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皆随我出剑!》 第一章 窍内剑生,火神化形 大地荒芜,天空尽是血红。 似大日融化,铺满穹顶,映得地面也呈赤黄颜色。 周遭环境异常恶劣,气温之高,足可将生鸡蛋蒸熟! “剑,剑……我的本命剑,出来!” 一个五官出尘,身材颇为精悍的赤膀男人,浑身裹挟着浓浓的华彩光芒。 彩芒真力持续飘忽,散发出神圣气息。 男子保持盘腿而坐的稳定姿势,在那团彩气的托举下,悬浮在半空之中。 双目紧闭,拧着眉结,额头上渗出粒粒汗水,神情极是焦灼紧张。 这名全身心投入苦修的年轻男子,姓凌,单名一个真字。 他既是瀚蓝洲锦绣王朝神元藩王凌璞之子,还是未来必然能够继承天神山庄的少庄主。 此时的凌真,心湖湖水翻涌不止,有若涝灾洪水泛滥。 涛涛不息的水面之上,有一团大红色的可怕烈焰,熊熊燃烧。 男人的内心,水火共生,天地存异象! 凌真竭尽全力,试图把这团极具灵性和侵略性的“本命火”,炼化为一柄长剑的形状。 只要有了本命剑,就能开辟出独一无二的本命剑窍。 窍内有剑,就是当之无愧的“剑修”了! 千里之外取人头颅,御剑而飞,朝游北海暮苍梧……剑修是世间万千修士里,最潇洒、最风流,杀力最强的存在! 凌真朝思暮想,渴望着能成为剑修。 然后通过自身的力量,挣回自己,以及整座天神山庄丢掉的颜面。 四年前,神元藩王凌璞和霜寒洲千金王朝撼元城城主南宫撼天,两位身份煊赫的一家之主,为双方儿女达成了婚约协议,写下了一纸定亲契书。 那日,南宫撼天带着他的宝贝女儿南宫冰凝,专程造访锦绣王朝天神山庄,算是亲家人简单见个面。 两家用过餐后,南宫冰凝提出要与自己将来的夫婿打上一场,试试凌真的修为深浅、资质高低。 不出全力,只是点到为止! 那一战,凌真作为凌家独子,作为天神山庄的少庄主,作为南宫家族的“准女婿”,败了。 一半是因事先说好不下死手,凌真过分草率轻敌,未料南宫冰凝会陡施杀招,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另一半败北的原因,就是源于凌真没有独属于自己的窍内本命剑! 和南宫冰凝的那一战,论体魄论拳脚论兵器论技巧,凌真都无有半分落后逊色,甚至犹在对手的打斗水准之上。 可当南宫祭出本命剑“霜龙”,占据优势的凌真便开始节节败退,劣态显露,难以招架飞剑的迅猛威势了。 在专注于挡御霜龙剑之时,胸口处结结实实中了南宫的阴毒一掌。 若非山庄里有海量滋补阳气的天材地宝,凌真极有可能会被那股凝寒真气摧伤通体经脉,沦为一个再不能修行的废人! 众目睽睽下击败未婚夫凌真后,有着冰幽族血统的南宫冰凝面无表情,留下了一句话:“连剑修都不是的家伙,不配当我的丈夫!” 修仙世界,弱肉强食,从来讲究能者为尊。 拳头不够硬,就什么都没资格谈了! 南宫父子走之前表示,四年后他们会再度造访,届时凌真若还不是剑修,不具备胜过南宫冰凝的修为水平和本命剑。 那么两家先前定下的婚约,基本就可以直接作废了! 为了洗刷落败耻辱,为了不被狗眼看人低的南宫世家彻底小瞧。 凌真在这座名为“赤炼归墟”的秘境里,苦心修炼了四年整。 此处无外界事物的纷繁干扰。 环境严酷恶劣,十分适合修士锻炼肉躯体魄。 具有充足丰沛的灵气,凡二阶辟谷境以上修行之人,都可化用这份弥足珍贵的玄灵气机,从而实现在此无饮无食,长期炼气生存! 天地尘世间,再无比这更完美、更稀有的修仙圣地了。 四年里面,凌真摈除一切杂念,拼命苦练,只为了以“剑修”的身份复仇! 可时至今日,四年之约已到,凌真却还是没有开出一柄蕴于窍里的本命剑。 按道理来说,凌真拥有着千年难遇的“先天极悟之体”,任何功法一眼便会、一学即精,毫无阻碍,没理由都二十岁了还开不出剑窍。 可就是这样一个根骨造诣盖世,举国无双的武学奇才,英资被天妒,世事难遂人愿! 十岁那年他第一次尝试自开剑窍,原本过程非常顺利,可奈何造化弄人,命运善妒,他到底都没能成功开窍。 那时的凌真,在开窍炼剑过程中,遭受了不可逆的巨大意外,道心之境严重受挫,身心皆损! 经历了那次不堪回首的惨痛失败后,凌真每次都在即将觉醒本命剑之前,功亏一篑。 那临门一脚,始终跨不过去,始终当不成心心念念的剑修! 距离约定的期限越来越近,待到数日后,南宫家的人就又要来了。 关乎尊严的第二次战斗,很快便要打响,可凌真依旧无有窍内剑。 情况实在已火烧眉毛! 约莫在十几天前,凌真心湖里那团烈焰,逐渐又有了化形的趋势。 这次“凝剑”稳稳当当,成功的概率极大,比过去的几次都要来得大! 这些日子里,凌真发了疯的打坐炼气,全力以赴,希望能抓住这最后炼出本命剑的机会。 若这一回,还是像昔日那样差最后一口气,没能凝聚出本命之剑。 那么万事皆休! 归墟界里,年轻人凌真练功已渐入佳境,经络内气机流淌稳定。 心中那团灵气勃勃的“烈焰”,一点点变成了剑的形状…… 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了! 凌真满身汗水直冒,炫彩气息已絮乱至极。 他咬紧牙关,全神贯注于感受自身精气神,忍受着真力攀升顶点,又一次抵达了登峰造极的状态。 “出来啊!本命剑,你为何就是不肯出来……” 明明只差半步就能迈过去。 就是还差那么一点点! 绝望失落的情绪,如阴霾覆遍,已近乎笼罩住了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似乎这四年来付出的全部努力,都没有了意义价值,俱是无用之功! 忽然,有女子迈着婀娜优雅的步伐,缓缓走向了心情跌入谷底的凌真。 那是一名身穿石榴色抹胸长裙,身材堪称绝妙的高挑美女。 女子相貌清冷,颇有冷艳高贵之姿,如天山雪莲,盈盈不可一世。 仪态雍容,丝毫不逊色宫中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妃娘娘。 肤白若凝脂,藕臂似玉雕,皮肤好得没有任何瑕疵! 她有着和气质近乎相符的名字,叫许白绫,是统管这座修行圣地“赤炼归墟”的最高领主。 也是凌真这四年来苦心闭关的实战陪练,以及修炼各类功法的导师! 走近后,许白绫语气和往常有所不同,冰冷的似无半点儿感情,拒人千里之外,她蹙眉发问:“还没有开出本命剑吗?” 盘腿悬空的凌真,睁开了那双十分俊秀精致的桃花眼眸,看向导师许白绫,眨了几下秀长浓密的黑色睫毛。 他淡去周身那股飘飘忽忽的玄幻气机,从半空中翩然跃落至地面。 立在红裙女子的面前,凌真低沉嗓音,回应道:“是的许姐姐,这次的凝剑明显比从前都要好,可偏偏就……” “别给我找借口,开不出就是开不出,还有何话好说?!要点脸!” 许白绫厉声骂道,“亏我这四年来辛苦栽培你,你就拿这来回馈我?你这个不开窍的无能废物!” 凌真听后顿时愣住了,呆若木鸡。 许姐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白绫平素虽说谈不上多么温柔可人,但也总是极有耐性,像一位诲人不倦的敬业老师,让人很好亲近。 传授凌真各类属性功法,以陪练身份进行单独指导的时候,惯来矜矜业业,从无半句怨言。 像今日这种辱人至深,异常过分的话,更是绝不会说出口! “许姐姐,你今天怎么……” 凌真话未说完,被许白绫高声打断:“住嘴,你这等不成材的低等劣徒,看我今儿不废了你的根骨,打断你的筋脉!” 说着,那一袭红裙已猝然发难。 趁着两人距离很近,许白绫握紧一拳,急速轰砸向凌真的面门。 “什么?!” 凌真面对这一突袭,无不大吃一惊。 此刻情势危急,他也无暇去思考许姐姐为什么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覆盖凌真躯体的内力真气,顷刻间暴涨一倍,他尽力侧开身子,偏移自己的脑袋要害。 勉强躲开一拳,避免了头颅被拳罡打中! “出招啊!我教你的那些都忘了吗?!” 许白绫不耐烦的喝道,紧接着,又是一记可怖肘击,朝着凌真右侧太阳穴砸去。 挟带风声的一肘,自凌真头顶几寸位置,堪堪擦过。 若不是他及时下潜躲避,这一下,必定会击中脑部要穴! 也就是通过这一发劲猛超凡的肘击,凌真充分判断出,这并不是寻常的对练。 许白绫当真已下了死手,决意要在此打废自己! 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凌真再也无所保留,咆哮一声,似神龙长啸,音浪撼天动地! 四年时间,一千四百多个辛苦疲劳的日夜。 天神山庄过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大少爷凌真,早已有了向死而生般的绝强实战能力。 浑然不惧许白绫的招式,倾力应战! 在又闪躲掉了一记鞭腿后,凌真欺身近前,大大缩短两人的距离,几乎面贴面。 拳似奔雷,呼啸生风。 凌真那颗早已攥紧的左手拳头,裹挟雄浑无限的本命真力。 势气沉重无匹,结结实实砸在了许白绫前胸中央。 一拳打得许白绫连连倒退了数步! 乘胜追击,凌真递出了右拳。 拳锋直击许白绫的咽喉要害处。 力求一击得手! 奈何这一拳没能功成,反倒让许白绫单手擒住了一条胳膊。 赤炼归墟之主许白绫成功控制凌真右臂,使得后者失去躲闪的余地。 她瞬间推出了一掌。 啪! 凌真胸口膻中穴部分,被许白绫的右掌一下子拍中。 富蕴磅礴真力气机的掌罡,透入了凌真胸膛。 凌真心如死灰,正当他以为自己筋骨脏器都要被此掌摧毁的时候。 年轻人万分惊奇的发现,心湖之水,竟重新倍看了起来。 咕嘟咕嘟滚烫冒泡的湖水,在烈焰的蒸煮下,猛烈翻腾,水浪滔天! 火从何来? 凌真之心火,足足二十年未灭。 在经过许白绫那一掌的真气催压,那团赤红烈火,不可思议的变作了焰光无极的雄燃大火! 雄火煮沸了整座心湖后,迅速凝聚化形。 成为了一柄剑的模样。 烈焰之剑! 仿佛是火焰尊神才配使用的绝世武器! “我……我有本命剑了!” 凌真狂喜,高兴的跳脚,激动绝伦的大叫道。 初为剑修的他,心念御动那柄火剑,震声高喊了一声:“飞剑出窍——” 言毕,凌真眉心处,迸发出一道极端耀眼的神圣光芒。 如开天眼。 那是……火光! 震撼夺目到令人睁不开眼睛的火光! 【新书发布,还望大家多多支持! (已有完本老书《江湖谪仙行》,170w字,武侠题材,闲暇时可供翻阅)】 第二章 让你爬着出去! 凌真的双眉之间,似开一只光明天眼。 “眼中”有红光大盛,那是心焰之火对外显化而生的产物! 倏然间,火焰光芒已达鼎盛状态。 一柄裹在焰气里的长剑,自眉心剑窍内飞出。 悬停在了凌真头顶三尺之处! 举头三尺,是本命真灵所化的珍贵飞剑。 有了本命剑,凌真已是万千修士里为数不多的剑修之一了! 许白绫的嗓音又平和下来,她恬淡一笑,开口道:“小真,试着觉醒一下你的飞剑神通力,你可以的。” 凌真重重点头,目光坚定,“嗯”了一声。 接着便迅速沉下心神,勉力以自身剑心御“心剑”,飞剑的灵性已和他的本命元神相勾连,紧密无缺。 随着火势急速暴涨的声音发出,那柄熊熊燃烧着的三尺长剑,又一次开始化形。 滚烫烈火以极快的速度,幻化成了一尊体格极大,身高足有十几丈的庞然法相。 此法相之尊容外观,简直可称是匪夷所思! 竟是一位身披着厚重赤炎铠甲,手握巨剑的“火焰骑士”! 骑士通体皆有熊熊烈焰,热浪汹涌,手中那柄巨大的华丽长剑之上,更是有着滔天的火光。 比红日还要明亮! 仿佛就算有千军万马挡在“它”的前面,都可一举轻松冲溃,杀人如麻,如入无人之境。 威风霸气到了极点! “这,这便是我本命剑的神通力?!” 就连凌真本人,都着实被那尊巨型“骑士”给震惊到了! 许白绫仰头望着一身霸道赤焰的骑士法相,不禁咋舌,她轻轻拍手,真心的为此情景鼓了鼓掌。 烈焰通身的那副巍峨躯体,栩栩如生,逼真到了极点,连骑士铠甲上一条条纹路都能看得出来! 凌真操控双手持剑的通灵法相,对着另一个无人的方向,猛然劈出了一剑。 一剑威势凶猛,摧出浩荡火焰! 轰的一声,烈火摄人的夺命剑罡,顷刻便在焦黄大地上斩开了一道极深极长的沟壑。 其杀敌威力,一目了然! 凌真收起了神通,火灵骑士又变为了长剑的最初样子,转瞬即飞回了剑主的眉心窍穴。 剑眉星目蕴火剑。 年轻剑修的飒爽英姿,实在太过惹人艳羡! “多谢许姐姐助我开窍!” 凌真深深鞠了一躬,向许白绫作揖致谢。 许白绫面带微笑,语气欣慰的说道:“你能开出如此神威的本命剑,也不枉我分了一半的元神给你。” 凌真又吃了一惊,忙道:“许姐姐,你……你把半成的本命元神给了我?!” “是啊,你以为我刚才那一掌就送了你点儿真气而已?” 许白绫用甚为轻飘的口吻道,“若是送一些不值钱的真气内力,便能让你成为梦寐以求的剑修,那我早就送了。” 凌真深知没了一半元神意味着什么,从今往后,许白绫将再也召唤不出阴神和阳神,修为底蕴也必会大幅下跌! “许姐姐,请你再受我一拜!” 凌真自然感动无限,他再度深躬行礼,情真意切。 许白绫把凌真的身子扶正,微笑道:“也不光是我的功劳,你本就已即将开窍,只差最后那么一哆嗦。我不过是尽己所能的推了你一把,使你不致在四年之约到来之际,把人丢光……” 红裙女子许白绫玉手纤纤,捏了几下凌真肩膀上外翻的结实肌肉,“你体魄够强,放眼整片人族瀚蓝洲,和你同一境界的人里面,极少有能超过你的,姐姐适才下手确实是重了点,应该没打伤你吧?” 凌真昂首挺胸,中气十足的朗声道:“许姐姐放心,弟弟我这身板,金刚不倒!” 凌真又瞥了眼许白绫那无比傲人的胸脯,眯眼而笑,低头发问:“刚刚那一拳出手失了分寸,还望许姐姐多多见谅……” “我呸,去你的金刚不倒!” 许白绫微微假嗔,收着力,在凌真那块胸肌上捣了一拳,“你许姐我的境界,比你高出两个段位,岁数也比你大十几岁,岂会和你这小屁孩一般见识?” “是是,许姐姐风华绝代,一世女中豪杰,自是大人有大量——” 凌真说到“大”这个字眼的时候,明显有拉长的音调,显得油腔滑调。 言下之意,当然谁都能听得出来。 许白绫被这话逗笑了,那副风情万种的红裙娇躯,因娇笑连连而花枝乱颤不停。 似出水芙蓉随风摇曳。 此等难得一见的美妙姿态,可令无数性情男人为她神魂颠倒、鼻血狂喷! “你个小贫嘴,我就该多打你几下才是,这一场‘毕业考校’如此收官结束,算便宜你了。练得不错,这四年算没白教你!” 许白绫笑道,“小真,恭喜你成为剑修,今后体内带着我一半元神,要继续努力修行,不可随意偷懒,否则就是对不起姐姐我,知道了么?” 凌真笔直站立,严肃的正色道:“绝不辜负许姐姐期望!” 许白绫又笑了笑,淡淡道:“行了,你离开赤炼归墟,去娶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吧。” “姐姐是说南宫家的女儿南宫冰凝?” 凌真挑眉问道。 “不然呢?你那么拼死拼活的想炼出本命剑,不就是为了能打赢那个姓南宫的,然后娶她过门当媳妇儿吗?” 许白绫想都不想的说道。 凌真摇了摇头,平静的回复:“不娶,我是不会娶南宫冰凝的。” 许白绫大奇,“为何不娶?” 凌真顿了一顿,嘴角上扬,调笑道:“我若娶了她,许姐姐岂不要吃醋了?我可不能对不起我的许姐姐呀。” 许白绫这下真的有些生气,她大声“呸”了一下,“我说小真,你又胡说八道什么?你娶谁管我什么事,我吃的哪门子醋?!” 说话间,那张宛如水蜜桃般的俏脸上,竟浅浅的浮现出一抹淡霞晕红。 凌真凑近过去,和红裙女子脸对脸的站着,表情并无轻浮意味,不再像个纨绔公子,道:“许姐姐,这四年承蒙关照了,若不是每日都能见到姐姐这样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我还真不一定能撑得下来,毕竟我也不是神仙,昼夜吃苦,总有倦怠的时日……” 许白绫注视着凌真那张年轻清隽的面孔,居然莫名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位“故人”。 那位故人也有着凌真这样勾魂夺魄的桃花眼,让人光是看上一眼,便要忍不住的心动情动! 呼吸可闻的距离下,许白绫的脸愈发红润,像熟透了的鲜嫩桃子,一掐就能有水,甜津津的。 这是许白绫极为罕见的容颜变化,对凌真而言,是从未见过的一个样子。 原来岁数不小的少妇害羞起来,也别具花季少女那般娇羞内敛的迷人风情! 凌真回忆过去四年的种种辛酸,现今终于有了回报,那些苦都没白吃,累也都没白受。 他胸中已然感慨万千。 慢慢伸出双手,搭住了许白绫的肩膀,凌真看着脸蛋发红发烫的许姐姐,温声道:“我又不喜欢那个南宫冰凝,是爹爹执意要我娶她的,既然有了这个契机可以毁了婚约,我求之不得呢!” “小真……” 许白绫眼神似水,有柔情在内。 凌真摸了摸许姐姐顺滑的长直秀发,微微一笑,”境界还不够强,不谈儿女情长。等我成了能一剑破万法的大剑仙,再娶妻生子也还不迟!” 他把脸凑到许白绫耳畔,轻轻呵出一气,开玩笑道:“我结婚那天,许姐姐来不来吃喜酒?” “吃你妈!” 许白绫骂出一句,抬起玉足,在凌真的左脚上狠狠跺了一下。 “哎呦!” 这一脚力道不轻,疼得凌真一个劲儿直叫唤。 “你不来就不来嘛,踩那么用力干什么……” “下次再敢调戏你许姐我,我换‘那个’地方踩你信不信?!” “信信,再也不敢了好姐姐!” ———— 神元藩王王府所在地,天神山庄。 演武场。 擂台之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岁数相仿,都是二十岁左右。 女子一袭纤薄蓝衫,面冷如霜,瞧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怒。 傲然立在台面西首处,如同一株生来高贵的洁净兰花,只可远观,万万不可亵玩! 她五官和皮肤都不差,远胜常人,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甚不寻常的幽蓝气机,不浓,但是肉眼可见其形。 这使此女子的气场愈加强大,难以靠近! 对面东首处,立着的那个年轻男子,身姿十分挺拔,英气飒爽,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清净衣裳,胜过一万个粗鄙的凡夫俗子。 他的整体气质超流拔俗,既有读书人独有的儒雅温和之姿,又有习武者具备的豪迈勇略之态。 两股迥然不同,甚至彼此相互冲突的姿态气场,完美的融于一人身上,竟无丝毫的违和感,不得不叹一声“惊为天人”! 他和那名目中无人的蓝衫女子一样,并没有任何武器傍身,单单赤手空拳的站着。 无利刃在手,绿裳男子眼神尤为锐利,坚毅里透露着股浓浓的狠劲,凶气厚重,远远胜过鹰隼、豺狼之眸。 目光似电,两眼含刀! 男子正是神元藩王独生世子,此座天神山庄的少庄主凌真。 而同在台上的冷厉女子,则无疑便是远道而来的南宫撼天之女,和凌真定有婚约的未婚妻南宫冰凝。 她和未婚夫凌真早已约好,在此展开第二次比武斗技,若南宫冰凝取得胜利,则往年定下的那纸婚约宣告作废! 凌真为了今日这一战,四年前就立下志愿,定要开出属于自己的本命剑窍,拥有一柄强悍的本命剑! 克服不亚于登天的重重困难,付出了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血汗努力。 现在能够以剑修的身份,挺身站在这里,就证明凌真已经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再也不是昔日那个他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此时的擂台上,南宫冰凝人如其名,说起话来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 她仰着下巴,眯起眼睛,最先发话:“凌真,我没听错吧?都四年了,你还没炼出本命剑?!哈哈,亏我那次听你提出约战后,还稍微高看了你一眼,是我识人不明,大大低估了你的废物程度!没有最废物,只有更废物!” 凌真听罢,眼睛里的凶锐之气并未衰减,他不收敛目光里的浓烈恨意,嘴角往上扯了扯,皮笑肉不笑,沉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既然当不成剑修,那我就用其他功法和你打好了,无妨的。” 南宫冰冷先是轻笑了几声,接着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如鸭鸣鹅叫,已没半点儿闺房淑女的庄静气质。 刁蛮骄横的她,肆无忌惮,边笑边道:“一个连本命剑都炼不出的人族废柴,还想着娶我南宫冰凝,真是好笑!在我们冰幽族里,只要稍稍有些修行资质的,几乎都有本命剑窍,罕有例外。一个没有本命剑的人,在以剑道造诣论英雄的霜寒洲,那就和一条路上的野狗,没什么区别……” “把嘴给我闭上!” 凌真暴声喝断,“南宫,别一口一个霜寒洲,一口一个冰幽族了,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们瀚蓝洲人族聚居的土地上,一个非我族人的异类,身处他乡,不夹着尾巴做人,狂什么狂?!回你们那儿再狂也不迟。” “姓凌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南宫冰凝被严重冒犯,两条细眉登时挑了起来,满脸嗔怒的叫道,“这就是你们人族的待客之道?!” 凌真呵呵一笑,眼神阴冷的回应:“你们冰幽族,少有圣人礼仪训诫,喜练剑而不喜读书,故而民风粗野、秉性悍戾,不懂何为礼貌,何为做客的规矩,这点可以理解。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你这厮,若嘴里再不干不净的,让你走着进我家,爬着出去!” 第三章 商量一下退婚? 天神山庄演武场。 擂台北面,龙阳木精雕大椅之上,坐有两名气态不凡的中年男人。 一人着蓝袍,脸型清癯,体格偏瘦削。 身体外散的气息清幽冷冽,足可令人寒而颤栗,和站在台上的南宫冰凝别无二致。 一样的让人觉得绝难亲近! 另一人,则穿有一件绿底金纹的华美袍子,体态雄魁,相貌甚是英武,具有沙场将军独有的那份霸气之姿。 蓝袍男子当然就是南宫冰凝的父亲,霜寒洲千金王朝撼元城的至高城主,南宫撼天。 因其种族不同人族,名为“冰幽族”,生而皮肤发阵阵寒气,用以抵御该洲气温之低! 其实,想压制那些气机也可做到。 但很显然,这位冰幽族的撼元城城主,身为做客他乡的异族人,并没有收敛寒气的打算,不想做到一个客人应尽的礼貌态度,十分放肆妄为。 简单一个字,狂! 晚辈儿女的那场四年约战尚未开始,南宫撼天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施施然神态悠哉。 他忽然扭过头,对坐在边上的那名绿袍男子道:“凌庄主,当年你说尊夫人姚樱,是我们千金王朝的皇室公主。因‘姚’确乎为国姓,加上你给我看了那块皇家玉佩,所以我相信了。只是为何后来,我又听说,令正嫁给你的时候,和娘家人闹得有点……不愉快?” 威风凛凛坐在旁边的绿袍男人,正是瀚蓝洲锦绣国头号王爷“神元藩王”,天神山庄庄主凌璞。 凌大藩王哈哈一笑,语态爽朗,无任何藏着掖着,坦然道:“我老婆她原来是公主没错,但现在已经和你们千金国皇室断掉关系了。” 南宫撼天冷声道:“因何而断的?” “原因?简单啊,因为我是人族的,而且没有本命剑,不是剑修,你们冰幽族人喜欢给剑修划分三六九等,我一个异族来的非剑修,自然被看不起。” 凌璞淡然道,“若不是当年我态度强硬,樱儿她足够爱我,这媳妇儿真还不一定能让我娶回来!” 南宫撼天低敛眉眼,面色如一潭死水,他沉声道:“凌庄主,姑且先不提你夫人的事,你儿子凌真,他当真还不是剑修?” 凌璞沉默片刻,淡淡的笑了笑,点头道:“是,真儿他还没有本命剑,练了四年都没练出来呢。想想也能想得通,龙生龙凤生凤,我凌璞乃锦绣王朝武神,又不是什么剑神,血脉就摆在那儿,改不了的!我们人族和你们冰幽族不一样,养出来的儿子,即使当不上剑修也没关系。” 南宫撼天哼了一声,嘴角向下,没什么好口气的道:“那看来,咱们两家的这场亲,是攀不上了!” “南宫兄,攀这个字眼有些过于傲慢,亲家应该是结出来的,而不是攀出来的。” 天神山庄庄主凌璞微笑道,“能否结亲,还要看儿女之间有没有那个缘分。真儿和令爱即将开始比武,看吧!” 南宫撼天又哼出一气,震得胡子扬起,“这比武,还有看的必要吗?!贵子四年没有长进,这样废……废劣的资质,岂有可能战胜我女儿冰凝?” 威震王朝的大藩王凌璞,今日脾气出奇的好,对此等无礼的言论,报之以一笑,回应道:“南宫兄,我家真儿有无长进,等会儿一看便知。” 演武擂台之上,凌真放言,南宫家的人若再嘴里不干净,便须站着进来,爬着出门! 面若冷霜的南宫冰凝仿佛破了功一般,架子不再端着,柳眉倒竖,她瞪大眼睛喝道:“凌真,你口气不小啊!呵呵,你说我们冰幽族是非你族人的异类,据我所知,你娘姚樱,也是冰幽族人吧,看不起异族人,那你爹娶你娘作甚?!” “首先我娘已经和千金国皇室断绝关系了,其次,是你们冰幽族仗着先天易开剑窍,瞧不起我们人族在前,我不过是帮着自家种族说几句话而已。” 凌真朗声道,“你南宫小姐养尊处优,若是听不惯人族的大雅之言,麻烦离开瀚蓝洲,圆溜溜滋润的回你们霜寒洲去,恕不远送!” “让我滚回去是吧,哈哈,好……” 南宫冰凝嘴角抽个不停,五官乱动,气极反笑! 她眉心蓝光一闪,一股凝寒至极的真气,自剑窍中倏然飞出。 转瞬,蓝色真力化作一柄实体利剑,被其紧紧握在了右手之中。 南宫冰凝纤细手腕轻微抖动,她往剑刃上灌注大量本命气机,晶蓝涟漪四起,甚是玄妙! 面对毫不掩饰的阵阵杀气,凌真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平摊,挺胸而言道:“你是女流,男人当让着女子,就让你先出招吧。” “看我今日不劈了你这根废柴!” 南宫冰凝大叫一声,提着冰蓝色锋利长剑,冲着淡定立在原地的凌真大步奔去。 她满身杀意凛冽,未有丝毫遮掩,不遗余力的递出了一剑。 剑意出,则气势滔天。 浩浩荡荡有若怒浪拍岸,一发不可收拾! 强劲剑气有千军凿阵之威,轰向了天神山庄大少爷的面门。 凌真双腿下沉,足底倾注甚多真力。 刹那间,身子暴起,犹如弹射般急速上掠。 凌真整个人腾空而跃,避开了南宫冰凝的这一式剑招! 南宫冰凝继续出招猛杀,剑罡化弧,迅疾扫向了凌真的腰身。 似乎要一剑腰斩了自己的这个未婚夫婿! 这一下会心得意,南宫冰凝有充分的自信,可一招得手。 四年之前自己可以赢。 四年后的今天,自己已变得更强,而对手还没有本命剑,想必定能赢得更加轻松! 可惜的是,她严重低估了自己“未婚夫”的实力进步。 凌真御出磅礴真气,浮空上升而起。 南宫大小姐的这一发杀招,又一次扑空! 凌真暂时性凌空悬停,形同大罗真仙般的逍遥风流。 三阶凭虚境以上的修士,通过消耗内力的方式,就能够实现这样惊为天人的“神技”! 坐在擂台北面的客人南宫撼天看到这一幕,不禁笑道:“贵子原来也已有了凭虚境的修为,倒是和我家冰儿境界相仿。” 神元藩王凌璞态度闲适,淡淡的道了句:“境界相仿,那就比一比其他的?” 南宫撼天看向旁边的凌大庄主,略微怔了一下。 顷刻间,他耳中便听到了自己女儿那凄厉的惨叫之声! 就在刚才那一刻,凌真双眉间红光大作,一缕赤色剑气激射而出。 迅捷无论,一下子就刺穿了南宫冰凝的肩膀! 冰凝之父南宫撼天顿时大惊,转过头,厉声质问道:“凌庄主,你不是说你儿子还不是剑修的吗?!” 凌璞微微而笑,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瞒南宫兄,我确乎不知我儿凌真已炼出本命之剑,看来真儿他,把我这个当父亲的都给欺住了。” 刚刚,冰幽族女子剑修南宫冰凝本试图御气上去,到半空中持续攻杀。 岂料身子刚一掠起,凌真的剑气就已射出。 绝难闪避,就那样被锋锐无匹的气机透穿了右肩! 鲜血浸透了蓝衫的南宫冰凝忍着痛,不得已重回台上,她仰起头,眼中满是愤怒,撕心裂肺的叫道:“凌真!你居然敢骗我!你分明已有了本命剑,为何说自己还不是剑修?!” 凌真悬浮半空中,脸上表情十分“无辜”,他摊了摊手,朝着下方回应:“我刚才有说自己不是剑修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南宫冰凝双目发红,如同一头震怒的小兽。 凌真笑了笑,微微摇头,淡然道:“南宫小姐,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说什么你都信啊?扮猪吃虎,骗骗你而已,居然当真了,实在蠢得有些可爱!” 南宫冰凝此生从未受过此等耻辱,已恼羞成怒到了极点,她暴声喝道:“看我不废了你的本命剑,打得你浑身筋脉寸断!” 南宫冰凝手里那柄本命长剑,眨眼间光彩变得耀眼夺目,幻化成了气态真龙之形。 那是一条极度逼真,连龙角、龙须等等都清晰可见,神妙绝俗,凝蓝色的巨型长龙! 受了伤的南宫冰凝脚下轻轻一点,纤瘦骨干的身体,立刻腾空跃起。 挤入了半透明的龙身之内。 她那副亭亭玉立的纤躯,仿佛在这一瞬,和巨龙合而为一了! 凌真知道,这就是南宫冰凝本命剑“霜龙”的神通力。 隔了四年再一次亲眼见到。那份可谓摧枯拉朽的绝顶威压,与当年相比,更狠更强,更上一层楼了! 南宫冰凝身处茫茫寒光裹挟当中,驾驭那条由自身剑气所化的晶蓝长龙,直扑上方悬停着的凌真。 神龙冲劲势头旺之极矣,巍巍然势不可挡! 对此阵仗,天神山庄少庄主浑然无惧。 就这? 四年闭关赤炼归墟,历尽种种磨砺,早已将凌真的道心,打熬得坚若磐石! 区区一条“长虫”,何足惧哉? 凌真眉心火光浓烈。 一团烈火,呈三尺长剑模样,自其剑窍内催生而出。 那柄火剑倏忽之间,化作了一尊火灵骑士形态的巨型法相! “骑士”手中,握着焰火滚滚的可怕锋刃。似烈焰战神临世! 气场大幅压制住了那条冰霜巨龙。南宫冰凝本命剑幻化之龙,巨力无双,普通修士见了,定会惶恐到直欲屈膝下跪! 而凌真,看待此“兽”的俯视目光里,只有无尽的轻蔑和鄙夷。 四年过去了,南宫家这位尊贵的大小姐,已经不再具备和他势均力敌的资格能力! 砰! 巨龙声势惊人的一次冲撞,被烈火骑士横剑格挡下来。 “我的这柄本命剑名唤‘火神’,神通力如你所见,可召唤出一具类似阳神身外身的实体法相。” 凌真震声道,“南宫冰凝,四年未见,你进步实在小得可怜,成长速度这样慢的人,可没资格当我的妻子!” 这话,对应了四年前,南宫冰凝的那句——“连剑修都不是的家伙,不配当我的丈夫!” 火神剑幻化出来的巨灵骑士,双手持剑高高举起。 赤焰之刃裹挟风声呼啸。 一剑下落,斩向了那条霜寒巨龙! 神龙张嘴咬住了烈火巨剑。 骑士手中长剑要劈杀霜龙。 两尊法相彼此角力,真气拼斗,光芒璀璨,直冲霄汉! 抓住此等良机,凌真以风雷之速,猛掠近前,缩短和南宫冰凝间的距离。递出了一掌。 凌真是“先天极悟之体”,任何功法一眼即会! 这式威速双绝的掌法,正是四年前南宫冰凝打伤他所使的阴毒武学。 今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南宫冰凝在拼尽全力,御气力扛着赤焰火神剑的斩击,无暇他顾。 其实就算有余力去顾及,由于凌真的这一掌,速度太快太快,她也是决计躲不开的! 和她未婚夫四年前落败的方式一模一样。 南宫冰凝胸口中了此掌,内伤颇重,即刻便损及了筋脉、骨骼和脏器! 霜龙所化的冰蓝巨龙,光华显著衰减。 和凌真那尊火光冲天的巨大法相一比较,剑气芒光愈显微弱。 烈焰火灵的雄光尤为霸道。 真正对得起“火焰之神”这份无上美誉的持剑骑士,可碾压镇杀万物! 莹莹之火,岂能与日月争光?! 巨型霜龙痛苦至极,发出一阵垂死哀鸣。 凌真乘胜追击,又猛地踢出了一腿。 南宫冰凝防御不及,小腹部位挨踢,受创更大,被踹得呕出一大口浓血! 身子倒飞了出去,不由自主的砸到了地面。 擂台被南宫冰凝那副娇贵身体,轰然坠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半透明状态的龙躯破碎,凝聚霜龙的剑气再难汇聚,四处飘散而开。 一缕缕蓝色凝寒之气,若一条条无处能归,可怜又可笑的丧家之犬! 身穿蓝袍的南宫撼天心急如焚,飞速奔至擂台。 来到女儿南宫冰凝的身边,单膝跪地,扶起了身受重伤的爱女,他焦虑万分的问道:“冰儿,你怎么样了?!” 南宫冰凝靠在父亲的怀里,口中血涌不止,异常虚弱的低声道:“爹,我输了……” 凌真收起了那具“屠龙”的火神法相,然后从高处抵达了地上,来到南宫家这对异族父女的旁边。 站定后,他并不欠身,用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南宫撼天和南宫冰凝。 凌真笑吟吟的发问:“南宫伯父,咱们两家,是否可以商量一下退婚的事情了?” 第四章 四年磨一剑 那个被凌真唤作“南宫伯父”的蓝袍男子,怀里抱着自己身受重伤的女儿,浑身气得发抖,几乎已到了七窍生烟的夸张地步。 他可是堂堂千金王朝撼元城的一城之主,地位就类似于王朝藩王般的尊贵存在,连姚氏皇族都须礼让他三分,不敢过分打压,唯恐抚了虎须。 今朝这般震撼人心的奇耻大辱,对于冰幽族强者南宫撼天而言,当真是生平从所未有,连想都没有想过! 南宫家大小姐南宫冰凝,因本命剑霜龙损耗极为严重,内伤亦十分严重,没支撑住,在跟父亲说出一句“我输了”之后,两眼翻白,就此昏了过去。 四年前在天神山庄耀武扬威至极的南宫小姐,今天被自己的“未婚夫”打得伤重晕厥,报应不爽! 南宫撼天心疼无比,他一边往心爱女儿的体内输入本命内力,以疗愈南宫冰凝所受之伤,一边在右手里凝聚着幽蓝色真力气机。 极为华丽炫彩的真气聚成一个团子的形状,肉眼可见。 南宫撼天身子因狂怒而微微颤抖,很快,千金国南宫大城主的右掌之中,出现了一个不亚于蹴鞠大小的可怕气团。 猛然间,南宫撼天右手一推,他将那个蕴含无限杀机的气团,推向了击伤自己女儿的混蛋公子哥凌真。 蓝色气浪杀力滚滚,仿佛前冲势头无人可当,挡之即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名身材极为魁梧,披着金黄色铠甲的肤黑大汉。陡然现身,救下了山庄大少爷凌真。 那名满身金光闪闪的雄伟巨汉,手持一柄宣花金斧,奋力出击,毫无保留的用巨力,格挡下了那颗蓝色“气球”的超绝猛攻。 金甲大汉在连退数步后,站定在了凌真的身前。 凌真处在大汉身子后方,得以保全自身未有受伤,心生感激,道:“威元兄,多谢你了啊!” 那名皮肤十分黢黑的大汉,头也不回的应道:“少爷没事就好,若是当真被外人伤害了我家少爷,那我这个山庄十二神将之首,便该当以死谢罪了!” 一身金绿长袍的庄主凌老爷,纵身来到了金甲汉子的身边,凌璞对着适才暴起出手的异乡人南宫撼天抱拳行了一礼,“南宫城主,实在抱歉,我儿刚刚出招有失分寸,轻重之间没拿捏好力道,不甚伤了令爱。我山庄内颇有些天材地宝私藏,可供疗伤治病之用,南宫城主可随意自取,无须过问,纵使全数拿走,那也无妨。” 南宫撼天一击偷袭没能得手,真气球体被半路杀出的金甲怪人给挡了下来,可谓颜面丢得一干二净,半点不剩。 自知今朝讨不到半分便宜的南宫撼天沉思一会儿,说道:“凌兄,今日确实是小女实力修为不济,远不及贵子的水平,按照四年前的约定,这一战既然是我们南宫家败北,那么……” 未等他说完,凌真插嘴打断道:“南宫伯父,正如你女儿刚才所说,我们瀚蓝洲人族和你们霜寒洲冰幽族之间,生来天资差异过于巨大,我娘当年也是费了好大功夫,甚至不惜和娘家人闹掰这才嫁给了我爹。人族资质太弱,高攀不上冰幽族的婚姻,就算强行牵线搭桥,那也只会闹得两家都不快活,所以这退婚一事,还望伯父能接受一下,我凌真这个当晚辈的,实在不希望看到我们家和你们南宫家重蹈我爹娘往日的情况。” 凌真这番话说得恳切,明明其中内容傲慢无礼至极,但从他口中说出,语气低调,似乎在与对面的长辈商量一般,颇为好笑,连老庄主凌璞的嘴角都不禁上扬起了一丝丝的弧度。 南宫撼天岁数不小,也算一条成了精的老狐狸,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弱,他看到了凌璞嘴角的笑意,旋即心知肚明。 凌璞和凌真这对父子同气连枝,两人穿同一条裤衩,自己身处外国他乡,今天这个哑巴亏算是吃定了,也强词夺理的余地都不剩半分! 冰幽族剑修南宫撼天重重哼了一口气,彻底不再与凌家一氏纠缠不清,他看着凌老爷说道:“凌兄的意思也是这般?” 大藩王凌璞点头道:“不错,咱们两家当初的约定确定有些过于草率,没有充分考虑到晚辈的意见,只是单纯想强强联手,两家通婚,没想到儿女间有无感情。现如今我儿凌真已有二十岁,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我这个当父亲的,应当听取他的意见,他和令爱先前订立的婚约,就此作废了吧。” 南宫撼天紧锁着眉头,他深知在此处动粗掀桌子决计是百害而无一利,心有力而力不足,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凌兄所言有理,那么四年前咱们订下的婚约便不再作数,我们两家到底也没有做亲家的这个缘分,告辞了!” 凌璞假意挽留,当然没有留住,南宫撼天在这山庄里半刻都已待不下去,他抱着昏倒的女儿南宫冰凝,先是拂袖而去,然后灰头土脸的飞速离开了这座锦绣王朝神元藩王的府邸。 “咚咚”几声,凌真在金甲大汉身上那具铠甲上轻敲了几下,发出清脆之响,咧嘴笑道:“我说威元兄,四年不见,你这块头真是变得更大了呀,这副甲胄穿着可还舒服?要不要我让我爹给你换副新的?” 天神山庄第一神将灵威元笑着摆了摆手,从头到家都被黄金铠甲覆盖的他,开口回应道:“多谢少爷美意,但这金甲,是老爷十年前赠予我的,意义非凡,我一直视若珍宝,甚是爱惜,用不着再换啦。” 这时,凌老爷也来到了儿子的旁边,“真儿啊,恭喜你成为剑修!四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吃的酷图,都没有白受。爹爹我,很是欣慰呐!” 凌真笑了笑,对着自己的父亲道:“爹,咱们这一下,可算彻底跟撼元城南宫家族闹掰了啊。” 凌璞毫无所谓的道:“这有什么的?当年我娶了你妈,跟整一个千金王朝都树立起了敌对关系,我凌璞是在乎这点儿小事的人吗?” 凌璞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你本命剑之神通力,竟是一尊焰气冲天的骑士法相,好生威风霸气!剑名是叫‘火神’?好,好名字!这下你爹我以后跟人吹牛可有新的谈资了。” “什么叫吹牛?” 凌真纠正道,“你儿子我凭自身力量开出本命剑窍,炼出独一无二的本命剑,这等事迹靠的真才实学,怎能说是吹牛?” “好好,不算吹牛,我儿子厉害!哈哈,爹爹说错话了。” 凌璞连忙改口,很显然,对于凌大藩王而言,儿子的想法是最重要的事情,违拗不得。 凌真笑着说了句“这还差不多”,接着又道:“心火蕴藏于心,而火剑之窍则生于眉心,与本命元神相通连,故剑名火神。” 凌璞连连点头,“好啊,五行之烈为火,天边至尊为神,真是不错的名字!你娘知道了也必然开心……” “对了,我妈现在在哪儿?怎么不见她人影?” 凌真发问道。 凌璞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都怪你的那两个姐姐,凌星垂和凌挽髻她们两个。” 凌真好奇,“她们怎么了?” “你的那两个姐姐一点儿都不懂事,上个月,居然一起找到我,说是爱上了自己的师父,非要跟她们的师父结为道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结合,那岂不是成了乱伦?我当然没同意,就给她们关了禁闭。这事儿被你娘知道了,跟我大吵了一架,你也知道的,你娘她身子本就很弱,一时气得过头,就病倒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病呢。” 凌真皱了皱眉,没好气的道:“爹呀,你能不能对你媳妇儿好一点儿?我妈她那样一个药罐子,你还非得跟她吵,有意思吗?就不能顺着她一点?还有啊,感情这种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应该顺其自然,旁人不该过分干涉的,你当年从霜寒洲千金国,把我妈接到瀚蓝洲的时候,不也被举国反对了吗?你那会儿开不开心?将心比心,换成你被人关起来,不能和爱人相见,你愿不愿意?所以说爹,你还是把两个姐姐给放出来得了,她们愿意怎么样那是她们的事……” 凌璞用力摆了摆手,“你的两个姐姐,那是我们天神山庄的两位大小姐,她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那丢的可是我们整座天神山庄的脸,毁的我们凌家的尊严,我能放吗?!” 凌真反唇相讥道:“爹,我娘她曾经不也是千金王朝的皇室公主?照你这意思,我们凌家区区一点脸面,比我娘的身体白重要?” 凌璞果断摇头道:“当然不是,怎么可能?你娘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什么?你说我娘是东西?” 凌真喝道。 凌璞轻叹一口气,“不是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儿子啊,这事儿呢,你就别管了,你娘那边我肯定会妥善好的,至于你的那两个姐姐,她们女孩子家家的,年纪太小,就喜欢把爱情看得比天都大,满脑子装的都是些不值钱的风花雪月,先给她们再关一段时间,说不定再过些时日,她们就不喜欢自己的师父了也说不定。” “爹,娘嫁给你的时候是多少岁?” 凌真问道。 凌璞想也不想便回答:“二十来岁吧。” “对啊,我的两个姐姐不也是二十出头?爹,你和娘结婚三十多年,怎么就不相信这世上确实真的有女孩子会和钟意的郎君厮守一生?” 凌璞犹豫半晌,“真儿,你爹我是个沙场武人,嘴皮子说不过你,但这件事我心已绝,你就不用再帮着星垂和挽髻说话了,再她们回心转意之前,我是不可能放她们出来的。” 凌真轻哼一声,“你把她们关在哪里了?” 凌璞回答:“通天月桂上面,已经给她们关了将近一个月了,你其他几个姐姐都在外面,山庄里除了你四姐五姐外,就只有潇潇还在海上天宫里了,你有空可以去找你八姐玩。” “那四姐五姐我就不能找她们玩了?” 凌真挑眉问道。 凌真无可奈何的道:“行,也行,但她们现在被软禁通天月桂上,你要去看她们的话,注意休要……” 此时,有一名士兵匆匆忙忙的奔跑了过来,着急忙慌,似有大事发生。 他抵达凌璞的面前,猛地单膝跪地,抱拳禀报道:“王爷,有刺客入庄!” 凌大藩王皱眉问道:“有多少刺客,战力如何?” 那名前来报信的兵卒有些犹豫,终于说道:“禀王爷,那不是个人,是头凶兽。” “那就只是有凶兽侵扰而已嘛,说什么刺客入庄。”凌璞神色不悦。 那兵继续禀报:“王爷,那凶兽是头石灵,至少有中等品质,会……说话。” “石灵兽最多也才上品,会说话?”凌璞表示不信。 “千真万确,那凶兽手里提了两柄九环大刀,见人就砍,还指名道姓的要见王爷!”那士兵低声道。 藩王凌璞尚未开口,凌真拍了拍胸脯,朗声道:“爹,你儿子刚出关,打赢了南宫家大小姐,现在手头正痒,不如就让我去对付那头见人就砍的畜生。” 凌璞想了想,发问:“你现在什么修为境界了?” 凌真中气十足,“四年前,我初入二阶辟谷,现在已是三阶凭虚境小圆满了,火灵根和木灵根都到达天阶,刻苦修行这么久,总该有点儿长进。” 凌璞点点头,轻声道:“你去吧,小心点。” 那名叫做灵威元的金甲汉子自告奋勇:“老爷,我陪着少爷去吧,安全些。” 凌真笑道:“不用不用,威元兄,我知你担心我的安危,但不过就是一头凶兽而已,我自己能对付得了。” 神元藩王凌璞“嗯”了一下,“对,灵威元,真儿长大了,应当信任他,你就不用跟过去了,我庄子里养的那些士兵也不是白吃饭的。” 说完,凌老爷转身而去,金甲神将道了声“是”,紧跟其后。 凌真想起自己在赤炼归墟里疯狂修炼的过往经历,不由无限感慨,细声喃喃道:“四年磨一剑,这剑,出窍即要杀人。” 凌真又对那前来报信的兵卒大声道:“走,带我去杀刺客!” 第五章 审讯 今日的天神山庄里,杀入了一头十分罕见的巨型石灵兽! 光头,体型十分庞大魁壮,足有两丈多高。 浑身上下皆由坚硬岩石组成,两颗眼珠子呈现宛如凝血的猩红颜色。 它握着两柄锋锐的九环大砍刀,似入无人之境,有着沙场上不可一世的威风战神的姿态! 众王府侍卫们,人人竭力作战,包围住了胆敢擅长重地的巨兽石灵。 可人数即使再多,包围圈再严密,都难以挡得了它! 人挡则杀人。 佛挡,它也要杀佛! 修行之人炼气的第一境叫——“修身”。 此境分体力、精力、神力三个逐步登高的阶段。 体力,可搏杀虎狮山熊,即能对付了普通的山野猛兽。 精力,能完成百人敌,可力战几十个持械的战士。 神力,这一阶段的修士,可虐杀下品级别的凶兽,但若是碰到了中品的凶兽,那就需苦战一番! 很显然,今日杀进山庄里的这头持械石灵,保底也该有中品的资质。 随着不断舞动锋利双刀,被它砍死之人,越来越多。 负责抵挡刺客的亲兵营战士们,渐渐心中悲哀,他们都意识到。 这是一头杀人水准极高,战力极强的上品凶兽! 那可是能够与二阶辟谷境大圆满修士相提并论的可怕存在啊! 握着双刀的石灵兽,眼中血红,边杀人边大喊着:“让凌璞出来见我,让凌璞出来见我……” 战事严峻。 火烧眉毛。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 一名绿衣加身的年轻人,以仙人踏风般的绝快速度,冲至了此处。 毫无疑问,正是凌璞凌老爷唯一的儿子,山庄大少爷——凌真! 他嘶声大喝道:“一群废物,连头没用的石灵都杀不掉!王府养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众侍卫皆抬起头,望着脚踩虚空的那位山庄地位尊贵的年轻凌少爷。 这位公子英姿挺拔,身材精悍绝伦,恍若神仙般风流潇洒,全身找不到一处瑕疵。 令人视之便目眩神摇,心生无限崇拜,忍不住想要下跪,用匍匐在地的姿态来迎接凌公子的驾到! 凌真出手,他先是侧身躲开了石灵兽那一记右手刀砍,挟风雷之势,猛然间踹出了一腿。 罡力迅疾,真正势不可挡。 只这一下就把石灵那柄杀力雄浑的左手武器,给踢飞了出去! 那石灵怪物左手被巨力震得剧痛,发出了一声惨烈哀鸣。 这记哀鸣,也等同是它死前自行敲响的可怜丧钟! 凌真踹掉那一柄巨大砍刀后,来到了巨兽的头顶上方,左脚在其那颗光头上尽力一蹬。 由坚固石头组成的传奇凶兽,又叫出了一串惨绝声音,魁梧身躯被踹得往前不由自主倾倒! 凌真借助此下蹬脚的力道,在半空中身子顺势腾起,做了个灵动至极的后空翻动作。 他抵达了石灵巨兽身后位置。 满身气机浩浩荡荡,似大江大河奔腾不息。 凌真凌空悬停,浮空站立,眉心火光显出,化出长剑一柄。 山庄大少爷双手紧握烈焰蒸腾的本命火神剑,两眼圆瞪,震声喝道:“给爷碎开!” 一剑竖劈,直直斩落。 顺利切开了那头巨型石灵兽的整个后背! 砰! 被剑招斩中的上品凶兽,轰然倒在了地上,巨大躯体砸出尘嚣无数。 有士兵上前去看,脸色一变,大惊,报告道:“少爷,石头里有……有个人!” 凌真跃至地面后,听闻此言,一挑眉,暗自道了句“果然”,说道:“把那人从里面提出来。” 众兵听从其言,挖开碎石,真正的那名隐藏其中的“刺客”,被抱了出来。 石内所藏者,竟然是个穿着深黑色衣裳的年轻女子! 容貌俏丽,五官十分标致。 脸上虽沾了很多脏脏的尘土,但还是能看出此女皮肤极白,如同珍贵的美玉。 “探探她还有气儿吗?” 凌真淡淡道。 士兵用手指一探,“禀少爷,还活着。” “中了我一剑,还能活着,看来这刺客有点东西。” 凌真摸着下巴笑道,“这等穷凶极恶之徒,交给你们恐不好拿捏,速度把此女子带去牢房,关入审讯室,本少爷要亲审犯人!” ———— 哗啦! 一大盆的陈年老醋泼了出去。 浇在了黑衣女子的身上、脸上。 昏暗屋内,女子坐在木椅上,娇柔身子被麻绳缠裹,手脚也都被镣铐固定住。 很紧,无法挣脱! 被陈醋泼醒后,她勉力睁开眼睛,皱眉低声道:“这什么味道……” “是醋,老陈醋。” 凌真站在女子身前道,“一会儿,我会用这醋,来灌你的肠,给你小肚子灌得大大的,一肚子的酸水!” 那黑衣女子显得有些惶恐,瞪着眼睛道:“你,你……” “我什么我?叫我凌哥哥。” 凌真有些玩味的笑道。 女子绝口不言,只是一味的怒瞪,似要把凌真瞪死。 “真是小气,为了治你背上的剑伤,本公子可是用了不少好药的,一点儿也不懂得感恩。” 凌真摇头道,“唉,你就是个白眼狼!” 女子现在才意识到了后背中的那一剑,有痛感传来,不甚强烈,在接受范围之内。 她沉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背上的伤,不就是你砍出来的吗?!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假惺惺!” 凌真哈哈一笑,走近过去,用一根指头挑起女子的下巴,“有点意思,说吧,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 女子咬着牙,死活就是不说。 凌真叹了口气,走至屋内西首处,从刑具堆里,挑了一柄割肉用的锋锐小刀,又重回女子面前。 他用手中细刃,在女子胸膛正中央部位,竖着割下了一刀。 这一下的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 破开了衣裳,没伤及半分皮肤! 既准且快! 黑裳前襟部位裂开。 雪白的光景顿时浮现,浮云不再遮望眼,峰峦叠嶂。 美不胜收! 女子惊声尖叫了出来,像一只受惊的可怜小兔。 凌真眯起眼,盯着在黑衣内被深藏许久,总算重见天日的那片“雪白”。 他笑吟吟道:“如果不想先湿身、再失-身的话,就麻烦快点把名字和幕后主使说出来,说实话,饶你不死。” 女子眼中满是惊恐,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放弃无谓的抵抗,开口道:“我叫萧裙,是北方宝霖国国师萧念北的女儿。” 凌真听后,点了点头,“我猜猜,因为我爹十几年前,带兵灭了你们宝霖,所以你要报仇,专程来山庄刺杀我爹,对吗?” 萧裙小鸡啄米似点点脑袋。 “那为什么你爹他不来,派你一个小姑娘过来当刺客?” 凌真又问,“你区区一个弱女子,势单力薄的,居然就想杀掉锦绣王朝的神元藩王?是不是有些太疯狂了?” 萧裙抿了抿嘴,道:“我刚出生,宝霖国就亡了,自幼陪着爹爹颠沛流离,过尽了苦日子,半个月前,我意外偷听到爹爹和朋友的对话,这才知道,我爹他原来是宝霖国师!我和爹爹大吵了一架,因为他武艺很厉害,剑术也很高,可不管我怎么劝,他就是不肯为国家复仇,只愿当一个普通人,我受不了他的窝囊劲儿……” “所以你就撇下你爹一个人来了?” 凌真挑起单边眉毛,“大孝女?” 萧裙“嗯”了一声,继续道:“我偷拿了他放在桌上的一张甲等傀儡符,附身在了石灵兽的体内,来到天神山庄,想亲手杀了凌老爷,为宝霖国死去的千万人复仇!” 凌真若有所思的“哦”了一下,“我懂了,你刚才一边砍人,一边大喊让我爹现身,是打算等我爹靠近的时候,解除傀儡符,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是吗?” 萧裙默认了。 “不愧是国师之女,也不算蠢到家了,不过……” 凌真弯下腰,平视萧裙,“我不信你说的是真话。” 萧裙愕然,“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凌真摇摇头,“你这话逻辑有问题,定是你有所隐瞒,萧念北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你明显不对劲。” 萧裙变了脸色。 “我一割开你衣服,你就害怕的什么都说了,连身子都怕丢的人,怎会有天大的胆子来刺杀藩王?你不知是必死的吗?” 凌真说道,“所以有没有可能,你知道就算来了这儿,也有可能不会死?” 萧裙飞速摇头,“我不知道。” “你又暴露了。” 凌真脸上露出笑容,“那么着急否认,看来你是真的知道啊,演技还是太差了些,有空多练练。” 凌真直起身子,朗声冲外头吩咐:“把我叫人专门做的那条鞭子拿过来!” 过不多时,侍卫拿来了一条满是倒钩刺的特制软鞭。 此乃数位匠人,熬了一整个通宵,才制作出来的“好”东西。 凌真遣退众侍卫,自己握着软鞭,阴恻恻的道:“现在说实话,免去你皮肉之苦。” 萧裙看着鞭上的倒钩刺,浑身微微颤抖,但依旧坚持道:“我真的已经把实情都说了,你还要我怎样?!” “不老实,该抽。” 凌真开始用特制的倒钩鞭,抽打起了黑衣女子的身体,铁面无情。 啪! 啪! 啪! 一下接一下,干脆且利索! 杀猪般的惨叫声,在刑审室里悠悠回荡,煞是恐怖。 抽到三十几下的时候,萧裙身上已几乎不剩什么好肉。 衣裳破溃,伤口处血肉模糊、猩红一片! 有一滴滴液体落到地面,滴答滴答。 那是萧裙的血液,流至木椅边沿,滴在了地上。 “我凌真,从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你要杀我爹,那是杀父之仇!我更没理由善待你,快说,还隐瞒了什么?” 凌真语气严肃,不容置疑。 萧裙被抽得只堪堪剩半条性命,说话的气息衰弱,慢慢抬起头,道:“其实我要杀的,不是你爹,是你……” 凌真感到奇怪,“哦?杀我?可我昨天才刚出的关啊。” “对,我就是知道你昨天出关,所以,特意来杀你。” 萧裙道,“是灵威元告诉了我你出关的时日,我早早的埋伏在山庄外面,待你一出关,立时大闹天神山庄。灵威元作为三星九曜十二干部之首,没他的命令,其他的十一人就不会动,我有上品石灵兽护体,寻常小兵奈何不了我。他知你性格,一贯喜欢出风头,刚出关,打赢了南宫冰凝后,定会抓住这个卖弄的机会,届时我就可以杀了你,让凌家断子绝孙!因为你娘体弱,已经生不出孩子了……” 凌真思考片刻,点头道:“对,四年前我只有二阶辟谷境,照常理来说,出关后也应该不会强于二阶多少,加上你随时可以从石头里出来,防不胜防,真的很有可能杀死我。” 萧裙低垂着头颅,已然默认。 “只是,你低估了我,没想到我现在三阶凭虚境小圆满了,你还没能施展偷袭,就被我一剑砍昏过去了……” 凌真脸色十分凝重,“照你的说法,我山庄里的干部之首灵威元,倒成你们宝霖国的卧底了,一潜伏就是这么多年,有点不可信啊,你总要给我个理由,让我信服你的说辞吧?” 萧裙垂首道:“灵威元,他本名萧灵威,是我爹萧念北曾经的大弟子,因为是孤儿,所以跟我爹姓。你若不信,不妨去看看他的脚底板,纹着两个字,复霖,‘光复宝霖’的意思。” 凌真凝视着黑衣女子,“你知道他这么多重要信息,你被抓了,他不就完了吗?辛苦卧底了那么多年,一朝功亏于篑,岂非太可惜、太冒险了?” “因为我有后手。除了最开始我招供的那些虚假信息外,灵威元还告诉我,你凌真这人好-色成性,是个极爱女人的花丛老手,十四岁逛青楼,十六岁差不多快‘百人斩’……我若真被抓了,不妨委身于你,待夜深人静,你熟睡之际,取了你的性命,一样能报仇。” 萧裙冷笑道,“但我确实错看你了,你不好色,揭穿了我的谎话后,直接亲手动用酷刑,完全没有要和我同-床共枕的意思。计划已经失败,我活不活着都没有意义了。” 凌真放声而笑,“连十四岁逛青楼这种破事儿你都知道啊,那是灵威元他带我去的,第一次!此事天底下只有他知道,看来那厮确实是卧底无疑了。萧裙,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爹呢?” 身上肌肤都被倒钩割烂,形同血人的萧裙,神情悲哀,“我爹早就死了,他自觉复国无望,上吊死的,那张品质极好的傀儡符,是他的遗物,已被我用掉了,可惜没能发挥什么作用……” “现在说的都是实话了?” 凌真问道。 萧裙呵呵笑了几下,“我现在还有骗你的必要吗?我已把我爹培养的大弟子都供出来了,万事皆休,你能给我个速死吗?我要去见我爹。” 凌真把软鞭一圈圈缠了起来,“那你叫声‘凌哥哥’来听听嘛。” 萧裙动了动嘴巴,绝望道:“凌哥哥……我求死。” 凌真笑了笑,独自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的边走边道:“想死?我偏就不让你死!” 出了门,凌真对守在外头的士兵道:“里面那个姑娘受了点刑,伤势不轻,上好药,好生伺候。” “是,凌少爷!” ———— 从萧裙口中套出了卧底的真正身份后,在凌少爷的吩咐下,天神山庄除灵威元之外的十一名护庄神将,堵死了庄园内的所有出口。 山庄东、南、西、北四个门,有八个神将负责死守,每个门各两名站岗。 庄主妻子姚樱的住所一个。 凌家八女凌潇潇的海上天宫一个。 最后一个神将,三星九曜之一的“地火星”徐圭,负责守护在大少爷凌真的身边,尽忠职守。 出入口全部埋下了重兵。 卧底十年有余,脚底板确刺有“复霖”二字的叛徒灵威元,现已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第六章 力诛神将 天神山庄中南部,有一棵直通天际的巨大桂树,这棵桂树之粗,天下绝无仅有,千余人手拉手都无法将其完全抱住,故此树又名“千人难围之树”。 这一棵通达天听的巨型桂树,一到晚上,其顶端总有缺月挂疏桐的绝美精致,可入画入诗,所以树名又称“通天月桂”。 树顶平坦,有一系列的建筑,那是天神山庄两位大小姐平日里生活起居的住所。 这天夜里,有一名体格极为敦实,身材魁梧矫健,但身高可谓极矮的汉子,一点点的在奋力攀爬着这棵桂树。 这名体毛旺盛,肌肉结结实实,满身疙瘩肉的大汉没有选择脚踩绳梯,而是主动用手扣住树上细细密密的纹理凹陷,只因其往上爬的速度极快,根本不需要用到其他的工具。 有多快?他的上爬之速,已完全不逊色于常人在平地上奔跑的速度了。 矮壮的大汉名为徐圭,他是天神山庄三星九曜十二神将中排名第三的“地火星”,是“苍穹星”灵威元的结义三弟。 徐圭飞速上爬,他的背上驮了一个身穿绿色衣裳,神态怡然的年轻公子。 那人能让堂堂地火星心甘情愿的充当“坐骑”,毫无疑问,在这座山庄里,除了老爷凌璞以外,有此等资格的,就只有老爷最心爱的儿子凌真了。 “喂,徐老哥。” 凌真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怎么了少爷,是姿势不太舒服么?” 身后背着一人,往上方爬着的徐圭问道,他嘴上发问,攀登巨树的速度却是丝毫没有减缓。 “没有没有,舒服得很。” 凌真道,“徐老哥,你说我爹他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四姐五姐她们若当真跟各自的师父结为道侣,那么大玄通观和桃花宫两大道门势力,不就都归我们天神山庄所有了吗?这等天大的好事,我爹他为了一丢丢没用的名声,至于搞得这般决绝吗?他是不是仗打多了,连最基本的账都算不清了?” 徐圭尴尬一笑,道:“少爷有所不知,这四年来,咱们老爷率领天神山庄精英骑兵,剿灭了大量王朝内部的武林宗派,可谓树敌颇多,不知多少人想要老爷的脑袋。又因为荡平了魔宗无数,老爷在王朝百姓,甚至庙堂官员的心目中,那就等同于是天神一般至高无上的存在。人处高位,身居高处,想的东西也不仅仅只有输赢那么简单了。可能对于少爷而言,不甚重要的一点儿面子,对于咱老爷来说,那就比天还大,丢不得。” 凌真听罢,点点头,问了一嘴:“是朝廷,不,是皇上让我爹去和中原各路江湖门派结仇的?” 徐圭“嗯”了一声,“没错,正是圣上的意思,老爷毕竟是北方藩王,不可抗旨不遵呐。” 凌真冷笑道:“我就知道,看来我爹果真是给皇帝老儿当枪使了,哼,王朝侠以武乱禁的内乱算是平息了,功劳归了皇室,天子坐的龙椅位子也越来越稳,而我爹,我们凌家的名声却是被搞得越来越臭,天下皆憎恶其行……” 凌真叹了口气,“我现在算明白过来,爹爹他为何哪怕连一点点损坏自家名声的事儿搜不愿意干了,他是怕被人再抓住点把柄,比如到处宣扬天神山庄两个女儿和师父乱来,把人丢得一干二净,凌家彻底遗臭万年!” 徐圭应道:“对啊少爷,老爷他辛苦大半辈子经营起来的这份地位声望,比金山银山都来得贵重,还有这四年时间,凌家铁骑死去了将近三万,那可是老爷的心头肉,他如何能不能心疼?一来是为了凌家的名声不能一臭再臭,二来就是他绝不能对不起那些战死的兄弟们啊。” 凌真想了想,忽然说了一句极为杀人诛心,天打雷霆的话来:“我爹他如真想让那些弟兄不白死,何不自己混个皇帝当当?” 徐圭大骇,忙道:“少爷,这话可真是说不得呀,若被那些居心叵测之徒听去,禀报圣上,那可大事……” 凌真不等他把“不妙”两个字说出口,打断道:“去他妈的圣上,皇帝老儿姓什么?姓凌!我爹姓什么?也姓凌啊!凭什么皇上就能功成万代,受万民敬仰,我爹奋斗一辈子,就只能当个不不高不低的武夫藩王?我不服!” 徐圭爬树的速度大幅减慢,额头渗出冷汗,“少爷,咱别聊这个了行不?属下实在惶恐得紧。” “好吧,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不说就是了。” 凌真道,“那就再说说你大哥吧,苍穹星灵威元,苍穹天雷地火,你们三个人是我们天神山庄的最高战力,仅次于我爹,当初听说你们三个还曾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现如今,你万料不到自己结义大哥的真实身份,会是宝霖国的余孽,是个卧底超十年的奸细!徐老哥,你作何感想?” 徐圭沉沉叹了口气,“心痛当然是心痛的,因为他平日里待我确实不错,之前我和二哥李蒺藜对练的时候,不甚被二哥割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灵威元他知道后,亲自给我涂药包扎,这事儿,我记他一辈子,永世难忘。” 凌真淡然道:“徐老哥,你重义气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可惜啊,你们再也当不成兄弟了。” 徐圭道:“是啊,我现在只希望我大哥……不,灵威元他能死在别的神将手上,千万别被我给撞见了,否则必定要手足相残,那可太过……” 蓦然间,上方有一阵阵闷沉的响动传出。 凌真和徐圭同时仰头望向高处,只见上方有桂树顶端,有乌云雷电飘忽,有一道道绚烂光彩从黑色云彩里闪动而出,极是不可思议! 徐圭震惊万分,颤声道:“灵威元他,莫非就在树顶?!” 凌真肃然道:“你说的很对,那厮就在上面。东南西北四个山庄出口均被封死,我娘和八姐的住处也都有重兵把守,灵威元无处可去,只能孤身来到这通天月桂之上,要抓我的两个姐姐做人质,博取一线生机。” 徐圭冷汗直流,“少爷,你早已猜出了灵威元会到这里来?” “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瓮中捉鳖了吧。” 凌真笑道,“我已提前通知了我四姐,让她在树顶布置了仙豪赠送的那座法阵,以对付逆贼灵威元。阵法之名,唤作‘三清无为阵’。” ———— 道家历来供奉三清祖师,所谓三清,指的是元始天尊、太上老君和灵宝道君。 这三位道门尊神,被世人信仰千年,有无数的道家信徒,为三清修建起一座座寺庙宫殿,以祭祀他们的仙门神通和深湛法力。 曾有著名符纸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这符即为召唤太上老君之部分神力,以解救当下的燃眉之急,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最后关头,才会使用出来的珍贵法宝。 然而今夜,在天神山庄那棵巨大无比的通天月桂之上,不单单是太上老君,剩下了两位大神,元始天尊和灵宝道君都已亲临此地。 有三尊真正仙风道骨的道士法相,赫然出现在了此方天地之间! 每尊法相都高足十丈,异常的栩栩如生,连老道士下巴上的胡须都根根清晰可数。 这是一座名为“三清无为”的杀伐巨阵,乃大玄通观观主仙豪所创,可对身处阵内之人,进行堪称匪夷所思是激烈剿杀围攻。 八卦阵尚且有所谓“生门”,可此阵,却是近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三位道门至尊,联合出手,力求降魔,如此巨大的阵仗,常人只怕连想象都做不到。 道家素来讲究清净,宣扬无为而治,这种思想传统本是无可非议。 但处在三清之阵内部的人,既然妄图用武力反抗三位高真祖师,那么道家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就非得要让逆反者暴毙身死不可! 阵内磨杀攻势之第一重,雷霆。 但见一名披着厚实金色铠甲,皮肤十分黝黑的魁梧大汉,被无数条细细密密的雷电丝线缠裹住了身躯。 短时间内,无法挣脱束缚! 震怒的他发出一阵阵的咆哮,竭力挣脱,却是无济于事,怎样都没法子从无数条雷电之绳里脱离出来。 雷网交织着的可怕困厄上方,杀机又至,浩荡无比! 有一道极粗极壮的“雷柱”,砰然自高处坠地而落,直直砸向那金甲大汉戴着黄金头盔的脑袋。 灭顶之灾! 轰然一击,避无可避,金甲大汉头顶中了巨雷,身上那些密如蜘蛛织网的细雷消失殆尽,无影无踪。 那一记使得大汉头上的盔甲碎裂成了两半,掉在地上,不复任何效力,和废铁没有什么区别。 手中握着一杆长柄宣花斧的大汉,失去头盔,变作了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脸上神色,就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恶野狼,只欲脱离樊笼,跃出杀人! 他试图逃离此处杀机重重之道门法阵,可雷霆威杀后,第二重攻势又接踵而至,中间连供他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道法无情! 雷后,即是狂风。 一道道利刃般的劲风,如凌厉飞刀,肆无忌惮摧刮在大汉那副极其雄伟的宽厚身子上面。 有磨刀般的刺耳声音传出,叫人牙酸至极,不堪入耳! 护身用的金色铠甲在风中巍然不动,为主人承担下了狂风的侵蚀,很快就出现了一条接着一条的裂痕,肉眼可见,甚是清晰。 金铠的品质大幅下降,受创的甲内之人亦遭到了极为恐怖的肉身损伤,身心俱感到无比的痛苦,临近崩溃的边缘,呼吸困难,生不如死! 第三重法阵之杀机,烈火! 金甲大汉手中巨斧在挥舞之际呼啸生风,锋威八面,他不遗余力的用手里的武器抵挡着风和雷两股杀流的围剿,试图冲出法阵。 就在他以沙场战神一样的姿态,成功来到阵法边缘的时候,有熊熊烈焰烧成一堵极高的墙壁,阻挡了大汉的前进路线。 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开始放肆的灼烧着大汉的皮肤,似乎要将其活生生烧烤成一具没有作战能力的死尸焦炭! 烈火,狂风,雷霆。 三大威势惊人的阵内杀流,不可思议的汇聚起来,三股力量拧成一团,只针对一人,针对那个丢了头盔的金铠巨汉。 听得那汉子猛然喝出一声,他撕心裂肺的狂叫道:“区区一面火墙也敢拦我灵威元!” 话音刚落,汉子尽力劈出了一记。 这一斧,蕴含了灵威元作为天神山庄十余年守庄神将的全部意气,势不可挡。 巨力猛劈在了火烈高墙上面。 砰然作响,火势阻挡不住巨汉的前冲之势。 灵威元前进道路上的那一面高墙,随着一斧砍出,瞬间便裂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雷霆狂风烈火三重杀机对,固然他造成了极其重大的损伤,内伤外伤皆存在,但他苍穹星灵威元,即使在重伤的关头,一击之威,仍能有如斯般可怕的杀力! 真乃天神下凡! 该说他当真不愧是山庄三星九曜十二神将之首! 他顺利离开了法阵。 三清无为之阵,没能真正困住其行动。 三大道门祖师联手,居然都杀不掉一个凡人! 没了头盔,身上金甲裂出明显痕迹的灵威元逃出杀阵后,脚步极快,朝着运行此阵的那名女子猛冲而去。 那是一名长发飘飘,容颜秀丽的年轻女子,她头发上别着一颗颗星星状的漂亮装饰品。 此女,正是天神山庄凌老爷的四女凌星垂。 师父所赠的法阵被攻破,灵威元出逃,大步杀来,情况危机万分,眼看要大祸临头! 凌星垂到底只是一介女流,胆子能大到哪儿去?此刻心情惶恐害怕到了极点,但她仍没有选择逃跑,继续站定在原地,努力操持着法阵,维系着三清杀力,以阵之力,追杀着灵威元。 她很明白,在这等千钧一发之际,一旦选择后撤,法阵将不复存在,自己的性命也注定顷刻而休! 凌星垂保持着两手掐诀的姿势,一动不动,宛如木头人,她口中急得大叫道:“五妹,快救我!” 又有一名头上别着簪子,秀发挽得整整齐齐,五官精致的女子猝然现身。 那名及时救场的女子左手捻动道门法诀,右手之中握着一柄橙黄色的桃木剑。 女子来到凌星垂的身前,用力一挥手里那柄桃木之剑,挥剑之后,那柄木剑瞬时碎裂开来,变成一片片锋利的木头碎块,约莫有七八十片之多。 再无武器的女子口中念叨:“七十二桃木钉之后,再无来世,裂花碎,杀!” 此功法乃桃花宫宫主陆敕所开创之秘术,既是一门精妙绝伦的剑法,又是一套强悍的道门术法。 将一柄桃木剑用真力击碎成七十二个小桃木碎块,每一个小木块之上,都被赋予了极为灵感的道门仙力,造化无穷! 其威力当然比不上三清无为法阵,但也确乎可对人的本命元神造成可观的伤害。 七十二钉,以一剑破万法般的冲击力度,直袭金甲大汉灵威元。 要力诛神将苍穹星! 第七章 月涌诀 那个铁了心要杀人的金甲大汉如疯魔一般,大踏步狂奔,势如破竹,手中那柄宣花金斧之上,有浩荡气机翻涌,简直无与伦比到了夸张的地步! 只是一甩过后,七十二颗桃木钉便即被巨大冲击力湮灭了大半的数目,剩下小部分的小木碎块,也没了刚才那份一往直前的攻略势头,弱了不止一倍。 二十几个可怜兮兮的小桃木钉,戳在灵威元金甲外露出的皮肤上,对其筋骨肉躯多多少少有些许的损耗,聊胜于无。 但那名魁梧若战神的巨汉,其前冲功伐的凶猛势头,居然是没有出现丝毫的减弱。 手里再无桃木剑防身的女子,名为凌挽髻,是山庄老爷凌璞的第五个女儿。 她知道自己当下已再无什么后手可言,穷途末路,不得已极速来到四姐凌星垂的身子后面。 凌挽髻双手紧紧贴在凌星垂的后背上面,将本命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四姐的体内,希望借此加快凌星垂操控法阵杀敌的速度。 照她看来,这是目前来说唯一有可能取得胜利的法子了! 凌星垂不遗余力的驱动三清无为法阵,追杀披头散发如恶鬼狂狮般的神将灵威元,她迫切的希望能在灵威元杀死自己之前的这最后关头,再一次用阵法威能,困住那个满身炫金的可怕男子。 已经是做不到了! 巨汉灵威元提着巨斧冲击上来,一斧猛力劈砍而下,瞄准的部位,是凌家四女凌星垂的那颗头颅。 眼看凌星垂就要当场脑裂开暴毙,站在四姐身后的凌家五女凌挽髻心如死灰,觉得今朝算是回天乏力,突然有一个年轻人的嗓音传来:“萧灵威,你这孽障休伤我姐!” 眨眼间的光阴,有一尊威风凛凛的烈火尊神来到了此处,手握焰光夺目的锋刃巨剑,一下子就挡住了灵威元巨斧的猛攻。 杀力与杀力相互抵消,轰然大响,气浪顷刻间弥散开来! 有两人抵达两名女子的身前。 正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最紧要的时刻赶到了月桂顶端的大少爷凌真和神将徐圭。 “弟弟,你来了啊!” 凌星垂激动得差点当场落泪。 凌挽髻也跟着叫道:“九弟,这尊法相,是你召唤出来的么?你终于是当上了剑修啊!” “二位姐姐,先别太激动,先灭了那个本名萧灵威的灵威元再说!” 凌真朗声道,“萧灵威,你师父萧念北死了,你的宝霖国也亡了,快些束手就擒,本公子留你一具全尸!” 此言将灵威元彻彻底底激动,雷霆大怒的金甲汉子仰天发出一长串震撼人心的咆哮,似乎神龙啸天都没他这等惊世骇俗,愤怒狂躁! “我宰了你这姓凌的小杂种!” 灵威元狂吼一声,正欲猛力出招,持斧劈砍凌真的身躯。 此时,由凌星垂操控着的那尊三清法相及时赶到,将身披金甲的灵威元又一次罩了回去,难逃樊笼。 元始天尊掌雷霆,太上老君管劲风,灵宝道君则敕令火焰,三大杀流,三清法力联合而攻,针对一人递出重重威压,如磨盘碾压五谷杂粮,无有透气舒缓的余地。 唯有受死一途! 眼见灵威元再一次落入了三清之阵的内部,凌真大喜,他转头对身边那名矮胖敦实的汉子说道:“徐老哥,这样确实有些残忍,但萧灵威是你大哥,由你来送他最后一程,如何?” 看着阵内被雷、风、火一齐虐杀的结义兄长灵威元,徐圭神色悲怆肃穆,他犹豫了片刻,点头道了一句:“遵命少爷,苍穹星的性命,由我地火星来取!” 言语间,徐圭的双拳之上,生出了熊熊燃烧的烈焰,其火光之盛大,绝不在凌真火神本命剑所化焰气之下! 脚步猛踏,身挟劲风,天神山庄三星神将之一的地火星徐圭,以决然之态,迅速冲入了阵中。 提起一颗火焰雄壮的巨拳,朝着灵威元的脑袋轰砸而去,无有收力,直接就下了死手。 手足相残,早些了却战斗,这才是仁慈! 怎料苍穹星灵威元竟硬生生吃下了徐圭的一拳,紧接着,抓住此机会,擒住了徐圭的一条胳膊! 一扭之后,徐圭的右臂被反关节控住,难以自如行动。 情知自己状况危在旦夕的徐圭,一咬牙,索性放弃了这条胳膊,听见十分清脆的“咔”的一声,地火星徐圭生生扭断了自己的胳膊关节。 勉强摆脱了灵威元的控制,又成为自由身! 徐圭又是一发迅捷无比的勾拳,裹挟巨猛威能,砸击在了灵威元的右侧腰部。 右肋部位之上,那一片金甲被徐圭拳头打中,砰的一声,顿时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凹槽。 凹陷处出现了极深的裂纹,那一副被雷霆、劲风还有烈火三重杀机持续摧残,已然变得伤痕累累的金甲铠甲,终于支撑不住。 在徐圭这一拳过后,金甲彻底粉碎开来,碎满一地,变作了再也不值钱的破铜烂铁,一堆垃圾。 灵威元身中烈火一拳,劲道瞬息便透入了五脏六腑当中,吃痛万分的苍穹星一怒之下,猛斩宣花巨斧。 时机和威力种种都把控得秒之巅毫,分毫不差,就那样轻松切断了徐圭的右侧肩膀关节。 这么一下便将徐圭的一整条右臂给卸了下来! 徐圭面对断臂之伤,尚未做出何种反应,在阵外旁观者清的凌真心急火燎,大叫一声:“徐老哥!” 绿裳年轻人凌真动身一跃,不管凌星垂和凌挽髻两位姐姐的阻拦,毅然决然的冲入了三清法阵当中。 他踩在那尊火气熊熊的火灵骑士头顶,驾驭着那一尊威风八面的“火神”,去驰援神将徐圭。 左臂被自行扭断,右臂被利刃斩断了的矮胖汉子徐圭脸色发白,因剧痛而额头冒汗,他深吸一口气,吼道:“灵威元,你们兄弟至此恩断义绝!” 今日你断我手足,那我也与你断却这手足之义! 徐圭喝完这一声,激愤的情绪涌上心头,一下子就盖过了断臂的痛苦,半分疼痛也已感觉不到。 身为三星神将之一的他,以自己的头作为武器,一头猛地砸在了已无金甲的灵威元小腹部位。 皮肤黝黑的大汉灵威元立时倒退一步,脏腑内的损伤变得愈发严重,岌岌可危,大口吐出一摊鲜血,脚步都显得踉踉跄跄。 被阵中三股道家杀流针对剿杀的灵威元,没了攻防之力,仿佛任人宰割般的呆立在原地,企图用这短短的些许时光来为自己疗伤,或者说是缓上一口气,然后再想办法杀掉曾经的结义弟弟徐圭,并逃出生天。 肚子里的小算盘打得挺响,但天神山庄大少爷凌真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英勇姿态独自闯入了杀伐巨阵当中,踩着火灵头顶的年轻人凌真怒喝道:“萧灵威,尔等死期已至!” 凌真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成合十之态,旋即一斩而下。 就这么一斩,斩向头发散乱的大汉灵威元。 与此同时,那尊霸气雄伟的火神法相,也跟随剑主的动作,双手把持着烈火巨剑。 呼的一声,长剑就那么劈风斩落! 火势落下。 精准至极的斩中了灵威元那颗没了头盔的大好脑袋! 连说临终遗言的余地都没有,堂堂神将之首的苍穹星,葬身在了凌真本命剑的全力挥劈之下。 月色下,通天月桂之上,凌大少爷亲自剑斩逆贼神将,一展雄风! 灵威元命丧当场后,凌真收起了自己本命剑火神,凌星垂也收起了三清法阵,此方天地,没了三清祖师的道门法相,重归宁静。 凌真来到断了一臂的徐圭身边,焦虑的问道:“徐老哥,你这伤……” 徐圭看了眼被凌真用指力封住穴道,从而血流速度大幅下降的断臂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疼痛异常,他使劲儿装出淡然无所谓的态度,道:“多谢少爷关心,我老徐虽然没了一条胳膊,但到底还不至于沦为废人,还能继续为老爷还有少爷效力的!” 凌真点了点头,忽然,他看向了高处。 仰头所视的方向,有一个身影极速拔高,竟是高过了直入云端的通天月桂! 如果不出所料,此人应当是直接从平地上一跃而起,来到了比通天树更高的地位,然后从高处落下。 在这座山庄里,能有如此神通本事的,除了老庄主凌璞以外,只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果然,跃至树顶平坦位置之人,穿有一件绿底金纹的华美袍子,正是凌真的父亲,王朝的神元藩王凌璞。 凌真用有些类似问责一般的语气,对着自己姗姗来迟的父亲说道:“爹,你若是早一些到场,徐老哥他何至于要断掉一条胳膊?” 凌璞走近后,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久居高位的他,破天荒的欠身道:“徐兄弟,是我来迟了一步啊。” 徐圭惶恐,那可毕竟是山庄最为尊贵的老爷凌璞,自知受不起这个大礼的他,连忙开口道:“不不不,老爷,是属下修行过分懈怠,导致实力太弱,这才会被灵威元那叛徒砍掉一条胳膊的,绝无老爷来早来迟的干系!” 凌璞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搭在徐圭肩头,往其体内输入着内力,又朝着儿子招了招手,示意凌真凑近过来。 凌真完全靠近后,藩王凌璞从袖里取出了一颗青黑的铁丸,递了过去,道:“真儿,这是爹爹给你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收好。” 凌真接过小丸,端看了一会儿,问道:“爹,这是……甲丸?兵家之物吗?” 凌璞点头道:“说的不错,这正是一枚甲丸,内藏极品兵甲一件,可供防身之用。爹爹我征战一生,没什么值钱的家伙,这个东西是我私藏的所有甲丸里,品质最高,保存最完美的,你且收好吧。” 凌真知道战场上的杀伐武人,最钟意的东西就是这等携带方便的“甲丸”,小小一颗,甚是轻便。 唯一的美中不足可能就是,把甲胄从里面取出后,多半就会说一件十分沉重的东西。 当然,若是甲不够厚,多半也无法扛御住敌人拼死的一招招攻势了。 凌真一贯向往那种朝游北海暮苍梧的仙家生活,像父亲凌璞那样在战场上博取一份份功名利禄,实在并非凌真心中所愿,没多大的价值可言。 但这物件毕竟是父亲的一番好意,自己没理由退却,也就装作非常高兴的模样,欣然笑纳了下来。 凌璞弯下腰,提起昔日得力战将灵威元的尸身,另一只手则抱住了断臂重伤的徐圭,道了一句——“为父走了,你和你两个姐姐好生聊聊”,说完便一跃而下,又离开了通天月桂的最顶端。 待父亲完全走后,凌真笑嘻嘻的走到了凌星垂和凌挽髻的面前。 也不说话,只是歪着头,看着她们发笑,叫人忍俊不禁。 五姐凌挽髻率先开口道:“九弟,恭喜你炼出属于自己的本命剑,当上剑修的滋味很快活吧。” 四姐凌星垂则说道:“我就知道我弟弟必然是命中注定的剑修,果然,我没看错,哈哈!刚才那尊火灵法相就是你本命剑的神通力吧,真够帅气的,符合我弟的气质。” 凌真咧嘴道:“二位姐姐,你们干嘛一个劲儿的夸我?搞得弟弟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凌星垂轻轻推了凌真的肩膀一下,“我说弟弟啊,活这么大,我是真没见过你凌真有害羞的时候!” “四姐,我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凌真了,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弟弟我,可是闭关了整整四年!” 凌挽髻道:“是啊,四年过去了,我家九弟长得愈发英俊了,也不知出去后要迷死多少良家小姑娘。” 凌星垂附和道:“确实是让人刮目相看了,本命神通力能召唤一尊火灵,那不就是等同于是五阶开光境的阴神阳神了吗?我天,一下子跨过两三阶的境界修为,太强了吧。” 凌真摸了摸手里那颗青黑甲丸,把小丸放入了自己的衣兜里,颇有玩味口气的道:“二位姐姐也确实是让我挺刮目相看的。” 凌星垂和凌挽髻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弟弟的意思。 凌星垂问道:“爹爹他都跟你说了我们的事情?” “没错,爹都说了。” 凌真摇了摇头,“不知咱爹他到底怎么想的,一个呢是大玄通观的观主仙豪,另一个是桃花宫的宫主陆敕,两位锦绣王朝最顶尖最强大的道门高真,若是不反对的话,搞不好两人都要成为我们凌家的女婿了,天大的好事啊!真弄不懂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凌星垂想到了自己爱人兼师父的仙豪,心情复杂,低下了头。 凌挽髻沉重的叹了口气,道:“九弟,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咱爹了,他认定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都改不回来,没办法的。” 凌星垂咬了咬牙,道:“连娘替我们说好话都不管用,看来这回爹爹是铁了心要一直关我们了。” 凌真点点头,嗯了一声,“我听娘说了,爹他在此处设下了结界,通天月桂之上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出入,唯独你们两个不行,一旦企图穿破结界,就会立刻被爹爹知晓,对不对?” 凌星垂和凌挽髻同时点头。 凌真微微一笑,“爹送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是一枚甲丸,你们猜猜,我娘送了我什么?” 说着,凌真两根手指并拢,往上挑了两下。 只见有一团雪白色的雾气从地面钻了出来,十分灵动,宛如有生命力一般,玄妙得让人瞠目咋舌! 随着凌真手指挑动的速度愈来愈快,上涌出来的白雾也越来越多。 星垂和挽髻两人都瞧得目瞪口呆,不知自己的这个弟弟究竟在搞何名堂。 “这是娘传给我的一门唤作‘月涌诀’的功法秘术,可将通天月桂之上的树脉灵气以及月色光辉融汇结合,这样便可同时占据地利和天时,凝成一柄斧子的形状。” 凌真自信的笑道,接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往边上一推,顷刻间那一团白雾被砰然击碎,四散而开,弥漫了这一片月桂顶端的平坦之地。 有浓稠得化不开的华美月色,洒落下来,月光和白色雾华结合,彼此慢慢凝聚,不分你我,浑然天成! 凌真左手猛地一握,旋即,两者完美融合的白气开始归拢,继而转化成型。 正如凌少爷亲口所说,天时和地利,在月涌诀的秘术操持之下,不可思议的幻化成了一柄有实体的白色斧子。 外观极其炫美,就如同天宫仙子心爱至极的珍贵宝物! 凌挽髻忍不住道了一句:“好生漂亮的斧头!” 凌真右手紧握月涌斧,笑道:“娘送我这件神器,一来是为给我防身之用,二来嘛,嘿,她不说我也懂。” 大少爷凌真改用两只手握住了白色玉斧,对准另外一边的方位,倾尽全力,一劈而下。 有琉璃破碎的清脆声响乍起! 凌璞用来封印两个女儿的那一座秘制结界,被天地灵气所化的神斧一下子劈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姚樱之所以赠送儿子此物,其中有个目的就是希望能由凌真来斩开结界,释放凌星垂和凌挽髻两名姐姐。 凌星垂见封印没了,自己和五妹又拥有了去见情郎的资格,快活得无与伦比,大叫一声“弟弟我爱死你了”,一把抱住了自家亲弟弟凌真。 被四姐紧紧抱在怀里的凌真嘻嘻一笑,对着五姐凌挽髻笑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去找你们心心念念的好老公吧!” 第八章 南下 凌星垂和凌挽髻二女,先后抱了自己的弟弟凌真一下,以表示深切而真挚的感谢,若是没有九弟,她们恐怕当真要被迂腐的老古板父亲凌璞一直软禁下去,这辈子都无缘再见心上人了。 和凌真作别后,星垂挽髻两人一块儿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王朝北部的藩王府邸,从南门逃出了天神山庄。 第二天,凌母姚樱将偷偷释放女儿的责任全部归咎到了自己的头上,凌璞有些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夫人,加上姚樱身体本就不好,不宜再去气她,凌大藩王索性就选择了不去和妻子理论。 凌老爷派人尽力搜捕,命令手下无论如何都务必要将出逃的两名凌家小姐抓回! 凌真亲口诛杀了卧底灵威元,其事迹很快便传遍了整座山庄,内部成员人人皆仰叹凌真少年英雄,先败南宫家,再审出卧底并自行清理门户,真不愧是老爷唯一的一个宝贝儿子,不愧是凌家的独苗! 那名供出了萧灵威身份的黑衣刺客萧裙,则被凌真送入了赤炼归墟当中,说是让归墟领主许白绫好好“照顾”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宝霖国余孽。 归墟的出入口就是一枚血红色花纹的镯子,名为“赤炼墟镯”,凌少爷把该手镯日日夜夜的戴在手腕上,这样一来,便可随时随地的召唤出归墟界之内的人了。 凌璞凌老爷第七个女儿叫做凌易水,是山庄内部那座海上天宫的前任宫主,后来出嫁,嫁给了南海鲛神海域的共主姜斛为妻,现人在南边大海,和北方藩王凌家庄园,相隔了一整座锦绣王朝。 凌易水嫁人以后,那一片与通天月桂并称为“天神山庄两大奇观”的海上天宫,便由凌家八女凌潇潇负责管理镇守。 这天凌真独自来到了那座海上天宫之上,以火神之力,御动浩荡海水,引烈火与水浪相激斗,水火难容,场面甚是壮观夺目! 凌真正自为自己的霸气行径感到沾沾自喜之时,忽然有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嗓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臭弟弟,你胆子还真够大的嘛,四姐和五姐都是你放的吧。” 凌真快速转过头,神情有些不可思议,“八,八姐……你怎么知道的?!” 被他称呼为“八姐”的,是个模样水灵,体格小巧玲珑的白衣小丫头。 因年少时某个意外,而终身长不大的凌潇潇,是凌家最小的一个女儿,是凌真的八姐。 凌潇潇抬着微尖的小下巴,仰视着凌真,眨了眨她那双天生樱红色,宛如玛瑙琥珀般的绝美眼睛。 挺起平坦至极的前胸,两条细如筷子的胳膊,叉着柳腰。 凌潇潇嗓音娇柔,大声说道:“凌真,你死定了,我要把你放了四姐的事儿,告诉爹爹去!” 凌真苦笑一下,“姐姐,别去说行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请你吃冰糖葫芦行不行?” 凌潇潇摇头道:“不要,你当我还和四年前一样啊,现在我已经不喜欢吃冰糖葫芦了……要糖炒栗子!” 凌真点头,“好好,糖炒栗子就糖炒栗子,吃,使劲儿吃,吃多少都行,弟弟我买单。” 凌潇潇露出了甜美笑容,“光请我好吃的不够,我要你陪我去一趟南海!” 凌真看着眼前这个身高矮小,才勉强到自己胸口的“少女”,心中思量,自己已炼出了本命剑,修为不弱,老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出门历练一番也挺好,便道:“也不是不行,你要去南海干嘛?” “去玩啊,还能干嘛?找我七姐玩!” 凌潇潇道,“整天在家里都快闷死我了,我想去鲛神海域找凌易水,七姐跟我最玩得来了,她现在嫁了人,好久好久没见,可想死我了。你就说陪不陪我去嘛!” 凌真叹了口气,答应道:“去去,我陪你去还不行嘛……话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放走了四姐五姐的?” 凌潇潇踮起脚尖,用玉葱似的小指头,轻轻戳了凌真的脑袋几下,“海上天宫靠近山庄南门,那晚我失眠,出来散步,正好就撞见了出逃成功的四姐和五姐。你说巧不巧?” 凌真点点头,“巧,真他娘-的无巧不成书!” 有着少女身材和长相的凌潇潇,把白白的手掌贴在凌真嘴唇上,“不可以说脏话哦~” “八姐,你都二十出头了,能不能别老幼稚的像十四岁啊?” “哼,你管我?” 凌潇潇嘟嘴道,“臭弟弟,叫我‘潇潇姐’!我喜欢你这么叫我,比什么‘八姐’要好听。” “是,潇潇姐!潇潇姐永远十四岁,青春活力永驻!” 凌真笑着奉承道,他历来知道潇潇姐小孩子心性,爱听这种恭维的好话,所以从来都不吝赞词。 凌潇潇从兜里取了一张折叠过很多次的信纸,道:“前些日子收到七姐寄来的家书了,说是在那边过得挺不错的,就是不怎么吃得惯那边的菜,太清淡了些,一点儿辣味都没有,大多都是海鲜,不甚对胃口……” 凌真拿过那张纸,端看了起来。 起初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但看了一会儿后,凌真皱起了眉头,沉声了一声“奇了”。 凌潇潇感到迷惑,“什么奇了?” 凌真脸色严肃的道:“这书信若是草率的看去,确实是说她在南海的日子过得不错,平安喜乐,但你有没有发现,这每一行的第一个字连在一起,这意思就大大的不对味了。” 凌潇潇尝试着念出了每一行的第一个字,“吾,夫,手,辣,易,水,思,家……这是什么意思?” 凌真脸色发黑,“手辣应该就是心狠手辣的意思,易水思家很明显就是凌易水想念家乡了的意思。我觉得有一种可能性,七姐她在那边过得不开心,但是寄过来的书信由她丈夫严格把关,所以她只能明着写一封报喜不报忧的信,然后把真正想说的话用藏头的形式告诉我们,其实七姐现在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凌潇潇不寒而栗,“弟弟,你这猜想也太让人害怕了些,我反正不怎么信,那个鲛神海域的共主姜斛,他若真敢欺负七姐,就不怕爹爹发兵去灭了他么?” 凌真叹了口气,“我们天神山庄在王朝北部,和南海实在相隔太远,那个姓姜的搞不好就是因为依仗这个,觉得我们家的手不够长,够不到南边的事儿,所以才会这般的有恃无恐。” 凌潇潇听得发毛,推了凌真一下,“弟弟,你别这样,搞得我心里犯怵,真怕七姐会出什么状况。” 凌真扯了扯嘴角,“我当然也是希望七姐能平安无事的啊,我们凌家好歹是王朝权柄世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反正我们已经决定要一路南下,那么到时候等到了南海,再一看究竟就是了。若是七姐过得好那就无事,若不好,那咱们就灭了鲛神海域的那个姓姜的。” 凌潇潇重重点头,“嗯,好!有弟弟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跟爹爹要点儿兵,真有事的话,那也好直接开打,用不着怕他的!” “想调兵的话,那须编个借口出来……” 凌真想了想,“嘿,有了!” 蓦然间,山庄凌大少爷往海面轰出了一拳,拳罡劲猛,掀起滔天巨浪。 画面尤为壮阔! 凌真咬牙切齿的大叫道:“姜斛是吧,你这家伙若真有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姐,看我不把你打成一滩浆糊!” ———— 凌真在赤炼归墟里闭关炼剑的这四年里,天下有变,动荡四起。 神元藩王凌璞,率大军剿杀锦绣王朝内部的各大武林门派。 征战四年,伏尸十万众。 致使江湖上以“剑圣”嬴春为首,那批“侠以武犯禁”的狂傲之徒,悉数灰飞烟灭,彻底不复踪影! 天下基本太平,天子稳坐龙椅。 只剩最南边,还剩一个大型的魔派宗门未被军队荡灭。 宗派之名为白骨剑宗! 所谓虎父无犬“女”,凌璞八女凌潇潇,以巾帼不让须眉之风范,主动提出要带兵南下,清剿白骨剑宗的那批邪派妖人。 九子凌真亦态度积极,表示愿意和八姐同往,少年人大义凛然,誓要诛杀魔派恶徒,还世间朗朗乾坤! 这一日,天高云淡,秋风习习,是个绝好的节气,最适宜出门远行。 凌家这一对身材迥异的年轻姐弟,准备趁着这一好天气,结伴一块儿出远门。 弟弟凌真,姐姐凌潇潇。 他们此番行程的目的地,为南海之滨的那一片号称死尸无数的“白骨滩”。 那是魔宗白骨剑宗的本部老巢,同时也是锦绣王朝目前仅剩的一块“光明正大”的乌烟瘴气之所! 因需跨越大半个锦绣王朝,路途中恐生不测,故而凌家姐弟此行所携人马并不少。 带足了“真武营”五千精英铁骑,还有三星九曜十二干部里的计都、罗睺两大武力不俗的神将。 五千多人,都进入了名为“酒肉”的归墟镯子里面。 此座酒肉归墟,内有酒池肉林。 可供众战士们快意享受,舒舒服服的待在镯内! 当然,作为王府亲兵,他们具备着绝高的逢战必危思想,不至于因喝酒吃肉而耽误任何事情。 而那枚和赤炼墟镯差不多大小的“酒肉墟镯”,则戴在了凌潇潇的手上,只要她想,随时随地都可以把大量骑兵从内部召唤出来作战! 临走前,凌老爷的夫人,也就是凌潇潇和凌真的母亲姚樱,匆匆忙忙的赶了出来。 结婚三十余年,她一共为凌家诞下了九个孩子,因而身体骨很弱,常年带病,是个离了药就活不下去的药罐子。 此刻姚樱边走边咳嗽,脚步有点踉跄,靠近门口时,还险些被绊了一跤,看起来很是危险。 若不是急于送儿子出远门,她也绝不至于这般火急火燎。 凌真一惊,急忙快步上前,扶住了孱弱不堪的母亲,他皱着眉,有些担忧的道:“娘,你看看你,差点摔地上,真不小心啊!儿子已经长大了,用不着送的,保证给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面无血色的中年妇人姚樱也没说什么话,她手有些发抖,勉强把腰间别着的佩剑红陌拔了出来。 她作为昔日千金王朝的皇室公主,拥有纯正的冰幽族血脉,是剑修,年轻时候也极为喜好练习剑术,故心爱的佩剑几乎从不离身,视若奇珍。 姚樱握着那柄红粉色宝剑,剑尖对着凌真前胸的膻中穴位置,没有戳刺,只是轻轻一点。 倏然间,有淡黄色气机自锋锐至极的剑尖喷出,钻进了凌真的宽厚胸腔之中。 很快,凌真便觉自身胸口膻中穴,升起了一股十分奇妙的暖意。 那股令人通体舒泰的暖流,淌遍了周身的奇经八脉,各处窍穴,无一处不热,都暖烘烘的十分惬意。 比大冷天里泡了一场时辰很久的温泉,都还要来得舒服万分! “娘,这是什么?!” 凌真讶异的叫道,瞪大眼睛。 姚樱笑容慈祥,缓缓解释道:“这是剑神鱼幽琮当年比武输给你爹后,在山庄里留下的六缕‘至尊剑气’。你只需把两根食指贴合,其余八指交拢,就会有剑气从指尖射出,威力极大极大,可在危急关头救你性命。” 凌真大喜,张开双臂,抱了母亲一下,然后油腔滑调的说道:“多谢娘亲大人!” “傻小子,妈送儿子东西,还用得着说谢么?” 姚樱笑着道,“红陌剑你也拿着吧,出门在外,该有兵器傍身。” 姚樱把名剑归入剑鞘,把完整的一柄红剑递给了自己的儿子。 凌真郑重其事的接过了母亲姚樱的爱剑红陌,别在了自己腰间。 此剑鞘呈鲜亮的红粉颜色,凌真早就挺钟意这剑的外观,觉得很是称心如意。 用凌真的话来讲就是,鞘身越粉,杀人当然也就越狠! 特意出门给儿子送行的姚樱,此刻忽然放低嗓音,凑至了宝贝儿子耳旁,“真儿,你把星垂和挽髻放了的事儿,你爹他其实已经猜出来了,故意装得不知道而已。” 凌真有些吃惊,呆立在原地。 姚樱继续道:“那一层结界其实和你爹的元神有些许的勾连,所以当结界破裂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女儿出逃了,而当时只有你在通天月桂上,除了你以外不会有别人能做到此事了。” 凌真苦笑一下,继而竖了根大拇指,道:“爹不愧是爹,姜还是老的辣,这等手笔我就死活做不到啊。” 顿了顿,凌真又道:“看来爹爹其实是愿意让四姐五姐她们走的,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来,否则太没面子了些,对吧。” 姚樱点了点头,“是啊,你爹他虽是个混迹战场的大老粗,身上背的人命比山还重,脾气臭点儿也正常,但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到底舍不得关自家女儿一辈子。” 姚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真儿现在和娘一样也是剑修了,境界修为提升了不少,打跑了南宫家的人,还帮着山庄除掉了一个内奸,娘真替你感到高兴!” 凌真笑了笑,“嘿,我凌真什么出身?亲爹是王朝第一战神,亲妈,则是千金国有名的女子大剑仙,这等血脉,想练不出来都难呐!” 姚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问道:“真儿,这回出门,行程所需的物件都准备好了吗?” 凌真嗯了一下,晃了晃右手,戴在中指上的那枚精致的“纳戒”,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极其美观。 此物可以凭借芥子之体,容纳须弥大山,极是通灵管用! 即将出远门的少爷凌真笑道:“早都已备齐了,钱、暗器、法宝、丹药、符箓、甲丸、换洗衣物……还有娘送我的那柄月涌神斧,都放得妥当了,应有尽有!你儿子办事,尽管放心好了。” “这娘就安心了,别嫌娘啰嗦,若不多唠叨一遍,你出门几天,我就有几天睡不好觉!” 中年女人姚樱双手捧起儿子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凝目注视着,“真儿,你千万要好好的,听话,昂。” 凌真的脸被娘亲用力捧着,挤出了浓浓的笑容,道:“娘,以后又不是见不到我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干嘛?” “说不上来,娘就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姚樱低声道,“要不……真儿还是别去了?” 凌真立时呸呸呸,皱眉道:“娘,不许说这等不吉利的话!你儿子我,连在赤炼归墟里闭关苦修四年这种事都能坚持下来,还能出什么岔子?娘你就别瞎操心了……” “好,真儿,我相信你,一路平安啊!” 在天神山庄正门口,作别了慈祥而多病的母亲姚樱。 凌真和他的八姐凌潇潇,两人“发兵”向南,一路南下! 第九章 出门即杀剑修 出了神元藩王王府所在的天神山庄,凌家姐弟协同南下。 因那五千真武营的精骑都安分待在“酒肉归墟”里,所以凌真此番出远门,对外看来,阵仗真的很低调,没有什么风光无限,鲜衣怒马的世家子排场。 明面上看来,无有霸气的队列,只有一对亲姐弟。 这天午时,天气正好,凌真在城寨市集里买了点上好的小羊腿肉,生的,不用煮熟,要自己做烧烤来吃。 神元藩王所在封地位于锦绣王朝的北端,有大面积草原,水草肥美,牛羊肉等等食物更是好吃至极! 当然,想吃熟食自然没问题,花银子买就是了,但凌真兴头所致,觉着自己烤来吃最香,便又专门购了些烧烤所需的器具和调味品。 然后和八姐凌潇潇,像模像样的来到了附近一片小树林里进行烧烤。 林中有条平静流淌的溪流,抵达溪流深处,有一座瀑布,在旁边瀑布边上,凌真决定在此地野炊。 听着哗啦哗啦的落水之声,凌真盘腿坐在地上,烤起了一根比较完整,带着骨头的健壮小羊腿。 手法熟练,等火候差不多到了,撒上香料孜然粉,刷点秘制甜酱料,翻个面,接着烤。 等两边都被灼烤得差不多了,熟到里面了,凌真就兴致勃勃的大块朵颐,一口一口啃食起羊肉。 小腿肉十分劲道,油脂也较少,吃着丝毫不腻,没有什么过分油腻的滋味,刚刚好。 加上调料品质不错,和烧烤手法不错的缘故,味道甚佳,足可与饭店里的伙食相媲美。 凌真大嚼着口中的现烤羊肉,满嘴流香,神情相当的惬意,显然极是受用快活。 见弟弟吃得不亦乐乎,坐在一旁的白衣女子凌潇潇微微皱眉,开口道:“少吃点吧,二阶辟谷境以后的修士,吃东西不是容易沾染上红尘里的‘俗气’吗?俗气太多,不利于修行的,要忌口。” 凌真咽下了一口孜然小羊腿口,咂了咂嘴巴,怡然道:“没事的,好吃就行。我这四年来整日整夜都待在赤炼归墟里,屁也吃不到一点儿,除了炼气就是炼气,可给我馋得不行,现在看到什么都想啃两口,解解馋。” 凌真又咬了一下自己烤出来的新鲜羊腿,嘴里嚼着肉,边嚼边含糊不清的道:“我们都是人族,有了红尘境以上的修为,那也只是‘可以’不吃东西而已,又不是一定不可以吃!怕什么红尘俗气,若真半点儿俗气都不沾,那还能算人吗?!又不是天使族、圣光族那群有病的家伙,要不你去学学百花族得了,天天采蜜喝糖浆!” 凌潇潇瘪了瘪嘴,欲言又止,她自知说不过自己的这个弟弟,索性就不再言了。 凌真笑了笑,挑起单边眉毛,“潇潇姐,其实你是想吃的吧,这么香,真能忍住?” 说着撕下了一小片的精肉,作势要喂给八姐吃。 凌潇潇见状,脸色微变,连忙摆手,“不不,我不吃的。” “哎,口是心非,就是很想吃,我都瞧出来了,吃嘛吃嘛!” 凌真强行捏开了潇潇姐的嘴巴,把烤好的鲜嫩羊肉填了进去。 凌潇潇在弟弟的强迫下,吃掉了这片烤好的羊肉,咂咂嘴巴,又舔了舔嘴唇,面露喜悦之色,激动道:“好吃哎,弟弟,你手艺怎么这么好啊?!” 凌真哈哈一笑,“很多年前,三姐还没出去闯江湖那会儿,我跟她学的,三姐厨艺极好,你不知道?” 凌潇潇嘟起嘴巴,“早知道我没辟谷前,就多缠着三姐让她给我做好吃的,多尝尝她的手艺了,可惜呀可惜。” “现在尝也来得起!你弟弟我这烧烤手艺,不比凌桃花来得差!” 凌真又主动撕下羊肉,去喂姐姐吃。 凌潇潇一边说着“不要了”,一边又乖乖的把熟肉吃进了嘴巴里边,吧唧吧唧,有滋有味。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凌真歪嘴笑道,瞧着一侧腮帮子鼓起,吃得津津有味的八姐。 凌潇潇吃了两片羊肉后,再忍不住嘴馋,食欲大增,索性就破罐子破摔,道:“能让我自己来烤点吗?我想试试。” “尽管试好了,我买了很多。” 凌真慷慨的一摊手,“调料在这边,你自己看着来,别撒太多哈,齁咸,不好吃了!” 凌潇潇拿了根细细的小竹签,插上几小块羊肉,拿住签子,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火光映照在少女的稚嫩脸蛋上,显得她容颜愈发动人,清纯绝美,好像一块不容染瑕的宝石美玉,浑然天成的极品圣物。 凌真看了看八姐的那张脸,又快速瞥了眼凌潇潇那铁板一般平坦的前胸,心下暗道:“唉呀,潇潇姐的身子若能长大,现在定然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真的可惜了……” 凌潇潇吃着羊肉,忽然发现了凌真略微偏下的视线,问了句:“你在看什么?!” 凌真低下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没什么……四年不见,我的好姐姐生得更加貌美如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凌潇潇噗呲笑了出来,戳了凌真的鼻尖一下,“贫嘴!” 凌真也笑了,神态舒朗,悠哉悠哉,和姐姐待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非常的让人放松,不需要有任何压力,甚至连脑子都不用动。 “都四年了啊,弟弟,现在你也是一名剑修,和娘一样了呢。” 凌潇潇问道,“本命剑叫做火神?不太好听,直接叫天神如何?和爹爹庄子的名字一样。” 凌真笑容苦涩,“懂不懂避讳啊,还天神呢,我直接把剑名起做神元得了,和爹爹的藩属名一样。” 凌潇潇从来都意识不到自己是个起名废物,只是自顾自嘟囔着:“我也好想有自己的本命剑啊,可是我炼不出来,根骨太差,生来只有一条水灵根,修行这么多年,也才只有地阶而已……” 凌潇潇嘴巴翘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凌真,继续道:“哪儿像你凌真,哼,生来金木水火土五条灵根齐备,先天极悟之体,什么属性的功法都可以练,而且都炼得极快……对了弟弟,听爹说,你木、火两条灵感都有天阶了?” 凌真点点头,“对的,木火天阶,其中火灵根属性最强,想来是在赤炼归墟里修炼许久的缘故吧。” 凌潇潇愈发羡慕嫉妒,恨恨道:“如果我能是你这样天赋异禀的人就好了,这辈子我是没什么只要成为武道大高手了,三十岁之前水灵根能被我练到天阶,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凌真盯着地上的篝火,眼神凝重,轻叹一口气,“我天赋异禀吗?那为什么我之前出关前一天才开出本命剑窍?记得十岁那年,那会儿我已隐约有了开窍的迹象,可后来不知怎么,就差那么一点点……” “喏,尝尝姐的手艺。” 凌潇潇把刚烤好的肉串伸到了弟弟嘴边。 凌真咬下两块肉,尝了尝,“嗯”了一声,“不错,比生肉好吃那么一点儿。” “啊?我难道没烤熟吗?!” 凌潇潇惊讶,低头看向自己刚烤的那个肉串。 “何止我没熟,我都怕这块羊肉突然再活过来!这么生……” 凌真调侃道,“我以为你第一口给我吃,能有多好心呢,原来是拿我试毒!呵,女人呐!” 凌潇潇嘟着小嘴,“哼”了一下,只得继续在火上烧烤。 凌真尝试着找回刚刚的话题,说道:“潇潇姐,其实绝大部分修士付出的努力,都还不到拼天赋的程度,没有剑窍,当不成剑修又能如何?咱还可以炼气啊!你和我一样,现在都是三阶凭虚境小圆满,接下来呢就是凭虚大圆满,然后就是丹元、开光、渡劫、无极,一步步武道登高,最后是八阶大道境!跟爹爹他一个境界了!” 凌潇潇又往肉串上撒了不少调料,点点头,仿佛充耳不闻,没怎么认真在听,机械化的回应了句:“有点道理。” 凌真呵呵冷笑,“刚才还说不要吃呢,现在烤得这么认真了。” “现在呢,再试试。” 凌潇潇也不反驳弟弟的话,又把那串又烤过一遍的肉递给凌真吃。 凌真正说得激动,又咬下签子上的一口肉,这次面部表情变了,勉强咽下去后,瞪着眼睛,没好气的道:“得,打死调料贩子了!你要齁死我呀?!” 凌潇潇道了几声歉,不得已放弃这一串,又开始串新的。 凌真一把强过八姐手里的竹签,帮着她插肉,“行了行了,您老人家好好歇着吧,我烤给你吃。” 凌潇潇嘻嘻一笑,摸了几下弟弟的脑袋,像摸小猫小狗,笑道:“谢谢弟弟哦~” 凌真在签子上插了肉,把串儿在火上烤了起来,“潇潇姐,现在你我二人境界相仿,咱姐弟俩不妨比一比,看谁先跻身大圆满之境,届时无须耗费太多真气,也能做到朝游北海暮苍梧,仙人风采,多潇洒!” 凌潇潇对自己的武道精进一贯没甚自信,“可你的修行资质比我好太多了,天赋那么高,我肯定比不过的啊!” 凌真笑了几下,鼓励道:“别这么妄自菲薄嘛老姐,人一定要对自己有足够信心,你看看我,二十岁之前,死命练都开不出剑窍,如果那会儿我自暴自弃,只怕这辈子都当不成剑修了。所以啊,你要和我一样坚定的相信,未来的我们,必定会是极强的武道大能,或者剑仙豪杰!” 凌潇潇泼冷水似的道:“那也得让我先炼出本命剑嘛,没有本命剑,算什么剑仙?” 凌真挑起眉,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八姐那颗小小的脑袋上。 他正视着凌潇潇那双天生樱红色的漂亮眼睛,义正辞严,大声道:“当不成剑仙,那就当剑客,剑客不比剑仙来得差!其实几年前我都想过了,就算我这辈子都当不了剑修,那我也要成为天底下最强的剑客,要把那些狗屁剑仙,一个两个全打一顿!” 顿了顿,凌真笑着补充道:“除了我妈还有我姐不打,其他全打!” 凌潇潇呆呆的直视着九弟,“那……你几个姐夫你也要打吗?” “打!姐夫又跟我不熟,打就完事了!” 凌真狂放的笑道,“潇潇姐,所以说你以后找老公,可得找个厉害点的,能扛得住我打,哈哈!” 凌星垂轻轻呸了一下,“我才不嫁人呢,你看七姐六姐她们嫁了人,天天和老公待一块儿,娘家人也见不着,换做是我,估计早就待得疯掉了!” 凌真拍了拍八姐的肩膀,劝勉道:“那你就趁着别人相夫教子的时候,加紧修炼,争取早日超越她们。” 凌潇潇有点受到启迪,点头应道:“有道理哎,六姐七姐都有了老公,四姐五姐也跟她师父私奔了,这正是我修为赶上她们的好时机!” 凌真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凌潇潇蹙眉道:“你又不是儒家的人,说什么孺子可教?” “我只是表达一下对八姐你的赞赏之情而已。” 凌真悠然道,“潇潇姐,你现在目标应该很明确,就是早日把水灵根提到天阶水准,然后去习练那些最上乘的水属性功法!七姐她走前,可是把海上天宫都交给你了啊,作为守着那么大一片海的天宫宫主,却连天阶的水灵根都没有,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哎呀,那片天宫之‘海’,顶多就是个大一点儿的湖泊,没有多少水运机缘在里面的。” 凌潇潇正色道,“不过弟弟你说的没错,几年前七姐走的时候,我答应过她会好好修炼的,我这回千里迢迢去南海见她,可不能让她失望了!” 语罢,豆蔻少女模样的凌潇潇,从地上站了起来,挺起和男孩无异的胸膛,脸色郑重,朗声道:“我要修行了,弟弟,把娘的那柄红陌剑借给我。” 凌真手里拿着正在烤的肉串,笑了笑,好心提议道:“要不,咱吃饱了再练?” “不吃,我现在就要练剑!” 凌潇潇憋着一股劲儿,没地方宣泄,不由分说,自顾自的拔出了别在凌真腰间的长剑红陌。 双手紧握母亲的红陌剑,白衣“少女”凌潇潇大喝一声,音若奔雷,猛然斩出了一剑。 剑道之罡气,立时飞了出去,迅疾奔向那座水势湍急的巨型瀑布。 轰! 巨瀑被剑罡劈开了一大口子。 远远看去,便好似一条雪白绸缎被瞬间撕裂了开来! 凌潇潇扭过头,得意洋洋,咧开嘴道:“你老姐我如何?” 凌真竖了大拇指,违心的出言恭维道:“剑术通天!” 凌潇潇被弟弟这么一夸,心情上佳,被吃了一百串羊肉还要来得爽,正准备继续出剑。 怎料此刻,一个尖锐的声音从瀑布后面传出:“你奶奶的,是谁砍得这一剑?!”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形极速自瀑布里蹿了出来,以肉眼近乎难辨的可怕速度,跃至了凌真和凌潇潇两人的面前。 那个陡然现身的侏儒,一身赭色袍子,个头极矮,竟是比矮小少女凌潇潇都要低上了差不多半个头。 满头蓬乱头发,似鸡窝鸟巢,一张脸枯瘦无肉,嶙峋得只剩皮包骨,看着跟个骷髅也没什么大的分别。 那人的左右腰间,各有一柄佩剑,一作青黑,一作雪白。 那矮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他的眼神里,浓浓的化不开,尽是杀意,宛如一头被激怒了的悍戾野兽。 煞性! 堪称恐怖绝伦的巅峰煞性! 凌潇潇敦实有点被吓住了,身材瘦小的她,无言呆立着,呆若木鸡。 从瀑布里窜出来的赭袍侏儒,怒气冲冲,对着凌潇潇破口骂道:“就是你这该死的小娘皮,出剑砍了你阮大爷我?做甚?干着去投胎吗?!” 凌真站立起来,帮着八姐凌潇潇解围,两手抱拳,欠身行了个礼,道:“阮前辈,我家小妹初学剑术,想试着斩开此座瀑布来练练手,不成想失手误伤了前辈,实在万分抱歉!” 姓阮的侏儒哼了一声,“区区这等水准的剑罡,还伤不到你大爷我,挠痒痒还差不多!看在你小子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我也不多追究了!你们走吧。” 凌真点了下头,拉着潇潇姐的手转身走去。 没走几步,凌真瞳孔放大,瞬时出力,猛地把凌潇潇推了开去,自己也往边上一躲,避了开去。 凌潇潇险些被弟弟这一下推倒在地,一个踉跄后急得大叫:“你干嘛啊?!” 凌真眼神十分阴冷,有如冰霜,自言自语了一句:“果然是个阴人,搞背后偷袭这套。” 他沉声对着受到惊吓的潇潇姐道:“那个姓阮的,适才趁我们不备,暗下毒手,射了两根细针出来,想来针上定淬着要人性命的剧毒。我若不推你,你恐怕已经遭了毒手了!” 面相诡异凶恶的侏儒听后,张狂至极的哈哈大笑,“小妹妹,你哥他说的不错,若没有他,你现在已经中了本大爷我的‘销骨麻毒针’,浑身骨软筋麻,动弹不得了!” 凌潇潇这才知道被救下了性命一条,背上很快已尽是冷汗,心里暗自感慨,幸好有弟弟凌真在身旁。 否则中了剧毒,失去了行动能力,那么注定万事皆休! 那姓阮的怪胎又对着凌真道:“喂,小子,你是怎么察觉到我要对你们动手的?” 凌真肃声道:“你‘割面鬼’阮苍说的话,我十成里,有十二成不信!我猜到了你那么慷慨的放我们走,必是另有加害之意,所以故意多加了个心眼,果不出我所料!” 侏儒男子放声笑道:“你小子认得大爷我?” “我可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自然听闻过你阮苍的那些凶暴事迹。” 凌真道,“你因自身长相不堪,所以对俊男美女最是仇恨,见到长得好看的,就非把人家的脸给割下来不可!我说的对吗?” 阮苍很是欣慰的点头,“看来是个有个见识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凌真回应:“我姓祖,单名一个父字!” “祖父……” 阮苍刚一出口,立时发觉不对,可惜已为时晚矣。 凌真当即接口道:“哎,乖孙子,你祖父我在这儿呢!” 阮苍勃然大怒,喝道:“敢占老子的便宜!本来还想着,让你们两个死得痛快些,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先当着你面,奸-杀了你的妹妹,然后再把你小子身上的肉全剐下来,让你有幸体验一遍凌迟的痛苦!最后再把你的肉拿去喂狗!” 凌真一手搭住了“少女”凌潇潇的肩头,笑道:“乖孙子,你弄错了!这是我八姐凌潇潇,我凌真没有妹妹,只有八个姐姐。还有就是,凌迟般的痛苦算个屁,你祖父我已体验过了,四年,我整整体验了四年!” 四年间赤炼归墟苦行,所受之苦,早已不亚于凌迟这一酷刑,凌真所言非虚。 阮苍几乎被耗光了耐性,怒喝道:“姓凌的小杂-种,见识下老子的本命剑‘胆气’吧!” 刹那间,矮小侏儒的眉心,闪出了一道颇为明亮的青光,光彩夺目,似开天眼! 一柄气态青剑,自其“天眼”中飞了出来,悬停在他的头顶。 举头三尺有飞剑! 阮苍蓦然拔出了腰间佩剑,一青一白两柄利刃。 头顶三尺剑,化作一大团青雾,裹挟在了双刃之上。 雾气若长龙,阮苍好似手握两条矫健青龙! 阮苍厉声道:“在玩儿你姐姐之前,老子要先割下你的这张面皮!” 凌真把母亲的红陌剑从姐姐手中拿过,凝目看着前头那个修为水准极强的恶贼“割面鬼”,沉声回应:“放马过来便是!” 凌潇潇的神色无比紧张,“弟弟,他是剑修,要当心啊……” 凌真眯起那双秀气的桃花眼眸,心湖湖水平静如镜,镇定的说道:“出门即杀剑修,这运气,绝了!” 第十章 溪水旁,有双龙合一 阮苍祭出了窍内的本命剑,此物通玄,其名——“胆气”! 剑气倏然间化作了两大团浓郁的青雾,缠裹在两柄剑刃之上。 似两条青龙在握,端的是霸气无比! 凌真单手握着母亲姚樱出门给的佩剑红陌,直面杀气腾腾的“割面鬼”阮苍。 左手边是自己的亲姐姐凌潇潇,修为和自己一样,但非剑修,也没有佩剑护身,情况危急。 而且从对面敌人往外散出的阵阵气机,和本命剑出窍后的水准来判断。 凌真自觉多半不是那个赭袍侏儒的对手,实力有不小差距,这会是一场凶险万分的硬仗! 但要他就此用出一缕宝贵的“至尊剑气”,又有些不太甘心。 割鸡用了牛刀,过于奢侈和浪费! 自己好歹在赤炼归墟里苦历了整四年,实战经验颇丰,有和比自己还强的对手尽情厮杀一场的能力。 所以今朝在这溪水旁,不妨竭力作战,若当真不敌,再出剑气来杀贼也不迟! 凌真虽和八姐一样,只是三阶凭虚境小圆满的修士,但他拥有属于自己的本命剑,凭借着那份临危处变仍可保持清醒的能力,强过了孩童心境的凌潇潇太多太多。 此刻,凌真头脑里飞速思考,制定着应敌阮苍的计划。 忽然间,又有一人脚踩着溪水,以深湛绝伦的轻功造诣,从不远处赶到了这里。 那人的个头奇高,身穿一条白色斗篷,腰间配着一柄银鞘长剑。 阮苍瞪大了两只眼睛,他猛然叫道:“司玄空,你这狗-日的总算是来了?我还当你死半道上了呢!” 凌真打量着来者的容貌,见此名斗篷客着实器宇不凡,足可算得上是个美男,认出了他是当地十分著名的通缉犯,心道:“采花大盗,‘北天独孤客’司玄空怎会出现在这里?” 司玄空来到此处站定后,颇为松快的说道:“姓阮的,我还没能亲手了结你的性命,岂能去死?你到处造谣说我是你的‘小辈’,害我司玄空丢了不少脸面,这账,今日得跟你算算清了。” “我妹妹跟你这小子跑了,所谓‘长兄如父’,我说你算是我晚辈,又怎么不妥了?今日约战在此,我就要以长者的身份……” 阮苍突然意识到什么,心里一颤,大声的质问:“司玄空,我妹妹阮琼呢?!” 司玄空冷笑道:“被我弄死了。她怀了我的孩子,我让她去吃堕胎药,她不肯,我实在嫌烦,就把她杀了。我北天独孤客浪迹天涯,从来就不缺女人,你妹妹一条人命算得了什么?” 阮苍浑身气得发抖,嗓音跟着抖了起来:“司玄空,你这畜-生!我妹妹那么喜欢你,你居然……” “摧火剑出。” 司玄空没有理会那个矮子的话语,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出来。 说完,他的眉心,同样泛出了一阵华丽的光亮。 所出之气剑,呈浓浓赤红之色,有如明日当头! 凌真仔细观察着司玄空的本命剑,将之与自己的本命剑火神相互比较,觉得若是单比火光,自己的心火,断然不在此火之下。 司玄空也从银鞘中拔出了佩剑,握持在手。 刃身上,在熊熊剑气的化形下,凝出好大一团狰狞火焰! 司玄空有烈焰长剑在手,不可一世,威风得无与伦比! 阮苍有本命剑,名“胆气”! 司玄空亦有本命剑,名“摧火”! 两大剑修,强强对峙! “司玄空,你这天杀的狗贼,老子今日非要你命不可!” 狂怒的阮苍放声吼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以祭我妹妹阮琼的在天之灵!” 还没开战,司玄空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那对凌家姐弟,皱起了眉头,他对着阮苍询问道:“这两个人,是你请来的帮手吗?” 阮苍哼出一气,摇头道:“不是,老子本来待在瀑布后面,准备趁你赶到这里后,突然跳出来杀了你的。” 快速指了指呆呆站立着的凌潇潇,“结果那个小丫头片子斩了瀑布一剑,老子挨剑后没忍住,提前跳了出来!” 凌真听得阮苍这话,差点忍俊不禁,暗暗好笑:“这矮子倒也实诚。” 司玄空点点头,“既然不是和你一伙儿的,想必咱俩打架的时候,他们不会插手咯?” 凌真微笑,抓住机会,拱手正声说道:“决计不会。” “别信这姓凌的鬼话!” 阮苍沉着脸大声道,“这贼小子是人精儿,说的话没有什么可信度,司玄空,你若是不想一会儿被他偷袭,就和我联手,先把这小子给做掉了!” 司玄空眼珠子一转,“此言有理,这小子鬼头鬼脑一看就非等闲之辈!阮苍,你来杀他,我去宰了那个小姑娘!” 说罢,北天独孤客便提着那柄烈焰长剑,朝着凌潇潇冲去,声势汹汹,要顷刻杀人。 “好!先把边上碍手碍脚的家伙都除掉,这样才能纵情开打!” 阮苍只以为自己暂时多了个帮手,便奔向了凌真,要把旁观的局外人悉数除净。 而凌真,面对那个长相凶巴巴的赭袍侏儒那份猛冲攻势,似乎完全没有惧怕之意,泰然处之。 就那么静静站在原地,甚至连抬手出招的动作都没有。 稳如泰山,绿裳年轻人对敌人的前冲居然能做到安之若素! 就在阮苍心里大恨凌真之狂傲无礼,以为这一回必然可轻易得手之际。 有一道熊熊烈焰,以火龙出山般的恐怖势头,朝着自己这边猛冲而来! 是司玄空陡施偷袭。 趁着阮苍出手攻向凌真的关头,一剑朝阮苍尽力劈来! 那采花大盗所用之功法,名“千里火云烧天”,乃火属性颇为上乘的一式剑招。 直袭阮苍的那颗头颅! 赭袍矮子脸色惊得有如土色,情知大事不妙。 他不得已止住了攻杀凌真的招数,转而竭尽所能,应对司玄空的此番骇然奇袭。 若是挡不下来,自己的那一颗头颅定会顷刻被烈火利刃给贯穿,性命无存,搞不好甚至要死无全尸,悲惨万分! 阮苍横过了两柄青龙状的手中剑,两条体态霸道的青色长龙,也跟着迅疾横过了身躯。 总算是勉勉强强格挡住了司玄空这一下“火云”剑术,阮苍留住了那条差点丢掉的宝贵性命! 凌真仍立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任何动作,望向了姿态尤为狼狈的阮苍,开口笑道:“乖孙子,反应挺快,再稍一慢些,你命就保不住了!” 原来就在刚刚,司玄空说好要去杀凌潇潇后,假意奔向了凌真的八姐潇潇。 但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厮脚步在踏出去后,当即迅速偏移了方位。 司玄空携剑奔向之人,并不是凌潇潇,而是真正的那个仇人——阮苍! 凌真也正是因为看清楚了司玄空步伐的位移,遂断定其说要杀凌潇潇是假,意图偷袭割面鬼阮苍才是真。 这才会悠哉站定,没有及时做出任何应对,如同作壁上观。 恶人自有恶人磨,隔岸观虎斗便是! “司玄空!你不是说要去杀那个小娘们的吗?!” 差点一招便身死在司玄空剑下的阮苍气急败坏,“老子也是信了你的邪!看我不砍死你!” 那矮子手中双剑上的青色雾气愈来愈浓,真力持续流淌。 杀力浓烈是剑气当然也是越来越盛,仿佛毫无上限! 他喝了一声,杀向了持有火焰之剑的司玄空。 司玄空绝不示弱,叫道:“今儿我便拆了你这上赶着投胎的侏儒!” 北天独孤客依靠着自身本命剑的灵性,化出的那团雄浑烈焰,瞬息间,体型居然就暴涨了一倍。 一条巨型狰狞火龙,对攻两条矫健青龙! 凌真见那条火龙的体型竟然能巨大到那种地步,不禁感慨,自觉火神剑所化法相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司、阮二者,已厮杀了不下几十回合。 阮苍眨眼递出了一式木属性杀招,招式名为“一木一草一枯荣”。 那条可怖无比的青色“蛟龙”,灵气和杀意并存,就那样以整条身躯,结实的打中了司玄空右侧肩膀。 中招后,北天独孤客的右肩,立时就变得血肉迷糊,其状颇为惨烈! “你娘的……” 肩膀损伤极为严重的司玄空,咬牙忍着剧痛,脑中思索受伤后的作战对策。 猝然间,割面鬼阮苍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甚是凄厉惨绝,让人心头颤抖。 原是他竟在一击得手,伤到了司玄空的同时,被剑刃给捅了! 凌真一直在旁边等待着机会。 就在阮苍那“枯荣”一剑送出的那片刻光景。 凌真及时出手,身子疾掠,握着红陌剑直直前刺。 一个修士出招之时,防御方面的注意力,无疑会有所欠缺。 那个偷袭得手的宝贵机会,被眼尖手更快的凌真抓到了! 阮苍被凌真的红陌剑刺中了左侧肋部,伤及内部脏器,破耗严重,比司玄空来得还要严重。 就算他体魄的强度不凡,锋锐至极的剑刃,仍是透入了这矮子的身体! 剑刃刺进数寸,凌真从阮苍的体内拔出了沾了血的利刃红陌。 性命攸关之际,凌真中指上的纳戒,及时一闪,使出了一张甲等品质的“瞬移符”! 阮苍在被伤到肋部后,被剧痛刺激得近乎疯狂,如同猛兽般嘶吼一声。 那矮子右手剑一甩,一条青蛟极速甩动躯体,呼啸生风。 却没有砍到大仇人凌真,只是斩中了空气! 凌真在那张珍贵瞬移符的帮助下,已然顺利的置身于事外,就那么悠然的站在了不远处。 “乖孙子,大胆包天!怎么敢对你爷爷出手的?” 凌真笑着调侃道,“不怕遭天谴吗?” 阮苍肋骨中剑处血流不止,脏器也被伤及到了不少。 司玄空右肩被青雾利刃戮中,也已是痛楚不轻,鲜血淋漓。 两大手段毒辣,战力不弱的剑修,都已经挂了彩! 凌真却仍是安然无恙。 “九弟你没事吧?” 凌潇潇见弟弟适才挺身而冲,说不出的担心,十分焦急的询问道。 凌真伸出左臂,搂着自家姐姐的肩膀,“没事,有我在呢,潇潇姐,你就安心吧。” 当下,阮苍和司玄空都意识到,再继续打下去,大事不妙。 最后的那一份“渔翁之利”,必定要归入那个年轻臭小子的手里。 司、阮二人又不是什么愚不可及的傻子,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遂双双停手,决意同仇敌忾。 “司玄空,那小子既然可以给我来一剑,自然也能给你来一剑。再打,我们两个都死了,就他能活着了!” 阮苍沉声道,“我说三个数,到三的时候,你我二人一块儿上,先宰了那个姓凌的,再继续开战,如何?” 右侧肩膀处甚痛的司玄空,这回对阮苍的提议表示赞同,“好主意,这次我不害你了,杀他小子才是当务之急!” “一!” 阮苍开始报数。 凌潇潇得知这两个家伙要联手来杀九弟,心急如焚。 突然,她的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当阮苍喊到“二”的时候,凌潇潇已掠步抵达溪水旁,把那双纤纤玉手,伸入了清澈的溪水里面。 “三!” 随着阮苍报出第三个数字,两个剑修同时动身。 而阮苍,没能和司玄空同步出招。 并非是阮苍动了甚歪心思,只是因为有个白衣少女,耗费极多本命真气,引出溪水,挑起了强攻! 浩荡骇人的水流,在凌潇潇真力牵引下,轰砸在了阮苍的身上。 此刻,司玄空施展功法“嗔是心中火”,那条炽热火焰似绚烂巨龙,正面去杀凌真。 从龙头的正面看,仿佛连龙须都清晰可数! 凌真只是运足了真气于红陌剑,剑刃之上,裹挟了本命心火的烈焰,再不剩半分余地。 以火剑,力扛司玄空的巨型火龙! 火势过于浩大,居然盖过了心之烈焰,从而穿过了剑刃气机的那层防护,烧到了凌真的身上。 那件出门才换上的崭新衣服,立刻便被焰火烧得破烂不堪,露出了衣服下的精悍身材! 凌真右手握红陌剑柄,左手竭力推着剑刃,肌肉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本命真力翻涌,横剑挡御焰龙! 身处热浪汹涌的蒸腾之下,这让他想起了在赤炼归墟里所受的种种修行之苦。 真正大难临头。 凌真已倾尽了全力! 此时的他,犹有惊人的魄力,咬牙切齿,振声叫道:“区区这点儿火……给小爷我烤羊腿都嫌不够!” 火气更猛,已远胜过火神本命神通力所生之烈焰。 温度更加是高得不可思议,可融生铁! 采花大盗司玄空把自身本命气力,悉数灌入了那条满是杀机的火龙。 只求能尽力杀了那个胆魄非凡的年轻小子! 此刻,又有一条水龙从另一侧袭来。 这下,纵然是心神稳固的凌真都被惊到了! 阮苍成功用自身莫大内力,压制住了凌潇潇的水属性真气。 那条溪水长龙的操控权,反倒归了赭袍矮子阮苍! 凌潇潇知道自己此番弄巧成拙,没能救人不成,反而还害了自家亲弟弟,悲从中来,急得叫道:“弟弟,你快些躲开!” 已是来不及了! 一火一水两条庞大可怖的真气之流,先后而至。 凌真意志力固然超群盖世,却也终究是没能挡下,到底还是实力不济。 大难临头之际,深知这一回性命难存的他,暗自骂了一句:“老子这把算是玩儿脱了!” 巨力迫使凌真紧握的那柄红陌剑脱手而飞。 水龙、火龙,双龙此时已完全汇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条包含水、火、木三种属性真气的超级巨龙! 巨龙内蕴真气。 杀力无极大! 就那样全力以赴般的轰至了凌真的胸膛! “弟弟!” 凌潇潇失声大叫,万分绝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凌真没了护身用的名贵佩剑红陌,胸口位置,被那条合二为一的“水火巨龙”当场轰中。 他的心情跟八姐相仿,同样也是心如死灰,觉得可谓是万事休矣! 然而,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两股合而为一,本该彻底冲溃胸膛血肉的强横真气,并没有取走凌真的命! 水火交融的真力气浪,刚触碰到凌真前胸膻中穴时,便似找到了一处安家的“归宿”。 当即弃原“主人”于不顾,弃暗投明,一股脑儿地疯狂钻了进去! 这一下,大大出乎了阮苍和司玄空两大高手的意料。 他们两人都觉自己眼下,如同练功出现岔子,走火入魔了一般。 那股子气机的导引牵制,已完全失去控制! 真气好似一匹脱缰野马,以极快之速,从气海中持续流逝,且有去无回! 阮苍和司玄空,二者同病相怜,有苦自知! 膻中穴内本命真气不断亏空,二人企图收剑,可身子却不再能够自控。 两个剑修,抖如筛糠! 凌真此刻胸腔的膻中气海内,正好相反,变得极度膨胀,似乎随时都会砰然炸开! 很快,涨得异常难受的凌真,两眼上翻,因呼吸困难而昏厥了过去…… 【这一段意外吸收真力的剧情,致敬了是我之前写的那本武侠小说《江湖谪仙行》里,主角魏颉在溪水旁,偶遇两名邪派妖人约架的故事。 (阮苍/阮苍龙,司玄空/司徒鲛,这里名字也讨了个巧)】 第十一章 穷姐弟 当他醒来时,耳中听得了少女的哭声,令人感到颇为心疼,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很是难受。 由不得凌真不睁开眼睛! 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那个亲姐姐,手里拿着母亲红陌剑的白衣少女凌潇潇。 她此时正盘腿坐在凌真身边,兀自哭泣不止,梨花带着淋淋秋雨,凄楚可怜,就像凌真当真已经去世,再也无法活转过来一般。 再也忍受不了姐姐这般情真意切的哭嚎声,凌真皱着眉头,厉声道了一句“喂,哭什么哭,快别哭了!你弟弟我又没死,号什么丧?!” 凌潇潇见弟弟清醒过来,立时就止住了哭泣,那张秀美至极的小脸上又出现了让人赏心悦目的笑容,嘴角上扬,把内心的喜悦情绪展露无疑。 衣服全被烈火烧烂,一身破破烂烂的凌真,也不顾自己当下的姿态尤为狼狈不堪,就那样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站直身子,环顾周围,看到了阮苍和司玄空两人倒在地上的那两具尸体。 司、苍两个剑修的头颅都被利刃戳烂,显然再也活不成了! 因为仇人死去的缘故,凌真知道这里应该是再也没有生死之忧需要顾忌了,心情放松,对着八姐问道:“喂,潇潇姐,他们两个是你杀的?” “算是吧。” 凌潇潇面带和颜悦色的淡然微笑,“他们刚才和你一块儿昏倒了。我就去捡起了娘的红陌,每人的脑袋上都戮了几剑,送他们彻底归西了。” 凌真点点头,忽然惊奇的发现了自己身体出现的异样,忍不住大叫:“哎,真气……天呐,我现在感觉膻中穴的本命真气变多了不少!” 凌潇潇当然也跟着大喜过望,“真的吗?!” 凌真相当惊喜的说道:“是的,绝不会有错的,潇潇姐,快点,把娘的剑还我!” 大难不死的年轻公子,拿过了那柄剑鞘粉红色的名剑红陌,大力的拔出佩剑,情绪万分亢奋,运起了磅礴真力。 对准旁边的那一座巍峨瀑布,猛地挥劈出了数剑! 砰砰砰! 凌真的每一剑,皆威力惊人,势大力沉,恍若投出火药炸弹,爆出了水花无数。 少女凌潇潇甚至都被这激荡而起的浪潮给震撼住了。 “潇潇姐,我明白了!” 凌真顿时叫了起来,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快活得无以复加。 站定在凌少爷边上的凌潇潇大惑不解,歪头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明白为何我现在内力增多了。因为我的膻中气海里,有娘给我的六缕至尊剑气,剑道气机凝成铁壁,护住了我的前胸要害,所以那一条吓死人的水火大龙,没能要了我的命!” 凌真对着八姐震声说道,“那些异种真气,既然已贯穿不了我的肉体,无路可去,便只能在我的膻中穴内部安营扎寨,留下来归我使用了!” 凌潇潇恍然,猛一拍手,“难怪从刚才开始,我就发现自己的内力变少了,原来是顺着那条真气水龙,进到你身体里去了……哎,你干嘛?” 凌潇潇瞪着眼睛,见弟弟走向了两个剑修的尸体,颇为费解的问道。 凌真则头也不回的笑着回答两个字:“摸尸。” 他从死去的赭袍矮子阮苍的衣服兜里,摸出了一大捧的销骨麻毒针,将之悉数装入了那枚专门用于储物的手指纳戒之中。 拿到好东西后,凌真又把身子站直,回转过头,笑道:“姐,记住了,行走江湖,要学会‘摸尸’,好东西不捡白不捡,莫要浪费了!” 这一场初出茅庐,对付阮苍、司玄空两大剑修的战事过后,溪水旁,衣服破破烂烂的凌真不得已取出了爹爹送的那枚兵家甲丸。 这是山庄凌璞凌老爷所赠的护身宝甲,作为自家宝贝儿子的二十岁弱冠礼物。 因为预测会非常沉重,一贯喜欢轻松的凌真,一直都没有把甲胄取出来过,从来就是储存在纳戒里面,放得好好的。 今日一战自己没了衣服,总也不至于就这样光着身子到处乱走,又意识到了行走人间,一旦遇到了实力绝高的强敌,搞不好有时候根本连使出法宝护身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存在! 有了刚刚那一番险象环生的境遇之后,明白出门在外事事完全第一这一道理的凌真,虽心不甘情不愿,但仍决定把父亲给的那副甲胄给穿上,以求万无一失。 凌潇潇用有些好奇的眼光看着凌真手里捏着的那枚青黑色小丸,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凌真笑吟吟道:“这是爹爹给我的一枚甲丸,内藏兵家圣物,很厉害的,只是我觉得太重,就从来没有拿出来穿过,甲胄这种东西也就我爹那种战场上杀惯了人的家伙才会那么喜欢。原本就打算一直放在小丸里面的,但今天溪水旁的这一战,着实有些凶险,差一点就没有性命了,还是以防万一,穿上的好,重就重了……” 口中念诵法门秘诀,青黑色小丸焕发出明亮夺目的光彩,很快,原本没有半个巴掌的小球体,居然不可思议化成了一件袍子的模样。 凌真瞠目结舌的看着手里拿着的那一条精美绝伦的法袍,那是一条通体青色,上面刺绣着古朴而神圣花纹的长袍,面料材质若只是细细去看,便觉得和裁缝铺里最顶级材质丝绸一样。 轻轻摩挲,手感极佳,远远超过普通的绸缎材料,堪称极品的物件,万中无一! “弟弟,你不是说是一副甲胄吗?!这不分明就是一件袍子嘛!” 凌潇潇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条品相尤为吸引人的漂亮青袍,大声说道。 凌真很显然也被惊到,他摸了几下自己手中的那条父亲所赠的青色法袍,发了会儿呆,道:“我也真是没想到啊,这甲丸里藏着的东西居然并非厚重的铠甲,而是一条袍子,还是如此美观的极品法袍……早知道是这样的,那我出门前就早早穿上了,哪儿至于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唉,失策啊,真是失策!” “快些穿上吧弟弟。” 凌潇潇满脸期待的说道,“我觉得你穿上这袍子定然好看至极,蛮符合你的气质的!” “嘿,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凌真笑嘻嘻的应了一句,就那样把青色袍子披穿宰在了自己的身上。 极为合身,非常的舒适,就仿佛是最优良的裁缝匠人专门根据凌真的身体缝制裁定出来的一样! 原是这件极品法袍颇为通灵玄妙,能够根据穿戴者的体格身材变化松紧程度,所以这才会有这样合身无比的情况出现。 改换了一身崭新青袍的俊俏公子凌真,此时的整体气质有了巨大的提升,就算是和弟弟朝暮相处的亲姐姐凌潇潇,都被弟弟当下的外貌给吸引住了目光,片刻不停的盯着仿佛换了个的凌真。 “哎,发什么呆,花痴了呀?” 凌真用手在潇潇姐的两眼之前晃了几下,“我知道本公子英俊超凡,但你好歹是我姐姐,那个望眼欲穿的眼光能不能收起来?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凌潇潇这才勉强收回了注视着的目光,吞了下口水,只是低声道:“好看,这一身真是好看。 “看来所谓甲丸之甲,并不是什么厚甲重甲,而是套在长袍里面的一副内胆,哎,爹爹他还真是有心了啊!” 凌真自言自语的感慨道,“他定是知道我向往逍遥天地的仙人生活,所以故意送我这件好东西的,没有什么负重感,轻飘飘的好像没穿一样呢!” 凌潇潇伸出芊芊玉手,抚摸了几下弟弟身上袍子,觉得手感之妙,比自己生平穿的所有衣服都要好,与现在身上穿的那一条白色衣裳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小丫头模样的凌家八女有点儿感慨的道:“这等风流帅气,也不知日后该便宜了哪一家的小姑娘,真想看看未来我弟媳妇儿长什么模样,能否配得上我的好弟弟。” 凌真谦虚的笑着回应:“姐姐你也好看,特别的袖珍可爱,也不知以后会便宜谁家大猪蹄子,我倒想看看哪个男人这么大胆子,敢当我凌真的姐夫!” 凌潇潇掐了凌真的胳膊一下,后者因为有法袍的缘故,丝毫不同,凌潇潇哼了一下,声音很小,所以听起来与娇哼没什么区别,她叫道:“我才不嫁人呢,早跟你说过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人当媳妇儿,谁当我丈夫,我砍谁!” 凌真仰头大笑几声,拍了几下姐姐的肩膀,朗声道:“好哇,不愧是我凌真的亲姐,果然有志气!” “那可不,凌家儿女,又谁是没骨气的?” 凌潇潇对亲弟弟的赞美之词感到十分受用,沾沾自喜,喜形于色。 “对了潇潇姐,给这件法袍起个名字呗,上等的武器法宝要起名,护体法袍也该有名字才行,否则对不起它这等惊世骇俗的品相。” 凌真提议道。 只是他貌似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姐姐凌潇潇在起名这方面的天赋极差极差。 “青蛟,弟弟啊,你觉得青蛟这名字怎么样?” 凌潇潇不假思索的张口就来,对她来说,什么名字都是信手拈来,只是好不好听她就全然不去理会了。 凌真无奈的苦笑一下,“青椒?这什么破烂名字,你怎么不叫胡椒?整天想着怎么炒菜是吧?!” “什么呀,不是那个花椒青椒的那个东西,是青色蛟龙的意思,青蛟,多好听!” 凌潇潇小嘴高高的撅起,“我觉得这名字很有寓意,因为你的袍子是青色的,蛟龙之属又是天下万兽之首,多好啊,就用了吧。” “不行!” 凌真断然拒绝,“这名字太容易又歧义,才不能用呢,让我想想……有了,就叫‘斩蛟’吧!古蜀之地多蛟龙,亦多名剑,手持名剑斩杀蛟龙,一剑可平天下万物,这才是好名字!” 凌潇潇暗自把两个名字相互比较了一下,她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甚至还窃以为,自己最开始起出来的那个名字要更好一些,故而不置可否。 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弟弟遗传了爹爹的臭脾气,什么事情一但认了死理,那就十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所以压根没有与之争辩的必要,争了也是白争。 凌潇潇盯着凌真手里的佩剑红陌,又看向了弟弟脸,突然有个想法从少女的脑海里浮现,她不禁发问道:“弟弟,你说到底为什么,本命剑都是从眉心里钻出来的?” 凌真想了想道:“剑修需要拥有本命剑窍后,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本命剑,而剑窍的位置并不固定,之所以大部分剑修都在眉心开窍,那是因为这个部位是心绪和元神汇聚最浓之处,最易开窍……我之前听过一个笑话,关于开剑窍的,有点下九流,要不要听?” 凌潇潇点头,“要。” 凌真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从前有个姑娘,练了很多年的剑,就是开不出剑窍,后来她索性不练剑了,和一个男人成了亲,那天她在和她男人行夫妻间那事儿的时候,开了窍,而开出剑窍的部位并非在眉间,而是在两条大腿间的那个地方,好死不死,一柄飞剑不受控制的钻了出来,咔嚓一下,就让她男人变成没了命的太监……” 凌真毫不介意的放声大笑起来,他惯来都是这般的言笑无忌,“她的可怜的男人当场就被凌厉绝伦的飞剑刺成一具尸体,那叫一个惨呦,男人下面的那柄‘剑’,到底也是没有胜过剑修的飞剑呐!” ———— 黄龙郡金元城。 这一座城池名气很大,是锦绣王朝北部,号称仅次于神元王府所在地的繁华之所。 人流极大,从不缺极度富有的商贾人家,有的是兜里钱多得流油的富户,简直就是一个任谁都会向往的聚宝盆的地界。 城中的有钱人多之极矣,而他们作为财富所有值凌驾于平民之人,想要证明自己的财力,有许多途径,而其中最是快捷方便的,且可以说是最有效果的。 那就是参加一次城中鼎盛拍卖行的那场大会,并成功在场上靠自家的财力,拍到一件商品买下来。 那座大型拍卖会,光是“入会费”都是一笔让人咋舌的天文数字。 而其中每一件商品,若是单独拿出来,都完全足够抵消穷苦人家十年的辛苦劳作,放在家里,足可当做几辈子的传家之宝。 “入鼎盛者,皆是豪门贵胄。” 这一句话,是金元城城中,家家户户百姓们公认的一个常识,小孩子都清楚! 今一天,以专门招待贵族而出名的鼎盛拍卖行门口,蹲坐着一对衣着寒酸的姐弟,他们时不时的往门里面瞧上一眼。 从他们面部表情就能看出他们又多么心焦难耐。 简直已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 第十二章 魔蜕榆钱 金元城鼎盛拍卖行门口,一对姐弟相互依偎着,仿佛天大地大,他们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彼此。 不论谁离开了谁,都决计是活不下去,只能一死了之,离开这个悲凉无限的残酷世界。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相依为命”! 这一对可怜兮兮,又彼此紧密相拥着的姐弟,其中那个“姐姐”约莫不到二十岁,撑死十七八岁的模样。 而被姐姐抱得动弹不了的“弟弟”,则至多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 “姐姐,你说咱们这小金卖出去能值多少银子?” 那个弟弟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身材明显比弟弟高大很多的姐姐想了想,道:“不知道,但肯定能值很多钱的,拍卖行要抽两成,剩下的所得都是我们的,那必定是很大的一笔钱。” 弟弟想了一会儿,“那我们是不是能吃得起烧鸡了?” 姐姐笑得眯起眼睛,“是啊,到时候咱们有了银子,别说烧鸡,其他你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姐姐我都带你去吃,大饱口福!” 弟弟听了姐姐这话,兴奋无比,叫道:“好哎,太好了!” 弟弟正视着姐姐的脸,有点儿严肃,装出一副人小鬼大的强调,说道:“姐姐,我不要吃什么山珍海味,我只要姐姐给我买一只烧鸡,烧鸭也可以的,我们一人一个大鸡腿,能就着两大碗米饭下肚呢!” 姐姐哈哈一笑,“两大碗米饭?你也不怕把小肚子给撑破了,平日里一碗有时候都吃不完呢。” 弟弟害羞的笑了几下,“那是我怕自己吃太多,姐姐就不够吃了,所以才故意少吃些的,如果有大鸡腿,别说两碗了,连三碗我都可以试一试!” 姐姐扭了扭弟弟的鼻子,笑道:“好,那以后每天都给你盛两大碗的饭,看你吃不吃得完,吃不完看我打不打你的屁股。” 弟弟嘟起嘴巴,“又要打屁股,姐姐,咱妈在世的时候经常打我也就算了,现在娘死了,怎么换你打我了?” 姐姐轻轻用手掌在弟弟的脑门上拍了一下,“打你怎么了?本来照常理来说,应该当爹的打自己儿子,可咱们爹去世得早,所以娘才会从小打你,现在娘也病死了,那就该换我了,那句话怎么说来……对了,子不教,亲之惰,我现在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打你,难道让别人来打你么?” 弟弟哑口无言,被姐姐的伶牙俐齿给折服了,低声道:“好啦姐姐,我发誓以后对你好,长大了挣很多的钱给姐姐你花,不要打我好不好嘛。” 姐姐不置可否。 弟弟忽然说了一句话,让姐姐心头疼了一下,如同一块软肉被揪住了一样。 弟弟低着头,小声说道:“姐姐,你说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你也一样的啊,我也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姐姐听罢,眼眶有些发红,点点头,又紧了紧抱住弟弟的胳膊,“好弟弟,你说得没错……” 就在这时,有个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从门内走出了一个面目可憎的男子,他身上穿着拍卖行工作人员统一的服饰,一看就能知道他是专门为此行服务的一员。 那个男人来到门口,打眼一瞧,看到了那一对姐弟,眉头一皱,十分不满的扯开嗓门说道:“喂喂,哪儿来的两个穷鬼,这里是鼎盛拍卖行,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快滚,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弟弟在姐姐的怀里瑟瑟发抖,很显然,他被那个男子的吼声给吓到了,小孩子的胆子就针眼那么大,很容易就被恐吓到。 而姐姐毕竟已经快有二十岁了,再也不可能像弟弟那么胆小怕事,已算不得少不经事的她,没有选择站立起身,而是梗着脖子,对着那人大声的喊道:“凭什么让我们走?我们的东西在里面拍卖,我们在这里等着拍卖结果呢,我们不走!” 那个出来负责赶人的男子被气笑了他自顾自的哈哈大笑了一阵,接着用极度鄙夷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衣着粗鄙的姐弟俩,语气轻蔑的说道:“真是笑死老子了,你们两个能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还有资格来我们拍卖行来卖?你当我们这边是收破烂的地方?真是荒唐可笑至极!若你们真是卖家,那么理应舒舒服服的坐在里面的位子,怎么可能坐在门口?” 姐姐仍是大声回应:“是你们不让我和弟弟进去的,说是我们的衣服太脏了,容易把里面的座椅给弄脏,所以让我们留在外面等着,等卖出去了以后,收走两成的利润,把剩下卖得的银子会给我们的,你别赶,等我们拿到银子了自然会走的!” 那个男人脸上浮现出怒容,骂道:“你这脑子缺根弦的小娘皮,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打死老子也不信你们真有货物能在里头卖?说,你们卖的是什么?” 姐姐想了想,仰着下巴说道:“十一只灵兽,很稀有很稀有的那种!” “哈哈,真好笑,那你告诉我,十什么品种的灵兽?” 那个男人问道。 姐姐有些迟疑的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很稀有就对了,额头上长了一只角,很漂亮的……” 那个男人笑嘻嘻,并没有相信这个姐姐的话,只是觉得有意思,顺着这话问道:“呦,还长着角呢,是独角兽啊?” 姐姐摇头,“不是独角兽,小小的,跟猫猫狗狗差不多大。” 男人没什么好脾气,索性翻了脸,厉声呵斥道:“行了行了,老子没空在这儿跟你们扯闲屁,连自己要卖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就来这儿骗人,真是说假话不打草稿,鬼才能信你们呢。” 男人提起一脚,在姐姐的腰间踹了一脚,并没有多么用力,但这一下已经让姐姐摔了一跤。 弟弟在姐姐的怀里,有姐姐的身子作为防护,没有怎么受伤,但他到底不是什么特别愚笨的傻子,知道姐姐这下必定摔得不轻。 年纪小小,身体小小的弟弟瞪着眼睛,用童稚味道很重的嗓音说道:“你干什么啊?!干嘛踢我姐姐?” 那个适才踢出一脚的男人冷笑数声,仍不改轻视的高傲神色,用下巴看人,道:“就踢你们了怎么着吧,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两个穷酸的玩意儿,脸上饿痕那么明显,一看便知是饿死鬼投的胎,活该这辈子受人欺负,滚滚滚,快点滚到别的地方去,这儿不让你们讨饭,要做白日梦也到别的地界去做,来这种地方,下辈子吧!” 说着便又抬起了一条腿,可还没等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踢出第二脚,猛然间,男子发出了一声极为刺耳的惨叫。 姐姐瞪大眼睛,她清楚的看见,那个男人一瞬间倒在了地上,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右腿,口中惨叫不绝,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地上打着滚,一刻不停! 弟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迷惑,惊恐的神情充斥了他的一整张脸。 而姐姐则抬着人,全然不顾地上那个惨叫万状的男人,不到二十岁的少女一双焕发青春光彩的眼睛里,出现了春日里暖阳般的情动之色。 只见有两人朝着这边缓缓走来。 一男一女,女子个头小小,长相尤为秀气可人,一双眼睛呈现出樱红的颜色,和常人的瞳孔眼珠迥然不同,非常的具有个性和神采,虽然她身材矮小,但光靠着这一对眼珠,就足可让她整个人的气质有巨大的提升。 而那一名男子则更加是惊为天人,让人只要一看见他的外貌长相,就目眩神摇,觉得人间有如斯般非同小可的男子,真乃人间之福! 穿着破烂庸俗衣裳的姐姐,自知自己的穿衣不甚好看,但当她此时此刻亲眼目睹了那名男子的衣裳后,她彻彻底底的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简直就跟没有穿衣服一样,甚至羞耻。 没有别的理由原因,就只是因为那个男人身上那一件青色长袍实在太过华美绝俗,太过超乎人的想象力,太过……神仙风采了! 那件青袍上面绘有许许多多的精美花纹,每一条纹理,都已经不逊色顶尖匠人一生最得意之作,那等完美到毫无瑕疵的绝世成品,莫说穿上一次这么奢侈,纵是这一辈子有机会能亲眼看上那么一回,就已经可以说是此生再无什么遗憾了。 那名青袍风流的年轻公子哥,迈着颇为轻缓的步子,悠哉的走了上来,和那一名个子小小的白衣女子一起,走到了那一对穷酸姐弟的面前。 不存在任何的压迫感,只是站在面前而已,似乎春风拂面,似乎三月阳春飞花在眼前飘过。 又淡淡的清香飘来,不只是错觉还是真实,也不知这气味是从青袍男子的身上传来,还是来自那名白衣少女。 “发什么呆啊我说,你们女孩子都这样的么?见到好看的公子就喜欢两眼发直,话也不说了?” 青袍男子正是天神山庄大少爷凌真,而他身边那一名白色衣裳的矮小少女,正是比凌真大了几岁的凌家八女凌潇潇。 凌潇潇对弟弟的自恋嗤之以鼻,笑道:“弟弟,求你以后别这么自以为是了行不行,现在你可是在我身边哎,要是丢了人,那姐姐我可要跟你一起丢呢!” 凌真没有理会亲姐姐的话,只是用那对桃花眸子盯着那个穷酸姑娘。 姑娘的脸很快就红了。 凌真心下好笑,原来天底下姑娘娇羞起来的模样都是这样,一般无二,小脸蛋红得好似一个水灵灵的蜜桃。 若非凌真到底还有些分寸,只怕真要忍不住伸出手去掐上几下,看看手感如何了。 “你……是你救了我们吗?” 那个俏脸通红的穷酸姑娘终于还是把头低了下去,小声小气的问道。 凌真嗯了一下,“没错,那个家伙太过碍眼,我就弹了一下真气,把那人的腿骨给震断了。” 说着斜眼往地上看了一下。 刚刚还气宇轩扬、耀武扬威的男子,当下因实在忍耐不了断腿的剧痛,两眼发白,昏厥了过去,倒在地上好像死狗一条,真是大快人心! “谢谢你……” 穷酸少女捏了自己弟弟的肩膀一下,“快些谢过恩人。” 那个已经被吓得流出两条鼻涕的小弟弟连忙听从姐姐的吩咐,对着凌真说道:“谢过恩人!” 凌真毫无所谓的大笑了几声,“我不过是看到一条野狗在狂吠,忍不住把狗打昏过去了而已,不必这般谢我的。” “恩人,你……你姓什么?” 那名穷酸姑娘并没有读过书,不知道一般像这种情况询问他人性命,应当用“贵姓”二字,她非常直白的用了“你姓什么”这一句话来发问。 凌真又不是那种迂腐不堪的酸儒,当然不会介意这种细枝末节,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回了一句:“我叫凌真,两点水的那个凌,你们呢?叫什么?” 穷酸姑娘回答:“我叫薛花。”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弟弟,“这是我弟弟薛草。” 凌真凑近过去,揉了几下薛草的那颗小脑袋,笑意融融道:“小弟弟,你和你姐姐,草一花,不错,名字起的不错。” 薛草笑容天真,仰着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瞧着比自己高出极多的大哥哥凌真,道:“我娘说了,起贱命好养活,花花草草的最有生命力了,不容易死!” 薛花有些尴尬,摸了摸弟弟的后脑勺,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恩人,我弟弟他岁数小,乱说话的,你别介意哈。” 凌真摆了摆手,“当然,我又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小孩子嘛,童言无忌,从来都没有什么关系。我倒是真心觉得你们家这名字不错,尤其是你哦薛姑娘,薛花,雪花,啧啧,真是好名字呀!” 有着“雪花”这一名字谐音的穷酸姑娘,俏脸再度绯红,低头道:“多谢恩人赞美……” 凌真又笑了笑,“不必喊什么恩人,喊我凌公子就好,对了,刚才好像听你们说,留在这门口,是在等着自己的东西拍卖?你们卖的究竟是何物?” 毕竟是一座鼎盛拍卖行名声在北国大地都不算小,众所周知,能在里面进行拍卖的东西,决计是上品中的上品,甚至完全可以归入“超品”这一行列当中。 这一对穷酸兮兮,看起来连吃饱饭都有些费劲的姐弟,到底能有什么东西拿出来到里面去卖?真是令人好奇得紧。 “是一只灵兽,是我娘留下来的,叫小金。” 小弟弟薛草十分兴奋的说道。 凌真笑了几下,心下觉得原来如此,开口道了一句:“让我猜猜,定是一条小巧玲珑,足可当做宠物来饲养的小家伙,对不对?” 薛草重重点头。 凌真亦点了点头,觉得理应如此,若是大型异兽,他们姐弟两个定然是没有饲养的能力,于是便又问:“是什么品种的灵兽?” 薛草挠了挠头,使劲儿的想了想,终于还是只能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小金它头顶长着一只角,浑身上下金闪闪,可漂亮了!” 这下凌真猛地瞪大了眼睛,甚是震惊的大叫道:“魔蜕……这次拍卖大会的顶级卖品魔蜕榆钱,竟是你们家的?!” 第十三章 那就别办了! “魔蜕榆钱?” 那个名为薛花的年轻姑娘睁大了那一双眼睛,“那是什么东西?” 很显然,这个土里土气,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农村女孩儿,对这一名词表示异常的陌生,浑然不知为何物。 凌真想了一会儿,尽可能的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道:“就是……对了,你们两个有没有听说过在最南面,就是南海以南,那边还有一片大陆,叫做焦土洲,有听过吗?” 薛花薛草这对姐弟一脸的茫然懵逼,全然不知凌真口中再讲些什么天方夜谭。 凌真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一般的市井小民,当然是没可能接触到这些隐秘之事的,否则很有可能会因为过分的焦虑担忧而引起恐慌,导致人族人心涣散,于是就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在那一片黄土万里的贫瘠土地上,生活着一种和我们人类全然不同的种族,具体是什么族我就不说了,那种和我们人不一样的种族非常的强大,上千年,他们种族里面的一些顶尖强者在战火中被杀死了,他们死后的尸体流入我们人族的瀚蓝洲,就叫做‘魔蜕’,每一具魔蜕里面都具备了一丢丢上古时代强者的神通,所以非常珍贵。” 薛家姐弟好似听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天书,头顶的雾水确实被消除了些许,但他们对这等言论倒也不至于说一下子就能够完全接受,毕竟换谁在他们那种处境下,都没法做到无障碍的接受一切知识。 小脑袋瓜子飞速运转,小弟弟薛草忽然问道:“恩人,既然他们死后的尸体叫做魔蜕,那你说的那个种族……是不是叫魔族?” 凌真颇为惊讶于这个小男孩的思维能力,起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哈哈一笑,伸出手揉搓了几下后者的小脑袋,嗯了一下,道:“哇塞,好聪明啊你小朋友,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隐瞒了,那个种族的名字确实带着一个魔字,不过呢,并不是魔族,而是天魔族。他们特别的强狠彪悍,高高在上,宛如天神一般,视天下一切生灵为土鸡瓦狗,皆不堪一击!” 土姑娘薛花听着听着有些害怕起来,她犹豫了些许时光,开口试探性的问道:“凌公子,他们既然这么厉害,若是跑过来攻打我们该怎么办?” 凌真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道:“没事的了,别胡思乱想的,不可能跑出来的,早在一千年,焦土洲之上全体魔族,就都被封印起来了,再也逃不出来了。” 薛草瞪大眼睛,匆匆忙忙的问道:“封印起来了,哇,是谁把他们给封印起来的?” “不是一个人,而是六人。” 凌真道,“那是千年前的一场战争,六位超凡脱俗的绝世大能,联合起来结法阵,将一座大洲都给封印了起来,让洲上那群穷凶极恶的暴虐天魔族,再也没有自由的行动空间,除了待在那座废土般的焦黄大地里面以外,别的地方哪儿都不能去!” 弟弟问了一句后,作为姐姐的薛花打算追问到底,又问道:“那六位神仙是什么人啊?” 凌真笑道:“不是神仙,而是都是各自种族的强者,这些知识离你们很远很远,用不着知道的那么详细,对你们没什么意义的,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六人之中,有我们人族的一位强者,那就是目前生活在通天岛之上的人族大帝,诸葛结庐!” 又是一个崭新没听过的名字从凌真的嘴巴里蹦跶了出来,薛家姐弟又一次被吊起了浓浓的兴趣,两对小眼睛睁得比平日里要大许多。 “这一位诸葛大帝神威通天,剑法无双,他作为千年大战的一员主力,镇守着法阵的六分之一,阵眼位置就在他法力所凝聚的那一座海岛上面,岛名通天,又唤作殇之岛……这座岛非常非常的神秘,在南海以南,焦土洲以北,常人若只是渡船,那就只能在南海里面漫无目的的漂流,很难很难靠自己的力量抵达通天之岛,除非能有地图,或者诸葛大帝亲自引荐才行。” 弟弟薛草好奇的问道:“那恩人你有见过那位姓诸的大帝吗?” 凌真笑道:“他不姓诸,姓诸葛,是复姓,就像欧阳、南宫一样,有两个字,我们作为后辈,都应该敬称他为诸葛大帝,连直呼其名都不算多么尊重,我刚刚好像直呼过一次,哎,大不敬……我当然没见过,实话说,活这么大,连南海都没去玩过一次,更别说那一座比南海还要南的殇之岛了,就算退一步说,我能登上那一座海岛,诸葛大帝他可是站在全体人族最顶尖的男人,身份何其尊贵,又岂能是说见就可以见到的?我倒是想看看当年力战天魔的传奇大能长什么样子,可没辙,人家估计都不怎么想见我,哈哈!” 听到凌真这类似于自嘲般的笑声,薛花尝试着做出了安慰,缓缓说道:“凌公子,你们这么强,以后肯定能上岛去的,那个姓诸葛的人族大帝,一定会非常高兴见到你的,因为……” 薛花努力的措辞,终于理顺了逻辑,“因为他是人族的,你也是人族的,你又那么厉害,他作为人类先祖,一定对自己的后辈很感兴趣才对。” 凌真笑得非常大声,拍了拍薛花的肩膀,竖了个大拇指,很显然对此话颇为受用,“好嘞,那我就借你的吉言了哈,以后我若真上了岛上,见到了诸葛结……呸,诸葛大帝,回来后定然要好好的谢谢你们!” 薛花薛草异口同声的道了一声好,都对凌真的话表示异常的开心雀跃。 “你们还没告诉我呢,为何魔蜕榆钱会是你们家的东西,那等神异之物,总是藩王府邸里都不见得一定有,你们怎么……” 凌真继续根据自己的疑惑发问道。 薛花比自己弟弟多些见识,也更加明白事理,说道:“那一头灵兽,是我们家的祖传之物,俺娘几年前去的世,走之前把那头灵兽作为遗物留了下来,让我们以后真没钱使用了,就去给卖了。我听说这鼎盛拍卖行里面东西都能卖得出高价,就带着弟弟过来了,希望能多买些钱财,带弟弟去吃些好吃的,谁想到……” “谁想到你们作为卖家,居然因为衣着寒酸,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还要被人拳打脚踢的打骂,对吗?” 凌真恨恨的说道,“真是店大欺客,这破拍卖行,真是丧良心啊,连你们这样的客人都要欺负,搞不好他们甚至打算把你们的钱全都吞下去也说不定,官商相护的道理懂不懂?就是他们把拍卖所得的全部银两都据为己有,你们气不过,去报官,结果一点儿用都没有,官府的老爷早就收了他们拍卖店的钱,所以绝不会替你们讲话出头,搞不好你们还要背栽赃一个诬陷的臭名声,讨不到半分钱不说,反倒还要挨板子,被打的皮开肉绽,蹲大牢,蹲到死……” 薛花听完就急眼了,她红着脸叫道:“凭什么啊?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他们这样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凌真笑了,“确实没什么区别,只是强盗要被官府剿杀,而他们呢,却要被官府的人当成地主老爷给供养起来,你说讽刺不?这世道就是这样,有钱,你就是大爷,没钱,狗能过来欺负你几下。” 这一下就连十岁男孩薛草都听明白了,他和姐姐一样的着急,道:“那怎么办啊,我们可不可以一不卖了,把小金拿回来?” 薛花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没有回答弟弟的这个问题。 凌真心平气和的道:“很遗憾,要不回来的,肯定不可能的,他们现在拍卖大会已经开始了,都已经开场那么久,你再把他们今日的头牌商品给撤了,换谁能乐意,估计有不少大佬,就是奔着那一头魔蜕才去的。” 快速看了一眼薛家姐弟那近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凌真又不是什么凉薄无情之人,自然也会被动容,淡然道:“不过没关系的,你们缺钱是吧,只要他们拍卖行能按照约定,把拍卖所得给你们,应该就没有关系了,对吧,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公子出马吧。” 凌真转过身子,低头对着白衣少女凌潇潇道:“潇潇姐,刚才还没来这儿的时候我就说了吧,今儿在这座金元城里,那头魔蜕榆钱必须是我们凌家的囊中之物,对不对?” 凌潇潇重重点头,“对,你之前不是还说过嘛,在北国大地,天上掉下来一个铜板,都得姓凌!” “没错,姐姐你说得好!” 凌真猛一拍手,兴高采烈的道,“所以呢,我现在入场,然后进去以后把你们家的榆钱给买下来,并要求拍卖行务必把银子归还给你们,这样不就行了?你们拿到了钱,而我呢,则得到了本就十分渴望得到的魔蜕,一举两得,合家圆满,怎么样?” 薛草歪着小脑袋,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凌真要喊一个比自己矮那么多的小姑娘为姐姐。 而薛花则一下子明白了凌真的话,知道眼前的大恩人决定再帮自己一回,感动万分,几乎就要当场哭出声来,她低下身子就要给凌真下跪。 凌真连忙上去给薛花扶住,让她不至于给自己行那等大礼。 薛花两颗眼睛里有带着晶莹美丽的泪花,她低下头颅,没有直视凌真的眼睛,因为她太激动了,生怕自己当下无法自控的目光会唐突到大恩人凌真,不满二十岁的穷酸姑娘说道:“凌公子,谢谢你,有了钱,我弟弟就能上得去私塾了,就可以读书了,真是太好了……” 凌真见其整个人状态过于激动,甚至都已有些语无伦次,便好心的拍了拍薛花的后背,尽力的安抚道:“好啦好啦,没多大事情的,我凌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叫事儿,你弟弟那么聪明,肯定是块天生的读书胚子,以后金榜题名,当一个文状元,多好,一大家子富贵荣华,一辈子都舒舒服服的!” 薛花这会儿总算勉强是镇定了下来,她抬起头,直视着凌大恩人的眼睛,潸然泪下的她,颤声道:“凌公子如此大恩,小女子实在无以为报……” 凌真有些着急,立时就打算了她的话,“别别别,千万别,你可千万不要说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话,我又不是那种穷凶极色之徒,要你许我做什么?你就好好照顾你的亲弟弟,出门在外,姐弟间相互照顾是最重要的。” 凌真说着搂住了自己亲姐姐凌潇潇的肩膀,“这是我姐凌潇潇,比我大了几岁,别看她长得有点儿玲珑小巧,其实脾气很大,典型的外在和内在不符……哎呦!” 凌真叫了一声出来,原是凌潇潇不满弟弟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的坏话,用两根手指掐了凌真后腰的一块肉,然后死命一揪,揪得凌真顿时吃痛,这才失声叫了出来。 薛花薛草都十分新奇的看着这一对相貌体格迥异的亲姐弟,觉得真是天大地大,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青壮年,居然要喊一个豆蔻少女模样的小女孩儿为姐姐,而且还任由她打骂而不还手,真是古怪得紧。 “行了,我们要进去了。” 凌真朗声道,“你们二位呢,就还在这里等着,若是还有人欺负你们,就大喊出来就好,我虽然人在里面,但耳朵很尖的,只要听到你们呼救,立刻会出来帮你们的,所以用不着担心再被欺负。” 说着,凌真拉上了八姐凌潇潇的手,迈着自信的大步进入了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大会的会场。 进入大厅后,凌真因为是临时加入,按照规定这是绝不被允许的,毕竟是迟到者,凌真也没怎么计较,只是慷慨万分交出了足足二十倍的入会经费,拥有了会员才能独享的特权,在大会已到中后场的时候,来到了主厅,在一张靠近过道的位子上和姐姐一块儿坐了下来。 这场位于金元城的整个北地最顶级的拍卖场所,果然和传闻得是一模一样,身处里面的人个个都是豪伐富绅,似乎一位位身上穿的戴的,光是摘下来就能把穷人砸死,财大气粗的姿态模样展露无疑,就好像活着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炫富! 想想也是,他们之中有很多都是出于让人们对自己更加尊敬,名声威望更重这一目的,才来到的这座鼎盛拍卖行。 因为能有资格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身份无比尊贵煊赫的上流人物,人上之人。 而只要能从大会上用自身财力拍到一件品质非凡的好宝贝,那么他们就算是在人上之人里面,也会被数不胜数的人簇拥支持,觉得这人真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那件商品本身的意义价值其实和那些虚名相比,反而显得是不太重要了。 会场和普通的拍卖场所不太相同,安静得出奇,可能是因为参加大会的普遍都很有素质,也可能是有明令规定禁止喧哗,反正除了台上主持拍卖会的人的声音外,底下几乎都是都难以听到其他的什么声音。 凌真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位子上,观看着这场盛会,一件件宝物被拍卖成功,一次次的成交,每次都是令普通人咋舌的天文数字,而所卖的商品,对于权柄藩王世家出身的凌真而言,当真是没有什么吸引力,只是走一个过场。 他今天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亲手买下魔蜕榆钱! 很快,拍卖大会进行到了尾声,最后的一件商品被端了上来。 有四个人抬着一角,把一个不小的木盘从幕帘的后面走了出来。 那个木盘上面,有一只体毛浓密,色彩偏金银两色的异兽,头顶长着一只独角,极是漂亮可爱,让人远远的看上一眼,就会被吸引过去目光,忍不住啧啧称奇,感慨世上竟有那么好看的珍奇动物。 那头体型与家中看门犬差不多大小的动物,就是被薛草起了名字,唤作“小金”的魔蜕——榆钱。 是今儿这场上流拍卖大会的最高卖品,可以说,就三分之一的大财主,亲自来到这座会场,都是因为垂涎这一头异兽。 传闻这一头有着魔族血统的魔蜕之兽,有着莫大的神力,只要人能够与之缔结契约,相互绑定灵性,那么它就会为人效力,口中可以吐出大量的金子银子,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等同于说,只要能够使之认主,那就无异于是把一整座金山银山给搬回了家,从此在金钱上面,再也没有什么压力,真正实现传说中的“富可敌国”! 虽然能不能让魔蜕认主这是一件未知的事情,但只要能有这么一个一夜暴富的绝好机会,那么一向眼光精明毒辣的富豪们,当然不会想要错过,会和饥饿的野狼没有区别,死死盯着这一块肥肉垂涎欲滴。 凌真虽算不上野狼,但也确乎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也心里惦记着那一头金黄大猫般的魔蜕异兽。 那头脑袋顶着一只角的小兽,四肢都被束缚了起来,看着不太紧,但应该是挣脱不得了,所以榆钱也就选择没有挣扎,只是趴在那个木盘子上,舒舒服服的呼呼大睡,身子一呼一吸间,连睡觉都显得颇为灵动。 该说真不愧是凌驾于天下灵兽之上的异种魔蜕,天魔族死后所化之形,都具备如此形态,也不知此兽在上古时代,会是怎样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巅峰存在?想想都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有着魔蜕榆钱趴着的那块木盘,被端到了大厅舞台的正中央,中央位置有一座较为高的台子,比人矮上一半左右,正好就放在了上面,可供下方的买家观看,一清二楚,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之下,每一根金银皮毛都显得光彩动人,仿佛神仙的爱宠,品相一下子有了大幅的提升,换谁都会忍不住摸上几下。 当然这是不被允许的,在这里,只有把异兽给买下来之人,才有去摸他的资格。 最后一件商品的拍卖已正式开始。 起拍价格就高得吓人,有多高?这么说,如果一户穷人家一年收入十两银子,他至少从上古时代就应该好好攒钱了,可能都攒不够! 就是这么的夸张,富豪们并不缺钱,即使是那么可怕的数字摆在面前,仍是有人不断的往上高喊价位。 一个姓彭名善祥的老爷,在连续喊了七八次之后,终于以比天文数字还要天文数字的价格,力压群雄,周遭再也没有人与之叫板了。 就此看来,魔蜕榆钱应该就是彭老爷的东西了! 就在主持人喊到第二次,即将把那个象征着成交的锤子落下去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年轻人的嗓音,极其的不合时宜,就那么凭空炸响,其音震动整一座拍卖行。 听到那个年轻人先是把彭老爷刚才报出的价格又喊了一遍,然后就又在这个基础上追加了一两银子。 就这样,这最后一件商品就又归凌真了。 彭善祥实在气不过,朗声又叫,在原先基础上又多加了五百两银子的款项。 而过了一会儿,凌真又再即将成交的前一刻,重复了彭老爷钱财的数字,然后又在这个基础上加了一两银子。 连着重演这样的套路三次,彭老爷身边的那个狗腿子怒了,他冲着位于过道另一边的凌真吼道:“你这人什么意思,要拍就好好拍,怎么每次都在我们老爷的金额上追加不痛不痒的那么区区一两银子?一两银子能干嘛?!” 凌真头也不回,只是盯着台上那头金光焕发的魔蜕榆钱,十分简单的回应了一句:“我乐意,我这人买东西就喜欢这样,比别人多出一点点,不多,就一两银子就行,只要我开心就好。” 拍卖行的主持人立在台上,见台下火药味那么浓,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位老爷,你每次都追加一两银子,太少了些,这样我们很难办的……” 凌真冷笑了几声,淡淡的道了一句:“难办是吧?” 言语间,凌真缓缓的抬起了一条腿。 蓦地里,那一脚已从悬空状态猛然坠下。 凌真前面的那个位子正好没有人。 听到咔嚓一声大响,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一把椅子顷刻之间被巨力砸了个粉碎! 全场无声。 还是只有凌真的话语之声,他说道:“难办,那就别办了!” 第十四章 刺破长夜之凶客 鼎盛拍卖行内。 那一场最后的商品大会,已经即将迎来尾声,可变故也在这一节骨眼上发生了。 一脚。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脚,只是把抬着脚落下的那么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凌真身前的那一个椅子,就变成齑粉碎屑,从一个做工不赖的工艺品,变得成了一文钱都不值的废品,一堆烂摊子! 所有在会场内的人,都被震惊了,每一个人,不管有没有巨额财富,都无一例外的扭头看向了凌真,看向了这个丧心病狂到敢在这种地方撒野的年轻人。 胆大妄为至此,简直已无以复加! 台上的主持人呆住了,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如何应对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 而凌真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后仰靠在自己的座位上面,两只手枕在后脑勺的位置,姿态颇为悠哉悠哉,显得舒适惬意至极。 他保持着这种身体位置,看着台上呆若木鸡的主持人,淡然平静的说道:“喂,上面的,不用害怕,我不会影响你们的,这把椅子过会儿我自会用十倍的价格来赔偿你们,所以这场拍卖会可以继续了吗?” 凌真的言语听起来仿佛是在和人商量,但实际上,那一股子不容任何人质疑的腔调和气度,已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个成员都为之震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拗,只觉得老虎的胡须决计是摸不得了,一摸就要没命! 于是那个胆子本就不大的主持人只好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很艰难的点完头以后,他又对着会场内的所有人说道:“大会继续!” 接下来,每一次凌真都在对面那个彭老爷的报价之上多加了一千两银子,如此一来,给对面造成的心理压力就多得多了。 再加上刚刚以腿碎椅的事情,敲山震虎,一来二去,就连在当地威名赫赫的彭老爷也实在承受不住,撒了手,不再和凌真竞争了。 随着主持人将手中定音锤连敲三下,这件稀世少有的绝顶宝贝,金毛华丽的异兽,算是拍了出去,有了新的主人。 “最后一样拍品,魔蜕榆钱所得者,第三十五号!” 编号为三十五号的凌真,当着全体富户老爷的面,在所出金钱的数目之上,轻松的碾压了彭善祥彭老爷,让后者颜面尽失,脸上再无半分光彩,只剩下挥之不去的阴影和耻辱,只怕到死都会是记忆犹新! 经过了简单的交接仪式过后,钱交好,那一条毛茸茸极是可爱的小兽,就可以由凌真抱走了。 八姐凌潇潇素来有孩子心气,对待这种颇为可爱,体型类似小猫小狗的异兽可以说是喜欢到了极点,她叫嚷着从凌真的怀里把榆钱抱了过来,就像母性泛滥的妈妈抱着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抱着那只皮毛精致,外观造型精致的小兽。 凌真看着那头在凌潇潇怀里不断乱蹭的小家伙,笑了笑,道:“好一头魔蜕,肉嘟嘟的还挺可爱,真想象不到在上古时代,没死时候的它该是怎样的一个模样,会非常可怕非常强悍吗?真是反差呀!” 凌潇潇满脸尽是欢喜放松的笑意,她戳了戳榆钱脑袋上那个小犄角,“当然要可爱才行咯,它都已经死过一次变成魔蜕了,如还保留着天魔族那份凶巴巴的可怕模样,只怕是又要被无情打杀一次,活不下去的。” 凌真点了一下脑袋,觉得姐姐这次所说颇有道理。 凌潇潇揉了揉榆钱胖肉不少的那张兽脸,忽然道:“弟弟,给它起个名字吧,你说我起名字不好听,那你来起,你说叫什么?” “它原本的名字叫做小金,现在跟了我,这个小字可以去了……” 凌真说道,“金……有了,就叫它元宝吧!小金变成金元宝,类似于一种进化,怎么样?” 凌潇潇眯眼睛笑道:“元宝,哎,好听哎,带个宝字,叫起来非常上口,我喜欢。” “哈哈,能让我老姐说一声喜欢,看来弟弟我这起名的水平是又变高了一些了。” 凌真沾沾自喜道,“接下来只需要想办法多花些时间,让这头毛绒绒的小东西,变成为我们所用的忠诚魔蜕,到那时候,可不就是金山银山随我们使用了?” 凌潇潇轻哼了一下,“你怎么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钱,元宝这么可爱的,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生钱的工具?” “可它本来职责就是这个啊。” 凌真反驳道,“异兽图谱上面明确记载,榆钱名中有钱,最善钱生钱,我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买下了它,让它给我生点钱回回本不行啊?” 凌真捏住榆钱脑袋顶部的小小独角,微一用力,那小东西就发出了一声惨叫,看起来很是怕痛,凌真笑嘻嘻道:“元宝,现在你的主人是我了,不是薛花薛草那对姐弟了,知道么?现在我这个新主人命令你,给我吐一堆金元宝出来!” 怎料榆钱听了这话后,不但没有从嘴巴里吐出半点银子金子,反倒很是委屈的小脑袋往凌潇潇的怀抱深处钻去,可能是希望能得到安慰,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觉得那里面是真正有安全感的地方。 凌真有些生气,一连喊了它好几声元宝,可那小家伙就好像聋了一般,就是死活也不答应,甚至连把头抬起来看一眼自己的新主人都不愿意。 “你这小玩意儿还挺有脾气,不愿意给我吐钱是不是?!” 凌真提高了说话的嗓音,显得十分严厉。 凌潇潇刚想跟弟弟说不要凶它,凌真已用很快的速度,把榆钱从潇潇姐的怀抱里抢了过来。 旋即,凌真左手手腕上带着那枚血红色的归墟墟镯,焕发一阵明亮的红光,倏然之间,小猫也似的魔蜕榆钱已被光影吸入了手镯里面。 “唉呀,你干嘛把元宝吸进去了?!” 凌潇潇一下子怀里变得空落落的,心里也很不得劲,她一下子嘟起了嘴巴,很是不开心的质问道。 八姐心情变得不太好,凌真心情却是变得好了一些,他笑着回答:“不能惯着它,你越是那么宠它,它就越是无法无天,恃宠而骄这个词儿听过没,我买它回来是让它什么都不干的就那么享受的?当然不是!我是要它给我赚钱,赚大钱的!” 凌真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那枚赤炼墟镯,“现在元宝被我关入了赤炼归墟里面,有许姐姐亲自帮我教训它,等什么时候这个小家伙懂了事,愿意不断吐钱出来了,我再放它出来透透也不迟。” 虽然弟弟已经这么说了,但对于新宠物仍有感情的凌潇潇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绝不希望那么可爱的一头小兽,被关入赤炼归墟那般恐怖的处所,软硬交加,软磨硬泡,求着凌真弟弟能够大人大量放元宝一马,把它从镯子里面释放出来。 凌真身上有着山庄凌老爷的脾气,心里既然已经笃定了要关到魔蜕吐出金钱为止,那就绝不会动摇,即使凌潇潇百般哭求,凌真就是死活也不为所动,油盐不进! 这一对姐弟在大厅里闹了好一阵,终于凌潇潇不再坚持,同意了弟弟的选择,毕竟那头魔蜕是凌真花了大价钱拍卖得来的,自己又没有出钱,没有资格去过分干涉凌真的所作所为。 出了大厅,又来到了大殿门口,薛家姐弟正是门口说话。 凌真和凌潇潇走了上去,可刚一上去,耳朵很敏锐的凌真立时便听出了问题,他快步走进,大声喝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只给这么一点点钱?!” 凌真作为这场拍卖大会最后的赢家,十分清楚自己购买榆钱所出的资产是一个怎样的天文数字,可就在刚刚那一瞬,他耳中清清楚楚的听到,拍卖行工作人员给那对姐弟报出的钱财数目,居然只有拍卖成交价的五分之一! 这也就是说,那个丧心病狂的狗屁拍卖行,居然不要脸的把八成的利润都给私吞了。 连这样的穷人都要这样欺压哄骗,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个工作人员很显然被凌真的这一喝给震慑到了。 他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凌真则和自己的姐姐凌潇潇一起,走到薛家姐弟的身子旁边,告知了他们自己此番拍卖大会所得的金额。 薛花比薛草懂很多,一下子便知自己被骗了,同时也震惊于凌真居然舍得掏那么多的钱财去购买一头灵兽。 薛花冲着那个负责转交拍卖款的工作人员大声道:“你不说拍卖所得你们只抽二成的嘛,现在怎么变成只有我们拿到二成了?小金是我们家的东西,结果卖出去的大头归了你们,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凌真揪住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工作人员的衣领,脸色铁青,肃声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个工作人员快被吓得尿裤子了,他低着头,极是害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但姑且也能听明白他说的话,那人说道:“是,是管事的让,让我这么说的,不,不是我安排的。” 凌真嗯了一下,松开了紧紧揪着衣领的那只手,“让你们管事的给我滚过来。” 说着松开了那只手。 那个终于不再被像个孙子一样揪着的人如蒙大赦,连连道是,然后就非常非常开心的就走了。 不一会儿,一个衣着革履的男子像儿子似的走了过来。 来到凌真的面前后,还没等这家伙开口说话,凌真从手指那枚纳戒里取出了一块金黄色的令牌。 牌的正面文彩雕刻极尽华美,有一个大大的凌字在最正面,非常的惹眼。 那是藩王的令牌! 那个管理层的拍卖行人员,也算是很有见识的人,他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这块牌子的意义。 那可是象征着王朝北部至高无上的藩王权柄,代表了仅次于王朝皇室之下最强的实力,普通平民百姓见此令牌,几乎就等同于是见到了神元藩王凌璞本人一般! 那个管理人员忙不迭得就跪倒在了地上,他跪在凌真的脚下,身子因为惧怕惶恐而微微颤抖个不停,“小的见过大人!” 凌真居高临下的鄙视着那个男人,把刚才亮出来的金牌收入了纳戒里面,哼了一声,往那厮的头上啐了一口,骂道:“见过大人?你可知本少爷是谁?” 那个跪地的家伙身体抖得愈发厉害,简直就好比一个筛子,连囫囵话都已说不清楚了,“小,小的,实在不知……” 凌真冷哼了一下,对着身边的姐姐道:“潇潇姐,你告诉他吧。” 凌潇潇两只手插着腰,笑道:“我的弟弟凌真,是神元藩王凌璞的独子。” 那个跪地的家伙发出了一声“啊”,明显被震撼到了,他只觉得当下发生的事情完全就似梦境一般,冷汗要把后背的衣服完全浸透。 凌真用脚尖踢了几下那人,用轻蔑的语气道:“听到了吗?” 兴许是真正到了穷途末路,那人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勇气,声音不再结巴,也变得响了起来:“恕小的有眼无珠,没忍住凌大少爷的尊贵身份,万望少爷大人有大量,能饶了小的这一次。” 凌真撇了撇嘴,把那个家伙像提死狗一样提了起来,“行了行了,本少爷本不是小鸡肚肠之辈,不和你多计较了,把我刚才拍卖所得的全部银两,都拿出来给他们。” 说着指了指薛家花草那一对可怜的姐弟。 管事的人刚准备说一句这多半是不符合规定的,但一瞬间看到了凌真异常严肃的那张脸,胆子登时吓破,不再具备任何胆色,慌忙答应了凌真的要求。 斥巨资拍的魔蜕榆钱在赤炼归墟里磨砺,而拍卖花费的那一大笔金钱,则悉数由鼎盛拍卖行转交给了薛花和薛草,不敢克扣任何手续费用,一成一留的全都送了出去。 得了莫大金钱的薛家姐弟兴起若狂,在被凌真教育了财不外露这一道理后,那些拍卖所得之财,唤作了很厚一沓金票的形式,由他们二人带着离开了金元城。 当天晚上,凌真和潇潇姐在这座王朝北方著名繁华之城里,寻找住宿的酒店客栈。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街头,凌家这对姐弟,居然被人堵了夜路! 已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分,空无一人的马路街上。 前方,出现了一名身穿黑色夜行衣,手握一柄锋锐利刃的细瘦男子。 黑纱遮住了下半张脸,只能看到此人那一双凶光毕露,隔了老远都能叫人战栗的眼睛,咄咄逼人! 他放肆的站在大路中央,就那样堵在了凌真和凌潇潇的前头。 在确认了前方那两人就是主子吩咐要杀之人后,那名作一身漆黑打扮的刺客,握着那柄杀人利器,大踏步朝凌家二人冲刺而来! 一刀呼啸而过,划破夜空。 所谓“刺客”,即是刺破长夜之凶客! 第十五章 这才叫会用剑 街头之上。 深夜里,凌真和凌潇潇两人原本只是希望寻得一家旅馆酒店,怎料却遇到了拦路而立的黑衣刺客。 那一名身材瘦削,穿着十分紧身黑衣的刺客,在见到了凌家姐弟之后,甚至连打招呼的闲工夫都没有,立时就提着手里那柄显然极其锋利的长刀,朝着前方汹涌杀来。 刺客脚步极快,寻常人根本就无法预判其行径轨迹,不知他这第一刀究竟是从何而来,就是要砍货刺向何处。 凌真可以! 凌真作为三阶凭虚境小圆满的修士,目力之强悍,远远强于那些庸俗寻常的普通人,而那名黑衣刺客行动速度即使再快,也仍在凌真两眼所及的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他的每一招都能被凌真清清楚楚的看见! 第一刀。 一下横掠,凌厉锋锐的刀锋,瞬间划破了黑夜之空,挟着劲烈的风声,朝着凌真的咽喉要害狠狠攻来! 极快极快,却是快不过凌真。 身穿斩蛟法袍的年轻公子,在刀刃之锋离自己只有堪堪半寸的距离,开始动身闪避。 仅仅是往后方靠了一下,旋即,脚步拧动,刀速够快,凌家大少爷的闪避速度更快,一山更有一山高! 轻松通过脚步的腾挪避开第一刀后,凌真根据刺客的呼吸节奏以及外散而出的内力气息分析出,此人在境界和修为方面和自己相差不少,无须过分认真对待。 故而,凌真主动放弃了这一迎击的大好机会,白白的让机会从眼前溜走,足可见他的自信心是何其雄厚! “潇潇姐,你用不着出手,刺客都是来对付我的,你在一边看着弟弟我就好了!” 凌真高声叫道,“若是你弟弟被人围攻得快死了,你再出手,记住哈,难得的一个虐菜的机会,我可不想就这样溜走了!” 凌潇潇也观察出了此名黑衣刺客出刀对凌真并没有致命的威胁,所以也就乐得在一旁观战,舒舒服服的作壁上观。 有免费的好戏看,换谁能不乐意? 那名穿有黑色夜行衣的男子,第一刀横掠没能成功伤到凌真的颈部,接下来的每一刀都瞄准了各种致命的要害之处,招招都十分凶狠霸道。 有着出刀不杀人便誓不罢休的气势! 凌真倒是对这一股子难得少见的气势颇感兴趣,他轻描淡写的各种轻功动作闪开着黑衣刺客的出招,然后边躲边用半调侃半认真的语气道:“是谁派你来暗杀我的?快点说,小爷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兴许能饶你一命,或者让你加入真武营里为我所用也有可能……” 就在这时,凌潇潇叫了一声:“弟弟,又有一个人来了!” 从另一侧的羊肠小道里面,飞速蹿了一个同样满身黑色的男子,只是这第二名男子没有佩刀,而是两只手紧紧握着一杆精良的长枪。 那杆枪的尖端寒光夺目,在月色夜幕下,显得凶恶无限,似乎有数不清的生灵都葬身在了这枪头的刺穿之下! 那人握着银枪,和第一人一样,也朝凌真狠狠攻杀而来。 全然不去理会凌潇潇,很明显,这两个刺客的目标都极其明确,没有第二个人,就只要杀掉凌真一人! 既然又出现了第二个刺客,那么凌真也就不在老猫戏鼠的闲情雅兴,暴起杀意,递出了一拳。 一拳凶罡无极,其中所带着的劲道足可将一块千钧巨石打得粉碎! 就是这么一拳,没有其他任何画蛇添足的修士,只是一拳。 凌真十分纯粹的一发拳招,罡气轰在了第一名持刀刺客的额头上面! 那个运道着实很差的刺客,脑袋中拳,颈骨一下子被劲猛的强大神力给击断。 紧接着,一整颗脑袋就那么飞了出去! 断颈处的鲜血划出了一道绝美的弧线。 无头的那具尸体再没了动作,颓然倒了下去。 第一名刺客身死! 轻轻松松用拳头灭杀了一员刀客的凌真,避开了第二名刺客的全力一戮。 那杆银光闪闪的长枪,刚刚好从凌真右侧擦了过去,但凡再往左一点点,就能够让那位地位尊贵的凌家少爷腰眼中招了! 凌真正准备对那名持枪之人出手,忽然间,又有两个身影。 一般无二的黑衣,这两个姗姗来迟的家伙,和一二两名黑衣客绝大概率就是一伙儿的,是同一人把他们雇佣而来,只是为了暗杀掉那位姓凌的年轻大公子! 第三和第四个刺客现身了,他们所用的兵器一短一长。 第三名刺客用的武器是一柄单股剑。 第四名刺客则握着一杆异常沉重的大戟。 凌真了解到后,冷笑了一下,喃喃道:“刀枪剑戟,四个都齐了,有意思,有意思!” 在那一条街道。 浓浓的夜色里面。 白衣少女凌潇潇在旁边看着,也不出手,这不是什么冷血无情,而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弟弟有着绝对的自信! 而被三名黑衣人团团包围起来的,是一名腰间别着红粉色长剑的青袍年轻人。 凌真已被三大高手完全包围了起来。 其中持剑的杀手不断在短距离的位置递出凶狠剑招。 使枪和使戟的两员强者,则是凌真试图拉开和用剑者距离的时候,一下接着一下的狠辣的攻势,如若雨点一般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其中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喘息的时机! 似乎在包围的攻杀阵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生存余地和空间,被围困起来的人除了一死以外,好像没有了其他的路可以走。 刀客已死。 枪,剑,戟,三大杀伐手段迥然不同的知名兵刃,在三大黑衣强者的手中,变成了追魂夺命、杀机万重的可怕凶物! 凶刃器物的每一招每一招,都没有别的什么目的,就只是寄希望能够夺走凌真这仅有一条的宝贵生命。 可惜,凌真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们不仅杀不掉凌真,还反过来要死在凌真的手上! 枪戟,使用这两种兵刃之人,十分擅长利用武器的攻击范围之长这一优势,所以他们作战的时候,会尽量与敌人保持距离,一旦被拉近差距,那么优势顿时化作劣势。 会立刻就陷入万分凶险的境遇! 凌真脚步急纵,掠近了使枪者的面前,三步并两步,那名黑衣人哪里反应得过来,当他意识到务必需要后撤那一刻,已经是为时晚矣。 青袍凌公子左手扣住了枪杆,使其无法撤退,如果非要退后,那就必须要舍弃自己的枪械,那就和直接自杀没有区别了! 所以那个黑衣人出现了片刻的犹豫,在弃枪逃命和与凌真较力这两个选项间徘徊不定,不知该如此选择。 仅仅是这倏忽间的迷茫,便已经注定了这个家伙必死无疑的悲戚命运! 他开始和堂堂凌大公子比拼力量,痴人说梦般的企图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一杆长枪夺回。 黑衣人两只手都握住了自己的枪杆。 而凌真则是只使用一只左手便成功控制住了那一杆兵器。 刹那间,右手空出来的凌真以手掌作刀,运足了真气,一掌狠狠削在了使枪者的脖颈位置。 那厮惨兮兮连发出一声哀呼的余地都不存在,就那样被巨大力量斫断了一整根结实的颈骨,瞬息便命丧在了凌真的手上! 呼! 有风声劲烈,原是那名使用长戟的黑衣男子,趁着这一关键时刻,将那根足有上百斤分量的大戟,朝着凌真的那颗大好头颅倾力劈来。 那人大喝一声,力拔山兮气盖世,一戟就要把凌真脑壳给生生劈成两半! 但同样非常可惜,他这力道足够的一记猛攻,被凌真用无比放松的动作闪了开去,没有造成任何有用的伤害,全都是无用功。 凌真躲开这杆大戟,抬起一脚,在戟落的那一刻,右脚重重的踩在了戟的上面。 力度奇大,黑衣人两只手试图抬起自己的武器大戟,无济于事,根本就抬不动。 凌真倒转左手里拿着的那一杆长枪,往那黑衣人的头上一戮。 听到非常清脆的一声骨骼碎裂的响动。 是那个用戟的黑衣刺客脑袋砰然爆裂开来的声音! 就这样,刀、枪、戟三员刺客都殒命在凌真的手里。 黑夜浓稠的街头之上,已满是新鲜的血腥味道,三具刚死的尸体,横陈在地,死状皆是相当的可怖丑陋,惨烈绝伦,让人光是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亲眼见识到三名同伙死在了那名青袍年轻人的手上,持剑的最后一名刺客几乎被骇得肝胆皆破,已然不剩半分战意。 他抓住凌真用长枪杀戟客的那个时间段,拔腿逃亡,往死里的朝一个方向逃命,想必若是四条腿跑得更快,那这个家伙定会毫不犹豫的模仿野狗奔逃时候的姿势,狼狈得无以复加! 凌真身边躺了三具尸体,他也没有去追杀最后一人,只是静静的站立在原地。 就在白衣少女凌潇潇都有些着急,不明白弟弟为何要放最后一人逃走的时候。 有红光自凌真眉心闪起。 凌潇潇当时便心里安心了。 既然弟弟连本命剑都祭了出来,那就真的没什么好担心了! 那一团红光钻出眉间窍穴,化作了一柄实体的飞剑模样。 那柄火神小剑,极速追杀向了那名手里握着一柄铁剑的黑衣刺客。 飞剑神速,远远快过人的奔跑速度,不多时就追上了。 烈火之剑来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在凌真的心念操纵下,又开始化形,一尊手握烈焰巨刃的火神法相,就那样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原本昏暗无光的街道上,被明媚万状的火光照得比白日还要明亮,真正亮如白昼! 凌真开始动身,掠动脚步,抵达了那个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黑衣刺客身后。 踹出了一脚,踹中了那个黑衣杀手的膝弯,那厮吃痛,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跪在了那尊烈火骑士的前头。 火神高高在上,威严不可一世,凡人见到火灵至尊,焉敢放肆站立。 给老子跪下! 跪地后,黑衣人松了手,那柄寻常的铁质兵器长剑脱离了手心,刺客已手无寸铁,心中也无半分反抗斗争的勇气和思想。 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是虔诚跪拜,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之心! 凌真动了动手指。 火灵法相也挥动了几下手臂,那极粗的火烈出剑,在黑衣刺客的面前甩动。 火声和风声,以及那股极高的温度,当真已叫这个杀人无数的黑衣人怕得第三条腿都软了! 凌真弯下腰。 巨大的火灵骑士也跟着主人的动作,微微弯了一下身躯。 “你以为你手里那一柄破剑,你就能算是剑客了么?我告诉你,你还差远了!” 凌真站在身后,拍了拍跪地黑衣人的肩膀,“瞧到我的本命剑火神了吗?神通力如你所见,可化烈焰巨灵,持剑杀敌。我和我的这一尊本命法相,都有剑可使,天大地下,皆能随心所欲的出剑灭之,去哪儿都毫无拘束,这才叫会用剑!” 第十六章 观音掌上有玉兔 刀枪剑戟四大刺客,四死其三,其中仅剩的那一个用剑的刺客,此刻正跪倒在地。 以下跪姿势,在朝拜着那一尊把深夜街道照得恍如白昼的烈焰“神明”! 火灵尊神的法相过于巨大,高高在上和太阳没有什么区别,月光确实皎洁,但与大日的光辉相比,实在差异过大,完全没有可比性。 凌真收起了本命剑的神通法力,那团烈火又钻入了剑主的眉心剑窍当中,如此操纵之后,街头重回黑暗。 凌潇潇也走了上来,笑道:“弟弟,我本来还想着你放了这最后一个刺客,该怎么审出背后指使之人呢?没想到啊,对付这么一个废物,你竟然连本命剑都用上了,杀鸡用牛刀了吧?” 凌潇潇看了眼弟弟腰间的佩剑红陌,道:“娘给你的佩剑倒是没有拔出来。” 凌真坦然的笑了一会儿,“若是用了娘亲给我的宝剑红陌,那才真是杀鸡用牛刀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家伙是个用剑的,我才不稀得用本命剑呢。不过是想让这些活在最底层的家伙,能有幸见识一下,独属于剑修的飞剑罢了。” 凌潇潇笑道:“可给你能耐的,一柄剑秀来秀去的,至于么?” 凌真也没有去看自己姐姐,而是面带得意的笑容,回应了一句:“等你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本命剑,说不定你比我还不爱藏着,逢人就要拿出来给人看。” 凌潇潇扪心自问一下,如若真有一日,自己也能够拥有一柄自己的窍内飞剑,兴许当真会如凌真所说,变得十分张扬,到处跟人宣扬自己的好东西。 财不外露这个说法,对于天地间最无法无天的剑修而言,那就等同于是放屁一样的话了! 凌真用脚尖踢了几下那个跪在地上黑衣刺客,用极为冷冰冰的语气,说道:“留你一条性命没别的意思,杀你很容易的,比杀条狗还简单,只是想要从你嘴巴里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你,让你居然有胆子来刺杀当当神元藩王的世子?” 自知犯了弥天大祸的黑衣刺客,此刻近乎已到了心如死灰的状态,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一夜遇到的青袍公子,居然会是神元藩王凌璞凌老爷的儿子! 这等祸事临头,想不死只怕是非常困难了。 为求一个速死,或者恳求凌世子能法外开恩,黑衣人如实的将自己上家,即雇用自己之人,给供了出来。 他低着嗓子,仍保持跪地低头的颓废姿势,回道:“是彭善祥彭老爷,当时有名的富户贵族,是他派了我们四个,说是只要今夜能取走凌公子你的性命,便每个人赏三百黄金。” 凌真笑了笑,“原来我在你主子那儿就只值三百两金子啊,唉,彭善祥是吧,告诉我,我几时惹了他,他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黑衣刺客解释道:“凌公子兴许是忘记了,就在白天,在鼎盛拍卖行里,凌公子和彭善祥竞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榆钱给买走了,姓彭的自觉脸上没了什么光彩,一心想要把颜面给挣回来,所以就拍了我们这四个看家护院的杀手,趁着夜色,来……” “来取我的命,对不?” 凌真冷笑道,“不过是白天折了那家伙的面子,晚上竟就想着让我去死了,呵呵,这个彭老爷倒也挺有效率的,不错。” 凌真弯下腰,伸出手,然后单手把一个百来斤重的黑衣大活人给提了起来,用命令的语气道:“走,带我去找人,你知道的,彭老爷的府邸,别耍滑头,否则将你碎尸万段,切烂了喂给街边的野狗吃!” 黑衣刺客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这一夜,解决了三名刺客后,凌真带着仅剩的一名黑衣人,找到了金元城里鼎鼎有名的彭老爷的家中府邸。 在确定府邸位置后,来到正门后,飞出一脚,把那一扇大门给踹得稀巴烂,随后,从凌潇潇手腕上的那枚酒肉墟镯里,调出了一千名铁甲骑兵,就那样把彭府的大门给完全围了起来。 正门被堵死后,彭老爷和家中养的那些看家打手应声出来察看时,被门外那铁骑森严的巨大阵仗给吓得腿肚子打颤。 凌真当着彭老爷的面,把那个黑衣刺客往地上狠狠一摔,那个黑衣人当场被摔碎了五脏六腑,口吐鲜血而亡。 亲眼见到自己派出去的刺客,被活活掼杀在面前,彭善祥真正是面如黄土,心脏砰砰直跳如同擂鼓一般! 凌真宛如一尊丧门星,他立在自家真武营铁骑的前头,看着那个哑口无言的彭老爷,邪笑道:“姓彭的,你还没什么话好说吗?” 彭善祥结结巴巴的道:“公,公子,你这是何意?这……” 凌真哈哈一笑,“你是不是要说这个穿黑色夜行衣的家伙不是你们家养的刺客?暗杀我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彭善祥连忙点头,快速摆手道:“凌公子明鉴啊,那四名杀手确实不是我派出去……” 这话一出,彭善祥就彻底等同于是把自己给蠢死了的,他由于过分紧张害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连杀手的数目都能精确的说出,那除了他以外,背后元凶还能有谁? 凌真一手搭在姐姐凌潇潇的肩膀上面,另一只手里,则从纳戒中取出了一大丛的销骨麻毒针。 紧紧握着毒针,凌真挑起双眉,提高嗓门道:“我手里的拿着的,是见血封喉的淬毒之针,会让人生不如死的离开这个世界,你若是现在承认凶手是你雇佣来杀我的,那我就可以答应不用这些针取你的命。” 说着,凌真用手指弹出了几根小针,黑色细针灸那样刺入了彭老爷身边一人的体内。 那个人顿时吃痛,骨头酸麻,难以站立,迅速的倒在了地上,其模样当真是令人胆战心惊,觉得堪称可怖之极! 凌真仰头哈哈一笑,用高位者的语气道:“彭老爷,选吧,要不要当一个诚实的人?” 彭善祥看着身边那人哀嚎不断的凄惨模样,咽了下口水,咬咬牙,终于开口道:“凌公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刺客是我派过去的,你要杀要剐都冲着我一人来吧,别伤及我的家眷!” 凌真把从割面鬼阮苍身上摸尸来的毒针都收了起来,拍了拍手,称赞了一句:“不错,还算是坦坦荡荡,当的起彭老爷这三个字,那我就赏你一个痛快些的死法吧。” 彭善祥已彻底了生志。 凌真正色,用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楚听到的声音道:“金元城彭善祥,凭靠些许家资,仗势欺人,雇凶刺杀王朝权柄藩王世子,践踏律法尊严,胆大妄为,先前也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真是十恶不赦!今夜,我神元世子凌真,便替天行道,除掉这个祸害,还金元城一个安宁!” 从腰间拔出了名剑红陌,走近到老爷的面前,高高举起。 面对面的距离,凌真沉声道:“姓彭的,既然你惹了我凌真,那就已注定了你不得好死的下场,这天底下,除了皇家的人,你就不该惹的,就是我们天神山庄凌家的人!” 凌真手臂一挥。 长长的锋锐宝剑顷刻间斩落了下去。 一剑,便让那位养尊处优多年的彭善祥彭老爷毙命当场! 杀掉了姓彭的罪魁祸首后,凌真果然放了他的家眷一命,让铁骑们重新进入了那一座名为酒池肉林的归墟秘境里面,然后带着八姐凌潇潇离开了金元城。 ———— 凌真的母亲姚樱,作为霜寒洲千金王朝的公主,历来对佛学颇有研究,几乎每日清晨时分,总是要捧着本佛经念诵,可以说是一位非常虔诚忠实的信徒。 整一座瀚蓝洲锦绣王朝内部,佛教的地位和道教相比,要高出一筹。 之所以能有如此境况,差不多都要源于天神山庄凌老爷一家,对王朝内顶级佛门宗派的全力扶持! 那是一座名为“青灵”的大型寺庙,位于国家土地的北方大地,和神元藩王的王府距离不算多远,所以即使是像姚樱这种体质很弱,已多年不能御剑,近些年更是走不了远路的人来说,都可以每隔半年去专程烧香拜佛一次。 凌真此番和姐姐出门南下,主要目的是去鲛神海域找七姐凌易水,必要目的是南海之畔剿杀魔派白骨剑宗。 但既然已经出了家门,那座母亲从来都非常喜爱的寺庙,那是非得去一次不可的了! 这天,凌真和凌潇潇两人,抵达了终年香火的青灵山上的青灵寺。 这座有着和山峰同等名字的佛门圣地,在王朝的知名度绝高,因其源远流长之故,又因其出了许多在武学方面的巅峰强者的原因,甚至还流传着一种“天下武学出青灵”的说法。 只是该寺庙的最高主持,那位修为通天,据说差不多已快证得无极大道的佛门著名方丈“百珠大师”,对那种荒诞的说法,从来都保持着坚决否定的态度。 爬上青灵山,进入青灵佛寺,在一众僧侣们的引荐之下,凌家姐弟终于见到了那一位母亲口中经常念叨起的佛门大师,世人皆称其为百珠圣僧! 那位佛学巨僧的身材可以数十分高瘦,比凌真要高出大半个头,皮肤偏黑,很是粗糙,脸的两颊凹陷下来,看着就知道那是常年苦修而导致的结果。 像百珠大师这种得道高僧,修为境界高之极矣,若不是自己为了释家学门而不断拿自身肉体体验苦难,又怎可能弄得这么瘦骨嶙峋,瞧着就非常不健康的模样? 位居青灵寺方丈的他,穿着一件青黑色的修长僧袍,袍尾垂到了地上,脖子上戴着一大串念珠,每一颗都呈雪白的颜色,很小,但浑圆晶莹,不知是何等上品材质所打造而出的产物! 共计有一百颗,这也是大师名号中“百珠”二字的由来。 凌真见过了心心念念的高僧百珠,觉得大师面容和善,五官肤色等等确乎是不甚吸引人,但那股子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神圣之气,远远强过那些庸俗无知的家伙,可以说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几回。 凌潇潇个子小小的,需要很努力的仰起头,才能完全看清楚大师的相貌,心下暗道:“这就是娘一向崇敬有加的百珠大师啊,好高,好强的内力真气,隔着一定的距离都能清晰的感知到……” 因为姚樱在万千佛陀当中,对观音菩萨情有独钟,而青灵寺众多庙宇当中,就有一间是专门供奉大慈大悲观世音的,故而凌真和潇潇姐,在百珠大师的带领之下,来到了那间大殿里面,准备虔诚叩拜一下观音。 可刚一入殿,赫然看到那尊几丈高的巨型观音雕像之上,准确来说,是观音的手掌掌心之上,居然站着个人! 定睛看仔细后,可以瞧清楚,那是一名穿有樱红小裙的幼女,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皮毛雪白的可爱玉兔。 观音掌上有玉兔! 第十七章 箭神与刀圣 青灵寺观音殿内。 凌家姐弟,还有方丈百珠大师,皆对那一幕有些震惊到了。 只因他们不可思议的看见,那尊代表了救苦救难的大慈大悲观音雕像上面,立着一个体格小小的年幼少女! 那少女穿着樱花颜色的红裙,独自一人站在观音的那个巨大手掌上面,她的怀里捧了一只非常美观的雪白玉兔。 “喂喂,你是哪儿来的小孩?!” 凌真怒了,提高了嗓门大声叫道,“你知道你现在站的是什么地方吗?那是观世音菩萨的手掌,你这是在亵渎神明你知不知道啊?” 他和八姐此番上山,主要目的有二,一来是见识下号称佛门功法第一的百珠大师,二来就是祭拜观世音菩萨为母亲姚樱祈福。 可那个幼女的出现,很明显的有渎佛的含义下,让人一看就心情变得极差。 我是来跪拜真佛的,你站在佛的手上,那你说我是拜还是不拜? 可那个樱裙少女听了凌真后,并没有怎么样动,她嘟着嘴巴,用和凌潇潇相差不算多大的稚嫩嗓音,冲着底下大声叫道:“我在等我师父,等我师父来了我才能下得去,不然的话我自己下不来的。” 那尊观音雕像极高,手掌位置本来也没有可供攀爬的地方,周围更没有绳梯之类的物事,凌真本来就挺迷惑,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有本事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现在一下子便全明白了,原来是有一个师父在,是她的师父,把她给带上了观音的掌心。 凌真满脸尽是狰狞的怒容,他破口骂道:“你告诉我,你师父是哪一根老葱?这么缺德的么?看我不教训教训他!” 抱着玉兔的樱裙少女刚想开口报出自己师父的性命,只见百珠大师脖子上戴的那一串白色佛珠,焕发出明亮至极的光彩。 那个站立在观音掌心的少女瞪大眼睛,发出了“咦”的一声,她被那串佛珠的异变给吸引住了。 共计一百颗雪白佛珠,在那团白色真气的笼罩之下,离开了大师的脖子,飘飘忽忽的朝着上面而去! 在少女震惊的目光当中,大师的佛珠如同通灵神物,又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将女孩子那娇嫩的小小身体给缠绕了起来。 并没有缠得非常用力,和五花大绑之类的束缚有很明显的差别。 红裙小姑娘只是被那股子真力给托运至了地面。 不再站在观音手掌,而是仍抱着玉兔爱宠,站在了平坦的地上! 被白气裹挟起来的百颗佛珠串,松开了少女的身体,又重新飞回了主人百珠大师的身上。 大师单手合十,小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凌真知道大师这一手操控法器的佛门武学很是厉害,心中赞许了一下,接着便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来到了那个娇小可爱,但刚才的行为确实不太可爱的樱裙少女面前。 身材比小姑娘高出很多的青袍公子凌真低着头,厉声喝道:“说!你叫什么?你师父又是谁?来青灵寺所为何事?” 少女有些害怕,她毕竟还年幼,被凌真如此质问,难免会心生惶恐之意,怀中的那种皮毛异常洁白的兔子,也使劲儿蜷缩着身体,不敢抬头。 见这女孩子不肯说话,凌真一把将玉兔从其怀中抢了过来,揪住兔子的两只耳朵,把它提在手里。 兔子这种动物胆子极小,一旦受到惊讶,就会发出十分凄厉的惨叫声,凌真就伴随着兔子的叫声,又质问了一句:“快说,你的名字,还有你师父是谁?” 樱裙少女心疼自己的爱宠玉兔,只得慌忙的说道:“你快松开它,我,我告诉你嘛!我叫关心,我师父是……哎,师父,你来了?” 关心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朝着凌真背后招了招手,凌真刚想转头去看,那樱裙少女就伸手过来抢自己的玉兔。 凌真笑了笑,一把把少女推开,肃声道:“好哇,敢骗我,你师父根本就不在我身后,还给我来这一套,你当你凌公子我是那么容易被骗啊?叫关心是吧,关心则乱,我看你乱七八糟这个样子,名字倒是没有起错,接着说,你师父叫什么?” 关心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穿青色衣裳的大恶人,抿了抿嘴唇,“师父不让我对外乱说他的名字。” 凌真索性单手掐住了玉兔的脖子,也没有用力,只是单纯的握着,就这么一个动作,已经足够让兔子的惊恐程度更上一层楼了。 “你若不讲,休怪我对你这小兔子做出点什么了。” 凌真高声道,“快点说,说完就还给你!” 樱裙少女心中很疼,她不忍见爱宠被欺负,但也不想就那么把自己师父的名讳透露出去。 青黑僧袍的百珠大师在一旁劝慰道:“凌施主,那个小施主既然已经从佛掌上面下来了,你也就不用再行为难了吧。” 凌真此时却是钻了牛角尖,一意孤行,非得从关心的口中把他师父的名字给问出来不可,即使是青灵寺方丈在旁边好言相劝,也丝毫不为所用。 关心实在忍不住了,扯开了尖尖的嗓门,她尽力大叫了出来:“我师父叫哲柳!” 凌真顿时愣住了,松开了左手,那只玉兔重获自由,蹦跳着又回到了关心的怀抱。 “哲,哲柳……” 凌真有些慌了,“是那位飞箭胜飞箭,万里神箭手哲柳么?” 就在凌真问出此言的时候,其身后,当真出现了一人。 那人抬起手臂,咚的一下,在凌真的脑袋顶上狠狠砸了一下。 “哎呦!” 凌真吃了这一记糖炒栗子,脑袋痛得很是厉害,他立时捂住了自己的头,因为疼痛眼角流泪,快速转过了身子。 他看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长辈,以甚是威严的姿态,就那么站立着。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魁梧,容貌英气勃勃的中年男人,结实而又发达的肌肉,撑得他整个人如同一棵巨大的松树。 其形象之霸气,胜过天神山庄里任何一员神将,连现在已经身死的金甲巨汉灵威元都不及这名男子来得正气凛然! 男子身后背着一个箭筒,里面装了约莫二三十只长箭,还有一柄劲弓,极是精致美观,上头雕刻的纹理,以及长弓隐隐往外散发的气息,简直宛如仙道中人的宝物。 若是能够仔细去分辨,就能从那股子真力气息当中,捕捉到极度可怖的杀气,不仅仅弓上有,那筒内装载着的每一根利箭,都包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浓浓杀力。 坚持就是鬼神在背! 就连素来张扬跋扈的大少爷凌真,在见到此人之后,都瞬间的有些蔫了,不复刚刚那一阵无人可劝的姿态。 “舅舅……” 凌真口中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声。 那名魁梧的背弓男子“嗯”了一下,然后他用鼻子出了一口气,冷声道:“真儿连那么小的姑娘都要欺负,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啊!” 这会儿,那个怀抱玉兔的樱裙少女,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师父的身边,她用娇滴滴的可爱嗓音道:“哲柳师父,你可算是来了,我都快这个家伙欺负死了……对了师父,他为什么喊你舅舅?” 以箭神之名号威震人族的顶级强者哲柳呵呵一笑,回答道:“他的母亲姚樱是我的义妹,所以我姑且算是这小子的舅舅。” 关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原来如此啊,哈哈,这样说来,师父你打他岂不是不用顾及什么了?你快帮我好好教训一下他!” 凌真一听到这话,立时大惊失色,无比匆忙的叫道:“舅舅,你搞清楚,是这小……是你女徒弟她先爬上观音手掌上面去的,这是对佛陀的亵渎,我也没怎么欺负她嘛,不过是抓了一会儿她的兔子。” 大箭神哲柳挑起眉毛,正声道:“我徒弟是我抱上去的,怎么,你有意见?” 凌真快速摆了摆手,“不敢,只是舅舅,你知道的吧,我娘,也就是你妹,最信仰的就是观音菩萨,这样的行为,亵渎神灵,我怕惹恼了观音她老人家……” 哲柳又是用鼻子冷哼一声,“观音菩萨若是真如你所说,这般的小肚鸡肠,那他也成不了佛了!” 凌真顿时哑口无言。 一旁的八姐凌潇潇腹中好笑,暗暗道:“也就舅舅出马,才能镇得住弟弟这一尊活佛。” 凌真刚试图辩解些什么,哲柳又用丝毫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而是我只是把我徒弟抱到了观音的掌心,又不是头上,何来亵渎一说?观音普度众生,胸襟何其宽广,手心里连一个年幼的女孩儿都容不下么?” 关心见师父如此帮自己说话,底气十足,也跟着冲凌真嚷了起来:“对啊,凭什么你不让我待?观音菩萨都没管我,你多管什么闲事?!” 凌真彻底吃瘪,再没了唇枪舌战的底气。 在所有长辈里,独独是他舅舅哲柳最让凌真害怕。 据说这一位人族神箭手,不仅拥有着无边无际的飞箭杀力,还具备能够听到别人心声的传奇能力,感知力之强,放眼整一片瀚蓝大陆,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如此盖世无双的神武人物,又是凌真母亲的义兄,实在由不得凌真不去又敬又畏。 凌真不打算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扯开去问道:“舅舅啊,我的好舅舅,你这位好徒弟是什么时候收的啊?” 还没等箭神发话,关心率先抢过了话头,“差不多半年前,我师父半年前来星辰洲游历的时候,收我做了徒弟,唯一的徒弟!开山大弟子!” 哲柳微笑着摸了摸关心的脑袋,道:“既是开山大弟子,又是我的关门弟子,我哲柳这辈子就收你一个徒弟。” 关心非常开心,抬头看着英武威严到了极点的师父,甜甜的应了一嘴:“好,我这辈子也只有一个师父,那就是哲柳师父你!” 凌真听得心烦,撇了撇嘴,索性就再多问关于这个弟子的问题,而是颇为关切的问道:“舅舅,近来身体可好?之前就听娘说你去了星辰洲历练,攀登武学造诣的大道,没想到等回来以后,就带了这么个好徒弟……” 哲柳淡淡的回应:“还行,我身体没有问题,你娘呢?还每天都吃那么多的药吗?” 凌真点点头,面露苦意,叹了口气道:“是啊,现在连出门玩都不行了,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都躺在床上,药罐子一个,一点办法都没有。” 哲柳敛低眉眼,同样没什么好心情的道:“你娘应该没跟你说,我去星辰洲本来是为了找圣光族大帝要些五彩仙灵芝的,我猜那种灵物或许能让你娘的身体变好一些……可惜没要成,唉,冢皇的修为实在太高了些,而且人也很不好说话,连半株都求之不来!” 凌真轻嗯了一下,“那毕竟是圣光族的巅峰战力,舅舅你别太自责了。娘在山庄里,每天都能服用大量珍奇天材地宝,咱们人族的灵丹妙药,不见得就比他们星辰洲圣光族的来得差。” 哲柳看起来并没有被安慰到,说道:“也只有像这样自欺欺人,才能稍微好受些了。” 凌真见舅舅脸上出现阴霾,只得又继续追问:“舅舅现在回了瀚蓝洲,因何来到这青灵寺了的?” 哲柳正视着自己的这个没血缘关系的侄儿,沉着嗓子道出了五个字:“斗战观世音。” 青灵寺方丈百珠大师听了这话,眼睛明显睁得大了些,匪夷所思的看着人族箭术第一人哲柳。 凌真一样的也是满头雾水,不理解舅舅这句话背后究竟是何含义。 哲柳一只手轻轻放在爱徒关心的右肩,缓缓解释道:“我这个宝贝徒儿,出身非比寻常,她是星辰大陆圣光族用刀第一人,‘刀圣’关璧的亲生女儿。” 凌家姐弟,还有青灵寺住持百珠,三人皆十分惊讶。 箭神哲柳抿了抿嘴唇,低头看了眼樱裙少女关心,用听起来很是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她父亲关璧,不服我这个当师父的,和我约好了在这青灵山之上,倾力厮杀一场,分出胜负,决出生死!” 第十八章 真假观世音 在世间生灵的认知范围内,包括天魔族聚集的焦土洲在内,一共有七大洲。 而除掉现在已经被封印起来的那一座黄土遍地的大陆,其他六大洲当中,综合实力最强,当之无愧坐拥“第一洲”这一名号的,当属圣光一族普遍生活着的那座星辰洲。 传闻星辰洲圣光族的每一个孩子出生,都会和天上的一颗星辰相互联系,星宿愈发明亮,孩子便越健康,修行的天赋也会越高。 而每一个圣光族人死后,他的尸体都会化作一道不可思议的神圣光辉,消散在天空夜幕当中,与璀璨星辰完美的融合起来。 在所有的种族当中,不论生还是死,都有着如此巨大而超凡阵仗的,唯有圣光一族可以具备的了! 世间最强种族这六个字,是无数次洲与洲战争过后,其他五个种族送给圣光族人的赞誉,至今数百年过去,仍是被奉为圭臬,敬若圣经。 几乎都已经潜移默化了一般,就好似草原上最强的就是苍鹰和雄狮,在所有修行之人当中,有着圣光血脉的强者,下限和上限都高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所以也有人揣测,圣光这一种族,是天生为了修仙而诞生的,除了变强一件事以外,他们的人生好像并没有其他任何的意义。 而当凌真从舅舅哲柳的口中,得知了关心的父亲是圣光族“刀圣”关璧的时候,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 凌真作为藩王世子,见多识广的程度毫无疑问是远超一般庸俗之辈,虽不至于对每一洲的顶级强者都了如指掌那么夸张,但其中一些凌驾于该洲其余海量高手的强者中的强者,凌真还是有着较为清楚的认知的。 那一位号称“一洲用刀第一人”的关璧,拥有圣人的名号,绝非是徒有虚名,而是当之无愧! 据说此人以刀入圣,靠着刀修境界,压得举洲擅长用器械之人抬不起来,他能在圣光族之一至强种族里面,能够排入当之无愧的前五。 注意,是前五,而非第五,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恐怖骇人了。 传闻关璧此幼苦心修行,至长成后,喜欢游历各大洲,与各路顶级强者决战,几乎没有过一场败绩,手上击杀或战胜的高手之多,已经到了数都数不过来的程度! 要说刀法无敌的关璧关大侠有没有真的输过,那也是有的。 唯有一次,曾和瀚蓝洲人族的那位传奇,剑道之神鱼幽琮战过一场。 最后那场刀剑之争的结果,是关璧落败,被剑神砍掉了一条右臂,只能用左手持刀,也从此不再来瀚蓝大陆了。 而凌真也非常清楚,自己母亲姚樱的义兄哲柳,虽然以万里之外飞箭取人性命而闻名天下,至少在人族高手里能排入前十。 但若是论起名声的分量,和圣光族刀圣关璧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这份差距,今日能否靠着实战水准来弥补,将直接决定了哲柳的那条宝贵性命能不能留在这个世上。 凌真自幼便无拘无束,从来就不被什么规矩约束,连父亲凌璞和母亲姚樱都不怎么能管得了他,唯有哲柳舅舅每次打年幼凌真的屁股时,都毫不留情,可以说给凌真留下了不小的童年阴影。 但凌家后代,都是铁骨铮铮之辈。 当然没有过分记仇的道理,凌真对舅舅的感情从来都是敬重多过害怕,再加上母亲被千金王朝皇室除名的缘故,姚樱在这个世上的长辈亲戚,就只有义兄哲柳一人了。 所以凌真绝不希望看着自己长大,对自己修行之路上起到很大帮助的舅舅,要那么凄惨的死在这里,死在这座佛门圣地青灵寺! 凌真咽了一下口水,对着英气雄伟的哲柳道:“舅舅,听闻关璧输给了鱼幽琮以后就发誓再也不来我们瀚蓝洲了,他怎么敢来这里找你打架的?他不怕我们人族的剑神了?” 哲柳紧紧锁着眉头,他沉着嗓子说道:“谁说的?你听他亲口发誓说不来瀚蓝洲了?” 凌真苦笑一下,“没有,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哲柳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揉了揉关心怀里那只玉兔的皮毛,说道:“关璧确实曾是鱼幽琮的手下败将,但他其实并不服的,毕竟大家都是八阶大道境的强者,凭什么用剑的就一定比用刀的厉害?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服不服的,他关璧,可不至于仅仅因为断了一条胳膊就怕我们的剑神的……” 哲柳抬起头,看向了大殿中那尊足有数丈之高的观世音雕塑,“唉,鱼幽琮是公认的剑神,我哲柳也是箭神,只不过同音不同字,一字之差,在名气上面居然会差那么多啊。剑道之神被世人吹捧为人族大帝以下第一人,而我这个射箭之神呢?撑死也只能混一个‘人族十大高手’之一,仅此而已了。” 凌真想了一会儿,看着舅舅的侧脸,试探性的问道:“所以舅舅,我把关璧约到我们瀚蓝洲来,想和他一战,是想要通过击败圣光族刀圣的战绩,让自己在人族十大高手里排名更加靠前,甚至不逊色于剑神鱼幽琮?” 哲柳瞥了自己的干侄儿一眼,点了点头,“真儿到底是我义妹的好儿子,果然是聪明得紧,确实,有你说的这一层因素在。剑神曾经打败过刀圣,那一战全洲皆闻,人人都知道了鱼幽琮的剑道无敌,那么如果我箭神哲柳能和他鱼幽琮一样,也亲手战胜刀圣关璧一次,那会不会我也能得到那么高的赞誉呢?” 凌真注视着眼神坚毅的舅舅,他非常明白,哲柳这一生不有娶妻生子,从来没有过什么享受,一直都克己苦修,可以说是人族十大高手里面最为兢兢业业,脚步走得最为踏实安稳的一个。 舅舅哲柳这辈子没有什么图的,只图着能让自己箭术更上一层楼,自己能在人族聚集的瀚蓝大陆拥有配得上自己实力的威望。 只要能有这些,就足够了! 凌真刚想说些什么,哲柳又开口了。 一洲射箭造诣登峰造极的哲柳,用十分温柔的手法,摸了几下身边那个樱裙小姑娘的脑袋,说道:“还有一点,这场刀箭之争,是关心的父亲关璧主动提出来的,他要杀了我,向他女儿证明我不配给他关家女儿当师父。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徒弟,我希望能给她起一个好榜样,不想输,想赢。” “不想输想赢”,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道尽了世间多少修行高手一生所求,他们心中明澈纯洁,想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输,能够战胜敌手,一直赢下去。 可这谈何容易呢? 饶是在星辰洲杀人无数,靠着一柄手中刀闯出了响彻数洲威名的关璧,也有过一次惨烈的败北,在瀚蓝洲输给了一个姓鱼名幽琮的男人。 无敌,长胜,一直赢……这样的东西对于修行之人而言,其实是非常非常困难罕见的事情! 而在刀光剑影,血性至上的强者世界里面,一旦输了,那么结果谁都能想象的到。 那就是死,死在对手的手里。 成为垫脚的石头,成为自己对手一生,战胜并杀死的强者记录之一! 深知舅舅心意的凌真,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明白,一旦哲柳心意笃定,那就任谁都不可能改变。 除了身死这一件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哲柳的脚步! “舅舅,你……” 凌真难得犹豫了一下,“你当真有把握击杀那个关璧?” 此言一出,哲柳脸上阴沉黑气猛然涨了起来。 凌真是个非常敏锐之人,立时就察觉出了哲柳的异样,立时就改口道:“呸呸,是我这个侄儿说错话了!这里是可是我们人族的地盘呐,在我们人族的地界,他关璧有什么通天本事,能打得过……” “别说了!” 凌真原本打算好好在战前夸一夸自己的这个干舅舅,涨自己志气灭别人威风,加油鼓劲一番,怎料哲柳却是沉着脸打断了凌真的话。 这一位有着巅峰修为的雄武男子,他用近乎视死如归的神圣语气,对着自己义妹唯一的儿子说道:“真儿,今天我能赢那最好,如果我输给了关璧,或者说……我死在了这座青灵山之上,请你不要把我的死讯告诉你娘,她身子弱,受不了太大的刺激,我不希望她为了我而伤心,记得了么?” 凌真只是犹犹豫豫了一小会儿,哲柳立时用丝毫不用质疑的口吻重复了一遍:“我问你记得了么?!” 见舅舅都用这种态度说话了,事态严重性已经到了极点,凌真只得大声回应了一句:“记得了舅舅,你就放手去打吧,人族地盘上,他关璧能输第一次,就还能再输一次。” 哲柳很勉强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了脑袋,对着身边的小徒弟说道:“关心,若为师今天死在了你爹的手上,你不要记恨你爹,没那个必要,强者间倾力一战,分出高下生死,这是一个修行之人光明正大的结果,杀人者和被杀者都没有任何愧怍可言,无须冤冤相报,懂了么?” 抱着雪白玉兔的樱裙少女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被师父要万分坚定的眼神感染,小姑娘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子勇气和胆识,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道:“好的师父,你就尽全力和我爹打吧,若你赢了,我就继续跟着你修行,若是你输了……大不了我就永远不再认第二个师父!” 哲柳欣慰的笑了笑,然后,他仰头冲着大殿的顶端说道:“关璧,你一直以关大侠三个字来自称,可这在梁上偷听别人说话的行径,恐怕不算光明磊落,算不上侠客应做的事情吧?” 话音刚落,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 轰的一声巨响,大殿顶端破开了一个大洞,有一个身影从高处落下。 身子奇快,连青灵寺方丈百珠都没能及时阻拦,就那么让他坠落在了那尊高高的观音雕塑上面! 轰! 这一声惊天动地,让人肝胆皆裂,几乎耳聋。 那是几丈高的巨型佛像轰然粉碎的声音! 因为那人的突然下坠,佛门圣地里被供奉祭拜多年的观音巨像,彻彻底底的沦为了一推碎屑,化为齑粉! 如果是刚才关心站在观音手掌上方这一行为算是对佛陀的小小不敬。 那么此人当下的这一这大手笔,简直就可以说是公然扇菩萨的脸了! 观音玉雕的粉块堆里,尘土飞扬,遮得人看不清什么东西。 在那些土尘雾霭当中,显出了一个持刀老人! 那是一个衣着普普通通,身材异常干瘪枯瘦的独臂老人。 老者左边的衣袖空空荡荡,显然是没有了那一条手臂,只用自己的那条右臂来把持佩刀。 那一柄长刀寒光四射,远远的一看便知道,此件兵刃,定是杀人无数的神圣之物! 刀和老人有着极其默契的形象配置,便好似老人天生右手里就该握着这一柄刀,而那柄刀从锻造而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被老人紧紧的握在手里。 天作之合! 与神兵凶刃有着绝高的匹配度,而那名老人,由于身材过于枯槁细瘦,和体格雄壮霸气的哲柳有着极为巨大的差异。 刀客与箭神间的对比,尤为鲜明,不亚于针尖对麦芒! 尘埃落地,此座大殿内已经没有了标志性的崇拜佛陀雕塑。 观世音已无,但有凶恶老人一名。 凶恶老人手握凶恶长刀一柄,刀和人,都凶恶得无以复加! 目光阴冷的独臂老者,用十分歹毒的眼神,片刻不停,死死盯着身后背有弓箭的魁梧男子哲柳。 “爹……” 樱裙女子关心,看着这名从天而降的持刀老人,神情异常紧张的说道。 凌真和凌潇潇两人,皆严阵以待。 自家大殿被毁的佛门高僧百珠大师,此刻闭上了眼神,一手竖在胸前,一手一颗颗捻动脖子戴的佛珠项链,念着阿弥陀佛,一遍又一遍…… 比谁都清楚,老者此番突然降临此地所为何事的人,就是人族万里神箭手哲柳。 而作为正主的哲柳,在面对凶神无状的单臂老人,他反倒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分紧张的态度。 正好相反,哲大神箭手此时的状态非常的放松安逸,没有丝毫即将于顶级强敌开战的战前准备! “关璧,你总算是来了啊,等你很久了。” 凌真的舅舅哲柳,用近乎笑呵呵的口气道,“你说说你,下来就下来嘛,把人家好端端的一尊观音雕像给砸烂了作甚?” 独臂而单手持刀的老者,仰头大笑一阵,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错,本大侠来了,来杀你这个胆大包天,连我的女儿都敢拐跑的家伙!” 老人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那对破烂,咧开嘴巴,露出满嘴肮脏的黄牙,“区区一个假观音而已,碎了便碎了,又有什么所谓?接下来,姓哲的,你要面对的可是关大侠我的这一柄真观音呐! 第十九章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亏得凌真见多识广,倒也不至于因为孤陋寡闻,而听不懂关璧口中所说的那个“真观音”是何意思。 关璧,乃星辰洲圣光族用刀领域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修为造化和刀法造诣已然是通天彻地! 既然主人已经这般的无敌一洲,他关大侠所使的佩刀,毫无疑问,当然也有着顶级的品质。 此刻,被关璧握在右手里的那一柄在凶恶程度上面,远胜万千凶刃的武器,有一个和佛门颇有联系的名字,叫做“观世音”。 也不知这个从来不懂得何为放下屠刀的关璧,为何要给自己的爱刀起一个这样慈悲心肠,听着好像很温柔的名字。 反正不单单在星辰洲,即使是其他几个隔壁的大洲,但凡听闻过刀圣关璧名号的人,都会对那一柄“观世音”有着无限的恐惧心理! 谁都不会觉得没有了爱刀的关璧不强,但关大侠手中有刀观世音,那是远比如虎添翼还要厉害的事情。 简直无异于如龙添翼! 甚至可以不夸张的话,关璧能取得今日这般传世的赫赫威名,是绝对与这柄神兵分不开的。 观世音这一个武器名,也好像随着刀圣一场场胜利,和关璧这一人名完美结合了起来,天衣无缝! 关璧携带着无敌爱刀观世音,为了击杀自己女儿的师父哲柳,千里迢迢从星辰洲赶来了人族聚集的瀚蓝大陆。 在这座佛门香烟袅袅的青灵山之上,见到了做梦都想要除掉的那个人族狗贼,哲柳哲大箭神! 而哲柳,带着女徒弟关心,早早的在青灵寺等候刀圣,也做到了足够的准备。 这也就是哲柳适才那一句“斗战观世音”的意思了。 在青灵佛寺里,与手持观世音长刀的关璧决斗,即是所谓的斗战观世音。 与那位刀界无敌手开战,和观音菩萨直接宣战,这两件事的胜率并不会相差太大! 面对那一位杀意熏天,独自站在“假”观音废墟里的关璧,除了哲柳以外的四个人,凌真凌萧萧百珠大师,还有关心,四人皆如临大敌。 唯独就作为正主的神剑手哲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应敌姿态,反倒瞧着很是放松惬意。 他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松快语调,对着关璧,用淡然的声音询问道:“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在殿顶可都听到了?” 独臂老人关璧点点头,露出了笑容,满嘴的黄牙让人一看便欲作呕,脸上因为发笑堆满皱纹。 其相貌尤为丑陋的他,用猎手目视着猎物的眼神,死死凝视着哲柳,回答道:“没错,都听到了。” 还多补充了一句:“从你我说本大侠不服鱼幽琮的那段开始,后面一个字不落。” 哲柳慢悠悠的点了一下头,微微摇头,说道:“你这样杀人如麻,这辈子不知沾了无数无辜之人鲜血的家伙,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自称大侠的?换位思考,我若是你,说出那个字的勇气都没有,臊得慌啊!” 关心听到师父强调了这三个字,身子略微的有点儿发抖,显然对此很是敏感,往哲柳的这一边靠过去了些。 先是被哲柳言语嘲讽,又亲眼看到女儿靠向自己的仇人哲柳,自封大侠的关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心里誓要亲手诛杀哲柳的念头,变得愈发坚定,坚若磐石! 一臂处空空如也,另一臂处则是单手紧握佩刀的关璧,哼了一声,用冰冷到不剩半分人情意味的声音说道:“姓哲的,刚刚我全都听着了,你是知道自己修为不到家,决然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已经提前和我女儿道别,连遗言都讲出来了吧?哈哈,真不愧给我女儿当了短短半年的师父,这一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哲柳气势上没有丝毫的衰落,他同样报之以冷笑,道:“关大侠,你有没有想过,今朝我若赢了你,你女儿关心,便要给我当一辈子的徒弟了。” 关璧那柄观世音上的凶光寒气顿时暴涨了数倍有余,光彩如虹光璀璨! 关心见识过父亲的神迹,倒也没有如何惊讶。 而凌潇潇小孩子心性,胆子并不算大,被这瞬间变得亮眼的神光吓了一跳,幸亏她勉强装出镇定,这才没有丢了凌家的面子。 自古未战先怯是兵家大忌讳! 凌真作为神元藩王凌璞的儿子,当然也见识过大量的神兵利器,但像“观世音”这般神异通玄的无上神物,见的次数实在是少得可怜。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刃上阵阵寒芒,不由自主的后背泛起些许冷汗,不寒而栗的感觉让这位王朝权柄藩王之子很不舒服,同时也难得的内心升浮起惶恐之意。 不是为了自己而恐,而是为了自己舅舅哲柳的安危而感到害怕! 毕竟那是自己的长辈,是自己亲生母亲的结义兄长。 若是哲柳死了,死在了这座青灵寺里,那么凌真只怕一辈子都无法忘怀,且没法再对自己那重病的母亲提起任何关于舅舅的话题了。 那将是一件悲情无限的事情,凌真可不希望当真就那么发生! 于是,身穿青袍斩蛟的凌大少爷,唐突的打断,他提高了声音,冲着杀意近乎飙升到了顶尖状态的关璧,说道:“关大侠,你自己的女儿不向着你,反倒帮外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关璧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出招杀人,听到此言,起初愣了一下,接着脸上的怒容更加旺盛,那一副丑陋至极的相貌,再加上激怒的表情,完全到了看一眼就要做噩梦的夸张地步! 堂堂威震一洲的无敌刀圣,雄浑内力随着嗓音外散而出,用类似雷震般令人耳膜生疼的嗓音吼道:“哪儿来的野崽子?!老子家的事情关你屁事?” 面对震怒到极致的关璧,凌真也出奇的冷静,他挑起眉头,反唇相讥道:“那关心她拜谁为师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璧一介武夫,脑子不似凌真那么好使,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愣了一小会儿,更加是勃然大怒,狂吼道:“你个小孽种!关心是我女儿,我管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凌真哈哈一笑,又道:“既然她是你女儿,为何她不愿意跟着你修行,反倒要拜哲柳为师?是因为哲柳的修为比你更高?那她怎么不去拜你们圣光族的大帝冢皇去?那只能说明,哲柳具备着一个好师父应该具备的全部优秀品质,而你关璧,你这个当父亲的,丝毫不具备一个好爹该有的样子,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关璧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狠狠咬了咬牙,厉声骂道:“本大侠今日本来只想杀哲柳一人,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我都要宰了,你这个小子叫什么?过会儿我弄死姓哲的以后,第一个取走你的性命!” 哲柳瞪大眼睛,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喝道:“不可!关璧,你可知他是谁?你这辈子唯一一败源自剑神鱼幽琮,鱼剑神此生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女人名为姚樱,而他,正是姚樱和锦绣王朝神元藩王凌璞的儿子!你若胆大妄为对他不利,不仅剑神决计饶不了你,连凌璞凌大战神都会拼了命的和你决一死战!” 枯槁至极的独臂老者嗤之以鼻,嘴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显得很是轻蔑不屑,“呦,这小子的身世倒也是不小嘛,不错,本大侠的刀下从来就没有无名之鬼,杀一个有点背景的家伙,总比宰掉街头的一条野狗要好一些。” 哲柳大怒,不再镇静,他唯恐此战会波及到自己的干侄儿凌真,此时尽力和关璧据理力争道:“姓关的,你是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若杀了他,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根本划不来的!况且今朝不是你我间的恩怨之战么?为何要影响他人?” 关璧仰着下巴笑了一会儿,“是吗?可是若是把在场知情的所有人都杀光,那凌璞和鱼幽琮不就不会知道了吗?本大侠想要杀的人,有谁是死不了的吗?” 凌真当下也明白,自己已经和舅舅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索性就决定一直激怒关大侠,说了一句:“有啊,你不是输给鱼幽琮鱼剑神了吗?你不想杀他?笑死了,你左边的那条胳膊呢?” 被触及了痛处的刀圣关璧,可谓真正怒发冲冠,表情狰狞得呲牙咧嘴,甚至有透明的口水液体从黄牙里留了出来,看起来十分恶心,令人作呕! 瞧着他此刻这副丑怪若恶鬼的姿态,凌真心下鄙视无限。 他觉得,这等丑恶到流脓的家伙,居然会是名扬数座大洲的顶级刀圣,圣人的名头未免太不值钱了些,什么鸟人都敢称一个“圣”字! 关璧把那一柄神刀观世音举过了头顶,刀刃上面的寒气光芒,在那一瞬激烈生出。 仿佛寒冬腊月数月积累起来的寒气,都被那一柄凶恶长刃给汇聚凝拢了起来! 关大侠已然开始蓄力。 防御空洞大开,但被那一股子毁天灭地的威亚震慑,哲柳并没有极度莽撞的选择猛攻。 人族射箭第一人,从背上摘下了那一把精美绝伦的劲弓。 此弓,有个霸气响当当的名字,两个字——后羿! 神箭手哲柳手里握着神弓后羿。 弓上真力流转。 堂堂一洲十大高手之一的哲柳,面对即将倾力而攻的关璧,丝毫不欲抓住先手的机会。 稳妥起见,他务必要让关璧先手! 而自己选择先防后攻这一条明显安全的路来走。 就在刀圣关大侠即将出刀杀人的前一刻,瀚蓝洲佛学第一人百珠禅师脖子上那一串雪白佛珠,又一次焕发光彩。 雪白光芒若一圈大日,将百珠大师衬托得宛如西方极乐世界的真正佛陀化身,那么的佛法无边,圣人风采! 一圈白光神圣的百珠双手合十,从刚刚开始,他就始终保持着双目禁闭的模样,似不愿去看嗔心极重的关璧半眼。 那一刻,青灵寺方丈低声念出了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关居士,放下……” 没等百珠方丈说出放下后面的“屠刀”二字,关璧大喝一声:“放你娘-的狗臭屁!” 那柄凶刃观世音,已然在单臂的关璧手中猛然挥落。 第一刀斩了出去,朝着哲柳这边倾力劈砍而来! 杀机摧地裂天,世间无双。 巍巍然好似昆仑化形! 当下情况十万火急,有一个焕发雪白圣光的佛珠大圈,有如及时雨降落干涸田野,出现在了箭神哲柳的身前。 轰隆! 几乎能让人聋掉的巨响过后。 共计一百颗,被释门真力包裹起来的佛珠项链,就那么砰然炸裂开来! 白光再也不复。 除了齑粉外,已什么都不剩下了。 第二十章 飞箭胜过飞剑 百珠大师,已无百珠。 这一位佛门领域享誉了百年的老僧人,拥有的这一件佛家法器,是足足花费了一甲子光阴,凝练真意内力而成的上品器物,珍贵无比! 并不单单只是一件法宝,还可以理解为一种类似金刚降魔圈的无上阵法,小小一圈,其中可包含蕴藉的能量神力堪称无穷大,可以将对手所出招数的威猛劲道悉数收纳在内。 化巨大为虚无缥缈,堪称神异上乘之巅峰大作! 可惜饶是如此神通非凡的上品佛法至宝,也全然没能彻底拘押住关璧的那一刀。 刀圣第一刀所带来的威势之雄,旷古罕见,由一百颗佛珠组成了一座超小型阵法,在容纳了刀意罡威后,实在承受不住其巨力,砰然崩碎。 每一颗包含了佛法之能的雪白宝珠,都发挥了最后的余威,死而无憾般的被刀罡摧毁殆尽,沦为了满地的齑粉碎屑! 这也才仅仅只是圣光族用刀第一人的第一刀而已。 就可以足可一击破灭百珠大师甲子光阴珍藏的宝贝器物了! 凌真早闻大师佛法无边,脖子上戴的白色宝珠项链更是宝贝中的宝贝,强之极矣。 万万想不到,这等匪夷所思的阵法佛珠串,连关璧的一刀都扛不下来…… 有冷汗从凌真的额头后背渗出,便好似刚刚星辰洲刀圣的那一刀并不针对的自己的舅舅,而是针对了他凌真一样! 面对如此惊天动地的阵仗,作为此战正主的哲柳哲大箭神,仍是没有表现出那么严重的焦急慌张作态,还是保持着那一份泰然处之,死生抛之脑后的淡定表情。 让人看不清他内心深处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白珠项链内部空间绝大,奈何装载不下关璧的第一刀,在一瞬间毁灭,不复存在,那串佛珠的主人百珠大师双手合十。 身为青灵禅宗宗主的佛门老僧,此刻睁开了久闭的眼睛,他缓缓开口说道:“关居士,《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有云……” 这位得道高僧,本意是希望能通过佛法奥义,挽回堕入苦海的关璧。 让这一个持刀行凶,威风可压一洲的无敌刀圣,能苦海有涯,回头便是岸边。 但关璧并不打算听他废话连篇。 关璧用极其不耐烦的口气,对着百珠大师说道:“老和尚给我把嘴闭严实了!烦不烦啊?!你丫要再多讲废话,信不信过会儿我宰了哲柳以后,把你的这座青灵寺给它拆了?” 百珠大师沉沉叹了一口气,不知面对杀意已达鼎盛状态的这一位“关居士”,自己究竟该用怎样的态度和方式来处理应对,方为最佳之策。 容貌甚伟,身材十分魁梧,背后扛着一个大箭筒的哲柳,他走到了百珠大师的身前。 这位人族射箭最强者,身高和青灵寺方丈差不多,而由于肩宽背阔的缘故,他能够几乎完全的将穿着青黑僧袍的老僧给遮挡起来。 哲大箭神他毅然决然的面对着关璧,也没有回头,但对佛门巨僧百珠淡然说道:“大师,没用的,别白费口水了,那个姓关的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丧心病狂到了极点,连他老婆的话都从来没有听过的,更加不可能听别人的话了。百珠大师,这场战斗,是我和姓关的之间的私事,就有我们来自行解决吧,你就不需要帮忙了。” 关璧瞪视着前方的那个不论容貌还是身材,又要远远强于自己的哲柳,咬了咬牙,用阴狠的口气小声说了一句:“找死……” 哲柳在劝完青灵寺方丈莫要插手后,抬起胡须精修过的下巴,眯起锐利有如鹰隼般的眼眸,正视着堂堂一洲刀法至强之人。 代表了人族射箭技艺巅峰的哲柳笑着说道:“关璧,我承认,约你来瀚蓝洲一战,其中有因素就打赌你不敢来,因为被鱼幽琮打怕了,有心理阴影。既然你真的来了,那我这个人族东道主,就理应全力应战,不躲不避,展露我辈一族的骨气。” 名为后羿的那一把劲弓之上,流溢出浓浓的金色纹彩光芒,极度华丽照人,哲柳语气镇定而又充满了自信,他又道:“但这里,是锦绣王朝最高佛门之地,是镇压万鬼,一心向圣的修行场所,咱们在这里开打无妨,正好让百珠大师为我们的胜负做个见证,但能否到上空去开战,莫要毁坏太多别人家的东西,否则有些不够道义了。” 面容极度丑陋的关璧,长大了嘴巴,满嘴黄牙更加是一览无遗,他就那么张扬而放肆的狂笑着。 也不知是在笑话自己的对手哲柳这般的替他人着想,还是笑那个慈悲为怀的百珠大师那过于软弱无力。 关璧在一阵大笑过后,眼神里的杀力依旧蒸腾鼎沸,只是确确实实的接受了哲柳的提议,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同意不在殿内厮杀,要打,咱们就上去在天上打! 打出了天昏地暗。 杀出个日月无光! 哲柳从背后的箭筒当中,取出了四枝长长的羽箭,每一支箭,上头均有肉眼可见的道韵流转,煞是玄妙无极。 哲大箭神,左手同时掐住这四支强力的长箭,右手拿着弓弩后羿。 把四支箭一起搭在了弓上。 并没有把矛头对准自己不死不休的对手关璧,而是选择把箭的尖端,对准天空,瞄准苍穹。 倏忽间,哲柳的四箭一齐发射出去,有刺耳的穿破空气之声乍响。 宛如丝绸布帛在一刹间撕裂开来的那种独特声音! 关璧安然无恙。 比眨眼的光阴还要短暂,四箭已经从适才关璧下坠砸出的那个顶部大洞里射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朝着天际射出四支珍若性命的宝贝羽箭后,哲柳左手往前一伸,摊平,坦然对着关刀圣说道:“关大侠先请。” 关璧毫无忌讳,用沙哑的嗓音笑了一下,说道:“好哇,我先就我先!” 言语之间,靠着佩刀观世音无敌一洲的刀圣关璧,已经不见了人影。 仅是因为上升速度过快,连凌真这等具备三阶凭虚境修为的强者,都无法看清楚关大侠的行径轨迹。 只是须臾,没了观音雕塑之像的观音殿内,不见关璧! 哲柳转过身,冲着百珠大师抱拳行礼道:“大师,我徒弟关心,还有侄子凌真,就交给你了。” 青灵寺方丈百珠大师点了点头,“哲居士安心,贫僧定当不遗余力。” 哲柳嗯了一下,“有了大师的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哲柳去也——” 单手握住了后羿弓,哲柳在当着众人的面,和关璧一样,从大殿上方窟窿里消失了身影! 上方百丈天空。 万丈苍穹的笼罩之下。 有两人悬停在空中,箭神哲柳和刀圣关璧。 两名拥有了巅峰八阶修为境界的强者,要在这青灵寺山顶展开你死我活的一场厮杀较量,分出高下强弱,决出一个关心长辈的归属权! “哲柳,你猜猜,本大侠会在第几刀后取走你的性命?” 独臂持刀的关璧朗声大笑道。 因内力雄浑,声震穹顶,万里之地皆可听闻刀圣的言语。 清清楚楚听到此言之后,哲柳反倒心安下来,露出灿烂笑容,用近乎同等音量来回应道:“不妨我们来赌一赌,是我的箭射完之前你死,还是我死在我的刀下!” 天地间,风起云涌。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皆起了骇人至极的异象! 风雷声震耳欲聋,简直让人听之即浑身毛骨悚然,浑然好似有那宇宙大劫降临。 死兆临头,四大方位有四股雄劲超凡的巨力冲击而来。 四箭,四大神威盖世,仅仅针对一人。 四个不同朝向的无上神箭。 箭尖中心,所向唯一人——关璧! 世间八阶大道境的强者,俱要与一门大道相互结合,唯有契合大道,方可使修士之神通登峰造极。 如此一来,就能够使境界抵达该境极限,换言之,便是达到这一族之最高上限! 而人族万里神箭手哲柳毕生所求大道,为杀力距离无边无际之道。 即是不管相隔几万里,仍可使巨大威力灭掉欲杀之人,犹要强于千里取人头的剑修本命剑。 飞箭胜过飞箭! 第二十一章 至尊剑气 青灵山最高处的上方天空。 波诡云涌,天地之间仿佛有无数种诡异莫测的异象横生。 不可思议至极! 那是因为此方寰宇,大道逆转,混乱到了极致。 有两位修为通天,已然达到大道境界的传奇大能,在这座佛光气数无限的界地,展开了约战死战! 箭神哲柳手里紧紧握着心爱的宝弓后羿。 刀圣关璧左臂已无,靠着一条右臂,握有自己生平最为珍贵的武器,观世音。 这两大在各自种族内享有绝高声誉,被无数人信仰为武道尊神般的人物,向着彼此,倾力而攻! 哲柳乃瀚蓝洲人族声名煊赫的神箭手,据传曾有王朝帝王,花费万两黄金,去恳求箭神能传授给国家军队的士兵以射箭的技巧,但最后无一例外都被哲箭神给回绝了。 他貌似从来就不收徒弟,天涯海角,都只是一个人闯荡而已。 可现如今的哲柳,拥有了徒弟,既是开山大弟子,又是关门弟子。 哲柳发誓,自己这一辈子只收一个徒弟,那个女弟子姓关名心,是圣光族人,更是刀圣关璧的亲生女儿! 这一层身份,就注定了今日这一战开展的必然性。 关璧身为关心的生父,自己都能够做到以一柄长刀无敌一洲,又如何肯让自家女儿认别人当师父?那岂不是毁了自己的面子?传出去的话颜面定然无存! 哲柳难得的收了一个根骨禀赋绝佳的好徒弟,已经做好了把毕生技艺悉数传授之的心理准备,既然已经这般想好了,他当然也不希望关心会跟父亲回去。 一来是没有面子,二来是不希望失去这个宝贝徒弟,三来……就是哲柳作为姚樱的义兄,其实对姚樱多年的追求者鱼幽琮有着很高的敬仰心理。 瀚蓝洲箭神,梦寐以求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像“剑神”那样真正横行无忌,天下无敌的存在! 鱼幽琮既是哲柳的偶像又是假想敌。 如果今日在青灵寺巅峰之上,哲柳能亲手击败关璧,甚至靠着自己箭术,将那个杀人如麻的刀圣性命湮灭。 那么结果显而易见,哲柳的名声将不再低于鱼幽琮,甚至能够与那位姓鱼的剑神做到平起平坐。 那会是哲柳此生梦想的最终呈现! 名声的传播,是需要实力和战绩相互结合才行的,缺一不可的。 人族十大高手之一的哲柳,自信修为水平已到了绝高的境界,射箭之神通也当之无愧可谓是举洲第一人,不逊色任何修行之辈。 既然有了充足的术法能力和修行资本,那么哲柳就做梦都想着能得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靠着简简单单的一战,就实现一战成名的机会! 今天这个机会就摆在了面前。 并非是故意,而是机缘巧合。 他在收徒之前并不清楚关心正是关璧的爱女,事后知道,选择接受了关刀圣的约战,仍是选在了人族所在领地的瀚蓝大陆。 其中实在不得不说有些许的自卑加侥幸心理,希望关璧因为不愿再来瀚蓝洲而拒绝掉此战。 但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关璧同意千里迢迢从星辰洲赶到瀚蓝洲,且完全不害怕哲柳找帮手的情况下,答应在青灵山之上决战。 那么哲柳不管怎么样,都绝对再也没有应而不战的道理了。 非要誓死而战。 非要死死、牢牢的抓住这个一飞冲天的重要机会。 非要亲手射死关璧这一大绝世刀圣,以证明自己这个箭神,其实并没有比剑神弱多少! 天神山庄庄主爱妻姚樱的义兄哲柳,向死而生,在此向关璧宣战。 开战的号角,随着哲柳说出那一句——“不妨我们来赌一赌,是我的箭射完之前你死,还是我死在你的刀下!” 正式打响了! 此时此刻,哲柳的干侄子凌真,已经和他的八姐凌潇潇,纵身跃至了观音大殿的殿顶位置。 而关璧的爱女关心,也在青灵寺方丈百珠的带领下,来到了屋顶最高处。 他们这四人都迫切的希望,能不要错过这场大战,见证刀圣和箭神间那场极度难得一见的旷世厮杀! 蓦然间,天地中央。 东南西北四大迥异的方位。 有四支携带着摧枯拉朽之神力的长箭,朝着最中央的一个点,极速射了过来! 这四箭分别名立春、雨水、惊蛰还有春分。 四大飞箭,其飞行速度和攻伐杀力,要强过顶级剑修的本命剑太多太多。 那是哲柳大道显化应运而生的四支神兵利器。 每一支,都包含了哲柳六分之一的本命元神真力,故而杀伐力道通天彻地,可以视作是八阶大道境的修士的全力一击……不,是全力四击! 四击只朝着正中心的那一个点袭来。 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偏差,完完全全的精准,就只是瞄准了位于围杀中央位置那个独臂老人,关璧。 只欲射杀关璧一人! 即使立在大殿顶部,距离百丈高处有着不少的距离,凌真仍可以非常清楚的听到那一股独属于哲柳神箭的“风声”。 或者唯有神圣之箭,才能具备的超乎寻常的那一股子通灵之气! 灵气杀气神气风气……诸多斗战之神通气息,凝聚至一个点。 就好比是一柄长剑的最锋利处是剑尖一样。 哲柳四支飞箭汹涌杀力的最终汇聚处,也就是箭尖所向,那是足可摧毁一切的巨大攻杀之力! 依靠着所求大道的神通,有着顶级修为的大箭神哲柳,他能够随心所欲的操纵附着了自己本命真元的长箭飞至任何地方。 就在他还没有离开观音殿的时候,他向无边苍穹射出的那四支箭。 其实是飞至了万里以外,然后又以远超风驰电掣的神速,不断加速加速再加速,这才在箭主的心念下,在最为精确的宝贵时机。 飞,不,是射向了关璧一个人。 速度已经快到不能再快的无上神箭,便仿佛是有四名和哲柳差不多的神箭手,悬停在万里之外,看准了万里外的一个独臂持刀的老人,倾力射出了一箭。 四个“哲柳”,万里射出一箭。 共计四箭,杀力和射速已经达到最高点,不能比这更高的状态,要射杀圣光族刀圣关璧! 凌真心里异常的清楚明白,比任何人都知道舅舅哲柳的心意。 哲柳一上来便射出了这全力的四箭,接下来的二十箭,每一箭都只会比这四箭更强。 而作为本命元神附庸着的器物,一旦损失毁坏,那么哲柳自己也必定会遭受不可逆的巨大伤害。 凌真仰头看着天幕,神情悲壮,他咬着牙。 他很懂舅舅,今日的哲柳不同于往日的哲柳。 哲柳为了战胜关璧,为了打赢这一场战斗,已不惜消耗自身寿元和道行。 而且凌真不乏悲观心理的觉得,若是最后还是没有机会打败关璧,恐怕舅舅连自家身家性命都会毫不犹豫的使用出去! 毕竟刚刚哲柳连所谓的“后事”,都已经交代好了。 大道之境趋于圆满的哲柳,射出的元神四箭,杀力鼎盛,可瞬间秒掉八阶以下的所有修士。 但刀圣关璧同样也是八阶大道境的绝世强者,而且即使的在止境的高手里面,他关璧,还能靠着独臂一刀,拼到一洲战力前五的宝座之上。 这就足可证明这位姓关的用刀圣人,强得不可理喻! 四箭,四股风雷无双的至强的杀意气流,针对单手持刀的关璧飞来。 原本应当能飓风拔草般的巨型威势,为处在正中央的那个枯瘦老头儿造成可观的伤害。 然而包括百珠大师在内,处在下方的四人,都仅仅是听到了一声剧烈的声响。 旋即,烟气雾霭散去。 真力流转消失不见,而四支神箭也都不复神性,从高空坠落了下去,哲柳也丝毫没有去捡箭的欲望。 天空中,飞箭所围杀处,并没有关璧的身影! 关璧就这么在被飞箭袭杀的当口,失去了踪影。 行踪简直堪称神出鬼没! 哲柳同样也大大的出乎了意料。 猛然间,这位人族最强神箭手目眦尽裂,两颗眼珠子瞪得几乎要从眶中掉落下来。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在那一刻,震惊的意识到了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人。 关璧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背后面的?! 哲柳来不及转身,竭尽全力往旁边闪避。 有一道强横到可令天幕裂开的巨大刀罡,自哲箭神的后面轰击而来。 即使拼出性命的躲闪。 那一刀也让哲柳的左侧肩膀掉了好大的一块肉! 若没有足够强韧的体魄守护,若没有全力去躲。 那么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哲柳断掉一整条左臂,或者是被关璧的这一刀顷刻间休掉性命! 那也将是所谓的秒杀! 哲柳运起真气,在空中极速掠阵,火速和那个丧门星般恐怖的独臂刀圣拉开了距离。 勉勉强强相距几十丈后,背后已被冷汗彻底浸透的哲柳,总算是通过一呼一吸平复了紊乱的内力。 索性肩头上的痛苦并不甚巨,只是掉了一块肉,而已。 “关璧,好快的身法……这便是你多年所求之道吗?” 哲柳沉声对着和自己相隔很远的关璧说道。 关璧在圣光族聚集的星辰洲,可排入十大星君前五,拥有着神刀观世音,修为已达八阶大道之境……即使对外的信息不少,但实际上,这位关刀圣,此生所求之道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人知道。 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人清楚,比如说剑神鱼幽琮就肯定知道。 但除了人族剑神外的人,绝大多数,或者说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已经沦为了关璧的刀下之鬼! 所以哲柳即使想要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也只能从那些有幸的观战者口中来进一步了解关璧。 从他们口口相传的一些信息可知,每个与关璧战斗之人,都会在极快极快的时间里丧命,死得比一般的战斗之徒要快得多得多! 所以哲柳通过揣测,判断关璧追求之道,是出刀的速度,不断的登高造极,使得自己每一刀能达到匪夷所思的速度…… 但很可悲的是,哲柳出现了重大误判。 刀圣关璧的大道征程,所图的不是出刀,而是自己位移身法之快! 即是如同缩地成寸一般的道行。 对于追求此道的关璧来说,万里山河,也不过是区区方寸之间!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在杀力滚滚的四大神箭即将触及关璧身体的前一刻。 那位独臂刀圣能够凭借无敌的身法,躲开飞箭袭杀的缘故! “不算在底下递出的第一刀,这一下,便是你姓哲的,第一次对面本大侠的出刀吧。” 满嘴黄牙,笑而露齿的关璧呵呵笑道,“不知接下去,你这个肩膀少了块肉的家伙,还能躲得开多少刀呢?” 从这番话当中听出了浓浓的嘲讽鄙夷之意,拥有能够读出他人心声能力的哲柳,非常清楚此刻的关璧,已经差不多把自己当成了砧板上的死鱼,牢笼里的猎物。 压根就没有当成是一个对等的敌人来对待! 这一点,对于从来有心高气傲的哲柳哲大箭神而言,是完全无法忍受之耻辱! 他可以接受应战而死,堂堂正正的身亡于观世音刀刃劈砍之下。 但绝不愿如此窝囊羞耻,在让人看不起的情况下悲惨死去,绝不! 立春、雨水、惊蛰、春分,四箭消失之后,哲柳的箭筒里仍剩有足足二十箭,只他相信,只要能充分发挥这些箭的价值,胜负就还有机会逆转。 身材雄伟的英武大汉哲柳,忍着左肩上的缺肉之痛,用左手从筒里取出了四支珍贵神箭。 瞄准一个点,对准了死敌关璧。 清明、谷雨、立夏、小满,四箭齐齐射出! 瞬息间的光影,关璧又一次运用大道神通,消失在了空中。 这四支杀力超绝的飞箭,再不似最初的四箭那般,从东南西北四大方位呈十字状杀敌。 而是终于变得明白了何为“变通”,懂得拐弯抹角的四支箭,开始朝着不同的方位,以快之极矣的夸张神速,不断加速,不断改变方向! 四支胜过飞剑般的飞剑,开始持续追击刺杀刀圣关璧。 关刀圣以神通之速缩地山河,一次次躲开飞箭的追杀。 每躲开一次,飞箭总能立时改变轨迹,从而继续维持着那一股子不依不饶的杀力洪流! 紧接着,受了轻伤的哲柳,用一次射出了芒种、夏至、小暑、大暑四箭。 飞箭如白驹过隙,神速当真无与伦比。 算上适才那凶猛无极的四箭,已是有足足八箭,在穹顶之下,对着关璧这一个止境修士进行毫不留情的刺杀! 关璧不断躲闪,飞箭穷追不舍,不存在片刻的停歇。 只因停顿些许时光,那个无敌的关刀圣必定会递出新的刀招…… 居然当真挥了一刀出去! 在被八箭不绝的死命追击之下。 在被那八股可怕绝顶的杀流包裹笼罩的巨大修罗场内。 堂堂刀圣,仍是无愧手中名刀观世音。 甘愿冒着被飞箭射中的风险,倾力斩出了一击! 关璧正式和哲柳在上方开战后,这是第二刀。 第二下刀罡,以摧山破云的阵仗,只这么一下,毁灭掉了那六支飞箭。 哲柳之神箭,唯剩两支而已! 勉勉强强靠着神箭阻挡下了关璧的无上刀罡,哲柳大惊失色,深知此刻情状凶险无状。 为了留存性命,万里神箭手哲柳抓紧时间,又有四箭射出——立秋、处暑、白露、秋分! 这四箭结合剩下的两箭,共计六箭,无限旋绕,追击关璧。 筒里还剩有八支,哲柳正准备继续射出筒中飞箭。 这一刻,关璧单臂握住了观世音长刀,举过头顶,倾出无与伦比的巨力。 仅是一刀过后,六箭悉数崩碎,全然不复半分攻击杀力! 不单单是六箭全无,这发刀罡的余韵,甚至还波及了正在试图射箭出去的神箭手哲柳。 神弓后羿在尚未开张的那一瞬。 被雄风罡气摧中,当场有砰然一响。 “舅舅!” 凌真视力极佳,他目睹了哲柳中刀,大惊的叫了出来。 即使有部分力道的抵消,中了刀罡的哲柳,手部已经满是淋淋鲜血,可见白骨,堪称惨烈绝伦。 而且不只是手而已,就连那柄品质登峰造极的神弓后羿,都因被余威伤到而裂出了一道明显的痕迹。 品质因此必定会大幅下降! 因为受伤,外加长弓的神性锐减,哲柳强忍着肉可入骨的剧痛,他又射出来了四箭。 寒露、霜降、立冬、小雪这四箭,尚离关璧还有极大的距离。 就被那位无敌关刀圣的第四刀彻底摧毁。 这一回只有三箭作为格挡,攻势相较刚刚,更上一层楼! 哲柳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躲之不及,双手握着裂出缝隙的神弓后羿。 逼出海量本命内力,灌注在生平至宝长弓之上,咬牙切齿的尽力格挡下这一发巨罡。 不能丝毫后退,否则就注定要一蹶不振,兵败如山倒般的输掉战斗,死在刀下! 关璧递出了第五刀。 正如哲柳的飞箭一次比一次要快要猛。 关璧的刀罡,其威速,同样的也是一下比一下要强上甚多甚多! 第五刀和第四刀尚未消散的神力相互叠加,变得愈发强得不讲道理。 处在下方的人,能够清晰的看见,在上方的位置,有两重极度华丽炫美的气息浪潮。 双双相合,化作一道翻天覆地般的超级巨浪! 就像数支神圣飞箭围攻关璧。 现在的情况已到了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两重刀法罡气,叠杀哲柳一人! 力道仍在不断推进。 就在关璧准备再出一刀,彻底了解哲柳这个家伙的性命。 就在此刻,关璧关刀圣停止了出刀的动作。 脸上因即将获得胜利而浮现的笑容,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消失殆尽。 独臂持刀的枯槁老人,这一时刻,面部表情变得诧异而震撼,复杂得无法用三言两语来形容! 就好像是一只即将猎杀羚羊的草原鬣狗,在很快就要有美食进嘴的前一刻,被突然窜出来的雄狮猎豹阻止了狩猎。 且极有可能性命反倒栽在敌人的手上! 只因关璧尚未斩出第六刀,他凭借着顶尖强者的敏锐洞察力,察觉到了来自下方地界的一股绝猛的杀力。 其杀力之猛,竟是比哲柳刚才全部飞箭之力道结合起来还要强大! 不可思议。 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只见天地有一线。 一条绚烂至极,相隔极远也能看得清的亮青色气机长线。 不同于刀圣佩刀之气机,那不是罡气,而是…… 剑气! 观音殿上方,殿顶位置那名穿有青袍的年轻公子凌真,两只手中指、无名指、小指,相互搭错在了一起。 唯有两根食指,左手的食指碰在一块儿,紧密相连。 那一缕直冲天际的青色剑气,正是从凌真的两指指尖里射了出来! 冲天一剑震刀圣,天穹变色。 凌真朝着上空狂叫道:“此乃‘至尊剑气’,由我们人族剑神鱼幽琮的本命元神炼化而成,可否杀得掉你刀圣关璧?!” 第二十二章 一剑退刀圣 离开天神山庄,出门之前,姚樱赠送了独子凌真六缕至尊剑气,说是剑神鱼幽琮当年留在山庄里的东西,由四分之一的本命元神炼制而成。 两重强盛刀罡叠加起来,杀力之绝猛,已经将天幕下的苍穹幻化成了一片匪夷所思的画面。 仰面可见天地异色,绚烂到无可附加的夸张程度! 而如此巨大狂野的罡气杀流,针对,独有那位人族神箭手哲柳一人。 为了挽救性命攸关的舅舅,立在观音殿殿顶的凌真在最后一刻,根据母亲临别前的叮嘱,按照具体方式,八指交错,双手贴合,射出了六分之一的至尊剑气。 用那一缕极度青亮的剑道气息,打断了正欲递出第六刀的关璧。 也正是此举,真正意义上救了哲柳的一命! 关璧单臂横过了佩刀观世音,以浩荡真气去格挡住了那一缕剑气,结果就是那个枯瘦的老人在一瞬间倒飞出去了百丈。 就连发射出这道剑气的凌真,都确确实实的被这缕剑气的威力震撼到了。 他想不到仅仅一缕所谓的至尊剑气,就能够让无敌天下的刀圣关璧受到如此重创! 哲柳也成功扛御下了刀罡的猛摧力道。 只是他内伤严重至极,猛地突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前襟瞬间已是赤红一大片! 凌真在射出第一发至尊剑气后,两条胳膊便好似被人用铁锤敲打过了一般,无力加剧痛交杂在一块儿,异常的酸麻痛苦。 但为了击败凶残至极的关刀圣,哲柳的侄子凌真也顾不得那些个不值得一贴的疼痛,毅然决然,再一次的使用了珍藏在膻中府海内的至尊剑气。 顷刻间,青光又一次冲天而去,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这一回,不再是一缕剑气,而是两缕。 直杀刀圣! 关璧适才倾尽全力,横持名刀观世音,耗费了海量的宝贵真气,方才极为勉强的格挡下了那第一缕青色剑气。 这次则同时有两剑朝着自己激射而来,威势之雄霸,灭天神力真正天下无敌,饶是刀道圣人的关璧都心魂皆颤! 关璧不得已竭力躲闪,并不遗余力的用佩刀护住身躯要害。 可躲开了第二剑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有第三缕青色光芒渲染天际的神异剑气,直直追杀而来。 根本连躲开的余地都已不剩! 便好似是被当年的剑神倾力一剑击中,关璧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害,一下子嘴角就渗出了一条猩红鲜血,咳嗽不已。 若是凌真能够继续释放第四缕至尊剑气,多半就能让那个只剩一条胳膊的老人伤中倒下,死不死另说,只怕活是没那么好活的了! 可凌真当真已到了极限,两条胳膊彻底没了力道,完全举不起来,试图调动经脉内的本命真气,若是徒劳无功。 就好似适才三剑的释放而出,就已让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油尽灯枯,除了竭尽所能的站在原地以外,其他任何事情都做不了了。 凌真万般无奈,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 就是自己已经尽力帮助舅舅哲柳,接下来,自己已和废人无异了! “好小子,你哪儿来的这些剑气?” 嘴边流出鲜血的关璧冲着下面吼道,怒气冲冲,宛如林中野狼被激怒了一般。 用刀神明一般的他,甚至都已做好了应对凌真接下来继续出剑的准备。 前三下至尊剑气,每一下都比前一下能够施展挥发出更加恐怖和匪夷所思的巨大神力,那么第四下第五下,只怕会是更加的势不可挡,可杀刀圣! 然而凌真却停了下来。 相隔百丈,关璧也没办法清晰的判断出那个青袍小子究竟是出于怎样的一个内部气息状态。 但不管怎么说,此子既然已经停了下来,那么好,你刚才向我射出来的剑气,本大侠便用刀罡悉数奉还与你! 让你也尝尝大道境强者的神威! 身处苍穹上方的刀圣关璧,此刻又一次往观世音长刀上面灌注了数目多之极矣的本命真气。 即使尚未递出刀招,那一股子涟漪阵阵的炫美杀力气机,已经连身处最底下的人都能用肉眼可见,肝胆皆颤! 那将是代表了屠杀和死亡的真力之气。 是来自星辰洲圣光族一代刀圣,出于狂怒而斩落的全力一击! 站在凌真旁边的凌潇潇知道关璧这一下必定是冲着弟弟来的,焦急的脸色煞白,连忙叫道:“弟弟你快逃啊!” 凌真却仍立在原地。 泰然淡定的仰着脑袋,看向了刀光四起的恐怖天幕,并没有动身。 因为他明白,若是今日关璧铁了心要宰杀自己,那么光凭自己的力量,那是万万逃脱不得的! 既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么还什么逃亡的必要?徒让人耻笑,死前留下最后一个笑柄罢了。 凌家男儿,纵死,也当死得有骨气,定要像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磊落大丈夫! 所以凌真反而在巨大威压之下,毅然挺起了胸膛,背脊耸得板正,身子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弯曲倾斜,也没有任何离开观音殿顶端的准备。 那一份率性而为的赴死姿态,来即将落刀的关璧都有所动容。 黄门牙的单臂老刀圣呵呵一笑,说出一句“好小子有魄力,让我送你归西”之后,手持长刀观世音,一击倏然斩落下去。 上空传来舅舅哲柳撕心裂肺的狂吼:“百珠大师,救我侄儿!” 凌真惊呆了。 只因那位立在旁边好一会儿的年迈僧人,竟然在这一刻,不可思议的发生变幻,整个人皆出现了堪称神话故事一样的惊天异变! 已无百颗佛珠,穿有青黑色僧袍的高瘦僧人百珠,抬起下巴,朝着天穹,猛然吼出了一阵龙吟。 那是一阵足可让凌真这样的三阶凭虚境大修士心神晃动的剧烈吟啸之声! 过于震撼,只至于凌真恍惚了片刻,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那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发生在观音殿上方的铁一般的现实! 青灵寺方丈百珠大师,居然不再拥有人性,那件青黑佛门长袍,竟是变成了厚厚的一层龙鳞铠甲。 细瘦至极的老僧人,当着凌真的面,变成了一条长足几十丈的巨龙! 一条龙鳞片片漆黑,模样端的是霸气惊人的矫健长龙。 龙吟既然响而又闷嗔异常。 那是独属于巨龙这等庞然大物,才能发出来的可怕响动! 不单单是凌真,凌潇潇和关心这两个体格小小的年轻姑娘,都着实被老僧人那翻天覆地的异变给震撼到了,瞠目咋舌。 幸而有老僧所化之黑龙作为格挡防护,凌真的性命总算是得以保全。 关璧关刀圣所斩落人间的第六刀,威势已经超过刚才全部刀招力量的总和,强悍至极,杀力澎湃。 一刀下去,若是结实打中,即使有十个凌真决计是躲不开去,必死无疑,死得只会要多块就有多快! 多亏了那条巨型黑龙,用厚实且巨大的身躯,替天神山庄大少爷凌真挡御下了这一发摧枯拉朽的绝猛招式。 关璧一刀,劈斩在了老僧人所化龙身上面。 百珠大师痛苦至极,长龙所吼出的吟叫之声里,已经包含了浓浓的哀苦意味。 但是并没有出血! 中刀之处,伤痕累累固然有之,但也不只是是百珠大师深谙佛门金刚体魄,还是黑龙之属本就是天地间防御力最威猛的存在。 硬扛了关璧一刀之后,也仅仅只是受了极大的内伤,外面的那一层甲胄龙鳞,竟是没有被穿破! 关璧冷笑几下,冲着下面那条黑龙道:“老和尚,这便是你的真身么?有意思啊,好生厚实的鳞甲,不错!有被我斩杀的价值!” 这会儿,青灵寺方丈所化之龙,张开了足可让一个完全进去的血盆大口,吐出了一颗金光无限璀璨的巨大光球。 却不是去攻击关璧,而是散去金光后,凝成了一个类似金钟大罩般的物事,将整座观音殿……准确来说是把整片青灵山顶的位置全都包围笼罩了起来。 用以此金光罩子,来防御刀圣的招招夺目斩! 关璧哈哈一笑,“你这个臭和尚,莫非以为区区这样的罩子,就能挡得住本大侠的观世音了?真是荒唐,我倒想看看你还能挡下来多少时间!” 就在穷凶极恶的关刀圣要继续出刀斩杀黑龙之际,上空又有神圣大光闪亮而起。 哲柳显出了自身的阳神法相! 那是专属于这一位人族神箭手的身外之身! 只见天幕之下,有一尊以浩大真气幻形凝成的巍峨法相,便好似放大了无数倍的哲柳一般。 哲柳口念法诀,竟然不可思议的将自身阳神,一分为四。 顿时,天地风云再变,一尊法相,变成了四个巨大的气态哲柳! 身处其中一个法相的哲柳,右手握着神弓后羿,他用左手拿出箭筒里仅剩的那四支珍贵羽箭,此为哲大箭神最后的元神之箭了。 哲柳把四支分别抛入了四尊法相当中。 随着正主哲柳把其中一支长箭搭在后羿弓之上,包括那一尊在内的四尊法相,悉数如蒙敕令,皆把气象无极的长气箭,搭放在了气态长弓之箭。 可尚未射出四箭,本就已内伤甚重的哲柳,蓦然间发出自己全身如同被刀割斧劈一般剧痛! 可他分明就清楚的看见,那位独臂老人并没有动身出刀,只是悬停在对面空中,丝毫未动。 这究竟是为何?! 那一股子属于刀刃侵扰的可怕杀力,到底是从何而来? 哲柳承受着痛苦,但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这个疑惑就由关璧的话来打消了。 “姓哲的,刚才本大侠一共斩出了六刀,你肯定想不到,六刀,谐音六道——天神道、人间道、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 关璧张狂的朗声叫道,“我凭借着那六刀所形成的真力罡气,在此方天地间炼化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座独一无二的‘道场’,在此道场内,我想杀谁就杀谁!” 这一门隐秘神通名为‘六刀轮回之法’,寓意就在于凭借着此六刀形成道场,可令众生灵堕入轮回之境,死得无比凄惨,亡命于关璧的巨刃剿杀之下。 这术法类似于一门神异阵法,变化无穷,一旦事先不知,便极有可能入阵! 若是不幸入阵,那么下场也往往会异常悲惨,死得莫名其妙! 这东西,其实是关璧在当初败给了鱼幽琮之后,潜心钻研数年之久,方才研发出来的神通技艺。 没想到这专门为了击败鱼幽琮而研发的阵法,率先用在了这名人族箭神哲柳的身上! 关璧对此觉得有点儿杀鸡用牛刀了。 “你已命不久矣,姓哲的,还不快速速领死?!” 关璧用一副高高在上,有如神明的嗓音腔调,冲着内伤外伤皆有的哲柳大喊道。 本就已经伤得极重的哲柳,身处万千无形刀刃袭杀身躯的恐怖之境里,他明白,多拖延片刻,自己很有可能就真的要这个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所以他要垂死挣扎! 正主哲柳在法相当中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持弓的长箭。 与此同时,四尊无上威严的哲柳阳神,也跟着做出了相同的姿势。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关璧恨恨的嘀咕了一句,“既然怎么不肯认输,那我便亲手斩杀你吧。” 言语间,无敌刀圣关璧,也祭出了自己的法相。 并不是什么人形的阳神身外身,而是一柄长度不在哲柳法相之下的巨型气态刀刃! 堂堂刀界圣人,连法相都是一柄通天彻地的巨大神刀! 四大神箭手的法相,同时射出了大雪、冬至、小寒、大寒,这最后的四支杀力穿天的神箭。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哲柳箭筒里已空空如也,二十四箭尽出! 那一柄气体真力凝聚而成,仿佛是一万倍的长刀观世音,举起后又猛然劈斩而下。 这一次,是整一柄刀,朝着哲柳这个方位杀来。 单手持刀的关璧,拥有着山河缩地成寸的大道神通,故而出刀和身子位移速度绝快。 他身处巨型长刀内部,看准了哲柳正主真身的位置,极速掠杀而去! 若是从下方看去,就好像是一柄真正的大刀,斩向了和刀刃一般大笑的神箭手哲柳。 哲柳射出的最后四支飞箭,根本无法穿破关璧真气所幻形凝聚而成的保护罩,悉数在巨刀的外头崩碎成为粉屑! 人族用箭第一人,此刻已真正穷途末路。 被无限威压摧残的哲柳,索性在此刻闭上了双眼,坦然接受了自己必然身死刀下的可悲命运。 立在观音殿上的凌真,明白舅舅眼下便要去世,着急的大喊,每一声都撕心裂肺,只恨自己力量太过弱小。 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舅舅哲柳身死与关璧的刀下,什么都帮不上忙! 可关璧之气刃尚未真正触及哲柳的真身。 有一道比大日明媚太多的青色雄光,自东方极掠而来。 闪得人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那一道璀璨绝顶的无上剑光,与关璧的刀光相互撞击,声震万里。 原本可谓在一洲内横行无忌的关璧,竟是直接被那一剑打断了出招,身子也被巨力打得倒飞出去不知多少丈的距离! “舍此蕴已复趣他蕴,六道轮回么?倒也能看上一看,只是……” 一个略显沙哑但又极富中气的嗓音响彻世间,“就凭这种程度道行阵法,决计是拦不住我鱼幽琮出剑的!” 有一名披头散发的青衫老者,手持蓝色长剑,陡然现身此间。 他只是简简单单递出了一剑,便轻松击碎了关璧六刀轮回,辛苦凝练出的那一座道场般的法阵。 一剑退刀圣! 第二十三章 拜佛就等于拜我 (8000字大章。) 性命攸关的要紧关头,人族神箭手哲柳即将被关璧的那一记霸气刀罡摧毁身体,当场死亡! 在六刀轮回道场内,那一刻,哲柳惊奇的发现,原本对自己内外身体造成着持续性摧刮的可怕罡风劲力,居然就那么消失不见了。 非常快速,一瞬间就不见了那种痛苦万分的感觉。 原本闭紧了眼睛的哲大箭神,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眼前已经没有了那一阵毁天灭地的雄壮威压! 再一次不见关璧的身影。 有一个容貌形象很是熟悉的长发老者,悬空而停出现在了哲柳的身子之前! 那名老者五官其实极具英气,只是皮肤糙砾,坑坑洼洼的,丝毫也不光滑,估计就算是苍蝇上去以后都能崴脚。 身穿一件书院读书人才会穿的青色儒衫,手中握着一柄甚粗甚长的蓝色宝剑,刃身之上并不存在什么让人啧啧称奇的光华。 相反,除了外观华美,如同上品宝石打造以外,这柄长剑很是普通,平平无奇,不具备多么超乎寻常的吸引人之处! 皮肤既老且差的那名青衫客,把宝蓝长剑归入了背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剑鞘里面。 看着那个面部表情极为惊讶的哲柳,背剑老人嗤之以鼻,他抽了抽鼻子,然后说道:“幸亏老夫来得够及时,但凡再晚上一些,你就已经被斩成两段了。” 哲柳目如死灰,看起来好像并不希望老人出剑挽救自己的性命,他沉着嗓子说道:“鱼幽琮,你为何要救我……” 听得啪的一声,一袭青衫的老人伸出一手,打在了哲柳的胸口。 万里神箭手先是微微诧异,但很快,由于四肢百骸内涓涓流淌着异种真气,实在过于舒适惬意,他非常清楚的明白过来。 这个姓鱼名幽琮的老人,是在耗费自己的内力来救自己的性命! “别乱动,老夫往你身体里面输入一些青龙真气,内伤可能要久一些,但皮外伤的最多两三天,就可以完全修复好了。” 不论是身材还是气度,还远远逊色于哲柳的老人,没好气的说道,“你他娘-的,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樱儿就你这么一个义兄,我又不是凌璞那种王八蛋,我又什么理由不救你?你若死了,我的好樱儿只怕是要狠狠伤心一阵了,我会心疼的……” 老人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很明显变得有些温柔,似乎在抚摸着一块极其柔软的心头小肉。 这一名明明剑术通天,但喜欢穿一条读书人青色长衫的老人,正是代表了人族剑道绝高造诣的“剑神”鱼幽琮。 这位真正天下无敌的鱼剑神,爱慕了锦绣王朝神元藩王凌璞的爱妻姚樱很多很多年,爱而不得,故而爱惨了姚樱的同时,又恨透了凌璞。 但哲柳作为姚樱被家族皇室除名后,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义兄,既然来到了青灵山这里,那么出于不希望樱儿伤心难过这一个目的,鱼幽琮也定会出手,在危急关头救下哲柳一命。 “你不必救我的,就直接点让我死在关璧的刀下就好了。” 正在接受着剑神青龙真气的哲柳,脸色黯然的说道,“我死了挺好的,技不如人而死,又有何遗憾的?反正我死在这里的话,没多少人知道,结局也多半不会传到樱儿的耳朵里……” “你都说了,那也只是可能而已!” 鱼幽琮提高嗓音叫道,“万一呢?万一姓关的家伙搞死你以后,就到处宣扬自己干掉了哲柳的英雄事迹,搞得整座瀚蓝洲人尽皆知,那樱儿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一个死人,还能管得了那么多?你有考虑过你义妹的感受吗?!” 哲柳听着听着,低下了头,他似乎确实是有一些过于执念了。 心里一门心思就只想着打败圣光族刀圣,除了战斗胜利这一件事以外,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现在冷静下来后,回想刚才,不禁后怕,或许自己当真是被执念给冲昏了头脑,行事太过欠考虑,太过鲁莽了! 哲柳低着头,身高不及哲箭神那么高的鱼幽琮,就仿佛是一个长辈在训斥犯了错的无知晚辈一样说道:“不负责任,一意孤行也就罢了,你好歹也给我带点脑子去打吧?蠢不蠢的?关老头擅长缩地山河,又毕生精于刀法,近战拼搏你不是找死是什么?猪脑子,你就想办法趁着他疏于防备,偷偷从后背射出一箭,搞不好就真的得手了呢……” “可这样有些太过卑鄙,不够光明磊落,我实不愿如此。” 哲柳低声道。 鱼幽琮恨其不争的骂骂咧咧,“榆木脑子真是死活不开窍,我早就说过不喜欢你这迂腐的脾气,要不是为了樱儿,老夫断然不可能救你性命,就让你直接那么死了。” 青龙真气输入完毕,鱼幽琮松开了贴在哲柳胸口的手掌,继续说道:“打架是要动脑子的,本来关璧的道行就在你之上,还非得和他硬拼,你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你一心求死,这世上可没人那么有空救你那么多次!” 哲柳刚想开口说些话,手里的那一把明显裂出痕迹的长弓后羿,就被鱼幽琮一把抢了过去,老剑神端详着那把天下独一份的名贵神弓。 鱼幽琮啧啧了两声,点评道:“弓的品质倒也是真不错,你求的大道好像是什么无边无际之道,对吧?本来吧,杀力距离无穷无尽这个优点,对于关璧那厮来说,正是对手,可你没有利用好啊,没有把飞箭的遥远性给利用上,真是可惜!” 哲柳可以听到人的心声,他通过感知力,了解到这位青衫剑神是在好意指导自己,让自己懂得务必要充分利用神兵利器以及大道的神威,否则就是暴殄天物。 这个背着长剑的老人,嘴巴固然是够毒,但所言所行,其实是真正的出于好意。 和那些虚伪的小人相比,鱼幽琮可以说是坦坦荡荡的刀子嘴豆腐心! 哲柳心里有点点的感动,终于也有些松口,他问道:“鱼剑神,你因何会出现在这里?” 鱼幽琮扯了扯嘴角,“你当老夫是自个儿愿意来这里的啊?我发觉这里有我本命元神炼化成的剑气发动,以为是樱儿在此,就专程过来瞧瞧,没想到樱儿没见到,见到这个废材了,唉,就你这秉性,若不是改行练剑,老夫都不稀得收你当徒弟,求我都没用!” 哲柳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三缕剑气,是你赠送给我义妹的啊,难怪真儿会有……” 鱼幽琮挑起眉,用手指了指下方,“你说的这个真儿,是姚樱她的儿子?” 哲柳奇怪,“你不知道樱儿有个儿子叫凌真吗?” 鱼幽琮一听到凌真的这个“凌”字,恨恨道:“那是樱儿的儿子么?那是樱儿跟凌璞生的儿子!老夫管人家那么多事干嘛?谁管凌璞的儿子叫什么?” 哲柳点头,“有道理,确实你不知真儿是谁也能理解。” “听说樱儿她这辈子就生了这一个儿子,而且对待这个宝贝儿子极为溺爱……妈的,连老夫的剑气都送给他了,那可是我用四分之一本命剑气炼化出来的!” 鱼幽琮口气很是不平,“我倒是想见见这个姓凌名真的家伙长什么样子?” 随着此言一出,勉强从大战中挣得一条性命的哲柳,被剑神单臂抱住,极速往下方掠身而去。 来到了观音殿上方殿顶。 此时,那一条由百珠大师所化之黑鳞巨龙,已然变回了人形,又是一位身穿青黑僧袍的高瘦老僧。 青衫背剑的鱼幽琮,立在了凌真的面前,观察了后者的面容,看了一会儿后,嘴巴发出啧啧的声音。 凌真当然已经知道,这一名披头散发的老者,正是自己母亲姚樱多年的爱慕者,人族剑道巅峰强者鱼幽琮。 他已听闻了这个名字太多太多次,但也是今日破天荒头一次,亲眼见识到真人真相! 如果说修剑之人需要攀登一座通天大山。 那么这位老人家,就是立在山顶最高处的高人的高人! “前辈……” 凌真想了会儿称呼,终于决定了用前辈这两个字作为打招呼的开口语。 鱼幽琮甚至连回个“嗯”都没有,他只是单纯的盯着凌真的脸瞧着。 凌真被这个相貌偏下的老剑神看得有些发毛,试探性问了一嘴:“前辈这是在看什么?” 鱼幽琮说话了,他非常冷静的淡然开口:“有点意思,和凌璞那家伙不怎么像,眉眼五官什么的,简直和樱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太像了些!” 凌真没从剑神的这话里听出什么意味,只是略微尴尬的笑了几下作为回应。 鱼幽琮又问了一嘴:“小子,老夫的剑气好不好用?还剩下三缕对吗?” 凌真立时如同正襟危坐,正式的抱拳向鱼幽琮欠身行了一礼,朗声道:“是的前辈!多谢前辈的至尊剑气,更加要谢谢前辈救下我舅舅的性命!” 因为致谢下声音挺大,鱼幽琮听起来倒也是挺满意,他笑呵呵的道:“对哦,樱儿是你妈,哲柳那废物也就是你舅舅了……应该的,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你妈吧,若是没有你妈姚樱,老夫吃饱了撑的出手救人呐?” 凌真连忙点头称是,“前辈所言有礼。” 鱼幽琮似乎不太耐烦,皱了皱眉,他瞥了一眼凌真腰间别着的那柄红粉色的剑鞘,“这剑,是你娘的红陌吧?好看啊,老夫这辈子见过太多太多的名剑,还是要你娘这一柄红陌剑最得我心。” 凌真用微笑来回应这句赞美,伸手摸了摸自己佩剑的剑柄。 怎料此时,青衫老剑神快步凑近,不由分说就拔出了凌真母亲的宝贝剑。 手里握着红陌,鱼幽琮面部表情变得心满意足,他一遍遍的观看着此剑,接着把一只手掌贴合在了剑锋上面。 有华丽绝伦的青色真气,从老剑神的手掌内海量喷涌而出! 其青度,要远超那件青衫儒袍。 凌真吃了一惊,但很快明白过来,此物定然就是剑神独步天下的珍贵气息——青龙真气! 果不其然,鱼幽琮输送完这些真气,面对凌真,咧开嘴巴笑道:“这些真气是送给姚樱的儿子的,你就给老夫收好,此物专能大幅提升伤口修复的速度,只要不是受之必死无疑的损伤,均可依靠这股青龙真气来治愈。” 说着正准备把红陌剑递还给凌真,突然间,天空中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极是气氛,怒气冲冲的吼道:“鱼幽琮!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很有意思么?!” 只见一个身材干瘪异常,似乎连一点儿水分都榨不出来的老人,一条独臂握住一柄寒光夺目的可怕凶刃,从上空以极快的速度落下。 眨眼之后,单臂持刀的刀圣关璧已经稳稳的站定在了屋顶上方。 他头发变得凌乱得多,嘴边仍有显著的血迹,胸口的位置,衣服上更加是猩红一大片。 那是适才他挨了剑神一剑过后的结果! 想必若不是关璧所求大道,为缩万里山河为方寸间,能够在最危险的关头消失身影,那么他受到的伤害只会比现在要重得多得多! 看着关璧口中流血的凄惨模样,怀里抱着雪白玉兔的小姑娘关璧,就算再对父亲不满,她也实在忍不住心疼的叫了一声:“爹……” 鱼幽琮听到这一个爹字,有些兴奋的看了一眼那个少女,又看了一眼狼狈万状的关刀圣,呵呵笑了几下,调侃道:“关璧啊关璧,你说你长这么丑一个,连人样都快没了,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管你叫爹?说,是不是认的干女儿?” 受伤当真不轻的关璧,脸上怒意显然是变得更加严重,他用无比仇视的眼光看向人族最强剑神,骂道:“你放什么狗屁呢?这是我亲生女儿,关心!” 鱼幽琮发出一连串的“呦”声,笑得更是放肆,说话从来毫无遮拦,“那你媳妇儿得多好看啊?能给你这样丑八怪的老东西生出这么个水灵的乖女儿?” 关璧怒发冲冠,“姓鱼的,你别太过分了!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鱼幽琮笑道:“你自己也说了,士可杀不可辱,可你关璧是士族吗?你不就是一个江湖粗野武夫吗?一个连几本圣贤书都没看完过的蛮野之徒,又什么脸面自称为士?你也配吗?” 关璧气得整张脸都涨得通红,“那你便杀了我!” 鱼幽琮手里那柄红陌剑上真力流转,气势一瞬间就攀升上去,居然匪夷所思的在极快的速度压制了关璧。 老剑神不存在任何压力,轻松开活的我问了一句:“说吧,想我怎么斩杀你?” 刚刚被打断了和哲柳的战斗,关璧的脸面就已经被大大的折损,现如今这种状况,自己若不战上一场,那恐怕连男人都不能算是了! 于是,关璧持刀观世音。 眼神杀气满满,浑身杀气满满,刀刃之上更加是杀意浓郁到夸张的地步! 眼看又一场刀剑之争要展开。 那个樱裙少女突然大叫了起来:“爹!你听我说一句行不行?!” 关璧和鱼幽琮同时看向了那个有些失控了的小丫头。 “心儿,你要说什么?” 关璧迷惑道。 关心抿了抿小嘴唇,说道:“爹,你也知道的吧,你不是剑神鱼幽琮的对手?” 关璧当场便愣住了,带着点儿结巴的道:“你,你乱说什么?!” 关心眼眶湿润了,“娘已经死了,她活着的时候劝了你那么多话,你听了多少句?她让你把佩刀取名作观世音,你不记得是因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她希望你早早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你从来就不愿意听,你还要一意孤行多久?” 关璧苦笑着说道:“能别再提你的娘了吗?我……” “我非要提!” 关心声音提起,嗓子变得非常尖锐,“娘临死前跟你说过,不要被仇恨蒙蔽住双眼,你还记得吗?你早就忘光了吧!是,世人都知道的,你关璧是人家鱼幽琮的手下败将,一条胳膊都被砍了下来,所以你就非得复仇不可吗?!非得去和剑神再打一场?你要是输了呢?要是这次丢的不再是一条胳膊,而是一条性命呢?” 关璧呆呆的立在原地。 关心哭得满脸尽是清泪,“你就听话一次行不行?娘死了,那你就全当是听我的话行不行?不要和鱼幽琮打了,好不好?” 关璧闭口不言,没有说话。 见亲生父亲丝毫没有表态,关心索性就下跪在了地上,泪如涌泉的哭喊道:“爹啊,算女儿求求你了,别打了,真的别再打了,行吗?!” 关璧一惊,忙上去搀扶起了女儿,他嗓音发颤,“别这样,你不要这样啊心儿,爹……爹不打了还不行吗?” 站在一旁听了许久的鱼幽琮,此刻冷声道:“呦,倒还被你找到了一个逃战的台阶了,呵呵,果然啊,有个女儿就是好!” 关刀圣就如同耳聋一样,全没把鱼幽琮这类似激将法的话语给刺激到,他仍是目不转睛盯着哭泣不止的女儿关心,他用温柔的语气道:“爹已经答应你的话了,不和姓鱼的打了,让爹抱一下行不?” 关心点了点头。 关心的师父哲柳从徒弟的手里接过了那只小巧可爱的玉兔。 关璧和关心,时隔十年,这对父女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良久过后,关璧正视着爱女,嘴唇动了动,道:“心儿,你能不能……跟爹回星辰洲?” 关心摇了摇头,镇定且坚定的说道:“爹爹,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师父,要跟着师父修行,不能和你回去了。” “可是……” 关璧黑着脸,“可是你师父已经输给我了啊!” 哲柳立时说道:“关大侠,我可并没有输,这还不是依旧能站在这里呢吗?” 鱼幽琮笑了笑,给哲大箭神竖了个大拇指,“刚才还寻死觅活的呢,现在脸皮变得这么厚了,哈哈,真不愧是我心爱之人的结义兄长,有一套的!” 哲柳被剑神如此嘲讽,不以为意的说了句:“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去死了,我要带着我的好徒儿生活下去。” 鱼老剑神在哲柳肩头拍了拍,“好,这才像点样子,你若真满脑子都是求死,那老夫还真是白救你性命了,樱儿也是白认你当兄长了。” 关心对着自己亲生父亲说道:“爹,真的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 关璧震声叫道,他打断了女儿的言语,“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我躲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妈!心儿,我同意你待在姓哲的身边了,只是我要和你师父约好下一次开战的具体时间,我定要和他再打一回!” 哲柳想了想,笑着说道:“行啊,那就五年后的今天,我和你再打一架,如何?” 关璧哈哈一笑,爽朗回应道:“莫说五年,再给你五十年都无济于事,到时候你哲柳照样不是我的对手!” 哲柳同样用笑意来回应关璧:“可以的,到时候希望你关璧,当之无愧的能当得起‘大侠’那两个字,别再让圣光族蒙羞了。” 关璧一挑眉,“老子刀法无敌于世,怎么就让圣光族蒙羞了。” 哲柳指了指关璧的脸,“就冲你这长相,唉,一年难尽!” “你他娘-的……” 关璧显然对此不甚服气。 而关心则在一旁给师父帮腔:“爹,这你就承认了吧,论容貌长相,你确实是差了我师父不止一星半点儿。” 关璧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的自觉一叹,然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是我没用,教出来个纯向着外人的乖女儿……” 而此时剑神鱼幽琮则出言安慰道:“关老弟啊,你呢还是有点用的,别太过自暴自弃了。至少你还有女儿,还没遗传你这基因长相,好看得紧,这是多大的好事?不像我,活了一辈子,连个媳妇儿都讨不着啊!” 说着鱼幽琮快速朝凌真的脸上看了一下,本欲说出一句“都怪凌璞那个老王八蛋”,但碍于樱儿的独子在此,这句泄愤的牢骚话就说不太出口了。 老剑神淡然笑了一会儿,把红陌剑送归入凌真的腰间剑鞘当中,一拍手,笑道:“好了,没什么事了的话,老关,我送你回星辰洲?” 刀圣关璧轻哼了一下,“你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姓鱼的你不就是怕我趁你走了,又对哲柳出手,害得你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一条性命又没了吗?呵呵,你当本大侠的嘴巴是放臭屁的?都说了五年后再战一场,那就定要等到五年后再动手了,现在动手,那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再喊出一句“大侠我去也”之后,极为擅长缩短山川天地的关璧,已经以绝快的神速,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方。 顷刻间,莫说青灵山,莫说锦绣王朝,莫说整座人族瀚蓝洲,都已没了关璧关刀圣! 鱼幽琮以心念交结织网,再反复确认关璧已经彻底离开了瀚蓝大陆后,老剑神看了一眼心上人的儿子凌真,旋即也化作一团青色雾气,朝着一个方向飞走了。 哲柳经剑神青龙真气疗愈伤口,内伤和外伤均已无大碍,在谢过了青灵寺方丈后,他作别了外甥,带着心爱的徒弟关心,也往青灵山脚下走去了。 凌真和八姐凌潇潇并没有什么大事,也便不着急走,选择留在了寺庙里。 在与青灵寺住持百珠大师闲谈过程中,凌真了解到,原来这位号称瀚蓝洲佛学第一人的高僧,竟然并非是真正的人族! 法号百珠的百岁老僧人,其实本名鎏鼎,是神龍洲大龙族黑龙一脉的顶尖高手。 所以披穿青黑僧袍的人形模样,其实只是为了不吓到普通人而做出的“伪装”。 老僧人的真身,实际上就是那条黑鳞厚实到能硬扛关璧一刀的庞然巨龙! 凌真又向大师询问,为何神龍洲出身的他,要来到人族定居的瀚蓝洲弘扬佛法? 原因出奇的简单,仅仅是因为大龙族普遍野蛮粗鲁,对儒释道三教学问并不怎么感兴趣,就算真的有所偏好,那也是严重的“重道轻儒贬佛”。 那一条条神龙洲土生土长的巨龙,几乎绝大部分都只愿意学习一些道法神通,对于所谓的佛家术法和思想理念根本不感兴趣。 毕竟佛家最强的某些功法,比如大金刚体魄之类的东西,顶天了也只能大幅提升修士的体魄防御力。 而大龙族之人,自打生下来便皮糙肉厚至极,是所有种族当中,生而肉躯最强的拥有者! 既如此,那还谈什么金刚佛学? 有必要学吗?根本没那个必要! 这也就是多年沉淫佛法的鎏鼎,要化名为“百珠”,辛苦炼化出人形模样,穿上僧人袍子,戴上百来颗白色珠子,来到人族之地弘扬佛法了。 几十年前,他就十分自信的觉得,在一片讲究礼仪风气的瀚蓝大陆土地上面,自己能够把佛家理念传播得更加广远,能为后世造下更多的功德…… 事实证明,原名叫做鎏鼎的百珠大师赌对了。 在人族领土,在瀚蓝洲,在举洲最强的锦绣王朝的境内。 他百珠,已经成为了站在佛教领域巅峰的巨僧,无人可出其右! 在亲耳听闻了佛门高僧百珠大师,对自己往日曾经故事的阐述,凌真对这一位被自己母亲姚樱反复提及的大和尚,有了更加崇高的敬仰之情。 这名既高且瘦的老和尚,在凌真这个二十岁年轻人的心目中,已经是不弱于舅舅哲柳的高大存在了! 在寺庙里用过了一顿素餐后,凌真又和姐姐凌潇潇在庙内走动,每入一间大殿,必要虔诚跪地叩首。 所求之事,无非就是家人平安,修行顺利等等,没有什么新鲜的宏愿。 凌真到底还非常年轻,不至于像那些名扬四海的大圣贤大豪杰那般,心胸无比宽广,真正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自己,为了凌之一姓在祈福而已。 凌潇潇岁数比凌真大不了几岁,心性方面更是比这个弟弟还要来得幼稚,她所拜所求的,便只有希望自己的水灵根早些抵达天阶水准,然后有朝一日能炼出属于自己的一柄窍内本命剑。 这些,就真的足矣,再多就贪了! 等祭拜佛陀一事差不多完成后,凌家姐弟在这座锦绣王朝佛门头号圣地的任务,也算结束了。 临走前,青黑僧袍的百珠大师让凌施主暂且留步。 作为青灵寺的佛门住持,他因往日得到了神元藩王凌家过多的大力扶持,凌家有恩于己,那么定当报之! 老和尚送了凌真三根金色香火,捏在左手里,真力一吐,那只长长的香火一瞬间被点燃,飘出了香烟袅袅。 此烟颇为神异,呈现出让人神往的暗金颜色,将凌真的整个身子都笼罩了起来! 过不了多少时候,烟雾包裹消散开去,凌真询问禅师这是何物。 百珠大师笑着回答,“此物名鎏金香,与我青灵寺三尊至高佛像的气数相互通连,从今往后,寺内只要有香客跪拜那三尊佛像,就等于是在拜你凌真。有了源源不断的气数入体,凌施主今后的修行之路,定然是会一帆风顺的!” 凌真惶恐,抱拳还礼道:“唉呀,大师这可真是折煞我了,晚辈怎敢与佛陀瓜分气数,那可有些大不敬的嫌疑了!” 怎料百珠和尚单手竖在胸前,淡淡的道了声“阿弥陀佛”,说道:“无妨的,凌居士,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打生下来的那一刻起,身上所背负着的气运数目,就已远远超过世人,未来成就造化之高,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故而与佛像一并受用气数,这并没有大干系的。” 凌真半信半疑,“大师当真?” 百珠方丈点了点头,“有句话贫僧不太当讲……但其实,众生能以香火祭拜你,是众生之福报,莫大的福报!” 凌真见老和尚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再做推辞恐怕实在不甚妥当,他脸皮惯来挺厚,也就心安理得的消受了下来。 从此,世人登高上青灵。 拜佛就等于拜我! 第二十四章 阴风起,凶兽出 先是在佛门圣地游历了一遭,接着,出门南下的凌家姐弟,又来到了一座名为“全真”的大山。 这座全真山上,曾有一个名为全真派的道教门派,只是后来被魔教妖人的踏平,门派彻底灭亡,一个门徒的性命都没有留存! 而众妖人分赃不均,为了瓜分这一片大肥肉,互相大打出手,最后落了个近乎同归于尽的可笑下场。 锦绣王朝北部权柄藩王凌璞,最后出兵收官,彻彻底底荡灭了残留在全真山的魔派邪徒。 故此目前的这座曾经满是道气,终日有无数道士信徒虔诚修行的场所里,并没有人,没有道派之辈,也没有魔教妖徒。 凌真本来对这种全部大功劳都被父亲一人独占的地方,不甚感兴趣,因为去多了容易自卑,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要赶不到父亲凌璞。 甚至搞不好还容易出现怠惰的心理,潜意识觉得自己都有个那么神武非凡的亲爹了,还要刻苦修炼作甚?极为容易影响道心。 但今日他仍是和八姐凌潇潇,一同顺着昔年死人无数的上山之路,朝着全真山上走去。 原因倒也简单,在路过全真山脚下的时候,一间路旁的露天酒肆当中,凌家姐弟遇上了一个小姑娘的一家三口。 父母长相普普通通,但那个小丫头确实长得可爱异常,五官精致漂亮,已然能与少女模样的凌潇潇相互媲美! 脸型也很不错,虽然腮帮有些发鼓,但有美人尖,想必等她再长大一些,脸变得长了,那个小尖尖也会跟着变大。 届时她的脸型五官只会比现在要立体更多,变得愈发亭亭玉立,出水芙蓉! 凌真着实喜欢这个模样讨人爱的小姑娘,凑过去简单攀谈几句后,得知了少女名叫小桃子,今天刚好是她十岁的生日。 凌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小丫头一侧脸颊,那边脸颊本就红红的,被凌真这等风流俊俏的公子一捏,变得更红。 当真是人如其名,就宛如一颗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水灵大蜜桃一般,让人看着就心情大好,连食欲都能被吊起来不少。 凌真跟摊子老板要了几大盘酱牛肉和黄酒,顺便悄悄的把那一家三口的账给结了,然后又坐了过去。 和小丫头桃子闲聊。 聊了一会儿,想起既然今日是小桃子生日,那自己理应送点什么东西表示表示。 但奈何自己纳戒里所装载的,绝大多数都是价值连城的贵重宝贝,实在不适合把那种东西取出来给凡夫俗子看,很容易把他们都给当场吓着,从而拒不肯收,那就会很难堪! 思前想后,却也是没有定下来究竟要送些什么,总不至于掏点金子银子的票据,随手往路边一放,让他们一家三口来意外捡起吧? 就当凌真思索着的时候,模样可爱的少女小桃子,忽然嘟着嘴对父亲说道:“爹爹,我们今天真的翻不过那座全真山了吗?你答应过我要去山对面的市集逛一逛,给我庆祝生日的!那可是我十岁的生日,人这辈子就一个十岁!” 那个女孩儿的父亲叹了口气,沉声道:“没办法,今天是真的不行了,我也是失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只能等明天绕远路去了,爹再给你补一个生日便是了。” 小桃子明显很不开心,“可是明天就不是我的生日了呀,补一个也没什么纪念意义了……” 一旁的凌真听得好奇,发问道:“是因为什么所以不得上山去的?” 那个父亲不改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心情极差的说道:“公子是没有看到山脚下张贴起来的告示吗?这山上啊,现在出了头吃饭不吐骨头的凶兽,厉害着呢!我们还哪儿敢上山呐?” 凌真听完立刻就变得很是亢奋。 同样坐在边上的凌潇潇道:“那是一头什么品级的凶兽?叫什么名字?” 那老父亲说道:“是中等品级的,叫六齿豪猪,当地已经有不少乡勇上去猎杀了,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成了那猪精的腹中餐呐,唉,太可怜了些!” 凌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响,令酒摊内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小桃子的母亲迷惑的问了一句:“公子你……为何发笑?” 凌真笑了一会儿方才停下来,道:“不过是区区一头中品凶兽而已,且待我上山去宰了畜生,然后提着猪头下来见你们!” 小桃子一家三口全都惊得哑口无言,甚至有点儿觉得这个青袍年轻公子,会否其实是个失心疯呢? 此时酒铺老板也走了过来,由于全真山上闹凶兽的缘故,他酒肆的生意一落千丈,故对于那头六齿豪猪,可谓是恨之入骨。 他听到了凌真的话,笑着走过来,朗声打起了包票:“公子哥,你若真能杀得掉那头猪怪,下上来,想白喝我多少酒水都行!” 凌真咧开嘴一笑,两根手指并拢,往桌子上一个酒坛子射进去了一缕真气。 依靠本命水灵根炼化出的真气,水属性的本命内力,在凌真的操引,一条清酒水流,如同小蛇般从坛中徐徐升起! 一边施展这等足可令常人惊骇的“引水”神技,凌真一边信誓旦旦的说道:“小桃子,你就和你爹妈好好的在山脚下等我的好消息吧!” 却说这日临近晌午,凌真和八姐潇潇,两人已在山间寻觅了有一段时间,却始终没有见到什么凶兽的踪影。 “哎,那什么豪猪怎么还不出来啊?找死我了快!” 白衣少女模样的凌潇潇,由于找了太久没有结果,心生不满,颇为怨怼的嘀咕道。 凌真仍是耐性的寻觅着,沉下心神,一点点在偌大一座全真山间,搜寻哪怕一丢丢的灵性踪迹。 “别急别急,会有的。” 凌真笑着调侃道,“潇潇姐你那么细皮嫩肉的,野猪精定然对你很感兴趣,垂涎三尺那种……” 凌潇潇被弟弟开这种玩笑,恨恨的在凌真肩头打了一下,骂道:“就该扒光你衣裳,撒上烧烤料子,放火上烤,香气一飘出去,野猪闻着香味就跟过来了!” 凌真又随意笑了几下,忽然说道:“对了潇潇姐,这回还是老规矩,你别跟我抢功劳哈,这头六齿豪猪务必要我亲自宰杀,然后提着脑袋下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小桃子。” “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啊?我又没说要跟你抢,你杀你的就是了,我在旁边瞧着你杀猪。” 凌潇潇撅起小嘴巴,“这么殷勤,上赶着给小桃子家当上门女婿呐?” 凌真摆了摆手,“我对小桃子呢,是兄妹之情,你懂不?我姐姐忒多了,有足足八个,烦的很,我还真希望我妈能给我生个妹妹出来,多好玩……可惜了!” 凌潇潇又是拍打了一下自家弟弟的身子,骂骂咧咧,“有那么多亲姐照顾你,向着你,你还嫌弃上了是不是?” 凌真这下被拍得有点疼,苦笑道:“不嫌弃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我这么好看的姐姐大人呢?一会儿待我宰杀野猪,在林间烧烤猪肉给你吃!” 凌潇潇摇摇头,“别了,等一弄死那头六齿豪猪,咱们便立即下山去吧,小桃子还等着翻过此山,去另外一边的市集上过生日呢。” 凌真伸手搓了搓八姐的脑袋,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我潇潇姐果然善解人意,不愧是我凌真最好的亲姐姐!” 不知在这座昔日道门圣地的全真山上行了多久,山间突然吹刮起了一阵强劲的啸风,阴寒阵阵。 接着,便有一阵恐怖万分,而又极端骇人的长啸声,从很远的位置传来,速如千里飞箭! 凌潇潇平日修行最不注重的就是体魄,故而身子算不上强劲,一下子就被飕飕寒风吹得打了个激灵。 青衫法袍加身的年轻人凌真,则是顿时便严肃起来,不再和身旁的姐姐嬉皮笑脸,他目视着前方,正色言出两个字:“来了。” 阴风起,凶兽出! 第二十五章 给爷死去! 连凌真都没有想到,跳出的并非什么中品凶兽,而是一条凶残霸气的山林巨虎! 所谓云生从龙,风生从虎。 猛虎应风而显出真形! 在凌家姐弟的前方,那一大片浓密灌木丛里,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倏忽之间,一条黄皮黑纹的巨型猛虎,斑斓霸气,让人一眼都为之气质震撼,就那么几乎凭空跳蹿了出来。 猛虎本就是稀世少有的庞然大物,在山林野间,从来都是王者般的存在,似乎可镇压威慑一切生灵,高高在上! 那头突如其来现身的黄皮巨虎,张开血盆大口向着那一名青袍公子猛扑而去! 由于凌真故意挡在八姐身前的缘故,几乎就和巨虎来了个面对面的“接触”。 在凌大少爷的那颗脑袋即将被凶兽猛虎咬掉的前一刻,凌真抽出了腰间的名剑红陌。 轻轻一割,以杀鸡用牛刀般的力道,切断了猛虎的脖颈动脉。 然后左掌推出一大股真气,以气浪将巨虎狂飙出来的鲜血彻底推开,使得自己不至于被污血沾到! 随手一剑除掉了猛虎性命的凌真,看着地上那一头巨型老虎的尸体,当真是迷惑不解。 他正准备和身边的八姐讨论之时。 天空之中,好似骤然之间有一道惊怒巨雷炸响,堪称震慑耳膜! 凌潇潇顿时被这一记“雷声”,吓得叫出了一声哎呦。 凌真当然没有被这一响动引得失声而叫,但也一下子就肃穆认真了起来。 全真山间的这一方土地上,地动,山摇! 紧接着,有好几声宛如擂鼓般的踏地之声,接二连三的陆续传来。 可见那是一头满身长满尖锐长刺的巨大怪物,从较远的地方匆匆赶来了这里。 行进速度奇快,凌真和凌潇潇同样也快速往另一个方向奔去,要避免被巨怪的踩踏波及。 近后方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头身上长着无数根长矛状尖刺,口中生有六根极为粗大獠牙的野猪精。 这便是被官府通缉起来,吃人无数的凶兽六齿豪猪! 那头豪猪精飞速来到了死虎的身后。 那一只死去的猛虎其实体格丝毫不算小,但与此头尖刺野猪的模样相比,居然显得那么的瘦弱,简直和一只刚出生的弱气小猫没有什么大的分别! 猪精太过庞大的身躯,当然也搭配有颇为巨大的嘴巴。 里面长有六根獠牙的口腔内,流淌出大量唾液,张开真正的血盆大口,无情的猛啃一口! 只是这么一下,便将一整头死虎都给吞了下去。 一头巨虎都能如此轻松的吞入肚子里,那么可以想象,这头野猪怪吃起人来会是怎样可怕的一件事。 六齿豪猪精嘴巴里乱七八糟的狂嚼了几下,把嘴巴里剩下的部分虎肉给完全吃完。 凌真相隔一定的距离,遥遥看着此兽的夸张模样,心下略感震撼。 想不到区区一头中等品级的凶兽,竟然有如此体格和攻击力! 那巨猪也看到了凌真和凌潇潇这一对姐弟,它看着那两个自己的“盘中餐”,畜生再一次生出进食的欲望。 口中再度发出了一下震耳欲聋的吼声,极富凶兽独有的那一份野性,超凡的威压,从这一声大吼里传了出来! 凌潇潇用双手把耳朵堵了起来,她知道弟弟定会替自己出手,所以就索性不再去管,不再让自己那薄薄的耳膜受到震颤声的影响。 凌真做好了充足的应敌准备。 眼前出现了一晃,那一头长着六根粗壮獠牙的庞大巨兽,在一刹那,腾空跃了起来。 朝凌真冲击踏步而来! 情况仿佛可用那千钧一发四个字来形容,凌真极为果决,当机立断,他伸出手臂,一把将白衣少女凌潇潇拦腰抱了起来。 这对姐弟,迈开矫健大步,纵身往旁边疾速奔去。 轰的一声巨响,身躯巨大堪比小山丘的豪猪精怪,一跃之下,着落到了地上。 四只野猪的大蹄,重重的撞砸在了地上,顿时有厚重尘土扬起,周遭草木皆已碎裂! 就在此刻,凌真拔出腰间红陌剑,大踏步冲刺向了那头凶残至极的六齿豪猪。 那猪怪恐怕怎样都想不到,那名青袍男子竟有熊心豹子胆,居然不逃,反而朝着自己杀来。 当然也有可能单纯是因为凌真行动的速度太快太快! 总之,一时之间,巨兽没能做出反应。 凌真一击得手。 蕴含了丰沛本命真气的名剑红陌,在凌真的猛然一刺之下,深深戮进了那头尖刺巨猪的一条大腿里面! 粗得如同小树般的大腿腿骨,当场被巨大劲力给崩断碎裂。 庞大畜生痛苦万分,发出了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之声。 “好哎!” 凌潇潇见弟弟仅此一击,就轻松刺断了猪精一条大腿,高兴的叫了出来。 这一剑已经深入野猪精的肉体当中,凌真改用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源源不断的往剑里运送着本命真力。 持续对六齿豪猪是筋肉躯体造成着伤害,剑刃一寸一寸的往内部挤压而去! 凶兽被剧痛折磨得似欲癫狂,它嗓子里面发出的吼声愈发震耳欲聋。 全真山间,恍若有一重接一重的怒雷之声响起,极为震撼人心,足可令老少妇孺丢魂卸胆! 单论体型,比巨型野象都还要大太多的针刺野猪精,理所当然的开始了疯狂是挣扎,它要拼尽全力甩来那个持剑的青袍年轻人。 巨兽身躯之肉量堪称惊世骇俗,此时此刻不遗余力的发疯甩动,其巨力,已可令一个二阶修士难以招架! 幸亏凌真已是三阶凭虚境小圆满的修行之人,外加体魄坚韧,当下也仅仅只是握紧的双手虎口处,有轻微的疼痛而已。 他将红陌剑从那头杀千刀的牲口腿中抽拔而出,改换单手握剑。 断了一条大腿的凶兽豪猪发出愤怒狂吼,猛然之间,身躯方位调转,他正面凌真。 庞然大物的可怕身体,带动着那根无比粗壮,且生满了结实精肉的巨大尾巴,朝凌真的那颗首级迅猛砸了过来! 尾如长鞭,以神速大力杀人! 凌真危急关头身子一矮,轻描淡写的躲开了这裹挟着猛烈罡风的一下攻击。 在确认八姐凌潇潇已到了安全地带,凌真脚下发力,身体瞬时一个纵跳,来到了至高处。 来到了豪猪大怪的身子上方。 凌真以飞速双手持剑,红陌之上内力翻滚似大浪淘沙,奔涌不息! 锋锐无比,杀力最为雄厚的剑尖,在青袍公子的动作操持之下,直直戮落,向那凶兽豪猪的头颅顶部要害猛地刺去。 那一头吃饭无数的畜生,倒也是有些灵敏的意识,它发觉有异常,立时就把长满尖刺的上半身伏低下了下去。 故而凌真这劲道绝伦的猛攻,不过是一次贯穿进入了它的脊柱中央。 凌家大少爷的这一回出手,真力所用甚多,浩浩荡荡,倾囊而出! 六齿豪猪粗壮至极,坚硬万分的那一根脊柱,瞬间被神力斫裂。 虽然没有当场彻底崩断,但那一股子透彻心扉的剧痛,已经如电般深入骨髓。 凌真作为修为不俗的习武之人,他依靠着自身的危机感知能力,察觉出有一阵堪称歹毒而刁钻的强猛攻势,自后面方位极速袭来。 遂一个跃身,离开了巨猪的后背,又一次来到了地面。 闪落小山般的怪物后背,野猪怪顷刻之间,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惨绝吼叫! 那凶兽,适才企图用沉重的尾部,将出手狠辣的凌真拍砸而死。 却始料未及,那个青袍年轻人会在最后一刻闪落猪背,那一发重量绝速的猛拍,令猪怪自讨苦吃了! 凌真嘴巴里嘀咕了一声“这猪好生肉厚”,旋即再一次全力挥出了一剑。 红陌剑刃,极为结实的劈斩在了那条甚为粗大的猪精尾巴上面。 锋刃进去肉身,如长剑入水,轻松斩落了那一根巨尾! 没了尾巴的六齿豪猪,因为剧痛而上蹿下跳,大腿、脊柱和尾巴部位的巨大伤口处,血流如注。 凌真抓住了机会,他再一次的运起真力,身法灵活迅猛,踏步跃上了狂野巨猪的背部。 年轻人踩着凶兽的后背,一下子就来到了猪怪的颈部。 那一刹那,年轻人使出了毕生所蕴之浩荡神力,再度刺落了一剑! 蓦然间,红陌剑身那样完全镶嵌般的进入了豪猪巨怪的肉躯筋骨的里面。 这便是真正意义上的致命伤了! 剑伤损耗至此,已足可令这头六齿豪猪毙命于斯。 断了一腿,本就支撑身体,再上伤重到了极致,庞然胜象的野猪凶兽,整个身躯轰然摔倒了下去! 而凌真为了确保此怪必死,仍是双臂紧握剑柄,气机若流水般倾出,如同泄愤一般。 嗓音低沉,有四个字从凌真的牙齿缝隙里吐了出来:“给爷死去!” 彻底了无生息。 巨猪倒地后,不复半分生机,可以说是死得透透的了。 第二十六章 区区雕虫小技 从野猪的身体里面抽出了名剑红陌,凌真又挥出了一剑。 剑气似水银浓稠,又端的是锋锐异常,以此招,切断了巨型凶兽的整根脖颈! 如此作为后,凌真身子一跃,就那样轻快且十分安稳的从六齿豪猪精的背部,落到了平坦的地面上。 手握母亲出门前所借的上乘名剑,凌真的额头凑近可见细细密密的汗珠。 适才那一战,确乎是令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体验到了一阵真力剧散的快感,极为舒爽,心旷神怡! 恶战过后,八姐凌潇潇快步走了上来,她来到弟弟的身边,看了凌真几眼后,伸出小手,帮着弟弟擦掉了那些汗水,眯起眼睛,“我说弟弟呀,怎么跟一头中品凶兽打完,就汗流成这样了?” 凌真把红陌剑归入了鞘中,露出些许的苦笑,道:“不不,这一头该死的野猪非比寻常,至少也该有上品的水准,想来是官家对这等凶兽品级的确定出了问题,低估了此怪的战斗力,故而张贴出来错误的告示。” 凌潇潇点点头,“好吧,反正都已经打赢了,怎么样都好,咱们走吧,小桃子他们一家估计已经等了很久了。” 凌真道了一声“好”,运出一股真气,把六齿豪猪精的那颗已经断掉的硕大头颅笼罩起来,吸入了纳戒当中,准备和姐姐一块儿下去找小桃子他们。 没行几步路,凌家姐弟几乎同时嗅到了一阵极端诱人的烤肉香气。 凌真被这阵香气给吸引了过去,凌潇潇嘴上说什么修行之人不因被红尘俗物牵绊,但仍是忍不住嘴馋,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来到香气飘来之处,果见有人在此地烧烤。 所烧之物居然是一头和那六齿豪猪精模样差不多的凶兽,只是这一头野猪的体型明显要少很多,类似于爸爸和儿子的差别。 篝火旁,一个穿着蕃僧红袍的年轻和尚,他腰间别着一柄金鞘长剑,剑鞘之上,镶嵌着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华美宝石,为此剑的外观进行了巨大的粉饰! 那个岁数瞧着不超过三十的年轻僧人,在看到了凌真和凌潇潇后,微微诧异,立时开口说道:“来来来,你们也过来吃两口,然后吃完就走,就当没看见我吃肉哈。” 凌真笑了笑,慢步走上前去,凌潇潇跟在弟弟的身后。 在判断此僧身上并无杀气后,凌真当真就坦然的盘腿坐了下来,用手撕扯下一条烤熟了猪肉,送入了口中。 由于在青灵寺山巅,得到了剑神鱼幽琮所赠的那些青龙真气,能够真正实现所谓的“百毒不侵”,且任何不伤及大道根本的非致命伤都可以治愈,故而凌真目前的状态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有恃无恐”。 吃什么随心所欲,根本无须惶恐会不会有人在饭菜里下毒药谋害他。 凌真咂了咂嘴,又扯了块筋道的野猪肉,毫不客气的沾了点酱料,又送进了嘴巴里面,嚼几下,吞了下去。 青袍公子吃了两口猪肉后,对此做出评价:“不错啊,想不到这六齿豪猪精的肉还蛮好吃的。” 那个年轻僧人有些奇怪,问道:“你认识这头凶兽?” 凌真点头,“当然啊,你没看山脚下的告示么?这全真山间闹凶兽,六齿豪猪,吃了好几个上山的人,我受到委托,特意上此山来屠杀野猪,简单做点为民除害的善事。” 又是一口熟肉送到口里,凌真继续道:“就在刚才,我亲手宰了一头豪猪精,个头比你这头要大很多……是了,原来如此,告示里所说的中品凶兽,想必说的就是这一头,我刚宰杀的那头,不出意外就是上品了。” 凌潇潇见弟弟吃得这么香甜,也忍不住动手主动撕扯豪猪的肉,吃得津津有味。 本就坐在这里烤肉吃的年轻和尚听完凌真之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这座山间,竟有两头猪精,或许是一公一母,也有可能是爹爹和儿子,哈哈,无所谓了,反正都我吃进肚子里了。” 凌真看了那名僧人一会儿,见其眉宇之间透出了一股与众不同的英武气概,就如同他所佩那一柄华丽出尘的金色宝剑,都不是凡间俗物! 再仔细观察,能发觉出此人的两颗眼瞳和凌潇潇一样,都不是常人的黑色。 此僧瞳生黑蓝色,穿着的藩属僧袍呈大红颜色,应当是西方少数一派的僧侣,和中原青灵寺这类的佛门教派有所出入。 但即使出入再大,佛教里面讲究的戒律也该当遵守,总不至于出家之人也能这般快意的大口肉啊? 凌真试探性的从纳戒里取出了一壶酒,递了过去,“兄弟,来一口顺顺喉咙?” 那僧人二话没说接过酒壶,仰头咕嘟咕嘟的痛饮起来,喝了好几大口后把酒壶还给了凌真,嘴里称赞了一句:“戒指不错,是芥子须弥的容纳之物吧,好东西啊。” 凌真笑了回夸了一声“识货”,然后也喝了口酒,问道:“在下凌真,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年轻和尚笑着回应:“我叫霍狄,是西方普莲山伽蓝寺方丈的大弟子,在西域有些名字,绰号‘剑道佛陀’。” 凌真恍然大悟,他早该想到这一身装束,也就据传能和青灵寺相媲美的西域佛门圣地普莲山伽蓝寺,里面的僧人会有了。 至于这个名头响当当,敢称自己为剑道佛陀的年轻僧人,凌真没有了解,他常年生活于锦绣王朝北部,又不是心系天下的皇帝,对西部的诸多事情不太了解也很正常。 但是对于这个霍狄的师父,也就是伽蓝寺的方丈大师,凌真就比较熟知了。 那位被世人称作“千手观音”的老僧,有着几乎和中原佛门第一人百珠大师相提并论的名气。 百珠大师以防御力无敌天下,而千手大师则是凭借着修为杀力之雄绝,荣冠于世! 十几年前宝霖国被凌真的父亲凌璞带兵覆灭后,宝霖国国师萧念北失踪,原本位列人族十大高手之一的萧国师,其位置,就被千手大师占去了。 连续十几年,西域头号绝顶强者,普莲山伽蓝寺的方丈千手,都稳稳的坐着瀚蓝洲十大高手的位置,任谁也无力挑他下来! 如果说青灵寺住持百珠和尚是世间最坚硬的“盾”,那么千手大师则就是极有希望捅破盾牌的尖锐长矛。 而凌真明白,自己此刻面对着的,正在那一杆无敌长矛的亲传大弟子! “原来是千手大师的爱徒啊,久仰久仰!” 凌真坐在地上,抱拳朗声道。 即使从来没听过剑道佛陀这一四字名号,作为中原人,这等最起码的礼数还是应该有的。 霍狄笑吟吟的点了几下头,又道:“现在我告诉你我名姓出身了,你可不许找我师父告状,说我偷偷在外面喝酒吃肉,否则我可饶不了你,知道不?” 凌真点头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就当从来不见过兄台在此食肉便是了。” “这样就对了。” 霍狄又开始自顾自的啃食起了已经烤得金黄的野猪肉。 凌真坐在旁边吃了一小会儿,准备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解了心中疑惑后,便即下山而去。 “霍兄,你千里迢迢的从西域赶来我们中原大地,所为何事?” 凌真询问了这一嘴。 听了此问,霍狄停止了咀嚼,并没有很直接的回答。 凌真颇懂察言观色的道理,立刻就笑着道:“兄台若是不愿说,那凌某也便不多过问,因有委托在身,不方便多在山间逗留,告辞了。”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半站不站之际,红袍僧人霍狄开口了,腰间别有金剑的他,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受了师父的安排,来中原杀个人,桃花宫宫主陆敕。” 凌潇潇一听此名,当即就失声“啊”了一下,“陆敕不是……” 幸亏有凌真在一旁,即使阻止了凌八姐的言语,这才没有将天机泄露出去! 凌真同样也心中震惊,但他有着处变不惊的优秀品质,当然不至于向潇潇姐那般大惊小怪。 强装冷静镇定,凌真又坐定了下来,发问道:“霍兄啊,那桃花宫的一宫之主陆敕,那可是王朝赫赫有名的道家修士,连皇帝陛下都很对其名号如雷贯耳!小弟听说,此人未来极有可能,能够跻身瀚蓝洲人族十大高手之列,这等绝世奇才,霍兄你……” 霍狄此时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皱着眉头道:“就是因为那厮是未来人族十大高手候补,所以师父担心他有朝一日会威胁到我们伽蓝寺的地位,不得不杀。” 凌真无奈苦笑,“桃花宫乃道门一派,怎么会影响到佛家宗门的地位?” 霍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轻飘飘的说道:“当然有关系!十大高手里,目前有我师父和百珠大师两位佛家之人,只有大玄通观观主仙豪一个道门之人,若是他日陆敕跻身十人,先不说他会不会威胁我师父的排名,道家的力量一旦足矣抗衡佛家,那我们伽蓝寺未来只要联合青灵寺,就能彻底碾压那座道门大玄通观,甚至将仙豪直接从人族的名单里抹除。” 霍狄脸上露出了强烈的亢奋神情,“所以我此番来中原,定要亲手宰掉陆敕的那个家伙,等陆敕死后,他日我师父便可想办法策反百珠大师,联手击毙仙豪,最后再上房抽梯,灭掉百珠,踏平青灵山,由我们伽蓝寺一统中原佛门势力,那岂不是绝美的一件事么?” 凌真嘴角抽了抽,“霍兄,你可真是什么都跟小弟说了啊……” 霍狄不会知道,他适才提及的,伽蓝寺统一天下佛家正统的道路上,务必要扫除的三大障碍,陆敕,仙豪和百珠大师。 这三人,都和凌真有密切的关系。 陆敕是凌真五姐凌挽髻的师父兼心上人。 仙豪则是凌真四姐凌星垂的恩师兼道侣。 而百珠大师,是凌真母亲姚樱最为敬重的释学高僧。 这三位顶级强者,于凌真而言意义深重,一个都死不得! 既然他们死不得,那么就只好委屈霍狄去死一死了。 蓦然间,有清脆至极的金属相撞之声响起。 原是凌真以掩耳不及盗铃的神速,射出了数根淬有剧毒的销骨麻毒针,要用最快的速度,取走霍狄的性命! 然而却没有得手,那位西域而来的红袍僧人,在危急关头及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横剑而挡,阻隔下了那些毒针的攻势。 未受到丝毫的侵害! 手持华美宝剑的剑道佛陀霍狄,眼神里冷冽,尽是杀意,他凝视着凌真,沉声说道:“区区雕虫小技,也敢暗杀我霍狄?” 凌真面色冷如水,此刻的他已经站立起身,拔出了红陌剑在手,直面千手大师的弟子霍狄。 有红光亮起于眉心。 旋即,凌真头顶已幻化出了一尊火灵骑士的巨大法相! 青袍年轻人声音低沉但富有磁性,“这等造化手段,可也算得上雕虫小技?” 第二十七章 便斩了那神 全真山间,凌真在得知了霍狄意图不利于自己五姐夫陆敕后,率先射出毒针,未能一击奏效,被那年轻的红袍僧人用长剑格挡了下来。 为了击败这个未来极有可能不利于中原的西域妖僧,凌真不得已祭出了本命剑“火神”。 顷刻间,青袍年轻人的举头三尺处,生有一尊霸气无比的火灵法相,呈骑士模样! 烈火骑士手握熊熊燃烧的火剑,而凌真同样也手持着一剑,剑名红陌,乃剑仙姚樱的心爱之物。 霍狄看着眼前这个应该比自己小着几岁的俊彦公子,又抬头看了几眼那尊焰气威力胜过篝火太多太多的火灵骑士,他挑起单边眉头,道:“剑修?呵,还有点东西,本命剑的神通力竟能演化出法相的模样……” 西域佛门巨僧的大弟子霍狄,猛然提高了说话声音:“可惜决计是敌不过我的这一尊货真价实的法相!” 就如同是不甘示弱一般,霍狄口中轻轻念诵几句佛门咒语,那件藩僧袍子上居然不可思议的焕发起了浓稠的金色光芒。 仿佛有黄金银河,倾斜在了这个身材并不算高大的年轻僧人身上! 凌真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见,自称剑道佛陀的霍狄,满身似水金光,凝聚化形成了一尊不亚于青灵寺祭拜的佛陀雕塑的巍峨法相! 不论何人亲眼目睹此景,都必定会为之惊叹万分。 佛光无限,明亮胜过大日光辉。 普照大地,尽显伽蓝寺之神威! 这便是西域千手大师爱徒的真正实力,可以似这般随心所欲,召唤出了一尊身高几十丈阳神身外身。 凌真明白,不管此人究竟是不是剑修,至少能够这般召唤阳神出窍,就已经充分的证明。 这个西域来的年轻僧人,具备五阶开光境及以上的修为了! 直面光华万丈的神圣佛陀法相,明白了为何霍狄有一个“剑道佛陀”绰号的凌真,尽力争取到了先机。 率先一步出击。 那一刻,凌真身子瞬时掠起,钻入了火神本命法相当中,紧接着就是不遗余力的一剑! 火势瞬时暴涨无数倍,那柄巨大火剑之上,杀力与热浪滚滚,直扑天际。 凌真和火神骑士,以近乎趋同的动作,一同挥剑向了霍狄。 这一下原本威力惊人至极,但在结结实实的砍中了佛陀金身之后,却好似绵软无力一般。 竟是一丝一毫都斩不开霍狄的阳神法相! 那一瞬因境界差距过大而产生的自卑感,将凌真这一二十岁的年轻人彻底吞没。 他眼睁睁看着霍狄的金身之相,手里提着同样庞然万分的金光长剑。 剑道佛陀,威武尊严,手持法剑,一剑斩落! 焰光满身的烈火骑士,当场被金色法剑狠狠斫中。 火势锐减,巨型火神之相,出现了一道似乎无法弥合的裂口。 凌真和本命法相有着息息相关的大道运转,火灵受创,他也紧跟就狂呕了一大摊的鲜血出现! 性命交关的当头,凌潇潇在旁看得心急如焚,她当然不忍心见弟弟被如此重伤,正准备从酒肉墟镯里召唤山庄神将出来应战。 可还没等她找人救场,便看见有一道炫彩震撼的青色剑光,从火灵骑士的法相当中激射而出! 正是在青灵山上所见的那次,以此击退刀圣关璧的剑气。 气名至尊,天下万千术法神通,皆可一剑破之! 剑圣的青龙剑气一射之后,佛陀金身立时彻底崩碎。 凌真的火灵骑士,伤口过大,无法继续支撑其形,重新化成了一团火光,钻回了剑主的眉心处。 而霍狄的法相阳神,在至尊剑气的绝强猛攻之下,同样也根本无力再存天地,就那样化成一阵阵金光,四散而开! 凌真和霍狄,两人口中都有大量鲜血涌出,摔倒在了地上。 凌真由于内伤很重,筋脉错乱,内息晕运转颇为困难,已经无力再继续释放膻中府海内剩余的两缕剑气。 而霍狄,固然本命剑被损伤极端严重,但他修为内力远远强过凌真,虽然倒地,但仍是勉力站了起来。 手里握着那柄裹挟着佛门圣光的长剑,眼神里怒意之猛,如要喷出火来! “你小子,看我剁碎了你!” 身为出家之人的霍狄,当下无有半分慈悲为怀的作态,恶狠狠的朝凌真迈步而来。 速度并不快,一步一个脚印。 每走一步,霍狄的真气就增强一分,杀意就强盛一层,而凌真也离死神更近一步! 凌真忍着剧痛,也挣扎着站起。 虽已无法继续使用保命用的至尊剑气,但凌真不愿意束手待毙。 他要誓死而战,和霍狄厮杀到最后一刻! 青袍年轻人也迈开了脚步,一点点向前走去,要接着与红袍僧人决斗。 可两人尚未再战,自西域而来酒肉和尚霍狄,整个身子就往一边飞了出去。 准确来说,他是被一个极速蹿出来的人,用双脚踢飞了出去! 受了重伤的凌真瞪大了眼睛。 凌潇潇更是被这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 出手,不,出“脚”踢飞了剑道佛陀的,是一名没了胳膊的粗布老者,老人面容憔悴,但神情却是无比的激动。 他用堪称炽热的眼神看着凌真,大声叫道:“这剑气,可是剑神鱼幽琮的剑气?!” 还没等凌真开口讲话,霍狄又一次站起身来,全力劈出了一剑。 这次这剑,斩向的并非凌真,而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无臂老者。 那名老人上半身朝前猛地一弓,轻松躲开了霍狄杀力无匹的一剑! 然后这个没有了两条手臂的老者,竟然当着凌真和凌潇潇的面,弯下腰,用嘴巴叼起了地上的一片草叶。 无臂老者用两排牙齿咬住了那片草叶,向着剑道佛陀的方向,鼓出了浩荡真力。 那一股子无与伦比的磅礴气息,赋予了那片绵软草叶,以强劲到言语难述的神力! 一叶射出,宛如无上剑仙的一剑递送而出。 力沉万斤,以快之巅峰的速度,贯穿了霍狄的胸膛。 千手大师的大弟子霍狄,中叶后,身子后仰倒了下去。 凌家姐弟,亲眼目睹老者一片小叶秒杀霍狄的超强神迹,皆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前辈,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凌真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忍不住恭敬的发问。 那衣着粗劣的老人叹了口气,“谈不上神,也算不得圣,姓冯,名山白,昔年江湖道友,唤我一声‘孤独剑’。” 凌真吃惊,把长剑红陌归入鞘中,靠近上去,行礼道:“原来是当年独步武林的‘独孤剑’冯山白冯大侠,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冯山白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笑道:“我已是一老朽入土之人,半步黄泉之徒,焉能还被称一声大侠?” 凌真正色道:“遥想当年冯前辈独自一人,力压武林五大魔教,在白光涯一剑劈开天幕,连斩凶徒不计其数,那般传奇事迹,晚辈耳熟能详啊!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就再也没有听闻过前辈的故事了,我去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晚辈便只当前辈已经退隐,不再过问世事了呢。” 冯山白点了点头,“也算是隐退江湖了吧,只是并非主动隐退,而是被迫退出。” 粗衣老者低头看了两眼自己空空荡荡的双袖,“没了胳膊,再也拿不了剑,没办法再和万千邪魔妖众比试,不得不离开心爱着的江湖啊……” 凌真心下不忍,遂肃然问道:“敢问是何人害得前辈断臂?” 昔年武林大侠冯山白沉默片刻,然后用尽量低的声音说出了三个字:“鱼幽琮。” 凌真诧异,“剑神鱼幽琮?是鱼剑神斩断了前辈的手臂?!” 冯山白点头应道:“没错,正是站在人族剑道之巅的那位剑神鱼幽琮。我的境界不及圣光族十大星官之一的刀圣关璧,但我挑战鱼幽琮的下场,倒是和关璧差不多,只是他仅仅断了一条胳膊,而我则是双臂皆断!” 冯山白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你不知道很正常,那次问剑,我专门挑了没人地方,为了即使败北后也不会那么丢人,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输给鱼幽琮后,我就彻底隐居起来,这些年一直在各种大山里生活,前几年选了这座已经没有道观了的全真山,还不错,挺安静的,我喜欢。” 凌真咽了下口水,被老剑神的恐怖程度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如此说来,这世间败在鱼幽琮手上的人,只怕是要比自己所认知的要多得多了! “对了,问你一下,刚才射出的那道青色剑气,是鱼幽琮炼出来的吧,我应该还不至于老糊涂到连这都分辨不出的程度。” 冯山白见凌真默认,又问道,“跟告诉我你这剑气是从何而来的吗?” 凌真敬重武林前辈,如实的把鱼幽琮赠送了心上人姚樱六缕元神所化之剑气,而母亲又将至尊剑气所为护身法宝转赠给自己的事儿,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冯山白听完后胸中了然,“原来如此啊,想不到你竟然会是神元藩王凌璞和姚樱的女儿,嗯,难怪生的这般器宇轩昂,好,好生了得的福报啊!” 就在凌真准备谦虚几句的时候,有一大伙儿人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朝那边看去,有不下二十名凶神恶煞的持械汉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汉子极为魁岸,肌肉结实得仿佛要把衣裳撑破,他肩头扛着一柄有九个环的龙头大砍刀。 当他一看到此间的那堆野猪肉时,当即就发出惊叹声:“好家伙,这头猪也忒大了些吧,这么多肉,够咱们兄弟几个吃饱了!” 很显然,这个肩头扛刀的巨汉,也没有看到山脚下的告示,故而并不知此凶兽为杀人无数的六齿豪猪精。 当然,瞧此人那霸道的一身腱子肉,估计定是个胆略超凡的家伙,也不至于会被一头中等品级的凶兽给吓趴下,更何况只是一头死猪? 那群人走近后,凌真目眦尽裂,他嘶声大叫一声:“小桃子!” 他之所以会发出如此咆哮,只因在人群当中,看到了一个被捆绑起来拉着走的少女。 那个年幼小姑娘嘴巴里塞满了布条,说不出话,但她的长相和穿着,还是让凌真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就是在全真山脚下酒肆里的那个十岁少女,小桃子! “你们……” 凌真已经激动得话都说不太利索,“你们把她父母怎么了?” 为首的那名魁梧大汉,把肩头的刀取了下来,横持断头九环大刀,恶狠狠的冲凌真叫道:“你是哪儿根葱啊?管你爷爷我的事儿?” 凌真黑着脸,身子倏然间一闪而逝,他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小桃子的身边,扯断了麻绳,抱着少女,回到了八姐的身边。 由于凌真的身法动作实在太过迅速,这一套下来,居然没有给那群悍匪反应过来的余地空间! 凌潇潇给小桃子松了绑,帮着她取出了塞满口腔的布条,殷切且着急的问道:“小桃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桃子这会儿功夫,在凌潇潇温柔而急切的目光中,再也绷不住,泪如涌泉,边哭边道:“死了,我爹妈都死掉了!” 凌真和凌潇潇同时一震,凌真放声大叫:“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了你父母?!” 小桃子哭得几乎快要崩溃,她哽咽道:“他们喜欢我……上来就摸我脸,还摸我身体,我爹看不下去,跟他们理论,被一巴掌扇昏了过去,我娘上去打他们,结果被当众脱掉了衣服……他们欺负完我娘,把我爹脑袋砍下来了,我娘见我爹死了,就……撞在柱子上撞死了!” 凌潇潇心疼得抱紧了失去双亲的小桃子,竟是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言语。 大怒。 凌真此时此刻已经勃然大怒! 他不再看着可怜至极的年幼少女,而是用狂怒的眼神瞪着那群持刀匪徒,咬牙切齿的骂道:“人生本就很短暂了,你们这群孽畜,还抢着走捷径啊……” 倏然之间,剑光一闪。 凌真身体前冲的过程中,红陌一剑横抹。 为首的那名汉子人头落到地面,当场就没了性命! 凌潇潇也生气到了极点,她大叫了一声:“真武营,出来帮我把他们全杀了!” 白衣少女纤细手腕上的那枚酒肉墟镯,瞬时间亮光闪动。 好几百名藏在酒肉归墟秘境当中的铁骑战士,纷纷跃身而出。 大踏步冲杀上前。 势不可挡! 没过多久,当着小桃子的面,那群残忍杀害其亲生父母的匪人,就全都毙命在了铁甲军队的剿杀之下。 可即使血海深仇的大恶人全都死光,小桃子的爹娘也都已回不来了。 今天正好是这个小姑娘十岁的生日,将来每一年,她过生日的同时,还要为父母上坟忌酒。 生日,即是祭日! 凌潇潇被小桃子悲伤的情绪感染,不禁也落下泪来。 她收回了真武营的众人,然后双手捧着小姑娘的头,温柔无限,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的,坏人全死掉了,一个都不剩了……” 从今往后再也无父无母的小桃子,只是一味的哭泣不止,泪水沾湿了凌潇潇前胸的衣裳。 凌真呆呆的立在原地,握着红陌剑的手,有些许的发抖,想来是情绪过于激动所致。 无臂老者冯山白走了过来,站在凌真的身子旁边,看了眼抱着小桃子的凌潇潇,他沉沉叹了口气,对凌真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些事,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的。老天爷总这样,喜欢把圆满的,变成残缺;把幸福的,变成不幸。世人皆可怜呐,真是可怜!操管人间命运的神,你能否开开眼……” 突然间,凌真用极响的声音道出了一句话,这话饶是冯山白都被吓了一跳。 青袍握剑的年轻人看向冯山白,正色而言:“天道无情,那便不顺这天;神明无眼,便斩了那神!” 第二十八章 蝼蚁 年轻人的一番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语,若放在那些浅薄之辈的耳朵里听来,必定会把他当成是极度的夜郎自大,黄口小儿可笑至极! 但是冯山白却没有生出丝毫的傲慢态度,甚至因为这话,更加高看了这个青袍公子一眼。 常年在全真山里隐居的老人,此时此刻意识到,龙生龙凤生凤这句说烂了的老话,真是有其含义在的。 锦绣王朝大藩王凌璞和冰幽族剑仙姚樱,生出来的儿子,就应该有如此鸿鹄之志才对啊! 还没等冯山白对凌真的话做出评价,凌真又口出一言,令冯大侠如同五雷轰顶。 凌真他用甚是认真的语气,说道:“未来有一天,我会去向鱼幽琮问剑一场,不论生死,定要为之!” 凌潇潇正在抱着小桃子哭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凌真此言。 但冯山白站在旁边,却是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半分不差。 曾被鱼幽琮斩断了双臂的冯山白惊讶万分,他连忙叫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鱼幽琮可是瀚蓝洲的剑神,是几乎不亚于通天岛人族大帝的存在,你可看见我了,我也曾挑战过他,可结果……” “结果就是老前辈你此生并没有遗憾,对吗?” 凌真突然打断,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此话一出,冯山白当场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粗衣老人只得点了点头,“确实无憾,能与站在人族剑道巅峰的强者倾力一战,无异于问剑于天,这辈子能有这么一回,我就很满意了,即使丢了两条胳膊……” 凌真笑了,他伸出一手,搭住了老前辈袖子空空的肩头,“冯大侠,你是真的大侠,我希望未来自己也能成为像你一样的侠之大者,至于击败剑神这件事儿,你没有做成的,由我来做吧。” 冯山白听了年轻人这些话,居然神奇的没有觉得此人在说大话,甚至都没有反问一句:“就你?” 而是长舒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冯山白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将来搞不好的真的会有一天,这座人间,会出现独属于你凌真的时代……” 没有双臂的老者,单腿站立,一条腿弯了起来,极为熟稔的用脚指头代替了“手”,从衣兜里取出了一本小册子。 凌真接过老前辈用脚递过来的那个秘籍本子,低头一瞧,赫然看到上面竖着写有《千钧剑诀》四个大字。 冯山白笑吟吟的道:“这是我毕生所学融会贯通而成的一套剑术,如果当初我只是被斩断了一臂,多半早就已经用此剑法跟鱼幽琮打过第二次了,哈哈,拿着吧,虽算不上绝世无敌,但我自信这千钧剑诀,足可盖过当世绝大部分的庸俗剑法,毫无压力。他日你有若真能有机会向鱼幽琮发起挑战,就求你用此术出上一剑,就权当是我又一回朝剑神问剑了吧!” 凌真捏着冯山白送的剑谱,朗声直言:“前辈无需用‘求’这一字眼,日后我若当真敢于问剑于天,定会使劲尽这千钧剑诀,不令老前辈失望!” 想起了什么,凌真快速向适才“剑道佛陀”霍狄所在的位置望去。 却已是不见了那个西域红袍僧人的踪影。 冯山白奇了,感叹道:“受了穿胸而过那么重的伤,还能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小子有点东西啊。” 凌真嘴上说着“那厮伤重,已不足为患”,但心里其实已经想好了要快些赶往五姐夫所在的桃花宫,事先知会一声陆敕,虽然概率很小,但也还是要提醒陆大道仙,千万莫要着了奸诈小人的暗算! 当然,普莲山伽蓝寺倾吞中原佛门正统的野心,凌真也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仙豪、陆敕和百珠大师。 冯山白心情大好,再加上他确实可怜年纪那么小,就失去了父母的那名少女,慷慨答应,决意把小桃子收作自己的弟子。 江湖之大,庙堂之远,人间自由,逍遥快活。 小桃子跟着自己,那就哪儿都可以去,谁也欺负不了她了! 这是冯山白信誓旦旦说出来的保证。 辞别了两袖空空的冯老前辈,凌真和八姐凌潇潇离开了全真山,继续赶路。 ———— 苍穹高,地野阔。 有丰富的灵气持续弥漫至上空。 人间好风光,一道金碧辉煌的古老城墙,北面最高的位置。 蹲着个穿有青色华美法袍,身材精悍,腰间别着红粉长剑的俊气年轻人。 高耸城头之上,今日并无什么巡逻站岗的士兵,安安静静,针落有声。 由于行踪已被此名青袍公子自行遮蔽起来,故没人能发现该男子的存在,这为他省去了不少实在没必要的麻烦! 高处胜寒,燕雀难飞。 城砖缝隙里,不时会有丝丝缕缕的气机,往外散发而出。 虽普通人肉眼几不可见,但这名气质超脱的青年男子,却能十分清楚的寻觅到气息之走向! 抽丝剥茧,清晰感知到城头灵力的全部踪迹。 哪怕仅仅只有一丝一缕,都万万逃不过他那敏锐至极的五感,通体玄灵! 只要他想截取捕捉,就能分毫不漏,将那股弥散开来的灵气,通通据为己有。 只不过男人压根不想这么做,不屑尔。 此时此刻,男人那双精致的桃花眼眸里,尽是恶心、鄙夷、蔑视、唾弃的神情。 就似一个生命力很强的大活人,在盯着地面一堆甲壳臭虫的腐烂尸体。 太过不堪直视,几欲作呕! 他脚下踩着那些蕴藏隐秘玄机的城墙砖块。 作两腿折叠,双肘触双膝的姿势,居高临下,俯视着城中那群饮酒庆祝、快意享受的家伙们。 蓦地里,他轻啐了一口,唾沫如飞剑般射落,划破空气,自数丈高的城墙之上砸至下方! 那道“口水剑”,当即令土地凹陷了一个小坑,些许尘埃飘起,烟气悠悠晃晃。 所谓唾沫成钉! 青袍青年眯了眯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口中吐出了两个用来形容城中园子里那群人最合适、最贴切不过的词语——“蝼蚁。” 说完这话还嫌不够过瘾,又多补了一句:“看老子一会儿碾死你们!” 第二十九章 神元世子 人族瀚蓝大陆。 锦绣王朝,北部。 又是一座名声很大的超级雄城——八极。 今日这座历史悠久,人口数目雄厚的古城,极是热闹非凡。 理由无他。 一城之主司徒燃,大张旗鼓的为儿子司徒星耀置办风光酒席,广邀宾客的消息,满城飞传,不管妇孺老少,可谓路人皆知! 城中那些富商名流,以及各路上层人士,受邀请者,无一不携礼登门。 且入园后满脸都是殷勤献媚的神情,马屁拍得那叫一个山响: “令郎年仅二十出头,便已顺利辟谷,迈入二阶红尘境,未来前途无量,今生今世必定福缘广泽,寿比南山呐!” “如此年轻的辟谷期修道大能,根脉绝佳的习武奇才,老朽如井底之蛙,空活一世,还真是第一次有幸亲眼得见,幸胜至哉,幸胜至哉啊!” 靠近北面的那座灵气丰沛的城墙,大型庄子飞狐园内,今朝高朋满位,座无虚席。 待请柬邀来的客人基本到齐,绰号“飞狐真人”的八极城城主司徒燃,于台上发表致谢词。 大致表达了对在场来宾光临飞狐园的感谢,最后震声对全场来客道:“我儿星耀的武道登顶之路,这不过才刚刚起步,如今他底蕴巩固,地基已成,万丈高楼可从平地起。希望在座的各位,日后能多多帮衬扶持小儿,我司徒燃,在此拜谢诸位了!” 城主演讲完毕后,盛大的园中酒宴便正式开席了。 飞狐园园主身份不俗,家底更是富可敌国! 这场所办宴席的规格,真正空前的隆重,堪称是“国宴”的那种级别了。 每一盘菜,都属难得罕见的海味山珍。 仅是一道,少说也要将近百两的高昂价格,才能勉强拿得下来。 这一大桌菜的价值,匪夷所思,简直是天文数字! 酒水也不同寻常,可称是琼汁玉液。 不少客人见到该酒后,都失声而叫,瞪大了眼睛,口中唾液分泌不止——居然是那“仙人垂露酒”! 要知道,此酒可是那天神山庄凌老爷麾下三星九曜十二神将中,“酒神将”计都生平最喜好喝的美酒啊。 一两仙露酒,在黑市里就被炒到了两片金叶子的天价。 一壶酒重六两,乖乖,那可就是十二片价值极高的金叶了! 多少百姓人家,辛苦劳动几年,恐怕都攒不下来那么多的钱吧! 江湖群豪以及园内众贵族们,在座椅上推杯换盏,饮酒享受佳宴。 司徒燃之子司徒星耀已经成功脱胎辟谷,不用再摄入五谷杂粮等富含红尘杂质的“俗物”,于是负责给每桌轮流敬酒。 一来以示对客人们的尊重。 二来,自然就是多赚点儿露脸的机会了! 毕竟那位司徒燃的宝贝独生子,将来一定会成为八极城下一任的城主,空有修为境界可不够。 还需要有独当一面的才干,以及左右逢源的能力才行。 飞狐真人司徒燃都已计划好,五年内,自己会卸去身上所有担子,把一城之主的位子让予儿子司徒星耀。 届时轻松无事的他,定将赶赴冰幽族聚居的霜寒洲,抵达神霄山脉,在山头上找个地方闭关修行,充分吸收神霄灵气,从而跻身凭虚境大圆满的阶级。 然后再风风光光,御剑返回人族瀚蓝洲。 那该是何等的逍遥自在、仙人风采啊,光是想想,就要激动得横竖睡不着觉了! 逐个碰杯敬酒期间,有城中豪伐贵族的老爷,亲切的拉着司徒星耀的手,流露出了对晚辈那种极度欣赏的眼神。 说自家女儿如何如何温良淑德、贤惠能干,公子过几日能否赏脸抽个时间,一块儿和家中小女简单约个饭? 司徒星耀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嘴上应承着说好好好,一个个应对过去。 但实际上,这位飞狐园大少爷,对这等无聊透顶的事情,根本就不屑一顾。 他司徒星耀,一生风流盖世,从来就不缺女人! 自十四岁成熟发育以后,短短三年就完成了传说中的“百人斩”。 二十岁之前玩过的女人已多得不可计数,多如牛毛! 二十岁后的几年里,开始稍微收敛一些,不再肥瘦不挑、老幼通吃,转而变得“求质不求量”。 追求一些品级上乘的女中尤物。 就在昨天晚上,在城西那条涓涓小溪旁边,这位司徒公子的运气甚好,被他意外遇上了个可谓是极品的白衣小丫头。 啧啧,模样水灵无比,一张下巴尖尖的小脸蛋,五官端正标准,竟莫名有些成年女性的韵味。 尤其是那一对眼眸,最吸引人。 樱红的颜色,漂亮得宛如彩彻宝石,恰若价值连城的玛瑙琥珀! 而身段呢,却是又矮又娇柔,绵软无力的样子,胳膊还有大腿细如筷子,仿佛小力一掰就能掰折,跟就营养不良似的。 司徒星耀喜好颇为独特,不甚爱少妇,平素最爱调戏的,就是这一款的类型! 上去一问,方知原来那个白衣少女才只有七岁,而且不是本地人,家里来这边做点生意,逗留几天就要走,不长住此。 天时地利人和,这可太合司徒星耀的想法了! 既然不是本地户口,那就算一家子全弄死都无妨。 反正远在异地他乡,死便就死了,苦主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于是那位绰号“八面玲珑小飞狐”的飞狐园少爷,展现起了他那一套逗弄撩拨女性,早已炉火纯青的言语技巧。 使劲抬高自己身价,巧语花言,妄图哄得那樱瞳小姑娘,能彻底的崇拜上自己,乖乖的屁颠颠跟自己回家,尽量主动些。 然而,本该三言两语就被骗得晕头转向的七岁小丫头,居然好似发现了司徒星耀对自己的那份图谋不轨。 就那么两眼直勾勾死盯着,目光凝重,半句话都不再开口。 贵为八极城城主之子的年轻俊彦,被她凝视得心里有些发毛,后背生出寒意。 索性就兽性发作,扯掉了那层伪善羊皮,勒令平时跟随自己出游的几名精壮扈从,将那个细瘦小丫头强行掳到了自己的家中! 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那女孩本就是痴呆的。 从被绑架开始,一直到众人硬拽着带去了城北位置的飞狐园里。 这一路上,两眼樱红的可爱小姑娘,始终就那样一声不吭,没有大力挣扎,也没有哭喊胡闹。 认了命一样,未做任何反抗行为,跟具木头人相似! 由于昨日夜里,司徒星耀被父亲喊去嘱托第二天宴会的诸多繁杂事宜,父子聊了大半夜,回屋子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再过没几个时辰就要开宴,补个觉相对来说更加重要。 故他还没来得及,对那少女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不轨之事来。 手段一向狠毒,雷厉风行的司徒星耀,都已经想好,等今天的这场酒席结束,他立刻回房,先给那个冷冰冰不说话的丫头,嘴巴里面灌点猛厉的“交-欢蛊”。 那蛊虫威力很强,发效快,中蛊后神魂颠倒,不愁她到那时候不意乱情迷,丧失自我。 并十分下作的跪下来,哭着恳求司徒星耀过来,使劲儿夺走自己的宝贵身体! 园中宴会的敬酒环节。 司徒星耀接二连三答应了城中各位贵族长辈们的约饭邀请。 不下十数个贵老爷和富商巨贾,有把自家那冰清玉洁的女儿,许配给这位前途无量的司徒公子的想法。 在这座唤作八极的雄城里,若能有幸攀上飞狐园司徒家的“高枝”,不说一步登天吧,反正必是胜过转世投胎,重来人世活一遭了。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瘦弱如营养不良的小丫头,迈着步子,唐突闯入了宴会。 司徒星耀看到那一幕,异常震惊,霎时目眦尽裂。 这不是他昨晚刚抓来的那个木讷少女? 她现在不是分明应该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吗?! 是自行挣脱掉束缚了?不不,这绝不可能! 她身上被一张丙级符箓“鬼压床”镇着,单凭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羸弱小丫头,天塌下来都绝不可能逃脱得了! 司徒星耀脑中思维飞速运转,瞬间想通了。 定是有人背叛了我。 故意偷偷将她给放了出来,用心险恶,目的就是教唆这鬼丫头,在宴会上揭露我的种种丑行。 让我这个未来的八极城城主,当众下不来台! 司徒星耀如此想着,肚子里痛骂:“真是卑鄙,居然用这种手段来害我!我的手下里,竟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小人存在!” 司徒星耀心下狂怒,但面目表情仍尽可能保持镇静,头脑中思绪旋转,想着应对此等状况的最佳处理办法。 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否则丢的,那可是整座飞狐园的脸面! 这么一个八岁都不到的瘦弱小丫头片子,手无缚鸡之力。 司徒星耀作为飞狐园内,地位仅次于园主司徒燃的少爷,自然不能当着众宾客的面,一发八极崩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那样他司徒星耀,岂不是被证实是滥杀无辜的大恶人了? 总之,一定不可以让那个小姑娘张嘴说出话,泄露自己将其绑架至此的那个比天还大的重要机密! 心里想着,行动即使跟进。 司徒星耀的身子猝然一掠,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那名年幼白衣少女的面前。 然后他屈膝半蹲下来,让自己和白衣少女差不多高,双方能够保持平视的状态。 他慢慢的伸出了双手,轻柔地捧住女娃娃的纤细脖子。 司徒星耀凑至后者的耳边,嗓音细若蚊虫,压低声音,内力逼出嗓音,威胁道:“如果不想你的喉咙,被我用真气震断,那就给我老老实实把嘴闭严实,若敢多话,我非要你命不可!” 眼眸樱红的少女脸上,此刻露出了一抹有些诡异的浅笑,如看死人。 她同样用轻悄悄的声音回应道:“这话,你留到下辈子再去跟人说吧。” 司徒星耀愣住了。 蓦然间,一个青袍男子猛地从天而降,疾若陨石流星。 砰的一声,就那样笔直的坠地。 稳稳落在了白衣女孩的身后! 那名气宇轩杨,身材挺拔英伟的年轻人,待简单站定后,没有多余的动作,将右手食中两指并拢,用足本命真气,灌注于指尖。 轻轻的将双指,点触在了少爷司徒星耀的额头。 杀人前并无言语。 直准要害,力透首级,但求一击毙命! 青袍公子只是默然无言,当着众人的面,使出了一门名为“指点江山”的上乘指力功诀。 这十二神将里天雷星李蒺藜昔年传授给他的一门杀人秘术,效用绝佳,力道绝大! 初入辟谷期的二境修士司徒星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瞬间便已是窍穴尽毁,肉躯崩溃,五体筋脉悉数碎裂,整个人如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般倒在了地上。 颓软在了白衣小丫头的身前。 真力吐出,两指可断江山! 出招凌厉迅捷的青袍年轻人伸长了手,轻轻拨开挡在前头的白衣少女。 旋即他一脚抬起,重重踩在司徒星耀的胸口。 紧接着年轻公子的嘴中,有一口唾沫吐出,砸至这位未来八极城城主的脸上,他淡淡道:“禽兽都不如的狗东西,你也配当个人?!” 虽已惨受巨大肉体痛苦,彻底沦为废人,但生机尚存一线的司徒星耀,抽了抽身子,嘴角渗出浓浓的猩红血渍。 那张“愁眉苦脸”上,有着无限对生存下去的渴望神色! 他像条半死不活的土狗一样,无力的躺在地上,哀声苦求道:“别杀我,求你了……我爹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留我一命!” 穿着青色长袍的玉面年轻人,此时扭过了头,询问站在一边的那名细瘦少女的意见:“潇潇姐,杀不杀他?听你的。” 两眼宛如玛瑙的矮小少女,面无表情,“不用问我的,爹以前说过,男子汉行走江湖,就该杀伐果断些,想杀便杀,方显男儿本色!” 青袍公子笑了,他快速“嗯”了一声,旋即一脚轰下。 令浩大的本命真气,若洪水冲溃堤坝般,猛然透进了脚底那个残废男人的胸膛! 眨眼间,司徒星耀胸口处的骨骼彻底稀碎成渣,内部脏器也都无一完好,口中浓血狂飙。 在巨力内劲的挤压作用下,血液一喷三尺高。 仅存的生命力,终于点滴不剩,他脑袋一歪,闭目而亡! 这位至今阅女无数,口味一贯都很挑剔独到的八面玲珑小飞狐。 就这样无言无语,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死在了自家的飞狐庄园之中! 一指外加一脚,便轻松取走司徒星耀性命的青袍男子,此刻面带微笑。 杀了人的他,眼神冷静得可怕,有那种肉食动物吃完猎物后的平淡色彩,颇为瘆人。 只见那外观绝美的青色宽袖大袍上面,当下不知如何作为,竟然凝出了一层类似于“结界”的玄妙之物! 保证年轻人的身体,被不司徒星耀喷出来的鲜血玷污。 始终保持高高在上,公子哥依旧是那么风姿绰约,飘然潇洒,若千年修道的谪仙之人。 青袍年轻人低着头,自言自语,他喃喃道:“天神山庄出来做事,确实应该更霸道一些,否则实在对不起咱们家的牌面呐!” 白衣少女也用力踩了司徒星耀的尸体一脚,面露恶狠狠的表情,啐骂道:“活该,叫你作恶多端,遭报应了吧!” 亲手屠杀了飞狐园大公子的那位年轻人,又抬起头,望向了呆立在不远处的那位八极城当家城主司徒燃。 他“喂”了一声,冲着司徒老城主高叫道:“老头,你儿子那孽畜,这辈子害人无数,实在可恨得紧,我知道毕竟虎毒不食子,你肯定是下不去手的,舍不得大义灭亲。所以就浅浅的代为效劳了一下,不用谢我,也不用付我酬劳,都是应该做的!” 在周围人震惊的目光里,中年丧子的飞狐真人司徒燃,眼下浑身止不住的抖颤。 不知是出于恐惧、愤怒,还是浓重的悲哀。 司徒燃咬牙切齿,口腔里低微的声音发出,似老兽哀嚎,他沉声问道:“你是藩王府天神山庄的人?” 玉面清秀的年轻男子点点头,青袍一震,他双手负后,爽快至极的笑了一会儿,朗声回道:“不错,我是天神山庄大藩王凌璞唯一的儿子——‘神元世子’凌真!” 第三十章 赤龙长啸天地间 人生最痛,割肉剜心,莫过于中年丧子。 自己家中,在众宾客的目光里,飞狐园大少爷司徒星耀被当场击毙。 被凌真轻松夺走性命,死的模样甚是凄惨,让人不忍直视! 八极城城主司徒燃亲眼目睹此情此景,浑身如同雷震。 他的情绪由于过分激动,脸部都涨得血红,整个身子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明显晃动,抖个不停。 神威朝廷命官,当地父母官的他,用刀子一般凌厉的凶狠目光,死死注视着那名用残忍手段,杀害了自己儿子的青袍孽障! 而凌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淡淡然的立在司徒星耀的尸体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绰号飞狐真人的那位老城主。 原来就在两天前,凌真和喜欢到处瞎玩的凌潇潇意外走散。 凌真遂到处寻找,幸好在一条溪水的旁边,从路人的口中,得知了八姐被司徒家给掳走了的事情。 明白情况后,凌真稍稍心定,接着,当天就潜入了司徒城主的家中,准备解救出自己被关起来的潇潇姐。 没想到凌潇潇见到弟弟后,却不打算直接离开,她听说了司徒星耀明日即将举办的那场庆祝典礼,便告诉了凌真自己所知的一切情报。 并说明,希望弟弟能在那厮的典礼上,在到场所有来宾的注视下,亲手干掉复姓司徒的那个王八蛋,展露一下天神山庄凌家的霸气威风! 凌真在确认了那张丙级符箓,对姐姐的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后,便就心安的离开了,一直悄悄的独自隐匿在八极城里。 简单打听了一下,便清楚的得知了那个飞狐园公子哥,原来只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对外宣传称自己一身的正气,未来注定能光明正大的继任城主之位。 但实际上,那厮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花丛老手,色中鬼怪,且手段阴毒毒辣至极。 不知道这些年里,已经有多少干净的姑娘,白白被这个杀千刀的恶魔给糟蹋了! 如此了解清楚后,凌真对此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是笃定要在园子里痛下杀手,大开杀戒,惩治一下这个八极城的司徒家族。 任你们这般耀武扬威下去,王朝内部早晚变得乌烟瘴气。 该死,太该死了。 活该司徒星耀死得不能再死。 一群脚下的蝼蚁,就应当被碾碎成渣,沦为泥尘! “喂,你这般看着本公子作甚?” 凌真笑吟吟的冲司徒燃喊道,“都说了,是免费替你们家清理门户的了,不用谢我……还瞪,司徒老贼,我这么大好人一个,你这样瞪着我,好人活该被瞎瞪着?这就是你们司徒家的礼数么?真是不懂规矩。” 司徒燃竟是没有气急败坏,而是尽量沉着嗓音,克制住波动的情绪,尽量不去失态,他低哑声调,“天神山庄,我们飞狐园,与你们神元藩王府所在的天神山庄,历来都从无仇怨,你今朝杀我爱子,这事儿,还请凌公子给个说法。” 凌真哈哈一笑,浑没所谓的摆了摆手,坦然道:“杀便杀了,你儿子那孽障该死,他此生造孽无数,祸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女子,而且还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连我姐凌潇潇都敢绑架……” 凌真把一只手搭在白衣少女的肩膀上,并提高了音调,用不小的嗓音,冲着仍在场的那些宾客贵族,朗声说道:“你们都评评理,司徒星耀他该不该死?我杀他对是不对?!” 在场的所有人,皆鸦雀无声。 惶恐安静的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基本不敢发出! 凌真见在场那么多的人,没一个敢附和自己,觉得没甚趣味,无聊的摆了摆手,道了一句:“没意思,本公子走了,你们接着该吃吃该喝喝吧。” “且慢,凌家少爷留步!” 凌真当众杀掉司徒星耀后,怒气已经基本散去,很是神清气爽,正欲离开此座园子,却被老爷司徒燃的一声怒斥给叫住了。 于是,凌真转过了身子,停步下来,“城主这是何意?用不着留我们姐弟在这儿吃饭了。” 司徒燃站立着,他肃声道:“凌公子擅长我飞狐园,平白无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害我儿,就这么一走了之,恐怕不甚妥当吧?” 凌真用鼻子呼出一口气,挑眉道:“不是平白无故啊,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是你儿子自己造孽太深,我不过是替天行道,老百姓们做点善事罢了,有什么问题吗?而且你也知道的,光是强掳神元藩王之女,这一条,就足够判他死罪了……哎,你想干什么?!” 此时,司徒燃用力拍了拍手,大声喊出一下:“来人呐!” 这三个字,帮助这位身份决计算不上低的八极城城主,召唤出了几十名持械披甲的飞狐园私兵。 就那么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站到了司徒燃的背后。 那一股子上位者的霸道气焰,瞬间磅礴而生! 凌真看着这个可以吓坏普通人的阵仗,嘴巴快速扯了几下,敛低眉眼,然后面露嘲讽的冷笑之色。 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发笑,如看一群死人尸体。 而凌潇潇作为凌真亲姐姐,则是瞪大那双樱红眼眸,厉声质问道:“姓司徒的,你这做什么?!你可懂王朝律法么,居然胆敢派兵对付藩王世子?你难不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公然谋反吗?” 大概是真正气到了极点,司徒燃怒极反笑,低着头笑了几下,慢慢的抬起了头,眼眶红润,他哑着嗓子,道:“就是反了,又能如何了?你们凌家丧心病狂,害我爱子,真正欺人太甚,我司徒燃替自己的儿子报仇,这有什么不对?!” 最后那“不对”两个字的声音,顿时拔得极高。 其中包含了极大的内力劲道,震耳欲聋,宛如洪钟! 他司徒燃,其实不单单是八极城的当地城主,还是一介修行问道之人,拥有着三阶凭虚境的强悍修为,境界不弱,战力可并不低。 血气男儿,今朝公开“掀桌”,要为子一报血仇! “司徒燃,你当真愿意冒着这大不敬的谋逆死罪,也要对付我凌真吗?” 凌真眼神悍厉,他正色发问,“和堂堂藩王世子作对,这一重滔天罪责,够你满门抄斩的了,须想清楚!” 怎料城主司徒燃听了这话后,不过呵呵一笑,便如同患了失心疯一般,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满门抄斩又如何?我,要,你,凌,家——断子绝孙!” 猛地一挥手臂,那群常年被司徒燃养在府里,其身份与那种专门为了主子而存活的“死士”没有差别的侍卫们,皆抽刀出鞘。 大踏步朝着凌家姐弟冲杀而来。 人人口中喊着如雷般的声音,气势端的是异常雄壮,非比寻常! 看到如此震撼的阵仗,唯恐被殃及池鱼,今日前来飞狐园为司徒星耀庆祝的豪伐客人们,一个个都头也不回,飞快的逃离了此地。 像这种胆敢出兵,杀向尊贵的神元世子的重罪之事,多看上一眼,脖子上的那颗脑袋就要不牢靠一分了。 那可是怎么死都不知道的超级罪孽啊! 近百名侍卫大喊着杀向凌真。 青袍年轻人不为所动,只是站立在原地,淡然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随着八姐凌潇潇的亲自指挥,大量真武营铁骑,如拍岸大潮一样,从酒池肉林的那座蕴藏在戒指里归墟秘境,汹涌而出! 真武营大军,以碾压的无敌态势,开始对飞狐园士兵们进行着围攻剿杀。 而青袍年轻人凌真,始终悠哉立在原本的地方,他刚想说些什么,来嘲讽一番甘愿犯下重罪的司徒老爷。 忽然,那名没了理智的飞狐园城主,转头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有一名穿着赤红色大衣的中年妇女,急匆匆的朝这边赶了过来,她边跑边焦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司徒燃这会儿再也忍不住,情绪崩溃,眼中滚滚落泪,他看着那名正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哀然说道:“胭脂,我们的儿子……被杀了!” 说着伸出手,指了指司徒星耀尸体所在的位置。 也就是凌真的脚下附近! 那名叫做“胭脂”的女子,用并不俗气是目力,彻底看清楚了亲生儿子的死状。 仅是一瞬间,她也情绪炸裂,一下子就爆发出了一记锐利到耳膜发疼的尖叫。 紧接着,红衣女子扬起自己那颗头颅,她看着无边无际的天幕苍穹。 只是一个瞬息间的功夫,她整个身体开始扭曲,真力流转无极,竟然就那样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形变! 就如那日在青灵寺观音殿上方,本名鎏鼎的百珠大师,为了挽救凌真的性命,格挡下刀圣关璧递出的那一发刀法猛攻,披穿青黑僧袍的他,显出了自己的真形——近百丈长的巨型黑龙。 名叫胭脂的中年女子,因为儿子司徒星耀的身亡,而当场怒气上涌,再也没有什么收敛。 瞬间就舍弃了辛苦炼化的人形,在此间,显出了真身本相。 那是一条体型极为修长,外貌可怕绝伦的赤色巨龙! 龙须飘忽,长毛猎猎。 那头神异非凡的庞然巨龙,发出阵阵雷霆般的啸声,甩动身躯,直直上冲天际。 飞狐园上空,有赤龙长啸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