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极品太子爷》 第一章 穿成怂包太子 大庆朝,东宫。 夜幕中的宫群建筑烛光冲天,大批的妙龄宫女跪在曲阳殿前,垂首躬身,面色惨白。 就在今日,一年一度的围猎典礼上,她们的主子,当朝太子突遭冷箭、重伤坠马。 即便消息很快便被封锁,但那瞒的也都是宫外的诸侯百官。 这群东宫的奴婢一个个心如明镜,一旦太子重伤不治,那等待她们的唯有死路一条! “哒哒!” “哒哒!” 急促混乱的马蹄声不断敲打禁宫的青石路面,在一众奴婢的忐忑心跳中,东宫宫门被拉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跃入眼帘,而马上的人则更是显眼: 白色罗裙,黑色纱笠,纤细曼妙的身姿没等众人看清,便已经一跃而出,随后稳稳落在殿门前的石阶上。 “薛神医弟子到——!” “速速闪开!” 这一声太监唱喏才将众人的神思拉回来,一个个纷纷退后,目送薛神医的弟子进入大殿后,心中不由都升起一丝希望来: “传说薛神医能起死回生,白骨生肉,他的弟子,应该能救活殿下……” …… 烛火跳动,将细长的银针映出晶莹的光泽。 一只指如青葱的玉手,轻捻针柄,银针已经刺破皮肤…… “嘶——!” 李致被一阵刺痛惊醒,一睁眼,入目的便是澄黄色帷幔和一张满是古韵的朱红色楠木大床。 而坐在床边的,一个女子,则更是让李致眼前一亮。 女子二十来岁,容貌可以用惊艳来形容,杏眼桃腮,肌肤如玉,本应天生媚骨,却被一张禁欲系的鹅蛋脸所中和。 她是谁?我在哪?我不是死了吗? 满心疑惑的李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汹涌的记忆洪水一般涌进脑海。 很快融合了部分记忆的李致被眼前的事实所震惊: 他穿了,还穿成了一个勤政爱民、还“深受拥戴”的太子。 可这所谓的深受拥戴,只是受朝中那些最没能力的文官拥戴。 大凡有点势力的权臣,没有一个不是阳奉阴违的。 原因就是他这个太子前身资质太过驽钝,即使十分努力,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文不成武不就。 除了勤政爱民之外,更是丝毫不懂的培植自己势力。 这也直接导致,太子之位,在前身手里竟成了把握不住的烫手山芋。甚至导致最终在猎场遇刺身亡! 这……这说好听点叫勤政爱民,往难听了说,其实就是怂包软蛋啊! 复杂的形势和混乱的记忆让李致又是一阵头痛。 而这时,却见身旁的女人面容恬淡,手执银针,竟缓缓扎向李致的腹股沟处…… 李致心下一惊,这可是人体中最薄弱的部位之一,这么大老长的针扎下去,一个不留神的话…… “住……住手……” 李致拼命挣扎,却发现四肢麻软无力,喊出的声音更是沙哑微弱。 因此,挣扎无效,银针很顺利的扎进皮肤,一阵沁凉感涌上心头,李致的耳边响起银铃般淡然的声音: “毒箭射穿了你的股骨,我在帮你封住经脉,你最好乖乖别乱动,随时可能导致毒血攻心。” 李致听了这话,顿时吓得一身冷汗,确实,他的前身不就是这么中箭而死的吗,他可不能再步后尘啊。 前生的他作为资深外科医生,深知治疗重伤员时任何误差都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他要再死,能不能再重生穿越一次,谁也说不准! 想到这儿,他干脆闭上眼,任凭女子摆布。 不过,越是看不见,心中的幻想反而更加丰富,绝美女子的音容笑貌纤纤素手在他身上施针的模样,渐渐地让李致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这女子端的美丽,即使放在后世,人造美女成堆的时代,也称得上9分女神? 这等美女竟然能沉下心来学医,显然还拥有不错的针灸技术,难能可贵。 这到底是是个什么朝代?难不成,这个年代的女子,都如这般才貌双全? 李致不断胡思乱想,竟对这个穿越来的朝代渐生几分兴趣。 而女子,却始终如一潭秋水,波澜不惊。 即使面对李致身体的变化,也丝毫无动于衷,银针连续刺入穴道,身子上渐渐传来灼热感。 让李致忍不住的身体紧绷起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李致差点睡着,直到女子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来人!” “太子的主要经脉已经全部封死,现在要找人将他伤口处的毒血吸出来,这些事你们找人来做!” 女子对着慌忙跑来的太监说道。 太监闻言,一阵欣喜:“多谢神医弟子,神医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不需要废话了,尽快找人,经脉被封,血液无法循环,你们如果想让太子瘫痪,尽可以再多废话些。”女子直接打断太监的话:“毒血吸干后包扎伤口,这种事,你们随便找人做好即可,七天后,我会再来复诊一次。” 太监听到太子有可能瘫痪,顿时心惊胆战,目送女子离开后,立刻唤来十几名年轻貌美的宫女。 作为宫禁中的老人,他考虑的自然周到。 太子大腿受伤,那必然不能让太监来吸去毒血。 不然太子尴尬,他的好日子自然不会长久。 “殿下,殿下?” 太监察觉到李致已经回复直觉,轻唤两声后指向一排宫女道:“殿下中意哪个为您祛毒?”之前神医女弟子的的话,李致全听到了,作为一个医生,他知道在这个没有负压泵的时代,祛除毒素的最好方法也确实是靠人用嘴吸了。 目光下意识扫向一排年轻宫女,却见一个个年轻的姑娘们非但没有丝毫羞怯,反而一个个挺起娇嫩的身子,肆意展露美好的曲线,目光中甚至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李致只是疑惑少倾,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这些女孩身在宫闱,一般只会平白耗尽青春,然后被打发出宫,嫁给普通百姓。 但只要能被太子相中,那她们的人生将变得截然不同。 这也怪不得她们功利,实在是大环境的压迫下,不得已而放弃尊严。 “这个时代,果然有点儿意思!”李致暗暗叹道。 不过,他的手指,最终却指向了宫女中,唯一一个低着头,容貌平常的女孩。 因为,他现在并没心情纵情声色犬马,前身空留给他一个爱民如子的头衔,却没有任何势力! 而他这个太子的“生母”,刘皇后,也在十年前就已经病故,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 说白了,李致现在危机重重,完全不需要留一个满腹野心的女人在身边!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活下来,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咳咳咳!就……就她……”李致费力的说道。 太监闻言,丝毫不耽搁,一把将满脸惊慌的宫女拉了过来道: “你来,帮殿下祛毒!”? ?? 第二章 等等,武媚娘? 宫女明显很慌乱,她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因为眼睛并不似其他少女那般大,本来漂亮的脸蛋也显得有些普通了。 鬓间的秀发从耳朵上垂下来一丝,惊慌间也顾不上拢上去,轻轻跪下来问道: “殿……殿下,奴婢应该怎么做……” 太监闻言,立刻怒斥:“废物!还能怎么做……” 看太监又要斥责,李致直接挥挥手说:“留下她一人便好,你们都先出去。” 太监闻言,自然晓得李致的心思,眼神虽闪过一丝担忧,但还是带着一群宫女回避了。 大殿里只剩下李致和宫女。 气氛更加尴尬了。 宫女虽低着头,但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便可以看出,她更加紧张。耳边的红霞更是一直蔓延到耳根子上。 “殿,殿下,奴婢为您祛毒……”声音颤抖,小宫女跪在地上用膝盖向李致挪了几步。 但李致却是阻止了她而淡淡说道:“将桌子上的蜡烛和匕首取来。” “啊?”小宫女闻言一愣,有点不明白李致的意思。 不是祛毒吗?要蜡烛和匕首干啥? “这剧毒混合血液中的蛋白后,更容易被吸收,你用嘴吸,重则丢命,轻则变成白痴,”李致其实早有计较,淡淡的说:“快点儿,按我说的做!” 小宫女这才醒过神来,她意思感觉到,太子实在为她考虑,心下感动,立刻将蜡烛和匕首取了过来。 匕首是之前为神医弟子准备的,但明显并未取用。 李致接过匕首,并不迟疑,将刀刃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灼烤,直到精钢渐渐显出一层蓝色。 而后,在小宫女的惊讶声中,李致竟直接一把用刀将中箭处的腐肉剜了下来!! “嘶——!” 剧烈的痛楚让李致瞬间满头大汗,丢下手里的刀子,一把死死抓住小宫女纤细的胳膊,隔了许久,他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长出一口气后,却见小宫女已然泪眼婆娑。 她的胳膊上被李致攥出两个通红的手印。 李致毕竟还是现代人的思维,多少有些愧疚,作为曾经的外科医生,他很清楚,巨大的痛觉下,双手如果闲着,人很可能出现抓烂自己皮肉的可能。 总之,这也算他欠了小宫女一个人情。 “帮我包扎一下,然后将地上的血清理掉。”李致并不想让宫外那些奴才,知道自己有妇人之仁。 在这个朝代,作为一个储君,仁慈也许并不算一种美德。 也就在小宫女刚刚打扫好宫殿时,宫外一声唱喏传来: “陛下驾到——!” “裕贵妃驾到——!” 紧接着,随着错落的脚步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身着九龙御袍,缓缓走进大殿。 正是大庆王朝的第二任皇帝,李致的此生的亲爹,李世隆! 人未到,声先至。 “致儿,你身为太子,竟然孤身犯险,实在愚蠢!” “尤其是,竟在番邦使者面前出事,真是丢尽了我大庆的脸面!” 李致听到这话,心里一凉。 哪怕不遭待见,也是亲生骨肉,而且是当朝太子,如今狩猎遇刺,颇为蹊跷。 可如今重伤濒死,这个皇帝老爹却不见丝毫伤心。 反而问责自己,在番邦使者面前丢了颜面。 李致没有起身,心里面默默思忖,自己的处境,怕是越来越危急了。 目光看向跟在李世隆身边的一个穿着紫色宫装美女,她就是后宫最受宠的裕贵妃。 李致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局。于是开始挣扎着起身。 你演,我也演。 “父皇,儿臣……”李致就像是一个濒死之人一般,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裕贵妃这时却目光闪烁,眉眼含笑:“致儿,快免礼,你受这么重伤,就不用行礼了。” 李致知道,这个女人是敌人。 她是大庆朝三公之一,太师褚炎良的亲孙女! 褚炎良公开支持三皇子李锐,是李致的头号强敌! 李世隆看到李致这般模样,脸上似乎有了一点点缓和。 裕贵妃看向身边的李世隆道:“陛下,谁又会想到竟然有刺客胆敢在猎场行凶啊!这都是那些禁卫军的失职,罪当问斩!” 李致看着眼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裕贵妃,笑容妩媚,却是行事老辣,一句话甚至已经决定了数百禁卫军生死! 这是问责?这是杀人灭口! 李世隆闻言冷声道:“朕像他这个年龄时,已经执掌数万人马,为先帝出生入死,何曾想竟然生了这么一个废物!” 言语之中,极有恨,也有痛,更有嫌。 “三日之后,与番邦的比试就开始了,你自己答应的事情,哪怕受伤,也要完成,朕没有临阵退缩的孬种儿子!” 说罢,李世隆面色严肃,正欲转身,又朝着李致说道:“若是败了,莫要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随后转身离去,冰冷决绝。 裕皇妃对李致做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后,转身追了上去…… 整个东宫,鸦雀无声! 众奴才皆是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裕皇妃表面端庄秀气,颇有大家闺秀之风,实则小肚鸡肠,心狠手辣,绝非善类。 偏偏又独得皇上专宠,自此后宫一家独大 再加上,服侍自个正主太子多年,说句不中听的话。 太子虽不纨绔,可文不成武不就,论起资质,实在平庸至极。 此次参加笔试才智,技惊四座便罢了,若无出彩表现,只怕是大祸临头。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想到日后下场,众奴才各个心惊胆寒,脸色愈发差了三分。 瞧着这一个个的脸色极差,李致原以为是这群奴才为见了皇帝龙颜触怒而心生畏惧,再一想,却是懂了。 重伤未愈,却又要才智比斗,便是无病无痛如健康人一般,换做前身太子,也定是一必死之局。 才智平庸,如何能在才智比斗环节胜出?可太子贵为东宫之主,若是无出彩表现,风头为其他皇子所压。 皇帝龙颜大怒之下,岂有好果。 罢黜太子之位,随意丢弃一地打发做个闲王,这辈子也毁地干干净净。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谁成想我魂穿过来,到时候定要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 李致心道,再瞧了周围奴才一眼,挪开目光,却是意外地看到先前给他吸毒那宫女。 这小宫女虽已服下解药,脸色兀自苍白,神色间却与众奴才不同,并未见任何害怕畏惧之色,只是漠然。 倒像是这殿内发生之事,与她全无干系。 “你不怕么?” 李致忽地冷声道,宫女抬起头来,神情淡漠:“回殿下,不怕,殿下定能逢凶化吉。”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李致盯着她的双眼,见她虽是淡漠,但双眸纯净无暇好似一汪清水,目光对视之中也丝毫不躲闪,不似作假。 微微颔首,难得一宫女能说出这种话,心神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殿下,奴婢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姓武,单名媚。” 武媚,武媚娘?! 李致心头一惊,脑中思绪飞快。 这大庆朝,明明在历史上不曾出现过,怎么会这么巧合,偏偏出现一个武媚?! 难道是我所了解的历史信息有误?! 想了想,却没有答案,只能归咎于是同名同姓。 再深深看了她一眼,止住心神。 现在不是想太多的时候,番邦比试迫在眉睫,还是先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再说。 闭目缓思,脑中回想着前身的记忆。 大庆朝国力强大,昔日建国之初便以强兵强将压得四邻抬不起头来,被迫称雄。 多年传承下来,并未见一丝颓意,反而愈加蒸蒸日上。 但四周游牧民族这些年韬光养晦,却也同样不弱。 西北的回纥,东北的鞑靼,西南的夜郎,各个不容小觑。 这次,便是回纥和夜郎联袂前来大庆出使,说是纳贡,实则是借纳贡之名来彰显实力。 泱泱大国若是被压制住,只怕是这中原老大哥的地位都免不了动摇一二。 外敌已是如此,而内忧更加难缠。 老三李锐,年少武勇,昔年曾随太师出征,奋勇无双,深得三军信服,而太师自然也是对他鼎力支持,时不时便在朝堂之上对他大加称赞,言语之中隐隐贬低太子。 老九李兴从小便师从两朝元老吕太傅,熟读圣人经书,深诣治国安邦之道,屡屡辩得百官哑口无言,深感难堪。 这二人,才是眼前甚至日后的劲敌! 第三章 暗流涌动 随后一天,太子东宫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 暗地里众奴才心头却是惴惴不安,私底下议论纷纷,人心惶惶,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这些小动作,李致自然是清楚的,但想着大事当前,也不好这时来彰显主子身份,给他们添加压力,索性由他们去释放,不加理会。 谁知只是过了一日,模样却是大为转换。 无人再私下议论,似乎是把裕贵妃的威胁抛诸脑后,东宫又恢复了平静。 奴才到底是奴才,忠诚度固然无话可说,可要指望他们给主子分忧,却是有些异想天开。 李致心里好笑,却也只是一笑而过。 索性也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该吃吃该喝喝,却是契合前世所学的食补疗法,以图加快伤口恢复,养精蓄锐好来应付才智比斗大典。 暗地里又差人关注一下有关回纥和夜郎使者的消息,但却意外地并未得到太多有效的反馈。 原来使者住在皇宫专司招待的住所,除去必要的拜偈,竟再不离开半步,倒是像在暗中酝酿谋划大事一般。 这天,李致正换药,触及到伤口只是稍微觉得有一些麻痒和疼痛,再一看,伤口竟然开始逐渐愈合,长出红红的新肉。 李致不由大为吃惊,要知道,这种伤口,就是换到后世修养,也需要好些日子。 可这短短才不过几日功夫,药效竟如此神奇。 脑中回忆起当初薛神医弟子治疗的过程,止血手法确实独到,通过金针封穴,促使静脉血回流,正以后世西医的压迫式止血方式不谋而合。 只不过后世之法操作简单便捷,这金针封穴却是要巧妙十倍! “这薛神医弟子,当真了得,要是再见到,势必要跟她讨教一二,看她到底有多神!” 同为医者,李致赞赏有余,也激起了心中那一丝好胜心,不自觉念叨出声。 身旁服侍太监听到,眼皮一跳,紧张地说道:“殿下,这薛神医弟子的医术可是不好质疑啊!” “您忘了?昔日太保病危,宫中御医束手无策,恰逢薛神医在京城,被请到太保府中,施以金针回天之术,不过半月,太保便下了病床。” “而后愈发健康,竟胜从前,一晃已经快十年了,太保大人的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倘若当初没有薛神医,只怕是……” 竟胜从前?! 李致心头一惊,那这薛神医医术未免强的有些过分! 须知这后世重病之人,就是治好,也势必损伤元气而折损寿命。可到了他这,病危之人起死回生便罢,还能延年益寿? “要如何寻得这薛神医,我好向他请教一二?” 太监听得古怪,心底暗暗叹息,这主子都要大祸临头了,还在想这些事情。 但主子有问,不可不答,想到方才提到太保,答道:“殿下有所不知,薛神医云游四方,踪迹不定,但他与太保交好,或许太保会知道他的踪迹。” “嗯,太保!救命之恩,必然相交甚厚……” 李致颔首,却猛然止住,脑中灵光一闪。 太保司徒瑾,昔年与大庆朝太祖皇帝打天下,功不可没,威望极高,位列三公。 可到老来,却游戏人间,不问朝堂政事,三公其二都开始各自支持中意的皇子,偏太保始终无动于衷。 如果能得到太保的支持,太子之位必当稳固。 既然太保和薛神医有这层关系,是否可以通过薛神医来接近太保…… 薛神医虽踪迹不定,较为难寻,可他不是还有个宝贝弟子么? 说不得能从这下手…… 思忖良久,李致逐渐压下心中念头。 番邦使者比试在即,若是这一关不能完美度过,其他的再多想也是无用,否则徒增烦恼。 三日之期很快便过去,第四日,便是才智比斗之日。 李致一大早便睁眼醒来,很快便有宫女上前伺候着装,洗漱,接着用膳。 忙活完这些,乘上太监备好的轿辗,六抬大轿,晃悠悠出了东宫,直奔乾元殿。 今日皇宫守卫格外严密,护卫皇宫的五支禁军齐出,驻守各处,便是以往稀少有人走的道路也有禁军把守。 十步一卫,百步一岗,盘查严谨。 李致的轿辗自是不用,有太监在前手持着太子令牌,所到之处,无人敢于阻拦。 所乘轿辗垫有软塌,柔软舒适,内设托板,放置瓜果点心和酒水,设计颇为合理,舒适感极佳。 点心入口,味道刺激着味蕾,更是直呼舒爽,但想到要是今日过不了这关,这种舒爽快哉的生活很快就要被人夺走,不由有些感慨。 这时,忽听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致心下疑惑,微微掀开侧边窗帘向后望去。 原来是六个轿夫抬着一顶轿辗急急地撵在身后,似要接踵。 而轿辗中隐隐传出呵斥声,声音之中满是不耐之意。 见这一幕,李致皱了皱眉:“刘公公,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领头太监刘公公应了一声,前去交涉,隐约能听到有些争吵。 很快刘公公便走了回来,脸色有些难看:“殿下,是礼部侍郎张大人的轿辗,张大人说有急事,让我们借个道。” “让我借道?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李致哑然失笑,再次觉得,这太子的身份倒像是个摆设。 刘公公叹了口气,小声道:“殿下,礼部侍郎是太师的亲信,如今是多事之秋,不如就……” “我知道了!” “停轿!” 一声令下,轿辗立时停下,李致微微抚平了一下衣服的褶皱,大踏步走下轿辗。 第四章 责问我,你有资格么? 下了轿辗,李致背负双手,立在一旁。 太监站在他旁边,瞧见李致脸色不大好看,低着头不敢多言语。 他知道自家主子为人宽厚,做这举动也是正常,只是平白遭受这气,是人都会难堪。 礼部侍郎张文远早就知道前面是太子的轿辗,自觉事出有因,也没太当一回事,再者,他从太师那里了解了一些隐秘。 此次比斗若是太子不能有出彩表现,这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心中难免轻视。 见李致下轿站在那里,停轿行了一礼,神色有些得意: “下官张文远,见过太子殿下,多谢太子殿下相让。” 李致听到,并不理会,看也不看他一眼,挥手示意轿夫抬开自己的轿辗,眯着眼冷声道:“侍郎大人如此着急,我岂有不让之理?有本事你就走!” 张文远闻言眉头一跳,有些诧异地瞧了眼李致,见他神色严肃,眼中隐约有寒光闪烁,心下一慌。 太子性情温厚,怎么今日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这划开道路,说的简单,听着却觉得心惊肉跳。 好在心中早有说辞,长揖笑道:“不敢,按理来说,殿下肯定应当先走,但下官今日需得前去主持乾元殿才智比试大典,耽误时辰,皇上怪罪下来,下官可担待不起!” 李致心下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侍郎大人,照你这话,我不到,这才智比试大典也能开始了?” “合着,有我没我都没关系,是这样么?” 张文远久经官场,很懂得察言观色之道,见太子说话脸带笑意,知道这是笑里藏刀! 要是应下,日后势必遭受清算 只是没想到这才几天不见,太子竟然变得如此难缠,现在若是耽搁在此,真误了大典时间,怪罪下来,哪能但待住。 心下叫苦不堪,赶紧长鞠一躬:“不敢不敢,烦请太子殿下尽早启程,莫误了大典!” “呵,”李致冷笑一声,“不劳你费心,我有脚,自己会走,倒是你!” 说着,指向张文远:“张文远,你听好了!今天你就乖乖在这候着,我何时进正阳门,你何时动身!不然后果自负!” “走!” 一拂袖,已是上了轿辗。 一旁刘公公听得倒是有些呆愣,他伺候李致这么久了,从未见过主子有过如此激烈表现,竟然敢于跟太师的势力叫板。 一时间心中又惊又喜。 张文远却是愣在当场,被李致这一番话吓住了。 眼看着他上了轿辗,脑海中回想着这一番话,踌躇再三,最终是不敢追上去,也不敢上轿辗,伸长脖子瞧着李致的轿辗缓缓向正阳门去。 正阳门距离此处还有个数百步,张文远心急难耐,急出满头大汗。 好容易等到李致的轿辗过了正阳门,这才挥着袖子拭去头上汗水,长舒口气。 张罗着启程,却不敢再使唤轿夫太快,生怕又被李致发觉,再遭刁难。 到了乾元殿,王公大臣早已经来了个七七八八,见李致进来,纷纷见礼,李致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眼光打量着大殿穿着民族特色服装的一行人。 事前早有打听,那穿着袷袢对襟长袍,头戴卷檐尖顶毡帽的中年男子便是回纥使者。 中等身材,看模样倒像三四十岁,不过游牧民族,风吹日晒,比较显老,也难判断年岁。 他上嘴唇上留着一抹小胡子,眼中精芒闪烁。 他只一人,便代表了回纥。 反观夜郎,却是一群三十多岁的妇人。 她们穿着镶花边礼服,礼服上绣着各种色彩鲜艳的花纹,项上带着银项圈,五官长相倒是与中原人别无一致。 似乎是从没见过如乾元殿这般奢靡繁华的宫殿,眼中带着艳羡与旁人窃窃私语。 李致看了一小会,便将目光再次看向那个回纥的小胡子。 小胡子似是察觉,看向李致,朝着他微微一笑颔首,李致也颔首算做回应。 随着李致落位,虽然李世隆尚未到来,但乾元殿已然有剑拔弩张之势。 李锐与李兴自觉今日是大展手脚之时,时不时冷眼交锋,倒像是谁也不服谁,偏偏这两人,目光丝毫未在李致身上停留,说白了,压根就没把他当做对手。 再看三公,太师褚炎良紧握笏板,神情威严,目光偶尔在李锐身上看一眼,太傅吕慕白面带微笑,但眼中却是闪烁点点寒光,注意力几乎全在回纥那小胡子身上。 太傅年岁渐高,却是越老却越妖,还知道这小胡子不简单。 李致心下一笑,再看向太保,不由失笑。 三公之中,唯独太保白发苍苍,也唯独他处身事外,对殿内之事丝毫提不起兴趣,哈欠连连。 这会儿,张文远终于赶来,一进大殿,便小步往他位置奔去,略显狼狈。 站定之后,太师朝他忘了一眼,眼神责备。 张文远咬咬牙,恶毒地看了眼李致。 接着朝身旁兵部尚书李世忠小声嘀咕几句,很快,李世忠面色不善,朝着李致看去。 “如此盛会,殿下贵为东宫之主,一国太子,姗姗来迟,倒成何体统?” 李致闻言,见是李世忠,知道这是太师死忠,手底下咬人的一条好狗,朝堂上每逢议事便为太师冲锋陷阵,难以发展收服。 抬了抬眼皮,不去理会。 李世忠自讨没趣,涨的满脸通红,一咬牙,站了出来:“殿下,问话不答,莫非是心虚了?” “呵,”李致轻笑一声:“张大人位高权重,端的是好大的官威,但你可有些不识抬举!” “我是堂堂大庆太子,只需不比父皇晚来即可,你有什么资格责问我?” 李世忠顿时语塞,这时,听得太傅手下亲信官员窃笑,自知此举有些丢人,悻悻退回。 太师意味深长地瞧了眼李致,太傅脸上笑容更甚,却是看着李致冷笑。 便是一向事不关己的太保,也抬眼看向李致,目有异色。 “皇上驾到!” 随着门外太监一声唱喏,群臣立时噤声,大殿瞬间寂静。 李世隆踏入殿门,群臣山呼海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隆道了一声平身,目光却是冷不丁扫向李致,冷声道:“朕刚才来的时候,听得殿内乱哄哄的,在吵什么?” “如此不分轻重!成何体统?!” 第五章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 李致正要回答,太师却是先开口道:“皇上,太子为一些琐事与兵部尚书李大人辩机而已。” 说着,又不动声色地瞧了眼李致,淡笑道:“太子,老臣没说错?” 李致一听这话,两眼眯了起来。 这老家伙,够狠! 明知道父皇好面,故意把这番话说的不清不楚,倒是暗中诋毁自己不顾大全在这大典上喧闹,至使在番邦使者面前丢脸! 这一招太毒了,偏偏又无法反驳,要是再辩下去,那就是当着李世隆的面,坐实了自己不顾大局这一说。 李致果断选择缄口不言,李世隆一看他无话可说,冷哼一声,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今天是番邦使者与我大庆比斗才智的日子,不予追究,但谁再挑起事端,必定重罚!” 说完,龙袖一拂,大踏步登上玉阶。 群臣闻言,不约而同地看向李致,神色各异。 中立党派感慨唏嘘。 这太子,还是太年轻,比不得太师老辣! 不结党组建势力,日后,只怕是在这朝堂之上愈发难以立足。 而支持三皇子和九皇子的党派则是喜不自禁。 太子不识大体,皇上明显有嫌恶,只再添上几把火,太子之位早晚要被罢黜! 九皇子李兴脸带微笑,很沉得住气,隐晦的瞧了一眼李致,暗自摇头。 大哥如此平庸,不足为惧,倒是三哥。 又打量一眼李锐,见他目光之中极为轻佻不屑地看向李致,心中顿时有了判断。 三哥性格浮躁,缺陷明显,倒也不足为虑,只是太傅过于老辣,难以对付。 …… 李致自然知道殿中许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不过前身平庸的评价,倒是让他很容易伪装。 只需要延续前身的行为即可,用一句老话说就是:那么普通,还那么自信。 李致昂首挺胸,仿佛不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 众人一看之下,心生唏嘘,这太子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平日里宫女太监的夸赞之词,也敢当真,如此场合,依旧不知轻重。众人愈发觉得,此子难成大器。 “宣陛下口谕,大典开始!” 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李致不由紧张了起来,真刀真枪,要来了! 李世隆看向使团众人,问道:“诸位远道而来,却是打算比试什么?” 夜郎的使团之中,一个年岁稍大的妇女站了出来,似笑非笑地作揖道:“久闻大庆以武定国,以文治国,不如这第一场就比比文思,也好让我们番邦小国见见大庆国的威仪!” 此言一出,大殿响起一阵不屑的轻笑声。 李世隆也是笑道:“哈!那夜郎使者你可要想好了,朕不想授人以柄,说我大庆以长处欺压你们的短处!” “无妨!”夜郎的妇人使者依旧笑道:“瞻仰大国的文化魅力,素来是我辈心愿,不过……若是大庆输了,又该当何处?” “放肆!”礼部尚书白浔闻言,眉头倒竖,看了一眼李致,脸色不太好看。 “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区区萤火安能与皓月争光!区区番夷也敢班门弄斧!” “诶!爱卿不必动怒,”李世隆挥了挥手,丝毫没把夜郎使者当一回事:“莫要再费唇舌,快快出题!” 他知道,李致就算再不成器,至少也能坚持一会儿。 赢,皆大欢喜,压制番邦气焰,振奋国威。 输,借刀杀人,废长立幼之机,一举两得。 至于番邦,让他们赢,又如何? 妇人颔首:“这次奴家带了三联,这第一联,三光日月星!” 李世隆本来心不在焉,此时一听,眉头微皱。 众臣根本就没当回事,此时却纷纷愣神,这道题,有玄机! 本欲嬉笑的年轻官员,顿时正色,神情严肃。 三光日月星,首字既为三,必要以数量词来对,可上联已经用了三,下联势必不能与其重复。 这难题就来了,对联讲究字数工整,若是对二或四对,字数肯定对不上。 一时间,众人倒是有些被难住。 九皇子李兴号称大庆文脉继承者,皇子之中最有天赋之人。 此时他面对这幅上联,猛然间眉心扭成一团。 他知道,这幅上联里,都是陷阱!他决定,先按兵不动。 夜郎的妇女见众人沉默,脸带微笑。 这对联,乃是绝对,整个夜郎也无人能对出,否则今日也不会带过来。 大庆的人总是高昂着头颅,仿佛骄傲的天鹅,但再骄傲的天鹅,也只能成为天狼的食物。 随行夜郎官员中有一人两眼一亮,兀自发笑。 李世隆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一个大臣小声朝着李锐小声嘀咕了几句,李锐听罢,脸色瞬间晴朗,咳嗦一声,踏步站了出来,朗声道:“父皇,儿臣已经有了答案!” “哦?”李世隆一看,竟是最为骁勇善战的李锐想了出来,原来还是文武全才!不由心头大喜:“快快讲来!” 众大臣的目光也齐齐朝着李锐看了过去,万众瞩目。 李锐大笑道:“我便以四德元亨利,对这三光日月星!” “四德元亨利,好,好啊!” 大臣中,登时有人拍掌笑道,其余官员反应过来,也是纷纷亮起双眼,大呼妙绝。 倒是夜郎妇女有些不懂:“这四德元亨利,不过元亨利三字,如何能算得?四德之中,贞呢?” 李锐笑道:“番邦之人,何曾懂我中原文化,先帝字号,岂能乱提?” 夜郎妇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唐突了,只是这和我夜郎有何关系?”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如今大庆文治昌盛,武力似乎有了式微,番邦心里面不服啊。 李世隆轻咳一声,“既然如此,何人有更好的下联?” 众人沉默不语。 李致全程观望,心里面叫骂不已,自己的前身当时因为一时口快,就答应了番邦的要求,搬起石头,不光砸自己脚,还要砸烂大庆的脚。 这些皇子,一个个不咋地,咋就那么牛逼轰轰呢?尤其是这个李锐,他一直都这么自信吗? 夜郎妇人笑了笑:“第一幅上联暂且放下,不急,不急。” “这是第二幅。” “天若有情天亦老! 言下之意,第一场我们夜郎赢了,给你们留点面子。 群臣沉默,皇子们一个个陷入了沉思。 此对联,恢弘大气,其中既是有情,又是无情,可以体会到,作此联人心中那怅然的伤感情绪,又可暗指这自然法则的冷酷无情。 端的是难对! 李世隆又陷入了沉思,他年轻时颇为骁勇,纵观膝下数皇子,只有李锐像他,这对对联与他而言,确实有些难度。 李锐悄悄回头看了眼先前为他献策那官员,见他眉头紧皱,知道无解,也只得暗道可惜。 这时,李兴突然兴奋地一拍手,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有答案了!” “快快讲来!”李世隆满意地瞧了眼李兴,又轻描淡写地扫了眼李致,心有不悦。 “地随无味人不新!此对可好?!” 夜郎妇女闭目稍作思考,款款一笑:“不错,但这味道可不对!” 这话的意思,已经给大庆留足了面子。 但傻子现在都知道,大庆已经连输两场了。 朝中官员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不敢言语,他们能对上吗? 如果能,他们早就站了出来。 李兴兴奋之色没有超过三秒,就泄了气。 夜郎妇人继续说道:“第二联也先暂且稍后,听第三联。” “张长弓,骑奇马,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独战!” 李世隆眼中猛然闪过一丝冷意,众大臣也是眼中含怒。 这对联,前面输赢倒是无妨,可这最后一联,最后一句,单戈独战。 分明是在讥讽大庆朝泱泱大国,人才无数,偏这夜郎一人便可独战,简直是岂有此理! 众人气的牙痒,偏偏又无法反驳,总不能跳出来揭穿指责这对联暗喻! 文学上交流,急了,就丢了脸面!大庆好面子,庆国人丢命可以,丢脸,万万不能! 只能吞了这口苦果。 夜郎妇人笑盈盈说道:“若是大庆有人能对出这一幅,前面两幅不对也罢,就算大庆赢了。” 这话何其猖狂!让你赢!就算你赢! 杀人诛心! 这对联太过精妙,无论是哪一句,都是拆字结构,组合起来念诵又颇有韵律,说是千古绝对也不为过! 满堂大庆人,胸无半点墨,就这? 夜郎妇人心里面得意了起来。 “难道大庆男儿还不如我这一个妇人?” 此言一出,本就死寂一般的众人,喘息都没有了声音。 大庆皇子们除了李致个个眼神通红,青筋暴起。 文臣们更是气恼不已,似乎在暴怒边缘,却无能发作。 李世隆微微侧身,扫过一张张面孔,眼神明灭,似有杀意。 大臣们心里苦:不是不想对,是对不上啊。 眼看众人束手无策,夜郎妇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堂堂大庆国,文治武功,号称天下第一,莫不会连这小小对联也对不上?” “大胆!”李锐沉不住气了,怒斥道。 夜郎妇人也不着急,而是假装惊恐:“殿下,我就是说句实话,你不会生气了?” 李锐立马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输赢都行,但不能输了风度,输了大庆皇族的心胸。 李世隆看着自己儿子们小丑一般的表演,心里面沉到了谷底。 李致几乎要笑出声,这都是什么杂鱼啊,对个对子也能让人给对穿了?夜郎人无非就是番邦而已,学中原文化才多久?难不成还能对穿肠? 夜郎妇人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陛下,我……” 李世隆已经不想听了,他想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清冽的声音陡然响起:“夜郎研究了中原文化几百年,就搞出来几个对子?”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们狼子野心,今日就让大庆最不成器的皇子来教你们学对联。” 这话一出,朝臣懵了,其他皇子也懵了。 李兴心里面暗叫一声糟了,你李致几斤几两,平日惯着你也就罢了,今日什么场合,你可别出来丢人了。 你没看到父皇的脸色吗? 即便他们都希望太子倒台,但这一刻,关系到大庆的脸面。 李世隆见他出列,脸有不耐,挥挥手让他回去,但想着此举更加丢人,已经准备起身离去。 李致缓缓起身,手里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来人,记下!” “第一联,三星日月光,对四诗风雅颂。” “别问为什么只有风雅颂三个,显得你蛮夷无知。” 李致话音落下,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一个文臣骤然一拍大腿:“原来如此!妙啊!” 这位大臣乃是文渊阁大学士,他的话,自然有信服力。 “这雅,分大雅和小雅,当真是四诗风雅颂!太子威武!” 李致依旧是那个让人觉得欠揍的不可一世的表情,“酒来!” 一旁的太监立马递上第二杯酒,李致随手将先前的酒杯丢开,夜光杯掷地有声,四分五裂,满堂皆惊。 “第二联:天若有情天亦老,对月如无恨月长圆”。 砰!又是掷地有声,酒杯碎裂,这一次,满堂大庆官员和皇子个个心头热血澎湃。 夜郎妇人只觉得心头大惊:此人,定然会成为夜郎的威胁,不能留。 “酒来!”李致瞥了一眼已经呆住的李世隆的秉笔太监,老太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精彩的对子,已经呆住了,赶忙将酒杯呈上。 “第三联:“张长弓,骑奇马,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独战!呵呵,好大的口气!” “我对,伪为人,袭龙衣,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合手即拿!” 轰! 李世隆猛地起身,“好!” 全场死寂,蛮夷皆惊,当头棒喝。 “你,学会了吗?”? 第六章 夜郎国使的试探 李致一番话洋洋洒洒,肆意盎然,犹如酾酒临江,横槊赋诗,乃一世之雄也! 全场众人观之,皆是震惊到失语,一时竟半句话也发不出来。 “好!” “魑魅魍魉,和手即拿,对得好!” “不愧是我大庆的太子殿下!扬我大庆国威!” 人群中,一声叫好打破了沉寂,仿似一只火折子丢进了干柴堆,瞬间点燃了一众朝臣。 无数道复杂目光向李致投来,有惊讶、有欣喜,但更多的,还是阴沉、愤然。 太师褚炎良和太傅吕慕白都没太多表情,目光微沉,低着头,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九皇子李兴的脸上阴一阵阳一阵,极为难看。 李兴被人称作大庆第一才子,更是大庆皇室所有皇子中最为才思敏捷之人。 如今被夜郎使者的对子所刁难,竟还需要资历最是平庸的老大来替自己解围,李兴恨不得当场就找个地缝钻下去! 龙椅之上,李世隆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唯有目光露出些许赞赏之色,继而环视众人,唯独轻描淡写地略过了李致。 身为太子,为大庆争光,乃是他本就应该尽的义务! “我大庆以文定国,自然不会被区区几个对子所难倒。” “夜郎使者,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夜郎妇人闻言,不由暗自乜了一眼不远处的李致, 只见这位大庆太子正云淡风轻站在原地,神色坦然,并没有因方才的亮眼表现而沾沾自喜。 这…… 情报中明明交代,大庆的太子李致是个文恬武嬉的废物,不足为惧! 可如今精心准备的三副绝对,怎会就这样被他轻易化解? 不过自己千里迢迢出使大庆,自然不会就只准备这三幅简简单单的对子。 敛去眼中的失望,夜郎妇人嘴角一勾:“大庆朝文治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太子殿下轻描淡写之间就对出这三副绝对,才思敏捷实在让人佩服。” 说到此处,夜郎妇人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冷冷地射向李世隆。 “正巧,奴家今日带来两个困扰我夜郎百姓已久的难题,还请陛下请能人义士为我夜郎百姓解惑!” 又来? 李致饶有趣味地望向眼前的使者,似要将对方看穿一般。 方才夜郎使者所准备的对子中,句句意有所指,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被自己巧妙化解之后,对方竟还不死心,继续搬出种种刁难的问题! 偏偏在这种重要场合,对方又是属国使者身份,还将夜郎百姓搬出,身为宗主国的天子,李世隆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果然,大殿上的李世隆,即便脸色阴沉,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无妨,既有难题,便一并说出来,今日朝堂之上,人才荟萃,定给夜郎一个妥善的答复!” “陛下圣明!”夜郎妇人面露欣喜,随即从随从手中接过两只袋子。 将其中一只袋子打开,袋子中满满当当,装满了红色的豆子。豆子形似红豆,却比红豆更大一些。 “此乃我夜郎国独产的茶香豆。此物烹煮可作茶饮,有清肺安神之功效,亦或者是研磨成粉用作焚香,可提神静气。” 众臣一一投去好奇的目光,早就听闻夜郎国的山林中有一种神奇的茶香豆。 茶香豆产量极少,只有夜郎独产,因此每年朝贡时,夜郎都将茶香豆作为贡品。 在场除了皇帝李世隆与太子李致,也只有三皇子李锐在曾经受伤时被赐予一些茶香豆,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此物。 李锐细细观察着夜郎使者手中的茶香豆,不由地目光一凛,沉声喝道:“大胆夜郎,竟敢将被虫蛀过的茶香豆献给大庆!” 闻言,众人纷纷睁大眼睛看去,果如李锐所言,茶香豆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虫眼,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夜郎妇人微微施礼:“诸位有所不知,茶香豆产量极少,保存也甚是不易,稍有潮湿便会生虫。” “不错。”吕慕白捋着胡须,随声附和道,“老夫曾在《西域奇闻录》中看过记载,此物极难保存,遇水后不及时晾干便会生虫。” “一旦生虫后,豆子表面看起来只是有些黑点,里面却是已经被虫子蛀空。” 夜郎妇人莞尔一笑,面露赞赏:“太傅大人见多识广,令人拜服。” “正如太傅大人所言,茶香豆被虫子蛀过便会失去功效,但虫眼极小,实在难以与正常的茶香豆区分开来。” “夏末茶香豆成熟后,很快便要向大庆进贡,根本来不及挑出其中被虫蛀过的坏豆。若是为了凑足进贡之数,将掺杂着坏掉的豆子进献给皇帝陛下,这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可我们夜郎人少地狭,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挑拣坏豆子。” “希望陛下拍出能人异士,助我夜郎分拣茶香豆。否则日后,夜郎是万万不敢再上贡了!” 此话一出,众臣脸上皆是怒色! 堂堂大庆,岂有帮助属国做杂活的道理! 李兴的眼中里更是喷出火来,震声怒斥:“区区番邦,竟敢折辱我大庆国!” 这夜郎妇人拿一个茶香豆说来说去,竟是以不纳贡为目的,着实可恶! “肃静!” 龙椅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混乱的大殿再次安静了下来。 李世隆面色铁青,极其不悦。 作为番邦属国,前来朝贡乃是礼数。 夜郎使团表面上满是愧疚,实际上只是找个借口,不想再行朝贡之礼罢了。 倘若遂了他们,天朝威严何在? “既然夜郎是我大庆属国,那夜郎的百姓亦是朕的臣民,臣民有惑,朕当为他们解之!“ 说着,李世隆目光再次扫过群臣道: “有哪位爱卿,能帮夜郎使者解惑?” 此题一出,众臣面面相觑。 这茶香豆,百官见都没见过,如何懂的区分的办法? 望着众臣交头接耳、束手无策的模样,夜郎妇人不由露出一丝得意。 “哈哈哈,这有何难!” 三皇子李锐排众而出,挺胸笑道:“夜郎地狭人少,为此种小事犯难,也不足为奇。” 夜郎使者心中一惊。 莫非这三皇子又有什么办法? 使者心中惊骇,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试探起来。 “不知三皇子有何妙计,可以区分好坏茶香豆?” 被李致接二连三地出尽了风头,李锐心中早已升腾起一股危机感。 眼下不过是挑豆子这样的小事,自己当然不会再给李致任何抢风头的机会! “我大庆国带甲六十万,一人挑一个,顷刻间就能将你夜郎所有的茶香豆分完!” 第七章 区区豆子而已 全场一片哑然。 太师褚炎良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分震惊地瞥了李锐一眼。 吕慕白更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李锐,就连平日里从不过多表态的九皇子李兴,脸上也露出古怪的神色。 这他娘的也算办法? 众臣眼神错愕,全然不敢相信这样幼稚的话,是从堂堂大庆皇子的口中说出。 夜郎妇人更是愣了半晌,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 “大庆国果然是人才济济,能够想出让六十万大军前来挑豆子这等好办法!我夜郎国可没有这般底气。” 李锐方才的一席话脱口而出,根本没来得及带上脑子,此刻自己也发觉了话中的不妥。 让大军去挑豆子,这种话要若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作为带兵将领,自己估计都得一巴掌扇过去! 着急去抢风头,却说出这种蠢话,面对夜郎妇人的讥讽,李锐不由得又气又恼,脸庞霎时涨得通红。 夜郎妇人得势也不饶人,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大庆国皇子会有什么妙计,如此看来,此事也着实难以解决。” 接着,夜郎妇人向李世隆微微一礼:“夜郎若是将蛀过虫的茶香豆进献给陛下,恐有欺君之嫌。还请陛下恕罪,此后夜郎实在无法按例进贡了。” 李世隆紧握双拳,强耐住心中的怒意。 夜郎此次乃是有备而来,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就是要大庆下不来台! 大殿之上,还有其他番邦的使臣。倘若自己此刻退让,不仅会让夜郎国越发狂妄,也会让其余各国看到大庆的软弱,蠢蠢欲动。 绝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侧目望向吕慕白,但见多识广的太傅此刻也只是一味低下头去,显然还没有想到任何对策。 就连经验老道的太傅都无法解围,李世隆不由得极为失望。 霎时间,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李世隆看向李兴,沉声道:“老九,你饱读圣贤书,不妨就教一教夜郎的使者。” 李兴尴尬得双耳发烫,连忙向李世隆躬身道:“父皇,儿臣平日里读的都是圣人之道。这些务农之事,儿臣属实少有涉猎。” 名满京城、博闻强识的九皇子,也不过如此! 夜郎妇人的嘴角扬起一道弧线,对眼中的轻蔑神色丝毫不加掩饰。 此次进京,自己最是忌惮的便是这九皇子李兴。 没想到他竟如此名不副实! 看来,最后一计属实是多余了。 “既然九殿下也没有办法,不如就让奴家将豆子交给三殿下,待三殿下调遣大军,将豆子挑选完毕后,再代夜郎转给皇帝陛下。” “你!”李锐脸憋得通红,但此话却是自己亲口所说,李锐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满朝文武束手无策,只听得一道气定神闲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夜郎不愿进贡,该不会就只有挑不出坏豆子这一个原因!” 李致缓步走出,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夜郎使者。 夜郎妇人心里没由来的紧张了一下,狐疑地看着李致:“自然是如此。若是将掺杂着蛀虫的茶香豆进献给陛下,恐有欺君之嫌……” “欺君之嫌……”李致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冷冽,“满口不敢欺君,句句狂妄挑衅。我看你不敢欺君是假,挑衅我大庆是真!” 突如其来的罪名盖过,令夜郎妇人心中一怔。 不过很快,夜郎妇人便镇定了下来。 这些皇子不过只会逞口舌之快罢了! “太子殿下,您若是能将蛀虫茶香豆挑出,那么夜郎自当以国礼进贡。” “若是您也束手无策,只是想以诛心之言强加罪名,那恐怕有诬蔑我夜郎之嫌!” “区区豆子而已,使者该不会真的以为,这是什么天大的难题?”李致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眼中精光一敛。 “刚刚教使者了三幅对子,看来使者仍是一一知半解,似乎没有理解透彻。” “无妨!这一次,你们可要好好看,认真学啊!” “你……” 夜郎妇人精致的脸庞气的通红,过了许久,她颤抖的肩膀才慢慢恢复平静。 强敛目光中的杀意,夜郎妇人沉声说道:“若是大庆仗着人多的优势来分豆子,那我夜郎无话可说!” “使者说笑了,这样的小事还有必要兴师动众吗?” 李致转向李世隆,恭敬道:“父皇,夜郎虽粗鄙愚昧,不过我大庆乃是天朝上邦,不该以其愚昧而欺之,理应对其慢慢教化。请父皇允许儿臣,好好教一教他们。” 尽管一番话语十分解气,不过老九都没办法的事情,草包老大就能做得成? 若是教训不成,那岂不是让大庆沦为天下的笑柄! 李世隆不禁皱起眉头,狐疑地望向李致,总觉得他今日有些不一样。 面对老九都束手无策的三副绝对,老大今日也能轻松应对。 也许眼前的难题,他也能想到化解的方法! 李世隆沉思半晌,为今之计,也只能冒一冒险了。 “准。” 李致微微颔首,看上去颇为成竹在胸:。 “父皇,儿臣需要一桶水。” 李世隆示意,一旁的太监立刻命人打了满满一桶清水,搬入了殿中。 李致从夜郎使团手中接过两只袋子,将茶香豆一股脑地全都倒进了桶里。 哗啦啦—— 满满两大袋茶香豆倾入水中,纷纷浮于水面之上,半晌也没有丝毫动静。 看到这一幕,夜郎妇人不禁向李致揶揄道:“太子殿下,您该不会是想等豆子在水中冒出芽,再把它们一一区分?” 李世隆沉着脸,压着心里的怒火,道:“太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致转身,向李世隆恳请道:“父皇,儿臣自有办法将这些豆子分出来,还请容父皇给儿臣一些时间。” 李世隆怒意更盛,这老大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仅仅倒在水里就能将好坏茶香豆区分开来,那往年宫里又怎会耗费巨大的精力,来分出蛀虫茶香豆? 却见李致镇定自如,向一旁的太监说道:“刘公公,去取一大桶烈酒来!” “记住,越烈约好!” 第八章 再起波澜 刚才要水,现在又要酒。 难不成,太子要先喝个酩酊大醉,再公然洗个澡不成? 刘公公有些忐忑,向李世隆投去询问的目光,得到首肯之后,忙吩咐手下前去取烈酒。 李致的行为让大殿上的群臣都感到摸不着头脑。 “不知这太子今天到底发什么神经,这样严肃的场合,别丢了大庆的颜面才好……” “谁说不是呢?平时愚钝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可不要做出什么荒唐举动,让番邦嘲笑啊!” 几个大臣们窃窃私语着,都暗自为李致捏了把汗。 但更多的大臣则是向李致偷去了讥笑的目光,恨不得他丢尽颜面,出丑了才好! 毕竟犯下重错,陛下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废长立幼了。 不多时,众人远远地就闻到一股子辛辣的白酒气味。 两个小太监合力抬着一大桶白酒,放在了李致的身前。 一时间,所有目光再次汇聚到了李致的身上。 却见李致再次不慌不忙的捞起一把茶香豆,丢进酒桶之中。 这个举动,再次迎来全场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这是洗豆子还是分豆子?” “酒糟肉老夫听过,却没听过酒糟豆啊!” “该不会是想把豆中的蛀虫给醉晕,让它们自己跑出来?” 李世隆坐在高处,眼见丢入烈酒中的茶香豆纷纷沉底,顿时脸色铁青。 “都给朕安静!” 随即眯眼往向李致,眼中的怒火已是无法遏制。 “太子,胡闹够了吗?够了就速速给朕退下!” 天子一怒,威震四方! 众人纷纷噤声,垂下头去,再不敢多言语一句。 这一次,李世隆显然是已经忍无可忍。 然而。 酒桶旁的李致依旧神色镇定,并未见半分怯懦慌乱。 “请父皇稍安勿躁,儿臣已有十成把握,能将豆子分开!” 李致的话,并非信口胡诌。 如果说此前,李致仅仅是根据经验推测,那么将这茶香豆分别丢进水和烈酒之后,李致已经完全确定,这茶香豆的密度,就在水与酒精的密度之间!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将水与烈酒满满混合在一起…… 李致不再顾忌旁人的目光,不断用水瓢取水,缓缓添入酒桶之中。 有好事的大臣伸长了脖子观察,脸上的茫然开始渐渐被欣喜所取代。 “浮……浮上来了!” “有豆子浮上来了!” 不知道哪个沉不住气的大臣先叫了出来,其余大臣闻声凑上,一时皆是兴奋不已! 因为酒桶里的茶香豆们,正一个个的缓缓从桶底拱出脑袋! 至此一步,在场众人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李致的用意。 太子这一招酒水分豆,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这看似简单的办法,却需要无数知识的沉淀! 众人望向笑而不语的李致,疑惑、震惊、欣喜……种种复杂的神色混在一起,众人愈发看不透眼前这个不露声色的太子。 李致淡淡望向夜郎妇人:“夜郎使者请检查一下?” 夜郎妇人的脸色愈发凝重,半晌才只得木然摇头:“不必检查了,太子殿下此法果真奇妙,奴家甚是佩服。” 李致背过身去,淡然笑道:“既然如此,那日后夜郎还需按时朝贡,切莫坏了祖上的规矩。” 夜郎妇人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狠戾。 又是太子! 本想以此断掉朝贡,并借机试探大庆的态度。 可偏偏! 三番两次出招,都是被这传闻中昏庸无能的太子化解。 着实可恶! 看来,唯有使出最后的招数了。 夜郎妇人收敛心神,对李致的话不置可否:“近日,夜郎发生了一件怪事,还请天朝上国为夜郎解民倒悬。” 这夜郎国当真是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了么! 李致神色一沉,静静等候夜郎妇人开口。 自己倒要看看,对方还能想出什么刁难的招数! 只见夜郎妇人从随从手中接过另外两只,袋子中,仿佛有什么活物正在不安地扭动。 “此物甚是危险,还请诸位散开,以免被此物误伤。” 听到夜郎妇人的话,众人纷纷往后退了一大步。 李锐不由地皱起眉头,沉声呵斥道:“夜郎国使三番两次扰乱我大庆国朝堂,究竟是何居心?” 夜郎妇人恭敬地弯下腰:“启禀陛下,我等身为国使并非不懂礼仪,只是此事关乎我夜郎国千万百姓生计!” “我国国君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也难以解决,迫不得已才只能求助上邦。” 李世隆心中顿生不悦。 这夜郎国先是出题试探,再是找尽借口不愿朝贡。 此刻袋子里面的活物,多半又是想要给大庆国难堪。 只是对方言辞恳切,句句请求大庆,身为国君,李世隆根本无从拒绝。 “夜郎使者请讲! 夜郎妇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接着便解开袋子上的系绳。 倏忽间,便见一条小花蛇从袋子中探出了脑袋。 或许是对于陌生环境的恐惧,那小蛇突然身子直立,嘶嘶地吐着信子,呈现出攻击的姿态。 从三角形的蛇头与闪着光芒的獠牙不难看出,这分明是一条剧毒之蛇! 众人惊骇的往后退去,龙椅旁的刘公公也向前一步,挡在李世隆的身前,一脸警惕的望着殿中毒蛇与夜郎妇人。 此时,一只兔子从另一只口袋中蹦了出来。 小蛇仿佛受到了本能的召唤,仿似一支箭矢一般,嗖的一声向着兔子弹去,张口便咬! 可怜那兔子,不过短短三息过后,便抽搐着栽倒在地,再也一动不动。 两名夜郎国的使节悄声上前,小心翼翼地捏住那条毒蛇,重新放回了袋子中。 好厉害的毒蛇! 李锐的目光一凛,自己以前跟随太师征战,自然也不会害怕这种毒物。 只是如此厉害的毒蛇,李锐也还是头第一次见到。 “天下的毒物我也见过不少,毒蛇往往个头越大,毒性越强。” “这么小的毒蛇,毒性竟然如此之高!人若是被它咬一口,即便不是当场丧命,恐怕也是活不了多久。” 夜郎妇人满脸痛心疾首地点了点头。 “正如三殿下所言,此毒蛇是最近半年出现在夜郎国内。” “此毒蛇繁殖力极强,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毒性之古怪更是闻所未闻!” “从出没至今,夜郎国百姓少说也有数千人丧命在它毒牙之下。我夜郎国君为此悬赏十万黄金,寻觅能解蛇毒的灵药,却一无所获。” 第九章 真龙与蛇 李世隆沉吟半晌,哀叹着摇了摇头。 “夜郎乃是我大庆属国,夜郎百姓自然也是朕的子民。” “听闻夜郎百姓被这小小毒蛇害得民不聊生,朕也十分痛心啊。” 夜郎妇人止住满脸的痛心疾首,向李世隆躬身道:“皇帝陛下宅心仁厚,胸怀天下,老妇先代夜郎百姓谢过陛下了。” “我夜郎国苦于毒蛇之灾,半年多来都束手无策。” “但却有一人,能够挽救我夜郎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 “只要此人发话,毒蛇便可速速尽数消散!” “哦?”李世隆有些好奇,“你既已说过,夜郎国主悬赏黄金万两,都找寻解药无果 。” “那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神通广大,可以令毒蛇如此听话?” 夜郎妇人缓缓抬头,脸上尽是神秘莫测的微笑。 “这个人,就是陛下您啊!” 李世隆万分错愕,不仅是他,满朝文武瞬间都陷入了激烈的讨论之中。 “让陛下去救他们夜郎的百姓?这不是胡闹嘛!” “不知这夜郎使者又要耍什么阴招?” “小小番邦,要求真不少!” “咳咳!”李世隆面露不悦,打断了七嘴八舌的众人。 “若是解药就在我大庆国境内,朕一声令下,差人去寻便是。” 夜郎妇人连连摇头:“并非如此。” “世人皆知,大庆皇帝陛下是真龙天子,得真龙庇佑,才能使得大庆世世代代,江山永传。” “而蛇又是龙的孙子辈,被人们称为‘小龙’。” “既然如此,那么还希望大庆的皇帝陛下能够颁下一道圣旨,警告毒蛇,命它们速速离开夜郎!”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 谁也没想到,这夜郎国的使臣竟然让皇帝去与那充满毒性的畜生交流! 暂且不说真龙天子中的龙真假问题。 但凡正常人,谁敢和那冷血畜生产生交集? 驱使帝王,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真是口出狂言,大逆不道!” “我大庆的真龙天子,难道还要亲自为他们驱赶毒蛇不成!” “这些番邦小国,实在太没有礼貌了!” 九皇子李兴抬头,望向龙椅上一脸尴尬的皇帝,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夜郎使者,荒谬至极!” “毒蛇就是毒蛇,都是些不通人性的畜生,如何能听得懂圣旨?” “匪夷所思!” 夜郎的使者脸上依旧挂着一层神秘莫测的微笑。 “如若皇帝陛下确为真龙天子,那么陛下颁发的圣旨,同样身为龙子龙孙的毒蛇必定能够听懂。” “这位皇子殿下,难道您的意思是……陛下不是真龙天子?” “当然是!”李兴涨红了脸,被夜郎妇人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 敢质疑皇帝真龙天子的身份,这不是找死吗? 这么大一项罪名,李兴可担不起! “父皇当然是真龙天子,是神龙的后裔!” “只是……只是……” 李兴嗫嚅着垂下了头,心中暗骂一句该死。 自己方才急于表现,还没想好应对之策就慌忙开口。 却不想这夜郎使者竟如此刁难! 如今之计,还是先行观望,看看老三和太子怎么应对! “既然皇帝陛下确为真龙天子,那么还是烦请陛下出面,助我夜郞国解决毒蛇之灾!” 夜郎妇人极其诚恳,再次双膝跪地,目光诚挚地望向李世隆。 妇人身后,余下一众夜郎使者更是哗啦啦跪倒了一片,不住地向李世隆磕着响头。 “求大庆皇帝陛下,救救我夜郎百姓!” “还请皇帝陛下出面,保护我夜郎子民!” 望着台下一片以首抢地的夜郎使者,李世隆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自己出面,呵斥毒蛇? 天大的笑话! 先不说毒蛇本就是畜生,不通人性,自己公然斥责毒蛇,实在有失一国之君的风范。 但若当真颁下一道圣旨,斥责毒蛇,而毒蛇却不听话滚开,那自己岂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向全天下证明,自己确非真龙天子吗? “夜郎使者,你们迫切的心情,朕可以理解。” “先平身。” 但那夜郎妇人仍旧面不改色,牢牢跪在地上,仿佛双膝扎根了一般,大有一副皇帝不点头应允,自己绝不善罢甘休的气势。 李世隆并不多加理睬,转而环视全场。 方才急于开口反驳,却被夜郎妇人反呛的九皇子李兴早已垂首不语。 而李兴身旁,向来不怎么擅长口诛笔伐的三皇子李锐亦是目光躲闪,诚惶诚恐。 视线缓缓扫向另一侧,李世隆的心迅速沉了下去。 太傅吕慕白与太师褚炎良亦是眼观鼻鼻观心,低下头来,默不作声。 二人向来以学识广博自居,身为大庆国三公的其中之二,竟在这样重要的关头装起了哑巴。 大殿之上,几乎所有大庆国的官员与皇子都垂头丧气,活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一个都靠不住! 环视一周,李世隆的目光终于停在了太子李致身上。 却见李致仍旧昂首挺立,面无惧色。 李世隆心中咯噔一下。 往日里,遇到这样的难题,太子必定是最先慌张的那一个。 以他的学识与胆魄,别说面对番邦使臣,就是面对大臣时,也会时常紧张不已。 想不到此番面对番邦使者,太子倒是脱胎换骨,从里到外都好似换了一个人。 莫非面对这个棘手问题,太子又有妙招? 毕竟方才,面对夜郎如此复杂的对子与蛀虫茶香豆问题,李致也都轻松给出了答案。 说不定这一次,这小子也能出奇制胜! “陛下,您考虑得如何?” 夜郎妇人依旧跪在地上,但脸上已有胜利者般得意的笑容。 下旨驱蛇,本就是一件极其荒谬之事。 堂堂天子,断不会做出向毒蛇下诏这样的的荒唐举动。 若是皇帝百般推脱,自己便能顺水推舟,道出皇帝并非堂堂正正的真龙天子了。 大庆皇帝名不正言不顺,夜郎日后自然也不必再向大庆俯首称臣了。 李世隆冷哼一声:“朕乃真龙天子,但区区小蛇,根本不配让朕亲自呵斥。” “太子亦是我李家血脉,是未来的真龙天子。” “这点小事,还是让太子来!” 第十章 太子又赢了 全场霎时鸦雀无声!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皇帝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陛下这……属实挺会甩锅啊! 几个耿直的年轻大臣想不明白,明明陛下只是看在太子乃是中宫嫡子的面子上,才会照拂他几分,暂时没有撤了他的太子之位。 今日面对外邦使者,怎么反而对太子处处提携,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表现的机会? 莫非此番,是要借机替太子立威? 而另一边,如褚炎良、吕慕白这样的老狐狸早已偷笑了起来。 陛下究竟是有多看不上这个太子,竟然要他在番邦使者面前出这样的大丑! 既然皇帝都不顾自己的面子,他们几人也就乐得看个热闹。 而李锐、李兴二人闻言,更是不免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 前两局让他侥幸出彩,不过是他运气好罢了。 但好运,不会总是眷顾于他! 眼下的问题,是令父皇都极其头疼的死局。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胸无点墨、头脑空空的太子此次该怎么应对! 三皇子李锐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竟遥遥向李致抱拳道:“大哥,看你的了!” “作为父皇长子,我大庆的储君,大哥也确实应当为父皇排忧解难。” “父皇真龙天子的名声,与夜郎百姓们的安危,可都要靠你来拯救了!”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就凭他? 一个草包太子? 他拿什么拯救陛下的名声与百姓的安危! 别说为陛下真龙天子的名号正名了,他只要别将陛下的脸丢尽、别将大庆的脸丢尽就好!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李致,有讥笑,有嘲讽,有等着看笑话的迫切…… 但李致却无视众人极其复杂的种种眼神,依旧不徐不急,挺直着腰杆。他脸上神色如常,并没有任何表情。 向皇帝躬身领旨后,李致淡然望向夜郎妇人,这才轻蔑一笑。 “一条小蛇而已,有何所惧!” 说罢,李致转头望向静候在旁的刘公公。 “去年鞑靼使者进贡的海东青何在?” “回太子殿下,海东青就在御花园旁的猛禽馆中。” “带来!” “是!”刘公公得令,忙招呼手下去取了海东青来。 不消片刻,两名小太监便合力将一座鎏金的鸟笼抬入了殿内。 刘公公上前一步,扯下了覆盖在鸟笼上的黑色笼罩。 一只全身雪白,尖嘴利爪的猛禽骤然出现! “嚯!” “好家伙!” “不愧是‘搏风玉爪凌霄汉,瞥日风毛堕雪霜’的海东青啊!” 众人围着海东青,接连发出赞叹之声。 一旁的鞑靼使者闻言,更是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而李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招呼夜郎使者再度将毒蛇放出。 毒蛇探头探脑,试探性地从袋子中扑出,嘶嘶地吐着信子。 众人见毒蛇出动,纷纷向后退了几步,唯恐被这毒蛇咬伤。 “把海东青放出来。” 刘公公有些愕然,但还是听从李致的指令,将海东青的笼子打开,并紧紧攥住拴在海东青颈上的锁链。 海东青被关押多日,如今骤然得到自由,当然是先好好将双翅舒展一番。 很快,海东青就注意到地板上嘶嘶吐信,不断挑衅的毒蛇。 海东青仰天大叫一声,突然扑腾着双翅,向毒蛇扑去! 咕咚—— 只见海东青扬起了脖子,将毒蛇吞进了肚子中! 小小一条毒蛇,还不够海东青塞牙缝! “这!” 夜郎妇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嘴大得能塞下两个鸡蛋。 自己这两招乃是苦心造诣,思索多时的狠招,可谓招招致命。 可惜,却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草包太子一一破解! 瞬间,夜郎妇人面如死灰。 不只是她,整个乾元殿中,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呆楞着望向李致! “毒蛇已被解决,难道夜郎使者,不高兴吗?” 夜郎妇人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妇……自然是欣喜若狂!只是老妇本意是求真龙下旨,并非求鹰……” “是真龙还是鹰隼,难道不都是为了解决夜郎国的毒蛇出没之难题么?”李致的眼瞳比冰更冷,淡然打断了夜郎妇人的话。 “况且,对付区区毒蛇,根本不需我大庆真龙天子亲自出手!” “有这鞑靼的海东青,便已足够。” 说到此处,李致眼神一凛,扫向一旁的鞑靼使者。 “鞑靼当年签下不战之约,向我大庆俯首称臣,已有数年之久。” “他日若是我大庆要灭夜郎的蛇,你们鞑靼愿意出兵……噢不,出鹰帮忙吗?” 鞑靼使者愣在当场。 本想坐山观虎斗,看夜郎使者如何戏耍堂堂大庆国君。 没想到,这把火竟会烧到鞑靼自己的身上! “额……这……我们鞑靼向来最重信誉,自然会信守诺言……” 鞑靼使者支支吾吾,结巴了半晌,才给了李致肯定的答复。 夜郎妇人闻言,汗水瞬间湿透了衣背。 这哪里是要用鞑靼的鹰,灭夜郎的毒蛇! 太子分明是含沙射影,暗示大庆要灭夜郎,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嘛! 见夜郎妇人低下头去,再不言语,李致才遥遥向李世隆一拜。 此处无声胜有声。 不需任何言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一次,太子又赢了。 众臣不由得啧啧称奇,太子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此番大放异彩,属实是扬我大庆国威了! 李锐在一侧默默攥紧了拳头,阴狠地望向淡然微笑的李致。 好一个太子! 若不是得高人指点,绝不会有如此表现! 李锐咬紧后槽牙,自己倒要看看,这个太子日后还能风光几时! 李兴则是满脸微笑,随其余众臣一样,笑意盈盈望向李致。 然而,他望向李致的笑眼却极为空洞,没有一丝感情。 高台上,李世隆满面春风,显然对自己这个大儿子的表现十分满意。 唯有这样的言行举止,才配做自己的儿子,才配做大庆的太子! “好了。今日是众使者来朝的大好日子,不说打打杀杀之语。” “想必一番交流,众使者也见识到了我大庆的风采与国威。” “明年……” “明年,我国必会继续上贡!” 回纥使者目睹了全程,早被李致的言行震惊,忙诚惶诚恐,主动向皇帝开口。 他的身旁,夜郎妇人与鞑靼使者也有些不情不愿地随声附和。 “明年,我国必会继续上贡!” “哈哈哈……好!很好!”李世隆捋着胡子,笑得像个五十多岁的孩子。 “众位爱卿也累了。无事便自行散去。” “太子,随朕来养心殿一趟。”? 第十一章 最后机会 “恭送陛下!” 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下,李世隆转身阔步,离开了乾元殿。 待他刚踏出大殿不久,原本寂静非凡的乾元殿,霎时间陷入了一片热议声中。 “呵呵……大哥不愧是太子,当真好手段!” “这么多年,原来是臣弟一直小看大哥了!” 李锐经过李致身旁,恶狠狠地瞪着李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本以为这一次大典上能令李致出尽洋相,让父皇对他彻底心灰意冷,褫夺他的太子封号。 没想到,太子却如此大放异彩,出尽了风头! 李兴快步上前,满面笑容向李锐安抚道:“大哥从小便受父皇悉心栽培,你我二人又岂能望其项背?” “话说回来,还真要恭喜大哥化险为夷了!” 李致淡淡看向李兴:“化险为夷?今日这些雕虫小技,莫非在九弟眼中,已经算得上是险象环生之境了么?” “不过,你有一句话确实说的没错。” “你们二人离我,确实还差的很远!” 李兴与李锐十分错愕地互看了一眼,太子今天到底怎么了,性情大变! 往日里唯唯诺诺的老大,断不会说出这样自信狂放的话语! 而李致轻飘飘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完全不理睬大殿内众人复杂的眼神。 自己还要即刻去赴皇帝的约,这事可耽误不得。 穿梭在皇城的宫殿之中,李致也得以细细将皇城观察一番。 大庆建国有近百年的历史,整座皇宫气势恢宏,十分庞大。 点点夕阳撒下,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宫殿的琉璃顶上,分外灿烂夺目。 巨大的皇城静静坐落于此,如同一条安静栖息的巨龙。 李致用手拂过古老的砖墙,脚踏在皇城的甬道上,隐隐能感受到皇城中的龙气。 “太子殿下,陛下还未到,您先休息片刻。” 养心殿内,刘公公为李致奉上一盏茶,便悄悄退下了。 这里的装横亦是十分富丽堂皇,入眼皆是明黄色的装饰。 李致左右打量着,很快便被西面墙上一条皮鞭吸引了目光。 那条皮鞭上装饰有极其复杂的花纹,外形考究,体型庞大,足有寻常皮鞭三倍之多。 暗褐色的鞭子上,反射着上好皮革的哑光色泽。 “那是当年,鞑靼可汗赠与我大庆开国皇帝,太祖皇帝的开国贺礼。” 浑厚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李致连忙转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王。” 李世隆并未接话,只是径直绕过了李致,走到书案后坐定。 李世隆双眸微微眯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乖巧的李致,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儿子。 李致平视前方,但依旧能感受到来自李世隆毒辣目光的压迫感。 “父皇,儿臣脸上有花吗?” 李世隆瞳孔一紧,随即轻松地笑了起来。 这样的玩笑话,是曾经那个在自己面前百般拘谨的太子断然讲不出来的。 “太子,你变了!” “今日大殿上,你大放异彩,让朕,有些认不出你来了。” 李致再次恭敬起身,向李世隆拜上一拜:“儿臣永远是父皇的儿臣,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李世隆脸上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 平心而论,自从发妻刘皇后病故后,这些年来,自己确实对太子关心不够。 不然,怎会连自己大儿子的如此转变都不甚了解呢? 只可惜…… “太子啊,如果你能早些开窍就好了。” “朕不怕将实情告知于你。” “朕,已经答允太师与贵妃的上奏,废除东宫,另立太子。” 言语至此,李世隆不再多说,只是静静观察着太子的表情。 谁知太子却并未显露出一丝慌乱与惊吓,依旧神情淡然,处变不惊。 甚至,他都没有痛哭流涕、跪倒在地,恳请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 李致闻言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向李世隆拱手道:“一切,全凭父王做主。” 李世隆惊诧不已。 看向淡定不已的李致,李世隆竟有一刹那的恍惚。 不知为何,李世隆越看面前波澜不惊的太子,越能看到一丝当初太祖皇帝的影子。 太子身上,还有几分大齐开国皇帝的风范! 怎么可能…… 他可是自己几个儿子中最没出息的草包太子啊! 李世隆摇摇头,回过神来。 “父皇,您无事?” 李致面露关切,怎么当爹的说要废了儿子,儿子还没慌,当爹的先晕了? “朕无妨。”李世隆摆摆手,正色道,“方才朕说的话,理论上,是不会收回的。” “本来,朕打算在今日大典结束后,就向文武百官宣布这个消息。” “但不得不承认,今天你的表现,很亮眼!而这也为你自己又争取了一次机会。” 李世隆略一停顿,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今日大典上,各藩邦使者都见识了我大庆实力,臣服于我大庆国威。” “原本他们是想联合起来,意欲中断往后的上贡。但在你一番表现之后,他们也都一一改口,说已备好了贡品。” “既然你是那个令他们回心转意的人,那么朕便派你负责监督贡品入库一事。” “这件事,如果你能做得很好,那么你就还是我大庆的太子。” 李致听闻,心中迅速地盘算了起来。 对于皇子来讲,这绝对是一件风光差事。 但此次使者来朝,必定处心积虑,盘算多时。 他们能这么快就改口,怕是没那么简单! 若是自己再办砸了,那这太子之位,可就要真的拱手于他人…… “怎么,太子,有问题?” “不,父皇!” 李致连忙应承下来:“没有问题!” 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是自己保住东宫之位的最后机会! “很好。” 李世隆对李致的表现十分满意。 “今天表现不错,朕便将去年鞑靼进贡的那只海东青,赏与你。” “父皇,这……”李致受宠若惊。 那海东青可是十分名贵的品种,即便在鞑靼,也算得上是十分稀有! “猛禽若困在宫中,迟早也会被磨光了所有的利爪。” 说罢,李世隆抬头,意味深长地看向李致。 “去,贡品入库的事,好好办。” “……是!儿臣拜谢父皇!” 第十二章 鲜榨果汁 出了御书房一路向东,不久便抵达了李致所居住的东宫。 今日为番邦来朝之事奔波了一天,再回到寝殿,已是暮色四合。 下了轿辇,李致又累又饿,只想速速用膳歇息。 但前脚刚踏进曲阳殿的大门,李致便发现了不对劲。 东宫里伺候的奴才个个没精打采,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而曲阳殿内,隐隐飘出来一股腐败酸臭的味道。 “那是什么东西?” 李致疑惑,看向曲阳殿中央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竹筐。 忍住恶臭上前揭开盖子,李致才发现,这大小数十个竹筐,竟都清一色装满了水果。 只是,这些水果坏的坏,烂的烂,一眼望去,竟是一个囫囵个儿的都挑不出来。 果子在汁水中侵泡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幸亏此时并非盛夏天,否则这么几十筐宝贝搁在这里,不知要招惹多少苍蝇蚊虫! “怎么回事!” 李致微微蹙眉,这么几十大筐腐烂水果,绝不可能是自己宫人故意摆在这里的。 “这……” 一旁的奴才低下头来,不敢与李致对视。 “是裕贵妃今日听闻太子殿下在大典上扬我国威,费了好些口舌。” “裕贵妃特意送来这些水果,为太子殿下解渴。” “裕贵妃说,太子辛苦,这是裕贵妃代替陛下赏赐给太子殿下的,还请太子殿下一定要亲自……” 小太监越说声音越小,曲阳殿内其余的宫人也是小心翼翼,观察着太子的反应。 尽管太子是出了名的敦厚性子,但裕贵妃这样的做法,不是明摆着恶心人吗! 裕贵妃仗着自己一枝独秀、恃宠而骄,再加上她身份尊贵,乃是当朝太师的亲孙女,谁又敢多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 谁知李致望着几十筐高度腐坏的果子,竟哈哈大笑起来。 宫人们面面相觑,看着大笑不止的李致,一时间手足无措。 莫不是主子被裕贵妃打压太久,气疯了不成! 李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泪花都挂在了眼角上。 裕贵妃啊裕贵妃,这就是你的本事? 真以为送一堆腐坏的水果给自己,自己必定会乖乖放进肚子里? 可惜啊可惜,她——还真猜对了! 半晌,李致终于止住了笑,向小太监们吩咐道:“寻一些木桶和米舂回来,越多越好!” 小太监们一头雾水,木桶和米舂乃是新年打年糕才会用到的东西,主子现在要来做什么? 回想起太子方才气急狂笑的模样,小太监们不敢耽误,马上应承了下来。 主子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想提前吃口年糕怎么了? “殿下,您等着,奴才们这就去给您找!” 小太监们擦擦眼泪,太子殿下未免也太可怜了。 不出半个时辰,十几套木桶与米舂便整整齐齐,配备完整,陈列在曲阳殿前的空地上。 “来来来,都出来!” 李致一声吆喝,东宫正殿、偏殿的几十名宫人闻言,纷纷来到了空地上。 “把竹筐也抬出来。” 几个小太监跑前跑后,又将大殿中数十个装满水果的竹筐纷纷搬出。 “今天,交给你们一项任务。” “榨果汁!” 众人一头雾水,炸……果……汁? 太子殿下这是受了多大的气,竟要把东宫……炸了! 看着宫女太监们不解甚至惶恐的表情,李致有些好笑,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就是将这些水果放进木桶中,用米舂捣碎,再用纱布过滤出来。” 众人当下了然,立刻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人群中,一个瘦小却格外麻利的身影吸引了李致的注意。 只见一群宫女太监中,武媚手脚利索,干得格外认真。 晶莹的汗水从自她的额头垂落在了胸前,而她鼻尖上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配上她一丝不苟的表情,看上去也格外可爱。 李致驻足看着,竟是有些看呆了。 “殿下,你先回偏殿休息,奴才们一定完成您吩咐的差事!” 侍女斐然向李致略施一礼,甜甜地笑着。 被斐然骤然打断,李致回过神来,这才回到了书房当中。 坐在太师椅上,李致冷静下来,又想起在御书房中,皇帝那一番话来。 果然,皇帝已经动了废储的心思,甚至还大大方方地告诉了自己。 既然他还肯给自己一个机会,证明在他心中,还并未真正地放弃自己。 这次面对夜郎使者的百般刁难,自己顺利躲过,也算是有惊无险。 但自己不似三皇子和九皇子,背后都各自有强大的后盾和靠山。 自己孤立无援,没有任何支持,在这险象环生的朝堂上,可谓是步步惊心,岌岌可危! 看来必须要想些办法,为自己争取一个可靠的支持者了! “太子殿下,果汁已全部榨好了。” 一道清亮的女声将李致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李致抬头,迎上了武媚平淡如水的目光。 她的眼睛总是这样,好似一潭深邃无边的湖面,无论投进多少石子,都泛不起太大的涟漪。 看着她的这双眸子,总能让李致迅速归于平静。 “殿下,殿下?” 武媚将手中茶盅呈在了李致眼前,“果汁在此,殿下,您要……尝尝么?” 虽然这些果汁闻起来相当甜美,但一想到都是由刚才那些腐烂的水果所制成,武媚还是有些反胃。 “啊?好,好的。” 李致回过神来,接过武媚手中的茶盅尝了一大口。 果汁被滤得极其干净,几乎品尝不到任何果肉的口感。 入口清爽甘甜,是超市里那些添加剂过多的合成果汁完全比不了的! “妙啊!来,你也尝尝。” 李致将茶盅递到武媚嘴边,武媚略有迟疑,但看着李致十分期待的表情,还是硬着头皮抿上了一口。 “嗯!美味!” 武媚双眼一亮,想不到这些腐败果子榨成的果汁,竟是出乎意料的好喝! 太子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化腐朽为神奇,实在太厉害了。 “去装上两大桶,我明日要用。” “是!” 武媚娘点点头转身退下,但李致却发现,武媚娘一瘸一拐,走得极其不自然。 第十三章 丛林法则 “你的腿怎么了?” 武媚的背影猛地一顿。 “殿下,奴婢无妨。” 武媚转过身来,向李致行礼道。 只是这一转身,武媚腿上的问题就更加明显了。 “你过来。” 武媚看着一脸严肃的李致,不敢不从,只好步履蹒跚着走上前来。 唰啦! 李致脸色铁青,不由分说地将武媚的薄纱宫裙扯起。 武媚涨红了脸,紧张地将头扭到了一边。 李致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大大小小的淤青布满了武媚的双腿,看伤口的颜色,应该都是些新伤。 本是一双紧实匀称的大长腿,此刻却布满了伤痕。 李致伸手轻轻摸了上去,武媚不知是紧张还是疼痛,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 武媚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但眉宇间,却笼罩上了一丝愁云。 “回殿下,是其他婢女拧的。” “谁?” “……” “是谁!” “是斐然与悠然。” “带上来!” 一旁的小太监从未见过太子如此动怒,慌忙将两名婢女招来,带入了书房中。 斐然本以为,自己方才的贴心之举定是获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于是兴高采烈地步入了书房中。 但是一进门,看到脸色难看的李致和一旁卷起了裙摆、露出满腿淤青的武媚,斐然当下便了然。 “说,怎么回事?” 李致冷冷看向斐然、悠然二人。 倒不是自己当真对武媚心疼万分,只是李致素来最是看不惯这种霸凌事件。 他只想知道,两个人合起伙来欺负武媚,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殿下,请您……请您责罚奴婢!” “殿下息怒!奴婢并非有意如此啊!” 斐然与悠然双膝一软,瘫软在地上,如同两只受惊的小鸟。 李致不觉有些好笑,两个施暴的人倒是挺会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换成其他男人,看到两女轻声软语求饶的场面,必定会心软开恩。 不知情的人怕是还以为,是这两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呢! “没关系,我又没有责罚你们。”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何打她?” 斐然、悠然抬起头来,晶莹的泪珠依旧挂在脸颊上。 “回太子殿下,武媚是新来不久的丫头,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 “奴婢们想训斥她一番,并没有殴打过她,还请殿下明鉴!” “你们!”武媚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委屈。 “并非如此啊太子殿下!” “她们说,奴婢只是个新来的粗实丫头,昨夜为殿下解毒,奴才根本就不配!”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了。”李致挥挥手,粗暴地打断了武媚的话。 “你们都下去!” “是!” 斐然与悠然本是忧心仲仲,生怕自己被李致训斥,甚至赶出宫过去。 没想到李致却只是问了个前因后果,并未对二人做出任何责罚! 二人顿时止住了泪水,向李致施礼后,便得意洋洋地离开了书房。 经过武媚身边,斐然、悠然早已是春风满面,乐不可支。 而武媚却依旧跌坐在地上,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里的淡定与镇静。 错愕,委屈,失望…… 种种复杂的情绪布满了她清秀的脸庞。 明明方才太子殿下还是一副急切关心的模样,为什么现在却又对自己如此冷漠? 难道太子殿下当真听信了斐然、悠然的一面之词吗? 她想开口求李致把自己的话听完,她想求李致为自己主持公道。 但抬头迎上李致不耐烦而冷淡的目光,武媚又将所有的委屈咽到了肚子里。 “奴婢……告退!” 武媚躬身行礼,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望着武媚颠簸的背影,李致心情复杂。 本以为武媚会是个杀伐决断的狠厉角色,想不到也只是个忍气吞声的受气包罢了。 一个只会任人宰割,丝毫不会奋起反抗的人,对自己没有任何用处。 李致现在如临深渊,自身难保,自己都不知道做这个太子能做到几时。 眼下自己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温顺的小绵羊。 而自己最需要的,则是狠厉尖锐的匕首! 若是能让武媚自己学会奋起反抗,变得坚不可摧,那么她就既能自我保护,还能为自己所重用,成为自己手上,最为锋利的一把匕首。 若是武媚无法在这凶相环生的宫闱中生存下来…… 那也只能怪她红颜薄命了。 在这深宫之中,唯有靠自己,才能生存到最后。 是劫是福,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李致揉揉太阳穴,长出一口气,有些头疼。 胜者为王! 这,就是丛林法则! 无论朝堂上还是后宫中,这都是唯一且至高无上的生存法则。 李致又想起,下午在御书房中,皇帝交付给自己的下一项任务——负责监督贡品入库一事。 番邦使者的贡品都还在城外,需要三天后才能运送至皇城中。 这件事,还可暂且缓一缓。 眼下真正该着急的,是给自己找个可靠而强有力的靠山。 放眼大庆的文武百官,三公位列群臣之首,个个德高望重,都是身先士卒、为大庆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肱骨之臣。 他们在大庆,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三公之中,太师褚炎良素来看好在军中威望极高的三皇子李锐,并公开全力支持他成为储君人选。 而太傅吕慕白,则一向欣赏自己的爱徒、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九皇子,李兴。 三公中,剩下的太保司徒瑾,极具威望,声名显赫,位列三公之首。 只是近年来,随着司徒瑾年事已高,却渐渐远离朝堂,隐于市中,不问朝政。 尽管若是能寻得司徒瑾作为后盾,李致的太子之位固然稳妥。 但二人没有任何交集,最近几年,李致在朝堂上见到司徒瑾的概率又近乎于无。 想要得到他的支持,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李致听说,太傅的小儿子司徒弘毅,就在京城中开了一家生意十分红火的酒楼。 自己方才吩咐武媚装好的两大桶果汁,就是为他准备的。 李致举目,望向窗外低垂的夜空。 看来有必要出宫,去司徒弘毅的酒楼走一趟了。? 第十四章 皇家礼炮 这一天,李致起了个大早。 在婢女的侍候下,李致换上一身青色长褂,扮作一个富家公子的模样。 带上两个小厮打扮的小太监,又命他们装上了两大桶昨夜鲜榨的果汁,李致这才坐上马车,向宫外驶去。 马车自丹凤门驶出,一路快马加鞭,驶向皇城最繁华的中心地带。 随着马车自宫内驶出,窗外渐渐哄闹起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马车便在一家酒楼前停了下来。 “公子,咱们到了。” 李致在小太监的指引中下了马车,入眼便是十里长街,店肆林立,茶楼酒馆鳞次栉比。 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行人摩肩擦踵,络绎不绝。 这,便是皇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了。 眼前的酒楼,则是商业街上最为高大气派的一间。 这是一座足有三层高的木楼,古色古香,奢华气派。 酒楼门前车水马龙,停了不少马车。 高大的门面中央上书三个大字:摘星楼。 “哟!公子,您几位?可有提前预约?” 跑堂的望见李致,忙凑了上来。 “给我家公子寻一间上好的包间!”小太监向跑堂的吩咐道。 见李致气度不凡,必是贵客,跑堂的眉开眼笑,忙不住地向李致点头哈腰。 “公子,您这边请!” 李致三人随跑堂的上了三楼,此时虽还未到正午用餐的高峰期,但摘星楼中已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咱们摘星楼的包间可抢手的很,一般都要提前预订呢。” “公子您是贵客,恰好还剩了间视野好的包间,正好就留给您了。” 李致在包间中坐定,向窗外举目远眺。 此处的确视野开阔,不仅可以观察到大厅内的动向,还能将大半个皇城的景色都收入眼底。 李致略略瞄了一眼菜单,都是些稀有的菜品,绝非寻常百姓吃的家常菜。 不愧是太傅之子,确实是见过世面的。 小太监点了几个李致爱吃的菜,跑堂的正欲转身退下,却又被李致叫住了。 “让你们老板过来一趟。” 虽不知对方是何用意,但见李致气度翩翩,不似寻衅的恶人。 “公子,您稍等!” 跑堂的答允下来,转身退下。 听说有人点名要面见自己,司徒弘毅气喘吁吁,带着一名店小二登上了三楼。 甫一进门,司徒弘毅便见一名翩翩贵公子正气定神闲,在包厢中喝茶。 此人虽身着一身简单青衫,但司徒弘毅一眼便看出,这青衫上绘制的黛色花纹乃是名贵的蜀锦才独有的。 仔细观察这人面容,此人剑眉星目,面容俊朗,但最为难得的,却是此人举手投足间所流露的霸气与高贵。 司徒弘毅越看这人越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少时随父亲入宫,参加天家家宴时遇见的…… “太子殿下!” 司徒弘毅如梦初醒,终于认出了李致的身份,忙跪倒在地。 自己的摘星楼开业近二十载,接待过不少达官显贵,但还是第一次迎来皇亲国戚。 李致抬头,迎上司徒弘毅的目光。 对方并没有李致想象中那副官二代的倨傲做派,反而一脸憨厚的笑容,显得格外亲切随和。 “司徒大哥,你年长于我,大可不必行此大礼!” “再说此次出行,我乃微服私访,大哥就当是和一个老友聊聊天。” 李致笑意盈盈,亲自伸出手来,将司徒弘毅从地上扶起。 司徒弘毅受宠若惊,正想开口拜谢太子,但一想到对方乃微服私访,实在不好再暴露身份,也就不敢多言。 “司徒大哥,店里生意真不错啊。” 司徒弘毅在一旁坐定,听到李致对摘星楼连声夸赞,脸上不免也流露出一丝骄傲。 “谢……谢公子夸赞,这摘星楼确实倾注了我不少的心血。” “对了,不知公子今日贸然出……出府,有何贵干?” 身为一国储君,李致就算要微服私访,也绝不会找到自己这个能一眼识破他身份的大臣之子。 今日到此,对方必定是意有所图。 李致淡淡一笑:“司徒大哥是爽快人,我也就开门见山,不兜圈子了。” “今日到此,我是来向司徒大哥借东西的。” 听到借东西,司徒弘毅瞬间谨慎了起来。 这年头说借东西的,大半借的都是银子。 素闻太子在皇上面前不怎么得宠,想必最近也是手头紧了,不好意思向皇上开口,这才想到出宫找人借钱。 虽然司徒弘毅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但也毕竟常年混迹商圈,迎来送往这么多年,也深知一个道理。 借出去的银子,泼出去的水! 一旦把钱借了出去,基本上就很难再要回来了。 更何况,这个找自己借钱的人是太子! 若是太子借钱不还,到时候自己总不能找一堆催帐的,到东宫找太子要钱! “这个……公子啊,您也知道我这摘星楼顾客很多,临近中秋,我又进了好大一批食材。” “眼下确实是手头有些紧……” 看着司徒弘毅紧张的模样,李致不禁有些好笑。 “司徒大哥,我不借钱。只是想借贵宝地卖点东西。” 司徒弘毅松了一口气,不借钱的话,就什么都好说。 “那自然没有问题!不知公子想卖些什么?” 见司徒弘毅答允下来,李致大喜过望,忙吩咐两个小太监去马车中将果汁抬入酒楼中。 司徒弘毅随李致来到一楼大堂中,看着两大桶散发着清甜果香的液体,心中疑惑愈发深了。 李致另辟柜台,卷起衣袖,亲自从木桶中舀了两大杯果汁,命两个小太监放在柜台前叫卖了起来。 “宫廷秘方,好喝不贵!” “具有开胃醒酒之奇效,是酒桌宴会的绝佳伴侣!” 大堂内用餐的食客们,纷纷被“宫廷秘方”四个字吸引了注意力,围上前来。 “嗯……入口甘甜清爽,确实不错!” “色泽清亮,我从未见过如此甜美的饮品啊!” 几人上前品一番,皆是对这鲜榨果汁赞不绝口。 “小哥,这是什么东西啊?” 李致略一思忖,想到一个足够霸气的名字。 “皇家礼炮!” 第十五章 一炮而红 好家伙! 众人一听到这霸气的名字,又见几人举杯对皇家礼炮赞不绝口,纷纷一拥而上,争相哄抢起来。 就连二楼、三楼包厢中的客人看到这样的阵仗,也都围了上来。 两大桶果汁在众人的哄抢之下,很快就见了底。 “不好意思了众位,今日的皇家礼炮已经售罄了。” 小太监收起空桶,拒绝了众人再次递来的银子。 “啊?” “不会老板,我还没有抢到呢!” “老板,再来两杯!这皇家礼炮,喝了上头啊!” 李致见好就收,顾不上众人的央求,带上赚来的银子和两个大空桶,就起身拜别了司徒弘毅。 司徒弘毅恭送李致一行人离开,依旧还沉浸在无边的震惊之中。 说实话,摘星楼开业近二十载,这其中也推出过不少令人耳目一新、争相追捧的新式菜肴。 但却没有一样,能像今日这皇家礼炮一般,如此受人喜爱! “这个皇家礼炮今天,一共卖出了多少银子?” “太子爷卖的不贵,总共有差不多二十两银子。”一旁的小二答道。 司徒弘毅更加差异了。 这二十两银子对于寻常百姓来讲,无疑是一笔巨款。 而在这摘星楼中,二十两也不过是一桌菜肴的价钱。 对于堂堂一个太子来说,二十两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碎银。 难道太子如此大费周章,就只为了这么二十两银子吗? 司徒弘毅晃晃脑袋,自己不过就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而已,太子殿下的事,他不懂,也懒得去猜。 …… 李致从摘星楼离去后,并不着急回到宫中,而是在摘星楼附近随意遛起了弯儿来。 商业街上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商铺,每间铺子都是人满为患,生意火爆。 不久,李致便被一条街外的一处民房所吸引住。 于四周火爆的商铺相比,这间民房破破烂烂,显得分外冷清。 “请问一下,屋里有人吗?” 李致礼貌推开房门,却被扑面而来的灰尘迷住了眼睛。 “做什么?这是我平时放杂物的房子。” 民房的隔壁,一家炊饼铺的老板目光警惕,上下打量着李致。 李致向炊饼铺老板爽朗一笑:“老板,我看这屋子里也是一堆破烂,废弃许久了。” “不如你租给我!” 炊饼铺老板略作思考,爽快地向李致出价:“每个月三十两!” “五两。” “打发乞丐呢?二十五两!” “八两。” “你去打听打听,这条街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二十两!” “十两。” “……成交!” 李致与炊饼铺老板签好了租赁文书,命小太监将民房里外打扫了三遍,又令他们买了些米舂、木桶与纱布回来。 忙完这一切,直到天色渐晚,李致才回到宫中。 操劳了一整日,李致回宫是倒头便睡,一夜无眠。 …… 翌日,清早。 摘星楼刚一开门,便有不少客人涌入了酒楼中。 “小二,再给我来两桶皇家礼炮!” “你们这儿有多少皇家礼炮?我们家公子全要了!” “不行!是我先来的!先卖给我!” 面对一群上门点名要喝皇家礼炮的客人,店小二面露难色。 别的什么都好说,但是皇家礼炮乃是那公子带来的,只有两桶,早就卖光了。 “不好意思啊客官,这个……真没有。” 往常来摘星楼用餐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无论想吃什么珍馐美食,都只肖提出要求便可,从来没吃过闭门羹。 “没有?不就是嫌钱少吗,去给我买!” “就是,银子多少,是问题吗?” “别管多少钱,我们今天必须要这皇家礼炮!” 众人比赛似的,纷纷大把向柜台上甩着银票。 往日里看到这么多银子,小二早就乐不可支了,但今日,小二的冷汗却迅速流了下来。 就算给再多的钱,自己也不给大家凭空将这皇家礼炮变出来呀! “各位爷,实在不好意思!” “小的也想给各位爷买来皇家礼炮,只是……” “不瞒各位爷,这皇家礼炮乃是太子殿下秘制,只有昨天那两大桶,售完无补啊。” 此言一出,摘星楼上下瞬间炸开了锅! 本以为皇家礼炮只是这饮品霸气的名字,没想到还真是皇家独有的秘方! 那昨天岂不是买到就是赚到! “哎哟,我就说昨儿喝完这皇家礼炮,怎么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哪儿哪儿都舒服!” “可不是嘛!我昨天只喝了那么一小盅,今天就精神百倍,格外有劲呐!” “对对对!喝完皇家礼炮,我这宿醉的脑袋都不疼了!皇家礼炮,当真有奇效!” 被众人这么一通夸赞,皇家礼炮的盛名更是迅速传开了。 平时前来摘星楼用餐的人数就极为爆满,这一日上门的人数,更是有平日的数倍之多。 大家纷至沓来,差点踩塌了摘星楼的门槛。 上门的京城阔少与富家小姐都是听说了皇家礼炮的盛名,又听说此物乃是当场太子特制,所以纷纷前来,只为得到那么一小盅。 “老板,有皇家礼炮吗?” 几乎所有前往摘星楼的客人,第一句话都是向小二询问皇家礼炮的下落。 店小二实在招架不住,只好将司徒弘毅请出来主持大局。 “众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 “皇家礼炮乃是当朝太子特制,咱们摘星楼中暂时是没有的。” 司徒弘毅脸色涨红,大声向摘星楼中的客人们安抚着。 只是,并未见什么效果。 “我不管!” “李大人的公子昨天就喝到了皇家礼炮,我们家公子也得喝到!” “张小姐点名要品尝皇家礼炮,我还指望这皇家礼炮娶媳妇儿呐!” 群众对皇家礼炮高涨的热情,着实深深震惊了司徒弘毅。 要知道,摘星楼中的顾客都对菜品的要求极高,寻常食物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没想到太子特制的饮品不光名字霸气,还深受广大食客的喜爱! 司徒弘毅稍加思考,很快便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客官们,不要着急!” “这样,请各位明日再来。” “我保证,明日摘星楼中,一定会为客官们准备好皇家礼炮!” 众人虽仍有不满,但见老板拍着胸脯保证,便只好悻悻散去。 送走了一众客人,司徒弘毅当即差人配备马车,向皇宫进发。 第十六章 只要七成 东宫,曲阳殿。 李致用过午膳,在厢房中懒懒晒着太阳,左等右等,实在有些百无聊赖。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太子殿下,太保司徒瑾之子司徒弘毅在外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 李致心中大喜,看来确实如自己所料,这皇家礼炮必定今日反响不错。 在李致的印象里,大庆向来重文轻农,农户的身份十分低微,而读书人是被所有人尊敬的。 既然读书就能做人上人,无数年轻人从此便苦读圣贤书,无数氏族子弟因此脱离了农事生产,一心求取功名,希望出人头地。 大庆虽建国百年,但农业落后,根基并不稳固,就连最基础的农产品种类也不算丰富。 以至于就连果汁这种农业加工产品,也是极为稀缺。 反倒是文人墨客最爱的酿酒产业百花齐放,深受大庆国民欢迎。 因此即便是见惯了美味佳肴的皇城贵族,昨日初见皇家礼炮,也纷纷感到耳目一新,十分新鲜。 今日司徒弘毅求见,必定也是为皇家礼炮之事专程前来。 李致眉开眼笑:“传他前来觐见!” 片刻,一个敦实的身影在太监的指引下,来到了李致的身前。 “鄙人拜见太子殿下!” 司徒弘毅匍匐在地,向李致标标准准地行了个大礼。 “都说过了,司徒大哥年长,不必如此拘礼!” 李致面露责怪,依旧是亲自将司徒弘毅从地上搀扶起来,并为他赐坐。 “司徒大哥,距离上一次进宫已经很久了?” “是啊,”司徒弘毅十分感慨,“犹记得上次进宫还是十五年前,陛下宴请群臣,父亲便带我前来赴宴。” “一眨眼,静如白驹过隙一般,过去了如此之久啊!” 李致不住点头,亦是感慨万千:“是啊,我还记得那次宴会上,曾与司徒大哥有一面之缘。” “却不想十五年过去,司徒大哥竟还是能一眼认出我的模样。” 司徒弘毅略有些激动:“那是自然!太子殿下自少年时,便充满了王者之气。” “那样与生俱来的王者气魄,是见了一面就再也无法忘记的。” “那次的天家盛宴上,满是皇家特制的美味珍馐,也属实令人难以忘怀啊!” 李致听出,司徒弘毅这是有意无意在自己面前,把话题往皇家礼炮上引呢。 “依我看,大哥摘星楼中的菜肴,也不比御膳差嘛!” “哪里哪里!”司徒弘毅连连摆手,“皇家秘制就是皇家秘制,是其他配方完全比拟不了的。” 李致暗自偷笑,并不接司徒弘毅的话茬:“这也未必,昨儿我尝了摘星楼的松鼠鳜鱼,做得还真不比御膳房做得差。” “司徒大哥招的这些厨子,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话说回来,今日摘星楼生意也好?” 司徒弘毅点头:“今日上摘星楼的客人比往日还多,若是我摘星楼当真拥有皇家秘方,怕是日日都会如此爆满啊。” “哈哈哈哈,摘星楼中还有不少美味佳肴,下次我去了,必然要好好品尝。” 李致再次岔开了话题。 见李致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讲话题往“皇家”二字上引,司徒弘毅有些着急。 一咬牙一跺脚,司徒弘毅干脆将真相和盘托出。 “其实……不瞒太子殿下所言,今日摘星楼爆满,就是因为太子殿下昨日秘制的皇家礼炮啊!” “皇家礼炮如此供不应求,鄙人不敢求太子殿下的秘方,只盼太子殿下还能再制作一些出来……” 说罢,司徒弘毅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致的表情。 尽管向来听说太子殿下平易近人,这两日对自己也是极其和善。 但让太子亲自制作饮品给自己的酒楼,还是多少有些僭越了。 李致并没有任何恼怒,但也没有立即痛快地答应下来。 “司徒大哥,你知道为何昨日我只带了两桶皇家礼炮吗?” “鄙人不知。”司徒弘毅老老实实点头道。 李致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这皇家礼炮虽说制作原料简单,但制作工序却极其复杂,需要多人合力完成,制作工艺乃是皇家秘传。” “这也是为何,这种饮品会被称作为皇家礼炮!” “按理来讲,这样制作复杂的饮品,向来是不能向宫外流传的。” “我昨日私自带了两桶到摘星楼中,也算是犯了忌讳了。” 看到李致百般为难的表情,司徒弘毅的心猛地向下坠去。 虽然早知像太子提出要求会有被驳回的风险,但司徒弘毅还是失望无比。 今日到摘星楼中求皇家礼炮的顾客都是摘星楼中的常客,自己才在他们面前夸下海口,说明日一定奉上,但今日就在太子这里吃了闭门羹。 如此不诚实守信,摘星楼的顾客必然流失惨重! “但是嘛……” 听到李致话锋一转,司徒弘毅猛然抬头,严重投射出充满希望的光芒。 “太子殿下,您有什么需要鄙人做的,请尽管提!” “只要鄙人能够做到,就必然尽力而为!” 看着司徒弘毅激动的模样,李致笑着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皇家礼炮的确制作不易,但是我早就听说司徒大哥是讲究人,做生意极其诚信,从不诓骗顾客。” “既然司徒大哥特意进宫找到了我,我也不好推辞。” “皇家礼炮,我便速速着人为司徒大哥准备,司徒大哥要多少有多少!” 司徒弘毅闻言大喜,当即起身向李致行礼:“鄙人拜谢太子殿下!” 李致摆摆手:“司徒大哥快坐下,你太客气了!” “至于皇家礼炮销量的分成嘛……我和司徒大哥十几年的交情,自然也不可能占司徒大哥的便宜。” “这样,我只要七成,就当帮司徒大哥这个忙了!” 司徒弘毅刚端起茶中抿了一口,听到李致的话,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七成? 还算是给自己帮忙? 太子也太黑了! 自己只拿三成,这不妥妥白给太子打工吗? “好……好,鄙人拜谢太子殿下!” 一想到摘星楼顾客的迫切模样,司徒弘毅也只好含泪咬牙答应了下来。 命人送走了司徒弘毅,李致来到正殿当中,正欲组织手下所有的太监宫女到自己昨天盘下的民房当中,再多制作些皇家礼炮。 却不想刚出殿门,便碰上东宫的太监之首苏公公正在殿前的空地上,怒斥斐然、悠然两个宫女。? 第十七章 逐渐上道 “你们俩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私藏宫里的金银财宝!” “亏本公公平常还是最疼你们两个,你们居然仗着长大好看就胡作非为!真是气死本公公了!” 斐然、悠然泪水涟涟,趴在地上不住地向苏公公磕头。 “还求苏公公垂怜,奴婢们是被人冤枉陷害的啊!” 苏公公恨铁不成钢:“真是不成器!人赃并获还敢狡辩!” “可惜规矩就是规矩,私藏宫中金银者,案律应各打五十大板。” “来人啊!” “板子伺候!” 二女被苏公公抓了现行,本就惊惧万分,一听要被刑具伺候,更是心惊胆颤,抖如筛糠。 “太……太子殿下!” 苏公公连连摇头:“太子殿下也救不了你们!我看你们下次谁还敢再犯。” “咳咳……” 李致再苏公公身后悄然出现,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太……太子殿下!” 苏公公被身后的声响猛然一惊,急忙回头向李致垂首行礼。 “这两个丫头手脚不干净,竟敢私藏宫中金银,被人匿名举报。” “是奴才看管不严,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李致向苏公公摆手道:“你看关不严这件事,日后再说。你们俩先说,怎么回事?” 斐然方才听说要被打五十大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自己再怎么说是东宫的上等宫女,平时也只不过是做些洒扫工作,几乎没做过任何苦差事。 如今若真是被打五十大板,别说会被打的皮开肉绽,就是被打成终身瘫痪都有可能! 见李致向自己发问,斐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膝行到李致的腿边来。 “太子殿下!奴婢们是被冤枉的啊!” “奴婢们在东宫服侍主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断断做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举动啊!” “这些金银明明就是武媚送给奴婢们,说要孝敬奴婢们的!” 另一侧的悠然也不住点头附和道:“不错!就是那武媚硬要送到奴婢们手上的!” “奴婢们若是知道这是宫中的东西,是必定不敢接的!” 武媚? 李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些欣慰,亦有些满意。 看来,这个武媚已经学会了极其重要的第一课了。 虽然嘛,手法算不上多高明。 但这至少证明,她并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更不是一朵不谙世故的白莲花。 “去,把武媚带来。” “是!” 苏公公转身离去,而斐然、悠然二女眼中已露出了饱含希望的光芒。 谁说太子殿下来了也救不了自己? 等苏公公将那武媚带来,当面对质,定要让太子殿下问个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之身!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武媚依旧是淡淡地向李致行礼,对身旁的斐然、悠然二人完全视而不见。 “她们二人说,是你拿宫中的金银赠予二人,来诬陷她们。” “可有此事?” 武媚淡淡瞥了二人一眼,并不理睬二人眼中喷薄而出的愤恨。 “确实是奴婢所为。” 武媚面无惧色,并不推诿,反而极其大方爽利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只见她徐徐跪在地上,但依旧挺直着腰杆,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也并不惧怕自己会遭到什么责罚。 李致微微有些惊讶。 他在心中已经设想武媚会说出怎样的开脱之词,或是会如何向自己求饶。 万万没想到,她竟承认地如此爽快! “太子殿下,武媚已经承认自己的罪行!奴婢却为冤枉啊!” “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放过如此奸诈之人!奴婢与她无仇无怨……” 说到此处,斐然猛然想起曾经自己在武媚腿上留下的淤青,声音也蓦地低了下去。 但饶是如此,斐然、悠然脸上还是留着一丝劫后余生的侥幸,以及欲除武媚而后快的狠毒。 无论太子如何责罚武媚,自己都终将得到平反! 当然,还是希望太子殿下能责罚的重一点。 越重越好! 李致完全被武媚勾起了兴趣,笑意越发浓厚地看向了武媚。 见李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武媚继续朗声控诉起来。 “后宫之中风云诡谲,奴婢本没做错什么事,却被斐然、悠然处处针对。” “她们今日敢在奴婢身上留伤,不知明日又会怎样对待奴婢!”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奴婢率先奋起反抗,也总比被她二人活活折磨死强。” “奴婢这么做,也实属迫不得已!” 虽说武媚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她这一番话振振有词,全然不似是一个自认为做错事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但也就是她身上的这份无畏无惧,令李致看向她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欣赏。 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 这个武媚,已经越来越上道了! 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多给她一些历练的机会,她日后必定能为自己所用,成为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 “在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行陷害之事,实在是胆大包天,太放肆了!” “太子殿下,请您一定要严惩不怠!” 斐然、悠然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对武媚娘的怨恨全部写在了脸上。 “嗯,罚,当然要重重的罚。” 李致脸色平淡,未见一丝情绪。 在旁人眼中,怕是当真要以为李致动了怒了。 “收拾收拾,即刻出宫。” 斐然、悠然大喜,一个宫女被主子赶出宫去,这是一种名声极其败坏的体现! 这样的人就算到民间生活,也会被人戳破脊梁骨,抬不起头的。 “还有,你们俩也去。” 二女惊慌抬头,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为何也要受罚! “不只你们三个,东宫上下能去的都去,现在我不需要闲人。” “你们出宫,就效仿那晚制作果汁的样子,继续榨汁。” “就由……” 李致食指伸出,指向眼前的武媚。 “就由你来带他们去,看你能否戴罪立功。” “奴才谢太子殿下。” 武媚依旧面色平静,拜谢李致。 斐然、悠然二女虽心中不服,对于出宫劳作之事也是极为抗拒,但见李致面色冷淡,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低头应承。 第十八章 远乐驿馆 日出东方,晨光熹微。 八月初的早晨,已褪去了不少暑气,秋高气爽,十分清凉。 刚到辰时三刻,皇城的大街上,商家们已纷纷开门营业,格外热闹。 摘星楼下,司徒弘毅就亲自站在店门口,向着大街的尽头举目远眺,望眼欲穿。 虽说八月的天气已没有那么炎热,但司徒弘毅依旧是满头大汗,并时不时伸手,用手绢擦着额上的汗珠。 渐渐地,摘星楼门口不光是司徒弘毅一人在苦苦等候,络绎上门的客人也陪在司徒弘毅身旁,热切而焦急地等待着。 路过的行人从没见到过这样的奇景。 老板和顾客一起苦苦等待,实在令人称奇。 不知等了多久,长街尽头,终于出现了几个身穿暗褐色宫装的身影。 只见几个东宫的太监宫女推着几辆小车,小车上,是几大桶令司徒弘毅望眼欲穿的皇家礼炮。 终于等到了! 司徒弘毅老泪纵横,忙招呼店小二帮着太监宫女们将木桶抬入殿中。 “皇家礼炮,好喝不贵!” “宫廷秘制,醒酒开胃!” 众人在摘星楼中叫卖起来。 但根本不需要几人卖力的叫卖,摘星楼中早就守满了众多等待皇家礼炮的顾客。 有一些是当天亲自品尝过的,而更多人是听说了皇家礼炮乃是太子特制的宫廷秘方,特地慕名前来。 “这桶我包了!” “不行,这桶和那桶,我都要了!” 武媚推过了众人递来的银票,冷冷开口道:“不可。我家主子说了,皇家礼炮,限购。” “限购?” “什么限购啊,不卖么?” 武媚淡淡摇头:“当然要卖。” “有需要皇家礼炮的顾客可以到我这里排号,每位顾客限购一斗。” 听到限购的消息,顾客瞬间炸开了锅! 大家都是在此处排队等了一两个时辰,怎么排到了却只能买上一斗呢! 但众人看着武媚不怒自威的模样,也不敢多言,只好乖乖排号,一人只买一斗。 虽说限制每人买的量少,但顾客数量却极为庞大。 摘星楼的大厅已容不下排队抢购皇家礼炮的客人,蜿蜒的长队如同一条巨蟒般,直排到了摘星楼外面的长街上。 司徒弘毅看在眼里,肥胖的脸颊因为兴奋而微微涨红着。 这么多客人,不知道今天该能卖出多少银子! 即便是自己只能从中抽取三分,也该不是笔小数目了。 没过多久,皇家礼炮再次被客人们抢购一空。 “各位客官,明日再来!”看着余下的顾客,司徒弘毅只好赔笑安抚。 从小二手中接过厚厚一沓银票,司徒弘毅连连咂舌,这皇家礼炮虽卖的不贵,但架不住销量好啊! “这是今日皇家礼炮的营业额,你点一点。” 司徒弘毅将银票交到武媚手中,虽然对方是个婢女,但赖好也是在宫中当差的,司徒弘毅对她还是相当和气。 “不必点了,太子殿下自然是相信司徒老板的为人的。” 武媚将银票揣入荷包中,向司徒弘毅微微颔首,算是道别,这才带着东宫众人踏上返回宫中的路程。 看着武媚不卑不亢、举止得体的模样,司徒弘毅眼神中满是赞赏与倾佩。 谁说太子手下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光看方才这个小宫女如此落落大方、举止得体也知道,太子手下绝非全部都是草包。 看来这传言,也不可全信! …… 皇城北郊,远乐驿馆。 此处乃是太祖皇帝为迎接番邦使者,特意命人修缮的驿馆。 取名“远乐”,乃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意。 夜郎使者房中。 前日在比试大殿上出面的夜郎老妇带来一杯液体,双手呈给一名头戴面纱的女子。 女子衣着低调却难掩华丽,以一层薄纱敷面,看不出年龄与样貌。 “这就是皇家礼炮?” 夜郎妇人默默点头。 戴纱女子接过杯子,仔细端详了半晌,这才凑到唇边抿上了一口。 “这不过就是普通果汁罢了,还故弄玄虚,叫什么皇家礼炮。” “你不是说过,这为大庆太子不是一般人,才华极为出众吗?” “我看他做出来的什么皇家礼炮,也很平平无奇嘛。” 夜郎妇人虽也有疑惑,但想到朝会时李致的亮眼表现,还是向薄纱女子解释道:“前日朝会上,那太子确实如有神助。” “至于这皇家礼炮,也许是大庆向来重文轻农,平民们都没什么见识。” “不过,这也正是庆国最大的弱点。” 薄纱女子点头附和:“不错。若真如你所言,庆国太子如此不凡的话,那他还当真是个麻烦。” “最好是找个机会,将他趁早解决。” “放心。”妇人嘴角浮起一丝神秘的微笑,“这次的局,即便是那太子再聪明,也只得束手就擒。” “要怪,就怪他们庆国人鹬蚌相争,非要搞内斗!” …… “太子殿下,这就是今日所有受益了。” 夜幕降临,东公一行太监宫女终于赶在宫门下钥前赶了回来。 收到武媚娘递来的一沓银子,李致悬着的心总算又落回了肚子里。 但,这颗忐忑的心,却并不是在担心皇家礼炮究竟能有多少销量。 此次与司徒弘毅打交道,赚钱,也不过只是其中之一。 表面上自己接触的是司徒弘毅,而实际上自己想要试探的,是他爹——太保司徒瑾的态度。 司徒瑾虽然远离庙堂,但扎根大齐朝堂数十年,自然是手眼通天。 在摘星楼与司徒弘毅合作售卖皇家礼炮一事,司徒瑾绝对不可能不有所耳闻。 如今自己卷土重来,并且实实在在拿到了收益,这起码可以证明,司徒瑾并没有为了避嫌而有意令司徒弘毅疏远自己。 既然查明了司徒瑾的态度,李致也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 不过,拉拢司徒瑾父子绝非一日之功,还需从长计议。 摆在自己面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应付好贡品入库一事。 李致躺在寝床上,透过窗子向夜空中望去。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绝不会简简单单地过去。 第十九章 收押大理寺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晨起飘了几滴微雨,便很快放晴。 晴空万里,碧空无云。 实在是个迎接番邦贡品入库的好天气。 李致挑了几个机灵的太监,又从大内守卫中选了一队护卫,一路奔赴至北郊的远乐驿馆。 驿馆门前,各个番邦的使者早已带着各自的贡品在门前等候多时。 “参见太子殿下!” 回纥使者与鞑靼使者十分热情,远远便向李致施礼。 而夜郎的妇人使者依旧是不咸不淡,只是略略向李致屈膝行礼。 李致微微颔首,视线逐一扫过几人身后堆积如山的数十个大箱子。 最终,李致的视线停留在最后方,几只雪白雪白的生物身上。 卧槽! 草泥马! 李致眼睛都看直了,盯着远处几只羊驼细长的脖颈,默默吞了吞口水。 在遥远的古代遇到这几只草泥马,李致竟莫名感到格外亲切。 “太子殿下,那是回纥使者特意带来进贡给陛下的羊驼,是不是非常奇特呢!” 鞑靼使者一改先前在朝会上的冷淡模样,十分热情地同李致攀谈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鞑靼使者介绍的是自家的贡品呢。 李致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不太习惯,只好不动声色地向边上靠了靠。 “吁——” 攀谈间,夜郎专供的马车向几人驶了过来。 夜郎此次准备的贡品数量繁多,足有三十辆马车之多。 夜郎的马车极其惹眼,每辆马车上都绘制有极其复杂的图案。 李致只盯着夜郎马车的图案看了几眼,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没想到,自己晕车的毛病在古代居然加重了,光是看见马车就会眩晕不止。 “夜郎大姐,你们这马车也忒奇怪了!” 鞑靼使者今日似乎心情格外的好,忍不住向一旁的夜郎妇人发问道。 “此乃我夜郎风俗,还请阁下尊重理解。”夜郎老妇淡淡垂眸。 见所有贡品与马车已经就位,李致一声令下,命所有车队即刻出发,前往内务府。 只见李致话音刚落,夜郎的奇怪马车便一马当先,跑在了车队的最前方。 “哼,不愧是蛮夷小国,实在不懂礼数!” 鞑靼使者面露不屑,对夜郎的行为嗤之以鼻。 李致心中暗笑,大家都是些番邦小国,又何必要看不起人家! 不过夜郎马车上的花纹确实极其古怪,盯着看几眼便会眩晕许久。 而夜郎的车队又跑得飞快,让李致心中不觉升起一丝警惕。 “无妨,快跟上。” 李致一声令下,剩余番邦的车队跟在夜郎马车之后,也一一发动了起来。 在李致的调度下,近百辆马车井井有条,浩浩荡荡,向内务府的方向驶去。 约莫一柱香的工夫,马车已尽数停在了内务府门前。 在李致的记忆中,自己先前很少来到内务府这个地方,对内务府掌事的太监也不甚熟悉。 “参见太子殿下!” 内务府前来交接的小太监年纪不大,身形瘦小,一双小眼睛溜溜转着,散发着精光。 “这八十八辆马车,乃是夜郎、鞑靼、与回纥三邦的所有贡品。” “你等需清点仔细,不得出现任何纰漏!” 李致神情严肃,一丝不苟向小太监交代着。 “是、是!太子爷放心!” 看着小太监不住点头的阿谀模样,李致只觉不靠谱,便吩咐从东宫带来的手下严格查阅好贡品数量,不得有误。 “太子爷,今年这贡品数量可是史无前例的多呀。” 内务府的小太监满脸堆笑,向李致奉承道。 鞑靼使者不知何时也凑了上来:“今年贡品如此繁多,全是因为太子殿下的神勇表现啊!” 一旁的夜郎妇人闻言,只是淡淡冷笑道:“但愿太子殿下,能永远英明神武下去。” 李致将众人阴阳怪气的表现尽收眼底,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并未多发一言。 “太子殿下,贡品已经登记完毕了。” 随行的小太监将名册双手奉上,李致再三查验,确认无误后,这才带人返回东宫。 这一日有惊无险,最终总算没出什么差错,将贡品安全入库。 操劳了一整天,李致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白白的软软的,全是一脸淡定嚼草的羊驼。 …… 翌日早朝,乾元殿。 李致梦了半宿羊驼,待他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乾元殿中时,早朝已经开始了。 却不想刚到殿内,就看到内务府总管赵公公正跪在地上,不知在向皇帝说些什么。 啪! 一道奏折直直飞在了李致脚下,李致心中已经,猛地跪在了地上。 来到古代几天,李致学会了一个万能定律——遇事不决,先跪便是! 大殿中,众人皆是面露讥笑,看热闹似的看向李致。 “太子,昨天贡品就该尽数入库。怎么内务府总管却说,根本没等到你送贡品!” “你来给朕解释解释,什么叫还没送到!” 李致一惊,连忙从怀中掏出昨日的贡品交接清单:“儿臣昨日已将所有贡品送至内务府,这是交接清单,还请父皇过目!” 李世隆双目怒瞪,从刘公公手中接过礼单,细细翻阅起来。 “这……太子殿下,昨日老奴从早等到晚,站了一天,也未见您带贡车前来啊!” 内务府主管赵公公面露委屈。 李致的怒火“腾”地一下燃了起来,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你自己看看礼单上的铅印,难道不是你内务府的人亲手印的么?” 赵公公接过文书,盯着文书后的铅印看了半晌,才向李世隆开口:“陛下明鉴,这铅印是假的!” 啪! 李世隆震怒,大力掌掴身边龙椅的扶手。 “太子,你怎么解释!” 李致的心瞬间如坠冰窖。 千算万算,防不胜防啊。 自己还是被人算计了! “还请父皇摆驾内务府,让儿臣查验明白!” 李世隆气得胡须直抖:“太子,你最好所言句句属实。” “否则,朕必有重罚!” 李致脸色铁青。 说实话,内务府中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心中也直打鼓。 果不其然,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内务府的仓库前,却见内务府专门为贡品设置的仓库空空如也,一根毛都没有。 “这么多贡品,若是当真入库,奴才也不能瞬间将它们搬空啊!请陛下明鉴!” 赵公公跪在地上,哆嗦着向李世隆进言。 “陛下,赵公公素来为人板正,绝不会随口诓骗于您,这可是灭九族的重罪!” 太师褚炎良展出列来,拱手为赵公公开脱。 他细长的双眼瞥过一旁目瞪口呆的李致,心中早已是冷笑连连:“不知是何原因,这些贡品凭空消失。” “太子督办,必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还是应当暂且将太子殿下关押起来,具体细节再一一进行调查!” 李世隆目光一震,静静凝视着李致。 失望,怀疑,厌恶…… 复杂的目光凝聚在一起,李世隆终于振声道:“来人!将太子收押大理寺!”? 第二十章 偷梁换柱 几缕昏黄的光线透过锈迹斑斑的铁窗,照射在阴暗潮湿、苔藓丛生的墙壁上。 阴风吹过,牢房两侧幽暗的蜡烛随风猛烈的晃动了着。 大理寺常年不见阳光,处处都透露出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李致盘腿坐在大牢中的茅草地上,静静地闭目养神。 李世隆虽然下令,将自己关押在大牢中,但暂时还未下旨,要如何责罚自己。 在这之前,这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哟,这不是太子爷吗!” “太子殿下当真是稳如泰山,在这大理寺天牢中也能睡的如此安稳!” 一阵喧闹声骤然响起,划破了牢房中的宁静。 讥笑声回荡在大理寺的墙壁间,一瞬间就令人极其烦躁不安。 李致徐徐睁眼,见三皇子李锐正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讥笑,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没想到啊没想到……啧啧啧,有生之年,居然也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太子殿下!” “这大理寺住的还习惯?太子殿下喜欢的话就多住几天,臣弟天天都来探望您。” 看着李锐一脸欠打的表情,李致微微皱眉,只觉得对方极其吵闹。 “老三若真是羡慕得紧,大可向父皇申请一下,进来陪陪我这个做大哥的。” 望着李致依旧波澜不惊、气定神闲的模样,李锐的双眸不禁投射出了几分怨毒。 “你该不会真以为,在这大理寺里住几天父皇就会放你出去?” “私吞贡品可是重罪!这一次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救不了你!” “父皇这一次可是对你失望透顶,我看,你这个太子也算是做到头了!” 说到此处,李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大仇得报的爽意。 “不过,大哥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我一定会代替大哥,好好做这个太子的!” 李致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狂妄无知的李锐,瞬间陷入了深深地震惊当中。 就这么丁点智商也想卷入夺嫡之战中? 就这点城府也妄想成为一国之君? 就这? “哈哈哈哈哈,老三你……” 李致噗嗤一声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捧着肚子直乐。 “老三啊老三,就算我不做这个太子了,也得是九弟来接替我啊!” “我大庆素来最是看中圣贤之道,而九弟又饱览群书,才学无双。” “你有勇无谋,做太子,怕是轮都轮不到你!你还是趁早省省!” “你!” 李锐赤红着着双眼,抡起拳头就想往李致的脸上招呼。 可惜,大理寺天牢的门却挡住了他的路。 李锐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想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了几个字。 “死到临头还嘴硬,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望着李锐气鼓鼓离去的背影,李致终于得以收敛神绪,将昨日押送贡品一事从头到尾,细细复盘。 所有马车都在自己的看管下,没有一辆遗失。按理说,全程都不应该出现任何纰漏才对。 而且最为匪夷所思的是,所有贡品整整齐齐,全都不翼而飞! 车队最前方是夜郎的马车,紧接着便是鞑靼的马车,最后就是鞑靼的马车。 最前方…… 夜郎的马车…… 李致脑海中浮现出夜郎马车上的古怪花纹,又是感到一阵眩晕。 不对。 夜郎的马车必定有问题! 若是想查清贡品不翼而飞之谜,必定要先从夜郎的古怪马车查起。 “来人!” 狱卒很快便闻声前来。 “哟,太子殿下有何贵干啊?” 自从李致被皇帝关进大理寺后,朝堂之上自然流传了不少太子即将被废的传言。 因此狱卒即便是被李致召唤,也根本不打算正经对待。 李致并不理睬狱卒的傲慢模样:“给我拿纸币来。” 狱卒淡淡瞥了一眼,狠狠地哼了一声,身形却根本没打算挪动半分。 “太子殿下,万岁爷说让您在此处好好反省,我劝您还是少做点无用功,别再试图向外求救了。” “再说……” 狱卒话还未说完,后半句却被李致双眸中隐隐的怒意硬生生憋进了肚子里。 李致只是淡淡的看着狱卒,虽然一言不发,但那不怒自威的神态却吓得狱卒再不敢多说半句。 那时只有在王者身上才领略到的霸气! 狱卒再不敢多说一句,只好按李致的吩咐,灰溜溜地去取了纸笔来,静候李致书写完毕,再将密信快马加鞭,送入宫中。 李世隆从刘公公手中接过密信,沉思半晌,最终还是沉声向刘公公说道:“带太子过来。” 半个时辰后,李致便垂首跪在了御书房中。 “太子,你告诉朕。” “什么叫‘堂堂大庆,不能被夜郎看了笑话’?” “贡品失踪一案,和夜郎有什么关系?” 李致定定望向面色铁青的李世隆:“父皇,当日运送贡品时,夜郎使团的贡车上会只有极其古怪的图案,只消看上一眼,便会令人头晕目眩。” “而那日夜郎又全然不顾礼数,一马当选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所以儿臣推测,夜郎人正是利用怪异的花纹马车给人造成方向上的错觉,将所有贡车都引到了另一个地方去!” 李世隆眯起了细长的双眼:“另一个地方?” “正是。”李致面色沉静,“也就是说,那日所有贡车都被夜郎贡车所误导,前往的并不是内务府,而是另一个偷梁换柱的地方。”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共计八十八车贡品,都应该在这个地方才对!” “此刻正处在父皇彻查贡品失踪一事的风口浪尖上,夜郎人断不敢大张旗鼓进行转移。” “因此现在只要找到此处,必能人赃并获!” 见李世隆依旧面带怀疑,李致心中着急,神情真挚向李世隆说道:“儿臣一人死不足惜,但我泱泱大国,又怎能被番邦蛮夷戏耍?” “请父皇明鉴!” 李世隆沉吟半晌:“既然你如此笃定,那么朕便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儿臣拜谢父皇!”李致稍稍放下心来。 快步回到东宫,带了几个身手好的侍卫,李致便马不停蹄,赶到了永乐驿馆。 尽管押送贡品那日,鞑靼使者在不断试图同李致攀谈,但李致还是依稀记得那一日大概的押送路线。 顺着自己记忆中的线路出发,果然在道路的尽头,李致远远便看到那日自己所到访的“内务府”。 第二十一章 真假使者 “太子殿下,要不要派人进去,彻查此处!” 随同李致一同前来的东宫侍卫首领王振见状,悄声向李致问道。 李致轻轻摇了摇头:“不要打草惊蛇,派人将院子围起来,查查后门在哪。” 王振动作极其轻快,当即就率领一支小队将假内务府外搜查了一遍。 “回禀太子殿下,确实有个后门,一群黑衣人正神神秘秘向外搬运着东西。” 果然没猜错! “全体出动,将他们拿下。” “是!” 王振率领的侍卫队训练有素,如同几道闪电般,眨眼的功夫便尽数将假内务府的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站住!” “不许动!” 几个黑衣人正在埋头苦干,被一群凭空出现的侍卫吓了一跳,纷纷抱头鼠窜。 “抓住他们!” 王振一声令下,侍卫们脚下一蹬,瞬间就步出了几米远。 不愧是大内禁宫中受过严格训练的侍卫,三下五除二便将四处逃窜的黑衣人纷纷缉拿回来。 李致派人将现场所有赃物清点仔细,共计八十八个大箱子,与丢失的贡品数量完全一致。 “做得很好。赃物和黑衣人全部带走!” 李致面露赞赏,伸手拍了拍王振的肩膀。 王振追随太子多年,便面上看,他是太子身边侍卫统领,风光无限。 然而大庆人尽皆知,太子向来不得圣心。王振虽拥有一身过人武艺,但跟着庸庸无为的太子,也是整日无所事事。 但今日,在太子的引领下,王振竟也能带人破获如此重大的贡品失踪案! 这让王振在精神振奋之余,对太子又多了几分倾佩之情。 …… “陛下,太子殿下在外,带人求见!” 李世隆目光抬起,微微有些惊讶。 不到两个时辰,太子就回来复命了? “传!” 李致率先阔步入内,身后的侍卫各自押送着一名黑衣人。 御书房本是十分宽阔,此时却被众人围了个满满当当。 “启禀父皇,儿臣仿照当日的路线,果真找到了假冒的内务府。” “并且人赃并获,八十八箱贡品就摆在御书房外,请父皇过目!” 啪! 李世隆震怒,抓起一把镇尺,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想不到夜郎小国竟如此大胆! 天子脚下,竟敢公然将大庆天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若不是太子此次多留了个心眼,自己还仍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 “很好。很好!” “夜郎竟有如此狼子野心,居然敢如此猖獗!” “去,把那些夜郎使者给朕抓回来!” “是!”李致略有些担心,看向不住喘着粗气的李世隆,生怕这个老父亲被夜郎人气晕了过去。 带着御前的太监与王振等手下,李致一行人快马加鞭,向永乐驿馆赶去。 “将此处封锁起来,彻查仔细!” “是!” 李致坐在驿馆大堂中,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那些夜郎使者绝不会坐以待毙,想必早就跑路了。 一盏茶的功夫,王振便匆匆前来向李致复命。 “启禀太子殿下,夜郎使者……早已人去楼空!” “手下们已将此处里里外外翻了三遍,一个人的踪影都未能见到!” 果然如此。 “不过,属下却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封密信。” 说着,王振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双手向李致呈上。 李致接过信笺,信上只有寥寥数字—— “大庆不过是一群有勇无谋的莽夫,休想寻到我等半分下落。” “不过,京城西郊十里外有个草屋,你们倒是可以去看看!” 望着信笺上充满挑衅的话语,李致漏出一丝饶有趣味的微笑。 看来,事情竟朝着有趣的方向发展下去了呢。 “太子殿下?还……还搜吗?” 看到李致脸上的微笑,王振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白跑一趟,一个人没找到,太子反而乐起来了呢? 李致淡淡摇头:“收队,去西郊。” “这……太子殿下,收队是什么意思?” 看着王振摸不着头脑的憨厚模样,李致十分好笑:“别管那么多了,去西郊!” 一队人马费尽周章,再度从城北赶往了城西。 远远地,李致便在马背上望见,远处有一栋信笺上所说的小草屋。 “太子殿下!放着我来!” 众人刚在草屋前停稳,王振便一马当先,冲进了草屋之中。 这里神秘莫测,决不能让太子殿下以身犯险! 想不到冲进草屋中,王振就傻了眼。 只见一名身着奇怪服饰的中年男子被人困住了手脚,又在嘴中塞上了抹布,正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是谁!” 王振拿掉了男子手中抹布,凶神恶煞向男子问道。 “你是谁!” 男子惊惧万分,颤抖着打量着眼前黑壮的王振。 “你先说!” “你先说!” 李致刚进屋内,便被二人小学生斗嘴似的对话逗乐了。 中年男子瞥见李致明黄色的服饰,又见李致气度不凡,当下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迫切向李致求救。 “我是夜郎使者,被贼人绑在此处!烦请这位官爷向大庆皇帝通传一声!” 李致心中一惊,又是个夜郎使者? 不! 应当说,这个才是夜郎使者。 很明显,前几日朝会上的夜郎妇人,根本就是假冒的使者。 “什么官爷!叫太子殿下!”王振气哼哼地说道。 真正的夜郎使者面上一怔,双眼中顿时便充满了委屈的泪花。 “太子殿下!在下可把您盼来了!” “您终于来救我了!” 李致伸出手来,安慰似的拍了拍夜郎使者的肩膀。 “你在此受苦了,我代表父皇,向你传达亲切的慰问。” “你还记得是什么人将你绑在此处吗?” 夜郎使者回忆半晌,还是摇了摇脑袋:“当时在下惊惧过度,好多事都有些忘记了。” “没事,不着急,你慢慢想。” 李致招招手,示意王振将夜郎使者扶起。 待李致火速带领夜郎使者回到宫中,向李世隆交差时,已是华灯初上。 距离御书房还有些距离,李致便听到御书房中,传出一阵激烈讨论的声音。 第二十二章 分离实验 “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太子,事情办的如何了?” 李致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又命手下将真正的夜郎使者带入了御书房之中。 “夜郎使者,拜见大庆皇帝!” 夜郎使者十分恭敬,向李世隆行了个大礼。 “嗯……朕认得你!” “朕记得去年,也是你代表夜郎,来我大庆朝贡。” 夜郎使者深深向李世隆鞠躬道:“陛下还记得在下,在下十分感动。” “这一次能虎口脱险,也多亏太子殿下救助及时!” “否则在那荒无人烟的小屋中,在下当真不知……” “总之,这一次在下能安然无恙站在陛下的面前,还要多谢太子殿下!” 夜郎使者再次回想起被绑架支配的恐惧,声音充满了颤抖。 听到夜郎使者一再夸赞李致,李世隆看向李致的眼神中,也多了不少赞许之情。 “不错,朕的太子,的确是十分能干的。” 李致瞬间愣住了。 自己没有听错! 皇帝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夸赞自己能干! 在李致的记忆里,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头一遭! “咳咳,陛下,不如先请夜郎使者回到驿馆休息。” 身后骤然响起一道苍老的男声,李致这才发现,御书房中竟满满当当,站了好几个大臣。 而其中,太师褚炎良和三皇子李锐正一脸怒气满满地瞪着自己。 李锐更是面露凶光,恨不得当场将李致抽筋拔骨,碎尸万段。 “太师所言极是。来人,送夜郎使者回去休息。” 夜郎使者再次向李世隆与李致行礼,这才跟随刘公公退了下去。 褚炎良趁此机会,飞快地向李锐使了个眼色。 李锐会意,站出一步向李世隆拱手道:“父皇,假扮夜郎使者的妇人已经无迹可寻。” “眼下唯有先审讯假内务府中几个搬运贡品的黑衣人,争取早日查到假扮夜郎使者妇人的底细!” 李致微微侧目,淡淡瞥了一眼李锐。 人都抓到了,你来审? 想抢功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 “陛下,这些黑衣人乃是太子殿下亲手抓获,理应由太子殿下亲自审问!” “向来是由太子殿下负责贡品丢失一案,如今转手于三皇子殿下实在是……” 御书房内,有几名中立派的大臣早已看不下去,耿直向李世隆劝谏了起来。 三皇子虽说有太师撑腰,但如此大张旗鼓的抢功行为,实在令这些大臣们所不齿! “陛下,老臣认为,三皇子殿下作为旁观者,能够更冷静地来彻查此事啊。” 太师褚炎良堪堪开口,止住了群臣纷纷上议的声音。 李世隆沉思片刻,终于抬头看向李锐:“锐儿,审问黑衣人一事,就交由你处理。” “儿臣拜谢父皇!定不负父皇所托!” 李锐大喜,当即单膝跪地,向李世隆拍着胸脯保证道。 末了,还不忘得以洋洋地瞥向李致,仿佛在无声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几个中立派的大臣见皇帝一锤定音,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好悻悻闭住了嘴。 但李致却始终一言不发,只因他在一开始便看清了这件事情的本质。 很明显,皇帝始终还是偏向与老三。 和能力无关,和嫡庶无关。 皇帝看中的,是站在老三身后的太师一族。 作为一个皇帝,将江山社稷交给后台最稳固的继承人,是保持皇权稳定的最好选择。 而李致无依无靠,尽管贵为太子,却根本没有能够与李锐博弈的资本! 自己与其争破了头,在这里争夺审讯黑衣人的权利,还不如去拉拢真正强大的后援。 唯有如此,才能从根本上改变如今的局势! 而自己眼下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和太保司徒瑾的儿子司徒弘毅合作,一同售卖皇家礼炮。 但,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和司徒弘毅之间的合作,是时候进一步加深了! 可是,又能怎么讲皇家礼炮系列发展的更火呢? 大庆重文轻农,能制作成可口饮品的植物,也就那么几样。 李致拜别李世隆,望着御书房门前堆积如山的番邦朝贡,李致的大脑如同通电了一般,嗖地亮起了一盏灯。 谁说制作音频只能用大庆的植物? 先前在大殿上,假夜郎使者所展示的茶香豆,也可以供人饮用! 这茶香豆其实和前生的咖啡豆有些相似,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只不过,茶香豆的香气更足,苦味也更少,更适合喜好附庸风雅的大庆百姓。 刚好,李致记得,这茶香豆乃是每年夜郎都会上贡的贡品,东宫中还留了不少往年的存货。 李致精神一振,快马加鞭赶回了东宫,张口变向小太监要来一些干净的瓶瓶罐罐和大量的烛台。 小太监一头雾水,但见李致一脸兴奋的模样,也不敢多言,便匆忙将李致所要的物品送入了书房中。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今日回到东宫便将自己锁起来,闭门不出呢?” “唉,你是有所不知,咱们主子也是可怜人。” “不会!听说太子爷找到真的夜郎使者,还被陛下当众夸赞了呢!” “被夸赞又如何?最终这审讯犯人的风头还是被三皇子殿下白捡了去!” “啊?怪不得太子爷今日回来,就如此抑郁呢。唉……” 东宫里,几个小太监婢女望着书房中微弱的烛光,不禁发出了一声声叹息。 太子殿下待人敦厚,又帮陛下立了功,可惜就是运气差了点,没什么靠山罢了! 但这些太监婢女却全然不知,李致正躲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做分离实验呢。 李致前一世是医学生,对于这种极其简单的实验可谓是手到擒来。 分离实验,为的就是提取中茶香豆中最为关键的提神成分。 经过研磨、过滤沉淀,甚至蒸馏之后,李致终于从一大把茶香豆中,得到了一小点少得可怜的提取物。 李致凑近细嗅,提取物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只需闻上一闻,李致便觉精神抖擞。 李致伸出舌尖舔了一小口,只觉通体神清气爽,两天以来的疲累瞬间一扫而光! “好!” “太好了!” 李致激动的喊叫出声。 终于找到茶香豆中,醒神醒脑的关键成分了! 李致兴奋地将它命名为,茶宁!? 第二十三章 月满轩尼诗 嘭! “……” 李致书房的大门轰然打开,门外几个七嘴八舌引论的太监宫女瞬间噤声。 只见李致正胸口上下起伏、剧烈地喘息着,看上去好像有些……过于激动了。 糟糕。 莫不是自己方才议论声音太大,被主子听到了! 所说太子殿下一向宽厚下人,但兔子急了,也有咬人的时候。 他本身就正在气头上,万一再听见自己私下议论纷纷,岂不是要大发雷霆! 几个太监宫女越想越怕,慌忙低下头去,该扫地的继续扫地,该端茶的跑去端茶,纷纷忙碌了起来。 “你,过来!” 李致随手一指,指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太监。 “喝了它。” 小太监浑身一震,壮着胆子向李致手上的杯中看去。 那是一滩从未见过的深褐色液体。 神秘,诡异。 颜色与传说中的西域剧毒极其相似。 据说服下此毒者,分寸间必将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死状绝惨! 小太监当场双膝瘫软,滑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饶命啊!” “奴才不该背后乱嚼舌根!” “可是奴才已经知错了!” “还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饶了奴才一命!” 李致却依旧神色淡漠,对小太监的求饶声置若罔闻。 “给他灌下去。” 身边几人走上前来,将小太监死死按在地上。 小太监疯狂地挣扎着,发出如同杀猪一般撕心裂肺地嚎叫。 “不要啊太子殿下!” 但其他太监却完全无视他的百般挣扎,直接将方才李致手中的奇怪液体灌进了他的口中。 小太监以为大限将至,瘫倒在地上,眼角默默地流出了一行清泪。 看这小太监的反应,李致哭笑不得。 这都哪跟哪啊? 这是自己用刚刚提炼出的茶宁混合上鲜榨果汁,制作的新饮品。 像这种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全新版本,如今拿个这个小太监,当真是便宜他了! 他居然还哭哭啼啼,百般推脱? “……咦?” 不对啊,这毒药的口感,怎么和先前的鲜榨果汁差不多? 但仿佛……又多了一丝苦苦的清香。 小太监静静等了片刻,却不想咽下了那古怪液体后,浑身却并未出现任何不适之感。 不仅如此,自己忙碌了一天,早就肩酸背痛,昏昏欲睡。 但自从喝了那液体之后,却浑身舒展,神清气爽! 莫非这神秘液体……不是毒药,反而有奇效! 望着小太监十分疑惑,但也逐渐变得明亮的双眼,李致明白,全新饮品诞生了! 相信全新饮品一经推出,必定会比之前的皇家礼炮更加受人追捧。 …… 翌日。 摘星楼。 刚到巳时,还远远未到饭点,摘星楼大门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不必问便知,这些客人都是一早就前来排队,购买太子特调的饮品……皇家礼炮的。 尽管皇家礼炮已连续推出了几日,但依旧热度不减,极其受到百姓们的追捧。 再加上李致推出的限购政策,百姓们每次只能购买最多一斗,大家今天喝了,明天还想喝,依旧会源源不断地前来排队购买。 司徒弘毅靠在柜台边,看着削尖脑袋涌向柜台、争抢着递银子的顾客,心中也十分不惑。 一开始,司徒弘毅也觉得很新鲜,毕竟自己也算得上食遍四方,但都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饮品。 只是见得多了,司徒弘毅便觉得,这皇家礼炮,不过也就是清新一些,甘甜一些罢了。 至于什么“醒酒开胃”“强身健体”的功效,都是瞎扯淡! 皇家礼炮之所以受到众人追捧,不过也就是沾了“皇家”二字罢了。 司徒弘毅摇摇头,生意人,心真黑,什么鬼话都编的出来。 不过既然这些贵公子人傻钱多,乐得去挣一个“皇家”的空名号,那司徒弘毅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他们愿意买,自己急着卖,何乐而不为之呢? 但说实话,这些官家子弟也忒败家了些。 若是太子没有推出什么“限购”政策,这些人怕不是会一掷千金,只为将皇家礼炮全部垄断! 想到此处,司徒弘毅看向一群顾客的眼神中不免流露出一丝鄙夷。 “司徒大哥,好生意啊!” 司徒弘毅被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慌忙抬头:“太……公子,您来了!” 李致摆摆手,十分熟悉地拐进了摘星楼中。 大堂中还没有用餐的食客,李致找到处僻静的桌子坐下,笑意盈盈地看向尾随自己而坐的司徒弘毅。 “我一路前来,就看到摘星楼前的顾客最是众多呢。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楼啊!” 司徒弘毅抱拳笑道:“还不是拜公子的皇家礼炮所赐嘛!” “这皇家礼炮一经推出,那时轰动全京城啊!” 李致笑而不语,从怀中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小瓷瓶,摆在桌上。 “这是?” 司徒弘毅拔出瓶塞,见瓶中液体呈深褐色却不失清亮,与皇家礼炮差别不大。 “这是我最新研制的饮品,改良版皇家礼炮,司徒大哥尝尝?” 看着李致一脸期待的表情,司徒弘毅将瓷瓶递至唇边,试探性的抿上了一小口。 该怎么形容那种其妙的感觉呢? 仿佛一道惊雷轻轻在舌尖上爆开,不断透过鼻腔向上,直冲天灵盖! 那是甜蜜与苦涩的碰撞,那是对味蕾的强烈冲击! 司徒弘毅读的书不多,面对改良版的皇家礼炮,他只想说四个字—— 太好喝了! 看着司徒弘毅沉浸其中的表情,李致仰天大笑:“司徒大哥,改良版的皇家礼炮提神醒脑,比原版强多了!” “那是自然!” 司徒弘毅将瓷瓶内的饮品一饮而尽,只恨这瓷瓶太小,没能让自己喝个痛快! 李致清清嗓子,想司徒弘毅正色道:“我打算放弃皇家礼炮,今后改卖这个改良版的。司徒大哥觉得呢?” “这个绝对火爆!”司徒弘毅赞不绝口,“不过一定要和原来的区分开,不如就叫新皇家礼炮,如何?” 李致连连摇头:“听上去都差不多。既然咱们大庆最重文道,倒不如取一个极具诗意的名字。” “不如,就叫轩尼诗!” 司徒弘毅砸砸嘴:“月满轩尼诗……好名,好名啊!” 第二十四章 薛神医秘制 二人正说话间,便见一队婢女自大门鱼贯而入,个个捧着一只极为精美的白瓷瓶子。 白瓷瓶子上,龙飞凤舞书写着三个大字—— 轩尼诗。 原本一群顾客正死死围着柜台争抢皇家礼炮,见这一队婢女如同仙女下凡,又人手捧着一只精致的白瓷瓶,都瞬间被吸引了目光。 只见白瓷瓶做工相当考究,见过世面的顾客一看便知,这是只有官窑才能烧制出来的甜白釉。 寻常的富裕家庭若是能得上一个甜白釉作为摆件,都会欣喜若狂。 而如今,这些甜白釉却被做成了什么饮品的容器,这也太奢侈了! 众人望着甜白釉上的“轩尼诗”三个大字,不免纷纷咋舌。 这是什么商家啊,敢用甜白釉做容器! 总之这个轩尼诗无论是茶是酒,都算得上是饮品中的贵族! “老板,这是什么?” “轩尼诗?是茶,还是酒?” “依我看应该是酒!” 一众顾客也顾不上争抢皇家礼炮,全部挤在轩尼诗前,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这个,呃……” 司徒弘毅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向广大顾客介绍这轩尼诗。 说它是改良版的皇家礼炮,那人们一听和皇家礼炮差不多,必然会瞬间失了兴趣。 说它是全新饮品,但又不知该如何介绍这轩尼诗中到底是添加了什么全新调料,虽说口感与皇家礼炮相似,但却真正达到了令人神清气爽的功效。 司徒弘毅脸色通红,额上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众位客官有所不知啊。” 李致面带神秘的微笑,向前一步跨到司徒弘毅的身前,随手拿起了一瓶轩尼诗,向众人介绍起来。 “这轩尼诗,可是大有来头。” 众人见李致神秘莫测的模样,早已被勾起了十足的好奇心。 “小哥,你就别给大家卖关子了!” “这轩尼诗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致微微一笑,不徐不疾开口道:“大家可有听说过薛神医么?”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好端端地又提起薛神医来了? 莫非这轩尼诗是什么名贵补药? “薛神医名满大齐,可老出名了!” “是呀是呀,传闻薛神医能起死回生,白骨生肉!” 李致依旧不点正题,依旧向众人抛出了疑问:“那大家又可知,太保司徒瑾大人如今高寿几何?” 司徒瑾有些紧张,好端端地,提起老爹做什么! 众人已有些许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配合着李致。 “当然知道了!” “太保乃是我大庆肱股之臣,今年正好八十大寿!” 得到回答后,李致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这轩尼诗,就是薛神医为太保大人特别秘制的饮品!” “太保司徒瑾大人之所以老当益壮,得以延年益寿,全要靠薛神医这特制的饮品——轩尼诗!” 此言一出,摘星楼内外瞬间炸了锅! 而司徒弘毅更是吓得大惊失色,这太子怎么张口就来啊! 薛神医的谣,太子也敢乱造? “不——呜呜!” 司徒弘毅正欲开口反驳,却被李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拖到了一旁。 “呼……呼……太……太子殿下您……” 司徒弘毅本就身型肥胖,再加上急火攻心,又被李致掩住了口鼻拖走,在一旁传了半晌,才把气给喘匀。 “司徒大哥,你慢点,快喝口水。” 李致伸出手来拍拍司徒弘毅的后背,一脸担忧地看着对方。 司徒弘毅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意,十分不满地瞪着李致。 果然和传言中的相差无几,这个太子骨子里还是个不靠谱的! “太子殿下,薛神医乃是家夫的救命恩人,与家夫是过命的交情!” “如今你打着他老人家的名号,挂羊头卖狗肉,有些不妥!” 看在对方是太子的份上,司徒弘毅已经把话说的很好听了。 若不是顾忌到李致的太子身份,司徒弘毅绝对要将对方扫地出门了。 “司徒大哥,放轻松。”李致笑得轻松,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天大的事,“说实话,就是薛神医他老人家亲自来了,都研制不出轩尼诗这么好的饮品!” “你回想一下,喝完轩尼诗,是不是精神百倍?” 司徒弘毅一时语塞。 话说的是没错,那轩尼诗入口清甜中夹杂着微微苦涩,只品上一口,便令人精神大振! 只是! 见司徒弘毅仍有迟疑,李致淡淡一笑,伸手向柜台指去。 “再说司徒大哥是生意人,有钱不赚,算什么合格的生意人?” 司徒弘毅循着方向看去,嘴巴差点从下巴上脱了下来! 原本皇家礼炮的柜台前已是空空荡荡,所有人都涌在摆放轩尼诗的柜台前,伸长的双手里,全都紧紧握着一大把银票! “我先来排号的!给我来一瓶!” “不行!我出三倍价格!先给我!” “就你有钱啊?我出五倍!” “五倍了不起吗?我出五百两!” “……” 五百两! 司徒弘毅瞳孔微微抖动着,被眼前这一幕真切地震惊到了。 虽说摘星楼本就属于高消费的顶端酒楼,但这五百两可足够在摘星楼中足足吃上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啊! 如今却有人豪掷五百两,就为了那么一小瓶轩尼诗?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公子少爷们,早已顾不得任何形象,一个个赤红着双眼,拼命向前挤着。 那可是薛神医的秘制配方! 据说上个月,太保大人还去林子里猎鹿呢。原来,全是拜这轩尼诗所赐! 那岂不是得到了轩尼诗,就可以像太保大人一样,青春永驻? 顾客们沸腾了,疯狂了。 在购物的这一瞬间,他们真正做到了视金钱如粪土。 若不是一帮小二死死拦在了柜台前,怕是整个柜台上的轩尼诗都要瞬间被这些狂热顾客搬空了! 看着震惊不已,但也默然接受的司徒弘毅,再望向哄抢的客人,李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上好的产品配上顶级的营销,把饮料卖成奢侈品,完全不在话下。 茅子不就是这么干的么? 第二十五章 合作愉快 十二支盛满轩尼诗的甜白瓷瓶,在众人不断的加价声中,很快便被一扫而空。 但随着轩尼诗的售罄,摘星楼中却依旧人声鼎沸。 顾客不减反增,抢到轩尼诗的不住向旁人炫耀着,没想到的则在懊恼之余,不断质问着店小二。 “怎么就只有这么几瓶?是怕大爷我没钱买吗?” “轩尼诗呢!我还要!” “还愣着干嘛?去给爷再搬几瓶轩尼诗来啊!爷有的是钱!” 小二双手作揖,挨个向没抢到的顾客们赔礼道:“实在不好意思了各位爷,薛神医的轩尼诗实在就这么点儿……” “哪个好心人愿意救救我爹啊!” 说话间,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爹年事已高,一生勤勤恳恳,却不想得了怪病,身体每况愈下!” “哪个好心人愿意行行好,转卖我一瓶轩尼诗,可以让我回去孝敬孝敬我爹?” 一旁已经有人动了恻隐之心,感动道:“像你这样的大孝子实在不多了!” “我二百两抢到的,要不我就吃点亏,一千二百两转给你得了!” 方才哭哭啼啼的大孝子听到有人愿意卖给自己,对一千二百两的天假完全置若罔闻,当场就笑开了花。 “我替我爹谢谢恩人了!” 说完,大孝子就伸出手来,准备从那人手上接过甜白瓷瓶。 “咦?”另一边,又响起了一道粗犷的男声。 “我认得你,前天也是在此,你说你娘病重,我才将最后一瓶皇家礼炮转给你的!” “怎么今天,又变成你爹病重了?” 大孝子带着满脸讪笑,伸出了一半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好啊,这个人到处假冒大孝子,骗子!” “揍丫的!” 霎时间,摘星楼的大堂内又陷入了一片哄闹之中。 “掌柜的,这是方才那些轩尼诗卖的银子。” 店小二穿过层层人群挤到了司徒弘毅的眼前,从怀中掏出了厚厚一沓银票。 司徒弘毅略微一点,竟足足有四千两银子之多! 天啊,仅仅十二瓶轩尼诗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卖出了这样的天价! 司徒弘毅也顾不上对不对得起薛神医了,喉头上下吞了吞口水,巴巴地望向李致。 “这个……太子殿下,您还能再制作点轩尼诗吗?” 李致心中好笑,止不住地揶揄道:“怎么?现在不觉得对薛神医内疚了?” 司徒弘毅涨红了脸,苦笑道:“京城的百姓,理应享受到大庆最好的产品嘛!” “况且那轩尼诗确实有奇效,我可以作证!” “方才就喝了那么一点儿,我这精神头瞬间就上来了。” 说罢,司徒弘毅还不忘砸砸嘴,似在回味轩尼斯入口回甘的独特味道。 李致朗声笑了起来,向司徒弘毅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都是为了百姓,这一点,我和司徒大哥想的是一样的!” “那,就祝我们再次合作愉快了!” 司徒弘毅看向李致伸出的右手,微微有些不解,但还是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握在了他的手上。 两只手掌紧紧交握,激动地上下抖动了几下。 “合作愉快!” 司徒弘毅确实愉快,皇家礼炮的热度未见消退,很快便又出现了更为火爆的改良版。 英雄不问出处,饮品不问来路。 只要大家喝得开心,自己卖的痛快,是不是薛神医的秘方,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二人又交流了半晌,李致几番准备告辞离去,却被司徒弘毅留下共进午餐。 酒足饭饱之后,站在摘星楼门口,李致想起东宫中剩下的茶香豆已经不多了。 身为贡品,茶香豆本就极为稀少,整个宫里应该只有皇帝和贵妃那里还有些存活。 只是,自己又万万不可能去皇帝那里张口。 这种东西目前只有夜郎才有,想要自己培育,暂时还是不太可行的。 李致灵机一动,夜郎使者不是还在京中吗! 他手上当然会有家乡的土特产啊! 李致不再迟疑,当即就向远乐驿馆奔去。 “太子殿下!” 永乐驿馆门前,夜郎使者和几个随行的侍从已经收拾完毕,似乎正准备返回夜郎了。 看到李致,夜郎使者如同看见了一个老友一般,十分亲切。 一则,是因大庆太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二则,大庆太子虽不怒自威,天生自带一股王者之气,但对待身边人却是十分随和的。 这两点原因让夜郎使者面对李致时,有种发自内心的亲切。 “休息了一日,身体好些了?” 见李致对自己十分关心,夜郎使者十分感动地点了点头:“回太子殿下,已经好多了,在下这就要启程返回夜郎了。” “再次感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太子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说着,夜郎使者十分诚恳,向李致行了个大礼。 “不必如此拘礼,我也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李致淡淡报以微笑,“不过我找到你,其实是有一事相求的。” “太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夜郎使者拍着胸脯向李致保证道,“只要在下能做到的,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致连连摆手:“倒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我只是想问一下,还有多余的茶香豆么?” “茶香豆?” 夜郎使者一愣。 夜郎此次向大庆进贡了足足十五车的茶香豆,就算皇帝天天泡茶饮用,也足够用上一年了。 难道……还不够? 看着夜郎使者疑惑的表情,李致继续解释道:“不是父皇需要,而是我需要。” “当然,这茶香豆自然也不会白拿使者的。” 身旁的小厮十分有眼色,合时宜地从怀中掏出了厚厚一沓银票,双手呈给了李致。 夜郎几人看见李致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沓银票,眼睛都直了。 太子可比他皇帝老子大方多了! “太子殿下,您看您这也太客气了!” “一点茶香豆而已,您给的太多了!” 夜郎使者接过银票揣在口袋里,急忙吩咐随从将行李中的茶香豆全部翻出来。 三人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齐了一袋茶香豆,交给了李致。 但是跟太子给的巨款相比,这点茶香豆实在少得可怜。 “太子殿下放心,待在下返回夜郎,一定继续向您进攻大量的茶香豆,要多少有多少!” 李致微笑点头,出趟差还有外快赚,夜郎使者这波属实不亏。 第二十六章 神医弟子 拿到了茶香豆,李致立即吩咐手下快马加鞭,送去先前在商业街上盘下的作坊。 茶香豆不算多,但制作几天的轩尼诗却是绰绰有余了。 李致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在街道上溜达着,满脑子都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既然夜郎使者日后能保证源源不断地提供茶香豆,那么批量生产轩尼诗就不成问题。 但与司徒弘毅合作,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拉拢太保一族。 尽管太保并未出面阻拦,但也是时候试探一下,司徒弘毅对于自己的真实态度了。 说行动就行动,李致掉转马头,向商业街的方向奔去。 八月份的下午,褪去了盛夏酷暑的燥热,但还是让人微微冒汗。 待李致匆匆赶到摘星楼,已被烈阳照了一路,满头大汗。 “哟,太……公子!您怎么又来了。” 午后无事,司徒弘毅正坐在柜台后面对账。 这几日摘星楼大幅度进账,司徒弘毅算了半晌,手都酸了。 一抬眼,正巧看见自己的财神爷……太子殿下,司徒弘毅自然是一副笑脸相迎。 “怎么热成这样?” 见李致满头汗珠,司徒弘毅言语中透露着关心,“快给公子上凉茶!” 跑了一中午,李致确实也口干舌燥。 接过店小二手中的凉茶,李致仰起头来,一饮而尽,总算是褪去了些上头的暑气。 “司徒大哥,我突然折返回来,是想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望着李致正经的模样,司徒弘毅心中猛地一沉。 该不会量产轩尼诗一事有变故! 司徒弘毅急忙伸手遣散小二,迫切向李致发问道:“太子殿下,可是轩尼诗生产一事出现了什么问题?” 李致面色沉峻,点了点头。 这…… 司徒弘毅心下着急:“太子殿下尽管请讲,只要是我能够解决的,一定尽力解决!” 见司徒弘毅如此急切,李致放松口道:“到也不是什么难办之事,只是这件事要办,得趁早。” 说罢,李致再次端起凉茶抿了一口,在司徒弘毅热切的眼神下缓缓开口。 “轩尼诗虽然不是薛神医的秘方,但其生产工艺,也算得上是机密中的机密。” “我平日在宫中,实在不便派太多人手看顾工坊。” “所以在制作工坊中加派人手看管一事,还要司徒大哥多多操心啊。” 原来就这事啊! 司徒弘毅松了一口气,这道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轩尼诗的配方的确十分珍贵,太子肯将看管工坊一事全权交给自己,也算是一种对自己极大的信任! 想到此处,司徒弘毅望向李致的眼神中又多了一分动容。 只是…… 这件事若是别人所托,自己必当义不容辞。 但,李致的太子身份,却让司徒弘毅有些进退两难。 父亲位高权重,近几年却远离朝堂,不问政事,更是从未公开表态过对某一位皇子的支持。 现如今,废储的传闻闹得满城风。 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与太子有所牵连,岂不是会被有心之人理解为,父亲在此刻公然选择站队太子吗? 司徒弘毅思考再三,还是向李致坦言道:“太子殿下,这件事确实十分重要,但还是要先容我问过家父,才能向您回话了。” 李致哑然。 如此看来,司徒弘毅的一言一行都是由太保司徒瑾授意的。 一切的决断权,还是在司徒瑾的手中! 话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二人又寒暄了一番,李致意兴阑珊,早早便赶回了宫中。 送走了李致,司徒弘毅始终记挂着看管工坊一事,便差人配好马车,赶回太保府中。 马车吱吱呀呀,行驶了半晌,才从繁华的商业街来到了人迹逐渐稀少的南郊。 太保素爱农事,干脆便举家迁徙到皇城南郊,以便闲来无聊时务农为乐。 终于,马车在一扇仅有两人宽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单薄的大门上,朱红色的漆面掉的七零八落,露出了木门本身的颜色。 一周的灰色瓦片仅有一人半高,在灰蒙蒙的屠戮尽头,显得格外不起眼。 大门中央,端端正正地上述三个大字——司徒府。 尽管太师司徒瑾在三公中地位极高,是大庆一等一的肱骨之臣。 小儿子司徒弘毅的摘星楼又是皇城中,数一数二的顶级酒楼。 但司徒家的府邸,却极其低调,甚至可以用“清贫”二字形容。 “少爷,您回来了。” 听见进门的声响,管家老张赶上前来,伸手接过了司徒弘毅手上的圆顶小帽。 “嗯,父亲呢?” 司徒弘毅一边阔步向院内走着,一边向管家老张问道。 司徒府中房屋不多,除去司徒瑾的卧房与其余子女的卧房外,就是会客用的正殿与司徒瑾本人的书法了。 “少爷,老爷在书房接待贵客,命任何人都不许叨扰。” 有贵客来? 司徒弘毅眉毛一动。 父亲远理朝政,平日除了务农打猎与看书外,没有太多其他的爱好。 那只有…… “贵客!是薛神医又来府上了么?” 司徒弘毅两眼放光。 薛神医来的,可真是时候! 自己今日悄悄留了一瓶轩尼诗,本想带给父亲品尝一番。 恰好薛神医在此,也正好趁机向薛神医讨教讨教,这轩尼诗中到底添加了何物,有这样清神醒脑的神奇功效! 想不到老张却淡淡摇了摇头:“不是薛神医,而是薛神医的弟子。” “无妨,无妨!”司徒弘毅依旧满脸期待。 即便是薛神医的弟子,也是半神一般的存在! 品鉴轩尼诗这样的小事,薛神医弟子必定也是手到擒来。 见司徒弘毅要向书房内硬闯,老张有些着急,干脆拦在了书房门口。 “少爷,这……老爷说过,谁都不许进去的。” 司徒弘毅面露不悦:“父亲与薛神医乃生死之交,如今他的弟子亲临府上,我又岂有不去待客的道理!” “快闪开!我要亲自见上一见!” 老张十分无奈,但也只好侧身为司徒弘毅闪开一条道路。 “父亲,儿子回来了。” 司徒弘毅恭敬垂收,向司徒瑾请安。 刚进入书房中,司徒弘毅便感到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抬头望见,一名白衣女子神情淡漠,静静坐于书房之中。 第二十七章 物以稀为贵 她的眸子清亮而冰冷,如冬月寒霜般,不沾半分世俗的情感。 肌肤胜雪,黑发如漆,眉宇间那股淡然悠远的气质,将她衬得仿似画中谪仙。 当真是“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只消一眼,司徒弘毅便看得有些呆了。 “这是薛神医门下的弟子,凌远烟姑娘。” “弘儿,有什么要紧事吗?” 见司徒弘毅贸然闯入,司徒瑾并未多加责怪,依旧面色如常,温和地向司徒弘毅问道。 司徒弘毅正有些出神,被司徒瑾忽然打断,自知失礼,连忙向神医弟子点头行礼。 “见过远烟姑娘。” 凌远烟淡淡颔首,算是对司徒弘毅的回礼。 “对了父亲,儿子今天来,是想向父亲禀明一件事。” “前几日,太子殿下突然带了一些奇怪的饮品到摘星楼,说要与儿子合作售卖。” “今日,太子突然又带来一种全新饮品,名曰‘轩尼诗’,比先前的饮品更加火爆。” 说着,司徒弘毅便将手中的甜白瓷瓶摆在了书桌上。 司徒瑾静静听司徒弘毅讲完,点头道:“皇家礼炮之火爆,老夫也略有耳闻。” “这轩尼诗,名字倒是起的极好,比皇家礼炮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不仅名字极好,这轩尼诗更有提神醒脑、缓解压力之功效。”说话间,司徒弘毅已分别将瓷瓶中的轩尼诗倒入了两盏茶杯中。 “轩尼诗比起皇家礼炮,热度与售价都高上数倍不止。” “儿子想请问父亲,是否还要继续和太子殿下继续合作,售卖这轩尼诗呢?” “再有就是,”司徒弘毅转向一旁的神医弟子,“烦请远烟姑娘助在下探查一番,这轩尼诗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司徒瑾闻言,若有所思望向杯中透亮的褐色液体,缓缓开口道:“那就烦请远烟姑娘帮弘儿看一看。” 若是常人见到这包装高档的轩尼诗,必定早就举杯一饮而尽。 但凌远烟确实从始至终,根本未曾看向这甜白瓷瓶一眼。 即便是万两黄金摆在她面前,怕是她也决不会侧目半分。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但,太保与师父薛神医乃是多年的故交。 既然太保本人亲自开口,而自己本身也对德高望重的太保十分尊敬,凌远烟只好勉为其难,端起了盛满轩尼诗的茶盅。 轻轻将茶盅凑近,入鼻是一阵淡淡的果香夹杂着清冽的气息。 只见凌远烟伸出削葱般的指尖,浅浅蘸取了些许液体,滴在腰间的玉佩上。 玉佩发出淡淡红光,顷刻间便迅速消失。 凌远烟蹙紧双眉,在此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一只细针。 与寻常试毒的银针不同,这跟细针要细上许多,通体发黑。 凌远烟将细针探入液体中,液体发出剧烈地抖动,随即便回归正常。 前后一番操作,令司徒弘毅看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史称薛神医,这一番不俗的操作,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但凌远烟的眼中,却出现了极其古怪的神色。 “此物无毒,只是……非常奇怪。”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物品。” 说着,凌远烟伸手将茶盅放回桌上,依旧是淡淡地皱着双眉。 望着凌远烟一言难尽的表情,司徒弘毅有些着急:“那敢问远烟姑娘,此物可有副作用?” 凌远烟沉思半晌,慎之又慎地开了口:“我只能确定此物无毒,具体有无副作用,还需知道其详细配方才可确定。”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此物前所未有,绝非凡品。” 司徒弘毅有些无奈,贵为神医弟子,竟也看不透轩尼诗的配方么? 罢了,既然无毒,那就暂且先不管此事。 真正困扰司徒弘毅的,还是另一个棘手问题。 “请问父亲,儿子该如何向太子殿下回复呢?” 司徒瑾伸手抚须,低语道:“就之前的皇家礼炮来看,太子的确经营有方,与太子合作,倒也算得上是一条出路。” 司徒弘毅放下心来,看父亲的态度,这是默许自己与太子之间的合作了! 但…… “可是父亲,眼下正是三皇子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的关键期。” “儿子若是与太子合作,会不会得罪太师与褚贵妃一族?” 司徒瑾淡然一笑,双眸所散发出的清亮光芒全然不似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咱们只要不行恶事,又何须忌惮别人的态度?” 司徒弘毅大喜,当即起身向司徒瑾行礼:“父亲教诲的是,儿子受教了!” “那儿子即刻向制作工坊加派人手,严加看管!” 司徒瑾面露欣慰,淡淡向司徒弘毅挥了挥手 。 拜别父亲后,司徒弘毅连忙从价定中挑出了一队身强体健的,即刻赶往李致生产果汁的作坊当中。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闷声发大财了! …… “启禀太子殿下,司徒弘毅已向工坊中增派人手,十二时辰轮流值守了。” 东宫的书房中,武媚静静跪在李致前,向他禀报着。 按照李致的吩咐,看到司徒弘毅派人前来,武媚便要立刻回来通报。 “哦?” 李致顿时来了精神。 这么说来,太保是同意自己与他儿子之间的合作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预示着自己与太保一方势利又更进了一步! 李致欣喜无比,当即向武媚吩咐:“很好,日后轩尼诗的生产,你务必要尽心尽责,亲自监督到位。” “再有,这轩尼诗每日只生产五十瓶即可。” 武媚大惑不解:“这轩尼诗如此火爆,为何每日才生产五十瓶?” “况且司徒弘毅安排如此众多的人手严加看管,如此大动干戈,才生产五十瓶,会不会有些太……” 李致有意培养武媚,并未解释太多,只是淡淡地说了五个字。 “物,以稀为贵。” 武媚瞬间抬起了眸子,眼神中充满了光彩。 “奴婢懂了,这与先前皇家礼炮‘限购’的政策如出一辙,是么?” 李致闻言,心中十分欣慰。 这武媚当真聪慧,果真一点就通。 “孺子可教也!” …… 第二十八章 亲自审讯 翌日晨起,摘星楼门前便排起了长队。 “哟,孙公子,你也来排号抢购轩尼诗了啊?” “那可不嘛,我们家老头子喝了一口就吵吵着还要喝,说这玩意儿上头!” “我听说醉花阁的雁秋姑娘点名要喝轩尼诗,说是谁带轩尼诗前去,就能一亲芳泽呢!嘿嘿……” “当然了,这轩尼诗喝上一口就容光焕发,精神饱满!任谁人喝了都会爱不释手啊!” 众人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一边在等待摘星楼营业时间的到来。 “哟!来了来了开门了!” “冲!” 随着摘星楼大门的缓缓打开,等待多时的诸位买家一拥而上,削尖了脑袋向柜台前涌去。 很快,三十瓶轩尼诗瞬间便被哄抢一空。 抢到的,难免要沾沾自喜,引以为豪一番。 而没抢到的,则望着别人手上抱着的甜白瓷瓶,露出艳羡不已的表情。 甚至有人公开放话,愿意以三倍价格收购别人抢到的轩尼诗。 司徒弘毅靠在柜台边,望着一片喧哗的顾客们,心中哗然。 自己从业近二十载,招待过的贵客数不胜数,无一不是有头有脸、身份矜贵的大人物! 而如今,这帮大人物为了这么一小瓶轩尼诗,竟也顾不得身为大人物的脸面。 居然一个个如同市井小民般,在这里整的急头白脸,好不难看! 不过……话说回来,那轩尼诗的口感和提神醒脑的感觉,当真令人难以忘怀! 司徒弘毅回想起轩尼诗的口感,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 距商业街不远的城东大街,繁华异常,人声鼎沸。 而在这条寸土寸金的商业街深处,则坐落着一座十分气派的宅院。 鲜艳夺目的朱红大门足有三人高,大门两侧精雕细刻的石狮子活灵活现,威风八面。 顺着大门两侧延伸开来的,是低调而典雅的浅灰色院墙。 院墙深处,繁密的海棠树探出枝叶,寓意着富贵满堂,棠棣之华。 这,便是太师褚炎良的府邸。 太师府的正殿之上,太师褚炎良端坐于正座上,徐徐端起一盏青瓷茶盅,不紧不慢地品着热茶。 褚炎良虽年事已高,但常年带兵征战,还是让他从骨子中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而褚炎良眼前,则是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正殿内来回踱步的三皇子李锐。 李锐眼冒精光,双眼中透露出巨大的欣喜,仿佛听说了什么前所未有的好消息。 “哈哈哈哈,愚蠢,愚蠢!当真是愚蠢之至!” “我还以为李致最近闭门造车,奋发图强了呢!想不到竟与太保那开酒楼儿子联手,搞什么歪门邪道!” “李致还附庸风雅,起个名字叫什么‘轩尼诗’,真是笑掉我的大牙!他以为他是谁?老九啊?笑死我了……” “照他如此胡作非为下去,这太子之位,迟早是我的!” 太师淡淡抬眼,瞥了一眼面前放肆大笑的李锐,微微皱了皱眉。 “别小看了太子。” “自番邦朝贡之后,那小子似乎像是换了个人,没从前那么唯唯诺诺,一无是处了。” “并且最近,他总是做出些惊人之举。” 说道此处,褚炎良想起太子破获贡品消失案的种种,向李锐正色道:“对了,那些假夜郎使者审讯的如何了?” 李锐面上一怔,显然是早已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呃,这个……” “我稍晚些便亲自去大理寺,挨个审问他们!” 褚炎良闻言,依旧面色平淡,似乎对于李锐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 “三皇子殿下还是要尽快审讯好那些假夜郎使者,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只要能顺利破获此案,便能直接借势,令陛下兑现易储的诺言,立您为未来的储君。” 李锐大为兴奋,当即向褚炎良拱手道:“待日后我登顶九五,必定不会忘记太师的恩情!” “届时,太师您就是我大庆第一大功臣!” 面对李锐的画饼,褚炎良的神情依旧淡漠中带着积分客气,并没有为之狠狠所动。 “三殿下,若是您顺利登基,届时您就是我大庆的天子。” “天下人唯您独尊,没有人对您有恩,只要您恩泽天下,福泽百姓即可!” 李锐正有些飘飘然,又听到太师说什么“天下唯您独尊”,李锐更是膨胀无比,仿佛此刻就已将天下掌管在手中! 褚太师说的没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破获真假夜郎使者案开始! 破个案子而已,有什么难的! 连李致那厮都能抓人了,自己怎会连个案子都破不了? 想想李致那厮还在卖什么轩尼诗,不务正业。 而自己正要前往大理寺,准备建功立业。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李致啊李致,有些人不禁比你幸运,还比你努力,活该这个太子之位你坐不久! 李锐精神百倍,说干就干,当即拜别褚炎良,赶往大理寺。 “拜见三皇子殿下!” 望见李锐前来,狱卒们个个卑躬屈膝,十分尊敬。 刚踏入大理寺天牢中,李锐就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天牢中,到处飘着一股腐坏酸臭的味道,让人的胃里翻江倒海。 明明前几天太子也刚进过天牢,怎么就没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呢? 李锐当即心情不爽, 眯眼问向身边狱卒:“怎么样?有人招供没有?” 狱卒眼神躲闪,似乎想起了十分可怕的事,半晌才支支吾吾地答道:“回……回三殿下,还……还没有。” “还没招?” 李锐大为光火,怒视身旁的狱卒,“废物!” 早就听说过三皇子脾气暴躁,但身为储君最有力的竞争者,也并无一人敢有所忤逆。 见李锐大发雷霆,狱卒战战兢兢,颤声说道:“三殿下,这些凡人最近……不对劲。” 李锐一声冷哼:“你们自己没本事审出结果,怪什么犯人不对劲!” “被关到大理寺来的犯人,有几个是对劲的?” 狱卒连忙解释:“这些犯人神情呆滞,似乎中毒了一般,时时口冒白沫。” “还有几次被狱卒撞见,这些犯人在狱中胡言乱语,形同……形同……” “哼,你是不是想说他们形同僵尸?”李锐对此不屑一顾,“你们天天只知道吃干饭,能干成什么大事!” “都给本王让开,本王今日要亲自审讯!” 第二十九章 神月教 几名囚犯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内,个个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听到牢房门口传来的开门声,犯人们纷纷如同触电了一般,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 “额……啊……” “呼呼……呼呼……” 方才还神色如常的犯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一激,好似着魔了一般,发出不受控制的诡异声响。 狱卒们一脸无可奈何,似乎对囚犯们如此反常的表现早已司空见惯。 “三殿下……还……还审么?” 李锐顿时火冒三丈,怒目冲向目光躲闪的狱卒蹬去:“审!” “自然要审!” “别以为在这里装疯卖傻就能躲过本王的法眼!” 狱卒哪里敢得罪李锐,只好将犯人从牢房带去审讯室中。 审讯室常年不见天日,处处都飘散着一股血腥的气息,令人忍不住阵阵作呕。 刑具上,似乎仍留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血光,似乎无论如何冲刷,都无法冲洗干净。 一般人只要踏进这腐朽破败的审讯室中,就会不由自主地腿肚子直哆嗦,更别提若是被架上刑架了! “说!是谁指示你们的!” 李锐亲手选了一根钢鞭,叉腰站在犯人面前,向着犯人们咆哮道。 啪—— 一道清脆而刺耳的鞭子炸响声在大理寺众响起,定睛望去,李锐面前的一名犯人大腿上已经皮开肉绽。 这钢鞭比起一般普通的皮鞭,鞭身上更多了一层细密的金属倒刺。 凡是抽在人的肉身上,必然要将人的身体连皮带肉剜掉一层! “嘴很硬是吗?本王倒要看看,你的嘴硬不硬得过本王手里的钢鞭!” 李锐十分得意,这钢鞭比起寻常的刑具要厉害许多,一般人哪里吃得消! 然而。 被李锐鞭笞的犯人仿佛丧失了触觉一般,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哈哈哈,呵呵,嘿嘿嘿嘿……” 犯人突然犹如疯魔了一般,喉头间挤压出几声嘶哑的笑声。 那笑声如同地府的鬼魅,让连同李锐在内的所有人,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伴随着鬼叫般的刺耳笑声,囚犯突然口吐白沫,翻起了白眼! “啊……他妈的!” 趁李锐一个不注意,囚犯竟一口咬在了李锐的虎口上! “三殿下!” “三殿下!您无事!” 一群狱卒纷纷围到李锐的身边,急切地向李锐问道。 “他妈的,敢咬老子!” 李锐面露凶光,手中的钢鞭一下接一下,抽在面前那囚犯的身上。 “妈的……装疯是,咬人是!” “本王这辈子最痛恨别人装疯卖傻!” 一时间,血腥的气息充斥了整间审讯室。 随着李锐手起鞭落,囚犯的血肉四处横飞着,而那囚犯却的笑声却愈发刺耳了起来。 但,却始终不发一语。 李锐虎口吃痛,再加上挥鞭半晌,早已精疲力尽。 “给老子严审!审不出来就狠狠地打!” 李锐怒气冲天,放下狠话,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太师府上,向太师复命。 自己亲自审讯犯人,受了这样严重的伤,若是太师见了,必定会被自己的勤政之心打动! 李锐心里打着算盘,一时间也忘记了虎口被囚犯咬破皮的疼痛。 “褚太师!大事不妙了!您快来看看!” 李锐一行人刚踏进太师府的大门,李锐手下的第一侍卫良影便大呼小叫起来。 “哎哟,怎么啦怎么啦这是!” 太师府上的家丁连忙上前,众人七手八脚,将李锐搀扶到了正殿中。 “褚太师,我家主子审讯犯人心切,竟被那气急败坏的囚犯咬伤了!” 听着良影的叙述,太师褚炎良眯眼看向李锐伸出的双手,却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 审讯几个犯人而已,没有任何进展也就罢了,竟然还被犯人咬了一口。 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褚炎良按捺住心中的怒气,依旧温和向李锐道:“三殿下辛苦了,老夫会派御医为三殿下诊治,三殿下还是先行休息!” 李锐堪堪抬眼,看上去极其虚弱,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向褚炎良开口道:“太师,我……我可以的!我还可以继续审的!” 褚炎良不愿再与李锐废话,便随意挥挥手,命下人将李锐带了下去。 “三皇子年纪尚幼,还需历练,请父亲切莫操之过急啊。” 褚炎良的大儿子褚君朋缓缓开口,向褚炎良宽心道。 父亲的失望与不满,其他人看不出来,褚君朋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作为太师的亲生儿子和得力干将,褚君朋自然是贯会察言观色的了。 看到身边的褚君朋,太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自己这个儿子还是靠得住的。 “朋儿,三皇子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这件事交给你,你去审。” “是!” 褚君朋拜别太师,当即向大理寺赶去。 狱卒见太师之子前来,纷纷向褚君朋低头让路。 “怎么样?这些犯人的底细查清楚了没有?” 褚君朋开门见山,直接向关押此案囚犯的狱卒问道。 “暂时查不到这些人的案底,只能找到其中一些人的妻小。” 望着皮开肉绽但依旧在胡言乱语的囚犯们,褚君朋眯起的双眼中射出了一丝狠辣。 “全都抓来。” “把这些人泡在冰水池里,等他们醒了再问。” 看着褚君朋轻描淡写的模样,狱卒们不敢有片刻耽误,立刻照办。 一个时辰后,囚犯们总算恢复了清醒,十分茫然地左右张望着。 而他们所有人的妻小,也尽数被狱卒们抓捕了进来。 “说,你们替什么人卖命的?” 囚犯们十分不屑地看向褚君朋:“你尽管问好了,说一个字,算我们输!” “哦?是吗?” 褚君朋笑了,在他一副儒雅贵公子的皮面下,这一笑尽显风度翩翩。 只见褚君朋淡淡抬起右手,狱卒会意,将一个妇人和一个不到五岁的稚童押了上来。 “秋茹!军哥儿!你们……你们怎么在此!” “相公!”“爹爹!” 一家三口相见,不禁泪洒当场。 “不要再让我问第二遍,否则,我问一遍,他一根手指。” 褚君朋拔出一支锋利匕首,指向狱卒手中死死按住的稚童,戏谑着看向囚犯。 看着褚君朋云淡风轻的表情,狱卒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素问太师之子手段了得,如今一见,当真是不一般! 这就叫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恨的话! “我说……我说!” 眼见儿子的拇指就要被切下,囚犯终于忍受不住,哀嚎着松了口。 “我是奉神月教之命,为神月教办事的!” …… 第三十章 豪掷千金 三皇子府邸。 李锐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十分虚弱地躺在寝房的大床上。 他的嘴唇惨白如纸,不只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疼痛,在不住地哆嗦着。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下,而他身上的寝衣,早就被汗水湿透了。 寝床被婢女太监以及贴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众人都低头跪在地上,悲怮不已地哭着。 “老臣来迟!” “这……莫非三殿下已经……” 御医受太师之名,匆忙赶到此处,为三皇子疗伤。 却不想乍到此处,却见阖府家丁全部跪在这里痛苦不已,还以为三皇子已经驾鹤西去! “齐太医,您总算来了!” 侍卫良影见到御医,赶忙命众人为御医让开一条道路,好为三皇子诊治。 “这……影侍卫,三皇子究竟是受了什么伤啊?” “老臣还以为……” 齐太医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三皇子殿下在大理寺审讯犯人,却被那暴徒骤然袭击!” “您快帮三殿下看看!” 齐太医不敢耽误,忙来到李锐的窗前,托起李锐的手臂仔细查看着。 终于,齐太医看到了李锐虎口上一点血红的印记。 伤口周围,似乎是有一圈若有似无的牙印。 “奇怪……” 望着齐太医疑惑的神情,良影忙追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齐太医缓缓摇头道:“伤口有点怪。” “按理说这么小的伤口,过了一个时辰,也该结痂了才对。” “怎么此时却依然有鲜血渗出呢?” 二人说话间,李锐似乎大梦初醒一般,徐徐睁开了眼。 “殿下,您醒了!” 良影连忙跪在李锐床前,极为迫切地问道。 “齐太医来了,正为殿下处理伤口呢!” 李锐仅仅皱眉,看着身边托着自己胳膊左看右看的齐太医,略微有些不耐烦。 不过就是被咬了一口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三皇子殿下,恕老臣冒昧,您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老臣总觉得,这伤口似乎有些蹊跷……” “包扎起来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李锐心生不满。 被犯人咬了一口又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没必要告知一个小小的御医! 齐太医连忙低下头,一语不发地包扎起了伤口。 算了,这也只是自己的一点点猜测。 三皇子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还是闭嘴干活,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命手下送走齐太医,李锐又打了个呵欠。 “好困……” “三殿下,您喝了这个,保管您就不困了!” 遣退了众人,良影神神秘秘,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甜白瓷瓶。 “这是什么东西?” 李锐微微皱眉,这白瓷瓶看上去制作精美,价格不菲,其中定是盛满了难得的琼浆玉液。 良影十分讨好,将甜白瓷瓶双手奉上:“这就是太子卖的轩尼诗!” “昨儿您命手下拿回来一瓶,手下特意去排号买到的。” “据说这轩尼诗十分提神醒脑,是薛神医的独家秘方,要不,您试试!” “不喝!这玩意儿怕是狗都不喝!”李锐皱紧了眉头,眼神中尽是嫌恶。 “废物老大能做出来什么真东西?不过是骗骗那些无知的草民罢了!” 话虽如此,但随着良影将瓶塞拔出,一阵淡淡的花果清香还是飘进了李锐的鼻中。 清甜的果香窜入鼻中,瞬间扫光了先前大理寺中浓重的血腥味道,使李锐的困意一扫而空。 难道……真有那么神奇吗? 见李锐有所动摇,良影忙将轩尼诗倒入一尊玉杯中,呈与李锐。 “殿下,此物如今在皇城内外,已是重金难求!”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倒不如殿下来尝一尝,才知道太子的深浅!” 李锐面露难色,但还是从良影手中结果了玉杯:“老大的东西,我自然是不屑的!” “不过你说的对,知己知彼嘛。” 话音刚落,李锐便仰头将杯中轩尼诗一饮而尽。 酸,甜,清苦…… 种种复杂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清新气息顺着李锐的喉头直达胃部,再瞬间向四肢涌去。 李锐眼睛一亮,只觉精神大振,大脑前所未有地清醒了起来! 真不知老大这厮从哪里弄到的偏方,还确实有那么点功效。 望着李锐回味无穷的表情,良影的喉头上下吞咽了两口。 看来明天,有必要再去摘星楼一趟,给自己买上一瓶了! …… “太子殿下,这是今日轩尼诗的账单,请您过目。” 东宫,书房。 武媚面向李致跪下,双手奉上一份账单,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五十瓶轩尼诗的成交价格。 李致给轩尼诗的定价并不高,充其量也只是保个本。 但耐不住轩尼诗每日限量发售五十瓶,售完无补。 对于素来喜欢跟风的京城权贵来说,拥有一瓶轩尼诗已经不算什么需要大吹特吹的骄傲事。 毕竟只要价格出的够高,他们总能从别人手中收购到一瓶轩尼诗。 真正让他们引以为豪的,则是像喝补药一般,每日都能续上这么一瓶薛神医亲手调制的神奇饮品! 为了这么一小瓶,许多年事已高的大臣每日都会私下托人哄抢。 望着账单上,最高每瓶三千两的成交价,李致不禁暗暗咂舌。 这帮权贵当真有钱的紧,为了这么一小瓶饮品,竟然豪掷千金,在所不惜。 这些人若是没有贪赃枉法,说出去怕是没有任何人会信! “不错,今后依然是如此,每日五十瓶。” “是。” 看着面前沉着的武媚,李致心中十分满意。 售卖轩尼诗,每日面对如此众多的买家,务必需要极强的领导能力与协调能力。 很显然,武媚可以轻松胜任这项工作。 “陛下有旨!” 正说话间,却见刘公公亲自带领圣旨,来到东宫宣读。 李致连忙起身,跪下迎接升职。 “陛下有旨,宣文武百官及众位皇子即刻前往曲阳殿!” “太子殿下,请您立刻动身。” 望着刘公公严肃的神情,不知为何,李致心中升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第三十一章 危机四伏 刘公公走后,李致心事重重,没有来由的焦虑起来。 回想起刘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李致知道,那件自己一直在隐隐担心的事,怕是终于要来了。 此时正值黄昏,绝不是上朝时间,而皇帝却突然要召集文武百官。 能让皇帝如此兴师动众的,就只有……那件事了。 李致心中忐忑,但想起刘公公再三叮嘱自己尽快赶到,也不敢再过多耽搁。 一路上,李致遇到不少大臣,同样步履匆忙,神色严肃地向曲阳殿赶去。 大部分大臣都正在家中用晚膳,突然被皇帝召唤入宫,也都明白是有这么大事发生。 “太子殿下,请留步!”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一名年轻大臣快步追上李致,拦住了李致的去路。 此人李致在早朝时见过,乃是吏部一个侍郎,叫文思明。 李致草草点头,不愿耽误面圣的时间,绕过文思明,阔步向前走去。 “太子殿下,请稍等!” 文思明再次追上李致,一脸讨好地笑着:“您在摘星楼里售卖的轩尼诗,真乃极品!” “我家老爷子喝了,眼睛也不花了,耳朵也不聋了,赞不绝口啊!” 听到“轩尼诗”的名号,一些与文思明年龄相仿的大臣也纷纷围上前来,向李致表达着自己对轩尼诗的喜爱之情。 “太子殿下的轩尼诗真乃百年难得的佳品!” “自从喝了这轩尼诗,下官一口气能写五张奏折,当真是思如泉涌!” 几人将李致围了个水泄不通,对轩尼诗交口称赞了起来。 轩尼诗受人追捧,这件事,李致知道。 但现在,分明不是自己在此听众人夸赞的绝佳时刻! “太子殿下,这轩尼诗实在太难抢了……” “不知太子爷可否给下官个面子,每日多给下官制上那么几瓶?” “是啊是啊太子爷,价格什么的都好商量嘛……” 一群大臣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央求李致开个后门,给自己多制作几瓶轩尼诗。 李致惦记着曲阳殿中皇帝即将公布的事,心中烦闷,面对众人的无理要求,也丝毫不留情面。 “轩尼诗配料太过珍贵,每日只有五十瓶的量,实在没有更多的了。” 淡然留下一句话,李致便丢下有些失望的众人,快步向曲阳殿走去。 走后门这招在自己面前,怕是起不到半点作用。 待李致赶到曲阳殿时,三皇子李锐、九皇子李兴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一只腿刚踏进曲阳殿的大门,李致便感受到一阵严肃压迫的气息。 尤其是李锐看向自己的眼神,令李致不安的情绪更上一层楼。 “陛——下——到——” 随着刘公公一声通传,曲阳殿内哗啦啦跪倒了一片,恭迎皇帝李世隆的到来。 李世隆在龙椅上坐定,将大殿众人环视一周,便开门见山地公布了将众人召集此处的原因。 “朕命三皇子调查先前贡品失窃一事,已经有了眉目。” “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正是神月教。” 此言一出,曲阳殿中霎时炸开了锅! “这神月教自前朝起就十分活跃,这才沉寂了多久,就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吗?” “据说这神月教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教众之广,令人咋舌!” “依我看,还是劝他们主动招安为好,以免再盛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听到“招安”二字,另一批大臣瞬间吵嚷了起来。 “招安!招什么安?我大庆皇帝文昌武盛,什么时候向那些虾饺低过头!” “不错!这群邪教连贡品的主意都敢打,他日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觊觎我大庆百年基业!” “必须将这邪教一举剿灭!” 满朝文武纷纷热议起来,李世隆看着叽叽喳喳讨论的百官。实在不堪其烦。 “安静!” 刷—— 方才还沸反盈天的曲阳殿,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关于神月教之事,日后再说。” 说着,李世隆的视线移到了李致的身上。 感受到皇帝冰冷的目光,李致的心如坠冰窖一般,感受到一阵锥心刺骨的寒意。 李世隆目光越过李致,终于淡淡开口。 “此次,三皇子李锐审讯有功。” “而东宫却庸庸碌碌,毫无作为。” “朕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废黜太子李致,另立三皇子李锐为太子。” “至于大皇子李致,就去封地琼州,做个郡王。” 轰—— 尽管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听到这样的结果,李致还是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没想到皇帝留给自己的时间如此之短,丝毫不给自己任何发展的机会! 李致明白,在背后势力这件事上,自己确实远远比不上老三李锐。 李锐身后,有太师一族和褚贵妃撑腰。 而自己除了空有一个嫡子的名号之外,再无其他势利可以傍身了。 “儿臣领旨!” 一旁的李锐早已单膝跪地,向皇帝遥遥抱拳。 显然,在这一场权力的游戏里,他已经是获胜的那一方。 终于得到心心念念的东宫之位,李锐当然是喜不自胜。 “儿臣,儿臣……” 李致木然下跪,心中开始迅速地盘算起来。 若是此时自己答允离开京城,怕是有生之年,都再也无法回到这里了! 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的苦心造诣,都将化作一滩泡影。 自己盘算了多时的计划,自己的一腔热血,都即将在偏远的琼州,陪自己度过凄苦孑然的后半生! 不。 不对。 以李锐的脾气,是决不允许自己这个前太子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的。 自己只要存在一日,那么对于李锐来讲,就终究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怕是自己若当真前往琼州,必定会困难重重,危机四伏。 到时即便是自己一心求个清静,只想安稳度日,李锐也绝不会给自己那样的机会了! 若当真离开皇都,恐怕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李致双手抱拳,额头上浮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面对皇帝似带有责怪,又似带有不耐烦的目光,李致心一横,就欲开口为自己辩解。 第三十二章 东宫易主 “陛下,自古以来就有立嫡立长之说,东宫太子乃是您的嫡长子,不可就此废除啊!” 身后骤然响起一道焦急的男声,李致目瞪口呆回过头去,却见开口那人正是在来路上阻拦自己的文思明。 然而除了文思明之外,一些甚至李致都不认识的大臣竟纷纷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为李致据理力争。 “是啊陛下,东宫太子在为多年,素来宽厚待人,礼待臣民,实乃宅心仁厚!” “老臣记得,太子殿下五岁的时候,就曾冒着寒冬下水,救出太后娘娘落水的小狗,由此可见,太子殿下确实从小就胆识过人啊!” 李致耳中听着大臣们的奏言,嘴巴越张越大,整个人都现在了无限的震惊中。 身为嫡长子,确实是竞争太子之位的重要优势。 但救小狗? 这也能算竞争储君之位的有力砝码吗? 李致有些啼笑皆非。 但好笑之余,也愈发疑惑起来。 自己虽然从小就被立为太子,但在印象中,明面上支持自己的大臣实在寥寥无几。 李锐势力庞大,放眼望去,大半个朝堂上只怕都是他的拥趸。 怎么时至今日,就在自己要被皇帝废除的紧要关头,竟有这么多大臣挺身而出,为自己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致决定暂且按兵不动,先静静观察一番,将为自己辩解的大臣都一一记在了心中。 这些人大多与自己没有任何交点,也不是什么尚书之位的关键人物。 但,却都是些掌管圣旨编撰的要职。 这些势利汇聚在一起,力量自然也不容小觑。 而令李致万万没想到的是,礼部侍郎张文远竟也上前一步,向皇帝拱手进言。 “先前番邦来朝时,多亏太子殿下才思敏捷,这才化解了一场危机!” “太子确有帝王之象,请陛下三思!” “臣等奏请陛下三思!” 上一次同这个张文远对话时,还是因为对方的马车抢在自己前面,挡了自己的路。 没想到这一次,张文远竟然会挺身而出,替自己说话! 不光是李致,就连龙椅之上的李世隆,也不由得大为震撼。 先前一直以为,太子在朝中乃是孤家寡人一个,得不到任何大臣的支持。 而这,也是自己坚持要废黜太子的重要原因。 没想到今天,竟有无数大臣站了出来,主动提太子辩解! 这是李世隆绝对所想不到的。 只是,天子一言九鼎。 自己既已说出要另立太子的决定,就绝不会再有回旋的余地! “朕意已决!” “册立三皇子李锐为太子,此事不容商榷!” 看到众臣依旧垂首跪在殿内,李世隆心中大骂不止。 简直是一帮老迂腐! 自己的儿子,自己想立谁就立谁,难道还要看这帮大臣的脸色! 况且锐儿骁勇善战,哪里比老大差了! 看着群臣依旧痛心疾首跪在自己面前,李世隆暗叹一口气,只好松口。 “至于大皇子李致就留在京中,封为容亲王。” “儿臣遵旨!” 李致不再犹豫,立刻跪下领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既然太子之位留不住,那么留在京中做个亲王,已是最好的打算。 总比被丢到山高皇帝远的琼州,永无翻身之日要好上许多! 李世隆见群臣再无一人敢执反对之词,便令刘公公宣布退朝,起身离去。 他的背影看上去些许蹒跚,似乎极为疲累。 待李世隆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终于彻底消失,方才为李致进言的大臣才纷纷围了上来。 “琼州路途遥远,容亲王还能留在京中,也算是好事一桩哇。” “至少还能留在京中嘛!” “对对,京城多少百姓都还指望着容亲王这口轩尼诗呢!” 李致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原来众臣为自己求情,是为了能日后继续喝到轩尼诗啊! 售卖轩尼诗的本意,是为了拉拢太保一族。 想不到自己的靠山还没找到,倒是凭借这些轩尼斯的忠实客户,收获了不少力保自己的大臣。 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东边不亮西边亮。 也多亏如此,李致才能逃过一劫,至少不用被发配到琼州这种偏远之地! 只要能暂且留在京中,一切都可从长计议。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从太子殿下沦落为容亲王,李致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落差。 “呵呵,容亲王既然还愿意舔着个脸留在京中,作为太子,我自然也是欢迎的。” 无限思绪中,却见李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趾高气昂的走到了自己的眼前。 不知为何,见到李锐这副盛气凌人却不太聪明的模样,李致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恼怒。 有的,只是对这个人无限的同情与怜悯。 “容亲王愿意留在京中,也好。日后还可以亲眼见证本太子登基!” “不过,容亲王搬入新府,可要多带些被褥。天气很快转凉,也许新王府很潮湿也不一定呢!” 李锐满面春风,却不料正是得意之时,却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仿佛……身体猛然一僵! 而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晌午被犯人咬了一口的虎口处,此刻正透过纱布,突突地跳着。 望着李锐的狼狈模样,李致哑然失笑:“太子殿下,您还是小心点,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你放肆!区区一个亲王,竟敢以下犯上!” 李锐目露凶光,正欲斥责李致,但胸口却似乎犹如被一块大石压着一般,有些喘不来气。 他奶奶的,没必要和这种人生闷气。 还是速速搬到东宫为妙! 见李锐突然闭嘴离开,李致哑然,赶回东宫准备迁府事宜。 所有的亲王都居住在宫外,而李致的容亲王府,就在皇宫之北。 新王府中规中矩,环境倒也算清幽。 但自己的处境,却是更加充满危机。 被废的亲王还不如从未做过太子,至少不会太过惹人注目。 更何况,李致还是嫡子,是所有皇子的大哥。 若是将来老三真的登上皇位,那李致的处境可就是万分凶险! 李致靠坐在新府的书房中,努力思索着下一步的动作。 “启禀容亲王,门外欧阳信将军求见。” 第三十三章 将帅之才 欧阳信? 定定望着前来报信的管家老王,李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这个名字听上去,实在太过陌生。 李致在大脑的数据库中飞快地搜索欧阳信这个名字,半晌才回想起一个高壮的中年男子形象。 说起来,这个欧阳信也算得上是将门之后。 欧阳祖孙三代都是带兵之将,其祖父更是在大庆开国之初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其父欧阳间也是一代将星,但却因为曾经得罪了太师,最后却不得善终。 到了欧阳信这一辈,已经没有带兵征战的机会了。 再加上太师一族对于欧阳家的打压,欧阳信便一直得不到重用。 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武将,如今登门拜访一个刚刚被贬为亲王的废太子,能有什么事呢? “带上来。” 片刻,一名身穿布衣、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被老王带入了书房中。 只见他面白无须,不似寻常武将一般孔武有力,反倒更象一个读书人。 只是长衫露出的布满茧子的大手,表明了这是一个常年手执兵器的习武之人。 “拜见太……哦不,拜见容亲王。” 欧阳信向李致躬身,十分生疏地行了个大礼。 看得出来,此人对于礼数相当生疏,显然已经许久没有向权贵行过大礼了。 “免礼,赐坐!” 李致淡淡开口,饶有趣味地看向面前略显局促,倒也不失稳重的欧阳信。 自己落难,除了先前为了轩尼诗而向皇帝进言的一些大臣之外,怕是还没有大臣会在第一时间前来探访自己。 更何况,是这个就连平日早朝都极少露面的欧阳信。 大庆近年来本就重文轻武,而欧阳信的父辈又得罪了太师褚炎良。 可以说,如今的大庆朝堂之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没人发现。 被李致饶有趣味的盯了半晌,欧阳信脸色一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欧阳信自知,这么僵持不语着也不是办法,便心一横,再次起身向李致抱拳道:“末将恳请容亲王前往琼州时,可以带末将一同动身前往!” 李致一怔:“你从哪里听说本王要前往琼州的?” “这个……”欧阳信一时语塞,“自然是方才在曲阳殿中,陛下亲口所说的。” 李致有些好笑,很显然,欧阳信方才并没有接到前去曲阳殿的圣旨。 看来老爹当真是早就将这号人物抛到九霄云外了,就连废太子这么重要的事也没想起这号人来。 但无论如何,被贬去琼州,绝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庆贺的是。 换做一般人,怕是唯恐避之不及。 怎么这个欧阳信却反其道而行之,似乎对远离皇城还有些求之不得? 这个欧阳信,究竟想干什么? 李致略一思忖,随即换上一副极其傲慢的口气,斜眼睨着欧阳信。 “你不过是个不被重视的武将,区区一介莽夫,凭什么随我一同前往琼州!” “就你?你也配!” 望着李致的一副自大模样,欧阳信却丝毫并不恼怒。 “容亲王何必如此试探?末将虽不被重用,但为将之道,还是略微懂些。” “末将,是不会轻易被容亲王激怒的。” “既然末将说了会追随王爷,那么末将愿赌上我欧阳一族的名节向王爷发誓!” “无论王爷身在何处,只要调三千近卫供末将派遣,末将必定护您一个周全!” 李致瞪大了双眼,颇为吃惊地望向眼前目光坚毅而坦荡的欧阳信。 身为将领,欧阳信确实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不会轻易被激怒,欧阳信确实有些将帅之才! 况且他既说了要追随自己,也并不像寻常的信口开河之人一般,随口给自己画饼。 竟然将整个家族的名节都拿出来起誓,让人完全无法怀疑他的诚意! 李致望向欧阳信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欣赏。 “父皇已准奏本王留京,暂且不会动身前往琼州。” “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本王必定会向父皇上奏,带你一同前往。” 不知为何,得到了李致肯定的答案后,欧阳信还是有那么一瞬的失落。 但他还是很快掩饰过严重的失望,向李致抱拳谢恩:“末将拜谢容亲王!” …… 九皇子府邸中。 九皇子李兴正端坐在正殿的侧面,缓缓吹着手中的热茶。 正殿中央,则端坐着一名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 此人长须垂至胸口,细长的白眉垂在大耳两侧,看上去仿佛画中走出的老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公之中的太傅,吕慕白。 李兴抿了一口热茶,伸手放在身旁的茶案上。 尽管他脸上并无明显的表情,但眉宇间,还是透露出一丝焦灼不安。 “李致虽然被废,但可惜父皇即刻便让老三做了太子。如今的形势,怕是比先前还要困难了。” 吕慕白右手徐徐捋着胡须,神色依旧如常。 “这已经是现如今最好的结果了。” “没想到神月教空有名气,行事不过尔尔,处处充满漏洞。” “想当初,就不该轻易答允,与这些人合作。” 听到吕慕白提及神月教,李兴严重瞬间闪过一丝光芒。 “先前神月教的使者不是留下了一封信,说事情结束之后,便可打开吗?” “不错。”吕慕白徐徐点头,“九殿下,命人取信来。” 从下人手中接过被火漆封好的密信,李兴亲手将其打开,掏出信封中存放的一张白纸。 白纸上,只是简简单单地上书了几个大字—— “中秋大礼,即将送上,敬请期待。” 望着神神秘秘的十二个大字,李兴一时语塞,面露狐疑瞥向身边的太傅吕慕白。 尽管吕慕白也是满心的疑惑,还是尽快沉着下来,习惯性地捋起了一大把胡子。 “神月教,故弄玄虚,实在不可信。” “太傅说得对。”李兴连声附和,“眼下,是万万不能再继续仰仗神月教了。” “老三初入东宫,难免会得意忘形。”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等老三自己犯错了!” 第三十四章 一箭三雕 皇宫的最东一隅,有一处装潢富丽堂皇,仅次于皇帝寝宫的殿宇,唤作东宫。 为借紫气东来的好彩头,历代被封为太子的皇子都会居住在此处,直至顺利登基。 而这一日,大庆东宫中迎来了它的新主人——三皇子,李锐。 李锐端坐于正殿之中,接待了一批又一批前来道贺的朝臣。 望着一个又一个大臣匍匐在自己的脚下,高呼“太子殿下”,李锐的内心早已前所未有地兴奋了起来。 这就是成为太子的感觉吗? 这就是作为储君的待遇吗? 这就是入主东宫的爽快吗? 李锐睥睨着一个接一个跪拜在自己脚下的朝臣,只觉心中无比的畅快! 但…… 困意还是不可避免,向李锐袭来。 李锐无可奈何地打了个哈欠,明明喝完轩尼诗之后,自己可是精神大振。 为何在自己最该精神抖擞接见群臣的紧要关头,却又突然犯起了瞌睡? “良影,良影!” “属下在!” 听到李锐的召唤,良影忙一溜烟跑入了殿中。 “给我取轩尼诗来!” 听到轩尼诗三个字,良影的笑容瞬间将在了脸上。 太子殿下当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算算时间,今日的轩尼诗应当早已经售罄了才对。 往日里提前排号都不一定能排上那么一瓶,现在这种时候,自己上哪儿去整一瓶轩尼诗回来? 看着良影作难的表情,李锐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不快。 “有话快说,少在那里支支吾吾!” 良影颤颤巍巍,半晌才开口道:“太子殿下,这轩尼诗每日只限量发售五十瓶……” “这个时辰去买,怕是早就没有了……” “限量?五十瓶?” 李锐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瓷盅就砸在了地上。 “这个李致搞什么名堂?真当他那破东西是什么琼浆玉液,还要限量发售!” “我不管,身为储君,我今日务必要把这玩意儿搞来。” “至于办法,你们自己想!” 良影见李锐发此大怒,哪里还敢耽搁,瞬间磕头如捣蒜。 “太子殿下息怒!属下这就差人去找!” 说罢,良影屁滚尿流,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殿外。 “太子殿下,请您息怒。气大伤身啊。” “不是让你去想办法!怎么还敢回来!” 听到劝诫之声,李锐又顺手抄起了另一只瓷盅。 正欲砸在地上泄愤,却见褚君朋正一脸笑意盈盈,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 褚君朋身前,则是脸色铁青的太师,褚炎良。 李锐脸上尴尬,悻悻放下手中的瓷盅:“太师,您来了。” 不知为何,面对太师褚炎良时,李锐总能感受到一阵不寒而栗。 褚炎良向李锐微微拱手,就算是向李锐行过礼了。 “就是因为李致的什么轩尼诗,竟然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人为他求情,让他阴差阳错地留在了京中。” “他只要留在京中一日,就会是太子殿下您的威胁。” “因此,还是务必要尽早想出个办法,将李致住处皇城!” 身后,褚君朋一脸担忧,望向眼前颇有顾虑的褚炎良。 父亲素来老谋深算,从未在任何时候展露出操之过急的一面。 而关于废太子一事,父亲却如此开门见山,显然是有所顾虑。 父亲的顾虑,褚君朋相当明白。 素来褚家对于三皇子李锐的支持都是不加掩饰的,而这也间接导致了李致被废黜太子之位。 这样的深仇大恨,李致怎么可能不恨! 所以既然要打压李致,就务必要将他赶尽杀绝。 否则一旦让李致得到翻身的机会,那么褚家全族届时都将遭遇灭顶之灾! 然而李锐看着神色严肃的褚氏父子,却露出了满脸的云淡风轻。 “李致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即便让他留在京中又能如何?” “他这一次不是我的对手,下一次自然也不是我的对手。” “况且就让他留在京中,买点这轩尼诗也不错……” 看着李锐没心没肺的表情,褚炎良脸色更差了。 这个三皇子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这么平凡,却又这么自信。 心中虽然无比恼怒,但褚炎良脸上依旧挂着十分的礼貌。 “您如今贵为太子,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高贵的皇子了,而是未来的一国之君。” “作为储君,您不能有妇人之仁,更不能玩物丧志,明白了吗?” 面对褚炎良严肃拘谨,李锐虽说有些许忌惮,但还是忍不住悄声嘀咕了起来。 “这太子之位已经在我手中,他李致区区一个亲王……” 望着褚炎良逐渐动怒的神情,李锐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细不可闻。 “太子殿下若是想得到轩尼诗,这还不简单吗?” 嗅到了两人只见剑拔弩张的火药气息,褚君朋连忙站出来打起了圆场。 “哦?” 李锐的双眼“唰”地一下亮了,充满期待地望着褚君朋,如同望着一个带来希望的救世主。 “褚兄请讲!” 褚君朋清清嗓子,依旧笑意盈盈地开口道:“想要得到轩尼诗,不如直接想办法,夺了李致手中的配方便是。” “这样一来,既可以打破李致垄断的势头,让他失去唯一傍身的东西,又能将此物献与太子殿下。” “这岂不是一箭双雕了吗?” 李锐闻言,瞬间一扫方才的困意,整个人都陷入兴奋中,无法自拔。 “褚兄所言极是!太子的位置,我想抢便能抢得。” “区区一个配方,还能难倒我这个东宫太子不成!” “这样,这件事,就……就托付给褚兄来办!” “相信以褚兄的过人手段,一定不会叫我失望的对吗?” “这……”望着李锐一脸急切的样子,褚君朋面上一愣。 说三皇子聪明,他连大事小事都分不清。 说三皇子愚钝,他还知道把这么重要难办的事情托付给自己! 褚君朋刚想开口推脱,却瞟见父亲正以一种默许了的表情,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 没错,这件事不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箭三雕! 若是能将李致驱赶出京,那么褚家自然也可高枕无忧。 褚君朋心一横,答应了李锐的要求。 “在下,定不负太子殿下所托!”? 第三十五章 想活命,就闭嘴 拜别李锐后,褚氏父子终于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此时已是夕阳西斜,昏黄的残阳透过马车窗户,洒入马车内,到透露出一丝温馨静谧的味道。 褚君朋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父亲。 父亲一生操劳,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褚家的后人着想。 不知不觉间,父亲也从一个威风八面的青年,变成了一个耄耋老人。 望着夕阳照射下,褚炎良点点银发反射的光茫,褚君朋不禁鼻子一酸。 扫清废太子最后障碍之事,就由自己来做! 下了马车后,褚君朋并不着急回府,而是来到皇城中的一间茶馆中。 正值晚膳时分,茶馆的生意并不算热闹,只有一楼大堂中零星地坐了几个客人。 褚君朋来到二楼,点了一壶碧螺春,挑了临街的一张桌子坐下了。 望向街道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众人,褚君朋丝毫不介意热茶的滚烫,一杯接一杯地饮着。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褚君朋终于感到眼前一黑,便见一名小厮打扮的黑衣男子在自己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来晚了。” 褚君朋淡淡放下手中茶杯,“怎么这么迟?” 对面那黑衣男子显然是渴极了,倒了一杯热茶便一饮而尽。 听到褚君朋略带责备的话语,黑衣男子明显一愣。 自己接到通知后,便马不停蹄赶往此处,前后不过半刻钟而已。 莫不成还要自己插上一对翅膀,即刻飞往此处吗? “没办法,刚刚迁府,杂事太多,完全抽不开身。”黑衣男子的语气十分委屈。 “属下该死!” 褚君朋若有似无的摆了摆手:“下不为例。” “对了,迁出东宫后,李致可有什么异常行为?” 黑衣男子努力回想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属下一直在负责清扫事宜,李致似乎也一直躲在书房内。” “据属下所知,应当是没有任何十分反常的行为。” 听到黑衣男子并不算十分笃定的回答,褚君朋的脸上霎时浮现出了一丝不快。 “下一次,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口中,听到‘应当’二字。” 黑衣男子自知失职,面对褚君朋的责备,很快便流下了一行冷汗。 太师的长子褚君朋虽然看上去几位儒雅,风度翩翩,但处理起失职的下属,确实颇有些手段。 据说曾经在太师府中,就因一个婢女办事不周,冲撞了太师,从此后便在太师府上消声觅迹。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在没人见过她的踪影。 黑衣男子越想越惊,双手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 “属……属下知……知错了……” “行了,还有一件事。” 见褚君朋终于转换了话题,黑衣男子顿时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请公子尽管吩咐,属下必当鞍前马后,替公子完成!” “轩尼诗的配方,明日交给我。” 轩尼诗的配方? 这不妥妥的开玩笑吗! 这可是李致的命根子,比皇家机密更加宝贵的东西! 偷轩尼诗的配发,对寻常人来说,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被褚君朋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却仿佛变成了上菜市场偷一只鸡那么容易! 黑衣男子浑身猛地一颤,吃惊地望向褚君朋,却见褚君朋形色如常,完全不似在开玩笑。 “这……” 褚君朋眼神一凛:“怎么,有问题?” ……确实有点问题。 不,有大问题! “公子,那轩尼诗的配方实在宝贝得很,寻常的家丁根本没有权参与到制作过程中!” “那些被派去工坊参加轩尼诗生产的,都是李致手下的武媚亲自挑选的人,属下……并不在其中……” 褚君朋淡淡端起茶盅,轻轻吹去了一层浮沫。 “不在其中,这是你的失职。” “属下知错!” 黑衣男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同时,他在脑海中飞快地盘算了起来。 究竟还有什么方法,能为褚君朋偷到轩尼诗的配方…… 倏忽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两道身影。 “对了公子,或许有两个人,可以为公子所用!” 褚君朋燃起了些许兴趣:“什么人?” “此二人名叫悠然、斐然,乃是原本李致在东宫时的婢女。” “之前两人被李致责罚,去工坊做工时就有些不情不愿。” “后来李致被贬出宫,悠然、斐然也不得不跟随李致迁出宫外,更是怨声载道,叫苦不迭。” “目前,悠然、斐然依旧在李致的工坊中做工。公子若是能将二人收为己用,那么得到轩尼诗的配方,岂不是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褚君朋沉思片刻,定定望着眼前眉飞色舞的黑衣男子。 “你即刻去办,这件事只许成功,不可失败。” 黑衣男子有些犯难:“若是二女抵死不从呢?” “这种事还要我手把手地教你么?”褚君朋威威抬眼,对黑衣男子的不满已经堆积到了极点,“无用之人,留着还有何用?” 黑衣男子瞳仁一紧:“属下遵命!” 褚公子的杀伐决断,当真是常人永远都学不会的。 待黑衣男子慌忙拜别褚君朋,赶回王府中,已是暮色四合。 为保证轩尼诗的新鲜口感,工人们都是连夜制作,再到第二日晌午卖出。 算算时辰,差不多是婢女们出府采购新鲜食材的时候了。 黑衣男子用黑色面罩围住口鼻,并不着急回府,而是蹲守在王府外的街角,静静等候着婢女们的到来。 “唉,真晦气。入宫的那一天,谁能想到最后会落个这样的下场呢?” “谁说不是呢!明明贵为东宫的宫女,如今要被迫住在这破旧的王府不说,还要每天出府劳作!” “真想问问当今的太子殿下,让他看看我还有机会么?” “呸!不要脸!想做太子妃想疯了你!” “哼哼,难道你不是吗?” 黑暗中,两道着粉色纱裙的背影抱着竹筐,一路上抱怨着,由王府外中走了出来。 黑衣男子脚下一动,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了悠然、斐然二女眼前。 “鬼啊——” 二女正欲扯开嗓子大叫,却被黑衣男子迅速捂住了口鼻。 “想活命,就闭嘴!”? 第三十六章 茶宁失窃 “呜呜……呜呜呜!” 悠然、斐然二女被黑衣男子死死掩住了口鼻,只能黑暗中的惊恐地瞪大了眼,发出阵阵呜咽之声。 “能闭嘴吗?” 二女发不出半点声响,但见眼前的蒙面人似乎并不想索命,只是要求自己安静,便奋力摇了摇头。 黑衣男子松开手,面罩掩住了他大部分的五官,只留下一双漆眸。 “我知道,你们在李致手下受尽了委屈,又被迫跟着他流落到破旧的王府。” “但只要你们答应替我办一件事,我就答应带你们脱离苦海,还能保你们一世荣华!” 悠然斐然悄然对视一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本以为今天遇上个劫财劫色的劫匪,没想到碰上的,竟然是将自己拉出泥潭的救世主! 二女喜不自胜,眼中顿时放出喜悦的精光。 “当然可……” 斐然还是留了些谨慎,伸手制止了正要答应的悠然,淡淡地望着面前的黑衣男子。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还有,你要我们做什么事?” 二人看不清黑衣男子的表情,但还是能感受到他隐藏在面罩下的讥笑。 “你们二人沦落至此,想必对于李致也是怨恨至极了?不与我合作,你们还有别的出路吗?” “要你们做的事情非常简单,就是替我偷一份轩尼诗的配方出来。” “这……”斐然被黑衣男子说的有些动心,但听到对方要自己偷出轩尼诗的配方,还是有些两难。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们每人五百两,并想办法让你们离开这里。” “成交!”悠然不假思索,抢先还在犹豫不已的斐然,向黑衣男子承诺道。 五百两对于二人来说,那是要辛苦多少年才能得到的俸禄! 待黑衣人走后,悠然连忙拉住斐然:“你说,这轩尼诗配方咱们该怎么偷啊?” “你!”斐然哭笑不得,“你连办法都没想好,就瞎答应个什么劲儿啊!” “我……我以为咱们天天都能接触到这轩尼诗,肯定有办法拿出来一点儿的。”悠然十分委屈。 斐然沉吟半晌:“不过,自打这武媚带咱们去作坊做工之后,倒还没有故意找过咱们的茬。” “毕竟出身低贱就是出身低贱,她再得大皇子重用,不过也只是风光一时!” “此人如此软弱,成不了什么大气。咱们找个由头拿一些原料出来,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 听了斐然的分析,悠然眼里发出了敬佩的光芒:“对呀!还是你有主意!” 被悠然夸赞了两句,斐然有些飘飘然:“总之一会儿到了工坊,你就看我眼色行事。” “没问题!” 二女加快脚步,购置了新鲜水果之后,这才匆匆赶往了制作轩尼诗的工坊。 工坊外的几个彪形大汉严格值守,戒备森严 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经过几个彪形大汉时,二人不由自主地有些腿软。 “今天怎么这样久?” 见悠然、斐然终于姗姗来迟,武媚微皱眉头,略有不满。 “天天都要去购置这么多水果,再快能快到哪儿去!” “你动作快,下次你去买好了!” “就是!你行你上,不行少那么多废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看到武媚责备的模样,悠然、斐然瞬间极为不满,嘴里跟连珠炮似的,叭叭说个不停。 武媚一心都在终于买来的水果上,只想着尽快开始准备材料,哪里顾得上二人满嘴的抱怨,根本不想接两人的话茬。 很快,武媚召集了工坊内守候多时的工人,将他们带进了生产轩尼诗的房间中。 见武媚闷不吭声,悠然、斐然心中愈发得意了起来。 斐然向悠然使了个眼色,斐然会意,抢着到院子中,搬运方才从集市上购买的水果。 “让开,都让开!” “我今儿个买的可都是上好的水果,你们笨手笨脚的,把果子摔烂了,你们赔得起吗!” 院中传来悠然喧闹的声音,众人知她与斐然素来嚣张,嘴上不饶人,也都懒得与她争执。 武媚淡淡蹙眉,听着悠然的喧哗,心中闪过了一丝讶异。 平时她们采购水果回来,二人都要叫苦不迭抱怨连天,恨不得找个凉快地方待着,哪里肯再接近半步。 怎么如今倒一反常态,这么主动地干起了活来? “哎哟!你推我干什么?” “啊?悠然姑娘,我什么时候推你了?” “你个不长眼的,没看到我搬了这么大一筐水果吗?居然敢对我下手!” 啪—— 院内瞬间乱做一团。 武媚有些不耐烦,这些人打架事小,耽误了轩尼诗的制作,可该如何是好! “呵呵,我当你有多么天大的本事,能将大家都管的服服帖帖的。” “没想到都这么多天了,还是连这么几个人都管不住,真不知道容亲王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 “怎么还在这里愣着发呆呢?你都不知道出去管管吗?” 斐然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向武媚拱火道。 武媚抬眼,冷冷注视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斐然。被武媚这么一瞪,斐然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谁知武媚也只是淡淡看了斐然一眼,便转身去往院内,调解众人间的矛盾了。 制作工坊的房间中,瞬间只剩下了斐然一个人。 机会来了! 斐然抓住时机,向荷包中胡乱塞了一把茶宁。 小心地贴身存放起来,见门外并没有人发现自己的举动,斐然这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了院中。 “悠然,少于这帮粗鄙之人一帮见识!你我时高等宫女,何许和这些下人多费口舌!” 斐然拉起人群中争执不停的悠然,冲她使了个眼色:“我们走!” 二人气势汹汹,迈开腿就向工坊的大门外走着。 却不想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一道瘦小身影,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干什么!你们这些粗鄙之人方才弄伤了悠然,还不许她出门医治吗!” “就是!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主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看清眼前之人是武媚,悠然、斐然更加不耐烦了起来。 离事成只有一步之遥,这个臭丫头出来捣什么乱! “想走可以。”武媚十分淡定,伸出右手,“把方才偷的东西交出来。” 第三十七章 将计就计 斐然大惊失色。 武媚刚才明明在院子里,怎么可能看到自己偷拿茶宁! 莫不是悠然做事不仔细,在武媚面前露出了马脚! 斐然慌乱地看向悠然,却见悠然亦是惊恐而责备地回望着自己。 其实,武媚早就对二女的反常行为有所戒备。 二人不仅智商不高,演技更是拙劣,如此低能的盗窃手段,怎么可能瞒得过早有察觉的武媚! 见二人惊恐万分的表情,武媚便知自己料想的没错,她们果然手脚不干净! 武媚向看管仓库的家丁摆了摆手,四名大汉如四座大山一般,将悠然、斐然围了起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 “你们这是诬陷!我要告诉主子!” 但四名大汉却根本不顾二人的哀嚎,将二人从里到外搜了个遍。 果然,在斐然的贴身荷包中,搜到了满满当当的茶宁。 武媚将盛满茶宁的荷包攥在手中,脸上并没显露出太多的愠怒。 “偷盗乃是重罪,家法伺候。” “你敢滥用私刑!”斐然惊呼出声。 “你信不信我们上官府告你!我看你还敢不敢滥用私刑!”悠然在壮汉手下奋力扭动着,耿直着脖子向武媚叫嚣。 “上官府告我?”武媚哑然,“那你倒是猜猜,官府会先审你们盗窃一事,还是先管容亲王责罚下人的事!” 说罢,武媚并不再看二女,只是向看守的壮汉说道:“该用什么刑,你们清楚。” 紧接着,武媚再次回到工坊中,将轩尼诗的生产工作一一分配完毕。 有条不紊地做完这所有的一切,武媚这才不顾二女发出的哀嚎声,转身出了工坊。 马不停蹄回到容亲王府后,武媚跪在李致面前,将工坊内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道出。 听完武媚的叙述,李致心中猛然一惊。 这么快就有人想偷配方了? 看来这些人还当真是沉不住气啊! 自己不过才刚刚迁出东宫,这些人就这么着急,想把自己能留在京城的最后一丝价值剽窃走。 只可惜,放眼整个大庆,除了自己之外,怕是再无一人懂得茶宁的提取技术了! 这么点样品,就算被他们偷走又能如何呢? 不过这件失窃案,武媚倒是处理地极好。 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令李致也不禁心中暗赞。 “这件事做得很好,你想要什么奖励?” 可武媚只是向李致躬身道:“奴婢不要任何奖励,只求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殿下尽忠。” 李致的眉毛,细不可闻地动上了一动。 伸手托起武媚的下巴,李致静静地望向武媚的双眼。 除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慌乱外,武媚的瞳仁平静如水,如同点墨般,不参杂着任何杂质。 在武媚眼中,李致看不到寻常女子会有的柔弱,看到的,尽是坚毅与平静。 这个武媚,确实绝非寻常的普通女子! 良久,李致才将手松开,缓缓开口:“很好,只要你保证对本王尽忠,本王许你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奴婢拜谢王爷!” “对了,悠然和斐然现在何处?” “奴婢已让司徒老板手下的家丁将二人吊在库房中,棍棒伺候了。下一步如何处理,还请王爷定夺。” 留在库房中用刑,是为了让工坊中的所有人看清偷盗的下场,不敢步她们的后尘,实为杀鸡儆猴。 李致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想到二女行为,狡黠一笑。 “至于如何处理嘛……不如,就来他个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武媚抬起迷惑的大眼,不解地冲着李致眨巴着,“王爷,人已经抓起来了,如何将计就计呢?” 见武媚疑惑,李致扑哧一笑:“你就等着瞧好戏。” “对了,把苏公公叫来。” 苏公公乃是自李致幼时就伺候在旁的,此次李致被迁出宫,苏公公也特意恳求皇帝,随李致一同前往王府。 “王爷,您叫奴才。” 李致屏退众人,凑近苏公公耳边悄声说了一番话。 苏公公听完了李致的嘱托,当即向李致抱拳道:“奴才谨遵王爷吩咐!” …… 寅时三刻,工坊中。 工人们终于将最后一瓶轩尼诗生产完成,强忍着倦意,趁天还没亮,将五十瓶轩尼诗全部送往摘星楼。 方才还热火朝天、喧闹无比的制作工坊,瞬间归于沉寂。 库房中,悠然、斐然被倒吊在房梁之上,又被家丁们暴打了一顿,此刻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屋外飘进一道黑影,二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呼救的力气。 “哎哟,两个仙女儿似的人物,怎么被折磨成这副摸样了?” 是……苏公公的声音? 斐然强撑着睁开了眼,见苏公公摘下了头上的兜帽,正一脸惋惜不已地看着自己。 “呜呜呜……苏公公,救救我……” 二人在此处看见苏公公,无异于在黑暗中看到一束正道的光,再也顾不上满身钻心挠肺的疼,委屈地向苏公公哭诉着。 “好了好了,别哭了。” 苏公公忙从怀里掏出刀子,将捆绑二人的麻绳割断。 总算躺在了地面上,悠然、斐然耳边嗡嗡作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你说说你们俩,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干嘛这么想不开呢?”面对着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二人,苏公公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不过那武媚嚣张跋扈,咱家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们俩。” “往日咱家可是最疼你们俩的,见不得你们受这些苦。趁着此处无人,你们快跑!” 悠然、斐然恢复了些体力,见苏公公如此体恤自己,眼泪瞬间如决堤了一般,止也止不住。 “苏公公,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只是京城虽大,却没有我们二人的容身之处。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呢?” 一旁的斐然却比哭泣不止的悠然要冷静许多,听到悠然的哭诉,表情也逐渐变得阴狠了起来。 “别哭了!事已至此,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将原料交出去好了!” 悠然闻言,渐渐停止了哭泣声,呆愣地望着眼前坚定的悠然。 而苏公公则趁二人愣神的空挡,早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工坊。 道路怎么走,就看二女自己的选择了! 第三十八章 品鉴大会 晨光熹微,第一缕阳光刚刚洒进了院落中。 “少爷,府外有人求见!” 太师府上,管家敲开褚君朋的寝房门,恭敬地通报着。 褚君朋素有早起的习惯,但此刻不过才卯时,自己也刚起身不久,谁会这么一大早就求见自己呢? 命管家将人带上,原来正是自己昨日在茶馆见过的黑衣男子,秦川。 “属下拜见公子!” 秦川卑躬屈膝,向褚君朋行了个大礼。 虽然略显疲惫,但秦川的得意与兴奋,却是藏也藏不住。 “什么事这么早?” “启禀公子,材料和人,属下都给公子带来了!” 秦川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荷包。 “这就是轩尼诗的重要原料,据说叫做茶宁。” 褚君朋眼神一亮,接过荷包,里面满是深绿色的粉末。 凑近鼻尖细细嗅了一口,褚君朋顿觉精神大振,一股凉气直窜天灵盖。 看来,这确是轩尼诗的原料无误了! 看到褚君朋赞赏的神情,秦川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还有,制作轩尼诗的工人,属下也为公子带回来了!” 褚君朋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我去禀告父亲,你就带人随我与父亲一起,前往东宫向太子爷复命。” “属下遵命!” 秦川欣喜若狂,再次向褚君朋行了个大礼。 不多时,两架马车自太师府中驶出,一路向着皇宫的方向前进。 一路上,秦川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幻想着新太子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奖励。 偷取到轩尼诗的配方,这可绝对算得上事大功一件! 秦川紧闭着双眼,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如何被新太子重用,如何加官进爵的景象。 再次回到东宫,秦川感慨万千。 跟着废太子,自己不过是为了做褚公子的眼线罢了。像废太子那样的草包,怎么可能会有人心甘情愿的投靠呢! 为新太子立功,这才算得上是聪明的行为。 下了马车后,秦川带领悠然、斐然,低头尾跟在太师父子的身后。 尚未到早朝时间,李锐还未起身,被东宫的太监吵醒后,一脸不情不愿地坐在正殿中接见众人。 “这才什么时辰,来东宫做什么!” 李锐睡眼惺忪,全然不顾一旁连连摇头的太师褚炎良。 “启禀太子殿下,轩尼诗的制作原料,在下已经为您找到了。” 说罢,褚君朋从怀中掏出荷包,双手呈在了李锐的眼前。 “什么?已经找到了!”听到轩尼诗的配方,李锐一扫困意,两眼放光,“褚兄当真是雷厉风行好手段啊!” 接过荷包一嗅,嗯,果然是那个令人上头的味道! “褚兄果真手眼通天!这原料是如何找到的?” 听到李锐的发问,秦川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 谁料褚君朋却压根不提秦川的名字,只是一脸谦卑向李锐道:“为太子殿下效力,在下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秦川的笑容僵在脸上,内心瞬间无比失落。 没办法,谁让自己地位低贱,只配做褚公子的爪牙呢? 李锐亢奋不已,对褚君朋连声称赞:“好,好!太好了!” “褚兄立了大功一件,我重重有赏!” “既然拿到了这轩尼诗的重要配料,那咱们岂不是也可以做些轩尼诗出来,抢抢李致的风头了!” “更何况这样一来,还能使那些想买轩尼诗的大臣投靠在我的名下,岂不美哉?” “到时,李致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独木难支,看他还有什么理由再继续留在京中!” 褚炎良沉默良久,才皱眉说道:“此法虽有些不够成熟,但也未尝不可一试。” “也许此法,能有奇效。” 见向来严苛的太师竟也松口同意自己的计划,李锐喜不自胜。 除了抢李致的生意和人脉之外,李锐想生产轩尼诗,也有个及其重要的原因。 自从那日喝完良影带回来的一瓶轩尼诗后,李锐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总是盼着能再品上那么一口。 既然得到了轩尼斯的配料,那么自己必定要先做上几大缸,狠狠的喝个够! “对了太子殿下,悠然、斐然正是在李致工坊中生产轩尼诗的两名宫女。” 褚君朋说着,将二女带在了李锐的眼前。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不愧是在李致身边当差的宫女,二人面对李锐时毫无惧色,甚至能无视浑身伤痛,甜甜地冲李锐笑着。 “你们二人确定能做出一模一样的轩尼诗吗?” 斐然嫣然一笑:“奴婢哪里敢欺瞒太子殿下!殿下若是不信,奴婢愿斗胆一试。” 李锐眯着眼盯了斐然半晌,是个如花似玉的妙人儿。 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子,应该不至于诓骗自己! 斐然招呼东宫中的奴才端来些新鲜的水果,仿照李致教过的步骤,将这些水果捣碎过滤,再将透出来的茶宁放入果汁当中。 搅拌均匀后,斐然双手将饮品呈上:“请太子殿下品尝。” 李锐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这激爽的口感,直冲头颅! 嗯,还是那个令人上头的味道! “很好,很好!”李锐欣喜若狂,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做出如此独一无二的轩尼诗了! 李致啊李致,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就按着这个法子给我做!越多越少!” “我要昭告天下,在京城中召开品鉴会,让所有达官贵族都前来品尝,哈哈哈哈哈……” 到时候,怕是在没有一个人会再去摘星楼抢李致的轩尼诗了! 李锐喜不自胜,叮嘱完二女,便随褚氏父子一同前往曲阳殿上朝去了。 而留在东宫中的悠然、斐然,却面面相觑。 因为,她们偷出的所有茶宁,都在刚刚制作轩尼诗时,用的一点不剩。 “你也真是冒失,用一点点茶宁就足够了,干嘛全都倒进去了呢?”悠然禁不住出口抱怨起来。 “制作茶宁有什么难的?你没看到先前库房中放了很多茶香豆吗?”斐然翻了个白眼。 “这些材料名叫茶宁,肯定是用那些茶香豆研磨而成的!” 听到斐然的解释,悠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恍然大悟。 “还是你有主意!嘿嘿……” 第三十九章 上头的味道 皇城的大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正值午时三刻,暖暖的秋阳照在身上,令人还有些微微冒汗。 平时这个时间,街坊邻居们见面的招呼,无非就是“吃了吗”、“用过午膳了吗”。 而这一天,无论男女老少,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改成了“听说了么”? “听说了么?太子殿下明日要在宝月楼开设品鉴大会呢!” “早都听说啦!这事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不过据说只有受邀的王公贵族才能有幸前往,咱们普通老百姓,也只有围观的份儿!” “有围观的份儿就不错啦!我可是听说,这太子殿下品鉴会上的,正是改良版的轩尼诗呢!” “咦?轩尼诗?这轩尼诗不就是太子殿下制作的吗?如今怎么又出改良版的啦?” “你傻啊,先出轩尼诗的那个是之前的太子殿下!出改良版的,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哎哟哟,这皇室关系还挺复杂!” “那可不!要我说,说不定这轩尼斯,只有正统太子才有资格制作哟!” …… 李锐的品鉴大会一经传播,瞬间轰动整个京城。 只因有小道消息说,这一次李锐所要品鉴的,正是改良版的轩尼诗。 轩尼诗已是整个京城显贵追捧的饮品,几乎所有权贵都以能买上一两瓶轩尼诗作为吹捧的资本。 只是这轩尼诗数量实在太少,每日只有五十瓶,往往排了几个时辰的队,还是要空手而归。 如今,听说李锐要推出改良版的轩尼诗,所有王公贵族都提前做好了准备,欲来一尝改良版的风味。 究竟是废太子的轩尼诗独一无二,还是新晋太子的改良版轩尼诗更胜一筹? 第二日巳时,距离品鉴大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宝月楼中,受邀的贵族们已经早早落座完毕。 而宝月楼外的街道上,也早已被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即便寻常的百姓不能入内,但大伙也想亲眼目睹改良版的轩尼诗究竟有多么的不同。 半个时辰后,街道上远远便驶来数十辆明黄色的车队。 看到车队,两旁的百姓纷纷避开,为其让路。车队浩浩荡荡,一路停在了宝月楼的门口。 在良影的搀扶下,李锐自马车中步入,淡笑着向路边的百姓挥手致意。 上一次出现在宫外,自己还只是藉藉无名的三皇子。 而这一次出宫举办品鉴大会,自己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当今的储君! 望着众人向自己跪拜的模样,李锐发自内心地感叹,做太子,真好。 “拜见太子殿下!” 在众人的朝拜声中,李锐缓步在宝月楼的大厅中坐定。 “今日我特意出宫,在此召开品鉴大会,但品鉴,只是其中之一!” “如今我大庆国泰民安,国运昌盛,人民安居乐业,实乃我大庆之福。” “但,我听说,就是在现在的太平盛世,却依旧存在着一种极其不公平的现象!” 见李锐义正言辞的模样,宝月楼中落座的众人和街道上看热闹的百姓都一一噤声,不敢言语。 “这种不公平的现象,我也忍耐了很久。” “我听说有一种饮品,百姓爱喝,功效也不错,但奇怪的是,我大庆的大部分百姓,都从未品尝过这种饮品!” “这种饮品不仅被炒到了天价,更是千金难求。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喝到这种上好的饮品。” “作为大庆的太子,我不愿再看到这种不公平的情况。” “我要大庆所有的百姓,都能自由自在地品尝到这种饮品!” “所以刚刚研制出这种饮品的绝密配方,我便速速安排了此次品鉴大会,将它公之于众!” 话音刚落,下人们已从马车上搬出了数十瓶青瓷小瓶,摆放在了宝月楼中。 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宝月楼内外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声。 “不愧时大庆未来的储君,当真时时刻刻为百姓着想!” “大庆有您,百姓有您,实属江山万福!” 望着众人感激涕零、心悦诚服的模样,李锐激动兴奋之余,还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早已把褚君朋交代的话术倒背如流,才能做到方才的一气呵成。 不错,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半。 接下来就是令众人品鉴,并宣布日后会大量生产轩尼诗了! 到时候,看李致那厮拿什么来和自己斗! “我宣布,品鉴大会正式开始!” 随着李锐一声令下,下人们纷纷将早已摆放整齐的轩尼诗呈给了众人。 宝月楼中,有些显贵虽然品尝过轩尼诗,但能品尝到的机会也实在少之又少。 而更多的人,却是根本没有品尝过轩尼诗的味道! 众人迫不及待拔出瓶塞,望着瓶中的深绿色液体,入鼻是淡淡的苦涩。 早就听说轩尼诗能提神醒脑,明目醒神,必是这股淡淡的苦涩所致! 众人不假思索,仰起头就将手中的轩尼诗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咳!” 这……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喝下轩尼诗的人无一例外,都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就是轩尼诗吗? 这确定不是加了什么异域麻椒粉吗? 这也太呛了! 就这种垃圾怎么好意思被奉为改良版的轩尼诗啊?狗都不喝! 宝月楼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都伸长了脖子向宝月楼中张望着,拼命地吞着口水。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放话,会大量生产,哪怕是不日,自己也能喝到这种传说中能延年益寿的饮品了! 李锐望向咳嗽不已的众人,脸上的得意愈发显着。 轩尼诗当真有这么好喝吗?一个个都着急的呛成什么样了! “诸位,这改良版的轩尼诗,如何啊?” 做的如何?你还好意思问! 你自己尝尝,这东西是人喝的吗! 众人早已被呛得满面通红,但碍于李锐的太子身份,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立咽。 “改良版的轩尼诗……妙啊!” “仿佛……天外来物!” 听到众人的交口称赞,李锐得意至极,自己也抓起一个瓷瓶,一饮而尽。 第四十章 姜还是老的辣 “噗!咳咳咳咳咳……” 李锐被改良版轩尼诗呛得止不住地咳嗽,险些将五脏六肺全都咳了出来。 怎会如此? 怎么会这么呛鼻! 这和老大卖的轩尼诗,完全是两种东西啊! 李锐瞬间面色铁青,狠狠地咬着牙,太阳穴上暴起了无数的青筋。 “太子殿下,有……有什么不妥吗?” 良影见李锐神色有异,忙不迭出口问道。 “你来尝尝,这是什么鬼东西!” 李锐脸色极其难看,说起话来舌头都还有些麻木。 “这……”良影抿了一小口,就险些吐了出来。 虽然自己还没来得及品尝轩尼诗,但很显然,这个版本的轩尼诗,绝对不可能成为被人追捧的饮品! 李锐一言不发,当场就丢下宝月楼中咳嗽声不断的众人,和街道上面面相觑的百姓,返回了东宫。 “太子殿下,品鉴会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斐然、悠然还在招呼着下人,源源不断地生产着轩尼诗。 见李锐脸色如此难看,二女心头瞬间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们该当何罪!” 悠然、斐然膝下一软,心虚的低下了头。 “奴婢……不知……” “你们不知?”李锐恶狠狠地眯起了双眼,“来人!让她们尝尝自己做的东西!” 几个太监不由分说,掰开二女的嘴,将二人制作的轩尼诗源源不断地灌了进去。 “呕!咳咳咳咳咳……” 二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喉管和舌头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滋味,紧接着便失去了所有的味觉。 “竟敢戏弄本太子!你们罪该万死!” 看着趴在地上咳嗽不止的悠然、斐然,再想起品鉴会上自己夸下海口却又不得不草草收场,李锐心中的气焰愈发高涨。 “拖出去,乱棍打死!” 悠然、斐然早已说不出成句的话来,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惊恐万分。 但太监却根本不理睬二人的呼救声,将两人拖出了大殿。 啪! 啪! 啪! 一声声闷响伴随着悠然、斐然的哀嚎声,响彻整个东宫。 但没有持续太久,二女的嚎叫声便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完全消失。 想到自己在品鉴大会上洋相百出,李锐越来越气。 将这两个贱人打死,根本不足以平息李锐心头的怒火! “将褚君朋给我带来!” 听说品鉴大会最后草草收场,又接到李锐召唤的消息,褚君朋心中十分忐忑,果断请太师褚炎良同自己一同前往东宫。 果然,刚走到东宫的门口,便听到李锐在宫中不断砸东西泄愤的声音。 “咣——” 一只瓷瓶远远飞来,正巧砸在褚炎良的脚下。 见自己差一点砸中了太师,李锐这才悻悻收手。 本想冲褚君朋发一通脾气,谁叫褚君朋竟然叫来了他的父亲褚炎良,李锐只好将怒气全都撒在了李致身上。 “这个李致当真是个阴险狡诈之徒!竟然如此设计陷害我!” “我要杀了他!” 褚炎良皱起眉来,的确,太子这一步显然是被李致算计了。 看来这个废太子,确实没有预想之中那么简单,竟然暗中留了一手! 再看看眼前盛怒不已的李锐,褚炎良别无他法,只好耐着性子安慰。 “太子殿下,您初得储君之位,做事就要有始有终。” “一旦半途而废,定会落人话柄的。将来您登顶九五,百姓们该怎么议论您呢?” “既然您已经放话,要大肆生产改良版的轩尼诗,那这个饮品,就必须接着售卖下去!” 望着坚定的褚炎良,李锐有些哭笑不得。 “我的太师大人,您先尝尝这改良轩尼诗,再说什么售卖不售卖的话了!” “我也想继续,但是李致居然陷害我,这改良版轩尼诗就跟放了辣椒粉一样呛鼻,怎么喝?” 褚炎良黑着脸,看着暴躁不已的李锐,淡淡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不就是想要得到轩尼诗的配方吗?这有何难?” “您直接要求李致,要他将成品提供给您,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李锐以为自己听错了,向褚炎良反问道:“太师,您是说,让我去向李致开口?” “是,但也不是。” 李锐十分迷惑,但也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我乃堂堂太子,怎么可能去求一个被废了的无用之人!” “不是让太子殿下您开口去求他,”褚炎良有些无可奈何,“您如今是太子,需要学习的事情还很多。” “老夫认为,您只要做出一些举动,根本不比向李致开口,也能逼他乖乖将原料交出。” 李锐渐渐止住了暴躁,对褚炎良的话颇有兴趣。 “还请太师指点迷津!” 褚炎良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轩尼诗乃是由薛神医秘方配制而成,可以延年益寿。” “殿下何不将轩尼诗献给太后娘娘,以表您的孝心?” “这轩尼诗乃是太子殿下命人生产,只是所有原料都在李致的掌握中。” “因此即便是太子您想日日都为太后尽孝,却也有心无力。” “如此一来,李致必定投鼠忌器,还能不老老实实将轩尼诗的原料双手奉上?” 李锐听完褚炎良的话,瞬间眼睛都亮了! 姜还是老的辣! 不愧是手段了得的太师褚炎良,这办法岂不比自己费尽心思去偷轩尼诗的配方,要高明数倍! “妙哉,妙哉!” “这样一来,我不仅能得到皇祖母的青睐,在父皇面前表示我的孝心,还能逼李致心甘情愿,交出轩尼诗的原料!” “太师,果然是好手段!不得不服!” 李锐心悦诚服,恭恭敬敬地将褚氏父子送出了东宫。 既然李致那厮耍阴招,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李锐当即命良影召唤来所有部下,命众人想尽一切办法,务必要在第二日将摘星楼中售卖的轩尼诗带到自己的眼前。 第二日早朝后,李锐回到东宫,果然看到了良影恭恭敬敬,向自己呈上的轩尼诗。 “哼,这一次还算做的不错。” 李锐接过轩尼诗,当即动身,前往太后所居住的清宁宫。? 第四十一章 就是玩儿 望着李锐欣然离去的背影,良影伸手抹去额前的汗珠,双眼一热,差点落下一行委屈的泪水。 这小小的一瓶轩尼诗,可是良影和手下拼尽了老命,费劲了周章,才拿回来的。 可以说,太子爷手上捧着的,可不是小小的一瓶轩尼诗,而是所有手下的血汗啊! 原来,此时的京城中,轩尼诗已经成为了传说级别的饮品。 虽说每日巳时 ,摘星楼中都会限量发行五十瓶轩尼诗,倒还不至于让轩尼诗彻底绝版。 但架不住京城人口众多,氏族权贵都是数不胜数。 所有人都想要抢到这么一瓶轩尼诗,僧多肉少,自然就会引起众人的哄抢了! 当然,这一日,也不例外。 天还没亮,摘星楼外就排起了长队。 “哟,陆兄,今儿又来抢轩尼诗啦?” “可不是嘛!昨儿没抢到,夫人就好一顿苛责。不过自从喝过这轩尼诗,夫人也说,我比之前可强多了!嘿嘿……” “哟,这玩意儿还有那功效呢?” “我们家老爷子糊涂了好几年,连我娘都不认得了。自打喝了一次轩尼诗,就什么事儿都想起来了,可比以前精神多了!” “对对你,喝完这轩尼诗,我腰也不酸背也不疼了,走了也有劲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抢到一瓶!” 司徒弘毅刚到摘星楼,就见外面又是围了满满当当的顾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轩尼诗。 自从轩尼诗一经推出后,即便自己只能拿到三成的收益,但司徒弘毅依旧是赚的盆满钵满。 就更不要提作为主要供应商的太子——哦不,如今应该是叫容亲王,已赚了多少银子了! 不过,这容亲王李致不仅是个商业奇才,研发饮品确实也很有一套,居然能制作出轩尼诗这样前无古人的东西来,活该让他发大财! 虽然如今,李致已再不是储君身份,但有了轩尼诗这棵能赚钱、圈人脉的大树,李致也绝不至于太过落魄。 多赚点银子,做个逍遥的闲散王爷,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摘星楼外苦闷排队的人群中,李锐的手下良影正带了五个随从,伸长了脑袋向前探着。 良影特意从手下中挑出这五个身强力壮的,就盼着他们能在诸多争抢的顾客中杀出一条血路,务必至少要抢到一瓶轩尼诗,好回去交差。 几人根本无心闲聊,都十分紧张地紧盯摘星楼的大门,力保能在大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冲入柜台。 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 吱呀—— 终于,随着紧闭的摘星楼大门缓缓打开,门前等候多时的顾客纷纷一拥而上,拼命地挤向小小的柜台! 良影和五名手下自小便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是打手界的翘楚。 然而轩尼诗刚一开抢,连同良影在内的六个人,却有三个被直接挤出了队伍外! “真是废物!” 良影暗骂一声,也顾不得自己东宫侍卫首领的身份,一头扎进汹涌的人潮中,卖力地向前挤着。 “挤什么挤!” “哎哟,没长眼啊!” 良影如同河里的泥鳅一般,费力向前钻着。 终于,轩尼诗的柜台越来越近。 “哎哟——” 不知谁在背后一推,良影脚下一个趔趄,瞬间被汹涌的人群踩在了脚下。 “大哥!” 几名手下大惊失色,拼命地涌到了良影身边,合力将他从众人的脚下拉起。 但是,他们几人却代替良影,被一个个急到眼红的买家踩在了脚下。 “老三!老五!” 良影被几人推起,随着人群向前,想回头看一眼自己的手下,却发现几人早已淹没在人群中。 “大哥,别管我们了!你快冲!” 良影抹了一把眼泪,终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来到轩尼诗的柜台前。 “老板,我要一瓶轩尼诗。” 望着柜台上最后一瓶轩尼诗,良影热泪盈眶。 不想店小二却伸出手来,颇为不耐烦地冲良影说道:“购买券呢?” 良影彻底愣住了:“购买券?” “没有购买券,你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呢!”一名中年人骂骂咧咧,从良影身后递上一沓银票,和一张淡黄色的票券。 店小二将票券接过,仔细核对后,方越过良影,将轩尼诗交到了中年人的手中。 “唉……等等!明明是我在前面的啊!” 良影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瓶轩尼诗与自己失之交臂,极为愤怒地扯过了中年人的衣领。 “怎么!嗓门大了了不起啊!连购买券都没有,你买什么买!” “只有每个月来摘星楼消费至少三次,每次消费五百两以上,才能兑换这么一张轩尼诗购买权。” “连这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土狗!” 中年人嫌弃地瞪了一眼良影,抱起轩尼诗,一溜烟的跑了。 良影呆愣在原地,瞬间形同枯槁,面如死灰。 完了,上次来怎么也没听说过,还需要什么购买券啊! “大哥,大哥!” 良影万念俱灰,行将就木地回过头去,却见老三一脸兴奋,抱着一瓶轩尼诗向自己跑来。 “这这这……你从哪里搞来的!” 良影瞠目结舌,望着老三怀中的甜白瓷瓶,以为自己看错了。 “大哥,这是我花了五千两从礼部侍郎公子手里收来的。” 老三沾沾自喜,尽管付出了比轩尼诗原价还要高出十倍不止的价格,但总算完成了大哥交代的任务。 “礼部侍郎的公子?”良影心中疑惑,“这么好的东西,他为何不自己收着呢?” 老三耐心向良影解释道:“大哥您有所不知!如今京城中好多公子哥儿天天都来抢这轩尼诗,抢到之后自己不要,转手就能卖出十倍八倍的价格。” “这渐渐已经在公子哥儿里成为一种风气,虽说大家也不是缺钱的主,不过嘛,就是图一乐,就是玩儿!” 然而,良影已经顾不得这轩尼诗究竟从何而来、究竟花了多少银子了。 呆呆地望着这一小瓶比自己性命还要金贵的饮品,良影心中感慨万千。 “做的好,即刻返回东宫,向太子爷复命!” 第四十二章 是个机会 李锐亲手捧着盛满轩尼诗的甜白瓷瓶,率领一群宫女太监,声势浩大地来到了太后所居住的清宁宫中。 “孙儿李锐拜见皇祖母!” “多日未见,孙儿可想死您了!” 见李锐快步向自己奔来,太后瞬间笑弯了眼。 “锐儿来了!快叫皇祖母看看,最近吃的好不好?瘦了没有啊?” 李锐抬起头来,冲着太后甜甜一笑:“孙儿今日来,是向皇祖母献上一件宝物来的!” 说话间,李锐从怀中掏出轩尼诗,双手奉在了太后的眼前。 “哦?这是什么稀奇东西,让哀家瞅瞅。” 太后满脸笑意,接过甜白瓷瓶左右端详,渐渐有些疑惑起来。 甜白釉确实也算得上是种珍贵的瓷器,但在皇宫中,这样的物件比比皆是,有什么可值得被称作是宝物的呢? 李锐笑得神秘莫测,向太后解释道:“皇祖母,宝物可不是这甜白瓷瓶,而是里面的音频呢。” “里面还有饮品呢!”太后一脸宠溺,拔开甜白瓷瓶的瓶塞,瞬间一股清甜的味道便蹿入了鼻中。 李锐不住点头:“这饮品叫做轩尼诗,具有提神醒脑之功效,请皇祖母品尝!” 一旁的宫女极有眼色,适时地奉上一盏空茶盅。 李锐接过茶盅,替太后将轩尼诗斟满,再次将轩尼诗奉上。 “嗯……确实很不错!” 太后接过轩尼诗,抿上一口,只觉一股果香混合着茶香豆的清苦在舌尖弥漫,整个人神清气爽,无比精神。 李锐望着太后清亮的双眼,却突然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锐儿这是怎么了?你送的宝物,皇祖母很喜欢。” 见李锐突然失落,太后十分关切。 李锐连连摇头:“孙儿哀叹,是感慨这么好的轩尼诗,孙儿本该日日为皇祖母奉上。” “作为我大庆的储君,孙儿也希望所有百姓都能品到如此别具一格的饮品。” “只是……皇祖母,您有所不知啊!” “这轩尼诗的所有制作原料,都掌握在大哥的手里。而且大哥为了一家独大,全然不顾孙儿的请求,执意不愿成全孙儿的一番好意。” “即便是孙儿有心为皇祖母尽孝、为百姓们造福,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李锐越说越委屈,干脆将李致如何搞垄断、搞限量的事情和盘托出,添油加醋地向太后诉说了一番! “居然还有这种事!”太后听完,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老大小时候倒是个极老实的,怎么成年以后,竟这么小肚鸡肠,目光短浅了?” “竟还要搞什么垄断,这可不成!” 看到太后隐隐动怒,李锐乐不可支。 若是能让太后向老大施压,拿自己又何愁拿不到轩尼诗的秘密配方! 太后正在气头上,当即向下人吩咐到:“来人!” “奴才在!”清宁宫大太监魏公公躬身答道。 “传哀家的懿旨,宣容亲王李致明日早朝后,到清宁宫觐见!” …… “什么?皇祖母要见我?” 容亲王府上,李致十分讶异地望着前来传旨的魏公公。 魏公公低垂着头,不卑不亢地答道:“正是。太后娘娘宣您早朝后觐见,请您务必按时前往。” 看着魏公公严肃的模样,李致心中疑虑丛生。 自己虽贵为皇帝的嫡长子,也是太后的嫡长孙,但由于从小木讷嘴笨,不会讨太后的欢心,与太后的祖孙亲情也是十分平淡。 当初住在东宫时,与太后的清宁宫也不过一墙之隔,却也未曾见过太后召唤。 今日不知何故,皇太后会特意托人出宫,来通知自己前去觐见呢? 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但李致却并不慌乱。 见魏公公行礼便要离去,李致使了个眼色,令身旁的王振拦住了魏公公的去路。 “魏公公,我如今依然被免去了太子之位,日日如履薄冰,心惊胆战。” “如今得到皇祖母召唤,我心中恐慌,还请魏公公能透露一二,以免明日我冲撞了皇祖母。” 然而魏公公却犯了难:“主子们的事,我一个做奴才的,哪里会知道呢……” “还望魏公公指点迷津!” 李致从武媚娘手中接过了厚厚一沓银票,塞在了魏公公手中。 魏公公攥紧银票,哀叹一声。 这几千两倒不重要,只是皇长孙确实是个好人,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一错再错啊! 魏公公清清嗓子,将李锐来到清宁宫后所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讲完便拜别离去。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武媚脱口而出。 李致淡淡地扫了武媚一眼,自己与她相识良久,还是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如此慌乱的神情。 “奴……奴婢僭越,请王爷恕罪。”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武媚连忙低下头去,向李致道歉。 李致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便回神笑道:“无妨。塞翁失马,此次李锐有意刁难,对我来说,其实也算是个机会。” “机会?”武媚眨巴着眼睛,颇为不解。 李致陷入沉思中,并没有再做回答。 李致记得,太后虽不问朝政,但年轻时手段也相当了得。 不仅如此,太后乃是出身武将世家,朝中几乎所有的武将都曾受到过太后一族的扶持。 这样的手段和地位,是连皇帝本身都颇为忌惮的。 可以说,太后虽然人不在前朝,但前朝中,处处都是她的拥趸。 若是自己能够得到太后的支持,那么自己的地位就要稳妥许多! 既然要去见这么重要的太后,自己又怎么能空着手去呢? 据李致的观察,古代的女子大多有阴虚肝旺、贫血头晕的病症,严重的甚至还会腰膝酸软,失眠多梦。 若是能为太后特调一种安神补脑的静心口服液,岂不是能一举夺得她的欢心? “快去,寻这几味药带来,越快越好。” 李致一挥而就,在信纸上写下地黄、白芍、菟丝子、枸杞子、当归、麦冬、黄连、丹参、龙骨、牡蛎、川楝子、五味子、鸡内金这十三味药材。 武媚毫不迟疑,不到一刻钟,便将十三味中药摆在了李致的面前。 凭着前一世医学生的记忆,李致将各种药品研磨成粉,按比例配在一起熬制,折腾了几个时辰,总算得到了一小支深褐色的液体。 “王爷,这又是什么?” “这个,叫静心口服液!” 第四十三章 静心口服液 翌日,晨起。 李致再三确认,口服液已被自己装在了怀中,这才放心坐上了前往宫中的马车。 朝堂上依旧没什么要紧事,下了早朝,李致便步履不停地赶往清宁宫。 清宁宫就在东宫不远处,相比于东宫的富丽堂皇,清宁宫的装潢就要清新淡雅许多。 清宁宫中,溪水环绕着假山,处处姹紫嫣红,充满生机,不愧是宫中最适宜养老的宫殿。 再次回到后宫,李致依旧面色坦然,未出现一丝一毫的尴尬与窘迫。 “孙儿李致,拜见皇祖母!” 李致恭敬地跪下,向太后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礼毕,李锐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眼前这位双鬓半百的耄耋老人,不知为何,发现太后似乎眼泛乌青,隐隐有些黑眼圈。 太后一旁,如今的太子——三皇子李锐已经先自己一步,端坐在太后的身旁。 李致淡淡瞥了李锐一眼,完全无视李锐满脸幸灾乐祸、等待着看笑话的讥笑表情。 “李致,你知道哀家为什么传你觐见吗?” 望着太后一脸严肃且隐隐动怒的神情,李致老老实实摇头道:“孙儿愚昧,孙儿不知。” 太后皱眉:“古往今来,孝悌都是君子做人、做学问的根本。” “为人子孙,为人兄长,更当谨守孝悌之道,为弟弟们做个榜样。” “可是哀家怎么听说,你身为大哥,却天天欺负你三弟?” 听到太后的一番教诲,李锐连忙上前添油加醋一番。 “是啊大哥,三弟整日里以你为尊,虽然如今你惹父皇、皇祖母不高兴,但三弟依然把你当作最好的大哥。” “你自己有轩尼诗那样的好东西,垄断起来做生意,三弟没什么好说的。” “大哥不愿意把配方分享给三弟也不要紧,可是这样的好东西,大哥却不进献给皇祖母,这就是大哥你的不对了!” “幸亏三弟还一直将大哥作为表率呢,没想到啊没想到……” 说到此处,李锐连连摇头,满脸的痛心疾首,令太后身旁的魏公公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在这不明摆着想抢大皇子的生意,却拿孝道出来忽悠人嘛! 这位太子殿下,也忒会给人扣帽子了些! 面对李锐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李致却微微一笑,极为淡然。 要说这个三皇子脑袋虽然不太好使,但是演起戏来,还挺有那么一套的。 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怕是要被这位大庆影帝黑的节节败退,体无完肤了! “皇祖母,三弟所言不错,这轩尼诗的配方,确实垄断在孙儿的手中。” 见李致大大方方承认下来,李锐和太后都颇为震惊。 然而李致却不徐不急,继续开口道:“这轩尼诗虽好,但不能贪杯。物极必反,必定会有所反噬。” “这也是孙儿为何一直将此物限量发售的原因。” “况且,这轩尼诗并不适合女子饮用。” “女子若是饮用此物,非但不会对身体有所益处,反而还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副作用!” “因此,孙儿才迟迟未向皇祖母献上此物啊!” “什么!” 一旁的魏公公闻言,瞬间极为惊恐地望向太后。 而听了李致的一番叙述,太后的脸色也已渐渐凝重起来。 怪不得昨日喝完这轩尼诗后,虽觉得口感绝佳,精神也不错,但入夜却完全没法安寝,夜不能寐。 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到锐儿,太过兴奋才导致睡眠不佳。 原来,竟还与那轩尼诗有什么关系! “这……”李锐大惊失色,当即面向太后跪下。 “孙儿只知此物能使精神大振,对人体是极好的,并不知竟还有什么副作用!” “孙儿不是故意给皇祖母饮用有害之物的,还请皇祖母恕罪!” 李锐慌乱地低下头去,心中除了懊恼,还是懊恼。 自己明明也喝过这个轩尼诗,非但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反而还觉得精神大振! 而且坊间所有饮用过此物的人,更是对其交口称赞,赞不绝口。 从来没听说过这玩意儿有毒啊! 莫不是李致那小子特意编出来的瞎话,意欲加害于自己? 可是,看皇祖母的神情,好像他说的话,也不似全是假话…… “叫太医!叫太医!” 魏公公扯着嗓子,向太监宫女们吆喝了起来。 见清宁宫瞬间乱成了一团,李致清清嗓子,连声向太后安慰道:“皇祖母且莫惊慌!” “轩尼诗虽有一定程度的副作用,但并不至于伤及本体。” “况且,皇祖母饮用的剂量不大,倒也对身体构不成什么威胁。” “孙儿为此,连夜熬制了一份新的饮品,专门可以化解轩尼诗所带来的副作用,请皇祖母过目!” 说罢,李致将一个精致的景泰蓝瓷瓶拿出,双手奉与太后。 听到李致的一番安抚,清宁宫总算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太后将景泰蓝小瓶拿在手中端详,只见瓶身上书五个大字:静心口服液。 “这是什么东西?” 李锐朗声答道:“回皇祖母的话,这静心口服液乃是以十三位温和中药所调配,可以解除轩尼诗带来的副作用。” “不仅如此,这静心口服液还能滋养肝肾,宁心安神。” “这是孙儿特意为皇祖母调配的口服液,请皇祖母品尝!” 太后微微将小瓶凑近,因为李致加了些蜂蜜的缘故,这口服液闻起来既清苦又甘甜,十分矛盾。 相较与先前轩尼诗的清亮色泽,静心口服液看上去颜色更深,质地也更为绵绸。 太后本就休息欠佳,又盯着口服液看了半晌,顿感眼睛昏花,十分酸涩。 既然李致说,这静心口服液能够解除轩尼诗的副作用,那自己就姑且一试好了。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李致又是自己的亲孙子,总不至于加害于自己! 太后不假思索,将静心口服液举至唇边,一饮而尽。 “好,好,好……” 只见太后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忽然双目紧闭,轰然向后靠在了榻上。 第四十四章 再进大理寺 “皇祖母!” “太后娘娘!” 众人一拥而上,急切的围在太后的身边,对方才发生的一切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见到太后喝下大皇子送上的饮品,就瞬间不省人事。 难道说,大皇子竟如此胆大包天,谋害太后! “叫太医!快叫太……” 魏公公扯开了嗓子,正欲传唤太医,却被一旁的李锐猛然打断。 “叫什么太医!传人去通传父皇!” 李锐赤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李致。 老大啊老大,想不到你懦弱了一辈子,竟敢出手伤害皇祖母! 他这一招,是在愚不可及。 他该不会以为,伤了皇祖母,自己就没有对付他的手段了! 简直是自投罗网! 自己不可能放过他,当然,父皇就更不可能放过他! 被自己抓了个现行,自己必定要他有命来,没命走! 李锐振声,当即向无头苍蝇般的太监宫女们发令道:“逆子李致有心谋害太后,需要请父皇发落!” 太后晕厥,清宁宫没了主心骨,登时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见太子发话,奴才们不敢耽搁,忙手忙脚乱地跑去寻找皇帝李世隆。 “母后,朕来了!” 一道急切的声音飘进了殿中,紧接着,便见皇帝李世隆步履匆匆,赶入了清宁宫中。 越过跪倒在一旁的众人,李世隆来到太后身前,神色焦急地观察着。 只见太后虽然双眼紧闭,无法唤醒,但神情如常,依旧呼吸平顺。 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李世隆竟感觉太后的面色红润、细腻、有光泽,气色似乎比往常见到时,要好许多。 “母后,儿子来看您了!” 李世隆轻声呼唤了几句,但见太后依旧紧闭双目,没有任何将要醒来的征兆。 “怎么回事!” 李世隆震怒,扭过头狠狠地瞪着李锐与李致二人,但又怕冲撞了太后,只好压低了声音吼道。 “回父皇,昨日皇祖母便下达了懿旨,传李致前来问话。” “可是今日李致来时,还带来了一小瓶液体,骗皇祖母说是什么解读的灵药,哄骗皇祖母喝下。” “谁料皇祖母服下后,便神志不清,当场晕厥!” “儿臣以为,是李致故意逃避皇祖母的问话,这才下了狠手,向皇祖母下毒!” “还请父皇严惩李致,为皇祖母报仇!” 说到此处,李锐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李世隆赤红着双眼,怒气冲冲地瞪着李致,恨不得在此就将李致的脑袋砍下来。 “说!你给太后都喝了什么东西,可有解药!” 李致半晌未答,看似表面镇定,但内心早已不可避免地慌乱了起来。 这静心口服液的配方,都是自己严格按照比例所调配出来的。 十三味药材性情温和,配在一起也绝不会产生任何负面作用。 唯一的可能,就是太后年事已高,从未以这样的方式调理过身子。 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朕在问你的话!” 见李致低头不语,李世隆勃然大怒,不由自主地抬高了音量。 “启禀父皇,儿臣呈给皇祖母的乃是静心口服液,有安神益气的功效。” “口服液中加入了地黄,枸杞,当归……” “闭嘴!朕不是问你这是什么补药!” 李世隆气急败坏,自己只是想知道太后到底是为什么晕厥,那有闲情逸致在这而听什么药理。 “父皇,李致说不清楚,分明就是有意加害于皇祖母!” 李锐一副替天行道的大义凛然模样,再向李世隆愤怒的火焰上填了一把柴。 “好,很好……真是朕的孝顺儿子!” 李世隆的愤怒喷薄而出,当即向侍卫振声道:“把李致跟朕抓起来!关押大理寺!” 在李锐胜利者般讥笑的目光下,李致当场被几个侍卫扭住了臂膀,押了下去。 前去大理寺的路上,李致沉默不语,一直在思考着太后陡然晕厥的真正原因。 按理说,太后虽然年事已高,但常年养尊处优,被各种补品养着,身体是绝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而自己说轩尼诗不适合她,也并非空穴来风。 这轩尼诗中的主要成分茶宁,和咖非因的功效极其相似,若是老年人喝了,会明显感到心跳加速,血压升高。 但,也绝不至于中毒啊。 带着满腔的疑惑,李致再一次,踏入了熟悉的大理寺天牢中。 还是熟悉的狱卒,还是熟悉的破旧牢房。 但这一次,李致刚到天牢门外,就被刺鼻的恶臭熏得眯起了眼。 虽然之前来大理寺中,味道也十分难闻,但这一次却又多了许多腐坏的恶臭味。 看到李致没隔几天有被关入了大理寺中,狱卒们脸上纷纷呈现出幸灾乐祸的嘲讽。 “想不到,上一次被关进来的时候还是太子,这次被关进来就已经成亲王了!” “不知道下一次被关进来……” “嘁,还有下一次呢?这次怕是就要玩儿完了!” 狱卒们丝毫不忌惮自己的调笑会被李致听到,将李致关进天牢后,全部聚集在一旁高谈阔论着。 李致被牢房里的恶臭熏的头晕脑胀,好不容易才适应了一些。 上次自己是太子,好歹还被安排了一个僻静的牢房。 而这一次,李致却发现,自己周围已经住满了囚犯,而且似乎……还是自己亲手抓回来的假夜郎使者。 只是这些人全都一动不动,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有几个甚至还靠在墙边胡言乱语,行为极其诡异。 这些人不知在大理寺中受了什么残酷的刑罚,竟然一个个神情呆滞,如同没有思想的僵尸。 渐渐地,李致发现,那些奇怪的臭味,似乎就是从他们的牢房中传出来的。 但狱卒们似乎对囚犯们反常的行为早就司空见惯,根本不愿多看一眼。 “噗……噗噗……” 就在李致出神间,对面牢房的一个囚犯突然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喂!你们快救人啊!” 李致向狱卒大声呼救,却不料反被狱卒们出言讥笑。 “连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先管好你自己再说!” 第四十五章 蛋打鸡飞 清宁宫中。 李世隆坐在太后身旁,直视前方,面色凝重。 而另一旁,李锐早就收起了满脸的兴奋得意,垂手低头站着。 李致这次进大理寺,怕是别想再活着出来了! 想到此处,李锐险些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但很快便将笑意压了下来。 太后尚未苏醒,父皇已经派人去传太医,自己还是别在这个时候得意忘形,笑出声来了。 “母后,您醒了!” 随着李世隆的一声惊呼,李锐连忙围了上去。 只见太后缓缓睁开双眼,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痛苦煎熬的表情。 反而,太后似乎还带有一丝满足与欣慰的微笑。 太后环视众人,无视所有人一脸的焦灼,开口便像李世隆发问道:“致儿呢?” 李世隆微微有些愣住:“致儿……母后,哪个致儿?” “你有几个叫致儿的儿子?”太后有些无奈,翻了个白眼。 不怪李世隆反应慢半拍,只是太后与李致这个嫡长孙向来走动甚少,从不会像今天这样,开口称李致为“致儿”。 见太后依旧中气十足,仿佛没什么中毒的征兆,李世隆这才将悬在心中的石头放下。 但听太后提到了李致,李世隆的怒火刹那间又被点起。 “李致那逆子!不知他给母后喝了什么东西,竟让母后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这样不孝的竖子,不配做母后的皇孙,更不配做朕的儿子!” “朕已经将他管进大理寺,准备向他问罪了!” “谁让你抓他了!”太后柳眉倒竖,颇为动怒地瞪着李世隆。 大庆素来最注重孝道,李世隆虽贵为一国之君,但眼见母亲动怒,也忙起身向太后鞠躬赔笑。 “母后息怒!” “请母后切莫动怒,气大伤身啊!” 太后依旧责备地瞪着李世隆:“自己的亲儿子,自己也舍得亲手送到大理寺里!” “此次致儿对哀家,当真是用心极了!哀家想感谢致儿还来不及呢,你倒好,就将致儿关到天牢里去了!” 不止是李世隆,大殿内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 太后明明是喝完了容亲王带来的口服液才会晕厥,太后怎么不加责怪,反而还要感谢他呢! 莫不是喝了那什么奇怪的口服液,竟让太后娘娘神志不清,语言错乱了? “母后……您现在感觉如何?” 李世隆小心翼翼地望着太后,试探地问道。 “感觉如何?哀家最起码有七八年都没睡的这么舒服过了!” “要不是你们在这吵吵闹闹地,哀家还能再多睡上几个时辰。” “致儿专门为本宫调配的静心口服液,确实神了!” 见太后对李致连声称赞,李世隆的大脑一片混乱。 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大儿子竟然还是懂些药理的! “愣着干嘛?快把哀家的好大孙儿接回来呀!” 面对太后迫切的要求,李世隆不敢不从,当即下令,将李致从大理寺中接回来。 “什么?放人?” 狱卒以为自己听错了,向前来报信的太监再三询问,反复确认了放人的旨意。 确定自己没听错,几个狱卒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地掏出钥匙,将李致的牢门打开。 这才关进来不到两个时辰,老方的茅草地都还没暖热,怎么就又给放出去了? 听过有皇子经常逛窑子的,还真没听过有皇子接二连三来逛天牢的! 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啊! 李致跟在太监身后,表情倒是极为淡定。 看到太监恭恭敬敬地前来请自己回宫,李致当下便松了口气。 看来,太后已经苏醒。 并且,应该醒后的感觉还不错! 八成,自己调配的静心口服液,确实有不错的功效。 果不其然,待李致返回清宁宫,便见太后已恢复了仪态。 太后的左右手两旁,皇帝李世隆和三皇子李锐分别落座,皆是满目狐疑地盯着自己。 齐太医刚刚为太后诊治完,如今正垂首站在李世隆身侧,向李世隆低声禀报着。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凤体无恙。” “不仅如此,太后娘娘从前总有气血旺盛的脉象,但今日脉象却平滑许多,显然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 李世隆侧头,十分怪异地瞥了李致一眼,挥手遣散了齐太医。 往日里看到李致,太后总是不咸不淡地。 但此刻看到李致从大理寺中返回,太后却顿生一种亲切之感。 “致儿,你的静心口服液确实不错,哀家喝了之后睡得很好。” “这次,是你有心了。” “哀家想知道,这静心口服液还多吗?” 见太后改口唤自己为“致儿”,李致心中闪过了一丝温情。 “回皇祖母的话,这静心口服液是孙儿特意亲手为皇祖母调配的,目前只此一剂。” “这静心口服液中,包含十三味不同的药材,再佐以琵琶、蜂蜜调味,可以说是配料繁多。” “想要将此物量产,倒也未尝不可,只是……” 见李致犯难,太后面露关切,追问道:“致儿,你有什么难处,大可告诉皇祖母。” 李致抱拳,谢过太后,继续道:“只是孙儿刚刚迁出宫外,对京城中的一切还不甚熟悉。” “想要量产静心口服液,务必需要一处极大的库房,来堆放原料。” “孙儿的王府大小有限,实在放不下这么多的材料……” 李致说的,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药材的存放务必要干燥通风,且不能与其他杂物堆在一起,以免失去了药性。 而这么多的药材也不能堆放在一起,免得药味互相渗透。 太后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看向右手边的李锐。 “锐儿,你迁入东宫之前,不是在京中还有一处住宅吗?” “做了太子,原本的王府也就没什么用了。不用给你大哥,让他用来做库房!” 见李致安然无恙回宫,李锐本就有满身怒气。 如今自己在宫外的房产又被太后指给了李致,李锐心中更是十万个不愿意。 “皇祖母,孙儿……孙儿的王府有些偏僻……” “怎么,锐儿是不愿意吗?”见李锐颇有推脱之意,太后不悦地皱起了眉。 而对面,皇帝也一脸严肃地瞪着李锐,唯恐他又惹了太后不高兴。 “怎么会呢,孙儿……心甘情愿!” 李锐的脸在笑,心头却在滴血不止。 这一次,可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蛋打鸡飞!? 第四十六章 生产基地 眼见李锐松口答应,太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般恪守孝道,才是自己的好孙儿! 太后的笑发自内心,发自肺腑。 这一派兄友弟恭、敬老尊贤的景象,当真是大庆社稷之福啊! 另一边,李世隆见太后欢喜,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两个儿子,一个愚钝,一个脾气冲,向来说不到一块儿去。 如今能为了太后而握手言和,李世隆心中自然也蔚为欣慰。 “对了,母后。” 李世隆突然侧过身来,向太后禀报着。 “还有几日就是中秋佳节了,又恰逢是您的八十大寿,可谓是双喜临门,喜上加囍。” “为了庆贺中秋佳节,更是为了贺您的八十大寿,朕决定在京中召开赏月大会,普天同庆!” “届时,所有皇子都会献上节目,为母后祝寿!” 李世隆并非忌惮太后。 历代明君最是注重礼节,孝道自然也极其重要。 因此李世隆就更要想尽所有方法,来让皇太后高兴。 李世隆的提议,让太后的眼睛顿时笑成一弯月牙。 “好,好啊!哀家也许久没同几个孙儿聚在一起了。” “热闹热闹也好。皇帝,你有心了。” 听闻要为祝寿编排节目,李锐大为振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李锐掌管着南大营五万人马,手下士兵们个个训练有素。 想要排练好一个节目,那可谓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反观老大李致,无论是做太子还是做亲王,都不过是光杆司令一个。 他那几个手下不过都是些只会制作轩尼诗的工人罢了,能想出些什么登的上大雅之堂的节目来? 莫非到时所有人都当着皇祖母的面,为她老人家表演制作饮品不成? 想到此处,李锐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面含嘲讽的看着李致。 “仔细想想,唯一能让你拿的出手的,也就是些奇奇怪怪的汤汤水水罢了。” 李锐嘴唇微动,皮笑肉不笑地冲李致小声道。 “本太子劝你别高兴的太早,偶尔让你出个风头也是暂时的。” “等过两日皇祖母的寿宴上,看你还拿什么得意!” 李致对李锐的挑衅之语置若罔闻,仿佛没听见一般,起身拱手向太后、皇帝拜别。 “去,致儿。” 太后眼含笑意,仍不忘向李致嘱托道:“别忘了,快些再产些静心口服液来。” “哀家等你。” 李致盈盈一笑,躬身道:“放心皇祖母,孙儿必定亲手把关,保证日日都为皇祖母奉上最新鲜的口服液!” 李锐最是见不得太后、李致二人祖孙情深的模样,气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尾随李致出了清宁宫,李锐的不满已是到达了极点。 “堂堂一介皇子,跟江湖野郎中一样,只会搞些什么旁门左道!” 李致神情淡定,随口接到:“旁门左道,怕是最能令皇祖母欣喜不已呢。” “你!”李锐目眦欲裂,闪身来到李致的眼前,“别以为这一次能侥幸逃过,就真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了!” 李致不慌不忙,缓缓抬头对上李锐喷火的双眼。 “可惜,次次都能侥幸逃过,还真就是我的本事了。” “噗!”李锐怒火攻心,当即就喷出一嘴的白色泡沫。 不仅如此,李锐的双手双脚却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十分僵硬地抽搐了起来。 “太子殿下!” 良影一声惊呼,率领一众人连忙上前,将李锐围了起来。 “哎哎哎,别碰瓷啊!” 李致举起双手,忙从人群中抽身而出。 有话就好好说,这怎么还讹起人来了呢! 还好良影和手下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锐身上,李致也就快步溜之大吉,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皇宫一路向南,李锐入宫前的王府就在皇宫不远处。 饶是李致日日出入皇宫,之前也一直住在装潢考究的东宫里,但见到李锐先前的王府,还是忍不住发出连连赞叹。 李锐的王府占地少说百亩有余,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中心地带,可谓是一府万金。 不仅如此,府中雕梁画栋,房屋大小数百间,间间都装饰有不少古董字画。 府中极尽奢华,就连摆放在院落中的水缸,都无一不是由鎏金材质打造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儿啊! 李致不住摇头,难怪让老三送给自己做工坊,老三会肉疼。 这搁谁谁不哆嗦啊! “王爷……这……这王府用来做工坊,大小当真是足够了。” 同李致并肩站在王府前,武媚目瞪口呆。 原以为东宫就已经十分奢华了,但若是与眼前这座极尽奢靡的王府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堪称穷酸! “这个大小,已经不能再称作为工坊了。”李致回过神来,向武媚说道。 “按这个规模来看,开几条生产流水线应该不成问题。” “既然不能叫制作工坊,应该叫生产基地!” 有了这么一栋豪宅,生产轩尼诗、生产静心口服液这两条线,就可以同时进行了。 其一,这些高价饮品可以让自己快速进账,毕竟没人会嫌自己银子多嘛! 其二,也可以拉拢人心。 若非先前的王公贵族看在轩尼诗的面子上为自己进言,让自己留在了京中,自己怕是就要在偏远的琼州孤独终老了! 至于其三,这静心口服液乃是受皇太后懿旨所托,制作地合情合理。 这样一来,自己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来大张旗鼓地开设工厂,这也可以为自己的不务正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如此一举三得,真乃妙哉! 武媚听不懂李致所说的什么“流水线”、“生产基地”。 但作为生产轩尼诗和静心口服液的主要负责人,武媚却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索然有了这么大的一座工坊,但制作工人却还是那几个,甚至更少了。 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了再大的厂房,也依旧于事无补啊! 第四十七章 有偿收徒 武媚将自己的顾虑告诉李致,李致听后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是了,现代化的流水线大都有机械化的加持。 而这里是古代,想要形成生产流水线,就务必需要依靠大量的人力。 如今自己手下不过寥寥十数人,而轩尼诗、静心口服液的配方又堪称机密。 想在短时间内招揽一批能干有信得过的工人,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既然工人难找,不如先去将原料配齐。” 武媚得令,当即召集手下架好马车,等候李致一同前往集市,采购原料。 酉时一刻,正值晚膳前夕,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因着手下从未采购过制作静心口服液所需要的药材,所以这一次李致必须要一同前往。 “王爷,咱们先去哪里?” 面对武媚的发问,李致略一沉思,下令道:“先去香料铺。” 香料铺? 武媚一怔,之前自己替王爷跑腿那次,好像没去过香料铺啊! 即便心中疑惑,武媚还是吩咐车夫前往香料铺。 “去买些麝香、郁金、鸡舍回来。” 香料铺前,下人们一头雾水。 这些东西都是制香用的,没听说过可以服用啊! 不过话说回来,王爷素来不会墨守成规,所以才会制作出如此独树一帜的饮品。 在口服液中放香料,应该也算是一种独特的配方! 众人不敢耽误,连忙将李致吩咐的几味香料购买齐全。 出了香料铺,一车人马不停蹄,又陆续赶往调料铺、水果铺等等,采购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原料。 众人揣了一肚子疑问,但都不敢开口向李致问明白。 而李致显然对今天采购的战果十分满意。 皇太后下令自己制作静心口服液传出去后,不知会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想要套取这口服液的配料。 因为这不仅仅是银子和人脉的问题,更是在太后面前出风头的机会! 为此,李致才采购了这么多没用的材料来做为幌子,掩人耳目,为的就是防止有心之人看出静心口服液真正的配方。 马车吱吱呀呀地前行,终于来到采购的最后一站——药铺。 李致命人采购了各式各样用得上、用不上的原料后,这才准备满载而归。 就在药铺前不远处,李致发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敦厚背影。 虽然已经入秋,但天气还是稍显炎热。 反观此人却无惧烈阳的炙烤,穿了一身铠甲站在大路中央,引得无数路人驻足观看。 李致被此人的怪异行为吸引,也踱步绕到了此人正面,想看看这人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待看清这人的脸,李致大吃一惊。 此人正是前两日到自己府上毛遂自荐的武将,欧阳信! 欧阳信全身覆满铠甲,身上竟然还挂了个牌子,上书“有偿收徒”四个大字。 围观的百姓虽多,但大家也不过是看个热闹,纷纷围做一圈,对着欧阳信指指点点。 如此大的阵仗却无人问津,欧阳信宽阔的身躯看上去有些无奈,有些委屈,更有些可怜。 李致微微皱眉,径直走到了欧阳信的眼前。 堂堂七尺血性男儿,想必也是为生活所迫,才沦落到这个地步! 眼见终于有人前来搭讪,欧阳信十分兴奋忙抬起了眼。 “有偿收徒,包教包会!” “半贯钱一位,童叟无欺!” “吾乃武将世家出身,绝不教花拳绣腿……咦,容亲王,怎么是您!” 看清来者竟是李致,欧阳信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旋即便又恢复了平静。 “人多眼杂,不必行此大礼。” 李致摆摆手,止住了正要单膝跪地向自己行礼的欧阳信。 “‘有偿收徒’?这是怎么回事?” 被李致一问,欧阳信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承认道:“启禀王爷,末将没什么别的本事,只想凭自己的身手混口饭吃。” “末将的俸禄本就寥寥无几,还常常因为各种原因被克扣干净。” “一年到头,末将拿回家的银子,也根本不够养活一家老小。” “末将一向不受重用,手下也没有什么亲信,就没什么可丢脸了!” “索性到这里碰碰运气。靠自己的身手赚些银子,末将心安理得!” 欧阳信不卑不亢,说话中气十足,显然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十分丢人的事。 李锐有些释然地笑了。 “男子汉大丈夫,靠自己的双拳吃饭,是没什么丢人的!” “不仅如此,本王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有责任心的男人应该做的事!” “但,你不觉得这样赚钱虽然心中敞亮,但是来钱实在太慢吗?” “等你赚够银子回家,家里人还有东西吃吗?” “倒不如你来帮我做事,酬劳什么的都好商量。” 欧阳信的眼睛瞬间亮了。 “敢问王爷是什么差事?若是有违大庆律法、有违人伦纲常之事,还恕末将不敢答应!” 李致哑然失笑,一时不知该说这个欧阳信耿直,还是该说他一根筋,不识好歹!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自然不可能公开在大街上招募别人,来为自己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你想什么呢!本王只是想让你到本王的制作基地来,为本王监制最新饮品——静心口服液。” “这静心口服液已得到太后的青睐,日后必定大卖。你若负责监制此物,本王必定不会亏待你的。” 听完李致的解释,欧阳信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眉头皱的更深了。 “末将拜谢王爷的一番好意,但是请恕末将不敢从命!” “欧阳家世代从武,满门忠烈。末将虽落魄,但也算是武状元出身!” “末将就是至死,也要保全作为武将的尊严!绝不可能转而从商!” 欧阳信的反应是李致万万没能想到的。 尽管在大庆,商人的地位确实极其低下,是许多读书人和武将所不齿的。 但是欧阳信如今有偿收徒,和上街卖艺有什么区别? 自己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有心思讲究商人地位低下不低下! 多少有身份的贵族不是都为了赚钱去做黄牛了吗? 当真是冥顽不化! 李致懒得和欧阳信罗嗦,干脆大手一挥,丢下欧阳信,转身上了马车。 第四十八章 中秋送礼送静心 日落西山,薄暮四合。 街上行人渐渐稀少了起来,各家各户都渐渐飘出了饭香味。 万家灯火,温馨异常。 今天,又是一无所获啊。 欧阳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步子向家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便见府中升起炊烟渺渺。 欧阳信的脸上,也终于浮现起了一丝笑意。 欧阳府的门头十分气派,但长年失修,府门上的朱漆早已斑驳褪色。 院落上的瓦片掉的七零八落,与一些茅草参杂在一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府中大小院落也有数十间,但大多空着,显得格外冰冷。 欧阳信长驱直入,来到府院的最里一层,果不其然,小厨房中亮着昏黄的烛光。 “爹,您回来了。” 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子探出头来,轻声向欧阳信唤着。 “饭已经煮好了,把您买回来的菜下个锅就能吃饭了。” 欧阳信面露愧色,不好意思地将双手藏在身后。 “灵珊,爹今天……又没有买到菜回来。” 今天还是一个徒弟都没有招到,哪来的钱买菜呢? 欧阳灵珊却并不气恼,也不失望,反而安慰似的向欧阳信淡淡地笑着。 “灵珊煮了好多饭,没有菜也没关系,吃饭就好了。” “爹爹快去洗手吃饭。” 欧阳灵珊手脚十分麻利,说话间已盛了满满两大碗饭,端入了房中。 “不过爹爹,灵珊早就劝过您,如今大庆重文轻武,怕是没人会对带兵打仗有什么兴趣的。” 欧阳父女二人端起饭碗,往嘴里扒拉着白饭。 想到女儿一连五日都只能吃白饭,欧阳信心痛不已。 其他官员家十四五岁的女儿都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自己的女儿却小小年纪就要挨饿受冻,还要洗衣做饭操劳家务,欧阳信心中升腾起了一丝愧疚。 “对了,今日我在集市上倒是碰见了容亲王。”欧阳信吞了一口大米饭,向欧阳灵珊叙述起了今天的见闻。 “容亲王说让我去帮他卖什么口服液,还说一定能赚大钱。” “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欧阳家世代带兵,武将辈出。” “爹爹我再不济也是武状元出身,怎么可能就为了几两碎银,去做个商人!” 欧阳灵珊并未接话,而是反问道:“容亲王……就是曾经的太子殿下。” “正是此人。” 欧阳灵珊沉吟片刻,定定看向欧阳信:“容亲王需要一个聪明人来打理生意,自然会从商人里选。” “爹爹是武将,容亲王愿意将这个职位托付给您,也是在可怜您啊!” 欧阳信一怔,显然是并未想到这一层。 但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欧阳信是打定主意不会做个商人的! 父女二人沉默不语,就这样一碗接一碗,用白米饭填报了肚子。 …… 命工人将全部原料都送到生产基地后,李致独身一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着。 其实李致对手下的要求很简单,听话、服从就够了。 做李致的手下,甚至不需要拥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毕竟自己需要的也不是研发人员,而是制造的工人。 但涉及到需要将配方保密,手下之人就必须要稳妥,不能轻易被别人算计。 所以找到一个忠心的手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只可惜那欧阳信过于死板,不然此人如此倔强,倒也不失为一个得力手下。 李致思绪无限,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司徒弘毅的摘星楼门前。 此时正值晚膳时分,摘星楼中生意爆满,热闹非凡。 “哟,这不是王爷吗!” 出来送客的店小二望见李致,笑得像朵花一样:“王爷是来找我们老板了?老板就在楼上,您快请进!” 闻着摘星楼飘出的饭香味,李致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自己到这里来纯属巧合,绝对没有蹭饭的意思。 既然店小二如此盛情邀请,李致也不再推脱,尾随店小二上到了摘星楼的二楼。 “王爷,您来了!” 看见李致的身影,司徒弘毅热情非凡,拉起对方便在桌前坐下。 “今日我摘星楼的大厨又研发了几道新菜,王爷来的正好,替在下把把关!” 李致眉毛一动:“巧了么这不是!司徒大哥有新菜品,我这里也有新饮品。” “还有此事!”司徒弘毅双眼放光,缠着李致说一说又研制了什么新饮品。 李致微微一笑,将静心口服液的功效向司徒弘毅大概介绍了一番。 “在下就知道,王爷出手,必定是精品!” 司徒弘毅连连咂舌,望向李致的眼神中多了许多崇拜之情。 这个李致做储君可能不行,做饮品当真是有一套! “那王爷,我们即刻将这个什么什么口服液进行售卖!” “不可。”李致摇头,拒绝了正在兴头上的司徒弘毅。 “静心口服液与轩尼诗同为饮品,若是立刻掺在一起共同售卖,反而凸显不出它的特别之处来。” “恰巧中秋就快到了,我们还是好好想个广告词,狠狠地来一波营销才好。” “到时候,口服液和轩尼诗形成两道不同的产品线,受众群体不同,自然也不会被混为一谈!” 李致在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司徒弘毅却越听越迷糊,陷入了一头雾水。 这个大皇子刚正经了没一会儿,就又开始说些正常人听不懂的东西了! 这家伙要么就是多根弦,要么就是缺根弦。 很怪! “对了司徒大哥,不如广告词就叫‘中秋送礼送静心’,简单大气,怎么样?” 司徒弘毅望着兴奋的李致,愣愣地点点头。 尽管还不太明白什么叫“广告词”,不过这家伙在卖东西这方面确实是有些头脑的。 司徒弘毅也确实没有猜错。 在整个京城铺天盖地的宣传了三日“中秋送礼送静心”后,静心口服液正式在摘星楼开售。 不出李致所料,静心口服液很快便被抢购一空,并飞快在民间火爆起来。 而李致这一日也兑现承诺,亲自带了一支静心口服液,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孙儿李致,拜见皇祖母!” “皇祖母,这是孙儿亲自为您调配的静心口服液。” 第四十九章 妇人之仁 清宁宫中,李致恭恭敬敬跪在太后身前,双手捧上一支精心口服液。 太后颔首,示意下人接过。 放在鼻边轻嗅,苦涩中带着清甜,有一种令人精心安神的感觉。 就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只是,自己盼了三日,怎么却只有这么小小的一瓶呢? 太后正欲发问,想不到却被李致抢先一步开了口。 “孙儿今日只为皇祖母带来了一瓶,是有原因的。” “眼下虽已入秋,但天气燥热。这口服液若是大量生产,很快就会变质。” “孙儿供奉给皇祖母的,必然是最好最新鲜的。” “因此从今日开始,孙儿必定会亲手为皇祖母制作,并令人快马呈给皇祖母,确保皇祖母能享用最新鲜的口服液!” 听完李致的一番叙述,太后的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自己有很多儿孙,有些是真的与自己亲近,而更多的只是看重自己太后的身份。 倒是这个嫡长孙李致,人虽然木讷了些,但看得出是真心为自己着想。 他的心性很好,只可惜被废除了太子之位! 太后沉思片刻,命身边宫女从寝殿中取来一个白玉做的匣子。 “这里的东西虽不太起眼,但却是先帝经常把玩的一个物件,被先帝当个宝贝似的带在身边。” “本宫将此物赠给你,希望此物能庇护你,为你带来一些好运。” 李致心中大喜,这件东西对太后来讲必定意义非凡,但太后愿意赐给自己,代表太后在心中已经认可了自己这个长孙! 虽然心中高兴,但李致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不卑不亢。 “孙儿谢过皇祖母!” 李致接过白玉匣子,并不着急一探究竟,而是出了清宁宫后才将匣子打开。 只见匣子中央摆放一个乌青色的龟壳,龟壳上面的花纹十分独特,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看上去就十分贵重。 李致端详半天,很快又推翻了这东西是个龟壳的观点。 野生龟壳上的花纹大都没什么规律,也不对称,但此物上的花纹像是人为雕刻的一般,作工极其考究。 又仔细看了几眼,这物件倒更像是件现代工艺品。 李致观察半晌,实在没研究透这龟壳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好放在白玉匣子中收好。 但愿此物真的就如皇太后所言,能为自己带来好运! …… 九皇子府中。 “太傅,您来了。” 九皇子李兴恭恭敬敬,将太傅吕慕白迎入了上座。 “不知太傅是否听说,父皇为了庆贺皇祖母的寿辰,下令所有皇子献上祝寿节目的事。” 吕慕白右手轻抚胡须,眯起细长的双眼:“老夫知晓此事,不知九殿下有何安排?” 李兴摇了摇头:“今日请太傅您过来,就是想要为您讨教一二的。” 吕慕白沉吟片刻,端起茶盅抿了一小口。 “不知九殿下可否听说过一本奇书,叫做《浮生经》?” “《浮生经》?”李兴愕然,觉得这个书名十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传说中,这《浮生经》乃是神月教的传教奇书。”吕慕白捋着胡子,将《浮生经》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神月教的创始人名叫公孙慈,是个道士。” “据说此人懂得召唤雷电,驾驭风雨,无所不能。” “这本《浮生经》,便是公孙慈倾尽一生所能写出的奇书。” “在这本书中,记载了公孙慈兴云布雨、统兵奇阵之术。” “在我大庆成立之初,风雨飘摇,根基不稳。” “当年四方蛮夷势利强大,狼子野心,对我大庆虎视眈眈。” “而先帝正是靠着这本《浮生经》上所记录的诡秘兵法,稳固了江山,奠定了我大庆百年基业。” “只是这本书经久失传,如今早已下落不明。” “若是能的读到这本书,并献给太后,必定能得到她的欢心啊!” 李兴听得如痴如醉,但对吕慕白的提议却有些不屑一顾。 这是个不错的神话故事,但当年先帝一统江山,究竟是不是靠这本从未有人见过的奇书,也未曾可知。 更何况太后的寿辰近在眼前,找这样一本书无异于大海捞针,哪里还能来得及献给太后? 李兴淡淡摇头:“太傅的提议很好,只是这本《浮生经》下落不明,如今若要去找,不知会找到何时、究竟能否找到。” “依我看,皇祖母素来喜好热闹,倒不如先安排一个热闹的节目献给皇祖母。” “至于书的事,大可暂且往后放放,从长计议才是。” 吕慕白略一沉思,点头首肯到:“九殿下所言极是,现在去差人寻找《浮生经》,怕是来不及了。” “倒不如先安排一个百人舞蹈,为太后庆贺……呼——” 吕慕白话说了一半竟打了个呵欠:“唉,老了,不中用了!” 随行的小厮十分有眼色,从身旁的药匣中掏出一支精致的瓷瓶,呈给了吕慕白。 近年来,吕慕白沉迷于各种补身益气的丹药,出门时必定要携带在身旁。 而吕慕白更是人如其名,不仅喜好白色衣衫,更是蓄一把雪白的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架势,大有羽化登仙之感。 李兴对吕慕白日常所食丹药都极其熟悉,但今日的翠绿瓷瓶,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太傅大人,可是又差人研制新的丹药了?” 吕慕白将翠绿色瓷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眼中瞬间凝聚了光彩:“不,这是大皇子在京中售卖的静心口服液,据说太后娘娘也在服用。” “这静心口服液确实不错,安神效果极好!” “九殿下,他日您登顶九五,将大皇子留在京中,研发些新奇的药膳,造福百姓,也是极其不错的。” 李兴见吕慕白双眸微阖,显然对这个静心口服液十分满意,不禁有些着急。 “太傅大人,您不是教导过我,身为帝王不可有妇人之仁吗?” “为了一些药膳将老大留在京中,岂不是引火自焚?” 面对李兴的一番发问,吕慕白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一时有些语塞。 第五十章 探访太保 “今日的轩尼诗和静心口服液已经全部售罄,请各位客官明日再来!” 摘星楼外,店小二站在门前,中气十足地向外吆喝着。 短短一句话,令街上排队的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又卖光了!” “嗨呀,轩尼诗没有就算了,怎么连静心口服液也没有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轩尼诗和静心口服液,两个我都要!” …… 李致和司徒弘毅端坐在摘星楼二楼的包厢中,俯视着哄闹的人群,仿佛是两名掌管着生杀大权的神仙。 的确,对于楼下求而不得的买家来说,二人的确死死地拿捏着他们的命脉。 “启禀王爷、启禀老板,这是今日静心口服液和轩尼诗所赚得的银子。” 司徒弘毅从店小二手中接过厚厚一沓银票,银票捏在手中极具分量,怎么看至少也有上万两了 。 按份例取出自己的那一部分,司徒弘毅恭恭敬敬,将银票递在了李致的面前。 “请王爷清点!” 李致亲手结果银票,点也不点地塞进身边王振的手中。 “司徒大哥,你我二人是什么交情!你又何须这样与我客气!” “我保证,只要我李致还在京中一日,这轩尼诗和静心口服液就能在摘星楼售卖一日!” “我和司徒大哥情同手足……不,我对司徒大哥的信任比亲兄弟更甚!” “还请司徒大哥往后把我当成亲兄弟,不要再这样与我见外了!” 李致一番言语十分真挚,令司徒弘毅不觉心绪翻涌,眼角隐隐渗出一丝泪花。 “好……好兄弟!既然你这样说,那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这样生分了!” “你我二人在这京中,有钱一起赚,有劲儿一起使!” 二人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此处无声胜有声。 见司徒弘毅一番言不由衷的感动模样,李致倏忽间想起一件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 以往自己是太子,身份敏感,若是求见太保司徒瑾,势必会吃闭门羹。 但今日自己不过是个落魄王爷,是太保之子的生意伙伴,想去看看他老人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对了司徒大哥,你我相交多时,我还从未到府上去拜访过令尊呢!”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 司徒弘毅微微一愣,随即便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疏忽了!相识数日,竟还没带老弟回家见过父亲呢!” “今日好,就今日!正好随哥哥回府上一同用午膳!” 说完,司徒弘毅拉过李致,就要一同返回司徒府。 “等……等一下!大哥!” 李致好不容易睁开了司徒弘毅的大手:“初次上门拜访,空着手不合适!” “但令尊德高望重,也见过不少稀有珍玩。” “不如先随我到生产基地,待我亲自制作些轩尼诗与静心口服液,当作送令尊的见面礼!” 司徒弘毅略一沉思,点头首肯道:“也好!老弟你有心了!即是如此,那哥哥陪你一同制作!” 说罢,二人又返回生产基地中,亲手将两种饮品调制出,这才一同赶回了司徒府。 “父亲,儿子回来了!” “今日儿子带了贵客前来登门拜访哇!” 司徒弘毅刚迈入大门,便迫不及待向太师司徒瑾禀报着。 与李致想象中的气势恢宏大相径庭,司徒府上不过几间房屋,与最普通的秀才府邸似乎没很么不同。 而随后所见到的太师司徒瑾,也和李致想象中有很大的出入。 李致本以为,太师司徒瑾应当是一个不苟言笑、有些严肃的干巴老头。 想不到,司徒瑾虽已至耄耋之年,却依旧精神矍铄,双眼比寻常年轻人更加神采奕奕。 不仅如此,面对司徒瑾时并没有太多的压迫感,虽然对方不怒自威,但却能给人十分平易近人的感觉。 李致渐渐放松下来,将自己备好的礼品呈给了司徒瑾。 “晚辈见过太保大人,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司徒瑾扬起眉毛:“这就是轩尼诗和静心口服液?可谓是风靡全京城,妇孺皆知了哟。” “父亲,容亲王有心了,这是容亲王亲手为父亲调制的呢。”司徒弘毅连忙解释道。 “哦?” 司徒瑾微微颔首,算是向李致致谢。 “容亲王虽已不是储君,但却并不气馁,依旧能安心做生意,造福京中的百姓。” “容亲王这一番心气神,当真是难得啊!” 李致细品司徒瑾所言背后的含义,有些不明白司徒瑾的用意。 虽说对方看上去十分和蔼,但与之对话,李致还是要思虑再三。 “太保言重了。说不上什么难得不难得,更多的,还是逼不得已。” “晚辈年轻时没有高人指点,走了不少弯路,也做了不少错事。” “若是日后能再有机会,一定会早些前来求教!” 司徒瑾闻言一愣,这大皇子说话倒是颇为不加掩饰。 定定看了李致半晌,见对方目光坦荡,不卑不亢,并没有任何谄媚的神情。 “对了,马上就是中秋佳节,太后寿辰了。” “不知容亲王有何打算?” 李致闻言也是一愣,这太保转换话题也太突然了! 这个年纪的老年人,思维这么跳跃真的正常吗? 但李致还是老老实实说道:“晚辈只是觉得,尽孝道就好,太过铺张劳民伤财,其实没什么必要。” 司徒瑾连连摇头:“唉……年轻人,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李致皱起眉头,连忙向司徒瑾追问:“晚辈愚钝,还请太保大人指点迷津!” 谁知司徒瑾却只是摇头:“没什么,老夫还有贵客,恕不能出门相送了。” 这是给自己下了逐客令了! 李致不再追问,只是利索起身,向司徒瑾拜别。 踏出司徒瑾的书房,李致扑面便感受到一阵清冽的香气。 这香味清冷,让李致十分熟悉。 定睛一看,一道雪白色的身影正与自己擦肩而过。 圆中带方的鹅蛋脸,玉般的冰肌,小鹿般的杏眼…… 只此匆匆一瞥,李致竟看得出神了。 等等…… 这个人,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五十一章 败者为寇 “……你没事。” 被李致直勾勾地盯了半晌,女子脸上有些不自然,敏锐地向李致问到。 银铃般的嗓音瞬间唤醒了李致的回忆。 这不正是自己穿越到大庆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救自己一命的薛神医弟子吗! 之前还在想,不知何时能再见上对方一面,向对方亲自道谢。 同时对方是神医弟子,若能结交一番,说不定还能趁机拉拢薛神医。 却不想,今日竟能在此得以相见! “先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李致拱手抱拳,诚挚地向凌远烟施礼道。 凌远烟望着眼前向自己道谢的男人,平静的面颊上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 作为医者,凌远烟救过的人太多,根本记不得眼前之人究竟是谁了。 既然对方如今还是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那就证明没什么事了。 “呃……姑娘,你是不认得我了吗?” 看着凌远烟茫然的表情,李致十分尴尬地挠了挠头。 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惊世帅哥,但也不至于让人过目就忘! 凌远烟兀自摇了摇头:“真的不记得了。” 李致有些气馁:“我叫李致。前些日子在东宫,我被毒箭射中,是你将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哦……毒箭之伤,那当时应该是先封住了他的经脉…… 凌远烟自顾自地想着,全然不顾身旁满脸期待的李致,迈开步子向书房内走去。 这……这就走了? 李致哑然,望着凌远烟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寻常女子听到自己来自东宫的身份,都恨不得立刻大献殷勤,贴到自己的身上来! 毕竟结识的就算不是太子,而是一个普通亲王,也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但方才的女子不能用淡然来形容,她的言行,简直堪称冷漠。 不,不能说冷漠。 李致想起,只有在那日医治自己时,才能看到她眼中跳动的火苗。 如此醉心医术的单纯女子,已经不多了。 只可惜,李致来到这样一个权力纷争的世界,又处在权力中枢,若是不动点心思,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既然背后没有任何势力,李致就要发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借用一切能用到的势力。 薛神医一脉,对李致来说又极为重要。 因此薛神医的弟子,李致务必要拉拢过来! 想到自己要将这么单纯女子卷入这场权力的游戏当中,李致有些愧疚。 “算了算了,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 李致自说自话,踏上了返回王府的马车。 回想起方才太保的话,李致不禁疑惑。 太保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为太后祝寿的节目呢? 说自己天真,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内情? 李致长叹一口气,和这些古代人交流,太累了! …… “属下拜见李大人!” 欧阳信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后,来到兵部向兵部尚书李世忠复命。 大庆近年来国泰民安,人民生活富饶,武将们渐渐都变成了闲人。 尤其是欧阳信,虽然每日都按时上早朝,但一年到头也轮不上他发一次言。 甚至有几次,皇帝宣布重大事件时,都没人记得向欧阳信来通报一声。 可以说,整个大庆朝堂,多欧阳信一个不多,少欧阳信一个不少。 不过前些日子,兵部尚书李世忠却向欧阳信下达了一项任务—— 训练最新征来的一批侍卫。 欧阳信欣然接受,毕竟这样既能为大庆效力,还能借机向尚书大人讨要一下自己上个月没发放的俸禄。 而今天,就是尚书大人验收成果的日子了。 面对欧阳信的问好,李世忠冷哼一声,转头便走。 “等……等一下!李大人!” 欧阳信一身冷汗,连忙跟在李世忠身后追问道:“可是这一批侍卫出了什么问题吗?” 难道自己训练无方,没将这批侍卫调教好吗? “你自己训出来的侍卫,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李世忠不耐烦地瞥了欧阳信一眼,气哼哼地说道。 欧阳信迅速回忆了一遍侍卫们的日常训练,无论是列队、对战、还是营中纪律,应该都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李世忠故弄玄虚的模样,欧阳信的耿直脾气又上头了:“属下愚钝,不知是什么问题!” “不知是什么问题!” 李世忠大为光火,“我问问你,这批侍卫行军,为什么先迈右脚!” 先……先迈右脚有什么问题? 大庆侍卫队成立百年,从来没强调过行军时应该先迈哪只脚啊! 欧阳信强压着怒火:“敢问李大人,这批侍卫队的列队方式有问题吗?” “没有。” “对战方式有问题吗?” “没有。” “那先迈哪只脚,又算什么问题?我大庆侍卫队何时出了这样的规矩?” “何时出了这样的规矩?”李世忠不禁讥笑道,“告诉你,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从前没有这样的规矩,从今以后,便是有了!” “你训练的侍卫不达标,是你自己无能!” 欧阳信攥紧了双拳,胸脯剧烈起伏地瞪着李世忠。 “你针对我,是吗?” 面对欧阳信滔天的愤怒,李世忠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就是针对你,那又如何?” “谁让你那没眼色的爹不自量力,敢和太师征兵权?” “败者为寇!要怪,就怪你那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爹去!” 李世忠哈哈大小,丢下愣在原地的欧阳信,快步走入房中。 欧阳信死死盯着李世忠的背影,直到自己的眼眶发涩,直到李世忠的背影完全消失。 他有满腔的恨,有满腹的委屈,有一肚子的辛酸和无奈。 但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个最简单直接的问题,狠狠地问在了他的脸上—— 看来,今天,又不能拿到俸禄,去买米买菜了啊。 欧阳信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走出兵部,走到集市上去了。 耳边是小贩的吆喝之声,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欧阳信只能望米兴叹。 这集市上有无数条路,但却没有一条,能让自己看到未来的方向。 欧阳信思忖再三,终于转身向李致的王府走去。 第五十二章 中秋活动 “我真的是来应聘静心口服液的总管的。” “哈哈哈哈哈——大伙儿快来看,这又疯了一个!” 生产基地外,欧阳信被一群太监围成一团,整个脸痛苦地皱成了一团废纸。 尽管欧阳信已经口干舌燥,自证了半天自己是来应聘口服液总管的,但还是被这群太监围起来嘲讽了半晌。 “好好好,你说你是来应聘总管的,那我问你,你可知这静心口服液有什么功效吗?” 为首的太监小德子站出来,十分不屑地撇着眼前的欧阳信。 “当然知道!” 欧阳信清清嗓子,朗声答了起来。 “这静心口服液能滋养肝肾,宁心安神。” “尤其是对于女子阴虚肝旺所致的烘热汗出、头晕耳鸣、烦躁、腰膝酸软、失眠多梦等等病症,有很显着的疗效。” 欧阳信长出一口气,对自己这一番对答如流十分满意。 自己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是来应聘总管,自然要先将产品了解清楚! 小德子努力憋着笑,向欧阳信说道:“看来你也知道,这静心口服液专治失眠多梦。” “我看你有来这儿做白如梦的功夫,不如好好抢一瓶静心口服液回去,治治你自己白天发梦的毛病!” “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小太监听了小德子的嘲讽,瞬间爆发出了更大的笑声。 “说得好!说的太好了!” “你知道多少名商削尖了脑袋,都来争总管这个位置吗?” “就凭你一个莽夫?你也配!” “当真是不自量力!白日做梦!” 一群太监口尖牙利,说得欧阳信面红耳赤,毫无还口之力。 若非大庆打人犯法,欧阳信当真是恨不得一拳撂翻这几个刻薄的太监! “你们在此处哄闹什么?” 一道男声自院落中赫然响起,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威严。 “王……王爷!” 太监们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双膝一软,跪倒在李致的身前。 “启禀王爷,门外有个莽夫不自量力,说自己要来应聘静心口服液的总管一职!” “奴才们看这人不靠谱,怕这人冲撞了王爷,正往府外赶人呢!” 李致揉揉耳朵,这群太监太过聒噪,自己刚走到中院,就听到的大门口的动静了。 抬头向府外张望,李致的脸上登时乐开了花。 那个满脸涨得通红站在大门口的壮汉,不是欧阳信,还能是谁! “你来了!” 李致满面微笑,走到了欧阳信的身边:“怎么,想通了?” 欧阳信点了点头,但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太礼貌,连忙说道:“末将愿做王爷的生产总管,为王爷效力!”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这个欧阳信倒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木讷。 做总管其实不需要什么商业头脑,只要对自己绝对忠心、绝对服从,就已经足够了。 很显然,眼下欧阳信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致面露赞赏,伸手拍着欧阳信的肩头:“本王确实需要你这么个人才!” “既然你来了,就立刻开始工作。” “小德子!” “……奴、奴才在!” 见李致与这个武将如此熟络,几个小太监早已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德子听到李致的传唤,以为自己要被降罪,更是吓得心惊胆战。 李致清清嗓子,环视众人,朗声说道:“从今日起,欧阳总管就是你们所有人的总管。” “他的指令,你们需要绝对服从!” “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几个太监脸色刷白,唯唯诺诺地向李致、欧阳信二人躬身道。 欧阳信有些惊讶地望着李致,太监说的没错,对方本该有更好的选择才对。 但此刻,李致却不假思索,没有任何迟疑地将这份工作交给了自己。 欧阳信的感激之情在心中翻涌,但他向来嘴笨,不知该怎么向李致表达,只好深深地点了点头。 “你出任总管,要主抓生产安全,确保配方的安全。” “其他工艺,只需熟悉个大概便可。” “中秋临近,需要大量生产一批静心口服液做促销活动,生产上的事,你要盯紧。” 李致向欧阳信絮絮交代着,欧阳信面色严肃,将李致的话一一都记在了心中。 将注意事项交代完毕,李致抬脚刚要出门,便在大门口碰上了气喘吁吁的司徒弘毅。 “哟,司徒大哥!怎么喘的这么急啊?” 司徒弘毅连连摆手道:“还不是接到了你的通知,我这就立刻赶过来了!” “你在信上说的‘中秋活动’是什么意思啊?谁要活动?” 李致一拍脑袋:“差点把正事忘了!欧阳大哥,还是随我进来详谈。” 将司徒弘毅带入生产基地深处、李致所专门开辟的一间办公室中、李锐将中秋活动计划详细地向司徒弘毅解释了一番。 “所谓中秋活动,就是在中秋的前中后三天,将口服液以八折的价格,大批出售。” “八折?”司徒弘毅一头雾水,“把什么东西折了?” 李致又耐住性子,将八折的含义向司徒弘毅解释清楚。 “总的来说,就是降低利润,薄利多销。” 司徒弘毅的大脑飞速运算起来:“这样一来,若是能提高销量,势必能狠狠地赚上一笔啊!” “只是着静心口服液制作工序繁杂,咱们的产量能跟上吗?” “司徒大哥尽管放心,我刚找了一名新总管,产量应该会有所提高。”李致信心满满,向司徒弘毅说道。 司徒弘毅沉吟片刻:“既然老弟你这么有把握,那大哥也不多说什么了。” “大哥就回去敬候佳音了!” 二人起身向外走去,路过院子时,李致的目光霎时被院子中的小太监们吸引了。 原本制作口服液的要求是质大于量,这些太监们精工细活惯了,做什么都慢吞吞的。 不仅如此,这些太监还没什么明确的分工,无论哪一个环节都会一起工作。 但在欧阳信的指挥下,所有人队列整齐,各自负责着自己的工作内容。 从研磨到调配,再到罐装,所有环节都有专门负责的人员。 在欧阳信井井有条的严格按排下,很快,一瓶瓶静心口服液就新鲜出炉了。 “不愧是老弟亲自挑选的人才,确实有两把刷子!” 司徒弘毅发出阵阵赞叹,李致也不禁对欧阳信刮目相看。 看来,有些武将可并不是只有带兵厉害呢! 第五十三章 平定江山的圣书 还有七日,就是中秋佳节了。 作为四大节日之一,百姓们对中秋都格外重视。 京城的大小街道都热闹非凡,人们早早便开始为欢度中秋而提前准备起来。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稚童缠着老人家,一遍又一遍地听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玉兔捣药的故事。 这一年,不光是普通百姓,就连皇家子孙也一个个忙碌不已。 只是因为皇帝有令,所有皇子都要在中秋当天,为太后献上拜寿节目。 为了能拔得头筹、获得太后的青睐,无论往日里受不受宠的皇子都卯足了劲,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贺寿的节目。 只要自己的创意能令太后眼前一亮,众皇子可谓是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 “启禀王爷,所有亲王府上都大门紧闭,似乎都在秘密筹备着拜寿的节目呢。” 王振受李致的命令,前往京城各王府中打探消息,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李致靠在椅背上,再次回想起前一天太保对自己说的话,疑虑更深了。 无利不起早,大庆的这一帮皇子都鸡贼的很,绝不会仅仅为了一个“守孝道”的空名而如此卖力。 这些皇子表面上是为太后拜寿,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致百思不得其解。 “启禀王爷,清宁宫里的魏公公来了。” 李致忙站起身来,魏公公是此后在太后身边多年的贴身太监,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找自己了? “奴才拜见容亲王。” 魏公公向李致躬身行礼。 “太后娘娘说,王爷您日夜操劳,还要专程派人进宫送静心口服液,太劳您费心了。” “这才特意嘱咐奴才,让奴才亲自来取,也不劳王爷您特意差人跑一趟了。” 原来就是为这件事啊! 李致松了一口气,立刻差人去将已为太后准备好的静心口服液取过来。 望着太后的贴身太监魏公公,李致灵机一动。 “魏公公,舟车劳顿,先坐下喝口茶。” 魏公公应了一声,跟随李致走到桌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皇祖母寿辰在即,清宁宫上下都需要打点,魏公公也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的。” 李致抿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地说道。 “还好,还好。”魏公公并不正面回答。 太后寿宴将至,不少皇子都有意无意向魏公公打听太后最近的喜好。 近日但凡有人向魏公公问及太后寿宴之事,魏公公都三缄其口,不敢多言。 李致见魏公公如此警惕,淡然一笑。 “魏公公是皇祖母身边得力的人,这种紧要关头一定要注意身体。” “本王特意差人多制作了一瓶静心口服液,希望魏公公能好好为皇祖母当差。” 魏公公虽说是个太监,但长年侍奉皇太后,在宫中位分极高,不少皇子对他都要礼让三分。 李致知道,想要收买魏公公,寻常的金银财宝不仅俗气,还未必能入得了魏公公的眼。 但这静心口服液乃是皇太后同款,今日赐予魏公公,对他来说,可谓是无伤的荣耀! 而李致赐给魏公公静心口服液,为的是让他能好好操办皇太后的寿宴,可谓是有理有据使人信服,也算不上是收买。 不出李致所料,提及静心口服液,魏公公“唰”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容亲王,这太贵重了,奴才……” 李致爽朗笑道:“只是本王看魏公公有些萎靡不振,不希望皇祖母的寿宴有什么准备不周之处,免得扫了皇祖母的兴。” 魏公公不再推脱,接过静心口服液,跟宝贝似的藏在了胸前。 “那奴才就谢过容亲王了!” “容亲王对太后娘娘一番孝心,实在感天动地,令人动容啊!” 李致摇摇头:“孝敬皇祖母,是本王该做的。” 魏公公定定地看着李致,又伸手摸摸怀中的静心口服液,犹豫再三,这才长叹一声,徐徐开口。 “王爷,有些话,奴才其实不敢说,也不配说。” “只是太后寿宴降至,王爷您又是一片赤诚孝心,这种关键时刻,奴才实在不忍心看您依旧如此迷茫啊!” 李致向魏公公拱手道:“还请魏公公指点迷津。” “不敢当不敢当!”魏公公连连摆手。 “王爷,您还记得当初太祖皇帝安定江山的一本圣书吗?” 李致愣住:“圣书?平定江山?” 见李致一头雾水,魏公公品了一口茶,将故事娓娓道来。 “我大庆太祖皇帝乃是发迹于神月教,而据传,这神月教中有一本圣书,可教人呼风唤雨,排兵布阵。” “当年,太祖皇帝也就是靠着这本圣书来驱逐蛮夷,安定江山。” “但先帝驾崩后,这本圣书便下落不明,再无人得到。” “有人说,这本书回到了神月教的信徒手中,成为神月教的传教宝书。” “但更多的人说,这本圣书被先帝托付给了太后娘娘,如今仍在太后娘娘的手中。” “王爷您是,这一本如此神通广大的圣书,谁若是能得到,并献给陛下……” 魏公公的话意味深长,李致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怪不得所有皇子都大费周章,怪不得太保要说自己“太过天真”! 这样的事脸魏公公都知道,而搜索李致前一世作为太子的记忆,却对此事全然不知。 怪不得前一世的李致就只能做个快被撸掉的太子,实在是太过愚钝了! 送走了魏公公,李致专心致志,思考起了太后的贺礼。 都说太后喜好热闹,但太后千金之躯,什么新奇的热闹玩意儿没见过? 况且太后年事已高,若是准备太热闹的节目,怕是她的心脏会承受不住。 难道说,就没有什么虽然贵为太后,却至今还没见识过的玩意儿,可以新奇又逗人开心吗? 李致在记忆库中搜索着,脑海中闪过自己能想象到的所有皇太后的画像…… 对了! 有个毛茸茸又憨厚的小东西,应该是贵为太后都无法拒绝的可爱家伙! 李致喊上王振,轻装简行地出了王府。 第五十四章 复查伤势 “狗市?” 王振一头雾水,诧异地向李致确认道。 王爷最近不是在筹备太后的贺礼吗?怎么突然又要上狗市去了? “没错,就是去狗市。” 李致笑得高深莫测。 还能有什么贺礼,能比一条毛茸茸的小狗更能讨太后欢心、更能惹太后怜爱呢? 应该没有人能拒绝一条会向自己摇尾巴的可爱小狗! 李致前生也曾领养了三条小狗,想起每次自己下班回家,三小只摇着尾巴向自己扑来的场面,实在太治愈了。 作为爱狗人士,李致前生也经常到宠物救助站,帮助各种流浪小狗。 挑选一只品相上好的宠物狗,对李致来说倒是不算什么难事。 思绪间,二人已来到京城西郊的一处狗市中。 小狗嗷嗷的叫声和狗贩子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掺在一起,十分嘈杂。 “王爷王爷,您看那条雪白的小京巴怎么样啊?” “不行,鼻头太黑,不够可爱。” “王爷王爷,那您看那条棕色的松狮怎么样啊?” “松狮那蓝舌头有点瘆人,我怕吓着皇祖母。” “那王爷,那条棕色小狗呢?好像是来自琉球的国犬啊!” “秋田?脾气太暴躁了点。” 王振一连几个提议,都被李致否决,瞬间有些气馁。 “王爷,您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狗啊?” “当然是皇祖母从来没见过的全新版本。”李致自顾自地说着,一转眼,被一处十分冷清的狗摊吸引了目光。 其他狗摊前门庭若市,只有这一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见有人向自己的摊位走来,狗贩子迫不及待地吆喝了起来。 “公子好眼力!这是来自极北之地的犬种,能长老大个了!” “这狗拉车拉磨都可以,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李致踱步上前,竹编的笼子中,三小只狗崽子正歪着脑袋,用充满智慧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好家伙! 这不是二哈吗! 李致乐了,没想到在大庆,居然也能碰上这个狗中逗逼。 其中有一只二哈的眼神尤为犀利,李致一眼就确定,这货绝对是这三只中最纯种的一只。 “老板,这只我要了,多少钱?” “半贯钱!” 李致十分爽快,付钱取狗一气呵成。 打开了狗笼子,没选上的两只热情四溢,着急地往李致手上扑。 被选中的这只却缩在角落自闭,咬着竹笼子生闷气,说什么也不肯跟李致走。 “带走!” 李致大手一挥,命王振将被选中的哈士奇抱走。 兴高采烈地回到了附上,李致立刻差人去拿些羊奶牛肉,准备好好招待招待这个小哈。 谁知热腾腾的羊奶和香喷喷的牛肉摆在眼前,小哈却根本不屑一顾,不为所动。 “像你这么清高的狗子,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李致轻抚狗头,小哈回府之后倒是挺倔强,一声不吭,一口不吃。 也许是古代的狗子吃惯了剩菜剩饭,还从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所以一时有些不太习惯? 李致心中疑惑,又差人拿来了些放凉的饭菜。 谁知小哈依旧蔫蔫的在地上趴着,根本不为所动。 李致有些惊慌,摸摸小哈的肚皮。 肚子不热,也没有眼屎,不像是得了狗瘟啊! 正常的哈士奇回来,没把王府给拆了就不错了。 怎么这只回来反倒这么文静? 尽管它充满智慧的蓝眼睛还在努力彰显着自己纯种哈士奇的身份,但这样安静的哈士奇,李致还是第一次见。 饶是李致自诩爱狗人士,但是面对不拆家的哈士奇,却也一时也束手无策了起来。 “王爷,薛神医弟子求见。” 苏公公的通传声打断了苦苦沉思的李致。 薛神医弟子? 李致脑海中闪过一道身穿白衣、目光清冷的倩丽身影。 是她来了! 这个女子不仅救了自己的命,还曾是太保的座上宾。于情于理,自己都要盛情迎接。 “快请进来!” 片刻,凌远烟尾随苏公公,翩跹而至。 再次见到薛神医弟子,李致收起了眼中的好奇,拱手问好道:“不知姑娘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凌远烟依旧十分淡漠,脸上波澜不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 “我今日前来,是来复查一下你的伤势。” “前些日子就该来的,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李致心中了然,果然能让神医弟子大驾光临的,必定是与行医有关的事。 “姑娘费心了,我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好得差不多了。” 凌远烟未发一言,但她坚定的眼神似乎在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在与行医有关的事情上,她容不得一丝马虎。 李致不再多言,点点头默许了凌远烟复查的要求。 李致伤在了股骨处,位置有些尴尬,凌远烟不得不褪下李致的裤子。 狭小的房间内,凌远烟凑在李致的要害附近,仔细地查探着李致腿上的箭上。 感受到凌远烟呼出的热气,李致很快便燥热了起来,极力地撇过头去,不作他想。 尽管医者不分男女,但这样奇特的姿势,还是让李致尴尬不已。 “好了,恢复得很好。” 凌远烟从李致的双腿间抬起头来,神色依旧入场,未见任何异样。 李致松了一口气,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想起当初神医弟子为自己疗伤的场景。 那一日毒箭射在了自己的股骨,若是按普通的古代医学,自己没死也要截一条腿。 但神医弟子似乎是用了特殊的方法,封住了自己的经脉,这才让毒素没有进一步的扩散。 同样作为医生,李致本就对博大精深的中医十分好奇。 如今面对神医弟子,李致抓住机会,向神医弟子讨教一二。 “对了姑娘,之前你用了一种特殊的针灸方法,封住了我的经脉,这才保住了我的命。” “这好象是一种很特别的手法,不知可否请姑娘解惑?” 凌远烟淡淡垂首:“此技法需掌握大量的经脉学识,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松学会,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明的。” 说罢,凌远烟起身告辞,向府外走去。 穿过院落,远远地看到趴在阴凉地上打盹的小哈,凌远烟再次停下了脚步。 “这只小狗,好像有点问题。” 第五十五章 不拆家的二哈 李致跟在凌远烟身后,听了凌远烟的话,心中一惊。 自己再三查探过,小哈应该是没有得犬瘟一类的疾病才对。 为何神医弟子只消一眼,便能看出小哈生病了呢? 凌远烟径自走上前去,将小哈抱在了怀里。 小哈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美女姐姐的拥抱,也格外温顺,用脑袋不停地蹭着凌远烟的肩头。 不同于寻常医者用手在颈上搭脉、或者靠近腹部听诊的方式,凌远烟用食指与拇指轻轻捻住小哈的爪子,眉头微蹙。 这样奇特的把脉方式,李致还是第一次见。 “奇怪。” 凌远烟深深凝眉,诧异地看着怀中的小哈,脸上难得地浮现了一丝怜惜。 “不知什么原因,它心脉极其微弱,几乎查探不到。” “但奇怪的是,尽管气若游丝,它却依然还有呼吸。” “不对!” 凌远烟着急起来,慌忙抬头向李致说道:“快!去取些黄芪、鸡血藤、党参、当归和熟土来!” 李致不敢耽搁,忙吩咐下人按照凌远烟的吩咐,抓了几味药回来。 凌远烟将各类草药按比例抓出,捣碎后混合在牛肉中,耐心地为小哈掰成了小块。 这一次,小哈竟然狼吞虎咽,嗒嗒地吃了起来! 李致啧啧称奇,没想到,这神医弟子不光给人治病是把好手,给狗看病更是个中翘楚! 有些人表面上是一个称职的医生,实际上,还可以是一个高超的兽医。 看着小哈埋头吃肉生龙活虎的模样,凌远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忍不住再次伸手轻抚小哈的脑袋。 这仿佛冰雪消融般的一笑,在秋日的午后看上去格外岁月静好。 凌远烟发自肺腑的笑容,顺着习习的秋风,轻轻飘向了李致的心门。 这一笑,竟让李致看得有些入神。 “对了,有纸和笔吗?” 凌远烟起身向李致走来,脸上仍挂着淡淡地微笑。 从下人手中取过毛笔,凌远烟刷刷写下几个大字,交在了李致手中。 “这是三副药方,一副药两日,每日三次。” “务必掺在饭食中,按时给狗儿服下。待六日后再看看狗儿的情况。” 李致点点头,展开信纸,娟秀的小篆整整齐齐,列了三道药房。 仔细看去,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药材,都是些寻常益气补血的药。 凑在一起,倒是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况且,自己尚不知道,这小哈究竟是得了什么病症呢! “对了姑娘,这小哈……” 李致看看抬起头,却见院中除了自己和小哈人狗对视之外,再无第三者了。 神医弟子竟趁自己低头分析药方的空挡,不辞而别。 李致哑然失笑,或许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和生病的小狗比,权贵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可是自己还没问过她的姓名呢! 李致笑着摇摇头,下次一定! 将神医弟子的药方交给下人,命他们按照分量采购各种药材,务必要每一顿都将药材掺在牛肉中,按时给小哈服下。 第二日吃了药之后,小哈已经明显精神了起来,也活泼了许多。 到了第三日,小哈已经能够追随着李致的脚步,在院子里欢快地跑起来了。 小哈每一顿都吃得很多,开始时李致还有些担心,怕它把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撑破。 后来发现,这家伙吃的也多,拉的也多,李致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哈士奇和拉布拉多结合的后代。 虽然吃的不少,但小哈的体力明显充沛了起来,加上它胖乎乎的身躯,摸样格外令人喜欢。 渐渐地,李致发现,这只小哈和自己印象当中的哈士奇实在有很大的不同。 前生的李致也十分喜欢哈士奇这种犬类,但由于担心哈士奇趁自己不注意,把家给拆了,就没有选择领养一只回去。 然而这只小哈虽然活泼,但却极其乖巧,从来不会撕咬任何东西。 一开始,李致还担心夜里小哈精力充沛,跑去库房把草药啃坏,想着隔天一定去给它找个笼子关起来。 谁知第二天,院子里的一切都完好无损。 这只哈士奇居然不拆家,这令李致实在大开眼界! 不仅如此,小哈还仿佛能听懂李致说话一般。 每次李致向小哈发出指令,小哈都会歪着脑袋,仿佛在认真理解李致的话中的含义。 让它抬左爪,它绝不会抬右爪。 别说是哈士奇,就连训练多次的小狗,也才能听懂主人的口头指令。 别的哈士奇眼神睿智,是血统纯正的象征。而自己带回来的小哈眼神睿智,代表它是真的非常聪明! 李致近来无事,便天天窝在府中,训练小哈如何逗人开心。 ……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的功夫,距离中秋不过只有三天时间了。 这一日,九皇子府上,热闹非凡。 “九殿下,这就是由京城中九名顶级文豪和画师共同完成的《万寿无疆图》,请您过目!” 九皇子李兴满面春风,从随从手中接过长达八尺的《万寿无疆图》,细细端详着。 只见画布上江山万里,延绵不绝。 一轮红日当头,一排仙鹤驾云飞过,看上去悠远而壮阔。 画布的最后,大庆着名的诗仙、诗圣纷纷提笔献诗,向皇太后献寿。 “好!好!好!” 李兴将这副《万寿无疆图》看了又看,简直爱不释手。 九名大文豪强强献礼,如此瑰丽的巨作,必定能使皇祖母青眼有加! 李兴侧过头,向随从问道: “对了,老三最近在干什么?” “据说,太子殿下将南大营的兵都召集起来,秘密排练节目呢。” “老大呢?” “容亲王……好像每天窝在府上斗狗玩儿呢。” 李兴嘲讽一笑,二人一个鲁莽低俗,一个胸无大志。 他们的寿礼,必然根本无法与自己的相比拟! 尤其是老三,即便费尽心思爬上了太子之位,又有何用! 若是自己此举能够得到皇祖母的垂青,老三就算当上了太子,也是徒劳无功! “将《万寿无疆图》收好,必定要日夜派人看顾,不得有任何差池。” “是!”? 第五十六章 轩尼诗直营店 兴庆宫。 褚贵妃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美眸微阖,享受着来自宫女的按摩。 “启禀贵妃娘娘,太子殿下与太师大人正在殿外求见。” “哦?祖父来了?” 褚贵妃睁开双眼,瞳孔中满是喜悦与兴奋:“快请进来!” 在太监的指引下,太子李锐与太师褚炎良一前一后,步入兴庆宫的正殿当中。 “孙女见过祖父!” 褚贵妃说话间双膝弯曲,向褚炎良行了个万福礼。 褚炎良微抬双眸,向褚贵妃略略作揖:“贵妃娘娘千金之躯,按理说,应该是老夫臣向娘娘行礼才对。” “您永远是我的祖父,哪里有祖父向小辈行礼的道理?” 褚贵妃一笑倾城,忙招呼下人为李锐、褚炎良二人看茶。 “对了祖父,太后娘娘寿辰在即,诸位皇子都在抓紧时间排练节目。” “按理说,您不是应该在协助太子殿下排练节目,来取悦太后吗?” “今日怎么得闲,到兴庆宫来了呢?” 褚炎良将茶盅放在一侧,淡定摇头:“非也。” “太子殿下如今以经贵为储君,不需要再取悦任何人,只消做好身为储君该做的事,时时刻刻关心陛下的想法就好。” “老夫与太子殿下此次前来,就是想问一问贵妃娘娘,陛下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 褚贵妃品味着褚炎良的话,大眼睛左右溜溜地转着。 天子议政,向来不允许后妃在侧。 即便承蒙盛宠如褚贵妃,也不能开了这个先例。 所以皇帝退朝后在御书房里见过谁,说过什么,褚贵妃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但是仔细回忆起来,自己去御书房探望时,好像听到过…… “对了!” “之前曾在御书房,听到陛下一直在和刘公公讨论,什么什么教……” “神月教!” 李锐脱口而出,敏锐地和褚炎良对视了一眼。 想不到,父皇虽然从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主动提起过神月教的事。 但实际上,却一直对上次神月教偷盗贡品一事耿耿于怀! “看来,父皇一直都想拿神月教开刀啊!”李锐双目放光,有些跃跃欲试。 “若是我能抓两个神月教的头目回来,必定能让父皇龙颜大悦!” 褚炎良沉思片刻,徐徐摇头:“没那么简单。” “你们这些年轻人,大概只知道神月教是个邪教,却并不知这神月教与我大庆渊源极深。” “当年,大庆开国初期,老夫也曾有幸,亲眼见证过先帝的文韬武略。” “先帝战四荒,平内乱,为我大庆开创百年基业,实属千古一帝。” “据说先帝一身经天纬地、治国安邦之才,也是曾经从神月教中所习!” “神月教居然这么厉害!”李锐惊呼出声。 “不错。”褚炎良品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只是近些年,神月教屡屡爆发内乱,分崩离析。” “转入地下之后,神月教就变得更加神秘起来。” “想要找到神月教的蛛丝马迹,就已属不易。” “更何况想要抓到神月教的教众,更是难上加难!” 褚贵妃在一旁听了片刻,秀眉微蹙打断道:“不……陛下似乎并不打算抓什么人。” “不抓人?”李锐愈发疑惑。 “父皇不打算缉拿神月教的首领,一举灭了神月教吗?” 褚炎良闻言也微微侧首,心中暗道古怪。 皇帝必定是不会一举歼灭神月教的,但是找到神月教的教徒,打探神月教的秘密,还是极有可能的。 如今皇帝对神月教动了心思,却并不打算追查神月教的教徒,又能有什么打算? 褚贵妃沉思良久,终于回想了起来。 “我记得陛下仿佛提起过……什么……水池?” 水池? 李锐与褚炎良面面相觑,都不知这皇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圣心难测。总之,还需要贵妃多多注意陛下的言行。” 望着褚炎良沉峻的神色,褚贵妃认真地点了点头。 …… “司徒大哥!今天生意如何啊?” 李致初进入到摘星楼中,便看到司徒弘毅一张喜气洋洋的大脸笑得格外开心。 “哟!这不是我司徒弘毅的贵人老弟吗!” “老弟问的是酒楼的生意,还是轩尼诗与静心口服液的生意啊?” 看来司徒弘毅今天心情不错,都学会跟自己开玩笑了。 李致十分配合,笑道:“若是问酒楼生意呢?” “那大哥就要怪你明知故问了!摘星楼日日爆满,有哪一日是生意并不好的?” “那若是问轩尼诗与静心口服液的生意呢?” “那大哥就更要怪你明知故问了!如今别说是京城了,就连隔壁都城的客官都特意连夜前来,只为求得一瓶!这轩尼诗与静心口服液已经不是红遍京城,而是红遍全大庆啊!” 司徒弘毅兴奋地向李致描述着,双眼眯地都快要看不见了。 见司徒弘毅乐不可支,李致也跟着高兴:“那司徒大哥的摘星楼就可谓是忙上加忙了!” “哦,对了!”司徒弘毅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了一般,向李致正色道,“老弟不提,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如今轩尼诗与静心口服液如此火爆,我这摘星楼小小的前台,实在已经接待不了这日日爆满的顾客了。” “大哥想在这条街上再盘下一间店铺,专门来售卖这轩尼诗与静心口服液,老弟以为如何?” 李致毫不迟疑:“那自然好啊!这样一来,岂不是就算成立了第一家直营店了!” 虽然听不懂什么是直营店,但见李致如此爽快地赞同了自己的想法,司徒弘毅还是极为兴奋。 二人又讨论了半天关于直营店的问题,既然要开设直营店,那么供货量一时间就会暴增。 李致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可能会非常忙碌了。 与司徒弘毅讨论了半晌,待李致返回王府,已是口干舌燥。 往日自己回府,小哈都仿佛早有预感般,急匆匆地到大门口来迎接。 但今日,李致却未见到小哈热情的身影。 李致心中疑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院子中,却见到了一抹熟悉的雪白色背影。 第五十七章 再遇远烟 海棠树下,一名妙龄女子正将小哈抱在怀中,亲昵地抚摸着小哈的脑袋。 女子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原本一丝不苟的脸颊上,挂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温柔。 许是知道美女姐姐对自己特殊对待,小哈也极其乖巧,不停地用小脑瓜摩蹭着女子的手心。 一人一狗玩耍的场面,相当有爱。 李致不忍打断如此和谐的场面,但又觉得自己躲在角落中偷看人家玩狗有些猥琐,便只好清清嗓子上去打招呼。 “姑娘,你来了。” 回首望见李致,凌远烟瞬间敛去一脸的欢喜,又恢复了先前冰冷的神色,面无表情地冲李致点了点头。 “我来看看狗儿的病。狗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看着女子满脸的冷漠,李致心下无语。 难道自己还没一只二哈受人欢迎吗? 嗯……倒也不是自己硬要和二哈比。 “对了,这只小狗有名字的。” “哦?”凌远烟惊讶抬眼,等着李致报出小狗的名字。 “它叫小哈。” 小哈…… 这名字有点敷衍,但挺特别。 凌远烟轻抚着小哈的脑袋,低头不语。 二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呃……那个……最近忙什么呢?” 李致挠挠头,觉得自己纯属是没话找话。 “最近没什么忙的了,只是看看医书而已。” 凌远烟老实回答,躬身将小哈放在了地上。 小哈在凌远烟的脚边蹭蹭,便扭着小尾巴欢快地跑去玩耍了。 “是吗?那还挺好的。”李致咧嘴一笑,觉得自己有点傻,忙正色道,“我最近打算开一家轩尼诗的直营店。” “轩尼诗?”凌远烟语气上扬,明显对这三个字提起了兴趣,“我记得这种饮品。” “之前见到过一次。” “我能分析出,这轩尼诗中乃是混合了桃、李、瓜、梨这几种水果。” “但唯独有一种提神醒脑、口味清苦的成分,我却不得而知。” 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医弟子竟也听说过轩尼诗,甚至品尝过轩尼诗,这是李致所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过,神医弟子所说的几种水果,确实也都是轩尼诗的主要材料。 唯独只有提纯好的茶宁,是神医弟子没能搞明白的。 这茶宁并不是简单地将原料碾碎,而是需要提纯加工后生成的,味道自然不同于原味。 古代没有这样的提纯技术,神医弟子能搞明白就出鬼了! 想到此处,李致颇有些得意。 “剩下的那一味成分,在这里。” 李致闪身回到房中,拿出一些之前提纯好的茶宁递给了凌远烟。 凌远烟双眼放光,这是李致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如此激动的神色。 递至鼻边轻嗅,凌远烟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这味道……和夜郎的茶香豆有些相似,但绝对不是茶香豆。似乎比茶香豆要浓郁许多。” 望着凌远烟认真的表情,李致粲然一笑,大方承认道:“其实你猜的没错,这就是茶香豆。” “真的就是茶香豆吗?”凌远烟清澈的大眼睛不住地眨巴着,显然对这个结果表示怀疑。 望着凌远烟歪头思考的好奇摸样,李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姑娘大概只有在面对医术探讨和可爱小狗时,才会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 其他时间里,她的表情都是能少则少,特别像一个……人工智能。 李致突发奇想,决定逗逗这个一心只想着学术探讨的呆萌妹子。 “确实是茶香豆。你一定好奇,这和茶香豆原本的其为大相径庭,要比普通的茶香豆气味强烈,对?” “这个东西叫做茶宁,是将茶香豆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加工而制成的。” “不过,这具体的工艺是机密,不太方便透露……” 李致欲言又止,做足了一副吊人胃口的模样。 这下,她心里应该会更好奇了! “是秘密啊……” 凌远烟喃喃自语,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只见她神色平静,并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的架势:“既然是机密,那确实不能随便透露。” “既然小哈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凌远烟不给李致任何反应的时间,转身便向王府外走去。 “等……” 李致本想阻拦,但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这个姑娘,总能不按套路出牌,实在有趣。 不知为何,李致觉得,应该很快就会和她再见的。 下一次,自己一定不会忘记问她的名字! 李致也扭头向院内走去,却发现院子里原本小哈睡觉的地方,多了一个茅草编的狗窝。 狗窝里细心地铺了两层褥子,小哈正心满意足地趴在窝里,呼呼睡大觉呢。 显然,这是神医弟子专门为小哈准备的小窝。 她甚至还贴心地在小窝前种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微风拂过,小黄花正在随风轻轻摇摆着。 不知为何,李致心中竟然飘过了一丝……郁闷。 “你呀你,你这个二哈都比我有美女运!” 李致不爽地伸手,在小哈头上假装使劲地拍了几下。 小哈不耐烦地打着哈欠,冲李致翻了个白眼,仿佛在说—— 你自己把不到妹子,怪我咯? …… “二筒!” “我胡了!哈哈哈!给钱给钱!” 大理寺天牢中,几个狱卒无所事事,正凑在一堆打麻将。 轰…… 咣、咣、咣……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看上去颇具资历的狱卒老邓皱起眉,朝一旁年轻的狱卒努嘴:“看看去!是不是那几个疯子又开始闹事了!” 两个年轻狱卒挎起佩刀,不耐烦地来到关押冒充夜郎使者的犯人牢前。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这几个囚犯或用头撞墙,或乱啃牢门。 还有几个更是如同失心疯了一般,疯狂地嘶吼着,已经没有半点人样了。 两名狱卒吓得够呛,屁滚尿流地向老狱卒汇报着天牢里的情况。 “邓大哥,这几个犯人彻底疯了!要不要上报给少卿大人……” “你们懂个屁!”老邓怒骂道,“一旦上报,上面肯定要下令调查他们发疯的原因。” “若是查不出来,都得掉脑袋!” “他们发癔症,找个郎中来看看不就行了。” 余下几个狱卒如梦初醒,纷纷向老邓竖起了大拇指。 “邓大哥,高!” 第五十八章 中秋大典(上)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便已到中秋佳节。 这一日,秋高气爽,秋风宜人。 当中秋日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整座京城瞬间便似乎被点燃了一般,喧闹起来。 有道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作为仅次于春节的重要节日,百姓们纷纷走街串巷,欢庆这与家人团圆的时刻。 京城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大街小巷,百姓烧斗香、点塔灯、放天灯,手艺人们捏月饼、舞火龙。 处处人声鼎沸,一团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孩童们兴奋地举着葫芦月饼,不厌其烦地缠着大人,一遍又一遍给自己讲述着嫦娥奔月的神话故事。 不同于寻常的中秋,这一年,京城的百姓尤为激动。 只因当今皇帝下令,要在这一日为太后召开寿宴,届时,所有皇子都会献上节目。 看皇子们表演节目,这是有生之年难得一见的大事! 所以无数达官显贵都要想尽各种办法,只为在皇城根远远地看上那么一眼。 但这一日,皇宫外戒备森严。若想靠近观摩,必要接受层层盘问审查,极为麻烦。 但还是有大批好事者,为了日后有谈资,也期盼着能一睹太后的真容,便也顾不得这种种困难,早早地就皇城脚下排起了队。 一时间,本就摩肩擦踵的京城街道,就显得更加拥挤不堪了。 三皇子李锐作为太子,本就居住在东宫中。 但他今日的节目需要整个南大营的士兵一齐出动,所以这一日,李锐也早早地离开了东宫,前往南大营。 南大营五万人马早已身着银色铠甲,蓄势待发,静候李锐的差遣。 望着排列整齐的五万士兵,李锐心旌摇摆,感慨万千。 今天,自己必定是所有皇子中最为亮眼的那一个! 而拥有这样想法的人,绝不只有李锐一个。 九皇子府中,李兴也早已准备多时。 “启禀九殿下,创作《万寿无疆图》的几位名家都已经到达王府了。” 李兴点头,淡然道:“快把几位名家请上来!” 不消片刻,九名仙风道骨的文人跟在家丁身后,一一向李兴问安。 他们其中,有文明大庆的山水画大师,更有饱受文人崇拜的诗仙、诗圣。 “几位先生请先落座。”李兴温文尔雅,向众人招呼道。 九人早就听闻,大庆九皇子才华横溢,礼待文人,于是个个都对他十分尊敬。 “九位先生的《万寿无疆图》举世无双,瑰丽非常。” “但今日邀请九位先生前来,是有要事相商的。” 九人看着李兴神秘莫测的表情,纷纷面面相觑,不知李兴究竟有什么吩咐。 但待几人听清了李兴的要求,都万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 “王爷,王爷!” 李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视野迅速被苏公公焦急的大脸所占领。 “差不多到时辰了!王爷还得备好礼品入宫呢!” 李致睡得迷迷糊糊,怎么这么快就到中秋节了? 穿皂靴、披蟒袍、戴玉冠,由婢女穿戴完毕后,李致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模样。 嗯,算得上是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翩翩君子。 来到院子中,看着活蹦乱跳、和窝前的小黄花玩儿得不亦乐乎的小哈,李致竟有些许不舍。 和这个小家伙朝夕相处了近十天,如今它不仅能听懂自己的指令,甚至还能帮自己送信取物了。 想到要将它送给太后,李致的心头一酸。 但自己又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代替,李致万般无奈,只好抱起小哈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小哈似乎也心有感应,不断地舔舐着李致的手掌,似乎在让他放心,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道,总算在典礼开始前赶到了宫中。 这一次大典的位置选在城墙内的宽阔空地上,与皇城外只有一墙之隔,为的就是令京城百姓也能沐浴皇恩,感受天家的威严。 望着华丽的看台与布置精美的城墙,李致不由得发出阵阵感叹。 看来,自己的这位父皇的确极其看重孝道,即便一掷万金,也要让全天下看到他对太后的一片孝心。 空地中央,一座高约五米的金色看台拔地而起,十分恢弘。 文武百官整齐地排列在看台两侧,庄严肃穆,静候皇帝、太后的到来。 “吉时已到——” “太后到——” “陛下到——” “贵妃到——” 随着刘公公的一声通传,太后、皇帝李世隆与褚贵妃分别在宫人的搀扶下登上了看台。 太后在看台的正中央坐定,李世隆、褚贵妃分别端坐于太后的左右两侧。 李世隆清清嗓子向看台下望去,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城墙两侧。 “我大庆千里江山,百年基业。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朕每每想起这大庆河清海晏,都不由得心潮澎湃。” “恰逢中秋佳节,又正值太后八十大寿,我大庆自当举国同欢,普天同庆!” “今日与众皇子聚在此处,为的就是贺我大庆江山万岁,贺太后凤体安康!” 李世隆的一番话语慷慨激昂,惹得百官纷纷豪情万丈,热血澎湃。 望向身边的太后,李世隆笑道:“作为今日的寿星,还请母后为今日的大典致辞。” 太后双眼含笑,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那就,祝我大庆国运昌盛,五谷丰登。物阜民丰,江山永世!” 太后年纪虽长,但一番话中气十足,颇有气势,令文武百官纷纷跪倒一片。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齐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整座皇宫,百官的呐喊盘旋在皇城的上空中,久久不能消散。 “中秋庆典,正式开始——” “首先,是由太子殿下献上的拜寿节目!” 第五十九章 中秋大典(下) 刘公公话音刚落,便见李锐身批玄色铠甲,跨一匹黑色骏马,闪电一般自人群中冲了出来。 只见他长臂舒展,张弓射箭,以迅而不及掩耳之时,抬手便向南面的靶子上射出三道箭矢。 “啪!啪!啪!” 三道呼啸之声骤然响起,众人伸长了脖子定睛看去,李锐这三箭不偏不倚,靶靶正中红心。 “好!” “好箭术!” “当真是百步穿杨、弦无虚发!” 百官忍不住交口称赞起来,而远处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喝彩叫好。 “喝!” “哈!” 又见五万士兵徐徐走来,他们个个全副武装,步伐整齐;口号震天,气势昂扬! 李锐依旧巍然立于马上,抽出腰间长刀,向士兵们发号施令。 “定!” 脚步声戛然而止,士兵们堪堪停住前进的步伐,静候李锐的下一步指示。 “列!” 轰—— 士兵们摆开阵势,举起手中长剑,向太后等人演示起了击剑之术。 剑术并不算十分复杂,但胜在五万人动作划一,极其整齐。 五万士兵发出震天的呐喊,围观者无不心神激荡,颇感震撼! “好啊!” “太震撼了!” “这就是天家威严吗!”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壮景,纷纷忍不住鼓掌称赞起来。 剑术表演完毕,李锐翻身下马,跪在太后、皇帝等人的身前。 “孙儿李锐恭祝皇祖母寿与天齐,福泰安康!”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好!好一个寿与天齐!锐儿果然是好样的!” “确实不错!”皇帝李世隆也忍不住面露赞赏,不住地点头称赞。 “朕的这几个儿子里,太子的确是最为骁勇善战的。” “太子的举手投足间,颇具先帝遗风啊!” 颇具先帝遗风,用这句话来形容一个皇子,可以算得上是顶级的夸奖了。 李锐喜不自胜,心跳的飞快,似乎马上就要跳出胸腔。 父皇如此称赞自己,显然是打心眼里,承认自己储君的地位了! 就凭这么一句话,李致还凭什么跟自己争? 他怎么可能还有翻身的机会! 李锐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回到高台上落座,对自己的喜悦丝毫不加掩饰。 他脸上的沾沾自喜,被台下的九皇子李兴尽收眼底。 李兴冷眼观望着,心中对此却极为不屑一顾。 不过是一个常年混迹军营的莽夫,毫无头脑可言。 就他的这幅蠢笨样子,哪里配和先帝相提并论! “接下来,由九皇子献上拜寿节目!” 听到刘公公的通报声,李兴收敛起鄙夷的神色,阔步来到了高台前的空地正中央。 李锐伸长了脖子张望着,据说老三特意准备了一副上好的画作献与皇祖母,怎么如今两手空空就走了上来呢? 还不等李锐质疑,却见李兴身后,陆续跟上了九位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老者。 “哟!这不是传说中的国画大师唐先生吗!” “快看快看!那是书法大师米大师啊!” “还有那位……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诗圣杜先生?” “你仔细看!最中间那位,好像是诗仙李先生!” “好家伙!九皇子好大的面子!居然能一举将我大庆顶尖的文人墨客汇聚一堂!” “这哪里是中秋盛会!这简直就是一场文化泰斗的盛宴!” 这几位在绘画、书法与文学方面颇有建树的名师大家甫一路面,瞬间点燃了全场! 民众们欢呼雀跃,七嘴八舌地激烈的讨论了起来,其狂热程度完全不亚于追星族遇见了天王巨星! 大庆素来注重文道,因此上至官员下至平民百姓,都爱好附庸风雅,吟诗作对。 此番大庆顶尖的画师、文豪就近在眼前,也难怪全场会迅速陷入热议。 几名太监合力搬来一座长近十尺的长桌,长桌上配备着上好的笔墨,和一副极长的空白画卷。 远处,一道悠扬悦耳的古琴声骤然响起。 在场众人被悠远绵长的古琴声吸引,只觉灵魂都得到了涤荡与升华,渐渐地停下了交谈的声音。 伴随着清幽的古琴声,九位名师大家纷纷执笔,各自在画卷各处作画题字! 谁都见过作画题诗,但是九位大师同时作画题诗,乃是前所未有,见所未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一方长桌上,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生怕打扰了大师们的创作过程。 在古琴声的映衬下,九人长袖翻飞、身形飘逸,仿似在画布前共同起舞一般,和谐而优美。 九位大师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那儒雅风流、气宇轩昂的模样,令围观者无不心生崇敬,心驰神往! 随着古琴声的渐渐急促,李兴取出一支玉笔,上前一步,在画卷上大笔一挥,题起了诗来。 一曲终了,而包括李兴在内的十人也同时完成了创作。 六名太监一同将画卷展开,供太后及在场众人欣赏。 原本空白的画卷上,此刻已画满了巍峨的名川大山,并点缀的题上了几句贺词。 画卷正中央,则是李兴创作的诗句—— “托迹红尘不染尘,径梅溪竹共精神。 字真正逼张居士,禅味曾参印上人。 声色素轻非为老,须眉虽皓却如新。 儿孙须得文章力,富贵丛中一寿椿。” 李兴的字行云流水,力透纸背,与书法大师米先生的字相比,没有丝毫逊色。 望着这幅《万寿无疆图》,全场鸦雀无声。 片刻后,所有人刹那间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赞叹声! “九皇子当真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 “如此别出心裁的贺寿大礼,九皇子实在太有才了!” “这一副作品,当真算得上是传世名作啊……” 耳听百官与百姓们的称赞之语,李兴压住了心中的窃喜。 现场作画,要远比自己献上一副已经完成的作品要震撼得多! 果不其然,现场的欢呼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连太后也不住抚掌,赞叹道:“‘须眉虽皓却如新’,好诗!兴儿,你有心了!” “这便是我大庆文人的风骨!哀家看到,也极为震撼!” “惟愿皇祖母泽被苍生,万寿无疆!”李兴竭力平静地回应道。 李兴之后,其余的几位皇子也都各自献上了自己的节目。 看台上的李世隆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第六十章 哈敦敦 “大皇子何在!” 李致正在人群中看节目看得热闹,被李世隆略带愠怒的声音一惊,连忙站出列来。 “启禀父皇,儿臣在此!” 李世隆见李致两手空空,身后也没带什么随从,顿时拉下了脸来。 “身为你皇祖母的嫡长孙,你该不会没有准备任何祝寿的节目!” 原来是因为这事啊! 李致淡然一笑:“怎么会呢?儿臣早就为皇祖母准备了一份礼物。” 说罢,李致转身又返回了人群中,再次出现时,李致的手上多了一只呆萌的小狗。 只见小狗四蹄雪白,背上覆盖一层灰黑色的长毛,两只耳朵竖立着,是一种从未在中原见过的品种。 “哈哈哈哈哈这什么啊这是!” “这是狼?是狗?” “怎么可能是狼!明明就是一条品种奇怪的狗!” “竟然献给太后娘娘一条狗!这个大皇子也忒不成体统了!” “怪不得会被陛下废掉太子之位,依我看,三皇子和九皇子都比他强上数倍!” “贺寿送狗,实在闻所未闻!” 看到李致的寿礼竟是一条小狗,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激烈的嘲笑声。 李世隆脸色铁青,表情愈发难看了起来。 “太后八十大寿,你身为皇子,竟然只拿一条狗做贺礼。” “李致,你不觉得自己太敷衍了么!” 李锐见李致竟抱了条狗前来祝寿,本就心生鄙夷。 这老大的脑子不仅是草包,简直就是垃圾! 这么重大的场合,居然只是献上区区一条狗,实在是有失天家颜面! 此时又听李世隆连名带姓地称呼李致大名,更是止不住地内心狂喜。 老大此举惹得父皇大怒,显然就是在作死! 面对众人揶揄、讥讽的神情,和李世隆满眼的震怒,李致依旧不徐不疾,气定神闲。 “父皇,您有所不知。” “这种犬类乃是来自于极北之地的雪橇犬,血统纯正,十分罕见。” “不仅如此,此犬乃是儿臣训练多时,才敢献给皇祖母的。” 说话间,李致弯腰将小哈放在了地上,盯着它充满好奇的双眼,只希望它今天能够不要怯场。 小哈仿佛接收到信号一般,李致竟隐约觉得,小哈似乎还狡黠地冲自己眨了下眼。 “抬左爪!” “抬右爪!” 小哈不假思索,分别举起了自己的左爪和右爪。 “向左转!” “向右转!” 李致提出的几条指令,小哈也都一一照做。 对于小哈来说,这已经是最简单低级的指令。 但众人见小哈聪明伶俐的模样,都不由得啧啧称奇。 虽然这狗看上去不太聪明,没想到竟还如此服从命令! 李致放下心来,看来小哈今天状态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些人开开眼! 李致伸出四根手指,向小哈问道:“小哈,这是几?” “汪、汪、汪、汪!” “小哈,三加二等于几?” “汪、汪、汪、汪、汪!” 清脆的几声狗叫,令所有人瞬间大跌眼镜! 这狗成精了! 不止能听懂人说话,甚至还会数数、算数! 这智商,妥妥碾压五岁以下的稚童! 在狗中,这简直就是天才一般的存在啊! 太后明显也对小哈燃起了浓厚的兴趣,饶有趣味地观看着小哈的表演。 “致儿,把小狗抱来给哀家瞅瞅!” “不可!”李世隆脱口而出阻拦道。 “这狗野性难驯,小心咬伤了母后!” 太后淡淡一笑,伸手指向李致:“这小狗如此听从致儿的话,必不会失口咬人的。” 说罢,太后从李致怀中接过小哈,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小哈趴在太后的怀里,两只无辜明亮的眼睛不住地眨巴着,格外惹人喜爱。 似乎知道太后就是自己未来的主人,小哈不停地舔舐着太后的手掌,显得十分乖巧可爱。 太后被小哈的憨厚模样逗的哈哈大笑,抬头向李致问道:“这小狗可有名字?” “回皇祖母的话,孙儿暂时叫它小哈,还盼皇祖母能赐它个新名字。”李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小哈……”太后细细品味,“看看它这敦厚的小身板儿,看来你一定在府上认真喂养了多日。” “既然如此,不如就叫它哈敦敦!” “致儿,你有心了,这份礼物,皇祖母很喜欢!” “皇祖母在宫中也没个说话的人儿,日后有了哈敦敦,皇祖母也不会再孤单了。” “这只哈敦敦,是皇祖母今日最喜欢的贺礼!” 李致望着太后鬓边的丝丝银发,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酸楚。 尽管位高权重,但太后始终是一个久居深宫、缺少家人陪伴的老人。 今后有了小哈的陪伴,希望太后不会再孤单下去了。 一旁的李锐、李兴见太后对小狗爱不释手的模样,瞬间无语。 自己排练许久,为今日绞尽了脑汁,凭什么就这样被一条狗抢尽了风头! 李锐死死盯着李致,愤恨与不解从他的眼眶中倾泻而出。 …… 大理寺,天牢。 狱卒老邓望着眼前的诡异场景,已然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先前几个行迹疯魔的囚犯已经彻底狂暴,并且力气大的可怕! 他们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个个以头撞门,将牢门磕的哐哐作响。 老邓感觉,自己脚下的土地都在随着众人撞门而微微振动着 “邓大哥!郎中来了!” “怎么耽误了这么久!”老邓一边埋怨,一边慌忙从腰间摸索着天牢的钥匙。 “京城里到处都是人,原本半个时辰的路,今天硬生生挤了快两个时辰!”小狱卒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所幸这位郎中可是城北一代最出名的,请他来,这些犯人应该病就好了。” 老邓面露不满:“等他们正常了以后,接着审!” “天天就只会故弄玄虚,等他们好了,接着给老子往死里打!” 说话间,老郎中已进入到了牢中,正要伸手为几人诊脉。 谁知几名犯人竟突然暴起,死死掐住了老郎中的脖子! 几人力大惊人,狱卒甚至还未来得及上前阻拦,可怜的老郎中就被几人活活掐死,一命呜呼了。 整座大理寺,瞬间陷入了暴乱当中!? 第六十一章 少了一个 “报——” “陛下!不好了!” “出大事了!” 中秋大典上。 皇子们已经陆续献上自己的寿礼,太后端坐于高台上,怀中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狗儿,笑的十分灿烂。 大庆国富力强,皇子们恪守孝道,这盛世,如太后所愿。 但。 宫门外仓皇闯入的报信小太监,却打破了这歌舞升平的典礼现场。 李世隆狠狠皱眉,极为不悦。 “冒冒失失!成什么体统!” 小太监趴在地上,努力扶正了跑歪掉的官帽,浑身止也止不住地抖动了起来。 看上去,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陛下!” “大理寺暴乱!” “先前关进去的那一批犯人……全都疯了!” 全场闻言,瞬间陷入了寂静。 中秋佳节,四海升平,大理寺却出现了暴动。 这可不是什么吉兆…… 李世隆冷哼一声,对暴乱一事表现得十分淡定。 “大惊小怪,打扰了太后的兴致!” “不过是几个囚徒作垂死挣扎,有何所惧!” “金吾卫将军何在!” 金吾卫将军宋瀛闻言,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末将在此!” “朕命你速速带人前往大理寺,务必迅速将暴乱平定!” “末将领旨!” 宋瀛单膝跪地,领了旨便欲起身离去。 “且慢!” 一道男声自人群中响起,所有人回过头去,却见是太子李锐贸然出声,打断了宋瀛。 “父皇,大理寺中那几个囚徒,原本是儿臣负责进行审讯。” “如今这些囚徒暴动,也应由儿臣负责平定。” “还请父皇准许儿臣前往大理寺,剿灭暴徒!” 李锐双手抱拳,中气十足,话语间充满了信心。 这样能出风头并且能稳稳立功的好事,他自然不可能放过! 李世隆却有些迟疑:“区区几个暴徒,宋瀛带人便可平定。今日是你皇祖母的寿辰,你还是留在你皇祖母身边,多多尽孝。” “陛下,”太师褚炎良躬身道,“太子殿下说的没错,这几个囚犯原是殿下负责审讯的。” “今日出现暴动,太子殿下前去平定,也是理所当然。” 褚炎良看得通透,李锐初入东宫,威信不足,自然需要做出些成绩来助自己站稳脚跟。 半晌未开口的太后也突然发声:“皇帝,哀家寿辰终究比不得朝政大事重要。锐儿一腔赤诚,你就让他去。” “不过锐儿年轻,做事太过勇猛,不如让他大哥同他一起前去,兄弟间也好有个照应。” 太后的想法简单,老大、老三兄弟二人向来势同水火,今日若是能一同前往,也算是有一个和好的契机。 李致本在人群中淡定吃瓜,这事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自己也就乐得落个清闲。 但突然听到太后的召唤,李致心里只能无奈苦笑。 太后的苦心,李致何尝不懂得。 但是自己身为嫡长子,又是曾经的太子,老三早就对自己恨之入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二人之间已是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局面,又怎会轻易握手言和? 李世隆沉吟半晌,实现徐徐扫过李锐、李致二人,最终还是开口:“既然太后发话,那你兄弟二人就速速前去大理寺。” “是!” 李致、李锐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二人骑上战马,李锐从在场的南大营士兵中选了一支精锐,队伍浩浩荡荡,迅速朝着城北的大理寺奔去。 李锐本想今日能立功一件,没想到临出发却要带这么个拖油瓶,真是晦气! 不过,让这个老大去平定暴乱,也算是他倒霉。 这个草包老大完全不懂舞刀弄剑,即便跟着前去平乱,也只有在一旁看戏的份! 看着李致满脸的冷峻,李锐唇边流露出一丝讥笑。 “区区几个囚犯暴乱而已,怎么就吓成这幅样子?” “不过你不用怕,我是不会让你死在大理寺的。你死了,我怎么和父皇交差?” “但若是你要充大头往前冲,那我可就保不了你了!” “所以你最好是识相点,乖乖躲在后面!” 听着李锐的冷嘲热讽,李致只觉十分聒噪,懒得和他搭话。 队伍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已赶到了大理寺。 远远地,便听到天牢中传出阵阵哀嚎声! 望着暴乱的囚徒,李致霎时目瞪口呆,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当中! 因为…… 这些囚徒,分明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他们个个面如死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眼球中充满了血丝,狠狠地从眼眶中突了出来。 舌头长长地从嘴边伸出,有几个还在不断地口吐白沫。 尤其是他们的关节,都弯成了匪夷所思的角度,看上去怪异至极! “等一下……这些犯人有蹊跷!” 李致拦住了正要发起冲锋的李锐,出于医生的本能,令李致敏锐地察觉到了犯人的异常。 “早就说过了,怕的话就滚到后面去!”李锐不置可否,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致。 说着,李锐抽出腰间长刀,向精锐部队下达了冲锋的指令! “务必将所有暴乱的囚徒击杀,不许留下活口!” “冲!” 李锐一马当先,率领南大营的精锐部队冲进了天牢之中! 这些囚犯除了行为诡异、异于常人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精锐部队手起刀落,所到之处,暴徒纷纷挣扎倒地。 “启禀殿下!所有暴乱的囚徒已被尽数剿灭!” “很好。回宫复命!” 李锐对今日的战况十分满意,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眉头微蹙的李致。 “十八,十九,二十……” “不对……怎么少了一个?” 李致抬起头来,严肃地望着李锐。 “应该是二十一名犯人,但这里少了一个。” “还是继续搜查一下,免得再出什么事端。” “你上过战场么你!”李锐颇为不耐烦,“战场厮杀,尸体横飞,到处都是断胳膊断腿,谁知道哪个是哪个!” “我说尽数剿灭就是尽数剿灭,回宫!” 说罢,李锐带领手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李致无奈,只好同李锐一道回宫中复命。 第六十二章 禁足 御书房中。 自李致、李锐二人走后,太后也意兴阑珊,直说自己倦了。 李世隆便提早结束了大典,回到御书房,等候二人向自己复命。 “陛下,太子殿下和容亲王回来了。” 李世隆眉毛微动,这么快? 看来两个儿子一起出动,确实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见二人并肩入内,齐齐跪在了李世隆的面前。 “请父皇放心,大理寺暴乱的囚犯已被尽数击杀!” 李锐的声音难掩兴奋,迫切地向李世隆禀报着战况。 李致跪在一旁,冷静地补充道:“现场只找到了二十具尸体,少了一个。” “大哥,你没有上阵杀过敌,就不要再说这种贻笑大方的话了。”李锐面含讥讽,不耐烦地瞥了李致一眼。 “现场情况混乱,囚犯肢体横飞,哪里还有囫囵个儿的?” 不仅是李锐,就连李世隆听到李致的禀报,也顿时面露不悦。 “上阵杀敌的事,太子的确比你有经验。” “朕许你兄弟二人一同前往,就是希望你们二人能并肩作战,彼此照应。” “你身为兄长,不仅不懂得对兄弟褒以赞赏,为何反而对兄弟如此挑剔?” 面对李世隆的苛责,李致无所畏惧。 自己看到的,是事实!为何不能说? “父皇,这二十一名囚犯并不是莫名其妙地疯魔了,而是似乎都得了同一种疾病,才会令他们突然暴乱!” “儿臣建议彻查失踪一人的下落,并且查清他们究竟是何病症。” “以免日后酿成大祸!” 李致目光坚定,毫不退缩地迎上李世隆的目光。 别的事情,也许可以妥协,可以退让。 但,这是人命关天的问题。 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 “啪! 李世隆被李致澄澈的目光盯得勃然大怒,手掌狠狠地拍在了书案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放肆!” “朕说的话,看来你是半句都未听到心里去!” “既然如此,就好好滚回你的王府闭门思过!三日内不许出府!” “给朕好好地想,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自己错在了哪里? 错就错在,自己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但愈是目不忍视的真相,自己就越要一吐为快! 李致笔直地跪着,依旧直视前方,内心坦荡。 一旁的李锐听到禁足三日的惩罚,凶狠的目光总算透出了一丝畅快。 这就是老大和自己作对的下场! 他罪有应得! 李锐回到东宫,才发现太师褚炎良已在此等候自己多时。 “太子殿下,平定暴乱之事可还顺利?” 李锐正欲点头,却突然想到了处处挑刺的李致。 “都很顺利,除了只会添堵告状的李致!” “李致实在该死,居然对我处心积虑,处处针对!” 李锐怒不可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番添油加醋,一股脑地告诉了褚炎良。 “太师,李致留在京中,早晚都是个祸害!” “不如趁早将他撵出京城,免得夜长梦多!” 褚炎良沉思片刻,这一次,太子说的没错。 以前总以为,李致这人没什么野心,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即便是留在京中,也算不上太大的威胁。 但听太子的描述,看来这李致依旧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 这样的人,断然不能继续留在京中。 略一思忖,褚炎良提笔写下一封密信,命李锐的贴身太监亲手送到褚贵妃的手中。 …… 兴庆宫。 褚贵妃将密函捏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着,秀眉微微蹙起。 前朝看似风平浪静,没想到,却早已势同水火。 这件事,已是刻不容缓…… “陛——下——到——” 褚贵妃猛然已经,慌忙将手中的密函藏起。 “臣妾恭迎陛下!” 褚贵妃身段娇软,柔弱无骨地向李世隆行了个万福礼。 李世隆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来到塌上坐下。 褚贵妃自然知道李世隆心情不佳的原因,低声向下人嘱托了几句,便悄声绕到了李世隆身后。 只见褚贵妃伸出一双冰肌玉手,轻轻地在李世隆的太阳穴上按摩了起来。 褚贵妃的手法极佳,力度又掌握地刚好,令眉头紧皱的李世隆渐渐放松了下来。 感受着来自美人的按摩,李世隆已觉心情好了大半。 褚贵妃深谙李世隆的脾气,绝不会在他心情不佳的时候说半句话。 果不其然,按摩了半晌,褚贵妃便觉李世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陛下,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吗?” 褚贵妃贴在李世隆身侧,小鸟依人地倚靠着李世隆,双眼柔情似水,似乎随时愿意化解李世隆的一切苦恼。 “烦心事!还不是那不成器的老大!” 李世隆的声音中仍有不满,但看上去早已平息了不少的怒火。 “差他和老三出去办事,他却处处挑刺。” “朕命他为‘容亲王’,就是希望他身为兄长,能有容人之心。” “殊不知他这副心性,到底是随了谁!” “朕已经罚他禁足三日,好好思过了。” 褚贵妃伸出手掌,不断地轻抚着李世隆的胸口。 “陛下,气大伤身!切莫动怒啊!” “大皇子平时闷不吭声,没想到却也是个心气儿高的。” “如今锐儿是太子,大皇子能不记恨吗?只怕是陛下越要惩戒,大皇子对锐儿的恨就越多一分!” “如今之计,唯有将大皇子派往封地,才能使兄弟和睦啊。” 李世隆闻言久久不语,只是摇头叹息。 “陛下,事不宜迟!”见李世隆并不点头,褚贵妃的语气有些焦急。 “趁着大皇子与锐儿还未起正面冲突,还是尽早将大皇子派出去。” “若是有朝一日兄弟反目,那就实在无益于大庆的江山社稷啊!”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褚贵妃忙换了一副语气,柔声道:“臣妾见陛下如此烦心不已,也跟着着急。” “臣妾无心干预朝政,还请陛下赎罪!” “爱妃对朕的一番苦心,朕怎会不知?”李世隆握住褚贵妃的小手,叹息道,“这件事,朕会考虑的。” 见李世隆终于松口,褚贵妃嘴角终于浮起了一丝笑意。 “臣妾嘱咐小厨房熬了去火的冰糖莲子粥,臣妾喂陛下喝一些……” 第六十三章 珠联璧合 容亲王府中。 李致将自己闷在书房,谁也不见。 气恼,愤恨,不甘。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在心中,让李致只想静静发呆。 就连上一次被废太子时,李致也没有感受到如此的愤怒。 虽然这幅躯体的前身的种种不作为,并没有给自己留下太多的好名声。 但至少针对囚犯这件事,皇帝也应该实事求是! 这种和稀泥的态度,绝不是身为一个君王所应该做的! 万般无奈,纷纷化作了李致嘴边的一声叹息。 “咚,咚,咚。” 三声缓慢的敲门声,令李致更是心烦不已。 “本王说了,谁都不见!” 敲门声短暂地停了一下,随即又再度响起。 “咚,咚,咚。” 依旧缓慢克制,不疾不徐。 李致心中气恼,猛地一下拉开了书房门,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弟子姑娘……怎么是你?” 不知道神医弟子叫什么名字,李致只好用“弟子姑娘”这个称呼来代替。 凌远烟并不接他的话,而是径直走到书房中坐了下来。 “心情不好?” “别提了。”李致落寞的走到了一旁,“我想静静。” 凌远烟默然不语,坐在书房中,陪李致一同沉默了起来。 这个时代真好,但你说自己想静静的时候,不会有人问你静静是谁。 李致平复了半晌,心情恢复了不少,这才向凌远烟问道:“对了弟子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噢,我来看看小哈。”见李致恢复如常,凌远烟这才开口。 “小哈呢?” 李致望着认真寻找小哈的凌远烟:“小哈是我献给太后寿辰的贺礼,现在应该陪太后待在清宁宫里呢。” 凌远烟的身影略微一顿,随即失落地靠在了椅背上。 “可是……小哈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啊。” 想起小哈,凌远烟清澈的杏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舍。 “既然小哈已经入宫陪伴太后,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凌远烟站起身来,就欲转身离去。 李致哑然,还真就是完全来看狗的呗? “容亲王,出事啦!” 一人手忙脚乱地闯入了书房中,拦住了凌远烟的去路。 待看清来人的长相,李致大吃一惊。 这不是太后身边的魏公公吗! 如此慌张的模样,难道是太后遭遇了什么不测! “魏公公,你先别急,有话好好说!” “出什么事了?” 魏公公半天才喘匀了气:“容亲王,您献给太后娘娘的哈墩墩病了,什么东西都不肯吃啊!” “太后娘娘急得不行,差您快些过去看看!” 李致松了一口气,原来就是这件事啊! 魏公公哪儿都挺好的,就是一惊一乍的毛病得改改。 “魏公公,我被父皇禁足三日,这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动身前往清宁宫啊……” 李致面露难色,自己虽然不满皇帝的惩戒,但是还是不得不遵守禁足三日的规定。 “奴才也是这样告诉太后娘娘的,可是娘娘说,哈墩墩不吃东西,娘娘也什么都不吃!” 魏公公心急火燎,急出了一头汗:“容亲王,您还是先随奴才走一趟!” “随后太后娘娘会向陛下解释清楚的!” 李致略做思考,转头望向身旁的凌远烟。 “弟子姑娘,可否愿意随我一同入宫,看看小哈?” 听魏公公描述的症状,小哈这是仍未痊愈的症状。 凌远烟点了点头,随李致一同出府,赶往皇宫。 “孙儿拜见皇祖母!” 看到李致,太后焦急的神色总算有所缓解。 “致儿,你快来看看,哈墩墩这是怎么了?” “回来以后就病恹恹地趴着,喂吃的也不肯吃,可给哀家着急坏了!” 李致阔步向前,向太后安抚道:“皇祖母您别担心,小哈体弱,我在府中就一直给它调理着。” “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再吃几副药就会大好了!” 小哈看到李致、凌远烟二人,也大为兴奋,小尾巴顿时摇个不停。 它先是在李致的腿边飞快地蹭了一下,以示亲昵,紧接着便紧紧地缠在凌远烟身边,一刻也不离开。 李致暗骂了声小狗崽子,真是见色忘义的家伙,看见美女姐姐,连天天喂它吃肉的人都不理了。 凌远烟怜爱地轻抚着小哈的狗头,再次捏住小哈的前爪,替它诊脉。 半晌,凌远烟才抬起头向魏公公吩咐道:“取当归、何首乌、白芍、川芎各半钱,研磨成粉,拌在牛肉中给小哈服下。” 魏公公不敢耽误,连忙令手下按凌远烟的话照办。 再次拿出拌了药粉的牛肉,这一次,小哈吃的狼吞虎咽。 “吃了吃了,小家伙吃了!” 太后眉开眼笑,看着小哈生龙活虎的模样,煞是高兴。 小哈酒足饭饱,在清宁宫里欢快地撒起了欢儿来,逗得太后合不拢嘴。 看得出来,这家伙是个不怯场的人来疯。 太后心情大悦,望向三下五除二便让小哈活蹦乱跳的凌远烟,眼中满是欣赏。 “致儿,也不向皇祖母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是……?” 李致一拍脑袋:“光顾着喂小狗了,您看我这记性!” “这位姑娘乃是薛神医亲传的弟子。” “薛神医的弟子,果真名不虚传!”太后上下打量着凌远烟,对她赞不绝口。 凌远烟落落大方,面向太后微微施礼。 太后看看李致,再看看凌远烟,脸上的皱褶都笑的舒展了开来。 “你们二人,一个能做出静心口服液这样的神物,一个医术高明,连狗儿的病症都能治好。” “当真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的一对儿!” “哀家在这清宁宫也是无聊,你二人若是得空,常来看看哀家和哈墩墩才好啊!” 这个小老太太,居然还挺八卦! 李致不觉有些脸红,偷偷向凌远烟瞄去,只见她的俏脸上也不觉飞上了两层淡淡的红霞。 拜别太后,二人并肩走在出宫的甬道上,夕阳将二人的影子叠在了一起。 “那个……” “弟子姑娘啊,我皇祖母他……” 凌远烟蓦地停下了脚步,李致回过头去,错愕地看着对方。 “别总叫我弟子姑娘,听着怪别扭的。” “我的名字,叫做凌远烟。” 第六十四章 有惊无险 京城的西北方,有一处宽阔宏伟的宅院。 高高的院墙下,挂着两个鎏金的打字—— 宋府。 此处便是刑部侍郎,宋恩明的府宅。 虽说宋恩明只是区区一个侍郎,但他的家底却十分丰厚。 仅仅从宋府高大魁伟的朱红色府门便可看出,宋家家财万贯,富甲一方。 只因侍郎宋恩明乃是太傅吕慕白的头号拥趸,平日里唯太傅马首是瞻。 这一日,拂晓时分,晨雾弥漫。 中秋过后,晨起的温度便一日低似一日,秋意也渐渐浓烈了起来。 太阳还未东升,宋府中,便已遛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管家福茂打着哈欠,满脸困意地提着篮子,向着京城的中心地带出发。 今日,还是照例为老爷抢购轩尼诗和静心口服液。 老爷说过,这轩尼诗喝了提神醒脑,一口气处理一天的政务也不会疲倦,仿佛有用不完的能量。 而这静心口服液则能静心安眠,益气补神。 白天和轩尼诗,晚上喝口服液,两个搭配在一起,堪称绝配。 老爷还说过,若是今天又是两瓶都抢不到,自己就不用回府了。 想到此处,福茂的额头上流下了一行冷汗。 旭日并未完全升起,整座京城依旧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黑暗之中。 西北郊人烟稀少,福茂走在清冷的街道上,紧紧裹紧了长袍。 不知为何,身后,似乎总是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可等福茂回过头去,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福茂不禁打了个哆嗦,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离摘星楼还有半条街,等候开张的顾客就已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福茂,今儿怎么这么早啊!” 张员外家的家丁同样一脸疲倦,向福茂打着招呼。 “你不是也这么早么?”福茂打了个呵欠,回应道,“我们老爷可是交代过,今天说什么也得抢上一瓶回去。” “谁家老爷没这么交代过呢?”一旁,不知谁家的小厮无奈地凑过了脑袋,“每天抢破了脑袋,也还是就那么几瓶。 张员外的家丁缓缓摇头:“即便是再多几倍,我看也未必都能抢得到!” “本以为都这么些日子,轩尼诗的热度也该过去了。” “没想到这轩尼诗的热度非带没有退减,又出了个太后同款的静心口服液,卖的更加火爆!” 福茂也叹了口气:“老爷们要喝,可苦了咱们做下人的喽。” “不过我听说,直销店马上就要开起来了。” “到时供货量增大,咱们抢的也不至于太辛苦了!” 几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便见摘星楼的大门微微晃动了起来。 全场诸人顿时噤若寒蝉,他们知道,大门快要开了。 果不其然,随着摘星楼大门的缓缓开启,门外等候已久的众人瞬间哄闹了起来! 众人如同深海中的狂狼,疯狂地向摘星楼中的柜台上涌去。 福茂身形矮小瘦弱,几次想往人群中硬挤,奈何力量不够,都被弹了出来。 但仗着瘦小灵活,福茂还是看准了时机,闭眼冲进了人流中。 人流好似流水,裹挟着福茂向前,不一会儿,福茂便已来到了售卖饮品的柜台前。 “一瓶轩尼诗,一瓶静心口服液!” 福茂大喜过望,伸手递上一张淡黄色的购买券。 还好,今天并没有来晚! “轩尼诗没有了!静心口服液还有最后一瓶!” 福茂心中涌起一阵失落,但,这总比一瓶也没有要强得多。 “静心口服液,我要!”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福茂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张员外的家丁已将手伸向了最后一瓶静心口服液! “先来后到你懂不懂啊?你还有素质吗?” “谁先给钱自然就谁的!你又没给钱,我怎么就不能拿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越争辩越上头,张员外的家丁忍受不住,终于一拳抡了上来! 福茂脸上吃痛,趁着对面挥拳的空档,一把将静心口服液抢了过来,死死护在怀中,不愿再松手! “打什么!” 摘星楼几个看守的伙计出面,这才将张员外的家丁拉开。 福茂望着怀中的静心口服液,终于咧嘴笑了起来。 虽然身上挨了好几下揍,脸上也挂了彩,但至少能回去交差了! 福茂紧紧抱着静心口服液,一瘸一拐地折返回府中。 逐渐远离京城中心,身后诡异的脚步声又再度响了起来。 福茂一步三回头,最近京城治安很好,没听说出过什么案子。 总不会……有人打静心口服液的主意,一路跟到这里来了! 福茂摇摇脑袋,转身拐进一条胡同之中。 谁知迎面突然跳出一个庞大的身影,猛然将福茂压在了身下! “救命啊!” “抢劫了!” 福茂惊慌失措,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可是此处人迹罕至,根本无人前来相助。 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一瓶静心口服液,今天说什么也要将它带回府中! 福茂心一横,小小的身躯突然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喝!” 嘭—— 嘭—— 嘭—— 福茂翻身坐起,冲着对方的脸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暴打。 对方似乎只有蛮力,挨了福茂的几个拳头,瞬间眼神呆滞,口吐白沫。 “呸!” 眼见对方已然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福茂这才猛啐一口,愤然离去。 虎口传来一阵刺痛,福茂这才发现,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个牙印。 如今当真是道德沦丧,人心不古! 为了抢一瓶小小的饮料,这些人真是什么下流招数都使得出来! 回到宋府,福茂急忙将静心口服液倒入瓷碗中,准备呈给宋恩明。 谁知一个不小心,一滴血迹竟从手上的伤口滴落,在清亮的口服液中看上去尤为扎眼。 “妈的,真倒霉!” 福茂暗骂一声,连忙寻了一只瓷勺,将血迹舀了出来。 在口服液中搅合了几下,静心口服液总算恢复了颜色,看不出什么异常。 福茂长出一口气,这一日实在是惊心动魄,有惊无险! 第六十五章 茶论会 “老爷,静心口服液来了!” 福茂满面春风,双手端着一只瓷碗呈给了宋恩明。 “哦?今日表现不错。” 宋恩明六十出头,听到福茂的话后抬眼向碗中瞟去,山羊胡微微地抖动了起来。 碗中的液体色泽清亮,质地绵稠,散发着阵阵蜂蜜的甘甜和金银花的清爽,令人心旷神怡。 这就是自己想了好几天的静心口服液,没错! 宋恩明笑逐颜开:“办的不错,赏!” “奴才跪谢老爷!” 福茂匍匐在地,向宋恩明咣咣磕起头来。 宋恩明接过瓷碗,静心口服液独特的味道飘入鼻间,不断地挑逗着宋恩明的味蕾。 仰起头来一饮而尽,前味酸,中味苦,后味甜。 滑入喉中,仍能感受到无情无尽的回甘。 当真是入口绵绸,令人回味无穷! 而最出彩的,并不是它的味道。 一口静心口服液下肚,满身的疲倦与困顿,瞬间一扫而光。 浑身似乎浸泡在水温刚刚好的温泉之中,四肢连同五脏六腑都温和地舒展开来。 整个人似在梦里,又如同飘在云间。 若是这饮品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便是——绝! “这静心口服液当真不错!” “有了它,甚至轩尼诗都变得黯淡失色。” 宋恩明不由得连声称赞。 这两样,怕是那个大皇子对大庆唯一能做的一点贡献了! “老爷,时辰到了,该动身前往太傅举办的茶论会了。” 门外,一名小厮轻声细语,向宋恩明提醒道。 宋恩明猛然惊醒,怎么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急忙命下人为自己穿戴整齐,宋恩明这才慌张踏上前往藏玉阁的马车。 原来,太傅吕慕白经常联合一些朝中大臣,在城中的茶馆藏玉阁召开茶论会,同众人一起吟诗作对,品茶论道。 美其名曰“茶论会”,不过是假借品茶的名义,与同党的大臣一起议论实时和朝政罢了。 为了避免被旁人安上结党营私的帽子,这才找了个茶论会的借口。 待宋恩明赶至藏玉阁时,其余众人及太师吕慕白早已就位。 见宋恩明姗姗来迟,吕慕白脸上涌现了一丝不快,但很快就压抑了下去。 “老夫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想同诸位讨论废太子之事。”吕慕白眯起细长的双眼,左手不断地捋着飘逸的胡须。 “陛下另立太子,然而废太子如今却依旧留在京中,这似乎并不太合乎规矩。” “不知,诸位对此事,都有何见地啊?” 吕慕白话音刚落,藏玉阁瞬间便陷入了热议当中。 “在下以为,区区一个废太子,根本不足为惧!眼下真正造成威胁的,是深得太师一族支持的三皇子!” “没错!三皇子如今才是真正的储君,至于淘汰者在不在京城,都已造不成任何威胁。” “此言差矣!我可是听说,李致前两日还因为与三皇子起了冲突,不惜当面顶撞陛下,被禁足三日呢!” “依我看,这个废太子绝对是扮猪吃老虎,隐藏的够深!这种人比三皇子那样的有勇无谋之人要可怕得多!” “不过,废太子搞出来的那些个轩尼诗、静心口服液倒是不错。这人胸无大志,也就会搞些歪门邪道罢了!” 宋恩明沉默了半晌,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不由得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冷笑。 “王大人,您这话说的,好似是为了这轩尼诗和静心口服液,便力保李致留在京中的?” “众所周知,李致看似怯懦无能,实则韬光养晦。” “暂且放弃储君地位,也不过是他明哲保身、休养生息的手段罢了!” “一旦暗中培养起自己的势利,他李致必定会党同伐异,卷土重来!” “届时你我又当如何自处?” “如今李致式微,正是将他彻底驱逐出京的绝佳时机。” “王大人切莫要贪图一时享乐,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宋恩明一番话洋洋洒洒,获得了无数倒李致派大臣的好评。 “宋大人说得对!” “李致那小子花花肠子可多了去了,此时不讲他彻底铲除,更待何时?” “王大人该不会真为了那么几小口饮品而向李致倒戈?” “沉迷于这些享乐之物,这叫什么行为啊?” “……玩物丧志!” 王大人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冷嘲热讽,顿时满脸涨得通红,死死盯着眼前的宋恩明。 突然间,王大人却仿佛将宋恩明看穿了一般,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极其夸张,笑的涕泗横流,全然不顾形象! “宋大人,你可当真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据我所知,每日必要管家去抢购轩尼诗的人,是你?” “对李致的静心口服液赞不绝口的人,是你?” “你有什么资格装出这幅清高的模样,口口声声地斥责别人?” “喝完人家的东西,转眼又要将人家逐出京城,你这叫什么行为啊?” “这不妥妥的白眼狼……啊!” 王大人话还没说完,却被突然暴起的宋恩明一拳捶在了脑袋上! “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再打了!” “要打去演武场打!这里是茶会!” 在场的都是些言官,哪里见过这般大打出手的场面! 可诸人不敢上前阻拦,只好隔着桌子劝起了架。 王大人不过四十岁开外,正是年富力强,被宋恩明这半大老头暴打,火气腾地一下就上了头。 二人你一拳我一拳,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哎哟——这老头怎么打不过还咬人啊!” 正是打的难分难舍之际,却听王大人突然一声哀嚎。 宋恩明见打不过对方,竟一口咬在了王大人的小臂上! “都住手!” 吕慕白恼怒的声音蓦然响起,全场霎时鸦雀无声。 太傅向来对人和风细雨,很少如同今日这般勃然大怒! 场面如此混乱,茶论会,自然不了了之。 宋恩明冷着张脸,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响起王大人那副丑恶的嘴脸,宋恩明就不由自主地生气发抖发冷。 回府后,宋恩明竟毫无征兆地发起了高烧。 “老爷,郎中来了!” 福茂将一名郎中领至宋恩明的床前,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郎中替宋恩明把了把脉,又让宋恩明伸出舌头观察了半晌。 “你们老爷最近胡吃过什么东西没有?” 福茂略一回想:“今日出门前,只喝了一瓶静心口服液。” 郎中深深皱起眉来。 “这东西,以后别喝了!”? 第六十六章 副作用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中秋之后的早晨,凉意愈发变深。 不少大臣早朝路上受了风寒,待风尘仆仆的赶往乾元殿时,都冻得只打喷嚏。 “哟,白大人早啊!” “沈大人!今儿怎么没跟宋恩明宋大人一起来啊?” “宋大人昨儿回府就感染风寒,病倒了!” “是吗?我听说昨儿茶论会结束之后,好几位大臣回府都不太舒服呢!和宋大人打了一架的王庆林王大人好像也病了。” “王大人成天不是也喝着什么轩尼诗吗?年纪轻轻,身体也这么不硬朗啊……” 几名大臣在门口絮絮聊着,直到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龙椅上,才止住了对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隆在龙椅上坐定,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众臣。 “前日太后寿辰,诸皇子都有亮眼表现,实乃我大庆国富民强国,皇子孝悌谦让的胜景。” “史官可有将此事记载在册啊?” 全场顿时陷入了寂静当中。 不是没人敢回答,只是管这件事的人,他今天也不在呀! “中书令王庆林何在!” “朕在问话,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半晌无人应答,李世隆已有些微微动怒。 少顷,中书省的另一个侍郎才哆哆嗦嗦地开口道:“陛下……王大人病倒了,今日未能前来上朝。” “不仅是王大人告假,一夜之间,好几位大臣都身体抱恙,无法前来面圣……” 李世隆沉吟半晌:“近日京城可有瘟疫之兆?” “回陛下,并未听说过。” “那这几人怎么都和商量好了似的,个个抱病在家?” 面对李世隆的发问,方才对答的侍郎跪在地上,目光躲闪,似乎有什么难以明说的真相。 李世隆最是厌烦这副欲语还休的模样,登时火冒三丈。 “有什么话就直说!少在朕面前卖关子!” 侍郎浑身一震,连忙匍匐在地。 “微臣听说,王庆林大人之所以身体不适,就是因为静心口服液喝得太多,起了副作用……” 说罢,侍郎小心翼翼侧过头去,向太傅吕慕白使了个眼色。 吕慕白会意,即刻上前一步,向李世隆略一拱手。 “陛下,有件事,老臣不知当讲否。” 看到吕慕白发言,李世隆紧皱的眉头总算出现了一丝缓和。 “太傅不必拘礼,请说便是。” 吕慕白伸出手来,沉稳地捋着雪白的胡须,深深叹了一口气。 “大皇子还在太子之位时,就在宫外做起了贩卖饮品的生意。” “迁出东宫后,大皇子不仅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全然不顾皇室名声,将生意越做越大。” “堂堂大庆皇子,竟沦为商贾小贩,此种行为,实在有辱我大庆皇室的名声!” “但,所幸陛下宅心仁厚,并未对此多加追究。” “可大皇子却并不理解陛下的一番苦心,仍旧执迷不悔,售卖这些颠覆阴阳之道的奇怪东西!” 吕慕白素爱研究丹药,又常以素衣打扮示人,讲起阴阳之道,还颇有一幅修仙道士的样子。 李世隆有些不解,李致卖货这事,他知道不假。 虽然自己对此也颇有微词,无奈如今就连太后也在服用李致的静心口服液,李世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不仅李世隆,全场诸人听到吕慕白的话,纷纷陷入热议当中。 轩尼诗和静心口服液竟是颠覆阴阳的奇怪东西! 这属实令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在众人诧异费解的眼神中,吕慕白清清嗓子,再度缓缓开口。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天地平衡,世间万物,皆有其专属的平衡规律。” “那轩尼诗和静心口服液看似神奇,但好的效果往往会伴随着强大的恶果!” “如今,王大人只能算是浅尝辄止,便就不幸病倒。” “若是长期以往服用下去,势必还会酿成更大的恶果!” 吕慕白此言一出,整个乾元殿都陷入了沸反盈天! 在场的文武百官,没有谁还没喝过轩尼诗或静心口服液! 若真如太傅所言,那原本让自己引以为傲的轩尼诗和口服液,岂不应该是害自己性命的毒药! 想到此处,百官们纷纷陷入了一片哀嚎之中。 “哎哟……太傅大人说的没错……微臣的肚子好像也有点疼……” “微臣的脑袋也好晕……” “完了完了,老臣早朝前刚服下一瓶口服液!” 太师褚炎良冷冷观察良久,眼见几乎每个大臣都悲号不已,便也幽幽开口。 “巨老臣所知,王庆林大人和宋恩明大人,也是因为服用这口服液才病倒的。” “真是逆子……逆子!”李世隆勃然大怒。 这怒气,一半是恨李致如此不成器,另一半,则是恨李致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有损自己天子的颜面! “大皇子行为不端,危害朝廷命官,危害大庆百姓!” “立刻将他带来,朕要他当面解释个明白!” 不消片刻,满脸懵逼的李致被太监带了上来。 李致本悠哉在府上睡着懒觉,自己被皇帝禁足三日倒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这几天不用起个大早去上朝了。 可是看到御前太监刘公公那张急切的大脸,李致就知道,又出事了。 能让李世隆主动找自己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李致虽然内心忐忑,但还是故作镇定,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果不其然,见到李世隆的第一眼,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斥责。 “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你那轩尼诗和口服液毒害无数大臣,还不知会给多少百姓带来副作用!” “这些怪东西都是用什么做的,你自己说!” 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李世隆竟因为此事专程传召自己。 面对李世隆的雷霆之怒,李致愣在当场,瞬间失去了一切的思考能力! 静心口服液和轩尼诗都是天然成分,连防腐剂都没有,哪里来的副作用? 而且,毒害无数大臣? 这属于硬往自己身上碰瓷了! 李致努力镇定下来,向李世隆抱拳道:“儿臣想知道,这些大臣都出现了什么症状?” 第六十七章 驱逐出京 李世隆的目光飘向禀告王庆林病情的中书侍郎。 毕竟大臣的病症,自己也只是刚刚听说,还并未亲眼看见。 侍郎面对李致的发问,内心万分不屑。 自己搞出的东西,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 怎么还好意思问别人出现了什么病状! 但,毕竟李致还是皇上亲封的容亲王,如今依旧还留在京中。 侍郎不敢太过怠慢,只好梗着脖子,不情不愿地回道:“据管家描述,王大人先是发起了高烧,然后便开始胡言乱语,嘴角有白沫流出。” 李致的心猛然一沉。 这样的病症,和自己第一次去入大理寺时,见到的那些假冒使者的囚犯病状一模一样。 出于医生救治病患的本能,李致瞬间急出了一头冷汗。 “父皇,儿臣请旨,想要立刻见一见这位王大人!” “不妥!” 李世隆还未出声,太傅吕慕白率先挥动着衣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李致。 “王大人乃是服用过口服液才有此病症,如今大皇子求见,怕是不妥!” “为了避嫌,大皇子还是先将来龙去脉向陛下交代清楚!” 另一旁,太师褚炎良也徐徐摇头。 “大皇子切莫胡闹,您又不是医者,怎可擅自为朝廷命官诊治?” 往日里各自为营的二人,如今在反对自己这件事上,倒难得能站在同一战线! 李致眼神冷冷一瞥,原本还欲开口反驳的二人皆被他的眼神震慑,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父皇,大理寺中突然发疯的犯人就曾出现过这样的病症!” “那时儿臣曾亲眼所见,但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十分后悔!” “若是那时能重视起来,也不至于令这种病状四处蔓延!” “大理寺的犯人曾少了一个,说不定就是失踪的犯人将病症传入了民间!” “据儿臣观察,这种症状已经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若再不加以控制,整座京城乃至大庆都会陷入危机之中!” 李致一番话情真意切,饶是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大臣,此刻也都噤声不言。 李世隆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爆发出了更大的怒意。 “没想到事到如今,你依旧不思悔改!” “你不仅不反省自己的言行,反而依旧抓住大理寺失踪凡人一事大放厥词!” “最重要的,是太后也喝了你做的混账东西。” “若是太后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那你这条命来赔都不够!” “你……太让朕失望了!” 吕慕白冷哼一声,随声附和道:“若是大皇子早日前往封地,也断不会生出这样多的事端。” “如今大皇子留在京中,整日不思进取,反而搞得京城乌烟瘴气,天下大乱,此为不忠!” “而大皇子非但不知收敛,还将有毒之物供奉给太后,此为不孝!” “大庆皇室出了这么个不忠不孝之人,实乃我大庆之耻!” “此事日后传入民间,传入番邦,天下人又会如何取笑我大庆!” “陛下的颜面,大庆的国威,都要被大皇子一人亲手葬送!” 李世隆本就在气头之上,而吕慕白这一番添油加醋的慷慨陈词,无异于在这怒火之上又浇了一罐油! “大皇子李致,学术不正,胸无大志。” “即日起前往封底琼州,非召不得回京!” 短短的两句话,振聋发聩,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李世隆面色铁青,留下两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乾元殿。 他步履不停,急忙来到了清宁宫中。 “陛下到!” 太后正抱着小哈逗趣,笑意盈盈地抬眼道:“皇帝快来看,这哈墩墩实在聪明得很,好像能听懂哀家说的话呢!” 李世隆心事重重,面色凝重地坐在太后身旁,良久才开口:“母后,静心口服液,您还是先停了。” “这静心口服液,有问题。” “怎么会!”太后颔首,眼神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哀家自从开始服用口服液后,每夜都能睡个好觉。” “不仅如此,白天醒来还精力充沛,十分舒爽,多年来的心悸之症也大有缓解。” “致儿是个敦厚孩子,哀家相信致儿,他绝不会做出谋害哀家的行为!” 李世隆以鼻出气,怒哼一声:“敦厚?我看他是敦厚过头了!” “凭他的胆子,万万是做不出谋害母后之事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被奸人利用,还全然不知!” “如今已经有两名大臣喝了他的东西后病倒,事实如此,不容辩解。” “即便此事非他主导,也是因他而起!” 说到此处,李世隆的目光落在了太后怀中乖巧的小哈。 “这条来路不明的怪狗,母后也趁早处理掉。” “不知这狗从何而来,可能会有什么意料不到的危险!” 太后本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不已,听到李世隆竟对一条小狗也防备至此,不觉哑然。 “皇帝,这只是一条小狗,致儿怎么可能用一条小狗来谋害哀家……” “母后,朕也相信,老大并没有谋害您的心思。”李世隆堪堪开口,一时竟有些言不由衷。 “老大是什么样的人,朕很了解。” “敦厚是他的特点,也是他的软肋。” “他本无什么大错,但若是因为他的敦厚软弱,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害您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说完,李世隆拜别太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宁宫。 太后愣在当场,细细品味着李世隆的话,一时间思绪万千。 不断抚摸着怀中活泼可爱的小狗,太后的双眼中充满了联系与不舍。 “哈墩墩,可惜你与哀家相处了没几天,就又要离去了。” “依皇帝今日的语气,你与致儿日后怕是都要远离京城,不能与哀家再见面了。” 说到此处,太后不仅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魏子,给哈墩墩喂些上好的牛肉,然后好生将它送回容亲王府中。” “奴才遵旨!” 第六十八章 交代后事 李致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离开乾元殿,又是如何踏上返回王府的马车了。 但李致依旧记得,李世隆临走时,下达过自己天一亮便要离开京城,前往封地琼州的命令。 想到这里,李致焦急不已。 焦急,并非因为要离开京城。 想到那些大臣身上所出现的奇怪病症,李致便坐卧难安,心绪难宁。 若是大臣们的病症当真和那些囚犯一样,那就代表这种病传染性很强。 在医疗如此落后的大庆,如若出现传播率如此之高的传染病,那后果自然不得而知! 可是再怎么去求皇帝,他都不会轻易相信自己。 如果去找太后,也许她能…… 李致双眼放光,急忙向下人吩咐到:“快备轿!我要入宫面见太后!” 哪怕是亲眼见一见被感染的病人,或者确定这种症状不会感染之后再离京,也足以让李致安心。 但容亲王府上下的仆人接到出京的命令后,个个都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萎靡不振。 即便是听到李致要入宫面见太后的消息,众人也提不起半点精神。 现在才去找太后说情,已经太晚了! “奴才参见容亲王!” 李致正焦急不已,却不想迎面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魏公公,你来的刚好!”李致大喜过望,“我正要入宫面见太后……” 话说了一般,李致便注意到魏公公失落无奈的表情。 魏公公嗫嚅半晌方开口道:“王爷,奴才是奉太后懿旨,将哈墩墩送回来的。” “太后娘娘说,您和哈墩墩在外,一定要保重啊……” 说完,魏公公匆匆向李致行了个大礼,便叹息着转身离去。 李致怔在原地,眼睁睁望着魏公公离去的背影,心底顿生一股无力感。 事已至此,即便是求见太后,也已是徒劳用功。 万般无奈,李致突然想到了一个雪白的身影。 如今,恐怕只有那个人的医术,才能力挽狂澜,控制大局了。 先前凌远烟曾告诉李致,若是小哈再有什么不测,就去城南驿馆找她。 李致当即抱上小哈,吩咐车夫将自己送往城南驿馆。 夜深人静,清脆的马蹄和车轴声敲击在石子路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城南驿站并不远,不多时,李致便已站在了驿馆门前。 “你怎么来了?” 虽然天色已晚,但好在凌远烟仍尚未休息。 见李致抱着小哈前来,凌远烟顿时蹙起眉头:“可是小哈又出什么事了?” 李致淡淡摇头:“不。我要走了,走之前,有两件事一定要麻烦你。” 望着李致凝重的神色,凌远烟侧过身子,将李致迎入房间。 李致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这才将自己对于传染病一事的猜测和盘托出,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凌远烟。 “总之,那些囚犯后来的症状十分可怕,但距离出现症状到完全爆发,也不过短短十数日。” “若当真如我所测,有一名囚犯将病传染给了大臣,那么这些大臣十日后也必定会出现完全失控的病状!” 凌远烟仔细听着李致的描述,生怕自己错过了一个关键的细节。 曾经认为,他不过传闻中一般,整日游手好闲,胸无大志。 没想到几日相处下来,此人却并不似传闻中那样木讷,反而颇有自己的见地。 他并非学医之人,但却能将此病症的传染迹象看得如此透彻! 凌远烟望着眼前面色沉峻的男人,让凌远烟不禁刮目相看。 “……还有,我明天就来离开京城,前往封地琼州了。”说到此处,李致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如果京城真的出现大面积的传染现象,请拜托你一定要出手相救。” “眼下能拯救京城苍生的,也只有你了!” 凌远烟表情严肃,淡漠道:“不需要你的拜托,身为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若当真出现你说的情况,我自然会倾力相救。” 李致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还有第二件事,小哈大病未愈,我此去琼州,一路颠簸,还不知道它习不习惯出远门。” “既然它和你投缘,那就劳烦你先照顾它一段时间。” “待我日后回京,再来带它回去!” 话虽这样说,但李致却并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重返京城。 凌远烟望着趴在地上的小哈,见它正歪着个小脑袋,仿佛正听自己和李致的谈话呢。 “好,我帮你照顾小哈。” 得到凌远烟的答复,李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面对凌远烟,李致总觉得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面对这个救自己一名的女子,李致总隐隐觉得,自己与她还会再见的。 “……我走了。再见。” 凌远烟不知再见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效仿李致,也答了一句—— “再见。” …… 晨光熹微。 李致特地起了个大早,想趁太阳升起之前早早离开京城。 并不是因为想灰溜溜地离开,只是前去琼州路途遥远,还是趁早赶路为好。 李致只挑了武媚和几个贴身伺候的奴才离开,一行人稀稀拉拉,看上去颇为凄凉。 行至城门,李致远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胖胖身躯。 “司徒大哥,您怎么这么早啊!” 司徒弘毅感慨地拍着李致的肩头,这段时间的相处,倒真让司徒弘毅在心底敬佩起这个大皇子来了。 “老弟,你的轩尼诗和口服液很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只可惜,不能再卖了!” “以老弟你的聪明才智,去封地再搞点新发明,那肯定不在话下!” “到时候咱们依然可以远程合作嘛!” 李致淡然笑道:“放心司徒大哥,这肯定没问题啊!” 二人寒暄了几句,李致便再度上马,这就要想司徒弘毅拜别。 “吁——” 谁知远处,一道闪电般的身影竟以雷霆万钧之姿,疾速向着李致飞来! 李致躲闪不及,自己马术实在不精,此刻只有呆愣在原地,任由对面连人带马冲撞过来。 “喝!” 人群中,一道身影飞身前来,死死拦在李致的马前。? 第六十九章 神秘龟壳 李致的马猛地向后扬去,险些将李致甩了下来! 但好在欧阳信及时出现,稳住了李致的马,才让李致免遭不测。 然而向李致冲来那人就并没有这么幸运了。 对面那人似乎并未打算草草停下,反而像是故意来惊扰李致的坐骑。 但没成想半路杀出个欧阳信,令对面之人胯下的马匹受惊,重重将那人甩了出去! “大胆!什么刁民竟敢惊扰了太子殿下的座驾!” 跟在坠马身后的良影大呼一声,急忙纵马奔去。 李致定睛一看,刚才急头白脸向自己冲来的人不是李锐,还能是谁! 李锐不愧为常年习武之人,坠马后并无大碍,很快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望着李锐略显狼狈的模样,李致不禁哑然失笑:“三弟,你也太记挂大哥了!这么着急来给大哥送行吗?” 李锐本想凭自己高超的驭马技术惊扰李致的坐骑,没成想却搞的如此狼狈,顿时脸色十分难看。 眼神一凛射向拦在李致身前的欧阳信,李锐仿佛一条不断吐出信子的毒蛇。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本太子!” 欧阳信不卑不亢,面对李锐的咄咄逼人,依旧能镇定如常。 “我是容亲王的随从,保护容亲王的安危,乃是我的职责所在。” 李锐本就在气头上,看到欧阳信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不由得瞬间火冒三丈! “好……很好!” “有本事走着瞧!” 李锐气势汹汹,撂下狠话便气哼哼地转头离去。 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只有嘴硬的本事罢了! 经历了这一番变故,李致一行人这才重新整装出发。 会想起方才电光火石的一霎,李致仍不禁心有余悸。 若不是欧阳信及时出现,自己这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身板,必定会被惊马甩出个好歹! 看来身处古代,不学点武艺傍身还真不行。 李致的目光瞟向骑马跟在自己身后,低头不语的欧阳信。 “欧阳将军,到了琼州可否指点我一招半式,用来防身?” 欧阳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上下打量了李致一番,欧阳信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王爷,习武注重的是童子功,需要自小便开始打基础。说实话,您已经过了最佳习武的年纪了,现在再学,恐怕……” “除非,您有高深的内功功底。不过这样的奇才,也属实旷世难见啊!” 李致瞬间极其郁闷,只恨自己这副身躯的主人实在不争气,哪怕从小随便打点基础,也不一窍不通要强啊! 不过反正自己到封地之后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每日稍加锻炼,就当强身健体了! …… “太后娘娘,您现在感觉如何?” “奴才传了医官前来,为您再看一看!” 清宁宫内,魏公公正一脸焦虑,望向塌上昏昏欲睡的太后。 太后勉强地睁开了眼:“再传太医又有什么用?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清楚。” “这不过断了口服液半日,哀家这胸闷气短、心悸无神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唉……” 魏公公抬手擦去眼角焦急的泪花:“娘娘,这位女医官并非寻常庸医,她深谙《内经》之道,或许能医治您的病症啊。”、 眼见太后不再推脱,魏公公便匆忙将一名中年女子领入了殿内。 女子四十岁出头,皮肤白的有些不自然,脸上有几道淡淡的皱纹。 一身女医官的打扮,身形瘦弱,看上去落落大方,毫不拘谨。 “下官秦秀拜见太后娘娘。” 得到魏公公授意后,秦秀便上前一步,替太后诊起了脉。 “同气相求,同类相应。顺则为利,逆则为害。” “天地运而相通,万物总而为一。娘娘的凤体乃是日积月累,气血亏损所致。” “下官这里有一副取自自然的丹药,只要太后娘娘按时服用,必能缓解不适。” 说着,秦秀从怀中掏出一只木匣,匣中摆放着一粒黑色的丹药。 魏公公取出银针,确认无毒后,方伺候太后服下。 “嗯……确实不错,哀家这心口也没有方才那么闷了。” “你就在清宁宫住下,小魏子,去给她腾出一间偏殿来。你们都退下,哀家要休息一会儿……” 见太后终于沉沉睡下,魏公公这才长出一口气,带领秦秀向偏殿走去。 “多谢魏公公引荐,下官这才有向太后娘娘效力的机会。一点小小的敬意,还望魏公公笑纳。” 秦秀说着便又掏出一只精美的匣子,双手递给了魏公公。 光是看这盒子的精美程度便知,匣内之物必然价值不菲。 魏公公并不伸手接过,只是冷冷看向秦秀,目光如刀锋般,似要望穿秦秀的灵魂深处。 “向太后娘娘引荐你,不是为财。” “我对太后忠心耿耿,如今太后年事已高,只要她活得舒坦,那便是我身为奴才的一片心意!” “你日后,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盯着魏公公转身离去的背影,秦秀蓦然露出一个悄无声息的冷笑。 回到自己的房间中,秦秀撕下脸上的面皮,竟露出了曾出现在朝拜大典上那张夜郎使者的面孔! 秦秀手脚麻利地堵好了大门,从包裹中翻出一身夜行衣换上,便从窗户翻了出去。 这一身轻巧的轻功,即便是三皇子李锐手下最为骁勇的良影看到,也要自愧不如! 秦秀轻手轻脚,与黑夜融为一体,两三下跳跃便又回到了太后的寝殿。 太后早已熟睡,甚至微微打起了鼾。 “呵,吃了我的息灵丹,不睡到明早是不会醒了!” 秦秀自信一笑,轻巧地避过了殿外守夜的宫女,在太后寝殿中四处翻找了起来。 据情报说,那东西如今应该就在大庆太后手上。 这么重要的东西,太后必定会贴身存放。 可是……究竟在哪里? 秦秀将寝殿翻了个底朝天,却全然没有见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有人么?” 小太监春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壮着胆子走入了寝殿中,却不想被气急败坏的秦秀以刀抵在了墙上。 “说!在太后身边有没有看见过一个龟壳!” 第七十章 路遇马匪 春寿本就被寝殿中的细小声响吓得够呛,此刻又被秦秀拿刀抵着脖子,更是吓得没了三魂七魄! 刚想扯开嗓子喊侍卫,但刀尖距离自己的脖子,只有不到半公分的距离。 春寿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好悄无声息地摇了摇头。 “没有?” 秦秀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无用之人,那就只能杀掉。 “等等!” 面对秦秀迅速逼近的尖刀,春寿的大脑里倏忽间闪过了一个分外熟悉的画面! 那是春寿的匆匆一瞥,唯有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春寿才能从记忆的伸出将这个画面回想起来。 “我……我记起来了!一个龟壳!” “太后将这个龟壳赐给大皇子李致了!没错!” 大皇子李致! 又是李致!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秦秀的眼瞳瞬间如冰湖一般,森然冒着寒气。 看向眼前直打哆嗦的小太监,秦秀淡然一笑。 “我今天不杀你。若是你敢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不需要我动手,你泄露太后机密,就自当被株连九族!” 不杀,是因为在此处杀掉,根本没办法将他处理。 春寿的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是是是!我知道!感谢您的不杀之恩!” 还没来得及反应,春寿便感到一阵风吹过,眨眼间,大殿中又只剩下自己独身一人。 秦秀还未来得及换下一身夜行衣,便匆忙写下一封密函,召唤信鸽带出宫外。 信鸽飞出皇宫,一路向南,不多时便在一间茅屋的窗前停下。 一双玉手接过信鸽腿上的密函,细细展开读着。 这双玉手保养的极好,十指纤长,似乎没有一丝褶皱,如同凝固的牛乳。 即便是自小养尊处优的深闺小姐的双手,也无法与这双削根葱般的双手相媲美。 “李致……怎么又是李致呢。” 纤素的玉手将密函点燃,火光顿时将小小的茅屋映的十分亮堂。 女子笼罩在一袭黑纱之下,就连面部也被黑纱所遮蔽。彤红的火光映在她露出的瞳仁中,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看来,有必要亲自会一会这个李致了。” …… “呼……” “呼……” “再来一组!” 李致气喘吁吁,举着手里的铁饼,费尽地做了一组二头弯举。 既然欧阳信说自己底子差,那李致就每日见缝插针,抓紧时间撸铁。 没有哑铃?那就找个铁饼凑合当杠铃片。 没有时间?那就每日行进的途中抽出两个时辰停下,来专心锻炼! 去学习一身武艺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哪怕现在开始,也不算晚嘛! 李致在心中安慰着自己,直到将最后一个动作完成,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爷!王爷!” “该出发了!” 李致心中不悦,望着匆忙赶来催促自己出发的王振,皱眉道:“怎么毛毛躁躁的?这么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王爷……前方一代似乎有马匪出没!” “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王振气喘吁吁,眼神中写满了恐惧与不安。 “什么?马匪?” 一旁的欧阳信听闻,立刻起身前来,满脸紧张地望着李致。 “王爷,怎么办?迎面遇上马匪……是躲,还是战?” “马匪,什么时候都得剿,不剿不行!”李致大手一挥,坚定地向王振、欧阳信二人说道。 看着李致坚定的眼神,听着李致慷锵有力的话语,二人脸上都现出了一丝崇敬。 不愧是心系百姓的王爷,面对马匪毫不退缩! 只是,欧阳信出京,手下不过百余亲信士兵追随。 面对人数众多的马匪…… “王爷放心,包在我身上!” 欧阳信毅然决然,率领一众手下便向队伍的前方冲去。 不肖片刻,一队人马又完好无损地折返回来,似乎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怎么样?”李致一脸焦急。 欧阳信双手抱拳:“王爷,末将率领手下前去侦察了一番,这些人确实是马匪,而且确实……人很多。” 李致皱眉:“有多少人?” 欧阳信略一沉思:“少说也有一千人。而且马匪似乎并没有发现咱们的动向。”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致沉吟片刻,抬头向欧阳信吩咐道:“收拾行装,继续出发。” “可是……”欧阳信欲言又止,“那帮马匪劫持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看上去挺可怜的。” 李致顿时火冒三丈:“这群马匪不单是劫财,连人也要劫?” “还有没有王法?” “太过分了!” 李致翻身上马,向队伍下达了命令。 “不能坐视不管,即刻救出被马匪劫持的女子!” 欧阳信、王振得令。这一次,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向着马匪出没的发现全力行进! 远远地,李致便看到一名浑身黝黑、凶神恶煞的男子骑马走在最前,他身后跟着无数的身影,都看上去穷凶恶极、张牙舞爪。 为首的男子身后,一名瘦弱的年轻女子被捆绑在马背上,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流着眼泪。 “大胆马匪,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目无法纪!” “限你速速放人,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欧阳信骑马列在阵前,中气十足地向马匪首领喊着话。 马匪首领似乎知晓李致才是真正的主子一般,目光轻蔑地望向李致。 “少多管闲事!老子行走江湖多年,岂会怕你们这帮乳臭未干的东西!” “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开!” 李致淡然微笑,不发一言,而欧阳信早已率领一众手下,大喊着向马匪冲了过去! 尽管双方人数悬殊,但欧阳信的部下个个精锐,对付这帮马匪实在绰绰有余。 几回合的冲锋之下,马匪便被打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欧阳信将被困的女子救下,带回了李致的身前。 她受了极大的惊吓,小鹿般清澈的眼神中满是畏惧与恐慌。 方才在马背上被困太久,她一双十分娇嫩的玉手都被麻绳勒出了血痕。 直到站在李致身前,女子的眼眶中才终于放松般地流下了一行清泪。 “小女谢公子救命之恩!”? 第七十一章 香茗 和大部分男人一样,李致平生最见不得女孩子哭。 尤其是眼前这么个刚被马匪劫持、死里逃生的可怜女子,此刻正哭的梨花带雨,双眼通红,实在让人万分怜惜。 “别哭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你不用在害怕了,我送你回家。“ 李致和颜悦色,将少女搀扶到一边坐下。 少女半晌才止住了哭泣,听到李致问及自己的父母,不禁再次泪湿脸庞。 “小女名叫香茗,本是这里的农户。” “小女的父母……都被马匪残忍地杀害了!“ 说到此处,香茗已是泣不成声,几度晕厥。 众人望着孤苦伶仃的香茗,无不摇头嗟叹。 望着痛失双亲的香茗,李致内心中涌现起巨大的怜悯与恻隐。 这样一个失去双亲的弱小女子,在古代如何能安稳生存下去? 若不是今日遇见了自己,香茗的下场又该如何? 李致不敢再想,面对眼前无助的香茗,只能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头。 “你的父母不在了,但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你的父母九泉之下才能放心啊!” “你可还有什么亲人在大庆吗?” 香茗抽噎到:“香茗还有一个舅舅可以投奔,舅舅如今就在江州。” “若是公子能顺路把香茗带至江州与舅舅团聚,小女感激涕零!” 江州,的确是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 李致略一思考,满脸严肃地向香茗答道:“送你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香茗惊讶抬头,显然是没料到李致竟会如此回答,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公子但说无妨。” “你可不许再哭了!”李致一本正经回答道。 香茗破涕为笑,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好,香茗答应公子,不会再哭了!” 李致点头,刚要开口安慰,却被香茗柔荑般的玉手牢牢地吸引住了目光。 香茗的芊芊玉手细白软嫩,青葱玉指修长分明,在麻衣破旧袖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惹眼。 那是一双需得久经保养方能养出的玉手。 普通农户家的女儿,平日里少不了做些粗重的农活。 怎么会保养出这一双只有富家千金才配拥有的玉手? 李致心里咯噔一声,瞬间起了一丝防备之心。 不能怪自己太过敏感,如今自己出发封地,山高路远,路上所遭遇到的一切,都需要格外小心。 “你饿坏了?武媚,去取些干粮过来拿给香茗。” 武媚点头答应,从行囊中找出些干粮和水,一齐递给了香茗。 “谢谢武媚姐姐!” 香茗甜甜地笑起来,伸手接过干粮,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李致这才看到,香茗手心和虎口处都磨出了一些茧子,但她天生肤白,所以并不是十分明显。 李致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人家明明是天生手就长得好看,自己却无缘无故生出了一堆阴谋论。 对一个小姑娘设防至此,算什么男人! “武媚,你带香茗去梳妆休整一下,一刻钟后队伍继续出发。” “是!” 望着李致转身离去的背影,香茗的眼神瞬间降至了冰点。 好险! 虽然早就做足了准备,但还是差一点就被李致看出了破绽! 幸亏自己自幼习武,不然当真要因为这点细节而露陷。 这个李致,果然是不简单。 看来务必要趁早下手,以免夜长梦多! …… “王爷,前后十里都没有村落和驿站,今晚只能在此安营休息了。” 暮色降至,王振去前方打探一番无果,只好返回队伍向李致悉数禀报。 队伍赶了一天的路,这期间又经历与马匪的交战,众人早已身心俱疲。 “就在此处扎营休整。” 李致淡淡挥手,待下人将自己的帐篷搭建完毕后,便心事重重地进了帐篷中。 众人虽赶路疲累,但听到今晚野营,也都兴致十足地扎起了帐篷。 还有几个精力充沛的士兵,主动提出到附近的林地中打些野味回来做烧烤。 “武媚姐姐,我也来帮忙!” 香茗灿然一笑,连忙挽起袖子,帮着武媚等人一起搭帐篷、生篝火。 尽管身子弱小,但香茗却颇有力气,三下五除二便帮众人干了不少的活。 见士兵们打了不少野兔和野鸡回来,香茗也主动上前帮忙。 “爹爹经常打野味回家,我倒是知道一个绝妙的烤肉配料。” “大家若是不嫌弃的话,今天的晚饭就包在香茗身上!” 香茗主动接过野味,说话间手上就已经行动了起来。 看着香茗利落的动作,众人纷纷都发自内心地喜欢起这个单纯的农家女孩。 香茗一边帮着烤野兔、野鸡,一边暗自打量起所有人的武力状况。 大部分士兵的身手都十分平庸,不足为惧。 那个叫王振的武力也十分一般,平时都在队伍的前方打探情况。 最看不出深浅的,是时刻跟在李致身边,沉默寡言的欧阳信。 香茗实在查探不出欧阳信的实力,并且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欧阳信一定时时守在李致身边,寸步不离。 有这么个人在李致身旁,实在很难下手寻找龟壳。 如今唯有暂且按兵不动,等候时机了! “香茗,烤肉都好了,快来吃!”王振大声向香茗招呼着。 香茗回过神来:“你们先吃,我去给公子送一些!” 说着,香茗特意选出一些烤得十分肥美的兔腿、鸡腿,端入了李致的帐篷中。 一进门便看到,李致正伏案疾书,不知在专心地写着什么东西。 “香茗没什么能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只能为公子烤些野味,公子快来尝尝。” 说着,香茗将满满的一盘烤肉摆在李致的桌边,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李致笔下的内容。 就是这匆匆一瞥,就令香茗瞬间大惊失色! 李致不知在给京城的什么人写信,信上,满是提防瘟疫的种种举措。 若是李致提出的防疫举措全部实施,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会全部付之东流。 绝不能让李致把信送出去! 香茗急中生智,心一横,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坐在了李致的大腿上! 第七十二章 满满的诚意 李致始终挂念京中传染病的情况,好不容易得空,便想着修书一封寄给凌远烟,提醒她防范于未然。 听到香茗的召唤,李致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未抬起头来。 想不到香茗竟整个人跌坐在了自己的怀中,这令李致不由得大惊失色! “香茗!你你你……” 香茗不给李致任何反应的时间,她的双臂似两截洁白细嫩的莲藕,柔弱无骨地攀上了李致的脖颈。 “公子,你舍身救下香茗,香茗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香茗带着满满的诚意前来,希望公子垂怜……” 温热而芬芳的气息直直扑普向李致的面门,李致全身如遭电击一般,只感到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通过,便瞬间动弹不得! 香茗虽只有十七、八岁,长相还稍显稚嫩,但她的一双杏眼却极尽魅惑,似要摄取人的魂魄。 小小的营帐内,二人四目相对,香茗直勾勾地望着李致,眼中的暗涌仿佛顷刻间就要将李致卷入吞噬。 “咳咳……香茗……我救你不是为了,呃……” 李致的大脑一阵短路,身体的本能令自己像一块磁铁一般,深深地被香茗吸引住。 她明明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单纯女子,但那双勾人的魅瞳却令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想不到布衣之下,香茗的身段竟如此玲珑有致,尤其是那一双匀称有力的大长腿,此刻正紧紧地攀住了李致。 感受着怀内跳动的温热,李致口干舌燥,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猿意马,毕竟作为男人,这是李致的天性。 但想起香茗可怜的身世,李致不由得一阵心疼。 若是自己此刻对香茗下手,那就是趁人之危,禽兽行为! 但是这样一个温软喷香的女子在怀,自己却依旧正襟危坐、不为所动,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最终,一丝残存的理性还是占据了李致思想的上风。 “香茗,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但是……” 说话间,李致伸出手来,想把香茗推开。 却不料这一推,反而令香茗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李致只感受到怀内一阵柔软,香茗整个身躯竟已牢牢地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少女的芬芳直窜入李致的鼻息,怀中的香茗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唤起了李致心中最为原始的保护欲。 “公子……请你不要丢下香茗一人,不要将香茗推开……” “香茗很害怕……” 换做寻常的男人,那里经得住小鸟依人的香茗这般苦苦哀求,定是早就将美人拥入怀中,好好安慰疼惜! 但听到香茗的这一番话语,李致心中反倒兀自升起一阵酸楚与同情。 眼前的少女遇到马匪抢劫,父母又被马匪残忍的杀害,如今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自己救她是看他可怜,若是这个时候答应了她的献身,岂不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好色之徒! “香茗,你听我说!” 李致竭力压抑住身为男人的本能,推开香茗的肩头,镇定地望着她的眼睛。 “你的诚意我能感受到,你的诚心我也能理解。” “但是救你,并不是为了……总之,天色晚了,你先去休息,好吗?” 香茗本已是满脸的意乱情迷,尽管几次被李致推开,但在她看来,不过是对方欲擒故纵、故作矜持的小把戏罢了。 没有男人能拒绝自己,包括眼前的李致,香茗也早已势在必得。 没想到,李致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推开了自己! 香茗的眼神中霎时闪过了一丝惊诧。 自己这样对方都不为所动? 简直禽兽不如! 不过,他早已是满脸通红,心慌意乱。 自己距离成功,大概也只差一点点的距离。 李致十分尴尬,将香茗推开后,一时手足无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先睡了,你也睡,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李致绕开香茗,自顾自地爬上了寝床,双眼紧闭做昏睡状。 见李致终于放下写了一半的密信,香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既然公子疲累过度,香茗也不多打扰了。” “总之,希望公子能明白香茗的一番心意!” 说着,香茗轻手轻脚,离开了帐篷。 李致细细品味着香茗的话,越品越觉得不对劲。 什么叫“疲累过度”? 莫不成小丫头片子以为自己不行? 李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是日后有机会,必定得为自己正名! 香茗转身走出帐篷,嘴角浮现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既然今晚李致的信没有传出去,那么这一晚上,也足够瘟疫在京城传播开来! 武媚怕香茗睡不习惯,便将自己的营帐让了出来,自己去和别人同挤了一间。 待到夜深无人,众人都已睡下后,香茗复又悄悄爬起,写下密函一张。 以独有的哨音召唤来信鸽,香茗将密函绑在信鸽身上,确认无人看到,这才将信鸽抛出。 信鸽扑闪着翅膀,在寂静的山林间无声地飞过,直直朝向京城所在的方向飞去。 京城,南郊。 一道尖锐的笛声骤然响起,短促高亢的低声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划破了京城宁静的夜空。 京城大街旁的一个茅草堆中,一个枯槁的身影仿佛提线木偶一般,瞬间从草堆上站了起来。 这人不是当初从大理寺中逃出的囚犯,还能是谁! 逃犯在京城中流浪多日,早已人不人鬼不鬼。 他浑身的皮肤都变得灰青,眼眶狠狠地从面颊上凹陷下去,极为可怖。 听到哨声,逃犯仿佛收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空洞无神的双眼“唰”地亮了起来,变得极为狂热。 而后,他便四肢十分不协调地冲入了街道上。 京城凌晨时分的大街,已经鲜少还有行人。 但很快,几声凄厉的惨叫便响彻了京城的街道! 囚犯逢人就咬,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有几人受到重伤。 黑暗中,秦秀握紧手中短笛,脸上满是畅快不已的轻蔑冷笑。 “破晓后的京城,可就要热闹得很了!” “明天,可有好戏看了……” 第七十三章 暗中试探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晨起飘了些细雨,便很快止住。 金黄色的旭日缓缓东升,朝霞再次映满了整片山林。 李致在一阵悦耳的鸟啼声中醒来,举目望向窗外的风景,不禁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这是自己第一次在外野营,这贴近大自然的一晚,也不失其中的趣味。 当然,令人心旷神怡的,不仅仅是窗外的风景。 还有……眼前的妙人。 “公子,你醒啦。” “香茗来伺候你梳洗。” 望着眼前的香茗,李致回忆起前一晚令人脸红心跳的种种场面,隐隐有些尴尬。 反观眼前的香茗却落落大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十分自然地捧了一盆热水,来为李致梳洗。 香茗将毛巾打湿,细细地为李致擦拭脸庞。 只见她卷起了衣袖,露出一小节明亮柔软的皓腕,动作轻柔地在李致的肌肤上擦过。 感受着少女轻缓的动过,李致不由得也放松下来,只觉十分享受。 李致不由得自内心感慨,自己也免不了做一回俗人。少女伺候洗漱和平日里太监替自己洗漱,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嘛! 细致地为李致穿戴整齐,香茗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腹心事地坐在了一旁。 “公子,你觉得明天,有希望吗?” 李致被香茗突如其来的发问整的有些错愕。 眼前的少女还未到桃李年华,正值天真浪漫的时候,又刚刚死里逃生,本该对生活充满希望与向往才对。 怎么会突然向自己问出如此沉重又沮丧的问题呢? “说什么傻话呢,明天当然有希望啊!” “每一个明天都充满未知的惊喜与挑战,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无数个即将到来的明天吗?” 李致尽力把话说的激情澎湃,想让眼前颓唐的少女振奋起来。 但香茗却依旧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伤感。 “公子一定觉得,如今大庆看上去歌舞升平,一片繁华盛世,到处都充满着新希望?” “可是在我看来,整个大庆如今只是表面光鲜,内里却早已发臭发烂!” “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世道是如此不公,这个大庆早就没救了吗?” 看着李致微微怔住的惊讶眼神,香茗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香茗连忙低下头来,话语中隐约带有了一丝哭腔:“不然,香茗的父母怎会惨遭马匪的毒手?” “香茗又怎会落入歹人手中?” “民间马匪横行,香茗如何能不恨!” 一瞬间,李致理解了香茗这滔天的愤怒。 父母刚刚死于马匪手下,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会心怀愤恨的。 身为一个现代人,李致将大庆所浮现出的种种问题看在眼中,自然也是有许多看不过眼的地方。 “马匪,灾祸……这些问题摆在眼前,居高位者却视而不见,这的确是大庆的一些病症所在。” “只是这些问题,绝不是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轻易扭转乾坤,改变一切的。” 李致望着眼前失落的香茗,轻声安慰道:“别难过,等我送你到你舅舅那里,你就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 “安稳日子?”香茗苦笑,“我与那舅舅素未谋面,即便是投奔他,日后也难逃给人做奴婢、做小妾的命。” 说到此时,香茗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延伸热切地望向李致。 “公子,你就让我跟着你!” “能跟在你身边伺候你、报答你,也算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只要公子不嫌弃,香茗愿一生守候在公子身边!” 望着眼前蒲苇般身世飘零的香茗,李致的心头涌起一阵无奈。 “我现在还都前途未卜,跟着我,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香茗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如果香茗没有猜错,公子应当是京城的大官,此番是得了陛下的圣旨,外出巡查的?” “有了这么好的差事,又怎么会前途未卜呢?” 李致敏锐地向香茗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京城来的大官?” 香茗眼神坦荡:“距离此处最近的城镇便是京城,况且公子气度偏偏,绝非凡人,身边又有众多随从、侍卫,一看便知是京中出巡的大官!” 李致闻言苦笑。 确实也对,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附近的山中住了些农户和猎户。 自己的队伍还算人数众多,比较惹眼,能猜出来也实属人之常情。 “没错,我确实是从京城来的。” “不过并不是巡视,而是被贬。” “什么?”香茗十分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像您这样年少有为、又路见不平的好官还会被贬,那皇帝老儿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到底是有多么有眼无珠、不识忠良,才能做出如此不辨是非的昏庸举动!” “那皇帝老儿怕不是老眼昏花了!” 香茗气势汹汹,一番话义正言辞,极其替李致鸣不平。 纵然面对李世隆的不理解与偏心,李致心中也有诸多不满、委屈,但毕竟,李世隆还是自己的亲爹。 如今,贵为九五之尊的亲爹竟被一个小姑娘劈头盖脸的责骂了一通。 虽说是为了给自己出气,但李致总不能帮着香茗一起骂自己的老爹! 一时间,李致回应也不是,不会应也不是,只好郁闷地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香茗还欲开口,却猛然被一道突然出现在营帐中的身影打断了。 “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欧阳信站在营帐门前,低头向李致禀报道。 “好。别愣着了,快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李致伸手拍了拍若有所思的香茗,向她催促道。 踏出李致的营帐,香茗心中又浮现出新的打算。 本打算尽快找到龟壳,杀了李致,尽快将此事结束。 但从方才的言语之间依稀能听出,李致对于大庆,也早有许多不满之处。 并且李致与大庆皇帝的关系,似乎也已经差到极点。 若是能抓住他微妙的心理,稍加利用一番…… 香茗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第七十四章 瘟疫爆发 一夜之间,京城已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尽管还未到深秋,但京城所有的街道都变得阴风阵阵,萧瑟不堪。 恐怖的气息在街道上肆意蔓延,昔日人声鼎沸的商业街,如今只有零星几人。 更可怕的是,留在街上的行人都仿佛疯了一般,口吐白沫,逢人便咬! 卫统府中,金吾卫全部出动,在京城中四处抓捕已经沾染上瘟疫的病人。 “能生擒的就抓回去!抓不到的,直接就地正法!” “是!” 面对形迹恐怖、宛若活死人的病人,即便是武艺高强的金吾卫众人,也不免感到一阵胆寒。 病人早就失去了全部的理智,面对金吾卫的大刀也毫不退缩,张口就咬。 一时间,金吾卫中受感染者也不在少数。 乾元殿中。 李世隆脸色铁青,听完大臣的禀报,眉头深深地皱在了一起。 一夜之间,原本风平浪静的京城突然涌现起多重“疯子”咬人事件。 这些“疯子”不知究竟是感染了何种诡异的疾病,只要被这些“疯子”咬上一口,很快就会同这些“疯子”一样丧失理智,四处咬人! “即刻传令金吾卫,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活捉一个疯子,给朕带来!” 收到了李世隆的命令,金吾卫不敢不从,在牺牲了多人之后,终于将一个“疯子”关入笼中,带到了御前。 笼中的“疯子”面如死灰,神情呆滞,嘴角不断地吐出白沫。 只见他手脚并用,不断地向笼外挣扎着,俨然已丧失了所有的心智。 一群太医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望着失了智的“疯子”,实在有些无从下手。 在御前侍卫的协助下,齐太医十分勉强地替“疯子”号脉问诊,但观察半晌,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启禀陛下,这人心脉极弱,但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异常。” “微臣……实在是看不出症结所在啊!” 面对束手无策的太医,李世隆有些失望。 “中秋刚过,京城中便出现这样大肆传播的瘟疫。” “你们身为大庆的肱骨之臣,都有什么想法?” 太傅吕慕白的右眼毫无征兆地猛跳了几翻。 中秋刚过,就出现这样的瘟疫…… 中秋…… 难道…… 这就是神月教所说的“中秋大礼”? 这么诡异的瘟疫,神月教怎能轻描淡写,将此事描述为“大礼”“ 若是任由这瘟疫在京城中蔓延下去,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啊! 神月教这邪教,岂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视线瞥向一旁的九皇子李兴,李兴也是一脸煞白,脸色极为不自然。 乾元殿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良久,一道男声才徐徐打破了平静。 “陛下,当初大皇子离京前就曾说过,这种传染病传播力之快,恐怖到令人咋舌。” “或许对于这种疾病,大皇子还有些意想不到的经验。” “不知陛下是否有意传大皇子回京,听听大皇子对于此事的看法?” “不妥!”太师褚炎良骤然出声,将此人的话语打断。 “大皇子犯下重错,才会被陛下下旨,驱逐出京。” “天子旨意,绝不可朝令夕改!岂有轻易收回的道理?” “陛下,老臣倒是有一合适人选,必定能解决眼下的难题!” 李世隆闻言,眼中瞬间燃起了一丝热切:“哦?太师请讲。” 褚炎良振声答道:“听闻薛神医有一亲传弟子,此刻就在京中。” “若是能让薛神医弟子出面,必然能查出治疗这病症的关键所在。” “届时,瘟疫之灾自然会得到平息!” 薛神医乃是名满大庆的绝世神医,想必他的亲传弟子也绝非等闲之辈! 李世隆大喜过望,当即吩咐道:“快去将薛神医弟子请来!” 焦急地在乾元殿等了片刻,凌远烟这才姗姗来迟。 只见她仍是着一袭白衣,神色从容,即使面对九五至尊,也未见半分惊惧惶恐。 微微向李世隆点头,算是问好。 “凌姑娘,这就是被瘟疫传染的病人。”褚炎良上前一步,向凌远烟指着笼中之人说道。 凌远烟目光飘去,仔细地观察着笼中之人所表现出的症状。 李致先前分析的果然没错,京城如今一片混乱,与他料想当中的场面完全一致。 但亲眼见到病人诡异的症状,凌远烟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惊。 饶是自己从小饱读医书,也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病症! 凌远烟很快冷静下来,自腰间锦囊中取出细针,玉手轻捻,探入病人的太阳穴中。 细针很快便微微变红,并且不受控制地震动了起来! 凌远烟秀眉微蹙,确实是中毒无误。 最为关键的是,这毒素极其复杂,至少需要将二十余味药材按比例混合在一起才能解毒! 凌远烟要来了纸笔,写了满满两大张信纸的药材,这才停下手来。 “按药房上的配比去抓药,给已经中毒之人服下,一剂之后便可出现效果。” 说罢,凌远烟望着李世隆,面色沉静地说道:“这种瘟疫传播极快,如今需要将京城中所有发病的病人聚集起来,让他们服下解药。” “同时将解药物制成药烟,并立刻在全城巡查,一旦发现收到到感染者,立刻向她们喷洒药烟,并加以控制!” 望着凌远烟严峻的神色,李世隆这才意识到瘟疫的可怕之处。 再这样蔓延下去,京城很快就会被这可怕的疾病所吞没。 整个大庆,都将会陷入这样的劫难当中! 想到此处,李世隆不禁一阵胆寒。 “传朕的旨意,宫中御医立刻制作解药与药烟!” “皇城守卫军全部出动,将京中所有被感染的病人全部控制起来!” 一个时辰后,所有皇城守卫军带上充足的解药和药烟,齐齐出动。 守卫军们手段强硬,雷厉风行,很快便控制住一波病人,并将解药灌在病人的口中。 服用过解药的病人双眼不在浑浊,渐渐地恢复了清澈。 同时,守卫军们还向街道上四处喷洒着解药制成的药烟。 所到之处,原本混乱不堪的街道也逐渐平息下来。 第七十五章 怎么是你 在皇城守卫军雷厉风行的行动下,濒临失控的京城总算逐渐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凌远烟调制的解药药效极强,凡是服下解药者,纷纷都快速恢复了神智。 他们神情茫然地瘫坐在地上,对于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全然没有半点印象。 凌远烟在宫中协助太医熬制解药,待返回驿馆时,以是临近午夜、 “凌姑娘,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凌远烟十分疑惑,从店小二手中结果信来,展开细细一看,才发现是李致写来的。 “远烟姑娘:展信安。” “离京不过两日,你好吗?小哈好吗?” “我虽已不在京城,但始终挂心京中或将爆发的严重瘟疫。” “此种疾病传播力极强,发病极快。如若当真爆发,那么一定要控制百姓的出行,强烈建议百姓非必要时居家不出门。” “但愿一切都不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境地。” “李致亲笔。” 凌远烟默默将信合上,推开窗户望着远处的弯月。 此番瘟疫爆发,不仅症状与李致描述的无二,就连传播速度之快也与李致所说的一模一样。 就连宫中医术高明的太医也对此瘟疫束手无策,自己也需靠着神针才能测出毒素。 为何李致不过是匆匆一瞥,便能发现早期病症的所在? 不仅如此,就连瘟疫如何传播也都能被他准确地预料到? 传闻中,他不过是个资历平庸的被废太子。 但无论是平日里的相处,还是如今对瘟疫一事的预判,都让凌远烟对李致刮目相看。 这个人,似乎也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毫无建树。 一旁,小哈似乎看穿了凌远烟的心事一般,欢快地奔到凌远烟的身边,不断地向凌远烟扑着。 凌远烟弯腰抱起了小哈,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静默望向远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翌日清晨,乾元殿。 “启禀陛下!瘟疫之症已经得到了控制!” “受到感染之人已经尽数服下解药,很快便痊愈了。” “守卫军依旧在城中各个角落巡查,发现感染者后,会第一时间喷洒药烟。” 李世隆端坐在龙椅之上,听着官员们的禀报,渐渐舒展开了眉头。 看来,这场瘟疫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恐怖致命。 尽管被感染者确实十分诡异,感染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的迅速,但好在有薛神医弟子出马,很快便将此事平息了。 想到此处,李世隆转向殿中静默而立的凌远烟,和颜悦色道:“瘟疫得到控制,凌姑娘乃是我大庆的第一大功臣。” “朕,要重重的赏!” “不知凌姑娘有何心愿,说出来,朕都可以满足!” 凌远烟微微颔首,白皙的脸庞仍是波澜不惊,没有太多明显的表情。 “瘟疫虽然表面上得到了控制,但实际上还在不断地传播。” “希望陛下下旨,控制京城百姓的出行,非必要时不许百姓随意出门。”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将瘟疫完全控制。” 话音刚落,乾元殿中便响起了百官的纷纷议论之声。 “凌姑娘,论医术,你是京城第一;论施政,你还是略显稚嫩啊!” “没错。凌姑娘只管治病救人便好,至于其他的,自然有陛下定夺。” “凌姑娘也许不了解实际情况,京城乃是我大庆财政中心,若是百姓都不出门,那大庆每日都将会受到多少影响?” “不错!让老百姓都不出门,那偌大的京城岂不是顷刻间就要停摆了么?” 文武百官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语气十分温和,但显然都对凌远烟提出的隔离方案不敢苟同。 李世隆略一沉思,也是十分平淡道:“既然瘟疫已经稳定下来,也有了对应的解药,此事还是暂且作罢。” 凌远烟并不理睬殿内的议论之语,但见皇帝也并未点头应允,便不再多言。 …… “王爷,前方就是郸城地界了!” 李致这一日仍是腾出了两个时辰出来锻炼,见王振返回报信,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队伍这两日都在山林中行进,总算见到一座像模像样的城镇,自然要好好入城休整一番。 “不错,快速向郸城前进。” “入城之后,让大伙都好好地放松放松。” 王振大喜过望,迅速将消息传遍了整条队伍。 众人睡了两夜的帐篷,听到郸城就在前方不远,自然喜出望外,纷纷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着前方行进。 想到入城后能睡到软和的床榻,众人瞬间一扫疲倦,浑身充满了干劲。 欧阳信有些放心不下,早就听说有些马匪专门埋伏在城镇边缘,只为拦截那些出入城镇的富商。 “王爷,不如我再带人前去打探一番,咱们再继续出发。” 李致望着众人早已疲惫不堪的神色,一时间有些为难。 欧阳信的谨慎行事固然不错,但眼见城镇就在前方,若是再来回侦察,实在损耗体力。 李致沉思片刻,还是开口道:“罢了,光天化日,料马匪也不敢太过嚣张放肆。” “继续前进!” 李致翻身上马,率领队伍,浩浩荡荡地向郸城进发。 别说是手下众人,就连李致自己一连睡了两夜的帐篷,也开始怀念起柔软温馨的床榻了。 大自然虽好,也不能天天睡啊! 回想起来,自己虽然被贬,但一路上能见识到祖国的大好河山,也并不算白白穿越一场。 到了郸城,比要好好游历一番,了解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吃些当地的特色美食。 李致自顾自地想着,全然没注意到一个转弯过后,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大队兵马! “王爷小心!” 欧阳信“唰”地一声抽出剑来,迅速护在李致身前。 唰! 欧阳信手下的百余名士兵反应极快,飞速列阵在前,将李致与对面的兵马分隔开来! 李致大吃一惊,没想到还真的被欧阳信猜中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真的有马匪! 仔细观察对面的马匪,他们个个身着铠甲,神色严肃。 比起马匪,他们更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 还未等李致反应,之间人群中突然迎头冲出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兴高采烈地冲着李致大喊道—— “致哥!怎么是你?” 第七十六章 郸城 李致定睛一看,只觉面前的青年越看越眼熟。 对方看上去比自己略小几岁,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狡黠地转着,发出欣然的笑意。 “尹兆麟!是你!” 李致脱口而出,脸上满是惊诧的神色。 见二人攀谈起来,似是故知,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稍稍缓解了下去。 尹兆麟满面喜气,阔步穿过人群,向李致奔来。 “致哥,真的是你!” “你我自京中一别,距今已有十数年了?” “致哥小时候蔫不拉几的,没想到如今可是帅气挺拔了不少啊!” 尹兆麟哈哈大笑,伸手向李致的肩头捶去,李致疼得险些龇牙咧嘴。 “小麟子,我记得你爹当初不是被父皇派去做都护了吗?怎么……” 李致上下打量着尹兆麟,把后半句话硬生生憋在了肚子里。 在李致的印象里,自己与尹兆麟自幼时便一同读书,朝夕相处,交情颇深。 只是后来,尹兆麟的父亲尹仲被皇帝派出皇城,做了都护,尹兆麟也只好随父亲一同离开京城。 没想到阔别十数年,尹兆麟依旧还是记忆中的少年模样,只是如今这家伙怎么摇身一变,在城外干起了抢劫路人的勾当了呢? 尹兆麟诧异地望着李致:“没错啊,我爹就在郸城做都护呢!” 说着,尹兆麟指向对面穿戴盔甲的士兵:“最近城外马匪横行,我今日就是在此搜查马匪呢。” “没想到马匪没找到,倒是白白捡着咱们大庆的太子殿下!” 尹兆麟哈哈大笑,不断拍着李致的肩膀:“话说太子殿下,怎么会大驾光临我们小小的郸城?” 李振面上一阵尴尬,看来尹兆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贬的消息。 “这个……说来话长。” 尹兆麟并不计较,急忙拉起李致的双手:“光顾着在这儿说话,致哥都饿坏了!” “父亲若是知道你来了,必定高兴的很呢!” 尹兆麟一路絮絮叨叨,带领李致众人畅通无阻,进入了郸城之中。 郸城距离京城并不算遥远,此处人丁兴旺,大街上热闹非凡,比京城差不了多少。 看得出来,尹仲作为郸城的地方官,确实在用心管辖着这片土地。 百姓们看到尹兆麟的队伍,皆是低头躬身避让。 不多时,队伍在一处恢宏雄伟的府院前停了下来。 府院地处郸城的中心地带,院门十分气派,正中的牌匾上端端正正地刻着三个大字—— 都护府。 “爹!爹!” “您猜猜是谁来了!” 尹兆麟仿佛脱缰的野马,吵嚷着便向院中奔去。再出来时,身边已多了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男子方脸短须,不苟言笑,一双鹰眼放射出森严的正气。 此人正是郸城都护,尹仲。 见到李致,尹仲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便很快镇定了下来。 “郸城都护尹仲,拜见肃王殿下!” “不知肃王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肃王赎罪!” 肃王? 这个陌生的称呼让李致猛地一愣。 怪不得尹仲会叫自己肃王,自己的封地是肃州,如今的封号也应该理所当然的改为肃王才对。 看来,尹仲已经知道了自己被贬的消息。 李致忙双手将尹仲托起:“我与小麟子算是发小,都是尹都护的晚辈,尹都护大可不必如此多礼!” “君君臣臣,这是该有的礼数。”尹仲不顾李致反对,还是坚持向李致行了个大礼。 “肃王殿下来得突然,请容在下稍事安排,便可入宴!” 尹仲办事确实礼数得当,滴水不漏,即便面对自己这个被贬的废太子,也是没有丝毫的怠慢。 面对礼数周到的尹仲,李致不由得刮目相看。 尹仲很快吩咐下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满桌盛宴便已准备妥当。 众人纷纷落座,在尹仲的一再坚持下,李致只好坐在了主位上。 尹兆麟满脸贱笑地望向李致,一时间感慨万千。 “还记得咱们小的时候不肯好好背书,被老师责骂不说,致哥你还要再挨陛下的一顿板子。” “你我一别十五年,没想到再见面,你已经变得这么人模人样了!” “看来久居深宫,倒也真算不得什么好事!致哥曾经多活泼的一个少年,如今竟一板一眼,活像个小老头。” “照我说,迁出皇城实在也没什么不!在封地做个逍遥王爷,岂不快活美哉!” 尹兆麟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尹仲。 “逆子,闭嘴!” 尹仲忍无可忍,出声训斥尹兆麟的同时,还不忘满脸歉意地看着李致。 尹兆麟无辜地瞪大了双眼:“我与致哥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致哥肯定不会生我气的,对不对?” “没事,我不会生小麟子的气的。”李致无奈苦笑,这尹兆麟到底是真性情还是假豪迈啊! 也就亏得自己脾气够好,不然这一番挖苦任谁听了都要大发雷霆的。 尹仲有些无奈,许久才发出了一声叹息。 “肃王殿下,此次离开京城,若再想要回去,可就是难如登天了。” “不知肃王殿下日后究竟有何打算?” 说实话,自从离开京城后,李致不是在记挂京中瘟疫一事,就是每日抽空出来锻炼身体。 对于未来的打算,李致竟是完全没有考虑半分。 如今尹仲主动提起,这倒也及时提醒了自己,是时候早做打算了。 封地肃州距离郸城不远,也许尹仲会了解一些当地的情况。 想到此处,李致不由得精神一振。 “不知尹都护是否了解肃州的情况?” “啊?致哥的封地不会在肃州!”还未等尹仲开口,一旁的尹兆麟便惊讶出声。 “前几年肃州确实不错,地产富饶,百姓富足。” “但是近几年,肃州盗匪横行,民不聊生。致哥若是去肃州这种地方,可就惨咯!” 尹仲沉吟半晌,也是微微一叹,摇头道:“不错,近些年肃州确实很不太平。” “如今大庆看起来国富民强,但实际上却已显出外强中干之颓势,许多地方都浮现出不少的隐患啊!” 第七十七章 天价马匹 李致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自己曾经贵为大庆太子,却从未离开过京城。 日日所见都是京城富饶太平的模样,却不想此次离开京城,才知道民间的马匪竟已到如此猖獗的地步! “尹都护,肃州就是因马匪之灾,所以才民生凋敝,逐渐败落的么?” 尹仲徐徐摇头:“是,也不是。” “马匪并非横空出世,而是源于五年前的一场蝗灾。” “那场蝗灾令宿州一带绝大部分的粮食都被啃食殆尽,蝗虫所到之处,简直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因为吃不饱饭,许多平民被逼无奈,只好落草为寇,变成了马匪。” 李致心中震惊,脱口而出道:“如此严重的蝗灾,肃州的地方官也不管管吗?” 提起肃州的地方官,尹仲不由得面露嫌色。 “哼,当时肃州的太守司律明只知纵情声色,疯疯癫癫,身为父母官却毫无建树,没有任何作为!” “若是司律明能早些治理蝗灾,打压马匪,也不会令肃州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嘶—— 自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被发配到一个混乱不堪的封地不说,还被安排这么个高风亮节、专注民生的太守! 见李致面色阴沉,尹仲连忙出声安慰道:“不过这个司律明因为失职,已被陛下贬到另一个小地方去了。” 听到此处,李致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但是肃州马匪横行,依旧是自己将要面临的最大的难题。 “肃州地广人壮,难不成就没有一个有志之士敢于挺身而出,对抗马匪吗?”李致十分不解。 “当官的都不作为,百姓们怨声载道,也是枉然呐!”尹仲连连叹息。 “若是人人都似我大庆第一武将张光啸将军一般骁勇善战,那区区马匪就根本不足为惧了!” “张光啸大将军年逾花甲,却老当益壮,稳居当今大庆第一武将之位。” “虽已不再壮年,但张光啸大将军如今依旧北据鞑靼回纥,就凭一人之力便能震慑天下宵小,威慑四方!” 提起张光啸,尹仲不由得心生崇拜,双眼顿时放射出向往的光芒。 “张大将军的风姿,我作为晚辈也早已神往已久。”李致也连声附和。 “虽然论武力,我远远无法与张大将军比肩。” “但张大将军过人的胆识,却值得我等后辈学习瞻仰!” “待到肃州,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马匪,还百姓一个安定!” 李致一番话慷锵有力,颇具气势,令尹仲也不由得刮目相看。 肃王勇气可嘉,但还是经验不足,略显年轻啊。 尹仲沉吟片刻,定定望向李致:“马匪烧杀抢掠,全靠胯下战马。” “若是想除马匪之患,这关键的第一步,就是要为手下士兵配足马匹。” “可是蝗灾过后,肃州元气大伤,并没有足量的马匹可以用来清剿马匪啊!” “这个我知道!”尹兆麟在一旁沉默了半晌,此刻突然插嘴道,“别说肃州,大庆多半城镇的马匹都十分吃紧,如今一匹马都能卖出高昂的天价!” “若是能掌握充足的马匹,必定能狠狠地赚上一笔!” “就知道赚钱!”尹仲忍不住出声呵斥,而另一边,李致却敏锐地嗅到了尹兆麟话中的信息。 如今无论是自己还是肃州,都急需一笔用以建设发展的银子。 若是能搭上贩马的生意…… 李致不动声色,待到宴会结束,这才拦住了尹兆麟的去路。 “小麟子,你方才说,一匹马能卖出天价,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尹兆麟眼神一撇,“我尹兆麟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如今大庆崇尚文道,几乎没人饲养马匹,民间早已买不到血统纯正的良驹了。” “若是大量优质的马匹只有回纥才有,只是……” 李致被勾起了好奇:“只是什么?” 尹兆麟望着神色迫切的李致,淡淡叹了一口气:“致哥,我知道你要前往封地,想为肃州的百姓们做出一番业绩。” “但是买马这事儿,你就甭琢磨了。” 李致心中不解:“此话怎讲?” 尹兆麟表情神秘:“致哥,你也知道张光啸大将军是怎样的威武霸气!” “如今,张光啸大将军的手下正镇守雁门关,只允许朝廷贩马,旁人的面子是一点也不会给!” “雁门关乃是前往回纥的必经之路,也是唯一之路。被张大将军的手下严加看管,致哥你哪里还有买马的法子呢?” 前往回纥的唯一之路? 倒也未必! 泱泱华夏地广物博,哪里都有办法,哪里都是去路。 若是只能看到其中的一条路,那就只会轻易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李致沉思良久,半晌才试探着说道:“除了雁门关,是不是还有一条路?” 尹兆麟脸上一愣,奇怪地望着李致。 数百年来,通往回纥都只有雁门关这一条道路。 即便是皇室子弟,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开条路出来! 看出尹兆麟的大惑不解,李致神神秘秘,从嘴中蹦出两个字来—— “海上。” 海上? 难道要绕过鲁东,一路乘船北上?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尹兆麟吃惊地张大了嘴,上下打量起李致来。 小时候致哥傻傻笨笨的,怎么一晃十几年,居然越活越通透了! “可是致哥,若是取道海上,一来一回可要耗费不少时间呐。” “你本来要前往封地,现在又改道去回纥,岂不是擅离职守!这可是不小的罪状!” 尹兆麟的话不无道理,李致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此事。 但是为了充足的马匹,李致依然甘愿冒险。 李致略做思考,再度看向眼前的尹兆麟。 “对了小麟子,你手下有没有人懂得易容之术啊?” 易容之术? 难道说…… 尹兆麟心领神会,当即转身离开,边跑边点头应道:“当然有!致哥你等我!” 不知道这几年,致哥到底都遭遇了什么。 这已经不是越活越通透,而是越活越疯了! 不过……倒是比木讷古板要好得多! 第七十八章 一路向东 尹兆麟自都护府而出,十分熟练地在郸城的街道上七拐八拐着,很快便停在一处幽暗的小巷前。 巷子中有几个吊儿郎当的青年,见尹兆麟出现,纷纷站直了身子。 “麟哥好!” 尹兆麟哼哼了两声,在众人脸上来回巡视着:“马三儿呢?” 一名青年赶忙上前,向尹兆麟赔笑道:“麟哥,马三儿去找他那相好的了,刚走才没一会儿。” 尹兆麟沉下脸来:“天天沉迷女色,能成什么大事?” “是是是!”青年点头哈腰,“赶明儿我就让马三儿跟那相好的断了,一心跟麟哥您多学习。” “油腔滑调,一天天的有个正形吗?”尹兆麟眼神冷冷一瞥。 青年忙不住弓腰:“那麟哥,我去给您叫马三儿去?” “你说呢?”尹兆麟逐渐开始不耐烦了起来。 青年不敢耽误,忙招呼手下,同自己一道寻找马三儿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青年便带着一名脸上有刀疤的中年男子折返了回来。 “麟哥!”马三儿满脸讪笑,仿佛被人抓住了什么短处。 尹兆麟却不与马三儿多加废话,拽过他便向巷外走去。 “今天带你去见个大人物!” 马三儿不敢作声,只得跟随尹兆麟一路前行,不多时,二人便站在了郸城最大的酒楼面前。 “等下见到的人身份尊贵,不该问的别乱问。多办事少说话,知道了吗?” 尹兆麟别过头来,同马三儿细细交代起来。 “是是是!”马三儿不住地应着,二人推门而入,来到了酒楼二层的包间之中。 包间内,早已端坐着一名约莫二十有三、气宇轩昂的年轻人。 “哈哈哈致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尹兆麟似乎与年轻人十分熟络,大笑着打着招呼,紧贴着年轻人身边落座。 “叫致哥!”尹兆麟大手一挥,向马三儿招呼到。 马三儿与尹兆麟结识数载,从未见过尹兆麟与什么人如此亲热熟络。 再加上眼前的年轻人实在气度不凡,全然不似凡人,马三儿便认定,此人正是尹兆麟口中身份尊贵的大人物。 “致哥好!” 马三儿声如洪钟,面朝着李致深深举了个躬。 “噗!” 李致刚喝了一口茶水,此刻全一股脑的喷了出来! 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少说也有三十出头,如今竟然管自己叫哥,实在有些叫老了。 “别别别,别这么客气。”李致连连摆手,“叫我李致就行了。” “致哥,我跟你讲,这个马三儿可了不得。”尹兆麟打开了话匣,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李致讲述了起来。 “别看这个人长得磕碜,脸上刀疤又骇人,倘若他不想要这副面孔,分分钟就能换做另一个人的模样!” 李致瞬间来了兴趣:“哦?想不到郸城竟然卧虎藏龙,还有这般能人异士!” 马三儿被夸了几句,有些飘飘然:“小人一生别无他长,易容之术还是略懂一二的。” “除了身形不能改变之外,无论变男变女,变老变幼,变美变丑,纷纷不在话下!” 李致不禁啧啧称奇:“一个字,绝!这样的高超本领,我还是第一次见。” 从前李致也只在小说中看到这样的桥段,如今易容大师就坐在自己眼前,令李致不免赞叹不已。 几杯酒下肚,三人越聊越投机,越聊越起劲,竟胡乱称兄道弟了起来。 “马三儿大哥,你有真本事,我敬你是条汉子!”李致有些神志不清,醉眼惺忪地向马三儿举杯。 “老弟!我看你也是性情中人。你是麟哥的大哥,那你就是我的哥中哥……嗝!”马三儿也早已口齿不清,头昏脑胀。 一旁的尹兆麟双眼通红,望着马、李二人,开始傻笑起来:“哥……哥中哥,那不还是哥。没文化真可怕!哈哈哈哈……” 三人酩酊大醉,走出酒楼时,已是午夜时分。 李致喝得烂醉如泥,被人塞在了一辆马车上,径直奔向了都护府。 夜凉如水,嘚嘚的马蹄敲击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致大醉一场,在房中一觉睡醒,便下令离开郸城,继续向肃州进发。 而香茗赶了个大早,端了一盆热水,守在李致的门前。 “公子,让香茗为您梳洗!” 说着,香茗便伸出手来,想要推开李致的房门。 谁知李致的房门竟纹丝不动,显然是从房间内上了锁。 香茗依旧不死心,依然执着地轻叩李致的房门。 “公子,公子?您醒了吗?” “再不梳洗就来不及出发了!” “咦,香茗,你在这里干什么?”王振从门前经过,十分诧异地问道。 香茗顿时有些尴尬:“我……我来叫公子起床。” “王爷早就收拾完毕,准备出发了!”王振笑道,“你也别愣着了,快去收拾东西。” 怎么……李致这是在躲着自己吗? 香茗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还是冲王振甜甜的笑了起来。 急忙收拾行囊,所有人已站在都护府外,准备出发。 尹仲站在都护府外,似乎刚刚与李致结束交谈,静默目送队伍的离开。 与此同时。 郸城城东。 两个年轻的身影正策马飞奔,头也不回地向着东方奔去。 待奔出了城门,其中一个年轻人这才放松了下来,仰天哈哈大笑。 “太好了致哥!你都不知道,我在郸城呆了这十五年,人都快呆傻了。” “如今咱们俩重出江湖,双剑合璧,必定要搅他个天翻地覆!” “不过致哥,马三儿给你捏的这张脸实在太奇怪了,黑了不少,一点都不帅气。” 李致无奈侧头,看着身边笑得没心没肺的尹兆麟:“你也强不到哪儿去!” “咱们现在一路向东,多久才能到达鲁东?” 尹兆麟略一思考:“鲁东不远,咱们全速出发,傍晚时分就能抵达。” “不错!”李致精神一振,“那就全速前进。小麟子,你可别败给我了!” “怎么可能!驾!”二人嬉戏打闹,如同两只出笼的鸟儿,飞快地向着鲁东奔去。? 第七十九章 北上的货船 香茗跟在出行肃州的队伍之中,心中隐隐生出一阵不安之感。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哪里都不对。 平日里,李致每日都要抽出一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出来锻炼、休息。 但今天,李致却只知道埋头赶路,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 香茗不动声色,趁着午饭的功夫,有意接近李致的身边。 “公子,吃点水果。” 香茗端上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李致淡淡的“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公子,咱们距离肃州还有多远?”香茗依偎在李致身旁,甜甜的问道。 李致依旧神色淡漠,似乎不愿多说一个字:“不远。” 自己这是……哪里得罪他了么? 香茗心中生疑,眼神不经意地一瞥,瞬间就发现了异常之处。 上一次在帐篷中,自己紧贴李致而坐时,就发现他锁骨上方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疤痕非常浅淡,若非贴近到眼前观察,根本就不可能看出来。 而现在,那条疤痕竟离奇消失了! 香茗自幼习武,对于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观察的格外仔细,尤其是李致。 如今疤痕凭空消失,再结合李致种种奇怪反常的行为,只能证明一件事—— 眼前这个李致,是假的! 一定是被会易容术的人假扮了! 香茗银牙紧咬,大脑充血,只感到一阵眩晕。 没有人能满骗过自己的眼睛,更没有人能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李致,你还是第一个! 香茗隐忍不发,默默起身走到了一侧。 “香茗!你的手怎么了!” 一声惊呼唤回了香茗的思绪,香茗这才注意到,盛怒之下,自己竟硬生生将手掌篡出了血! “没事……我很好!” 香茗从唇边勉强地挤出这几个字来,真李致下落不明,早已令香茗心神大乱。 趁他还没有走得太远,必须得快点找到他的下落! 午饭过后,前往肃州的队伍再度出发。 而一个纤瘦的身影却趁众人不备,悄悄溜出了队伍。 …… 日落西山,余霞漫天。 彤红的火烧云映亮了整片山谷。 李致与尹兆麟一番长途跋涉,早已口干舌燥,心力交猝。 而他们胯下的两匹马也已经口吐白沫,体力不支了。 “小麟子……你,你不是说全速出发,傍晚时分就能到达鲁东的海边吗?” 李致在马背上颠簸了整整一天,只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 尹兆麟此时也是只有出气的力气:“我……我也没去过鲁东啊!只是听先前到鲁东采购货品的家丁这么说过罢了,总之应该也不会太远!” 二人皆有些丧气,但都明白,再按照现在的速度跑下去,无论身体还是马匹,都会严重透支。 “翻过前面这座山头,咱们就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李致在心中有了打算,没想到翻过了这座山头,眼前的景色令他目瞪口呆! 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红色的霞光倒映在海水中,折射出点点光芒。 海岸上,似有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向岸边的货船装卸货物。 “你看!我说了!天黑之前一定会到鲁东海边的!”尹兆麟大喜过望,得意洋洋地向李致炫耀道。 二人精神大振,向着码头的方向奔去,不到一刻钟,便停在了海岸线旁。 鲁东的码头并不算发达的大型港口,此处只有一些大鱼归来的渔船和即将出发的商船,并没有专供出行的客船。 李致逐个询问,好容易才找到一一艘向北出发的商船。 商人们带着随从,个个大包小包,被船员热情招待着迎上了商船中。 二人一阵面面相觑,看来只有伪装成商人搭上货船,才能继续北上了。 身为商人两手空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李致伸肘捣了捣尹兆麟:“小麟子,你身上带钱了没有?” 尹兆麟明显一怔,迷茫地看向李致:“行走江湖,还要带银子吗?” 李致的额头上瞬间流下了一行冷汗:“在外面吃穿用度,哪个不需要钱!” 可惜自己连夜走得匆忙,大部分的银子都在武媚那里。 二人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凑齐了十几两银子。 李致分出了一大部分,用于一路上的吃住和到达回纥之后的买马钱。 二人就近找了个集市,象征性地买了些种子、茶叶之类方便携带的货物。再返回码头时,前往北方的商船已经载满商人,准备出发了。 “等等!还有两个!” 尹兆麟向船家大喊起来,气喘吁吁地喝停了起锚的船员。 待船员看清李致、尹兆麟二人身上空瘪的行囊时,立刻不悦地皱起了眉来。 “二位商户,你们就这点货物吗?” 李致有些发愣:“这点货物不能上船吗?” “可以,不过船上已经满员了,你们先上杂物间住着。”船员十分不耐烦,随手指向甲板角落一个杂乱的小房间。 “岂有此理!”尹兆麟卷起袖子就想与船员理论,却被李致伸手阻拦住了。 “算了算了,”李致劝解道,“不过也只有一晚上,凑合一下得了。” 尹兆麟悻悻放下拳头,怒气冲冲地随李致来到了杂物间中。 推开破旧的小木门,一股发霉的酸臭潮湿气息夹杂着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熏得二人差点翻了个跟头。 不仅如此,杂物间内还十分狭小,二人挤进杂物间内,甚至感到呼吸都十分困难。 “致哥,我这辈子第一次坐船,这辈子再也不想坐船了。” 尹兆麟的脸皱成个抹布,十分委屈地抱怨道。 作为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尹兆麟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委屈。 李致倒不是第一次坐船,只不过上一次自己乘坐的,还是豪华宽敞的国际巨轮。 没办法,为了能顺利北上,也只好将就一下了。 “轰——” 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商船徐徐起锚出发,向着北方前进。 尹兆麟颠簸了一日,十分疲累,也渐渐习惯了杂物间不堪的环境,伸长了双腿想要休息一番。 但伸出的腿却好像在杂物间的尽头,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尹兆麟定睛看去,随即惊恐万分的大叫了起来。 “鬼啊!” 第八十章 海匪 李致正闭目养神,被尹兆麟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到,忙一骨碌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 尹兆麟伸出食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杂物间的角落之中。 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团诡异的黑雾,正在缓缓蠕动着。 李致定睛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捶了一拳尹兆麟的脑袋。 “鬼什么鬼!那是个人!” 尹兆麟壮着胆子看去,杂物间阴暗的角落中,似乎确实有两点亮光,像两只眼睛般不断地眨巴着。 “吓死我了!”尹兆麟轻抚胸口,“怎么跟个鬼似的默不作声!” 角落中的瘦小身影像是没听见二人对话一般,依旧默不作声的缩成一团。 李致不动声色,却暗中留了个心眼,时不时观察着蜷缩在杂物间中的怪人。 开船没多久,杂物间中的怪人就开始不安地扭动了起来,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低吟。 根据李致的经验,这个人应该是晕船了。 眼见怪人的呼吸越来越混乱,李致心中浮现起一丝不忍。 商船要明日午后才能抵达,旅程漫漫,晕船的滋味可实在不好受。 李致在黑暗中摸索到怪人的身旁,好心提醒道:“既然晕船,你就不要缩成一团了,平躺下来将头固定起来,你会好受很多的。” 怪人似乎十分防备,完全无视李致 好言相劝,将头扭向了一旁去。 “我大哥好心救你,你却不领情!致哥,别管他!” 尹兆麟冷哼一声,十分替李致鸣不平。 李致无奈地耸耸肩,只好折返回自己刚刚蜷缩的地方。 也许是晕船的感觉实在太痛苦,怪人又坚持了片刻,实在承受不住,便按李致方才所说的话,在杂物间中央平躺了下来。 见怪人躺平,李致默默爬了过去,找了个布条将他的头固定了起来。 这一次,怪人没有再拒绝李致的好意。 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在杂物间中,李致发现怪人年纪并不大,只有十六、七岁,清瘦的脸颊上黑黢黢的,像是刚从哪里要饭回来一样。 怪人的双眼紧闭,睫毛正随着呼吸微微抖动着。他身形瘦小,只占用了杂物间的一小部分空间。 不多时,怪人便呼吸平稳,沉沉地睡了过去。 经过了一天的奔波,李致与尹兆麟困累交加,也倚靠在杂物间徐徐睡去。 船行至午夜,海面上突然卷起了巨大的风浪,整个船体都开始剧烈地随风颠簸了起来。 一道惊雷炸起,直直劈在了商船身上,只听见咔嚓一声,商船便一分为二,向着海底坠去! “呼!” 李致猛地坐起,惊恐地打量着四周。 还好,方才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 一缕朝阳顺着门缝照进杂物间,李致伸了个懒腰,思考着要不要上甲板上吹吹海风,清醒一下。 呜—— 一阵嘹亮的号角声蓦然响起,紧接着商船上便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海匪!” “是海匪!快逃!” 尹兆麟一个猛子坐了起来,茫然地四顾起来:“海匪?哪里有海匪?” 唰啦—— 李致还没来得及回复尹兆麟,却听杂物间内想起一道刺耳的金属碰撞之声。 原来晕船的怪人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把长刀,此刻正将刀抽出,大喊着冲上了甲板。 没想到这个弱不禁风的怪人竟然是海匪的细作! 李致心中一惊,自己昨夜向晕船的怪人伸出援手,这不是助纣为虐了吗? 怪人大叫着冲向船舱,很快便控制住了掌船的水手。 远处,一艘大船不断地鸣着号角,轰然靠近。 大船上,无数缠着头巾、披头散发的海匪十分兴奋地嚎叫着,看来早已在此处埋伏多时。 在怪人的协作下,海匪们里应外合,迅速地登上了李致所在的商船。 “都给我老实点!不许动!” “银子和货都给老子乖乖掏出来!” “想活命就赶紧照做!” 海匪们将商人尽数驱赶到甲板之上,纷纷拿刀胁迫商人掏钱掏货。 李致和尹兆麟也抱头蹲在甲板的一角,互相眼神交流了起来。 尹兆麟眉飞色舞,想告诉李致干脆拼他娘的!咱们行走江湖,哪里受得了这种气?惩恶扬善,就在此时! 李致狠狠地瞪了尹兆麟一眼,海匪少说也有百余人,就凭你我二人的功夫,怎么打? 眼见海匪挨个搜身,已经来到二人的眼前,怪人却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不用搜他们俩。” 怪人似乎在海匪中还是个小头目,他淡淡的一句话,便令其他海匪乖乖更换了目标。 李致微微侧目,这个怪人虽然是个海匪,倒也还算知恩图报。 海匪们雷厉风行,犹如蝗虫过境一般,迅速将整船的商户都搜刮一空。 怪人正欲跟随其他海匪离去,扭头瞥见了李致、尹兆麟二人还蹲在角落,突然大手一挥招呼道:“把他们俩带走!” “好嘞!” 海匪们二话不说,抬起李致、尹兆麟便向自己的船上运去。 “撒开!你们给我撒开听见没!” 尹兆麟极力挣扎着,但海匪们个个五大三粗,尹兆麟的挣扎也只是徒劳。 李致始终一言不发,淡淡观察着海匪和怪人的表情。 方才在商船上,怪人就保下了自己,现在把自己带走,八成也不会动什么害人之心。 李致镇定下来,向尹兆麟安慰道:“淡定,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二人不再作声,一路沉默,跟随海匪们来到一座荒无人烟的海岛之上。 下了船便看到,一个胡子杂乱、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正率领人马守在岸边,等候海匪们的归来。 李致心中一沉,这个人应该就是海匪的首领了。 怪人率先冲下了岸边,凑在海匪首领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海匪听完瞬间哈哈大笑。 “好好好,办的不错!” “那如此说来,这两个人还算是咱们的大功臣喽!” 怪人无言点了点头。 海匪首领欣喜地望向李致、尹兆麟,兴奋道:“速速下船准备,今晚我要设宴招待两位恩公!” 李致与尹兆麟十分诧异,自己不过是阴差阳错救下了海匪的细作,倒也不至于成为他们的头号功臣! 海匪首领却十分热情,连忙招呼海匪升起篝火,并将二人迎入了席中。 李致决定按兵不动,先看看海匪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不料刚刚在篝火边坐定,眼前的一个身影就令李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第八十一章 海岛 眼前的少女只有十七八岁,身形单薄,小小的身板如同一个还没发育的小男孩一般,似乎用力一捏就会被碾碎。 模样长得倒还算清秀,倔强的瘦鼻上,一双清亮的眼中暗藏笑意,纤长的睫毛不住抖动着。 李致心中一惊:“……是你!” 少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叫程小小。多谢你治好了我的晕船症!” “你你你……你居然是个女的!”尹兆麟吃惊地张大了嘴,“不过你把脸涂黑,倒真有些看不出来!” 程小小爽朗一笑,似乎对自己的完美乔装颇为自得。 三人正说话间,海匪首领阔步走上前来,大笑着揽过了程小小的肩膀。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程克爽的女儿!” “恭喜我女儿小小第一次任务的圆满完成!” 说到此处,程小小笑意盈盈的脸庞上又添了一丝骄傲与庄严。 “没错!从前我从没出过小岛,又晕船晕的厉害,岛上所有人都笑话我,看不起我!” “这一次,我终于找到了机会证明我自己!”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程小小是程克爽的女儿,是个天生的海匪!” 程克爽脸上顿时写满了自豪与欣慰,激动的搂进了程小小。 “女儿……你长大了!” “你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替你开心的!” 此情此景,在篝火旁围坐一团的海匪也纷纷高举手中酒杯,倾佩地望向程小小。 “小小!好样的!” “不愧是老大的女儿!” “从今以后,这座岛上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你!” 程小小也端起酒杯,但却侧身望向了李致、尹兆麟二人。 “我在商船上突发晕船症,正是这两位恩公伸出援手,救了我一命,祝我们圆满完成此次行动!” “让我们敬这两位恩公一杯!” 其余海匪也纷纷转向二人:“敬恩公!” 李致连连摆手:“别恩公恩公地叫了,叫我李致就可以了。” 自己阴差阳错帮助海匪抢劫,本来就算的上是助纣为虐了。如今又被海匪称作恩公,李致越听越觉得变扭。 尹兆麟却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见凶神恶煞的海匪都对自己极为尊敬,不由得喜上眉梢。 想不到自己初次行走江湖就遇到这样的豪迈人士,尹兆麟大为兴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很快便和海匪们打成了一片。 望着尹兆麟没心没肺玩闹嬉戏的背影,李致只能无奈摇头。 “李公子,怎么不和尹公子一起同大家饮酒玩乐呢?” 程克爽注意到了有些落寞的李致,便主动上前同他攀谈了起来。 李致始终记挂北上回纥买马一事,毕竟自己留了个假身替自己前往肃州,实在算不得是长久之计。 见程克爽对自己还算客气,李致心中一动,开始旁敲侧击,透露自己想要离开的想法。 “程大哥,你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座海岛上面吗?” 程克爽淡淡一笑:“我们都是从鲁东附近的渔村逃难过来的。” “当年肃州蝗灾闹得厉害,波及到了我们的渔村,家里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 “后来我带兄弟们找到了这座海岛,便就从此在岛上定居下来。” 李致微微侧目,看来这些海匪也算是被生活所逼,不得不落草为寇的可怜人。 若是太平盛世,有谁会愿意去做个强盗,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呢? 李致对程克爽的话不置可否,而是话锋一转:“多谢程大哥的热情款待,将我们从商船上救出。” “我和兄弟就不多加叨扰了,天一亮我们就会自行离开,不会麻烦诸位的。” 程克爽定定地望向李致,毒辣的目光仿佛能将李致看穿。 “你既能医好小小的晕船症,说明你还是颇懂一些医术。” “正好,我们岛上就缺个给人治病抓药的郎中。” “我看你和你兄弟也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岛上,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 李致心下苦笑,即便要吃香喝辣,自己也没必要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岛上! 作为堂堂大庆皇子,更身为曾经的太子,自己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见识过? 若是活一辈子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还不如乖乖前往肃州做个闲散王爷,又何苦在这荒无人烟的小岛上了然余生! 李致硬着头皮拒绝道:“程大哥,这晕船症其实很好医治。” “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将所有医治晕船症的方法都告诉你们。” “不过,我和我兄弟确实还有事情要办,就不在此给诸位添麻烦了。” 程克爽来回打量着李致的脸庞,突然间出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李公子,是不是觉得我们小岛破旧,害怕住不习惯?” 李致一时进退两难。 若是自己直言嫌弃小岛破旧,势必会引起程克爽的不满。 若是自己说能住的习惯,那岂不是给了程克爽把自己留下的借口? 程克爽淡淡看向李致,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情。 “没关系。小小自幼丧母,是个命苦的孩子。” “我看你长得也还算凑合,配我女儿也算勉强配得上。” “我程克爽今日就把小小许配给你,你就留在岛上,挑个良辰吉日把事情办了!” “这!”李致一激动站起了身来,“不可啊程大哥!你还没问过程姑娘的意见呢!” 阴差阳错被绑到了海匪据点,如今又被海匪头子招去做了女婿,这人生的大起大落也实在太刺激了! 但是自己志不在此,更何况与那程小小不过是萍水相逢,怎么可能说娶就娶了呢? 李致反应激烈,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已经面色铁青的程克爽。 “好啊!许你吃香喝辣的你不要,如今老子把女儿都嫁给你了,你还是不从!” 程克爽拍桌而起,原本哄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玩性正高的尹兆麟也跑了过来,迷茫地看着二人:“怎么了?” 程克爽狠狠瞪着李致,脸上满是不爽与怒意。 “真是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关起来!” 第八十二章 远大志向 话音刚落,几个身强力壮的海匪便将两人拖入了一间木屋中。 “爹爹,你为什么突然把他们两个关起来?他们可是咱们的恩公啊!” 程小小焦急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恩个屁!不识好歹!”程克爽恼怒的声音响起,“小小你别管!我看看他们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父女二人又争执了几句,程小小实在执拗不过,木屋外逐渐归于了一片寂静。 木屋内还算干净整洁,尹兆麟方才玩的正酣,如今突然被软禁起来,不由得心急如焚。 “致哥,怎么回事?你和那程老大不是聊的挺投机的吗?” “他怎么突然又把咱们关起来了?咱们不会死在这里!” 李致长叹一声:“聊得投机?他这是要把咱们俩永远留在这座海岛上了。” “他甚至还说,要把女儿许配给我。你听听这像话吗!” 尹兆麟盯着李致的脸沉思了片刻:“怎么就不像话了?依我看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嘛。” “毕竟那程小小虽然长得一般般,身材像个搓衣板,但长得也不算丑。” “致哥,你倒不如先从了他。” “再说了,我这目前不是还没嫂子呢嘛?” 李致一时怒不可遏:“你平时贪玩也就算了,怎么这种紧要关头依然还这么拎不清楚?” “你贵为都护之子,难道就甘愿在这破旧的海岛上与这帮海匪蛇鼠一窝,了却终生?” “你不是梦想行走江湖吗?” “你不是还要北上回纥吗?” “你不是还要追随我干一番大事业吗?” “怎么?满腔热血这么不值钱,轻轻松松就被几个海匪的糖衣炮弹给收买了?” “太让我失望了你!” 面对李致劈头盖脸的一番责骂,尹兆麟十分汗颜,愧疚地垂下了头颅。 虽然尹兆麟也已经二十出头,但自小在尹仲的溺爱下长大,尹兆麟至今为止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李致的苛责仍回响在耳畔,尹兆麟面露愧色,委屈地说道:“致哥,你别生气了。” “我知道错了,这种话,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了!” 二人正说话间,只听木门吱呀一声响起。 紧张地站起身来,却见程小小瘦小的身影快速闪进了木屋,并紧紧地合上了房门。 “李大哥,尹大哥,对不起……” “这次实在是我爹爹做的太过分了……” 程小小双脸通红,声音如同蚊子哼哼一般,全然不似之前她在商船上豪迈抢劫的样子。 说罢,程小小缓缓抬起头来,紧张地打量着李致的脸色。 面对这个有恩与自己的男子,程小小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对方露出一丁点厌烦的表情。 “算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能怪你。” 李致向程小小摆摆手,从头到尾她倒是一直在帮着自己说好话,只是她的海贼王父亲怕是就没那么好沟通了。 见程小小突然出现,尹兆麟仿佛看到了救星,向她求救起来。 “程姑娘,现在说这些也都没用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大哥是你的恩公,那你总该想些法子就我们出去?” “既然你是程老大的女儿,在这海岛上不就是公主一样的存在吗?总能想到一个助我们脱身的办法!” 程小小面露慌乱,难堪地瞥了李致一眼,嗫嚅道:“我虽然是爹爹的女儿,但在海岛上其实一直没什么地位……” 话刚说了一半,便听木屋外想起了一串脚步声,顷刻间就已在门前站定。 程小小又惊又惧,连忙凝神屏息,轻巧的躲藏在了床底下。 与此同时,程克爽推开了木门,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李致和尹兆麟皆是一阵紧张,不知程克爽究竟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毕竟作为这一带海匪的首领,程克爽身上的戾气是凡人见到都会惧怕三分的。 但出乎两人意料的是,程克爽竟然和颜悦色地走到椅子前坐定,似乎从来没有对李致大发雷霆过。 “两位公子别站着了,快坐。” 李致、尹兆麟满目狐疑地对视了一眼,不知道程克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么要,但还是老实地坐了下来。 程克爽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徐徐抿了一口,这才开口讲话。 “实不相瞒,第一眼见到二位公子,我便知道两位气宇轩昂,举止不凡,绝非等闲的凡夫俗子。” “如今大庆虽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则早已四面楚歌,暗涌流动。” “张光啸再怎么骁勇无敌,但毕竟年事已高。一旦他死去,大庆必定群雄并起,陷入纷争!” “一旦身处乱世之中,两位公子又当如何自处?” “倒不如现在就跟我留在岛上,到时候揭竿而起,你们二人就是葱茏之臣!” 李致十分惊讶抬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侃侃而谈的程克爽。 一直以为程克爽不过是个被逼落草的渔民,没什么文化,更没什么见识,不过是带领手下的兄弟打劫商船,混口饭吃。 万万没想到,程克爽心中竟有这样远大志向,有这样过人的胆识与见地! 令李致更加震惊的,则是程克爽口中的大庆现状。 在李致的印象中,大庆地大物博,文治武功,乃是东方首屈一指的超级大国。 没想到,表面歌舞升平的假象下,各方势力早就已经狼子野心,伺机而动。 身为海匪却能看到这一点,程克爽实属深有远见。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看,程克爽确实看得长远,提出的条件也充满诱惑,令人实在难以拒绝。 只不过身为皇室中人,李致总不能自己造自己的反! 李致摇头苦笑道:“程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和我兄弟其实没那么大的野心,若真有你说的那么一天,只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程克爽闻言,久久没有应答。 这一次,他并没有同方才软禁二人时一般大发雷霆。 只见程克爽缓缓起身,镇定地望向二人,轻飘飘地丢下了两句话。 “不急,我给你们一天考虑的时间。” “真的不愿意,我也不会太为难你们。” 说罢,程克爽站在门边,轻描淡写道:“最多,就是把你们扔到海里喂鱼罢了。” 第八十三章 搞偷袭 李致背上汗毛竖起,怔怔望着眼前举重若轻的程克爽,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克爽的话说的轻松极了,仿佛自己要扔到海里喂鱼的并不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两把臭烘烘的鱼食。 这就是用最轻松的语调,说着最狠的话! 也就是说,摆在自己眼前的,只有追随程克爽做海匪这一条路咯? 自己岂不是根本就没得选吗? 李致愣在原地,待程克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致哥!怎么办?” “不跟着程老大做海匪,程老大就要把我们丢进海里喂鱼!” “致哥快想想办法!我不想被鱼啃个死无全尸啊!” 尹兆麟仓皇失措,不住地向李致催促起来。 而李致心中也已分寸大乱,匆忙地思考着后路。 若是被囚禁在陆地上,那么自己与尹兆麟逃跑还有几分胜算。 如今被看押在这片海岛上,若想逃跑,势必要想法设法搞到一艘船来。 而自己对这片海域又不甚了解,即便侥幸逃了出去,也不一定能顺利摸索上岸…… 难不成自己创业未半,就要折在这座蛮荒的海岛之上了吗? 就在二人焦急万分的片刻,忽听一道倔强镇定的女声自背后响起。 “李大哥、尹大哥,你们放心!” “我绝不会让爹爹杀了你们!” “我帮你们逃走!” 李致、尹兆麟惊诧回头,见程小小已从床底下爬了起来,目光灼灼,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若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这座小岛了。 见程小小言之凿凿的模样,李致也只好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程克爽离开木屋后,早就将木屋严加看管,派出三名壮汉守在屋外,谨防二人逃跑。 程小小思忖片刻,立刻计上心头:“你们俩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说罢,程小小便从木屋后面的小窗钻了出去。 小窗不过一尺见方,极其狭窄,也就亏得程小小身形瘦小,才能勉强从窗口钻出。 看到程小小的背影消失在窗边,尹兆麟顿时感到一阵焦虑。 “致哥,你说这小姑娘真的有办法救咱们吗?” 李致目光飘过小窗,心里也有些没底。 但如今想要离开此处,只有依靠程小小的帮忙了。 “不知道,但是我们也只有等一等了。” 二人不再言语,木屋内霎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二人便听见木屋外响起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 紧接着,便传来程小小与看门壮汉的对话声。 “小小,你爹说了,不准任何人进去。” “那我爹有没有说过,房间里面的是恩公,一定要对他们礼遇有加?” “这……老大确实是说过,暂时不能对他们动粗。” “那不就得了!我奉爹爹之命,带两个姑娘过来伺候两位恩公,有问题吗?” “有恩必报,这确实像老大的作风……好。” 说着,看门壮汉便将木门打开了一道缝,将程小小放了进去。 这一次,程小小的身后跟了两个薄纱敷面,包裹严实的女子。 “李大哥,她们俩从小伺候我长大,对我言听计从,你大可放心!” 看到李致疑惑的目光,程小小连忙解释道:“天快黑了,我爹爹每晚都休息的很早。” “你们俩快换上衣服,随我出去,我自有办法帮你们出海!” 李致、尹兆麟望向眼前两名女子,有些尴尬,但这也是自己能顺利走出木屋的唯一办法了。 二人很快便将女子的纱裙、薄纱换上,镇定下来之后,放跟随程小小向门外走去。 “这么快?” 见程小小不到一刻钟便又折返出来,守门三人皆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程小小年纪还太小,完全没有意识到快慢对于李致二人究竟是什么意义。 “两位恩公都累了,已经歇下了,你们都不要去打扰他们!” 守门三人不禁面露讥笑,那两个小子看上去朝气蓬勃,没想到这会儿到还挺速战速决的。 李致、尹兆麟的脸藏在薄纱之下,早已窘迫不已,只庆幸自己这副窘样没被别人看到。 程小小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着海岸走去。 李致、尹兆麟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这样就能顺利出岛,没想到存放船只的地方却镇守了更多的海民! 程小小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阔步走向看管船只的海民面前,壮着胆子说道:“给我一艘船,我要出海。” “你要出海?”海民抬起头来,怀疑地打量着程小小,“你出海做什么?” “自然是完成爹爹给我的任务!怎么,还需要我向你一五一十地汇报吗?”程小小眯起双眼,一字一句地回应道。 海民低头沉吟片刻,许是响起程小小刚刚立下的一桩大功,只好默不作声,为程小小准摆好了船只。 带李致、尹兆麟二人登上小船后,程小小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们放心,我现在就送你们北上!” 李致有些惊诧:“其实你帮我们逃出来就已经够了,若是被你爹抓到,他一定会为难你的。” 程小小无所畏地笑了起来:“你救过我一命,我就算被我爹抓回去打死,也算是扯平了!” “再说我已经下定决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的!” 二人正说话间,远远地望见几艘大船,直奔海盗而去。 程小小有一瞬的恍惚,随即惊呼出声:“是官府的船!” “官府的人又来岛上搞偷袭了!” 看着程小小茫然无措的模样,李致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她的亲生父亲如今还在岛上呢。 “程姑娘,不如我们先回去报信。” 尹兆麟有些惊慌:“致哥,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再回去还不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呢!” 李致目光扫过程小小焦急的脸庞,下定决心道:“无所谓了,岛上还有那么多性命,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说罢,三人便奋力划桨,重又折返回了岛上。 “爹爹!有官府的船来了!” 下了小船,程小小便急不可耐地向程克爽的房间奔去,慌张地报着信。 程克爽自睡梦中惊醒,待见到程小小身后乔装的李致和尹兆麟,便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程小小!你居然背着你爹把这两个小子放走?” “你娘走得早,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居然就这么对你爹?” 程克爽眼中有怒,更有寒心,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苏小小。 “别跟我提我娘!” 程小小仿佛彻底崩溃一般,声嘶力竭地向程克爽吼道。 “你一有事就提我娘,可是害死我娘的明明就是你!你怎么好意思提我娘!” “你!”程克爽怒目圆睁,高高地举起了右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老大——不好了!” 岸边,传来了手下惊慌失措的声音。 第八十四章 壮烈成仁 众人齐齐回过头望去,只见一名海匪正气喘吁吁,极为惊恐地赶来报信。 “老大,官府的船就快上岸了!” “这一次洛川亲自三艘大船的人马前来袭击,怎么办啊!” 听到洛川这个名字,所有海匪的表情都瞬间变得惊惧不已。 程克爽脸色铁青,高举的右手缓缓放了下来,再次深深地看了程小小一眼。 “所有人听令!” “洛川这次带来的人手众多,务必要尽量避免与他们正面作战!” “所有人尽快埋伏到位!” 程克爽一声令下,海匪们便迅速行动起来。 众人抄起手边所有能用上的武器,快速将岛上所有的光源熄灭,整座海岛登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海匪们依靠着对海岛地形的熟识,纷纷找好掩体,做好了埋伏。 李致与尹兆麟本就对海岛完全不熟悉,如今两眼一抹黑,更是如同失去视力了一般,只能茫然地摸索着。 “你们两个跟我来!” 一片混乱中,一双瘦小的手抓住了二人,带领二人左拐右拐,终于躲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海匪哄闹的声音逐渐停止,整座海岛上渐渐寂静的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海水犹如一条咆哮巨龙,在长啸不止的北风拨弄下,掀起了惊涛巨浪。 这一夜,万物暗淡无光。 层层密云蔽空遮月,使得海平面愈发晦暗不定了起来。 海岛悄然无声,如同海浪中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随时都会被滔天的巨浪席卷淹没。 远处,夜深如墨,海水逆着北风上下翻涌。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程克爽面色铁青,双目死死盯住海平面远处越现越多的火光。 洛川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快上许多。 不到半刻钟的速度,漆黑一片的海面已被通天的火光完全点亮。 三艘巨大战船乘风破浪,迎着翻涌不止的海水全速逼近了海岛。 整个海岸炫亮如白昼,程克爽躲在掩体后,远远便望见为首的战船上,手指了望镜、裹紧盔甲,傲然而立的洛川。 朦胧的月光下,一群装备精良、井然有序的正规海军正悄无声息的在海滩上登陆,并朝着岛内快速移动过来。 月光反射在这一片银色盔甲之上,煞是耀眼。 嗖—— 一道冷箭自黑暗中而来,笔直地向着登陆的海军飞去! 箭矢尖锐的呼啸声擦破了夜空,紧接着,便是无数道箭雨朝着海军飞过! “啊——” “有埋伏!” 空中箭矢横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 哀嚎声不断从海军口中发出,他们前仆后继,但大都难逃冷箭的袭击,最后只能挣扎着倒地。 “杀!” 随着海军的逼近,程克爽一声令下,埋伏良久的海匪瞬间暴起,向官府海军杀去! 依靠着对地形百分百的熟悉,海匪们面对装备精良、训练严格的正规海军,并未显出半点劣势! 程克爽十分冷静,明白海军人数数倍于海匪,唯有靠着伏击战,才能赢得一线生机。 海军们登上海岛,眼前却是无尽的黑暗,根本无法察觉海匪的藏身点,渐渐显露出颓势。 但! 只见一道拖着红色火焰的弓箭自战船上飞出,犹如一枚拖着火红色尾巴的彗星,直直向岛上飞来! 紧跟着,是无数道燃着火焰的弓箭飞过,瞬间就将黑暗中的海岛映得彤红! “他奶奶的!狗日的洛川!” 程克爽啐了一口,心中恼怒的同时,还升腾起了一阵隐隐的震惊。 岛上不止有自己的手下,还有洛川带来的海军。 洛川就这样盲目放火箭,难道根本就不怕误伤自己手下的士兵吗? 这个洛川……还是那么狠辣啊! 没有了熟悉地形的优势,海岛和海匪们很快便暴露在火光之中,被海军看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第三艘战船的海军已经喊着整齐的口号,向海岛逼近! 李致被程小小藏在巨石之后,亲眼目睹了战况,心中也是不由得一惊。 指挥海军的首领十分聪明,显然是把第一艘战船上的士兵当成诱饵,来试探海匪们的埋伏。 而第二艘战船上不断射出火箭的士兵,就负责将海岛的局势完全摸清,让海岛完全暴露在海军的视野下。 这第三艘战船,则作为最后的冲锋军,负责一举拿下所有海匪! 李致连连咂舌,不愧是经过系统培训的朝廷将军,对付杂乱无章的海匪确实有压倒性的优势。 光从排兵布阵这一点,对方的将领就已经先行一着! “老大……顶不住了!” “冲锋的兄弟们已经尽数被洛川的手下击杀了!” “咱们现在,不过仅剩百余人了……” 手下满脸血污,急切地来向程克爽汇报道。 海军们赢下了这一波攻势,而他们的首领洛川也终于登上了海岛。 此人年方三十,剑眉星目,生得十分俊朗,颇有几分周公瑾的雄姿英发。 洛川微微皱眉,环视着战火丛生的小岛。 “程克爽,你已经输了!” “你面对的,是大庆最为精良的水师分队!” “现在投降,本将军还可以饶你和你的手下不死。” “本将军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洛川的声音不大,但环绕在狭窄的海岸边,就足以对余下的海匪造成震慑。 几个海匪显然已有些动摇,声线颤抖着向程克爽劝解了起来。 “老大咱们撤!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老大……要不咱们就投降了……这一仗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 程克爽咬紧牙关,目光坚毅地望向前方,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 “我程克爽一生放荡不羁,从未向任何人屈服过。” “更何况,是这昏庸无能的大庆朝堂!” “就算我的一生就要在此处终结,我也绝不可能向朝廷低头!” 说罢,程克爽举起手中长刀,咆哮着向严阵以待的海军扑去。 他虽只身一人,却似乎携带者千军万马的气势! “老大!” “爹爹!” 嗖—— 在众人的惊呼中,程克爽终于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坠在了地上。 第八十五章 一线生机 远处,洛川长臂舒展,拉满弓弦,亲自将一枚箭矢射入了程克爽的胸膛。 所有人手脚冰凉,似乎纷纷变身成了木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在自己面前! 李致率先反应了过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先把程老大救回来啊!” 在李致的提醒下,几个程克爽的亲信冒着箭雨跑出了掩体,拼死将程克爽拖了回来。 程小小也想舍身上前,但被一旁的殷兆麟拼命按住了。 程克爽被洛川射中了胸膛,但似乎并没有直接射在心脏上。尽管血流如注,但程克爽却依旧还有气息。 撕拉—— 李致当机立断,撕下布袍,缠在了程克爽伤口的近心端。 无论如何,先帮他止住血,或许他还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洛川手下的海军未必会给海匪们喘息的机会。 眼见海军摸索着逼近,程克爽的手下个个六神无主,心急如焚。 “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倒不如先投诚了……” 李致面色一沉,大声向几人呵斥道:“你们首领至死不屈,为了自由可以豁出去自己的性命!” “如今他身受重伤,就倒在此处,你们却依旧选择无视他的壮烈成仁,一心只想活命吗?” 几人本就在进行痛苦的思想斗争中,被李致一番训斥,顿觉十分汗颜! “那……老大现在身受重伤,仅仅靠我们的力量,该怎么和洛川打?” 李致暂时帮程克爽止住了血,也开始冷静分析起眼下的局势来。 按理说,自己是大庆皇子,对面是大庆将军,对方本该无条件地保护自己才对。 若是自己与殷兆麟向对面亮出身份,说不定可以即刻从这场纷争中脱离。 只是双方交火已久,自己若此时贸然站出来,对方未必会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 更何况,若对方并不站在自己的阵营,那自己那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眼下程克爽昏迷,海匪们军心涣散,唯有先暂时撤退保命了! “其他地方可还藏有你们的船只?” 眼见海军逼近,李致悄声向一名年纪稍长的海匪问道。 老海匪立刻会意:“岛的南面还听有一艘大船,足够所有人撤退用了。” 李致精神一振:“趁现在对方还没有发现我们藏匿的地方,所有人迅速向南面撤离,务必全部登船撤退!” 听到李致发出撤退的命令,海匪们的眼中纷纷流露出一丝不舍。 这座小小的海岛是他们生活数十年的地方,不仅留有他们的回忆,更埋藏着他们多年来所掠夺的无数金银财宝。 若是就这么放弃…… 老海匪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叹息道:“千金散尽还复来,你们真的想抱着那些金子死在这里吗?” 众人闻言不再犹豫,迅速向南面移动了起来。 好在官兵们十分谨慎,只是龟速地毯式的搜查着,并没有发现暗中转移的众人。 待所有人登上岛南面的大船、离开海岛后,众人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咳……咳咳……” 程克爽陷入昏迷,被众人安置在甲板上,此刻却骤然咳嗽了起来。 “老大!” “爹爹!” 众人牢牢将程克爽围了起来,激动地托起了他的手臂。 “老大,你终于醒了!” “剩下的兄弟们已经逃出来了!” 手下激动地向程克爽汇报着,但程克爽却一言不发,视线一个接一个地扫过众人,似乎在寻找着谁。 “李……李……” 程小小率先反应过来,泪流满面的回过头来:“李大哥!我爹爹醒了,他要找你!” 李致连忙围在了程克爽身边,可看清了他的脸,李致的心不由地狠狠一顿。 只见程克爽面如白纸,气若游丝,显然是失血过多,命数将尽了。 眼下除了一根破布条,李致没有任何止血工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克爽的生命渐渐耗尽。 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程克爽挣扎着抬起手来,握住了李致的双手。 “咳咳……李……咳咳……” “我的……女儿……我的……兄弟……他们……咳咳咳……” 李致狠狠皱眉,尽量趴低在程克爽的耳边,想要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 “程大哥,你有什么话想说?” 程克爽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李……我的兄弟……女儿……全都托付给你……” “这是……命令……” 话还没讲完,程克爽的瞳孔便剧烈地放大了起来。 “老大!” 狭窄的小船上,海匪们瞬间爆发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程小小木然地睁大了双眼,双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她的眼眶极其干涩,她想哭,可是却没有半滴泪水流下。 李致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几个时辰前,这个中年男人还想要自己的命,但现在,他自己却已经没命了。 尽管李致对他并没有什么兄弟情份,但他非同寻常的胆识和魄力,还是令李致不由得肃然起敬。 想起程克爽生前的最后一句话,李致抬起头在夜深如墨的海面上张望了起来。 按正常人的思维来看,被官兵追击,第一选择自然都是逃回到岸上去。 但这样的方法,官兵们自然也能想到! 目前来看,也许继续留在海上,暂且躲藏一阵,才是最佳之选。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致略一沉思,向海匪们问道:“这附近还有其他的岛屿吗?” 海匪们皆是一愣,方才的老海匪思考片刻,向李致说道:“之前我见到过一座岛,不远,但是很荒芜。” “哦?”李致追问道,“有多大?” 老海匪思忖道:“不小,少说方圆得公里。” 李致双眼一亮,只要够大,就证明岛上一定有淡水! 暂且躲藏几日休养生息,绝对不成问题。 李致镇定望向老海匪:“老哥,你来掌舵,咱们全速向那座海岛出发!” 老海匪似乎也看穿了李致的用意,默默点了点头。 末了,老海匪向李致补充道:“对了李公子,我叫许甘霖。”? 第八十六章 桐木 看着许甘霖沉静如水的眼神,李致静静颔首,不再多言。 程克爽的死,令船上所有海匪都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 不知何时,呼啸的北风终于平息,整个海平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愧为多年航海的老海匪,许甘霖借着月色的指引,很快便在茫茫的海上找到了方向。 约莫两个时辰,东方已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一座批盖着郁郁葱葱树木的岛屿也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到了!” “终于……到了!” 众人经历了一场大战,刚刚死里逃生,此时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不由得热泪盈眶。 许甘霖将船停稳,招呼着众人将程克爽抬到了岛上。 李致下了船便着急寻找着水源,果然在岛上发现了一处泉眼。 望着泉眼处源源不断地涌出的清泉,李致瘫坐在旁,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经过一夜紧张的逃生,直到此刻,李致绷紧的弦才敢放松下来。 李致折返回岸边,海匪们正瘫倒在岸边喘息着,而程小小则始终抱膝朝海而坐,一言不发。 李致与尹兆麟对视一眼,望着程小小单薄落寞的背影,心中顿时涌起了一丝酸涩。 “程姑娘,一夜没合眼了,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李致走上前去,开口向程小小安慰道:“今后兄弟们都还指望你来执掌大局,你一定要把精神养好,知道了吗?” 程小小依旧呆呆地坐着,眼神中满是空洞与绝望,对李致的话语恍若未闻。 身后,几个海匪围着程克爽,满是悲怆不已。 几名手下擦干眼角的眼泪,抬头向李致说道: “李公子,老大一声奔波操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兄弟们,他走的壮烈!” “身为海匪,即便身死,他自由的灵魂应该继续在留在这片海上!” 李致明白,身为海匪,海葬乃是他们的最高礼仪。 但如今洛川必定甩海军在海面上全力搜索,此时海葬,必定会让他们寻到一丝线索。 许甘霖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向几人劝解道:“咱们身后还有追兵,此刻决不能海葬。” “老大一生漂泊,现在就让他入土为安。” 众人静默不语,但也已经默许了许甘霖的提议。 许甘霖徐徐上前,替程克爽整理着他的遗容。 啪—— 一张硬挺的画卷从程克爽的怀中掉落,许甘霖将画卷拾起,细细观察起来。 这是一幅有些年头的羊皮画,虽然年代久远,但羊皮材质极好,依旧十分硬挺,并不似寻常的皮料材质。 将羊皮画卷展开,只见羊皮卷上满满当当,全是不规则的六边形格纹。 许甘霖看不懂画上的花纹,便随手将羊皮卷摆在了一旁。 众人将程克爽葬于岛上,心中的迷茫与无助更甚了。 “老大不在了,咱们今后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从小到大不会什么本事,只知道跟着老大出去‘做生意’,如今老大不在,咱们群龙无首,还怎么能东山再起啊!” “东山再起?能混口饱饭吃就不错了!” “没错!洛川和他手下的狗兵就像疯了一样,咬住咱们不放,咱们怕是短时间内都不能再出去‘做生意’了。” 李致在一旁听着,渐渐皱起眉来。 海匪们所说的“做生意”应该就是四处打劫。如今他们首领已死,自己也被逼到了绝路,竟然还在心中想着怎么能靠打劫东山再起! 想到此处,李致不禁哑然。 “做海匪、靠打劫吃饭,本就不是长久之计!” “难道你们愿意一辈子像老鼠一样,见不得光,躲躲藏藏,人人喊打吗?” “你们就没有想过,去过和正常人一样的日子吗?” “我就不信你们身上,就一点长处都没有!” 李致几句话苦口婆心,鞭辟入里,虽然极具道理,但多少也有些不考虑现实。 海匪们面面相觑,十分委屈地向李致哭诉起来。 “李公子,我们从出生起就在岛上,除了跟着老大出去‘做生意’,实在没什么别的本事。” “我们即便是想靠着自己的手艺吃饭,也实在没什么别的特长啊!” 李致瞬间冷汗直流,没想到自己居然一语成谶,这些海匪确实没有任何长处。 “致哥,你看!” 尹兆麟围着海岛转了一圈,伸长手臂指向了远处:“这么多木材,要是能卖到陆地上去,也能赚不少银子呢。” 李致顺着方向看去,岛上郁郁葱葱,长满了从未见过的高大树木。 树木一看便是经过了数百年的生长,个个高耸参天,如同巨人一般,静默的守护着这座海岛。 “不行的,”一旁的海匪摇头道,“这是桐木,你别看它长得高大,其实这种树木味道很重,不适合做家具,所以根本就不值钱。” 味道很大? 有些树木分泌的汁液味道也很重,但这些汁液却是非常有用的有机聚合物。 也就是——树脂。 难不成这桐木…… 李致灵光一闪,兴奋向众人道:“这桐木不适合做家具,是因为它自身会分泌一种油脂!” “这种油脂包裹着木材,使得木材拥有极强的防水性。” “拥有这么高防水性的木材,若是不拿来造船,岂不可惜!”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一旁的许甘霖。 “许大哥,听说你上岛前不是就在船坞做过工吗?” 许甘霖眉头微皱,仔细地思考着李致的提议。 “李公子所言确实不错……平时造船,还需在船底涂上特制的油泥巴,用以防水。” “据我所知,这防水的油泥巴之中,就掺有桐油的成分!” “若是直接用桐木造船,那岂不是可以略去涂抹油泥巴的麻烦?” “恰好鲁东一带的沿海村落,中小型渔船消耗严重,渔民都会在家中储备不少。” “我们可以用这些桐木制成中小型渔船,卖给这些渔民!” 许甘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激动向众人道:“这种小船的工艺并不复杂,可以试试!” 看着许甘霖振奋的模样,海匪们瞬间信心倍增。 第八十七章 闭门造船 经过短暂的休整后,海匪们说干就干,往日里用来抢劫的斧头,如今都变成了砍树的工具。 “李公子、尹公子,你们二人在远处看着就好,不必上手砍树了。” 海匪们看着有些瘦弱的李致、尹兆麟,不由得摇头摆手,示意二人不必上手。 李致眼神一撇:“那怎么行!我们本来就没有多少劳动力,多一个人,就能干的更快些。” 尹兆麟也撸起了袖子,满不在乎道:“出来行走江湖,就是为了历练自己!这点小活能算什么!” 说着,二人也加入到伐木队伍中,合力砍起了树来。 见文弱书生般的二人也加入了伐木队伍,海匪们手下的斧头个个都挥得更有力了。 李致此时带头伐木,不仅能给海匪们起个表率作用,还顺带着也锻炼自己的身体了。 身处乱世,没一副良好的体格和几招傍身的功夫,实在是危险至极。 经过前段时间的几次锻炼,李致的身体已经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正如欧阳信所说,自己并不是练武的奇才,但通过锻炼之后,原本要双手才能扛起的巨斧,如今单手就能举起。 尽管进步甚微,但依然还在稳步提升中。 众人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合力向树根处挥舞着斧子。 砍伐了半晌,尹兆麟突然一言不发,轻轻拍了拍李致的肩膀,用下巴指了指远处。 李致顺着方向看去,只见程小小依旧面朝大海坐着,抱着双膝一动不动,像是一座被风干了的雕像。 李致皱起眉来,丢下了手中的斧子,走到程小小的身边坐定。 “程姑娘,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不瞒你说,我其实也有一个爹,我爹也一直特别看不起我。” “无论我做什么,我爹都会摇头否决,没有一次会肯定我我做法。” “但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要争一口气,要靠努力去向他证明自己的实力!” 李致言不由衷,颇为动容地望着眼前的程小小:“你爹已经不在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若是你爹九泉之下看到你这副一蹶不振的模样,一定会特别生气,特别看不起你!” “难道你甘愿你爹九泉之下也对你放心不下吗?” 程小小突然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怒气冲冲地瞪着李致。 “你是要咒我爹就算死了也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稳吗?” “不是程姑娘,我……”李致连连摆手,看来程小小这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 但是程小小却根本不听李致的解释,转身就走回了营地中。 李致尴尬地回过身去,却见方才伐木的众人都放下手中的活,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见程小小转身离去,海匪们都不由得摇头叹息。 “小小年纪还这么小,幼年丧父,实在可怜啊!” “唉……打击太大了,让她一个人静静。” 李致无奈回到队伍中,默默捡起了斧头,再次同众人砍起了桐树来。 …… “致哥,致哥!” “快醒醒!” “你快去看看啊!” 李致缓缓睁开双眼,只觉浑身肌肉酸痛至极,实在动弹不得。 伐了几个时辰的树,众人直到夜幕降临才停了下来。 李致躺回营地的帐篷中,头刚沾地便沉沉睡去,直到被大惊小怪的尹兆麟吵醒,才不情不愿的睁开了一只眼。 “大清早的……你见鬼啊……” 尹兆麟十分兴奋:“跟见鬼差不多!反正致哥你快起来看看!” 李致强忍着酸痛,勉强支起身来,随尹兆麟走入了桐木林中。 几缕霞光穿过森密的树叶,斑驳的洒在了地面上。 挺拔的树木下,一个瘦小而倔强的身影正不断挥舞着斧头,向桐树的根部砍去。 李致双眼一亮,昨日砍树的疲倦霎时间一扫而空。 “怎么?想通了?” 李致阔步走到程小小身边,微笑着拍了拍程小小的肩头。 程小小放下手中斧头,伸手拭去额上细密的汗珠,故意板起脸来,并不直视李致。 “我会用我的双手证明我自己,我不会再被任何一个人看不起!” 突然间,两人身后爆发起巨大的鼓掌与欢呼声。 “好!” “好啊!小小!说得好!” “小小好样的!一定不会再有人看不起你的!” 程小小的脸上透露出一抹坚毅的笑容,再次扛起斧头,砍伐这桐木。 看到程小小振奋的模样,众人的干劲更足了,也纷纷加入到了伐木的工作中来。 所有人齐心协力,午饭之前,便已整整齐齐,砍下了数棵桐树。 趁着午饭的工夫,众人围坐在一起,听许甘霖讲解着制作渔船的简单工艺。 “桐木虽然天生自带桐油,但还是需要经过淬火定型之后,方能下水使用。” “咱们的船里有寻常的斧子、锯子,所以打造龙骨、船壳自然不成问题。” “寻常建船都需要大量铁钉,但我知道一种新式方法,叫榫合法,不需要一根铁钉,就能将所有零件结合起来。” 说着,许甘霖便将榫合法详细地讲解给了众人。 午饭过后,所有人两两分组,各司其职,干起了自己的活来。 有些人力气大,则被许甘霖派去给木材淬火、打磨龙骨于船壳等部件。 有些人领悟力强,便负责用刚刚学习到的榫合法,来将所有零件组合在一起。 身为现代人,李致理解榫卯结构的能力很快,于是就被许甘霖派去和程小小一起,负责将零件整合。 “你……用力啊!使点劲好不好!用力捅啊!没吃饭吗!” 苏小小按住零件的一段,不耐烦地冲李致吼道。 李致急出了一头汗,拿起手中零件胡乱往里对着:“拜托!这不是大力出奇迹的时候好不好!” “还差一点!” “往旁边再来一点……” “进去了进去了!” “终于进去了!” 程小小激动的拍着双手,开心得像个孩子。 李致满脸黑线:“明明自己一动不动,全要靠别人动,还高兴成这样,真是……” 第八十八章 勇气可嘉 日落西山,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终于消失在了海平面上。 整座海岛也渐渐归于了寂静中。 随着一道清脆的“咔哒”声,最后一艘小船的船壳卡入了船身中,整整三条小渔船便已完全制作完毕。 小渔船不大,可供三到五人搭乘。 在许甘霖的设计与监工下,船身十分结实,古老的榫卯结构将船体连接起来,使整艘小船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太好了!” “不敢想象,我们居然也能造出船来了!” “太神奇了!” 许甘霖依旧十分冷静:“船看上去是造好了,不过许多船都是中看不中用,下水就像纸糊的一样。” “这桐油究竟能不能经得住海水,也只有下海之后才能见真章!” 众人神色紧张,分别将三艘小船拖入了临近岸边的海面上。 小船如同一片小小的树叶,倏忽间便在平静的海面上漂浮起来,荡起了圈圈涟漪。 众人屏气凝神,丝毫不敢眨眼,焦灼地盯着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 一分,两分,三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船依旧漂浮在海面上,十分稳当。 尹兆麟沉不住气,率先踏上了一艘小船,而船身只是稍稍向水面下沉了半公分,船体中仍然十分干燥,没有半点水渍。 “成功了!” “我们真的造出能够用的船了!” 众人兴奋地抱在了一起,甚至有几个年老的海匪情绪激动,忍不住喜极而泣。 众人常年生活在海上,有些人已经做了大半辈子海匪,而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海匪。 除了烧杀抢掠,他们并不知道,原来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造出这样实用的渔船! 这一次,终于,他们看到了人生更多的可能性。 “多亏了李公子,要不是他,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造出一条船来啊!” “是啊是啊,李公子真的是改变了我们的命运了!” 李致被众人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能造出船来,还要对亏许大哥的技术,和你们自己的努力!” “而且我们造出渔船,主要是想用它来卖钱。到现在为止,我们只能算取得了第一步的胜利。” “还有……大家以后叫我小李就好了。” 李致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人渐渐冷静,开始面面相觑了起来。 抢渔船这事,大家都干了上百次,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小菜一碟。 但卖渔船这事,众人还是老和尚娶亲——头一遭! 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对他们来说,,卖船可比造船要难得多! 最终,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一起,齐刷刷地盯向了李致和尹兆麟。 “小李、小尹,这活儿估计只有你们俩才能干了!” “对呀对呀,抢东西我们会,卖东西实在不会啊!” “别说卖东西,就是买东西这事儿,我都多少年没干过了!” “没错!你们是从大地方来的人,应该对这种事非常熟悉?” 海匪们说的没错,他们脱离社会太久,卖渔船这种事,也只有自己能去。 此次售卖渔船,李致义不容辞! 但自己和尹兆麟迟早是要离开这些海匪的,能帮得了他们一次、两次,也不能次次都帮他们卖东西。 售卖渔船的流程,他们一定要尽快熟悉。 再说,自己和尹兆麟都没有航海的经验,必须要找到一名精通航海的人员随行。 李致的目光移向程小小:“我可以和小麟子去,不过程姑娘也要和我们一起。” 程小小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没错,”李致不住点头,“我们总得先成功摸索到陆地上,再说卖东西的事?” “再说我看你天资聪颖,此行说不定还能帮上些忙。” “哼,麻烦!”被李致一通夸赞,程小小暗喜不已,虽然嘴上不耐烦地抱怨着,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众人一拍即合,决定第二天一早出发,先在沿海的渔村中将第一批制造的三艘渔船卖掉。 一夜无梦。 旭日刚刚蹦出了海平面以上,苏小小便睁开了双眼,精神大振。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带了些碎银,将三艘渔船绑在一起,便向着陆地的方向进发。 程小小虽有些晕船症,但这一日海面上无风无浪,李致又提前为程小小备好了清凉的中药,令她的晕船症缓解了大半。 程小小不愧是在海岛上长大的少女,有种天生的方向感,即便四周都是茫茫的海水,程小小还是能准确分辨出前行的方向。 三人一路说笑,不到两个时辰,就已远远望见熙攘的渔村。 “终于到啦!” 三人来到了岸上,安置好了渔船,尹兆麟便迫不及待地伸了个懒腰。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悄悄地打量了李致一眼,讪笑道:“那个……致哥,你和程姑娘先去找买家。” 李致淡淡抬眼:“那你干嘛去?” “我……嘿嘿,”尹兆麟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我在海岛上待了太久,天天吃鱼,腻得慌。” “我想买点好吃的去……” 说罢,尹兆麟小心翼翼抬头,生怕遭到李致的苛责。 想不到李致竟大手一挥:“去,别走丢了!” 尹兆麟从小娇生惯养,跟着自己到处奔波,也算受苦了。 得到李致的同意,尹兆麟如获大赦,同李致约好了碰面的时间地点,便欢天喜地地跑走了。 程小小深呼一口气,自从踏上内地的一瞬,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尽快找到卖家! 二人来到渔村中,程小小倒也不怯懦,抬手就敲开了渔民的家门。 “上好的渔船,五十两一……” “哎呀不要不要!” 程小小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渔民粗暴地赶了出来。 但程小小并不气馁,接着敲开了下一间渔民的家门。 只是,一连五家,都让程小小吃了闭门羹。 李致靠在一旁,见程小小十分认真又极其倔强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人,勇气可嘉!” 程小小气哄哄地转过头来:“你又要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李致笑着解释道:“不,我是在夸你啊!” “不过嘛,这找客户,也是需要一定的技巧的。” 第八十九章 人靠衣装 程小小一头雾水,虽然不太明白李致所说的客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怕被李致看了笑话。 李致耐心地绕到程小小的身前:“你找的这五个卖家都是这里的老渔民,他们在渔村生活数年,自然都十分固执,不会轻易接受陌生人的推销。” “想要把渔船卖出去,就需要找一些更年轻的买家。” “不过嘛,这还需要搭配着一定的推销策略。” 说着,李致托起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程小小来。 眼神倔强,不卑不亢,眉目清秀。 “嗯,很有做销售的潜质。”李致后退几步,满意地点了点头。 程小小被李致一番打量的颇为不自在,面对李致的奇怪举动,有些不明就里。 但李致却不由分说,拉起程小小就来到一间成衣店,替程小小挑选起了衣裳来。 “这都是大小姐穿的华服,我才不稀罕呢!” 程小小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眼睛却偷瞟着制作精美的罗裳纱裙。 毕竟没有一个小姑娘能够拒绝漂亮衣服! 程小小假意推脱了几回,这才接过了衣裳,去试衣间换了起来。 待程小小换罢衣服,李致不由得眼前一亮。 往日里程小小总是穿一身粗布长袍,头发也凌乱地堆在额上,脸上总是脏兮兮的,蒙着一层灰。 此刻,只见她身穿一袭藕粉色薄纱外衬,内搭与之颜色相呼应的齐胸襦裙,店家还很贴心地将程小小的长发梳成了两把发髻。 洗干净了脸庞的程小小皮肤嫩白,似剥了壳的鸡蛋,全然不似从小生活在海岛上的姑娘。 果真是人靠衣装,一身藕粉色长裙将程小小衬得人面桃花,十分娇俏。 虽说不上是倾国倾城之姿,但也算得上是清秀明媚! 李致付钱走人,十分痛快,而程小小依旧还是一头雾水。 “你让我穿成这幅模样,是为什么啊?” 李致依旧笑得神秘莫测,带程小小重新折返回渔村前,观察起来往的渔民。 终于,李致眼尖的发现了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渔民,正扛着捕鱼的工具向村外走去。 “快,这就是你的客户!” 李致大手一挥,向程小小远远指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渔船卖给这个年轻渔民。” 程小小当即明白了李致带自己买衣服的用意,不禁小脸一红。 “卖渔船怎么还要换上这身裙子?我穿自己原来的衣服就不能卖东西了吗?” “这……这不是出卖色相吗?” 程小小自幼生活在海岛上,对于陆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 在她的印象中,穿得如此花枝招展,还靠着这样的装扮去售卖东西,那简直就与青楼女子没什么区别! 所以,程小小自然十分抗拒。 李致一愣,显然未曾意料到,这种现代的推销方式并不太附和古代人的核心价值观。 想到此处,李致面带微笑,向程小小解释起来:“这怎么能算的上是出卖色相呢?” “咱们出去吃饭住店,自然也会挑选装潢好看、令人赏心悦目的。” “咱们出去无论买什么东西,自然也会选卖相更好的,对?” 程小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见程小小并不算十分抵触,李致继续耐心地劝导起来。 “作为销售者,自己的外型会直接影响到顾客的心情,更对生意究竟能否成交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你换上好看的衣服,并不算是出卖自己的色相,而是出于对顾客的尊重,不是吗?” 程小小低着头,一语不发,不知究竟在思考着些什么。 虽然从小过得是海匪的生活,但程小小还是一个生活在封建社会的姑娘,对李致的一番话语虽能理解,但却不能立刻接受。 程小小思考良久,似乎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咬牙向李致说道:“好,我去!” 李致有些微微吃惊,自己已经想好了说辞继续相劝,没想到程小小竟然松口答应了。 看着程小小一副破釜沉舟的表情,李致心中一阵热流涌起。 “相信我,一定没问题的!” 李致沉着冷静的话语,令程小小忐忑不安的内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二人连忙追赶之前看到的年轻渔民,好在那人并没有走远,片刻便追赶上了。 “你……你好!” 程小小追赶上年轻人,微微脸红地打起了招呼。 先前身穿布衣,程小小还大大咧咧,如今换上一身裙装,程小小竟也涌起了一丝少女的娇羞。 被娇俏的少女猛地搭讪,年轻渔民不觉精神一振:“姑娘,你有何贵干?” 程小小甜甜一笑:“渔夫哥哥,我家亲造的桐木渔船便宜又耐用,请问你有需要的吗?” 渔民见眼前的少女模样可爱,又甜甜的叫自己“渔夫哥哥”,只觉得心都化了。 “需要……需要!” “船在哪里?咱们快去看看!” 见终于有人答应看船,程小小开心地冲李致眨了眨眼,方才因为这身衣服所产生的不安也瞬间一扫而空。 程小小不再啰嗦,带着年轻渔民就向停靠游船的码头走去,一路上不断地向对方介绍着桐木渔船的好处。 不多时,三人便已来到了码头边,程小小伸手遥遥一指:“渔夫哥哥,那就是我家的渔船,只要五十两银子!” “你看看,耐水性可好了!还很结实呢” “好白的船……不是,好结实的姑娘……不是不是,我在说什么!”年轻渔民摇摇脑袋,有些语无伦次。 仔细看了看岸边的船,年轻渔民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 “船确实不错,还挺便宜,这种质量船在我们这儿,都得卖上七十两了!” “我这就回家和我爹商量一下!” 程小小刚要点头答应,却被李致一个箭步上前打断了话语。 “小哥,不如我们随你一道回去,也免得你来回奔波的麻烦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买船的顾客,李致实在不想出现跑单的情况。 有可爱的少女陪自己回家,年轻渔民自然欣然答应。 李致、程小小随年轻渔民回到家中,等在门外。不一会儿,并听到渔民家中传出一阵激烈的争执声。 第九十章 直接白给 “臭小子!爹说了多少次,不要相信卑鄙的外乡人!他们都是一锤子买卖,卖完就跑!肯定造不出来什么好船!” “不是啊爹!你相信我!船我看过了,确实不错!” “上次你买泡水船回来的时候也说不错!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下了两次水就开始漏水?害得你爹我差点没活着回来!” “这次不一样!” “哼,总之你爹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张金钩在渔村什么地位,绝对不可能再贸然从外乡人手上买不明来路的渔船!作为渔村的表率,我不可能再开这个先例了!” “爹……” “别劝了!我张金钩就是洗手不干,这辈子再也不出海打鱼,也不会相信这些奸商!” “爹你别这样……人家就在门口等着呢……” “都敢追到我渔村里了是?” 张金钩怒气冲天,顺手抄起一把船桨夺门而出。 可看到倚在门外不知所措、一脸无辜的程小小,张金钩显然面上一愣。 “你们就是卖船的人啊?” 张金钩的语气有所收敛,将手中船桨向身后靠了靠,但依旧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 “张大伯,我叫程小小,那边那位是我哥哥。” 程小小一脸亲切的笑容,指着身旁的李致向张金钩介绍了起来。 李致连连点头,并未开口说话。面对恼怒的固执老头,少女的杀伤力应该要比自己大一点点。 张金钩闷哼一声:“你们走,我们家不需要渔船。” “整个渔村现在都不需要渔船!” “你们换个村子卖船去。” 程小小偷偷瞟了李致一眼,看到李致坚定的目光,说话也不觉更添了几分底气。 “张大伯,您先消消气。我和哥哥都是居住在附近岛上的岛民,不是到处流窜的船贩子。” “您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渔夫,所以渔船到底好不好,您只需要看上一眼,就一清二楚,心知肚明!” “我们自然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所以您为何不随我们去看看渔船,再下定论呢?” 程小小几句话逻辑分明,既交代了自己和李致的来历,又向张金钩发出了前去看船的邀请。 更重要的是,程小小的几句马屁无形中抬高了张金钩的地位,哄得张金钩十分开心。 果不其然,张金钩虽然脸上依旧固执,但心中还是对程小小的奉承十分受用,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见父亲有所动摇,张金钩的儿子小张立马附和道:“是啊是啊,渔船不远,您就再去看上一眼!” 张金钩拗不过小张的央求,狠狠瞪了小张一眼,只好同意。 眼前的少女虽然小嘴抹了蜜似的,模样也招人喜欢,看上去好似不像是个坏人。 但越是这样说的天花乱坠,越是不可靠! 正好就趁这个机会,来教教儿子怎么分辨渔船的好坏。 顺便给他上一课,让他再不敢轻易相信外乡人! 张金钩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跟随几人又重新来到了码头。 “张大伯您看!那三条就是我们家的渔船了。” 顺着程小小的声音看去,只见三条小船正排列整齐,静静地飘荡在岸边。 张金钩沉默不语,径自来到船边,一个翻身落在了渔船上。 这个姑娘有一点说的没错,自己从五岁开始就学会出海打渔了,这辈子大大小小也算见过无数的渔船。 所以渔船的好坏,自己当然能一眼就分辨出来! 张金钩在渔船上来回查看着,他的眼睛就是尺,每条船上的每一个缺点都会毫不掩饰地暴露在自己的眼睛之下! 然而待张金钩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由方才的不屑换成了瞠目结舌! “这……这船不得了啊!” “这船上通体没有一颗螺钉,乃是采用了最新的榫合法,才让龙骨与船体之间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不仅如此,制成渔船的桐木自身便能产出桐油,不需再另外涂抹油泥巴。” “再经过淬火定型,致使桐油可以牢牢扒在船体之上,不会轻易被剐蹭掉。这可是老活儿!” 想不到这条船不仅工艺现金,制作手法更是细腻,简直挑不出一丝毛病! 张金钩趴在船上,耐心地考察着渔船上的每一寸角落,粗糙的手掌仔细地摩挲过渔船的每一道角落,似乎刚刚得到玩具的孩童一般,对渔船爱不释手! 良久,张金钩方抬起头来,早已没了先前恼怒的表情:“小姑娘,这船多少钱?” 程小小欣喜若狂,刚想开口报价,却被李致抢先一步打断了话语:“张大伯,这船不要钱,白送您了!” 白送?! 程小小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望着李致。 不仅程小小大为吃惊,就连张金钩和小张的脸上也有一瞬间的愕然。 这么好的一条渔船,直接白送? 自己没听错? 这小子莫非是跑到与村里做慈善来了? 李致却依旧气定神闲,似乎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张大伯,您没听错,这船,我可以白送您。” “但是我这白送,可是有前提的。” 张金钩狐疑地眯起了双眼,外乡人果然狡猾,居然用白送的噱头来引自己上钩! 看到张金钩又露出了防备的表情,李致淡淡一笑:“不过张大伯,您不用紧张,我这条件倒是简单得很。” “只要您帮我们拉够十位买船的渔民,我保证将这条渔船原封不动双手奉上,决不收您一文钱!” “而且您放心,不只是您,其他渔民收到的渔船,都会和这条船的做工一样!” 张金钩松了一口气,渔民每天出海,渔船消耗巨大,拉够十个人头,自认不成问题。 还没等张金钩松口,一旁的小张已经不迭答应了起来。 “拉十个人过来,那不是小菜一碟!” “对我爹来说,岂止是能拉来十个人?整座渔村除了村长,也就我爹说话好使!” 说罢,小张有些脸红地望向程小小:“程姑娘,你等我和我爹,我们稍等就回来!” 第九十一章 等待 小张话音刚落,便配合着张金钩将渔船划走了。 张金钩此时已是一脸的喜气洋洋,今天真是出门捡宝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这样一条做工精良的渔船,这可比自己往常在船厂里买到的要好得多! 最关键的是,还一文钱没花,白送! 想到此处,张金钩不觉更加欣喜,双眼已经笑得弯成了两道缝。 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小张,张金钩真是越看越顺眼。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居然给自己白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船上一片喜气洋洋,而留在码头的程小小早已是急出了满头大汗。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张金钩把渔船划走,程小小不觉又气又急,后悔地直跺脚! “干嘛就这样让他们把船给划走了呀!那可是大家辛苦几天不吃不睡赶工出来的!” 程小小双眼红红,说话间已经隐隐有些哭腔。 见程小小心急如焚、手足无措的模样,李致忙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小小,你先别急,知道我为什么把船白送给张老汉吗?” 程小小仍在气头上,但还是气呼呼地盯着李致,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李致淡然解释道:“我听张老汉所言,他在这渔村中颇有威望,他说的话,村民们自然都会奉为圭臬。” “咱们好不容易、费尽口舌,才卖出去第一艘船。作为外乡人,咱们在这个渔村里卖出的每一条渔船都会十分不易。” “但,若是让张老汉以身作则,划着咱们的渔船去劝别人来买,你说渔民们会不会都听他的话呢?” 程小小歪着脑袋思考了半天,觉得李致说的话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计划虽然乍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若是…… 程小小不禁皱眉道:“万一他们拿了咱们的船就跑,不回来了呢?” “不会。”李致稳如泰山,信心自若地摇头道:“咱们出来做生意,最基本的就是信任。” “更何况像张老汉这种上了年纪、又在当地有些威望的老人,是不会为了一艘船而轻易食言的。” 李致的一番安慰令程小小总算减淡了不少焦躁的情绪。二人在码头上随意坐下,静静地等候着张金钩的归来。 方才还熙熙攘攘的码头此刻逐渐安静了下来,出海打渔的渔民们早已动身出发,身后的整座渔村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和煦的海风拂过,程小小发丝轻扬,在晨光的映射下,少女白皙的脸庞近乎透明,看上去格外美好。 “李大哥,我还没问过你呢,你是从哪里来的?” 望着程小小好奇的面庞,李致干脆躺了下来,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天空湛蓝的有些不像话,初秋的天气温度刚刚好。 李致微微眯起被阳光刺痛的双眼,似乎好久都没有这样轻松惬意过了。 “我啊?我是从一个不太近也不太远的地方来的。” 程小小被李致的话逗笑了:“瞧你这话说得,像没说一样。” “那你和尹大哥又为什么要去北方呢?” 李致睁大了双眼,坦白道:“我们要去北方买马呀。” “买马?”程小小好奇地眨巴着眼睛,“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没见过马呢。” 李致被程小小认真的模样逗乐:“那等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看马,也让你感受感受策马飞驰的感觉。” “好啊!”程小小双眼一亮,脸上充满了憧憬。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转眼已经临近了午时。 程小小原本兴高采烈地说着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语调也逐渐低落了下去。 直到后来,程小小开始沉默不语,只是望眼欲穿地向海上望去。 李致本是信心满满,料定张金钩一定会按时带来是个渔民,没想到等了快两个时辰,海面上依旧是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李致不禁十分尴尬,更是有些打脸。 亏自己刚才还拍着胸脯向程小小保证,张金钩一定会回来,没想到到头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偷偷瞥向一旁的程小小,见她已是满脸黑线,似乎憋着一肚子的不满,只是不好意思向李致爆发罢了。 既然到了午时都没人回来,那就只好先去吃点饭了。 李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向程小小说道:“事已至此,先吃饭。” 没想到程小小却脑袋一歪,别过头去:“不想吃。没心情!” 嘴上说着不饿,但是咕咕作响的肚子却暴露了程小小真实的想法。 听到一声巨大的咕噜声,程小小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哈哈哈,走!” 李致笑着伸出手来,将程小小从地上拉了起来:“哥哥今天带你去吃顿好的。” 二人站起身来,向渔村走去。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却被身后响起的一道声音拦住了去路。 “一个漂亮姑娘和一个小伙,说的应该就是他们俩?” “等一下!你们是卖船的吗?” “是是是!”程小小欣喜若狂地回过头去,却见码头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不少渔民打扮的中年人。 程小小快步走上前去,笑意盈盈问道:“请问你们是……” 领头的一个渔民率先开口:“我们都是张金钩大哥介绍来的,说你们这里有上好的渔船,是吗?” 程小小不住点头:“没错,张大伯的渔船就是我们家产的!” 说罢,程小小伸长脖子张望了起来:“咦?张大伯呢?” “不少人还在海上,张大哥还在等他们呢。”领头渔民答道,“能让张大哥开口夸的船可不多,小姑娘,你们家渔船真有那么好吗?” “那是自然!”程小小拍着胸脯保证道。 眼见这么多渔民围了上来,程小小也顾不得方才咕咕作响的肚子,连忙向渔民们介绍起船来。 “我们家的渔船都是用桐木打造,以最新的榫合法连接在一起,再搭配古法淬火,保证船身坚硬无比,绝不漏水!” 程小小滔滔不绝的讲解着,而这一帮渔民显然都是行家,只肖几眼便已看出渔船的质量。 “确实不错,我们现在用的渔船刚好也都老化,需要换一条新的。” “小姑娘,你们家的渔船怎么卖?” 第九十二章 心理战 “五十两一条,童叟无欺!” 程小小脆生生的话音刚落,一圈渔民便已七嘴八舌地还起了价。 “五十两?这种大小的船,三十两就差不多了!” “对啊!我上次在船厂买的船,比这条还大点,才卖三十五两。” “这个价格也太高了!小姑娘,我们是真心想要,给便宜点嘛。” “没错没错,就三十两!” “三十两真的不能再多了!” 程小小被一群渔民围在一处,她实在抵不过渔民连珠炮似的还价,只好求救般地望向李致。 “咳咳,渔民大哥们,听我说!” 李致骤然出声,哄闹的渔民瞬间将视线移到了李致的身上。 “渔船的质量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才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和精尖的工艺,绝不浑水摸鱼。” “五十两银子,已经是这一条渔船的成本价了!” “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若是想买便宜的,诸位大可请到船厂中再去选选。” 李致此话一出,让程小小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 当真要这么古板,一分钱都不让的吗? 好不容易盼回了张老汉带来的这些个渔民,若是一分不让,岂不是又要损失一大批顾客! 听到李致的陈述,渔民们对视了一眼,思忖片刻,终于还是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看在张金钩大哥的面子上,我就买你一条渔船用用!” “对!我们从来不买外乡人的东西,不过也算是卖张大哥一个面子!” 眼见众渔民竟然松口答应,程小小不禁目瞪口呆,嘴巴圆圆地张大成了个鸡蛋! 今天几次大起大伏都实在太刺激了! 更令人称绝的是,竟然每一次的结果,都能让李致完美地猜中结果! 程小小不觉瞟向身旁气定神闲的李致,脸上浮现出一抹欣然的微笑。 张金钩划走了一艘船,现在码头上就剩下两艘渔船,根本不够这一大批渔民分的。 “这样,诸位大哥!”李致震声同渔民们商量了起来,“大家想要渔船的话,可以每人先付十两银子的定金,作为预定款。” “待十日之后,我们把渔船全都制作完毕,大家把剩下的四十两尾款补齐,就可以把船带回家了!” 渔民们买东西,向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于这种先付定金、再补尾款的买卖方式,不免感到颇为新鲜。 众人一番合计,十两银子倒也不算天价,况且又有张金钩从中做担保,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于是乎,渔民们在程小小面前排起了长队,纷纷掏起了定金。 李致赶忙到就近的店铺买了些纸笔,帮着程小小一一登记起预定渔船的渔民姓名。 待二人接待完这一众渔民,已是临近日落时分。 程小小伸伸懒腰,收了半晌的银子,她的胳膊已经有些酸痛。 掂量着一袋子碎银,程小小笑靥如花,心中涌起了满满的喜悦与成就感。 原来不做海匪,也可以有其他赚钱的办法! 这种光明正大的赚钱路子,真爽! 李致轻轻拍了拍程小小的脑袋:“光顾着高兴,忘了饿了!” 糟糕! 被李致这么一说,程小小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唤了起来。 二人相视一笑,收拾完名单和银子,就向渔村中的集市上走去。 渔村不大,集市倒是热闹得很,叫卖声和交谈声此起彼伏,不绝入耳。 不多时,李致便带着程小小找到了渔村中最豪华的一间酒楼。 虽然和司徒弘毅的摘星楼实在没得比,但酒楼还是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在酒楼的大堂中坐定,李致随手点了几道热菜,便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起来。 “对了李大哥,”程小小踟蹰了半晌,还是向李致发问道:“先前那些渔民还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不买吗?” “他们还价还的那么凶,你说不同意的时候,我都快紧张死了!生怕他们不愿意!” “可是为什么他们见你不肯还价,反而还是把船给买了呢?” 李致睁开双眼,笑着解释起来:“这就是人心啊!” 跟人做生意,诚信固然重要,但是学会打心理战,也是很重要的一招。 “卖东西的时候,无论你出的是什么价、给的价格有多便宜,只要松口愿意让价,买家一定会认为你的利润很高,还想继续还价。” “但是你若是一口咬死,分文不让,会让买家觉得你没什么可赚的了,已经给出了最低价,反而会痛快给钱。” “研究好买家的心态,是和人做生意时最为重要的一步!” 程小小听得一知半解,但见李致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免两眼放光。 “李大哥,你不仅会治病救人,居然连做生意都会!” “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以前我谁都不服,就崇拜我爹。” “我爹是小岛上最凶的人,也是最骁勇善战的汉子!不管是我,整座小岛的人都崇拜他!” “但是你……” 程小小偷偷撇着李致,这个年轻人不凶,打架也不厉害,但身上却似乎又一种独特的气质,能够不靠武力和威严,就能让人彻底拜服! 或许,这就是读书人! 爹爹从前说过,只要读过很多书、懂很多道理,就可以做一个人人都尊敬、崇拜的人。 想到此处,程小小突然问道:“李大哥,你是不是读过很多书啊?” 李致被程小小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发懵,看着程小小楞楞的模样,不觉哑然失笑。 这姑娘是真的够天真、够不谙世事啊! 看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李致心中逐渐生起一丝焦灼。 跟尹兆麟约好酉时在集市最大的酒楼里碰面,怎么到了这个点他还没有出现? 李致正想的出神,却见尹兆麟来势如风,气喘吁吁地迈入了酒楼之中。 “尹大哥!这边!” 程小小伸长了胳膊招呼着,尹兆麟看到改头换面的程小小,也是显然一愣。 李致望着尹兆麟空空如也的双手,纳闷道:“你不是去买好吃的了吗?东西呢?” 尹兆麟坐下灌了三大杯茶,这才喘匀了气。 “别提了!我挤了一下午,才看到这个东西。” 说着,尹兆麟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书,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第九十三章 惊弓之鸟 李致与程小小连忙凑上前去,拿起文书来细细看着。 程小小更是紧张不已,生怕文书是官府发出的通缉令。 但是待二人看清文书上的内容,都瞬间极为震惊。 文书上是官府的政令,原来,官府要以市场均价,在民间大批量收购船只。 程小小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官府征船啊!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尹兆麟瞥向陷入沉思的李致,以自己对李致的了解,这家伙绝对又动心思了。 “致哥,你怎么看?” “怎么看?”李致十分兴奋,“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当然是走过去大力地把握住啊!” 尹兆麟也跟着亢奋起来:“不愧是致哥!我看到这封文书就知道,致哥跟我的想法肯定会不谋而合的。” “咱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狠狠赚他一笔大的!” 李致淡淡点了点头:“不错,攒够了盘缠,咱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得做。” 在程小小面前,虽然李致暂时还不想提起北上买马之事,但这件事却时刻被李致记挂在心中,丝毫不曾忘记。 程小小还未想得太多,但见二人都是一脸兴奋的样子,也傻乎乎地跟着高兴了起来。 不多时,饭菜呈上。李致点了芙蓉燕菜、鸡丝豆苗、软炸里脊、素炝春不老、三鲜木樨汤,两素两荤一汤。 三人饿了一天,早已是饥肠辘辘,风卷残云似的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吃的好不尽兴。 程小小自幼成长于海岛,大部分时间都靠吃海鲜生活,偶尔能从商船上劫到些蔬菜、家禽,就算是改善伙食了。 头一遭下馆子,程小小自然新鲜的很,吃什么都觉得无比新奇。 就连平平无奇的大米饭,到了程小小手里,都像是从未见过的美食珍馐。 李致看着程小小的新鲜劲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孩子从小没见过世面,以至于吃口白米饭,都觉得香甜无比。 酒足饭饱,程小小撑得走都走不动,只想速速回到海岛上睡他个昏天暗地。 “这就急着回去了?”李致忍不住打趣道,“大米饭好吃吗?” 程小小歪着头愣了半晌:“大米饭?什么是大米饭?” “不过我现在已经撑得不行了,别说什么大米饭,就是小米饭来了我也吃不下了。” 李致被程小小逗得哈哈直笑:“那也别着急回去啊!” “咱们这次来内地,可不仅仅是卖船和吃顿饱饭这么简单的。” “回岛上还有好多渔船要造,造船的工具都还得买呢。” 程小小猛地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天色渐晚,三人即刻动身,前往渔村中的五金铺与杂货铺,购买斧头、锯子、石蜡等等造船用的工具。 李致还不忘去买了些粮食和蔬菜,在海岛上天天吃鱼那可不行。 一路上,李致将白天预售渔船的事情告诉了尹兆麟,想不到尹兆麟却是满脸的意料之中。 “既然是致哥你亲自出马,卖几条渔船当然是不在话下!不过小小,你这小姑娘倒也挺厉害的嘛。” 被尹兆麟夸了几句,程小小十分高兴。三人有说有笑,很快便回到了海岛上。 “回来了……回来了!” “小小和小李他们回来了!” 海岛上,一众海匪如同望夫石一般,一个个面向大海,翘首期盼。 见李致众人终于踏着夜色返回,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看到三人带着一堆工具与粮食满载而归,众人的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你们都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有多曲折!” 程小小刚一下船,便急不可耐地向众人讲述着今天的遭遇。在她的一番添油加醋之下,李致简直成了料事如神、堪比诸葛亮的神人! “小李,我就知道,只要你出马,一定不成问题!” “没错!只要有小李在,咱们这渔船事业就算是稳了!” 李致连连摆手:“别别别,今天这笔买卖小小才是第一大功臣,她今天实在是功不可没。” “还有今天回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的。” 接着,李致便眉飞色舞,将官府收购大量船只的消息告诉给了众人。 出乎李致意料的是,这么大的一个赚钱机会摆在面前,众人却纷纷沉下了脸来。 许甘霖甚至默默走到了一旁,嗒嗒地抽起了烟袋。 “怎么……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大家都不高兴吗?” 李致一头雾水,实在不明众人究竟是何用意。 古往今来,和官府做生意,那必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这些海匪听到了却一个个愁眉苦脸了起来呢? 许甘霖沉吟了半晌,总算耷拉着脸向李致开口道:“官府大肆买船,无非是为了彻底剿灭我们,让我们走投无路罢了。” “我们怎么可能帮着那帮狗官来灭了自己的后路?” “这个活儿,我们不可能干!” 李致微微有些愣住,没想到事到如今,这些人居然还想着日后能继续做海匪。 李致有些无奈,招呼尹兆麟帮忙给众人分发粮食。看到了粮食,海匪们总算露出了一抹笑容。 独自躺在了沙滩上,李致枕着自己的胳膊,静静仰望着星空。 海岛的夜晚十分静谧,给了李致单独思考的空间。 该怎么样才能说服那帮海匪放下执念,同意与官府合作呢? 他们多年以来就只有这一个身份,那就是做马匪,这让他们对自己的人生就只有一个定义,那就是做马匪! 剥离与主流社会的人,永远都会受到排挤,除非他们再次主动去融入这个社会。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来狠狠地推他们一把。 李致虽从来不会自诩是什么救世主,但也不至于铁石心肠到会眼睁睁看着这些可怜人离社会越来越远,永远顶着海匪的身份活下去! 李致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匣子,拿出匣子中太后赐给自己的龟壳,轻轻摩挲起来。 在月光的映射下,龟壳上反射着诡异的光泽,龟壳上淡淡的六边形花纹极其眼熟,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些海匪犹如惊弓之鸟,不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像龟壳这样的栖身之处吗? 李致回身望着远处的帐篷,倏忽间已有了打算。 第九十四章 拜访朋友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海岛的日出来的格外早,不到一会儿,旭日便从海平面蹦到了正空上,放肆地绚烂着。 这一日,天气好的出奇,空中没有一片云彩,海平面上也平静的没有一丝风。 三日来,李致没有再和海匪们提起与官府合作做生意的事,只是将工具交给大家,叮嘱大伙儿继续赶制渔船。 有了先前制作渔船的经验和这一大堆订单作为动力,海匪们个个情绪高涨,精神抖擞地干起了活来。 程小小前些天去了一次渔村,今日晨起就无精打采地趴在海边的礁石上,懒懒的晒着太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跟我出去一趟。” 见李致过来招呼自己出海,程小小一骨碌爬了起来,瞬间来了兴趣。 “李大哥!咱们上哪儿?” “还去前些天的渔村呀,”李致笑意盈盈回复道,“大前天那才哪到哪儿,咱们还得继续卖出去更多渔船才行。” “我也觉得!”程小小燃起了兴趣,很快便将船拖入了海中,与李致一道向着小渔村驶去。 有了前几天的经验,今天的程小小十分轻车熟路,比那一日还要省去了半个时辰的路程。 二人刚刚停靠在码头上,便已有等候多时的渔民前来询问。 “你们二人就是上次在码头上卖船的外乡人?” 程小小十分开心:“如果你说的是桐木做成的渔船,那就是我们家的了!” 一听李致和程小小就是大前天来卖渔船的人,渔民们一哄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了起来。 “大前天我们出海回来的晚,愣是没见着他们说的卖船的外乡人,原来就是你们啊!” “来得好!我家渔船用了好几年,早该换了!给我来一条船!” “给我也来一条!” “我也要!” 李致十分惊讶,连忙和程小小一起招呼着大家付定金、登记姓名。 看来有了之前的数十单订单所创下的口碑,这桐木渔船的名号已经在渔村中打响了。 程小小情绪高涨,这一次比上次要熟练得多,收定金记名字,一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颇有几分成熟女企业家的风度。 一番忙碌过后,二人又是赚了个盆满钵满,程小小抱着一袋子碎银,笑得格外开心。 天色尚早,程小小见李致又带着自己向集市上走去,立即开心的问道:“李大哥,今天又带我去吃大米饭么?” 李致笑着摇摇头:“不,咱们今天去找个朋友聊聊天。” 程小小一头雾水,自己这才第二次来岛渔村,怎么在渔村中就有朋友了呢? 李致却不再多言,依旧带程小小来到昨日吃饭的那家酒楼,打包了些上好的酒菜与熟食,径直向渔村中走去。 李致左拐右拐,靠着记忆摸索了半天,终于在一间茅屋前停了下来。 “咦?这不是程姑娘和李公子吗?你们怎么来了?” 小张和张金钩刚刚结束了上午的出海,刚到家门口便遭遇了突然拜访的李致和程小小。 程小小这才恍然大悟,李致所说的找朋友聊天原来是张金钩和小张。 李致笑意盈盈,提溜起手中的好酒好菜:“正好到饭点了,我想着你们出海忙了一上午,肯定没时间做饭,特意买了点好酒好菜,跟你们喝点儿。” 看见李致手中的好酒,张金钩眼睛都凉了:“哟!这是银雀楼的好酒?” “小李你这孩子真是,来都来了还带什么好酒,家里都有!” “快进来坐!” 张氏父子二人热情地将李致、程小小迎进了家里,张氏父子的家并不算大,不过却很整齐,能看得出来张金钩也是个讲究人。 四人围在茅屋中的小桌子前坐下,小张将李致带来的熟食与酒一一宝摆上了桌,瞬间饭香酒香溢满房间。 李致率先端起一杯酒,向张金钩举起道:“今日贸然来访,这一来嘛是感谢张大伯的帮忙。”、 “若不是您的帮助,我们的渔船也不会在渔村中如此畅销。” “感谢张大伯如此信任,这一杯,晚辈敬您!” 张金钩连忙举杯,摆手道:“嗨,这也提不上什么帮助不帮助的。” “我愿意替你们宣传,是因为你们的桐木渔船确实不错!” “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凭良心,你们的渔船好,我才愿意推荐给乡亲们。” “要是你们的渔船名不符实,我昧着良心推荐给大伙儿,大伙儿即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买账的!” 李致哈哈大笑,和张金钩、小张热络的聊起天来。 张金钩在渔村中生活多年,对于外乡人十分排斥,但是面对李致,张金钩却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 眼前的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却有种超越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稳重。 而且年轻人行事说话都十分谦虚得体,与之相处时只觉十分舒服。 酒过三巡,推杯换盏,三人都渐渐有些上头。 “张大伯,不瞒您说,”李致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其实我是海匪。” 程小小正在倒酒的双手猛地一抖,险些将酒倒洒在桌子上。 李大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难道他这是喝多了吗? 不仅是程小小,小张手中的酒杯也是突然一抖,酒意登时消退了大半! 但张金钩依旧是吱儿吱儿地喝着手中的就,虽然有那么一瞬的吃惊,但脸上依旧相对平淡。 看到张金钩的反应,这下轮到李致十分吃惊了。 “张大伯,听到我是海匪,您不怕吗?” 张金钩放下手中酒杯,缓缓摇头:“说实话,之前我就感觉李公子你不像是寻常普通人。” “说你是读书人,但你又在我们村子里售卖渔船。” “说你是渔民,你的气质又不像是常年出海打渔的人所有的。” “不过,既然你今天自报家门,想必也不是为了图财。” 李致笑道:“张大伯您放心,无论我李致是读书人、渔民还是海匪,跟您永远都是朋友。” “况且作为海匪,我们只抢商船,绝不碰渔民,这是我们的原则。” “实不相瞒,今日造访,晚辈还有一事有求于您。” 第九十五章 站着挣钱 张金钩闻言,表情有一瞬的惊讶。 “你们做海匪的叱咤海岸,神通广大,有什么事情是你们做不了的,还需要我这个老渔民帮忙呢?” 李致望向张金钩的双眼,诚恳道:“我知道,张大伯您在渔村中极有威望,村民们都以您马首是瞻。” “希望您能找一些工匠,帮我们到海岛上修一些房屋,供我们生活。” 张金钩深深皱起眉来:“李公子,既然你开门见山,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们这些村民都老实的很,平日里只想打打鱼生存下去。你知道,最近官府查海匪的风声又紧,我实在不想……” 张金钩话说了一半,但李致清楚,张金钩这是不想让村民们趟这波浑水。 李致沉吟半晌,良久才继续开口。 “张大伯,您也该知道,会落草为寇的,多半都是苦命人。” “多年前肃州的一场蝗灾十分严重,兄弟们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背井离乡,做个没着没落、漂泊一生的海匪呢?” “说实话,当海匪,真挣钱。但是,挣得都不是体面钱!” “我不愿意看兄弟们在这么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地生活下去,这才号召兄弟们转行造船、改邪归正。” “为的,就是能站着,把钱挣了!” 说到此处,李致长叹一声,似是极其无奈。 “可惜啊!” “身为海匪,脱离这世间太久,已经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了。”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人在背后轻轻推上一把,就能帮助一群游走在边缘的人群。” “希望张大伯您能伸出援手,帮帮我们!” 李致情深意切,字字诚恳,一席话说完后,还深深地向张金钩鞠了一躬。 张金钩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似乎深深地刻进了眉间一般,久久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张金钩才轻声说道:“我去征求征求大家的意见。” 李致欣喜若狂,当即回复道:“谢谢张大伯!” “那我和小小在码头等您的好消息!” 说罢,李致便带着程小小前往码头,静候张金钩的回话。 程小小的眼中盛满了焦虑和不安,忧愁地望着远方,始终一言不发。 时不时地,程小小还回头看上一眼,既担心张金钩带一堆人前来将自己抓去官府,又担心张金钩不会来,让李致的一番计划落得一场空。 而李致只是静静面朝大海,席地而坐,甚至还微闭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程小小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轻轻推了推李致:“李大哥,我害怕……要不咱们还是跑了。” 李致惊讶抬眼:“跑了?为什么要跑了?” “我怕张大伯他们去报官……”程小小嗫嚅道。 李致淡淡摇了摇头:“不会的。像张金钩这样有些威望的老渔民,向来会把道义摆在第一位,而且自己说的话也一定会做到。” “方才我自报家门,他没有过多的惊惧,证明并不惧怕我们的海匪身份。” “既然他答应去征求大家的意见,就一定不会被着我们偷偷报官的。” “我们就在此静候佳音即可。” 李致一番话与稍稍令程小小得到了些许安慰,但还是一秒几回头,魂不守舍地向渔村的方向望去。 不出李致所料,一炷香的功夫后,张金钩便如约来到了码头上。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匠人打扮的中年人。 “张大伯!” 程小小激动地挥起了手,这才注意到自己竟有泪水在眼底打转。 张金钩在李致身前站定,深深地望了李致一眼:“年轻人,工匠我给你带来了。” 李致向张金钩深深点头,以示感谢,随即便通工匠们商量了起来。 “请大家将眼睛蒙住,我们再动身前往海岛。” 工匠们自然都从张金钩那里听说了李致的来历,不敢忤逆,便都乖乖蒙上了眼,被李致和程小小带上了渔船。 不多时,程小小将船只在岸边停稳后,这才一一替工匠们解开了眼睛上的布。 见李致带了一群不认识的人回来,海匪们登时都紧张的围了上来,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大家不要紧张!”李致举起双手安抚道,“这些工匠是帮助大家在岛上修房子的!” 听说李致带人回来给大家修房子,海匪们一时极为兴奋。 “太好了小李!” “有了房子,晚上就再也不用睡帐篷了!” “睡了几天的帐篷,我这风湿的毛病又快要犯了……” 李致指着海岛上的小山,向工匠们说道:“我打算依山先建一个寨子,供大家日常休息活动。” 然后又指着一处开阔平坦的沙滩,说道:“后期最好能在这里建一个造船的船坞,这样大家就可以尽快实现渔船量产化了。” 听到李致的一番规划,许甘霖十分欣慰,默默望向了天空。 若是程老大泉下有知,必定也会十分欣喜的! 默默望向一旁的程小小,只见小小的脸庞涨得通红,显然也是十分兴奋,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李致同工匠交代完,转头在人群中张望了半天,才向许甘霖问道:“许大哥,小麟子呢?” 许甘霖侧头想了片刻:“这小子肯定又去林子里摘果子了,前天就见他摘了不少果子回来呢。” 李致一听,顿时皱起眉来:“前天?那就是昨天一整天没见人了?” 尹兆麟那家伙,若是当真跑到深林里待了一天一夜,必是遭遇什么不测了! 李致当下紧张起来,叮嘱许甘霖组织工匠们进行准备工作,又招呼了几个年轻的海匪和自己一起,前往海岛上的深林中寻找尹兆麟。 海岛中央是一片起伏的山脉,山脚下密林丛生,李致到此多日,还从未向深林中走过。 林间杂草遍地,密密麻麻地生长着许多李致从没见过的树木。 由于长久不见阳光,林间始终淡淡笼罩着一层瘴气和水雾,刚一踏进林中,就让李致有些睁不开眼。 李致带人穿行在迷雾丛生的深林中,周围蛇鼠虫蚁应有尽有,周围一片寂静,只剩下脚踏枝叶的喀嚓声和呼吸声。 李致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希望尹兆麟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第九十六章 巨大的山洞 随着三人向林中的深入,周遭的树木愈发茂密起来。 参天的树木似乎要接到天际去,李致几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小心。 李致从小没什么怕的,就是见到蛇虫鼠蚁会非常不舒服,浑身到处都十分别扭。 随着几人的前进,密林中的蛇虫鼠蚁也愈发多了起来,密密麻麻地让人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尤其是林中还有不少蜜蜂之类的虫子,虽然暂时没有对李致展开攻击,但这种会伤人的虫类还是令李致不禁心惊。 这种瘴气弥漫、常年不见光的树林正是毒虫怪蚁的温床,不知道尹兆麟到这种地方来,会不会已经被毒虫咬了? 想到此处,李致愈发担心起来。 不仅李致走的步步惊心,就连身后跟的一众年轻海匪也十分心惊肉跳。 “嘶……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虫子……” “没想到这里虫子这么多,不知道小麟子闯进来怎么应对,这虫子看着也忒吓人了……” “不行了……我感觉有虫子钻进我的衣服里了!” 几人七手八脚,互相帮着整起衣服来,显然是有些惧怕,不敢继续向前行进了。 饶是几人都是经常出海打劫的海匪,但是此情此景,面对深林中密密麻麻的虫蚁,众人还是忍不住两腿发软。 虫子谁都见过,但是这么密密麻麻的虫子,众人都还是见所未见! 看这深林中如此可怖的虫子数量,尹兆麟又是一日未归,该不会被这些恐怖的虫子…… 中年人跟想到此处,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其中一个年轻海匪,李致认得,当初撤退时十分英勇,帮助大家打了不少掩护。 只见此人突然皱起眉来,十分不悦地看着打起了退堂鼓的几人。 “小麟子是李哥的朋友,别的不说,至少为咱们造船也出了不少力?” “如今小麟子有难,不知所踪,你们光嘴上着急有什么用?” “越是此处危险重重,咱们就越是要挺身而出,赶紧把小麟子找回来!” “说不定此刻小麟子就正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前去营救呢!” 众人听了年轻海匪的话,不觉面上有愧,纷纷低下了头。 “没错,小麟子也是咱们的朋友,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这点虫蚁也没什么可怕的!还是先找到小麟子更重要!” 几人下定了决心,七嘴八舌地加油鼓劲儿起来,李致却突然沉声道:“大家安静!” 倏忽间,密林中再次归于寂静,只剩下清风拂过的沙沙声和众人紧张的心跳喘息声。 只是,这树林摩挲作响的沙沙声似乎在四处移动,并且…… 正在飞速靠近! 密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向众人逼近! 众人一时紧张起来,纷纷抄起手中的长刀和斧头,紧紧地盯着四周。 尽管表面上都装的镇定自若,但是冷汗已经顺着几人的额头流了下来。 这一波,自己在明,不知名的东西在暗。 莫非这荒芜的海岛上,竟隐藏着自己从没见过的远古怪兽! 众人不断地幻想起来,李致也握紧手中的斧头,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这种场景,自己以前只在盗墓小说里看过。 没想到如今身临其境,李致反而要比自己想象中要冷静沉着得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唰—— 一阵巨大的树叶摩擦声之后,只见一团庞然大物喘着粗气,猛然停在了众人身前! “啊——” 一个海匪率先沉不住气,执起手中长刀就向拿东西劈去,却被李致一声暴喝制止住了。 “停手!等一下!” 李致赶忙伸手制止了海匪的动作,回首向眼前出现的奇怪东西看去。 定睛一看,眼前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物种,而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尹兆麟! 李致总算松了一口气,望着眼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尹兆麟,只感觉又生气又好笑。 “你怎么跑的跟条狗一样这么狼狈?怎么回事,树林里有危险?” 尹兆麟怀中抱着野果,喘着粗气倒在了地上,半晌才徐徐摇头。 “没……没有。” 见尹兆麟没遇到什么危险,身上也没什么伤口,李致这下火更大了。 “没有危险你磨蹭一天不回营地?” “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担心坏了?” “我还以为你被虫子给啃没了!” “既然没有危险,那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看到李致恼怒的模样,尹兆麟“嘿嘿”一笑,挠着头不好意思了起来。 “致哥,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嘿嘿……” “我没回去是因为,我这两天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李致无奈地摇摇头,这家伙怎么天天像个小孩子似的。 说他靠谱,但是他总是吊儿郎当,一副长不大的模样。 但是你说他不靠谱,他又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发现自己所看不到的东西! 只见尹兆麟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贱兮兮地笑着,就等着李致开口,问自己究竟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李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尹兆麟哈哈大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看来是已经恢复了体力。 “报告致哥,我在山脚下发现了一个山洞!” 李致哑然失笑,就这? 山脚下有山洞,这不是理所当然的自然现象吗? 这也能算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吗? 这尹兆麟即便是贵为都护之子,该不会连山洞都没见过! 李致看这尹兆麟的稀罕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人了。 尹兆麟看着李致不解的眼神,灿然一笑。 “致哥,你的下一句话是,区区山洞,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区区山洞,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李致话音刚落,才意识到自己被尹兆麟猜的透透的。 尹兆麟脸上的笑容愈发神秘:“致哥,我今天发现的,可不是什么区区山洞!” “哎呀!光靠嘴说你是明白不了了,你随我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第九十七章 世外桃源 李致拗不过尹兆麟,不过听他说林子里除了虫蚁多了些,倒也没什么危险,便松口答应同他一起去看看山洞。 一路上,尹兆麟都眉飞色舞,向李致讲述着岛上的山洞是如何宽敞,山洞里是如何温度宜人。 “要不是山洞里住的太舒服,我也不至于昨晚直接在山洞里睡过去了!” 听尹兆麟说的天花乱坠,李致的好奇心也被足足勾了起来。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众人终于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密林,站在了尹兆麟所说的山洞眼前。 站在山洞前,李致此生总算第一次明白了一个词语,那就是——震撼! 饶是自己前生也浏览过不少祖国的名山大川,也曾为巍峨的崇山峻岭而赞叹不已。 但眼前的山洞就近在眼前,给李致的感官造成了十足的震撼之感! 山洞的入口少说就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顺着洞口往前,显然里面的面积越来越大。 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此处并不像寻常山洞里钟乳石凸起的模样,而是十分平坦宽阔,仿佛一条笔直的马路! 看着李致目瞪口呆、叹为观止的模样,尹兆麟大为兴奋,拉起李致便向山洞中走去。 “致哥你看,这里有一道泉眼,冒出来的泉水还很甘甜清澈呢,你尝尝!” “还有这边,山洞里这整个一片都十分平坦,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山洞,反而像是一片村庄。” “最神奇的地方在这儿!你看,虽说是岛上的山洞,但这里居然出现了一大片土壤!真的是土壤啊致哥!你说神奇不神奇!” 尹兆麟在前面七嘴八舌地介绍着,李致跟在身后仔细地一一看去,心中的震惊越发深了。 这里虽说是一座岛上的山洞,但是山洞中却并没有太多潮湿的气息,也没有丛生的油腻苔藓,实属难得。 不仅如此,正如尹兆麟所说,山洞中竟还有蓬松干燥的土壤,这是李致所万万没能想到的! 李致伸手捧起一抔黄土,再抬头打量着整个山洞之中的环境,倏忽间有了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山洞里的这一切,不久真真算得上是“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吗? 这样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显然能够给岛上的居民们打造一个专属于他们的桃花源啊! 即便是摆脱张金钩请来了十几个工匠,但就算他们齐齐施工,想要打造出能供百余人生活的村落,也要花费好些日子。 但现如今,这样宽阔平坦的天然山洞就坐落在此,山洞中水源土壤应有尽有,气候还并不潮湿,完全适合岛民们在此长久居住! 若是能依托山洞建造村落和住宅,那就会大大减少工期。 并且山洞和之前的深林还能作为一道天然的屏障,帮助岛民们很好地隐藏起来! “致哥!你看这边!” 尹兆麟的召唤声打断了李致的思绪,顺着尹兆麟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的手遥遥向前,指着远处山洞的尽头。 远方波光粼粼,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着点点波光。 是海面! 尹兆麟十分兴奋:“原来这山洞的尽头居然是一座断崖!就连接着海岛的另一面!” 李致快步上前,与尹兆麟走了半晌,这才来到了断崖边。 李致向断崖下望去,断崖虽然陡峭,但并不算高,约莫五米有余。 久久凝望着断崖下不断激起的白色浪花,感受着海风扑面而来的气息,李致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好啊!” “果然当人想改头换面的时候,就连老天爷都会帮忙!” 尹兆麟被李致突如其来的大小声惊到,有些不明所以。 “致哥,你没事?” “我知道这个山洞是很不同寻常,也很震撼,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 李致兴奋地拍着尹兆麟的肩膀,眉飞色舞道:“小麟子,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这次你立大功了!” 想不到尹兆麟却淡定地望着李致:“致哥,你是想让海匪们全都搬到山洞里,在这里建造房屋,对?” 这一次,震惊的则是李致了。 一直以为尹兆麟最擅长玩和赚钱,看到这个山洞如此兴奋,也不过是因为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山洞罢了。 想不到这一次,他再次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李致肯定地望向尹兆麟:“是,也不全是。” “小麟子,你发现这个断崖有什么特别之处了没有?” 尹兆麟思考了半晌:“特别低?特别凶险?石头特别多?” 面对尹兆麟的一番猜测,李致一一摇头,给出了否定答案。 “都不太对,不过有一点倒是勉强说到了点子上,就是这个断崖非常低。” 尹兆麟有些疑惑,什么时候特别低也能算的上是特别之处了? 李致徐徐解释道:“若是在沙滩上建造船坞,需要重新打地基、搭骨架不说,那些沙滩地质松软,施起工来会极其费时费力。” “但这座山崖特别低,若是可以依附这道山崖建造一座船坞,工期就会大大缩短,并且还能省去大半的时间!” 听了李致的一番解释,尹兆麟瞬间两眼放光:“没错!” “况且方才从山洞中过来的时候我还注意到,靠近断崖的山洞中有一段十分狭窄,正好作为一个天然的隔断,将船坞和住处分割开来!” 这样一来,居住环境就可以由这道天然隔断和工作环境区分开来了! 李致喜出望外,急忙带上同样大为兴奋的尹兆麟和一帮不明所以的海匪,向之前居住的沙滩赶去。 沙滩上,许甘霖与工匠们已将所有工作准备完毕,就等着开工建造房子了。 “等一下!许大哥!” 李致远远就喊停了许甘霖,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许甘霖被李致的叫喊声吓了一跳,以为尹兆麟出了什么事,但见李致身旁是笑得一脸灿烂的尹兆麟,便发下了心来。 李致在许甘霖面前站定,略微平复了一下,这才开口向许甘霖说道:“许大哥,咱们不在这造房子了。” “小麟子发现世外桃源了!” 第九十八章 改头换面 紧接着,李致将方才在山洞中所见的一切和自己的构想一一告诉了许甘霖。 “这……这是真的吗小李?” 许甘霖有些不敢相信,满脸不可置信地向李致询问道。 若当真是如李致所说,那居住在山洞之中,可比就这样住在海滩上要安全得多! 李致微微笑道:“许大哥,千真万确!” “这样一来,不仅大家的住处都有了着落,就连船坞也是天然的,咱们只需要加工一下就可以立刻使用了。” 许甘霖大为振奋,当即让李致带路,又招呼一众工匠和海匪们一同向山洞出发,说干就干! “对了,大家都把手头的斧头和镰刀带上!” 出发前,李致仍不忘提醒中人。 众人拿齐了家伙事儿,队伍浩浩荡荡,信心十足地向着山洞进发。 这一次,众人行走在密林之中,纷纷拿斧子砍去杂树,很快就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阳光终于透过树顶倾斜而下,原本笼罩在密林之中久久无法消散的瘴气被阳光映照,也很快消散的一干二净。 众人浑身充满了干劲,一上午的功夫,便将通向山洞的道路整理完毕。 站在山洞前,众人只觉叹为观止,被山洞的宽阔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工匠们很快便在山洞中四处考察起来,几个人略一商量,很快就制定出了方案。 工匠们先是招呼海匪将一路上砍伐的树木整理起来,造一个硕大的木门堵在洞口,让山洞里更加安全。 紧接着,工匠们在山洞中划分出生活区与工作区,甚至还开辟出了一片区域,能供人种些简单的瓜果蔬菜。 选好了位置,工匠们便开始做起了隔断,让山洞中的各个区域看上去更加合理化。 工匠们动作娴熟,显然都是十分专业的能工巧匠,对于这样的工作可以说时信手拈来! 海匪们也不闲着,纷纷替工匠们打起了下手。 众人拾柴火焰高,仅仅一下午的功夫,山洞内的房屋已经初显雏形,看上去有模有样。 而靠近海面的断崖处,一个十分简易的船坞也已经建造起来,总算是给了众人一个像样的造船环境。 待众人收拾好这一切,已是明月当空,临近午夜。 尽管忙碌了一天,但大家都感受不到丝毫的劳累。 满身的辛苦和疲倦,都被巨大的兴奋和欣喜所中和,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众人又回到了之前的海滩上,将这里剩下的工具收整起来,准备运送到山洞中。 海风习习,月光皎洁而明亮,众人这才想起,今日忙碌了一天,竟然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大家都饿了!”许甘霖笑意盈盈,向众人招呼道,“还剩下些新鲜的海味,我们不如就地开个庆功宴,好不好!” 昔日里,只有劫到价值不菲的商船,众人才会开庆功宴,极其开心。 然而今天的开心和往日都不同,今天,众人能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成就感! 众人一拍即合,纷纷忙活了起来,生火的生火、处理食材的处理食材,不一会儿,一大片篝火便在海滩上生了起来。 庆功宴上,许甘霖望着一圈兴奋而欣喜的朴实笑容,一时有些言不由衷。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许甘霖执起酒杯,十分动容地向众人说道。 “今天,我们拥有了新的容身之所。这个地方,比我们生活了多年的海岛要安全、可靠得多!” “不仅如此,我们还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船坞,今后的造船事业也要正式发展起来。”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小李和小麟子!” 说着,许甘霖向李致举起了酒杯:“让我们大家一起,敬小李一杯!” “敬小李一杯!”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向李致举起了酒杯,发自肺腑地说道。 程小小在一旁看向李致,眼中亮晶晶的,充满了光彩。 李致也连忙站起,望着众人动容的表情,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大家出来做海匪,都是生活所逼,迫不得已。” “我也清楚,大家内心里其实都向往安逸、稳定的生活。” “说真的,和大家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我能看到大家的勤劳踏实,也能看到大家的善良真诚!” “程老大临走前,将大家托付给我。我自问没什么天大的本事,但我立志一定带大家走上一条自给自足的道路,让大家再也不用心惊胆战、过着打家劫舍的生活!” “当然,如今世道不太平,我们以海岛为根据地,也需要发展自己的武装力量。” “我们虽然不再做海匪,但也不能任人欺负!” 李致一番话语音量不大,娓娓道来,但却字字真诚,听得众人不觉红了眼眶。 正如李致所说,出来做海匪,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 想起自己的苦衷,众人心中不免升起一阵酸涩。 “是呀……如果世道太平,我可能会跟着我爹出海打渔,这辈子踏踏实实地做个渔民。” “唉……我爹生前叮嘱我要好好读书,最好能中个秀才,光宗耀祖。可惜我却违背了他老人家的遗愿,去做了海匪……” “要是我能继承我娘的面馆……” 看着众人唏嘘的模样,尹兆麟连忙出声安慰起来:“没关系的,大家日后可以造船,站着就把钱挣了!再也不用过海匪的日子了!” “是啊!” “没错!” 众人转悲为喜,一杯接一杯地饮起了酒来。 星空海浪下,众人饮酒高歌,好不自在高兴。 程小小却无心玩乐,踏着淡淡的月色,来到了程克爽海边的墓前,静默地站着。 “爹,没想到女儿这辈子和您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那么大逆不道的话。” “是女儿不孝,可是女儿知道,无论再怎么后悔,您都听不到了。” “您生前一直想让岛上的兄弟们自食其力,不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现在,大家都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女儿一定也会努力,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爹,请您放心!请您安息!” 海风轻轻拂过,卷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涛。 整个天地间,是如此寂静。 第九十九章 变天 呼—— 呼—— 呼—— 徐徐海风在沙滩上,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产生了一圈又一圈的泡沫。 “呼……” 李致从沙滩上坐起身来,揉揉因为宿醉而微微发痛的脑袋,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依然还在沙滩上。 李致已经记不得昨晚究竟喝了多少的酒、又究竟喝到了几点,只记得大家高兴极了,痛快极了,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直到再也没有人能喝得动。 环视海滩,只见众人都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只有许甘霖已经清醒过来,在默默地收拾着工具。 “许大哥!” 李致起身走上前去,许甘霖见李致醒来,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小李,你醒了。” 李致淡淡点点头:“许大哥,你醒的好早。” “我想到咱们的新船坞,激动的睡不着。”许甘霖激动地搓了搓手,难掩满脸的兴奋之情。 “哦?”李致含笑问道,“许大哥有什么想法?” 许甘霖嗦了两口烟袋,嗒嗒嘴:“我寻思着,咱们有了这船坞之后,肯定不止造小渔船,也能造大船了。” “不过这大船工艺不同于小小渔船,要复杂许多。” “不仅多出船舱、桅杆这一系列部件,大船也不能像小船一样,以榫合法拼接起来。” “咱们不仅需要大量的铆钉,还需要更多的防水油才行。” “而且,这大船的防水工作,也得好好研究一番。” 李致认真地听着,思考片刻后,向许甘霖开口建议到:“许大哥,你知道空气仓吗?” “空气仓?”许甘霖愣住,随即摇摇头,“那是什么东西?” 李致解释道:“所谓空气仓,就是在船的底部专门空出来一层,用以分隔船底与其他船舱。” “有了这一层空气仓作为分隔,即便是出现了漏水的情况,整艘船也不会完全淹没。” 李致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许甘霖逐渐震惊不已的表情。 “小……小李,你们家是不是造船世家啊?” “啊?”李致猛地一愣,挠了挠头,“许大哥何出此言?” 许甘霖连连咂舌:“你的这种造船方法,我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听你这么一讲,这倒是一种极其精妙的造船方法!咱们也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李致不由得苦笑,这办法岂止可以试一试,这简直就是防止船舱漏水的最佳方法! 二人又絮絮聊了一阵,李致所提出的几个点子都让许甘霖叹为观止,十分震惊! 沙滩上的众人都已渐渐醒来,大家收拾着昨夜庆功宴后一片狼藉的沙滩,准备返回山洞中,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李致同许甘霖商讨完毕,向睡眼惺忪的程小小招呼道:“走,咱们上内地去。” 听到又能上内地去,程小小不觉精神一振。 二人架起一艘小船,向渔村的方向驶去。 程小小一路上兴高采烈,如同欢快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地,吵得李致不觉有些头痛。 这一日似乎是渔村中赶集的日子,渔村的集市上格外热闹,村民们摩肩擦踵,熙熙攘攘,可谓是人声鼎沸。 程小小来过几次,但从未见过今天这般热闹的景象,不由得十分新鲜,到处张望了起来。 李致心情也十分轻快,眼见海匪们的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压在李致心里多日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让李致倍觉轻送。 两人在五金店和杂货铺中,采购了不少铆钉、锯子、斧子和防水油之类的造船所需的杂物。 渔村中不少渔民都和李致做过生意,见到两人前来采购,都纷纷报以笑脸。 程小小十分兴奋,待二人采购齐全才发现,竟买了满满两大车的零件! 李致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有这么多东西,就应该把小麟子叫来一起了!” “尹大哥还得帮着大伙儿收拾东西呢!”程小小卷起了袖子,信心满满向李致拍着胸脯,“放心李大哥,我力大无穷,肯定不比尹大哥力气小!” 李致哑然失笑:“那可不成,我可是有原则的人,怎么能让小姑娘替我干活呢!” “你就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二人采购完毕已到中午时分,李致带程小小来到酒楼,准备大快朵颐,饱餐一顿。 这一天不仅仅是集市上,就连平时略显冷清的酒楼中都十分热闹。 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桌前,但酒楼中的气氛却并不轻松融洽,反而显得有些紧张。 李致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几道菜,便听起了百姓们议论的内容。 “你们听说张光啸大将军的事情了吗?” “唉哟,整个大齐现在谁不知道啊!” “听说回纥的一个部落叛变,突然扣关,幸亏张光啸大将军亲自出马,把这些回纥毛贼全都打跑了!” “唉,要我说,还得是靠张大将军!若不是有张大将军在,这边关早就乱套啦。” “可是张大将军也只有一个啊!他如今身在边关,可就管不了肃州的事情啦。” 听到村民们提起肃州,李致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个清楚。 “是啊,肃州那个马匪头子张牧之也太猖狂了,听说这几天他刚刚贡献了鲁西的小城镇,还强迫许多老百姓加入他们马匪的部队呢。” “现在张牧之已经集结了一万多人,自称鲁定王,准备公开造反啦!” 李致心头一惊,自己不过在海岛上呆了几天,怎么着大庆就突然变天了呢? 从前自己在京城,总觉得大庆歌舞升平,太平盛世,没想到不过十日之内,竟然就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 李致想得出神,却听到一旁的百姓再次议论了起来。 “这倒也没什么,肃州距离京城并不算太远,他张牧之就算再猖狂,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啊?你还不知道呢?”另一个村民十分惊讶,“还说京城呢,京城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第九十九章 变天 呼—— 呼—— 呼—— 徐徐海风在沙滩上,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产生了一圈又一圈的泡沫。 “呼……” 李致从沙滩上坐起身来,揉揉因为宿醉而微微发痛的脑袋,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依然还在沙滩上。 李致已经记不得昨晚究竟喝了多少的酒、又究竟喝到了几点,只记得大家高兴极了,痛快极了,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直到再也没有人能喝得动。 环视海滩,只见众人都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只有许甘霖已经清醒过来,在默默地收拾着工具。 “许大哥!” 李致起身走上前去,许甘霖见李致醒来,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小李,你醒了。” 李致淡淡点点头:“许大哥,你醒的好早。” “我想到咱们的新船坞,激动的睡不着。”许甘霖激动地搓了搓手,难掩满脸的兴奋之情。 “哦?”李致含笑问道,“许大哥有什么想法?” 许甘霖嗦了两口烟袋,嗒嗒嘴:“我寻思着,咱们有了这船坞之后,肯定不止造小渔船,也能造大船了。” “不过这大船工艺不同于小小渔船,要复杂许多。” “不仅多出船舱、桅杆这一系列部件,大船也不能像小船一样,以榫合法拼接起来。” “咱们不仅需要大量的铆钉,还需要更多的防水油才行。” “而且,这大船的防水工作,也得好好研究一番。” 李致认真地听着,思考片刻后,向许甘霖开口建议到:“许大哥,你知道空气仓吗?” “空气仓?”许甘霖愣住,随即摇摇头,“那是什么东西?” 李致解释道:“所谓空气仓,就是在船的底部专门空出来一层,用以分隔船底与其他船舱。” “有了这一层空气仓作为分隔,即便是出现了漏水的情况,整艘船也不会完全淹没。” 李致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许甘霖逐渐震惊不已的表情。 “小……小李,你们家是不是造船世家啊?” “啊?”李致猛地一愣,挠了挠头,“许大哥何出此言?” 许甘霖连连咂舌:“你的这种造船方法,我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听你这么一讲,这倒是一种极其精妙的造船方法!咱们也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李致不由得苦笑,这办法岂止可以试一试,这简直就是防止船舱漏水的最佳方法! 二人又絮絮聊了一阵,李致所提出的几个点子都让许甘霖叹为观止,十分震惊! 沙滩上的众人都已渐渐醒来,大家收拾着昨夜庆功宴后一片狼藉的沙滩,准备返回山洞中,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李致同许甘霖商讨完毕,向睡眼惺忪的程小小招呼道:“走,咱们上内地去。” 听到又能上内地去,程小小不觉精神一振。 二人架起一艘小船,向渔村的方向驶去。 程小小一路上兴高采烈,如同欢快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地,吵得李致不觉有些头痛。 这一日似乎是渔村中赶集的日子,渔村的集市上格外热闹,村民们摩肩擦踵,熙熙攘攘,可谓是人声鼎沸。 程小小来过几次,但从未见过今天这般热闹的景象,不由得十分新鲜,到处张望了起来。 李致心情也十分轻快,眼见海匪们的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压在李致心里多日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让李致倍觉轻送。 两人在五金店和杂货铺中,采购了不少铆钉、锯子、斧子和防水油之类的造船所需的杂物。 渔村中不少渔民都和李致做过生意,见到两人前来采购,都纷纷报以笑脸。 程小小十分兴奋,待二人采购齐全才发现,竟买了满满两大车的零件! 李致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有这么多东西,就应该把小麟子叫来一起了!” “尹大哥还得帮着大伙儿收拾东西呢!”程小小卷起了袖子,信心满满向李致拍着胸脯,“放心李大哥,我力大无穷,肯定不比尹大哥力气小!” 李致哑然失笑:“那可不成,我可是有原则的人,怎么能让小姑娘替我干活呢!” “你就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二人采购完毕已到中午时分,李致带程小小来到酒楼,准备大快朵颐,饱餐一顿。 这一天不仅仅是集市上,就连平时略显冷清的酒楼中都十分热闹。 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桌前,但酒楼中的气氛却并不轻松融洽,反而显得有些紧张。 李致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几道菜,便听起了百姓们议论的内容。 “你们听说张光啸大将军的事情了吗?” “唉哟,整个大齐现在谁不知道啊!” “听说回纥的一个部落叛变,突然扣关,幸亏张光啸大将军亲自出马,把这些回纥毛贼全都打跑了!” “唉,要我说,还得是靠张大将军!若不是有张大将军在,这边关早就乱套啦。” “可是张大将军也只有一个啊!他如今身在边关,可就管不了肃州的事情啦。” 听到村民们提起肃州,李致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个清楚。 “是啊,肃州那个马匪头子张牧之也太猖狂了,听说这几天他刚刚贡献了鲁西的小城镇,还强迫许多老百姓加入他们马匪的部队呢。” “现在张牧之已经集结了一万多人,自称鲁定王,准备公开造反啦!” 李致心头一惊,自己不过在海岛上呆了几天,怎么着大庆就突然变天了呢? 从前自己在京城,总觉得大庆歌舞升平,太平盛世,没想到不过十日之内,竟然就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 李致想得出神,却听到一旁的百姓再次议论了起来。 “这倒也没什么,肃州距离京城并不算太远,他张牧之就算再猖狂,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啊?你还不知道呢?”另一个村民十分惊讶,“还说京城呢,京城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第一百章 马后炮 听到此处,李致再也按捺不住惊讶的心情,连忙上前询问了起来。 “这位老哥,您放才说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这京城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啊?” 村民被李致骤然发问,满目狐疑地瞥了一眼李致,戒备地问道:“你谁啊?我干嘛要告诉你?” “连京城中发生这么大的变故都不知道,怕不是回纥派来的细作……” 李致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返回到自己桌前,开了一封重金买下的好酒。 这酒本来是打算带回去给许甘霖喝的,看来只能提前先派上用场了。 “大哥,我只是个从此地过路的路人,这几天接连赶路,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变故。” “听你们说的热闹,这才插了句嘴。” 说着,李致倒上了一杯酒,再次向村民问询了起来。 看见好酒上桌,村民这才眉开眼笑:“嘿嘿,小哥,我看你眉清目秀举止翩翩,也不像个坏人。” “不过京城那事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你居然半点都不知道!” 村民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接着同李致讲述了起来。 “要说咱们这当今圣上,属实也有些昏了头脑!” “京城暴发严重的瘟疫,圣上竟然不听神医弟子的建议,闹得瘟疫横行,灾祸四起,现在已然是控制不住,无法收场了!” “要不是京中如此混乱,怕是回纥蛮子和肃州的马匪也不敢如此嚣张跋扈!唉……” 看着村民摇头嗟叹的模样,李致的心猛然狠狠地沉了下去。 自己最害怕、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尽管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惧怕这种可怖的传染病蔓延开来,愈发不能收场。 想不到千防万防,京城最终还是出事了! 想到京中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情况,李致不觉心中一紧,又气又急。 “唉……” 李致木然回到了自己的桌边,心底的苦闷与无奈久久挥散不去,终于化成了一道深深的叹息。 可惜,自己如今已经不在京城,即便是心中再着急,怕也是鞭长莫及! 苦苦思索良久,李致还是向店小二要来了纸笔。 事已至此,只有一个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可以在京中寻求些许帮助了! 程小小看着李致煞白的脸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贸然上前询问,只好在一旁担忧地看着。 看着李致认真严肃的表情,程小小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势必非同小可。 良久,李致写好了信笺,掏出一大锭银子交给了店小二,叮嘱他找到最快的送信方式,即刻将信送出。 希望这个人不要辜负自己的一番栽培,能够代替自己独当一面,力挽狂澜! …… 大内。 乾元殿。 李世隆一言不发,面色铁青,高高地坐在龙椅之上,看上去苍老而乏力。 最近发生的太多事,令李世隆早已心力交猝,疲惫不堪。 望着大殿中一个个低头不语的大臣,李世隆心中业火丛生,只感到一阵烦躁不堪。 “如今京中瘟疫横起,百姓们苦于瘟疫之症,民不聊生。” “对于这瘟疫之症,诸位爱卿可都有和良策啊?” 然而回答李世隆的,却是良久的沉默。 瘟疫爆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自从瘟疫在京城中出现之后,除了得到了一波短暂的缓解,之后的形式只是越来越恶劣。 京城的街道上,早已不复往昔的繁华与喧嚣。 如今京中人人自危,百姓们迫于生计,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门。 然而只要踏足门外,百姓就有极高被感染瘟疫的风险。 很多人清早踏出了家门,却再也没能完好无损地走回家里。 若是谁能尽早提出一个好的对策,眼下的局势也不会变的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了! 良久,一名年轻大臣才颤抖着站出身来,向李世隆建议道:“启禀陛下,微臣建议加大巡查力度。” “请陛下责令皇城守卫军全部出动!”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七嘴八舌地热议了起来。 “好大的口气,皇城守卫军全部出动!你知道京城有多少人染病吗?” “若是全都出动,宫中不就瞬间成了一座空城!” “若是守卫军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陛下的安危谁来保护?” 众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龙椅之上,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李世隆。 “都给朕闭嘴!” “你们自诩大庆的肱骨之臣,每日也是按部就班前来上朝。” “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吃着靠百姓税收得来的粮食,却一个个尸位素餐,如此昏聩无能!” “如今大庆有难,你们只知互相揶揄,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为大庆出谋划策。” “朕要你们何用!” “这大庆要你们何用!” 见李世隆颇为动怒,一干朝臣纷纷低头噤声,不敢再多发一言。 一名中立派的青年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向前一步,喟然长叹。 “陛下,若是能早些听薛神医弟子的意见,让百姓们呆在家中不许外出,也许这瘟疫之症还不会传播的如此迅速!” “只可惜事到如今,瘟疫已经发展到不可扭转之势,只怕再出赦令,要求百姓们深居简出,也是枉然啊……” 青年大臣一番话语掏心掏肺,十分真挚,似一面通透的镜子,照出了李世隆此前所做的不足。 他苦苦劝谏,但却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一点—— 此时的李世隆早已愤然至极,此时当着众人的面指出了他的不足,无异于狠狠地打他的脸! 果不其然,只见李世隆双目圆睁,恼羞成怒,眼中似有无穷无尽的恼怒喷薄而出! “朕养着你,就是听你在此马后炮的么?” 李世隆的声音不大,但却透露出了阵阵杀意! 青年大臣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陛下!微臣知罪了!” “可是如今的形势,已经再也难以收场了!陛下!” 李世隆淡淡抬眸,并不再看眼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大臣。 “言语颠倒,形同疯魔!” “将此人拖下去,即刻杖毙!”? 第一百章 马后炮 听到此处,李致再也按捺不住惊讶的心情,连忙上前询问了起来。 “这位老哥,您放才说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这京城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啊?” 村民被李致骤然发问,满目狐疑地瞥了一眼李致,戒备地问道:“你谁啊?我干嘛要告诉你?” “连京城中发生这么大的变故都不知道,怕不是回纥派来的细作……” 李致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返回到自己桌前,开了一封重金买下的好酒。 这酒本来是打算带回去给许甘霖喝的,看来只能提前先派上用场了。 “大哥,我只是个从此地过路的路人,这几天接连赶路,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变故。” “听你们说的热闹,这才插了句嘴。” 说着,李致倒上了一杯酒,再次向村民问询了起来。 看见好酒上桌,村民这才眉开眼笑:“嘿嘿,小哥,我看你眉清目秀举止翩翩,也不像个坏人。” “不过京城那事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你居然半点都不知道!” 村民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接着同李致讲述了起来。 “要说咱们这当今圣上,属实也有些昏了头脑!” “京城暴发严重的瘟疫,圣上竟然不听神医弟子的建议,闹得瘟疫横行,灾祸四起,现在已然是控制不住,无法收场了!” “要不是京中如此混乱,怕是回纥蛮子和肃州的马匪也不敢如此嚣张跋扈!唉……” 看着村民摇头嗟叹的模样,李致的心猛然狠狠地沉了下去。 自己最害怕、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尽管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惧怕这种可怖的传染病蔓延开来,愈发不能收场。 想不到千防万防,京城最终还是出事了! 想到京中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情况,李致不觉心中一紧,又气又急。 “唉……” 李致木然回到了自己的桌边,心底的苦闷与无奈久久挥散不去,终于化成了一道深深的叹息。 可惜,自己如今已经不在京城,即便是心中再着急,怕也是鞭长莫及! 苦苦思索良久,李致还是向店小二要来了纸笔。 事已至此,只有一个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可以在京中寻求些许帮助了! 程小小看着李致煞白的脸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贸然上前询问,只好在一旁担忧地看着。 看着李致认真严肃的表情,程小小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势必非同小可。 良久,李致写好了信笺,掏出一大锭银子交给了店小二,叮嘱他找到最快的送信方式,即刻将信送出。 希望这个人不要辜负自己的一番栽培,能够代替自己独当一面,力挽狂澜! …… 大内。 乾元殿。 李世隆一言不发,面色铁青,高高地坐在龙椅之上,看上去苍老而乏力。 最近发生的太多事,令李世隆早已心力交猝,疲惫不堪。 望着大殿中一个个低头不语的大臣,李世隆心中业火丛生,只感到一阵烦躁不堪。 “如今京中瘟疫横起,百姓们苦于瘟疫之症,民不聊生。” “对于这瘟疫之症,诸位爱卿可都有和良策啊?” 然而回答李世隆的,却是良久的沉默。 瘟疫爆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自从瘟疫在京城中出现之后,除了得到了一波短暂的缓解,之后的形式只是越来越恶劣。 京城的街道上,早已不复往昔的繁华与喧嚣。 如今京中人人自危,百姓们迫于生计,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门。 然而只要踏足门外,百姓就有极高被感染瘟疫的风险。 很多人清早踏出了家门,却再也没能完好无损地走回家里。 若是谁能尽早提出一个好的对策,眼下的局势也不会变的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了! 良久,一名年轻大臣才颤抖着站出身来,向李世隆建议道:“启禀陛下,微臣建议加大巡查力度。” “请陛下责令皇城守卫军全部出动!”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七嘴八舌地热议了起来。 “好大的口气,皇城守卫军全部出动!你知道京城有多少人染病吗?” “若是全都出动,宫中不就瞬间成了一座空城!” “若是守卫军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陛下的安危谁来保护?” 众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龙椅之上,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李世隆。 “都给朕闭嘴!” “你们自诩大庆的肱骨之臣,每日也是按部就班前来上朝。” “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吃着靠百姓税收得来的粮食,却一个个尸位素餐,如此昏聩无能!” “如今大庆有难,你们只知互相揶揄,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为大庆出谋划策。” “朕要你们何用!” “这大庆要你们何用!” 见李世隆颇为动怒,一干朝臣纷纷低头噤声,不敢再多发一言。 一名中立派的青年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向前一步,喟然长叹。 “陛下,若是能早些听薛神医弟子的意见,让百姓们呆在家中不许外出,也许这瘟疫之症还不会传播的如此迅速!” “只可惜事到如今,瘟疫已经发展到不可扭转之势,只怕再出赦令,要求百姓们深居简出,也是枉然啊……” 青年大臣一番话语掏心掏肺,十分真挚,似一面通透的镜子,照出了李世隆此前所做的不足。 他苦苦劝谏,但却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一点—— 此时的李世隆早已愤然至极,此时当着众人的面指出了他的不足,无异于狠狠地打他的脸! 果不其然,只见李世隆双目圆睁,恼羞成怒,眼中似有无穷无尽的恼怒喷薄而出! “朕养着你,就是听你在此马后炮的么?” 李世隆的声音不大,但却透露出了阵阵杀意! 青年大臣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陛下!微臣知罪了!” “可是如今的形势,已经再也难以收场了!陛下!” 李世隆淡淡抬眸,并不再看眼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大臣。 “言语颠倒,形同疯魔!” “将此人拖下去,即刻杖毙!”? 第一百零一章 大庆之祸 御前侍卫得令,当即将哀嚎不断的大臣拖了下去。 不消片刻,乾元殿外便响起了他痛苦的嚎叫和杖击之声。 大殿之上,一众大臣抖如筛糠,将此人的惨叫声听在耳中,只觉脊背阵阵发凉。 待刺耳的叫声终于平息下去,众人才发现,后背早已被涔涔的汗水湿透了。 李世隆环视一周,淡淡开口道:“现在,那位爱卿还有高见啊?” 见识了方才大臣的惨状,此刻谁还敢贸然出声!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继续低伏着头颅,做鹌鹑状,不敢再多发一言。 九皇子李兴悄悄抬头,见太傅吕慕白刚好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 该不会要自己在这个时候贸然开口! 虽然此刻提出建议,若是当真被父皇采用,也算得上是立下大功一件。 但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万一除了父皇的逆鳞,那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还不如不开口的好? 李兴经过了短暂的思想斗争,还是站出一步,向李世隆行了个大礼。 “父皇,古往今来,胜利往往要伴随着无数的牺牲!” “事已至此,只有舍弃那些感染重病的患者,将染病之人全部烧死,才能彻底使这场瘟疫灭绝!” 李世隆沉吟半晌,脸色阴晴不定,让李兴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良久,李世隆才狠狠盯向李兴:“你的意思,是要朕做千古昏君?” 李兴心头一惊,求救般的望向一旁的吕慕白,却见吕慕白依旧给了自己一个支持的眼神。 难道……还要自己继续说下去吗? 盯着李世隆刀锋般的眼神,李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父皇不是做昏君,而是还黎民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并且这件事,务必要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重臣来做,才能服众。” “太师褚炎良老成持重,在军中威望极高,乃是我大庆一等一的肱骨之臣。” “若是由太师大人带领城防军,替父皇来平息瘟疫之症,必定会引起天下人的信服!” “不可!”还未等太师褚炎良有所回应,三皇子李锐便贸然打断了李兴。 整个大庆,谁不知道太师褚炎良公然支持自己? 这件事若是交由太师去做,那不就等同于交给自己来做? 李锐明白,一旦自己接手这件事,就相当于成为大庆屠戮无数百姓的刽子手! 自己身为太子却屠杀平民,怕不是要被老百姓们骂死! 将来有朝一日,自己登顶九五,也怕是会被有心之人翻出旧账。 这烫手的山芋,无论自己还是太师,可都万万接不得! 见李锐出声制止,一旁的李兴不慌不忙开口问道:“莫非太子殿下有什么妙招,可以替父皇解忧?” 李锐微微愣住,方才情急之下,自己还没想好就贸然开口,想不到却被老九这家伙将了一军! 李锐瞪了李兴一眼,硬着头皮说道:“京城中一共才有多少百姓?若是全都杀光了,京城中哪里还有活人?” “这个方法决计不妥!” 李兴还欲开口反驳,却被龙椅上面色十分不悦的李世隆振声打断了。 “都别吵了!” “这件事,朕还需定夺。” “散朝!” 说罢,李世隆心事重重,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了乾元殿。 望着李世隆渐渐远去的背影,李锐直起身来怒视着李兴,冷哼一声。 “想不到九弟也有如此野心,我从前竟一无所知,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你自己想出风头就自己去,何必要拉上我!” “九弟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李兴毫不畏惧地直视李锐,无辜地瞪大了双眼。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作为父皇的儿臣,为父皇排忧解难是咱们做儿子的本分,更是身为大庆皇子的职责所在。” “太子殿下这样说,难道是不愿意挺身而出,帮助我大庆度过难关吗?” “你……”李锐被李兴回呛,怒火攻心,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你清高,你了不起!有事你倒是自己上啊!拉我下水干什么?” 李兴淡淡地眯起双眼:“哦?臣弟不过是向父皇举荐合适的人选,怎么就变成拉太子殿下下水了呢?” “太子殿下该不会觉得,帮父皇平息瘟疫之灾,是淌了浑水?” 嘶——这老九好狠毒! 被李兴揶揄了几句,李锐气道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喘着粗气瞪着对方,和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而二人这一番争斗,全都被太保司徒瑾看在了眼中。 今日司徒瑾前来上朝,还是因为李世隆下旨有要事相商,文武百官务必全部到场。 可是今日在这乾元殿上,不仅没有商讨出治疗瘟疫的方法,反而还让司徒瑾亲眼目睹到这皇子之间暗涌流动的争斗。 司徒瑾默默看着,不禁暗自摇头叹息。 如今京城大乱,眼看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可回寰之势,皇子之间还依旧只知道明争暗斗,兄弟阋墙。 实属大庆之祸! 司徒瑾满腹心事地回到了府中,左思右想,还是命家丁到城南驿馆,去请薛神医弟子来。 不多时,只见凌远烟面上围住白色纱巾,在家丁的带领下翩跹而至。 微微向司徒瑾颔首,面对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年人,又是自己老师薛神医的故交,凌远烟表达出该有的尊敬。 司徒瑾着人给凌远烟看茶,半晌才沉沉叹了口气:“凌姑娘,如今京城这样的情况,你可还有什么办法吗?” 凌远烟紧紧凝眉,十分为难:“若是面对沾染瘟疫的患者,我可以治好他的病症。” “棘手的是,如今京中处处都是瘟疫,早已无法控制。” “如今这样的局势,除非家师在,否则任谁都是束手无策。” “不过……”凌远烟略一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如果当初陛下能听从李致的建议,让百姓们呆在家中,事到如今,瘟疫怕是早就能够得到平息了。” 司徒瑾思索片刻,还欲开口,却听到自家院子中传来一阵争执声。 第一百零一章 大庆之祸 御前侍卫得令,当即将哀嚎不断的大臣拖了下去。 不消片刻,乾元殿外便响起了他痛苦的嚎叫和杖击之声。 大殿之上,一众大臣抖如筛糠,将此人的惨叫声听在耳中,只觉脊背阵阵发凉。 待刺耳的叫声终于平息下去,众人才发现,后背早已被涔涔的汗水湿透了。 李世隆环视一周,淡淡开口道:“现在,那位爱卿还有高见啊?” 见识了方才大臣的惨状,此刻谁还敢贸然出声!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继续低伏着头颅,做鹌鹑状,不敢再多发一言。 九皇子李兴悄悄抬头,见太傅吕慕白刚好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 该不会要自己在这个时候贸然开口! 虽然此刻提出建议,若是当真被父皇采用,也算得上是立下大功一件。 但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万一除了父皇的逆鳞,那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还不如不开口的好? 李兴经过了短暂的思想斗争,还是站出一步,向李世隆行了个大礼。 “父皇,古往今来,胜利往往要伴随着无数的牺牲!” “事已至此,只有舍弃那些感染重病的患者,将染病之人全部烧死,才能彻底使这场瘟疫灭绝!” 李世隆沉吟半晌,脸色阴晴不定,让李兴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良久,李世隆才狠狠盯向李兴:“你的意思,是要朕做千古昏君?” 李兴心头一惊,求救般的望向一旁的吕慕白,却见吕慕白依旧给了自己一个支持的眼神。 难道……还要自己继续说下去吗? 盯着李世隆刀锋般的眼神,李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父皇不是做昏君,而是还黎民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并且这件事,务必要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重臣来做,才能服众。” “太师褚炎良老成持重,在军中威望极高,乃是我大庆一等一的肱骨之臣。” “若是由太师大人带领城防军,替父皇来平息瘟疫之症,必定会引起天下人的信服!” “不可!”还未等太师褚炎良有所回应,三皇子李锐便贸然打断了李兴。 整个大庆,谁不知道太师褚炎良公然支持自己? 这件事若是交由太师去做,那不就等同于交给自己来做? 李锐明白,一旦自己接手这件事,就相当于成为大庆屠戮无数百姓的刽子手! 自己身为太子却屠杀平民,怕不是要被老百姓们骂死! 将来有朝一日,自己登顶九五,也怕是会被有心之人翻出旧账。 这烫手的山芋,无论自己还是太师,可都万万接不得! 见李锐出声制止,一旁的李兴不慌不忙开口问道:“莫非太子殿下有什么妙招,可以替父皇解忧?” 李锐微微愣住,方才情急之下,自己还没想好就贸然开口,想不到却被老九这家伙将了一军! 李锐瞪了李兴一眼,硬着头皮说道:“京城中一共才有多少百姓?若是全都杀光了,京城中哪里还有活人?” “这个方法决计不妥!” 李兴还欲开口反驳,却被龙椅上面色十分不悦的李世隆振声打断了。 “都别吵了!” “这件事,朕还需定夺。” “散朝!” 说罢,李世隆心事重重,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了乾元殿。 望着李世隆渐渐远去的背影,李锐直起身来怒视着李兴,冷哼一声。 “想不到九弟也有如此野心,我从前竟一无所知,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你自己想出风头就自己去,何必要拉上我!” “九弟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李兴毫不畏惧地直视李锐,无辜地瞪大了双眼。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作为父皇的儿臣,为父皇排忧解难是咱们做儿子的本分,更是身为大庆皇子的职责所在。” “太子殿下这样说,难道是不愿意挺身而出,帮助我大庆度过难关吗?” “你……”李锐被李兴回呛,怒火攻心,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你清高,你了不起!有事你倒是自己上啊!拉我下水干什么?” 李兴淡淡地眯起双眼:“哦?臣弟不过是向父皇举荐合适的人选,怎么就变成拉太子殿下下水了呢?” “太子殿下该不会觉得,帮父皇平息瘟疫之灾,是淌了浑水?” 嘶——这老九好狠毒! 被李兴揶揄了几句,李锐气道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喘着粗气瞪着对方,和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而二人这一番争斗,全都被太保司徒瑾看在了眼中。 今日司徒瑾前来上朝,还是因为李世隆下旨有要事相商,文武百官务必全部到场。 可是今日在这乾元殿上,不仅没有商讨出治疗瘟疫的方法,反而还让司徒瑾亲眼目睹到这皇子之间暗涌流动的争斗。 司徒瑾默默看着,不禁暗自摇头叹息。 如今京城大乱,眼看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可回寰之势,皇子之间还依旧只知道明争暗斗,兄弟阋墙。 实属大庆之祸! 司徒瑾满腹心事地回到了府中,左思右想,还是命家丁到城南驿馆,去请薛神医弟子来。 不多时,只见凌远烟面上围住白色纱巾,在家丁的带领下翩跹而至。 微微向司徒瑾颔首,面对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年人,又是自己老师薛神医的故交,凌远烟表达出该有的尊敬。 司徒瑾着人给凌远烟看茶,半晌才沉沉叹了口气:“凌姑娘,如今京城这样的情况,你可还有什么办法吗?” 凌远烟紧紧凝眉,十分为难:“若是面对沾染瘟疫的患者,我可以治好他的病症。” “棘手的是,如今京中处处都是瘟疫,早已无法控制。” “如今这样的局势,除非家师在,否则任谁都是束手无策。” “不过……”凌远烟略一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如果当初陛下能听从李致的建议,让百姓们呆在家中,事到如今,瘟疫怕是早就能够得到平息了。” 司徒瑾思索片刻,还欲开口,却听到自家院子中传来一阵争执声。 第一百零二章 义不容辞 司徒瑾略有不悦,他听出其中有一道声音,正是来自自己的儿子,司徒弘毅。 司徒府面积不大,凡是在院中高声谈论,都会被个个厢房听个一清二楚。 因此自小司徒瑾就教育儿子,说话要轻声细语,不可高声喧哗。 怎么今日明知自己有客,儿子还这样与人高声争论? 司徒瑾挥挥手,示意家丁将司徒弘毅带入书房中。 只见司徒弘毅黑着张脸走了进来,他身旁,是一个神色淡漠而坚定的女子。 凌远烟微微侧目,这个女子好生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面对不怒自威、气场强大的司徒瑾,女子没有半分怯懦,反而坦然跪下,恭敬地向司徒瑾行了个礼。 “奴婢武媚,乃是奉大皇子李致之命,前来向司徒公子寻求帮助的!” “请司徒公子和太保大人想想办法,救救京城的这些百姓!” 原来自李致离开前往肃州的队伍之后,就暗中通知武媚,令她赶回京城,为自己搜集情报。 武媚回到京城,却发现京城已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只是还未来得及通知李致,却受到李致的命令,那就是向司徒弘毅寻求帮助。 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京中的瘟疫之症! 心中怀着这样的信念,武媚才十分坚定地找到了司徒弘毅,说什么也要对方答应自己的要求。 眼见武媚跪在父亲面前哭诉请求,司徒弘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这个人真是的!我不是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只是个商人,我帮不了你!” 说罢,司徒弘毅十分委屈地望向司徒瑾。 “父亲,不是儿子不愿意答应,只是她提出的要求实在太难,儿子实在是力不能及啊!” 然而武媚依旧目光凿凿、沉着从容地跪在司徒瑾的身前,丝毫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司徒老板是商人,但司徒瑾大人您身为太保,位高权重,一定有办法救助京城这些百姓。” “武媚今日乃是受大皇子所托,若是太保大人不答应,武媚就跪死在门前!” 司徒瑾有些吃惊,抬眼凝视着眼前毅然决然的武媚,眼神中充满了讶异。 大皇子资质平庸,出任太子期间也可以说是毫无建树。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子,方才不仅被一向鲜少开口的神医弟子夸赞,还拥有一名如此忠心的手下! 司徒瑾向来对赤胆忠心之人尤为欣赏,况且眼前的武媚如此坚定,莫非李致当真有什么妙招不可? 一旁的司徒弘毅仍然在苦口婆心劝说着武媚,却被司徒瑾抬手制止住了。 “你叫武媚,是吗?” 武媚淡淡抬眼,宠辱不惊道:“回太保大人的话,奴婢正是武媚。” 司徒瑾微微点头:“既然你说,大皇子派你来向犬子求助,那么大皇子可有什么绝妙的办法?” 武媚点头道:“不错,大皇子在信中说,据他观察,这种疾病传染率极高,但却有一个十日的期限。” 听到此处,半晌不曾发言的凌远烟燃起了一丝兴趣。 “十日的期限?” “不错,”武媚继续道,“就是说这种疾病发病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十天。” 司徒瑾皱眉追问道:“可是,京城这瘟疫显然已经超过了十天,但染病之人还在继续增加,并未痊愈啊!” 武媚轻轻摇头:“太保大人,这十天的期限并非疾病痊愈的期限,而是死亡的期限。” “死亡的期限!”一旁的司徒弘毅尤为吃惊,“也就是说,一旦沾上这病,并且得不到及时救治的话,十天之后就会自动死去?” 武媚低头:“正是如此。” 司徒瑾暗暗咂舌,这病生的极其古怪,若是得不到及时救助,十天后就会死亡! 可是,着十日之期又和李致的办法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是看穿了司徒瑾的不解,武媚继续道:“因为有这十日之期,所以大皇子在信中强调,一定要让百姓们居家隔离,不能外出。” “十日之后,没有沾染上瘟疫的百姓,自然完好无损。” “而已经沾染上瘟疫之人,自然就……病死了。” 武媚说的并不轻松,而周遭三人听到了李致的方案,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如今京城已有无数人沾染上瘟疫,十天之内,他们就会在京城的各个角落,绝望而孤独的死去。 但若是继续放任这些病人不管,让健康的百姓四处出没,那么十日后,沾染瘟疫的患者数量不知又要翻上几倍! 李致的办法听上去十分惨烈,但事到如今,这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了。 众人纷纷看向太保司徒瑾,司徒瑾沉吟半晌,也只好沉重地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也唯有这样了。” “只是京城百姓无数,为了生计,百姓们即便知道沾染瘟疫的凶险,也会冒死出门。” “面对这么多百姓,该怎么让他们听话的呆在家中,不许外出?” 武媚道:“这一点,大皇子也早在信中提到过了。” “大皇子说,司徒老板富甲天下,坐拥金山银山。” “若是司徒老板能向百姓作出承诺,只要百姓居家隔离,便每日都给大家发钱,那大家一定会心甘情愿的。” “发钱!?”司徒弘毅嘴都气歪了,“京城中有多少人?每家每户每天发钱,那我这一天得出多少银子啊!” 凌远烟听到了李致的建议,也不禁首肯道:“这个方法确实不错,有银子拿,百姓自然就愿意呆在家中了。” 司徒弘毅只觉眼前一黑,神医弟子不是在乎钱的人,李致提出这么个办法,自己又不用出半分钱。 敢情最后个割肉放血的,还得是自已啊! 司徒弘毅苦着张脸,差点哭了出来:“小李这也太坑了,我……” “既然凌姑娘也说可行,那不如就试一试。”司徒瑾话锋一转,“不过犬子出钱,未免有些过于高调了。” 说到此处,司徒瑾定定望向武媚:“要是让你出面,你敢吗?” 武媚淡然迎上司徒瑾的目光,眼中光芒闪烁。 “为大皇子殿下,为百姓,武媚义不容辞!” 第一百零二章 义不容辞 司徒瑾略有不悦,他听出其中有一道声音,正是来自自己的儿子,司徒弘毅。 司徒府面积不大,凡是在院中高声谈论,都会被个个厢房听个一清二楚。 因此自小司徒瑾就教育儿子,说话要轻声细语,不可高声喧哗。 怎么今日明知自己有客,儿子还这样与人高声争论? 司徒瑾挥挥手,示意家丁将司徒弘毅带入书房中。 只见司徒弘毅黑着张脸走了进来,他身旁,是一个神色淡漠而坚定的女子。 凌远烟微微侧目,这个女子好生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面对不怒自威、气场强大的司徒瑾,女子没有半分怯懦,反而坦然跪下,恭敬地向司徒瑾行了个礼。 “奴婢武媚,乃是奉大皇子李致之命,前来向司徒公子寻求帮助的!” “请司徒公子和太保大人想想办法,救救京城的这些百姓!” 原来自李致离开前往肃州的队伍之后,就暗中通知武媚,令她赶回京城,为自己搜集情报。 武媚回到京城,却发现京城已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只是还未来得及通知李致,却受到李致的命令,那就是向司徒弘毅寻求帮助。 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京中的瘟疫之症! 心中怀着这样的信念,武媚才十分坚定地找到了司徒弘毅,说什么也要对方答应自己的要求。 眼见武媚跪在父亲面前哭诉请求,司徒弘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这个人真是的!我不是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只是个商人,我帮不了你!” 说罢,司徒弘毅十分委屈地望向司徒瑾。 “父亲,不是儿子不愿意答应,只是她提出的要求实在太难,儿子实在是力不能及啊!” 然而武媚依旧目光凿凿、沉着从容地跪在司徒瑾的身前,丝毫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司徒老板是商人,但司徒瑾大人您身为太保,位高权重,一定有办法救助京城这些百姓。” “武媚今日乃是受大皇子所托,若是太保大人不答应,武媚就跪死在门前!” 司徒瑾有些吃惊,抬眼凝视着眼前毅然决然的武媚,眼神中充满了讶异。 大皇子资质平庸,出任太子期间也可以说是毫无建树。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子,方才不仅被一向鲜少开口的神医弟子夸赞,还拥有一名如此忠心的手下! 司徒瑾向来对赤胆忠心之人尤为欣赏,况且眼前的武媚如此坚定,莫非李致当真有什么妙招不可? 一旁的司徒弘毅仍然在苦口婆心劝说着武媚,却被司徒瑾抬手制止住了。 “你叫武媚,是吗?” 武媚淡淡抬眼,宠辱不惊道:“回太保大人的话,奴婢正是武媚。” 司徒瑾微微点头:“既然你说,大皇子派你来向犬子求助,那么大皇子可有什么绝妙的办法?” 武媚点头道:“不错,大皇子在信中说,据他观察,这种疾病传染率极高,但却有一个十日的期限。” 听到此处,半晌不曾发言的凌远烟燃起了一丝兴趣。 “十日的期限?” “不错,”武媚继续道,“就是说这种疾病发病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十天。” 司徒瑾皱眉追问道:“可是,京城这瘟疫显然已经超过了十天,但染病之人还在继续增加,并未痊愈啊!” 武媚轻轻摇头:“太保大人,这十天的期限并非疾病痊愈的期限,而是死亡的期限。” “死亡的期限!”一旁的司徒弘毅尤为吃惊,“也就是说,一旦沾上这病,并且得不到及时救治的话,十天之后就会自动死去?” 武媚低头:“正是如此。” 司徒瑾暗暗咂舌,这病生的极其古怪,若是得不到及时救助,十天后就会死亡! 可是,着十日之期又和李致的办法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是看穿了司徒瑾的不解,武媚继续道:“因为有这十日之期,所以大皇子在信中强调,一定要让百姓们居家隔离,不能外出。” “十日之后,没有沾染上瘟疫的百姓,自然完好无损。” “而已经沾染上瘟疫之人,自然就……病死了。” 武媚说的并不轻松,而周遭三人听到了李致的方案,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如今京城已有无数人沾染上瘟疫,十天之内,他们就会在京城的各个角落,绝望而孤独的死去。 但若是继续放任这些病人不管,让健康的百姓四处出没,那么十日后,沾染瘟疫的患者数量不知又要翻上几倍! 李致的办法听上去十分惨烈,但事到如今,这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了。 众人纷纷看向太保司徒瑾,司徒瑾沉吟半晌,也只好沉重地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也唯有这样了。” “只是京城百姓无数,为了生计,百姓们即便知道沾染瘟疫的凶险,也会冒死出门。” “面对这么多百姓,该怎么让他们听话的呆在家中,不许外出?” 武媚道:“这一点,大皇子也早在信中提到过了。” “大皇子说,司徒老板富甲天下,坐拥金山银山。” “若是司徒老板能向百姓作出承诺,只要百姓居家隔离,便每日都给大家发钱,那大家一定会心甘情愿的。” “发钱!?”司徒弘毅嘴都气歪了,“京城中有多少人?每家每户每天发钱,那我这一天得出多少银子啊!” 凌远烟听到了李致的建议,也不禁首肯道:“这个方法确实不错,有银子拿,百姓自然就愿意呆在家中了。” 司徒弘毅只觉眼前一黑,神医弟子不是在乎钱的人,李致提出这么个办法,自己又不用出半分钱。 敢情最后个割肉放血的,还得是自已啊! 司徒弘毅苦着张脸,差点哭了出来:“小李这也太坑了,我……” “既然凌姑娘也说可行,那不如就试一试。”司徒瑾话锋一转,“不过犬子出钱,未免有些过于高调了。” 说到此处,司徒瑾定定望向武媚:“要是让你出面,你敢吗?” 武媚淡然迎上司徒瑾的目光,眼中光芒闪烁。 “为大皇子殿下,为百姓,武媚义不容辞!” 第一百零三章 分一杯羹 司徒瑾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武媚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欣赏在里面。 从前只以为,李致身居高位,却平庸不堪,最终难担重任,被陛下发配肃州。 但如今看来,能拥有如此赤胆忠心、胆识过人的手下,李致也绝非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平庸之辈! 看来过去,自己当真是小看李致了。 “起来,别跪着说话了。” 司徒瑾示意武媒起身,继续道:“你为了主子愿意挺身而出,这份胆识和勇气,老夫很是欣赏。” “不过,你的名不见经传,名头不够响亮,号召力实在不够。” “京城的百姓,未必肯相信你所说的话。” 说罢,司徒瑾转头看向一旁的凌远烟:“凌姑娘,你身为薛神医弟子,又曾经写出治疗瘟疫的药方。” “你的话,百姓们自然是信服的。” “可否让这位武媚假借你弟子的身份,也就是薛神医的徒孙身份,来推行此事?” “有了你与薛神医名号的加持,百姓们自然就会深信不疑了。” 薛神医此生收徒十分谨慎,除非像凌远烟这样医术高超、有着过人天分之人,否则薛神医绝不轻易收徒。 不过若是让武媚做凌远烟的弟子,那就算不得是薛神医的直接弟子,和薛神医的牵扯也就不大了。 凌远烟不假思索道:“既是为了救京城百姓,那自然是可行的。” 听到此处,武媚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忙起身向司徒瑾与凌远烟各鞠一躬。 “武媚谢过太保大人!谢过凌姑娘!” 接着,武媚来到司徒弘毅面前,深深鞠躬道:“司徒老板,有劳了!” 司徒弘毅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心在滴血! 好你个李致,好事儿想不起自己来,出钱的事倒是第一个想起自己来了。 李致这小子,有事他是真舍着自己往上上啊! 但是父亲已经替自己答应下来,自己也实在没什么好拒绝的。 况且此事若当真是能成,也算自己行善积德,替大庆做出一分贡献了! 想到此处,司徒弘毅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两个时辰后。 京城的街道上,处处透露着一股萧条之意。 一名男子裹紧了面上的布罩,一边左右张望,一边快速地穿过了大街小巷。 走在街上,每一步可以说都是心惊肉跳,生怕从哪个角落中突然窜出来一个病人,冲自己疯狂咬上那么一口。 只需咬上那么小小的一口,自己很快就也会变成那样神志不清、半人不鬼的怪物! 想到这里,男子不禁打了个冷颤。 穿过一条巷子,一张告示顺着西风,吹到了男子的脸上。 只见巷子中,铺天盖地都是白花花的告示,正在迎风四处飞扬! 男子伸手接过一张,好奇地读起了告示上的内容。 “京中瘟疫横行,凡自愿居家不外出者,即可享受神医弟子的银两补贴。” “凡发现邻居私自出门,举报者皆可继承对方的银两补贴。” “此告示即日起生效!” 男子有些不可置信,将告示反复通读了几遍,又从地上捡起了剩下的告示对比了起来。 这些告示上的内容,全都一模一样! 男子抬起头来,发现巷子中不知不觉停下了几名路人,大家手中纷纷拿着告示,同自己一样,全都一脸呆滞。 “你看懂告示上的内容了吗?” “看懂了呀!只要在家不外出,就能得到来自神医弟子的银子!” “真的假的?还有这等好事?” “应该是真的!神医弟子曾经可是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啊!神医弟子的话还不可信,那就没人的话可信了!” “没错,现在京中人心惶惶,若不是为了生计奔波,谁愿意出来担惊受怕!” “对啊!现在呆在家里就能领银子,何乐而不为?” 几人沉默下来,突然四散开来,拔腿就向自己家中的方向跑去。 既然在家就能领钱,那谁还愿意待在外面? 在几条巷子外,武媚掩住了口鼻,正带领几人四处巡视、发钱。 武媚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但脚下却不敢有一丝停滞。 偌大一个京城,想要每日巡查一遍,几乎整整一天从早到晚,都不能休息。 但是为了大皇子,武媚甘之如饴! …… “小李,干嘛呢?” 海岛上,张金钩见李致正愣愣望向海面,便主动打了个招呼。 自从上次拜托张金钩为海匪们请来工匠后,李致对张金钩十分信任,干脆将海岛的位置告诉了张金钩,方便他随时上岛找自己。 自李致写信给武媚,已经过去两天了。 李致始终记挂京中的瘟疫,知道自己远离京城,无法左右京中的形式,也只能暗自祈祷。 张金钩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李致的无限思绪。李致换上一副笑脸,回答道:“没什么张大伯,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金钩将船停稳,严肃望向李致,说道:“确实是出了件事。” “你知道前些天,官府公开向民间收购船只的事情吗?” 李致点头:“确实听说过,可是又有什么后续吗?” 张金钩神情愈发严峻:“今天,官府又出了新的文书。” “若是三日之内没有船厂愿意和官府合作,官府就要将所有渔民的渔船充公!” “怎么会这样?”李致十分惊讶,官府突然间要如此大量的渔船做什么? 并且他们吃相还如此难看,竟然要征收所有渔船! 这岂不是要断了所有渔民的财路,令所有渔民喝西北风去吗? 莫非…… 李致一拍脑袋,瞬间醒悟! 京中瘟疫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怕是早也传到了鲁东一带的官府耳中了。 如今,官府大量囤积船只,就连渔民打鱼的小小渔船都不肯放过。 看来官府这是在提前做准备,暗中积蓄力量! 这鲁东一带的地方官,怕是也有反心! 李致被自己的这个结论吓了一跳,但是想来想去,怕是也只有着一种可能性了。 大庆即将大乱,任谁都想趁这一滩混乱,来分一杯羹!? 第一百零三章 分一杯羹 司徒瑾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武媚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欣赏在里面。 从前只以为,李致身居高位,却平庸不堪,最终难担重任,被陛下发配肃州。 但如今看来,能拥有如此赤胆忠心、胆识过人的手下,李致也绝非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平庸之辈! 看来过去,自己当真是小看李致了。 “起来,别跪着说话了。” 司徒瑾示意武媒起身,继续道:“你为了主子愿意挺身而出,这份胆识和勇气,老夫很是欣赏。” “不过,你的名不见经传,名头不够响亮,号召力实在不够。” “京城的百姓,未必肯相信你所说的话。” 说罢,司徒瑾转头看向一旁的凌远烟:“凌姑娘,你身为薛神医弟子,又曾经写出治疗瘟疫的药方。” “你的话,百姓们自然是信服的。” “可否让这位武媚假借你弟子的身份,也就是薛神医的徒孙身份,来推行此事?” “有了你与薛神医名号的加持,百姓们自然就会深信不疑了。” 薛神医此生收徒十分谨慎,除非像凌远烟这样医术高超、有着过人天分之人,否则薛神医绝不轻易收徒。 不过若是让武媚做凌远烟的弟子,那就算不得是薛神医的直接弟子,和薛神医的牵扯也就不大了。 凌远烟不假思索道:“既是为了救京城百姓,那自然是可行的。” 听到此处,武媚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忙起身向司徒瑾与凌远烟各鞠一躬。 “武媚谢过太保大人!谢过凌姑娘!” 接着,武媚来到司徒弘毅面前,深深鞠躬道:“司徒老板,有劳了!” 司徒弘毅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心在滴血! 好你个李致,好事儿想不起自己来,出钱的事倒是第一个想起自己来了。 李致这小子,有事他是真舍着自己往上上啊! 但是父亲已经替自己答应下来,自己也实在没什么好拒绝的。 况且此事若当真是能成,也算自己行善积德,替大庆做出一分贡献了! 想到此处,司徒弘毅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两个时辰后。 京城的街道上,处处透露着一股萧条之意。 一名男子裹紧了面上的布罩,一边左右张望,一边快速地穿过了大街小巷。 走在街上,每一步可以说都是心惊肉跳,生怕从哪个角落中突然窜出来一个病人,冲自己疯狂咬上那么一口。 只需咬上那么小小的一口,自己很快就也会变成那样神志不清、半人不鬼的怪物! 想到这里,男子不禁打了个冷颤。 穿过一条巷子,一张告示顺着西风,吹到了男子的脸上。 只见巷子中,铺天盖地都是白花花的告示,正在迎风四处飞扬! 男子伸手接过一张,好奇地读起了告示上的内容。 “京中瘟疫横行,凡自愿居家不外出者,即可享受神医弟子的银两补贴。” “凡发现邻居私自出门,举报者皆可继承对方的银两补贴。” “此告示即日起生效!” 男子有些不可置信,将告示反复通读了几遍,又从地上捡起了剩下的告示对比了起来。 这些告示上的内容,全都一模一样! 男子抬起头来,发现巷子中不知不觉停下了几名路人,大家手中纷纷拿着告示,同自己一样,全都一脸呆滞。 “你看懂告示上的内容了吗?” “看懂了呀!只要在家不外出,就能得到来自神医弟子的银子!” “真的假的?还有这等好事?” “应该是真的!神医弟子曾经可是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啊!神医弟子的话还不可信,那就没人的话可信了!” “没错,现在京中人心惶惶,若不是为了生计奔波,谁愿意出来担惊受怕!” “对啊!现在呆在家里就能领银子,何乐而不为?” 几人沉默下来,突然四散开来,拔腿就向自己家中的方向跑去。 既然在家就能领钱,那谁还愿意待在外面? 在几条巷子外,武媚掩住了口鼻,正带领几人四处巡视、发钱。 武媚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但脚下却不敢有一丝停滞。 偌大一个京城,想要每日巡查一遍,几乎整整一天从早到晚,都不能休息。 但是为了大皇子,武媚甘之如饴! …… “小李,干嘛呢?” 海岛上,张金钩见李致正愣愣望向海面,便主动打了个招呼。 自从上次拜托张金钩为海匪们请来工匠后,李致对张金钩十分信任,干脆将海岛的位置告诉了张金钩,方便他随时上岛找自己。 自李致写信给武媚,已经过去两天了。 李致始终记挂京中的瘟疫,知道自己远离京城,无法左右京中的形式,也只能暗自祈祷。 张金钩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李致的无限思绪。李致换上一副笑脸,回答道:“没什么张大伯,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金钩将船停稳,严肃望向李致,说道:“确实是出了件事。” “你知道前些天,官府公开向民间收购船只的事情吗?” 李致点头:“确实听说过,可是又有什么后续吗?” 张金钩神情愈发严峻:“今天,官府又出了新的文书。” “若是三日之内没有船厂愿意和官府合作,官府就要将所有渔民的渔船充公!” “怎么会这样?”李致十分惊讶,官府突然间要如此大量的渔船做什么? 并且他们吃相还如此难看,竟然要征收所有渔船! 这岂不是要断了所有渔民的财路,令所有渔民喝西北风去吗? 莫非…… 李致一拍脑袋,瞬间醒悟! 京中瘟疫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怕是早也传到了鲁东一带的官府耳中了。 如今,官府大量囤积船只,就连渔民打鱼的小小渔船都不肯放过。 看来官府这是在提前做准备,暗中积蓄力量! 这鲁东一带的地方官,怕是也有反心! 李致被自己的这个结论吓了一跳,但是想来想去,怕是也只有着一种可能性了。 大庆即将大乱,任谁都想趁这一滩混乱,来分一杯羹!? 第一百零四章 凡事的两面性 望着李致阴晴不定、若有所思的面孔,张金钩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李致的肩膀。 “小李,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造出来的船质量又高。” “官府收购船只的价格都是市场均价,既然你们造出来的船也不错,倒不如跟官府合作一把。” 听了张金钩的话,李致不禁无奈苦笑。 自己若是一般的船贩子,必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地跟官府合作一把,大赚一笔! 即便自己过去是海匪,这一次金盆洗手,卖船给官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自己过去既不是船贩子,也不是海匪,而是大庆的皇子。 官府大量征收船只,十有八九是为了日后揭竿而起而提前做准备。 鲁东的官员有了反心 ,自己又身为大庆皇子,说白了,这些官员就是站在大庆皇室的敌对面,是自己的敌人! 此情此景,难道自己还要帮助敌人造船,造自己的反吗? 张金钩看出李致的为难,还以为李致是顾忌岛上的渔民,对李致连声安慰了起来。 “小李,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 “虽然官府那边给的压力很大,我知道,和官府做生意嘛,肯定不同于给我们老百姓卖船。” “但是官府这一次急需如此大量的船只,对你们来说,也是一笔赚钱的买卖嘛。” “跟谁做生意不是做呢,反正都有钱赚,是不是?” “凡事都要看两面性嘛。” 凡事都要看两面性…… 张金钩的这句话立刻在李致心中激荡起层层浪花。 两面性…… 既然官府下达了文书,买不到船只就要征收渔民的渔船,这就证明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大批船只的。 与其让官府从别人那里得到来路不明的船只,还不如自己主动提供! 即便是日后鲁东的官府造反,自己对这些船只也足够了解,可谓是知彼知己。 这样一来,就又能把这笔钱赚了,又不算是作茧自缚,日后落得个太过被动的下场。 李致皱眉思考了片刻,终于一狠心答应道:“行!这活儿我接了!” “太好了!”程小小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见李致终于松口答应,忍不住拍手叫好。 程小小并不理解,和官府做生意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道,如今岛上百废待兴,大家不去做海匪,就没有了任何收入。 身为程克爽的女儿,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一百多张等着吃饭的嘴,程小小也是有心理压力的。 如今李致答应与官府合作,那就证明会有一大笔银子进账! 那么至少短期内,大家都不必再为生机而苦恼了! 看着不明所以、只知道傻乐的程小小,李致不禁叹了口气。 “凡事都要看两面性,知道吗?” 程小小歪着脑袋思考了半晌:“两面性?” “我懂了!” “意思是咱们又能赚大钱,又能攀上官府这棵大树,对不对!” 说完,程小小洋洋得意,为自己透彻的理解能力自豪不以。 李致依旧愁眉不展,很是为接下来要和官府打交道的事情而头疼。 若是世道太平,官府也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但是如今京城大乱,肃州叛军突起,北方回纥蛮子屡屡造次,大庆早已是内忧外患,危如累卵。 这样的情景下,鲁东的官府要如此多的船只,明显没憋着什么好心思! 见李致再度陷入了沉思,程小小忍不住好奇道:“李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李致也不能将心中的考量告诉程小小,只好转移话题。 “我只是在考虑,和官府打交道,咱们的船可就不能像先前那样,造得那么随意了。” 程小小不住点头道:“确实,官府什么大船没见过?咱们得和许大叔好好商量商量,这次必得造出能让官府眼前一亮的好船!” 不过李致心中,却有自己的打算。 卖船给官府,卖相太差的话,卖不出去不说,说不定还会让官府以为自己故意敷衍,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 可是船的质量太好,日后一旦交战,就等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船到底该怎么造,也实在是门技术活! 程小小有些无奈无奈地望向李致,这李大哥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一句话就要愣神半天! “李大哥,李大哥!” 程小小伸出手掌,在李致眼前晃了几下。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咱们马上就要赚大钱了,怎么你不开心吗?” “开心、开心。”李致收敛神绪,冲程小小挤出了一个笑脸。 虽然对鲁东官府骤然需要船只的原因有自己的猜测,但是李致并不想立刻告诉海匪们。 好不容易说服海匪们金盆洗手,已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本身海匪与官府可以说就是互为天敌一样的存在,若是让海匪们知道官府接下来的打算,还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李致看向程小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轻松模样。 “事不宜迟,咱们快上官府去。” 在张金钩的带领下,李致与程小小一同上船,向着鲁东出发。 和平时李致总去的那个小渔村相比,鲁东要更靠南些,路程也更远。 三人乘着一叶扁舟,赶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水路,这才将船停靠在鲁东的码头上。 “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张金钩将二人送到,便赶紧回渔村打鱼去了。 李致向张金钩拱手拜别,这才带着程小小在鲁东的街道上溜达了起来。 李致和程小小都是第二次来到鲁东,上一次到这里,程小小还肩负着为海匪们作内应的任务。 没想到这次前来,自己竟然是和官府谈合作的! 鲁东作为大庆东部首屈一指的城镇,在大庆交通与经济领域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鲁东城内也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李致不多耽搁,没过多久,便带领程小小在气派的海政司前听了下来。 程小小望着海政司气派高大的门头,忍不住在心中对程克爽默念着,爹,快看看啊!你女儿出息了! 然而一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庞,程小小却瞬间双眼通红! 第一百零四章 凡事的两面性 望着李致阴晴不定、若有所思的面孔,张金钩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李致的肩膀。 “小李,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造出来的船质量又高。” “官府收购船只的价格都是市场均价,既然你们造出来的船也不错,倒不如跟官府合作一把。” 听了张金钩的话,李致不禁无奈苦笑。 自己若是一般的船贩子,必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地跟官府合作一把,大赚一笔! 即便自己过去是海匪,这一次金盆洗手,卖船给官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自己过去既不是船贩子,也不是海匪,而是大庆的皇子。 官府大量征收船只,十有八九是为了日后揭竿而起而提前做准备。 鲁东的官员有了反心 ,自己又身为大庆皇子,说白了,这些官员就是站在大庆皇室的敌对面,是自己的敌人! 此情此景,难道自己还要帮助敌人造船,造自己的反吗? 张金钩看出李致的为难,还以为李致是顾忌岛上的渔民,对李致连声安慰了起来。 “小李,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 “虽然官府那边给的压力很大,我知道,和官府做生意嘛,肯定不同于给我们老百姓卖船。” “但是官府这一次急需如此大量的船只,对你们来说,也是一笔赚钱的买卖嘛。” “跟谁做生意不是做呢,反正都有钱赚,是不是?” “凡事都要看两面性嘛。” 凡事都要看两面性…… 张金钩的这句话立刻在李致心中激荡起层层浪花。 两面性…… 既然官府下达了文书,买不到船只就要征收渔民的渔船,这就证明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大批船只的。 与其让官府从别人那里得到来路不明的船只,还不如自己主动提供! 即便是日后鲁东的官府造反,自己对这些船只也足够了解,可谓是知彼知己。 这样一来,就又能把这笔钱赚了,又不算是作茧自缚,日后落得个太过被动的下场。 李致皱眉思考了片刻,终于一狠心答应道:“行!这活儿我接了!” “太好了!”程小小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见李致终于松口答应,忍不住拍手叫好。 程小小并不理解,和官府做生意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道,如今岛上百废待兴,大家不去做海匪,就没有了任何收入。 身为程克爽的女儿,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一百多张等着吃饭的嘴,程小小也是有心理压力的。 如今李致答应与官府合作,那就证明会有一大笔银子进账! 那么至少短期内,大家都不必再为生机而苦恼了! 看着不明所以、只知道傻乐的程小小,李致不禁叹了口气。 “凡事都要看两面性,知道吗?” 程小小歪着脑袋思考了半晌:“两面性?” “我懂了!” “意思是咱们又能赚大钱,又能攀上官府这棵大树,对不对!” 说完,程小小洋洋得意,为自己透彻的理解能力自豪不以。 李致依旧愁眉不展,很是为接下来要和官府打交道的事情而头疼。 若是世道太平,官府也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但是如今京城大乱,肃州叛军突起,北方回纥蛮子屡屡造次,大庆早已是内忧外患,危如累卵。 这样的情景下,鲁东的官府要如此多的船只,明显没憋着什么好心思! 见李致再度陷入了沉思,程小小忍不住好奇道:“李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李致也不能将心中的考量告诉程小小,只好转移话题。 “我只是在考虑,和官府打交道,咱们的船可就不能像先前那样,造得那么随意了。” 程小小不住点头道:“确实,官府什么大船没见过?咱们得和许大叔好好商量商量,这次必得造出能让官府眼前一亮的好船!” 不过李致心中,却有自己的打算。 卖船给官府,卖相太差的话,卖不出去不说,说不定还会让官府以为自己故意敷衍,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 可是船的质量太好,日后一旦交战,就等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船到底该怎么造,也实在是门技术活! 程小小有些无奈无奈地望向李致,这李大哥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一句话就要愣神半天! “李大哥,李大哥!” 程小小伸出手掌,在李致眼前晃了几下。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咱们马上就要赚大钱了,怎么你不开心吗?” “开心、开心。”李致收敛神绪,冲程小小挤出了一个笑脸。 虽然对鲁东官府骤然需要船只的原因有自己的猜测,但是李致并不想立刻告诉海匪们。 好不容易说服海匪们金盆洗手,已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本身海匪与官府可以说就是互为天敌一样的存在,若是让海匪们知道官府接下来的打算,还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李致看向程小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轻松模样。 “事不宜迟,咱们快上官府去。” 在张金钩的带领下,李致与程小小一同上船,向着鲁东出发。 和平时李致总去的那个小渔村相比,鲁东要更靠南些,路程也更远。 三人乘着一叶扁舟,赶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水路,这才将船停靠在鲁东的码头上。 “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张金钩将二人送到,便赶紧回渔村打鱼去了。 李致向张金钩拱手拜别,这才带着程小小在鲁东的街道上溜达了起来。 李致和程小小都是第二次来到鲁东,上一次到这里,程小小还肩负着为海匪们作内应的任务。 没想到这次前来,自己竟然是和官府谈合作的! 鲁东作为大庆东部首屈一指的城镇,在大庆交通与经济领域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鲁东城内也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李致不多耽搁,没过多久,便带领程小小在气派的海政司前听了下来。 程小小望着海政司气派高大的门头,忍不住在心中对程克爽默念着,爹,快看看啊!你女儿出息了! 然而一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庞,程小小却瞬间双眼通红! 第一百零五章 海政司 “洛川大人到——” 随着一声嘹亮的通传,便见一座气派的轿撵停在了海政司的大门前。 一队官兵从轿撵两旁一路小跑,延伸到海政司的房檐下,一旁路过的百姓见状纷纷避让,全部都退的远远的。 只见一双崭新的黑色皂靴伸出了轿撵外,紧接着,一名意气风发、器宇不凡的年轻人从轿撵上走了下来。 年轻人三十出头,身着青色飞鹰袍,头戴一顶黑色纱帽,面颊苍白且消瘦,一双剑眉飞入鬓角当中。 此人生得一双精明鹰眼,双瞳深似漆墨,不见点光,仿似一湾幽静深潭,泛不起半丝涟漪。 看到年轻人的面容,程小小瞬间死死咬住了嘴唇,瞪红了双眼,攥紧拳头就要扑了上去! “小小!” 李致伸手将程小小拦腰抱起,拖在了一旁,正巧避过了周遭官兵的队伍。 “你淡定点!”李致扳住程小小的双肩,看向程小小的双眼,却发现她眼中满是喷薄而出的怒意。 “那个人,是一箭害死我爹爹的人!” 程小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原来这个洛川就是鲁东一带海政司的最高官员,这一点李致早就应该想到的才对! 但无论是即将面对什么人,既然决定和官府做生意,这条路就要继续走下去。 李致伏低身子,冲程小小正色道:“我知道,那个洛川就是杀害程大哥的人。” “你想报仇,可以!”李致环视一周,继续道,“但是你看到了吗?这周围全都是洛川的人。” “只要你敢轻举妄动,洛川的手下会立刻将你我二人绞杀,我们甚至都没有走到洛川面前的机会!” “更糟的话,我们被洛川生擒,他逼我们说出海岛的下落!” “那如此一来,程大哥的苦心,和我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程小小愣了半晌,呆呆抬起头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从洛川身上狠狠赚上一笔啊!”李致淡淡一笑,“你想啊,以前你们做海匪,只能打劫些寻常的商人。” “但是如今我们和官府做生意,赚的都是这些狗官的银子,那岂不就相当于从狗官身上打劫了?” 程小小略一思考,喷火的双眼很快就放出了光芒:“有道理!” “李大哥,你实在太会想办法了!” 李致冷汗直流,为了哄骗无知的小姑娘,自己真是什么鬼话都编的出来。 稳定住程小小的情绪,二人来到海政司的门前,却被守门的小兵拦住去路。 “什么人!报上名来!” 李致最看不惯这种狗仗人势的傲慢喽啰,但自己身处异乡,也只好耐着性子说道:“我们是来找洛大人谈船只买卖生意的。” 小兵接过李致递上的文书,瞟了一眼,便用下巴向大门外指了指。 “在这儿等着,洛大人在里面正忙着呢。” 李致看看自己的一身布衣,不觉哑然,想来自己贵为大庆皇子,却也有被人如此轻慢的一天。 程小小看着小兵的怠慢样子,刚要发作,却被一旁的李致默默拦住,只好作罢。 二人在海政司的大门外站定,透过海政司正殿虚掩的大门,李致见洛川刚刚在正殿坐定,身旁是一个乡绅打扮的中年人,正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不知在和洛川谈论着什么。 看二人谈话的架势,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程小小来回踱着步子,等了一会儿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镇定一点!”李致耐心冲程小小劝道。 程小小双目圆睁,狠狠地向海政司里面瞪着:“我镇定不了!我一想起洛川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我就恨得不行!” “再恨也要先忍住!”李致将程小小拉过身边,“你也见到他的阵仗了,若是被他发现了什么,咱们俩都得死在这儿!知道吗?” 程小小委屈地点了点头,总算在李致身边安静了下来。 二人不知又等了多久,看到海政司内的乡绅向洛川千恩万谢,终于迈出了大门。 守门的小兵派人进去通传了一声,而后脑袋一歪,示意李致二人入内。 踏入正殿中,便见洛川正端坐于主位之上,左手边放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云南金瓜贡茶。 洛川低头摆弄着袖口,头也不抬,压根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 李致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那个……洛川大人,我们是附近一带船坞的,听说现在衙门打量收购船只,我们就来了。” 洛川终于抬起头来,可刚看到李致的身形,他细长的双眼就瞬间眯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致心中一震,先前从海岛上逃跑,若洛川当真见过自己,也应该是趁着夜色在众多人的背影当中匆匆瞄上过一眼。 莫不是只用一眼,便能让洛川记住所有人的身形? 李致努力镇定,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在下是祖籍越州的南方人士,与鲁东相隔千里,洛大人怎么可能见过在下呢?” 幸亏前一世李致上大学时有个广西室友,李致平时最喜欢模仿他说广西话,要不然这样的紧要关头,李致还当真模仿不出南方腔调来! 听着李致陌生的口音,洛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但依旧淡淡地瞄着李致的脸庞,一语不发。 李致被洛川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熟悉的名字,忙向洛川道:“洛大人,在下宋致,乃是越州都护宋明远的侄子。” “在下旅居鲁东,初到此处便听说洛大人您大量收购船只,便找到了此处。” 听李致无误报出越州都护的名字,洛川似乎是放下了戒备:“原来是宋都护的亲信啊,先请坐。” 李致摆摆手:“坐就不必了,不知洛大人需要多少渔船?” “渔船,自然是越多越好。价钱,也好说。”洛川端起茶盅品了一口,“不过我得先看看船。” “那是自然。”李致与洛川约定好看船的日期,便带领程小小走出了海政司。 望着李致远去的背影,洛川的副将有些担忧:“大人,这小子藏头藏尾的,来路不明啊!” 洛川淡淡冷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不过现在最缺的就是船,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有船就行!” 第一百零五章 海政司 “洛川大人到——” 随着一声嘹亮的通传,便见一座气派的轿撵停在了海政司的大门前。 一队官兵从轿撵两旁一路小跑,延伸到海政司的房檐下,一旁路过的百姓见状纷纷避让,全部都退的远远的。 只见一双崭新的黑色皂靴伸出了轿撵外,紧接着,一名意气风发、器宇不凡的年轻人从轿撵上走了下来。 年轻人三十出头,身着青色飞鹰袍,头戴一顶黑色纱帽,面颊苍白且消瘦,一双剑眉飞入鬓角当中。 此人生得一双精明鹰眼,双瞳深似漆墨,不见点光,仿似一湾幽静深潭,泛不起半丝涟漪。 看到年轻人的面容,程小小瞬间死死咬住了嘴唇,瞪红了双眼,攥紧拳头就要扑了上去! “小小!” 李致伸手将程小小拦腰抱起,拖在了一旁,正巧避过了周遭官兵的队伍。 “你淡定点!”李致扳住程小小的双肩,看向程小小的双眼,却发现她眼中满是喷薄而出的怒意。 “那个人,是一箭害死我爹爹的人!” 程小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原来这个洛川就是鲁东一带海政司的最高官员,这一点李致早就应该想到的才对! 但无论是即将面对什么人,既然决定和官府做生意,这条路就要继续走下去。 李致伏低身子,冲程小小正色道:“我知道,那个洛川就是杀害程大哥的人。” “你想报仇,可以!”李致环视一周,继续道,“但是你看到了吗?这周围全都是洛川的人。” “只要你敢轻举妄动,洛川的手下会立刻将你我二人绞杀,我们甚至都没有走到洛川面前的机会!” “更糟的话,我们被洛川生擒,他逼我们说出海岛的下落!” “那如此一来,程大哥的苦心,和我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程小小愣了半晌,呆呆抬起头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从洛川身上狠狠赚上一笔啊!”李致淡淡一笑,“你想啊,以前你们做海匪,只能打劫些寻常的商人。” “但是如今我们和官府做生意,赚的都是这些狗官的银子,那岂不就相当于从狗官身上打劫了?” 程小小略一思考,喷火的双眼很快就放出了光芒:“有道理!” “李大哥,你实在太会想办法了!” 李致冷汗直流,为了哄骗无知的小姑娘,自己真是什么鬼话都编的出来。 稳定住程小小的情绪,二人来到海政司的门前,却被守门的小兵拦住去路。 “什么人!报上名来!” 李致最看不惯这种狗仗人势的傲慢喽啰,但自己身处异乡,也只好耐着性子说道:“我们是来找洛大人谈船只买卖生意的。” 小兵接过李致递上的文书,瞟了一眼,便用下巴向大门外指了指。 “在这儿等着,洛大人在里面正忙着呢。” 李致看看自己的一身布衣,不觉哑然,想来自己贵为大庆皇子,却也有被人如此轻慢的一天。 程小小看着小兵的怠慢样子,刚要发作,却被一旁的李致默默拦住,只好作罢。 二人在海政司的大门外站定,透过海政司正殿虚掩的大门,李致见洛川刚刚在正殿坐定,身旁是一个乡绅打扮的中年人,正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不知在和洛川谈论着什么。 看二人谈话的架势,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程小小来回踱着步子,等了一会儿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镇定一点!”李致耐心冲程小小劝道。 程小小双目圆睁,狠狠地向海政司里面瞪着:“我镇定不了!我一想起洛川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我就恨得不行!” “再恨也要先忍住!”李致将程小小拉过身边,“你也见到他的阵仗了,若是被他发现了什么,咱们俩都得死在这儿!知道吗?” 程小小委屈地点了点头,总算在李致身边安静了下来。 二人不知又等了多久,看到海政司内的乡绅向洛川千恩万谢,终于迈出了大门。 守门的小兵派人进去通传了一声,而后脑袋一歪,示意李致二人入内。 踏入正殿中,便见洛川正端坐于主位之上,左手边放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云南金瓜贡茶。 洛川低头摆弄着袖口,头也不抬,压根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 李致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那个……洛川大人,我们是附近一带船坞的,听说现在衙门打量收购船只,我们就来了。” 洛川终于抬起头来,可刚看到李致的身形,他细长的双眼就瞬间眯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致心中一震,先前从海岛上逃跑,若洛川当真见过自己,也应该是趁着夜色在众多人的背影当中匆匆瞄上过一眼。 莫不是只用一眼,便能让洛川记住所有人的身形? 李致努力镇定,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在下是祖籍越州的南方人士,与鲁东相隔千里,洛大人怎么可能见过在下呢?” 幸亏前一世李致上大学时有个广西室友,李致平时最喜欢模仿他说广西话,要不然这样的紧要关头,李致还当真模仿不出南方腔调来! 听着李致陌生的口音,洛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但依旧淡淡地瞄着李致的脸庞,一语不发。 李致被洛川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熟悉的名字,忙向洛川道:“洛大人,在下宋致,乃是越州都护宋明远的侄子。” “在下旅居鲁东,初到此处便听说洛大人您大量收购船只,便找到了此处。” 听李致无误报出越州都护的名字,洛川似乎是放下了戒备:“原来是宋都护的亲信啊,先请坐。” 李致摆摆手:“坐就不必了,不知洛大人需要多少渔船?” “渔船,自然是越多越好。价钱,也好说。”洛川端起茶盅品了一口,“不过我得先看看船。” “那是自然。”李致与洛川约定好看船的日期,便带领程小小走出了海政司。 望着李致远去的背影,洛川的副将有些担忧:“大人,这小子藏头藏尾的,来路不明啊!” 洛川淡淡冷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不过现在最缺的就是船,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有船就行!” 第一百零六章 鬼斧神工 程小小提着一股气,待走出了海政司的大门,总算是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太好了李大哥!没想到和洛川谈生意居然这么容易!” “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和洛川拉扯一番呢!” “这下咱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赚狗官们的钱了!”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洛川说看你眼熟的时候,我差点吓死!还好李大哥你发应神速!” “但是,李大哥,你是怎么知道越州都护名字的呢?” 李致心事重重,胡乱打了个哈哈:“很久之前路过越州时听说的。” “不过咱们这单生意虽然暂且敲定,但殊不知,这才是危险的开始啊。” 程小小有些疑惑:“咱们不就是为了和狗官做生意,赚他们的钱吗?怎么反而生意谈的差不多,却有危险呢?” “洛川这个人,绝非善类。”回想起洛川冰冷的双瞳,李致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个人城府太深,虽然咱们现在暂时要跟他打交道,但是此人不可不防!” 程小小思考了片刻,大大的眼睛中装满了不可置信:“那个洛川虽然可恶,但是看起来还挺白净帅气的,不像那么阴险狡诈的人啊!” 李致细心解释道:“不知道你方才注意到了没有。” “咱们在海政司外等候的时候,洛川正在里面接见乡绅。” “我见乡绅走的时候,向洛川鞠了好几个躬,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说什么感谢洛川愿意护他们周全。” “可是洛川此时却在大肆屯船,明显志不在鲁东。” “此人如此口是心非,还算得上是什么正人君子呢?” 说着,李致伸手敲了敲一脸不解的程小小:“你这家伙,是不是就光顾着看洛川那小子帅了?” 程小小脑瓜子吃痛,忙捂着头笑嘻嘻的求饶:“哪有!” “洛川再帅,哪有李大哥你帅!” 望着程小小没心没肺的哄闹模样,李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二人见完了洛川,便迅速踏上了返回海岛的路程。 午后的阳光洒在海水上,将整个海面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黄色,看上去十分温馨惬意。 日落西山,碧海斜阳,倒也颇有一番美感。 程小小显然是累极了,上了船便开始呼呼大睡。 李致望着远处的斜阳,思考着和洛川打交道的种种细节,一时心绪难宁。 答应和官府做生意,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待二人返回海岛之上,已是临近下午。 李致下了船,正想与许甘霖详细谈谈与官府合作的事宜,却不想率先被兴高采烈的许甘霖拉住了双手。 “小李,你绝对想不到!” “就你离开的这么一天,岛上的洞穴里已经大变样了!” 李致精神一震:“哦?工匠们都已经修整完了吗?” 许甘霖神秘一笑:“干说没什么意思,你且随我来看看就明白了!” 看许甘霖欢喜不已的模样,山洞应该已经开发的差不多了。 随着许甘霖来到岛上的林中,深林早已不复李致曾经寻找尹兆麟时那副混乱阴森、满是瘴气的模样。 只见林间已然开辟出一道清幽的小路,虽然并不算特别宽阔,但却分外清幽干净。 这样的羊肠小路足够整洁,同时也足够隐蔽,若不是熟悉环境的岛上居民,是决计摸索不出这样一条道路来的。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巨大的山洞前。 山洞此时已有了木门作为遮挡,看上去越发充满了人类居住的生活气息了。 推开宽阔的木门向内走去,李致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 原来,工匠们将糯米灰浆混合着桐木板,将山洞中分成一间一间的小房屋,能够供人居住。 山洞正中央,是一条十分宽阔平摊的大路,甚至足够一辆马车通行而过。 在房屋与房屋之间的空隙中,工匠们还有意留出了一小片空地,足以让住户随意种一些瓜果蔬菜。 整座洞穴已有先前冰冷的模样,变得安全又舒适,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李致不住地赞叹着,这个洞穴简直就是老天赐给海匪们的礼物! 这样得天独厚的天然洞穴,可不是随便在哪座小岛都可以碰上的! “小李,你看这里。”许甘霖带李致走到一间房屋前,笑眯眯地伸手向李致指着,“这间房子是你的,你看看!” 李致心中一顿,伸手推开了房门。 这似乎是一众房屋中最为宽敞亮堂的一间,房间内被分隔成书房与卧房,生活所需的各种设施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小李,这个房间看上去还不错?”许甘霖一脸神秘莫测的微笑,“这房间不仅亮堂宽敞,还特别隔音!” 李致一阵尴尬,连忙清了清嗓子:“不错不错!短短几天之内就能将山洞中开发成这个模样,确实进展神速了!” “对了!”许甘霖似乎想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一拍脑袋,“你随我来!” 说着,许甘霖带领李致一路向山洞内部,走到了山洞尽头的断崖处。 “小李,你看!” 顺着许甘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断崖之上,船坞的构架已经建设完毕了。 “小李,这处与山洞连通的水陆,确实就是个得天独厚的船坞!” “看这幅架势,就像是曾经有人在这里造过船一样!所以我们的进展才能如此之快!” “不、不仅是船坞,就连洞穴里面也横平竖直,就像是曾经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样!” 李致探头望去,水道宽阔而平整,实在是极其适合来做一个船坞! “该不会真的有人在这里开采过……”李致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许甘霖大手一挥,“开采山洞的工程量得有多巨大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得到!” 李致转念一想,也是,古代没有一众现代化生产所需要的工具,若是只靠人力来开凿山洞,其行为无异于愚公移山! 对于古代人来说,这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一百零六章 鬼斧神工 程小小提着一股气,待走出了海政司的大门,总算是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太好了李大哥!没想到和洛川谈生意居然这么容易!” “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和洛川拉扯一番呢!” “这下咱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赚狗官们的钱了!”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洛川说看你眼熟的时候,我差点吓死!还好李大哥你发应神速!” “但是,李大哥,你是怎么知道越州都护名字的呢?” 李致心事重重,胡乱打了个哈哈:“很久之前路过越州时听说的。” “不过咱们这单生意虽然暂且敲定,但殊不知,这才是危险的开始啊。” 程小小有些疑惑:“咱们不就是为了和狗官做生意,赚他们的钱吗?怎么反而生意谈的差不多,却有危险呢?” “洛川这个人,绝非善类。”回想起洛川冰冷的双瞳,李致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个人城府太深,虽然咱们现在暂时要跟他打交道,但是此人不可不防!” 程小小思考了片刻,大大的眼睛中装满了不可置信:“那个洛川虽然可恶,但是看起来还挺白净帅气的,不像那么阴险狡诈的人啊!” 李致细心解释道:“不知道你方才注意到了没有。” “咱们在海政司外等候的时候,洛川正在里面接见乡绅。” “我见乡绅走的时候,向洛川鞠了好几个躬,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说什么感谢洛川愿意护他们周全。” “可是洛川此时却在大肆屯船,明显志不在鲁东。” “此人如此口是心非,还算得上是什么正人君子呢?” 说着,李致伸手敲了敲一脸不解的程小小:“你这家伙,是不是就光顾着看洛川那小子帅了?” 程小小脑瓜子吃痛,忙捂着头笑嘻嘻的求饶:“哪有!” “洛川再帅,哪有李大哥你帅!” 望着程小小没心没肺的哄闹模样,李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二人见完了洛川,便迅速踏上了返回海岛的路程。 午后的阳光洒在海水上,将整个海面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黄色,看上去十分温馨惬意。 日落西山,碧海斜阳,倒也颇有一番美感。 程小小显然是累极了,上了船便开始呼呼大睡。 李致望着远处的斜阳,思考着和洛川打交道的种种细节,一时心绪难宁。 答应和官府做生意,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待二人返回海岛之上,已是临近下午。 李致下了船,正想与许甘霖详细谈谈与官府合作的事宜,却不想率先被兴高采烈的许甘霖拉住了双手。 “小李,你绝对想不到!” “就你离开的这么一天,岛上的洞穴里已经大变样了!” 李致精神一震:“哦?工匠们都已经修整完了吗?” 许甘霖神秘一笑:“干说没什么意思,你且随我来看看就明白了!” 看许甘霖欢喜不已的模样,山洞应该已经开发的差不多了。 随着许甘霖来到岛上的林中,深林早已不复李致曾经寻找尹兆麟时那副混乱阴森、满是瘴气的模样。 只见林间已然开辟出一道清幽的小路,虽然并不算特别宽阔,但却分外清幽干净。 这样的羊肠小路足够整洁,同时也足够隐蔽,若不是熟悉环境的岛上居民,是决计摸索不出这样一条道路来的。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巨大的山洞前。 山洞此时已有了木门作为遮挡,看上去越发充满了人类居住的生活气息了。 推开宽阔的木门向内走去,李致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 原来,工匠们将糯米灰浆混合着桐木板,将山洞中分成一间一间的小房屋,能够供人居住。 山洞正中央,是一条十分宽阔平摊的大路,甚至足够一辆马车通行而过。 在房屋与房屋之间的空隙中,工匠们还有意留出了一小片空地,足以让住户随意种一些瓜果蔬菜。 整座洞穴已有先前冰冷的模样,变得安全又舒适,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李致不住地赞叹着,这个洞穴简直就是老天赐给海匪们的礼物! 这样得天独厚的天然洞穴,可不是随便在哪座小岛都可以碰上的! “小李,你看这里。”许甘霖带李致走到一间房屋前,笑眯眯地伸手向李致指着,“这间房子是你的,你看看!” 李致心中一顿,伸手推开了房门。 这似乎是一众房屋中最为宽敞亮堂的一间,房间内被分隔成书房与卧房,生活所需的各种设施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小李,这个房间看上去还不错?”许甘霖一脸神秘莫测的微笑,“这房间不仅亮堂宽敞,还特别隔音!” 李致一阵尴尬,连忙清了清嗓子:“不错不错!短短几天之内就能将山洞中开发成这个模样,确实进展神速了!” “对了!”许甘霖似乎想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一拍脑袋,“你随我来!” 说着,许甘霖带领李致一路向山洞内部,走到了山洞尽头的断崖处。 “小李,你看!” 顺着许甘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断崖之上,船坞的构架已经建设完毕了。 “小李,这处与山洞连通的水陆,确实就是个得天独厚的船坞!” “看这幅架势,就像是曾经有人在这里造过船一样!所以我们的进展才能如此之快!” “不、不仅是船坞,就连洞穴里面也横平竖直,就像是曾经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样!” 李致探头望去,水道宽阔而平整,实在是极其适合来做一个船坞! “该不会真的有人在这里开采过……”李致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许甘霖大手一挥,“开采山洞的工程量得有多巨大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得到!” 李致转念一想,也是,古代没有一众现代化生产所需要的工具,若是只靠人力来开凿山洞,其行为无异于愚公移山! 对于古代人来说,这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一百零七章 双动力船 李致忍不住赞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若不是山洞内得天独厚的优越环境,想要建成如今的住处和船坞,至少得花上几个月的功夫! 到时候众人没有安身之所,船坞也没有建成,若是要大量造船的话,又得延长工期了。 有了船坞,大家造船的速度快了不止一星半点,赚的银子自然也就多了。 李致随许甘霖返回到沙滩上,许甘霖说有事情要商量,召集所有人来到了沙滩上。 日落西山,海匪们围着篝火坐了一圈,齐刷刷地望向许甘霖。 许甘霖缓缓站了起来,震声向众人说道:“兄弟们!经过工匠师傅几天几夜的工作,咱们的山洞已经快要布置完毕了!” “很快,咱们就要拥有全新的安身之所了!” “大家说,咱们敬工匠师傅们一杯,好不好啊!” “好!”“必须的!”海匪都是爽快人,当即向工匠们举杯欢呼起来。 众人哄闹了一阵,半晌才安静了下来,等着许甘霖说下一件事。 “这第二件事嘛,就是咱们先前都住在岛上的寨子中,这洞府,咱也是第一次住。” “不过既然是咱们今后安身立命的地方,咱们也要正式取上个名字,是不是!” “工匠师傅说了,会帮咱们把洞府的名字制成匾额,安在大门上。” “大家说,怎们这个新洞府,叫什么名字好哇?” 许甘霖话音刚落,一帮海匪便十分兴奋,七嘴八舌地商讨了起来。 “咱们行走江湖聚在一起,最要紧的就是一个‘义’字!不如就叫‘聚义堂’怎么样?” “俗!俗不可耐!什么聚义堂!还不如叫瓦岗寨呢!” “瓦岗寨是什么土名字啊,太土了!” “就是!咱们既然使得是斧子,依我看就叫斧头帮!” “斧什么斧!难听死了!” 众人争先恐后地议论着,程小小却一个猛子站了起来:“别吵了别吵了!你们都不要再吵了!” 众人瞬间噤声,一脸诧异地望着程小小,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情绪激动。 程小小装腔作势地叉着腰:“你们啊你们,是不是又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咱们现在已经有自己的船坞,是造船的人了!” “怎么一个个都还以为自己是海匪呢!快听听你们取的名字!” “什么‘聚义堂’、‘斧头帮’,一听就不是正道的人!” 听到程小小的一番话,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反应了过来。 “咱们以后不做海匪了,取这个名字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是啊……虽然不做海匪,不过我还是挺喜欢斧头帮这个名字的……” “叫什么斧头帮!一点内涵都没有!” “就你有内涵!那你倒是取个有内涵的名字来啊!” 众人又开始哄闹起来,寂静的海滩再次陷入了一片热议之声。 程小小无奈扶额:“停一下大家!停!” 众人的视线再度聚焦在程小小的身上。 程小小望向身旁的李致:“在座的各位怕是只有李大哥比较有文化,不如让李大哥给咱们取个名字,好不好?” 听到了程小小的建议,众人唰的一声,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李致。 “小李一看就是读书人,起的名字肯定比咱们强!” “没错没错,小李就给咱们起个名字!” 李致站起身来思考了片刻,笑道:“既然大伙儿以后都是造船做正行的,也算是彻底和过去告别了。” “不如就取个霸气点的名字好了。” “就叫……镇海司。” 众人低下头来,细细品味着李致取的新名字。 “镇海司……好像官府的名字啊!确实霸气!” “镇海镇海,咱们造出的大船威振四海!” “以后不做海匪了,但是咱们靠着造出来的大船,依旧可以称霸整片海域!” “这个名字妙啊!太妙了!” 众人一拍即合,当即就敲定了“镇海司”这个名字。 镇海司不仅是日后的家,也是大家生产船只的船坞。 这个地方,就是大家的未来! 众人心潮澎湃,回想起自己大半生都奔波于茫茫大海之上,就如同无脚鸟一般,需要不停地奔波劳作。 如今有了这样一座坚不可摧、环境舒适的居所,还有了自己的船坞,从此走上了正道,人生可以说是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想到此处,众人不由得饮杯高歌,兴奋不已。 “敬镇海司!” “敬新生活!” …… 酒足饭饱,已是夜半三更。 李致回到房间中,脑海中始终思考着船只的设计,因此毫无睡意。 古代的船千篇一律,小船靠浆,大船靠浪。 与人作战必定要制作大船,但大船以帆为动力,说白了就是看天吃饭,风向不好的时候只能干着急,这也是为何会有诸葛亮借东风的神操作。 若是将现代帆船的制作理念融入进制船过程中,是否可以设计出一种依靠舵和人力轮机带动的浆来呢? 李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细细考量下来,这种动力模式属于半手动半自动,不用依靠电力,在古代是完全可行的。 说干就干!李致当即找出纸笔,将自己的想法和草图一一陈列出来,并迫不及待地拿给了许甘霖。 许甘霖睡得正酣,被李致突然叫醒,一脸睡眼惺忪地望着李致, 但当李致说明了来意,并拿出了自己的图纸之后,许甘霖这下就彻底精神了。 “小李……你这个点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许甘霖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李致。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会?开凿山洞,做生意,造大船…… 这个世界上还有能难倒他的事吗? 李致正经问道:“许大哥,这个方法你觉得可行吗?” “有没有什么技术上的硬伤?” 许甘霖将图纸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严肃道:“硬伤没有,工艺也不算十分复杂。” “若是真能造出这种结构的大船,那么船只在海上行进的速度就能大幅度提升!” “即便风向不好,也并不会阻碍船只的前进!” 第一百零七章 双动力船 李致忍不住赞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若不是山洞内得天独厚的优越环境,想要建成如今的住处和船坞,至少得花上几个月的功夫! 到时候众人没有安身之所,船坞也没有建成,若是要大量造船的话,又得延长工期了。 有了船坞,大家造船的速度快了不止一星半点,赚的银子自然也就多了。 李致随许甘霖返回到沙滩上,许甘霖说有事情要商量,召集所有人来到了沙滩上。 日落西山,海匪们围着篝火坐了一圈,齐刷刷地望向许甘霖。 许甘霖缓缓站了起来,震声向众人说道:“兄弟们!经过工匠师傅几天几夜的工作,咱们的山洞已经快要布置完毕了!” “很快,咱们就要拥有全新的安身之所了!” “大家说,咱们敬工匠师傅们一杯,好不好啊!” “好!”“必须的!”海匪都是爽快人,当即向工匠们举杯欢呼起来。 众人哄闹了一阵,半晌才安静了下来,等着许甘霖说下一件事。 “这第二件事嘛,就是咱们先前都住在岛上的寨子中,这洞府,咱也是第一次住。” “不过既然是咱们今后安身立命的地方,咱们也要正式取上个名字,是不是!” “工匠师傅说了,会帮咱们把洞府的名字制成匾额,安在大门上。” “大家说,怎们这个新洞府,叫什么名字好哇?” 许甘霖话音刚落,一帮海匪便十分兴奋,七嘴八舌地商讨了起来。 “咱们行走江湖聚在一起,最要紧的就是一个‘义’字!不如就叫‘聚义堂’怎么样?” “俗!俗不可耐!什么聚义堂!还不如叫瓦岗寨呢!” “瓦岗寨是什么土名字啊,太土了!” “就是!咱们既然使得是斧子,依我看就叫斧头帮!” “斧什么斧!难听死了!” 众人争先恐后地议论着,程小小却一个猛子站了起来:“别吵了别吵了!你们都不要再吵了!” 众人瞬间噤声,一脸诧异地望着程小小,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情绪激动。 程小小装腔作势地叉着腰:“你们啊你们,是不是又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咱们现在已经有自己的船坞,是造船的人了!” “怎么一个个都还以为自己是海匪呢!快听听你们取的名字!” “什么‘聚义堂’、‘斧头帮’,一听就不是正道的人!” 听到程小小的一番话,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反应了过来。 “咱们以后不做海匪了,取这个名字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是啊……虽然不做海匪,不过我还是挺喜欢斧头帮这个名字的……” “叫什么斧头帮!一点内涵都没有!” “就你有内涵!那你倒是取个有内涵的名字来啊!” 众人又开始哄闹起来,寂静的海滩再次陷入了一片热议之声。 程小小无奈扶额:“停一下大家!停!” 众人的视线再度聚焦在程小小的身上。 程小小望向身旁的李致:“在座的各位怕是只有李大哥比较有文化,不如让李大哥给咱们取个名字,好不好?” 听到了程小小的建议,众人唰的一声,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李致。 “小李一看就是读书人,起的名字肯定比咱们强!” “没错没错,小李就给咱们起个名字!” 李致站起身来思考了片刻,笑道:“既然大伙儿以后都是造船做正行的,也算是彻底和过去告别了。” “不如就取个霸气点的名字好了。” “就叫……镇海司。” 众人低下头来,细细品味着李致取的新名字。 “镇海司……好像官府的名字啊!确实霸气!” “镇海镇海,咱们造出的大船威振四海!” “以后不做海匪了,但是咱们靠着造出来的大船,依旧可以称霸整片海域!” “这个名字妙啊!太妙了!” 众人一拍即合,当即就敲定了“镇海司”这个名字。 镇海司不仅是日后的家,也是大家生产船只的船坞。 这个地方,就是大家的未来! 众人心潮澎湃,回想起自己大半生都奔波于茫茫大海之上,就如同无脚鸟一般,需要不停地奔波劳作。 如今有了这样一座坚不可摧、环境舒适的居所,还有了自己的船坞,从此走上了正道,人生可以说是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想到此处,众人不由得饮杯高歌,兴奋不已。 “敬镇海司!” “敬新生活!” …… 酒足饭饱,已是夜半三更。 李致回到房间中,脑海中始终思考着船只的设计,因此毫无睡意。 古代的船千篇一律,小船靠浆,大船靠浪。 与人作战必定要制作大船,但大船以帆为动力,说白了就是看天吃饭,风向不好的时候只能干着急,这也是为何会有诸葛亮借东风的神操作。 若是将现代帆船的制作理念融入进制船过程中,是否可以设计出一种依靠舵和人力轮机带动的浆来呢? 李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细细考量下来,这种动力模式属于半手动半自动,不用依靠电力,在古代是完全可行的。 说干就干!李致当即找出纸笔,将自己的想法和草图一一陈列出来,并迫不及待地拿给了许甘霖。 许甘霖睡得正酣,被李致突然叫醒,一脸睡眼惺忪地望着李致, 但当李致说明了来意,并拿出了自己的图纸之后,许甘霖这下就彻底精神了。 “小李……你这个点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许甘霖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李致。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会?开凿山洞,做生意,造大船…… 这个世界上还有能难倒他的事吗? 李致正经问道:“许大哥,这个方法你觉得可行吗?” “有没有什么技术上的硬伤?” 许甘霖将图纸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严肃道:“硬伤没有,工艺也不算十分复杂。” “若是真能造出这种结构的大船,那么船只在海上行进的速度就能大幅度提升!” “即便风向不好,也并不会阻碍船只的前进!” 第一百零八章 回家一趟 得到了许甘霖的首肯,李致大为振奋。 说实话,李致完全是依靠自己的生活常识构想出了这条船的原理,没想到竟然是完全可行的! 许甘霖当即就要起身,趁着月色把船的雏形设计出来,却被李致死死按住了。 “好事不怕等!许大哥先休息,明天一早再开工。” 话虽这样说,但当李致回房躺下后,也是激动地半晌睡不着觉。 在古代,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 谁要是掌握了先进的科技,就能在战斗中掌握先机。 若是当真造出这样的船来,在海上就领先了别人一大步! 李致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想到造船的细节,一会儿又回想起和洛川谈合作的事情,就这样辗转反侧直到天光大亮,也没踏踏实实睡上几个时辰。 晨光熹微,许甘霖便顶着副黑眼圈找到了李致。 二人围着图纸商讨了半天, 终于将最终方案敲定。 许甘霖大为兴奋,不住抚掌道:“太好了!这法子听上去复杂,但造出来却是十分简单!并且马上就能投入生产!” “这种船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它航行在海上,所向披靡的样子了!” “官府一定会争抢着要的!” 李致却淡淡摇了摇头:“不,这种船咱们不卖。” 许甘霖吃惊地看着李致:“小李,你绞尽脑汁,难道不是为了给官府造出更厉害的船来,好卖的更多吗?” “当然不是!”李致微微惊讶,“这种船造出来,咱们自己留着用。” “卖给官府的船,还用传统的桅杆帆船。” 这下轮到许甘霖大惑不解了。 “小李,你明明造出这么厉害的船来,卖给官府一定能狠赚一大笔的,怎么反而自己留着呢?” “莫非……” 说到此处,许甘霖悄悄凑近李致:“莫非你还有心带领兄弟们重操旧业?” “噗……”李致哭笑不得,“许大哥,你这想的都哪儿跟哪儿的事!” “不知道许大哥有没有察觉,最近的大庆并不太平。” “如今时局不稳,咱们即便是想老老实实做生意,但至少也得保证好自身的安全。” 许甘霖是何等的人精,被李致略一点拨,便明白了李致话中的用意。 “小李,你担心的不无道理。” “不过官府那边也不是好糊弄的。” “倒不如就把你之前说过的什么空气仓技术加入到普通的帆船之中。” “这样基本不会耗费什么额外的工艺,并且还能让官府眼前一亮,把咱们的船卖出更高的价钱。” 李致略一沉思:“也不错,就按许大哥说的来。” “对了,好几天没见小麟子了,他人呢?” 许甘霖微微一愣:“小麟子……可能是在北岸钓鱼呢。” 这小子每天优哉游哉,活的是真滋润。 李致无奈地笑了笑,顺着海滩来到了北岸,果然看到了崖边化石般的尹兆麟。 只见尹兆麟披着一身蓑衣笠帽,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即便是海边炙热的阳光和刀割般的海风也伤不到他半分。 他的身边放了一只竹筒,也不知到底钓到了几条鱼,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李致悄声走上前去,果不其然,尹兆麟正歪着脑袋紧闭双眼,甚至还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鼾声。 “鱼上钩了!”李致在尹兆麟耳边大喊一声。 “谁上钩了!谁上钩了!”尹兆麟挣扎着惊起,茫然地将鱼钩提了起来,鱼钩上别说是鱼了,就连鱼饵都没有。 李致趁机瞄了一眼尹兆麟身边的竹筐,果然除了水之外空空如也,连半只小虾都没有。 看着尹兆麟慌乱茫然的囧样,李致一时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虽然这家伙有时难免不靠谱,但他身为一个养尊处优的都护公子,却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跑到这里吃苦,可以说是患难见真情了。 和尹兆麟相处多日,李致在心中已经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兄弟了。 “致哥,是你啊!”尹兆麟回头望见李致,这才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脸,“听他们说你去鲁东转了一圈,外面有什么新消息么?” 李致在尹兆麟身边坐下,微微叹了一口气:“外面现在,可大不一样了。” 尹兆麟像是瓜地里欢快的猹,一见李致有许多新闻要讲的样子,立刻摆出一副吃瓜群众的热心架势来。 “快跟我讲讲!” 李致缓缓道:“京中瘟疫横起,越来越严重,大有控制不住的架势。” “由于京中瘟疫,北方回纥已有挑衅之意,但还好被张光啸大将军暂且平息住了。” “但是肃州就不太平了。” “肃州?”尹兆麟突然紧张起来,“肃州……怎么了?” 李致徐徐摇头:“肃州的马匪张牧之揭竿而起,自封为鲁定王,已是要公开造反了。” “鲁东一带的官府恐怕也已经起了反心,已经开始囤积船只了。” “大庆,要大乱啊。” 尹兆麟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李致后来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只听到了那句肃州大乱。 肃州大乱…… 郸城距离肃州不远,若是肃州大乱,那么郸城必然也会陷入混乱之中! 尹兆麟焦急的拉住了李致的胳膊:“致哥,我得回家一趟!” “我爹……我爹!肃州大乱,还不知我爹现在的境遇如何!” “我私自从家里跑了出来,已经实属不孝,如今郸城有难,我不得不回家了!” “致哥,你,你说,我爹,肯,肯定不会有事的……” 尹兆麟大为慌乱,平时伶牙俐齿的他一时竟开始结巴了起来。 看着尹兆麟六神无主的模样,李致忙不迭安慰道:“尹都护为人正直,手下也都忠心拥护,一定不会有事的。” “况且郸城虽离肃州不远,但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断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赶路也不急在这一时,许甘霖大哥已经开始造船了,不如等大船造出来,乘大船走。” 被李致安慰了几句,尹兆麟总算稍稍放下心来,叹息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八章 回家一趟 得到了许甘霖的首肯,李致大为振奋。 说实话,李致完全是依靠自己的生活常识构想出了这条船的原理,没想到竟然是完全可行的! 许甘霖当即就要起身,趁着月色把船的雏形设计出来,却被李致死死按住了。 “好事不怕等!许大哥先休息,明天一早再开工。” 话虽这样说,但当李致回房躺下后,也是激动地半晌睡不着觉。 在古代,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 谁要是掌握了先进的科技,就能在战斗中掌握先机。 若是当真造出这样的船来,在海上就领先了别人一大步! 李致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想到造船的细节,一会儿又回想起和洛川谈合作的事情,就这样辗转反侧直到天光大亮,也没踏踏实实睡上几个时辰。 晨光熹微,许甘霖便顶着副黑眼圈找到了李致。 二人围着图纸商讨了半天, 终于将最终方案敲定。 许甘霖大为兴奋,不住抚掌道:“太好了!这法子听上去复杂,但造出来却是十分简单!并且马上就能投入生产!” “这种船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它航行在海上,所向披靡的样子了!” “官府一定会争抢着要的!” 李致却淡淡摇了摇头:“不,这种船咱们不卖。” 许甘霖吃惊地看着李致:“小李,你绞尽脑汁,难道不是为了给官府造出更厉害的船来,好卖的更多吗?” “当然不是!”李致微微惊讶,“这种船造出来,咱们自己留着用。” “卖给官府的船,还用传统的桅杆帆船。” 这下轮到许甘霖大惑不解了。 “小李,你明明造出这么厉害的船来,卖给官府一定能狠赚一大笔的,怎么反而自己留着呢?” “莫非……” 说到此处,许甘霖悄悄凑近李致:“莫非你还有心带领兄弟们重操旧业?” “噗……”李致哭笑不得,“许大哥,你这想的都哪儿跟哪儿的事!” “不知道许大哥有没有察觉,最近的大庆并不太平。” “如今时局不稳,咱们即便是想老老实实做生意,但至少也得保证好自身的安全。” 许甘霖是何等的人精,被李致略一点拨,便明白了李致话中的用意。 “小李,你担心的不无道理。” “不过官府那边也不是好糊弄的。” “倒不如就把你之前说过的什么空气仓技术加入到普通的帆船之中。” “这样基本不会耗费什么额外的工艺,并且还能让官府眼前一亮,把咱们的船卖出更高的价钱。” 李致略一沉思:“也不错,就按许大哥说的来。” “对了,好几天没见小麟子了,他人呢?” 许甘霖微微一愣:“小麟子……可能是在北岸钓鱼呢。” 这小子每天优哉游哉,活的是真滋润。 李致无奈地笑了笑,顺着海滩来到了北岸,果然看到了崖边化石般的尹兆麟。 只见尹兆麟披着一身蓑衣笠帽,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即便是海边炙热的阳光和刀割般的海风也伤不到他半分。 他的身边放了一只竹筒,也不知到底钓到了几条鱼,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李致悄声走上前去,果不其然,尹兆麟正歪着脑袋紧闭双眼,甚至还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鼾声。 “鱼上钩了!”李致在尹兆麟耳边大喊一声。 “谁上钩了!谁上钩了!”尹兆麟挣扎着惊起,茫然地将鱼钩提了起来,鱼钩上别说是鱼了,就连鱼饵都没有。 李致趁机瞄了一眼尹兆麟身边的竹筐,果然除了水之外空空如也,连半只小虾都没有。 看着尹兆麟慌乱茫然的囧样,李致一时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虽然这家伙有时难免不靠谱,但他身为一个养尊处优的都护公子,却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跑到这里吃苦,可以说是患难见真情了。 和尹兆麟相处多日,李致在心中已经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兄弟了。 “致哥,是你啊!”尹兆麟回头望见李致,这才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脸,“听他们说你去鲁东转了一圈,外面有什么新消息么?” 李致在尹兆麟身边坐下,微微叹了一口气:“外面现在,可大不一样了。” 尹兆麟像是瓜地里欢快的猹,一见李致有许多新闻要讲的样子,立刻摆出一副吃瓜群众的热心架势来。 “快跟我讲讲!” 李致缓缓道:“京中瘟疫横起,越来越严重,大有控制不住的架势。” “由于京中瘟疫,北方回纥已有挑衅之意,但还好被张光啸大将军暂且平息住了。” “但是肃州就不太平了。” “肃州?”尹兆麟突然紧张起来,“肃州……怎么了?” 李致徐徐摇头:“肃州的马匪张牧之揭竿而起,自封为鲁定王,已是要公开造反了。” “鲁东一带的官府恐怕也已经起了反心,已经开始囤积船只了。” “大庆,要大乱啊。” 尹兆麟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李致后来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只听到了那句肃州大乱。 肃州大乱…… 郸城距离肃州不远,若是肃州大乱,那么郸城必然也会陷入混乱之中! 尹兆麟焦急的拉住了李致的胳膊:“致哥,我得回家一趟!” “我爹……我爹!肃州大乱,还不知我爹现在的境遇如何!” “我私自从家里跑了出来,已经实属不孝,如今郸城有难,我不得不回家了!” “致哥,你,你说,我爹,肯,肯定不会有事的……” 尹兆麟大为慌乱,平时伶牙俐齿的他一时竟开始结巴了起来。 看着尹兆麟六神无主的模样,李致忙不迭安慰道:“尹都护为人正直,手下也都忠心拥护,一定不会有事的。” “况且郸城虽离肃州不远,但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断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赶路也不急在这一时,许甘霖大哥已经开始造船了,不如等大船造出来,乘大船走。” 被李致安慰了几句,尹兆麟总算稍稍放下心来,叹息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九章 再造十艘 三日后。 海岛东岸。 许甘霖表情严肃,登上了一艘大船。 大船足有三人高,笔直的桅杆上,巨帆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放——” 随着许甘霖一声令下,几人合力将大船顺着船坞的缓坡放了下去。 轰—— 大船轰然滑入海水中,稳稳地停在了海面之上。 “好!” “太好了!” 见大船在海面上听闻,众人不由得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三天来,大家不眠不休,费尽心力,终于造出来这样一艘大船。 因此只是见到船能完好无损地立于海面之上,众人就已经兴奋不已了。 李致收到许甘霖的邀请,登上了大船,虽许甘霖四处观察着。 大船做工考究,无论甲板还是船的底部,都涂抹了特殊的防水材质,看上去很是光滑。 李致随着许甘霖深入到甲板以下的部分,就如自己先前所设计的那样,许甘霖当真把多气仓给制造出来了。 “小李,这就是多气仓,一共有四个空出的仓位。” “这样即便是其中某一个仓位漏水,也不至于立刻沉船。” 许甘霖笑眯眯地望向李致:“怎么样小李?你说的空气仓,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能说差不多,”李致不住地摇着头,“简直是一模一样!” 李致将大船的每一个角落细细查看了一遍,不住地称赞着许甘霖的技术。 虽然多气仓的理念是自己率先提出来的,但对于古代人来讲,这还是一个略显先进的概念,并不好理解。 没想到许甘霖不仅理解的十分到位,还准确无误地还原了出来! 这种一丝不苟的工匠精神,不得不令人拜服。 得到了李致的首肯,许甘霖也是喜不自胜:“小李,你前些天说的双动力船工艺要复杂一些,我们还在研究中。” “就像你说的,等双动力船做出来了,咱自己留着。” “这艘空气仓船,拿去给洛川交差没问题!” 李致不住应道:“没问题没问题!实在太没问题了!” “许大哥,你办事我放心。” 许甘霖嘿嘿一笑,颇为自得。 二人返回到船坞中,尹兆麟已经收拾好行囊,正若有所思,望着海面出神。 李致走上前去,拍着尹兆麟的肩头:“走小麟子,我送你回去。” 尹兆麟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一众海匪看到尹兆麟六神无主的模样,纷纷出言相劝。 “小麟子别担心,只要你回家就好了!” “是啊是啊,谁年轻的时候没轻狂过?只要回家去,家人一定会原谅你的。” “对对,只要老爹没事,你记得早些回来啊!” 李致并没有告诉海匪们尹兆麟的真实身份,只是说尹兆麟父亲病重,盼望尹兆麟能够回家一趟。 尹兆麟木然地点了点头,挥手拜别众人,便和李致、程小小登上了大船,向着鲁东的方向驶去。 看出了尹兆麟的不安与焦躁,平日里活泼的程小小今天也三缄其口,老老实实地驾驶着大船。 三人十分默契,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这样迎着朝阳,一路向西。 不多时,程小小将大船在码头上停稳,三人便陆续踏上了岸边。 李致知道如今马匹不好买,所以提前替尹兆麟寻到了一匹快马,帮尹兆麟牵了过来。 “致哥,我……”尹兆麟鼻子一酸,似有无限委屈,很快便红了眼眶。 李致伸手拍着尹兆麟的肩头:“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小麟子,路上机灵点儿,咱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尹兆麟默默点了点头,又冲程小小简单告别,便翻身上马,向着西边继续飞驰。 望着尹兆麟的背影,李致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尹兆麟是自己来到大庆后接触最多的一个人,也是最没有心机、最天真的一个人。 比起李兴、李锐那些只会勾心斗角的皇子,尹兆麟这个不谙世故的傻小子反而更像是自己的兄弟。 虽然他口无遮拦、大大咧咧,但却从没有一刻置自己于不义。 如今他走了,李致竟还有些舍不得。 程小小叹了叹气:“希望尹大哥家里没事。” 李致附和道:“是啊,小麟子家一定会没事的。咱们也走。” 今天借着送尹兆麟的功夫,也顺便让洛川看看新造好的大船怎么样。 李致带程小小来到海政司,海政司大门外,依旧是前些天来时那个傲慢的看守小兵。 只不过这一次见到了李致,小兵的态度明显有了那么一点点转变。 “卖船的是不是?” 李致淡淡点头:“洛川大人在?” 小兵用下巴指了指海政司门内:“洛大人就在正殿。” 李致步入殿中,见洛川正手捧一本书,悠哉悠哉地看着。 听到响起的脚步声,洛川只淡淡地抬头瞥了一眼,旋即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依旧是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看得出来,这个人非常不喜欢主动和人搭话。 李致只好率先开口道:“洛大人,你还记得我?” “记得。”洛川头也不抬,“我告诉过门卫,如果卖船的来了,直接放行就是了。” 李致脸上尴尬,自己堂堂大庆皇子,到了洛川的口中,就变成了区区一个“卖船的”。 “洛大人,第一艘大船已经造好了” 紧接着,李致将空气仓的理论详细地描述给了洛川。 听完李致的讲解,洛川终于惊讶地抬起了头来。 不过三天而已,就能造出一艘大船来吗? 而且,还用了如此先进的技术? 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狗都不信! 李致看出了洛川眼中的怀疑,继续道:“船就停在码头,洛大人若是不信,大可随我去看看。” 洛川淡淡一笑:“这有什么不信的?来人,备马!” 奶奶的,没什么不信不还是得亲自去看看吗! 李致暗骂一声,带着洛川的马队一路来到了码头,向洛川指着方才带来的大船。 “洛大人,这就是我们造出来的船。” 洛川示意手下尽数上船,将船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 “大人!船做的严丝合缝,工艺过关!” “船底确实有四处空气仓!” 听着手下的禀报,洛川总算讶异地望向李致。 “那个,你叫……宋致,对?” 李致微微一愣:“没错,在下乃是宋明远的侄子宋致。” 洛川向李致点头道:“宋公子,我先预付你两千两的定金,每艘船我给你三百两的价格。” “回去之后,麻烦你再帮我造出十艘!” 第一百零九章 再造十艘 三日后。 海岛东岸。 许甘霖表情严肃,登上了一艘大船。 大船足有三人高,笔直的桅杆上,巨帆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放——” 随着许甘霖一声令下,几人合力将大船顺着船坞的缓坡放了下去。 轰—— 大船轰然滑入海水中,稳稳地停在了海面之上。 “好!” “太好了!” 见大船在海面上听闻,众人不由得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三天来,大家不眠不休,费尽心力,终于造出来这样一艘大船。 因此只是见到船能完好无损地立于海面之上,众人就已经兴奋不已了。 李致收到许甘霖的邀请,登上了大船,虽许甘霖四处观察着。 大船做工考究,无论甲板还是船的底部,都涂抹了特殊的防水材质,看上去很是光滑。 李致随着许甘霖深入到甲板以下的部分,就如自己先前所设计的那样,许甘霖当真把多气仓给制造出来了。 “小李,这就是多气仓,一共有四个空出的仓位。” “这样即便是其中某一个仓位漏水,也不至于立刻沉船。” 许甘霖笑眯眯地望向李致:“怎么样小李?你说的空气仓,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能说差不多,”李致不住地摇着头,“简直是一模一样!” 李致将大船的每一个角落细细查看了一遍,不住地称赞着许甘霖的技术。 虽然多气仓的理念是自己率先提出来的,但对于古代人来讲,这还是一个略显先进的概念,并不好理解。 没想到许甘霖不仅理解的十分到位,还准确无误地还原了出来! 这种一丝不苟的工匠精神,不得不令人拜服。 得到了李致的首肯,许甘霖也是喜不自胜:“小李,你前些天说的双动力船工艺要复杂一些,我们还在研究中。” “就像你说的,等双动力船做出来了,咱自己留着。” “这艘空气仓船,拿去给洛川交差没问题!” 李致不住应道:“没问题没问题!实在太没问题了!” “许大哥,你办事我放心。” 许甘霖嘿嘿一笑,颇为自得。 二人返回到船坞中,尹兆麟已经收拾好行囊,正若有所思,望着海面出神。 李致走上前去,拍着尹兆麟的肩头:“走小麟子,我送你回去。” 尹兆麟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一众海匪看到尹兆麟六神无主的模样,纷纷出言相劝。 “小麟子别担心,只要你回家就好了!” “是啊是啊,谁年轻的时候没轻狂过?只要回家去,家人一定会原谅你的。” “对对,只要老爹没事,你记得早些回来啊!” 李致并没有告诉海匪们尹兆麟的真实身份,只是说尹兆麟父亲病重,盼望尹兆麟能够回家一趟。 尹兆麟木然地点了点头,挥手拜别众人,便和李致、程小小登上了大船,向着鲁东的方向驶去。 看出了尹兆麟的不安与焦躁,平日里活泼的程小小今天也三缄其口,老老实实地驾驶着大船。 三人十分默契,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这样迎着朝阳,一路向西。 不多时,程小小将大船在码头上停稳,三人便陆续踏上了岸边。 李致知道如今马匹不好买,所以提前替尹兆麟寻到了一匹快马,帮尹兆麟牵了过来。 “致哥,我……”尹兆麟鼻子一酸,似有无限委屈,很快便红了眼眶。 李致伸手拍着尹兆麟的肩头:“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小麟子,路上机灵点儿,咱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尹兆麟默默点了点头,又冲程小小简单告别,便翻身上马,向着西边继续飞驰。 望着尹兆麟的背影,李致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尹兆麟是自己来到大庆后接触最多的一个人,也是最没有心机、最天真的一个人。 比起李兴、李锐那些只会勾心斗角的皇子,尹兆麟这个不谙世故的傻小子反而更像是自己的兄弟。 虽然他口无遮拦、大大咧咧,但却从没有一刻置自己于不义。 如今他走了,李致竟还有些舍不得。 程小小叹了叹气:“希望尹大哥家里没事。” 李致附和道:“是啊,小麟子家一定会没事的。咱们也走。” 今天借着送尹兆麟的功夫,也顺便让洛川看看新造好的大船怎么样。 李致带程小小来到海政司,海政司大门外,依旧是前些天来时那个傲慢的看守小兵。 只不过这一次见到了李致,小兵的态度明显有了那么一点点转变。 “卖船的是不是?” 李致淡淡点头:“洛川大人在?” 小兵用下巴指了指海政司门内:“洛大人就在正殿。” 李致步入殿中,见洛川正手捧一本书,悠哉悠哉地看着。 听到响起的脚步声,洛川只淡淡地抬头瞥了一眼,旋即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依旧是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看得出来,这个人非常不喜欢主动和人搭话。 李致只好率先开口道:“洛大人,你还记得我?” “记得。”洛川头也不抬,“我告诉过门卫,如果卖船的来了,直接放行就是了。” 李致脸上尴尬,自己堂堂大庆皇子,到了洛川的口中,就变成了区区一个“卖船的”。 “洛大人,第一艘大船已经造好了” 紧接着,李致将空气仓的理论详细地描述给了洛川。 听完李致的讲解,洛川终于惊讶地抬起了头来。 不过三天而已,就能造出一艘大船来吗? 而且,还用了如此先进的技术? 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狗都不信! 李致看出了洛川眼中的怀疑,继续道:“船就停在码头,洛大人若是不信,大可随我去看看。” 洛川淡淡一笑:“这有什么不信的?来人,备马!” 奶奶的,没什么不信不还是得亲自去看看吗! 李致暗骂一声,带着洛川的马队一路来到了码头,向洛川指着方才带来的大船。 “洛大人,这就是我们造出来的船。” 洛川示意手下尽数上船,将船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 “大人!船做的严丝合缝,工艺过关!” “船底确实有四处空气仓!” 听着手下的禀报,洛川总算讶异地望向李致。 “那个,你叫……宋致,对?” 李致微微一愣:“没错,在下乃是宋明远的侄子宋致。” 洛川向李致点头道:“宋公子,我先预付你两千两的定金,每艘船我给你三百两的价格。” “回去之后,麻烦你再帮我造出十艘!” 第一百一十章 报答一番 程小小握紧手中的荷包,一路上都觉得脚下轻飘飘的,极其不真实。 她将荷包死死攒在手中,眼睛随时紧张地观察着身边路人,唯恐有人突然冲出来,将怀中的荷包夺走了去。 “嘿!”李致一掌拍在程小小肩头,差点把本就高度紧张的程小小吓晕了过去,“你淡定点!” “我淡定不了!”程小小悄声凑近李致的耳边,“我爹干了一辈子海匪,怕是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现在我荷包里有两千两银票,你让我怎么淡定得了!” 李致无奈摇摇头:“你越是鬼鬼祟祟,越是惹得人家往你身上看!放轻松一点!” 在李致好说歹说的劝解下,程小小终于放轻松了一些,干脆将荷包交到了李致手中。 “李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速速回去!” 李致淡然一笑:“不急,先随我去个好地方。” 二人在鲁东的街头四处闲逛着,终于在一间足有四层高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程小小望着门头上“长乐坊”三个字出神,扭头问向李致:“李大哥,长乐坊是干嘛的?” 还没等李致回答,便见长乐房内走出一个四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一脸讪笑地围在了李致的身边。 “哟,公子第一次来我们长乐坊?” “快请进快请进!” 程小小脸一红,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青楼? 没想到李致却微微一笑,跟着中年女子阔步走了进去! “喂……喂!李大哥!” 程小小气的直跺脚,却怎么也叫不回李致,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一入长乐坊的大门,便是一阵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 长乐坊中,处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各型各色的女子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丝竹声、筝琴声不绝于耳,女子放浪形骸的调笑着,如同五颜六色的花蝴蝶,穿梭在形形色色的男人身边。 “我是柳妈妈,敢问公子您贵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柳妈妈就差贴到李致身上了,一脸讨好地向李致问着。 李致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地笑容:“我姓宋,也是第一次来啊,不如柳妈妈给我介绍个文雅姑娘?” 说着,李致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柳妈妈手中。 见了银元宝,柳妈妈登时笑的合不拢嘴:“我看公子气度不凡,我们这儿的如烟姑娘最善吟诗作对,跟公子是最为般配的!” “宋公子您稍等!” 不多时,一名身穿青色薄衫的消瘦姑娘便被柳妈妈带了过来。 只见姑娘巴掌大的瓜子脸肤若凝脂,双瞳剪水,碧波含春,樱桃小口似启非启,比寻常充满脂粉气的女子更多了一份书卷气的矜贵。 “如烟见过宋公子……啊!” 如烟微微躬身欲向李致行礼,却被李致一把拉入了怀中。 “如烟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快进房间!” 如烟靠在李致怀内,杏眼中透露出一抹娇羞。 饶是如烟阅人无数,但如此直奔主题的猴急客人,也是头一次见! 不过对方长得倒是颇为俊朗,这让如烟也不至于太过反感。 “那……宋公子请随我来……” 如烟缓缓起身,勾着李致的腰带便向二楼走去。 程小小愣在原地,看着眼前放浪形骸的李致,仿佛不认识对方了一般。 原来这就是男人,即便平日里再装得怎么正人君子,这就是男人的本性! 但是暴露本性也就算了,怎么能拿着大家辛苦卖船的钱来青楼潇洒! 程小小一咬牙一跺脚,当即奔上了长乐坊的二楼,不住地拍打着李致刚刚进入的房间门。 “什么人?”如烟打开房门,见门前怒气冲天的程小小,又回头望着一脸淡定了然的李致,当下就明白了情况,“宋公子,你这种情况……” “是要加钱的!” 程小小伸手推开了如烟,气哼哼地来到李致的眼前:“你怎么能这样!亏我平时还对你另眼相看!” “你却只知道胡闹作乐!” 李致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带程小小趴在门边,向外看去。 只见楼梯上,两个强壮的中年男子正伸长了脖子,向房间内不住地张望着。 “那是……”程小小惊讶地瞪大了眼,跟着紧紧捂住了嘴巴,生怕再发出什么声响来。 两名男子见李致入门半晌没有音信,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表情,这才转身离去。 李致又等候了半晌,这才推开屋内的窗子张望起来,大概测量了一下高度,便带着程小小从窗内翻出。 直到二人快步躲入巷子中,李致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从海政司出来之后,那两个家伙就一直跟着咱们,想必是洛川派来的。” 程小小心惊不已,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原来这两个人一直跟在自己后面! “李大哥,还是你观察仔细!我还以为……” 程小小脸一红,想起李致在长乐坊内的模样,音量逐渐低了下去。 李致伸手敲了敲程小小的脑袋:“瞎想什么呢你!天色不早了,咱们买点东西,早点回去。” 带程小小又采购了些吃穿用度的生活必需品,二人这才重新返回海岛上。 众人已经焦急等待了一天,见李致带了丰厚的物资回来,纷纷都眉开眼笑。 “跟着小李干活,有肉吃!” “小李果然是最靠谱的!” 许甘霖十分紧张:“小李,和洛川谈得如何?” 李致将荷包交给了许甘霖,又把今日在鲁东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许甘霖。 “对了许大哥,你记得要安排不同的兄弟轮流去内地采购物资。” “不需要太节约,在岛上生活,兄弟们就已经够苦了。” “有了这么多银子再亏待兄弟们,就太说不过去了!” 一众海匪听到李致的话,纷纷围上前来,热泪盈眶地望着李致。 “小李,你有心了!” “呜呜,要是老大知道咱们日子过得这样红火,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程小小站在一边,看着李致与大伙想出融洽的场景,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暖流。 心思一动,程小小决定就在今晚,好好报答李致一番! 第一百一十章 报答一番 程小小握紧手中的荷包,一路上都觉得脚下轻飘飘的,极其不真实。 她将荷包死死攒在手中,眼睛随时紧张地观察着身边路人,唯恐有人突然冲出来,将怀中的荷包夺走了去。 “嘿!”李致一掌拍在程小小肩头,差点把本就高度紧张的程小小吓晕了过去,“你淡定点!” “我淡定不了!”程小小悄声凑近李致的耳边,“我爹干了一辈子海匪,怕是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现在我荷包里有两千两银票,你让我怎么淡定得了!” 李致无奈摇摇头:“你越是鬼鬼祟祟,越是惹得人家往你身上看!放轻松一点!” 在李致好说歹说的劝解下,程小小终于放轻松了一些,干脆将荷包交到了李致手中。 “李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速速回去!” 李致淡然一笑:“不急,先随我去个好地方。” 二人在鲁东的街头四处闲逛着,终于在一间足有四层高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程小小望着门头上“长乐坊”三个字出神,扭头问向李致:“李大哥,长乐坊是干嘛的?” 还没等李致回答,便见长乐房内走出一个四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一脸讪笑地围在了李致的身边。 “哟,公子第一次来我们长乐坊?” “快请进快请进!” 程小小脸一红,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青楼? 没想到李致却微微一笑,跟着中年女子阔步走了进去! “喂……喂!李大哥!” 程小小气的直跺脚,却怎么也叫不回李致,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一入长乐坊的大门,便是一阵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 长乐坊中,处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各型各色的女子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丝竹声、筝琴声不绝于耳,女子放浪形骸的调笑着,如同五颜六色的花蝴蝶,穿梭在形形色色的男人身边。 “我是柳妈妈,敢问公子您贵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柳妈妈就差贴到李致身上了,一脸讨好地向李致问着。 李致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地笑容:“我姓宋,也是第一次来啊,不如柳妈妈给我介绍个文雅姑娘?” 说着,李致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柳妈妈手中。 见了银元宝,柳妈妈登时笑的合不拢嘴:“我看公子气度不凡,我们这儿的如烟姑娘最善吟诗作对,跟公子是最为般配的!” “宋公子您稍等!” 不多时,一名身穿青色薄衫的消瘦姑娘便被柳妈妈带了过来。 只见姑娘巴掌大的瓜子脸肤若凝脂,双瞳剪水,碧波含春,樱桃小口似启非启,比寻常充满脂粉气的女子更多了一份书卷气的矜贵。 “如烟见过宋公子……啊!” 如烟微微躬身欲向李致行礼,却被李致一把拉入了怀中。 “如烟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快进房间!” 如烟靠在李致怀内,杏眼中透露出一抹娇羞。 饶是如烟阅人无数,但如此直奔主题的猴急客人,也是头一次见! 不过对方长得倒是颇为俊朗,这让如烟也不至于太过反感。 “那……宋公子请随我来……” 如烟缓缓起身,勾着李致的腰带便向二楼走去。 程小小愣在原地,看着眼前放浪形骸的李致,仿佛不认识对方了一般。 原来这就是男人,即便平日里再装得怎么正人君子,这就是男人的本性! 但是暴露本性也就算了,怎么能拿着大家辛苦卖船的钱来青楼潇洒! 程小小一咬牙一跺脚,当即奔上了长乐坊的二楼,不住地拍打着李致刚刚进入的房间门。 “什么人?”如烟打开房门,见门前怒气冲天的程小小,又回头望着一脸淡定了然的李致,当下就明白了情况,“宋公子,你这种情况……” “是要加钱的!” 程小小伸手推开了如烟,气哼哼地来到李致的眼前:“你怎么能这样!亏我平时还对你另眼相看!” “你却只知道胡闹作乐!” 李致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带程小小趴在门边,向外看去。 只见楼梯上,两个强壮的中年男子正伸长了脖子,向房间内不住地张望着。 “那是……”程小小惊讶地瞪大了眼,跟着紧紧捂住了嘴巴,生怕再发出什么声响来。 两名男子见李致入门半晌没有音信,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表情,这才转身离去。 李致又等候了半晌,这才推开屋内的窗子张望起来,大概测量了一下高度,便带着程小小从窗内翻出。 直到二人快步躲入巷子中,李致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从海政司出来之后,那两个家伙就一直跟着咱们,想必是洛川派来的。” 程小小心惊不已,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原来这两个人一直跟在自己后面! “李大哥,还是你观察仔细!我还以为……” 程小小脸一红,想起李致在长乐坊内的模样,音量逐渐低了下去。 李致伸手敲了敲程小小的脑袋:“瞎想什么呢你!天色不早了,咱们买点东西,早点回去。” 带程小小又采购了些吃穿用度的生活必需品,二人这才重新返回海岛上。 众人已经焦急等待了一天,见李致带了丰厚的物资回来,纷纷都眉开眼笑。 “跟着小李干活,有肉吃!” “小李果然是最靠谱的!” 许甘霖十分紧张:“小李,和洛川谈得如何?” 李致将荷包交给了许甘霖,又把今日在鲁东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许甘霖。 “对了许大哥,你记得要安排不同的兄弟轮流去内地采购物资。” “不需要太节约,在岛上生活,兄弟们就已经够苦了。” “有了这么多银子再亏待兄弟们,就太说不过去了!” 一众海匪听到李致的话,纷纷围上前来,热泪盈眶地望着李致。 “小李,你有心了!” “呜呜,要是老大知道咱们日子过得这样红火,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程小小站在一边,看着李致与大伙想出融洽的场景,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暖流。 心思一动,程小小决定就在今晚,好好报答李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