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逃生日常》 第一章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姜然大学毕业考上了当地的公务员,全家人都为她高兴,姜爸姜延凯更是乐的嘴都合不拢。 用她妈的话说:“小姑娘稳稳当当的有份工作不挺好嘛!” 别看只是个十八线县城的公务员,可全家还是非常高兴,就觉得工作稳妥了,这辈子都不用担心了。 姜延凯男人嘛,爱嘚瑟,他宝贝姑娘考上了公务员,这在他那些朋友里亲戚里可是独一份。 他姑娘和那些人家孩子不一样,从小就聪明,学习还好,要不是上高中以后光认吃不太爱学习,考个985都没问题,不过,现在这211也挺不错。 他朋友和亲戚家属他姑娘学习好考的好。 朋友们吵吵着让他请客,“这么好的事怎么能不请客呢?请客请客。去你家小庄园” “对对,去小庄园。正好那豆角该下来了,炖点排骨,再烤点串,今年咱还一次没去呢!” 小庄园是戏称,实际就是他们家早些年在农村买了户要倒塌的房子,重新翻盖了一番,这房子当初买的早挺便宜的,前面有一大块菜地,姜然她姥看好了这地方给掏的钱买的。 杨丹玉听说要去山上,“一个个都跟酒缸似的,那开了车能喝酒吗?要是真想去,就雇个车!大不了多花点钱。” 姜延凯不太愿意,那一来一回三百块钱,能买多少肉吃啊? 不过他在家说话没份量,杨丹玉说了算! 他就是个采买员,头一天买的东西又装了一后备箱,周六一早上又早早的下楼去买肉、鱼,豆腐等,这些得一大早买新鲜的。 杨丹玉收拾完屋,将昨晚酱好的鸡爪子、肉皮和提前收拾好腌好的鸡胗鸡心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样放盆里,这些都是她姑娘爱吃的,又去冰柜里拿大虾,先往楼下搬了一趟。 接着上楼来又鼓捣了一气,嘴里喊着正在屋里化妆的姜然:“收拾好了没有啊?这一早上的,是真能磨蹭,人他们都该来了,咱还没下去呢……” 人都到齐了刚要走,就听程琪高声的喝斥女儿的声音,“他去干什么?都不认……”一个“识”字没出口,武浩已经不高兴了,“他要去就去呗,不认识这不就认识了嘛!宝宝,让他过来,等他一会就是了。” 姜延凯连声道:“对对,等他,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应了再说,紧接着问:“谁啊?丽娜对象?” 程琪低声道:“可不呗,你说这两人烦不烦人,天天腻一块……” “行了别说那没用的,”姜延凯和程琪夫妻从小就认识,关系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那种,“你想想你那时候,恨不得跟小武子粘一块了,拽都拽不开,还好意思说人丽娜呢!” 等了一会,武丽娜带着个帅小伙上了车,中巴车就往山上去了。 姜然坐在最后面,往后瞥了一眼叫道:“妈,后面那个车好像是我成舅……” 话音未落,一阵地动山摇,也就是一刹那,车里的人只感觉晃动了一下,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时,客车“砰”的一声巨响坠到了一个大大的突然开裂的深沟里。 …… 姜延凯醒过来的时候,头有些晕,这感觉跟他以往喝多了第二天有些头疼的感觉一样。 刚才……对面车都过去了也没撞上啊?他当时虽然和朋友们说着话,可作为一个老司机,他的眼角余光可是一直落在前面路上的…… 靠!头炸开了似的怎么这么疼这么迷糊?不会是撞着头了?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们是连人带车掉到了突然开裂的地缝里,他还以为是撞车了呢! 只是随着他捂着脑袋抬起头,这才发现——不对劲! 他现在所在之处显然不是车里,醒来之前他是趴在一个厚重的圆木桌旁,他记得小时候家里的桌子就是这样的,有多少年没见过这种桌子了。 桌上点着两盏油灯,借着灯光看到的是一片杯盘狼藉,而他的家人和朋友们都不在。 他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腾地站起身来,眼前这场景简直是太惊悚了,这根本不是现代他能见到的。 站得太猛太急,只觉头部一阵眩晕差点大头朝下栽倒在上,幸好他及时用手撑住了桌子才站稳脚跟。 可一抬眼,他脑子嗡一下,在他左边几米远的一根横梁上,一个穿着古代衣饰的女人脖子上吊着一根白绫,正拼命的挣扎着,地下倒着一个木头凳子。 姜延凯的动作比他脑子还快,两步窜过去将人抱住救了下来。 这大晚上的碰上个上吊的,像电视里演的似的,也就是他,要换成小武子早吓尿了。 幸好……他呼的喘了口气,幸好发现的早,要不然…… 他摇了摇头,一股突如其来的汹涌的记忆涌入他的脑袋,“靠~疼死我了……”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恨不能用脑袋去撞墙,不过那种疼痛只维持了几秒钟就消失不见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被脑海里的那多出来的记忆震惊的他再顾不上疼痛,一蹦三丈高朝那个被他刚刚救下来甚至是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的古装女人望过去。 而与此同时,那个女人也痛苦的捂着脖子骂了一句“哪个王八蛋要害我?让我知道非得剁了他不可……”,说着抬起头也望向姜凯。 这语气好熟悉…… 二人四目相对,对面的女人给姜延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不敢置信的伸出颤巍巍的手,试探的问:“……丹丹丹丹,丹,丹玉?” 震惊的都结巴了,一连说了好几个丹字,最后那个“丹玉”更是尖锐的差点没破音。 不怪他震惊,杨丹玉和前世要说唯一相像的地方可能就是一张圆脸了。 杨丹玉怔了怔,捂着脖子站起来,骂道:“老姜?你说你穿这身……”她的话突然顿住,低头看向自己,惊的一屁股又坐回了凳子上,喃喃道:“你,我,我们这是,穿越了?” 媳妇能认出他,说明姜延凯这张脸没咋变,他心里有些说不清的遗憾一闪而逝,毕竟他这脸实在说不上帅,唯一的优点就是耐看了。 都没来得及说话,她蹭一下站起来了,一脸的惊慌:“怎么会这样?然然呢?我们既然在这,那然然会不会也在这?她在哪在哪?”她疯了一样转着圈的在屋里转悠,嘴里念叨着:“虽然我也写古代种田文,可我真没想穿过来啊,老天啊,求你保佑然然……” 第二章 夫妻双双来穿越 姜延凯原本被这多出来的记忆惊的说不出话来,可看到妻子的慌乱,他瞬间冷静下来。 男人嘛,碰到事就得能抗住。 他大步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沉声道:“丹玉,冷静点!” 杨丹玉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慌张,她抓着姜延凯的手哭道:“然然在哪啊?怎么办?你有没有记忆?我好像什么都不记着……哎不对,等等等等我好像有点印象……” 她捂着头隐忍了叫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古代的家庭主妇见识太少,她的记忆少的可怜,等到她全盘接收了,放下手臂,不敢置信的嘴唇微微抖动着,身体颤抖着看着他。 姜延凯叹了一口气,“你记起来了?你听我说……” 他没说完,杨丹玉突然跳起来扑过去,一巴掌扇在姜延凯的脸上,“你还我然然,你这个混蛋,你还我然然……” 姜延凯死死抱住她禁锢着她的胳膊,沉声喝道:“丹玉你冷静一点行不行,冷静点!” 杨丹玉根本不听,她摇着脑袋拼命挣扎着,“我冷静不了,你这个混蛋,让你喝酒让你喝酒,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喝喝喝,到底喝出事了……然然,然然……” 姜延凯知道她是古代和现代的记忆有些混乱,无奈的朝她耳边低吼一声:“杨丹玉,你还想不想救然然了?” 杨丹玉怔了怔,身体突然一动不动,“对啊,救然然,”她紧紧揪住丈夫的脖领子,哭嚎道:“姜凯,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 “你冷静一点。”姜延凯此刻已经恢复了镇定,他边整理着脑海里的记忆,一边冷静的指挥道:“丹玉,想要救然然咱们得好好谋划谋划,”他突然一顿,“丹玉,你说,那个女儿能肯定就是咱然然吗?长得倒跟咱姑娘十来岁的时候有点像……” 杨丹玉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分析道:“肯定是。咱们都在一个车里,咱俩既然能穿到一个家里,那然然也不会例外。那女孩肯定就是他。” 姜延凯从来不看这些重生穿越的小说,要不是有原主的记忆,他觉得自己更像做了一个梦。 可即使有记忆,原主那不到三十岁的记忆,怎么也不能敌过他快五十年的丰富的记忆。 对于他来说,原主的记忆就像是看一个回忆录,可能会难过会伤心会兴奋会高兴会激动会遗憾,但也仅此而已。 “行,就算是她,可咱们现在可不是在现代了,也不能报警,要怎么救人还是要好好想一想,考虑一下后路。” 杨丹玉听了喃喃道:“对,你说的没错,报警没用,这里也没有警察了,那王八蛋就是这里当官的便宜小舅子,”她说着拔腿就往记忆里的房间跑去,“我去收拾行李,厨房有菜刀有砍刀,柴房里有斧子,你全部带上,他要不放人,就砍了这个王八蛋。” 姜延凯:“……” 说实在的,碰上这种事,能像他媳妇这样反应迅速并且能说出这样狠的话,他一点不意外。 想当初,他就是因为无意中遇见被两个小流氓拦住的杨丹玉,正准备冲上去救人就看到她抡着背包大发神威,迫的两个小流氓竟一时无法近身的样子,他救了她,二人互相产生了好感才走到一起的。 他去厨房很快找了菜刀砍刀,就要去柴房找斧子,一出屋差点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幸好他反应够快,及时跳过去站稳了,手里拿着油灯照了过去。 “嘶~”之前被他们夫妻刻意忽略掉的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就这样摊在面前。 院子里躺着一个不大的男孩,额头上血肉模糊,一动不动,他赶紧蹲下去探那孩子的气息…… 呼~姜延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还好这孩子还有气息。 他突然明白了原主的妻子为什么要自尽了:女儿被醉酒后的丈夫卖掉,以为儿子被人打死,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抱起孩子,记忆的潮水淹没了他的脑海,这孩子是他们的小儿子,今年才六岁,当时那些坏人来抢姐姐时,他拦在前面不让姐姐被抢走,却为了救他的姐姐被人一棍子砸在脑门上,当即就晕死过去。 妻子以为孩子被打死,干脆的吊死在房梁上。 男人可恨,女人可悲!只有两个最可怜。 要不是他们一家过来,这一儿一女怕是都得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如果醉酒惹祸的原主还能出现在他面前,他相信自己绝对会将他一阵胖揍再送交公安……不对,这里没有公安,这里只有衙门,而杀人的正是知府的便宜小舅子。 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高高的鼓起。 为这孩子心痛不已,更为然然担心起来。 这里不是电视上演的那些个歌舞升平的古代,这里简直就是吃人的世界! 然然现在怎么样了? 他姜延凯文化水平不高,可转业之前好歹也在部队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决断。 “丹玉!”他将孩子抱进屋,“丹玉,快,孩子!” 杨丹玉已经收拾出了两个大包袱,看到他抱着的孩子,手中正挽着的包袱“啪”的落到地上。 她的心里像被撕扯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一双手伸出来,颤抖着接过孩子,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看她抱着孩子隐忍的无声哭泣着,姜延凯意识到她接收的原主的记忆,是这孩子死了。 他赶紧解释:“别哭了,这孩子只是晕过去了,没死!” “没……没死?” “嗯没死。” 杨丹玉哭声顿时停止,埋怨道:“这啥娘啊,孩子死没死都不知道。赶紧的去拿红药水……”一说完才想起,这里没有红药水,“咋整,得赶紧给包上。” 这事姜延凯专业,他转身出去拿了酒进来,“低度酒,对付着用,你撕个布条来,我给包上。” 两口子给这孩子包扎好,杨丹玉犹豫着问:“这孩子咋办?”总归是这原身的亲儿子,不能丢下不管? 第三章 她是被人抢来的 男人的心要硬上许多,跟自己亲闺女相比,这孩子的重要性就要差上许多。 “不行就只能先扔下……” “不行!”他的话没说完,杨丹玉断然拒绝,“这是个生命啊,姜凯我发现你咋这么狠心呢?” 姜延凯看着她,“你是要他还是要然然。” “当然是然然。”杨丹玉想也没想就说,然后低下头看着这孩子,“可也不能把他丢下啊,咱们占了他爹娘的身体,就算当不成亲生的,也不能不管他啊,那没有家长,这孩子还能活下去吗?” “要不,”杨丹玉也觉得这样耽误时间不妥,“咱们送到那房户那,给他们点钱,正好他们没儿子。” 姜延凯没有犹豫,“好,你找点钱出来我给送过去。” 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对了,之前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他们有没有没有出来帮忙?” 原主当时醉酒,酒后断片,姜凯有很多细节也是不清楚的。 “那个男的不在家,他在酒楼做工,还没下工呢。他媳妇和孩子一见出了事赶紧躲起来了,”杨丹玉顿了下嫌弃道:“就是他下工也没用,别看他五大三粗的,胆子小的很。他那老婆和隔壁钱老爷一天天的眉来眼去的,他也不敢管,窝囊废一个!” 把孩子送到这样的人家里能放心吗? 可没办法,他们要去救女儿,二选一也只能硬着心肠这么做了。 姜延凯伸手刚要去抱孩子,就听到外面有人试探着喊:“凯……凯子?是不是你啊凯子?丹玉?杨丹玉吗?” 二人对视一眼,霍地回头,异口同声:“程琪?是你吗程琪?” …… 姜然呆愣愣的坐在床边已经有一刻钟了,耳边是那个小丫鬟的喋喋不休,脑子里完全是懵的。 她这是穿越了?她一点原主的记忆也没有,刚才装疯卖傻的,从那小丫鬟的话里,套出了一个事实:她是被人抢来的。 奶腿的,她这是得有多倒霉才会落到这具身体里啊? 她一声不吭,脑子里飞快的琢磨着,一车人,难道其他人都没事,就她这么倒霉的到了古代? 她爸妈呢?要是还在现代还好,万一也到了这古代,这可到哪里找人去? 听着小丫鬟那好像劝她,其实显摆的话,她脑海里拼凑出了一个纨绔的形象。 一个知府姨娘的弟弟,仗着姐姐受宠,在这县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而她这具身体也姓姜,才十四岁,被他无意中看到就再也放不下,去家里提过两次亲都被拒绝了,最后终于没有了耐心,趁着她那个古代爹喝多了,连吓带骗硬摁着他的手签下了卖女文书。 真是个禽兽,才十四岁的少女你也敢下手? 嘶! 听到最后,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奶腿的,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啊!她不仅被人抢了来,还是有卖身契的? 看来光逃出去不行,还得把卖身契弄到手才行。 “你,去把你们少爷找来。”她微抬着下巴,颐指气使的说道。 丫鬟愣了愣,刚才她还又哭又闹的就差没撒泼打滚了,这会找少爷干啥? “怎么?”姜然皱眉,“我说话不好使是怎么的?你可小心了,我可是你们少爷想尽办法才抢来的,你小心我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以前她可从来没说过威胁的话,现在说起来还挺爽,要不是时机不动,她都想掐腰得意的笑两声:本姑娘真是个演戏的料!瞧瞧这么快就戏精上身啦! 小丫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被抢来还挺美?你不是抢来的是卖来的,和我有什么分别……噢还是有些分别的。 小丫鬟不情不愿的出去叫人去了,她倒想不去可怕过后被穿小鞋啊,这位想开了以后说不准就成姨娘了,那可是半拉主子,她没长那命,爹娘给生的丑,她没入了少爷的眼…… 小丫鬟出门就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刚才还要死要活的撞了柱,醒来后又装疯卖傻,最后还不是妥协了? 姜然左右看了看,伸手拿了个花瓶试了试,这个要是砸到脑袋上估计不死也得被砸晕,就它了! 放到计算好的位置,听到外面传来的那种大摇大摆的脚步声,心里冷哼一声,倚在桌子前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死死盯着哼着小曲进来的男人。 “小娘子,你叫我?怎么,想开了?也是,你舅舅还能害了你不成?以后跟了爷吃香的喝辣的……”这男人不过一米六几的个头,一脸的麻子,一开口就想让人拿鞋底子抽他两下。 就这样的他那姐姐得长什么样啊? 姜然有些懵,这怎么又跟她舅舅扯上了?小丫鬟刚才也没提这茬啊? 不管了,先把卖身契弄到手再说。 她酝酿了一秒钟,装模作样的抹着眼泪嘤嘤的哭着,“还说喜欢人家,你要真喜欢人家就把卖身契还了我。我可不要当奴婢。” 说着身体抖了抖,这声音嗲嗲的自己都受不了。噢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活了二十二年也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早知道她这么有演戏天赋就报考电影学院了,真白瞎她这演技了。 这位段少爷听到这娇柔的声音身子都软了几分,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文书晃了晃,“这还不好办?你只要伺候好了本少爷,本少爷立刻将这契书烧了。” 姜然的眼睛立刻瞪大了,这就是那卖身契? 她嘴里没忘了回话:“竟骗人!过了档的契书不经过衙门,烧了也没用。” 段少爷洋洋得意:“小娘子,你这就不懂了,本少爷买人从来不用上档。谁敢跟本少爷……”他说着话,已经掩上了门,大摇大摆的朝着姜然走了过去。 姜然听到那句不用上档心里一喜,“真的不骗我?” “我骗你是小狗……” 姜然心里不屑,真是个纨绔,蠢货一个! 见他还没靠近自己一只手就朝着她胸前摸了过来,心里暗骂一句,躲到一边笑着伸手:“先把卖身契给我。” 段少爷嘿嘿笑着,并不在意的将契书递过去,“你放心,我说烧了就烧了……”反正这玩意只要他想要,就可以强摁了她手印再做新的,这种事他干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第四章 多学还是有用滴 姜然刚接过卖身契,段少爷就猴急的要去搂她,一张臭脸也要往她脸上靠去,她脸一沉抄起了手边的花瓶…… 就在这关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叫声:“少爷,不好了少爷……” 被人打扰了兴致,段少爷回头破口大骂:“死奴才你特娘的才不好了,少爷我好着呢。” 姜然忙悄悄把花瓶放下,外面的人已经闯了进来,“少爷,不好了,齐、齐、齐兵马上就要打进来了,老爷叫你赶紧回去,咱们得赶紧跑……” 姜然虽然弄不懂这状况,也听出来了,这里马上要打仗了。 老爸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人家穿越不是穿成公主就是公府小姐,她的穿越就是被卖还有战争?简直是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巴着这个男人?好歹不能落到敌国手里啊! 那古代动不动屠城啥的太可怕了。而且万一人家看她长的漂亮起了歹心怎么办,更万一那些人瞎了眼没瞧出她的美把她不当人充了军妓啥的,那她可真的试着死一死,看看能不能回去找爸妈了。 但显然,这位段少爷虽然纨绔,还是有些脑子的,美人和性命相比,当然要选性命了。 一听小厮的话,头也没抬,拔腿就跑。 姜然的手才伸出来一半,只来得及喊了句:“等……”就见那人跑的比兔子还快,嗖嗖两下没影了,而那小厮速度不比他主子差,紧随其后。 “带上我啊~”她叹了口气,完了完了,刚还想着怎么逃离这里,却没想到如今要巴着人家人家都不要了。 算了,她还是自己想办法! 她先把那纸卖身契认真的看了看,这一看就傻了眼。 呸! 想我堂堂211大学毕业,刚刚入职的国家公务员,竟然到了这古代成了文盲,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不过,也不是全文盲,估计算半文盲,因为有些字的繁体她还是认得的。像这个“契”字,还有这个“书” 和“卖”,还有些字她都是认识的。 只是竖体字看的费劲些,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崩,算是把这卖身契看完了,也看懂了这具身体叫姜衣然,跟她就差一个字。 先烧了再说。 看着这纸卖身契成为灰烬她放下心来,接下来就要逃跑了。 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细布衣裙,很好,应该是本人的,再摸摸头上身上有没有什么钱,也很好,比脸还干净,除了两根束发的头绳啥也没有。 连耳朵上的耳朵眼都只用两根小细棍堵着。 算了,还是先逃命,这屋里都是大件,她也拿不走,而且一个外宅,估计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刚溜到门口,小丫鬟一只手拎了个食盒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少爷刚说要和这位姜娘子饮酒,她刚去厨房里取的。 二人正好走了个对向。 小丫鬟“啊”一声尖叫指着她叫起来,“你?你?少爷,少……” 姜然窜过去捂住她的嘴,“闭嘴!” 她之前听小丫鬟说过,这院子里只有她和一个厨娘,因为这是那位少爷在外面偷着置办的宅院,专门供他在外面为非作歹用的。 那小丫鬟拼命的摇着头呜呜的叫着,她又气又急,干脆拖着她往屋里拽,威胁道:“你再出声我就弄死你!” 哪知这丫鬟挣扎的更厉害了,姜然不敢再磨蹭飞快的将她拖进房,这一刻她特别感激老妈从小让她学这学那,还说将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看看,哪怕学的半拉咔叽,半吊子的跆拳道加上防身术,对付一个小丫鬟还是不在话下的。 看着晕迷的小丫鬟,她一点喯都没打,直接拽过床单撕成两半,将她双手双腿绑了起来。嘴里还不忘塞了个床单上撕下的布条。 “我可是社会主义的好青年,我这纯是自卫,网友看了也得夸我自救得当……” 掩上门就往外跑,这个院子并不大,刚跑到院子中央,就见一个喝的眼神都发直,脚步也直打晃的二十多岁的男子,一边系着裤带一边从一个角落里走出来。 看到她,那人明显愣了一下,“呃,姜……来人……将……” 他愕然之下伸手指着姜然,喝多了的人显然是忘了他正在系裤带,这一抬手裤子掉了下去,他低下头去看,姜然已经窜了上去,这时候半吊子的跆拳道派上了用场,她一脚将对方踹倒在地,半空中就听到裤子发出一声“嘶啦”声,腿也好像抻了一下,拉伸的疼,而且下身隐秘部位立刻有风透过,她脑子一窘,却也顾不上了,反正外面还有长到脚踝的裙子。 她双腿并拢扑了上去,将人死死摁倒在地…… 姜然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就知道不能让这人喊出来,否则她就逃不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口吐白沫脸色发青,大眼珠子往外突着,可眼睛还是死死的瞪着她…… “然然?”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将她从惊慌中叫醒。 “谁?”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一抬头才发现不知道院子里站着一对二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女。 “然然?”男人往前走了两步又叫道。“我是爸爸啊然然?” 爸爸? 姜然的眼泪刷就落了下来,她的嘴唇动了动,“爸?”有些不敢置信,可要不是爸爸,谁会叫自己然然呢?古代可不兴这种叫法。 何况他还自称爸。 “嗳!是爸爸,然然,别怕,爸爸和妈妈来救你了。”不过看这样子,不用他们救了,女儿这防身术是没白学。 姜然呜呜哭起来,“爸,爸,爸啊~”她根本没听那句“和妈妈”,她只知道爸来了,她再也不是一个人,她再也不用面对这可怕的一切。 杨丹玉上前来,去抠她那紧紧掐在死人脖子上的胳膊,“乖,然然,听话,放松些,松开啊,不怕了,妈妈和爸爸都在呢,不怕啊~” 要是放在以前,打死杨丹玉也想不到,她的宝贝女儿会把人活活掐死;她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一个死于非命的人而内心毫无波澜。 第五章 逃命可不能腿软 而这个人还和她,不,准备的说,是和前身关系匪浅。 只能说,人的潜力真的是巨大。 妈妈? 姜然终于松开了手,腿一软就坐在地上,杨丹玉抱住女儿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再看那个被她掐死的人,低声安慰:“然然不哭啊,然然不吓啊……” 姜延凯也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头,“不怕啊宝贝儿,爸爸妈妈都在呢,不怕啊~”接着悄悄的将那人的眼睛往下一摩挲,让他闭上眼。 这才起身,挨个屋进去看了一圈,发现除了院里这个,就只有屋内被绑的一个昏迷的小丫鬟,不由松了口气。 “然然,先别哭了,爸问你,你没事?那个抢你来的人呢?” “我没事,他,嗝,他跑了。”她哭的太急打起嗝来,说到这,姜然忙道:“坏了,嗝,爸,你有记忆没有?说是齐兵要打过来了,这是哪个朝代啊?嗝,妈,我历史不好,你知道不?” 杨丹玉使劲给她拍着后背,凝眉道,“好像只有春秋战国时期有齐国,我倒是知道咱们这国家叫赵国,旁边是有个齐国,可……这衣服打扮也不像啊?哎呀我也不大清楚了……” 姜延凯:“行了,别瞎琢磨了,这里跟咱们学过的历史不一样,这事以后再说,姑娘,你说那齐兵要打过来了?那齐国离咱们这也不近啊还隔着个县城呢?怎么能打过来?别是你听错了?” 姜然懵了,“不然是骑兵?骑着马的兵?嗝~” 姜延凯:“……算了,不管打没打过来,咱们得赶紧跑。” 从此怕是就要亡命天涯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开局不利,穿到这样的一家人身上呢! 他和杨丹玉一边一个把女儿架起来,只是姜然看到爸妈,刚才的厉害劲与威风早就不知道抛到哪国去了,哭哭叽叽的看向她妈:“妈,我害怕,腿软,也疼,走不了道,嗝……” 杨丹玉狠下心,“走不了也要走,你这么大了你爸不能抱着你,让人看见会更怀疑的。” 再说就这瘦弱的小身板,被酒精拿的怕是都糠了,那也抱不动这么大个姑娘啊! 姜延凯松了手,姜然的半拉身子都压在杨丹玉的身上,“不,不用抱,我就是腿软,嗝,还有些疼,刚才踹那人踹的,估计是抻了筋了,缓一缓就好了。” 杨丹玉:“我给你揉揉,你这具身体的柔韧性不行啊~”说着蹲下,在她腿上从上到下捏了几下,起来看向姜延凯:“你别在这看我们娘俩了,去看看有没有啥需要善后的……” 女儿杀了人,他们得想办法掩饰一下,能瞒过一时是一时,要不然怕是连城都出不去。 姜延凯是担心女儿,见没啥大事,就了然的点点头,将屋檐下挂着的的灯笼摘了下来,递给杨丹玉低声道:“你们先走,我马上追你们,我把这里一把火烧了。” 姜然嘴唇动了动,“爸,里面还有个人……” “我知道,我把人弄出来,放心!”姜凯糊弄她。 姜然虽然把人弄晕但让她杀人她其实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的。 夫妻二人谁也没提被她勒死的那人,她自己也并不知道她刚刚已经杀了人。 也或许内心深处有些感觉,但下意识的没去提不去想,更没转头去看。 走了两步,姜然突然停下脚步,一脸的欲哭无泪,“妈,我裤子开裆了……” 杨丹玉:“……幸亏我带了你的衣裳,进屋去换了。” 将她架到屋里,杨丹玉也没解包袱,而是在屋里翻腾了一遍,找到几件漂亮的绸缎衣裳,抽出其中一条白色缎子裤子,“套上!” 姜然正要脱身上这件,杨丹玉说:“不用脱就这么套就行。” “啊~不得劲!” “那也得这么着,咱们马上就要逃命,以后说不准连衣裳换了都没得抱呢,多有一件是一件。” 姜然一听不吭声了,套上裤子问:“妈,那有鞋吗?这种鞋咋走路啊?” 杨丹玉将划拉出来的衣裳挑挑拣拣的打了个小包袱,又去把地上掉下去的食盒仔细瞅了瞅,挑拣着将点心也包起来放进去,“没有,先忍着。来,我扶你起来,赶紧走了。” 说着将小包袱系在女儿的身上。 “妈,沉~” “沉也得背着,咱们是逃命~” 姜然嘀咕:“逃命不得轻装吗,你们背着这么多的东西,那也走不快嗝~” 杨丹玉:“……”好有道理啊! 白了女儿一眼,杨丹玉轻声道:“不背你就能走快了?没有这些东西,饿了咱们喝西北风?衣服坏了光着吗?” 衣服好好的得穿成啥样才能坏……不对,刚才她的裤子就坏了。 她不吱声了,杨丹玉半扶半抱的将她架到大门口,门一开,杨丹玉先探出头去左右瞅了瞅,姜然说:“妈你干啥呢?” “噢我看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你不也得走啊,再说你这样,嗝~真有人不就瞅着你了?” “哎呀你这孩子,挑什么毛病,你没看那电视上都这么演?”杨丹玉问:“不用我架着了?能走了?” “嗯,好点了。”门一开她下意识的就站直溜了,万一一会就要上演虎口脱险记,她腿软可还行? “能走就赶紧的。”杨丹玉拽着她贴着墙边走的飞快,姜然一边左右看着,一边低声道:“妈,小武子是谁?嗝~不会是我武叔叔?难不成他们也来了?那你们咋遇上的嗝~怎么就我这么倒霉啊?” 杨丹玉还没等回答她的话,姜然又说了:“妈,你这拿着灯笼,嗝~别人不都看着咱们了吗?还是把灯灭了?嗝~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逃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是逃路嗝~而是逛夜市去了呢!” 要是平时,杨丹玉非得骂她一顿,“这不停的打嗝咋还那么多话?” 可此刻,她倒是希望女儿能多说一些,这样可以忘掉一些可怕的事实,她的心里也能不那么紧张。 第六章 冒出来个弟弟 姜然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啥,她这会脑子里乱的很,心里也是又慌又乱,就想说点啥才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害怕。杨丹玉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听到女儿的话觉得挺有道理的,手忙脚乱的赶紧把灯笼给熄灭了,“可不,都怪你爸,傻不傻你说?让我拿着灯笼逃跑……”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这不是怕你们看不着道吗?行了,咱们快走,一会烧起来该有人过来看了,真要堵上了走也走不了啦。” 杨丹玉还没什么,她听出了老姜的声音,可姜然的心神全在老妈那灯笼上,被这么一吓腿就一软,幸好她反应快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气的低吼道:“爸!你干啥啊走道没个动静,吓了我一跳!” 姜延凯一听忙伸手去摸女儿的头发,“那啥,摸摸毛吓不着啊,”又去揪她的耳朵,“揪揪耳吓一会儿。”这才说道:“你瞅你这点小胆,刚才那胆子都哪去了?” 姜然嘟着嘴:“刚才不是没办法嘛!” “我其实是特意的,你看看现在是不是不打嗝了?” “咦,还真是,爸你这招挺好使的,就是怪吓人的,我魂都让你吓出来了。” “没事我给你叫回来了……” 杨丹玉:“……你们两个别废话了,赶紧的,那走道还耽误你们说话啊?然然你走快点,再这么慢一会天都亮了。”说完又回头:“刚才是没有咱俩搁她跟前,你看着的,咱们刚才要搁她身边,她指定就会哭着叫爸叫妈,啥也干不了。那家伙,才会自己娇惯自己呢!” 姜延凯一只手握着一个,拽着她们走的极快,转过几个弯,刚进入一个黑咕隆咚胡同里,一只手从黑暗里伸了过来…… …… 一个泔水横滚,满地臭气和垃圾的小窄巷子里。 姜然惊讶的看着武浩怀里抱着的,脸色苍白的小男孩。 男孩额头上有伤,包着白色的布条,看着很虚弱。 他看到自己和老妈时,立刻伸出两只小手,软软糯糯的叫道:“娘亲~姐姐~姐姐没事太好了,都是坏舅舅,和坏人一起来抢姐姐~娘亲抱抱,头疼!” 说着泫然欲泣的看着二人。 这软萌软萌的小男孩立刻就萌化了姜然和杨丹玉。 杨丹玉立刻伸手,“来,娘亲抱。”非常自然。 姜然立刻瞪大了眼睛,才意识到这孩子刚才话的意思。 娘亲?姐姐? 这小孩是她的弟弟? 天老爷哎,上辈子她可是独生女,难道说,老天爷看不过去她好吃懒做奸懒馋滑(杨丹玉语),给她送来一个弟弟争宠? 她立刻警惕起来。 伸手去挎杨丹玉的胳膊,瞪着眼睛看着小孩:“妈,我腿还疼!” 杨丹玉忙叫姜延凯:“快给你姑娘揉揉腿!” “不,我爸手劲太大,捏的疼,你给我揉!”她心里危机感大增,拉着妈妈不肯松手,“你把他先放下,要不还先让我武叔叔抱着。” 杨丹玉只好把怀里的小男孩递给走过来的姜延凯,“你先抱……” 话没说完,就听小男孩十分惊恐的哭喊着:“不要爹爹抱不要爹爹抱,姐姐快跑,坏爹爹来了要卖你了……” 大家俱都是一愣。 杨丹玉眼圈一红,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柔声道:“咱们不要爹爹抱,娘亲抱着,不怕啊,爹爹不会卖姐姐的,爹爹是喝多了被坏人强摁的指印,是那些坏人坏,不是爹爹坏啊~” 得把这印象扭转过来才行。 她抬手招了招:“然然过来,这是你弟弟,看,姐姐还是爹爹救回来的呢,爹爹怎么会是坏人呢!” 姜然还处在震撼中。 被姜延凯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被这小孩这么一哭一闹,她哪里还有争宠的心,“……弟弟,”叫啥名啊之前爹妈也没说给她听,“弟弟别哭,姐姐没事了,你看,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嘛!” 小孩哭的气息不够用,小胸脯高低起伏着,眼睛半眯着呼呼直喘,杨丹玉吓的直喊“老姜,快点,不行还得让大夫给看看……” 武浩赶紧:“丹玉你不用急,大夫之前说了,没事,就是虚得好好养着。”其实大夫给开了几天汤药,但他们没抓药,救了姜然他们马上离开这里,带着药既没办法煎药,又怪重的没法拿。 姜延凯接过孩子,轻抚他的后背,见他看着自己的眼里还有惊恐,心中暗骂原主这个混蛋玩意:自己的儿子都不待见,想也知道平时这个爹当的有多差劲了。 “别怕啊,多多,爹爹最疼你和姐姐了,你看,姐姐都不怕爹爹……”杨丹玉哄着,轻轻拉了一把女儿。 “多多?”这算什么名字?姜然心里的念头一闪而逝,忙上前将头搁到老爹肩膀上:“是啊弟弟,爹爹可好了,你不要怕啊~” 孩子还小,幼小的心灵里爹爹是不喜欢他们娘仨的,娘亲每天挨骂受累,姐姐在爹爹面前大气不敢喘一下,自己更是看到爹爹就溜边走。 他有些疑惑。 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还带着泪珠,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娘亲和姐姐都这样说,他就闭上了眼睛,心里告诉自己:娘亲和姐姐对他最好了,应该信她们的话,可是看到爹爹就害怕怎么办? 小手不自觉的挪到了胸前:不怕不怕,我是小小男子汉,我闭上眼睛看不到爹爹就不怕了。 见他慢慢安静下来,姜延凯这才把他又交给杨丹玉,“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探探情况。” 姜多多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自己又回到了娘亲的怀抱,十分开心,眼睛睁开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姜然从没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哪怕没有记忆,可刚才被这孩子维护,心里还是很震撼的。 小孩伸出小手,弱弱的糯糯的,“姐姐,手!” 杨丹玉赶紧说:“快点拉着他的手。” 姜然伸出一手,小孩勾住她的一只手指,开心的笑了,“娘亲,姐姐和多多不分开!” 杨丹玉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不分开,多多放心。” 姜然补了一句:“还有爹爹!”落下爹爹可不行。 小孩的眉头皱了皱,不怎么情愿的偷看了一眼正跟武浩交代的爹爹的背影,小声说:“爹爹吓人!我怕!” 说再多的不用怕也是徒劳,只有日后让他一点点感受来自父亲的爱才会忘了以前那些可怕的事。 疲累的小孩没几秒就睡着了。 第七章 讲讲原主的事 旁边一直看着这一幕的武丽娜十分羡慕的跟程琪说:“妈,你快看快看,多可爱啊!要是我也有个弟弟就好了,要不你们再生一个!” 程琪翻了个白眼:“说的倒好听,那年我说要个二胎,你这家伙哭的啊,说什么‘你生下来我就把她掐死’,完了我让你姥给骂了一顿,还弟弟?” 武丽娜嘟了嘟嘴:“那时候我不是小嘛!” 那边,武浩要跟姜延凯一起,后者指指这几位:“你在这儿陪着她们,要不我不放心。” 武浩点了点头,指着脚边立着的那根手腕粗细的木棒:“你放心,有我在!”大有一副拼命也会保护好这几人的意思。 姜延凯拍拍他的肩,别看这家伙人高马大的,其实胆子并不大。好在他遇事哪怕害怕也不会往后退,这点早在他们少年时结帮打架他就知道了。 杨丹玉怀里抱着一个,两妈带着仨孩子蹲在角落里,而武浩躲在街角探听外面街上的情况。 这是武浩找的地方,是他……不,他的前身做工的酒楼后门,十分偏僻。 之前姜延凯和杨丹玉去找姜然的时候,他们就抱着这孩子先去了郎中家里,郎中给伤口处上了药又重新包扎了一下。之后他们就到了这里,跟姜延凯相约的地方。 这地方离城门不远,后门这条街非常偏僻,躲这里不容易被人找到。 姜然蹲在那,一只手捂着胸口安抚自己那颗被吓的差点飞上天的心,一只手捂着鼻子,脚底还是不时的挪动,免得被脏水弄脏了她的鞋和裙边。一边则答着好奇宝宝武丽娜的十万个问题。 人比人气死人。 武丽娜和她一样没有记忆,可人家不像她碰上这么可怕的事,她醒来后就一直和她妈妈在一起,直到她妈妈又听到姜凯喊丹玉,这不,两家人顺利会师。 武丽娜以前就是个说话细声细气,娇里娇气的女生,穿越过来还是这样,她听到姜然说把人给掐晕了,她捂着嘴不敢相信,“啊~然然你下手可真是狠?他也太倒霉了!” 姜然嘴角抽搐了下,决定闭嘴不再和她说话。 武丽娜又问:“哎呀那他躺那没人管不会死了?” 姜然之前一直忽略的事突的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她愣了一下才犹豫着道:“应该不会……” 程琪正好听到这话,呵斥道:“胡说什么?然然做的才对呢,要不然倒霉的就是然然了,那些人这么坏,打死也不可惜。” 武丽娜说话根本没过脑子,并不是她真的有多么同情那个男人,“噢,也是噢!然然,你没事太好了,要不然姜舅舅和姨得担心坏了。” 姜然不爱和父母一起去参加饭局,就是因为她和父母朋友家的那些孩子并不熟悉。 她就觉得不理解:你们是朋友不假,可我们又不熟,又没有共同话语,干吗非要把我们拉一块? 杨丹玉这些做家长的也都纳闷:“小时候都认识也一块玩,那咋大了就不说话了呢?往一块唠呗,我就不信没话题?那一回生二回熟,熟了不就好了?” 姜然不想和武丽娜说话了,还是趁这机会多了解了解她不知道的那些事,“娘,你跟我说说家里的事呗!”又小声用气声说:“我啥都不知道别在弟弟面前露馅儿。” 杨丹玉点了点头,“是该说。”先转头和并排蹲着的程琪说了句:“咱和姑娘都讲一讲原主的事,别碰上熟人惹人怀疑。”这才开始和姜然讲起古代姜家的事。 她一边整理着记忆,眉头锁着紧紧的,一边组织着语言:“你爹名没变,家里兄弟两个,他是老二。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嫁人了在乡下住。你那古代的爷奶过世以后,他和这些亲人没有过来往。估计以后也不一定能碰上了,咱就先略过,有时间再说他们。” “你这古代的姥爷还活着,你娘我还有个弟弟……”说到这里她的话音一顿,犹豫着要不要说?要怎么说才能不吓着姑娘。 姜然一看就知道她妈在想什么? “妈,你就说,总得让我知道真相。我不怕啊!” 想到姑娘之前没遇到她们时的表现,杨丹玉心里微微一松,当爸妈的通病,总是孩子还小,孩子不懂,还是孩子。 其实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她们认为还小的孩子早长大了,足以应对各种各样的事情,甚至比他们这些父母做的还要更好! “之前,你掐……的那个人,就是你的舅舅。” 姜然的张巴顿时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舅……舅舅?”姜然的脑海中突然就冒出段少爷说的那句“你舅舅还能害你不成?”当时她还纳了一闷:怎么跟她舅舅扯上了。 “靠!”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杨丹玉伸手轻轻打了她一下,嗔道:“不准骂人!” 她嘴唇使劲努了努,还是没忍住:“人渣!竟然和外人一起来害自己的外甥女!” 杨丹玉叹了口气:“你这古代的姥爷对我这女儿还不错,把我嫁给你爹,也是因为你爹是个读书人……” 姜然一听眼睛一亮,古代读书人可是比较有地位的,“啥人?秀才?”看这穿戴只能说还过得去,举人是不可能了。 杨丹玉撇了撇嘴:“你想啥呢?给你美的,还秀才。连个童生试都考了三次没考过,一气之下不考了,书也不读了,觉得是因为他没上银子给县太爷,怀才不遇,整天怨天尤人的,成天就知道喝酒打女人……呸,要不是现在是你爹,我穿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拿刀砍了这混蛋!简直不是人!” 姜然一听也愤然骂道:“人渣!”何况还卖了自己的女儿。 这一点,杨丹玉倒替他说了句公道话:“他确实是人渣,不过还没坏到这种程度。之前那个姓段的来过几次想要纳那姑娘,被他给拒绝了。他就勾搭上了你这古代舅舅,也不知道许了他什么,你舅舅拿银子让他姐做了一桌好菜,把他姐夫给灌多了,然后那姓段的带了人过来,抓着喝醉的你爹的手摁的手印。” 第八章 盼多多又多多 杨丹玉怜惜的看了眼怀里的小孩:“你弟为了救姐姐,这不,被那些畜牲的手下打伤了,他娘以为他死了,姑娘被抢了,绝望之下上吊了,你妈我就这么过来了。幸好这孩子命大,你爸发现后我们赶紧给伤口包上,又去救你的时候让你武叔叔他们带他去看郎中……” 她低声嘱咐女儿:“这孩子可怜,以后我就是他娘,你就是他姐姐,亲的,知道吗?” 姜然嘟了嘟嘴,好不想把妈妈分出去一半啊:“知~道~了~”好嘛,真是一觉醒来,改天换地了不说,还多了个弟弟,这上哪说理去? “对了娘,他大名叫什么?谁给起这么个名?还多多?我还以为古代没有叫叠字的呢!” “这又没有规定。这多多二字还是你古代的爷爷给起的,说是盼着这孩子以后钱多多,读书功名考的多多,长大成亲生孩子多多……反正就是啥都多,是老人的一个美好期盼!” 姜然听的嘴角直抽。 这想的够长远的,刚出生就想到以后生孩子的事了。 二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旁边娘俩的争吵声。 武丽娜的声音比以前更娇更柔,说话就像在撒娇,哪怕和母亲在吵架也像在撒娇。 这样的女人估计很得男孩子喜欢! 姜然心里嘀咕。 原来,杨丹玉给女儿讲家里的事,程琪却只说了一句:“没啥好说的,真要遇上人,就说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就行了。” 意思是让她装失忆。 武丽娜就不干了,“娘,好好的干吗说失忆?你就说嘛,你看人杨姨都痛快的就跟然然说。” “她们是她们,咱们是咱们。” 武丽娜再磨叽她就急眼了,“你咋这么磨叽?说不记得了就行了呗!你以为那以前有啥好事啊非得知道?” 这不,声音大了些,让那娘俩听见了。 杨丹玉劝道:“吵什么呢你们娘俩?” 武丽娜气道:“我妈呗!真烦人,说什么让我装失忆。” 杨丹玉一听就明白了,怕是原来有什么不好的事,她怕女儿受伤害才不肯说。 “你妈也是为了你好……”想了想还是不妥:“程琪,该说的还是得说,要不孩子不理解你,以后真遇上了,不知道反而吃亏,这可不是咱们那里,一句不知道失忆就能妥过去的事!” 程琪摇了摇头,“以后有机会再说!” 杨丹玉知道她是不想自己娘俩听见,“要不你们上那边说去,正好小武子也在,有些事说清了,免得以后……” 程琪一想也是,拉着女儿去了武浩那边。 姜然好奇的问:“妈,啥保密事?”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姜然撇了撇嘴,“不说拉倒!好像我稀罕是的。” 的确,她不稀罕。 杨丹玉曾经跟朋友吐槽:“现在小孩和咱们不一样,咱们那时候谁家长干什么的都知道个大概,现在小孩不知道,可好的朋友了,一问她爸妈干什么的?不知道啊~就这样式的。” 其实杨丹玉不知道,她姑娘这样的孩子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小孩真就是只和家里条件好的孩子玩。 二人关于姜然这古代姥爷家的话题一路歪到此时,早被这娘俩忘到脑后了。 姜延凯回来了,两处的几人同时住了嘴看向他。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武浩一家三口跟过来。 姜延凯手里拿着四个装水的水袋,分给武浩和程琪两个,还有两包米糕一家分了一包。“正好有家杂货铺开门了,就这四个了,点心也就这点昨天剩的,我闻了闻没坏就都买了。” 不仅买了水袋还让人店家给灌了井水。 他有些焦虑: “我刚去城门那看过了,城门已经开了,城里好几处着火的,还有人趁火打劫。外面有些乱,有人在救火,还有不少人乱哄哄的都在出城,” “而且我仔细看了,出城的大多都是赶着骡子车驴车的,有车的肯定都是有钱人,兴许然然听到的是真的?不管是不是,咱们都得赶紧出城。” 杨丹玉一听立刻道:“那咱们也买辆车,就这俩孩子这样,还有个小的,你看像能走动道的样吗?” 姜然和武丽娜立刻同时看向姜延凯,同时把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走不了!” 说的那个整齐啊! 姜延凯摇头,“我刚才看了,城门口附近的车马行都没开门,咱们不能在城里再磨蹭了,这是逃命,走不了也得走。再说咱们就是买了车也没人会赶啊!” 他看向武浩:“小武子,你们一家三口可想好了?万一没有人打过来,你们可就白跑了,我们家的事咋也找不到你们头上……” 他话没说完,武浩还没说话呢,程琪已经打断他:“要走一块走!你别废话了,咱们一块来的,走也得一块走。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以后是好是坏我们绝对不会埋怨你们的。” 武浩也低声道:“就是,凯子你说的那是啥话?咱们啥关系说这个?再说了,那万一真是什么地方打过来了,那可是战争啊……不行,得赶紧走。” 姜延凯深深的看了大家一眼:“好,真要走了,以后生死绑一块了,不管是好是孬,是生是死,都要同生死共患难,你们真想好了?” “想好了,咱们啥关系啊不用说那些个。走,我们不后悔!”程琪拉着女儿的手:“娜娜,你说是不是?” 武丽娜点了点头,“嗯,不后悔。不过妈,咱们能不能先找找家强再走啊?” 甄家强? 四个大人对视一眼,别说,他们还真没想起这个人。主要是他才上车没一会就出事了,出事后时间又这么紧迫,自己的记忆都没时间整理呢,哪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别人? “这上哪找去?咱们先走,以后说不定就碰上了呢!” 武浩也说:“就是的宝宝,多亏咱们和自己以前长的多少都有点像,碰上了试探试探就知道是不是了。” 武丽娜嘟了嘟嘴,也知道没处找人去,无奈却也没办法,“……行。” 第九章 谁还不要个面子 姜凯看大家意见达成一致,“那咱走!” 武浩说:“要不你们先走,我知道个地儿,可能会有车卖,我买辆车再追你们?我小时候坐过马车和牛车,我慢慢赶估计牛车没啥问题。” 程琪觉得行,杨丹玉也看向姜凯,谁知道他却摇了摇头,“不行,要走一块走,分开走,万一走散了……再说了你们有银子吗?” 姜家是没有什么银钱了,要不也不能把自家的西厢房租给这一家三口。 至于武家,一个厨子能有啥钱? 大家都傻眼了,别看一个个的背着包袱,里面真没有啥太值钱的,最多就是几两碎银子,外加两根银簪子。 程琪吞吞吐吐,“那啥,我这有。” 大家齐齐看向她,她忙举手,“看我干啥?那是原主的锅我可不背。”她说着脸一沉看向武浩:“你啥意思?要是嫌弃我就直说,我和姑娘也不赖着你……” “说啥呢,行了她是她你是你,虽说咱们顶了人家的身体,有些事没办法,可这点我还是分的清的。” 姜延凯向武浩脸上露出点笑模样,他神色认真的看向几人:“还有件事,我和小武子之前商量过了,咱们两家的事,出去后都把嘴闭死,跟谁也不要说,万一,我是说万一碰上了他们几个,也别提这些事。不好!” 大家一齐点头。 谁还没有点隐私了,谁还不要个面子了。 商议完,武浩又提起买车的事,“这回有银子了……媳妇有多少啊?” “二十几两,够不?”原主那个眼皮子浅的,一点小恩小惠的就给收买了,要不是现在自己就是她,真想把她掐死。 这不是祸害人嘛! “应该……够?”他们也没买过牲口。 可姜延凯不同意,最主要还是他的第六感,觉得这城里有大事要发生,这种感觉很不妙,所以他不想再拖延下去。 杨丹玉是最了解他的人,一看他这神情立刻道:“咱们这时候可不能分开。俩孩子也没事,真到真格的,不能走也能走了。对姑娘?” 姜然立刻道:“对!没问题!我能走!” 因为她才逃命,她不能走那像话吗? 杨丹玉拿了衣服和包袱皮,将小孩紧紧绑在姜延凯的背后,看他好像要醒忙轻轻的拍了拍,姜多多的眼皮动了动,耳边听到熟悉的娘亲声音,脑袋蹭了蹭又沉沉的睡着了。 因为不知道要逃多久,东西带出来的都是有用的,一样没敢扔,姜延凯一边背孩子,另一边肩膀上还挂着一个大包袱,他中等个子,但人瘦弱,这样从后面几乎看不到他的人。 几人匆匆忙忙的往城门口走,那边不远就有个车行和拉脚的牲口行。 可不知道为啥这两家店铺都关着门,门口倒是有几人在徘徊着,好像也在等开门似的。 几人直接就往城门处去,出城的人不少,进城的几乎没有,而最让人觉得诧异的是,门口竟然没有守城门的。 这下几人更不敢再磨蹭,顺着人流车流出了城一直走不敢停,俩姑娘也是紧倒腾着小碎步,没办法,穿着裙子实在不方便,迈不了大步。 两个妈拽着女儿,就怕她们走不动了,还好都是懂事的,走不动也一直咬牙坚持着,只是这走能坚持,这生理上却不是你能坚持就行了。 走了没一会,姜然就想上厕所,她回头瞅了一眼城门,硬是忍着没吱声。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实在忍不住了,她和杨丹玉小声嘀咕,“妈……” 杨丹玉小声打断她:“不是说了吗?要叫娘,别叫习惯了让你弟弟听见。” 姜然改口:“娘,我想小便,憋不住了……”腿都夹一块了。 杨丹玉一听四处看了看,这会离城门远了,道上走道的没几个,有也大多数都是跟车的,她赶紧喊后面殿后的:“老姜~” 姜延凯擦了把泪走过来问:“咋了?走不动了?再坚持坚持啊姑娘。” 姜然摇头,杨丹玉小声说:“我们想上厕所。咋办啊?” “啊~那~”姜延凯跟杨丹玉一样往四下里看了看,一指旁边小树林:“去那边。”说着喊武浩,“拿斧子开个路,让她们娘几个进林子去上趟厕所。正好我去问个道儿。” 武浩拿斧头在前面开路,武丽娜嘟嘴娇声道:“啊~我不想上……”话没说完被她妈打断了,“不想上也得上,要不一会你想上也没人伺候你。” 她嘟了嘴小声嘀咕:“人家不想上还非得让人上……” 程琪没搭理她,姜然劝她:“丽娜姐去,咱们做个伴。” 两妈拉着两个姑娘跨过壕沟,从野草杂木中穿过,进了林子。武浩又往前走了走停住脚步,指着几棵挨的近的树:“你们上那边,我在这边等着你们。” 两妈站前面挡着,让两姑娘先上,“大号小号?” “小号。”姜然挥着手,“这么多蚊子~”武丽娜更是“啊~”的一声叫,“这么多蚊子和小飞虫,我不上了……” “哪那么多事?不上你能一直憋着,以后都是这种条件,爱上不上。”程琪没好气的训道。 杨丹玉则折了两根树枝递给二人,“自己拿着赶一赶,小虫子就不往身边飞了。”又折了两根递给程琪一根,“蚊子是有些多,以前她们娇生惯养的,然然每回上山都嫌苍蝇蚊子多不爱去……”这回是因为她的事庆祝,她没办法才跟去的。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你说当初咱们上什么山啊?这下可倒好……连累你们也跟着逃命。” 程琪:“说这个干啥?要上山也是他们几个男的自己张罗要去的,谁也怪不着,要怪啊只能怪他们自己。”倒是那个甄家强,女儿的男朋友,是被女儿叫上的也跟着一块倒霉。 姜然说:“就是啊妈,这种事一看就是上天注定的,那咱们好么央的也没撞车也没翻车,就突然这样了,说明啊,老天爷他早安排好了,就是咱们不上山,在家吃在饭店吃也都一样。” 武丽娜立刻接上:“就是啊姨,就是这回咱们没事,说不准哪回也被送来了。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你们都年轻了,我妈可能比我之前大不了几岁,不挺好的吗?” 姜然马上道:“就是,省得天天老想减肥,还得做面膜买化妆品的琢磨咋把这脸弄年轻些了。” 这二人一唱一和的,杨丹玉心里顿时松快不少,“你们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要不然……” 第十章 俩妈和俩姑娘 这个负担放下了,可是家里爸妈怎么办?她们这些人,只有她家里没儿子就两姑娘,而且妹妹一家都在国外,现在国内国外又交通不便,就是能回来以后又怎么办?她们也不是有钱人,出国也是为了陪读,放弃国内的一切从头开始本来就很难…… 爸爸又得了癌症晚期,时不时要去医院,没有她和老姜在家,开药、检查、治疗这些老妈都弄不明白可怎么办?爸妈又不是爱求人的性子,自己的侄子外甥都不愿意多求一次,以后她们没了二老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 这一哭把在场三个人吓了一跳,之前杨丹玉表现的特别坚强,又有姜延凯这个主心骨,让她们个个觉得有支撑,心里并不那么慌乱。 可现在她这一哭,大家心里就都不好受了,程琪以为是她心里有负担,忙玩笑道:“这咋还哭上了?快别哭了,穿就穿了呗,以前不还嫌唠嗑说咱们要是能重活就咋样咋样吗?你看孩子们说的多好,现在咱可年轻了十几二十岁,多好的事啊,以前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姜然比程琪要了解她妈妈,赶紧提了裤子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把裤带系好,过来抱住母亲安慰道:“妈,你是不是想我姥我姥爷了?” 杨丹玉哭的呜呜咽咽:“咱们都跑这来了,你小姨又在国外,你姥和你姥爷可咋整?” 姜然也红了眼圈,“妈~你别哭,我姥爷会好好的……”话实在说不下去了,姥爷的病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她们一家三口这一走,姥爷会不会伤心到加重病情…… 武丽娜也掉起眼泪,“妈,她们这么一说,我也想我姥姥姥爷了……哎呀我屁股上好像咬了好几个包~” 程琪本来抹着眼泪,“想有啥办法?你大姨二姨和两个舅舅会照顾好她们的。丹玉你快别哭了,说不定咱们还能回去呢?”咋来的都没弄清楚,说不定她们前世的身体都还好好的还有救呢! 听到女儿后面的尖叫,她:“……” 瞪了姑娘一眼,很没诚意的说了句:“没事过去我们小时候常挨咬。” 姜然也哭不下去了,“我屁股上好像也咬包了,刺挠,哎呀我想挠。” 杨丹玉知道哭没有用,既不能让她回去也不能让她心里好受点,可她就是忍不住。 但被这两个人的话弄的她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最后她和程琪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道:“你说可咋整?就这么没心没肺的,要是咱们不搁跟前,那能放心?” “真是愁死人!”程琪也无奈的说了句。“幸好咱们都来这了,好赖都在一块!” 这回换班了,两姑娘挡着,两妈开始蹲坑。 一边蹲坑还一边唠嗑。 “丹玉,你说我都四十七了,说起来挺吓人快五十岁了,可我自己没觉得我年纪大,我还觉得我挺年轻的。这下好了,真年轻了,你说这咋这么不真实呢!你说,咱不会晚上睡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杨丹玉一听也乐了,“我倒希望是梦……别说你了,就我天天看自己的脸,就觉得呀又多了一道纹,你头发不白还行,我这头发两边白的可多了,烦完了,这下好了,二十八,以前我二十八,然然才五岁,那我们单位我都属于结婚早的,现在二十八,然然十三了,就说这古代催不催残人!” “可不咋的,不过说句实在话,要不是惦记家里的老人,我还真就觉得年轻了挺好……唉,不过现在想那些也没用,你说,咱还能回去吗?” 杨丹玉摇了摇头,这她哪知道。她也想变年轻,年纪越大就越想年轻,可是要是能回去她还是会回去,她放心不下爸妈。 不过这事不能想了,容易情绪低迷,现在他们的处境不好,再心情低落那可不行。 她低声说道: “这变年轻了也是好事,不过别的不怕,就是这上厕所没有纸不习惯,还有要来事儿没有卫生巾,咱们还能对付对付,这两孩子咋办?” 程琪说:“没办法,到啥地步说啥话,人家这儿的人用啥咱们就用啥呗!” “他们都用草木灰……” 这是两妈的对话。 再听听两姑娘说些啥。 武丽娜揪了揪自己的裙摆:“然然,你看我这绸子裙子都刮坏了,可真白瞎了,这衣服这么漂亮,以前我就一直想要件汉服我妈不让,说我太胖了穿上不好看,这回好不容易有了还刮坏了。” 姜然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坏就坏了,可能是刚才咱们上林子里来路上刮着了。丽娜姐你其实以前也不太胖,跟我差不多,我也是,我妈说我个子太高不适合汉服。” 武丽娜:“哈哈,现在个矮了也瘦了,穿上还行?就是没有胸撑不起来……你这个衣服不好看,我看你家挺大的挺好的,咋还穿布的呢?还是我的好看,我这是绸子的。” 姜然低头看了一眼,“你那是挺好看,丽娜姐,其实你还好,不像我这瘪瘪的一点没有,……对了丽娜姐,你多大了?还是比我大?我没有记忆你呢?” 武丽娜的话差点没让程琪的肺气炸。再听到姜然的话,她无语了,看向杨丹玉,发现她也正皱着眉,眼神中的含义和自己是一样的:啥时候了,还想这些?那心咋那么大呢? 杨丹玉实在听不下去了,“闭嘴这里是古代让人听见咋办,我看你们还是不累,不知道省点力气?”关键是听这二人的对话让人生气。 咋的,以为这是效游啊? 俩姑娘对视一眼,一齐笑嘻嘻,姜然道:“生活都这么苦了,再愁眉苦脸的可怎么活啊!这叫苦中作乐!” 武丽娜则说:“我们总不能哭!” 杨丹玉一想也是,“行了,都完事没有?完事赶紧走!” 路上汇合,杨丹玉问:“老姜你方没方便?要没去赶紧的,把孩子解下来给我,我们等你。” 姜延凯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汗,“去过了,咱们赶紧走,这里离城门还是太近了。” 杨丹玉说着话去看孩子,这一看吓了一跳,“多多的脸怎么这么红?”又伸手去摸他额头,急道:“孩子发烧了,怎么办啊老姜?” 第十一章 人各使一股劲 姜延凯知道,肯定是伤口发炎了,可这时候不能回去。 “太热了,太阳晒的。”他安排几人:“弄点树枝来挡一挡就好了,再给他喂点水。” 武浩这才想起来,忙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个黑黢黢的小药丸,“这是那大夫开的,说是清热解毒,反正没害处,给他吃上!” 杨丹玉忙接了过来给多多喂了,“开了多少?还有没有?” “有,让那大夫开了十粒呢!”武浩嘟嘟囔囔的:“那大夫贼黑,就这么十粒药,要了我二钱银子。这哪是药啊,这特么就是金子。黑心的家伙!” 程琪说他:“赶紧的,别废话了。” 武浩拎着小斧头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我就说两句话就废话,你一天的嘟嘟嘟就行。” 杨丹玉正好说了句:“回头我把银子给你。” 他在前面没听着,程琪在后面跟着,转头说她:“给什么给?以后等啥时候安顿了再说,现在咱们银子都一块花!” 杨丹玉一想也是,干脆说道:“行,那就以后再说。你跟着他干啥?让小武子自己去就行了呗。” 程琪一边小跑一边摆手:“小武子干活那个笨啊,你指望他……” 姜延凯以前就说过:“人各使一股劲。小武子就愿意做饭,会做饭,那别的活,比如说修个水啊接个电啊,外面那些活比如刨个地啊,采个菜啊就不行了。” 总不能在这官道上等着,一来太阳毒晒得慌,二来姜延凯老是想起姑娘说的那句不知道是“齐兵还是骑兵”的话。 “咱们先到林子里等一下。” 到了林子里,这里要凉快多了。 杨丹玉把孩子从老姜背下解下来,抱在怀里又给他喂了些水,担忧道:“会不会是伤口发炎了?也不知道这药好不好使?” “放心,这大夫在县里还是挺有名的一个大夫,就是心比较黑,收费比较高。” 姜延凯从水袋里倒了些水沾湿了腰上系的一块布巾,在小孩脸上,脖子和前胸后背一顿擦,“过一会就能上药劲,把热降下来就没事了,这伤口发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武浩和程琪砍了一些小枝条过来,姜延凯叫他们编成帽子,“一人戴一个,多少能顶点用。” 武浩跟他学过这个,两口子编的不快倒挺认真,武丽娜觉得好玩也去跟着编。 只有姜然,不声不响的走出去好远,直到姜延凯摸了摸小孩的额头不那么烫了,才想起来:“那谁,姑娘来?” “不是在那……边……”杨丹玉发现女儿不见了,急的喊起来:“然然……” 刚叫出声,姜然从树后转出来,手里捧着一把不知名的小花,“娘,爹,我找到草药了。” “你个熊孩子瞎跑什么?”杨丹玉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句,刚才真要吓死她了。刚才顾着多多没顾上她,就这么一会就没影了,她能不害怕吗? “以后不准一个人乱跑,这里你以为是咱家呢?真跑丢了找不着有你哭的。”又吓唬了她一句。 姜然吐了吐舌头,到时候哭的是她还是她妈,可就两说了。 “妈,你别生气,你看,这花是草药,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咱们备上点,万一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冲上一碗水可能救命呢!” 杨丹玉半信半疑的捏了一朵仔细看了看:“看把你能耐的还认识草药了,能认识野菜我都得烧高香……哎这啥玩意?老姜,你认识不?” 姜延凯瞅了一眼,“黄花菜?不像!不认识!问程琪,她常采野菜,说不定认识。”说着接过来拿到程琪跟前晃了晃,就看程琪仔细看过后摇了摇头,“我就认识咱们那常吃那几样,别的我可不认识。” 又说二人:“人然然是农业大学大学生,那采的肯定没毛病,她说是草药肯定就是草药,瞎怀疑啥啊你们?” “快拉倒,她认识啥啊!连庄稼苗都怕是认不全呢,何况这花了。然然,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啥?” 姜然抱着肩膀:“还不相信人!妈,你真不认识?你忘了你前些年还买过还喝呢?” 杨丹玉皱着眉仔细看了看:“我买着喝?我想想啊,玫瑰不是,菊花更不是,桂花也不是……啊我想起来了,金银花是?肯定是,清热解毒,颜色也差不多……唉姑娘,你咋认识的?是金银花吗?别弄错了再药着啥的。” “肯定是,我们学校有这个,我见过。” 至于说农业大学学生就得认识这个那是个笑话。 编好帽子,一人戴了一顶,抓紧继续上路。 刚才去方便,加上这一会,半个小时过去了。 他们用两条腿走路,当然走不过那些有车的,如今路上只有他们几个背着行李艰难的走着。 这所谓的官道,比他们小时候走过的坑坑洼洼的路没好到哪去。 路不平坦,全是土,走了几个小时的他们,那身上脸上全都灰突突的,看不出脸色来。 而六人队形也从开始的,武浩打头,姜延凯断后,变成了这一家三口程琪在最前面,武浩拽着武丽娜跟在她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 杨丹玉拽着姑娘在他们后面四五米远,最后是姜延凯背着小多多。 姜然觉得腿肚子之前抻过的地方疼的厉害,肚子也饿得难受咕咕叫起来,她哭丧着脸回头问:“爸,还要走多久啊?我走不动了。” 姜延凯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把脸,那脸上立刻一道一道像是糊了泥水似的,他抬头看了眼高挂天上的太阳,“这才走了几个小时就走不动了?完蛋啊姑娘?这也太缺乏运动了。你看你程姨。” 几个小时啊~他们从太阳还没出来一直走到太阳高悬头底,除了水一口吃的没吃,她能坚持到现在她自己都挺佩服自己的。 “什么缺乏运动,这又不是我……”差点说漏了,以后当着多多的面说话都得小心,就怕被他不小心听到。 不过她还是不服气的说:“再说,这又晒又热的,能走这么长时间,全是我想着这是逃命这是逃命才支撑下来的好不好?我都已经很厉害啦!是不是娘~我是不是挺厉害的啦?” 第十二章 过路的骑兵 杨丹玉嗯了一声,和往常无数次一样,也不知道是敷衍还是真心的,“厉害,我姑娘可厉害了。”又习惯性的拆台:“你以前可能还不如现在呢,成天的躺那不动弹,除了床上就是厕所、厨房的。” 姜然:“……才不是呢!” “爹,我要喝水,我要吃饭,我要躺着,我要睡觉~”她不理母亲了,继续苦着脸跟她爹叫唤。 杨丹玉气已经喘的有些不匀,“要不老姜,咱们先歇一会,我也试着饿了,昨晚就没吃东西,又走了大半天……” 姜延凯回头瞅了一眼刚要张口,突然脸色一变,他趴到地上听了听,跳起来高声喊前面:“程琪,小武子,赶紧进林子,快!” 他的语气严厉又急促,一边喊已经一手一个拽了这娘俩就往路边林子里钻。 程琪和小武子听到声音也赶紧往路边跑,跑到路边才发现他们和姜然等人正好跑反了方向,就想要调头往回跑。 姜延凯一回头正好看到,松了抓着杨丹玉的手朝他们使劲挥了挥,大声吼道:“回去!赶紧进林子躲起来不要出声!” 武浩一家三口又赶紧慌张的调头往林子里跑。 姜延凯一只手抓着女儿的手跑进林子里,顾不上枝枝桠桠的划在自己脸上身上,另一只手肘护在姜然头上。 杨丹玉则跟在他身后护着姜多多。 这时候,跟着就是一个跑的杨丹玉和姜然才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耳朵里。 那声音轰隆隆的好像地震一样,骇的这母女俩个脸色煞白,而姜延凯也是一脸凝重,脸上担忧的神色一闪而逝,拉过二人躲到树下,“都蹲下别出声。” 杨丹玉看了一眼被吵醒还有些不太清醒的多多,柔声安慰道:“多多睡,娘亲在这呢!” 姜多多强力撑着眼皮,弱弱的叫着“姐姐……” 姜然赶紧握住他的手:“姐姐在呢,睡,睡!” 姜多多这才放心的闭上眼。 这么一打岔,娘俩个竟然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与此同时,对面的林子里,武丽娜吓的尖声叫起来,“妈,我害怕~”武浩已经骇的不知所措,被女儿这一嗓子喊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下,不过他手紧紧拉着女儿没松开,倒是程琪比他还要胆大,上前捂住女儿的嘴:“别喊,再把人招来,不要命了~害怕就自己捂着点。” 又拽了武浩一把却没拽起来,“行不行啊你?躲树后面去,快点,走不动就爬过来。” 这一家三口连滚带爬的躲到树后面,程琪干脆把女儿的眼睛也堵上了,怕她害怕再忍不住喊出声来。 两家人刚藏好,官道上就扬起一阵沙尘暴似的尘土,一大队青色铠甲的骑兵身上满是血迹,骑着马风一般从这里经过,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官道上呛人的尘土慢慢的弥漫进林子,再慢慢的消散在半空。 可是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却让久久不散。 普通人真的是难以承受这股骇人的气势。 武丽娜开始只是呜呜小声抽噎,可慢慢的哭声大起来,“妈,爸,我害怕,我要回家。” 她还以为这些人是来抓姜然的,没听说抢走姜然的是知府的小舅子嘛,那看电视也知道知府可是一地的大官。 武浩仰躺在地上,他刚才看着那特别震撼的一幕竟然吓尿了,幸好身上是草地看不大出来,可当着姑娘的面也太丢脸了。 “宝宝,爸也害怕,你这一哭我更害怕了,咱不哭了行吗?”他看了眼媳妇,这娘们以前有心肌炎,也不知道吓的犯没犯病,“你没事?心没突突?” 程琪有点吓傻了,不过她很快回神,这心能不突突吗?可看这爷俩那熊样,她强撑着,“我没事。娜娜别哭了,哭也没用,咱都来了肯定是回不去了……”当她不想回去吗? 她说话声也有些变调。 “爸,妈~我不想跟着姜舅舅他们了,太吓人了。” 武浩悄悄挪了挪地方,看媳妇看向他,悄悄指了指裤子又指了指地下,程琪翻了个白眼,这胆小的玩意,你要有事需要安慰的时候,就压根指不上他。你不安慰他就是好的。 武浩当没看到白眼:“姑娘啊,那可不行,听话哈,咱们都说好的事,可不能变卦。那样可不行,爸爸妈妈和你姜舅舅可是从小玩到大的,这种没义气的事可不能干啊!” “可是我真的害怕~” 程琪过去搂了搂姑娘,难得的语气温柔了许多,“姑娘,爸妈也害怕,可你看那些人那个凶样,咱们能回去吗?多吓人啊……再说了,咱们不能回去也有咱自己的原因,也不是全都为了你姜舅舅他们。 为啥不能回去呢,等有时间了我们再慢慢说给你听,以后这种话不准再说了知道吗?让你姜舅舅听了不好。再说之前他不是说过嘛,让咱们不要跟着他,咱们既然选择跟着他走,就不能后悔知道吗?” “可我后悔了不行吗?这也太吓人了……” “那也没办法,这是咱们的命!”程琪紧接着安慰她:“放心,你姜舅舅厉害着呢,你没看着刚才那些骑马的离那么老远他就知道了吗?要说咱们那一车人,咱们也只能跟着你姜舅舅,不光是你姜舅舅和咱家最好,还有他责任心最重,肯定不会抛下咱不管的,知道吗!行了别哭了,一会让然然看见该笑话你了,你看人然然胆子多大,遇事一点不慌张~” “咱谁也不跟还不行吗?咱们就在之前那个家里过日子不行吗?我爸还去当他的大厨不行吗?又饿不死又冻不着?咋也比现在这样式的强?” 武丽娜擦着眼泪,哀求道:“姜舅舅再好,可咱们跟着他们这么危险……我不想走了,我想回去。” 武浩和程琪俱都沉默了,好一会程琪才叹了口气,“娜娜,咱们要不是穿到这么一家人身上,咱们要是再早几个月穿来,我们都不能让你受这个苦,可现在……” “现在咋了?现在和以前有啥不一样啊?就因为你说的那什么钱老爷吗?”武丽娜有些崩溃的大哭起来。 “跟那没关系。”程琪低声道:“是你……” 第十三章 能不能别吹牛 杨丹玉觉得全身都被汗浸透了,她一屁股瘫坐到地下,喃喃着,“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骑兵……肯定是然然听到的那个骑兵,也太吓人了,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这么大的血腥味……” 姜延凯纳闷的瞅她:“你咋知道这是血腥味?你连只鸡都没杀过。” “那还用知道,这么大的味,又是从这些人身上发出来的,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当她的书都是白看的? 之前没有味道,这些人离开就有这么重的血腥味,那还能闻不出来? “说实在的,当初看视频,看咱们国家的骑兵时就有一种自豪骄傲的感觉,热血沸腾的,可这看着真的了,怎么吓的我好像要尿裤子了似的……” 姜然也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赶紧瞅了一眼姜凯,妈你说话能不能讲究一点啊~ “妈,你没事!” “没事,然然,你不害怕吗?” “怕啊,不过咱们这不是躲起来了嘛,他们再厉害抓不着咱有啥用?我爹比他们还厉害,能提前预知他们的到来。”她都有过心理准备了。 姜延凯:“……” 姑娘崇拜他是好事,可他咋感觉心理压力这么大呢? “姑娘说的对,有啥可怕的,没事然然,有爹在呢!想当初你爹我当兵的时候,那可是获过好几回大比武的第一呢,我也就不是骑兵,要不然我骑马打仗可不次于他们。” 杨丹玉看着心大的女儿和在他女儿面前死撑面子的姜延凯,犯愁的揉了揉额头,“我谢谢你们爷俩啊~能不能别吹牛?这爷俩,一个给她爹戴高帽,一个能把牛皮吹上天,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那大比武是啥范围你没跟你姑娘唠唠?姑娘,别听你爸吹牛逼,你爹那大比武撑死了他们一个……” 姜延凯不干了,“哎我说杨丹玉,你能不能不当着你姑娘的面埋汰我?一个啥一个?我们一个连呢,二百来人呢你闹呢?” 姜然吃吃笑起来,“哎呀娘,这不是太害怕了听我爹吹吹牛给自己涨点胆吗?你说你老戳破干啥?”又调侃她爹:“不是说一个团吗?咋一个连了又?” 姜延凯:“……行,姑娘,你就跟你妈一伙的埋汰我。”说着不理二人,站起身道:“丹玉你先抱着这小子,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小武子他们。” 姜然立刻道:“我们也跟你一块去,这林子里静的吓人,我可不想和我娘还有多多在这呆着。” 杨丹玉拉住姜延凯,借着他的手把自己拽起来,一只手手往他脸上摸去,“你这脸刚才让树杈子划了一下,疼不疼?你瞅这衣服也扯破了……这布也太不结实了。” “啥布能抗这树枝这么刮啊?没事,我都没试着疼,走!” 一个男人也确实没什么可在意的,主要是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去矫情,一家人相扶着走出林子,穿过官道,到了另一面树林里。 本来姜延凯是让这娘俩在道上等着,他过去叫了人就出来,可这娘俩刚被吓破了胆,一步一跟就怕丢了,“爹,我害怕,万一那些骑兵又返回来了怎么办?” “刚过去哪能这么快……”话是这么说,姜延凯心里也犯嘀咕啊,“一块,都一块!” 进了林子,姜延凯刚要喊,就听到有隐隐的哭声传过来,姜然低声道:“好像是我丽娜姐,不会是吓哭的?” 杨丹玉低声道:“备不住。这三个人,别看平时咋咋呼呼的,特别是你程姨厉害的敢和男的打架,可让他们真自己在这古代,真不如咱们。” “别瞎说,人没逼到份上,真逼到份上指不定活的比咱们都好。”姜延凯倒说了句公道话。 顺着那哭声走过去,离着还有一段的距离,就听到武丽娜哭着喊着说:“我不走了,我要回去,你们谁愿意走谁走……” 杨丹玉:“……”这才出来城不到半天,就后悔了? 她刚要开口对姜延凯说“她们实在不想走就让他们回去”,姜延凯已经“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示意对面,他们来了。 武丽娜哭声戛然而止,当初说不后悔的是她,现在要闹着回去的也是她。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武浩扬脖大声问:“凯子?过来。” 姜延凯没动地方,程琪一看,快步走到这边,“凯子,在这儿歇一歇,娜娜吓坏了,让她缓缓咱再走。” 姜延凯点了点头,“那没问题。”又犹豫了下问:“丽娜刚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本来呢,我是不建议你们跟着受这罪的。” 程琪开口要说话,他摆了摆手:“别觉得咱们一起来的就得一起咋的,就是不在一块,都过好了,也只有为对方高兴的。没必要非得绑一块才是朋友!真的,我说的是真心话,可如今……” “现在回去反倒不合适了,要不这样,咱们往前走走,到其它的城市咱们再分开,你们两口子考虑考虑。” 他不等程琪开口,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们上那边去,走了这么长时间正好歇上一歇。放心,我们不走远,有事喊一声就能听着。” 他们走到一棵较粗的树前,姜延凯把包袱卸下来,又让杨丹玉先把孩子抱过去,然后蹲下从包袱里面掏了两件半旧的衣裳团了团放到地上,招了招手:“然然过来,枕着这个躺一会。” 杨丹玉一把将衣裳夺了过去,使劲抖搂两下又团团塞回到包袱里,“你们俩行了啊,啥时候了,还讲究这个呢?你爹统共就那么两件衣裳,现在这件还划坏了,都弄坏了以后穿啥?光着?” 姜延凯:“……那不是还有嘛,咋就成就两件了?” 姜然:“……亲娘~” 杨丹玉:“……”没好气的瞥她一眼,“老姜过来抱孩子。”把孩子递出去,她盘腿坐到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枕娘腿上躺着。” 姜延凯抱着孩子立刻跟上:“我也想躺,我也累了。” 不知道何时醒来的姜多多突然呲着小奶牙细声细气的说:“娘亲,多多也要躺。” 第十四章 接手了个烂摊子 姜然可没躺,只是坐在老妈身边,抿了抿发干的唇:“爹,我渴了想喝水。” “没你地儿!”杨丹玉不客气的说姜延凯,然后支使他:“把那包袱打开好好收拾收拾,吃的拿出来,我这肚子饿的咕咕叫了都。两孩子更是得饿了。” 一伸手抱过小孩,放到另一边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行,多多也得姐姐一样躺着。” 姜多多露出小米牙笑起来。 女儿要喝水,姜延凯赶紧把水袋拿出来,捏了捏所剩无几的水袋,“慢点喝,别都自己喝了,给你娘你弟也喝点……”他说着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移开了目光:“丹玉,我顺那边走走看看有没有水……” 杨丹玉立刻道:“别的,你把我们娘俩扔这,你万一迷路走不回来了呢?不行,要去咱一块。反正不能分开。” 姜然习惯性的想要“咕咚咕咚”干它半下子,可眼角瞥着她爹这样,只灌了一口水,又给小孩喝了点,就将竹筒递给老妈,“娘你喝。”然后说:“爸,就是的,要去一块去,反正不能分开。” 姜延凯担忧的看着头上的大太阳,这林子里能遮阳,可要去了官道上,太阳这么毒,没有水可不行。“丹玉……” 姜然伸手去拽小孩的脸颊,“多多,你好些了没有?” “我好多了姐姐。”姜多多眨巴着大眼睛:“就是困老想睡觉。” 杨丹玉低头摸着孩子头上的小鬏鬏,“这孩子还是太虚了。老姜啊,昨晚我包了点肉,给他们拿些过来,多吃点肉也好有劲走路。” 他们出来的时候,是带了吃的和水的,只是天热那点水真不够塞牙缝的。这一路上,姜延凯和杨丹玉都忍着,实在渴了才抿一点点。 姜然站起身撅了一根小树枝回来坐下,在自己娘仨周围左右摇摆着驱赶蚊子,“这林子里蚊子太多了,爹,咱们要不出去!” “你不怕那些骑兵又返回来?” “才刚过去,哪能这么快就返回来啊~” “在这呆着,还能躺一躺……咱也不知道然然你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胆小。还有你娘也是。”姜延凯接过杨丹玉递来的竹筒,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就盖好盖子,轻轻晃了晃,发现里面的水还有,就知道那娘俩也没舍得喝,“先歇一会,歇一会吃点东西咱们再去找水,这没有水下半晌可没办法走。” 姜然摸着饿瘪的肚子看着爹开始折腾包袱, 没等把吃的拿出来,就看到程琪拉着眼圈还有些红的武丽娜过来了。 “凯子,快,小武子在后面呢,你去拉他一把,他吓的腿软走不动道了。” “小武子还不如你呢。”姜凯放下手中的东西嘀咕了一句。 程琪把武丽娜往姜然那边一推,自己一屁股坐到杨丹玉旁边,喘着粗气说:“嗯,他胆可小了~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我这心到现在还突突呢!我心肌炎好像要犯了~” 姜延凯听了回头说她:“你可拉倒,你咋那么美呢?那心肌炎还赖上你是咋了?都换了个身体还跟着你来了?” 武丽娜早擦了眼泪,她听了忍不住嘟嘴:“可不咋的,妈,你都不是以前了,你看你现在又年轻又漂亮身材又好,不像以前……” “以前咋的?以前我年轻前儿那身材也老好了,那都是生你生的。” 小武子正好走到不远处,听到这话,蔫头耷拉角的说:“拉倒,就你那身材跟个地缸似的,还好呢~” 姜然扑哧笑出声来。 这位吓的腿软也没忘嘴贱。 程琪怒道:“我像地缸你还天天扒着我不放?恨不得一天天长我身上都,那你是啥?” “我是蚯蚓。”武浩一点不害臊的说完,伸出一只胳膊示意姜凯扶他一把,二人走近还差五六米远,他干脆一屁股坐下说:“不行了,先歇会,这腿软的实在走不动道。” 主要是裤子有味,怕离的太近让杨丹玉娘俩闻见怪丢人的。 也不知道这原身日子咋过的,竟然除了身上的裤子就没有了,连个换的都没有。程琪那包袱里,装的全是她和姑娘的衣裳,而且还有不少缎子衣裳。 想到这些衣服的来历,他就心里直往外喷火! 窝囊废! 害他们一家三口接手了这一个大烂摊子! 也就他们这从现代来的人,真要是别的古代人穿来,那都活不下去! 杨丹玉忍不住说他:“小武子你说话注意着点,这还有两个没成家的姑娘呢!” 又说程琪:“我就不明白了,不是说小武子那嘴是尿罐子镶金边就嘴儿好吗?就这么说话你当初咋看上他的?” 程琪:“可不,他当初要是这样说话我早把他踹了。” 这么一打岔一说笑,刚才的恐惧也消失了六七分。 而姜延凯和武浩也正嘀咕什么,如果谁走近他们就能听见对话如下: 姜凯鼻子动了动,还用手往自己鼻息处扇了扇,使劲闻了闻:“什么味啊?” 武浩脸色不太自然,“有吗?没闻出来啊?”想想还要穿人家的裤子,就又小声:“那啥,可能是我刚才尿裤子的味!” 姜延凯:“……”他竖了竖大拇指,“靠!我谁都不服!我就报你!小武子!” “我说小武子,你能不能出息点?就过点骑兵就把你吓着了?那要是看着死人你还不得吓晕过去?我可跟你说,这种日子以后说不准就是常态,你要害怕,趁早带着她们娘俩找颗树吊死得了,说不准还能回去~” 武浩在脸上摩挲了一把,小声说:“我真见过死人,那个我还真不害怕,就刚才那些人那股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 话音在姜延凯的注视下慢慢消失了,“我这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嘛,这冷不丁来这么一下,那就吓着了呗!这以后有心理准备了不能啊~” 姜延凯叹了口气:“其实我是不希望你们跟着我们的,太危险了。没必要!” 武浩苦笑,“凯子,实话跟你说,跟你们一块走,不光是因为咱们一块来的……那你有记忆该知道我媳妇和孩子的事,那……他不走不行!总不能让娜娜真给人家当妾去!” 第十五章 只要我不尴尬 姜延凯的原身是个自家事都不管不问的主儿,他并不十分清楚那母女的原身到底怎么回事?但这前两家没有相认之时,媳妇的话他可是记得清楚。 说是那家的媳妇和隔壁钱老爷不清不楚。 没想到孩子也…… 他们两家人也是倒霉,才接手了这样的身体。 “那丽娜同意了?”刚才那孩子可是吓的不轻。 “她没有记忆,刚和她说清楚了。放心,她也就是吓的,过后真要分开了她也保准得后悔!”虽然因为时间关系,说的不详细,但必须要离开的原因,姑娘大致已经知道了,她吓的不仅不再提留下,更是连连催促他们两口子,“那快跟姜舅舅说,咱们跟他们一块走,不分开了。” “行,这事咱不提了。你这胆以后得练!连人家程琪都不如!”姜延凯又说:“让程琪给你拿条裤子换啊,总不能就这样?” 那一个成年膀大三粗的男人,那尿味好闻是咋的? “没有,就这一条。给我拿条你的穿!”武浩摊了摊手,最丢人的事他都知道了,他也无所谓了。 姜延凯:“……” 打量着他那身肥肉,没好气的,“你那坨能穿上我的?” “差不多?我看这边人穿的都肥。”武浩低头瞅瞅自己的再瞅瞅他的。 前世二人的体型差不太多,只是一个胖的多些,一个稍有些胖,但武浩现在比姜延凯高了差不多半个头,体重估计是姜延凯的二倍重。 你就说这么人高马大的一个汉子,竟然是个窝囊废你敢信? “等着,我给你找去。”他走过去的时候正听到武丽娜用十分羡慕的语气说:“……姜舅舅真厉害,那么远就听到骑马声了。”眼里还带着十分的敬佩。 “那是当然,我爸最厉害了。我爸当兵的时候曾经获得好几次全团大比武的第一名呢!”紧接着是姑娘自豪的吹嘘声。 姜延凯的腰板都不自觉的挺直了些,嘴角挂着不可抑制的笑,被两个小姑娘这么崇拜那感觉不要太好! 程琪问:“你家凯子还获过全团比武的第一呢?我咋不知道呢?我就知道他得过连里边的第一还不是一次。” 姜延凯跟这两口子是发小,有些事杨丹玉都未必清楚有程琪清楚,她也不隐瞒,小声道:“他姑娘跟他学的,吹着唠呗……当真你就输了!” 程琪:“……我就说我没记着嘛!唉你说,那咋跟小武子一个德行呢?那家伙,搁姑娘面前那才能吹呢……不过你家老姜比小武子强多了,小武子那小胆儿,唉,我也是真服了。” 姜延凯瞪了杨丹玉一眼,能不能别老拆我台? 杨丹玉听到脚步声一抬头,正好看到他瞪过来的那一眼……哟嗬,这胆大了,敢瞪她了?她立刻回瞪回去,“瞅我干啥?” 姜延凯秒怂:“没啥……” 武丽娜吃吃笑起来,“姜舅舅,你应该说‘瞅你咋的’……” 看着她笑的欢快的样子,程琪一直提着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姜延凯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那不行啊,你姨那可厉害了,我可不敢……” 杨丹玉翻了个白眼,“行了,别废话了,你们还不赶紧过来吃东西?一个个的肚子是不饿了?” 姜延凯赶紧:“对对对,来吃东西来吃东西……”说着拎着包袱就走。 “唉你拿包袱干啥呀?”杨丹玉喊他。 姜延凯一声不吭,走的更快了,弄的武丽娜都以为他是要自己溜了不管这些人了。 程琪碰了杨丹玉一下,她回头,见她无声的吐出几个字,愣怔一下,忍不住乐了,“真的?”也无声问。 程琪点了点头。 杨丹玉强忍着笑意,直到实在忍不住,用嗓子眼发出牙关打颤一样的笑声,笑的十分可爱,程琪也扑哧一声乐出来。 二人再也忍不住低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笑的前俯后仰;笑的两个姑娘一头雾水;笑的姜凯脸上也布满了笑容;笑的小武子脸色通红,转过身去不理这两个娘们。 有啥好笑的?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这裤子又没有弹力还真穿不了。 武浩无奈的把卡在膝盖下面一点的裤子脱下来还给他,抓了抓头,“行了,骚点就骚点,我就这么穿着了。”大热的天一抖搂干的也快。 姜延凯卷起来往回走,“赶紧吃东西好抓紧上路了。” 武浩跟过来,看那两女人还在傻乐,连两姑娘都因为她们笑而笑起来,他装不知道,走过来大咧咧的说:“有吃的?饿死了,赶紧的。” 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哎!没毛病! 杨丹玉这一笑,觉得心里透亮了许多,心底深处的那些来不及释放来不及细想的悲伤、害怕、不安、彷徨全都被笑没了。 不仅她是这样,其余几人也这样。 笑过之后,还得考虑眼前的事。 “有,赶紧吃!”她赶紧往外拿,没有油纸,家里倒有一个以前的食盒,可也不能用啊,那得多沉啊。干脆都是用屉布包的,东西多,屉布不够大包不大住,外面又用棉单子包好绑了个绳子。 都是昨晚酒桌上的吃食,有切好的肘子肉,啃了能有小半只的囫囵半片的烧鸡,猪蹄,还有一小包白肉,切好的牛肉,各式各样混和在一起。 另外一个屉布里包着的,则是昨晚蒸好没有动过筷的白米饭。 姜延凯背的那包袱里基本都是吃的,还有缠了布的菜刀砍刀,外加一家三口夹棉的棉衣棉裤和自己的两件单衣裳。 姜延凯一看,忍不住教训媳妇:“你们以为咱们来野游来了?就这么点吃的,吃了这顿,下顿还不知道在哪呢?能不能省着点?这又是鸡又是肉的……你说你咋想的呢?” 他一样样的挑挑拣拣,“我看看都还有什么,还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样,这些吃的得省着点。” 姜然弱弱的举着手:“爹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不给吃的,那真要有点啥情况也跑不动啊,你不能因为以后未知的事把我们现在就给饿死,你说是娜娜姐?” 武丽娜应声附和:“是啊是啊,”又一转弯,“不过然然你能吃得下吗?我吓的到现在都没胃口呢……” 第十六章 吃了总比坏了强 得,两不得罪! 姜然这心大其实是随了杨丹玉的,“怕也得吃啊,没听我爸说嘛,以后啥样不知道呢,万一吃了今天没明天的,那才更要吃呢!吃饱饱的才有动力逃命啊!” 她说着逃命,可脸上一点没有害怕担忧的神色,这让武丽娜羡慕坏了。 之前她也不担忧,她爹妈都在怕啥滴,可刚才那些人骑马的气势真的太吓人了,她没忍住就哭了。 姜延凯没理这俩丫头片子,“嗯~天气有点热,不能久放,坏了就白瞎了,不如吃到肚里实在,所以肯定能让你们吃饭,我的意思是不能可劲吃,像在家似的非得吃撑才下桌……吃撑了走路都走不动!” 草率了,忘了天气的因素了。 不过他是谁啊,那话圆的才快呢! 可他姑娘却不给面子,一撇嘴,“爸你埋汰谁呢?谁非得吃撑才下桌啊?我们那是十二分饱懂不懂?”又接了一句:“爸,你也是刚想来天热放不住的事儿?” 武丽娜吃吃笑起来。 姜多多看着也抿嘴乐,在姜延凯看过来时忙闭上眼把头埋在娘亲的腿弯处。 “哟,这小子还害羞了。”姜延凯打趣了一句。 杨丹玉白了他一眼,什么害羞,分明是害怕好不好? 姜延凯接着说:“你看你,姑娘,心里知道就行了呗,非得说出来。这下可好,都知道了!” 程琪也乐了。 这回吃饭的气氛真的轻松了,人总要向前看,不能因为一点困难就不过了! “有筷子吗?”姜延凯问。 他抬起手看了看,然后揪了几个树叶子,在手上使劲揉搓了揉搓,当洗手了,满手的暗绿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染上了染料,看着怪吓人的,他左右瞅了瞅,看看能用啥擦擦。 杨丹玉没好气的从包袱里扔给他一块巾布,“擦擦,你看你整的这个恶心劲。再说,你就这样拿饭,那也不怕中毒!啥都敢往身上整。” 杨丹玉说着,已经拿出筷子分给两个姑娘,自己留了一双准备喂多多。她当时只拿必要的,又没有碰上程琪,只装了三双筷子,而程琪根本没顾上…… “串换着吃,我不用筷子,用手就行。”武浩块头大,饿的也快,那一双大手在衣服上随便抹了抹,嘟囔了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就下手先抓了一把米饭,“这叫手抓饭,哎咱先吃了……” 放进嘴里没嚼两下,含糊着说:“这饭好像馊了……”“呸”一口往远处吐了出去。 杨丹玉“啊”一声,立刻用筷子挑了一口饭放进嘴里,接着皱眉也吐了出去,“真坏了。这天也太热了……这可怎么办啊?程琪,你那里有饭吗?” 程琪摇头,“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再说家里只有生米白面的,没锅没灶的他们又是赶着去救人准备逃命,也不可能带那些啊! 众人面面相觑,这第一天就要饿肚子了吗? 姜延凯先拿起烧鸡闻闻,可能是夏天店家也怕坏,烧鸡比较咸,闻着还没坏,但估计也放不到晚上了。 他将烧鸡撕成几大块,分别递给两个姑娘和杨丹玉,“你俩吃这个,这块给多多。还有这些肉也没坏,咱几个把这些分了吃了,对付个半饱,得赶紧上路,前面有村镇也能去买点吃的。” 不舍得也得吃了,吃进肚子里总比坏了强! 众人不再磨蹭了,七了喀嚓吃完,别说鸡骨头了,就连手指头都嗦了好几遍,结果就是个个嚷嚷着口渴。 这真是饿了要吃吃了又渴。 剩下那点水分了,武浩和程琪又自告奋勇去找水。 武丽娜嘟着嘴,“啊~妈,你啥吃的喝的都没带啊?你可真行!” 程琪瞪了她一眼:“那功夫忙三火四的哪有功夫?能想着给你带衣服带银子就不错了。” “可你带衣服也没用啊~” 杨丹玉:“娜娜,衣服现在是没用,可说不准晚上会冷就需要呢。像你姜舅舅,这衣服不是刮坏了?这还能补补穿,要是刮的坏的地方大了,补不了,可不就得有换的。” 姜延凯把吃剩的鸡骨头、猪骨头都挖了个坑埋了,又重新把包袱整理了一下。 去掉那些吃的,剩下的分成三个包袱,一大两小,大的他背,小的媳妇和姑娘背着。 这边杨丹玉在喂多多吃饭,这孩子身体虚没胃口,在杨丹玉连哄带吓的才吃了一小块鸡肉就摇头不肯吃了,“娘,头晕!” “快别摇头,头疼更不能摇。”谁知道之前有没有晃出脑震荡来,得小心才行。“不吃不吃,来,喝点水。” 过了一会,武浩和程琪回来了,“那边不太远就有条河,我俩好顿喝,这下不渴了,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又尿了。” 武丽娜“啊~”,指着二人前襟上的湿水的痕迹,“那河水就这么喝?里面多埋汰啊?” “埋汰啥埋汰?山上的水最干净。以前我们小时候天天上山就喝这样的水,还有泡子里的水,哪那么多讲究。”程琪觉得她姑娘还没有认清现实,他们现在哪有条件烧水? 姜延凯招呼几人:“来,咱们正好开个小会商量一下以后的路咋走。” 程琪:“你们说咋走就咋走,我这自打懂事就没出过城,啥也不懂。” 杨丹玉则拉了她一把,低声道:“不懂慢慢学,这里咱们就是对方的依靠,不能啥都等着对方做决定。” “你说的对,是我想岔了。那凯子你说呗?” 每次听到这二人管自己爸叫凯子,姜然就忍不住想笑。 姜延凯坐在地上,一只手拿了根草棍在地上划拉着,“我打听过了,这条道是往兴平城去的官道,”知道两个女孩都没有古代的记忆,解释了一句:“咱们现在这个国家是赵国,兴平是国都……” 武丽娜没吭声,她没有记忆,上学时也是学渣,历史每次测试打十几分,高考才考了二百多一点,上了个大专。她学习不好没有发言权。她也根本听不懂这里是啥朝代,她唯一清楚的就是辫子王朝,那个电视上常演。 姜然则皱了眉:“架空历史?” 杨丹玉点了点头,很肯定的:“是架空。” 第十七章 谁碰上了也得腿抖 几个人看向他们,有些懵,当然这并不能就说是学渣和学霸的区别。 姜然算不上学霸,但文化水平是这些人中最高的。 其次,是杨丹玉。 杨丹玉历史学的好一些,又常看网络小说,自己也瞎写过。 而程琪和武浩这两口子,文化水平不高,他们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玩,要说什么饭店做的啥菜好吃?哪个歌厅新装修的音响不错?什么地方卖的肉新鲜?哪家新开的啤酒屋的酒好喝,这些他们都知道,别的嘛~ 哼哼~ 不好意思! 谁不知道谁啊,武浩直接就说:“凯子你就说,我们都听你的,我这前身就是个抡大勺的,这点倒跟我有点像,这人啊连城都没出过几回,哪里知道外面哪是哪啊!” “我媳妇也一样!娜娜还小,不用算她。” 姜延凯:“那行,我简单说一说。不过你们也别都指着我,大家有商有量的这以后的路才能走的长久。” 看几人都点头,他接着往下说,“我长话短说,咱们有两条路。一是继续走官道,往府城方向,国都兴平府听说就在这个方向,不过具体走多久,我也没走过,问的几户人家也都没走过那老远,但知道走两天就是府城了。那个狗官知府就在这当官。” 他话音一落,杨丹玉就说:“那肯定不能走这条道,万一跟那个姓段的王八蛋撞上了怎么办?” 程琪和武浩也说:“不能走那条道。” 姜延凯看大家意见统一,接着说:“二呢前面有个张家集,过了这个镇就有岔道,说是这条路走的人也不少,有些走商的走镖的去郸城的会走这条路,近一些,要不然就得从兴平绕,那样得远上一倍。但肯定没有这条路好走,经过的也都是些穷乡僻壤……噢,郸城距离大兴和大燕都不远,处于三国交界处,据说非常繁华,但前些年几国交战时也经历过战争,不算太安全……” 毕竟兴平府是一国之首都,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 “咱们可以穿过府城去兴平或别的城市,或是去郸城。我个人的意见是倾向于郸城。大家都议议!”怕去府城路遇那姓段的,要知道然然可是杀了人的。 大家都是穿来的,在这里并没有种族国家之情怀,而且这里就好像是内战中的古代中国一样,并没有说谁是正统谁是侵略者。 所以一致决定去郸城。 “走!别磨蹭,趁着吃饱饭有体力赶紧的,争取天黑之前走到有人家的地方。”姜延凯挥着手指挥。 还是之前的队形,只是在出林子的时候,武浩偷偷问姜延凯:“之前那些骑兵不是来抓咱们的?” 姜延凯失笑,“想啥呢?你没看都穿着铠甲吗?一看就是正规军,就是不知道是齐军还是本国军人。”又玩笑道:“就咱几个,还不值得人家这么大阵仗来抓人。” 他知道武浩的意思,是问那些人是不是那姓段的姐夫给派来抓姜然的。 之前他怀疑那些人是齐军,可这些人来的方向不对劲,他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 武浩嘿嘿憨笑两声,摸了摸没大吃饱的肚皮,“我这不是吓着了嘛!” 多说没用,此刻距离那些骑兵过去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谁也不知道那些骑兵到底会不会突然返回来,可不能就等在这里不挪窝啊! 几人走的都很快,哪怕太阳能把人烤蔫巴,哪怕个个吃咸了加上天热个个想要喝水,也没让他们的脚步有一丝停顿。 慢了晚上或许会挨饿,或许会露宿荒郊野外,就这两条就足够支撑着她们走的像逛街一样有劲! 只是走了也就半个来小时,打头的武浩就做了个停顿的手势,声音颤颤巍巍的喊道:“凯,凯子,你快来看~” 大事不好了,这回真有死人了,好像还不少。 而姜延凯其实也察觉出不对,前方是个弯路,躺着的人他倒没看到,可那横在路中间的一辆翻倒的平板车,他离着很远也看的清清楚楚。 等他到了前面,看到眼前这一幕,眼里瞳孔就一缩,挥了下手示意那些人别再往前走,自己则往下解包袱,“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姜然双手在嘴前合拢小声喊:“爹,你你小心一点,把菜刀拿上。” 杨丹玉把孩子接过来直接递到程琪手上,“帮我抱一下。” 跑上前,姜延凯刚说“回去!过来干啥?”她已经从背上抽出砍刀,之前在林子里吃过饭准备上路时,她就把砍刀放到好拿又不会伤到人的地方。 “老姜,拿着!” 姜延凯接过刀,这心里顿时有了些胆气,要不这荒郊野外的出现一片血呼拉的尸体,他心里也有些胆突的。 回头让媳妇往后退一退,别离太近瞅的太清楚了会害怕的。 杨丹玉的心跳的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她咽了口吐沫,想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忘掉,可是那滩鲜红的血却始呼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退回去,姜然看出不对劲,知道她是吓着了,“娘,不怕啊不怕……”像每回妈妈哄她一样哄着母亲。 姜多多立刻在程琪怀里挣扎起来要下地,程琪把他放下,“你身体太虚了不……” 话没说完,多多已经跑到杨丹玉身边,抱着她的大腿,仰着头担忧的问:“娘,娘你没事!娘你可别有事,我害怕,娘……” 杨丹玉忙抱起孩子:“娘没事,多多不怕啊!”想了想让姜然从包袱里掏出一件绸子衣裳递给程琪,“帮我撕了,给这孩子蒙脸上。” 这主意好,免得孩子看到这可怖的一幕留下心理阴影。 别说这么小的孩子了,就是她们大人,现在哪个腿不抖啊! 程琪嘀咕着想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就是白瞎了这件好衣裳。” 而姜延凯本想叫小武子跟他一起壮个胆,结果一眼看到那没出息的货双腿直打哆嗦。 算了,还是他自己去! 裤子刚干了,可别再吓尿了。 武浩害怕的直哆嗦,可人还是挺义气的问:“凯子,我陪你一块!” “不用了,你陪着她们,几个女的我也不放心。” 武浩“噢噢”的点着头,瞅瞅几个女的,往她们中间站了站,“放心!你小心着点昂。” 第十八章 这吃人的世道 姜延凯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没再说话,抓着砍刀小心的走过去,这辆车是一辆老牛拉的车,牛已经倒在血泊中,血泊中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车板上两个也就七八岁的男孩瞪着大眼睛,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他们的身上还在往外汩汩的流着血。这家人他之前见过,还曾经过去说过话问过路。 这是一个父亲带着自己的儿子和侄子,都急着赶路,又不认识,他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母亲都在哪里,为什么只有父亲一人赶着车,可当时这位父亲跟他说的最详细。 “兄弟,我看你们这伙人连个车都没有,还是赶紧跑,听说齐兵十分凶残,见人就杀,唉,这世道,也不知道这些官老爷都是干啥的怎么让齐兵打过来这么远的……” 这些话还回响在耳边,可是人却倒在血泊中了,还有那两个孩子还这么小,跟他那死了的儿子差不多大。 这操蛋的世界! 姜延凯没敢停留,甚至没敢多看一眼,那血腥味已经招来不少苍蝇,时间再长一些不知道会不会招来天上的秃鹫和山里的狼。 他拐过这个弯,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的让他呼吸都觉得不畅。 官道上隔不远就有横七竖八的车或停或翻倒在地上,每辆车上都几乎有死人,仰躺着胸前流着血的,伏在道路中央被一柄尖刀穿透身体的…… 大片大片的土地被血液浸湿…… 他的心里好像坠了个大铅块,沉重的喘不上气来。 他用一只手小心的撩起长衫捂住口鼻,再小心的凑上前,将离他最近那人身上的刀拔出来,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幸好他早有准备,拔刀的那一刻几乎是跳到了远处才没有溅到身上。 他朝刀上看去:刀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齐字。 他的心沉了下去,真是齐兵?齐兵是怎么越过国界跑到这离边界二百多里的地方杀人的?还是说有人嫁祸齐兵? 信息太少,他无从判断。 他将刀扔掉,没敢久留。 这么热的天气,时间再久一些,怕是这些尸体都得腐烂了,那他们再从此地过就会有染疫病的风险。 他没再往前走,而是迅速的退了回去,几人远远的看到他的身影就往前迎了几步,异口同声:“怎么样?” “都死了。” 他的话让几人都沉默了。 姜延凯打起精神,“咱们得赶紧穿过去,你们现在听我的,都找块布把嘴和鼻子捂上……”视线看到多多的头上时,指着他说:“就这样就行。还有这路上啥也别看啥也别摸,都走快点。” 大家都知道,啥也别看是不可能,那你走路能不看道?那只要你看道肯定会看着不该看的东西。 武浩:“要不,把俩孩子的眼睛给她们蒙上?咱们领着她们过去。” 谁知道姜延凯还没说话,杨丹玉已经摇头:“不!这个世道的残酷咱们得让她们知道才行。” 那也不用这么快这种方法? 他一个大男人看了腿都直哆嗦,何况两个小姑娘。 姜然显然是同意她妈意见的,“我不蒙。现在不试着接受,以后还会碰上各种各样的危险和这种残忍的事,那时候怎么办?还能这一辈子都把眼睛蒙上吗?” 之前逃命,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和沉命的感觉,总觉得有爸妈,就算逃命也不会太差。 可这一刻,她心里有了真切的体会。 这不是电视剧,不是她看到的歌舞升平的小说,这里是随处可能被杀被卖被抓捕的异世界,这里是一个吃人的世道! 她不能再天真啦! 武丽娜咬了咬唇:“那……那就不蒙了。” 她可比姜然还要大一岁,怎么也不能比她胆子小,那多没面子啊! 可她好想哭怎么办? 视线不经意的转到姜然身上,才发现她的手不自觉的交握在一起,攥的紧紧的。 原来她也不是不害怕啊! 这么一想,武丽娜觉得自己好像又不那么怕了。 杨丹玉撕的那件绸衣服是在姓段的宅子里搜罗来的,正好就用它了,她和程琪撕成几块绸布,互相帮着在脸上蒙好。又把剩下的布给俩姑娘和姜多多的手也包上了。 这其中谁也没再说话,许是气氛太压抑了,姜然强装笑颜,“娘,你看像不像防晒面罩?”蒙好后问母亲。 “像蒙面女盗。”杨丹玉嗔怪的看了一眼女儿,啥时候了还没心没肺? 头转了半圈这才发现随着女儿的话,丽娜和程琪的神色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 她捏了捏女儿的手,这没心没肺的还知道想办法让大家放松。 “都好了没?好了咱们就走。”姜延凯看大家都包好,将背着多多的包袱皮紧了紧,嘱咐道:“搂着我脖子,头趴我肩膀上。” 然后扯过女儿的另一只手,示意大家跟紧他。 所有人不再说话,紧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经过的第一辆牛车,那两个孩童和男人让他们害怕的差点叫出声; 第二辆骡子车上死的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少年让他们的心底沉甸甸的,眼睛不由的模糊起来…… 那一路上的血泊,一路上的鲜红,让一直生活在盛世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几人心里堵得喘不过来气。 直到后来,那股悲伤的气氛围绕在几人身边,那一具具或睁着眼死不瞑目,或惊恐的表情让他们一个个恨不能尖声大叫: 这特娘的是个什么世道? 人总是在逆境中成长。 刚开始,几人还有些腿软,眼睛不敢看向那些尸体却又不得不看路的时候,不时的掠过几眼,让人胆战心惊让人崩溃。 可越走,他们的脚步越沉稳,腿也不抖了,身体也不颤了,眼睛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因为姜延凯在给他们打气,“不要怕,有我在,没人能伤着你们!”“咱们这些人,什么没见识过,怕什么?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说不定还能回到家呢!” 这个“家”的含义,大家都心知肚明。 等到离的远些了,姜延凯才挨个打量着几人,“吓着没有?”哪怕他当过兵,可二十几年过去了,他从没遇到过这种可怕的事,要说心里一点不怕是假的。 可他不能怕,他的身后站着媳妇站着孩子,站着全身心信任他的朋友一家。 第十九章 少年名叫半夏 话音刚落,他就警惕的一挥手,大家赶紧停下脚步,紧张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道边草稞子子里趴着一个人,只露出了一个头,如果不是姜延凯警惕,他们就忽略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跑出来的,但还是没有逃过那些骑兵的毒手。 他们正要快步走过去这段路,那人突然动了动,微弱的声音传到几人耳中:“救……救命……” 没死? 姜延凯挥了挥手让几人先走,自己则要去看看。 他不是圣人,可看到人还活着不去救,总是有违自己的良心。 那人大约四十左右岁,看到他眼里有亮光一闪而过,对生命的渴望让他说起话来都顺溜了许多,“……行行好,救救我儿子……” 姜延凯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上那柄刀,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人也是救不下来了。 听到对方求救的话,他下意识的眼睛去周围寻找,却什么也没看见。 那人费力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然后指着树林方向:“求你……求……把他带到阳平府夏家药铺……” 这人已经是生命弥留之际,强撑着一口气说了这两句话,脖子一梗就断了气,那布包也掉落到了地上。 姜延凯叹了口气,他起身转身欲走。 不是他狠心,而是他们之前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他们这些人也是自顾不暇。 可是走出没两步,他的脚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好像脚上绑了铅块似的抬不起来。 就这么走了,那孩子必死无疑。 他受国家受党的教育那么多年,见死不救还算什么党员? 这里不是你生活了几十年的和平的国家了,这里是吃人不苦骨头的异世,姜延凯,醒醒!你只要护住你的老婆孩子就行了,护住相信你的兄弟和朋友。 别的,你无能为力。 他的脑海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举步,转身,大踏步的,义无反顾的朝林子里走去。 他没走出去很远,在一片空地里,一辆骡车停在那里,拉车的是一头大青骡正悠闲的低头吃草。 车上静悄悄的,他刚走近就听到身后有棍棒呼啸的风声朝着自己而来,他头一偏,棍子砸空了掉在地上。 他反手一刀劈了过去,紧接着人转过来,看到对方时愣住了,急忙收手,那刀就落在了对面那人的脑门上三寸的地方。 他吓的不轻,要不是他见机快,这一刀就会劈在了这少年的头上。 想到那个后果,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少年叫半夏,死了的那位不是他的亲爹,连养父都算不上。 半夏是个乞儿,他从小是被拐子拐了的,早就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和名字。 六岁的时候拐子被人打死,他开始了一个人流浪乞讨的日子。 夏掌柜是开药铺的,他收留了他,给他起了名字,又教他认字,学习草药知识。 可惜他并不聪明,几年过去,倒是认得些字,草药也认得些,本来夏掌柜想送他去朋友那里学习医术,可是他却很愚钝,跟着那师父几年却一事无成。 要不是夏掌柜介绍去的,师父早把他撵走了。 直到前两个月,夏掌柜见他实在学不进去,就把他叫回铺子,“你既然对行医没有兴趣,以后就跟着我学习抓药,好歹也是门营生”。 这话还好像是昨天说的,可现在掌柜的死了。 唯一对他好的人没有了,少年哭的十分伤心。 姜延凯沉默了,他没想到,那位开药铺的夏掌柜临死前的最后一次求人,为的是一位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他有些惭愧。 他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还不如一个古人。 “他把你当成他的儿子,死前还惦记着你……”他叹了口气将少年扶起,“走,这里不宜久留,说不准那些骑兵还会回来。” 半夏哀求道:“我想把掌柜的葬了。” 姜延凯想到之前路过的那些惨死在骑兵刀下的无辜之人,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我看那边有个坑,就葬那里!” 这样可以省下刨坑的时间。 杨丹玉久等他不回有些急了,“我过去看看。” 姜然说:“还是我去!” 她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这一天经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了,还是她来,她的心脏坚韧。 她爸不在跟前,她就是她妈的主心骨。 武浩和杨丹玉异口同声:“不行!” “小武子,”姜延凯从林子里露了头,老远就朝武浩招手:“过来帮个忙。你们几个等一等。” 将夏掌柜简单的添了些土埋了,姜延凯安慰半夏:“等以后有机会,你再回来帮他重新下葬,现在只能这样了!” 小武子则砍了相树枝,削了削树杈,插在土里,暂且充当墓碑。“以后有条件了,再来帮他立个碑!” 半夏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姜延凯过去牵过大青骡子,听半夏说,他们走的急,除了掌柜的把铺子里的散碎银子装上,就只装了几大包草药。其余的什么都没拿。 果然车上只有几大包草药。 半夏掏出掌柜的那个布包,将里面的碎银子都拿出来交给姜延凯,“大叔,这个给你。这布我想留做纪念!” 看着孩子忐忑不安的神情,姜延凯叹了口气,这怕他不肯带上他啊! 拍拍他的肩膀,“这些银子你收着,以后用得上。” 杨丹玉几人等了大约一刻钟,见几人牵了个骡车过来都围了上来。 “太好了,有车坐了,我这腿都要走断了。”姜然摒弃掉心里那种堵的让人喘不上气来的难过,围着车转来转去,“娘,这是驴吗?” 杨丹玉也不认识,忙看向姜延凯,他笑道:“傻姑娘,这不是驴,是骡子!”也不怪媳妇和孩子不认识,出生在城里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牲口。 姜然打量完牲口打量这少年,随口道:“不重要不重要,一回事一回事!” 半夏忍不住道:“不是一回事,驴是驴,骡子是骡子!”哪来的傻姑娘,驴和骡子能是一回事吗? 姜然被他给鄙视了。 武丽娜笑着解释道:“然然是说,不用管驴还是骡子,反正都能拉车就行。” 半夏心想那也不是一回事啊,那牛和马还能拉车呢,能说这牛、马、驴和骡子是一回事吗? 第二十章 大青会累的 有了车,两个姑娘和姜多多就可以坐车了。 武丽娜上车,发现那几大包东西特别占地方,抱着就要往车上扔,姜然忙拦住她,“娜娜姐,不能扔,这是药!” 看她没明白,姜然又说:“万一有用得着的地方。” 武丽娜啊了一声,“咱们也不认识啊?然然你认得?” 姜然一指车外头的少年,“他认识。” 姜延凯让半夏也坐车,他连忙摇头,“都是姑娘家,再说我走路就可以。” 姜延凯失笑不已:“你才多大……” 半夏还是摇头:“我都十二了。” 不过初一的年纪,就已经注意男女大防了。 姜延凯有些无语。 “这样,丹玉和程琪你俩也上去……” 半夏又摇头了,“不行,人太多了会把大青累着的。” “她们才多沉。”姜延凯脸一沉:“听我的!牲口重要还是人重要?” 半夏想到那把差点劈到自己面门的大砍刀,不吭声了。心里却不以为然,掌柜的说过,有些农户家里牲口甚至要比人重要;掌柜的也很是爱护大青的…… 杨丹玉和程琪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让程琪进去车棚里,杨丹玉则坐在车架子上。 程琪很能吃苦,很能走,可这辈子这身体虽然不是啥大富大贵人家,却是个娇娇柔柔的娘子。 这大半天下来,脚底板都磨起泡了。 杨丹玉没吃过苦,但原身家里有个不着调的男人,家里家外的操持着,看那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就知道。 姜然和武丽娜坐在车上,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啊~坐车可太舒服了。”哪怕这车颠得厉害,也比两只脚走路要好太多了。 姜多多往姐姐身边靠了靠,“姐姐~”又靠了靠,直到两人紧紧贴到一起,才咧着小嘴露出小米牙笑起来。 “热啊~多多,你别离我这么近。”坐车舒服的同时,另一个弊端显露出来了。 这车就是最简单的用些破木板钉的,没窗户有缝隙,冬天冻死个人,夏天没风也不凉快。 热! 姜然一脸的嫌弃,这小孩就像个小火炉贴在她身上,她觉得要热死了,身上好像起热痱子子。 啊~她要穿吊带,她要穿短裤,她要吃冰淇淋喝冷饮,她要游泳…… 姜多多小嘴憋约着,眼泪要掉不掉的,像个小可怜似的糯糯的说:“姐姐~我想挨着你。” 姜然觉得她最受不了这种了,心头一软,“靠靠,大不了热死!”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程琪笑着抱过多多,“来,姨不怕热,姨抱着你!” 姜多多摇了摇头,以前这位姨姨老是笑话他和姐姐,娘亲不让他和姐姐靠近这母女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现在和她们有说有笑的这么好?噢对了,还有娘亲,也和这个姨姨很亲密。 “我要和姐姐坐。” “那好。”程琪放开他,将破了几个洞的破门帘子掀到车顶盖上,“我们坐好了,走!” 姜延凯和武浩想起一个问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来还是姜延凯清了清嗓子,“半夏啊,你,会赶车吗?” 半夏点头,“我会,这没什么难的,大青就是我伺候大的。” 赶车的确没什么难的,不过一刻钟,二人已经跟半夏学会了赶车,开始轮流着挥着鞭子赶着车。 杨丹玉看了跃跃欲试,“技多不压身,来,我也试试。” 姜延凯呵道:“老实坐着,不累啊?不能歇会?” 没看他这一身的汗都把长衫浸透了吗? 他把鞭子递给小武子,三下五除二把长衫脱了递给媳妇,都逃难了,还装什么读书人?看小武子的短打多方便,还凉快。 杨丹玉瞪了他一眼,学会了总有能用得着的地方,喊啥?胆肥了是? 姜延凯朝她眨了眨眼:有人,给点面子呗! 杨丹玉哼了一声:当着半夏这刚来的少年面,不稀的和你计较。 有了车,走的就快了。 姜延凯和小武子的体力毕竟比女人要好。 像火炉一样的太阳已经西斜,却还是这样炙热的烤着大地,杨丹玉叫停了声,“下来,换人!” 姜延凯随手用手肘那里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不用,你老实坐着……” 杨丹玉已经跳下车,吓的姜延凯一把抓住她胳膊:“你说你虎不虎啊?也不怕摔着。” “又不是汽车。”她反驳了一句,一把压过他手里的鞭子,“你上去,一会换小武子。” 姜延凯回头瞅了一眼已经从旁边落到车屁的小武子,“小武子,我上车坐一会。” “不,不,不用,我,我,我不累。”累的呼哧带喘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还说不累。 “上去!”姜延凯停下车,抓着他的胳膊往上送他。 小武子行思了一下往车上爬,“那,那行,一,一会,我,我换你。” 他没应,只是挥了挥鞭子,继续赶着车。 杨丹玉看向半夏,这孩子一声不吭,却一步也没落下。“累不累?上去歇会!” 半夏紧紧抿着唇摇着头。 他怕把大青累趴下。 走了这么久,也没歇一会,更没给大青喂口水…… 他忍不住朝天上望去,太阳快落山了,大青该喂食了,他也饿了…… 正想着,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杨丹玉摸了摸自己已经干憋的肚子,确定不是自己肚子叫,“谁肚子叫?半夏你饿了?这可咋整,咱们一点吃的也没有了……哎老姜,前面到那啥镇集的,还得多久啊?” 半夏的脸涨通红,他小声的说:“我不饿……” 正说着,肚子又叫唤起来:明明很饿嘛,为啥要说不饿? 肚子跟他抗议起来。 杨丹玉看了半夏一眼:“饿了有啥不好意思说的?别说你了,我也试着饿了。” 姜延凯回头看了眼车里睡的东倒西歪的几人:“张家集?应该快了,忍忍!到了那儿咱们再好好吃一顿。” 有钱吗就好好吃? 杨丹玉心里正盘算着身上那点银子,大吃大喝是不行的,不过买些馒头烧饼的,就着咸菜,用不了多少钱,能维持一段时间。 姜延凯回头朝车里喊道:“都醒醒,都醒醒,前面到站张家集了!” 第二十一章 夜宿张家集 姜延凯的记忆里,张家集并不大。 但即便不大,也有上千人的镇子,此刻的镇子像被土匪洗劫了一样,到处是断壁残垣,冒着烟的屋子,烧焦的房顶,和哭嚎着亲人的百姓…… 街面上时不时的有一滩滩的鲜血,看的人不由揪紧了心。 已经跳下车,跟在车两侧的几人看着眼前一幕幕,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之前在镇外,看到冒烟还以为是镇上人家在生火做饭,进了镇子才知道,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姜然的手早不知不觉的和杨丹玉的手握紧了。 睡得迷糊的大脑也清醒了过来。 心里说不出的堵,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压抑。 看了眼同样沉默着的众人,她低声提醒父亲:“爹,咱们得赶紧买些吃的才行……” 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点,这人是太冷血还是太冷静? 武丽娜在心里嘀咕一声。 杨丹玉声音急促的催道:“对,赶紧买了离开这里。”天啊,她们来的这是个什么世界?她一分钟都不想再这呆下去。 她在原主二十几年的记忆里没有找到任何和战争有关的事,怎么到她,不过换了个芯子怎么就不一样了? “别急,我去打听打听看看。”姜延凯的声音好像带着一股魔力,让心焦不已的娘俩瞬间平静下来。 武丽娜终于忍不住,一转身一弯腰“呕”的一声吐了出来,程琪和小武子赶紧一个拍背,一个拿水,一迭声的问:“娜娜好点没有?”“娜娜喝口水漱漱口……” 武丽娜吐的胆汁都要出来了,鼻涕眼泪齐飞,呜呜哭道:“妈,我要回家~”她简直要崩溃了,才来一天,她就觉得已经要活不下去了。 程琪早没了往日的强硬,她一边给女儿擦着鼻涕眼泪,一边担忧的道:“妈也想回家,可能回去算啊!娜娜,你得坚强点,看看然然……” 一转头,才发现姜然不见了,不仅她不见了,就连杨丹玉和姜延凯也不见了,她吓的赶紧喊:“小武子,老姜他们呢?” 武浩也转头寻找,一指不远处那家从门口到路中央洒了一路杂七杂八的东西的铺子,“那不那儿呢吗!” 姜延凯一家正在和铺子的人说着什么,紧接着几人跟着那老头进了铺子。 武丽娜愣怔的看着铺子门口抱着东西往回来的姜然,愣怔的看着她把东西往车上一放,招呼半夏:“你赶紧过去帮我爹娘拿东西,我在这里等着……”;愣怔的看着半夏飞快的朝铺子里跑去,然后和杨丹玉吃力的抬着什么出来;愣怔的看着她爹武浩迎上去帮忙…… 她茫然的转头看向母亲,有些艰难的叫了声:“妈~” 谁能告诉她,这些人不怕的吗?这些人都是没心的吗?这种情况下还能若无其事的去买东西? 程琪看着她叹了口气,低声道:“娜娜,过去你姥不是常说:人没有遭不了的罪嘛,这些人咱救不了,这个世道咱管不了,可咱们总得活下去,不管多难,你说是不是?” 武丽娜抿了抿唇,沉默了一瞬:“是!” 正好杨丹玉走到跟前听到这话就说道:“那就对了,坚强些娜娜!你怕难道你爸妈不怕?之前你爸都……你看,他适应的多快?咱们改变不了这一切就得适应。” 武丽娜默默的站在那里没吭声,但也没再哭。 姜然想了想,朝她招招手:“娜娜姐,你去车里换条裙子!”正好和多多做个伴,也可以少看几眼这惨烈的现场。 其实她也害怕,她也想喊想叫想哭,可是怕有用吗? 妈妈跟她讲过她年轻时曾经碰到过小流氓,“……如果妈妈要怕,瑟瑟发抖不敢动,现在就没有你了,连我有没有也说不准。怕,是最没用的情绪。你可以过后偷摸一个人躲被窝里哭,也可以趴在疼爱你的人怀里哭,可是遇事的时候不能哭,那时候绝不能怂,就一个字:干!” 武丽娜一低头才发现裙子上沾了她吐的脏东西,她本能的就又反胃的想吐,忙跑到一边又是一阵干呕,可惜之前吃的东西早吐出去了。 姜延凯不知道从哪里又牵来一辆骡子拉的平板车,车上有一块地方湿漉漉的,另外干爽的地方乱七八糟的堆了许多东西。 “老姜,这些是?”程琪一脸惊喜的问。 “买的。这辆车算是捡便宜得的。”姜延凯好像猜出她的心意,“骡车的主人一家都死了,是旁边邻居帮着收殓的。他半卖半送把这车给了咱们。” 他没说,因为这家人当时就死在了车上。邻居觉得这车留着晦气才半卖半送给他的…… 武丽娜松了口气。 姜延凯看了眼众人:“今天白天齐兵路过时杀了不少当时在街上的人,也幸好他们没有停顿,屋子里的人大部分才得以幸存,也幸好今天没有大集,要不然……” 他低声说道, “镇里有当地有名望的大户,是个退休的京官,听说这人的儿子在兴平府当大官,他已经组织了人分别去县里和府城报官了,” 想到白天遇到的那些往县里去的兵士,他觉得县里说不准比这镇上还要悲惨,也幸好他们及时逃了出来。 “这人又让人把死人都运到镇外堆起来烧了,说是天太热怕得疫病。还组织了镇上的大夫给伤员们治伤,现在镇上的人都叫他大张善人!” 程琪听了叹了口气:“还好有这么个人在,要不然这镇里还不定什么样呢?”又问他:“那咱们怎么办?今晚是住镇上还是?” “就住镇上。”想到路上那些爆尸荒野的人,他的话在嗓子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今晚就住镇里,这里虽然刚死过人,但处理及时,应该还安全。” 几人快速的穿过街道,来到镇子另一侧。 这里有镇上唯二的两家客栈。 同福和平安客栈。 同福客栈关着门,门上挂着白幡,显见在这场浩劫中也死了人。 平安客栈倒开着门,门口坐着一个伙计在抹眼泪。 看到他们站起来迎上前去,挤出一丝笑容:“几位住店?里边请。” 第二十二章 各有各的过往 姜延凯还没说话,就听得身后过来个大嗓门问。“小二,有上房吗?来两间上房。再来两间大通铺。” 伙计只看了一眼,就弯下腰略带讨好的说:“这位爷,小店店小,没有上房,您看……”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老段啊,这种小镇要什么上房,对付着住!” 姜延凯顺着声音看到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赶紧拦住伙计,“我们先来的,先给我们三个房间。”对方人多,让他们先住,轮到自己一行人怕是连大通铺都没有。 伙计一脸为难,“就三间房了,你看要不你们也住大通铺……” 语气对待两伙人明显不一样。 姜然轻轻撇了撇嘴,这小二太势利眼,瞧见他们一个个造的狼狈就轻视,看人家那伙连护卫都穿绸态度就殷勤。 “那我们要两间房!”姜延凯也不是不能商量之人,他眼睛看着里面的掌柜,嘴里说着,“小二,我们住店又不少给银子,凡事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掌柜的忙出来打圆场:“这位先生,伙计不懂事,您别见怪,实在是我们这镇小,镇上只有我们两家客栈,对面又……唉,”他招呼伙计:“黄三,赶紧带这位先生和几位去楼上。” 掌柜的倒还明理。 此时那浑厚声音已经来到身后,他笑着朝姜延凯抱了抱拳:“这位先生请了,在下姓商,多谢先生肯让出一间房来,” 他态度十分谦和,话说的也好听:“在下感激不尽!” 三间房人家只要一间,而且是因为腿脚不便,话又说的好听,姜延凯忙拱手:“商兄客气了,出门在外不易,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商护卫愣了一下,哈哈也改口道:“先生说的对,是该互相帮助!不知先生贵姓打哪来?要到哪儿去?” 姜延凯苦笑:“我姓姜,我们从县里来,本来是打算去府城的,没想到……” 商护卫一听,忙大咧咧的揽了他的肩:“姜兄,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爽快人,你若不嫌弃,等我家少爷安顿下来,你我喝一杯如何?” “那怎么好意思……”姜延凯一脸惶恐。 “这有什么,我老商就爱交朋友。那就这么说定了。” 上了楼,伙计指着北边的两间房,“这两间是你们的,”又指南方的一间对商护卫,“这间是你们的。” 商护卫随手摸了几枚铜银递给伙计。 黄三喜形于色的道谢,然后盯着姜延凯,意思很明显了。 怪不得这么势利,原来伺候有钱人能得赏钱。 那可不好意思了,他们这一行人,有今天没明天的,那每一文钱都是有用的,可不能浪费。 要不是为几个孩子考虑,他还真就想住大通铺。便宜!省下来的钱每人多吃点好的,它不香吗? 看刚才丽娜那差点崩溃样,还是让她住的舒服点,吃的饱点,也给她时间和空间,让她能平复下心情。 他装作没看着黄三那期待的目光,转身对武浩说:“你们一家住这间房。我们,还有半夏住这间。”姜延凯分配好屋子,叮嘱众人:“都抓紧时间洗一洗,我让人把饭送到我这屋,大家先添饱肚子。” “小二,麻烦你送几盆水上来。” 黄三有气无力的答应着下了楼。 武浩说道:“你们人多,要不半夏还是住我们这屋!” 姜延凯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赶紧进屋休息。 按理说,男一屋女一屋的安排最符合现在的身份,可惜两家男人都不想让媳妇和女儿离了自己的视线,而且他们自打穿过来,这一天一宿的时间,连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特别是武家武丽娜,她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无所知,程琪也想趁这机会跟她说一下。 要说失忆好是好,不用面对不堪的过往。可刚才女儿的反应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算了算了,她们也不是古人接受不了那些过去,早说心理还有个准备,也免得有个万一反倒一时接受不了。 让她改变主意的除了武丽娜白天不想和老姜一起走这事外,还有一件她谁也没说: 就是刚才在穿过镇上时,有几辆停在原地的骡车明显是相遇了,其中两方的主人正好各自在自己的车上掀着车帘抻着脖子交谈,她没有看到人,但听着声音十分耳熟。 一个是和原身有过苟且的钱老爷。 一位是县里高门大户张家的少爷。 而这位张少爷,正是原主的女儿想要嫁的男人。不,确切的说,是她勾引了想要给人做妾的男人。 那位张少爷长的一表人才,张家是大户人家,好几位长辈都当官,他们这一支虽说不是嫡枝,可在县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他本人又有学识是个秀才,是县太爷都要讨好的座上宾。 按理说,原身为女儿打算也没什么不对。 这样的人,原身的女儿若能嫁过去,简直就是祖上烧了高香。 但坏就坏在,张少爷家教严格,他家有正头娘子,若想纳妾不是他说了算的。 而原身娘俩以为只要把人勾引上就能如愿。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那位钱老爷的暗中撮合。 两方各有心思一拍即合,还趁着武浩的原身几次不在家时候,在原身的默许下留宿在武家…… 想到这里,程琪就一阵阵头大。 你说原身怎么就又懒又蠢又贪财。 被点小恩小惠收买不说,还把女儿也搭上了。 她这边头疼不已,杨丹玉也正在和姜延凯小声嘀咕着: “我记着,这边离多多她几个伯伯姑姑家不远,离他姥爷家也不远了。” 姜延凯看着正在洗脸的女儿,和站在窗前连身都不敢转,耳朵根都红了的半夏,还有仰着头好奇的看着半夏的多多,小声问:“你啥意思?你还想去看看是咋的?你敢去啊?” 有记忆倒是不怕漏馅,关键是他们为什么逃? 女儿傻呼呼的是以为再被那姓段的抓,也以为是怕有敌国骑兵打来送了命,可只有他们两口子才知道: 他们的宝贝女儿,把人掐死了。 而掐死那人,也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正是杨丹玉这一世的弟弟,勾结姓段的,强迫原主摁下卖身契的杨银宝。 嗯,听名字也知道,这人在家里的宝贝程度。 有银宝就肯定有金宝,杨金宝是杨丹玉的哥哥,只不过这个哥哥从小体弱,二十岁那年就没了,留下一个刚过门没两年的媳妇和一个刚出生的儿子。 第二十三章 杨家金宝和银宝 杨银宝因为哥哥注定活不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好吃懒做又不爱念书,在家里被些不三不四的赖子勾搭的从镇里青楼出来进赌场,从赌场出来进青楼。 杨家是村里的大户,但也只是村里的大户,家里有上百亩地,也被挥霍的只剩六十亩了。 没办法,杨童生把儿子送到了县里女儿家里。 希望儿子换个环境,希望有女儿女婿管束,儿子能改了那些坏毛病。 要杨丹玉说,就是眼不见为净。 你当爹的都管不了,姐姐和姐夫就能管了? 对了,杨童生不是他的名,他本名叫杨鹏举,挺大气的一名,可惜这辈子只考过童生就止步了,和他那屡考屡不过的女婿倒很相像。 不过他比他那倒霉女婿强此,他家有地有产业,不像那位,自打搬进城里,又屡试不第,开始酗酒,就开始坐吃山空了。 姜延凯想到这里悄悄的说:“要是让他们知道,咱们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不是都烧了吗?把嘴闭严实就完事了,连姑娘也别告诉她,省得她晚上睡不着觉。” “这我还能不知道?”说到睡觉,姜延凯叹了口气道:“就今晚这些个人能不能睡着还两说呢!” 杨丹玉也重重的叹了口气。“累急眼了就都睡了。” 这倒是实话。 就像之前在车上,那几人不也睡的东倒西歪,就差哈喇子都淌下来了。 那是实在累急了。 姜然洗完,看看不再清澈的水,吐了吐舌头,“爹,这水都埋汰了,不能用了,让小二再打一盆水上来!” 姜延凯坐那没动弹,他支使半夏:“半夏啊,你去让小二送盆水上来。” 半夏出去了,不一会又回来,端着盆往外走,“店里来了好多人,小二哥正忙着,我去端水。” 姜然有些不好意思支使一个半大孩子,“不用了,还是我去!” 半夏避开她的手:“不用,我来!”想了想又说:“外面好多人,你没事别出去。” 姜然嘻嘻笑了声,“知道了。还有啊,你要管我叫姐,我比你大两岁呢!”就昨天我得比你大十一岁。 外面很是暄闹,姜延凯想到商护卫的话,犹豫着是否出去“交交朋友”,半夏已经端了水进来,外面商护卫爽朗的声音响起:“姜兄,咱哥俩喝一杯去?” 姜延凯不再迟疑,高声道:“商兄先去,小弟马上就来。”随后嘱咐媳妇一声:“我让小二把饭菜送进来,有事让半夏去办,客栈人多眼杂,你们不要出去。” 姜然很不理解的说他:“真要去啊?谁知道他是好是坏你就跟他喝酒?万一他是坏人呢?” “没事,我就是想和他聊聊。”聊什么他也说不好,可这一天的遭遇让他觉得,他对这个社会了解的太少。 原主这个废物! “他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保镖,这样的人走南闯北的,见识多知道的也多。咱们总不能做睁眼瞎。”他略微解释了一句。 刚要走又想起什么,小声和媳妇说了句:“跟姑娘唠唠两家的事,免得真遇上了啥也不知道再吃了亏。” 他打开门往外瞅了一眼,突然目光一凝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他的动作特别迅速,下意识的动作之后,就看到半夏半张着嘴惊讶的看着他。 他呵呵两声,指了指杨丹玉:“我忘了和你婶说件事了……呵呵,说件事啊!” 杨丹玉和女儿对视一眼。 姜然急步走向门口,双手刚一摸上门闩,就被她爹拽下来了,“干啥?” 她眨眨眼小声说:“是那姓段的?” 这孩子咋这么聪明呢? 姜延凯又是自豪又是牙疼的想:这聪明劲随我!不过也不好,这以后要有事也糊弄不过去啊! “是。” 姜然沉默了一瞬小声说:“卖身契都烧了,现在又都逃命呢,他应该,可能,估计,不会再有空理我?” 姜延凯心想傻姑娘哟,你咋想这么美呢? “还是得小心。” “那爹你别出去了。” “……”姜延凯把门打开一个缝,看到走廊里空无一人,松了口气,“我下楼看看,你们别出去在这等我消息。” 可能是这爷俩鬼鬼祟祟的让屋里气氛有些凝重,姜多多敏感的察觉到了,他跑到杨丹玉身边,往她腿上一倚,头枕向她的腰部,“娘,多多想睡觉!” “多多困了?先吃饭啊,吃了饭再睡。”杨丹玉把孩子抱到盆边,温柔的给他洗脸洗手,一抬头语气就变了,“你们两个别喳喳咕咕的了,该干吗干吗去。不就那姓段的吗?之前老娘还没找她算帐呢!再说,不是说他做这些坏事都是瞒着家里吗?相信他也不敢在这出什么幺蛾子。他真要再敢,我剁了他!” 杀气腾腾。 没吓着别人,倒把小多多给吓着了,哇一声哭开了。 “不要,要姐姐,不要,要姐姐……” 仔细一听还不是害怕她这个当娘的,而是害怕她姐姐再被人抢走。 杨丹玉稀罕的抱起他亲了又亲哄了又哄,“你可比你姐招人稀罕多了,你姐小时候可会的跟你对付了,你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你,现在大了让她说了,她又跟个哑巴似的不说了,那才气人呢!” 姜延凯和女儿对视一眼,悄悄打开门下楼了。 姜然没处可躲,撇撇嘴翻翻白眼,眼睛睃到瞪大了眼珠看她做着这些不雅动作的半夏,哼了一声凶巴巴的说:“看什么看?你看你那小脏脸埋汰手,还不赶紧洗洗!一会要把细菌吃肚子里吗?” 听不懂细菌是什么意思,但也能听出是埋汰的意思,她这是看似严厉实则关切的话。 半夏这空落忐忑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哎,这就洗,”少年张了张嘴,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小声的叫了声:“姐~” 姜然眉开眼笑道:“哟,还不好意思了,你这孩子脸皮就是薄,和我弟一点不一样。男孩子就该脸皮厚一点。” 姜多多吸了吸鼻子,回头抗议道:“姐姐,我脸皮才不厚呢!” 姜然愣怔一下,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是,你脸皮薄,跟小姑娘似的……” 姜多多咯咯笑道:“我是男的,我才不跟小姑娘似的呢!” 杨丹玉面带笑容的看着,心里却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知道,刚才女儿下意识的说的弟弟,并不是小多多,而是小姨家的弟弟。 第二十四章 这事肯定有猫腻 姜延凯本来想跟伙计打听打听店里住进的客人,可黄三进进出出对他是爱搭不稀理,“哟客官,借过,你挡着我的道了……您有事问掌柜的,我这忙着呢……” 姜延凯又好气又好笑,这伙计真是个势利人,看他忙的啥:“客官,您要的热水已经给那位少爷送去了,我足足抬了四桶热水上楼……” 商护卫随手扔给他一小块银子,足有一两多,黄三笑的见牙不见眼,态度更殷勤了,“客官,想吃点什么?我让后厨给您备上了?” 商护卫摆了摆手:“有啥好吃的尽管上来,爷有的是银子。对了,我那些同伴,也多给上些肉。” 典型的不差钱。 姜延凯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有些心疼的掏出几枚铜钱塞给黄三,这家伙掂了掂,塞进袖袋里,笑问:“客官问什么尽管问?” 姜延凯指了指楼上,“我刚才听到动静,好像住进来不少人,你不是说没房了吗?” “哟,客官你可别瞎说,这段少爷可是之前就定了房的。我们哪能糊弄你啊!” “段少爷?我们县里倒有一家姓段,是府城那位的亲戚,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他家的少爷?”姜延凯一副八卦的口吻问道。 黄三嘿嘿笑道:“还真是!段少爷是金贵人,平常去府城都会在这里住一晚。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了。”语气十分得意,好像是黄帝老儿来住他的店似的。 “我听着不少人,不像只有他一位的样子,怕是他和家人一起?那位段老爷可是我们县里的大善人,慈眉善目的。”姜延凯心里恨的直咬牙,这父子俩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可惜百姓大多敢怒不敢言,他们更是吹出来个大善人的名号。 “就段少爷一人,剩下的都是他的随从。人家段少爷出行,就和这位的少爷一样,那可是带足了护卫。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黄三羡慕的同时不忘吹捧一下商护卫的主人。 商护卫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撇了撇。 等黄三走了,他欲要拉着姜延凯坐下,姜延凯一指角落里,“咱们去那儿坐。” 商护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和他来到这角落里,“姜兄可是认得这位段少爷?”要不然无故打听他做什么?跑到这角落里坐不就是怕被那段的看见? 姜延凯故意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位段少爷,我不仅认识,还得罪过他……算了算了,不说他了,在他们这些有钱人眼里,怕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早忘了也有可能。” 商护卫见他不说,也不多问,转而问起他可是要去府城?“……不知道姜兄今早从县里出来,可碰到过什么事?” 姜延凯想到路上死的那些人,又想到刚入镇上时那副惨状,摇了摇头叹息道:“也不知道算不算是……” 遂把路上遇到的军甲一事告诉了他,“幸好我们当时在林子里,要不然怕也要和那些人一个下场了……这世道是怎么了?几个孩子都吓的不轻,我就怕晚上做恶梦。好不容易到了这镇上,没想到,这镇上也这样……” “特娘的,这是没让俺老段看见,要不然非砍了这些畜牲不可。杀平民,算什么本事?”突然这样一个大嗓门出现在他身后,将他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正是先前那位姓段的护卫。 “老段,你小点声,再吓着姜兄。” “就这么点胆子?”姓段的护卫一屁股坐到旁边,打量着姜延凯,“喂,你们也是好命,这要是在路上,肯定也全完了。” 这点是肯定的。 姜延凯有些后怕的点了点头,真真假假的说:“是啊,当时吓的我的心啊都蹦出来了,不瞒你们说,我当时差点都吓尿了。我们本来是想把那些人埋了的,可害怕那些人返回来,没敢停留,唉,这心里真是堵得慌!你说,怎么就叫齐兵打进来了呢?” 段护卫猛拍了下桌子:“屁!什么齐兵!我看就是这帮怂蛋杀良冒……” 他的话没说完,商护卫一脸凝重的将他打断,“老段!不要胡说!不想活了吗?” 段护卫一脸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却也没敢再往下说。 姜延凯松了口气,心里却被吓的不轻,这姓段的胆子太大了,这些话真让人听去可不得了。 可是他能说出这话,说明他们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那位商护卫看似大咧咧却十分谨慎。想要套段护卫的话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也符合他之前的猜测。 齐兵哪这么容易打进来?何况这里离边境还有几百里地。 这里面分明就有猫腻。 而他之所以没有隐瞒路上的事,是因为这事是瞒不过人的,这不,他们这正说着话,就有两个人正心有余悸的说着路上死人的事。 而且看商护卫一行人,根本不像是商户家的护卫,不说别的,就说这份身上的气势,就不是普通商户家护卫可比的。 那位段少爷的随从和他们一比就是渣渣。 姜延凯心里琢磨着,脸上露出一副赞同的模样,小声说:“商兄小心些是对的,不过段兄这话,我也深有同感。”他摇着头叹气道:“只是这不是咱们这种平头百姓能议论的事,段兄弟以后还是得小心才是,否则让人听了,可是祸事一件。” 段护卫一听,又要拍桌子,觉得他看法和自己一致简直就是自己的知已。 不过看到姜延凯一副小心警惕,商队长瞪着他的样子,他重重提起的手轻轻的放下,先是对商护卫谄笑道:“老大说的对,我这张嘴就是爱口无遮拦。” 又像找到知心人似的拉着姜延凯的手:“姜兄弟和我一样都是慧眼啊!” 姜延凯的眼角不自觉的轻轻抽搐了下。 这位段护卫还真是自恋。 慧眼? 呵呵…… 他轻轻摇了摇头,“我要真是慧眼,就该早分辩出谁是鬼谁是人了……算了算了,不说了。”他回头瞅了一眼,见没有段少爷的人下楼,放心大胆的喊了黄三过来:“帮我送把晚饭送楼上客房……嗯,来二、不,四十个二合面的馒头,再熬上一锅猪肉白菜豆腐汤,拌两碟子咸菜,再把你那猪头肉切上一大盘……” 段护卫插话问:“姜兄你怎么要这么多馒头?能吃了吗?这饭量快赶上我们练武之人了。” 他苦笑道:“哪是一顿能吃上的,我是准备明早带上路时吃的。” “嗨,那你明早让他们现蒸不就好了。” 姜延凯摇着头:“我们明早走得早,这些馒头不值几个钱,还要麻烦店家早起,实在不好意思,反正夜里不像白天那么热,馒头放到明天也不会坏。” 其实是他怕半夜就要跑路,到时候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第二十五章 人设做的好 排出手里的铜钱,看着所剩无几的几枚铜板,他心里苦笑连连,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他虽不是英雄,可这没钱的滋味实在是难过。 商护卫和段护卫对视一眼都转开目光,姜延凯并没有注意到,而是坦然的将钱塞进钱袋,这才重新落座。 段护卫用手拿了块烧鸡扔进嘴里,“味道不错。小二~”高声叫了小二过来,“给楼上他们照样也送去。” 他一指姜延凯。 姜延凯愣了一下,忙推辞:“不用不用,段兄弟,这真不用……” “给嫂子和侄子侄女的,就别推辞了,咱们也算是一见如故,我认你这个兄弟,你不认我?”说话特别豪爽,跟他印象中那些古代江湖中人的形象渐渐重合在一起。 姜延凯慢慢的笑了,“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段护卫哈哈笑道,接着压低声音朝他眨眨眼睛:“不用客气,我也是借花谢佛,我们这一路上花销都有主家担着,多一只少一只都不差啥!” 姜延凯摇头失笑,“段兄弟你也太实诚了,你这话说的,我倒不知道该不该收下了……” “哈哈哈,没事,尽管收下,这在我们少爷那也都是过了明路的。”这回说话的是商护卫。 两方都有心结交,不大一会,喝到兴起更是就差勾肩搭背哥俩好了。 姜延凯在对方的“套话”下,不仅“酒醉”失言,说出了他们离开县城的原因:“哎,也是倒霉,我只有一儿一女,女儿才十四,偶然被那姓段的看上非要纳为妾室,我虽没有功名,可也读过圣贤书,怎肯答应,姓段的就要强抢……他们段家是县里的一霸,岂是我这平头百姓能得罪起的?无奈,只好带着妻女准备回乡暂避一段时日。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上他……” 他说着双眼通红,“要说,我们不幸中也是大幸,要不然怕也和那些路人一样,曝尸荒野了……就是不知道县城里那些父老乡亲,如今都如何了?” 然后又说了路上救了一个孩子,还要想办法将那孩子送到府城去云云。 他的话让商护卫二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可交之人。 不恋金钱,不慕权势,又心怀邻里,心地善良,是真丈夫也。 姜延凯不知道二人心中把他想成这样一个好人。 不过想想,他虽然没有说全部,但也并没有撒谎,只是其中一些细节省略了而已。 “你放心,有我老段在,那小段要敢不轨,我把他那玩意儿给割了……” 姜延凯一口酒喷了出来,正好喷在对面商护卫的脸上,“商兄实在对不住,我……” 商护卫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擦下就好。”心里把老段骂了个狗血喷头,这话谁听了也得喷! 他正忙着擦脸,也没注意到段护卫拉着姜延凯又说了:“对了姜兄,我们正好要往府城去,姜兄要不方便,可以把那孩子交给我们,我们帮你顺路带过去。” 段护卫果然是豪爽,商护卫一时没注意,他就许下了一个诺言,给已方找了个麻烦。 他额头青筋突突的跳了两下,脚下狠狠的踩了段护卫一脚,把后者踩的“嗷”一声蹦老高,“我说头,你踩我干什……呃,没事没事。” 被商护卫那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的怒火的目光看的一阵心慌。 …… 楼上,听完程琪的解释,武丽娜惊讶的嘴都闭不上了。 既然已经说了,程琪干脆把原身做的丑事也一并讲了,“原本不想说给你听的,不是啥好事,可一来有可能碰上那些人,二来,你又老想着回去,这回死心,回是不可能回了,这可不是咱家那边,这种可是丑事,原主不在乎,咱们可不能不在乎。” 武丽娜低着头抠了半天手指甲,才情绪十分低落的说:“我知道了,不回去,我以后不会再说回去的话了。” 程琪松了口气,又嘱咐她:“你不认得那些人,那些人要找你,你就装害怕,说失忆了,反正不能好奇,要知道好奇心害死猫!” 武丽娜蔫蔫的说:“我知道!我咋这么倒霉呢,看然然多好!啥事都没碰上!” 程琪瞪了她一眼:“好?让人卖了那叫好?要不是她机灵,又学过跆拳道防身术啥的,你以为能这么轻巧的就逃出来?那到时候啥结果还不好说呢!要不说呢,人然然从小学啥不白学,不像你……” 武丽娜不高兴的说道:“不像我啥呀?那你们不给我掏钱我上哪学去啊?” 程琪哼哼着,“没给你掏学费学跳舞啊?你学了几天就不学了白花那个钱。再说,那时候家里也没钱!” 武浩一看这母女俩又要吵起来,忙打圆场:“行了行了,都怪我,宝宝这笨劲也随了我啊!” 这是劝人吗? 武丽娜和程琪同时翻了个白眼! 突然有人敲门,紧接着半夏的声音:“武大叔,吃饭了。” 武浩答应一声,说二人:“赶紧洗洗,过去吃饭了。我这肚子都饿扁了。” 三人洗好过去的时候,杨丹玉正在陪姜多多做游戏,程琪笑道:“你娘可有耐心了。” 姜然瞅了一眼嘴巴努了努做了个怪样小声说道:“我娘的耐心就三分钟!不对,对我就三分钟,对我爸就一秒钟,对多多估计能多几分!” 程琪忍不住乐道:“那我和你娘差不多!” 几人吃了饭,有武浩这种大个子能吃的,一顿造了四个大馒头,也有姜然和武丽娜想到白天的事没有胃口的,一人逼着吃了小半个馒头。 剩下的都打了个包装起来了。 武浩听说那姓段的也住这间客栈,“那可得小心点,然然你晚上可不要出门。”看着半夏想了:“要不,你去睡大通铺,这样她们几个也方便点。” 半夏忙点头,在这屋里他是挺不自在的。 杨丹玉本来想说不用,可想想,这屋里有一个外人确实不方便,不说有些私密话没法说,就是想上个厕所都不方便。 “那,你不能害怕吗?要不让你姜大叔陪你一起!” 半夏摇头:“婶子,我不怕!” 第二十六章 半夜就动手 半夏吃过饭就去找掌柜的住大通铺,姜多多小朋友吃了饭直揉眼睛,杨丹玉抱着他哄道:“睡,娘和姐姐都在呢!” 小朋友眼里,有娘和姐姐在才叫家。他在娘的怀里觉得特安心的睡了。 杨丹玉这才抓紧跟女儿念叨了一下原身家庭的情况。她刻意隐瞒下了,女儿掐死的那个就是她的二舅这事。 只一口带过,说他二舅带着人来抢她,估计得了银钱不知道在哪个青楼楚馆里胡混呢! 没等说姜延凯那边呢,这人上来了,一看大家都在,“正好,我不用过去找你们了,小武子,赶紧收拾收拾,让半夏赶车,”他这才发现还少一人:“咦?半夏呢?” “噢,我让他去睡大通铺了,要不然,他搁这屋里也不方便啊?” 姜延凯之前光管安不安全了,并没有注意到不方便的事。或者说,想了一下也没在意,他思想里大多还都停留在前世的念头上。 都是个小屁孩,有什么不方便的?有帘挡着呢! 用古人的想法来看这事,确实是不太妥当。 那半夏半夜要听着方便的声音不得臊死啊!就是有个半大孩子在,估计姑娘也不好意思在屋里方便了。 这房间又不带卫生间。 “噢,那你一会记得去叫半夏,你和半夏赶车带着他们先去镇外等我。” 杨丹玉急了,“那你呢?你不会是要?那可不行,你就一个人,他们那老些人,不行,不行不行。” 姜然也跟着摇头:“爹啊,你想啥呢?你一个人能打过他们那么多人吗?算了,想报仇也不是一时半会,以后总有他得报应的那天。算了,啊,爹!” 姜延凯冷静的说道:“我不是要报仇。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我是怕他们留着坏脓已经发现了咱们却装作没发现。他要是好好的不动啥坏心眼,咱们和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要是他心怀鬼胎,心术不正,想动啥坏心眼子,那我可真不能饶他。不除了这个祸害,以后都不能安生。” 除了这个祸害,那更不能安生了。 几人心头同时浮起这句话。 姜延凯接着说:“我和那个段护卫商护卫刚在楼下喝酒时,他们的人听到姓段的随从说‘半夜就动手’之类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针对我们,但商护卫知道我和姓段的过节,特意把这话告诉我。” 当时他无比庆幸,半真半假的跟他们说了自己得罪过姓段的。 “他要真是敢针对我姑娘,我就当为民除害了!”最后这话说的杀气腾腾! 这里既然视人命如草芥,那他也不介意做一回强盗。 大家都赞同连夜赶路避开这人,一致反对姜延凯以身犯险。 “你又不会武功,爹,你真当自己是穿越文的主角了?”姜然不客气的吐槽道:“拿把砍刀就能大杀四方?那你离进去也不远了。不行,我不同意!坚决反对!” “嘿你这熊孩子!”姜延凯瞪着姑娘,“别的不敢说,今天这事你爹我当然是主角,必须是主角。” 杨丹玉拧眉一直没说话,好像在琢磨这事。此时才抿了抿唇:“老姜,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 “看,还是我媳妇!你们……”他环视了一圈,“都不行!” “行了,啥时候了,别嘚瑟了,赶紧说!” “哎,好嘞!”没正形的先来这么一句,才正色道:“我打听清楚了,姓段的是一个人带着四个随从,随从我也都见了,不是那天去家里抢人的那几个,都不认识,两个膀大腰圆估计是护卫,还有两个跟小鸡崽子似的,估计是小厮之类的。” 众人瞅着他那干瘦的跟小鸡崽子似的身体:…… 他皱了皱眉:“都看我干啥?他们能跟我比啊?我可是练过的……”这话有点耳熟,他赶紧岔过去:“都抓紧上厕所,好走人!” 姜然忍不住问:“爹,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姓段的是啥时候来的县城?难道他们路上没有遇到过那些骑兵?还是说那些人杀了骑驴坐骡车的,放过了坐马车的?” 他们杀人也看对方身份? 姜延凯怔住了,“对啊,之前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光想着怎么躲开他了……按说马车速度肯定要更快,可按时间推算,也不至于是他到了镇上之时,镇上还没有发生惨案!” 他拔脚就往外走:“我去问问掌柜的。” 杨丹玉一伸手没拽住,看着人匆匆的关门出去,不由埋怨道:“姑娘你真是的,管他对不对劲啥时候来的呢,跟咱有啥关系?你爹也能听你的,真好个信儿!” 武浩觉得杨丹玉说的没毛病,不过谁让他跟凯子铁呢,当然要向着他说话,“没事,问问也不耽误时间,正好媳妇,你娘俩赶紧去把东西收拾了,下楼的时候悄悄的……要不,还把白天用的那布蒙脸上,把握!” 姜然无奈道:“娘,你想想,那伙人出现的那么奇怪!谁知道是真齐兵还是假齐兵啊?” 杨丹玉还是觉得这跟自己一伙人没关系。 姜然说:“要真齐兵,大家都得逃跑,姓段的不该和他爹娘一起吗?要是假的,姓段的要是遇到过那些人,却能安然无恙,说明这里面的事儿可大了,那咱们就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我看这个国家要乱了。” 杨丹玉嗔了她一句:“就你懂!” 她一边收拾之前打开的包袱,一边又找了件不穿的衣掌撕了,重新做成面巾,之前的因为路过死人的地方,一到客栈就让她给扔人后面大灶里给烧了。 “早知道就不扔了,又白瞎一件衣裳。”还是绸的,还是姓段的那里搜刮来的。 姜然也是服了她娘,就那么一会功夫,弄这么多件不穿的衣服。 “你懂什么?这不就用上了?再说,这是绸子的,真要没钱的那天,还可以卖钱!多少卖个三瓜两枣,你们几个不至于挨饿!小孩子伢伢的啥都不懂!” 姜延凯上了楼,脸色有些凝重,“姓段的不普通,他上午就派人来订房了,我估计那时候人已经到了。要真那样,按时间推,肯定是能遇上那些人……”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算了,不管了,这里面的事不是咱们能管得起的。你们马上走!” 武浩背着姜多多,几人悄悄下楼,杨丹玉把手中的面巾递给丈夫,“蒙上!” 姜延凯摇头:“我一大男人用不上……” 杨丹玉执意:“蒙上,你没看电视里小说里,那些坏人有蒙汗药,万一呢?” 他不由失笑:“你哪看的?不……行行行,我蒙上还不行吗?真是的,不至于!” 第二十七章 替天行道来一回 商护卫的人听到的那些“晚上动手”的话,确实是指姜然一行人。 这位段少爷就喜欢漂亮单纯的小娘子,这在段家下人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要不他怎么就看上了姜然,却没看上武丽娜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今天带的四个随从,两个护卫是他的姐姐刚派去给他保护他的,另外两个则是自小跟着他的小厮。 他快中午时分就到了镇上,派人订了房之后就去镇上晃荡了一圈。 可一来当时镇上刚刚遭受惨祸,他要是说看上哪个小娘子怕是会被人给围殴。二来,这镇上他来过多回,也没有哪个姑娘入过他的眼。 在一个狐朋狗友家里玩了半下午,那狗友倒想请他留在家里,可惜家里实在住不开,才一进的小院住了他一家几口,就是他愿意倒出屋子给段少爷,人家也不肯住。 其实是他一心想把自己的妹妹给段少爷为妾,可惜姓段的眼光太高,看不上她,这才不肯留在他家里的。 要说姜然也是倒霉。 姓段的先打发了个小厮回客栈准备热水吃食,正好是姜然一行人刚进客栈之时。 那小厮不是之前跟他去姜家抢人那个,不认得姜然。 但他知道自家少爷的癖好。 他因为不如之前那小厮会讨好少爷,因此少爷出门的时候不太爱带他们两个。 也就是因为之前老爷派人去找少爷,结果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人,还是他想起有一次那小厮说漏了嘴,说少爷在外面置了宅子,这才把人找了回来。 老爷发了很大的火,派人把那小厮的腿打折了扔进了荷花池里,又让他和来旺一起伺候少爷。 可伺候少爷就要讨少爷的欢心,要不然没两天就得被扔到一边。 他看到姜然的时候,就觉得讨好少爷的机会来了。 这小娘子,一看就又单纯又漂亮。 而且这伙人中,只有两个成年男人其余都是妇孺,一个倒需要小心,膀大腰圆的;另一个恨不得风一吹就倒,实在不足为虑。 看穿着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这种人,最好对付了。 段少爷习惯了强取豪夺,突然就想到了被他抢回去,还没来得及碰上一碰的姜家小娘子。 心里又是想着姜然,又想再玩一玩夜黑风高夜,抢人的把戏。 这不,小厮充分了解了他的意图,去跟护卫耳语,后半段正好让路过的高护卫的人听个正着。 虽然没听着前头,但那一句就够让姜延凯胆战心惊又愤怒不已了。 正好,这两笔帐今天就一块算! 也不知道是姜然倒霉,哪怕段少爷不知道是她,也被惦念着。 还是这段少爷倒霉,之前让他跑了,现在他又想作恶,也可以说是自投罗网了。 姜延凯打着为原主一家四口报仇血恨的主意。 替天行道一回又如何! 他静静坐在黑暗里,心里复杂极了,既盼着那姓段的出手,他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杀掉那家伙。又盼着他不出手,自家平安的躲过这一次,从此天高海阔。 可他知道,不管哪种,这后果都是让人难以承受又必须承受的。 “特娘的,反正已经死了一个,不差这一个了。”好半晌他自语道。 突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气。 这是少爷还是土匪? 还真带着迷香? 他默默的抬手把口鼻捂好,悄悄站起到门边,悄无声息的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小厮。 “这么……快?”小厮呆愣之下话没说完就被他一刀背敲晕了。 这些人兵分两路,一人在窗外往里放迷烟,然后小厮在门口等着接应。 想的真是美好! 以为世界是你家的啊? 姜延凯无声的骂了一句,抱起那小厮悄悄来到段少爷所在的那间房外。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很快打开门,“这么……快?”同样的问话,同时衣着的小厮,同样的晕倒方式。 这间房比他们住的大一些,中间竖着个屏风,也幸好有这屏风,段少爷才没有发觉不对劲。 “弄回来了?”段少爷的声音近了,他迫不及待的拐过屏风迎了出来,“来了我的小宝贝……啊……” 他那个“啊”刚从嗓子里冒出就瘫倒在地上。 他脑门上劈着一个大砍刀,从刀口处汩汩淌着鲜血,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不敢置信有人杀他。 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个蒙着面的男人,就是之前那个喝多了啥也不知道,被他强摁着手印摁下卖身契的男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以强买强卖的方式抢了人家的女儿。 第一次杀人,姜延凯的心里竟然并没有太多的害怕、恐慌和不安的情绪。 那是因为他穿来这个世界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就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 现在的他,没有害怕的资格,没有害怕的时间。 他接着将两个小厮身上一人补了一砍刀,让他们和他们的主子做伴去了。 他没有退出房间,而是躲在门后,等着给那二人致命的一击。 他一直没有明说,他虽然瘦弱,身上的力气却并不小。 也比以往更耳聪目明。 他不敢肯定这是穿越的福利,还是因为他年轻了二十岁的状态。 这也是他敢于一个人留下的原因。 打不过还可以跑。 如果让小武子帮忙,一来是他虽人高马大,身体却虚。二来也是因为他真有事未必能跑得动,反而坏事。 再说他在暗处也好行动,他根本就没打算硬碰硬。 就像现在这样,他也不希望他现在这种冷酷残忍的形象落在妻女和朋友的眼中。 可惜等了好一会,那两个护卫始终没有出现。 不应该啊? 他们不是应该点着迷烟把人迷晕后,跳窗进去抢人吗? 进屋发现屋里没有人,不是应该跑来报告他们的主子吗? 姜延凯又等了一会,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小声的喊他:“姜兄,是你吗?你在吗?” 他愣了一下,正犹豫着是往棚顶躲还是跳窗出去,门已经被轻轻推开了,一个人探头探脑的伸进脑袋:“姜兄,是我,老段!那两个畜生已经让我给放倒了。” 而此时,姜延凯手中的砍刀已经到了他的面门上方三寸的地方。 第二十八章 顺利解决 老段身上吓出一身冷汗。“别砍别砍!姜兄,是我,老段!别紧张,那啥,我没有恶意哈,我是来帮你的,真的,不信你看……” 他小心的侧了一点身子,指了指门外。 门被开的大了一点,从门外塞进来一个脖子被扭断的人。 正在那段少爷的护卫之一。 姜延凯无声叹了口气,按理说,为了安全着想,他应该灭口的。 可他下不去手,老段不是段少爷,而且,老段这一行人十几个,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可老段这一出,他心里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 要说只是一顿酒,就能让对方拿他当生死之交,他可不敢做这个梦。 可自己一方,又有什么好让对方图谋的呢? 难道是看上了他姑娘和丽娜? 那今晚的事,应该能让他们死心! 他脑子里飞快的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最后只定格在: 既然不能对付那就要交好。 他收刀,抹了一把脸,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 变脸之快,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看来这一天一夜的经历,让他的情绪已达到了顶点,无需酝酿就能轻松暴发出来。 “老段……你可吓死我了,这畜生,畜生想要抢我的女儿,我求他,他不肯放过她,我我我……”他的眼泪可不是假的,只要想想万一女儿被抢走,他就恨不能杀了那姓段的全家! 老段看着他痛哭流涕,又看看地下的几滩鲜血,愣了一秒钟,一拍大腿:“做得好!做得对!太特娘的痛快了!要是有人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我也让他死的透透的……” 后面有人捅了他一下,轻声提醒他:“老段,你是个光棍,连婆娘都没有,哪来的女儿!” 老段翻了个白眼:“我是说要是……要是?不懂少插言。” 姜延凯有些无语,这老段大咧咧,他的这个同伴也是个逗比。 他还是一副比较恐惧的表情:“老段,我,我杀了人,怎么办?你你,你怎么也……唉!这都是为了我,你让我怎么……怎么……唉,拖累了你可怎么好?” 虽说老段说是为了他,可他不能不提防,因此说话十分小心,但潜台词却是:我杀了人,你也杀了人! 老段挠挠头,他杀人是常事,可这位瘦的跟个鸡崽子似的姜兄弟也杀了人,这就让他感到意外了。 “杀就杀了,这些坏人,杀他们是为民除害。” 段兄说话真是合我心意。 姜延凯心里暗自赞了一句,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轻微的有些颤抖着说:“我们撇家舍业就是为了避开段少爷,没想到……他有的是钱,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为什么非要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我们夫妻的命根子,我就是没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得逞,谁要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我就跟谁拼命!” 他喃喃自语着:“这下子完了,我要被杀了头,我媳妇和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真汉子!好兄弟!不用怕,不就是只条人命?想当初俺……” 突然一声干咳打断了他的话。 老段略有些不自然的说:“放心,这事你知我知,呃,还有我这兄弟知。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老段沉吟着:“我们来的时候,看到离这镇子不远就有条大河,不如我们把他们扔到河里去,人不知鬼不觉,再把这屋子打扫干净,制造出他们天还没亮就离开的证据。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知道他们死了,等日后再查出来,也不关咱们的事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姜兄,你看怎么样?” 的确是个好主意。 姜延凯立刻拱手:“多谢段兄弟相助!此等大恩,日后若有机会必当相报!” 老段摆了摆手:“说这些做甚,俺老段就喜欢爽快人,生平最爱打抱不平,最恨那些为非作歹之人,让俺老段碰上了,岂能不管?” 姜延凯心中感慨:还真是书上所说的古代侠士精神! 他又拱手行了一礼,真心实意的道谢:“不是与段兄客气,而是你不只救了我一家啊!” 老段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姜兄,你稍等,我有个兄弟善长模仿别人说话,我安排一下,让那店家以为是他们离开……” 姜延凯点了点头,心里又愧疚又庆幸,能碰上这位有侠士精神的段兄弟是他的幸运。 自己却不得不利用他的好心。 相隔几个房间内。 一位蓝衣青年坐在桌边,旁边左右立着两个小厮。对面桌边坐着一位四十余岁留着两撇胡子的青衣文士。 商护卫弯着腰正在低声禀报着今晚的事情。 他心里对这位姜兄弟既佩服又怀疑,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却不费吹灰之力杀死三个人,这可不是胆子大就行的。 只是这事不太好办,老段这个直肠子掺和进去,不往上禀是不行了。 蓝衣青年微微摆了摆手:“你看着处理就行!还有,这次之后,让老段去金队,他这性子不适合再跟在我身边。” 商护卫腰弯的更低了,“是!” 看着他慢慢退出房间,那位青衣文士拱手:“三爷,要不要派人查一查这位姓姜的?他出现的太巧合了?” 蓝衣青年淡淡道:“不用!过了今晚,再不会碰面,何必费心。”他手指敲了桌面两下,接着道:“倒是这姓段的,如何避开那些人的,这个要好好查一查,想必有些人对此会非常感兴趣。” 他最后那句说的颇有深意,青衣文士拱手应了声“喏!” 有了老段的帮忙,姜延凯都没想到,他后续的处理会这么简单。 早知道不让小武子他们先走了,这样反倒惹人怀疑了…… 掌柜的听到外面吵闹的动静,点了灯出来,“谁啊?” “吵什么?我们少爷有事要赶去府城。”声音传过来,正是那位段少爷的随从。 掌柜的不疑有他,小声嘀咕着回转:“这大半夜的……这位少爷想起一出是一出,胆子也是够大的……也是,他是什么人,有谁敢得罪他?胆子能不大?” 看到远远的掌柜把灯熄了,姜延凯和老段,还有位他的那位同伴,趁着夜色,一人扛一具尸体扔到了车上,悄悄的赶着马车往镇外去。 第二十九章 半夏的过往 老段看来对这镇子还算比较熟悉,赶着马车七拐八拐出了镇子,来到高处,将扛着的尸体扔了下去。 “下边是条河。河水挺深的,那年我打这过,被人追,从这跳下去,差点没淹死。”他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啥被人这样追? 大家有样学样,随着“扑通”“扑通”的声音,马车上空了。 之前姜延凯就已经在马车上铺了稻草,又铺了自己那件有些破了的外衫,此时,借着灯火,把稻草和衣服卷了卷,然后一把火烧了。 “段兄,还有这位兄弟,多谢相助。日后若有机会再见,愚兄请兄弟们喝酒。” 老段挥着手:“走走,趁没人赶紧走。” 姜延凯抱拳:“二位,保重!”然后赶着马车朝之前说好的地方汇合。 镇外,杨丹玉早已心焦不已,要不是武浩拼命拦着她,又有姑娘跃跃欲试的要和她一起,她早就跑回去了。 等到看到远处传来的火光,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武浩、程琪和杨丹玉甚至拿砍刀的拿砍刀,拿菜刀的拿菜刀,连半夏也抡起了棍子。 姜然抱着多多,旁边坐着一脸紧张的武丽娜,想要掀开帘子去看又不敢,想要说话又怕打扰大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终于,对面的火光近了,随之进入几人耳中的是马蹄哒哒的声音,杨丹玉几个的脸色不约不同的沉了下来,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小武子~丹玉~是我!” 当对面传来那熟悉的声音时,姜然的眼泪倏地就落了下来。 她低低的呢喃着:“丽娜姐,小多多,咱们以后也要厉害起来,不能当累赘!” 武丽娜张了张嘴,想说这些都是谁引起来的啊?可想到自己身上的那些破事,她又把嘴闭上了。 老大不说老二,都够倒霉的,有什么可指责的? 说不准下一个倒霉事就轮到自己身上了呢! 而杨丹玉则身子一软,就差点要坐到地上。 之前碰见死人再恐惧,也没有身边人出事心里来的恐慌要大。 程琪一把架住她,松了口气道:“哎呀妈呀,我说老姜啊,你要再不回来,得把我们急死,要不是我们拦着,丹玉和然然就得冲回去找你去了。” 姜延凯笑道:“那是,那可是我亲媳妇亲姑娘,能不惦记我?” 杨丹玉翻了个白眼:一天天能不能有点正形?大家惦记的够呛,非得说些没用的废话让人着急。 姜然掀开帘子,“爹,咋样?” “放心,我出马还能不成?以后再没有姓段的来打你的主意了。”他听似平静的话里蕴含着疯狂。 不过短短一天,大家好像都成长了,听到这话只是沉默了一瞬,就听杨丹玉说道:“半夏……” 半夏赶紧说:“婶子放心,找死我我也不会乱说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咱们是一伙的,若有一个犯了事,其余人都跑不了。” 咦,他倒挺明白。 半夏脸上带着哀泣:“我被掌柜的捡到之前,曾经被逼着去偷过东西……”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同,可见这不光彩的事情在他心里也觉得十分羞愧,要不是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这事烂在心里他也不会说的。 “当时领头的说过这话,就怕大家被抓了以后供出别人来。结果有一次领头的和一伙外来的因为争地盘起了争执,被人乱棍打死了,我和另外几个乞儿被抓起来卖到了人牙子手里,有人想要能吃饱饭,有人不想给人当奴才想跑,结果有两个稍大些的孩子,人牙子说是他们长得好,把他们卖了,卖……” 他抿了抿唇,声音又压低了些,有些含糊的说:“卖到了那种地方,我害怕了,就和那几人跑了……” 这就是半夏的过往。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然经历过这么多的事。 大家听的一阵唏嘘。 姜延凯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半夏是个好孩子当然不会乱说,我们都放心你!” 其实让他们先走之前,他就问过半夏,他是否愿意跟随段护卫他们去府城? 半夏当时就给他跪下了,“老爷,让我跟着你们,我知道老爷是好人,我以后给老爷当小厮当随从干杂活都行,只求老爷别不要我……我不想去府城。掌柜的对我好我知道,可掌柜的自己都是被撵出府城的,我不过是他救下的一个小乞儿,他们不会收留我的……” 姜延凯见他吓的不轻,连称呼都改了,摇着头扶起他苦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能看出来我们的处境,跟着我们没什么好日子,你不后悔?” 半夏摇了摇头,“掌柜的当时还收留了一个孩子,府城主家来人看好了把人要了去,后来我听说人死了,被主家送人讨好某个有权之人……几个月之后活活打死了。我不想被人当成物品卖来卖去。” “那你不怕我把你卖来卖去送来送去?” “不,老爷是善心的人一看就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救我带我一起走,更不会连掌柜的留下的银子都不要。”半夏流浪乞讨了好多年,多少会看眼色,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就像小孩似的感觉特别敏锐。 姜延凯见状就把他留下了,只是让他还叫大叔,“我们也不是什么有钱老爷,你就还叫大叔婶子,就当我们的侄子一样。” 半夏当时眼眶都红了。 一看就是个缺爱的孩子。 一点点的关心和爱护都让他感动不已。 姜延凯也并不是只接触这么短时间就完全相信这个少年,但他相信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孩子想做啥坏事还是不容易的,日久见人长,真是表面上这样就当侄子有何不可。真要是心术不正,或要对他们不利,那他也不介意手下再多一道亡魂。 他们这些人,如今有了马车和两辆骡车,就如同原本连辆自行车都没有的人,突然暴富得了三台车。甭管是豪车还是几万的小车,那都能代步,还能装行李。 也幸好姜延凯之前买了一大堆的吃喝住行的东西,又备了近三十个馒头。 就是一时半会的都在荒郊野外,也不至于饿死渴死冻死。 第三十章 只要是喘气的累了就得歇 这会,姜延凯倒有些后悔让他们先出来了,如今黑灯瞎火的,就是点了火把,这路也不好走。 早知道这么顺利,那姓段的手下这么脓包,又有段护卫的帮助,就不如留下等明早再走了。 后悔也没用了。 如今就这么几个人,反倒有了三辆车,要扔下哪辆车只要想想白天的时候就都不舍得,干脆将两辆头骡子拴在一起拉车,把那两车厢则用绳子连在,一起一前一后就像两节火车车厢一样。 这样就能省下一个人力。 姜延凯指了指前面那黑漆漆的道路,手一挥,“女人和孩子都上车!该睡觉睡觉,有话明早再说。” 半夏站在车旁没动。 姜延凯看着这娘几个麻利的爬上车,扬了扬下巴:“矗这干吗呢还不赶紧上车?” 大叔眼里,他是……孩子吗? 半夏抿了抿唇,眼前不知不觉有些模糊,他摇了摇头,“我赶车,我会赶车。” 姜延凯乐了,“我知道你会赶车,你不用强调,我们都是跟你学的。”他接着脸一板:“上车去,睡觉!别让我说二遍!” 半夏默默上了最后这节车厢,车厢里只有半车的杂物,他坐在黑暗里,眼睛睁的大大的,一会用袖子抹一下,一会再用袖子抹一下…… 黑夜里格外寂静,马车和骡车的声音就被无限放大,半夏小声念叨着:“掌柜的,我碰上好人了,你放心!” 然后他安心的闭上眼睛。 武浩坐在车的前方手里抱着鞭子打着呵欠,头一点一点的,前世他没少熬夜,连夜开车也是经常事,但从没这么累过,累的他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听着后面车厢里媳妇睡的呼呼的,他使劲眨了眨眼,抻着脖子朝前头喊道:“凯子,太困了,歇会再走!” 黑夜里这声喊格外清晰,武丽娜被他喊醒了,撅着嘴嘟囔着:“我爸也真是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又闭上了眼睛。 程琪睁眼,“什么时候了?”她掀开帘子,“武浩,你进来睡一会,我赶一会车。” 前头杨丹玉也是同样的话。 只有半夏,警觉的听到声音跳下车,跑到前头拉住马车:“大叔,歇一会!” 姜延凯抬了抬手:“不累……” 半夏急了,“不是,大叔,我是说,人可以换班,可畜口也得歇一歇了……” 姜延凯:“……” 这小子的话听着咋这么不顺耳呢? 不过,他有些心虚。 那啥,他以前开车有油就开呗,忘了这玩意不是他的车了。 这跟人一样,它是个喘气的就得歇气。 姜然脑袋还迷瞪着,哈哈乐起来了,“爹啊,爹,快歇会,你不累人车和骡子还累呢……哈哈哈,半夏你太好玩了。” 半夏被笑的一脸懵,他说啥了就好玩了? 杨丹玉拍了女儿一下:“行了,别笑了,大半夜的你再把狼招来。笑的这个瘆人啊!” 姜延凯摸摸鼻子,看着停下车过来的武浩:“那啥,小武子,那就靠边歇一会,等亮天了再走。” 武浩立刻乐了,“就等你这句话呢,你说以前成宿喝酒成宿开……”差点把“开车”说出来了,“……干活也没事啊,这家伙,今天这眼皮恨不得支上火柴棍……” 半夏心里琢磨着:“火柴棍是啥?” 姜延凯冲武浩挤咕挤咕眼睛,“行了,那条帚棍也撑不起你那大眼皮子,赶紧抓紧,天一亮咱就走。” 将畜口卸下来,姜延凯不放心媳妇和孩子在这辆车里,干脆就缩在车边就这么睡了。 之前他还担心这娘几个晚上会做噩梦,可那几人,估计是累极了,上车就开始睡,偶尔两个孩子会吭叽几声,那都是累大劲的表现。 他以为他累大劲的会睡不着,以前就曾有过,累极了困极了一躲反倒没有了睡意。 可今天没有。 杨丹玉抽了件衣服搭在他身上,跟女儿说:“你爹他累坏了,你也赶紧睡!” 至于她自己,手里握了个大砍刀,不放心的守在丈夫身边。 远处山里偶尔传来的野兽叫声让她再不能像刚才那样心大的睡着。 后辆车上的程琪也是,听着武浩那呼噜打的是震天响,手上也不自觉的握上了菜刀,慢慢的围着几辆车转起圈来。 “咱们这是把之前几十年没动弹的量给补了回来。”绕到杨丹玉跟前,她就小声嘀咕一句。 “你快别绕了,怪累了,没事,咱们看着就行了。” “我当溜达了,要不然今天这腿指定得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的眼皮也都沉重的往下落时,天边有了亮光。 “可算要晴天了……”杨丹玉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再不晴我就要睡着……” 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她抬起头看了看天,伸出手疑惑的说:“好像是下雨点了……程琪,你试没试着下……哎呀,下雨了,老姜,快快,赶紧起来,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突然就落了下来。 睡在地上的姜延凯和武浩赶紧爬了起来,“套车,然后上车上躲雨。” 半夏也出来了帮忙套车。 雨越大越大,很快几人身上就湿透了,雨水顺着头上脸上不停的往下淌,姜然急忙去翻有没有遮雨的东西,杨丹玉说:“对,我记得你爸买雨伞了……” 等到她翻出雨蓑和和雨伞,车也套上了,姜延凯一边进车厢一边脱下外面那湿的直往下淌水的衣衫,“这见鬼的天,怎么说下就下上了。” 推开杨丹玉递过来的衣服,“不用穿,身上湿穿上一会也湿了……对了,再找一件,我给半夏送过去,他年纪小,冻着了该感冒了。” 杨丹玉一边找衣服一边说:“你的衣服他穿就是长,对付着,这么大的雨咱们咋办?就这么等着?” “那咋办?先等等看,看一会能不能晴。”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赶车的声音,马车这冷不丁的一晃,地上又都是他带进来的水,差点脚下一滑摔倒。 他转头一看,就见半夏冒雨拽着马绳往前赶车。 “大叔,这雨太大了,咱们得找地方躲躲雨。” “大叔,这条路我走过几次,前面不远就有个村子,咱们去那儿避避雨!” 姜延凯的话被堵在嘴里,武浩也顶着大雨过来,“凯子,找地方躲躲雨,那车漏雨了。” “……走!”他又重新跳下车,接过杨丹玉递过来的雨蓑披上,又扔给武浩一件,顺便把倔强着不肯上车要帮他赶车的半夏扔到车上。 第三十一章 大雨来的不是时候 也不知道他们是该庆幸早有准备,在镇上准备了充足的物资,还是该骂那姓段的让他们不得已提前出来,碰上这场记忆里多少年没有碰到过的大雨。 两辆骡车都不同程度的漏了雨,武丽娜娇声叫着:“娘,漏雨了,我身上都湿了,咋办啊?” 程琪手忙脚乱的拽了把伞出来撑起来,武丽娜伸出手正要接,就发现她娘把伞放到了那堆物资上面——她气急叫道:“娘,我身上都湿了~” 到底是人重要还是东西重要啊? 程琪回头:“喊啥?我看着了,我身上也湿了,你爹身上更湿。” “那你还……” “那些衣服被啊不盖上浇透了,到时候都没得盖没得换,你看都咋办!” “可……” “哎呀,别娇贵了,这都啥时候了,还当以前呢?反正都湿了,再打伞不也那么回事?又不冷!” 是啊,又不冷,那被子一时半会不需要,湿就湿呗! 武丽娜真是不能理解她娘的神操作。 她气呼呼的看着外面因为雨太大,已经泛起雾气的天,咬着唇低声抱怨:“凭什么她们坐马车咱们坐骡子车?” 如果是马车是不是就不漏雨了? 马车里的确没有漏雨。 段少爷家里咋也是个有钱人,坐的马车也都是用桐油刷过很多遍,质量极其好的。 此刻杨丹玉看着陷进泥泞里的马车,和跳下车去拼命赶着将马将车往外拽的丈夫,伸手拿过草帽,回头嘱咐一句:“看好弟弟。娘下去帮忙。” 没等姜然说话,她就跳下马车,伸手拽起缰绳,“老姜啊,要不要让然然也下来?” “不用。”姜延凯没把她往车上撵,反正浇透了,只是把蓑衣解下来给她披上,“小心点,”然后绕到车厢后面,两只手使劲去推车:“一二三,走~” 武浩也过来帮忙,将车厢推出了泥泞的坑洼里。 然后赶着骡子小心的绕过这个大坑。 杨丹玉重新坐上车,地上又湿又滑,她在地上这么一会已经摔了两次,浑身都是泥,在地上等于是添乱,不如上车来。 她也没进车厢里,就让大雨浇在身上,就手把身上的泥冲刷掉。 这场雨下的真不是时候,他们还在路上没个遮挡的地方。 这场雨下的又挺是时候,因为这样一来,那姓段的几人的尸体,怕是很快就能冲远,一时半会找不到。 雨水也很快会浇灭所有的痕迹。 “大叔,前面不远下了道再走个半刻钟就有个村子。”半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跳了下来,帮着姜延凯赶车。 姜延凯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 这大雨中说话都是用喊的,他这一会觉得嗓子痒不想说话。 终于看见前面的村子了,姜然大声朝外面喊道:“爹,前面有房子,有房子啦!” 好像有了房子就有了希望。 事实也是,姜延凯赶车都觉得又有了力气。 进了村子,姜延凯突然将车停下,使劲的吸了吸鼻子,“什么味?” “爹,咋啦?” “你们,闻没闻着有什么味?” “……没有……啊,好像有点臭味。爹,你鼻炎好了,能闻着味了?”姜然觉得这么大的雨,她的鼻子都跟着不太灵敏了,没想到她爹的鼻子倒是好使。 嗯,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时刻不忘调侃一下她爹。 “农村能没有臭味吗?”那旱厕,牲畜,哪个没味啊!杨丹玉说了一句,“站着干啥?没浇够啊?赶紧找家人家躲躲!” 这个男人,是不是累傻了? 姜延凯没吭声,而是就近,看了眼左边那户人家。 过去推开那几块板子钉的半截破门,直奔这泥草房而去。 “娘,我爹咋了?” 杨丹玉脸色不太好看,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咋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啥啊?娘啊,你可别说这村里也出事了?这道也不是往府城去的啊?” “没准啊……”杨丹玉心想,那些不知道哪来的骑兵,说不准从哪冒出来的,说不准杀了多些人呢! 话音刚落,姜延凯出来了,他朝后面的小武子挥了挥手,然后把马车往院里赶。 杨丹玉一看放下心来,“看来是有人。” 一前一后的安置好,杨丹玉给女儿撑着伞,姜延凯一把抱住姑娘两步跑进屋里,转身又去接儿子。 那几个身上都浇透了,也不用撑伞了,跳下车就往屋里跑。 夏天的衣服比较轻薄,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半夏只瞥了一眼就赶紧转身,打量起屋子来。 没人? 几人心头同时浮起疑惑。 “他家人呢?没人你就跑人家来躲雨?”程琪转了一圈问。 姜延凯脸色很难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吩咐道:“这不是有柴吗?赶紧烧上,把湿衣服换下来,抓紧时间都躺一会。小武子,” 他没有回答程琪的话,而是说了这么一通,想了想又叫上半夏,“还有你,跟我出来。” 二人一脸莫名其妙的跟着他出去。 程琪看着几人的背影:“咋……不会是出啥事了?” 杨丹玉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她摇了摇头,沉默了一瞬道:“都抓紧,丽娜都湿透了,别感冒了。” 想了想声音又低了几分:“弄不好,这村子里的人也……” 她没往下说,可屋子里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大家的脸又白了白。 升火、烧水,热干粮,二人默不作声的做着。 程琪打着伞拿了被浇湿的衣服下来或铺或搭的晾起来。 杨丹玉则去拿了她和姜然的衣服,“给,你和丽娜赶紧换上。” 而姜延凯带着二人出来,分别指着附近几户人家告诉二人:“去看看,还有活人没有?” 对面那户武浩出来,朝着从隔壁出来的姜延凯摇头:“没有。” 半夏也从斜对面出来,“大叔,这家也没人,但屋子里有血……” 他们一连检查了半个村子,都没有发现人迹。 有的人家里有血迹,有的连血迹都没有,姜延凯猜测人应该是死在院里,正好被这场大雨掩盖了痕迹。 “这些畜牲!” 武浩恨恨的骂了一句。 他看向姜延凯:“凯子……”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见姜延凯突然朝前面跑去,转过这个房子就看不见人影了。 第三十二章 乔美玲母女和雷玉刚 等到武浩和半夏追上来时,姜延凯已经进了一户比较大的院子。 院子地势比起其它的房子明显高了许多,院子内的水哗哗的往外流着,房门大开着,里面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 少年大约十七八岁,他喘着粗气看着追上来的姜延凯,可能是没想到会被发现,更没想到会被追上,他神情有些紧张,朝屋里瞅了一眼后,双手握上了一根棍子。 姜延凯一步步走进去,少年并没有朝他挥起木棒,而是哑着嗓子问:“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姜延凯沉声道:“过路的。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知道这村子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少年沉默了一瞬,低声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半夏和武浩跟进来,少年一看武浩那武大三粗的模样,就把手里的木棍举起了些,“你们要干什么?” 姜延凯低声道:“他们是我的同伴,不要怕,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来躲雨的……能告诉我们,这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村民们……都哪去了?” 少年刚要说话,屋里突然发出一声惊讶的“咦”声,一个女人快步从里屋走出来,看着武浩惊疑不定的问:“武……武浩?小武子?” 武浩愣了一下,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粗布衣裳也难掩靓丽容颜的年轻女子,“玲姐?” 要说姜延凯等人和前世有几分的影子,眼前的乔美玲和前世就太像了,像极了她年轻时候的模样。 “真是你……武浩……”乔美玲喜极而泣,这几天的恐惧和不安压在心头,可她却一点不敢表露出来,反而要处处装着什么都不怕,生怕女儿崩溃。 为母则刚。 一个母亲在没有人照顾她和孩子的情况下,没有任性的权利。 天知道,在喊出武浩时心里有多么忐忑,生怕自己认错了,虽说早就想好了对方不是武浩就说认错人了,可那一刻还是内心彷徨不安着。 “玲姐……”姜延凯和乔美玲早就通过武浩夫妻俩认识,但关系好起来来往多起来也就是这最近十来年的事情。 那时候的乔美玲已经离婚了,并且人到中年,多少有些发胖,和年轻时多少有些差异。 乔美玲这才注意到姜延凯,她看了一眼武浩,犹豫着:“姜延凯?” “是我。” “哎呀你怎么这么瘦啊,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乔美玲一下放松下来,一张嘴就有些没有把门的。 姜延凯看了眼半夏和对面的少年,用力的咳了一声,“玲姐,你是自己?这位是?” “哎呀我忘了介绍了,这是那谁,咱那车……” 她话没说完,就听姜延凯重重的“嗯哼”一声,把她的话打断了。 姜延凯回头看了一眼半夏:“半夏啊,你回去告诉你婶子们一声,省得她们惦记,另外,你就在那别回来了,让你婶子给你找件衣服,烤烤火休息一下。” 把半夏支走了,他才看向少年:“你说他是咱那车的?谁啊?不会是丽娜对象?”那车上的,就武丽娜后来上车的对象他不熟悉。 “不是,这是雷师傅,咱们坐的车就是他的,他叫雷玉刚。玉刚啊,这就是我说的姜延凯和武浩。可真是太好了,碰上你们了,要不然我们真不知道咋办去哪了……” 武浩打断她的唠叨:“玲姐,就你们两个?还有,这村子里咋回事?你们是这村里人?” “对了,忘了这茬了。”乔美玲可能是太激动了,磨叽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还是屋子里响起一声“妈”她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尽管那笑容有些苦涩,“我姑娘也在这,就我们仨。你们是不知道,我一醒过来都要吓傻了,后来来了帮人,见人就杀……”说起这事,她脸上带着浓浓的恐惧,“……幸好玉刚带着我们躲到了院里的井里才逃过一劫。对了,玉刚是我弟弟……哎我忘了,刚才那半夏是谁?” 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的,雷玉刚接过话题:“姜……”一时不知道叫什么? “叫我姜大哥,咱们既然是一起出来的,以后就是一家人。” 雷玉刚“哎”了一声,先叫了声“姜大哥武大哥”,才开始讲述那天的事。 “我们醒来,反正都吓够呛,这就不用说了,幸好我和玲姐成了邻居,她姑娘王鑫,现在叫王玉珠,我们刚相认,结果就来了一队骑兵,见人就杀,我正好会水,就带她们藏到了井里……村子里人除了我们三个,全都死了……” “天热,我怕出事,就找了些石灰洒了,又把他们都拖到了村后头,然后烧了,骨灰都洒河里了……我们正商量着今天就离开这里,没想到半夜下起大雨,我看雨这么大,怕河水涨水,就过去看了看,没想到碰上你们……” 姜延凯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程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比我们强!” 路上遇到那些人,他都没敢碰。 和这位雷师傅相比,他觉得很是惭愧。 雷师傅苦笑:“这也是没办法,我们这原身,连村都没出过,我们啥都不知道,出去都不知道上哪,在这村里呆着,就得注意安全……再说,这里也和我这身体的父母和玲姐那身体的丈夫……当时他们都上地了,是第一批被杀的……” 女人都是感情的,几个女人碰到一块,又是笑又是叫,笑完叫完又抱着开始哭。 哭的武浩眼圈也红了,哭的姜延凯心里沉重的很,哭的雷玉刚一个人蹲在炕坑前抹眼泪,哭的半夏也呜呜的跟着哭。 武丽娜抹了把眼泪,把武浩拽进屋,小声嘀咕着:“爹,咱们连乔姨都能碰上,说不定下次就能碰上家强了。” 她的脸上不知不觉的就绽开了笑容,想到能和甄家强再次重逢,她就抑制不住的哀求道:“爹,等雨停了咱们就赶紧走,说不定家强正等着咱们呢。” 别说,这种可能还真有,武浩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想到房子的主人都被杀了,他心里就觉得毛毛的,“行,雨停咱就走。对了,你们俩,多和王鑫,不对,多和玉珠说说话,别把她一个人闪下。” 武丽娜努了努嘴拉着长音:“知道了——”又小声补了一句:“王鑫多会儿都不和咱们一块,也不知道她这回咋想跟着一块上山的?就说她倒霉碰上这事!” 第三十三章 这些粮够吃些日子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三个女人又碰上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当然,她们手下也忙个不停。 杨丹玉家里山上有平房,小时候也住过平房,烧火是会的,那两个更是农村长大,这土灶更是难不倒二人。 做饭,烧火,晾衣服,是她们的活。 把马车上的物资运下来,重新整理,晾晒,是半夏的活。 这也就是没办法,其实以前他们几乎每周都要聚一下,大部分的聚会地点都在小武子家里,都是他做饭。 如今姜延凯和武浩正在细细的问雷玉刚这几天的事,要说倒霉,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那两家来了就开始逃,这三个来了就亲眼看到骑兵杀人的场景,当时刺激的那娘俩差点没晕过去,还是雷玉刚反应快,当时就拉着她们跑进院里,躲进了井里。 姜延凯夸他胆大心细,“……跟我倒有几分像,是不是当过兵啊?” 武浩差点没翻白眼,个臭不要脸的,问就问呗,还非得加上头一句。 又不是你儿子不是你徒弟的,像个屁! 雷玉刚:“……” 他点了点头,“我当过三年兵。后来退伍回来,打工挣了点钱,就买了个车跑旅游……” “咱们这当过兵的就是比没当兵的强。对了,你结婚了没有?”姜延凯这话纯是说给武浩听的,谁让你刚才那副表情呢。 武浩倒想反驳,可他转了话题,自己倒不好抢话了。 姜延凯是想到,这些人几乎都是全家在车上,这一穿越也是全家,只有这个雷玉刚是一个人。 总不能司机出车还带着家属! 咋的? 时刻准备着穿越啊? “没有,”雷玉刚顿了下说,“别人刚给介绍了个对象,还行思要处得好冬天就结婚。”这下好了,还结婚?发昏! 之前是因为没钱,干了几年手里有了积蓄,没想到又这么倒霉。 姜延凯没再说话,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行了,咱们不说过去的事了,商量商量以后!” 武浩可有说话的地儿了,“商量啥啊,不是说了往郸城去吗?” “这不有玲姐和雷子吗?不得听听她们的意见啊?”姜延凯朝外屋地抻着脖子喊了一声:“乔美玲,你过来,有事商量。” 乔美玲甩着手走到门口,“啥事说?忙着呢,有啥事你们定就行了,我可是找到组织了,以后啥我也不管,就跟着你们了。” “我们杀人放火你也跟着?”姜延凯似笑非笑的试探了一句。 “那也跟。”乔美玲抬了抬下巴,“就咱们这些人,姜延凯你说话最好使,以前又当官,脑瓜好使,反正以后我们跟定你了。” 姜延凯忙道:“哎哎,当啥官当官,我可不是啥官,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雷子你呢?” “当然是跟姜大哥你们一起了。” “这雨一时半会的我看停不了,咱们现在人多,村子里现在又这样,大家去搜集些粮食,走的时候带上,等雨停了再给他们立个碑!”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好多人家的粮食早就吃完了,新粮在地里还没下来,这村子又不大,也不是啥富裕的村子,因此搜刮来的粮食大多都是粗粮,带着麸皮的黑乎乎的面粉、高粱米占了大多数,还有些数量不多的小米子、绿豆黄豆之类的,划拉一圈下来,总也有二百来斤接近三百斤。另外划拉了两罐子的猪油,盐和酱油等调料。 “这些粮能吃二十来天。” 还有些人家养的几只鸡,加起来也有二三十只。 村子里有两家有牲口的,其中就有乔美玲家。 一家是户村长,有头大黄牛,乔美玲家则是春上刚买的小牛犊子。 她家是村子里条件好的,她男人能吃苦,脑瓜活络,可惜,那个男人在地里干活是第一轮被杀死的。 乔美玲悄声和那二人说:“要说也巧,我那前身,想让雷子那小伙子娶她闺女,她闺女你们看了,长的还行,虽说没有俺家王鑫小时候漂亮,可她不丑。就是那孩子,脑子有些愚,说她傻也不傻说她奸也不聪明。就这么个玩意,看好人雷子了,唉,也是命,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不能醒前在一块堆,也不能王鑫吓傻了说漏嘴让雷子认出来,也不能让雷子救了一命。” 乔美玲说着又叹了口气,“要说那孩子她爹真要活着,我也不知道咋面对人,可一想想这人说没就没了,我不管咋说都有点记忆,这心里还真不得劲!” 大家沉默了一会齐齐的叹了口气,异口同声说道:“都过去了~” 三人相视一笑,是啊,都过去了! 这雨下了半宿带一天,快黑天时终于晴了。 而此时,疲惫了差不多两天的两家人,和自打穿过来就一直处于忙碌和恐慌的那三人,都睡的哈哈的。 第二天一早,露出了带着笑脸的太阳公公。 大家睡醒后,还有些像做梦一样神情恍惚,好像这两天的遭遇是一场梦一样。 “都打起精神来,准备准备,等这地再干一干咱们就准备上路了。”姜延凯打起精神吼了一声。 姜然打了个呵欠嘀咕道,“做了一宿噩梦,梦见我被人抓起来砍头,幸好我爹喊的及时……” 杨丹玉正垂着头无精打彩,听到这话立刻精神了,“那啥,没吓醒就没事。赶紧起来,给你弟弟洗脸收拾收拾。” 刚才觉得很累不想起来,听到女儿的话她突然想起来了她们现在的处境。 不要以为没有人就可以放松了,万一有人进村呢? 万一人家以为是他们杀了全村人呢? 昨天太累了,有些事下意识的就忽略过去了。 “这些粮食咱们咋整?不得整个炉灶的啥的带着啊?要不咋做?”都蒸成馒头又怕放不住坏了。 程琪说:“要不烙些饼,就那种没油的,可以多放几天,带着方便。” 武浩打着呵欠主动接活:“我去杀鸡,做成辣子鸡,炒干一点,多放点盐,路上能吃两三天。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看怎么能保存时间长点。” 雨后的空气倒是挺清新的,可姜延凯却觉得闷热的受不了,他望着天上的云彩好半天,才沉吟着道:“你们商量,我和雷子去看看道。” 第三十四章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之前的事,该隐瞒下来的并没有对乔美玲和雷玉刚说。 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这点道理又不是不懂。 对于他们只说是齐兵打进来,跟着县里其他人一起逃出来。 村子里发生这样的事,只有三个人活着,官府追究下来也不好解释,乔美玲和雷玉刚听到他们要去郸城,立刻毫不犹豫的表示要跟着他们。 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发面死面的饼都烙了一些,可粗粮饼能好吃到哪啊,姜然尝了一口硬是逼着自己咽了下去,“妈你在家烙过玉米饼和全麦饼挺好吃的啊,这个怎么这么难吃?” “这可是真正的粗粮,都是磨坊里推出来的能有多细?家里那个玉米饼烙的时候里面有牛奶有糖,能不好吃?”杨丹玉尝了一口,“对付吃,忘了昨天差点挨饿了?” 姜然立刻不吱声了。 武丽娜吃了一口,呸吐了出去,引来大家的注视,程琪瞪着她:“还是没饿着你,烧包了。” 她咬着嘴唇有些委屈的说:“拉嗓子,我差点吐了。” 乔美玲说:“是不太好吃,孩子们吃不下也正常,她们哪吃过这个。要不,咱们多搁点油炒油饼,这些咱大人吃。” “那就烙点油饼带着,”杨丹玉说:“不过,不能惯她们。啥条件说啥话,都这时候了,再娇惯着不是啥好事。” 重新烙了些放了油放了盐的,虽说不如精面粉的好吃,可比之前强多了。 武浩一口气杀了十几只鸡,杀鸡杀到手软,半夏帮他拔鸡毛,他本来是喊几个姑娘来帮忙的,可没想到,那三个丫头头一扭都当没听着。 程琪拿了块布把口鼻捂住过去帮忙:“别叫了,别说她们,就是咱几个都没收拾过这玩意,闻着这味就恶心。” 杨丹玉指着那剩下的十来只鸡:“这些咋办?总不能让它们也跟咱们一样坐车?要不,杀了用盐抹上晒着?就像那腊鸡似的?” 她们当地没有做腊肉的习惯,只有杨丹玉做过一次试验,用的五花肉,结果晒了十几天后发现肉怎么那么肥,连尝都没尝就送人了。 “反正有盐,试试呗!”乔美玲很不负责任的说,“要怕晒不好,就再炒一些,咸点多喝水呗,反正大热天的也需要补充点盐分。” 姜然几个一上午无所事事,把被褥和衣服翻过来晒再倒腾一遍,倒是姜多多,身体已经好多了,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拽着她的衣襟不撒手。 姜然带着小多多在院子里窜来窜去,那收拾鸡毛的味道实在不好闻,杨丹玉撵她:“你看人丽娜两多安静,你再看看你,跟个猴似的,看看多多,那脸上都成小花脸了,还不给他洗洗。” 姜然看看:“不用洗,洗了还得埋汰。” 杨丹玉气的说她:“那你咋知道洗干净的呢?”要不是有其他人在,她就骂她姑娘了,“吃了还得拉,你吃啥啊?” “我这不是姑娘吗?他是臭小子,要那么干净干啥?”姜然说着歪理,不想听她老妈的唠叨,干脆带着多多拐去房后面的菜地里,这菜地不大点,里面种了些青菜,可惜被一场大雨都浇得歪倒在地上,“多多,你在这儿等姐姐,姐姐去摘点菜。” 话音没落,姜多多已经迈着小短腿往泥地里跑去,“扑通”一个狗啃泥趴地里了,原本就脏的小脸上立刻变成了大泥脸,他看看姐姐,再看看自己,小脸憋约着,眼瞅就要哭出来。 姜然立刻喝道:“不准哭!敢哭就别跟着我!” 一想到小孩的哭声她就头疼。 姜多多憋约了半天,愣是把眼泪给憋回去了,爬起来走到她面前,低着头拽着自己的衣襟委屈道:“姐姐,都脏了,给我洗洗!” 可怜巴巴的。 “行,一会摘了菜就洗。”姜然掏出之前蒙脸的布,在他脸上擦起来,不洗也得先擦一擦,要不那泥都吃进嘴里了。 “叫你不听话,看看,摔了?等着,一会姐姐摘了菜咱们就去洗。” 她走进泥地里,两只脚上沾了沉重的大泥巴,捡了些菜苗出来把泥磕掉,领着多多回去显摆,“娘,你看这小白菜苗,都东倒西歪的了。我费老大劲才摘这点。给,咱们中午吃小白菜!” 是费老大劲! 杨丹玉额角直抽抽,这一大一小,大的裤腿以后全是泥,小的全身都是泥,让人看不下眼。 “赶紧洗洗去!”她给倒了一盆水,端到院子里,“再别作了,再作没衣服换了。” “没事天好,一会就干了。” 姜多多跟着姐姐学,奶声奶气的说:“没事,天好,一会,就干了。” “哎我发现,然然性格好像又像她小时候似的爱玩爱动了。”程琪好像发现了什么稀罕事,“反倒是丽娜,还不如之前呢,爱说爱笑的,这两天也不咋吱声。” “可能是没顺过架来。”杨丹玉安慰一下,朝她示意一下,那还有个更不爱说话的。 乔美玲正低声跟女儿说着什么,王玉珠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程琪小声说:“乔美玲啥都好,就是惯着这个姑娘,从小就惯的不像话,你没去过她家,凯子和俺们去过几次,多会去就像没看着你似的,连声招呼也不打,扭头就进屋……” “之前人家给美玲介绍的好几个对象,有个对她可好的,条件也好,还答应给她安排工作,她爱搭不稀理的,生生给搅黄了,一说她妈要再找就气的不行……她爹那么不着调也没看她管管她爹,我看了,这姑娘啊,白养!一点不知道心疼她妈!” “你看她那样,好像她妈欠她似的,一点也不懂事!” 杨丹玉低声道:“算了,人家当妈的都没说啥,咱气有啥用?” 正说着,武浩进来,“哎呀可算收拾完了,这家伙,没累着我熏着我了,差点给我熏吐了。” 等到要下锅炒鸡肉,才发现一件事,没有辣椒,没有花椒,除了盐和青酱、醋外没有任何的调味。 武浩挠头:“这要是不好吃可别怨我啊!” 说着“哗”,一盆鸡肉块倒进锅里。 干炒,大火炒,把水分炒干,肉块炒干巴,多放上些盐。 炒了几盆鸡肉,武浩的两只胳膊都酸的抬不起来了,姜延凯和雷玉刚这两个探路的终于回来了。 第三十五章 一手带大的孩子让人心凉 “那条山路是走不通了,全是泥,这车往里走就得陷进去,我看,咱们还得顺着官道走。”姜延凯拿个水瓢舀了一下子水喝起来,姜然喊道:“爹,那有凉开水,这水没开不能喝。” “没事,我们小时候常喝。这里没有污染。”姜延凯说着继续喝,半水瓢全喝下肚,随手抹了一下嘴角,继续说道:“我看,咱们就先往府城方向走,走着快情况再说。” 反正姓段的也死了,除了他们几人,一时不会有别人知道。 除非段护卫这些人告密,不过段护卫手里也有人命,总不会这么傻把自己搭进去! 姜延凯觉得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段护卫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可他确实没有恶意。 姜然看着他爹那形象,一张好看的小脸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小嘴往下咧开,“爹啊,你拿手……这有布巾,别用袖子,好歹你也是个国家干……不是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能不能讲究一点啊!” “姑娘啊,这时候了还穷讲究啥?我跟你们几个小的说啊,别把自己当成以前那需要呵护需要照顾的独生子女,现在你们得学会成长。”姜延凯指了指雷玉刚:“看看人家雷子,比你们就大几岁,看人家,再看看你们?” 姜然嘟了嘟嘴:“我们成长的多快啊!啥场面都见过了。” 武丽娜忙点头:“姜舅舅,我们不会拖后腿的,你放心。” 王玉珠的嘴唇几不可见的撇了撇,然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表示大家说的对。 她的表情再淡,乔美玲一直关注着姑娘,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心里暗暗着急,她们以前玩的再好,可因为姑娘的性格她从来没带过,没想到带一次就出了事。 对于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看大的孩子,很多时候都带了一分容忍。可不熟悉的孩子就没有这份优待了。她生怕女儿不懂事,惹了厌弃,要知道这古代的日子可不是想像的那么容易。 程琪快人快语:“往哪走都行,延凯你说了算!”有了雷玉刚的加入,再叫凯子不太好听。 “那就赶紧整饭,吃了午饭咱们就赶紧走,官道上我们也过去看了,虽然也有泥,可相对好走多了。”这地方忙时顾不上多想,晚上睡觉都觉得毛毛的。 一村的人都死光了,乔美玲他们能在这里多这几天,胆子可真是大。 乔美玲犹豫了下问:“不是说要给村里人立个墓碑?” “完事了。没叫你们去,单给王家男人和雷子这世的爹娘立了个坟,也算没白用人家……一回。”他把“身子”二字含糊下去。 乔美玲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两个也是苦命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年就出了这事儿……我想带玉珠去给他磕个头。” 雷玉刚一听,“玲姐,我领你去!” 王玉珠不太情愿,“我又没有记……” 乔美玲打断她的话,“那也得去!”她的表情很坚持,王玉珠只好跟她出去,等走到没人的地方,乔美玲才说她:“那个半夏,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你说话得注意,还有,你以后就是王玉珠,别说什么记忆不记忆……再说,咱们顶了人家的身子,磕个头能咋的?能少块肉不?” 雷玉刚将二人领过去,并没有跟着上前,乔美玲带着女儿磕了三个头,低声嘀咕了些“保佑我们”之类的话,趁着只有娘俩,又低声嘱咐女儿: “我知道你气我非要带你上山去玩,结果出了这事。那我不是行思着让你多交些人,将来也有好处。谁能寻思发生这种事了?你气也没用了,以后,咱们这些人得抱成团,咱们娘俩没有男人,在这古代日子不好过,你得和姜然、丽娜处好关系,别天天拉拉个脸,跟谁都欠你似的。” 王玉珠仍旧谁欠她八百吊似的不吭声。 乔美玲恼了,拍了她一下,“听着没有?能不能懂点事?这不是以前了……” “知道了烦不烦啊?”王玉珠不耐烦的说:“知道了,不就是让我巴结着她们吗?至于吗?没男人咋了?就活不下去了?那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的不有的是?怎么就你处处离不了男人?” 乔美玲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堵住了似的喘不上气来,她捂着胸口眼圈里含着泪,之前穿越碰上杀人这种事都没让她难过成这样,可现在…… “王鑫,你就这么看你妈?你就这么跟你妈说话?我为了谁?我是离不了男人吗?我要离不了男人这二十年我能过成这样?我怎么把你带大的你不知道吗?你说话怎么这么戳我心窝子?” 乔美玲的眼泪再也没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落:“你爸不着调,自打你生下来就没管过你,你五岁我和你爸就离婚了,他连生活费都不管你,也没见你说他半个不好,我倒成了不好那个了……鑫鑫,你太让妈伤心了……” 王玉珠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了,见母亲哭了她咬了咬唇:“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讨厌你让我巴结这个巴结那个的……你没看武丽娜不爱理我?还有那个姜然,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考个公务员吗?这都上古代了还不够她嘚瑟的,笑笑笑的,啥时候了不知道啊?咋那么招人烦呢?” 说着说着又烦燥起来。 乔美玲突然明白了女儿为什么这副态度。 她在嫉妒。 嫉妒武丽娜的爸爸一口一个宝宝的叫着。 嫉妒姜然有那样的爸爸护着,才能无忧无虑的欢笑。 王玉珠深吸了口气,又说:“至于我爸,还说他干啥啊?以后能不能见着都两说……” 母女二人沉默了一会,乔美玲伸手去握女儿的,“玉珠,以后别说这种伤妈心的话了,你要不愿意和她们也随你便,我不是让你去巴结他们,妈和他们的关系不至于此。妈是为你考虑,我们总有老去的一天,在这里你总得有朋友,要不有个事连能帮忙的人都没有,妈怎么能放心……” 王玉珠看着母亲那哀伤却又关切的目光,心里一阵阵的难受,“我,我知道了。” 第三十六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十一个人,四辆车,还带一头小牛犊子。 姜然毫不客气的带着弟弟钻进马车里,然后叫武丽娜:“丽娜姐,你也过来坐!这车舒服!” 武丽娜笑着跑过去,“行。”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一同看向王玉珠,:“玉珠,你也来坐!咱们正好一车。” 王玉珠正想说不用,眼角瞥到母亲期待的眼神,抿了抿唇,“能坐下吗?会不会打扰你们?” “能,马车里挺宽敞的,反正咱们也不睡觉,没事。”姜然笑道:“不打扰,别嫌我弟弟吵就行。” 姜多多嘟了嘟嘴,他很听话的,才不吵呢! 他都没有意识到,短短两天,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反而比在家里能闹腾了。 谁让他有个能闹腾的姐姐呢! 杨丹玉悄声跟姜延凯说:“你姑娘这回可爱动了,你说不会这身体变小,这心理年纪也跟着变小了?” 姜延凯很欠扁的说:“那多好啊,要是你也能变年轻时那么温柔就好了。”想想也没啥好的,总不能让他再经历一次她更年期! 杨丹玉斜着他,“你放心,我上辈子从年轻前就是更年期,这辈子也不会例外。” 姜延凯立马陪着笑脸:“哪能呢,你脾气多好啊,谁说你更年期我都跟谁急。”怕媳妇再唠叨,那是越念叨越来劲,根本不给他留面子啊,赶紧说个安全点的话题! “那啥,这村子确实不大富裕,连张苫布都没找着,不过找着不少稻草,就用那个把车上都铺一层,万一再下雨多少能挡点事。” 杨丹玉三个女人也钻上了一辆骡车里,另外两辆,都拉着行李和粮食等一些杂物。 怕浇雨的放到骡车上,不怕雨的,或者说不太值钱的,像炉子,锅啥的放到了老牛拉的平板车上。 昨天晚上,程琪将身上的银子给了姜延凯,不过他只要了一半,他那点散碎银子,在张家集就花的差不多了。 她是特意当着王美玲和雷玉刚的面给的,意思不言而喻。 乔美玲倒没啥多余想法,“我可没有那么多,俺和雷子在好多人家里找了一圈,就些一文一文的铜子,就村长和几家有那么点碎银子,加起来能有六七两?” 也许还有银子,但他们没翻出来。 “姜延凯,给你!” 姜延凯收了一半,“这些你们自己留好应应急,这一半放我这里。” “都给你得了,反正就这些,花没了以后就赖上你了,你看着办!”乔美玲倒光棍,非要把剩余的银子塞给他。 姜延凯正要说话,半夏过来,把掌柜的留下的那小袋碎银子也拿出来了,“大叔,这银子你收着!” 他哪里肯要一个孩子的银子,杨丹玉拦住他:“你就收下,孩子的一片心意。”她拿出不到一两的碎银子塞给半夏,“这些你装着,其余的让你大叔拿着,等以后,咱们安定下来赚了钱,让你大叔再还你。” “不用还,不用——”半夏心里有数,他和他们吃的一样住的一样,这是没把他当外人,那他也要拿出诚意。 所以,现在姜延凯身上有将近三十两银子,这些银子让他底气十足。 没钱的感觉真不好受。 半夏仍旧赶着骡车,牛车则是雷玉刚负责。 他或是原身都没赶过车,但这难不倒他,牛车比较温顺,他只几下就上手了。 他赶着牛车走在最后,离开村子里,深深的望了一眼,这里给他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要不是生存占了第一位,他怕是也要和王玉珠一样做噩梦。 雨过天晴,官道上人和车又多了起来,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不幸,生活总在继续。 姜然其实是那天上车前,头一回认识王玉珠。 她爸妈和武叔叔程姨、乔姨还有一个大爷常聚,最常参加的就是她和丽娜姐,但乔姨家的这个姐姐那次是第一次。 她的嘴角微微抽搐,第一次参加就碰上这事,够倒霉了呀! 她和武丽娜心里闪过一样的念头。 她和武丽娜逗着姜多多,车厢里还是挺热闹的,二人又都绞尽脑汁的不想落下王玉珠一个人尴尬,不时的和她说句话,都差不了几岁,慢慢的这半天下来,倒也熟悉了起来。 天色渐黑,姜延凯把车停下,问半夏:“你说的那个茶棚,还有多远才到?” “应该快了。”半夏走过几回,比这几个强得多,他挠了挠头:“我记得这边有个山,看着挺险的,过去没多久就到了。” 具体多远也说不清楚,姜延凯只好准备好火把,他和雷玉刚那一上午在村子里可不只是探路和砍两个枝干当墓碑那么简单。 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天也黑透了,终于看到半夏说的那个茶棚。 只不过只有一个棚子,里面没有桌椅板凳也没有人,连大铁锅都拔出来带走了。 摸了摸炕灶底下,能看出来熄火没多久,还有余热呢,看来是开茶棚的人也回家休息了。 幸好这茶棚后面就是通往村子的山路。 这一路上有人来往,不能再碰上死人了! 几人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冒出这么个念头。 “哗哗”的流水声吸引了姜延凯的注意,“这水声好像挺大。”他让杨丹玉出来赶车,自己则跳下车,顺着水声循声找过去。 这一下午,在官道上时而能望见涛涛的河水,下过雨后的河水格外湍急,河两边好多农民种的地和低洼地带的杂树林都被淹在了水里。 他这是担心这边也发水。 河水涨了不少,看着不比江面小,只点着火把他也能感受到水面的波涛汹涌,河水混浊不堪又有些杂物飘浮在水里顺河而下。 还好这边河岸的地热比较高,他的心略略放下点来。 抬头看了眼天,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如墨一样漆黑,带着一股压抑的闷热感,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他带着满腔的担心跟上牛车,和雷玉刚说着心底的担忧。 雷玉刚参加过抢险救灾,一听精神立马绷紧了,“晚上咱们换着班睡,要是雨下的太大,就往山上躲。” “不用这么紧张,不过换班睡是可以的,以后咱们人多了,又有这么多女眷,是该注意安全。” 等到了村子里,二人的担忧立刻放了下来。 这村子地势很高,要真下大暴雨,一时三刻的也淹不上来。 第三十七章 守护的是人而不是物品 村子看着不大,还没有乔美玲他们那个村大似的,房屋稀稀落落的,一看就是个穷山村。 山村里的房子也没有高门大户,一眼望去,就能看见好多人家只有光秃秃的一间茅草屋矗立在那里,还有些人家的院子也不过是用些破木头订了个简易的围栏。 姜延凯并没有往村子里面走,他将马牵到一个相邻的两座房子门前,这房子虽然也是土坯房,但三栋房子挨在一起,又明显比别人家房子大一些,走的又是一个大门,还在村头第一家,因此格外显眼。 许是听到了车马声音,中间那门里出来一人,看到他们立刻回头喊:“爹,有人来了。” 听声音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这声喊,左右两扇门也都开了,三扇门各出来两三个人。 姜延凯拱了拱手:“老乡,在下是过路的,想借宿一晚……”他说着掏出一块碎银子手往前一递:“我们人多还有孩子,这银子还麻烦老乡给弄些热水。” 生怕他说借宿,人家以为不给钱拒绝他的要求。 不知道是这家人之前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被他的银子所打动,原本站在门口没动静的几个人突然朝着他跑了过来,那速度,能赶上百米冲刺了。 姜延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好家伙,谁说的古人纯朴的?给我站出来,保证不打死他。 “先生,上我家住,我家有热炕有热水,我娘蒸的包子可香……” 少年话没说完就被个头高出半头的另一个给挤到了一旁:“去我家去我家,我娘会沏茶,她沏的茶,过路的客人都说好喝。”又扭头说之前那个:“包子是茶棚公用的,你娘敢私自蒸了卖看我不告诉爷爷的。” 少年不服气,梗着脖子说:“那茶叶还是茶棚公用的,你娘也不能私自沏,你会告诉爷爷我就不会了?爷爷喜欢我比你多一些……” 姜延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少年,原来是官道上开茶棚这家,这算是家传渊源?这么小就知道往自家划拉生意? 这时,另一个不大点的孩子落后几步刚跑到跟前,他仰着头用怯生生的声音道:“大叔,去我家,我奶奶……”想了想家里什么都没有,奶奶即使会做好吃的也没有办法,不由急的带了哭腔,“大叔,去我家,我奶奶病了,要银子治病,可爷爷头被撞破了还没醒,大伯二伯不肯掏银子……求你了大叔……呜呜呜我不想没了奶奶呜呜……” 姜延凯看他哭的伤心不由想到了姜多多,心里不由一软,弯下腰摸着那孩子的头,“好,就去你家!” 孩子仰着头,脸上还挂着泪呢,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噢太好了,谢谢你大叔!”他说着伸手去拉姜延凯的手,“我家就在这屋,大叔跟我来。” 姜延凯哭笑不得,“等一等,我还有家人在车上。” 小孩回头看到那一溜的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大叔你等等,我去告诉我奶奶。” 他刚往前走了几步,那边争执的两个孩子看到生意被抢跑一致怒视着这孩子,其中那个高壮的一伸手去扒拉他,将他差点扒拉个跟头,姜延凯手疾眼快将人扶住。 那高壮少年扒拉完紧跟着骂道:“呸!不要脸!你们家寡妇娘守不住了想往家招汉子……” 姜延凯听的眉头直皱,这孩子不大满嘴污言秽语的,大人竟然不知道阻止。 他将脸一沉,沉声道:“住嘴!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要知道他那话可不仅将那小孩的娘亲骂了,也将他骂在内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仍旧站在门口的几个身影,“你们是一家的吗?有没有能主事的?” 不是一家人不能走一个院子。 可一家人这样敌视也真是少见。 姜然坐在车里第一感觉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再接着脑海里就过了一场小孩没了父亲,所在那一房爱尽欺负的戏码。 中间那门里这时才匆匆出现一男子,他小跑着跑到大门口,朝姜延凯弯了弯腰,“贵客临门,小孩子不懂事,见谅见谅。” 他朝外一摆手:“都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烧水准备房间……” 姜延凯打断他的话:“我答应了这小孩住他家里……他是你什么人?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孩生怕大伯也以他家里有寡妇娘不方便为由不答应,忙跑过来拉着姜延凯的衣服不松手:“我和我娘还有我奶可以去住牛棚,我要挣钱给我奶看病。” 那人当着客人的面当然不好斥责他,只是皱眉:“胡闹!住什么牛棚?好像我老杨家欺负你们似的。” 他还要再说,姜延凯已经不耐烦了,“我们人多,给我们安排两间屋子,银子不会少你们的,不过你们要分一份给这孩子让他奶奶看病。” 看在这孩子这么小这么孝顺的份上,他当然不会让孩子失望。 怕这男人搞不清状况又补了一句:“要不然我们就住这孩子的家,银子只给他一个。” 男人一听,赶紧陪笑道:“贵客不知道,这孩子是我侄子,他家屋小又没有了爹,实在是不方便,我家里地方倒是大,贵客就住我那屋!至于我这小侄说的给他奶看病,贵客不知道,我们村里没有郎中,得了病都是随便煎把草药……不过贵客发话了,我们去镇上给她请郎中就是,不过要等天亮了,贵客放心就是。” 磨叽了这么长时间,终于住进了屋子。 杨大郎的屋子分东西两个屋,他们分成男女各住一屋倒也住得下。 姜延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就出来,让杨大郎帮着烧水蒸干粮,天热,在睡觉的屋子蒸了干粮,那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雷玉刚小声跟他说:“姜大哥,今晚我守夜,咱们那些东西,我不放心。” 看之前那两个少年那行事作风,就能感觉到这户人家不是那么老实。 姜延凯拍拍他的肩,对他的谨慎非常满意,不过,“就是普通农户,贪财了点,没事。而且咱们那车里没啥值钱玩意,不用守……雷子,你记着,贵重的,无价的需要咱们保护的,永远是人,而不是东西!” 第三十八章 有个词叫“穿越” 雷玉刚这小伙子也是个实在人,姜延凯越这么说,他越觉得,做为曾经的军人,现在唯三的壮年男人,他更应该尽力而为。 他忘了他现在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因此,当半夜从另外屋子里溜出来的二人悄悄围着牛车骡车马车转悠时,他重重的一声咳立刻把人吓了回去。 他这才摇着头叹息着在马车里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那两个被吓一跳的家伙摸着胸口互相埋怨:“都怪你,我说他们肯定有人守着,你还不信。” 另一个嗤笑:“你要不好个信儿,跟着我干吗?” 杨大郎火大的声音响起:“闭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人家的东西多不多是好是孬和你们有啥关系?咱家人贪点财没啥,凭自己的本事挣钱那是能耐。可要是起了贼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被骂的两个少年,和半夏差不多大,一个十岁,一个十一,正是之前对骂去争客人的两个孩子。 大些的这个叫杨二山,是杨大郎的儿子。 小些的叫杨二河,是杨二郎的儿子。 听着杨大郎的呵斥声,不知道他为人的会以为这人还是挺正直的。 可实际上,他也是被吓怕了。 还是因为大前年,村子里有户人家男人得了病,家里实在没吃的了,那家半大的孩子在他们刚支起的茶棚里,偷了一个过往行人的口袋,将里面的碎银子去换了粮食,里面的书信丢到了大河里。 结果那人是官府的邮驿,书信是重要的公文,事发后,那孩子被当着村里所有人的面砍了头,家眷流放,女眷卖做官奴,孩子爹病的早就不行了,一口气没上来当时就没了。孩子娘带着刚满十岁的女儿投了河,留下年幼的儿子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 因为茶棚是杨家的,杨家也差点受了牵连,杨大郎和杨二郎当时被官差抓走各打了二十棍,躺在炕上好多天没起来。 这件事给村子里的人很大的刺激,村长几乎是天天挨家磨叨一遍:“你们在村子里打破头也没人管,可就是不要把手伸到别人的兜里,那可真是要砍头,连累家人的啊!” 经历了这事,不管之前有没有小偷小摸行为,反正大家都记死了:你可以横,你可以作,你以为不要脸耍无赖。但千万不要把手伸到旁人的兜里。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穿着普通的人是不是官差,是不是权贵人家。 杨家当家人杨庆远更是立下一条规矩:谁要是手脚不干净偷东西,逐出杨家,撵出村子,让其自生自灭。 就怕连累了全家。 虽说严厉,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所以杨家几个孩子为争生意骂的那么难听都没见杨大郎出面管教。 “大哥,别说那没用的了,小兔崽子也就是好好信儿,有那心也没那胆儿。你还是快想想办法,老三他娘我看弄不好今晚就得咽气!那屋还住着人,真要死了还不把人膈应走?到时候银子怕是也捞不了。” “我有啥办法好想?我能让她今天先别死等一等再死?”杨大郎没好气的说: “我就说拿钱给她请个郎中看看,你们一说掏银子跟那什么似的,一个个恨不得吃人。也不想想,咱爹还在呢,他要是醒了,一看媳妇没了,万一要再吵着娶房小的,我看你们谁能拦得住?到时候才是吃鸡不成蚀把米!更得亏大了。” 杨二郎哼了一声:“大哥你说的好听,你要不心疼银子你倒是掏银子出来啊?好话谁不会说?我还说请个郎中来呢,可你是老大,你不发话谁敢动弹?” 杨大郎一听这屎盆子要往他头上扣,他眼一瞪眉一挑:“我发话了让你去,你倒是去啊!愣着干啥?赶紧去!” 杨二郎哼哼道:“这大晚上的,上哪请?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咋不让大山去?” 吵来吵去的都不肯动。 二人谁都没发现,他们身后的炕上,原本紧闭双眼,脸上好像做噩梦般有些狰狞的老汉突然睁开了眼睛。 杨庆远好像做了场噩梦。 梦里他好像经历了一个古代老农有些艰难,有些市侩,有些狡诈又刻薄的一生。 梦里的杨庆远,背着妻子和村子里的寡妇干那种事让媳妇发现了,结果被他猛地推倒,后脑勺磕到了石头上,以致于好多天都没醒。 杨庆远醒来就感觉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吓的。 他怎么会做这么场梦? 太可怕了。 这个杨庆远简直就不是人。 和他同名同姓简直是个耻辱。 没去多想怎么会做这么场噩梦,他赶紧喊老伴过来帮他换衣服:“秀华!秀华~” 第一声好像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又小又细,到第二声,好像喉咙通畅了,有劲了,发出的声音又大又洪亮。 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自打他得了这个治不好的病,这还是头一次。 他一下愣住了。 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不是在自己家的床上,而是一个,好像他年轻时下乡在老乡家里见过的那种连墙都没抹过的土坯房。 “爹,爹你可算醒了。”杨大郎弯腰一脸关切的说。 杨二郎赶紧接着,“爹啊,你可把我们吓坏了,” 炕前站着两个男人管他叫爹? 他只有两个姑娘没有儿子…… 梦里的记忆腾地冒了出来:那个同生同姓杨庆远的儿子。 杨庆远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他还在做梦? 要不是梦,怎么会有人把他认成那个杨庆远? 他赶紧闭上眼睛,嘴里喃喃的:“这是梦!这是梦!赶紧醒过来,赶紧醒过来!” 睁开眼,那二人的脸在他面前更大了。 “爹,你咋了?做噩梦了?” 是做噩梦了,你们俩个就是我的噩梦。 杨庆远一辈子的老党员了,他就不信鬼神一说。 伸手往外推那两张让他心烦的脸,他突然想起,以前他没生病时,女儿和外孙女在饭桌子说起电视剧,好像提到过一个词叫“穿越!” 不-能-! 他要是穿越了,那秀华呢? 他腾地坐了起来,动作之大之猛把他自己也吓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眼圈就红了。 他抬头不管不顾的就喊:“秀华~秀华~你快来看,快来看啊,我好了,我好了……我身上不疼了,我病好了,全好了啊~” 他活了七十多岁,从有记忆算起,他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可现在,他竟然哭的像个孩子不能自已。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第三十九章 吃嫩草的糟老头 杨大郎和杨二郎对视一眼,“爹啊,我娘她……你忘了?”老爹不是糊涂了?他们后娘不是摔破了脑袋好几天没醒了嘛! 杨庆远胡乱的推开二人就往西屋去,记忆里那人把媳妇推倒了,对儿子谎称是她自己摔倒的。 也不知道是心虚不敢看媳妇还是怕媳妇在东屋让他不自在,就把媳妇挪到了西屋,和她儿媳妇小孙子一起住。 杨庆远心里根本没有多想,他从来不看那种穿越的小说穿越的电视剧,他心里就一个想法:他来了,那他老伴肯定也来了呗! 二人都在家里,那要是穿也肯定是一起的。 到了西屋,才发现记忆中的小儿媳和孙子正围着炕上那面色苍白晕迷不醒的女人无声的抹眼泪。 “秀华?秀华你醒醒,是我,是我啊!”这时候他的心里打了个突。 之前的笃定也变成了不确定。 万一,也许,要是……不是呢? 那他可咋办? 石秀华正好被吓醒了。 她做的是什么梦? 她活了快七十岁也没做过这么离谱的梦。 又不是小孩,有天马行空的想像力。 梦里这女人也太窝囊了! 她虽然这辈子只有一个老头,可身边不乏那些中年丧偶,老年失伴再找的情况。 可没见哪个女人活的这么窝囊。 年轻漂亮是初婚,嫁的鳏夫带两个娃,老头子还大自己十一二岁,过门就生了儿子,这要搁谁身上,不得过着被宠被爱的日子啊! 可这女人怎么就这么懦弱呢! 还有那个老不死的,真不要个脸。 娶个小这么多的媳妇不说疼着宠着,看看他干的这叫啥事! 那寡妇哪有他媳妇好看,真是家花不如野花香。 不要脸! 她心里嘀咕着,用力的喘着气,觉得自己被个梦气着不值当。 耳边传来陌生的喊“秀华”的声音。 谁啊? 声音不熟悉,不对! 她睁开眼一眼就看到梦里那让人生气的老不死的脸。 那老不死的脸贴了过来,满脸的褶子,比前世他们这七十岁的人还要多。 一张口的大黄牙,嘴里发出的让人作呕的味道,她来不及多想,一巴掌就推了过去。 “滚!” 这一声“滚”把旁边连哭都不敢出声的儿媳妇吓坏了,把那懂事的让人心酸的小孙子吓坏了,把紧跟着老头过来站在门口的老大和老二吓傻了。 杨庆远听到这声“滚”,却松了口气。 那梦里的女人,胆小怯弱,啊敢跟她男人这么说话。 他脸上露出自己并没察觉到的笑容。 你说也怪啊,天天在一起也没觉得老伴多重要,可刚才那一瞬,他竟然腿都不知道该迈哪条了,心里就一个念头:要是秀华没来,他该怎么办? 现在一棵心放下了,他刚开口叫了声“秀华,我好了……” 眼角就看到儿媳妇吓坏的表情,他忙正了正神色,挥了挥手:“你先去东屋,我和你娘说几句话。” 把人撵出去,回头瞪了一眼徘徊在门口想要偷看的二个儿子:“滚回你们自个屋去!都围着干啥?” 一看那熟悉的老爹又回来了,杨二郎陪着笑:“爹啊,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那啥,今晚我和大哥带二山、二河跟你这屋挤挤,外面来了些客人在咱家住,我大哥把屋子倒给人家了。” 杨庆远眉头一皱,他还想和秀华好好唠唠嗑,这些人在这,他们还怎么说话? “大山那屋不能挤?去去去!我这刚好不能闹腾,都走!”杨庆远当家平时也是这么说话,这一拉下脸,两个儿子倒也不敢再多说。 哪怕不高兴也只好重新安排睡觉的地方。 石秀华一直没说话,她甚至一动都没动,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杨……杨庆远?”不会?帅气的老头子变成了丑陋的大黄牙。 这形象差别也太大了。 石秀华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杨丹玉是谁?然然是谁?” 还不相信他呢? 杨庆远笑着坐到她旁边:“咱大姑娘叫杨丹玉,外孙女叫姜然。这回信了?” “真的是我,老伴,秀华。” “……”石秀华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句话:“你可真丑!” 杨庆远表情一僵,左右瞅了瞅没找到镜子,“真的啊?真丑吗?” “丑!”石秀华想到那场梦心里直犯膈应,“丑不说还满肚子花花肠子。” 杨庆远:“……” 真憋曲! 那不是他好不好? 幸好石秀华没现纠节这个话题,她坐起来看着他:“你……真不疼了?真的好了?” 说起这个,她语声有些激动,有些颤抖。 这一年多,看着他一点点虚弱,身上的疼痛一点点加剧,吃过的药比饭都多,病症还是在加重却毫无办法。 她这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不疼了,真的,你看!”杨庆远腾地站起来转了个圈,“你看,是不是好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石秀华忙伸手:“你慢着点,慢点……”说到后来眼泪落了下来,“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她抹了把眼泪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变的丑了也值了!” 杨庆远一听也乐了。 石秀华笑过之后,又要落泪:“咱们这是咋回事?真跑梦里了?那咱还能醒不?” 醒了之后,老头子是不是又要遭罪了? 可要不醒,大姑娘回家还不得以为他们是出啥事了不得急死? 不能再把他们当成植物人! 那,到底是醒好还是不醒好? 石秀华有些纠结。 杨庆远把“穿越”的结论告诉她,小声说:“以后咱们就是这古代的杨庆远和石秀华了,你可别说漏嘴。” 石秀华一听急了:“那咱是死了还是咋的?也没告诉丹玉一声,完了完了,你二姑娘昨天说了,今天跟咱视频,她要找不着人就得挂你大姑娘那儿,丹玉今天请客,在山上联系不上咱俩不得急死……” 杨庆远拧着眉毛低着头行思了一会,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也别急,也别上火了,上火也没用。咱们要是死了,他们也就哭上一场,伤心几天就是了。而且他们要知道咱们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那肯定会为咱们高兴。” 他沉吟着,“要是,咱们没死,那咱们就肯定能回去,咱就慢慢想办法看看怎么能回去好了。” 回去?那老头子? 石秀华立刻摇头:“不回去了,他们都过的好好的咱们也没啥心事,以后啊,我守着你,你守着我,就在这儿好好的活下去!” 第四十章 石氏的身世 石秀华眼睛立起来,“不过,你要是敢学这死老头子不正经不要个脸,别说我不客气,到时候咱俩一块来的一块回,你爱咋的我都不稀得管了。” 杨庆远忙表忠心:“咱们一辈子的老夫老妻了,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人吗?你不能把我和他等同于一个人……还有,你放心,等咱们慢慢熟悉了,我好好调教调教那俩不孝的玩意。” 石秀华哼了一声:“你也别说好听的,那两个不孝的玩意也只是对我这个后娘不孝,对你这亲老子可孝了……” 杨庆远:“……” 看着媳妇气哼哼的脸,他有些陌生又熟悉,“要不,咱把那两个不孝的玩意分出去,咱们就守着小孙子过了。你看行不?” 石秀华仍旧生气:“你说说你,怎么能那么不要脸?那寡妇比这张脸漂亮是咋的?”她边说边指着自己这张脸,“放着漂亮媳妇非得去拱那野花,香是?” 想想就来气,声音不由的大了些。 杨庆远赶紧做了个“嘘”,“我说秀华啊,这不是咱俩,你清醒点。现在才是咱俩呢!” 石秀华喘着几口粗气,没好气的说:“我知道!现在,以后都是咱俩了。有些事,不说清楚了,这以后的日子没法过。” “行行行,你说,你说行了!” 又是这副好像他很大度的样子。 石秀华心里的这股火腾就升了上来。 “咋的?我说的不对啊?那这人原来的破事,我要不说明白了,我可没法再过下去。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干啥伺候你们一大家子还不落个好?我有病啊我?我自己过不好吗?” “杨庆远你也别给我整那样,好像你多有理似的。你就说说,自打你有病,我伺候你伺候的咋样?你天天的折腾,天天这么的那么的,我说啥了?” 杨庆远想到老伴照顾他的那两年,被他折腾的……心里顿时愧疚起来,“我没这么说,我知道辛苦你了,你的好我都知道……” 杨庆远一辈子也没说过哄老伴开心的话,什么叫温柔他是不懂的,可这回,他低三下四的说了这几句话,竟然觉得一点不困难。 他的思路渐渐理顺,想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剧,想着以前听人唠嗑说的那些话,嗯这些话也没那么难出口: “秀华,保证的话咱不说,说了也没用,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叫说的不如做的,一切行动看指挥。反正,以后你就是总指挥,你指我打哪,保证咱们像以前那样,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有咱们两个。” 石秀华长长的叹了口气,情绪很是低落的说:“我想孩子,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姑娘了……杨庆远,我这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浆糊似的,有些记忆混乱的很,咱们对对杨家的事,别我再说漏了。” 杨家当家人杨庆远。 杨庆远小时候是其父从外面带回来的,杨父打小被卖,岁数大了回来了,说是看他一辈子忠心主家发还了卖身契,媳妇前些年病死了,他就带了孩子落叶归根。 杨庆远十七岁上娶妻邻村王氏,没几年,生下两个儿子杨大郎和二郎后一病不起死了。 后来杨庆远又续娶了个小王氏,王氏的小妹妹。小王氏进门后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杨大妮和杨二妮,大妮只比二郎小两岁,二妮比大妮也小两岁。 结果这小王氏也不是个长寿的,在二妮八岁时也一场病没了命。 此时,大郎已经十五了,也该娶媳妇了。 可村子小,本村没有合适的姑娘,杨庆远就托人从别的地方找那种更穷的卖儿卖女的姑娘。 石氏从小被人拐卖,不知道父母是谁家住哪里,只记得自己姓石,八岁时被卖到镇上一户人家。 这家的儿子病重,要买个媳妇冲喜给他当童养媳妇。 没过几年,那儿子病好了,因为她还小,一直拖着没有成亲,但那儿子大啊,总不能为了她就“独守空房”! 很快那儿子就娶了婆婆的侄女为二房。 她因为从小挨打受气,养成了一副懦弱性子。 在那个家里,那位二房像真正的主子,她却像个丫头一样伺候这一大家子。 她一年年长大,眉眼越来越精致,那户人家的男主人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公公对她起了觊觎之心,她拼死挣扎才逃过一劫。 可她天真的将这事告诉婆婆的时候,却遭到了唾弃和侮骂,并以她勾引公公为名,将其发卖,还让人牙子将其卖到城里的那种赃地方去。 婆婆那种居高临下,骂她不知廉耻让她几十年都不能忘忙。 当时她哪怕受苦受累挨打受骂,可他们还是给了她一个家,让她非常感激,这件事差点没把她逼上死路。 她自杀了好几次都没死成,后来人牙子没有将她卖到城里,而是卖到了这小山村,卖给了杨庆远。 人牙子跟她说,并不是他好心,而是她那个童养夫偷偷去求他给她找户过日子人家嫁了。 童养夫还偷偷给了人牙子自己攒的几两银。 石氏为此感动不已,甚至忘了当初她被拉走,那位童养夫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更没替她说一句求情的话了。 杨庆远本来是给大郎定媳妇,结果看到石氏漂亮就自己留下了,隔了两年才又给大郎娶了王家的姑娘。 这就是石氏为啥这么懦弱,杨家人没把她放在眼里的原因。 说到这里,杨庆远和石秀华同时唏嘘不已。 好好的一姑娘,从小受罪,又养成了这种性格,难怪连儿子都没保住。 她嫁到杨家,杨庆远也曾拿她当宝似的疼了两年。 奈何真是烂泥扶不起墙,天天说话蔫蔫,头都不敢抬,动不动就像惊恐的兔子。 杨庆远慢慢发现,好不好的,她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好不好的,她也没有要求多做一件衣服;好不好的,她也照样给他生孩子…… 渐渐的,杨庆远就该怎样怎样。 甚至心底还沾沾自喜:看,我娶的媳妇这么漂亮,还不是任我揉搓。 石氏生了一个儿子,她生产时伤了身子,从此就不能生了,甚至养了好几年才慢慢能行房。 杨庆远就是那时候跟村里的寡妇勾搭上的。 噢,那时候,寡妇还不是寡妇。 寡妇之所以勾搭上他,还是因为杨庆远是村子里的“有钱人”。 第四十一章 杨家那点破人破事 可能是杨老爹在外面呆过,认得几个字比村里人有见识,杨庆远不仅认字,还脑瓜活络。 他这辈子其实没少倒腾,手里也有三瓜两枣,只不过他命不好。 先是两个媳妇生病没少搭钱,后来娶了石氏把手里的银子又花了出去。 儿子相续成亲,女儿出嫁,等到好不容易儿女都成了家,手里又攒了几个钱,朝廷和哪打仗要征兵,他们家按理要出两个人服兵役。 结果两个大的联合起来,把老三推了出去,杨庆远又出银子把老大家老大的那个名额花钱顶了。 石氏为了儿子终于奋起一把,可惜没成事。 老三当兵没多久,就传来噩耗。 当时他媳妇正怀着身孕,听到这消息早产了。 石氏也大病了一场,为了孙子,硬挺过来了。 早产那孩子十分聪明,杨庆远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对石氏照顾小儿媳妇和小孙子的行为只要不太过分就视而不见。 几年前,杨庆远在官道上搭了个茶棚,给过往的客商卖些大碗茶和三合面的包子,几房都想去茶棚,因为他新定了规矩,谁得的银子归自己一房,只要每月交给他多少钱就行。 所以杨家那二房为了银子相互挤兑,丑相毕露。 这个规矩只是苦了三房那孤儿寡母。 石氏和他闹过打过,可惜之前那几十年打过的底子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石秀华直摇头,“你们老杨家这破人破事,真是欺负人啊!” 老杨家的杨庆远:“……” “放心,秀华,以后是咱俩,谁敢欺负你我先跟他拼命。” 石秀华哼一声:“还用别人,就属你最欺负人。” 话是这么说,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杨庆远心里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为何,他面对老伴时,总觉得亏欠她太多。 可能是之前“作”的太厉害?现在身体好了,心虚了? “秀华,回那屋,小志和他娘还在东屋呢,还不定多害怕呢?” 石秀华微微皱起了眉。 这软弱的娘,给儿子娶的媳妇也跟她一样。 温柔够温柔,善良够善良,却撑不起事。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正屋,三儿媳何氏正低着头捂着眼睛,听到声音抬起头,石秀华就看到她那哭肿的眼睛。 她心里微微摇头,“哭什么呀?我又没死。” 何氏吓的一个激灵。 石秀华想到原主的说话行事,不由苦笑,让她去学那温柔的性子她是学不来,重要的是,让她唯唯诺诺的当个受气包,她就是装都装不出来。 不过,何氏胆子太小,她放缓了声音又说了一遍:“别哭,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对着这个跟自己外孙女同岁,儿子却已经六岁的女子,她那句自称“娘”实是在说不出口。 看着何氏,脑海里全是姜然的脸,从小到大的,心里叹了口气:一天天鲜活乱蹦的外孙女只怕再也见不到了…… 她摸着小志的脑瓜顶:“让你娘别哭了……”这两个就是她在这里的亲人了。 之前老伴生病,姑娘就是她的主心骨,可现在,她要给别人当主心骨了,就像姑娘小时候,姑娘年轻时候一样。 想到这里,她脸微微一板:“你是当娘的,为母则刚,不要动不动就哭。你总不能让小志这么小就哄你就替咱俩撑起这个家!” 何氏微微张着嘴,紧接着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看了有些头疼,回头看了一眼老伴,见他微微摇头,不由叹气:“行了,别哭了,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小志啊,跟你娘回去睡!” 小志大声嗯了一声,他小大人似的走到母亲身前,仰着头:“娘,咱走。” 何氏像个木偶似的跟在他身后。 杨庆远说她:“慢慢来,这样性格也不是一天能改变的。”想了想又好笑道:“以前老嫌姑娘脾气急,现在这个慢的你又受不了……” 石秀华叹气道:“我宁愿她急点。” 又埋怨他:“又来招我想姑娘了。” …… 今天是午后才开始赶路,虽然车里又闷又热,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累着,因此晚上大家还很有精神的坐在炕上唠嗑,并没有睡觉。 姜延凯出去转了一圈,看着牲口都喂了草料喝了水正在休息,他才过来车这边:“雷子,进屋睡,这太难受了。” “不用。屋里也热,还是这外头凉快。这儿睡挺好。”雷玉刚顿了顿瞥了一眼那边的房头,“刚才那两小孩过来转了一圈。我不太放心。” 姜延凯微微皱了皱眉,“这一家,好像没什么规矩。行,那你看着点东西也好,”又开玩笑:“咱们全部的家当可都在这了,真要丢了就麻烦了。” 他去中间正房敲了敲门:“杨大郎?” 杨大郎和二郎被父亲灰头土脸的骂出来,一对上他,那脸立刻变了,带上几分笑:“客官,有什么吩咐?” 习惯性的就把茶棚里的作态带了出来。 “有艾草没有?” “有有有……” “再拿个盆,点把艾草熏熏蚊虫,”想了想雷玉刚的话,还是要敲打一下,“虽说我们没什么值钱东西,可出门在外,安全第一,我兄弟不太放心,要睡在外面,我看这山上蚊子太多了,怕他睡不好。” “是是是,”杨大郎习惯性的附和着,说完才觉出不对,他忙陪笑道:“客官尽管放心,我们虽然家贫,却也不是那手脚不干净之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开茶棚挣那点辛苦钱,您说对!” “那倒是,真要那样,你们也干不长。” 姜延凯看着他弯腰费力的搬了一石头盆过去,又点了一把艾草放进去,这才摆了摆手:“多拿点艾草过来,省得半夜又有蚊子。” 这玩意有的是,杨大郎也不至于抠索的不舍得,又去拿了些放到旁边。 “谢谢大郎。” 姜延凯客气的道了谢。 等杨大郎进屋,他才好奇的伸手去摸那石头凿的盆。 还挺光滑,不过里头有些浅,石头又重,其实作用不大,但可以省钱不用匝木盆了。 “雷子,这回……” 话没说完,天上一个炸雷响起。 轰隆隆,雷声一声接一声,紧接着闪电在黑夜里划出道道亮光。 姜延凯骂了句粗话,一伸手先去敲了下窗户,让屋里人出来帮忙,嘴里不忘大声吼着:“雷子赶紧的,这粮食要浇了雨可就完了。” 第四十二章 大雨中的担忧 手忙脚乱的用苫布把装粮的骡车盖好,冲出来帮忙的武浩、半夏和杨丹玉他们已经把蓑衣和雨伞支了起来盖上牛车上。 姜延凯一回头不由乐了,“那有啥用啊?” 之前在路上这么盖是没办法,现在…… 他一指出来也想要帮忙的杨大郎:“有没有苫布?不白用你的,我们付银钱。” 张口就想说没有的杨大郎,听到付银钱,忙点头指了指身后:“有有,等我给你们拿去。” 那茶棚搭的粗,真要下大雨恐怕还得这玩意。 姜延凯看着斗大的雨点落下来,招呼几个女人:“你们赶紧进屋,别感冒了,这破地方,真要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大郎拿了苫布出来,杨二郎跟在后面念叨:“大哥,你把这个给他们了,咱们用什么?咱家那后院菜苗可就完了。” 姜延凯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扔过去,“这个够苫布钱了!” 杨二郎非常灵巧的伸手接过咧着嘴乐道:“够了够了,菜苗打了就打了,等明儿雨停了,我们再补种就是。” 杨大郎把苫布往牛车上一放,并没有帮着他们先把牛车盖上,而是一回头一伸手,把那碎银子拿了过来塞进自己袖袋里,杨二郎怒目而视,他指了指正房:“给爹,这苫布是爹买的,可不是你花的银子。” 杨二郎立刻蔫了。 姜延凯看着直摇头,和武浩几人拉看着盖好,四边角都用绳子系好,这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朝着另一边吼道:“半夏,马和骡子怎么样?” “大叔,也没个牲口棚,这雨可不小,要不牵屋里去!” 这可真是人与动物和谐相处啊! 姜然站在门口看着灶间被塞满了牲口,心里默默吐槽。 当然,杨大郎又多收了一笔银子,美的心话了,这场雨来的可真太是时候了。 雨这么大,能干啥啊? 武浩瞅着看不清楚的外面,低声嘀咕着:“要是有啤酒就好了,咱哥仨喝酒唠会嗑。” 雷玉刚很少喝酒,“要是有副扑克就好了,咱仨斗斗地主。” 姜延凯没搭理他俩,出去从骡子马中间挤到那屋门口,看到里面的油灯熄了,也没了说话声,就知道这几人是睡着了。 他转身又挤回去。 “咋了?” 他摇了摇头,面有忧色的道:“这雨太大了。”之前河面就挺高的,再这么下下去…… 雷玉刚安慰他:“姜哥,没事,这村子地势高,那即使发水也淹不到这边。” 武浩这才知道他在担忧啥。 “不至于?我靠,你可别吓我。”又直摇头:“没事,离村这么远呢……我跟你说雷子,我小时候我家边上就是条河,一下雨就涨水,那家伙,大人天天整些麻袋装了土往那边上挡,赶上抢险救灾了都……” 姜延凯打了个呵欠,“轮班睡一会,都警醒着点,雨要太大了,就得小心。” 雷子立刻自告奋勇:“我值班,你们先睡。到时候我叫你们。” “那行雷子,两个小时你叫我。”姜延凯挨着熟睡的半夏,没两分钟就呼噜上了。 …… 石秀华和杨庆远因为自身遭遇有些兴奋,有些激动,还有些忐忑,有些彷徨,一时睡不着,并排躺在炕上说着话。 下雨了,外面吵吵嚷嚷也没能让二人起来去看一眼。 家里这么多人呢! 他是一家之主,就要有一家之主的威严。 要不然可震不住那两个儿子和他们的刁媳妇。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石秀华迷糊过去。 杨庆远说话再也没得到回应,听着旁边熟睡的轻鼾声,活动活动胳膊,抬抬腿,翻翻身,心里说不好的妥贴。 这种自由行动不再疼痛的感觉真好! 他本就是个多思多想的性格,睡不着,躺在那里想的就有些多。 一会是两个女儿没了爸妈;一会是怎么能让秀华过好日子不再受气;一会又是几个儿女以后要怎么对待。 他翻身翻的多了些,石秀华被他吵醒了。 “你又瞎琢磨啥?” 杨庆远小声说:“我在这行思……” 听他这话石秀华就头疼:“行了你快别寻思了,杨庆远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这前得那病就是一天天脑子行思多了,你知不知道?好不容易好了,你又行思上了。” “你行思啥啊?什么事到了跟前再说,现在赶紧睡觉!” 被呲了一顿的杨庆远一点没生气。 他其实也知道这毛病不好。 可以前改不了。 现在,换了个身体了,老伴说的对。 要不……试试? 闭上眼睛数羊,刚数到三,就听外面的雨更大了。 他脑子里这古代老汉的记忆浮了上来。 腾地坐了起来。 石秀华气的骂他:“你就作!刚好就又开始作。你能不能注意点你那身体?你行思你还年轻呢?不也快五十多的人了?” “不是,秀华,我想起一件事。” “你一天天的那脑袋,就天天琢磨。你又想起啥事了?” “咱村旁边就有河。” “我知道,你怕发水啊?没事,淹不过来。”石秀华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 “不是,我是说,你年轻不知道,我记得小时候,这边雨下的大,河水倒是差一点没过来,可这后山土质软发生泥石流,住这山跟的都死了,当时村子比现在人多,也是从那以后,这村子里的人才少的。” 石秀华这睡意被吓没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吓我。”老头子刚换了个好身体,她可不想大老远的来了这里,再被泥石流给埋了。 “真的。我刚想起来。这事村子里的老人都知道。” “那赶紧的,得找地方躲躲去。我说你们也是,明知道不安全,还把房子往这盖。”石秀华赶紧凭着记忆去翻衣服。 “你那银子呢?赶紧拿出来我装起来,万一真有事,可不能就这么跑了,以后那得饿死。”石秀华说他:“还坐着不动等我伺候你呢?你现在手脚利索着呢,你忘了?” “噢对对。”杨庆远赶紧把趴下,把炕洞里的破坛子拿出来,“给,这些银子是这几年开茶棚挣的,能有五两,你收好了。” “你放心,我搁里面缝个兜……”石秀华看了一眼碎银子,“这也没法放啊,滴溜儿八卦的,再说,这地方也不能从裤裆里往外掏啊,人家不得当我不正经,也得当我是神精病!” 第四十三章 谁知道是不是杞人忧天 石秀华还想找针线缝兜,杨庆远抓着她就往外走,“你赶紧去叫小志他娘,命没了要钱啥用?” 没发现老伴啥时候学的呢?财迷了呢! 石秀华甩开他的手:“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人活着,钱没了……我去叫人,你抓紧划拉点衣服啥的……” 这破地方没钱难不成以后要要饭?还是说卖儿卖女? 就这老杨家一窝子狼崽子样,那要卖卖的也是她生的这些个。 杨庆远:“……” 没命难受没钱也难过,算了,不差这一会。 指不定没事,他纯是杞人忧天呢。 不过他也没去划拉衣服,而是拿了蓑衣披在身上,头上又戴了个斗笠,开了门出去挨个敲门,那些崽子再狠再厉害可对他这个亲爹还是可以的。 再说,这可是人命关天,他可真做不到只自己逃命而不去管其他人。 “老大,老大啊?”他一敲门,姜延凯和雷玉刚这两个警醒的就睁开了眼。 “我去看看。”雷玉刚说着跳下炕,姜延凯觉得,这小子可比十个武浩强多了。 看看,有了他自己少操多少心! 雷玉刚不大一会就转回来,“姜哥,是这家老汉,说是雨大,怕后面山体滑坡,让咱们避一避。” 武浩也已经起身,顺手拿起衣服往身上套:“避?往哪避?咱们跑这来避雨,再找地方避什么山……不是,这什么人?他咋知道山能塌?这破地方?” 姜延凯在他说话的功夫已经去那屋外面喊了她们女人起来,回来一边把半夏拍起来,一边沉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老汉既这么说了,说明这片土质松,有很大的可能滑坡,总之,这地方咱们不熟,跟着他们就是。” 杨丹玉被姜延凯喊醒,看到程琪扑棱坐起来挨着喊身边睡着的这些人,她一边叫多多,一边给孩子穿衣服,一抬头就看到她姑娘坐在炕上两眼无神的打着呵欠。 “姜然,你磨蹭啥呢?赶紧的,真要发生泥石流,那可是天灾,你还搁那做啥梦呢?” 这一嗓子把另两个大姑娘喊精神了,赶紧踢了扑鲁的跳下地穿鞋。 “啊,啊?泥石流?”姜然的困意立刻跑到了九宵云外。 石秀华喊了小儿媳妇何氏和小声起来,让她赶紧把值钱东西装上,给小志多穿几件衣服,“……快着些,别磨蹭。” 然后自己跑回屋,果然老头子已经不在。 就知道这老头子心地善良,不可能不管别人。 她随手扯了个包袱,将她和老汉的衣裳塞了进去,还要拿别的,杨庆远已经跑回来喊她:“别管了,快跑了。真要没了命你这些又有啥用?要没事,这东西它也跑不了,咱再回来就是了。” 杨庆远把斗笠往她头上一扣,把蓑衣解下来就要往她身上披,她忙扭过身体拦下了,“你干啥?” “咱家这玩意不够,你穿上点。” “快拉倒,就你那身体!行了,你穿着。”以前石秀华从年轻时身体就好,一直是她照顾杨庆远。 什么重活都是她干,重东西也都是她拎。 杨庆远小声说:“你忘了我现在这身体了?你披上,他们看我没有肯定得让给我。” 石秀华一听不客气的接过来,“那你问他们要。他们是小的,是得孝顺你这当爹的。” 她就不行了,一个后娘,还没有威信不被待见的。 披上蓑衣朝西屋喊:“小志,好了没有?” 何氏身上套了好几层衣裳,慌慌张张的手里挽了个小包袱,一边牵着儿子的手跑出来:“娘,爹~好了” “小志过来,让你爷领着你。”杨庆远和石秀华对视一眼,石秀华立刻把小志推到老头子身边,然后一伸手拉住何氏的手。“你跟着我。” 何氏的眼圈就红了。 石秀华不瞅她,瞅她这样她就得头疼。 “老头子,往哪躲?” “西山那边不是有石砬子吗?躲那下面。”杨庆远有记忆,很快找到合适的地方。 那地方不像这边都是土,那边都是石头,可以挡雨又不怕发水,很好的地方。 要不是那地方建不了房,当初就该把房都建到西山去的。 石秀华也很快从记忆里调出了西山石砬子。 “走!”拽着何氏的手当先一步出去了。 杨庆远紧紧牵着小志的手跟在后头。 一出门,何氏和杨庆远三人,身上没有蓑衣,一下子就从里透到外面。 “爹,”杨二郎一看父亲身上的蓑衣没了,不由狠狠瞪了一眼石秀华,石秀华的脸拉了下来,回瞪着他:“咋的,老二,我是你娘,你那是啥眼神?” “你……”杨老二刚想开口,就被杨庆远踢了一脚给了一巴掌拍在身上,“你什么你?还不赶紧解下来给你爹我穿上?再敢这么跟你娘说话,就给我滚!” 杨庆远这一霸气护妻,把老杨家都震住了。 爹老糊涂了…… 大郎和二郎心里同时升起这个念头。 二郎再不情愿也不能让老爹挨浇。 解下蓑衣朝父亲喊道:“爹你这要干啥?” “赶紧都跟我走,去西山大石砬子那躲一躲,还有,让大山、大河拿上那铁锅一边走一边敲,再快跑几步,顺路的挨家去告诉一声都躲一躲。” 杨庆远安排着,看到借住的那些客商已经套好了车,赶紧迎过去,“这车上有地方没?让我老伴和孩子也上去行不行?”怕人家一口拒绝,赶紧补上一句:“我老伴知道道儿。” 姜延凯抹着脸上的雨水,“行,上来!” 还得要人家领路呢,要不这黑天瞎火的往哪走都不知道。 而且这人没把自己一行人扔下,而是特意来告诉一声,这人情得领! 骡车上分别是粮食和三个女人,杨丹玉还抱着多多。 姜延凯安排石秀华和小志坐到了前头的马车上。 杨大郎媳妇一看赶紧推着自己儿子,“二山,你也上去。”杨二郎媳妇不甘示弱:“二河,快着点,有马车坐。” 姜延凯沉着脸:“坐不下了,走着!” 这两个小子人高马大的,都赶上半夏了还好意思坐车? 他们家半夏还赶车呢! 之前这两个小子的行为举止给他留下的印象太坏了。 小志和石秀华坐上马车,他急的直招手喊“娘,”然后回头哀求:“奶奶,我娘?” 第四十四章 信是命不信也是命 石秀华拿了件破衣裳往外拧水然后给小志擦头擦脸,再擦被他们弄湿的车厢内座位。 “小志,人家好心让咱上车,咱不能得寸进尺给人家添麻烦。”石秀华拉着小志坐下,对着车厢里三个姑娘点了点头,小声道。 小志低头“嗯”了一声,然后头伸出去朝何氏喊道:“娘,跟上,跟上我们!” 他没逞强的要出去和他娘一起走,他人小,这泥泞的道路走不远,反而是母亲的拖累。 姜然一只手举着油灯尽量往门口照着亮光,其实这也是多此一举,电闪雷鸣的外面真就不至于看不见。 “姑娘,缩回去。”姜延凯摆着手,“坐稳了,咱这就走了。” 第一辆马车“得得”的离开了院子。 紧接着是武浩赶的坐着杨丹玉几人的骡车。 一行四辆车鱼贯着出了院子朝西边走去,杨大郎一家人,在杨庆远的催促下,跟在后面出了大门。 杨大郎的媳妇走在最后,看着男人把屋门都上了锁,有些不解的问:“他爹,咱们不带些干粮行李?” “咋带?人家有车,你有吗?拿出来就得让雨浇透了。” “那?那咱这么多张嘴要吃咋办?” “到时候就回来了,挺一挺就过去了。”杨大郎话音一顿:“万一实在饿了,就跟那伙人商量商量,借点吃的呗。你看他们这四辆车,可就两辆车上坐了人……” 王氏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地里费劲的走着,在心里嘟囔:“他爷也真能瞎折腾,啥山滑了,俺嫁过来这么多年,咋没听过这事?” 杨大郎回头斥道:“还不快着些,一会把你淹底下,你就好受了。” 王氏听了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黑夜中,那几栋房子孤零零的,身后不远处的山坡黑压压的好像张着个大嘴的怪物,她打了个塞战,不由加快了脚步,“他爹,等等俺。等等俺啊!” 杨大郎的儿子杨大山和二郎的儿子大河被他们爷打发出去,一边敲着铁锅一边高喊:“发水了,发水了……” 爷吩咐了,也不用拐弯,顺路的就多走几步道去喊一声。 嗯,这雨中,敲铁锅的声音根本没传出去几步就湮灭在雨声中。 大山干脆松了手,“我跑得快,去敲门通知他们一声。” 大河抓住他:“哥,还是别的,万一来不及呢?” “没事,我跑得快。” 他十八岁,年初刚成了亲。 相比大河,他更实诚一点。 大河犹豫了一下,想要跟着一起,想起爷的话又缩回了脚步。 爷说:“顺路就行。” 爷说:“咱们好心也要顾及自己的命。” 他还是使劲点敲铁锅。 都怪张家,要是让爷当了村长,家里就能有锣,敲起来也比这铁锅要响,说不准大家伙都能听到呢! 大河一路敲着一路喊。 大山敲了一户又一户。 有人家瞅了一眼他骂了一句把门砰的一关。 这是对杨家有意见的人。 什么山滑了,呸!他们在这住了三十几年都没听说过这事。 也有的想起多年前的一桩惨事,瞅瞅外面那倾盆大雨,“没……事,这么多年都没事。” 这是抱有侥幸态度的。 这么大的雨,老婆孩子热炕头它不香吗?干嘛要自找罪受? 有几户听说杨家已经往西山去了,赶紧回头招呼婆娘孩子起来快跑。 老杨家那老头脑袋瓜灵啊,你要不知道干啥,看他!跟着他干指定没错。 而且这雨也确实大,连着这几场大雨大的邪乎。 大河追上大部队,杨庆远看了他一眼,瞅瞅他身后:“你哥呢?” “大山哥说敲这玩意听不着,要挨家去告诉一声……” “……”杨庆远皱眉:这咋比他还大公无私呢! 这要是来不及…… 毕竟有记忆,记忆里这个大孙子可比他爹他叔强。 他对这几个孙子还是有些感情的。 “你咋不把他拉住?我不是说了……唉!”他跺了两下脚,在大河以为他会支使自己去把人拉回来时,老头又一跺脚,一转身,走了。 走了…… 大河看着手里的铁锅犹豫了下跟了上去,“爷,我说了爷让顺路,我哥不听,他说他跑得快。” 大山的媳妇急了,“爷,我去找他。” 再搭一个进去? 杨庆远怒道:“回来!老大媳妇,看好他。” 王氏已经哭的要瘫倒在地:“我的大儿啊……” 杨庆远前一辈子就没跟泼妇打过交道,幸好这辈子的记忆还在,他只觉额头青筋直跳:“闭嘴!大山好好的你哭什么丧?” 真要是出事也都是这个臭嘴的婆娘哭出来的。 他气急了恨恨的想。 “老大,要想活命就赶紧的,走不了就拖着走!” 老头气的一眼没看脚下,崴脚了。 杨老大和杨老二一边一个架着他,大河把锅一扔,弯下腰:“爷,我背你。” 杨庆远想说不用,可脚脖处疼的厉害,估计是肿起来了,他不再逞强,爬到大河背上,“走!” 又回头喊儿子:“别忘了把锅拿着。” 杨大郎当然不能忘,过了这雨天,还要开茶棚用呢! 雨大天黑,地上又泥泞不好走,平时小半个时辰的路竟然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幸好后来大山追了上来,要不然杨庆远心里会自责。 “爷,有的跟上来了,有的不信。”大山的半条腿甩的都是泥巴,朝老头用力的吼道。 杨庆远的嗓子有些哑了,他在大河的背上,一只手随意的摆了摆,“不信就不信!” 实在喊不动了,也不管大孙子听没听见。 王氏看到儿子,又是哭又是笑,让大山摸不着头脑,他娘这是咋了?这么大雨张大嘴笑啥?没看直往嘴里灌雨。 大山媳妇也直淌眼泪,可惜雨太大,大山的心思又在爹娘和爷爷身上,根本没看出来。 终于到了石砬子下,腿着的,不管穿没穿蓑衣,全都浇透了,而且几乎从胸膛以下,都甩了一身的泥巴。 坐车的当然好一些,姜延凯安置好大家伙和牲口,石秀华不好意思再在人家的马车上呆着,牵着小孙子的手下了车。 “谢谢你们了,我过去我家老头子那边了。” 姜然跟在后面跳下车,这地方虽然避雨,可石头地面湿滑,她差点没站稳,被姜延凯手疾眼快的拉住了。 别人都在车里好好的坐着,就他姑娘,乱跑什么? 这要是没拽住摔一下,这么单薄的衣服,那腿都得卡青了,说不准就得卡秃噜皮。 “姜然,你能不能老实在车里呆着?” 第四十五章 好好看看你姑娘 石秀华倏地回过头,紧紧盯着姜然,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到外孙女的影子。 姜然嘟了嘟嘴:“我想看看外头,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总不能一直在马车里呆着啊!” 她说完才发现石秀华还在看她,她笑笑,指了指前面的路:“滑,奶……”好像对方挺年轻,可都有孙子了,她是叫奶奶还是叫姨呢? 这真是个难题。 只见对方突然叫了声“姜然?” 姜然“嗯”道:“你是叫我吗?” 姜延凯微微皱眉,把女儿往身后拉了担,没等他开口,看到这一幕的石秀华眼圈就红了,连声音都控制不住的有些哽咽,“延凯?” 姜延凯的身体一僵。 姜然的头往前探了探,“你怎么知道我爹的名字?” 刚才可没有人叫他爹的名字啊! 石秀华看着她一脸警惕,不由笑骂道:“还挺警惕的,我不仅知道你爹的名,还知道你娘叫杨丹玉,你说的对不对?” 姜然愣住了。 然后她似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她手点了好几点也没说出话,她赶紧扭头去摇她爹,“爹,你听到了吗?爹,爹?” 姜延凯被她晃的头疼,“听到了听到了,你先别急,问问清楚再说。” 石秀华又笑骂道:“毛毛愣愣的……”说到后来眼泪再也没忍住落了下来。 “小志,去看看你娘去。”然后朝着不远处正坐在地上的杨庆远喊道:“杨庆远,你过来看看,他们是谁?” 这声喊虽然大,但被雨声一中和,杨庆远也就隐隐听到是在喊他,至于干什么?没听清。 杨大郎的脸色很难看,“爹,她怎么敢喊你的名……” “闭嘴!她她她的,她是你娘!”杨庆远打断他的话,“行了,你们该坐坐该睡睡,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对了,聚点堆,照顾着点小志和他娘,给那些乡亲们让个地方出来。” 看着老头子急匆匆的叫了大山背着他去找那个后娘,他觉得老头子一定是招了什么脏东西上身?怎么跟以前一点不一样呢! 当然,打死他也不会想到,他爹已经换了个芯子。 那是人家亲媳妇,哪是他这个原身的儿子可比的。 杨二郎凑到他身边:“也不知道那女人给咱爹吃了什么迷魂药,你看看把他勾的……” 杨大郎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让爹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这边石秀华喊完杨庆远就没再看他,抹着眼泪朝姜然伸出了手:“然然,让姥姥看看你长啥样?” 听这话会很奇怪。 但他们是穿越的,听到这话反而会觉得:这也是和他们一样穿越的。 姜然张大了嘴往前走了一步,试探的问了句:“姥?” 石秀华点了点头,“要是你娘的名没错,那我是你姥也没错了。” 姜延凯早就觉得能碰上穿越的朋友们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可能碰上岳父岳母,还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她姥和姥爷可没有在车上啊? “那个,你有几个孩子?都叫什么?家住哪里?”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确认一下。要不然认错了爹娘,可就成了大笑话了。 “然然她妈,丹玉是老二,还有然然你小姨丹宝……”她话没说完,姜然已回头大声喊道:“娘、娘,你快来啊娘,我姥……唔唔,爹,你捂我嘴干啥?你还不信她是我……” “然然,冷静点。”姜延凯呵斥了女儿一句,看着丈母娘还有些激动,不过他还有理智,小声叫了声“妈,真是你,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哪知道,晚上一醒来就发现在这了。还有你爸也是,对了,延凯,好事,你爸他病好了……”石秀华搂着姜然又哭又笑的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老天爷真照顾……” 姜延凯笑道:“是啊,老天真照顾。那是我爸,不是好了吗怎么还让人背呢?那杨大郎他们一直盯着咱们看呢!” 石秀华回头瞅了一眼,也有些急了:“是好了啊,能跑能跳能起身……哎我知道了,肯定是道不好,你爸把脚崴了!这老头子……那个是你爸这边的大孙子,叫大山,比然然……唉然然你多大了?” “姥,我14了。该上初三了。”姜然一本正经的说。 “这孩子,还初三呢!以后噢,你再也没有学上喽!”她感慨了一句。 “你姥爷这又拐哪去了?唉呀你们看着了,就这操心的命,从那边操心到这边,我当初就说,他这病全是这操心管闲事得的,看着没有,又管上了……对了,丹玉咋还没下车?” 急着想见姑娘了。 “我妈就这样,该快的时候慢,该慢的时候她又急的不得了。”姜然有姥姥撑腰,埋汰了老妈一句。 又能见着姥姥,真好! “姥,你跟我过去,正好你和我妈可以唠会嗑。” “车上不还有别人?”石秀华才想起这个问题:“你们这边的亲戚?” 这边? 姜然笑嘻嘻的说:“姥,你不知道,你和我姥爷多了这么多儿孙,我爹妈也多了个儿子。”她伸手一比划:“这么大点,叫姜多多,贼乖贼稀罕人,跟我弟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她拉着姥姥就往骡车那边去,“还有,我程琪姨,还有个别的阿姨,我们租的那车的司机,反正我们这伙人,除了那边那小孩,看着没?就赶车的那个,和我那弟多多,都是我爸妈的朋友……” 石秀华被她说的直愣神。 那咋的,还还带组团穿越的! “娘,”姜然说着撩了撩帘子,“你们干啥呢不下来?” 三个正在唠嗑的女人同时看向她。 她双手拍了拍,“多多过来,姐姐带你看热闹。” “看啥热闹大半夜的?你弟睡觉呢你叫他干啥?”杨丹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哎呀你快给我,我给你个惊喜,你一会就知道了。走多多,跟姐姐去玩。”姜然把姜多多勾过来,抱下马车放到地上,“你抱着姐看那边,爹和半夏哥哥是不是都在?” 多多抱住她的腰左右打量着。 姜然又喊程琪二人:“程姨,乔姨,你们也先下来呗!” “别听她的,你这孩子要干啥?”杨丹玉赶紧阻止,啥惊喜啊在这地方? 程琪和乔美玲虽不知道是啥事,可也能看出来姜然是有事,她们当然配合着下了车,“没事,正好下去看看。” “然然你瞎折腾……啥,啥事?”话没说完,上来一个女人让她愣了一下。 随后姜然高高举起了油灯,“姥,给!” 好好看看你姑娘! 第四十六章 一眨眼人就没了 杨丹玉听到那声“姥”,好像被雷劈到一样,“然然你说啥?” 这古代的然然可没有姥姥。 那古代姥爷妻子去世之后,身边倒买了丫头伺候,可正妻是没有的。 “玉啊,是我,你妈。我和你爸也来了……”她的话没说完,对面杨丹玉已经“啊~”的叫出声来。 石秀华笑着看她,她则看向女儿。 女儿站在车外朝她笑着点头。 杨丹玉愣了一秒钟,突然蹦起来扑向对面的石秀华,“妈~真的是你啊?啊啊啊~我不是做梦啊~” 车厢里传来激动的尖叫声,姐姐笑眯眯的站在那,围着她转的姜多多急的朝她直伸手:“姐姐抱抱,娘亲怎么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这边娘俩重逢,自然话很多。 杨庆远为啥还没过来呢? 他让人给绊住了。 大山背着他刚走没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这是住的最靠西山的一家,也是听到大山报信后,走的最利索的一家人。 “杨大叔,”汉子三十多岁,一脸憨厚。“你是好人,大叔,以前是我猪油蒙了心错怪你了。” 杨庆远有印象,这汉子是村子里最穷的一家,姓李,曾经上门求过亲,想娶二妮,原主觉得他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把他给骂走了,两家从此不来往。 没想到大山也通知这一家了。 杨庆远对大山的印象更好了一些,“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啥。” 他急着要过去看看老伴叫她啥事,可正要走,又有人过来了,来人拄着个弯弯勾勾的粗树枝,走一步喘两下,也不知道这么远是怎么走来的。 “我说庆远兄弟……” 叫的很亲热,如果不知道他们前两天刚吵过架,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杨庆远想的很透彻,都是以前那位的债,只要不是杀人越货,十恶不赦的罪,那就都打着哈哈让它过去就是。 “长根老哥……” 没想到张长根下一句就是:“你说那山能塌,真的假的?是你家那客人说的还是你说的?万一要没塌你把大家伙折腾出来,是不是得个说法?” 杨庆远:“……爱来不来,我通知你们还通知错了呗?真要发生泥石流,那我是救了你们大家伙一命。真要是啥事没有,你有啥损失?” 他“啪”一巴掌拍在大山后脑勺,“你个憨货,谁让你挨家挨户通知的?看看,好心当成驴肝肺!走,不爱呆不呆,谁求着……” 心里只觉得这么说话是真爽啊! 越说越来瘾,好像要把之前两年因为虚弱少说的话都补上。 “轰隆隆”的一声响,把他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所有人朝着响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紧接着一道闪电,亮光下,原本矗立在远方的影影绰绰的房屋已经不见了,那里只剩下一片涌动的黑色吞没了一切。 张长根手里的树枝拐棍“啪”的掉到石面上弹了弹不动了。 它的主人也像木雕像一样也不会动了。 杨庆远看着这一幕说实话心里是又震惊又庆幸。 震惊的是他亲眼看到这泥石流发生,哪怕黑夜里离得远,也能感受到那种让人窒息的能毁灭掉一切的大自然的威力。 庆幸的是原本的杨庆远有小时候这里发生过泥石流的记忆,结合现代的许多记忆,才让他警惕起这种自然灾害,从而逃过这一劫,又救下这么多人。 而那些跟出来的,还在路上没有到西山的,原本还拖家带口,又不安又疑惑又咒骂杨家大惊小怪的村民们,在大雨中回过头,然后惊叫着扭头就跑。 再不复之前的犹疑,也不再觉得这泥路不好走,只恨爹妈少给了两条腿,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姜延凯瞪着眼睛骂了声“我靠……” 这老头要是自己老丈人,那他得把老丈人举起来供起来。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那可不是说说的。 他只怕大河发水,却没想过会发生泥石流。 这也难怪,以前他们那地方可不会有这种自然灾害。现在这原主,除了念死书就是喝酒咒骂上天的不公。 他懂个屁啊! 杨二郎那嘴里能塞下个鸡蛋了,他用手肘怼了怼老大:“大大大大哥,看着没?”他伸手拽住老大的胳膊:“我这腿咋觉得这么软呢!” “咱爹,咱爹,”他左右瞅了瞅,然后直奔杨庆远,拉了老汉的衣服就哭上了,“爹啊,你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啊,要不是你,不说咱家,就是这些贵客,还有咱村这些男女老少,可没一个能活下来啊!爹啊,他们给你供起来都应该啊~” 杨庆远觉得老二这脸皮比他想像的要厚。 他在大孙子背上抬了抬脚,“去去去!赶紧和你哥好好的安排安排,没看乡亲们都过来了,都腾个地出来给乡亲们落脚。” 心里却有些茫然。 这里可没有政府抢险救灾,也没有安置点发放的食水,更没有灾后政府帮着重建家园…… 那他们一家手里这五两银子,能撑几天? 他赶紧回头,喊住精神起来的老二,“去,把你哥叫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杨二郎一想到是自己爹救了这一村人,这腰板挺的直直的,也不知道先前腿软的和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大哥,爹叫你。”皱着眉骂自己婆娘:“哭什么?” “房子,咱的房子,还有那些家当……” 杨二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婆娘和儿子,“都活着,知足!没看着那些没出来的?” 他媳妇打了个嗝止住了哭声,看着眼前又下大了一些,砸到地上立刻泛起一层烟雾的大雨愣怔着:“这一眨眼,这人就这么没了?” 她喃喃的话并没有人听清,但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杨二郎扭头就走。 杨庆远伸出手,毫不客气的说两个儿子:“把你们的私房银子都交出来。” 杨大郎和二郎同时“啊”一声,“爹啊,您要银子干啥?不是说各家挣的归各家吗?” “那是以前。现在这样……”老头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外面,“你们要是不想交银子,也成!那就分家!以后各管各的,各过各的,你们也别管我叫爹!” 第四十七章 漏风的小棉袄 杨庆远说这番话时心里是捏着一把冷汗的。 要是两个儿子真选择了分家不交银子,那他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带着媳妇和那三房孤儿寡母活下去。 他年少的时候那场自然灾害,他倒没有太饿着肚子,但当时好多人逃荒到他的家乡,他是见过的。 那真的是惨! 而在这样的一个古代国度,他都能想像真到那时候他们这些老弱妇孺会是什么结果。 还好,两个儿子自私归自私,对后娘和弟弟也没什么感情是真,但对他这个爹还真没二话。 当然,也许是他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杨庆远这个人,从来就是想的比较多。 这多思多虑的性子,爱人和女儿说了好多回,没办法,天性如此,想改太难。 不过这性子也未必不好,看看,要不是这性格,今晚这一村的人都得淹没到泥石流下。 如今他又开始考虑起以后的日子,两个儿子面面相觑,正眼神交流老爹又抽什么疯时,之前还怀疑的张长根,嘴唇颤抖着扑上来,差点没把大山扑倒。 杨庆远气恼:“张长根,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不稳重?” 大山要是摔了,受罪的不还是他! 嫌他这脚崴轻了是咋的? 张长根哭着还要往他身上扑:“庆远啊,你是我老张家的救命恩人啊~” 情真意切的感谢他。 杨庆远心想:竟整虚的,真要感谢整点实惠的啊! 转念又一想,这老张家,比他家还穷呢! 可别整到最后,还需要他来救济,他可没那条件,唉,没钱又不忍心,还是少来往早分开! “行行行,你有那时间,你还是看看以后这村子里的乡亲们咋办!”他看不惯大老爷们哭成这样,浑然忘了之前他哭的比人家还要厉害。 张长根带着满脸的鼻涕眼泪张大了嘴巴:“啥咋办?这雨快停了,停了……”才意识到也回不去家了。 “你说咋办,我们都听你的。” 杨庆远真想白了他一眼,幸好他也知道一半老头子真要这样得恶心死人,话说,他这张脸到底长啥样把媳妇丑住了?早晚得找个镜子好好看一看…… “你是村长……”当初原主想当村长来着,被张长根给挤掉了,为这事这几年原主一直耿耿于怀,对村里人意见也大,来往很少。 “不不不,当初我是猪油蒙了心,这村长就该你来当……” 这是要赖上他的节奏? 一阵尖叫号啕声传来,他扭头一看,是村里另外一些人朝这边走来。 这么多人,那么淹下面的应该没几个! 他心里觉得好过了不少,回过头随意的挥了挥手:“是你就是你,别说没用的。大山,走!”一拍大孙子的脑袋,嗯,这感觉不错,以前女婿背过他,孙女就别指望了。 姜延凯看他总算过来了,呼一口长气,真想知道岳父现在变啥样了? 火把下,姜延凯的嘴角抽了抽。 他帅气的岳父哟! 这糟老头子真是没眼看! 他偷偷跟女儿说的时候,姜然好笑的往他心上扎了一刀:比你还难看哈! 姜延凯:“……” 不是好眼神的斜着女儿。 姜然继续说:“其实我姥爷现在也没那么丑,就是脸上褶子多了点,牙黄了点,好好打扮打扮估计还行。” 姜延凯:“再捯饬也是丑!” “我告诉我姥爷去,说你说他丑!” 姜延凯:“……”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情人,小棉袄,这小棉袄是漏风的,这小情人是她姥爷的…… 扯回来,姜延凯先拱手:“老丈……”心里偷偷加了一个“人”字。“再下姜延凯,多谢老丈救命之恩,噢,这是小女然姐……” 杨庆远听到他自报姓名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再听到然姐,他的心脏都慢了一拍。 惊讶加惊吓。 姜然这缺德孩子从他爹身后蹦出来,朝他挤咕挤咕眼睛,做了个鬼脸。 要说听到名字还心有疑惑,看到这漂亮小姑娘对着自己这样,他就知道错不了啦! 这调皮的小丫头,换了张脸这性子也没变。 他只觉眼睛里发酸发胀,好像有东西要流下来似的。 怪不得刚才老伴一个劲的喊他。 他拍拍大山的肩膀,说了句“放我下来”。 大山没看着姜然出那怪样,以为他是要跟这叫姜延凯的客气客气。 把人往地上一放,老汉又拍拍他,“去,我和这位姜……先生聊一聊。” 然后一瘸一拐的往马车方向去,姜延凯赶紧扶住他,在他耳边小声叫了声“爸”。 杨庆远那小心脏哟,再也承受不了,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了,哽咽着问:“延凯?丹玉呢?刚那是然然?” “姥爷,是我!”姜然在另一侧跟着,没敢靠太近,也没敢太大声。 杨庆远刚要伸手,伸到一半才想到不妥。 这不是过去了。 也不是外孙女小时候了。 这该死的古代。 他心里咒骂了一句。 没再吭声,在姜延凯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老杨头,你看,认不认得这人是谁?”石秀华美滋滋的向他显摆。 姜然举着油灯跟上车:“姥爷,我看看你长啥样呗?” 杨丹玉激动的叫“爸”。 一阵又叫又笑又哭又闹的认亲场景过后。 现实摆在了眼前。 爹不再是爹,娘不再是娘。 女儿不再是女儿! 你说这叫啥事! 这倒也好说,大不了认个干亲。 虽说比不上亲的,可也没办法。有这个干亲的名分,说话做事可以不用避讳外人。 这“外人”,当然也包括两家杨家人。 杨庆远笑过之后,脸上带了些忧虑:“延凯呢?然然去叫你爸上来,我们得商量商量以后咋整?” 石秀华说他:“你就会扫兴。以后啥咋办?我可跟你说,我不管,我是要跟着我姑娘的。” 姜然:“姥,我姥爷是说这么大雨,肯定不光这一块有灾害,别的地方说不准也有。咱们以后咋办?” “还是我外孙懂我。不像你姥!”杨庆远笑着夸了一句。 石秀华哼了一声,“我是不懂,不像有些寡妇,可懂了……” 话里的酸意连杨丹玉都听得出来,等姑娘出去才一脸好信儿的问:“娘,啥寡妇?你说给你听听?” “哪有啥寡妇?别当着孩子面瞎说。”杨庆远说到这里才想起刚才那一瞥,也不知道那寡妇跟不跟过来? 第四十八章 啥好地方啊还盼你爸妈来 并不是他怜惜那寡妇,这念头也不过是随意在脑海里一过,他就正色起来:“丹玉,你们是准备去哪?看起来不像走商啊?” 说起这事,杨丹玉一肚子的郁闷,“嗐,别提了,我妈还说她倒霉,我们也不比她好……” 杨丹玉说着这几天穿来的遭遇,石秀华听到外孙女被人卖又差点被人欺负了,“打得好!才打一顿,太便宜他了,我跟你说丹玉,这种人不用搭理,什么弟弟不弟弟,别说不是亲的,就是亲的,这种也不用认。” 在石秀华看来,她们才是娘俩,其他人都是浮云。 杨丹玉点头,她也是这么的认为的,要不怎么都离这世的娘家这么近都没回呢! “还有那姓段的,就让他跑了,等我看着他的……” 她接着往下说,等到说到亲眼看到被杀的百姓,杨庆远和石秀华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杨庆远才叹了口气:“咱们在这里就是蝼蚁,以前的太平日子是不可能有了。” 石秀华脸色惨白,是吓的也是急的,“那咋整,咱然然这么漂亮,今天有那姓段的,明天还不定有姓啥的打她的主意,杨老头,得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啥办法,要想不被欺负过得好,就只能是人上人……” 他话还没说完,石秀华就急忙道:“那你就使劲当上人上人啊?” 杨庆远眼角抽了抽,指了指自己,又叹了口气,看着掀帘子上来的姜延凯:“你指望我?快六十的老头子?还不如指望你姑爷。” “爸,啥指望?指望啥?” 姜然随后探出头,“姥爷,你要干啥?” “你姥说,让我当人上人,免得再有人打你的主意。我说,指我不如指你爸。”杨庆远指了指刚上车的姜延凯,又指了指自己,玩笑道:“你姥说我丑,我这样的又丑又老的老头子了,你们说我还能当人上人?只能让你爸努力了,咱们都跟着他沾光了。” 姜然非常厚道的没去再给姥爷的伤口上撒盐,她含糊着说:“姥爷,其实你打扮一下就不丑了,人靠衣着马靠鞍嘛!” 杨庆远哈哈笑起来,“还是我外孙女会说话,不像你姥,一张嘴就说我丑。” 石秀华也忍不住乐,“本来就丑嘛!” “其实我也不漂亮,你没看我娜娜姐,那才叫一个美呢!还有那个乔姨家的姐也漂亮。”姜然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石秀华就歪了楼:“对了,你说的娜娜姐是谁家的孩子?你妈说他的那几个朋友都在?” “就程姨家的啊!” “程琪家的?”石秀华点了点头,“那孩子以前就挺漂亮的,还白。” 杨庆远叫姜延凯上来,可不是听老伴和外孙女废话的。 “这雨这么大,你有什么想法?” 姜延凯笑呵呵的听着丈母娘和他姑娘说些没营养的,这不就是日子嘛! 听到老丈人的话,立马坐正了,脸上也端正了神色,“肯定受灾的不止这一个地方,咱们得想想以后了。” 杨庆远欣慰的点点头,“你们有多少斤粮食?” “三百斤左右,不过都是粗粮。” 这时,杨丹玉插话了,“爸,你不会是想管这些村民?我跟你说,不是我心狠,咱们这么多人,加上你的那些儿孙,这些粮食吃不了几天,你可不能乱发善心。” 要救济要帮人,也得是有能力的情况下。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那些粮食又不是我们一家的,还有人武浩,雷玉刚这些人的。到时候人家能没有意见?谁愿意饿着肚子?” 杨庆远没吱声,姜延凯先说话了,“一点不给也不行,除非雨停了立刻分开,要不然咱们吃着人家饿着?你想过那后果没有?” 饿急了的人可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杨丹玉忙掀帘子往那村民那边看去。 少说也有六七十人,比他们人可多多了。 人在危机时刻爆发出来的能量可是大的惊人…… 她沉默了。 又急道:“那怎么办?哎呀妈,然然,说正事呢,你们别嘻嘻哈哈了行不?” “有啥咋办?人多粮少,不分不行,分也不行,那指定多少得分一些。”石秀华说到这,沉默了一瞬:“真到这种时候了?别的地方虽下雨,可不至于都有泥石流?你们,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妈,你还别说,真有可能。那雨多大呀?再说,要没有不是更好?要有咱也有了对策,占了先机不是!” “你妈现在说话还一套一套的,还先机!” 杨丹玉又叫了一声“妈~说正事呢,别老打岔行不行?” “行行行,你们说……不是还有武浩他们?叫上一块商量,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姜延凯想到这一路上,武浩两口子完全不动脑子,摇了摇头:“叫也白叫。”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出去叫了他和雷玉刚过来。 车上人多,杨丹玉就和姜然下去倒地方,她得赶紧去跟程琪显摆显摆去。 她见着爹娘了。 武浩有些激动的叫过“叔婶”后,满含期盼的问:“叔婶你们都来了,你说我爸妈是不是也能来?” 咋的,这挺好呗?还挺希望他们也过来? 石秀华赶紧说:“武浩啊,你可别希望他们来,这儿的日子是人过的吗?哪有咱家那块好啊?再说,你还有哥姐的,还是让他们在家消停呆着,可别把他们盼来了。” 姜延凯说他:“你是不是傻?来了跟着咱们逃命,挨饿挺好呗?” 武浩叹气:“我就是想我爸我妈了……” 那也别随便乱说话。 谁知道哪句让老天爷听去了,真把你爸妈发配来,你得后悔死。 石秀华心想。 没错,在她看来,他们就是被老天爷发配来的。 要不然怎么一宿没过完就发生这种灾祸。 天灾人祸可是人力都无法抗衡的。 要不然他们两口子欢欢喜喜的和女儿团聚,多好的事? 可惜…… 石秀华叹了口气,继续听这几个男人能研究出个啥? 听了一会,往外瞅了一眼,立刻推了推老头子:“你快看,你那缺德孙儿又欺负小志了。” 可能是带着原主的记忆太强烈,让她对老欺负小志的二山、二河那两个大的一点好感都没有。 第四十九章 没用的老东西 石秀华冲下马车一路冲到小志身边,推开二江和二山,将小志拉起来,吼道:“有你们这样的哥哥吗?就知道欺负弟弟?” 又怒视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指着她们怒道:“你们这当娘的也不管一管,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小孩,还有点当长辈的样吗?亏得小志还叫你们一声大伯母二伯母……” 杨丹玉一看老妈怒气冲冲的下了车直奔那边,就知道是有事,忙跟在后面,听到这话心里就有些好笑,之前还说她的弟弟不是弟弟…… 心里竟有点犯酸,以后她的妈妈也要分出去一半了。 这么一想,就觉得这两天有点忽视姑娘了,她也和自己一样,好好的妈分给别人一半,挺不公平的。 王氏嘴角撇了撇,“小孩子之间的事,大人就不要搅和了,你搅和……” 后面的话在杨丹玉冷然的目光里咽了回去。 石秀华这才注意到身后站着她姑娘。 她想到刚才为了别人大动干戈,也不知道姑娘会不会生气……偷偷瞄一眼,想要解释,人这么多,雨又一直下着,除非用吼的…… 她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何氏一直在抹眼泪,石秀华点了点她,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完蛋! 想想她来之前原主也一样,都替她们上火,真是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招呼何氏和小志跟她走,直到走骡车后边才大声道:“这是你姐,我刚认的……女儿,以后叫姐,跟着她,省得再让人欺负了。玉儿啊,你照顾着点你弟妹和侄子。” 让她把亲女儿当“干”女儿她心里特别不舒服,说话的时候特意把那个字含糊了过去。 何氏惊讶的一时忘了说话,小志目光灼灼的盯着杨丹玉叫了声“姑母”,刚才姑母太有范了,就那么一盯,大伯母就吓的不敢再说话。 他好想学啊! 一直被武丽娜留在车里玩的姜多多,终于不高兴的红了眼圈,“我要我姐姐,我要我娘亲……” 王玉珠烦闷的皱了眉头:“丽娜你快把他还给他娘和他姐,整的好像谁欺负了他似的,”小声的又嘀咕一句“烦死了”。 武丽娜悄悄翻了个白眼,真没见过这么烦人的人,看什么都不顺眼,好像自己多厉害! 她带着姜多多出了马车,“走,咱们看雨去! 王玉珠看着帘子动了动,狠狠翻了下眼珠,“闹人!” 话音刚落,帘子又动了,乔美玲上来了,她以为被人听了去心里一下提紧,看是自己娘忍不住松口气的同时抱怨道:“你怎么上来了?吓我一跳。” 乔美玲有些莫名其妙:“摸摸毛吓不着……” 她打掉母亲伸过来的手,她妈总是这样,摸不清状况。“哎呀你干啥?我又不是小孩。” “咋不是小孩,你才十五。那过去就是初中生。” “那是过去,”她挖苦道:“现在十五就可以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乔美玲被她噎的许久没说出话来,最后甩出句“丽娜和姜然都下去直溜直溜腿,你不下去啊?” 姜多多牵着娘亲的手,好奇的看着这个新鲜出炉的姥姥,再看看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一转身抱住姜然:“我娘比你娘好看,我有姐姐你没有姐姐。” 众人一头黑线。 这小孩和人小志比这个来了。 杨丹玉嗔道:“这是……”问何氏,“他多大?” “六岁。” “比多多大一岁。多多,这是小志哥哥,以后你和小志哥哥一起玩,你们是好朋友,好不好?” 多多又看了小志一会才点了点头,“不过你不能穿脏衣服,我姐姐会嫌脏不会让你上马车。” 小志的脸色微微有些红的点了点头。 姜然照着这小子轻拍了一巴掌:说的我好像很挑剔很事多似的。 杨庆远和姑爷几个在商量事,张长根和杨老大、其他乡亲们也在犯愁以后的日子。 都是些穷人,亲戚也都穷,就是人家的房子没塌没埋地底下,这大雨过后,有几个庄稼能保住秋天能有收成的? 没有收成,他们去了人家也不会收,不是没人情味,而是弄不好大家都得饿死。 女人掉着眼泪想像着以后无家可归的惨状,越想越是凄苦,哭声渐渐比那雨声还大。 张长根看着杨老大,期盼的问:“你爹有能耐,他知道今晚会出事,有没有运些粮食出来?” 杨老大指了指这水雾,“这雨,就怕晚走一步没命,还有功夫折腾那个?再说,没有盖的拿出来不得浇透了?” 他这个悔啊,当初要装一点,浇透就浇透呗,早上煮点粥喝,也不至于现在连口热乎的都喝不上。 他眼珠不由睃向几辆车那边。 他们那么多车,肯定有粮食。 张长根以为他在找他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我看你爹进那车了,你爹跟他们啥关系?” 杨老大也一脸懵的摇了摇头,能有啥关系,就是过路的几个借宿的呗! 张长根叹着气,“你爹是能人!”又说了一句,颇为感叹。 过路的就和人家这么熟,混上人家车了,能不是能人吗? “你爹出来,看看他咋说?咱们这些人,都指着你爹呢!” 身边那些人听了这话都跟着点头,远处的不知道说啥,见他们点头也跟着点。 杨老大想着之前这些人和自家的关系,一点不客气的说:“我爹可不是村长。” 这边杨庆远已经被姜延凯扶下了车,离着几米远站的非常老实的大山赶紧过来又重新背起他爷。 “去那边!”杨庆远指了指。 没等他走近,这边村民们已经迎上来,把他围着水泄不通。受欢迎程度不亚于机场明星走秀。 “庆远兄弟,你救了大家伙,你可是大家伙的救命恩人哪!” “庆远大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大哥,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庆远叔,以后我就是你侄子,有啥事你尽管支使我,保证没二话。” 个个叫着“庆远”啥啥的,以示亲热。 杨庆远头都大了。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情况。 张长根那没用的老东西,当村长捞好处时跑的飞快,遇事就往后缩。 第五十章 都有,不会落下谁 大雨哗啦啦下个不停。 天亮了,大雨还是在哗哗下。 一直到半上午过去,原本哭累了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哭起来了。 姜然几人躲在车上,武浩不敢炒菜怕弄出味道来,只能把之前烙的干饼,炒和咸鸡肉拿出来给他,杨丹去烧了一壶热水,给几个孩子用热水就着,吃了顿早饭。 小志小口小口吃着饼,并不伸筷子去吃鸡肉,姜然看了用木勺给他舀进碗里,“大口点吃。” 小志小声道了谢,多多一看忙把面前的小木碗一伸,“姐姐,我也要!”眼睛瞟一眼姐姐再瞟一眼小志。 估计是怕自己姐姐被抢走,那小模样特稀罕人,连王玉珠这个不喜欢孩子的都忍不住面部表情缓和下来。 村民们都是穷苦人出身,晚上睡得早吃得少,又折腾了这么一夜,个个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没有粮食,没有锅,哭了一会可能觉得太费体力,慢慢的都收声不哭,考虑起以后来。 这时,杨庆远把张长根、李富,就是求亲过的那位。还有几位年纪大些的召集到了一起。 他指着姜延凯和武浩,“这几位是路过咱村,在我家借宿的客人。他们带了些粮食,虽然不多,但可以救救急……” 他话没说完,大家就轰动了,个个七嘴八舌的问:“真的?”“太好了,这下娃不用挨饿了……” 杨庆远心里叹了口气,那点粮食够干什么? “你们先别吵吵,虽然有些粮食,但不多,大家就轮流借用他们带的大锅煮些稀汤喝,谁知道这雨得下多久?” “只要不饿死,庆远,从此你就是我哥哥,我给你磕头了,我不如你不如你啊……”张长根掩面哭泣,作势就要给他跪下。 杨庆远赶紧扶起他,“我说长根啊,我可不敢当你哥,你也别把我架到火上烤,那粮是人家的,人家愿意拿,是人家心善,跟我可没关系。” “我也给他们磕……” 杨庆远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别整那套。” 别到时候觉得粮食不够要去抢。 “姜先生,你说几句” 听岳丈这么叫自己,姜延凯心里还挺美的,他句句带着暗示:“老乡们,粮食我们也不多,都是粗粮,先救救急,等雨停了,大家再各自去投亲靠友想办法!” 张长根带着大家感恩戴德说了半天感激的话,武浩指着李富,“你再招几个年轻些的,跟我去搬锅搬粮食。” 早就商量了粮食肯定要给出一些去,都是现代去的,哪能看到这些人真饿死不管? 没有也就罢了,有,心里上多少过不去。 再一个,就是这种场合下,如果不给会更危险。 二害相权取其轻。 之所以到现在才给,是这些人在偷摸的倒腾着将粮食分出来。 他们在马车座椅下面找到一个暗格,看起来还挺大,藏一个瘦小的人都没问题,他们将一部分粮食放到了那下面。 又让杨丹玉几个女人,赶紧拆了一些不用的破衣裳,缝制成细长条的口袋,将粮食装进去,每条口袋也能装个二斤,然后几个男人绑在腰上,再弄几条斜绑在身上,外面套上衣服。 当然其他人也一样,每人绑一条,真要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这些粮食可是能救命的。 其它骡车里也各放了一些在座位下,藏起来约摸一百斤,还剩不到二百斤粮。 实在没地方藏了,干脆分成两堆。 大的一堆是他们自己的,小的那堆是准备分给村民的。 上面都有苫布盖着,看不出来有多少,武浩给他们拿了一小袋出来,“这些差不多有二十斤,我们只有这些柴了,不能全给你们,这样,这些给你们……” 他分出来一小半,李富几人什么也没说,人家好心又是给粮又是给柴,再说不够的话那可真是没良心。 这石壁下一棵树都没有,外面别说出不去人,就是捡回来柴也用不了。 武浩又拿出一口大铁锅:“这些粮也只能煮粥,算计着喝,万一这雨不停……” 他一脸的忧心,配上那副憨厚样子,让李富等人非常认同他的话。 万一十天八天不停…… 想想那场景,大家同时打了个寒战,武浩也不例外。 真要那样,大家说不定一起死在这里。 他“啪”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心里念叨着,“坏的不灵好的灵。” 几人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些外来的富人为啥爱好这么奇怪。 村民看到粮食,恨不能一个个扑上来抢了就往嘴里塞。 杨庆远和张长根幸好早组织了人将人拦住:“都别抢,你们抢了吃了,明天呢?后天呢?都别急,咱们把它煮成粥,大家伙都有,谁也落不到啊!” 李富几人烧火,没有水接雨水,然后各种粗米粗面就倒进锅里,不大一会锅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香气。 一直围在一起,连眼睛恨不能都不眨的人们,个个下意识的舔着舌头。 分粮,煮粥,动员…… 等到粥煮好,就已经差不多中午了。 姜延凯他们只带了不多的碗筷之类的,武浩腰上别了把大砍刀,拿了五个碗筷和一个大勺子过去,“轮流着用,都将就将就。” 又收获了一大堆的好话。 武浩和姜延凯感慨,“这些人真是朴实。” 姜延凯看看他的形象,虽说是他让人这么把刀亮出来的,可配上五大三粗的形象,实在彪悍的很,怕不是把村民吓着了。 震慑! 万一有心怀不轨之人,也可以想想下场。 所以他们几人身上个个或砍刀或菜刀,连半夏都不例外。 杨庆远和张长根几人组织秩序。 排成五排,每人大半碗,喝完换下一个人。 当然,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先喝,要不然谁肯白出力,不就是想换点好处? 有意见的也不敢说,万一不给了呢?再说,只要不排在最后,都能分上,不用急。 这个时候,家里没有壮年男人的就吃了亏,被排济到了最后。别看之前你好我好大家好,到了关键时候当然要顾自己。 “哇”一声,随着锅里见底,连锅汤都被舀干净,排在最后,没喝到的这一家孩子哭的伤心,家长也跟着抹泪。 武浩又端着一大碗粥过来了,“我们还有一些,给你们!别哭了,杨叔不是说了嘛,都有,不会落下谁。” 第五十一章 你们怎么没有同情心 真缺衣少食的时候,人命都是平常,何况是磕头,不值钱的很,那家三个依次从半大到七八岁的孩子扑腾跪下就磕起头来。 武浩吓了一跳,赶紧把粥递给几个孩子的爹娘,一对看起老实八交,男人身子又不太好的夫妻。 一手一个拽起两个大的,小的,也就是哭的最伤心的那个,拉的晚了一步,一个头磕下去额头上就见了血。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快起快起,这孩子,咋这么实诚……”武浩拉起这小的,下意识想用手去给他擦额头上的血迹,孩子却一扭身跑到爹娘面前,仰起头期盼的看着他们,“爹,娘,你们快吃,有吃的了啦!你们都吃了三天的野菜了……” 这一刻,武浩这五大三粗却心思细腻的汉子忍不住红了眼圈。 他回去之后连声道:“哎呀妈呀,你们是没看,太懂事了,谁看了也不忍心……这家是真穷,我问过杨叔了,听说这王大难原是个猎户,有一顿没一顿的,后来伤了身体,”他含糊的说,“家里就更穷了,还没收秋,他们全靠挖野菜掺点野菜,估计家里是又断顿了,这孩子太懂事了,太懂事了。” 一连说了好几个太懂事了。 他说了半天见大家毫无反应,不禁奇怪,“你们没听到我说话?怎么个个没反应啊?” 程琪问他:“你想要我们有什么反应?想让我们掉几滴眼泪,跟着你说,太懂事了太不容易了。还是想让我们说,那快给他们再送点粮食去!” 武浩被问住了。 说太不容易了吗? 这几天下来,他们遭遇的悲惨不比这些人差。 再送点粮食吗? 那边的村民们喝的粥都恨不能清沏见底,而他们喝的是自己熬的粘稠的粥。再送,那是给自己一伙人,也是给那么一家人遭灾。 “那你好歹给点反应啊。”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程琪没理他,因为她听到杨丹玉正跟姜延凯商量:“像这样的人家,还有刚才那姓李的那些,你们都应该联合起来,这是股力量,你不掌握到自己手里,真生了事怎么办?指望杨家人吗?你看看他们,吃的比猪多,但遇个事除了那个叫大山的,哪个是靠的住的?” 可能是因为母亲的原因,她对杨家人没有一丝的好感,说出的话也就一点不客气。 他们享受的可不是普通村民的待遇,他们喝的是武浩单独给熬的粥,没自己这些人的厚,但也歹也是稠的。 雷玉刚一边听一边点头,觉得姜嫂说的太有理了,“我吃完了,我去跟这张长根家的小儿子套套近乎去。”他家小儿子跟自己差不多大。 武浩赶紧跟着他走,“延凯,那咱找李富他们去。” 石秀华不好总跟他们在一起,而且,她也要把杨家这些人,特别是女人和小辈们管理起来。 有杨庆远撑腰,再加上,杨庆远说这些粮食可是看在她是人家干娘的份上,才比村民们多得的,她此刻在杨家管着这锅粥的发放。 真正的扬眉吐气了。 不过石秀华不傻,她没偏心三房,也没弄那套男人吃的要多女人孩子要少吃,而是一视同仁。 她舀一勺稠粥进碗里,王氏就心往上提了提,看到杨大郎自己是一样多,大山和他媳妇也都是一样的,心里微松的同时又担心起男人吃不饱。 她看看自己碗里的粥,看看杨大郎喝的香,她舔了舔唇没动。 看到大山媳妇竟然端着碗要喝,她的鱼眼泡就瞪起来了,狠劲敲了一下儿媳妇,喝道:“你爹和你男人还没吃完呢,你就喝?你脸咋恁大呢?” 大山媳妇吓了一跳。 石秀华皱眉很是看不上,她刚要开口又闭上了。 算了,年代不同,观念不同。 这里,男人是壮劳力,一个家的顶梁柱,不能要求他们和自己一个想法。 反正分下去了,你们爱咋的咋的。 不过,她看到何氏也想把自己那份粥分给小志一半时拦住了,“你吃你的,你是他娘,不管啥时候,这孝道不能忘。” 王氏听了嘴角动了动,心想这是说给我们听呢! 真是有人撑腰这能耐就长起来了。 有心和妯娌唠唠,一想这场合不对,心里憋得慌,就喊“孩他爹,这雨快停了,等雨一停咱就走,去我娘家。” 这时候各顾各! 要是老头自个愿意和他们一起也行,咋也是她姑父。可要带上三房那她可不干。 她有娘家可回,老二媳妇和娘家早八百年不来往,至于何氏,在她男人没了之后,她娘家想让她把孩子留下另嫁时就和娘家断了关系。 还有这女的,别看她现在哟五喝六的,哼等着,有她哭的时候,一个外面卖过来的,娘家是哪都不知道,真要到那一天,说不定第一个被卖的就是她和她那一天天装柔弱吸引男人眼珠子的儿媳妇。 王氏心里暗搓搓的想。 这么一想舒服多了。 石秀华可不知道她心里的龌龊,她正咕了老头子回来吃粥。 “够不够?不够这锅里还有。” 杨庆远摇了摇头,“你吃不用管我。”不够可以偷偷去问姑娘要。 “我啥也不干哪能吃了这么多,你多吃点,劳心又费用的,刚在那边喝的那粥汤管啥用?”她不由分说的往老头的碗里又添了一大勺,满的上面都要溢出来了,也就是粥稠,要不真能溢出来。 石秀华看着老头吃的香,心里不由感慨,老头子多久没这么吃过饭了? 患病的那两年,见饭就够,吃点饭费那个劲啊! 现在可算好了…… 她压根没想缺食物这事。 她觉得想也没用。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小时候下河抓鱼,上山伐树,春天采野菜秋天采蘑菇,还刨过药材根,只要不是那种特大的自然灾害,她还真不是太害怕。 何况,她老头子病好了,就在她身边。她女儿一家也在,她有了主心骨,胆子也就更大了。 杨庆远看她眼神一阵阵放空,就知道她又想起了以前,“快吃!” 刚说完,杨庆远就听到那边一阵阵呼喊:“雨停了雨停了……” 现在的他们还不知道,这特大暴雨下了大半夜加半天,加上一天前的那场雨,造成的后果极为可怕。 第五十二章 雨停了该如何 暴雨终于停了,天空终于一点点放晴。 村民们虽说伤心房子没了,可他们都是农民,不管手里是有几亩甚至一亩还是二亩田地,以后就不会饿死。 可一想到那些被压在房子里,被这些泥浆掩埋在地下的同村的乡亲们,又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只是自己的生存占第一位,这种短暂的悲伤过后,有亲戚在外村的就准备去投亲靠友了。 地里今年的收成肯定不成了,只能等这地干爽一些,看能不能补种些白菜之灯的,多少卖个几个钱换些粮,不至于饿死在这个冬天。 地少的又没有外面的亲戚,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往外面走,能要到一口吃的就不至于让孩子饿死。 只有张长根盯着杨庆远不放。 “庆远兄弟,你们准备咋办?”这老小子心想:杨庆远脑瓜子活,跟着他准没错。 杨庆远还没说话,杨大郎过来叫他:“爹啊,雨停了,不行咱去我舅那儿,好歹有个容身之处啊!过几天把茶棚重新搭起来就好了。” “就是就是……”他拿眼睛斜了石秀华这个后娘一眼,期期艾艾的道:“就是,爹你也知道,我舅他对,对小志他姥有些不满,要是带了他,估计我舅不能让……” 他话没说完,杨庆远已经勃然大怒。 他压根没打算去投靠王家,因为他知道王家是什么人? 别说他一个前任女婿,就是现任的,杨大郎一家如果空着手去,也会被撵出来。 可惜大郎和他媳妇根本没意识到。 现在听老大的意思,是还要他不带着媳妇,咋不干脆说他这老头子也别去了呢? “稀罕他让不让!”杨庆远怒道:“我们不去,你们要去就去,不过丑话说在头里,你们要是去了,以后就不是我儿子!” 他又朝抄着手看热闹的杨二郎喊道:“你是什么意思?趁早说,别到时候说你爹拦着你们找饭碗!” 看热闹的杨二郎没想到战火燃到了自己身上。 从心里讲,要是王家能收留他们当然好。 可他比老大看的开,王家现在做主的是他舅,收留自己闺女还行,收留他这个侄子怕他没那么大脸。 哪回他走舅家那东西少了,那脸色还少看了? “爹,我们当然跟着您老,您说咋办我们就咋办!”杨二郎对自己老爹表示了无比的支持,趁机踩了老大一脚:“大哥,不是我说,就咱舅和舅母那样抠的能收留你们三天,都算我输。去那看脸子,不如去找大妮二妮还靠谱些。” 大妮二妮是他们姨母生的妹妹,都嫁到外村,日子比杨家好一些,但很少回娘家走动。 杨大郎刚要开口,王氏朝着杨二郎就要开打,“我爹我娘怎么就抠了?是哪回你们去少你们的吃了还是把你们兄妹往外头撵了?没良心的你……” 杨大郎拉住媳妇,“行了,什么时候了,叫人看了笑话。” “笑就笑,我就要让他们看看,这没良心的侄子是怎么编排他舅家的。” 杨庆远没掺和,只是冷淡的看着大郎:“你到底是走还是留赶紧的。” 杨大郎看了眼媳妇,在她开口前赶紧表态:“爹,我们当然和您一块。” 杨庆远的脸色还是冷冷的,“要一块就得听我的,好歹我还是你们的爹!要不听快拉倒,各自找活路去!” “听、听,自然是听的。” 王氏几次想要插话,都被杨大郎拉住,而准备投亲的也过来和杨庆远道别。 故土难离,不管是准备出去要饭打零工还是准备投亲访友,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根,他们终归还是会回来的。 王氏看着一拔拔的人走,气的点着大山二山:“你们跟我去你姥家!他们不去拉倒,当谁稀罕呢!” 大山摇头:“娘,我爷和我爹都不去,咱也别去了。” 从小到大,每回去他都没吃饱过,娘也回回气的哭着回家,可一有事,还是先想娘家。 王氏见儿子也不听他的话,气极骂道:“你个虎玩意,不去你姥爷家,难不成在这石砬子下面呆着?那茶棚一天两天的搭不起来,就饿着不成?” 如果只有这一处地方受灾,茶棚还真有可能再开起来,可如若受灾面积大,那他们还想着开茶棚挣钱,无异于痴人说梦! 杨庆远折腾了这么久,说实在的也有些累了。 “随你们的便。要走的我也不留,要留的就听喝!我累了得先去倒一倒。” 看他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要走,张长根赶紧表态:“兄弟,我们家跟着你。” 这还真打算赖上了。 杨庆远眼角抽抽,没好气的说:“不带!没粮!” “咱一块想办法!”张长根劝杨大郎:“你们年纪小,没经过逃荒的,那人少了被人抢被人欺,甚至连孩子都被人偷了吃了,听叔的……” 王氏尖声道:“逃什么荒啊逃荒?我们家有茶棚,再怎么也饿不死。” 张长根看着杨大郎:“你也这么觉得?那你爹呢?也这么想?” 要是老杨家也这么想,那他就要重新考虑一下是否跟着他了。 杨大郎微微皱眉,瞪了一眼媳妇,拉着长根叔的胳膊,“叔,别理她!你跟我说说,难不成别处会发水不成?” “咱们这地势高,发不了水,要没有这……” 他指着那一片,“咱村其实是个好去处,将来再盖房的时候选离那山远一些就中。可其它地方,我去过的那几个,地势低,咱这边往常雨水小,头回这么大,不好说不好说啊!” 他摇着头说着“不好说”,其实心里却笃定附近地势低的村落会发水。 因为往年雨水少,碰上干旱年河里的水恨不能干涸的见底,大家都差不多忘了发水这一说了。 杨大郎听得一愣,他舅家也就是他丈人家的村子,地势就不高。 他赶紧看向王氏:“要不,你和大山回去看看?” “你个没良心的,那是你舅也是你丈人,要真发水你就看着不管?”王氏一听慌了神。 杨大郎想了想,去到牛车那跟杨庆远商量,牛车上已经空出一部分,此刻他就躺在那上边。 旁边站着姜延凯,二人正说着什么,看到杨大郎来,同时把嘴闭看向他。 “啥事?” “爹,这么大的雨,大山娘担心她娘家那边会发水,我想和她过去看看……”他生怕老爹说出一个“滚”字然后和他继绝父子关系,赶紧接下一句:“要是没发水我们立马就回来,要是发水了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第五十三章 脚下的路通往何方 杨大郎留了个心眼,把大山夫妻俩个留了下来,“大山有劲,让他背着爹。” 他偷偷把银钱交给了老爹,“爹,我们去看看就回,这些银子是我们这一房这些年攒的,也有二吊钱,您老拿着。” 他手里只留了几十文,就这些都不想带,实在是怕万一岳家加舅家需要,这些银钱就会贴补了他们。 所以说,也别说什么王家抠门的话。 老大别说老二,这抠索劲都差不多。 那些不多的心眼都用这上边了。 他和王氏把二山带走了,并向杨庆远一再保证,明天就会回来。 杨庆远看在那二两银子份上,多说了两句:“我们一会就会走,你就是回来怕也找不到我们了。” 杨大郎一听傻住了。 老爹这是不要他了? 现在要回那二两银子赶不赶趟? “爹,你要去哪?”他瞅了眼自打他过来就一直站在旁边没动的姜延凯,心想这人咋这么没力见?没看他们父子有话要说? 他靠近老爷子压低了声音:“爹啊,你不是要跟他们走?这些人打哪来的?去哪?干啥的你都不知道你就敢……” “我一个老头子,没财没貌的人家图我啥?” 杨庆远一句话让杨大郎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们有啥可让人图的?就昨晚他们那大方劲,也不可能对他们这种穷人有啥图谋? “爹啊,话是这么说,可越是这样我这心里越不踏实,不会是这里面有啥咱不知道的事?”就他那后娘,也就脸长的能看点,有啥本事能让人家叫一声“干娘”? 想想都觉不对。 是有事。 那是因为那是我亲姑娘。 杨庆远在心里想,板着脸说:“要走快走,真要发水别不长心眼,要是大水就赶紧带着人逃难去,别傻呵呵的等着水退,到时候逃难的人多了,要饭你都要不着。” 到底有记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大郎一句。 这也是刚才他和姜延凯说的事。 怎么说呢,杨庆远前一辈子经过不少事,而且他这个人就是多思多虑的性子,如今不知道发没发水呢,他就分析上了,并且做好了准备。 杨大郎一听就不想去了。 杨庆远已经不理他,叫大山背着自己,叫了二郎,“去把他们都叫起来,赶紧帮着归整归整,有点眼力见,吃的时候大嘴马哈的,你们吃的啥,你长根叔他们吃的啥心里没点数吗?” 杨二郎也是个聪明的,他可看着那些村民们的糊糊粥有多稀了,自己家人喝的有多浓稠。 “爹,你放心,保准收拾的好好的。” 杨庆远看杨大郎还没走,没好气道:“咋还不走?” 杨大郎陪着笑脸:“爹,你等等我成不?我过去看看就回来。” 生怕他爹真走了把他给落下。 他有爹,他爹又傍上了这些人,干吗要去岳家受气看人眼色? 这么一会他也想明白了。 杨庆远略一沉吟看向姜延凯,他得尊重女婿的意见。 姜延凯一看,就知道岳丈受前身记忆的影响,对这两个儿子还是有感情的。他上前一步,笑道:“我们慢慢走着,你们顺着官道去追就成。” 等是不成的,谁知道慢了会遇到什么事? 还有那些杀人的骑兵,阴影始终笼罩在他头上。 大雨留人是不得已。 杨庆远立刻道:“对,我们慢慢的走,你们追。二山就别带走了,他人小走不了太快。” 王氏虽然惦记着娘家,觉得他们个个想的太多太坏不含好意,可心里也是有些画魂的。 收拾好了东西,重新上路,杨庆远和石秀华带着小志上了马车,车里还有姜然姐弟俩。牛车上空出一块来,则是杨丹玉和程琪,之前的骡车让给了王美玲和女儿加上武丽娜。 杨家众人都跟在车后头。 尽管二河、二山很是嫉妒小志能坐上车,可是在老爷子的瞪眼下,一声没敢吭的跟在后面小声喳喳:“爷这回醒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不,爷对咱们没有以前好了。” 李富走在二人身后,听了直摇头。 他扭头问张长根:“长根叔,咱们这样跟着庆远叔能行吗?” “咋不行?你有亲可投?” 李富摇了摇头。 他们家就他老哥儿一个,加上媳妇儿子闺女一家四口,这世上再无亲人。 “那不就得了。”张长根指了指几辆车:“看见没,那里肯定有吃的,咱们跟着,就冲你庆远叔今天的行事,看在一个村的份上,我就不信他还真能看着咱们饿死?” 这些老农也有他们自己的智慧。 “不是,我是说,真能发大水啊?万一没发呢?” “没发就去要饭,等地干爽了再回来。” 李富一想也是。 他有的是力气,去镇上打个零工,咋的也不能让家人饿着肚子。 泥泞的路实在难走,一行人远远的绕过之前村里所在,眼前一幕让他们傻了眼。 眼前洪水涛涛,断了他们出去的路。 比他们早走的十几户人家,还有杨大郎夫妻都远远站在高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咋就发水了呢? 他们回头,看到杨庆远从马车上下来,顿时痛哭起来。 庆远叔真是神人,说的可真是准! 那他咋就不能说几句好话?非得说啥发水? 现在咋办?出不去,难道要饿死不成? “爹?”杨大郎心想幸亏之前没听媳妇的非要回岳丈家不管他爹了,要不然现在可真是叫爹爹不应了。 杨庆远根本没看他,而是扭头看向一脸凝重的姜延凯,“你怎么看?” 姜延凯拧着眉,摇了摇头:“不好说。” 杨大郎一头雾水,跟过来的张长根好奇的问:“啥不好说?” 姜延凯其实心里是有猜测的,可出不去也证实不了,就只能是猜测。 杨庆远回过神,“此路不通,从西山穿出去。” 张长根一听有些慌神:“庆远啊,那不成那不成。西山往里走都是大山,根本没有路,那山上野兽又多,再说从那边走能走到哪儿去咱也不知道啊?” 杨庆远让大山去叫王大难,他是猎户,以前常进山,或许他知道。 第五十四章 开个小会强调纪律 “大难,你是猎户,你说说看,这西山那头都有什么?咱们要是从西山走,能走到哪里去?” 王大难祖辈都是猎户,以前和村里人走动少,腿伤了身体垮了以后,更被村里人瞧不起。 像这样郑重其事的问他,把他当回事的真很少有。 杨庆远的救命之恩,刚才武浩一行人的行为,让王大难感动之余,生出一种可以为他们做任何事的想法。 救命之恩还好,一碗粥的恩情,现代很多人不在意,可古人这里大多思想还是纯朴。 “叔,”他指着西山方向,“那边大山连着大山,我听我爹说过,我爷爷年轻时好信儿,曾经往西边走过七天都没走出去,还差点让黑瞎子给舔了……当初我家断了顿,我想着山里猎物多,往西边走了两天,就在那边碰上的狼,还有黑瞎子,我这腿这身子,就是那次完的。” “叔,不晓得那边是啥地方,多长时间才能走出去,可不敢走啊!” 看来是原始森林,不知道有没有人走出去过,但显然这村里是没有走过。 杨庆远有些失望。 姜延凯看着那比江水还要宽阔的洪流,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有人对他们不利,他可以豁出去杀了那人。 可面对大自然,哪怕他们这些从现代过去的人,也是束手无策。 是走还是留? 走,面对的是未知,还有预料得到的危险。 不走,洪水什么时候能退去? 这些粮食,这么多人,哪怕一天一顿稀粥,又能顶几天? 他的目光在洪水处一顿,又瞥向西山。 走! 即便不穿山而过,进了山就不会饿死,还可以搭窝棚,搭树屋,等到洪水退去。 进山还可以避开打仗。 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样,这洪水不只是因为这两场大暴雨,还有人为炸堤引起的灾害,那进山或许可以暂避这些危险。 杨庆远显然是赞同他的,不说别的,就这些跟在后面的乡亲们,他要真不管,后果那不是那些人饿死,就是联合起来抢夺他们的粮食。 “那咱就先去西山……”他问张长根:“长根,去西山,总可以采野菜打野鸡的把肚子添饱。至于以后,等水退了再说!” 张长根赶紧点头,“对对,去西山。” 之前想要投亲的,也只能跟在后面去了西山。 他们没锅没灶没吃的,又离不开这里,实在没有别的选择。 姜延凯叫上杨家两个郎,还有村里的张长根和李富,还有之前搬运粮食维持秩序的羊栓柱、牛满囤、辛二苦,以及王大难开了个小会。 意思很简单,如今他们这些人,要拧成一股绳,要不然“谁也活不下去。”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这粮是我们的,总不能白发给大家伙,再说,就是发了能吃几天?要想跟着的,就一个要求,一切行动听指挥。啥意思呢,就是说,要听话,我们说咋干就咋干,说咋走就咋走。你们只要听话,不想听的可以不跟着,没人强求。跟着的,必须听话!” 杨大郎想开口,看到老爹盯着自己,抿了抿唇没敢吱声。 杨二郎心想只要有吃的,听就听呗! 张长根瞥了一眼杨庆远,见他点着头显然赞同的神情,忙表态:“我们听话,姜先生放心,我们指定听话。”心想一会就挨家告诉:不听话就没吃的,就别跟着他们。 其余人也都点头。 他们没有本事带着家人独自活下去,采菜能采,怎么煮?光吃野菜能对付几天? 王大难受宠若惊,以往村里有事,根本没人把他们当回事,现在还能参加这样的会议,他心里激动可想而知。 士为知已者死。 他不知道有这样一句话,但他心里就是这个意思。 情愿不情愿的都跟着退回西山,在石砬子下面又对付了一晚,依着杨庆远的意思,是晚饭不吃了。 可姜延凯觉得,中午大家喝的稀粥,顶到明早上太难过了。 又给大家煮了差不多十斤的粮食。 比上午还稀的粥,可大家谁也没有怨言。 只有二山哭着吵饿。 王氏看着小志又被石秀华带去了车上,咬着唇瞪着她的背影半天,去找杨大郎:“你跟爹说说,都是他的孙子,可不能偏心太过了。那娘俩这时候除了吃能帮上啥?要没有咱大山爹那腿……” “闭嘴!”呵斥了媳妇,可杨大郎还是带着儿子过去了。 杨庆远听了微微皱眉:“那是你娘的干闺女,人家只叫了你娘,叫了小志,我有啥办法?” 今天的晚饭是姜延凯带着人发的,这权利从现在起就要牢牢抓在手里了。 他叹了口气,让武浩和雷玉刚在这守着,自己背着手去跟丈人商量下一步。 一夜再没有下雨。 看来这雨停了。 一行人又喝了稀粥,拖家带口的往西边走。 王大难坐在马车旁边车架子上,嘴角都有些哆嗦,是激动的,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跟在马车旁一步不落的媳妇和三儿子,神情特别骄傲。 “这边,这边……”他不时指挥着路。 山路越来越陡,到后来只有羊肠小道,无论是马车还是骡车都上不去了,姜延凯才心里直叹气。 还想走西山出去。 之前想的还是太美好了。 没车没骡子没马的,第一天姑娘脚底都磨出了大血泡。挑开时疼的直哼唧,他看着都心疼。 这要是腿着…… “山上有大片的空地或者山洞之类的地方吗?要能安置下咱们这么多人的?” 王大难点头,指着前面:“再走几个时辰,就有一处山洞,不过那洞不大,也就能装个人,前头空地倒是挺大。” 几个时辰? 姜延凯还没说话,车棚里他姑娘的声音就叫开了,“爹啊,这山上马车上不去,难不成不要了?那以后咱们下山咋办?” 武丽娜也吓一跳,坐了两天车,再让她走着走,她觉得她一步都走不动了。 “是啊姜舅舅,没了车咱们以后咋办?要不,咱们就在这块呆着!” 这里? 姜延凯无语。 这些不是啥难事,他手一挥,招呼一直跟着他给他打下手跑腿的大河,“去把能干活的都叫来,让他们把这道两边清出来。” 不是粗大的树木,都是些低矮的灌木杂木和草稞子,对于这些干惯活的农民来说不是个事。 唯一的难处是没有工具! 第五十五章 谁家小媳妇 不知道是之前强调了纪律,还是看在听话有粮吃的份上,这些人干活没有偷懒的,像李富几个,那更是嗖嗖的,那手既不怕扎又不怕磨。 杨丹玉觉得这样不行,“就一把斧子,这得干到什么时候去?总不能这一路都这样开上去?实在不行就把车扔这,把马和骡子牵上去。” 开了半上午了,距离王大难说的地方还远着,姜延凯也觉得这样不是个事。 有这时候,去搭几个窝棚住不好吗? 指挥大家把车卸下来。 把粮食都放到牲口上。 车厢和光板车都推到旁边,用之前那些杂草杂木的盖好。 王大难领路,雷玉刚打头,中间是牲口,牵着骡马的分别是半夏、王大难家的老大,和半夏差不多大。还有张长根的大孙子大栓,李富的儿子李强。 紧接着就是大山背着杨庆远,大山媳妇紧跟着石秀华和何氏母子,杨丹玉一行人和姜延凯。 然后是杨家其他人,张长根李富这些人家,最后则是那些之前想要投亲的。 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上百人了。 昨天到现在,暴雨停了快一天一夜,大部分地方还是不好走,走几步脚下就会滑倒,个个恨不能成了泥人。 终于走到王大难说的地方。 雷玉刚和王大难先去洞里转了一圈。 非常小的洞,只能容纳三四个人,挤一挤六七个人,角落里有一堆干稻草,看样子之前有人住过。 空地不算太大,只能容纳二三十人,姜延凯到了之后立刻将之前开会的几人都召集起来,直接将人分成几个小队, “……我不管你们用啥办法,把人给我摆弄明白了。不听话的统统撵出去……女人去采野菜,小孩去拾树枝拖到空地晾着好生火用。男的去伐树,想办法搭窝棚。别想着只顾自己家,统一搭,然后统一分。” 李富有些为难:“没有斧子……” “这有斧子,先砍几斧子然后找石块砸,细枝子用手用脚,自己想办法。” 姜然和杨丹玉吐槽:“用石块砸?我爹以为这些石头是石刀石剑呢?” “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把砍刀和菜刀都用上?那没用不说,真卷了刃”用不了咱们连个防身的都没有。” “我爹这是真要管他们啊?” 杨丹玉朝杨庆远努了努嘴,“不管不行啊,出不去在这山里,他们人多,真要饿急眼了更容易出事,不如管理起来。” 姜然想想也是,“那看来以后要挨饿了。” 那些咸盐腌上的鸡肉昨天没敢露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武叔叔偷偷给做了吃? 午饭是杨丹玉和程琪负责。 不是说二人做这些人的饭,而是二人负责物资。 大体力的劳动,没啥好吃的,可在粥里加点盐还是能做到的。 就一个大锅加一个小锅,大锅是给村民吃的,水是五大难带着村民去控山河边装满了水端回来的。 姜然左边站着姜多多,右边站着小志,也不知道是没事干还是饿了,目不转睛的看她娘做饭。 杨丹玉叫人搬了几块石头,随便往两边一放,上边座上锅,底下点着炭,没办法,树枝都太湿了一时点不燃,只能浪费她的那些木炭了。 木炭着了以后,再把细细的树枝交叉着放上面,就怕太粗太湿的木头把炭火给压灭。 姜然也不知道怎么,带着两个孩子看着这一幕,这心里不由跟着她娘使劲。 看到柴火着了以后,她松了一口气。 两个孩子也同时松口气。 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忍不住乐了。 说出来谁能相信,她现在有个亲弟弟还多个表弟。 小多多不知道她笑啥,跟她咧着嘴傻乐。 小志有些不好意思,嚅嗫着说:“要是点不着烧不了火奶奶和娘亲就得饿肚子了。” 懂事的孩子! 小多多一听赶紧仰头:“还有姐姐和娘亲,”想想这几天爹爹对他很好,他已经不再害怕爹爹了,就把他也加上,“还有爹爹,还有雷叔叔,娜娜姐姐,玉珠姐姐,程姨姨……” 掰着手指头认真数起来。 姜然还算有耐性,但哄孩子她真不善长,她让小志带着多多去玩,“不准走远,就在这空场,知道吗?” 打发走两小孩,她继续看老妈做饭。 只见杨丹玉从程琪捧来的装猪油的罐子里,用手指指尖蘸了一点猪油,然后把手指头放进凉水里搅了搅。 手指头…… 她指着娘亲,“用个筷子也行啊?太不讲究了?” 杨丹玉嗔了她一眼:“大惊小怪。我手干净啊。” 这是干净不干净的事吗? 人家看了会不会觉得埋汰啊! 只听刚采了野菜回来的王大难的媳妇笑道:“一看姑娘就是体面人,我们乡下人家没有那多讲究,这有油吃都巴不得呢!” 好,是她多事了。 只见王姨把拿来的粮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倒进了粥里,幸好没有白面没爆炸…… 姜然心里闪过那些直接往锅里倒白面面粉然后爆炸的场景。 然后杨丹玉让王大难媳妇用勺子不断的搅粥糊糊,又把采来的野菜扔了进去。 姜然张嘴就想问“洗了吗就扔进锅里”,就见一女的抱着一把野菜急慌慌的跑过来,“姜太太,姜先生抓着一个野鸡……” 太厉害了,竟然比猎户还能耐。 这女人眼里直放光,当然不是对姜延凯觊觎的目光,而是对食物对不用挨饿的希望的光。 姜然一听转身就跑,野鸡? 她怎么不知道她爹还有这本事? 杨丹玉淡然的舀了一点咸盐放进锅里,搅了搅后用勺子盛了一点汤尝了下味道,点点头说:“还行,要是油再多些更好喝。” 淡不拉叽的没油味没盐味,实在不咋的。 等她回到现代的,谁再没事老说野菜好吃,她非得让她尝尝这锅野菜粥糊糊。 她这才看向那女人:“这么说,咱们有口福了,可以熬锅鸡汤,对了,林子里有磨菇吗?去采点正好炖野鸡。” 那女人被她说的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我认识磨菇,我这就去采。” 说着一转身又跑了。 杨丹玉好笑道:“这谁家的小媳妇,挺有意思的。” 第五十六章 说你呢,给我站住 石秀华正好带着何氏采了蘑菇回来,“张长根的小儿媳,姓李。” 杨丹玉把到了嘴边的“妈”咽进了肚子里,看着二人用一块之前牛车上的破麻布兜的蘑菇,“呀”了一声,“娘,你采蘑菇去了?蘑菇多吗?” “多,可能是前几天那场几雨后下的,一会就采了这么多,给我找个桶,多采点,煮汤也能顶点饿。” “那边就有,程琪,你去帮她拿下。”杨丹玉说何氏,“你跟着这位姐姐去拿就成。” 把人支走了,才小声说:“娘,这么多人呢,别累着了。” “放心,累不着,你娘我现在一身的劲!这才哪到哪?你可别把我当成七十,我娘年轻了,现在离四十还差一年呢!” 杨丹玉看她娘那精神头足足的,笑道:“我也不是四十多,我才不到三十。”说着觉得不对,“哎呀我不合适了,我比你就小十岁。妈,你赚了。” “那还用说?” 正说着话,何氏已经拿了桶回来,石秀华又风风火火的带着她去采蘑菇去了。 程琪走过来,羡慕的说:“看姨现在多好,又年轻又有活力。” 要是穿越过来能过上好日子再年轻个几十岁,估计没有人不想穿越的。 姜然一边往林子里跑,一边心里寻思,爹的本事现在可大了,还能空手抓着野鸡。 厉害啦! 不过一只野鸡少了点,要是能多抓着几只就好了…… 她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到前面一阵嘈杂声,“抓着了抓着了”“又一只又一只”。 姜然星星眼,爹你好厉害啊! 姜延凯一只手抓着一只野鸡,脸上笑呵呵的,刚吹嘘句,“这算个啥,看我……” 就看到他姑娘闯进了他的眼帘,他及时的把吹牛的话咽了下去,“跑那么快干啥?看看,甩这一身的泥。” “爹,真是你抓的?你好厉害噢!” 姜延凯嘚瑟:“那是……”往她身后瞅了瞅,“你娘呢?” “做饭呢!” 听到媳妇没来,姜延凯放心的开始吹呼了,“你爹我一抓一个准,这也就是没有狍子,要不然爹给你抓只狍子……对了等鸡杀了,这尾巴给你们弄几个键子玩玩。” 姜然没控制住的咽了下咽口水,以前不喜欢,可现在好想吃,“狍子,我要汆丸子吃……” 得,姑娘馋虫给勾出来了,姜延凯嘿嘿一笑,“那啥,等啥时候看着的,现在没有……” 姜然一指:“那个不是吗?” 姜延凯傻眼了。 还真是。 怪不得叫傻狍子傻狍子,这么多人的地方也敢闯进来,还不跑等啥呢? 姜延凯刚跟姑娘吹了牛,只好悄悄的把两只野鸡交给雷玉刚,蹑手蹑脚的靠近狍子。 再傻有人靠近了也知道跑。 它一跑,姜然急了,跟着他爹就追了过去,指着那傻狍子喊道:“停下,说你呢,给我站住!” 这傻姑娘,你喊它它能听懂吗? 听懂了更不敢停啊! 姜延凯好笑,刚要开口就看那傻狍子真的停了。 停……了…… 站那不动了…… 姜延凯惊讶的嘴巴都能塞进去个鸡蛋了,他飞快的瞥了一眼姑娘,又瞅一眼狍子,还站在原地不动,好像就在等着他们父女俩去抓似的。 凑巧。 咋这么凑巧呢! 这傻狍子! 直到把狍子牵到空场处,姜延凯还像做梦似的。 周围那些崇拜的羡慕的目光让他心头很是得意,不过当着女儿的面,他很难端的住。 “今天先吃野鸡,这狍子先养着。” 王大难佩服的简直想要给他磕头向他拜师。 读书人比他这个猎户还要猎户。 这可真不是一般人! “姜太太,快看,先生抓了一只狍子。”顺着张长根的小儿媳妇李氏的手看过去,杨丹玉觉得有些不太科学。 “你空手抓的?” “啊,空手抓的。” “真的假的?” “那还能骗你?不信你问姑娘。” 姜然点头,“真的,那狍子就站在那不动,我爸过去往他头上套了个绳就给牵回来了。” 杨丹玉:“……这是真碰上了傻狍子了。” 有了鸡肉,村民们干活的热情更高了。 吃不着肉估计咋也能落口鸡汤喝? 杀鸡拔毛都有人,鸡肉进锅的时候,那眼睛更是一个个的盯着直咽口水,张长根挨个撵人,“都干啥呢?闲着没事了又搁这聊天打屁了?采的野菜够吃了?木头都弄好了,晚上就这么睡了?” 他毕竟是村长,他一开口把人撵的都散开了。 这才凑上前,堆起笑脸恭维:“姜先生你真是能耐人,我们村里人能遇上先生可真是大福气。” 杨庆远听的眼角抽了抽,这老小子才势利呢,谁有用就溜须谁。 张长根不傻,他已经弄清楚了,他们能厚着脸皮要到粮食,全是杨庆远的功劳。 他夸完那个夸这个,“庆远兄弟,你也是有福气的,我们能跟你同村,那都是祖宗保佑啊!” 杨庆远实在忍不住了,“行了,别说那好听的,你有那说话的时候,不如去看看那帮小子砍树砍咋样了。” 看着堆在这的只有几根粗木头,大部分都是只有小臂粗的树枝,真担心这窝棚搭的不结实住不了人。 张长根指着从山洞旁边开始立木桩的几个壮年,“老弟放心,今晚指定让老弟你和先生一家都有住的地方。” 山洞两边往外扩的大一些,分别立上几根木头,上面再搭上树枝,铺上一人多高的草再压上一层细树枝,最后把苫布盖在上面。 姜然看了直咋舌。 “他们连工具都没有能盖出这种木头房子真厉害!” 姜延凯笑道:“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不容小觑的。” 虽然这木头棚子不咋样,可最起码晚上有了容身之处,比之前在石砬子底下过夜强多了。 没有工具,效率就低。 村民们晚上是没有棚子住的,可能吃上淡淡的鸡汤加上有盐的粥糊糊,男人们还能分上一块肉,大家还是很满意的。 一直压在村民们心头的那些忐忑和惶恐,在喝到两碗热乎的油水后淡了不少。 开始憧憬起以后的日子来。 或许,未来的日子不像之前想像的那样会饿肚子? 第五十七章 撒泼打滚耍无赖 姜然小口小口喝着热乎的鸡汤,里面一二三四,足有四块肉。 武丽娜的碗里也有四块肉,她一边喝汤一边听武浩说,“你姜舅舅那能耐就别提了,以后啊是不用挨饿了,守着这大山,有的是猎物,到时候你姜舅舅随便一抓,那猎物就咔咔的往碗里飞……”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替姜延凯吹上了还是pia上了。 有美味的鸡汤喝,他们可不像村民那边一大锅才半只鸡,他们一小锅里面就放了一整只鸡,味道鲜美极了。 王玉珠的脸上也有了点笑模样,乔美玲一边笑一边点头,“我就知道姜延凯厉害!” 杨丹玉忍不住了:“你们快别替他吹了,看他美的,再替他吹呼,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下回碰上个狼碰上个老虎都敢去薅尾巴了。” 她说着吹了吹碗里的热汤,喂给小多多,“慢点,别烫着……” 小志羡慕的看着。 他也有鸡汤,可他娘没在这边,他想拽娘过来,娘不肯,说人家肯收留他就很好了,她不能不知道好赖惹了人烦。 小志低下头轻轻喝了一口,然后鼓起勇气,“姑姑,我能把鸡汤拿到那边给我娘喝吗?” 杨丹玉摇了摇头,看小志失望的低下头,又笑着摸摸他的头顶,“不过你可以悄悄的把你娘叫到没人的地方来喝,只要不让人看见就行。” 小志高兴的抬头,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嗯,谢谢姑姑。” 他们吃小灶没事,可要让何氏也跟吃小灶,那杨家那些人肯定会不乐意。 真要引起矛盾,也是爹娘在中间为难。 所以她跟小志说了原因以后,小志懂事的点点头,在大家没注意的情况下,悄悄的把娘叫到一旁角落里,娘俩个推来让去的,刚要一人一块肉的分食,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尖刻的声音。 “好啊,原来你们在这偷嘴,小心我告诉我爷去!” 娘俩个同时朝着声音处看去,二山正一脸不愤的指着二人……的碗,嘴角流出可疑的银线。 何氏慌里慌张的站起身,刚要解释,就听“啪”一声,一个巴掌落在二山的脑袋上,姜然出现在这小子身后,扯着他就走,嘴里还训斥着:“丢不丢人,多大了还告状?走,跟我去采蘑菇去,半大的小子不干活,小心没有你的饭吃!” 二山不服气的挣扎着,“你算老几敢管老……” 哟嗬,小样的,跟谁俩呢?还老子! 姜然把他揪到林子里,双手扯着他的脸颊往外拉:“当我愿意管你?你瞅瞅你这熊样,也配姓杨?真给我姥爷丢人!” 二山急了,被个小丫头片子欺负了他可不服。 于是用脚蹬,上手扒拉,眼睛要是能杀人,那姜然早被他那瞪视的目光杀了好几遍了。 “你是谁老子?小破孩,连字都不认得一个,连尊老爱幼都不懂,还老子?你是我老子那我还得管你叫爹呗?我叫你敢答应不?惯的!” 要是不把这几个小屁孩捋直溜的,还不知道要给爹娘,给姥和姥爷找多少麻烦呢! 要不她才不稀得管这闲事呢! 二山别看不比她矮多少,可真敦实的,可惜,仍旧不是她的对手。 “说!还敢不敢欺负小志了?那是你弟弟,你有没有良心?要没有他爹,你爹说不定早死外边了,还能让你像现在这么猖狂的欺负?” 二山打打不着,挣又挣不脱,骂又人家不理,反倒扯着他的脸蛋子更疼了。 气的眼泪汪汪的瞪着她。 “唉哟,你个小破孩,还不服气是?我问你,你要没有爹了,你家现在还能是现在这日子?你有三叔还能让你欺负了他儿子?没良心就是没良心,再瞪也是没良心。要不,你去问问你爷,你欺负小志对不对?” 姜然揪着这胖脸蛋,手下用了点劲。 二山哇的哭起来。 “哭什么?”姜然讪讪的收回手,这小子欺负小志时挺来劲,到自己了也太怂包了,真不配当姥爷的孙子。 “二山,你咋了?”王氏跑过来,一把推开姜然,她可不是二山这个半大孩子,她常年干农活的手可是有劲的很。 一把将姜然推了个趔趄,然后拉着二山问:“这脸咋了?” 二山一指姜然哇哇叫道:“她欺负我,她掐我。娘,你可得给我报仇啊!” 小屁孩!刚才就是捏了捏,跟掐是一回事吗? 早知道就使劲掐了,还“报仇”? 姜然瞪着二山,“谁让你欺负……”话没说完,她就机灵的往旁边一躲,王氏的巴掌落了空。 “喂,你怎么回事?”姜然没想到王氏说动手就动手,快四十岁的女人这么没有深沉的吗? 也是,她要有些涵养,也不至于把何氏和姥姥的前身欺负到那种程度。 “你个小贱货,谁让你欺负我儿子的……”王氏气疯了,她的儿子哪里轮得到外人来教训。 她一边骂一边要去打姜然。 姜然可是头一回亲眼看到身边的人撕泼,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她惊讶的张着嘴,“喂,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啊!” 王氏骂道:“呸,不要脸,谁用你客气,刚才你欺负我儿子的章程哪去了……” 姜然看她不讲理的疯婆子样,无奈的回头叫道:“娘,有人欺负我。” 得,刚骂完二山不让他告状,自己就变成了这告状的人。 她能欺负二山,可她总不能真给王氏一脚! 不管咋说,她也得叫她一声舅母。 咋这么倒霉,上辈子也没摊上这样的极品亲戚,都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处的好就多走动走动,处的不好就少来往。 这辈子多了杨家这么一大家子亲戚,除非是不认姥爷了,要不甩都甩不开。 杨丹玉已经过来了,这边闹的这么厉害,又有小志跑过来告诉,她跟在王氏身后不远。 她可不像女儿,顾忌着是长辈不好动手。 她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就将王氏掼到了地上。 “你想干啥?反了你呢,还想打我姑娘!这么大个人欺负个小孩,你脸都不要了是?” 王氏摔倒在地,也不起身,拍打着地面就哭起来:“孩他爹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们娘们让人欺负了啊……” 同时二山也快速的躺到地上打起滚来,像杀猪一样叫唤起来:“爷啊,你快来啊,你孙儿我让个臭丫蛋给打了啊……” 第五十八章 两块肉还嫌少 滚刀肉。 杨丹玉从亲娘嘴里听说过杨家怎么欺负她们,可太细的细节是不知道的。 现在她知道了。 这种能豁出脸皮的做法,确实是没几家敢惹,当然,也没几家会稀罕他们就是了。 这要不是亲爹穿越过来救了这大半村人的命,估计他们也不会听他的话。 姜然目瞪口呆,她还是太单纯了,哪里见过这种不要脸的做法。 愣过之后就是可怜二山,才多大啊就学他娘这种撒泼无赖的行径,这么下去,这孩子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如果不是碰上姜然一行人,二山也就会慢慢成长为一个村里的无赖。 可不得不说他好命的碰上了姜然。 这孩子得管! 不能让他给我姥爷丢人! 在她后来的管教中,杨丹玉曾劝她不要多管闲事了,她坚定的回答。 姜延凯对此也是持支持态度。 小屁孩嘛,管教管教就能管好,实在不行就多打几顿。 小树不修不直溜嘛! 王氏和二山终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村民们围着指指点点,仿佛又回到了村里没出事时的样子,谁家有事,大家也是这样围着指点着议论着。 张长根有些生气,这咋还能跟人恩人对上了呢? 刚要呵斥,想起自己这些人是杨庆远救下的,这大恩更大。到了嘴边的话就停了下来,他赶紧喊去拽母亲起来的大山,“你爷呢?去把你爷叫来。” 一边是杨庆远的亲孙子,一边是他的干闺女,怎么断这官司还得他来。 他朝李富这些人摆了摆手,“都该干嘛干嘛去!”在这围着只能让这娘俩闹的更起劲。 杨庆远被大山背来的。 他眉头紧锁,拍拍大山的背示意将他放下,然后用那只崴了的脚去踹二山。 他一个老汉不能亲自对儿媳妇动手,打孙子总是可以的。 姜然忙拦住他,在他以为外孙女是怕他把孩子踢坏时,欣慰他外孙女终于有眼力架懂事了,姜然递给他一根枝条,“姥爷,用这个抽,你那脚不能用力。” 杨庆远的手顿了顿,在外孙女殷殷的目光下,还是接了过来,照着二山就是一枝条,“混蛋完意,还不赶紧给我起来,你一个男人跟着些无知妇人学这撕泼打滚,你还要不要脸了?” 说着又连接抽了两下。 如果说第一下还有些心疼怕把孩子打坏,越说就越生气,男孩子竟然不学好,学泼妇行径,该打! 后两下就抽的较狠了。 二山疼的打了几个滚,看他爷真生气了,吓的赶紧爬起来,往他爹身后一躲,哭道:“爷,你偏心,我是你亲孙儿,她是打哪冒来了的臭丫头片子。” 王氏也拍着地面,像个疯婆子似的哭嚎着,“老天爷啊你快开开眼,把这臭丫头收了,”又瞪着姜然:“老天打雷咋不把你给劈死呢……” 多大的仇啊,至不至于这么狠毒的诅咒她啊? 姜然哪知道,这是王氏,或者说是很多泼妇的一贯唱词。 杨丹玉火了,要打她女儿还这么恶毒的诅咒,她上前照着王氏就是一脚:“让你骂,我看打雷该劈死的人是你!恶毒的臭女人!” 杨庆远先是看了女儿一眼,咋这么沉不住气,当着这么多人面去踢人,你是女人懂不懂? 杨丹玉抬头四十五度看天。 她爸一天天的思虑就是多。这重活一辈子也改不了这毛病。 女人咋了? 女人能顶半边天。 就这些糙汉子,没有女人,在这山里试试? 杨庆远皱着眉呵斥杨大郎:“还看着干什么?不把你媳妇给我拽起来,就让她在这儿这么丢人现眼啊?看看她把我好好的二山教成什么样了?撒泼打滚的,像什么样?” 杨大郎叫了声“爹”,吃亏的是他媳妇,那咋还挨说呢? 他有些埋怨的看了杨丹玉一眼。 都是这个女人,自打她当了爹的干女儿,爹就更糊涂了,连亲的后的都分不清了。 杨庆远当然能分清亲疏。 这可是他亲闺女。 亲的! 他疼了四十多年的姑娘。 能跟记忆中的儿媳妇比吗? 别说王氏了,就是大郎二郎几个也比不上啊! 杨庆远看到大郎那一脸的怨气,脸一沉,“怎么?你爹的话也不听了?” 过去的杨庆远没有知识,只凭借当爹的地位和能赚到钱的能力来摆布家里的儿孙。 要说威严是没有的。 可如今的杨庆远不一样。 好歹也当了多年的领导,这一发起火来,杨大郎立刻觉察到了一股危险。 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生存守则,他赶紧把王氏拽起来,见她还大嚎着,“她打我儿子,还欺负我们娘们……” 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语:“闭嘴,非把爹惹火了把你撵出去你就高兴了?” 凭啥撵…… 一个念头没升完,王氏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这里可是那姓姜的客人说了算。 她额上的冷汗刷就落了下来。 真要撵出去,她和儿子不得饿死啊! 她忙求助的看向自家男人,小声说:“我,我看她欺负咱二山,我一着急就……他爹,你快想想办法啊?” 杨大郎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朗声的话:“大郎,且慢!” 杨大郎回头,见是姜延凯,不知道怎的,这心里提的就更高了。 明明姜延凯笑着说的,还朝他拱了拱手:“都是小女惹出来的事,还请大郎见谅。” 王氏面上一喜,这姜先生不愧是读过书的,明事理。 看看,这态度! 她压根没注意到,人家根本没理她。 杨大郎听了这话心里暗笑自己太过紧张,正要答话,就听姜延凯呵斥道:“无缘无故你欺负人做什么?” 姜然站的溜直,头微微低着,标准的受训姿势,她悄悄的撇撇嘴,低声答道:“我是想教育教育他,他作为哥哥不能老是欺负小志。” 姜延凯仍旧绷着脸,二山抢着告状:“我没欺负小志,是小志偷肉吃。” 战火又燃回了小志身上,他眼里含泪的摆着手:“我没有我没有……” 杨丹玉哼了一声,“他吃的肉是我给的,不是偷的,你小小年纪,倒是挺会诬陷人的。” 对于二山,她是彻底没了好感。 二山一听是她给的,不乐意的大叫道:“凭什么他有四块肉?我查过了,我才有两块肉……” 或远或近一直观注着这边的村民悄悄的咽了咽口水,看看自己碗里的蘑菇和野菜,又咽了下口水。 二山这小子真是欠打。 有两块肉还嫌少! 第五十九章 脸皮厚的王氏 王氏见姜然挨训,全然忘了人家才是亲父女。 她忙加缸:“小志凭啥多肉吃,二山是哥哥,他应该把多的肉分给二山……” 姜延凯皱眉,这王氏真是个棒槌。 他淡淡打断她的话:“分肉是我妻子分的,你有意见?” 王氏愣了愣,这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小志个小崽子凭啥……”她的脑袋实在不太聪明,要不然也不能把儿子教成那样,她支支吾吾的说了这么一句,就听姜延凯极其不客气的说:“粮食是我的,野鸡是我打的,有意见你可以不吃。” 不……吃…… 王氏像被五雷轰了顶,转头去找杨大郎。 平日里嫌他这嫌他那,可关键时刻总是下意识的去找他。 杨大郎忙解释:“姜……” 姜延凯不听他的话,摆了摆手,看向四周大声说道:“各位乡亲,说实话,这些粮真的不多,我们一家人也吃不了几天,这山林中有野菜有蘑菇,还有野鸡,谁要是觉得我们分的不公,尽可以离去,自食其力,自力更生。我们绝不阻拦。” 王氏愣愣的看向他,她就是想争取一下吃肉的权利,咋就变成这样了? 杨大郎也变了脸色。 他可没有本事打的猎物,就连王大难,顶着副破败身子也不敢说能在这树林中活下去。 李富第一个表态:“姜先生,我是个笨人,我琢磨着,先生肯把粮分给我们大伙,谁要还挑三拣四的那可太……”看在杨庆远的面子上他没有说太可份的话,“我可没有本事养活我这一家子,反正我就跟定先生了,以后给先生当牛做马的做个随从,当然还有我杨叔,我命是杨叔救的,以后杨叔就是我亲叔,我把杨叔当我亲爹孝顺……” 牛满囤也赶紧:“就是就是,我们都是杨叔和先生救的,以后杨叔和先生说啥我们就是啥,绝无二话。”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杨大郎的表情像便秘似的,想要说几句好听的,可媳妇儿子不给力,可要说离开这些人自谋生路,他想都不敢想。 无奈只好求助老爹。 杨庆远当没看着,仍旧板着脸,这时候他可不能拆姑爷的台。 姜延凯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大家客气了……”随即脸一正:“既然大家都表态了,我也再重申一遍,之前就说过了,纪律!以后谁再不听话,再无理取闹,也不用跟我解释,撵出去就是了,我光想着怎么让大家伙能吃饱肚子就已经想的脑袋瓜疼,可没心情去理会这些。” 大家纷纷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姜延凯又瞥了一眼杨大郎,脸上带着笑过去杨庆远面前,腰微微一弯,“爹,上来,我背您老。以后啊,这些破事您甭管了,都交给我。真有那不听话的不孝子孙,要我说,分出去算了,说出去都给您老丢人……” 杨庆远叹了口气,留下句“是啊,树大分枝,也是时候分开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王氏的脸色大变,忙扯着男人的衣袖:“他爹,这可咋办?咱爹真要把咱分出去可咋整?” 可不是之前硬气的想要回娘家的时候了。 谁知道大水什么时候才能退下去? 她可不想挨饿。 杨大郎甩开她的袖子,低吼道:“都是你这婆娘惹出来的事!现在好了,丢人丢大发了!” 王氏急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你快想想办法,别让爹把咱们分出去,真要那样,咱二山不得饿肚子啊!还有大山,多老实啊,就听他爷的话……” 杨大郎听到她提两个儿子,哼了一声:“你老实点再别闹夭蛾子,我这就去找爹。” 他不相信爹会把他们分出去,可又觉得爹自打醒来完全变了个人,让他摸不清他心里所想,这心里未免有些忐忑。 王氏眼珠转了转,凑近姜然,“大外甥女……” 这人好厚的脸皮啊! 刚才又是撒泼又是打滚又是咒骂她,这么一会就能厚着脸皮往她身边凑乎。 姜然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躲到杨丹玉的旁边。 杨丹玉往前挪了一步。 王氏忙满脸堆笑:“妹子……” 杨丹玉不由好笑,又为老爸不平,怎么就穿到这样一家人身上了呢? 她板着脸,“谁是你妹子?” “哎哟妹子你看,咱都是一家人,谁跟谁不是?这一个屋里头住着,哪有那锅盆不碰马勺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嫂子我一般见识,昂!” 姜然兴致勃勃的看着。 今天她算是长了见识了。 杨丹玉和姜延凯当然不会真把人撵出去,除非这夫妻俩让杨庆远死了心再不肯认。 她板着脸斜着王氏:“你骂我姑娘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哎哟,嫂子我这张破嘴不会说话,姑娘啊,你别生舅娘的气。舅娘这张破嘴,一着急就瞎咧咧,刚才气头上的话啊,你就当是舅娘放屁……” 姜然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 杨丹玉脸上仍旧绷着,“既然是一家人,我姑娘管教她弟弟,以后你还叫不叫了?” 王氏心想:一家人我是大的,不是我该管你们吗? 脸上却赔着笑,“应该的应该的,我再不管了,姑娘也是为了二山好,只要……只要给二山和小志一样的肉,尽管管,管,我二话没有,嘿嘿……” 这个娘不咋的,对儿子倒是不错。 杨丹玉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你记住了刚才你说的话。也记住了我夫君之前的话!真惹怒了我夫君,到时候连我干爹的面子都不好使,那时候,你们哭死也没人管。” “是是是。妹子放心,肯定没有下回了。” 王氏伏低做小的见杨丹玉和姜然母女不再揪着她不放,松了口气,狠狠的用袖子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这一天天的,真是……”虽是小声,可长了记性,难听的话没敢说出口。 左右打量了下,回到杨家那群人中间,看儿媳向氏正在翻晒那些拣来的柴火,上前照着她的胳膊就狠狠拧了一下,“你个没心肝的,看见你婆婆我吃亏也不上前,心里是不是偷着乐呢?” 向氏疼的眼泪汪汪,“娘,我没有……” 杨二郎媳妇朱氏和这位大嫂向来是不和的,她幸灾乐祸的笑道:“大嫂,看我大哥这灰头土脸的,估计没轻了挨骂!唉呀,怪不得人常说,娶个好媳妇比什么都强,那些只会给自己男人招灾惹事的女人啊,是搅家精,娶了一个就家宅不宁啊!” 第六十章 谁是最阴险的人 被朱氏这么一打岔,向氏逃过了一劫。 她悄悄擦干眼泪去旁边林子里采蘑菇,这样就不用面对凶悍不讲理的婆婆。 王氏顾不上和妯娌打嘴仗,也顾不上找儿媳妇的茬,忙迎上前问男人:“咋样,爹咋说的?” 杨大郎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回来,瞪着她低吼道:“以后再惹事就给我滚!别连累老子和孩子们!” 就是说没事了。 王氏撇撇嘴,“爹就是说说,还能真把咱撵出去?你也是的,就知道冲我嚷嚷,有本事朝那个姓姜的吼啊?” 这变脸的功夫绝了! 这边杨丹玉说女儿:“你管那小子干吗?那娘俩跟个滚刀肉似的。” “我不是为了我姥和我姥爷嘛,小屁孩不管好了,以后总欺负小志,我姥心里不痛快,和我姥爷老是别别棱棱的。” 杨丹玉嗯了一声,“你听你姥说啥了?” “那倒没有,不过我会看啊,还用说,我姥一看就能看出来。”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杨丹玉心里嘀咕一句,想想也确实有这可能。 石秀华拉着老头,“快过去看看,然然肯定又挨说了,丹玉那熊脾气,跟你是一样一样的,说孩子干啥?那二山欺负人还不让管了?” 杨庆远被她拽的歪着身子一瘸一拐,“没说不让管,管得对,再不管让那王氏教的不成样子了,还有那二河,回头都交给然然,让她管着。” 二人靠近,正好听到姜然那句“我姥心里不痛快……” 石秀华停住脚步,沉默了一瞬拉着老头又往回走。 杨庆远没吭声,一瘸一拐的跟着她走远了,才低声说:“你别多想,咱们一辈子了,我啥人你不知道?我是想着占了人家的身子,总不能不管,再说,又有记忆,不可能一点感情没有,但再有感情,他们也比不过你,比不过丹玉和然然。” 石秀华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我白活了这几十年,竟不如一个孩子,还让然然为我担心……行了,我不多想,这事过去了……” 杨庆远刚松口气,就听老伴又说:“不过有件事,这些人,现在都听你和延凯的,你呢,也得表现的听延凯的,这样他才能有权威,要不然以后撂烂事多着呢!” “我知道,你没看我刚才啥也没说,特别配合。”杨庆远低声嘀咕:“我又不是官迷,我只是操心惯了,不过现在想想,以前你和姑娘说的都对,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地球离了谁都照转,管那么多干啥?累心累身的,以后啊,我不管了,反正有延凯在呢!我就在他后面,有啥不懂的教教他就是了。” 石秀华忙道:“也别一点都不管,这世道,咋也得留个心眼,不为别的,还得为丹玉和然然呢!” “你看看你,瞎说啥呢,延凯是那样人吗?你别把人想的那么坏。” “我不是想的坏,我这叫想的长远。” “行行行,你就是一天的瞎琢磨,还嫌我想的多,你比谁都多……唉呀别说了,我知道了……” 姜延凯发了次不大不小的威,那些村民看到他更加恭敬了。 真是谁掌握粮袋子谁是大爷。 他招呼正在搭棚子的李富,“找几个机灵点的小子,从明天开始轮流去河边看着,要是水退了或是发现什么就回来通知一声。” 李富答应了,“先生放心,明天让我家小子先去。不过看这架势,这水估计一时半会的退不了。” “看着!对了,别忘了让孩子带干粮。可别饿肚子,还有,藏着点,这年头,小心那些有坏心思的。” 看他背着手走了,李富还在琢磨呢:“小心坏心思的?先生是指谁?” 杨大郎过来拽他:“有点事找你。” “啥事啊搁这说呗?” “这人多不好说。”直把人拽到没人处,才低声问:“想不想吃饱饭?” “那当然想了。咋的,你有办法?” 杨大郎看着他微笑:“咱们可是一个村的,我爹又救了你们大家,你们说,是不是应该听我爹的话?” “那是自然。以后杨叔那就是我亲叔,他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那,我爹说了,让咱们想办法把粮弄到手。以后,在这儿都听我爹他老人家的。” 李富一惊:“啥?我叔说的?” 他狐疑的打量着杨大郎:“不会是你拉虎皮扯大锯?” “骗你干啥?你想啊,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可那姓姜的跟咱认识才几天?他能真心为咱?看他们吃啥咱们吃啥就知道了。这节骨眼上,你说咱们是不是该都一样?可人家不,他们在这当大爷当小姐的,让咱们给他们干活还饿肚子,我就不信你心里没点想法?” “再说了,真要等水退了,咱们这地一时半会种不了,可人家姓姜的还能管咱不?人家肯定就走了啊,到时候咱们真得饿肚子了。” 李富犹豫:“可我看了,他们粮不多,真要吃饱肚子根本不够几天吃的。” “那就不给他们粮,他们不是能抓野鸡吗?反正也饿不死……” 李富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复杂起来,“……大郎,杨叔救了我们的命,可没有姜先生给的那些吃的,我们怕也顶不了这几天,人不能没良心,这事你找别人,你放心,我不会帮姜先生,可也不会帮你们。” 杨大郎朝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胆小鬼!” 李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杨庆远看他从自己身边过却没有看见自己似的,不由奇怪:“李富啊,你这是咋了?” 李富一抬头,满面纠结,犹豫了好一会才悄声道:“叔,对不住你老,可姜先生对我们也有恩,我不能帮你老……叔,姜先生是好人,他也不容易……” 他犹犹豫豫的话让杨庆远愣了愣,紧接着他的脸色严厉起来:“李富,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脑筋一转就猜到些眉目:“是二郎?不对,是大郎,跟你说了什么?” “说实话?”他厉呵一声。 李富惊讶的看着他:“叔,不是你让他找我……” 杨庆远听了他的话,额角青筋直跳。 这个王八蛋! 刚才骂他的时候他唯唯诺诺说一定会管好王氏。 没想到一转头就想夺权,抢粮,还想把人撵走。 心肠简直是黑透了。 难怪秀华一说起这两个儿子那是一肚子的怨气。 敢情是自己受了原主的影响,这心不知不觉的先偏了。 他闭了闭眼,平心静气下来,手指着点了好几点:“你去,把那小子给我叫来!不不,等等,你去打听打听,他都找了谁?看有谁听了他的蛊惑答应行那没良心的事!你悄悄的去,然后悄悄的告诉我。” 第六十一章 幕后之人竟是他 杨大郎碰了个钉子,拧着眉站着寻思一会,去找二郎。 这是自己的亲弟弟,那女人认了个义女,这义女有个能耐的男人,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们兄弟俩。 他就不信二郎没啥想法? 杨二郎听了他的话嗤之以鼻,“想啥呢?没看那个姓武的五大三粗的,腰里别的斧子?还有那个姓雷的小子,年纪不大,眼睛看人直盯盯的瞅像要把人看穿一样。你找死我可没活够呢!” 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 他杨二郎是没有老大稳当,老头子也常骂他吊儿郎当,可关键时刻看出来了:谁才是稳当那个。 人家姓姜的没点本事,敢把这么些人拢到一块? 就冲这抓野鸡的本事,他也得竖着大拇指说一声“服!” 有肉吃跟着爹走,扯那些王八犊子事干嘛? 那义女再受宠,还能越过他这亲儿子? 真要是越过了那就越过呗,家里又没有家财万贯,眼目前能有口吃的才是正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老大那脑袋瓜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可一到关键时刻就犯傻。 他这些年是看的明明白白。 杨大郎气哼哼的走了,临走还留下一句话:“你放心,你是我亲弟弟,我们要成了,也绝不会落下你,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杨二郎呵呵笑着,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那我谢谢了啊。” 一回头就看到李富已经走到他身后,他挑挑眉:“咋的?我大哥也找了你?” “你答应他了?你们不能这样,叔根本不知道这事……”李富急了。 杨二郎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我爹不可能这样做。”真把人撵走有啥好处?这些粮能顶几天?没了姓姜的这手能耐,也就是吃野菜的命,还不如现在有点肉汤喝。 也就老大不知道让谁忽悠了不长个脑子。 李富松了口气,“他还找了谁?杨叔让我打听打听,看谁听你哥的话做那没良心的事。” 杨二郎摇头:“不知道。”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爹这几天也不知道吃错啥药了,管他呢,反正谁当家也不可能少了我们爷们的。” 有这么说自己亲爹的吗? 李富对这位杨二郎的混不吝又有了新的认识。 李富悄悄走了一圈后,去给杨庆远回话的时候,他正在和姜延凯说这件事。 “都是我太想当然了,总想着不能看着人活活饿死,给你找了这么多的事。却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次一定要把大郎好好教训一番才行。” 姜延凯看着岳父气愤的样子,小心试探道:“那爹,你说怎么教训才好?” “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参与者直接撵出去,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他们对咱们不就打着这个念头吗?” 杨庆远正沉吟,杨丹玉气哼哼的走过来。 姜延凯这个姑爷不好说的话,她可不会顾忌。 “爹,我问你。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杨大郎的亲爹了?别说还差了一层。就是不差,那你这时候也该有所选择了。以前的事咱都不说,就是这事,真要让他成功了,我们和然然会是什么结果,你考虑过没有?” 杨庆远原本还在想要不要给杨大郎一次机会,让他多干活,类似改造,可一想到女儿和然然,这心就坚硬起来。 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就按你说的办!” 害人者人恒害之。 做坏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从感情上讲,杨家这些儿孙有感情也要排在丹玉和然然之后。 从理智上讲,他确实不该再包庇杨大郎的这种行为,要不然这队伍人心就散了不好带了。谁都敢试巴两下子,反正也不会有啥责罚。 有这件句就好办了。 姜延凯起身去安排去了。 杨丹玉靠近他一些,又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被人看到生出闲话来。 这该死的古代。 “爹,脚还疼吗?” “不那么疼了,半夏那孩子给敷的草药还挺管用。” “那就好。”杨丹玉又凑了凑,小声说:“爹呀,我说把他们撵出去,你是不是生气了?觉得我太狠心?” 她爹一辈子为公为民的惯了,到老了虽然有些牢骚,但管闲事这毛病是改不了。 何况还是儿子。 甭管亲的后的。 在当地人眼里,她这闺女才是后的。 “丹玉啊,你爹我不是不知道好歹,这心里多少肯定有些不得劲,但不是对你,也不是对延凯,而是觉得我这些天不该只知道骂人,没好好的和他们唠唠。杨家这些人小心思太多,是我疏忽了……” “爹,不是你疏忽,而是你哪有时间啊!你看啊,从你到这,到现在才几天?经历了啥啊都?哪有那时间,啥事不都得一点点来,可着那厉害的要紧的先来嘛!要怪只能怪那杨大郎,不知道好赖。你是他爹,他都敢不听你的话,真要到你老了那天不能动了,还不定咋样呢!” 顺便再上上眼药,免得老爹心软。 她爸妈啥毛病,她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平时或许很清醒,别人的事说的头头是道,可一到自己身上,稍微对他们好点,就感动的不得了。 这是病! 得治! 咦,好像她多少也有这毛病。 得注意了,这世道不同,可不能再瞎感动瞎好心。 板着点! 她心里嘀嘀咕咕的,杨庆远抬头看向远处。 姑娘最后那句话他没放在心上,他压根没指望着这两个儿子,他有姑娘,他姑娘哪怕这辈子只是“义女”,那也是他姑娘。 突然放粮食的山洞那边一阵喧哗。 二人同时扭头看过去。 看来,是事发了。 “爹,要过去看看吗?”她其实是不希望他爹过去的,她有些怕她爹受打击。 她爹那人其实特别重感情还热心。 但杨庆远肯定要去。 不能儿子被撵了他没表示。 别人会怎么看他啊! 他拄着根破棍子,一瘸一拐的往窝棚处走去。 外面围了好多村民,里面是各种嚷声哭声骂声,里面夹杂着王氏和二山的哭喊和哀求声音,他走过之处,村民自动让开,只见杨大郎被一根长藤紧紧的绑着,他面如死灰的脸在看到老头时燃起一丝亮光。 杨庆远没搭理他,目光落在他对面,瘫倒在地上的张长根身上。 这老小子一脸惊恐,腿上的血迹让他一愣,雷玉刚的菜刀就在他的喉咙上方一寸的地方抵着,而张长根瘫倒的地方有着显而易见的液体,伴着一股骚味。 怎么还见血了? 杨庆远心里一紧,延凯呢?他不会有事?张长根可是有两个儿子。 目光瞄到一旁,张长根那两个跪在地上,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儿子身上,他心里骤然松了口气。 第六十二章 打断腿撵出去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杨庆远装作一无所知沉声问道。 觉得有希望的不仅仅是杨大郎,还有张长根那老小子,他几乎是同时和杨大郎嘶吼出声的:“爹救我……”“庆远救我……” 杨庆远突然觉得老伴说的太有理了,他以后真不能再去管事,要不然大家都有依仗,延凯真没法管理。 除非全都散伙。 可身后这些没参与的,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他和延凯身上的村民们呢?他们可是无辜的。 他眼里带着浓浓的怒气扫视了一眼这二人,“到底怎么回事?老大你先说。” 杨大郎赶忙朝前走,没走两步在姜延凯那冷然的眼神下,怯怯的停了脚步,“爹,我是,我是,我是被张长根给骗了……” 找到替罪羊,他的思路清晰起来,越说越顺溜,他指着张长根恨恨道:“都是他!他说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说那姓……说姜妹夫是外来的,跟咱们不是一条心,说爹救了他,到头来却跟大伙一样连口干的都吃不上,说这粮食还得咱们保管,还说姜妹夫要是真为咱村好,就该吃一样的吃食……” “爹,我一时糊涂,觉得他说的对,这些人连他都是爹你救出来的,凭啥听他的?我就想着,这粮食抢过来都听爹的安排,爹也能吃几顿饱饭……” 杨庆远相信杨大郎是受了张长根的蛊惑,之前没顾上,刚才他把记忆调出来,仔细的想了想,才发现张长根心眼很大,并非表面上表现的那样憨厚那样为大家着想。 当初原主没选上村长,除了自身人缘,还有就是张长根在背后阴了他一把…… 过去的老黄历了,他没想到,这老小子竟然还想抢权。 说实在的,就这点粮,抢了吃了之后呢? 他有些想不通这老小子怎么想的? 张长根哀求道:“庆远,咱们一个村的,从小一块长大,你跟你干女婿求求情,放了我,我真的就是替你不平,想抢了这个让你管,我是怕他们觉得不够吃了不再给咱粮,大人好说,孩子咋整?庆远,我错了,求你帮我说句话,我真不是为了自己,全是为了大家伙啊……” 这时候了还在盅惑,为了大家伙?说的多么好听。 杨庆远沉声道:“你为了大家伙?粮食就那么点,你为了大家伙想断了大家伙的生路?吃完粮你能带着大家打猎?” 他觉出不对,喝道:“你是不是想霸了粮食跑?” 可大水挡路,他又能跑到哪儿去? 这时,王大难小心的一步步的蹭上前,“杨叔,姜先生,之前村长问过我一件事,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 杨庆远看了一眼姜延凯没说话,姜延凯就知道他是留给自己问。 “什么事?你说!” 张长根瞪向王大难:“我问的沉芝麻烂谷子的事,和这有什么关系?” 姜延凯淡淡道:“有没有关系,这要我来凭判。” 王大难说:“之前,村长问的时候我没往这上头寻思,那地方塌了多少年了,早走不通了,可村长问过之后,我奇怪之下,就又去看了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旁边开了个口子……” 张长根吼道:“闭嘴!我处处帮你,你敢出卖我!” 王大难苦笑:“村长,你要是真帮我,就不会拉着我干这丧天良的事。你当我不知道?我伤了腿不能上山打猎,想租块地种,都说好的事,你看那块地是块肥田,从中就给拦下了给了你家大儿,你还说帮我。” “……”他瞪了眼哀哀哭着的大儿媳妇,肯定是这婆娘嘴散,出去显摆说的。 看哭的那个死出,他和大儿还没死呢,哭丧给谁听? 姜延凯看了眼雷子,雷子会意,一脚踢在张长根的伤腿上,“老实点,都到这时候了还想摆你村长的架子呢!” 张长根疼的嗷一声,估计要不是那菜刀架在脖子上,他能蹦起三丈高。 姜延凯的眼眯了眯,这人,有点能耐! 他示意王大难:“你说你的。” 王大难十分后悔,当初张长根问他的时候他就该说不知道。他哪里知道他能有这想法,想要抢了粮食跑路啊! “是,以前,这山里有条小路,往这后面的山出去,七拐八拐的能拐出去,出去后就离另外一个镇不远了,以前知道的人就不多,也是我祖上打猎无意中闯进去的,当时他和张家的老爷子关系很好,可能就告诉了张家,那条路是由一个山洞里穿过去的,后来就塌了,我也没走过,只听家里老人说过,之前张村长问我山洞在哪个方向时,我没多想,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要不然之前先生问我我也不会不说,真没想起来……” “可,村长问完我,我出于好奇,也想着咱们困在这,能不能从那儿出去,我就想过去看看,结果让我看到村长派了他家老二过去探路……” 姜延凯看向张家两个儿子。 杨二郎一指其中一个:“这是老二。那是他哥。” 张长根和杨庆远差不多年纪,不过他的两个儿子年纪相差很大,两个儿子中间是四个姑娘,不过都没嫁到本村,这次当然不在一处。 雷玉刚夹着张长根的脖子拖动着,“凯哥,我去问问他。” 姜延凯淡淡道:“不用!不说是?打断这两兄弟的四条腿,将人都撵出去!”真把他当成泥捏的了。 打断了腿,那他们还能在这里活下去吗? 就是有了出路也走不出去啊! 众人心中一凛。 突然一个年轻小媳妇扑了过来,朝着他跪下猛地磕头:“求你,不要,我说,我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只要你放了我男人,不要断他的腿。” 姜延凯微微皱眉。 王大难忙道:“这是张长根的小儿媳妇,他小儿子去年刚成亲。” 张长根的大儿媳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听了这话哭声一顿,对啊,她咋没想起来。 可小叔子疼媳妇,有啥话都悄悄跟她说,自家那男人跟锯嘴的葫芦一样,她就是想说也啥都不知道啊! 恨人! “好!你说了我不打折他腿。” 张长根和张家两兄弟同时喝道:“李氏你敢!” 李氏眼神哀切的看向丈夫,“夫君,没了腿在这山里会死的。”大伯哥家的儿子们到时候也只会管他们的爹不会管夫君的。 她又看向公公,磕了个头,“我不能看着夫君没命,公公,儿媳妇对不住您了……” 第六十三章 不出手还真当我是病猫 张长根的大儿媳张氏一听可以不用打断腿,忙大声喊道:“我也说,我也说,不要打断我孩子爹的腿!” 张长根的眼里喷出的怒火要吃人一样,张家大儿子也吼他媳妇:“闭嘴!再乱说话休了你!” 说罢眼神阴渗渗的看了眼弟弟。 张二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休妻,不存在的。 他媳妇是为了他。 “老二,哑巴了?管好你媳妇!” 张大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姜延凯忍不住抠了抠耳朵,“吵死了,也嚣张了,这是压根没把我放在心上啊!” 他抬了抬下巴:“把这父子三人的嘴堵上。谁再吵先打折谁腿!” 三个人的嘴里被塞上臭袜子,耳边这才消停了。 李氏歉然的看了眼丈夫,低声说道:“有一次我听我夫君喝多了酒说……”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颤抖,却又意外的坚定,“他在山里……迷路了,结果让他找着了一条通往其它镇的路。后来, 我公公一直在那山洞里藏着粮食,就怕……” 她含糊了中间的话,“我大伯哥和我男人大了以后,就接过藏粮这个差使,每年新粮打下来之后都要去换一些下来,免得真有事了,那粮却吃不成了。” 张氏一听这事她也知道啊! 她年轻的时候也和她男人好过那么短暂的时候,好的时候那也听她男人提过那么几嘴的。 她生怕自己说晚了,或都让李氏说了,她男人的腿就会被打断,忙补充:“李氏嫁进来时间短不知道,我听说是我公公年轻时候杀过人,他在山里碰到个猎户,二人因为什么打起来了,我公公失手把人打死了,他怕事发被官府缉拿,在山里躲了好几天才发现的那路。” “至于粮食,也是怕真有事能去躲的时候不至于饿死!” 她语速飞快,说的又是大家都不知道的秘闻,直到说好了,她忐忑的看向姜延凯,“我都说了,是不是,就不打断我孩子他爹的腿了”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连李氏都傻傻的看着她。 杀人这事她是知晓的,当时她吓的腿都软了,她夫君说几十年前的旧事了,又是失手,那她那几个月看见公爹还心里直哆嗦。 她瞒了下来,是为了她和夫君,真要全说了,两边都容不下他们,那才真是个死。 可大嫂这,这…… 姜延凯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这女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过倒可再利用利用。 他看向李氏,“你不如你大嫂说的多……” 自己想象! 李氏脸色变了变,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公公说忽悠了杨大郎抢了粮抢了牲口,然后趁黑了我们一家人偷了粮从通道溜走,一粒粮也不给他们留……” 这回不仅是杨大郎脸色变了,之前看热闹的脸色也黑了。 这是要饿死他们啊! 姓张的怎么这么心黑? 姜延凯问:“你们既已经有粮有路,为何要问王大难?” 李氏道:“他们上山多是从别的小路上去的,从这边走怕碰上村民,我公爹和我男人他们几个,都有个一上山就分不清方向的毛病,从常去的小路上去,有他们留下的记号,从这边上山不知道方向找不着地方。” “行了,看在你们说的还算多,张大就不打断两条腿,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张家意图不轨,我若不惩难以服众。雷子,他想抢咱们的粮食,那咱们也不能便宜了他们。你带人去,把粮搬回来。想害人就要有承担这害人的后果。” “还有,断张长根两条腿!断张大一条腿!打张二二十板子,这几个小的每人十板子。将张家众人撵走!村民若有想跟随的自便!若想留下,再有犯者,直接打断双腿撵出去自生自灭!” 看还有谁把他当成软柿子。 他的良善都把他当软弱可欺了是! 村民一阵哗然过后就是静默。 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说情。 杨庆远的救命之恩,姜延凯的活命之情,哪个不比张长根的恩情重。 再说,姜延凯的狠辣也让众人心里有了 张氏急了,“你答应不断腿的……” “我只答应了她,而且只断了你夫君的一条腿,要知道,你们家里,不只你夫君,还有你那几个儿子可都是参与者,我没把他们的腿都打折,你就该烧高香了。” 张氏愣了愣,左右寻找着,这才在程琪几人的身后看到同样五花大绑同样堵着嘴的三个儿子。 她疯了似的扑过去,“放开我儿子,你们这些……” 人刚到跟前,程琪一脚踹到她胸口,“放了你儿子,赢的要是你们,你们会放了我们吗?” 要知道张大这几个儿子可是背地里嚣张的议论,说要把男人腿打断撵出去,女人们留下给他们爷,这几个小丫头给他们当丫头伺候他们…… 当时她气的直哆嗦。 真当她们是那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 呸!死人她都见过,还在乎这几个瘦不拉叽的小兔崽子? 她跟人打架的时候,他们还没生出来呢! 敢打她女儿的主意,打不死他们。 张氏瘫倒在地上号啕大哭,“你们不能打断他腿啊,不能啊……” 或许有村民不忍,但绝对不是姜延凯这一行人。 因为雷玉刚动刀,也是发现张长根要下死手。 这老小子绝对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 杨大郎听到对张家人的处置,吓的瑟瑟发抖,他忙去找他爹,这时候只有他爹能救他了。 可爹呢?刚才还在呢,啥时候爹不见了? 他张口一个“爹”字刚喊出来,姜延凯就把目光对向了他。 “杨大郎!我刚警告过你!看来,你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早说过了,不听话的人我也不留。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挨二十大板,然后和张家人一起滚出去。二是挨二十大板,带着你媳妇你这一房从这里滚出去。你自己选!” “你也不用喊爹,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已经是从轻处置了。要不然,就不只是二十大板,而是跟张长根一样,断双腿了!” 他双目锐利,“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 第六十四章 常干坏事的人才会留后路 杨大郎忙道:“我选二,我带着我这一房离开。” 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看出来一个人的禀性。 明知道撵出去艰难,还选择带着一家人。 以杨大郎的为人,绝不是不想分开,而是大山是个壮小伙,有他在,怎么也能找到些吃的。 杨庆远拍拍一脸茫然的大山的肩膀:“你是爷带大的,你和你媳妇可以不去。” 大山回过神,摇了摇头:“爷,我爹他虽然错了,可我也不能不管他……爷,你老多保重!” 他扑通一声跪下,很实诚的给杨庆远磕了三个头,“爷,以后我不再身边,有啥事就吩咐大河……” 杨庆远长长的叹了口气,将之前杨大郎交上来的私房银子交给他,“拿着,等水退了,回来再开个茶棚也能度日,外面乱,要小心……” “大山,你是个好孩子,你爹娘的性子……你不要只听他们的话,那样只会害了你们,你要照顾他们,也要管住他们才是。” 杨庆远嘱咐了一阵,虽有心理准备,可这一刻还是很难过。 “去,以后爹不在跟前,你行事多长个脑子,多听大山的,少听外面那些人怂恿,若不是你不听爹的话何至于此?你也别怪爹心狠,做错了事就要有承担……” 杨大郎后悔不已,又对父亲的绝情怨恨不已。 求情没用,他决定跟着张家一起离开山里。 杨庆远已经猜到他的做法,张家这么算计他,他竟然还想跟张家一起,这真没脑子到家了。 石秀华装了些炒好的高梁偷偷交给大山,“等出去就和张家人分开,你爹没脑子,你这孩子心眼也实诚,算计不过他们。这些吃的不多,藏好了,等分开以后,实在没吃的时再拿出来。” 大山眼眶一湿,“奶……” 他爹娘这么对奶奶对三叔,可奶奶却还是对他们这么好。 他抹着眼泪嗯嗯应着:“奶放心,我知道了,奶,你和我爷要保重。奶,这些粮我不能拿,万一让人发现了……” “你放心,是你小姑给的,要不你奶也没那本事。”这时候姜延凯拉了仇恨,当然要给丹玉再拉些好感。 “你也别怨你姑夫,他也是没办法。其实他是不希望你们跟着走的,可你爹他……” “我不怨他,是我爹的错。我姑夫对我们已经够好了,把自己的口粮让出来,可我爹还不知足……” …… 谁也没看到张家那父子俩的腿是怎么断的。 姜延凯亲自动的手。 但张大郎和张二叔侄挨板子,却是武浩带着二河、半夏打的,当着村民们的面。 这,是另一种震慑! 两个小子帮着把人绑到树上,他拿了个拳头粗的棍子。 打到张大的大小子时,那力道十成十的足,这小子最猥琐,说的话最不堪入耳。 打的这小子呜呜的哭爹喊娘。 到杨大郎,只用了五成力,也是看杨庆远的面子。 头一次干这活,打完这些棍,武浩累的坐在地上揉着胳膊抱怨:“延凯可真会安排,咋不让我去搬粮食,雷子能有多大劲!这小子心狠手黑,适合干这活。” 程琪递给他水囊,“谁让你长的膀呢,延凯觉得你更能震住那些人!” “真是累人,还不如不管他们呢!一群没良心的。” “这都盯着那些粮呢,不管了他们饿肚子,那咱更得睡觉都得睁着眼了。再说,李富那几个不是还行吗?别发牢骚了,赶紧起来,把人撵走,我看着就来气!” 撵人也没用村民,武浩盯着,大部分人是屁股挨的棍子。 虽然疼,但走路慢点没问题。 但张大是一条腿折了,两个儿子一边一个搀着他。 张二和媳妇互相搀扶,只有张长根,被撂在地上竟然没有人去管。 武浩拦住他们:“把这老东西带走!别留这碍眼!” 这是嫌弃腿断了成累赘了,不想管他了。 张长根啊张长根,你还想抢粮还想祸害这些女人,看看,这就是下场。 众叛亲离! 张二忍着疼去背他爹,可张长根这个一家之主,平日里是吃的最好的一个,又比他这儿子高上半头,他这一背没背动,反倒摔倒在前面的大哥身后。 张长根和张大同时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唤! 张长根骂道:“没用的东西!你想摔死你老子我!” 张二被骂也不吭声,默默的把父亲扶起来,再次背到背上。 李氏心疼的在旁边看着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张二背着他爹实在是困难,张长根的两条腿就这么耷拉着,他一边叫一边骂,当然不敢再骂姜延凯,这人真是心狠手辣,他也只敢骂骂儿子孙子和儿媳妇。 骂声越来越远,人影慢慢的看不见了。 雷玉刚带着李富几人赶着骡子去运粮食。 看到山洞里藏着的来粮食足有百十斤,李富讶然:“他们家一年才打多少粮食,咋藏了这么些?” 王大难也很惊讶,他们以为也就藏个二三十斤,来这么多人也是以防万一,毕竟除了运粮,还要考虑万一遇到野兽。可这么些粮? 张长根家平日里也不比他们富裕多少啊?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这粮当然是越多越好。 将粮都运上,雷玉刚在山洞里找了许久,也没见张家说的那个出口。 直到张家人到了,张长根指挥着儿孙,左转右转的许久后,露出的那个能走一个人的出口。 王大难突然问:“你当初杀的那个人,是不是西山住的杨猎户?” 张长根回头看了他一眼,阴测测道:“我是失手,我们争吵无推了他一下,他自己落山的,可不是我杀的。” 哪怕都知道了他也不会亲口承认,反正时间隔了几十年,死无对证。 至于出卖他的两个儿媳妇…… 他阴冷的目光好像毒蛇一样,在她们的背影上扫了一圈,等着! 他不会让她们好过就是了。 王大难喃喃对雷玉刚和李富等人道:“我爹当初说过,张长根和杨猎户约好了一同上山,后来好多天后张长根才回来,说是二人迷了路,杨猎户失足摔下了悬崖……唉,没想到!” 对于他说的“失手”,没有一个人相信。 真是失手,不至于几十年过去了还保留着藏粮随时想跑的举动。 这分明就是常干坏事的人给自己留的后路。 李富摇着头啐道:“这么放了他真是便宜他了。” 第六十五章 做好事不得好报 雷玉刚远远跟在张家人和杨大郎的后面,直到天黑,也没有拐出去这片林子。 他不知道是张长根忘记了出去的路,还是因为他在后面坠着所以才不找出口? 要知道李氏可是亲口说过他是进了山没有方向感的人。 没有粮食,相信他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看他们始终在林子里打转,张长根因为腿疼和暴怒不停的咒骂声传来,天黑了他也怕迷在林子里,想了想,他还是举着火把退了回去,等见到姜延凯,说了这事,王大难略有些犹疑的道:“那路,我听说也是要走一两天的,何况这么长时间了,估计早没了?” 山上所谓的路,不过是有人走多了就趟出来了。 时间久远,没有人走,长满了杂草灌木也是有可能的。 要真是那样,这些人会不会在山里迷了路? 姜延凯告诉二人:“先不要让我岳父和其他人知道,明天你们二人再悄悄过去看看。” 武浩私底下问他:“你老丈人不会是想再把人弄回来?” “不能。不过,真要张家人找不到出口,还是要想办法让杨大郎和他们分开。毕竟,大山那孩子还不错,总不能看着他们都饿死。” 对于张家人,他没下死手并不代表他就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没亲手要了张长根的命,他就该烧高香了。毕竟当时张长根的主意可真是会死人的。 腿断了,和儿媳妇互相憎恨,又没有粮,要是再走不出大山,张长根有没有以后都不好说。 要是能走出大山,外面这种情况,不用想会有很多逃荒的,带着个累赘,他就不信张家其他人会没有想法? 姜延凯没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已经坚硬许多,也多了些计算。 他打算让雷玉刚和王大难去找找看出口。 如果能出去,他们也不可能在这山里无限期的等待。 粮食毕竟有限,他打猎……他那种也能算做打猎,也不是长久之计。 深山内不敢进,野鸡狍子的,像今天这样也真是巧了。估计这山里平时来的人太少,小动物都不知道怕人了。 他脑子里琢磨着,眼皮不知不觉的合上,梦里又回到了现代,没有穿越之前。 “姜延凯,你又喝酒,一天天的都喝傻了,再喝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耳边是媳妇那熟悉又听了心安的狮吼声。 “爸爸,我手破皮了,好疼呀……”并不娇滴滴却十分娇惯自己的女儿指着手指背上那一点点的小碰破皮撒娇。 “没事呀……爸给你找块创可贴贴上……” “贴什么贴,咋那么能惯她呢,行了,明早上就好了,别跟你爸歇咧了,就这样将来嫁人可咋整?让你爸歇一歇,给他倒杯蜂蜜水去,喝喝喝,一天天的你钻酒缸里去得了……” 他嘿嘿嘿的傻笑着把自己笑醒了。 山洞里是最安全的地方,里面挤了三妈加三姑娘,还有小多多。 本来是让石秀华进山洞里睡的,可她不肯,“我要进去,何氏咋办?还有那朱氏和三个孙女可都瞅着呢……行了,你们睡你们的,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下山下乡的啥没干过,窝棚也睡过,那条件不比这好啊,快去睡,听话然然。” 杨丹玉习惯了她老妈一切以孩子为主,可程琪有些不好意思,“让姨进来睡,我出去行,我以前可想能出去露营了。” 旁边武丽娜猛点头,推了推姜然:“你想不想出去睡?外面肯定会这里面凉快。” 姜然摇头:“不!我不想!我怕蚊子咬。” 武丽娜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被蚊子咬了,咔咔挠着胳膊说:“是啊,就是蚊子太多了,有蚊帐就好了。” 真当露营来了?还营帐? 程琪白了姑娘一眼,还想再说,杨丹玉已经打着呵欠闭上了眼:“快睡,你们不累啊?她肯定不能来,毕竟她现在还有儿媳妇和孙女呢?” 石秀华没进山洞也没太往外睡,她叫着朱氏、何氏,还有三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孙女就睡在了山洞口外,既安全,又能给女儿和外孙女再多一层保护。 山花是二郎的女儿,十五岁了,如果没有这场意外,到了秋收过后她就该找婆家了。 杏花是大郎的女儿,只比山花小了三个月。 爹娘离开时,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好像她不是他们的女儿一样,杏花眼睛都哭红了,怯怯的带着妹妹草花跟在后面,还是大哥跟她说,让她和妹妹留下跟着爷奶,并且悄悄塞给她几个铜钱,说是以防万一。 她不知道什么情况下是以防万一,心里也一直忐忑不安,她们和奶并不亲,从小娘就说了,奶不是亲奶…… 爷眼里只有孙子,连她们谁是谁都分不清,杏花对于未来的日子弃满了恐惧和不安。 石秀华多少能了解这几个小姑娘的心思,她也没多说,说的再多再好,那也不如做的实在。 何况,她也没那个外国时间和心思。 她多忙啊,这么多人,大姑娘是打小没吃过苦的,她多干点,大姑娘就能省点心…… 这就是当娘的心思,随时随地想的都是子女。 然后是杨庆远,姜延凯和半夏、二河,打着横又围了一层。 外面是杨二郎和大河,武浩和雷玉刚这些人,还不能睡全宿,武浩和大河值上半宿,雷玉刚和杨二郎值下半宿。 至于村民们,当然都紧挨着他们,但也延深到了林子里,幸好经过一个白天的晾晒,还有树枝勉强可烧,一个个不大,还冒着浓烟的小火堆,将所有人围了起来。 姜延凯给李富他们编成了几队,分别由这几个汉子牵着,一家家的照顾着。 每个队有守夜的,也分前后宿,这些姜延凯给几个汉子说的时候,大家都很是赞同。 这荒山野岭的,不说别的,万一这些本就不旺的火堆灭了,被野兽摸上来都不知道。 姜延凯笑醒后,头枕着双手琢磨起来:虽说又弄了百十来斤粮,可架不住人多,还是得早从林子里出去才好。 今天这事也让他心更加坚硬的同时有些心凉,这破世道,做好事还不得好报。 更让他心里有了紧迫感的是:不过是些泥腿子,竟然也敢惦记他女儿和侄女。 总不能所有人都像那姓段的一样宰了完事! 第六十六章 女人能顶半边天 半夜从深山里传来阵阵的狼嚎声听在耳里十分渗人,姜延凯心里存着事睡不着了索性站起来,从这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村民们中间迈过去。 李富抱着一根削尖了的木棒坐在火堆旁边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听到有声音忙睁开眼,一看是他站起身迎上前,“先生……” 姜延凯示意他坐:“不用管我,我去方便方便。” 他也没拿火把,背着手慢悠悠的往林子里,他没打算走远,方便的时候借着火堆的那点亮光足可以。 方便完系上裤带,刚一转身就发现眼前一个黑影一闪,朝着他扑了过来,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我靠,”身体向旁一偏,那黑影扑了个空。 “雷子,火把!”他一边跑一边喊。 要不是穿越过来身体素质加强,他现在怕是早就被那什么东西扑倒了。 狼?还是豹子……不不,不能是豹子,要是豹子他不可能躲开。 肯定是狼! 他跑的飞快,脑子里还在不停的转着,雷玉刚听到他的喊声,立刻喊了声“杨二哥注意警戒”,边拿了砍刀和火把往这边跑。 要不说,有个当过兵的兄弟可真好。 看武浩在那哈哈的睡的跟头死猪就知道了。 “哥,接着!”雷玉刚跑近,先一只手里的火把朝着他身后胡乱的挥舞,另一只手将砍刀递过去。 用砍刀砍人这块,他听半夏说过,那水平不是一般的高。 他将砍刀递过去,手里只剩下火把,准备在旁边帮凯哥一把。 野兽怕火。 姜延凯接过刀,身体一拧,一刀就劈在了那野兽的头脸上。 一刀下去,那野兽“嗷~”一声嚎叫,姜延凯骂了一声“狼!” 偷袭他的果然是狼。 据说这玩意是群居动物……他朝着前面的驻地吼道:“杨二,把人都叫起来,生火,有狼!” 那边鸡飞狗跳的传来阵阵惊恐的哭声,姜然和杨丹玉当然也被吵醒,听说有狼也是吓了一跳。 没有武器。 火堆太少。 又有些妇孺孩子因为害怕的哭声。 简直是乱成一团。 旁边杨家几个姑娘惊恐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却不敢大声哭,朱氏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咧着大嘴哭起来。 石秀华也害怕,但她是妈也是姥姥,她要是怕了孩子们怎么办? 她下意识的就站在洞口把姜然和杨丹玉挡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根树枝哪怕毫无用处,也好过空手,这也是种安慰。 然后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孙子,她忙扭头叫小志:“和你娘躲到洞里去。” 朱氏也赶紧跟过去,山洞那么小,躺是不可能了,这下子除了被抱在怀里的小多多,其余人都默默的坐着。 杨丹玉把小多多交给程琪,“你帮我看着,我过去看看。” “让美玲看,我也去,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姜然也站起来,弯着腰跟在后面。 石秀华挡在门口不让她们出去,“你们去有啥用?不行,都给我老实呆着。” 她挡在门口为了谁?难道是为了那些没有感情的杨家媳妇和孙女?还是为了这压根不熟的女儿的朋友? “娘,我们出去帮着生火。在这干等着也着急。再说,”她小声嘀咕着:“在这有啥用,真要狼来了,都是些被吃的命!” 石秀华气的朝她直瞪眼:“你虎不虎?你是会武功啊还是有……枪啊?你当自己是大侠呢?老实呆……唉然然,你给我回来,你这孩子回来……” 石秀华教训女儿的功夫,不省心的外孙女从旁边偷溜了出去,她也顾不上再骂女儿,赶紧去追姜然。 杨丹玉也追,骂道:“姜然你给我站住!反了你了……” 遇到危险,有人退缩有人害怕有人却逆行而上。 杨丹玉和姜然的想法其实没多高尚。 她们只是想帮一把丈夫(老爹),只是想着姜延凯遇上危险了,她们能出一把力是一把,毕竟这二人之前也以实际行动表现了她们并不是这个时代,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杨庆远除了下乡那些年,就没上过山下过河的。 但他毕竟经过的事多,除了最开始的慌乱,他很快指挥起了村民:“都慌什么?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乱是?老人,孩子,都给我往里来,当娘的要是能撑住的身体好的,就照看着火堆,别让火堆灭了,男人们,站在外面去,丢不丢脸,要把自己爹妈和媳妇孩子喂了狼是咋的躲那么往后?都一人抽一根木柴,那野兽不敢靠近火堆啊……” 他之前救了一村的人,大家对他十分信服。听了他的话,原本的慌乱减轻了,哪怕仍是慌里慌张,哪怕仍是腿软的直打哆嗦,可没再有人大声哭喊。 杨庆远看杨二郎悄悄的往里面圈子挪着脚步,气不打一处来。原主的三个儿子,这两个大的是被他教废了,一点担当都没有,还不如个女人。 没看王大难媳妇也拿了根火把和自己男人站在一块。还有李富媳妇那几个女人,害怕的直打哆嗦也没往后退一步。 能退哪去? 他过去照着杨二郎的腿就是一脚:“丢人现眼的玩意!赶紧给我守住了,还不如大河一个孩子!” 大河拿着火把可是一动没动。 大河心想,爷啊,你是不知道,我这腿僵的不会动了。 不过能得到爷的夸奖,他觉得这腿上好像有劲了。 这几天他是发现了,爷是真有本事的,爷的这干女婿也是有本事的。 他真想把那身本事都学来。 要不他才不会那么卖力那么听话的让干啥干啥。 以前在家,他可是能和大山一起干活总会找到偷懒还不被发现的窍门。 把杨二郎踢回去,一回头看到横冲直撞跑过来的姜然,他不由脸一板:“瞎跑什么?这是狼,你以为是哪个小鲜肉呢?” 要不是时机不对,姜然指定得笑她姥爷:“哟我姥爷厉害了,还知道小鲜肉,我喜欢的又不是小鲜肉……” 然后啦啦一顿说。 “姥爷,我学过,你忘了?”她抬了抬下巴,含含糊糊的说。 “你学那点玩意跟玩似的,有什么用?回去!” 姜然小嘴一嘟,姥爷瞧不起人! 不过她也知道,姥爷是担心她。 可是她也担心老爹和姥爷啊! 她不说话,一低头从姥爷的身边跑到火堆旁抽出一根火把挥了两下,“谁说女人不如男!女子也能顶半边天!”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那火把是不是觉得她的话很对,闪了两闪后。 灭……了 第六十七章 狼去吃旁人了 灭……了 姜然瞅着那根火把简直要骂人了。 不过,她很快就忘了火把的事。 因为他亲爱的老爹手里握着砍刀正十分凶险的躺避着狼的追击。 刚才那一砍刀砍在狼脸的正中央,竟然没有砍死这头狼,反而激发了狼的凶性,让他差点落入狼牙之中。 姜然脑子里突然冒出小说里写的那些,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就大声喊道:“砍肚子砍腰,铜头铁腿豆腐腰……” 喊完小声嘀咕一句:“是这么写的?哎呀管它呢,试试!” 姜延凯听到女儿的喊声,连想都没想,在狼再次朝他扑来时,停下脚步一个急转身,朝它的肚子一刀挥去。 姜然打了个冷战,只觉心到了嗓子眼,这要是不行就是她害了亲爹了。 她的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老爹,极快的半蹲下又抽了一根火把往前跑去。 姜延凯的刀极快极稳的划过狼的肚子,紧接着是狼落地的声音,还伴着临死前的哀嚎,然后不动了。 这一瞬间,林子里和林子外一片寂静。紧接着有哭泣声有欢呼声同时响起。 太惊险啦! 太吓人啦! 姜延凯太厉害啦! 雷玉刚追上来,“凯哥,你没事?你太厉害了,杀了头狼。” 姜延凯的表情酷酷的,脸上并没有半分喜色,“要注意,小心狼群!” 雷玉刚点了点头:“是!”然后朝跑过来的姜然点了点头,朝旁边退了几步,小心的警戒着。 姜然可没有像身后那些人一样欢呼,她眼泪倏地就落了下来,抱住她爹哭道:“爹,你没事?吓死我了……” “没事没事,姑娘啊你可轻点,你爹我现在腿可软,你这稍一用力说不好就得把我推倒了……”姜延凯低头小声道。 姜然抬头忍不住乐了,转身挽起他的胳膊:“来爹,我扶你。” 爷俩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似十分稳当,实际上却是姜延凯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到了姑娘身上,终于一步步的回到营地。 杨丹玉抹着眼泪,听耳边程琪惊讶的赞赏:“你家延凯可真厉害,以前真没看出来!” 她心想:不光你没看出来,我也没看出来! 程琪接着说:“看看,多稳当,你姑娘也是,胆子真大,以前我一直觉得然然胆小,可现在看,胆小的不是她,是丽娜!” 然然那孩子就这样,啥事胆小不往前冲,可真有事到头上,绝不退缩。 她姥竟夸她有急智,聪明! 她不以为然,姥姥觉得她外孙女是啥都好。 现在看来,姥姥太有眼光了! 她笑着迎上前去,挽住他的另一边胳膊,去特么的旁人的眼光和闲话!她挽自己夫君谁管得着? “怎么样?腿软了?”她低声问。 “娘啊,你可算过来了,我爹要把我压趴下了,为了我爹的光辉形象,我可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姜然夸张的小声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也敢给你爹出主意,你们俩,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什么铜头铁腿豆腐腰,你以为是玄幻小说呢?” 姜然有些后怕:“我当时也是急了,不过爹,你那姿势可真帅,真的,回头你教教我……” “帅个屁!以后不准这么冒险!你爹他被人捧几句,还真当自己是盖世英雄救世主了。” 姜延凯:“……你们娘俩少埋汰我一句!” “哇~”突然哇一声哭,小多多朝几人扑了过来,“娘~娘,姐姐,哇~爹我害怕……” 姜延凯抱住这小子,这孩子从刚开始对他的排斥到现在主动来找他,让他感到异常的欣喜。 “别怕,有什么可怕的,你没看那狼被爹干死了吗?小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不准哭!”他想给儿子擦眼泪,可一抬手才发现手上有血,已经染到了儿子的身上。 小多多抽泣着表达,“我怕爹死……” 原来不是怕狼。 姜延凯的心突然软的不行。 他这辈子努力保护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要说之前是责任,现在则是真切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多多不怕,爹爹不是好好的在这嘛,别哭了,你看,你姐都笑你了。” 哄着儿子迈进营地,武浩带头举手“嗷~”的叫唤,女人们不好意思,男人却都敬畏的跟着叫起来。 姜延凯:“……”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得胜还朝的大将军。 武浩这小子就能整个事弄个景! 不过,这心里咋这么得劲呢! 杨丹玉在他旁边悄悄的掐了他一下,“你可别被吹捧吹昏了头脑,真当自己是啥了不起的人物了!” “哪能呢!”媳妇就会泼冷水,可他也明白,这冷水多泼泼才能有助于清醒。 “都注意着点,大难,这血腥味怕是会引来其它的野兽,你那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王大难一脸老大难的表情。 他是猎户。 他会配些简单的防虫药。 他会挖陷阱。 他会下套。 他会射箭。 可他碰上这狼也得跪。 要不他早发财了,至于比村民们还要穷上三分。 “先生,这,这出来的急,我那些家伙什都没带出来啊!” 得,这是位不称职的猎户。 你得要有剑在人在,剑不离手的那股精神才行啊! 差评! “雷子,大难,带几个人把那狼拖远一点,那地方得埋一下,能掩盖多少算多少!动作要快,可别狼群来了,你们还在外面磨蹭呢!浩子,带人把火堆烧……咦,挺旺的,不错,多烧些火堆预防万一!” 王大难带人把狼尸拖到远处,他曾挖过的一处废弃的陷阱里,又弄了些树条往上一扔。 弄些泥土把狼血遮盖一下,起码味道不那么大了。 远处传来的狼嚎声,让众人心里一紧。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二个时辰过去了。直到天光大亮,狼群也没有出现。 大家松了口气,随即个个瘫倒在地上。之前害怕狼群过来,紧张的不得了,这一放松,好多人竟然全身酸软的只觉动不了。 “太好了,狼群没来。”又有人低泣起来。 庆幸中,突然有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狼没来,是不是,去吃旁的人了?” 众人静了静。 有人反驳:“哪来的旁……人……” 说到这里才想起,昨天白天刚驱逐了张长根的家人和杨大郎一家。 惊骇的抽气声此起彼伏,“不会!”“天啊~” 第六十八章 姥姥的差别对待 有那反应快的,立刻看向杨庆远。 杨庆远的脸色煞白,之前他就往那上边想过,可一来他自己都需要别人的保护,他总不能给女婿添麻烦让他去找人。大晚上的,去密林里寻人那不是找死吗? 二来,还是那句话,旁人哪里比得过丹玉和然然,他自然不可能带给女婿危险。 可他带着记忆,自然会对杨家人有些感情,在这等待的几个时辰里,他心里的煎熬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看着他这一晚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一样,石秀华有些不忍了,她拉了拉女儿的手小声嘀咕:“要是方便让延凯派人找找看,不管咋说也是他这辈子的儿孙。特别是大山那孩子,真要是……别说你爹了,就是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姜然在一旁安慰道:“姥,姥爷,你们别担心,大山哥他们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昨天我雷子叔叔一离开,他们就找到出路了呢!” 杨庆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愿!” 姜延凯过来拍拍岳丈的肩膀:“爹,一会吃了饭就让人去找找看,别担心,然然说的有道理,也许人早找着路出去了。” 昨天折腾了半宿,个个是早就饿的饥肠辘辘的,杨丹玉带着人煮饭,人多锅多,要可着出力多的男人先吃。 天气太热,之前腌的那咸鸡正好用来补充盐分,撕进锅里下些高梁麦麸野菜之类,稀里呼噜的吃完,雷玉刚和王大难带着人去找路顺便找人。 有了昨晚的事,今天去采野菜采蘑菇的人明显不敢深入林子里,姜延凯也不强制,真要出了事可是活生生的人命,这些人可和张长根不同。 可附近的都被采光了,这半天在林子近处晃的人比蘑菇都多,到了下午锅里比照昨天可就少了许多内容。 这也是没办法,谁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呆几天。粮食当然要匀乎着吃,要都可着劲吃完了,那以后的日子就得挨饿了。 没人嫌弃吃的不好吃不饱,这位姜先生实在是大方,今天没打着野鸡,他们自己带的几只咸鸡也都拿出来了,就冲这,他们也不能有啥不满。 杨丹玉直了直腰,一边拿着大马勺一边四处萨摩,小声嘀咕着:“我娘可能又去采蘑菇去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话,往没往远了走?” 正说着,石秀华回来了,手里费力的滴溜个包袱,她满脸喜色的往地上一放,“快看,然然呢,姥姥今天采了可多蘑菇呢!” 包袱打开,里面都是小松树蘑,而且都是完完整整的蘑菇,不像其他人采的竟是碎的。 “丹玉,我跟你说,我今天发现了一大片的蘑菇,真好真带劲!”她没发现女儿的脸早沉了下去,还在那招呼其她妇女,“快来帮我把这蘑菇摘一摘。” 两个妇女看着杨丹玉的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蹲过来一边摘蘑菇一边问:“婶子,你跑哪儿去采的蘑菇啊,我们找遍了也没采着多少。” “那边,过了这个山头……”石秀华说到这看到姜然已经过来了,跟她显摆道:“快看姥采的蘑菇,好不好?这要是再过一个来月有榛蘑,炖小鸡更香。不过这小松蘑也不错,比那沟趟子蘑好吃……” 杨丹玉忍不住了,她瞪了老娘这么久,她竟然一点没有发现。“娘,你怎么跑那么远?你不怕狼啊?你不累啊?” 石秀华自知理亏,她小声说道:“吼啥吼?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成天上山,这大白天的没事呀!” 那些野兽还分白天晚上?以前那东北虎白天可没少下山。 杨丹玉气坏了,她妈怎么就这么不省心,这么多人都怕死不敢往远处去,怎么就她胆子这么大?她想没想过万一出事怎么整? 姜然蹲下,拄着下巴看蘑菇,“我姥才不会累着呢,我姥这回可过了蘑菇瘾了。” “然然说的对,姥姥今天可过了蘑菇瘾,”石秀华偷偷往旁边那俩妇女瞅了两眼,小声说:“这两年自打你姥爷身体不好,我就没上过山,今天上山采蘑菇,我这心情都舒服了不少,不那么郁闷了。” “然然,跟姥去采不?” “不去。”姜然拒绝的特干脆,还劝姥姥:“姥你也别去了,真要想去,也得让那些人陪着,要不太危险了。你要出了事,我姥爷和我娘,还有我可咋办?” 她可不想刚和姥姥团聚,姥姥就出了事。 隔辈亲不是说说的,何况姜然从出生就是姥姥看大的。 一样的话杨丹玉说出来,姥姥特别不爱听,可外孙女说的话,姥姥却笑说:“对对,然然说的是,明天姥再不去了,去也得找一大帮人陪着。” 杨丹玉朝天上翻了个白眼。 她说话就跟放屁似的,姜然说话她姥就奉若明旨。 这差别对待,她都受了二十几年了,看来还得继续受这几十年。 这么一想又高兴起来,娘年轻了几十岁,爹也没病了还年轻了十几岁,她还有啥不开心呢! 他们供饭是和所有村民在家里一样,只有早晚两顿。这边大多数村民吃完这一天中的晚餐,锅里再煮饭的时候就浓稠了许多,这些是给雷玉刚和那些外出找路的汉子们的。 雷玉刚昨天跟着张长根一路,都有做记号,这回又有王大难跟着,一行人很快找到了昨天张长根他们休息的地方。 只不过,这里早就没有了人。 不过这难不倒王大难和雷玉刚,荒山野林的,来的人少,但下过雨之后地面没有干透,脚印和一些人为的痕迹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一路认一路找,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出路。 王大难喃喃道:“这路这么近?我还以为得走两天能走出去呢?不是说出口就在离镇子外不远的山里吗?可从官道上走,从我们村到这个镇上怕是一天都走不到……” 他其实官道也没走过那么远,一切都是听说。 雷玉刚:“这没什么不可能的,咱们从西山入的山,本来离你们村就走了一个来时辰了,又在山里拐来拐去的,早就拐到另外的方向了。你要从大道走那肯定是绕远啊!” 另一个汉子也纳闷:“你说,要是张长根他们已经出来了,那昨天晚上,那些狼怎么没去咱们那?”他小声嘀咕,“难不成山里还有另外一伙人?” 第六十九章 希望都能活下来 找到路,一行人心情轻松了许多,至于是不是有另一伙人,吸引了狼群的注意,让他们逃过一劫,他们也不是多么在意。 归心似箭,要不是回去就天黑了,他们真想马上带着一家老小赶紧走出这大山。 他们也不多耽搁,立刻顺着原路回返。 不仅如此,还顺道采了许多的野菜。 其实这时节许多野菜长大了带了些苦涩的味道,没有嫩芽时好吃,但只要能添饱肚子就是好了,哪里还顾上口感好不好。 没有东西装,就把衣服脱下来兜着,穷人身上有一件衣服蔽体就算不错了,衣服一脱就光着膀子,雷玉刚一看赶紧让穿上:“这样不行,这山里谁知道有没有吸血的虫子,大家把衣襟兜起来,能装多少是多少,可别刚找着路再栽倒在出去的路上,那可不值了。” 心里对羊栓柱家的大小子高看了几分。 羊立财憨笑着,“我估摸着昨天晚上大家伙让那狼给吓着了,怕是不敢往远了去采菜,行思着,咱能多采些回去,大家伙就能少饿点肚子。” 很实在,也很聪明。 像王大富这些人就没有人想到这事。 雷玉刚拍拍他的肩:“放心,够吃!” 明天出了山就散伙了,剩余那些粮食肯定会给大家伙分一些,别以为出山了是好事,到那时候才是真正该犯愁的时候。 他们回去时,大多数人正或蹲或坐的休息。 经历了狼上门的事,大家已经不再想着搭窝棚了,这山里太吓人了,还是赶紧出去! 今天留下的男人们,干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找工具,石头也好,木头也好,实在是没招了,那砍刀昨天砍狼已经卷了刃,斧头被雷玉刚拿走了,还剩几把菜刀,杨丹玉做饭留了一把,姜延凯拿了一把,另一把在武浩手里,多少都有些卷刃了,也不舍得用了。 还有一些人,采不着野菜又实在找不着啥可以当武器的,就弄一根棍子,总得手里有点东西这心里才能有点安全感。 这些人就检树枝,掰那能掰动的树杈子,能烧火用的通通摊到阳光能照着的地方,晚上可全指这个了。 杨庆远带着人去采松油子,这玩意点火最管用,山里又最不缺这个。 姜延凯本来想亲自去,杨庆远不肯:“你得留下坐镇!”他看了看附近没人,小声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之前我想的太简单了……你放心,我可是下过乡的,比你们这些小年轻懂的多,我让大河背我,没事。” 想了想又低声道:“大家伙昨晚上都吓着了,要是找着路明天一早就走,要是找不着,不行就下山,还去大石砬子那呆着,省得喂了狼。” 姜延凯同意,二人又低声说了几句,杨庆远就招呼了几个人,叫大江背上他,往松树林里去。 天刚有些擦黑,四外周就架好了一堆堆的木头,可见大家有多害怕!不过刚开始也没点太多的火堆,隔几个点一个,怕都点上柴不够烧一宿的。 天完全黑透的时候,雷玉刚几人终于回来了,这让一直担忧的家人和村民们松了口气。 “没事?”姜延凯拍拍雷玉刚的肩膀:“辛苦啦雷子!” 看一行人虽然很疲惫却精神很兴奋的样子就知道今天出去很有收获。 “凯哥,我们找到出去的路了。” 与此同时,王大难、羊立财几人也都兴奋的告诉大家:“我们找到出山的路了……” 因为害怕狼群的侵袭而精神十分紧张的众人高兴的叫起来。 姜延凯安排他们:“赶紧吃饭,都饿坏了!”从早上吃了早饭离开,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不饿才怪! “路上嚼了点野菜。”他们倒也实诚,“我们想到要离开这里了,走的贼有劲,也不觉得饿。不过一回来闻到香味,这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叫唤了。” 姜延凯笑道:“知道你们饿了,饭早做好了,放开肚皮使劲吃!” 没从他们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杨庆远不放心,看着几人狼吞虎咽的吃饭,就等在旁边。 雷玉刚抽空说了一句:“叔,放心,没发现有狼吃过人的痕迹,我们也是从他们昨晚呆过的地方才找着出路的。” 杨庆远松了口气,又恨杨大郎做出那种事来,不得不把人撵了却还得惦记着他,骂道“这不孝子!” 石秀华也松了口气,悄声跟姜然说:“你姥爷这个人嘴硬心软,亏得是没出事,真要出了事,他这心里怕是这辈子都有个槛。” 倒不是怨姜延凯把人撵出去,就是单纯觉得没管好杨大郎,连累大山二山那几活生生的人命没了心里难过。 姜然点头,“别说我姥爷了,真要出事了,我爹怕是也会觉得心里不好过。” 她是给她爹脸上贴金,姜延凯只会觉得大山几人无辜送命觉得可惜、遗憾,这也是人之常情,就像听说你知道的认识的,却不熟悉的人出事一样,会惋惜会遗憾,但难过之类的情绪就是有也只是一小会儿。 石秀华一听立刻说:“跟你爹有啥关系?大郎自己作的。再有这种事,你告诉你爹不用想多。” 亲疏立现。 姜然点头,“姥,咱们明天就要出去了,他们会不会不愿意跟着咱们走啊!” “他们”当然是指杨家其余的人。 “不走干啥啊?今年的收成全完了,大家饭都吃不上,那茶棚开给谁啊?没粮没吃的开不起来不说,真开起来了,也得小心让人给抢了。” 她叹了口道:“灾年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要不是有狼,我真就觉得出去了不如这山里好,最起码这几个月是饿不死。” 姜然又点头:“这时候有粮就是原罪。” 晚上,又听了一夜的狼嚎,倒没有狼再出现。 天刚蒙蒙亮就煮饭,昨晚上姜延凯召集了大家商量了一下粮食的分法:其实的粮食按人口分配。 八岁的以下的孩子按半个人口计算。 姜延凯当然不会实在的,把所有粮食都拿出去平分,他早就偷偷嘱咐了媳妇和程琪,把之前个人背着的粮都藏好不要拿出来,那些可是留着关键时刻救命用的。 吃了几天,剩下的粮食加起来,一个人也就能分个不大到二斤,再省着吃,也就能够五六天的,还得是那种只要饿不死就行的吃法。 可没粮,姜家和他们一样,村民们也就没有啥怨言,甚至还很感谢他们。 毕竟要没有姜延凯他们提供的粮食,这些人即使逃过了泥石流,也会饿死。 姜延凯把剩下的腌鸡,昨天猎到的用盐抹了腌上的狍子肉也都分了,还告诉大家伙:“出了山,都长点心眼,看情势不好,把粮都藏好了,免得被抢了去。” 一起逃过难,对这些人,他还是希望能都活下来。 第七十章 看女婿的眼光一样一样的 这边煮饭,那边分粮。 昨天晚上忙乎了大半宿,把要分下去的粮食都帮他们用大锅给炒熟了。放个几天不怕坏不怕潮,最关键的是这些人没有锅灶,不弄熟了没法吃。 这样干炒,炒熟之后装好,饿了的时候避着人偷摸往嘴里添几口就能添添肚子。 为了分粮,一些在雷玉刚村里划拉的破布破衣裳都用上了。杨丹玉还又搭上了两件在段少爷宅子中装的缎子衣裳。 杨庆远挨个盯着,看着他们把不多的粮绑在腰间,又挨个叮嘱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费劲巴力救下来的人,要是出了山没两天就因为被人抢了粮而饿死,那才让人郁闷难过呢。 吃了饭,看着列着队的一张张带着欣喜和感激的面孔,姜延凯只说了一句:“出去后,大家伙就分开了,希望咱们这些人大难不死都有后福!” 然后大手一挥:“出发!” 一行人艰难的,却又充满着对前路的憧憬,好像出去了就能看到希望一样。 家是一时半会重建不了的,昨晚回来的小子说:“外面的水退了些,但还是看不着对岸过不了路,在那蹲一天岸边连个鬼影子都看见,倒是能看到从水上飘过去的死人……” 当时村民们的心理别提多复杂了。 昨天探过路了,但人能走,骡马要走还是费些事,雷玉刚就带着汉子们走在前头用斧子和手开路,然后是姜延凯他们牵着骡马,驮着那点家底,带着家小。 杨庆远的脚还是不能走路就骑在牛背上,牛背宽阔,没有鞍子还是骑牛比较稳妥。 他们天明就出发,开路费事,又有老幼病残妇女儿童,这速度自然不抵昨天这些汉子们。直到天黑了,才算走出大山。 站在一片开阔的松树林里,雷玉刚指着前面不远,“再走不远,出了这片树林,就是一片大地,再往前走走就是官道了,有官道离村镇应该就不远了。” “我们昨天着急,没下到官道,就走到树林边就返回去了。”他的脸上都是汗,还有被树杈划的痕迹,有些吓人,又奇异的让人更感到男人味十足。 程琪偷偷和武丽娜小声说:“雷子和你姜舅舅一样,就给人一种可依靠的感觉。” 武丽娜不知道母亲心里的想法,笑的甜甜的:“是啊,雷叔叔好厉害的。” 听到这个称呼,程琪心里哽了一下,无声叹了口气,多好的小伙子,可惜女儿心里惦记着家强。 算了,家强那小伙子也不错,她还是别乱点鸳鸯谱的好。 看好雷玉刚的可不仅仅是程琪,还有杨丹玉和乔美玲两个中年妇女。 不愧是朋友,看女婿的眼光都如出一辄。 杨丹玉和石秀华嘀咕:“娘,你看雷子怎么样?” “挺好,稳重,可靠!有点像延凯的性格。” “那是当然!”她有些得意的说。 也不知道是因为老娘顺便夸奖了一下姜延凯,让她觉得自己丈夫优秀而得意,还是觉得雷子马上就是她女婿了得意。 “娘,你说,给然然介绍介绍怎么样?” “那敢情好。这孩子和你们一块,人品又好,将来肯定不能欺负了然然,也不能像这里的有钱人似的纳小……”石秀华越说越觉得好,“就这么办。不过,就是不知道然然她愿不愿意。雷子不错是不错,然然这孩子主意可正,就喜欢那长得好的。” “雷子也不丑啊!再说那长得好的有啥用?能当饭还是能干啥?不用听她的。她个小孩伢子懂啥啊她懂!” 与此同时,乔美玲正用手指偷偷戳股女儿,“我让你去跟雷子说话,你咋老往后躲?” 王玉珠满脸不悦:“我和他有啥好说的?” “……”乔美玲觉得女儿也不小了,怎么就长了个榆木疙瘩脑瓜不开窍呢? “雷子多好的小伙子,跟你又般配,咱们和他又先认识的感情好。这就是优势!”乔美玲小声的附耳对她说:“你没看你姜叔和你程姨他们看雷子那眼神都不对劲,肯定都看好他了……” 王玉珠不耐烦了,“谁看好谁跟呗!他管你叫姐,我跟他那不岔了辈了吗吗?咋寻思的你啊?” “又不是亲姐!”乔美玲纠正。 “反正我不喜欢他。有今天没明天的,我都不知道你咋想的?难道就让我这么跟他一辈子流浪连个家都没有?” 乔美玲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胸口那有一团浊气堵着,上上不来,下下不去,憋的她的眼圈发红,手脚发颤,看着女儿的眼神又是悲伤又是怜悯。 还是程琪先发现她不对。 “美玲,怎么了?” 乔美玲被她拍的身体也不抖了,手脚也不颤了,她笑着掩饰:“激动的呗!我还以为咱们得在山里呆上几个月呢!哎呀这出来啊,心情别提多舒畅了。” 哪怕是好朋友,也有不愿被对方知道的事。 何况还当着孩子的面,更不能说伤孩子面子的事。 王玉珠瞥了一眼母亲,心里只觉母亲活的虚伪。 程琪没多想,“可不咋的,我这心里也敞亮的很。” 姜延凯看着大片大片的土地被水淹过的痕迹,心情没有像女人们那样晴朗,相反很是沉重。 杨庆远低声道:“咱们在山里耽搁了好几天,快些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不行……骡马先留下,我怕有灾民,咱这样容易被抢。” 虽说个个身上从头到脚恨不得一身泥,脸上也灰突突的,可带着骡子马还有牛,那一看就是有钱人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可旁的人又不晓得。 就是没银子没粮食,那不还有牲口嘛! 这玩意可是肉! 村民们没往这上面想,是因为受了他们的恩惠,又暂时没挨着饿。 等过几日没粮了你再看! 啥也抵不过饥饿! 姜延凯摇了摇头,用手按了按别在腰间的刀,“不用。咱们就这些人,不能分开。而且爹,你也得有代步的。” 武浩在旁边接着说:“就是,叔,别怕,咱们这些人呢!还有刀,谁敢抢就砍了谁!” 别看刀不快了,那也得分砍啥。 砍人就是砍不死也能砍伤! 不仅仅是姜延凯,武浩也在迅速的成熟起来,并且表现出了他冷硬的一面。 第七十一章 坏消息一连串 看着脚下土地上种的各种农作物被暴雨冲的歪歪斜斜,甚至是连根拔起,许多村民的脸上多少带出了些喜悦。 这边看着要比家里那边好一些,只有暴雨冲刷过的痕迹,并没有洪水淹没。 只要没淹没,粮食会减产却不会绝产。 杨庆远却觉得不容乐观。 古代粮食产量本就低,普通农家本就吃不饱饭,再遇暴雨,收成减少,怕是好多人家又得卖儿卖女。 又有附近县镇洪水造成的灾害,逃荒的老百姓自然而然会往有粮的地方去,这粮食少就会涨价,涨价就更吃不起粮,恶性循环,即便没有造反的,也会有暴乱发生。 他把心里的隐忧跟姜延凯说了,姜延凯皱着眉:“爹,你啥意思啊?你就直说!” 他还以为老爷子又老毛病犯了,想带着这些村民一起逃难。 说实在的,他是不愿意的,他现在没有那个能力,自己都不知道咋办呢还带着大家,他前两几天的压力老大了。他现在就想咋把家人和朋友能照顾好,要不是因为岳父还有一大家子,不得不管,他都不想带杨家人一起。 真的是没有能力。 杨庆远不知道姑爷暗中咋想他的,他低声道:“我觉得咱们得赶紧往有粮没有发水的地方走。” 姜延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是,咱这不走着呢吗!” 杨庆远接着说:“我的意思是,休息一会,晚上连夜赶路不要停。” 姜延凯看看一脸疲惫或很是兴奋激动的众人:“行!” 举着火把顺着羊肠小道不停的走,直到半夜时分,才到一处村庄外面。 本来是想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归哪里管辖,哪成想,村里人十分警惕,听到敲门声竟然没有给开门的。 敲了几户人家都不给开门,有人家里不出声,有人只说没有地方住也不听他们说的啥,有人听到问路就说自己不知道,还有人不耐烦的骂着“赶紧走”。 姜延凯制止住了大家伙还要敲门的举动,“算了,咱们这么多人,谁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不开也是正常的。” 他让雷玉刚先带着大家去村头等候,自己则去了村里最大的一座宅子。 宅子在村西,离村民们的屋子有一段距离,要不是之前没人肯开门,他举着火把在村里走了一圈还不会发现。 他孤身一人,这座宅子里又有下人、长工,倒不像那些村民那么害怕,很痛快的开了门。 他进院之后才发现,哪是这户人家不谨慎,而是他们在围墙上设了专门了望的架子,只不过为了不吸引目标没有点灯,他这才没有发现。 他打量院里的同时,院内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也正在打量他。 看到他腰间别着的砍刀,眉头一皱,抬头瞪了一眼了望架上的下人,幸好这人只有一人,哪怕有刀,他们也不惧。 想到这里,这汉子才问:“过路的,你想打听什么?” 姜延凯看到院子里影影绰绰的十几个人影,再看看眼前这身强力壮的壮汉,抱了抱拳,“在下姓姜,银华县人,带着家人及村民躲避洪水进了大山,才找到出路出来进到贵村。敢问壮士贵姓?这里又是何处?离银华县有多远?归何地管辖?” 听他说话带点文绉绉的,那位壮士紧绷的脸上放松了下来。 “我姓吴。这座宅子是我叔父家,他老人家如今不在,去兴平府看望我那堂弟去了,我堂弟在那里开了家酒楼,我暂且替他看守宅子。” 吴壮士先介绍了一句,这才道:“银华县被齐兵炸了河堤,洪水淹了不少地方,这些日子从镇上官道到府城,到处都是那边来逃难的,也难怪村民们不肯给你们开门。” 他又说:“这里是姜吴县境内,离银华县有两日的路程。我们这里是吴家村,出了村走两个时辰就到了镇上,现在镇上到处你们银华那边过来逃难的,从镇上往西北方向再走上半日就到了府城。” 姜延凯之前心里就有猜测,听到他这样说,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 看来,之前的骑兵确实是齐国人。 “炸堤?那吴大哥可知道,银华县如今如何?两国可是要开战了?我之前带着家人回乡下探望家人,遇到洪水才进山的,还不知道齐兵炸河堤一事。还请吴大哥告知!” 他这称呼一改,语气又诚恳,吴姓壮士对他的好感就多了些。 “那你们还真是命大。听说银华县被那齐兵给屠了,逃出来的连半数都没有,唉,惨哪!”吴壮士摇着头叹息道。 姜延凯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仰面闭着眼睛,好像在控制自己悲愤的情绪一样,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语气沉重的道:“吴大哥可知道,齐兵如此欺我赵国,朝廷可有对策?” 要是开战就赶紧躲远点,免得被战火波及。 至于在这里建功立业,他可没有兴趣。 这赵国一看就弱,被人偷进国境几百里屠了半个县都不知道,弱暴了。 吴壮士摇了摇头:“我们乡下人哪里知道这个。” 姜延凯又问:“那,镇上村里可有征兵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可能是消息还没到兴平府,毕竟路途遥完,消息传递的慢也是可能的。”吴壮士脸上也沉重了一些:“真要开战,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死在战场上……” 姜延凯沉默了一瞬道:“我打算去府城投亲,吴大哥可知道,府城那边?” 吴壮士摇着头:“早几日府城就不让进了,不过听说府城里有亲属肯接还是让进的,你们还是去镇上问问,这里离镇上远,有些消息我们也只是听说,不一定准。” 姜延凯一听泄了气,“这进不去城门如何能找到人?”那些守门的官差可不会帮忙。 他又问可否有路能绕过府城,或是能去旁的地方,吴壮士连连摇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有个闲帮是府城的,有些门道,这种时候他肯定会在城门口等着赚银子,说不定可以带你们进去府城,不过,这打点的银子怕是也不能少了。” 姜延凯苦笑:“我们一行人逃难出来的,哪里还有银子。” 吴壮士一听也没了办法。 姜延凯记下了那闲帮的名字,向吴壮士道了谢离去。 只是这脚步比来时更沉重了。 唉!本打算去郸城,没想到意外之下来到了府城外面,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七十二章 养活不起啊 到了村头,姜延凯就和焦急等待的村民们说了说大致情况,然后指着出村的路:“人家说了,顺着这路走两个时辰就到了镇上。大家伙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明早咱们就在此别过!以后,大家伙自己要当心。” 因为打听到的消息,之前的打算是不成了,也就不差这一晚。 姜然早就累的走不动了,之前一直在硬挺,现在听说不用走,立刻原地坐下就不肯起来了。 杨丹玉和石秀华把衣服铺到地上,石秀华搂着小多多和小志就躺下了,然后是杨庆远。 其他人各自找地方抓紧休息。 杨丹玉去拽女儿,“赶紧起,去你姥跟前躺着去。” 姜然有力无力的摇头:“不去!累!” 还得起来还得走好几步道呢! 杨丹玉没法,只好在她旁边又铺了一件衣服,然后让她翻了个身躺到衣裳上,自己就躺她身边地上了。 累! 姜延凯问:“冷不冷?要不要生火?” “不用,不冷。这可比山里要热多了。你也赶紧睡,累一天了,明天啥样还不知道呢!”杨丹玉闭着眼睛快睡着了似的说。 “你先睡。我去看看牲口。”姜延凯看过牲口,巡视一圈,让雷玉刚去睡,“我值上半夜,你和浩子轮流值下半宿。” 有胆小的村民小声说:“你们说,咱不生火能行不?不,不会有狼下来?” “瞎说啥?在山上都没事还能跑山下来?再说那不是有火把吗?” 在山上是因为有姜先生,那是连狼都一刀砍死的人。 大家没说话可心里却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看到姜先生里里外外的巡视着,他们这心里不那么害怕了。 一夜无话。 天亮,武浩把众人叫起。 眼瞅着就要分道扬镳了,之前一心想出山的村民们反倒不舍起来。 “姜先生,要不,咱们别分开了,还合在一处!我们都听先生你的。”有人提议。 原本他是打算投靠岳丈家,可岳丈家也在银华县附近,不知道是否也受了灾,但看这一时半会的是过不去了。 听说逃难的人非常多,府城又不让进,他就觉得还是跟着这位姜先生会安全一些。 关键是他手里没啥钱,姜先生人好不收银子还供给他们饭…… 不得不说,这位其实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姜延凯笑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粮食各位虽不多,但省着吃也能顶几天,这几天大家伙自己想办法!我毕竟不是各位的家长,还有一大家子要管,说句实在的,我能耐就这么大,再好的妇人没有米也做不出饭来。眼下就是这样,再跟着我,大家怕是会饿肚子,再会了各位!” 他说的明明白白,他是没粮没办法了,大家一想也是,纷纷给他和杨庆远道了谢,然后请他们先走。 村民们大多选择了等他们上路之后再走。 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也不是都各自行动,而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抱团。 人多力量大,真碰上有那不开眼的,想抢粮的,看着他们人多也会多想想不是?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咦,李富呢?” 接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王大难一家刚才还在呢,怎么这么一会去哪了?” “还有羊家呢?”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说:“不会是跟着姜先生他们一起走了?” “对啊,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之前王大难就说,想跟着姜先生他们一起,哪怕给人家当随从都行,当时我还说呢,那奴才那么好当的……唉你们说不会是他真的跟着人家当奴婢去了?” “不能,那还有李富和羊拴柱呢!李富那心眼子多多啊,哪能给人当奴儿啊。还有那羊拴柱,他舍得家里四五个小子都当了奴才?” “对啊,还有满囤,当年穷的要尿血了,人家给他姑娘说了镇上一户人家作妾给他十两银子他都死活不愿意,还有二苦,那两口子老实巴交的,连孩子都木的不会说句话,人家能看上他们?” “那就是和他们一块去镇上了,唉,你说咱们也应该跟着,到了镇上再分开也行啊!这事弄的。” 感觉没了姜先生和杨家人,在这村口呆的都不心安,不自觉中村民们凑近了些,再凑近些。 事实上,无论是李富,还是王大难几家,互相并没有商量过就一致跟在了姜延凯的身后。 因为是同一条路,姜延凯并没有放在心,总不能只许他不走不许人家走! 直到看到官道,李富才追上前,小心的陪着笑脸:“先生,咱们是去镇上还是往府城去?要不要我和栓柱先去打个前站探一探?” 一副恭敬的态度,和之前那种陪笑还不一样。 姜延凯愣住了,这话以前他们不少人都说过。 但当时情势特殊,姜延凯听听就算了,现在再听到这话,看他这架势,他不由停住脚步苦笑道:“我说李富,你们不用这样,我话刚才已经说的明白,咱们从此可以说是路人……” 难道是他打折张长根几人的腿将人撵出去,吓倒了这几人? 雷玉刚也反应过来了,他甚是无奈的道:“之前去探路的时候他们跟我提过,说是以后要跟着凯哥,我还以为说说的,没想到……” 李富搓着手一脸憨厚:“我们虽是穷人,却也知道这做人得讲信用。答应了的事就得做到。何况先生和杨叔都对我们有恩,有恩不报,那我们成啥人了?” “就是就是,要没有先生和杨叔,我们一家早没了命,我们的命都是先生和杨叔的,何况只是做随从。”这说话的是羊立财,他说话,旁边他爹羊栓柱和他四个兄弟齐刷刷的点头。 王大难更是直接,扑腾一声跪下了,“先生,以后我们一家四口的命就是先生的了。” 其余两家没人说话,但那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姜延凯有些为难。 这要是放在现代,肯定就是道德绑架。 咋的,我救了你们救出毛病来了?还得管你们一辈子呗! 可和他们接触过,知道这些人是实诚人,他们说的想跟着他,那就是真想跟着他。 这几个人在山里都没少出力,说实在的,要放在平时收下也没什么,可此刻,他就是想收留也没办法。 “这真不行!我养活不起啊!”他摊着手说实话。“我们自己都是有上顿没下顿,有今天没明天的……不行不行!” 第七十三章 救人要力所能及 “我们知道,我们不要粮,我们就想跟着先生。”李富话说的特别好听,“先生,粮我们自己想办法,我们只想跟着先生,保一家老小个平安。” 王大难立刻点头:“我们分到的粮省着点吃,能顶个五七六天的,实在不行咱们弄了绳子弓箭再进山,有了这些我也能打些野鸡兔子的,饿不死!” 不管怎么说,姜延凯就咬死了养活不了,哪怕这几位说不用他管吃。 不管吃,人家凭啥听你的? 你能进山又能打猎,那之前你干吗不去? 姜延凯又不傻,你们现在是这么说,等他答应下来,没有吃的,到时候可不是这套词了。 坚决不行! 王大难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他回头看了眼妻子儿女,一咬牙砰砰砰磕起头来:“先生若觉得我们夫妇是累赘,求你收下两个孩子,他们吃的少但能干活,还可以伺候少爷小姐……” 姜延凯的眉头深深的挑了起来。 王大难一副你不答应我就磕死在你面前,姜延凯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怒气。 这些天他表现的不错,姜延凯对他的印象也挺好,这今天是啥意思? 知道自己养活不了孩子,知道他若答应了肯定不会不管这两个孩子,给他们找条出路? 可他不能答应。 答应了一个还有这些。 没看个个都盯着他呢! “我们就是普通人家,家没了甚至还不如你们,你们等洪水退了还可以回来种地,我们却已经是无家可归。”姜延凯上前去扶王大难,可他却死活不肯起,还回头示意媳妇和两个孩子,“你们也来给姜先生磕头,胜,雪儿,快点,过来求先生收留你和你哥。” 王学胜扑腾跪了下来。 雪儿名字很好听,和村民们那些妮啊花的完全不同,可这姑娘长的黑黪黪,目光也直愣愣的,她呆呆的看着他爹,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爹,我不要离开你和娘,爹,你不要死好不好……” 姜延凯愣住了。 他皱眉打量了王大难几眼说:“你爹好好的死不了……” 雪儿哭着摇头:“不是,爹和娘说他要死了,爹说把我们送走就死,他以为我睡着了,我都听见了……呜呜……爹你别死,你死了我和哥哥就成了没爹的孩儿了,还有我娘咋办……” “死?你活够了是怎么的?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这么糊涂。好死不如赖活着,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你以为让儿女伺候人很好吗?你就没想想万一我们活不下去了,第一个被舍弃就是你的孩子?” 这句“把我们送走就死”让姜延凯误会了。 王大难媳妇忙摇头:“不是的,他不是不想活了,孩儿他爹是,是,是觉得身子撑不住了,这两天他,他偷偷的吐过两回血了……” 她说着再也忍不住哭起来。 姜延凯看向雷玉刚。 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并不知道。 姜延凯仔细看王大难的脸色,可这一头一脸灰突突的什么也看不清,他略一沉吟:“是不是这些日子累着了?” 他曾经摔下山过,腿脚并不太好,可无论是干什么都没落下过,累极了吐血也是有可能的。 “一会去镇上,找个郎中把他把把脉。不过是吐了两回血,就死啊死的,这点出息!” 姜延凯训斥道:“好好活着,自己的孩子自己养!自己的媳妇自己照顾!指谁呢?” 他张嘴刚喊半夏,又摆了摆手:“你那些草药……算了我忘了,都扔山上了是?算了算了,去了镇上再说。” 没法拿没法带,有些东西还是扔下了。 那一大包的中草药也就挑出了些清热解毒的带出来了。 有了王大难这个意外,姜延凯也没再撵人,愿意跟就跟,反正他不准备管也没粮给他们。 镇上真的像那位吴姓壮士所说,到处都是逃难过来的难民。 这些人只有很少是从银华县跑出来的,大部分都是遭了灾的。 路边上,墙角下,坐着的,躺着的,衣衫褴褛,眼神麻木,还有孩子追着行人乞讨的,被人挥着衣袖骂句“滚!”姜延凯他们一行人特别显眼,人数多,穿的衣服上都是泥,脸上看不出来脸色,可以说个个是蓬头垢面。 姜然几个小姑娘好一些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没有条件让你清洗,而且就是有条件,也被大人镇压了。 洗那么干净做什么? 这不是让人盯上吗? 因此大家早就和村民们一样头上生了虱子,身上有了跳蚤。 嗯,就和当地人融合的特别好! 看衣着就知道也是逃难来的,像个乞丐似的,可再看看那牵着的骡子、马还有牛,一行人的身后不知不觉就缀了长长的队伍。 还有牲口,牲口上还有些物资,肯定能有吃的。 灾民们眼里冒着光,要不是护在左右的人个个持着棒子,还有刀,怕是这些人会一哄而上抢了就跑。 “好心的姑娘,求求你给你吃点的!”姜延凯一回头,发现几个小姑娘被人给拦住了。 不仅如此,连石秀华、何氏等人也被人拦住要吃的。 武丽娜看着那被抱在怀里,看着只有一两岁,饿的奄奄一息的孩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求助的左右看了一眼,“我娘呢……她太可怜了,给……” 一个“给”字还没说完,旁边的姜然掐了她一把,及时打断了她的话:“可我们也几天没吃东西了,正想来镇上讨点吃的呢……” 武丽娜咬了咬唇,低声道:“是啊我也饿了……”这倒不是假话,一早上他们根本没吃东西就出发了。 姜延凯过来护着几个小姑娘推开这些孩子,从那个抱着小孩的女人身边走过,才低声问:“吓一跳是?” 十几双小手伸到面前,还有饿的快要死的孩子,是谁也无法铁石心肠。 姜然心里特别的堵。 武丽娜小声道:“对不起,我,我,我这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难受。” 之前开过会了,三令五申的强调过:不准心软,不准给吃的! 也怕他们不理解,解释过理由:给不起!给一个会引来一大帮,到时候不仅那点点吃的保不住,怕是连人也会有危险。 救人是好事,但要力所能及,总不能因为救人把自己搭进去! 第七十四章 住不上店买不上粮 姜延凯叹了口气,看着武丽娜的眼里沁出了泪光,刚才这丫头确实差点引发了一声骚乱。 “没事!心软也是难免的,你们以前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别说她们,就是他们这一代也没挨过饿啊! 倒是杨庆远这辈人,小时候经历过自然灾害,可他们生活的地方穷苦些,却没有人饿死过。 “以后记住了,别说这种场合,就是再比这可怜十倍的也一定要忍住。如果忍不住就想想你们的父母,你们的一时心软可能会害了他们的命。” 时机不对,他没有说太多。 最前方的雷玉刚找到家客栈。 可惜,客栈已经住满了人。 出来逃难的,除了穷苦人当然也有些乡绅、财主和商人。 有钱人住客栈,吃的不说多好却能吃饱肚子。 没钱人住在露天地,好多人衣衫褴褛,饿的两眼发昏,还有人人事不知的躺在街角眼看就要不行了。 雷玉刚刚要进就被伙计撵了出来,那伙计捂着鼻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随后皱着眉挥着手,像撵苍蝇一样:“去去去!要饭外头要去!也不看看自己啥样就往我们店里头钻!” 雷玉刚再沉稳毕竟年纪在这呢,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现在,都是火气方刚的小伙子,受不了这种鄙视,他一挑眉刚要骂一句伙计“狗眼看人低”,就听见那伙计点头哈腰的对着一队衙役:“哟陈爷来了,您放心!有您镇着,还真没有闲杂人敢来咱们店里闹事。” 那位领头的衙役瞥了一眼雷玉刚:“嗯,今天又多了不少逃难的,要有闹事的就赶紧告诉我,好把人抓起来。” 那伙计也瞅了一眼雷玉刚,“没有没有,您放心,要有指定去跟您报告,我们也怕那些不长眼的闹事轰抢。” 陈衙役点了点头带人走了。 雷玉刚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伙计会说他是闹事让人抓他的。 伙计看着他不耐烦的道:“不是让你赶紧走吗?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东家可是县太爷的侄儿,你要再不走,可别怪我……” 雷玉刚无奈,这伙计怎么这么心急。 他干脆从腰里掏出一块小碎银子,“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想问问有没有房间?我要住店。” 伙计愣了一下,迟疑道:“你这,”他想说脏了巴叽的不会是抢来的? 可一想有些有钱人刚来时比他也没好到哪去。 “没有了,房间早就住满了。别说我们客栈了,现在全镇你也找不着能住人的客栈了,全满了。” 伙计也知道这不是那些穷逃荒的,态度好了许多。 雷玉刚问了一圈,这镇子里只有这一家客栈,而有些平时招揽些客人增添家用的一些人家,这时候也不敢开门纳客,生怕被人抢了。 就是有,也不是他们能住起的。 他朝姜延凯摊了摊手:“凯哥,要不,咱们直接往府城去!” 进不进去得去,到那儿再想办法。 姜延凯想了想,指着王大难:“浩子,你带他先去看郎中,”前面就有个医馆,只不过大门紧闭,不知道是否开业。 又叫雷玉刚:“你护着她们。我去看看,能不能弄到点吃的。” 镇上倒有几家粮铺,可无论是什么店铺,大家都是紧闭的。 他连敲了几家,都没有人开门。 有人在旁边有气无力的说:“没用的,他们不会开门的,粮铺里早就没有粮食卖了……” 大门边坐着个年纪大的老头,“自打这些外地的逃难的过来,这粮啊就一天比一天价高,前几日十文钱一斤的粗粮,现在要二十文钱一斤。就这,还要限量每人就能买二斤。你要想买粮啊,得起早……” “不仅粮铺,杂货铺里的糖啊、点心啊也是,全都没货。” 姜延凯看着那位大爷身上穿的虽然破旧打了补丁,却洗的干干净净,就知道是本镇人。 他一屁股坐到老头旁边,“大爷,粮铺的粮是打哪来的啊?府城里运来的?听说府城不让进人了是真的假的?” 老头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那谁知道。反正粮铺只每天早起有粮,来晚了就没了……我今天来的晚了点就没买上。” “那你老现在这是……” 老头苦着脸指着东面:“老汉我住在河东,原本过桥就是。可前几天下雨把桥冲垮了,如今过来要绕道几里地,今天早上就没赶上买粮……唉,我也不回去了,今晚就在这排着,明天第一个买了粮好回去,家里等米下锅呢……”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对话也正在进行。 “逃难的人这么多,县里就没搭个粥棚派些粮啥的?”是杨庆远和姜然。 估计是看二人和自己一样,都是逃难的,对面这位妇人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搭了,就在县衙前面不远,不过就每天早上施一顿粥,那粥清的都照不见个米粒……不过也亏了这个,要不得有不少饿死的,现在这样虽说饿得难受,可至少还都活着。” 也就是说,只要不把人饿死就行。 可这才刚开始,等洪水退了,被大水隔住的人,没有了收成没有了吃的,会有更多的人涌向府城。 到时候,镇上还会像现在这样施粮吗? 姜延凯没买着粮,却也没白跑这一遭,和那老爷子唠了唠,偷摸给了老人一点点的碎银子,请他帮忙去相识的杂货铺里买了一柄斧头,一柄新的砍刀和一具磨石。 他倒想买更多,可人家不敢卖他。 要不是有这本地的相熟人领着,他连一样也买不来。 虽然只有两柄,可姜延凯腰里别着新砍刀,不光他心里稳当,跟随他的人也一样有了底气。 他那刀劈恶狼的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有了磨石,那卷刃的砍刀和那两柄菜刀好好的磨一磨也能派上大用场。 他还买了些牛筋之类的,这是留着做弓箭用的,他当然是不会,可王大难会。 穷苦猎户能用多好的,多是自己做的,以前是没钱买,现在是想买人家不卖! 几人碰头说了下情况,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这是防备难民的。 有粮卖,大家总不能就这么离开,安排了多人去排队,管咋的也要备上些粮再往府城去。 至于今天,他们只用马背驼了一个小锅,总不能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煮饭,也只能是偷摸吃些炒米炒面的垫一口了。 第七十五章 与甄家强相遇 没找到住处,一行人干脆就在一户人家的墙外边席地休息。 姜然和武丽娜小声嘀咕:“这下咱们可真正变成了乞丐了。” 武丽娜自打听说银华县都被屠了后就有些魂不守舍,刚才又差点因为心软引起乱子心里就有些难过,她抱着膝盖轻声哭泣:“……也不知道家强在哪?” 姜然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娜娜姐,咱们这些人是老天爷派来的,说不准都是被授于了重要使命的。要不然闲的没事把咱弄这儿来干吗?就为了让咱们逃难挨饿不成?” 她的话引起了王玉珠的共鸣:她觉得老天爷不会让她白白来吃苦,说不准让她来就是为了让她以后享福,把她从小到大缺失的爱补回来的。 这么一想,她的唇角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 杨丹玉安顿好爹娘和小多多她们,抬头往姑娘们方向望了一眼,正好看到她嘴边的笑容,“看玉珠这孩子心态多好,不像那两个。” 程琪和乔美玲带着朱氏、何氏,才把牲口上驼的那点东西卸下来正归置,李富几人的媳妇也过来帮忙,去东边河里打了水喂牲口。 听到这话她也抬眼看向几个姑娘,从她们的角度只能看到王玉珠的正面,看的是那两姑娘的侧面,“可不呗,玉珠性格是好,稳当,不像俺姑娘似的,咋咋呼呼的遇事就完。” 王美玲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姑娘是又想起啥好事了? “好啥啊,这孩子不爱吱声,哪像丽娜和姜然。”她说的是真心话,可大家都觉得她是客气。 姜然接着劝:“所以,咱们都会平平安安没事的,你男朋友也会平安无事的。咱们这些人啊,以后都会享福的,不是有那句话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那泥石流让咱们遇上了咱都没事,那不是大难是啥?” 她就不是会劝人的人,耐着性子说了这么些已经是极限了,她左右瞅了瞅看姥姥正拉着多多和小志说些什么,逗的两个孩子咯咯笑,赶紧跑过去。 哎呀,丽娜姐化身林妹妹这么伤感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生活已经够苦了,难道不应该笑着面对让自己快乐一点吗? “咦,我怎么感觉少几个人?” 石秀华小声说:“你姥爷不放心大山他们,让大江爷俩去找人去了。”瞥了瞥闭目养神的丈夫,又小声对外孙女说:“你姥爷也就脚崴了不敢走路,要不然都得亲自去找人。” “嗯,我姥爷惦记着也是正常的,姥你别不高兴。” “我没不高兴。我跟你姥爷过了一辈子了,他是啥样人我能不知道吗?”石秀华说着,悄悄从腰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又借姜然的身子挡着,“给姥挡着点,别让人看着了不好。” 她打开纸包,用手沾了沾然后塞进姜然嘴里,“给!” 入嘴甜甜的带些颗粒感,姜然瞪大眼睛:“姥,你哪来的糖?” 之前她们带的也有不多的一点糖,但娘都藏好了不给她们吃,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这些糖,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姜然以为姥姥给她吃的是这个。 “小点声,你这孩子!姥就这点,给你们仨留着的,让人听着不好。”石秀华嗔道:“这还是姥之前留的,那天晚上往外跑时装兜里的。一天没吃饭了,是不是饿坏了?吃一点,补充补充能量。” 都给给不起,不给就让人看着也不好。 姜然抱着姥的胳膊,“姥,你真好!” 石秀华又沾沾手指依次塞进那两孩子嘴里,小声眼睛一亮抿着嘴却没吭声,小多多却笑的眼睛跟个月牙似的,张嘴就要笑,石秀华和姜然同时“嘘”,小多多忙捂着嘴点头,还偷偷摸摸往左右瞅了瞅,做贼的小模样特别可爱! 程琪忍不住乐,“这孩子太可爱了,你说我咋就没有这么个小的。” 杨丹玉也好笑:“跟做贼似的,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个小心眼样!” 里圈是他们这些人,李富这几家的男人带着小子们很自觉的在最外面围了个圈,把人都给围在里边。 王大难去医馆让大夫给瞧了瞧,除了诊费并没有开药,实在是开不起。 倒也不是那郎中心黑,听说自打镇上来了难民,就不断有人去求医却给不出钱,那郎中刚开始看着可怜还能施点药,后来一看乌泱泱的也给不起,吓的赶紧把医馆关了门,来看病的先拿钱才让进。 半夏跟着一块去的,这小子认识草药,多少懂一点药理,看王大难没舍得开药,他就把大夫说的那几味药记下,想着要是上山看下能不能挖到。 他们三个从医馆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医馆墙角的拐角处,瘫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抬起头满含怨毒的看了他们一眼后又垂下头。 像大部分街边坐着的难民和乞丐一样并不引人注意。 三人刚走没多远,就听路边有人迟疑的喊了声:“叔?武浩叔叔?是你吗叔?” 刚开始那声又轻又迟疑,到最后那句高亢又激动的不得了。 武浩循声望去,顿时愣住了。 这是?家强? 女儿的男朋友? 甄家强激动的三步并作两步,朝他大步走来,走着走着变成了跑,“叔~我找你们找的好苦啊,丽娜呢,你们都还好?” 武浩惊讶的扶住他的胳膊:“家强?你,你怎么变这么瘦?” 之前的甄家强,虽说也是白净,但体型可不像脸庞一样好看,也就勉强说句“小伙子长挺好”。 现在的甄家强,比穿越之前要俊朗许多,脸庞有五分像,却更白净,瘦弱的好像风一吹就倒。 他穿的是藏蓝色的绸子外袍,袖口磨损的厉害,身上脸上却很干净。 “叔~唉,别提了。”他叹了口气,抿了抿嘴唇:“叔,丽娜她,还好?” “好好好,丽娜天天念叨你。”武浩拉着他,“走,跟我走!” 甄家强犹豫了一下,“叔,我这边不是一个人,还有爹娘和妹妹……” 都跟了去好吗? 武浩拍拍他的肩膀:“都去都去!不管咋说不能把爹娘扔下,你说是!” 甄家强眼圈有些红,低声道:“我想我爸妈……” 这可没办法,武浩叹口气,“别想太多了,以后就把他们当你爸妈!” 第七十六章 都是逃难的你有啥可狂 武浩本想和甄家强一起去接他爹娘和妹妹,可甄家强却让他在这里等着,“叔,我爹娘他们有些固执,还是我先去说服他们再来找你。” 武浩想想同意了。 有些话当着他这个外人怕是不好说。 本来想给姑娘一个惊喜,想了想还是让王大难和半夏先回去,“告诉我媳妇,就说家强找到了,他们一家马上就跟我回去,她就知道了。” 要只有甄家强,还真不用这么费事,可他还有家人。 看这小子的穿着打扮,家里日子比他们这些人要强,逃难途中,衣服磨损却洗的干干净净的,也说明是爱干净的一家人。 只是,有些不合时宜啊~ 武浩琢磨着,要不是碰上他,估计再过两天大家伙饿得狠了,像他们这种穿的溜光水滑的就得是第一个被抢的。 果然,在看到武浩的爹娘和妹妹时,他就心里直摇头。 啥时候了,还装呢! 管你之前是啥财主、地主还是有钱人,现在大家都是一样的。 可狂啥啊?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要不是看在甄家强的面子上,他还真懒得搭理这样不知道轻重好歹的人。 他也懒得多说话,在前面领路,甄家强在旁边小声说着:“叔,我爹娘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在意。” “没事~”他大手一挥,反正又不是他爹娘,不喜欢不搭理就是了。 这边程琪听说后,又意外又高兴,这下把人找到,姑娘就不会有心事了。 武丽娜一听笑的眉眼弯弯的,她拎着裙子就往外跑,“我去接他去!” 程琪赶紧拽住他:“着什么急?你没听说还有他一家人吗?你这样会让人瞧不起的,还以为是咱们那儿呢?”最后一句说的非常小声。 在现代你感情多么外漏都不会有人笑话,可现在不行。 武丽娜嘟着嘴叫“娘”。 程琪哼一声,“叫奶奶也没用!你给我注意着点,这可不是咱家!” 刚说完,就看到武浩那高大的身影出现,“你爹回来了,那旁边那个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不会就是家强?呀,也太瘦了,这得是饿了几天哪?” 武丽娜看到甄家强的那一刹那,眼睛如泉涌一样,她忘了母亲的话,忘了这里不是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她拎起裙子就朝外奔去,“家强~” 甄家强看到她自然也是喜出望外,二人眼看就要相拥在一起,武浩及时的插在二人中间,“都给我清醒一点,这里是啥地方啊也不想想?” “家强!”武丽娜又是笑又是哭的看着他。 甄家强眼眶也红了,“丽娜,你还好?” 二人没有时间来互诉衷肠,甄家强的母亲就把他拉了回去,“这姑娘谁啊?跟个要饭的似的,这就是你看好的姑娘?”声音不大,但离得近的武浩和武丽娜却听的清楚。 武丽娜皱眉,你谁啊说话这么难听? 甄家强赶紧安抚爹娘,又朝武丽娜父女俩歉意的,无声的说:“别在意,他们是老古董,思想肯定和咱不一样。” 武丽娜扁了扁嘴,目光落到了一直没说话,却紧紧盯着她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身上。 长的像也清秀,脸洗的白白净净的,衣服也很干净,背着个小包袱,跟自己刚来时造型一样。 看着她的目光带了些优越和不屑。 家强这一世怎么家人这么不好相处?你也是逃难的真不知道有啥可优越的? 武浩将不再说话的甄家人刚要带到最里边,程琪和杨丹玉一左一右的出来了,“浩子,延凯说,让你把甄家人安排到那边。” 程琪手一指,那边是李富带着家里人住的地方。 武浩愣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武丽娜有些急了,刚要开口说怎么能住这么往外,太不安全,就被程琪偷偷拧了一下。 她立刻闭口不言,可看向娘亲的目光带着不悦。 程琪没理她,笑着招呼甄家强,“走,婶子带你们过去,看到咱们这一大帮人没有?都是一块的,有他们照顾你们啊就放心!” 把人安排到了李富家里面。 武丽娜看了松了口气,站在旁边看着甄家强笑。 甄家强安顿下家人,才抹着额头上的汗珠想要过去跟她说话,却被甄母拉住,递给他一条汗巾,“怎么用手?快擦擦,娘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咱们家可不是那些泥腿子,你瞅瞅这么一会身上又弄脏了,唉我就说不来你非要来,这,这地方味儿这么大这么埋汰可怎么呆啊……” 全然不顾武丽娜和程琪母女还在旁边。 甄家强的脸色有些难看,“娘,你别说了。” 之前爹娘处处照顾他,他还没什么大的感觉,可今天才发现,爹娘太过分了。 脸色难看的何止是他一人。 程琪甩开女儿拉她的手:“是啊,这里都是我们这些泥腿子住的地方,你们这穿绸子衣裳的住这里实在是太委屈了,你们应该去客栈,那里才是你们该住的地方。” 去啊!干吗来和我们挤? 甄母被噎了一下,不看她只看向儿子:“儿啊,咱们走,难不成你让你娘我受一个乡下无知妇人的气?娶一个乡下姑娘被人嘲笑吗?” 这话就更过分了。 甄家强怒了,“娘,你能不能别说了?我说过了,丽娜是我非娶不可的女人,你们要是不愿意在这呆,尽管走好了,我是不会走的。” 甄母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儿啊,你,你,你为了一个乡下姑娘这样对我?” 甄父也指着他:“你,你这个不孝子,我看你是被迷了心窍了,你仔细看看,我们是你的爹娘是你的家人!” 这二人显然是溺爱孩子之人,哪怕被儿子伤透了心,指责他不孝时也是压低了声音,怕被人听到闹大了,儿子的名声就毁了。 甄家强想到这一路上爹娘对他的照顾,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他低声道:“娘,是儿子不对,您别生气!” 甄母长长的叹了口气,刚想说都是这个女人的错,他却语气一转,“娘,爹,这两日镇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粮食却越来越少,今天咱们就没领到吃的,就凭咱们几个,你们觉得咱们明天后天能领到粮,保住兜里那仅有的一点银子吗?” 他话一出口,甄父和甄母同时用力的咳了两声。 财不外露,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什么都说? 第七十七章 救了个有钱人的女眷 武丽娜不满意的问娘亲:“为什么让他们住那么往外啊?” 程琪瞪了她一眼,真是女生外向! “咋,不住那还想住咱中间不成?我跟你说丽娜,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家强现在的爹娘也不是以前的,你没看他们那不讲理的样!”就这样的公婆,丽娜将来嫁过去肯定得受欺负。 “他们,他们……”武丽娜他们了半天,沮丧的低着头:“那他们也不是家强的亲……” “他们就是他的亲爹娘。”程琪重重的打断她的幻想。“这里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后家强能不能别得过他们还两说呢,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了。” “娘,你什么意思啊!家强才不是那种人!” “是不是那得以后才知道,现在咱们马上就要吃不上了,还有心思想这些情啊爱啊的。” 武丽娜:“……” 好,现在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回头看了看甄家强,他还正在说服他的爹娘。 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最后甄家强过来,带了些小意和她商量:“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性情肯定是古板封建的,一时接受不了咱们的关系也是正常的,你别急,我会慢慢劝他们的。” 武丽娜嘟了嘟嘴,“我知道啦……家强,你这些日子好吗?你也是穿越到了银华县吗?” 程琪看着来气,上前想将二人隔开,被杨丹玉拉住,“你干啥?他们又没怎样,别一惊一乍的反让人注意。咱们给挡着点,让他们说说话,你越这样拦着他们越想见面,何必呢!” 程琪一起也是,再不喜欢,也只能和杨丹玉乔美玲两对母女悄悄的把人围起来,不让太多的人听到和看到。 这对小情侣隔着三步远,各自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 当然,该说的不该说的,武丽娜早被爹娘和姜舅舅三令五申的教了很多遍。 甄家强一直含笑听着,看着她时而娇嗔时而柔弱的样子心疼不已。 “怪不得你们这些人造这么埋汰!”他叹了口气,“原来是刚从山上下来,遭了这么多罪。”他指了指东边,“那边有条河,我带你过去洗洗!你最爱漂亮了,肯定特难受!” 说到这个,武丽娜还真是觉得委屈。“可不,身上和头上都是跳蚤,可刺挠呢。我娘说,她们就小时候生过虱子,这都几十年没有过了。现在可倒好,到了这儿全都遭了一遍罪。” 甄家强习惯性的想伸手,可手伸到一半就在程琪那张冷脸下醒悟过来,讪讪的放下,“我带你去河边!正好洗一洗,也……说说话。”小心的觑着程姨的脸色说。 “好……”一个好字都没说完,程琪就冷着脸说:“好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道吗?洗了干啥?显示你们的特殊吗?” 这话说的就是甄家几人了。 甄家强笑笑:“姨,你别担心,你别看我现在长的瘦,可有一把子力气,再说,我们也没钱没吃的不怕人抢。” 程琪一脸的假笑:“放心,我不管你借钱。” 武丽娜拉了娘一把:“娘,你干啥呀?”怎么阴阳怪气的。 “家强,我娘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之前没看着你一直惦记来着。” “我知道,我没往心里去,姨是啥样人我还能不知道嘛。” 程姨翻了个白眼。 我啥样人啊?我咋不知道? 这么一打岔,武丽娜也清醒过来,“家强,不能洗。我爹和姜舅舅说,这里不安全,等啥时候我们能找地方落下脚啥时候再洗。”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看自己:“太埋汰了是?我自己闻着都有味了。”这么一想也难怪家强的爹娘不喜欢自己,谁会喜欢一个看不出长相埋了咕汰的乞儿啊! 这边小情侣在这欢欢喜喜的说着话,那边甄玉欢正在跟爹娘发着牢骚。 “爹,娘啊,咱快点离开这,我哥他是疯了吗,一个要饭的他也拿着当宝,这里臭死了,我不想在这呆下去了,咱还去伍家姐姐那好不好?” 甄母也捂着嘴打量着周围。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穿着在这群衣衫褴褛的人中间确实很显眼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时李富媳妇好心的过来,“这位大姐……” “谁是你大姐!”甄母皱着眉捂着嘴挥着手,“离我远点,看你那一身的味!” 李富媳妇脸涨得通红。 她女儿妞儿瞪着甄母上前往后扯娘亲的手:“娘,走!人家嫌你你还凑和过去干啥?” 李富媳妇被女儿拽回去,坐在地上低声道:“姜先生他们都是随和的人,怎么这一家……” 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他们还要跟随姜先生,这些人说不准将来就是武浩的亲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所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就冲武丽娜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大家也能猜出来他们的关系。 甄家强和武丽娜说了会话,程琪几人也都知道了他的遭遇。 他们是银华县万里镇人,家里是开杂货铺的,生意一直不错,在镇上也是数得着的人家,家里除了伙计还雇了个做饭的婆子和丫头伺候。 爹娘一心想让他出人头地从小就供他念书,养成了原主心高气傲的性子,可惜这书不是什么人都能念成的,念了七八年也就认得些字会念几首歪诗。 甄家强的爹做生意还行,可惜这些年让人伺候惯了,母亲和妹妹更是养尊处优,逃难时不知道拿吃的竟然包了些没用的衣裳首饰和银子。 只是这一家人,平时生活还算可以,但银钱并没有多少,跟小买卖人一样大多数的银子都压在货里。这一发水,家里只怕一大半的货物都要打了水漂。 这一路上很是吃了些苦头,走不动路,没有吃的,娘亲和妹妹不停的哭……幸好他路上救了个有钱人家的女眷,人家感谢他,让他们一家跟着坐车,这才一路来到会集镇…… 武丽娜倒觉得他还真没有吃太多的苦,最起码不像自己这一行人,经历的凶险比较多。 “那你们没有挨什么饿可真太好了。以后也别怕,我们虽然没啥粮,可有我姜舅舅他们在呢,不用担心。”武丽娜也不知道是乐观还是对姜舅舅信心十足的说。 程琪又想翻白眼了,姑娘啊你说话咋那么轻巧呢?你知不知道你姜舅舅这几天都快愁白了头了? 第七十八章 这样的相遇不如不遇 甄家强好像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女朋友说,可程琪却强硬的分开二人:“行了,都去歇一歇,有啥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恋恋不舍的回到爹娘身边,却听到爹娘执意要离开回去伍小姐那边。 听着妹妹一口一个“伍家姐姐”,说起武丽娜却用那种轻蔑的语气叫着“那个女人”,他气的真想踹他一脚然后把人撵出去。 可是,他闭了闭眼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行,既然你们想回那就回!不过我丑话说在头里,万一人家伍小姐不想再带咱们,你们也别想着回来这里。他们又不是真正的乞丐,只是为了逃难少生是非。” 他的话几人都没放在心上,谁会回来找罪受? 甄家强起身去找武丽娜。 看到他一脸的无奈和歉意,武丽娜十分为他抱不平,“我去找他们去~” 甄家强忙拦住他,与此同时程琪也低喝道:“你给我站住!” 程琪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这才扭头说道:“家强,你们要走我们也不拦着,本来嘛,人往高处走,我们没粮又造成这样,确实是让人看不起……” 甄家强忙道:“不是的姨,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你没有这个意思,但架不住他们有。”程琪说着缓和了下语气:“去,家强,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没事!” 甄家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武丽娜站在那里,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 这样的相遇好像还不如不遇。 哪怕他离走时说了他会时常过来看她,只是父母之命没办法,她的心里还是冰冷一片。 程琪没有安慰她,反而在旁边冷淡的加缸:“他在他的家人和你之间选择了他的爹娘!” 杨丹玉把程琪拉走,示意姜然安慰一下,“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一样!” “我没和他们一样,我就是想告诉娜娜,别想的太好,这不是以前了。” 杨丹玉沉默了一会陪着叹了口气,“也好,患难才能见人心,好不好的以后再说!” 姜然看看王玉珠,这更是不会安慰人的,一句话不说的样子特别冷漠,她瞅着都怪不得劲的。 “丽娜姐,他只是不在咱们这边住,又不是跟你分手,你就别难过了。” 武丽娜摇着头哭道:“我知道,可就是想哭。我也不知道为啥就觉得委屈。” “那你就哭,哭过之后可别哭了。你这么一哭,我也觉得委屈也想哭了。” 武丽娜愣怔了一下,“你有啥委屈的?”又不是你对象。 “咋不委屈?差点被人卖了能不委屈吗?” 也是噢,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 “什么以前,也没多久好不好?你要说我不委屈,我觉得你更不用委屈。那分手地球就不转了?日子就不过了?何况不没分吗?” 武丽娜气咻咻的瞪着她,“你会不会安慰人?” “还真让你说着了,我不会安慰人。”姜然摊摊手,“真的我每次看你这样可累了,要这样是谈恋爱那我宁愿一辈子单身不谈对象。” “什么每次,只有这一次好不好,以前你又没看过我们在一起……” 武丽娜心里不知不觉的没那么难过了,她抱膝坐下,低声道:“算了,我也知道现在想这些不合适,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就想想咱们之前。”姜然不客气的说。 武丽娜嘟了嘟嘴,“然然~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我高兴高兴。” “不会!累!我还不知道谁来安慰我呢!”哎呀可不用绞尽脑汁的说好话安慰人了,太舒服了! 姜延凯听说王大难开不起药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大家照顾着些他们一家。 他手里是有些银子,但不多要花在刀刃上,不能为了他一人就不顾大家。 听武浩发了一通甄家强这一家子的牢骚,他示意半夏跟过去看看,“瞧瞧他们一家到底上哪落脚去了?悄悄的最好别让他们发现。”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武浩摸摸头,“还是你心细,我就没想到。对对,看看他们安不安全,有没有吃的?” 姜延凯无奈的看看他,“光发牢骚有啥用?你得弄清楚他的心意,是和他爹娘一样还是和你们一条心。”倒是挺关心的,可当着人家的面你倒表现出来啊! “那不能,他可稀罕丽娜了,真要和他爹娘一样,那他也不能跟过来了。” 姜延凯拍拍他的肩膀:“……最好是那样!” 稀罕丽娜这点他是相信的,可人心思变,现在和过去……不同了。 他们也不是条件尚可的人家,说实在的,就是他,女儿万一想嫁个这样乞丐一样的人,他也不会同意。 他们虽说就这么在墙角像乞丐一样安顿下来了,但吃喝拉撒总要解决的。 吃只能偷摸吃自己分到的那点炒米炒面。 喝水不敢喝河里的水,一来刚发过水,河水浑浊,河面上还飘浮着许多东西。二来难民多,这河水里排泄物太多。 石秀华就和杨丹玉,叫上相对能说会道的羊栓柱媳妇,去跟这户人家商量,花钱买人家井里的水喝。 听说给银钱,这户人家的男人还没答应,老太太就一口应下了,“行行,来打,不过只能你们几个妇人进来。” 男人把他娘拽到一旁:“娘,你怎么就答应下来了?这些人万一起了坏心思?” “他们人多,真要起坏心思你也挡不住。不过,你看见没,他们这帮人女人孩子和老人都有不少,而且他们有银子,这样的人一般不会起那坏心思。” 这老太太观察挺细,虽说判断未必准确,但对于杨丹玉他们这一行人却是有利的。 打了水,石秀华不让她姑娘去拎,自己和羊栓柱媳妇一人拎一边。 杨丹玉就留在最后,看老太太也要打水忙过去帮忙,一边帮她拽井绳一边和老太太唠嗑。 “婶子,多谢你了,唉,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背井离乡的跑来这里,连店都住不上,府城又不让进,只好在外面对付。”这话的意思是我们有钱,因为没有店才没住上,你老放宽心。 老太太果然态度好了许多:“是啊,这遭灾也没办法,我们这边也下了好大的雨,听说今年怕也没了收成,你也别嫌我收钱,我们也要买米买面,实在是没招啊!” “不不不,婶子能让我们进来打这干净水喝,我们就十分感激了,唉,婶子你是不知道,我们一个村,大半个村的人都跑出来了,还有些人不信我爹的话,埋在泥里了,唉!” “那你爹可是大好人……” 不知道是不是从她的讲述中觉得他们是好人,还是银子开道好使,在杨丹玉诉苦和磨叽中,老太太同意她们几个人带着几岁的小男娃住到柴房,“女的可以,男的六七岁的行,再大点可不中了。” 第七十九章 要做多手准备 姜延凯刚要背上老爷子,李富特别有眼力架,赶紧跑过来,“先生,我来背杨叔。” 姜延凯也没拒绝,有些事干李富他们心里可能觉得更好过一些。 李富是真心感谢他,这不,杨丹玉不可能把所有女人孩子都带进去,但这几户人家的小闺女带是没问题。 不用住露天地,有间屋子栖身,李富也是疼闺女的人家,这心里能不感激。 姜延凯是打算带着岳父出去转转,总得多了解了解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而杨庆远爱唠嗑还能唠到点子上。 他不行,他没耐心,经过这些日子的逃难,身上还多了些阴沉的气质更不适合。 围着镇上绕了一圈,打听了好多人,对于现在的情形多了许多的了解。 绕到东头河边的时候还碰上了杨大郎一家。 他们并没有和张长根在一起,二郎和大江也是刚找到他们,正在激论的说着什么。 姜延凯问岳父要不要过去看看? 杨庆远摇了摇头,“你去让大山过来,我问问他就得了。” 既然撵出去,总不能就这么两天就让人回来。 言而无信,以后姜延凯还怎么带队伍? 杨大郎看到他爹,又惊又喜,就要过去哭诉一番,结果他爹转过身,然后爬上李富那小子的背走了。 杨大郎僵在那里,就看到他又厌又怕的那个干妹夫朝他走来。 “大山……”他看到他越过自己朝儿子走过去,听过他叫大山,“你爷爷在前头等你,过去说几句话!” 说说几句话? 他摸摸那干憋的肚子,只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怎么就听信了张长根的忽悠落得如今的下场? “姑父。”他听到大山那瘪犊子说:“我这就过去。姑父,你们还好?我爷和我奶还好?” 好个屁!“还你奶……”叫的倒亲热,你怎么不问你爹我好不好?你爹要饿死了…… 杨庆远见大山不过二三天就折腾的瘦了一大圈很是心疼,“饿了?给!吃!” 他偷摸掏出一把炒熟的小米塞给大孙子,大山把手缩到后背,“不,爷,我不能要……” 杨庆远脸一沉,“给你就拿着,别一副小家子气!” 大山犹豫着接过来却没有吃,想要带回去给爹娘和媳妇,他爷却瞪着眼:“这是给你的,现在就吃。这才几天,怎么造成这副熊样?” “你奶给你的粮呢?” 大山一副羞愧的样子,“给,给张长根了。” 什么? 杨庆远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他怎么忽悠的你?” “他说要不给他,他就不带我们出去。” “他是不是还说,他要出不去我们这些人也都出不去山?” 大山垂着头点了点头。 要能大家伙出了大山,他们饿几天也不算啥。 这个实在的大孙子啊! 杨庆远心里微软,把自己背着的粮食都塞给他,“吃了,这些给你娘和你媳妇,”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又问他:“你们下山以后就和张长根分开了?这两天一直挨饿?” “昨天喝了碗粥。今早没排上。”大山把沾在嘴角的米粒咽进去,“出了山就分开了,张长根说要去府城投亲,我爹说先去镇上等着爷你们。” “哼,等着也不会让他回来。” 大山没敢吭声。 杨庆远仔细回想着,“张长根在府城有亲?怎么没听说过?” 大山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别说你爹那熊样!” “我,我这两天,觉得张长根他们根本没去府城。” “为什么这么说?你看着他们了?” “没,我没看着他们,但我看着一人特像他那大儿媳妇……” 杨庆远并没有把大儿子一家带回去,但大山知道他们在哪,这心里也有了底气。 姜延凯打探回来就安排人分别去几个粮铺轮班排队买粮,就不信这么早这么往前会买不到粮。 然后安排雷玉刚带着机灵的半夏和羊栓柱、大江在最大的粮铺附近埋伏起来,他倒要看看这些粮从哪运来的。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真要到了弹尽粮绝那一步说不得就得当当暴徒。 对于这一行人的安全,目前倒不用很担心,镇上没有哪一伙人像他们人这么多的。 早上没跟他们一起走的村民,也在刚刚赶到了镇上,都不是傻的,一看这种情况,又都跟在了他的后边,撵都撵不走。 “自己去排队买粮,能不能买上能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要是跟着我们粮食还得分给我们一半,你们要是愿意那我巴不得。” 他们一行人妇孺比较多,姜延凯又不会让她们去排队,有些人想了想不划算,就悄悄的离开他们去了粮铺子门口。“干啥交出去一半?咱自己都不够吃,真不知道李富他们图啥?” 也有那不甘心把排来的粮食上交的,却苦于兜中没钱,不得不腆着脸问:“姜先生,我们帮您排队,您看这买粮的钱是不是您出?我们不贪心,只要给我们一点粮饿不死就行……” 姜延凯摇头:“不是我不肯,而是我也没有银钱。” 那些人失望的散去,聚在一起唉声叹气。排队又没有银子,还是姜延凯又告诉他们有那赈灾的棚子可以领粥,这几家人大喜过望千恩万谢的去排队了。 还有人让妻小去排队,自己出去想辄,看看能不能找到零活。 张柱子蹲在街边和媳妇商量,“你们去粥棚排队,我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二叔。” 他媳妇一听脸色就变了,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你疯了,找他们干啥?说不好咱这点粮被他们抢了……” “要不说你们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二叔不管咋说也是村长,那多少也算是半个官家人,之前在山上,是那姓姜的说了算,可下了山,那可是有王法的……” “除非二叔死了,要不然,都是姓张的,二叔能看着咱们饿死不管?” 张柱子的媳妇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好哪里不对,她迟疑着,“那,你小心些,别让他们发现了。” “还用你说。赶紧的去排队,晚了明早领不到粥你们娘们就饿着!”姜延凯他们别的话他没记住,但那句把粮藏好的话他是记得牢牢的。 张柱子要找的二叔不用说就是张长根,其实那也不是他亲二叔,是远亲,要不然也不能在张长根出事时,他缩在后面没有出来说一句话。 怕连累自己。 张柱子不得张长根的待见,平素村里人也没把他们当成亲戚。 这回他在姜延凯这边得不到好处,就想到了他二叔。 都是张家人,不能不管他。 张柱子在镇上转到天黑,也没找到人,“咦,难怪二叔他们没在镇上?不能啊?” 他刚嘀咕完,就从身后传来一声“你找你二叔干啥?” 第八十章 无法心安理得的牵连别人 阴测测的好像就在他的后脖子处说的话,吓的他“嗷”一声蹿出去老远,等他战战兢兢的回头看去,才发现是一个穿的比他还要破烂的女人。 “你,你你你……你是大大大大嫂?”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才分别几天,这人就造的好像个要饭的老乞婆。 又老又丑。 正是之前在医馆外那个要饭的老乞婆。 “是我,咋?攀上高枝就不认识我了?”张氏阴测测的一笑,让他冷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不不是,大嫂,你咋突然在我后面冒出来了,吓我一跳。那啥,我二叔和我大哥大侄子他们都好?”他勉强笑道,有些后悔不该想着去找对方。 “好,好得很!”张氏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你不是想找他们?跟我走,我带你去。” 天刚擦黑,镇上又来了大批大批逃难的,大街小巷都堆满了人。 姜延凯看着一拔拨的人,心里很是担心,他悄悄派了个小子走了一趟,让大山把他媳妇悄悄的送过来和杨丹玉在一起。 王氏听说后大吵大闹的想要跟着,被杨大郎给了一巴掌。在他看来,这是爹和干妹夫释放出来的信号,要是媳妇闹大劲了,人家生气迁怒不让他回去咋办? 王氏挨了一巴掌老实了,她很委屈,“那大山媳妇怕坏人,我也是妇道人家,难不成我就不怕了?” 杨大郎瞅着她厌恶的挥挥手:“看看你哪像个妇道人家!” 王氏:“……”王八蛋,她是为了谁?要不是他自己能造这样? 她扑上去和他撕打起来,大山和二山在一旁急的要将二人分开,平时这也算热闹,肯定有不少围观的,可如今所有人在别人眼里都是热闹,又累又困的人们哪有闲心去管别人咋样,只有七八个像是泥里爬出来的人影围住他们,“大姐~” 王氏动作一顿看向发声的人,杨大郎趁机用手在她头上薅了一撂头发,疼得她啊一声叫,“老二,老三,上!给我狠狠打这个王八蛋一顿!” 等到大山好不容易把人分开,他爹脸上被挠了好几道,身上的衣服碎成布条,杨大郎指着王家兄弟,“好好,你们好样的,敢打我!我休了她个死婆娘……” …… 半夜时分,整个镇上一片死寂,半夏悄悄的跑回来,被安排值夜的杨二郎腾地睁眼,顺手抄起个棒子,“谁?” 另两个方向的另外两个值夜的小子也都朝这边看过来。 “是我,杨二叔。”半夏指了指里面,“我有事跟姜叔说。” “去,小点声,别把其他人吵醒了。”杨二郎还挺像模像样,自打刚看了老大一家的惨样,他就更勤快了。 半夏过去姜延凯已经醒了,指了指他对面:“坐,怎么样?” “叔,真让您猜着了,那粮铺子的伙计们,大半夜的推着车子往镇子外头去了。雷叔他们已经跟上了,让我回来跟您说一声。雷叔问您要不要等他们推了粮就抢了他们?” 半夏压着嗓子带着几分振奋说道。 姜延凯:“……”怎么感觉一说要抢粮这语气都不对劲呢! 他只是做个打算,要是粮铺好好的卖粮,他还准备做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呢! 真把粮抢了,官府派来大队官兵,难道重新跑回山里去? 再说抢了粮这些镇上的居民还怎么买粮? 没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这条路,不是说他有多善心,可在有办法的情况下连累无辜的人他还是做不到心安理得。 天蒙蒙亮,雷玉刚带人回来了,说起这一晚跟着粮铺伙计的经过。 “我们三个人,跟着那些伙计分成两路,我跟的那一路是从往府城方向去的,他们两个是去的县城方向。走了不到一半就碰上了那边运粮的,那些人,穿着衙门的皂衣,呼呼喝喝的根本不怕人听着,可跟粮铺结算的价钱,我听着可不像是官府明令的价钱,倒像是私底下的买卖。” 杨庆远低声道:“肯定是官商勾结,如果是官府,肯定会限制粮价,这是有人想发国难财啊!” 姜延凯早有心理准备,他示意雷子继续往下说。 雷玉刚接着道:“我听运粮的那些人私底下都骂那些官员黑心,说是这粮不知道几年了,一捏就碎成渣了,还被水淹过,都发霉了还敢卖这么高的价……” “凯哥,这种粮真要高价咱们可不能当那冤大头……对了凯哥,我还听到个消息,据说那府城外边有人有门路,可以带人进府城,咱们试试看,到了府城我们卖力气,也不能让侄女侄子们挨饿。” 这可是个大消息。 姜延凯立刻决定:“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至于粮,太贵不好咱不要了,手头这点还能对付个三两天。一切等到了府城再说。” 到了早上,镇上就吵嚷的好像个闹市一样。 不一会,就有小子回来告诉:“好几个粮铺子门前都打起来了,粮食今天又涨价了。” 细粮没有,粗粮涨的离谱,他们手里那点银子,真要买粮根本维持不了几日。 排队的陆续都回来了,一个个都在骂黑心的商人。 只有雷玉刚几人没说话。 姜延凯问杨丹玉,能不能借这户人家的锅灶把米煮了,让大家伙吃顿不那么干的饭。 没啥不行的,只要有银子一切都好说。 老太太爽快的答应了,有这些银子还能多买两日的粮。 饭正煮着,王氏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过来了,杨大郎垂着头被夹在中间,大山左右跑着想要阻拦,却被一汉子一把推了个趔趄。 杨庆远眯着眼看着王氏让开,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大,却身强力壮的老头露出头来。 “妹夫,你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王老头上前一步,指着王氏喝道:“我把姑娘给了你们家,你就是这么对他的?你可真是个好爹啊,把自己亲儿子撵出去挨饿受罪,却让那外三路的什么干女儿占了我女儿女婿的位置!杨老头!你到底是想干啥!” 杨丹玉在院子里听到外面的声音就要出去,石秀华拦住她:“从辈份上讲,你是小辈,还是我去!” “哎呀姥!一听那老头就知道不是啥讲理的人,干脆你也别去了,就让我爹去得了!他要不讲理,咱也别客气!” 第八十一章 一家子男人都跑出来了(第一更求收求推求支持!) 杨庆远岂会怕王老头,论人,他们比王家多多了;论理,他从不惧讲理。 不过,王老头是他的舅哥,虽然混不吝,却也帮过他,只要对方不过分他也不会和他硬碰硬。 “是大哥啊,”他双手拄着根姜延凯给削的棍当拐杖,“你们那里也遭了灾了?唉,逃出来就好逃出来就好,家里人都还好!” 他淡淡的微笑,说着关心的话语,王老头和几个儿孙竟然同时沉默了,不像之前那么强横。 杨庆远心里一个咯噔,“大哥?出什么事了?嫂子和外甥媳妇们呢?” 矮王老头一头的一个少年低头抹了把眼泪:“姑爷,我奶没了,我娘她们也都没了……” “咋回事?我舅娘她们一个都没逃出来?”杨二郎惊呆了,看着这一连串的男人,那张颤抖了半天的嘴才问出来:“那,你那些妹妹们呢?也都……” 他只觉这大夏天的哪来一股寒气顺着他的嗓子眼进了肚子,让他瞬间哆嗦起来。 他不自觉的看向爹和干妹夫,突然觉得之前老大的不甘心就是个傻逼,当初老大两口子还想投奔他们去…… 杨二郎是个聪明的,想得多,他双手摸着自己的膀子嘀咕着:“那啥,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么冷呢……” 不仅他,就连杨庆远也觉得冷嗖嗖的。 要说有一两个妇人没有逃出来他还信,可一家子从老的到小的,没有一个女人逃出来…… 他要信了可就成傻子了,脸上也就带出点意思来了。 想到那几个年仅几岁的小丫头,他看向王老头的目光锐利起来,这得多狠的心才能做到。 那少年哭道:“发水时,我奶呛了口水就没了……我娘为了救我也……婶子们和妹妹们也都没来得及跑出来就被淹了……姑爷,我们都几天没吃东西了,给口吃的姑爷……” 杨庆远没觉得他可怜,只觉心冷。 一家子的男丁没一个落下都跑了出来,却把一家子的女眷丢下了,哭着说饿的少年那声音中气十足可一点不像没吃饭的样子。 那些听到的村民们,不管有没有杨家父子感受的,都觉得自家实在太幸运了。 心头不由浮起当夜那些没有跑出来的人家…… 杨庆远闭眼静了静气,再睁眼时眼里好像多了些什么,“吃的?你看看我们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哪还有吃的?昨天我这女婿给我留的一点点粮已经让我给了大山了……” 他好像突然发现似的,咦了一声:“不对啊大哥,你们可一点也没瘦,我说金宝,你这会是诳你姑爷我?看你吃的那双下巴都出来了,你爷肚子上那肥膘衣衫都遮不住了,” 他猛的一拍巴掌:“我就知道大哥是能耐人,唉正好正好,我这肚子饿的咕咕叫,我把那点粮给了大山哪里还好意思去吃别人的口粮,你要有吃的赶紧给我点……以后我们一家跟着你们了,家里这女眷和孩子太多,个个饿的有气无力的……” 话没说完,只见王老头突然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不好,我肚子疼的厉害,怕是吃着毒蘑菇了,妹夫啊你看差了,我们身上这不是肥膘这是浮肿啊,不行不行,快点快点,赶紧找地方……” 说着转身就跑,身后忽拉拉的跟着一群人。 说什么几天没吃东西了,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只留下还愣怔在原地的王氏和杨大郎一家。 王氏还没反应过来,听说老爹吃了毒蘑菇,吓的喊了声“爹~”就要追,被大山死死的拉住。 “娘,你要干啥?” “你没听你姥爷说他吃了毒蘑菇吗?你抓着我干啥赶紧跟上去啊……” 大山无奈的看向他爷,哪料杨庆远并没有看他,他无可奈何的看向自家爹,杨大郎还一副不太清醒的模样,倒是他二叔看不过去了,“大山,你没听懂吗?听懂了还不跟你爹娘说明白?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 …… 吃饭的时候,武丽娜简直是魂不守舍。 程琪看着生气,伸脚踢了踢女儿:“想啥呢还不赶紧吃?一会路上可没吃的。” 武丽娜看着母亲哀求道:“娘,咱们这就走吗?我得去找家强跟他说一声,让他跟咱一块。” 程琪气道:“他不来找你,你不准去找他!” “娘……咱们一块来的,不能把他一个人扔下。”武丽娜鼓着嘴和母亲对抗。 杨丹玉把程琪拉开,说姜然:“别光吃,赶紧的陪你丽娜姐走一趟。”有女儿陪着能放心一些,“再叫上……”本来想说大江,可有些话怕被外人听去了不好,改口道:“叫上你雷叔一块。” 姜然放下碗,“走丽娜姐。” 有杨姨帮着,程琪到底没在说什么,看着女儿欢喜的背影叹了口气:“希望那甄家强不让她失望。” “真要失望也好早点死心。你这样越拦着她越惦记,不如让她们把话说清楚。”杨丹玉其实心里是不看好甄家强的,她觉得真要分开,丽娜说不定还能少受些伤害。 程琪一想也是。 她小声嘀咕:“我就看好雷子了,那姓甄的和雷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可惜,丽娜这孩子一根筋。” 杨丹玉:“……” 她能不能说句:英雄所见略同。 “那啥,我也这么觉得,雷子这小伙子真不错,也不知道谁家有福气能得了去。” 程琪看看她:“你不会也看好他想说给然然?” “我看好没用,得然然看好啊。”她手一摊,抬了抬下巴:“你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啥眼光?眼前放着这么好的小伙子都不要,也不知道想啥?” 程琪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王玉珠。 她笑了笑,低声道:“这个……更是个心高的,以前美玲就愁的不行。” 心高没啥不对,谁不愿意找个条件好些的。 可眼下他们这些人都是不知道前路的。 想到这,两个娘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乔美玲一边把湿了的手往衣裳上抹一边往二人身边走,“唉,你家那个大嫂,王氏,在外面哭着喊着求你爹想回来呢!” 这是反应过来了? 真够迟钝的。 王氏不是反应过来,而是大山的话明明白白告诉的她,起初还不信,可看着周围那些或震惊或怜悯或愤恨的神情,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娘、嫂子、弟妹和那些侄媳妇侄女儿们在洪水中攀爬上房顶却被爹和兄弟们一脚踹下去的情景。 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连滚带爬的扑到杨庆远的脚下:“爹,我们错了,您让我们回来求您了……” 第八十二章 征兵的来第二章 求收求推求支持!) 武丽娜和姜然悄悄的说着心里话。 前面两步远就是她们的雷叔叔。 镇子本就不大,这些人将镇上溜达了遍,半夏又奉着姜延凯的令悄悄跟着甄家强,早摸清了他们住在哪,没一会就到了客栈后院门外。 甄家强路上救的那位小姐姓伍,她爹前两年去世,家里只有她娘和她一个独生女。 按理说这样的人家早就被欺负的不行,财产也被抢没,可这母女俩都是聪明人,丈夫一死,立刻从族里过继了一个刚出生没几天就父母双亡的婴儿,如今那孩子才三岁,家里家外都是伍小姐一手操持,还将父亲留下的生意打理的扩大了一倍有余。 甄家强也是巧合,这位伍小姐落水之地正好离他只有几步远,他把人救起之后也是后悔自己的冲动,不过救人之后带来的好处,又让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伍小姐有车有吃的。 这一路上,吃够苦头的甄家母女有了车坐又有了吃的,又听说她们母女带着一个年幼的弟弟,那心眼就开动了。 甄母有意无意的说着自家儿子的优秀,伍母也对甄家强很满意,读过书心眼好,长的也不错,家里只有老父老母和一个眼高手低的妹妹,这一发水变成一无所有就得仅仅攀附着她们…… 二人简直就是一拍即合。 甄家强倒是还有些骨气,听母亲不停的说着伍小姐如何如何,就猜出了她的那点心思,觉得吃人家的嘴短,去排了两天救济粥,可惜第一天吃了一碗清粥第二天就空着碗回来了。 伍小姐有银子,可客栈房间有钱人又不只她一个,她只高价住上了一间房,她倒没嫌弃甄家母女,让她们一起打地铺挤了两天,听说她们要搬出去也没多说,只嘱咐要小心,外面如果不安全再回来之类的,特别贴心。 甄家强父子和伍家的仆人之前都在后院门外露天地睡的。院里挤满了比他们来得早的那些有钱人的仆人随从。 雷玉刚让二人在稍远的拐角处等着,自己过去叫人。 甄家强刚从客栈内出来,正低着头急步往外走。 听说武丽娜找,他笑说:“我正准备去找她和武叔呢!你是?” “我姓雷。”雷玉刚简短的说了句。 甄家强立刻知道了这位是谁。 不过是个之前并不认识的司机。 他点点头,“丽娜说过你,说你很厉害,这一路上多亏了你。谢谢你对丽娜对我叔和姨的照顾。” 雷玉刚淡淡道:“那是我武哥和嫂子。”用不着你来感谢。 这后一句没说,甄家强也能感受到里面包含的意思,他脸上的笑容一僵,打了个哈哈,“咱走!丽娜该等着了。” 听丽娜说这是个狠人,不过丽娜说他很好相处不爱说话,今天这么一接触,是不爱说话,不过说话挺噎人。 丽娜一向没心没肺,根本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 …… 姜延凯把跟随他的村民们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府城,有人决定一起去,有人觉得没银子去了也白扯,不如在镇上还有顿稀粥领。 姜延凯带人收拾东西,这一晚上,牲口喂了,人也歇好了,早饭吃饱了,银子也空了,把个老太太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跟他儿子媳妇显摆:“看看,这银子能买好几天的粮,你们两口子啊,跟老娘我还有的学。” 武浩抻着脖子往外瞅:“丽娜咋还不回来?”埋怨程琪:“你就不该让她去!” 杨丹玉说:“是我让她去的,总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说明白,将来不后悔?” 分手也要分的明明白白。 突然,远处阵阵的骚乱声传来。 羊立财特别机灵,不用人指使就立马说了句“我过去看看”就跑了。 不大一会又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跑了回来,“不,不,不好了,爹,先生,是官差到处在抓人,说要要征兵役,本地人三征一,外地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男丁全部都要服兵役。爹,先生,快想想办法,怎么办啊?” 姜延凯心里一沉。 真要抓了去服兵役,这些人里剩不下多少人,以后……还能有以后吗? 他当即立断:“丹玉你们留下等孩子,我们先走去找雷子,大家伙如果走散了,就往咱们出来的山里去,在那汇合。” 府城是不能去了,如今要跑也只能往山里躲。 他说着掀起衣襟,从后腰处掏出砍刀递给媳妇,“拿着防身。” 杨丹玉忙摇头:“你留着,我们用不着。” 姜延凯看眼杨庆远,他已经快六十了,倒是不在服兵役的范围。 “爹,我走了,你们一切小心。” “快走快走!”杨庆远急的喝道:“不想死的就赶紧跑!老大,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这些汉子们刚要跑,就听有人大声吼道:“就是他们,大人,就是这帮流民!” 领头的是趴在张二背上的张长根。 他指着这些人大声嘶吼,“那个姓姜的就是打头的,还有个姓雷的,别让他们跑了……” 随着他的音落,忽拉一下跑过来七八个官差。 这些人手里都拿着刀,他们的后面还有个当官打扮的离着老远驻足不前,紧跟着的一个老汉敲了下锣大声喊:“大家伙都听着,征兵役了,流民十五岁到五十五岁,每人给安家银子二两,粮食五斤……” 原本四处逃散的许多人站住了脚步。 二两银子,五斤粮食。 不知不觉中,好多人的脚挪到了官差面前,“真给二两银、五斤粮?” “官府告示都贴出来了,还能有假。”那位敲锣的老汉大声道:“你们去粥铺,去税所都能看着,白纸黑字,盖着县尊大人的大印,赶紧过来报名了,晚了可就领不着银米了。” 他的话音刚落,围上去一大帮人,“我去,有了银米还能给家人一条活路。” “我我我家老三去……” 眼见跟随姜延凯无望的村民们也有几户踟蹰着,要是给粮给米不要求全去就好了,家里小子多还能挣条活路。 只有姜延凯这些人没动。 他用手悄悄的扒拉了一下杨丹玉,示意她们躲远一点,然后大声问:“敢问这位官爷,可是我们这些遭了水灾的银华县百姓,每个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百姓都要服兵役?那家中妻小怎么办?这二两银和五斤米能维持几日?” 他的话立刻让一些尚在犹豫中的人清醒不少。 第八十三章 心里的怪兽释放出来第三章 求收求推求支持!) 不是姜延凯想问清楚,那些拿着刀的官差目标明显就是自己。 之前的那些想法此刻都已变成了痴心妄想。 他只是想挑起百姓心里的疑惑,让现场乱一点再乱一点。 哪知道这边只是稍微有些骚动,从远处传来大喊声:“不好了,有暴徒抢粮,官爷快来……” 这时有官差过来禀报:“大人,几处粮铺子都有暴徒抢粮,还有些被抓的壮丁打伤了几个兄弟跑了……” 好像是应和他的话一样,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出现在视线中,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棍棒,为首的汉子指着官员大吼道:“就是他们,这些黑了心的狗官,杀了他们,咱们就不用送死……” 群情激愤的难民们一涌而上。 那官员脸色一变,再一看对面,姜延凯和武浩几人亮出的刀斧,旁边那些拿着棍棒的汉子紧紧护在身边,官员心里暗骂一声转身就跑。 官差跟在他的身后也灰溜溜的跑没影了。 张长根愣了愣,“大人等等我……”拍着儿子的头:“赶紧跑,废物一个!” 张二驮着他摇摇晃晃的也跑没影了。 武浩骂道:“算这帮龟儿子跑得快。要不然非要让他们尝尝我斧子的厉害。” 姜延凯脸色凝重的看着对面那些之前的难民,现在的暴民。 还好,这些人的目标是官差,是粮铺。 为首之人瞥了他们一眼,一指官差逃跑的方向:“追!杀了这狗官,咱们就不用送死了,打开粮仓咱们就不用挨饿了。” 看着这黑压压的足有几百人的队伍过去,又有许多这附近的难民被盅惑的跟了上去。 只有姜延凯一行人没动。 等这些人过去,他只觉后背被冷汗浸湿了。 虱多咬死象。 要是这些人冲着自己这一行人过来,那双方混战的结果就有可能是死伤一大片。 雷玉刚看到一帮官差急冲冲的跑过来,忙护到两小姑娘前面,看着这些人狼狈逃窜的样子,他有些担忧的道:“这些官兵这么狼狈……赶紧走,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姜然和武丽娜赶紧加快跟上。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张二背着张长根仓皇逃过他们身边,姜然和雷玉刚同时回头,“是张长根——” “看来,真出事了。”姜然拉着武丽娜就跑。 三人跑回去,才发现爹娘好好的,武丽娜松了口气,埋怨道:“然然你可真有劲,你看你捏的我手都疼了。” 姜然没理她,仍旧拉着她:“爹,没出啥事?我们看见张长根了。” “那个畜牲!”姜延凯骂了句:“不用理他,咱们没时间收拾他了,赶紧走,官府开始拉壮丁了……” 话说到这,他突然顿了下,看向杨庆远,张了张嘴却犹豫着没开口。 杨丹玉替他把话说出口:“爹,左右也这样了,不如也跟着他们一块抢了粮再跑!” 武浩和雷玉刚异口同声道:“是啊杨叔,凯哥!” 杨庆远叹了口气:“去去,反正已经得不了好了。” 姜延凯得了岳父的话立刻安排道:“想跟着去的就去!不想去的离我们远点,免得将来事发连累了你们。丹玉,你们和爹娘赶紧往咱们来时的路上去!” 前路不通,后面无路。 只有还往山上去了。 武丽娜愣愣的看着大家伙很快分成两路。 经过山上这些时日的共患难,这些人能很快速的听懂指挥并行动起来。 这也算姜延凯的一点小成就! “娘,刚才姜舅舅说咱们要去哪?”她怎么感觉幻听了呢? 山上? 她刚刚和甄家强约好了一同往府城去的啊! 她要去了山上,家强找不到她了怎么办? 她有些无助的看了眼程琪,又看向杨丹玉。 姜舅舅最听杨姨的话了…… 程琪看的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没听到啊,官兵来拉壮丁,不跑你爹,你爹舅舅,你雷叔,还有这些十五到五十五岁的男的,一个都落不下都要被拉到战场上去了。” 武丽娜啊一声:“怎么会这样?那,爹你们赶紧跑啊……啊对了,还有家强,他和他爹都在这个年纪,啊怎么办啊!” 这种时候,真的是个人顾个人。 要是甄家强和他们一处,自然一起行动,可现在这样,不可能再有人去喊他跑还是怎样。 姜然拉住想要去找他的武丽娜:“你疯了吗?你为了他不要爹娘了?” 看看街道上已经开始乱了,大批的难民倾刻间变成了暴徒开始了打砸抢,程琪过来和她一人一只手拽着武丽娜就走。 “娘,家强……”武丽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突然从身后跑过来一群人朝三人涌来,雷玉刚原本已经跟在姜延凯身后往粮铺方向去,不经意的回头,看到这一幕飞快的跑过来插到三人身后,朝那些人挥了挥刀:“我们也是逃难的,要抢要砸的去别处!” 武丽娜愕然的回头,惊呆的张大嘴巴,而程琪则松了口气:“知道害怕了?这些人疯了,你不要命了也敢到处乱跑!” 姜然则觉得幸好她们洗过脸后又特意抹了些锅底灰,昨晚睡在那户人家的柴房,本来乔姨是想让她们都洗洗脸舒服舒服漂漂亮亮的,可娘亲却执意在她们洗过之后给她们脸上抹了些锅底灰。 不好看,但会安全一些。 因为人在突破底线之后,好像心底深处的怪兽就被放出来似的,好些以前不敢想不敢做的都会毫无顾忌的去做。 就像现在,就有人将街角的妇人摁倒在地…… 姜然再也忍不住,过去一脚将那人踢飞,“畜生!” 那人听到是女孩的声音,骂骂咧咧的站起来就要好好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却在迎上雷玉刚的刀之后后退了几步扭头跑掉了。 那根本看不清脸的妇人愣了下,将露出的前胸掩上掩面跑了。 杨丹玉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雷子,你帮我看着这两孩子,”雷玉刚应了一声道:“嫂子,我抱多多!” 杨丹玉也没客气,“你帮我照顾他们几个,让多多跟我爹骑牛就行。”又喊王玉珠:“你也跟着她们,跟你雷子叔叔安全。” 忙乱的一行人往镇外走去。 “姜然~”他突然叫了她一声,顿了下说:“你拽紧了丽娜,别让她跑回去找那个姓甄的。” 听声音他好像对姓甄的也很不满。 姜然点点头,她娘和程姨她们根本顾不上她们,有小多多在,还有这些东西,总不能都不要了然后进山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本来是难民,流民,然后真变成野人了。 武丽娜既想去找甄家强,又害怕爹娘出事,精神紧张之下,突然停住脚步捂着肚子叫道:“然然,我肚子疼……” 这可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姜然的心里这一刻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嗯,平时她娘就这么说她来着。 “想上厕所?忍一忍出了镇上找个林子再说。” “不是……不知道……哎我没事我忍……啊~娘~”武丽娜的哭喊声把姜然吓了一跳,看她脸色煞白的,立刻道:“这样不行。姥爷,雷叔,得送丽娜姐去看大夫。” 第八十四章 有像要饭的一样的太太第一章 求收求推求支持!) 杨庆远看看这一大帮人,也很决断:“雷子,你和然然带她去看大夫,然后去追我们。” 程琪不放心,也留了下来,石秀华偷偷埋怨老头子,“咋让然然也去?你也真能放心。” “有雷子在,比跟着咱们还安全呢。” 石秀华想想也是。 又一想,这算不算给两孩子间接的创造了个机会? 医馆没开门,雷玉刚自有办法,他从围墙跳了进去,不大一会,有药童颤颤巍的从里面打开门,姜然和程琪一左一右的架着武丽娜刚一进去,药童就把门关上了。 生怕有流民暴徒跟进来。 姜然回头看了一眼,关门有啥用?这门使使劲一脚就能踹开,也就雷子叔叔是个讲究人没把门踹坏而是翻墙进去的。 很讲究的雷子手里拿着菜刀,不用他再多说啥,大夫就让武丽娜坐下,小心的觑着武丽娜的脸色,坐到旁边,刚要诊脉,又觑了一眼雷子手里的菜刀,让药童拿个帕子过来。 几人看着那大夫把帕子小心铺到武丽娜的手腕上,不由哭笑不得。 你咋不悬丝诊脉呢?看把你能耐的。 程琪把帕子拿掉,“不用这个,我们又不是那富贵人家。” 大夫心想:你们是不富贵,你们还挺贫穷,可这小伙子拿着刀的架势让人不能不小心啊! “这位姑……噢这位太太好像是滑脉。” 姜然想笑,太太? 有穿成这样看不清脸色的太太吗? 这大夫咋想的? 不是说从头发衣服能分辩出成不成亲……噢,这头发乱蓬蓬的是不太好分辩。 等等,你说啥?滑脉? 她瞪大了眼睛。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滑脉?要是她没记错的,应该就是喜脉的意思。 喜脉……丽娜姐有喜了? 她惊讶的把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怪不得程琪一说起原主就一副恨不能打死她的神情。 这边她一瞬间想了好多,那边学渣们还没明白啥意思。 倒不是因为学渣就不懂这个词,而是这几个不爱看书就没听过这个词。 程琪问大夫:“啥意思?到底啥病?不好吗?”最后三个字带着点颤音说的。 你想啊,都滑了,那还能好吗? 谁也没注意到雷玉刚的手也颤了一声,然后又稳稳的握住了菜刀的刀柄:“大夫?你就说能不能治好?我们有银子,请你一定尽力,不要怕花银子,我们倾家荡产也要把她治好。” 不行他这就出去抢去。 反正外面也乱成一锅粥了。 所以说,有时候道德啥的底线,真的只是因为没涉及到自己关心的人。 那大夫被问的哈哈一笑,紧接着看到二人那紧张的脸,忙脸色一肃,捋着胡须说:“令夫人没有病,她是喜脉……就是有喜了。” 傻子也明白喜脉啥意思,何况人家又直白的说了句有喜了。 雷玉刚听到“令夫人”三个字,脸庞不可抑制的红了。 听到后面“喜脉有喜了”时,脸色刷的变的苍白。 姜然好奇的看着他,心里冒出个古怪的念头:不会?不是?不能? 武丽娜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她倏地站起来,视线从娘亲脸上转到姜然身上,又无力的坐下了,喃喃道:“怎么会?不可能?” 突然她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抓住大夫的袖子问:“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你再重新诊一下,一定是出错了一定是……” 程琪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看看女儿那茫然的样子心里堵得呼吸不上来,她狠狠的骂了一句“她要不是死了我真想把她掐死!” 这句话当然只有穿越过来的几人明白。 程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夫,能看出来几个月了吗?能不能开副药打掉?” 姜然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太赞成,不是说想让丽娜把孩子生下来,而是眼下不是好时机。 逃难中能打胎吗? 不能好好休养会有危险的。 “两个多月了,这位壮士,恕我直言,打胎会伤身子,若再不能好好休息,怕是以后会对子嗣有碍。” 明明是程琪问的,他却对着雷玉刚说这话,显然是把他当成武丽娜的丈夫。 没等程琪开口,雷玉刚就果断道:“那就不打,孩子留下。”想了想又说:“孩子可还好?要不要吃什么安胎药?” 程琪和姜然张着嘴惊讶的看着他。 “我给开张方子,吃上几天,不要过于剧烈动作问题不大。”大夫给开了方子,让药童抓药。 雷玉刚和程琪商量:“嫂子,就在这熬药,给丽娜先吃上,然后就在这医馆里住上几天,不能让她再跟着咱们颠簸了。” 程琪也心疼女儿,“可是,咱们手里没有那么多银子,人家大夫能愿意吗?” “不愿意也得愿意。”雷玉刚抿了抿唇挥了挥手里的刀。 大夫远远的看了缩了缩脖子。 程琪看着他,眼圈慢慢的红了,“雷子……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丽娜留下倒行,可现在外面那么乱,我真怕……” “程姨,我留下陪丽娜姐。”姜然指了指雷玉刚:“还有他,有他在,你就尽管放心。” 程琪苦笑:“你这孩子……唉,你们想的太简单了点,算了算了,”她想了想,“要不,去跟那老太太商量,还是去她家里住,这里……”她左右瞅了瞅,“也不安全。那些人抢疯了,这医馆怕也不会放过。” 那倒是有可能。 雷玉刚抢先道:“那就去那边。”他说着乍着一只手有些无措:“丽娜这样能走吗?”不行他就抱……不,他背着? 姜然看他们商量着怎么去保胎,弱弱的举着手:“那啥,既然能好好休息,那不如问问丽娜姐的意思?这孩子是留还是……” 看二人同时看向她,她往后退了一步,这二人的眼神太让人有压迫感了,她小心翼翼道:“不是说要打掉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吗?” 那二人又齐刷刷看向武丽娜:“丽娜你啥意思?”“丽娜,要能打掉这孩子咱不能留。” 武丽娜有气无力的说:“当然不要。” 他们都是现代人,没有古人的那种贞洁大于天的思想,但他们现在的处境确实不适合留下这个孩子。 大着肚子随时处于逃命状态下,无论对母亲还是孩子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她又接着喃喃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偏偏让我碰上这事!啊~我要疯了,让我死了——” 啪,身上挨了她娘一下。 “别瞎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没听过这话啊!” 武丽娜苦着脸烦燥的叫着:“啊啊啊~我就是说说,我都这样了,连说还不让说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八十五章 咱也去抢第二章 求收求推求支持! 要说,有粮铺卖粮,有粥棚每天施粥,哪怕只有一顿,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也不能有这么多本地人也参加抢粮的队伍。 可粮铺的粮一日比一日贵,到今天早上已经有一多半本地的人买不起粮了,何况那些本就没有银钱的逃难百姓。 粥棚也是一样,每天早起那见不到几个米粒的粥这几日也是一日早过一日就没有了,稍微晚些的都领不上,许多人头一天就开始席地而坐等着第二天早上的粥。就这样,今天早上的粥也没舍几碗就说没了。 饿着肚子的百姓越来越感到绝望,正好有人振臂一挥,那还等什么? 而一些歹徒混混也开始趁火打劫,除了粮铺里抢粮那些实在饿惨的人,抢商铺抢百姓家的,奸女的,放火烧房的,人心底深处的怪兽放了出来,阴暗无限扩大,简直就是无恶不作。 姜延凯带着人冲进粮铺后面的仓库时,才发现粮食已经被先前那一大帮人抢走,只余地上一些散落的糙米。 “延凯,这样不行,咱们分开去!” 武浩一看急了眼,抢一回没抢着,回去怎么说?媳妇还不得笑他们啊?关键是没抢着粮还背了锅,这让他很不爽。 “行,分几路,李富,老羊,你们都要小心,不要贪,多了拿不动还容易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简单的一叮嘱就分开了。 姜延凯带着杨二郎爷俩,大山也跟在后面,他们人不多但有刀,抢不了多少粮食,因此倒没有人跟他们对上,很顺利的在一家小粮铺里抢了一袋子的碎糙米。 你就说这粮的质量! 本身是糙米,又是沉化粮,都碎成颗粒了。 但你不吃不行,不吃你就饿着呗! 还有一些原本没参加的,结果家中闯进来人,打砸抢,最后他们也加入了队伍。 姜延凯也不贪,抢了一袋粮食让杨二郎背上,几人护在他身边往外走。 一路上碰上好几伙,自恃人多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抢粮,都被他的砍刀吓了回去。 都是逃难的,凭啥你有砍刀我们只有棒棍? 有那不忿的聪明的,叫上人直奔杂货铺。 可惜他们去晚了,杂货铺被哄抢一空,那掌柜的手里拿了根绳子吊在梁上正准备了结,就听有人大声吼道:“娘的,敢抢老子,老子也去抢他们,跟我走啊街坊们!” 掌柜的一想也是,凭什么你抢我们,我也抢你们去,跳下凳子把家里的斧子拎上就出去了。 一切都乱了套。 姜延凯他们有惊无险的快到镇子出口,前方两伙人打在一起,看那穿着,双方都是逃难的。 不过这两伙人都不多,一方有五个,一方只有四个,其中好像还有个妇人和一个少年,双方手里拿的也不过是些棍棒,却招招往对方脑袋上削,真是下狠手啊。 地下扔着个散了口的袋子,看里面也有个二三十斤粮,大江看了手一指:“舅,要不要抢了?” “不用。”真要抢了,这九个人就得冲他们拼命,不值当。 看来这些人是饿狠了,不像他们还有些存粮。 十分警惕的从这些人旁边过去,也是防着这些人是作戏,突然暴起朝他们袭来。 一步两步,他松了口气,正要转头快走,就看到有妇人的那一方的少年头上挨了一下,头上刹时流出血来,他身子晃了晃,转了个圈扑通栽倒在地上。 那妇人大惊失色,一声惊呼朝少年扑过去,“志扬~” 她抱起少年的头,看到他头上的伤口不停流血,她哭着叫着“志扬——”想用手去捂伤口可看那脏的看不出颜色的手又不敢,急的朝还在混战的丈夫喊道:“徐立明……” 她后面喊的什么,姜延凯已经没有听到,他在听到徐立明的那瞬间,就已经持刀冲了过去。 志扬,徐立明…… 这女人肯定就是徐嫂了。 他一点也没去想会不会弄错了,根本就不是他的朋友,一车来的人,现在还有好几家没有遇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而且这年代有哪个女人敢这样直呼自己丈夫的姓名? 姜延凯冲上前,一脚踹在一个最不要命的乱挥舞棍子的暴徒背心,同时一刀砍在那个把徐志扬打晕的暴徒胳膊上。 其余三人一轰而散,一点也没有精诚团结合作的精神。 姜延凯并没有赶尽杀绝,“嫂子,老徐,得赶紧把志扬送医。” 徐立明根本没顾上他,倒是和他一起的那位瞅了瞅,试探着问了句:“延凯?” “是我,你是?” 脸上都脏的看不出长啥样,他一时没想到是哪位。 “我,李习文。” 徐立明已经抱起儿子,慌张的转来转去,“医馆?医馆在哪?” 姜延凯朝停下脚步等着他的杨二郎几人喊道:“你们先走,跟我岳父说我碰上朋友了。” 喊完又对徐立明说:“跟上我,我知道医馆在哪。” 几人匆匆往医馆跑,只留下地下那两个受了伤的发出惨呼声。 这个世道人命最不值钱。 姜延凯带着几人赶到医馆,与雷玉刚一样跳墙进去,雷玉刚听到声音握着刀守在门口。 这大夫可不能出事。 “凯哥?出了什么事?谁?谁受伤了?” 姜延凯打开大门迎了人进来,又从里面插上门闩,“也是老朋友,一会细说。” 徐立明抱着儿子一路跑过来,早已经腿软胳膊酸的不行,差点没把他儿子摔到地上,还是雷玉刚手疾眼快的接住,“大夫,快来看看。” 大夫看到头上流着血的患者真想晕死过去。 这些个逃难的简直就是些暴徒。 还好徐志扬看着重,但就是些皮外伤,上了药包扎好没有生命危险。 徐立明夫妇这才有时间有心情和姜延凯相认。 而程琪也和李习文在院子里小声说话。 别看这一帮人都是姜延凯的朋友,彼此间也都熟悉,但以前也都是一小帮一小帮的聚在一起的时候多。 程琪夫妇和李习文、乔美玲关系好。 徐立明还有另外两个朋友好。 他们都是通过姜延凯才认识的。 此刻,程琪正问李习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又从腰里解开布袋递给他:“里面是炒米,你快吃点,”又去里面倒了杯水给他:“先吃,不急着说。有延凯呢,你们算是找到组织了,放心!” 李习文有些惊讶于,她言辞间对姜延凯的这份信任。 以前也信任,可这里是古代,是乱世,他能有什么办法? 程琪有些不负责任的说:“反正跟着他就行,他都能给想办法解决。你看,你们都饿着肚子,我们却还有粮吃。” 第八十六章 倒霉的武丽第三章 求收求推求支持! 武丽娜很是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她怀了孩子,就算打掉了这个孩子……家强…… 想到甄家强,又想到之前的征兵,她腾地站起来,姜然忙扶住她:“娜娜姐,你可得小心一些……” “不是都要打掉吗还小心什么?”噎的姜然说不出话来。 好像……也有些道理。 但又不太对劲——姜然想了想,“会伤身子的,你就算不要孩子也不能是以这种方法。” 武丽娜握住她的手哀求道:“然然,我知道你聪明,你帮我想想办法,我想见家强,我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我想知道他知道我这样会怎么想……” 姜然缩回手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现在外面很乱,不能出去。” “你,你不是很厉害吗?”武丽娜求道:“咱们一块去……再说咱俩这样,都看不出是女孩子,会有什么危险啊!” 你想的太简单了。 “求你了然然……” 姜然挠挠头,她就见不得别人这样,“要不这样,你在这等着,我悄悄去悄悄回。” “我和你一块……” “不行,你不能剧烈运动,带着你就是带着个累赘,不如我一个人方便。” 武丽娜:“……” 她嘟着嘴有些幽怨的说:“就算是实话,你也别这么直通通的说出来啊,很伤人的,然然。” 姜然摆摆手:“伤啊伤啊的就习惯了。再说,你是愿意听伤人的实话还是愿意听虚伪好听假话?” “我还是更喜欢听好话,哪怕假一点呢!” 姜然:“……” 行,你说了算! 姜然让武丽娜躺好,“你别急,耐心点等着我。” 武丽娜连连点头。 姜然出来把门带上,没像武丽娜想的那样悄悄溜走,而是去扯他爹的袖子。“爹啊,你来,我跟你说个事。” 姜延凯伸手揽住她后脑把她往前推,“啥事就说,你没认出来?这是你徐大爷和大娘,这是你志扬哥哥。” 姜然笑笑:“早认出来了,我都叫过了。” 徐嫂笑说:“然然和以前还有几分像,不像你变化大。” 姜延凯一竖胳膊握着拳头:“我现在这是……”卡壳了,扭头问姑娘:“啥来着?那话咋说的?说给你徐大爷大娘听听。” 姜然很是无语,他爹就是好奇心可重了,可爱显摆了,这句还是她娘说的,说的是小说里的人物,他爹听了就非要往自己身上安。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对对,就是这话,别看我瘦,可身上都是腱子肉。” 姜然抬头看天,下一步是不是要炖点西红柿啊! 徐嫂扑哧乐了,多天以来的阴暗绝望的心情就像阴霾里透出了一丝光亮。 “对了姑娘,啥事啊?” “哎呀爹你快点过来!”姜然拉着他往外走,他被姑娘拽着还一边回头跟徐立明两口子笑:“等我回来咱再说。” “啥事啊姑娘?” “爹,丽娜姐想找甄家强,看看他被没被拉去服兵役,还有,想看看他是啥态度。” “啥啥态度?”姜延凯摸不着头脑的问。 姜然左右看看,上前趴他耳朵边上小声嘀咕了几句。 姜延凯恨恨的骂了句粗句,见女儿正盯着他,有些讪讪的道:“那啥,爹是气狠了,你就当没听着啊!” 姜然:“……” “这事得跟你程姨商量。”他说着要往程琪那边去,刚抬脚又落下,“你去叫你程姨过来。这事,虽然丽娜是无辜的,但还是不宜扩散的太多人知道。” 程琪过来后,听说女儿要见甄家强,眉毛都竖起来了,就要发火,姜延凯说:“你行了啊,孩子够难过够上火的了,你就别说那没用的了……依我看,让雷子去一趟找找人,不管咋说也是一道来的,总不能不管。” 程琪哼了一声,“不是说他和那什么商家小姐一道?我看他根本不想和咱们一起。” 雷玉刚一声不吭就要走,姜然突然拉了他一下,紧接着缩回手:“爹,我和雷哥一块去!有些话,男的不太好说……” 姜延凯皱眉:“不是,你等会,你叫他啥?” “雷哥啊!”姜然理直气壮的说:“他就比我们大几岁,以前大几岁现在也是大几岁,你不觉得叫叔叔也太那啥了吗?” “可他管我叫哥是我兄弟。” “各论各各论各……嘻嘻,是雷哥。”姜然朝他眨了眨眼。 雷玉刚愣住了,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明明之前她是叫他雷叔的,怎么…… 程琪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姜然:这姑娘不会是看上雷子了! 她心里遗憾极了,丽娜个死脑筋,看人家然然多有眼光…… 算了算了不想了,她女儿现在这个情况想那么多有啥用啊! “哎呀走了雷哥,丽娜姐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呢!”她推着雷玉刚就走,然后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注意安全。”姜延凯喊了句,想想又追上前,把砍刀递到女儿手里,“拿着!” 姜然吓的缩回手,你让她踹人踢人打人,甚至拿棍子棒子都行,可拿刀……她摇头,“不用,雷哥不是有吗?” “你得适应!”姜延凯的话有几分意味深长。 姜然默了一瞬,接过来,又不能像他们男人一样别在后腰里,干脆就这么握在手里。 刚开始还有几分不自在,可看着街道上一伙伙打在一起的,抢在一起的,还有趴在地下捡散落的粮食,她手里的刀就越握越紧。 突然她的眼前有物体袭来,还是雷玉刚反应快,一把将她拉过,只听“碰”一声,一个流民趴在她面前的地上,后脑一个窟窿正在汩汩往外流血,那血流的可比徐志扬出的血多好几倍。 那人落地后连声音都没发出来过,应该是已经死了。 姜然是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 她的心吓的一哆嗦,脚下不自觉的就往雷玉刚的身后躲了躲。 “别怕。”雷玉刚伸手护着她:“别瞅。”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转过头,心里却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我不怕。咱们走!” 医馆和客栈其实离的并不远,走过一条街再拐过一个弯就到了。 二人躺避着那些争抢粮食的人,拐过弯赫然发现,客栈周围都是拿着刀的官差,足有十几二十人,另外还有一些穿着光鲜的仆从,手里也都握着刀或是棍棒之类的,正虎视耽耽的和一大群的难民对峙。 第八十七章 我只想老婆孩子热炕第一章 求收求推求支持!) 雷玉刚一把将她拽回胡同里。 二人对视一眼,又悄悄露出头去看。 难民中为首的正是之前那个振臂一挥抢粮的人。 他身后跟着足有二三百的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将整个街道都占满了。 而对面客栈,则是官差和仆从,加起来也有五六十人。 人虽少,官差们却有刀,仆从们也都有刀或棍棒,不像对面难民,只有二三个人有刀,还有十几个拿着棍棒,其余的都是手无寸铁逃难的百姓。 二人转身又转了回去,准备绕道去后门看看,突然听到有喊声响起,“冲啊,杀了这狗官和狗腿子们,抢了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咱们再也不用……” 这人的声音特别有感染力,姜然不敢保证在自己也挨了几天饿的情况下会不会也头脑一热就挥刀跟着冲上前。 后面的声音,姜然没听清,冲杀声一片,雷玉刚拉了她一把,“快走,别把咱们卷里面。” 客栈后门也不用去了,现在这里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啊。 二人顺着原路返回,姜然的耳朵里到处都是冲杀声和惨呼声回响,她现在无比幸庆自己没有自大的一个人跑出去。 那时候可就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延凯听说后,眉头紧皱,“那些客栈里住的许多都和咱们一样是银华逃出来的客商,又不是那些为富不仁趁火打劫的粮商……唉,咱们就在这里等一等,现在谁也别出去了,等晚上看看情况。” 徐立明犹豫了下,拉着姜延凯,“我跟你说点事儿。” 姜延凯哭笑不得,“今天怎么都这毛病……行行你说我听着。” “延凯,你觉不觉得,老天爷给咱们这伙人送到这,看着这些老百姓受苦,没准是让咱们替天行道,替老百姓杀出一条活路来呢!” 姜延凯:“……没觉得,你看咱们哪点像救世主。” “你不觉得老百姓太苦了吗?你就没点啥想法?不是说大丈夫当建功立业,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吗?你就不想在这个世道留下点什痕迹?” 姜延凯:“……我怕我媳妇打我我姑娘不认我。” 徐立明:“……” 姜延凯拍拍他的肩:“老徐啊,你小说电视剧看多了?怎么这么精明的一个人犯起了糊涂?还是说,你没有记忆?不知道这里是啥情况?” 那赵国周围好几个国家,个个虎视耽耽,民变的结果就是外面的国家很容易打进来。 他们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想学人家振臂一挥就有数万人追随那可能吗?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可没那么大的志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啊,就想着好好的把媳妇孩子带到安全的地方,过上好日子,我就知足了,别的我暂时真没想过。” “那征兵呢?你准备去当大头兵当炮灰?还是说准备一辈子这么躲躲藏藏?” 徐立明的质问把姜延凯问住了。 他没准备去战场上当炮灰,也没打算一辈子躲藏,真要躲一辈子那怎么让妻女享福。 “先进山,然后去郸城,到那改头换面谁也不认识,做做小买卖,挺好!” 徐立明摇了摇头,“就凭你,真这样过一辈子,白瞎你这个人了。” 姜延凯哈哈一笑:“我说老徐,我是啥人我咋不知道?行了你快别忽悠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 他没再往下说,因为姜然又露出脏兮兮的小脑袋:“徐大爷,我志扬哥哥又吐了,大娘叫你呢!” 徐立明赶紧进屋,这对话就告一段落了。 姜然出来朝她爹伸伸舌头,“爹啊,我们不稀罕你当什么大官甚至皇上,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姜延凯摸摸她的头:“你爹知道啊。” “你可别听我徐大爷忽悠你,你就会挥挥刀劈个人啥的,真让你带兵打仗你懂兵法吗?拼死拼活打下国家你会治理吗?你以为那义军真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没看那古往今天多少起义军没有好下场的?我可不想我爹也那样。” 姜延凯黑着脸,“你爹有自知之明啊……唉不是姑娘你啥意思?瞧不起你爹是?” “不是,我瞧不起谁还能瞧不起爹你啊。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荣华富贵,只想要一家人平安在一起。” “放心,咱们想办法去郸城,实在不行去其他国家。你爹不傻,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啊,那可不简单,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咱不了解的阴谋,咱们不掺和也掺和不起。” 当然了,欺负到他们头上那是不行的。 姜然睁大了眼睛看他爹,“有啥阴谋?不就是饿急眼了抢粮,不想送死就愤起反应呗!” 姜延凯一脸神秘:“说了你小姑娘也不懂……” 她“嘁”了一声,“爹你怕是也不知道。瞎猜我也会猜!” 姜延凯笑着说声“去,真这么想也别拆穿啊,给你爹我留点面子。” “没事,没有别人……” 正说着,程琪从武丽娜那里过来,“好容易把她说服了,哭了一场睡觉了。” “你是把她骂服的!”姜延凯了然道。 “该骂!啥时候了,自己都不知道咋样呢还老想着那个男的。要是好的关心你也行,一看就没把你放心上,还惦记着干啥?” 姜然在一旁补刀:“我觉得他倒不是没惦记我丽娜姐,只是看到咱们穷成这样,他心里发生点变化也是正常的。” 程琪觉得她说的太对了,“不过也挺好,要不怎么能看清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她不再说女儿的事,“延凯,你和雷子,你们赶紧出城进山,万一真来官兵抓人,对上可太危险了。” “是啊爹,有你们在我们也不安全。你们要走了,来的官兵一看,得,这家没有窝藏逃犯,走,我们反倒没啥事。你说是!”姜然笑嘻嘻的说道。 姜延凯没好气的瞪她,“说的好像我们是累赘似的。” 不过,姜然的话虽是玩笑,可也不是没道理。 “那也不能都走,万一获胜的是那些难民,他们再抢到这里来……再说,这大夫谁知道存没存坏心思……” 那些人只抢钱还好说,就怕心理膨胀,把心底的阴暗扩大,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还有那大夫,他们可是跳墙进来拿刀逼着他给诊治的,真要心怀不忿去告官,抓不住他们,拿女人出气或者钓他们出现也有可能。 人性本恶,不能不防。 第八十八章 好死不如赖活第二章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支持!) 杨丹玉和父亲带着一众老弱病残先行离开镇子。 别看他们中青壮年不多,但好几人手里都握着菜刀,出镇的路上有那眼馋牲口的零星难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上了山路没多久,杨庆远就叫来杨丹玉:“让半夏陪你折回去,接应一下然然,我有些不放心。” 石秀华埋怨道:“有雷子在有啥不放心的?倒是丹玉,你让她就这么回去才危险呢!” “那不是有半夏?” “半夏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 半夏在旁边忍不住说:“杨爷爷,杨奶奶,我不是孩子了,我都十二了,可以做很多事,我很有力气的。” 杨丹玉也说:“爹,娘,你们别吵了,我回去看看,说实在的,我也是有些不放心。娘,你别担心我,你看我这样,谁能看出来我是女人?” 她说着把头发利落的扎成男人的发髻,一低头在地上那没干透的泥巴上抹了一手的泥往头发上脸上和衣服上一抹。 看着石秀华直咧嘴,“哎呀行了,这也太埋汰了。” “现在越埋汰越安全。”杨庆远了说句,叮嘱二人:“不要和人对上,尽量绕点道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正好看看丽娜那孩子,我不担心别的,就怕她是阑尾炎,这破地方连手术都做不了。” 杨丹玉答应着,也不让半夏跟着,自己嗖嗖往回跑。 她现在无比庆幸在山上的时候,让村里的妇女们帮着他们每人都打了几双草鞋穿。 她们几个女人没像其他人一样赤脚,直接就把草鞋套在原本的布鞋外面了。 跑了没多远,碰上武浩带着人背了两袋粮回来,看来是经过了激战才抢到了粮,大山的胳膊上被刀划伤了正流着血。 “你干啥去?延凯回来没有?” “怎么也不包扎一下?”杨丹玉也顾不上别的,从里面衣襟上撕下块相对干净的布帮大山把胳膊缠上,这才说:“没呢,你们是第一伙。丽娜刚才突然肚子疼,程琪和然然聪着她去医馆了,我不放心正准备过去看看呢!” 武浩一听着急了,“肚子疼?你不用去了,我去看看,这咋还肚子疼上了?” 杨丹玉叫住他:“你这块头太大,太惹眼,还是我去。你放心,雷子也在那,不会有事的。” “不行,你不知道,现在镇上那些人都疯了,你们出来的算早,再晚一点带着这骡子马的怕都走不掉。” 正说着,杨二郎这一队也回来了。 听到他们转述的姜延凯的话和当时的情景,二人就明白,这是碰上徐立明一家了,另一个很可以是李习文。 当时车里除了雷子、甄家强外,就只有他是一个人。 杨丹玉当机立断:“大江和大山陪我走一趟,正好大山的伤也让大夫看一下,小武子你带人去追我爹……” 武浩还要争,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别犟了,你这身材太显眼,再说,我爹娘那边没有人我也不放心,就麻烦你了。” 武浩的话被堵在嘴里,“那你们一定要小心,有啥事让人来通知我一声。” 杨丹玉带着大山和大江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喊:“小武子!” 武浩回头,她郑重其事的道:“要是再有上次的事发生,不用客气,杀了了事。” 这话说的杀气腾腾,武浩却一点没觉得不妥,点点头,“你放心,再有这种人我绝不手软。” 上次放过张长根,没想到他竟然闹了这么一出。 这就是教训,该出手时就出手,该下狠手时绝不能心软。 杨丹玉其实是故意说的,她怕有那有心的,趁着他们都不在,为了那些粮食闹事使坏。 杨二郎喊道:“妹子,你放心,谁敢存坏心思,我第一个不饶他。” 武浩带的那几个小子也纷纷道:“姜婶子放心,除非有那不想活了的,真要有这人我们就收拾了,不用麻烦武叔。” 听听,这都是些明白人。 大山差愧的低着头。 一路上遇上李富等人,他们抢的粮不多,也有人受了伤,不过没有刀伤都是些棍棒打的青淤。 镇上的混乱是杨丹玉没有预料到的,毕竟生长在和平年代,哪怕知道这里发生了暴乱,可严重性还是让她始料未及。 “爷爷~”突然一个少年的哭喊声让她停住了脚步,只见大的那个也就十四五岁,摇晃了两下爷爷后,捡起旁边不远处的一块石头,站起来就朝旁边一条小巷一瘸一拐的跑去。 “哥~”小的那个比小志大一些,又想去追哥哥,又惦记着晕倒的爷爷,哭的十分伤心。 杨丹玉脑中快速的闪过一个身影,她顾不上去细想,快步过去摸了摸老人的鼻息,还好只是晕了过去,“没事,你爷爷没死,一会就会醒过来的。” 小孩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她的胳膊:“救救我娘,救救我伯母……” 杨丹玉愣了一下,顺着那少年跑过的方向看了过去,脑中腾地升起一股愤恨,起身挥刀,“畜生!畜牲都比你们像个人!” 巷子里,两个汉子一人拖着一个妇人往角落里走,被拖的妇人不停的挣扎,可惜力气太小,终于被拽到了角落,汉子猛地扑了上去…… 少年腿不好跑得慢听到前方伯母和娘亲的哭泣声求饶声斥骂声,和那些坏人的粗鲁的淫笑声骂声混和在一起,目眦欲裂,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石头砸在离他最近的那汉子头上,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汉子站起来摸了摸脑袋上的血,骂了一句晕死过去。 另一个正准备入巷的汉子赶紧起身,却被随后跑来的杨丹玉一刀劈在了身上,紧接着大江一棒子削了过去。 两个妇人都得救了。 靠外面那个,衣裳被拉扯的露出胸前的大片肌肤,她一边哭一边整理衣裳。里面这个衣裳却被撕的粉碎,身体几乎都裸露出来,她有些麻木的眼神在看到少年时闪过一缕不舍和痛心,然后一头朝旁边的墙壁撞去。 幸好杨丹玉看她眼神不对早有准备,在她发动的瞬间跳到她面前,而那妇人这一下没撞到墙却将她撞的后脑磕到了墙上。 她摸着后脑怒道:“我们将你救下来不是让你寻死的,你就这么死了你儿子怎么办?” 此时那少年也扑过来抱住她大声哭道:“娘,你不要死,娘,娘~” 杨丹玉左右看了看,一指大江:“你把衣裳脱下来给这位婶子披上。” 那妇人闻言羞愧的悲愤欲绝,“儿啊,让我去死……我这样失了贞洁的女人还怎么有脸活在世上?” 大江心想为什么是我?却不敢反驳,将衣裳脱下,背对着递过去,杨丹玉给那妇人披上,叹了口气低声劝道:“只是被人看到了,而且人也死了,你并不算失去了贞洁。” 又一指她儿子:“好歹不如赖活着,你真想不开把你儿子扔下,你想过没有他怎么活?” 第八十九章 人生何处不相第三章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支持!) 姜然的不会劝人完全遗传了她娘。 这么劝人,估计没想死的都能给劝死。 什么叫“只是被人看到了”,那女人将裳穿好,哪怕死也要衣裳整齐的死,凄声道:“他已经长大了,还有爷爷和婶婶——” 这叫什么话,杨丹玉皱眉:“你是当娘的,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像话吗?他才多大啊,何况他爷爷年纪大了……” 那个整理好衣裳年轻一些的妇人也低声哭道:“嫂子,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不为别的也得为了孩子啊,正儿没了爹再要没了娘……”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你要死了,我呢?我是不是也要跟着死?否则也对不住杨家列祖列宗,对不住孩子他爹?” 年岁大些的忙道:“我不是……没有……” 她话没说完,突然抓着儿子的手朝她跪了下来,“小妹,嫂子知道嫂子现在没资格求你了,可你看在正儿是你大哥唯一的骨血份上,求你看顾着些他,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杨丹玉傻了。 年轻一些的女人也傻愣愣的看着二人,“大嫂?” “她是小妹啊,对了,银宝不是在小妹家吗?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杨丹玉听到“银宝”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心里会格外心痛,为什么听到这几人的声音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可她一时没往那上面想。 她有些想骂。 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占了人家的身体,你想甩脱人家的亲人,这是不可能的。 这不,让她碰上了! 惊不惊喜? “你你你……”一句“你怎么认出我的”还没说出口,小小少年扶着爷爷赶到了,“娘,大伯母,你们没事……呜呜呜吓死我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尴尬又惊喜的认亲现场。 跟做梦似的,就多了一爹两嫂子两侄子。 杨丹玉都没整明白,她都这样了,大嫂还能看出她是女人,她又不是声音很有特色的女人,却只凭声音就能认出她来,厉害厉害! 最让她觉得尴尬的是面对杨银宝的妻儿,虽说作恶的是杨银宝,但这话怎么跟她们说? 还好古代的妇人大多含蓄,杨银宝的妻子可能没好意思问,倒是杨父认完亲,诉说完自己一路的艰辛后,就着急的追问起儿子的下落。 当然也没忘表示表示的问了问女婿和外孙。 至于外孙女,却是连提都没提的。 杨丹玉觉得,这老头如此重男轻女,可能是原主这个女儿很少回娘家的原因。 要不然她也不会光觉得这些人熟悉却没听出声音来。 她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眼前这些人是原主的亲人不是她的,没办法,谁让人家的亲儿子死在她女儿手里了呢。 谁让这杨银宝勾结外人来谋害她的女儿呢! 自作孽不可活……可她怎么和这一家人相处却成了问题。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带上些愁苦的笑容,“爹,出事当日,银宝不在家,我们找了几个地方也没找到,大家吵嚷的厉害,说齐兵马上就到,孩子她爹就带着我们先出城了……” 看杨鹏举那瞬间变黑的脸,她心里暗叫一声“对不住了”,接着表演:“爹啊,您也别难过,银宝福大命大,他在城里朋友也多,肯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吉祥的。” 真要那样她就再给他一刀让他快点去见阎王,这种人渣死了才好。 “弟妹啊,对不住,银宝他……唉,我也管不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找不到他如今是生死不知。” 她发现了,弟妹小方氏可比嫂子大方氏坚强多了。 呃,也许是惜命? 小方氏惨白着一张脸,她先看了眼老爷子才轻声道:“这不怪大姐,是直儿他爹……” 杨鹏举唉声叹气捶胸顿足,后悔不该把儿子打发去县城女儿家,结果下落不明。 他责备女儿:“这么说你们一家都逃出来了?独独落下我儿子?那可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不找到他再出城……” 他失去了最后一个儿子心情悲痛,说点难听的就忍一忍! 杨丹玉虽然说可以忍,可大江大山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大山老实不说话,大江却小声嘀咕:“都找了没找到,总不能为了一个人搭上另外四个人的命!” 杨鹏举脸色一僵,也知道自己是迁怒女儿,别说家里是女婿说了算,就是他家里,他也不会为了儿媳妇而不顾儿孙的命。 大江又小声嘟嘟:“骂那些有啥用,找到人才是正理。找不到人,不是还有两个孙子嘛!总比那些全都死在齐兵刀下,和我们村那些埋在泥里的人家强多了……” 杨丹玉真想给大江点个赞,这孩子太机灵了,她不能说的话他全替她说出来了。 嗯,决定了,这孩子有出息,以后要能安顿下来可以好好培养培养。 杨鹏举忍不住了,“玉儿,他们是?” 他骂女儿,这两个小子管什么闲事? 不过他可不敢说出口,这二人一人手握菜刀一人捏着根木棒,那一直不说话眼神却十分不满的那个胳膊上还有伤,哪怕裹了布也透出血迹来,一看就跟大街上那些凶神恶煞到处抢东西的坏人一个样。 “噢,他们是我侄子。”杨鹏举愣了下重新打量那二人,许久才疑惑的问:“你侄子?可是女婿家那面的亲戚?” “不是,是我干爹的孙子。” 杨鹏举差点没跳起来。 既然是女儿的干亲,那没什么可怕的了,他眯着眼质问道:“你认干亲怎么没有通知为父?” 简直是不孝女。你亲爹还活着呢你就认个干爹。 杨丹玉脑海里突的冒出这个爹平日板着脸训这个训那个的场景。 她感到有些头疼,却不得不回答。 “我们路遇大雨,不得不去村里避雨,正好借助在干爹家里,半夜雨越下越大,干爹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和大半村人的命,我们为了感谢他老人家就认了干亲。” 她简短的解释了一下,十分委屈的说:“这不是没办法通知您嘛!” 杨鹏举却不是那目不识丁好糊弄的,他立刻抓住核心问题,直指问题本质:“你们经过张家集,离家里已经不远了,为什么不去家里?若是怕连累到我们,那也该过去通知一声,也让我们避让一番,万一齐兵打过去,岂不是一家老小都要葬声齐兵的刀下?” 第九十章 会变脸的小第一章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支持!) 杨丹玉心想他还挺有头脑的,也是,童生嘛,怎么也是有些思想的,可惜却把儿子养废了。 “不是不回去告诉你们,而是,我们在县里得罪了一个有权势的人家,在张家集的时候偏偏又碰上了,那家始终盯着我们,要是回去肯定会连累你们。” 她半真半假的说着,“下着大暴雨,我们好不容易甩掉了那家人,唉,当时也没想到会发水,要不然就去叫你们了。” 杨鹏举没再多纠结,好像只是为了弄清女儿不是故意要远离娘家就行。 他转而问起女婿他们在哪?有没有吃的?“你嫂子和侄子们都饿了一天了。” 大方氏眼圈一红,“爹,我……” 他长叹一声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爹都明白,你放心,爹不怪你们,是爹没有保护好你们……” 大小方氏齐齐感激的叫“爹~” “幸好有玉儿,以后这事就过去了,谁也不要再想,好好把正儿和直儿抚养长大才是正理,才对得起我杨家列祖列宗对得起金宝和银宝。” 杨丹玉听了松了口气,她记忆里这个爹是很古板的,他能说出这些话,看来也是经历了苦难才有的感慨。 这么一想对这个爹心里多了几分歉意。 “爹,咱们得找个地方,这里不安全。”她看着大小方氏,“还有,你们最好往脸上也抹上点泥,这样太显眼了。” 虽然脸上脏兮兮的,可还是能看出脸庞的秀丽来。 关键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时候母猪都堪比天仙。 她把大江和大山叫到一旁叮嘱了一番,这事不宜再被旁人知晓,否则大小方氏真没了活头。再有,她也存了个心眼,让大江和大山不要跟这一家子说他们这路上的凶险,“我爹年纪大了,我怕他受到惊吓。你们也看到了,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正儿的腿还有毛病,嫂子和弟妹都是足不出户的柔弱妇人……” 反正意思就是,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也惦量惦量能不能说。 大江跑回去跟他爷先报个信。 这小子机灵,相信他能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能学明白话,她爹娘自然会懂。 大山也被派到医馆先跟姜延凯爷俩说一声。 看大江和大山陆续跑远,大方氏脸上流露出一丝惶恐,杨丹玉安慰道:“没事嫂子,看着我手里的刀没有,这些日子我没的没学会,心倒是狠了几分。” 杨鹏举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她当没看着对方眼底的狐惑,继续说:“这一路上逃难,大家伙不仅要心齐,更要抛去各种顾虑,为了孩子,逼自己心硬起来。要不然,就有可能被人欺被人打杀,留下孩子成为没人管的孤儿。” 所以,我和你们印象中的那个柔顺的杨玉儿不一样也是被逼出来的。 大方氏这一瞬间忘了自己的悲惨,心疼的看着她,小妹这是经过了多少苦难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 小方氏看她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亮光,好像是头一次听到这样和她心意的话。 杨鹏举眼里的疑惑慢慢消退,最后化为一声叹息:“都怪齐国,好端端的打什么仗,如今是有家不能回……” 想到家里房子和田地被淹,躲避洪水时带的包裹落水冲走,只剩下身上的散碎银两也被抢走,儿子下落不明,儿媳妇差点被暴徒玷污,以后这一家子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悲从心来,不由老泪纵横。 杨丹玉叹了口气,“爹,你也别难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水退了,再回去就是了,有房子有地在,咋也不至于无家可归。” 她顿了顿又苦笑道:“不像我们,听说银华县里大半房子都被大火烧了……如今的我们才是真正的无家可归。” 她看向杨鹏举,“爹,这些咱们以后再说,先去医馆,延凯有朋友在医馆里就医。” 她手持砍刀走在前面,杨鹏举叫过两个孙子,“过来扶着爷走。” 正儿回头看了看母亲,默默的过去扶住祖父,直儿也过来很乖巧的扶住另一侧,“爷爷慢点。” 就很会说话,不像大孙儿口舌笨拙不爱说话,杨鹏举老怀甚慰,看向小孙儿的眼神是慈爱的是温和满意的。 小方氏扶了大方氏低低道:“大嫂,以后可不要再说死啊的话,正儿心思本就敏感,你若出了事,我怕正儿受不了。” 大方氏紧紧抓着弟妹也是堂妹的手:“我实在是没脸活下去……就是为了正儿我才应该去死,以后旁人就不会拿这事笑话正儿有个不贞不洁的娘。” 小方氏见她想不开,有些气恼的说:“你说这话是不是想说,你活不下去了我也不能活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别说这话。嫂子我告诉你,你要真死了,以后正儿在我手下讨生活,你别想我会善待他。” 大方氏无奈的看着她,“我知道了,我不死了,等正儿长大成人我……”想想这么说有些虚伪,就叹息一声住了口。 杨丹玉把人带到医馆,自有一番契阔。 正儿还好,生性稳重,直儿却年纪小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纪,他仰着头瞪大眼睛看着姜然,“然表姐,你身上好难闻啊……” 姜然臭着一张脸,心想哪里冒来出来的讨厌鬼,逃难嘛自然要像个逃难的样,难不成像你们穿的溜光水滑的被人抢吗? “然表姐,你好脏啊,你都不洗洗吗?你一点不像个女孩子……” 姜然面无表情的转身走掉了,小臭孩,谁要理你,真不会说话,亏我娘还夸你懂事说话讨喜。 只会讨你爷爷的喜! 正儿问弟弟:“你为什么把她气走?” 直儿气鼓鼓的说:“我爹是他们弄丢的。” 正儿讶然的看着他,直儿低下头:“我想我爹了。” 正儿心想你不知道你爹为啥被送走的吗? 也难怪,他那时候还小…… 二人都是没有爹的孩子,他扯起弟弟的手:“小姑也不是故意的,何况她刚救了娘和婶婶。你就不要怪她了。” 直儿没吭声,脸上的表情略有几分倔强,和之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正儿,直儿,过来让姑父看一看。”姜延凯朝二人招招手。 直儿的脸在面对姑父时又变回了那个懂事可爱的小少年,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走过去:“姑父,幸好遇上你们,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第九十一章 女人狠起来没男人什么第二章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支持!) 姜延凯摸着他的头:“不怕,以后有姑父呢!”心想:碰上我们也不是啥好事。 你们自己虽然艰难些,但没有人抓,我们却是时刻在逃跑中,不说以前,光现在一个逃兵役就不能留在这里。 因为杨丹玉给大山和大江下了禁口令,大山这孩子确实守口如瓶,哪怕面对姑父也没有说两孩子的娘亲差点被人玷污的事。 要不姜延凯就不会这样想了。 武丽娜听说姜然又多了些亲戚,多了两个弟弟,很是羡慕,“我姥和姥爷来不了,你说我爹娘在这里有亲戚也成啊?” “亲戚多了事儿也多,我都怕我爹累着。而且,这回我俩个姥爷了,我亲姥爷变成了干的,我怕我姥我姥爷心里不痛快。” 这边姜延凯让杨丹玉给她爹去熬些粥来,饿了几天的人,吃些稀的好一些。 自己琢磨了一下,将杨鹏举叫到一旁,将眼下自己等人的处境和抢粮一事告诉了他,“岳父,不是我不肯管你们,而是跟着我们比你们自己更危险……当然了,您老要不怕,那您放心,有我一口吃的我绝不会饿着您老和两个侄儿……” 杨鹏举带着一家历尽艰辛刚到镇上就出了事,还没听说过征兵的事。 他震惊的看着这个从前有些桀骜清高却啥也不是的女婿,不明白一场灾难真有这么大的魔力,会让他变的完全认不出来了。 不只是他,还有玉儿和衣然这个丫头。 “你们,你们胆子太大了,这,这……”饶是他自命不凡,平日自觉高村民一等,此刻也不知所措。 逃兵役、抢粮,这哪一样都是犯了王法的。 姜延凯好心的建议道:“趁着还没有人知道咱们的关系,我送您去个地方,那家人虽然贪点小财人却还不错,银子您放心,我帮您出,在那里住一段等安全了,水也退了,您再带着他们回去,岳父,岳父?” 杨鹏举被他叫的回过神来,他轻吸一口气,“延凯,那就麻烦你了,唉,我这老胳膊老腿也跑不动了,正儿腿脚不好,直儿又小,他们的娘又是身不能扛肩不能挑的妇人……” 他摇着头一副没法子的表情,“真要跟着你们也是给你们添麻烦是累赘。” 姜延凯心里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杨鹏举是老学究,知道他们犯了法是肯定会和他撇清关系的。也就是他没银子了,要不然连银子都不会要他的。 而这种选择虽然细想有些伤人,却对双方都好。 “既然这样,我这就让丹玉带你们去。” 杨鹏举面对女儿时还有些表情不太自然,杨丹玉倒是安慰他:“爹,以后女儿不能尽孝了,您老要好好的保重。将来等风头过了,我们再回来看您。” 杨鹏举忙道:“不用不用,你们能跑就跑的远些不要回来,万一被抓着可不得了……” 杨丹玉:“……” 这就不是亲生的没有期待,要不然心里拔凉拔凉的。 再一想他们也没想尽责任,彼此彼此,这心里也就平衡了,只是为原主感到有些不值。 弟弟是人渣,爹的眼里也没有她。 姜延凯不放心媳妇去送人,他偷偷的跟在后面,等人平平安安的送到,就和媳妇说了武丽娜的事。 杨丹玉大骂一通那愚蠢的娘,“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因为她们,丽娜得多受多些苦!” 听到客栈外围了许多难民,她皱着眉:“现在这里太不安全了,延凯,我看咱们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姜延凯也是早有此意,只是徐志扬还好,丽娜却是问题。 “之前想把丽娜送过来的,可我看这老爷子这样,还真有些不太放心。”只有两口子,姜延凯说话也没了顾忌,“万一这老爷子真把人给卖了,咱们就是把肠子悔青也没用。” 这确实是个问题。 杨丹玉皱着眉头:“你说,咱们真要退回山里,那些官兵过后真能追到山里去抓捕咱们吗?” “那不能。”姜延凯很坦然的道:“我们没那么重要。要抓也是抓现在那帮人打头的那几个。” 他们就是趁火打劫,小小的抢了几袋粮,真不算什么,也就是因为人多出手狠又有刀才没引来其他人的觊觎。 “再说,真要开战,哪有那人力物力的去抓人啊!” “那就让丽娜先不落胎,进山,留在外头实在不放心。”杨丹玉和他商量,“我觉得,实在不行你可以把大夫也绑进去,有大夫在,咱们心里更有底,不是吗?” 姜延凯看着媳妇喃喃道:“我靠,你们女人狠起来真没我们男人什么事啊!” 人家大夫招你惹你了,还给你们看病,你倒好,直接要把人绑去。 不过这提议太让他动心了。 “我之前打听清楚了,这大夫没有家小,只有个小药童,性子也特……你别说,你这主意还真行。” 杨丹玉说完却犹豫了,“还是算了,咱们这一绑,人家可就得跟着咱们一起逃亡了,人家也没害咱们,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现在才知道不好,刚才你提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不,他必须跟咱们走。这不仅是为了咱们也是为了他。你想啊,他帮咱们诊治,虽说都是偷偷摸摸的,但你敢保证没有别人看到吗?咱们拍拍屁股走了,官兵真来抓人,可就连累人家了。你说是?” 说的真好听,还不是想绑了人家,让自己一行人万一生病有人给救治。 杨丹玉喃喃道:“我怎么觉得,咱们一个比一个变得无耻。” 姜延凯苦笑:“为了活着!” 所以这就是代价吗? 二人同时沉默着往前走。 突然,二人的脚步同时停住。 前面的打斗声让二人眼前俱是一亮。 “这人好厉害啊!”一人对四个不落下风。 姜延凯却双眉紧锁,眯着眼问:“不对劲!这伙人是哪冒来的?” 一伙明显是有钱人,前后四辆马车,周围还有三四十个护卫,看着来头不小。 另一伙穿着破烂,却不像之前暴起的难民,显然是另一伙人,人数众多,也有不下百人。 这里面简直是越来越复杂了。 “咱们走,不管是什么人,跟咱们都没关系。”姜延凯拉了媳妇一把,他们就是些升斗小民,跟谁都掺和不起。 可事实往往与心愿相违背。 二人刚转身,那个一对四的壮士将人打退后,抱拳朗声道:“在下宋思安,请大当家卖个面子,放我们过去可好?” 第九十二章 宋思安宋泼第三章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支持!) 宋思安,这个名字在方圆几十里内,那可是如雷贯耳,听的人耳朵里茧子都起来了。 而大当家,一看就是哪个商号或是山寨里的首领的称呼。 当地人若听了肯定会暗中啐上一口:呸!都不是玩意! 可听在姜延凯和杨丹玉耳朵里,却立马觉察中,这人报名字,用意怕不只如此。 果然,那位大当家爽朗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宋泼皮,不知道宋泼皮什么时候在我清风山面前这么有面子了?” 占山为王的土匪。 官府为富不仁,逼的人不得不铤而走险。 姜延凯不想管也管不了,可这会这两伙人对上,他却必须要有一个择选。 他悄声道:“丹玉,你先回房家躲一躲,一会我去接你。” 杨丹玉瞅瞅对方那百十号人,皱眉道:“这些人可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流民,他们可是专业的土匪。” “老宋在那呢!” 杨丹玉不吭声了,但手里的刀握的更紧了一些,“我和你一块去!” “不……” 杨丹玉打断他的话,“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你把我们娘俩保护的再好有什么用?万一你不在,我们碰上危险不就是束手就擒的命?就像刚才我那嫂子和弟妹,要不是我们去的快,怕是就要被强……就这还差点自尽了呢。” 大方氏穿着明显不是自己的衣服,姜延凯他们又不是瞎子,当然看的出来,只不过没有细问。 而且都是现代的思想,哪怕真出了事,也不认为就该去死,倒是一时没往那上面想。 “怎么这么想不开?她死了倒一了百了,就没想想她那儿子?”姜延凯最看不得那些轻易放弃生命的人。 “那行,那咱们就上!老宋那边人这么多,我就不信那位大当家敢豁出去厮杀。”真要两败俱伤不知道便宜了谁。 宋思安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只是接着道:“我老宋没这么大的面子,那不知道大当家,银子可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说着,旁边一护卫奉上来一个包袱。 他接过打开包袱,里面是白花花的银碇:“小小敬意,请大当家笑纳。” 大当家眼睛一亮,又有些惋惜的笑道:“咱们收了钱,却不好背信弃义。只要你们留下这四辆马车和车里的人,我就放你们过去。如何?” 宋思安小声咒骂一声。 “既然如此,就请大当家指教。” 杨丹玉小声嘀咕:“这文绉绉的,你确定是他?” 姜延凯也觉好笑,要不是不是笑的时候,他说不定哈哈笑出声来。 “他要想拽,有的是词。” 大当家朝他身后的马车看过去,“宋泼皮,我敬你是条汉子,你确定要为了身后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出头?” 杨丹玉当时就惊了,“啥?素不相识?我说他啥时候变的这么见义勇为了?” “……”姜延凯用手不自在的蹭了蹭鼻端,小小声说:“那啥,我估计后面车里有美女。” 杨丹玉当时就炸毛了。 “你说啥?就为了个……我跟你说姜延凯,你不准去,他爱英雄救美是他的事,你没必要搭上自己。”她斜着眼睛看她:“还是说,你也惦记着那美?” 那个“美”字拖着长音说的。 “说啥呢,我是那样人吗?” “那谁知道。”杨丹玉哼哼两声,脸拉的比长白山还长,心里把宋思安骂个狗血淋头。 宋思安淡淡道:“我既插手就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动手!” 眼看二人就要打到一起,那大当家身后的一个汉子举着刀吼道:“冲啊,活捉车里的人,回去给大家伙庆功!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宋思安怒道:“大当家,你们要坏规矩?” “哈哈,什么规矩不规矩,在我这,银子就是规矩。” 宋思安指着他:“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守规矩。” “你有本事尽管使,兄弟们,上!” 一个“上”字还没吼完,宋思安已经扑上去开打。 姜延凯无奈:“这家伙还是这么的莽。” 而随着宋思安的动作,他身后那些护卫只留下几个护着马车,其余的人骑着马就冲进了战场冲进了大当家身后的队伍里。 就是此时。 姜延凯挥着刀冲了出去,在距离大当家还有三米远的距离,大吼一声:“老宋退后。” 宋思安听到这声,想也没想就往后连退几步,而大当家听到吼声下意识的朝姜延凯的方向望去,就见一柄砍刀迎面向他面门劈来。 幸好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身体一偏,砍刀没劈中他面门,却砍在了肩膀上,痛的他惨呼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刀。 宋思安抓住这机会,将刀抵在他脖子下,“让他们住手!” 杨丹玉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她知道她丈夫厉害,听力视力都有所增强,力气也变大不少,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这可真是开了金手指。”她喃喃的自语。 一场注定流血的战斗在他的出现时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这是她丈夫,她孩子的爹。 杨丹玉觉得心里很是骄傲。 其实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要是正面对敌,姜延凯不可能这么快就拿下对方,可因为是偷袭,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就有了这样的战果。 大当家的被抓,面如死灰,再没有之前的那股豪气,“放下都放下……” 之前喊话的汉子不知道是想取而代之还是怎的,竟然还想带人负隅顽抗,可惜被护卫一箭射穿了喉咙。 他手下那些小喽啰自然也如一盘散沙,跑的跑被抓的抓。 姜延凯瞳孔一缩,默默的看了这些护卫一眼。 普通平民百姓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马匹,护卫们装备精良,箭法出众,他心里有了某些猜测。 “老姜?你,你啥时候变这么猛了?”宋思安认出他后,惊讶的叫道:“这一刀真特么绝了。” 姜处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你啥时候这么勇猛爱逞英雄了!” 宋思安打了个哈哈,“没有没有,巧合巧合。”低声道了句:“回头给你解释。” 然后勾肩搭背的搂着他大声道:“走,我给你介绍下。” 来到马前车,他的态度变的恭谨不少:“曹叔父,那些山匪解决了,多亏了我兄弟。延凯,这位曹叔父,是我……是我……” 他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说出口,就听车里面一个男人的笑声传出:“是他没过门媳妇的叔父。” 第九十三章 糖衣收下,炮弹扔回(上架啦求首订!) 没过门媳妇? 还藏在不远处的杨丹玉和近在咫尺的姜延凯同时瞪着宋思安。 咋看这小子也是三十岁左右岁的模样,和姜延凯差不多大,难不成他原身到现在还没成亲?或是原配去世? 杨丹玉皱着眉暗自琢磨:“这家伙这没过门的媳妇不会是雪梅?那他们的儿子宋越呢?又是后娘和前妻留下的孩子?” 穿成这样的关系烦死了。 宋思安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好像刚才那个一战几的勇士不是自己一样。 “那啥,老姜,我说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我现在的形象英明神武、文武双全、嗯风流倜傥……” 他做出一副叫绞尽脑汁想词的模样,姜延凯却不为所动:“你跟我说说,这未过门的媳妇是怎么回事?” 宋思安一脸讪讪道:“这事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车上之人哈哈大笑着掀开了车帘,在一个护卫的挽扶下下了马车,“思安,看来你与你这位兄弟是真心投契的兄弟啊!” “那是,曹叔父,我们可是生死之交,从小玩到大的,可以为对方抛头颅洒热血那种。” 姜延凯听着他一串一串的往外甩词,简直是哭笑不得。 那位曹叔父看着宋思安的眼神像看自家子侄一样,怪不得能让这家伙豁出去性命的帮着他…… 姜延凯若有所思。 曹老爷目光转身姜延凯,捋着胡须笑着点头:“贤侄不愧是思安的朋友,都身手过人。刚才还要感谢贤侄出手相助。” 话说的十分客气,看他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赞赏。 但姜延凯莫名的感到不舒服,就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对一个处处不如他的人施舍般怜悯般的态度似的。 也许是他多心了。 看这笑容挺和煦的。 曹老爷继续说:“思安这一路上多次相救,我视他为子侄,这才将侄女许配给他。” 姜延凯想说“可他有妻子了”,却苦于不知道他在这一世里是什么状况,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曹老爷笑道:“贤倒不用纠结,我知道思安已有妻有子,我是真心看好这个人,想结秦晋之好,我与他说好了,我侄女与他暂且做个平妻,若是……” 他沉吟着,“若是三年还没有妻儿下落,那时再扶正为嫡妻。” 姜延凯心中并不赞成这种做法。 你宋思安也是接受的男女平等的教育,这才来几日就娶上平妻了? 你把杨雪梅置之何地? 你让宋越怎么想你这个当爹的? 但眼前不是说这事的好时机,不论如何,他们是兄弟,他要给兄弟在外人面前留面子。 曹老爷说起刚才的事,“本想用这笔银子买个平安,可惜……”他摇着头叹息,接着又笑道:“不过,也好,要不然我还不能看到如此神勇的一幕。贤侄,这包袱刚才没送出去,现在你抓了这大当家,这自然该是你的了。” 姜延凯暗暗皱眉,刚要拒绝,他刚才出手可不是为了帮这位明显看起来不是普通人的曹老爷。 哪知道宋思安太了解姜延凯了,拦在他之前笑呵呵的接过包袱,“那我就替我兄弟谢谢叔父了。” 姜延凯不好再说什么,抱拳说了几句客气话,那位曹老爷就又进了马车。 “老宋,有时间吗?唠唠!” “那是自然。不过稍等一会,看看那位大当家审讯的怎么样了?” 正说着,有护卫过来回报,“老爷,这些山贼是收了一千两银子,想要将老爷及咱们所有人都留下。” 留下说的应该就是都杀了? “据大当家的说,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来交代的时候,蒙着面,还说事成之后还会再付一千两银子。” “哼,好大的手笔,我就值这二千两银子不成?”马车里突然传出微弱的怒骂声。 接着是曹老爷小声劝慰的声音:“爷别生气,这些山贼又不知道爷的身份……” “不知道是我哪位好兄弟的手段,上不得台面。” 姜延凯瞳孔微缩,这里还真是有阴谋。 老宋到底知不知道这马车里还有另一个人?而且这人竟然是这位曹老爷的主子? 这时,马车里曹老爷又将帘子掀开一半,“思安,这些人一次杀我们不成,肯定还有第二次,你且与我们找处安全处所,再与你兄弟相聚不迟。” 宋思安点头应下。 姜延凯仿佛不经意的往马车里瞥了一眼,里面黑洞洞的,又只掀开一半帘子,但以他目前惊人的视力还是能看到里面有个年轻的身影。 他没敢多看,只一瞥就收回目光,“老宋,你们去哪落脚?我怎么找你?” “你不与我一处?”宋思安惊讶的问。 他摇摇头,指了指杨丹玉的方向:“不了,丹玉还在那边等我。” “叫她一起呗!” 他继续摇头,“还是不了,再说,我这边还有不少人,都是咱们的兄弟姐妹,还有些这边的亲戚。” 他这么说,宋思安就明白了。 “这么说雪梅和宋越在你们那吗?”他略带惊喜的问。 还好,还算你有良心,知道问问你媳妇和儿子。 姜延凯摇了摇头,“没有,现在还有马哥两口子和你媳妇他们俩没碰上了。” 宋思安叹了口气低声道:“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还活着……” “肯定都活着。”姜延凯拍拍他的肩:“这样,你这边安顿完了去医馆找我。镇上就一个医馆,一打听就能找到。” 他顿了顿又道:“我不知道你和他们的关系到底怎样,但我要提醒你,不管你多么相信他们,也不要把我们的地址告诉他们,你们到之前,这里刚发生了骚乱,官兵到处拉壮丁,难民反抗抢粮的,我可不想被官兵抓走去战场上当炮灰。” “这你放心,你还不了解我嘛!”宋思安拍着胸脯向他保证。 “我是怕你被人家几句好话哄的找不着北。何况不只好话,银子,高官,美女,老宋,你还知道自己个儿是谁吗?” 宋思安翻白眼:“怪不得丹玉嫌你不会说话,你可真不会说话。放心,我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 又悄悄道:“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哥们以前啥美人没见过?至于什么金钱,那糖衣我收了,炮弹照旧给他扔回去。算球啊!” 第九十四章 你有前科,我们只能这么想 以前的宋思安从没这么说过话。 他至多会说“算个啥啊”,可见融合了原身的身份对他的性格也是有一定的影响。 杨丹玉听了他的话冷笑道:“不是有了影响,而是到了这里,发现可以放飞自我,再没有人管,这心底的真实情感就冒出来了然后扩大,就像那些杀人强奸的流民一样。” 比喻很不好听,但说的真没毛病。 姜延凯想为好朋友说几句好话,但想想他竟然在穿越之后很快就同意娶平妻,这实在让他没法违心为他说好听的。 “你也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但他这人就这样,除了有些那啥,平时性格豪爽,和我从小就好,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就别生这么大的气了。” 杨丹气奇怪的看着他:“我生什么气?我又不是雪梅。” 姜延凯想了:“你还别说,雪梅和你不一样,她要知道了,怕是会当不知道这事。” 那是以前,睁只眼闭只眼,难得糊涂呗! 可现在人要娶回家,和她日日相对,除非傻子才能装作不知道。 自欺欺人都没办法。 她冷笑道:“你是不是特羡慕宋思安娶了雪梅这样的女人。” “没,我可没有,你可别冤枉我啊。你跟你说,老宋也就跟了雪梅,要不然跟谁他也早离八百顺了,这两人那日子过的……啧啧。其实我觉得,咱们两个那才是绝配!看看咱家的小日子,那多滋润。不说别的,就说然然,这么优秀那不都是你教育的好?你再看看宋越那小子,跟他爹一样!要不是小升初不准拿成绩往下卡,估计他连上中学都费事。哪像咱然然让你教的那么优秀!” “那是自然!”被他几句好话说的,杨丹玉得意了,她叹了口气:“算了,现在雪梅和宋越在哪还不知道呢,想那么多干啥?” 回到医馆,二人看到姜然一个人在院子里拿着刀挥来挥去,“姑娘你干啥呢?拿着刀瞎挥啥啊?多危险?” 姜然反问:“那你们给我刀的时候咋不想想危险呢?我不熟悉熟悉那不更危险?” 姜延凯被她给问住了,赶紧陪笑脸:“那啥,一会有空了爸……不是,爹教你几招。” “得了,爹你是一招吃遍天下鲜。你会啥啊?教我怎么劈人吗?” 她爹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了娘,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那个姥爷是不是提啥要求了?” “别瞎说,什么这个那个的。”杨丹玉嗔了句,“你怎么跟爹说话的?看把你爹刺激的,小心明天他就拜访明师,学成个武功大侠回来给你看看。”然后问:“你程姨呢?” “嘿嘿,那我就成了侠二代了,这位侠夫人,有请了!”他家那皮孩子抱着拳和她娘笑嘻嘻。 然后才回答:“我程姨和丽娜姐说话呢。徐大爷和徐大娘在志扬哥哥那屋。习文大爷在和大夫说话,大山睡着了,小药童正在熬药。”姜然挨个汇报。 姜延凯无语的看着这娘俩,埋汰他那才好样的呢! 听听,侠二代,有这样的称呼吗?还侠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瞎夫人”呢! 听到外面有笑声,徐立明和李习文出来,“延凯,我想了想,咱们在这不太把握啊,那真要逼着咱们去当兵,那时候想跑都跑不了,还是趁现在外面乱赶紧跑!” 要是当个不上战场的官,他还考虑考虑,当个炮灰兵他可没兴趣。 李习文却有些犹豫:“志扬能动吗?脑震荡我记得最好是不要挪动。还有丽娜,身体不太好,大夫刚才也说了最好不要挪动休养几日。” “志扬没问题。”徐立明只顾自己儿子了,之前问的时候,程琪只说武丽娜肚子痛,徐嫂还私下说,可能是小姑娘着了凉。 “丽娜没事?”他迟疑着问:“不能动吗?要不,让你嫂子陪着她们留下,咱们先去避一避风头?” “没事,歇两天就好了。不过徐哥你也知道,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程琪正好出来听到这话,她倒没啥不高兴的想法,其实人家能让徐嫂留下陪她们就已经很为她们着想了。 “延凯,徐哥说的对,你们还是走。你要不放心,让丹玉留下来陪我们,然然跟你们走。” 杨丹玉本想说可以把大夫带上,可丽娜要动不了就没办法了。 “把半夏叫来。然然跟着你走。”有个男孩子在外面也能方便一些。 “行倒是行,不过我现在先不能走,一会老宋会过来。” 谁? 哪个老宋? 徐立明和程琪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们刚才碰上宋思安了……” 那就等一等,徐立明不解的问:“他没跟你一块过来?有啥事啊?” “他那边有些事处理。”姜延凯一想到那位曹老爷和他背后的主子,就恨不得宋思安赶紧远离他们。 这些人身份可不普通。 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结交得上的,贸然凑上前,就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话他连媳妇也没说。 等一会老宋来,他要问问他知不知道对方车里的这位“爷”? 宋思安听他问起曹老爷,拍拍他苦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不认不识的我能管那闲事?是原来那宋思安,当时雨大路滑,姓曹的那马车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到水里去了,也不知道当时他那些护卫在哪,正巧那原来的我看着了就跳下去去了。” 宋思安摇头:“这货把人救起来结果自己完犊子了,我醒来时,人家一口一个恩公把我都叫糊涂了,过了一个晚上才弄明白这不是做梦,又接收了些记忆。不过,这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跟喝了酒断片似的。” “那你那平妻是怎么回事?”问这话的是杨丹玉,她非常不客气的质问道:“你想没想过雪梅?你也太过分了,还没当上官没有钱呢就想学人家三妻四妾?” “那真是个意外。”宋思安叫屈,“丹玉,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个形象?我是那种人吗?” “嗯,是!” 宋思安无语,赶紧看向姜延凯:“我说凯子,你也这么想?” “对!你有前科,我不能不这么想。” “那啥时候的事了,那时候不是年轻嘛,我这些年多老实,不信你问雪梅。” 第九十五章 富贵险中求 杨丹玉哼了哼,心想你咋好意思说出的这句话啊! “是啊,那时候年轻,等岁数大了老实了。”她冷笑:“你现在不是又年轻了嘛!还问雪梅,雪梅在你面前那老实劲的,有委屈她也敢说算呢!” “这些年雪梅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可厉害了,不信你问凯子。” 姜延凯伸手:“我说你俩行了啊,啥时候了说这些没用的,快点说,丹玉你也别打岔,不想听咋回事了?” 宋思安挠了挠头,“我怎么有种小时候被老师训的感觉呢……行行行,我说还不行嘛!” 故事很俗套也很狗血。 晚上他们在一处林子里歇息的时候,他去方便,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叫喊蛇,他当时也没想太多,跑过去看到一小丫头倒在地上,手腕上有个小尖尖的牙印,一看就是蛇咬的,当时他只想着救人了,也不知道有毒没毒,就想先把毒吸出来,结果……就这个结果了。 杨丹玉怀疑他是被人家套路了。 小姐下车方便,难道没有丫鬟跟着?没有护卫在附近?怎么就这么巧的让他给救了?还要他显殷勤给人家吸毒?他又不是没有古时候的记忆,不知道这里的“男女授受不亲”。 这不就是该死的:你救了我就得娶我,要不然我就得一死以示清白的剧情。 也不知道古人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咋那么烦人。 “我真没想太多,总不能见死不救啊……”宋思安真的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初来乍到的,哪有那个心思啊,就是有啥想法那也是以后不是现在啊! 算了,已经木以成舟,他们反对也没有用,还是换下一话题! 姜延凯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那位姓曹的是什么人吗?” “做生意的,生意做的还挺大,好像齐国赵国……反正周边几个国家都有生意的那种。” 姜延凯盯着他不说话,他一脸无奈,“真是做生意的……”看他还是不语不动的看着他,只好接着说:“反正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姜延凯指着他:“就你……哼,我还不了解你……算了算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他马车里还有个人?” 这回宋思安是真不知道:“不能,好,我知道……不过,你咋知道的?” “我听到的。” “听?我跟着他们好几天我咋没听出来?我还是猜出来的。” “你?”姜延凯埋汰他:“你怕是光惦记美女了,你能听出来才怪!” “你看你这话说的……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觉得不对劲,这一路上,除非必要,他根本不下马车,吃饭都是端到车上的……” “有一次我跟着近,听到好像有声音,就问他,结果他说他在读书,去特么的读书,他以为我只认几个大字,他不知道咱们虽不认这些字却不是文盲。那说话和读书能一样吗?不过,他既然不说,我也装糊涂。” 姜延凯摇摇头,不赞同的道:“你连他们是啥人都没弄明白,也太危险了。”他长叹一声:“你说说你,至于吗?” “富贵险中求!娘的,老子以前辛辛苦苦二十年,到了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不拼一把,难道还过穷日子?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从小家里条件好,没吃过苦。” “你就不怕他们是齐国人?” “齐国就齐国,反正我也不是这里的人,哪国都无所谓。” “即使他们淹了你的家你的媳妇?” “打仗嘛,不都这样!再说,他们肯定不是齐国人。” “你又知道了?” 宋思安突然压低了声音,把头靠近他,“我跟你说凯子,我觉得他们就是赵国的官员。里面那个,说不定就是个皇子或者王爷啥的。” 姜延凯的眉毛慢慢的挑上去,“不会?那他们还偷偷摸摸?” 心里却想起那人的那句话“不知道是我哪位好兄弟的手段”,这么一结合还真有可能。 他瞬间想起了历史上着名的“九龙夺嫡”。 就听宋思安压着嗓子说:“自从救了他们到现在,你猜我们碰上几回这种事了?”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双手比量着说道:“三次,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三回了。什么难民抢马,抢粮的,这次干脆直接明刀明枪的干上,哪回背后都有人指使收买,啧啧,真是不得了。以前咱哪见过这些!” 姜延凯担忧道:“那你还往里掺和?真是不要命了!” “富贵险中求嘛!”还是那句话,宋思安不以为意的道:“越是这种时候他们越需要人,越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信,有好的前程。” 他说的其实没毛病,姜延凯也不想和他辩论这些,只是问:“那是你之前的想法,现在咱们碰上了,你呢?你咋想的?” “我临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起别的事:“曹先生想让我以后跟着他,每月十两银子,暂时先做护卫首领,等回去以后再给我个三进的院子,一个铺子,你觉得这条件怎么样?” 每月十两,姜延凯以前一年也剩不下这么多,何况还有安家的大院子和铺子。 以他们的处境,他真不能违心的说“不好”。 “倒是挺好的,可你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万一……”想想他说了两次的“富贵险中求”,把那句“万一这是买命钱”的话咽了回去。 “你就直说你咋想的?别跟我在这东拉西扯的。” 宋思安嘿嘿笑道:“那我就直说了,凯子,我是这么想的,看你这样也是造的不咋的,要不你跟我一块先干着,我看曹先生还是挺欣赏你的。护卫虽然不好听,可毕竟稳当,也能安顿下来,省得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到时候咱哥俩也能继续一块,等以后不想干了,咱再提出来辞呗!” 意思就是先混个房子混个工作,到时候觉得不合适换个工作呗! 要没有那位什么“爷”,以姜延凯如今的处境说不定立刻就答应了。 但暂时跟随,也确实是个解决当前困境的好提议。“我这一大帮人呢,人家能同意?这可不是多一张嘴吃饭的事……还有这服兵役抢粮的事,他能帮着解决不?” 这一会一直没说话的杨丹玉插了一嘴:“这只是你的想法,我看人家可没有想让延凯给他当护卫的意思。” 要是有,在宋思安来之前,曹先生肯定会透出话来。 “你们两口子要是同意,我立刻就去跟他说。” 第九十六章 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们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宋思安是有些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觉得自己挺重要,结果灰溜溜的跑回来回话,“……是我太想当然了,对不住了兄弟,我已经跟他说,不去给他当那什么破护卫了,咱兄弟在一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幸好丢脸就丢在你们两口子面前,对了,丹玉你可别跟程琪学,那个大嘴巴……还有徐立明,要让他知道了不知道搁心里怎么编排我呢!” “人程琪怎么你了这么说人家?”杨丹玉不乐意道。 “要不是她跟你说我和那谁的事,你能知道?多少年的事她还翻出来说……” 都是陈年旧事了,你不一样翻出来说?杨丹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问你,你舍得你那个小老婆?” “说啥呢?人家那叫平妻,是法律上允许的。” “嘁,法律上允许?糊弄鬼……” 眼看二人又上将将上,姜延凯头疼的止住二人:“行了,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进山呗。”杨丹玉指着宋思安,“有他在,进山也不怕了,是老宋?” “那当然,咱哥们当年可是猎过……”拉着长音,不知道的还以他猎过什么了不起的大型猎物,结果憋半天整出句:“兔子的。” “好汉别提当年勇!”姜延凯说了句。 他年轻时身强力壮又虎超超的,那时候还没有禁猎,跟人上过几回山。 “正事正事。”杨丹玉屈指敲着桌子提醒。 “那能咋办,进山呗!”宋思安垂头丧气,“早知道我不替你收下那些银子就好了,说不定人家就同意了。” 他倒不是多么喜欢护卫的工作,前世在单位大小也是个小头头,可他觉得现在这份工作确实合适。 不缺吃的,还有工资,还是高薪,哪找这好事去! 看延凯这些人就知道了,那衣服恨不能要漏肉了,都沦落到和难民抢粮了,那是啥日子啊! “不是收银子的事,是你不该说你也不干了。” “我这不是讲义气嘛!” “你还没说你那小媳妇怎么办呢?是不是不跟着他们就不用娶她了?”杨丹玉又问回这事。 姜延凯无奈的瞅她,咋就揪住这事不放了? “给我留了地址,还说要是我愿意,就让人现在跟着我也行……” 杨丹玉愣住了,这怎么这么着急连脸都不要了? 她和姜延凯对视一眼,看来人家还是挺看好他的,这是不愿意放手。 还有一个可能,她没说出来,也不知道两个男人会不会想到,那就是这女的压根不是他侄女,说不定是侍女之类的。 “我说我现在这样,让人家跟着我那不是受罪吗?等我安顿下来再说!” “噢对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大帮人,还不得百八十啊,从那个方向忽拉拉的往那边跑,当时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又一伙人要来杀曹……”他比比划划的说着,没等他说完,姜延凯已经站起来:“走,去看看!” 从他比划的方向看,应该是之前围在客栈的那帮人跑了。 杨丹玉拦住他:“我去,你们男的去太危险了。” 万一是大批官兵到达…… 没说完那二人已经蹿了出去,她只好跟在后面跟了出去,三人悄悄的来到客栈前面,只有地面上躺着十几具尸体和一滩滩的血迹,而一些仆从和客栈伙计正在把人往死人往一辆骡车上扔。 甄家强呆呆的看着客栈门口看着这一幕,就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连杨丹玉来到面前都没反应,还是被她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你是……姜婶?” “是我,你程姨和丽娜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你和你爹娘都还好?” “好,都好。” “那就好,她们惦记着你,我没让她们来,”杨丹玉撒了个谎,“对了,这是咋回事啊死了这么多人?真吓人!之前丽娜来找你,发现这里围了好些人,她急了怕你出事,幸好我姑娘陪她来的,硬把她拽走了。你说小姑娘家家的,碰上那些人不躲远些还往里闯,多危险啊!” “我没事,别让丽娜过来,再吓着她!”甄家强急忙说道:“这里……之前被好多暴徒围上了,幸好有官兵,” 他想起之前,抹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的道:“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他们就撤走了,刚开始还以为是啥阴谋,结果有官差过来说,为首的都跑出镇子去了,其余的也都散了,不知道咋回事。” “你们这之前不是有官差,那你知道征兵那事咋说的?还是强制必须吗?那你们爷俩咋办?” 甄家强迟疑了一下:“我们——本来之前说是每人可以交五十两银子,我和我爹交了银子可以不用去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躲闪,杨丹玉看在眼里,就知道他没全说实话,不过她也没追问,本身和他也不是很熟悉。 “那就好,那就好!丽娜急的不行……对了,你说本来?那现在呢?” “现在,好像是官差不知道去哪了,没有人再提这事。本来有个当官的在这,刚才也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杨丹玉问甄家强之后准备去哪? 他回头瞅了眼楼上,支支吾吾说想去府城投亲。 看他支吾的不愿意多说,杨丹玉没有多问,但那些人为什么跑,征兵的事后续是怎样的还是没有弄清楚,一头雾水的回到胡同里,跟那二人说了说。 “应该是没事了?”宋思安眼睛一亮:“不会是曹先生他们使了力?” 又说起甄家强:“一看就是个软蛋!程琪两口子也是眼瞎,咋同意姑娘找这么个玩意?” “别瞎说,都是和平年代长大的,碰上这事谁不慌?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干起架来不要命!” “你就向着程琪,老向着她说话。”委屈的话从一个强壮的男人嘴里说出来,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杨丹玉瞪着他,“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 姜延凯没搭理二人,一路上都低头沉思,突然他脚步一停,后面媳妇没收住脚步,一头撞上了他后背,“你干啥呀?” 他敷衍的伸手去揉了揉她头,“老宋,你回去看看曹先生他们走没走?那些官兵有没有去保护他们?” 宋思安转头就跑:“你们先回去,我直接去医馆找你们。” 第九十七章 两个好消息 宋思安出去转了一圈带回来了两个好消息,他颇有些兴奋的说:“果然像你猜测的那样,那些官兵现在把曹先生他们保护起来了,曹先生跟我说,征兵拉壮丁的事让我们不用再担心,这事就这么的了,还说让我们赶紧进府城,要不然等水退了,大批流民都往府城涌,就更进不去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虽然不知道这征兵拉壮丁的事是怎么解决的,是所有的都不用还是仅仅他们这些人。 可进府城这事却让几人犯了难。 姜延凯问大山:“还能走不?能走去通知你爷,让他们往回来,不进山了。” 大山说能走,杨丹玉把自己的砍刀给他,他腾腾的就跑了。 姜延凯的眼睛瞥了眼装银子的包袱,宋思安嘿嘿笑道:“别急啊,我都说了两个消息了,另一个就是,曹先生说了,他们明天一早启程,可以把你们都带进府城,怎么样?不错?” 姜延凯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面露喜色:“你是不是和他做了什么交换?” “没……”他后面的话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咽了回去,“也,也不算什么交换,就是,就是我答应他,到了府城就成亲,然后做他的护卫首领……” 姜延凯没有意外的叹了口气。 “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们……” 话没说完,宋思成就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的说:“不是为了你们,我是不想过这种日子。” 这只是其一而已。 姜延凯和他从小就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说野心是有,说能力更有,但为人也是讲义气的。 既然要进府城,武丽娜就不能在这里落胎,而此处的大夫也就不能像之前想的那样将人绑了带走。 从良民到流民到暴民,再从暴民到流民到良民,这身份转换的有点大。 程琪赶紧去告诉女儿,武丽娜一听忙拽着她的衣袖:“娘,快去找家强,正好把他也带上。” “管他呢!”程琪听杨丹玉说了,甄家强掏五十两银子一个人不用服兵役的事,对他心里是有很大意见的。 你掏不起银子帮这些人,总能来问问? 就像没这回事似,好像和这些人不是一处来的一样,你是丽娜的男朋友,那问一个你武叔也不是啥难事? 兴许是这些人在院子里高兴的动静大了一些,大夫陪着笑脸走过来,“先生进府城可否带老朽一程?老朽准备去投亲。” 现在还只是一部分的流民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想想洪水退之后还不定会什么样,大夫也决定离开镇上。 姜延凯有些不好意思,“可以,之前麻烦先生了,事权从急,还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胡大夫捋着胡须笑眯眯:“不麻烦不麻烦。” 天黑透的时候,大山带着杨庆远一行人回来了,医馆是呆不下这么多人的,大家还是去之前那户人家的院外歇着。 不过杨庆远夫妻俩带着小志、多多去了医馆。 这一天都是又累又饿又乏,想着明日就要进府城了,杨丹玉总不能把杨鹏举这些家人扔下不管,干脆跟爹娘说了碰上原主爹的事。 杨庆远是个爱为别人考虑的人。 “不管咋说,顶了人家的身子就不能不管。怎么也要把他们带上,这里一天两天的行,时间长了缺吃少粮的不是个事!” 杨丹玉嘻嘻笑着抱着老爹的胳膊:“所以说我爹最通情达理了。” 杨鹏举一听能进府城自然是乐不得,“那可太好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又不放心的问:“女婿的朋友真这么说的?没想到女婿还有这样的能耐的朋友。” 看来以前也是知道那个姜延凯是啥熊色的。 说白了就是眼高手低。 他又低声问:“你认那个干爹也去吗?”对她不经过自己就认了个干爹干娘的事耿耿于怀。 杨丹玉可以预想到二个老头面对面吹胡子瞪眼的场景。她赶紧说:“我干爹救了这大半个村子人的命,爹你可别跟他对着干,让村民们说咱忘恩负义……” 杨鹏举哼了一声,“我能不知道嘛,要你说!” 说的好听,结果第二天早上两个老头对上的时候,杨庆远主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高昂着脖子哼哼哈哈的,显然是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也是,在他眼里,对方不过是个老农民,他是啥身份,对方又是啥身份。 杨庆远也不在意,“你们也不用为我不平,这样更好,离着远点,免得互相看不顺眼。” 曹先生看到这黑压压的人群时,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指着这人群,又点点宋思安,简直是哭笑不得。 “我说思安,你这,你这朋友也太多了?” “都是亲戚朋友和老乡,扔下哪个这心里也过意不去!曹叔父?叔叔?这些人对您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您就帮帮忙!” 曹先生苦笑:“不是我不帮忙,要只有几十个还好说,可这么多……” 话没说完就听到重重一声咳,他赶紧道:“你让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他回到马车上,在别人看来是想办法去了,可宋思安和姜延凯知道,他是请示那位“爷”去了。 果然,过不多时,曹先生回来了,“思安啊,这些人可以帮你都带进府城,但我那里还缺些仆从,你问问他们有没有愿意做的,包一日三餐每日三十文工钱。” 宋思安皱着眉,不肯收姜延凯却要这些普通村民,他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行,可是叔父,你总得告诉我招他们是做什么的?” 曹先生迟疑了一下,“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发现了一处矿山需要人手。” 矿山? 这时候没有机械化作业,这种工作弄不好是会把命搭进去的。 可这些人确实需要一份工作,总不能进了府城之后还让延凯管他们这一大帮人!而且一天三十文钱确实不少了。“好,我去问。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同意。” 曹先生道:“你放心,这些人我不会让他们去危险的地方,那边用的都是犯过事的。而且等到明年开春,他们还可以返回老家继续种地。有你在,我总归是要照顾他们一些的。” 宋思安一听没了顾虑。 果然如他想像的一样,听到包三餐还有三十文工钱,还不用干那最危险的活,大家都兴奋的答应下来。 只有之前那几家说要跟着姜延凯的没有同意。 第九十八章 果然坎坷之后就剩顺利了 有官兵在,去府城的路上很是顺利。 身后不知不觉的跟了大批的难民,扶老携幼,步履艰难的往府城方向而去。 宋思安好歹是现代人,看见这些当然心里不会毫无波澜,他问曹先生:“朝廷对这些百姓就没有什么安置吗?听说之前在镇里就连救济粥都不能维持,他们之前也是好好的百姓啊!” 曹先生叹了口气,“朝廷的事不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管得了的。” 宋思安微微皱眉,这是不想管?还是管不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有些失望。 曹先生接着道:“不过,小镇子人手不足,粮食也不多,可以理解,等到了府城估计会不一样。” 真的吗? 宋思安心里并不相信。 到府城时已近午时,城门随着曹先生等人的马车临近而缓缓打开一条缝,围在城门口的难民蜂拥而上,城门口鱼贯出来几十个手持长枪的士兵将这些人逼退,“都退后都退后,大人有令,不经允许私自进城——就地处斩!” “都听着,大人有令,府城有亲属者担保可以进城,尔等若有亲属,只要报出名字和地址,就会放尔等进去……”与之前他们在镇上时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那时是说必须有人来领…… “尔等听着,之前府城没有粮,咱们大人也没办法,现在奏请朝廷同意,紧急从各处调来粮食,午后这城门口就会搭建起十个粥棚子,从明早开始施粥……” 一条条的政令发布下来,城门口骚动很快平息,难民们退后期待着,盼望着。 老百姓要的不多,真的是只有要有口吃的饿不死就很满意。 可这些,直到今日才做到。 有人跪地磕头:“青天大老爷啊……” 夸这府城的官员是好官。 姜延凯心里明白,真要是好官早就开仓放粮了,这粮仓里不可能没有粮。退一步讲,真没有粮,也该想办法让这些府城的大户舍米搭粥棚,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管,只管把人挡在城门外。 那么是什么让这些官员来了个大转变呢? 看看被迎进城的曹先生一行,其实心里就明白了。 姜延凯心里骂着该死的特权阶级,却又借人家的光把人都带进了城里,只是在入城的时候发生了些意外。 一个姓王的老头拼命朝前挤着,喊着“杨庆远,是我,妹夫,是我,等等我……” 还有一个叫张柱子的村民拼命喊着“放我进城,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守城的士兵不耐烦的看着这些人,都是些穷鬼,不知道怎么得了这些贵人的青眼,看看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都要攀亲带故的跟进去…… “去去去,上一边去,再不走就抓起来。” 杨庆远就像没有听到王老头的声音,不仅他,就连死乞白赖硬要跟着的王氏和杨大郎也装没听到…… 气的王老汉破口大骂,但很快就被官兵的长枪吓住,被他的儿孙们拖到后面,“爹,你不要命了,快白喊了。” “气死我了,你们别管我,让我骂个够。”话是这么说,却也知道再骂也没用。 “爹,小妹和姑夫也是跟着旁人进去的,他们根本没有本事把咱们也弄进去。” “爹,说不定小妹和妹夫进去后想办法把咱们也弄进去,你这么一骂他们再不管了。” 王老汉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只能眼看着这一大帮人都进了城,自己一行人想跟在后面混进去都不成。 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城,自己却没进去的不只是王老汉一家,还有另外一些人,急的直跺脚,却被人群阻隔毫无办法。 进了城,曹先生就叫过宋思安:“咱们要马上回京,你跟你兄弟道个别就追上来,别走岔了。” 宋思安没想到他们竟然不在府夸逗留,“叔父,怎么这么急?” “有急事需要马上回去。”曹先生脸上不复之前的和蔼,而是一脸的威仪。 端人饭碗就要听人管,这是十分浅显的道理。 宋思安和姜延凯带着些歉意道别,“还以为能帮你们安顿下来,没想到……” “没事,咱们兄弟说这些干什么?”姜延凯拍拍他的肩,“钱财固然重要,可生命只有一次。老宋,别的不多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宋思安重重的点头:“好好活着,你们也是!” 朝朋友们挥了挥手,转身大步而去,毫无留恋,不拖泥带水。 徐立明瞅着他的背影低声道:“以前不觉得,现在这么一分开,感觉心里毛毛的,不会是再也见不到了!” “不会的,会再见的。” 姜延凯这心里好像堵了什么似的,让他真想仰天大吼两声,舒一舒心中的郁气。 紧接着就有人过来带走那些要去做矿工的村民,相处多日,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别。 最后只剩下他们这些人,加上杨家人和李富几家,也有四五十人。 姜延凯问:“你们真不打算跟着去?要知道这待遇可不低了,跟着我们可是没银子,连吃饭都不能保证。” 他们也不回答,只是以实际行动表示了他们的决心。 看着默默站在身后的他们,姜延凯只好挥了挥手:“那就走!” 也不知道这些人咋就这么一根筋,跟着他个穷的尿血的主家有什么劲? 这么多人穿的又破烂,一看就是刚进城的难民。 路过的人恨不能掩嘴匆匆离开,免得染上什么疾病。 姜延凯找了个小乞丐,让他带着专门往那偏僻的地方找客栈,唯一的要求就是越便宜越好。 小乞丐对城里很熟,领着他们转来转去,来到一座有些破旧的客栈,“掌柜的,来生意了。” 那掌柜正趴在柜台上小憩,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去去去,城门都关了多少天了,哪来的生……哎哟,这怎么……出去出去,别把我地儿给弄脏了。” 姜延凯很是无语,你这客栈破旧不堪没个生意,有生意上门还嫌东嫌西,难怪一副要黄摊的架势。 “有客人上门啊,快里面请里面请,哎呀客人别生气,他睡糊涂了还没醒呢!”这声音就像红楼梦里的链二奶奶,不过人家是二奶奶,这位老板娘快人快语却穿着棉布裙,头上只简单的簪了个银簪。 她经过老板时,轻轻推了他一下,又瞪了他一眼,这才笑呵呵的迎上前:“你们这么多人,是要住店还是吃饭?我们店小,要是住店,只能一部分人打地铺,不过你们放心,我们收钱也很便宜……” 第九十九章 混的比他们强多了 老板娘这样的人跟了老板可真白瞎了。 就在杨丹玉、程琪等人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时,挤到前面紧挨着她老爹的姜然突然“咦”了一声:“你,你,你可真像我李霞舅妈。” 不仅她像,就连老板也像她新成舅舅。 姜然说这话自然不怕弄错,说了是“像”,真要是他们夫妻自然会懂,不是就是弄错了呗! 对面的李霞脸色一变,仔细看了看她们,“你们是……是……” 这表现,就说明姜然的猜测是对的。 杨丹玉只听声音根本没看见人脸,此刻忙上前来认人,还真是有几分相像,“真是李霞?”她转身看向老板,见他睁个大死鱼眼珠子还弄没清楚状况,“新成?江新成?” 李霞“哎呀妈呀,是丹玉?杨丹玉?天啊,真是你,这些人是?”她仔细打量着对面的人,指着姜然:“是姜然?天啊,你们怎么也在这?还造这熊样?江新成,你看着了,这可太好了,不是就咱们一家三口了……” 说着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她忙抹着眼泪:“我是太高兴了,你是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有多害怕,快进来快进来,丹玉,这些人都是?噢我这么说话没事? “没事没事,这几个都是朋友,一块来的,不过一会你说话就得注意了,还有些这里的原住民。” “那是那是,先不说了,你们先进来洗漱,一会咱再唠。” 江新成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延凯,丹玉?不是,你们怎么也跑这鬼地方来了?” 李霞说他:“一会再说这些,你还不赶紧去弄些吃的,一看就知道他们都饿坏了。” 杨丹玉忙说:“这儿有些粗粮……” “什么粗粮细粮的,来这了还能让你们自己带粮,瞧不起我们是怎么的?我们再不好也比你们混得强?赶紧的,这几个屋随便你们住,反正除了你们也别没的客人。” 姜延凯出去给了那小乞丐几个铜板,小乞丐喜的连连道谢着跑了。 他招呼等在外面的杨庆远和杨鹏举,听他先招呼的杨庆远,杨鹏举的脸拉老长,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吱声,只是在路过杨庆远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接下来一阵忙乱。 这些人多日不曾洗漱,现在进了城,不用再担心那些流民暴起,又进了自己人的地盘,心情放松下来,这身上就觉得格外的刺挠。 打水洗脸洗头洗澡,一桶桶的水从水井里打上来,一桶桶的水烧上,连做饭都空不下来锅。 姜然和武丽娜、王玉玲把客栈里仅有的三个大木桶给占上了,一遍遍的洗,一遍遍的换水,直到杨丹玉实在等不及看不下去了,敲了敲门:“姑娘啊,差不多得了,这还有好几十号排队等着呢!” 怕给人房里弄脏了,李富这些老实人都没敢进屋,愣是在后院坐在地上等到现在。 姜然几个在一个房里洗的,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她扬着脖子喊:“马上就好了,再稍等一小会。” 还好还有干净的衣裳,要不然洗完澡让她穿那又脏又破又有味的衣裳,她宁愿啥也不穿捂着被在床上睡大觉。 姜然洗了澡,觉得舒服极了,只是头发太长,编着费事,扎起来还不爱干,干脆就这么散着头发凑到老爹跟前,听他们和成舅舅叙旧。 出事之前,姜然看到江新成的车了,可江新成并不知道,前面那个中巴车里坐着的就是表妹表妹夫。 他骂骂咧咧道:“老天真瞎了眼,怎么把我们弄这来了,瞅瞅这个破客栈,就这马上就不是我们的了,被以前那个压给了赌坊,再还不上钱,人家马上就来收房子……呸,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李霞也唉声叹气道:“我们两口子正犯愁呢,你们就来了,对了,你们这是咋回事?我听说城外全是难民,你们不会是……” “是啊,你们觉得自己倒霉,好歹还有些家底,可你看我们,那才真叫倒霉呢!” 互相说了下自己这些日子的事,姜延凯问二人:“欠了多少银子,不能想想办法?” “能有啥办法?不是十两八两,欠了足足八十两呢!而且那个败家的,把这最少值二百两的客栈八十两就抵出去了,你说他败不败家?” 李霞说起这事就气的直咬牙,“要光这样也还好说,大不了把客栈卖了还他们银子,这样还能剩下一百两,可他们堵坊派了人,有来看房子的就把人吓跑了,还打了好几个中人,弄得这附近的中人没有敢再接这个买卖,你说可恨不可恨!” 姜延凯皱眉:“你们没有打听打听,这家堵坊有什么后台? 敢这么做没有后台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老百姓碰上这事根本不敢报官的原因,没人管,报也白报,说不定还会挨上几板子。 “打听了,听说这家堵坊的东家是知府的小舅子。” 姜延凯一听,就想到了那个知府的便宜小舅子段少爷,他不动声色的问:“听说知府后院可不少女人,你说的是哪个?” “还能哪个,就最受宠的那个,生了三个儿子的,姓段。” 姜延凯和姜然对视一眼。 那位段少爷家里好像不只他一个,应该是他别的兄弟。 果然这知府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能这么纵容他这些便宜小舅子作恶。 正说话间,从后院跑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皱着眉捂着鼻子,匆匆跑进来就嚷:“娘,后院怎么来了这么多乞丐?臭死了……” 她嚷完才发现除了她爹娘,还坐着一对父女模样的人。 她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又用手捂上了口鼻,江新成瞪她一眼:“这是你丹玉姑姑家的姑夫,这是你然然姐姐,不认得了?” 李霞笑着打圆场:“这孩子不懂事,别在意哈!” “不会不会,我这身上的味连我姑娘都嫌弃,我闻着都不像话。这是思雨?有点小时候的模样,不过可比小时候漂亮……那啥,我去看看能不能洗上澡,都怪然然洗的时间太长了,这都多半天了也没排上。” 姜延凯并没有让杨庆远夫妇进来认亲,杨鹏举那老头,说是瞧不起对,可却又一直盯着对方,他要把人单独叫进来,那老头保准得炸毛。 第一百章 交人下血本 江思雨叫过人之后,看着姜延凯父女的背影出去,一跳三蹦的到了爹娘身边,“娘,姑夫以前挺板正的,怎么造这样?不会是变成穷光蛋了?” 姜然姐姐穿的是细布衣裳,应该不是。 已经来了几天的小姑娘,天天出去闲逛,对于富贵人家衣着打扮等,虽然不太了解,但普通百姓的穿着打扮和布庄里价钱倒是了解的透彻了。 “胡说八道。”江新成看着她不知不觉的把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又出去瞎跑啥?多大的姑娘了不能帮你娘干点活?就知道往外跑。那外面那么乱,也不怕跑丢了。” 李霞瞪了一眼丈夫:“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有啥活让她帮着干啊?她一个小姑娘成天把她圈在家里那不把人圈傻了?” “就是的,爹,你又不出去你咋知道外面乱?外面可好了一点都不乱。外面那些流民根本进不……哎呀爹,我姑父他们打扮成那样不会是,不会是流民进城?” “什么流民不流民,那是你姑父。别瞎说,没礼貌!”李霞嗔了一句后道:“你姑父他们躲避兵祸才出来的,你看的那些后院的人是家里遭了水灾,没办法才出来逃荒的。” 江思雨不在意的道:“那不还是流民。”她往外看了看,然后悄声问:“爹,娘,这么多人住在咱们家,不会是不给钱白住?” 她直起腰:“我是无所谓啊,可我刚进来时,发现你们早上刚买的柴都下去一大半了……” 李霞赶紧跑出去看,不大一会进来,一脸的愁容:“还真是,这些人可真是……那院子里还有不少人没洗呢,还不知道这些柴够不够,这晚上也没有卖柴的,难不成都饿着肚子,要不你去跟延凯说一声……” 江新成沉吟道:“人家刚来就说这个不太好……他们之前既然是想住店来的,应该身上会有些银子,这事明天再说,实在不行就把那些骡子、牛都卖了,光把马留下,怎么也能卖上四五十两银子,够他们吃住一阵子了。” 其实这些人洗到现在就差不多了,村民们在家里也是一年洗几次澡,轮到他们时,男人们也不进房里,用啥木桶啊,身上那么埋汰,就在院里用凉水往身上一浇…… 女人们干脆在厨房把门一关,用盆装了水直接擦洗身上。 杨丹玉洗好澡,石秀华已经让大江出去买了几把篦子,“通一通头发,头上这虱子啊可不是洗几回就能洗掉的。” 趁着杨鹏举那老头去洗澡,她赶紧溜进李霞的屋子,不一会从屋里传来说笑声。 院中的柴火总算剩了一些,姜延凯让江新成领着出去看看能不能买到米,李富媳妇指着那些糙米:“先生,不用再买抛费银钱,就喝这个就行。” 王大难媳妇也说:“是啊先生,我们就这在家也不能常吃上。这个就挺好!” 姜延凯想想也是,“那就多放些,不要不舍得,让大伙吃顿饱顿。明天咱们就去买米找活,怎么也不至于再像以前那样。” 进了府城,大家好像日子有了盼头,也不用江新成两口子动手,李富媳妇领着几个妇人把抢来的糙米倒入锅里,添上一大锅的水,熬一锅稠粥,几口大锅都熬上厚厚的糙米粥,让大家吃个够。 江新成的姥爷和杨庆远的父亲是亲兄弟,他管杨庆远叫舅,管石庆华叫舅母。 而江新成是杨丹玉娘家这边的亲戚,她的女儿姜然管他叫成舅舅。 两家离的不远,走动不远不近,在这异世见了面比在家里更加亲热。 就像那句话说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李霞出去买了酒菜回来,她已经知道这些人是舅带来的,都是些关系好的乡亲,以后就跟着他们了。 她和江新成商量:“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又是亲戚,既然碰上了咱也别抠嗖的,我出去买点酒菜的,叫上他们这些人吃顿饱饭,看来他们是没少遭罪。” 江思雨嘀咕:“娘,咱家有那么多银子吗?” “没有也得花。思雨啊,咱们就一家三口,他们人这么多,说不定就有借上他们的光的时候,这时候不趁他们难着把关系维护好了,等以后真需要的时候谁搭理咱们?” “再说,爹娘毕竟要比你先走,将来你总得有些兄弟姐妹的帮衬,万一有个事,万一在婆家被欺负了有人能替你出个头。你啊,得想的长远一些。” 江思雨努了努嘴,“谁敢欺负我?哼,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江新成想了想:“既然要买就多买点,给那些村民们买些馒头,花不了几个钱面子上还好看。” 李霞一听就乐了,“行,听你的。看我家新成就是大气!” 江新成有些得意。 李霞带着姑娘出去才说:“你爹这人一听别人的好话哄几句就找不着北了,思雨你记着,让人感激就不能抠。你姑她们别看造这熊样,可他们还能收人说明啥了?说明他们不怕养不活,这么一大帮人,能养活就说明要么他们有银子要么有能力。这样的人你更得交好了。记住没?” “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让我和姜然好好处嘛,我知道了呀!”江思雨有些不耐烦的说。 李霞带着女儿出去,去肉铺切了足有五斤的肉,又切了一大块带肥膘的猪肉,让肉铺伙计帮着送回去,又去馒头铺买了二百个馒头,五十个烧饼也让人送回去。 江思雨惊讶的看着她娘不停的往外掏银子,“娘,你今天也太大方了?我要买个珠花你都不让,你这这……不是娘,你还要买啊?” “这么多人呢,这点东西哪够吃。你那珠花又不保值花好看有什么用?”她说着招呼熟食铺子的老板:“挑四只大的烧鸡,再来三斤猪头肉。” 去酒铺又买了五斤酒,回到家里,江新成就把她拉进屋里,压低了声音吼道:“你疯了买这么多?不过了?” “你放心,我有数。丹玉还能亏了你不成?” “哼,你就知道他们还有银子?” “那不是有牛呢吗?” 江新成瞪着她半晌,“你等着要是没有银子的。” 李霞不搭理他,等着就等着,没有也是交下人了,就这样不信他们不感动,等到真有事不信他们不帮忙。 城门关着,他们好几十号人能进城,说明他们的本事。 第一百零一章 心态巨好的一家人 李霞拿把菜刀当当的把那大块带肥膘的肉剁成肉泥,给几个大锅里分别加上一些,李富媳妇吓一跳赶紧去阻止,“老板娘,这可使不得。” 她笑道:“你们都是跟我表舅一道来的,都不是外人。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银钱,只能尽点心意了,大家多少沾点肉味,别嫌弃就成。” 李富媳妇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回头让她家妞去跟杨丹玉说了这事。 杨丹玉小声嘀咕:“呀,现在大方了啊,不一样了!” 姜延凯说她:“拿点银子给她,别让他们搭钱。你没听新成那话,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我知道啊,这么多年,只有他们占咱的便宜,咱啥时候占过他们的便宜了?”杨丹玉说着看向他:“我跟你说啊这些银子看着多,实际上真不抗花,咱们这么多人呢,以后要安顿下来总得买房子,你别大手大脚的往出给。” 姜延凯无语的看着她:“你是说你自己?” 咱家谁花钱大手大脚,自己心里没个数吗?“ 杨丹玉翻了个白眼,“别说我,你也内味!” 姜然在旁边笑嘻嘻的一伸手:“你俩花钱都大手大脚,那这银子我来保管!我可会存钱了。” “嗯,你就会吹,要说你上高中那会会存钱我还信,在大学这几年,你花了多少你没数啊?”杨丹玉怼起女儿一点不客气。 “矫正牙,人家花几千,你花几万。然后使劲吃,花钱把肉长上来了,再花钱去健身,你说说你,里面里多花多少钱?” 姜然和老爹悄悄的伸舌头做鬼脸,在娘看过来时立刻一本正经的说:“那不是你非让我健身的,说是锻炼嘛!矫正牙,你不是说透明的万一面试找工作比那钢牙套好看嘛……” “那还是因为你懒?恨不得一步道不肯走……” 再让她唠叨下去,怕是能数落一个小时,姜延凯果断打断她:“饿不饿?我怎么试着饿了呢?” 杨丹玉一听立刻起身:“那还能不饿?早上吃那么点稀粥,等着我过去帮忙,好快点吃饭。” 村民们粥熬好了就开吃,他们吃的是加了许多肉泥的厚厚的稠粥,就着三合面的大馒头,切成粗条的咸菜疙瘩。 好久没吃这样的饭食了,虽说不能敞开了肚皮吃,但大肚汉们把肚子添个大半饱还是能做到的。 他们并没有因为区别对待而心生不满,有这些都是看人家的面子,再挑三拣四的那还是人嘛! 杨家一行人借杨庆远的光,他是表舅,那他们自然是表兄表侄了。 属于自家人范畴。 尽管大家很疑惑,以往从没听爹提起过,府城里还有这么一家亲戚,但有好吃的,又没让人可图的,问那么多干嘛! 李霞把猪肉直接切成大块烀着吃,然后再用烀肉的汤炖些菜。 肉香肉飘荡在后院,几家有小孩的馋的直咽口水,羊立财一看,赶紧招呼那几个小的,也甭管谁家的,上后面胡同里玩去了。 李富羡慕的说羊栓柱:“老羊哥,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羊栓柱笑着露出大黄牙:“他照你还差得远……” 几人不想这么干呆着,就和姜延凯说了一声,准备出去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干,能挣一文是一文。 姜延凯叮嘱众人:“千万要注意安全,遇事宁愿吃点亏,也别和人顶着干,回来咱别想辙就是。” 不是愿意吃亏,而是怕吃大亏。 其实他也明白,找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是不想在这院里闻味,等吃饭时候尴尬。 等饭做好都已经半下午了,杨庆远夫妇带着孩子吃了几块点心,其余人都饿的饥肠辘辘,二山悄悄和二河说:“早知道刚才就和他们一块喝粥,现在再吃这一顿正好。” 经历了教训,二山和二河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什么都说。 三十来人分了四桌,烀的猪肉沾蒜泥,肉汤炖豆腐,肉汤炖粉条,烧鸡、猪头肉、都是肉,看着挺多的,架不住都饿了好久馋了好久,一个个恨不能连汤汁都用馒头沾的溜干净,那盘子底比脸都干净。 杨鹏举带着两个孙子和杨家男人们坐在一处,一开始还自诩身份,看不上杨二郎几个的吃相,可他矜持,人家可不会给他留,眼看桌上的肉都进了那些人的肚子,他急了,忙站起身下手抓了几块肉放进孙儿的碗里,却好面子没好意思往自己碗里拿。 还好大山是个实在人,给他碗里夹了一大块肉,他这才算吃上了肉,对着大山也有了些笑模样。 忘了说一句,杨大郎两口子被杨庆远撵到和李富等人一起吃饭,“要是不愿意就给我滚,给你们带进城就算够对得住你们了。” 杨大郎屁都没敢放,灰溜溜的和李富几人蹲在一起喝粥,也不敢再摆架子。 姜延凯几个喝了点酒,“这酒可真淡。”他看向徐立明:“徐哥,能不能整点度数高的出来?要是能行,咱们这些人可就不愁了。” “不行,这玩意可整不了。”徐立明听了连连摇头。 姜延凯也就这么一说,他也没放在心上,吃过饭,看看李富等人还没回来,招呼大山几个小子,“出去看看,要是在外面就把人叫回来。” 这么多人,想都有屋子有床住是不可能的,这客栈也不大,一共八个房间,还有一通大通铺,挤一挤再打地铺,倒是能都住下。 大山在胡同口正好遇上刚回来的李富,他们看起来很是沮丧,“先生,这城里像咱们一样的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活。” 封城之前,城里还是涌进了不少人的。 而且还有投亲进来的也去找活干,府城里一时也用不上那么多人,好多用人的地方把工钱压的特别低,有的甚至只管两顿饭没有工钱,而饭食也不过是每顿杂粮馒头一个。 就这样,大家也都抢着去干。 “找活的事慢慢来不要着急。”姜延凯慢慢听着,心里琢磨着手里的银子能派上什么用场。 幸好宋思安帮他接下了那些银子。 “老徐,你脑子活,你说说看,咱们这些人该干点啥才能赚到吃饭钱?” 别看他们这么多人做什么的都有,可真要论能琢磨脑瓜活,谁也比不上徐立明。 第一百零二章 心里在悄悄变化 姜然吃啊吃,只觉自己吃到了嗓子眼,吃肉吃的太多,顶得她胃里不舒服,杨丹玉见了嗔道:“少吃些,多大的人了还没数,撑到肚子疼了?” 她抚着肚子嘻嘻笑;“我这不是怕吃了上顿没下顿嘛!” “竟胡说。以后再不会饿肚子了。”杨丹玉心里一酸,忙敛了情绪说,她左右瞅了一眼,“咦”了一声:“你程姨和丽娜呢?” “噢,去屋里了,好像丽娜姐说不舒服。” “不舒服了?那我得去看看。”武丽娜怀孕这事虽说不是她的错,也不用怕大家笑话,但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除了她们一家三口,武浩一家三口,就只有雷玉刚知道这事。 就连和程琪很好的乔美玲都没有告诉。 杨丹玉刚要敲门,就听屋里传来呜呜的哭声,她微一犹豫手一顿,就听里面武丽娜哭诉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凭什么然然和王玉玲就好好的,偏我这样?” 杨丹玉抿了抿唇,知道这种事确实是当事人会心有不平,若是她穿到对方身上,怕也会这般想。 但知道是一方面,可这心里舒服不舒服又是另一方面。 程琪呵斥的声音传来:“你已经这样了,又不是人家然然和玉玲让你这样的,你瞎说什么?让人听见还怎么和人见面?” 又劝她:“别哭了,这算啥事,打掉就完了,现代这种事多的事,你干吗没完没了的让自己天天难过?想开一些,又不是你的错。” “没法想开,你没看家强都不肯和咱们在一起,他肯定是不高兴了……” “他根本不知道,就我和你姜舅舅我们两家人知道,别人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别瞎想了。”程琪脾气一直不怎么好,心疼姑娘又烦姑娘哭哭咧咧。 “你说,他不知道?”武丽娜愣了一下,随即眼泪掉的更凶猛了,“那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在躲着我似的?” “……”程琪看着女儿欲言又止,怕她听了自己的话会想不开,会更难过。 可要不说透,她压根就不想正视这个问题。 那就是:甄家强他变心了。 分手只是早早晚晚。 要她说,就该她们先提,一脚将他踹了。 可……唉……女儿大了都是愁。 特别是爱上男人的盲目相信爱情的女人。 杨丹玉没再听下去,屈起手指敲了敲门:“程琪,丽娜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来啊?” 镇上的大夫带着小药童一进城就和他们分开了,要是另请人就会有更多人知道这事,武丽娜赶紧摇头,无声道:“娘,不用,别让姨找大夫。” 程琪过去开了门,“没事,你还不知道她,跟我闹脾气呢,就是嫌家强没有和咱们一处。” 杨丹玉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孩子的气话而和她生气,她问二人:“进了府城,你们是啥意思?丽娜这事得快着些,再过些日子怕是月份大了不好办。另外,那个甄家强那,你们是准备告诉他还是瞒着他?” 程琪摇头,“暂时先不告诉他,倒不是想瞒他,而是他现在对丽娜的态度不明,还是等等再说。” 其实不只她在等甄家强的态度明朗,甄家强那边,也在等。 甄家强初穿越时,心里急切的想要见到武丽娜,思念就像海水一样涛涛不绝、汹涌澎湃。 要不然也不会见到武浩时会那么激动。 可是,武丽娜当时的形象实在是惨不忍睹,不只如此,武浩一家和一大帮流民在一起,沦落到住大街,这可真真切切的成了社会的底层。 这一下就好像一盆凉水,把他心里的激情给浇了个透心凉。 紧接着爹娘和妹妹在他耳边不停的说着伍小姐的好话,无形中的对比让他虽然没说出口,但是往武丽娜那边去的脚步,不知不觉中就停顿了。 拉壮丁这事让他慌的当时就想跑,可他能跑到哪里去?伍小姐适时的出现,拿出一百两银子为他和父亲交了银子,让他们心存感激,让他心里的天平悄悄的倾斜。 只是,他始终没有承认自己心底的这点变化。 在妹妹说武丽娜不好时,还忍不住为她辩解,可越辩解心里就越烦燥。 妹妹说的对。 丽娜一点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不仅没有过去看他,问问他有没有吃的住在哪里,还对他的父母亲不尊重,看着像没看着一样。 人的心一旦偏了以后,想事情自然而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角度不同了嘛! 他意识到自己有了这种想法以后,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时候她那个捡来的叫半夏的弟弟和几个小子过来,告诉他明天可以进府城,让他们跟着一起时,他欣喜若狂。 能进府城,是伍小姐有银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可这帮人却办成了,他不再动摇,说服父母相信他,相信武丽娜。 可爹娘却跟伍小姐说了,并请她们一家也一并跟着走。 他很不好意思的求了武叔,武叔看了他一会,在他觉得十分不自在时,武叔终于发了话。“就这一回啊!” 那语气,让他心里很是不快。 要不是他们,自己能落到这般境地? 没事在家喝个酒撸个串,日子别提多滋味呢! 他什么也没说,却对武丽娜心生不满,这一路上也没有去试图接近她说话。 进城前,娘偷偷跟他说,要他跟住了武家,他当时还有些不解:“娘,你不是不愿意跟着他们吗?” “那是之前。现在他们攀上了贵人,当然要盯住了。儿子,娘和你说,你可别犯傻,能把这么多人带进城,那得是多能耐的人啊!可惜了,咱靠不上前,要不然……” 她娘看了一眼他妹妹,当时他并没明白她的意思。 他想:跟住就跟住。本来他们一路来的,就应该在一处。 要不是爹娘嫌弃他们,现在他和丽娜早就亲亲热热的在一处说话了。 可没想到,进了城要跟着他们走时,却被他娘一把拽住了。 他爹亲自去和武浩说,府城有亲戚要去投,就不和他们一处了。 连个地址都没留,只说三日后在分开这地方相见,就拉着他匆匆的走了。 他不解的问娘,娘说他:“你这孩子念书念傻了,那贵人走前连理都没理他们,可见当时他们也是走了狗屎运,才搭上这条线跟进了城。咱们跟着这些人干吗?难不成要把咱自己的银子掏出来给他们吃饭吗?” 话说的特别刻薄,但他却不觉得不妥,因为他很早就知道一句话: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第一百零三章 一闭眼银宝在我眼前晃 当晚,李富这些汉子们,把大通铺让给家里的女人和孩子,自己在院子里席地而睡。 让他们进屋,他们摆着手:“在山上在镇上不都这么睡?咱庄户人没那么娇气。再说,现在天正热着,睡外面真不凉,还凉快呢!” 是凉快,还有蚊子助兴。 姜延凯反正分派完了,你们不住就不住。一回头,看到盘膝坐在门口低头打磕睡的雷玉刚,他顿时瞪起眼睛,上前一把将他滴溜儿起来:“有屋不睡你跑这凑什么热闹?” 雷玉刚打了个呵欠:“哥,我警惕性比他们高,在这睡有啥事能及时发现,心里踏实。” 这是逃难逃出病来了。 姜延凯指着房间:“不行!进屋,上床,给我好好的睡一觉!” 这些日子要说最辛苦的就是雷玉刚了。 “哥……” “赶紧的,到这了不会再有人来抢咱们,放心去好好睡一觉!”姜延凯硬是把人推进屋里,看着人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这才悄悄的退出屋子。 他一关门出去,雷玉刚就睁开眼睛盯着床顶,从穿来就没睡个好觉,躺在这床上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听到对面房间里传来的女生嬉笑声,他才觉得他们竟然真的进了府城,摆脱了吃不上饭,时刻防备人抢防备被人杀的命运。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决定好好的睡上一觉。 徐立明一家三口此刻正在说话,“哎我说老徐,刚才延凯问你能不能试着弄点高度数的酒,你咋说不行呢?你也没试试就知道不行了?” “行不行的现在也不行。” 徐嫂愣了下,琢磨了一会:“你是说,万一以后分开了咱自己做这门生意?” “就是个初步的想法,成不成的还两说呢!再说现在也不是说分开的时候。”徐立明老成在在的道。 “那倒是,现在咱们一没营生二没落脚地,再说,我也不赞成分开,人多力量大,真有事也有人帮衬,分开人单势薄的。”前几天的逃难生涯真让她怕了。 姜延凯和媳妇女儿和悄悄过来的杨庆远夫妇商量以后的事。 杨丹玉倾向于歇几天就离开,“这里是那狗官知府的地盘,你没听新成两口子说,那堵坊也是姓段的开的,万一……我觉得咱们还是离开的好。反正咱们有银子,重新配上几辆车,慢悠悠的走呗,去哪也比呆在这里让人踏实。” 石秀华也赞成:“行,反正去哪我都跟着我们然然。这里确实不太放心。” 杨庆远沉吟,“走倒行,可咋也得好好休整休整,这些日子人都累坏了,关键不只是身体上的累,这心里也累。再走我怕大家伙都受不住啊!” “咱们如今人多,人多这想法也多。武浩两口子没说的,肯定是我去哪他们跟到哪。乔姐这块应该是能跟着的,雷子也没问题,习文也成,就是老徐,不知道是咋想的。”姜延凯低声道:“明早我问问在家的意思,然然这事,知道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我也不想多说,人多嘴杂更不好。可要不说明白就说要走,大家说不准会有情绪。” 杨丹玉不悦道:“那也不能因为他们有情绪不顾我姑娘的安危!” “我也没说不顾,只是说休整多久的问题。要是老徐不想走,或其他人有想法,我准备把银子分一分,然后谁走带着一块。” 他看了眼媳妇,“丽娜那边身体不太好,怎么也得等丽娜养好身子,这段时间,别让然然出去。” 石秀华问:“丽娜怎么了?” “身子弱。没事,娘你别问了。” 她这么说,那肯定是有事,不过不好告诉她们罢了。 石秀华没再问,反正她姑娘肯定会私下里告诉她的。 杨庆远也说:“府城这么大,再说不是没人知道你把那人……这事没人知道,洪水那么大,谁知道是不是被水冲走了,不用担心。” 杨庆远和石秀华刚回房,杨鹏举就让直儿过来喊杨丹玉:“他们去你房里干什么?这么大岁数太不知礼,你又不是亲闺女,大晚上的进你房里成何体统。” 杨丹玉笑道:“他们是想问我什么时候离开府城,他们也跟着一起走。” “什么?离开府城?”杨鹏举脸色一变,“你们还要去哪?” “还没定,先去兴平府看看!”杨丹玉给他先打个预防针,“我们房子也烧了,又没有地,留在府城也没有什么营生可干,不如去兴平府碰碰运气。延凯说那里达官贵人多,说不定有人想要师爷、幕僚什么的,正好他可以胜任。” 杨鹏举嘴角抽了抽,就他这个眼高手低、满腹牢骚,快三十连个童生都没考上的女婿? 还师父?还幕僚? 晚上的酒没醒呢! 杨丹玉想了想又说:“我是不想去的,可家里你女婿说的算,要不爹,你把地给我们几亩,我们回家去住,正好家里没有个成年男丁,延凯回去也能帮你打理一下产业。” 杨鹏举脸色大变,“你想都别想!” 杨丹玉心想,果然和记忆里一样,生怕女儿女婿谋压他的家业。 可能是觉得自己刚才太过激,他干咳一声,捋着胡须缓声道,“延凯还年轻,出去闯闯也是好的,家里那几亩地,哪里还要他去打理,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杨丹玉点着头称是,“延凯也是这么说的。” 杨鹏举松了口气:“也好,延凯认识的那个朋友不就去了兴平府,到那去有人照应,说不定有人看中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候别忘了提携提携你两个侄儿!” 他说着老眼里泛里了泪光,“不知道银宝如今在哪?是不是也到了府城。如今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却下落不明,玉儿啊,你跟延凯说说,让他想想办法打听打听银宝的下落,这几天我成宿的做恶梦,一闭眼就看到银宝在我眼前晃好像要说什么……” 杨丹玉木着一张脸:“爹,这时候去哪打听啊?等城门开了我们就去。成不?” “唉……” 她出来时,低着头反手关上房门,一抬眼看到旁边房门口站着的小方氏。 小方氏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大姐……我有话跟你说。”她让开门口把人往屋里让:“咱们进屋说!” 第一百零四章 连他媳妇都恨他入骨 大方氏正坐在床边抹眼泪,看她进来忙站起身迎上前:“小妹来了,快进来坐。” 杨丹玉皱眉:“嫂子怎么哭了?” “没事,刚才迷了眼睛……妹妹快坐,喝茶!” 她不愿多说,杨丹玉也不多问,她和这一家人,最好是客客气气到分开,以后彼此不见面最好。 坐下,见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副有话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们有什么事就直说?” 肯定也是为了银宝的事。 这样吞吞吐吐的真让人着急。 她想赶紧听了回屋好好顺顺气,听杨鹏举说起杨银宝她心里是又气又恨又觉得发毛。 小方氏把心一横,语速非常快的说道:“大姐,爹是不是想让你找直儿他爹?大姐,你跟我说实话,相公是不是出事了?” 杨丹玉故意一副惊讶的表情:“为什么这么说?当初我们是没有找到银宝,可也没有亲眼看到他出事,说不定他还活着呢。” 小方氏摇了摇头苦笑道:“大姐,你别再安慰我们了,直儿他爹是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不过了……”要是活着,遇到了危险他肯定比任何人跑的都快。 “大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小方氏咬着唇扑通一声就给她跪下了,把杨丹玉吓了一跳忙过去扶她:“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大姐,我是想求你,不要去找直儿他爹,过几天就跟爹说,直儿他爹没了,行吗?” “……为什么?” 虽然是没了,可这话不能由她说出来。而且小方氏好奇怪,那是她男人,她为什么不想找到他? “爹一直抱着幻想,希望直儿他爹还活着,可……”小方氏心一横低声快速的说道:“可我觉得他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这话一出口,她身子摇了好几摇,显见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番话,而旁边大方氏着急却不意外的看着二人,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只化成一声长叹。 “小妹,你怕是不知道正儿的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大方氏低声问。 杨丹玉愣了一下,调出记忆回想了一下,正儿小时候没有发现腿不好……大嫂这么问,难道是和杨银宝有关? “爹肯定是不会和你说的,爹也不许我们往外说,正儿三岁的时候,小叔赌输了银子,他想偷家里的地契再去赌,被正儿无意间破坏了,他就把正儿……” 她说着眼泪又落了下去,话却再也说不下去,小方氏从地上站起来,脸上满是恨意,“我来说!杨银宝这个畜生就把正儿带到了野外林子里……我们发现时,正儿在林子里已经呆了三个时辰,他嗓子都哭哑了,腿也摔断了……从那以后,正儿就变成了这样。” 她咬牙切齿的道:“还有,我当时已经定了亲,可是他却……我不得不嫁了他,他却不把我当人看,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后来他害了正儿,还想害直儿,直儿那么小,他就带他去赌坊,让他拿骰子掷着玩,我没办法,只好引得爹发现了,结果被他暴打……他根本不是人,简直是畜生!” 杨丹玉是从一回听说这些,她一年能回一次娘家,回去也只是住两宿就走,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她只知道杨银宝赌,却不知道他还如此渣! 可是,小方氏为什么跟她说这些,要知道她可是杨银宝的姐姐。 小方氏看着她表情有些古怪,低声道:“我跟小多多说,杨银宝带着人把然然抢走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恨他的……” 杨丹玉的脑袋里“嗡”一声,一脑气血腾地冲上头顶,她第一反应就是姜然掐死杨银宝事发了,小方氏知道了,她是不是该杀了这二人灭口…… 紧接着她就一阵汗颜,来到这吃人的古代才多久啊,遇事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灭口,真是环境使她改变啊! 再仔细想想,多多也最多能说到这里,他既不知道那位姓段的身份,又不知道后续事情,自己倒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定了定神,目光锐利的看着小方氏,“我真不知道,你还挺有心机,知道从多多那里套话。” 小方氏低眉顺眼:“大姐见谅,不是我故意套话,而是多多对我们不喜,我觉得奇怪,就多哄了他一会……” 杨丹玉冷冷道:“你说的没错,杨银宝带人抢走了然然,打伤了多多,幸好当日就有齐兵进城,我们趁乱把然然救走,然后全家人逃了出来……至于杨银宝,拿了银子早不知道上哪赌去了。” 她语气冰冷的道:“别说找他,就是听到他的名字,我都觉得恶心,他不出现最好,他若出现,我恨不能亲手宰了他。” 大小方氏愕然的看着她,小方氏喃喃道:“他简直就是畜牲不如。” 杨丹玉接着说:“要不那人抢了然然,就听到齐兵要进城的消息跑的不知所踪,然然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呢?你说的对,他是个畜生!不,畜生不如!” 小方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大姐,你放心,这事就烂在我们肚子里了,绝不会对然然名声有碍。” “我不怕。”杨丹玉语气轻蔑的道:“真要是你们不怕死,我们死过好几回的人了还怕什么?” 大小方氏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语塞半天,见她冰冷着脸要走,有些无措的对视一眼,“大姐,对不住,直儿他爹他……” 杨丹玉觉得这两个都是可怜人,哪个都是杨银宝那祸胎的受害者,她想了想转过身:“这事就此打住。以后我们会离开府城,爹那里,就请嫂子和弟妹多多费心。至于爹说的银宝一事,过些天我会跟他说没有找到……” 杨丹玉离开时,发现旁边杨鹏举的房门好像有轻微一声响动,她眉目森森的看了一眼,敛下双目回到房间。 本来是想训斥多多一顿,可这些日子她顾不上这孩子,小多多一直和小志由石秀华照顾,她想了想已经晚了,孩子怕是累的睡了,也就没有过去。 可心里还是气不平,和丈夫女儿一顿嘀咕,“……明天一定要狠狠的打他屁股。” 姜延凯皱眉:“看来,还是要尽早和他们分开,我怕她们会对然然不利。” “你放心,她们不敢。她们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呢,她们若不仁,我也不义。到时候看谁先死!”经历了许多的杨丹玉说话带了一股狠戾。 谁若敢对她宝贝女儿不利,她也无需客气! 第一百零五章 以后的打算 一大群人,住在客栈,连吃带住开销可是不少。 一大早李富几个连早饭都没吃,紧了紧腰上系的腰绳就跑出去找活干,刚到胡同口就被姜延凯给堵了回来。 “干吗去这一早上?”姜延凯、武浩、雷玉刚和李习文四个人,每人手里都是一个大包袱。 “先生……”李富没想到他是从外面进来,忙笑道:“我们几个想着,出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活计。” “吃饭了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大难小心的开口,“昨下晚吃的多,吃了就压炕头了,不饿!” “哪有不饿的道理。都回去吃饭,不差这一时。”姜延凯举着手里的包袱把人都撵了回去。 姜延凯几人把包袱放到特意放到后院中的一个桌子上,打开一看全都是热气腾腾的三合面大馒头。 “一人一碗汤配一个馒头。吃饱吃不饱的反正就这些了。”武浩问几人:“没看着我媳妇她们去厨房了呀?怎么就跑了呢?” 正因为看着了才走的。 厚着脸皮让老婆孩子跟着吃点就成了,咱们大男人哪还好意思白吃? 杨丹玉出来喊他们:“汤好了,赶紧过来端汤,嫌烫就晾一会再喝。” 正说着,江新成买了柴回来,他身后跟着几个卖柴的,姜延凯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赶紧让人倒了几碗水过来,卖柴的老者接过水简直是受宠若惊,以往进城,渴了都是自己开口讨水喝。 “爷们,咱们这城门不是关着吗?你们这柴是打哪送进来的?” 聊了几句,那几人喝了水走了,江新成才说:“你打听这些干啥?” “随便问问,走到哪一片陌生,有些心里没底。”问这些当然是怕有个万一,不过这话没必要说出来让大伙恐慌。 “对了,老徐呢?” 他话音刚落,老徐就从厨房钻了出来,“啥事?” “噢,没啥大事,我就是想跟大家伙说一声,一会呢让她们女人上街去买些布料给大家伙做身衣服,既然进城了就不能再穿的这么破烂,人家一看就知道咱是城外进来的。” 武浩几人没吱声,显然是早知道这事,再说跟他也不用客气。 李富、王大难几个忙搓着手:“不用,先生,我们这些泥腿子往常也这样,快别为我们这些人抛费了。” 他摆了摆手,“就这么定了。还有一件事,我是没打算在府城长呆的,诸位有谁想留下,告诉我一声,别的不敢说,一家二两银子算安家费,够大家暂时租个房子安顿下来还是可以的。” 他的话音一落,武浩第一个道:“我是肯定和你一块走的,还有雷子,习文,乔姐,这都不用说。徐哥你呢?李富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我劝你们还是留下,那等洪水退了还能回家……” 姜延凯点点头:“对,你们家里有地,虽说房子没了,可有地在,这日子总能起来的。” 对于老百姓来说,地就是根,有了地就等于有了根,是不能轻易舍弃的。 李富摇头:“我们家里的地平时都不够一家人吃的……反正我是铁了心跟着先生了。” 其他几人也是这样说。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姜延凯心里有了数。 李霞很是惊讶:“丹玉,你们不想留在府城?那想去哪啊?”她心里有些慌,好不容易遇见了亲人,这一分开又只剩自己一家,那昨天的投资不打了水漂吗? 噢也不算,昨天杨丹给了银子,可她想要的还有人情…… “打算去兴平府看看,”主要是宋思安在那。 李霞劝她:“那儿有啥好的,人生地不熟的,不如留在府城,咱们也相互有个照应。” 杨丹玉能理解她的心情:“你们这店,他们什么时候来收?” 说起这个,李霞就一脸阴郁:“说是给半个月的时间,现在都五天了……” 杨丹玉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别担心,大不了不要这家店了,和我们一起走就是了。” “我也想啊,可总有些舍不得……” 杨丹玉昨天晚上已经和姜延凯商量过这事,他们手里的银子是可以借给江新成夫妇八十两还钱。 但,姓段的既然看上这处院子,有一就会有二,胳膊拧不过大腿。 延凯说今天会和他们夫妇好好商量一下,要是他们不舍得这里,就借钱给他们,说是借,其实没期限还,又隔的远了,就相当于给了。 反正离远了再有事也帮不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江新成一听,立刻道:“我不要了,我也跟你们走。” 李霞急的直扯他的袖子,这么好的机会,八十两银子啊,怎么就不要呢? 江新成一甩袖子,瞪她一眼:“你是不是傻?人家看上这院子了,你交了这一回,下回呢?下回谁再给你银子?” 李霞低声道:“可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 “屁!你祖上我祖上?和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古人了?”江新成说话爱拖长音,他不屑的道:“和延凯他们在一块,还能缺了你的吃穿不成?” 李霞心想那能一样吗? 这是我自己的家,那样成了跟包的了…… 徐立明问:“啥时候走?要走咱就赶紧的,也别在这呆长了,这府城里啥东西都贵。” 江新成说:“其实以前没这么贵,就北门封上以后,好多菜农进不来城,那东西可不就贵了。” “要是大家没意见,那就休整几天,新成把这事处理完,咱们也备些路上用的,十天后,怎么样?”要留出武丽娜落胎养身子的时间。 他说十天后,别人自然没有异议。 李富这些人想找活干,也被他阻止了。 只有五天,还是别节外生枝。 让李霞带着这些女人上街去买布料,他们几个则分开几路,武浩带人买炉子、锅、炭、盆碗筷子这些吃饭能用上的家伙什。 而江新成领路,雷玉刚带人去买刀、箭路上防身用的兵器。 姜延凯带人去买牲口。再给原来的这只头牲口配上车厢。 长途就要有个长途的样子。 配上房车也方便一些。 姜然不被允许出去,在后院看小多多几个小孩玩。 武丽娜自从听说要走,脸色就煞白煞白,大家都跟着走,怎么就没人问问甄家强呢? “然然,他变心了是?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 第一百零六章 意外来的这样突然 姜然觉得,武丽娜不该是这样悲春伤秋、多思敏感的人。 难道是怀孕导致的情绪不稳定? 可总这样不是个事啊,她有些头疼,想了想直接了当问:“要是他变心了,你会不会觉得天塌下来了,活不下去了?” 武丽娜愣了愣:“当然不会。” 咦? 她觉得不合理,“那你老哭啼啼的干吗?” 武丽娜:“……那不是,那不是我们没分手吗?他不理我我当然伤心了。” 姜然:“……” 好,是她想岔了。 “丽娜姐,我觉得你不如和他分手。你看,你要是不理他,而不是他不理你,你这么想会不会觉得高兴一点?” 武丽娜想了想:“有些难过,但好像又没那么难过。” 她不想理她了,矫情! “这么说,我看他家里人有意思让他娶那位伍小姐。就是他说的他救下来的那位。我觉得他也有些动摇,要不,你主动摊牌,天涯何处无芳草,就凭我们丽娜姐这长相,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还非得可着他一棵树上吊死?” 武丽娜之前一直哭,听到这话就好像心底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似的,反倒很镇定。 “真的?” “不信你可以问他啊!” 武丽娜低着头沉思,半晌抬起头来:“知道他们住哪吗?我想见见他,把话说明白。要是他对我还有感情,能接受现在的我,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要是不能,你说的对,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扬了扬下巴:“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当初要不是他死乞白赖的追着我,我才不会同意和他处对象的。” “对啊!”姜然一拍巴掌:“和他见面说清楚也好,反正我是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丽娜姐。都不像你了。” 武丽娜讪讪:“是吗?我,是不是挺讨人厌啊?” “那倒没有。”姜然想想,又比了比手指头:“老哭老哭的,是有那么一丢丢,就一丢丢。” 门外,带着大夫回来的程琪松了口气。 之前听到姜然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时她就想笑。 还好女儿听进去劝。 程琪敲了敲门没等里面说进,就直接推门进去,“我请了大夫过来过来给你把脉。你要是准备好了,今天就把药喝了……” “等一等娘,我想和家强说明白的。” “那还得等两天,而且,咱们过十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早喝两天身体就能多养两天,这可不是咱们那,这可是遭罪的事。” 姜然欲言又止。 “然然,你想说啥就说!又不是外人。” “程姨,我觉得还是让丽娜姐和他说明白了再……要不她心情也不能好。” 见面万一谈崩了,那就能心情好了? 程琪没说话,但那意思表现的很明显。 武丽娜连连点头:“要是真分手我也死心了,这种人不值得我为他难过。” 程琪看着二人,“行,那就再等两天。” 她出去把大夫送走,陪着不是说着好话送上银子,回来没好气的道:“我要去找你杨姨,你俩有啥想要买的没?” 王玉玲早上不声不响的跟在她娘后面,这两个都是年轻人,爱玩的年纪却憋在家里肯定会觉得憋闷,买点东西让她们高兴高兴。 二人指了指身上的衣裳:“想要漂亮衣服。”又同时指了指头上:“想要好看的银钗。” “我看你们挺像银钗的。”程琪没搭理二人拧身出去了。 还银钗漂亮衣服,这是吃了顿饱饭就不知道姓啥了。 二人对视一眼笑起来。 姜然仔细观察着她,她摆摆手:“我真没事,不是装的。我也挺讨厌那样的我的,可能是我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分手!你看,咱们一车人,碰上的,不管是谁都要和咱们一起走,连你这成舅舅,和咱们不是一车的都要一起,只有他……” “算了,不是一路人,以前我妈我姥她们就都不太同意我们的事,看来,老人还是比我们有经验。” 这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吗? 院子里突然传来小孩的吵闹声,姜然赶紧出去,“是多多。” 小多多正指着江思雨控诉:“你是坏姐姐,你抢我和哥哥的糖块。” 江思雨翻了个白眼:“就一块糖,怎么这么小气?我是跟你闹着玩呢,喏,给你就是了。小气鬼!” 小多多看到姜然跑过来告状,江思雨蹦跳着过来,“姜然姐,你怎么没出去?” “我娘不让……”说着轻拍了她一下,“思雨,你是姐姐,别老欺负小孩。” “这不是给你了,行了,去跟哥哥玩去!”江思雨瞪了多多一眼。 多多还想缠着姐姐,被小志拉着,瘪着嘴走了。 “我就是逗逗他们,好了,不逗还不行嘛!姜然姐,你都多大了你娘怎么管你管的这么严啊?” “我娘怕外面乱不安全。” “有啥不安全的,你看我,这些天还不是天天在外面跑。姜然姐,我带你去外面转转!好多的铺子和小贩,卖首饰的,卖布料的,卖抹脸的化妆品的,啥都有可热闹了。” 姜然很是心动。 倒不是说这些铺子里有啥东西吸引她,而是来到真正的古代,还没去感受一下真正的古风街道和商铺。 之前无论经过哪个村镇都有状况发生,像这样惬意的时候真的很难得。 但,想了想潜在的危险,她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是好宝宝,坚决不给爹娘添麻烦。 跟出来的武丽娜轻轻碰了碰她,“然然,出去转转。好不容易进了城,还不出去看看,” 姜然摇头:“你不是病了嘛,不能出去。” “她啥病……”还没等话问完全,江思雨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怒视着院门处闯进来的几个闲帮。 “你们来干什么?出去!” “哟,这不是江小娘子嘛,难道你爹娘没告诉你,这院子马上就是我们东家的了,到时候你们一家可就要沦落街头了,到时候爷疼你,让你去家里和我挤挤,如何?”为首的汉子说完猥琐的哈哈大笑。 江思雨啐了他一口,“恶心!滚!还有十天呢,着急赶紧着投胎啊!” 姜然在这些人闯进来的时候,就悄悄的让武丽娜赶紧进屋,万一这些人混不吝的碰着她。 又拍拍跑到她面前伸开双臂护着她的小多多,当初家里闯进人把姐姐抢走的事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看到这些人,就又以为他们是要来抢姐姐的。 第一百零七章 不要当第三者 那为首的恶形恶状的汉子哈哈一笑,眼睛从江思雨身上睃到姜然身上,又落到武丽娜的背后,贼眉鼠眼的让人感到恶心。 他猥琐的笑道:“江小娘子,你别怕,你爹是个完蛋玩意,他养不起你,正好爷我收了,还有你这两个小姐妹,跟你一起做个伴,爷不嫌人多哈哈哈哈哈……” 污言秽语在大山挥着砍刀中哑了声,抱头鼠窜道:“好啊,你们敢光天化日之下持刀行凶,看我不告诉我们东家将你们都下大狱……” 几人跑远了,那汉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一转身发现自己这边少了一个人,皱着眉问手下:“姓何的呢?”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当时光顾跑了,生怕晚了一步那砍刀就会落到自己身上,谁还注意旁的人如何。 “他地方生,怕是跑丢了!” 那汉子摆了摆手:“不管他了,走,回去跟东家禀报,这江家来了一群流民。” 他带着人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进了赌坊表情立刻变了个样,“东家,小人回来了。” 东家从隔家里传出尖利的声音:“等着……你接着说,真的是那女人……” 紧接着传出的声音让汉子愣住了,这不是他以为跑丢了的姓何的小子吗? 他脸上露出不忿的神情,这小子是想抢在他前头回来卖好啊!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被撵出来的玩意也敢和他争? “小人绝对不会看错……”里面的声音越来越低,汉子使劲竖起耳朵也没有听清,就听东家哼道:“以为人多我就怕了……胆子倒是不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出来的,你给我盯住了,这两日姐夫忙,等他忙过了这些天的……” 大山还想追,被姜然喊住了,这么多人追上还能真砍不成? “别追了,大山哥怎么也在家?” “姑父让我回来的,说家里只有你们万一遇上事不安全。”要不然也不会碰上。 “幸好你回来的及时。”她问江思雨:“这些人就是赌场的人?” 江思雨脸色十分难看:“是!一群狗!这要是在现……咳咳,在以前,早抓进去了,还轮得到他们在我面前逼逼……” 姜然无语,现在是现在,过去是过去,好汉不提当年勇,说那些有什么用? 不过她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呀! “别气了……”她刚说了一句,江思雨突然拉着她的手往外拽,“然然姐,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啥地方啊……唉你别拽啊!”她回头嘱咐大山:“让他们都在院子里玩,别跑出去了再碰上坏人。” 大山犹豫着问:“你们去哪?要不要我跟着?” 姜然回头看江思雨:“去哪你倒是说啊?要不然我不去!” “我……”江思雨咬着唇,“求你了然然姐,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你就跟我去!一点危险也没有,真的,唉呀这么多人我不好意思开口。” 谁还没个隐密的心事了,姜然看着她泫然若泣的表情心里一软,“成,那走!”又回头:“大山哥,我们一会就回来,你不用跟来了。” 二人出了巷子,姜然说她:“这回可以松开我了,说,到底什么事啊这么不好开口?” 想了想自己这一行人怕是都有秘密,可只要不危害到别人,有秘密也是正常的。“你要不好说就不说……” “不,我想说。我没人跟说都要憋死了。” 那好! 姜然揉揉耳朵洗耳恭听。 江思雨不再用力拽她,却也牢牢的抓住她的一只手不撒开,她有些无奈,这是怕她跑了吗? 江思雨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有感觉。 对于一个在古代在现代,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的小姑娘,还能是什么事呢? 江思雨将她拉到了一个府邸的后门处,悄悄指着那高高的围墙和门口说话的两个小厮,略带几分羞涩的说:“他们家姓王,是府城的大户人家,很有钱。” 嗯,然后呢? 姜然瞪着眼睛十分稀奇的看着她。 这姑娘是性格十分外向,从小就好表现爱拔尖,性格并不是讨喜的。 她和她以前虽然接触并不很多,但别说见了,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她会有这样羞涩的一面。 爱情的魔力可真大! 从没尝过爱情是何滋味的姜然想到面前这小丫头,再想到武丽娜不由感叹。 江思雨随后的话让她不由想翻白眼,又一个前武丽娜。 王家的二少爷今年二十六岁,一听这年纪姜然就插嘴了,“二十六了,太大了!这人是丧偶吗?有孩子吗?” 江思雨脸色一僵,随即嘟着嘴:“然然姐你怎么跟老古董似的,二十六还大吗?你以前不也二十三四了。” 扎心了啊老铁! 姜然不跟她个小屁孩一般见识,“二十二周岁,谢谢!” “有啥区别?” 区别可大了去了,可姜然总不能在这时候跟她掰扯这下。 她没好气:“你说不说了,不说我可就要走了。” “哎呀我说还不行吗?也不知道是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还得我哄着你。” 姜然运气。 江思雨好像没看到她臭着一张脸,低头道:“他虽然是二少年,可他哥哥却是庶子不能继承家里的家业。” 然后呢? 姜然的眉头已经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听来听去,怎么都在围绕着家产有钱这些话题。 她问的那些不是问题吗? “二十六了在这古代不可能不结婚?”她又问了一句。哎,听了人家的秘密就得尽尽当姐的责任。 她容易吗她,自己还没对象呢就要给人家当知心姐姐了。 “他和他妻子没有感情,是包办婚姻。”江思雨的话让姜然目瞪口呆。 包办婚姻?那不然呢?你总不能在这年代要求人家自由恋爱?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 “思雨,你知不知道你在说啥?”这三观让她不忍直视,你要给人家当妾?你一个现代人知道自己在说啥不? 怪不得这秘密不敢对她爹娘说,估计要说了不是她爹娘被气死就是她被打断腿。 “然然姐,都是年轻人,你也不理解我吗?我和青柏是真爱!他答应我,除了名分其它的他都会给我。”江思雨没有从她那里得到对爱情的共鸣有些失望。 都是年轻人,爱情能压过一切的道理她都不懂吗? 姜然的确不懂! 她上大学,妈妈对她说:“你大了,可以处对象,但只有一点,任何时候,绝对绝对不要当第三者。” 她虽然一直没处过对象,但这话她至今记忆犹新。 第一百零八章 因为爱还是因为钱 姜然怜悯的看着她,这姑娘莫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傻了不成? 除了名分,你还能得到些啥?男人的爱吗?你一见多识广的现代人竟然相信男人一张嘴? 她刚要开口劝她,就看到两个小厮突然进去小门,紧接着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出了小门径直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男人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江思雨时那样深切,眼里也绽放出亮人的光采。 看样子,江思雨没有就谎,这男人是真喜欢她的。 喜不喜欢一个人,从眼神里是能看出来的。 可他有妻子了,就这一点就不成。 姜然拉了把朝着这男人甜甜笑的江思雨,这不是现代,不要对男人笑的这么甜这么暧昧…… 江思雨朝她做了个鬼脸小声说:“你可真封建,比古人还古人,然然姐你可真可怜!” 姜然叹了口气,这小丫头这样是会吃亏的…… 那男人走近了叫了声“思雨”,眼神落到姜然身上,“这是?” 姜然难得的没有逢头垢面,却也没有多么精致讲究,普通的辫子,普通的布裙,脸上素颜没有妆容,这段日子逃难脸色也不好看,跟抹着红嘴唇的江思雨是无法比的。 江思雨欢快的一指:“这表姐。青柏,你和家里人说了吗?我什么时候能进门啊?” 姜然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也太直白了,这古人能接受你这样吗? 可那王青柏显然就喜欢她的这种真性情,大概是千篇一律的看惯了,被江思雨这种不做作给吸引住了。 姜然心里猜测着。 王青柏原本喜悦的脸上一僵,支支吾吾的道:“我家里最近有些事,我还没有跟她们说,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后面的话在江思雨难看的脸色下渐渐哑了声。 “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去?再过些日子,我家里怕是就要搬家了。” 王青柏迟疑着道:“要不,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银子,你先拿去救救急。” 江思雨:“有多少?” “十几……啊不,有二十两。” 不是能继承家业的少爷吗?怎么会只有二十两银子的私房? 姜然怀疑的看着他,拉了拉江思雨,可别傻了唧的二十两就把自己给卖了。 江思雨不傻,“青柏,我不能要你的钱,要不然别人会怎么看我?” 她咬着唇,“我是想早日和你在一起,但既然你不想就算了……” “我想我想,”王青柏急忙拉住她:“让我想想办法让我想想,明天我给你回话好不好?” 江思雨点点头,拉着姜然往回走,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伤心的味道。 可一出王青柏的视线,江思雨就蹦着脚恨恨道:“他那个母夜叉老婆把钱把的可紧了……” 姜然默默看着她,江思雨仰头:“然然姐,他真的对我很好的,而且他父亲还在,他还没有领着生意所以手头才紧的,再说二十两真的不少了。” 二十六了没有领着生意,这还能是这家的继承人? 这话也就骗骗涉世未深,却自以为聪明的小丫头了。 “思雨,你真要嫁他?你爹娘知道吗?不,你真要跟了他连嫁都谈不上,不是妻而是妾。你知道这里妾的地位吗?” 江思雨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我知道妾不如妻,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我不想让我爹娘无家可归,也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她抬起头再次露出些憧憬:“再说你也看到了他对我有多好,不是妻就不是妻,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姜然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她拉着江思雨就走,“这些话你跟我说不着,你还是跟你爹娘说!” 只要他们同意,她保证不多管闲事。 可心里咋这么憋屈的慌! 大山站在院门口急的直转圈,看到二人忙迎上去,“你们可算回来了,看到外面那人了没?一直在那转悠,我真怕你们出事。” 姑父特意让他回去,真要表妹出了事,他咋交代啊! 姜然二人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人,当时江思雨就一脸的不在意,“不用管,堵坊的人。自打欠了钱这些人就在这转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像今天这样闯进院子的情况实属少见。 “等我进了王家门,看他们还敢嚣张不!” 姜然问:“王家比这姓段的还厉害?不是说这是知府的便宜亲戚吗?” “王家可有人在京城当官。姓段的算个屁!” 姜然问大山:“我爹娘回来了吗?” “没有,不过他们买了好多东西送回来。” 姜然一进院就看到一帮小孩围着多出来的几辆车架稀罕的东摸西摸,而且院里除了原本的几头牲畜还多了两头大青骡,不由乐了,“太好了,又有车了。” 天知道那些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脚底板磨出了茧子,脚上一个个的大血泡疼的晚上觉都不好,那罪可真不是人遭的。 下午出去的众人陆陆续续的回来,李霞一回来就张罗饭食,杨丹玉说她:“歇一会的,你也累了一天了。” “我不累,你们先歇,我去炒两个菜,马上就好。” 她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有钱,买了骡子和车,还买了许多的吃的用的穿的,花出去的银子像流水一样,她当时心想这些银子给她多好。 没想到,杨丹玉真的跟她说了,如果他们想保住这家客栈,她可以借给他们银子的话。 她当时真的是觉得天上掉下个馅饼,pia唧就砸她头上了。 美的她差点找不着北。 不过清醒过来,她就想起江新成说的话:“有了银子你就能保住这店了?那姓段的能善罢甘休?你以为是以前呢?” 是啊,被盯上了还想保住店,根本不可能。 就怕你前脚还了银子,后脚他们就想出各种无赖的招数,只谋房子还是好的,怕就怕连命都搭进去了。 李霞从来都是聪明人。 她立刻把要跟着他们一起走的想法说了,“丹玉,你的心意嫂子领了,真的,嫂子特感动,这心里热乎乎的,要说真章还得是亲戚呢!行了,啥也不说了,以后嫂子就跟着你们了,指定没二心!” 这心里热乎了,张罗饭菜也有劲了,何况杨丹玉买好了现成的三合面馒头和熟食,只要炖两锅菜就行。 她正指挥呢,姜然来叫她了,“我有点事,关于思雨的,想跟你说说。” “啥事啊这么神秘?”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李霞心里一个咯噔,面上却不显,笑哈哈的跟出去。 第一百零九章 人心隔着肚皮 如果在现代,姜然不会去管闲事,可在这里,女人一但做了妾,那可就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别人手上。 她不能看着不管。 不过江思雨显然也防着她,李霞刚擦了手往外走,她就急忽忽的过来拉人,“娘,你快去看看,我爹他好像身体不舒服。” 李霞一听也顾不上姜然要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累着了……” 姜然听着二人的对话匆匆的进了房里,摇头失笑,要不是江新成夫妇决定跟着他们一起走,她还未必会管这种闲事。 新时代的女性,有江思雨这样的想法也真是挺悲哀的。 杨丹玉回房喝水换下衣服出来,看女儿站在院内不知道在想什么,“咋了?我听说你跟思雨出去了?你胆子也太大了……” 把她训斥了一顿。 姜然抱着娘亲的胳膊,悄悄说了这事,杨丹玉愣了下,皱着眉低声道:“这孩子!” 她欲言又止,想说不用管,可想想李霞和江新成,不由叹了口气,“这是存心想把他们给气死。” “她可能也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让她爹娘过上好日子!”姜然言不由衷的说了句。 “屁!”杨丹玉没好气的骂了句,想了想低声道:“你们不了解她,她这孩子——” 想了想背后说一个孩子有些不厚道,她还是咽下想要说的话,“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李霞进屋看江新成正翘着二郎腿哼哼呀呀的唱戏,回头纳闷的看了一眼女儿,“你爹哪不舒服?”说着上前去摸男人的额头。 江新成:“谁不舒服?我挺好呀?” 李霞一听就知道是女儿搞鬼,她看向江思雨,“到底咋回事?说?”想想女儿一惯的性格,又加上一句:“咱们在这好不容易碰上了亲戚,你要把姜然得罪了,以后有事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你可想清楚了。” 江思雨嘟了嘟嘴,“我得罪她干吗……我就是看不惯她,假清高……”低着头不吭声了。 江新成直起上身,“少特么废话,咋回事?” 李霞气的拍了女儿一把:“你快说,你想急起我啊?你要不说,我去问姜然。” 江思雨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哽咽道:“我还不是想保住咱家这客栈,想让你们以后过上好日子不让人欺负了,我有什么错?” 夫妻二人看她这样不由有些心疼,可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从何说起,这又和人家姜然有啥关系? “我以为她会理解我,可没想到,她却瞧不起我,还想告诉你们……”她状似赌气,“我不用她说,我自己说总行了!” 李霞听她把话说完已经是目瞪口呆。 她抱着女儿哭道:“你这是想气死我啊,你怎么这么傻啊……”哭的伤心不是假的,可伤心之下不忘看一眼男人的眼色:“新成,咱思雨可都是为了咱……” 江新成皱着眉看着这娘俩:“哭个屁哭!思雨,我问你,你咋认识的这人?敢勾引我姑娘,我找他去我!” 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区别,不会为了所谓的名声而不敢声张。 姜延凯拦住还在吵吵的江新成,你维护姑娘是好事,可咱这些人不全是现代人,还有一部分古人,还是要顾忌一下的。 “你们好好和思雨说说,咱们不是保不住客栈,只是能保住一次保不住二次,而且姓段的有后台,民不与官斗……” 又说:“我们去查查这个王青柏,肯定是他花言巧语的骗了思雨,也好让思雨死心。” 老爸出马一个顶俩。 当天晚上就听见江思雨哭哭啼啼的声音。 杨丹玉和老妈唠嗑,姜然在旁边听着,才知道那王青柏看着老实,其实是个奇葩。 喜欢江思雨是不假,但就像他之前喜欢过的阿红阿绿阿紫阿蓝一样。喜欢的时候是真喜欢,恨不能捧到手心里。可这种喜欢不超过三个月,不喜欢了就绝情的很,他后院里枉死的女人就有四五个。 而他也不是他所说的能继承家业,他行二不假,他也是嫡子,但他上面的大哥虽是庶子却能干精明,他却只会骗骗女孩子,家里早就把大部分的产业交给了他这位大哥。 他大哥也答应嫡母,只要他不弄出大事就随他。 但他的妻子是个厉害角色,怕他一房房往家里抬人,就把住银钱,每月只给他二十两银子,他又是个手散的,怜香惜玉时大手笔散银子,手里根本一文钱都没有,他承诺的那二十两还是准备找他媳妇借下月的用度…… 姜然听了直咋舌。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文弱书生似的一个人,谁能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江思雨起初听了不信,姜延凯和江新成就带着她出去了一趟,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就开始哭,闹的很快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现代来的这些人还好,说几句她傻,古代的这些人哪怕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瞧她不起。 杨丹玉跟母亲感慨:“你说,大家都帮她瞒着,她倒好,又哭又闹的生怕别人不知道,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了,唉,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石秀华低声道:“有几个像咱们然然这么懂事的。” 姥姥眼里她家然然最好。 程琪见了跟武浩说,“你可把嘴给我闭严了,除这几个谁也别说,免得咱姑娘像她似的被人笑话。” “谁敢笑,咱姑娘和她能一样吗?她是替原来那姑娘背锅。” “那也不行!人心隔肚皮,你知道别人都咋想的。” 她又告诫女儿:“长点心眼,要跟那谁见面我陪你一块去,自己不行去,听见没?” 武丽娜从江思雨想到自己,情绪一直不高,蔫蔫的答了句“知道了”,趴在枕头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晚上临睡,姜延凯问雷子,“看到半夏没有?这小子上哪去了?” 雷玉刚摇头,“吃饭时还在呢,我出去找找。” 姜延凯摆摆手:“不用,这小子心眼多着呢,估计是去夏家了。” 他的话音刚落,半夏从外面跑回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叔,不好了,城门不知道被什么人打开了,城外涌进来好多的流民,城里现在乱套了……” 第一百一十章 从妾到平妻好大的进步 雷玉刚下意识的握紧放在旁边的刀,姜延凯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刚出去了?你亲眼看到流民进城吗?开始打砸抢了吗?” 府城的城门怎么会轻易被人打开? 他脑海里闪过那位曹老爷的身影。 听那意思,这里的知府和姓曹的那位主子不属于一个阵营,说不准就是他们指使人给搞的破坏。 当然,这对那些难民来说是好事。 就怕有人煽风点火,饿急眼的难民们就会像之前在镇上一样打砸抢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半夏呼哧带喘的点头,“我偷偷去了趟夏家,”他怕姜延凯生气:“我不是要回夏家,我是想找人……” 姜延凯摆手:“这事以后再说。” 半夏就咽下了后面的话,接着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街道上忽拉涌进来好多人,我就好信儿过去看了看,发现好多官兵正在抓人,我听那些人说,是有人偷开了城门放了人进来,官府到处在抓人想要把人全驱出去呢!” 武浩一听放下心来:“那跟咱们没关系,把大门紧闭,轮流值夜,别让人摸进来就行。” 姜延凯却不乐观:“可是官兵挨门进户的在搜人?” 半夏敬佩的看向他:“是!” 如果是这样,他们这些人衣衫褴褛的,怕也是在被驱之列。 还好今天出去买了些旧衣裳和布匹,姜延凯赶紧让媳妇把衣服分下去,“先把衣服换了,把银子准备出来对付过这一波检查再说。” 不大一会,客栈大门就被拍的咣咣作响,他和江新成打开大门,为首的官差手中的火把往前一举:“可有流民入住?” 江新成赶紧回道:“没有,住进来的都是我的亲属……” 话没说完那官差打断他:“都是流民?”手一挥:“全部带走!” 江新成脸色大变,赶紧解释:“是前些天进的城,不是才进城的流民……” “都是流民,上官有令,只要是流民……”官差不紧不慢的说着,眼神紧紧盯着姜延凯身上那件绸缎袍子,这是今天刚买的,是充门面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姜延凯上前一步一抱拳,“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那官差板着脸走了两步,姜延凯手一伸,“大人,我们是随兴平府的曹大人一起进城的……”声音一低:“这些给兄弟们喝茶。” 那官差连看都没,只手上一掂量,脸上就露出些许笑意,不知道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那曹大人的份上,态度立马缓和许多,“这两天要驱赶流民,你们这些人都是曹先生带进来的正经生意人倒也不用怕。不过外面混乱,还是老实呆在这里不要出去乱走的好!” “是是,多谢大人提点。敢问大人,是谁胆子这么大私开城门放了人进来?” 那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左右看了看,见手下都在门口没有跟进来,这才附耳道:“曹先生……” 姜延凯脸上神色一紧,“大人明鉴,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此事啊!” 那人拍拍他的肩:“不用紧张,曹先生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你攀上了这等贵人,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脸上那羡慕的神色倒不是假的。 姜延凯假意擦拭额上的汗,含糊着道:“纯属运气,运气!” 送走官差,大门立刻紧闭,江新成小心的问:“怎么样?” “没事了。”心里却在琢磨,这可真是皇子打架,这城里城外百姓遭殃。 那官差给他透露了许多小道消息。 知府是另一位皇子的人,他们这些手下当差的却是墙头草,哪边都不得罪,结个善缘日后也好多一条路。 “城里怕是要乱一些日子,你们要去兴平府还是赶紧动身。今天幸好来的是我,要是换了个人,怕是不买曹先生的帐,那你们说不准要吃亏……” 真是让人头疼! 还想着休养个十日,可现在看来还是越早离开越好,免得他们被打上姓曹的标签,被另外的势力所针对。 流民们一旦进城,城里的物价怕是要涨,幸好今天去买了许多,他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示意大家伙赶紧去睡觉。 李富和王大难几人,小心的将换上的旧衣裳脱好叠的整整齐齐,生怕弄坏了,再小心的捧过来要还给杨丹玉。 杨丹玉赶紧解释,“这些就是给你们的。都留着,这些日子在城里都得穿这个,以前的旧衣裳能补就补了留着干活再穿!” 听着他们谢了又谢,杨丹玉心里微微叹息,不过是些粗布的旧衣裳,真是不值钱,可他们的感谢却能看出发自内心。 “以前曾经有好多新衣服好衣服放在我面前,而我没有珍惜……” 姜延凯打了个呵欠:“你嘀咕什么呢还不赶紧睡觉?没看你姑娘睡的这个香?” “没啥,睡觉睡觉!” 再不能大家伙都同去采买,这回出去的全换成男人们。 姜延凯和江新成,再带上几个汉子当随从,赶上骡车,先去各家粮行里买粮食,一夜之间粮食不只涨价了,还限量供应。 他们卯大劲也只买了不到二百斤。 听着挺多,可多少人啊?这些粮根本吃不了几日。 姜延凯让人选送了粮食回来,和江新成四处想办法,最后也是一点辄没有。 二人往回走,离客栈还有三四条街的时候,姜延凯突然顿住脚步,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左边只容一个过的小巷子里,背对着他们的背影很是熟悉。 江新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大怒,腾腾上前指着面对他们那瘦高的男子大骂道:“王青柏,你这个骗子!竟然还敢来见我姑娘,看我不去官府告你诱骗少女的……” 他冲上前想去打王青柏,可中间隔着个江思雨,后面又有紧紧拽着他的姜延凯,他气的直跳脚,“你个登徒子,大骗子……” 姜延凯把他拽到身后,看向挡在那男人前面,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江思雨有些头痛,这小姑娘昨晚哭了一晚上,今天没想到还不死心…… “王少爷,你一个七尺男人,让一个小姑娘护着不太好!” 王青柏脸上神情变换了好几变,他没想到江思雨刚才还质问他,转眼还会这样对他,他十分感动,热血冲上头顶拍着胸脯:“思雨你放心,我这就回家跟我娘说迎你进门当平妻!”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盲目许愿不管后果,想起一出是一出,这样的性子,难怪王家会把家业交到一个庶子手上…… 姜延凯看江思雨的脸上竟然有那么一刹那显出几分意动来,心里直摇头,这要不是和他有亲戚关系,他才不稀得管这闲事。 江新成骂道:“谁稀罕你那破平妻……” 姜延凯淡淡道:“王少爷,你许诺过的平妻有几个?如今你又有几个平妻?” 一句话让江思雨清醒过来。 她咬着唇面有羞愧的道:“爹,姑父,你们让我和……他说几句,就几句。” 要依姜延凯是不会同意的,但此刻这不是他的女儿,江新成接收到女儿的眼色,愣了愣哼道:“就两句啊……”狠狠瞪了王青柏一眼,和姜延凯退出了小巷子口。 也不知道那二人说了什么,王青柏恋恋不舍的离开后,江思雨欢欢喜喜的过来挽着江新成的胳膊:“爹,走!” 这态度,和之前也相差太大了。 难道是想开了? 江新成板着脸问:“说啥了?” “我说我和他有缘无份,我会一辈子记着他的。” 江新成勃然大怒,刚要开口就听女儿笑咪咪的说道:“我就是要成为他心口的朱砂痣,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谁让他骗我呢!” 江新成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这才对!这才像我的女儿。” 姜延凯脸角抽搐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父女俩。 让他更感意外的还在后面,那王青柏竟然让人送了一袋子的白米过来,足有一百斤,还有二十两银子,据说是他的私房钱…… 江思雨感动的眼泪汪汪,“你们和他说,我不会忘了他的好……”背转身去擦眼泪,等那些人一走,脸上立刻又变抱上灿烂的笑容,跟她爹娘显摆道:“我就说我不会记他忘了我。看!” 院子里看到这一幕的都沉默不语。 姜然惊叹不已,“她可真厉害!”这种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像丽娜姐就不行,当然了,她更不行。 杨丹玉朝她后背就拍了一下:“少羡慕!啥好事啊?” 石秀华叹了口气:“这孩子!”语气里说不出的意味,只除了羡慕。 老辈人肯定是看不惯的,孩子父母呢? 李霞看样想揍她几巴掌,可看着这满院子的人,她忍不住揪着她往回走,边走边问:“你张口问他要的?” 江新成却无所谓,只要他姑娘没跟那男的就行。 至于东西,给了还能扔出去不成? 江思雨撅着嘴:“我没要,他自己给的,贱皮子呗!” 李霞指着她的脑门:“你,你也不怕人笑话!我跟你说,以后不能再跟他见面了,他再好,也有妻子了。听到没有?” “哎呀,有妻子怕啥。要不是他不能继承家业是个窝囊废,我今天说不定就答应嫁给他做平妻了。” 看她娘要发火,她不高兴了:“娘,你不是希望我过好日子嫁个好男人嘛?嫁了她我就不用再吃苦受罪,我就不明白你们干吗这么生气?别和我说什么妾不如妻,那是她们没本事,更别提什么第三者,爱情面前那些算个屁!再说了,这里妻啊妾啊都是合法的。不懂的是你们好不好?” 最后还小声添上一句:“老古董!” 李霞气的胸口疼:“你懂!你懂!”转身走了不想和她废话。 这孩子从小就拧,她想做的事你拦不住,她不想干的事你逼着也白扯。 别人都说你没管好,可她从小就这样,你还能把她掐死? 穿越来之前那一桩桩的糟心事她都无处诉说,现在又这样…… 这要不是自己亲的,真想一脚把她踢出去爱咋咋的。 她气咻咻的走进院子,看到这些人立刻换了副笑脸:“这下好了,又多了这些粮,思雨这孩子为了大家也是拼了,唉!” 姜然又羡慕上了,这话说的简直太棒了!她咋就不会这么睁眼说瞎话…… 当然这些话她没敢说出口,要不然又得挨老妈几巴掌。 同是女儿,看看人家江思雨,再看看她。 唉,人比人得死! 杨丹玉“啪”又是一巴掌拍在她后背,她不干了,她没说出口你打我干嘛,“姥,你看我娘!” 石秀华瞪着女儿:“你手欠的老打她干啥?”我们然然多老实多听话。 你要是摊上那样的女儿你得气死,还敢打?你打一下试试? 杨丹玉瞪女儿:“赶紧去看你丽娜姐去,啥热闹你都看。你看人玉珠就从不凑热闹!” 姜然做了个鬼脸,在杨丹玉又要抬手时躲到石秀华背后:“姥,你看我娘,多不讲理!” 石秀华:“别搭理她。不过你娘说的也对,这种热闹不看也行,不是啥好事。” 祖孙三个亲亲热热的样子刺痛了杨鹏举的眼,他瞳孔微缩,心里郁闷的不行,一个乡下无知妇人,也能让女儿当亲娘看待,凭什么他这个亲爹反倒像隔了一层似的? 而杨二郎的媳妇周氏看了也纳闷的不行,她悄悄和侄媳妇向氏嘀咕:“瞅瞅,跟亲娘俩亲外孙女似的,那亲的反倒撂到一旁。啧啧……” 却不想杨大郎媳妇王氏正站在二人身后,立刻小声附和道:“可不是,也分不清个里外拐……” 周氏回头不屑的瞅了她一眼:“啥叫分不清里外拐?那死命向着娘家的也不知道是谁!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婆婆和小姑她们处得好,咱们能跟着借光?” 王氏涨的脸通红,那不是她先起的头,自己才附和的吗?怎么又怨上她了。 向氏忙打圆场:“娘,二婶,咱们过去帮着做饭,婶子们都忙着呢!” 这下王氏更尴尬了,她和大郎被允许跟着已经不错了,有口他们吃的更不错了,还想挨着粮食的边是不可能的。 用武浩的话说:“怕你给我们下毒。” 听听这话,多恶毒,他们平头百姓上哪弄毒药去! 可要不表现表现,他们两口子更得被排济的没地方站,她忙说了句:“我去抱柴禾。” 今天可是格外热闹,这饭刚做好,又来了一拨人。 为首的是个没见过的官差,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而紧随他身后的不是官差,而是之前闯进来过的赌坊那些混混!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打官差的结果是不得不逃 凶神恶煞的官差往门口一站,眼睛像带着钩子似的打量着院里的人,“你们这些人谁是领头的?” 姜延凯不知道,可江新成是认识赌坊里的人,他陪着笑迎上前:“我,我,这位官爷,我是……” 他话没说完,那官差往他胸前一推,把他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被姜延凯扶住才没有摔倒。 官差打量着姜延凯,“你,还有你们,流民!跟我走……” 江新成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穿越到这里来处处装孙子,心里早憋了一肚子气,脑子里时刻崩着的那根弦就断了,热血上头,站稳了抄起旁边拄着的棍子就冲了出去,“我槽你个祖宗~” 官差说到“流民”,话还没完,姜延凯就知道不好,忙大声嚷嚷着:“官爷,我们是曹先生带进城的,可不是什么流民……”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银子就想打点,可这银子没等塞过去,江新成的棍子就削了过来。 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冲动,就没人拉着他,这一棍子正好削到了官差的额头上。 打了官差是什么结果,不用想都知道。 姜延凯伸出一半的手立刻回转,把银子塞进怀里,喝道:“关门!打狗!” 几个小混混哪里是他们这些真正见过血的对手,一顿噼里啪啦把人摁在院子里蹲了一墙角。 人打了也扣下来了,江新成冷静下来了,他喘着粗气看着这一院子的狼藉和被绑的小混混,心里才一阵阵涌起后怕。 小混混打了就打了,可这官差可是实打实的,这可怎么收场? 他有些急切的目光搜寻着姜延凯,才发现他正背对着自己,声音虽低却十分沉稳的吩咐着:“……大家动作要快,收拾完不用管其他人,按小队赶紧出城,在城外汇合。丹玉,你把银子分下去,万一要走散了,大家手里也有银钱傍身。” 江新成还有些懵,他们就这么走了?那自己一家呢? 姜延凯安排完,回头看他还在呆立着,不由皱眉:“你还不赶紧回去帮你媳妇收拾东西?最多半个时辰,所有人都要离开。” 江新成这才恍然,“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姜延凯把人分成了几队,听到消息的杨庆远出来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石秀华说他:“行了,事情都发生了说这些有啥用?再说了,这事跟延凯有啥关系……” 杨庆远被噎了一下,又迎上媳妇指责的目光,他想起媳妇这些日子几次三番耳提面命的话“不要管延凯做什么,不要去指责他做的不对……” 他急忙收回到了嘴边的话:“我也是急了,那就赶紧走,丹玉和然然和我们一起走。” 姜延凯摇摇头:“爹,你们赶紧上车。丹玉她们和小武子一块。” 倒不是他信任武浩多于岳父,而是杨鹏举还在,杨大郎杨二郎也都在一旁瞅着,队伍过大出城的目标太过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干脆打散,几分一组。 杨庆远也不废话,看着人往车上搬了粮食和衣物就上了车,又招手叫老伴:“你也上来和孩子们一起挤挤。” 武浩和半夏赶车,车上是杨丹玉和姜然、程琪武丽娜,车走了几步,突然有人喊:“停停!等等我!” 是江思雨! 杨丹玉真不愿意让女儿和江思雨在一起,可…… 她叹了口气,让武浩停车,掀开帘子假笑着:“思雨啊,你和你娘他们坐一个车,万一要走散了……” 话没说完江思雨已经手脚麻利的跳上车,“不怕,走散了不有你们嘛,一个样!” 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和之前套路那王青柏一点不一样。 这后面巷子子窄,他们不走后面的车就走不了,她话说到这份上,而李霞这个当娘的又冒了个头说:“没事让她跟着你们就行。” 武浩就跟杨丹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愿意跟就跟!赶车就走。 武丽娜直到现在还有些迷糊,怎么她还没见着甄家强呢这就要走了? “娘~” 程琪板着脸没搭理她,心里其实是有气的,说好在城里呆阵子准备齐全再走,可江新成这狗脾气一发作,啥都泡汤了。 关键是他们还啥都不能说。 有气就不想说话,再一想女儿的糟心事更烦得慌。 “娘娘娘,叫魂啊你!” 杨丹玉轻轻碰了碰她,“好好跟孩子说话。”和颜悦色的问丽娜:“啥事跟姨说。” 武丽娜瞅瞅她娘那跟长白山似的脸,弱弱的说:“说好了今天和家强见面的。” 江思雨眨着好奇的大眼睛:“家强是谁?是你男朋友吗?” 不知道为啥,经历了她和王青柏的事,大家都有些不太想搭理她。 见没人说话,江思雨又问:“你男朋友也在啊?可真好,对了,他是干吗的?我是说现在,在这里。” 姜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问那么多干吗?娘,程姨,反正要出城,见见!也不费什么事。” 原本约好的见面地方就离城门不远。 程琪抿着嘴不吭声,杨丹玉用手肘拐了她一下,“行,我告诉你爹一声。” 程琪把头一扭,这就是默认了。 武浩叹了口气,“姑娘,他要是立马跟咱们走,我啥也不说了。可要不,你就死了这条心,以后爹给你找更好的。” 姜然想到雷玉刚看丽娜姐的眼神,忙点头附和:“对,找更好的气死他!” 江思雨很想问:你们分手了? 可看看大家都不想说话,微微撇了撇嘴坐直了身体。 车厢里挤了五个女人,哪怕都很瘦,加上一些粮食也觉得挤。 几个小姑娘更在坐在粮食袋子上,江思雨不得劲,像扭麻花似的动来动去,姜然挨着她,忍不住说她:“你能不能老实点?” 江思雨不动了,委屈巴巴的说:“我腿痒,好像被蚊子咬了个大包。” 姜然想到当初在林子里被蚊子咬的大包,语气缓和了些:“忍一忍,车厢里小,你这样动来动去更热的受不了。” 她连扇风都不敢用力动胳膊,就怕碰到旁边人。 约定的地方,武丽娜母女下了车,江思雨就也要往车下跳。 姜然一把揪住她后脖领子:“你干啥去?” “我去看看。” “看什么看?不准乱跑。” “唉呀我就看看不乱跑。” 杨丹玉微微皱眉:“思雨,咱们是逃跑可不是去郊游,你听话啊!” 姜然的话她可以不听,可杨丹玉一说话,她只好老老实实的坐着,但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着,“我就下去看看就回来”,趁着她们娘俩说话没注意,跳下车就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都佩服她自己 杨丹玉气的不行,“半夏,你去追她回来。”说着自己也跳下车,左右寻找,人很多,还有很多刚入城想要越城而过的流民,她真的是不知道死活…… “这么一眨眼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杨丹玉急的直嘟囔:“然然,你就别下来了,别捣乱了,哎呀真是,越急这孩子越跟着添乱,这要是丢了我咋跟她爹妈交代……” 姜然压根没想下车,这里乱轰轰闹轰轰的,城门口堆满了等着出城的人,就是姥姥、姥爷的车和其它几辆车也都在其中。 “娘,她有腿有脚,她要不想走谁能绑着她走?不用管她。” “那哪行。这孩子毕竟还小,不懂事,再说真要把她丢了,她爹娘心里多难受,不得怨我啊……” 那也是江思雨自己选的,关别人什么事? 姜然也只是发发牢骚,还好半夏机灵,将江思雨押了回来。 杨丹玉沉着脸说她:“你要不想和我们呆在一个车,就去你娘车上找她,你乱跑万一丢了,我怎么和你娘交代?你不为我们着想也得想想你娘?她为你付出了多久别人不知道,你心里难道不知?” 江思雨嘟着嘴:“我没想乱跑,我就想看看热闹……” 还死鸭子嘴犟,姜然想开口,杨丹玉冲她摇了摇头,她们只是亲戚,姜然还是同辈的,她说多了怕这孩子心里不痛快。 “看热闹重要还是安全重要?你下次想看热闹回你爹娘身边看,那我就管不着。” 江思雨见她好像真生气了,不敢再多说,垂着头上了车,进车棚里时很是留恋的回头望了一眼。 她真的不想过这种逃亡的日子,哪怕真的去给王青柏…… 她及时打住这想法,咬着唇偷偷觑着杨丹玉的神色,偷偷捅了捅姜然:“姐,丽娜姐怎么还不回来?” 姜然闭着眼睛不想理她,她们连饭都没吃,要趁着天没黑城门没关出城,这一晚说不准就要露宿野地,她还有心思管东管西。 江思雨嘟了嘟嘴,“真没趣,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武丽娜这边终于见到了甄家强。 她脸色苍白的听甄家强和她说着他的种种不幸和困难,诉说着自己种种无奈,哪怕心里早有准备,可亲耳听到这些话还是让她伤心难过。 她打断他还在诉说的苦难,声音轻而冷的问:“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要说,你和这位小姐准备订婚了是?” 甄家强的话戛然而止,“……丽娜,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 武丽娜转身,没想到,他们来到异世不过短短月余,他就受不了困苦而选择了攀高枝。 没错,姜然就是这么说的:“他以为那高枝是那么好攀的?这古代入赘的女婿大多是没本事的,他就是不入赘,靠着人女方的银子想养他们家人,你看,就冲他那个娘和妹妹,那个什么小姐不变脸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对她们好才怪!” 程琪担忧的看着女儿,武丽娜轻飘飘的说:“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不会傻到觉得活不下去,顶多伤心一会。” 江思雨听说她也分手了,拿自己和王青柏来做实例劝慰她,几人都有些无语,你们那是一回事吗? 武丽娜低声道:“你安静一会行吗?我想静一静。” 江思雨撇嘴,不识好人心!算了算了,不说就不说。 姜然看着她,心想大家都说她不招人稀罕,现在才知道,她原来还是个话唠。 真能说真能表现啊! 武浩赶着车顺着人流到了城门口,她们的马车是倒数第二辆,其余的都在她们之前出了城。 现在留在城里的只有他们和姜延凯、江新成夫妇。 他们要善后,要保证在一定时间内藏在客栈内的那些人不被发现,给大家更多的时间从容出城。 后面隔了两辆马车,还有些出城的百姓和流民,乱哄哄的挤在一起,才是姜延凯赶着车。 武浩赶车刚出城门,后面就有人尖声嚷嚷着:“就是他!大人,就是他,他是杀人犯!快点抓住他!” 这声音! 武浩急忙回头,可只能见到黑压压的人影,看不到喊话的人。 可是这声音他熟悉。 他有些着急,延凯还在后面呢。 可着急了没用,车堵在这里不行,他只能往前走一走再将车停到路旁。 “我好像听到张长根那老小子的声儿了,我得过去看看,你们在这等我。” 杨丹玉一听忙掀开帘子跳下车,“我也去!” 万一延凯出不了城被抓…… 她立刻急出了一身冷汗。 姜然第二个,程琪自然也呆不住了,刚想下车看看动静,江思雨冷不丁窜到她前面下了车。 这一挡,等她下车时,杨丹玉和姜然都跑没影了,就连刚下车的江思雨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只有半夏急的要命却不敢动弹,刚才武大叔说了让他守着程姨和丽娜姐。 姜然跑出去没多远,迎面过来的马车不知道怎么惊了马,嘶鸣一声高抬起双腿,眼看着就要踩踏上旁边的一个五六岁小女孩,她一惊根本没多想,抱着小女孩就朝一旁躲去,避开了马蹄。 只是她心急之下根本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气,抱着小女孩摔了个结结实实,她刚把小女孩扶起,“爹爹……”小女孩就吓的哇哇大哭朝旁边早就傻了的一个满脸胡子的邋遢汉子扑去。 她摸了摸自己摔疼的膝盖,十分佩服自己刚才那一霎那间的勇气,她觉得马车受惊,刚才那辆车的主人应该下来道歉才是,可那辆车却疯了似的,落地之后那车夫就狂抽马背,马受惊发狂,周围百姓连连躲闪,有那倒霉来不及躲避的被撞到,幸好没再发生踩踏。 姜然看着马车远去,只好自认倒霉的一瘸一拐的走了。 那汉子回过神寻找救命恩人时,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这一幕被远处二人看到,其中一个指着她:“主子,就是她,还记得镇上我帮人抛尸的事吗?”汉子略有些委屈的说:“您把我发配那次……她就是我那姜兄弟的女儿。咱们去她们车上躲一躲。” 第一百一十四章 没什么是老爹解决不了的 姜然腿摔的有些疼,她下意识的去揉,手还差几公分没碰上,顿了顿若无其事的放了下来。 她可是淑女! 她一瘸一拐的往城门处走,又看人多想靠靠边免得挤。 结果刚走两步,城门处又不知道出了啥乱子,有官兵队伍挥着刀呼喝着出来,为首的大声喊道:“都靠边!抓敌国奸细!”他不喊还没什么,他这一喊,人群更乱了。 走到中间的姜然根本没办法穿过人流,反而被人流裹挟着往远处走去。 听着后面阵阵的惨呼声,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揪起,担心起爹娘,可却毫无办法。 直到走出好远,人跑散了少了许多,她才好不容易挤到路边,顺着来路往回找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骡车哒哒的声音,半夏挥着鞭子赶着车过来了,“姐,上车!” 她探着脑袋使劲往后瞅了瞅,“我爹和我娘呢?” 半夏指了指后面的车:“那儿呢!” “那我上……”她话还没说完,江思雨从车上露出头:“然然姐,快上车。那辆车坐不下了。” 半夏点头,“是啊姐,快上车!” 姜然听到后面有官兵追击的声音,也不再废话,跳上车掀开帘子进了车厢,才发现这车里除了江思雨竟然还有二人。 她身体顿时一绷,脑海里一刹那间闪过许多针对他们家的阴谋鬼计,喝道:“什么人?半夏停车!” 在姜然跳上车半夏就已经赶了车飞快的前行,她差点被晃倒一只手扶住棚底,脚下牢牢的站定,一只手掏出一把匕首,这是爹在城里给她弄到的,用来防身。 “然然姐,你快别这样。”江思雨要拉她的手,“是姑父让他们上车的,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问半夏。” 姜然半信半疑。 那二人中年长的那个突然“扑哧”一声笑道:“大侄女,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段叔叔啊!张家集……段少爷……你忘了?” 姜然上车看到有两个陌生人就全身竖起了刺,哪里还顾上看人长的啥样? 听到这话仔细朝二人打量过去,只见右边坐着的青年脸色腊黄,眼睛闭着眉头紧蹙,好像在忍受剧烈的痛苦似的。而中间坐着的三十许的男人正朝她嘻皮笑脸的笑,这张脸让她立刻想起了那一晚…… “段……段叔叔?”她犹豫了一下叫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叫叔叔真的很不自然,不过她现在才十四……还小呢叫就叫! 见是他她心里的防备降下了一点点,那晚肯帮他们家的就是恩人,老爹念叨好几次了,说古人实诚。 古人是不是都实诚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位段护卫是她来到古代见到的第一位实诚人。 不过她还是没有把匕首收起来, “你们怎么会?我记得你们人很多,还有一位……”她一时想不起来那位护卫头子姓什么了。 段护卫“噢”了一声,“你说商队长啊?唉,别提了,我们遇上强盗,好些兄弟死了,商队长也受了伤和我们走散了。” 姜然怔了一下,心想她们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乡下人,也没像他们这么惨。 再一想,这些人当初有车有马,穿着华丽一看就是有钱人,被人盯上也是正常的,不像她们,虽然也有骡子,但穿的破破烂烂一看就是穷苦人。 这青年怪不得一副受了伤的痛苦样子。 不过,都这样了还穿着绸缎衣裳,一看就是不知道疾苦的有钱少爷。 人家这么凄惨,她觉得自己得说几句什么安慰一下,可想想自己一行人比人家好像这凄惨程度也不差太多,她抿了抿唇问:“那,那位当初和你一块的呢?” 她说的是和段护卫一起去帮着抛尸的那人。 段护卫眼眸暗淡了,“他死了。” 车厢里一下子沉闷起来,姜然默了半晌低声道:“这该死的世道!” 话音刚落,骡车剧烈的晃动起来,她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被人一左一右的扶住了。 江思雨和那个青年。 那青年只是扶了一下就松了手,快的让她几乎以为刚才那一下只是错觉。 江思雨则关切的说:“姐,你快坐,站着太危险了,容易摔倒。”说着往边上让了让,拉她往段护卫和自己之间的空位去坐。 姜然也不客气,坐下问:“对了,你们怎么和我爹碰上的?” 段护卫还没开口,江思雨就一脸崇拜的说:“姐你不知道,刚才那些官兵要抓姑父,是这位段护卫救了他。” 段护卫摆了摆手:“不算……”这话说的其实挺心虚的,那些人根本就是来抓他主子的,抓姜延凯只是顺带。 江思雨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姐,你不知道,刚才姑父杀人了呢!” 姜然知道她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难免害怕,不像她们是一路逃过来的。 “不要害怕。”她安慰道:“你姑父杀的人必然是坏人,该杀之人!” 江思雨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往她身边缩了缩:“姐,你不知道,当时那血……幸好姑父没事,多亏了江护卫和这位……”她顿了顿低声道:“和这位公子。” 姜然感激道:“是啊,多谢段叔叔,多谢公子。” 虽说出手的是段护卫,但给人做护卫,没有主家的许可,是不可能做出这事给主家带来麻烦的。 “不用谢不用谢,侄女说这话可就太客气了,我和你爹可是一见如故的好兄弟……” 段护卫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让姜然对他的好感度蹭蹭上升,老爹说的话可真没错,看的人也挺准。 “丽娜姐和程姨呢?” “在后面车里。” 姜然心里升起不妙的感觉,“那你爹你娘呢?” “在后面车里。” 姜然眯眼,“后面车里能坐下这么多人?” 江思雨解释道:“好像是丽娜姐突然病了,姑父抢了辆马车。姑姑和程姨都在那辆车上照顾丽娜姐呢!”她说着小小的嘟了嘟,这时候病了这不是添乱嘛! 姜然心里却咯噔一下。 病了? 莫不是? 这真要流产救治不及时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他们如今在逃命又哪里有时间有条件去救治。 怪不得老爹会去抢别人的马车…… 她不由自主的掀开帘子往后面看去,只见马车飞快的从他们旁边驶过,姜延凯挥着鞭子朝她喊:“姑娘,坐车要注意安全,别探头出来,危险!” 姜然只听见老爹喊的“注意安全”,后面的话随风飘逝在空中消逝不见,但亲眼看见老爹,她的心比刚才安稳多了。 好像无论什么事就没有老爹解决不了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江思雨的小心思 车内有些静,只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呼呼风声。 段护卫旁边坐着个姑娘家,哪怕中间隔了些空,他也浑身觉得不自在,他干脆转移注意力,好奇道:“大侄女,你们怎么得罪的那小人?” 就因为那人,追兵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他和他家主子反倒没人关注了。 姜然又没看到是什么人,哪里会知道,她摇摇头没说话。 江思雨突然道:“姑父叫那人张长根。姐,张长根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和你们结下这么深的仇恨?姑父杀他时一点没留情呢!” 姜然恍然,恨声道:“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牲。哼,杀的好,早知道他这么坏早该杀了他。” 江思雨听到这话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脖子,过了一会儿又悄悄瞅瞅青年又瞅瞅姜然,悄声问:“姐,他们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会和这位大叔这么熟悉?” 骡车本就不大,既便是悄声大家也都听的清楚,姜然刚要解释,段护卫已经大着嗓门:“哟,小姑娘年纪不大,这小心思可不小啊!” 段护卫为人粗俗,但并不是缺少心眼的人,反倒是姜然生长的环境太过于单纯,又很相信他们这些来自异世的伙伴,根本没发现江思雨的话里隐藏的陷阱。 这些话在现代来看是没毛病的。 但她也不傻,看段护卫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江思雨脸上的惊慌,她就明白了这话里的潜意思。 她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人这么熟悉,以前无所谓,可这是古代,传出去不太好听! 她面无表情的觑了一眼江思雨。 虽然不喜欢她,可也没想过在外人面前怎么样,江思雨被这一眼瞥的心里发慌,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焦急的解释道:“姐,他说什么我都不明白。我有什么小心思啊?” 姜然淡淡道:“我知道。” 有矛盾也没必要在外人面前摆出来。 江思雨悄悄的松了口气,她没敢再说话,可她天生不是个安静的人,没一会就又问:“姐,咱们去哪啊?那些官兵会不会一直追着咱们不放啊?” 姜然也不知道。 段护卫说:“不会,这会儿城里乱着呢,他们先得在城里平乱。” 姜然看了他一眼。 心里对他们的身份的怀疑更深一层。 江思雨拍了拍胸前:“真的呀,那可太好了,我真害怕姑父被他们抓了……” 姜然听着这话挺刺耳的,总感觉她在埋怨现在逃命是因为老爹…… “你放心,要抓也不会单抓我爹,你爹娘也跑不了。” 江思雨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怨念的看着她:刚才都没怼我,现在怼我干吗? 因为你不自觉针对我爹啊! 天色越来越晚,骡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到了前面有光亮处停下,却是一个不大的村子,而他们这一行人的骡车都停在这村头。 姜延凯举着火把过来,一掀帘子笑道:“段兄弟,刚才的事多谢你们啦!” “自家兄弟谢啥谢!”段护卫哈哈笑着下了车,“姜兄弟,没想到咱们在这府城又遇上了。缘分缘分哈哈哈……” 姜然顾不上多说,跳下来直奔停在最前面的马车,跑到车前被拦住了。 “你别进去了,不方便。”杨丹玉从马车前面的人家出来拦住她。 她担忧的往里看了一眼,黑漆漆什么都看不到,她却好像能听到丽娜姐那痛苦又隐忍的低泣声。 “丽娜姐没事?” “孩子是没了。”杨丹玉语气沉重,“在城门口有人推了她一把,幸好她身体底子好,要不然……” 她叹了口气:“幸好之前车上有药,村里又有个郎中,虽说水平不咋的,但幸好有草药,抓了几副药给她喝,再养一养,今晚是不能再走了,你要没事过去帮你姥熬药!” “那,丽娜姐不会有事?” “放心,暂时没事。”至于身体是肯定会受到损伤,也只能慢慢调理了。 石秀华见她平安无事埋怨道:“你爹娘真是心大,不行你就跟着我和你姥爷,把你扔给陌生人他们也放心。” 当初也是事权从急。 她笑着安抚了姥姥几句。 石秀华又唏嘘道:“丽娜这孩子真是倒霉,唉!” 谁说不是呢! 要是在城里找个大夫落胎,好好的养好身体,虽说会受些罪,可也不至于差点丢掉半条命。 姜然坐在四处漏风的破棚子里陪着姥姥熬药,听着姥姥说着多多和小志,只觉眼皮越来越沉,一抬手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听到姥姥和姥爷的声音:“以后让她跟着咱们,我不放心丹玉两口子,心太大了……” 外面一阵阵的暄哗声将她吵醒,她睁开眼发才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石秀华正在装刚蒸好的三合面馒头,“醒了?赶紧起来吃饭,咱们得赶紧赶路。虽说那些官兵现在没有时间来追我们,可也得防着点,万一呢?你说是……” 姜然想到昨晚段护卫的话,“姥,官兵为什么没时间来追我们啊?” “噢对了,你昨晚睡着了没听着。我听你娘说啊,好像是那些官兵在追什么奸细,没时间理咱们。” 段护卫怎么知道这事的? 难不成他们就是那所谓的敌国奸细? 想到之前他曾劝老爹去北面,她心里对于这主仆二人就是北燕的奸细更为肯定。 没多久外面武浩等人就喊着“都上车,马上就走了”,她把嘴里的馒头用力咽下,刚要往外跑,石秀华又从外面进来,和她差点撞到一处,“姥,咋啦?” “给你,拿着!”石秀华说着塞给她一个布包,“在车上饿了吃。” 她噢噢的点头,“姥,我不和你们一个车了?” “你爹不让,”石秀华有些不太高兴,“说思雨要和你一个车。她就和她爹娘一块呗,攀着你干啥啊!” 姜然也不理解,“没事,她要一个车就一个车呗。”对于昨天晚上她的话,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有时候你想的多自然就会把旁人的话想的复杂。可你要没那么多心思,这些话就是很正常的。 段护卫的话她听进去了,却并不在意。 江思雨纵有自己的小心思,也不会太过分。 对于自己的处境,她又不是不清楚。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车的小姑娘 正说着话,杨丹玉也进来了,催促二人快一些:“娘,你们两辆车一块,有雷子和小武子,还有李富他们,路上也安全些。” “那你们呢?” 杨丹玉瞅了一眼女儿:“我们和老段一块先走。” 姜然皱眉,看了眼念叨着“实在不行给他们一辆骡车就是了,干啥非得一块走”的姥姥,等她出去,才担忧的问:“娘,段护卫和他那位少爷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杨丹玉往外瞅了一眼,“嘘”了一声后低声道:“我和你爹都知道,所以才要让你姥他们先走。”她叹了口气道:“不说人家帮了咱们两次,你爹说了不能忘恩负义,”她说着把声音又压低些,附在女儿耳边道:“你爹的意思说,咱们在这赵国怕是呆不下去了,他们有可能是北燕人,结下个善缘,说不定将来能用得上,总不能都得罪了,有个万一,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不得不说姜延凯考虑的非常远也非常实在。 姜然还是担心:“可太危险了……” 杨丹玉笑道:“没跟他们在一处就不危险了?你爹昨天可是绑了官兵又杀了人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唏嘘,这才多久啊,在现代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就变成了动辄杀人的暴徒? 还是世道所迫啊! 姜然沉默一瞬又问:“江思雨是怎么回事?” 杨丹玉有些头疼,“这孩子非要闹着和你一处,你江舅舅一生气把她给打了,你舅妈也没办法,唉算了算了,一处就一处,你们和山花、雪儿她们几个小姑娘坐一个车,挤一挤,这几个孩子太懂事了,我看着她们……唉,将心比心,要是你们落得如此境地我这心里能好过?挤挤!” 昨天车不够用,像山花不管怎么说也是杨家的孙女还能上去挤一挤,可雪儿和妞几个孩子就都是腿着走的,那可真是咬着牙硬跟上队伍的。 这些人还是分成几批走的,现代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或多或少的会化些妆,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在官兵处露过脸的几位,都用黑炭姜汁之类的把脸涂过,女孩子们为了安全也是涂的满脸黄,只有江思雨死活不肯抹,“我过敏!” 李霞替女儿说话:“她确实过敏,涂了这玩意那脸都得苍起来不能看了,关键丑就丑了,可到时候刺挠难受,真要毁了咋办?” 有些话杨丹玉也不太好说,石秀华是长辈,“涂上脸也是为了安全,要不想涂这玩意少抹点锅底灰也行。” 这玩意涂脸上谁不过敏啊? 因为是坐骡车,涂的脸上乌漆抹黑的更惹人注意才想的这么个办法,可人家为了美不肯涂谁也没办法。 江思雨这小丫头倔强起来,连他爹娘也没办法。 杨丹玉心里直叹气。 之前就听过江思雨的“鼎鼎大名”,没想到亲眼见到了,这要是自家姑娘,真有种想打死的冲动。 估计李霞每天在心里得默念好几遍“自己生的自己生的”,才能控制住自己。 姜延凯赶着马车,车上除了杨丹玉还有改头换面的段护卫主仆,这位脸上黑炭似的像从煤堆里爬出来的一样,坐在姜延凯旁边还有些洋洋自得:“咋样,我这样是不是更像随从了?” 当个随从你还挺得意? 姜延凯板着脸:“是像。”他一挥鞭子,“坐好了,我要加速了。” 段护卫摆摆手:“放心,我是谁啊?掉不下来。” 姜延凯把马车赶的飞快,本就先上路,这下与后面的马车间隔的更远了。 而杨庆远这些人,无论是骡车还是步行,上了官道之后慢慢融入了路上行人。 杨庆远心情有些沉重:“这路上难民怎么这么多?看来是府城开门放人了?” 难民越多,情况越不容乐观。 本来是分批走,可为了安全不得不凑到一起,要不然那些饿得发绿的眼睛真让人承受不住。 还好这些人是第一批过府城的难民,无论是路边还是山上都可以采摘到野菜,只是这些人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怕是后来的路上连根树皮草根都要吃了。 姜然坐的骡车在第二辆,前面是姥爷和姥姥带着几个孩子和三儿媳妇,大山赶车,旁边跟着杨大郎一家和杨二郎一家。 姜然这辆车上都是些小姑娘,赶车的是半夏,大江坐在车辕上,旁边跟着李富和羊家几个小子。 姜然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很是担忧爹娘,可想一想他们走的早又是马车,而自己一行人这些日子行来,都是有惊无险,遂在心里安慰自己:我们可是穿越之人,是天选之子,这一路都没事,肯定这次也不会有事……爹娘一定会平平安安…… 说得多了自己也觉得心里不那么慌了。 突然后面传来阵阵马蹄声,没等她反应过来,马车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露出一个黑脸军官的脸来,姜然没等说话,那人已经刷的将帘子放下,马蹄声中响起一句“没有!” 她的心七上八下的还没落稳,就听风中又隐隐传来一句“一车的小姑娘,其中一个细皮嫩肉的……” 她默了默,看着车内惊恐的几人,还有一脸茫然,肤白净美,宛如一群丑小鸭中的天鹅一样的江思雨,“思雨,我这有锅底灰,要不你抹一抹?” “不要!”江思雨回答的特别坚决。 她心里有些无力,“你没看这些官兵和之前的不一样吗?真要碰上强抢的,你……” “不会的,他们只是抓逃犯,他们也有纪律的,又不是土匪。再说,现在是在官道,也不会有土匪的。” 江思雨的回答非常幼稚。 姜然分辩不出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为自己不肯扮丑找的借口。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江思雨打断她的话:“姐,你胆子可真小。怕啥的,我就不信这赵国没有了王法?” 要有王法他们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姜然干脆闭嘴了,你深刻了解了那句“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妞儿年纪还小,性子又有些爽直,看看她又看看江思雨偷偷撇了撇嘴,低声说了句:“真要被人抢了有你悔的。” 江思雨横眉立目:“你……” 一个你字没说完,外面传来半夏和大江先后的惊呼声,骡子好像受了惊飞奔起来,车里面的小姑娘本就挤着坐的,现在更是叠罗汉似的倒在一起。 江思雨被压的“唉呀”惨叫一声道:“你们会不会赶车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姑娘不会见死不救吧 姜然听姥姥说过,她年轻时下乡干活时骑过骡子,跑起来速度不压于马,当时老妈还和她笑:你姥骑的肯定是当地的劣质马,不是那种跑得快的赛马或者蒙古马。 但骡子的速度很快是肯定的。 半夏和大江的惊呼声并不简单,姜然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一把掀开帘子,果然见骡子身上竟然斜插了一只箭,骡子受伤吃痛窜的飞快。 这要是穿越到富贵人家,指不定就是一出后宅的阴谋记。 姜然很不合时宜的闪过这么个念头。 紧接着那些人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一车的小姑娘,其中一个细皮嫩肉……” 肯定是这些人干的。 骡车冲的很快,这么几息间她就只能隐约听到姥姥他们焦急的喊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咬了咬牙回头,“跳车!” 车上被摔的七荤八素的不姑娘们吓呆了,江思雨直摇头,“不,不行,姜然你疯了吗?跳下去会摔死的。” 姜然其实也不是那么坚决,她这一犹豫骡车已经冲出官道冲进山里,紧接着撞到一棵树上倒下不动了,车厢也紧随其后侧翻在地上。 顾不上可怜骡子,被摔的哎哟直叫的小姑娘们手忙脚乱的往出爬,江思雨哭咧咧的叫着:“姐,我手好像折了,疼!” 用着姜然了又叫上姐了。 大妞趴在地上是最后爬起来的,她给所有姐妹们当了一回肉垫,小姑娘不知道是摔着了还是被压的,小脸铁青,咬着牙忍着疼,额头上全是汗,一声不吭的往外爬,被雪儿和山花一人一侧拽了起来。 姜然看着林子里杂乱的林木,把匕首刷的抽了出来,先看了眼身上汩汩流血的骡子,微微摇了摇头,这骡子已经没气了,临死前发了把狂,把她们带进了林子里,也不知道离姥姥他们有多远?幸好他们是第一批,前面只有零星的百姓,要是落后几个小姑娘才危险呢…… 等会,她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这里会有个男人? 她捏着匕首走近了蹲下一看愣住了。 他不是和爹娘一个车走的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趴在地上,一条腿被车厢压住的男人不是段护卫的主子吗? 姜然有些懵,却没有耽搁,立刻回头招呼:“都出来没有,能动的过来帮一把。” 江思雨啊的叫了一声,“怎么有个男的?不会是咱们把他撞死了?” 姜然:“……” “过来帮忙,山花,杏花,你们也来。” 山花几个小姑娘都上前来,就连妞儿都要过来帮忙,被姜然拦下了。 江思雨捧着自己的手腕翻了个白眼:“姜然姐,我手伤了,不能用力。” 姜然也没指望她。 这小丫头心眼太多了。 山花几人做惯农活力气也不小,有她们帮忙,青年的腿救下来了。 人还活着,就是昏迷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 她一时有些犯愁,是该把人想办法弄走呢还是先找人回来再救他。 江思雨凑近了看了看,刚要惊呼“怎么是他”就被姜然打断了,“闭嘴!” 她撇了撇嘴,昨天姑父就警告过他们不要提这主仆二人,她刚才只是一时激动忘了。 这时,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传过来,姜然竖起耳朵仔细听去,江思雨也听到了,“是来救我们的,太好了……” 姜然皱眉又呵道:“闭嘴!”真要是姥姥他们寻来当然是好事,怕就怕来的不是姥姥他们,而是躲杀骡子的人。 江思雨被吓了一跳,“这么凶干啥?不让人说话了?还有没有自由了?” 人声渐渐近了,姜然的脸色倏然一变:“赶紧走?”果然是那些官兵,她们要落入这些人手里,后果不用想也知道。 看了眼趴在地上的青年,她只能低声说了句“抱歉!” 小姑娘们还没弄清楚状况,姜然低吼道:“赶紧跑,是官兵!” 江思雨一脸喜色:“官兵?那他们是来救我们的?” 想什么好事呢? 姜然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这些人射杀的骡子,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这些女孩。所以,不想死的,不想落入官兵手里被摧残的就赶紧跑。” 山花和雪儿扶着妹妹立刻跑起来,姜然一回头看到江思雨:“你怎么还在这?” “我,我,我跟着你。”江思雨也害怕了,“姐,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官兵能干这种事吗?” 姜然都懒得搭理她了,瞅了一眼方向,“不想死就跟紧我。” 她刚一动,只觉有只手抓住她的脚踝,“救……我……” 姜然突然就想到了那些官兵是搜人才看到她们的,她低头看着那人喃喃道:“所以,他们要抓的是你……” 江思雨没听清,“姜然姐,你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动了动脚,她自顾不暇哪有能力去救旁人? 何况,她们有这意外之灾也是这人带给她们的。 可是那青年握的极紧,她这一抬竟然没有抬动。 “放开!” “不……要死一起死!” 听着这无赖的话语姜然简直要气死了。 真想用气把他蹬一边。 谁知道那人接着说:“昨天我们可是救了你爹的命……姑娘想必……不会见死不救!”要是受伤的是嘴多好! 姜然:“……” 想到爹娘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先走就是为了救那主仆,可谁料到他却在她的车里藏着,这骡子估计不被杀也得被累死,就是不知道他爹知不知道他藏在自己的车里? 她心里暗暗问候这人的祖宗十八代。 随即弯腰,捞起那人的胳膊:“我可弄不动你,你要跟走我扶着你,指望着我背你可不现实。” 那人顺势倚到她身上,一只手还搂上她的腰。 这可真是打蛇随棍上。 可真不要脸! 姜然无语,听着越来越近的人语声,也顾不上其他,叫江思雨:“愣着干什么?快走!” 扶着青年一瘸一拐的往那些人的相反方向又偏一些的方向跑去。 跟山花几人错开了,免得把危险带给这些小丫头。 江思雨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简直要哭了,“姐,怎么办?他们要追上来了?要不……” 她咬着唇看着青年的背影把剩下的话咽进嘴里,改成了“我来扶这边。” 姜然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指了指前方足有一人高的密草窠子,示意先藏那里。 她们刚在草窠子里藏好,就有官兵呼喝着来到近前,那不时划过眼前的长刀,那险些划到脸上的长枪,吓的江思雨张嘴就要尖叫,幸好姜然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要是以前姜然听说这种情节肯定会认为是假的,哪有现代人穿越后这么镇定的,可她现在知道,这根本不是假的,人的潜力是巨大的,危险之下爆发力不能小觑! “这边没有,搜那边去!”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姜然觉得后怕到身体都是软绵绵的一点使不上力,可她一点也不敢放松,又等了一会见那些官兵确实没有回转,才无声道:“我松手,你不要叫!” 第一百一十八章 声音都不一样了 江思雨已经吓傻了,在城里顶多面对说些荤话的小混混,可现在一不小心就会丧生在刀下,这简直太让人惊恐了。 她嘴唇不停的哆嗦,人也哆哆嗦嗦,姜然的话她根本就没听见,只是感觉捂在嘴上的手一松,流动的空气进入口腔,她好像回了魂一样张嘴就要叫,被姜然手疾眼快的又给捂上了。 “别叫!你想把官兵引来吗?” 江思雨眼里泪水直流,拼命的摇头,姜然警告她:“你不想被他们糟蹋就给我闭嘴!” 看她拼命的点头这才慢慢松开口,又盯着她看了会儿,见她只流泪不出声,这才放下心来。 一低头却看到草林里露出的那双黑眸正幽深的看着她,她心里轻哼,要不是他自己一行人能引来这无妄之灾吗? 可自己却还得帮他逃命,想想就来气。 不过帮了人哪怕并不想让人感激,也要对方明白,心里感谢你的帮助。而不是帮了人却没落下好…… 以前老妈给她举过例。 她面上一副愁容,“你能不能走了?我妹妹吓坏了,你看这也腿软怕是架不动你了。” 青年还没说话,姜然已经皱着眉头抬头望出去,然后一抓江思雨的手:“那些人好像又往这边来了,赶紧走!” 青年好像在凝神听着什么,然后脸上流露出几分松懈,“不用怕,是我的人来了。” 姜然并没有放松警惕,直到青年和那些人汇合,她才拉了一把江思雨:“我们走!” 江思雨低着头不吭声,却也没动地方,她以为对方没听见,又说了一句,江思雨咬着唇直落泪就是不说话也不动。 姜然急了,这孩子是吓傻了不成? 刚要再开口,青年已经被扶着走过来,“之前多谢援手,接下来的路程,姑娘就跟着我们,我会把姑娘送到令尊那里去的。” 江思雨抬头又赶紧低头,又悄悄扯了扯姜然的袖子,姜然回首:“……” 她低声带着几分怯意:“姐,我怕,和他们一起走……” 姜然抿了抿唇:“那就麻烦公子了。” 青年淡淡道:“我姓林。林蕴之。” “……多谢林公子。” 你怎么不叫林平之呢!姜然心里腹诽。 “林公子,还要麻烦你,我还有些姐妹和我在一辆车中,她们往那个方向跑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官兵抓住。” “我让人去打听。” “多谢!”这句多谢就有诚意多了。 林蕴之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这些人中有没有之前在镇上遇到过的,姜然并不清楚,但她认识的那几人肯定是不在的。 一个壮汉将林蕴之背起,这些人却并没有朝来路走去,反而朝林子深处而去。 姜然叫住最后面的侍卫:“不顺原路出去吗?” 林蕴之耳朵倒是好使,他回头淡淡道:“来路上全是官兵,出不去了。” 姜然有些急了,“那我姥姥他们和我爹娘怎么办?” 林蕴之语气清淡:“你爹娘为我引开了一部分的官兵,我会确保他们平安无事。至于……” 他沉吟着,看向姜然的目光里带了些问询:“不过是干亲……” 姜然一怔,才意识到,按照亲疏,她先问的应该是这世的外公杨鹏举,而不是在外面眼里只是干亲的杨庆远夫妻。 她索性直言,“姥姥对我们很好,在我心里,她们是我亲姥姥亲姥爷。何况我弟弟还在她那里。还有我一些叔伯姨娘哥姐,都是我们同甘苦共患难过的,我爹对你们都能不抛弃发自真心的帮助,对他们更是不抛弃不放弃。” 实在忍不住小小的刺了一下。 林蕴之好像接受了她的说词,“你放心,这些官兵想要抓的的人是我……” 姜然脱口而出:“那我们……” 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他目光清冷的缓慢道:“和你爹。” 姜然的后半句话“还是不要走在一起了”生生咽了回去。 这人说话大喘气吗? 她露出个假笑:“那就好那就好。”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爹成了通缉犯…… 她看了眼江思雨飞快的低声告诫:“当时可是你爹先出手的,我爹要被通缉你爹也不会幸免。” 免得这小丫头还以为是自己一行人拖累了她。 江思雨苦着脸摇头,见那些人已经又背过身去,才悄悄道:“姐,我,我,我刚才,不,不,不小心……” 姜然听着这个费事,又见她脸色涨通红扯了扯裙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裙子后面底边发黄,竟然是沾上了些尿渍。 她才恍然。 幸好刚才是蹲着的,裙边沾上一些,只怕里裤是湿了,怪不得她不动。 “林公子……”她再次叫住林蕴之,有些为难的道:“可否让我们回去骡车那里收拾几件衣物,刚才衣裳被树枝划破了……” 江思雨的头低的更低了。 林蕴之微微皱眉看向侍卫,那侍卫立刻抱拳:“属下这就去!姑娘请先行。” 姜然刚要说她们自己去收拾,就听她前面的侍卫说:“追兵马上就要到了,回去太危险了,姑娘还是赶紧走!” 要是这样,那这个侍卫回去岂不也危险? 她赶紧说:“那不用拿了,太危险了。” 江思雨在后面拽了她一下,她冲林蕴之摇头:“不用去了,咱们赶紧走!” 林蕴之点了点头。 在城里时看江思雨跑来跑去的还以为她身体很好胆子又大,可进了林子才发现,她实在是胆小如鼠。 反倒是姜然自己都佩服自己,以前遇上个飞虫就会吓的尖叫的自己,现在竟然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抓起落到衣裳上的虫子扔到地上狠狠碾死。 林子中不辩方向,她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走不动了,却还咬着牙坚持着,要知道她不是自己,还要拽着个江思雨。 “姐?林公子,歇一会,我实在走不动了。”江思雨的声音婉转中带着几分哭音。 林蕴之缓缓打了个手势,队伍停了下来。 姜然顾不上形象,一屁股坐到杂草上,两腿像男人一样分开而坐,心里觉得穿了裤子而非裙子真的太方便了,而江思雨则小心的并拢双腿偏向一方,穿着裙子姿势十分优雅,好像参加访谈的明星们的坐姿:“林公子,咱们这是往哪走啊?我实在走不动了。” 姜然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是累大劲了?声音都不一样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法不同的两个人 林蕴之闭着眼睛在养神,好像并没有听见江思雨的话似的。 她咬了咬唇,略有些委屈的扯了扯姜然:“姐,你看他!” 姜然实在没有力气去教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跟着这男人到底对不对呢!她拽回袖子,低声道:“思雨,你不累啊?我要累死了,要不累一会自己走啊,我可不拽着你了。” 江思雨一听赶紧闭嘴。 她也累啊,脚也疼腿也疼现在饿的胃也疼,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不能让林公子他们听见,怪不好意思的。 有侍卫掏出干饼子单膝跪地递给林蕴之,姜然看了心里直叹气。 这人的身份怕不是简单的奸细。 看这些人对他的恭敬程度就知道。 不知道林蕴之说了什么,那侍卫将最后一个干饼子递了过来,“实在抱歉,姑娘,饼子只有一个了,二位不嫌弃分食了,等脱离了这里之后,再想办法弄些吃食过来。” 江思雨饿急了,她从来没有挨过饿,穿越过来家里出事也只是上火发发牢骚,却从来没有像姜然她们一样经历过那么多,看到食物什么都顾不上了,伸手去抢了过去,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侍卫看着空着的手,再看看她饿死鬼一样的吃法,“姑娘……” 姜然忙笑道:“没事没事,她是我妹妹,我撕下来一半就是了。” 江思雨一大口狼吞虎咽的吃下去,肚子里垫了底不那么难受了,看着姜然不好意思的笑笑:“姐,我刚才饿劲了……”她说着从没咬过的那边撕下小半张饼子递过去,“姐,对不起啊!这饼子小了点。” 应该是一家一半的,可她刚才那口太大,又饿得慌…… “没事。”姜然倒觉得这样的江思雨才是本性流露。 最起码不装假不做作,看着比先前舒服多了。 姜然撕下一口饼子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这饼子太干吃太快了容易噎着。 江思雨果然就噎着了,“姐,有没有水?” 姜然:“……” 果然这个表妹就是来讨债的,她叫离她最近的侍卫:“侍卫大哥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 侍卫先看了眼林蕴之,只见那人耳朵也不聋了,头也没抬的挥了挥手,立刻有侍卫送过来一个水囊。 姜然:“……多谢林公子。”身份高的好处,该死的社会阶级。 江思雨喝过水顺下去那几口饼子,高声道谢:“谢谢林公子,要不是林公子,今天怕是要饿死在这林子了。”说着笑起来,好像银铃一样的笑声飘出好远。 林蕴之皱着眉头:“噤声!” 江思雨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姜然听到满血复活的表妹那齁甜的声音时,心里顿时明白了她心里的小九九。 这小丫头莫不是看上这林公子了? 想到她之前对那姓王的说的话,顿时牙疼起来。 这要是以前,她保证离这种人远远的。 可现在…… 唉!她得看着她点,不冲别的,就冲她爹娘对自家老爹的信任,也不能放任这丫头自甘堕落去给有钱人当什么妾。 “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她低声呵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你花发痴的时候吗?” 我才没有。 江思雨想辩解,却见那边林蕴之已经吩咐手下要出发了。 “姐,快点,要走了。” 二人顾不上多说,赶紧站起来。 姜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事,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在山里转了大半天,直到太阳落山,远远看到炊烟时,林蕴之身边的侍卫已经只剩下两个。 一个背他的,一个护在他身侧。 显然江思雨也发现了,她低声道:“姐,他们人都不见了,要是碰上……坏人怎么办?”对上姜然的目光,及时改了口,没把“官兵”二字说出口。 官兵捉拿的人能是好人吗?纯朴的百姓心里怕是会这么想。 得是多傻才能把这话说出口。 姜然警告她:“你把嘴闭上!免得控制不住说出不该说的话。” 江思雨抿了抿嘴,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啦!”语气有些委屈。 姜然姐也太凶了。 要不是在山里,真不想理她了。 林蕴之示意二人上前,“今晚我们就在这村里借住。只是我的人都另有安排,只有他们二人跟着我们。为了避免麻烦就请二位暂且充作我的丫头。” 姜然从善如流:“是,少爷!” 对于她的识趣林蕴之显然还挺满意。 江思雨却瞪大了眼睛,看看姜然看看自己,忍不住说:“我这身打扮当你……妹妹不可以吗?” 姜然一听她开口就知道不好,拉了她一把可惜没拉住她,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横她一眼,“闭嘴!再胡说我就把你扔下不管了。” 江思雨嘟囔:“你穿的这样当丫环还行,我穿的裙子……” 林蕴之穿的也不过是布袍,她穿的裙子可是很漂亮的。 姜然脸色冷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神也淡渐不耐,“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揪着她的手腕拽到一旁:“江思雨,你到底要干什么?” “姜然姐,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觉得我穿成这样,你穿成那样,这,这,这让人一看就觉得假啊!” 姜然冷笑:“少跟我装模作样。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作,出了这大山就你走你的阳关道,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 江思雨不高兴了,“你怎么这样啊?” “我这样?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告诉你,别给我们现代人丢脸行吗?有点志气行不行?” 江思雨嘟着腮帮子,“我怎么丢脸了?我想寻找自己的幸福,我不想受苦了不行吗?” “那我问你,你以为官兵现在只是在追我们吗?你都不了解他是什么人……” “我不需要了解,我只要知道他肯定是有身份的人,这就够了。再说,我们被官兵追,他也被官兵追,我们正好是一路人啊……”江思雨打断她的话,语气微微有些急促,“还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姜然姐,我不是小孩子了,咱们想法不同,不代表你就是对的。我受够了穷受够了苦……” 说着眼圈红了,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这副隐忍的样子让姜然觉得她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到这份上,姜然再管就真是贱了,她长吸了口气,“好,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行。希望你不要后悔!” 别出了事怨到她身上,这个锅她不背。 第一百二十章 这是自投罗网吗 姜然认定林蕴之身份必然不简单,现代都讲究门当户对,何况古代。 哪怕再优秀,身份不对等,将来苦的只是江思雨,而她目前跟着自己,她有责任有义务不让她误入歧途。 可她不是她爹娘,她这样说了,自己再管就有些多余了。 她干脆一言不发,江思雨整理了下情绪,上前几步刚要开口,林蕴之已经皱着眉头不再看他,反倒是他的侍卫不耐烦了,“我们少爷是什么人,你想当他妹妹?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这话比姜然说一百遍还管用。 江思雨的脸涨的通红,眼里这回可真的流下委屈的泪水。 姜然心里没有看笑话的意思,除了对江思雨的怒其不争,还有对林蕴海主仆的几分不满。 至于说话这么难听吗?要知道她们之前可是救了他。 她上前一步:“林公子,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可你们也没必要这么说的这么难听!” 林蕴之回首,语气清淡:“羽墨说话虽不好听,可也是为了她好。要是姑娘觉得不妥,羽墨,还不快给江姑娘道歉。” 虚伪! 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什么为了她好。 姜然才不信这话。 羽墨微一低头:“对不起江姑娘,是我说话冒失了。” 道歉都没有诚意。 不过人在屋檐下,姜然还指望他兑现承诺,保老爹的平安,也就没有说什么。 江思雨呶了呶嘴,一副俏皮可爱的样子,“好了,原谅你了。” 姜然很是无语。 这表情变换也太换了些。 江思雨没注意,或是装作没看到,可姜然看的分明,羽墨说着道歉的话,可眼里却是满满的不耐和鄙夷。 一个侍卫都看不起她们,何况林蕴之了。 姜然为江思雨的看不清形势而悲哀。 这位可不是之前的王青柏。 进入村里,他们这一行人很是受到瞩目。 姜然在古代也见过不少村子,可这里的人衣着整齐,房屋错落有致,虽有些茅草房,却也只是茅草房顶,墙体和其它房子一样是砖瓦房。 让她心里很是惊讶。 “公子……” 林蕴之回首,她快步上前,低声将自己的疑惑说了,林蕴之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这姑娘观察力这么细致。 他眼眸淡淡的朝四周扫视一圈,示意她看过去,她这才发现路上遇到的村民或远或近的跟随着他们,已经在不经意间将他们围了起来。 她的脸色一僵,却见对方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见机行事!” 也只能如此了。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问:“不知几位从哪里来?” 壮实的像块石头的石侍卫将林蕴之放下,他冲对方拱手:“老丈,我们是过路的行商,路过贵村,想借住一晚。” 老者眯着眼:“我王村地处大山深处,几年间几乎从未有外人来过,这山里可没有商路,几位怎么会跑进山里这么远?” 林蕴之苦笑,“不瞒老丈,我们是因为遇到强盗被打劫,逃命途中迷了路才跑到这大山里来的。老丈也看到了,我这腿就是被那些强盗伤的,如今是一步也走不得。不知老丈方不方便留宿。若不便可否告知在下,这附近哪里可以容身。” 那老者招了手叫了个汉子过来,带他们就近去了一处空房子。 “这里空了许久,几位自便,晚饭我会让人送过来的。” 林蕴之道了谢,待人一走,羽墨立刻将门关上,“少爷?” 林蕴之微微摇了摇头,说了个字:“等!” 林蕴之看姜然一脸不解,低声为她释疑:“等半夜我们的人到。” “是之前那些人?”听说他们会来接应,姜然松了口气。 谁知林蕴之却摇头:“不是,是另外的侍卫。” 姜然眼角抽了抽,这人到底带了多少侍卫进入赵国? 林蕴之好像看懂她的神色,又好心为她解释:“我派了人去寻找你那些姐妹,晚一点他们就会找过来。现在他们人多,我们只有三人,想闯出去容易,可要想护着你们二位姑娘平安无事的闯出去绝非易事。” 姜然也知道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面对面的对阵中派不上什么用场。 江思雨这才回过神来,她们这是又进了狼窝不成? “姐姐姐……”想到之前那些官兵的刀枪,她说话又哆嗦上了。 姜然拍拍她示意她不要害怕。 看着她镇定自若,江思雨好像心里也安稳不少,“姐,你不害怕吗?” 姜然:“怕呀怕的习惯了就不怕了。” 看江思雨一脸懵的看着她,她解释:“我是说,遇的多了也就不怕了。” 江思雨摇头:“我宁愿一辈子也不遇上一次。” 看几人都不再说话,她悄悄的往姜然身边靠了靠,再靠了靠。 姜然看着紧紧挨着自己的小丫头,就觉得人这种生物真的很神奇。 如果说人有两面脸孔,那江思雨得有四面…… 有人送了吃食过来,几人谁也没动。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下药什么的。 一天中只吃了一点食物的几人肚子都饿得厉害,在一片安静中,月亮升到了高空。 突然,窗户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羽墨立刻窜过去,窗户打开,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来人低声禀报了几句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 姜然却感觉安心好多。 有这样能耐的手下还用怕这些村民? 可惜林蕴之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幻想:“这些人轻功高超,可惜身手不行。” 姜然忍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就不能不要这么实话实说,让她高兴一会不行? 江思雨忍不住问:“那他去通知其他人不就行了?” 可惜她的问话没有人回答。 林蕴之好像哑巴了一样不吭声了。 江思雨委屈极了,这位林公子怎么只能姜然姐说话?碰上自己就不搭理了,难道就因为自己说了句想假扮他妹妹? 假扮而已,这么认真干吗? 姜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在她心里是认为,林蕴之看破江思雨对他的企图,所以才会对她不理不睬。 外面突然响起了喧哗声,紧接着火光映红了屋内。 一个粗犷的声音哈哈笑着,“让老子看看,究竟是哪个没长眼的竟然跑到老子大本营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想我爹娘了 江思雨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姜然的手腕。 姜然嘴角抽了抽,借宿借到强盗窝里,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走了什么霉运。 林蕴之显然也没想到,谁能想到强盗不住山寨住村庄呢? 怪不得这村子位于大山深处,村民们都怪怪的,房子都这么好怕是没少抢! 赵国的治安简直差到了极点。 羽墨内心有些焦急,他们本就带的人不多,又分散多处,还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真不知道主子咋想的? 外面的强盗听村里老者说,这些人是遇到强盗才跑到深山来的,还以为这些人是自己抢的那伙人,等到林蕴之站在门口,面色淡然的打量他时,他才发现搞错了。 难道还有人跟他在这片山头抢生意? 他打量着对方,只有五个人,为首之人显然受了伤,还有两个姑娘,在他看来一只手指就能把对方碾死。 可对方这年轻男子太过镇定,让他心里莫名有了种心慌。 只是已经暴露,无论如何也是要将这些人留下的,否则会给村里带来莫大的危机。 他脸色阴沉的往后退了几步,手一挥,连话都不再多说。 羽墨上前一步挡在主子面前。 那憨厚的石头像铁塔一样立在林蕴之一旁,随时准备背起主子。 林蕴之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根据之前手下来报,这些人杀人越货,毫无底线……他眯起眼睛淡淡道:“畜生!该杀!” 话音刚落,房顶露出十几个身着黑衣脸缚黑布之人个个手持弓箭,密密麻麻的箭雨朝这些强盗射去。 江思雨可能是这一天经历的多了,神经也有些粗了,看着这一幕欣喜不已,不用被抓盗抓了,她可不想当压寨夫人。 可谁想,她高兴不过一秒,石头已经背起林蕴之,羽墨低吼一声:“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江思雨确实愣住了,跑啥啊,没看强盗被射的直往后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吗? 还是姜然反应快拉着她跟在三人后面就跑。 那些黑衣人将东边人最少的地方愣是撕出一个口子,一行人跑了出来,回头一看,村子里已经是火花一片,到处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林公子,你的人好厉害啊!”声音里崇拜极了。 姜然也这么觉得,不过想到林蕴之之前的话,知道这事恐怕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果然,一个身材小巧的黑衣人突的出现在面前,将江思雨吓的尖叫着往后退了两步,这突然出现像鬼一样,换谁能不害怕? 她瞅了眼旁边没出声的姜然,突然有些小小的心虚,同时好胜心起。 除了家庭条件,除了学习不好,她哪点不如姜然? 学习好能咋的,学习好跟个呆子似的人到处都是。 姜然处过对象吗?她懂得男人的心理吗?她会温柔的说话吗? 都没有。也不会。听她说话就知道! 也不知道谁给的她自信。 那黑衣人走路一点声响都没有的在前面引路,几人连火把都没点,只有羽墨手里拿了颗发着幽光的珠子在石头侧前方为他照亮。 姜然拽着江思雨,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后面。 直到天蒙蒙亮,来到一片开阔的林地里,那黑衣人朝林蕴之行了个礼消失不见,石头背着他还闷头赶路时,姜然犹豫了一下,“林公子,能不能歇一会?” 赶路时她的脚不小心崴了,她一直没吭声忍着疼,现在估计是肿了。 林蕴之显然不想歇息,不知道是觉得没脱离危险还是他并不累。 “怎么?累了?”他目光有些冷然,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 从见他开始,他神色虽然始终淡淡的,但这样的神情却还是第一次,江思雨吓了一跳,忙摇头:“我不累,我还能坚持!姐,要不我拽着你。” 姜然:“……” “有点,不过要是不安全那就走!我也能坚持!”好,识实务的不只是江思雨那小姑娘。 林蕴之略点了点头,示意石头赶紧走。 不过,他又看了眼羽墨,那侍卫有些郁闷,不过脚底下一顿还是跟二人解释道:“我们的人轻功好但武功不好,真要厮杀起来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只能放火烧村。咱们现在虽然跑出去很远,但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我想二位也不想落入他们的手里!” 江思雨忙拉了把姜然:“姐,忍忍,我知道你累,可逃命要紧。” 姜然:“……” 小丫头又耍心眼了。 她松开她的手,“是啊,逃命要紧,我可拽不动你了,你自己走!” 别把她当软面团,面对敌人时她可是能杀人的。 江思雨:“……姐……” 羽墨有些意外的打量着着她,不过这是她们自己的事,他什么也没说追他主子去了。 江思雨一看人走远了,忙快步追上咬牙走路的姜然:“姐,怎么了?” 还装呢! 姜然淡淡道:“如你愿啊!逃命要紧。” “可你脚不是疼吗?” 姜然好笑:“你知道啊?” “我刚注意到。”江思雨把手递了过去,“姐,之前你一直拽着我,现在换我拽着你。” 语气很真挚。 “来姐,之前是我不好,没注意到你脚疼。” 姜然毫不客气的把手伸了过去。 管她是想图表现,还是真这么觉得,她反正是不客气了。 江思雨像转了性似的,拽着她十分用力,一直走到林蕴之发话“就在此处歇一会”,她才像累瘫了似的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姜然也默默坐下,看着脚踝肿的跟个馒头似的苦笑。 真不知道当初选择跟着这姓林的逃是对还是错。 突然耳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她愕然的看向江思雨,这小丫头又怎么了? 怎么这么爱掉眼泪?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江思雨抽抽嗒嗒的问:“姐,我想我爹娘了……” 我也想。 姜然还是刚穿过来跟爹娘是分开的,之后一直在一起。 都怪这姓林的。 她瞪了他一眼。 林蕴之正好转过头,她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是怕了他,而是人家刚救了她她就这样不太好。 不过他们之前到底是谁救了谁其实也挺难说的。 这么一想觉得有些没意思起来,低低道:“哭有什么用?不如养足了精神说不定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对江思雨的改观 姜然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这样脱力过,可她还是咬紧牙喝道:“江思雨,抓紧了……” 这可是两条人命。 自打那些强盗追上后,羽墨为了救他家少爷留下断后,石头背着他家主子,带着她们二人在林子里逃窜。 姜然以为自己二人会被抛下,会被强盗抓走,可她没想到,在这种危极时刻林蕴之没有抛下她们。 现在,轮到她们报答这份恩情了。 当时他们逃到没有了去路,面对后面的追兵差点就要策手就擒时,没想到脚下开裂,几人失足落下悬崖,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她和江思雨人小体轻,竟然相继落到了,挂在岩壁上的一棵歪脖子树上。而旁边竟然是一小块石台,两上人立刻爬了上去。 江思雨哭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姜然:“……”怎么觉得她穿越的人生中,江思雨好像才是主角? 这丫头时刻不忘给自己加戏。 而紧随在后的林蕴之落下时,也抓住了树枝,只是树枝脆弱,“咔”一声断裂时,姜然及时的伸出了手拉住他。 石头的情况也是一样,江思雨手忙脚乱的抓住了他,只是他太重了,江思雨被他带的身体倾斜也要往下落。 “姐,我不行了,我要掉下去了,姐……呜呜呜我害怕我不想死……” 姜然这一刻觉得,小姑娘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 沉默寡言,姜然甚至以为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石头突然松了手,留下句“请姑娘一定要救救我家主子”时,她们二人都惊呆了。 人的生命很脆弱,脆弱到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 可是无论羽墨还是石头,或者是那些死在强盗手里的黑衣人,都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们的主子。 这让她有些震憾。 好像看到了前世那些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义无反顾赴死的烈士。 江思雨看着石头落地,呜呜哭起来,“姐,我尽力了,真的……” 林蕴之的一只手虚虚的抓了一下,好像要抓住石头一样,可最终还只是徒劳。 抓不住。 也不能抓。 如果可以,他何必松了手选择自己掉下去。 他闭了闭眼,仰着头看向姜然,想知道对方是否能抓牢他。 他还不能死! 姜然双手用力,咬着牙喝道:“我,知道,别哭了,过来,帮我一把。” 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 林蕴之也努力自求着,配合着二人。 将他救起的那一刻,不仅江思雨又哭了,连姜然也眼圈有些发红。 最起码救下了一个。 那种生命在眼前消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让人难过了。 “姐……” 姜然看江思雨顺眼多了,谁没有缺点,她自己缺点就一大堆,江思雨不也看她不顺眼!谁不想过上好日子,江思雨是现代思想,想追求自己的理想,她不赞同也不必过多苛责。 “别怕别怕,没事了。”她拍了拍对方的手安慰道。 “林公子,你怎么样?”她刚问了一句,江思雨就回过味来,“是啊,你没事?石大哥他……林公子,你可一定要没事才不枉石大哥舍了命救你啊……” 姜然:“……”她想开了再看江思雨的举动就不再皱眉,而是附和着点了点头,“是啊,你没事?” 林蕴之这么一折腾,那条腿疼的更厉害了,他苦笑,真是要这么一次次,这腿怕是好不了啦…… 想到大家看着他瘸着腿也不知道会有何想法? “我没事……石头他……你们放心,我会善待他的家人的。” 江思雨抢在姜然前面连声道:“是啊,以后我要有机会,一定去看看石大哥的家人,还有羽墨,他们都是好人……” 姜然不去听她那些明显讨好林蕴之的话,而是打量着头顶,又看看下面深不见底的崖底,就听林蕴之声音温和:“我们还是要想办法爬上去才行。” 爬上去大概有两三米的距离,要落下去怕是会摔个粉身碎骨。 可他们没有绳子,周围又没有藤蔓,姜然又不会轻功,说的容易,真要做起来比登天还难。 正当他们无计可施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少爷?爷?主子?” 林蕴之欣喜万分,“好像是?羽墨?”他高声叫着对方的名字,果然得到了回应。 “主子,爷,您还活着太好了……”对方差点喜极而泣。 “你想办法弄根绳子过来把我们吊上去。”林蕴之交代。 上面安静了许久,久到江思雨忐忑的小声说:“他,他不会……”她想说“他不会走了不管我们了”,被姜然及时捅了一下,改口道:“不会出什么事?” 差点没过脑子脱口而出得罪了人。 她朝姜然嘻嘻的笑。 姜然无奈,这人说话有时候挺聪明的,有时候不过脑子。 他话音刚落,上面抛下来一条绳子。“主子,你把绳子系腰上,我拉你上来。” 林蕴之接过绳子,将绳子往二人面前一递,“你们先上。” 姜然心里略有些惭愧,刚才她还真小心之人,怕他上去不再管她们二人。 要知道,在之前的几次逃命中,要不是有她们二人,估计林蕴之早跑远了。 带着她们就是带着累赘。 她想了想接过绳子,“思雨,你先上!” 谁知道江思雨却摇了摇头,十分坚决的:“姐,你先上。你看看你的脚都肿成什么样了?” 姜然觉得谁先谁后没什么分别,只是她下意识的觉得对方小一直依赖她才让她先上。既然她这么说了,她也没必要推辞,把绳子往腰间一系,双手拽紧了绳子,吸了口气朝上面喊道:“我准备好了。” 绳子缓缓的向上拉去。 她觉得再回到现代,她可以去极高处蹦极而面不改色。 上来后,她才发现羽墨腰上栓着绳子,绳子另一头绑上远处的一颗一人粗的树上,而他浑身上下染满了血迹。 他瘫倒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显然是体力不支。 “你伤的这么重?”她十分震惊,想想也是,能活着已经是幸运了,之前她们甚至都以为他死了。 她过去要解他腰间的绳子,“我来!” 羽墨摇头,主子逃跑还不忘带上这两个小姑娘,谁知道他是不是有啥想法?他可不敢! 姜然可不知道羽墨心里的想法,她只是觉得他伤的太重,没看腰上鲜血直流,再用上两回劲,怕是会失血过多而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死马当成活马医 姜延凯将骡车停好,扶了杨丹玉下车去茶棚休息。 走出去了几十里地,再走不远就是一个镇子,段护卫说了,他们主仆二人就在这里下车。 杨丹玉抓着丈夫的手,悄声道:“那人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我把他坐屁股下面这么长时间,以后不会杀人灭口什么的?” 姜延凯嘴角抽搐,牙疼般说:“你这话说的……那是为了救他,他要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段兄弟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了。” 原来早上林蕴之当着他们的面上了骡车座位下面的空格里躲着,只是他们不知道上车的那个只是个身形差不多的替身。而正主已经悄然藏到了姜然她们那辆车。 你说他要不耍这心眼,是不是就不会受那些伤?就不会死了那么多的手下? 要不说,人啊真不能心眼太多了! 当然,此刻姜延凯可不知道里面的人换了。 茶棚里只有一人在闷头喝茶,也没有什么吃食,只有大碗茶供客人饮用。 姜延凯扶着赶车赶快了被颠的还头昏的妻子过去坐下,那人就在桌上留了两文茶后起身离去了。 姜延凯喊了老板——弯腰驼背的一位老者,要了两碗茶,又从随身的包袱里拿了两个干饼出来。 杨丹玉摇了摇头,在府城吃了几天热饭热菜,这干巴巴的饼子一点都不想吃。 何况前面不远就是集镇了,到那再吃也是一样的。 停在这里也就是为了那二人离开方便。 姜延凯刚把饼子放进包袱,就见远处来了一伙人,嘻嘻哈哈的经过骡车外,突然暴起从车厢两侧朝里面砍去。 他一惊第一反应不是担心段护卫主仆,而是他媳妇,他拉着杨丹玉立刻跑到茶棚后面,“媳妇赶紧躲起来。” 杨丹玉担心的抓紧他的手:“你呢?” “放心,我不去。他们已经跑了。”现在要担心也是担心自己夫妻二人。 果然,先前喝茶的那人在远处露了个头喝道:“人往东跑了,赶紧追!” 有人问:“不留两个人将那对夫妇拿下吗?” 这伙人中为首的看了一眼,“你留下,不过一个车夫一个农妇,你一人即可!” 那人左右看看见人都走了,横着肩膀晃着进来了,两个普通百姓而已,他可不会傻到去追那敌国奸细,那些人一路已经杀了他们多少弟兄了,他可没活够呢! 姜延凯一刀抹了这人的脖子,十分苦恼的说:“我明明是很善良的人,为什么要逼我杀人?” 茶棚老头缩在灶台前瑟瑟发抖,听到这话哆哆嗦嗦哀求道:“客官不要杀我,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家有九十的老母和吃奶的孙儿……” 姜延凯:“……”这是真把他当杀人狂魔了? 不过这老头嘴皮子还挺利索,看来年轻时也不只是普通农民。 郁闷归郁闷,也不能把麻烦留给老头,他将死者搬离这里,夫妻二人快速的去车里划拉了些东西背上离开了。 骡子又死了。 车是坐不了。 杀了人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离开。 姜延凯换了身衣服,杨丹玉给他抹了些锅底灰。 “也不知道姑娘她们会不会碰上危险?” “不会,咱都把人带走了,不会有危险的。”姜延凯话说的十分坚决,可心里却十分忐忑。 “咱们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这又只有这一条路,迟早会碰上的,走!” 杨丹玉没吭声,走了一会突然问:“延凯,我后悔了……要是那段护卫再出现……” “关你什么事?这是我做的决定,你不会是陪我罢了。”姜延凯不想她纠结这个,也知道她问什么,却没办法给她承诺:“……丹玉,要知道咱们在这赵国已经呆不下去了,要是……已经这样了,还能再坏吗?” 处境已经这么坏了,还能再坏些吗? 事实上是:能! 官道上的官兵渐渐多了起来,这些官兵的统一说法是:捉拿敌国奸细! “有通敌的,斩!有知情不报的,流配三千里!”官道上逃难的百姓们人心惶惶。 本就是没吃少喝,觉得前路没有希望,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能活着。 现在又到处抓人抢东西,还能有活路吗? 没错,官兵到处抓人。 说你是奸细的同谋,你就是奸细。抓走! 没靠上奸细的,看你有点家底的,到了晚上就会被人洗劫。 还有些长的好看的姑娘,去上个厕所就再也没有回来。 姜延凯和杨丹玉不敢再走大路,哪怕离前面的镇子只有十几里地,也被逼进了林子。 “延凯,前面有动静。”杨丹玉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事实上姜延凯已经听到了。 姜延凯觉得麻烦够多了,不想再管,可听着那女人和孩子凄惨的叫声,他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又迟疑了。 他闭了闭眼,心里告诫自己不是救世主,管不了这世间所有的悲惨,拉着媳妇就往旁边绕去。 杨丹玉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却也没有说出让他去救人的话。 别说和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相比,就是和熟人比,也是自家丈夫重要啊! 帮段护卫主仆,那是因为人家帮了他们又救了他们,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夫妻二人为了日后的投机都是必然的选择。 突然,姜延凯松开了她,低声道:“你在这等我,好像……是马老三。” 杨丹玉一听也急了,“那,快去!小心点!” 马老三也是他们的朋友,这一路行来,现在就马老三夫妇和宋思安的妻子儿子还没有找到。 杨丹玉看着自己男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丈夫的本事,她小心的跟了上去,虽然她不如他,但也绝对不会落下太远的。 杨丹玉赶过去的时候,姜延凯已经将那两个畜牲杀了,地上一个二十左右的妇人正跪在一个男人面前手足无措的哭着。 男人肚子上插着把刀,鲜血流了满身,连女人衣服上手上也都是通红的鲜血,十分的刺目。 男人朝姜延凯费力的笑着,“延凯?你可真厉害,开了挂了?不像我啥时候都这么倒霉……” 姜延凯在他面前蹲下,“别说话!” “我不行了,以后你嫂子你……” “屁话!你自己媳妇自己照顾!你瞅瞅嫂子这么年轻……”他话没说完,杨丹玉已经走近,“延凯!” “药!” 杨丹玉已经从包袱里拿出创伤药,幸亏在府城的医馆里配了些创伤药,又拿出一件白色中衣撕了,旁边那妇人已经看傻了眼。 “嫂子,过来帮我摁着他。”姜延凯随手捡了个棍子塞他嘴里,“咬着!” 马老三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塞了个东西,他惊恐的看着对方,他不会是想把刀拔了,这不行的,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 他拼命摇着头,可惜她媳妇发愣后就被杨丹玉推了一下,“嫂子,发什么愣呢!赶紧的!这些人是官兵,我们是没办法去医馆就医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马老三:“……” 马嫂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帮着摁住丈夫的胳膊:“……行,行,行,吗?”声音哆嗦的简直连不成音。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知道真假的新消息 马老三最开始觉得自己没死在那坏人手里,却要扔在姜延凯手下了。 几个时辰后他醒过来,觉得自己能活下来真是奇迹。“你小子咋现在啥都敢干?能杀人还能客串大夫,真神了!” 姜延凯没琢磨明白他这话是夸自己还是损自己。 但人是救回来了,虽然虚弱虽然这伤得养一阵子,但最起码不会死了。 “行了,看你还有精神头说话,一时半会是死不了,闭眼睡你的!”他不客气的说完,转向妇人时态度倒好得多:“嫂子,你可赚大发了,看这年轻的,比丹玉还小?” 看着他面不改色的拔刀,看着杨丹玉及时的将药粉摁在他伤口处,她当时心里的震惊简直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不过,接下来的两个时辰,等待昏过去的马老三苏醒过来,她已经大致知道对方的情况,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最倒霉的。 丈夫救回来了,她比原来年轻了三十岁……只是,孩子没和他们夫妇在一起有些难过……不对,孩子? 她突然站起身转身就跑,杨丹玉愣了一下忙追上去把她拉住:“嫂子,怎么了?” “孩子!孩子落水了……这天杀的马老三啊……”她跪在地上哭起来。 马老三怔怔看着她,突然拽着姜延凯的袖子:“孩子落水死了,是我混球,你说,那孩子不会是楠楠?”最后几个字说的几乎听不见。 楠楠是他们的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因为处了个对象是省城人,因此留在省城一家公司当了文员。 听着挺好听的,但挣的不多,马老三为此和女儿争吵过好多回,想让她回家找个单位,最起码离家近。 “不会!”姜延凯立刻意识到二人的担忧了,“当时楠楠在省城,又没和咱们在一块,她没跟着来,更不可能出事了。你们别瞎行思自己吓自己了。楠楠现在好好的,说不定正和对象逛街呢……” 也有可能正在家里哭他们两口子呢…… 总算把二人劝的相信了他的话。 可二人还是伤心,要知道这边的儿子才三岁…… 姜延凯一看这二人那悲伤的快要成河了,头疼不已:“嫂子,你快别哭了,你再哭,老三也跟着哭,这伤口牵动了可不得了。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就成神医了?” 马三嫂一听抽噎道:“谁管他?要不是他,我儿子能没吗?让他找他的小妾去!” 马老三疼的额角已经冒出冷汗,“我没有,那不是我。” 马三嫂打着哭嗝:“就是你就是你!” 姜延凯示意媳妇把人拉的远一点,然后拍拍马老三:“她现在不清醒,你赶紧再睡一会,我去看看能不能做个简单的担架把你平躺着放上去拖着走。” 马老三困难的伸出双手比划着:“砍两根粗些的……这样绑……” 姜延凯好笑:“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睡,我要弄不明白再问你。” 马老三和徐立明一样,不仅懂些木工活瓦工活,还会水暖电气,是个小包工头。 姜延凯做好简易的拖架,将马老三放到上面,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里不由感谢段护卫主仆俩。 要不是他们二人将人都引走了,这会怕是又进来人。 他却不知道,那二人是在河边追着马老三夫妇进来的,当时马三嫂和孩子落水,古代的马老三被人打中脑袋晕倒在岸边,现代的马老三穿过来后看有人落水将人救了上来,可惜孩子已经被水冲跑了。 知道救上来的是自己媳妇,也知道了将原主打晕的是他的两个小妾,马老三很是无语。 这敢情是个草包。 而马三嫂落水被救,身上身服都湿透了可以说曲线毕露,被路过的两个穿着普通衣服的官兵看到,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他们除了看中马三嫂的美貌,还因为马老三穿着绸缎的长衫,以为他身上会有银子。 他们却不知道,马老三已经将家将银子败的精光,全身上下也仅有这一身长衫还值几个钱了。 三人合力将马老三拽进林子的更深处,马老三醒来后嘀咕:“我要不是知道你们的为人,我几乎以为你们要把我扔林子里喂狼了。” 姜延凯紧了紧绑腿,头也不抬的说:“你还真说对了,你们就在这儿喂狼,我得出去看看,也不知道我姑娘和岳父他们怎么样了?” 杨丹玉也想一同去,可看到马三嫂不安的样子就没把话说出口。 姜延凯他们早就离开了当初进来的地方,等他找到方向拐出去,已经到了镇子外面。 官兵来回巡逻,镇子里到处贴满了画像。 他觉得现代的简易化妆术加上古代那不写真的画像根本就不可能认出他来,因此将砍刀藏好,揣着袖子低垂着头进了镇上。 经过官兵时,他手里已经捏了一把汗,可那些官兵来回巡视着,却好像没看到进进出出的流民一样。 他心里有些纳闷,直到站在画像前,才依稀明白了原委。 画像很多,但都是段护卫和他那位主子的,段护卫画的有几分相,他那位主子那是一点都不像,也不知道是认错了人,还是当时他那位主子就打扮成这样。 至于自己的,那是一副没有。 他心里松了口气,不知道是没把他放在眼里,觉得他不够上通缉榜,还是画像没有到达这里。 要是后者,那得趁着效率慢没有到达赶紧离去。 可要是前者,那可没必要忽忙离去。 突然两个官兵小声说话把他吸引住了。 可能没想到这么嘈杂的地方还离着这么远也有人能偷听到他们的话,这二人说话也没藏着掖着。 “老叔,你说这知府大人勾结奸细是真是假?” “嘘!这可不是咱们这些小兵能议论的” “哎,咱们赵国这回是乱套了……” “老叔,你说这奸细到底是齐国的还是哪国的?” “那还用说,肯定是齐国的,那别的国家离咱这可远着呢,人家到这来干啥?” “那倒也是。老叔,你说齐国真打进来了?” “那能有假?你看,这百姓可苦了,也不知道王将军能不能带人抵挡住。” …… 姜延凯听着这消息很是意外。 他可不信段护卫那位主子和知府勾结,真要勾结了,府城里还会有官兵抓他吗? 看来又是赵国的政治倾轧。 就不知道这回说的齐国打进来了是真还是假? 看来,还是得抓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随身有个大夫多好 知道没有自己的通缉令后,姜延凯的心情瞬间美丽了,腰板也不再佝偻的厉害,他拐进了临街的一家大车店,等他从镇子出来时推着个小推车,身边跟着两个穿着衣不蔽体的老汉。 这两人是他以每人十文钱雇佣的。 走这一趟就得十文,好多人都抢着干,他看这两年纪大觉得可怜就用了。 杨丹玉跟在后面偷笑他:“年纪大就用了?你也不怕他们推不动。” “都是干了一辈子活的,哪能推不动。”姜延凯心神放松这下腿脚发软,“真特么远,早知道刚才不走这么远了。” 哪那么多早知道?林丹玉嘀咕一句后:“也不知道姑娘和妈他们怎么样了?” 这是今天念叨的第二次了。可见她有多担心。 “没事,最多晚上就能见到了。”姜延凯安慰道,他心里就一点不惦记吗?他只不过不想让媳妇更担心罢了。 马老三被顺利的送进医馆,路遇强盗很好的借口,官兵连瞧都不瞧不一眼就挥手放行了,医馆里有些乱,一个年轻的蓝衫青年正指挥着两个下人打包收拾行李,旁边一个掌柜的正苦口婆心的劝他:“东家,可不能啊,这医馆是老东家几十年的心血……” 青年头也不抬:“我才是老爷子几十年的心血。” 掌柜的被噎,“少爷,老东家还指望你光大医馆光宗耀祖呢!” 蓝衫青年还是头也不抬:“这小镇里顶破多看个头疼脑热再不就是摔断腿的,指着在这光宗耀祖,他老人家不如指望着他那个庶孙。” 掌柜的无言以对,刚要再开口看到姜延凯一行人。 姜延凯上前一步一抱拳:“大夫,我这兄弟之前被强盗伤了,麻请大夫帮着看看。” 掌柜摇了摇头:“我不是大夫,他才是!” 蓝衫青年上前掀开盖在马老三身上的衣衫,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谁干的?” 姜延凯挤上前:“我!怎么了?” 他挺直了腰板。 青年瞥了一眼:“差一点!” 什么差一点? 几人愣了愣问。 “你运气挺好,这刀再偏上一点当场就得没命。你运气也挺好,这刀再偏一点点估计你这一拔就把人送走了。”青年头一句跟马老三说的,后一句则跟姜延凯说的。 马老三吓出一身冷汗。“以后我可不用你了,太可怕了!” 姜延凯也吓出一身冷汗:“那不是没办法吗?就怕到时候你求着我拔。”谁知道峰回路转可以进镇子了呢! 青年郎中倒也敬业,虽说要走了,可还是帮他重新处理了伤口又开了些汤药让人去熬。 “剩下的就靠养了。我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你们要没地方去可以暂时住在这里。”青年还是挺好心的,除了说话的时候不太好听外。 姜延凯和掌柜的唠了许久,知道这郎中是老东家的老来子,也是唯一的嫡子,继承这医馆不过一年的时候就要结束医馆去外地。 掌柜的连道可惜,不住摇头叹息。 姜延凯却听明白了,这位青年郎中是想去大城市研习更高深的医术,刚才他那手法他也观察了,要比之前碰到过的老大夫还要高明。 他干脆问人家是不是要去都城,要是的话可以一起。 随身有个大夫多好! 可惜人家能当大夫说明是聪明的,看他的目光像看傻子一样:“我不去兴平府。” 姜延凯有些讪讪,但听到他下一句时欣喜若狂,“……我要去郸城。” “先生,我们也是去郸城的,要不咱们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现在赵国乱了,谁知道跑上还会不会遇上强盗土匪之类的。” 魏允光看了一眼马老三,那意思好像在说:遇到了也是这个下场,我跟着你们有什么用?不对,也有用,帮你们疗伤。 他一句话没说,可姜延凯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意思,嘴角抽搐心里不住的骂着“靠靠靠见鬼了我怎么会觉得他会这么说……” 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把坏人杀了……姜延凯垂头丧气的败下阵来。 怪不得掌柜的说起少东家一言难尽,这么个油盐不尽的主儿还真是让人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却又憋曲无比。 杨丹玉见魏允光带着两个下仆,驴车上都是些医书,好心提醒道:“这一路上乱得很,先生还是多带些粮食,有时候银子未必就能买到吃的。”她顿了顿,想到对方说医馆已经闭馆,只象征性的收了点药费,就又多提醒了几句:“我男人说路上乱有强盗可不是假的,先生最好备些武器以备不时之需。其实结伴而行互相照应是件好事,这一路上还有人帮着打理吃住,人多也安全一些……” 乱七八糟的想到哪说到哪,魏允光本来还有些不耐心,听到她说起自己一家一路行来的一些遭遇后,神色严肃起来。 “当真这么乱?” “骗你干什么?不信你去问问掌柜的,出去问问旁人也行,今天一天这镇上都出了什么事?旁的你不晓得,齐国要打进来了你总该知道?” 魏允光脸色变幻了一会,转身出去了,不大一会回来就答应明天和他们一起上路。 姜延凯出去准备物资,刚一回来听到这消息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怎么变卦了?不会是有啥咱不知道的事?” 马三嫂说:“是丹玉劝的。”把话跟他简单的学了一遍。 “这小子!”他说就不信,结果他媳妇一上阵他就信了,不会是觊觎他媳妇的美色! 当然也只是心里开个玩笑,有大夫跟着他心里稳妥多了,就是有些遗憾,大车店里别说马了,就连骡子都被经过的那位王将军征用了说是运送物资。 看来真快要打仗了。 幸好他花高价弄到一头老驴,又配了个平板车,对付着,总比推着伤员好。 夫妻俩心里忐忑的在镇外轮番等到天黑,才等来了杨庆远一行人。 “丹玉,不好了,然然失踪了,我们找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找到,这可怎么办啊?”石秀华老远看到他们就哭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绿茶婊白莲花 姜然将羽墨不由分说推到一旁,她将绳子套到自己的腰上,羽墨身受重伤,早就是强弩之末,被她这么一推,半天才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姜然已经将绳子一头绑到了树下,另一头扔了下去。“你要还有力气就帮我拽!” 下方,江思雨眼看姜然的身影再也见不到了,脸上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我姐真坚强,脚肿成那样都不吭声。我可不行……” 她看着闭目一言不发的林蕴之,咬了咬唇,轻声问:“林公子?我们若能逃出去,你,你会带我们一起走吗?” 林蕴之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道:“你很想跟着我吗?” 这话要是姜然听到肯定会答“否”! 这话里可是有着深意。 但江思雨没听懂,或者是听懂了却没当回事,她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林公子,你不知道,我们在赵国活得可苦了,若是能跟着公子,我爹娘也不用跑了,我们家再开客栈也不用被人盯上了。” 林蕴之淡然道:“可!” 他手下那么多人,干什么的都有,当然不介意多一些。 江思雨大喜,盈盈下拜:“多谢公子!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绳子放下,林蕴之刚要将绳子绑到自己腰上,江思雨急道:“公子,你上去了,我……我……我不会系怎么办啊?” 林蕴之一愣,“你不是要最后上去吗?” 江思雨心想我只是和我姐这么说的,你一个男人还当真了?都不懂女士优先的道理吗? 好,这男人和自己那年代的不一样。 江思雨随即兴奋起来,但也更刺激不是吗? 林蕴之面无表情的摆弄着绳子,“来!” 江思雨脸上略带了些兴奋,羞怯低头看着他的一双骨节分明非常好看的手,在自己腰间灵活的律动着,心中只觉这一场灾难来得并非全是坏处。 姜然可不知道她这弱智般的想法,她朝下面喊道:“好了没有?” 下面拉拽了下绳索。 姜然刚要拉,突然低头朝双手啐了一口吐沫,搓了搓才拉起绳子。 她心里有些恍忽,这动作是从哪学的呢?不说淑不淑女,好像她从小也没这么做过啊。 肯定是跟电视里学的。 她心里嘀咕着,要不就是她爸干过这事。 肯定的。 她妈常说:她爸就没给她打过什么好样! 看看我一个淑女的形象就这么毁了。 巨大的力量拽的她往前出溜了十几步,直到离山崖只有几米的距离才被石头挡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幸好双保险又有羽墨,要不然估计她不用救人了,直接掉落下去和那二人团聚去了。 不过,就这几下她手心里就火辣辣的疼痛起来,腰间也好像绳索嵌入肉里的那种疼痛。 她高估自己了。 最近这些时日的经历让她有些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姜然!你得清醒点! 不过,羽墨伤得太重,再来一次她真怕这家伙挂在这儿,她相信重新选择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江思雨被拉上来,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嚷着:“快,快点救公子!” 姜然低头不想去看她,蠢货!就是有心思也别表现的这么明显啊! 还有,你真当拉人上来这么容易吗?你没看那边倒着一个,我也起不来了吗? “再等一等,缓口气的。” 江思雨责备道:“姐,公子好心让咱们先上来,你可不能没良心不管不顾啊!” 姜然:“……” ¥……—·我收回之前的看法,这就是烦人的丫头! 姜然翻了个白眼,“你有良心,你来!” 江思雨哼了一声,气鼓鼓的说她:“你怎么这样啊?我来就我来。” 她爬起来去解绳子,解了半天都没解开,她脸色涨得通红,眼圈里含着委屈的泪,瞪了二人一眼,趴到山崖边上小声喊道:“公子,你等一下,我马上来救你!” 姜然抬头望天。 江思雨返回来,“羽墨!你还不赶紧起来救你的主子?” 羽墨被呵斥,却没再向之前那样嘀咕“烦人的丫头”,冲这丫头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怕是日后府里后院不会再空着了。 他费力的想要站起来,却腿一软又摔倒在地,之前的伤口又崩开多处,汩汩的流着鲜血。 江思雨到了嘴边的催促一下子顿住了。 她好像才看到他那一身的伤似的,有些无措的看向姜然:“姐~” 姜然又深呼吸两次,起来将她的绳索解开,重新给自己这边绑紧了一些,扔下绳子。 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人救了上来。 山崖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毫无形象的三个人。 江思雨很想保持淑女的形象,给公子留下好印象,但她实在动不了,她吭吭叽叽的小声哭道:“手……好疼……破了……” 林蕴之将绳子解下,又过去解姜然腰上的绳子,姜然吓得赶紧坐起来摆摆手:“不用你,我歇一会自己来。” 可这人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沉声道:“得赶紧解下来,绳子勒到肉里已经渗出血了。” 姜然这才发现自己腰部已经染上了血红色。 “我来我来。”姜然刚伸出手就“嘶”了一声,人救上来了精神放松了,这哪哪的疼痛直钻入心底,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额上的冷汗也刷的落了下来。 “不要逞强!”林蕴之不由分说的帮她将绳子解开,可能是觉出她抗拒自己的碰触,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然后小心的尽量不碰上她的将绳子解开。 他们做这些确实要专业许多。 姜然的表情不断变幻着,疼!实在是太疼了!娘哎你在哪? 江思雨在一旁幽怨的看着,见绳子解开了就哭起来,“姐!你疼不?你真坚强,你要哭就哭出来别忍着,姐~姐呀……” 姜然呆呆的看着她,哭得她都以为自己马上要挂了,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过了一会,她突然恶狠狠的道:“江思雨你给我闭嘴!再哭我就把你丢进山里喂狼!” 哭得她脑瓜子一跳一跳的疼。 江思雨被吓了一跳,哭声一顿怯怯的看着她:“姐,你你……你怎么这样?我只是心疼你……” 她说着看向林蕴之,“公子,我姐姐只是说笑的,她其实很善良的,你不要当真啊!” 这就是以前常听说的绿茶婊、白莲花吗? 姜然想起以前母亲跟她说过的,江思雨的那些“不得不说的事”。 真是长见识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别害怕我不和你抢男人 江思雨娇娇弱弱的叫着“公子”,正在俯身查看羽墨伤口的林蕴之,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我当然知道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不必费心。” 姜然:“……”我和你很熟吗你就了解我? 江思雨:“……”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只是一时没注备习惯了…… 羽墨:“……”两位姑娘之间,果然是大姜姑娘才更合心意,我果然和主子眼光一致。不对,我胡想些什么,这可都是主子的人…… 姜然幸亏没有听人心声的能力,要不然能啐他们主仆、不,啐他们三人一脸。 都是什么些奇葩?莫名其妙! “公子,属下没事。”羽墨勉强爬起来,踉跄着要去采草药。 姜然忙说道,“我去,你伤成这样还是在这歇着!” 她这个农业大学的大学生可以派上用场了。 全忘了当初初穿越过来时的那句反问了“农业大学就得会认草药吗?” 她现在全能,大拿,这要是穿了现代……好像也没什么用哈。 羽墨一怔神,她已经扶着树干爬起来,她的脚底也都磨破了,脚踝处肿的跟个馒头似的,一步一步的艰难往前挪动。 还好林子里各种不入流的草药都有,随手一采一大把,突然她手里的草药被一个大手夺了过去,来人沉声道:“我帮……” “不用!” 娘个腿的,江思雨盯上你了,你找她去啊!你老围着我转什么?我又没想给你当小老婆。 之前逃命,不得已,也顾不上其它,现在眼看江思雨盯着他就像看到了一块大肥肉,她岂能那么没眼力见的还往前凑。 接触需谨慎,小心坑了自己。 她可不奢望一个古人,在男女关系上的大度和脑回路。 “救命之恩以身相报”的戏码比比皆是,她可不想成为那出戏里的一个。 眼下他身边有能用之人,哪怕半废掉了,也还有半个不是? 她能离多远就有多远。 要不是这山里危机四伏,她也需要几个同行逃离这大山,她真想现在就抱拳硬气的说声:“告辞!” “不用,我自己能上。” 林蕴之低声道:“你不用这么排斥我,你救了我,救命之恩……” 姜然脑子里立刻警铃大作,粗鲁的打断他的话:“我救了你你救了我,我们之间扯平了。你要实在想感谢就先记下好了,我们万一在赵国呆不下去,逃去北燕,望林公子能让你手下照顾一二,免得我们外乡人受人欺受就行。” 林蕴之愣了下,看着她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恼怒起来。 姜然当看不见。看不见就当不存在。 “林公子,我们还是赶紧上了药离开这地方,万一那些人再杀个回马枪……” 林蕴之的目光又缓和了下来,“你说得对!” 二人一前一后的从林子里出来,她径直走到江思雨跟前,抓了一把草胡乱塞给她,自己则抓了一块石头,将草药放到平滑的一面,又去找了块小石头砸起来。 江思雨放进嘴边的药又悄悄拿了出来:电视上演的都是用嘴嚼的,你怎么不按套路行事? 林蕴之伸到半空的手也悄悄的放下:我怎么没想到呢! 姜然将草药砸的稀烂糊,然后看着林蕴之主仆,露出一个假笑:“二位转转身可好?” 林蕴之脸色不太自然的转过身去,“稍等!”他不仅转过身了,还将羽墨拉起来进了林子。 姜然上药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的石头撞击的声音。 “江思雨,帮我个忙!”姜然指了指自己后腰,“愣着干什么?你刚才怼我的那机灵劲哪去了?” “我没……姐姐你对我误会太深了。” “别叫我姐姐。”她这么一叫让姜然想起了她看的那些宫庭剧中嫔妃们的称呼。 好好的称呼怎么就让她叫得变了味呢! “你可以叫我姜然姐,然然姐都行。我又不是你亲姐,所以不用那么叫。” 江思雨可能也知道自己让她厌弃了,她有些急了,“姜然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害怕,公子对你……我怕你……” “放心!我不跟其她人抢男人,也不跟其她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把心放得宽宽的,所以不用把我当成假想敌啊!” 姜然突然反应过来,她自从山崖下上来以后,就一直叫“公子公子”的叫,而不是之前的称谓“林公子”。 她的脸色变了变,“江思雨,刚才你在下面……” 江思雨有些茫然,“在下面怎么了?” “没事。”你装傻我也装傻好了。 还是那句话,该尽的责任我尽了,又不是亲妹妹,自己的路自己走。 她砸的草药多,石头上的那些汁液沾了些给江思雨抹到手心,又将剩下的糊到她心里。 江思雨一脸的难受:“真恶心!” “那你就不擦。没人逼你抹这个。” “姜然姐,你是不是,是不是对公子也有几分意思啊?”她咬着唇小声问。 姜然抬起眼皮撩她一眼:“我以为你能听懂话呢!我再重申一句,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跟你,跟任何女人抢一个男人。听懂了?下山以后我们就和他们分道扬镳……” “不!不行!”江思雨连忙摇头:“姜然姐,他答应收留我们了,我们跟着他一起,要不然我们两个女孩子……” “现在你怕了?当初让你把脸抹上锅底灰,你就是不干!要不是你不听话能惹来这些祸事?还不知道大妮、雪儿她们几个怎么样了?是不是落到了坏人的手里。”她最后一句又低又轻,却饱含了无数的担忧。 江思雨这才想起那几个丫头。 “她们又丑又土的,不会……” “在我眼里,她们比你可爱比你漂亮多了。” 江思雨恼怒道:“咱们是亲戚。” “出三服了,不算!” 羽墨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却又拼命忍住,没看公子脸色难看至极,他可不敢这时候发笑惹他发怒。 不过这可能是第一个说不和其她女人抢男人的女人! 怪异的想法怪异的姑娘! 在江思雨问姜然,是不是对公子有意思时,刚上完药的二人正准备过来叫她们启程,就听到了这番话。 林蕴之的脸色可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他现在简直就是个大冰块,浑身上下释放的冷气让人不敢靠近。 他林蕴之什么时候轮到两个乡野小丫头来说什么“要不要”了? 第一百三十章 真话说出来心情都爽 姜然的脚肿得厉害,腰间、手掌和脚底也都火辣辣的疼。 江思雨好一些,只有手心磨破了,身上摔了几处被树枝刮出几道痕迹,这就不用说了,每个人身上都不少。 另外两个,一个是重伤病号,一个是瘸子,四个人互相搀扶着。 恨不能走几步就停下歇一歇,可一想到那一村子的山贼,那就恨不得腿上都长了翅膀,飞得越远越好。 就这样躲躲藏藏了几天,终于林蕴之的手下又找了上来。 姜然没看林蕴之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她就看到江思雨的脸上绽放出来的那明亮的笑容。 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恶趣味的逗她:“你高兴个什么劲?人家手下来了,说不定不用咱们了就把咱们给甩了。” 江思雨一愣,焦急道:“不会?公子不是那样人!” 姜然收回手,“你倒是挺了解他啊!也不知道你爹娘知道你又想给人家做妾了会怎么想。” 江思雨翻了个白眼:“然然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不是咱家那了,”这句她压低了声音凑近她耳边说的,“这边是合法的,所以别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说不定将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夫人呢!” “……”姜然叹息一声,“说起脸皮我没有你的厚,你做你的白日梦去!” 不过林蕴之的手下找来确实安全多了,也不用她们在山里吃野菜了,再这么下去估计就得扒树皮了。 倒是打过一只野兔,但不敢起篝火只能吃生食,姜然曾亲眼看到羽墨喝兔血生吃兔肉。 姜然怀疑林蕴之偷藏吃食了,也没见他饿得一脸菜色,也没见他吃生兔肉,野菜倒是吃了,一向没啥表情的人那一瞬间还是挺可爱的。 估计他一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些日子吃得东西难吃。 姜然吃着干粮,咽得她嗓子眼发干,可她仍旧吃得香甜。 逃荒别的不说,吃东西她可是很有经验。 别嫌这嫌那,有得吃就不错了。错过了这一顿,下一顿不一定在哪等着呢! 江思雨其实没怎么挨过饿,她一跟着逃难就出了这事,刚开始的坚强也都是伪装。她很聪明,很怕自己拖了后腿,真的被抛下。 她小声问姜然:“我们不会有危险了是?那些人不会再追来了是吗?” 姜然点点头,“应该!” 她捧着干粮就哭上了。 姜然:“……”她叹了口气,“吃,以后这样的日子多着呢,你不吃下一顿说不准就没吃的。” 江思雨面露惊恐,“不,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姜然没理她,自顾自的吃着,过来个侍卫,冲二人一抱拳:“我们已经探明,两位姑娘的同伴,都被山贼抓了,我们公子让我问二人,可否要救她们出来?” 江思雨一愣欣喜道:“当然了。” 姜然当然也很高兴,但她此时很理智,“你们公子可有何要求?” 江思雨嘟了嘟嘴:“然然姐,你怎么……”老是把别人想得这么坏? 那侍卫的腰稍微弯了弯:“我们公子说,救命之恩当以身……” 姜然当即喊“停!”她脸上带了些怒气出来,“你们公子在哪?我要见他!” 奶奶个腿的,趁火打劫是? 屁的救命之恩!这叫挟恩图报! 侍卫显然是得了吩咐的,“姑娘这边请!” 眼看姜然费力的站起来要走,江思雨愣了下,突然眼睛一亮,“救命之恩不就是以身相许吗?哈……哈哈……” 她赶紧站起来:“然然姐!然然姐~” 她越喊姜然,姜然走的就越快,此刻她早忘了疼痛,心中满是怒火,将那林蕴之骂了个狗血喷头。 姜然不是傻子,她满腔的愤怒,在面见林蕴之的时候都收敛了起来。 “林公子,多谢你们帮着探明了我那些同伴的下落。救人的事就不麻烦你们了。” 林蕴之愣住了。 这些天,他对这两个姑娘是有所了解的。 都很聪明,但聪明的方向不一样。 姜然是真心想救那些同伴,但江思雨就不同了。 毕竟都不熟悉,说多么想救是扯蛋。 但姜然和她们相处时日多一些,想救的心情肯定很迫切。但没想到听到她的这番话,他不由讶异的扬了扬眉:“噢?那你要如何去救他们?” “不救了。”姜然坦然道:“我没有这个能力,自然不会去做以卵击石的事情。” 林蕴之眼眸深深的望着她:“你明明很想救她们的。” “是,之前是想着,林公子可以帮我一把。但……”她胸中有股火焰在燃烧,让她忍不住还是刺了他一句:“我不会搭上自己的人生去救人。说句难听的话,我不欠她们的,如果没有我爹,她们早就死在泥石流下了。我救她们,是出于情谊,出于怜悯,而不是出于道义。” 林蕴之哑然。 这话就差明说,我不欠她们,欠她们的是你。 细想想好像也是。 要不是他藏到那辆马车上,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这么一想他心情顿时不好了,可他实在想不通一件事,“姜姑娘,我想你能看得出来,我身份应该不低。如果你跟了我,就冲着这份救命之恩,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家人也可以不再逃难不再当流民,甚至说鸡犬升天也不为过,你就一点不动心?” 姜然看他认真的神色,又回头看了眼被侍卫挡在几步之外的江思雨,回过头犹豫了下:“林公子,恕我直言。我对做妾没有兴趣!而且,我觉得这所谓的‘救命之恩以身相报’根本就是屁话。” 她的这句粗话让林蕴之惊呆了,“你是个姑娘家怎么可以……” 姜然摊摊手:“你看,我就是这么粗鲁。没办法!以身相报?如果救的是美女我想大多数男人都会很高兴?可如果是丑女,是年龄大的老太太,那么我请问,你们救还是不救?救过之后也要人家以身相报吗?” 林蕴之脸色顿时一黑。 姜然忍不住脸露一丝讥讽,很快就收回去,露出一幅虚假的笑容:“若是救人的是老妪,被救的是位富家公子,风流才子,那他们会以身相报将人娶回家去吗?” 林蕴之斥道:“一派胡言!” “你看!世人就是这么的……那个啥哈,一面要年轻漂亮的女人以身相报,一面又排斥丑陋或年纪大的女人。”姜然几句话说出来,心里莫名的舒畅许多,果然言论自由是必要的。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把眼前这人给惹毛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林蕴之的脸色阴沉的好像暴雪前的天气,气压低的让人喘不上来气。 姜然一时没忍住痛快了嘴,现在心里就要承受她嘴快的后果。 她悄悄的往后退了退,又往后退了退,满脸假笑的说:“那个,林公子,我胡言乱语,你别跟我计较哈。” 林蕴之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更加烦燥,就是这副笑容,你都不照镜子的吗?假得很!哪有之前她对着老段笑得明媚。 他还不如个护卫? 他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啥,反正就看她笑的很不舒服。 姜然离开他老远,觉得后背都湿透了。 江思雨悄悄埋怨她:“然然姐,你都瞎说啥呀,我听着都要气炸了,何况公子那样的人?你可别作死了,这不是咱们家那了。” 姜然有气无力的说:“我知道了,再不说了。” 江思雨叹了口气:“你也别难过,那些小姑娘要知道你不是不想救,而只是不想失去自己才不救,估计也不会埋怨的。” 姜然:“……”她喃喃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特想掐死你!” 江思雨缩了缩脖子,“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也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伟大。” “我可从来没说自己伟大。我就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人。要是可以,我想躺平当个咸鱼啥也不干!可惜啊!” 江思雨凑近了些小声问:“然然姐,你真不后悔?这样的男人你就一点不喜欢?” “敬谢不敏!拿走不谢!”她无力的挥挥手,这样的男人你和他在一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接下来姜然二人就被侍卫隔得远远的,这让江思雨不停的抱怨,都是因为她胡言乱语才让林公子生气不理她们了。 姜然乐得这样,至于江思雨的抱怨就被她当成了空气,嫌烦就怼两句。 他们进山的方向和出山不是一个方向。 在山坳一个只有四五十户的人家里,一行人停顿下来。 因为他们的大夫来了,林公子的脚要治疗,否则可能会成为瘸子,羽墨的伤也不能再拖下去。 姜然问过借住的这户人家,据说只要顺着村口那条路再往外走三个时辰就能出了大山到了镇上。 至于郸城、兴平府这类的大城,妇人都没听说过,她一辈子就围着这村子里外的转了,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 不过她的儿子倒是去过镇上还去过县里。 姜然让她把她儿子叫过来。 妇人一脸为难,支支吾吾的说:“二位姑娘住的地方,无令外男不能入内。” 姜然:“……” 她运气再运气,马上就要走出大山,可不能再惹毛了这家伙。 “是侍卫跟你说的?没事,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你把你儿子叫过来,我不见他,隔着门问总行?”姜然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那妇人还在犹豫,姜然不豫的道:“我们又不是犯人,也不是谁的女眷,只不过恰好同路罢了。别说他们管不到,就是管了,又没见面又何不可?” 妇人神色稍微松动,姜然再接再励:“你看,我们的大门口是不是没有人守着?那说明我们是自由的,你要不把他叫来,我就挨家去问,总会有人知道?” 妇人一听忙道:“姑娘莫生气,我这就去叫人。” 妇人的儿子大约二十左右,用妇人的话,他也是这村里比较有见识的年轻人了,曾经去过县里。 姜然问他:“外面打没打仗?” 那李大郎惊讶道:“打仗?没有听说过。” “那,可有抓壮丁之事?”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李大郎都一头雾水的说着没有。 隔着大山,这两边竟然好像两个天地一样。 姜然还想再问,却听一个淡漠的声音在院外响起,“不用再问了,他一个山里人能知道什么?你有想问的,直接问我不是更好?” 是更好。 可你知道吗?好,就算你神通广大,无所不知。你会好心的告诉我吗? 姜然心中腹诽,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笑眯眯的问:“林公子伤可好些了?” 这上位者就是好,看看,腿伤了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就来了。 “好多了,多谢姑娘惦记。” 谁惦记你了?这是客套懂不懂? “应该的,毕竟我们想走出大山还得指望着林公子呢!” 林蕴之又不吭声了,每次和这丫头说话,他都有种火冒三丈的感觉。 他不说话,姜然可不能啊,她还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呢? “刚才林公子说……” 刚起了个头,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低沉又悦耳的歌声。 “我就在这里等你披星戴月乘着风而来,我就在这里埋好烈酒候你故事开,千千万万人海灯火阑珊你多少次不在,走遍高高低低一路辗转朝暮青丝已白……” 姜然听得一时有些怔然,好像回到了以前到处都是音乐的日子,一不小心就多听了两句。 等她回过神想要制止,却看到林蕴之好像听得痴了似的,她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他的倾听,“林公子,您能告诉我,这边到郸城有多远吗?还有,大山两边怎么好像……” 林蕴之淡笑道:“不一样是吗?” “因为山高皇帝远!”他一句话道出实情。 “你不会觉得,咱们走出大山太容易?我的侍卫,不敢说是这世上最勇猛的战士,也是数一数二的英勇卫兵。有他们在,区区一座大山当然不在话下。” “你父亲他们想要到郸城,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一个月是早的。赵国皇帝昏聩,皇子相互倾轧,贪官横行,民不聊生。早在多年前,赵国朝庭其实就已经失去了对郸城及其周边的控制。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往那里而去。” “那,郸城不会已经是北燕的控制下了?” 林蕴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在套我的话?” “没有没有,您误会了。北燕国富民强,又紧靠郸城,我这么以为也是正常的是!” “你知道北燕最靠近郸城的是哪个城池吗?” 姜然摇了摇头,“不知。” “是济宁府!” 姜然不懂他的意思,林蕴之轻笑道:“济宁府,十年以前还是赵国的领土,这座城也不过是个有些荒凉的小城。为了这座城池,我大燕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赵国当年战败,镇北王满门被斩,为了防备大燕,皇帝派出亲弟弟平王镇守郸城。这位平王也是个人才,将郸城经营的比兴平府还要繁华,短短几年,郸城及附近的百姓就只知道平王,而不知赵皇了。” 那到底是不是你们控制的?古人说话是云山雾罩的让人琢磨不透! 姜然沉思片刻:“这位平王是个墙头草?” 林蕴之被她的形容逗笑了,“差不多!他是个奸滑的,他对各国商人放开,在那里只有你不想买的,而没有你买不到的。那里——一步是天堂,一步是地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做个交易 姜然听的心里发沉。 按他所说,那郸城对于普通人来说其实不是个好所在。对商人开放,也意味着各国的间谍很多。 要是平时,他们不会选择去这种地方,但此刻,那里鱼龙混杂,又毗邻三国,他们一行反倒不显眼,真要遇到危险,还可以往其它国家一跑。 比如眼前的这位所在的燕国。 林蕴之淡淡道:“林某此行是有事要和姑娘商量,姑娘将林某挡在门外,这岂是待客之道?” 姜然无语。 她拦得住吗? “林公子请进!其实林公子只要问你的侍卫就可以了,他们说可以进就是可以。毕竟林公子对于我来说也是外男。” 完了完了嘴又快了。 不知道补救来不来得及?她赶紧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林蕴之当没听见她的讥讽,这丫头像个小刺猬浑身长满了刺,没事就要亮出来刺一下。 侍卫们低着头,心里却很震惊,他们公子什么时候这么耐心的和个女人说这么多话? 将林公子抬进院子,姜然问:“林公子就在院子里坐一坐可好,这里宽阔,阳光正好,屋子里有些黑,林公子怕是不习惯。” 她说的含蓄,其实是屋子里又小又黑,呆久了很让人压抑。 林公子颔首,侍卫将抬竿放下,他左右打量了下,听着更加清晰的歌声,突然开口问:“那位江姑娘莫不是歌姬出身?之前她说要和家人一起追随于我。也好,我二哥在我来赵国之前,正在大肆搜罗歌姬,不若我将江姑娘送于我二哥……” 他脸上表情淡淡,姜然却听得毛骨悚然。 你是魔鬼吗?好歹也在一起度过好几天的生死逃亡,不喜欢你就直言好了,至于这么缺德吗? 对!就是缺德。 把一个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失声而哭,不是缺德是什么? 江思雨又不是白痴,她是想过好日子不假,可妾和歌姬能一样吗? 她当时吓得再不敢唱下去,惊慌失措的跑出来摇着头哭道:“不不,我不要,我不是歌姬……然然姐,救救我……” 姜然下意识的挡在她面前,好,她就是个老妈子的命。 “林公子!我表妹是好人家的姑娘,她只是爱说爱笑爱唱而已,可不是什么歌姬。林公子的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平日里在家,她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林公子还是不要说笑了,她还小,真要吓坏了就不好了。旁人听了,不但会看轻我表妹,就是林公子,怕也会落下欺凌弱女子的名声。” 此刻她还真不敢提什么“救命之恩”,这古代妾通买卖,江思雨个傻子她可不傻。 真要被转手送了人,人家会说几句风流佳话,她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江思雨真的吓傻了,她不住的点头赞同然然姐的话。 林公子看着二人,轻笑一声:“既如此,是林某孟浪了。此事不提也罢!” 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江思雨再看林公子的目光里就带了几分恐惧。 姜然看她像一副受惊的小兔子,只好道:“你先进屋去!” 江思雨再不迟疑,特别听话,跑得也跟兔子一样快,嗖的就进了屋。 林蕴之讥讽道:“看来这追随我的话也不过而已。” 姜然忍不住问:“你不想让她缠着你,直说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吓她?她才十三四岁,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你这样未免也太过了些。” 林蕴之往后面一靠,懒洋洋的说:“有些人,你不下猛药她听不懂。你说她才十三四岁,那你呢?你难道比她年长很多不成?” 姜然默然,小声嘀咕着:“那也不用这样!” 林蕴之突然身体前倾,淡淡笑道:“如果你答应进我府内,我可勉为其难收下她。怎么样?考虑考虑?” 姜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人不是被穿越了? 直到听到他哈哈大笑,才心里一松忍不住嗔道:“我才知道,林公子原来也有这么促狭的一面。” 她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林公子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 “是商量!”他重复道。 “姜然不敢!林公子请说。”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姜然顿时警惕起来,“什么交易?”我可告诉你,想让我做妾没门! 林蕴之一脸的无奈,“怎么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你对我也太没有点信心了!” 姜然呵呵。 林蕴之问:“怎么样?想不想和我交易,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说看?” 林蕴之:“你那些被山贼掳走的同伴,我救他们出来。换你在此多留几个月如何?” 姜然一愣:“为什么?” “我要留下养伤。你也看到了,我身边没有婢女,我需要你留下照顾我直到我养好伤势。到时候我会送你去郸城和你父母团聚。” 姜然嘴唇翕动,她不想留下,她想早日赶到爹娘身边。 可是她之前已经放弃过她们一次,难道还要放弃第二次。 她闭了闭眼,“我答应你!不过我有条件!” 她没有看到,林蕴之的眼底在她犹豫纠结时的紧张,听到她同意时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欣喜。 “你说!” “第一,我不是你的婢女,你对我没有生杀随意处置的权力,我是自由的。当然,我会尽力照顾你,而不是伺候你。对于某些过分的要求,比如伺候你洗澡之类的事,我有权拒绝。” 林蕴之微愣,“还有呢?”好家伙,第一都说出来了,肯定还会有第二第三…… 姜然接着说:“二,你养伤要有一个期限。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你这伤几年都没好,难不成让我照顾你几年?” 林蕴之点头:“有道理。就以一……”他想说一年为期,但看到她警惕的神色,还是改为:“就三月为期如何?” 姜然点头,“好!就以三月为期。而且仅限于在你回到你的国家之前。” 林蕴之苦笑:“你算的倒清楚。” 和你这种人敢不清楚吗? 姜然继续说:“第三,你救了人,要将人送到郸城和我父亲他们汇合,并告之我父亲我的事,免得他们着急的四处寻我。” “第四,” 林蕴之嘴角抽抽,“还有四?” 姜然差点翻白眼:“对啊!不仅有四还有五、六、七……” 林蕴之赶紧叫停:“你说说!我怎么觉得我亏了?买几个丫头才几两银子?” 那你倒是买啊? 可惜这话不能说,万一他发火不肯去救人了怎么办? 可不要觉得他现在好说话,就忽略掉他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分明是刁难她 看她想要开口却一副纠结着没说话的表情,林蕴之心情大好,问:“第四是什么?” “第四就是,我照顾你是场交易,事后你或你的人,不得以此为借口,提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照顾你那么久就该入你府的屁话。” 林蕴之被她彪悍的话震得一阵猛咳,他有些无语,“你放心,我府里可搁不下姑娘这样的人物!” 哼! 说的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似的? 姜然问:“你若都应了那这场交易就没问题了。” 林蕴之笑道:“可!那咱们就击掌为誓!” 姜然看他笑总觉得他不安好心,可是仔细想了想这四个条件应该不差啥了。 “击掌就免了。我相信林公子。”虽说有些矫情,但此一时彼一时,她还是警惕点好。 林蕴之抚额:“我在姑娘这里莫非一点信任都没有?” “那倒不是。”若说没有,他干脆就耍无赖了怎么办? “那姑娘怕什么呢?是不是怕和我接触久了会舍不得离开我?” 姜然真想啐他一口,这人是变色龙吗?一会一个样!之前的冷漠都哪去了? “击就击!谁怕谁!”她说着击掌,二人的手掌碰到一起,姜然疼得“嘶”一声,瞪着这个坏人,他不会是故意的? 林蕴之下意识想伸手,可刚一动他就警醒,手指在空中弹了弹毫无歉意的说了声“抱歉,我忘了!” 才怪! 姜然气哼哼的瞪着他,“啥时候去救人?” 林蕴之朝外面挥了挥手。 从外面鬼魅般飘进来一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来人离林蕴之三米开外就单膝跪地,“启禀主子,属下等人已经将几个小姑娘救了出来,并将她们交给了雷玉刚带往她们的爹娘身边。诛灭山贼共计328人,另救出近几年被山贼抓来的附近的村庄的村民二十余人。” 姜然傻了。 她问:“救出来了?什么时候救的?你们在哪碰上的雷玉刚?” 草率了! 该死的古人,耍阴谋鬼计倒是一把好手! 让这人给算计了。 怪不得他笑得这么开心。 那人一顿看向林蕴之,就听他淡淡道:“姑娘问话,怎么不答?” 那人心中一凛:“是!前日属下带人将人救出的,在村子外碰上二人,属下本以为是那伙山贼的同伙,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来找他大哥家的女儿的。属下将人交给他们后,已经请他向令尊转达姑娘的下落。” 姜然看向林蕴之,这道谢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你惹得祸,救个人还得跟我做交易。 交易做就做,你竟然敢骗我! 姜然瞪着他,林蕴之故作不知:“姑娘为何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是觉得林某长像帅气动了心不成?” 姜然想开口骂他,可人在屋檐下,她可不能一时忘形到真以为对方是好说话的主儿。 她突地菀而一笑:“我只是觉得奇怪,毕竟林公子可是非要交易才肯救人,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笑眯眯的道:“交易的前提是:我答应你照顾你,然后你去救人。可现在人既然早就救出来了,那这交易就不存在了。真是多谢林公子体恤我急切想和父母见面的心情!多谢林公子大度成全!” 说着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 林蕴之:“……” 看着林蕴之吃瘪,她的心情也大好起来,扬着头转身回了屋子。 林蕴之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失笑起来,“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姜然站在屋内,看着一院子的人忽拉拉的离开了。 一直躲在墙角抽噎的江思雨突然上前拉着她的衣角哭道:“姐,为什么会这样?有钱人不是都喜欢三妻四妾吗?我不够漂亮吗?我不可爱吗?我只是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为什么会这样?” 姜然同情的看着她:“现代人也有很多喜欢三妻四妾,要不然也不会有出轨、包养小三的事发生。你看,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是真不喜欢还是假不喜欢我不知道,但你要明白一点,在这里,妾是通买卖的,是可以被送人的。你,还要给人做妾吗?” 江思雨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不了不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满腔的雄心壮志早就灰飞烟灭了。 姜然搂过她安慰道:“你没有这个心思了再好不过。要不然……” 她没有往下说,就这些就够她怕了。她的话其实夸大了一些,通买卖的据说只是有卖身契的贱妾,而不是经过官府上楼的良妾。 不过林蕴之没有那个意思,她就得配合他打消她的这个念头才行。 姜然正感慨,自己劝了好几次都没用,林蕴之的几句话就让她打消了念头。 房东大嫂过来,神情里更为恭敬了,“姑娘,外头过来个侍卫老爷,说要姑娘现在就过去照顾那位公子呢!” 姜然无语望苍天。苍天不可见,只能看到黑漆漆的棚顶。 江思雨小心的拉了拉她衣袖,“姐,你要小心啊,我看林公子对你……”她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她求而不得的东西,姜然姐却像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她抹了把冷汗,可这么心狠的男人却对然然姐这么有兴趣,真怕然然姐最后没有好下场啊! “姐……要不,咱们逃!” 姜然:“……”她拍拍她,“不用怕!他既然答应了我的条件,就不会反悔。” “你在家里不要乱跑,这大山这世道,你若是乱跑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外面有侍卫,她本不必如此嘱咐,就怕林蕴之心黑手黑。不必他做什么,只要侍卫不阻拦,江思雨那种性子跑出去那就是找死。 江思雨猛点头。“我不跑,我跟着然然姐。” 姜然远远跟着那侍卫,林蕴之大爷一样,住在这村里最好的一个房子里。 说是最好的房子,也不过是三间泥瓦房。 炕上铺着厚厚的锦褥,和屋子里格格不入。 姜然进去的时候,林蕴之好像在看书信,抬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倒杯茶来。” 姜然左右找寻也没找到水壶,只好出来问侍立在门口的侍卫,侍卫指了指旁边现搭出来的棚子,“茶水棚在这边,姑娘要水得现烧。” 姜然:“……”她就不信她来之前,他都不喝水的? 分明是在刁难她。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交易好像亏了 姜然很想甩手一走了之。 突听屋内林蕴之带着淡淡笑意的话:“咱们可是击掌为誓,你说要尽心照顾我的。我想要喝茶,口渴!” 姜然朝屋内做了个鬼脸,进了这所谓的茶水棚。 就是棚底搭了些树枝,还没有爹他们在山上搭的棚子好呢! 暗暗鄙视了一番,她打量起这个小炉子。 小小的一个炉子,估计烧水要很久! 但旁远有个新沏的炉子,估计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她从来没烧过火,也不打算去做这些,真要事事都要她动手,那她就得累死。 她很自然的招呼侍卫:“你,过来烧火。” 那侍卫愣了,反手指了指自己:“姑娘是说属下吗?” “对啊,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姜然很不客气,你林蕴之不是要折腾我吗?那就折腾好了,反正我连生井水都能喝。就怕你那尊贵的肚子,喝完就能开通天窍。 侍卫一脸为难,看了看屋内又看看她,“姑娘,属下的职责是守卫好公子。” “有我帮你看着呢!” “不是,属下职司所在,不能擅离职守。请姑娘恕罪!” 姜然看他油盐不尽,也分不清他是真的不能离开还是得了嘱咐。 毕竟就几步远,她还真不信林蕴之对下属的管理这么严格? 但人家不肯动,她也不能硬拉着人去给她烧火! 她无奈之下,转身就朝外面走。 侍卫大急,小声说:“姑娘,公子还等着呢?” “让他等着,你跟他说,我这就去烧水。这个炉子是有钱人用的,像我这样的贫寒女子不配用。” 她说着扬长而去。 林蕴之在屋里左等不见她,右等没等来茶水,放下手里的书,到了门口往茶水棚一看,脸就黑了。 “人呢?” 侍卫的头更低了些,“姑娘去烧水了,她说,说这炉子是有钱人用的,她是贫寒女子,不不不配用。” “……”他一指侍卫:“叫人去看看,她上哪烧水去了?她要是一天烧不好,我是不是要等一天?” 姜然坐在院子里悠然自得的晒着太阳,妇人将烧好的水壶拎了过来,“姑娘,烧好了。” 姜然道了谢,拎着水壶悠悠的往外走,正好碰上来寻她的侍卫。 “好重啊,我拎不动了,哎呀~”姜然将水壶往那侍卫面前一递,侍卫的眼角抽了抽,默默的接过水壶,“姑娘请!” 江思雨在院子里看着,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担忧。 走到院子,姜然接过水壶,“多谢侍卫大哥!” 侍卫低声道:“姑娘折煞属下了。” 你搞错了,你不是我的属下。 不过人家说完就退了出去,她也不好追着去纠正这个问题。就好比他们一直姑娘姑娘的叫,别以为她听不出里面的猫腻。 她心里弄不懂林蕴之怎么想的? 或者是觉得她没有那么听话,或者她是第一个不为他所动的女人? 她估计可能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所以他觉得没面子,想要征服她。 想得美! 不光晚上会做梦,白日梦做得也挺不错。 去茶水棚沏了茶端进去,林蕴之气冲冲的说:“你是要渴死我吗?” 他伸手去揭茶杯上的盖,端起来就要喝,姜然吓了一跳:“别喝!” 林蕴之一愣,门口的侍卫也冲了进来,严阵以待的架势好像她是个刺客一样。看到屋内什么事也没有,这低着头躬着身慢慢退了出去。 姜然懊恼的指着茶水,“刚烧开的水,你想挨烫吗?” 林蕴之瞪着她,慢慢放下茶盅,“你这样伺候人,没几天就会被人发卖了。” 姜然说:“我从小到大没伺候过人,我也不会伺候人。咱们可是说好了,只是照顾,尽我所能。说实在的,你是我第一个给沏茶的人,我爹娘都没这个待遇呢,你知足,起码是热水,没给你用凉水就不错了。” 林蕴之嘴角抽了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个女人振振有词的说不会伺候人。 也不对,他就没跟几个女人说过话。 他接触的女人都是些侍女之类的,她们可没有她这么笨。 林蕴之无力的挥了挥手,“我饿了,给我做点儿点心。” 姜然瞪大了眼睛:“我也很想吃,可我不会做。” 她也不是不会做,像千层蛋糕,烤蛋糕她都在假期做过。她老娘不爱伺候她的时候就让她自己动手。 可一来她是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做法边看边做;二来家里材料齐全,大多数是她妈帮她准备好;三嘛有烤箱有平底锅有各种工具锅具。最关键的一点是得有耐心等! 现在张口就说要吃,她可没这本事。 姜然好心劝道:“听说这里出去几个时辰就能到镇上,你要实在想吃,让你侍卫去买会更快更好。” 林蕴之就是在为难她,可现在好像被气到的是他一样。 他几乎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外面传来一声压抑的低笑声,紧接着那笑声收了,那人正了正神色:“公子,秦二求见!” “……进来!” 林蕴之又下意识的想去端茶盅,手伸到半空收了回来,抬头看她就很不顺眼,“你还杵在这干什么?我这交易也太亏了,你连照顾人都不会还会干什么?” 姜然觉得他简直是不讲理,这交易明明是你骗我订下的。 照顾人我不会,你也没问过我啊! 其实原主会做,但那记忆简单可怜,姜然下意识的早就压到了心底深处。 可能内心里也有些小小的倔强,想看看对方的忍耐度有多少。 她发现了,对方冷漠的时候,嘴损的时候,无论哪一方,其实都没有真正的伤害过她们。可能江思雨会恐惧一阵子,但她的性格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不会吓得从此就一蹶不振,反倒因此打消了她只管荣华,不管为不为妾的想法,倒是一阵好事。 可能是从之前被山贼差点追上,都没抛下她们姐妹二人开始,姜然心底多少还是对他有些信任的。 这是个有底线的人。 姜然看了眼来人,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人见她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由一愣,朝她点了点头,“多谢姑娘相救我家公子。” 姜然是个人跟我客气,我跟人客气的,也笑着点了点头,“应该的。他也救了我。” 林蕴之看着那笑容很刺眼,“还不出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咱有自觉 姜然觉得这人简直喜怒不定。 好像她很愿意留下似的,这不是礼貌吗? 但他没礼貌,她可不能,她笑吟吟的欠了欠身,“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听林公子教诲。” 林蕴之:“……”他抬头望了望天,好像没猜错,现在才申初时分,她就要明日再来了?那他的晚膳谁来伺候? 秦二看着林蕴之气鼓鼓却不得不忍耐的样子,之前看笑话的表情收了起来,他神情认真,“公子,莫非是对这女子上了心?” 林蕴之不屑:“我会对一个小丫头上心?秦二,这一路上小丫头救了我多次,等着你们赶到,我早见了阎王去了。我警告你,别把你的主意打到她身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秦二心中一凛,躬身肃容道:“属下不敢!公子请放心!” 林蕴之往后面随意一倚:“说,又有什么事?” 姜然回到自己住的小院,江思雨正在笨拙的和大嫂学做针线,她愣了愣走过去,“思雨?” “我想学学,反正也没事,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她拿着块灰突突的布头给她看:“怎么样?还不错?” 姜然点了点头,歪歪扭扭的但值得鼓励。 这样也好,她有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显然这院子的主人石大嫂将她当成显贵之人,她一回来大嫂就很拘谨的让到一旁,“姑娘请坐。” 她心里叹了口气,这种日子要过三个月?她要说后悔了不知道姓林的会不会一刀劈了她? 她没坐过去,而是自己搬了个小木头凳子,石大嫂脸色一变,赶紧去夺了过来,“这凳子不平整,会刮破姑娘的衣裳的。” 姜然:“……” 树林里她的衣服刮的破烂她也照穿了,这怎么换上林蕴海差人送来的衣服,她就不是她了呢? 姜然到底还是坐到了石大嫂坐着的凳子上,石大嫂远远的坐着小木头凳子头也不抬的缝补着手里的破旧衣裳。 江思雨难掩羡慕:“然然姐,我要是你就好了。” 姜然苦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我有什么好?” “最起码林公子对你还是很好的,我觉得,其实就算你嫁不成他,他对你这么好以后也会疼你的。”江思雨幽幽道:“以前我看到有人说为了爱情可以不计名分……” 姜然打断她的话:“停!可能会有这种人,但不会是我!还有,咱们才多大,你不要一天到晚老想着这些事行不行?”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对吗?真要到了二十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到时候真的只能配瘸腿瞎眼的,你乐意吗?” 江思雨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就觉得你有问题,我听我娘说,你都……咳,都那么大了还不成亲,也就是你又年轻了,要不然,你肯定找的是人家挑剩下的,好的都已经被占下了。” 姜然自动的换成:“你都这么大了还不找对象……” 她觉得对方神经真的很坚韧,一天都没过呢,就又敢刺她了。 来!互相伤害! “你找了那么多个,不也只能占一个?而且你找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好的,歪瓜裂枣的你占得倒挺开心,就是没想想你爹娘在家里是什么心情?” 江思雨的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姜然你欺负人……”呜呜的跑进屋里趴到炕上哭了起来。 姜然:“……” 这日子没法过了。 姜然早上刚醒就有侍卫来请,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洗脸,头发乱蓬蓬的也没梳,本来是想梳洗之后再过去,但侍卫在门口等着,说他们公子“请姑娘过去照顾公子用早膳。” 那个“照顾”二字说得磕磕绊绊的,显然极不自然。 不知道是不是林蕴之又在讥讽她。 可也不能这样过去啊,跟疯子一样,可江思雨却说:“然然姐你不是不想跟林公子吗?你这样跟个疯婆子似的,哪个男人会看上你啊?这不正如了你的意?还是说~” 她凑近了小声问:“姐姐你其实对林公子也是有几分心动的?” 姜然喃喃道:“不知道我再加上一条,让人马上把你送到你爹那里去,还来不来得及。” 江思雨脸上瞬间变了个笑脸:“哎哟然然姐,人家开玩笑的,你快点,人家等急了。” 姜然呵呵。 她快速的抹了把脸,用牙粉蹭了蹭牙,心里不由感激林蕴之送来的这些,怪不得江思雨不愿意离开,吃得好喝得好用得好,还有比她在家时还要漂亮的衣服。 头发也不扎了,简单的在后面束起来,上面乱就乱,江思雨说得对,他看厌烦了就把她撵走也说不定呢! 可姜然显然是想好事呢! 林蕴之看到她有些错愕,“你你你还是女孩子吗?” 姜然抬头望天:“那不是你让侍卫催我的吗?” “你这样伺候人,迟早被主家发卖了。” 又是这话,听着真烦人。 姜然忍不住提醒他:“我只是照顾病人,我不是谁的婢女。请林公子不要总提这个词了。” 要不是打不过,我真想胖揍你一顿。 卖卖卖,你们这些所谓的贵族阶级真是拿人不拿人! 看她沉下脸不悦,林蕴之难得没有多说什么,他吩咐一声,就见外面有几个小厮抬着一个个食盒鱼贯进入,站在门口不动了。 姜然看看他再看看这些人,在打头那位的眼神示意下,才明白这是让她上菜啊! 对啊,她现在就是个服务员,这些小厮就是传菜员,早说啊,害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上好菜,她看着这丰富的早餐都直咽口水。 也不知道这穷乡僻壤的哪找到这么多种类的食材? 将筷子摆好,她退到一旁,“林公子请用。” 谁知道对方只是往眼前的那道凉拌莴笋上瞅了一眼并不动筷。 姜然奇怪:“你不饿吗?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关键是我还饿着肚子呢,你不赶紧吃完,我哪有时间吃饭啊! 门口一个长得一脸喜庆的小厮赶紧小声提醒:“姑娘,要给公子布菜。” 姜然瞅瞅他瞅瞅那个一脸理所当然的男人,夹了一筷子清炒菜心给他,林蕴之慢慢吃了,姜然又夹了一筷子过去,林蕴之抬头看她,她一脸茫然:“你想吃什么你说?我给你夹!” 照顾病号嘛!咱有这个自觉!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想让我消化不良吗 一脸喜庆的小厮忙上前一小步小声提醒:“姑娘不要总给公子夹菜。”也给给主食嘛。 姜然把放在最远的一小碗面条端了过去,“给!” 林蕴芝瞅着面条不吭声,姜然想翻白眼了,毛病!伸手夹了个小肉龙过去,他刚要下筷子,就见姜然一口气给他夹了四五个放进他面前。 这回够吃了! 林蕴芝放下筷下,“你的伤怎么样?好些了?” 要是没好你这么折腾我你良心何在? 姜然心里腹诽着,伸出手给他看掌心的伤,“没事了,要说你派来的大夫配的药那可真是神药,好用得很,当天晚上就结痂了。” 林蕴之眼神往她腰间睃,“那脚踝可消肿了?” 你问我脚往我腰瞅什么? “消肿了,那大夫是全科,还会正骨,咔咔两下就给我弄好了。就是当时有点疼,把我都疼哭了。对了,大夫还说让我养几天别乱动呢!唉,可我没有公子这么好的命啊!” 她说着眼巴巴的看着他,快大发慈悲放我回去养伤! 林蕴之看着她那蓬蓬的头发配上这副神情,只觉又滑稽又可笑,“去把头发梳一梳,你这副样子辣眼睛。” 姜然:“……”你要不这么早就让人来折腾我,你现在看到的是个精致美美的我。 她前脚离开,后脚喜庆的小厮过去给林蕴之布菜,哪料他大手一挥,“出去!哪那么矫情,吃个饭还要人伺候?你以为我是我那个会享受的二哥呢?” 姜然也就走得快,要不然能气吐血。 江思雨帮姜然把头发重新梳好,“可惜我只会这简单的,要是能学到好多种发型就好了。” 这时候的江思雨很懂事很乖巧。 姜然盘坐在炕上没动,“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啊!你刚走早餐就送来了,我吃了两个大包子呢!” 姜然疑问:“大~包子?有多大?” “就以前咱家里自己包的那么大!” 人家是高贵的公子,吃食都是小巧精致。咱们是贫寒出身,吃包子得给大的。 没毛病,太小了得吃好几个才能吃饱。 “还有吗?我饿了。”一大早就折腾了一大圈能不饿吗? “没了,送饭的说,你在林公子那边吃。” 姜然:“……”我现在回去还能有我的饭吗? 该死的林扒皮,你是特意的! 她揉着肚子倒在炕上,“思雨,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都不给我留一下,这下好了,我要饿肚子了。” 说着她坐直了身体,“我去找找有没有饭。” 江思雨看着她的背影,想要招手又默默放下了。 她低着头一脸的沮丧,然然姐敢到处乱跑,她却只敢呆在这小院里。 她都不知道两个人差距在哪里?明明她比然然姐更会讨男人的喜欢。 思来想去,这个林蕴之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姜然出去转了一圈,顺着香味就寻到了厨房。 原来就在林蕴之住的旁边那个小院。 一脸喜庆的小厮正站灶间的门口和里面喊话,“公子说午膳……”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姜然。 他立刻迎上来恭敬的问:“姑娘,可是有事要吩咐?这里脏,姑娘有事吩咐小的一声就是了。” 灶房里面传来粗嘎的声音:“好你个小乐子,你说我这里脏,老子告诉你,以后老子做的饭你别吃!” 小乐子? 是个小太监? 姜然这些日子不断的往上猜测着林蕴之的身份,可现在还是心里一颤。 不会? 小乐子扭头喊道:“小爷吃你的饭那是抬举你!你跟谁称老子呢?要不要小爷告诉小爷的老子?有人要和他争儿子。” 姜然饶是满腹心事也被这小子逗乐了。 “你叫小乐子?” 小乐满腹委屈,喜庆的脸上挂上这个表情,可比姜然之前的样子逗趣多了。 “姑娘,小的叫喜乐!老刘一张臭嘴瞎说。不过老刘嘴臭是臭,做得饭可香了。” 老刘是厨子。 姜然问:“你叫喜乐,是不是还有个叫平安的?” “对对,姑娘可真聪明,平安喜乐,我们两个都是打小被选在公子身边伺候的。” “噢~你们公子身边有你这样的得力人,他爹娘可真是用心了。” “那个,这个,嘿嘿,姑娘还没说有什么吩咐呢?” 看他岔开话题姜然也没再问:“我看看有没有东西吃。肚子饿了。” 她坦然的说。 喜乐一拍手:“小的的错。姑娘,公子刚吩咐了给姑娘留饭,小的正想去告诉姑娘一声的。姑娘这就过去!公子等着呢!” 姜然木然的摇头:“不用,我就随便吃一口就行。”我怕去姓林的那吃饭会消化不良。 喜乐苦着脸:“姑娘不要为难小的,小的请不动姑娘回去会挨骂的。” 姜然看他哪怕苦着脸也仍是一副笑模样,心中直呼人才,这是哪里找来的,看到这样的人,估计再难受的心情都会好受起来。 这么一想微微一怔,是不是给林蕴之选人时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跟自己无关,她收起思绪默默跟着他又回到林蕴之的小院。 硬气的说不去饿肚子这种事她才不会做呢! 天大地大吃饱饭才是大事。 林蕴之仍旧在看着什么,姜然对他的身份又往上猜测一番,就觉得他看的可能是公文一类的。 可真够勤奋的。 不过这么深入邻国就不怕把命丢在这里? 林蕴之看她头发梳得虽简单却整整齐齐,指了指炕桌:“饿了!用早膳!” 桌上明显不是吃剩的,还是一样的丰盛,却多了一碗银耳燕窝羹。 这是带了多少东西来的? 林蕴之看她的视线落到那碗上,以为她不认识,“吃,女孩吃了养人。” 姜然心里说不出的什么滋味。 要不是这人老是不知道真假的说什么“救命之恩”,她也不会老想着敬而远之。虽然现在有些不太可能。 姜然也没客气,她是真饿了,一口气吃了八个小包子,喝了一大碗粥,又把银耳羹喝掉,才放下筷子。 看着林蕴之惊愕的神情,她:“……” 她就说嘛,不能吃这么小的包子,这么精致一口一个,吃八个不是正常嘛! 不过这样也好,总归是真实的自己。 林蕴之收回目光:“吃饱了?” “嗯,谢谢林公子。”她说着起身去端桌上的餐具,喜乐却赶紧进来,“不用姑娘,姑娘且坐,小的收拾就好。” 让我坐他对面吗? 得了,我刚刚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才吃完饭,你想让我消化不良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带这么夸张的 面对喜乐那张讨喜的脸,你很难板起脸来对他,“不用了,我在外面站会,林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就好了。” 她说着抬腿,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时,被叫停了, “你过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大爷似的说:“给你个机会接近我,给我捏捏肩膀。” 姜然回首,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来,“用不着!小女子自知身份低微,可不敢有此妄想,林公子不用试探我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一个小厮冲了进来,“公子,小的有事禀报!” 姜然赶紧给让出地方来,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出了小院,她回头看了一眼,离这么远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安全了! 是回自己住的地方,还是在这里等着,她纠结了一下下,就拐进了对面的那间屋子。 “羽墨,你好些了没有,我过来看你来了。” 里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羽墨虚弱的声音:“在下好多了,多谢姑娘的好意。只是这屋内脏乱不堪,怕污了姑娘的眼,姑娘就不要进来了。” 姜然:“你放心,我就是来问问你怎么样了?不会进去的。” 里面好像松口气的声音,羽墨的确在擦汗了,“在下不过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了,姑娘还是去照顾我家公子不要在此逗留了。” 我是你家公子的丫鬟吗? 姜然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一脸怅然的出来了。 总不能在这里待着,她决定回去,哪怕和江思雨扯扯皮也比在这里待着强。 可她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小院里传来暴怒声,紧接着一个什么东西被人从屋内扔了出来,在院内骨碌碌的滚动一圈停下了。 好大的脾气呀! 她还是赶紧走为妙,可脚步抬起还没有落下,喜乐连滚带爬的跑出来,一抬头看到院外正蹑手蹑脚想要开溜的姜然,大喜着抬手招呼:“姑娘留步!” 你主子这么生气你还敢这么大声? 姜然当没听见,可喜乐哪里肯放她走,疾驰两步后又转身跑到屋里,“公子,姑娘,还有姑娘!” 林蕴之脸色漆黑如墨,“闭嘴!大呼小叫、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出去领罚去!” 喜乐垂头退了出去,侍立一旁的秦二低声道:“公子,喜乐说得对,公子若心有不甘,不妨……” “闭嘴!你也想和他一样领罚吗?”林蕴之哼了一声,“想掌控我?做他的春秋大梦去!笔墨伺候,我要给父亲写信。” 姜然走了没几步就被喜乐追上了,“姑娘,小的喊你你为什么要跑啊?” “我没跑啊!我也没听见你喊我啊!” 喜乐:“……姑娘,现在是姑娘当值时间,姑娘你不能乱跑。这要是在府里……” 姜然翻了个白眼,你们公子都没说啥呢,你倒管上我了。 “这不是你们府里。你是不是想说,这要是府里就该咋的咋的?省省,这话你们公子说了好几遍了。” 姜然绕过他往前走:“你们公子不是有事嘛,我回去歇一会,一会再来照顾你们公子午膳,放心,不会耽误他吃饭的。” 喜乐看着她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这一天都很消停,林蕴之没有派人来喊她,她也就装傻看江思雨学针线学了一天。 “然然姐,你要不要缝几针?”也不知道第几次,她拒绝了江思雨的提议。 她或许会学针线,但绝不是现在。 等到了晚上,二人已经躺下,江思雨看着旁边好似没心没肺的表姐低声道:“然然姐,我想我爹娘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咱们的信儿了?” “应该!”姜然也想爹娘,她们还要在这里再呆三个月。 林蕴之倒底是什么心思?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养伤而不是回到他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家园? 怕被人知道吗? 姜然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翻了个身睡着了。 江思雨觉得她有些心大。 看着黑漆漆的棚顶,翻来覆去的如烙饼一般,她推了推姜然:“姐,你别睡了,咱们说会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黑夜里特别有倾诉的欲望。 姜然迷迷糊糊的一耸肩膀:“困,别打扰我睡觉。” 江思雨却很想说话,“姜然,你说为什么林公子会对你不同?你对我说不想嫁他为妾,是不是骗我的?” 外面好像刮起了风。 姜然睡梦中突然惊醒坐起来喝道:“谁在外面?” 江思雨愣愣的看着她,羞恼道:“哪有人?你不是说睡觉吗?你根本就是骗人的。” 姜然:“……你发什么神经?”她跪爬到窗前,将窗子打开,看着外面默漆漆的一人都没有,不由喃喃道:“是我听错了?我好像听到有人……” 江思雨:“你怕是做梦有人?刚才是刮风……” 姜然却突然朝外面喊道:“没有人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有人?” 江思雨撇嘴,姜然姐又发疯了。 可黑夜里却突兀的响起一道人声:“姑娘安心睡,不过是几个小毛贼,已经将人全部捉住了。” 江思雨骇然,“真有人?” 姜然打了个呵欠,“抓住就好,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毛贼?”说着关上窗继续睡。 警觉性真挺高的,外面隐在暗里的侍卫心里不由赞叹。 江思雨又去推她:“姐,你怎么会知道外面有人?你不会是有什么异能?” “哪来的异能?外面有声音你没听到?” 江思雨摇头,她以为是风声没注意。她又想起另一件事,“咱们院子外面怎么会有侍卫?” “这不正常吗?咱们好歹也是同行了一路,放两个侍卫不是正常的吗?” 不正常好不。她都没看见过侍卫。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没有说过什么不可让人听的话! 姜然一大早就知道了,小毛贼是何许人? 有个嘴快的喜乐,她想不知道都难。 姜然很怀疑,林蕴之那样的人,身边人会嘴这么不严实啥都说?八成又是得了林蕴之的授意。 喜乐夸她警觉性高,“姑娘怕是不知道,我们公子有个打小不对付的,公子这回受了伤,那人以为有机可乘,派人来暗杀我们公子。哼哼,谁成想刚一进入就栽了,这都幸亏姑娘警觉,要不然大意之下公子万一受了伤……” 她说的时候人都已经抓住了。 她听到的也许是外面的人交手的声音。 喜乐却说得好像没有她,林蕴之就死在昨晚了似的。 不带这么夸张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姑娘 姜然再去林蕴之小院时,发现小院里人多了许多。小厮、待卫连同秦二,进进出出的。 林蕴之看到她没有说话,秦二朝她笑着点点头,另一位青衫文士眼里露出抹诧异之色。 这种场合姜然很不想进来,无奈林蕴之这厮也不知道犯啥毛病,让她进来端茶倒水。她不是婢女,只负责照顾病人,因为给他倒完茶水看也不看几人就出去了。 林蕴之压根就没指望着她,秦二挑了挑眉,倒不是奇怪于姜然的态度,他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姜然的事,他是觉得公子对姜然太过于纵容了。 青衫文士眼里却爆射出一缕精光,他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林蕴之正阴沉着目光盯着他。 他赶紧低头,神色一肃,“公子!” “少打她的主意。出了这山谷,我和她就当不认识。谁敢对我的话阴奉阳违,那么就离开我身边,我不留不忠不义之人。” 这话说的就重了。 秦二和青衫文士俱是心中一凛,双双低头称是。 姜然不是毫无感觉,背后感受到的实质性的目光让她心中发凉。 她朝喜乐招了招手,喜乐颠颠跑过来,“喜乐,屋子里除了那位秦二,另一位是谁?” 喜乐笑嘻嘻的道:“姑娘,他是万三爷,都是我们公子手下的幕僚。” 姜然心想这二人看着可不是普通的幕僚,喜乐的称呼后面都加了个“爷”字,那能是一般的手下吗? “这位万三,他的为人是不是,是不是挺厉害的?”犹豫着没有问出“是不是挺能搞阴谋鬼计的”。 “姑娘说得是哪方面的厉害?万三爷是继秦二爷之后第二厉害的先生。”喜乐的回答也挺有意思。 姜然明了,“谢谢你了喜乐。你们公子有事,我就……” 喜乐低头,没等她说完就笑嘻嘻道:“回姑娘,公子说,姑娘若是无事,可以去老刘那学学厨艺。” 姜然:“……” 喜乐把头低了低,忍了笑说:“公子说,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到了嫁人的年纪,学了厨艺,姑娘脾气不好惹了夫君生气,还可以做几个小菜去讨夫君的喜欢……” 姜然:“……” 她咬着牙道:“我谢谢他的好意啊!” 她哼了一声,扬着下巴,“你告诉他,本姑娘天生丽质可爱乖巧,不喜欢本姑娘的都是瞎子,既然是瞎子那不嫁也罢!” 放了狠话转身就跑。 免得面对那张冷脸心里胆儿突的。 坐在院外的大树下,她拄着下巴有些弄不懂,自己和他现在算怎么回事? 应该能算朋友吗? 如果刨去他那有些危险的身份的话。 要不然自己明明对他应该敬而远之的,为什么却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刺一刺他。 唉! 喜乐忍不住咧嘴,他就知道能从姑娘口中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他慢悠悠走回来,侍卫在门口,林蕴之和秦二、万三谈完公事,挥手示意二人离去,“喜乐,她怎么说?” 走到门口的二人不约而同的同时驻足,耳朵竖起,就听喜乐笑嘻嘻的上前一步:“爷,姑娘说,谢谢您的好意!她还说,咳咳……” 喜乐清了清嗓子,学着姜然的声音:“我谢谢他的好意啊!”那股咬牙切齿的味道那是维妙维肖。 “你告诉他,本姑娘天生丽质……”捏着嗓子学完,喜乐笑嘻嘻说:“姑娘不愧是姑娘,就是和其她的女人不一样!” 林蕴之脸上露出一丝淡笑,“她要不这样,当初也不会……”他话并没有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算了不说她了,喜乐,你去叫她进来,我有话跟她说。” 喜乐应了躬身退出去,见那二位还站在院子里,笑问:“二位爷可是有事?” 秦二边和他往院外去边道:“喜乐,你说说看,爷对那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思?” 喜乐哟了一声:“这小的哪知道?秦二爷您真是高看小的了。” 秦二用手里的扇柄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你少耍滑头。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到底要如何对待那姑娘。你也知道,当初一接到爷,关于爷的一切就已经报了回去,回头真要闹出事来,惹了爷的怒,你我都没脸是不是?” 喜乐脸色不再嬉皮笑脸,他苦着脸:“二爷,三爷,我跟爷这么多年,可没见爷对哪位姑娘这样过?你们说是不是?可要说爷有什么心思?这小的真不知道。依小的想,爷怕是把她当成救命恩人,像当妹子一样也说不定的。” “妹子?”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相信。 喜乐却越说越顺溜:“那要是喜欢,娶是不可能的,可纳回去总行?爷可没有这心思,我瞅着,倒是更像逗个趣。” 秦二眉头挑了挑,“逗个趣?”这倒是有可能。 可这事发生在林蕴之身上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他发了话,二人也只能遵从,只是心里略有不甘:“公子好不容易有了个能说上话的女子……可……唉!” 喜乐心里也这么觉得,可他是公子的人,自然要按公子的心意行事。 他陪着笑站在院外瞅了半天,“姑娘回去了吗?” 树上传来一个声音:“去老刘院子了。” 咦!这是学厨艺去了? 姜然可不是为了会做饭讨男人的欢心,她闲着没事,过去看看也好。 林蕴之的人认识不认识的,都知道有位姑娘是公子的心头好。 老刘看到她的时候神情倒是一个恭谨,弄得姜然都以为自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刘师傅随意,我就是过来看看,林公子说你厨艺了得,让我跟你学习学习。” 刘师傅脸上微微露出一抹自得的神色,“不是我老刘吹嘘,要说做饭和公子口味,除了老刘其他人都不行!” 姜然打量一圈,看到院子里绑着一只鸡,“今天是要做鸡吗?” “熬点鸡汤。公子受伤需要补一补。” 姜然点头,鸡汤她不爱喝,可来到这边天天吃粗粮都欠着肚子,缺油水厉害,她是天天恨不能猪油拌饭才好。 可跟着林蕴之吃了几天,肚子里又有了油水,对于鸡汤又不那么渴望了。 人真是奇怪! 荤也不行素也不行挨饿不行吃太饱也不行! 喜乐进院子里,就看到姜然看那只鸡发呆。 他神色一动笑嘻嘻的走过去:“姑娘可是想吃了?” “没有,就是看看。”心里却是道:我想吃辣子鸡。 姜然想想那满盘子红彤彤的辣椒就要流口水。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以后再无牵扯 姜然没想到从林蕴之的口中听到这么一番话。 “你出身虽是小门小户,却知书达理……” 姜然愕然,你确定这话说的是我? “……”兴许是她疑惑的目光太过明显,林蕴之一时卡住说不下去了。 “仔细听我说!” 姜然忙立正站好,林蕴之目光在她脸上一落即随挪开,“你既不愿进我府内,以后我也不便和你有所牵扯,免得你被人针对,反而是害了你。” 姜然心里五味陈杂,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多谢!” 林蕴之哑然,谢什么?谢我没有强行纳你入府? 他心里升起股浓重的无力感,要不是江思雨之前的表现,他都会以为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过几天咱们就启程,到了郸城我就会将你送到你父亲那里,以后,你,好好的!” 姜然一愣随即大喜,“真的?太好了,谢谢谢谢!” 她眼圈抑制不住的红了,忙朝他大大的咧了个嘴,不要钱的好话往外倒:“你真是好人!我就说你这个人够意思!讲究!”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丫头不过逃了一阵难就成江湖人了,满嘴胡话! 林蕴之看她高兴自己心里也高兴起来,高兴过后又一阵怅然所失,再之后就心理失衡:她就这么希望和自己离得远远的?我偏不如她所愿! 姜然的一时得意忘形让她在随后的路途中,不得不花费代价来平息他的那份不平。 中午,姜然被留下用饭,用林蕴之的话就是:“感谢你的照顾和几次相救,让我请你吃一顿便饭。” 又拿“你连救命之恩都不在意,难道还会在乎和我的一顿饭?”来说她,让她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吃就吃!谁怕谁! 午饭上一道类似口水鸡的做法让她惊喜万分,辣椒啊!她多久没吃过了。 虽然不正宗,但她还是吃得很开心。 林蕴之状似无意道:“刘厨子在村子里搜寻半天才寻到一点点的辣椒粉,对付着吃!” 姜然几乎把一盘子都造了,那吃相也是没谁了。 林蕴之看的发愣,胃口都好了许多,“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利索,一个女孩子身上要是落了疤以后不好嫁人。今天辣椒粉放得少应是无碍,以后还是尽量少食为好。” 姜然手中的筷子一顿。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好像今天说了好多次谢谢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江思雨忙拉着她问:“然然姐,她们给你做啥好吃的了?” “没啥啊……” “骗人!明明那个长得一脸笑眯眯的过来问你爱吃什么了?”她抿了抿嘴唇。她吃得也不差,可肯定没有姜然吃得好啊! 姜然一愣。 “喜乐?他来问过你我爱吃什么了?” “对啊!” “那你怎么说的?你好像并不知道我爱吃什么?” “那还用知道?无非就是火锅、烤肉、麻辣烫之类的呗!咱们年轻人有不爱吃这些的吗?” 你说得好对!我竟无言以对! 姜然抚额。每当你觉得她已经蠢到头的时候,她就让你刷新了对她愚蠢的新认知。 “你来这么久,你好好想一想,你在府城里见过这些吃食吗?除了有少量的辣椒面,你见过这里有人吃你说的这些吗?” “可咱们在山里时还吃烤肉呢!” 是啊,林蕴之手下找到他们以后,不用再怕山贼追上,可以升火了,山里最简单的就是抓兔子烤着吃。 简单的撒点盐。 只有山里或者野外才会有的吃食,说她爱吃谁会相信? 还有麻辣烫,人家喜乐问她是啥时,她竟然还流着口水好一顿形容。 火锅倒是有,但江思雨说的是麻辣火锅,跟人家白话牛油锅底应该怎么熬…… 姜然要被她蠢哭了。 “思雨?你怎么了?” 江思雨哭着脸:“他们不会以为咱们是哪派来的间谍?”她紧紧抓住她的手:“姐,哪个国家有这些吃食?” 姜然摇头。 原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只知道帮母亲做饭缝衣服的姑娘,你指望着她知道哪个国家爱吃辣吗? “行了,别想这么多了。大不了你就说你爱吃,自己研究出来的。” 江思雨眼睛一亮:“对啊!然然姐你可真是的,刚才把我吓死了。” 而林蕴之却在听到喜乐的话后陷入了沉思,他正想吩咐让人去查一查哪里有这些吃食的时候,却想到她在听说可以离开自己后的那种欣喜,摆了摆手:“算了,不用查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喜乐默默的退下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林蕴之那里没再需要她,她心里高兴的同时,有些小小的失落。 也许,他们的缘分仅此而已,到此为止了。 不要觉得她矫情,事实上任何一个人,不管男女,内心深处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被人喜欢被人认同的窃喜和自豪感。 姜然也是个普通人,她也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林蕴之那边一直很忙,也没让姜然过去照顾。虽然这所谓的照顾不过是场笑话。 江思雨听说要离开了,也是心情矛盾。一方面在这里吃穿不愁,安全有保障。另一方面这样无聊的日子简直是做牢,她再呆下去会疯的。 “希望找到我爹娘时,他们已经安顿下来了,咱们再不用逃来逃去!”她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 姜然也这么想。 但看日期,估计她们会更提早一步到达郸城。 江思雨又带了几分期待看她:“你说他会不会给我们点银子?要是能再给一幢大宅院就更好了。” 姜然没吭声,林蕴之的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他既说了那番话,肯定不会如思雨所想。 那样就太引人注目了,但二人分文未有,他也不至于把人扔下不管。 就算没有那些话,真要给银子她会要,但宅院啥的就算了,看在别人眼中怕是会以为,她们是外宅。 姜然闲着没事,这几天都呆在刘师傅的院子里,她只会简单的炒几个菜,跟着他还真学了几道点心的做法。 刘师傅告诉她,“这是爷喜欢吃的。”“爷不爱吃甜的,你做的时候少放些糖,淡淡的甜味他还是喜欢的。” 姜然听的真想告诉他:“我和你们爷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做给他吃的。”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一天早上,吃过早饭后,一行人终于要上路了。 江思雨看着备好的驴车高兴极了,拉着姜然刚要钻上车时,喜乐跑过来,“姑娘,公子请姑娘去前头马车。公子说,三月之期未到,还要辛苦几日姑娘,到了郸城才算了结这段交易!” 姜然:“……” 这是又抽什么疯了? 第一百四十章 了解燕国 姜然跟喜乐来到马车前,高头大马,虽然只有一辆,却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林蕴之神情严肃端坐在马车上,看到姜然,他指了指自己的对面,那里放着个小锦凳,“过来,给我读信。” 姜然一愣,不敢置信的反手指了指自己,“我?读信?”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就不怕我泄露了你的秘密? 关键是你不怕我怕啊! 她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脑袋摇得飞快:“我不认字。你找错人了。” 林蕴之双眼微眯,声音沉了沉,“上来!” 姜然此刻好像面对的是一个气势威严的上位者,那扑面而来的威势让她有些小小的紧张。她嘴唇却了动,“上就上!谁怕谁!” 要是杨丹玉看到她女儿的这个怂劲,肯定又会唠叨了,“你也就会这一句了!谁怕谁?真的,谁怕你啊!” 姜然上了马车,帘子被放下了,马车里根本没有她想像的那样阔大,林蕴之五马长枪的坐在正座,她像个小丫鬟坐在他对面的角度里。 她旁边放着个小桌,上面摆着茶水和点心,而林蕴之的旁边则放着一撂书信和公文。 放下帘子马车里更显逼仄,她和林蕴之的距离连半米都不到,对方的呼吸恨不能都清晰感受。 林蕴之拿起书信看了起来,可看了没几眼就抛到了她面前,“收好!” 姜然手忙脚乱的捡起来,“你不要乱扔,扔到茶水里弄湿了我可不管。” 她目不斜视的将那书信收好,左看右看却没有地方撂放。要么放脚下,要么放林蕴之的另一侧。 可要是放他另一侧,她就得站起来弯腰,那肯定身体会从他面前经过……她立刻否决了这个地方。 她再次上下左右的打量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侧挂着个缝在马车壁上的袋子,里面放着梳子、铜镜等琐物。 姜然眼睛一亮,将那些琐物拿出来,往自己坐的小锦凳下一扔,将书信放了进去。 “放好了,林公子,我可没有看啊!” 林蕴之余光一直注视着她,看她就这么把那些小物件这么一扔,眼角抽了抽,忍不住抚额道:“那是我用的。” “我知道啊!” “你就这么往地上一扔?” “那往哪儿放啊?你这马车里这么小又没有地方?我总不能把茶壶茶杯放到地上?那还怎么喝茶啊?”姜然觉得他有些为难人。 林蕴之:“……”你说得好有道理。 姜然看他每封书信都只看几眼就扔过来,很快这袋子里就装得厚厚的,忍不住说道:“你要不想看就不要看了,让它静静的呆在那里不好吗?” 林蕴之合上手上的信,“姜然,我发现你其实并不怕我。” 连姜姑娘都不叫了?你的礼貌吗?你的教养呢? 姜然瞪着大眼睛看着对方,“谁说的,我怎么不怕?你这么厉害,有这么多手下,我很怕的。” “……”谁家怕会是你这副表情? 姜然解释道:“我怕是怕。但我知道你是个有底线的好人。你不会随意伤害我们,所以我才会和你说话这么随意。” 林蕴之觉得她对“好人”二字可能有什么误解? 姜然当然知道他不算好人,可他算坏人吗?最起码对自己来说不算。 好人坏人哪有那么严格的界定呢?这又不是现代法制建全的年代。何况那时候也并非只是简单的好人和坏人之分。 不过林蕴之听到她的话心里还是有几分舒坦。 说明姜然对自己是有几分信任的。 当然,她所说的“随意”有时候是真随意,有时候你就听听而已。 这小姑娘其实某些方面和那个娇柔做作的江思雨一样,虚假的很! 林蕴之又问:“我让你帮我读信你不肯,那你帮我整理一下总可以?” 姜然不懂他的脑回路,“我不是不肯,我真不认字。” 林蕴之就这么看着她,你装!你再装! 姜然苦恼了,“好,我说实话。我不是不认字,我是认不全。你让我读信,万一碰上我不认得的字多丢脸啊!干脆就说不认识好了。” 林蕴之缓缓点头,这么说他倒是明白几分。 他正欲开口,姜然突然有些好奇:“之前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养伤三个月?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是家里发生变故了吗?”快别老提信的问题了,我会读也不读。 林蕴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想知道?” 姜然点点头又摇头:“我不想知道具体的,我无意探知你的秘密。我只是觉得,你如果家里出了事,你最好换上快马往回赶,你可以不用迁就我们的。” 林蕴之好像又看到了之前,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回到父母身边的雀跃。 他脸色淡漠的道:“也是!这交易不过是场玩笑,姑娘也不必当真。姑娘放心,待到了镇上,我自会与姑娘分别,只是我说了会送姑娘去郸城就不会失言。” 他说着闭目不再理她。 姜然愣了愣,这是?生气了? 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二人身份天差地别,老这么往一起强行凑和又有什么好处? 他不在乎可她真不能不在乎。 马车里一时陷入了寂静,只有外面车轮声响。 这种气氛真的太让人压抑了,姜然还是率先打破了这种沉寂。她微微叹息一声,“也不知道郸城那边的土地能不能买得起?” 林蕴之不欲理她,却又听到她低声嘀咕:“这一路行来,到得都是天荒和人灾,老百姓的日子太苦了!” “那是因为赵国的皇帝昏聩。” 姜然好奇道:“那燕国呢?百姓日子好过吗?” 林蕴之沉吟道:“要说多么好过我不敢说,但起码比赵国强。要知道,我大燕国富民强、地域广阔,百姓只要勤劳是饿不死的。” 就像北大荒似的有地呗!那是饿不死。 要这样说,去燕国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土地可以随便开垦吗?开垦的土地归个人所有吗?”姜然觉得机会难得,马上就要分开了,可她对于燕国还一无所知,趁他现在好说话,好好的了解一下。 林蕴之一头黑线。 “想什么呢?那是我大燕国的地,岂能随意让人占了去。” 姜然有些失望,是你说的只要勤劳就饿不死的。不能给个人,难不成去给地主种地?那和赵国又有何分别? 林蕴之显然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这姑娘和他熟悉以后也不装深沉装淑女了,脸上的表情实在丰富! “朝庭规定,开垦出的土地,头三年只需要交税就可以,第四年就要出银将土地购置到自己名下,否则就要放弃土地所有权,收归县里另行处置。” 他不想让她误会,还是解释了一下,“大燕土地肥沃,只要肯干,两年就能将地买下,还略有结余。所以有了战争,我大燕收留的流民也是最多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里的姑娘不一样 姜然认真的听着,不时的发问,很快燕国的大致情形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林蕴之所说肯定是有所美化的,毕竟所处阶层不同,他对于下层人民未必有多了解。但姜然还是能听出,燕国相比较赵国还是政清人和,这可能和燕国能让百姓吃饱饭有关系。 人生大事莫过于吃饭睡觉。 林蕴之越说越多,很快说到了几国的历史,姜然这才知道原来几国百年前是一个国家,后来分裂成了几国。 姜然感慨道:“当初先秦的开国皇帝一定很了不起。” 那么大的国家啊,可惜后人不争气,秦国被灭,当初的义军和秦国的一些势力各自为政,建立了一个个的国家。 百年来小规模战争不断,因为国力相当,倒也没发生过哪国被灭一事。 燕国原本国力低微,但近十几年突然崛起,先是灭了临近的一小国,又向南逼得赵国割地赔款,如今已是少数几个国富兵强之国。 听他得意的口吻,就知道这也是个好战份子。 姜然立刻清醒过来,燕国是个好去处又不是个好去处。 去了,这么多人生存没有问题。可去了,也面临着随时会打仗,就有可能被抽走。 老实在郸城呆着! 实在不行往兴国去。 就是不知道这个国家怎么样? 太强就像燕国一样有野心。太弱又怕被人很快吞了。皇帝昏聩又像赵国百姓流离失所。 而那哪里打仗也得征兵啊! 姜然叹了口气,算了,这些还是丢给她老爹去犯愁! 她随手倒了一杯茶端起来送到嘴边,就看到对面的男人定定的看着她……手中的茶。 她默默放下茶杯,重新倒了一杯递过去,“林公子请用茶!” 林蕴之接了,叹了口气:“这交易真亏啊!” 亏吗?要说亏,也是她亏好不好? 姜然懒得理他,继续端杯喝茶,继续听林蕴之说他们国家的好。 一对比确实不错。因为土广人稀、土地肥沃,流民确实愿意前往。但也有一个弊端:太冷了! 说白了其实是苦寒之地,日子好过的时候没人愿意前去。 不过前世她们都是生活在这样的气候之下,就是房屋有所差别,但也不是适应不了。 林蕴之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杯又让她倒了一杯,他之所以费这么多的口舌,完全是想给她灌输一个理念,等到想离开郸城的时候第一个考虑的就是燕国。 没什么,就是希望她们能过得更好一些,不再缺吃少穿,不再颠沛流离。 到镇上已经是下午,这个镇上果然和大山那边不一样。更繁华一些。 这大山连着大山,连绵不绝,幸好有人认路,她几次从山里出来都是不同的地方,真要再进山,她估计还会东南西北分不清。 当初她咋就那么傻大胆的面对追兵往山里面跑呢?现在借她两个胆她都不敢。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姜然从进了镇上就再没见过林蕴之。 她和江思雨被留在客栈,喜乐送来了二十两银子,十两碎银子,两个五两的银锭子。 “姑娘,这些银子你收好。我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在这里和姑娘分别,也是免得被人发现,姑娘和我们公子有牵扯,害了姑娘。公子说,你们两个姑娘拿太多的银子,那不是福是祸。” 喜乐又指了指一个随从:“他是公子留下的人,为人谨慎老成,由他护送姑娘去郸城。姑娘放心,他送了姑娘和家人团聚就会离开的。” 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姜然道了谢,送走喜乐,转头就看到江思雨有些不舍又有些高兴的神情。 “收收你这副表情!怪别扭的。” 江思雨翻了个白眼,“你还说我呢?你没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也挺别扭的。怎么样?被我说着了?是不是有些舍不得他?我就说嘛,这么优秀的男人哪会有人看不上?” 姜然没接她的话茬:“咱们在镇上呆几天再走。” 江思雨却不容她回避这个话题,“然然姐,你要是后悔了现在来得及。面子啥的哪有以后的荣华贵富要紧?你可别傻了?” 姜然诧异道:“你好歹也是我表妹,你就不怕我被他送了人?” 说起这个江思雨就有些气愤:“我算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是对我无意才故意这么说的。就冲他对你这样,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你们就是吓唬我!” 姜然:“……学聪明了哈!不过,我还真没吓唬你!妾通买卖,真要碰上那种人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你别劝我,倒是你,还是死了这个念头的好!” “嘁!我早不想了。我还没活够。他不稀罕我自有稀罕我的男人。我干吗一棵树上吊死?”江思雨看她不像说的假话,嘀咕道:“我不给人当妾了,你放心好了,我又不傻!” 你本来也不太聪明。 姜然心里嘀咕着放下心来。 她正要收起银子,看到这双眼睛紧紧盯在银子上,她不由菀尔:“想要?” “嗯嗯,姐,咱们对半分行不行?” “行啊!” 江思雨大喜,正待伸手去拿,就听姜然凉凉道:“拿了之后咱们就出门各奔东西。” 江思雨讪讪的收回手,“我就问问,你说不可以就行了呗!非得整这么一出。” 姜然将银子收好,想了想还是给了她一百文银,“收好!咱们就这些银子,万一我爹你爹他们一时半会到不了郸城,不过日子了?” 她突然正色,“江思雨,我警告你,以后出门把脸稍微的画一画,我不管你是用什么,反正给我往丑了画,往黑了画。再敢惹出之前的事,我就不管你,你爱被官兵抓就被官兵抓,你爱被山贼掳就被山贼掳。反正我是管不起!” 江思雨看她这么严肃,也有些怕了,小声道:“我知道了,然然姐你放心,我听你话。” 姜然满意的点点头,“还有一件事要说清楚了。我不知道雪儿她们被山贼掳走那几天,有没有被侮辱。但你要记得,她们有那一切也是因为你,所以管好你自己的嘴!要是从你嘴里听到过关于她们的一切,我可不会客气!” “知道了知道了。我是那么迂腐的人吗?啥贞操不贞操的,谁要敢拿这些说事,我上去挠他总行了?” 姜然脸色好看了许多。 “思雨,这个社会……不一样,对女人也更苛刻。咱们可以不在乎,咱们的爹娘也不在乎,什么都没有命大。可这里的姑娘不一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没人不喜欢美丽 林蕴之留下的老仆叫随伯,他平日里很少出现在二人的面前,有时候不刻意你都想不到此人的存在。 姜然心下明白,这位随伯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她们在镇上多住了三天,这三天她和江思雨几乎没有出过屋子,每日的饭菜也都是随伯端到屋子里的。 江思雨只呆了一天就呆不住了,她在屋子转来转去的,不时的说一句:“咱们去逛逛!” 到了第三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低吼着:“不是没打仗吗?我在屋里呆的身上都要发霉了。我要出去!姜然!你限制我人身自由,我要告你!” 姜然也憋闷难受,这要是有个手机让她看看她能在屋里呆上一个月不出门,可现在……外面春光正好,我们却憋…… 等等! 她看到了谁? 她顺着窗户打开的那一条缝隙,竟然发现外面街道上的一个男人竟然和当日里追他们的一个山贼长得特别像。 而这人也特别警觉,竟然好似发现有人在偷窥他一样,抬起头来看了一圈,幸好姜然怕惹事,窗子只是开了很小的一条缝,从下面往上什么都看不清。 姜然还是下意识的往后一躺,然后悄悄的退了几步,打开门去敲隔壁的门。 “随伯……” 随伯听了她的话,脸色凝重:“姑娘放心,不过是漏网之鱼,我去去就来。” 姜然回到屋子反手关上门,再到窗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她又等了一会,那人突然又从一间铺子里出来前后左右的看着,见实在没人,这才大步离去。 随伯的身影一闪而过,要不是姜然知道他下了楼,又一直盯着下面,根本发现不了。 要是她也能有这么好的功夫就好了。 江思雨躺在床上生闷气,看她出去又进来的,“姐,你看什么呢?” 姜然摇头:“没什么。”她说着将窗户关上,“外面好像要下雨了,别开窗了。” 江思雨嘀咕:“这鬼开气,一会晴一会阴的。对了然然姐,这边好像比山那边冷好多啊!” “嗯,这边靠北,肯定会冷一些的。” “啥时候可以出去啊?” 姜然安慰道:“再等等,你要实在闲着难受,就做做针线,之前你不是一直在学?” 江思雨摇头:“我不要!我想出去玩。” 姜然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人,不知道是逃出来的还是在村子被灭之前就离开的。 “现在不行!” 江思雨在床上翻了个身嘀咕着,“胆小鬼!以前我天天在府城里跑也没见出事。这是在镇上,又不是野外,怕什么?” 天渐渐暗下来,姜然终于等到随伯回来。 他还是如以往一样,微垂着头,很没有存在感,他低声道:“姑娘,那贼人是漏网之鱼,他是跟着我们行进过的痕迹出的大山。只有一人,已经解决掉了。” 姜然有些担忧:“他能找到路跟出来,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姑娘放心。老仆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姜然一听就知道,林蕴之并不是只留下了随伯一人。她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其中。 她一方面拒绝和林蕴之有关系,另一方面又享受着他的保护…… 姜然不再多想,有些事真的没办法妥协。 她和随伯商量:“我们在这里也逗留了几天了,随伯觉得,我们明天就往郸城去行不行?” 随伯点点头:“姑娘可否稍等一天,镖局后日有往郸城去的车队,咱们交些银子随车队一同前往。这样路途上也安全一些。” 姜然自然无不答应。 随伯又道:“姑娘在此处呆了三天,怕是也呆烦了,如果姑娘愿意,明日老仆陪同姑娘出去逛逛可好?” 姜然忙问:“可以吗?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那倒不会。之前不想姑娘出去,也是不想被有心人往公子身上去想。” 姜然笑道:“那好,那明日就出去逛逛,不瞒随伯,我确实呆得烦闷想要出去了呢!” 随伯笑笑告退回了自己的屋子。 江思雨看她一关上门,欢呼一声跳起来抱住她:“噢太好了,终于不用坐牢了,可以出去啦!” 也太夸张了! 姜然笑着摇头:“行了,小些声音,也不怕被人听见了。” 第二日,二人梳洗过后用过早饭,就等着随伯来叫。 可直到日上三竿,江思雨从焦急等待到没了脾气摊在床上,姜然心中担忧出了什么意外时,随伯才出现。 “二位姑娘等急了?老仆刚出去处理了点事,回来晚了!姑娘们,咱们这就走!” 姜然看他神情淡定,事情可能不太大,也没多问。 姜然从穿越至今,县城、镇上、村里、府城都去过。 可每一次都在逃难中,或是经过的那些地方都经过大批的流民,一切都是乱糟糟的毫无序秩。 可这个镇子不大,却很详和。 可能是因为挨着大山,镇上最多的就是皮货店了。 二人挨家店铺里逛,皮货以前看得多了,现在再如何多也比不上前世的那些漂亮款式。也只是赞叹些“好漂亮”“姐咱买一个狐狸毛条等冬天镶领子好不好……”之类的话。 等到了绸缎庄,姜然比江思雨还不如,毕竟这姑娘在府城时没少逛,她却真是土包子进城,开了眼界了。你就说前世哪还有几人会穿绸缎的衣服?见到如此多的缎面,她能不惊讶后欢喜。 毕竟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当然要是能买起穿起就会更让人心生欢喜了。 “怎么样然然姐?”江思雨也就是嘴上叨咕叨咕,她也没真想在这镇上买什么?马上到郸城了,去那买不香吗? “还不错。咱们再去这家看看!”她指的是前面一座气派的银楼。 她们穿越之前,她妈爱上了玉石,买了好多和田玉饰,还有些古法老银烧蓝的吊坠、镯子,非常漂亮大气。可惜都没戴出来过她们就来到了古代,倒把首饰留在了家里。你说气不气人? 江思雨就爱逛银楼逛布庄,以前在府城,她只去过针对普通人开的小银楼,这间银楼规模也不大,但比她去过的大上不少。在府城她没敢进,但如今她穿的可是缎面衣裳,头上戴的簪子也值二两银,因此底气足了不少。 “走!” 随伯在旁边介绍道:“这家银楼是郸城齐家老号开的分店,这镇子虽然偏远,但离山近,毛皮质量不错,因此猎户也多,家家日子过得都不错。齐家老号前几年专门在这里开了银楼,生意红火。” 走近后,姜然抬头看着古朴大气的“齐家老号”四字的牌匾,心里总感觉好像有些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熟悉的感觉 几人进入银楼,两个在古代还是没啥见识的小姑娘就被眼前柜台内精美的银饰吸引住了目光。 姜然的目光落到了点翠烧蓝这种首饰上,这些在前世可都是传承文化,听说做这些的好多手艺人都是些老人,年轻人没有愿意干这个的,挣得少不说,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起身都要借力拽着什么才能站起来。 她受林丹玉的熏陶,不说对这个多喜欢,可和纯银饰相比,现代这种工艺更少见一些,也就让她更感兴趣一点。她和妈妈去逛故宫的时候,对这些和精美的挂钟真的曾流连忘返。 江思雨则看着漂亮的银簪银镯子银耳坠这些直流口水,“真好看!”不过我更喜欢金的。 她抬头往楼上瞅了瞅,眼里不加掩饰的热切和羡慕。 什么时候她去银楼也能直奔二楼呢? “这个拿给我看看。”江思雨指着一对镶珍珠的耳坠说道。 姜然看了她一眼没管,她认认真真的看着这些款式,很美很好看,但看久了就有些无趣。 太千篇一律了些。 样子太少,无非那几个款式,银楼装潢很古朴漂亮,但里面的首饰好像不太多的样子。 随伯说是老号,可能是因为这里地方小的原因! 姜然一抬头,看到江思雨试戴的耳坠时愣了下。 珍珠? 她走过去打量着,很漂亮小巧的珍珠耳坠,小小的一颗泛着光泽,非常夺人眼球。 姜然有些惊讶,江思雨看着十分得意,她摸着耳坠小声说:“姐,我戴这个好不好看?姐,给我买一个!我问过了,才二两银子这一对,不贵!和我头上这簪子差不多价。” 姜然有些无语。 二两还不贵? 江思雨你飘了啊? 我们一共二十两银子,还不知道我爹他们在哪?以后这些银钱说不准就是救命钱,你却说不贵? 她指着旁边的几对银耳坠问了问价格,和这些一比确实不贵。 “为什么这么便宜?不是应该比银贵吗?”她有些不理解。 物以稀为贵,没听说这朝代有养殖的珍珠,那就是海里的珍珠了。这可不是海边,相反离海还很遥远,那这价格确实不高了。 那小二略有些得意的笑道:“姑娘可太有眼力了。这珠子可是好东西,要比银子值钱多了,可我们东家是谁啊?别的银楼不可能有可他是齐……” “嗯哼~”突然一声干咳将他的话打断,从楼上下来一中年男子,皱着眉道:“楼上客人要看珠子耳坠,小陈,去把耳坠拿到楼上去!” 说着又呵斥他:“谁让你将耳坠拿到楼下的?胡闹!” 小陈显然不怕他,笑嘻嘻的说:“之前有个客人想要看就拿了下来,谁知道她没见识选了另外的,这一对就没拿上去。” 他朝江思雨笑:“姑娘见谅,你要不要,那我可要拿上去了,楼上还有客人等着。”他说着见谅,语气却没有见谅的意思。 江思雨赶紧看姜然,她却笑道:“没关系,我们又买不起,小二哥拿上去!”示意思雨:“取下来还给人家。” 江思雨万分不舍的取下来还给小二,姜然用虽小声却几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以后姐有钱了指定给你买!” 江思雨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姜然问掌柜的:“我们过几天去郸城和家人相聚,到时候就能买起这珠子了,敢问掌柜的,去你们的总店能买到?我刚听小二哥说,贵东家……” 掌柜的朝姜然二人歉意的说道:“二位姑娘莫要听小二胡说。我们东家姓齐,他也是偶然得了几颗珠子,这一对原本是有人定下的,可惜那位太太家里出事,这才没有卖出去。总店若有也没几对,怕是早卖出去了。这珠子是海里的,我们掌柜也没办法多得……” 出了银楼,江思雨还想再逛,姜然摆手说道:“我累了,也没银子逛来逛去的没意思,回去!” 姜然攥着还想说话的江思雨的手,低声警告道:“别闹!赶紧跟我回去!咱们怕是被人盯上了。” 江思雨立刻不敢吭声,战战兢兢的样子让姜然无奈:“你这样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和平时一样就好。” 江思雨抿着唇,姜然又说:“林公子给咱们留了不少人,你以为就随伯一个吗?别怕!我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而已。再说山贼你都不怕还怕一些小混混?” 江思雨的身体瞬间放松了。 姜然:“……走!”也不知道是听说还有人保护她们,还是知道只是些小混混,这丫头又不怕了。 回到客栈,姜然松了口气,住了几天,她要是还感觉不到这客栈的老板是林蕴之的人,那她也太迟钝了些。 “随伯,你有没有觉得那家银楼不寻常?” 随伯躬身:“姑娘是说那珠子?” 姜然心里叹了口气,这谎话不是那么好编的,幸好她们的过往已经不好查验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认错了。我之前机缘巧合之下,曾经见过这种珠子,比这个稍微大一些,要卖五两银呢!掌柜的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小二哥之前的表情可不像是这珠子难得的感觉,就好像他们老板随便就能有……我也说不好,就是这心里怪怪的!” “而且,刚才我出了银楼就觉得有些不妥,好像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直到进了客栈才好一些。可之前我们逛的时候是没有这感觉的。是因为我们逛的银楼吗?” 随伯觉得她真是个敏锐的姑娘,“姑娘放心,不过是些屑小之辈,不足为虑。”却也没有正面回答她。 姜然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那就好!”可心里却有疑问:真的是些屑小之辈吗? 她坐在床上仔细想着小二的话和那掌柜的表情。掌柜的分明是故意打断小二的话。小二那句有些得意的“他可是齐……”是想说什么呢?齐家人?还是……齐国人? 姜然心里砰砰跳动,脑海中又一闪而过那给她熟悉感的牌匾。 在哪见过呢?为什么会感觉熟悉? 她闭目思索,自穿越过来的一桩桩一幕幕在海脑中闪过…… 蓦地她睁开眼睛,轻声说:“我想起来了。” 江思雨一直在她对面念叨着“怎么到处是坏人?然然姐你真的确定有人盯着咱们吗?快让那些人出手啊……”,看她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然然姐?你想起什么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熟悉的感觉 几人进入银楼,两个在古代还是没啥见识的小姑娘就被眼前柜台内精美的银饰吸引住了目光。 姜然的目光落到了点翠烧蓝这种首饰上,这些在前世可都是传承文化,听说做这些的好多手艺人都是些老人,年轻人没有愿意干这个的,挣得少不说,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起身都要借力拽着什么才能站起来。 她受林丹玉的熏陶,不说对这个多喜欢,可和纯银饰相比,现代这种工艺更少见一些,也就让她更感兴趣一点。她和妈妈去逛故宫的时候,对这些和精美的挂钟真的曾流连忘返。 江思雨则看着漂亮的银簪银镯子银耳坠这些直流口水,“真好看!”不过我更喜欢金的。 她抬头往楼上瞅了瞅,眼里不加掩饰的热切和羡慕。 什么时候她去银楼也能直奔二楼呢? “这个拿给我看看。”江思雨指着一对镶珍珠的耳坠说道。 姜然看了她一眼没管,她认认真真的看着这些款式,很美很好看,但看久了就有些无趣。 太千篇一律了些。 样子太少,无非那几个款式,银楼装潢很古朴漂亮,但里面的首饰好像不太多的样子。 随伯说是老号,可能是因为这里地方小的原因! 姜然一抬头,看到江思雨试戴的耳坠时愣了下。 珍珠? 她走过去打量着,很漂亮小巧的珍珠耳坠,小小的一颗泛着光泽,非常夺人眼球。 姜然有些惊讶,江思雨看着十分得意,她摸着耳坠小声说:“姐,我戴这个好不好看?姐,给我买一个!我问过了,才二两银子这一对,不贵!和我头上这簪子差不多价。” 姜然有些无语。 二两还不贵? 江思雨你飘了啊? 我们一共二十两银子,还不知道我爹他们在哪?以后这些银钱说不准就是救命钱,你却说不贵? 她指着旁边的几对银耳坠问了问价格,和这些一比确实不贵。 “为什么这么便宜?不是应该比银贵吗?”她有些不理解。 物以稀为贵,没听说这朝代有养殖的珍珠,那就是海里的珍珠了。这可不是海边,相反离海还很遥远,那这价格确实不高了。 那小二略有些得意的笑道:“姑娘可太有眼力了。这珠子可是好东西,要比银子值钱多了,可我们东家是谁啊?别的银楼不可能有可他是齐……” “嗯哼~”突然一声干咳将他的话打断,从楼上下来一中年男子,皱着眉道:“楼上客人要看珠子耳坠,小陈,去把耳坠拿到楼上去!” 说着又呵斥他:“谁让你将耳坠拿到楼下的?胡闹!” 小陈显然不怕他,笑嘻嘻的说:“之前有个客人想要看就拿了下来,谁知道她没见识选了另外的,这一对就没拿上去。” 他朝江思雨笑:“姑娘见谅,你要不要,那我可要拿上去了,楼上还有客人等着。”他说着见谅,语气却没有见谅的意思。 江思雨赶紧看姜然,她却笑道:“没关系,我们又买不起,小二哥拿上去!”示意思雨:“取下来还给人家。” 江思雨万分不舍的取下来还给小二,姜然用虽小声却几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以后姐有钱了指定给你买!” 江思雨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姜然问掌柜的:“我们过几天去郸城和家人相聚,到时候就能买起这珠子了,敢问掌柜的,去你们的总店能买到?我刚听小二哥说,贵东家……” 掌柜的朝姜然二人歉意的说道:“二位姑娘莫要听小二胡说。我们东家姓齐,他也是偶然得了几颗珠子,这一对原本是有人定下的,可惜那位太太家里出事,这才没有卖出去。总店若有也没几对,怕是早卖出去了。这珠子是海里的,我们掌柜也没办法多得……” 出了银楼,江思雨还想再逛,姜然摆手说道:“我累了,也没银子逛来逛去的没意思,回去!” 姜然攥着还想说话的江思雨的手,低声警告道:“别闹!赶紧跟我回去!咱们怕是被人盯上了。” 江思雨立刻不敢吭声,战战兢兢的样子让姜然无奈:“你这样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和平时一样就好。” 江思雨抿着唇,姜然又说:“林公子给咱们留了不少人,你以为就随伯一个吗?别怕!我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而已。再说山贼你都不怕还怕一些小混混?” 江思雨的身体瞬间放松了。 姜然:“……走!”也不知道是听说还有人保护她们,还是知道只是些小混混,这丫头又不怕了。 回到客栈,姜然松了口气,住了几天,她要是还感觉不到这客栈的老板是林蕴之的人,那她也太迟钝了些。 “随伯,你有没有觉得那家银楼不寻常?” 随伯躬身:“姑娘是说那珠子?” 姜然心里叹了口气,这谎话不是那么好编的,幸好她们的过往已经不好查验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认错了。我之前机缘巧合之下,曾经见过这种珠子,比这个稍微大一些,要卖五两银呢!掌柜的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小二哥之前的表情可不像是这珠子难得的感觉,就好像他们老板随便就能有……我也说不好,就是这心里怪怪的!” “而且,刚才我出了银楼就觉得有些不妥,好像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直到进了客栈才好一些。可之前我们逛的时候是没有这感觉的。是因为我们逛的银楼吗?” 随伯觉得她真是个敏锐的姑娘,“姑娘放心,不过是些屑小之辈,不足为虑。”却也没有正面回答她。 姜然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那就好!”可心里却有疑问:真的是些屑小之辈吗? 她坐在床上仔细想着小二的话和那掌柜的表情。掌柜的分明是故意打断小二的话。小二那句有些得意的“他可是齐……”是想说什么呢?齐家人?还是……齐国人? 姜然心里砰砰跳动,脑海中又一闪而过那给她熟悉感的牌匾。 在哪见过呢?为什么会感觉熟悉? 她闭目思索,自穿越过来的一桩桩一幕幕在海脑中闪过…… 蓦地她睁开眼睛,轻声说:“我想起来了。” 江思雨一直在她对面念叨着“怎么到处是坏人?然然姐你真的确定有人盯着咱们吗?快让那些人出手啊……”,看她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然然姐?你想起什么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揭她的疮疤 姜然摇摇头却没回答。 她在想该怎么跟随伯去说。 叹了口气,难道又要编瞎话了,她这么正真诚实的人,却不得不绞尽脑汁的编谎话真的让人很为难的。 算了,她也不挣扎了,多说多错,干脆就实话实说好了。她一打开门随伯就出现在了她面前,“姑娘可是要找老仆?” 姜然赞叹道:“随伯,你这功夫真是了得!” 随伯:“老仆不敢当姑娘的夸奖,不过是速度快了些。” 姜然笑笑,“随伯,有些事我不便告诉你,你们若信就信,若不信就当我没说。之前我看着齐家老号有些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是左上角的图案……” 姜然把图案描述了一番后淡淡道:“和当初我无意中看到的那封书信落款一模一样,据当时那人所说,那是齐国某个大官喜欢的图案,他的书信必留下这个印记。我不知道这对你们家公子有没有什么帮助,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随伯若有所思道:“姑娘放心,老仆会告知我家公子。” 姜然点点头:“那就好。对了随伯,明日路上所需的……” “姑娘请放心,老仆已打点好一切。” 姜然道谢后回了房间,看江思雨还在发呆,过去坐到她身边:“好了,不过是个品相一般的珍珠,至于吗?” 江思雨毫无形象趴到桌上,低声道:“然然姐,你家条件好,你当然不在乎了。其实,我长这么大,除了几十块钱的装饰耳环,哪怕便宜的珍珠也没有戴过。以前觉得是年纪大人才戴的,后来款式多了,家里条件没那么好了,又戴不起了。” “你虽然没直说,可我也知道你瞧不起我。觉得我自甘堕落是不是?可你没过过那种苦日子,你这个天之娇女又怎么会明白我这种穷人的想法?” 姜然果断打断她的话:“江思雨你闭嘴!这话要是雪儿大妮她们谁说,我都不会反驳!你说?哼!你不觉得可笑吗?谁家穷人家两套楼?谁家穷人家有私家车没事开着上下班的?走路能用几分钟?你以为是大城市呢?别跟我说车不值钱。那车不值钱养车不用钱啊?” “还有,我是瞧不起你!可那不是因为你穷,而是因为你既然知道穷为什么不去努力改变它?别以为你在外面干的事没有人知道。你同学过个生日你能花几千块请人家吃饭,你是不是疯了?追男生也没有这么追的啊!我们过生日请客最多二百多块钱,都是几个室友aa的,你是干吗?显摆你有钱吗?没事你还请客请一帮同学吃饭,咋的,你中奖中五百万了?” “那时候你咋不说你穷没钱呢?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这说你家穷呢?还有,我也不是你说的天之娇女,我们家就平平常常,我大学一个月也就二千块生活费,还没有像你请同学花几千块钱吃顿饭……” 江思雨怔了怔,羞恼道:“我的事你怎么知道?” “行了,纠结那个有什么用?以后别老没事说这说那的,什么没钱?那多少是多?想多那就努力呗!”姜然没好气的说,“现在别老提以前了,咱们都是一样的。你就直说想要那耳环呗?你自己攒钱,不就二两银子吗?” 又说她:“把你那包袱收拾收拾,看你扔满床都是。” 说完自己叹了口气,“我都要成你老妈子了,唉!快点找到爹娘,我可不想再管你了!累得慌!” 江思雨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又气又怒,扁着嘴瞪了她半天,可惜姜然一个眼神都没回她,她只好悻悻的去收拾。 将早上逛街时换下来的衣裳团团往包袱里一扔,嘴唇动来动去,估计是没轻了骂姜然。 姜然怼完她心情也有点不美丽。 只有她们二人在一起,正应该相依为命、相亲相爱的,可偏偏互相看不上,一天不怼上几句就难受。 她一时嘴快没忍住揭了她的疮疤也有些后悔,人家如何又没碍着自己,何必说这些得罪人?可又一想,要没有她那装模作样的说那些话,自己也不会生气。 她也是自找的。 二人谁也没和谁说话,连晚饭都是江思雨自己拨到盘中背对着她吃的。 姜然也不理她。有能耐你别叫“然然姐”啊! 直到第二天随伯来叫二人,“姑娘,咱们该去和镖局的车队汇合了。” 姜然已经听随伯说了,郸城这边,城与城之间路途有些遥远,一路上都是依山而行,有的山上会有马贼。大家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都是花点银子加入到镖局车队里,有镖师们护着,安全性大大提高了。 姜然听的奇怪,“那位平王既然想把郸城打造成各方来贸易的经济之城,怎么不肃清山贼盗匪呢?” 随伯给她的答案让她很是无语。 “听说,这一片地域的镖局背后都有官家的影子。” 所以好的坏的都让他干了呗?姜然都怀疑这山贼是不是也是平王派官兵假扮的。黑白两道通吃? 这人是真牛哇! 二人坐在驴车上,随伯赶车,加入车队,姜然才发现车队规模真的不小。大多都是驴车和骡车,中间夹着一辆马车,马车四周有几个随从和护卫。这些人有探亲访友的,但大多数还是来收毛皮的皮货商。 江思雨在车里坐得烦闷,不时的掀起帘子往外看去,姜然说了她两句她都不听,也就不再管她了。 本来姜然是想把脸涂黑一些,扮丑一点的,但随伯却说不用,“两位姑娘当初是逃难,现在却是和家人团聚,本真就好!” 江思雨顿时朝她得意的挑眉。“我就说用不着?那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吗?” 随伯既然这样说,姜然就没再坚持。谁愿意把自己往丑了打扮? 等到了车队,她发现车队里有好多漂亮姑娘,也没有人对她们动什么坏心思,她渐渐放下心来。 山南和山北还真是俨然两个国度。 其实如果爹娘他们也在这里,不必非要去郸城,就这样的小镇上生活也挺不错的。 可惜听随伯的意思,这种小镇因为人小,还是比较排外的。外来户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他们要付出数倍的努力才能在这里立住足。 一上午都没有碰上什么马贼,江思雨抻着懒腰:“随伯也太小心了?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哪有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揭她的疮疤 姜然摇摇头却没回答。 她在想该怎么跟随伯去说。 叹了口气,难道又要编瞎话了,她这么正真诚实的人,却不得不绞尽脑汁的编谎话真的让人很为难的。 算了,她也不挣扎了,多说多错,干脆就实话实说好了。她一打开门随伯就出现在了她面前,“姑娘可是要找老仆?” 姜然赞叹道:“随伯,你这功夫真是了得!” 随伯:“老仆不敢当姑娘的夸奖,不过是速度快了些。” 姜然笑笑,“随伯,有些事我不便告诉你,你们若信就信,若不信就当我没说。之前我看着齐家老号有些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是左上角的图案……” 姜然把图案描述了一番后淡淡道:“和当初我无意中看到的那封书信落款一模一样,据当时那人所说,那是齐国某个大官喜欢的图案,他的书信必留下这个印记。我不知道这对你们家公子有没有什么帮助,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随伯若有所思道:“姑娘放心,老仆会告知我家公子。” 姜然点点头:“那就好。对了随伯,明日路上所需的……” “姑娘请放心,老仆已打点好一切。” 姜然道谢后回了房间,看江思雨还在发呆,过去坐到她身边:“好了,不过是个品相一般的珍珠,至于吗?” 江思雨毫无形象趴到桌上,低声道:“然然姐,你家条件好,你当然不在乎了。其实,我长这么大,除了几十块钱的装饰耳环,哪怕便宜的珍珠也没有戴过。以前觉得是年纪大人才戴的,后来款式多了,家里条件没那么好了,又戴不起了。” “你虽然没直说,可我也知道你瞧不起我。觉得我自甘堕落是不是?可你没过过那种苦日子,你这个天之娇女又怎么会明白我这种穷人的想法?” 姜然果断打断她的话:“江思雨你闭嘴!这话要是雪儿大妮她们谁说,我都不会反驳!你说?哼!你不觉得可笑吗?谁家穷人家两套楼?谁家穷人家有私家车没事开着上下班的?走路能用几分钟?你以为是大城市呢?别跟我说车不值钱。那车不值钱养车不用钱啊?” “还有,我是瞧不起你!可那不是因为你穷,而是因为你既然知道穷为什么不去努力改变它?别以为你在外面干的事没有人知道。你同学过个生日你能花几千块请人家吃饭,你是不是疯了?追男生也没有这么追的啊!我们过生日请客最多二百多块钱,都是几个室友aa的,你是干吗?显摆你有钱吗?没事你还请客请一帮同学吃饭,咋的,你中奖中五百万了?” “那时候你咋不说你穷没钱呢?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这说你家穷呢?还有,我也不是你说的天之娇女,我们家就平平常常,我大学一个月也就二千块生活费,还没有像你请同学花几千块钱吃顿饭……” 江思雨怔了怔,羞恼道:“我的事你怎么知道?” “行了,纠结那个有什么用?以后别老没事说这说那的,什么没钱?那多少是多?想多那就努力呗!”姜然没好气的说,“现在别老提以前了,咱们都是一样的。你就直说想要那耳环呗?你自己攒钱,不就二两银子吗?” 又说她:“把你那包袱收拾收拾,看你扔满床都是。” 说完自己叹了口气,“我都要成你老妈子了,唉!快点找到爹娘,我可不想再管你了!累得慌!” 江思雨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又气又怒,扁着嘴瞪了她半天,可惜姜然一个眼神都没回她,她只好悻悻的去收拾。 将早上逛街时换下来的衣裳团团往包袱里一扔,嘴唇动来动去,估计是没轻了骂姜然。 姜然怼完她心情也有点不美丽。 只有她们二人在一起,正应该相依为命、相亲相爱的,可偏偏互相看不上,一天不怼上几句就难受。 她一时嘴快没忍住揭了她的疮疤也有些后悔,人家如何又没碍着自己,何必说这些得罪人?可又一想,要没有她那装模作样的说那些话,自己也不会生气。 她也是自找的。 二人谁也没和谁说话,连晚饭都是江思雨自己拨到盘中背对着她吃的。 姜然也不理她。有能耐你别叫“然然姐”啊! 直到第二天随伯来叫二人,“姑娘,咱们该去和镖局的车队汇合了。” 姜然已经听随伯说了,郸城这边,城与城之间路途有些遥远,一路上都是依山而行,有的山上会有马贼。大家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都是花点银子加入到镖局车队里,有镖师们护着,安全性大大提高了。 姜然听的奇怪,“那位平王既然想把郸城打造成各方来贸易的经济之城,怎么不肃清山贼盗匪呢?” 随伯给她的答案让她很是无语。 “听说,这一片地域的镖局背后都有官家的影子。” 所以好的坏的都让他干了呗?姜然都怀疑这山贼是不是也是平王派官兵假扮的。黑白两道通吃? 这人是真牛哇! 二人坐在驴车上,随伯赶车,加入车队,姜然才发现车队规模真的不小。大多都是驴车和骡车,中间夹着一辆马车,马车四周有几个随从和护卫。这些人有探亲访友的,但大多数还是来收毛皮的皮货商。 江思雨在车里坐得烦闷,不时的掀起帘子往外看去,姜然说了她两句她都不听,也就不再管她了。 本来姜然是想把脸涂黑一些,扮丑一点的,但随伯却说不用,“两位姑娘当初是逃难,现在却是和家人团聚,本真就好!” 江思雨顿时朝她得意的挑眉。“我就说用不着?那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吗?” 随伯既然这样说,姜然就没再坚持。谁愿意把自己往丑了打扮? 等到了车队,她发现车队里有好多漂亮姑娘,也没有人对她们动什么坏心思,她渐渐放下心来。 山南和山北还真是俨然两个国度。 其实如果爹娘他们也在这里,不必非要去郸城,就这样的小镇上生活也挺不错的。 可惜听随伯的意思,这种小镇因为人小,还是比较排外的。外来户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他们要付出数倍的努力才能在这里立住足。 一上午都没有碰上什么马贼,江思雨抻着懒腰:“随伯也太小心了?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哪有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路上不太平 江思雨话音刚落,车队前就有人大声喊着“停车!”,接着驴车停下了,随伯波澜不惊的声音传进来:“二位姑娘莫要下车。前方有人拦路,镖局正在交涉。” 江思雨:“……还真有劫道的啊?咱们这么多人,又有护卫又有镖局,你说那些山贼胆子可真够大的。” 姜然看她又要去掀帘子,伸手去摁住她,“别看!你别以为镖局就真能护住这些人?真要碰上厉害的山贼,一样得上供打点才行。” 好像是在附和她的话似的,随伯的声音又传进来,“姑娘,没事了,镖局交了银子,已经放行了。” 江思雨微张着嘴,“我怎么感觉这山贼比官兵还厉害?” 过了这个山坳车队停下休息,姜然发现人少了一些,随伯说是附近有个县城,镖师护送那些去县城的人了。 在车上一上午,只在中途休息过一次,现在姜然和江思雨随着那些妇人们一起去了旁边的树林。 古代女人出行太不方便了,她们这一行没有富贵人家的女子,也没有搭建临时的厕所,就是男一侧女一侧。 解决完生理问题,去小河边洗手,这里可就男女混杂了。 江思雨蹦蹦跳跳的去河边洗手,拿水撩姜然,“嘻嘻姐~” 姜然急忙往旁边一躲,她真有些无语,还好她躲得快,要不然身上就得湿了。可旁边一声尖利的“啊”让她不由想要抚额。 她躲开了,可她身后刚刚走过来的一女子却被湿了裙摆。 现在的天气中午倒不至于冷,那女子离得远一些,水泼到那么远早落了下来,因此只是湿了裙摆。 可这可不是现代,这是古代哎。 那位姑娘尖叫后,瞪着江思雨:“你这个贱人!你敢泼我水?” 江思雨愣住之后,刚要说对不起,就听到骂声,她脸当即一耷拉,“我又不是泼你,谁让你往人身后躲的。”她说着瞪着对方:“你跑我姐后面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想要故意坏她推她下水?” 那姑娘愣住了,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了。 姑娘脸涨得通红:“你……” 姜然可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得罪了人,这一路上要走好几天。她急忙给人家道歉:“对不起这位姑娘,我妹妹不是故意的,她是和我闹着玩,这样,我看你和我身形差不多,我那里还有一套新裙子没有上身过,我带姑娘去换了,当我们的赔罪可好?” 江思雨觉得就是湿了裙摆至于吗?她刚要开口姜然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 那姑娘显然怒气未消,可新裙子的诱惑又有些大,这二人一看穿得不错,虽然没有侍女婆子陪同,但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她心里权衡一二后淡淡道:“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走!” 姜然笑道:“姑娘跟我走!我们坐的驴车就在前面不远。” 江思雨在后面气的打了下水,嘟囔道:“不就是湿了点裙子?凭什么赔她一条新的?她穿的不过是条布的,却要赔她缎子的,呸!” 她的裙摆也湿了,她也没有怎么样啊! 正拍打着水面嘀咕着,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姑娘裙摆湿了却不在意,那是姑娘大气,不像有些人,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 这人说话好像她们穿越者啊! 江思雨很认同的点点头,抬头去看来人。 说话的男子见她看过来,朝她笑着点点头,“姑娘不像我碰见的那些自己把自己锁死在后院中的女子,在下才忍不住和姑娘搭话,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江思雨摇了摇头。 这男人不是马车上的公子吗? 之前他从马车上下来,她正好看到了他这张脸。挺帅气的,个子也不矮,还挺有气度的,穿着青色长衫,上面绣着竹子,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江思雨站起身朝她腼腆一笑:“公子过奖了。我其实就是心疼姐姐的那条裙子。不过公子这句话算是说对了,女子当自强,自己不尊重自己,谁会尊重呢?” 那男子挑了挑眉,“姑娘此言对极对极……” 姜然将自己那条新裙子找出来,又帮那姑娘换好,又再次赔个不是,姑娘脸色有些红,“刚才是我急燥了,我就那一条裙子,晚上到了县城就要去见爹娘,我许久没有见过他们,因此……” 姜然笑道:“不要紧,本就是我们姐妹玩闹,才牵连到姑娘,赔姑娘条裙子也是应当的。” 将人送回自己乘坐的驴车上,再回来时她问随伯:“她会不会和昨天那些人一路的?”幸好她的包袱里没有什么,就是裙子也是都在镇上成衣店置办的。 随伯低声道:“应该是在找什么人?不过姑娘放心,她们试探了姑娘,反倒是好事,这一路上不会再有危险了。” 姜然觉得这一路上却也不会平静。 “我去看看思雨。”她远远的就看到江思雨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只是等她走近了,那人也已经离开了。 问她她不耐烦的说:“就是问了我见没见过他的同伴。你怎么什么都要打听?” 姜然:“……”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管你。 到了傍晚,又有一些离队到地方的,还有从这个县城新进入队伍的。反正一直都是乱糟糟的。 姜然摁住了江思雨,不让她出去看热闹,果然没一会,突然有人惊叫:“灵芝,我的灵芝不见了。” 江思雨赶紧掀开帘子,这回姜然没拉住,就听她嘀咕:“带这么贵重的东西不看好了。” 姜然却觉得,这人口中的灵芝怕不是真的灵芝,而是一个人! 果然,不一会二人就从随伯那听到了大概。 灵芝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和她一起的这位是她的相公。二人本来要去郸城谋生,结果刚加入车队,天黑了人又多,他去打个水的功夫他娘子就不见了。 而且他们随身带的包袱也不见了,里面有二人全部的财产四两银子。 很快就有镖师在各处询问,人在车队不见的,镖局有一定的责任。 随伯告诉二人:“那位灵芝是主动跟人走的,现在就藏在车队里。” 私奔? 姜然二人对视一眼,江思雨眼角抽搐了下,“真的没品!不过就和离呗!还私奔!” 姜然说道:“小心一点,是真和人私奔还是作戏谁知道呢?反正这一路上不太平啊!” 幸好有随伯。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路上不太平 江思雨话音刚落,车队前就有人大声喊着“停车!”,接着驴车停下了,随伯波澜不惊的声音传进来:“二位姑娘莫要下车。前方有人拦路,镖局正在交涉。” 江思雨:“……还真有劫道的啊?咱们这么多人,又有护卫又有镖局,你说那些山贼胆子可真够大的。” 姜然看她又要去掀帘子,伸手去摁住她,“别看!你别以为镖局就真能护住这些人?真要碰上厉害的山贼,一样得上供打点才行。” 好像是在附和她的话似的,随伯的声音又传进来,“姑娘,没事了,镖局交了银子,已经放行了。” 江思雨微张着嘴,“我怎么感觉这山贼比官兵还厉害?” 过了这个山坳车队停下休息,姜然发现人少了一些,随伯说是附近有个县城,镖师护送那些去县城的人了。 在车上一上午,只在中途休息过一次,现在姜然和江思雨随着那些妇人们一起去了旁边的树林。 古代女人出行太不方便了,她们这一行没有富贵人家的女子,也没有搭建临时的厕所,就是男一侧女一侧。 解决完生理问题,去小河边洗手,这里可就男女混杂了。 江思雨蹦蹦跳跳的去河边洗手,拿水撩姜然,“嘻嘻姐~” 姜然急忙往旁边一躲,她真有些无语,还好她躲得快,要不然身上就得湿了。可旁边一声尖利的“啊”让她不由想要抚额。 她躲开了,可她身后刚刚走过来的一女子却被湿了裙摆。 现在的天气中午倒不至于冷,那女子离得远一些,水泼到那么远早落了下来,因此只是湿了裙摆。 可这可不是现代,这是古代哎。 那位姑娘尖叫后,瞪着江思雨:“你这个贱人!你敢泼我水?” 江思雨愣住之后,刚要说对不起,就听到骂声,她脸当即一耷拉,“我又不是泼你,谁让你往人身后躲的。”她说着瞪着对方:“你跑我姐后面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想要故意坏她推她下水?” 那姑娘愣住了,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了。 姑娘脸涨得通红:“你……” 姜然可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得罪了人,这一路上要走好几天。她急忙给人家道歉:“对不起这位姑娘,我妹妹不是故意的,她是和我闹着玩,这样,我看你和我身形差不多,我那里还有一套新裙子没有上身过,我带姑娘去换了,当我们的赔罪可好?” 江思雨觉得就是湿了裙摆至于吗?她刚要开口姜然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 那姑娘显然怒气未消,可新裙子的诱惑又有些大,这二人一看穿得不错,虽然没有侍女婆子陪同,但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她心里权衡一二后淡淡道:“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走!” 姜然笑道:“姑娘跟我走!我们坐的驴车就在前面不远。” 江思雨在后面气的打了下水,嘟囔道:“不就是湿了点裙子?凭什么赔她一条新的?她穿的不过是条布的,却要赔她缎子的,呸!” 她的裙摆也湿了,她也没有怎么样啊! 正拍打着水面嘀咕着,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姑娘裙摆湿了却不在意,那是姑娘大气,不像有些人,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 这人说话好像她们穿越者啊! 江思雨很认同的点点头,抬头去看来人。 说话的男子见她看过来,朝她笑着点点头,“姑娘不像我碰见的那些自己把自己锁死在后院中的女子,在下才忍不住和姑娘搭话,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江思雨摇了摇头。 这男人不是马车上的公子吗? 之前他从马车上下来,她正好看到了他这张脸。挺帅气的,个子也不矮,还挺有气度的,穿着青色长衫,上面绣着竹子,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江思雨站起身朝她腼腆一笑:“公子过奖了。我其实就是心疼姐姐的那条裙子。不过公子这句话算是说对了,女子当自强,自己不尊重自己,谁会尊重呢?” 那男子挑了挑眉,“姑娘此言对极对极……” 姜然将自己那条新裙子找出来,又帮那姑娘换好,又再次赔个不是,姑娘脸色有些红,“刚才是我急燥了,我就那一条裙子,晚上到了县城就要去见爹娘,我许久没有见过他们,因此……” 姜然笑道:“不要紧,本就是我们姐妹玩闹,才牵连到姑娘,赔姑娘条裙子也是应当的。” 将人送回自己乘坐的驴车上,再回来时她问随伯:“她会不会和昨天那些人一路的?”幸好她的包袱里没有什么,就是裙子也是都在镇上成衣店置办的。 随伯低声道:“应该是在找什么人?不过姑娘放心,她们试探了姑娘,反倒是好事,这一路上不会再有危险了。” 姜然觉得这一路上却也不会平静。 “我去看看思雨。”她远远的就看到江思雨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只是等她走近了,那人也已经离开了。 问她她不耐烦的说:“就是问了我见没见过他的同伴。你怎么什么都要打听?” 姜然:“……”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管你。 到了傍晚,又有一些离队到地方的,还有从这个县城新进入队伍的。反正一直都是乱糟糟的。 姜然摁住了江思雨,不让她出去看热闹,果然没一会,突然有人惊叫:“灵芝,我的灵芝不见了。” 江思雨赶紧掀开帘子,这回姜然没拉住,就听她嘀咕:“带这么贵重的东西不看好了。” 姜然却觉得,这人口中的灵芝怕不是真的灵芝,而是一个人! 果然,不一会二人就从随伯那听到了大概。 灵芝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和她一起的这位是她的相公。二人本来要去郸城谋生,结果刚加入车队,天黑了人又多,他去打个水的功夫他娘子就不见了。 而且他们随身带的包袱也不见了,里面有二人全部的财产四两银子。 很快就有镖师在各处询问,人在车队不见的,镖局有一定的责任。 随伯告诉二人:“那位灵芝是主动跟人走的,现在就藏在车队里。” 私奔? 姜然二人对视一眼,江思雨眼角抽搐了下,“真的没品!不过就和离呗!还私奔!” 姜然说道:“小心一点,是真和人私奔还是作戏谁知道呢?反正这一路上不太平啊!” 幸好有随伯。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该听的听不到 睡到半夜,姜然被一阵哭闹声吵醒,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远处的火堆旁边吵嚷成一团。 随伯从火堆旁往回走,看她起身低声告诉她:“那个灵芝找到了,她藏在马车里,半夜起来出恭,被她相公抓到了。她相公揪着那马车主人不放,要告他拐带良家妇女,正闹着呢!” 江思雨也被吵醒了,她揉着眼睛嘟囔道:“我睡得浑身都疼。为什么不进县里住客栈啊?要在这里受罪?” 姜然没理她,随伯淡淡道:“昨日已经与姑娘说过了,这里离县城要十几里路,来回不方便耽误时间,镖局才会在这里休息的。” 江思雨抬了抬眼,还困意朦胧,“啊?是吗?我没听着。” 而进出这个县城的都会由镖师接送加入队伍。 “不是说,她是主动跟人走的吗?为何又?”姜然有些奇怪,“那位马车主人又是怎么说的?” 江思雨听到马车,立刻精神了,她急急的将头探出往那方向看去,“马车主人能怎么办?肯定是被讹上了。说不准,还是那二人做套,一个假装丢了,一个假装寻找,然后藏在车里,讹人一把。” 她越说越顺溜,“肯定是这样!” 姜然觉得她说的也不无几分道理,可,“就算是你说的这样。可也得有人入套啊!难道马车主人都不问问,她为什么要跑?带一个女子躲入自己的马车中,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随伯脸上难得带了点淡笑,“姑娘,那马车主人说……说他以为那女子是暗门子,所以带上了马车。” 姜然不懂“暗门子”,但联系前后语她还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江思雨不知道是不是理解阅读没学好,她急忙问:“暗门子是什么意思?” 姜然撞了她一下,她还不悦的瞪她:“你撞我干什么?” 姜然无语,见随伯一副没听见的神情,只好悄声道:“他能把什么人带上马车?你别跟我装,我不信你不懂。” 在这跟她装纯情呢? 江思雨撇撇嘴,也小声回道:“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当然不懂了。” 啥意思?姜然冷笑,“这话你最好当着我娘的面再说一遍。” “哎呀你看看你,就说句话都不行?姜然你越来越霸道了。” 姜然不理她,你跟她就掰扯不清。“随伯,现在怎么样了?”好像那边不再吵了。 随伯笑道:“给了二两银子打发了。” 原来真是骗子,只不过这样一来,在车队里还怎么继续骗下去?这路上的费用可是不小。 姜然带着几分疑惑入睡了。 等她再起来就明白了。 江思雨小声说:“那女人真不要脸,直接就在商队里问谁要她陪呢?” 姜然一愣。 她的思维还是太局限了,她以为人家只是讹诈,没想到人家还做起皮肉生意,那这讹人是顺带的? 她微微皱眉,只是这样,这车队岂不乌烟瘴气的了?这队伍中女人还是不少的,镖局若不管管,以后谁还敢加入? 随伯呢? 正想着,随伯打了水回来,“姑娘就在这边洗漱!河边都是镖师,怕冲撞了姑娘。” 姜然有些想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斟酌一番后问:“昨晚那二人,不将他们撵出车队吗?” 随伯说:“镖头已经将人撵走了,姑娘放心,这镖局也是有规矩在的。进了县城各自住店,镖局不会管个人的行为,但路上,还是有规矩的。” 姜然放下心来。 这一天就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可姜然看江思雨好像有些心不在蔫,还以为她是坐车累到了。“随伯说,今晚咱们可以住客栈,就可以好好的睡一晚上了。” 这官道离镇子很近,官道两侧客栈建了不少,都不用去镇上住宿。可见有经济头脑的人也不少。 这晚姜然可睡了一个好觉,在野外这心里总提着,有动静就醒,根本睡不实。现在住进了客栈,虽说人也很杂,但好歹是个结实的屋子,她把门窗都关好,隔壁又有随伯,这心里就安稳多了。 姜然一觉睡到天亮,一睁眼就看到江思雨那两个大黑眼圈。 “你晚上没睡?” 江思雨指指旁边又指指楼上,“你怎么睡那么死?那么大动静都听不到?” 姜然:“啥动静?我睡挺好的啊。哎呀你是不是昨天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了。” 其实姜然是真的累坏了,她以前是睡着了雷打都叫不醒的,她大学时,邻省有次发生地震,还好没有人员伤亡。但她们学校好多人都感受到了震感,当时正值暑假,她因为参加某个实验项目没有回家,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愣是没感受到。 第二天杨丹玉都吓出一向冷汗说她:“这要是真碰上地震,你说你让不让人担心!” 就是睡觉这么实的一个人,到了古代有一点动静就警醒,可见她有多累了。 昨天真的是个意外。 江思雨看她半天,见她不像是装的,“就是那些烦人的动静呗!你没听到就拉倒。” 姜然明白过来。 现代人,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傻子。她张了张口:“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着动静?你这耳朵该好使时不好使,这不该好使时可真好使!真不知道该说你啥。” 江思雨气得直瞪眼睛,“你说的这叫人话吗?” 姜然推开她,抓起衣裳穿起来,“我这不都跟你学的吗?”洗了把脸问她:“你洗完了?赶紧,我饿了,可不想再吃干粮配烧鸡了。” 其实随伯带了瓦罐,但条件有限,白粥里撒了点干肉粒,不过只能晚上吃到嘴里。中午休息时间太短,啃干粮吃鸡烧,可也比以前粗粮干饼子好太多了。 但烧鸡吃多了也会吃腻的。客栈最起码有汤有水能点几个炒菜。 江思雨曾经私下里嘀咕她好几回了,“你真是笨,你要吊着林公子,咱们是不是和他一起走不用这么受罪了?” 当时换来姜然一个大白眼,“你有能耐你去吊!我是没那本事。” 早饭很丰盛,姜然又让随伯买了些素馅包子,又烙了几张油饼,“我记得我娘以前用吃剩下的饼放进汤里一烩,也挺好吃的。” 江思雨眼巴巴的瞅着有人买烧鸡,有人买猪头肉,她摸了摸吃饱的肚子,“咱们买猪头肉路上吃!” 姜然:“……” 烧鸡不吃改猪头肉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该听的听不到 睡到半夜,姜然被一阵哭闹声吵醒,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远处的火堆旁边吵嚷成一团。 随伯从火堆旁往回走,看她起身低声告诉她:“那个灵芝找到了,她藏在马车里,半夜起来出恭,被她相公抓到了。她相公揪着那马车主人不放,要告他拐带良家妇女,正闹着呢!” 江思雨也被吵醒了,她揉着眼睛嘟囔道:“我睡得浑身都疼。为什么不进县里住客栈啊?要在这里受罪?” 姜然没理她,随伯淡淡道:“昨日已经与姑娘说过了,这里离县城要十几里路,来回不方便耽误时间,镖局才会在这里休息的。” 江思雨抬了抬眼,还困意朦胧,“啊?是吗?我没听着。” 而进出这个县城的都会由镖师接送加入队伍。 “不是说,她是主动跟人走的吗?为何又?”姜然有些奇怪,“那位马车主人又是怎么说的?” 江思雨听到马车,立刻精神了,她急急的将头探出往那方向看去,“马车主人能怎么办?肯定是被讹上了。说不准,还是那二人做套,一个假装丢了,一个假装寻找,然后藏在车里,讹人一把。” 她越说越顺溜,“肯定是这样!” 姜然觉得她说的也不无几分道理,可,“就算是你说的这样。可也得有人入套啊!难道马车主人都不问问,她为什么要跑?带一个女子躲入自己的马车中,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随伯脸上难得带了点淡笑,“姑娘,那马车主人说……说他以为那女子是暗门子,所以带上了马车。” 姜然不懂“暗门子”,但联系前后语她还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江思雨不知道是不是理解阅读没学好,她急忙问:“暗门子是什么意思?” 姜然撞了她一下,她还不悦的瞪她:“你撞我干什么?” 姜然无语,见随伯一副没听见的神情,只好悄声道:“他能把什么人带上马车?你别跟我装,我不信你不懂。” 在这跟她装纯情呢? 江思雨撇撇嘴,也小声回道:“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当然不懂了。” 啥意思?姜然冷笑,“这话你最好当着我娘的面再说一遍。” “哎呀你看看你,就说句话都不行?姜然你越来越霸道了。” 姜然不理她,你跟她就掰扯不清。“随伯,现在怎么样了?”好像那边不再吵了。 随伯笑道:“给了二两银子打发了。” 原来真是骗子,只不过这样一来,在车队里还怎么继续骗下去?这路上的费用可是不小。 姜然带着几分疑惑入睡了。 等她再起来就明白了。 江思雨小声说:“那女人真不要脸,直接就在商队里问谁要她陪呢?” 姜然一愣。 她的思维还是太局限了,她以为人家只是讹诈,没想到人家还做起皮肉生意,那这讹人是顺带的? 她微微皱眉,只是这样,这车队岂不乌烟瘴气的了?这队伍中女人还是不少的,镖局若不管管,以后谁还敢加入? 随伯呢? 正想着,随伯打了水回来,“姑娘就在这边洗漱!河边都是镖师,怕冲撞了姑娘。” 姜然有些想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斟酌一番后问:“昨晚那二人,不将他们撵出车队吗?” 随伯说:“镖头已经将人撵走了,姑娘放心,这镖局也是有规矩在的。进了县城各自住店,镖局不会管个人的行为,但路上,还是有规矩的。” 姜然放下心来。 这一天就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可姜然看江思雨好像有些心不在蔫,还以为她是坐车累到了。“随伯说,今晚咱们可以住客栈,就可以好好的睡一晚上了。” 这官道离镇子很近,官道两侧客栈建了不少,都不用去镇上住宿。可见有经济头脑的人也不少。 这晚姜然可睡了一个好觉,在野外这心里总提着,有动静就醒,根本睡不实。现在住进了客栈,虽说人也很杂,但好歹是个结实的屋子,她把门窗都关好,隔壁又有随伯,这心里就安稳多了。 姜然一觉睡到天亮,一睁眼就看到江思雨那两个大黑眼圈。 “你晚上没睡?” 江思雨指指旁边又指指楼上,“你怎么睡那么死?那么大动静都听不到?” 姜然:“啥动静?我睡挺好的啊。哎呀你是不是昨天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了。” 其实姜然是真的累坏了,她以前是睡着了雷打都叫不醒的,她大学时,邻省有次发生地震,还好没有人员伤亡。但她们学校好多人都感受到了震感,当时正值暑假,她因为参加某个实验项目没有回家,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愣是没感受到。 第二天杨丹玉都吓出一向冷汗说她:“这要是真碰上地震,你说你让不让人担心!” 就是睡觉这么实的一个人,到了古代有一点动静就警醒,可见她有多累了。 昨天真的是个意外。 江思雨看她半天,见她不像是装的,“就是那些烦人的动静呗!你没听到就拉倒。” 姜然明白过来。 现代人,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傻子。她张了张口:“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着动静?你这耳朵该好使时不好使,这不该好使时可真好使!真不知道该说你啥。” 江思雨气得直瞪眼睛,“你说的这叫人话吗?” 姜然推开她,抓起衣裳穿起来,“我这不都跟你学的吗?”洗了把脸问她:“你洗完了?赶紧,我饿了,可不想再吃干粮配烧鸡了。” 其实随伯带了瓦罐,但条件有限,白粥里撒了点干肉粒,不过只能晚上吃到嘴里。中午休息时间太短,啃干粮吃鸡烧,可也比以前粗粮干饼子好太多了。 但烧鸡吃多了也会吃腻的。客栈最起码有汤有水能点几个炒菜。 江思雨曾经私下里嘀咕她好几回了,“你真是笨,你要吊着林公子,咱们是不是和他一起走不用这么受罪了?” 当时换来姜然一个大白眼,“你有能耐你去吊!我是没那本事。” 早饭很丰盛,姜然又让随伯买了些素馅包子,又烙了几张油饼,“我记得我娘以前用吃剩下的饼放进汤里一烩,也挺好吃的。” 江思雨眼巴巴的瞅着有人买烧鸡,有人买猪头肉,她摸了摸吃饱的肚子,“咱们买猪头肉路上吃!” 姜然:“……” 烧鸡不吃改猪头肉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也是当娘 雷玉刚带着大山,还有几个被救回来的丫头也是一路艰难。既要躲避着官兵,又要防着流民,还要想办法弄吃的。 二人带的干粮虽不多,对付几日也是够的,可进山意外多,几次遇险碰上追杀姜然几人的山贼,逃跑的途中装干粮的包袱也丢了。 接到几个丫头又得知了姜然的消息时,村里已经被大火烧了,他只好带着几人赶紧离开。 这几个小丫头也都是过惯苦日子的,大山里饿不死人,可要说能吃饱那就是瞎扯了。他们又不是常住,去想办法改善生存环境。雷玉刚也只能带着他们赶路的同时每日里找些野菜野果,幸好他偶尔能打到只野鸡。几个小丫头咬紧了牙根跟着他一个苦字也没有说。 等到他带着人追上姜延凯一行人时,已经是几日后了。姜延凯他们路上耽搁了,好歹这些人胜利会师了。 听说姜然和林蕴之在一起,杨丹玉先是松了口气后又担忧起来,“这个姓林的真是可恶!要不是他躲在然然她们的车里也不会出这种事。你说他不会是打什么坏主意?要不然怎么只把这几个丫头送回来,却不送然然和思雨回来?” “不会!”姜延凯出于对段护士的印象而产生的直觉。“老段那样的人,他认可的主人可不会是好色之人。” 杨丹玉心里担忧,听了这番话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甚了。 “真要没有为什么不把人送回来?” “别想了,可能是不方便,也可能是他们根本不在附近。”姜延凯能不担心女儿吗?可担心没有用,他尽量安抚道:“然然这么聪明的孩子,她知道该怎么做。只要她自己不动心,旁人能耐她何?” 杨丹玉想想也是,这时候她不担心女儿的名声,和名声相比命才是重要的。 而李霞在最初的担忧之后,想到女儿的性格,咬了咬牙又悄悄的去问雷玉刚,“雷子,你跟嫂子说说,那些人还说什么了?” 雷玉刚一指大山:“真就说了那些,不信你问大山。” 李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就是担心,算了,我不问了,现在担心也没用,反正到郸城后就能见面了。” 乔美玲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饼子,坐到他旁边小声说:“你就再说一遍呗,你看看她急的。” “她急,丹玉嫂子不更急。我都说了两遍了,她还要问,我真没啥可说的,总不能编一套告诉他!”要说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人也越来越多,雷玉刚还是和先碰上的这些人更熟悉一些。 乔美玲低声道:“我觉得,她可能是想问问那个男人,她家那姑娘,心野着呢……” 雷玉刚又啃了一口饼子,没接她的话茬,含糊其词的问了句:“姐,怎么没看着武哥他们一家?” 乔美玲叹了口气,“丽娜她这一路上连颠簸带惊吓的,流产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停下被你们追上了。” 雷玉刚心里一揪:“那丽娜她怎么样?没事?” “幸好延凯有先见之明,咱车队里跟了大夫,要不然真不好说会怎样!” 雷玉刚吃完干粮,直奔远处单独两辆骡车而去,可在走到近前时却停住脚步,他有些犹豫了。 武浩正在骡车里给女儿做饭,幸好在府城和之前的镇里都采买了不少的吃食,他给女儿熬的小米粥加红糖,嘴里念叨着,“小米子还有,可红糖没了,肉也没有了……” 雷玉刚转头就走,武浩抬头看到他的背影轻“咦”了一声,“我怎么感觉看着雷子了呢?” 杨丹玉正和姜延凯说:“之前买的那点烧鸡都没有了,丽娜本来就亏了身体,要再不好好养着怕是以后……得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去叫人,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虽说没啥营养,但好歹也有点油水。” 正说着雷玉刚过来了,“哥,我想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打着个大家伙啥的。” 姜延凯:“我正和你嫂子说这事呢!丽娜的事你知道了?这孩子可受了罪了,你找几个人跟你去,也不用啥大家伙,只要是肉食就能添点营养。” 杨丹玉去看了看武丽娜回来,就听到不远处有呜呜的哭声,她顺着哭声走过去,发现是杏花和山花。 这二人一个是杨大郎的女儿,一个是杨二郎的女儿。 杏花哭道:“姐,我不想活了……” 杨丹玉吓了一跳,走过去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不想活了?” 山花一看是小姑,抹着眼泪告诉她:“我娘听说我们被山贼抓过,嫌弃我们给她们丢人。我大娘更是骂杏花怎么不去死?” 她有些倔强的哭道:“我们逃出来不容易,这一路上雷先生没嫌弃咱们,大山哥也对咱们和以前一样,怎么反倒是我们的娘要逼死我们呢?” 杨丹玉也没想到。之前光担忧自己姑娘了,也没顾上安慰安慰这几个孩子。 看着哭得凄惨的两个女孩,她叹了口气搂住二人:“我会去说你们娘的,不要哭了,被抓不是你们的错。被救下来是你们的幸运。你们没错,不要哭了。” 出事的好几个人,草花年纪还小,懵懵懂懂的一直跟在石秀华身边,反倒没有听到自己娘亲恶毒的咒骂。 杨丹玉心里怒火攻心,这王氏蠢,原本看着还算有几分小聪明的周氏更蠢。 你们说这话啥意思?被抓了不清白了就得死去。 那她女儿和男人呆在一起也得死呗? 亏得还收留你们一大家子,早知道这样就不管你们。 她气冲冲的走过去喊道:“王氏、周氏,你们过来。”想了想又喊王大难媳妇和李富媳妇,“你们也一起!”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王氏更是小声和周氏嘀咕:“完了完了,肯定是嫌弃这几个丫头了,咋办咋办?不能把咱们撵出去?早知道我就掐死那两个丫头免得……” 杨丹玉听着她充满了惧意却仍喋喋不休的嘟囔着,气不打一处来的喝道:“王氏你给我闭嘴!虎毒不食子。你也是当娘的,你也是个女人,你怎么就那么狠心的跟孩子们说出那种话来?你逼着自己的女儿去死?你这么歹毒真的不愧是你老王家的种!” 王家逃难时扔下女人只跑出去男人,王氏自己也曾心寒。可她不曾想过,她的那些冷血的话说给自己的女儿,她们何尝不心寒!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也是当娘 雷玉刚带着大山,还有几个被救回来的丫头也是一路艰难。既要躲避着官兵,又要防着流民,还要想办法弄吃的。 二人带的干粮虽不多,对付几日也是够的,可进山意外多,几次遇险碰上追杀姜然几人的山贼,逃跑的途中装干粮的包袱也丢了。 接到几个丫头又得知了姜然的消息时,村里已经被大火烧了,他只好带着几人赶紧离开。 这几个小丫头也都是过惯苦日子的,大山里饿不死人,可要说能吃饱那就是瞎扯了。他们又不是常住,去想办法改善生存环境。雷玉刚也只能带着他们赶路的同时每日里找些野菜野果,幸好他偶尔能打到只野鸡。几个小丫头咬紧了牙根跟着他一个苦字也没有说。 等到他带着人追上姜延凯一行人时,已经是几日后了。姜延凯他们路上耽搁了,好歹这些人胜利会师了。 听说姜然和林蕴之在一起,杨丹玉先是松了口气后又担忧起来,“这个姓林的真是可恶!要不是他躲在然然她们的车里也不会出这种事。你说他不会是打什么坏主意?要不然怎么只把这几个丫头送回来,却不送然然和思雨回来?” “不会!”姜延凯出于对段护士的印象而产生的直觉。“老段那样的人,他认可的主人可不会是好色之人。” 杨丹玉心里担忧,听了这番话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甚了。 “真要没有为什么不把人送回来?” “别想了,可能是不方便,也可能是他们根本不在附近。”姜延凯能不担心女儿吗?可担心没有用,他尽量安抚道:“然然这么聪明的孩子,她知道该怎么做。只要她自己不动心,旁人能耐她何?” 杨丹玉想想也是,这时候她不担心女儿的名声,和名声相比命才是重要的。 而李霞在最初的担忧之后,想到女儿的性格,咬了咬牙又悄悄的去问雷玉刚,“雷子,你跟嫂子说说,那些人还说什么了?” 雷玉刚一指大山:“真就说了那些,不信你问大山。” 李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就是担心,算了,我不问了,现在担心也没用,反正到郸城后就能见面了。” 乔美玲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饼子,坐到他旁边小声说:“你就再说一遍呗,你看看她急的。” “她急,丹玉嫂子不更急。我都说了两遍了,她还要问,我真没啥可说的,总不能编一套告诉他!”要说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人也越来越多,雷玉刚还是和先碰上的这些人更熟悉一些。 乔美玲低声道:“我觉得,她可能是想问问那个男人,她家那姑娘,心野着呢……” 雷玉刚又啃了一口饼子,没接她的话茬,含糊其词的问了句:“姐,怎么没看着武哥他们一家?” 乔美玲叹了口气,“丽娜她这一路上连颠簸带惊吓的,流产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停下被你们追上了。” 雷玉刚心里一揪:“那丽娜她怎么样?没事?” “幸好延凯有先见之明,咱车队里跟了大夫,要不然真不好说会怎样!” 雷玉刚吃完干粮,直奔远处单独两辆骡车而去,可在走到近前时却停住脚步,他有些犹豫了。 武浩正在骡车里给女儿做饭,幸好在府城和之前的镇里都采买了不少的吃食,他给女儿熬的小米粥加红糖,嘴里念叨着,“小米子还有,可红糖没了,肉也没有了……” 雷玉刚转头就走,武浩抬头看到他的背影轻“咦”了一声,“我怎么感觉看着雷子了呢?” 杨丹玉正和姜延凯说:“之前买的那点烧鸡都没有了,丽娜本来就亏了身体,要再不好好养着怕是以后……得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去叫人,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虽说没啥营养,但好歹也有点油水。” 正说着雷玉刚过来了,“哥,我想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打着个大家伙啥的。” 姜延凯:“我正和你嫂子说这事呢!丽娜的事你知道了?这孩子可受了罪了,你找几个人跟你去,也不用啥大家伙,只要是肉食就能添点营养。” 杨丹玉去看了看武丽娜回来,就听到不远处有呜呜的哭声,她顺着哭声走过去,发现是杏花和山花。 这二人一个是杨大郎的女儿,一个是杨二郎的女儿。 杏花哭道:“姐,我不想活了……” 杨丹玉吓了一跳,走过去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不想活了?” 山花一看是小姑,抹着眼泪告诉她:“我娘听说我们被山贼抓过,嫌弃我们给她们丢人。我大娘更是骂杏花怎么不去死?” 她有些倔强的哭道:“我们逃出来不容易,这一路上雷先生没嫌弃咱们,大山哥也对咱们和以前一样,怎么反倒是我们的娘要逼死我们呢?” 杨丹玉也没想到。之前光担忧自己姑娘了,也没顾上安慰安慰这几个孩子。 看着哭得凄惨的两个女孩,她叹了口气搂住二人:“我会去说你们娘的,不要哭了,被抓不是你们的错。被救下来是你们的幸运。你们没错,不要哭了。” 出事的好几个人,草花年纪还小,懵懵懂懂的一直跟在石秀华身边,反倒没有听到自己娘亲恶毒的咒骂。 杨丹玉心里怒火攻心,这王氏蠢,原本看着还算有几分小聪明的周氏更蠢。 你们说这话啥意思?被抓了不清白了就得死去。 那她女儿和男人呆在一起也得死呗? 亏得还收留你们一大家子,早知道这样就不管你们。 她气冲冲的走过去喊道:“王氏、周氏,你们过来。”想了想又喊王大难媳妇和李富媳妇,“你们也一起!”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王氏更是小声和周氏嘀咕:“完了完了,肯定是嫌弃这几个丫头了,咋办咋办?不能把咱们撵出去?早知道我就掐死那两个丫头免得……” 杨丹玉听着她充满了惧意却仍喋喋不休的嘟囔着,气不打一处来的喝道:“王氏你给我闭嘴!虎毒不食子。你也是当娘的,你也是个女人,你怎么就那么狠心的跟孩子们说出那种话来?你逼着自己的女儿去死?你这么歹毒真的不愧是你老王家的种!” 王家逃难时扔下女人只跑出去男人,王氏自己也曾心寒。可她不曾想过,她的那些冷血的话说给自己的女儿,她们何尝不心寒!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怕你嫌弃 雷玉刚又不是棒槌,几个丫头的事,他叮嘱过大山,除了自己爹娘不要多说,也跟几个丫头提过,事关自己,大家不会傻得到处去说,她们曾身陷贼窝。 有些事好说不好听。 可没想到,即使无关人不知道这事,却是自己的娘嫌弃她们。 杏花和山花能不绝望吗? 王氏被她这么一喝,忙喊冤,“小姑子,我们可没有逼孩子去死啊!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她们落到那贼窝里又出来,我们也是怕小姑子你们嫌弃,这要是把我们撵出去,一家子都没了活路,真要那样我宁可舍了女儿……” 杨丹玉被气笑了,“这么说还是我逼你们呗?我就问一句,要是我嫌弃她们,那我兄弟干吗把她们带回来?在山里随便转一圈都能把她们扔下。你们自己也是女人,不心疼女儿,倒先怪上别人头上来了。” 王大难媳妇道:“我家雪儿我可没有说一句难听的,我心疼她还来不及呢!” 李富媳妇也说:“是啊,我家大妞说,那些人把她们关起来,除了从一个小洞里扔点吃食,没有人出现过。别说几个孩子清白还在,就是不在了,也是我们当爹娘的无能没护好她们,哪能再往她们身上捅刀子让她们没了活路。” 看看,这二位说得多好。 杨丹玉叫她们时,两个姑娘正躺在娘的怀里,她就知道这几家的姑娘都受到了什么待遇。 正好这话让王氏和周氏好好听一听。 王氏脸上涨得跟猪肝似的,她嘴笨,说话不好听,可周氏那张嘴却是能说会道:“小姑子,你放心,姑娘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咋会不心疼她呢。我就是骂了她几句,也是怕连累了大河二河,他们都是好孩子,可没想到她就要死要活,也是我当娘的不对……” 王大难媳妇赶紧用手指捅了王氏一下,示意她赶紧说话,“我也是,我再不说她们了,我以后供着她们……” 杨丹玉听的头疼,谁让你们供着了? 算了,自己以后心疼心疼这几个丫头就是了。 她挥了挥手:“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这事。特别是王氏、周氏,你们以后若是拿这个说事,或是再因为这事给孩子们脸子看,那我这里真不留各位了。连自己的女儿都能这样,那我们还怕将来有一日被你们给卖了。不如散伙的好!” 话撂在这里,她叫王大难媳妇和李富媳妇,“这两个孩子心里难过着呢,让她们和雪儿大妞在一起呆着,她们的娘,我实在是不放心。” 二人急忙答应,杨丹玉亲自将两个姑娘交到她们手上,至于草花就跟在娘身边!还能帮娘照顾几个孩子。 王氏和周氏回去,还小声嘀咕呢:“她是真不在意还是装的,也不怕连累了她们家姑娘的名声?” 周氏小聪明还是有的,“我琢磨着,应该不是装的。你看那江姑娘当初差点给人当了妾,可不照样吃吃喝喝的蹦蹦跳跳?瞅着都是疼孩子的,以后啊,咱也疼着点,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能不疼呢?我也是真的怕了,早知道她是这个态度,打死我也不能那样对自己的女儿啊!” 唉,现在再想缓和关系就得费老大劲才能拢络了,女儿山花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至于杏花,那是个性子软的,老大媳妇其实想拢回来也容易,不过看她也不像是会去拢络自己孩子的人。周氏也不准备提醒她,要和姑娘疏远那也不能她一个人啊! 杨丹玉憋了一肚子气去母亲那里,看到她正在给草花上药,“这孩子身上脸上刮了那老些口子也不吭声,真可怜!” 她的心柔软下来,轻声问:“疼不疼?” 草花摇摇头,“不疼,以前娘打的比这还疼。” 想到王氏,杨丹玉也无语了,“要不是她生了几个孩子,我真想把她撵出去!” 石秀华将草药给草花,“去给你姐她们送去,估计都有伤也不吭声,这几个孩子是真懂事,一点都没哭没闹的。” 看草花细声细气的答应着接过瓶子,杨丹玉告诉她:“别去你娘那里,去雪儿和大妞那,姐姐们在那呢!”又叮嘱她:“呆够了就回来,以后就跟在你奶奶身边。” 草花惊喜的点头,“我知道了小姑。” 石秀华看着人下了车问:“咋了,可怜这几个孩子?” 杨丹玉叹了口气:“可不是!娘,你是不知道王氏和周氏那蠢样!竟然逼着自己孩子去死呢!我真是要气死了。还说是怕我嫌弃怕我把他们撵出去。” 石秀华一愣,“蠢!我去找你爹,让她和大郎二郎说。” 唉,这一家是甩不脱的,谁让有爹娘在呢。甩不脱也只能教育,可三十好几的人了,真不是你说几句就能改掉的。 “娘,让我爹以后多教教那几个小的!” 石秀华也明白,不求杨家人多么出息,但不给女儿她们惹祸就足够了。“你也别气了,大的不行还有小的,大山大河一这路上都还不错,就连二山二河也懂事许多。” “那也得他们能管得住他们爹娘才行!” 杨丹玉无力的靠在车壁上:“让我歇一会,娘你去!” 石秀华拍拍她:“然然吉人自有天相,娘每天都求菩萨保佑,她会平安回来的。”她怕女儿难受,一直忍着,到了老头子的驴车上眼泪就止不住了。 杨庆远被她这么一哭眼圈也红了,“行了行了,你再让丹玉看出来,她不比咱们难过?哭有什么用?既然人家能帮着把人救出来,这种人没必要跟咱们撒谎,你往好了想,她和新成家那个姑娘两个人,跟着这样一个人一起上路,肯定不会受罪挨饿,反而是好事……” 石秀华渐渐止了眼泪,“你说得对!这是好事,跟着咱们不定受多大罪呢!” 明知道是安慰的话,可安慰多了或许就当真了。 她把杨丹玉的话告诉杨庆远,“咱们忽略了,还是得和他们把话讲清楚了,要不然真容易把人逼死。”又恨恨道:“都说王氏没心眼,我真怀疑她那些话指桑骂槐说咱然然呢!呸!要死也是她死!我然然福大命大才不会死呢!她一定会福寿安康好好的活下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怕你嫌弃 雷玉刚又不是棒槌,几个丫头的事,他叮嘱过大山,除了自己爹娘不要多说,也跟几个丫头提过,事关自己,大家不会傻得到处去说,她们曾身陷贼窝。 有些事好说不好听。 可没想到,即使无关人不知道这事,却是自己的娘嫌弃她们。 杏花和山花能不绝望吗? 王氏被她这么一喝,忙喊冤,“小姑子,我们可没有逼孩子去死啊!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她们落到那贼窝里又出来,我们也是怕小姑子你们嫌弃,这要是把我们撵出去,一家子都没了活路,真要那样我宁可舍了女儿……” 杨丹玉被气笑了,“这么说还是我逼你们呗?我就问一句,要是我嫌弃她们,那我兄弟干吗把她们带回来?在山里随便转一圈都能把她们扔下。你们自己也是女人,不心疼女儿,倒先怪上别人头上来了。” 王大难媳妇道:“我家雪儿我可没有说一句难听的,我心疼她还来不及呢!” 李富媳妇也说:“是啊,我家大妞说,那些人把她们关起来,除了从一个小洞里扔点吃食,没有人出现过。别说几个孩子清白还在,就是不在了,也是我们当爹娘的无能没护好她们,哪能再往她们身上捅刀子让她们没了活路。” 看看,这二位说得多好。 杨丹玉叫她们时,两个姑娘正躺在娘的怀里,她就知道这几家的姑娘都受到了什么待遇。 正好这话让王氏和周氏好好听一听。 王氏脸上涨得跟猪肝似的,她嘴笨,说话不好听,可周氏那张嘴却是能说会道:“小姑子,你放心,姑娘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咋会不心疼她呢。我就是骂了她几句,也是怕连累了大河二河,他们都是好孩子,可没想到她就要死要活,也是我当娘的不对……” 王大难媳妇赶紧用手指捅了王氏一下,示意她赶紧说话,“我也是,我再不说她们了,我以后供着她们……” 杨丹玉听的头疼,谁让你们供着了? 算了,自己以后心疼心疼这几个丫头就是了。 她挥了挥手:“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这事。特别是王氏、周氏,你们以后若是拿这个说事,或是再因为这事给孩子们脸子看,那我这里真不留各位了。连自己的女儿都能这样,那我们还怕将来有一日被你们给卖了。不如散伙的好!” 话撂在这里,她叫王大难媳妇和李富媳妇,“这两个孩子心里难过着呢,让她们和雪儿大妞在一起呆着,她们的娘,我实在是不放心。” 二人急忙答应,杨丹玉亲自将两个姑娘交到她们手上,至于草花就跟在娘身边!还能帮娘照顾几个孩子。 王氏和周氏回去,还小声嘀咕呢:“她是真不在意还是装的,也不怕连累了她们家姑娘的名声?” 周氏小聪明还是有的,“我琢磨着,应该不是装的。你看那江姑娘当初差点给人当了妾,可不照样吃吃喝喝的蹦蹦跳跳?瞅着都是疼孩子的,以后啊,咱也疼着点,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能不疼呢?我也是真的怕了,早知道她是这个态度,打死我也不能那样对自己的女儿啊!” 唉,现在再想缓和关系就得费老大劲才能拢络了,女儿山花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至于杏花,那是个性子软的,老大媳妇其实想拢回来也容易,不过看她也不像是会去拢络自己孩子的人。周氏也不准备提醒她,要和姑娘疏远那也不能她一个人啊! 杨丹玉憋了一肚子气去母亲那里,看到她正在给草花上药,“这孩子身上脸上刮了那老些口子也不吭声,真可怜!” 她的心柔软下来,轻声问:“疼不疼?” 草花摇摇头,“不疼,以前娘打的比这还疼。” 想到王氏,杨丹玉也无语了,“要不是她生了几个孩子,我真想把她撵出去!” 石秀华将草药给草花,“去给你姐她们送去,估计都有伤也不吭声,这几个孩子是真懂事,一点都没哭没闹的。” 看草花细声细气的答应着接过瓶子,杨丹玉告诉她:“别去你娘那里,去雪儿和大妞那,姐姐们在那呢!”又叮嘱她:“呆够了就回来,以后就跟在你奶奶身边。” 草花惊喜的点头,“我知道了小姑。” 石秀华看着人下了车问:“咋了,可怜这几个孩子?” 杨丹玉叹了口气:“可不是!娘,你是不知道王氏和周氏那蠢样!竟然逼着自己孩子去死呢!我真是要气死了。还说是怕我嫌弃怕我把他们撵出去。” 石秀华一愣,“蠢!我去找你爹,让她和大郎二郎说。” 唉,这一家是甩不脱的,谁让有爹娘在呢。甩不脱也只能教育,可三十好几的人了,真不是你说几句就能改掉的。 “娘,让我爹以后多教教那几个小的!” 石秀华也明白,不求杨家人多么出息,但不给女儿她们惹祸就足够了。“你也别气了,大的不行还有小的,大山大河一这路上都还不错,就连二山二河也懂事许多。” “那也得他们能管得住他们爹娘才行!” 杨丹玉无力的靠在车壁上:“让我歇一会,娘你去!” 石秀华拍拍她:“然然吉人自有天相,娘每天都求菩萨保佑,她会平安回来的。”她怕女儿难受,一直忍着,到了老头子的驴车上眼泪就止不住了。 杨庆远被她这么一哭眼圈也红了,“行了行了,你再让丹玉看出来,她不比咱们难过?哭有什么用?既然人家能帮着把人救出来,这种人没必要跟咱们撒谎,你往好了想,她和新成家那个姑娘两个人,跟着这样一个人一起上路,肯定不会受罪挨饿,反而是好事……” 石秀华渐渐止了眼泪,“你说得对!这是好事,跟着咱们不定受多大罪呢!” 明知道是安慰的话,可安慰多了或许就当真了。 她把杨丹玉的话告诉杨庆远,“咱们忽略了,还是得和他们把话讲清楚了,要不然真容易把人逼死。”又恨恨道:“都说王氏没心眼,我真怀疑她那些话指桑骂槐说咱然然呢!呸!要死也是她死!我然然福大命大才不会死呢!她一定会福寿安康好好的活下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命脆弱 雷玉刚带人上山打猎,王大难是猎户有经验,也没敢深入大山深处,在外围山用藤曼编套子套兔子兔野鸡,也是收获满满。 他将两只野鸡往武浩面前一扔,“给丽娜熬汤!虽然不如家养的香有营养,也比没有强。” 武浩摁住想要飞的野鸡朝他叹气,“兄弟,谢了啊!延凯打的野鸡早上刚吃完,我正琢磨这事呢,这就续上了。” 雷玉刚不想回答这句“兄弟”,听着这称呼心里心塞。 姜延凯带着大江从山道赶过来,“丹玉,多找些铺盖给丽娜,咱们怕是在这不能再停了。” 杨丹玉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 “流民又多了起来,我问过了,赵国和齐国已经开战,据说一路败退,已经丢了好几个县城。” 杨丹玉也不废话,“我这就去,什么时候走?” “收拾收拾就走,走到哪晚上歇到哪就是了。反正这一路没有住宿的地方。” 杨丹玉补了一句;“就是有,咱们这些人也住不起。那银子看着多,等安顿下来又是住又是吃的,真没多少。” 姜延凯也有些郁闷,不过现在考虑不了那么远,“我去叫人,你也准备去!” 杨丹玉和齐美玲将自己的铺盖都搬了过去,给武丽娜的身下垫了一层又一层被褥,姜延凯喊了一圈后找徐立明,“老徐,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给丽娜那车子弄个减震啥的?这老破山道也太颠了,她那身体我怕受不了。” 徐立明琢磨半天,“要是没啥事我琢磨几天也能琢磨出来,可现在要啥没啥,我也没招啊!” 徐立明脑瓜子聪明,手也巧,但他不是专业人士,做什么都是慢慢琢磨,要几天甚至几个月才能在脑子里成型,最后付诸行动。 姜延凯也就是这么一说,也没指望着他立时就能想出来。 徐嫂看他站着不动过来催他:“你想啥呢?赶紧的呀。” 他慢悠悠的说:“延凯让我琢磨琢磨怎么给车减震,这没有弹簧我也没有啥招啊。” 徐嫂说他:“你先收拾东西,路上慢慢想呗,我刚才看丹玉已经把棉被送过去了,要不我也送去?” “太厚了,那不得碰脑瓜顶了。”徐立明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那我也得过去问问,万一人家不可意思开口呢!” 其实说收拾,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一划拉就能赶车走人。 武浩正烧水收拾野鸡呢,听说要走手忙脚乱的喊:“来个人帮我一把。”正好徐嫂走过来,“我让老徐来帮你。” 问了问程琪说不需要再铺了,她回去喊徐立明:“武浩正收拾野鸡收拾到一半,你快去帮他一把。” 手忙脚乱的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上路了。 还是强壮的男人在外围,手中提着刀棍等器具,女人和老人孩子坐着驴车骡车。 王氏羡慕的看着车上,小声嘀咕:“说是女人上车,咱几个还不得在车上跟着走。” 周氏抹了把汗,“走,咱可没有坐车享受的命。” 如今几个丫头都有车坐,反而是当娘的要跟着车走,也不知道杨丹玉咋想的。 可二人又不敢驳了她的话,刚才公公把大郎二郎叫了去好一通发火,杨大郎回头就给了王氏一个嘴巴子。杨二郎心眼多,这一咱上他多少看出些门道来,知道姜延凯对媳妇和女儿宝贝着呢,连带着其她女人地位也直线上升。他亲自去哄了女儿几句,当着山花的面骂了周氏几句,并保证,“山花是我杨家我杨二郎的女儿,谁敢说闲话,我跟他拼命。” 这话要是杨大郎说给杏花听,这老实孩子保证感动,可山花就抿着唇只落泪不吭声,杨二郎叹着气离开,周氏赶忙跟上,“他爹,咱山花……” “以后你好好对她,你看不出来爹娘如今不一样了?还有,咱跟着姜家他们走,他们可是疼姑娘的人家。咱山花几个得了我那便宜妹妹的眼,说不准以后有什么造化呢!” 周氏不信直撇嘴,“都这样了还造化?算了算了,你说啥就是啥!反正也不用我操心。”她和王氏不同,她心里有小九九却不会像王氏那样傻的表现出来。 的确,山花杏花几个丫头如今由王大难媳妇和李富媳妇照顾,杨丹玉实在不放心她们这两个当娘的。 杨丹玉也不是让几个丫头一直坐车,让她们和周氏几个娘坐一个时辰换一下,大家都能歇一歇。就是她自己,也会下车跟着走一走。 他们人多,汉子们又一路养成一身凶煞之气,逃难的人少不敢去惹,人多的也要考虑考虑值不值当,因此前进的路上,小风波不断,倒没再碰上大的打劫。 开始几天倒没敢走太快,哪怕铺着厚厚的被褥,武丽娜被颠的还是难受,还好有魏允光,他嘴上唠叨着“我的药”,心疼的不得了的表情,一边一天两遍的去给武丽娜看诊。 武浩偷摸和媳妇说:“会不会是他看上咱姑娘了?” 程琪白了他一眼,“醒醒,别做梦了!咱姑娘是好,可现在啥情况?你能看上刚流产的女人啊?” 武浩被哽了一下,抹了把有些湿热的眼眶,“真特么心疼姑娘!”程琪低声道:“谁说不是呢!” 晚上姜延凯也是早早的就让大伙停下在野外露宿,就怕时间太久武丽娜的身体受不了。 十几日后粮食见底了,这一路上有偶尔打到的猎物,加上野菜和粗食一起熬些糊糊粥,熬过这十来天实在是抠不出粮来。大家勒着肚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要买粮食都没有。 姜延凯有底线,不会去干主动抢夺其他人口粮的事,他坐在火堆边指着毛驴和骡子。“明天休整一天,雷子带人去打猎,老徐、三哥带人杀毛驴。女人们都去采野菜,不管啥只要能吃的都弄回来。” 徐立明拍拍他的肩,“延凯,你挺行的了。你没看,这一路上都有易子而食的了……” 姜延凯脸色沉重,只是听说过,可现在却亲眼所见,不仅有易子而食,还有出卖妻子的只为换一块干粮。 生命脆弱,生存面前各种丑陋的形为,他从愤怒到麻木再到视而不见。 太多了,管不过来。 “到城镇就好了。只要有吃的,就不会再发生这些惨事!”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姜延凯,老徐叹着气离开。 城镇会让他们进吗?姜延凯一点不抱希望。如果是他,他也会严阵以待防着流民冲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命脆弱 雷玉刚带人上山打猎,王大难是猎户有经验,也没敢深入大山深处,在外围山用藤曼编套子套兔子兔野鸡,也是收获满满。 他将两只野鸡往武浩面前一扔,“给丽娜熬汤!虽然不如家养的香有营养,也比没有强。” 武浩摁住想要飞的野鸡朝他叹气,“兄弟,谢了啊!延凯打的野鸡早上刚吃完,我正琢磨这事呢,这就续上了。” 雷玉刚不想回答这句“兄弟”,听着这称呼心里心塞。 姜延凯带着大江从山道赶过来,“丹玉,多找些铺盖给丽娜,咱们怕是在这不能再停了。” 杨丹玉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 “流民又多了起来,我问过了,赵国和齐国已经开战,据说一路败退,已经丢了好几个县城。” 杨丹玉也不废话,“我这就去,什么时候走?” “收拾收拾就走,走到哪晚上歇到哪就是了。反正这一路没有住宿的地方。” 杨丹玉补了一句;“就是有,咱们这些人也住不起。那银子看着多,等安顿下来又是住又是吃的,真没多少。” 姜延凯也有些郁闷,不过现在考虑不了那么远,“我去叫人,你也准备去!” 杨丹玉和齐美玲将自己的铺盖都搬了过去,给武丽娜的身下垫了一层又一层被褥,姜延凯喊了一圈后找徐立明,“老徐,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给丽娜那车子弄个减震啥的?这老破山道也太颠了,她那身体我怕受不了。” 徐立明琢磨半天,“要是没啥事我琢磨几天也能琢磨出来,可现在要啥没啥,我也没招啊!” 徐立明脑瓜子聪明,手也巧,但他不是专业人士,做什么都是慢慢琢磨,要几天甚至几个月才能在脑子里成型,最后付诸行动。 姜延凯也就是这么一说,也没指望着他立时就能想出来。 徐嫂看他站着不动过来催他:“你想啥呢?赶紧的呀。” 他慢悠悠的说:“延凯让我琢磨琢磨怎么给车减震,这没有弹簧我也没有啥招啊。” 徐嫂说他:“你先收拾东西,路上慢慢想呗,我刚才看丹玉已经把棉被送过去了,要不我也送去?” “太厚了,那不得碰脑瓜顶了。”徐立明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那我也得过去问问,万一人家不可意思开口呢!” 其实说收拾,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一划拉就能赶车走人。 武浩正烧水收拾野鸡呢,听说要走手忙脚乱的喊:“来个人帮我一把。”正好徐嫂走过来,“我让老徐来帮你。” 问了问程琪说不需要再铺了,她回去喊徐立明:“武浩正收拾野鸡收拾到一半,你快去帮他一把。” 手忙脚乱的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上路了。 还是强壮的男人在外围,手中提着刀棍等器具,女人和老人孩子坐着驴车骡车。 王氏羡慕的看着车上,小声嘀咕:“说是女人上车,咱几个还不得在车上跟着走。” 周氏抹了把汗,“走,咱可没有坐车享受的命。” 如今几个丫头都有车坐,反而是当娘的要跟着车走,也不知道杨丹玉咋想的。 可二人又不敢驳了她的话,刚才公公把大郎二郎叫了去好一通发火,杨大郎回头就给了王氏一个嘴巴子。杨二郎心眼多,这一咱上他多少看出些门道来,知道姜延凯对媳妇和女儿宝贝着呢,连带着其她女人地位也直线上升。他亲自去哄了女儿几句,当着山花的面骂了周氏几句,并保证,“山花是我杨家我杨二郎的女儿,谁敢说闲话,我跟他拼命。” 这话要是杨大郎说给杏花听,这老实孩子保证感动,可山花就抿着唇只落泪不吭声,杨二郎叹着气离开,周氏赶忙跟上,“他爹,咱山花……” “以后你好好对她,你看不出来爹娘如今不一样了?还有,咱跟着姜家他们走,他们可是疼姑娘的人家。咱山花几个得了我那便宜妹妹的眼,说不准以后有什么造化呢!” 周氏不信直撇嘴,“都这样了还造化?算了算了,你说啥就是啥!反正也不用我操心。”她和王氏不同,她心里有小九九却不会像王氏那样傻的表现出来。 的确,山花杏花几个丫头如今由王大难媳妇和李富媳妇照顾,杨丹玉实在不放心她们这两个当娘的。 杨丹玉也不是让几个丫头一直坐车,让她们和周氏几个娘坐一个时辰换一下,大家都能歇一歇。就是她自己,也会下车跟着走一走。 他们人多,汉子们又一路养成一身凶煞之气,逃难的人少不敢去惹,人多的也要考虑考虑值不值当,因此前进的路上,小风波不断,倒没再碰上大的打劫。 开始几天倒没敢走太快,哪怕铺着厚厚的被褥,武丽娜被颠的还是难受,还好有魏允光,他嘴上唠叨着“我的药”,心疼的不得了的表情,一边一天两遍的去给武丽娜看诊。 武浩偷摸和媳妇说:“会不会是他看上咱姑娘了?” 程琪白了他一眼,“醒醒,别做梦了!咱姑娘是好,可现在啥情况?你能看上刚流产的女人啊?” 武浩被哽了一下,抹了把有些湿热的眼眶,“真特么心疼姑娘!”程琪低声道:“谁说不是呢!” 晚上姜延凯也是早早的就让大伙停下在野外露宿,就怕时间太久武丽娜的身体受不了。 十几日后粮食见底了,这一路上有偶尔打到的猎物,加上野菜和粗食一起熬些糊糊粥,熬过这十来天实在是抠不出粮来。大家勒着肚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要买粮食都没有。 姜延凯有底线,不会去干主动抢夺其他人口粮的事,他坐在火堆边指着毛驴和骡子。“明天休整一天,雷子带人去打猎,老徐、三哥带人杀毛驴。女人们都去采野菜,不管啥只要能吃的都弄回来。” 徐立明拍拍他的肩,“延凯,你挺行的了。你没看,这一路上都有易子而食的了……” 姜延凯脸色沉重,只是听说过,可现在却亲眼所见,不仅有易子而食,还有出卖妻子的只为换一块干粮。 生命脆弱,生存面前各种丑陋的形为,他从愤怒到麻木再到视而不见。 太多了,管不过来。 “到城镇就好了。只要有吃的,就不会再发生这些惨事!”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姜延凯,老徐叹着气离开。 城镇会让他们进吗?姜延凯一点不抱希望。如果是他,他也会严阵以待防着流民冲入。 第一百五十章 来了头野猪 杀驴也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杀,周围饿急眼的那一双双狼一样的目光盯在驴车和骡车上,要不是之前有个饿疯了扑上去的人被一棍子打的不动了,这些人早就蜂拥而上将他们拆骨剥皮。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紧了紧腰带将干瘪的腰勒的更紧了些,顺着岔口上了山。 和野兽相比,这些饿疯的人比野兽还要可怕,姜延凯宁愿面对野兽,下狠手可以毫无顾忌还可以吃肉。 雷玉刚和王大难带着几个小子打头,姜延凯带着宋越和杨大郎、李富这些人断后。山路难行,他们只上了一小段就在一个缓坡停下,带着人横在路上虎视耽耽的盯着山下。 徐立明和马三拉着驴进了林子里,枝叶繁密正好遮挡,几声凄惨的驴叫声后,树林里重新归于寂静。 雷玉刚随手摘了几片叶子抹着刀刃上的血迹,刚才徐立明和马三二人几刀也没把驴杀死,还是他上前补了一刀。 徐立明被喷了一身的血,他乍着手欲哭无泪,“我说雷子你这手可真快!” 雷玉刚歉意道:“我怕驴叫得太惨传到山下引来不怕死的人。” 马三笑道:“我们真没杀过这玩意,顶多杀过鸡,都是延凯,好像我俩啥都会干似的。”他一边笑一边蹲下动手去剥皮,“赶紧用树叶子擦一擦过来帮我,这得整到啥时候去?” 徐立明扯了几把叶子随意的擦了擦,低头看了看, “让小武子来帮你, 王大难也行,我得找地方洗洗去, 我可受不了这样式的。” 马三说他:“老徐你就毛病多,啥时候了还讲究呢?你这样出去最好了,谁看了都不敢靠前,安全!” “去你的!我给你整一身血你试试!”徐立明说着往林子外走了几步喊道:“小武子, 王大难, 你们几个过来帮把手。” 他自己则往林子里走,雷玉刚在后面喊他:“徐哥,这山上可有野兽,别太往里走。” “没事, 我听着有水声了, 我过去洗……”话没说完就“卧槽”一声,“雷子,快来, 我看着野猪了。” 徐立明说着抱住旁边的树嗖嗖往上爬,速度比他以往几十年做任何事都要快。 雷玉刚警惕性一直很高,听到有野猪,立刻也喊人:“叫姜哥来!快!大难拿上你的弓箭!多来几个人!” 说话的功夫一头野猪横冲直撞的冲着他而来。 雷玉刚可不敢等它跑近了再躲,他往旁边侧过来手里的刀一挥,王大难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猎人,随身弓箭不离手,听到徐立明的声音就已经拉弓准备, “嗖~” 大山、羊立财握紧手里的刀冲了上去, 马三从驴身上抽出刀紧跟其后,心里念叨着, 比这俩小子慢了一步…… 轮番下来野猪终于不动了, 身上惨不忍睹。 徐立明从树下滑下来喊着:“赶紧拿个盆接猪血,这可是好玩意……” 不说猪血好不好吃, 就现在他们这种情况, 只要毒不死人的那都能吃。 姜延凯拿着刀上来时, 就看到徐立明正在接猪血, 马三几人围着野猪兴奋的讨论着怎么吃,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好像之前快要饿死的那群人不是他们似的。 姜延凯拿着刀愣愣看着,杨丹玉过来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笑看着, “看看厉害!这几个人竟然杀了一头野猪。你不用害怕了,这一时半会的饿不死了。” 姜延凯,“牛!” 除了警戒的几人外,其余人都忙碌起来,猎物多少也不嫌多,再套到的野鸡和兔子也不杀死,用绳子绑着脚拴在一起,徐立明和李习文指挥着小子们砍了些粗树枝,二人做了几个简易的笼子装兔子。 收拾猪的, 收拾驴的,采野菜的, 砍柴的,打水的,生火的, 看着忙忙乱乱,却又有条不紊。 还好当初咸盐买的多,天气又已经转凉, 这么大一头野猪不怕坏了。 雷玉刚看着马三将驴肉分割好,自己上前挑了一块好肉割下来拿着就走。 马三一愣:“你拿哪去?要煮了吃?拿这块大的……” 雷玉刚摆摆手:“这块给武哥留着……” 又说武浩:“割块五花肉,连这块都拿回去慢慢吃。” 武浩咧着嘴笑:“还是我兄弟向着我,行,那哥哥就不客气了。” 姜延凯也不上前远远的看着笑:“雷子心还挺细的呢!” 杨丹玉却觉出一点不对,“雷子是那细心的人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就是给丽娜留的?” “给丽娜留的有什么不对?” “不是,我是说,你看他之前回来就跑去打猎,也是打回来的野鸡先给了小武子……” 杨丹玉话没说完,就听到下面有人喊话:“不要再往上走了,再往上来, 我们可不客气了。” 姜延凯赶紧往下去,看样子血腥味和刚才驴叫声还是吸引了些人上来。 饿死也是死, 说不准还能抢到点吃的。 杨丹玉远远的看着, 上来七八个不怕死的流民,其中一个还没跑到就被姜延凯一刀砍死了, 另外几个愣了下转头就往山下跑。 杀鸡儆猴。 要不然被几人冲过来,再被山下那些一直盯着的流民钻了空子,那可就危险了。 这一下果然没再敢有人不畏死的冲上前。 有那命不如去找落单的人下手。 姜延凯朝山上吼了一嗓子,“快着点打扫干净,别再引来狼!” 还好只是山外围,要是深山里肯定能引来狼群。 野猪肉和驴肉分割成一块一块,用盐码好,一个锅内煮着骨头,一个锅内煮着大块的肉,肉煮好后捞出来切成小块分给大家,骨头锅内则放上野菜,一人捞一碗就一块肉,吃得个个心满意足,只觉不要离开这林子,就这样吃到天荒地老都可以。 吃完,姜延凯看了看太阳,也就一两点钟,挥了挥手让大家伙收拾,“现在就上路,到晚上还能走上三四个时辰。” 正好趁刚吃完肉身上还有体力,出发! 锅也不刷,野茶洗了洗往里面一扔,又添了半碗水进去,免得瞎了锅里挂着油脂。盖上锅盖,往车上一抬,野菜浸透了,水就是摇晃着洒也洒不出多少来。 其余没煮的肉或是用绳子用树枝穿好,早晚拿出来挂到不起眼的地方晾晒,也能多吃些日子。或是盐码好了撂在缸里,上面盖上草帘子,边上坐着李富媳妇、李霞和徐嫂,看守着车上的吃食。边上围着羊立银四兄弟和二山二河。 靠着这些肉食和每天休息时采的野菜、打的野鸡等,一行人勒紧裤腰带又坚持了十来天。 第一百五十章 来了头野猪 杀驴也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杀,周围饿急眼的那一双双狼一样的目光盯在驴车和骡车上,要不是之前有个饿疯了扑上去的人被一棍子打的不动了,这些人早就蜂拥而上将他们拆骨剥皮。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紧了紧腰带将干瘪的腰勒的更紧了些,顺着岔口上了山。 和野兽相比,这些饿疯的人比野兽还要可怕,姜延凯宁愿面对野兽,下狠手可以毫无顾忌还可以吃肉。 雷玉刚和王大难带着几个小子打头,姜延凯带着宋越和杨大郎、李富这些人断后。山路难行,他们只上了一小段就在一个缓坡停下,带着人横在路上虎视耽耽的盯着山下。 徐立明和马三拉着驴进了林子里,枝叶繁密正好遮挡,几声凄惨的驴叫声后,树林里重新归于寂静。 雷玉刚随手摘了几片叶子抹着刀刃上的血迹,刚才徐立明和马三二人几刀也没把驴杀死,还是他上前补了一刀。 徐立明被喷了一身的血,他乍着手欲哭无泪,“我说雷子你这手可真快!” 雷玉刚歉意道:“我怕驴叫得太惨传到山下引来不怕死的人。” 马三笑道:“我们真没杀过这玩意,顶多杀过鸡,都是延凯,好像我俩啥都会干似的。”他一边笑一边蹲下动手去剥皮,“赶紧用树叶子擦一擦过来帮我,这得整到啥时候去?” 徐立明扯了几把叶子随意的擦了擦,低头看了看, “让小武子来帮你, 王大难也行,我得找地方洗洗去, 我可受不了这样式的。” 马三说他:“老徐你就毛病多,啥时候了还讲究呢?你这样出去最好了,谁看了都不敢靠前,安全!” “去你的!我给你整一身血你试试!”徐立明说着往林子外走了几步喊道:“小武子, 王大难, 你们几个过来帮把手。” 他自己则往林子里走,雷玉刚在后面喊他:“徐哥,这山上可有野兽,别太往里走。” “没事, 我听着有水声了, 我过去洗……”话没说完就“卧槽”一声,“雷子,快来, 我看着野猪了。” 徐立明说着抱住旁边的树嗖嗖往上爬,速度比他以往几十年做任何事都要快。 雷玉刚警惕性一直很高,听到有野猪,立刻也喊人:“叫姜哥来!快!大难拿上你的弓箭!多来几个人!” 说话的功夫一头野猪横冲直撞的冲着他而来。 雷玉刚可不敢等它跑近了再躲,他往旁边侧过来手里的刀一挥,王大难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猎人,随身弓箭不离手,听到徐立明的声音就已经拉弓准备, “嗖~” 大山、羊立财握紧手里的刀冲了上去, 马三从驴身上抽出刀紧跟其后,心里念叨着, 比这俩小子慢了一步…… 轮番下来野猪终于不动了, 身上惨不忍睹。 徐立明从树下滑下来喊着:“赶紧拿个盆接猪血,这可是好玩意……” 不说猪血好不好吃, 就现在他们这种情况, 只要毒不死人的那都能吃。 姜延凯拿着刀上来时, 就看到徐立明正在接猪血, 马三几人围着野猪兴奋的讨论着怎么吃,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好像之前快要饿死的那群人不是他们似的。 姜延凯拿着刀愣愣看着,杨丹玉过来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笑看着, “看看厉害!这几个人竟然杀了一头野猪。你不用害怕了,这一时半会的饿不死了。” 姜延凯,“牛!” 除了警戒的几人外,其余人都忙碌起来,猎物多少也不嫌多,再套到的野鸡和兔子也不杀死,用绳子绑着脚拴在一起,徐立明和李习文指挥着小子们砍了些粗树枝,二人做了几个简易的笼子装兔子。 收拾猪的, 收拾驴的,采野菜的, 砍柴的,打水的,生火的, 看着忙忙乱乱,却又有条不紊。 还好当初咸盐买的多,天气又已经转凉, 这么大一头野猪不怕坏了。 雷玉刚看着马三将驴肉分割好,自己上前挑了一块好肉割下来拿着就走。 马三一愣:“你拿哪去?要煮了吃?拿这块大的……” 雷玉刚摆摆手:“这块给武哥留着……” 又说武浩:“割块五花肉,连这块都拿回去慢慢吃。” 武浩咧着嘴笑:“还是我兄弟向着我,行,那哥哥就不客气了。” 姜延凯也不上前远远的看着笑:“雷子心还挺细的呢!” 杨丹玉却觉出一点不对,“雷子是那细心的人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就是给丽娜留的?” “给丽娜留的有什么不对?” “不是,我是说,你看他之前回来就跑去打猎,也是打回来的野鸡先给了小武子……” 杨丹玉话没说完,就听到下面有人喊话:“不要再往上走了,再往上来, 我们可不客气了。” 姜延凯赶紧往下去,看样子血腥味和刚才驴叫声还是吸引了些人上来。 饿死也是死, 说不准还能抢到点吃的。 杨丹玉远远的看着, 上来七八个不怕死的流民,其中一个还没跑到就被姜延凯一刀砍死了, 另外几个愣了下转头就往山下跑。 杀鸡儆猴。 要不然被几人冲过来,再被山下那些一直盯着的流民钻了空子,那可就危险了。 这一下果然没再敢有人不畏死的冲上前。 有那命不如去找落单的人下手。 姜延凯朝山上吼了一嗓子,“快着点打扫干净,别再引来狼!” 还好只是山外围,要是深山里肯定能引来狼群。 野猪肉和驴肉分割成一块一块,用盐码好,一个锅内煮着骨头,一个锅内煮着大块的肉,肉煮好后捞出来切成小块分给大家,骨头锅内则放上野菜,一人捞一碗就一块肉,吃得个个心满意足,只觉不要离开这林子,就这样吃到天荒地老都可以。 吃完,姜延凯看了看太阳,也就一两点钟,挥了挥手让大家伙收拾,“现在就上路,到晚上还能走上三四个时辰。” 正好趁刚吃完肉身上还有体力,出发! 锅也不刷,野茶洗了洗往里面一扔,又添了半碗水进去,免得瞎了锅里挂着油脂。盖上锅盖,往车上一抬,野菜浸透了,水就是摇晃着洒也洒不出多少来。 其余没煮的肉或是用绳子用树枝穿好,早晚拿出来挂到不起眼的地方晾晒,也能多吃些日子。或是盐码好了撂在缸里,上面盖上草帘子,边上坐着李富媳妇、李霞和徐嫂,看守着车上的吃食。边上围着羊立银四兄弟和二山二河。 靠着这些肉食和每天休息时采的野菜、打的野鸡等,一行人勒紧裤腰带又坚持了十来天。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论交好大夫的重要性 远远看到高大的城池时,一行人激动的呼喊起来,杨鹏举甚至激动到落泪。 这一路上实在太不容易了,越往后走,越离山远,猎物也打不到了,再看不到城镇怕是又要杀驴吃肉。 之前憋着一口气,只想到有城池就好了,离得近了,看着城外排出去几里的长队,一行人的心又揪了起来。 当初进府城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姜延凯叫上徐立明、李学文、杨二郎和李富这些能说会道些的分头去打听,杨庆远则叫了大山陪他一起,他不放心,还是想亲自过去打听,几人往前头走出去好远。 他们这一行人,车多人多还是很瞩目的,围上来好几个蓬头垢面衣着破烂的流民,“行行好给口吃的!” 能走出这么远的,不是有些本事,就是心狠手辣。前者要能找吃的藏住吃的护住自己护住同伴。后者要心狠敢下手抢夺杀人无所不为。 雷玉刚一脸狠厉,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一丝的善心,一路走来有一丝丝的慈悲他们都走不到这郸城城下。 他们曾亲眼看到过因为一时的不忍可怜而家破人亡的惨剧。还好郸城外还是有些官差在维持秩序,这边一对峙就过来些人将人撵走了。 雷玉刚不傻,他们一行人有车有牲口,虽然衣衫破烂却能看出来不是那穷人家。 杨丹玉看官差没有走的意思, 而是围着他们打转, 忙摸出碎银子叫过武浩低声道:“给他们,问问情况。” 武浩上前笑呵呵的“官爷, 多谢官爷,”他手往前一伸,袖子里的碎银子掉到官差手里,官差用手掂了掂, 脸上露出些笑来, “你小子挺识相啊?哪来的?” “越州府。” “奶奶的,越州府莫不是城破了?这些人都是从越州府来的。看着后面没有?还有不少呢!咱这小小的郸城可装不上这么多人。” 有银子果然好说话,这短短几句话透露的内容太多了。 武浩忙问:“官爷,他们这都排着干甚呢?咱们郸城富裕, 能容下我们……” 官差笑道:“你们连排着干啥都不知道就在这排着?” “这不是先排着, 我哥哥去前头打听去了。官爷,这些是排着进城的?” “也是也不是。”官差说话卖了个关子,看得武浩直牙疼, “官爷,还请多多指教。”说着又一小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看着他一脸肉疼的样子,官差靠近他,“说是呢,咱郸城也能容得下个三头五百。说不是呢,是这里面一大半的人,都是南门进北门出……” 武浩还没反应过来,雷玉刚脸色一变。 “官爷, 可是要将这些人驱到别国?” 武浩这才意识到, 出了郸城那可就是边境了。 “哈哈哈,聪明!不过不是驱, 是自愿!”官差收了两块碎银子加起来三四两, 心情愉快,说来他接的这个差使真是个苦差使, 这些流民一个个的都是穷鬼, 偶尔能收到点孝敬银子也不过百钱, 那些有钱人估计这一路上被抢怕了, 个个装穷装孙子,他懒得搭理他们, 再装下去就真成了孙子了。 “咱郸城容留不下这么多人,扔在城外不管岂不是要都饿死了?咱平王爷可是个心善之人, 哈哈哈……那燕国有的是荒地,还有大兴,土地也多,这要是去了大兴大燕说不准反倒成了地主了哈哈哈……” 雷玉刚眉毛轻皱很快又散开,“那二国岂会轻易接收赵国的百姓?” “有何不可?只要进了他们的国家就是他们的子女,正好给他们开垦土地,不过啊……”官差拍了拍武浩,本来是想拍他的肩膀,可这人高马大的比他高出大半个头, 他还是改拍了他的肩膀。 他说的意味深长,“不过流民嘛, 自然不可能有平民的身份了。你说是不是?” 武浩一怔,不是平民?他嘶了一声,“官爷!你给小人指点指点, 我们可不想当奴役,在越洲府咱们说不上有钱,可也是些良民, 官爷您可是小人的大恩人哪,要不然小人一家真要沦落成为奴仆,小人愧对列祖列宗……” 雷玉刚呆呆的看着武浩。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武浩可以这样低三下四。姜哥说他过于刚硬不懂变通,可他真学不来。 武浩的马屁拍的官差十分舒服,“看你小子会来事,我就教教你。”他往前面一指,“看着没有,前面有个队伍,人不多,几十人,你们要是能在那边登上记就能留在郸城,而且是良民。” 至于怎么能登上记?他手指动了动, 银子呗! 武浩一听犯了愁:“要多少银子?我们这逃难可没多少银子啊!” “不多, 一个人只要十两银。” 十两还不多?你们这官差到底知不知道十两银这一路上能买多少条人命? 关键是他们没有啊,手里的银子加一起能够十来个人的就不错了。 剩下的人呢? 这一路行来, 就是没有感情的,也有些革命情谊在啊,总不能临门一脚扔下不管了。 杨丹玉一听也犯了难,去燕国之前考虑过,但肯定不是现在,没有人接应,去了就是待宰的羔羊。 郸城这位主事的平王爷竟然弄了这么一出?他是傻了吗给那两个国家送人口? 杨丹玉觉得这位主事的平王肯定是被那两国给收买了,妥妥的卖国奸哪! 很快姜延凯一行人也都陆续回来了,打探的消息和这个差不多,“这个平王是个死要钱,他这么一整,只有那些有钱人才能交得起银子,还好他也没做绝,和当初在越洲府一样,城里要有亲友接纳就可以一人五两银。有身契的一两银即可。即使这样,前面也有不少人扔下了仆从,这一路走过来,很多人身上银子早所剩不多。不过也有不少城里人出来挑选奴仆的,比起去异国他乡不知死活,还是有不少人选择了卖身为奴。” 这是逼人为奴啊! 看这行进的速度就知道,没有人会在这里多耽搁,你能耽搁得起,肚子等不起啊! 这消息也不用瞒着,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姜延凯也是想看看大家的想法。 没多久就知道了,第一个来找他的是魏允光,这一路上也幸亏有他,武丽娜还能平安无事的到达郸城。 “姜先生,这里是五十两银子,这一路上多亏了你们的庇护才能平安的走到郸城这里。感恩的话在下就不说了,这五十两希望能尽些微薄之力,还望姜先生收下。” 五十两啊!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少了,对于雷允光自己来说也是一大笔银子了。 姜延凯:“雷大夫客气了,这一路也多亏了雷大夫。这些银子我确实需要,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雷大夫有事尽管吩咐,姜某绝不推辞。” 这一路上深刻显示了一个道理:论交好一个大夫的重要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论交好大夫的重要性 远远看到高大的城池时,一行人激动的呼喊起来,杨鹏举甚至激动到落泪。 这一路上实在太不容易了,越往后走,越离山远,猎物也打不到了,再看不到城镇怕是又要杀驴吃肉。 之前憋着一口气,只想到有城池就好了,离得近了,看着城外排出去几里的长队,一行人的心又揪了起来。 当初进府城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姜延凯叫上徐立明、李学文、杨二郎和李富这些能说会道些的分头去打听,杨庆远则叫了大山陪他一起,他不放心,还是想亲自过去打听,几人往前头走出去好远。 他们这一行人,车多人多还是很瞩目的,围上来好几个蓬头垢面衣着破烂的流民,“行行好给口吃的!” 能走出这么远的,不是有些本事,就是心狠手辣。前者要能找吃的藏住吃的护住自己护住同伴。后者要心狠敢下手抢夺杀人无所不为。 雷玉刚一脸狠厉,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一丝的善心,一路走来有一丝丝的慈悲他们都走不到这郸城城下。 他们曾亲眼看到过因为一时的不忍可怜而家破人亡的惨剧。还好郸城外还是有些官差在维持秩序,这边一对峙就过来些人将人撵走了。 雷玉刚不傻,他们一行人有车有牲口,虽然衣衫破烂却能看出来不是那穷人家。 杨丹玉看官差没有走的意思, 而是围着他们打转, 忙摸出碎银子叫过武浩低声道:“给他们,问问情况。” 武浩上前笑呵呵的“官爷, 多谢官爷,”他手往前一伸,袖子里的碎银子掉到官差手里,官差用手掂了掂, 脸上露出些笑来, “你小子挺识相啊?哪来的?” “越州府。” “奶奶的,越州府莫不是城破了?这些人都是从越州府来的。看着后面没有?还有不少呢!咱这小小的郸城可装不上这么多人。” 有银子果然好说话,这短短几句话透露的内容太多了。 武浩忙问:“官爷,他们这都排着干甚呢?咱们郸城富裕, 能容下我们……” 官差笑道:“你们连排着干啥都不知道就在这排着?” “这不是先排着, 我哥哥去前头打听去了。官爷,这些是排着进城的?” “也是也不是。”官差说话卖了个关子,看得武浩直牙疼, “官爷,还请多多指教。”说着又一小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看着他一脸肉疼的样子,官差靠近他,“说是呢,咱郸城也能容得下个三头五百。说不是呢,是这里面一大半的人,都是南门进北门出……” 武浩还没反应过来,雷玉刚脸色一变。 “官爷, 可是要将这些人驱到别国?” 武浩这才意识到, 出了郸城那可就是边境了。 “哈哈哈,聪明!不过不是驱, 是自愿!”官差收了两块碎银子加起来三四两, 心情愉快,说来他接的这个差使真是个苦差使, 这些流民一个个的都是穷鬼, 偶尔能收到点孝敬银子也不过百钱, 那些有钱人估计这一路上被抢怕了, 个个装穷装孙子,他懒得搭理他们, 再装下去就真成了孙子了。 “咱郸城容留不下这么多人,扔在城外不管岂不是要都饿死了?咱平王爷可是个心善之人, 哈哈哈……那燕国有的是荒地,还有大兴,土地也多,这要是去了大兴大燕说不准反倒成了地主了哈哈哈……” 雷玉刚眉毛轻皱很快又散开,“那二国岂会轻易接收赵国的百姓?” “有何不可?只要进了他们的国家就是他们的子女,正好给他们开垦土地,不过啊……”官差拍了拍武浩,本来是想拍他的肩膀,可这人高马大的比他高出大半个头, 他还是改拍了他的肩膀。 他说的意味深长,“不过流民嘛, 自然不可能有平民的身份了。你说是不是?” 武浩一怔,不是平民?他嘶了一声,“官爷!你给小人指点指点, 我们可不想当奴役,在越洲府咱们说不上有钱,可也是些良民, 官爷您可是小人的大恩人哪,要不然小人一家真要沦落成为奴仆,小人愧对列祖列宗……” 雷玉刚呆呆的看着武浩。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武浩可以这样低三下四。姜哥说他过于刚硬不懂变通,可他真学不来。 武浩的马屁拍的官差十分舒服,“看你小子会来事,我就教教你。”他往前面一指,“看着没有,前面有个队伍,人不多,几十人,你们要是能在那边登上记就能留在郸城,而且是良民。” 至于怎么能登上记?他手指动了动, 银子呗! 武浩一听犯了愁:“要多少银子?我们这逃难可没多少银子啊!” “不多, 一个人只要十两银。” 十两还不多?你们这官差到底知不知道十两银这一路上能买多少条人命? 关键是他们没有啊,手里的银子加一起能够十来个人的就不错了。 剩下的人呢? 这一路行来, 就是没有感情的,也有些革命情谊在啊,总不能临门一脚扔下不管了。 杨丹玉一听也犯了难,去燕国之前考虑过,但肯定不是现在,没有人接应,去了就是待宰的羔羊。 郸城这位主事的平王爷竟然弄了这么一出?他是傻了吗给那两个国家送人口? 杨丹玉觉得这位主事的平王肯定是被那两国给收买了,妥妥的卖国奸哪! 很快姜延凯一行人也都陆续回来了,打探的消息和这个差不多,“这个平王是个死要钱,他这么一整,只有那些有钱人才能交得起银子,还好他也没做绝,和当初在越洲府一样,城里要有亲友接纳就可以一人五两银。有身契的一两银即可。即使这样,前面也有不少人扔下了仆从,这一路走过来,很多人身上银子早所剩不多。不过也有不少城里人出来挑选奴仆的,比起去异国他乡不知死活,还是有不少人选择了卖身为奴。” 这是逼人为奴啊! 看这行进的速度就知道,没有人会在这里多耽搁,你能耽搁得起,肚子等不起啊! 这消息也不用瞒着,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姜延凯也是想看看大家的想法。 没多久就知道了,第一个来找他的是魏允光,这一路上也幸亏有他,武丽娜还能平安无事的到达郸城。 “姜先生,这里是五十两银子,这一路上多亏了你们的庇护才能平安的走到郸城这里。感恩的话在下就不说了,这五十两希望能尽些微薄之力,还望姜先生收下。” 五十两啊!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少了,对于雷允光自己来说也是一大笔银子了。 姜延凯:“雷大夫客气了,这一路也多亏了雷大夫。这些银子我确实需要,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雷大夫有事尽管吩咐,姜某绝不推辞。” 这一路上深刻显示了一个道理:论交好一个大夫的重要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可以进城了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杨鹏举让两个孙子过来叫姜延凯过去,他小声和杨丹玉嗤笑道:“这是等不及了,我以为他会是第一个呢!” 杨丹玉不是他的亲女儿自然不会为他的举动所伤心,“其实也无可厚非,他也能看出你我对他的抵触和不亲近。”这倒也是,毕竟有心结,这一路上二人很少往他面前去,有也仅是问候几声。 杨鹏举一路上还是很配合的,当然有吃的也是先可着他和杨庆远,他们可是这一行人的长辈。 杨鹏举看着二人的脸色有些复杂,但他掩饰的很好,“延凯啊!当初逃难逃得急,你也知道我手里是没有多少银子的,本来是想着没多少日子就能回去,可没想到,齐国打了进来,唉——” “我杨家也算世代书香,纵无法和世家大族相比,却也不至于沦落到与人为仆。我决定带你两个嫂嫂和侄儿,与雷先生搭伴进城,彼此也有个照应。这十两银子虽说和你们一路照应相比有些拿不出手,可此时我却没有更多的了,我们五人要银子,进城后我手里也只有几两散碎银了,若一时半会找不到营生, 怕就会沦落街头。” 所以大难来临各自飞! “延凯啊, 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一定能想出法子进入城中, 我在城里等你们!”他说着放到他面前十两银子,转身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 至于杨丹玉这个女儿,他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杨丹玉喃喃道:“你说谁要是摊上这么个亲爹不得郁闷死?” 姜延凯收下银子, “这样也好, 十两银买断亲情,咱也不亏。” “我就是替原来的杨丹玉感到不值……算了不想这个了,你说还有人能提出自己走吗?” “没了!除了他们,要么是咱们自己的人, 要么是穷苦人, 哪里交得起这么多银子?”他叹了口气又抻了个懒腰,“这平王是不给人活路啊!逼急了老子,老子带人占山为王去。” 杨丹玉幽幽道:“也不知道咱姑娘到了郸城没有?” 正说着, 就听到徐立明和武浩一先一后的声音:“还有没有要走的?有银子的赶紧走,可别可着咱这一棵歪脖树吊了,吊死也没用……” 姜延凯喝道:“你俩干啥呢?”喊的这是啥话啊! 武浩嘿嘿笑着走过来往他身边一坐,两条大长腿往地上一放,“我这不寻思,谁要走交俩银子嘛!” 徐立明往他身后一蹲,“问问呗,要真有银子想走的咱也不拦着, 人往高处走嘛!” “那也不能这么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山大王呢, 你俩悠着点,再让官差听了去以为咋回事呢?” “不能, 咱银子都送了, 不能来找麻烦了……”武浩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我真是。凯子, 你这嘴开过光, 我特么谁都不服就服你!” 姜延凯也有些无语, “你认识?你来。” 武浩摇头,“我哪认识。” “你不是刚说送了银子?” “后面那个跟着的是……哎呀官爷, 您怎么亲自来了,有啥事让人招呼一声, 小人立刻就到……” 武浩说着起身点头哈腰的迎上前去,那谄媚样让人不忍直视。 徐立明小声嘀咕:“小武子真是人才!凯子你还有得学啊!” 杨丹玉往后退了几步,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刚走到自己身边的程琪,“你家小武子这张嘴,以前你光让人做饭真是屈才了。” 程琪“嗯”了一声,“他就尿罐子镶金边嘴好!”开了句玩笑又皱眉担忧道:“不会出啥事?” “谁知道呢!现在咱们就是那案板上的肉,谁看了都想咬一口。” 杨庆远正在细数带出来的银子,他将两个儿子叫过来,“你们把银子都交上来我看看够几个人的。” 杨大郎和杨二郎银子不多, 但当初反抢时也摸了点,又没花银钱处, 倒也凑了几两银出来。 至于李富几人也凑在一起商议,当初几人就执意留下,现在九十九步都走了, 不差这最后一步。“哪怕卖身为奴,你们想想,跟了这样的主子可有半点不好?我反正是想通了, 这世道想活下去太难了,可若跟对了人,不说活命是肯定的,就是子女将来也不至于过得太差。” 这一咱上,要说谁对姜延凯一行人最有信心,那当然是跟着他们拿命搏生路的这一行汉子。 这些人和他们以往认识的不一样,能上山打猎下河捞鱼,说打架就敢操刀子上前,杀人也无惧。更让人不解的是他们对人的态度,没有大人物瞧穷人的看不起,没有穷苦人面对大人物的自卑。 对子女一视同仁,甚至对姑娘好像更好一些似的, 这一点点的印象都刻在了他们的心里。 跟着这样的人,不亏! 可就是, 人家愿不愿意收留他们?一个人二两银, 那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们不知道,这些人以前个个都是守法公民, 顶多中二少年时打过几次架。但为了家人和伙伴,这些人做了以前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杀人! 收银子的官差点头哈腰的跟前面那背着手的上司说:“就是这些人,就这个大个子,小人问过了,他们领头的就是姓姜……” 姜延凯和武浩对视一眼,抱拳道:“敢问官爷可是寻在下?” “你姓姜?” “是!在下姓姜。” 武浩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手伸在背后打了个手势,这一路大家对手势都熟悉,这是“准备,抄家伙”的意思。 一路行来的默契让汉子们立刻放下手中的事默默的握紧家伙事。 这位官差打量了姜延凯几眼,“姜延凯?妻杨氏?有女依然?” “是!”姜延凯激动了,“官爷莫非认得小女?” “不认得,不过你这女儿可是了不起,已经替你们交纳了入城的银子,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姜延凯有些激动,看来然然已经到了郸城还进入城内。他赶紧问了句:“官爷,小女可是进了城?” “不知。”那官差可能是得了银子,态度还算和蔼,“我也是上官吩咐下来的差使,你们快些收拾了东西随我走!再不走,今日可进不了城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可以进城了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杨鹏举让两个孙子过来叫姜延凯过去,他小声和杨丹玉嗤笑道:“这是等不及了,我以为他会是第一个呢!” 杨丹玉不是他的亲女儿自然不会为他的举动所伤心,“其实也无可厚非,他也能看出你我对他的抵触和不亲近。”这倒也是,毕竟有心结,这一路上二人很少往他面前去,有也仅是问候几声。 杨鹏举一路上还是很配合的,当然有吃的也是先可着他和杨庆远,他们可是这一行人的长辈。 杨鹏举看着二人的脸色有些复杂,但他掩饰的很好,“延凯啊!当初逃难逃得急,你也知道我手里是没有多少银子的,本来是想着没多少日子就能回去,可没想到,齐国打了进来,唉——” “我杨家也算世代书香,纵无法和世家大族相比,却也不至于沦落到与人为仆。我决定带你两个嫂嫂和侄儿,与雷先生搭伴进城,彼此也有个照应。这十两银子虽说和你们一路照应相比有些拿不出手,可此时我却没有更多的了,我们五人要银子,进城后我手里也只有几两散碎银了,若一时半会找不到营生, 怕就会沦落街头。” 所以大难来临各自飞! “延凯啊, 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一定能想出法子进入城中, 我在城里等你们!”他说着放到他面前十两银子,转身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 至于杨丹玉这个女儿,他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杨丹玉喃喃道:“你说谁要是摊上这么个亲爹不得郁闷死?” 姜延凯收下银子, “这样也好, 十两银买断亲情,咱也不亏。” “我就是替原来的杨丹玉感到不值……算了不想这个了,你说还有人能提出自己走吗?” “没了!除了他们,要么是咱们自己的人, 要么是穷苦人, 哪里交得起这么多银子?”他叹了口气又抻了个懒腰,“这平王是不给人活路啊!逼急了老子,老子带人占山为王去。” 杨丹玉幽幽道:“也不知道咱姑娘到了郸城没有?” 正说着, 就听到徐立明和武浩一先一后的声音:“还有没有要走的?有银子的赶紧走,可别可着咱这一棵歪脖树吊了,吊死也没用……” 姜延凯喝道:“你俩干啥呢?”喊的这是啥话啊! 武浩嘿嘿笑着走过来往他身边一坐,两条大长腿往地上一放,“我这不寻思,谁要走交俩银子嘛!” 徐立明往他身后一蹲,“问问呗,要真有银子想走的咱也不拦着, 人往高处走嘛!” “那也不能这么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山大王呢, 你俩悠着点,再让官差听了去以为咋回事呢?” “不能, 咱银子都送了, 不能来找麻烦了……”武浩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我真是。凯子, 你这嘴开过光, 我特么谁都不服就服你!” 姜延凯也有些无语, “你认识?你来。” 武浩摇头,“我哪认识。” “你不是刚说送了银子?” “后面那个跟着的是……哎呀官爷, 您怎么亲自来了,有啥事让人招呼一声, 小人立刻就到……” 武浩说着起身点头哈腰的迎上前去,那谄媚样让人不忍直视。 徐立明小声嘀咕:“小武子真是人才!凯子你还有得学啊!” 杨丹玉往后退了几步,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刚走到自己身边的程琪,“你家小武子这张嘴,以前你光让人做饭真是屈才了。” 程琪“嗯”了一声,“他就尿罐子镶金边嘴好!”开了句玩笑又皱眉担忧道:“不会出啥事?” “谁知道呢!现在咱们就是那案板上的肉,谁看了都想咬一口。” 杨庆远正在细数带出来的银子,他将两个儿子叫过来,“你们把银子都交上来我看看够几个人的。” 杨大郎和杨二郎银子不多, 但当初反抢时也摸了点,又没花银钱处, 倒也凑了几两银出来。 至于李富几人也凑在一起商议,当初几人就执意留下,现在九十九步都走了, 不差这最后一步。“哪怕卖身为奴,你们想想,跟了这样的主子可有半点不好?我反正是想通了, 这世道想活下去太难了,可若跟对了人,不说活命是肯定的,就是子女将来也不至于过得太差。” 这一咱上,要说谁对姜延凯一行人最有信心,那当然是跟着他们拿命搏生路的这一行汉子。 这些人和他们以往认识的不一样,能上山打猎下河捞鱼,说打架就敢操刀子上前,杀人也无惧。更让人不解的是他们对人的态度,没有大人物瞧穷人的看不起,没有穷苦人面对大人物的自卑。 对子女一视同仁,甚至对姑娘好像更好一些似的, 这一点点的印象都刻在了他们的心里。 跟着这样的人,不亏! 可就是, 人家愿不愿意收留他们?一个人二两银, 那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们不知道,这些人以前个个都是守法公民, 顶多中二少年时打过几次架。但为了家人和伙伴,这些人做了以前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杀人! 收银子的官差点头哈腰的跟前面那背着手的上司说:“就是这些人,就这个大个子,小人问过了,他们领头的就是姓姜……” 姜延凯和武浩对视一眼,抱拳道:“敢问官爷可是寻在下?” “你姓姜?” “是!在下姓姜。” 武浩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手伸在背后打了个手势,这一路大家对手势都熟悉,这是“准备,抄家伙”的意思。 一路行来的默契让汉子们立刻放下手中的事默默的握紧家伙事。 这位官差打量了姜延凯几眼,“姜延凯?妻杨氏?有女依然?” “是!”姜延凯激动了,“官爷莫非认得小女?” “不认得,不过你这女儿可是了不起,已经替你们交纳了入城的银子,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姜延凯有些激动,看来然然已经到了郸城还进入城内。他赶紧问了句:“官爷,小女可是进了城?” “不知。”那官差可能是得了银子,态度还算和蔼,“我也是上官吩咐下来的差使,你们快些收拾了东西随我走!再不走,今日可进不了城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看上江思雨 姜延凯心里立刻想到了那位姓林的公子。 莫不是他出的银子? 他猜的的确对。 他们的确是沾了林蕴之的光,随伯找人出的面将人接引进去,但随伯可不是林蕴之的人,最起码明面上不是。 姜然手里紧紧握着随伯给的信物,眼里感动,郑重行礼道:“随伯,谢谢!” 她知道随伯是奉命行事,可还是感激在心,奉命和细心照顾是不同的,她即便再马大哈也能感受到这一点。 随伯的笑容有些僵硬,大概是久不笑不会笑了,“不用谢,老仆也是奉命行事。这信物姑娘收好了,日后若是在郸城呆不下去,可拿着信物去燕国。姑娘放心,这信物乃是老仆所有,我家公子不会知晓。姑娘持此信物,可免被人当成探子或一家被没了军户。这,也是老仆最后能为姑娘做的。” 这是在告诉她,即便去燕国,林蕴之也不会去纠缠她。 她不怕林蕴之再提什么“救命之恩”,其实她明白,并不是林蕴之有多喜欢她,而是面对她的抗拒更多是好奇,继而不甘, 又夹杂了玩笑而已。在二人明确了以后那点你救我我救你的缘份到此为止。 现在她承的是随伯的情。 没用她提, 随伯自己就找人接引爹娘一行人进城,而且拜托了府衙的巡捕赵头, “这是我远房侄女,老赵以后多帮着看顾看顾。” 赵头打量了一眼,拍着胸脯保证:“随兄放心,你侄女就是我侄女。” 姜然已经知道, 随伯在这里的身份是个燕国来此的商人, 财大气粗,不少中低层的官员都曾收过他的银子。 她们也是到了郸城才知道,面对南城门从越洲府来的这一系列规定。不用想就知道爹那里的银子是不够的,加上她手里的也还差得远, 有她在城内接应银子可以少一半, 但这么多人要吃要住为难的事在后面。 她没想到随伯找了府衙,还替她交了银子。 姜然对林蕴之是感激的,要不是他派了随伯,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如何破解这个困境。 她的道谢非常郑重,随伯显然能感受到她的尊重和真心,内心也有几分欣慰。这些年他没少听命帮助一些人,但大多数表面感谢却内心没有尊重,不过是觉得他是个随从而已。 那些人不知道,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 随伯安排好就离开了,姜然不知道他是又去执行任务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她和江思雨住在赵头家里等待爹娘一行的到来, 赵妻对二人十分照顾。 她也和赵婶子说了想要买个小院, “我爹娘,外公一家, 还有姥姥、姥爷一大家子, 叔叔们,姨娘姐姐们, 好几十口子, 总不能都去住客栈, 真要那样, 怕是第二日就得沦落街头了。” 赵婶听她说得有趣,“你这丫头说得也是, 不过,这城里院子可不好买, 你们越洲府来了不少人,虽说大多数都是打从城中过就离去,可还有不少人留在城里的。我听你赵叔说,这几日来得人一日比一日多,都是逃难逃来的,咱赵国和齐国打仗,好多人都往郸城跑呢!” 赵婶叹了口气道:“大家伙都觉得来了郸城就有了活路,也是,王爷让出了路, 这些人去了燕国和兴国也是有条活路不至于饿死的,所以说咱平王爷是个大善人。” 原来, 城内的百姓是这么看待平王的吗? 好像也是噢。 武浩没打听清楚,以为去了这两国是得卖身为奴,姜然却知道, 是落为军户。 落为军户对普通人来说是不可接受,可对于眼看要饿死的人来说,有田种, 军户也是乐意的。 而这当中,那二国又得到了实惠。都是地广人稀的国家,都是有着大片的土地等待开垦的国家,流民的身份不可考,原本老实的人经过一路也会变成咬人的狼,不确定性太多。落成军户就一切都可控制,又增加了耕种的人口。等到战时又成了士兵增加兵力。真的是很好的算计。 姜然听着赵婶子说着,几乎每年都有难民跑来郸城,最后到燕国去,忍不住问:“之前没有战事,为何还有逃难的百姓?” 赵婶子话赶话唠到这里, 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说的有些多,不过,她左右看了看, 小声附她耳边说:“听说, 靠近齐国附近每年都有不少被杀的,都说是齐国要打进来被吓跑的,还有一些……” 她顿了顿含糊着道:“有些人是活不下去了,听说郸城这边好谋生,可来了又发现,谋生不容易,不如去燕国种地起码能养家糊口,唉,但凡有办法谁愿意当了那军户……” 好好的怎么会活不下去,还不是官府欺压致使民不聊生。许多百姓的田地被人以各种理由夺走,致使百姓背景离乡。 赵婶子笑道:“看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小姑娘哪爱听这些。” 她指着坐在不远处正认真跟她儿媳妇学绣花的江思雨,“你们两个姑娘我是真喜欢,不过我也知道,姑娘可不是我能惦记的……” 姜然不知道随伯跟赵头说过什么,但赵婶的话显然若有所指,她不由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说“我很羞愧我没有……”还是说“没事你惦记我……” 赵婶也没给她回答的机会,悄声道:“你这表妹长得漂亮嘴又甜,还好学,我倒是想问问你,她可定了人家没有?” 姜然眼里闪过一丝讶然。 赵家二子一女,长女已经出嫁,嫁的还是府丞的庶孙,虽说只是庶孙,但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已是遥不可及。 赵头不是总捕头,郸城是大城,他只是西城的捕头,能得到这一门亲事,对他也是好的,但也被人打上了府丞一系的标签。 赵家二子,大的也是捕头,早已娶妻,孙子已是五岁,小孙女三岁。老二读过几年书,在府衙户房当差,那在百姓眼里可是吃官粮的干部。 她们则是逃难到此的普通百姓,赵家放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不论其它,江思雨能嫁入赵家其实也不错。 赵家人口少,她们住这几日,赵家家风还算不错,赵家父子没有花花肠子,家底也富裕,一家人住着二进的小院,还雇了一个粗使婆子一个煮饭婆子。 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却是吃穿不愁。 但,赵婶子的话有前提,她就不得不多想一想,若她不提那句“姑娘不是我能惦记的”,她还真以为是看上了江思雨。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看上江思雨 姜延凯心里立刻想到了那位姓林的公子。 莫不是他出的银子? 他猜的的确对。 他们的确是沾了林蕴之的光,随伯找人出的面将人接引进去,但随伯可不是林蕴之的人,最起码明面上不是。 姜然手里紧紧握着随伯给的信物,眼里感动,郑重行礼道:“随伯,谢谢!” 她知道随伯是奉命行事,可还是感激在心,奉命和细心照顾是不同的,她即便再马大哈也能感受到这一点。 随伯的笑容有些僵硬,大概是久不笑不会笑了,“不用谢,老仆也是奉命行事。这信物姑娘收好了,日后若是在郸城呆不下去,可拿着信物去燕国。姑娘放心,这信物乃是老仆所有,我家公子不会知晓。姑娘持此信物,可免被人当成探子或一家被没了军户。这,也是老仆最后能为姑娘做的。” 这是在告诉她,即便去燕国,林蕴之也不会去纠缠她。 她不怕林蕴之再提什么“救命之恩”,其实她明白,并不是林蕴之有多喜欢她,而是面对她的抗拒更多是好奇,继而不甘, 又夹杂了玩笑而已。在二人明确了以后那点你救我我救你的缘份到此为止。 现在她承的是随伯的情。 没用她提, 随伯自己就找人接引爹娘一行人进城,而且拜托了府衙的巡捕赵头, “这是我远房侄女,老赵以后多帮着看顾看顾。” 赵头打量了一眼,拍着胸脯保证:“随兄放心,你侄女就是我侄女。” 姜然已经知道, 随伯在这里的身份是个燕国来此的商人, 财大气粗,不少中低层的官员都曾收过他的银子。 她们也是到了郸城才知道,面对南城门从越洲府来的这一系列规定。不用想就知道爹那里的银子是不够的,加上她手里的也还差得远, 有她在城内接应银子可以少一半, 但这么多人要吃要住为难的事在后面。 她没想到随伯找了府衙,还替她交了银子。 姜然对林蕴之是感激的,要不是他派了随伯,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如何破解这个困境。 她的道谢非常郑重,随伯显然能感受到她的尊重和真心,内心也有几分欣慰。这些年他没少听命帮助一些人,但大多数表面感谢却内心没有尊重,不过是觉得他是个随从而已。 那些人不知道,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 随伯安排好就离开了,姜然不知道他是又去执行任务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她和江思雨住在赵头家里等待爹娘一行的到来, 赵妻对二人十分照顾。 她也和赵婶子说了想要买个小院, “我爹娘,外公一家, 还有姥姥、姥爷一大家子, 叔叔们,姨娘姐姐们, 好几十口子, 总不能都去住客栈, 真要那样, 怕是第二日就得沦落街头了。” 赵婶听她说得有趣,“你这丫头说得也是, 不过,这城里院子可不好买, 你们越洲府来了不少人,虽说大多数都是打从城中过就离去,可还有不少人留在城里的。我听你赵叔说,这几日来得人一日比一日多,都是逃难逃来的,咱赵国和齐国打仗,好多人都往郸城跑呢!” 赵婶叹了口气道:“大家伙都觉得来了郸城就有了活路,也是,王爷让出了路, 这些人去了燕国和兴国也是有条活路不至于饿死的,所以说咱平王爷是个大善人。” 原来, 城内的百姓是这么看待平王的吗? 好像也是噢。 武浩没打听清楚,以为去了这两国是得卖身为奴,姜然却知道, 是落为军户。 落为军户对普通人来说是不可接受,可对于眼看要饿死的人来说,有田种, 军户也是乐意的。 而这当中,那二国又得到了实惠。都是地广人稀的国家,都是有着大片的土地等待开垦的国家,流民的身份不可考,原本老实的人经过一路也会变成咬人的狼,不确定性太多。落成军户就一切都可控制,又增加了耕种的人口。等到战时又成了士兵增加兵力。真的是很好的算计。 姜然听着赵婶子说着,几乎每年都有难民跑来郸城,最后到燕国去,忍不住问:“之前没有战事,为何还有逃难的百姓?” 赵婶子话赶话唠到这里, 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说的有些多,不过,她左右看了看, 小声附她耳边说:“听说, 靠近齐国附近每年都有不少被杀的,都说是齐国要打进来被吓跑的,还有一些……” 她顿了顿含糊着道:“有些人是活不下去了,听说郸城这边好谋生,可来了又发现,谋生不容易,不如去燕国种地起码能养家糊口,唉,但凡有办法谁愿意当了那军户……” 好好的怎么会活不下去,还不是官府欺压致使民不聊生。许多百姓的田地被人以各种理由夺走,致使百姓背景离乡。 赵婶子笑道:“看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小姑娘哪爱听这些。” 她指着坐在不远处正认真跟她儿媳妇学绣花的江思雨,“你们两个姑娘我是真喜欢,不过我也知道,姑娘可不是我能惦记的……” 姜然不知道随伯跟赵头说过什么,但赵婶的话显然若有所指,她不由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说“我很羞愧我没有……”还是说“没事你惦记我……” 赵婶也没给她回答的机会,悄声道:“你这表妹长得漂亮嘴又甜,还好学,我倒是想问问你,她可定了人家没有?” 姜然眼里闪过一丝讶然。 赵家二子一女,长女已经出嫁,嫁的还是府丞的庶孙,虽说只是庶孙,但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已是遥不可及。 赵头不是总捕头,郸城是大城,他只是西城的捕头,能得到这一门亲事,对他也是好的,但也被人打上了府丞一系的标签。 赵家二子,大的也是捕头,早已娶妻,孙子已是五岁,小孙女三岁。老二读过几年书,在府衙户房当差,那在百姓眼里可是吃官粮的干部。 她们则是逃难到此的普通百姓,赵家放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不论其它,江思雨能嫁入赵家其实也不错。 赵家人口少,她们住这几日,赵家家风还算不错,赵家父子没有花花肠子,家底也富裕,一家人住着二进的小院,还雇了一个粗使婆子一个煮饭婆子。 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却是吃穿不愁。 但,赵婶子的话有前提,她就不得不多想一想,若她不提那句“姑娘不是我能惦记的”,她还真以为是看上了江思雨。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就问你服不服 赵家二子自己看上了江思雨也不可能,她们来这几天,赵家二子可是住在衙门没有回来过,自然也就没有见过她的。 见姜然一脸的讶然,赵婶忙解释:“姑娘,婶子也是糊涂了,你一个姑娘家哪里会知道这个……看我这张嘴……” 她说着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颊玩笑着混过去了。 姜然心里有些异样,赵婶对她实在过于……你说恭敬又不算,可你说热络又还了些恭谨。 姜然不再多想,她了解的信息太少了,而且这婚姻大事自有江思雨爹娘操心,她只要平平安安的把人交到她爹娘手里就好。 “赵婶子,我表舅一家和我爹娘在一起,等他们到了,我让我娘帮你问问可好?”姜然谨慎的回答。 赵婶拍了巴掌笑道:“那好,婶子等你的消息。”又压低了声音道:“婶子和你说句实话,我家你赵叔,和随先生可是多年至交好友,这些年,随先生可没托过当家的照顾过谁……” 姜然有些明白了,赵家是把她们当成随伯亲近的人才会这么热络。可她又有些糊涂,随伯的身份只是个商人,若只是为了钱财也不必对她这个态度。 难道说他们知道随伯的身份?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明白了一些,试探着问:“赵叔和婶子是哪里人啊!” 赵婶好像没有听懂她的言下之意,“我们就是这郸城的, 我家公公以前在衙门里, 他退下来以后就让你赵叔当了捕头。” 姜然也知道自己猜错了,她也不纠结了, 笑着恭维道:“婶子好福气,如今赵大哥和赵二哥也都在衙门里,赵家这也是子承父业了。” “可不是咋的,邻居亲戚们也说我有福呢!”她话音一转, 带了些感慨:“要说有福, 也是姑娘这样的人物,我们不过也就是能吃饱饭,不过婶子也不图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多么朴素的愿望, 如果你不带前一句就更好了。 东南开战了, 东北和西北离这一天还远吗? 姜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赵婶子的话里有话。 说一句两句还可以当没听懂, 再多听两句心里有些不安,“婶子说笑了。” 她没再往下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说“我们没福”,那是不可能的,穿越这种事都让她碰上了,还一家三口不,是一家五口外带一大帮朋友, 那是没福气的人吗? 可要说有福, 又不知她所指,还是不敢贸然的往下接话。 杨鹏举和雷允光搭伴进城, 说是搭伴, 其实是他赖在人家的车上,他本来是想要一辆车跟他进城, 他想得挺好, 这一辆驴车也能卖个十来两银子。 但他抛下了这些人, 姜延凯自然也不会客气, “岳父说笑了,这些牲口一路上没有抛下我们, 我们又岂能做出抛下他们的举动。何况,我们没有银子进城, 这些车于我们还有大用呢!” 就差没指着他鼻子说:畜牲都比你有情有义。 雷允光自然也看不上杨鹏举,“咱们不是一路上,何况你还带着女眷,还是各走各的好。” 可杨鹏举站在他的骡车前一副要摔倒的模样,“杨大夫行救人之举才是大夫所为,不过搭乘一段,杨大夫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到了城下,他原本不必这么放赖,可他们一行老的老小的小, 年轻的还是两个妇人,他也怕进城之后被人盯上。 雷允许带了四五个人, 有管家有小厮,真遇上事也能帮一把手。一路上雷允光虽说有些奇葩,但不是那不讲义气之人。 他赖着不走, 雷允光没办法只好带上他们,管家偷着问他:“少爷可是心软了?” 他嗤笑:“我不过是为了姜兄。他千辛万苦将人带来,虽说这人不仁又讨嫌, 可他那儿媳无辜,孙儿更是年幼懵懂。” 交了银子进城,雷允光让小厮问了“济生堂”药店所在,将车赶至附近后停下:“你们还不下车赖着干吗?” 大小方氏脸色涨得通红,杨鹏举死要面子,将袖子一甩怒哼道:“岂有此理!” 大方氏施了一礼:“多谢雷大夫的好意。” 雷允光看着这大小五人进了客栈哼了一声,“走!” 这老头子不知道好人心!他将人带到自己落脚处附近,这边可比城门处安稳,若真有人欺负,他们听到“济生堂”的名号,自然会来寻他。 若这都想不到,只想着自己欺辱了他, 那这杨家以后也不过如此了。还好他这儿媳妇知晓好赖。 姜延凯听到官差的话赶紧让大家伙起来,“赶紧的, 进城了进城了……” 汉子们默默放下手里的家伙什,将刀、斧子等塞入车里藏好。李富和王大难跑过来,“先生……” 姜延凯“嗯”了一声,“有事?” “先生,现在就进吗?咱们这些人现在就可以写身契……” “想什么呢!不是说让你们收拾进城?赶紧的。”姜延凯拍拍他的肩膀。 李富张了张嘴,王大难也惊讶,“咱们这些人都进?可这银子?” “不用你们操心。赶紧的。”姜延凯的话略带了几分不耐,真能磨蹭,我说的不够清楚是咋的?不能理解理解我这急切想见到女儿的老父亲的心情吗? 王大难一脸惊喜,却是很快眼圈泛红,跟着姜先生总能让他们一次次的感受到他们活得还像个人。 李富看着姜延凯又去催促,拍拍王大难的肩膀:“这辈子跟定姜先生了。” “嗯!”王大难重重的点头。 他们不敢和杨家相比,这一路上他们他们早看清了,只杨家二老在,他们就不会甩开杨家。他们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姜延凯一次次把他们从死亡中拯救出来,一次次带他们寻得生路,这就他们值得卖一辈子的命! 这一路上能跟着姜延凯闯过来的,除了自己人之外,都是些有情有义之人。那些有小心思的,贪生怕死的,都如大浪淘沙早就在府城被淘掉了。 姜延凯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农家汉子的激动,他挥着手指挥着嘴里还大声喊着:“都快点!快点跟上!浩子、徐哥你俩打头,雷子你在后面。” 之后放下手慢悠悠的往前走着,一脸的嘚瑟,小声喃喃道:“不用他们卖身。看看咱这能力,这辈子这些人都不会反叛咱们,就问你服不服!”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就问你服不服 赵家二子自己看上了江思雨也不可能,她们来这几天,赵家二子可是住在衙门没有回来过,自然也就没有见过她的。 见姜然一脸的讶然,赵婶忙解释:“姑娘,婶子也是糊涂了,你一个姑娘家哪里会知道这个……看我这张嘴……” 她说着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颊玩笑着混过去了。 姜然心里有些异样,赵婶对她实在过于……你说恭敬又不算,可你说热络又还了些恭谨。 姜然不再多想,她了解的信息太少了,而且这婚姻大事自有江思雨爹娘操心,她只要平平安安的把人交到她爹娘手里就好。 “赵婶子,我表舅一家和我爹娘在一起,等他们到了,我让我娘帮你问问可好?”姜然谨慎的回答。 赵婶拍了巴掌笑道:“那好,婶子等你的消息。”又压低了声音道:“婶子和你说句实话,我家你赵叔,和随先生可是多年至交好友,这些年,随先生可没托过当家的照顾过谁……” 姜然有些明白了,赵家是把她们当成随伯亲近的人才会这么热络。可她又有些糊涂,随伯的身份只是个商人,若只是为了钱财也不必对她这个态度。 难道说他们知道随伯的身份?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明白了一些,试探着问:“赵叔和婶子是哪里人啊!” 赵婶好像没有听懂她的言下之意,“我们就是这郸城的, 我家公公以前在衙门里, 他退下来以后就让你赵叔当了捕头。” 姜然也知道自己猜错了,她也不纠结了, 笑着恭维道:“婶子好福气,如今赵大哥和赵二哥也都在衙门里,赵家这也是子承父业了。” “可不是咋的,邻居亲戚们也说我有福呢!”她话音一转, 带了些感慨:“要说有福, 也是姑娘这样的人物,我们不过也就是能吃饱饭,不过婶子也不图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多么朴素的愿望, 如果你不带前一句就更好了。 东南开战了, 东北和西北离这一天还远吗? 姜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赵婶子的话里有话。 说一句两句还可以当没听懂, 再多听两句心里有些不安,“婶子说笑了。” 她没再往下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说“我们没福”,那是不可能的,穿越这种事都让她碰上了,还一家三口不,是一家五口外带一大帮朋友, 那是没福气的人吗? 可要说有福, 又不知她所指,还是不敢贸然的往下接话。 杨鹏举和雷允光搭伴进城, 说是搭伴, 其实是他赖在人家的车上,他本来是想要一辆车跟他进城, 他想得挺好, 这一辆驴车也能卖个十来两银子。 但他抛下了这些人, 姜延凯自然也不会客气, “岳父说笑了,这些牲口一路上没有抛下我们, 我们又岂能做出抛下他们的举动。何况,我们没有银子进城, 这些车于我们还有大用呢!” 就差没指着他鼻子说:畜牲都比你有情有义。 雷允光自然也看不上杨鹏举,“咱们不是一路上,何况你还带着女眷,还是各走各的好。” 可杨鹏举站在他的骡车前一副要摔倒的模样,“杨大夫行救人之举才是大夫所为,不过搭乘一段,杨大夫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到了城下,他原本不必这么放赖,可他们一行老的老小的小, 年轻的还是两个妇人,他也怕进城之后被人盯上。 雷允许带了四五个人, 有管家有小厮,真遇上事也能帮一把手。一路上雷允光虽说有些奇葩,但不是那不讲义气之人。 他赖着不走, 雷允光没办法只好带上他们,管家偷着问他:“少爷可是心软了?” 他嗤笑:“我不过是为了姜兄。他千辛万苦将人带来,虽说这人不仁又讨嫌, 可他那儿媳无辜,孙儿更是年幼懵懂。” 交了银子进城,雷允光让小厮问了“济生堂”药店所在,将车赶至附近后停下:“你们还不下车赖着干吗?” 大小方氏脸色涨得通红,杨鹏举死要面子,将袖子一甩怒哼道:“岂有此理!” 大方氏施了一礼:“多谢雷大夫的好意。” 雷允光看着这大小五人进了客栈哼了一声,“走!” 这老头子不知道好人心!他将人带到自己落脚处附近,这边可比城门处安稳,若真有人欺负,他们听到“济生堂”的名号,自然会来寻他。 若这都想不到,只想着自己欺辱了他, 那这杨家以后也不过如此了。还好他这儿媳妇知晓好赖。 姜延凯听到官差的话赶紧让大家伙起来,“赶紧的, 进城了进城了……” 汉子们默默放下手里的家伙什,将刀、斧子等塞入车里藏好。李富和王大难跑过来,“先生……” 姜延凯“嗯”了一声,“有事?” “先生,现在就进吗?咱们这些人现在就可以写身契……” “想什么呢!不是说让你们收拾进城?赶紧的。”姜延凯拍拍他的肩膀。 李富张了张嘴,王大难也惊讶,“咱们这些人都进?可这银子?” “不用你们操心。赶紧的。”姜延凯的话略带了几分不耐,真能磨蹭,我说的不够清楚是咋的?不能理解理解我这急切想见到女儿的老父亲的心情吗? 王大难一脸惊喜,却是很快眼圈泛红,跟着姜先生总能让他们一次次的感受到他们活得还像个人。 李富看着姜延凯又去催促,拍拍王大难的肩膀:“这辈子跟定姜先生了。” “嗯!”王大难重重的点头。 他们不敢和杨家相比,这一路上他们他们早看清了,只杨家二老在,他们就不会甩开杨家。他们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姜延凯一次次把他们从死亡中拯救出来,一次次带他们寻得生路,这就他们值得卖一辈子的命! 这一路上能跟着姜延凯闯过来的,除了自己人之外,都是些有情有义之人。那些有小心思的,贪生怕死的,都如大浪淘沙早就在府城被淘掉了。 姜延凯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农家汉子的激动,他挥着手指挥着嘴里还大声喊着:“都快点!快点跟上!浩子、徐哥你俩打头,雷子你在后面。” 之后放下手慢悠悠的往前走着,一脸的嘚瑟,小声喃喃道:“不用他们卖身。看看咱这能力,这辈子这些人都不会反叛咱们,就问你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