脚步压得东倒西歪的道路，很好辨认。
    他们很快顺着痕迹寻到第四旅的营地，找了处高点，爬伏下来分别将望远镜贴在眼前。
    米贝从最边缘看起，忽然想起什么，“这望远镜会不会反光？”
    “军用的，有防反光装置，不过还是尽量别对着光源使用。”赤火说。
    乔纳森同样缓慢移动镜头，占地大约两百公顷的主营地区散布着大量异兽，牠们大多意态闲散，有不少正攥着人类尸体玩弄啃食。
    他们四处寻觅，竟然看不见一个活人。
    银发少年注意到身边两个家伙身体都在轻微颤抖，无奈地发动特性冻了下他们的脑袋，“清醒一点。”
    米贝和赤火这才略微冷静下来，压下干脆杀出去的念头。
    “很多设施还很完善，电力供应也没断，看来这地方失守没多长时间，不知道特勒斯的守军干掉了几只高等异兽。”乔纳森说。
    “看那边。”米贝小声说。
    乔纳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头行为怪异的异兽。
    那是头与成年人类差不多高度，头顶长有两只触角的生物，全身覆盖红褐色甲壳，看起来像是某种昆虫。
    由于牠行走的位置都很暗，所以三位少年都大大方方地观察着。
    牠静静走在营地中，偶尔会驻足看一眼啃食人类尸体的其他异兽，然后继续行走。
    怪就怪在牠什么都不干。
    被少年们观察的异兽正是种族源自南东大蠊的特殊种。
    牠走在破败的街道上，不知在想什么干什么。
    忽然，牠脚步略微一顿，又很快恢复正常，脑袋自然地偏向少年们所处的方向，好像在看一只坐在街角的异兽。
    “牠发现我们了。”乔纳森快速开口。
    “没有异常啊。”赤火说。
    “我的摄像虫可以清晰观察到牠的两只复眼，我很确定，他刚才可以用余光扫视到我们；而且，你没发现牠顿了下吗。”
    “只是在余光的范围内，你是神经过敏？”赤火说。
    “口误。”乔纳森说，“复眼没有余光，我们就在牠的可视范围内。”
    “几公里之外，又是大黑天？”
    “别小瞧对方，牠很可能是这群异兽中拔尖的几个之一。”乔纳森放下望远镜，“走。”
    赤火和米贝同时放下望远镜，诧异地看过来。
    乔纳森又重复一遍，“单凭我们三个，很难把这里清扫干净。放心，用不了多久，特勒斯就会加派军队，他们不会任由异兽踏入领土的。”
    他转身要走，一只不起眼的蜜蜂不知什么时候飞到身边，对胳膊狠狠扎了下去。
    乔纳森吸了口凉气，迅速找到蜜蜂一只手将其捏爆。
    他开启“全”，竟然在三人周围发现不下五十只同样种类的蜜蜂；特性发动，数十只蜜蜂瞬间失去意识扑落在地。
    “怎么了？”米贝问，他掰开乔纳森捂住的地方，小臂上已经起了个红肿的大包。
    “你竟然被蚊虫叮咬了？它们竟然能刺入你的皮肤？”
    “是牠们。”乔纳森弯腰拾起一只蜜蜂说，“我们太大意了。异兽不全是体型庞大的家伙，也会有这种体型不变的类型；我的摄像虫有拍摄到这些小家伙，可我却没把牠们当做威胁。”
    米贝手掌贴在乔纳森小臂上，特性“清凉”发动，等了会儿，没发现有什么效果。
    “算了，毒性不大，我给自己降降温，过一阵子自然就好了。”乔纳森放下米贝的手说。
    “不能放任这些异兽四处乱走。”赤火沉着脸说，“要是这玩意儿蜇伤普通人，恐怕是活不成了。”
    其他两人默默点头。
    既然能刺破乔纳森的肌肤，自然也能穿透普通人类的身体。
    这一只蜜蜂能让乔纳森多出个红肿的大包，同样的剂量，少说也能毒死数十上百个普通人类。
    就在三人对可能发生的灾难感到后怕时，身前陡然传出一阵刺耳的鸣叫声。
    他们迅速延伸精气，发现一只大张鸟嘴的杜鹃。
    牠很快被三人的精气碾碎，可营地内不少异兽都已经听到牠发出的动静，纷纷望了过来。
    乔纳森回头看去，那头疑似高级战力的异兽视线恰好望向这边。
    “快走！”银发少年大喊。
    这一次，赤火和米贝都没提出异议。

 第46章 飞速进化

    夜色下的山林小道上，三道人影一掠而过；挂在树上挑逗同伴的结尾猴忽然转头看了眼地面，定睛几秒种没发现任何动物踪迹，于是继续撩拨它的好友。
    “似乎没追来。”赤火快速回望一眼，转头说。
    “别松懈，我总感觉不安全。”米贝说。
    两人见乔纳森没动静，一同撇头看去，对方胳膊竖直向前一挥，示意大家继续奔逃。
    此时，乔纳森正听着一段黑锅刚刚发来的音频，通过事先留在耳蜗里的两只分体摄像虫自动播放。
    “三具尸体分别是特勒斯一星将拉奇纳，7800精气值，二星将克鲁，精气值和三星将沙班精气值。实际实力只高不低。那头异兽大概是生活在万兽之森深处的生物，我们的资料库里没有记录。”
    乔纳森心中一紧，却没把这消息立马告诉同伴，只是压低声音说：“我们分头跑。”
    赤火皱眉说：“我们速度不慢，能跟上的异兽不会有多少，分开走不就是分散战力吗？”
    乔纳森短促的沉默之后，默默点头，“也是。”
    继续坚持下去的话，他们的心境就要乱了。
    米贝看了眼银发少年平整的眉头，没说话。
    三位少年几乎同时将视线偏移向身后，又迅速回转；他们侧身刹住脚步，分别跳开，将几乎眨眼时间就反超到身前的红褐色甲虫呈三角之势围住。
    “不用找了，就我一个。”
    追来的生物正是异兽群中仅存的高等战力，特殊种南东大蠊。
    “就你一个？是你太过自信，还是没有同级别的异兽可用了？”
    赤火抬起右手，橙红色精气腾地冒出火焰，倒映在南东大蠊由数百上千小眼组成的复眼当中；只是三位少年都默认对方没有生命精气，为了节省精力，压根还没开启“见”，也就看不出特殊种复眼中倒映着的上千火光。
    南东大蠊并不理会红发人类的挑衅，平淡地说：“你们可以选个方向一同逃跑，被我追上一次，我就杀掉一个。”
    早在这只蟑螂追到身前，乔纳森就已经暗中展开行动，他没有挪动位置，而是脚底延伸生命精气，偷偷在脚下挖了条暗道，此时精气已经延伸到南东大蠊脚下。
    他与米贝对视一眼，对方默契地摆出攻击态势，向异兽跑去。
    南东大蠊似乎来不及反应，直到米贝贴近才堪堪抬起一只前足，同时，脚下泥土炸开，一块晶莹且尖锐冰锥刺破地面，直刺向目标裆部。
    南东大蠊又好像早有预料，轻巧侧身，前足同样后发先至掐住米贝丢向赤火，自身则冲向银发少年。
    多亏乔纳森拥有极其优秀的动态视力，他及时捕捉到对方的动作，撑起精气并迅速元素化，竖起近半米厚的冰墙。
    这可不是自然雨水冷冻结冰的冰块，而是由乔纳森竭力压缩的生命精气转化而成，强度超高。
    近在眼前的异兽似乎连实质的冰墙都没看到，径直伸出一只前足，啪地击打在冰墙上。
    南东大蠊这才诧异地看了眼冰墙，随后做出类似人类扎马步的姿势，前足握拳，后背弓起，猛地一拳挥出，那比普通生命精气还不知道坚固多少的冰墙竟然真的应声被砸出个大窟窿，乔纳森也被余力震退十几米。
    三位少年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启“见”，那红褐色甲虫赫然被一层白色雾气包裹，一双复眼当中，也隐隐有一层恰好覆盖住整颗眼球的精气存在。
    这只生于万兽之森的异兽，竟然同样在用“见”打量着他们！
    “跑!”
    这是乔纳森今天重复最多的一句话。
    三人没有任何犹豫，朝巴巴拉顿反方向奋力跑远。
    身后再次传来那异兽刺激耳膜的高频率发音：“我的话还算数。”
    他们仅仅跑出去不足五秒钟，南东大蠊就再次出现在身后，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似乎打算嬉耍一番。
    这只学会应用生命精气的异兽，无疑在三名少年心头覆上一层厚重的阴霾，单凭牠那恐怖的身体素质，他们已经感到无力，何况还懂得应用生命精气……
    牠那一身生命精气并不像某些气者那样“气焰嚣张”，很圆润内敛；就连眼中的“见”都看不出一点外溢。
    这哪是一个初学者该有的水准？
    三位少年老老实实按南东大蠊的意思聚在一起，压根不敢分头行动。
    起码目前对方还有玩闹的心情，最好别惹怒对方。
    “别太灰心，起码我们还能轻易辨认出那家伙在使用‘见’。”乔纳森说。
    赤火和米贝都没有被安抚的感觉，反而更加苦涩了。
    “牠那是复眼，要是还能将精气细致分布到具体视觉神经上，我们干脆坐下来等死算了。”赤火说。
    他们不知道，缀在身后的异兽此时流露着复杂的神色。
    虽然三名少年的“见”都相当出众，达到其他气者难以分辨的地步，可还是没逃过南东大蠊的眼睛。
    他们会用“见”，而且对精气的掌控非常精妙。
    三人当中，至少有两人拥有特性，还是惊人的精气元素化。
    南东大蠊在吃掉巴比亚德·尼奥后，迅速继承了他的特性“束光”。
    牠对准那名还没展露太多实力的黑色短发少年，附上特性看去；牠惊奇地发现，双方精气接触时，自己的特性竟然失效了！
    “小心，牠拥有特性！”
    那短发少年忽然大喊一声。
    这消息无疑让乔纳森和赤火的心情更糟糕几分，可身后却传来一阵大笑声。
    “神经病。”乔纳森骂了句，脚步却丝毫不慢。
    南东大蠊不再刻意压制速度，仅仅半分钟就再次反超三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赤火不动声色地小声说道：“配合我，也许有得打。”
    乔纳森和米贝都有些诧异，却没在紧要关头提出质疑。
    “没时间陪你们玩了。”南东大蠊说着，身形一瞬间消失在原地，又转眼出现在赤火身前，在其做出反应之前，四肢前足有序挥出，将他轰飞出几十米外。

 第47章 偶遇

    被赤火戏称为打猎山的一片山脉，一行人全部身穿迷彩服，从北边的戈壁滩一路迎面走向特勒斯共和国西北边线。
    “头，快到了？”一个身形偏瘦的男人小跑到队伍前方说。
    领头的人抽出插在背包侧袋的地图，又拿出一部液晶手机，两方对比着查看一番。
    他回答：“没有几公里了。”
    瘦小男人兴奋地嘿嘿两声，“干完这一单，估计足够咱们潇洒好几年的了。”
    “别大意，目标可不是普通野兽。”这位队伍领头人物偏头不疼不痒的训斥了句。
    大家凑在一块发财七、八年，瘦小男人哪能不了解他们团长的脾气，立马一通拐弯抹角的马屁跟上：“当然得小心，我那意思是‘蜂巢’跑出来的异兽正处在风口浪尖，价钱被炒上天了，咱稳稳当当抓几只，就足够卖上好几个天价了。咱们托纳赏金团也算圈子里第一批得到消息的，要是不赶快赚一票，简直对不起这第一手信息优势啊。”
    “况且凭头你的身手，单挑一头成年风爪狼都没问题，再加上我们这些人，捕获几只落单的异兽还不轻松？”
    领头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就知道抖机灵，还不赶紧滚回位置仔细警惕周围？”
    “得嘞得嘞。”瘦小男人拍拍屁股满不在乎的小跑回去，他不忘回头匆匆瞥了眼跟在团长身后的漂亮女人，啧了声，满脑子都是她那纤细腰肢和挺翘的臀部。
    女人见团长果然嘴角带笑，忍不住提醒：“别听臭猴那油嘴滑舌的家伙，听说‘蜂巢’是由特勒斯最顶尖的一批生物学家联合组建，就算在世界上也排得上号了，从那逃出来的异兽不可能没有变化，千万小心些。”
    领头男人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转头和颜悦色地说：“放心，找到目标后，我们只在边缘寻找落单的下手，不会有事的。”
    漂亮女人默默点头，沉闷地放缓步子。
    她哪听不出来团长是在敷衍。大家在万兽之森拼命惯了，真到那时候，谁还管什么稳妥为主的方针，估计真寻到那群异兽，就会和看见钞票小山堆差不多。
    她咬咬牙，再次下定决心等到这一次过后，就脱离团队回到祖国，买套庄园过小日子。
    漂亮女人低着头，差点撞到团长忽然抬起的右胳膊上。
    是警戒的手势，女人立马收敛心思专注看向前方，队伍中几名成员悄悄跳上树梢，隐藏起来。
    前方约莫看出三个人影，等他们走近，托纳赏金团的亡命徒们明显松了口气。
    是三个半大小伙。
    还是三个穿着缝缝补补，灰头土脸的家伙，看看对方窘迫寒酸的模样，所有人下意思把他们归类到本地土着当中。
    “没看见生命精气流动。”赏金团成员的耳机里传来躲藏在暗处伙伴的声音，于是更加放心了。
    他瞥了眼队伍后方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他这次带领团队来燚洲求财，特意高薪聘请了一位来自安洲某个大学的语言学教授，而且专精燚洲现代语。
    中年教授立马会意，走上前用贝伦迈语言问：“你们是哪个村子的村民？”
    三个小伙互相看了看，没反应。
    教授顶了下眼镜，换成特勒斯语言又问了遍。
    这次，对面三人中右侧的家伙开口说：“我们来自东边的哥嗒村，那里遭灾了，我们刚逃出来。”他说着，顺手指了指来时的方向。
    这是哪里的方言？专注研究燚洲各国语言的教授一时竟然分不出来，不过好歹听出是特勒斯话。
    他原原本本翻译出来，托纳赏金团的团长来了精神，“问他们遭了什么灾，有没有野兽出没。”
    三个半大小伙就是乔纳森、米贝和赤火三个，由于巴巴拉顿什么都缺，连黑色抹布都见不着，乌阳又舍不得把留给卫队备用的装束给他们仨，最终只好穿着一身缝缝补补贴近森林颜色的麻衣。
    加上被特殊种南东大蠊追了一路，被弄得一身泥土，此时看起来都很狼狈。
    与那中年人对话的则是赤火，他那一口综合了东洲、安洲和特勒斯语的方言确实不好让人分辨。
    他一边与对方交谈，一边小声翻译给米贝和乔纳森。
    听到中年教授的问题，赤火摇了摇头，米贝也紧跟着摇头。
    赏金团里，被漂亮女人称作臭猴的家伙跑出来踹了乔纳森一脚，“臭小子怎么回事，没听见别人问你话吗？一点反应都没有，装你妈相呢？”
    乔纳森被对方一脚踹倒，露出惊慌的神色，蜷缩起身子伸手指了个方向痛喊：“我在那边看见一群野兽，它们的体型似乎很大，我们只是看了眼就赶紧跑开了。”
    中年教授赶紧翻译。
    “哈哈，非常好！”臭猴一把拎起乔纳森丢到团长脚下，“头，他们似乎遇见那群异兽了！”
    团长愣愣瞥了眼乔纳森，又看看其他两人，有些诧异，没想到三个野小子还有点儿肌肉。
    他转念一想，山里人有些肌肉也正常，何况看上去像是瘦出来。
    他只是通过乔纳森三人衣服上的破洞看见部分，如果要他们把衣服脱下来，那一身匀称有型的流线型肌肉会把其他人都吓一跳。
    不说乔纳森，其他学员一身肌肉可都是怒发训练出来的，几乎时刻保持最理想的体脂率，一身肌肉分布无比合理，谁来都挑不出毛病。
    “让他们带路。”团长吩咐一句，不再多看三个小子一眼。
    臭猴又叫上一个同伴，将三个小子夹在中间，避免他们跑路。
    乔纳森则唯唯诺诺地帮赏金团指路。
    米贝低着头，趁臭猴不注意猛踩了小伙伴一脚，疼得乔纳森差点叫出来。
    乔纳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米贝同样毫不示弱地回瞪。
    乔纳森少有的有些心虚，把头扭到另一边，结果赤火也是一脸不满地盯着他。
    他只好小声用“私语”解释：“你没看见他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吗？实力肯定不差。而且……就算他们真得差劲，也不一定会死。”
    米贝和赤火都满眼疑惑。
    “耐心等等看，我想确认一件事。”乔纳森没空余多做解释，只好这样说了句。

 第48章 勾引

    “嘀嘀咕咕什么呢？”
    臭猴伸手拍了下乔纳森后脑勺，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乔纳森缩了下脖子，隐晦地瞄了眼语言教授，见他神情正常，就回过头不再说话。
    他们仨现在的身份是特勒斯偏僻村子的村民，本就操着一口方言，如果让后面那位语言学教授听到更莫名其妙的语言，说不定会起疑心。
    三个少年被臭猴顶在最前方带路，除了乔纳森偶尔伸手指个方向，其他两人都一言不发，默默带路。
    之前只顾着逃跑来不及多想，现在得了空闲，慢慢品出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那只蟑螂的实力明显远超他们仨，要说牠起了玩弄的心思，可以理解；可一路逃出来，他们却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一直到某个地点，就不追了。
    难道牠有领地意识？一只蟑螂？可牠的智力明显不比人类低啊，应该不会被这点本能束缚得太厉害？
    赤火和米贝越想越迷糊，不过倒是明白了这之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就在那边。”乔纳森领着赏金团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坡，指着左前方一片树林说。
    托纳赏金团的团长、漂亮女人快步走上前，一眼就锁定了某片地区。
    那里树木东倒西歪一大片，到处是焦土。
    赏金团成员像是见到金库一样，再顾不上三个土着，接连跳下足有数百米的陡坡，侧着身子滑了下去。
    漂亮女人少了拼搏的念头，对钱财不再看得太重，于是比大多数成员都慢了一拍，她跳下陡坡时，注意到带路少年头顶一缕亮光，似乎是白头发？
    她来不及多想，已经滑下坡去。
    十几秒后，乔纳森确认赏金团人员走光，晃了晃脑袋，盖在头顶的土灰飘飘洒洒，差点甩米贝和赤火满身。
    “都走了。”他说。
    “你……”来自安洲某所大学的语言学教授惊愕地看着他，“你不是本土人！”
    乔纳森点点头，用安语说：“大叔，劝你在附近找个地方躲一躲，千万别跑太远。这里最近有不少野兽出没，不小心一点肯定会被吃掉的。”
    他不再搭理中年教授，对两个伙伴说：“我们偷偷跟上去，别被他们发现了。”
    米贝和赤火都点点头，跟着乔纳森绕开陡坡，从另一侧远远跟在赏金团后方。
    “难得你好心啊。”赤火说。
    “他对我们有点用处。”乔纳森说，“看样子，‘蜂巢’里逃出来的异兽基本都说特勒斯话，我们有必要系统学习一下。”他加重语气说道：“还有，你俩给我好好练习‘私语’啊！别总当只会听不会说的哑巴！”
    赤火哼了声。他私下里没少下功夫，只是学习一门语言实在太难了。
    “我已经很努力了啊……”米贝苦恼地说，“只不过许多发音都很相似，不好分辨，每次记一小会儿就迷糊了。”
    乔纳森低头沉思，其实他清楚有这么个问题，只不过对他而言障碍不大，也就没太注意。
    游戏里那几个种族的发音还是太少太单调了啊……
    他、橙瞳还有艾蕾对“私语”文字的发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干脆搜罗全世界比较晦涩的语言拼凑出一个大杂烩来。
    托纳赏金团团长最先赶到那片树林，弯腰捡起个铁片，对跟来的成员说：“是地雷碎片。这里大概是特勒斯军队最外围的防线，原先是片雷区，看来异兽群已经发动进攻有一阵子了。”
    “那我们快追上去，牠们说不定都跑远了！”一名成员急忙说。
    团长没多说什么，示意团队继续前进，步伐越来越快。
    一群人沿着军队的炮火痕迹顺利寻到西北军第四旅的营地，他们来到昨晚乔纳森三人待过的高地，同一个位置看向下方。
    十几辆摆在营地最前方的坦克似乎还没怎么挪动脚步，就已经被异兽抓成废铁，营地四周散落机甲直升机，更多的迫击炮和火箭弹炮筒都像是垃圾般落在战壕或营地外围；尸骨不全的士兵们经过两三天时间都早已腐烂，整座营地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以至于赏金团的人好像看到一层绿蒙蒙的雾气罩在上面似得。
    “1，2，3……47，48……”臭猴一直数到92，一脸愕然地看向团长。
    “寻找机会，试着钓出一两只。”团长平静指示道。
    “了解。”
    “收到。”
    十几道声音轻轻响起。
    “经验老到”的赏金团不出意外的没有一人开启“见”或者“全”，一只补替位置的小体型飞虫发出刺耳的嗡鸣，一时间，懒洋洋趴伏在营地内的异兽全部撑起身体，望向高地，眼睛反射出精光。
    “糟！被发现了！”臭猴喊了声。
    “撤，但别跑得太快，吊着牠们；先把速度最快的异兽引出兽群，等对方落单，我们就下手。”团长有条不紊地指挥成员，一边催促队伍后撤，自己则落在最后方便控制队伍速度。
    “哈哈，还是老大有主意！”臭猴随口恭维一句，调头跑到最前方，而漂亮女人因为兴致不高，所以本就落在团队最后，这会儿反倒成了排头。
    “黛薇娅，你的屁股越来越圆了。”臭猴说着，伸手拍了上去。
    漂亮女人翻个白眼，拍掉对方的咸猪手。
    虽然臭猴看起来瘦弱猥琐，实际却是托纳赏金团里的二号人物，实力仅次于团长；黛薇娅并不讨厌他，否则也不会融入到同一个团队中，只是他很多时候确实让人厌烦。
    “臭猴，别仗着实力强大就老是什么都不在意的，你早晚要吃亏在自大上。”
    “我可不觉得谁能轻易让我吃亏。”臭猴突然咧起嘴坏笑，又要伸手去拍黛薇娅的翘臀，“只有你，说不定能让咱耗光精力，累到虚脱。到时候一下就亏损上亿子弟，可损失大了！”
    臭猴说着话向左迈步跳出，似乎预示到对方马上就要打过来，他稍微有点心虚地看向后方，“团长应该听不见？”
    他回头望去，却没能第一时间找见团长的身影。

 第49章 疑点

    臭猴寻不见团长，不由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后方，他这才发现，自己与黛薇娅不知什么时候与队伍严重脱节了！
    漂亮女人同样意识到这一点，急忙说：“我们回去看看。”
    不用她说，臭猴先一步调头回奔，寻找赏金团成员的身影。
    没用多久，营地方向逐渐有喊打、惨叫声传来，那些声音由于距离太远，听起来不够真切，却让两人清晰感受到其中包含的愤怒和恐惧。
    不用谁多说，两人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
    乔纳森、米贝、赤火三个人不敢凑近，选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远远眺望。
    赏金团的领头没跑多远就被几头异兽追上，那速度让他心惊胆战。
    看起来明明就是几只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异兽，虽然不好对付，但以他的经验，只要喊上两三个帮手，就能慢慢游斗，依靠生命精气耗死牠们。
    可身后那几只异兽，竟然本能察觉到危险，胡乱闪避，数次躲开他的精气攻击，再凭借快到不正常的速度继续追赶赏金团的家伙。
    如果这样的异兽仅有一两只，也能应付，可身后的异兽竟然越来越多，最后竟然追上三、四十只，将赏金团大多数人围成了一团。
    “有两个家伙赶回来了。”赤火说。
    米贝远眺被异兽围住的几名气者，眼神复杂。
    这赏金团大概有超过二十人，其中十三人被异兽围困，其余成员最多只是回头望一眼，转身就走；而被困住的十三人当中，为了自身能短暂存活下去，不惜拿同伴抵命换伤，间接害死同伴，足有八人。
    托纳赏金团仅存的五人，谁都不敢再相信谁，互相戒备。
    团长的恰好面对臭猴与黛薇娅的方向，最先发现他们。
    他脸上一喜，求援的话正要脱口而出，却忽然停止呼喊，因疯狂杀戮而充血的双眼逐渐平缓，变得黯淡，更有种说不清的坦然。
    团长两眼柔和，最后望了他们一眼，收回视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与异兽对峙。
    “妈的，这帮畜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猛了？”一位身材壮硕的汉子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匕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好像那把谁都能轻易捏成一团铁球的匕首成了他最后的依仗。
    团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些，他咽了口唾沫，“兄弟们，干我们这一行，早晚都会遇见类似的事情。大家快活这么多年，不亏；咱们最后合作一把，多杀几只异兽，起码待会儿见了其他兄弟，不会被他们再掐死一遍。”
    “哈哈，头说得对，咱们也就多活了几分钟而已，他们还能有多大怨气？兄弟们，上！”这人刚一说完，一脚将身前的家伙踹到正对面的异兽怀里，瞄准事先观察好的空隙钻了出去。
    那倒霉蛋被异兽一口咬掉半边脑袋，新鲜的血腥气再度激起其余异兽的凶气，不去管溜走那人，选择性一股脑扑向数量更多的一方。
    团长是支撑到最后的那个，也是被最多异兽掩埋的那个。
    他依稀看到黛薇娅哭喊着挣扎，而臭猴同样泪流满面紧紧拽住她。
    一张带血的猩红大嘴遮掩他的视线，世界一片漆黑。
    “走。”乔纳森轻声说。
    见他们没反应，只好一手一个，拖拽着离开。
    米贝被拖出十几米，回过神挣脱开，说了句“我马上回来”，跑远了。
    赤火看着米贝离开视线，有些唏嘘地说：“我还以为贝贝会……”
    “会傻乎乎地跑下去救人？”乔纳森嘿嘿笑了笑，“他从来都不是烂好人。”
    “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还没明白？”乔纳森有些诧异地看向赤火。
    赤火气得咬牙切齿。
    以前，这家伙还会直接一点鄙视自己，现在干脆装成这副模样，真当自己是傻子？
    “要不是打不过你……”
    乔纳森不再调侃他，认真解释：“那只蟑螂追了我们一路，拥有远超我们三人合力的实力，却没下杀手，甚至没有真正伤害到我们，为什么？”
    赤火摇摇头，他就是不明白这一点。
    “仔细想想，牠这一路的行为。”
    赤火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那头异兽拥有堪比人类的智力，更能熟练运用生命精气，简直是从没听说过的物种。
    “牠太强了，就算只依靠身体能力，我们也很难对抗。”
    赤火深感余悸地感叹。
    “对！这就是重点！”乔纳森说，“一个智力不比人类低的高等异兽，一头能够使用生命精气，并懂得各种高阶应用的恐怖生物，会不知道自己的特殊性？”
    赤火精神一震，拍拳说：“是啊！牠为什么将自己的特殊性暴露出来，又留下我们活口？他难道不害怕这信息泄露出去？”
    他瞪大眼睛看向银发少年，“你是说……”
    乔纳森点点头，“牠不怕，或者说，牠有意要把这消息传递出去。”
    “可，可牠是异兽啊！”
    “这也是我仍没想通的地方。”乔纳森说，“为了确认牠不会嗜血成性，拥有奇怪的理智，我才突发奇想，将赏金团引到异兽群的营地，结果，牠真得没出现。”
    赤火说：“但是他们仍然被其牠异兽吃掉了。”
    乔纳森点点头，右手不自觉搓起下巴，“这就是另一个耐人寻味的地方了……”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快速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昨天晚上的那场追逐，有点，有点像……”乔纳森斟酌着措辞接着说，“像是一场练手？”
    赤火回忆着昨夜的逃往，认同地说：“现在想想，牠当时的提议也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乔纳森紧跟着一边分析一边说：“牠要我们往同一个方向跑，当时我觉得牠是怕我们当中有人成功逃离，可现在看来，牠压根没想抓住我们。”
    “那我们聚在一起，实力最凝固，牠不是更不好对付？”赤火说。
    “是了。”乔纳森说，“也许只有我们聚在一起，才有供牠练手的资格。”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赤火苦笑了声，“可我还是想不明白，到处都不明白。”
    ……
    那位出卖同伴，独自逃出的托纳赏金团成员没跑出多远，前方忽然多了个人影。
    等双方靠近，他记起对方，正是先前的土着之一。
    他快速跑过去，惊喜地威胁：“快带我去找些吃的，不然宰了你！”他随即懊恼着说，“嗨，这土着不懂安语。”
    “好。”
    “什么？”他似乎听见对方用安语说“好”？
    “放心，你不需要再为饿肚子发愁了。”
    这一次，他清楚听清了对方的话，只见对方抬起一只手弯曲成爪，晶莹剔透的白色薄膜浅浅覆盖身躯。
    这不起眼的小子竟然是气者！他先前早已差不多耗光精气，也不剩什么体力了！
    “对，对不起，我给你道歉。这里这么危险，不如我们结伴离……”
    他的视线忽然下坠，整个世界弹跳几下，最终不再动弹。

 第50章 黝黑女童与芙拉一家

    特勒斯共和国南部，某座中等城市的区民小区内。
    黝黑女童准备好食材，摆放在砧板上，小跑着捡起抹布，把屋里都擦了个遍。
    门外响起钥匙拧转的声音，一男一女结伴走进屋子。
    “芙拉，你回来啦。”她高兴地欢迎两人进屋，并为他们放好拖鞋。
    “谢谢。”
    “谢谢。”
    芙拉与她的老公一起说，后者没有妻子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更多的是礼貌。
    自从飞机失事，两人得到救援，一路上，芙拉出于感激，刻意拉近两人间的关系，主动寻找话题，于是了解到对方的处境（被人贩拐走，不知道怎么回家），便盛情拉着她来到自己家中暂住，直到女童得到家人的消息，或者在地图上认出家乡的位置。
    昨天到家后，芙拉交给她应付各类家用电器，并将搁置两年多的旧电脑也擦了擦，供黝黑女童平日消遣。
    军方有意封锁消息，特意警告过她们，不能泄露有关恐怖生物的消息，所以这事芙拉连丈夫都没讲，只是休息一天就去单位报到了。
    “对了……”芙拉忽然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名字？”黝黑女童陷入沉思，一个单词冒出嘴边，“可，可……”明明马上就能想起来的，可就是没能记起。
    “可可？”芙拉露出灿烂的笑容说，“真是可爱又好听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
    她走入厨房，惊喜地“哇”了声，“你连食材都准备好了！”她小跑着将黝黑女童抱进怀里，脸颊用力蹭了蹭，“可可，你真棒！”
    “嘿嘿。”女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敢与芙拉对视，迎接她那热情的目光。
    屋子里唯一的男士见到这一幕，心中一热，感慨着说：“好像我们有了孩子一样呢。”
    芙拉白了老公一眼，“我有那么老吗？可可有十一、二岁了？”她接着对黝黑女童说，“我们当姐妹好不好？”
    “嗯嗯！”黝黑女童重重点头，稚嫩的声音甜甜地喊了声“姐姐”。她也有些疑惑，并不清楚自己的年龄，只是之前被人贩拐到苏尼亚被当时照顾她的姐姐询问，她才编了个十四岁。
    现在想想，这也是那位姐姐一直帮助自己的理由之一，毕竟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大。
    “诶！”芙拉狠狠亲了口女童，回到厨房准备做菜。
    男士打量着女童，知道对方感受到目光回望过来，笑了笑说：“不用拘谨，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就好了。”他看了看厨房，笑容愈发温暖了，“你已经是我和芙拉的妹妹了不是吗。”
    女童再次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回自己的小卧室。
    在这个不大的两室一厅里，女童自清醒起，第一次得到充实的安全感。
    他们的红色数值都是零呢。
    女童开心地想着，打开电脑，点开浏览器，翻阅着其上自动推荐的新闻。
    除了国际新闻、国家大事外，最多的就是些衣着鲜亮，外表靓丽的男女消息，女童注意到新闻条目中都有标注类型。
    比如一些比较正式的新闻当中，大多标注着“政治”，而多是俊男靓女的那些，则标注着“娱乐”。
    女童挑选着浏览，很快，推荐内容就基本只剩下标注着“政治”、“人文”、“生活”、“食材”之类的新闻了。
    “安洲洪灾升级！安国再度对受灾国家伸出援手。”
    “新拜朗的军事演练提前结束。”
    “金石王国收拢军队，似有意谈和。”
    “浅谈菲莫曼联共和国的军事实力及国际地位。”
    “……”
    “十亿蝗虫入境，格格朗特市将遭蝗灾。”
    “大学观光团遭野猪攻击，神秘男士伸出援手！”
    “论五花肉如何均匀地腌入味。”
    “……”
    女童不厌其烦地仔细翻阅，连同新闻下方的评论都很少放过。
    “可可，准备吃饭啦！”
    “奥！”黝黑女童最后在搜索引擎上输入“贝伦迈”三个字，出来的结果少之又少，距离最近的，也都是四、五年前的消息了。
    她保留页面，走出房间与芙拉和她的老公一起享用晚餐。
    虽然芙拉的老公说不用拘禁，她还是不那么放松，两腿并拢，双手插放在腿间。
    芙拉为她盛好饭，并舀了几勺菜汤，“快吃，别饿着肚子。”
    芙拉一家虽算不上富贵，但夫妻俩都在政府机关工作，有着稳定收入和还不错的福利，所以比大多数市民过得都要好一些。
    就像今天的晚餐，大多数人整天都只能吃手抓饭或者街边小贩卖的廉价小吃，而他们却可以每天准备新鲜食材，不用担心感染细菌，用刀叉和勺子享用美食。
    黝黑女童点头，学着芙拉用勺子舀了块早就相中的家常豆腐放入嘴中。
    “嗯……”温热入肚，她发出满足的声音。
    “可可你对家乡有什么印象吗？周围是大山、谷地还是平原，或者别的什么自然环境。”怕新认的妹妹误会，芙拉紧跟着解释了句，“这就是你另一个家，呆多久都行，不过我得帮你找到自己的亲人。”
    黝黑女童先是感激地“嗯”了声，接着就陷入沉思中，好久没说话。
    “想不起来就算了，咱们慢慢找，在网络上搜索些贝伦迈的图片，说不定就记起来了。”芙拉说。
    黝黑女童这才不再多想，忽然说：“对了，我看到一条新闻，格格朗特市即将遭遇蝗灾。”
    她记得这里就是格格朗特市。
    “是吗！”芙拉的老公看起来比较在意这方面内容，直接拿起手机搜索。
    “是真的。”他说，“我们明天去屯些杂粮和矿泉水，还有必需品。”
    他对女童竖起大拇指，赞道：“真厉害！”
    黝黑女童腼腆地抿了下嘴，等大家吃完，收拾好餐具，就再次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她揉揉肚子，虽然吃了不少，味道也不错，可饥饿感却没能消除，反而更重了些。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血，我需要鲜血。”她不可遏制地想。

 第51章 上校爱娜

    米贝默默回到队伍，乔纳森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下，“回来啦。”
    他露齿一笑，“嗯”了声。
    赤火撇了撇嘴，懒得品味他俩之间的“柔情蜜意”，问：
    “现在怎么办？把那只蟑螂的特殊情况传播出去？不会有多少人相信，而且总感觉有种落入对方圈套的感觉。”
    “什么圈套？”米贝纳闷地问。
    “看！贝贝不也没反应过来！你倒是鄙视一个我看看啊。”赤火为自己的智商据理力争。
    乔纳森又回了个让他恼火的眼神，“我已经把大致情况和图片都发给爱娜了，至于联邦军方和其他气者有多少人会相信，就不是我能干预的了。”
    “走，先去找找那个语言学教授，咱们都好好学学特勒斯语……希望他没有瞎跑被附近的野兽吃了。”
    “你最好别乌鸦嘴，附近野兽真的不少。”赤火说。
    乔纳森右脸抽动两下，没说话。
    ————
    贝伦迈中部偏西的一座废弃城市。
    此处原本是贝伦迈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五年前被三大国的战争波及，成了空城，那之后没多久，乌阳就在大头电视机里看见大公宣布贝伦迈灭国了。
    时光流逝，三大国的战争中心逐渐转移，这里慢慢多了些游荡者，以及原居民，不过对整座城市而言，仍是街道萧条，一派荒凉，旧物件与战争遗留到处摆放，很难发现人群。
    联邦驻贝伦迈维和军驻扎在这座城市，为居民们提供安全的生存环境的同时，也征召到不少廉价劳动力，为城市重填了些许人气。
    市政府大楼被维和军优先清理干净，作为临时总指挥部。
    一位绑着宽大鱼尾辫的金发姑娘独享一间办公室，正坐在电脑前，对着手机发呆。
    等了一阵子，她开始用手机疯狂打字：
    “快点啦，贝德曼。”
    “还没好吗？贝德曼。”
    “你怎么和蜗牛一样，贝德曼。”
    “贝德曼！！！”
    “……（萌萌大眼）。”
    回到研究院没多久的贝德曼习惯性无视掉来自自家小姐的骚扰信息，对照信息与图片，将自己所有能查到的资料筛选好，发送到小姐手机里。
    随着手机一个颤动，爱娜精神一震，连忙翻阅贝德曼发来的资料：
    【高山兀鹫，万兽之森外围顶尖生物，无领地意识，食腐，喜捉弄弱小生物，对一切看似强大的生物持谨慎态度……】
    【高蹄大角牛（有名风溪大角牛），万兽之森内部低级生物，群居、食草，性温和……】
    【黑线豹……】
    乔纳森没能拍到猫头鹰滑鸮、骨翼蝠以及第一个被特勒斯西北军地雷炸伤的黄牛的图片，也就没有资料传来。
    还有就是沙班、克鲁两位星将的资料，这部分与庞贝的资料重复，并且没那么详尽，至于另一位不知名的一星将，是特勒斯秘密培养的战士，研究院压根没有他的信息，乔纳森是从庞贝嘴里才得知他的名字。
    世界上如他一般的人不在少数，世人不知他的名字，但他的奉献与付出就少了吗？
    爱娜仔细看下去，“咦”了声，刚要打字询问有关那只羚羊的信息，小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四叔？”
    自从知道小四的年龄与资历后，她就跟着达利娅一起喊小四“四叔”了。她可没有乔纳森和赤火他们那么厚的脸皮。
    “诶，爱娜。你要的资料当中，有一项贝德曼的权限不够，我打电话跟你口头说。”
    “嗯嗯！四叔你说。”
    “那只羚羊来自万兽之森核心地带，是文书和科林发现的，被他们称作‘鬼哭羚’，是异兽当中的顶尖生物，比牠更强的生物没几种了。”
    “文书老师和科林老师见过牠啊。”爱娜感慨了句。
    “不一定是同一只。”小四说，“那是一个种族，虽然数量稀少，但也不止个位数。至于‘蜂巢’里有几只就不清楚了。”
    爱娜曲起指背敲了下额头，“对哦，听赤火说那些异兽多么厉害，总让我有种牠们独一无二的错觉。”
    “嗯……”小四沉吟片刻，“你可以干脆把牠们当作‘实力强大’的人类看待，虽然种族有共性，但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做事方式与战斗风格当然也就不同。”
    “不要对某类异兽形成固定的印象，对待每一只都要谨慎小心，‘因人而异’。”
    “知道了，我会转告给赤火他们的。”爱娜乖巧地说。
    还是老一辈经验丰富啊，说话做事都给人可靠的感觉，她感慨地想。
    小四正准备挂断电话，爱娜手机忽然多了来自乔纳森的浮窗，连忙喊道：“四叔先别挂！”
    她大致看了眼邮件，眼睛不自主睁大了几分，沉重地将邮件转发给小四，又仔细看了一遍乔纳森发来的内容。
    不止爱娜，小四翻阅邮件，也是越看越心惊，直到翻至邮件底部，他滑动手指，又重新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
    “蟑螂……熟练掌握生命精气各种应用……智力超群且有未知的图谋。”
    “照乔纳森少爷的说法，那头异兽不一定比‘鬼哭羚’弱啊，而且还懂生命精气……”小四喃喃自语。
    电话另一头的爱娜认同地点头，“身体强过绝大多数异兽，还懂得使用生命精气，感觉那头羚羊也不一定打得过牠啊……乔纳森说牠很可能是主动暴露自身信息，并希望将这份情报散发出去，这……”
    小四急匆匆地嘱咐，再顾不上使用敬语：“爱娜，你先把消息在维和军内部传开……以谣言的方式。这消息实在太过惊人，你一个虚职上校说话分量不够，正正经经上报很可能被当做神经病看管起来，兴许还会被安个‘扰乱军心’的罪名。花点钱当做小道消息传出去，总会让他们更警惕些。”
    “我拿照片对照下资料库……估计是没有。”小四苦笑着说。
    爱娜盯着照片上的蟑螂，总觉着牠那结构复杂复眼有意无意地注意到了拍摄者（摄像虫）。
    她心脏莫名悸动，生出不好的预感。
    “您说，那些来自‘蜂巢’的异兽，会不会每一只都能学会使用生命精气？”

 第52章 散布消息

    小四被爱娜问得一愣。
    本着严谨的态度，他想说有很微小的可能性，但却不愿说出口，更不希望事态会朝那种方向发展。
    好在不用他回答，爱娜自嘲笑了笑，抬起手掌扇了扇眼前的空气，“怎么可能，牠们又不是人类。”
    “嗯，我还有事，不说了。”小四挂掉电话，开始认真思考，是否需要让谁出动，将那只“蟑螂”抓回研究院看看。
    文书、阿尔伯特和爱格尼丝目前在为几天后的蓝府会议做准备，达利娅被菲莫曼联派遣到某地防卫破晓，菲利普整天见不着人，老吉米要护着研究院走不开，怒发使唤不动……
    南岚那些第二届学员估计实力不够，且同样有各自的事情。
    科林……
    小四给自家学生打了过去。
    “喂，老师。”
    “在哪呢？”
    “极北淼洲。”科林压低声音说，“‘天杀’的人似乎真得放弃追查我们了，最近有几名成员在充当人贩，世界各地到处寻找天才气者，我不好出手。”
    “回来，有其他事情交给你做。”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老师，我想再观察几天。”
    小四叹了口气，无奈妥协，“尽快。我需要你去燚洲抓一只异兽回来，实在不行，带尸体也行。”
    科林难免有些诧异，听老师的意思，自己有可能要拼命才行？
    “什么生物？”
    小四的语气有些怪异，“一只大号‘蟑螂’，没有任何其牠同类可供参考，具体资料等你回来再说。”
    他不希望科林被燚洲的事干扰到现在的行动，“天杀”的人不是那么好跟踪的。
    “你在跟踪囚狼？”他顺嘴问。
    “是的。”科林回答，“囚狼对我们充满恨意，却能暂时忍耐住做其他任务……看来天妖威信很高啊。”
    ……
    爱娜挂掉电话，整理好思路后，将小四的叮嘱编辑成短信发送到伙伴们的聊天群里，走出屋子。
    “不知道他们四个用掉多少‘食物’了，要不要再做一些送过去？”
    她正想着，走到政府大门，回应来往士兵、军官的军礼，走向偏僻的小巷。
    “好看吗？”
    一名守卫笑着调侃同僚，他那眼珠子都直了，脑袋跟着人家转。
    被调侃的士兵吸了口口水，“你不爱看？”
    “别想了，人家可是上校军衔，三颗星！你一个‘早更鸡’，下辈子都没机会。”
    与特勒斯的宝石军衔体系不同，联邦与菲莫曼联共和国还有另外几个西方大国，采用的都是大同小异的“星月制”军衔。
    爱娜三颗蓝星代表上校，两名守卫没有星，只有三点星光，也就是俗称的“三点亮”或“早更鸡”。
    上校之上的星将们则以一颗明月为主，几星将，就围绕几颗星。
    至于各洲大元帅，则是一轮金黄大日。
    正当两名守卫有些发愣时，又一位肩上印有三颗星的女性军官走出政府大门，连忙握拳敬礼。
    先前眼睛看直的家伙再次走神了。
    “嘿！”他的同僚再次将他喊醒，“艾比利长官也敢这么看，不要命啦！”
    守卫回过神，惊出一身冷汗，满脸后怕。
    与爱娜的文职军衔不同，艾比利上校可是在战场上一步步磨砺出来的实权军官，手里握着一个团的兵力，向来以杀伐果决着称，对待俘虏和叛徒很少有留活口的时候，在军中有个“荆棘花”的绰号。
    对这个刺头，上面的首长也很头痛，只能选择性给予任务，不然以她偏激的做事方式，很容易激化矛盾。
    与两名守卫想象的不大一样，艾比利脾气火爆，但也不至于恼于欣赏和崇拜的目光，可要是让她感觉到丁点恶心，那名守卫早就是具尸体了。
    对于爱娜·伊丽莎白这个“空降兵”，维和军内没少当做谈资，评价好坏参半。
    坏的无非就是鄙夷对方依靠背景，来维和军赚资历，或者说她是个勾人的妖精之类的诋毁言论，甚至不少人将前面两点综合起来，怀疑她依靠美貌上位。
    至于好的嘛，也仅限于夸赞她的相貌，毫无顾忌地品头论足，其中有不少其实还是在暗讽她。
    对于那些风言风语，爱娜从来不做回应，每天准时出现在办公室，对付当天的文件，然后到点下班。
    爱娜运转“见”，仔细扫视四周，确认没人跟踪后，钻进一栋废弃大楼，具现出“宝贝甜心”。
    “给我做个硬的巧克力骷髅面具……要有枪械雕花的！”爱娜说。
    很快，一张棕色面具悄然成型，只不过其上的雕花有些模糊，像是被雨水淋过。
    “还要努力啊，唉……”爱娜说着，戴上骷髅面具走出高楼，不时舔一口面具。
    理论上来说，“宝贝甜心”几乎任何样式都能做出来，但也受限于爱娜本身的水准。
    她目前还做不到那么精细地操控生命精气，雕花也就不像样子。
    “对了，我的辫子。”爱娜有些苦恼地摸了把自己的鱼尾辫，太显眼了。
    她忽然拍了下手自言自语：“干脆扮成老太婆！”
    她把辫子盘起来塞进后衣领，鼓囊囊的，又让“宝贝甜心”做了件红黄相间的番薯麻衣掩盖住后背。
    她试了试嗓子，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一位佝偻的老妪形象立马活灵活现，于是满意地继续寻找当地消息灵通的地头蛇。
    爱娜来到维和军后，由于事物空闲，所以经常在城内闲逛熟悉地形，也知道了几个有些权势的本地居民。
    “嘿！站住，你个老家伙。”一位蹲坐在路边台阶上穿着破烂的小伙拦住了她。
    爱娜下意识想抬起手，学着电视机里的情景捂嘴咳嗽两声，又意识到自己细皮嫩肉的，很容易被察觉不对，于是僵在半空。
    她急中生智，临时做了两块黑面包出来递给对方，“带我去见‘青皮’，老婆子有生意跟他做。”
    “没问题！”小伙抢过黑面包，换了副脸孔邀请对方入内。
    ……
    赤火摸出一块压缩饼干咬了口说：“忙活两天，真是饿了。”
    “诶！”米贝惊呼一声，“我们之前是不是忘了什么？”
    乔纳森脸一僵。
    “怎么是可可糖的味道……”赤火嘟囔着，终于反应过来，“我们一点备用粮都没吃啊！”
    三人身后，被他们找到没多久的安洲教授投来莫名其妙的视线。

 第53章 兔耳与疾风

    特勒斯与原贝伦迈之间的南北通道上。
    一片位于南部，更靠近特勒斯的山脉之中，藏有数座临近的大型山洞以及谷地。
    从地理位置上看，这片山脉恰好位于特勒斯卫星的视野尽头，比打猎山距离特勒斯边境线还近，甚至对于某些国境印象模糊的人来说，那已经属于国土了。
    从开采价值上看，这片山脉矿物稀缺，植被动物稀少，山谷中少见河流，所以人烟罕至。
    一处开口较窄，内部却相当宽敞的洞穴深处，可以看见不少异兽的身影。
    而最上端，有着三张泥胚座椅，左、中两张暂时空悬，右侧正坐着一位姿容绝美，难分男女的人形生物。
    乍一看上去，只觉牠神圣不可侵犯，不敢直视对方美到不真实的相貌，若大胆些往上瞧，就会发现头顶两侧毛绒绒的兔耳，外白里嫩，让人觉得似乎可以亲近，不再遥不可及。
    牠歪头枕着左腕，右手按压着腿部的报纸，正仔细翻看。
    也许是因为洞穴仍不够大，牠附近的异兽，体型大多接近人类，或者本源生物；牠们坐在地上，全部安安静静，小声交谈或者眼神交流，不敢吵到位于上座的绝美生物。
    “嗯。”上座的生物长长伸了个懒腰，小声自言自语地感慨了句，“人类还真是聪明的物种啊。”
    “卡亚，有王的消息了吗？”
    一只长鼻子红皮毛，长有利爪的生物底气不足地回答：“没有。”
    长有兔耳的生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问：“确旦呢？”
    下方那只看起来像是东洲红狐的异兽心跳加快，耳部毛孔不停分泌着汗水，“也没有。”牠急忙为自己辩解一句“要是确旦不想被找到，我们很难发现牠的踪迹。”
    “兔耳”还是没多大反应，只是吩咐：“尽快。”
    名为卡亚的红狐急忙点头，扭头吩咐属下去办，然后恭敬等待对方的进一步问话。
    “我们需要一台‘电脑’，那是人类用于存储信息，搜索信息的工具。”
    卡亚显然同样了解到了这些知识，回答：“那需要用到‘电力’，还有复杂的‘网络线路’，很难从特勒斯连通到这里。”
    “兔耳”哦了一声，“刚才是我自言自语，不用在意。目前有多少同伴聚集过来？”
    “三万两千四百多，其中‘高等类’有九百三十七。”卡亚给出准确数字，“大概还有不到四分之一散布在各地没收到我们发出的消息。”
    “兔耳”再次点了下头，换了个话题，“我最近看到不少有关‘热武器’与‘军事行动’的报道，人类似乎拥有一些威力强大的武器。卡亚，你派人去战乱地区捡几把‘枪械’，还有‘坦克’、‘战斗机’、‘火箭筒’和‘防空炮’之类所有你能在战乱地区看见的人类武器。我们需要测试一下，看看它们可以对‘低等类’造成多大伤害。”
    卡亚应好，转身要走，被对方喊住，身体一下僵住了。
    “还有别的事吗？尊敬的辅相。”
    “兔耳”似乎想起什么，认真吩咐道：“你亲自去附近一座最大的城市，查找有关‘核武器’的资料。”
    “好的。”
    牠脚步匆匆，感觉有成千上万只眼睛围绕自身，窥视自身，直到跑出洞穴，竟有种心扉得以敞开的解脱感。
    “真不知道是哪种兔子变得……”牠抹了把耳根与脖颈，转眼从崖间消失。
    “兔耳”不知从哪看到“辅相”这不属于安洲任何一国的词汇，觉得与自身定位附和，于是干脆将这一称谓传播出去，成了“蜂巢”所有异兽的辅相。
    牠面带笑意看向一旁少有言语的异兽，“鬼嚎和红鬼带领牠们的部下行动有一阵了，现在还没消息传回来。疾风，你下午去一趟，催促牠们尽快深入特勒斯国境，好让我们未来几天的突袭更简单些。”
    被称为疾风的异兽很好辨认，是生活在万兽之森外部核心处的风爪狼一族，与其牠同族想比，牠似乎只是更习惯于直立行走，眼里的神采稍微多些。
    相对附近其牠十几头本源生物都栖息于万兽之森真正内部核心的异兽来说，风爪狼就是未开化的弱小种族，可没谁对疾风的地位心存质疑。
    牠是“蜂巢”四头特殊种之一。
    也许牠的身体还不够强大，但牠确天生拥有其牠异兽都不具备的神奇力量，并迅速成长着。
    就在两天前，牠呈现出那股力量，击打在牠们身上，教给牠们运用时的感觉，使牠们全都获得了那种神奇的，看不见的力量。
    疾风幅度微小地点了下头，比刚才“兔耳”对待卡亚还要冷漠。
    “兔耳”对此并不在意，这里谁不清楚牠那生硬木讷的脾气？
    “记得注意四周，防止意外发生，我可不想没等收到鬼嚎和红鬼的消息，先把你给弄丢了。”
    疾风没说话，眼神柔和了些。
    “去的路上顺便把那头疯羊喊回来，就说有一场架要打。不过在你离开之前……”
    “兔耳”浑身猛地炸开一圈赤红色生命精气，碎石掉落，整个洞穴跟着晃动。
    由于控制得不太好，牠一身天生充沛的生命精气不断胀大，隐隐有撑破洞穴的趋势。
    在场十几头异兽，除了几只“蜂巢”倒数2、3层的恐怖生物，全部逃了出去。
    就算仅剩的几头恐怖异兽，内心也正承受着巨大压力，只能勉强抵抗。
    那是血脉的威压，更是实力的体现。
    疾风望着“兔耳”，有些愣神。
    牠原本依靠那股莫名出现的力量，可以在辅相面前撑上一小会儿，现在……估计连一秒钟也挡不住了？
    “你的神奇力量快要超过我了。”牠说出今天第一句话。
    “总感觉我还在成长的起步阶段。”“兔耳”咧嘴笑了笑，看向疾风，“好了，再教我一次。”
    疾风沉重点头，同样运转起生命精气，与“兔耳”对招。
    两只异兽刻意控制力道，力求更好的掌控这股神奇力量，而不是只能一股脑催发出来，再砸向对手。

 第54章 人还是兽

    原特勒斯西北军第四旅营地。
    特殊种南东大蠊静坐在大帐内，正盯着手中盈盈发光的物件。
    而大帐内，竟然还有个身体健全的人类，距离南东大蠊有些距离，坐在一张书桌前，就着昏暗的烛光，出神地望着那只异兽。
    “所以你真的是个人类？”他情不自禁又问了遍一天内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
    一天前，他被一张大口吞噬，却没如自己预想的被咬断脖子，而是似乎蜷缩在当时不知名异兽的胃袋中，晃晃悠悠了一阵，又被吐了出来。
    那头不知名异兽，就是眼前的大型“蟑螂”。
    他那时有些神志不清，花掉很长时间用来冷静头脑，这才察觉自己的处境。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他话一出口，就烦恼地拍了下额头，野兽怎么会听得懂人话？
    没想到，那只“蟑螂”面露思考神色，真得开口说话了：“我目前应该算是异兽。”
    由于人类用的是安语，所以特殊种南东大蠊用的也是安语，虽然带了些口腔，不过交流还是没有任何障碍的。
    托纳赏金团的团长大人被吓得楞在当场，好一阵子才缓过神，“你，你会说人话？！”
    南东大蠊无视对方话里的歧义，点头说：“不止我，所有逃离‘蜂巢’的异兽，基本都能做到清晰分辨其他物种的情感，理解‘特勒斯语’的意思，并且少部分可以熟练说出。”
    “你们……特勒斯的实验成功了？”他竟然找不到任何感慨的词语，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既然能拿到“蜂巢”被破的第一手资料，也就理所当然的知悉了那一建筑是在什么背景下成立的。
    况且现在特勒斯由于违反大量宪法规定，害得数十万人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蜂巢”的事早在世界各大强国的政府高层中传得沸沸扬扬，一些有门路的气者或被动或主动，已经开始陆续飞往燚洲。
    “如果从增强异兽战力的角度，无疑非常成功。”南东大蠊说。
    作为一名人类，“托纳赏金团”的团长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苦笑了声，“连二十几只最普通的异兽都能团灭我们……我还真是又蠢又狂啊，竟然敢带着他们第一波涉足这片土地……”
    “你能想清楚这点，说明还不是太蠢。”南东大蠊走近对方，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巴比亚德·尼奥。”
    人类愣愣地回应对方的握手礼，“你好，我是托比·克雷。”
    自称为巴比亚德·尼奥的南东大蠊点点头，“先在这修养几天，然后就去找你那两位同伴，然后离开燚洲；期间，我会禁止其牠异兽进入我的帐篷，顺便帮你掩盖气味，你自己也小心点，别发出太大动静。”
    “我知道了。”
    托比·克雷理智地克制住自己脑袋里一大堆问题，害怕掌握不好分寸，又要丧命。
    ……
    南东大蠊皱了皱不存在的眉毛，似乎对托比·克雷打断自己的阅读而感到不悦。
    “你该称呼为‘尼奥先生’，或者直呼巴比亚德。”
    说完，他继续翻阅从托比手中抢来的手机。
    其上显示的是特勒斯共和国的官方新闻门户网站——一片风平浪静，大好景象。
    只有一则蝗虫入侵格格朗特市的新闻，由于掩盖不住，只好提前发放出来，提醒当地的居民提前做好防护。
    对于这则新闻，巴比亚德·尼奥不是很在意。
    燚洲绿植面积虽然不如东洲，与安洲相差不多，但这里火山群立，阻隔了早期人类之间的信息沟通，文明相对落后，很多意识都不到位，加上生得多死得快，环境差细菌多，为许多微生物和生物的繁衍提供了良好环境。
    虽然特勒斯每年都会有组织的进行预防虫害行动，仍然昆虫泛滥，每年都有那么几次，以至于对付“蝗灾”、“虫灾”都有了经验套路。
    无非就是派遣军队，以对待战争的态度，清扫虫害，再就是发放杀虫剂、特制农药……
    “等等，派遣军队！”巴比亚德·尼奥猛地抬头。
    这一伙异兽原本的目的就是要打下西北防线，直入特勒斯；而将遭蝗灾的格格朗特市，就在特勒斯的西北部，是附近最大、人口最多的繁华城市！
    蝗灾是一群高等异兽弄出来的，而这一方异兽群则是那些家伙的一部分，被分派到此处执行任务——他几乎一瞬间理通了许多事情。
    可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驱赶十亿蝗虫？依照这一伙异兽的实力，单独几头实力高强的家伙执行斩首行动，不是效果更好更快？
    “效果……”巴比亚德·尼奥咀嚼着这个单词，“十亿蝗虫的效果……”
    “不就是吸引注意力。牠们的目标不是格格朗特市！”他下意识就想冲出大帐，寻找还能使用的电报机，将自己推导出的情报传给特勒斯军方高层，可他刚一迈步，账口就忽然多了个银白身影，冷漠地扫来。
    “你怎么还不行动，红鬼。”银白身影语气淡漠地说。
    巴比亚德·尼奥虽然已成为南东大蠊的样子，是一直不折不扣地异兽，但精神上却似乎更倾向于人类，下意识做出敌对姿态，防范账口忽然出现的异兽。
    来者正是特殊种之一，天生成长出生命精气的异兽风爪狼“疾风”。牠与辅相“兔耳”切磋没多久，花了不到一小时就“漫步”到这里，出现在大帐内。
    对于南东大蠊这副姿态，疾风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有些无奈地说：“我现在没空和你打架，辅相催我来命令你和鬼嚎赶快行动，别耽误了计划。”
    牠是这副身体的同伴？
    巴比亚德·尼奥及时反应过来，还好刚才的举动附和两人间的日常行为模式，不然可就立马穿帮了。
    他同样冷着脸，避开话题不谈，说起另一件事：“牠被几名人类强者围攻，损耗不小，最终被另一位神秘强者偷袭杀了。”
    疾风恍然，“怪不得没闻见牠的味道。其他‘高等类’呢？都死了？”
    对于“高等类”这个词语，巴比亚德·尼奥并不陌生。
    这是区分“蜂巢”异兽的一大标志。
    所有倒数十五层以内，有资格被单独关押的异兽，都是高等类，而相应的高层，则统称为“低等类”。
    “南东大蠊”皱了下眉，点点头，“特勒斯军方出动了数名强者，几乎把我们的‘高等类’全换了，只剩我一个。”
    “怪不得。”疾风还是没什么表情，问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里怎么有个人类？”

 第55章 抉择

    听到眼前狼型异兽貌似不经意的问题，巴比亚德·尼奥和托比·克雷心中都紧促地跳动一下；尤其后者，当那头疾风狼不带任何感情的实现扫来，他大腿一软，原地一个屈腿，差点跪坐到地上。
    巴比亚德不清楚自己的前身与对方的关系，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
    乔纳森的猜测没错，特殊种南东大蠊真得心向人类。
    昨晚，他一来是想熟悉自己全新的躯体，二是自身仍属于人类阵营，又对乔纳森、米贝。赤火三人见猎心喜，同时有了惊艳、爱才之心，一路试探，发现三人不像是脑子不好用的，就干脆借他们的手，为人类传递些重要情报。
    碍于军衔不高，他在军方的权限不够，以至于不如克鲁或沙班那些星将对“蜂巢”了解颇深。
    好在克鲁在投身战场前，将自己的权限暂时转交给他，这才事后恶补了许多资料。
    由于自身的特殊性，巴比亚德·尼奥优先找到有关南东大蠊的资料，得知“特殊种”的说法，同时也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如何转生到对方体内的。
    特殊种南东大蠊，前身源自一种繁衍于某工业大国的下水道蟑螂，由于经年吸收化工染料以及各种细菌病毒，当地的蟑螂逐渐进化出强悍的适应能力，并在其中一部分进入万兽之森后，进一步进化出超强的吸收能力。
    而当这种异兽被捕捉到“蜂巢”，经由研究院开发脑域，歪打正着地得到了思考以及学技能力。
    在一连串的正向进化中，南东大蠊被“蜂巢”列为特殊种之一。
    原本，正常的发展应该是对方一口咬掉自己的脑袋，然后得到自己“束光”的特性，并进一步增强生命精气，可巧合的是，当巴比亚德·尼奥即将丧命时，他的超能力觉醒了——或者说，他察觉到了自己原来拥有超能力。
    顽强意志。
    巴比亚德·尼奥在最终关头，舍弃全身近万点生命精气，全都用在了“顽强意志”这一超能力上，而南东大蠊虽然本身生命力超强，却吃亏在觉醒精气时间较短，在精气量的比拼当中，很干脆的输掉了。
    结果就造就了现在的特殊种·巴比亚德·尼奥·南东大蠊。
    一头吸收能力超强，学习能力超强，且掌握所有高阶精气运用技巧，又结合了人类智慧以及约等于一名联邦认证二星将战斗经验的超级生命。
    巴比亚德·尼奥感觉得到，自己正在飞速成长，他的“束光”特性以及其它一些力量正不断上涌，只等时间一到，他就能自然使用。
    越是了解自身的特殊性，他对“蜂巢”异兽们的恐惧就更甚一步。
    如果他没有“顽强意志”，那么这一身力量与能力就都将属于南东大蠊，属于异兽那一方。
    而与自己类似的家伙还有三头，且他们仍远远没有站在异兽顶层。
    畏惧异兽一方的同时，他的恐惧更大来自于一个潜意识无比清晰，却又不敢拿出来认真思考的问题——他不是完全的巴比亚德·尼奥。
    是的，巴比亚德·尼奥的超能力是“顽强意志”，而不是“魂魄转移”。
    这具身体里确实留有源自巴比亚德·尼奥坚定的，守护特勒斯的意志，可除此之外，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鲜血，渴望着寻找力量填补饥饿。
    托比·克雷不清楚，自己与那头“蟑螂”相处的一天一夜里，对方出现过多少次“吃掉他”的念头。
    “他是我的口粮。”巴比亚德·尼奥沉着声音说。
    “口粮？死的也一样。”疾风说着，托比·克雷两眼一花，对方就出现在身前，五根利爪剜向自己心脏。
    一直覆满赤黑色外骨骼的前肢挡住疾风。
    “我喜欢新鲜的。”
    托比·克雷这才发现两只异兽不知何时都已来到自己身前，并完成了一抓一挡；他惊叫一声，脚步踉跄后退，一屁股摔在地上。
    “好。”疾风杀死那名人类的意愿并不强烈，反倒对自己的老对头产生了更多的兴趣，“你似乎有了很大提升。”
    与疾风不同，巴比亚德·尼奥的震惊更多于那种发现新大陆的雅兴。
    由于事情太过突然，巴比亚德下意识用上了生命精气，过后才发现，对方竟然同样浑身被白气笼罩。
    这头异兽也会使用精气！
    牠就是资料中的特殊种之一，变种风爪狼！
    怪不得被列为特殊种，这头异兽竟然靠自身觉醒生命精气了？
    “你会使用生命精气？”巴比亚德下意识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立马后悔地想捂住自己的嘴巴。
    果然，疾风疑惑地说：“生命精气？是说神奇力量吗？你竟然也会使用。”
    巴比亚德一时有些沉默，直到几秒种后，无奈地说：“我吃过几个美味的人类，觉醒了这股力量。‘生命精气’是人类的说法。”
    “是吗。我觉得很贴切。”疾风说，“等我回去，就把它的名字散布开来。”
    回去？
    巴比亚德本能地认为不能放牠回去。
    对方可是觉醒了生命精气的，万一摸索到这力量的使用方式，又教会其牠更厉害的异兽，那特勒斯就真完了！
    “你到底来干什么？”他问。
    “我不是说了吗。”疾风不耐地说，“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尽快行动，配合蝗群入侵特勒斯，吸引人类武装力量……”
    巴比亚德跟在疾风身后，落后了一个身位。
    他不敢直视对方的后背，怕被牠感受到自己阴狠的目光。
    就在这杀了牠，还是放牠回去，让自己进一步潜伏到异兽高层？
    杀了牠，就地解决一头特殊种，异兽方少一名高等战力。
    不杀，自己听命行事，事后回归异兽高层，逐渐了解情况，施行斩首。
    似乎，隐忍更好些，自己有机会一举结束危机，使异兽们四散逃离，不再对燚洲有巨大威胁。
    不杀。他决定了。
    “你听见了吗？”疾风发现南东大蠊跟在身后垂着脑袋魂不守舍，不耐烦地问。
    巴比亚德抬起头，眼中没了先前的凶狠。
    “你知道的，现在这里就我一个‘高等类’，不足以吸引到多少军方力量，不如你留下来，我们联手。”
    不等疾风反驳，他紧接着说：“我会命令部下传达指令，咱们修整下队伍，明早就出发。”
    “……好。”疾风回应他的目光，平静回答。

 第56章 再聚

    清早，泥蛙端着一碗粥和一张面饼来到神龛旁，将食物放在老位置。
    “队长，您的早餐。”
    团坐在草席上的乌阳道了声谢，拿起饭食，目不转睛地盯着确旦扒饭。
    泥蛙看了眼队长清瘦的背影，恭敬地转身离开归队。
    对于贝伦迈卫队的成员来说，队长似乎总是不太起眼，每天上山打猎，下山烧柴；总领他们的一直都是副队长，而随着卫队成员们的身体越来越壮实，并在教官手下掌握了越来越多的军事本领，见识到更多风景后，他们对副队长就愈发敬畏了。
    自从见识过异兽的尸体，卫队成员们可谓心惊胆战，不过好歹被曼普金斯打磨了几个月，军心总算没有立即崩散。
    “队长已经超过整整两天没有合过眼了。”泥蛙想着，有这么一位队长看管内部，内心浮动的卫队都踏实许多。
    他不禁感叹队长非人的意志力与精神，一个人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精力？
    事实上，乌阳不止没合过眼，甚至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过确旦，两天两夜，就这么盯着对方。
    其实黑炭小子自己也没想过自己能做到这一步，他只是想着，确旦会对村子产生巨大威胁，所以不能离开，要严加看管。
    一般人集中精神25分钟左右必定会走神，而乌阳保持状态盯了确旦大半天，注意力终于开始散漫，他察觉问题，并强提精神，不知又过了多久，精力再度濒临枯竭，以至于引起剧烈头疼，他还是没松懈视线，他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而现在，乌阳几乎感觉不到头疼，精力似乎也维持在某个较低水准，但足够他盯紧某个目标。
    确旦面对乌阳这位“不速之客”，一开始还与他眼神对峙，可坚持没两个小时就松懈下来，恢复以往萎靡的状态。
    这头被“兔耳”辅相特意提及的异兽，似乎就这么被乌阳和赤火的火焰看得牢牢的，毫无反抗能力。
    “乌阳！”
    聚精会神时，乌阳忽然听见两个声音喊，欣喜地偏头看去。
    “赤火，贝贝，乔纳森，你们回来了！”
    火劳中的确旦听见动静，也跟着看去，长有蓝银色毛发人类机敏察觉到牠的视线，视线投射过来，使牠打了个寒颤。
    两天时间里，牠一直被乌阳注视着，内心压力极大。
    乌阳为了防止意外，整整两天可是一直运转着“见”。
    被这种窥视性极强的视线盯上，使确旦产生极不自在的感觉，也让牠逐渐进化出一种类似“见”的能力。
    牠开始能够感受到乌阳与普通人类的不同，也对困住自己的火牢有了另一种视野。
    就在刚才，牠清晰地感知到回村的三个人类都是与乌阳一个类型的危险家伙。
    “辛苦了。”赤火说着，给铁牢添了把火。
    “有什么收获？”乌阳急忙问。
    乔纳森看了眼确旦，“我们去院子说。”
    “对对。”乌阳连忙点头，起身活动了下身体，与伙伴们回到住处。
    乔纳森将这两天的遭遇详细讲给乌阳，顺带从头带尾理顺思路。
    四个少年谈话并没瞒着来自“蜂巢”的研究院切特尔，他仔细听完，不可思议地问：
    “你的意思是……有只蟑螂异兽，站在人类一方？”
    乔纳森说：“不确定。”
    “不管牠的目地是什么，我们总不能把信息优势浪费掉？”赤火说。
    “也许……对方就是要人类自乱阵脚？”坐在床边的露比说完，看了眼莎路拉，后者给她个鼓励的眼神。
    “有道理诶……”米贝说，“可是，消息掌握在我们手里，具体怎么使用，则要我们自己选择了。”
    乔纳森晃着水杯，轻声说：“这就是最大的难点了。我们该用那种途径传播消息，透露多少情报怎么掌握分寸，传扬之后又会被以讹传讹成什么样子……”
    屋内所有人顿时沉默下来。
    铛铛铛，敲门声打破沉闷的气氛，村子的“管家”密哈喇轻轻推开门，小声说：“村长，副村长，几位先生，我已经按照您们的吩咐，为布列德安排了房间，他已经洗过澡，修整完毕。请问，我该怎么对待他？”
    布列德就是乔纳森三人带回来的语言学中年教授，一进村就被赤火推给密哈喇。
    “让他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觉就行。”赤火说。
    布列德独自一人期间，可算是被野外猛兽的嚎叫声吓怕了，刚寻到他时，正躲在一处狭窄的石头缝里瑟瑟发抖，估计肯定是没胆子离开群体，独自出行了。
    “不知道娜娜那边怎么样了……”米贝说。
    “对了，爱娜似乎给我回了邮件，还没来得及看呢。”乔纳森说着，拿出手机查看。
    几分钟后，他放下手机说：“爱娜找到了当地的地头蛇，散发出‘最近有恐怖怪物出没’的消息，并说明‘怪物们拥有可怕的，看不见的杀人手段’。是以小道消息的形式传播的。”
    “不会造成慌乱吗？”乌阳问。
    “实在没什么好办法。”乔纳森说，“要是直接转告给维和军高层……”他没等想完整，就自己否决了这一想法。
    异兽会使用生命精气这种离奇的消息，就算爱娜说给达利娅听，对方说不定还会抱有怀疑，更别提一位高高在上的长官了。
    乔纳森猛地想起一件事，“文书是不是还不清楚这边的情况？”
    米贝、赤火和乌阳互相看了看，一头，“好像是……”
    “快让橙瞳转告文书！”乔纳森说，“我没加文书好友。”
    “直接打电话不就好了。”米贝怪异地看了眼好友。
    “啊……是啊，我一时着急……”乔纳森尴尬地解释了句。
    ……
    浮卢洲东南部的某座半岛上。
    接近十万公里的区域，正由世界上最顶级的军队以及有组织的气者们严密把守。
    此处所在的国家原本是二十几号小国组成联盟，统一了货币、军事的小型联邦，后来联邦将总部从诺拉洲的菲莫曼联迁到这边，小型联邦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联邦”，国家名称也统一成了“浮卢帝国”。
    当然“帝”字是人们自发冠上去的。
    人家全名本来还是叫“浮卢坚定联盟国”。
    既然联邦总部整个都在这，其政治核心“蓝府”理所当然占据了其中最中心，最安全的位置。
    一处重兵把守的建筑内，文书接起电话，“喂？”

 第57章 再遇

    等米贝放下手机，乌阳马上问：“文书老师怎么说？”
    米贝茫然地摇头，“文书老师只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似乎心情不太好。”
    “废话，任谁听到这种消息也高兴不起来。”赤火说。
    “接下来怎么办？”米贝看向乔纳森。
    乔纳森缓缓坐到凳子上，手撑下巴，一副沉思状。
    见他不说话，赤火先说道：“我想带卫队四处转转，寻找低等异兽磨砺队伍，阻止更多惨剧发生。”
    “我也差不多。”乌阳说，“不过这里位置太差，异兽与各国小股军队都随时可能出现，我准备先把村民们安置在某个安全的地方。”
    黑炭小子看向两个助理，继续说：“露比和莎路拉不如就先回研究院？”他没有用肯定的语气，习惯性为另一方保留选择。
    莎路拉摇摇头，“我想跟随您或者少爷一起，我能够保护村民，或者充当卫队的后勤。”
    露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她看向好友，发现对方也正巧看过来，瘪着嘴强忍泪水，“对不起莎路拉，我害怕……我不敢继续留在这里了，对不起……”她向屋内所有人挨个鞠躬致歉，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那就这么决定了。”乔纳森不管哭泣的露比，看向乌阳说，“你和赤火的计划并不冲突，不如一起，先安置好村民，再一起带领队伍，一边寻找异兽磨砺队伍，还可以观测到牠们的动向。莎路拉和露比本来就是后勤组的人，不管是留下来保护村民还是回到研究所提供远程协助都可以，至于跟随卫队，还是算了。那是少爷们该干的事。”他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腔处。
    “我和贝贝两个单独行动，做不成大事，所以先去爱娜那边看看，了解三大国的最新形势，还有异兽们在贝伦迈中心地区的动向。”
    “谁有疑问？”银发少年最后说了句。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参差不齐地说：“没问题。”
    露比也投来感激的目光，乔纳森的话让她不再那么羞愧；是的，自己回到研究所也可以为乌阳少爷提供有效帮助，而且留下来还可能会添乱。
    “那就这么定了。”乔纳森说。
    “有他在真好。”坐在银发少年身后，米贝不知道第几次升起类似的感受，只要有他在，自己只需要按计划行动就好了，也许身体会疲乏，但精神却相对空闲，无比放松。
    只要有他在，统治世界的愿望早晚都会实现？米贝痴痴地想。
    “喂，贝贝，想念你的玛莎了？”赤火嫌弃地说，“擦擦口水。”
    乌阳开心大笑，“贝贝你还是没变，每次发呆就喜欢流口水。”
    米贝尴尬地擦了擦嘴角，没接茬。
    行动有了计划，大家精神放松许多，对话渐渐偏离正轨，一旁的切特尔悄悄退出屋子，不去打扰少年们难得的悠闲。
    “等等！我又忘了个事。”乔纳森忽然说，“那只黑猩猩该怎么处理？”
    屋子顿时安静下来，赤火看看四周，运转“全”裹住屋子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我那次烧伤之后，生命精气得以元素化，成为火焰？”
    “当然记得。”乌阳说。
    “那之后不久，我发现自己的火焰跟爱娜的‘宝贝甜心’差不多，都是特性与超能力融合的产物……”
    这话一出，包括乔纳森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爱娜的“宝贝甜心”有什么效果大家都清楚，那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超实用能力，放在哪个组织，都能够轻松跻身高层；而赤火竟然也是类似的性质，这不得不让大家好奇。
    赤火伸直食指，一抹火焰缓缓升腾摇曳。
    “我称呼自己的火焰为‘业火’，不是瞎取的名字。世界上任何邪恶之人，只要沾上我的火焰，无论实力多强，都灭不了它，只能等着被活活烧成灰烬。”
    “我试过，对异兽也管用。”他说，“只要我在那头猩猩的身体里注入一颗火苗，只要牠产生一丝危险的想法，我的‘业火’就会显现威力……”
    小伙伴们互相看了看。
    “那你不是无敌了？”米贝说着，又补充了句，“除了我。”
    “不是。”赤火说，“对付你们，或者其他并不邪恶的气者，‘业火’就只是普通的火焰，不过，我还是可以为其附加高温。”
    “你的‘高温’特性没消失？！”乔纳森惊奇地问。
    世界上许多气者，为了实现生命精气元素化，疏于练习原本特性，到最后大多数没能成功，原本特性也更加弱小。
    在他印象中，赤火可不是多勤奋的人。
    赤火翻了个白眼，“你的‘寒冷’不也还能用吗。不过我的‘高温’确实受到很大限制，提升艰难。”
    “那你嘴里的‘邪恶’，又是怎么定义的？”乔纳森接着问，“‘善良’、‘邪恶’、‘好人’、‘坏人’等等都只是人类给出的定义而已，那么你的‘邪恶’，界线是什么，又是以什么作为参照的？”
    “……有待考证。”赤火憋了半天说。
    乔纳森脸颊抽了抽，“怒发就没帮你想过？”
    “老师哪有时间管这些无聊的事情？！”赤火立马反驳。
    “整个科特就他最闲好！”乔纳森很想喊出来，不过一想到自己在科特的人缘，万一有谁去打小报告就糟了，于是强忍着没说出口。
    村长家会议散场后，莎路拉和露比叫上密哈喇与另外几人一起组织村民收拾家当，乌阳和赤火则跑去卫队训练场，找曼普金斯谈话。
    剩下乔纳森和米贝两人最闲，于是分别戴上“五环”开始了一轮耐力大比拼。
    经由科特各位老师打磨数年，虽然其他小伙伴仍与乔纳森有着不小差距，但已经不如一开始那么巨大，那么使人绝望了。
    如果单论某一项，说不定还要强过他。
    比如乌阳，最后半年的体育课上，他数次超越乔纳森，成为在阿尔伯特的“重压”之下坚持最久的学员。
    而米贝则是唯一一位，能在学员对练中偶尔赢下乔纳森的恐怖选手。
    不过这一次的耐力比拼嘛……贝贝还是不出意外地输掉了。
    第二天凌晨，巴巴拉顿村所有人收拾好行装，齐聚村头，正要分别，东边山头就匆匆跑出两道人影。
    “快！给老子和老子身边的小妞准备点食物，还有水！”
    喊话的人正是托纳赏金团的幸存者之一，臭猴，还有跟在他身后的漂亮女人黛薇娅。
    他们刚钻出山林，就看见远处一堆土着扎堆，不禁喜出望外，他们可是忍饥挨饿有一阵子了！
    “是你们！”黛薇娅远远就注意到三个熟悉的身影，走近后就一眼认出乔纳森米贝和赤火。
    “谁？”臭猴疑惑地问。
    当天，乔纳森三人都灰头土脸的，可不如现在这么整洁干净，连发色都不一样。
    “是那三个‘土着’。”黛薇娅小声提醒。
    臭猴这才想起来，惊讶地说：“你们不是燚洲土着！你们竟然还活着！”
    乔纳森站出来，点点头用纯正的安语回应：“要不是你们，我们早就逃出来了。”
    “你还说！”臭猴此时也明白过来，对方根本不是普通人。
    他怒视对方，吼道：“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们？我们的人都死光了！”
    “就算我们当时说了，你们会有人信吗？”乔纳森冷笑着说，“你当时可很自信来着。”
    “你！”臭猴被憋得说不出话，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盯着银发少年。
    “这事怪不到你们，说实话，你们没有在背后捅刀子，我已经很庆幸了。”黛薇娅适时调和了句，“可以分我们一点粮食和水吗？我们饿了好几天了。”
    乌阳没有犹豫地卸下自己的行军粮，并连同水袋一起递了过去，又转头看了眼赤火。
    赤火小声为他解释了遍。
    “谢谢。”黛薇娅说着，递给臭猴一份，后者接过食物，面色尴尬地说，“是这么个道理。”
    赏金团之间黑吃黑的事情到处可见，眼前这三个明显深藏不露的气者没背后插刀确实已经不错了。
    他忽然想起逃跑路上遇见的那具“同伴”尸体，问道：“那个可恶的叛徒，是你们杀的？”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那个叛徒尸首断口处很平顺，不像是异兽利齿咬断，或者利爪撕裂。
    “是的。”米贝平静回答。
    臭猴深深看了米贝一眼，诚心地说：“谢谢。”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乌阳看了看赤火，说：“我们准备去北边的柯嚓禾联酋国，那里没有战乱，异兽也应该比较少。”
    黛薇娅眼神一亮，“我们可以一起吗？大家都是人类，可以互相照应。”
    这次，乌阳没有轻易决定。他没与对方接触过，也不知道怎么决定。
    虽然臭猴先前很不礼貌，但赤火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对他与黛薇娅颇具好感。
    “可以。”他说。
    “你去，我还有点事要办。”臭猴说。
    黛薇娅凝视着他，轻咬嘴唇，“别傻了，就算你留下来，也不可能报得了仇。团长比你强那么多，还不是……”
    臭猴撇撇嘴，“谁说老子要报仇了？老子还没活够呢！”他撇开脑袋，故意不看黛薇娅。
    见对方没动静，只好无奈地将其推搡到队伍里，“你自个走，说不定哪天，我就回浮卢洲找你，总不能团长大人的心上人寂寞太久不是？”
    黛薇娅翻个白眼，“没正经。”
    “还走不走啊？”乔纳森不耐烦地催促，他可没心情欣赏俩人别扭的交情，“不走我们先走了啊。”
    黛薇娅扫了眼乔纳森，最终只能无奈地说一句：“你自己保重。”
    臭猴沉默点头，转身离开一行人，独自走开。

 第58章 什么是人类？

    特勒斯共和国，格格朗特市。
    芙拉为“她”报名了一家私立小学。
    由于可可年龄稍大，从一年级开始会显得格格不入，芙拉怕“她”叫不到朋友，只好跳到五年级，课下再由老师单独辅导。
    黝黑女童正端坐在一间教室中，与其他同学等待上课。
    虽然小孩们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可老师不在，课堂中吵吵闹闹的；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新入学的黑丫头。
    “喂，你怎么长得这么嘿呀？”一个胖头小子问，语气很惊奇。
    有钱把孩子送入私立学校的，家庭基本不会比芙拉一家差，没人经历曝晒，也都有条件住宽大屋子，大口吃肉，所以跟可可一样黑的，全学校都找不出几个。
    黝黑女童摇头，“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叫可可啊？你姓什么？”胖头小子追问，看起来对新同学很感兴趣。
    “我就叫可可。”黝黑女童瞪了他一眼。
    胖头小子被瞪得缩了下脖子，正要继续拉着对方聊天，干瘦的女教师就走入教室，“啪”的一声将书本拍在讲桌上。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说了多少次了，别拖长音。”干瘦女老师无奈地压压手示意学生们坐下。
    “最近大家表现不错，语言课的进度超过三班一节，恰好今天有新同学，就不教新知识，我们一起聊聊天，讨论个话题。”她面带微笑地说。
    同学们欢呼起来，叽叽喳喳的逐渐又有了闹腾的趋势。
    “好了，下面我来提出讨论内容，大家可以积极发言。”女老师说。
    “讨论内容是：什么是人类，人类是做什么的，人类会说什么样的话。”
    吵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起来，谁都没搞懂这个问题。
    扎着麻花辫的班长大人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都紧抿着嘴巴，莫名多了份紧迫感，她双手按住课桌，撑起身子说：“老师，我们就是人类，人类，是……”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干瘦女老师提醒了句：“老师们平时都要求大家做什么呀？”
    班长大人来了精神：“人类就是小孩扶老奶奶过马路，爸爸妈妈养育孩子，老师教授学生知识。”有了思路之后，她回答起来顺嘴多了，“我看见大胖昨天还帮助一位阿姨捡苹果！”
    胖头小子一愣，傻笑着挠挠头。
    女老师带头鼓掌，“班长说得很好，还有谁有想法吗？”
    有了班长开头并引领方向，一些胆子大的同学就不再克制，纷纷发言。
    “人类是世界上最聪明、情感最丰富的动物。”
    “人类是世界的守护者……”
    “人类是维护小动物的使者和管理员……”
    “老师们总说‘要做好事，要帮助有困难的人’。”
    “科教频道会告诉人们善待动物，亲近大自然……”
    女老师面带笑容，看着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尽管话题逐渐偏移。
    “妈妈每天会说‘把秋裤穿上’‘把肥皂递过来’‘不许看电视’！”
    “爸爸总抢我遥控器，看体育频道，可我想看动画片！”
    “我奶奶把小黑养得可肥了，都走不动路了，前几天不知道怎么，死掉了。”一个小孩说着说着就哭出来了。
    另一个附和：“我家的小奶狗吃到老鼠药……”
    女老师发现新来的女同学正好奇地四处打量，最终看向自己，于是让同学们安静下来，鼓励着说：“这位新同学看起来有话想说，不如站起来与大家分享一下。”
    黝黑女童没什么感想，只有一个疑问：“老师，不管人类怎么说怎么做，不都是人类吗？”
    女老师脸色一僵，讲桌下的同学们则哈哈大笑，纷纷嘲讽。
    “你的问题太蠢啦！”
    “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人类当然是要做好事的……”
    也许是饥饿感袭来的缘故，黝黑女童只觉眼前忽明忽暗，阳光正好的课堂成了一座可怕的漩涡，老师同学们的身影扭曲变形，属于人类的美好是那么虚假，使牠头晕目眩。
    一天的课程展开，可可两手交叠，认真听讲，努力理解老师们讲述的内容，等到放学，拒绝了老师的小灶，跑出校门。
    牠已经四、五天没吸到血了。
    牠看向街道穿着清凉的年轻女性，逐渐有了思路。
    黝黑女童随意走进一家服装店，一名店员面带笑容走近，“小朋友，你要买什么呀？”
    “好看的大姐姐，我想给爸爸挑选生日礼物。”
    “好啊，姐姐来帮你选。”店员俯身轻柔女童的脑袋。
    黝黑女童摇头说：“不要，我想自己为爸爸挑选。”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店员夸了句，不在意的起身离开。
    一根不惹人注意的黑细尖刺缓缓从对方腰间抽出。
    女童走到挂着成人衣物的衣架前仔细挑选，等了一阵子，那名店员走进厕所，牠立马变幻成对方的模样，拎起早就选好的一套休闲服装，大摇大摆从后门走出。
    牠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身形变幻，逐渐成了苏尼亚三王子俊美的模样，套上衣服，重新回到热闹的商业区。
    三王子俊美的外表与挺拔的身形吸引到众多女性侧目，大多看过一眼就不敢再看，牠留意到一位偷瞄了自己好几眼的年轻女性，噙起笑容走到对方跟前。
    “姑娘，我迷路了，你能带我走一段吗？”可可操着一口充满磁性的嗓音说。
    对方在大多数人类眼中，大概都算很好看的？
    被搭讪的年轻女性下意识将双手放在胸前，有些惊喜，她收拾心情，矜持地说：“你要去哪里？”
    “你的心里。”
    “哈哈哈……”年轻女性忽然忍不住大笑，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擦了把眼泪，“真老套。”
    她嗔笑着对可可翻了个媚眼。
    “啊……是吗？”牠不明所以地说。
    网络上明明就是这样教的啊。
    “好啦，我正要去吃饭，你要一起吗？”年轻女性笑着挽过“三王子”的手臂。
    可可有些愣愣地说了声“好”，只管被对方搀着一路走向她熟悉的酒店。
    牠感受到对方身体逐渐贴紧自己，几乎都不怎么需要用力气走路了，不禁想，人类女性的身体都这么软绵无力吗？

 第59章 军花间的首次接触

    原贝伦迈中西部，维和军驻城总指挥部二楼餐厅内。
    受到“异变野兽”的影响，三大国默契停战，各自退守，让维和军压力大减，虽然早餐有时限，但大多吃得很悠哉，没有急急忙忙吞咽食物。
    爱娜作为一名虚职上校，平时清闲得很。她赶早来到食堂，刚见着人影，蹲守在门口的一大帮“星光兵”们就一股脑挤进去抢占位置，零零散散的座位瞬间被占多半。
    爱娜早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只在心里臭屁地感慨一句“我这该死的美貌”，大方地走入食堂。
    她走到打饭窗口，一排伙食官全部将饭勺横放，一脸无奈地了眼空菜锅，又看向她。
    “都没啦？”
    这位扎着鱼尾辫的女军官顾不上平时保持的安静形象，惊愕地喊了句。
    伙食官们赶紧摇头，开玩笑，被上百头畜生恶狠狠地盯着，哪敢上菜啊。
    “呵……”爱娜扯了下嘴角，回头扫了眼，凶神恶煞的士兵们立马换了副和善的笑脸，开始卖力推销自己桌上的饭食。
    “长官，我这里有新鲜的大肉包子，全是猪里脊！”
    “长官，我这边刚抢……打来的春笋酱牛肉，清甜可口不油腻！”
    “长官……”
    爱娜尴尬笑了笑，视线不断在几十张饭桌上扫来扫去，等等，那边桌子好多饭菜！
    她抬头看去，是艾比利上校，军中着称的“荆棘花”。
    最近几天，军中越来越闲，不少人没事就拿爱娜和艾比利放在一块作比较。
    相对风评好坏参半实则全是怪话的爱娜，艾比利则是依靠实打实的战功赢得了所有战友的敬重，也许她不如爱娜长得精致，但在维和军心中，她一点也不比那位花瓶上校要差，如果算上本身魅力，那就更没得比了。
    这会儿，一群“几点星光”、“早更鸡”们敢公然对着爱娜嬉皮笑脸，却没一个敢挨着艾比利坐下，这就是一身伤痕加战果带来的军威。
    爱娜似乎并没感受到对方生人勿进的气场，凑近伸出右手说：“艾比利上校，你好。”
    艾比利手中的刀叉楞在原处，诧异地抬头望来，站起身握住对方右手，不带感情地回了句“你好”，又马上坐下，准备开吃。
    爱娜一点不见外地坐到对面，好奇地问：“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艾比利再次僵住，皱眉点了下头，“我食量比较大。”说完，再次埋头，摆明送客的意思。
    不少“早更鸡”或者高级些的尉官们都假装吃菜，注意力全被吸引到食堂角落来了，两大军花，竟然在食堂对上了！
    想比艾比利的生人勿进，爱娜却很热络地扬起笑脸，一只手伸进口袋，掏出一袋封装的奶油蛋糕，又伸进另一只口袋，掏出一整块白巧克力，这么重复几次，竟然让她从不同口袋里掏出一大堆高热量零食，把空余不多的餐桌彻底摆满了。
    “我拿这些和你换好不好？”爱娜说起话来很大方，语调平稳，清脆大气，这倒与军中“软糯”的大众印象相差很远。
    见艾比利发愣不说话，她补充道：“我特别爱吃塔塔大叔做得葱花饼，利菲斯姐姐的羊杂汤。”说着，拆开一袋奶油蛋糕递了过去。
    艾比利下意识接了过来，她还有点转不过弯来，这丫头是发什么神经？跟自己套近乎，挽救走后门的风评？
    “谢谢！”爱娜见对方接下自己的蛋糕，交易成立，于是急忙将葱花饼和羊杂汤挽到自己眼前，大口开吃。
    “难道真得只因为爱吃？”艾比利见对方吃得津津有味，不禁想。她看了眼手中的蛋糕，不在意地咬了口，眼睛一下睁地老大，一副被惊呆的表情。
    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奶油蛋糕！
    果然是为了讨好自己吗……
    她平复心情，开始享用交换来的各种美食。
    反正自己同样适用食物换来的，双方互不相欠，要是她提出什么过分要求，就别怪自己翻脸太快。
    艾比利吃着糕点，做好应付对方讨好的准备，可等了好一阵，都只看她埋头吃饭，一点与自己交谈的意思都没有。
    “猪肉包你不吃吗？”爱娜忽然抬起头问。
    “不，你，你吃。”艾比利略显迟钝地说，对方又在埋头苦吃了！
    偷偷关注的士兵们没看见期待的场景，却也没失望，望过去的目光更大方了些，对爱娜的偏见似乎也轻了许多，只觉得这真是个惹人喜欢的姑娘。
    “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艾比利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打开话头的那个，“其实，现在已经没什么军功可打了，你作为技术官，在哪不一样呢？”
    称爱娜为技术官，都算客气的。艾比利实在不清楚对方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当上校。
    爱娜看向她，露齿笑了下，没想到还是位面冷心热的姐姐；对于对方委婉的提醒，她报以感激，但……
    “我来看望几个傻朋友，事情过去就走。”她简单说了句。
    “朋友？”
    “嗯，他们快到了，所以我得快点吃。”
    “你应当谨慎点，维和军是禁止外人进入的。”艾比利小声说。
    “嘿。”爱娜眨眼说，“你忘啦，我有背景。”
    “……”艾比利被她的坦诚击倒，一时间语塞，不知不觉也没一开始那么防备了。
    吃完早餐，两位军花一个去接人一个带队伍拉练，同行了一段路。
    “长官。”艾比利手下“荆棘营”连长之一领着一队士兵整齐的小跑追上来，对她敬礼说。
    连长瞥了眼爱娜迅速收回视线，只当没看见。
    “没看见这还有位长官吗？”艾比利拍了下连长脑壳，对方一愣，连忙赔笑敬礼。
    爱娜笑着回以军礼，一点不放心上。
    “拜拜。”她朝餐友挥挥手，独自走出关卡，等待乔纳森和米贝。
    昨晚她接到米贝的电话，开心了好一阵，就是还要外加个乔纳森，赤火和乌阳也都没来，就不那么美妙了。
    她目送艾比利与她的一队士兵走远，抬头欣赏初生的日头。
    几颗黑点渐渐映入眼帘，逐渐变大，其中一颗在临近艾比利的连队后，迅速下落。
    凄惨地喊叫声远远传来。

 第60章 侦察兵

    那似乎是一类巨大化的昆虫，牠竖直落下，一头扎在连队中间一位士兵脑顶，被突出嘴部的獠牙刮断了半截身子。
    其与士兵眼睁睁盯着昔日伙伴被野兽送入口中，忘了动作。
    随着食物下肚，牠一身外骨骼咔嚓作响，听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锃——
    牠缓缓转头，盯住艾比利。
    艾比利悚然一惊，大叫着抬枪不要钱的倾泻子弹，连队士兵们这才回过神，纷纷抬枪射击，同时惊恐地怒吼，挥泻着备受压力的嗓子。
    几颗乱弹射入异兽复眼与外骨骼缝隙处，牠没办法飞走，只能拖着庞大的身体胡乱挥舞利爪，轻易撕裂了几名士兵的胸膛，随后被一群吓没了魂的人类乱枪射杀，
    同时，空中剩余五颗黑点也已经非常接近。
    艾比利怒吼了一嗓子，喝住了近乎失去思考能力而不停射击发泄的部下们，“看天上，迎敌！”
    连队士兵们望向天空，五头怪物正迅速接近，依照牠们的速度，撤退只会被屠杀。
    “五只变异虫子而已，外骨骼不是合金！射杀它们！”连长扯着嗓子大喊。
    士兵们终于惊醒，它们不是不可杀死的，这不就已经死了一只？
    他们终归是训练有素的部队，经历过最初的慌乱后，终于展现出一只武装队伍应有的水准。
    百杆精良步枪对准天空，但并没开枪。
    艾比利紧盯上空，直到五只异兽进入射程，立马高喊“开枪——”
    话没喊完，她的声音就被无数子弹出膛的声音掩盖，临近地面时，五只异兽仅剩一头踉跄落地。
    牠反常的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做出一副大声嘶吼的姿态，可没人听到多余的声音。
    牠保持姿态，直到被弹雨淹没。
    射击并未停止，直到连队几乎耗空弹夹，这才收起枪。
    连长手掌横档，示意队员留在原地，独自接近其中一具怪物尸体，凑近看了看，踹了两脚，艾比利则在另一侧做着同样的事情，直到两人相聚，这才放心地说：“都死了。”
    “各排清点人数。”连长喊。
    两分钟后，两名军官分别上前，他们是一排、三排的排长。
    “报告连长，一排二班奥布、三班阿奇、三班铁滚阵亡。”
    “报告连长，三排一班客客来、三班弯勺阵亡。”
    联邦驻燚洲维和军的组成，很杂。尤其是下层“早更鸡”们，不缺家境困苦，或者干脆没有家的孤苦人士，部分人没有名字，就干脆自己找熟悉的物件当作名字。
    铁滚、弯勺、阿奇、客客来等等都是他们自己瞎喊的，却也是真实的姓名。
    两个浑身带血的士兵互相搀扶挤上前，哽咽着说：“尾指排长推开我俩，被落下来的怪物砸死了。”
    连长神色变幻，笑了声说：“那混蛋再也不用介意自己畸形的小指头了，哈哈……”
    “大家来看看，努力记住它们的样子，回头还要上报，到时可不一定有机会能见了。”
    队员们围上来，好奇又恶心地观察五具异兽尸体。
    一名士兵说：“传言竟然是真的，真的有过度变异的野兽存在。”
    另外几个胆大的凑得很近，分析着说：“这只看着像螳螂，那个应该是蜻蜓……”
    艾比利盯着几具尸体，紧皱眉头，她喊住连长，“最后那头怪物，是不是在‘大声嚎叫’？”
    连长停下脚步，面向长官沉吟了几秒钟，“嗯……看着像。”
    他们疑惑地望向撑到最后却没能动手袭击连队的怪物。
    “似乎是种……飞蛾？”连长说。
    “飞蛾？会发出超声波或者次声波之类的，人类听不到的声音吗？”艾比利小声嘀咕。
    “报告长官，不清楚……”连长。
    “我们得赶紧把这边的情况上报？”
    不知是谁的提议惊醒众人，艾比利正想指挥连队撤回，一阵刺耳的风声传来，所有人扭头看去，先前无头怪物袭来的方向，再次出现了众多黑点。
    密密麻麻，数不过来。
    艾比利和连长终于明白那只怪物异常的举动，牠们只是侦察兵，就在刚才，牠已经发信号给了族群！
    “快撤！”
    不用艾比利指挥，没人想留在原地等死。
    可没等他们跑出去几步路，身后忽然传来剧烈的呼啸声，几名落在最后的士兵想要回头确认情况，脖子刚刚扭转，就被一双双利爪穿透，摘下。
    短短百步路，一扇近在眼前的铁门，成了一辈子也回不去的彼岸。
    听到战友的惨叫声，士兵们纷纷清楚了现在的局面，只能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紧盯着前头的关卡猛跑，绝不敢浪费时间回头看。
    艾比利处于连队最前方，虽然仍在奋力奔跑，可还不忘转头射击，阻挠怪物进攻，这使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仓促的射击大多落空，身后的士兵一个接一个被怪物们撕裂、抛飞，艾比利紧咬牙关，侧身一跳，翻滚落定，单膝跪地开始瞄准射击。
    一直位于这位荆棘营营长身侧的连长望着长官，咬了咬牙最终仍没能鼓起勇气跟着她一同脱离队伍掩护战友，声嘶力竭地高喊：“快跑，别回头！”
    艾比利手中步枪子弹倾泻在异兽身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那几头肆意虐杀士兵的怪物似乎并没把击打在身上的子弹当回事，与之前的“先遣异兽”完全不同。
    由于这枚荆棘花跪地不动，队伍很快将其落在后方，一头异兽注意到她，挥舞蝉翼俯冲而来。
    艾比利并未停止扣动扳机，枪口对准冲向自己的怪物，可子弹却在这一刻打完。
    且不说她还有没有备用弹夹，就算有，以对方的速度，也没有换弹的时间了。
    她奋力蹬地，可对俯冲而来的异兽来说，她那动作简直如同静止。
    她望向对方脚掌处锋利如长刀的爪子，白光闪动，异兽冲过她，掠至身后。
    噗——
    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艾比利惊疑地睁开眼，光线射入瞳孔，身前不知到什么时候，站了一位短袖长裤的年轻背影，他左手插兜，右手掌竖立高举。
    满头银发，那么蓝，那么耀眼。

 第61章 强留

    乔纳森当然没这么好心，他与米贝在几分钟前来到这座城市脚下，恰好看见石墙上的爱娜，并顺着对方的视线，注意到远方正清点人数的连队。
    “你们来啦！”爱娜发现他们，高兴地大喊。
    米贝灿烂地笑起来，对她挥挥手，快步跑去。
    “那是……”乔纳森迟疑地说。
    “一支连队遭遇了几只异兽。”爱娜说，“不过已经解决了。”
    她甚至没有丁点简单介绍一下的兴趣，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直普通军队而已。
    至于维和军中的风言风语，她向来不放在心上。
    她是高贵的孔雀，不需要来自土鸡的评语。
    “又来了，是大批兽群。”乔纳森一边提醒伙伴，一边询问，“维和军的战力怎么样？”
    爱娜摇摇头，“我只是名文职军官，接触不到高层，只知道最高负责人来自浮卢洲某个国家，是不是星将就不清楚了。普通军队大约有一个师团，装备还好。”
    “听起来……似乎没把‘蜂巢’当回事啊。”乔纳森皱眉说，“特勒斯难道没把相关资料交给联邦？”
    银发少年看向爱娜和米贝，都是一副“我哪知道”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只能猜想：“也许特勒斯把资料当成谈判的筹码了……”
    实际上，特勒斯共和国总席早就把全部资料都递交到了蓝府手上，希望依靠“蜂巢”的恐怖让蓝府犹豫、权衡，保留燚洲有生力量来共同对付人类的敌人。
    可三大国即将被打破的平衡当中，有太多利益得失，也许光是思考如何瓜分、夺取其中巨大利益，就已经让决策者们头昏脑涨，来不及顾暇什么“蜂巢”了。
    起码乔纳森目前是这样认为的。
    他想着，米贝忽然冲了出去，无奈跟上，拣选了仅有一只异兽的区域。
    “谢，谢谢。”艾比利有些恍惚地说。
    乔纳森偏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再次回到米贝身上。
    能够恰好救下她，只是因为我的速度足够快而已，根本没有值得道谢的地方。他想。
    几只最前方的异兽，实力很“弱”，乔纳森等了米贝十几秒钟，一起返回城墙以内。
    由于维和军的性质特殊，三大国军队压根不会主动招惹，这座城市的城防也就相当敷衍，最外圈五米高的城墙仅由天然石块堆砌，别说大炮，就算是最下等的“低等类”也能一头将其撞塌。
    有米贝帮忙解决最紧迫的威胁，连队安全不少。
    “开门！”最先赶到的连长急切地喊。
    “开门啊妈的。”他狠敲了几下，恼怒地抬枪对准门缝射击，射穿了卡主铁门的木桩。
    连长圆睁眼睛，怒视周围，揪起一个仅靠墙壁瑟瑟发抖的哨兵，“为什么不支援？为什么不开门？！”他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打得对方流出鼻血，脸上一个大红印。
    “问你话呢，耳朵聋啦？”又一个巴掌反手扇了回来。
    “我，我不敢看，队长带其他人通知长官们去了……”哨兵低垂脑袋，不敢与正怒火中烧的连长对视。
    连长气笑了，也不再揪着对方不松。
    那哨兵也是个可怜的。
    等到艾比利踉跄跑来，了解情况后，干脆下达命令，指挥连队回营。
    “可……”连长有些犹豫。
    “连城防兵都撤了，荆棘营没理由留在这送死。”艾比利说，“我们可以战死，但也要看是为了谁。”
    她拍了拍得力下属的肩膀，“再说，这么大的事也轮不到咱们出头，回去通知其他连队，等待我的命令。”
    等部下们整齐撤往营地，艾比利四处望了望，在上方寻到乔纳森的身影。
    她顺着梯子爬上石墙，低伏身躯小步来到乔纳森三人身边，伸出右手说：“你好，我叫艾比利，隶属于联邦驻燚洲维和军，第一师第二旅一团，是‘荆棘营’的营长。”
    乔纳森没理她，透过石缝观察着天边一大群黑点的动向。
    艾比利也不觉得尴尬，有好奇地打量几眼另一侧的短发少年，问向爱娜：“他们就是你在等的朋友？”
    “是的。”爱娜笑着说。
    “这么说，您也是拥有特殊力量的人？”艾比利军功不少，只差一点就能得到指点，加入联邦气者联合协会，成为预备会员，所以对气者的世界有初步、模糊的了解。
    “我就是搞后勤的。”爱娜打了个哈哈。
    “牠们似乎慢下来了。”米贝小声说。
    乔纳森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这么一大批异兽，背后肯定不止一位拥有非凡智力的高等生命，牠们肯定有什么打算。”
    “要不我们开溜？”爱娜提议。
    艾比利一惊，作为一名维和军上校，这人连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吗？
    乔纳森转头问：“你们这有没有战地记者和实时影像？”
    艾比利被问得一愣，“有，联邦会记录许多画面报导出去。”
    “那我们撤。”乔纳森立马扭头对两名伙伴说，“等这座城市完蛋了，‘蜂巢’的影响力会进一步加大，联邦才有可能派遣高等气者参战。”
    “你就这么肯定，维和军会输？”艾比利颇显不服地问。
    “不是输，而是被屠杀干净。”乔纳森指向天边越来越近异兽群，“刚才追杀你们的几只异兽，只是那一群当中最下等的存在。你们这一百人出头，又在维和军当中算是哪一类？战斗素养和武器装备排在什么水平？”
    “上等……”艾比利眼神复杂，她鼓气似的辩解道：“虽然我没见过，但是我肯定军中也有相当强大的特殊人类存在，这是在我初步通过入会考核时，考官们有意透露的。”
    “入会考核？”爱娜疑惑地说。
    “联邦气者联合协会。”艾比利说，“你们不是会员吗？”
    没等爱娜回答，城墙附近连续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艾比利扭头看去，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突兀的多出将近百人！
    “艾比利上校？”距离她最近的一名气者说，“之后可是一场苦战，带上你的荆棘营，尽量发挥作用。”
    在那人强大的气场下，艾比利内心不自觉颤抖起来，她低声回了句“收到”，快步离开，召集部下去了。
    爱娜恭敬地走近，“报告长官，我与我的两位辅官也需要会去做点准备。”
    乔纳森、米贝和爱娜放轻脚步，慢慢离去。
    “站住。”那名气者平淡地喊住他们，“别装了，我之前看到了你们的‘见’。”
    他发出强大的“全”，磅礴的生命精气几乎笼罩整片石墙，“现在是危机时期，任何一位气者都要尽自己一份力。你们今天要么踩着那群野兽的尸体离开，要么……”
    他一下握紧了拳头，将手心的石块捏成粉末。

 第62章 种族之战

    没人喜欢被强行安排做事，何况乔纳森。
    他凝视对方，插在裤兜里的双手指尖不停有蓝色精气冒出。
    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
    米贝看看他，又望向正凝视己方的百多名维和军气者，摇了摇头。
    米贝直视对方，“异兽肆意侵略人类领土，是我们不愿见到的。我们会留下来。”
    身旁的气者军官点了点头，冷漠地说：“为了防止你们在后方有妨碍军务的举动，等到异兽压城，你们要率先出动。”
    “不行。”爱娜望向那人，眼神冰冷，“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担保他们不会搞鬼。”
    气者军官毫不留情地摇头说：“他们不是维和军军人，没办法相信。”他打量爱娜几眼，“我知道你，爱娜上校。虽然你在军中很出名，但也仅限于名声，你一个后勤官，还不够资格指挥军队做事。”
    “你知道我？”
    爱娜随手将自己的军官证抛过去，眼神愈发冷淡。
    “如果没记错，你应该是菲莫曼联雅那守备军士官出身？我家里人在那边工作，对雅那军方有些了解。你现在军衔越做越大，福利也越来越好了？妻子儿女、父母兄弟都生活得很惬意？”
    随着爱娜耐人寻味的话语，气者军官的心开始下沉，他翻开对方的军官证，见到了她的全名。
    爱娜·伊丽莎白。
    气者军官瞳孔猛地一缩，心脏也跟着紧紧收束了一下。
    伊丽莎白！
    “我，我……伊丽莎白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知，有您做担保，我相信您的两位好友绝不会做出有害维和军的事情，还请让他们自行安排。”
    那气者军官直冒冷汗，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就算遇到国家王子公主，他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可对方是伊丽莎白！
    菲莫曼联的王子公主一大堆，但是姓伊丽莎白的大小姐可就一位！
    身边不少共事多年的同僚眼神怪异。
    这位来自菲莫曼联共和国的中校大多时候都比较沉默，为人严肃正经，像今天这么失态，还是头一次。
    那中校没得到爱娜的回复，不敢走也不敢留，僵着身子挪到附近的石墙根，认真注视起远方的异兽群。
    米贝看得目瞪口呆，看向身旁印象中一直大大方方，又有点呆傻的好友，“娜娜，没想到你家影响力这么大！”
    爱娜“居高临下蔑视”米贝，“从今天起，叫我‘女王大人’。”
    乔纳森扯了扯嘴角，想骂几句，但又不好开口。
    三人互相调笑，也算苦中作乐，另一方面，却因为远方异兽们的脚步慢了许多，牠们唿扇着羽翼，停留在原处，并没继续前进。
    维和军一方，一名肩章印有一颗明月，围绕三颗星星的星将面色沉重，大步走上台阶，位于防线中央，直面天边异兽。
    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静当中，城墙下的碎石忽地弹动，整片大地开始出现震颤，渐渐，沉闷的踩踏声远远传来，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一名戴着贝雷帽，身穿迷彩服的男性肩抗一架摄像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我们目前位于维和军驻城的西侧防线，可以看到，一大批未知生物正在靠近，它们行进有序，似乎有谁在领导着它们的行动。”
    男性战地记者缓慢将镜头从天上移到地面。
    “怪物们目前距离城墙大概还有五公里，但它们天上地下，数量众多，连成一线……它们开始加快脚步了！”
    他将镜头对准自己，“这里是联邦总局记者，我将持续为您播报。”
    这一段画面，最先经由联邦政府审核，再“实时播报”到各大国家主流媒体。
    至于接下来录制的画面，怎么播，播多少，就有待商榷了。
    空中密密麻麻的异兽有意配合地面数量更加庞大的异兽群，缓缓推进。
    墙头气者们各个不敢大声喘气，望着数量庞大的异兽群，不禁萌生退意。
    异兽一方没有一股脑奔涌而来，没有众人想象中摧枯拉朽的势头，牠们就是一步步踏出，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步，却是近万头异兽的脚步，重重踩踏进所有人心中。
    等到城中坦克大炮，军队部署就位，才让气者们平稳了些。
    地面上的异兽群行进缓慢，可终归在不停接近。
    位于高处的狙击手们不约而同地全身颤抖起来，让观测手及其余辅助人员又惊又疑。
    “怎么了？”
    被询问的某位狙击手颤抖着肩膀，什么也没说清楚，只是低吼了句：“它们是一群魔鬼！”
    上百枚高倍狙击镜中，大多死死盯住一个目标，再也不愿挪开。
    位于异兽群最前方中央位置，一头身形与普通山羊无异的异兽神情丰富，正惬意地倚在一张“椅子”上。
    那张“椅子”，底部由两名原贝伦迈土着跪伏制成，“椅背”则是另外两名土着的上半身，被异兽粗暴地固定在底部两名土着腰间。
    “他们把人类当成什么了？！”
    当异兽群与驻城之间的距离近到普通人肉眼能够看清的地步，所有人心中的恐惧与迷茫，都化作无尽的愤怒。
    他们拉开保险，推弹入炮囊，数架战斗直升机在脑顶嗡嗡作响，只等那个位于最前方的统帅发令，所有攻击将一股脑砸向对方。
    山羊模样的异兽神情悠哉，等到己方停下脚步，两只前蹄将裆下两名土着的脑袋夹在一起，略一用力，红白溅落一地。
    两名原贝伦迈土着瘫软下来，牠也就顺势起身，抬头望向墙头。
    “你们似乎很生气？”山羊咧开嘴，发出戏谑的笑声，用特勒斯语说，“我的同族也经常被你们骑在身上，甚至剥皮拔毛，你们看，我没有生气呀，呵。”
    守在最前线人类们早已被那残忍、血腥的一幕冲昏了头，只想立马冲杀出去，对牠的话无动于衷。
    “啧，你们的表情好吓人，好让人害怕……”山羊一改混混般的语气，眼中充满暴虐与血腥，“搞得我好想立马就杀光你们啊。”牠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蕴藏着浓重变态又兴奋的情绪。
    此时的维和军最高统帅，三星将赫莫斯没有繁琐的战略部署，只说出四个字。
    “死守，两天！”
    “哦！”
    三万士兵高喊回应。

 第63章 身后

    浮卢洲某东南半岛，蓝府。
    一座恢宏的拱形宫殿，一张足有十几米长的椭圆餐桌上。
    明天就是上议院开启议会的日子，那时，蓝府将裁定特勒斯共和国的罪状，彻底改变燚洲格局。
    今天一早，包括文书在内的七名上议员、燚洲三大国特使以及燚洲大元帅默契地出现在餐厅享用早餐，都希望先进行一次简短的私下会议，探探其他人的立场和底线。
    正当大家相谈甚欢，逐步步入正题时，一名联邦少将敲响餐厅大门，不等屋内众人允许就推门进入。
    少将军衔的军人沉默着弯腰致歉，紧跟着说：“诸位尊敬的上议员大人，尊敬的塔塔大元帅，各位特使，联邦驻燚洲维和军驻城突遭数量庞大的异兽群侵袭，我军当下气者数量稀少，难以抵抗。”
    他从怀中取出一部黑色设备，对着空白墙壁按下按钮，大约五米长的影响映照于墙面，“这是那边传来的实时画面。”
    荧幕中播放的，恰好是山羊挑衅维和军的画面。
    特勒斯共和国特使见到那一幕，眼皮一颤，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我想诸位应该还对‘蜂巢’有些印象，这头‘山羊’，正是其中最底层的三头异兽之一，是四万余头异兽中最顶级的三王之一，我不太清楚气者的战力，但单论身体强度，我想牠要远远超过塔塔大元帅。”
    “哼。”塔塔曼达对特勒斯特使将自己与一头异兽放在一起做对比很不满，“身体强度确实是气者战力的组成部分，但不绝对，更没你想象中那么重要。不提我，先看看牠能否战胜赫莫斯再说。”
    特勒斯特使不敢直视塔塔曼达，眼皮抬了又抬，始终没能再开口。
    一位身穿蓝色礼服的上议员看出他的难处，笑着说：“放心，联邦一天前已经派遣燚洲气协精英小队前往维和军，相信不久就会赶到。”
    “小队？多少人？”特勒斯特使问。
    上议员眉头微皱，显然对对方的纠缠有些不满。
    精英小队，人数当然不多，可胜在各个都是好手，是同级别当中难得的战斗人才。
    “放心，他们都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高级气者。”
    新拜朗王国特使面带微笑，“特勒斯特使大人，你该对联邦的部署有信心。而且，目前最紧要的应该不是这件事？”
    金石王国特使应和着说：“我想你更应该关心一下自己国家的形势。”
    特勒斯特使一颗心不断下沉，国家面临考验，异兽正肆虐大陆，烦恼的事如一团乱麻。
    “总之，我国已经尽到所有应尽的责任与义务，我想接下来，特勒斯共和国能够得到应有的权利。”
    “权利？哈……”新拜朗特使轻笑了声，“还不是你们这群极端分子弄出的状况？”
    “好了，大家都冷静些。”蓝礼服上议院调和了句，“在最终裁定前，特勒斯共和国仍然是联邦理事国之一，特使大人会得到应有的待遇。”
    几位上议员谈笑起来，文书也在其中，相谈甚欢。
    期间，再没有任何一名上议员提起“蜂巢”的相关事宜，仅对明天的会议做着边缘试探。
    而一开始闯入正餐厅的军官，也如同没有生命的蜡烛人，倔强的维持影像，也不言不语。
    在其他几位上议员心中，他差不多已经被记入黑名单了。
    至此，“蜂巢”在蓝府这边也就成了没人关心的“小事”。
    而形成这一现象的重要原因，也非常现实。
    燚洲没有任何一国具备足够的军事实力与财力推出一位上议员！
    愉快的对话中，文书几次偷瞧在场唯一一名出身燚洲的高层——大元帅塔塔曼达，却只听他不时参与有关明天会议的对话，对墙壁上的荧幕漠不关心。
    文书内心渐渐变得冰冷，一只温暖的手掌捂住他的心口，他放松了些，轻拍了拍同样的部位。
    一位上议员见文书眼角流泪，以为他被刚下肚的菜食刺激到，关切地说：“啊，戈阎先生，是那道菜太辣了吗？我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食物。”
    “谢谢您，辛牙女士。”文书看向她，露出温暖笑容。
    ……
    燚洲维和军驻城。
    在双方力量悬殊的形势下，处于弱势方的维和军竟然率先开火，炮火纷飞，烟尘四溅。
    百余名狙击手几乎同时开枪，十几颗大口径狙击弹射向山羊，却被身后一头巨型异兽伸手挡住，子弹击打在其坚硬的手背处，发出“邦邦邦”的碰撞声。
    剩余子弹分别射向不同目标，可就连擦伤都没有几个，仅有十头最“弱小”的“低等类”被子弹射入肌肉，却也止步在那位置，根本没能造成影响战力的伤害。
    正如前文所说，由于军队性质特殊，驻城守卫工事很敷衍，那些几米高的石墙在许多高大异兽眼中，也不过是高一点的石头，随便抬腿就能跨过。
    何况空中仍有大批异兽还没出动。
    这是场必定会输的单方面屠戮。
    三星将赫莫斯嘴上说死守两天，可他比谁都清楚，这场战争根本没法进行下去。
    他无比珍惜这烟尘弥漫的几分钟时间，因为可能是他最后的清静了。
    他偏头望向全都满眼充血的士兵们，已经听不到异兽的咆哮与炮火轰鸣。
    没时间耽搁了，他正视前方，身形闯入烟尘，直奔那头看起来像是首领的山羊异兽。
    运转“全”会分散精气，对手又是不可能使用生命精气的野兽，所以赫莫斯并未运用任何多余的手段，只尽力将精气汇聚在右拳，并附上了他的特性“坚硬”。
    尘土飞扬，可视距离近的可怜，一道身影几乎与他贴身，他才反应过来，侧身躲过，继续直奔山羊方向。
    “好快。”他感慨一句，同时维持起两立方米的“全”，预防类似的事件发生。
    身后，那身影追了上来，速度比赫莫斯只快不慢；牠拦在他身前，止住了赫莫斯的冲势。
    “你是这群人类里最厉害的？”牠咧起嘴问。

 第64章 援军

    “黑铁疣蛙……”
    特勒斯特使家国存亡在即，可总忍不住瞟几眼荧幕，默念道。
    作为代表国家的特使，他此次出庭，脑中携带了“蜂巢”几乎所有记录下来的资料，对于下15层“高等类”们无比熟悉。
    别人不清楚，他却完全能够通过数据，想象出被那群顶尖生物学家们改良过后的异兽，是有多么可怕。
    而这黑铁疣蛙，位列倒数第4层。
    ……
    燚洲维和军战场。
    赫莫斯作为联邦认证三星将，实力与死在鬼哭羚手中的沙班相仿。
    作为人类世界极少数的那撮高等级气者，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只眼球鼓胀的疣蛙是绕不过去了。
    这也意味着再没有拼死山羊的机会。
    维和军已经输了，完败。
    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可又怎么样呢？牠们即将面对的，是整座燚洲的所有气者。
    赫莫斯紧盯黑铁疣蛙，“异兽有折磨猎物的癖好？”
    黑铁疣蛙歪了歪脑袋，“你说什么？人类的语言真是多啊。”
    赫莫斯皱了下眉，他听不懂特勒斯语，但也能分辨出来；可自己是浮卢洲人，用安语对话已经是极限了。
    他哀叹了声，“算了，就算可以交流，我想也没那个必要了。”
    说着，胸腔处突兀地突起一杆精气大锤，猛地敲击在黑铁疣蛙腹部。
    黑铁疣蛙眼球蓦地睁大，迅速软化腹部，缓和攻势。
    那杆精气大锤如砸在面团上，深深陷了进去，好在不是真正的铁锤，可以自由收缩，不然赫莫斯就要损失部分精气了。
    黑铁疣蛙遭受“看不见的攻击”，丝毫不感到惊讶，反而笑着说：“辅相说得没错，你们人类中真得存在许多特殊品种，要是把你抓走，一定可以得到奖赏。”
    赫莫斯听不懂牠的话，更专注于战斗本身。
    一人一兽的实力相差不大，奇怪的是，四周成群的异兽竟然没有一只来打扰他们。
    墙头。
    艾比利将视线从瞄准镜中移开，皱眉说：“这形势……”
    “是很怪。”爱娜说，“异兽们似乎并不想攻进来，只是坚守在驻城圈外。”
    “牠们是幌子！”艾比利惊呼，指挥部下，“跟我去后方看看！”她说着，跳下墙头，与她相近的荆棘营士兵们迅速坐上军车，向后方疾驰。
    爱娜瞥了眼，回头问：“我们呢？”
    乔纳森看看空中静待命令的异兽，又望向赫莫斯那边，“异兽想要攻下维和军，应该很轻松才对，艾比利的判断是错误的。”他停顿片刻，接着说，“牠们在拖延时间，等待着什么。”
    “等什么？”爱娜问。
    乔纳森摇摇头，“也许是某个机会，也或许是某个时间点，或者等待更高等的异兽。”
    “乔纳森。”米贝忽然喊了声，“还记得你要我们学斯语的事吗？”
    乔纳森回应：“那个教授跟着我们不安全，怎么了？”
    米贝沉着嗓子说：“从头至尾，我们似乎都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异兽们为什么只说特勒斯语？”
    “不是因为‘蜂巢’来自特勒斯吗？”爱娜说。这问题似乎很没必要。
    “可异兽们不一定清楚这一点。”米贝说。
    乔纳森如同被重锤击中，砸了个清醒出来，“是了，牠们根本没理由攻打维和军，这里位于三大国中央，要是异兽们驻守在这里，不是主动陷入人类一方的包围圈吗？”
    前线，一只十几米高的燚洲象用长鼻卷起山羊，安放于自身背后，让其得以高高俯视墙头。
    战地记者将摄像头对准象背，那头相比之下格外矮小的异兽。
    山羊癫狂地笑起来，“弱小的人类，等着，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强者们的乐园！”
    牠虽然发了狠话，可异兽们的攻势依旧不紧不慢。
    米贝收回视线，“也许我们真正该去的地方，是特勒斯。”
    “牠们这是明摆着吸引视线……”乔纳森懊恼地拍了下脑门，“明知‘蜂巢’的异兽与众不同，却总忽略牠们不低于人类的智慧。”
    爱娜哼哼两声，“我看你这‘一号’是当习惯了，总瞧不起其他人。坦白讲，你还觉得我们跟你打，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乔纳森不耐地瞥了她一眼，“没有。”
    “贝贝，他瞧不起你！”爱娜扭头看向米贝，指着乔纳森说。
    “别闹了。”米贝说，“咱们留下还是离开？”
    乔纳森看了眼战场，“走，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不管维和军怎么反抗，都改变不了异兽的目的。我们直接去特勒斯，说不定还来得及。”
    三人正转身要走，战场中的三星将赫莫斯终于将黑铁疣蛙拼成重伤，再度前冲，又被一道身影拦下。
    同样是一头下4层的高等类异兽。
    赫莫斯抹掉额头鲜血，讥讽着说：“你们倒有一对一的骑士精神。怎么，高端战力不够用，舍不得拿出来？”说着，他一拍额头，忘了对方听不懂安语了。
    他回望四周，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他懊恼地吐了口气，语言不通真是烦恼，都不知道怎么激将了。
    新出现的异兽虽然听不懂赫莫斯的语言，但却看懂了他的表情。
    牠发出笑声，似乎对敌人的嘲笑毫不在意。
    出现前，辅相说过，这场游戏时间拖得越久越好，眼前的人类似乎就是其中最能打的，一下子杀掉了，还怎么玩下去？
    异兽再拖，赫莫斯也在拖。
    之前他通过耳机得到消息，气协的援军早已出发，随时可能赶到。
    正想着，后方传来一阵阵属于异兽的哀嚎声。
    赫莫斯摆脱对手来到高处，满眼惊喜。
    “来了！”
    高兴没多久，赫莫斯重新皱起眉头，那拨援军似乎除了牵头七人，就没了后续。
    “是气者小队？看生命精气的威力，似乎不过强级……”
    “上面是怎么想的，一支强级气者小队，也称得上‘援军’？！”赫莫斯恼怒地骂道，全然忘掉自己在数小时前也是差不多的悠闲状态，完全没把一群异兽放在眼里。
    兽群后方，气者小队成员偷袭几头异兽成功后，渐渐察觉不对。
    他们原以为解决的几只高等战力，实际不过是杂兵，可就算是最弱小的下等类，也能在他们手中支撑数秒，短短不到一分钟，从宰杀异兽到被迫对敌，精气量已经不足一半。
    “这还是万兽之森外围的异兽吗？”一名气者不可思议地喃喃。
    “那什么‘蜂巢’到底造了多少怪物出来？”
    这支由七名强级气者组成的小队虽然震惊，但下手依旧很稳，进退有序，配合默契。
    他们一遍后撤，一边奋力杀着异兽。
    拦住赫莫斯的下4层异兽眯起眼，高喊：“凸眼，去杀了他们！”
    兽群中，一头异兽应声冲向后方，支援下等类们。
    被称作“凸眼”的异兽是此次兽群最后一名下4层异兽。
    凸眼，失去战力的黑铁疣蛙，正与赫莫斯对峙的异兽，还有被特勒斯特使认出的“三王之一山羊”，就是攻击维和军的四大战力了。
    出自“蜂巢”的异兽死一头就少一头，就算是下等类，牠们也无比珍惜。
    等到凸眼赶到，转眼牵制住气协小队，兽群将其淹没，就像从来没出现过。
    拦下赫莫斯的异兽，双腿站立，两眼绒毛一黑一白，长长的鼻子挺立，“他们就是你一直在等的战力？似乎没帮到忙啊。”
    “你这头秃毛驴！”赫莫斯死死盯着牠，明白是牠的命令才使气者小队转眼被杀，最后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
    打到现在，维和军百名气者只剩下不足一半，他们望向赫莫斯，心情同样沉重。
    高坐在象背上的山羊兴奋地翻扬前蹄，“人类，继续反抗好了，我要看着你们一步步陷入绝望，品尝最美味，噗——”
    一名穿着草绿色运动服的少女背影忽然出现在山羊一旁，右手急速压缩凝练精气匕首，一举捅穿了对方头颅，山羊话没说话，脖子一凉，整颗脑袋被提了起来。
    那充满青春气息地草绿色少女背影高举山羊头颅，将其远远抛出。

 第六十五章 栗眼少女

    一直偷瞧荧幕的特勒斯特使，看见那道纤细背影手摘山羊头颅，惊得大张嘴巴，说不出话，餐桌上的谈论声似乎也消失了。
    先前对异兽不伤心的燚洲大元帅塔塔曼达，砰地拍响桌子，站了起来，吓得其余人停下交谈，也跟着扭头望去。
    “那是？”某位上议员发出疑问，其他人都是摇头。
    塔塔曼达当场打出电话，等对方接通，立马询问：“协会派出多少人？马上把他们的信息发到我这里来。”
    他挂掉电话，没过几秒钟就收到协会人员发来的信息，他仔细对照，没能发现任何一位的特征与荧幕中穿着草绿色运动服的女性贴合。
    “她竟然杀了羊王！那可是‘蜂巢’三王之一，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之一！”特勒斯特使简直要神经错乱了，连说“不可能”。
    “三王？那只山羊从头到尾除了放几句屁话，什么都没展现，就被一个小姑娘刺杀了，如果这就是‘蜂巢’最顶尖的战力，那么我想大家还是不要在异兽身上浪费太多精力了。”塔塔曼达说。
    那少女竟然能瞒过他的眼睛，突然出现在最瞩目的位置上！
    这位燚洲大元帅兼燚洲气协荣誉会长，虽然嘴上贬低异兽，可他已经决定要在事后好好查查那女性的身份，若不是协会成员，必须拉入燚洲气协。
    ……
    乔纳森、米贝、爱娜三人此时都有些呆滞，以至于忽略了身后的骂声。
    “根本没有偷袭，那群没脑子的怪物到底在想些什么？！”荆棘营某位军官抱怨。
    艾比利紧锁眉头，同样感到费解，她注意到爱娜等人的异样，心情沉重地上前问：“发生什么了？”
    “是可可？”爱娜喃喃。
    米贝点了点头，“是她。”
    “可可不是应该在新拜朗或者金石王国吗？”爱娜看向乔纳森。
    “我哪知道？”乔纳森少有的拔高嗓门说。
    科特三人虽然震惊于艾蕾的出现与表现，却不怎么担心她的安危，这才有时间闲谈。
    果然，被赫莫斯骂作秃毛驴的异兽和另一头下4层异兽凸眼察觉异样后，都以极快的速度冲杀到燚洲象背上。
    可牠们没等看见艾蕾样貌，对方就彻底消失在眼皮子底下，气味停留在原地，任何气息也都在原处消失了。
    见鬼了！牠们对视一眼，警惕地打量起四方。
    律——
    “秃毛驴”猛地嚎叫一声，异兽群像是收到指令，终于迈出攻城的步伐。
    黑压压的庞大兽潮向驻城奔涌，大地震颤，抖得墙头百名狙击手以及坦克大炮全都没了准头。
    秃毛驴与凸眼紧跟着奔向最前方。
    “荆棘营，射击！”艾比利高喊，一脚踩在墙头碎石上，抬枪胡乱扫射起来。
    不是没有准头，而是对方数量众多又体积庞大，她这一梭子下去，估计少有空枪；只是到底能够造成大多影响，就很难说了。
    维和军火力全开，碎土与烟尘暂时延缓的兽群的脚步，可双方距离本也不超过600米，对大多异兽来说，也就不到十秒钟的事。
    一名士兵正大叫着持枪射击，头顶突地传来一声鸟鸣，抬头望去，一口尖锐漆黑的鸟喙叼住他的脑袋，那只鸟类异兽脑袋晃了晃，将其吞入肚中。
    同样的一幕到处都在发生，持有威力强大的热武器的人类不再是强势方，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战友一个个被叼走，被吞食，而几秒钟以内，说不定下个就是自己。
    “艾蕾刺激到异兽了。”乔纳森阴沉着脸说，“维和军要完了。”
    “我们也要完了……”爱娜盯着数不过来的异兽黑潮，喃喃自语。
    “快做些什么啊，混蛋！你们不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吗！”艾比利顾不上实力差距，急切地边开枪边朝乔纳森这边喊。
    米贝一直用“见”着重观察着象背上出现的两只异兽，见闪身落地，刚要提醒同伴，就看见银发少年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
    “乔纳森！”他急忙大喊。
    “牠们是想逼艾蕾现身。”乔纳森回头喊了声，再度迎面冲向兽潮。
    “该死。”米贝低声骂了句，紧随其后狂奔而出。
    “哎！”爱娜下意识伸出手臂，最终剁了下脚，“宝贝甜心！”也跟着快速冲了出去。
    艾比利正射击，落在远处的视线中忽然出现科特三人的身影，吃惊地瞪大眼睛。
    他们什么时候跑到那边去了？
    她一把揪住身边的部下，指了个方向说：“看见爱娜上校了吗，叫荆棘营所有士兵掩护。”
    “收到！”部下急忙要走，又被艾比利一把拽住，“只朝临近她的庞大异兽射击，不要误射。”
    部下愣了愣，还是点头答应，准确无误地传达了艾比利营长的命令。
    此时，艾蕾利用特性“虚化”，隐藏于虚空，她看准一头体型庞大的异兽，一条腿撤除特性，扫向异兽脚踝。
    庞大异兽惊嚎了声，向一边倒去，一下砸倒几十头体型相对小巧的同类。
    嘈杂的动静同时引起乔纳森三人，秃毛驴和凸眼的注意，双方几乎同时奔向此处。
    艾蕾显然也注意到两只下4层高等类的动向，不但没有撤离，反而在凭借虚空迎了上去，看准两头异兽赶路的时机，手臂挥出，尖锐的精气刀挥向位于后方的凸眼脖颈。
    凸眼眼睛猛地睁大，炯炯有神。
    牠的原种族源自东洲某一支牛蛙族群，动态视力是牠最得意的能力。
    牠特别落在同伴身后，为的就是吸引攻击。
    “啪。”牠抬手攥紧艾蕾右手腕，舌头弹射而出，缠住对方手肘反关节一扯。
    艾蕾痛哼一声，右臂附上特性“虚化”，挣脱了凸眼的束缚。
    太快了，以至于她还没反应过来，右臂就被扯断。
    “走！”
    秃毛驴与凸眼上空，一层耀眼的冰晶迅速扩大，将牠们与其余十几头异兽罩住。
    秃毛驴冷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牠沉稳地跨步，两只前蹄猛地击打在冰罩上，整片冰晶晃动了下，击打处出现一丝裂纹。
    牠一愣，显然有些诧异，于是更加愤怒地撞去，面前冰墙如被重锤击碎，无数碎片迸发。

 第66章 检验

    “可可，走了！”米贝大喊。
    他说着，自己却没有撤退的动向，总觉着艾蕾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在乔纳森的冰罩破碎出一口大洞时，艾蕾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处，
    秃毛驴与凸眼相继冲出，快到艾蕾没能反应过来。
    两头异兽谨慎地凝视乔纳森与米贝，虽然牠们没有季度的概念，却也清楚这温暖的气候不可能凭空出现如此坚硬的冰晶，以至于秃毛驴都要撞击两次。
    “小心点，他们似乎跟辅相提过的‘特殊人类’还有不同。”秃毛驴提醒着说。
    凸眼扫了眼周边苦苦挣扎的维和军气者们，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征兆的，两头下4层异兽同时消失，等到乔纳森捕捉到牠们的身影，已经距离很近了。
    “哒。”凸眼舌头发出轻巧的弹动声，迅速击打向银发少年胸口。
    乔纳森凭借过人的动态视力以及神经反应侧身躲过，秃毛驴的攻击紧接着赶到，同时，凸眼猩红的长舌毒蛇般止住前冲势头，扭身拐弯紧追不舍。
    “不能被缠住。”
    几乎瞬间，乔纳森准确判断局势，脚下发力将身体横在半空，秃毛驴与凸眼一上一下两道攻击落空。
    身体翻腾中，乔纳森左手按住凸眼长舌，寒冰开始蔓延，秃毛驴瞄准对方上身的攻击未中，顺势向下捶打。
    “啪。”
    米贝适时赶到，虽然没能彻底抵消这一击，却也为乔纳森挡下大部分冲击，免了肋骨折断的下场。
    米贝被秃毛驴下锤的攻势带动，身体倾斜，背后又遭一击，与乔纳森交叠趴落土地。
    幸好凸眼的舌头此时被寒冰冻住，动作缓慢僵硬，不然两人的处境将更加不妙。
    连续两次捶打过后，秃毛驴的攻势暂缓，等到再次出手，又一位不速之客出现，替两少年挡下了攻击。
    “秃毛驴，你难道把我忘了？”赫莫斯说。
    趁着对方力道空虚，他拽动秃毛驴脖颈一把将其抛出。
    “拜托了。”赫莫斯虽然实力强大，此时却显得有些无助，他匆匆说着，扭头追了过去。
    整场冲突，竟然没有任何一头异兽参与到秃毛驴与凸眼的战斗当中，全都默契地绕过战圈，只对其他普通士兵发动攻势。
    “快起来。”乔纳森手肘怼了下米贝。
    米贝痛呼一声，挣扎着爬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呀。”
    再次收拾好架势，两少年不约而同从裤兜里掏出一袋压缩饼干，丢入嘴里。
    之前简短却剧烈地冲突让他们损失不少体力，尤其是乔纳森，等他饼干下肚，又拿出两根冰激凌味香蕉胡乱塞入嘴中。
    此前的存货都留给了乌阳和赤火，这两样体力、精力回复食品是爱娜刚塞过来的。
    “艾蕾，你到底走不走？”乔纳森喊了起来，“就算加上我们，这破城也不可能守得住，你跑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想走？”凸眼的舌头已经恢复知觉，弹簧般收回，“你们是辅相大人需求的对象，最好别挣扎，乖乖跟我走。”
    “牠说什么？”米贝看向乔纳森。
    “似乎是想留下我们。”乔纳森说。
    米贝长吐了口气，“打。”
    没得到艾蕾的回应，看来这会大家是不能轻易离开了。
    “呵。”乔纳森胸腔处诡异地弯折，发出渗人的声音，将先前错位的脊骨复原，“那就检验一下我们四个的水准好了。”
    “娜娜，让‘宝贝甜心’跟紧我们！”米贝喊了声，又与乔纳森对视一眼，开始往异兽稀少的空地狂奔。
    既然那只青蛙的目标是自身，那就好好利用，找个适合的地形。
    虚空中，艾蕾为难地瞥了眼赫莫斯与秃毛驴方向，最终还是奔向另一方战场。
    “喂！”艾比利见爱娜也远远追了出去，急得大叫。
    同时，一头战场边缘的鸟类异兽捕捉到爱娜的踪迹，子弹般俯冲向目标。
    “快帮忙！”艾比利猛捶了下身边的连长，面色狰狞，“该死，她应该见识到怪物们的恐怖才对，怎么还敢？！”
    艾比利焦急地瞄准射击，可对方速度实在太快，自己根本跟不上节奏。
    鸟类异兽与爱娜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可她却好像压根没发现背后即将到来的袭击。
    尖锐的鸟喙刺破空气，准确无误地扎向目标肩胛骨。
    只见爱娜一个旋身，右脚高抬，大腿如鞭子鞭打在鸟兽头颅上，干脆利落地将这头体型庞大的异兽鞭打在地面。
    鸟兽眼球被巨大的压力挤爆，脑袋也似乎被地面吸住，身子扑腾两下，再没了动静。
    艾比利与身边的连长被惊得脑袋一片空白，嘴巴张合，好一阵子才不可置信地互相看看，“她，她原来这么强……”
    “这就是军中盛传的靠身体上位的花瓶上校？”
    “可是为什么……”艾比利没来由地喃喃。
    连长也想到什么，一阵后怕，又升起一股愤怒的情绪。
    “爱娜上校实力那么强，之前为什么不救我们？”
    “这冷血的家伙！”他说。
    “也许我们该感谢她的冷漠。”艾比利同样有些后怕。
    是啊，不然军中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足够好些家伙死上几次了。
    连长好像心气一下被抽光，哀叹着说：“兄弟们原先还为爱娜上校与您并称而感到不快，希望她没把很多流言放在心上。”
    一块足球大小的碎石从两人头顶飞过，将他们的注意力再度拉回战场。
    “我们还是先关心一下能不能活过今天。”艾比利心情愈发沉重了。
    另一方，乔纳森吸引凸眼跑入不远处的密林，他自信能比一头异兽更好的利用复杂环境，同时，方便艾蕾出手后隐匿。
    刚停步，地面紧跟着一颤，凸眼来了。
    牠与乔纳森差不多高，可宽大的身躯却给人比对面人类庞大不少的错觉。
    凸眼没着急攻击，警惕地打量四周。
    “那头山羊不是你们的首领，是吗？”乔纳森见对方没动作，问道。
    凸眼将注意力放回银发少年身上，并没回答他的问题。
    “是或不是，对你都将不再有意义。”
    身躯健硕如牛的凸眼后腿猛蹬，袭向乔纳森。

 第67章 配合

    浮卢洲东南半岛，蓝府。
    战场记者压根跟不上秃毛驴和凸眼的动作，甚至连战场重点在哪都不清楚，自从拍摄到山羊被刺死后，画面便定格在一处，播放着双方大军互相厮杀的场面。
    以至于七位上议员、三名特使外加燚洲大元帅塔塔曼达都还不清楚有那么三两个年轻人早已投身战场，与异兽方最顶尖的两头下4层异兽对峙。
    望着定格的画面，塔塔曼达终于忍不住朝仍定立于门口的少将怒吼，“还不赶快让战地记者寻找那姑娘和高等异兽踪迹！”
    少将敬了军礼，平稳开口：“报告大元帅，战地记者只是普通人，不具备拣选重点的反应速度。”
    “那就多上机台摄像机，全方位播放！”
    少将再行军礼，语气不变，“由于维和军性质问题，并未配备多余记者。”
    嘴上这么说，可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燚洲维和军基本是摆设，三大国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支师团力量能简单摆平的。
    而且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下次议会的主题应该是“如何融洽三大国政治以及通商关系”才对。
    事实上，若不是“蜂巢”被破，联邦得到消息，连赫莫斯都不会被派到前线，而是在后方做做统筹，悠哉喝茶呢。
    穿蓝礼服的上议员叹了口气，可眼中却不见哀伤，只有平淡。
    “我们小瞧了‘蜂巢’对人民的威胁啊，这是蓝府的失误。”
    特勒斯特使莫名感到痛快，强忍住了拐弯抹角的冷嘲热讽，深怕给自己的国家火上浇油。
    一名来自诺拉洲的戴银框眼镜的上议员说：“‘蜂巢’的恐怖确实超出了蓝府预期，不过气协已经通过各大分部将消息朦胧地散步到世界各地，相信用不了多久，大批气者就会涌入燚洲狩猎寻宝，那会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嗯。”
    “不错。”
    其余几位没怎么发言的上议员附和，三大国特使是没多少发言权的，见蓝府这个态度，也不敢多说。
    “一帮蠢货。”文书心想，接着虚拍了拍手边空白的桌面，缓缓起身，“我有事先离开了。”
    他快步走向门外，蓝礼服议员追了上来，“戈阎先生等等我。”
    文书微不可查地皱眉，蓝府七位上议员，除了他自己还有六个，其中五人都是各大势力推出的代表，或是性格独特，或是立场鲜明，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有据可查，有依可寻……
    唯独这位辛那瑞拉的大股东，世界上一等一的大财主，是文书没把握过多接触的人物。
    不是他难以猜透，反而是他比其余五人更好猜。
    赚钱、和稀泥，是他上位后唯二会做的两件事。
    可越是好懂，文书偏偏越忌讳。
    “辛那先生，有事吗？”
    被称作辛那的蓝礼服上议员摘下高礼帽，递给紧身其后的侍女，脸上挂着笑意，“您似乎对维和军的战事不感兴趣？”
    文书同样早已换上温暖的笑容，此时又哀伤地皱起脸，“对于英勇献身的士兵们，我深感遗憾。”
    他接着说：“我已经吩咐家族将大量物资运往燚洲，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您真是善良的人，联邦因你而璀璨。”辛那夸赞地说，“我同样愿意为燚洲献上一份微薄的力量，只是苦于没途径运送货物，所以希望能搭上戈阎家的船。”
    “为了燚洲水深火热的人民，就算将物资搭上戈阎的家徽也无所谓。”
    文书深深看着辛那，忽然笑道：“没问题。”
    “您的善心使我羞愧。”
    穿着蓝礼服的辛那连连摆手，“那就不打扰您了，戈阎先生，希望明天会是顺利的一天。”
    文书对他行了绅士礼，“我也是。”
    他继续沉默行走，脑中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辛那瑞拉集团会缺少通道将货物运往燚洲？
    笑话。
    为什么燚洲少有辛那瑞拉服务链，甚至酒店都没几家？
    因为亏钱。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商机？”文书想不出。
    真要赚钱，也得等风波接近尾声？
    “难道单纯为了得到我家一个人情？”文书“呵”了声，“这人情……我暂时还不敢认。”
    数分钟后，他回到自己的小庄园，确认四周无人后，食指附上精气，画了个小圈。
    “乔纳森，贝贝……爱娜？！”文书心里一惊，他们怎么都跑那去了？
    透过直径不足五厘米的“传送圈”，文书清晰地看见乔纳森等人以及……
    “一只大号青蛙？”
    他不清楚对方的敏锐程度，急忙将视线下拉至凸眼脚踝，避免牠察觉到异样。
    他开始感应附在艾蕾身上的锚点，只觉一片模糊，大概清楚了对方正藏于虚空，自己没法通过她探查、现身。
    他们仨都在，爱娜那个蠢丫头应该没事……
    文书决定就这么躲在暗处观察。
    开玩笑，要是那帮小子出点事自己就出面，当初收回“召唤器”还有什么意义？
    视角回到乔纳森身上。
    双方刚才已经有了初步的试探，乔纳森些狼狈，满身土灰。
    凸眼攻击速度很快，乔纳森没能来得及在对方舌头上附上“寒冷”特性，更没时间冰冻对方。
    “牠的速度很快，动态视力极好，我跟不上，也摸不着牠。”乔纳森大声说，“贝贝，爱娜，牠似乎还没看见你俩，保持别动。艾蕾，配合我把那只绿皮蛙引到米贝的精气锥上。”
    他仗着凸眼跟自己语言不通，直接用安语安排好了战术。
    凸眼听不懂乔纳森的意思，本着阻断敌人交流的想法，快速冲向他。
    一股近乎凝实的蓝色气晕护住乔纳森。
    由于凸眼各方面都强于己方太多，乔纳森不敢将生命精气分散，压缩凝实到仅有三米直径大小。
    “希望反映的过来。”他正想着，正前方的“全”发出涟漪，好似被冰冷的肌肤触碰。
    他凝视那处，冰晶蔓延，延缓了凸眼的攻势，饶是如此，乔纳森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反应速度也有些跟不上，被凸眼生生凭着身体强度击穿他的“全”，击碎他的冰晶，贴到他眼前。
    乔纳森侧身歪头，凸眼灵巧的长舌甩鞭似得抽打在对方脸上，使其倒飞出去。
    “糟，偏了。”米贝望着乔纳森被打倒距离自身更远的方向，急得想要挪动脚步，干脆上前帮忙。
    被凸眼抽飞的瞬间，一掌手掌扶住乔纳森后背，同时一柄匕首凭空出现在紧贴凸眼长舌的位置，狠狠扎了上去。
    凸眼眼球移动，视线中突然多出一柄匕首，长舌灵巧的下弯成拱桥状，弹簧般抽回，又迅速击打在紧握匕首的那只手腕上。
    好在艾蕾事先用精气护住手腕，不然这一击，她就要暂时失去右手的战斗能力了。
    再定睛一看，奇怪，人呢？
    凸眼打量起四周，先前不是有好几个人类吗？怎么一个不剩了？
    事实上，乔纳森通过艾蕾稳住身形后，就没再动过，木头一样保持着姿势待在原处，几乎紧贴着凸眼。
    怎么办？
    此时乔纳森、米贝和爱娜都不敢动弹，说话也肯定会被察觉方位。
    “这里！”
    三人精神一震，是艾蕾的喊声！
    凸眼循声扭头，猩红长舌看也没看，想着声源抽击。
    “啪。”
    牠明显听到击打声，可等视线落到那处，却仍然不见人影。
    “好机会！”凸眼后背完全对乔纳森敞开，一把冰刃毫无迹象地刺去，落在对方光滑的后背。
    无往不利的冰刃这次只在凸眼油滑的后背扎出个印子，连表皮都没能刺破。
    一击无功，乔纳森无声向后撤退，一条长舌贴地而来，迅速将其双脚捆住。
    凸眼舌头一缩，想要将银发人类吞进肚子，可舌头一阵发麻，暂时没了知觉。
    “这里！”艾蕾再度大声喊叫，这一次，她出现在米贝身前。
    凸眼顾不上吐露在外的舌头，带着乔纳森奋力一跃，几乎眨眼便到了艾蕾身前。
    牠正准备用前足狠狠捏住对方，一股深入脑髓的冷冻感却让牠浑身一抖，没能适时发动攻击。
    “该死！”牠眼球下转，狠狠盯着乔纳森，用尽全身力量合拢嘴巴，试图碾碎对方。
    想象中的场面没能到来，牠只觉碰到什么软绵的东西，一时间没能合拢嘴巴。
    这时，凸眼一跃的攻势仍在巅峰，由于位在半空，无法做出改变，只能愣愣冲向艾蕾。
    艾蕾一弯腰，露出一张可恶面孔。
    “噗——”
    牠感觉什么东西扎穿了自己的脑袋，世界开始模糊。
    凸眼闭上眼，无力地倒在地上。
    乔纳森仍后怕的歪着脑袋，冲米贝大叫，“你差点把我也贯穿了！”
    米贝“哈哈”笑了笑，“放心，我算得很准的。”
    爱娜也跑了过来，得意地昂起下巴，“还不谢谢本公主？”
    乔纳森将缠住自身的舌头冻成冰块，敲碎后起身，还真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原来先前凸眼那一嘴巴，咬到的是爱娜的超能力“宝贝甜心”。
    由于“宝贝甜心”是精气变化而成，凸眼看不见，所以一直跟在主力乔纳森身边，为其提供体力与生命精气，最终趁凸眼注意力转移到艾蕾身上，爱娜就命令“宝贝甜心”也钻进了对方的嘴巴，为乔纳森挡下致命一击。
    “这家伙的皮肤可真够坚韧的。”乔纳森踹了脚凸眼的尸体，又凝实精气在其脑壳上补了几刀。
    “是啊，要不是你让牠嘴巴暂时不能合拢，又有可可将牠引到我身前，我们根本没机会破他的防。”米贝后怕地说，“能活下来，真是幸运。”

 第68章 处置

    正说着，爱娜忽然发现少了个人。
    “咦，可可呢？”她疑惑地扫视四周，大喊“可可”！
    “遭，她可别一时冲动，先去帮另一边了！”米贝喊了声，急忙喊上伙伴快步赶回。
    正面战场，近半异兽侵入驻城，立于市政府最高处的一杆旗帜被俯冲而下的鸟类异兽折断，掉落在地。
    不知怎么遗落于树梢的摄像头恰巧拍摄到脏兮兮的联邦旗帜——代表众多国家的标志性旗帜。
    这回，不需要上议员或者塔塔曼达多说，倔犟的少将心情惨淡地关闭了荧幕。
    墙头外远处。
    秃毛驴与赫莫斯各躺一边，互相都没了站起的力气。
    草绿色身影出现，精气匕首刺入秃毛驴脑顶。
    是她！
    赫莫斯腹部破了个大洞，半边脸被自己喷吐的血液染成黑红。
    艾蕾结果了秃毛驴后，缓缓走向这位联邦三星将。
    “救，救我……”赫莫斯手臂伸向艾蕾，发出“嗬嗬”的声音，嘴角流淌血液。
    艾蕾没有理会他的求救，眼神冷漠，手中仍保留着精气匕首。
    是杀人的眼神。
    赫莫斯对那眼神太熟悉了，他惊恐地想要用手臂支起身体，向后挪动，可就算拼尽全力也没能动弹丝毫。
    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维持“见”了，但却清楚艾蕾手中高举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
    他没能得到答案，虚弱的身体使他昏迷过去。
    “艾蕾——！”
    正要动手时，她忽然听见远处一声怒吼，扭头望去，是米贝充满怒气的面孔。
    米贝的怒吼并没改变她的决定，停顿片刻后，依旧刺出了精气匕首。
    一片冰晶以常人难以捕捉的速度蔓延，几乎眨眼便伸展至艾蕾的匕首下方。
    匕首刺入冰面，却没能更进一步。
    乔纳森紧随自身精气赶到，一把捏住艾蕾手腕。
    “你疯了！他帮过我们！”米贝这时也赶到近前，怒道。
    “娜娜，快喂他点补血、恢复体力的食物。”他接着对爱娜说。
    爱娜冷哼了声，不去看米贝，“我为什么给他浪费生命精气？”
    “先救了再说。”乔纳森看向爱娜，“你害怕他脱离我们的掌控吗？”
    虽说平时相处，大家少不了摩擦，可类似今天这样严肃的场面还是第一次。
    四个小伙伴心中都有些紧张，处理地略显慌乱。
    艾蕾被乔纳森制止后，也并未继续尝试杀死赫莫斯，松了力道。
    爱娜看看艾蕾，也不说话，默默让“宝贝甜心”往赫莫斯嘴里塞了两颗糖豆。
    一颗含有葡萄糖，一颗蕴含生命精气，只不过含量不太高。
    “就这么多，能不能撑过去，我就管不着了。”爱娜哼了声，眯眼瞟向艾蕾，冲她眨了眨眼。
    米贝冷静了些，一阵后怕袭上心头；倒不是怕赫莫斯真死了，而是几人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痕。
    “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跑突然跑这边来了？”米贝问。
    艾蕾看看四周，就地拿出一部手机，调出一段时间播放开来。
    乔纳森，米贝和爱娜都围了上来。
    画面一闪，穿着橙色格子衫的橙瞳出现在画面中。
    “娜娜你好。”他首先打了招呼。
    “鉴于你不开窍的脑壳还有艾蕾‘有限’的沟通能力，我想我需要准备一份视频，以便你理解接下来的行动。”
    橙瞳十指交叉撑住下巴，说：“除了你，大家都清楚，3月18号的蓝符会议主要分成两派。”
    “一方是以塔塔曼达大元帅为代表的的，‘亲特勒斯派’；一派是以新拜朗和金石王国为代表的的‘远特勒斯派’。”
    “当然，我们为了让赤火和乌阳更好的专注于狩猎异兽，暂时算是‘远特勒斯派’。”
    “我们的目标是为乔纳森、赤火他们打理好后方，使他们的屁股干干净净不被打扰，能够专心应对‘蜂巢’的事。”
    “新拜朗和金石王国某些企图在混乱中谋取利益的家伙已经被我和艾蕾解决的差不多了，至于两国政府方面……最近风头紧，他们加强了戒备，艾蕾的风险会成倍增加。”
    “我恰巧在一位金石王国的走私巨鳄口中得知，你们燚洲维和军目前的最高负责人赫莫斯，他隐藏了实力，实际上差不多拥有四星将水准，是塔塔曼达插入联邦的一步暗棋。”
    橙瞳的面容渐渐严肃，“爱娜，没开玩笑。帮助艾蕾摸索赫莫斯的生活习惯，接近他，杀死他。”
    视频到此为止。
    “让艾蕾暗杀四星将？”乔纳森冷笑了声，“黄眼珠子脑子糊涂了。”
    “我能行。”艾蕾直视乔纳森说。
    乔纳森翻个白眼。
    米贝抬起头，眼神疑惑，“橙瞳说得‘亲、远’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乔纳森想了想，说：“燚洲大元帅不属于三大国，而是燚洲第四大国柯嚓禾联酋国，当然希望三大国之间互相耗损国力。若是特勒斯突然被联邦裁定出局，那么新拜朗与金石王国碍于柯嚓禾，反而不会斗得太狠，立场当然就亲近特勒斯。”
    “而我们为了更好的处理‘蜂巢’，追求的是后方的安定，算是‘远特勒斯派’……估计文书为了整座燚洲人民，大概率也会是‘远特勒斯派’。”
    米贝看向躺在地面昏迷不醒的赫莫斯，“那现在……怎么处理？”
    艾蕾和爱娜也都看向乔纳森。
    “交给文书。”乔纳森毫不犹豫地说，“特勒斯说不定已经出了大事，我们没时间处理他。”
    他说着，掏出手机。
    “不用了。”
    一道直径足有两米的圆圈出现在四人眼前，文书从里面走出，“干得不错。”
    他说着，抹掉圆圈，重新用手指画了一个。
    抵达燚洲没多久，正身处一片热带雨林中的科林下意识转头，看见文书的“传送门”。
    “干嘛？呦，小子们都在呢？”科林钻了过来。
    “你怎么也在燚洲？”文书纳闷地问。
    “有事。”科林简单略过这个话题，瞥见了躺在地上的赫莫斯，“找我急救？”
    文书点了点头，“拜托了，他说不定有用。”
    科林没多说，精气包裹赫莫斯，泛起盈盈光泽。
    “治疗到什么程度？”
    “不死就行。”文书说。
    “那简单。”科林看向爱娜，“小公主，给我块糖吃。”
    爱娜翻了个白眼，“科林老师，虽然我喜欢这个称呼，不过还是麻烦你不要那样喊我了。”
    她控制“宝贝甜心”为科林作了十颗糖果。
    没过两分钟，科林收回生命精气，“行了，没事我先走了，忙呢。”
    “拜拜。”文书也不客气。
    等科林离开，他提起赫莫斯，叮嘱着说：“你们自己小心点。刚才那只青蛙在高等异兽中，应该不算厉害，而且弱点明显，才被你们合力杀死，如果再遇到类似的对手，跑。”
    “放心，我们不傻。”乔纳森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那可不好说。”文书丢下最后一句话，回了蓝府。

 第六十九章 王

    特勒斯共和国，南部城市格格朗特。
    芙拉从厨房端出一碟小吃，见黝黑女童在门口换鞋，一边放下碟子一边问：“可可，你要出门吗？”
    “嗯，老师答应我去她家里补课。”黝黑女童说。
    坐在客厅看新闻的男人说：“路上小心点，最近不太平。”
    男人说着，电视里的女记者同时播报：“蝗群即将进入市内，市政府于今日凌晨发出黄色预警，请居民们不要随意出门，积极配合军队展开灭虫行动。”
    “知道了。”黝黑女童回复一句，走出房子。
    芙拉有些后悔，“不该让可可出门的。”
    “没事。”男人说，“几条街就到了，她在老师家里能有什么？”
    芙拉吃了几块零嘴，有点不放心地趴到客厅窗户上往下看，只见一位背影挺拔，穿着时尚的高个男人走出楼栋。
    “奇怪，可可跑得那么快？”她嘟囔着，坐回沙发。
    ……
    “可可，这里！”一名充满活力气息的年轻女性朝“三王子”招手喊。
    变身为苏尼亚三王子的黝黑女童也笑着朝对方挥了挥手。
    “我们今天去哪里？”年轻女性自然地挽住可可。
    “先去绿林路的羊杂店吃个早餐，然后逛游乐园，下午回旅店。”
    网络告诉黝黑女童，男士在追求异性时应适当“霸道”，单方面规划好一天的行程；那不会让女方反感，反而产生依赖，认为你是个体贴的人。
    可可认为这一条还挺好用的——至少目前为止，对方还没提出过异议。
    下午就回旅店吗……年轻女性脸色微红，面带羞意地点了下头。
    两“人”互相依偎着走向绿林路。
    “自从那晚交配之后，这人类女性对自己愈发温顺了呢。”可可想着，低头看了对方一眼，见年轻女性也望着自己，于是露出迷人的微笑。
    年轻女性被“三王子”深邃的眼神看得心颤，她简直要被迷晕了。
    年轻女性脑子一片空白，眼神游离在街道上，急忙寻找话题，“看来今年的蝗灾很严重，连街道上都可以看见背着农药罐的军人。”
    她说着，身后传来一片轰隆声。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回头望去，是一整队的装甲车。
    只不过它们大部分装填的不再是炮弹，而是杀虫喷雾。
    不知道为什么，黝黑女童对那些军人以及车辆无比反感，甚至厌恶。
    牠皱了皱眉，拉着年轻女性说：“我们快走。”
    “嗯嗯。”
    到了羊杂店，两“人”分别叫好早餐。
    “老板，羊杂只要羊血。”牠多付了一分钱。
    “好嘞。”羊杂店老板接过钱应道。
    对于这位奇怪的客人，他没深究的兴趣，反正钱到位，管他吃多少羊血呢。
    “可可，你的家人为什么给你取这么可爱的名字？”年轻女性好奇地问，又连忙补充，“虽然我很喜欢，但总忍不住好奇。”
    “三王子”随口解释：“其实我不叫‘可可’，不过名字里有那个字。”
    “啊！那你叫什么？”
    “嗯……我叫……”牠的思绪被这问题拉扯得老远，仿佛一阵漩涡，使牠失神。
    “可可，可可，可可！”
    知道年轻女孩凑到牠耳边，牠才惊醒。
    “你怎么了？”
    “没事……我那个名字不太好听，要不你给我取个新名字？”
    年轻女孩本有点失落，听见这话，立马露出惊喜的神色。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说“算了，毕竟是你父母为你起的名字”。
    黝黑女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对方。
    有了一位人类女性陪伴，自己不再那么格格不入，可以更轻松，更自然地去往人群密集的地方吸食血液。
    选择与她保持关系，也是因为在黝黑女童的视角里，她的绿色数值不算很少，且红色数值为“0”。
    比那个红色数值高达16万6千多的人类好上不知多少！
    等下午跟这个人类女性交配完，就买点菜回家为芙拉和威诺做几道新学的菜式。
    “羊杂来啦。”店老板乐呵呵地端来两碗羊杂，又附带两道碟子，“赠送的素烧饼。”
    店老板直起腰，抽出搭在肩膀上的手巾往两碗羊杂上方甩了甩，“真是的，最近小飞虫越来越多了。”
    “是啊，都是蝗群害得！”一边的顾客说。
    “没看国家把军队都派来了吗？我看这次蝗灾肯定比以往都严重！”另一为顾客说。
    黝黑女童默默看着顾客们与老板闲聊，视线里慢慢多出一名女员。
    那名服务员正握着一杆苍蝇拍，挥打着店内胡乱飞舞的蚊虫。
    黝黑女童心脏看见这一幕，心脏猛地一抽，焦急地关注着两只蚊子。
    女服务员每一次挥打苍蝇拍，都好像抽在牠的心脏上。
    “别打了，别打了……”
    “别打了……”牠默默喊着。
    两只蚊子慌不择路，想着牠用餐的桌上飞去。
    “别打了！”牠终于忍不住吼出声。
    可苍蝇拍早已无情落下，一只蚊子被塑料网格肢解、压扁，挣扎几下后，僵住了。
    “啪。”一声轻响。
    黝黑女童惊骇地抬头，只见坐在对面的年轻女性两手抬起并拢，一脸无辜地看了过来。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顺着街道传出，几乎眨眼间，整座城市都被警报声惊醒，市政府顶层的指示灯冒起使人惊慌的红光，不停旋转闪烁。
    羊杂店内，年轻女性搓了搓手，将被自己压扁的另一只蚊子拍掉，见“三王子”充满怒气地瞪着自己，委屈地说：“怎么了嘛？”
    “红色警报！蝗群到了！”一名顾客惊骇地说。
    “快找个严实的地方躲起来！”不知谁喊了一句，店里的客人纷纷起身，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对付蝗灾，格格朗特市民们也算有经验了，可谁都没想到早上还是黄色警报，一个早餐的功夫就变成红色了。
    谁都没敢上街，他们或是支起木桌，或是把自己塞进柜子，等待军队灭掉第一波蝗群，给予他们喘息的时机。
    “三王子”没有动。
    被牠目光锁定的年轻女性似乎被吓倒了，身体僵硬，也没离开座位。
    此时，黝黑女童眼中一片血红，整个世界也变得一片血红。
    所有人的红绿数值变得模糊，开始发生变化。
    变化成型，等牠再度注意年轻女性的数值时，已悄然发生变化。
    绿色数值：31。
    红色数值：。
    牠扫向其他人类，红绿数值与年轻女性相仿。
    “啊——”
    牠脑域充血，背部狰狞，似有什么无比渴望冲出皮肤。
    “吒——”
    十数根遍布关节鳞甲的漆黑尖刺猛地破出后背，疯狂地扫荡店铺。
    一抹抹鲜血横潵墙壁，一具具残骸被砸向四周。
    店铺倒塌，一道漆黑身影冲出废墟，扫视下方。
    一道道血红数字密密麻麻数不过来。
    牠俯冲向地面，十数根尖刺将慌乱逃跑的人群绞杀、分尸。
    清理绿林路后，牠毫不停顿，飞往某个方向。
    是芙拉一家的方向。
    牠迫切地想看到他们，看到他们的数值。
    没过半分钟，牠在一条街道上寻到两道人影。
    芙拉与她的丈夫威诺听到红色警戒刺耳的喇叭声后，就焦急地穿上鞋下楼去往老师家。
    没跑多远，一头长相恐怖，身形骇人的生物从天而降，声势惊人地砸在地面。
    威诺下意识拉住她，想要逃跑，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不争气地定在原地，裤子也一片湿润。
    “七万三千四百五十六，七万五千九百一十二，呵，哈，哈哈哈……”
    牠仰面狂笑，两边眼角流下晶莹的泪珠。
    两根黑色尖刺绕过牠的头顶，对准了芙拉与另一位男士。
    威诺终于战胜恐惧，挡在芙拉身前喊道：“赶紧跑！去找可可！”
    “不……”芙拉抓着威诺的肩膀，眼泪止不住的掉，“不！”
    “可可。”这个词汇让那恐怖生物一阵恍惚，牠看向身后……
    原来，那是去往老师家的方向吗。
    黑色尖刺僵在半空，又瞬间刺入芙拉与威诺两人的胳膊。
    “啊！”两人痛哼一声，等到视线清明，却发现那恐怖怪物已经不见了。
    芙拉痛苦着与威诺抱在一起，“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活着！”
    黝黑女童没有停下脚步，仍快速穿梭于城市，见到的人类每一人能活下来。
    军方也注意到空中的恐怖生物，纷纷集火。
    可仅有的几辆装载炮弹的装甲车和枪械都不能打穿牠的鳞甲，未能造成丝毫伤害，反而是对方轻轻挥动尖刺，己方的枪械和坦克就如同面团，被挤碎、摧毁。
    “杀！”
    牠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正值朝阳，天空却乌压压一片，黯淡失色。
    十亿蝗群入境。
    一道银色流光注意到空中肆意发泄的“黝黑女童”，领着另一头特殊种当即跪倒。
    充满狂热的恭敬道：
    “王。”

 第70章 会议开始

    3702年3月17日，晨。
    恰好是特勒斯共和国千家万户人民早餐的时间。
    大多数人家围坐在客厅，一边享用早餐，一边看电视。
    “靠！”
    随着许多人一句骂声，电视机画面一闪，娱乐频道被官方新闻频道霸占。
    人们抄起遥控器随便拨出几个频道，不出意外全都是官方统一新闻频道。
    无奈只好看上两眼。
    一位女记者头戴连衣帽，顶着沙暴艰难地报道着，好几次都被狂风噎住。
    “大家好，好，我是格格朗特市晨报记者，市，市内迎来一场突兀地狂风，市政府也拉响了红色警报，请大家注意关好门窗，禁止外出……”
    忽然，镜头一颤，画面逐渐变暗，传来摄像师惊恐的声音：“天呐，那是什么？！”
    随着他的声音，镜头对准天空，黑压压一片，遮住了日光。
    “是蝗群！”镜头拉回女记者，“看情形，十亿蝗群并不是夸张的说法，它们正速度奇快地侵略整座格格朗特，请大家注意防范，千万不要让房子露出缝隙，噗。”
    她话没说完，脑门多出一个子弹大的黑洞，冲出一只暗黄色蝗虫。
    接着，镜头碎裂，摄像机似乎被撞到，滚落几下后，电视机画面就变成了一片雪花。
    这一天，整个特勒斯共和国陷入恐慌之中，更多的军队被派往格格朗特。
    一时间，超市、商铺、粮店人满为患，警队人手根本不够，军队同样抽不开身，整个国家乱成一锅粥。
    同天傍晚。
    特勒斯人民大多汇聚于自家客厅，紧盯着国家新闻频道。
    下午六点、六点半、七点，一直到九点，人们没能等到本该天天在线的新闻节目。
    “诶！有了有了！是特米勒主席！”某家妇女激动地喊，同样一幕也在上千万家庭中上演。
    画面中，特米勒主席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敬爱的特勒斯子民们，新的一年刚刚开始，正是我们辛苦耕耘，等待收获的大好日子。可当我们种下种子，静待发芽时，等来的却是燚洲近百年来最具毁灭性的蝗灾，对此，我代表国家所有党派、国务院以及所有公务人员，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说到这，这位特勒斯共和国的最高领导人面色一僵，生硬地转移话题：
    “国务院已于今日凌晨向联邦发出求援，并遗憾地收到拒绝的消息。”
    “在此，我代表特勒斯共和国所有人民宣布，特勒斯共和国脱离联邦，完全独立自主。”
    “……灾情在即，希望特勒斯的朋友们能够万众一心，对抗蝗灾；期间，也请大家尽量不要外出，再过一阵子，会有军队将食物派送到每家每户……”
    蓝府。
    荧幕闪灭，众人将视线收回。
    “我个人认为在会议开始前，有必要先为其他上议员、三位国家特使以及塔塔曼达大元帅播放这样一段录像，以便了解最新形势，为特勒斯共和国做出最恰当的裁定。”
    说话的是来自菲莫曼联共和国的上议员。
    显然，时间已经来到3月18日，在蓝符会议正式开始前，这位来自诺拉洲的上议员先为在场所有人播放了那样一段录像。
    一位来自浮卢洲的上议员挂着不夹带感情的微笑，问：“特勒斯特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特勒斯特使一阵沉默，几秒后才沉重地开口：“国家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我要求退出此次会议，并返回我的国家。”
    浮卢洲上议员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毕竟关系到特勒斯，你还是留下来了解下联邦的决定。”
    作为一名投机者，浮卢洲上议员是“亲特勒斯”派，他本希望特勒斯特使能为自己的国家辩解几句，也好自己为特勒斯打开局面，没成想……
    “没其他情况的话，会议就开始。”诺拉洲上议员说。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没多久，会议大门被一名军人推开，手臂上还挂着几位极力拦阻的军人。
    他不合规矩地闯入会议，迎面就是屋内好几人不满的眼神。
    顶着几位世界上最顶尖的掌权者，他竟然丁点不怯场，面露笑容，平静地走向会议坐席。
    “这场会议，我要旁听。”闯进来的军人说。
    塔塔曼达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苏靖州，这场会议是燚洲的事，与你无关！”
    苏靖州一点不恼，脸上仍挂着笑意，“我安洲是距离燚洲最近的大陆，万一你们一个决策失误，导致‘蜂巢’里的畜生跑到安洲撒欢，还不是要我来替你们擦屁股？”
    “你！”塔塔曼达上半身倾斜向苏靖州，满脸怒气几乎快与他贴在一起。
    “好了好了。”文书用不在意的语气当起和事佬，“站在安元帅的角度，确实需要多做考虑，反正他不参与决策，就让他了解下情况也没什么不好。”
    “那就这样，卫兵看好人员，禁止其他人进入。”诺拉洲上议员正式宣布会议开始。
    他瞥了眼一直半眯眼躲在一边品茶的白发老头，暗道：“这老狐狸……”
    而被诺拉洲上议员乘坐老狐狸的白发老头，正是出自安国的上议员。
    对于苏靖州的到来，在场所有上议员都心中有数——肯定是那半天闷不出个屁的老狐狸精招来的。
    至于原因，那还不简单吗？
    费大力气找来个与塔塔曼达同实力的顶级高手，不做对难道联手？那这场会议就没有人谈下去的必要了。
    “该死的半入土的老东西，那么方便的钱你不带着安国赚，招来苏靖州捣什么乱？”
    出自浮卢坚定联盟国的上议员与新拜朗特使、金石王国特使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至于塔塔曼达，他与苏靖州本没什么交集，只是对方今天一到场，他就清楚是来坏事的，怒气忍不住上涌。
    苏靖州嘴里说不参与会议，只旁观；可万一真到了需要自己武力威慑的时候，他作用就大了。
    辛那上议员作为辛那瑞拉大股东，直到此时仍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清楚自己的定位，别看自己富可敌国，可那也需要关系来将经济转化为军事实力。
    辛那学着安洲上议员半眯起眼，分析着局势。
    七名上议员，自己是最说不上话的，极北淼洲、东洲、诺拉洲由于距离较远大概率会保持中立，还有就是浮卢坚定联盟国本身的上议员、文书·戈阎还有安洲上议员三位。
    其中，浮卢洲上议员从骨子到外表都写满“投机”二字，基本会是亲特勒斯一派，文书·戈阎作为一大家族族长，立场上应该与前者相仿，可他最近的举动却让自己迷糊。
    至于安洲那位看似不准备参与谈论的老家伙，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远特勒斯一派，希望快速稳定燚洲，肃清“蜂巢”。
    “真是个心狠手辣的老头……”他心中感慨。
    要知道，能坚定地站在远特勒斯派，代表的是铁血手段，短期内死的人数绝不会比异兽杀戮掉的少，甚至更多。
    辛那的目光在新拜朗与金石王国两位特使身上一扫而过，暗自观察起塔塔曼达。
    反正那两位肯定是希望特勒斯越快覆灭越好，坐在这只是表明一个立场，然后就没他们的事了。
    出自诺拉洲菲莫曼联共和国的上议员见没人愿意第一个开口，平淡地说：“看来大家都有所顾忌，既然这样，就由我来第一个表明观点好了……”
    “我认为，联邦应以强硬手段尽早抹除特勒斯在当地的统治。”

 第71章 变故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诧异。
    按理说，诺拉洲上议员应该与东洲、极北淼洲两位代表一致保持观望态度才对啊。
    “该死的菲莫曼联，自己的手伸不出那么长，还要阻碍别人吃肉？”
    辛那与浮卢洲上议员都已经把诺拉洲上议员定义成了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自私鬼。
    诺拉洲上议员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自己，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联邦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
    “昨天，在座各位都亲眼见识到了异兽的威胁，联邦驻燚洲维和军被全灭，驻城也被上万异兽占领。我想我们该改变一下本次会议的核心内容，以商讨‘如何迅速肃清燚洲异兽，守护人民群众’为议题。”
    “至于特勒斯的处理方案，就要看他在此次肃清行动中的表现。”
    说完，诺拉洲上议员十指交叉，不再说话。
    塔塔曼达嗓音洪亮地说：“异兽要杀，特勒斯更要处理。”
    “没错。”浮卢洲上议员附和，“‘蜂巢’的建立严重违反联邦宪法，何况从其中逃出的异兽更是造成燚洲人民惨重伤亡。”
    文书接上话茬：“温格上议员说得没错……”
    浮卢洲上议员浮起笑意，戈阎家新上位的小子还算懂事，也许之后可以带他一起……
    辛那却皱起眉头，听他这意思，似乎是站在塔塔曼达一方？可之前的表现不太像啊。
    “异兽在燚洲大地上肆虐，受到伤害的不仅是人类，还有其余所有生物。牠们全部都是外来物种，且全部凌驾于燚洲食物链之上，牠们肆掠一切，甚至会毁掉整座燚洲……”
    “戈阎上议员，你……”被称作温格的浮卢洲上议员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打断说。
    文书冷冷瞥了一眼，“温格上议员，请不要打断我的发言。”
    “鉴于以上所述，我认为异兽带来的威胁远大于一个作茧自缚的特勒斯，我认同修法德纳上议员的观点。”
    “不行。”塔塔曼达说，“说到底也只是一群畜生，特勒斯既然能创造牠们，联邦难道很难解决吗？特勒斯犯下的罪过才是首要问题……”
    “大元帅！”温格低声喝了一句。
    塔塔曼达一愣，意识到什么，连忙住了嘴。
    妈的，老子不就是想让特勒斯存活下来吗，怎么不知不觉站到对立面去了？
    温格也是才反应过来，他的目的是想把话题拉回特勒斯，可转念一想，文书的说法不正恰好是在保特勒斯吗。
    他握拳捂嘴清咳几声，“我认同戈阎上议员的观点。”
    “我没意见。”极北淼洲代表说。
    “我也没意见。”安洲老头终于抬了下眼皮，声音沙哑地说。
    塔塔曼达神情柔和下来，点了下头。
    浮卢洲上议员温格看向东洲上议员，“异兽是从东洲溜出去的，你就没什么表示？”
    一直保持缄默，此时也不恼，不温不火地说：“还不是你们外地气者干得好事？我东洲为了阻止赏金团偷猎，已经付出足够多的辛苦，不会为此多出一分力。”
    “你！”塔塔曼达刚要发火，好歹是忍住了。
    身边还有个苏靖州，事情要是闹大了，起不到该有的作用，名声反而还会变差。
    “要东洲出力也行，‘蜂巢’内活捉的异兽，要全部归还万兽之森，献与我主。”
    众人默契的保持沉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场所有人可都看见了，昨天山羊使用特勒斯语大声喊话。
    在他们眼中，“蜂巢”内的异兽就是一件件珍宝，研究价值巨大，至于抓捕过程会损失多少人，不在他们考量的范围内。
    在场之人心思各异，文书心里冷笑，表面还是微笑着说：“既然大家一致认同应该优先抹除特勒斯政府，事不宜迟，会议结束就立马开办。”
    “什么？!”温格不可置信地说，“简直太荒谬了，你不是这么说得！”
    文书一挑眉，“温格上议员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修法德纳上议员所说的话？”
    “帮大家回忆一下原话，‘我认为，联邦应以强硬手段尽早抹除特勒斯在当地的统治’。”
    文书看向诺拉洲上议员修法德纳，“您是这么表述的？”
    修法德纳面带笑意，点了点头。
    辛那平静地审视形势，内心却无比疑惑。
    人们做事总是有所图谋，文书·戈阎图谋的又是什么？他看不懂。
    “你耍我们！”塔塔曼达怒视文书，无形的气势顿时充斥整片会议区，气氛低沉压抑，使人难以开口。
    “笃，笃。”苏靖州食指轻点两下檀木桌，沉重到极点的压抑感像是开了个口子，让其余人得以喘息。
    “不愧是大元帅，气势吓死人啊。”他语气带着调笑，面容却很严肃。
    塔塔曼达目光冷冷扫来，用不那么纯熟的安语说：“苏靖州，你只是旁听，不要多管闲事。”
    修法德纳上议员沉声说：“塔塔曼达大元帅，请注意你的身份。这里是联邦最高会议，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在册，影响万千后世。”
    塔塔曼达注视向修法德纳，后者脚一软，跌坐在座位上。
    温格上议员笑着起身压了压手，调解道：“还请众位冷静看待问题，特勒斯虽然是酿造祸端的罪魁祸首，可实际的威胁已不是他们，而是过万头实力恐怖的异兽啊。”他转头看向文书，“戈阎上议员，还请您收回刚才的发言，正如您所说，无论特勒斯触犯到多少条宪法，可最紧要的仍是在外肆虐的异兽啊。”
    “如果我说，异兽已经占领了特勒斯王宫，坐上了主席的座位呢？”
    文书话一出口，一潭死水被激起无数浪花。
    “你说什么？”
    “不可能！”
    “哪来的消息！”
    事情发生在昨晚。
    那时，迫于异兽威胁，文书已不再坚持优先灭除特勒斯政府，可一通始料未及的电话，又让他更加坚定。
    “菲利普……这家伙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文书点击挂断，并没接通。
    “铃铃铃……”
    文书再度拿起手机，选择接听，皱眉问：“菲利普，有什么事？”
    电话另一头，远在某一高楼楼顶俯瞰整座城市的菲利普并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控制生命精气将一粒封存在体内的另类精气取了出来，并解除了限制。
    “你先看看我的位置。”
    文书略作感应，发现藏于菲利普体内的生命精气重新有了回馈，他皱眉说：“特勒斯王宫？”
    “你明天要开会是？过来看看。”菲利普说。
    “以后什么事电话里说。”文书可不想看见那张让人厌烦的脸。
    “好。异兽打入王宫了，目前，整座王宫的警备已经被异兽取代，为首的是一只外形普通的山羊。”
    菲利普说完，提了下金丝边眼镜，笑看向身侧。
    果然，没过一秒钟，那处就多出一道“传送门”，文书走了出来。
    “人真是贱。”菲利普感慨了句。
    文书懒得理他，运转“见”看向王宫，数十头异兽正安静巡逻，他偏头向王宫外，繁华的城市仍灯光闪烁，车辆流动，看样子还是人类在活动。
    “我建议你好好警戒四周，这群异兽，拥有很高的智慧。早上有一则特勒斯主席演讲的新闻报告，就是异兽的手笔。”菲利普提醒着说。
    文书一惊，正要开启“全”，最终却没有动作。
    这狡猾的混蛋，难道会把自己置于险境？
    “你说你看见一头山羊？”他问。
    菲利普点头，“很强，但不确定有多强。王宫的警备实在太差。”
    文书神情凝重，被菲利普称作很强的异兽……
    “原贝伦迈公国地界也出现过一头形体普通山羊，被特勒斯特使称为‘羊王’，是‘蜂巢’三王之一。”文书说，“不过，牠已经被艾蕾刺杀了。”
    “假的。”菲利普说，“异兽有种奇异的种类，能够变化身形样貌，早上发布新闻的特勒斯主席，就是那一类异兽变得。”
    文书眉毛拧在一起，许久没有说话。
    “谢谢。”他道了声谢，转身走回蓝府。
    菲利普难以遏制地瞥了眼文书脚后跟，目光如阴冷的毒蛇死死咬住敏捷的山猫。

 第72章 对峙

    会议中，除了来自菲莫曼联共和国的修法德纳上议员，所有人都面色沉重，尤其是特勒斯特使，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们需要证明。”温格上议员郑重地说。
    文书将一个优盘插入投影仪，昨晚偷拍的画面呈现在幕布上，正是十几头异兽在王宫巡逻的场景。
    “这是我的助手传来的视频，众位上议员，塔塔曼达大元帅，你们尽可以查验真伪。”
    “不用了。”说话的是温格，“我相信您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作伪。”
    “还是谨慎些的好。”辛那上议员一反之前和事佬的常态，慎重地将优盘拔出，递给自己身后的军人，“送去科学院查验。”
    “是。”那军人行了军礼，收起优盘暂时离开会议室。
    温格看向左手侧，“修法德纳上议员，您似乎比我们更早知道这个消息？”
    修法德纳点头说，“文书上议员昨晚连夜找上我，说明了情况，当时各位肯定已经休息，所以我们决定把这事拿到现在来说。”
    辛那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特勒斯政府首脑已经名存实亡了？那特米勒主席的讲话是？”
    文书说：“我得到情报，异兽中有一类生物可以变换体型样貌，甚至模仿目标的声音和频率；我怀疑那头被神秘女孩暗杀的‘羊王’，就是那一类异兽变化而成——显而易见，异兽对于维和军的攻势是佯攻。”
    听文书这么一说，特勒斯特使想起什么，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纠结了，“前些天，我国即将面临十亿蝗群侵袭，会不会与异兽夺取王宫有关？”
    “查一下，看看昨天有关特勒斯的重大新闻。”修法德纳上议员立即说。
    不用他提醒，辛那上议员已经打开了搜索引擎。
    一分钟后，他沉重地抬起头，“昨天清晨，特勒斯共和国遭遇有史以来最具威胁的蝗灾，特勒斯南方城市格格朗特，已经沦陷了。这则新闻在特勒斯网络里面广为流传，甚至几个大国也有相关报道。”
    温格仿佛看见无数金币正朝自己挥手作别，他愤怒大喊：“为什么没人把这事呈报上来？！”
    “是属下失职。”一名军人低头说，“昨天那时，您们正享用早餐，密切关注着维和军的战事，我也不认为这则新闻会牵连太多……”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是之前离开的军官。
    “报告众位大人，视频内容属实，没有作伪。”
    养尊处优的上议员们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听到确实的消息，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颤。
    “现在，我们可以把决策发布出去了吗？”文书说。
    “不行！”塔塔曼达说，“我们的目标是‘蜂巢’异兽，只需要攻打下特勒斯王宫，这与抹除特勒斯政府又有什么关系？”
    他盯住文书，越想越觉得怪异，“说起来，我们只知道你是戈阎的家主，为什么你的助手会出现在特勒斯王宫，而且还有能力拍下那副场面；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有那么一种可以变换形状的异兽？”
    “你不觉得自己有点神秘过头了吗？”
    塔塔曼达一句句紧逼文书，像一头看住猎物的黑豹。
    “我戈阎家的势力，不需要像你汇报，塔塔曼达。”文书生硬地回复，甚至去掉了“大元帅”的敬称。
    “需不需要，你说了可不算。”塔塔曼达拧转手腕，起身走向文书，澎湃的生命精气炸开，浑厚得近乎实质，使人感到呼吸困难。
    见到这一幕，被请来压场的苏靖州却并没动手组织，反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虽然科特研究院与安洲军方关系一直良好，可他也很好奇吉米先生的学生会有多大本事。
    塔塔曼达缓慢走近，文书的脸庞因受到精气挤压而变形，一只温润的手掌悄然握住他的左手，他晃了晃，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我可以为他作保。”安洲上议员终于有了些精神头，沉哑地说。
    “今天，没人可以为谁作保。”塔塔曼达狞笑着说。
    一时间，修法德纳上议员，东洲、极北淼洲两位上议员都脸色巨变。
    “你要违反蓝府协议吗！”
    “我只要一个决策。”塔塔曼达说。
    “想清楚，你身后还有整个柯嚓禾联酋国！”
    “你们身后倒空无一人。”塔塔曼达不再压制自己的精气，整座会议室充斥人骇人的恶意，迫使不少人心生恐惧，跌坐在地。
    “打吗？”阿尔伯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文书右侧。
    同时，爱格尼丝也在文书左侧现身。
    塔塔曼达停下脚步，审视忽然冒出的两人。
    他们明显是两位高深气者，不然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之前一直没动用生命精气不知道，这一次爆发，塔塔曼达显然察觉到爱格尼丝暗中施展的超能力“脑中画”。
    破除能力后，他自然能够注意到爱格尼丝。
    他只能排除身体异样，却不能直白的了解自己中了什么招，只能暂且认为是种影像视觉的能力。
    可对方有两名气者，他不清楚影响自己视觉的是哪一个，而另一个又是怎么成功骗过自己视线的。
    加上一旁悠哉看戏的苏靖州……
    塔塔曼达有些犹豫，是否要动手了。
    倒不是怕了对方。自己也只不过不小心中了招，一旦真正开打，没谁的超能力能够影响到自己。
    关键在于这里是蓝府，是全世界防卫最森严的地方之一，更是最高精尖的科研集中地。
    万一打斗持续时间过长，显然对自己不利。
    “该死！”塔塔曼达暗骂一句，紧盯文书，真不明白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看情形，他本身也是名实力不俗的气者，不然不可能在自己的压力下轻松自如。
    “照顾下大人们。”文书轻声对爱格尼丝说。
    爱格尼丝点点头，竟然真地抛下强敌不管，背过身去照顾其他上议员、陪职军官与特使们。
    塔塔曼达嘴角抽动，“看来你很自信。”
    阿尔伯特面无表情地向前一步，与塔塔曼达真正形成一对一的对峙状态。
    他侧身站定，两脚扎地，一手手掌摊开向前，一手握拳紧贴腰侧。
    “正想领教燚洲大元帅的威力。”

 第73章 齐聚王宫

    “这架势……古武？”苏靖州略微皱眉，仔细观摩阿尔伯特的站姿。
    与阿尔伯特不同，塔塔曼达只是单纯站立，就有人形凶兽的气势，让人不敢接近。
    双方都运转“见”，观察着互相的精气流转。
    “没有破绽……”塔塔曼达注视着阿尔伯特近乎无暇的精气运转与毫无破绽的架势，难免慎重些许。
    他惊骇发现，若要同等阶对敌，对方似乎能做到在自己手上不落下风。
    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高手？
    一张手掌轻拍了拍阿尔伯特肩膀，让紧张的气氛得到缓解。
    文书一如既往带着没什么感情的笑意，“这里是联邦最高议事机构，两位就算要打，也没法放开手脚，为什么不坐下来先谈谈看呢？”
    除了苏靖州，其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正如文书说得，塔塔曼达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公然在蓝府哄闹，甚至破坏建筑。
    在不能全力施展的大前提下，塔塔曼达发现自己还真没法拿文书等人怎么样。
    还好对方识趣，不然今天可能得抹下脸皮不要，狠发一通怒火了。
    “众位，请落座。”文书绅士地伸手指向座椅。
    得到爱格尼丝安抚的其余人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气度与平静，重新开始讨论。
    “说说你的看法，戈阎上议员。”修法德纳起了头。
    修法德纳让他开头，自然没有异议。
    此时在各大上议员，军官以及三位特使心里，已经将文书的评价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同时，他们也不免产生了与塔塔曼达同样的疑问。
    辛那瑞拉一大股东辛那，同时也是联邦本届七位上议员之一，眼睛望着空处，怔怔出神。
    即使在自己的思考中，他仍出于敬畏，尊称文书，“起初，我以为戈阎先生将物资运往燚洲，是基于利益，可目前时机还早，商机仍不明显，那他不惜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辛那怎么也想不出来，就如文书同样看不懂他这个和稀泥的。
    文书伸出两根手指，“两大主题，一：特勒斯政府严重违反宪法，必定要灭除；二：‘蜂巢’异兽独占一国，也要灭。”
    见塔塔曼达轻佻眉毛，又有闹事的兆头，文书嘴角略翘，接着说：“之后，数亿特勒斯民众当然需要在座各位商讨出一个合理的安置方案，至于具体实施，不在本次会议中讨论。”
    听到这，塔塔曼达放松了绷直的腰背，放在膝间的拳头也逐渐张开。
    安置数亿民众，当然要依靠当地大国，至于哪国多，哪国少，多半是看本次行动的贡献大小了。
    会议仍在进行，并转播向世界各地。
    当然，场景相同，不过却不是参会人员真实的面孔。
    ……
    特勒斯王宫。
    辅相兔耳与山羊两头异兽，分明与另一头排名并列，同为“蜂巢”最下层的“三王”，却没有坐于首位，而是分别在王座下方两侧设置了两张座椅。
    空荡的王座静静矗立，似乎在等待真正的主人。
    一只全身毛绒，獠牙还未能完全敛藏的异兽恭敬走入宫殿，半跪在地说：“辅相，我已经将王宫所有科研人员都聚到一起。”
    早已变化成绝美男性人类的兔耳，也如绰号般仅仅保留了一对儿兔耳，他笑着扭头看了那异兽一眼，“有‘核弹’的消息吗？”
    半跪在地的异兽说：“听那几个人类说，人类政府‘联邦’早在50年前就已经收走，并销毁了各大人类国度的核弹科技和成果，目前，只有联邦拥有核弹。”
    兔耳摇头，“不可能，‘核弹’是人类的终极武器，不是一个松散联合组织能够夺取的，你被骗了，黄獠。”
    被称作“黄獠”的异兽，实体为下2层异兽，原身是万兽之森核心圈独有物种，可归纳到大型猫科。
    “被骗了？”黄獠下嘴唇抖动，暴露在外的獠牙泛着寒光，“我要消化掉那几个可恶的混蛋。”
    “不行，他们对我们还有用处。”兔耳说，“去把真是的情报弄到手。”
    “是。”黄獠站起身，不经意间瞥到站在另一侧的山羊，并对上了那颗粒大小的黑色瞳孔，牠不仅身体一颤，急忙低头转身。
    兔耳想起什么，又叫住对方，“还有，多练习疾风交给你的东西，希望那会帮助你收起两根獠牙……暴露在外面，真的很不美观。”
    “是。”黄獠再次应道，不敢有多余的想法，匆匆走出宫殿。
    等牠走远，兔耳这才将目光投向山羊，略感嫌弃地说：“疯羊，管好你的眼睛，别把下属们都吓跑了。”
    “你管不着。”山羊不满地说，“又不让我外出寻觅猎物，还不能找个家伙练一场，解解乏？”
    “现在正是需要战力的时候，跟你对练，哪还有战斗能力了？”
    山羊没反驳，烦躁地搓了搓手指。
    “下回如果再用到‘变脸蛛’模仿我，别让牠们表现得那么……”牠似乎找不出什么贴切的形容词，“反正不能看起来那么蠢。”
    山羊冷哼了声，“还好那家伙当场死了，不然……我要牠哭着求我去死。”
    兔耳这次没有与牠针锋相对，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今早，由变脸蛛扮演的人类领袖也不太恰当，牠们在样貌、形体和声音方面都能保持与目标一致，不过确实需要提升一下人类所说的‘演技’了。”
    兔耳与山羊各有各的心思，关系其实也就一般，互相诋毁两句，又不再开口说话。
    没过多久，牠们像是感知到什么，忽得起身，满脸惊喜地向大门口走去。
    远处直通宫殿的大道上，出现三个身影，两侧异兽都已跪地垂头。
    为首的异兽全身覆盖漆黑鳞甲，背有蝉翼，腰间长有数根尖刺，高高扬起。
    其后两头异兽则分别是特殊种疾风，特殊种红鬼。
    “王。”
    等到可可走到近前，辅相兔耳与山羊同时跪地，叫出了那至高无上的称谓。

 第74章 美味

    特勒斯共和国南部城市，格格朗特。
    两名穿着清凉的青少年迈入这座城市，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凉。
    “还真是一片狼藉啊。”乔纳森感慨。
    “到处看看情况。”米贝说。
    赶来的路上，他们已经通过网络了解到格格朗特的大致情况，对事件也有自己的推断。
    虽然刚刚三月中旬，可特勒斯头顶的大日头已亮得刺眼。
    在米贝的印象里，初春时节，本该暖阳清风，可现在感受到的却是炎炎夏日，晒得人心浮躁。
    他们穿过断壁残垣，穿过风干的宠物猫狗，穿过一片绿叶不剩的残破的街道，终于在一家超市看见大量市民正哄抢食物。
    他们没去干涉，而是继续搜寻异兽的踪迹。
    “这里的蝗虫比人类还多。”乔纳森望向随处可见的屎黄色飞虫，抱怨了句。
    他和米贝此时站在一栋高耸的建筑顶端，俯视四周，只看见数不过来的蝗虫与聚集在超市、菜场的人类。
    甚至不少人堆挤在加油站与五金店，连警察局都空空荡荡。
    “你看那边，还有那里……”乔纳森为米贝指了几个地方。
    米贝顺着方向望去，看见几支装备齐全的队伍，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是闻风而来的赏金团或者雇佣军，就像托纳赏金团那样。”他说。
    “差不多。”乔纳森说。
    一支队伍围住一辆废弃坦克。
    “团长，你看。”一名女性成员指着一个圆形大洞。
    对于这情形，赏金团成员多少有些吃惊，不过也不很在意。
    大家都是资深气者，全力施展下也能达到这种效果。
    团长俯身将脑袋对准洞口，视线穿过坦克内部，直接通往另一侧，有光亮照入。
    他抚摸洞口边缘，“缺口很光滑，不太像是异兽干得啊……”
    “可赏金团或者气者一般不会招惹这种大国的军队？”一名成员凭借以往经验判断。
    “这座城市已经废弃了，到底发生过什么，谁也说不准。”另一人说。
    “那里有个人！”首先开口的女性指向前方不远处。
    “过去问问。”
    团长率先追上那人，拉住对方肩膀，用最普遍使用的安语说：“有没有见过奇怪的，使人害怕的生物？”
    被拉住的是位女性，她一脸憔悴，显然被外来人吓了一跳；听见团长的询问，她下意识摇头，显然不打算搀合到麻烦危险的事件中，可一瞬间的迟疑出卖了她。
    见这土着摇头，赏金团成员非但没失望，反而一脸欣喜，其中一名成员立马说：“团长，她明显见过异兽，而且她听得懂安语，不如留在身边带路？”
    本地女性脸色一变，努力挣扎想要逃跑，可任她甩动肩膀，对方的手掌都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我是见过你们描述的生物，可它已经离开了。”她只好这么说。
    “离开？不可能。”团长说，“牠们会抛下‘食物’主动离开？”
    他说着，就要将那土着抛给队员看管。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无声从高处落下，落在这一行赏金团眼前。
    “放了她，这座城市确实已经没有异兽停留。”说话的是乔纳森。
    赏金团一方见乔纳森和米贝竟然轻松从高楼跳下，下意识戒备起来。
    “你怎么证明不是想私吞异兽？”
    “我们没有运输工具。”乔纳森说着，嘴角上翘，“而且，我们也不具备击败所有异兽的本事。”
    “两个初学的小屁孩，当然没什么本事。”一名成员不屑地说，他看向团长，“我看他们就是自己没本事，也见不得别人发财。团长，让我赶紧打发他们离开，好做自己的事。”
    米贝见乔纳森有动手的迹象，无奈走向前，身为卡在团长与同伴之间。
    他露出标志性人畜无害的微笑，“是真的，我们得到消息，异兽大军已经攻下特勒斯王宫，如果你们马上赶去首都，说不定还有得捞。”
    团长有些心动，如果是真的，那王宫估计聚集了大量异兽，足够他们赏金团发笔一辈子用不完的财了。
    “你哪来的消息？”
    “你们有没有看昨天的蓝府会议？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米贝引导着说。
    听他一说，赏金团成员都露出沉思的神情。
    昨天面向整个世界的会议，当然隐藏了许多细节与决策，单从发布出来的内容看，仅有两大信息。
    一：联邦驻燚洲维和军被异兽攻破，驻城被异兽占领。
    二：联邦正式裁定特勒斯共和国罪名，将组织军队，从边境发动进攻。
    这还是从各地气协发布，面向气者的报道，普通人得到的消息就更少了。
    其中有一大疑点，被攻占的是维和军驻城，可联邦的首要目标却是特勒斯？
    “难道……特勒斯才是真正被异兽占领的地方？”团长蹙起眉头，想了想说。
    他这赏金团从自东洲中部海港出发，到燚洲东大陆上岸，本来是直奔维和军驻城，半途发现格格朗特的异常，这才绕过山路来到这里看看会有什么收获。
    没想到先其他赏金团一步，直奔异兽老巢了？
    经米贝点醒，团长有了自己的明悟。
    他已经决定带领赏金团去往特勒斯首都，不过……
    “别以为稍微一点诱导就能使我改变决定，劝你们别找麻烦赶紧离开，不然……”团长捏响指关节，意义不言而喻。
    让他颇感诧异的是，对方没有流露胆怯，而是不解地说：“我已经告诉你们异兽的下落，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一个普通民众？”
    “那女人肯定知道某些异兽的下落，你们别想独占！”一名成员跳出来喊。
    被拦住的土着，正是芙拉，她已经在外游荡了大半天，与丈夫分头寻找可可。
    她显然认出了乔纳森，他们在飞机上见过面，也知道银发少年有着怎样匪夷所思的能力。
    芙拉本想紧紧抓住乔纳森的手腕，不过被后者不带感情的眼神吓住了。
    乔纳森一脸欣慰的看着米贝的背影，从刚认识那会儿，他就潜移默化影响米贝的思维方式，现在看来，成效还不错。
    他走上前，与米贝并肩，“贝贝，再教你件事。”他举起右手，伸出食指，一朵冰花渐渐成型，“对待眼中只有利益的家伙，要么融入，以利益打动对方，影响对方的行为；要么对立，不留余地。”
    “生命精气元素化？”
    一声声低呼响起，他们竟然看见了只存在于口口相传中的特殊气者！
    团长扯了扯嘴角，再不敢小瞧眼前两个年纪不大的气者，“两位朋友，其实我们没多大矛盾，不如各自分别？”他说着，挥动手臂示意成员后撤。
    他们刚一转身，乔纳森指尖的冰花迅速蔓延，将赏金团成员一个不落的裹成人形冰晶。
    芙拉望着只有眼球可以转动的别洲人，对乔纳森的畏惧更多了些。
    “谢，谢谢您。”她用安语说。
    “你们认识？”米贝好奇地看了眼芙拉。
    乔纳森可不是热心肠，要是陌生人遭遇类似的事件，估计是不会管的。
    “在飞机上见过。”乔纳森说着，忽然想起那个救了芙拉一命的弱小异兽，随口问了句，“那个黑皮肤小丫头呢？”
    芙拉苦笑，“我们走散了，正在寻找。”
    “我想她活命的几率比你大得多，别瞎操心了，找个地方躲起来。”乔纳森说。
    “谢，谢谢……”芙拉顾不上别的，一把抓住乔纳森，“您能帮我找找她吗？对不起，她实在太小了，我怕……”
    乔纳森不耐地抽出手臂，在芙拉面前消失。
    米贝追了上去，“嘻嘻”一笑，“这不像你呀。”
    乔纳森沉默了几秒，与米贝讲起了有关黝黑女童的事；他总觉得那黑丫头有些奇怪。
    “你是说，那丫头很怕你，而在那之前，你们压根没见过？”米贝说。
    “是的。”乔纳森肯定地说，“在牠第一眼望过来时，眼中还是迷茫，可立马又变得无比恐惧。我能看出牠在竭力隐藏，根本没能藏住心思。”
    “这事发生在‘蜂巢’事发前，还是事发后？”米贝问。
    “……之后。”乔纳森想了想说，“不过牠怎么会出现在苏尼亚，又乘坐上了去往燚洲的飞机……不对！”他互相意识到什么，“牠明明会说话，是不逊色于高山兀鹫的下15层异兽，怎么会表现得那么……弱小？”
    米贝听得频频点头，“很有问题啊。那位女性在寻找的‘人’，就是牠吗？”
    “大概是的。”乔纳森皱眉说。
    “异兽大军在这里发动佯攻，牠大概是跟随同类离开了。”米贝说，“不过听你描述，和那位女士的关切，牠似乎对人类没什么恶念，类似……”他想了想说，“食草动物的感觉。”
    “不管怎样，先到特勒斯首都再说。”乔纳森说。
    格格朗特的交通已经瘫痪，留在街道上的车辆估计没几辆能开的，他们只能跑到下一座城市看看。
    ……
    特勒斯王宫，王城高墙外。
    一人趁着夜色，跑到了王宫外最高的建筑上，举着望远镜远远观察，巡逻的异兽已经增加至三十头以上，牠们互相碰头，时有交流，一看就是高等类。
    “怎么还没有讨伐队前来，我的电报发出去已经超过两天了！”那人暗自恼怒，却不敢大声喊出来。
    这人正是先前被巴比亚德·尼奥一口吞下肚，留下一命的托纳赏金团团长托比·克雷。
    在巴比亚德·尼奥……也就是红鬼，与疾风临出发前，当着疾风的面将托比·克雷吞下肚，又暗中吐了出来。
    托比·克雷用巴比亚德·尼奥刻意留下的装置给联邦总署发了电报，说明异兽的真正意图，不过现在看来，多半是被当做恶意信息无视了。
    “那帮联邦的弱智、杂碎，不长脑袋的肉虫！”他极尽脑中词语，恶狠狠地骂道。
    他本想见证异兽被讨伐的一幕，也算为同伴们报了仇，之后再回到文明世界，联系臭猴和黛薇娅。
    忽然，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让他浑身一颤，差点漏了尿液。
    “食物，你站得这么高，让我爬得好辛苦啊。”
    他偏头一看，一颗硕大的蜥蜴脑袋不知何时贴近了自己的脸颊，紫黑的长舌“啪嗒”弹了出来，扫在他的脸上。
    “真香啊。”牠赞了句，在托比·克雷反应过来之前，一口将其吞进了肚子。

 第75章 可可雅村的灾难

    特勒斯首都西方边境线上，一座安宁祥和的小村落。
    缓缓流淌的溪水两侧，几十家住户房屋零零散散坐落在附近，村子里的人开垦出四百多亩地。
    由于这里气候常年温热，一年至少能收获两茬，足够村子自给自足了。
    可可雅村几乎不与外界接触，当然，也很少有人会踏足这片深藏在山水间的小村落。
    拉努作为唯一一位走出村子的男人，自然而然成了最有见识的那个，常有人找他闲聊，只是他比较沉闷，都是说得少，听得多。
    这天，拉努一家正顶着日头除草，个头不足一米三的黝黑丫头可雅也跳进田里凑热闹，不时拨开杂草与作物，寻找随时可能出现的青蛙。
    可雅认真观察田里的动静，忽然，左侧水稻似被拨动，发出簌簌声响。
    “是青蛙！”
    可雅精神一震，轻缓小心地抬脚挪步，向那里靠近。
    青蛙一点不知自己已经被盯紧，跳上田垄，继续跳向另一侧。
    “啪。”可雅看准时机，两手伸出将跳至半空的青蛙拍住，哈哈笑起，朝最近的二哥跑去，溅了满后背泥水。
    “二哥，看我逮到什么！”她炫耀地扬起两手紧握的青蛙。
    二哥高兴地伸手，刚想揉揉可雅的脑袋，满是泥泞的手出现在自己视野中，又缩了回去，“可雅真棒！今晚可以加餐了。”
    “嗯！”可雅跑跳着离开，“我去把它关篓子里。”
    二哥笑望妹妹跑走，收回目光时，经过一道邋遢的人影，心情顿时下落一大截。
    邋遢汉不知怎么，前几天误打误撞进了村，好心的村长见对方少了条胳膊，于是将他留下，安排给拉努家做工。
    这邋遢汉倒不客气，在自己家里蹭吃喝，白天还不帮忙干些啥，这会儿还拿了老爹一直舍不得喝的米酒，不要钱得往肚子里灌。
    一旁的三弟察觉到二哥动作变得缓慢，明白了什么，凑过去小声说：“二哥，别怪人家不帮忙，我昨晚出来小便，看见那人躲在茅厕后面把左边胳膊露出来清理，血淋淋的，吓我一大跳。”
    “什么？他不是早就独臂了？”二哥诧异地问，音量不自觉大了些，好在邋遢汉距离比较远，应该听不到。
    村里人都见过那位闯进村子的邋遢汉，见他动作自如，脸上也没什么痛苦神色，都下意识觉得他断臂多年了。
    三弟想说的话还没完，“我有些怕他给咱村子招惹到不好的事情，要不我们把这事告诉村长大人，找个理由让他离开？”
    二哥有些为难，“老爹和大哥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们直接找村长大人啊。”
    二哥认真想了想，认同了三弟的主意。
    “我们等下趁休息就去。”他说。
    太阳逐渐趋近头顶，即将迎来一天中最热的一段时光。
    拉努直起腰喊了声，“休息会儿。”
    二哥三弟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出田垄，准备从屋子后头绕到村长家。
    一阵此起彼伏的，来自野兽的嚎呼没有征兆的响起，拉努一家好像身处山谷，四周被狼群包围。
    “啊——”
    一声惨叫传来。
    “是布鲁大叔的声音！”三弟喊了声，急匆匆跑回前院，“可雅，爹，妈，你们快过来，别往那边去！”
    二哥也缓过神，冲进屋子将钉耙、斧子等用得上的农具都拿了出来，分发给家人。
    “发生什么了？”可雅害怕地躲在妈妈卡卡娜腿边，被四周不断响起的声音吓得不轻。
    “快藏地洞。”拉努返回家乡后，花费一年时间在屋子下方掏了个藏身的空间。
    一家子这才想起屋里还有那么个地方，顿时无比庆幸拉努有备无患的做法——当初他们还颇有些抱怨呢。
    “喂，快过来。”大哥朝邋遢汉挥手，对方偏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拉努一把将大儿子拽进屋子，推开衣柜，掀起地板，露出一个狭长的土台阶，里面黑漆漆的，让人不自觉冒鸡皮疙瘩。
    拉努跑出屋子看了看，见邋遢汉还是蹲在那里喝米酒，脑袋一甩，走进地洞，将地板放回原位。
    一家人抱在一起，头顶不时传来村民们的惨叫声，以及不同野兽的嘶吼，他们透过地板缝隙，死死盯着头顶。
    “吱呀”一声，拉努家的房门被推开。
    透过缝隙，可雅看见一个庞大的身躯，几乎差点撑破屋顶；她张大嘴巴，差点喊出声来，好在卡卡娜及时发现，捂住了女儿的嘴巴。
    感受到妈妈的颤栗，可雅愈加害怕的同时，头脑反而不那么混乱了。
    见那看不完全的野兽没有离开，而是慢慢向内里靠近，一家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若是人类搜查，很快就会发现衣柜被挪动的痕迹，因为原本被其遮挡的地板是相对干净的，颜色比其余地板浅了不少。
    嚓。
    一支弯曲的利爪插入拉努头顶的地板缝隙，那比他手指还粗长的指甲勾动地板，缓缓掀开，一颗比床边木柜还大了三、四倍的虎头堪堪露出一颗眼睛与一点虎纹。
    “爸爸，妈妈……”可雅声音颤抖，流出恐惧的泪水。
    拉努、卡卡娜与三个儿子同样被吓得呆愣，直盯着那颗冒着精光的虎眼，一股尿骚味传入鼻子，也没人注意。
    那身形庞大的燚洲斑纹虎静静盯着他们，像是在享受猎物恐惧的神态，忽然，虎头竖直掉落，距离拉努一家更近了些，同时发出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那虎头被谁拿开，阳光照射入内，一家人看见邋遢汉满是泥污脸庞。
    “没事了。”他说。
    拉努咽了口唾沫，第一个爬上台阶，看见尸首分离的斑纹虎。
    “谢，谢谢……”
    拉努再一次看见他所不能理解的场景，不过这回，他不再过度吃惊，以至于傻站好几个小时了。
    他没让家人上来，因为还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着断了左臂的邋遢汉，正是特勒斯一星将巴别塔。他被鬼哭羚扯下胳膊，无头苍蝇般乱跑，无意间来到可可雅村。
    他没敢，也没脸回到国家，只好暂时留在这里，等待左臂伤愈。
    他正想走出屋子看看情况，一颗脑袋探入屋子，发出不太熟练的特勒斯语，“还，有，活人。”
    牠看见倒地的斑纹虎，心下一紧，摆正身子面对眼前的两个人类，一副警惕的模样。
    拉努强自镇定，看向巴别塔，而后者的表现，再次将他让一颗心坠入谷底。
    轻松切下虎头的邋遢汉，此时却嘴巴大张，一脸惊恐，一副想喊却喊不出来的模样。
    拉努一拳砸在巴别塔脸上，一位农家汉的力道，甚至只是让对方产生轻微感受。
    巴别塔怔怔看过来，咽了口唾沫，恢复了些许理智。
    “杀害牠的人类跑了？”见对面两个人全都一副惊惧的模样，刚进门的安洲角羚疑惑地想。
    牠逐步逼近两人，见暗中没有动静，于是放心地低头用角戳了上去。
    羚羊角准确地扎在巴别塔胸口，刺破了他的衣物。
    巴别塔下意识激起生命精气抵挡，却不敢朝对方挥出带有攻击性的一击。
    安洲角羚脑袋一扬，将其挑飞。
    见那人类似乎没收什么伤害，牠诧异地将注意力放在巴别塔身上。
    拉努得到短暂空隙，他看看地洞，不清楚应该趁现在喊家人上来，还是再度躲进去。
    巴别塔被挑飞，那晚鬼哭羚戏弄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荡，恐惧逐渐侵蚀大脑。
    安洲角羚一次次将他顶飞，虽弄得他满身泥土，却没受到实质性伤害，开始察觉不对，高呼一声，没多久，巴别塔就被十几头异兽包围。
    他努力抬起手臂，对异兽发动攻击，可每次安洲角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又会忍不住地颤栗。
    稻田里，一个瘦小的身影不知何时躲了进去，见一头长角的羚羊始终落在外围，瞄准时机，做出粗糙的精气长钉刺入其后脑。
    安洲角羚惊异转头，看见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瘦小人类，牠眼睛大睁着倒地，尸体僵硬。
    “喂，你在搞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瘦小男人气恼大喊，他明明看见那断臂大汉刚刚才大杀四方，不明白怎么就突然胆怯了。
    “牠们根本伤不到你，杀了牠们啊！”
    听到那不熟悉的安语，巴别塔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意想不到的援手帮助他找回极大自信。
    他扫了眼安洲角羚，见对方已经变作尸体，审视起自身状态。
    参与围攻的部分异兽听到另一个人类的声音，扭头奔去。
    “喂，愣着干什么，赶紧来救老子啊！”瘦小男人根本打不过这群异兽。
    他边喊便扭头往回注意与异兽间的距离。
    一柄湛蓝色精气巨剑侵入他的视线，巨剑横扫而过，身后数只异兽一个个跌倒，上半身飞扑到前方地面。
    他愣在原地，任由一具上半身尸体砸在脸上，等他挣扎起身，发现异兽已经死了个干净。
    “谢谢。”那独臂汉子走近，向他行了特勒斯军礼，用安语说。
    “不客气……”瘦小男子说，“我追踪这群异兽大半天，一直不敢动手，幸好有你这个意外，不然这村子里的土着估计要死光了。”
    巴别塔打量起瘦小男子，“你是……来自某个赏金团？”
    瘦小男子点头，“赏金团解散了，现在只剩我一个在燚洲。”他伸出右手，“你好，我叫臭猴。”
    “臭猴？奇怪的名字。”独臂汉子扯掉彻底破烂的军装，露出结实的肌肉，右手迎了上去，“你好，我叫巴别塔。”

 第76章 非凡能力

    特勒斯王宫。
    一名浑身长有漆黑鳞甲的异兽高坐于王座。
    兔耳身穿高贵华丽的宫廷服饰，显得身材挺拔，更加俊美非凡；牠一手贴于腹部，一手背向后腰，鞠躬说：
    “至高无上的王，您的辅相为您献上鲜血。”
    说着，两只神情丰富，举止贴近人类的高大异兽领着两列人类走入。
    数十名人类刚一进入宫殿，多股混杂着嗜血、恶意、蔑视与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共同袭来，吓得他们有得当场尿了裤子，有得疯了般大喊大叫，无头苍蝇似得胡乱跑动。
    一股尿骚味与屎臭味飘来，辅相兔耳露出嫌恶的表情，充满冷意地撇向两只领头异兽。
    两只带领人类入内的异兽都是仅次于“三王”，下2层的恐怖存在，可面对兔耳不满的眼神，他们仍心理一颤，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其中一名虎种“黄獠”急速说道：“我们错了，请辅相给我们一个机会，下次送来的人类一定乖乖听话，不会出乱！”
    兔耳收回目光，长出指甲的右手食指轻轻弹动，带起一道刀风，掠向前方。
    惊慌失措的人类们齐刷刷成了两半，切口无比整齐光滑。
    刀风同样印在两头下2层异兽脸上，带出一道血痕。
    “各自断下一根尾指，下次再在王眼下失态，就去做王的养料。”兔耳声音毫无波动。
    “是。”
    两只异兽头埋得更深，干脆利落地自断一根尾指。
    “离开王宫，去寻找更有价值的人类。”兔耳说着，补充一句，“疾风所说的，特殊的人类。”
    “是。”
    黄獠与另一头异兽共同退出宫殿。
    “今天还有别的事吗？”位于王座上的异兽看向兔耳。
    兔耳转身，弯腰喊了眼同侧的古钟，恭敬地说：“照安排，王会在五分钟后，正式接见一次疾风与红鬼；牠们是‘蜂巢’当中先后觉醒‘生命精气’的高等类。”
    牠在偷袭王宫时，从人类抵抗者中得知“神秘力量”的名称。
    王没做回应，拳头拄着脸，半眯起眼。
    五分钟后，风爪狼“疾风”与南东大蠊“红鬼”一起走入宫殿，面朝王跪下。
    都是一脸敬畏与虔诚。
    “尊敬的王。”牠们同时开口。
    兔耳重拾起温柔的神态，面含笑意地说：“疾风，为王展示‘生命精气’的用法。”
    “是。”
    疾风站起身，扫了眼身后尸骸与洒满地面的鲜血，生命精气顺着地面摊开，将散落在大殿各处的尸体都卷在一起，凭空送了出去。
    王不再侧头，两只胳膊撑在大腿上，身体前倾，饶有兴致的从背后探出一根黑色尖刺。
    “是这样吗？”
    下意识开启“见”的红鬼……也就是巴比亚德·尼奥立马看见那黑色尖刺之上，一股纯洁透明的生命精气组成脸盆大小的精气团，只是边缘还有些凹凸不平。
    “王……牠一学就会了？”巴比亚德·尼奥心中下意识说了尊称，后又改称为“牠”。
    兔耳与山羊眼中都有些亢奋与狂热。
    “您不愧是带领我们破出‘蜂巢’的领袖，我可是与疾风打过几次才领悟到‘生命精气’的用法。”兔耳单膝跪地。
    王说：“这是我使用一项能力时，附带的产物。”
    疾风惊奇地问：“您是说，由生命精气催发出的非凡能力？”
    “也许。”王不在意地说，“我可以看出任何生物的‘善恶’。或者说，一个人直接、简介牵连到多少条生命，又拯救了多少条生命。”
    王扫向众人，“顺带一提，你们当中，‘善’值最高的，是疾风，‘恶’值最高的，是撒旦……嗯，牠同样是‘善’值最低的。”
    巴比亚德·尼奥才知道不久，“撒旦”指的是“羊王”，牠似乎很喜欢“撒旦”对人类的象征意义。
    而“兔王”的名称则是在特勒斯语中寓意“共存”的“尼卡”。
    “尊敬的王，那‘恶’值最低的是谁？”巴比亚德·尼奥忍不住问。
    王淡漠地撇来一眼，说：“是尼卡。”
    王撇向南东大蠊后，惊奇发现，对方头顶的红绿数值开始快速变幻。
    牠轻笑了声，“现在，你是‘恶’值最高，也是‘善’值最高的那个了。”
    王直视巴比亚德·尼奥，充满压迫感的目光让他不敢挪移视线。
    “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
    “兔耳”尼卡，“山羊”撒旦还有风爪狼疾风同时望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巴比亚德·尼奥则立刻明白了王的意思——自己的数值发生了变化，因为自己根本不是红鬼，不是南东大蠊！
    时间一秒一秒走过，一滴冷汗从脑侧留下，“啪嗒”滴落于肩膀。
    巴比亚德·尼奥低垂下头颅，语气仍旧保持着谦卑，“也许是我最近吃过太多人类，我尊敬的王。”
    他感受到视线在持续，于是冷汗止不住变多。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直起腰，后靠向王座，轻笑了下说：“干得不错，红鬼。”
    巴比亚德·尼奥只觉双腿发软，顺势跪了下来。
    “兔耳”尼卡一手放在胸前，恭敬道：“王，看来红鬼精神不大好，不如先让牠休息。”
    王点点头。
    除三王以外，大殿只剩疾风一头异兽。
    “回归正题。”“兔耳”尼卡说，“你说，王的非凡能力，源自生命精气？”
    “是的。”疾风说，“前段时间，就在我去给红鬼传达您命令的路上，为了尽快赶到，我使用了生命精气，不久后，我发现自己融入风中，速度比以前快了不止两、三倍。我清晰感受到那新的能力，它就像我的本能，供我驱使。”
    “很好。”“兔耳”尼卡说，“冲向我。”
    “是。”
    声音还未传来，兔耳一只胳膊已向一旁伸直，指缝中带有一绺银白毛发。
    疾风已到了牠身后一个身位。
    “很快。”“兔耳”尼卡赞叹着说，“我还以为自己抓住你了。”
    “这是非凡能力带来的提升。”疾风说，“这段时间，我还掌握了些生命精气的用法。”
    “很好，之后几天，就由你来教导我。”王噙起笑容。
    “那是我的荣耀。”疾风垂首说。
    “兔耳”尼卡与“山羊”撒旦，陷入沉思，牠们都觉得，既然疾风可以拥有“非凡能力”，自己没理由不会。
    那么，要个什么样的能力好呢？
    牠们有些为难地思考起来。

 第77章 征召

    挥退疾风和“红鬼”后，兔耳尼卡也离开宫殿。
    牠来到自己的居所门前，想起自己这两天一直忙于正事，竟然连自己房间的钥匙都没有，正想着要不要暴力拆除，门却从里面被谁打开。
    是一名人类少女，一名脸上明显带着害怕，年轻的少女。
    牠有些诧异，楞在原地将近一秒。
    “尊敬的辅相大人，风唳大人吩咐我打理好您的居室，并教导您如何使用电脑。”
    尼卡沉默两秒，跨入屋内，“好的。”
    少女弯腰鞠躬，转身带路，“辅相大人，请跟我来。”
    尼卡盯着这人类少女，青绿色发丝柔顺下垂，牠的目光从脑顶顺势下移，一直到鲜嫩白皙的脖颈，五指用力，指甲肉眼可见地伸长。
    “唰。”
    牠放松手指，指甲也抽了回去。
    少女脑袋转了回来，手指着与卧室对门的房间，“就是那间屋子，辅相大人。”
    她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带领尼卡坐下，她一边操作，一边讲解。
    “按这里打开电脑，然后往这看，会出现画面。”少女握住鼠标，“握住它，轻轻移动……”
    由于需要自己进行操作，少女不免挨得尼卡近了些，青绿色发丝搭在牠右肩上，芬芳入鼻，可尼卡却觉得味道过于浓郁，刺激鼻孔，不自觉挪远身子。
    五分钟后，尼卡成功学会如何开关机，如何开关软件。
    “好了，有哪个软件，是可以搜索到全世界资料的？”牠问。
    “这个。”少女立马将光标挪移到浏览器上，双击点开。
    “您想搜索什么资料？”
    “核弹。”尼卡不假思索地说。
    牠看见人类少女十个手指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屏幕上就相应出现“核弹”的字样。
    回车。
    十几页有关核弹的资料出现，当然，排在前列的大多是特勒斯本国的讯息，此外就是世界各大国。
    少女点开描述核弹的网页，并念了出来。
    “核弹，即利用爆炸性核反应……核弹，按结构可分为‘原子弹’、‘氢弹’……按作战范围分为‘战术性核武器’和‘战略性核武器’；按配置武器又可分为……”
    尼卡嘴角抽搐，打断少女，“行了，再看看别的。”
    “哦。”少女乖巧应了声，将光标放在一个视频链接上，“有个核弹爆炸的视频，您要不要看？”
    “核弹爆炸？”尼卡在脑海中重复一遍，觉得很不错，那可以更直观的了解到人类终极武器的威力。
    牠点了下头。
    视频开始前，一片漆黑中，打出了一行字：此视频为菲莫曼联共和国于3603年，在贝拉姆核试验场试爆。
    “九十九年前吗……”
    尼卡呢喃间，不那么清晰的画面中出现一颗挂着大号降落伞的铁块，从镜头中可以看出，流线型的铁块正不断下落。
    这一过程中，摄像机不断缩放，直到几乎看不见降落伞与铁块。
    核弹在距离地面一定高度时，轰然爆炸。
    巨大的火球急速扩张，沙尘几乎同时扩张成为火球的轮廓，比白昼更白上数倍的强光闪耀，接着，一朵蘑菇云顶着天空，连接大地。
    不到两分钟视频看完，画面再次变黑，并又出现一行字：此视频拍摄于2万米外。
    “虽然看过许多有关战争的电影，但看过核爆炸后，还是相当震撼啊。”少女不禁感慨。
    她没能得到回应，短暂忘记害怕，偷看向辅相大人。
    只见尼卡嘴巴微张，盯着屏幕怔怔出神，似乎没听到她的声音。
    两行清泪悄然下落，尼卡毫不自知。
    少女吓了一跳，连忙小声喊：“辅相大人？”
    尼卡扭动脖子，嘴巴还没闭合，“你出去。”
    “是。”少女不敢多留，小步匆匆的离开。
    一直到半夜，尼卡躺在人类惯用的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牠干脆掀开被子，走到王宫长廊上，漫步于夜色中。
    不知不觉，眼前出现一片光亮，牠偏头望去，原来莫名其妙走到王的大殿前了。
    王？
    牠定睛打量，真的是王，牠还坐于王座之上，目光没什么焦距，投射向远方。
    “王。”兔耳尼卡走到王座下，单膝跪地。
    王收回目光，“哦，是你啊。”
    “您刚经历一场变故，正是虚弱的时候，千万不要伤了身体呀。”尼卡关切地说。
    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几十秒。
    “三天内，把周边城市所有人类都集中到首都。”牠说。
    “您……”尼卡迟疑着，隐隐猜到一点王的想法，牠声音略有些颤抖，“请给我点时间，我会为您筛选出最适合成为您补料的人类。”
    王的目光落下，落在尼卡身上。
    “我说，全部。”
    尼卡咽了口唾沫，“那会引起人类世界的恐慌的，我想，我们可以先以对抗联邦的名义，征召大部分男性人类，那也有附近城市将近二分之一的人口。”
    “好。”
    ……
    格格朗特市遭遇蝗灾后第三天，几座与其临近的城市充满逃难之人，将城市变得闹哄哄。酒店、旅馆、日租房都人满为患，不少站街女被迫接受整家人的生意，四、五个人挤在出租屋尴尬的大眼瞪小眼。
    巷子深处，一位长着蓝银色头发的少年与另一位黑色短发少年躲着歇脚。
    乔纳森怔怔盯着指尖一朵冰花，像在思考着什么。
    晶莹的冰花在阴暗的深巷里反射着蔚蓝淡光，很好看。
    米贝无聊地看着他，“乔纳森，你最近怎么总是走神啊？”
    乔纳森抬了下眼皮，“你有没有觉得，我的‘冰’有些特殊？”
    “嗯。”米贝肯定地点头，“和赤火的‘业火’一样特殊。”
    “可它为什么只是‘特性’，而不是与超能力混杂的产物呢？”乔纳森望回指尖。
    爱娜和赤火俩呆瓜都行，为什么自己偏偏没有？
    没等米贝瞎猜，他接着说：“我能感觉到什么，就像回忆某件事，明明抓住了它的尾巴，却揪不出来，有力没处用。”
    米贝回忆自己觉醒超能力“反弹”时的情形，说：“也许你需要外在的刺激，或者情绪上有很大波动。”
    “我更希望在行走时……或者睡梦中完成那一过程。”乔纳森说着，弹动食指，将冰花弹向米贝。
    米贝伸出手掌挡在冰花前面，刚一相遇，就重新变回生命精气。
    “果然没有反弹回来吗……”乔纳森最后一点幻想也宣告破灭。
    忽然，外面的街道上响起一阵喧闹，其中，警笛声越来越大，他们逐渐听到一个人拿着扩音器喊道：
    “联邦公开向我国宣战，政府紧急征召壮年男性，待遇丰厚，应招者享受政府关照，家属每月可以领2000勒币。”

 第78章 “参军”

    随着喇叭声音变大，一辆军用卡车缓缓向前行驶，出现在巷口，并继续行驶。
    乔纳森和米贝望去，卡车后方已经坐满了人，大多只带着少量行李，甚至仅有一个背包。
    两位少年对视一眼。
    “政府征召抵御联邦……难道异兽没有攻打特勒斯首都，维和军那边是真打？”乔纳森颇感疑惑，“可维和军那边的异兽为什么拖延时间，格格朗特异常的蝗灾又是为了什么？”
    米贝拉住乔纳森的手腕，“我们去看看。”
    “哎！”乔纳森被米贝拖着，无奈地出了巷口。
    向左看去，一列军用卡车一直延伸到街头拐角处，已经有不少民众应招上了军车，并陆续有人跳上去。
    米贝把手伸进乔纳森衣兜，抽出一张之前用过的灰色头巾，囫囵套到他脑袋上。
    两人追上最近的卡车，米贝暗中拍了下乔纳森后腰。
    “长官，我们要参军。”乔纳森不情不愿地用特勒斯语说，这几个发音较为简单，加上环境嘈杂，卡车上人大多没能注意到他的口音问题。
    军人顺着声音望了过来，是两个身材
    “有身份证明吗？”
    没等两少年开口，几个男性也吵着要上车，那军人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走，转头前不忘对他们叮嘱一句：“算了，你们先上车，等晚点集合再检查；看好自己的东西，这里比较挤，别丢了东西。”
    “就是矮了点……”军人最后小声嘀咕一句，“和平时期，这俩小家伙连体检都难过。”
    “这么松懈？”米贝嘀咕一句，强拉着恼怒的乔纳森坐到一边。
    乔纳森趁着低头，迅速扫了眼车里的人，留下了大致的印象。
    算上他和米贝，这辆卡车一共有15人应招，大多都带着离乡的无措与对未来的惶恐。
    一个半小时后，天色渐暗，应招民众被拉至一处广场，在军人们的指挥下，排成松垮的方队。
    一名肩上扛有一颗红宝石的军人踏到中央雕像的台阶上，拿着喇叭说：“特勒斯的民众们，联邦……”
    军人正做着具有煽动性的演讲，乔纳森伸出一团生命精气，敲了敲米贝腰部。
    见米贝面带疑惑地望来，他手指分别指出几个方向，“注意他们，别用‘见’。”
    虽然方队人数不少，米贝还是轻松找到乔纳森指出的几个人，他们并没有普通特勒斯民众应有的神情，显得自信从容。
    其中一位男性感受到注视自己的目光，望了过来，米贝赶紧转头，打量起别人。
    “好敏锐。”米贝想着，“怪不得乔纳森不让我运转‘见’，看他们几个四处打量的样子，估计正在使用呢。”
    正想着，乔纳森的精气团又敲了敲，他忙侧耳。
    “刚才看你一眼的大叔是几人中最强的，其次是右前方正面数第四排的女人。”
    米贝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一点不疑惑为什么同伴能够判断其余人的强弱。
    他一定是通过几名气者“见”的外溢程度来判断；眼眶上多余的精气越少，对精气的掌控就越强。
    他没法如同乔纳森那样，做到大致将生命精气藏于视觉神经中，几乎不会多用，也就不会发出正常气者开启“见”时外溢的白光。
    如果自己在大黑天里开启“见”，有一定几率被其他气者察觉，而乔纳森就很难被发现。
    “还有其他气者吗？”米贝问。
    “不好说。”乔纳森抬头看向正演讲的军人，像是在认真聆听。
    “保持那种状态，眼睛也会比普通人亮，看起来更有神，时间一长会被注意到。”
    这时，站在中央雕像台阶上的军人说：“由于大家还缺少必要的素质，你们将被送往首都，统一进行为期两个星期的拉练，你们是同一批，会被编入同一个团；努力训练，提升自身，别丢了坎塔人的脸。”
    乔纳森这才知道这座城市叫坎塔市，并相应产生疑惑。
    坎塔市明明距离边境更近，为什么不就地或者去边境拉练，反而要去方向相反的首都？单看这一处广场，少说聚集了一万人，到时全国各地的人统一到首都训练，再挨个返送回原地？这也太麻烦了。
    军人们开始指挥人员上车。
    “你先跟他们走，我确定一件事。”乔纳森小声说了句，身形隐匿于黑暗。
    米贝不在意地跟随军人离开，他不知道乔纳森具体准备做什么，但大致清楚多半是为了确认首都是否存在异常。
    几公里外，南城区。
    乔纳森来到一处居民楼与商业街紧邻的位置，找了个角落耐心等待。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他顺着阴影在大街小巷中穿梭，看见好几起军人追捕平民的事件。
    “果然有问题。”银发少年想，“目标全是男性，而且多是在外的流浪汉，或者家中没有其他人的单身汉，这是……不想引起骚乱？可单身人士不代表没有工作，没有交际圈。等到第二天、第三天，一旦有人发现身边的熟人不见了，难道不会起疑心吗？”
    乔纳森紧皱眉头，怎么也想不通。
    一段由坎塔市去往首都的高速路上，一列军用卡车快速驶过。
    一道身影紧随其后，竟然比车辆更快，仅在摄像头中出现短暂的一抹看不清形状的轨迹。
    副驾驶上的军人恰好无聊地看着后视镜，猛地发现其中出现一道人影，急忙推了推司机。
    “喂，是不是有人跟在后面？”
    司机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这方的后视镜，一片漆黑。
    “你是不是太累了？”
    “咦。”副驾驶军人再次看去，已然看不见人影，他疑惑喃喃，“真是我眼花？”
    “废话，有人类能用腿把时速跑到一百三吗？”司机骂了句，再度将精力放在驾车上。
    后方，乔纳森掀开车帘一角，见没人注意，俯身悄悄进入，坐到米贝身边。
    “有问题。”乔纳森再次扫了眼其余人，确认没问题后，接着说：“特勒斯军人在正式征召外，还会暗中抓捕没有主动应招的男性。”
    米贝忽然冒出个想法，脑袋凑近，掩嘴说：“会不会是异兽打算豢养一批人类，就像人类养猪样鸭一样？”
    乔纳森被这一猜想惊住了，好一阵，他才缓缓说：“还真有可能……”
    ……
    首都，王宫。
    给自己起名“风唳”的下2层鹤种异兽走入大殿，单膝跪地说：“王，下4层的绿蜥求见，说是带来一位特殊的人类。”
    “哦？让他进来。”王背部的尖刺微微晃动，神态平静。
    “是。”
    一头顶着硕大蜥蜴脑袋的家伙脸上挂着笑容走入大殿。
    “伟大的王，我有礼物献给您。”牠站定后，面部表情开始扭曲，腹部蠕动，接着咽喉被撑大。
    “噗。”
    一个男性人类被吐了出来，身上沾满粘液。
    “他是具备生命精气的特殊人类，如果您吸收到牠的血液，实力一定会进一步恢，啊！”
    没等说完，一道锋利的风刃印在牠满是绿疙瘩的面孔上，留下一道深长的血痕。
    牠愤怒抬头，直到迎接到辅相充满杀意的目光，心脏猛地跳动，一瞬间被吓得几乎失去了身体控制权。
    牠双腿瘫软，顺势跪了下来，颤声说：“伟大的王，尊敬的辅相，我不知道犯了错，请你们原谅！”
    尼卡并未收回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匍匐在地的绿蜥蜴，阴森开口：“你这无礼的混蛋，竟敢把如此肮脏的东西献给王……你该感谢高等类数量稀少，不然，你的脑袋早就分成两半了。”
    “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回去就把牠洗干净……”绿蜥不断求饶，差点失禁。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如同天籁。
    “没关系。”王笑着说。
    “王！”尼卡震惊地看着牠，显得有些不敬。
    王没有理会尼卡，接着说：“你做得很好，去，去为我带来更多的美味。”
    绿蜥泪流满面，虔诚地说：“遵从王的意愿。”

 第79章 抵达

    高速路上，去往首都的军用卡车队伍中。
    乔纳森和米贝同其他人一样，无声靠着车厢，除了行车噪音，车厢内一片安静，气氛有些压抑。
    乔纳森仍裹着灰色头巾，他蜷起腿，双臂环抱，把脑袋埋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队似乎驶离高速路，缓缓停了下来。
    乔纳森略微偏头，露出一只眼睛，透过一扇小窗看见司机与副驾驶换了座位，卡车再次启动。
    “一刻都不停啊……”
    乔纳森皱起眉头。军方行事这么匆忙，看来那帮异兽的命令很紧急啊，到底有什么事？
    得想办法延缓车队行程，看看他们会有多大反应。
    “可我的特勒斯语实在不好，本地人一听就露馅了啊……”
    他本想敲响隔在驾驶位与车厢间的铁板，以尿急的理由让司机停车。
    “哎呦。”
    乔纳森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五官扭在一起，两手捂着腹部痛呼。
    米贝见状，有样学样，两少年就这么捂着肚子，在车厢里打起了滚。
    车厢顿时有些骚乱，司机注意到后方情况，缓缓踩住刹车。
    “怎么回事？”司机和副驾驶都下车绕到车厢后，皱眉问。
    “他们突然捂住肚子大喊大叫。”有个人说。
    “不会是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最近听说蝗群还带来了疾病，不少人被感染了。”
    司机往前靠了靠，“也许是闹肚子。搭把手，把他们顺出来，我带他们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等乔纳森、米贝被司机和副驾驶一人一个抱住，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他们抱着两少年往草地里走去，由于天太黑，没走出多远，人们就看不见情形了。
    乔纳森感到自己被丢到地上，跟着，身边也噗的一声。
    “怎么处理？”司机说。
    “不好办。”副驾驶说，“留在车队可能会传染疾病，安排救治就更没有人手和设施了。”
    “走，要是迟了，咱们都得遭殃。”
    “行，就说他们已经交给后面车队救治。”
    两少年只听对方脚步越来越远，半眯起眼看了看，确认没人停留后，站了起来。
    “搞什么，这就不管我们了。”乔纳森抱怨了句，他本想拖延一下车队进度，没想到对方干脆把碍事人员抛弃了。
    “听他们的说法，好像很紧急啊。”米贝说。
    乔纳森想了想说：“特勒斯首都肯定在酝酿一件大事，我们提前去看看，到时随机应变。”
    米贝点头同意。
    “在这之前……”乔纳森望向再次出发的军用卡车，快速追了上去。
    车队前方要经过一段山洞，此时已距离不超过一公里。
    两道年轻人影灵巧迅捷地登上山顶。
    车队人员忽然听见巨物炸裂的声响，接着巨石滚滚落下，差点砸到最前排车辆。
    一阵地颤过后，前方司机们心有余悸地开门下车，呆呆望着眼前被山石堵住的隧道口，互相看了看，都一副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的表情。
    “搞什么！”
    几道不属于特勒斯语的骂声响起，数名原本老老实实待在车厢里的人骂骂咧咧地踹门下车，不顾其余人震惊的眼神，蹬蹬攀上了山。
    此时，两少年早已远远跑开，以车辆难以媲美的速度向首都跑去。
    ……
    首都外五十公里，一处山林，几只昆虫、鸟类异兽安静地蹲在粗壮树枝上，眼冒精光打量四方。
    一只半人高的灰色蜘蛛结出一张巨网，蛛丝细得几乎肉眼难见，却占满一条小路不留丝毫缝隙。
    灰色蜘蛛静静待在一侧，只要蛛网出现一点动静，牠就会立马冲出，啃食被黏住的猎物。
    “噗。”
    牠正全神贯注，一声沉闷的声音从腹部传出，牠低头看去，一把尖锐的冰刃刺穿了自己，牠大张嘴巴，还没尖叫出声，冰刃向上一撩，割布料般划开牠的头颅。
    另一头，米贝也敲晕了一只猫头鹰属的异兽。
    两少年重新聚集到一起，成功暗杀两头异兽并未给他们带来喜悦，心情反而愈发沉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牠们身上竟然都散发着生命精气。”
    偶尔一两只奇特的存在还好，可当他们已进入这片靠近首都的森林，才五分钟就发现超过四头觉醒了生命精气的异兽。
    虽然这种情况下，牠们的潜伏毫无意义，但要是所有异兽都已经觉醒生命精气，他们又能与多少只抗衡？
    “看来牠们还不懂得使用‘见’和‘全’，也不会控制生命精气流动，这是我们的优势。”米贝说。
    “优势吗……”乔纳森苦笑自语。
    米贝拍了下同伴肩头，“放心，到时总有办法的。”
    接下来，他们运转“见”避开沿途异兽，成功来到首都外。
    乔纳森仔细打量四周，看到某一处时，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米贝看看乔纳森，也好奇地望去。
    两少年“见”的视野中，一团几乎占满数座大厦的生命精气缓缓浮动，感知四周。
    他们震惊地互相对视，都发现对方眼中流出无比震惊的惊恐神情。
    他们从没见过那么庞大的精气量，那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无法判断那团精气到底代表几万，还是十几万。
    除了那团精气量匪夷所思的“全”之外，他们还注意到另外几头异兽的“见”。
    两少年花费2小时绕过这些感知、视线，终于来到一座被巨大砖石围住的建筑外。
    沿途一路，他们没看见任何一家开着灯，任何一个店铺在经营，仿佛整座城市都在这漆黑夜晚中睡了过去。
    他们望着两百米外的巨大围墙，一时都没动作。
    那就是异兽聚集的地方，数不清的异兽在其中进食、巡视。
    乔纳森想到自己至多只能算下7层实力，想到异兽们学会了使用生命精气，脑海中开始浮现不好的画面。
    他凝视着，再次打了退堂鼓。
    “啪。”
    他听到清脆的响声，偏头看去，是米贝两只手掌拍在自己脸上。
    米贝放下手，脸上多出两道红印，他看到乔纳森望向自己，笑了笑，“一想到要去围墙上看看，我就有点紧张。”
    乔纳森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走。”
    “好。”
    趁着夜色，他们攀上围墙，露出半颗脑袋。
    他们望向地面，看见一幅诡异的画面。

 第80章 暗杀

    在两位少年视角中，近乎三平方公里的巨大方形围墙内，挤满了呆愣的特勒斯民众。
    诡异的是，在人挤人的情况下，方队并不吵闹，甚至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就那么安静站立，双眼不见神采。
    “贝贝，用‘见’。”乔纳森压低声音。
    米贝立马运转“见”，看见下方充满不断闪烁的光点，夹杂于人群之间。
    “是特性，或者超能力？”
    乔纳森小声回答：“那些精气并不相连，是超能力。看最前方那个。”
    米贝依照同伴的话，视线向前扫去，看见一位体贴绅士礼服的瘦高男人，不，牠长有兔耳，是异兽。
    “是牠做得？”
    乔纳森摇头，“还有好几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家伙，不一定是那个兔耳的能力……该死！这帮异兽怎么进化得这么快？”
    米贝想到一个问题，心情愈发沉重，“我记得文书老师说过，‘生命精气是身体强度的具现化’，牠们觉醒精气的时间不会太长，会不会还处于增长期？”
    乔纳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五指抠下一块墙砖攥在掌心碾成粉末，涂抹在脸上。
    他记得爷爷为“蜂巢”做实力评估时，应该只是算上身体强度，不牵扯生命精气？
    “贝贝，我们是等联邦军队与赏金团，还是自己来？”
    在乔纳森的印象中，在涉及十几、数十万人性命的紧迫情形下，米贝会选择在等不及时出手，然后将所有行动方案都抛给自己制定。
    这是很自我的信任，是一厢情愿的感动。
    乔纳森不在乎。当他提出问题时，已经在思考仅靠两人行动的计划。
    可出乎预料的，米贝迟疑了。
    过了一会儿，他望着地面排列整齐的方队，沉声说：“我们等待军队介入。”
    ……
    由于兔耳尼卡在王宫外围的广阔广场上，下2层异兽风唳站在尼卡的座位更下方，充当临时辅臣。
    牠体型比大多人类更高大，漆白色的手臂与大腿肌肉线条优美且极具力量感；如果不注意，很多人会忽略牠背后薄薄一层蝉翼。
    牠眼睛下方倒长一双外骨骼，将双眼严严实实盖住。
    而尼卡不在王的身边，山羊撒旦就一定在。
    在王的实力还未彻底恢复前，“兔王”、“羊王”必定有一陪伴其左右。
    特殊种南东大蠊，红鬼脚步沉稳跨入大殿，单膝跪地。
    “王，您召见我。”
    “嗯。”
    王后腰处伸出一根漆黑尖刺，卷起瘫软在王座一侧，身体消瘦、面容枯槁的男性人类。
    托比·克雷？
    巴比亚德·尼奥止不住眼皮一跳。
    王的动作停滞下来，“你似乎有些诧异。”
    巴比亚德·尼奥垂下头颅，“我感受到，他似乎是个特殊人类。”
    漆黑尖刺再次动作起来，将形同枯木的男性人类放在红鬼脚下。
    “他是你的了。”
    巴比亚德·尼奥眼泪啪嗒击打地面，似因为受到王的关怀喜极而泣。
    “我为什么哭？我为什么这么感动？”
    虽然这副身体换了主人，可面对异族王的恩赐，他仍忍不住近似朝圣般的情绪。
    巴比亚德·尼奥心情复杂地抓起托比·克雷，“感谢您的慷慨，伟大的王。不过我希望先喂养他，等他足够健硕再进食。”
    王勾勒笑意，“希望能给你带来提升。”
    巴比亚德·尼奥转身准备离开，无比庆幸托比·克雷此时处于昏厥状态，要是他清醒着看到自己，又无法掩饰激动的情绪，那自己只能选择把他吞进肚子。
    此时，宫殿后方墙壁忽然插入一双合十的手掌，接着，那面墙壁如同深水，被人以拨开水面，向前游泳的姿势分离。
    紧邻一侧，墙壁如被炮弹击中，轰然喷涌。
    两道人影显现，下一瞬，他们便同时出现在王座后方。
    一团生命精气裹住王座靠背，将其化为齑粉，让王的后背裸露在视线中。
    同时，一道声音接连喊出“束缚”“阻断”“扭曲”。
    随着三声喊出，王似乎一点没有影响，而更后方的山羊撒旦则受到阻挠。
    当墙壁被破开的声音传入撒旦耳中时，牠早已凭借敏锐的野性直觉察觉不对，扭头望向后方，由于视线被王座阻隔，思想转化为行动同样需要时间，牠的动作也就比那声音迟了半秒。
    但凭借自身恐怖的反应速度，牠成功避开“束缚”，也就没了后续的“扭曲”，仅被“阻断”影响，未能第一时间冲到王身边。
    与此同时，王座残留的齑粉几乎丝毫没有飘散，王背后肩胛骨处突生三条尖刺，下一瞬，一道残影划过，刚冒头的尖刺被人齐整削断。
    “很好。”花白头发的老者暗自赞了声。
    他与另一人选择从后方突袭，并首先将王座靠背压成齑粉，为得就是第一时间发现尖刺的轨迹，解除威胁。
    老者四指成刀，刺向王脑干以下的颈椎，同时，拇指弯曲用力，随时准备钳住一节，并将其掏出来。
    距离两个闯入者已过去接近一秒钟。
    风唳面部变得无比狰狞，做出向前冲刺的动作。
    这几乎是那三声刚刚喊完。
    “束缚。”“阻断。”“扭曲。”
    又是三声响起，风唳忽得绷直身体，似被什么捆绑，接着脑袋与身体开始向不同方向扭动，并时时回弹，似是对方在竭力抵抗着什么。
    巴比亚德·尼奥拎着托比·克雷，刚刚转回脑袋，嘴巴大张，双目圆瞪。
    “我该怎么做？帮王，还是帮那两个闯入者？他们会成功吗？”他迟疑想着，“不，不可能！撒旦与王是不会输的！”
    思想激烈斗争中，巴比亚德·尼奥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成了雕像。
    同时，老者四指成功接触到王的后颈，他再度发力，刺入皮肤，攥住了一节颈椎！
    “噗。”
    一声沉闷地击打声。
    一双薄如轻纱的羽翼拍在老者脸上，劲力之大，使他有些发懵，出现短暂的精神震荡。
    漆黑尖刺无声破出肌肤，向上缠绕对方四指，将其撤了出来。
    另一根尖刺紧随其后刺向老者伸直的手臂。
    “铛。”
    似撞到什么，带着刺穿手臂势头的尖刺出现弯折，它又向上了些，只是没了前冲的力道，堪堪刺入老者肌肤，未能深入。
    后方，撒旦得到空隙，羊角顶碎了前方的无形墙壁，发出狂乱愤怒、歇斯底里的嘶喊。
    两名闯入者毫不犹豫向后撤走。
    撒旦刚要提升速度，追上两名人类，王沉哑虚弱的声音传来：
    “停下。”
    撒旦下意识刹住步子，回身望向王。
    兔耳尼卡听到大殿的动静，立马赶了过来，牠一把扇开呆愣的巴比亚德·尼奥，看见王身后墙壁的大洞，飞扑至王的身边。
    “王！”
    “我的颈椎碎了，需要恢复。”王不见痛苦地说。
    撒旦一心想要抓捕两个闯入者，恨不得将其分尸啃食，但王受了伤，没法离开。
    “啊——”
    牠不由得愤怒嘶吼，冲天怒意伴随响彻王宫的咆哮声，使得所有异兽腿脚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第81章 迎敌

    三分钟后，首都郊外。
    四头坚守巡察四周的异兽同时毙命，都是尸首分离，切面整齐。
    两道人影出现，速度陡然降了下来。
    “老爹，其实我还能再拖延几秒，你不试试看，取下那只溶血蚊的性命？”
    头发花白的老者瞥了眼儿子，嗓音沉哑，“我老骨头还想多活两年，可经不住折腾。”
    说着，他抽出别在腰后烟杆，弯腰捡起一撮干草，拇指与食指关节一搓，干草立马被那一瞬间产生的高温点燃，随即燃起烟杆，嗒吸了一口。
    老者的儿子满头银发，他沉默下来，开始回味之前的战局，并模拟自己与那头山羊或者溶血蚊对战的场面。
    “老爹，我们不出手，乔纳森可能真得会死的。”银发壮年忽然说。
    老者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说：“莱瑞克守则一：不主动涉险，二：不多管闲事，三：暗杀时限三秒，四：爱惜家人。”他看向儿子，“乔纳森遵守了哪一条？”
    凯森·莱瑞克沉默不语，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杰克谦恭的声音：“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扣除乔纳森户头上一亿科洛，分到我和老爹账户里。”
    凯森说着，杰克那边紧跟完成了操作，“已经好了，主人。”
    凯森略作犹豫，问：“他还有多少存款？”
    “稍等，我需要询问庞贝。”杰克用脸和肩膀夹住电话，又拿起另一个，拨给三线。
    半分钟后，凯森再次听到杰克的声音：“还有三千四二十一万。”
    “……好。”凯森挂掉电话，再一次陷入沉默中。
    “啪！”凯森腰部被老者狠拍了下，吓得一惊。
    “走。”老者吐出一圈烟雾，“乔纳森差不多成年了，如果他能活着走出燚洲，就让他全权接管三线，参与筹备计划。”
    “老爹，如果让你跟那只溶血蚊打，你会死。”凯森突然说。
    老者嗤笑了声，“你老爹我看起来很蠢吗？”
    ……
    乔纳森和米贝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互相看了看，都感到莫名心悸。
    “一定是极高等的异兽，牠们出事了？”乔纳森低声说。
    “那个兔耳不见了。”米贝说。
    乔纳森望去，这才发现原来的位置上已经没了那妖异俊美的兔耳异兽。
    他抬眼看去，一股以中心宫殿为原点的精气团忽然出现，并急剧扩大。
    两少年默契翻下围墙，逃离那精气团的范围。
    一直跑出接近两公里，乔纳森回望了眼，发现那规模恐怖的“全”囊括整座王宫，渐渐停下扩张趋势，于是脚步慢了下来。
    他们跳至枝叶茂密的树梢，掩藏身形。
    “异兽怎么会突然使用‘全’裹住王宫？”米贝疑惑开口，“牠们被刺激了？”
    “是了！”乔纳森眼睛一亮，“结合刚才愤怒的吼叫声，异兽高层说不定被人类强者偷袭，并取得一定成果，不然不会忽然想起使用‘全’来搜查王宫。这是个好机会！”
    他望向百米外仍巨大无比的精气团，苦笑起来。
    “起码那群民众暂时不会有事了不是吗。”米贝着说。
    “也许……”乔纳森收回目光，几乎同时，两少年一齐望向某个方向，警惕打量忽然出现的家伙。
    那身影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头上戴着连衣帽，体型看起来与人类相仿；只是那草绿色脚掌，与类似鸭蹼的结构都在说明，牠是一头异兽。
    “呦，你们似乎比上次的家伙要厉害些。”黑影从树荫中走出，摘下连衣帽，露出一颗与身体不成正比的蜥蜴脑袋。
    “希望你们会让王满意，顺便平息辅相大人的怒火；嗯……咱们得去远一点的地方，要是你们被其他家伙抢了，我的功劳就会少很多。”牠舌头如弹簧般弹出，舔了下嘴角。
    乔纳森谨慎地观察对方动作，没有理会牠。
    “贝贝，小心。”
    米贝没说话，默默点了下头。
    他们没有逃跑，而是默契地选择迎战。
    一路上，他们避开包裹整座高楼的精气团，逃离了扩散至整座王宫的“全”，如果单是见到一头看上去很有威慑力的异兽，还要逃，那恐怕这一行就真得到此为止了。
    绿蜥见两只猎物没有反应，无趣地嘟囔：“听不懂特勒斯语吗？”
    牠一步步逼近两少年，一方面迫使两人远离某位大人的“全”，另一方面似乎很有自信，一点不怕他们逃走。
    “噗——”
    牠低头看去，左胸处多出个双指宽的洞口，牠惊怒抬头看去，发现两人仍在原地，只是裹灰色头巾的人类指上有鲜血滴落。
    乔纳森一击得手，非但不觉得意，反而皱起眉头，心想“这家伙的心脏不在常规位置，其它大多数区域又长有鳞片，似乎很难刺破啊……”
    “你想袭击我的心脏？”绿晰似乎仍没回神，略显木讷地问，随即发现双方无法沟通，脸庞一下狰狞，“刚才是我大意，接下来，你就别想再伤害到我。”
    牠身形渐渐淡去，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乔纳森和米贝立马运转“全”，仔细关注四周。
    绿晰硕大头颅忽然出现在乔纳森右肩处，猛地咬合。
    “咔。”利齿咬在乔纳森及时转化的冰衣上，恐怖的咬合力瞬间将其咬成碎渣。
    同时，身侧的米贝作出反应，一拳捣在绿晰右脸，青绿色鳞片抖动两下，未能造成伤害。
    乔纳森向后挪步，虽然及时作出防御，可右肩还是有鲜血流出。
    “牠可以做到在‘全’中隐形！”乔纳森用安语喊了出来。
    这家伙是变色龙吗！
    “乔纳森，找机会绕到牠背后，我把那个隐身能力‘反弹’给你。”米贝同样用安语喊道，反正对方也听不懂。
    “你们咕叽咕叽的在说什么？”绿晰再度隐藏身形，这次牠要狠狠咬住那个给了他一拳的家伙。
    “臭蜥蜴，你以为真得谁都看不见你吗？”乔纳森忽然用晦涩的特勒斯语喊道。
    嗯？那家伙懂特勒斯语。绿晰并未被乔纳森的话语刺激，冷静地靠近米贝，伺机下手。
    牠作为下4层异兽，也许不是身体机能最好的，但却是精气天赋最高的。
    绿晰原属为绿雨毒龙，是一种生活在燚洲热带雨林的毒性变色龙，牠仅有的四颗利齿具带有强烈毒性。
    牠觉醒生命精气后，进化出了在“全”之中也能不被察觉，顺利融入环境的超能力，同时，还拥有了特性“神经毒”，那是足够毒死一位军级气者的强烈毒素，甚至能够麻痹更高级的气者。
    呼——
    牠忽然现形，俯身咬向米贝。
    “接住！”米贝大喊一声，左右死死抵住绿晰下颚，右掌猛地拍在其受伤的左胸口。
    当绿晰显形时，乔纳森已飞扑至其身后，恰好接住了对方的隐形能力。
    米贝的左臂仅仅撑住不到半秒，绿晰巨大的力量下压，仍然轻松咬住米贝脖颈，释放特性“神经毒”。
    等到米贝如同木头人般直挺挺倒地，绿晰转头回望，已寻不见乔纳森的身影。
    此时，乔纳森悄然绕到绿晰身前，由于他短暂拥有彻底融入环境的能力，后者并未发现他。
    “噗——”
    一根冰锥插入绿晰左胸处的洞口，然后急速扩张，如爆炸的烟花，一瞬间将其身体内部扎满冰花，蓝色冰晶从眼孔、鼻孔、口腔中冒出，冰冷地冰花搅动其各大器官，直到大脑也被乔纳森的冰晶刺了通透。
    “赢了……”
    乔纳森有些迟钝地想着，他低头看去，自己左臂不知什么时候被绿晰划出一道血痕，他随即感到一阵眩晕，整个大脑都被麻痹，无法继续思考。
    他身体僵硬，仰倒在地面。

 第82章 冷寂蓝环

    迷蒙黑暗中，一点光芒浮现。
    银发少年渐渐转醒，他睁开眼皮，看见满脸关切的米贝。
    “乔纳森你醒了。”米贝将其扶着坐起，“幸亏我的‘清凉’可以去除精气特性，不然我们可以已经身亡了。”
    乔纳森看向左臂划伤处，“我中毒了？”
    “也许，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反正已经被我净化了。”米贝说。
    “是某种神经毒素。”乔纳森这次肯定地说。
    他环顾四周，是一片等人高的草丛，一旁还躺着被米贝拖拽来的绿晰尸体，刺出其尸体的尖冰即使顶着二十多度的高温，仍然没有融化的迹象。
    “我们现在在哪？”银发少年问了句，一边单手撑住身体，观察绿晰的尸体。
    “郊外。”米贝指向远处罩住整座王宫的“全”，“距离那边大概十多公里。”
    乔纳森轻舒口气，紧绷的心态缓松下来，他感觉全身一点气力都没有，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米贝拿出一袋可可味压缩饼干，还有三颗糖果，依次喂给乔纳森，“爱娜给咱们的存货不多了。我自救清醒之后，那只蜥蜴头的特性已经深入你全身，无法分辨，只好连带你自身的特性一起全部净化，为了完成这一目的，用掉不少糖果。”
    乔纳森试着精气元素化，指尖冒出一团精气，随后慢慢转化为一块冰，大约五点精气值，转化过程花费了近两秒钟。
    如果一切正常，乔纳森的精气是处于随时都能转化为冰的状态的，不会这么迟缓。
    “看来你的特性还有迟滞敌人特性转化的效果。”连乔纳森都不禁感叹，米贝这家伙的特性实在太强了。
    当然，对战中，敌人也不会给米贝彻底净化自身特性的机会——除非米贝的精气量压倒性高于对方。可那种情况压根不需要使用特性。
    银发少年看向绿晰，开始分析之前的战局：“牠获得生命精气的时间肯定很短，超能力与特性的觉醒也就更短。新鲜感趋势牠使用两项最为新奇的招式对付我们，以至于将自身摆在对我们更有利的位置，完成反杀。”
    “如果牠是位经验老到的气者，隐瞒超能力与特性，单纯使用生命精气与依靠身体素质来对敌，关键时刻突然用出，我们百分百会死。”
    “也许撑不到那时候，我们就会被牠咬死了。”米贝有些后怕的补充，“牠之前与我们对敌，肯本没利用生命精气，是以肉身对抗我们，要是牠注意使用，我们早就死了。”
    两少年脑海中响起文书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生命精气永远占据第一位。
    虽然他们当时还不清楚“超能力”那种东西，不过文书肯定清楚。
    也就是说，文书认为精气量的重要程度是高于超能力与特性的。
    乔纳森咧起嘴角，颇为嘲弄地说：“没想到，牠的死因竟然是突然拥有更强大的实力。”
    等他初步消化掉爱娜的压缩饼干与糖果，体力与精气开始缓慢恢复，他靠近绿晰身体，伸手摸向那刺出体表的尖冰，刚一触碰，整个人忽然僵住，维持探出手臂的姿势不再动弹。
    米贝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在伙伴身体状态良好，他并未作出什么举动。
    一分钟后，绿晰尸体上的尖冰重新化作生命精气，回到乔纳森体内。
    他转过身子，表情郑重地对米贝沉声说：“出事了。”
    米贝运转精气，包裹乔纳森，仔细查探问题，“怎么了？”
    乔纳森可以延长回答时间，沉默一会儿之后才说：“我抓住了那个模糊不定的‘光点’，清晰明白了自身的超能力！”
    米贝松了口气的同时，由衷露出惊喜的表情，“是什么？”
    乔纳森将右掌放在自己与米贝中间，前方逐渐形成一团冰块。
    “这不是你的特性吗？”米贝疑惑地说。
    “不。”乔纳森欣喜解释，“它不是由我的生命精气转化而成，而是我将手掌前的空气化成了冰块！”
    米贝理解着他这句话的意思，眼睛渐渐睁大。
    “你是说，你现在可以将物体转化成冰？”
    乔纳森重重点头，继续解释：“我的特性是‘冰’，是将生命精气元素化，使攻击手段更多样化；而我的超能力则可以将任何事物元素化，不再局限于生命精气！”
    “任何事物？”米贝有些不大相信地重复一遍，“不如用你的新能力与我的‘反弹’对碰，看看会出现什么情况？”
    “好主意！”乔纳森说。
    两少年接下来并排站立，向前伸手，并逐渐靠拢，这个角度下，他们不会被彼此的超能力伤到，比相对而坐进行测试的危险性小很多。
    他们以两只手中间的空气为媒介开始测试，一团凝实的冰块逐渐成型，靠近米贝的手掌。
    双方轻缓触碰，接着，冰块未能如米贝预想中那样，被自己弹飞，也没有如乔纳森想象中的继续扩大，而是随着双方靠近，冰块逐渐消散，最终两掌贴在一起。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有种不太满意，同时暗自松了口气的感觉。
    乔纳森说：“我的能力是‘冰化一切’，而你的能力是‘反弹超能力’；我们双方碰触到一起，变成了‘消除’？”
    “也许……”米贝不确定地说。
    这时，乔纳森感受到冰块消散处，残留着些许冷气，不由有种胜出的感觉，挑衅地看了米贝一眼。
    米贝有点不爽，不过还是装作不在意，将注意力放在分析乔纳森的超能力上，“看来结果与我们本身实力挂钩？说不定某一天，我可以做到让你连一点冷气都无法残留。”
    短发少年忽然察觉一个关键，急切询问：“你刚才花费多少精气？”
    聪明的乔纳森一下明白小伙伴问题的关键，他幅度更大地裂开嘴角，“影响我冰化的关键因素，是体积。”
    乔纳森解释道：“如果我10点精气可以膨胀到1立方米，那么，不管目标密度多高，精气量多巨大，我都能花费10点精气冰冻1立方米空间——当然，现在的我想要撑起1立方米空间，起码需要100精气值，也不算太夸张啦。”
    米贝沉默两秒，不甘不愿地说：“很强，非常强。”
    虽然两人关系很好，可不代表没有竞争。
    乔纳森想要保住名副其实的“1号”，需要做出的努力远大于各位想象；而米贝为了赶超他最好的朋友，也异常努力。
    可以说如果乔纳森、米贝没有对方作比较，现在的实力会大打折扣。
    “给你的新能力取个名字。”米贝有气无力地说。
    “嗯……”乔纳森沉吟片刻，“冰冻一切的能力……就叫‘冷寂蓝环’怎么样？”
    米贝扯了扯嘴角，“你这取名水平……”
    “怎么？”乔纳森不乐意地反驳，“你的‘反弹’很好听吗？”

 第83章 一头下2层异兽的谢幕

    空中，一头飞禽离开王宫，快速飞往首都边界处，一栋被庞大生命精气裹住的高耸大楼。
    牠飞快掠过建筑，一道身影忽地拔地而起，依靠一个弹跳的力道跃至200米高的空中，时机不快不慢，恰好让那身影触及飞禽半米长的脖颈。
    他攥住对方喉咙，使其无法发出声音，翻身骑上，伸出另一只手，生命精气蔓延而出，灵巧地缠绕飞禽一只翅膀，将骨头从关节处卸下。
    飞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身上传来剧痛，牠扬起头，想要发出惨叫，释放痛处，可喉咙被谁死死攥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鸟一人于空中翻滚下落，砰地砸入地面。
    人影仍骑在飞禽脖子上，190出头的个子与其下的异兽一比，好像刚会说话的幼童。
    他略带笑意地用特勒斯语说：“你是去传递消息的？那肯定会说话了。”
    “接下来，我会轻轻松懈力道，你可别喊出来。”
    这人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普通的平价商店货物仍然彰显出他无比挺拔的身姿。
    他松缓手上的力道，飞禽如哮喘患者得以喷雾喷洒，扯着肺部狠狠吸了几口，惊恐地望着俯视自己的人类。
    “你想做什么？”
    牠从没想过自己会以害怕的口吻对一名人类说话。
    “我问，你答。”
    菲利普噙起笑容，提了下金丝边眼镜。
    他指了下不远处的高耸建筑，“你是要去那栋高楼？”
    飞禽点了点头。
    “王宫发生了什么？”
    飞禽一下冒出冷汗，不是不敢说，而是真得不清楚。
    牠只是下13层的异兽，不具备知晓实情的资格。
    “我不知道，风唳大人吩咐我通知黄獠大人，要他搜寻两名强大的人类。”
    菲利普若有所思。
    原来那头大型猫科动物还有名字。
    “风唳是谁？那只白毛鸟？”
    飞禽愣了愣，“我不知道你指得是谁，不过风唳大人的羽毛确实是白色的。”
    “很好。”菲利普满意地说。
    接下来，他对飞禽使出超能力“逻辑后背”说：“我虽然是人类，但忠于三王，负责看守黄獠大人四周，你进入我的巡查范围，导致被误伤。”
    “三王？”飞禽对他的用词有些不解，但大致明白了主要意思。
    菲利普接着说：“风唳大人的真实命令是：要黄獠大人去往‘首都体育场’待命。”
    “原来是这样。”飞禽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更正了需要传达的内容。
    菲利普帮牠接回脱臼的翅膀，目送牠重新飞向大楼，自己留在原地静等，观察黄獠动向。
    虽然已是夜晚，特勒斯首都的街道上仍霓虹闪烁，居民在商业街往来穿梭，很有大都市气息；不过首都体育场已经闭馆，夜间不允许外人入内。
    大楼外，飞禽降在楼顶，进入黄獠“全”的范围内，牠感受到一股吸引力，于是顺着力道走去，见到了两米出头，直立着的黄獠。
    源自血脉的压制使牠初一见到对方，立马心生恐惧，声音略显颤抖地说：“黄獠大人，风唳大人命令您前往‘首都体育场’等待新的命令。”
    “风唳，首都体育场？”
    黄獠搓着下巴，咀嚼起这两个单词。
    牠忽然失声大笑，“风唳有什么资格命令老子？”
    正准备赶走对方，黄獠想到一个关键，揪住飞禽问：“说清楚，到底是风唳，还是辅相？”
    牠不觉得风唳会自傲到觉得能够命令自己，也许……是代替辅相传话？毕竟眼前这家伙还不够资格被辅相召唤。
    若是正常情况，飞禽也许会迟疑，可得到菲利普“逻辑后背”加持的情况下，牠坚定回答：“是风唳大人。”
    牠这么肯定，黄獠却产生了动摇；牠愈发觉得是由于对方级别太低，不够资格面见辅相。
    短暂思考后，黄獠做出决定。
    庞大的精气团陡然收缩，菲利普知道，目标正按计划一步步前进着；他不再观察，先一步去往体育场。
    十几分钟后，一个头戴兜帽的身影走出体育场入口，来到中央位置。
    黄獠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一道“瘦小”身影。
    那身影比自己略矮，站在观众席下方，阴影遮住了大半身体。
    “辅相大人呢？”黄獠问。
    菲利普走到四百米跑道内圈，露出人类面貌。
    “杀了我，你可以自己去找什么辅相。”
    他没有偷袭，光明正大地出现。
    一切行动不是为了刺杀，而是为双方营造一个无人打扰的环境。
    “人类？”
    黄獠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速度极快地冲向菲利普。
    对牠这一层级的异兽来说，百米距离就好似普通人眨一下眼皮。
    浑厚的生命精气猛地扩张开来，将菲利普囊括其中。
    这是疾风交给牠的能力，简直是无与伦比的感知能力！
    黄獠“全”这个新技能相当满意，认定在自己精气范围当中，对方一举一动都会被第一时间破解。
    可当牠感知到菲利普，并扬起巴掌时，另一道疑似生命体的东西竟然出现在背后。
    这使牠出现一瞬间的失神。
    菲利普异兽抵住黄獠大臂，使其巴掌下落的势头暂缓，同时右腿低扫，叫对方失去平衡，接着拧转腰部，左脚发力将牠狠踹了出去。
    黄獠身体如炮弹般将观众席底部的石墙砸出一个窟窿，牠愣了愣，没事人一样将自己拔了出来，仍有些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家伙对精气的操控简直一塌糊涂。
    菲利普不满地皱起眉头。
    他走向黄獠，站在跑道中央说道：“看来你在生命精气方面，是个初学者。”
    他竖起一根食指。
    “为了让接下来的打斗更有意思，我来教导你如何正确运用那股力量。”
    “教导？”黄獠露出讥讽的笑容。不过也好，有位经验丰富的人类老师，总好过同样掌握没多久的疾风。
    “一：观察目标动向，要用‘眼睛’，而不是驳杂一团的精气。反例既是你刚才被我绕后的精气所影响。”
    黄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牠部分注意力用在理解菲利普的话上，充盈的生命精气回缩了些。
    菲利普食指不落，又伸出中指。
    “二：尝试运用生命精气，而不是牙齿或爪子，使攻击方式多样化——就像我刚才利用精气扰乱你的思路。”
    黄獠被他的话语吸引，生命精气渐渐缩回体内，不再有一丝荧光。
    菲利普笑容愈盛，他再伸出无名指。
    “三。”他顿了顿，然后运用“逻辑后背”说：
    “我很强，强过你太多。”
    黄獠咧了咧嘴角，“谢谢你的建议，我会适当采纳的。”
    接着，牠驱使生命精气汇聚于双眼，视野一下更加清晰，对面人类的身上则泛着雾状白气。
    牠顺势看去，发现菲利普侧腰延伸出一团精气，顿时明白了之前出现在自己背后的，疑似生命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果然‘眼睛’更加有用。”
    得到实际认证后，黄獠相信了菲利普的话。
    牠低伏身体，作出进攻状，发出一丝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颤抖。
    “你确实很强，如果抓到你，王一定会满意的。”
    牠的身影一下消失，菲利普眼球快速转动，竟然没能发现黄獠踪迹。
    “全。”他低语了声。
    正急速靠近菲利普的异兽黄獠不禁疑惑，使用“见”的牠当然看见对方的“全”；可他不是刚说过“全”不如“见”吗？
    带着一点疑惑，牠挥舞利爪，生命精气延伸而出，重重砸向菲利普肩头。
    菲利普的“全”刚刚展开，范围小得可怜，以至于他依旧没能及时做出反应，左肩硬挨了黄獠的一击。
    这一下激得他血气上涌，差点一口喷出血水。
    好在对方用的不是利爪，而是延伸出来的生命精气，不然左肩可能就没了。
    在黄獠的视角里，菲利普确实遭受自己攻击，可对方表面上未出任何问题，心中压力积累。
    牠又一拳挥出，准备以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压倒对方。
    猛地，牠瞳孔极度收缩，看见菲利普没有采取任何防御姿态，一只手掌正面迎向自己的拳头。
    “我很强，强过你太多。”
    牠脑海中闪过这段话，迟疑了。
    跟着思绪一起迟疑的，是牠的拳头。
    正面迎来的手掌如毒蛇般绕过拳头，变掌为指。
    同时，菲利普在两根手指之上压缩大量精气，凝聚出两根精气针。
    压缩了大量生命精气，近乎凝实的流线型精气针刺破黄獠迟来的“全”，刺破牠的眼皮，刺穿了双眼。
    精气针忽地变粗，成了两根锥子。
    菲利普双指上下左右翻动，两根通过黄獠眼眶，刺入大脑的锥子也跟着画圈搅动，搅烂了牠的大脑。
    等到黄獠彻底安静下来，菲利普收回双指，一把按在其脑门，将尸体推倒。
    他按住左肩，原地坐在草皮上，面无表情地低语：“左肩动不了了。”
    接着，他一边恢复，一边做战斗总结。
    “黄獠自傲，我则相当谨慎，绝不会轻视对手。牠第一波攻击吃亏在太过鲁莽，同时由于不熟悉气者的战斗方式，在我手上吃了亏。这实际上是由于牠的‘全’很不熟练。”
    “我借助机会，先给牠灌输两条看似有道理的知识，使其卸下防备；而那两条知识竟然真得对黄獠产生诱导效果，成功影响他之后的战斗方式，将战斗引入身为资深气者的我的领域。”
    “紧接着，我抓住对方生命精气不再充盈身体的机会，使‘逻辑后背’得以发挥作用，将‘我比牠更强’的念头植入牠脑海中，并让牠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最终，牠没能突破‘谁比谁更强’的思维禁锢，在最后关头产生迟疑，让我抓住胜机。”
    “意志薄弱的蠢货。”
    菲利普对黄獠盖棺定论，同时，对那群看似强大，实则愚蠢的异兽们彻底失去了兴趣，就此离开燚洲，寻找新的目标。

 第84章 压制欲望的巴比亚德

    王宫外围，战满特勒斯民众的场地上。
    尼卡，撒旦各站王左右，更前一排，是留在王宫的下2、下3层高等类。
    望着数不过来的人类，王后腰处尖刺腾起，刚要刺出，又想起什么，望向下方，“疾风，再为我讲解一次‘生命精气的特殊变化’。”
    疾风恭敬出列，“‘生命精气特殊化’是指让纯粹的攻击附带其它效果，比如我的‘急速’，使我在运用生命精气时，本身速度得到提升；比如风唳大人的‘锋刃’，使他的生命精气更加锋利。”
    “据我观察，‘生命精气特殊化’的具体发展方向与自身种族本能和性格有关。”
    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透明精气从牠身体伸展开来，向人群蔓延。
    尼卡则配合王的生命精气，将自身囊括整座王宫的“全”腾出地方，供王测试。
    民众们表情木讷，站在原地不动，似乎看不见站在显眼位置的异类，这是尼卡的超能力“羔羊”。
    前几天，黄獠与另一头下2层异兽带来十几名人类，将大殿弄得污秽不堪，牠才刻意觉醒出能够“压制生物念头，进而使生命失去自我”的能力，以确保王的面前不再出现类似的污秽场景。
    很快，王的“全”扩张至覆盖整座广场的特勒斯民众，数万血色丝线从他们头顶缓缓升起，朝着牠所在的位置流动。
    透明的“全”渐渐被染成血红色。
    随着数万血丝缓慢流动，其下的特勒斯民众们脸色开始泛白，不少本就偏瘦的人类更是皮包骨头。
    异兽们恭敬且新奇地看着这一幕，同时，恐惧不自觉在心底滋生。
    红色血光不断汇入王的身体，黑色鳞甲与尖刺愈发晶莹，也更加深邃。
    “噗。”
    随着一道闷响，声音一个接一个传来，直到最后一位特勒斯民众被那血色精气吸收殆尽，化作一堆粉尘落地。
    ……
    乔纳森和米贝修整完毕，再次回到王宫附近，
    一片草丛不易察觉地晃动，两道视线探了出来。
    “多出不少守卫啊。”乔纳森小声说，“这下可以确认之前的判断了。”
    米贝点点头，光是透过草丛缝隙这狭小的视野，也已经能够看到不下40头异兽或爬伏、或蹲坐在围墙上。
    乔纳森抖了抖衣兜，一只苍蝇歪歪扭扭飞出，随即分成六只更小的摄像虫，从不同方向飞往王宫上空。
    这是爷爷留给他的生命独联版摄像虫，ll-037，使用时会持续消耗使用者的生命精气
    根据气者精气质量的高低差别，大概每小时会消耗1-10点精气值不等。
    两少年后退至丛林深处，一边警戒四周，一边用手机观看ll-037传来的影响。
    手机屏幕被分成六片区域，分别播放六只摄像虫的影响。
    其中一只拍摄到一头蛙属异兽，同时，牠出色的动态视力也观察到飞舞在头顶的小摄像虫，舌头猛地弹出将其卷入口中，又吐了出来，似乎感觉不对。
    这头蛙属异兽歪头看了眼被舌头碾压成金属碎片的小摄像虫，露出疑惑的表情。
    类似的情景同样发生在另外三只小摄像虫身上，最终仅剩两只成功越过围墙，拍摄到内部画面。
    两少年本以为会看到满地特勒斯民众，可当画面越过围墙，拍摄到地面，却只看见满地灰土和几头正巡逻的异兽，仿佛十几分钟出现在广场上的数万人类是假象。
    他们对视一眼，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乔纳森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还是保存下图片，同时将其发送给橙瞳，留作备用。
    “那是……什么？”
    米贝心中有一个模糊的答案，可他不愿更深入地去思考这问题。
    “想弄清楚，最直接的办法是混入人群。”乔纳森保持着冷静，“算算时间，坎塔市的军车队伍应该快到了，我们去城郊，找机会混进去。”
    “好。”米贝立马转身要走，却被乔纳森拉住。
    他郑重说道：“我们只混入一段时间，只在队伍进入围墙前，通过一些经历来做判断，绝对不能踏入其中。”
    米贝露出一贯的笑容，拍了拍乔纳森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知道，我又不傻。”
    ……
    作为少有的四头特殊种之一，南东大蠊“红鬼”拥有一座下2层异兽才有资格获得的宽阔宅院。
    牠目送王，辅相与山羊迈入大殿，自己则回到宅院，拿出钥匙，插入锁孔。
    没等他转动钥匙，装配锁孔的金属盒歪了歪，垂落在钥匙上。
    “坏了？那帮粗俗的家伙从来不知道敲门！”
    巴比亚德·尼奥不知是谁不请自来，疑惑地推开门，隐隐有些焦急地寻找托比·克雷。
    是的，就在一天前，王没有享用绿晰献来的特殊人类托比·克雷，而是把他转赠给了南东大蠊，红鬼；希望这位特殊种能够借助自己的特殊，将托比·克雷完全吸收，得到新的能力。
    巴比亚德·尼奥在餐厅发现他的身影，同时，一头浑身长有灰黑色皮毛的狼属异兽正“温柔”地抚摸着托比·克雷，眼中满是渴望。
    牠看向巴比亚德·尼奥，“你来了，红鬼。”
    不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这头狼属异兽再度将目光放在托比·克雷身上，凑近嗅了嗅，露出陶醉的神色。
    “这就是特殊人类的气味吗？好诱人啊。”
    “你怎么不吃了牠？”狼属异兽问。
    巴比亚德·尼奥看了眼托比·克雷，发现对方也正求助地望着自己，他面含惊恐，眼中满是哀求。
    “他是王赐予我的礼物。”巴比亚德·尼奥隐含告诫地说，“我正精心饲养他，等待他最美味的时刻。”
    狼属异兽咧起一边嘴角，显得颇为邪异，“喂，红鬼。你把他送给我怎么样？那样的话，等到下次对练，我可以不让你太惨。”
    “夜哮，离开我的领地！”巴比亚德·尼奥沉下脸，大声喊道。
    被称为“夜哮”的狼属异兽脸色也变得阴沉，“你想清楚，红鬼。不然等到疾风下次‘开课’，我可要好好教训你。”
    巴比亚德·尼奥怒视对方，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去，餐厅中气氛凝结，压得托比·克雷喘不过气。
    夜哮忽然笑了笑，“行，我走还不行吗。”
    牠说完，忽然歪头舔了口托比·克雷布满冷汗的脸庞，露出尖利的牙齿。
    “啊！”托比·克雷忍不住惊叫一声，不敢看夜哮贪婪的眼神，直到关门声响起，才睁开眼睛。
    确认四周没人后，巴比亚德·尼奥返回餐厅，怒视托比·克雷，低吼：“你跑着来干什么？！找死吗？”
    托比·克雷嘴唇嚅动，声音微弱地解释：“我只是想亲眼看见兄弟们得以报仇……”
    “你会把我害死的！”巴比亚德·尼奥仍怒视着他，心肝都快要气炸了。
    “对，对不起……”托比·克雷怯懦回应。
    巴比亚德·尼奥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停下。
    “我会尽量保下你，但如果引起谁怀疑，就别怪我立马吞下你。”巴比亚德·尼奥眼角爬满血丝，“我获得了这副身体，得到以往难以企及的力量，却也有了更多的欲望。托比·克雷，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消化掉你吗？千万别给我这个机会，别让我有借口吞下你，啃食你。”
    （注：本文中，“牠”代指异类。所以异兽称呼人类同样用“牠”，而称呼同类则用“他”。）

 第85章 再相见

    “来了。”乔纳森看着手机屏幕说，“好像不是坎塔市的车队。”
    ll-037传来的画面中，有一条车队驶出高速路，进入关卡接受检查。
    “是北边来的。”米贝说，“那个方向的城市距离战线比坎塔市还近不少。”
    “这群异兽到底准备做什么？需要聚集这么大批量的人类。”乔纳森低语了句，与米贝一起下坡，接近车队。
    位于最后方的卡车，车厢温度陡降，刚刚还冒热汗的几个人开始感受到寒冷，紧缩身子把自己蜷成一团来抵御寒冷。
    没多久，冰冷的空气渐渐散去，恢复了之前的闷热。
    他们互相看了看，从别人困惑的表情中确认了刚才的异常，但谁也没注意到车厢中多了两位乘客。
    “嘿，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有人拍打副驾驶后面的铁门，试图询问。
    “什么？”副驾驶回头看了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哄闹的发动机使他不愿探究那人说得话，又回过头，不再搭理对方。
    几分钟后，车队顺利通行，驶入市区外环。
    车辆、行人纷纷避让，或减速行驶，或驻足观望。
    近期，不停播报联邦军队动向的新闻联播与频繁出入的军用卡车为首都民众的心头带来一抹阴霾，使人有不好的预感。
    五十多分钟后，车队减速停下。
    一名军官拿着喇叭大喊：“请大家有序下车，接受军队组织，排成方队，依次进入王宫。”
    乔纳森盯了米贝一眼，提醒他不要忘记行动底线。
    在一位军官引导下，两少年与另外23人组成一个小方队，等待下一步指令。
    乔纳森用“见”小心打量四周，发现数十块外溢的生命精气体藏在暗处；接着，他的目光锁定了斜上方的一个小方队，看见之前在坎塔市见过的一位大叔，和另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性气者。
    他寻找在坎塔市见过的其余气者，却发现除了大叔和那位女性，一个熟面孔都没有。
    “路上被异兽袭击了吗？”乔纳森想。他和米贝破坏山体，阻碍了坎塔市车队的行程，闹得其余混入车队的气者只好跟着徒步。
    乔纳森正想着，察觉到对方细微动作，及时低下脑袋。
    莱德林察觉到有目光注视自己，转头望去，那种被窥探感立马消失，随即，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黑色短发，眼睛有神的年轻人。
    他在坎塔市见过对方，并记住了他的样貌。
    米贝正学着民众们，目视前方默不作声，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发现了看向自己的中年大叔。
    莱德林自然地转过头，轻拍了下身边女性的手背，“帕玛，坎塔市那小家伙也在。”
    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帕玛神情沉郁，似乎遭受了什么不好的事，她听到同伴的话，没有扭头寻找对方，略有些惊奇地低头询问：“他是气者？”
    “应该是。”莱德林叹了口气，“他来到了地狱。”
    帕玛再度沉默下来。
    一小时前，莱德林与帕玛这两位赏金猎人为了进入首都，在外围遭遇大量异兽围攻，他们一路杀来，等到得以喘息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深入阵地，无法回头了。
    见帕玛不再说话，莱德林苦笑了声，想着自己与同伴们初一得到消息时的雀跃，心中满是悔恨。
    “我们都太天真了。”他似在自语。
    乔纳森向后看了眼，越来越多的车队聚集而来。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先撤。”
    “可我们什么都没发现。”米贝说。
    这时，一道身影飞出围墙，毫不避讳特勒斯民众，扑扇着长达四米有余的纯白翅膀，从高空落下。
    接着，乔纳森忽得感到思维变慢，接着，他连那种感受也消失了。
    在这极短的过程中，银发少年敏锐察觉问题——有人正使用超能力控制自己，而对方一定不会是人类。
    因为他感受其余人的变化，这是大范围的影响，不针对他个人。
    这短短的瞬间，乔纳森必须做出选择。
    抵抗那股力量，自己和米贝很可能暴露，面对王宫这座异兽大本营，他们没有一丝逃离的机会。
    他选择不做抵抗，默默承受。
    他的瞳孔逐渐失去聚焦，又迅速恢复。
    乔纳森视野变得清晰，头脑清明。
    “是贝贝救了我。”他暗想，表面没有任何变化，同时控制好表情，仔细感受身周其余人的行为。
    他听到陌生的声音用特勒斯语交谈。
    下2层异兽“风唳”微低头颅，“辅相，要您亲自押送人类，是我的失职。”
    “我不想再出现任何意外。”尼卡说着，运用生命精气抓起十余位人类，其中就包括莱德林和帕玛。
    牠感受到他们的反抗，察觉对方的特殊。
    气者们爆发出全部生命精气，却发现连控制它们冲出体内都做不到。
    他们的精气被那只兔耳压制得毫无反抗能力。
    “完了。”
    这是十多名气者唯一的念头。
    到了此刻，他们才发现有多痛恨自己的狂妄与贪婪。
    如果不来这里妄图捕捉大量异兽，也许他们正在万兽之森外的马尼镇大吃大喝，搂着女郎共度美好夜晚。
    他们复杂的情绪渐渐淡化，直至一片虚无。
    尼卡控制他们自行走入大殿，献给坐于王座上沉眠的异兽。
    方队开始通过围墙，进入王宫外围，乔纳森和米贝排在相邻的位置，无比紧张地感受着周围所有可能会出现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队不断积攒，直到两边的人都靠拢过来，肩挨着肩，脚抵着脚。
    大殿内，王缓步走出。
    牠身后，十几名人类化为一捧灰土，悄然落地。
    透明精气缓缓展开，逐渐囊括每一名人类。
    “牠？！”
    通过“全”，王清晰地感知到每一位人类，包括他们的体型、相貌。
    牠看见那个银发人类也立于人群中。
    “牠没受到尼卡影响，还有另一个。”
    王的心中久违地升起一丝恐惧，源自少女形态时，面对那银发少年的恐惧。
    可也仅仅只是一丝恐惧，一股只在心中短暂停留的情绪。
    牠不再是那个严重缺乏营养，无比瘦弱的黝黑少女；不再是芙拉和威诺口中的可可。
    牠是王，是异兽的王。
    数万道血红丝线被抽离人体，流向王的体内。

 第86章 思维进化，欲望延伸

    矮总算有矮的好处。
    乔纳森和米贝不足170的个头，是他们藏在人群中难以被看见。
    他们隐秘地运转“见”，见到了空中数不过来的红色血线，流向那头全身漆黑的异兽。
    米贝与乔纳森贴得近，手掌印在其后背，附带“清凉”特性的生命精气不断净化着漆黑异兽的“吸食”特性。
    大殿前，巴比亚德·尼奥站在属于下2层异兽的台阶，面无表情地扫视即将化为尘土的人们，心中无比挣扎。
    身为特殊种南东大蠊，牠不忍看见王隐含痛苦的神情，希望牠早日得到恢复；而身为一名特勒斯共和国的上校，西北军第二野战军第四旅最后一任指挥官，目睹数万同胞毫无抵抗地丧失生命，他的心在滴血。
    他不断念道着“克鲁长官，沙班长官”，在心中不停忏悔。
    异兽没能被打出特勒斯，牠们甚至抢占王宫，披上了政府的皮。
    偶然间，巴比亚德·尼奥的目光锁定一处，眉毛微挑，心脏漏跳了一拍。
    “是那两个小子，他们怎么……”
    他曾追逐乔纳森、米贝和赤火一夜，一方面熟悉新的身体，一方面也是为了将异兽的某些特殊以隐晦的方式传递给人类。
    他在心中呐喊：“该死！全他妈是猪！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非要来这里送死？！”
    眼见两名出色的后辈也即将丧命，巴比亚德·尼奥又急又怒。
    “联邦的动作为什么这么慢？四天前，我就把情报以特勒斯独有的加密方式传递给了蓝府，如果特使大人没离开浮卢洲，他们应该早就清楚状况了啊，为什么还没有行动？”
    一道声音从身旁响起：“红鬼，你没事？”
    “啊？”巴比亚德·尼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些没控制住，他急忙做出整理，扭头笑道：“没事，只是……”他望向空中的血红色丝线，“这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是啊。”一旁的下2层异兽有些感慨，“这就是王的能力啊。”
    下一层台阶，属于下3层异兽站立的位置上，夜哮默默听着“红鬼”与比牠更高一等的异兽对等交谈，隐隐面露狰狞。
    巴比亚德·尼奥未发现夜哮的异常，视线再度有些不忍地投向乔纳森与米贝的位置，惊讶发现，他们似乎没受到影响。
    “超能力？特性？”
    不管怎样，巴比亚德·尼奥忍不住变得紧张。
    “不对。”
    “他们明明置身于王的‘全’之内，他们的毫无变化，王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巴比亚德·尼奥强忍住转头去看上首的冲动，不敢相信地推断，“难道，王放过了他们？”
    随着时间流逝，两少年目睹身边的人毛发变白，进而露出头皮，皮肤继续老化，出现褶皱，直到露出白骨，最终化为一捧无机物。
    两少年顺势趴倒，周围民众残留的“灰土”落在他们身上，将其掩盖。
    几分钟过去，他们开始听见扫地的“唰唰”声，听见一只只异兽挪动沉重身体，砸于地面的闷响。
    他们不敢乱动，害怕被谁发现，继而被王宫内的高等异兽们围攻、分食。
    渐渐地，两个扫地声靠得越来越近，直至来到他们身边。
    另一个脚步声响起，愈发清晰。
    巴比亚德·尼奥示意两头“下等类”离开，接过铲子和推车。
    乔纳森感觉自己被什么翘起，一股感觉不到恶意的生命精气顺势托住自己，然后被放在一辆小推车上；很快，米贝也被同样的方式弄上来，两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后，他们被推出围墙，来到一个大概两层楼那么深的大坑边缘处。
    “出来，这里没别人了。”
    那声音用的是不太流畅的安语。
    乔纳森和米贝跳下推车，见到了一头头顶长有两根棕黄触角，长有红褐色甲壳的异兽。
    “是你！”两少年同时惊奇地说。
    “你到底是什么？异兽还是人类？那天，你是故意放我们离开的？”乔纳森一股脑问道。
    巴比亚德·尼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淡淡开口：“回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他顿了顿，又说：“也许，叫你们的长辈前来，或许会有些作用。”
    这次，说话的是米贝。
    “他们会选择自己要做的事，而我们也有别人无法取代的目标。”
    “哦？什么目标？”巴比亚德·尼奥问了句，六只带有倒刺的前足随意挥舞着。
    “世界和平……”乔纳森默默在心里吐槽了句。
    “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米贝说，“也许我们可以帮到你。”
    “不……”巴比亚德·尼奥刚要拒绝，想到了还藏在自己宅院里的托比·克雷，于是改口说，“你们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十分钟，如果我十分钟以内没有出现，那你们就离开，做自己的事。”
    “好。”米贝一口答应下来。
    等到巴比亚德·尼奥离开，乔纳森埋怨：“我们什么都没问出来呢，怎么还得帮忙？你就相信牠不是在骗我们？”
    米贝摇摇头，“我觉得不会。”他展颜一笑，将手拍在乔纳森肩膀上，“好啦，相信我的直觉，他刚救了我们不是吗。”
    ……
    巴比亚德·尼奥一如既往地无视大多数异兽，走回宅院。
    他钥匙拧转，门锁又一次掉落在地。
    一种不好的念头升腾，他冲进屋子，在客厅看见了隐约在脑海中闪过的画面。
    一头狼属异兽听见动静，扭过脑袋，满嘴鲜血。
    而牠的怀中，托比·克雷脖子已经断开，脑袋180°旋转，与脖子平行；他双眼圆睁，瞪着玄关的方向，似有期待，又蕴含更多的绝望。
    夜哮长长咧起嘴角，面有痛快笑意，“呦，红鬼。这家伙味道还不错，你也吃一点啊。”
    牠跳下沙发，没事一样走向玄关，与巴比亚德·尼奥擦肩而过，同时，一句低语在他耳边响起：
    “就凭你低等的实力，永远别想骑在老子头上。”
    巴比亚德·尼奥用力吞咽了口唾沫，六只前足死死紧握，终于还是没做出太过激的行为。
    “你会后悔的，夜哮。”
    “老子等着你。”
    说完，夜哮砰地关上房门，走出宅院。

 第87章 封疆

    王宫大殿略微靠前，东西两侧分别又有偏殿。
    除了陪伴王，尼卡大多时间都在偏殿使用电脑，或者处理琐事。
    一位圆脸少女刚煮好一杯咖啡，端向她侍奉的那位，大门口出现一“人”，缓步走了进来。
    “风唳？有什么事？”尼卡从对方轻盈的脚步声中做出判断。
    风唳收起背部的白色羽翼，沉稳站定，“最近几小时内，首都外围出现大量特殊人类，并正在持续增加。出于未知原因，我方的行踪很容易被发现，被偷袭，不过人类的死伤更多。”
    尼卡沉思不语，搭在鼠标上的食指轻敲了敲。
    少女侍从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放下，默默后退；风唳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是视线。”尼卡忽然说。
    “视线？”
    “是的。”尼卡说着，引导对方使用“见”，“你把生命精气汇聚在眼睛上，数量要多，体积要小。”
    风唳照做，不一会儿，双眼汇聚精气，有氤氲雾气溢出。
    “是这样吗？”牠问，“我看到您的生命精气了。”
    牠面露恍然，“特殊人类就是依靠这种技巧这样发现我们的？”
    尼卡点点头，“你再看。”
    接着，风唳惊奇得发现，从辅相身体发出的“气体”慢慢回缩，直至完全进入体内，一点也看不出来。
    “这是隐藏生命精气，可以用于躲避特殊视线的查看。”尼卡说完，抬下巴示意对方照做。
    风唳集中注意力，花费不到五分钟，成功将精气全部收回体内。
    现在，在自己的特殊视线中，辅相和自身都看不出一点生命精气流动。哦！除了眼睛。
    不需要尼卡多说，风唳开始尝试减少施加在眼睛内精气，这使牠得以解放更多注意力用在其它地方。
    尼卡赞赏地说：“不错，你开始逐渐掌握要领了。不过想要彻底隐藏特殊视线，应该还需要很长时间的练习。”
    听辅相这么说，风唳也就放弃了继续尝试的念头，转而问：“那么，那些不断增多的特殊人类……”
    经过短时间的交谈，尼卡心中早有了答案。
    “把所有下等类都叫回来，筛选出较为强力的，送到王宫后边的森林活动，较弱的留在王宫内。”尼卡略作沉吟，补充道，“划分出活动范围。严令他们，禁止出逃，禁止捕食人类。”
    风唳只感到一阵奇怪，仿佛坐在对面的，是披着人类皮的假辅相。
    “可……”
    “普通人类也不行。”不等对方说出话，尼卡近乎不留余地地做出补充。
    “是。”风唳垂下头，隐晦地抬眼瞄了下牠自己亲自挑选出来，服侍辅相的人类少女，对自己的决定产生质疑，同时，莫名对那少女多出一丝恼意。
    牠走出偏殿，一个奇怪的念头不可抑止地冒头——难道……辅相喜欢那个人类少女？
    要不要杀了牠？
    没多久，风唳甩了甩脑袋，自嘲般笑了笑，对自己的猜测感到好笑。
    尼卡喝了口半凉咖啡，对少女说：“我想要查找基本书籍，你帮我搜索一下，看看哪里可以买到。”
    牠递给对方一张清单，其上有对书籍类型的大致需求，以便筛选。
    “是，辅相大人。”少女熟稔地拉过一张椅子，侧坐在电脑前，握起鼠标，打开了浏览器。
    尼卡看了眼少女，看着她那柔顺的青绿色毛发，嗅着她散发出的清幽的香味，双眼再度爬上血丝，表情略微僵硬，似在忍耐着什么。
    牠变化成人类手指的指甲短时间增长变长，无声放在少女后颈处，无比想要扎进去，剜下一块肉丢入口中，尝尝那最鲜嫩的滋味。
    五指逐渐接近少女脖颈，最终指甲收回，手掌只是轻轻搭在对方长至后肩的头发上。
    “啊！”少女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去。
    只见面容妖异英俊的尼卡露出迷人的微笑，并轻抚起她那一头长发。
    少女逐渐放松，继续搜索那几本书籍。
    “你叫什么？”尼卡忽然问。
    “啊？”少女先是发出疑惑的声音，接着低头支吾，“我，我没有名字。我被卖到一位……一位人贩子手中，他把我收拾得很好看，正准备献给某位大人，结果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
    “这样吗。”尼卡想着，“不如……你就叫尼娜，说起来挺顺口的。”
    少女露出面露惊喜，一双眼睛大大的，“谢谢辅相大人！我是尼娜！”
    她找到几本附和要求的书籍，用准备好的账户下单购买。
    攒好勇气，她主动开口询问：“辅相大人，您刚才与风唳大人交谈的内容，是什么啊？”
    尼卡温和笑道：“啊，那是一种特殊的力量，谁都能学。”
    “呀！”少女惊讶出声，“那，那我可以学吗？”
    “可以。”尼卡点头答应。
    风唳没走出多远，又折返回来。
    “还有事？”尼卡问。
    风唳严肃了不少，同时暗含恼怒。
    “渺音回来了。”
    “渺音？”尼卡想了一阵，记起这名字属于一位下4层异兽。
    牠反应过来，声调都不自觉变大，“卡亚呢？”
    “那臭狐狸没回来。”风唳说，“听渺音说，牠跑到那座人类军队驻城，收拢了大部分同胞。”
    尼卡眼睛微眯，阴冷的目光使风唳心脏猛地收缩。
    “卡亚有没有带话回来？”
    风唳垂下脑袋说：“他说，希望辅相大人能够多等几天，他需要时间聚拢同胞，设立制度，便于互相监察，才好保证将所有同胞一个不落地带来王宫。”
    风唳转达了原话之后，气愤地说：“我看那臭狐狸是在外边没了限制，在人类驻城又没有比牠更强的家伙存在，生活得意，不想回来了。”
    尼卡眼神愈发阴冷，以牠对卡亚的了解，差不多得出与风唳同样的结论。
    牠叹了口气，“看来，我可能对牠压得太狠了。”
    “不。”风唳反驳，“那臭狐狸鬼心思太多，根本不值得信任。”牠也跟着叹了口气，“唉，要是确旦在得话，说不定有办法惩戒卡亚。牠可是‘蜂巢’里唯一一个被那帮人类科学家们以智力为衡量标准，被纳入特殊种行列的。”
    尼卡说：“相信他已经得到我们的消息，他不来，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牠不再多说，吩咐道：“通知卡亚，要他三天之内带领一万同胞赶来特勒斯首都。”
    “是。”
    尼卡想了想，“这次让疾风去，用疯羊的口吻传达。”
    “知道了。”

 第88章 卫队行程

    时间回到几天前，原贝伦迈公国中部，某大型村镇两公里外。
    一队人马顶着大风，走向最近的那座村镇。
    “教官，你看。”
    卫队两名小队长之一的水管指向远方飘扬的旗帜说。
    见目的地不远，曼普金斯·哥德一喜，回头大喊：“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格罗镇了。”
    他的话没能得到回应，在较为恶劣的环境中，大家都尽量少说话，保存体力。
    赤火、乌阳和曼普金斯·哥德这一路，先是带领卫队一起护送巴巴拉顿村村民，将他们安置在柯嚓禾平原一偏远地区，又一路返回，并通过手机联络爱娜，得知了维和军驻城失守，乔纳森、米贝去往特勒斯的事，于是开始向维和军驻城靠拢，期间遭遇过几次零散的异兽袭击。
    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卫队成员们迅速从毫无经验的新丁向心态沉稳、行事果决的老兵转化，就算遇见异兽，也能够有序地按指示行动，不再惊慌失措，如无头苍蝇。
    在曼普金斯·哥德这位来自诺拉洲的金牌教官的带领下，一队、二队足够同时应付四、五只下等类。
    期间，曼普金斯·哥德与几位卫队成员在莎路拉的教导下，成功激发出生命精气，成为气者。
    虽然大多只有弱级，不过卫队成员们在乌阳和赤火花费大量金钱准备的药浴下，生命力早就远超普通人，一旦成为气者，短期内会迅速提升，直到精气量与生命力相符合。
    “总算快到了，这风沙快把我的皮肤摩粗糙了。”队伍中段的莎路拉抱怨着说。
    “这破地方是应该搞点绿化。”小比赫应和一句。
    “不满意就滚蛋。”莎路拉冲他翻个白眼。
    虽然经历过金喙鹰事件后，赤火连带卫队对小比赫的感官好了不少，但他还是时不时会与莎路拉吵起来。
    “你以为我想在这待吗？”小比赫回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老头跑哪里去了，他有些彷徨，又有些担忧。
    目的地近在眼前，队伍凭空多出不少体力，行进速度快上许多，一会儿就走到镇门前。
    大片空地满是风沙，曼普金斯·哥德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抬头大喊：“嘿，有人吗？我们是来自安洲的狩猎队，你们最近有没有遇见特别凶猛的野兽？我们专门狩猎它们。”
    声音洪亮，不过落在墙头两名守卫的耳朵里，就只是细细碎碎的片段了。好在他们大致听清了意思，望下墙头，确实看见几具庞大的野兽尸体。
    “他们需要躲避风沙，也许我们可以换到些食物。”一名嘴唇干裂的士兵说。
    另一位则更谨慎些，“他们能够狩猎那种怪物，肯定装备精良，有很大威胁……你现在这盯着，我去传话。”
    曼普金斯·哥德看见墙头两颗脑袋探了出来，又很快缩回去。
    他将视线投在三米高的木门上，看见十几道深刻的划痕。
    “这里遭遇过异兽入侵，不过他们似乎抵御住了。”他看向身边的赤火。
    一直守在队伍最后方的乌阳走了过来，“怎么样？”
    “大概是去传话了，我们先等等。”曼普金斯·哥德说。
    “这地方距离维和军驻城已经不远了，能支撑到现在，看来有些实力啊。”赤火说。
    “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好，希望我们能进去休息一天。”乌阳说。
    风沙渐渐不那么剧烈，可视范围逐渐增加。
    十几分钟后，一队人出现在墙头，都带着审视的目光。
    他们几乎全部露出半截身子，比刚才只能堪堪探出脑袋的卫兵看上去要高大许多。
    “你们来自安洲？可我看到的大部分都是黑色人种。”靠近中间的一名高大男人说。
    他用的是贝伦迈官方语，希望能听到某位同胞最真实的信息。
    乌阳摘下兜帽，露出漆黑偏平的，标准的贝伦迈脸庞，同样用自己的语言回答：“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但目标都是狩猎野兽。”
    墙头，一名黑皮肤的秃头男人踩上台阶，站在最中央，望向下方，“格罗镇永远欢迎贝伦迈人民。你们可以进来，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需要暂时将武器交付镇子保管，等出镇时再拿走。”
    乌阳见到那人，一股热血上头，双手高举，手掌向外，单膝跪地道：“大公。”
    秃头男人的胡子斑白，他笑了下，“我已经不再是贝伦迈的大公了。好了，你们快进来，我为大家准备了篝火晚会。”
    等了一会儿，木门从里面打开，原贝伦迈大公守在里面，面带笑容。
    乌阳带头走了上去，赤火、莎路拉、小比赫和曼普金斯几个“外人”落在后面。
    在大公面前停下，乌阳再次举起双手，手掌向外。
    秃头老者面容慈祥，两手轻抚其头顶，“愿雨水冲刷你，愿谷物充实你，愿亲人包容你，愿风沙打磨你。”
    乌阳低着头，静静等待大公祝福结束，走向一边；其余卫队成员则挨个补上位置，接受祝福。
    泥蛙低着头，眼睛却在网上瞄，那些高大的家伙下了墙头走到近前，看起来更高大了。
    “他们都是高山族人吗？个个都有将近三米的感觉，巴其顿根本没法比啊。”身后的家伙捅了他一下。
    “应该是，不愧是大公，身边的武装力量还蛮强的。”泥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怎么当回事。
    自从巴其顿被乌阳队长轻易骑在脖子上捣毁脑干后，他就不感觉高山族有多可怕了；被教官训练到现在，恐怕身后那家伙都能单挑一个，何况自己已经蜕变。
    想必卫队成员们的偷偷摸摸，秃头大公的卫兵们则压根没想过遮掩审视的眼神，他们看到那些武器，眼睛都快直了，等到几头异兽尸体运进来，口水都有些止不住。
    众人被安置在镇子西边的居民区，由于近几年贝伦迈土着急剧减少，倒不缺空房子住。
    莎路拉气恼地推开院门，乌阳、赤火、小比赫和曼普金斯还有几名卫队成员都在，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前，其上摊着一份简易地图。
    “他们把异兽尸体都扛走了，一帮贪婪的混蛋！”莎路拉抱怨一句，坐了下来。要不是看在乌阳少爷的面子上，她肯定要教训教训那几个眼神不干净的傻大个。
    “这是合理的交换，我们获得良好的住宿环境，而他们得以饱餐一顿。”赤火回了句，又把注意力放在刚才的谈话中。
    “维和军驻城已经被异兽完全占领了，可联邦和三大国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在谋划着什么？”
    “也许他们只是单纯的放弃了。”曼普金斯笑了声，“看不见好处的苦差事，就连联邦也不愿意做。”
    莎路拉和小比赫认同地点头。
    “那我们要不要……”小队长之一的水管手掌往前方一切，做出攻击架势。
    赤火摇了摇头，“驻城里的高等阶异兽明显在聚拢同类，那里现在太过危险。”他点了下简易地图上的周边村庄，“我们应该先在驻城周围的人民聚居地看看，尽量多得清除零散异兽，削弱对方力量……”
    他说着，手机响了起来。
    “是爱娜。”赤火对乌阳说了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爱娜清亮的声音：“我到你们说的小镇了，大门关着呢。你们到了吗？”
    “我们在小镇西边的一片居民区，很好找。”赤火说。
    爱娜看了看不足五米高的石墙，“我翻墙进去。”
    没多久，绑着鱼尾辫的金发少女推开院门，看见大家风尘仆仆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赤火，曼普金斯，我记得你们很爱干净啊。”她搬了张小板凳在外围坐下。
    曼普金斯苦笑摇头，“您说笑了，我们现在能保证水源不断就不错了。”
    “艾蕾呢？”乌阳问，“你们上次不是在一起吗。”
    爱娜摊了下手，“戈阎家族预备送来几货轮物资，她去提前清扫些障碍。”
    不用乌阳继续询问，爱娜接着说：“贝贝和乔纳森现在应该已经到特勒斯了，我昨天找橙瞳确认过，异兽真正的大部队都集中在特勒斯首都……他们目前很危险。”
    场面安静了几秒钟。
    “我们该加快脚步了。”乌阳担忧地说。
    赤火安慰着说：“放心，乔纳森不会带着贝贝送死，他们有分寸。我觉得我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不过……”他看向曼普金斯·哥德。
    “哥德先生，过了今天，我们可能要提前一步行动，卫队就交给你了。”
    曼普金斯腰背挺直，坐姿挺拔，他严肃回复：“放心。”

 第89章 篝火晚餐

    傍晚，大公身边的侍者造访乌阳的住处，他看见坐在人群外围的金发姑娘，明显楞了一下。
    “这位是？”
    “狩猎队的一员。”乌阳说，“她白天头上罩着布条，您可能没注意到。”
    侍者并没多想，转而说：“我的主人为大家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准备了篝火晚会，希望有幸与狩猎队的各位一同参与。”
    乌阳看了眼曼普金斯，后者回了个放心的眼神，于是露出感激的神情，“感谢大公的热情招待，请回复大公，我们收拾一下就过去。”
    “好的。”侍者略微弯腰致礼，带上了院门。
    等对方离开，乌阳扫了眼众人，用眼神询问有谁想要参与。
    “我就算了，还想早点休息。”赤火打着哈欠说。
    “我也算了，跟一群黑大个待在一块，感觉很奇怪。”莎路拉说着，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赤火。
    赤火接收到她的意思，毫不顾忌地说：“乌阳，我知道你身为贝伦迈国民，先天对大公心存敬意，不过别太耿直，留个心眼。”
    乌阳咧开嘴笑着说：“放心，大公人很好的。”
    “那么，还有谁去？”
    “队长，我想去！”泥蛙高声说。
    “我也去。”小比赫脸色不太好看，“篝火聚餐用得可是我们辛苦打来的肉，我必须狠狠吃回来！”
    听小比赫这么说，莎路拉觉得好有道理，急忙应和，“我改主意了。”
    小比赫看向赤火，“喂，你不去？我记得你很爱吃啊。”
    赤火翻个白眼，“我要睡觉。”
    乌阳保持着笑意，看了看爱娜和赤火，看来他俩要吃独食了，真想推掉大公的邀请，去吃“宝贝甜心”的大餐啊。
    不远处的空地上，几处篝火燃烧旺盛，几名高山族卫兵操作木杆，将巨大的肉块均匀烤熟，不时淋上植物油与调味料，辛香味四处弥漫，馋得好些人口水直流。
    一名士兵找上守在大公身边的高山族战士，“长官，狩猎队的武装已经全部做好记录，存放在三号库。”
    等到对方点头认可后，士兵露出回想的神情，“长官，他们的武器看起来真够精良的，我们的根本没法比。”
    “去忙你的。”高大战士打发走士兵，对大公说，“大公，由于最近怪物侵袭频繁，我们的武器已经损坏不少了，那个狩猎队的领头不是咱们贝伦迈的国民吗，不如把他们吸纳进格罗镇，共同保卫小镇。”
    秃头老者认同点头，“我们确实需要更多力量，那些怪物实在太凶猛了。”
    不一会儿，乌阳带着小比赫，莎路拉，泥蛙和水管来到此处，参与餐会。
    “大公。”
    这一次面见大公，乌阳等人没有再行大礼，只是简单致意。
    秃头老者点点头，示意大家落座。
    几位士兵切下肉片，端放在桌上。
    乌阳正想道谢，就看见小比赫径直走向烤肉处，直接用餐刀切下两个皮球那么大的肉块，分别放在自己和莎路拉的餐桌上。
    见到莎路拉惊诧的表情，小比赫挥了下手，“不用谢！”
    莎路拉咧了咧嘴，不知道该不该骂他两句。
    “虽然我真得能吃下这些，但你不可以一次性拿给我啊！”她在心里狂吼。
    大公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笑着说：“这孩子真活泼。”
    “让您见笑了，他有些调皮。”乌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另一边，泥蛙和水管正要坐下，被一旁的高山族战士拦下，“今晚的食物只献给勇敢的战士。”
    “这可是我们打下来的！”泥蛙立即反驳。
    “你们只是士兵，没资格与大公一起进食。”那人又说。
    泥蛙还要还嘴，被水管按住胳膊，这才忍住没说。
    大公显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面带笑意地说：“看来狩猎队的两位勇士与我们高山族战士有些小小的误会，不如让他们稍微比斗一番，作为此次篝火晚会的即兴节目？”
    他说着，看向长有一头暗红秀发的莎路拉，“总不能让年轻的女士感到无聊不是吗。”
    乌阳正准备拒绝，就听泥蛙喊道：“队长，让我去。”
    他暗自叹了口气，只好说道：“都听大公的。”
    那高山族战士对泥蛙竖起大拇指，讥讽地夸赞道：“有种。”
    他食指指向泥蛙额头，足有一瓶矿泉水瓶盖那么粗。
    “少废话。”泥蛙走入空地。
    高山族战士直冲向泥蛙，足有四百多斤的身躯行动起来一点不慢，每次踩在泥土上，都会留下一个大而深的脚印。
    “啪”的一声轻响，高山族战士猛地发出惨叫。
    “叫你指我。”泥蛙轻松掰断了对方食指，没等他有所反应，脚下一绊，对方失去重心，噗通仰倒。
    “认输吗？”泥蛙骑在对手脖子上，两手捏着其脸庞问。
    高山族战士没回答，忍痛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将脖子上的家伙抛飞，没成想对方看也不看，腾出一只手，死死钳住自己手腕。
    “认输，认输。”
    见自己的护卫被打败，大公一点不恼，反而笑容更盛，“肯布努努先生，你的狩猎队各个都是勇士，这是我们贝伦迈的幸运。来，让那位勇猛的战士落座。”
    泥蛙一脸得意地走回座位，被水管瞪了一眼，心虚地收起表情，老实坐下。
    高山族战士被打败，大公可以不在意，可他身边的侍卫队队长可是非常在意。
    “大公，一场比斗不够尽兴，不如让我与另一位狩猎队士兵再打一场。”
    大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乌阳，“肯布努努先生，你说呢？”
    “我没意见，大公。”乌阳见对方不在意，也就无所谓了，至于那些高山族战士的争勇斗狠……反正自己一行人明早就走，又有什么关系呢。
    水管与侍卫队队长入场，这一次，场面不在一边倒，双方打得有来有回，最终以水管“险胜”落幕。
    侍卫队队长回到大公身后，脸色很不好看。
    水管则得到泥蛙一通夸赞，前者却不领情，脸色同样不好。
    “该死，泥蛙那小子都那么轻松，我还要缠斗一阵才行……到底怎样才能激发生命精气啊？”他急切想着。
    他们对于战胜高山族战士这种事根本不关心，卫队真正的敌人是异兽，而不是一群高大威猛的人类。
    高山族一方却非常在意，他们可是族里精挑细选的战士，在大公面前连续输给两个矮个子，这让他们面子挂不住。
    莎路拉一边吃肉，一边在心里点评，“这些家伙看起来各个都比巴其顿高大威猛，不愧是贝伦迈大公的亲卫队。”
    想起那个白眼狼，莎路拉气得食欲大增，大口吃肉。
    大公看着皮肤白嫩的莎路拉，毫不掩饰欣赏的眼神，他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向乌阳，“肯布努努先生，不知道狩猎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们准备在附近的村庄转一转，寻找怪物。”乌阳老实回答。
    “那太浪费你们的实力了。”大公说，“不如你带着狩猎队加入格罗镇，我们一同派人将附近的人民集中到这里，共同守卫小镇。”
    “可我们还要去维和军驻城啊。”乌阳在心里说，他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说：“我还需要问问其他人的意思，您知道的，狩猎队不光只有贝伦迈人。”
    “好。”大公转而看向莎路拉，“那不如让这位女士暂时留在小镇，她跟随你们狩猎怪物，实在太危险了，留在这里，我会保护她的。”
    “呃……她也是狩猎队的士兵，事实上，还是主力。”乌阳有些尴尬地解释。
    “是吗……”大公一时语塞。
    身后的侍卫队队长忽然说：“那就更应该让她留下保护大公，你不是贝伦迈的子民吗，难道不应该以大公的性命为重？”
    乌阳一阵错愕，他期待大公会怒斥对方，可他只看见那秃头老者含笑不语；即使再耿直，黑炭小子也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脸失望的站起来，“我很愿意保卫大公的安全，可莎路拉不是贝伦迈的子民，我有些不舒服，请允许我回去休息。”
    大公目送乌阳一行人离开，表情有些僵硬。
    “高力姆，收缴狩猎队的武器，给侍卫队装配上。”
    侍卫队队长脸色一喜，“是，大公。那，那个红头发女的……”
    “今晚送到我房间。”大公切下一块肉丢进嘴里，汁水飞溅。

 第90章 怒火

    夜，一名身裹黑衣，三米有余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莎路拉所居住的砖瓦房外。
    他见屋内一片漆黑，俯下身侧耳倾听，没察觉任何动静，于是来到木门前，大手对木门顶部轻轻一捏，将木块撵成碎屑，露出了里面的门闩。
    他弯下腰走入房中，来到卧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高力姆嘟囔了句，想起在白天见过的另一位年轻男性。
    那人与莎路拉一样都长着红色头发，不过看上去更鲜艳。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赤火房前，发现里面还亮着灯；他透过窗子看去，莎路拉正被对窗子，与那火红头发的男子相拥而睡，白皙的肩膀露在被子外面。
    高力姆皱起眉头收回视线，等了几秒种后，放弃了掳走莎路拉的打算，原路返回。
    等了一会儿，赤火从床上坐起，“那人走了。”
    莎路拉脸色有一抹羞红，她没急着坐起来，反而拉了拉被褥，“是，是吗……”
    “去看看乌阳。”赤火说着，起身走出屋子——他与莎路拉都没脱衣服。
    附近几处砖瓦房的屋顶上，几道人影分别跳下来，与赤火见面。
    乌阳缀在后面，看起来有些落寞。
    赤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各自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是。”
    “明白。”
    水管和泥蛙分别答道。
    曼普金斯·哥德也没多说，看了眼身旁穿着连衣帽的特殊种确旦，“走？”
    确旦依旧保持沉默，应声离开，曼普金斯紧随其后。
    自从被赤火种下“心火”之后，确旦变得愈发沉默，似乎主动封印了自己仅剩的武器——言语。
    很多时候，卫队都会下意识忽略牠的存在，就算是负责看守的曼普金斯，也难免偶尔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地方。
    话说回来，今晚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莎路拉回来后，见曼普金斯等人仍待在乌阳的小院内，并燃起一堆柴火围坐在一起，于是将篝火晚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并着重点出大公不怀好意的眼神。
    于是曼普金斯提议，就有了高力姆所见到的，莎路拉与赤火睡在一起的场景。
    而大家为什么配合着演了一场戏，而不是干脆翻脸，很大程度上是照顾乌阳的情绪，希望以这种方式帮助他看清大公的真面目。
    “我还记得三年前，我通过电视机看见他跪在荧幕前，向整个贝伦迈人民致歉的样子。”乌阳眼眶泛红，看向莎路拉，语气带着几分央求，“请别找他的麻烦，好吗？”
    莎路拉有些心虚地半躲在赤火身后，她有些被吓到了，连连点头，“没，没问题！乌阳少爷，您别这样，你看，我又没被怎么样，就是觉得那家伙太可恶了。”
    乌阳感激地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走出了赤火的小院。
    莎路拉目送乌阳离开，有些迟疑地问：“我们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赤火摇摇头，“他太干净了，这本来是好事，可世界总是浑浊的。”
    贝伦迈的春天走了个过场，夏季迫不及待地闪耀登场，这天夜里，大家被热得辗转反侧，为静谧的深夜平添一股烦躁。
    第二天一早，大公的侍者早早造访，热切地嘘寒问暖，而卫队已经收拾完毕，整装待发。
    赤火带队走到小镇高大的木门下，大公与他的侍卫队匆匆赶到。
    喊住卫队后，大公大喘了几口气，双手拄着膝盖缓了好一阵。
    “肯布努努先生，你们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在格罗镇多休息几天，养养精神才能更有效地狩猎啊。”
    “不用了，大公。”乌阳挤出一抹微笑，“现在到处都食物紧缺，我们在小镇待得久了，会影响居民的日常饮食，而且，现在天气不错，我们要抓住机会赶去下一个休息区。”
    黑炭小子说话时，大公的视线被队伍中的某人吸引，干巴巴地回复，“是，是吗。”
    他看见的是戴着头罩的爱娜。
    “可布那家伙说得是真的，狩猎队还藏着另外的美人。”
    乌阳此时精神状态不佳，没注意到大公的异常，接着问道：“可以将武器归还给我们吗？我们希望在天空大亮前出发。”
    大公一下为难起来，“这恐怕不好办。小镇仓库稀少，距离此处最近的也要走上大半天。不如你们再住一晚，等明天一早，武器送回来，我亲自送狩猎队的各位离开。”
    乌阳陷入短暂的沉默。
    昨天下午，曼普金斯已经掌握了他们武器的去向——就在左手边三百米处的粮仓里。
    “好，那我们就再住一晚。”
    赤火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大公一喜，连忙招待卫队返回暂住地。
    入夜。泥蛙，水管还有另外三名卫队成员被安排在一张通铺上，他们熄了灯，但没全部躺下，开起了夜谈会。
    泥蛙盘腿坐在炕上，“队长，你说大队长为什么同意大……那个人的挽留？”
    经过昨夜亲眼目睹高力姆的行为，他对大公一点好感不剩，只有厌恶。
    如果不是大队长禁止他们袭击小镇武装力量，他们都想干脆把这里占下来。
    没等有人回答，泥蛙语气遮掩地说：“大队长还是太善良了。”
    “不然你早饿死了。我们大多数都饿死了。”水管说。
    “也是。”泥蛙挠挠头，“可我们跟那群人不一样啊。”
    他拍了下水管大腿，“队长，咱俩打了赌，我赌明天咱们还是收不回武器。”
    “呵……”水管冷笑一声，“如果真是那样……你别忘了巴其顿的下场。”
    泥蛙想起大队长满脸失落，骑在巴其顿脖子后，打碎其脑干的场景，打了个颤。
    他似乎赶到解气不少，哼哼两声，“希望那群家伙别把大队长逼急了，不然……”
    “嘘。”水管忽然翻起身，示意所有人静音。
    五名卫队成员有着相当程度的默契，明白有突发情况，各自警戒。
    “外面有动静，最少七个。”
    屋内一片安静，半分钟后，他们听到门口传来木块被捏碎的声音，接着，轻微的脚步声依次传来，很快贴近卧室门板。
    “砰。”
    门板被人猛地撞开，一道高大身影率先冲入屋内，没来得及开光，后脖颈便被躲在门后方的士兵一拳砸中，当场失去意识。
    同时，泥蛙撞出窗户，看见了守在门口的两名高山族战士，他们各持一把步枪，显然没想到一片漆黑的窗户里会跳出一个人。
    双方距离不到两米，他们只来得及开出一枪，却没能阻挡泥蛙的脚步。
    “小矮子。”一名高山族战士讥讽一句，举起枪托向下猛砸。
    泥蛙一手握住枪身，另一只拳头击中对方腹部，打得他腰背弓起。
    再一拳，对方疼昏了过去。
    抛开气者这一层身份，双方的身体素质显然也有着很大差距。
    另一位战士视线被同伴遮挡，没敢胡乱开枪，只听见他发出一声惨叫，接着，那个矮小的家伙就从同伴脚边冒了出来，一拳砸在面门上，跟着昏了过去。
    水管冲出屋子，看见倒地的两名高山族战士，转头对里面的同伴大喊：“走，去尾指那边看看，我听见枪声了。”
    类似的场景在各处同时发生，也有这差不多的结局。
    其中，只有确旦由于被种下“心火”，不能伤害人类，挨了一拳，不然牠真想一口吞下对方，饱餐一顿——不，牠连念头都不敢出现，牠已经多次体会到心脏被烈焰灼烧的痛苦。
    乌阳所在院子，卫队成员们解决手头上的问题，相继来到这里。
    被困绑起来的高力姆见目标们几乎全部完好无损，绝望地低下脑袋。
    “你们是怪物吗？我高山族战士明明才应该是更强壮的一方——我们手中还持有热武器。”
    莎路拉一脚将高力姆的脸踹向另一边，“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我们是专门狩猎怪物的团队。”
    爱娜和赤火先后走进院子，一人丢下一名高山族战士。
    最后，曼普金斯走入小院，看见堆积在空地上的高山族战士们，诧异地说：“动作挺快嘛。”
    接着，他也将手里拎着的家伙丢到乌阳脚底下。
    是大公。
    “我闲着无聊，去他家庄园监视了一阵，看见几波高山族战士相继走出，就把他抓回来了。”曼普金斯解释了句。
    秃头老者手脚被捆，不过不耽误他察觉自己的处境。
    他蠕动着跪起来，连向乌阳磕头，吓得鼻涕直流。
    “对不起，肯布努努先生，我不该私吞你的武器，不该眼馋你的女人，不该……”
    赤火有些担忧地看向乌阳，见对方似乎状态还好，松了口气，想着“看来他有一定心理准备了”。
    实际上，乌阳不如赤火想象中那么平静，他死死握紧拳头，盯着秃头老者。
    乌阳拳头紧了又松，“你不敢带人狩猎异兽，我敢；你没本事救助附近村庄，我能；你不是贝伦迈的大公吗？多出一股帮助你的子民的势力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打击我们，劫掠甚至欺辱我们？”
    秃头老者不停磕头，“对不起，我头昏脑涨，对不起，对不起……”
    高力姆也吓坏了，急忙喊道：“我只是听从大公的命令，不管我的事啊！”
    秃头老者忽然停止道歉，疯狗般怒视高力姆，“混蛋，不是你诱导我，想要把莎路拉女士抓回来吗？！不是你提出建议，要私吞武器，杀人灭口吗？！”
    高力姆急忙看向乌阳，“他胡说，他胡说！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已经疯了！”
    秃头老者用膝盖向前挪动两步，紧贴乌阳大腿，“放过我，我还有用。我可以帮你们治理小镇，帮你们接应附近村庄的人们，我还有很多用处！”
    乌阳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他看似平静，实则眼眶早已爬满血丝，整个人散发出令卫队畏惧的气息，仿佛那不是他们的大队长，变成了另外的什么。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黑炭少年按住秃头老者的脑顶，五指逐渐加力。
    “啊——”秃头老者面容扭曲，感觉脑袋快被挤碎了。
    乌阳看着秃头老者惨痛的脸孔，心中升起一丝爽快的感觉，他正待加力，忽然赶到身侧的声音。
    “砰——”
    赤火一腿横扫，将乌阳踢飞，将身后的砖瓦房撞出一个大洞。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把那个丑陋的老东西关起来。”赤火吩咐道，看向曼普金斯，“带人接管这座小镇。”

 第91章 心意

    爱娜走入一间屋子，将捧在怀里的各类甜食放在桌上，坐至炕沿。
    乌阳则没精打采地坐在桌前，弓着背，见到爱娜，挤出一个笑脸。
    “别丧了，吃点甜食，会让你心情好一些。”
    隔了两秒，乌阳打开一袋可可糖，将两颗咖啡色圆豆丢进嘴里，低着头，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个心黑的老头而已，你不用太计较啦。”爱娜走过去，搂住乌阳的肩膀。
    感受到同伴的温度，乌阳似乎好转了些，“那一次，和以前不太一样。在巴布斯黑赛场时，虽然我每天都在杀人，可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刚才……我感到自己好像换了个人。”
    爱娜一时不知道怎么劝解，陷入沉默。
    当一个人的信仰被击碎，任何安慰都是徒劳的。
    信仰？
    爱娜忽然有了明悟，“我父亲说过，即使再坏的人也有心善的一面，同样，再善良的人也难免心存恶念。你在乎那个老秃头，是因为他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你以为的‘善’，可实际上，他本就恶念居多。”
    “你崇拜的向往的不是大公，而是和平的象征。现在，大公破灭了，可象征无处不在——你看，我们不都可以成为你心中那个虚拟的大公吗？甚至乔纳森那家伙也行。”
    乌阳转头看着爱娜的眼睛，真挚地感谢：“谢谢你，爱娜。我感觉舒服多了。”
    他有些别扭地说，“那个，你能不能先出去，让我自己吃点甜食？我现在感觉你好像我的长辈一样。”
    爱娜笑着起身，“哈哈，你叫我妈，我会给你零花的。”
    ……
    昏暗的地牢内，一段隐含恐慌的诵念声响起。
    “世难平，净灵趋难，净身净神净难净世界。是无上圣主，慈发生命、阳光、黑夜、宁静、丰收、智慧、和平、康健……”
    哒哒脚步声传来，使声音一顿，又继续朗诵。
    赤火出现在铁栏另一侧，听着大公“虔诚”的祈祷声，露出戏谑的笑容。
    “你竟然是波尔摩比达斯教的信徒？一个心术不正，旺盛的老头……真是讽刺。”
    大公瞥了赤火一眼，“我只是遵从内心的呼唤。”说完，继续诵念《圣言》。
    “别唱了，你每唱一个字，都是对圣主的侮辱。”赤火皱眉说。
    “我是虔诚的信徒，我死后，圣主会接纳我，拥抱我。”
    “你认为自己的行为符合‘圣训’？你改下无尽深渊，受永恒孤寂之苦。”
    大公终于不再诵念，抬眼与赤火对视。
    “你认为，我们的区别在哪里？”
    赤火“呵”了声，“我不是来与你辩论的。在你刚才的诵念，和与我的对话中，我只看见两个字。求生。”
    “你接下来，准备顺着话题以激烈的情绪为自己辩解，说明自己有多么努力守护格罗镇，多么为人民尽心尽力，即使犯些小错误，也会得到圣主原谅是吗？”
    “不！不是的！我……”
    大公看见赤火靠近了些，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圣主说过，‘人都有伟大的一面，只是他没机会展现’，不过我不准备仔细探究你那卑劣的品性中到底残存多少‘伟大’。”
    赤火伸出拇指和中指，做出预备弹指的动作，“我这次来，只是为某个问题排除些错误选项。”
    一束火苗飞起，落在秃头老者脑顶，他记得床脚有一桶水，急忙跑过去将其端起，浇在自己头顶。
    可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逐渐扩大，高温比火焰先一步“掀开”他的头皮，融化他的骨骼。
    “咦，我忽然记起，无论客观角度还是主观角度出发，你似乎都是坏的。”赤火转身离开，“一次失败的实验。”
    快到中午时，曼普金斯带领卫队制服了小镇的武装力量，并以依靠大公高山族仅剩的战士高力姆的死亡进行威慑，效果还不错。
    在赤火，乌阳，曼普金斯的商讨下，决定卫队留下守住格罗镇，同时派出队伍搜救集中附近的人类，同时统计小镇人数，巩固防御工事。
    赤火，乌阳和爱娜则单独离开，去往已经被下2层异兽卡亚占领的维和军驻城。
    ————
    原维和军驻城，政府大楼。
    一头长有银蓝色毛发的异兽突兀出现。
    两头异兽守卫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松了口气。
    “风爪狼？”一头犬属异兽用特勒斯语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厉声道：“离开这里，头领正在开会，谁都不接见。”
    通体银蓝的异兽正是疾风。
    牠遵从尼卡的命令，清晨从特勒斯王宫出发，并于太阳初升时抵达驻城。
    “头领？”牠有些纳闷，“带我去见卡亚，是辅相的命令。”
    犬属异兽皱眉，“头领很忙。你怎么证明自己？”
    牠说着，忽然发现眼前的风爪狼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源自野兽的直觉使牠在脑海中看见身后两颗清亮的大眼。
    两头守卫猛地回头，发现身后的疾风。
    “这样可以吗？”
    犬属异兽想到什么，两只爪子微微颤抖；牠低下头颅，将脖颈展示给对方，颤声说：“疾风大人。我这就带您见头领。”
    ……
    政府大楼四层会客厅。
    四张沙发围着一张茶几，其上都坐着谁。
    卡亚，另外两头异兽与……一个人类。
    那男性人类中等体型，两手放在大腿间，显得很拘谨，当然也很紧张。
    “你说，再过两天，会有大量物资从海上运到这片大陆，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卡亚没释放出一丝危险的气息，略感兴趣地询问，“毕竟作为一群‘野兽’，我们只要吃人就好了啊。”
    男性人类被吓了一跳，连忙说：“不，贵方肯定需要的，那批物资数量庞大，有各类食物，有必须的野外用品，有许多精巧的物件，您们是聪明的种族，肯定不会只满足于填饱肚子？”
    “哦……”卡亚这只狐属异兽略有玩味地沉吟几秒，眼睛提溜转动，“也许。”
    “不过我有些想不通，你作为一名人类，为什么要把情报告诉敌对种族？”
    男人干笑两声，“你知道的，人类本身也不是那么和平统一，总有这样那样的矛盾。”
    “内部纷争。”卡亚接了句，打量起男人，“你想要我们这些异族吃下那些物资。那么，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没等男人回答，卡亚问：“那些物资是给新拜朗和金石王国的，还是给贝伦迈或者特勒斯的？”
    男人感到一阵惊异，面前这怪物所展现出的智慧远超他的想象。
    顿了两秒，他回答：“后者。”
    卡亚靠回椅背，把玩起酒杯，“所以，你是前者的下属，甚至来自联邦的某一方。”
    男人见盯着狐狸脑袋的家伙站起身，悠哉走了过来，额头不由冒出冷汗。
    卡亚伸出手，“合作愉快。”
    男人迟疑了一秒，握了上去，“那么，请允许我打个电话，接下来会有真正的话事人与您对接，完成合作。”
    “请便。”
    男人拿出手机，当着卡亚的面拨打出电话。
    他本想使用自己的语言，可现在，他决定依旧使用特勒斯语，免得对方听不懂，产生怀疑。
    “嘟……”
    “嘟……”
    听着电话传来的声音，男人逐渐变得焦急。
    忽的，一把匕首从背后刺入他的心脏，使他整个人身体一僵。
    卡亚注意到异常，面色一变，虽然男人身后空无一物，仍然迅速做出决断。
    牠双足拧转，带动身体做了个大回旋，锋利的爪子绕过男人，抓向其身后的空气。
    “噗通。”
    男人面朝地面，径直栽倒。
    卡亚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看周围，“我大概挠到了什么。”
    虚空中，艾蕾平静观察着三头异兽，她的手指被对方划破，鲜血缓慢滴落。
    另外两只一直没说话的异兽一齐站起，警惕四周。
    其中，长有暗灰色毛发的狼属异兽嗅了嗅，说：“我看见一把小刀凭空出现，但没发现任何生命迹象。”
    “是吗……”卡亚眼线低敛，隐约抓住了重点。
    这时，犬属守卫带着疾风出现在会客厅外。
    “卡亚。”没等守卫通报，疾风直接走入其中，喊了对方的名字，“撒旦大人命令，立刻带领此处全部同胞，赶往王宫，王的领地。”
    卡亚皱了下眉，笑着招呼对方坐下，“你不知道，我正努力寻找失散的同胞们，城里的家伙们也需要好好管理，不然他们可不会乖乖想着一个方向前进。”
    “可我在来的路上，途径一桩人类聚集地，看见了几位同胞，他们擒走人类，有序赶回这里。”疾风盯着他，话里带着警告意味，“听说，你现在是这里的‘头领’？”
    卡亚干笑两声，并未说话。
    同时，疾风面色一变，不再平静。
    “你对我做了什么？”
    卡亚出现片刻愣神，“你说什么呢？我就坐在这啊。”
    疾风站起身，肯定地说，“你觉醒了特殊能力。还好我早有警觉，只是部分精气消失，没中你的能力。”
    卡亚还想辩解两句，就听疾风紧接着开口，“别忘了，我是你们的老师。”
    “呵……”卡亚不再保持笑脸，戏谑道，“弱小的老师。”
    疾风似乎一点不在意对方的讥讽，目光扫向对自己产生明显敌意的另外两头异兽，感到无比诧异。
    “你们赞同卡亚的做法？他简直背叛了王！”
    “你们忘了吗？是谁唤醒我们，让我们摆脱困境；是谁带领我们逃出人类控制，追寻属于自己的自由？你们感受不到吗？王无时无刻不处在沉重与迷茫中，他需要我们。”
    两头异兽迟疑了，牠们痛苦地捂住脑袋，似在与什么作斗争。
    疾风猛地看向卡亚，“是你的能力！你的特殊能力是控制精神？！”
    卡亚咧嘴一笑，“聪明。”
    “你说……像我们这么这么聪明的家伙，都没被那帮科学怪胎评为‘特殊种’，确旦是怎么做到的？”卡亚一拍脑袋，“哦，我忘了，你还真是特殊种。”
    疾风已经完全失去了交谈的耐心，“卡亚，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带领全部同胞回到王的身边。”
    “不然呢？你要和我打吗？一头风爪狼？”卡亚笑看着对方。
    “啪。”
    卡亚猛地将右爪举至肩头，准确地握住一个手腕。
    “真快啊，你明明‘还在’我眼前。”牠调侃着，将闪身至自己身后的疾风摔了出去。
    不见银蓝身影落地，一瞬间，满屋子流光溢彩，到处充满了疾风的轨迹。
    卡亚眼前快速移动的身影从未消失，攻击却不断落下，一一被其接住。
    “怎么了，你不是号称最快的吗？风爪狼。”牠又一次喊出疾风的种族名称，似乎对那一低等种族很是不屑。
    “很不巧，我的神奇力量中，蕴含着特殊的感知能力，你速度再快，只要近我身，我就能感受到，并作出反应。”卡亚解释道。
    又一次攻击落下，卡亚平淡无奇地接下，接着，牠下腹部忽然破裂，一只染血的爪子掏了出来。
    “啊，啊……”
    发生了什么？
    卡亚看着自己的肚子，露出疑惑的神情；牠艰难转头，看见疾风略显狰狞的脸孔。
    “感激我。如果是撒旦大人亲自来，你的下场会更惨。”
    疾风抽回手臂，见着卡亚倒地。
    刚才一瞬间，牠使用了自己的超能力“误差”。
    一种让目标产生错觉的能力。
    这也是尼卡在测试疾风时，为什么会说“我还以为自己抓住你了”的原因。
    牠使卡亚产生接下攻击的错觉，随后发出真正的一击。
    “别装了，我知道你死不了。”疾风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卡亚，转身向会客厅外走去。
    牠忽然听见一股风声，下一刻，自己被压倒在地，压倒性的力量使自己无法反抗，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砸来，使牠喷出一大口鲜血。
    “疾风，疾风，疾风，疾风！”
    卡亚疯狂大喊着，双拳加脑袋不管不顾地发出攻击，下腹处鲜血泊泊直流。
    数分钟后，卡亚失去力气，瘫坐在地。
    “嗬，嗬。”疾风咳了两声，挣扎着站起，面色复杂地看着卡亚。
    “你真想让我杀了你？”
    “呵呵。”卡亚无力地笑了两声。
    “我说了，还需要几天时间。王需要的是令行禁止，井然有序的部队，而不是一群只知道满足欲望的野兽。”
    卡亚盯着疾风，“你觉得，王身边的那群家伙，除了狩猎人类，还会做什么？还懂得做什么？”
    疾风狰狞的脸庞逐渐缓解，换上了一丝疑惑。
    “我说了，还要几天。为什么你们连几天时间都等不起？你口口声声王的感受，难道我感受不到吗？你口中的‘我们’，到底有没有我！！”
    歇斯底里地吼出最后两个字，卡亚喷出一口鲜血，瘫坐着的上半身向前方倾倒，脸庞砸在地面。
    鲜血染满了疾风的面孔，同时浸染了他陡发痛苦的心。

 第92章 核

    科特研究院内。
    老吉米正看着联邦总台新闻联播，嘴角咧出玩味的弧度；而他的电脑中则不断传来与电视播报完全不同的信息。
    怒发在屋顶放了张躺椅，悠闲的晒着日光浴。
    爱格尼丝穿着一身白大褂，正观察显微镜下的培养皿。
    阿尔伯特则在健身室做日常训练。
    另外三处地方，达利娅在诺拉洲集训军区独自训练。
    在特勒斯首都徘徊许久的科林与离开燚洲没多久的菲利普。
    他们身边同时多出一道白雾缭绕的传送门。
    门的另一头，绿绿葱葱，奇花异草，树木林立，仔细观察，还会看见许多野兽在林间安静爬伏。
    菲利普看了眼传送门，选择无视。他正准备潜入某个目标熟人的家中，收集情报。
    裤兜传来一阵震动，菲利普皱了皱眉，手伸进去关掉电话。
    又一通呼叫震动声不间断地传来，他这才接通，不耐烦的等待对方说话。
    “看传送门。”电话那头传来文书的声音。
    菲利普扭头看去，一根手指拉住传送门边框，向一边拉动，视野也跟着转移，那头露出他无比熟悉的面孔，有老吉米，有阿尔伯特，有达利娅……有怒发。
    文书挂掉电话，直接从传送门外露出脸，“你再不过来，我可不保证某些人会不会冲出去揍你一顿。”
    菲利普无奈收起手机，跨步来到传送门另一头。
    “到齐了。”文书说着，全体科特老师同时抬头，仰视他们前方一株无法形容的参天大树。
    她枝叶繁茂，每一根枝桠都足有书数米粗，无数大小生物栖息其上。
    可惜的是，四周同样茁壮成长的巨树封锁了他们的视线，不能穿透枝叶，一览全貌。
    各类生物聚集过来，围绕八个人类，平静凝视着他们。
    虽然有所猜测，不过文书为了做出确定，还是问道：
    “夏亚，您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
    旧维和军驻城。
    浑身灰色毛发的狼属异兽与另一头形似直立行走的猿属异兽不再头痛，看着眼前的场景，心思乱成了一团。
    疾风跪在卡亚身前，两行泪水默默淌下。
    “影行，灵攀，对不起，我做了错事。”
    牠望向先前被卡亚控制精神的两头下5层异兽，充满祈盼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助。
    狼属异兽影行嘴唇嚅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合适的言语。
    “不是你的错。”灵攀将毛绒绒的手掌按在疾风肩头，安慰道，“我们现在该做的，是带领同胞们回到王的身边，并继承卡亚大人的意志，为王带去一个合格的军队。”
    大楼屋顶，一只下6层鹰属异兽观望四周——牠是入侵此处近万异兽中，视力最好的那个。
    蓦地，牠看到天边一颗子弹形状的灰皮事物正向着此处急速飞来。
    牠有些愣神，过了几秒钟，直到那东西在自己视野中肉眼可见的变大，牠想起什么，浑身打了一个机灵，扑扇翅膀俯冲向下，直接撞碎四楼会客厅的玻璃。
    牠一只翅膀指着窗外，惊慌地说不出话。
    “外面，外面！”
    “外面什么？”灵攀皱眉问。
    “核，核弹！”鹰属异兽叫住舌头，终于喊了出来。
    “什么？！”
    疾风再没时间感伤，冲出窗外望向天空。
    此时，那子弹状的物体已经能让牠也看清样子。
    “嗷——”
    疾风长嚎一声，声音迅速扩散至驻城每一处角落。
    无论异兽们在做什么，牠们无一例外全部停下了手头的事，向四面八方狂奔。
    发出危险预警后，疾风化作一道蓝银色光影，再度出现在四楼会客厅。
    牠抱住卡亚的尸体，整个身体融入风中，奔向远方。
    牠回头，看见那灰色弹头愈来愈明显。
    三秒。
    两秒。
    一秒。
    时间无比决绝不容阻挠的前行。
    “轰——”
    巨大的风浪与高温几乎一瞬间席卷而来，吹散了疾风的面部肌肉。
    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耳边只有轰隆隆的，枯寂的动静。
    一团火焰冲天而起，一圈灰烟笼罩整座城市。
    牠回过头，继续奔跑，两滴血红从眼眶飘飞至身后，被甩出老远。
    直到远离核弹爆炸后的影响范围，疾风放下卡亚的尸体，扭头毅然冲向那团火云。
    光线刺目，高温灼烧。
    疾风的毛发被烧成灰烬，裸露出被高温烫成赤红色的肌肤。
    身体不断传来绝望的哭嚎，剧烈的灼烧感深入刺痛牠每一寸身躯。
    牠不要命般向着核爆中心冲去，直到看见自己满是血泡的，萎靡的双手。
    牠眼前一黑，仰头栽倒。
    迷蒙中，牠听见一道声音。
    “你回来了，无距。”
    “嗯。”
    “情况怎么样？”
    迷糊中，疾风分辨出了那两道声音的主人，分别是下5层猿属异兽灵攀，与下6层鹰属异兽无距。
    牠艰难地睁开眼，身边顿时传来惊喜的声音，“啊，你醒了！多亏灵攀激发了生命精气，不然你死定了！”
    “是啊。”狼属异兽影行附和，“我们这一批学习的时间太短了，还好灵攀聪明，不然我们可不敢深入到那里救你。”
    疾风感觉脸部烧灼得厉害，牠捂住脸，“大家都怎么样了？”
    无距看了看牠们，沉声说：“我没发现低于下7层的同胞，你……”
    牠们看向疾风的眼神有些怪异。
    疾风读懂了那眼神，“不用在意，我还好。”
    牠再次望向驻城，那里的火云已经散去，只剩下灰扑扑的一圈烟尘。
    “把大家都聚集过来，我……我们只剩下这些了。”
    “……好。”
    ……
    远处，一行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十五公里外的场景，一时忘了交谈。
    “怪不得不派军队，联邦干脆甩出一颗核弹。”爱娜惊叹。
    “这样一来，附近百多里的土地全都废了，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恢复土质。”赤火说，“不知土地，还有空地上的辐射。恐怕这片区域以后不会有任何生灵出没了。”
    “联邦真够可恶的，贝伦迈本来就够惨的了，现在还，呜……”
    赤火话没说完，被爱娜捂住了嘴巴。
    乌阳深深望着眼前的场景，十指毫不自知地嵌入地面。
    “联邦。”他念道着这个词汇，把它印入脑海。

 第93章 搬迁与觅食

    可可雅村。
    拉努·可可雅扛着几块木材来到村长家，将木材堆放在破洞的小屋门口后，敲响了村长家的门。
    拉努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交谈的声音。
    “进来。”
    拉努推开门，视线向右边卧室看去，门大开着，村长盘坐在炕上，另一侧则坐着一位穿着多功能迷彩服的陌生人。
    见多识广的他一下认出了那是军装。
    村长听见开门的动静，向屋外瞥了眼，“是拉努啊，快进来。正好有事需要大伙一起商量。”
    “村长，什么事？”拉努走进卧室，站在炕沿前。
    村长手掌指向另一侧穿着军装的陌生人，“这位先生说是让我们搬迁，到一个人口众多，更加安全的地方。”
    拉努看向陌生人，“你怎么证明别的地方更安全？又怎么保证村民在搬迁路途中不受到怪物袭击？”
    “格罗镇拥有不少热武器，城墙也很高大坚固。”水管说，“我的士兵会为村民们探路——事实上，我们一路找到这里，一只‘怪物’都没看见。反而是你们这里……”水管咧了咧嘴，“已经遭受过侵袭了？”
    拉努和村长同时陷入沉默。
    事实上，上一次的袭击事件使可可雅村失去了不少生命，他们不是没考虑过搬迁，可是又要搬到哪里去呢？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带有强烈的，对未知的恐惧，加上村民对此处一代又一代的依赖……种种缘由是他们打消了想法。
    水管已经走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两人。
    “这也许是个机会。”拉努说。
    “大家不会同意的。”村长叹了口气，“我让老大老二去喊人了，男人们一会就到。”
    “不知道大队长他们怎么样了。”
    水管抬头望向天空，视线里出现一块黑点，那黑点快速变大，变成一只伸展翅膀的鸟类。
    接着，鸟类正下方射出一道红色烟幕。
    水管瞳孔一缩，再不管屋里的两人，抬枪快步向那个方向跑去。
    拉努家，正喝着麦酒的前特勒斯一星将巴别塔同样看见了远处的红色信号弹，眉头一紧。
    水管是距离那处最远的一个，当他赶到时，队员已经展开枪线，对准了仍散发红色烟雾的信号弹右侧。
    那里有一只直立站着的巨大鸟类，牠脚边躺着一具尸体，嘴里咀嚼着什么。
    “噗。”牠吐出一块红白相间的东西，抹了把鸟嘴，“油腻。”
    枪声陡发，五杆步枪齐射，子弹击打在那鸟类异兽羽毛上，像是碰到金属，被一一弹开，好在这里充满软土和树木，不然四梭子流弹说不定会击中某个倒霉的家伙。
    水管几人脸色微变，他们不是第一次对付异兽，可完全免疫子弹的却还没遇到过，这完全超出了他们能应付的范畴。
    鸟类异兽打量着几名人类，目光锁定了最后赶到的水管。
    水管心脏猛地一颤。
    “后退，埋雷！”他大喊。
    其余四名队员并没多说，分别向着后方迈步，枪口一直对准眼里的鸟类异兽。
    一个恍神，目标消失。
    水管刚刚掏出一颗手雷，拔开保险，还没等丢出去，就发现自己被卷了起来。
    “咔，咔。”
    鸟类异兽先是一口咬掉水管的脑袋，再一口吞掉其上半身。
    一声闷响传来，牠张开鸟嘴，冒出一股灰烟。
    四名队员被眼前场景吓得几乎失禁，他们端着步枪，不敢移开视线。两行眼泪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伤心。
    “让我们玩个游戏。我只用三根羽毛，看你们会死几个。”鸟类异兽说着，扇动翅膀，一根羽毛疾射而出，刺向一名队员。
    牠笑意忽然僵住，眼中倒映出一道忽然多出来的身影。
    巴别塔接住了那根羽毛。他并没第一时间赶来信号弹位置，而是先去侦查了其余地方，确认没有更多威胁后，才赶来此处。
    鸟类异兽两边翅膀一齐扇动，成千上万带着金属质感的羽毛刺向巴别塔。
    那些羽毛像是遇见什么屏障，在对方身前诡异悬停。
    “强大的特殊人类。”
    牠遇见过来自别洲的赏金团气者，可那些人每一个能依靠特殊能力挡住牠的羽毛，全都被自己轻易宰杀，这次……
    牠做出决定，当即鼓动翅膀，冲上天空。
    巴别塔望着那道身影，屈身，右手猛地甩出，一柄精气剑如弹簧般变长。
    当他将剑甩出，剑身恰好能够砸到鸟类异兽背部；对方哀嚎一声，扑落地面。
    鸟类异兽感觉自己后背被砸出了一道伤口，但并不严重，牠站起身，正准备再次飞起，却见那人类已经追了过来。
    对方的穷追不舍使牠恼怒，使牠想起了深深印在脑海中的，核弹爆炸的场景。
    “该死的人类！”
    牠张开鸟喙，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厉叫声，使巴别塔不得不捂住耳朵。
    “咕……”牠忽然停下唳鸣，感觉有什么东西插进了自己嘴里，并穿透了后脑。
    牠明白了什么，“该死的特殊能力……”
    接着，牠脑袋以鸟嘴为分界点，一分为二。
    巴别塔离开了。
    几分钟后，一道声音在附近响起。
    “那家伙怎么回事？找些食物要这么长时……”那声音忽然顿住，“有血腥味。”
    没多久一道身影出现，看见了脑袋分家的鸟类异兽。
    牠注意四周，小心问向背在背上的异兽，“疾风大人，怎么办？”
    疾风此时全身光秃秃的，红色皮肤满是烫伤后的疤痕，并结着多处暗斑，再没有以往的帅气，甚至可以说有些恶心。
    牠盯着尸体喃喃：“又一个，又一个……”
    “咳咳，辅相要我将一万同胞带回王宫，可现在却只剩下不足二百。”
    背着牠的异兽有些心慌，“要不……我快些背您追上影行大人他们，我们一起回到王的身边……”
    “不。”疾风说得斩钉截铁。
    “可对方杀了他，我不能保证可以报仇，而且您现在的状况……”
    “闭嘴，咳咳。”疾风眼神凶恶，“我再虚弱也要杀了那人。”

 第94章 立场

    巴别塔回到拉努家，见拉努还没回来，于是找到他的妻子卡卡娜。
    “收拾东西，尽量轻便点，我去找拉努他们。”
    卡卡娜被他焦急的样子吓到了，“发生了什么？”
    “更强大的‘怪物’就快来了。”巴别塔匆匆忙忙撂下一句话，向村长家跑去。
    路上，他遇见了正往家里赶的拉努，还有他三个儿子。
    “巴别塔！快走，怪物马上来了！”拉努一边喊着，一边与他擦肩而过。
    是那四名士兵？
    巴别塔松了口气，应该还来得及。
    拉努抢过卡卡娜手里的棉袄，“现在这么热，带它做什么？”
    “可……”
    “别可了，赶紧装些火石还有食物，咱们得马上走。”拉努急切道。
    可雅抱着拉努为她制作的木马玩具，看着巴别塔问：“叔叔，我们要去外面玩吗？”
    巴别塔用右臂揉了揉她的脑袋。
    蓦地，他眼神一凝，站了起来。
    “去，去找爸爸。”
    可雅虽然不知道叔叔怎么忽然这样要求自己，不过还是听话的转身走进屋子。
    巴别塔凝视着前方拨开水稻的两头异兽。
    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一只看上去与刚才的鸟类异兽差不多，而另一只则趴在同伴背上，看上去很是虚弱。
    “就你们两个？”巴别塔肯定对方是会说话的高等异兽。
    “咳咳，怎么，你嫌不够杀？”疾风咳了两声，沙哑地说。
    “你们是来为同伴报仇的？”巴别塔继续询问，他想尽可能多为拉努一家拖延些时间。
    疾风没有继续回答他的问题，目光看向他断了胳膊的左肩：“你少了一根胳膊。是我们干得？”
    不需要巴别塔回答，疾风已经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你很仇视我，这很好。”
    巴别塔凝望着眼前两头异兽，注意力不敢有丝毫分散，“什么意思？”他问。
    疾风不再理会巴别塔，转而从同伴背上滑落，“你去找找其余人类，咳……牠们一个都不能跑。”
    那异兽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疾风，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迅速跑远。
    巴别塔眼睁睁看着那头异兽离开，心中焦急，却不敢追过去——他身后还有一家子。
    蓦然间，他感到自己双脚离地，脖子被谁死死掐住。
    “你看哪呢？”疾风捕捉到巴别塔视线游离的一瞬，将其单手举起。
    牠尖锐的食指与拇指指甲如大号指甲刀一般夹住巴别塔仅剩的拇指关节。
    “咔。”半截拇指应声掉落，痛得巴别塔惨叫出声。
    疾风咳嗽两声，用近乎病态的平静眼眸看着表情狰狞的巴别塔，“我以前并不推崇某些同胞虐待猎物的做法，更喜欢让目标干脆利落的死去。不过，咳，现在，我有了不同看法。”
    牠再度捏起对方食指关节，“咔”得一下将其切断，“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竟然会产生那样爽快的感觉，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看着一个人类受尽折磨，是那么身心愉悦的一件事，我还要谢谢你们人类，是人类让我发掘出自己的本性。”
    巴别塔惨叫着，试图使用他最擅长的精气剑将这可怕的异兽绞出一个窟窿，可他绝望的发现自己早已被对方的精气全面包围，那强大的压迫力使他的精气完全没法冲出体表。
    他看到对方将目光放在自己中指上，绝望大喊，恐惧的泪水决堤，“杀了我！杀了我！”
    望着巴别塔崩溃的表情，疾风无比享受，“就是这样，就是这种表情，我还要看见更多……”
    牠掐断了他第三根手指。
    “不要欺负叔叔！”
    惊恐中，卡卡娜忽然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她扭头看去，发现女儿可雅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去，大喊大叫。
    “可……呜。”她心急大喊，嘴巴被身边的拉努死死捂住，她拼命捶打丈夫的肩膀，可对方就是不松手。
    她看见拉努脸上挂着两行泪水，眼睛紧紧盯着可雅的身影，三个儿子同样像失了神一样，崩溃地趴在丈夫怀里大哭。
    “不要欺负叔叔！”可雅跑到疾风脚下，两只瘦小的黑手轮番捶打牠的小腿。
    她被捏了起来。
    “多可爱的人类幼崽。”疾风满是褶皱的拇指肚轻轻划过可雅黑乎乎的脸蛋。
    拉努和三个哥哥拿着农具冲了出去，却不敢靠近，“把可雅放下！”
    疾风皱了皱眉，牠可听不懂这小地方的话，牠发现巴别塔停止喊叫，怒视着自己，咧嘴笑道：“别这么看我。在我看来，你们人类更贴近邪恶的一方。毕竟……你们什么都吃，而我现在，只吃人类。”
    说着，牠扬起左臂，做出吞食小女孩的倾向，同时余光打量着其余人类，欣赏他们的表情。
    “快放了我和叔叔！”可雅气呼呼地说着，张大嘴巴一口咬在疾风左手虎口上。
    “你……”疾风正想说什么，看见这一幕，忽然愣住了。
    牠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然后，那画面不断闪烁，逐渐清晰。
    低矮视线中，隔着一道道铁栏，牠对着一名人类女孩龇牙咧嘴，而那人类似乎并不在意，反而伸进一只手，牠又惊又怕的狠狠咬了上去，将女孩手掌咬出了血。
    女孩没有伤害牠，出血的手掌同样没有收回；牠感受到对方传来的平和，为她舔了舔出血的伤口……
    “当。”恍惚间，疾风的视线中出现一颗子弹，下意识闭了下眼。
    “打中了！”是藏在暗处的卫队成员。原来他们还没走，耐心等待着机会。
    这一发子弹将疾风拉回现实，牠将黑皮肤女孩随手一丢，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巴别塔，准备给他个痛快。
    “我回来了，我找到几块打火机。”一道声音从稻田外传来，疾风可以清晰地听见脚步声。
    那脚步声逐渐靠近，似乎察觉不对，停了下来。
    臭猴躲在稻田间，透过缝隙看见了巴别塔的惨状，心中惊骇不定。
    他无比清楚，自己和巴别塔有多大差距。
    “噗——”
    臭猴双眼圆整，看见巴别塔脑袋被挤爆，下一刻，那头秃了毛的异兽竟然吐出一大口鲜血，似乎受伤不轻。
    “有机会！”臭猴看见那“秃毛狗”弓起腰，不停的剧烈咳嗽起来，大口鲜血喷吐，精神一震。
    他趁着机会，闪身到可雅身边，一把将其抱住，“愣着干什么，跑啊！”
    拉努一家这才回过身，跟着臭猴钻进身后的树林中。
    疾风的同伴回来了，挂着满身鲜血。
    “你伤势太严重了，我得快把你送到王的身边，说不定有谁能治好你。”
    疾风双眼迷蒙，半开半合，“我，咳，我大概撑不住了。”牠指向身后，“那边还有一个特殊人类，去杀了他。”
    听见还有人类未除，这犬属异兽眼睛一红，向着疾风指出的方向狂奔。
    臭猴一边跑一边回头，见拉努一家实在跑得慢，干脆用生命精气拖拽着他们前行，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速度降低很多。
    “找到你们了。”犬属异兽快速奔跑，猛地扑向落在最后方的拉努。
    一道身影忽然从侧方出现，“砰”地将牠打翻落地。
    乌阳眼神凝重地望向一个方向，那里传来浓郁的血腥气。
    “我们似乎来晚了。”
    赤火与爱娜紧跟着出现，“这不怪我们，那只鸟飞得太快了。”
    “是啊。”爱娜肯定地说，“说起来，那只鸟，和那头秃毛狼呢？”
    “小心，那条狗不见了！”乌阳提醒道，“牠们都是从核爆中逃出来的家伙，速度不知比我们快多少。”
    不用提醒，三人运转“全”，谨慎打量四周。
    远处，臭猴察觉到后方情况，沉默两秒，看了看拉努一家，最终什么都没说，拖着他们远远跑开。
    “来了！”赤火听见左侧传来簌簌声响。
    下一刻，一头面目狰狞的野兽出现在他们的感知范围内。
    锋利无比的爪子强行划破他们的“全”，挠向赤火脸庞。
    “躲不开。”
    赤火脑海中闪过这一念头，干脆不去躲闪，一股烈焰腾地冒出。
    犬属异兽感到右爪传来剧烈的灼烧感，这似乎让牠回想起核弹爆炸的场景，惊恐大叫向后撤退。
    此时，乌阳成功捕捉到牠的身影，生命精气缠住了牠的左腿，同时左脚冒出生命精气开始挖坑。
    犬属异兽还未激发生命精气，看不见左腿上的生命精气。
    随着牠跑远，生命精气也在拉长，知道乌阳将自己整个埋进土里，借着土地的力量，用力拽住。
    某一时刻，乌阳感到整个人被一股突然的力道向前拉扯，好在他面前是无尽大地。
    犬属异兽忽然被什么绊倒，更加惊恐了。
    牠翻过身，看见一个人类女孩握着拳头当头砸了下来。
    这是爱娜尽全力压缩生命精气到右拳上的一击，直接将不受精气保护，“裸露”的犬属异兽的脑袋砸出一个凹陷。
    接着，牠惊讶的发现之前沾染的火苗竟然还在燃烧，并愈发旺盛。
    没多久，牠就被“业火”包裹，痛苦挣扎。
    牠慌乱大喊，视线里满是橙红色火焰。
    “呼——”
    一股“风”吹过，牠身上的火焰竟然消失了。
    “是那头秃毛狼，小心，牠大概是最厉害的。”赤火说。
    乌阳从土地中跳了出来。
    “咳咳。”疾风看了眼被烧得乌黑的同伴，又将目光锁定远处三人，“你们人类还真是得天独厚啊，我们随便碰上几个，都是那么出众。咳咳。”
    赤火、爱娜、乌阳都没说话，再度运转“全”，不给对方以速度打开局面的机会。
    可他们错了。
    他们这次面对的是疾风。
    “砰。”乌阳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击飞。
    接着，赤火被击飞向另一侧——他甚至没感觉到对方的靠近。
    短短一瞬间，疾风击飞两人，并将屠刀伸向了最后方的爱娜。
    “咳，咳咳。”牠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等缓过来，再度抬手，刚要落下，另一个人类女性凭空出现，挡在爱娜身前。
    她没有做出攻击，甚至没有防御，只是双臂大展，将身后的同伴挡住。
    疾风愣住了。
    牠再度回想起那个场景，回味起那几滴鲜血的滋味，眼神变得空洞。
    “原来，我根本没有化身为风，而是融入虚空了啊。”
    牠再度凝视起忽然出现的人类女性，似乎想把她印在脑子里。
    “艾蕾！”爱娜急切大喊，她一把抱住对方，犹豫姿势不对，起身艰难，于是干脆抱着她向一边翻滚。
    “噗——”疾风吐出一口鲜血，洒在艾蕾脸上。
    接着，她被爱娜抱起，向一侧翻滚，间断的视线中，她看见牠同样张开双臂，似乎想拥抱什么，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牠就那样呆愣着，忽然向前倾倒。
    赤火雨乌阳谨慎地靠近牠，保持了五十米以上的距离。
    艾蕾却察觉到什么，顺着翻滚的势头跳起，奔向向前倒地的疾风。
    “艾蕾！”
    三名同伴急切大喊，他们还没来得及制止她，却见她翻过那只秃毛狼的身体，抱住了牠的脑袋。
    “这……”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

 第95章 另一颗核弹

    乌阳和爱娜帮艾蕾将疾风的尸体埋好，赤火则肚子跑去山下的村子，查探情况。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爱娜蹲在树下问。
    艾蕾回答：“我跟踪一名来自金石王国的商人，他遵循上司的命令，去维和军驻城与那里的异兽谈生意，结果遇上了核弹爆炸。”
    “所以顺势一路追了过来？”爱娜帮她补全了内容，有些又怕地拍了拍胸脯，“我们仨也差不多……还好当时没赶到，不然肯定逃不出核爆范围。”
    乌阳看着完好无损的艾蕾，颇有些崇拜地感慨，“你真厉害。”
    “那只异兽又是怎么回事，你认识牠？”爱娜又问。
    艾蕾点下头，“我和乔纳森在万兽之森时，在一家水产厂见过大量被非法猎捕的异兽。乔纳森与橙瞳做了笔交易，那些异兽大概都由橙瞳之手，转卖给了特勒斯共和国的‘莫斯塔’组织。”
    爱娜被空中飘浮着的草絮弄得有些瘙痒，皱了下鼻头，“所以……‘莫斯塔’其实就是有国家背景的，那所生物研究院，‘蜂巢’？”
    “是的。”艾蕾说，“橙瞳这一计划直接导致费尔波特家族与特勒斯的合作中断，同时……也为‘蜂巢’提供了最后一批异兽。”
    “那不是重点。”赤火从山下回来，旁观了几分钟，插嘴说，“无论橙瞳还是费尔波特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特勒斯有需求，总有赏金团或者别的什么组织为‘蜂巢’提供材料。我们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援助乔纳森和米贝。”
    “别忘了，联邦不久前才往维和军驻城发射了一枚核弹，谁敢肯定不会有第二颗落在特勒斯的头顶？”
    艾蕾立马掏出手机，又听赤火说，“我们昨天尝试过联系他们，可全部都没接通。”
    果然，艾蕾的手机里传来无人响应的提示。
    “我去特勒斯。”艾蕾说，“我不会被核爆影响。”
    “我也去。”乌阳说。
    “不行。”艾蕾立马回绝，“我的‘虚化’虽然可以同时影响多人，可那只限于将特性覆盖在身体表层，要想让乔纳森和米贝完全不受核爆影响，必须完成我在他们两人体内的‘敛’，使他们体内充满我的精气，这很耗费精力，也需要大量精气支撑。”
    “那就这么决定了。”赤火说，“我们继续搜救附近的落难者，艾蕾去找乔纳森和贝贝。”
    “我得跟随艾蕾一路。”爱娜说，“‘宝贝甜心’制造高浓度的精气恢复类食物需要时间。”
    四人互相看了看，分为两拨分头出发。
    同天更早些时候，确旦逃离曼普金斯的视线，去往特勒斯首都。
    ……
    风唳皱着眉，走入偏殿。
    那少女安静站在兔耳尼卡身后，看着对方操作电脑。
    “真碍眼呐。”风唳想着，走到尼卡跟前，“辅相，黄獠死了。我们在首都体育场发现了他的尸体。”
    尼卡操作鼠标的右手陡然僵住，“后山的同胞们有什么情况？”
    风唳低着头回答：“一切正常。要不要继续搜捕可疑的特殊人类？”
    尼卡沉默了好一阵，“不用，告诉同胞们，好好在后山生活，尽量不要单独猎食。”
    风唳双拳攥紧，不甘的神情溢于言表，最终，牠还是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向殿外。
    尼卡颇显疲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有你，风唳。你也去后山，帮我照顾好他们。”
    风唳脚步一顿，双足在地面抓出八道裂痕，牠没来由感到一阵无力，心情难以描述地走出偏殿。
    尼卡长吐一口气，想起另一件事。
    疾风已经离开快一天了，不知道和卡亚交涉得怎么样。
    失神间，一道身影大展双翼俯冲进来，尼卡抬眼看去，是离开没多久的风唳。
    牠满脸惊慌，指着天上，“核，核弹！”
    话没说完，尼卡已经化作一道残影与牠擦肩而过，转瞬间来到了王宫最高点。
    尼卡望着上空的黑点，心情不断下沉，满脸地不可置信，“人类的首脑疯了吗？要拿几百万同类陪葬？！”
    牠不停思索着办法，可越是紧要关头，脑海中就更加一片空白，牠盯着急速下落的核弹，脑海中闪过每一位同胞的样子，看见了满地尸骨的场面。
    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牠视线之内——一头浑身披覆漆黑鳞甲的异兽，展开了后背四张羽翼，冲破大殿屋顶，径直飞向那颗核弹。
    “王——”
    尼卡跪了下来，大声祈求王折返回来，可那身影却似乎没能听到，一往无前向上飞去。
    200米，400米，1000米……那漆黑身影一直飞到2000米外，与那颗核弹碰撞在一起。
    “轰——”
    巨大的火团在王宫上空爆开，无数余烬如雨点般落下，炙热高温冲塌下来，迅速扩散至大半个首都。
    正过着美好夜生活的首都居民们仿佛一瞬间回到了白昼，刺目的光亮刺瞎了不少人的双眼。
    几秒钟后，一道不起眼的身影从空中落下。
    “王，王！”尼卡几乎连滚带爬地来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跳至半空，稳稳接住了那与核弹接触后，更显漆黑的身躯。
    “王。”
    两滴眼泪滴落至王焦黑的脸庞上。
    王缓慢睁开双眼，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已经彻底损坏了。
    “王！”尼卡见牠仍活着，喜极而泣，“王，尽管吸食我的生命，只要您能活下来，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尼卡等了几秒钟，可王却没有将牠透明的生命精气伸向牠，只是那么看着牠的眼睛。
    尼卡猛然醒悟，王为了对抗核弹，已经不剩生命精气，生命力也即将干枯。
    牠将右臂放在王嘴巴里，同时将入口处划出一道口子，流出鲜血，“喝，王，您还有身为溶血蚊的本能，一定有效的。”
    王艰难且缓慢地吸食着尼卡的鲜血，身体肉眼可见的恢复光亮，恢复质感。
    疯羊撒旦找到牠们，将尼卡的右臂拿开，换上了自己的胳膊，“王，请继续。”
    吸食到撒旦与尼卡的部分生命力后，王停了下来，“够了，接下来，靠吸食人类的来补充。”

 第96章 谈判

    风唳顶着剧烈热浪飞来，惊异地看着王的惨状，嘴巴颤抖，一时竟忘了说话。
    尼卡急切问道：“下一批人类什么时候到？”
    风唳急忙回答：“还要半天，辅相。”牠看向那个身躯焦黑的领袖，“王，您……”
    “咳，咳。”王咳出几口黑烟，声音嘶哑，“我没事。”
    蓦地，牠愣住了，就像忽然化作一尊雕像，眼睛失去了焦点。
    此时的王一丝一毫的异常都会牵动其余异兽的神经，尼卡、撒旦、风唳关切地看着牠，却不敢有所打扰。
    王的脑袋拉耸一下，像是木讷的机器人突然丢失了脖子上的零件，牠回过神，喃喃：“不见了……”
    “什么？”
    “什么不见了？”
    王的视线扫过三位同胞，沉重地说：“我感受不到远方的一万同胞们了。牠们……就像一瞬间都消失了。”
    尼卡望着上空渐渐消散的火云，无比沉痛，“难道他们也遭遇了……疾风！他肯定已经到了，王，您连一点生命迹象都感受不到了吗？”
    王闭上眼睛，又咳出几口黑烟，“我有些虚弱，无法清晰做出判断。”
    “肯定还有同胞活着，就算他们无法正面抵抗核弹，总有部分能够逃出爆炸范围。”羊王撒旦说，“我去沿路找找看，兔子，王就拜托你了。”
    尼卡回应撒旦真切的眼神，这还是牠第一次在对方眼中看到那样的神态，牠郑重点头，“放心，只要我在，就不会再让王受到任何侵害。”
    ……
    首都城内。
    一家酒店房间内，乔纳森和米贝怔怔望着已经消散的火云方向。
    “联邦真是疯了，他们想连同整座城市的人一起陪葬。”
    “那核弹在空中炸了。”米贝说，“会是人为失误吗？”
    “不可能。”乔纳森回答，“这类洲际核弹设定好坐标后，除非被另外足够强劲的热武器半途拦截，不然不会提前爆炸……应该是这样。”
    “那……”
    “那枚核弹在快要落地时提前与什么东西发生碰撞。”乔纳森说。
    两少年心头同时浮现出那个站在高处，吸食人类血肉的恐怖身影。
    “走。”乔纳森忽然说。
    “去哪？”
    “郊外。如果事情真是我猜得那样，王宫现在一定非常混乱，我们趁机阻止下一批人类被送进去。”
    半小时后，米贝出现在首都北部郊区，他藏在枝桠之中，寻到了乔纳森留下的记号，并找了过去。
    “其余几个方向都只有极少数异兽游荡，看不见大规模部队，我离开时，不少异兽都在往南边撤退。”
    乔纳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王宫那边真出了大事，不然异兽高层不会轻易放弃其余几个方向的押送路线，将运输中的人类全部挤到南边这一条路线上，风险也会增加不少。”
    “那我们……”
    乔纳森看向露出迷茫神色的同伴，轻叹了口气，“局势似乎与我们想象的有很大不同。异兽一方并未分散到大陆各地狩猎人类，破坏生态，反而被其中高层聚集到一处，并集中管理这显然违背了作为肉食动物的天性。”
    “是啊。”米贝也跟着叹了口气，“联邦这一枚核弹砸下来，要不是被什么提前引爆，大量集中的异兽可没多少能活下来的。”
    “还有上百万的人类呢。”乔纳森冷哼了声，“联邦大概是认为一枚核弹砸下来，整座城市都要跟着完蛋，网络通讯之类的当然也会崩溃，结果……咱们过两天就等着在网上看好戏。”
    不等米贝提出“为什么不是今晚”的问题，乔纳森进一步解释，“现在的网络多少受到辐射和热浪影响，基站虽然没坏，但线路与信号都多少会有些问题，所以不至于马上发酵。”
    没了疑问，米贝感慨：“联邦果然是烂透了啊。”
    “嗯。”乔纳森回望了眼王宫方向，“如果异兽一方再不施行什么措施，恐怕就只会单方面被大规模热武器虐杀了。”
    他晃了晃脑袋，“奇怪，我怎么开始为异兽考虑了？”
    米贝深有同感，“按照你的说法，异兽们在克制自身，这反而成为联邦集中毁灭牠们的重要前提条件。牠们……是在寻求合作，希望与人类共存呀。”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乔纳森说，“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久了，不会容忍任何一种可能威胁到其地位的物种存在——除非异兽可以像老虎那样，被人类饲养在动物园，任人观赏。”
    ……
    深夜。
    兔耳尼卡走出大殿，跃至最高点远眺南方，本应按时出现的人类车队一点踪迹都见不着，黑漆漆的郊区林间一片静谧。
    牠正准备跳下来，回到王的身边，视线下移间，却看见王宫入口处一个值得注意的场景。
    六头负责警戒的“高等类”围成扇形，正面与一行人类对峙，牠们亦步亦趋，随着几个人类的前进谨慎后退。
    “他们……被吓住了？”尼卡皱眉望着那一幕，跳下高点，准确地落在六位同胞的扇形包围圈之前。
    牠打量着眼前五名人类，属于“兔王”的无形气势散发开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位于中间为首位置的家伙，肤色黝黑，身高接近两米三，肌肉发达，看上去很有自信。
    两侧的四个家伙同样很有气势，并没在自己面前露出丑态。
    就在尼卡打量对方的同时，五名人类的耳机里同样传来远方的声音：
    “根据卫星拍摄的图片来看，牠就是六小时前第一时间赶到溶血蚊身边的异兽‘兔耳’，地位显然仅次于对方。应该还有一头地位相当的异兽‘羊角’，与稍逊的鸟类高等异兽，都不清楚位置。”
    “应该都是特殊人类，不，肯定。”
    尼卡想着，说道：“五位深夜前来，有什么事？”
    那为首的黝黑壮年咧了咧嘴，“想找你们谈谈，有关人类与异兽共存的问题。”
    他毫不客气地直视尼卡，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影响，“我想，你应该说得上话。”

 第97章 弱者

    尼卡凝视着正中央的健壮男性，气氛凝固。
    达梅鲁斯一般身体藏在塔塔曼达与另一名同伴身后，打量着那初次见面的王者级异兽。
    凝沉的气势几乎使他透不过气，以至于只敢用余光注视对方，并将剩余精力大半用来维持姿态。
    他嘴唇微张，几乎忍耐到极限，正准备以喷怒的姿态掩饰自身的恐慌，那王者级异兽恰巧挪动视线，看了他一眼，一瞬间，达梅鲁斯如同霜打的茄子，什么志气都消失不见了。
    好在“兔耳”仅仅是瞥了一眼。牠指向五名人类后方，因核爆而坍塌出大片窟窿的围墙，“这就是你们谈判的态度？”
    “想要获得谈判的机会，当然要先展示相应的实力。”塔塔曼达轻描淡写地揭过旧账，“兔王，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没有与人类谈判的意向，我们可以马上离开。”说完，嘴角微微勾起，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脸孔。
    “你做得太棒了，大元帅。抓住对方正软弱的时机，尽可能在心理上压倒牠，您甚至可以表现得更无所谓一些。”塔塔曼达的耳机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尼卡凝视着塔塔曼达，几十秒钟后，牠侧过身，手臂摊开伸向偏殿，“请各位到我的办公场所，那里很安静。”
    塔塔曼达保持微笑，语气平淡地说：“半个月前，那里应该还是特勒斯某位高层的宫殿？呵呵，不过他们太弱小了，被取代也是很正常的事。”
    尼卡没有理会对方话语中暗含的讥讽，平静转身走入偏殿。
    被取名为“尼娜”的绿发少女见尼卡进来，露出腼腆的笑容，直到她看见稍后进入的五名人类，眉目瞬间舒展，又马上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她鞠躬向尼卡问好：“辅相大人。”随后将目光投向后面的五个人。
    “牠们是客。”尼卡说，“替我帮几位准备些饮品。”
    “请坐。”尼卡指向位于偏殿两侧的座椅，它们相隔一定距离，看起来很是稀疏。
    塔塔曼达拎起在正常人眼中很是宽敞的座椅，摆放在尼卡的书桌前，与其相对而坐，另外四人有样学样，与他们的燚洲大元帅并排坐下。
    “我喜欢近一些，这样双方可以更直观的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塔塔曼达说。
    尼卡皱起眉头，但并未在此事上纠缠。
    “我们接下来的协商，是否在全人类范围里都具有效力？”
    “起码在这片大陆上，我是说了算的。”塔塔曼达说，“不过此次协商的主导人，还要在我之上。”
    尼卡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他的说法，事实上，要想共存，异兽一方没有多少讲条件的余地。
    “您们的咖啡。”尼娜端着托盘走来，先是为尼卡端上第一杯，接着依次为五人送上杯子。
    “我要特勒斯的所有权，并允许所有人类撤离这片区域。异兽将不再以人类为食；人类同样不允许伤害异兽。”
    为了方便交流，尼卡甚至直接采用了“异兽”这带有偏见的词汇。
    接着，尼卡看着对面五人小声交谈，达成共识。
    “同意。如果你们需要，我们还可以派遣适量人类为你们做基础建设，传授知识。”
    塔塔曼达端起水杯，正常大小的杯子在他手里就像个模型玩具。他一口将饮品喝光，看见了杯底数道歪扭的划痕。
    他放下杯子，视线略微下移，认清了那些划痕，它们组合在一起，是以安语写出的两个字——救命。
    这位燚洲大元帅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不过他的四名同行者，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
    其余人杯中并没有刻字，只是偶尔瞥一眼“兔王”身后，就能充分感受到那名绿发少女的祈求与无助。
    尼卡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小动作，而是沉浸在对条款的思考中。
    “也许异兽是需要人类的。”尼卡说，“不过那应该在很久以后，一个双方对彼此都已经习以为常的年代。”
    “我没有意见。”塔塔曼达应付一句，想着“这兔耳说起话来语法很是成熟，牠应该学会说话没多久？”想到这，他更加坚定了信念。
    他看了眼左手边第一位的同僚，贡比·特列，在场唯一一名联邦特派，不属于燚洲气协的人员。
    虽然没与塔塔曼达产生过任何互动，不过贡比·特列平静的眼波中透露着一个信息：
    “别着急。”
    塔塔曼达将精力放回兔耳身上，“共存的基础已经确认，那么，我们开始商量细节。”
    “好。”尼卡认真看着其中一人现场书写条款，一边思考其中利弊。
    这场议事一直持续到下半夜还在继续。
    尼卡仍然精神抖擞地商议着条款，他扭头看了眼尼娜，见她眼皮张张阖阖，站姿也有些走形，于是说道：“去拿张椅子坐下。”
    “啊？”尼娜花了一两秒钟吸收听到的话，“哦！谢谢辅相大人。”
    她弯腰鞠躬，抬头时，恰巧看见对坐其中两人忽然视线交汇，随即迅速分离。
    那两人是塔塔曼达以及贡比·特列。
    尼卡咧了咧嘴，转过头去。
    牠那使尼娜无比恐惧，时刻紧张的视线挪开后，精神虚弱的尼娜终于忍不住，向前方伸出了手。
    “救……”尼娜见位于自己最右边的黑人壮汉突然撑起身子，粗壮开阔的手掌抓向自己。
    虽然尼卡表现出来的精力一直很充沛，但牠的身心前不久才经历过异常震动，又连夜集中精神思考条款，在异兽与人类的平衡中挣扎沉浮，塔塔曼达等人不相信牠的状态没有任何下滑。
    就在黑人壮汉突袭向尼娜时，其余四人无不关注着兔耳的动向，只要牠出现一丝恍惚或者犹豫，死亡就要降临。
    在尼卡眼中，对面人类的动作就如同蜗牛移动，他腰部前倾，大腿鼓动，甚至连眼中凶狠目光的显露都是那么缓慢。
    可直到那双手掌伸出，伸到尼娜面前，牠还是没有动作。
    “杀了，反正我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做。”牠想着，脑海中又出现另一幅画面。
    “你叫什么？”
    “我，我没有名字。”
    “不如……就叫尼娜。”
    “谢谢辅相大人，我是尼娜！”
    牠终于忍不住以余光扫过绿发少女，看到了她惊恐的脸庞。
    视线忽然剧烈晃动起来，牠的脑袋磕到椅背，掉落在地，又向后滚动了好几圈。
    牠停了下来，视线恰好还对着少女的方向。
    牠看见那双向少女袭去的手掌改为轻抚，搭在她的肩上，其余四名人类都闪身到自己跟前，四双小腿遮挡住了部分视线。
    但牠还是看见那黑人壮汉绕过书桌，走到少女面前，并轻轻将其搂进怀里。
    “没事了。”他说。
    少女转头看了眼地面，寻到了自己的目光，她如同触电般缩回视线，把头埋进了那黑人壮汉的怀里。
    牠的意识开始模糊，不过还是听到了几名人类的交谈。
    “还差一击。”
    “嗯，不能留下任何被偷袭的机会。”
    尼卡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已经脑袋搬家了。
    那五个不讲信用的混蛋……
    人类，人类根本没有和解共存的念头！
    牠闭上眼睛，平静等待最终命运的来临。
    杀，撒旦。
    杀，王。
    为我报仇，为所有同胞挣出一个生存空间。
    杀，将人类屠杀殆尽！
    塔塔曼达话音未落，铁拳砸在尼卡头颅侧面，那妖异俊美的脸孔如被巨石砸中的西瓜，爆裂开来。

 第98章 伪装

    塔塔曼达看向下属达梅鲁斯，“没问题。”
    “没问题。”达梅鲁斯回答，看了眼尼卡没了头颅的尸身，“牠长得很对称。”
    说着，达梅鲁斯竟已变成了兔耳尼卡的模样，身高外貌与气味几乎一致，难以分辨区别。
    这是他的超能力，“镜面人。”
    “镜面人”，以双眼为镜，最大储存数为“4”。
    能力不仅体现在对目标外形的复刻上，还包括日常行为习惯。
    例如目标是左撇子，那“镜面人”则表现为右撇子。不过这部分能力涉及“干预类”，需要与目标多接触，并且无法在对方战斗，或处于放松状态时使用，否则只能达成双方精气1：1消耗的效果。
    塔塔曼达走到绿发少女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着说：“还好吗？”
    尼娜略显羞赧地离开黑人壮汉的怀抱，正面对着塔塔曼达，略为低下脑袋，“还好，谢谢您们……”少女不停哈腰感谢。
    “你叫什么名字？”
    “芙络，先生。”绿发少女小声回答。
    “很好，芙络，感谢你为整个人类族群做出的牺牲。”
    没等绿发少女领会其中意思，塔塔曼达食指轻轻戳进少女额头，精气略微散发出来，稍作搅动。
    “处理掉。”
    黑人壮汉搂住芙络的尸体，“明白。”
    一股生命精气从壮汉体内冒出，包裹住怀中尸体；精气团迅速缩小，挤压着内部的尸体，三秒钟后，芙络的尸体变成一颗暗红色“泥点”，被黑人壮汉随意丢在一边。
    塔塔曼达坐到尼卡的座位上，拍了拍手，“趁着那边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的空闲，大家一起回顾一下今晚的行动，做出总结及改进。”
    其余四人拉开椅子坐下，均匀分布在宽大的书桌两边，不再紧挨着。
    “蓝符那边说得没错，以兔耳为代表的异兽决策层主张和谐共存，所以直到现在，燚洲仍未形成灾难性损害。”
    “主要受灾区仅有格格朗特市、维和军驻城以及特勒斯王宫三处；算上零散村镇，初步估计遇难人数不超过三十万，不到预估数值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
    这是塔塔曼达手里的数据。他顿了顿说：“回到正题。贡比·特列，你还有多少气力？”
    “还能走几步。”贡比·特列低声说，他实在太累了。
    塔塔曼达按住左耳的隐藏式耳麦，“计时呢？”
    耳麦那头传来回复，“从作战计划确认，各位的能力组合开始算起，八小时四十三分十七秒。”
    塔塔曼达点了点头，看向贡比·特列，“也就是说，我们组合起来的最大威力，需要酝酿以上时间，还能更久一点吗？”
    贡比·特列想了想，缓缓摇头，“算上特级精气回复药剂的加成，我的‘弹性纱布’基本到达极险，很难更进一步，除非您能找到提升生命力的方法，或者一位能够瞬间修复细胞层面损伤的‘治愈类气者’。”
    塔塔曼达认真思考贡比·特列的两个方法，“气者们的能力千奇百怪，说不定真有提升生命力的能力或者药剂，不过短期内无法找到，对目前作战派不上用场。”
    “至于那种级别的‘治愈类气者’，我同样没听说过。”
    既然对目前局面没有帮助，塔塔曼达不再往这方面多想，将五人的组合能力复述了一遍：
    “我们五人，以我‘坚硬’的特性精气的核心，不断附加多柏林的‘迅捷’，再由克尔森的‘压缩’作为‘第一层包裹’，使攻击由‘钝击’向‘切割’转变。”
    “最外层则是贡比·特列的‘弹性纱布’。它大量延长这一攻击的蓄力时间，增加威力的同时，保证我们的混合精气不混乱，不溢散，平稳发展，最终使坚硬程度、攻击速度以及锋利程度都达到足以秒杀‘王者级异兽’的水平。”
    “这一攻击的缺陷很明显，准备时间太长，且容易被发现。”
    “好在兔耳精力过于集中在对条款的思考中，没有在我们密集连坐的异常上想太多。”
    塔塔曼达扫了眼四人，“你们觉得，这一招可以继续用来对付‘羊王’和‘蚊王’吗？”
    “没问题的。”“迅捷”多柏林几乎紧跟着回答，“只要我们提前做好准备，这一招足以瞬杀牠们。”
    “这也是我的想法。”塔塔曼达咧了咧嘴，“说到底，异兽也只是未开化的野兽罢了，爪牙再锋利，又怎么跟人类斗呢。”
    黑人壮汉克尔森沉声附和：“就算一击不中，我也对我们的实力有信心。”
    塔塔曼达哈哈大笑，“说得好，怎么说我们也是整个人类世界里临危挑选出的最佳人选，要是害怕几只野兽可就太不像话了。”
    “大元帅阁下，决策定好了，按照原定计划，下一个目标是‘羊王’，达梅鲁斯先生留下来迷惑‘蚊王’。另外，‘钢剑’将在凌晨与您汇合，请做好接应准备。”
    钢剑？塔塔曼达眉头皱了下，按住耳麦说：“我记得他少了条胳膊。我的作战计划里可不包括残疾人。”
    “哎呦！”耳麦那头一听苗头不对，赶紧切断联系，没有听完塔塔曼达的话。
    塔塔曼达一愣，冷哼了声，“走，回头再找那帮文职人员算账。”
    接着，达梅鲁斯变作兔耳的模样，一脸平静地送四人离开。
    “应该没谁注意到少了一个人……”达梅鲁斯目送四位同僚，打量了围墙一圈，并没发现有巡视的异兽。
    “就剩我自己了。”达梅鲁斯哀叹了声，“该死的能力。”
    他的耳麦忽然传来声音：“达梅鲁斯先生，请按照提示行动。”
    他维持着兔耳的形象，在天蒙蒙亮时，来到了蚊王的寝宫。
    走过装饰华丽的玄关及客厅，达梅鲁斯在一间开放的观景屋内找到了坐在木椅上远眺天边的蚊王。
    “您，您还好吗？”达梅鲁斯略显紧张的问，这情绪符合当下的情况。
    蚊王并没挪移视线，只是略微咧开嘴角，“我很好，兔耳。”

 第99章 钢剑以及追寻

    正如蚊王所说，在达梅鲁斯看来，对方的生命力简直无法更加旺盛了。
    虽然牠只是半倚在床头，却给达梅鲁斯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压力，比半个夜晚前，主动释放气势的兔王更有压迫力。
    这哪是一个硬抗核爆没多久的生物该有的状态？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达梅鲁斯试图自我安慰，冷静下来，“之前是五人对一头异兽，而现在只有我自己，紧张是正常的，冷静，冷静。”
    达梅鲁斯的紧张在蚊王眼中似乎就成了难言的怜惜。
    牠笑了笑，“你和撒旦各一半的生命力早将我的身体推至巅峰状态，只是还需要补充些精神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达梅鲁斯显得有些六神无主，尽管早与文职人员做好各方面分析，并拟定了各类场景的应对方案，可实际操作时，却因为双方互不相同的情感变化和氛围而产生偏差，导致他无法从容应对。
    “这一批人类什么时候到？”蚊王似乎并未察觉异常，只认为眼前的“兔耳”是关心则乱。
    “还没进入王宫范围。”达梅鲁斯的预案之一终于派上了用场，“也许是受到核爆影响，押送人类的军队都留在首都外不再前进，郊区出现许多慌乱逃窜的居民，情况有些乱。我已经派人接管。”
    蚊王不再多说，闭目养神。
    达梅鲁斯默默退出房间，等到确认安全后，他重新戴上耳机，根据其中传来的指示，走入兔耳的庄园中。
    他瘫软在沙发上，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总算能够喘口气了。
    回顾这一整晚的行动，人类一方可算是处处占得先机。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达梅鲁斯想。
    异兽一方的行动被尽收眼底，联邦通过卫星轻而易举的掌握局势，观察清楚每一头异兽的行为模式，并把握弱点。
    “能行！虽然那头蚊王可怕得离谱，但只要我们按计划行动下去，说不定可以轻松获胜。”达梅鲁斯想到这，忽然记起对方的一句话，连忙按住耳麦，“帮我转接塔塔曼达大元帅。”
    电话接通，但对方没发出动静，等着达梅鲁斯开口。
    “大元帅，我们面对的兔王，是被蚊王吸收一半生命力之后的状态，那并不是一位‘王者级异兽’应有的表现！请您接下来一定要小心对待羊王。”
    塔塔曼达皱了皱眉，“兔王状态不佳是我们早就了解的，不用你多说。至于羊王，我们当然会更加小心，反倒是你，千万不要在蚊王面前露出破绽，不然异兽大肆出动，人类的伤亡就没有上限可言了。”
    不等达梅鲁斯回话，塔塔曼达挂断通讯，视线迎向面前朝自己走来的中年男人。
    钢剑面带笑容，对四名表情严肃的同僚打了声招呼。
    贡比·特列看了眼钢剑完好的右臂，迟疑道：“您不是……”
    “啊，你说这个？”钢剑弯起右臂，“这是生物义肢，虽然能够传导生命精气，不过还有些生涩——至少我左手挥起剑来，不那么容易失去平衡了，还是很有用处的。”
    “迅捷”多柏林与“压缩”克尔森互相看了看，读懂了对方眼中的为难。
    塔塔曼达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开口告诫：“钢剑先生，虽然你之前是总部副会长，实力高超，但擅长的右手剑已经用不出来，我严重怀疑你现在是否具备参与狩猎行动的能力。而且我们四人的配合已经固定，难以将你融入进来……”
    钢剑笑着压了压双手，“放心，放心，到时候我会在外围小心配合，不给各位添麻烦。”
    “就怕你到时候被目标擒住，反成了对方要挟我们的筹码。”塔塔曼达顿了顿，“事关整座燚洲的安危，别怪我说话直接。”
    钢剑正色道：“如果真到了那地步，不用管我，尽管杀敌。”
    塔塔曼达终于有了笑脸，“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蓝府的人都听着呢，不怕对方反悔。
    走在队伍最后方，钢剑微微叹了口气。
    被小瞧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自己被一位无名杀手切下了整条右臂呢。
    只是在这场行动上，任何一点瑕疵都有可能成为败因，他无法辩解什么，只能将这种不信任降到最低，到时再随机应变了。
    “唉，老人家都退休了，还被拉来工作，惨呐。”钢剑当然没喊出来，只在心里抱怨。
    ……
    首都北部，高速关卡外。
    一名领头军官失魂落魄，“所以……现在王宫已经没有活人了是吗？”
    米贝收起手机，点了点头。
    解释起来很容易，甚至只需要米贝挑个头。
    实在是近期高层的动向太过异常。
    国际上，特勒斯与联邦对立闹得沸沸扬扬，可双方根本没有实际行动。
    王宫这头，除了一开始下达的征兵令，就再没其它动作。
    更不用说这新兵们只进不出。
    时间一长，各地政府及军部都产生质疑，运输队当然也不例外。
    领头军官本就满脑子困惑，直到米贝给他看了几张王宫的俯瞰图，立马就确信了照片的真实性，压根没往批改图片的方面去想。
    没用多久，领头军官作出决定，“不管怎样，多谢两位的提醒，我会与其他人说明情况，原路返回。”
    米贝默默点头，目送一伙军用卡车掉头离开。
    乔纳森从护栏外的阴影中走出，“不要警告他们一下，就这么任由消息扩散出去？”
    核爆的场景，运输队肯定是见到了，不然不可能停留在关卡外那么长时间。
    如果不封锁消息，联邦一颗不计后果的核弹，对特勒斯的影响会很快扩散至全世界；同时，运输队将消息传播出去后，又不知会对联邦的计划产生多大影响了。
    米贝握了握拳头，露出一抹让乔纳森感到极为陌生的笑意。
    “让联邦的名声更臭一点，不是很好吗。”
    他看向乔纳森，“我想去见见溶血蚊王。”
    乔纳森一愣，凑过去用拇指和食指扒开了米贝的眼皮，“你发疯啦？贝贝。”
    “哎呀。”米贝拍开乔纳森的手，“反正牠已经饶过我们一次，这回总不至于一见面就下杀手？”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就是牠刚抗下一枚核弹。”乔纳森撇撇嘴。
    银发少年回想起飞机上的遭遇，脑海中再次闪过蚊王吸食人类血肉时，背后几根张牙舞爪的黑色尖刺，皱了皱眉。
    “好，正巧我也有些疑问，需要牠来解答。”
    ……
    晨光熹微，东边一轮红日半露。
    乔纳森收起ll-037，小声说：“从上空看不见有异兽巡逻，似乎大部分都被遣走了。”
    银发少年想了想，说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们直接去那座最大的宫殿找蚊王，如果没找到，就去更后面那座最大的庄园。”
    米贝没有提出质疑，简单说了声“好”。
    两少年轻巧地落下围墙，沿着走廊下的草丛小步快跑。
    一栋建筑拐角处，一头身形高大的狼属异兽走过拐角，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草丛中传来的细微动静，连忙缩回身子，紧靠墙壁。
    牠探出头，瞄向那个方向，“两个人类？”
    夜哮舔了一圈嘴巴，眯起眼睛，露出凶光。
    蓦地，一只手掌悄无声息地搭在牠的右肩，吓得牠猛一回头。
    “红鬼？”夜哮转过身，拍掉对方的手掌，“难道你没收到辅相的命令？”
    巴比亚德·尼奥紧盯夜哮，“你不是也没回后山。”
    “我正准备回去！”
    巴比亚德·尼奥扯了扯嘴角，曲臂指向身后，“后山在那个方向，你走反了。”
    “我要做什么不用你管！”夜哮低吼，牠长舒一口气，“那两个小子，我们平分，行了。”
    “平分？你还欠我一条人命呢。”
    夜哮不再去管那两名人类，气急反笑，“你不会真以为住得好一点，就比我强了？”
    “我们去郊区，别吵到王。”巴比亚德说。
    ……
    两少年在最大的那座庄园中找到了蚊王。
    这里没有奴仆，没有其余异兽，蚊王就躺在露天的躺椅上。
    明明是一头不能更强壮的生物，可乔纳森却似乎看见一位迟暮老人，枯等着日头落下。
    银发少年帅帅脑袋，径直跳入园中，米贝当然紧跟着跃下。
    蚊王看了眼两人，并无视了他们，再度将没有焦距的目光投向天空。
    乔纳森小心走到牠身边，更确信了些。
    “你真是那个小女孩？”
    他没得到回应，于是继续问道：“为什么唯独没有吸食我们？”
    蚊王终于有了反应，“在我弱小时，你同样没有伤害我。”
    乔纳森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对太过弱小的家伙没兴趣。”
    蚊王点了点头。
    “噗。”米贝没忍住，小声喷了出来。乔纳森吃瘪，实在太少见了。
    蚊王将目光短暂地瞥了过来，“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就是为了问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几分钟前。
    达梅鲁斯忽然收到紧急通讯请求。
    “有两名青少年正在与蚊王见面，以下是监听内容……”
    “当然不是。”米贝说。
    “我想知道那枚核弹为什么会在空中爆炸。”米贝看着蚊王，“是你吗？”
    “是我。”
    “首都的居民都该感谢你。”米贝说。
    蚊王露出淡淡的笑意，“那么，除首都以外的特勒斯人，就都该痛恨我。”
    牠饶有兴致地看向眼前这个眼中毫无杂质的人类青少年，“我吞食的人类并不比救下的要少，而你却似乎在感激我？”
    “顶多算尊敬。”乔纳森订正。
    米贝一时间陷入沉思，而蚊王则将目光转向乔纳森，“你见过芙拉吗？”
    “见过一次。”乔纳森迟疑片刻，“她还在找你。”
    蚊王没有立马回答，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我们都在追寻着什么。”

 第100章 归宿

    乔纳森敏锐地捕捉到话外音，好奇问：“所以你宁愿远离芙拉，又是在追寻什么？”
    “所……你……追寻什么？”
    达梅鲁斯努力分辨着断断续续的对话。没办法，他不敢将监听器放置在庄园内，信号时强时弱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他听得糊里糊涂，但直觉告诉他，蚊王与那两位少年接下来的对话将会相当重要。
    可接下来，耳麦忽然变得十分安静，好像彻底与监听器断联了。
    蚊王闭上眼，仔细感受着那使人无比怀念的，模糊不清的感受。
    “那是我的新生，那里孕育了我。”
    米贝与乔纳森默契对视，同时说出一个地名，“万兽之森。”
    “万兽之森。”蚊王咀嚼着这四个字，只感到无比陌生。
    事实上，在牠与深入万兽之森核心区域的“天杀”赏金团接触之前，甚至不清楚还有人类这一物种，更别提人类为那里取得名字了。
    牠缓缓摇头。
    ……
    城北一片废弃烂尾楼区域走进两道健硕的身影。
    巴比亚德·尼奥停下脚步，转身凝视几乎隐匿于黑夜中的夜哮。
    此时，他已渐渐平静，内心颇为复杂。
    身为一名特勒斯军官，他承诺过克鲁长官，将异兽驱逐出境；而作为王的部下，牠极不情愿亲手断送夜哮这一大战力。
    夜哮望见他复杂的神情，嗤笑了声，“怎么，后悔了？”
    巴比亚德·尼奥无视对方挑衅，“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去后山，别再与我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
    一瞬间，夜哮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面前的红鬼居高临下，气势逼人。
    牠想大声反驳，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脑袋似乎被重物压下，难以抬头；牠努力翻动右手，可右手却不断颤抖，不听使唤。
    这是什么？这是血统上的威压？
    别开玩笑了！牠只是一只随处可见的肮脏的蟑螂！
    夜哮挣扎着抬起头，整个身体似乎都在抗衡源自心灵的恐惧，“你只是侥幸得到王的恩赐，些许待遇而已，卑贱到泥土里的臭虫，也想让我低头？”
    巴比亚德·尼奥沉默着，忽然伸出左右两只前足，拔掉了另外两根下方的前足，肌肉收缩，挡住了即将喷涌而出的绿色血液。
    夜哮愣住了，只见对方再次握紧更下方的两足，并扯了下来，六只前足仅剩两只。
    “你疯了？！”
    夜哮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那让牠嫉恨入骨的身影，南东大蠊原本红褐色的身躯因血气翻滚而透出一股幽深的绿。
    “你本该生活在一片幽静翠绿之中，这里不是你的归宿……”巴比亚德·尼奥喃喃，“至少让我以更接近人类的身躯了结你。”
    “你说什么？”夜哮皱起眉，仔细探听对方的细声细语。
    “抱歉了。”
    黑夜中陡然冒出一道极其刺目的光束，穿刺了夜哮左眼，炽烈的光线暴虐地席卷牠的视网膜，使其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接着，那光束效率极高地转化为精力，并定型为白刃。
    脑袋剧烈的疼痛使夜哮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敢相信那个牠从不放在眼里的臭虫，竟然强大到足以将自己瞬间斩杀。
    插入夜哮左眼的白刃成了一道分界线，一面麻木无神，一面则充满临死前的恐惧，牠嘴巴嗡动，没等到发出声音，巴比亚德已经挥下白刃，将其斩成两半。
    “抱歉了……”巴比亚德·尼奥望着不远处的尸体，再次轻声说。
    杀死一位对自己充满敌意的敌人，他感受不到任何快感。
    随着夜哮之死带来的，只有说不清的无奈和低落。
    “以及……抱歉了，托比·克雷。”
    巴比亚德·尼奥坐在一块石头上，两手捂住脸，用力往下抹，“接下来，该回到王的身边……”
    “不！”
    “我是巴比亚德·尼奥，一名纯正的特勒斯军人。”
    “我，我杀了夜哮……王，我已经没资格继续追随您了……”
    寂静的烂尾楼中逐渐有呜咽声传出，巴比亚德抹了把眼泪，泪眼朦胧地发现脚下冒出一股晶莹绿光。
    景象变幻，恍如隔世。
    ……
    乔纳森正准备拿出手机搜索世界地图，为蚊王指出位置，却见对方脸色忽地僵住。
    “不见了。”
    蚊王看了眼乔纳森，神情慌张，“我感受不到他们了。”
    “谁？”两少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同胞们！”
    此时的蚊王不再高高在上，举止也不再带有称霸一方的威仪，没有同胞伴在身边的牠，终于流露出软弱的一面。
    能力变异之后，蚊王的视野里满是一个个人类头顶血淋淋的数值，那一刻，牠对人类产生了无法言喻的恐惧，远超那红色杀生数值所带来的痛恨，牠疯了般飞向天空，扫荡目光所及一切人类。
    直到现在，牠吸食过几十上百万的人类，恐惧与痛恨早已渐渐淡去，剩下的只有对弱肉强食的理所当然与漠视。
    牠被同类发现，尊称为王，万兽归心，渴望牠们心中的王能为自己带来一片乐土。
    牠不懂该怎么做，好在有尼卡，有撒旦，有风唳、红鬼、疾风他们。
    牠只需要沉默，保证一位君王的尊严。
    可现在……
    “为什么啊，核弹没有落下来啊。”
    蚊王感到整个腹部在抽搐，浑身软弱乏力，牠蹲下来，抱住了自己双腿。
    “对不起……我不是你们的王，我什么都没做到。”
    牠不是谁的王。
    牠只是迷了路的幼兽。
    米贝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什么，蹲下神搂住了蚊王的肩膀。
    “哎！”乔纳森急切地低喊了声，见蚊王没反应，缓缓收回了伸向米贝的手臂。
    “对了。”蚊王猛地抬起头，“还有撒旦！我还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我得去找他。”
    牠说着，黑色羽翼“噗”地张开，飞向天空。
    达梅鲁斯贴在庄园外的石墙上，听着监听器断断续续的声音，对着耳机分析内容。
    “抱歉……什么，好像有悲鸣声，等等，牠好像要飞出来了。”达梅鲁斯将目光放在上空，果然捕捉到蚊王漆黑的身影。
    “似乎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了。”他准备等到蚊王彻底消失，再变回自己的模样。
    正想着，他看见对方背部窜出一根黑色尖刺，那尖刺快速延伸，如蛇般弯曲，最终刺向自己所在的位置。
    尖刺刺破他的额头，后脑如被狙击弹射中，噗哧一声，溅满了身后的墙壁。

 第101章 前夕

    数小时前，可可雅村附近。
    清幽静谧的树林中，一道似人非人的身影倏忽闪过。
    月光映衬下，仍能隐约看出那身影充满力量感的双角与白色毛发。
    撒旦鼻头微动，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疾风？”
    牠不敢确定，于是转变方向去往可可雅村后边山坡。
    牠寻到一块土堆，左臂挥动，掀起一道飓风，松软的土堆及更深处的松土被轻易抛飞，露出一颗满是褶皱，丑陋不堪的秃毛狼头。
    撒旦不可置信地扒拉着松土，直到疾风的遗体整个露出。
    “真的是你……”撒旦搂起疾风的脑袋，挽在怀里，“到底是谁，竟然将你逼成这副模样？”
    牠端详着疾风的面容，却为曾发现一丝痛苦，神情很是平静。
    撒旦将疾风放回深坑，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一拍，一阵说不出的哀伤涌上心头。
    牠痛苦地捂住心脏，“这是……王的感受？”
    牠用力锤了锤，试图将那份哀伤锤去，“好在有尼卡在王身边。”
    十公里外。
    塔塔曼达一行五人紧张地停留在原地，一边积蓄组合技，一边等待耳机里的情报与指示。
    “目标移动了！大将军，目标按预计路线，重新开始向维和军驻地移动。”
    五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目前为止，组合技蓄力还不足一小时，我们至少仍需要蓄力七小时以上，才有可能对羊王达成瞬杀的效果。”联邦特派员贡比·特列说。
    塔塔曼达低声说：“不用太过紧张，就算来不及等到最佳时机，凭我们五人的实力，也足够围杀牠了。”
    这话从一洲大将军的嘴里说出来，果然有效，科尔森、多柏林和贡比·特列的神态皆轻松少许。
    钢剑适时提醒：“话是这么说，不过要是被目标逃走，可就再难击毙了，我们还是稳妥点的好。”
    众人的隐形耳机中传来蓝府通讯员的声音：“是的，根据卫星图片显示，‘大铁球’在维和军驻城爆炸后，几乎所有下7层及更深层的异兽都存活了下来。也就是说，热武器基本无法对羊王造成伤害。”
    “迅捷”多柏林顺势问道：“说起来，这些存活下来的异兽到哪了？达梅鲁斯那边现在怎么样？”
    通讯员回答：“牠们马上就要与特勒斯首都后山的异兽汇合，达梅鲁斯先生面见过蚊王，正待在兔王的居所……稍等。”
    说到这，通讯员那头沉默下来，数秒后继续说道：“我的同事告诉我，达梅鲁斯发现蚊王正与两名少年对话，由于监听器位置不佳，不能听清具体内容。”
    “好了，先不管达梅鲁斯那边，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塔塔曼达说着，一个起跳，跑出去老远。
    ……
    迷蒙月色下，几道身影缓慢地来到格罗镇城头底下。
    臭猴背着昏睡的可雅高声大喊：“嘿！有没有人，这里有人病了！”
    接着，臭猴就看见一道身影踏着城垛跳下，“是你，那三个臭小子的同伴！”
    乌阳同样有些诧异，他注意到臭猴背上的女孩，“她是病人？”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也分不清她是累得还是病得。”臭猴回答，“你这有医生吗？”
    “有，跟我来。”乌阳说着，踩着石墙蹬蹬两脚回到上面。
    臭猴紧随其后，向拉努、卡卡娜和他们的三个儿子喊道：“你们先等会儿，等我安置好可雅。”
    跑出没多远，乌阳忽然浑身一颤，僵立在原地，好似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失去了思考能力，臭猴差点撞上他后背。
    对罗格镇一跃而过的撒旦回头看了眼这座小镇，“人类聚集地？等我返回王的身边，正好拿来消遣。”
    牠那样说着，内心却愈发焦乱与不安。
    此处距离维和军驻城已经不远了，可牠仍未发现任何同类的踪迹，加上疾风意外死于返回途中……
    没来由的，撒旦的心脏再度迎来一阵绞痛，比上一次更加强烈，痛得牠跌落在地，紧捂胸口。
    “王，你到底在为什么悲伤……尼卡，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看王？”
    其实既然走到这里都没发现任何同胞的踪迹，撒旦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我不如早些回到王的身边，不过在这之前……”横倒在地的撒旦将目光投向格罗镇。
    十几公里外，斩首小组的隐形耳机中传来通讯员紧张且急促的声音：
    “糟了！后山的异兽们突然消失，原因未知。不知道那两个少年对蚊王说了些什么，牠突然飞离庄园，并杀害了达梅鲁斯！”
    众人皆是一惊，钢剑急忙问道：“蚊王往哪个方向飞？”
    “速度太快了，卫星捕捉不到画面。”通讯员说。
    钢剑眉头微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场诸位若是全速移动，也很难被拍下清晰画面，更别说蚊王了。”
    “决不能让双王汇合。”塔塔曼达的声音隐含几分亢奋，“没得选了。”
    “那就尽快。”钢剑说着，左手渐渐有剑凝实。
    五人一脚踏出，土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向四周炸裂溅射。
    从始至终，一件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非常重要，却没人敢提出来。
    蜂巢四头特殊种。
    第一头：猩猩种确旦，脑域发达，智力惊人。
    第二头：南东大蠊，恐怖的进化吸收能力。
    第三头：风爪狼疾风，先天拥有生命精气的特例。
    而第四头，就是羊王。
    牠特殊的地方——战力。
    ……
    臭猴见乌阳久久没有动作，拍了拍他的肩头，“嘿，黑小子，怎么了？”
    “啊！”乌阳回过神来，右手捂住剧烈起伏的左胸，试图让自己平息下来。
    一道身影踏着一列房屋迅速来到两人身前，是赤火。
    “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乌阳点头，“刚才一瞬间，有种被猛兽盯上，随时会死掉的感觉，非常可怕。”
    赤火锤了锤胸口，“太好了，不是我心脏出了问题。”他看看乌阳与臭猴，只看到两张臭脸，显然不觉得好笑。
    “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臭猴问。
    “还是先把你背后的女孩安顿好。担心别的恐怕也没用。”乌阳接着对赤火说，“你带他们去看看医生，我去把镇门打开，让那女孩的家人们进来。”
    等乌阳将拉努一家迎进小镇，赤火也赶了回来，他们身体陡然一僵，乌阳急忙对拉努一家低声说道：“你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尽量跑远点。”
    赤火苦笑一声，“希望那个恐怖的源头只是路过。”

 第102章 试探

    赤火的失望来得极快。
    那头生双角的人形怪物倏忽出现在乌阳与赤火眼前，悬停在半空。
    仅一瞬间的对峙，撒旦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便几乎让两人抬不起头，不敢直视。
    好在两人没忘记开启“见”，双双注意到半空中的恐怖异兽下方一根连接地面的精气柱。
    牠不会飞！
    这是个好消息，可赤火、乌阳却半点不觉轻松。
    “小心！”
    恍惚中，乌阳听见身旁急切的呼喊声，接着就被扑倒，呼啸声在耳边一闪而过，并重重落在自己原本所处的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没事？”赤火问。
    黑炭小子扭头看向将自己扑倒的同伴，却发现对方并没看着自己，而是眼神惊恐地望着空中的羊王。
    他跟着看了过去，这才察觉那头生双角的恐怖异兽不知何时，右手变幻了位置，停在左胸前。
    牠出招了？
    乌阳看向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地面多出五道深长的裂痕，甚至身侧更远处的几座房屋，都留下了夸张的印记。
    撒旦俯视着狼狈倒地的两个人类，面露几分笑意，“反应挺快嘛。”
    这一次牠缓缓抬起双手，似乎故意留给对方反应时间。
    赤火神情凝重地提醒：“小心了，牠上一击可没用上精气。”
    乌阳心神一震，却也没时间多话，只想着赶紧远离人群。
    “跟我来！”
    赤火立马会意，跟随乌阳快速跳出格罗镇，一刻不停地向外跑去，同时，两人纷纷尽可能展开最大化的“全”，以图更早的感受到气流，做出闪躲。
    随着撒旦挥舞双手，威力巨大的风刃接连袭来，呼啸声汇聚交织，在空中鸣爆。
    无数爪状风刃落在几面，土块飞溅，直把两人所在区域打得像是用铁锅扣住一般，撒旦也不在意，状似随意的挥舞着双手，无所谓攻击是否有效。
    攻击持续数秒，撒旦停手，那片区域很快“尘埃落定”露出乌阳与赤火的身形。
    他们虽已经尽力感知，身上却仍被风刃刮出数十道血痕，看上去十分凄惨，后来只好尽量浓缩“全”，试图打消风刃部分威力，寻求一个“感知”与“防御力”间的平衡状态。
    见两名人类仍“生龙活虎”，撒旦的兴致算是被调起来了。
    “你们就是红鬼所说的特殊人类”，撒旦饶有兴致地望着乌阳与赤火，“将你们带给他，也许会进化出什么有趣的能力。”
    远处高点，五个脚踏声紧密响起。
    “看见了。”钢剑说了声，再度动身，准备靠得更近些，却被一把拉住。
    是贡比·特列，他轻轻摇头，“不如先等等看，我们似乎还有时间。”
    钢剑还没反驳，“压缩”克尔森先一步说：“可蚊王说不定……”
    不等克尔森说完，贡比·特列便插话：“就算蚊王真的在往这边赶，以特勒斯首都到这里的距离，怎么都需要一个小时以上。”
    “迅捷”多柏林点点头，“而我则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
    意见不统一，四人纷纷看向此次行动的统帅，塔塔曼达。
    只见这位燚洲大元帅此时略微低头，皱着眉，迟迟不说话。
    “等等，时间越久，把握也大一些，要是能瞬杀那头畜生，面对蚊王时也轻松些。”
    钢剑闻言，也不再坚持，若是自己执意马上行动，恐怕在心理上会对其余四人产生很大影响，更不利于作战，于是只好垂下视线，凝望战场，在心中抱怨：
    “之前还意气风发，气势十足，关键时刻却犹豫不决……唉，一个心志不坚的带头者，如何能带领小队奠定胜局。”
    撒旦操控脚下精气柱一个弹跳，落到乌阳与赤火面前，“尽情展示你们的非凡能力，也许我会让你们活得久一点。”
    赤火余光撇向乌阳，见他小幅度点头，于是架起双腿，做出迎敌的姿态，“来了！”
    撒旦紧盯敌手，似乎很是期待，下一秒，两个恬不知耻的年轻人类拔腿就跑，一瞬间便拉开很长一段距离。
    “呵，小把戏……”
    撒旦一个蹬腿，转瞬间追到两人身后，一爪斜向上挥出，暴虐的风刃呼啸着袭去。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做出躲闪动作，赤火躲避的同时，拧转右身，胳膊顺势向后甩去，瞬间火势缭绕，心里大声喊着：“攀蛇！”
    那火焰真如蟒蛇一般，拍着火红尾巴缠上撒旦，而此时撒旦刚刚一爪挥出，重心不稳，竟真被捆住，不过也仅一瞬；那火蛇几乎没有停滞的被撑破，没了蛇形。
    撒旦跟在两人后面，并未发动攻势，有些无趣地评价道：“很好看，但不够有威力。”
    牠说着，却发现本该被自己震荡四散而去的火焰依旧牢牢附在身上，熊熊燃烧着。
    好在撒旦与红鬼和疾风的对战练习，让牠适应了用生命精气裹住自身的战斗方式，这就使赤火的“业火”无法第一时间碰触到撒旦的肌肤。
    牠激发出更多的生命精气，将火焰挤远了些，并不着急解决，一边追逐两人，一边观察它们。
    业火不停燃烧着撒旦的生命精气，速度不慢，这也与目标释放出的精气质量有关——显然牠还没认真起来。
    撒旦开始尝试挥舞四肢，用嘴吹气，而这些举动却使火焰更加旺盛。
    “喜欢看！”
    一道吼声自撒旦极近的地方响起，牠扭头向那个方向，迎面一个拳头袭来，狠狠锤在牠脸上，又将脑袋打回原先的方向，身体也跟着倾斜，向一侧飞了出去。
    撒旦单手撑地翻身跃起，见那浑身乌漆嘛黑的年轻人类停在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其拳头碰触到牠的脸颊，沾上了火焰，可他只是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拳头，那火焰竟然就被扑灭了！
    “叫你看。”乌阳甩了甩略微发痛的手腕
    赤火则笑着看了同伴一眼。
    两人只停留一瞬，便再度飞奔起来。
    “呵呵。”撒旦不再研究周身的火焰，几个指甲随手一划，将燃烧的生命精气割裂，落在地上、飘向空中。
    “这才有点打架的感觉。”
    牠追了上去。
    如果牠能回头再看一眼那些火焰，就会发现它们将精气燃烧尽了，也不再向草地蔓延，而是随之消失。

 第103章 太阳

    赤火、乌阳逃命之余，不由想到“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挨揍”。
    两人前后相视一眼，都带着些许笑意。
    下一刻，赤火面色突变，那道令人心悸的白色身影转瞬即至，一拳捣在乌阳脸上。
    黑炭小子在赤火面前飞了出去，撞入沙土中仍停不下来，陷得很深，也滑出去老远。
    乌阳有些痛苦地跳出坑，揉了揉右边脸颊，“还真是记仇啊。”
    赤火在同伴身边停下，警惕着同样停下身形的撒旦，“没事？”
    “脖子差点断了。”乌阳捏了两下脖颈，“这里差不多了？”
    跑到这里只是为了格罗镇的人不被波及，就算跑再远些，他两人死了，小镇也不会有活口。
    赤火点点头，背在身后的左手拨通了乔纳森的手机号。
    电话很快接通，乔纳森那头传来刺耳的风声，想来不是遭遇大风，就是在快速奔跑。
    “喂，什么情况？”
    乔纳森得不到回答，却听到那头陌生的声音响起。
    “不跑了？”
    赤火咧了咧嘴，“跑不过你。”
    又听那陌生的声音问道：“你在背后藏着什么？”
    接着，乔纳森听到激烈的碰撞声，又听手机传来“咔”的一声，再没了动静。
    一旁，米贝还有中途遇见的艾蕾与爱娜都紧锁眉头。
    “赤火乌阳遭遇敌人了。”乔纳森说，“艾蕾，联系莎路拉看看还能不能定位到赤火或者乌阳的手机。米贝，艾蕾我们先走。”
    爱娜无奈地望着三个伙伴先一步跑远，自己一路上花费大量精气制作食品，完全没法跟上他们的步伐。
    米贝扭头看向绑着鱼尾辫的金发少女，喊道：“爱娜，你自己小心！”
    艾蕾也回望一眼，当然是同样的意思。
    说回赤火这边。
    撒旦发现赤火的异常，一个蹬步将其扇飞，捏碎手机的同时，另一只手又将乌阳扇出老远。
    两人一兽形成三角之势。
    赤火抹掉嘴角鲜血，苦笑了声，“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啊……”
    两个少年缓缓靠近，而撒旦将手上的手机碎渣抛飞后，就环抱起双臂，静等对方出招。
    “我有个想法……”赤火凑近乌阳，用安语小声说，“等会靠近那头羊，我先用‘业火’圈定范围，趁牠没反应过来用精气将‘业火’撑远时，在‘业火’外围套上你的‘高耐’，同时，我将附加‘高温’，试试效果。”
    乌阳沉吟两秒，“我怕我们速度不够。”
    “放心。”赤火宽慰道，“瞧牠那架势，应该不会躲的。上，让牠为那份自大后悔。”
    风声掠过，乌阳紧随其后，他紧盯那个让人恐惧的身影，却见对方不改环抱站立的姿势，噙着笑容等待攻势。
    赤火全力奔跑下，不到三秒便掠至撒旦身前，他纵身跃起，双掌伸直，从中央向外张大。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鼓气，赤火大声喊出招式：
    “炎罩！”
    业火肆虐，如遇干草，势头迅猛的将撒旦罩住。
    “我裹！”乌阳也跟着大喊出来，可惜他没给招式起过名字。
    附带“高耐”特性的生命精气将“业火”紧紧包裹，并将其收紧，隐约看出其中异兽的身形。
    赤火下落中途，一掌拍在撒旦头顶的精气上，施加“高温”。
    组合技完成，两少年对视一眼，点了下头，缓缓后退，同时保持着生命精气的连通，否则除了“业火”以外，那异兽身上的各种精气以及特性都将很快消散。
    撒旦周身的空气迅速扭曲，继而愈发模糊。
    “你的‘高温’现在有多少度？”乌阳问。
    “一千五百多。”赤火说，“很难增长了。”
    炎罩中，撒旦观察着四周的火焰与自身状态。
    “这火焰在迅速蚕食我的生命精气，而我则需要为它源源不断的提供精气，否则会烧到我的毛发。嗯……似乎越来越热了。”
    牠低头看了看自己双臂，略微有些发红，又等了将近一分钟。
    “似乎没有新花样了。”
    撒旦头上双角延伸出两根精气尖刺，穿过“业火”后，明显感觉到一层薄膜一样的东西，牠不甚在意，精气尖刺继续生长，轻易刺破了那层“薄膜”，接着，牠脑袋一歪，将包围牠的精气划出一道裂痕。
    两道精气尖刺的顶点又有数百个精气光点出现，那些光点迅速生长，化为一道道线条，彻底将赤火与乌阳的组合技切割成无数碎片。
    而沾染了“业火”的生命精气则被撒旦抛弃。
    赤火与乌阳的神情愈发凝重，一股绝望在心中不停蔓延。
    “高温”甚至没能燃起牠的毛发……
    “也许未来某一刻，和你们对战会有趣些，不过现在……”撒旦摆正脑袋，“很无聊。”
    赤火陡然一惊，“来了！”
    这一次，他没能扑倒乌阳，当他意识到危机时，那满是无趣的脸庞已占满视野。
    撒旦回了原位。
    而赤火、乌阳则仍在为对方的近身做反应。他们只来得及扭头，双脚还没能用上力气，那身影却已一闪而过。
    “噗——”
    有些愣住的两人顺着声音低头看去——一白，一黑两条手臂。
    钻心的疼痛。
    他们捡起自己的手臂，对准切口，体内精气从肩头延伸出来，连接断臂。
    当然不是说，这就接上了，神经、血管、肌肉、骨头都仍是断开的状态。
    赤火、乌阳断臂处冒出一圈火焰，灼烧着他们断开的软组织。他们咬紧牙关，强忍着痛苦，直到软组织被烧融到一起。
    “啪，啪。”撒旦鼓掌，“不知道你们的心脏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接回身体？”
    一只老虎会去戏耍蚂蚁吗？
    也许不会。
    但现在，老虎不想玩下去了。
    蚂蚁该怎么办？
    赤火与乌阳仅靠在一起，闭上了双眼。
    他们脚下忽得升起“飓风”，沙石翻飞，衣物猎猎作响。
    在撒旦“见”的视角中，两个少年陡然爆发出强烈的“全”。
    扩大，再扩大。透明的“全”镶着落日余晖的金边。
    收缩，再收缩。那余晖愈发浓郁，直至充斥整个“全”，如太阳般耀眼。
    这就是赤火与乌阳的全部精气了。
    封闭了视觉的两人沉浸在“全”的感知中。
    一根长满白毛的手指如戳破鸡蛋般深入两人的“全”，可他们还没能意识到。
    两张手掌都伸了进来，十指分别对准了赤火与乌阳的心口。
    它们深深按了下去，同时，一把剑泛着寒光，突兀的出现在上方，利落地斩下。

 第104章 战羊王

    哒哒哒。
    撒旦向后翻跃，灵巧躲过寒光摄人的斩击。
    这一剑落在地面，无声地陷了下去。
    “唉。”钢剑直起身，不禁有些感慨，“这几年果然是老了，先是让一个小姑娘砍掉胳膊，之后连偷袭都被躲开，状态下滑得厉害啊。”
    这位中年“老人”面带笑意看向赤火和乌阳，“所以啊，趁着年轻，一定要勤勉修炼，否则巅峰期过去，会很多愁善感的。”
    红发少年和黑炭小子面面相觑，他们这是得救了？
    钢剑将目光锁定回“羊王”身上，再次与两个少年说：“自己藏好。放心，有我在，一时半会儿还伤不到你们。”
    拉开距离后，撒旦将注意力放在那个陡然出现搅局的身影上，两边嘴角都快咧到腮边了。
    “终于舍得露面了？还有其牠四个家伙，到了这地步还不敢直面我，我看你们还是趁早滚回自己的暖巢里。”
    四道身影从四个方向迅速跃下，与钢剑形成一个包围圈。
    “弹性纱布”贡比·特列皱眉问：“你早发现我们了？”
    他们也算是拔尖的一撮气者，没人对自己隐匿踪迹的本事不自信，而且，他们已经保持很远一段距离了。
    撒旦斜瞥向贡比，“不然呢，跟那两个小家伙过家家吗？可惜，前戏很不尽兴。”
    “真是个野兽。”塔塔曼达半是戏谑半是嘲讽。
    撒旦感受着五人的气势，隐隐兴奋起来。
    “那颗核弹，是你们的人投下来的？”
    “是。”塔塔曼达咧起一边嘴角，“又怎么样？”
    撒旦眼角下弯，微笑回应，“很好。”
    牠脚下尘土飞扬，身影却消失不见。
    “来了！”塔塔曼达精神一震，早做好了架势。
    撒旦一晃眼便冲到塔塔曼达眼前，一爪挥在其精气罩上，陷入五、六厘米后，后劲不足了。
    “坚硬。”塔塔曼达默念，转守为攻。
    撒旦五指有四指被困在对方的精气罩内，一时间难以脱困。
    “迅捷”多柏林转瞬来到撒旦身后，精气刃直刺其后胸位置。
    “成了！”
    多柏林睁大眼睛，盯着撒旦，不成想对方转身挥手，强劲的气流直把自己吹开，狼狈翻滚。
    他堪堪坐起，却发现自己胸口多出四道血痕。
    就在撒旦挥手击退多柏林之时，“压缩”克尔森从其身侧袭来。
    他双臂大张，一张精气布迅速将羊王裹住，进而猛地合十。
    撒旦便如真空袋里的泥人，被挤得没有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克尔森面孔狰狞的大吼。
    一直藏在撒旦视野死角的贡比·特列终于现身。
    他正准备紧握在右手中的“弹性纱布”抛出，却意外接触到撒旦回望而来的，冰冷的视线。
    那一刹那，贡比·特列只觉浑身冰寒，不详的预感驱使他本能的向后跳去。
    “刷。”撒旦轻易挣脱克尔森的“压缩”，左手向后挥出，恰好被贡比躲过。
    看见这一幕，钢剑、塔塔曼达与仍坐在地上的多柏林同时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懊恼。
    幸好贡比·特列提前察觉，不然酝酿了一个多小时的组合技就要扑空了。
    一击未中，撒旦看不出失落，周身精气猛地炸开，轻易破解克尔森的“亚索”，同时一爪撕裂捆住自己右手四指的精气团。
    双方再次拉开距离。
    克尔森警惕着羊王，心想“看来临时压缩很难压制牠”。塔塔曼达也在思考类似的问题。
    这一次，他们不约而同地决定提前凝聚精气，务必做出浓度更高的精气。
    “你刚才在说什么？”撒旦看向克尔森，却没能得到回应。
    牠余光看了眼最后出现的贡比·特列。
    幸好克尔森不是特勒斯人，不然羊王会察觉到更清晰的概念——贡比·特列是他们的杀手锏。
    不过，就凭刚才那一幕，也足够撒旦做出选择了。
    “不好，牠冲贡比去了！”多柏林有些慌张地喊，急忙冲上前缠住撒旦。
    凭借他“迅捷”的特性，生命精气像是敏捷的飞蝇，在空中跳来跳去，不停骚扰羊王，虽然伤害不大，却足够给贡比·特列退开的时间。
    钢剑适时出手配合多柏林，两人不断纠缠羊王，为同伴争取时间。
    被拖住的撒旦却看不出一点恼怒，不但没有急着脱离两人的纠缠，反而享受着对战的乐趣。
    “做得好！”
    撒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一双手臂猛地将其捆住，十指死死扣在一起。
    与塔塔曼达同时行动的克尔森将压缩好的精气布裹上去，同时再次施加特性“压缩”。
    “这次看你怎么动！”塔塔曼达用出全身力气，有些得意。
    这一次，贡比·特列不再犹豫，右手一甩，一卷白色纱布翻转张开，一股螺丝刀大小的精气锥猛地蹿出。
    这股精气锥由塔塔曼达的“坚硬”为主体，被克尔森不断压缩，且蕴含多柏林的“迅捷”；他们自信，世界上任谁来，都无法直面这一击。
    精气锥一经甩出，就几乎与撒旦没多少距离了。
    “啊——”撒旦全身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精气量，而这些精气的浓度极高，高到瞬间撑开了塔塔曼达的死扣，高到让克尔森精心准备的“压缩”形同虚设。
    撒旦为自己争取到小部分活动空间，精气锥也几乎钉在了牠的喉结上。
    噌。
    精气锥刺过撒旦一侧脖颈，刮下一条血肉，塔塔曼达眼神惊恐地跟着望去，它差点将他杀了。
    撒旦一脚将塔塔曼达踹开，一拳锤飞了克尔森。
    几个后翻稳住身形，塔塔曼达眼神复杂地盯着撒旦。
    羊王一瞬间爆发出的精气竟然足以挣脱他与克尔森的联手压制。
    “我可是八大元帅之一啊，我可是世间最强的八人之一啊！”
    钢剑抹了把嘴角的鲜血——他在之前的缠斗中，被撒旦击中过胸口。
    “不愧是以‘战斗’着称的特殊种，怪不得你会是三王之一。”
    这也是钢剑在提醒其他人，与羊王并称为王的其余两王可不需要被冠以“特殊种”之名，而羊王需要。
    也许这是曲解，但他们需要这曲解，也乐得相信。

 第105章 助兴

    “那就是你们的杀手锏？”
    撒旦面容诡异地笑着，“确实很有威力，足够威胁到我。”
    无人回应。
    场面沉凝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贡比·特列一招未中，向后翻越几下就不再动弹，呆愣地盯着羊王。
    他已经没有藏起来的意义了。
    撒旦动了，向他奔来，可他此时却有些失神，等意识到危险时，对方已近在眼前。
    五道精气刃向贡比挥去，钢剑适时赶到，挥舞长剑上撩，逼退了对方。
    撒旦歪头，似疑惑地问：“怎么，他的杀手锏不是用完了吗？为什么阻止我？我只是想先杀一个最弱的助助兴而已。”
    何其荒诞不经的一番话！
    贡比·特列又怒又惧。
    此时此刻，众人终于体会到了和赤火、乌阳同样的感受。
    诡异笑容下所蕴含的恐怖与压迫力。
    “故弄玄虚！”
    钢剑持剑而上，独身面对羊王。
    撒旦一边应付钢剑，一边分析着局势。
    “几人当中这拿着武器的，与那个擒抱住我的，肯定是两个主力了；其余三人，专门偷袭的家伙应该确实是最弱的，那为什么不让我杀呢？按道理说，应该先杀手持武器这人，不过，我要留在最后……”
    羊王的逻辑，常人的确难以理解……
    无论怎样，撒旦最终还是将目标锁定在贡比·特列身上。
    不让杀，偏要杀！
    牠应付着与牠缠斗着的众人，左手臂隐秘地凝聚精气，进而挥洒而出，逼退众人，立马奔向贡比。
    “坚硬！”
    塔塔曼达半路杀出，双臂交叉，挡住了羊王去路，钢剑等人反应不慢，再度将其围住。
    一番交战，撒旦身上多出许多细长的血线，绵白毛发上渐渐侵染些许夺目的鲜红色。
    贡比·特列得到短时间的安宁，得以平静下来。
    论杀伤力，他的确是众人当中威胁最小的，联邦派遣他加入斩首小组，当然是希望他能完善组合技，可现在这招已经失手，那么他还能做些什么？
    贡比·特列忽然眼前一亮，轻抚耳机道：“伙计们，我有个计划……”
    撒旦发觉自己面临的压力似乎小了些。
    “有些冒险。”克尔森说。
    “是非常冒险。”多柏林说。
    “就这么办，也没其它办法了。”塔塔曼达决定道。
    钢剑，多柏林忽得向后跃起，脱离战场，撒旦下意识追去，却被克尔森提前预备的压缩精气墙与塔塔曼达联手拦住。
    贡比·特列与钢剑和多柏林一同退去，“你确定那把剑足够刺穿羊王？”
    钢剑咧了咧嘴角，“那是我花费大半精气做出来的，如果连它都没辙，那我真想不到其余可以一击必胜的手段了。”
    贡比与多柏林点点头，不再多说。
    羊王身上那些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加快速度！”多柏林低声喊。
    贡比·特列怀中凭空多出一卷“弹性纱布”，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纱布足够将一头牛缠上两圈。
    他挑选好两颗相邻较近，且足够粗壮的树木，并将“弹性纱布”的两端缠在树干上。
    钢剑将手中长剑交给贡比，嘱咐道：“我会帮塔塔曼达缠住羊王，不过主要注意力会集中在你们这边；要是一击未中，我会接住‘冰摄’，给予羊王第二击。”
    贡比、多柏林眼前一亮，带着第一击余威，意想不到的第二击绝对是更加致命的一招，不过……
    “你确定你能接到？毕竟……”贡比·特列看了眼自己的“弹性纱布”。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钢剑转身返回战场。
    那一刻，夜光虽稀，但两人却似乎能清楚地看见钢剑侧脸上的笑容。
    少了钢剑与多柏林的牵制，塔塔曼达与克尔森愈发感到压力重大。
    羊王虽然已全身满是鲜红，却不见他有丝毫疲累，反而越打越精神了。
    这种感觉在少了两名同伴后愈发强烈，压力也随之增多。
    面对羊王的打击，克尔森必须使用“压缩”才能招架，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锋利的精气撕碎。
    而压缩精气无疑是消耗巨大的。
    克尔森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这畜生难道不知道累吗！”塔塔曼达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他想。
    “我来了！”
    钢剑的动静使两人精神一震。
    撒旦利用余光看到钢剑变幻出一柄精气长剑，绕到自己身侧。
    “武器没了？”牠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钢剑超能力的限制就是“如果24小时之内造出过一把剑，就无法造出第二把”。
    任他再老谋深算也想不到自己会丢掉看家武器不用，赤手空拳上阵啊。
    此时，撒旦越战越勇，钢剑的到来并未给塔塔曼达和克尔森带来“轻松些”的感受。
    “难道‘越战越勇’就是他的特殊性？”塔塔曼达恍然一惊，大喊，“不能再拖了！”
    钢剑心一沉，他的武器不见本就已经引起羊王怀疑，而塔塔曼达虽然没用特勒斯语喊叫，却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焦急与慌乱。
    “好了！”
    耳机传来贡比声音的瞬间，远处一点寒光乍现，并转瞬来到羊王庭前。
    塔塔曼达与克尔森早有准备，同时闪开，神情紧张地盯住羊王。
    奈何撒旦此时状态极佳，身形极快侧开，长剑紧贴腮边飞过。
    “以为这就完了吗”？
    钢剑翻身跃起，反手接住剑柄，顺势在空中划个半弧，这既是卸力，亦是借力。
    “这一招，你躲不过”。
    塔塔曼达几乎就要挂上笑容，却见撒旦侧身躲过第一击后，好似提前预知到一样，毫不停滞地向前扑倒。
    钢剑满怀信心的一剑，扑空了。
    而撒旦却仍没有停下身形，牠不是扑倒，而是向前翻跃，毫不停留的向寒光出现的方向冲去。
    “糟！快追！”塔塔曼达后知后觉，急忙追去。
    三人速度不慢，甚至极快，周围的景物如同几种颜色被搅在一起，最终形成两片色块。
    等他们赶到时，却看见多柏林眼神惊恐地贴着一颗大树。
    他们顺着多柏林的视线望去——贡比·特列被一只手穿过心口，口中大吐鲜血。
    那头生双角，满身鲜血恶魔望了过来，带着一贯的微笑。
    贡比·特列瞪大眼睛，也望了过来，脑袋一垂，没了气息。
    “我不是说了吗，先杀了牠助助兴。”

 第106章 几十年如一日

    撒旦看向钢剑，“那一招不错，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牠的意思是，刚才是全凭反应躲过攻击，并没有提前预知？
    羊王所表现出的战斗实力简直让他们感到颤栗。
    靠着大树的多柏林表情狰狞，恐惧与愤怒几乎使他丧失理智。
    “别虚张声势了！”
    多柏林身影一闪而逝，话音未落，便已来到羊王身侧，右手凝出精气刃。
    他正要挥下精气刃，视线接触到羊王的余光——数道鲜血顺着牠的额头流入眼眸，染着血红的漆黑瞳孔转动，向他瞥了过来。
    多柏林悚然一惊，精气刃还是没能挥下去，脚下一点，向后退去。
    “你倒精明。”
    撒旦略有些不屑，同时将贡比·特列的尸体甩飞出去。
    “各位，尽全力，不能再陪牠耗下去了。”钢剑显然也有所察觉。
    塔塔曼达默默点头，第一个冲了上去。
    克尔森从旁侧击，暗中积蓄“压缩精气”；多柏林凭借“迅捷”进行骚扰，多次化险为夷。
    而撒旦最需要小心的，仍然是钢剑那柄足够割裂牠精气的长剑“冰摄”。
    撒旦状态极佳，且越来越进入状态。
    如果说一开始的牠是一头嗜血野兽，那么现在，牠便可以说是在刀光剑影中悠然起舞的魔鬼。
    牠的力量、神经反应以及速度明明早已达到巅峰，可众人却又明确感受到，牠正不断成长。
    “再这样下去，被活活耗死的，也许是我们”，钢剑一颗心愈发沉重。
    塔塔曼达也是同样的心情，同时不停犹豫着，“要不要用那招……”
    对撒旦感受最清晰的，是多柏林。
    一开始，他能够如猫戏老鼠般，不停拨弄对方；可渐渐的，撒旦逐渐适应了数人围攻，并开始察觉到自己攻击的时机，特别是之前那一眼……
    “空档！”
    多柏林正处于羊王身后，而对方疲于应对几人夹击，露出了整个后背。
    “不，不对，牠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多柏林放弃了转瞬即逝的大好时机，只是收着力道，灵巧出手。
    此时，克尔森新一波精气压缩完成，喊道：“大将军，配合我。”
    撒旦跃起躲过“冰摄”横扫，塔塔曼达紧接着高抬双臂，双拳如铜锤，猛地砸了下去。
    撒旦胸口处生出一条精气手臂，裹住塔塔曼达双臂，向后弹开；克尔森早在其身后准备好，双臂大张，压缩精气张成一张大网，将撒旦盖住。
    克尔森双手往回一拉，如渔夫收网，撒旦终于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跌落在地。
    多柏林看在眼里，他清楚，这一次不能再错过了；他右手上精气凝成锥形，“迅捷”特性附加，那精气锥便如电钻般快速旋转，发出有如实质的鸣爆。
    他几乎瞬间来到羊王上空，那充满撕裂感的精气钻头直指目标咽喉。
    “结束了。”
    正当众人心升懈怠的瞬间，撒旦双臂竟直接撑破了克尔森的精气网，一把捏住多柏林的脖颈。
    “不好！”
    钢剑、塔塔曼达心中焦急，可刚才已经有了懈怠，再一出手，总是慢了半拍。
    克尔森急忙甩动精气网，可撒旦已双脚落地，牠下肢用力，双脚刺破头顶的阻拦，拎着多柏林冲出重围，跳到一颗树上。
    撒旦捏着多柏林的脖颈，拇指逐渐加力。
    “不要，不要……”多柏林胡乱拍打着撒旦的手臂，双脚乱踢。
    撒旦盯着他，“你这惹人厌的苍蝇。”
    “咔”。
    塔塔曼达、钢剑和克尔森怔怔站在原地，望着树上那个骇人的身影，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多柏林脑袋歪向了一旁。
    塔塔曼达眼看多柏林被羊王丢垃圾一般随意扔下去，双眼充血，脸孔狰狞，“我宰了你——”
    他锃地冲了过去，一拳锤在树干上，那巨树便如被炮弹击中，轰得炸裂开来。
    撒旦轻巧的在空中几个翻滚落地，脸上再度升起诡异的笑容。
    牠伸出右手，指向黑人克尔森，“下个，该你了。”
    克尔森咽了口唾沫，望着那个令人恐惧的身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撒旦脸色一变，严肃了许多。
    几人眼中的夜色在某一瞬多出几道痕迹，羊王的身边便多出一道身影。
    牠全身漆黑，背后的羽翼扑扇两下，收了回去。
    钢剑眼神复杂，“是蚊王……”
    双王并立。
    塔塔曼达三人心中说不出的苦涩。
    “王，你怎么来了？！尼卡呢？”撒旦罕见地有些焦急。
    蚊王沉默着，眼冒精光，紧盯塔塔曼达。
    “是吗……”
    撒旦早已有所预料，可当真相来临，牠却仍止不住地愤怒起来。
    “就凭他们，也杀得了尼卡？！”
    蚊王拖着疲累的身体，神情平静地看向撒旦，露出一抹笑容，“你还活着，真好。”
    撒旦暴怒的脸庞呆愣一下，终归沉默下来。
    “王这里交给我，你……”
    撒旦清楚，王的脊椎受过重伤，没等彻底恢复，又硬抗下一枚核弹，纵使当时牠和尼卡将自己的生命力分给王，王也绝不是最佳状态。
    而且……总有种不详的预兆萦绕在撒旦心中。
    蚊王最后看了眼撒旦，轻声说：“好。”
    双王同时在场，没人敢轻举妄动。
    塔塔曼达见蚊王振翅离去，并未阻止。
    “钢剑，蚊王交给你了。”
    钢剑犹疑地看向塔塔曼达，“可你……”
    “放心。”塔塔曼达拍了下钢剑的肩膀，“之前是我小瞧你了，给你道个歉。”
    钢剑不知怎得，心头一酸，但他仍不肯撇下塔塔曼达。
    塔塔曼达转而对克尔森说道：“走，为我们柯嚓禾保存力量。”
    克尔森此时差不多是被撒旦吓了个半死，听见塔塔曼达如此说，就很是支支吾吾，犹豫不决。
    塔塔曼达不再搭理两人，口中默念：“天命银行。”
    “嘭——”
    一道粗如巨树的生命精气冲天而起。
    钢剑看见塔塔曼达肌肉鼓胀，精神焕发，毛发与皮肤的状态皆似是回到了青年时期。
    不合理的精气量从他身体中喷涌而出，如瀑布倒挂，声势惊人。
    “来，你这头疯羊。”
    “今天的我打不过你，明天的我打不过你；几十年的我，你敢跟我打吗？”

 第107章 终相见

    克尔森呆傻地望着塔塔曼达，宛如仰望神明。
    他心中悲怆，死死盯着远处的羊王，似要将牠印在心底，而后决然后退，离开了战场。
    钢剑同样异常沉默，但他没有感慨的时间。
    他仍要面对另一个王。
    ……
    蚊王在赶来寻找撒旦的路上，曾在某一处人类聚落感到一次心悸，牠也说不清具体的感受，只觉那里有牠向往的什么。
    格罗镇。
    十分钟前。
    赤火与乌阳强忍疼痛，尽最大速度赶了回来。
    他们喊醒曼普金斯·哥德以及其余卫队成员，组织大家聚集居民——经历过羊王之前的破坏，大多数人早就醒来，并自发聚集在一处。
    简单说明情况后，为人们提供了两个选择。
    自己寻找藏身地，或者跟随卫队连夜逃跑。
    曼普金斯在居民当中威信较高，“建议大家分散躲藏或者逃离，这样或许能存活更多。尽快决定，我只给你们两分钟时间。”
    另一边，乔纳森终于成功连通了与乌阳的视频通话。
    “你们现在怎么样？”
    “还好，我们刚回格罗镇。”乌阳隐瞒了部分细节，“几名气者救了我们，估计暂时还不会波及到这边。”
    “很好，你和赤火快逃，别想着其他人了；他们能否活下来，与受不受你们保护根本关系不大。”
    乌阳一时沉默下来，赤火默默站在一旁，也没多说。
    见他们这反应，乔纳森气不打一处来，横眉竖眼地骂道：“别犯蠢了！你们连对手的动作都看不清？别说普通人，就算牠想追杀你们，你们也不可能逃得掉，何况带着一群累赘？”
    “今晚，只要援军输了，你们这些人谁死谁活，还不是看那头异兽的选择吗？”
    “那我们回去助阵。”乌阳闷闷地说，把手机拿远了点——那头传来乔纳森气急败坏的嚎叫声。
    “你就别去添乱了，咦，那个丫头是谁？”乔纳森注意到视频中闪过的一张面孔。
    “丫头？”乌阳左右看了看，在他眼前的女孩不多，于是挨个照了过去。
    “停！”
    乌阳连忙稳住手机。
    乔纳森似有些紧张，贴近了些，仔细观察。
    “乌阳，你和赤火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小丫头。”乔纳森神情严肃，“我有预感，她会是关键。”
    “可雅？”乌阳有些纳闷，她不是今晚才被接收的一家人里的吗。
    “就是她。”乔纳森说，“她和蚊王的人形态一模一样。别废话！别胡思乱想！现在没时间跟你们解释，一定要保护好她，带着她跑得越远越好。”
    人群开始疏散，各自逃命藏身。
    曼普金斯·哥德锤了下乌阳胸口，他虽然在维持秩序，可也听见了乌阳与同伴的谈话。
    “去，保护好这小姑娘。听起来，也许保护好她，我们也能捡回条命呢。”
    “你都听到了。”乔纳森说，“别忘了开启定位。我，贝贝，艾蕾会尽快和你们汇合。”
    乌阳挂断电话，看向他的王牌教官。
    曼普金斯笑了笑，“你那朋友说得对，今晚谁死谁活，都怨不得别人，赶紧出发，或许还能多为我们争取些时间。”
    乌阳点点头，走向拉努一家人，简单作出解释。
    “不！”一连串的事故让可雅崩溃了，“我不要离开爸爸妈妈。”
    赤火看向拉努与他的妻子。
    拉努不舍地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一记手刀敲了上去，颤声道：“我女儿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您女儿一定比我们活得久。”赤火说着，扛起可雅几个跳跃离开了。
    卡卡娜倚着拉努泣不成声，可雅的三位哥哥同样五味杂陈。
    “一定要照顾好她啊！”拉努对着一片黑暗大喊。
    “我们也走。”臭猴对拉努一家说。
    卡卡娜泪眼婆娑地看向臭猴，“真的谢谢你。”
    “嗨！”臭猴不在意的摆摆手。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几分钟后，全身漆黑，如身附装甲的蚊王赶到格罗镇，悬停在上空。
    牠皱了皱眉，异样的感受不再出现。
    牠张开精气罩，直至笼罩整座格罗镇。
    藏在暗处的几万居民毫无察觉，由于环境漆黑，也并未发现有丝丝血线离开身体，飘向上空。
    只有潜伏在镇外的几名卫队成员与曼普金斯·哥德使用“见”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数万血线浅尝辄止，蚊王并未吸干居民，牠仍要追寻那份特殊的感觉。
    望着空中的怪物一闪而逝，曼普金斯等人可算松了口气。
    而后，另一道强大的气场出现。
    钢剑使用“全”快速感知了一遍小镇，未能找到蚊王的踪迹，也很快离去。
    格罗镇以南，钻入一片灌木丛的赤火与乌阳心中一惊，同时回望——一张庞大的精气罩在他们后方快速扫过。
    那精气罩的规模堪称恐怖，简直与乌阳曾经待过的巴布斯黑赛场还要高大许多。
    没过一分钟，那精气罩再次出现，从两人后方扫过。
    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他们并未停下脚步。
    当那精气罩第三次出现，赤火终于醒悟过来，“那东西在以一个中心点，向四周画圈！牠在快速进行地毯式搜索！”
    “可……那个‘全’移动的也太快了，绕着一点画圈，竟然还能快速接近我们。”乌阳有些疑惑，“可那头羊好像不会飞？”
    “应该是另一头异兽。”赤火语速极快，“我们直线跑，跑得越远对方画圈越大，我就不信牠真能追得上我们。”
    第四圈……
    第五圈……
    “越来越近了”……赤火忍不住心中惊惧，“牠还在加速。”
    第六圈……
    “照这趋势，下个圈就能追上我们了”，赤火想着。
    “乌阳，我数三二一，我们往前扑。”
    乌阳没说话，轻微点了下脑袋。
    “三……”
    “二……”
    赤火忽然有种感觉，他来不及喊“一”了。
    “扑！”他大喊。
    这一声让乌阳有些猝不及防，导致动作也不够连贯，他向前扑倒，庞大的精气罩扫过，边缘触碰到了他的脚尖。
    亮眼的庞大精气罩陡然消失。
    赤火与乌阳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前方。
    一道浑身漆黑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108章 汇合

    赤火看了眼肩上的黝黑丫头，没醒。
    他紧盯眼前看不真切的身影，缓缓起身。
    那漆黑身影背对月光，只看得出牠两米多高，背后数根针头一样的尾巴。
    噌。
    赤火乌阳两人瞬间被对方两根尾巴捆住，动弹不得。
    又一根尾巴缓缓伸了过来，似乎是朝着赤火肩上的可雅。
    “休想伤人！”
    钢剑的声音远远传来，剑却已斩下。
    捆住赤火乌阳的两根尾巴迅速收回，避开了钢剑的斩击。
    “该说你们幸运呢，还是倒霉呢？”钢剑笑了笑。
    只有苦笑。
    “我们能帮到您吗？”
    “可以。”钢剑说，“不要让我分神。”
    “知道了。”
    赤火强拉着乌阳远离。
    “为什么阻止我？”蚊王脸上看不出表情，“我并没打算拿他们怎么样。”
    “还是请你离他们远点。”
    钢剑扭转剑身，将月光映射入蚊王双眼，这是他常用来摄敌的方式，可他并未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惊慌。
    蚊王在那昏睡的丫头身上找到了异样的感觉，但牠愿意与眼前这人说些话——牠积攒了好久的，要与人类说的话。
    “为什么要紧盯着我们不放？”
    “其实尼卡一直在为了两族和谐共存而努力，只是你们似乎对此很……”蚊王似乎在寻找恰当的词汇。
    “不屑一顾？”
    “和谐共存？”钢剑忍不住嗤笑一声，“这话对那些被你们咬死、撕碎的人们说去。”
    “你是说，是因为我们先伤害了人类，才导致遭到反击？”
    “不然呢？”
    蚊王闭上眼，似在回忆，“我们一睁眼，看见自己生活在一个个装满液体的容器里，我时常在想，难道那就是我们的家吗？难道，我们就是在那个冰冷的玻璃柱子里面出生吗？”
    “我想不是的。”
    钢剑梗住了，一下子沉默下来。
    “也许我们该回到您第一个问题。”钢剑盯着蚊王，似要将牠整颗心都看穿，“因为你们对某些人有用，因为你们威胁到了人类，因为你们与人类的食物链尚不分明。”
    对与错，很重要吗？
    也许对钢剑很重要，但对燚洲人来说，散落在外的异兽全都死光才真正重要。
    无论钢剑个人持有什么立场，今晚都要与蚊王分个生死。
    他死了，联邦大不了再派一个人、两个人，甚至一支军队来。
    钢剑有些紧张地盯着蚊王，一名顶尖气者与一个顶尖生物的对决，不容许丝毫大意。
    而蚊王脑海中，则出现了钢剑的善恶值。
    红色：。
    绿色：2309。
    他是个好人。
    蚊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两万多的恶值，竟让牠觉得这是个“好人”……该说人类太坏，还是自己标准太低了呢。
    而这两万多的数值，还要归功于钢剑是位提倡健康饮食的半个素食主义者。
    “我没时间跟你耗了。”蚊王说着，振翅浮上半空。
    “想走！”钢剑挥舞“冰摄”上撩，一道锋锐的气流斩去。
    一时间，数道尖刺乱舞，与眼花缭乱的剑气在半空激烈碰撞。
    ……
    “我们去哪？”乌阳边跑边问。
    赤火想了想说：“乔纳森他们在南边，我们先远离那个大叔和异兽，接着直线往南跑。对了……”他歪头看向乌阳，“爱娜给你的‘巧克力豆’还有剩吗？”
    乌阳从兜里掏出四颗，“还有这些。”
    “太好了！”赤火连往嘴里丢了两颗，“之前消耗太大，还好有你省着。”
    “乔纳森是对的，那头异兽似乎真得对可雅感兴趣。”赤火说。
    “是啊，毕竟某种角度上，他们长得一样。”乌阳说。
    “这就是问题所在。一个异兽，怎么会有什么人形态，又与可雅一模一样呢？”
    “也许牠复制了可雅的身体。”乌阳说。
    “可能性很大。”赤火回了句。
    之后两人便不再言语，毕竟他们不是赶路，而是逃命，为了保证状态，呼吸节奏相当重要。
    南边，三道人影忽然出现在月色下。
    乔纳森低头看了眼手机定位，“很近了，还有不到十公里。”
    米贝扭头看向艾蕾，“还撑得住吗？”
    “嗯。”艾蕾轻声回应。
    “这点距离，没必要再进入虚空赶路了。”乔纳森看向艾蕾，“你先原地休息，等精气恢复些了再跟上。”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米贝挂着笑容说。
    “并且一个耗光生命精气的同伴，只会拖累我们。”乔纳森说。
    “好。”艾蕾停下身形，吃下爱娜留给她的“食物”。
    一分钟后，乔纳森和米贝终于见到赤火与乌阳的身形。
    赤火将可雅放下来，“是她吗？”
    乔纳森仔细看了看，“没错。体型、模样甚至神态都一模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米贝虽然知道的比另外两个伙伴多些，但也是一头雾水。
    “先找个藏身的地方再说。”
    四人四处寻找，最终看见一个半人高的洞穴。
    “全。”乔纳森低声说，洞穴里每一丝细节便出现在脑海中。
    “里面有头热带白熊。”
    四人曲着上半身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没将那头几乎没毛的白熊吵醒。
    乔纳森伸出右手食指，一道蓝色冰环生成，围绕食指缓缓转动。
    他指向脚下土地，“冷寂蓝环”缓缓下落，贴在地面上，很快，他们脚下的区域便成了一片冰蓝色。
    乌阳和赤火有瞪大了眼睛，饶是此时情况危急，也难挡好奇之心。
    他们很清楚地看到，并不是生命精气元素化，而是乔纳森把土地给元素化了！
    “这是？”
    “最近觉醒的超能力，以后再解释。”
    乔纳森说着，脚下接近四平方米的冰面又缓缓被其食指上的“冷寂蓝环”吸收回去，再度化为生命精气。
    四人脚下一空，好在反应灵敏，纷纷跳开。
    原来“冷寂蓝环”制造出的不是冰面，而是一块十二立方米左右大小的巨大冰块。
    现在，就是十二立方米的大坑了。
    接着，乔纳森将“冷寂蓝环”对准可雅，将其冰封在大块冰块内，其中预留着足够支撑一天的空气。
    他将可雅藏进大坑内，用土填平。
    “来了！”
    乔纳森察觉到外面有了动静，急忙道：“用‘敛’。”

 第109章 援手

    四人两人一排，紧贴洞口两侧，略微探出脑袋。
    蚊王就悬停在上空，羽翼缓缓扑扇，牠静静凝视脚下，黝黑丫头就在附近。
    半人高的洞穴里，白熊浑身一颤，悠然转醒。
    乔纳森四人惊惧地望向仍处于迷蒙状态的白熊，只见它忽然猛吸了口气，嘴巴大张——
    “糟，洞穴温度下降，给它冻醒了”！
    趁白熊一口喷嚏没打出来，乔纳森静步闪到其跟前，捂住了它的嘴巴。
    “嘁。”
    白熊懵懵地看向捂住自己嘴巴鼻子的不速之客，进而有些恼怒，这喷嚏非常不过瘾。
    “嗯？”
    尽管动静轻微，但蚊王还是有所察觉，背后尖刺向着洞穴轻盈一扫，一道风刃便迅疾地切割而去。
    洞穴一下去被削去“头盖骨”，惊得其中四人一兽都慌张地望向空中。
    白熊看见蚊王的一瞬间，与生俱来的血脉压制险些使它崩溃，屎尿齐出，吓昏了去。
    蚊王不在意地看了眼，随后问道：“人类女孩呢？”
    “在一个妥善的位置。”乔纳森说，“没有我们指引，你别想找到她。”
    蚊王不再询问，牠此时神态安定自若，仿佛乔纳森和米贝数小时前看见的软弱的牠是场幻觉。
    牠缓缓落地，一步一步走向四人。
    可雅就在脚下，四人无法后退，望着对方不紧不慢地走来，心中都有些打颤。
    蚊王在距离乔纳森等人一米远的距离停下，“全”迅速张开。
    乔纳森有些慌乱，时间太短，他只能赌，赌蚊王不会将“全”扩张到地下。
    当蚊王的精气罩即将扩张到几人脚下时，来自另一人的“全”堪堪将其抵住。
    “你不会觉得，我们会任由你探知我们？”米贝位于“全”中央，沉声说。
    蚊王环抱双臂，居高临下睥睨四人，背后一根尖刺高高扬起，将他们一齐抽飞。
    乔纳森四人翻身跃起，焦急地捕捉蚊王的动作。
    只见牠将身前的生命精气变幻为一副大铲子，伸进乔纳森刚刚填平的土地里，铲出一堆土块，露出了深处的冰牢。
    “被发现了。”乔纳森等人心中焦急，却没有丝毫办法。
    而促使他们没有冒险进一步行动的原因，则是蚊王异常的举止。
    牠上前一步，透过冰牢看到了昏睡着的可雅，背后一根尖刺缓缓伸进坑洞，圈住冰牢，并将其提了上来。
    “解开她。”蚊王注视着乔纳森。
    几秒钟过去，见乔纳森犹豫不决，半是解释地说：“你也不想我强行破坏冰块，伤到她？”
    “她？”乔纳森略感迷惑，迟疑着最终还是让冰牢缓缓消散。
    他没有将其重新化为生命精气收回体内，是为之后可能发生的战斗埋下种子，出其不意。
    乔纳森没有为冰牢附加“寒冷”特性，并将“冰牢”的的温度控制在0c，就算如此，从未经历过雪天的可雅还是被冻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蚊王皱起眉头，控制尖刺将蜷缩着的可雅卷入怀中，并将尖刺对准了她的小腹。
    这时，牠看了眼洞外，有些恼怒地将可雅轻放在地上。
    一阵疾驰声传来，钢剑很快赶到，扫了眼“秃了头”的洞穴。
    “没事？”
    赤火摇摇头。
    他目睹蚊王对待可雅的全过程，思绪异常混乱。
    “你和可雅到底有什么关系?”赤火看向蚊王。
    “我也不清楚。”蚊王缓缓摇头，目光投降黝黑丫头时，柔顺了许多。
    “原来你叫可雅啊…”
    说着，蚊王忽的目光呆滞，忆起曾经的一幕。
    一位棕色皮肤身材清瘦的女性俯下身与牠对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名字？”黝黑女童陷入沉思，“可，可…”
    “可可？真是可爱又好听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
    思绪回归，视野很快清晰，蚊王不理解自己此时复杂的情感——牠愈加渴望吸上一口可雅的血液了。
    背后的尖刺似乎在响应主人的渴望，再次向着黝黑女孩蠢蠢欲动。
    钢剑快步上前，左手提剑挡在蚊王与可雅之间，“你当我不存在吗？”
    蚊王沉默不语。
    之前的谈话，钢剑的立场已经很明确了。
    蚊王神色复杂的紧盯对方，“你非要去死，我只好成全你。”
    钢剑紧紧攥着“冰摄”，神色似有些犹豫。
    他不是机器人，当然能感受到蚊王对于那黝黑女孩的复杂情感——区别于饿狼之于猎物，杀人犯之于待宰羔羊的不可名状的深情。
    可那又怎么样呢？
    钢剑要杀蚊王，这是无可更改的。
    他横剑在前，目光变得坚定。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一人一兽脚下土地一声闷响，洞穴四周顿时被数道剑气割得四分五裂。
    以乔纳森等人的眼力，竟仅能隐约看见模糊成片的残影。
    “我们…”米贝望向传来紧密碰撞声的那片区域，神情复杂。
    赤火与乌阳同样。
    他们为自己的使命而来，而现在，似乎已经没有需要他们的地方了。
    乔纳森沉默片刻，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和贝贝从王宫赶来的路上，特别经过了异兽们群居的山头，已经空无一物了。”
    也就是说，除了剩下的蚊王，他们似乎无事可做了。
    而眼下，他们能做的，也仅仅是不给钢剑添乱了。
    假使钢剑身死，即便蚊王只剩下半条命，乔纳森也不认为自己和伙伴们有能力阻止牠行动，甚至成为供养牠的肥料。
    正当众人失魂落魄，六神无主时，一道氤氲的方框出现在洞穴前。
    一位长相斯文的男士透过方框左右望了望，观察清楚后，从中一步踏了出来。
    “文书！”
    乔纳森、贝贝、赤火和乌阳都是大喜过望，见了多年的“班主任”，精气神一下就提了起来。
    不久前抵达躲在暗处的艾蕾也现出身形，恬淡文雅，看不出神色。
    文书极少见的对学员们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干得不错。”
    随后看了看赤火与乌阳的断臂，“先忍一忍，过会儿让科林给你们治疗。”
    乔纳森欣喜过后，再度皱起眉头，“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合适吗？”
    文书摆了摆手，“放心，‘铁马3’需要抢修一段时间。”
    “那么……”文书仰头看向钢剑与蚊王的战场……
    “冰摄”虽然锋利无比，总能化险为夷，但蚊王数根尖刺的攻击愈发凌厉，其庞大的精气量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局势不妙啊。”

 第110章 不合常理的文书

    激战中，蚊王上空忽得凭空出现一道气门，五指如刀，从中斩下。
    蚊王战斗正酣，本能的向后仰倒，拉开距离。
    “这也能躲……”文书心中一惊，好在他早有心理建设，并不会将对方太过妖魔化。
    一击未中，却也算达成目的。钢剑得以喘息片刻。
    “钢剑先生，我来助你。”
    钢剑望向文书，却为皱眉，又紧接着舒展开来。
    “文书上议员？您怎么会……”他与文书在一次视频会议上见过面。
    文书视线紧紧抓住蚊王，却见对方警惕之余，瞥了数眼可雅所在的方向。
    他神色沉重地回答钢剑：“来为此事做个了结。”
    钢剑沉默片刻，面带微笑道：“虽然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不过还是谢谢了。”
    说着，再度与蚊王纠缠在一处。
    铿锵金鸣之音细密响起，无时不在摧残少年们的耳膜；钢剑与蚊王的战斗余波鞭笞着大地，形成一道道深邃的裂痕，几乎一瞬间就将整片土地翻倒了一遍。
    文书一双瞳孔急速转动，捕捉着双方战斗的画面，紧张且谨慎地释放“传送门”，为钢剑提供一次又一次出其不意的攻击，使得之前处于压制状态的蚊王都感到有些手忙脚乱。
    协助钢剑的同时，文书张开“全”，确保第一时间感知到威胁，从而躲避。
    他望着浑身全是细长伤口的钢剑，有些不解对方为什么不张开“全”作战，而是选择一身生命精气内敛，单凭一柄剑护身、杀敌。
    一般来说，气者作战，都是优先张开精气，一方面感知威胁，一方面形成第一层防护，抵御敌方的“特性”或者“超能力”。
    思绪飘飞这一瞬，文书感到一根漆黑尖刺刺破了“全”，并一刻不停地刺向自己。
    他左手一挥，并侧身翻去，在“传送门”出现的一瞬钻了进去，出现在与原本相反的方位上。
    未等文书定下身形，又一根尖刺袭来，几乎要刺中他的左肩。
    危机关头，文书脚下再度浮现一扇“传送门”，整个人自由下落，出现在更远的位置上。
    文书紧忙抬眼望向蚊王方向，见对方被钢剑缠上，松了口气。
    只是蚊王不经意间撇来略有不甘的视线，又让他一颗心吊了起来。
    文书终于得以喘息，有机会审视自身。
    “怎么回事？”他感到一阵疲惫，身上的精气明显少了许多。
    “难道……”
    “牠的尖刺只要接触到目标的‘全’，就能吸取精气？怪不得钢剑会剑走偏锋，舍弃最‘保险’的作战方式。”
    文书神色复杂的望向蚊王与钢剑两“人”。
    他已经足够小心，仅仅被蚊王刺中“全”两次，就几乎被抽走了近半的生命精气；他很难想象正面面对蚊王的钢剑，又是如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虽然明白了缘由，不过文书还是要坚持启用“全”。
    他仍要为钢剑使用“传送门”，这需要消耗大量心神，而“全”则是他生命安危的保障，除非精气值所剩无几，不然他是不会放弃使用的。
    “咦，文书呢？”乌阳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老师不知何时不见踪影了。
    伙伴们都默默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米贝暗暗攥紧拳头，愤怒，无力。
    他恨自己弱小到连战局都看不清晰，恨自己无法掌握自己和朋友们的安危。
    米贝转头看向伙伴，乔纳森绷着身体，紧握的右手指缝间，鲜艳的血珠一颗颗滴落。
    米贝轻拍了拍乔纳森的肩膀，乔纳森向他笑了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后方的赤火不屑的撇了撇嘴。
    既然感到弱小，努力强大就好了。
    战场上。
    有了文书上议员从旁协助，钢剑明显轻松不少。
    文书能为钢剑提供的，不只是出其不意的攻击，还能在关键时刻化解蚊王的攻势，让其刁钻的攻击落在空处。
    之前无暇顾及其他，现在有了些许空隙，钢剑渐渐察觉出一丝不对。
    他的对手虽然无比强大，无论气势还是实际的精气量都稳稳将其压制，可他却感到蚊王正处于状态下滑的阶段。
    “坚持！”
    钢剑脑海中认定策略，不再刻意进攻，而是以纠缠、拖延为主。
    他有预感，胜机，在于时间。
    果然，几分钟过去，蚊王毫无征兆地喷出大口鲜血，主动拉开了距离。
    文书一惊，“难道……是核爆的影响？辐射？内伤？”
    不管是什么源由，激烈的战斗加速了那一过程……
    “希望来得及……”文书紧皱眉头，低声自语。
    好机会！钢剑见状，立马冲杀上去，绝不给蚊王一丝一毫喘息的时间。
    “冰摄”寒光在蚊王眼前闪过，临头劈下，一根尖刺将其抵住，另一根尖刺则果断刺向钢剑胸口。
    一道氤氲气门凭空出现，再度化解了蚊王的致命一击。
    钢剑轻抬“冰摄”，变劈为扫，切断尖刺，再度刺向蚊王。
    又一道“传送门”出现，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协助钢剑进攻或保命，而是出现在蚊王身前，使其躲过了钢剑的“冰摄”。
    钢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惊疑之中，主动与蚊王拉开距离。
    等他回过味来，气急败坏的质问：
    “你发什么疯？！”
    文书咧了咧嘴角，轻声说：“谁知道呢……”
    他看似轻松，实际上一开始就状态不佳，更别提频繁使用超能力，并且又被蚊王吸了两口。
    “夏亚，您老‘人’家再不赶快，我也撑不住了啊”！
    虽作如此想，但文书仍在努力。他已不再掩饰，竭力搅局；既不让钢剑被杀，也要防止蚊王死于非命。
    可眼下，蚊王状似疯魔，爆发出极可怕的战力，生命精气倾泻而出，次次攻击，都如一湖汪泉砸向地面。
    钢剑自顾不暇，好在有文书协助，得以保全性命。
    “噗。”
    文书一愣，旋即一阵剧痛传来，他看向左肩，那里已经被一根漆黑尖刺刺穿；接着，他整个人被挑至空中，伸长了近百米的尖刺如鞭子一般“啪”地将其甩飞出去。
    这一过程中，文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萎靡、衰老，他甚至无力在半空为自己开启一个“传送门”。
    几乎同时，钢剑被蚊王以同样的方式贯穿右腰，整个人迅速衰老，形如枯木。

 第111章 归宿

    空中，一道高大强健的漆黑身形突兀地定在一处，清晰的出现在乔纳森等人视线当中。
    四人一齐望去，对上了蚊王冰冷的视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漆黑身影唿扇双翼，向着洞穴缓缓飘飞落下。
    乔纳森怔怔望着蚊王走近，大脑一片混乱。
    “文书和那个老头输了……我该怎么办？贝贝……”
    忽得，一根尖刺正对乔纳森的眼眸，几乎就要刺入其中，将其“惊醒”。
    “收起你的小把戏。”蚊王缓缓扫过乔纳森、米贝、赤火和乌阳，“如果你们不来妨碍我，我可以不杀你们。”
    乔纳森保持沉默，背在身后的右手食指上，环绕其上的“冷寂蓝环”缓缓消散。
    四人默默让出空档，看着蚊王进入洞穴。
    他们有种预感……或者说他们隐隐觉得，可雅不会有事。
    这也是他们不多加反抗的重要因素之一。
    只见蚊王在埋下可雅的坑前站定，一如上一次那样，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生命精气，呈铲子状，将可雅铲了出来。
    蚊王转过头，看向乔纳森。
    四人全都一愣！
    那可怕地，让人颤栗的高大身影，此时竟是一副枯槁模样，脸上布满了纹理。
    他们这才发现，蚊王不知何时，全身都已经有些走样——牠的羽翼带着苍老的灰，以往强健的肢体现在看起来却显得“瘦小”。
    乔纳森伸出右手，“冷寂蓝环”再度浮现，关着可雅的冰牢化作精气，重回到主人体内。
    “谢谢。”
    蚊王轻轻将可雅平放在地上，仔细端详。
    良久，牠轻拿起可雅的右手，并将其五指摊开。
    昏迷的可雅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吓了一大跳，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随即似乎被周围静谧的氛围感染，安静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盯着俯在自己身前的“怪物”。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并不怕牠。
    直到那“怪物”的嘴部缓缓伸长，变成一根细长尖刺，也是不怕。
    乌阳无比紧张的迈出一步，右手前伸，似要阻止蚊王，却被赤火一把拉住。
    乌阳回头望去，三个伙伴都是缓缓摇头。
    蚊王捧着可雅摊开的右手，脑袋缓缓下落，变为尖刺的口器轻轻刺破她食指的表皮。
    “咕。”
    牠喉结微动，像是吸了一大口，但可雅没有任何感觉。
    可雅起初似有些怕疼，在蚊王口器即将刺入时，害怕的紧闭双眼。待她再度睁眼时，却看见对方一脸满足，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
    “艾蕾！米贝！赤火！乌阳！乔纳森！你们没事？！”
    洞穴外，传来爱娜急切的呼喊声。
    很快，文书领着爱娜和钢剑冲了进来，却见……
    “这是？”爱娜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又看向现出身形的艾蕾。
    身形枯槁、面部衰老的蚊王蜷缩着躺在地面上，头部顶着可雅的肚子；而可雅则轻轻抚摸着蚊王——好像慈爱的母亲正安慰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蚊王吸了可雅一滴血……”可雅似乎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牠似乎死了。”乔纳森补充道。
    文书快步上前，迅速探查一番，最终深深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终究还是晚了……”
    确认死亡后，钢剑也是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胸口，“老头子这都捡回一条命，福大命大啊，可得赶紧退休，遭不起遭不起。”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文书，“感谢上议员的救命之恩，不过……为什么？”
    如果是他处在文书的位置上，在一位位阶极高的气者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超能力与真实实力，很难不选择杀人灭口。
    钢剑一死，功劳归于文书，能力也不会泄露，不是很好吗？
    文书疲累地扯了扯嘴角，“既然我让蓝府暂时与‘铁马三’断联，就说明不想让那些人知道我亲身参与此事。”
    “可你的超能力与实力……”
    文书打断他，并认真地说：“你是个真正的气者，钢剑。”
    “真正的气者？”
    “真正的气者，行于弱者身前，死于弱者之前；真正的气者，为心中正气而活，为美好世界而活。”
    “钢剑，我敬你。”文书肃穆地看着对方，忽的展颜一笑，“哈哈，我知道这些话很孩子气啦，不过人总要有些坚守才能活得坚定不是吗。”
    “不，一点都不孩子气。”钢剑直面文书，致以最真诚的菲莫曼联军礼，“您放心，我钢剑就算被人折磨致死，也不会透露关于你一丝一毫的信息。”
    “我相信您。”文书再度扯了扯嘴角。
    “说起来，你那药剂真神了，质量比起市面上那些‘高级货’都纯净得多。我想就算是那家神秘的‘科特生命研究院’出产的药剂也不过如此了。”
    “好说，好说。”文书打起哈哈，没必要告诉钢剑爱娜的超能力。说起来也是命大，要是稍微晚点遇见爱娜，估计他是活不下来了。
    钢剑又扫了眼表情安详的蚊王，确认对方真的死去后，恢复了自来熟的本性。
    “说起来，那什么‘科特研究院’也真是厉害，别说安洲一洲之地，就是把全世界茫茫多研究那一块的组织都加起来，也没听说谁家出产的产品能比得上他家的。”
    “是啊是啊。”文书略显尴尬地笑着附和。
    钢剑摩挲起下巴，狐疑地观察着文书与乔纳森等人，随即一甩脑袋，瘫坐在地上，“啊呀，今天可真够呛呐。”
    ……
    特勒斯与原贝伦迈公国交界处，特勒斯异兽研究处——蜂巢。
    一个头生双角，浑身浴血看起来无比渗人的生物踉跄着走入蜂巢。
    撒旦看起来像是丢了魂一样，扶着墙壁缓慢挪动，似乎凭借本能找到了去往下层的方法。
    牠一边扶墙移动，不时口吐鲜血，经历了漫长的半个小时，终于来到最下层的三间研究室之一。
    牠靠着一台巨大的计算机，缓缓滑下，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
    良久，牠似乎回了魂，抬起头打量四周。
    一旁的圆柱体设施和走来时经过的合金门都被什么生生撕烂，旁边倒着几具白骨，暗沉的血迹到处都是，很像撒旦的风格。
    “这是哪里？”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总会梦到的地方吗？”
    撒旦咧起一边嘴角，似乎在嘲笑自己。
    接着，牠状似疯魔，狂笑出声。
    一道白光闪过，残破的研究室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第112章 新生

    钢剑瘫坐着缓了缓，并没向文书交换联系方式，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其余几个年轻气者。
    “这几个小家伙要是放到总部，估计要被老仙儿他们几个抢疯了。”
    十几分钟后，钢剑艰难起身，“我去塔塔曼达大元帅那边看看……”他扫了眼众人，笑道：“几位，有缘再会了。”
    又十几分钟过去，筋疲力竭的钢剑终于赶回格罗镇附近，在不远处一座坍塌的大山根底发现一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后来，塔塔曼达的尸体由钢剑亲自送回了柯嚓禾联酋国，克尔森含泪接待，最终以柯嚓禾最高规格礼仪下葬，其家人加封五星荣誉家庭，世代受国家保护，不愁吃穿，并有一系列优待。
    而塔塔曼达带给祖国的，远远超过这些。
    ……
    钢剑走后，文书接着闭目养神几分钟，打开了传送门。
    乔纳森、米贝等人好奇地望向那头。
    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一颗看不清轮廓的巨大树木前，或坐或站，或懒散匍匐在地面，或倒吊于枝桠，一群人与异兽目光平静的望了过来。
    “菲利普，过来帮忙侦查下四周。”文书说。
    菲利普扯了扯嘴角，忌惮于几个与文书关系贼好的同期，还有老吉米和怒发都在身后盯着，不情愿的跨过“传送门”。
    菲利普也不与文书搭话，只是对乔纳森说：“表现还可以，再努力努力。”他顿了顿，“艾蕾，你不会觉得你已经足够躲过我的‘视线’了？”
    “别显形！”乔纳森急道，“他在诈你。”
    隐于虚空中的艾蕾身形一顿，最终选择沉默。
    “呵呵。”菲利普也不纠结此事，“是不是诈你，以后就知道了。”
    这是学员与老师之间常有的互动，乔纳森偏爱找菲利普和阿尔伯特的茬，爱娜喜欢给达利娅搞恶作剧，而艾蕾则和自己的老师爱格尼丝相亲相爱，反而同样喜欢拿菲利普当实验对象。
    菲利普探查了一圈回来，“没事，进。”说着，跨过传送门。
    文书紧跟着过去。
    乔纳森、米贝、艾蕾、赤火、乌阳和爱娜也接连来到传送门的另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远在浮卢洲的橙瞳也通过“传送门”来到这边。
    乔纳森在一群异兽中看见好几头眼熟的家伙。
    南东大蠊，也就是巴比亚德·尼奥向乔纳森等人走来，感激道：“谢谢，谢谢你们。”
    他被传送到这片森林后，通过文书看见不少画面，其中包括乔纳森等人避让蚊王，让其接触可雅。
    米贝望向四周，老师们一个不落，全部都在这里，各类异兽也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绕此处安静坐着。
    一根树枝缓缓下落，搭在文书肩上，绿色精气涌动，一道浑厚且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好了。”
    文书点点头，又打开一扇“传送门”，一头浑身浴血的羊角异兽被传送过来。
    “羊王！”
    乌阳和赤火对牠印象深刻，一眼就认了出来；一众异兽亦步亦趋地靠拢过来，紧张地注视着奄奄一息的撒旦。
    众人头顶，被树木枝桠遮盖的上空，一根藤条缓缓伸出，将羊王缠绕包裹，闪烁着晶莹的绿光。
    十几分钟后，文书再次得到那声音的指示，将落在洞穴里的可雅和蚊王也传送了过来。
    黝黑女孩怯生生地打量四周，抱着蚊王枯槁的脑袋沉默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爱娜看向达利娅。
    达利娅抱着碳钨合金刀，向文书努了努嘴，“还是让他解释。”
    文书似乎有些疲累，坐到地上。
    “早些年，我通过‘传送门’来到这片土地，也就是万兽之森核心区域，结识了‘夏亚’。”
    文书指向面前那颗巨大无比的树木。
    “蓝符会议结束后，我来到这里，与‘夏亚’筹划行动——将蜂巢中所有异兽都传送回属于牠们的土地。”
    “根据我的特性‘定位’和超能力‘传送门’，还有夏亚与生俱来的‘感知’与‘放大’能力，先锁定一片区域所有异兽，由我来传送。”
    “而这需要大量生命精气，即使是夏亚也无法一次性提供如此庞大的精气量；于是我将你们的老师都请了过来。”
    “维和军驻城那边是第一批，特勒斯王宫后山是第二批，羊王是第三批……”
    文书看向被藤条裹住的蚊王，“牠是第四批，另有部分零散分布的异兽，也大多在第一批和第二批之间传送了回来。”
    乔纳森看了看摸不着边的夏亚，又看向老师们，皱起眉，“夏亚的精气量不够，算上你们就够了？”
    文书耸耸肩，“聊胜于无嘛。”
    爱娜跑到达利娅旁边，“老师，你们怎么都不动弹啊？”
    达利娅翻了白眼，“我们现在也就勉强维持个人样儿……”说着，恶狠狠地等了菲利普一眼，“不像某些人，跑这来看戏。”
    菲利普本来望着达利娅那头，见对方投来视线，把头扭到一边，顺带提了下眼镜。
    说起来，菲利普真是非常后悔在杀了黄獠之后就离开马上离开燚洲，那羊王打起架来，真带劲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真跟撒旦打起来，估计也没命在这受达利娅的白眼了。
    科林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靠着树干，嗓音有些漂浮地说：“赤火，乌阳，你们的胳膊还得再等一天时间；要是心急的话，回研究院找南岚或者篮鸢将接口切开，把焦面刮干净做缝合手术也行。”
    赤火和乌阳对视一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们还能行！”
    “嘿嘿。”科林仰头喝了口自己带来的啤酒。
    不多时，一头看起来极普通的山羊踏着蹄子从茂密的草丛中走出，撇向众人，开口说起了特勒斯语：“谢了。”
    撒旦已经从其牠异兽口中得知尼卡的事，无论怎样，都对人类升不起好感。
    乌阳这才反应过来，牠就是那个将他和赤火压得喘不过气的羊王。
    “看起来好普通啊”，他想。
    文书望向夏亚，“蚊王还有救吗？”
    一瞬间，周围耸动交谈着的异兽们都安静了下来，紧张地等待夏亚的回答。
    漫长的几十秒过去，包裹着蚊王的藤条缓缓落下，并将其松开。
    蚊王的身体一如之前一样枯槁，众人沉默地盯着这具尸体。
    “咔。”
    一道声响从蚊王身体中发出，接着，牠的腹部出现一道裂纹。
    “咔，咔……”
    蚊王下腹的表皮与肌理如盛放的花瓣缓缓打开。
    盆骨处，一只细小的蚊子如第一次接触光照的幼崽，缓缓抬起头，几条细腿撑起了身子。
    可雅趴坐在蚊王身边，好奇地打量着那只比一般蚊子还要小的小家伙。
    小蚊子也好奇地打量着可雅，围绕她的脑袋画起了圈。

 第113章 大礼

    众人（兽）望着和谐的一幕，都不禁感到一份安宁，一份心安。
    赤火稍显紧张地走到撒旦面前，与牠保持一段距离问：
    “请问，你有被我的火焰烧到过吗？”
    与撒旦作战时，牠的动作实在太快，赤火完全没有看清的自信。
    撒旦此时是普通山羊的形态，牠歪了歪脑袋，“它给我种很危险的感觉，并没被烧到。”
    “是吗……谢谢。”
    撒旦扯了扯嘴角，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赤火失落的同时，不禁有些雀跃。
    业火足以使羊王产生危机感！
    “什么时候把你的‘冷寂蓝环’告诉他们？”米贝小声问挨着他坐在草地上的乔纳森。
    虽然除了橙瞳和爱娜以外，学员们都见过乔纳森使用超能力，但考虑到当时紧迫的局面，大家也很难进行多余的思考。
    乔纳森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告诉他们干嘛。”
    米贝瘪了下嘴，这厮表面毫不在乎，可真看到伙伴们惊诧的表情，估计心里都要爽翻了，他可清楚着呢。
    米贝决定在一个合适的场合替乔纳森宣扬出来，例如空闲时，赤火他们渐渐回过味来，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时。
    橙瞳坐在乌阳旁边随手将一枚硬币抛上抛下，赤火也很快从撒旦跟前回来，坐到橙瞳与爱娜之间的空位上。
    “橙瞳，你脑子转得快，帮我分析分析，燚洲以后会怎么样啊？”乌阳问。
    “来了”。橙瞳一早就注意到乌阳一脸便秘的表情，等了好几分钟了。
    “特勒斯中心政治机构消失，国内星将们要么死，要么逃，联邦也发布了处置决定，灭国是没跑了。国土大概会被金石王国、新拜朗和柯嚓禾联酋国瓜分；其中，柯嚓禾出力最多，并且距离特勒斯最近，会分到大部分土地，我猜测，起码不低于一半。”
    “金石和新拜朗分到土地较少，但估计会与柯嚓禾签订占便宜的资源交换协议，例如两国紧缺的畜牧资源和牲口。”
    “这样，燚洲新的格局就是新拜朗与金石两家挨得近的继续互相仇视，远处的柯嚓禾吸收特勒斯的现代科技及管理经验等，迅速发展，最终形成新的三大国格局。”
    “与以往不同的是，新拜朗与金石双方不会轻易打起来，柯嚓禾忙于发展，不会搅和进去，燚洲进入至少维持五、六十年的和平年代。”
    “括弧，纯属瞎猜。”橙瞳笑着结束分析。
    “这样啊……”乌阳忽略掉橙瞳最后一句，再次陷入沉默。
    与几个月前的米贝一样，他也有些迷茫了。
    “你那个愿望，可不算实现呢。”橙瞳说。
    爱娜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乌阳左手边，和赤火一样屏息凝神，目不斜视。
    艾蕾则安静地坐在他们后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乔纳森和米贝一左一右坐过来，坐到了乌阳等人身后。
    乌阳把脑袋搭在双膝上不说话，伙伴们也就保持安静。
    “我准备回院里待几天，以后留在格罗镇，不管怎样，先将那里富裕起来再说。”
    橙瞳点点头，有目标就是好事。
    爱娜拿胳膊肘戳了戳赤火，“你呢，要跟乌阳一起吗？”
    赤火摇摇头，“我……要不我跟你去当军官？”
    爱娜眼眸一亮，“好哇！我跟你说，我们基地食堂花样好多呢，我家厨师偶尔也会送菜……”她开始兴奋的报菜名。
    【赤火是怒发从东洲带回来的？基本听不到他谈及家乡的事呢。】乔纳森坐在第二排，默默想着。
    米贝打开手机，想要看看网络上有没有关于特勒斯核爆事件的视频或者报道，可惜接收不到信号。
    从蚊王体内诞生的幼崽溶血蚊似乎舞累了，一股脑栽进可雅不可捉摸的鸡窝发堆里。
    忽的，头顶繁茂的枝桠轻轻颤抖起来，文书一愣，竟抑制不住的面露喜色。
    “各位，暂时保持姿势不要乱动，夏亚有份大礼。”
    “喔！不知道一棵树会送些什么？有种开盲盒的快感哦。”爱娜颇感兴奋地说。
    一如之前治疗羊王时的情景，数根藤条缓缓落下，分别在在场所有人身上缠绕一圈，点点绿莹闪烁，继而亮光逐渐壮大，如水流般流淌。
    一众人直感到一阵舒爽，体内筋骨血管犹如实质地被以相当柔和的手段扩宽。
    乔纳森感到精纯的生命力量换换不断地输送进来，被器官自然接受，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过程持续了近十分钟，藤条缓缓收回，众人脸上都挂着愉悦的表情，久久不愿改变姿势，睁开眼睛。
    赤火站了起来，惊喜地张开双臂打量自己，“这感觉太棒了！”
    文书面带笑意，向学员们解释：“这是夏亚剩余的生命源质，它极为纯净，适用于所有人。”
    “生命源质？”橙瞳疑道。
    “简单来说，你们的精力量已经得到永久提升，至于到底提升了多少，回院测一下就知道了。”
    乔纳森默默感受，觉得精气量起码涨到了一万以上，也就是说，他大概率已经军级，开始向帅级（十万精气量及以上）迈进。
    银发少年在脑海中想象着海浪扑来，而他一手精气元素化，将整片海岸的浪花全部冻成冰块的场景。
    现在的他，绝对能够轻松做到。
    “不过还需要重新适应，精气压缩也要进一步加强才行”，他想。
    文书站起来，微笑说道：“大事已了，各位想去哪，本人服务一次。”
    爱娜跳着举起手，“我和赤火……”
    她忽然停下动作，看向怯生生的可雅，于是挂上和善的笑容走去。
    “小妹妹，想爸爸妈妈吗？”爱娜蹲下来揉了揉可雅的脑袋。
    可雅睁着大眼睛，向上偷偷看眼前耀眼的金发大姐姐，小脑袋连连上下晃动。
    爱娜打了个响指，“文书老师，干活。”
    文书朝达利娅翻了个白眼，准备打开传送门，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可雅爸妈的“定位”，而保护拉努一家的臭猴，他更是见都没见过。
    巴比亚德·尼奥静静站立，实际上是在与夏亚对话。
    很快，这位顶着南东大蠊身躯的特勒斯军官站了出来，对文书说：“我可以暂时保护可雅，帮助她回到父母身边。”
    巴比亚德·尼奥想了想说：“把我们传送到格罗镇附近就行。”
    他走到可雅身边，蹲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一些，“小姑娘，愿意让我来带你回家吗？”
    可雅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方长得和之前那全身漆黑的生物一样怪异，但她却依然害怕不起来。
    传送门开启，巴比亚德·尼奥拉起可雅的黢黑的小手，跨了过去。
    此时，可雅头顶的溶血蚊幼崽飞了起来，疑惑地打量着传送门两头。
    溶血蚊幼崽飞回万兽之森这边，震动着翅膀，发出人类难以听见的声音，似乎是在与夏亚交谈什么。
    可雅回头望去，看见那只小蚊子飞了回去，热泪忽然就顶在了眼眶上。
    文书默默看着这一幕，没急着关闭“传送门”。
    一分钟过去，溶血蚊幼崽跟着可雅和巴比亚德消失在另一侧，不再留恋。

 第1章 茉莉家的聚会

    安洲，安国，安萨尔克。
    乔纳森站在一家单元楼高层，对门锁使用“全”精气化作钥匙，熟练地打开房门。
    “男士皮鞋”。
    他换鞋时发现一双不属于屋主的皮鞋，大约42-43码。
    “搬家了”？
    乔纳森观察屋子，装修没变，茉莉的鞋子也在，不过大部分家具都换新了，看上去就高档一些。
    “怎么了？”米贝见伙伴站在玄关不动，问了句。
    “多了些男士的生活用品。”乔纳森换上鞋架上属于自己的拖鞋，径直走到客厅，躺在新的紫色布艺沙发上，身体扭来扭去，找到了舒服的位置。
    “不是石灰大哥的吗？”米贝也换上拖鞋坐到客厅左侧的单人沙发上，看了眼换新的大液晶电视，在茶几上找到了遥控器。
    “可能，鞋号比较接近。”乔纳森回道，“不过他和妻子都在如狼似虎的年纪，应该不会经常在茉莉家过夜。”
    “啊！难道他和妻子吵架了？”米贝把电视调到安国中央卫视新闻频道，起身走向厨房与洗手间的方向，“我去看看有没有多出来的牙刷或者浴巾。”
    乔纳森没说话，抬头看了眼挂钟，还有两分钟到晚上7点，新闻马上开始了。
    距离文书将学员们传送回研究院已经是第二天。
    乔纳森第一天待在卧室，把特勒斯核爆之后的新闻重播都看了一遍，其中包括燚洲各国，菲莫曼联，安国和东洲几个大国还有浮卢洲联盟国所有新闻，都没看见相关报道。
    不过一些自媒体和短视频倒是短暂出现过，很快就消失无踪——乔纳森也只是看到零星的评论，并没有亲眼搜索到。
    特勒斯政权消失，燚洲形势这些相关内容倒是有不少，这是联邦想禁止也禁不过来，并且公开会议报道过的，网民们也讨论得相当热烈。
    “真有！”米贝满脸吃惊地走回来，“牙刷牙膏都是两对，浴巾拖鞋这些也都成对，石灰大哥不会真和大嫂吵架了。”
    “吵就吵呗。”乔纳森将手掌贴在米贝脸上，将它推到面朝电视的方向，“开始了。”
    “行。”米贝也知道乔纳森对这些八卦确实兴致缺缺，坐回沙发一边观看新闻，一边闲聊。
    “赤火和乌阳咋样了？”乔纳森问。
    “昨天南岚在忙，篮鸢学姐帮忙做了表面的清创。估计老师休息一晚，今天再补充点精气药剂就能彻底治愈了。”米贝说。他单说老师不提名字，指的就是科林了。
    米贝想起一件事，看了眼乔纳森说：“你不去看望一下小伊那和她母亲吗？我昨天陪赤火他俩去老吉米的‘城堡’里找篮鸢学姐，遇上小伊那了，她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呢。”
    “明天去。”乔纳森说，“她看上去怎么样？”
    米贝稍稍回忆一下，面带笑意说：“充满活力。她现在跟那只小尖嘴鹤可要好了，当时还趴在背上满处飞呢。”
    乔纳森翘起嘴角，将注意力转回新闻上。
    到了19：20，还是没有关于核爆的消息，两人估计是不会有了，不过并没调频道，打算将今天的新闻看完。
    门外由远到近传来谈笑声，一串钥匙哗啦啦地响起，插入锁孔，拧动把手。
    茉莉推开门，看见乔纳森躺在沙发上，米贝则将手杵在腿间安稳地坐着，脸上顿时浮现惊喜的神色。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没？我去给你们做。”
    茉莉踢掉平跟皮鞋，小跑到米贝身边给他个熊抱，又拍掉乔纳森搭在沙发上的脚，坐到边缘，这才想起门口还有个人尴尬地站着，连忙过去把他拉了进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路博明。”茉莉手掌指向身边高瘦的男士说，随后继续介绍，“这是我的两个表弟，乔纳森和米贝。”
    乔纳森朝路博明点了下头，米贝则笑着问好。
    “你们好，你们好。”高高瘦瘦的路博明有些尴尬地捏了捏脖颈，“突发状况，也没准备见面礼……”
    “没关系啦。”茉莉摆摆手，示意男友去另一侧沙发坐下。
    乔纳森凑到茉莉身边，轻声问：“糊糊相亲网？”
    茉莉顿时尴尬又恼怒，狠狠拧了把乔纳森的腰肉，做出“你滚”的口型。
    “我们是在部里认识的，老路人很好，你不许欺负他。”茉莉转用正常音量简单说了句，恶狠狠地瞪了眼乔纳森。
    “欺负我”？路博明干笑一下，没有反驳。他现在和茉莉感情很好，对待两位表弟当然也要宽容些。
    不过……茉莉怎么这么直接地把“部里”给说出来了？莫非……
    “两位表弟也是气者？”路博明惊愕地问。
    茉莉自得地说：“是的，他们都是我教的，不一定比你弱哦。”
    呦呵！乔纳森朝茉莉瞪眼，茉莉则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
    “不比我弱，那不是快到平级了吗！”路博明惊讶地说。
    “是啊是啊。”茉莉应付一句，将男友抛在一边，兴奋地逮着米贝问这问那，当然，都是不涉及隐私的问题。
    没多久，石灰带着他的克格曼太太拜访茉莉家。
    “都在呢，哈哈。我和宾妮带了些酒菜，吃火锅吗？”石灰熟稔地为自己和妻子搬来凳子，坐在背靠电视的方向。
    宾妮就是他太太的名，姓则随了石灰。
    快接近晚9点时，路博明回了宿舍，石灰送老婆离开又单独回来，这才开始询问乔纳森、米贝。
    “你俩这段时间跑哪去了？”
    乔纳森没回答，反问道：“你们知道最近燚洲的事吗？”
    茉莉和石灰对视一眼，“异兽入侵那事？”
    乔纳森有了点兴趣，“你们知道？”
    石灰点点头，“我们气者稽查部每周都有早报，知道个大概。好像是特勒斯鼓捣什么生物实验，结果异兽们都疯狂不受控制了，搞得国家灭忙。”
    “之前也在别的圈子收到消息，听说不少赏金团和赏金猎人都往燚洲去，这两天倒没什么消息了。”茉莉补充道。
    “你们不会去燚洲了？赚了多少？”石灰察觉到什么，问道。
    “没赚到什么钱。”乔纳森说。
    “也是。”石灰坐了下来，“听说那些异兽强得离谱，万兽之森的原种简直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第2章 拜访兰妮·维赫曼

    清晨，米贝打着哈欠从客卧走出来，看见乔纳森正盘坐在沙发上闭目修行，身体一顿，沉默着走进洗手间洗漱。
    7点出头，茉莉也起床从主卧出来，揉着脖子自语“好像落枕了”，看见客厅用功的乔纳森，狐疑地嘟囔：“这么用功……”
    到7：30，茉莉分别准备好了四份荷包蛋，四份水果拼盘，以及不限量果酱面包。
    乔纳森自然地睁开眼睛，扫了眼吃食，习惯性嘴欠：“呦，颜色正常的荷包蛋，下一步就要开始攻略番茄炒蛋了是？”
    “喂，本小姐什么时候有‘厨艺差劲’的设定了？”
    乔纳森抬头瞥了她一眼，接着低头夹荷包蛋，“不说‘老娘’？看来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步入老女人的年龄阶段了吗。”
    “啊啊啊，这饭没法吃了！”
    茉莉腾地站起，越过茶几，扑到乔纳森身前试图掐脖子未果，于是挣脱开他双手的钳制，抄起靠枕疯狂地拍打他的脑壳。
    米贝饭是吃不进去了，害怕茉莉看到他笑，痛苦地忍着不发出声音。
    闹腾一阵，茉莉重新拿起果酱面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贝贝，这次在安萨尔克待多久？”
    “过两天就回去。”米贝说，“和玛莎她们也很久没见了，很想念啊。”
    “行。”茉莉看向乔纳森，“你呢？”
    “没想好。”乔纳森平淡地回答。
    科特第三届学员们今天统一测试机体表，在这之前他还要去看看维赫曼母女。
    海琳娜昨天打电话说想要回来找他，被乔纳森无情拒绝了，“你回来也可以，不过我没事要你做啊”。他是这么说的。
    “铛铛铛”。
    门外响起敲门声，茉莉连忙去开门，“老路来了。”她说。
    “抱歉，我迟到了。”路博明提了下手中的购物袋，“我顺路买了点你爱吃的零食还有宝路牌的面霜和唇膏。”
    “原谅你啦。”茉莉喜滋滋地接过袋子。
    路博明看见老神在在的乔纳森和米贝，楞了一下，将拖鞋穿好，走到茶几前坐了下来。
    “你们好。”
    “你好。”乔纳森回了句，米贝则咧了咧嘴，还吃着东西呢。
    茉莉不顾两个“小屁孩”和男友聊了起来，将近八点钟时，乔纳森和米贝起身要走，这才说：“我和你们一起去拜访维赫曼太太。”
    “啊，今天不是要上班……”
    茉莉打断路博明，“出外勤啦。”
    “我怎么感觉自从他们出现，你的男友就换人了。”路博明小声嘟囔。
    “乖，姐姐下午就回班上疼你。”茉莉在男友脸上小啄一口。
    “行，那我们一起走。”路博明本就是开个玩笑，起身整理好衣衫。
    兰妮·维赫曼搬到了安萨尔克大学附近的高档小区，那里绿化很好，休闲设施丰富，物业服务周到，安全性也较有保障；与气者稽查部不在一个方向，四人没多久就分成两拨散开。
    茉莉经常拜访，熟门熟路，领着乔纳森和米贝走到了属于小户型楼排的8号楼3单元。
    “铛铛铛”。
    兰妮·维赫曼昨晚与乔纳森通过电话，早有准备。
    她推开猫眼看了看，打开房门，开心地迎接三人。
    乔纳森扫了眼布局，挑选了和在茉莉家差不多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伊那呢？”
    “在红方培养院呢。”兰妮说，“小伊那马上就到上小学的年龄了，我听说安萨尔克大学最近在准备一个人才直通车，从小学开始就读，只要期间不出大问题，基本可以平稳地升入大学。唯一不好的就是，一旦学生确立了以后的学术方向，就很难更改了。”
    乔纳森安静听着，不时摘一颗茶几上准备好的葡萄丢入口中。
    “所以才搬到这里吗。”米贝了然道。
    “对了。”兰妮·维赫曼左手握拳锤了下右掌，想起什么，“你们来看一下。”
    她带着三人来到女儿的卧室，不少玩具都碎了，一些玩偶也像是被暴力撕开一样——它们聚在一起，应该是兰妮将其扫成堆特别展示出来的。
    “还有这里。”兰妮走到床头，掀开自然垂落的床单，实木制成的床头有个类似小拳头捏橡皮泥留下的印记。
    “我女儿是不是……”
    米贝当即给篮鸢学姐打了电话。
    “篮鸢姐，我是米贝。”
    “哦，贝贝，你和乔纳森什么时候回来？爱娜、艾蕾、橙瞳都测试完成，就差你俩还有赤火、乌阳了。”
    “是吗！”贝贝一下子就被带跑偏了，“他们仨的精气量有多少？”
    “还没看呢，说等大家一起。”
    “是这样，篮鸢姐，小伊那觉醒生命精气了吗？”
    篮鸢在电话那头下意识点头，“嗯，前两天的事，我有教她控制力道，不过时间太短了，没什么成效。我已经嘱咐过她，近期不要触碰其他人。”
    “谢谢篮鸢姐。”
    米贝挂断电话，朝兰妮点了点头。
    兰妮颇为激动，“我女儿才七岁，她是不是……比较有天赋？”
    “何止有天赋，简直妖孽啊。”茉莉默默吐槽。
    “是的。”米贝肯定回答，“小伊那是天才。”
    “我和贝贝他们是十三岁那年觉醒的？乌阳是十四。”乔纳森有些不平衡。
    要不是凯森和庞贝不教他，说不定他6岁就成气者了！
    “走了，生气。”
    银发少年一甩手，真就离开了兰妮家。
    “诶，诶！”米贝吆喝两声，见乔纳森没回应，抱有歉意地朝兰妮笑了下，追了出去。
    茉莉楞在一旁，哭笑不得。
    “这熊孩子。”兰妮嗔怪地望着乔纳森的背影，心里仍止不住的兴奋。
    乔纳森当然不是真生气，不平衡倒是真的。
    他和米贝径直回了科特研究院——说起来也没多远，兰妮家在安萨尔克大学附近，而研究院就在大学隔壁。
    大门识别面部，自动打开。
    两人走进大楼，熟稔地朝负责学员机体表的研究员打了招呼，话说文书第一次带他们来测试，还会礼貌地对研究员打招呼，现在演都不演了。
    还有小四，身份被戳穿之后还坚持喊了一段时间“少爷小姐”，现在也对他们爱答不理的！

 第3章 新的机体表

    在研究员的引领下，乔纳森和米贝来到三楼中心的合金门外。
    这一层所有设施都会在测试身体时用到。
    “乔纳森，贝贝！”乌阳兴奋地朝他们招手。
    “久等了，哈哈。”
    米贝凑上去摆弄赤火和乌阳的胳膊，“切口一点都看不出来了，感觉怎样？”
    赤火提起胳膊画圈，“嘿嘿，比以前任何时候感觉都棒。”
    爱娜急冲冲地跑到乔纳森背后，双手用力推动，“都快点进去，要是今天拿不到结果，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就是，都这么熟了还要叙旧是怎么着，赶紧赶紧。”橙瞳拉着米贝，瞪着赤火和乌阳，示意他们不要在外面说闲话。
    艾蕾靠在合金门边同材质的墙壁上，抿了下嘴角。
    说起来，初次机体测试还是蛮费时间的，尤其是测试特性环节，并不是提取样本做培养，监测数据得出结论，而是根据精气展现出来的“异常”，靠“猜”，做排除法。
    不过乔纳森他们也都熟门熟路，特性早已确定，相对会快不少。
    乔纳森、米贝、赤火、乌阳依次进入测试场。
    两小时后。
    七名学员零散地坐回最初的教室。
    文书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学员们的机体表。
    菲利普、达利娅、阿尔伯特、爱格尼丝、老吉米、怒发、科林也都在。
    毕竟本次测试也是科特一项重大事件了。
    文书将机体表分发给老师、学员们，“先自己看看。”
    橙瞳：
    力量值：835；神经反应速度：9087；肌体恢复速度：1609；精气量：。
    特性：跳跃，细胞再生（弱）。
    爱娜：
    力量值：869；神经反应速度：11100；肌体恢复速度：1517；精气量：。
    特性&超能力：宝贝甜心，细胞再生（弱）。
    赤火：
    力量值：1041；神经反应速度：11324；肌体恢复速度：1907；精气量：。
    特性：高温，细胞再生（弱）；超能力：业火。
    乌阳：
    力量值：1062；神经反应速度：10178；肌体恢复速度：3035；精气量：。
    特性：高耐，细胞再生（弱）。
    艾蕾：
    力量值：971；神经反应速度：12407：肌体恢复速度：1609；精气量：。
    特性：虚化，细胞再生（弱）。
    米贝：
    力量值：1135；神经反应速度：12763；肌体恢复速度：2326；精气量：。
    特性：清凉；超能力：反弹，细胞再生（弱）。
    乔纳森：
    力量值：1270；神经反应速度：14306；肌体恢复速度：2479；精气量：。
    特性：寒冷（目前最低为零下176c），生命精气元素化：冰，细胞再生（弱）。
    超能力：冷寂蓝环。
    十四道目光齐刷刷投向乔纳森。
    文书轻咳一声，“乔纳森的事等会儿再谈……”
    他将视线投在橙瞳身上，“你的数据几乎全面低于爱娜，我看你最近不要回哈博蒙市了，先当阿尔伯特两个月沙包再说。”
    嘿！
    爱娜几乎就要拍桌子了，“说得好像我成最低标准线了一样！”当然，她可不敢公然跟文书呛嗓子。
    “我抗议！我早毕业了！”橙瞳惊慌失措地大喊。
    “那我以你爸爸的身份命令你，暂时解除哈博蒙那头的职务，由你的私人助理秋吉代劳，这两个月留在学院补课。”文书淡淡地说。
    “事实上，我希望你们全体都能留下来。你们的精气量与机体强度严重不符，根基不稳，实力也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乔纳森想到，之前在极北淼洲的寒奇迪市时，菲利普展现出来的力道大概在1500左右，听文书的说法，他显然是隐藏实力了。
    “那我们还能提升多少？”赤火问。
    “不会太多，重点在于巩固。”文书说，“以前还不到时候，既然现在你们都已经达到‘军级’，那就说明一下：
    一般来说，人类体能巅峰期在24岁左右，在这之前，只要经过锻炼，基本都是能够保证持续增长的。过了巅峰期，会进入一段缓慢滑坡但相对稳定的保持期。”
    “问题来了，生命精气作为生命力的具现化，是不是体能滑坡，就表示生命精气就要相对减少？”
    “答案是‘有很大可能’。一般来说，生命精气与身体机能呈正相关，但也有少量天资佼佼者，即使巅峰期过去，精气也不会随之减少，甚至继续增加。”
    赤火举起手，“文书老师，你的巅峰期过了吗？”
    “保密。”文书说。
    “拿你们之前遇到的钢剑举例，他就是少数的天才。巅峰期过去二、三十年，虽然体能下降，但生命精气基本没有减少。”
    爱娜提问：“既然总有特例，那我们以后遭遇敌人，还是不能通过外表判断强弱啊。”
    文书点头，“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他拿起学员的机体表，“那么，有关大家统一多出的特性‘细胞再生’，源自夏亚的生命源质，这没什么好说的，个中好处自行体会。”
    大家点点头，这多出来的特性虽然让学员们异常惊喜，但仔细想想倒是很好理解，没什么需要特别说明的，最让大家好奇的，当然还是乔纳森期待已久的超能力了。
    见所有人再度望了过来，乔纳森耸了下肩，无所谓地站起身，伸出右手食指。
    一圈海蓝色晶莹剔透的实质精气环绕其上，呈螺旋状缓缓转动。
    “‘冷寂蓝环’，能够将一切事物化作纯粹的冰。”乔纳森简短的介绍一句。
    菲利普推了下金丝边眼镜，眼里冒着精光，“什么时候觉醒的？”
    “在特勒斯王宫，与贝贝一起对战一只大号蜥蜴的时候。”
    米贝连连点头，“当时情况非常危急。”
    文书皱了下眉头，“你确定是‘一切’？”
    “‘冷寂蓝环’是这么告诉我的。”
    “要不改个名字。”菲利普脸颊轻微抽动了一下。
    乔纳森选择无视……
    文书想了想说：“赤火，用你的‘业火’和乔纳森的‘冷寂蓝环’对碰，看看结果。”
    “好啊！”赤火也很好奇，他无所不焚的火焰遇上号称转化一切的蓝冰会是什么结局。
    两人细致地控制着“业火”和“冷寂蓝环”，双方在接触的一瞬间，火焰便一寸一寸地化作冰晶，砸到地面上。
    “这不合理！”赤火反应过来，大喊，“我的‘业火’需要遇到罪孽深重的家伙才能发挥威力。”
    “这倒是……”文书低头沉思。
    “‘冷寂蓝环’遇上贝贝的‘反弹’会在半空抵消。”乔纳森主动补充道。

 第4章 所谓特性

    接下来，“冷寂蓝环”又对上爱娜“宝贝甜心”的食物和文书的“传送门”，都成功将它们转化为冰。
    文书搓着下巴，凝神思考。
    老吉米、怒发等老师老神在在地和学员们一样零散坐在教室里，似乎并不打算贡献些脑力。
    不到一分钟，文书抬起头说：
    “艾蕾，你进入虚空观察；乔纳森，把你和艾蕾之间的空气转化一块出来——大一点，明显。”
    栗眼少女和银发少年同时点头，一个遁入虚空，一个食指前伸，从“冷寂蓝环”开始，冰晶在空中凝结，并逐步扩大。
    “好了。”见冰块已经脸盆大小，文书喊停，“艾蕾，虚空中有没有变化？”
    艾蕾显现身形，摇了摇头。
    “没有变化吗……看来，我的能力还有待发掘啊……”乔纳森想。
    文书没有停顿，继续说：“这次，你把乔纳森也带入虚空，让他在里面使用‘冷寂蓝环’。”
    艾蕾点点头，走上前拉住乔纳森的手，两人在其他视线当中迅速消失。
    没过几秒，众人便看见两人消失之处的前方，有冰块凭空出现，并持续扩张，半分钟后，两人再度出现。
    “成功了。”乔纳森说完，转而问道，“现实中呢？”他虽然看见，不过还是确认一下。
    “也有冰块出现。”文书说着，再度陷入沉思，喃喃自语。
    “‘宝贝甜心’的食物、我的‘传送门’、赤火的‘普通火焰’都被成功转化，贝贝的‘反弹’则与‘冷寂蓝环’抵消；冻结现实不会影响虚空，但进入虚空则成功冻结虚空中的某块区域，并且一并转化现实中相同位置的空气……”
    “‘看见’或者‘了解’应该是‘冷寂蓝环’触发成功的条件。”
    文书看向乔纳森，“你说‘一切’是？”
    “……是。”乔纳森确定地说。
    “那你了解爱格尼丝的‘脑中画’吗？”
    【在目标脑中添加莫须有的画面，属于没有实体的干预类能力】乔纳森回忆一遍，肯定地点头。
    文书手掌摊开指向爱格尼丝，做出“请”的手势。
    爱格尼丝点点头，看向银发少年，“我三秒后使用。”
    乔纳森慎重的点点头。精准读秒，这是他在十岁前就掌握的技能。
    三秒后，以乔纳森身体为中心，外部区域同时有冰块生成，扩散了两圈。
    爱格尼丝等到冰块崩散，立即问道：“有没有今早和赤火打闹的记忆？”
    乔纳森摇摇头。
    那就是“脑中画”失效了。
    橙瞳似乎察觉到问题，“不对啊。乔纳森并没有准确地将‘脑中画’转化为冰，而是范围性的统一转化，这和我们使用‘全’抵挡干预类超能力没区别啊——相对来说，使用‘全’来抵挡，只会相应消耗对抗‘脑中画’的精气量，比‘冷寂蓝环’还要节省。”
    文书显然也察觉到问题关键。
    “所以说，‘冷寂蓝环’无法准确定位类似‘脑中画’那样不可视的干预类能力？”文书问乔纳森。
    乔纳森皱眉点头，他确实察觉不到“脑中画”的具体方位。
    这时，乌阳站了起来，“乔纳森，我想试试你的超能力。”
    乔纳森一怔，“用生命精气？”他下意识问。
    “是的。”乌阳说，“我会附加特性。”
    银发少年不再多说，虽然结果是确定的，但还是控制‘冷寂蓝环’做出尝试。
    一方冰晶在半空蔓延，一方附加“高耐”特性的精气缓缓前伸。
    双方稳稳当当地触碰在一起。
    一秒。
    两秒。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冰晶与精气的交界处。
    “噼啪”。
    终于，再坚持了数秒钟后，冰晶再度开始蔓延，缓缓“吞噬”前方的精气。
    菲利普提了下金边眼镜，“看来，不止乔纳森的转化能力，乌阳小子的特性也有待开发嘛。”
    小伙伴们也大概都惊呆了，教室里沉默了数秒钟。
    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机体表中的“肌体恢复速度”，或者他在阿尔伯特的“重压”下异常的坚持时间就是乌阳“高耐”的具体表现，可现在看来，他们关注的重点是错的！
    【生命精气的特性是附加在生命精气上的。】
    这对科特的人来说本应属于常识，可大家都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把关注点放在了乌阳的体能上。
    小伙伴们这才惊觉，黑炭小子异常的肌体恢复速度，逐步追赶直至超越乔纳森的坚持在“重压”下的时长，一直都源自乌阳自身坚韧的意志，无关特性。
    啪——
    阿尔伯特双拳猛地撞在一起，在教室中发出清脆的回响。
    “好！”
    他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作为乌阳的老师，只有他最清楚自己的学生是在付出怎样的努力与艰辛。
    乌阳也察觉到这一点，看着众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壳，“我还以为……那些都是特性带来的便利呢。”
    “所以，我是单纯地在意志方面输给乌阳，没有任何理由吗……”乔纳森有些恼怒。
    “两个月！我要赶超回来！”
    乔纳森又与其余所有人都测试了一遍，都很顺利的完成转化，并没发生与乌阳相同的情况。
    这时乔纳森想起自己还漏了一位，一个多年虐待学员们肉体的家伙。
    “怒发，我们还没试过呢。”
    怒发做得笔直，双臂环抱，瞥了眼乔纳森，淡淡说：“我拒绝。”
    他余光瞥到乔纳森还要开口，又淡淡补了一句：“说了拒绝，别找揍啊。”
    一句话把乔纳森噎得够呛，虽然他已经晋为“军级气者”，成为气者世界无可置疑地大人物，但仍升不起和怒发较量的心思，一点都不敢。
    接下来，乔纳森又在文书指导下做出诸多测试。
    学员们拿着机体表互相讨论一阵，今天的测试逐渐告一段落。
    “没什么事就散了。”怒发起身说，“爱娜，明早准备早饭。”
    “好嘞！”爱娜嘿嘿一笑，“宝贝甜心”做出的食物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使她感到满足。
    “大家的机体表估计也都出来了，我去拿。”文书对其他老师们说了一句，走向实验楼。

 第5章 红方培养院的谈话

    18：24。
    红方培养院外的“大班亲属等待室”门外，乔纳森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推门走入室内。
    室内摆设干净整洁，分成两间小屋，分别挂着一台电视与数张单人椅和沙发。
    一位身穿束身白色连衣裙的接待老师端着茶盘悠然向银发少年走来。
    “是小伊那的表哥啊，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呢。”
    虽然乔纳森一共也没来过几次，但他夺目的蓝银色头发与出众的面容依然让接待老师印象深刻。
    “你好。”乔纳森接过一杯茶放在手边。
    这女的叫什么来着？乔纳森记得她做过自我介绍，不过忘了。
    这可不行，作为一名合格的杀手，记人名可是最基本的素质。他想着。
    白裙老师浅笑着说：“时间过得真快呀，记得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才这么高。现在都这么高了。”
    不足165的女老师拿手掌横在自己脖颈处，又随着话语挪到了头顶上。
    “你没有其它事情可做吗？”乔纳森满头黑线。
    女老师掩嘴轻笑，“都是大小伙了，还这么不近人情。”她抬手看了眼手表，“马上就放学了。”
    说完，扭身与其他家属交谈去了。
    “叮叮”。
    乔纳森打开手机，看到海琳娜发来短信：
    【少爷，我明天就到安萨尔克了，请一天假陪陪家人（憨憨的兔头笑脸）】
    乔纳森面无表情地关上手机，想了想，又将其重新打开，给海琳娜发去一条短信：给我买块男士电子表，不要显眼的。
    准备启程的海琳娜看到短信，敲打手机：机械表多好啊，戴上去好帅的，很显男子气概哦。
    没过半分钟，海琳娜再次收到短信：胆肥了是？就要电子表。
    海琳娜吐了下舌头，没把自家少爷的话当回事。
    要是以前，她肯定不敢提供意见，干脆执行；可与乔纳森接触久了，发现他也就表面脾气臭了点，说话直白了点，气量还是不小的。
    等待室内，一名身穿休闲大褂，挂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士与接待老师搭起话：
    “盖尔老师，那位是？以前没见过啊。”
    “他是维赫曼同学的表哥，以前也来过几次，不过很少在等待室，所以大家都不太清楚。”
    中年男士点点头，“是这样。”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刻意去寒暄。一来他和维赫曼女士也算熟人，二来那银发青年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也就算了。
    “孩子们马上都要毕业了，以后还是要多组织聚会联络感情才是。”
    18：30，放学铃声响起，孩子们很快在老师的带领下冲进家属等待室，寻到了自己的家人。
    “乔纳森！”扎着俩丸子的小伊那惊喜喊道，挣脱掉老师的手，抱在乔纳森的腿上。
    顿了顿，小伊那似乎有些害羞的松开胳膊，改为牵住乔纳森的左手。
    “老爸！”一个几乎胖成球的小男孩跑向之前与接待老师交谈的中年男士，书包很是干脆地剐蹭到小伊那。
    “毛球！”小伊那狠狠地伸脚蹬了过去，可惜晚了点。
    “抱歉啦。”胖墩头也不回地说，笑嘻嘻地想要跳上老爸的背，结果脑袋挨了一巴掌。
    “哼。”
    小伊那拉着乔纳森往外走，“我让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带队老师迎了上来，“你是小伊那的表哥？”他显然也还对乔纳森有些印象。
    “请问，维赫曼女士有时间吗？学校找她有点事。”
    有事？乔纳森有了预感，“跟我说，我能做主。”
    “呃……这事还是需要大人做主，而且，你也不是伊那的监护人呀。”
    “不说我们走了。”乔纳森拉着小伊那往外走。
    “诶，别啊……”带队老师拉住乔纳森，“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谈。”
    乔纳森本意是懒得搭理他们，但为了小伊那能清清爽爽地在红方培养院待到毕业，还是跟带队老师逆着放学潮来到办公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其中，印在校园墙上的校长照片本人，还有另一位身穿蓝色制式衣服的青年坐在室内。
    乔纳森与那制式青年都是一愣。
    “茉莉的表弟！”
    “路博明。”
    两人的惊呼也算是打了招呼。
    带队老师没有进去，默默关上门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地中海校长笑道：“哈哈，既然两位相识，那这件事就更好说了。”他上前与乔纳森握手，“是这样，今早我们大班老师发现小伊那觉醒出了生命精气，成为气者，这可是大事啊，小伊那可还只有7岁呢。”
    校长很是兴奋，毕竟他们这些培养院是打着“培养气者”的旗号招圈内人的孩子，实际上能在幼年觉醒成为气者的，全世界所有培养院加起来都不一定超过十个，一出现就是炙手可热的超级天才，这可是提升培养院名气的大好机会啊！
    毫不夸张地说，小伊那是要进入安国高层气者圈视线的。
    乔纳森却是皱眉，“这事能压下来吗？”
    路博明一怔，“文件早就上去了，我也只不过是部里派来确认情况，顺带暂时充当保镖的。伊那同学成为气者，这不是大好事吗？过一、两天部里几个高层还有气协的高层都要来呢，随便找一位当师傅，对小伊那来说都是前途无量啊。”
    “这样……”
    乔纳森下意识的想法是，自己、米贝或者篮鸢可以充当小伊那的老师，可再想想，也不是非研究院的人不可。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就算文书他们也不打算近几年再满世界找学生了。
    就是不知道如果小伊那跟随安国或者气协那两边的高手学习，研究院会是什么态度，起码需要小伊那保密就是了。
    “我要跟她母亲商量一下。”乔纳森说。
    “这是应有之意。”路博明说。
    银发少年拉着发懵的小伊那往外走，听见身后紧跟的脚步声，回头皱眉问道：“你跟着我们干嘛？”
    “我是保镖啊，万一伊那同学磕着碰着，部里给我记过可遭了。”路博明说，他一个不到平级的气者，对小伊那完全升不起不该有的念头，不过在其心智未开时留个好印象也不错啊。
    换个角度讲，他近几天还见不到茉莉了呢。
    乔纳森顿了下，默默拉着小伊那回家。
    他不会因为路博明是茉莉的男友而将信任转移，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实力，也就只能让他跟着了。

 第6章 小伊那择师（一）

    数小时前。
    西北军区。
    安国总将兼安洲大元帅兼安洲气者协会会长，苏靖州的房门被下属敲响。
    “进来。”
    一名面容严肃的军官走来，“首长，安萨尔克的红方培养院出了个7岁小天才。”
    “哦？”苏靖州有些意动，“觉醒生命精气了？”
    军官点头，“当地气者稽查部的人确认过了，是气者无疑。”
    这事原本不至于重要到上报至苏靖州这里，只是亲信们都知道，首长有意收徒，为女儿苏庭颜培养嫡系，于是也就报告一下。
    苏靖州皱眉沉凝片刻，问道：“目前有谁意动？”
    “西南军区总参谋，克劳伯将军。”
    “稽查部部长，莱文克德先生。”
    “蓝鲸野游舰舰长，边成文将军。”
    “听说气协那边还有两人，目前不确定是谁。”
    “好嘛。”苏靖州感叹一句。
    气协那边暂且不提，军方这三人没一个低于五星将水准呐。
    而类似军区总参谋，一舰舰长的职位，可不是光靠实力的，这三人都是实打实的国家柱石了。
    他想了想，“算了。物色弟子也不能单看天资，性情才是关键。军部还一大堆事务，哪有时间观摩一个七岁小孩。那小孩认谁当老师，都是鸿运当头了。”
    肃容军官接道：“下属可以代劳，去安萨尔克看看那小天才。”
    “老子都这么忙，你倒有时间帮闲了是不？”
    肃容军官立马打个军礼，“首长，今天新到一批大杆子，我去点点清单。”
    说完，转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哼。”苏靖州好气又好笑。
    ————
    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兰妮·维赫曼拍拍围裙。
    门铃声响起，她精神一震，打开猫眼确认一眼，欢喜地开门。
    “回来啦。”兰妮俯身想要抱起小伊那，却被女儿躲开。
    “妈妈，你忘啦，小伊那还不能碰你。”
    注意到有个陌生人站在乔纳森身后。
    路博明点头致意，将手伸入上衣内兜，掏出个小本本，“您好，维赫曼太太。我是安萨尔克气者稽查部3队组员，路博明，我可以进去说吗？”
    “快请进。”兰妮急忙抱着女儿让开位置，并将鞋柜上的客用拖鞋放在入门垫上。
    几人在沙发上坐好，路博明开口道：“是这样，今天部里收到通知，伊那同学觉醒了生命精气，成为气者，于是派我暂时保护两位。”
    “这样啊……”
    今早，兰妮倒是从米贝那里确认了小伊那成为气者的事，却没想到官方的人也这么快来了。
    “那你们是准备……”
    路博明连忙接话：“伊那同学天资卓绝，您可一定要为她考虑好将来的成长路线。一名7岁的气者，就连国家都是无比重视的，如果您希望的话，我马上就通报部里，过两天就会有数名国家顶级气者赶到，您尽可以在他们当中做出选择。”
    实际上，该动身的早就在路上了；虽然上面任务明确，但他不想把话说得太强硬，对面这位搞不好就是未来大人物的亲妈，还是不要留下不好的印象。
    再说，这大好事，他不信有人不乐意。
    兰妮·维赫曼确实有些犹豫。
    她之所以为女儿满世界寻找接触非凡世界的钥匙，还不是因为自己丈夫空有财富，却没有守住财富的实力。
    可近几年安国平淡的生活却是消磨了她的意气，想着只要自己一家人不去惹是生非，不接触那些超过能力的事物，也能安稳渡过一生。
    见兰妮低眉迟迟不言，路博明顿时有些打鼓，“维赫曼太太，也许有些话不该从我口中说出来，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做出符合一名母亲的判断。命运是不跟人讲道理的，您现在思虑过多，在我看是实属多余。让伊那同学变强，就是多一份抗衡不可抗力的力量，没什么不好。”
    “命运是不跟人将道理的！”
    这句话狠狠击中了兰妮内心。
    自己丈夫一生兢兢业业，与人为善，甚至名声满城，不也在一个夜晚悄悄逝去了吗。
    兰妮带上笑容问：“先生，请问，都是哪里的人士会来看我家小伊那？她是不是要跟随老师学习？”
    “这……我说不好。唯一能确定的事，来访者都是安国的大人物。”路博明说。
    “这样啊……谢谢你了，哎呀，菜都快凉了，我去给您拿双碗筷。”兰妮急忙起身走向厨房。
    “这多不好意思……”
    路博明在乔纳森右侧坐了下来，望向懵懂的小伊那，轻声感叹：“羡慕啊。”
    乔纳森没理他，默默思考。
    官方派路博明保护维赫曼母女，一是传递消息，二是保护，三是怕人才流失。
    毕竟哪个安洲人看小伊那也不会觉得她是本地人，还是很有可能回到家乡的。
    他目前倒也没察觉哪里不对，一切都是应有之意。
    他有过亲自教导小伊那的念头，可自己也才17岁，另一方面，乔纳森内心深处确实不敢与小伊那太过亲近。
    “乔纳森，什么人要来我家啊？”小伊那拉拉他的袖子。
    “你提前毕业了，马上有小学老师来带你走，一对一贴心辅导。”乔纳森对小伊那微笑道。
    此时银发少年的笑脸对小伊那来说简直是魔鬼的微笑。
    “哇啊——我不要毕业，我不要老师一对一辅导，我要和毛球去玩，呜呜……”
    乔纳森轻抚小伊那的小脑瓜，“没事，你再上十六年学，以后就比较自由了。”
    还要十六年？
    “哇——”小伊那哭得更凶了。
    兰妮拿着碗筷走来，哭笑不得道：“乔纳森，别逗我宝贝女儿了。”
    用餐时，兰妮一直在询问，直到门铃响起。
    路博明抢着去开了门。
    “兰妮，我来蹭饭了，哈哈。”
    石灰拎着一袋子水果，乐呵呵地换鞋进来。
    两家人也算熟稔，平时经常走动，也就直呼名字了。
    没等兰妮发问，石灰坐上椅子解释道：“上头的命令，兰妮，你女儿可是很受重视啊。”
    不过……石灰看了眼乔纳森，自己和路博明在某方面确实挺多余的。

 第7章 海琳娜的一天假期

    夜晚，石灰和路博明两人在客厅凑合，兰妮哄女儿睡着后，来到客卧。
    “乔纳森，你怎么想？”
    “我看不出异常。”乔纳森补充说，“如果你确定以后带着小伊那在安国定居的话。”
    “当然，如果你希望让我给小伊那找老师，我也可以问问学院的人。”
    兰妮侧坐在乔纳森床尾，安静下来。
    她知道乔纳森相当不简单，但她对小伊那常去的科特生命研究院其实谈不上多了解，只知道那是一所研究医学，并走精英路线的高等气者培养院。
    它坐落在安萨尔克大学隔壁，说没有背景是不可能，就是不知道即将来到的气者们，背后代表着什么。
    兰妮想了想，决定如果即将到来的气者们所属机构、组织没比科特研究院庞大太多，她就拜托乔纳森帮女儿寻求老师。
    如果科特研究院所提供的帮助和未知的几位相比差距太大，就到时再做考量。
    “我希望先听听官方的条件。”
    乔纳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莫名松了口气。
    兰妮回到卧室，小伊那还没睡着，娇声喃喃：“妈妈。”
    兰妮侧躺在床上，将小伊那搂在怀里，“我的小甜饼。”
    “妈妈，我是不是要去别的地方上学了？”
    兰妮摩挲小伊那的鼻头，反问道：“你想留在篮鸢姐姐和乔纳森哥哥身边吗？”
    “我想。”
    “可是……如果你去其他地方，等妈妈老了，就可以更好的照顾妈妈呢？”
    “那……那我不去科特玩了。”
    客卧。
    乔纳森掀开被子，盘坐起来运转精气——虽然石灰也来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干脆一边凝聚精气，一边警戒。
    次日一早，兰妮早早醒来，小伊那还在酣睡。她打算尽量减少出门次数，直到女儿的事情告一段落。
    ————
    安萨尔克南站。
    一位身材娇小，满头深红波浪长发的妙龄女子兴奋地走出车站，踏上一辆出租车。
    “到安萨尔克大学城西门。”
    司机抬眼撇了下后视镜，发现乘客虽然面容姣好，但衣着朴素还沾着不少灰尘。
    “那可有点远，得35。”
    “要么15，要么打表。”海琳娜说。
    那不一个价吗……
    司机默默发动车子，开进主干道。
    比四年前更久一点时的海琳娜，只是一名普通的安萨尔克大学酒店管理系大一新生。
    她家境一般，父母都是三线城市的普通工人，于是开学没多久就找了份在药店收银的兼职，并在大二成为储备店长。
    兼职期间，她了解到任职的新生药店是一家全省连锁药店，而它背后还有自己的药物研发团队。
    只要成为店长，一个月的收入就比得上父母三、四个月的收入总和了，所以海琳娜比较看重这份工作。
    她并没顺利成为店长，而是被安排到大学实验楼里规培，学习的内容却比酒店管理还繁多，使她时常有种梦回高三的错觉。
    一天，通过店长（层层转达，一无所知的店长）引荐，一名面容、身材都看上去极其普通的中年人找到她，给了她一个职位的竞争机会，而那个职位的福利待遇是她无法拒绝的。
    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海琳娜由于身高优势成了乔纳森的个人助理。
    “命运真奇妙啊。”
    海琳娜美滋滋地想着。
    她最初的目标，只不过是毕业后进入一家五星酒店任职，慢慢往上爬，期间找个兴趣相投的男友，并努力攒钱，将爸妈也都接到安萨尔克定居。
    现在，她可以随心购买高档的护肤品，随意更换各类日用品以及电子产品；她可以为自己寻找消遣项目，而不担心钱的问题。
    最重要的，她两年前就在科特研究院附近的小区买好了120平的房子，并将父母接了过来与自己一起住。
    目前，她的父亲在新生制药厂当生产组长，母亲就在家附近的新生药店当柜员。
    “到了。”
    海琳娜回过神，发现已经来到大学城西门，不少学生进进出出。
    下车后，她准备步行回家，毕竟就职于较为隐秘的组织，自己的信息也需要注意一些，不会直接打车到家。
    海琳娜十分钟来到绿藻小区，轻手轻脚地上楼，拿起钥匙，转动把手。
    她忽得推开门，看见正准备上班的父母楞在原地，“爸，妈，我回来啦！”
    “这孩子，回家也不说一声。”妈妈给女儿拿出拖鞋，嘴里还不停抱怨，“你这工作也真是的，一外出就是小半年，都不着家……”
    “哎呀，最近都不会外出了。我饿了妈。”
    “这孩子，再着急也得先吃早饭呐，你等等，我先请个假。”
    “爸。”海琳娜喜滋滋地打招呼。
    “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海琳娜爸爸点头回应。
    “挺好的，没啥压力。”海琳娜换好鞋舒舒服服地躺到沙发上，“爸，你也请一天假呗，咱一家三口出去逛一天。”
    “瞎胡闹，今早还得开个会，厂里指标提升了，管理得加强。”
    “行了行了，当个组长就真把自己当官啦？少你一天照样生产。”海琳娜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
    “哎呀爸，我明天就上班了，只有今天一天假，你就陪陪我。”
    海琳娜吃过早饭，与父母闲聊一阵，又补了眠；一家人在接近午饭时一起出门，从自家车库开出一辆30万科洛出头的小资轿车。
    “闺女，你想去哪玩啊？”
    “先去市中心帮老板买块电子表。”
    “大老板还用电子表呐，好，质朴”。海琳娜老爸想，他现在没有生活压力，也换了块7000多的机械表天天戴着，几个组员别提多眼馋了。
    “你老板好啊，娃，你得珍惜这份工作，现在这世道，不知道多少人也只能勉强保证温饱。”
    “我知道。”海琳娜娇声说。
    十几分钟后，海琳娜开车来到市中心商城的莱博腕表专柜，这是她昨晚就挑选好的品牌。
    莱博是世界知名奢侈品品牌，最出名的两样，一是轿车，一是手表。
    一位身穿红色店服的柜员微笑走来，“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帮我挑三块不同价位的电子表——要那种单纯数字显示的，不要有指针。”海琳娜说。
    外形不错的男柜员很快挑好三样——实际上就海琳娜的要求来看，型号也不多。
    男柜员将它们摆在玻璃柜台上，依次介绍：“这块是本店新品，经济实惠，带有万年历，可计时，定闹钟，水下10米防水。”
    “多少钱？”
    “三千二百科洛。”
    海琳娜父母倒吸一口凉气，这塑料壳壳的电子表卖三千二？
    “这块呢？”海琳娜指向第二块，也就是她了解到比较满意的一款。
    “这款k816是莱博腕表的经典之作，外观由精密烧造的黑瓷制成，表芯采用中心悬浮技术，就算从十米高空坠落，也不会留下一丝划痕，且表芯不受损伤，低调奢华，非常实用，是许多大老板钟爱的一款。”
    “就它了，不买别的。”海琳娜说。
    至于最后一款，外表过于花哨，不符合乔纳森的要求。
    “一共是一万三千科洛。”
    柜员收回样品，拿出全新的又包了一层包装，连同发票一起递给海琳娜。
    回到车上，海琳娜爸爸啧了声，感叹道：“一块电子表都要1万多块钱，真不知道它哪里值那个价了……你老板报销？”
    “报销。”海琳娜无奈回了句。
    “一万多算什么，如果乔纳森要求买机械表，几十上百万也是分分钟花出去。”海琳娜略显自得地想。
    接下来，一家三口直奔辛那瑞拉，在那里吃了午饭，又去运动区打羽毛球，玩体感游戏；下午泡了一小时温泉，又舒服地按摩到睡着，直到下午6点多才回到家中。

 第8章 小伊那择师（二）

    同天下午，石灰接到一通电话，独自跑到阳台。
    “部长。”
    “……”
    “嗯，母女都在呢，我和路博明也都在。”
    此时，乔纳森恰好有事，清早便回到研究院。
    “……”
    石灰面色肃然，“好，了解，保证完成任务。”
    他走回客厅，兰妮和路博明都坐着望向他。
    “明天一早，五位大人都会赶到安萨尔克。兰妮，到时我和路博明会护送你们母女去我们部里，与五位大人见面。”
    “好，好……石灰，你知道那五位大人都是？”
    “哦，目前我也仅知道一人，是我们气者稽查部的总部部长，你可以将他当作安国气者世界里，公安机构的最高行政员。至于其余四位，应该也都是权势差不多的大人物，你不用紧张，反倒是他们要讨好你呢。”
    “我不紧张……我不紧张……”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兰妮不免有些紧张，为了平复心情，她强迫自己想些其它事情。
    “对了，石灰你的上级是部长，总部那位也是部长，那安国一大堆部长，见了总部部长又怎么称呼？”
    “嗨！”石灰一乐，“我们机构叫‘气者稽查部’，就顺口那么喊了，实际是局级单位，应该叫‘局长’。”
    兰妮了然点头，“就是和警察局局长一个级别。”
    “倒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气者的职级和普通人总还是有区别的。我之前在警察局是做到组长级别的探员，论职级，和现在的‘稽查队队长’其实也是一级，你总不能说我平调。”
    见兰妮一副“说了蠢话”的表情，石灰呵呵笑着说：“总之，等你家小伊那真正成为某位大人物的学生，你会慢慢体会到个中好处的。”
    ……
    科特研究院，操场。
    由于七位学员的基础文化课早就毕业，所以全天都是体能训练。
    上午由怒发教导自由搏击（就是花式揍他们），课程结束后，七位学员鼻青脸肿的，挨个被怒发丢到草坪上躺好休息。
    橙瞳闭着眼，脸上还火辣辣的，微风拂面，芳草的清香总算让他舒畅了些。
    “怎么感觉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爱娜无力地说：“我们已经军级了？还是挨揍嘛。”
    “下午还要被阿尔伯特虐待……”
    米贝强忍疼痛坐了起来，盯着一株野花愣神，好久才缓过来站起身，“趁现在还能动，我得再活动活动。”
    乌阳也挣扎起身，“我也……”
    乔纳森被丢在最左边，右手挨着艾蕾。
    他偏过头，看向颧骨肿起一块，以致戴不上眼镜的栗眼少女，“艾蕾，最近两天帮我个忙。”
    艾蕾轻轻点头，“什么时候？”
    “还不确定。”
    右边的赤火似乎被揍出了火气，听见乔纳森说话，发泄似得喊：“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歇着你。”
    到了午餐时间，爱格尼丝做好一桌饭菜。
    乔纳森盛好饭菜，用手机打开一段录像——他留在兰妮家的摄像虫。
    滑动进度条，他找到石灰接电话那段，开始播放。
    坐在旁边的米贝等人当然也能清楚听到。
    “小伊那家？”米贝认出画面中的场景，“你怎么……”
    “安国官方有人招收小伊那。”乔纳森说。
    “你真的很关心维赫曼母女哦。”爱娜好奇地说。
    ……
    兰妮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总算熬到天亮。
    四人用过早餐，石灰见兰妮坐都坐不住，便说：
    “要不，我们这就出发？”
    兰妮忙点头，帮小伊那穿好衣服。
    四人坐上石灰开来的商务车，半小时后，来到市政府附近的稽查部，并引领维赫曼母女到休闲区。
    远处一座商场楼顶，由于稽查部大楼附近一圈都没有比它更高的建筑，乔纳森只好选在此处。
    乔纳森看着手机里的画面，向艾蕾说了句“他们到了”，说着，控制摄像虫飞出稽查部大楼，仅在院门外的空中转悠。
    8：30，一辆黑色商务车准时停在门口，几个人从中走出，院里一堆人挂着笑脸，将他们迎进大楼。
    “应该就是他们。”乔纳森小声说。
    艾蕾点了下头，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和乔纳森“虚化”。
    乔纳森仍未让摄像虫重新飞进去，而是在远处待机，防止那几个实力高强的气者“突发神经”，使用“全”确认环境。
    休闲区里，兰妮·维赫曼见几个人鱼贯而入，颇为紧张地站了起来，局促地看去，只觉进来的五人各个精神矍铄，气势昂扬。
    他们中有两人分别身穿草绿和海蓝色军装，一人身穿警服，另外两人一个穿着板正的西服，一个则做休闲装打扮。
    五人对维赫曼母女微笑致意。
    正当兰妮准备开口问好，那位穿草绿色军装，个头中等的军人便微笑道：“稍等。”
    兰妮看了他两秒，发现他就那么站在原地，又听他说“好了”。
    “果然。”乔纳森望见一股纯净的半圆形精气快速笼罩稽查部大楼，又急速收缩回去，暗道。
    他控制摄像虫飞到了休闲区的玻璃窗外，停在了窗沿上。
    “什么好了？”兰妮下意识问道。
    “是一种气者独特的侦查手段。”绿装军官简单解释了句，并顺势伸出手，做出自我介绍，“您好，维赫曼太太，我是克劳伯·埃文斯。”
    “边成文。”
    “莱文克德·威姆斯。”
    “柯维德。”
    “肖恩。”
    五人依次与兰妮握手，并言简意赅地介绍。
    边成文看向躲在兰妮身后的小伊那，把脸笑成了菊花，“你就是伊那同学吗，真可爱。”他伸手想要抚摸小丫头的脑袋，被无情地躲开了。
    穿着休闲装的肖恩是五人中面相最老的一个，不过笑起来看着比边成文舒心多了，他看向兰妮，“太太，可以让我验证一下吗？”
    验证？兰妮一愣，旋即点头，“可以。”
    不知怎么与他们交谈的兰妮松了口气，直入正题也好。
    肖恩在小伊那面前半蹲下来，摊开手掌，“伊那同学，爷爷可以抓你的手吗？”
    小伊那看着肖恩富有亲和力的脸庞，摇了摇头，“老师不让我随便碰别人。”
    肖恩笑道：“爷爷就是你以后的老师，没关系的。”
    小伊那抬头看向兰妮，见妈妈点头，于是将小手放在肖恩沟壑纵横的手上。

 第9章 小伊那择师（三）

    老者肖恩保持半蹲的姿势，盈盈光晕缓缓浮现，并顺着一大一小连接着的手掌蔓延而去。
    小伊那升起奇异的感受，好像身体里有堵住的通道被打开，同时，她很清晰、直观地感受到面前老者友善的情绪。
    渐渐地，光晕在小伊那的周身显现出来。
    确认无误。
    肖恩无比和善地看着小丫头，“伊那同学，让肖恩爷爷教导你好不好，爷爷每天只教你四……不，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
    小伊那把手背到身后，左手揉捏起右手食指，微微仰头思索着说：“三小时……”
    她看向另外四人，“叔叔们也都是来当小伊那老师的吗？”
    叔叔们纷纷点头确认。
    “那……你们每天要小伊那学习多长时间？”
    肖恩的笑脸不由一滞。
    兰妮连忙赔笑道：“别听小孩子瞎说。”
    小伊那倒是给她提了个醒，这么局促下去怎么行，自己可得帮小甜饼做好选择。
    兰妮干脆问道：“请问各位大人，能给小伊那提供怎样的学习环境？”
    众人闻弦音知雅意，这是询问背景还有她女儿未来的发展前途了。
    三位安国高层的职位是不方便透露的，只能以较为隐晦的方式回答。
    西南军区总参谋，克劳伯·埃文斯许诺，只要小伊那成为他的弟子，成年后进部队打磨至多一年，从少校做起，可以让兰妮自己挑选户口所在地，并赠送当地军区大院110平米楼房两套。
    至于金钱方面的福利待遇，兰妮就不太在乎了。
    隶属于安国蓝洋舰队的蓝鲸野游舰舰长，边成文许诺的条件与克劳伯相差无几，不过由于小伊那要常年待在海上，兰妮几乎直接将其排除。
    莱文克德·威姆斯则说：“我是气者稽查部部长，之前负责保护你们的是我的下属。气者稽查部类似普通人世界的警察局……”他顿了顿，让兰妮先消化一下。
    兰妮早听石灰普及过，不过仍默默听着，也没有发出疑问。
    “如果伊那同学跟随我学习，您与女儿仍可以迁去首都一起生活，这是克劳伯和莱文克德做不到的；并且，他们提供的发展方向都在军队，而我则可以让伊那进入稽查部，从队长做起，如果她足够优秀，坐到我的位置也很有可能——您知道的，一位探员总比军人更安全些。”
    莱文克德·威姆斯的条件让兰妮极为心动，尤其是可以与小伊那一起生活。这对小伊那来说，也是最容易适应的。
    小伊那同样眼睛发亮。
    小姑娘眼神真灵动啊。
    肖恩越看越是喜欢，他轻咳两声，指了下与他一同前来穿着西服的壮年，说道：
    “我和那家伙呢，来自一个由气者组成的组织，叫‘气者修炼协会’，‘气协’遍布全世界，几乎每座大城市都有它的分部；而我，则来自安洲气协总部，是上上任会长，现在退休多年，头上顶着‘荣誉会长’的称号……”
    前三个安国的家伙有两人碍于职位，无法明确介绍自己，肖恩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怎么有范怎么扯。
    穿西装的壮年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荣誉会长大人将我一笔带过了啊”。
    “伊那同学认我做老师的话，以后可选择的方向很多，她可以留在安国发展，也可以到任何一个她想去的地方，反正‘气协’几乎在哪都有分部。”
    兰妮有些心动，毕竟她不是心灰意冷离开寒奇迪，而是出于对小伊那的发展考虑，如果有机会回去，那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她问道：“可您之前说，每天只能教导小伊那三个小时……”
    “啊，那是我的估算。”肖恩连忙解释，“一开始，每位气者的提升都是不需要太长时间的，其余时间，我会用来教导小伊那文化课，还有锻炼身体。如果她以后空有一身武力却不知该用到何处，我也会很困扰的。”
    “全天无休”？小伊那察觉要素，喃喃道，脸色一下变得有些差。
    “原来是这样……”
    兰妮将目光投向最后一位。
    穿着西服的壮年讪讪一笑，“我就算了。”
    赶来安萨尔克的路上，他被肖恩找到，并有了一番谈话，半途就放弃了收徒的想法。
    之所以还是与肖恩结伴赶来，一是好奇小伊那，二是与青年时的偶像肖恩培养下感情。
    五人不再说话，给予兰妮充足的思考时间。
    肖恩与莱文克德·威姆斯的条件都让她很是心动。
    其他两人的条件也都不差，但就像莱文克德说的，选择他们，就意味着自己与女儿会很长时间见不上面，分别时一定相当艰难；而作为军人也相对更加危险。
    选择肖恩，小伊那的发展方向更多；选择莱文克德，母女俩在安国的生活就将更加稳定。
    犹豫了十几分钟，兰妮终于下定决心，“我觉得，莱……”
    “维赫曼太太！”肖恩打断兰妮，喊道，“如果小伊那成为我的学生，我会将她视作亲孙女，我将全身心投在小伊那身上，我死后，我的一切也将全部继承给她。”
    兰妮大受震撼，她眼睛圆睁，嘴巴都忘记合上。
    西服壮年看了看三个安国体系里的高层，咧嘴苦笑，这就是他为什么干脆放弃的原因了。
    肖恩早年丧子，之后也没能让妻子怀上，如今进入老年，得到小伊那的消息，怎能使他不疯狂。
    过了几秒钟，兰妮抱有歉意地看了眼莱文克德·威姆斯，说道：“我希望肖恩先生能够教导我的女儿，作为她唯一的老师。”
    肖恩微笑道：“您不会为您的选择后悔的，维赫曼太太。”
    与兰妮震撼后的欣喜若狂不同，小伊那“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大喊：
    “我要当威姆斯叔叔的学生，我不要跟坏爷爷整天学习，呜呜……我要和妈妈一起生活，哇——”
    肖恩从容的笑容一僵，干笑着将小伊那抱进怀里，“小伊那放心，跟爷爷学习很轻松的。”
    “我不！我要妈妈！我不要跟你走……”小伊那在肖恩怀中挣扎，两个小拳头轮番捶打他的胸膛。
    肖恩强笑道：“呵呵……小丫头怪淘气的。”

 第10章 小伊那择师（四）

    远处商场楼顶。
    乔纳森收回摄像虫。
    稽查部里面隔音很好，不过看情形，兰妮已经帮小伊那选好老师了。
    注视肖恩等人走出稽查部大楼，乔纳森看向艾蕾，“谢了，欠你个人情。”
    艾蕾略微低头，左手半握顶了下她的黑框眼镜，“我想要个卡地雅牌子的实验室护目镜。”
    “啊，啊？”
    “下面就有那个牌子的店铺。”
    “哦，好。”
    艾蕾点点头，扯住乔纳森袖口，轻巧地跃至地面，找了个没人没监控的角落现身，与银发少年一前一后走入商场。
    乔纳森跟在后面，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说起来，你和橙瞳都有了‘细胞再生’的特性，还是没能摘掉眼镜啊。”
    “嗯，毕竟我们视网膜的弧度已经定型了。”
    “……”
    乔纳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问出那个问题，再度陷入沉默。
    等他们回到研究院，一早就等在保安室的海琳娜迎了上来，将购物袋高高提起，“少爷，你要的电子表。”
    不知道怎么回事，乔纳森忽然对海琳娜称呼自己“少爷”这件事有些别扭，“叫老板。”
    “是，老板。”海琳娜立正说。
    乔纳森当场拆开看了看，颇为满意，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米贝一脸欣喜地从操场跑来，朝他们挥手。
    乔纳森咧起嘴角，抬手回应，等米贝近了，刚想开口，就见他一把拉起身旁红发姑娘的胳膊：
    “海琳娜，你回来了！你在苏尼亚还好吗？玛丽玛莎还有阿珍她们怎么样？”
    虽然经常手机通话，但总不及有人当面交谈说得细致。
    海琳娜被米贝拽着跑，回头喊道：“老板，有事all我，随叫随到！”她用另一只手比作手机，贴在耳边。
    “被无视了”？
    乔纳森放下胳膊，眼看米贝拉着海琳娜跑远。
    他偏头看向栗眼少女，艾蕾脸上没有笑容，但却能清晰感受到她的笑意。
    ……
    在兰妮和小伊那坐到休闲区时，石灰便回到了自己的小办公室，而路博明也回到自己的工位。
    茉莉搬了张椅子坐过来，“事情结束了？”
    路博明摇摇头，“还不清楚。”
    “对了，乔纳森是你的表弟，怎么又成了伊那同学的表哥？你和兰妮女士是……是……”他有点屡不清楚了。
    “哦，乔纳森是小伊那的表哥，他和贝贝在大学里认识，也就理所当然叫我表姐啦。”茉莉面色不改从容解释，内心则喊了声“好险”。
    和石灰的话对上了。路博明点点头，“你可以让乔纳森近期多与维赫曼太太走动，说不定会被伊那同学的老师看中。”
    “他又不傻。”茉莉应声说，与男友讨论起午餐的选择。
    ……
    “恭喜您了，会长大人。”
    三位安国高层离开后，西服壮年略感惋惜地恭喜道，他其实也一眼就喜欢上了充满灵气的小伊那。
    “直呼我肖恩或者老肖恩就行了，呵呵。克里奇，明天没事的话，陪我去见个人，具体时间待定。”
    克里奇略感诧异，不过没多说什么，“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小伊那似乎闹累了，被兰妮牵着，另一只手揉着眼睛。
    一辆商务车停在路边，石灰从驾驶位出来，向肖恩欠身说：“先生，我是您与维赫曼太太今天的司机。
    石灰将三人带回兰妮家就回了单位，兰妮将小伊那安抚好，来到客厅款款坐下。
    “先生，您准备什么时候带伊那走？”
    肖恩沉凝片刻，“我原本只准备在安萨尔克停留一个星期，不过按照小伊那的状态，也许应该多待一、两个月。如果你方便的话，也可以跟随我们一起去首都居住，只要不进入协会就行。”
    兰妮眼神亮了起来，随即平静下来，“我暂时走不开，可能需要半年……不，三个月的时间。”
    她在安萨尔克还有些产业，需要处理妥当。
    几年前投资的几家机械厂目前正蒸蒸日上，虽然出手有点可惜，但考虑到女儿未来不知要在首都待多少年，她总不能在安萨尔克和首都之间频繁往回。
    肖恩搓了搓全白的胡须，“既然这样，我们干脆一起离开好了，反正我老人家无牵无挂的，要不是安萨尔克的条件差些，留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这里不是挺好的吗？”兰妮疑道，安萨尔克的繁荣程度，一点不比菲莫曼联的大城市雅那差。
    肖恩摇头，“城市当然很好，不过安洲气者协会的总部就设在首都，本洲大多数气者都在那里往来，且集中了不少高等气者，在那边，小伊那更容易适应气者圈子，并且接触到更多的同类。”
    见兰妮仍有些担忧，肖恩洒然一笑，他倒是很能理解那种“儿女即将远行”的不安感，宽慰道：
    “放心太太，其实就算我当时不说最后那番话，你也应该选择我……”
    “那是当然……”
    肖恩继续说：“毕竟，他们那些正当壮年的五星将，与退步了二三十年而重回五星将的我之间，还是有很大经验差距的。”
    敢与我肖恩抢徒弟，也不看看自个几斤几两——他当时几乎酝酿好了这句话。
    肖恩并未久留，与兰妮谈完话就找到辛那瑞拉，打算在那里临时居住。
    乔纳森打电话与兰妮确认肖恩走后，在黄昏时来到她家，通过兰妮叙述，了解了大致情况。
    “他说，他是气者协会的上上任会长。”
    乔纳森拿起电话，本想打给海琳娜，但又觉得她很难拿到那个级别的资料，干脆直接打给小四。
    “乔纳森啊，什么事？”
    乔纳森将摄像头偷拍到的照片传送给小四，“你认识这个人吗？”
    小四将手机从耳朵上拿开，看到了肖恩的面容，“他是上上任安洲气协的会长。怎么？”
    “没有查询资料，直接确认了，小四这是认识他啊”。乔纳森想着，回道：
    “他现在是小伊那的老师。”
    “是吗，那你嘱咐小伊那，尽量不要跟他聊研究院的事……”小四转念一想，一个7岁大的孩子，似乎很难弄做到，补充着说：
    “尽量就好。”
    “肖恩最近似乎都要跟在伊那身边，她是不是不能去研究院了？”
    小四想了想说：“没关系，反正她只是找篮鸢和尖嘴鹤瞎玩，不让肖恩进去就行了，他与老吉米是旧识，不过不清楚现在研究院的真实规模，从科林那一代开始就都不认识了。”
    所以不需要刻意向那个老头隐瞒什么？
    “知道了。”
    乔纳森挂掉电话，与小伊那吵几句嘴，在小伊那骂骂咧咧的吵闹声中，心满意足地回了宿舍。

 第11章 肖恩与老吉米

    科特学员们今日休息。
    虽然科林能使他们疲累的身体完全恢复，但精神上也是讲究一个松弛有度的。
    爱娜开心的准备好一桌饭菜。
    菲利普悠然坐下，拿起餐具，夹起一块牛排，“我今天离开。”他望着空处，好像在与空气说话。
    “不想和我打一场吗？”乔纳森问。
    从四年前一直到现在，菲利普从来都是只做口头上的指导，从没与他真正对战过。
    菲利普没说话，视线在乔纳森和米贝间徘徊，“也许你和米贝已经足够让我过把瘾了，但还不够。”
    “远远不够。”
    菲利普搭在大腿上的左手暗自发力，挤压着关节，似乎在用疼痛压制欲望。
    老师们吃着饭，都不去主动搭理近乎病态的菲利普，而菲利普同样不会主动与同僚约战。
    因为无法付诸生死。
    因为他们之间，无法试探彼此的极限。
    因为……不够尽兴。
    老吉米默默吃完两块披萨，又向爱娜要了两颗饱腹的青豆，丢入口中，就起身准备离开。
    “这么急？”怒发问。
    “约了人。”老吉米说，“是老肖恩。”
    怒发略加回忆，了然道：“那小子啊。”
    乔纳森一顿，没出声。
    “乔纳森，来吗？”老吉米倒是问道，接着补充，“即使小伊那成了肖恩的老师，我们也不好不管不问，反正你和她关系好，不如就由你以后负责与老肖恩联系。”
    “行。”
    橙瞳的心情就不太美妙了，他昨晚约好乔纳森和艾蕾今天去安萨尔克大学见见布列德，也就是赤火他们救下来的语言学家，请教他一些问题。
    “也好，他没见过我和艾蕾，到时就以学生的名义请教好了。”
    与南岚坐在一起默默吃饭的篮鸢忽然问：“小伊那会离开安萨尔克吗？那只小尖嘴鹤会想她的。”
    “不清楚。”老吉米回了句，催促乔纳森赶紧吃完，坐上一辆中规中矩的黑色商务车。
    商务车开到形如枯树的辛那瑞拉，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二十三层。
    这一层常用于大型晚会，平时则为各界人士谈事首选的地方。
    除开公共区域，周围一圈是向外生长的“花苞”，每株花苞都是一间独立的休闲房，设备齐全。
    身置半空，在其中喝酒谈事，随意向外一瞥，就是安萨尔克繁华的城市风景。
    侍者推开一间房门，侧身做出“请”的手势。
    老吉米和乔纳森进去后，就带上了房门。
    肖恩两手捧着冒着热气的茶杯，小伊那也有样学样，并时时往里吹气;另有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壮年，端正的坐着，正是受到邀请的克里奇。
    “乔纳森！”小伊那惊喜地喊，腾地站起想要凑过去。
    乔纳森快步走到小伊那桌对面，一巴掌将其按了下去，“坐好。”
    说着，坐到了小伊那对面。
    小伊那眨眨眼睛，看向与乔纳森一起来的老吉米，只感到陌生。
    说起来，虽然小伊那没事就往老吉米的“城堡”里跑，却从没见过他本人。
    “给我倒杯水。”乔纳森说。
    小伊那一愣，“哼”了声，乖乖拎起茶壶，“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她想。
    肖恩与克里奇都是一脸诧异。
    “不管这小子是谁，我好像需要讨好一下啊。”肖恩与学生的关系还不是很融洽。
    转念又想，“他们是什么关系？既然他们认识，难道老吉米没想过与小伊那接触一下？嗯……事后要问问维赫曼太太。”
    老吉米也不打招呼，熟稔地坐了下来。
    “吉米老哥，你现在看上去，倒比我年轻了。”肖恩说着，手掌指向小伊那，又指向克里奇，“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生，这位是安洲总部的副会长候选之一，克里奇。”
    “这是我年轻时的老朋友了，现在的科特生命研究院院长。”
    “科特？”克里奇想了想，没什么印象。
    克里奇带上笑意，略微起身，伸出了右手。
    老吉米同样略微起身，与他握了握。他虽然有意降低科特在气着圈子里的存在感，不过也不至于矫枉过正，该有的圈子要有，该有的渠道也不能太少。
    “至于这位……”
    银发少年简短的介绍一句：“乔纳森。小伊那的朋友，也是研究员。”
    “小伙子年少有为啊。”肖恩夸赞地说。能被老吉米带在身边的年轻人，潜力自不必多说。
    就是有点冷淡。肖恩见乔纳森面无表情，评价道。
    而在克里奇看来，银发少年就稍显狂傲，有些拿架子了。
    老吉米简单解释道：“他有些轻微的自闭症，两位不用在意，当他是空气好了。”
    乔纳森面沉如水……
    “原来如此。”肖恩不再多说，“吉米老哥，算一算咱们也二十多年没见了，今日突然造访……”话锋一转，“那当然是有事相求。”
    肖恩看向正鼓嘴与乔纳森瞪鱼眼的小伊那，“我这学生，最近觉醒了生命精气，我想从老哥手里要一批特制的药剂订单，方便小伊那修炼。”
    话语中，不无得意之色，显摆地说。
    “是吗。”老吉米微挑眉毛，做出诧异的样子。
    “小伊那与您的学生认识，难道您不知道？”肖恩理所当然的将乔纳森看做老吉米的学生。
    “他不与我谈论那些事。”老吉米搪塞道，转换话题，“什么订单？”
    肖恩立马回道：“我希望科特能向我提供10点精气量的恢复药剂，并随着时间推移，精气量逐步增加。”
    老吉米微皱眉头，摇了摇头，“坏规矩。”
    科特起步售卖的恢复药剂都是100点精气量的，而且价格奇高，目标市场比较高端，客户也少。
    而市面上大多数都是低于100点的，如果科特加入低端市场，恐怕会出大乱子。
    “不坏规矩。”肖恩连忙解释，“只提供一人份的就行，并不形成规模，小伊那刚开始修炼，两天都用不了一瓶10点精气量的恢复药剂。”
    老吉米假装思索片刻，与肖恩谈论起细节问题。
    就算小伊那没有肖恩这位老师，恐怕自己还是要为小丫头提供药剂的。
    如今这份好落在肖恩身上，也就让它踏实地落下去好了。

 第12章 新生

    之后的谈话，乔纳森与克里奇都没怎么说话，随口吃了些糕点，谈定条件就各自散去。
    晚七点一刻，乔纳森和米贝早早在宿舍等待今晚的新闻。
    国际新闻中，镜头仍在燚洲三个大国的外交官身上，好像两次核爆都是幻影，从没发生过。
    “蜂巢”事件彻底沉寂下来。
    乔纳森摸了摸左半边屁股，定位芯片ll-013仍好好镶嵌在其中。
    “过了这么长时间，庞贝他们却没联系过我……”
    银发少年决定主动打过去，“喂，庞贝。”
    电话“嘟嘟”响了好几声，终于传来庞贝讨好的声音：“少爷，哎呦，刚才黄毛把手机压在身下了。最近还好吗？”
    “好不好你不清楚吗？”
    “哈哈……”
    庞贝讪讪一笑，与黑锅挤眉弄眼，不知道在互相暗示什么。
    “行了，不和你打哑谜，爷爷回冰原了吗？老爹，安弗妮和本他们最近在干什么？”
    “老家主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孩子，说是会培养成执事。老爷、大小姐和二少爷他们还是老样子。”庞贝连忙回答。
    “好，过一段时间我回家看看你们。”
    “诶！”
    庞贝下意识喊出来，被黑锅狠狠拽了一下。
    “怎么？”
    “没事，没事少爷，黄毛咬我裤脚。那什么，少爷您要是没别的事就先挂了哈，杰克喊我。”
    没等乔纳森说话，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
    “搞什么？”乔纳森皱眉，放下手机。
    ————
    燚洲，原贝伦迈公国，格罗镇。
    小镇还没恢复通电，天黑之后，人们早早躺下。
    一只黑色蚊子在即将入睡的可雅耳边飞来飞去，过了几秒，她睁开眼，小心翼翼地起床，跨过拉努和母亲卡卡娜，光着脚趴在门口。
    街道上，一道瘦削的身影背着包裹，停了下来。
    “叔叔，你去哪里啊？”
    黑影慢慢走近，月光下，逐渐看清一张略显憔悴的脸庞。
    臭猴揉了揉可雅的脑袋，“大晚上瞎逛啥？睡觉去。”
    可雅扶着门沿，抬头望向他，没说话。
    她明白叔叔是要走了，她想挽留，可发现自己没有可以挽留的东西。
    她鼻子抽动，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赶紧抬手擦拭。
    臭猴半蹲下来，揉了揉可雅的脑袋，“叔叔还会回来看你呢。我走了，尼奥叔叔也会保护你，而且，你还有小翁呢。”
    可雅扑进臭猴怀里，放肆地呜嚎。
    拉努一家一路走来，巴别塔死了，尼奥因小翁而来，只有臭猴一路相随，可雅早将他当作第二个拉努似的存在。
    哭声渐息，可雅抽噎着：
    “叔叔，我要当镇长，我要给镇子通上电，田里全种上麦子和玉米，等你来了，一定让你不想走了！”
    臭猴顿觉一股热流用上咽喉，冲上眼眶，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两手夹住可雅的脸庞，用力而轻缓地将泪痕擦干。
    “你好好的。”
    可雅听到臭猴说了一句，待脸上的温热渐渐消失，她这才意识到，一路护着自己走来的叔叔真的离开了。
    街对面，巴比亚德·尼奥倚着土墙，立于阴影中，慨叹了口气。
    一直没睡的拉努从身后搂住可雅，将其抱回了床上，紧倚着卡卡娜。
    可雅两只胳膊环抱住拉努的胳膊还不够，两条腿也捆了上去。
    臭猴几个起落跳出小镇墙壁，不禁有些惆怅。
    他独身一人，并没开启“见”，不知自己身侧，一扇氤氲气门凭空而生，一道人影跨步而出。
    臭猴吓了一跳，连忙后撤，压低嗓音问：“你是谁？”
    突兀出现的人影平静回答：“安洲科特生命研究院，文书·戈阎。”
    臭猴警惕地望着他，“你要做什么？如果你想狩猎异兽，恐怕已经晚了。”
    文书笑着摇头，他想了想，解释道：“我是赤火和乌阳的老师，你们应该认识。”
    臭猴脑海中分别浮现火红头发与标准穷苦燚洲人两个形象，并同时联想到另外两个少年。
    看见他的表情，文书想是对方已经记起什么，继续说道：“文书此行，没别的意思，只为瞻仰先生，顺带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臭猴皱眉打量起对方，“你搞什么？文绉绉的。瞻仰我？我有什么好瞻仰的？”
    “单凭您孤身一人，非亲非故，舍命保护拉努一家，就当得起任何人的敬意。”
    “嗨。”臭猴摆摆手，“我也是想报仇而已，至于后来……”
    他记起那个就算独臂仍神勇无畏的男人。
    高高在上的大国星将尚且情愿为异国农家舍命赴死，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臭猴笑了下，“也不知怎么回事。”
    他偷偷打量面前长相英俊，气质斯文的男人。
    文书伸出右手，“我代表科特，诚邀先生前来做客。”
    “去安洲？”
    “请看。”文书甩臂指向一侧。
    臭猴早已开启“见”，看向那边，一扇泛着白雾的“门”凭空出现，文书将其推开，另一边的景色，正是科特打着照明灯的操场夜景。
    “这！”臭猴大为震撼，“真是安洲？”
    “跟我进来就知道了。”文书先一步迈去。
    臭猴也试探着迈步过去，景物果然大不一样。
    宽阔的操场，被踩踏到有些硬的橡胶跑道，隔壁安萨尔克大学的教学楼，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这不是那个文明落后的格罗镇！
    ……
    第二天一早，文书邀请臭猴与大家共享早餐，果然见到了赤火、乌阳、米贝，还有那个可气的蓝发少年！
    文书事先有过提醒，叫大家都收收自己的“王霸之气”，早餐还算和谐。
    一通交谈下来，臭猴发现除了几个不爱吱声的，大家还是比较好相处，尤其那个叫达利娅的女士，说起话来尤其对他胃口，好几次差点没憋住，恢复本色，彪出一些粗鄙言语。
    早餐吃完，怒发这才看了臭猴一眼，说：“我听说过你，不错。以后有麻烦事了，可以联系我们。”
    小四笑着撕下一张纸，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递给臭猴。
    “哦……谢谢。”
    虽然怒发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可臭猴就是精神一颤，有些磕巴的感谢了句。
    他当即告别众人，在文书一通挽留下，还是离开了。
    他昨晚给黛薇娅打了电话，得知她现在在诺拉洲买了一套复式房子，初步定居了下来。
    文书从头至尾不曾告知臭猴真相。
    若不是他保护拉努一家，可雅也许早死在分散的异兽口中，或死于逃往途中。
    是他保证蚊王能在最后时刻遇见可雅。
    是他给予了蚊王短暂，且无比珍贵的新生。

 第13章 图书馆偶遇

    又是一天休息。
    再一次于阿尔伯特“重压”课上输给乌阳的银发少年，本想继续训练体能，却被橙瞳生拉硬拽去往安萨尔克大学，同行者还有艾蕾。
    “上次见布列德少了你，这回去图书馆查资料总得出一份力。”橙瞳翻个白眼，“多个人就是效率啊。”
    乔纳森两手插兜，并不搭理橙瞳。
    三人已经17岁，出现在大学里并不违和，反而是橙瞳和乔纳森两位气质不同的帅哥赚到不少回头率。
    艾蕾仍戴着她厚重的黑边眼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的特点，只能感觉到，那是位文静的姑娘。
    三人都有安萨尔克大学的学生证和读书卡，目标明确地走到三楼“人文历史”区，分别翻找书籍。
    读书区末尾，也就是三楼最深处，坐着一老一少。
    肖恩坐在小伊那对面，轻声引导：“闭上眼睛，对，端正坐好……”
    他想要学生适应在各种环境下快速进入修炼状态，培养她的耐性与专注力。
    小伊那睁开眼，她的身高只够脑袋露出桌面，双腿也悬着。她高高举起手，“老师，我的手放不上去。”
    肖恩拍了下脑袋，“老糊涂了。”
    他四下观望，看见用于搜索书籍位置的电脑桌前，放着一把高脚凳。
    肖恩搬过凳子，掐住小伊那的腰部，将她轻放其上。
    小伊那再次闭上眼，两只胳膊交叠放在桌上，“好了老师。”
    肖恩将精气伸展开，接触到小伊那，开始引导她感受自身的生命精气。
    他正要开口询问学生的感受，余光看见一抹银色出现在前方书架边，他正眼看去，看见了拿着一本书的乔纳森。
    乔纳森显然也注意到肖恩和小伊那，发现他们正在上课，微微点头，坐在最近的桌上，开始翻看手中书籍。
    橙瞳和艾蕾分别找到书籍，与乔纳森坐于一桌，他们同样发现肖恩那边的情况，安静地点头致意。
    “三个孩子都是老吉米的学生？”肖恩想着，默默观察起来。
    乔纳森发如银松，眉似剑锋，鼻拟远山，虽然气场颇为生人勿进，却极容易吸引未入社会的懵懂少女。
    另一位带着大镜片黑框眼镜的小伙子，正单手拄脸，翻看书籍，气态颇为懒散，与乔纳森同样五官立体，不似脸谱普遍扁平化的安洲人。
    唯一一位小姑娘更是戴着宽厚的黑框眼镜，叫人一眼看去就觉得是不擅交际的类型。
    小伊那有些疲累，她睁开眼，发现老师的视线越过自己，到了身后。
    她扭头望去，看见了乔纳森三人，兴奋地跳下高脚凳，小跑着站到艾蕾身边的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桌上，脑袋伸到了乔纳森跟前，压着嗓子小声喊：“乔纳森！”
    银发少年抬眼瞥去，单手捂住小伊那整张脸，将她推了回去，“乖乖学习去。”
    肖恩笑呵呵地跟了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下，“乔纳森，还有两位同学，你们好。”
    “您好。”
    “您好。”
    橙瞳和艾蕾分别轻声打了招呼。
    肖恩看了眼他们翻看的书籍，面带笑意说：“修炼不忘学习，老吉米教导的不错，很好哇。”
    橙瞳一怔，暗中给两个伙伴使了眼色，合上书籍笑吟吟地看向肖恩。
    “老先生才是教导有方，小伊那还让您省心吗？她可是挺淘气的。”
    看来科特这帮学生与小伊那都很熟嘛。
    “小伊那也很好，悟性高，学得很快。”肖恩说，“不过嘛，她毕竟年幼，我也不会要求她刻苦修炼，只要能跟上身体成长的速度就够了。近几年还是以文化课为主。”
    “小伊那要修炼，小伊那不要背乘法口诀！”她抗议道，静坐修炼可比文化课简单多了。
    肖恩宠溺地揉了揉学生的脑袋瓜。
    这时，一位休闲装扮的靓丽女子冲肖恩挥了挥手。
    肖恩眼前一亮，招呼对方过来。
    “那不是苏苏吗？”
    “哇，真的！”
    不少学生注意到那位打小就有不小名气的童星，虽然激动，但也不至于吵吵闹闹地凑过去。
    女子正是苏庭颜，她快步走来，绕到肖恩那头坐了下来，“乔纳森！”
    “她啊……”乔纳森认出对方，打招呼道，“你好。”
    苏庭颜在肖恩和乔纳森之间看了看，“肖恩爷爷，你们认识？”
    肖恩简单说了下几人之间的关系，问道：“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他当过我的保镖。”苏庭颜将之前遭遇破晓特别行动队的事情概括一遍。
    说完，带着些怨气地看向乔纳森，“上次就那么不辞而别，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乔纳森木着脸，不说话。
    “喂，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你主动坐到我身边呢，这就翻脸不认人了啊？”
    橙瞳和艾蕾纷纷侧目，面色各异地看了眼银发少年。
    乔纳森黑着脸说：“当时就说过了，我只是挑个顺眼的位置坐而已。”
    “你当时不是说我赏心悦目？”
    乔纳森脸更黑了，橙瞳和艾蕾可都在呢，他可不想被挖黑历史！
    “那你现在总该明白，我对你没兴趣了。”
    “这是闹哪样啊……”肖恩饶有兴致地旁观，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一位合格的听众。
    乔纳森既然知道苏庭颜的家庭背景，还能保持一贯冷傲的作风，真是个自傲到骨子里的小子。肖恩暗暗咋舌。
    “说起来，乔纳森作为老吉米的学生，地位并不比苏庭颜差太多，两人结合，也算门当户对啊……”
    “哼！”苏庭颜气得不行，不再搭理乔纳森，转而与肖恩聊起来。
    她倒不是真有多喜欢乔纳森，充其量只能说有好感，不过一看见对方那张满不在乎的臭脸，她就有种想要亲近些的冲动，想要看见他软化后的样子。
    苏庭颜扭头看向肖恩，“肖恩爷爷，您准备在安萨尔克待多长时间？我可得好好招待您。”
    “我有什么好招待的，过两三个月，等小伊那母亲把事情处理完，就回总部。”
    苏庭颜点点头，“是这样。您……”
    她忽然察觉身边好像少了些什么，定睛一看，乔纳森三人已经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了！
    而小伊那也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见自己被老师和苏庭颜发现，撒腿就跑，“乔纳森！等等我！”

 第14章 离别之际

    离开图书馆之后，几人就很少再去。
    海琳娜负责去大学图书馆借阅橙瞳指定的书籍，而乔纳森则定下心留在科特，认真对待怒发和阿尔伯特的体能课，不再时不时出门。
    期间，乔纳森和乌阳在“重压”测试下互有胜负，总体还是乌阳居多。
    小伊那似乎知道在安萨尔克待不长，得空就跑到老吉米的“城堡”里找她的伙伴飞来飞去。
    南岚似乎暂时放下了菲提留斯的事，很少见他离开研究院，篮鸢和艾蕾依旧做着爱格尼丝的助手，鼓捣不知从什么生物身上取下的组织。
    米贝、爱娜、赤火和乌阳大部分业余时间都被橙瞳占用，用来练习“私语”的口语对话，这事当然瞒不过老师们，在接近五月时，老师们竟也加入了橙瞳的饭后小课堂。
    虽然学员们有种“秘密基地被偷”的感觉，不过有了文书和爱格尼丝加入，“私语”也开始飞速完善，基本解决了平时对话的各种语法逻辑冲突。
    ——值得一提的是，菲利普早已离开研究院，去给他的小本本做增减。
    巩固基础比文书想象中还要花时间，两月后，学员们仍无法适应陡然拔升的海量精气，加训的日子一再增加。
    另一方面，老师们当然也都接受了夏亚的赠礼，所以需要适应的，不止学员。
    时间平稳地来到五月末，过了今天，学员们将各奔东西。
    体能课上。
    米贝、橙瞳、赤火、爱娜和艾蕾靠着墙壁，被码成一排。
    室内不断有或清脆，或沉闷的击打声回响。
    中央区域，乔纳森与乌阳两人一左一右，分攻阿尔伯特。
    进攻的一方汗如雨下，气息紊乱；防守一方反而表现的游刃有余，哪有什么“双拳难敌四手”？
    橙瞳手里掐着秒表，小声念叨。
    “49分23秒，马上破纪录了。”
    “50分钟！两个变态……”
    乔纳森攻势激烈迅猛，不敢停下，他怕停下的一瞬间，就再也升不起动弹的念头了。
    “快倒下呀，别硬撑了”！
    银发少年瞥了眼黑炭小子，心急如焚。
    他们早该支撑不住了，可今天是最后一次比试，输了就难有机会翻盘，某种意义上说，今次可谓是一战定输赢，之前那些全不重要了。
    “赶紧躺下，我求你了”！
    乔纳森都不知道手脚在攻击阿尔伯特何处，注意力都在乌阳身上。
    乔纳森打定主意，只要对方一停手，他马上躺地下再也不起来了。
    “快倒啊！！”乔纳森不禁开始诅咒对方。
    “乔纳森，加油！”米贝将双手组成喇叭状，忽然大喊。
    “乔纳森，加油！”
    喊声将其余人也带动起来。
    “乌阳，加油！”
    “乌阳，加油！”
    “乌阳，加油！”
    爱娜、赤火和橙瞳无一例外全部倒向黑炭小子。
    面对三人围攻，米贝一人喊得没劲，声势愈发衰弱。
    “54分钟了！”橙瞳不可置信地说。
    “啪！”
    乔纳森终于支撑不住，原地倒下，米贝赶紧跑来蹲下，“嘿嘿”笑道：“真可惜。”
    乔纳森大口喘气，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爱娜浑身乏力，好歹歇过来一些，跪着蹭到乔纳森身边，在他胳膊腿上这揪揪，那推推。
    “哈哈，像瘫痪的泥鳅似得。”
    爱娜就是看不惯乔纳森平时臭屁的模样，有了机会就要上前“羞辱”一番。
    乌阳余光瞥了眼身旁。
    咦，没人！
    他意识到乔纳森已经支撑不住，于是自己也像丢了脊椎一般倒地。
    橙瞳看了眼秒表，“54分21秒！怪物……”
    爱娜折腾够了后，喝下一瓶恢复药剂，给伙伴们做了些食物补充体力。
    米贝将乔纳森挪到墙边，自己也靠着。
    “乌阳今天吃错药了。”乔纳森恼道，“不就是表白被拒了吗。”
    乌阳前两天跟他的个人助理露比表白，没得到回复。
    考虑到两人以后会比较尴尬，小四将露比调回了后勤组，而乌阳则表示不再需要助理。
    乔纳森脑海中浮现出露比的样子。
    肌肤胜雪，指如葱根，他记起在燚洲时，露比梨花带雨的样子。
    喜时笑容明媚，哀时惹人怜惜。
    “她确实是极容易激起男性保护欲的类型。”乔纳森客观地说。
    米贝认同地点点头。
    ……
    第二天一早，正是3702年，6月1日。
    早餐桌上，人员很齐。
    吃过早饭，赤火将随爱娜和达利娅一起去往菲莫曼联进入军队；
    乌阳会独身一人回到格罗镇；
    米贝也将立即动身回苏尼亚，见他想念已久的亲人们；
    橙瞳与文书将一起去浮卢洲，一人到哈博蒙市，一人到东南半岛的浮卢坚定联盟国，也就是蓝府所在的地方；
    艾蕾仍留在研究院；
    而乔纳森则早决定好要回家一趟。
    早餐吃得有些沉默。
    爱娜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将早早准备好，放在角落的小推车推到餐桌前，里面放着大小不一的礼盒。
    “这是大家的临别赠礼，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哦！”爱娜面带笑意说，推着小推车，依次将包好的礼盒递到众人手里。
    “现在不许拆！这是你们晚餐后的甜点，到那时才可以拆开。”
    迫不及待上手的赤火闻言，停了下来，重新系上。
    见大家都没急着拆包装，爱娜满意地点点头。
    大家各自回宿舍收拾。
    爱娜、赤火和达利娅会在下午1：30到安萨尔克机场，乘坐飞机直达菲莫曼联。
    乌阳因为路途较远，要乘坐早班飞机先抵达柯嚓禾联酋国，在想办法去格罗镇。
    橙瞳想蹭文书的“传送门”直达浮卢洲，被无情拒绝，也只好早早出发。
    乔纳森给茉莉、石灰和兰妮打了告别电话，不等他们说话就赶紧挂断。
    米贝本想与他们当面告别，但今天是上班日，茉莉和石灰都在气者稽查部，兰妮也忙于收尾到处奔波，同样选择打电话。
    下午5：30，乔纳森和米贝背着背包走出研究院。
    回头望去，艾蕾默默站在大门内，注视他们；科林、小四挥了挥手。
    米贝大咧着嘴角，挥手告别，乔纳森则只是回头瞥了眼，给众人留下个冷酷的背影。
    “他们也走了。”
    艾蕾望着米贝招牌式和煦的笑容，望着乔纳森故作洒脱的背影，轻声喃喃。
    小四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不是不回来了。”

 第15章 归程

    米贝踏上出租车，透过车窗望向乔纳森。
    银发少年笑着抬起手，挥了挥；米贝咧开嘴角，同样挥手告别，嘴上微微开阖，看口型，说得是“再见”。
    这一次，两人并不同路。
    米贝要回苏尼亚山区，而乔纳森昨晚给家里打电话，全是忙音，就像之前决定好的，他要回家看看。
    乔纳森目送载着伙伴的出租走远，自己也准备去往机场了。
    这时，一阵区别于普通车辆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乔纳森回头望了眼，是一辆海蓝色莱博跑车。
    跑车在乔纳森路边停下，里面的人摇下车窗，是海琳娜。
    “老板，起码让我送送您和米贝少爷？”海琳娜说着，四处张望，“米贝少爷呢？”
    乔纳森坐上后座。
    他不是一个喜欢正面告别的人，既然海琳娜追到这了，倒也不至于拒绝。
    “他先走了。”
    海琳娜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着开了一段，“老板，您走了，我留在安萨尔克做什么呀？”
    乔纳森想了想，“我在科特还有分红吗？”
    海琳娜摇了摇脑袋，“四叔早把您和少爷小姐们的分红改成旗下公司的股份了。您现在手里有‘新生制药’的10点干股。”
    关于新生制药，乔纳森多少知道一点，没想到自己还持有不小份额的分红。
    “兰妮·维赫曼最近在转让她的产业，你和阿珍，玛丽她们，看看有没有相应的需求，如果有，可以买下相应的产业，之后你就留在安萨尔克，和苏尼亚之间互通有无，我的分红你都可以动用，每半年给小四一份财务报表。”
    “我知道了。”海琳娜手心多出好多汗水。
    虽然乔纳森不清楚每年具体有多少分红，但海琳娜作为他的私人助理可是很清楚，那是一份足以再盖半座辛那瑞拉的数额！
    而这些钱乔纳森从来没问过，所以分红只是记在账上，并没有实质性发下来，自己过后还要跟四叔申报。
    海琳娜紧张之余，感到无比兴奋，她似乎马上要成为一名商业女强人了。
    这份差事既能帮助到米贝少爷和阿珍她们，还能让自己留在安萨尔克，简直太完美了！
    “老板，我太爱你了！”
    “滚。”
    流线型的海蓝色莱博跑车一路开到机场，海琳娜帮乔纳森买好机票，依依不舍地送别。
    傍晚的飞机，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落地。
    乔纳森走出机场，又进火车站，踏上了去往寒奇迪的红皮列车。
    “嘟，嘟……”
    又是忙音，乔纳森放下手机，有些急躁。
    到了寒奇迪已是下午将近五点，乔纳森抬腕看了眼时间，目标明确地到寒奇迪综合银行兑换了40万本地货币，立马跑去汽车售卖店提了一辆越野车。
    鉴于当地气候，防滑链属于配套设备。
    他想了想，又买了一箱油和一双溜冰鞋丢在后备箱。
    越野车开动起来，开向更北方无人活动的冰原。
    乔纳森一路开得飞快，而开在冰面上的汽车比他想象中还要费油，好在他多准备了一箱。
    月色降临，他打开远光灯，并不打算在夜晚停下来。
    23：13——乔纳森看了眼时间，“应该快了”。他想。
    以前无论出行还是回家，都是家中执事开直升机接送，他还是第一次驾驶汽车回家。
    又不知过去多久，乔纳森注意到灯光尽头，竟然搭设帐篷，其中还冒着光亮，映照出两道人影。
    下一刻，两道人影同时变更姿势，似是面朝乔纳森看了过来，他们听见车声，看见了亮光。
    帐篷一侧飘飞，两个人迅速窜了出来，其中一人用本地语言大喊：“老兄！我俩的车掉海里了！帮个忙捎一段！”
    而那声音在乔纳森耳中可是相当蹩脚。
    遇见这种情形，别说乔纳森，换哪个正常人恐怕也不敢停车。
    乔纳森转动方向盘，变道越过帐篷，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两个人站在帐篷外，看着越野车从他们身边开过，神情变得狰狞。
    “没想到还真有漏网之鱼！”
    “嘭——”
    乔纳森的越野车如同撞上钢柱，整个车身一瞬间变了形。
    一人单手捏着车头，随手将车往地上一摔。
    越野车七零八落。
    而乔纳森早已安然落地，凝视突然发难的两个陌生人。
    “既然你能安然逃出汽车，看来我也不需要确认你的身份了。”
    “我倒对你们的身份很感兴趣。”乔纳森冷眼注视两人。
    “等我们抓你回去，你自然就清楚了。”
    两人毫无征兆，同时发难。
    两股生命精气如巨人双臂，裹挟着催山压城之势，将乔纳森夹在中间。
    银发少年张开双臂，两只精气手掌悍然握住巨人双臂，冰晶蔓延扩散，直奔巨人双臂的源头。
    “元素化！”
    两人陡然一惊，连忙斩断与外放精气之间的联系。
    若是稍慢一点，两道冰晶就会顺着他们的手臂，将他们浑身冻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堵在这里？”乔纳森收手问道。
    两人沉默不语，只是通过“见”默默观察对手。
    气者视角中的乔纳森，此时泛着淡淡荧光，看不出深浅。
    “不愧是莱瑞克的人，随便冒出一个，都是修成精气元素化的高手”。两人想着，对手能化冰，应尽量避免近距离接触，也就是舍弃拳脚功夫，比拼精气量与掌控程度。
    两人极有默契，无需交谈，已经有了方案。
    他们头顶分别升起一道月霞，一道日光，两者迅速靠拢，竟合为一体，日月同辉！
    异光照耀，方圆最少一里，几乎天明！
    寒风席卷霜雪，一遍又一遍打磨一眼望不到边的冰川。
    “劝你放弃抵抗。我们兄弟俩的超能力结合，在光照范围内，精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且除非你能一击必杀，不然无论多重的伤，也不足以威胁生命。”那人换上安语说。
    “是吗……”
    两兄弟见对方沉默不语，似在思考对策，继续开口，施加压力，“不用想着逃跑，光照是以我们兄弟俩为中心，到哪都没用。”
    “跑？”乔纳森不退反进，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如同小太阳的光源，靠近两兄弟。
    “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第16章 入侵莱瑞克

    兄弟俩心意相通，冷笑一声。
    “既然你准备自首，倒省了我们不少时间。”
    但见乔纳森身周陡然冒出冰晶，迅速向兄弟俩蔓延。
    两人却也不惧，只要不断催发精气，那小子最多也只能冻结到他们的精气而已，而他又有多少精气可用？
    却见银发少年右手前伸，做出一个“向前推进”的姿势，那冰晶如陡然发难的毒蛇，弹地而起，几乎吞没兄弟俩的视线。
    刹那间，天地陡然失去了所有光亮，前一刻还亮如白昼的地方，此时却伸手不见五指。
    “啪”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摔落在兄弟俩脚边。
    晃神间，莱克感到一双手轻易将自己的“全”撕裂，揪住了衣领。
    乔纳森微微靠近，让对方能够看见自己，“打开你的光亮，给我好好看看。”
    莱克惊惧交加，他不明白兄弟俩无往不利的组合技怎么突然失效了！
    他再度升起月霞，看向哥哥的位置。
    不见人影，只有一座栩栩如生的，哥哥的冰雕。
    而他们脚下，有块日月冰雕，形状正如兄弟俩的“日月同辉”。
    他回望乔纳森，颤抖道：“你……”
    乔纳森捏起他一根手指，那手指由上往下，逐步化作冰块，顺着根部滑落在地。
    莱克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指变成冰雕，切口齐整地滑落下去，直到痛感来袭，鲜血喷涌，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了一根手指！
    这是什么能力？精气元素化是这么个化法吗？
    他来不及思考，哥哥已经身死这一事实充斥了他的大脑。
    “啊——”
    莱克发了疯般大喊，另一只手凝聚磅礴精气砸向乔纳森，却见这一拳在接近对方时，一寸一寸地化作冰雕——他又缺了半条胳膊。
    “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堵人？”
    莱克怔怔望着自己残缺的右臂，牙齿咬出血来。
    “你这怪物！”
    他狰狞地望向乔纳森，额头凝结精气，狠狠撞了过去。
    乔纳森见状，不再纠缠，成全了对方。
    银发少年拔腿狂奔，不安的情绪愈演愈烈。
    他全速奔跑，半小时后来到冰原上方，找到了电梯口。
    他搭乘进去，电梯一路下沉……
    没有眼前一亮，没有柳暗花明，没有古堡出现。
    电梯停在水下两百米，漆黑一片。
    乔纳森望向四周，心急如焚。
    “林克！”
    “林克！”
    “林克！”
    银发少年得不到任何回应。
    噗——
    他跃出水面，重回到冰原上。
    风声呼啸。
    乔纳森四处张望，期望有家人出现，期望庞贝和黑锅从自己身后跳出来，拍一下他的肩膀吓他一跳，然后笑嘻嘻地说：“少爷，刺激不？”
    可是没有。
    远处，一道人影缓缓向他走来。
    他并未遮掩，乔纳森看见了他。
    风雪遮住了他的面目，乔纳森只看见一袭大衣，被吹得左右飘飞。
    乔纳森仰面倒去，阖上了眼皮。
    ————
    “呼——”
    艾蕾吐出由于凝神工作而积攒下的废气，摘下乔纳森送给他的护目镜。
    她看向挂钟。
    “已经12点了啊……”
    栗眼少女将试验器具清洗干净，摆放回原位，换下衣服，独自回到宿舍。
    她推开门，如往常一样洗漱。
    而后，她走到卧室，准备直接入睡。
    她停下脚步，因为床头柜上多出一个礼盒。
    它比装生日蛋糕的礼盒要小一些，甚至比盛装护目镜的盒子还要小。
    艾蕾并没用“全”，放心地走上前，扯下礼带。
    礼盒被一点点打开，露出个印着卡通龙猫形象的眼镜盒。
    艾蕾将其拿起，掀开。
    一只紫色细边的方框眼镜安静躺着。
    她摘下厚重的黑框眼镜，戴上新款，来到镜子前。
    镜中，少女静静端坐。
    她拨开挡在额前的几根青丝，咧了咧嘴角，似乎想要露出米贝那样阳光灿烂的笑容，可也只是略微扯动嘴角，像是应付差事一样。
    还是镜中的自己笑起来好看些。
    她想。
    ————
    三天前。
    庞贝挂断亨特的来电，有些愁眉苦脸。
    亨特已经在燚洲南部待了相当一段时间。
    “蜂巢”事件期间，3线的人基本不“关心”乔纳森，也是由于莱瑞克3条线的加起来，有好几位战斗员和更多执事活跃在燚洲南部，其中就有亨特。
    乔纳森不知道，钢剑战蚊王时，某几个人就在暗处，通过ll-037关注战场。
    事件结束，也就返回南部，继续忙他们的事。
    “少爷快回来了？”黑锅问。
    “没几天了。”庞贝抹了把脸说，“得想个办法拖一拖……”
    “怎么拖？”黑锅问，“直说？”
    庞贝想了想，气恼地摇头，“我们说服不了少爷去燚洲，当然也无法阻止少爷回家。”
    “我们线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黑锅说，“一些大物件早就运走了，低于强级的人员也都提前撤走了。”
    庞贝点点头，“我问过安九天和本少爷，1线，2线和我们差不多，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了。”
    此时，大屏幕突兀地出现杰克那张清淡寡欲的脸。
    “所有人，堡外集合。”
    庞贝，黑锅神情一肃，办公室内上一秒还在互相开玩笑的几名执事立马起身，看向庞贝。
    “没想到这么快……”
    庞贝大手一挥，“出发！”
    3线人员赶到时，杰克，还有他的同事庞克思特已经赶到。
    喜欢与杰克开玩笑，没事儿就敲键盘玩的庞克思特，此时竟也一脸严肃，盘腿坐着，十指快速敲击着键盘。
    穹顶时有黄色矩阵若隐若现，黄色线条越来越多，愈发密集，最终形成一张紧贴穹顶的黄色网布。
    “咚——”
    一道闷响自头顶响起，天地摇晃。
    “咚——”
    很快，凯森，他的妻子兰妮·柯蕾娅，父亲“老朗姆”，安弗妮，本，还有1线管家安九天及众多执事相继赶到。
    至于2线，除了本都是负责“生命独联”技术的科研人员，早已搬离。
    “联邦的走狗们，速度倒挺快。”兰妮·柯蕾娅操着尖锐的嗓音寒生说。
    “看来‘ll-0’是要留在这了。”凯森略感惋惜地说。
    ll-0区别于三位编号的产品，是莱瑞克生命独联的集大成之作，众人提早嗅到危机，却迟迟没有搬走，也是因为它。
    “咚——”
    随着上空传来一声声巨响，穹顶竟开始出现裂纹，并迅速延伸。
    “咚——”
    终于，一片“云彩”被砸了下来，“嘭”地掉落在地。
    那一处空洞外，又是一片蓝天。
    接着，越来越多的“蓝天白云”被砸成碎块，掉落在地，直至出现一大片空洞，仅剩庞克思特的黄色矩阵，还在支撑。
    五道人影居高临下，脚踩矩阵，俯视众人。
    “莱瑞克，你们的末日到了。”
    “咚——”
    五人一齐用力，轰隆之声汇成一片，黄色矩阵轰然碎裂。
    五人直挺挺落下，发出沉闷地声音。
    “这破地方还真不好找啊。”一人说。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莱瑞克家族，竟根本不在淼洲冰原，堂而皇之地坐落于东洲？”
    凯森不去回话，肃穆打量五人，忽得神情一松，玩味般细数五人。
    “罗坎斯特。”
    “蒂尼奥。”
    “奥布莱恩。”
    “凯乐斯汀。”
    “克普洛斯。”
    “除了安洲的苏靖州，燚洲已死的塔塔曼达还有西南安浮洋洲那家伙……”
    “八大元帅一下到了五个，联邦倒看得起莱瑞克。”
    “呵呵……”身材魁梧如熊的奥布莱恩皮笑肉不笑，“不成敬意。”
    兰妮·柯蕾娅秀发竖直，衣裙鼓动，猎猎作响，“那就……”
    身后，仿佛历经百年沧桑的古堡轰隆作响，两边尖塔如手臂般抬起，又杵住地面，撑起整座“身躯”。
    数十米高耸的古堡竟站了起来，携着浑身青藤与苔藓，迈着步子走来。
    “恕莱瑞克招待不周了！”

 第17章 身世

    乔纳森眼中一片漆黑——
    他醒了，但未睁眼。
    他听了听，用身体感受四周。
    身边很安静，而他所躺的地方也很舒适。
    他尝试控制精气，悄悄在身下蔓延，却发现，自己竟无法调用体内的精气。
    “好了，醒来，乔纳森。”
    一道声音就在床边响起。
    声音听上去没什么起伏，很是淡然。
    乔纳森睁开眼——入眼的是一间很现代化风格的屋子。
    他盖着绸缎被子，地上铺着米色瓷砖，墙上挂着液晶电视，飘窗上还养着两盆多肉，窗外景色宜人，似乎是一楼的小院。
    而那声音的主人，就坐在屋子中央空地，特别摆在那的木椅上。
    他双鬓斑白，身材高大，一身棕色西服，大小适宜，不会撑不起来，也不会显得鼓胀；看上去大约四、五十岁，四平八稳的端坐着。
    他身旁，坐着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女士。
    女士头戴麻纱礼帽，面部也被帽檐垂下的纱布遮挡。
    乔纳森撑起上半身，靠着床，冷冷注视他们。
    他左手偷偷塞到屁股底下，发现莱瑞克用于确认他位置的ll-013被处理掉了。
    至于文书留在他体内的，用于定位的一粒精气，估计也被清除。
    乔纳森不准备抱着不必要的念想。
    “你可以尽情提问，乔纳森。”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士说，“或者，我从17年前，苏尼亚山区的钢头军开始，给你讲个故事。”
    【17年前，凯森，钢头军，我，贝贝，弗朗克雷人，第二段人生……】
    一瞬间，乔纳森有了诸多联想，但他并未作出反应，保持着冷酷的眼神。
    见状，中年男士自顾自讲了起来：
    “17年前，你的父亲约克斯和母亲莉莲，带着你逃到钢头军的驻地。为了帮助你躲避族人追捕，他们躺在木板上假死，而你，则真切地死去了。”
    “我还活着。”乔纳森说，“而且，17年前，我才刚出生。”
    中年男士并没回答他，继续讲着故事：
    “约克斯盗用我的能力，给予你新生，使你摆脱了与族人的联系。”
    “同时，米贝的母亲米蒂怀着他，与她的丈夫留在了钢头军。约克斯和莉莲继续躲避追捕，为米蒂和他丈夫争取到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米蒂‘死去’。”
    【联系？靠重生才能摆脱的……联系？约克斯他们，米贝的父母，为什么要逃？】
    乔纳森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而对方那些话，离奇得好像真就只是一段故事而已。
    “既然你在追捕我和米贝所谓的父母，又为什么放任我们一直到现在？”
    “米贝呢？！”乔纳森陡然想到这，寒声问。
    “我今次，只将你带了回来。米贝有他的目标，而我会给予鼓励。”双鬓斑白的男士说着，继续回答乔纳森的问题，“当我们通过米贝发现你时，你早已加入莱瑞克家族。”
    “莱瑞克，即使是我，也不会忽视他们的存在。后来，你和米贝又成为科特生命研究院的学生，这两方，都是我们在拉拢的势力。”
    “你好像很确定我和米贝会加入你们？”
    “你和米贝都是弗朗克雷人，是我的族人。
    “是吗？”乔纳森问，“那约克斯，莉莲，还有米贝的父母呢？他们难道不是你的族人？”
    “当然是。”男士说，“他们早已回归族群的怀抱，生活在圣地中。”
    “你可以尽情提问。”他重复道，似乎准备直到乔纳森满意为止。
    “莱瑞克发生了什么事？”乔纳森盯着神态自若的中年男士，放在大腿上，卷曲用力的双拳出卖了他的紧张。
    男士眉头一挑，有些诧异。
    “目前尚不明朗，你可以事后自己寻找答案。”
    乔纳森沉默下来，似乎不准备进一步提问，确认对方故事的真实性。
    他害怕故事成真。
    他只认识凯森这一个老爸。
    “看来……你与莱瑞克之间，感情很深。这很好。”
    男士并不将乔纳森的疏远放在心上，“也许我该说一说故事中，那些人物的能力……”
    “我的能力，‘新生’。你父亲约克斯的能力，‘存储’。米贝母亲米蒂的能力则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替代所有人记忆中的某个人物。”
    【所以，约克斯事先使用“存储”，获得一次或多次“新生”……不对，如果有多次，就不至于只给自己使用，所有人轮番使用，可以全部摆脱所谓的“联系”。】乔纳森想。
    【而钢头军所有人都知道的，钢头不甚在意的情人米蒂，实际上是另一位悲惨的女士，米蒂只是利用能力，在其他人的记忆中代替了对方。】
    中年男士口中的几个能力，似乎真得使故事完善起来。
    唯一的疑点，好像只有那个非死亡不得摆脱的“联系”了。
    乔纳森虽然不愿承认，但却也找不到可以否认的关键点，毕竟就连凯森也推测过，他就是弗朗克雷人。
    【那么，“弗朗克雷人拥有第二段人生”这种坊间传闻，也来自面前看似正当壮年的家伙？那传闻传了多少年？】
    乔纳森心头震惊无比，弗朗克雷族群，似乎比传闻中还要匪夷所思。
    “为什么抓我来，你……或者说弗朗克雷人要做什么？米贝的事业，怎么就得到你的支持了？”
    双鬓斑白的男士平淡回应：“放任你和米贝，只能算一步闲棋。毕竟单你们二人，不足以影响大局。但现在，乔纳森，你有能力，也有义务该承担一些事了。”
    “什么事？”
    “称霸世界。”男士神情平淡地说。
    “呵……”乔纳森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不愧是‘一家人’。”
    男士当然看出银发少年的不屑，说道：“破晓是我们的。对应联邦八洲大元帅的破晓八大元帅，都是弗朗克雷人。”
    “辛那瑞拉是我们的。”
    “东洲奥博兰帝国……”
    “是我们的。”
    乔纳森面色肃然，浑身隐隐有些发抖。
    男士见银发少年似有些惊慌，走上前，轻扶了扶他的脑袋，柔声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乔纳森想起亲手被自己暗杀的伊那·维赫曼，想起买官之后惨死在床上的路伯田·布朗，想起绿舟上那次入侵……
    “为什么？你们个个能力非凡，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不是轻而易举？”
    男士奇怪地看向乔纳森，眼神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疯狂或欲求。
    “想要称霸世界……”
    “需要理由吗？”

 第18章 族人昭南

    “至少，贝贝是有理由的”，乔纳森想。
    而面前男士的回答，反而让他相信了那个任谁听都会感到荒唐的事业。
    是的，对米贝来说是梦想；对破晓来说，大概称得上是事业了。
    “你想我怎样？”乔纳森警惕问道。
    “不是我想你怎样。”双鬓斑白的男士说，“而是你能为族人做些什么。”
    “不要把你的族人当作敌人，乔纳森。你尽可以提出要求，甚至去圣地，见你的亲生父母。”
    “真正的族人可不会禁锢我的精气。”
    “只是一种方便谈话的手段，你得承认，这缩短了你了解身世的过程。”
    男士等了几秒钟，转身欲走，“好好休息，你身上的禁锢过一阵会自动消失，门外有人做你的临时‘导游’，想联系我也可以通过他。”
    坐姿端庄娴雅，一言未发的女士随男士一同离开。
    乔纳森目送他们，而后在屋中闲逛。
    他需要梳理太多东西，需要时间来思考。
    刚才，少年因何而发抖？
    恐惧对方所展现出的势力吗？乔纳森自觉不是。
    那又因为什么？
    因为破晓的肆意妄为，漠视人命？因为它可能引发的，影响无数人命运的战争？
    而少年却是杀手。
    少年似乎没资格颤抖。
    “我要灭掉破晓，乔纳森”。
    米贝的音容浮现于银发少年脑中。
    “你要支持贝贝是吗？呵呵……”乔纳森无声自语。
    他走出房间，走出过道来到客厅，看见了他的“导游”。
    看样子，对方大概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翘着二郎腿，闲适地划拉着手中的平板电脑。
    “呦，想通啦？”青年抬头看来，很是恣意。
    乔纳森向他走去，坐在对面。
    “认识一下，我叫昭南。”
    “乔纳森。”简单应了句，又问，“这是哪里？”
    “诺拉洲，菲莫曼联共和国，雅那市。”有些痞帅的昭南依次说，他指了下茶几上的木盘，“那是你的随身物品。”
    只有一部手机，一张科巴洛国际银行的紫卡。
    乔纳森咧了咧嘴，将其收起。
    他打开手机，定位在雅那市的西郊，日期是6月4日。
    而乔纳森是在2号到达冰原。
    “昏睡了接近两天……”
    “你也是……”乔纳森本想说“弗朗克雷人”，他略微顿了下，“你也是族人？”
    “当然！”
    昭南右手食指一挑，乔纳森腰身一周，一圈紫色精气从体内爆开。
    乔纳森只觉浑身轻松，他试了下，体内精气已经任由调用。
    “你不怕我挟持你？”
    昭南咧了下嘴角，“大家同属一族，劫持我干嘛？”
    乔纳森看得出，对方只是不想做意气之争，他的说法，可不能当做示弱。
    这是个外表随性，内心骄傲的家伙。
    昭南想不到的是，乔纳森脱离了正常的成长轨迹，不可以简单用年龄估算实力。
    “需要我做什么？”乔纳森再问。
    昭南摊手，“看你自己。你可以继续当一名杀手，执行组织发布的任务，或者带领小队，或者加入族内经营的势力或者产业……选择有很多。至于族长想让你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身为我族中人，自由度还是不低的。尤其你乔纳森，受到族长重视，能直接命令你的人也没几个。”
    这让乔纳森确认了中年男士的身份，对此他毫不意外。
    “目前，参与族长事业的族人有多少？族中一共又有多少人？”
    昭南当然明白乔纳森口中的“事业”指什么，他想了想，“主要人员大约有四五十人，族中一共应该有近千人。”
    “也就是说，我族有将近二十分之一的气者？”乔纳森暗暗感叹，真是天赋异禀的族群啊。
    “单单成为气者可不足以成为主要人员。”昭南浅笑道，“要论气者数量的话，基本是百分之百。”
    乔纳森愣住了。
    正常情况下，假说人人都能接受道正确的引导，一百人大约能出一名气者，而乔纳森早年与茉莉说得“人人都行”，却是受了身边环境的影响所发出的感慨。
    也正如乔纳森所说，人是自私的。
    各类组织、国家也都有自己的考量。不是世界上每个人都能接受引导成为气者。
    若是算上种种因素，激进一点比方，十万人中出一名气者还算合理。
    也难怪他们的族长能以那么平静的语气说出那么不切实际的话。
    任谁生长在这么一个恐怖的族群里，能没点雄心壮志？
    “难道……是族地有什么特殊？”乔纳森试探着问。
    昭南微抬起头，似在回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听长辈们说，那里倒是风景宜人，空气清新。我想族地如果真有什么特殊，族长也不会忍心一把火烧了？”
    “倒是。”乔纳森对这说法表示认可。
    昭南等了会儿，见对方似乎没有开口的欲望，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如果我不在家，或者手机打不通，可以去金鹰集团总部大楼找我，我在那边挂职。”
    “谢谢。”
    乔纳森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收起手机和银行卡，走到屋外。
    正午阳光让沉睡两天的少年感到有些刺眼，他适应了十几秒，看见庭院中摆放着一张躺椅，悠哉躺了上去，椅子前后摇动，享受起日光浴。
    “喜欢晒太阳的杀手？”昭南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本书，走到楼上的露台，也晒起了太阳。
    乔纳森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刻意躲避日光，如果他意识到这一点，大概也会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他决定留下，得到那个族长以及破晓的信任。
    他在想，要不要切断一切与米贝，还有科特、茉莉等人之间的联系。
    如果那么做了，贝贝会很痛苦。
    “直说自己加入了破晓？也许会使贝贝短暂气愤，但他大概不会相信的……让弗朗克雷人知道贝贝的真实目的肯定也是不行的。”
    “与他坦白？更行不通，他恐怕不会接受破晓暗中帮助……”
    眯眼沉思不知多久，乔纳森终于做出决定。

 第19章 淼洲气协动向与赤火的新兵生涯

    极北淼洲，气者修炼协会总部。
    由于气候因素，此洲的建筑大致不会太高，且基本没有“一枝独秀”的标志性建筑。
    总部大楼同样与其它建筑的高度保持一致，不过造型奇特，看上去像是一朵内里被填满的大喇叭花。
    一人疾步走入其中，径直乘电梯来到7楼的温养室。
    一位身穿条纹西服的女士与他在拐角处相遇，跟在身后，恭敬打招呼：“会长。”
    被称作会长的先生推开温养室的门，毫不避讳地褪去衣物。
    “会里没什么事？”
    女士跟了进去，眉头微蹙，犹豫了一瞬，“莱克兄弟失踪。”
    罗坎斯特动作一顿，直到2、3秒后才恢复动作，躺进了盛满草绿色液体的浴缸内，他身上大大小小，或深或浅不少伤口存在，尤其左边下腹位置，几乎被什么刺穿，留下个看不清深处的圆形伤洞。
    “失踪？”
    饶是作为执掌整座淼洲气者的大元帅罗坎斯特，心头也是一紧。
    莱克兄弟可谓是近十几年淼洲最耀眼的双星。
    他们都是联邦认证一星将，由于两人超能力的特殊性，当兄弟俩联手时，三星将亦能纠缠，耗死对手；情报充足的情况下，四星将也未必会输，除非有人以超出两人承受极限的打击，瞬间击溃他们，不然莱克兄弟几乎不败。
    他们是淼洲气协总部公认的核心人物，几乎预定了未来的决策层坐席，甚至有机会成为副会长乃至会长。
    即便不提将来，莱克兄弟目前也是不可忽略的高等战力，是在气协总部也有一定话语权的新贵。
    极北淼洲本来就缺少气者，几乎等同燚洲。
    万一莱克兄弟出现意外，简直是在罗坎斯特和淼洲气协身上剜肉！
    各洲气协之间也不是多么和谐的啊！
    头发盘起的秘书有些紧张，她看着手中的工作夹，“现场没发现他们的尸身，目前为止，也没收到任何相关讯息。事先藏在暗处的摄像头也被彻底破坏，并没发现有价值的影像。”
    “查。”罗坎斯特说，“与各国商议，限制汽车、火车站进出，海关客运以及航空公司都要加大出入境检查力度……”
    女秘书一一记下，实际上在罗坎斯特回来前，协会已经采取措施。
    待室内只剩下罗坎斯特自己，他完全浸入水中，只露出一颗脑袋。
    莱瑞克……竟然还有足以造成莱克兄弟失踪的家伙在外吗……
    他回想起持续了数天的追击战，脸色愈发阴郁。
    ————
    诺拉洲，菲莫曼联共和国，雅那。
    达利娅作为菲莫曼联的七星将，坐镇中部军区的雅那市，是雅那军区的最高决策人。
    爱娜少校在军中没有实职，只是偶尔出现在专供气者用餐的军官食堂，“做”些营养丰富的美味。
    与在燚洲维和军时不同，爱娜可是雅那军区的宝，谁敢说爱娜长官的坏话，免不了一顿胖揍。
    赤火作为新兵，今天在新兵连刚满一个礼拜，躺在床上忍受着屋子里的汗臭味。
    同期们瘫软在床上，好几个家伙洗澡都不去，刚进屋就呼呼大睡。
    达利娅对赤火的要求完全听从怒发的意见，要做实权军官，没法与爱娜一样做技术官，多方面考虑，还是从新兵做起。
    当然，他晋升起来对普通人来说肯定堪称火箭。
    军中提拔、筛选人才，也不是死板的完全按照兵期来算的。
    门框吱呀响起，声音轻微，倒没引起谁的注意。
    爱娜的声音如蚊蝇般飘进赤火的耳朵，“赤火，出来呀。”
    红发少年此时没了飘逸的秀发，被剃成了短寸，他小声穿好鞋子衣物，走出宿舍。
    爱娜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迷彩服的男士，在一旁不停小声嘟囔：
    “长官，您就放过我，您也不是不知道，新兵连不比老兵，条例执行起来一点也不手软呀。”
    “您就算不考虑我，也得考虑考虑您这位朋友呀！万一被巡逻兵发现……”
    看样子是舍管，赤火对他还真没啥印象。
    “行了行了，我亲自带人走有什么怕的，就说我研究菜谱，需要帮手好了。”
    爱娜说着，给了赤火一个眼神，两人偷偷溜出新兵宿舍，来到爱娜的单人宿舍——这里环境堪比市里的平价公寓了，有独立卫浴，满屋淡淡的香气。
    “你这几天跑哪去了？”赤火好几天没见到她，不满地问。
    “回家看了看三个哥哥和老爸老妈。”见赤火似乎有点生气，爱娜乖乖说，而后醒悟过来，大声道，“干嘛！审我啊！”
    赤火脖子一缩，气势消失全无，“没有……新兵连太无聊了，军中有没有让我锻炼的地方？”他急忙转移话题。
    爱娜想了想，“有是有，不过你现在不方便去，起码要等到一年后军中大比，等你展露出强级气者的水准。不过等你自由些了，我可以带你去外面锻炼。”
    “好。”赤火在爱娜书架上找了找，拿起一本小说翻看。
    爱娜凑了过去，“《摆渡人》？你还有时间看闲书啊？过两天橙瞳要抽查‘私语’对话呢。”
    赤火翻书的手一顿，“小问题。”
    “今天几号？”
    “4号，怎么？”
    赤火将《摆渡人》放到一边，拿起手机，“给乌阳打个电话。”
    几声响后，那边接通了电话，“赤火？”
    “到格罗镇了吗？”赤火没有多余的寒暄。
    “今早刚到。”乌阳说，“从柯嚓禾平原一路跑过来的，拉努一家也都在呢，大家基本都没离开，准备在格罗镇定居了。”
    赤火心中一动，“你见到跟着可雅的‘蚊王’了吗？”
    虽然电话里看不见，乌阳还是下意识点了下头，“嗯，牠现在叫‘小翁’。”
    “你可离牠远点……别一不小心被吸干了……”
    “没有，小翁很友好。”
    爱娜大声对着话筒：“乌阳，我送你的甜点吃了没？”
    乌阳顿时满头黑线，“吃了……”
    “好吃不？”
    乌阳反问：“我很好奇你送给达利娅老师的是什么口味。”
    “不告诉你。”
    三人聊了一阵，门外传来脚步声，没几秒钟，达利娅推门而入。
    “联邦那边发来对你的认证邀请，我拒绝了，称直接引荐你加入本地气协。”
    事情起源还要追述到维和军与异兽潮大战，爱娜偶然出现在转播镜头中，被联邦方面查到了达利娅这边。
    不过也只是几个画面，倒也不怎么重视。
    联邦此次通话的主要目的，是再次邀请达利娅去气协总部认证，也被无情拒绝。
    奈何达利娅是土生土长的菲莫曼联人，是国家极力维护的人才。
    “那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好了。”爱娜摆摆手。
    “嘿！”达利娅上前拧住爱娜耳朵，“你使唤你家仆人呢？”
    “错了错了！”爱娜连连叫苦。
    师徒俩闹腾着，赤火这边又来了电话，是米贝。
    “喂，贝贝。”
    电话那头传来米贝焦急的声音：“赤火，你能联系到乔纳森吗？我找过海琳娜艾蕾和文书老师，他们都联系不上了。”
    赤火一怔，“我没给他打过电话，你不是有他管家的联系方式吗？”
    “庞贝也联系不上！”
    师徒俩都安静下来，等到赤火挂断电话。
    不等两人询问，赤火一脸茫然地说：“乔纳森失联了。”

 第20章 新一代特别行动组

    昭南眯了会儿，见乔纳森还在躺在院中的摇椅上，合上盖在肚子上的书籍，溜达下楼嘱咐了句：
    “出去玩会儿，你自便。”
    乔纳森回到二楼，五分钟后，开启“全”占满整座三楼小院，形状完全贴合小院内部，几乎不会被外面的人“见”到。
    确认环境安全后，乔纳森再次拨打庞贝的电话。
    “嘟，嘟……少爷，吃了吗？”
    通了！乔纳森精神一震，同时因长时间联系不上而涌起恼意。
    庞贝有心情跟自己寒暄，看来还不曾注意到自己屁股上的ll-013早已被取出去了，表明对方目前处境不是很好，不够空闲。
    “到底怎么回事？我回冰原，‘通道’消失了！”
    庞贝笑意一滞，知道这事总归瞒不住，好在目前安全下来，“家中遭遇联邦袭击，死去不少执事……ll-0也被摧毁了。”他将死亡名单念了一遍，“庞克思特和夫人受了重伤，好在不伤及根本。”
    乔纳森喜忧参半，喜的是那婊子重伤，忧的是不伤及根本……
    “安弗妮和本呢？”他不去问凯森和爷爷的安危，因为不需要。
    如果有人受到无可挽回的伤害，即使自己刚刚定下的计划小范围泄露，他也会请求文书和科林出马。
    至于酬劳，莱瑞克应该有不少东西吸引科特。
    这就是圈子和人脉的作用了。
    若是野路子气者掉了胳膊，至多托人去黑市买廉价、纯度低的精气药剂，还有可能钱货两空。
    想安个机械臂都不知把钱付给谁。
    而气协认证气者，如果积分足够，可以求取帮助，当然，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则无法保证，而积分的获取也是比较困难的。
    “本少爷一开始就被大小姐送走了，作战员大多在外，我们算是逃了一路……”庞贝不再掩饰低落的心情。
    三线的人除了他、黑锅及在外的作战员和执事，仅剩下两名成员存活。
    一线的情况也相差无几。
    乔纳森想起自己冰原遇袭，虽然不认为家中有此时还有胆去冰原的蠢货，但还是提醒一下，“我去冰原的路上，遭遇了袭击，你们还是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庞贝急忙反问，“少爷你现在怎么样？”
    “我很好。”乔纳森说，“米贝最近有联系你吗？”
    “米贝？”庞贝看了下手机，果真有三通来自米贝的未接来电，“打了三通，都没接到。”
    “他再给你打，就说我有事无法和他们取得联系，我的处境很安全，让他不要瞎担心。”
    庞贝一听，急了。这话明显再说他不安全啊！
    “少爷，你在哪呢？”
    乔纳森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将大致情况告诉庞贝，但不包括自己的计划，只说准备在诺拉洲散散心，多认识些厉害的家伙。
    庞贝显然被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消息镇住了，好一阵没说话，乔纳森干脆挂断了电话。
    这时，一辆面包车停在小院石墙外，一名中年女士从驾驶位下来，将脸对准了墙上的虹膜识别器，大门应声而开。
    她回到车上，将面包车开了进来，看见别墅中走出一位陌生的蓝发男子。
    “你是？”
    “你是？”
    双方同时问。
    “我是昭南先生雇佣的保洁，负责定期打扫。”中年女士说着，打开后备箱取出围裙与清洁剂之类的东西。
    乔纳森点了下头，“我暂时住在这。”说完，转身上了二楼。
    保洁一愣，见对方从容走回别墅，打消了对方可能是小偷的可能，专心工作。
    乔纳森坐在二楼客厅，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头绪太多太乱，以致他发起了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见他们了……”乔纳森下意识不希望伙伴们与那个“族长”以及破晓有任何接触。
    “对了。”他想起什么，摸了摸左边裤子口袋，拿出一颗塑料包装的糖果。
    这是爱娜送给他的临别赠礼，他早将礼盒拆开。
    双手捏住包装两边，一拉，一颗巧克力色的糖果露出来。
    乔纳森将其丢进嘴里，眉头几乎拧在一起。
    “好苦。”
    他抱怨，但并未吐出来，含在嘴里任其化开。
    ……
    “嘿！发什么愣呢！”
    庞贝的胸口被黑锅习惯性锤了下，疼得他倒吸凉气。
    “抱歉抱歉，习惯了。”黑锅想起庞贝身上带伤，另外超能力的代价也让他虚脱，“少爷说什么？”
    “以后再说。”
    “行。”黑锅拿起手机将最新消息给庞贝看，标题是几个加粗的大字：
    【莱克兄弟失踪】
    庞贝夺过来猛看。
    莱克兄弟这对“新一代”旗帜，在淼洲竖立了十几年，正当他们即将真正成为气者世界的大人物时，莫名失踪。
    这是莱瑞克的情报网，虽然莱克兄弟失踪这类大事件很难隐瞒，不过目前，消息还没吹出淼洲气协总部。
    庞贝想起乔纳森刚刚才说，遭遇了袭击。
    他脑袋像拨浪鼓般摇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发什么神经？”黑锅在一旁小声嘟囔。
    ————
    同样诺拉洲，北部城市莫邦伽罗。
    一座军事基地旁的山体下。
    满头金发的菲提留斯眼神狂热地站在一间被玻璃隔离的实验室外。
    原本的37座营养仓，此时空了不少，仅剩下20座当中有人。
    当菲提留斯得知浮卢洲解放日的拍卖会事件后，他有了个想法——委托“天杀赏金团”搜寻他自己定义的天才少年。
    勉强凑齐37人后，他开始了他自认伟大的研究。
    之前的“特别行动队”在他眼中早已形同狗屎，弃之如敝履。
    而他身旁，站着位眼神阴翳的青年，死死盯着那些营养仓中赤身果（河蟹）体的家伙们。
    “您确定是今天？”阴翳青年问。
    “我的计算不会错。”菲提留斯没有移开视线，一刻不停地盯着玻璃窗的另一边，“等他们苏醒，你可以随意挑选一位，我会让他们压制在同一精气量上，与你打上一场。”
    阴翳青年点了点头。
    他正是之前的1号，而现在，未等那些家伙出来，他却被嫌弃的直接踢出了特别行动队！
    几分钟的时间对菲提留斯来说无比漫长，终于，一座营养仓内，一名青年猛地睁开双眼，营养仓轰然炸裂。
    刺耳的声音如导火索般，其余19人也相继睁开双眼，轻而易举打破了营养仓。
    菲提留斯急忙打开实验室，激动地望着自己的杰作。
    “组长。”二十个赤身果体齐声说。
    菲提留斯望着他们抑制不住，直冲屋顶的暴虐精气，皱了皱眉，“看来，你们还需要训练一段时间。”
    一位面容淡然，双眼狭长，嘴唇单薄的男子向前一步，四处挥洒的生命精气猛然收缩，一滴不落地收回体内，“您是说这样吗？”
    “对！对！”菲提留斯简直不能更满意了。
    其余19人见状，也收起了精气，进入了近乎等同“敛”的状态。
    菲提留斯指向身边的阴翳青年，“随便来一人，与他打一场。”
    青年冷视眼前将他提出特别行动队的家伙们，他不明白，与这些人想比，自己竟然差到连留在队内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来。”一位身形壮硕的男子站出来。
    两分钟后，阴翳青年靠着玻璃窗，低头看向右胸处菠萝大的空洞，艰难地咧了咧嘴，歪头倒去。

 第21章 伊丽莎白一家

    六月中旬。
    初夏时节。
    兼备春日和风及夏日暖阳，简直是最棒的时节。
    爱娜将车开至关卡，把通关文件递给看守，而后一路飞驰，开进了雅那市南郊的一栋临湖别墅内。
    这是她父亲希伯特·伊丽莎白长居的地方。
    佣人们都熟悉她的车牌号，帮她停好车，又接过她手中的礼盒。
    “父亲在哪？”
    “应该在湖边钓鱼。”穿着女仆装，姿色上佳的佣人躬身说。
    “好的，希利斯。”爱娜分别指了指递过去的礼盒，嘱咐她，“这是给大哥的……这是给二哥的……这是给三哥的……”最后指了下盛装奶油蛋糕的透明包装盒，“这是给你的。”
    目前爱娜的大哥、二哥都不在雅那，需要邮寄，三哥则应该在市内玩耍。
    希利斯神色突变，慌乱点头应是。
    “奶油蛋糕……小姐不希望我保持身材……她发现我和老爷的事了？”她低着头，眼球向上偷瞄小姐。
    爱娜笑眯眯地出了门，轻车熟路地去往钓鱼台。
    希利斯将礼盒暂时存放在储物间，心情忐忑地吃下了奶油蛋糕。
    爱娜表达的到底是否如她想象中的意思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能猜想到可能性，却不将它当一回事；她还不至于认为自己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能与他的亲生女儿相比。
    ……
    蔚蓝的长白鹅湖面，飘洒着细长的柳叶。
    木制钓鱼台建在两颗大柳树之间，其下很是清爽。
    亭台下，两道身影并坐，一个纤瘦，一个壮实，安静的一动不动。
    爱娜快步走近，看见她的三哥与父亲并排坐着，不觉惊讶，蹑手蹑脚来到两人身后，突然大喊了声：
    “哈！”
    她的父亲希伯特吓得支棱一下坐直了身体，三哥更是两腿一蹬，整个人向后倾倒。
    希伯特往后一瞧，埋怨地说：“我的小公主，吓坏了你三哥不要紧，鱼儿们都吓跑了。”
    而她的三哥借着后仰的力道，鱼竿向上一挑，一条银鯝甩着尾巴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
    “哈哈，父亲，时机很重要呀。”三哥取下银鯝嘴上的鱼钩，在父亲面前晃了晃，神情极其嘚瑟。
    “这条不算。”希伯特拍了拍他第三个儿子，示意他边上坐坐。
    爱娜坐到父亲和三哥之间，两条腿荡来荡去。
    希伯特虽然有不少情人，目前却没传出私生子之类的消息，三儿一女都是亲生的，一家人关系很好。
    “女儿回来啦，看来今晚没厨师的事喽。”
    “那当然。”爱娜得意地说。
    家人是知道“宝贝甜心”的，不过只当它是可以变花样做出美味的能力。
    希伯特带着笑意凝望女儿。
    爱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父亲，您看什么呢？”
    希伯特没有回答，扶了扶女儿的金黄色秀发，“哈哈，我家小公主也到了适婚年龄了呢。”
    爱娜翻个白眼，“您再说这些，我走了哦。”
    希伯特怎么舍得女儿刚来就跑，急忙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听者无心闻者有意。
    他的三儿子克伦特却想到之前，首都的莱克顿家家主携着儿子来雅那拜访希伯特，当时爱娜还在那什么科特学院，没有回诺拉洲，那家主明显有些失望的。
    莱克顿家在菲莫曼联，军政两界人脉广泛，是首都不可多得的大家族。
    莱克顿家是真正能接触到菲莫曼联军方气者层面的高层的，而伊丽莎白家虽然号称菲莫曼联最大的黑道组织，实际上却难以登上台面，影响范围仅限于普通军人、政治家，以及低层级的气者。
    如果爱娜能与莱克顿家下任家住成婚，那……
    “哎呦。”克伦特站起来，“累了，父亲，妹妹，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聊。”
    希伯特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年纪轻轻怎么显得老胳膊老腿的，你真该好好锻炼一下了。”
    克伦特不在意地说：“父亲，我好歹也是强级气者，哪有您说得那么不堪。”
    “你再不锻炼，恐怕过两年就平级了。”
    克伦特看了眼妹妹，吐了下舌头，跑开了。
    希伯特重新将鱼线甩入湖中，“在军中还好吗？”
    “挺好的，在雅那能有什么事儿。”爱娜说。
    雅那作为菲莫曼联的经济中心，深处国家腹地，驻防在这的军队确实很难有事。
    “大哥在军队怎么样？”
    “也说挺好。”
    希伯特收起鱼竿，看向女儿，“爱娜，爸爸这些年守着这些家业，着实有些累了。你们都得快快长大，一起将这个家撑起来。”
    “是吗？”爱娜撇撇嘴，“我觉得您老当益壮啊。”
    希伯特一怔，有些尴尬地说：“从哪学得词语，听着不太正经。”
    他可不想继续接受女儿的嘲弄，脸色一肃，转移话题道：
    “说正经的，女儿。爸爸真想退了。可你大哥在首都军部不说处处受阻，但确实受到了家族的影响。别看伊丽莎白在一些层面好用，可当你大哥触及这一层的屋顶，想继续往上爬却要付出比常人多出十几数十倍的代价。你二哥维持部分产业，做得倒是还凑合，可盘子就那么大，很难有提升了。”
    “劳伦特那小子更不用说，整天不务正业，陪着爸爸虚度光阴，撑不起大梁。”
    “等爸爸真能退了，你希望谁来做家主？”
    “……”
    ————
    文书等了好几天乔纳森的电话，一直没等到。
    米贝先是打电话询问乔纳森的下落，后又给他报了平安。
    这让文书稍感诧异。
    联邦五位大元帅联手端掉莱瑞克老巢，他作为联邦上议员，很难撇清干系。
    可实际上这里面确实没有蓝府的事。
    莱瑞克常年接任务暗杀各国政坛精英、商界大佬还有各大家族关键人物，严重影响国家秩序与威信。
    此次行动，是由世界大国的领导人们直接通过的决议，不经过蓝府。
    而也只有国家领导人能直接动用自家大元帅，蓝府议会说白了，只是大国们瓜分利益的机构。
    这世界仍掌握在强国手中。
    联邦八大元帅，出动五位。
    塔塔曼达已死不用多说，安国方面因不明原因拒绝参与此事，苏靖州也就没有动向。
    而西南安浮洋洲是浮卢洲东南半岛，也就是浮卢帝国的重要防线，基本不会出动。
    “此次行动失败，不知道……”
    敲门声响起，文书的机要秘书走了进来。
    “先生，帝国最高法院的审判长大人，昨夜凌晨死于家中浴室。”
    文书心下一沉。
    报复……开始了。

 第22章 加入气协的信徒

    自【浮卢帝国最高法院的审判长，于6月7日因心肌梗塞死于家中】的新闻报道传出后，乔纳森连续几日都在观看菲莫曼联官方的国际新闻。
    此后，包括浮卢帝国在内，菲莫曼联共和国、极北淼洲气协总部、东洲奥博兰帝国都有实权人物相继离世。
    乔纳森敢肯定，其中大部分人皆死于莱瑞克的报复。
    而他不知道的是，蓝府此时已经为了此事吵得不可开交。
    大使们互相指责，上议员们代表他们所属的势力，无可避免的卷入其中。
    几大国吵了几天没个结果，最终都对准了安洲上议员使劲，责令安国参与剿灭行动，出人出力。
    论起踢皮球，那位满头白发的安洲上议员有足够的耐心，扯着笑脸又耗了几天，到现在还没个方案。
    同时，各洲气协不少高级会员都被安排在各国官员身边充当保镖，又有数量不明的成员组织追杀。
    天知道不再拘泥于委托的莱瑞克不要命起来，到底还会造成多大影响。
    门口一声轻响，昭南拎着包推门而入。
    “看新闻呢？”他一屁股挨着乔纳森坐下来，“最近真是死了不少人啊。”
    乔纳森将刚写好的纸条递给他，“我希望了解这些人在各自国家所属的派系和大致关系网。”
    昭南将公文包打开，拿出一份手抄本。
    乔纳森略感诧异地接过，他觉得对方没理由拒绝自己这份要求，但没想到昭南早准备好了。
    他翻开手抄本，第一页就是那位浮卢帝国审判长的个人资料。
    他大致翻了翻，准备起身上楼，“谢了。”
    昭南笑了笑，将电视换到电影频道，也不问乔纳森拿去做什么。
    “看完记得烧了。”他在乔纳森消失在阶梯之前提醒道。
    乔纳森仔细翻看了每个人的资料，“冷寂蓝环”现于右手食指，将手抄本转化为冰块，随手丢出窗户。
    他没在派系和人脉网中看出什么端倪，不过，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属于在自己国家有一定话语权、投票权，但不触及决策的类型。
    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那位审判长，他似乎成了一根准绳，形成上限。
    乔纳森猜想，莱瑞克这是要让国际社会中的上流人物产生危机感，主动对联邦施加压力。
    只要莱瑞克的人一天不被一窝端掉，恐惧的阴云就会在人们心中滋生，并一天比一天沉郁。
    乔纳森有些担忧，他不知道凯森准备怎么了结此事。
    他给庞贝打电话，一阵忙音。
    这在意料之中。
    几天前，他们取得联系，莱瑞克目前除了二线的科研人员和燚洲部分执事外，其余所有人都分布在世界各地，单独行动，不再设置固定居所。
    ————
    东洲。
    一人头戴兜帽，行走于城市郊野。
    身边两侧是越来越低矮的房屋，偶尔还会路过几个厂房。
    举目远眺，是一片刚松了土的黑田，一排又一排电线杆将整片田连接起来。
    盛装煤炭的列车轰隆隆驶过。
    兜帽下的脸孔变得十分玩味。
    他的前方出现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方从城镇跟了他一路，而他四处踅摸，也没发现更适合他的地方。
    对面那人一脸平静，右手摩挲挂在脖子上的水滴吊坠——那是象征丰收之主的信物之一。
    “气协的人也信教吗？”黑锅摘下兜帽，似乎还有心情调侃两句。
    那人有一头黄色直发，看见它，很容易联想道成熟的麦穗，“这是丰收之主的指引。”
    他摩挲水滴吊坠的右手忽得用力，水滴之中似乎有墨水凭空生成，很快将整条吊坠染黑。
    “啪嗒。”
    漆黑如墨的水滴吊坠被主人一手掐断，落于地面，他的脚下形成一圈乌黑，整个人浸入其中。
    黑锅下意识开启“全”，向田里奔去，警惕的同时，仍有心情与他对话。
    “一个人就敢来追杀我，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
    那一圈乌黑迅速绕到黑锅身后，黄发气者的上半身从中升起，手中精气凝剑，试探性地刺入黑锅的“全”，在黑锅有所动作前，再度浸入地面。
    “不是偏向防御的类型，那就是攻击比较强，或者类似我这种功能性的未知能力。”黄发气者想。
    他与人对敌，从来都是假设敌方至少拥有特性或超能力一种，直到确认为止，才会真正下杀手。
    他凭借自己“阴影穿梭”的能力，已经耗死不知多少对手。
    忽得，他的目标停了下来，停在了空旷的田野中。
    “他更善于在空旷区域作战？这倒也是我喜欢的”。他想。
    黄发气者观察四周，只看见松软的黑土与间隔不远的一道道电线杆。
    电线杆……电？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明显的可能性。
    他再度浮现身形，对方忽然扭身甩手，一根黑色鞭子甩了过来，他连忙后仰，隐于阴影中。
    只见黑锅手持“鞭子”，噼啪一甩，那鞭子竟肉眼可见变长了数米。而这种长度粗细的“鞭子”，是很难藏在身上的。
    “这就是他的能力？具现一根可长可短的鞭子？”
    黄发气者不敢轻视，他还没忘记之前的猜测。
    可一根鞭子怎么跟电联系起来呢？
    黑锅一击未中，几个起落，站到一座电线杆的顶端，俯视地面。
    黄发气者一瞬间明悟，原来这就是他挑选这片地区的原因，他在针对自己的能力。
    这倒真让他蒙中了，他的能力确实无法爬到高处，只能在一定高度的平面移动。
    他浮现身影，嘲讽地说：“你倒敢跟我耗时间？”
    却见黑锅精气成剑，劈断了身后一排电线，脚下一蹬，电线杆应声倾倒，砸向黄发气者。
    黑锅落到地面，手中“鞭子”竟与断了的电线连接起来，他单手一抖，“鞭子”在空中“噼里啪啦”，绕成一圈又一圈，将阴影圈了起来。
    电光闪烁的一瞬，黄发气者明白了什么，对方的能力不是“鞭子”，也不是“电”，而是完全裸露的“电线”。
    “啊——”
    激烈的电流扎入阴影，刺痛他整个身体，使他身体麻痹，无法动弹。
    高压电几乎使他瘫痪，却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他眼看对方将自己圈了起来，却无法升起，显露身影，那只会让他成为对方的靶子。
    “在我的电场里好好待着！哈哈哈……”
    黄发气者听着那可恨的笑声越来越远，直到困住他的“电场”失去其主人的支撑，自然消散。

 第23章 圣女

    东洲，一座镇上的小教堂外。
    教主、副教主等人在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身后，与她一起为灾民盛粥。
    小镇最近遭了天灾，民众们的生计大多受到影响，只能暂时依靠教堂的布施过活。
    镇民们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教主和副教主也来帮助侍工和义工维持秩序，也觉着新奇。
    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天使般的小姐。
    即使是最恶毒的长舌妇见到她，心肠也会软化；即使再混不吝的街头小子见到她，也绝不会升起一丝不洁的念头。
    克莱尔听说这里遭了灾，急忙赶来，配合教堂安抚民众，给予帮助。今天已经是她来到这儿的第二天了。
    远处，一位骑士装扮的家伙骑着马，不疾不徐地来到克莱尔身边，下了马。
    他站在距离克莱尔一米远的位置上轻声说：“殿下，尼亚副主教在追捕凶犯时受了伤，请求沐浴您的神恩。”
    “好的。”克莱尔的声音轻柔且蕴含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会在正午回到教堂。”
    骑士先是双拳交叠放在胸前，后看向天空，双臂张开，做出迎接雨水的姿势。
    ……
    无论淼洲的气候多么恶劣，燚洲的国家多么贫穷，最容易被世界忽略的，却永远都是东洲。
    即使东洲有万兽之森，有奥博兰，甚至是波尔摩比达斯教的主信仰地。
    很大原因在于气协对东洲的掌控力度过低, 导致东洲与外洲之间缺乏交流。
    实际上, 东洲许多地方的气协成员都是由波尔摩比达斯教的教众组成，对于他们来说, 自己首先是一名教众，其次才是协会成员。
    尼亚被“电场”电得身体麻痹了好半天，直到教众解救他又接受了治疗，这才好了些。
    他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代价, 好在对东洲气协来说, 抓捕莱瑞克成员不算什么要紧事。
    因为教堂认为不重要，气协的意见当然也就无关紧要。
    尼亚好好睡了一觉，早上洗了澡，吃过饭, 就来到主教堂等待圣女的安慰……呃不, 沐浴。
    正午，克莱尔身穿草绿色教袍，戴着半透明的绿色面纱, 来到主位，发出足以抚平人心的声音。
    “尼亚副主教，听说你在追捕恶徒时受了伤？”
    尼亚浑身抽搐了两下，似是遭受点电击还没缓解完全，低头说：“圣女殿下，是有这么回事。那恶徒实在太过凶狠，将高压电通到我身上，使我遭足了罪。”
    克莱尔走到养在教堂里的一株小柳树前, 折下一根柳枝。
    她来到尼亚身前, 柳枝轻轻在他身上拂过。
    “尼亚副主教不必沮丧。痛苦过后既是欢愉，伤病之后即为康健, 得到必有失去, 丢失亦必有回报。像这柳枝，抚慰了你, 却失去了源泉, 即将枯萎……”
    尼亚低着头, 一脸满足地聆听圣女的教诲。
    他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过去, 希望能一直在圣女面前，感受她的存在, 聆听她的声音。
    ……
    诺拉洲，雅那市。
    深夜。
    乔纳森站在一座复式小院的二楼卧室里, 盯着床上那个面色惊恐，但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中年男人。
    他是雅那市政协委员，刚参加完国家会议，是代表雅那，拥有投票权的市代表。
    他白天又在市政府开了会，还没来得及找情妇睡上一觉，便遇到了眼前这个戴着冰狼面具的家伙。
    双方从头到尾都没有交流。
    中年男人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动静，对方就将自己杀了。
    乔纳森从目标熟睡开始，已经在他床边站了一个小时, 难怪对方会醒过来。
    他本想配合家里的行动，在菲莫曼联搅起一股足以影响社会舆论的风波, 但当他将手掌虚放在目标胸前时，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伊那·维赫曼的脸孔，还有他的妻子兰妮, 他的女儿小伊那。
    他僵住了。
    市代表先生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长时间的僵持使他本就不太健康的身体出现很大不适。
    不信教的他甚至开始向生命女神和丰收之主祈祷。
    心里冒出的词语不是“宽恕”就是“虔诚”。
    那青年虽戴着冰狼面具，冰冷的视线却仍有力地射向他, 刺透他的大脑，使他浑身冰凉。
    又是难熬的几分钟。
    那青年忽得转身，窗户似被炮弹轰开般向外炸裂。
    他走了。
    “呼——”
    中年男人吐了口气，瘫在床头慢慢下滑。
    房门被谁猛地踹开，他的儿子拿着菜刀闯了进来。
    看见父亲没事，他一脸惊魂未定，“父亲，没事？”
    过了几秒钟，他得到回答：“没事，我不小心把刮胡刀丢了出去，砸坏了玻璃。”
    之前他恐惧到无法思考, 现在慢慢有了思路。
    轰动世界的莱瑞克事件他多少了解一点，是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触及真相的类型。
    “不会真的是那些顶级杀手？”中年男人想着，决定明早就默默加强防护，并申请获得那个神秘协会的保护。
    他浇熄了大张旗鼓通报警察局或者另一个部门的打算，害怕惹怒对方再度返回真正杀了他。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放了他, 但作为一名成年人，总不至于朝令夕改，翻来覆去？
    他仔细回忆对方的模样。
    记忆中的杀手气质冷冽，黑发，与他差不多高，身材想必属于低脂肪且多肌肉的类型。
    尤其是那一双冷淡的眼睛。
    他相信如果再次见到对方，他一定能通过眼神做出判断。
    ……
    乔纳森将头套摘下，随手将其化冰，丢在马路间的绿化带里，回了昭南的独栋别墅。
    他没提出搬出去的要求。
    因为即使对方同意了，昭南大概率也会跟着住过去，这与谁出钱没关系。
    中年家政妇恰好在打扫门外的石阶，见到乔纳森，露出笑容。
    乔纳森点头回应，进了屋子。
    一开始，家政妇还以为是主家有不寻常的取向，但接触几天下来，她不认为昭南和乔纳森双方会擦出什么火花。
    昭南见乔纳森回来，抬手打了打招呼，一脸“我懂你干嘛去了”的表情。
    乔纳森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昭南则对他“会心一笑”。

 第24章 “虚影”和“钢笔”

    浮卢洲，东南半岛西部行省。
    一辆军部牌照的越野车行驶在通往浮卢帝国西部边界城市的国道上。
    一件尖锐的物体轻易刺破铁皮，刺向后座一位地中海老头。
    老头只觉身侧呼啸，头皮一凉，他扭头看向气协派来保护自己的三星将莱什，只见对方手中捏着一根钢笔，神色凝重。
    莱什接住暗器的一瞬，下意识开启“全”，可一道身影已如鬼魅般从空中俯冲而下，转瞬便来到车顶上方。
    那身影胳膊一伸，就要捅穿车顶，捅穿那老头的脑袋。
    可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他竟陡然翻身，轻巧卸去急速下坠带来的惯性，落在车顶上。
    莱什的“全”膨胀开来，却被车顶那人一挥手，将突出车顶的精气平齐地削去。
    司机起初并没有停车的打算，可前方，就在大路中央，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杰克同样看见了马路中央的家伙，于是不再着急击杀目标。
    莱什拽着老头破开车门，迅速远离车辆，他看向马路上的第三方，面露惊喜。
    帝国七星将！
    艾瑞斯穿着军装，身材高大健硕, 头戴一顶紫色贝雷帽。
    杰克想到刚才下杀手的一瞬, 余光中的那道身影，对那顶紫色贝雷帽可算印象深刻。
    “莱什, 带着参议员先生离开，通知军部支援。”艾瑞斯语气平淡的吩咐。
    莱什顾不上敬礼，大声道：“三星将莱什申请协助长官杀敌。”
    艾瑞斯瞥了他一眼，又迅速将目光回到杰克身上, “告诉军部, 五星将以下不要来。”
    莱什表情一僵，行了一礼，拽着老头跳出了国道。
    艾瑞斯说：“军部的支援大概要半小时以上，所以……我们还有点时间玩玩。”
    杰克扯了扯嘴角。
    想要在艾瑞斯手下击杀目标, 确实很有难度。
    杰克不是专职杀手, 没有一击未中，远遁千里的行事准则，也不拘泥于必须杀死目标。
    他转身便跑。
    艾瑞斯一愣, 顿觉自己所有的慎重与警觉都错付了。他全力追去，却发现很难缩短双方的距离。
    杰克奔跑中，余光再一次出现那顶紫色贝雷帽，出现那七星将的身影。
    他侧身翻跃，转换方向，没多久，那身影再度出现。
    反复几次，艾瑞斯已紧跟在杰克身后, 触手可及。
    似艾瑞斯及杰克这种级别的对手, 双方却都没有急着开启“全”，全凭自身反应与战斗经验对敌。
    这就是“蜂巢”异兽与真正顶尖气者之间战斗方式的差别了。
    惯用了精气的艾瑞斯与杰克皆有自信躲避突如其来的外在攻势。
    他们更注重防范的, 是极度压缩后的精气, 是穿透性、破坏力极强的攻击。
    是诡异的，无从想象的超能力。
    在探知敌方的能力前, 他们大多优先选择让精气处于“敛”的状态, 从而更迅速的压缩精气, 根据敌方的手段做出防御。
    当然, 也要看具体情况。
    杰克跳出国道，奔向刚松了土的田地, 再往后，就会穿过一片防护林, 上山。
    “‘虚影’就是他的能力？”
    几个回合下来，杰克当然有所察觉。
    他估算两人最远时的距离，不超过200米，也就是说，“虚影”的使用范围是大于200米半径或直线距离的。
    杰克有了想法。
    艾瑞斯发现对方再次提速，与自己拉开距离。
    两道身影如俯冲抓兔的老鹰，只在田中点了两下，便一溜烟窜进了防护林。
    树影婆娑。
    “又来了。”
    杰克再次用余光看见虚影，这次, 他不再理会，直线奔跑。
    下一刻, 那“虚影”竟动了。
    余光中，“虚影”首次变幻身形，一股锋锐的精气斩向杰克。
    杰克躲避不及, 右臂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飘洒。
    他翻身，落在树上。
    “看来, 想甩掉你是不大可能了。”杰克扯下袖子，在右臂上啪嗒一甩，便缠了上去，止住血流。
    “你能和你的‘虚影’交换位置？”
    见对方停下，艾瑞斯也不冒进，站在树上与其对峙。
    他甩掉手中鲜血，“没人知道我的能力，但你知道了。”
    杰克右臂伤口不可谓不深，他却第一次真正有了笑意，“你觉得，你这超能力，能卖上什么价钱？”
    “就看你有没有命去卖！”
    艾瑞斯猛提身形, 见一只钢笔迎着门面飞来, 他挥手用精气拍去，那钢笔却似不受影响, 轻易刺破精气表层。
    艾瑞斯侧身躲过, 接着便是第二只，第三只钢笔飞来。
    立于树上的杰克手中好像有数不过来的钢笔，两手乱舞，便有无数钢笔如骤雨击打对方。
    钢笔的穿透力不弱，但仍不足以刺破艾瑞斯的全力防御，就连三星将莱什，也接到一只，救下了那个帝国参议员，地中海老头。
    可如雨点般密集的钢笔，却让艾瑞斯也疲于应对，无暇他顾了。
    一个恍惚，无数钢笔终于攻破艾瑞斯的防御，一一从其身上穿过。
    “是虚影！”
    杰克下意识在后背撑起精气，果然感知到艾瑞斯的攻击，他单凭感觉反手刺向身后敌人的脖颈，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钢笔。
    “你能召唤钢笔，并且能附加精气。”
    艾瑞斯的身影又出现在杰克正前方——他那反手一击毫不意外的落空了。
    杰克说：“现在，你也知道我的能力了。”
    “而我并不准备拿来卖钱。”艾瑞斯讥讽地说，“你逃不出我的追捕范围，又无法伤我分毫，不如干脆坐下来聊聊天，等人将你接回联邦喝茶，如何？”
    “是吗？”杰克玩味地说，“我还以为至少发现了你三项弱点呢。”
    “那就试试！”
    艾瑞斯将精气凝成三棱锥，与杰克纠缠。
    凌厉而迅捷的攻势似乎使杰克疲于招架，而半身距离的战斗中，杰克的钢笔很难发挥作用。
    艾瑞斯一击得手，杰克失去平衡，便开始单方面挨揍。
    “我倒觉得我也发现了你的致命弱点。”艾瑞斯游刃有余，“你过于依赖钢笔，近战能力简直一塌糊涂！”
    这时，杰克倒翻之时，单手撑住一根枝桠，旋身回击，另一只手中钢笔刺向艾瑞斯咽喉。
    钢笔不出意料地穿透虚影，艾瑞斯的真身则出现在杰克身后。
    可挥空一击的杰克动作竟异常顺滑的绕着枝桠荡了半圈，钢笔激射向艾瑞斯的真身。
    艾瑞斯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钢笔雨都未能给他造成伤害，单单一根？
    他本能地在身前凝聚精气……
    噗——
    这一次，这一根钢笔未能如艾瑞斯想象中地停留在半空，它刺入了他的身躯，狠狠扎进了右胸。
    噗，噗噗。
    又是三根钢笔，分别扎入了艾瑞斯左臂，右臂，以及右脚踝。
    杰克接住从树上落下的艾瑞斯，让他靠着树干——此时，艾瑞斯全身精气已经被杰克彻底压制，无法突出体外。
    杰克拍了拍他的脸，问道：
    “好玩吗？”
    这一刻，艾瑞斯醒悟过来。
    杰克无数次向他射出钢笔，每一次的力道都几乎一致，使他分不出区别。
    最后一次对战中，他放弃了大部分用于防御的精气，被动挨打，实际则在体内积蓄、压缩精气，完成一根“致命钢笔”。
    而他的“虚影”由于多次使用，被对方察觉，交换一次后，短暂时间内无法再次交换。
    杰克就是利用这一间隙，加上刻意施加给艾瑞斯“钢笔力度”的印象，完成了决胜一击。
    杰克饶有兴致地看着艾瑞斯，他的眼神中充满愤怒，以及不甘。
    “你大可以将我的能力散布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能够成功针对我。”
    杰克走了，带着胜利者的潇洒气度走远了。
    艾瑞斯闭上眼，胸膛上下起伏。
    “下一次，我绝对亲手抓你归案！”

 第25章 访客与任务

    入夜。
    一道身影出现在二楼，乔纳森的卧室窗外。
    那人似乎并不避讳什么，大摇大摆的向屋子里望了望。
    乔纳森心中一喜，见对方朝自己露出笑脸，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窗子打开。
    他的哥哥本·莱瑞克跳了进来，亮银色的头发相当显眼。
    “嘿，乔纳森，最近怎么样？”
    “挺好。”
    本早已习惯弟弟的扑克脸，啧啧说：“老爸听说你的事，当时……看上去挺五味杂陈的。”他拍了拍乔纳森的肩膀，“你有什么打算？”
    “秘密。”乔纳森说，“红碳和安弗妮还好吗？”
    本心里一暖，带着笑意说：“红碳早早就转移了，安弗妮肯定是比我好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条冰蓝色绸帕，“这是你嫂子给你缝的，你小子要是敢随便丢了，小心我揍你。”
    乔纳森撇撇嘴，收下绸帕，“谁揍谁可不好说。”
    本神色一变，似想起什么，“冰原上的莱克兄弟失踪，真与你有关？”
    乔纳森点头说：“他们死了。”
    本有些后怕，“我早该阻止你回家的，可又怕你了解情况不管不顾。联邦那些家伙，倒是谨慎, 把我们家老巢都端了, 还要派人巡视冰原……”
    银发少年的哥哥紧接着询问：“可是，你怎么可能打得过莱克兄弟？科特研究出效果和副作用都惊人的新药了？”
    乔纳森摇摇头, “我已经是军级气者了。”
    本点点头，不再多问。要是正常成长，他和安弗妮也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实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只要乔纳森还好好的, 其余都不那么重要。
    本搓了搓下巴, “军级……能杀死联手的莱克兄弟，好像也不大正常啊……”他下意识认为弟弟只是初入军级，这倒没错。
    可莱克兄弟，也不是随便哪个军级就能击败的啊。
    不愧是莱瑞克的人！
    本不再深究, 颇有些自豪地想。
    乔纳森伸出右手食指, “冷寂蓝环”凭空出现。
    他将超能力的大致情况除去最关键的一点：“冷寂蓝环”化冰的比例，看得是体积，而不是精气量与密度……其余都告诉了本。
    本露出了乔纳森相当期待的神情——他被彻底镇住了。
    “这……这能力似乎比安弗妮的‘瞬步’还过分啊……”
    乔纳森难得在亲友面前谦虚说：“我可砍不掉钢剑整条胳膊。”
    本点点头, “也是，能力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主人的。”
    乔纳森问：“安弗妮呢？”
    “不清楚。”本解释道，“目前家中大部分人都分散开，互不清楚行踪，ll-013也都取了下来。”
    “不过，我觉得她早晚会来找你一趟。”
    乔纳森点点头，“那件事……老爸准备怎么了结？”
    本说：“制造恐慌, 制造压力, 大事化小。”
    与乔纳森想得差不多，以他对联邦高层的了解, 只要莱瑞克人坚持一段时间不被抓捕, 事情轨迹就很有可能按照凯森的设想发展。
    本再度拍了拍乔纳森，“不管你有什么秘密计划, 记住, 别忘了你背后可是有一大家子人的。”
    他说完, 毫不犹豫地转身跳出窗子, 消失在黑夜中。
    乔纳森对着窗子望了足有十几秒，当他即将收回视线时, 另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看着眼前这位一身夜行劲装的身影，乔纳森下意识低声惊呼：
    “安弗妮？！”
    乔纳森又惊又喜, 他没想到安弗妮会紧跟本的脚步立马出现。
    不过细想一下，倒也在情理之中。
    安弗妮准备看望乔纳森，正好弟弟本也有同样的打算，于是一路尾随，暗中护送。
    安弗妮盯了乔纳森一会儿，盯得他有些发麻。
    一分钟。
    两分钟。
    安弗妮转身走向窗口，跳至窗沿，一言未发，似乎就准备这么离开了。
    “喂！”
    乔纳森喊住她, 饶是他深知财迷老姐的脾气，也被对方这一举动深深伤害了。
    安弗妮的脑部疾病似乎比艾蕾还严重！可她确实是正常的。
    安弗妮回头过来, 脸上似乎在问“有什么事”？
    乔纳森走到床头柜前拿出前不久才取的部分现金丢给安弗妮，“聊1费马的。”
    安弗妮接住那一小叠科洛，回到地面, “你和本都聊过了。”她顿了顿，“我也很好。”
    乔纳森没好气道：“那就陪我坐十分钟。”
    安弗妮歪了歪头，“我杀一人的最低赏金是5亿科洛, 大致需要一周……”
    她大致算了算，“1费马只够我坐不到两秒钟。”
    乔纳森满头黑线，“我杀了莱克兄弟。”
    安弗妮点点头。
    “我觉醒了超能力。”
    安弗妮再点头，她迟疑几秒，说：“如果你能等到有相关委托时，再去杀他们就更好了。”
    乔纳森头痛地捂住额头，“昭南，送客！”
    门外偷听的昭南一愣，换上笑嘻嘻的表情推门而入。
    房中只剩乔纳森一人，窗前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米黄色窗帘轻轻飘动。
    “我可不是故意偷听你们姐弟聊天，只是恰好收到通知，准备和你说。”
    乔纳森看了眼书桌下的椅子，示意对方坐在那里, “什么事？”
    昭南拿起一份资料，“你不是在找事做吗，家族有一份任务, 你看看做不做。”
    他将资料递给乔纳森，首页上印着“伊丽莎白”几个字。
    “伊丽莎白家族，菲莫曼联最大的黑道组织，不过已经洗白得差不多了。”
    “爱娜家”。乔纳森想道。
    昭南接着说：“伊丽莎白家家主的二儿子弗依波一直与我所在的金鹰集团有生意上的往来，我们接触过几次，他大致了解到我的根底，表露出了投靠的意思。”
    接触几次就知道根底？
    乔纳森问：“是你主动接触他的？”
    “谁接触谁不重要。”昭南说，“只要是家族继承候选人就行，目前来看，伊丽莎白家主的大儿子有军方做靠山，似乎没必要投靠我们；三儿子整日无所事事，没什么背景，同样不太合适。”
    “弗依波有志向，也有些权利，但缺少稳定坚实的后盾，所以比较适合。”
    乔纳森沉默片刻，抬头问：“需要我做什么？”

 第25章 访客与任务

    入夜。
    一道身影出现在二楼，乔纳森的卧室窗外。
    那人似乎并不避讳什么，大摇大摆的向屋子里望了望。
    乔纳森心中一喜，见对方朝自己露出笑脸，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窗子打开。
    他的哥哥本·莱瑞克跳了进来，亮银色的头发相当显眼。
    “嘿，乔纳森，最近怎么样？”
    “挺好。”
    本早已习惯弟弟的扑克脸，啧啧说：“老爸听说你的事，当时……看上去挺五味杂陈的。”他拍了拍乔纳森的肩膀，“你有什么打算？”
    “秘密。”乔纳森说，“红碳和安弗妮还好吗？”
    本心里一暖，带着笑意说：“红碳早早就转移了，安弗妮肯定是比我好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条冰蓝色绸帕，“这是你嫂子给你缝的，你小子要是敢随便丢了，小心我揍你。”
    乔纳森撇撇嘴，收下绸帕，“谁揍谁可不好说。”
    本神色一变，似想起什么，“冰原上的莱克兄弟失踪，真与你有关？”
    乔纳森点头说：“他们死了。”
    本有些后怕，“我早该阻止你回家的，可又怕你了解情况不管不顾。联邦那些家伙，倒是谨慎, 把我们家老巢都端了, 还要派人巡视冰原……”
    银发少年的哥哥紧接着询问：“可是，你怎么可能打得过莱克兄弟？科特研究出效果和副作用都惊人的新药了？”
    乔纳森摇摇头, “我已经是军级气者了。”
    本点点头，不再多问。要是正常成长，他和安弗妮也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实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只要乔纳森还好好的, 其余都不那么重要。
    本搓了搓下巴, “军级……能杀死联手的莱克兄弟，好像也不大正常啊……”他下意识认为弟弟只是初入军级，这倒没错。
    可莱克兄弟，也不是随便哪个军级就能击败的啊。
    不愧是莱瑞克的人！
    本不再深究, 颇有些自豪地想。
    乔纳森伸出右手食指, “冷寂蓝环”凭空出现。
    他将超能力的大致情况除去最关键的一点：“冷寂蓝环”化冰的比例，看得是体积，而不是精气量与密度……其余都告诉了本。
    本露出了乔纳森相当期待的神情——他被彻底镇住了。
    “这……这能力似乎比安弗妮的‘瞬步’还过分啊……”
    乔纳森难得在亲友面前谦虚说：“我可砍不掉钢剑整条胳膊。”
    本点点头, “也是，能力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主人的。”
    乔纳森问：“安弗妮呢？”
    “不清楚。”本解释道，“目前家中大部分人都分散开，互不清楚行踪，ll-013也都取了下来。”
    “不过，我觉得她早晚会来找你一趟。”
    乔纳森点点头，“那件事……老爸准备怎么了结？”
    本说：“制造恐慌, 制造压力, 大事化小。”
    与乔纳森想得差不多，以他对联邦高层的了解, 只要莱瑞克人坚持一段时间不被抓捕, 事情轨迹就很有可能按照凯森的设想发展。
    本再度拍了拍乔纳森，“不管你有什么秘密计划, 记住, 别忘了你背后可是有一大家子人的。”
    他说完, 毫不犹豫地转身跳出窗子, 消失在黑夜中。
    乔纳森对着窗子望了足有十几秒，当他即将收回视线时, 另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看着眼前这位一身夜行劲装的身影，乔纳森下意识低声惊呼：
    “安弗妮？！”
    乔纳森又惊又喜, 他没想到安弗妮会紧跟本的脚步立马出现。
    不过细想一下，倒也在情理之中。
    安弗妮准备看望乔纳森，正好弟弟本也有同样的打算，于是一路尾随，暗中护送。
    安弗妮盯了乔纳森一会儿，盯得他有些发麻。
    一分钟。
    两分钟。
    安弗妮转身走向窗口，跳至窗沿，一言未发，似乎就准备这么离开了。
    “喂！”
    乔纳森喊住她, 饶是他深知财迷老姐的脾气，也被对方这一举动深深伤害了。
    安弗妮的脑部疾病似乎比艾蕾还严重！可她确实是正常的。
    安弗妮回头过来, 脸上似乎在问“有什么事”？
    乔纳森走到床头柜前拿出前不久才取的部分现金丢给安弗妮，“聊1费马的。”
    安弗妮接住那一小叠科洛，回到地面, “你和本都聊过了。”她顿了顿，“我也很好。”
    乔纳森没好气道：“那就陪我坐十分钟。”
    安弗妮歪了歪头，“我杀一人的最低赏金是5亿科洛, 大致需要一周……”
    她大致算了算，“1费马只够我坐不到两秒钟。”
    乔纳森满头黑线，“我杀了莱克兄弟。”
    安弗妮点点头。
    “我觉醒了超能力。”
    安弗妮再点头，她迟疑几秒，说：“如果你能等到有相关委托时，再去杀他们就更好了。”
    乔纳森头痛地捂住额头，“昭南，送客！”
    门外偷听的昭南一愣，换上笑嘻嘻的表情推门而入。
    房中只剩乔纳森一人，窗前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米黄色窗帘轻轻飘动。
    “我可不是故意偷听你们姐弟聊天，只是恰好收到通知，准备和你说。”
    乔纳森看了眼书桌下的椅子，示意对方坐在那里, “什么事？”
    昭南拿起一份资料，“你不是在找事做吗，家族有一份任务, 你看看做不做。”
    他将资料递给乔纳森，首页上印着“伊丽莎白”几个字。
    “伊丽莎白家族，菲莫曼联最大的黑道组织，不过已经洗白得差不多了。”
    “爱娜家”。乔纳森想道。
    昭南接着说：“伊丽莎白家家主的二儿子弗依波一直与我所在的金鹰集团有生意上的往来，我们接触过几次，他大致了解到我的根底，表露出了投靠的意思。”
    接触几次就知道根底？
    乔纳森问：“是你主动接触他的？”
    “谁接触谁不重要。”昭南说，“只要是家族继承候选人就行，目前来看，伊丽莎白家主的大儿子有军方做靠山，似乎没必要投靠我们；三儿子整日无所事事，没什么背景，同样不太合适。”
    “弗依波有志向，也有些权利，但缺少稳定坚实的后盾，所以比较适合。”
    乔纳森沉默片刻，抬头问：“需要我做什么？”

 第248章 这世界

    “保护他。”昭南说。
    乔纳森点下头，垂首翻起资料，无声送客。
    昭南却似乎不那么识趣，他略显迟疑地问：“你真杀了莱克兄弟？”
    “假的。”乔纳森说。
    昭南神情一滞，他意识到无论乔纳森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很难相信，默默离开了房间。
    资料上详细记载了伊丽莎白家族的大致辐射范围，以及家主希伯特三个儿子所处的领域及现状。
    对爱娜的记载则比较简短，只说了儿童时期加入科特生命研究院，还有几月前参与“蜂巢”事件，展露出强级气者的实力。
    其中有一件事引起乔纳森的兴趣。
    “伊丽莎白”大多是“名”而不是“姓”。
    而爱娜家的“伊丽莎白”则来自很早前。
    当时的家主靠上一位高管，但自身名声不好，于是改头换面，姓了“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家为高官做事，发展社会上的势力，几十年后，高官死去，关系网不复存在，而伊丽莎白则传承下来。
    虽然这信息好像没用，但也算解除乔纳森一点小小的困惑。
    乔纳森自语：“先是保护苏庭颜，现在又要保护爱娜的二哥，我真是转行当保镖了啊……”
    第二天，昭南带着乔纳森来到当地辛那瑞拉。
    雅那的辛那瑞拉不似安萨尔克的枯树模样，而是颇占面积的大南瓜。
    他们预定的地方，是五楼会客室。
    乔纳森、昭南走出电梯时, 另一边的电梯门恰好打开, 走出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帅气男子，五官立体, 是标准的诺拉洲人长相。
    他眼睛一亮，朝昭南和乔纳森抬手致意。
    昭南说：“看来我们都很有时间观念。”
    帅子男子面带笑意：“并且卡时间都很准。”
    两人大笑，一起走入会客室。
    如果辛那瑞拉是大南瓜，会客室则是小南瓜。
    乔纳森扫了一眼收回视线, 看向那个与爱娜有着相同发色的家伙。
    “这是乔纳森。”昭南介绍道, “他以前是一名杀手，想来对付杀手，也是很有一套的。”
    弗依波说：“这可太好了。”他伸出手与乔纳森握了握，“我的人身安全, 可就交给您了。”
    仨人没谈什么正经事, 随口唠着家常，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昭南走后，弗依波看向乔纳森, “有关您的工作问题，我想就由您自己制定，毕竟我是专业请保镖的，却不是专业的保镖。”
    “呵……”乔纳森难得露出笑意。
    可这笑容却让弗依波难以分辨是真笑还是假笑，只好继续说道：“我已经吩咐过身边的亲信和保镖，他们会配合您的安排，不会出现任何或明或暗的试探或者小绊子。”
    事实上，弗依波不认为自己短期内会有什么危险, 这可是雅那, 伊丽莎白家的根底。
    他给乔纳森的定位，类似破晓的监察者, 以及交换、索求资源的沟通桥梁。
    乔纳森说：“我想了解你与两个兄弟、妹妹和熟人的真实关系, 并贴身保护你一段时间，熟悉你的日常。”
    乔纳森在“真实”两个字上加重了力道。
    弗依波沉默几秒, 回道：“可能需要等到晚上, 现在, 我们要去拜访一位官员。”
    乔纳森点头, 又问：“你平时的活动范围大概多大？”
    弗依波说：“最近刚从首都投资回来，目的就是拿下一块地皮开发——那项目还是昭南先生引荐的。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离开雅那。”
    他继续补充：“其它城市的产业都由我的叔叔伯伯和老爸的亲信们把控, 我的主营业务，也大多在雅那。”
    ……
    下午1：30, 市政府土地资源管理部门。
    一位中年男人坐在主位喝茶看报，秘书敲门进来，“领导，棕熊集团的总经理到了。”
    “请进来。”
    领导挂上笑意，迎接弗依波。
    他们之间是由昭南介绍认识的，互相算是“了解”跟脚。
    疑惑的是，对方竟然另外带了一位进来，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头银蓝色秀发很是显眼, 最怪异的是，他还戴着墨镜。
    中年男人看着弗依波, 伸手到乔纳森的方向，“这位是？”
    “他是我表弟，目前做我的助理。”弗依波解释, “他眼睛出了些问题，有些怕光，还请您不要见怪。”
    中年男人“哦”了两声, 还是觉着不大得劲，暂时揭过，问：“伊丽莎白先生今天到访，是有什么请教？”
    弗依波拿起礼盒放在桌上，“这是我自家地里产的一些茶叶，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牌，但味道独特，十分清雅，就给您带一罐。”
    弗依波说着，忽然哎呦一声，看向中年男人身后墙上的油画, “这画……真传神呐！”
    这位土地局的领导得意一笑，“只是梵迪先生的落魄时的失意之作, 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他口中的梵迪先生，早死去三百多年, 听这死亡时间也知道咋地是个大师了。
    弗依波惊道：“原来是梵迪先生的大作！而且画于贫困潦倒时, 难怪我看到的一瞬，仿佛亲临其境，感到一阵酸涩！”
    弗依波握住中年男人的手，“领导，我知道这幅画异常珍贵，但我姨妈同样无比钟爱梵迪先生的大作，后天就是她的生日。如果您愿意将画转给我，我愿意在原有基础上，加这个数。”他伸出5根手指。
    “……”
    “……”
    两人就着这幅画，暗地里谈好了弗依波中意的那片土地，之后的招标会，也就……
    乔纳森看着两人演戏说暗话，也算涨了见识，不过他向来对类似的事不感兴趣，也懒得深想。
    他仔细观察中年男人，确认对方没将自己认出来，心思慢慢放空，打量起房间。
    类似安国、菲莫曼联这些大国，官员们还有精神搞买官卖官，搞暗箱操作，那些小国则完全生活在大国的统治当中。
    有些常年战乱，不得安宁；有些军阀割据，鱼肉民众，恃强凌弱；有的全是大国外包出去的重工业，用苦力和破坏生态环境换取金钱，要么干脆与世隔绝，过着比文明世界倒退几百年的生活。
    这就是联邦的统治。
    这就是摧毁了米贝整个童年的世界。

 第248章 这世界

    “保护他。”昭南说。
    乔纳森点下头，垂首翻起资料，无声送客。
    昭南却似乎不那么识趣，他略显迟疑地问：“你真杀了莱克兄弟？”
    “假的。”乔纳森说。
    昭南神情一滞，他意识到无论乔纳森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很难相信，默默离开了房间。
    资料上详细记载了伊丽莎白家族的大致辐射范围，以及家主希伯特三个儿子所处的领域及现状。
    对爱娜的记载则比较简短，只说了儿童时期加入科特生命研究院，还有几月前参与“蜂巢”事件，展露出强级气者的实力。
    其中有一件事引起乔纳森的兴趣。
    “伊丽莎白”大多是“名”而不是“姓”。
    而爱娜家的“伊丽莎白”则来自很早前。
    当时的家主靠上一位高管，但自身名声不好，于是改头换面，姓了“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家为高官做事，发展社会上的势力，几十年后，高官死去，关系网不复存在，而伊丽莎白则传承下来。
    虽然这信息好像没用，但也算解除乔纳森一点小小的困惑。
    乔纳森自语：“先是保护苏庭颜，现在又要保护爱娜的二哥，我真是转行当保镖了啊……”
    第二天，昭南带着乔纳森来到当地辛那瑞拉。
    雅那的辛那瑞拉不似安萨尔克的枯树模样，而是颇占面积的大南瓜。
    他们预定的地方，是五楼会客室。
    乔纳森、昭南走出电梯时, 另一边的电梯门恰好打开, 走出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帅气男子，五官立体, 是标准的诺拉洲人长相。
    他眼睛一亮，朝昭南和乔纳森抬手致意。
    昭南说：“看来我们都很有时间观念。”
    帅子男子面带笑意：“并且卡时间都很准。”
    两人大笑，一起走入会客室。
    如果辛那瑞拉是大南瓜，会客室则是小南瓜。
    乔纳森扫了一眼收回视线, 看向那个与爱娜有着相同发色的家伙。
    “这是乔纳森。”昭南介绍道, “他以前是一名杀手，想来对付杀手，也是很有一套的。”
    弗依波说：“这可太好了。”他伸出手与乔纳森握了握，“我的人身安全, 可就交给您了。”
    仨人没谈什么正经事, 随口唠着家常，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昭南走后，弗依波看向乔纳森, “有关您的工作问题，我想就由您自己制定，毕竟我是专业请保镖的，却不是专业的保镖。”
    “呵……”乔纳森难得露出笑意。
    可这笑容却让弗依波难以分辨是真笑还是假笑，只好继续说道：“我已经吩咐过身边的亲信和保镖，他们会配合您的安排，不会出现任何或明或暗的试探或者小绊子。”
    事实上，弗依波不认为自己短期内会有什么危险, 这可是雅那, 伊丽莎白家的根底。
    他给乔纳森的定位，类似破晓的监察者, 以及交换、索求资源的沟通桥梁。
    乔纳森说：“我想了解你与两个兄弟、妹妹和熟人的真实关系, 并贴身保护你一段时间，熟悉你的日常。”
    乔纳森在“真实”两个字上加重了力道。
    弗依波沉默几秒, 回道：“可能需要等到晚上, 现在, 我们要去拜访一位官员。”
    乔纳森点头, 又问：“你平时的活动范围大概多大？”
    弗依波说：“最近刚从首都投资回来，目的就是拿下一块地皮开发——那项目还是昭南先生引荐的。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离开雅那。”
    他继续补充：“其它城市的产业都由我的叔叔伯伯和老爸的亲信们把控, 我的主营业务，也大多在雅那。”
    ……
    下午1：30, 市政府土地资源管理部门。
    一位中年男人坐在主位喝茶看报，秘书敲门进来，“领导，棕熊集团的总经理到了。”
    “请进来。”
    领导挂上笑意，迎接弗依波。
    他们之间是由昭南介绍认识的，互相算是“了解”跟脚。
    疑惑的是，对方竟然另外带了一位进来，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头银蓝色秀发很是显眼, 最怪异的是，他还戴着墨镜。
    中年男人看着弗依波, 伸手到乔纳森的方向，“这位是？”
    “他是我表弟，目前做我的助理。”弗依波解释, “他眼睛出了些问题，有些怕光，还请您不要见怪。”
    中年男人“哦”了两声, 还是觉着不大得劲，暂时揭过，问：“伊丽莎白先生今天到访，是有什么请教？”
    弗依波拿起礼盒放在桌上，“这是我自家地里产的一些茶叶，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牌，但味道独特，十分清雅，就给您带一罐。”
    弗依波说着，忽然哎呦一声，看向中年男人身后墙上的油画, “这画……真传神呐！”
    这位土地局的领导得意一笑，“只是梵迪先生的落魄时的失意之作, 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他口中的梵迪先生，早死去三百多年, 听这死亡时间也知道咋地是个大师了。
    弗依波惊道：“原来是梵迪先生的大作！而且画于贫困潦倒时, 难怪我看到的一瞬，仿佛亲临其境，感到一阵酸涩！”
    弗依波握住中年男人的手，“领导，我知道这幅画异常珍贵，但我姨妈同样无比钟爱梵迪先生的大作，后天就是她的生日。如果您愿意将画转给我，我愿意在原有基础上，加这个数。”他伸出5根手指。
    “……”
    “……”
    两人就着这幅画，暗地里谈好了弗依波中意的那片土地，之后的招标会，也就……
    乔纳森看着两人演戏说暗话，也算涨了见识，不过他向来对类似的事不感兴趣，也懒得深想。
    他仔细观察中年男人，确认对方没将自己认出来，心思慢慢放空，打量起房间。
    类似安国、菲莫曼联这些大国，官员们还有精神搞买官卖官，搞暗箱操作，那些小国则完全生活在大国的统治当中。
    有些常年战乱，不得安宁；有些军阀割据，鱼肉民众，恃强凌弱；有的全是大国外包出去的重工业，用苦力和破坏生态环境换取金钱，要么干脆与世隔绝，过着比文明世界倒退几百年的生活。
    这就是联邦的统治。
    这就是摧毁了米贝整个童年的世界。

 第249章 事故与见面

    相比城郊，弗依波更喜欢居住在市内，感受大都市的繁华。
    夜里，他与乔纳森在家中大致概括了自己与哥哥修比昂、弟弟克伦特、妹妹爱娜以及掌握着其他产业、势力的叔叔伯伯们的关系。
    乔纳森半信半疑。
    既然弗依波有与破晓搭线，争夺家主的念头，自然不会真正和大哥修比昂关系融洽。
    而弟弟克伦特与爱娜基本不会也无法与两个哥哥竞争，所以他们之间关系不错还有些可信度。
    之后弗依波领着乔纳森参加招标会，成功拿下看中的地, 开始挨家挨户发拆迁费，推倒房屋准备重建。
    弗依波数次去南郊的临湖别墅看望父亲希伯特，乔纳森都没有跟随，藏在暗处一方面查勘四周地形，一方面是怕撞见爱娜。
    一天, 弗依波正准备邀请乔纳森去辛那瑞拉放松，助理推门进来说：“总经理, 松香路那边出事了。”
    松香路？弗依波想了想这街名, “是规划游乐园的那一片？”
    助理点头，“有个钉子户一直不同意搬迁，公司外包的拆迁队趁夜将人抱出来把房子推倒。老人闹，结果被拆迁队的人失手打成高位截瘫。”
    弗依波皱眉，“拆迁费怎么给的？”
    “一平米3万科洛。”
    “那老人嫌少？”
    普通人每月工资平均下来也就3000多啊。
    助理说：“据老人女儿说，似乎没那么多。”
    弗依波怒气渐渐升腾，他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没那么多是多少？”
    助理低下头，“还不清楚。老人的女儿刚刚在公司门口闹，似乎被拆迁队的人拖走了。”
    弗依波扯了扯嘴角，熟悉他的助理知道总经理距离真正生气不远了。
    “哪个大聪明找的拆迁队？打款流程都经谁的手？算了，之后再说，先叫人把女的找回来，千万别伤到。”
    助理点点头，“这好办，他们只是把人拉走，没有动手。”
    等房门关上，弗依波看着乔纳森苦笑了下，“让你看笑话了。我好歹也是伊丽莎白家第二顺位继承人, 没想到还要处理这些破事，实在没格调。”
    乔纳森表示理解。
    他记得年少初遇爱娜时，伊丽莎白家在菲莫曼联可算闻风丧胆，目前能洗到这地步已经不容易。
    以他们家的实力，这类事件根本算不上问题，甚至压根不会传到弗依波的耳朵里——也算是洗白而变麻烦的事情之一。
    正当弗依波准备出门时，房门被谁打开。
    一位金发姑娘怒气冲冲地看着二哥弗依波，“哥，怎么回事？”
    她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乔纳森，情绪一下出现断层。好在没直接将疑惑问出来。
    乔纳森僵着脸，心中苦笑，随后释然地想：算了，早晚的事。
    弗依波也不装糊涂，他知道妹妹自从懂事以来，很忌讳家里出现黑社会类事件。
    他苦笑道：“是外包的拆迁队的事，我正准备去处理。”
    爱娜看着弗依波，“哥，一定给老人一家安顿好。”
    弗依波连忙保证，爱娜总算绕过二哥，临走前瞟了眼乔纳森。
    ……
    半夜，乔纳森待在弗依波家中客厅，手机传来一阵铃音，是爱娜。
    无奈接起，“喂。”
    “你怎么跑我二哥身边去了？警告你嗷，不要欺负我哥！”
    乔纳森隔着手机翻个白眼，他打开窗子翻身下楼，“我没兴趣。”
    “你可把贝贝急坏了，他后来跟我们说，收到了你安全的信息，却不知道具体情况。你到底在做什么？”
    “秘密。”
    “你都跑我二哥身边去了，还秘密？信不信我告发你？”
    “我想弗依波知道我们的关系，会很高兴的。”
    爱娜那头沉默下来，乔纳森等不到回话，挂断了手机。
    几分钟后，他收到来自爱娜的短信：
    我爸爸做过很多错事，希望二哥不会。
    乔纳森握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爱娜在科特的生活是天真且快乐的，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相反，生在伊丽莎白家，她懂的比大多数人都多。
    一个势力庞大的黑社会家族，其间龌龊事不知要罗列多少本书，而它主人希伯特的过往，又如何经得住推敲呢。
    乔纳森忽然明悟，整天与伙伴们嘻嘻哈哈的爱娜，看见父亲，心情大概是很复杂的。
    ……
    市第一医院前。
    爱娜收起手机，提起买好的果篮。
    她得到出事老人的住院信息，来到住院部，找到了老人的房间。
    是一间床位两两相对的普通四人房。
    爱娜走到出事老人的床前，“老爷子，我是松香路居民委员会的代表，来慰问您。”她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老人声音沙哑，双眼无神，“人都动不了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爱娜抓住老人没有知觉的手，“老爷子，不用灰心，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做一次手术慢慢恢复，很快就能走路的。”
    老人咧了咧嘴角，已经无力应付慰问者了。
    房里的病人们说：“这种大手术，就算能做，也不是我们普通人负担得起的呀。”
    那人床边的妇女拍了下他的手，低声说：“别瞎说！”
    妇女换上笑脸，“老爷子，小姑娘说得对，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心脏都能换，脊椎肯定也能接上！你闺女不是去讨公道了吗，讨到钱，你马上就能做手术了。”
    爱娜轻声应和道：“我听说您女儿今天去了棕熊集团，那可是大公司，老总都亲自接见，钱肯定不是问题。”
    老人眼神亮了些，“那些人，没，没给我闺女怎么样？”
    妇女接话：“那么多人看着呢，不能有事！”
    谈话期间，爱娜一直用生命精气包裹老人，施展特性“细胞再生”。
    陪老人待到深夜，她问：“老爷子，感觉好点吗？”
    似乎是爱娜的陪伴起了作用，老人勉强笑道：“好像真舒服一点。”
    “那就好。”爱娜说，“老爷子放心，不用三个月，您肯定能跑能跳了。”
    老人很想揉一揉眼前绑着鱼尾辫的金发姑娘，可他无法动弹，感激地说：“谢谢你，小姑娘。”
    爱娜笑着摇摇头。
    一直到老人睡着，她才离开医院，准备第二天继续为老人施展“细胞再生”，如果无法治愈，就请科林跑一趟。
    她终于有时间抽空看看手机，见乔纳森发来一条短信：
    如果终将有个结果，那就由你来决定。

 第249章 事故与见面

    相比城郊，弗依波更喜欢居住在市内，感受大都市的繁华。
    夜里，他与乔纳森在家中大致概括了自己与哥哥修比昂、弟弟克伦特、妹妹爱娜以及掌握着其他产业、势力的叔叔伯伯们的关系。
    乔纳森半信半疑。
    既然弗依波有与破晓搭线，争夺家主的念头，自然不会真正和大哥修比昂关系融洽。
    而弟弟克伦特与爱娜基本不会也无法与两个哥哥竞争，所以他们之间关系不错还有些可信度。
    之后弗依波领着乔纳森参加招标会，成功拿下看中的地, 开始挨家挨户发拆迁费，推倒房屋准备重建。
    弗依波数次去南郊的临湖别墅看望父亲希伯特，乔纳森都没有跟随，藏在暗处一方面查勘四周地形，一方面是怕撞见爱娜。
    一天, 弗依波正准备邀请乔纳森去辛那瑞拉放松，助理推门进来说：“总经理, 松香路那边出事了。”
    松香路？弗依波想了想这街名, “是规划游乐园的那一片？”
    助理点头，“有个钉子户一直不同意搬迁，公司外包的拆迁队趁夜将人抱出来把房子推倒。老人闹，结果被拆迁队的人失手打成高位截瘫。”
    弗依波皱眉，“拆迁费怎么给的？”
    “一平米3万科洛。”
    “那老人嫌少？”
    普通人每月工资平均下来也就3000多啊。
    助理说：“据老人女儿说，似乎没那么多。”
    弗依波怒气渐渐升腾，他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没那么多是多少？”
    助理低下头，“还不清楚。老人的女儿刚刚在公司门口闹，似乎被拆迁队的人拖走了。”
    弗依波扯了扯嘴角，熟悉他的助理知道总经理距离真正生气不远了。
    “哪个大聪明找的拆迁队？打款流程都经谁的手？算了，之后再说，先叫人把女的找回来，千万别伤到。”
    助理点点头，“这好办，他们只是把人拉走，没有动手。”
    等房门关上，弗依波看着乔纳森苦笑了下，“让你看笑话了。我好歹也是伊丽莎白家第二顺位继承人, 没想到还要处理这些破事，实在没格调。”
    乔纳森表示理解。
    他记得年少初遇爱娜时，伊丽莎白家在菲莫曼联可算闻风丧胆，目前能洗到这地步已经不容易。
    以他们家的实力，这类事件根本算不上问题，甚至压根不会传到弗依波的耳朵里——也算是洗白而变麻烦的事情之一。
    正当弗依波准备出门时，房门被谁打开。
    一位金发姑娘怒气冲冲地看着二哥弗依波，“哥，怎么回事？”
    她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乔纳森，情绪一下出现断层。好在没直接将疑惑问出来。
    乔纳森僵着脸，心中苦笑，随后释然地想：算了，早晚的事。
    弗依波也不装糊涂，他知道妹妹自从懂事以来，很忌讳家里出现黑社会类事件。
    他苦笑道：“是外包的拆迁队的事，我正准备去处理。”
    爱娜看着弗依波，“哥，一定给老人一家安顿好。”
    弗依波连忙保证，爱娜总算绕过二哥，临走前瞟了眼乔纳森。
    ……
    半夜，乔纳森待在弗依波家中客厅，手机传来一阵铃音，是爱娜。
    无奈接起，“喂。”
    “你怎么跑我二哥身边去了？警告你嗷，不要欺负我哥！”
    乔纳森隔着手机翻个白眼，他打开窗子翻身下楼，“我没兴趣。”
    “你可把贝贝急坏了，他后来跟我们说，收到了你安全的信息，却不知道具体情况。你到底在做什么？”
    “秘密。”
    “你都跑我二哥身边去了，还秘密？信不信我告发你？”
    “我想弗依波知道我们的关系，会很高兴的。”
    爱娜那头沉默下来，乔纳森等不到回话，挂断了手机。
    几分钟后，他收到来自爱娜的短信：
    我爸爸做过很多错事，希望二哥不会。
    乔纳森握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爱娜在科特的生活是天真且快乐的，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相反，生在伊丽莎白家，她懂的比大多数人都多。
    一个势力庞大的黑社会家族，其间龌龊事不知要罗列多少本书，而它主人希伯特的过往，又如何经得住推敲呢。
    乔纳森忽然明悟，整天与伙伴们嘻嘻哈哈的爱娜，看见父亲，心情大概是很复杂的。
    ……
    市第一医院前。
    爱娜收起手机，提起买好的果篮。
    她得到出事老人的住院信息，来到住院部，找到了老人的房间。
    是一间床位两两相对的普通四人房。
    爱娜走到出事老人的床前，“老爷子，我是松香路居民委员会的代表，来慰问您。”她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老人声音沙哑，双眼无神，“人都动不了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爱娜抓住老人没有知觉的手，“老爷子，不用灰心，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做一次手术慢慢恢复，很快就能走路的。”
    老人咧了咧嘴角，已经无力应付慰问者了。
    房里的病人们说：“这种大手术，就算能做，也不是我们普通人负担得起的呀。”
    那人床边的妇女拍了下他的手，低声说：“别瞎说！”
    妇女换上笑脸，“老爷子，小姑娘说得对，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心脏都能换，脊椎肯定也能接上！你闺女不是去讨公道了吗，讨到钱，你马上就能做手术了。”
    爱娜轻声应和道：“我听说您女儿今天去了棕熊集团，那可是大公司，老总都亲自接见，钱肯定不是问题。”
    老人眼神亮了些，“那些人，没，没给我闺女怎么样？”
    妇女接话：“那么多人看着呢，不能有事！”
    谈话期间，爱娜一直用生命精气包裹老人，施展特性“细胞再生”。
    陪老人待到深夜，她问：“老爷子，感觉好点吗？”
    似乎是爱娜的陪伴起了作用，老人勉强笑道：“好像真舒服一点。”
    “那就好。”爱娜说，“老爷子放心，不用三个月，您肯定能跑能跳了。”
    老人很想揉一揉眼前绑着鱼尾辫的金发姑娘，可他无法动弹，感激地说：“谢谢你，小姑娘。”
    爱娜笑着摇摇头。
    一直到老人睡着，她才离开医院，准备第二天继续为老人施展“细胞再生”，如果无法治愈，就请科林跑一趟。
    她终于有时间抽空看看手机，见乔纳森发来一条短信：
    如果终将有个结果，那就由你来决定。

 第250章 “圣地”

    东洲奥博兰帝国。
    乔纳森和昭南走出机场，又上了一辆轿车。
    多兰平原气候宜人，环境更胜弗朗克雷人以前的族地费马尔森林。
    乔纳森下了车，在昭南的带领下穿过一片迷雾，四周是濯濯童山，谷中绿树掩映，有两道溪流，房屋错落有致。
    拆迁事件后，乔纳森又跟随弗依波数天，大致了解了他的日常。
    他忽然想看看族长口中的，他的父母，于是两人来到此处。
    弗朗克雷人的“圣地”。
    昭南走到石凿的台阶前，见乔纳森还在俯瞰山谷，催促说：“走。”
    等乔纳森跟上，昭南开始为他介绍族地，“圣地没建设电梯，所有人都要通过这条石阶进出，不过等你下去就会发现，族内的建设其实还是很现代化的……”
    话没说完，一道灵巧的身影从谷中踩着突起几个兔起鹘落，便来到与乔纳森两人相等的高度，那看上去极为年轻的男孩挂在崖边，采下一株不知名的白色花朵。
    少年注意到踩着石阶的两人，打起招呼：“呦，昭南。”他瞥了眼乔纳森，没说什么，径自下山，跑到一位等在山下的黄衣女孩身边，将花朵递了过去。
    一位老人气冲冲地大步过去，少男少女嬉笑着跑开。
    乔纳森看向昭南，“你不是说所有人都要走石阶吗？”
    “他们这不是被谴责了吗……”昭南干笑两声，“我们也赶紧下去，那老头就是管理出入的族老，我带你过去，也去看看亲友。”
    “这是？”费曼皱眉看着昭南身边的乔纳森。
    昭南说：“乔纳森。”
    费曼恍然点头，“你就是乔纳森啊。”他拿起笔准备记录，“回来做什么？”
    “乔纳森要见约克斯和莉莲。”
    费曼在本子上记录，看向昭南，“你带路。”
    末了，费曼神秘兮兮地说：“你最近可是很出名。”
    乔纳森听得莫名其妙，问：“他什么意思？”
    昭南笑着说：“你要知道，自己在族中的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他话说一半，不再多说。
    两人走出关卡，昭南问：“即将见到父母，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乔纳森说。
    “也许你会有个惊喜。”
    昭南领着乔纳森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建在土坡上的小院前。
    小院开着门，现代化的房子前，两边种着花圃，还有不小的空地。
    两个孩童正围坐在石桌边嬉闹，而乔纳森前不久还在石阶上见过他们。
    “他们就是……”
    昭南点点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约克斯注意到乔纳森，“你是和昭南一起来的家伙。”
    乔纳森神色复杂地点头，“我叫乔纳森。”
    约克斯和莉莲同时怔住，“你就是我们的儿子！”
    乔纳森：“……”
    莉莲胸前插着小花，怔怔无言。
    约克斯则摆出大人模样，伸手想要揉一揉乔纳森的脑袋，却发现手臂不够长，只好收回手，交叠放在石桌上。
    “这些年辛苦你了。”
    乔纳森：“……你们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莉莲和约克斯都摇摇头，“你呢？”男孩问。
    “不记得。”
    双方各有各的沉默，小院顿时安静下来。
    约克斯好奇打量着自己的便宜儿子，莉莲也偷偷看几眼银发少年，似乎有些害羞。
    乔纳森咧了咧嘴角，“至少你们还互相喜欢。”
    约克斯挺了挺胸膛，“我可喜欢莉莲了！”
    莉莲怯生生地说：“族长说我们是夫妻，所以……”她害羞得说不下去了。
    乔纳森又沉默一阵，站起身，“谢谢。”
    他回头离开，却听约克斯的喊声在身后响起，“儿子，你去哪里？我们一起打沙包啊。”
    乔纳森摆摆手，走出了小院。
    他回到关卡，找到族老费曼，“我还想见见米贝的父母。”
    费曼想了想，似在回忆米贝是谁，他的父母又是谁。
    “想起来了，不过他们现在才四、五岁，比你的父母还小。”
    乔纳森今天沉默的次数比前半个月加起来还多。
    “我知道了。”他沿石阶而上，坐在足以俯瞰山谷的高度上。
    一切都显得太荒谬了。
    乔纳森所听见的，所看到的，全部来自那个双鬓斑白的男人以及这片山谷。
    似乎一切都没有确凿的依据，所有事情荒唐到乔纳森信以为真的地步。
    可无论有多怀疑，那位族长的实力总做不得假。乔纳森观察过，“圣地”中确实几乎人人都是气者，即便是看起来不过十岁的约克斯和莉莲。
    没多久，昭南找了过来，拾阶而上，“聊过了？”
    “聊过了。”
    “感觉如何？”
    乔纳森只说：“生命无限好……”
    昭南“理解”了他的意思，笑了笑，“是啊，身为弗朗克雷人，永远不用为死后的事发愁，永远不会发出‘人为什么要死’、‘死了去哪里’的疑问。”
    两人一路上山，一路闲聊。
    乔纳森问：“‘圣地’中的人都是‘新生者’吗？”
    昭南说：“大部分都是。他们成年后，可以选择离开圣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约克斯、莉莲以及米贝的父母，全部做了他们想做的事。
    结果他们回到“圣地”，开启了新的人生。
    当他们再一次选择“想做的事”时，他们面临的，是加入破晓，还是又一次新生呢？
    乔纳森问：“你说‘大部分’？”
    “是的，还有很少一部分新生儿。”昭南说，“圣主赐予弗朗克雷人独一无二的天赋，却也剥夺了我们正常繁育的能力。我族族人很难怀上子嗣，所以每一位族人都无比重要。”
    回到上方，乔纳森转身回望，恭敬的朝山谷鞠了一躬。
    昭南微笑着，沉默不语，满意地点点头。
    这本应是族人对待圣地的态度。他想，族长应该满意了。
    “回。”乔纳森说。
    约克斯，莉莲。
    你们已经死去。
    乔纳森也早已死去。
    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乔纳森·莱瑞克。
    而乔纳森·莱瑞克所见的，却也不是你们了。
    乔纳森将继承你们的意志，乔纳森·莱瑞克将执行你们的遗志。

 第250章 “圣地”

    东洲奥博兰帝国。
    乔纳森和昭南走出机场，又上了一辆轿车。
    多兰平原气候宜人，环境更胜弗朗克雷人以前的族地费马尔森林。
    乔纳森下了车，在昭南的带领下穿过一片迷雾，四周是濯濯童山，谷中绿树掩映，有两道溪流，房屋错落有致。
    拆迁事件后，乔纳森又跟随弗依波数天，大致了解了他的日常。
    他忽然想看看族长口中的，他的父母，于是两人来到此处。
    弗朗克雷人的“圣地”。
    昭南走到石凿的台阶前，见乔纳森还在俯瞰山谷，催促说：“走。”
    等乔纳森跟上，昭南开始为他介绍族地，“圣地没建设电梯，所有人都要通过这条石阶进出，不过等你下去就会发现，族内的建设其实还是很现代化的……”
    话没说完，一道灵巧的身影从谷中踩着突起几个兔起鹘落，便来到与乔纳森两人相等的高度，那看上去极为年轻的男孩挂在崖边，采下一株不知名的白色花朵。
    少年注意到踩着石阶的两人，打起招呼：“呦，昭南。”他瞥了眼乔纳森，没说什么，径自下山，跑到一位等在山下的黄衣女孩身边，将花朵递了过去。
    一位老人气冲冲地大步过去，少男少女嬉笑着跑开。
    乔纳森看向昭南，“你不是说所有人都要走石阶吗？”
    “他们这不是被谴责了吗……”昭南干笑两声，“我们也赶紧下去，那老头就是管理出入的族老，我带你过去，也去看看亲友。”
    “这是？”费曼皱眉看着昭南身边的乔纳森。
    昭南说：“乔纳森。”
    费曼恍然点头，“你就是乔纳森啊。”他拿起笔准备记录，“回来做什么？”
    “乔纳森要见约克斯和莉莲。”
    费曼在本子上记录，看向昭南，“你带路。”
    末了，费曼神秘兮兮地说：“你最近可是很出名。”
    乔纳森听得莫名其妙，问：“他什么意思？”
    昭南笑着说：“你要知道，自己在族中的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他话说一半，不再多说。
    两人走出关卡，昭南问：“即将见到父母，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乔纳森说。
    “也许你会有个惊喜。”
    昭南领着乔纳森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建在土坡上的小院前。
    小院开着门，现代化的房子前，两边种着花圃，还有不小的空地。
    两个孩童正围坐在石桌边嬉闹，而乔纳森前不久还在石阶上见过他们。
    “他们就是……”
    昭南点点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约克斯注意到乔纳森，“你是和昭南一起来的家伙。”
    乔纳森神色复杂地点头，“我叫乔纳森。”
    约克斯和莉莲同时怔住，“你就是我们的儿子！”
    乔纳森：“……”
    莉莲胸前插着小花，怔怔无言。
    约克斯则摆出大人模样，伸手想要揉一揉乔纳森的脑袋，却发现手臂不够长，只好收回手，交叠放在石桌上。
    “这些年辛苦你了。”
    乔纳森：“……你们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莉莲和约克斯都摇摇头，“你呢？”男孩问。
    “不记得。”
    双方各有各的沉默，小院顿时安静下来。
    约克斯好奇打量着自己的便宜儿子，莉莲也偷偷看几眼银发少年，似乎有些害羞。
    乔纳森咧了咧嘴角，“至少你们还互相喜欢。”
    约克斯挺了挺胸膛，“我可喜欢莉莲了！”
    莉莲怯生生地说：“族长说我们是夫妻，所以……”她害羞得说不下去了。
    乔纳森又沉默一阵，站起身，“谢谢。”
    他回头离开，却听约克斯的喊声在身后响起，“儿子，你去哪里？我们一起打沙包啊。”
    乔纳森摆摆手，走出了小院。
    他回到关卡，找到族老费曼，“我还想见见米贝的父母。”
    费曼想了想，似在回忆米贝是谁，他的父母又是谁。
    “想起来了，不过他们现在才四、五岁，比你的父母还小。”
    乔纳森今天沉默的次数比前半个月加起来还多。
    “我知道了。”他沿石阶而上，坐在足以俯瞰山谷的高度上。
    一切都显得太荒谬了。
    乔纳森所听见的，所看到的，全部来自那个双鬓斑白的男人以及这片山谷。
    似乎一切都没有确凿的依据，所有事情荒唐到乔纳森信以为真的地步。
    可无论有多怀疑，那位族长的实力总做不得假。乔纳森观察过，“圣地”中确实几乎人人都是气者，即便是看起来不过十岁的约克斯和莉莲。
    没多久，昭南找了过来，拾阶而上，“聊过了？”
    “聊过了。”
    “感觉如何？”
    乔纳森只说：“生命无限好……”
    昭南“理解”了他的意思，笑了笑，“是啊，身为弗朗克雷人，永远不用为死后的事发愁，永远不会发出‘人为什么要死’、‘死了去哪里’的疑问。”
    两人一路上山，一路闲聊。
    乔纳森问：“‘圣地’中的人都是‘新生者’吗？”
    昭南说：“大部分都是。他们成年后，可以选择离开圣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约克斯、莉莲以及米贝的父母，全部做了他们想做的事。
    结果他们回到“圣地”，开启了新的人生。
    当他们再一次选择“想做的事”时，他们面临的，是加入破晓，还是又一次新生呢？
    乔纳森问：“你说‘大部分’？”
    “是的，还有很少一部分新生儿。”昭南说，“圣主赐予弗朗克雷人独一无二的天赋，却也剥夺了我们正常繁育的能力。我族族人很难怀上子嗣，所以每一位族人都无比重要。”
    回到上方，乔纳森转身回望，恭敬的朝山谷鞠了一躬。
    昭南微笑着，沉默不语，满意地点点头。
    这本应是族人对待圣地的态度。他想，族长应该满意了。
    “回。”乔纳森说。
    约克斯，莉莲。
    你们已经死去。
    乔纳森也早已死去。
    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乔纳森·莱瑞克。
    而乔纳森·莱瑞克所见的，却也不是你们了。
    乔纳森将继承你们的意志，乔纳森·莱瑞克将执行你们的遗志。

 第251章 遗嘱

    三年后。
    “喂。”乔纳森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弗依波的声音：“我的父亲，希伯特·伊丽莎白……去世了。”
    乔纳森的第一反应，竟是怀疑起希伯特的三个儿子。
    “需要我做什么？”
    “陪我去看看。”
    当弗依波和乔纳森来到南郊的临湖别墅时，希伯特躺在落地窗内的客厅区域，尸体已被警方拉起警戒线。
    爱娜倚在一位头发火红的青年怀中，失声痛苦。
    赤火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 见到了与弗依波同来的乔纳森，双眼大睁。
    爱娜显然为乔纳森保守住了秘密。
    赤火正要开口询问，见乔纳森蹙眉，视线投向一边，默契地没有开口。
    同在警戒线外失态的，还有爱娜的三哥克伦特，以及她那一月前被调到雅那军区的大哥，修比昂。
    乔纳森望向弗依波, 见他死死盯着希伯特的尸体, 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两位警察拿着纸笔走来，将希伯特的儿女都叫至身边，描述了大致情况。
    “希望各位能做一份笔录，案件情况还有待调查……希伯特先生的遗体，警方希望能够带走，让法医做进一步鉴定。”
    临湖别墅被彻底封锁，直到案件结束前都不会再开放。
    达利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别墅外，椅墙望着爱娜，不知该怎么安慰。
    她看见乔纳森，楞了一下，不过没急着上前打招呼。
    赤火搂着爱娜，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却没人知道赤火是谁。
    ……
    据法医推断，死亡时间应当在凌晨1点到3点之间。
    当时，爱娜、修比昂都在军区，克伦特在自己的卧室，弗依波则待在市内。
    希伯特的尸体直到清早6：30，女佣希利斯准备早餐, 才被发现。
    警方取证，希伯特的四个儿女中，女儿爱娜和大儿子修比昂最先取得不在场证明。
    而与父亲住在一处的克伦特也有物证——他当时正与一位美人快乐地录制视频，上面就有时间，鉴定科的技术人员确认无误。
    反而是长期住在市内的弗依波缺少有力证明，不过他的身影在小区的摄像头下，只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昨晚回家，一次是今早出门，嫌疑不大。
    案件一直没有进展，三天后，是希伯特葬礼的日子。
    在达利娅的要求下，他的尸体暂时未作处理，手捧一只白花，被安放在一张带有玻璃盖子的棺椁内。
    爱娜、修比昂、弗依波、克伦特以及他们的叔伯亲友们都安静坐在大厅内，等待达利娅的宣读。
    遗嘱。
    立遗嘱人：希伯特·伊丽莎白。
    世事变迁，不可预料，遂立此遗嘱。
    爱娜，克伦特，弗依波，修比昂，见字如面。
    哈哈，真到那时候，确也见不着真人了。
    有关我之遗产，作出如下分配：
    爱娜……
    克伦特……
    弗依波……
    修比昂……
    有关下葬事宜，我左思右想，难有决策。
    我害怕死后被封藏在一个罐子里暗无天日；害怕漂流在无边无际的大海，孤独无依；最害怕被埋进土里，什么都看不着，什么都听不见。
    我想了想，觉得在一处如被刀削的悬崖峭壁中，凿出一个小房间应该是不错的。
    你们将我尸身完整地放在那，我可以看见无垠天空，也可以感受风的气息，河流的湿气，以及……你们的呼吸。
    你们的母亲怕高，但我着实想念她，她也应思念我很长时间了，要不要将你们母亲搬来与我同住，就看你们的意思好了。
    我死去啦，想我的时候，就努力拼搏——伊丽莎白是我的全部，每当你们奋斗时，都应能想起我。
    你们应当有详细的人生规划，有界限分明的职业划分，你们要善于听从叔叔伯伯们的意见和建议……
    ……
    3705年9月7日。
    达利娅念完日期，放下纸质遗嘱，向众人鞠了一躬，默默走下台。
    就此，由于希伯特的特殊要求，葬礼变为追悼会，众人开始缅怀其人的生平。
    修比昂与弗依波获得大部分产业，克伦特和爱娜则基本是房产、地产和现金。
    一人咳嗽两声，起身说：“大哥走了，可伊丽莎白还在，家中事业不能荒废。诸位，我想我们应尽快定下家主，免得出现不必要的乱子。”
    另一人附和：“大少爷在军中表现优异，一月前认证成为一星将，前途远大，是伊丽莎白无可置疑的掌舵人。”
    说话两人都是表亲。
    又有人说：“家主的案子都还没有进展，现在谈这些，似乎不合时宜。”
    “没错，而且我看……家主死得太过突然，大少爷又才回雅那不久，还需要适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场面一下激烈起来，吵闹声由几个人扩散到整个大厅。
    希伯特的三个儿子纷纷劝导，爱娜则烦躁地起身离开。
    一位长相出众的青年向她走来，柔声说：“请节哀。”
    爱娜看了他一眼，“谢谢。”说完，继续向外走去。
    乔纳森在门外，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你知道什么吗？”
    乔纳森摇头。
    爱娜眼帘低垂，独自离开。
    乔纳森望向大厅里，看着那个身姿挺拔，面容严肃的修比昂，以及风趣随和的弗依波。
    “会是他们其中一人吗……”
    在乔纳森心中，他们至少是可疑的。
    就像之前一人暗示的那样，修比昂才调到雅那军区，他的父亲就突然遇害，确实可疑。
    但如果真是修比昂干得，似乎又过于明显，过于无脑。
    军区。
    修比昂的办公室被人敲响。
    “请进。”
    他的妹妹爱娜，推门缓缓入内。
    “大哥，是你吗？”
    她有很多种方式去调查，可她还是来了。
    “不是。”修比昂说。
    爱娜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但是没有。
    修比昂说：“你不相信大哥？”
    爱娜没说话。
    修比昂叹了口气，“伊丽莎白早晚都是我的，我何必做那种事？”
    “你怀疑是二哥？”爱娜听出了修比昂的话外音。
    “也许。”修比昂说。

 第251章 遗嘱

    三年后。
    “喂。”乔纳森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弗依波的声音：“我的父亲，希伯特·伊丽莎白……去世了。”
    乔纳森的第一反应，竟是怀疑起希伯特的三个儿子。
    “需要我做什么？”
    “陪我去看看。”
    当弗依波和乔纳森来到南郊的临湖别墅时，希伯特躺在落地窗内的客厅区域，尸体已被警方拉起警戒线。
    爱娜倚在一位头发火红的青年怀中，失声痛苦。
    赤火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 见到了与弗依波同来的乔纳森，双眼大睁。
    爱娜显然为乔纳森保守住了秘密。
    赤火正要开口询问，见乔纳森蹙眉，视线投向一边，默契地没有开口。
    同在警戒线外失态的，还有爱娜的三哥克伦特，以及她那一月前被调到雅那军区的大哥，修比昂。
    乔纳森望向弗依波, 见他死死盯着希伯特的尸体, 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两位警察拿着纸笔走来，将希伯特的儿女都叫至身边，描述了大致情况。
    “希望各位能做一份笔录，案件情况还有待调查……希伯特先生的遗体，警方希望能够带走，让法医做进一步鉴定。”
    临湖别墅被彻底封锁，直到案件结束前都不会再开放。
    达利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别墅外，椅墙望着爱娜，不知该怎么安慰。
    她看见乔纳森，楞了一下，不过没急着上前打招呼。
    赤火搂着爱娜，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却没人知道赤火是谁。
    ……
    据法医推断，死亡时间应当在凌晨1点到3点之间。
    当时，爱娜、修比昂都在军区，克伦特在自己的卧室，弗依波则待在市内。
    希伯特的尸体直到清早6：30，女佣希利斯准备早餐, 才被发现。
    警方取证，希伯特的四个儿女中，女儿爱娜和大儿子修比昂最先取得不在场证明。
    而与父亲住在一处的克伦特也有物证——他当时正与一位美人快乐地录制视频，上面就有时间，鉴定科的技术人员确认无误。
    反而是长期住在市内的弗依波缺少有力证明，不过他的身影在小区的摄像头下，只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昨晚回家，一次是今早出门，嫌疑不大。
    案件一直没有进展，三天后，是希伯特葬礼的日子。
    在达利娅的要求下，他的尸体暂时未作处理，手捧一只白花，被安放在一张带有玻璃盖子的棺椁内。
    爱娜、修比昂、弗依波、克伦特以及他们的叔伯亲友们都安静坐在大厅内，等待达利娅的宣读。
    遗嘱。
    立遗嘱人：希伯特·伊丽莎白。
    世事变迁，不可预料，遂立此遗嘱。
    爱娜，克伦特，弗依波，修比昂，见字如面。
    哈哈，真到那时候，确也见不着真人了。
    有关我之遗产，作出如下分配：
    爱娜……
    克伦特……
    弗依波……
    修比昂……
    有关下葬事宜，我左思右想，难有决策。
    我害怕死后被封藏在一个罐子里暗无天日；害怕漂流在无边无际的大海，孤独无依；最害怕被埋进土里，什么都看不着，什么都听不见。
    我想了想，觉得在一处如被刀削的悬崖峭壁中，凿出一个小房间应该是不错的。
    你们将我尸身完整地放在那，我可以看见无垠天空，也可以感受风的气息，河流的湿气，以及……你们的呼吸。
    你们的母亲怕高，但我着实想念她，她也应思念我很长时间了，要不要将你们母亲搬来与我同住，就看你们的意思好了。
    我死去啦，想我的时候，就努力拼搏——伊丽莎白是我的全部，每当你们奋斗时，都应能想起我。
    你们应当有详细的人生规划，有界限分明的职业划分，你们要善于听从叔叔伯伯们的意见和建议……
    ……
    3705年9月7日。
    达利娅念完日期，放下纸质遗嘱，向众人鞠了一躬，默默走下台。
    就此，由于希伯特的特殊要求，葬礼变为追悼会，众人开始缅怀其人的生平。
    修比昂与弗依波获得大部分产业，克伦特和爱娜则基本是房产、地产和现金。
    一人咳嗽两声，起身说：“大哥走了，可伊丽莎白还在，家中事业不能荒废。诸位，我想我们应尽快定下家主，免得出现不必要的乱子。”
    另一人附和：“大少爷在军中表现优异，一月前认证成为一星将，前途远大，是伊丽莎白无可置疑的掌舵人。”
    说话两人都是表亲。
    又有人说：“家主的案子都还没有进展，现在谈这些，似乎不合时宜。”
    “没错，而且我看……家主死得太过突然，大少爷又才回雅那不久，还需要适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场面一下激烈起来，吵闹声由几个人扩散到整个大厅。
    希伯特的三个儿子纷纷劝导，爱娜则烦躁地起身离开。
    一位长相出众的青年向她走来，柔声说：“请节哀。”
    爱娜看了他一眼，“谢谢。”说完，继续向外走去。
    乔纳森在门外，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你知道什么吗？”
    乔纳森摇头。
    爱娜眼帘低垂，独自离开。
    乔纳森望向大厅里，看着那个身姿挺拔，面容严肃的修比昂，以及风趣随和的弗依波。
    “会是他们其中一人吗……”
    在乔纳森心中，他们至少是可疑的。
    就像之前一人暗示的那样，修比昂才调到雅那军区，他的父亲就突然遇害，确实可疑。
    但如果真是修比昂干得，似乎又过于明显，过于无脑。
    军区。
    修比昂的办公室被人敲响。
    “请进。”
    他的妹妹爱娜，推门缓缓入内。
    “大哥，是你吗？”
    她有很多种方式去调查，可她还是来了。
    “不是。”修比昂说。
    爱娜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但是没有。
    修比昂说：“你不相信大哥？”
    爱娜没说话。
    修比昂叹了口气，“伊丽莎白早晚都是我的，我何必做那种事？”
    “你怀疑是二哥？”爱娜听出了修比昂的话外音。
    “也许。”修比昂说。

 第252章 逮捕

    警局做好初步案件分析后，理所应当的将案子转到了雅那气者稽查部。
    负责案件的领队绰号“夜鹰”，他通过电话联系到爱娜，并约见在下午五点的一处咖啡厅。
    爱娜无意识搅动咖啡，一位穿着休闲秋装的高个男士向她走来。
    “您好，伊丽莎白女士。”他伸出手。
    爱娜与他握了握，“叫我爱娜就好。”
    夜鹰搓了搓手, 无论是接手希伯特的案子，还是接触爱娜，都让他感到无比紧张。
    “是这样的，希伯特先生身份特殊，很多调查无法展开，所以调查组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爱娜说：“我会无条件为您的调查提供便利。”
    夜鹰稍显犹豫，“事实上，案件有一点进展，不过……我们需要见到您的大哥，修比昂。”
    想要提审一位炙手可热的一星将，不是一名气者探长能够做到的。
    就是见面也非常困难。
    爱娜看着他，只是问：“什么时候？”
    ……
    棕熊集团大楼。
    克伦特走进二哥弗依波的办公室，正要开口，却见一旁坐在沙发上的乔纳森。
    弗依波说：“直说。”
    克伦特说：“二哥，案子查清前，决不能让大哥上位。”
    “你怀疑修比昂？”
    克伦特眼中涌现恨意，“不是他还能是谁？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早就迫不及待当上家主了。父亲一死，他理所应当继承家主，是最大受益人。”
    弗依波为弟弟泡了杯咖啡，“为了争取叔伯们的支持，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乔纳森走出房间，在门外站定，默默听他们的计划。
    爱娜和克伦特继承的现金数目极其庞大，也算是对他们没得到多少产业的补偿，而这份现金流，正是弗依波所需要的。
    ……
    修比昂被调到雅那这一个月, 接手一个营队大约500人，军衔暂时为少校。
    不过军中没人真的只将这位一星将当作少校对待。
    他来到达利娅的办公室前，以军务为由，希望与其见面。
    在父亲希伯特的追悼会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家族与这位七星将竟然有联系，希望自己能够续上这份关系。
    “抱歉，修比昂少校，首长有要紧事，无法接见，请您改天再来。”
    修比昂沉默一会儿，道了谢转身离开。
    他有些犯迷糊。既然达利娅愿意做父亲遗嘱的公证人，却为什么连见他儿子一面都不肯呢？
    他好歹称得上年轻有为，三十有几就已经成为联邦认证的一星将。
    有他的支持，加上伊丽莎白整个家族作为盟友，达利娅应该没理由拒绝才对。
    修比昂回到办公室，见两名不速之客，端坐在椅子上。
    爱娜回过头，笑着打招呼：“大哥。”
    她伸手向另一人，介绍道：“这是市局负责父亲案子的领导，夜鹰。他想与你确认些事情。”
    胡子拉碴的夜鹰连忙站起，打过招呼，“我们在网上查到匿名用户发布暗杀您父亲的委托，而这一委托被谁接下，显然，杀手成功了。”
    修比昂皱眉，“你怀疑是我发布的任务？”
    夜鹰公式化地说：“在事件清晰前，所有人的可能性都是一致的。”
    修比昂不满地看了眼妹妹，反被爱娜拧眉瞪了一眼，他心情一松，“我会尽量配合你。”
    夜鹰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先找到爱娜女士实在英明，不然这案子真不知该怎么进展下去。
    他叫来技术人员，核查了修比昂的公、私两部手机，办公室的电脑，都没有任何发现。
    夜鹰说：“感谢您的配合，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去最后一处，就能彻底洗脱您的嫌疑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上网发布委托这种事，不是本人才是大概率事件。
    “哪一处？“
    “您的居所。“
    修比昂再度看了眼爱娜，无奈地点头同意。
    三人外加一位技术人员来到修比昂家中，打开了他的电脑。
    几分钟后，夜鹰注意到技术人员的操作越来越慢，多年的合作经验告诉他，这台电脑真的有问题。
    “要说吗”？夜鹰的鬓角冒出冷汗。没想到例行检查，竟真查出了问题。
    “怎么了？”爱娜问。
    夜鹰咽了口唾沫，看向技术人员，微微点头。
    “地址……确实在这里。”
    “不可能！”修比昂拧眉大喊，“我压根不碰电脑……是有人陷害我！”
    一瞬间，他想到了弟弟弗依波。
    或者克伦特？他摇摇头，否认了忽然冒出的猜测。
    修比昂看向妹妹，发现对方并没有如自己想中的愤怒，而是平静地望着他。
    夜鹰说：“这事确实蹊跷。我想真正的犯人，应该不至于在自己家中做嫌疑这么大的事？“
    “可事实就在眼前。”爱娜说，“大哥，委屈你。”
    修比昂出离的愤怒，“爱娜，你不是愚蠢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轻率？”
    爱娜不多做解释，“大哥，陪我回军区。”
    夜鹰看着眼前一幕，有些傻眼。
    爱娜女士不会准备是要申请逮捕令，审讯他大哥？
    先不说双方实力差距，一位联邦认证一星将，会被轻松逮捕？夜鹰猜测，光是走程序，也许都要走个年，直到不了了之。
    修比昂愤怒之下，生命精气渐渐溢出体表，无形的威势压迫着其他人的神经，“爱娜，我看你是疯了。父亲忽然去世，我们都很伤心，可不能因为这样，而耽误整个家族的运作啊。你知道我一旦被限制，家里要出多少乱子？”
    爱娜说：“查清父亲的案件是排在第一位的，至于家里，我会帮你照看。”
    修比昂望着妹妹，自己自小看着她长大，两人无比熟悉，无比亲密，可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你比以前自信多了……”修比昂抬起手，精气向爱娜延伸，“看来安萨尔克那个小地方蒙蔽了你的视野，你该清醒一下了。”
    修比昂的精气缓缓裹住爱娜，并附加特性“泥沼”。
    一旦气者拥有特性，位格便会远超普通气者。
    正如军区没人只将修比昂看做少校，联邦也不会有人只将他看做普通一星将。

 第252章 逮捕

    警局做好初步案件分析后，理所应当的将案子转到了雅那气者稽查部。
    负责案件的领队绰号“夜鹰”，他通过电话联系到爱娜，并约见在下午五点的一处咖啡厅。
    爱娜无意识搅动咖啡，一位穿着休闲秋装的高个男士向她走来。
    “您好，伊丽莎白女士。”他伸出手。
    爱娜与他握了握，“叫我爱娜就好。”
    夜鹰搓了搓手, 无论是接手希伯特的案子，还是接触爱娜，都让他感到无比紧张。
    “是这样的，希伯特先生身份特殊，很多调查无法展开，所以调查组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爱娜说：“我会无条件为您的调查提供便利。”
    夜鹰稍显犹豫，“事实上，案件有一点进展，不过……我们需要见到您的大哥，修比昂。”
    想要提审一位炙手可热的一星将，不是一名气者探长能够做到的。
    就是见面也非常困难。
    爱娜看着他，只是问：“什么时候？”
    ……
    棕熊集团大楼。
    克伦特走进二哥弗依波的办公室，正要开口，却见一旁坐在沙发上的乔纳森。
    弗依波说：“直说。”
    克伦特说：“二哥，案子查清前，决不能让大哥上位。”
    “你怀疑修比昂？”
    克伦特眼中涌现恨意，“不是他还能是谁？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早就迫不及待当上家主了。父亲一死，他理所应当继承家主，是最大受益人。”
    弗依波为弟弟泡了杯咖啡，“为了争取叔伯们的支持，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乔纳森走出房间，在门外站定，默默听他们的计划。
    爱娜和克伦特继承的现金数目极其庞大，也算是对他们没得到多少产业的补偿，而这份现金流，正是弗依波所需要的。
    ……
    修比昂被调到雅那这一个月, 接手一个营队大约500人，军衔暂时为少校。
    不过军中没人真的只将这位一星将当作少校对待。
    他来到达利娅的办公室前，以军务为由，希望与其见面。
    在父亲希伯特的追悼会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家族与这位七星将竟然有联系，希望自己能够续上这份关系。
    “抱歉，修比昂少校，首长有要紧事，无法接见，请您改天再来。”
    修比昂沉默一会儿，道了谢转身离开。
    他有些犯迷糊。既然达利娅愿意做父亲遗嘱的公证人，却为什么连见他儿子一面都不肯呢？
    他好歹称得上年轻有为，三十有几就已经成为联邦认证的一星将。
    有他的支持，加上伊丽莎白整个家族作为盟友，达利娅应该没理由拒绝才对。
    修比昂回到办公室，见两名不速之客，端坐在椅子上。
    爱娜回过头，笑着打招呼：“大哥。”
    她伸手向另一人，介绍道：“这是市局负责父亲案子的领导，夜鹰。他想与你确认些事情。”
    胡子拉碴的夜鹰连忙站起，打过招呼，“我们在网上查到匿名用户发布暗杀您父亲的委托，而这一委托被谁接下，显然，杀手成功了。”
    修比昂皱眉，“你怀疑是我发布的任务？”
    夜鹰公式化地说：“在事件清晰前，所有人的可能性都是一致的。”
    修比昂不满地看了眼妹妹，反被爱娜拧眉瞪了一眼，他心情一松，“我会尽量配合你。”
    夜鹰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先找到爱娜女士实在英明，不然这案子真不知该怎么进展下去。
    他叫来技术人员，核查了修比昂的公、私两部手机，办公室的电脑，都没有任何发现。
    夜鹰说：“感谢您的配合，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去最后一处，就能彻底洗脱您的嫌疑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上网发布委托这种事，不是本人才是大概率事件。
    “哪一处？“
    “您的居所。“
    修比昂再度看了眼爱娜，无奈地点头同意。
    三人外加一位技术人员来到修比昂家中，打开了他的电脑。
    几分钟后，夜鹰注意到技术人员的操作越来越慢，多年的合作经验告诉他，这台电脑真的有问题。
    “要说吗”？夜鹰的鬓角冒出冷汗。没想到例行检查，竟真查出了问题。
    “怎么了？”爱娜问。
    夜鹰咽了口唾沫，看向技术人员，微微点头。
    “地址……确实在这里。”
    “不可能！”修比昂拧眉大喊，“我压根不碰电脑……是有人陷害我！”
    一瞬间，他想到了弟弟弗依波。
    或者克伦特？他摇摇头，否认了忽然冒出的猜测。
    修比昂看向妹妹，发现对方并没有如自己想中的愤怒，而是平静地望着他。
    夜鹰说：“这事确实蹊跷。我想真正的犯人，应该不至于在自己家中做嫌疑这么大的事？“
    “可事实就在眼前。”爱娜说，“大哥，委屈你。”
    修比昂出离的愤怒，“爱娜，你不是愚蠢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轻率？”
    爱娜不多做解释，“大哥，陪我回军区。”
    夜鹰看着眼前一幕，有些傻眼。
    爱娜女士不会准备是要申请逮捕令，审讯他大哥？
    先不说双方实力差距，一位联邦认证一星将，会被轻松逮捕？夜鹰猜测，光是走程序，也许都要走个年，直到不了了之。
    修比昂愤怒之下，生命精气渐渐溢出体表，无形的威势压迫着其他人的神经，“爱娜，我看你是疯了。父亲忽然去世，我们都很伤心，可不能因为这样，而耽误整个家族的运作啊。你知道我一旦被限制，家里要出多少乱子？”
    爱娜说：“查清父亲的案件是排在第一位的，至于家里，我会帮你照看。”
    修比昂望着妹妹，自己自小看着她长大，两人无比熟悉，无比亲密，可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你比以前自信多了……”修比昂抬起手，精气向爱娜延伸，“看来安萨尔克那个小地方蒙蔽了你的视野，你该清醒一下了。”
    修比昂的精气缓缓裹住爱娜，并附加特性“泥沼”。
    一旦气者拥有特性，位格便会远超普通气者。
    正如军区没人只将修比昂看做少校，联邦也不会有人只将他看做普通一星将。

 第253章 决裂

    “大哥，我不想与你动手。”
    “爱娜，你太让我心寒了。”
    “你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
    不等修比昂回答，爱娜继续说：“那你更应该接受传唤。”
    她右手如刀，包裹她的“泥沼”似乎只是一团豆腐，被轻松切开。
    爱娜按住修比昂的双手，使他无法动弹, “大哥，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帮你盯着家中事务，至少，不会打破目前的格局。”
    夜鹰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修比昂是军中炙手可热的新星，那轻松将其压制的爱娜, 又算怎样的人物？
    修比昂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引以为傲的, 他以为独领风骚的, 却被比自己小上十多岁的亲妹妹击碎。
    他苦笑一声，接受了安排。
    他同样好奇，自己这个第一继承人出事后，最终到底会是谁浮出水面。
    “我真该好好了解一下你去的那个……”
    “科特生命研究院。”爱娜说。
    修比昂露出笑容，“父亲为你找了个好地方。”
    不出一天时间，修比昂被气者稽查部带走的消息传遍整个家族高层。
    同样传到了他两位弟弟耳中，正商讨如何趁机夺得修比昂派系的支持。
    乔纳森默默眼观鼻，鼻观心。
    “……”
    “……可是，就算不提家中，修比昂在军中也是有些人脉的。”弗依波皱眉说。
    克伦特说：“家中又不是没有其他人走军部，随便挑个听话的，反正那些人要的也是伊丽莎白的资源。”
    弗依波迟疑地说：“可……谁又抵得上大哥的天赋实力？不是谁都有资格获得那些人的认同的。”
    “二哥，你‘见’。”
    弗依波狐疑地开启“见”，三弟浑身精气洋溢，如熊熊燃烧的烈火。
    克伦特说：“我早已是强级气者，精气量3000出头，拥有特性。虽然比不上大哥，但可以去军中试试。”
    弗依波露出笑容, 甩着指头指了指克伦特，意义不言自明。
    这就是克伦特想要的好处，他要顶替大哥在军中的位置。
    过了会儿，弗依波接到一通电话，带着乔纳森离开。
    辛那瑞拉会议层。
    弗依波和乔纳森进入房间时，除去昭南还有两张陌生面孔。
    昭南看向弗依波说：“你要的。”
    两人分别说：“我叫十七。”
    “十四。”
    弗依波连忙问好，“之后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了。”
    正如前文所说，弗依波压根没将乔纳森当作保镖，而是“监督”，于是通过他向破晓寻求帮助。
    十七回了个“好”字。十四更是一个字没说。
    “十七，十四？”乔纳森琢磨两个代号，“特别行动队？”
    “菲提留斯……研究出新一代了？”乔纳森打量两人，见对方将精气控制得很好，看不出深浅。
    ……
    接下来一段时间，陆续有族人向弗依波示好，靠拢。克伦特顺利进入军中，展现出出众的气者天赋，被视为重点培养对象。
    直到临近九月中旬。
    枫叶集团股东大会。
    这是伊丽莎白家叔伯辈掌控的集团，原本是修比昂最重要的经济资源之一。
    一位中年男人带头鼓掌，“那就，提前恭喜弗依波入股枫叶。”
    一位经理将一份股权协议书放在弗依波身前，并备好钢笔。
    弗依波摘下笔帽，却听见门外一阵嘈杂，玻璃门被推开。
    一道女声响起：“等等。”
    中年男人看去，皱起眉，“爱娜，你怎么……”
    爱娜说：“三叔，特殊时期，家族权益不宜发生变动。”她看向弗依波，“二哥，如果你想入股枫叶，请等到父亲的案子完结。”
    中年男人仍皱着眉，他想不通爱娜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参与进来，就凭希伯特生前对她的疼爱吗？
    他劝道：“爱娜，你父亲留给你的，已经足够多了，甚至比你哥哥们的现金加起来都多，为什么非要搀和进来呢。”
    爱娜扫了一眼，看见弗依波身后的乔纳森，以及多出来的十七和十四。
    她略微顿了顿，站到会议桌桌尾，“各位，以伊丽莎白目前的状况，家族资产变动不再只是内部的事，一切变化都会牵动外界对家族的看法和评估。
    大家至少先平稳局势，不使资源流失，才能真正不被外界干扰，做出源自我们自身的选择。”
    爱娜看向中年男人，“三叔，大哥虽然有嫌疑，却也只是有嫌疑……如果您非要做个决定，起码等到父亲葬礼之后，好吗？”
    中年男人只是皱眉，“小丫头懂什么？怎么稳定局势？还不是靠人，靠伊丽莎白人。修比昂现在无法主持大局，总要有人暂代，家族总是要前进的。”
    他看向弗依波，“签字！”
    弗依波好似羞于抗拒，迫于形势再度拿起钢笔。
    忽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充斥他的心头，他努力抬起头，望见一脸怒容的爱娜。
    “我说，不能签。”
    弗依波无法想象，这股使他心悸的压迫力，竟然来自他那活泼大方的妹妹！
    董事会其余人更是不堪，差点失禁。
    他勉强开口：“十七，十四，扣下她。”
    十七、十四两人精气暴涨，一左一右夹攻向爱娜。
    好在双方都有所克制，不至于让窗户崩碎，建筑倒塌。
    有限环境下，爱娜与两人斗得游刃有余。
    他们不知，久经阿尔伯特摧残的爱娜，战斗技巧虽然在科特第三届学员中垫底，却也远超大多数气者。
    场面僵持，十七、十四似乎有些挂不住，正想发挥实力，听见一道声音，“我来。”
    他们犹豫片刻，想到昭南对乔纳森的介绍，收手退开。
    乔纳森走上前，见爱娜满眼复杂。
    “出去，我不想与你动手。”
    “怎么，怕贝贝揍你啊？”
    这对话让弗依波有些懵，“他们这是……认识？”
    而十七和十四却大致了解乔纳森的底细，知道他与爱娜的关系。
    见两人剑拔弩张，也有些纳闷。
    乔纳森精气缓缓溢出，“我没心情跟你斗嘴。”
    银发青年一手探出，捏住爱娜护在身前的精气，冰霜凝结，转眼将其裹在冰球内。
    爱娜勾起一边嘴角，似在嘲笑乔纳森的把戏。
    精气膨胀，冰球砰然碎裂。
    一道冰蓝在众人眼中化作线条，“啪啪”两声，爱娜双臂便被乔纳森攥住，向外扭动。
    “咔。”一道脆裂声乍响，爱娜面露痛苦的神情，左臂诡异的向外翻转。
    痛苦不堪的爱娜感到身体一个旋转，整个人跪倒在地，右臂被扯起。
    “咔。”又一声响。
    乔纳森一脚踩断了她的右臂。

 第253章 决裂

    “大哥，我不想与你动手。”
    “爱娜，你太让我心寒了。”
    “你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
    不等修比昂回答，爱娜继续说：“那你更应该接受传唤。”
    她右手如刀，包裹她的“泥沼”似乎只是一团豆腐，被轻松切开。
    爱娜按住修比昂的双手，使他无法动弹, “大哥，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帮你盯着家中事务，至少，不会打破目前的格局。”
    夜鹰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修比昂是军中炙手可热的新星，那轻松将其压制的爱娜, 又算怎样的人物？
    修比昂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引以为傲的, 他以为独领风骚的, 却被比自己小上十多岁的亲妹妹击碎。
    他苦笑一声，接受了安排。
    他同样好奇，自己这个第一继承人出事后，最终到底会是谁浮出水面。
    “我真该好好了解一下你去的那个……”
    “科特生命研究院。”爱娜说。
    修比昂露出笑容，“父亲为你找了个好地方。”
    不出一天时间，修比昂被气者稽查部带走的消息传遍整个家族高层。
    同样传到了他两位弟弟耳中，正商讨如何趁机夺得修比昂派系的支持。
    乔纳森默默眼观鼻，鼻观心。
    “……”
    “……可是，就算不提家中，修比昂在军中也是有些人脉的。”弗依波皱眉说。
    克伦特说：“家中又不是没有其他人走军部，随便挑个听话的，反正那些人要的也是伊丽莎白的资源。”
    弗依波迟疑地说：“可……谁又抵得上大哥的天赋实力？不是谁都有资格获得那些人的认同的。”
    “二哥，你‘见’。”
    弗依波狐疑地开启“见”，三弟浑身精气洋溢，如熊熊燃烧的烈火。
    克伦特说：“我早已是强级气者，精气量3000出头，拥有特性。虽然比不上大哥，但可以去军中试试。”
    弗依波露出笑容, 甩着指头指了指克伦特，意义不言自明。
    这就是克伦特想要的好处，他要顶替大哥在军中的位置。
    过了会儿，弗依波接到一通电话，带着乔纳森离开。
    辛那瑞拉会议层。
    弗依波和乔纳森进入房间时，除去昭南还有两张陌生面孔。
    昭南看向弗依波说：“你要的。”
    两人分别说：“我叫十七。”
    “十四。”
    弗依波连忙问好，“之后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了。”
    正如前文所说，弗依波压根没将乔纳森当作保镖，而是“监督”，于是通过他向破晓寻求帮助。
    十七回了个“好”字。十四更是一个字没说。
    “十七，十四？”乔纳森琢磨两个代号，“特别行动队？”
    “菲提留斯……研究出新一代了？”乔纳森打量两人，见对方将精气控制得很好，看不出深浅。
    ……
    接下来一段时间，陆续有族人向弗依波示好，靠拢。克伦特顺利进入军中，展现出出众的气者天赋，被视为重点培养对象。
    直到临近九月中旬。
    枫叶集团股东大会。
    这是伊丽莎白家叔伯辈掌控的集团，原本是修比昂最重要的经济资源之一。
    一位中年男人带头鼓掌，“那就，提前恭喜弗依波入股枫叶。”
    一位经理将一份股权协议书放在弗依波身前，并备好钢笔。
    弗依波摘下笔帽，却听见门外一阵嘈杂，玻璃门被推开。
    一道女声响起：“等等。”
    中年男人看去，皱起眉，“爱娜，你怎么……”
    爱娜说：“三叔，特殊时期，家族权益不宜发生变动。”她看向弗依波，“二哥，如果你想入股枫叶，请等到父亲的案子完结。”
    中年男人仍皱着眉，他想不通爱娜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参与进来，就凭希伯特生前对她的疼爱吗？
    他劝道：“爱娜，你父亲留给你的，已经足够多了，甚至比你哥哥们的现金加起来都多，为什么非要搀和进来呢。”
    爱娜扫了一眼，看见弗依波身后的乔纳森，以及多出来的十七和十四。
    她略微顿了顿，站到会议桌桌尾，“各位，以伊丽莎白目前的状况，家族资产变动不再只是内部的事，一切变化都会牵动外界对家族的看法和评估。
    大家至少先平稳局势，不使资源流失，才能真正不被外界干扰，做出源自我们自身的选择。”
    爱娜看向中年男人，“三叔，大哥虽然有嫌疑，却也只是有嫌疑……如果您非要做个决定，起码等到父亲葬礼之后，好吗？”
    中年男人只是皱眉，“小丫头懂什么？怎么稳定局势？还不是靠人，靠伊丽莎白人。修比昂现在无法主持大局，总要有人暂代，家族总是要前进的。”
    他看向弗依波，“签字！”
    弗依波好似羞于抗拒，迫于形势再度拿起钢笔。
    忽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充斥他的心头，他努力抬起头，望见一脸怒容的爱娜。
    “我说，不能签。”
    弗依波无法想象，这股使他心悸的压迫力，竟然来自他那活泼大方的妹妹！
    董事会其余人更是不堪，差点失禁。
    他勉强开口：“十七，十四，扣下她。”
    十七、十四两人精气暴涨，一左一右夹攻向爱娜。
    好在双方都有所克制，不至于让窗户崩碎，建筑倒塌。
    有限环境下，爱娜与两人斗得游刃有余。
    他们不知，久经阿尔伯特摧残的爱娜，战斗技巧虽然在科特第三届学员中垫底，却也远超大多数气者。
    场面僵持，十七、十四似乎有些挂不住，正想发挥实力，听见一道声音，“我来。”
    他们犹豫片刻，想到昭南对乔纳森的介绍，收手退开。
    乔纳森走上前，见爱娜满眼复杂。
    “出去，我不想与你动手。”
    “怎么，怕贝贝揍你啊？”
    这对话让弗依波有些懵，“他们这是……认识？”
    而十七和十四却大致了解乔纳森的底细，知道他与爱娜的关系。
    见两人剑拔弩张，也有些纳闷。
    乔纳森精气缓缓溢出，“我没心情跟你斗嘴。”
    银发青年一手探出，捏住爱娜护在身前的精气，冰霜凝结，转眼将其裹在冰球内。
    爱娜勾起一边嘴角，似在嘲笑乔纳森的把戏。
    精气膨胀，冰球砰然碎裂。
    一道冰蓝在众人眼中化作线条，“啪啪”两声，爱娜双臂便被乔纳森攥住，向外扭动。
    “咔。”一道脆裂声乍响，爱娜面露痛苦的神情，左臂诡异的向外翻转。
    痛苦不堪的爱娜感到身体一个旋转，整个人跪倒在地，右臂被扯起。
    “咔。”又一声响。
    乔纳森一脚踩断了她的右臂。

 第254章 暗杀

    “小子！你竟敢……”
    中年男人色厉内荏的盯着乔纳森，又望向弗依波，“二侄，赶快叫你的人停下来！”
    弗依波眼光闪烁，“好了，乔纳森。”
    乔纳森松开爱娜的手臂，任其趴在地上。
    弗依波笑着看向他的三叔, “我们继续？”
    签字完成，庆祝活动取消。
    弗依波亲手抱起爱娜，向外走去，“抱歉了，妹妹。”
    爱娜忍着疼痛，问：“你就那么急？”
    “家族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弗依波说着，看向乔纳森, “你和爱娜很熟？”
    乔纳森看了眼爱娜，正好迎上对方的视线, “现在不熟了。”
    弗依波并没多说。
    他想，以爱娜的性格，要是知道乔纳森来自破晓，大概不会是之前那种偏向友善的态度，那……他们认识的地方似乎只剩下那什么培养院了。
    将爱娜送去医院后，弗依波面容有些愁苦。
    “怎么了？”乔纳森主动问。
    弗依波略显苦恼地说：“达利娅将军愿意出现在父亲的追悼会上，想来是跟家族有一定牵连的。我本想通过爱娜在军中的身份，帮忙向我引荐，没想到今天……”
    乔纳森：“……”
    他很想说“达利娅不剁了你就不错了”，但转念一想，亲手将爱娜断去双臂的自己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难免有点瑟缩。
    弗依波左思右想，似乎决定了什么，抬头看向乔纳森，“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去监视我的三弟，克伦特。”
    乔纳森皱眉，“你怀疑他？”
    弗依波说：“大哥已经被管控，父亲又不是我杀的, 如果不是大哥，说不定就是三弟干的。”
    一阵沉默之后，乔纳森点了点头，当即离开。
    银发青年走在路灯下，行人稀疏。
    克伦特无权无势，夺权艰难，而自己与爱娜又表现出一定的关系……
    乔纳森笑了笑，真不知弗依波到底是在怀疑他的三弟，还是自己。
    或者两者兼有？
    南郊临湖别墅已经拉上警戒，不再住人，克伦特搬到了市区。
    当乔纳森趴在窗外时，屋内早已漆黑一片，卧室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
    没了爱娜牵制，弗依波本该羽翼渐丰，可没想到第二场重要会议中，再一次走来一位不速之客。
    是一位头发火红的青年。
    “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私人场所吗？”一位董事会成员按下按钮对着话筒呼喊保安。
    赤火双手拿起一块平板，面朝会议室众人。
    爱娜双手打着石膏，出现在平板电脑画面中。
    弗依波心中怒火升腾，他这个好妹妹，到底想做什么！
    不等爱娜说话，坐在首座的男士就与弗依波说了两句，匆匆告别。
    男士是爱娜的五叔，中立派。此次被弗依波约来，本就有些不情愿，正好趁机开溜。
    弗依波面色沉凝，毫不顾忌地打量赤火，对着平板中的妹妹说：“他是你的小白脸？”
    原本一脸肃容的赤火忽然有些脸红，不知该怒还是该羞。
    爱娜却不回答，只是说：“我养伤期间，赤火中尉全权作为我的代理人。”
    屏幕闪烁，变得漆黑。
    赤火正要离开，却被弗依波拦住。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全权代替爱娜。”
    十七和十四心领神会，将挡住了赤火的去路。
    “爱娜说我有资格，我就有资格。”赤火问，“乔纳森呢？”
    弗依波扯了扯嘴角，“想为爱娜报仇？也要有那本事。”
    十七、十四两道身影倏忽跃起，从两侧夹向赤火，后者连连后翻，“告诉乔纳森，我会去找他的。”
    见冲突消散，会议室众人这才陆续离开。
    弗依波问：“怎么样？能对付吗？”
    十七说：“交手太少。”
    弗依波接着问：“那……乔纳森呢？”
    他可记得，当时十七、十四两人短时间拿不下的爱娜，却被乔纳森快速断去了双臂。
    十七说：“那天，我们留手很多。”
    弗依波明白过来，他们这是顾及爱娜的身份，而乔纳森出身同样不凡，没有类似的想法。
    “如果那红发小子再出现，就麻烦你们了。”
    说起来，爱娜从小就学的那所培养院，到底叫什么来着？
    爱娜，乔纳森，那个赤火多半也是。
    想着想着，又一件事使弗依波困惑不已。
    乔纳森是破晓的人，又是爱娜的同学。
    按道理，既然乔纳森支持自己，那么爱娜不应该也……
    弗依波甩了甩头，“这推论根本不成立。自己还是她的亲哥哥，也不见她支持自己……”
    可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特别。
    即使弗依波已经为自己说明了情况，可猜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对乔纳森的怀疑也就不需要实质的理由了。
    夜里。
    由于乔纳森被支使去监视克伦特，十七和十四便顶替了他原先的位置，住进弗依波家中。
    十七是位面相冷峻的青年，弗依波已经睡去，周围也没什么动静，开口道：“你说，第一批任务结束，会有几人成功加入圣族？”
    十四长相却极为普通，走进人群，一个擦身而过，立马就忘。
    他只说两个字：“全部。”
    十七诧异地看向对方，“全部？”
    十四说：“我们渴望加入圣族，圣族同样需要我们。”
    十七并不愚蠢，他们固然对“圣族”极为向往，却不至于狂热到无法理智分析的地步。
    十七谈性大发，却忽然噤声。
    门外，窗外，窸窸窣窣。
    玻璃，房门都似乎成了软泥，缓缓下落，变作一滩。
    四道身影分别出现在房中。
    一柄漆黑镰刀，长达两米，出现在十七手中，横在身后。
    而十四双手比出开枪的姿势，恰似孩童过家家，“biubiubiu”的样子。
    四道身影默契地展开行动。
    “圆舞！”随着十七一声低吟，漆黑镰刀化作黑光，好像十七身周凭空多出一道黑色圆环。
    “啪嗒。”一颗人头落地。
    同时，十七右臂被一人钳制，另一人捏住他的镰刀，那镰刀也如之前的门窗一般，烂泥一样瘫软下来。
    未等两人进一步发动攻势，一道道细密的破风声传来，两人本能向后躲闪，瞥向危险的源头。
    牵制十四的家伙竟早已倒地，脑袋上两个弹孔噗噗冒血。
    十四双手如冒火的机枪，一颗颗精气子弹射向剩余两人。
    “这都是什么能力！？”
    一个可以凭空捏造足以轻易切割精气防御的镰刀，另一个竟然使精气离体而威力不减，瞬杀他一名伙伴。
    弗依波从哪找来的高手！
    为首的男人特性“软化”，本该稳操胜券的战局，竟然一边倒向对手那方。
    他与仅剩的伙伴都有了退意。
    可……
    “圆舞！”
    又是一声低吟。
    疲于应对精气子弹的两人被漆黑镰刀拦腰斩断。
    十四忽得大喊：“弗依波！”
    十七后知后觉，跟着十四冲进主卧。
    却见弗依波笑吟吟地看着他俩，一具尸体趴在床边，鲜血直流。

 第254章 暗杀

    “小子！你竟敢……”
    中年男人色厉内荏的盯着乔纳森，又望向弗依波，“二侄，赶快叫你的人停下来！”
    弗依波眼光闪烁，“好了，乔纳森。”
    乔纳森松开爱娜的手臂，任其趴在地上。
    弗依波笑着看向他的三叔, “我们继续？”
    签字完成，庆祝活动取消。
    弗依波亲手抱起爱娜，向外走去，“抱歉了，妹妹。”
    爱娜忍着疼痛，问：“你就那么急？”
    “家族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弗依波说着，看向乔纳森, “你和爱娜很熟？”
    乔纳森看了眼爱娜，正好迎上对方的视线, “现在不熟了。”
    弗依波并没多说。
    他想，以爱娜的性格，要是知道乔纳森来自破晓，大概不会是之前那种偏向友善的态度，那……他们认识的地方似乎只剩下那什么培养院了。
    将爱娜送去医院后，弗依波面容有些愁苦。
    “怎么了？”乔纳森主动问。
    弗依波略显苦恼地说：“达利娅将军愿意出现在父亲的追悼会上，想来是跟家族有一定牵连的。我本想通过爱娜在军中的身份，帮忙向我引荐，没想到今天……”
    乔纳森：“……”
    他很想说“达利娅不剁了你就不错了”，但转念一想，亲手将爱娜断去双臂的自己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难免有点瑟缩。
    弗依波左思右想，似乎决定了什么，抬头看向乔纳森，“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去监视我的三弟，克伦特。”
    乔纳森皱眉，“你怀疑他？”
    弗依波说：“大哥已经被管控，父亲又不是我杀的, 如果不是大哥，说不定就是三弟干的。”
    一阵沉默之后，乔纳森点了点头，当即离开。
    银发青年走在路灯下，行人稀疏。
    克伦特无权无势，夺权艰难，而自己与爱娜又表现出一定的关系……
    乔纳森笑了笑，真不知弗依波到底是在怀疑他的三弟，还是自己。
    或者两者兼有？
    南郊临湖别墅已经拉上警戒，不再住人，克伦特搬到了市区。
    当乔纳森趴在窗外时，屋内早已漆黑一片，卧室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
    没了爱娜牵制，弗依波本该羽翼渐丰，可没想到第二场重要会议中，再一次走来一位不速之客。
    是一位头发火红的青年。
    “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私人场所吗？”一位董事会成员按下按钮对着话筒呼喊保安。
    赤火双手拿起一块平板，面朝会议室众人。
    爱娜双手打着石膏，出现在平板电脑画面中。
    弗依波心中怒火升腾，他这个好妹妹，到底想做什么！
    不等爱娜说话，坐在首座的男士就与弗依波说了两句，匆匆告别。
    男士是爱娜的五叔，中立派。此次被弗依波约来，本就有些不情愿，正好趁机开溜。
    弗依波面色沉凝，毫不顾忌地打量赤火，对着平板中的妹妹说：“他是你的小白脸？”
    原本一脸肃容的赤火忽然有些脸红，不知该怒还是该羞。
    爱娜却不回答，只是说：“我养伤期间，赤火中尉全权作为我的代理人。”
    屏幕闪烁，变得漆黑。
    赤火正要离开，却被弗依波拦住。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全权代替爱娜。”
    十七和十四心领神会，将挡住了赤火的去路。
    “爱娜说我有资格，我就有资格。”赤火问，“乔纳森呢？”
    弗依波扯了扯嘴角，“想为爱娜报仇？也要有那本事。”
    十七、十四两道身影倏忽跃起，从两侧夹向赤火，后者连连后翻，“告诉乔纳森，我会去找他的。”
    见冲突消散，会议室众人这才陆续离开。
    弗依波问：“怎么样？能对付吗？”
    十七说：“交手太少。”
    弗依波接着问：“那……乔纳森呢？”
    他可记得，当时十七、十四两人短时间拿不下的爱娜，却被乔纳森快速断去了双臂。
    十七说：“那天，我们留手很多。”
    弗依波明白过来，他们这是顾及爱娜的身份，而乔纳森出身同样不凡，没有类似的想法。
    “如果那红发小子再出现，就麻烦你们了。”
    说起来，爱娜从小就学的那所培养院，到底叫什么来着？
    爱娜，乔纳森，那个赤火多半也是。
    想着想着，又一件事使弗依波困惑不已。
    乔纳森是破晓的人，又是爱娜的同学。
    按道理，既然乔纳森支持自己，那么爱娜不应该也……
    弗依波甩了甩头，“这推论根本不成立。自己还是她的亲哥哥，也不见她支持自己……”
    可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特别。
    即使弗依波已经为自己说明了情况，可猜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对乔纳森的怀疑也就不需要实质的理由了。
    夜里。
    由于乔纳森被支使去监视克伦特，十七和十四便顶替了他原先的位置，住进弗依波家中。
    十七是位面相冷峻的青年，弗依波已经睡去，周围也没什么动静，开口道：“你说，第一批任务结束，会有几人成功加入圣族？”
    十四长相却极为普通，走进人群，一个擦身而过，立马就忘。
    他只说两个字：“全部。”
    十七诧异地看向对方，“全部？”
    十四说：“我们渴望加入圣族，圣族同样需要我们。”
    十七并不愚蠢，他们固然对“圣族”极为向往，却不至于狂热到无法理智分析的地步。
    十七谈性大发，却忽然噤声。
    门外，窗外，窸窸窣窣。
    玻璃，房门都似乎成了软泥，缓缓下落，变作一滩。
    四道身影分别出现在房中。
    一柄漆黑镰刀，长达两米，出现在十七手中，横在身后。
    而十四双手比出开枪的姿势，恰似孩童过家家，“biubiubiu”的样子。
    四道身影默契地展开行动。
    “圆舞！”随着十七一声低吟，漆黑镰刀化作黑光，好像十七身周凭空多出一道黑色圆环。
    “啪嗒。”一颗人头落地。
    同时，十七右臂被一人钳制，另一人捏住他的镰刀，那镰刀也如之前的门窗一般，烂泥一样瘫软下来。
    未等两人进一步发动攻势，一道道细密的破风声传来，两人本能向后躲闪，瞥向危险的源头。
    牵制十四的家伙竟早已倒地，脑袋上两个弹孔噗噗冒血。
    十四双手如冒火的机枪，一颗颗精气子弹射向剩余两人。
    “这都是什么能力！？”
    一个可以凭空捏造足以轻易切割精气防御的镰刀，另一个竟然使精气离体而威力不减，瞬杀他一名伙伴。
    弗依波从哪找来的高手！
    为首的男人特性“软化”，本该稳操胜券的战局，竟然一边倒向对手那方。
    他与仅剩的伙伴都有了退意。
    可……
    “圆舞！”
    又是一声低吟。
    疲于应对精气子弹的两人被漆黑镰刀拦腰斩断。
    十四忽得大喊：“弗依波！”
    十七后知后觉，跟着十四冲进主卧。
    却见弗依波笑吟吟地看着他俩，一具尸体趴在床边，鲜血直流。

 第255章 赤火对乔纳森

    和风谷四周环山，环境宜人，是许多动物赖以生存的地方。
    微风吹拂。
    爱娜两手仍绑着石膏，赤火在身边站着。
    希伯特的尸体做了防腐处理，所以一直到今天举行葬礼，仍保持完好。
    他的亲友、家人以及各界朋友都悉数到场。
    爱娜看了眼赤火。
    赤火点点头，来到希伯特的水晶棺前, 双手举起，两腿蹬着崖壁，不一会儿就跳到四十多米高的矩形洞穴中。
    将水晶棺放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赤火跃下山崖，回到爱娜身边。
    达利娅作为葬礼主持人，走到众人身前。
    “希伯特如愿葬在了崖壁间。未来的时间里，他可以尽情感受天的壮阔，风的温度, 以及山雀的啼鸣和谷中的一切了。”
    “……下面，欢迎大家对希伯特说些心里话。”
    赤火偷看爱娜，见她仰望希伯特的水晶棺，眼神呆滞，心脏猛地抽动一下。
    他心疼地看了眼她双臂上的石膏，撇向弗依波一旁，瞄到了乔纳森。
    希伯特的亲友们依次上前发表感慨，一直持续三个多小时，终于进入默哀环节。
    在场的都是各界上层人士，私底下互相交谈，大部分都了解到达利娅的身份，想要套套近乎，却不敢上前。
    葬礼尾声，人渐稀少。
    弗依波与克伦特聊着天，准备一齐离开。
    乔纳森自然也跟在后面。
    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乔纳森。”
    银发青年回头。
    赤火面色看起来很平静，“你不会以为可以就这么离开？”
    爱娜碰了下赤火的胳膊，“别……”
    “不行。”赤火将话头打断，“伤害朋友，是那么容易被原谅的事吗？”
    头发火红的少年顿时精气升腾, 火焰喷发开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精气元素化”！
    十七、十四乃至爱娜的三位哥哥同时发出惊叹。不仅是精气元素化，竟然还是破坏力极强的“火”！
    弗依波看向乔纳森，记得他同为完成精气元素化的天才，是“冰”。
    弗依波眼神复杂地望着乔纳森和赤火二人。
    无论他的身份多么尊贵，多有钱有名，恐怕在他们两个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们甚至比我小上七、八岁……”
    赤火盯着乔纳森，“是你自断双臂，还是我帮你？”
    乔纳森身边空气仿佛凝结，在他身边的人只觉全身一个哆嗦，如身处寒冬。
    他抬手，身前多出十几道冰锥，平淡问：“你赢过我吗？”
    冰与火在两人间发生碰撞，雾气升腾。
    爱娜高声说：“众位，伊丽莎白家有私事需要解决，还请尽快离开, 以免误伤。”
    无需爱娜提醒, 在场大多数见到这一幕，早就跑得远远的。
    十七看向弗依波, “先生，我们……”
    弗依波迟疑片刻，接收到乔纳森“不要多管”的眼神，快速说：“暂时撤到一边，三弟，跟我一起，十七和十四也能保护你。”
    达利娅全程默不作声，悄悄跳到上方，俯视山谷。似乎不打算阻止乔纳森和赤火。
    “你说的没错。”赤火盯着乔纳森，“我们之间的对战，我一次都没赢过……”
    “但不代表这一次……我不会赢！”
    赤火脚下一蹬，右手便捏住乔纳森的下颚，火焰爆炸开来，糊住了他整张面容。
    一道冰锥从下方刺向赤火咽喉，逼他后退。
    乔纳森脑袋上的火焰散去，面容完好，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一丝烧焦的痕迹。
    忽得，银发少年脸上多出数道裂痕，接着，小片小片的冰霜从其脸上滑落。
    “速度没我快，力量没我大，元素化也被我克制。”乔纳森说，“你不可能伤的到我。”
    “如果胜负只看纸面数据，那我们还打什么？”赤火右掌朝上，火焰汹涌而出。
    自认为跑得足够远的来客们驻足停下，想要看看奇异的景象，可他们却只能听见山谷中不断传来的闷响，却看不见人影，只有一股股火焰与冰霜在空中激烈碰撞。
    焰花与碎冰四射而出，击打在崖壁上，尘土弥漫，落石滚滚。
    赤火一脚踢出，乔纳森借力后撤，两人打着打着，出了和风谷。
    “跟上！”弗依波跟十七、十四和克伦特说。
    这一战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乔纳森与赤火两人展现出的实力，完全不附和他们的年纪。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仍有很大余地。
    乔纳森撤出山谷，发觉自身精气正不断被灼烧。
    “业火！”他想着，果断切除了沾染火焰的部分精气。
    赤火追了过来，“乔纳森，和我打，用出的精气，就别想收回去。”
    乔纳森凭借回收精气的能力，一般气者面对他，就好像面对精气无穷无尽的怪物，而赤火拥有“业火”，可以说相当克制他。
    赤火正面袭去，缠着乔纳森，逼迫他与自己对攻。
    乔纳森为防身体直接接触到“业火”，只能开启“全”，不断提供新的精气以补充被灼烧的区域。
    而赤火显得游刃有余，精气控制得当。虽然乔纳森精气量高过他，却也抵不住挥霍。
    忽得，乔纳森的“全”化作冰球，急速膨胀，想要顶开赤火，拉远距离。
    “想脱身，没门！”
    赤火高喊一声，附着在冰球上的各处火焰丝丝蔓延开来，迅速形成一张火网。
    这是赤火在对付羊王时，“炎罩”的改良版。
    火网似乎极有弹性，死死裹住冰球，再难撑大。
    赤火双手倒立，拄着冰球，火焰不断从手中冒出，完善火网，“看谁耗得过谁！”
    乔纳森需要源源不断输送精气，消耗巨大；而赤火则只要保持火网，仍然精气充足。
    爱娜站在远处，咬牙望着两人。
    终于，护着乔纳森的冰球开始融化，水流顺着火网的痕迹滴答下落。
    就在冰球只剩一半大小时，乔纳森看准时机，将其化为护身精气，顶着火网跳至赤火面前。
    银发少年挥出拳头，砸在赤火脸上时，拳头已经裹上厚厚一层冰晶。
    他的精气已经所剩不多，必须速战速决。
    而赤火面对使出全力的乔纳森，难以脱身。
    火焰与冰霜激烈碰撞，在半空鸣爆。
    “砰。”
    两人双双倒飞而出，赤火艰难站起，全身已经多处疮伤。
    他望向仰面倒地的乔纳森，只见他已成了焦人，身上仍冒着丝丝火星。

 第255章 赤火对乔纳森

    和风谷四周环山，环境宜人，是许多动物赖以生存的地方。
    微风吹拂。
    爱娜两手仍绑着石膏，赤火在身边站着。
    希伯特的尸体做了防腐处理，所以一直到今天举行葬礼，仍保持完好。
    他的亲友、家人以及各界朋友都悉数到场。
    爱娜看了眼赤火。
    赤火点点头，来到希伯特的水晶棺前, 双手举起，两腿蹬着崖壁，不一会儿就跳到四十多米高的矩形洞穴中。
    将水晶棺放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赤火跃下山崖，回到爱娜身边。
    达利娅作为葬礼主持人，走到众人身前。
    “希伯特如愿葬在了崖壁间。未来的时间里，他可以尽情感受天的壮阔，风的温度, 以及山雀的啼鸣和谷中的一切了。”
    “……下面，欢迎大家对希伯特说些心里话。”
    赤火偷看爱娜，见她仰望希伯特的水晶棺，眼神呆滞，心脏猛地抽动一下。
    他心疼地看了眼她双臂上的石膏，撇向弗依波一旁，瞄到了乔纳森。
    希伯特的亲友们依次上前发表感慨，一直持续三个多小时，终于进入默哀环节。
    在场的都是各界上层人士，私底下互相交谈，大部分都了解到达利娅的身份，想要套套近乎，却不敢上前。
    葬礼尾声，人渐稀少。
    弗依波与克伦特聊着天，准备一齐离开。
    乔纳森自然也跟在后面。
    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乔纳森。”
    银发青年回头。
    赤火面色看起来很平静，“你不会以为可以就这么离开？”
    爱娜碰了下赤火的胳膊，“别……”
    “不行。”赤火将话头打断，“伤害朋友，是那么容易被原谅的事吗？”
    头发火红的少年顿时精气升腾, 火焰喷发开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精气元素化”！
    十七、十四乃至爱娜的三位哥哥同时发出惊叹。不仅是精气元素化，竟然还是破坏力极强的“火”！
    弗依波看向乔纳森，记得他同为完成精气元素化的天才，是“冰”。
    弗依波眼神复杂地望着乔纳森和赤火二人。
    无论他的身份多么尊贵，多有钱有名，恐怕在他们两个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们甚至比我小上七、八岁……”
    赤火盯着乔纳森，“是你自断双臂，还是我帮你？”
    乔纳森身边空气仿佛凝结，在他身边的人只觉全身一个哆嗦，如身处寒冬。
    他抬手，身前多出十几道冰锥，平淡问：“你赢过我吗？”
    冰与火在两人间发生碰撞，雾气升腾。
    爱娜高声说：“众位，伊丽莎白家有私事需要解决，还请尽快离开, 以免误伤。”
    无需爱娜提醒, 在场大多数见到这一幕，早就跑得远远的。
    十七看向弗依波, “先生，我们……”
    弗依波迟疑片刻，接收到乔纳森“不要多管”的眼神，快速说：“暂时撤到一边，三弟，跟我一起，十七和十四也能保护你。”
    达利娅全程默不作声，悄悄跳到上方，俯视山谷。似乎不打算阻止乔纳森和赤火。
    “你说的没错。”赤火盯着乔纳森，“我们之间的对战，我一次都没赢过……”
    “但不代表这一次……我不会赢！”
    赤火脚下一蹬，右手便捏住乔纳森的下颚，火焰爆炸开来，糊住了他整张面容。
    一道冰锥从下方刺向赤火咽喉，逼他后退。
    乔纳森脑袋上的火焰散去，面容完好，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一丝烧焦的痕迹。
    忽得，银发少年脸上多出数道裂痕，接着，小片小片的冰霜从其脸上滑落。
    “速度没我快，力量没我大，元素化也被我克制。”乔纳森说，“你不可能伤的到我。”
    “如果胜负只看纸面数据，那我们还打什么？”赤火右掌朝上，火焰汹涌而出。
    自认为跑得足够远的来客们驻足停下，想要看看奇异的景象，可他们却只能听见山谷中不断传来的闷响，却看不见人影，只有一股股火焰与冰霜在空中激烈碰撞。
    焰花与碎冰四射而出，击打在崖壁上，尘土弥漫，落石滚滚。
    赤火一脚踢出，乔纳森借力后撤，两人打着打着，出了和风谷。
    “跟上！”弗依波跟十七、十四和克伦特说。
    这一战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乔纳森与赤火两人展现出的实力，完全不附和他们的年纪。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仍有很大余地。
    乔纳森撤出山谷，发觉自身精气正不断被灼烧。
    “业火！”他想着，果断切除了沾染火焰的部分精气。
    赤火追了过来，“乔纳森，和我打，用出的精气，就别想收回去。”
    乔纳森凭借回收精气的能力，一般气者面对他，就好像面对精气无穷无尽的怪物，而赤火拥有“业火”，可以说相当克制他。
    赤火正面袭去，缠着乔纳森，逼迫他与自己对攻。
    乔纳森为防身体直接接触到“业火”，只能开启“全”，不断提供新的精气以补充被灼烧的区域。
    而赤火显得游刃有余，精气控制得当。虽然乔纳森精气量高过他，却也抵不住挥霍。
    忽得，乔纳森的“全”化作冰球，急速膨胀，想要顶开赤火，拉远距离。
    “想脱身，没门！”
    赤火高喊一声，附着在冰球上的各处火焰丝丝蔓延开来，迅速形成一张火网。
    这是赤火在对付羊王时，“炎罩”的改良版。
    火网似乎极有弹性，死死裹住冰球，再难撑大。
    赤火双手倒立，拄着冰球，火焰不断从手中冒出，完善火网，“看谁耗得过谁！”
    乔纳森需要源源不断输送精气，消耗巨大；而赤火则只要保持火网，仍然精气充足。
    爱娜站在远处，咬牙望着两人。
    终于，护着乔纳森的冰球开始融化，水流顺着火网的痕迹滴答下落。
    就在冰球只剩一半大小时，乔纳森看准时机，将其化为护身精气，顶着火网跳至赤火面前。
    银发少年挥出拳头，砸在赤火脸上时，拳头已经裹上厚厚一层冰晶。
    他的精气已经所剩不多，必须速战速决。
    而赤火面对使出全力的乔纳森，难以脱身。
    火焰与冰霜激烈碰撞，在半空鸣爆。
    “砰。”
    两人双双倒飞而出，赤火艰难站起，全身已经多处疮伤。
    他望向仰面倒地的乔纳森，只见他已成了焦人，身上仍冒着丝丝火星。

 第256章 第三个委托

    赤火在山上找到爱娜和达利娅。
    “你下手太重了。”爱娜有些埋怨地说。
    赤火诧异说：“你怎么帮他说话？”
    爱娜伸手就要锤他，丝毫没有手臂断开的自觉。
    赤火下意识躲了下，讪讪地说：“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早想揍他一顿了。”
    “人家可没用‘冷寂蓝环’。”
    “我也没真用‘业火’啊！”
    爱娜“哼哼”说：“怕不是你想用就能用出来的哦。”
    达利娅翻个白眼，懒得搭理两个学生。
    她上下打量爱娜，一想到自己学生在实战中被乔纳森三两下轻松解决, 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要再收一个”？达利娅认真思考起来。
    希伯特的葬礼结束，想来爱娜也该得到一定宽慰。
    赤火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爱娜说：“大哥不在，三哥无心事业，家族势力向二哥倾斜是大势所趋。但我们的干扰不能停下，以免躲在暗处的家伙起疑心。我想看看，等到二哥基本掌握家族, 到底会是谁最终跳出水面。”
    爱娜不会因为弗依波大肆吸纳势力而确定凶手——这是符合他身份的行为。但同样不会放松警惕。
    达利娅暗想，“这事倒办的有模有样。”
    ……
    弗依波小心观察着身前的焦人。
    乔纳森散发出一股焦糊味, 黢黑的体表夹杂着暗红色血迹，整个人一动不动。
    “快带走治疗！”弗依波忽然说，十七主动将其背在身后。
    “不动手吗……”乔纳森有些失望。
    不过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是破晓高层，即使弗依波真的怀疑自己，也不大可能敢于动手。
    何况他惨败于赤火手下，看起来无比凄惨。
    乔纳森的全身烧伤不是作伪，雅那第一医院的烧伤科主任接收病患时，实在吓了一跳。
    经过一夜救治，乔纳森的命好歹是“保”住了，让主任大大松了口气。
    “滴水啦。”一位身材娇小的年轻护士推着小车，走入乔纳森的病房，声音好像融化的软糖，又甜又糯。
    她盯着乔纳森湛蓝的双眼，痴迷地说：“你被烧伤前，一定特别迷人。”
    听见这话，乔纳森还挺得意的。
    他的瞳孔在觉醒超能力之前，是偏棕色的，也算是“冷寂蓝环”带来的副作用之一。
    他“呜呜啊啊”扯了两嗓子。
    娇小护士甜美一笑, “好了，你现在必须安安静静地躺着，不要多花力气。”
    夜半。
    乔纳森轻手轻脚下床，不发出一点动静，以免被床下的窃听器收录到声音。
    他推开门，确认隔壁休息间的娇小护士已经熟睡，离开医院，到了弗依波居所的对面楼房。
    赤火已经在一间房内连续盯了好几天。
    十七、十四和弗依波都睡在客厅，房间里仅有轻微的光亮。
    乔纳森走到他身边，“有什么发现？”
    赤火摇摇头，皱眉说：“难道不是他？”
    “也许。”乔纳森说，“不过如果真是弗依波杀死希伯特，那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了。其他人呢？”
    赤火说：“爱娜的长辈们都是达利娅老师的亲信在盯，没什么消息。”
    乔纳森也皱起眉毛。
    眼看弗依波就要完成家族整合，幕后的人再不出来，不是被他坐享其成？
    难道真是弗依波？
    赤火忽的沉声说：“注意！”
    乔纳森凝神看去，对面大, 一道黑影灵巧地攀上楼，挂在弗依波客厅的窗沿下。
    赤火起身想要跳下去, 被乔纳森一把拉住。
    乔纳森问：“做什么去？”
    赤火扯着胳膊，“他是爱娜的哥哥，我不能亲眼看他被杀害。”
    乔纳森一怔，似想到什么，松开了攥着赤火的手。
    两人同时纵身跃下。
    “别让爱娜同时失去一位哥哥，和爱人。”
    赤火猛的回头，却已经见不到乔纳森的身影。
    他面色急速变红，看了看对面大楼，不敢继续耽搁。
    ————
    繁闹的市区中心，即使已经深夜，仍旧霓虹闪烁。
    乔纳森在高楼大厦间飞跃，不多时，便来到克伦特的居所附近。
    独栋小院内。
    克伦特正与谁交谈着。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亲自出手才行……那个自负的家伙，我严重怀疑他的水准。”
    如果乔纳森窥视屋内，就会发现，他认识那个与克伦特交谈的家伙。
    委员勾起一边嘴角，“放心，他虽然有点目中无人，不过专业水准还是值得信赖的。”
    此次他带着另一人接受委托，完全是赚钱之余，磨砺一下那个新晋成员。
    “那么……”委员的目光随意在屋内逛荡，“今晚结束，就可以结清了？”
    克伦特说：“两笔委托的钱，我可以明天一早就转给你，不过，我还有一项委托。”
    委员颇有兴致，“你还真是富有。目标是谁？”
    希伯特确实留给克伦特一大笔钱，足够他轻松担负三次“天杀”的委托费用。
    克伦特直说：“爱娜·伊丽莎白。”
    委员皱起眉，捏起下巴，并不接茬。
    克伦特心中一沉，“爱娜是比弗依波更强一些，我愿意加钱。”
    委员仍没直接应下，“你可能不太了解你妹妹的身份，不过我也懒得说给你听，如果你愿意付出更多，我可以承担这份风险。”
    克伦特不是傻子，他见识过赤火的实力，对爱娜背后的势力有一定猜测，可没想到……
    “连‘天杀’都忌惮那什么研究院？”
    他想着，见身前的斯文青年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
    克伦特试探着问：“两倍？”
    “二十倍。”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可以当我没说过。”
    克伦特咬着牙，沉默了好几分钟，他用力点头，“好！，不过，我要你再附带一个人。”
    “说说看。”
    克伦特说：“是个银发小子，和我妹妹爱娜有些关系。”
    虽然乔纳森和爱娜闹翻了，可也不排除他为爱娜报仇的可能，趁他重伤，提前解决掉才能安心。
    “银发小子……”委员若有所思，“有照片吗？”
    克伦特点点头，乔纳森这三年一直跟在弗依波身边，照片很容易搞到手。

 第256章 第三个委托

    赤火在山上找到爱娜和达利娅。
    “你下手太重了。”爱娜有些埋怨地说。
    赤火诧异说：“你怎么帮他说话？”
    爱娜伸手就要锤他，丝毫没有手臂断开的自觉。
    赤火下意识躲了下，讪讪地说：“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早想揍他一顿了。”
    “人家可没用‘冷寂蓝环’。”
    “我也没真用‘业火’啊！”
    爱娜“哼哼”说：“怕不是你想用就能用出来的哦。”
    达利娅翻个白眼，懒得搭理两个学生。
    她上下打量爱娜，一想到自己学生在实战中被乔纳森三两下轻松解决, 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要再收一个”？达利娅认真思考起来。
    希伯特的葬礼结束，想来爱娜也该得到一定宽慰。
    赤火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爱娜说：“大哥不在，三哥无心事业，家族势力向二哥倾斜是大势所趋。但我们的干扰不能停下，以免躲在暗处的家伙起疑心。我想看看，等到二哥基本掌握家族, 到底会是谁最终跳出水面。”
    爱娜不会因为弗依波大肆吸纳势力而确定凶手——这是符合他身份的行为。但同样不会放松警惕。
    达利娅暗想，“这事倒办的有模有样。”
    ……
    弗依波小心观察着身前的焦人。
    乔纳森散发出一股焦糊味, 黢黑的体表夹杂着暗红色血迹，整个人一动不动。
    “快带走治疗！”弗依波忽然说，十七主动将其背在身后。
    “不动手吗……”乔纳森有些失望。
    不过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是破晓高层，即使弗依波真的怀疑自己，也不大可能敢于动手。
    何况他惨败于赤火手下，看起来无比凄惨。
    乔纳森的全身烧伤不是作伪，雅那第一医院的烧伤科主任接收病患时，实在吓了一跳。
    经过一夜救治，乔纳森的命好歹是“保”住了，让主任大大松了口气。
    “滴水啦。”一位身材娇小的年轻护士推着小车，走入乔纳森的病房，声音好像融化的软糖，又甜又糯。
    她盯着乔纳森湛蓝的双眼，痴迷地说：“你被烧伤前，一定特别迷人。”
    听见这话，乔纳森还挺得意的。
    他的瞳孔在觉醒超能力之前，是偏棕色的，也算是“冷寂蓝环”带来的副作用之一。
    他“呜呜啊啊”扯了两嗓子。
    娇小护士甜美一笑, “好了，你现在必须安安静静地躺着，不要多花力气。”
    夜半。
    乔纳森轻手轻脚下床，不发出一点动静，以免被床下的窃听器收录到声音。
    他推开门，确认隔壁休息间的娇小护士已经熟睡，离开医院，到了弗依波居所的对面楼房。
    赤火已经在一间房内连续盯了好几天。
    十七、十四和弗依波都睡在客厅，房间里仅有轻微的光亮。
    乔纳森走到他身边，“有什么发现？”
    赤火摇摇头，皱眉说：“难道不是他？”
    “也许。”乔纳森说，“不过如果真是弗依波杀死希伯特，那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了。其他人呢？”
    赤火说：“爱娜的长辈们都是达利娅老师的亲信在盯，没什么消息。”
    乔纳森也皱起眉毛。
    眼看弗依波就要完成家族整合，幕后的人再不出来，不是被他坐享其成？
    难道真是弗依波？
    赤火忽的沉声说：“注意！”
    乔纳森凝神看去，对面大, 一道黑影灵巧地攀上楼，挂在弗依波客厅的窗沿下。
    赤火起身想要跳下去, 被乔纳森一把拉住。
    乔纳森问：“做什么去？”
    赤火扯着胳膊，“他是爱娜的哥哥，我不能亲眼看他被杀害。”
    乔纳森一怔，似想到什么，松开了攥着赤火的手。
    两人同时纵身跃下。
    “别让爱娜同时失去一位哥哥，和爱人。”
    赤火猛的回头，却已经见不到乔纳森的身影。
    他面色急速变红，看了看对面大楼，不敢继续耽搁。
    ————
    繁闹的市区中心，即使已经深夜，仍旧霓虹闪烁。
    乔纳森在高楼大厦间飞跃，不多时，便来到克伦特的居所附近。
    独栋小院内。
    克伦特正与谁交谈着。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亲自出手才行……那个自负的家伙，我严重怀疑他的水准。”
    如果乔纳森窥视屋内，就会发现，他认识那个与克伦特交谈的家伙。
    委员勾起一边嘴角，“放心，他虽然有点目中无人，不过专业水准还是值得信赖的。”
    此次他带着另一人接受委托，完全是赚钱之余，磨砺一下那个新晋成员。
    “那么……”委员的目光随意在屋内逛荡，“今晚结束，就可以结清了？”
    克伦特说：“两笔委托的钱，我可以明天一早就转给你，不过，我还有一项委托。”
    委员颇有兴致，“你还真是富有。目标是谁？”
    希伯特确实留给克伦特一大笔钱，足够他轻松担负三次“天杀”的委托费用。
    克伦特直说：“爱娜·伊丽莎白。”
    委员皱起眉，捏起下巴，并不接茬。
    克伦特心中一沉，“爱娜是比弗依波更强一些，我愿意加钱。”
    委员仍没直接应下，“你可能不太了解你妹妹的身份，不过我也懒得说给你听，如果你愿意付出更多，我可以承担这份风险。”
    克伦特不是傻子，他见识过赤火的实力，对爱娜背后的势力有一定猜测，可没想到……
    “连‘天杀’都忌惮那什么研究院？”
    他想着，见身前的斯文青年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
    克伦特试探着问：“两倍？”
    “二十倍。”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可以当我没说过。”
    克伦特咬着牙，沉默了好几分钟，他用力点头，“好！，不过，我要你再附带一个人。”
    “说说看。”
    克伦特说：“是个银发小子，和我妹妹爱娜有些关系。”
    虽然乔纳森和爱娜闹翻了，可也不排除他为爱娜报仇的可能，趁他重伤，提前解决掉才能安心。
    “银发小子……”委员若有所思，“有照片吗？”
    克伦特点点头，乔纳森这三年一直跟在弗依波身边，照片很容易搞到手。

 第257章 所谓的天才

    “怎么样？”
    克伦特见对方盯着照片不说话，主动问。
    委员收回视线，回应了他的要求，“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克伦特有些不可置信，“他只是弗依波身边的保镖，而且目前身受重伤，你只需要潜入医院, 将匕首刺入他的脑袋。”
    委员却不回答，只是说：“奉劝你，即使成为伊丽莎白的家主，也别招惹他。而且，如果你想委托继续，赏金要再翻一倍。”
    浮卢洲拍卖会事件之后, “天杀”的人查到安弗妮和乔纳森的身份，由此, 彻底浇熄了向乔纳森报复的想法。
    可“天杀”仍未查到科林和小四的身份。
    委员能够确定的是，他们不属于莱瑞克，是与乔纳森存在关系的另一方势力。
    既然乔纳森与那个爱娜·伊丽莎白有关系，那么，就不排除她与科林、小四和未知的那个势力，也存在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将囚狼抓回去的七星将达利娅，同样属于那个未知势力。
    风险提升，委托金当然要提升。
    委员不再说话，安静等待克伦特的决定。
    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委员扭头，凝神看去。
    一位银发青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克伦特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你不是……你和爱娜是一伙的！”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聪明一点。”乔纳森平淡地说了句，扭头看向委员，“把他交给我，我愿意付出两倍的赏金。”
    委员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乔纳森，只觉得对方比上一次见面时, 更凝练了些。
    “我竟然没察觉到你。”
    乔纳森淡淡说：“也许你太依靠‘见’和‘全’，忽略了更为原始的感知方式。”
    “也许。”委员拿起一本画册，撕下一张纸，唰唰唰写了几笔，丢给乔纳森，“这是我银行卡号。”
    克伦特见对面毫无节操地准备离开，慌张大喊，“别答应他！我愿意付出我所有资产的一半，只需要你保护好我！”
    “保护你？”委员瞥了他一眼，“保护一个人要到什么时候呢？很抱歉，‘天杀’不接受这类委托。”
    克伦特指着委员，被气得结巴，“你，你，‘天杀’怎么能这么没有诚信！”
    委员无聊地摆摆手，“抱歉了，其实这只是我的副业, 顺便带带新人，‘天杀’可不靠委托过活。”
    向乔纳森点了下头, 委员当即走向门口。
    “哦。”委员似想起什么，拍了下脑袋，“不过你保护的那个弗依波估计已经死了，这我可没办法。”
    “无所谓。”乔纳森摆摆手。
    到底是弗依波死，还是那个杀手死，还说不准呢。
    等委员真正离开后，乔纳森缓缓开口，“那么，你准备先反抗一番，还是直接跟我走？”
    克伦特面色很不好。
    “我知道你很强，不过，也许我能给你一点惊喜。”他精气暴涨，气势强硬，远不似当初那个陪父亲钓鱼时的随和模样。
    生命精气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裹挟住乔纳森，仿佛想要将目标撵成肉饼。
    而乔纳森只是一挥手，如刀般锋利的精气就切出一条缝隙，连元素化都用不上。
    乔纳森顶着对手的精气，一步步悠哉地走到克伦特身前。
    波涛汹涌的精气一点点凝固，化作冰霜。
    乔纳森看着呆滞的克伦特，撇了下嘴，“走？”
    ……
    另一头，十几分钟前。
    赤火见那身影挂在窗外一阵子，竟然敲了敲窗户，毫不避讳地跳了进去。
    十七和十四面朝那人，神色凝重。
    “二号，你来干什么？”
    比起两人的严肃，从窗户外跳进来的家伙却举止从容，神色自然。
    他似乎无时无刻不噙着笑意，两边耳朵上挂着大圆环银坠，看上去很是不羁。
    “你们也知道，我作为‘天杀’任务的酬劳之一，加入了他们，现在嘛，当然是做任务了。”
    十七和十四靠近了些，将弗依波挡在身后。
    “什么任务？”
    二号咧着嘴说：“当然不是杀你们啦。”
    他举起右手，一柄精气匕首凝聚在五指上，“麻烦让让。”
    十七手中多出一把比他身子还长的镰刀，十四也将十个指头对准了二号。
    “你先走，我们会拖住他。”
    他们无比清楚二号的能力，所以只能说“拖住”，而不是“解决”。
    二号，超能力“任性的液压机”，能够将任意数量的生命精气压缩成希望的形状与大小，但是过程中会浪费等量精气。
    弗依波默默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
    “那可不行。”二号提着精气匕首快步上前。
    镰刀冒着寒光，拦腰挥去；十四手指弹动，精气弹猛烈地激射而出。
    二号抬起匕首，镰刀便如撞上刀刃的面包，将自己切成了两半；同时，身侧形成一堵气墙，数十发精气弹印在上面，仅留下些许坑坑洼洼。
    他旁若无人，高强度的精气墙将任何攻击都阻挡在外，信步走到弗依波身前。
    与此同时，又一道身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赤火？”十七回忆了下，喊出他的名字。
    二号并不急着动手，显得游刃有余。
    “这又是哪位？”
    赤火满面寒意，反问：“你们三个，都是特别行动队的？”
    通过米贝，赤火知道三年前，他和乔纳森遭遇过“天杀”的斑猫，而斑猫当时带走了他们的俘虏，一名女性天才杀手。
    联想到二号刚才与十四和十七的对话，赤火有了猜想。
    二号转过身看向赤火，“怎么，有仇？”
    一瞬间，整间屋子仿佛置身炼狱，而他们全都泡在岩浆之中，幸好有精气护身，不然，紧紧这一瞬，他们都会脱水而死。
    空气歪扭，四周好像都变成了红色。
    他们惊诧地望向面容扭曲了的赤火，只见他一脸悲色，精气肉眼可见的发红。
    “你们的精气值都过万了？”
    “菲提留斯到底消耗了多少条人命，才换回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才’？”
    “‘所谓的天才’？”二号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说这句话！”

 第257章 所谓的天才

    “怎么样？”
    克伦特见对方盯着照片不说话，主动问。
    委员收回视线，回应了他的要求，“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克伦特有些不可置信，“他只是弗依波身边的保镖，而且目前身受重伤，你只需要潜入医院, 将匕首刺入他的脑袋。”
    委员却不回答，只是说：“奉劝你，即使成为伊丽莎白的家主，也别招惹他。而且，如果你想委托继续，赏金要再翻一倍。”
    浮卢洲拍卖会事件之后, “天杀”的人查到安弗妮和乔纳森的身份，由此, 彻底浇熄了向乔纳森报复的想法。
    可“天杀”仍未查到科林和小四的身份。
    委员能够确定的是，他们不属于莱瑞克，是与乔纳森存在关系的另一方势力。
    既然乔纳森与那个爱娜·伊丽莎白有关系，那么，就不排除她与科林、小四和未知的那个势力，也存在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将囚狼抓回去的七星将达利娅，同样属于那个未知势力。
    风险提升，委托金当然要提升。
    委员不再说话，安静等待克伦特的决定。
    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委员扭头，凝神看去。
    一位银发青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克伦特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你不是……你和爱娜是一伙的！”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聪明一点。”乔纳森平淡地说了句，扭头看向委员，“把他交给我，我愿意付出两倍的赏金。”
    委员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乔纳森，只觉得对方比上一次见面时, 更凝练了些。
    “我竟然没察觉到你。”
    乔纳森淡淡说：“也许你太依靠‘见’和‘全’，忽略了更为原始的感知方式。”
    “也许。”委员拿起一本画册，撕下一张纸，唰唰唰写了几笔，丢给乔纳森，“这是我银行卡号。”
    克伦特见对面毫无节操地准备离开，慌张大喊，“别答应他！我愿意付出我所有资产的一半，只需要你保护好我！”
    “保护你？”委员瞥了他一眼，“保护一个人要到什么时候呢？很抱歉，‘天杀’不接受这类委托。”
    克伦特指着委员，被气得结巴，“你，你，‘天杀’怎么能这么没有诚信！”
    委员无聊地摆摆手，“抱歉了，其实这只是我的副业, 顺便带带新人，‘天杀’可不靠委托过活。”
    向乔纳森点了下头, 委员当即走向门口。
    “哦。”委员似想起什么，拍了下脑袋，“不过你保护的那个弗依波估计已经死了，这我可没办法。”
    “无所谓。”乔纳森摆摆手。
    到底是弗依波死，还是那个杀手死，还说不准呢。
    等委员真正离开后，乔纳森缓缓开口，“那么，你准备先反抗一番，还是直接跟我走？”
    克伦特面色很不好。
    “我知道你很强，不过，也许我能给你一点惊喜。”他精气暴涨，气势强硬，远不似当初那个陪父亲钓鱼时的随和模样。
    生命精气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裹挟住乔纳森，仿佛想要将目标撵成肉饼。
    而乔纳森只是一挥手，如刀般锋利的精气就切出一条缝隙，连元素化都用不上。
    乔纳森顶着对手的精气，一步步悠哉地走到克伦特身前。
    波涛汹涌的精气一点点凝固，化作冰霜。
    乔纳森看着呆滞的克伦特，撇了下嘴，“走？”
    ……
    另一头，十几分钟前。
    赤火见那身影挂在窗外一阵子，竟然敲了敲窗户，毫不避讳地跳了进去。
    十七和十四面朝那人，神色凝重。
    “二号，你来干什么？”
    比起两人的严肃，从窗户外跳进来的家伙却举止从容，神色自然。
    他似乎无时无刻不噙着笑意，两边耳朵上挂着大圆环银坠，看上去很是不羁。
    “你们也知道，我作为‘天杀’任务的酬劳之一，加入了他们，现在嘛，当然是做任务了。”
    十七和十四靠近了些，将弗依波挡在身后。
    “什么任务？”
    二号咧着嘴说：“当然不是杀你们啦。”
    他举起右手，一柄精气匕首凝聚在五指上，“麻烦让让。”
    十七手中多出一把比他身子还长的镰刀，十四也将十个指头对准了二号。
    “你先走，我们会拖住他。”
    他们无比清楚二号的能力，所以只能说“拖住”，而不是“解决”。
    二号，超能力“任性的液压机”，能够将任意数量的生命精气压缩成希望的形状与大小，但是过程中会浪费等量精气。
    弗依波默默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
    “那可不行。”二号提着精气匕首快步上前。
    镰刀冒着寒光，拦腰挥去；十四手指弹动，精气弹猛烈地激射而出。
    二号抬起匕首，镰刀便如撞上刀刃的面包，将自己切成了两半；同时，身侧形成一堵气墙，数十发精气弹印在上面，仅留下些许坑坑洼洼。
    他旁若无人，高强度的精气墙将任何攻击都阻挡在外，信步走到弗依波身前。
    与此同时，又一道身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赤火？”十七回忆了下，喊出他的名字。
    二号并不急着动手，显得游刃有余。
    “这又是哪位？”
    赤火满面寒意，反问：“你们三个，都是特别行动队的？”
    通过米贝，赤火知道三年前，他和乔纳森遭遇过“天杀”的斑猫，而斑猫当时带走了他们的俘虏，一名女性天才杀手。
    联想到二号刚才与十四和十七的对话，赤火有了猜想。
    二号转过身看向赤火，“怎么，有仇？”
    一瞬间，整间屋子仿佛置身炼狱，而他们全都泡在岩浆之中，幸好有精气护身，不然，紧紧这一瞬，他们都会脱水而死。
    空气歪扭，四周好像都变成了红色。
    他们惊诧地望向面容扭曲了的赤火，只见他一脸悲色，精气肉眼可见的发红。
    “你们的精气值都过万了？”
    “菲提留斯到底消耗了多少条人命，才换回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才’？”
    “‘所谓的天才’？”二号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说这句话！”

 第258章 结案

    二号全身布满精气，赤火带给他的压力比想象中更大，即使弗依波趁机离开也顾及不上。
    十四与十七同样严阵以待。
    以赤火展现出来的态度，似乎他们两人也不安全。
    “小心点，他的火焰威力很强。”十七沉声提醒。
    “是不弱。”二号说，“但想伤到我，恐怕很难。”
    赤火与乔纳森对战时, 他也在暗处。
    以他生命精气的强度，有自信将所有攻击都抵御在外。
    “是吗……”赤火身边的温度越来越高，扭曲的空气几乎成了赤红色，“那就让你看看，真正的‘业火’。”
    十七快速后退，大喊：
    “别被他的火焰包围, 很难处理！”
    不用提醒，二号和十四同时后撤，密集的精气弹射向赤火。
    一柄漆黑镰刀也挥舞而来。
    而面对他的赤火却迎着攻势追上, 精气弹进入那一片赤红后，速度减缓，还没碰到目标，就燃烧殆尽。
    十七收回镰刀，其上沾染火焰，怎么也去不掉，火势迅速蔓延，几乎就要烧到手上。
    将镰刀丢掉，十七手中又多出一柄一模一样的。
    “难道挥出一击，就要丢弃一柄？”十七表面平静，内心焦急。
    他的镰刀远远比不上钢剑的“冰摄”，却也没有时限，随用随取，但频繁召唤，消耗也不小。
    四人破出窗户，从高楼落下。
    几人眼影中，弗依波的居所已经是一片火海。
    “分头跑！”
    十四说着，回神又是几发精气弹。
    这一回, 精气弹竟然顶住了“业火”灼烧以及“高温”，赤火一不留神，双肩都被击中，上衣被鲜血浸红。
    所幸精气弹的威力被削减不少，没有伤到筋骨。
    “别跑，我们合力杀他！”二号大喊，“你们以为今晚之后，他会放过你们吗？”
    “跑！”十四再次喊道，“今晚过后，弗依波事成，我们也没必要留在这了。”
    十七听到喊声，脚步不停。
    二号见状，明白目前委托是完不成了，转身向另一边跑去。
    “谁都别想跑！”
    赤火双臂大张，一张半圆形火罩急速成型，将三人同时罩住。
    三人见状，顿时停下脚步, 像是看疯子般看向赤火。
    “耗费这么多精气将我们留下, 仅凭剩下的精气，怎么跟我们打？”二号疑惑不已。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巨大火罩迅速收缩，三人不想沾染“业火”，就必须向中心靠拢。
    可他们清楚，被困在狭小空间，更加没有胜算。
    他们纷纷破出火罩，自身精气却也沾上了“业火”。
    十七挥舞漆黑镰刀，割去沾染火焰的精气，可那火焰像是活了一样，顺着镰刀蔓延。
    他丢下镰刀，却不耽误火焰继续扩张，将其裹在了火焰圆球当中。
    这下，无论他怎么切割，也只是在火球中进行，无法脱身了。
    十四同样被困入火球中。
    只有二号的能力足够破开火球，可同时，他的精气匕首再度沾染“业火”，只有舍弃大量精气，将其摆脱。
    二号望向被困在火球中的十四和十七，头也不回地逃跑。
    “任性的液压机”使他的精气无比坚固锋利，却也导致割舍精气摆脱“业火”时，耗费的精气比其他人更多。
    此时，他的精气虽然足够打上一场，可继续这样下去，不是被赤火耗死，就是被火焰烧死。
    他向外奔逃，却发现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
    乔纳森暂时处理好克伦特后，迅速返回弗依波的公寓，楼下已经聚集不少居民，大喊着“着火了”！
    他联系到赤火，在某处街角的死胡同找到了他。
    二号，十四和十七全都一副惨样，衣物破烂。
    “他们的精气都被烧干了。”赤火说。
    乔纳森看向二号，挂在耳朵上的银坠被烧得只剩下一半。
    “他就是那个杀手？”乔纳森接着看向十四和十七，“你怎么把他俩也弄得这么惨？”
    赤火说：“他们都是特别行动队的人。”
    乔纳森点点头，“杀手是克伦特请来的。”
    赤火有些诧异地瞥了乔纳森一眼。
    “怎么处理？”乔纳森问。
    赤火神色复杂，“我不知道。”
    在他眼中，眼前三个家伙都是罪孽的化身，可也都聚集了成千上万条生命。
    十七急忙说：“我们都属于破晓，你不能杀我们。”
    破晓？
    赤火诧异地看向乔纳森，不过也明白眼下不适合多问。
    “都放了。”乔纳森说，“我和‘天杀’谈好了条件，委托已经取消了。”
    “取消了？”二号愕然看向乔纳森。
    “你可以自己去问委员。”
    二号挣扎起身，向胡同外走去，他不甘地回头，看向赤火，“你今年多大？”
    赤火平淡地说：“二十岁。”
    二号露出苦涩的笑容，拖着身体离开了。
    他们二十人刚“出世”时，哪个不是自信到自负的天才？直到今天遇见赤火，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赋异禀。
    赤火目送二号离开，问道：“克伦特在哪？”
    “还在他家，短时间不会醒过来。”乔纳森说。
    赤火说了个“好”字，径直离开。他准备立刻将克伦特带到爱娜身边。
    乔纳森瞥了十四和十七两眼，“能走？”
    十七神色复杂地看着乔纳森，“那天，你们两个在演戏？”
    他没得到回答，又问：“你们两个，到底谁更厉害些？”
    又是注定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
    当晚，克伦特跪在爱娜面前，眼泪鼻涕横流。
    修比昂解除嫌疑，恢复自由。
    克伦特待在自己房中，无法入睡。
    他没有悔恨，只是恐惧，不安。
    房门被推开，修比昂走了进来。
    “克伦特，你的心好狠。”修比昂盯着弟弟，看不出喜怒。
    “这么晚来找我，不怕被发现吗？”
    “监控坏了，守卫偷溜喝酒去了。”
    克伦特嘴唇抖动，嗓子发干，“我能活吗？”
    修比昂轻声说：“让自己体面一点。”
    第二天，送饭的士兵发现克伦特挂在房中，早没了气息。
    克伦特畏罪自杀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而除去昨晚那次，弗依波先前遇袭的罪名，自然也被安在了克伦特的头上。

 第258章 结案

    二号全身布满精气，赤火带给他的压力比想象中更大，即使弗依波趁机离开也顾及不上。
    十四与十七同样严阵以待。
    以赤火展现出来的态度，似乎他们两人也不安全。
    “小心点，他的火焰威力很强。”十七沉声提醒。
    “是不弱。”二号说，“但想伤到我，恐怕很难。”
    赤火与乔纳森对战时, 他也在暗处。
    以他生命精气的强度，有自信将所有攻击都抵御在外。
    “是吗……”赤火身边的温度越来越高，扭曲的空气几乎成了赤红色，“那就让你看看，真正的‘业火’。”
    十七快速后退，大喊：
    “别被他的火焰包围, 很难处理！”
    不用提醒，二号和十四同时后撤，密集的精气弹射向赤火。
    一柄漆黑镰刀也挥舞而来。
    而面对他的赤火却迎着攻势追上, 精气弹进入那一片赤红后，速度减缓，还没碰到目标，就燃烧殆尽。
    十七收回镰刀，其上沾染火焰，怎么也去不掉，火势迅速蔓延，几乎就要烧到手上。
    将镰刀丢掉，十七手中又多出一柄一模一样的。
    “难道挥出一击，就要丢弃一柄？”十七表面平静，内心焦急。
    他的镰刀远远比不上钢剑的“冰摄”，却也没有时限，随用随取，但频繁召唤，消耗也不小。
    四人破出窗户，从高楼落下。
    几人眼影中，弗依波的居所已经是一片火海。
    “分头跑！”
    十四说着，回神又是几发精气弹。
    这一回, 精气弹竟然顶住了“业火”灼烧以及“高温”，赤火一不留神，双肩都被击中，上衣被鲜血浸红。
    所幸精气弹的威力被削减不少，没有伤到筋骨。
    “别跑，我们合力杀他！”二号大喊，“你们以为今晚之后，他会放过你们吗？”
    “跑！”十四再次喊道，“今晚过后，弗依波事成，我们也没必要留在这了。”
    十七听到喊声，脚步不停。
    二号见状，明白目前委托是完不成了，转身向另一边跑去。
    “谁都别想跑！”
    赤火双臂大张，一张半圆形火罩急速成型，将三人同时罩住。
    三人见状，顿时停下脚步, 像是看疯子般看向赤火。
    “耗费这么多精气将我们留下, 仅凭剩下的精气，怎么跟我们打？”二号疑惑不已。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巨大火罩迅速收缩，三人不想沾染“业火”，就必须向中心靠拢。
    可他们清楚，被困在狭小空间，更加没有胜算。
    他们纷纷破出火罩，自身精气却也沾上了“业火”。
    十七挥舞漆黑镰刀，割去沾染火焰的精气，可那火焰像是活了一样，顺着镰刀蔓延。
    他丢下镰刀，却不耽误火焰继续扩张，将其裹在了火焰圆球当中。
    这下，无论他怎么切割，也只是在火球中进行，无法脱身了。
    十四同样被困入火球中。
    只有二号的能力足够破开火球，可同时，他的精气匕首再度沾染“业火”，只有舍弃大量精气，将其摆脱。
    二号望向被困在火球中的十四和十七，头也不回地逃跑。
    “任性的液压机”使他的精气无比坚固锋利，却也导致割舍精气摆脱“业火”时，耗费的精气比其他人更多。
    此时，他的精气虽然足够打上一场，可继续这样下去，不是被赤火耗死，就是被火焰烧死。
    他向外奔逃，却发现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
    乔纳森暂时处理好克伦特后，迅速返回弗依波的公寓，楼下已经聚集不少居民，大喊着“着火了”！
    他联系到赤火，在某处街角的死胡同找到了他。
    二号，十四和十七全都一副惨样，衣物破烂。
    “他们的精气都被烧干了。”赤火说。
    乔纳森看向二号，挂在耳朵上的银坠被烧得只剩下一半。
    “他就是那个杀手？”乔纳森接着看向十四和十七，“你怎么把他俩也弄得这么惨？”
    赤火说：“他们都是特别行动队的人。”
    乔纳森点点头，“杀手是克伦特请来的。”
    赤火有些诧异地瞥了乔纳森一眼。
    “怎么处理？”乔纳森问。
    赤火神色复杂，“我不知道。”
    在他眼中，眼前三个家伙都是罪孽的化身，可也都聚集了成千上万条生命。
    十七急忙说：“我们都属于破晓，你不能杀我们。”
    破晓？
    赤火诧异地看向乔纳森，不过也明白眼下不适合多问。
    “都放了。”乔纳森说，“我和‘天杀’谈好了条件，委托已经取消了。”
    “取消了？”二号愕然看向乔纳森。
    “你可以自己去问委员。”
    二号挣扎起身，向胡同外走去，他不甘地回头，看向赤火，“你今年多大？”
    赤火平淡地说：“二十岁。”
    二号露出苦涩的笑容，拖着身体离开了。
    他们二十人刚“出世”时，哪个不是自信到自负的天才？直到今天遇见赤火，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赋异禀。
    赤火目送二号离开，问道：“克伦特在哪？”
    “还在他家，短时间不会醒过来。”乔纳森说。
    赤火说了个“好”字，径直离开。他准备立刻将克伦特带到爱娜身边。
    乔纳森瞥了十四和十七两眼，“能走？”
    十七神色复杂地看着乔纳森，“那天，你们两个在演戏？”
    他没得到回答，又问：“你们两个，到底谁更厉害些？”
    又是注定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
    当晚，克伦特跪在爱娜面前，眼泪鼻涕横流。
    修比昂解除嫌疑，恢复自由。
    克伦特待在自己房中，无法入睡。
    他没有悔恨，只是恐惧，不安。
    房门被推开，修比昂走了进来。
    “克伦特，你的心好狠。”修比昂盯着弟弟，看不出喜怒。
    “这么晚来找我，不怕被发现吗？”
    “监控坏了，守卫偷溜喝酒去了。”
    克伦特嘴唇抖动，嗓子发干，“我能活吗？”
    修比昂轻声说：“让自己体面一点。”
    第二天，送饭的士兵发现克伦特挂在房中，早没了气息。
    克伦特畏罪自杀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而除去昨晚那次，弗依波先前遇袭的罪名，自然也被安在了克伦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