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帝女:重生之凤霸天下》 楔子 夜色正浓,宁国,这是位于皇城中的公主府。 天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公主府中最高的阁楼前,跪着一个女子。 女子容颜绝色,只是双目无神,脸色惨白。她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婴儿小脸乌青,奄奄一息,似立马就要咽气了一般。 “云裳公主,回去吧,驸马爷不会见你的。”守在阁楼门口的,是云裳从小到大最信赖的宫女,莲心。 雨落在云裳身上。她咬了咬牙,将身上的披风拉的紧了些,以免怀中的孩子被雨淋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云裳恍恍惚惚地想着,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都一个一个的背叛了自己。 许是泪早已流干了,即使心痛到了极致,却也哭不出来。 云裳朝着莲心磕了三个头:“莲心,我们主仆十多年,我待你向来也是不错的,如今,我只求你,让我见见驸马,求求他,找个大夫来,给我的孩子看病,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啊……”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深深的倦。 “公主,你为难奴婢也是没有用的啊,驸马爷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他……”莲心站在屋檐下,望着雨中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冷地笑意,啧啧,公主呢,也不过如此嘛。 云裳握了握孩子冰凉的小手,心中恨到了极致,猛地站了起来,朝着莲心撞了过去。事发突然,莲心“啊”的一声被撞倒在地,云裳连忙打开阁楼的门,冲了上去。 “哎哎哎,不许上去啊……”莲心皱了皱眉,摸了摸被摔得生疼的地方,“哼,上去了又如何,你还以为驸马爷和华镜公主会真的给你孩子找大夫?” 云裳跑到阁楼之上,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华镜的声音传了过来,“嗯……啊……,不要碰那儿,啊……静然……” 云裳只觉得眼前一黑,手一软,几乎抱不住怀中的孩子,连忙靠着木栏杆,才站稳了脚。 半晌之后,她才咬了咬牙,走到门口,用手肘推开了门。 “谁……”带着几分喘息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云裳瞧见床上白条条的两人朝着自己望了过来,心中冷极。 “滚!”莫静然见是云裳,皱着眉怒斥道。 云裳张了张嘴,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桓儿病了,求驸马找个大夫来帮他瞧瞧。” 莫静然哼了一声,正欲再骂,却被身下的女子拉住了身子,回过头,便瞧见身下的女子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静然,既然皇妹想看,那便让皇妹看好了,叫人将她绑在椅子上,看我们两个恩恩爱爱。” 莫静然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冷地笑,下了床,从旁找了个绳子来,“将桓儿放在桌子上,等你老老实实看完了,我自然叫人找大夫来为桓儿看病。” 云裳犹豫了半晌,却也知道别无他法,自己在这个公主府中,如今连一个愿意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便只得将怀中的孩子放在了桌子上,咬着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莫静然便将她的手绑了起来。 莫静然回到床边,床上的女子伸出脚,勾住莫静然的腰,脚趾在莫静然背上轻轻摩挲,莫静然的眼中升起一团火,身子猛地一动,身下的女子便发出一声“啊……” 待女子稍稍平息了片刻,才又微微眯着眼,带着几分妩媚地望向云裳,“皇妹,瞧着,皇姐教教你,要怎么侍候好男人。” 莫静然“哈哈”大笑,动了起来。 一时之间,满屋子都是喘息声音。 云裳只觉得,心中似是有人拿着刀一刀一刀地割着,自己恍惚能够听到伤口裂开的声音。 这便是自己亲自选的驸马,这便是自己一直崇敬着的皇姐。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云裳瞧见桌上的孩子面色越发的苍白起来,眼神似乎有些涣散了,云裳心中焦急,眼中流下一行清泪来,“驸马,皇姐,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他快要不行了,求你们了……” “吵吵闹闹的烦不烦啊。”莫静然猛地转过头对着云裳吼了一声,再次站起身来,走到云裳面前,低下头看了眼桌上的孩子,“不行了是吧?不行了还拿来干嘛?” 说着便抱起了孩子,打开窗户,猛地扔了出去。 “不……!”云裳大惊,被震得站了起来。却忘了自己双手被束缚在后,刚迈出两步,便摔倒在地。 “孩子……我的孩子……孩子!”她顾不得疼痛,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有人在一步步的走近,云裳抬头。是皇姐,手中正拿着一把剑,剑尖冷冷地指着她的脸:“哎呀,今儿个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瞧着皇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太过粉嫩,真想划上几刀,看会变成什么样。” 云裳早已经心乱如麻,见华镜眼中的奚落和嘲讽,几乎不假思索地哭求:“只要放了我,皇姐想怎么处置云裳的脸都成,都成!”声音已经快要嘶哑。 华镜眯了眯眼,抬起拿着剑的手,让剑尖从云裳的脸上划了过去,云裳只觉得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意,心中汹涌的恨意快要将自己淹没,只是,想到自己的孩子,云裳连忙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华镜便觉得有些无趣,“连哭都不会,真是无趣呢。”说着便割断了绑住云裳的绳子,又回到了床上。 云裳急急忙忙的站了起身,朝着门外冲了出去,脚下一滑,便从阁楼的楼梯上摔了下去,却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连忙站起身,跑出门外。 她的孩子躺在地上,安安静静地,没有哭闹,只是脑袋上有血流了出来,被雨水冲刷着,蔓延了开来。云裳连忙将孩子抱了起来,嘴里喃喃道,“没事的,没事的,我的桓儿没事的,娘这就带你去找太医,找太医,娘这就带你去,我的桓儿会好好的……”说着便将孩子抱在自己的怀中,冲出了院子。 “她不会真去找太医去了吧?”莫静然站在窗口,望着云裳渐渐走远,才有些担忧地道。 身后有温温软软地身子靠了过来,“静然不用怕,这公主府不是早就被你守起来了吗?她出不去的,即便是出去了,进了宫,现在父皇没在宫中,她只能去找母后,可是,母后是本公主的母后,却不是她的……” 莫静然转过身,猛地抱起身后的女子,往床上走去。 “啊……”华镜发出一声带着几分媚意的惊呼,“静然,你真坏……” “皇后娘娘,云裳公主进来了,奴婢瞧着,她的身上都是血呢……”宫女急急忙忙地跑进内殿,对着坐在铜镜前选着簪子的华贵妇人道。 皇后皱了皱眉,“不是镜儿说,云裳被关在公主府了么?怎么跑到本宫这里来了。” 正说着,便听见云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母后,母后,救救桓儿,救救桓儿。” 皇后转过头,便瞧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跑了进来,脸上一道可怖的伤痕,森森的,连骨头似乎都能看到。她松开披风,披风下抱着的孩子早已没有了呼吸,血流了一路。 皇后带着几分嫌恶的望着云裳道,“救什么救,他分明都没得救了。” “不会的,母后,桓儿好好的,求母后救救桓儿,求母后传太医救救桓儿。”云裳连忙跪下朝着皇后磕了好几个头。 皇后抬起眼,朝着站在门口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道,“绣心去传个太医吧,顺便让人给云裳公主端杯酒来,暖暖身子。” 那宫女连忙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端了一杯酒上来,皇后笑着道,“裳儿先坐吧,本宫已经叫人请太医去了,你先喝杯酒暖暖身子,莫要等桓儿好了,你却倒下了,你还得照顾桓儿呢。” 云裳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嘴里喃喃道,“对,我不能倒下,倒下就没有人照顾桓儿了,没有人了……”说着便伸出带血的手取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皇后这才笑了笑,“这才是好孩子,本宫最讨厌有人弄脏本宫的栖梧宫了,你还敢带着个死了的孩子过来,晦气……” 云裳一愣,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变了语气,却觉得自己腹中一阵绞痛,痛的自己直不起身子。 “娘娘,好像,药发作了呢?”一旁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云裳记得,这是母后身边莲心的声音。 “母后……”云裳皱了皱眉,“母后……” “本宫可不是你的母后,你的母亲早就死了。”皇后的声音冷若冰霜,“本宫本不想杀你,活着痛苦多了,可惜,你弄脏了本宫的栖梧宫。” 云裳听着皇后的话,腹中传来阵阵绞痛,却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我果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女子,信了你,信了华镜,信了莫静然,却没有想到,我信着的人,竟然这般对我,你们好狠啊……哈哈哈,我宁云裳,即便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却猛地吐出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如果有来世,我定然会寻到你们,报仇,报仇……”话音还未落,抱着孩子的手却已经松了开来。 皇后身旁的宫女弯下腰将手放在云裳鼻尖试了试,才连忙道,“皇后娘娘,死了……” 皇后笑了笑,转过了身子,拿起一支凤凰簪子,插在头上试了试,才幽幽地道,“死了啊,便拖到西郊的密林里面,喂狗吧……”< 第一章 前尘怨 轮回转 正是最热的夏日,宁国皇宫中的一处宫殿的屋檐下,站着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 青衣宫女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担忧:“你说这公主到底是怎么了?自从醒了之后就跟没了魂儿似得,每天连话也不怎么说,总是坐在镜子前发呆,晚上还老做噩梦,想来是这回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吓到了吧?” 那太监闻言,四处看了看,凑到青衣宫女耳边道,“莲心姑姑,你说,公主是不是中了邪了啊。咱家还未入宫的时候,姐姐家的孩子溺水,救了过来之后也是那样痴痴呆呆的,请了道士来,就说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作了法之后就好了,跟没事儿人似得。你看……要不要去请人做法?” 莲心皱了皱眉,“是吗?可是如今皇后娘娘因为公主摔伤的事情,自己向皇上请了罪,关在栖梧宫三天都没出来了,这请人作法可是大事儿,得向娘娘禀报禀报。” 那太监“嗯”了一声,顿了顿,才道,“说来,公主也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孩子,却这么尽心尽力的照料着,公主摔伤明明是公主自个儿顽皮,娘娘却专程去请罪,皇后娘娘倒真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 两人正谈论着,却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回过头去,便瞧见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身后,穿着一身粉色衣衫,赤着脚站着,正是他方才正在谈论的人—— ——云裳公主。 那太监急急忙忙的转过身子,向着那小女孩行礼,“奴才见过公主。” 云裳点了点头,看了眼院子里的几个太监,没有说话,转身便又进了内殿。方才那太监的话她是听见了的,贤良淑德么?云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与她那张小巧的面容实在是有些不符。 走到内殿之中,她便又坐到了镜子前,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岁的女童的脸,小小的,乖巧精致。 云裳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右边的脸庞,曾经,这里,被人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那个人,是她一直从很喜欢的姐姐,是皇后娘娘的亲女儿呢,是传闻中才貌双全的华镜公主呀。 华镜的驸马是将军,却战死在边关,自己可怜自家姐姐年纪轻轻失了夫婿,将她接到自己府中,却不想她借机勾引自己的丈夫。还将自己绑在房中,看着她与自己的丈夫苟合。 而她深爱且信任的丈夫,竟然当着她的面,将他们的孩子从阁楼上扔了下去。 孩子,她亲身的孩子……想到这里,云裳心痛若狂。 而自己受到了那样残忍的对待,那个被自己视作亲生母亲一般尊敬的皇后娘娘,却骗自己喝下了毒酒。 云裳闭了闭眼,将所有情绪掩藏在自己眼眸之中。 原本以为,自己会带着愤恨就那般死去,却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于是醒来后自己便什么也没做,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前世经历的那些一模一样。 原来,上天竟然给了她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 自己前世也就是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摔伤过一次,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之后便知道了,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去请了罪受了罚,自己前世对这个不是自己的亲身娘亲却对自己万般维护的皇后娘娘十分感激,与她的感情更近了一步,事事都听从着她的安排。 这几日,云裳想了很多,前世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皇后娘娘的掌控之中呢。云裳的亲生母亲曾经与皇帝青梅竹马,后被封为锦妃,只是不知道为何触犯了皇帝,便被打入了冷宫,自己也被皇后娘娘抱养了。 皇后对云裳十分宠爱,事事顺从着,渐渐地云裳便变得跋扈了起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总是闯祸,后来,连原本宠爱她的皇帝也对她失望了,她刚及笄,便让她选了自己喜欢的驸马,将她嫁了出去。原本以为,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便会幸福了,却不想婆婆对自己不满意,哪怕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仍旧想尽一切办法的排挤,她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却仍旧被那般对待。 呵呵,云裳咬了咬牙,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梦一场,自己都得要杜绝那些事情再次发生,前世她们欠自己的,自己会一点一点的拿回来。 “云裳妹妹,云裳妹妹……”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接着便想起一片行礼的声音,“华镜公主万福金安。” 云裳一惊,猛地站起身来,碰到了梳妆台,梳妆台上的东西洒了一地,云裳被东西落地的声音惊醒,才发觉自己似乎反应得有些过度了。即便是适应了两三日,自己见到她,却仍旧是无法平静啊。 “妹妹……”一个紫色身影已经跑了过来,在云裳面前站定,拉着云裳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云裳一番,“妹妹有没有觉得身子好些?还没好完全呢,怎么就光着脚这样站着?虽然天气有些热,可是赤脚踩着也还是对身子不好的。”说着便又转过头吩咐跟在后面的宫女,“莲心姑姑,你赶紧去给妹妹拿双鞋子来穿上啊,怎么照顾主子的。” 云裳从华镜进来的时候便一直在打量她,虽然年岁小些,面貌却是没有变的。这般温顺可人的模样,倒真是讨人喜欢呢,只是不知道是怎样做出那般毒辣的事情来的,果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 莲心正要去拿鞋子,云裳却已经挣脱了华镜的手,径直都到了寝殿,翻身上床,睁着眼睛躺下了。 隐隐约约听见外间传来的声音,是华镜在问,“妹妹这是?可是身子还不舒服?” 莲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醒了之后,公主便这个样子了,常常一个人发呆,也不说话,奴婢方才还在于小安子说呢,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正想着要不要禀报皇后娘娘,找个得道高人来驱驱邪呢。” 静了片刻,华镜才道,“本公主这便与母后说去……” 外面便没有了声响,想来是已经走了。云裳闭上眼,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若是想要报仇,就得要学会面对。 只是自从自己被皇后抱养之后,身边的人都是皇后派来的,一个也不值得信任,在这宫中,若是连一个自己能够信任的人都没有,那将是寸步难行的……< 第二章 只身薄裳寒 夜深人静,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推开了霓裳殿的门,裹紧了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冲入了夜色之中。 小人儿穿过大半个内宫,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宫殿门口,敲响了门,敲了好一会儿,门里才传来一个带着几分苍凉的声音,“谁呀?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是一个披着灰色布衣的嬷嬷,云裳将自己的斗篷掀开,抬起脸望向那个嬷嬷…… “是云裳公主,公主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那嬷嬷左右瞧了瞧,连忙将云裳拉了进去。 这殿中荒凉的紧,一口井,一棵树,便再无他物,只是收拾得还算干净,云裳前世的时候是从来不曾进过这儿的,此刻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觉得眼眶有些难受。 屋子里有昏黄的灯光透出来,云裳脚步顿了顿,“你们还没睡?” 嬷嬷自她进门便一直在细细打量她,见她问话,才低声回答道,“没有吃的了,主子说连夜做些衣服来给尚食局的太监们送去,换点吃的。” 云裳闻言,也不再言语,走在前面,推门进了屋。 屋子里坐着一个青衣女子,虽然装扮得十分简单,却仍觉得清丽非常,此刻正凑在一盏油灯前绣着东西,听见推门的声音,那女子头也不抬,只低声问道,“郑嬷嬷,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啊?” 云裳只觉得鼻尖有些酸,两步走上前,跪倒在地,低声道,“娘……女儿对不起你……” 前世她在皇后那里十分受宠,一直对自己的亲生娘亲是个被关在冷宫中不受宠的妃子十分的忌讳,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提起关于自己生母的事情,每当听到说她的母亲的时候,她总是会十分高傲的道,“本宫身份高贵,本宫的母亲自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是那般下贱的锦妃。” 如今想来,真可谓是字字诛心啊。 那女子听见声音,急忙转过头来,瞧见云裳似是一呆,而后才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云裳,你是云裳。” 云裳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自己自幼与母亲分别,也怪不得母亲竟然不认识她了。 云裳还未说话,锦妃便已经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有些责备的道,“你这孩子,怎么大半夜的还跑出来,也不穿鞋,冻着了怎么办?” 云裳低着头,只觉得眼有些疼,心中想着,不管自己曾经怎样对待,娘亲也仍旧是疼她的,想起自己那个刚半岁就被自己爹爹亲手摔死了的孩儿,便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锦妃一见云裳哭便急了,连忙抬起手帮她擦干净眼泪,“怎么哭了,她们对你不好吗?可是,我明明听说,那个皇后对你视如己出啊?” 云裳咬了咬牙才到,“娘,女儿过得不好,她们表面上对我好,可是却用尽了各种手段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好,他们宠着我,让我渐渐变得跋扈,想尽办法让我觉得学习琴棋书画是件很烦的事情,然后不让我学,想让我变得越来越没用。我身边每一个人都是皇后派来监视我的,她们每日都在我耳边告诉我,皇后娘娘多么的贤良淑德,然后每日又在我身边说,华镜公主又被太傅责罚了,如果我哪日表现得太乖巧了,那位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便会来告诉我,云裳高兴便好了,这些下人该打打,打死了母后也给你撑腰。娘,你觉得,这样下去,女儿好的起来么?女儿如今八岁了,却仍旧是琴棋书画,样样不识。而华镜公主,却已经是皇城中小有名气的才女了……” 锦妃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是我害了你。” 屋外隐隐约约传来钟声,云裳急急忙忙的站起身,“娘,我就是来瞧瞧你,我得走了,前几日我从石头上摔了下来,昏睡了好几天,醒了之后,我故意说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不许宫女太监靠近,发出脚步声我就出声骂,这几日终于没有宫女太监敢过来查看了,但是万一早起的宫人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害了娘亲的。”说着便急急忙忙的转身出了门。 “云裳……”身后传来锦妃的声音,云裳眼神暗了暗,转过身取下手上带着的金镯子,递给锦妃,“娘,女儿出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你先把这个拿去换些吃的,这宫中的奴才都是贪心的,娘受苦了,过些时日女儿再找机会来看娘。”说完便重新戴上斗篷转身冲进了夜色中。 锦妃目送着云裳的背影离去,坐在凳子上,良久也没有说话。 倒是郑嬷嬷开了口,“主子,云裳公主这?” 锦妃叹了口气,抬起眼,眼中带着泪,“嬷嬷,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当初不想看见七郎一个个妃子的接进宫,不想看着他与别的女人恩恩爱爱,所以躲到了这儿图清净,这么些年,日子清清苦苦的,也熬过来了。可是,却忘了,云裳还那般小,她终究是我的亲身骨肉啊。” 郑嬷嬷沉默了片刻,“主子,这后宫之中本就万分险恶,主子自小便不屑这些纷争,看不过去也是应当的,公主那儿,之前主子还未住进这儿之前,也给过一些人恩德,明儿个一大早我去找个信得过的人前去保护公主,有个人跟在公主身边总归要好些。” 锦妃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黑暗之中,刚刚从冷宫出来的云裳匆匆赶回自己的霓裳殿,站在殿门口,皱了皱眉,自己对自己的母妃一点儿也不了解,前世也未曾见过,只是记得她在自己还未及笄的时候,便生了重病去了。自己今儿个这样走一遭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不管有没有用,这一辈子,她都要好好对待那个女子。 云裳回到屋中,将自己的黑色斗篷放回箱子里,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又赤着脚蹿出了内殿,大厅中,点了几盏琉璃灯,云裳眯着眼瞧了会儿,抬手将琉璃灯打翻在地,又匆匆回到内殿,躺在床上假寐,手却被捏出了汗来。 “走水啦,走水啦!”霓裳殿中响起一阵惊呼,借着便吵闹了起来,“快,云裳公主还在里面呢。”“快救公主……” 云裳翻身下床,站在内殿门口看着大厅之中的一片火光,嘴角扬起一抹笑。 她以为她只能带着悔恨死去,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重生。既然上天给了她这般安排,那么她便再也不会让人有任何机会,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那两个女人不是一直眷念着权力和富贵荣华么?她一定会将她们现在拥有的,一点一点的从手里夺走。< 第三章 火光燃,梦醒转 火势越来越大了,外面喧哗声越来越大,却没有人冲进来救自己。云裳轻笑了一声,虽然是自己早已料到的结果,却仍旧觉得有些悲凉。 烟从内殿和大厅之间的门缝中跑了出来,呛得云裳咳出了泪来,突然听见窗户“嘭”的一声响,云裳转过头,便瞧见窗口处翻身进来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烟雾有些大,云裳瞧不见那侍卫的脸。却只听见那人道,“公主,得罪了……” 云裳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那人抱了起来,从窗口翻了出去。 待侍卫将云裳放下,云裳还未站稳,便被人一把抓住了肩,“裳儿,你可有受伤……” 听见这个声音,云裳只觉得鼻尖有些酸,眼泪便滚落了下来,“父皇……” 前世因为自己张扬跋扈,父皇对自己愈发失望,十岁之后,两人便极少见面了。今日她放这场火,本来是为了其他目的,却不想,自己逃出生天之后第一个瞧见的,竟然是这个前世对自己失望至极的父皇。 云裳隔着眼中的氤氲雾气望向这个天下至尊的男人,却见他不似记忆中那般威严冰冷的模样,许是来的急了,他头发散乱,连龙袍也只是胡乱的披着,眼中却盛着满满的担忧。 云裳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皇帝见云裳这般模样,直以为是她受了伤,连忙扶着她询问道,“裳儿可以哪儿受了伤?让父皇瞧瞧……” 云裳连连摇头,“裳儿没事,没事。” 皇帝犹自不信,正想叫太医,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发生了什么?怎么公主的宫殿会突然着火的?” 云裳眯了眯眼,转过头去,便瞧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四个宫女。云裳淡淡的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还是她霓裳殿的熟面孔。 “皇后……”身旁的皇帝见到那个女子,只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放开了抓着云裳的手。云裳微微愣了愣,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却快得令她抓不住。她不敢再想,只是一瘪嘴,朝着皇后又哭了起来,“母后,你怎么才来?要不是父皇的侍卫救了裳儿,裳儿就要被烧死了,好大的火啊,母后……” 皇后闻言,脚步一顿,抬头便瞧见站在云裳身后的皇帝微微皱了皱眉,皇后笑了笑,上前抓住云裳的手,柔声道,“前两日裳儿摔伤了自己,这两日母后都在栖梧宫中为裳儿祈福,因为害怕受到打扰,所以下令不见任何人,所以知道的晚了些,裳儿可是受惊了?是母后的不是……” 云裳眯了眯眼,低着头,眼中有一抹深沉闪过,“都是裳儿的不是……”说着便又抬起了头,笑着道,“裳儿没事,母后别担心,母后今儿个好美啊……这凌云髻梳得真漂亮,碧云姑姑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吧,可衬母后了……” 皇后只觉得有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心中愈发的不高兴了起来,这云裳今儿个怎么回事儿,为何总觉得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针对自己,可是…… 皇后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少女,只见她神色天真,睫毛之上还带着泪珠,却不似作伪。心中的烦躁之情更盛,前几日云裳从阁楼上摔下来皇帝虽然嘴里不说什么,可是却也对她生了几分芥蒂,今日这样被云裳一闹,恐怕会对她更加的不满了。 云裳瞧着皇后的脸色,心中冷笑一声,便又开始哭了起来,“母后,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先前我瞧见黑影子了,可是云裳害怕,不喊出声,结果就起火了,好大的火啊,云裳好怕……” 皇后凝眉,正欲说话,便听见皇帝震怒的声音,“竟有此事?宁一,霓裳殿中所有人全部抓起来,带到监察府审理……” 皇后闻言,心中更是一惊,虽然云裳公主是养在她的名下,可是早些年皇帝对这个公主十分上心,自己将这霓裳殿中的人换成自己的眼线也是花了好一番心思的。这些年云裳渐渐变得跋扈,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也渐渐轻了,这些大部分都是这些宫人的功劳,若是就这样全部被抓了起来,要是想要再安插,可就难了。 思及此,皇后连忙道,“裳儿刚刚受了惊,身边没个人照顾也是不行的,若是将人都抓走了,谁来服侍裳儿啊……” 云裳今儿个的本意虽不在此,却不想有这样的收获,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哪能让她这般轻易的破坏掉,云裳想着,便故意委委屈屈地拉了拉皇后的手道,“母后,裳儿不要他们服侍,有人要害裳儿,裳儿害怕,裳儿不要人服侍……” 皇后的眼中有怒意闪过,一瞬而逝,却被云裳看得真切,云裳觉得心中畅快急了,真真想不到啊,竟然能够将皇后的眼线一次性拔除,以前是她年龄小,不懂事,被她钻了空子。如今她虽然仍旧是这幅年少的模样,可是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灵魂却已经历经两世,许多事情,如今都看得分明。她的复仇,才刚刚开始呢,皇后,你们母女可要好好的,受着…… “丁一,将人都带下去。今儿个云裳便随朕一起去万寿宫歇着,朕还有政务没有处理,今儿个便歇在勤政殿了,明儿个让内侍总管带着裳儿去挑几个顺眼些的宫女太监,这霓裳殿也烧了,暂时住不了人,至于裳儿以后住哪儿,等明儿个朕再做决定,天晚了,皇后你还是回宫歇着吧,大晚上的,这些凤钗步摇的,还是别戴了,免得天黑弄丢了。”说着便率先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裳儿,随朕回宫。” 云裳也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会让她去万寿宫,心中有些讶异,却也急急忙忙的跟皇后道了声,“母后,裳儿先去了,明儿个再来和母后请安。”便跟了上去。 皇后福身,道了声“恭送皇上”便又站直了身子,皇帝和云裳的身影愈走愈远,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皇后眯着眼望了半晌,眼中的恨意渐浓,却又慢慢的淡去。良久,才沉声道,“回宫……” 夜色正浓,今夜,这宫中,却有好些人睡不着觉了。< 第四章 天光乍破 “母后,母后……”皇后刚回到宫中,便看见华镜站在栖梧宫门前,一见到皇后,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皇后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不好好睡觉,过来做什么?” 华镜看了看皇后身后的下人,挥了挥手,让几人都退了下去,才道,“母后,孩儿听说霓裳殿起了火,现在怎么样了?那小贱人烧死了没?” 皇后刚刚在霓裳殿受了一顿气却又没地儿发,本就心中郁结,一听华镜的话就更是不高兴了,哼了一声道,“死?哪有那么容易,被你父皇身边的侍卫给救了,还说她瞧见了什么劳什子人影,还得本宫辛辛苦苦安插的人都被带走了。” “什么?那那些人会不会说出什么来啊?”华镜也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听皇后这么一说便有些惊慌。 皇后冷冷地哼了一声,“本宫选的人,自然都是绝对安全的,哪怕是死,也别想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个字来。”皇后顿了顿,又道,“倒是云裳,似乎有点不对劲,平日里从不会忤逆本宫的意思,今儿个皇上要将那些下人带走的时候她却……” 华镜想了想,才道,“白日里我去看她她也是完全没有搭理我,想来是被吓到了吧,她一直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些日子也没有什么异常,她那般蠢,哪里会有这些心机,母后你想太多了。对了,白日里我去莲心姑姑还说,觉得她是中了邪,让我们给请个道士和尚的给驱驱邪呢。” “驱邪?”皇后呢喃着这两个字,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倒真是应该驱驱邪呢……” “母后可是有什么好办法?”华镜听她这般说,便知道母后定然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对付那个小贱人,连忙问道。 皇后笑了笑,勾了勾手指道,“附耳过来……”华镜立刻凑了上去,便听见皇后的声音传来,带着淡淡的冷,“再过些日子,便是你的及笄之礼,到时候……” 这边两人正在密谋,那边云裳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经历了前世,算起来,自己已经有五年多没有离父皇这般近了,而且,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只有八岁的云裳,便更觉局促。 “你以前不似这般安静的,莫非真是吓到了?连话也不与父皇说了。”走在前面的皇帝却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云裳摇了摇头,“裳儿只是瞧父皇没出声儿,以为父皇在想事情,便没有打扰。” 皇帝站住脚,就着侍从提着的宫灯看向云裳,许久没有仔细瞧过自己这个女儿,如今一瞧,却觉得她与锦妃愈发的像了,便笑着道,“这倒有些不像你了。” 云裳估摸着以自己八岁时的心境应该如何回应,便笑着道,“那父皇说裳儿不像裳儿了,像谁啊?” 皇帝闻言,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似是怀念,似是怅惘,“像你母妃。” 云裳闻言,心中打了个突,母妃,而不是母后,此刻父皇心中想着的,应当是她的亲生母亲,锦妃的吧,那个在冷宫中的女子,云裳不知该如何回话,而皇帝也似乎没有想着让她回应什么,只是自顾自的道,“你母妃是个沉静的女子,朕以前觉得你性子太爱动,一点儿也不像她,看来朕还是没看对,不过你母妃是个琴棋书画都拔尖儿的人,你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学上……” 是吗?云裳心中一动,面上却“嘿嘿”一笑,没有答话。 “你先去万寿宫吧,朕去勤政殿看看折子,马上也到早朝的时候了,你折腾了一宿也累了,明儿个朕让太医给你开一些安神的药。” 云裳闻言,连忙应了声,“儿臣恭送父皇。” 待皇帝走远了,云裳才直起身子,朝着万寿宫走去。 云裳一觉睡到了午时,吃了些东西正想午睡,便见内侍总管带着十多个人走了进来,瞧着打扮,都是宫女太监,云裳一下子没回过味来,便听见内侍总管道,“公主,皇上让奴才带些人来给公主选,说是侍候公主的,公主你瞧瞧,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奴才便送回去。” 云裳闻言,抬眼瞧了瞧殿中站着的宫女太监,点了点头,“近身侍候的宫女太监本公主各选两个便好,其他的公公便瞧着合适的给我随意挑些吧,人不要太多,够用就行。” 此前因为云裳向来喜欢侍候的人多,觉得越多越显得身份尊贵,才让那么多皇后的人混了进来,如今她得以重生,自然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云裳从太监中选了两个看起来机灵能干的,宫女中选了个年龄较小的,却想点最后一个宫女,却瞧见最边上有一个宫女的袖子动了动,云裳瞧过去,忍不住眯了眼,“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连忙行了个礼道,“回禀公主,奴婢叫琴依。” 云裳点了点头道,“看起来倒是个能干的,便跟着本公主做本公主的贴身管事吧。” 那宫女连忙谢了恩。 内侍总管见云裳选好了人,便笑着道,“皇上将清心殿给了公主,那可是个好地方,就靠着燕雀湖,风景不错,又不似明镜湖那般热闹,倒是个难得的风景佳却又清静的地儿。” 清心殿云裳倒也知道,前世似乎是被赐给了一个受宠的妃子,云裳也是去过的,风景倒确实是不错的,云裳想着,似乎这一世,一切都开始慢慢的不同了,心情便好了起来,站起身道,“父皇还在和朝臣议事吧,那本公主就不去打扰他了,公公待会儿待本公主向父皇道声谢,本公主便先带着这几个下人回清心殿了。” 内侍总管应了,云裳才抬脚出了万寿宫,朝着清心殿走去。 因为有些突然,清心殿也是刚打扫完,云裳瞧着倒是十分满意,进了屋,便嘱咐其他三人去帮忙整理整理东西,霓裳殿虽然烧了,云裳大部分的东西却还是在的,已经被送了过来。 琴依被云裳单独留了下来。云裳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女子,只觉她眉清目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温婉的气息,也正是如此,方才云裳才没有看中她,云裳想要的,是一个处事能干,有手段的人。 “是谁让你来的?”云裳看了半晌,才淡淡的问道。 琴依福了福身,将手腕之上的镯子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云裳,“这是公主的东西,公主应当识得的吧?” 云裳接了过来,她自然是认识的,这是她昨日夜里才送给了锦妃的手镯。也正是因为方才瞧见了这个手镯,她才将琴依留了下来。 “奴婢曾经受过锦妃娘娘的恩惠,从今以后,公主便是奴婢的主子。” 云裳不知道锦妃如何将琴依送了过来,却也明白,自己的母妃恐怕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无力,想想也是,若真没有了任何手段,恐怕早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这吃人的皇宫中了。只是云裳不知,这般自顾自的将锦妃卷了进来,究竟是好还是坏。 云裳淡淡的叹了口气,收起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低声对着琴依道,“你是母妃派来的,本公主自然会将你当作自己的心腹,本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却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你是第一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本公主的信任。”顿了顿才又道,“这些个宫女太监,本公主也不知道底细,你盯紧些……” 琴依点了点头,“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云裳才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第五章 浮梦又辗转 清心殿风景果真不错,云裳在这儿住了几日,便喜欢上了这里,还专程让人在院子里装了个秋千,平日里闲来无事,总喜欢坐在上面晃悠。 “公主……”云裳正坐在秋千上打盹儿,便听见琴依的声音响起。云裳抬起手挡住嘴,微微打了个哈欠才道,“不是只是去拿个绣样儿,怎么去了那般久?” 琴依却四下望了望,走到了云裳身后,扶着秋千有一下没一下的推着,小声道,“方才奴婢在去的路上遇见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绣心姑姑。绣心姑姑带奴婢去见了皇后娘娘……” “哦……”云裳眸中迸发出一丝冷意,微微掀了掀眼皮道,“皇后娘娘?她可是想要收买你为她办事儿?” 琴依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倒也是有备而来的,将奴婢的身世情况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不过奴婢家中也不过就剩下一个叔叔,奴婢与他们一家子本就关系不好,当初还是她们将奴婢卖进了宫的呢。不过皇后娘娘的下人也是蠢的,去告诉奴婢的叔叔婶婶奴婢在宫中平步青云,所以想要接他们一家子去享福,他们也便信了,连忙说是奴婢最亲的亲人,欢天喜地的跟着去了。皇后娘娘便以为拿他们二人就能够威胁得了奴婢,却不知,若不是奴婢出不了宫,奴婢早就亲自去寻仇了……” 云裳没有出声,琴依便又道:“皇后娘娘说奴婢若是为她办事,将来定会许奴婢荣华富贵,多大的恩赐啊,于是…奴婢答应了……”说着,便笑了起来。 云裳也跟着笑,“既然应了,还不赶紧去为你的皇后娘娘卖命去?” 琴依这几日来跟着云裳,也渐渐熟悉了她的脾气,知晓这位公主不似其他人口中所言的那般蠢笨,反而是个十分机灵的,并且有着和外表不符的成熟劲儿。听见云裳那般说,琴依便知道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打算了,连忙道,“可别说,这皇后娘娘想来是气极了,这次想出来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毒辣,而且,奴婢怀疑,这次只不过是她试探试探奴婢而已,真正毒辣的应当还在后面。”说着便凑在云裳耳边将皇后交代的事情细细与云裳说了。 云裳微微凝眉,眼中渐渐凝结成冰,“倒真是好计策呢,不过,若只有你里应外合,也是极其容易被发现的,本公主觉着,皇后娘娘既然是想要收买,定然不只是你一人,本公主之前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定然觉得,本公主是个没用的,想要收买本公主身边的人,简直是轻而易举,你这两天仔细留意着另外三人,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向本公主汇报,这一回,本公主定然要让她知道,这后宫中,也不是让她为所欲为的……” 云裳在院中晃悠悠的坐了一下午,用完了晚膳,正想回内殿躺下,那日带回来的一个叫小林子的公公却悄悄跟在云裳身后,轻声道,“公主,奴才有事儿与你禀报,只是不便与其他人说,请公主屏退左右,容奴婢禀报……” “哦?”云裳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小林子,这个小太监是个活泼的,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的,感觉是个心直口快的,倒是让云裳印象有些深刻。 云裳瞧了他一眼,让琴依带着另外一个宫女进内殿去铺床,自己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却见那小太监有些犹豫,半晌没有说话。 云裳笑了笑道,“小林子,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本公主说,倒是说呀,平日里总见你叽叽喳喳的,刚你说有事儿,怎么让你说了你偏不说了?” 除了琴依,云裳在其他人面前总是不忘自己还是个八岁的孩子,说话也尽可能的符合自己的年岁,此刻也是瞪着一双大眼睛望向小林子,眼中是满满的疑惑。 小林子犹犹豫豫了良久,才低声道,“公主,皇后娘娘要害你……” 云裳一愣,没有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会从小林子的嘴里说出来,只是却也只是愣了那么一瞬间,心中便迅速的定了下来,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小林子你可知道你乱讲话是要被杀头的,本公主才不信呢,母后对本公主可好了,总是给本公主好多好吃的,还不会强迫本公主去练琴啊,写字啊背诗什么的,母后是宫里对本公主最好的人了。” 小林子闻言似乎有些着急,连忙道,“公主殿下,你要相信奴才啊,你是奴才的主子,奴才断断是不会害你的,公主殿下对奴才们好,奴才才敢说的,昨儿个晚上,奴才在殿中睡着觉呢,莫名其妙的被黑衣人带走了,可把奴才吓死了,还以为马上就要死了,结果却看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过两日要请人来给公主驱邪,让奴才这两日在公主的吃食里面放些东西……” “吃的?是什么好吃的啊?本公主就说,母后对本公主最好了吧,有好吃的都想着要给本公主,母后定然是想要给本公主惊喜,所以才专程让你放的……”云裳眯了眯眼,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眼中,笑着道。 “哎呀,公主……唉,要不是怕其他宫女太监都被皇后娘娘收买了奴才也不用来给公主讲了,奴才专程留了个心眼,将皇后娘娘给的东西弄了点出来,喂鸡吃了……”小林子看起来有些着急,额上有微微的汗沁了出来。 云裳好奇的瞪大了眼,“嗯?发生了什么?” “最开始喂的时候就是好好的,奴才喂了三次,结果方才去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鸡就跟疯了似得,到处乱跑,将一起关着的其它鸡啄得满身血。奴才猜想,那药应当不会马上发作,发作起来恐怕会让人十分亢奋疯狂,奴才想着,过两日皇后娘娘说要请道士来咱们这儿驱邪,这药恐怕是那个时候发作的……”小林子皱着眉头,眉宇间有些不安。 云裳沉默了片刻才道,“本公主知晓了,你将药给本公主吧。对了,母后是不是威胁你了呀?不然她怎么让你放药呀?” 小林子从袖袋中套出一个小药包,递给云裳才嘿嘿一笑,“奴才本就是个孤儿,哪来可以威胁奴才的,不过皇后娘娘说事成之后给奴才一锭金元宝,可是奴才就在这宫里,吃穿不愁的,这辈子也没想着要出去,拿来也没用,奴才只是觉得不想做这害人的事儿,昨儿个晚上回来想了一宿还是决定给公主说……” 云裳点了点头,笑着道,“本公主看你平日总是去小厨房蹲着,也专程请了给本公主送膳的活儿,想来是个贪吃的,你喜欢吃啥,明儿个本公主让人给你做去,就当本公主赏你的啦……” 小林子果然欢喜得眯起了眼,点了点头道,“谢谢公主,奴才喜欢吃酒酿丸子,嘿嘿……” 云裳点了点头,“那便做酒酿丸子!天晚了,你也早些下去吧,本公主也歇下了……”说着便站起身将小药包收好,走进了内殿。< 第六章 尘嚣起 两日之后,皇后果然带了人过来,说是要近日云裳又是从阁楼上摔下来又是宫殿走水的,怕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专程让人去凌云观找了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来为云裳作个法,驱驱邪。 皇后来的时候云裳刚吃了早膳,正想着再去打个盹儿睡个回笼觉,便瞧见外面行礼声响了一片,云裳打了个哈欠,朝着琴依使了个眼色,琴依便悄悄退了下去。 云裳这才出了殿门,朝着皇后走了过去,“母后母后,这是做什么啊?好吵,裳儿还说睡个回笼觉的,这一吵也睡不着了……”说着便又打了个哈欠。 “妹妹,你可是堂堂二公主,这里这么多宫女太监的瞧着呢,你这般不注意仪表,可小心被那些个教习嬷嬷抓去学习礼仪哦……”华镜公主的声音传来,云裳转过头,便瞧见华镜公主站在皇后身后,身浅蓝色的宫装,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桃花瓣。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马上就快要及笄的年岁,容貌已经长开了来,腰若细柳,肩若削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云裳笑了笑,怪不得前世自己那个丈夫会那般对待自己,不管不顾的爬上了华镜的床,倒真是个美人胚子呢。 云裳笑了笑道,“皇姐也来了呀……” 华镜点了点头,上前两步挽住云裳的手道,“姐姐听说道士作法比那民间杂耍的还厉害,专程跑来瞧个热闹,妹妹左右也已经起了,不如也一起看看吧。” 云裳在她碰到自己手的时候,笑便带了几分冷意,听见她这般亲热的对自己说着话,心中更添几分怒意,瞧热闹,恐怕,她华镜来瞧的,是自己的热闹吧。 云裳也不表现出来,只是笑着道,“好呀,既然皇姐说好玩儿,那一定是顶好玩儿的。”说着又看向皇后,见她今日穿着凤袍,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此刻却正噙着笑望着她与华镜,倒是像足了一个温柔的母亲呢。 云裳笑了笑,转过身子道,“这作法恐怕也得要一会儿,母后和皇姐站着多累呀,来人,去殿里搬三把椅子出来。” 太监们将椅子搬了出来,云裳只转身道了声,“母后,皇姐,咱们坐着瞧吧。”便率先坐了下来。 云裳余光瞧见皇后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也只是片刻,瞬间便舒展开来,让人看不见痕迹,云裳笑了笑,望见琴依站在一旁,见云裳的目光扫向她,琴依迅速的摇了摇头,又转身离开了。 云裳皱了皱眉,院中已经有太监准备好了烛台,那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士结了个手印,在烛台前拔出了剑,闭着眼煞有其事的吟唱了一句话,吟唱完了之后,又摇了摇左手中的铃铛,开始左摇右晃地作起法来。 “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道士神神叨叨的念了好一会儿,才喝了一口放置烛台的桌子上摆着的碗中的水,又拿起剑,挑了几张符纸,在烛台上点燃了,又喷了口水在那符纸之上,符纸一瞬间便猛烈的燃烧了起来,发出了一股浓烈的檀香味。 云裳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却猛地打了个激灵,不对,道家是不用檀香的。 自己前世的婆婆是个信佛的,自己为了讨好她,也跟着学了一些,虽然不甚精通,却也知晓,佛家才用檀香,而道家,用的是沉香。可是这檀香味,自己是绝对不会闻错的。 琴依又出现在了一旁的宫女中,云裳这次瞧见,她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云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余光撇到华镜公主从方才那股檀香味飘过来之后,便一直偷偷的瞄着自己。 原来,这香味,才是关键。 云裳隐隐约约听见殿外传来几声异响,心中也隐隐生出了几分期待,不知道待会儿,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和这乖巧可人的华镜公主会是什么反应呢。 想着,云裳便扶了扶额头,手刚放上去,便听见华镜公主的声音响起来,“妹妹,怎么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云裳点了点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香味让人有些不舒服,觉得脑袋中嗡嗡嗡的……”说着便又勉强朝着皇后和华镜笑了笑道,“母后,皇姐,裳儿有些不舒服,便先下去歇着啦。” 皇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只是华镜怎么能够瞧着这般好的机会生生溜走,连忙道,“可是,这道士都还没有作完法呢,你再陪皇姐坐会儿吧。” 云裳有些勉强的看了看华镜,摆了摆手,“不了不了,裳儿实在是头疼的厉害,还是先去歇着吧。”说着便朝着琴依招了招手,琴依连忙上前两步将她扶住,两人正欲朝内殿走去,却只听见那道人大喊一声,“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云裳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觉得一阵疾风拂过,一把剑便横在了自己眼前。 云裳皱了皱眉,倒是琴依先发作了起来,“大胆!你是想要刺杀宁国云裳公主吗?” 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过了半晌,皇后才开了口,“道长,可是发现了什么吗?” 那道长冷冷的瞧着云裳,哼了一声,从桌子上拿过一张符纸便往云裳额上一贴,“这清心殿中原本倒也清静,只是云裳公主身上有冤魂作祟,贫道已经贴上了符纸,将冤魂镇住,才贫道作法将冤魂驱散……” 云裳却闻见,那符纸上的檀香味愈发浓郁。云裳微微一笑,抬起手揭下那散发着异香的符纸,往那道士身上一扔,“什么冤魂作祟,本公主倒是想请父皇好好给查一查,你这道士究竟是哪儿来的,母后,可别被招摇撞骗的假道士骗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门外有响声传来,众人正看着云裳,起初并未留意,只是那异响越来越大,引得众人都转过头朝着院子的门外望了过去,便瞧见好几只身影一闪,朝着院子中的众人扑了过来,琴依正扶着云裳,连忙扶着她退了几步,躲到了一旁一棵树后。< 第七章 笑颜淡然 “哪儿来的畜生,还不赶紧弄走!啊……”只听见华镜一声惊呼,便被狗吠的声音盖了下去。云裳瞧瞧伸出头往外一瞧,只见院子里众人都在慌乱的到处跑,好几条狗在院中狂躁的跑来跑起,见人就扑,见人就咬。 那个道士已经被扑倒在地,脸上抓的到处都是伤,华镜的衣裳也被扯破了,手臂上有好几条抓痕,有的已经渗出了血来。皇后头顶的凤冠也歪了,此刻正在气急败坏的叫着宫女太监将那几条畜生赶出去。 云裳嘴角挂着一抹笑,躲在树后瞧了好一会儿,见太监宫女将狗制服的差不多了,才走了出去,假意惊慌失措地叫喊了两声,“母后,皇姐,你们怎么样了?哪儿来的疯狗啊?怎么到处乱咬人啊?还不赶紧弄走?” 太监宫女急急忙忙的将那些狗打晕的打晕,抓走的抓走,院子里才终于清静了下来,只是地上却到处都是血,有狗的,也有人的。 华镜公主终于在宫女的搀扶下站稳了脚,只觉得全身都在疼,特别是……屁股……方才有一条畜生竟然在她屁股上狠狠咬了一口,那般私密的位置,华镜也不敢叫喊,只皱着眉忍着痛站着,心里郁闷的要死,“母后,这些畜生哪儿来的啊,怎么突然就窜出来了……” 皇后也十分狼狈,衣裳被抓的破破烂烂,却也只能忍住,厉声道,“将这些畜生都抓起来,待会儿明公公去好生查一查这些疯了的畜生都是从哪儿来的……”说着便狠狠的看了分毫未伤的云裳一眼,转身带着宫女走了。 云裳瘪了瘪嘴,走到华镜公主身旁道,“皇姐,你哪儿受伤了啊?快让裳儿瞧瞧……”一只手直接就摸上了华镜公主被咬伤的屁股。 “啊……”华镜尖叫一声,一把将云裳推开,自己却因为失去了宫女的搀扶,先摔倒在地,云裳见状,便直接朝着华镜倒了下去,不偏不倚地压在华镜的肚子上,引得华镜又是一声惊叫。 “对不起啊皇姐,裳儿不是故意的,裳儿只是想要看一看你的伤……”云裳也不起来,只是嘴里一直嘟嘟囔囔道着歉。 “你……啊……快让开……”华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云裳勾了勾嘴角,连忙叫到,“琴依,琴依,快将本公主扶起来。” 琴依连忙上前将云裳拉了起来,其余的宫女也急急忙忙的将华镜扶了起来,华镜站起身后,也顾不得收拾云裳,急急忙忙的让宫女扶着走了。 “公主,这个道士怎么办?”琴依望着地上被狗咬的全身都是伤的道人,皱了皱眉问道。 “叫人将他拉出去,送到监察府去,待会儿我去见见父皇,亲自与他说上一说……”云裳微微笑了笑,收回望着华镜狼狈背影的目光,转身进了内殿,“这洒了一地狗血,恐怕也不用驱邪了……” 云裳进了内殿,才对着琴依道,“这次倒是小林子帮了大忙,不然事情也不会这般顺利,只是那小林子我却也是不能够全信的,你平日里仍旧不要松懈。对了,皇后让你拿我的手镯给她,你拿了么?” 琴依点了点头道,“拿了,就拿的皇后娘娘要的那对。公主吩咐的事情奴婢也办好了……不过,奴婢瞧着,还有七日就是华镜公主及笄的日子了,今儿个华镜公主受的伤可不轻,也不知道到时候能好不,要是及笄之日出了丑可就不好了……” 云裳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瞧瞧你,看起来温顺可人的样子,鬼点子倒是不少。” 想到华镜的及笄之礼,云裳倒是想了起来,前世的时候,也是及笄,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及笄之礼上,自己遇到了那个男人,当时觉得他英俊潇洒,并且温文尔雅,是个讨喜的,也是华镜在她耳边吹了不少风,才让自己对那个男人死心塌地,甚至扬言要非他不嫁,还未及笄的女子便说出这样的话,当时在皇城的名门闺秀中,恐怕也是被引以为笑话很长一段时间的。 如今想来,自己遇见那个男子的原因……云裳微微一笑,有些事情,再走过一遍,里面的一些弯弯绕绕的,自己也总算看清。 前世总觉得自己拥有尊贵的身份,容貌也是不俗的,所以做事情也从来不管不顾的,如今想来,原来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她们母女设下的局。 只是这一世,她们母女想要称心如意,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对了,我听说,有一种药,能够让伤口愈合的时间增长,并且让伤口奇痒无比,不知道琴依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药?” 琴依闻言愣了愣,“公主倒是见多识广的,确实有这样的药,奴婢与太医院中一个抓药的小侍从倒是有些交情,明儿个奴婢便去弄些来做一点儿……” 云裳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我的好姐姐,总是让你这般惦记这妹妹,妹妹这心里过意不去,这一回,妹妹也给你送一份好的及笄礼物好了。 “琴依,你猜,我的母后大人和好姐姐,现在在干嘛呢?”云裳偏着头,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琴依眉眼间都是笑意,假装思索了一下,才道,“奴婢猜,一定是在发火啦……” 琴依猜的没有错,栖梧宫中,人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口,进出都是小心翼翼地,就怕惹到了两个正怒火中烧的主子。 “母后,一个是那个小贱人搞的鬼,我们明明让人在她的饭菜中放了药,她怎么会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莫非那小太监根本就没有放?”华镜趴在床上,床边站着一个宫女正在给她上药,一想到她的伤,心情顿时便郁卒了起来,“轻点……痛死本公主了……” 皇后早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重新洗漱梳洗好了,倒是不复方才的狼狈,“究竟发生了什么,本宫自然会去查,倒是你,本宫说过多少次了,在人前,做好你高贵纯善的公主,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能让愤怒冲掉了你的理智,你只有记住这一点,并且做好它,才有可能得到你想要的。” 华镜瘪着嘴,正欲说话,便听见外面的唱和声响了起来,“皇上驾到,云裳公主到……”< 第八章 千盏烛灯明灭幽微 唱和声一落,趴在床上的华镜便惊呼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急急忙忙的将自己的衣裙整理好,刚一着地,便被疼得“哎哟”了一声,却已经瞧见一抹黄色的衣角出现在了门口,便也顾不得疼,连忙行礼道,“女儿见过父皇。” 宁帝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了下来,眸子在三人的身上淡淡扫过,良久才道,“皇后这件事情办得让朕很是失望,之前你说云裳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儿,恐是撞了邪,想要请道士来驱邪。朕虽然不信鬼神之说,可是念着你也是为了裳儿好,所以才准了,可是却不想,你竟然连那道士的身份都未能核实清楚,便轻易的让他进了宫,你是朕亲自立的元贞皇后,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朕岂能放心将这后宫交到你手中?” 元贞皇后闻言,浑身一震,只觉得心中泛起一股凉意,连忙俯下身子,拜了一拜,“是臣妾疏忽了,臣妾知错。” 元贞皇后刚说完,便听见云裳的声音柔柔的响起,“父皇,裳儿让你过来可不是为了问罪于母后的,母后也是为了裳儿好,只是那假道士太可恶了,欺骗了母后,还害得皇姐受了伤,可不能轻易饶了。” 皇帝却没有松口,“朕方才听宫女回报,说那道士竟然那剑指着云裳,若是今日那道士真的伤了云裳,又或者那个道士进宫是为了行刺朕,皇后你又当如何?” 元贞皇后连连磕头道,“皇上,臣妾知错了,是臣妾大意了。臣妾下来定当彻查此事……” 宁帝却只是看着,眼中不带几分感情,“不必了,那个道士已经查明不是什么真正的道士,只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朕已经下令将他处置了。至于宫中畜生发疯的事情,朕已经将此事交给了淑妃,你便不用再过问了。再过几日就是华镜的及笄大礼了,你便安心准备典礼吧,可别再出错了,其他的事情淑妃会帮着处理的。” 皇后闻言,更是气恼,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俯下身子,“臣妾遵命……” 宁帝点了点头站起身便出了门,皇后俯着身子,只觉得浑身被气得有些发抖,良久才站起身,却瞧见云裳还站在屋中,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皱着眉头厉声问道,“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心思却是个深沉的,竟然去找了皇上来,枉本宫这些年对你视如己出,你便是这般回报本宫的吗?” 云裳闻言,心中忍不住冷笑,好一个视如己出啊,可惜现在不是和她撕破脸的时候,云裳这般想着,便故意装作怯怯的样子,委委屈屈的看向皇后道,“母后说什么,裳儿怎么听不懂了?母后,不是裳儿去找的父皇,裳儿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了父皇,裳儿正在清心殿休息,父皇就和淑妃娘娘过来了,淑妃娘娘还拉着裳儿说了好一会儿话,说知道裳儿受了委屈,那假道士太胆大妄为了,裳儿才知道原来那是假道士,父皇问我可受了惊,裳儿说我没事儿,只是皇姐怕是受了伤,父皇说过来瞧瞧,我以为父皇是来探望母后和皇姐的,才一块儿过来了。” 皇后闻言,眼中锋芒更盛,“淑妃,好个淑妃啊,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本宫身上。莫不是当个淑妃还不满足,非得要本宫这后位吗?” 云裳微微勾起嘴角,这宫里的女人,每一个是好的,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那淑妃可是不止一次的利用自己,给皇后设绊儿,前世皇后那般心狠的对自己,恐怕与这淑妃的推波助澜也不无关系,这一世,可就休怪她先下手为强了。 云裳想着,又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白玉小瓶,“对了,这是之前裳儿摔伤之后太医给裳儿开的药,裳儿用了挺好的,也没有留下什么疤痕,我专程带过来给皇姐的……” “谁要你假好心!”云裳刚把药递了过去,却只听见华镜一声怒斥,手臂一麻,药瓶子便落在地上摔碎了。 云裳却连忙蹲下身子将碎了的药瓶捡了起来,“皇姐是不是伤口很痛啊,裳儿之前摔伤了伤口也痛的受不了,心情便特别不好,没事的,母后一定会给皇姐找最好的太医的,抹了药就不疼了,过两天就好了。” “华镜,裳儿也是好心,还不赶紧给妹妹道歉?裳儿,别捡了,小心划到手。母后今日有些累了,裳儿你先回清心殿歇着吧,今儿个你也受惊了。”皇后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子,眼中带着几分轻蔑,声音却仍旧柔柔的道。 云裳站起身行了个礼道,“那裳儿便先退下了,母后万安……”说完才慢慢退出了栖梧宫。 待看见云裳的身影退出了殿外之后,华镜才踮着脚走到元贞皇后身边挽住她的手道,“母后啊……这次分明就是云裳那个小贱人在作怪,你干嘛还要帮着她啊?” 元贞皇后坐到椅子上,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好了,这事不一定是裳儿做的,这么多年,就她那个性子和脑袋,你觉得能够做得来这样的事情吗?即便她也有份,恐怕也不过被人当了刀使,本宫瞧着,之前是本宫太纵容了,以为本宫性子好,好欺负,竟然想要骑到本宫头上。本宫定要让淑妃瞧瞧,谁才是这后宫中的真正的主子!” “母后觉得,是淑妃娘娘做的?可是淑妃娘娘怎么会知道我们想做什么啊?况且,云裳也确实没有事儿啊?”华镜却怎么也想不透彻。 元贞皇后没有答话,却只是喃喃道,“即便是不让本宫查,本宫也要好好查个明白,究竟是谁,坏了本宫的好事,若是被本宫知道了,本宫绝不饶她。” 皇后站起身,朝着门外叫到,“绣心,绣心……” 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一等宫婢打扮的女子,在皇后面前站定。 “想法子将清心殿里的几个人带过来,本宫要一个一个好好的问问话……”< 第九日 步步谨慎 清心殿中,云裳坐在秋千上只觉得今儿个天气简直是阳光明媚,琴依站在她身后,一面帮她推着秋千,一面与她说这话儿。 “公主,奴婢觉着,虽然昨儿个皇上说将这件事情交给淑妃娘娘去办,只是皇后娘娘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她追查起来,恐怕……”想起今儿个的事情,琴依忍不住对眼前这个八岁的女子又有了几分新的认识。 云裳笑了一笑,“她必然是不会就这般算了的,我觉着,恐怕不出两日,她就会将你们带去问话了,不过也无妨,你只需照着我告诉你的答话就是了,她是绝不可能从我这里找到任何破绽的,所有的证据,都会隐隐的指向淑雅宫的那位主子,到时候,皇后娘娘定然是不会放任沈淑妃那般猖狂的,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琴依沉默,这皇宫果然是最能够让人快速成长的地方,八岁,却能够这般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对了,琴依,你有没有留意过,我们小厨房中,是否有人身上有檀香味?”突然想起另外一茬儿,今儿个那些狗分明是因为闻到了檀香味所以才发了狂了,那道士也一直在想法子让自己问檀香味,想来檀香是一位药引子。只是那小林子说,那日他将药放到了鸡的吃食里,鸡也发了狂…… 琴依想了想,才道,“前些日子公主让奴婢关注下清心殿中的下人,奴婢便暗自留意了一下,厨房中有一个烧火的嬷嬷似乎是信佛了,手上戴了一串檀香木的佛珠。 “哦……”那这便说得过去了,不然,小林子却是有很大嫌疑的。 云裳想了想,正想说话,却见到一个宫女走了过来,正是那日她选中的除了琴依的另一个宫女,琴梦“公主,今儿个天真热,厨房里熬了绿豆汤,您喝些,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都好些日子没下雨了,这天热得实在厉害……” “没下雨?天热?”云裳闻言,却是浑身一震,“今年有多少天没下雨了?” 琴梦连忙道,“过了二月便没下过雨了,这都八月了,快半年了吧……” 云裳闻言浑身一震,突然想起,上一世也是这样,整整半年没有下雨,那时候自己只知道整日抱怨天气热,让宫女太监想着法子的给她降暑。如今重生之后,没有想到,一切都和前世一样,只是,唯一变了的是,自己不再是当初不喑世事的小女孩了。 犹记得前世华镜在宁国百姓中也颇受敬重,而就是这次干旱让华镜在百姓眼中一举成名。前世的云裳根本不知道这么久不下雨意味着什么,而如今她却知道,半年不下雨,民间定然旱灾严重。犹记得前世,就是在干旱了近半年之后,在华镜及笄的当日,却突然下起了雨,于是,皇后在及笄礼上便道,华镜及笄,天降甘霖,华镜真乃我宁国之福星。 父皇也大喜过望,当即赐了华镜封地,还封华镜为福华公主。当真是天大的恩宠呀,前世的她只能暗自羡慕,却仍旧巴巴的挑了好些礼物去送给华镜。 若说皇后神通广大到能够操纵天气,她自然是不会相信的,恐怕也只是恰好遇上了,皇后那般心思缜密之人自然是不会放过那样大好的机会的,于是便顺其自然的将华镜推到了万民敬仰的高度。 云裳想着,心中也有了主意,便转了转眼,对着那宫女道,“本公主听说,民间的百姓大多数都是靠自己种些庄稼粮食来养活一家人,如果不下雨,那庄稼是不是就长不起来呀?是不是就会被饿死啊……” 琴梦向来心直口快,闻言便连忙道,“是啊,奴婢入宫之前,家中便是种地的,种地就是靠天吃饭的,若是久旱或者久雨,收成都不好,今年都干旱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 云裳叹了口气道,“琴依你待会儿给大家每人五两银子,本公主的分例也不多,只能给你们这些了,你们趁着每月的探亲日送给宫外的亲人吧,别让家里人饿着了。” 琴梦闻言,心中自然是十分感动的,连忙跪下来,“奴婢谢云裳公主恩典……” 云裳点了点头,站起身,“给本公主盛碗绿豆汤,本公主亲自给父皇送过去……” 云裳换了身衣裳,带着琴依,拧着绿豆汤去了勤政殿,想着,这个时辰,皇帝应当还在勤政殿处理政务,到了勤政殿,便瞧见皇帝身边的侍从站在门口,见到云裳连忙迎了上来,“云裳公主,您怎么来啦?” 云裳笑了笑,“天儿热,殿里熬了些绿豆汤,本公主想着父皇定然还在处理政务,便送些过来给父皇降降火。郑公公,父皇正在忙吗?” 郑公公笑了笑到,“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公主,您在此稍候片刻吧……” 云裳点了点头,瞧着郑公公进了勤政殿,琴依却有些不解,“公主,皇上向来不喜有人来勤政殿打扰,您怎么……” 云裳笑了笑道,“皇后娘娘那般防着我,父皇一出了勤政殿,我哪里还这么容易见得到,昨儿个我能见到父皇也是托了淑妃娘娘的福,今儿个我可是有正事儿,父皇定然是不会怪罪于我的……” “正事儿?”琴依有些不解,正欲再问,却听见吱呀一声,门打开了,郑公公站在门口,笑着道,“公主,进去吧……” 云裳连忙收敛了神色,笑着道,“多谢郑公公了。”说着便给琴依丢了个颜色,琴依连忙递了一块碎银子给郑公公。 云裳便提着食盒走进了勤政殿,待走了进去,才发现,勤政殿中,不仅仅只有宁帝一人。云裳盯着自己的脚尖,走到殿中,眼睛悄悄扫过站着的几人。 前世虽然华镜和自己丈夫有了私情,但是自己好歹也是一府主母,皇城之中各家各族来往也不少,对这些人都约摸有些印象。 丞相李静言、户部侍郎温云清,还有一人,却是自己不曾见过的。李静言是元贞皇后李依然的父亲,在朝中颇具威信,户部侍郎温云清云裳只是见过几次,是个待人温润的中年男子。而那个自己不曾见过的男子却似乎身份不低,相貌也是十分出众的,一身青色衣衫,不是官服,云裳也无法分辨他居于什么位置。一张脸轮廓分明,剑眉微扬,嘴角带着笑意,只是,云裳却分明从他眼中瞧见了几分桀骜。 皇城之中何时有了这样的人物?自己前世竟然也没有见过?云裳想着,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瞧,只悄悄瞄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对着宁帝行了个礼,走到宁帝的桌案面前,将手中的食盒放了下来: “不知道父皇在和几位大人议事,云裳实在是失礼了。”云裳的目光扫过殿中的三人,便望向宁帝。 宁帝笑了笑道,“裳儿怎么来了?” 云裳眼光悄悄从李静言脸上划过,皱了皱眉,才道,“天气热,殿里的宫女熬了些绿豆汤,裳儿觉得十分解暑,便给父皇送来些。”说着便将绿豆汤端了出来,递给宁帝。 宁帝结果碗,喝了两口,才道,“就为了送绿豆汤?” 云裳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是父皇最了解裳儿了,是裳儿今儿个喝绿豆汤的时候听宫女提起,说今年有半年没有下过雨了,不下雨的话,百姓种的庄稼都会没有收成,收成不好就没有吃的,裳儿想着,我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便想着明日去宁国寺住上几天,为百姓们祈福,希望能够下几场雨,让百姓们都好过些。” 宁帝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有些感概,当初自己将锦妃打入冷宫,这个女儿也抱养给了皇后,自己对她是有亏欠的,之前总是听宫人说她的种种劣迹,自己也见了几次她发脾气胡乱惩罚人的事情,便渐渐对她有些失望,关心的变少了,这两日却发现,这个女儿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沉静大方,如今瞧来,还是个心善的。倒也是他的福分,锦妃,始终是他亏欠了她,如今瞧着他们的女儿这般识大体,心中也是十分安慰的。 “难得裳儿有这般心思,朕若是不准倒也说不过去了,朕准了,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出门也不安全,等会儿朕便让侍卫统领带几个人护卫你去吧……” 云裳微微一笑道,正欲谢恩,却听见一个声音响起,“后宫不得干政,公主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也应该知晓这些基本的规矩。” 李静言…… 云裳掩去眸中的冷意,笑着道,“丞相大人所言,裳儿自然是知晓的,也会极力遵从,云裳只是和宫女聊起他们进宫前的日子才知道这件事情,裳儿其他事情没有办法去做,但是作为宁国的公主,为国祈福总不算是干政吧?”说着便微微扬起头,一脸天真无辜的望着李静言。 宁帝哈哈一笑道,“裳儿果然是我宁氏的好女儿,此事便这么定了,明儿个便去吧。” 云裳行了个礼谢了恩,便道,“那既然父皇在与各位大人议事,那裳儿便不打扰了,这便退下了。”见宁帝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云裳觉得,背后有灼人的视线,却没有回过头去。< 第十章 出露锋芒 去宁国寺不过是借口,云裳却仍旧得去做做样子,便收拾了东西带了琴依琴梦去住了几日,却只在最后一天求见了兀那法师。 兀那法师在宁国声望颇高,深受宁国百姓尊重,只是,云裳却未能见到他,去通传的小和尚只带来了一张破旧的羊皮纸。云裳展开羊皮纸一看,心中却是忍不住一惊,那兀那方丈竟然对她来的目的一清二楚。这样的人,若是有朝一日成为敌人,可是大大的不妙。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云裳便叫琴依和琴梦收拾了东西,坐了马车回宫了。 云裳回到宫中的时候,休息了一夜,却在第二日早上五更便起了,着人给她穿上了公主的朝服,去了金銮殿。 宁帝正在听着朝臣上奏,却突然听见太监的唱和声传来,“云裳公主觐见……” 云裳?宁帝有些诧异,这可是早朝,云裳此时来做什么?百官也忍不住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宁帝轻咳了一声道,“宣……” 云裳入了金銮殿,对着宁帝行了三跪九叩之礼,才道,“儿臣有事启奏,前几日儿臣去了宁国寺,为百姓祈福,兀那方丈给了儿臣佛祖的启示,特令儿臣呈上,还请父皇过目……” “兀那方丈?”宁帝一惊,这兀那方丈虽只是宁国寺中的方丈,却曾经被先帝立为国师,却被兀那方丈拒绝了。兀那方丈几乎从不是从不与人算卦或者批命的,今日却让云裳来呈交了佛祖的启示…… “快,呈上来……”宁帝连忙道。 一直立于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便连忙走下了台阶,从云裳手中结果那卷羊皮纸,呈给了宁帝,宁帝打开一瞧,却是大喜过望,“兀那方丈说,宁国大旱,百姓民不聊生,云裳公主感念苍生,潜心祈福,佛心慈悲,本月十七将天降甘霖,但当日不可大肆举行庆祝典礼。” “好!好!好!”宁帝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走到云裳面前将云裳抱了起来道,“云裳真是朕的好女儿啊哈哈哈……若是那日真的如兀那方丈所言下了雨,朕一定要重重的封赏你……” 云裳微微一笑,“裳儿可不是为了什么奖赏,裳儿只希望天下的百姓都好,百姓都好,父皇也就开心了,父皇开心了,裳儿也就开心了。” 宁帝闻言,心中更是欣慰。却突然听见李静言的声音响起,“可是,本月十七不是华镜公主的及笄之礼么?” 云裳闻言,心中更是高兴,这李静言看来是急了,真是,枉为一国丞相呢。 果然,宁帝闻言皱了皱眉道,“同样是朕的女儿,裳儿为了百姓,千里迢迢去宁国寺祈福,才求取来佛祖福祉,华镜的及笄之礼便一切从简吧。” “皇上万岁,公主殿下千岁……”金銮殿中响起一遍欢呼之声。 而镜临殿中的华镜也在一盏茶之后收到了这个消息,华镜全身气得直发抖,咬牙道,“云裳那个贱人,本公主与她不死不休!” 一旁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只听见稀里啪啦的声音响了一片,殿中能摔的都被气极的华镜拿来摔到了地上。 “走,去栖梧宫,本公主找母后评理去。”华镜皱了皱眉,感觉到屁股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心中更是怒火冲天。 待赶到了栖梧宫,元贞皇后却正在喝茶,华镜心中更是着急,便连忙上前拉住皇后道,“母后,云裳那小贱人,明明知道本月十七是我的及笄之礼,她一定是故意的。母后,你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元贞皇后皱了皱眉道,“闭嘴,妄本宫教导你这么些年,若本宫是你,这个时候便应当去找你父皇,说云裳为你父皇分忧,你自觉不如,恰好本月十七是你的及笄之礼,你作为一国公主,也应略进绵薄之力,这及笄之礼便不办了……” 华镜皱着眉头,拉了拉皇后的衣袖,“母后啊,这分明就是那小贱人的诡计啊,她就是看不得我及笄的时候大操大办,所以才闹出了这一出。” 元贞皇后放下茶杯,摇了摇头,“她一个八岁的丫头,哪里懂这么多,她大字不识一个的,怎么能够写出那样的话来?况且她这些年一直在本宫的控制之中,也不会有出得来这样点子的人。这下雨之事,哪能随意拿来说,本宫才不信,她一个小丫头,还能指挥老天爷,让它下雨便下雨,让它刮风便刮风不成?” 华镜叹了口气,坐到一旁,有些颓然,“那便这样放过她?那小贱人我真是越来越不想看见她了,巴不得她死了才好。” 元贞皇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艳红的指甲,微微一笑道,“总是会有机会的。我们且看着吧,若是十七那日下了雨还好说,若是没有下雨,恐怕不用本宫动手,就会有人替我们做这件事的。” 华镜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什么十七会下雨的鬼话呢,我倒要看看,到了那天,那小贱人要怎么圆谎。那母后,我先走了……” 元贞皇后点了点头,“去吧。”却见华镜起身的姿势有些不雅,皱了皱眉道,“你近日愈发没规矩了,你瞧瞧,哪有女儿家这么站起身的,若是被外人瞧见了,就得说你仪态不雅了。” 华镜闻言,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还不是上次那劳什子道长,本来说让云裳当众出丑的,结果竟然害得我被畜生咬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伤总也不见好。” 元贞皇后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儿,也皱了眉头,“恐怕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吧,本宫待会儿让太医给你开些好的药方子,你莫要忘了吃药。” “知道了知道了……”华镜挥了挥手,走出了栖梧宫。 “公主。就这样放过云裳公主?公主之前金枝玉叶的,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气啊,那云裳公主也真是的,不知好歹。”跟在华镜身后的宫女蝶儿有些不满,低声嘀咕道。 华镜闻言,眼中迸发出一抹冷意,脸上因为憎恨而变得有些扭曲,“放过她?做梦!既然母后不愿意帮本公主,本公主便自己动手,死活也要让那小贱人从此消失在本公主的眼前。”华镜眼前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凑过来……” 那宫女连忙将耳朵凑了过去,华镜嘀嘀咕咕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宫女连连点头,待华镜吩咐完离开之后,才到处打量了一番,往与华镜相反的方向去了。< 第十一章 风波起 “公主,公主……”琴梦匆匆跑进清心殿,心中急得不得了,却瞧见自家主子还在床上睡着,忍不住跺了跺脚,咬了咬牙,上前将被子掀了开来,“公主,云裳公主,大事不好了!” 云裳嘤咛一声,才慢慢的掀开了眼皮,却又闭上了,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响起,“怎么了?现在才什么时辰就来吵本公主?嗯?” 琴梦见她又要睡去,连忙道,“公主,别睡了,咱们清心殿死人了!” “嗯?”云裳闻言,身子一僵,将眼挣了开来,“死人了?谁死了?怎么死的?找监察府的人来了吗?” 琴梦见她终于醒了过来,才连忙道,“死的是咱们这儿扫地的香兰,就在咱们殿前那湖里,应该是淹死的,今儿个一早上被路过的宫女发现的……”琴梦顿了顿,咬着唇,似是有什么话却不好说出口一般。 云裳便道,“还有啥,说!” 琴梦咬了咬牙才道,“奴婢方才路过的时候听那些宫女在谈论,那香兰手中抓着公主你的手镯,说是公主你下的手?” “本公主的手镯?”云裳坐了起来,偏着脑袋道,“你确定没有听说,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就是手镯?” 琴梦点了点头,“奴婢肯定没有听说,她们说的就是手镯。” “是手镯,并且还是前段时间丢了的,公主你最喜欢戴的那副手镯。”琴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边进门一边说着话。 云裳闻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是吗?那本公主可得去将手镯拿回来,那可是本公主最喜欢的手镯啦。” 琴梦闻言跺了跺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公主啊,她们都说你是杀了香兰的凶手啊!” 云裳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就不是本公主?本公主的风评可是向来就不怎样的……” 琴梦看了她一眼,眼中竟带着几分不屑,“如果是以前有人说公主杀了人奴婢可能还信,可是现在怎么也不信了,况且,公主你再厉害再凶狠,也不过就是个八岁的小孩子,哪有那个能力杀人啊……” 云裳点了点头,站起身,示意她给穿衣服。琴梦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琴依摇了摇头,拿起衣裳帮云裳穿上。 “是啊,本公主才八岁,哪有那个能力杀人啊?可是你和琴依可是已经及笄了,两个杀一个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你们一定是本公主的帮凶啊……”云裳还不忘打趣琴梦。 琴梦打了个颤,一脸惊恐的望着云裳,“奴婢可不敢杀人,奴婢连鸡都不敢杀,哪敢杀人啊……公主啊……奴婢在和你说正事儿呢,那香兰死了是小事,可是他们外面那么多人说你是杀死香兰的凶手,若是这些话传到了皇上或者皇后耳里,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云裳正欲说话,便听见寝殿外有人的声音传来,“奴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小郑子,请云裳公主到燕雀湖边回话。” 云裳皱了皱眉,琴依连忙走到寝殿门口掀起帘子对着外面的内侍公公道,“多谢小郑子公公前来通传,公主正在穿衣,马上就过去。” 琴梦连忙接过来帮云裳穿好衣裳,云裳便出了寝殿,寝殿门口小林子正候着,见云裳出来,小林子连忙迎了上去道,“香兰出了事,也不知道是谁跑去给皇后娘娘回报了,昨儿个是十五,皇上正好歇在了栖梧宫中,听说了事情便一起赶了过来,现在都在燕雀湖边的亭子里呢。” 云裳点了点头,“知道了。”说着便又转过头撅着嘴望向琴梦,“瞧你,乌鸦嘴,刚还在说若是父皇或者母后知道了就大事不妙,现在好了,他们二人都同时知道了。” 琴梦也哭丧着一张脸,有些无措,“公主,奴婢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本公主也没有怪你,况且,本来也不是本公主做的,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本公主还怕不成?” 云裳带着琴依和琴梦到燕雀湖边的时候,便远远地瞧见皇帝和皇后站在亭子里,帝后二人旁边,是一脸乖巧温顺的华镜。亭子外用白布盖着的,应当就是香兰的尸体了,尸体旁站着一个穿着青衣男子,瞧他的打扮,应当是宫里的仵作了。 云裳走上前,对着皇帝和皇后行了礼,“女儿见过父皇母后。” 皇帝点了点头道,指着那被白布覆盖住的尸体道,“起来吧,裳儿来瞧瞧,这个人你可认识?” 云裳走了过去,那仵作便掀起了白布的一角,白布下,是一具被泡得有些发胀的尸体,脸上是带着青色的白。云裳怯生生的瞧了一眼,便飞快的缩回了视线,连声道,“裳儿不认得,这是谁啊?好可怕……” 这次回答云裳的却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华镜,“妹妹可瞧清楚了,这可是你宫里的人,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我宫里的?”云裳有些迷茫的转过头望向琴依。 琴依连忙道,“回禀公主,是殿里打扫院子的一个低等宫女,想必公主没怎么留意,所以不认得。” 云裳“哦”了一声,才道,“裳儿平日里除了几个近身的宫女和内侍,其他人都接触的比较少,也懒得记他们谁是谁,所以不是很熟,不过琴依既然说是我宫里的,那便是了。可是,为什么我宫里的宫女会在这儿……变成这样了呢?” 皇帝从一旁的石桌子上拿起一个物件,递给云裳道,“仵作刚刚验了尸体,这宫女是溺水而亡的,可是宫女手中抓着些草,而且岸边也有挣扎的痕迹,恐怕是有人蓄意为之。对了,裳儿,你瞧瞧,这个镯子你认识不?” 云裳连忙上前两步接了过来,仔细的瞧了好一会儿才道,“咦,这镯子长得很像父皇你很久之前送给我的那副呀……” “什么长得像?分明就是的吧……之前我老瞧着你戴这镯子,怎么今儿个不带了呢?”又是华镜有些咄咄逼人的问话。 云裳笑了笑道,“也不是我不愿意戴了,只是前段时间宫女不小心,将那副镯子弄丢了,所以才没有戴的。” “是啊是啊,丢了有些时候了,奴婢翻遍了清心殿也没能找到呢。”琴梦生怕自家主子被人误会,连忙应声到。 “主子说话,奴才插什么嘴。”华镜有些不悦的斥道。 “妹妹的镯子怕不是丢了吧?”华镜抢过镯子举了起来,眉头皱的紧紧地,“这镯子可是今儿个早上从这死了的宫女手中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她将这镯子拽得死紧。妹妹你说,你的镯子怎么好巧不巧就这会儿丢了呢?又怎么会在一个死了的宫女手中发现呢?妹妹你平日里对宫女打打骂骂的,母后和皇姐都纵容着,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闹出人命来啊……”< 第十二章 环环相扣 云裳浑身一颤,委委屈屈地望着华镜道,“皇姐说话边说话,这么凶让裳儿有些害怕呢,裳儿确实不认识这个宫女,也不知道镯子怎么到了这个宫女手中。可是皇姐,哪怕是刑部审理犯人也得有凭有据才能定罪啊,裳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定了个杀人的大罪来,裳儿可冤枉啦……” “这个镯子就是铁证!”华镜哼了一声,将镯子又放回了桌子上。 云裳上前一步朝着皇帝行了礼道,“父皇,裳儿的镯子确实掉了有好几日了,裳儿恐怕是有人故意拿了裳儿的镯子,然后杀了这个宫女来嫁祸裳儿,父皇可得让人好好查上一查,这镯子本来是一对的,可是裳儿最喜欢的,父皇你不如让人在这宫中搜一搜,将裳儿的镯子给找回来。” 皇帝盯着云裳看了许久,见她眼神澄净,面色如常,心中想着,裳儿才八岁,如果真是她做的,定然做不到这般平静,便点了点头道,“裳儿说的有理,便搜搜吧,朕倒是想瞧瞧,这后宫之中,究竟是妄想要欺骗朕。” 宁帝叫来侍卫统领,吩咐他带着人去搜各宫各殿去了,云裳站在亭子前,微微笑着,突然,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云裳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着宁帝道,“裳儿刚起床就被母后身边的小郑子给叫了过来,都没有来得及吃东西呢。” 宁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云裳招了招手道,“来,坐到朕身边来。”又转过头吩咐身边的内侍道,“去给公主弄些吃的来吧,这一搜可得好一会儿呢。” 内侍退了下去,云裳笑着走到宁帝身旁坐了下来,目光在咬着唇神色有些苍白的华镜脸上顿了顿,面上笑容更深了几分。装傻卖乖,自己可也是从这位才气纵横的皇姐身上学来的呢。 不过…… 云裳的目光在此从华镜身上划过,原本以为这一切算计会在华镜的及笄之日上演,到时候自己在文武百官和那些个官家的夫人小姐面前定然百口莫辩,被安上一个草菅人命的恶名。却不想,她们竟然这般迫不及待,恐怕是……被逼急了吧? 云裳的眸子稍稍转了转,却见皇后的眉头微微皱起,神情有些不悦,目光恨恨地盯着华镜,似乎有几分……云裳微微顿了顿,是有几分朽木不可雕的味道。 云裳细细思量了一番,以皇后的本事,若是想要布这个局,定然是有办法证据凿凿,直接便全部指向自己的。可是今儿个,除了那个镯子,却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呢。瞧着华镜的样子,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个杀人的名头因为这个镯子硬生生的安在她的身上,甚至不顾在父皇面前露出那般咄咄逼人的样子,恐怕她才是真正被逼急的那一个呢。 看来今儿个,只是华镜一个人谋划的独角戏呢。 侍从端了些点心上来,云裳收回自己的思绪,笑嘻嘻地拿起一块荷叶饼对着宁帝道,“父皇真是了解裳儿,裳儿最喜欢吃荷叶饼了,父皇也吃……” 云裳的话还未说完,便察觉到皇后的神色变了变,眼睛盯着云裳手中的荷叶饼,目光中透出几分寒意。 云裳还未深来得及深究皇后的反应,宁帝便已经接过了荷叶饼,笑着对云裳道,“你也喜欢吗?这饼倒也确实好吃呢。” 云裳笑了笑,自己也拿了一块饼,一面吃着一面和宁帝说着话。 太阳渐渐升起,一晃眼便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侍卫统领匆匆赶了过来,呈上一个和桌子上摆着的镯子一模一样的镯子,沉声道,“启禀皇上,属下在淑妃娘娘的妆奁中发现了这个镯子。” 宁帝接了过来,皱了皱眉,“淑妃?去将淑妃带过来。”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不必劳烦沈统领了,臣妾自个儿过来了。” 云裳转过身,便瞧见一个身着紫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过来,眉是弯弯的柳叶眉,眼睛是带着几分媚意的桃花眼,小巧的鼻子和嘴,一眼看去,便觉着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林淑妃…… 云裳微微一笑,若说这宫中能够与皇后娘娘抗衡的女子,便数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林淑妃了。华镜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倒真是有些蠢呢。 林淑妃朝着宁帝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上。沈统领今儿个一大早便带着人四处搜东西,臣妾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臣妾的妆奁中发现这个,臣妾记得并没有这个手镯的,臣妾的妆奁素来都是宫女竹韵管着的,方才沈统领一走,臣妾也不知道怎样审问人,便将她带过来了……” 说着便瞧见林淑妃身后的一个宫女猛地从跪倒在地,带着几分哽咽地道,“皇上饶命,是奴婢将这个镯子放进娘娘的妆奁的,昨儿个华镜公主的宫女蝶儿拿了这个镯子给奴婢,说是华镜公主刚受了皇上赏赐,华镜公主念着淑妃娘娘之前经常指点她的琴技,便想将这个镯子送给淑妃娘娘,蝶儿还说,这两年淑妃娘娘与她生分了,害怕淑妃娘娘知道是她送的便不戴了,便让奴婢瞧瞧放进淑妃娘娘的妆奁中,千万不要告诉淑妃娘娘。” 那宫女又狠狠的磕了几个头,撞的额头都渗出了血迹,“奴婢想着华镜公主也是一番好意,所以才放了进去……” 华镜脸色越发的苍白,指着那宫女怒道,“你胡说,本公主什么时候让蝶儿给你送过东西去了,蝶儿昨儿个一直在本公主的身边,本公主殿里的人都能作证……” 淑妃低下头,温温柔柔地道,“皇上,臣妾觉得此事恐怕另有蹊跷,还请皇上查明真相,还臣妾和两位公主一个清白。” 这边正热闹着,那边又有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过来,朝着宁帝行了个礼道,“皇上,属下在云裳公主殿中的一个宫女的屋里搜出了两个手镯……”< 第十三章 兵来将挡 那侍卫将手中的东西呈了过来,两个手镯也与桌上的手镯如出一辙。 “咦?”云裳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望向宁帝道,“父皇,这手镯明明只有两个的啊,怎么会突然又跑出来了两个?” “那个宫女呢?”宁帝问道。 那侍卫便招了招手,后面有几个侍卫押着一个宫女走了过来,那宫女双目无神,面色十分地苍白,侍卫押着她走到皇帝面前,那宫女便软软地跌倒在地,咬着牙哆哆嗦嗦地道,“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公主千岁……” 云裳盯着那宫女瞧了一会儿才道,“父皇,这个宫女裳儿见过,她是裳儿宫里打扫的宫女,裳儿的寝殿便是她在打扫……” 宁帝点了点头,对着那宫女厉声道,“这两个镯子你从哪儿来的?” 那宫女伏在地上,声音颤抖得厉害,“回禀皇上,是奴婢从公主的寝殿中偷偷拿走的。” 云裳皱了皱眉,哼了一声道,“你为什么要拿本公主的手镯子?” “奴婢……”那宫女咬了咬牙,才接着道,“是华镜公主!华镜公主让人将奴婢家中的弟弟给抓了起来,让奴婢将云裳公主的镯子偷走交给她,奴婢不敢不去偷,偷走之后,奴婢害怕华镜公主做出什么对云裳公主不利的事情,奴婢虽然救弟心切,可是云裳公主素来对我们这些宫女侍从都是极好的,奴婢也不忍心害了她,奴婢家中是做首饰生意的,奴婢从小便会做许多首饰,便偷偷照着这手镯的样子仿制了两只交给了华镜公主,本来奴婢是打算悄悄将这镯子放回云裳公主那里的,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 华镜从那宫女点到她的时候便急红了眼,一直在一旁道,“你胡说,你胡说!” 那宫女话音刚落,华镜便直接跪倒在地,指着那宫女和淑妃身后的宫女道,“父皇,他们都污蔑我……” 说完又突然大声“哦”了一声,指着云裳道,“父皇,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设的局……” 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也忍不住开了口,“皇上,臣妾觉得,此事实在是太过蹊跷了,好像是有人精心设计的一般,恐怕便是为了对付华镜,皇上……” 皇后的话音未落,那宫女却又开了口,“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皇城中城东做首饰生意的谢家里面问问,就是前些日子,有人说是华镜公主的人,说奴婢在宫中犯了事,所以要将奴婢的弟弟抓起来,便带走了奴婢的弟弟,几日前是宫女的探亲日,奴婢的爹爹娘亲来告诉奴婢这件事,奴婢只好偷偷去找了华镜公主的宫女蝶儿……” 那宫女咬了咬牙,闭着眼,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奴婢还知道,香兰是华镜公主身边的宫女带走的!” 华镜闻言,更是拔高了声音,怒吼道,“你个贱蹄子胡说些什么!” 宁帝皱了皱眉,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一搁,怒道,“住口!” 华镜被噎了一下,咬着唇跪在一旁没有说话,却直直地朝着云裳看了过来,眼中带着浓烈地恨意。 “身为我宁国公主,没点规矩,给朕闭嘴。”说完,又转向那个宫女道,“你接着说。” 那宫女点了点头道,“昨儿个晚上,已经很晚了,大家都睡下了,奴婢因为白日里吃坏了肚子,肚子有些疼,睡的晚了些,隐隐听见旁边屋有些动静,便起了身走到窗前瞧,却看见香兰和一个宫女走出了清心殿,虽然天色有些昏暗,奴婢却记得,那是华镜公主身边的人,因为前不久,奴婢才见过,记得十分的清楚。后来过了好久,香兰也没有回来,奴婢便睡下了。今儿个一早,便听见有宫女说,香兰在湖里淹死了……” 那宫女磕了几个头道,“奴婢心中害怕也不敢说出来,便在清心殿中照常做事儿,正想去打扫公主的寝殿,便听说公主被带走了……奴婢虽然入宫不久,可是却也实在是不想要谋害人命,都是奴婢,香兰的死奴婢也有责任,求皇上惩罚……” 那宫女说完,便俯在地上,没有起身。 宁帝盯着华镜看了好一会儿,才道,“镜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如今这么多的证据摆在面前,你先是拿了裳儿的手镯,又放了一个在淑妃那儿,然后让人杀了香兰,先是想要嫁祸裳儿,嫁祸不成,却又转嫁祸于淑妃……” 宁帝看了看皇后,才又接着道,“朕倒是不知道,朕的女儿这么有本事,还未及笄,就知道算计这个嫁祸那个,还知道抓了宫女的家人威胁宫女为她做事!真是朕的好女儿啊……皇后,你教导得还真是好啊……” 皇后起身,单膝跪在地上,轻声道,“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好好教导镜儿,求皇上责罚。”神情淡然,似乎方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宁帝看了元贞皇后半晌,才道,“你皇后管理不善,收回凤印,暂由淑妃代掌。皇后与华镜公主禁足三月,三月之后,再做定夺。”说完便站起身,拂袖而去。 “父皇……”华镜颓然的倒在地上,咬着唇,神情愤懑。 淑妃站起身,走到云裳面前,微微笑着道,“云裳公主今儿个受了惊,待会儿本宫让人给公主熬点儿绿豆汤,公主这儿现下也不清净,不如先去本宫宫里坐上一坐?” 云裳怯怯的看了眼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皇后,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裳儿今儿个起的太早,现在还有些困呢,裳儿想先回去睡个回笼觉。” 淑妃盯着她的脸看了良久,才笑了笑道,“既然公主困了,那本宫也不强求了……”说完便转身带着宫女走了,云裳却听见,远远地传来淑妃的喃喃自语,“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裳垂下眼,将所有情绪掩藏下来。 “母后,裳儿困了,先去睡觉了,裳儿告退。”说着便行了礼,转身回到了清心殿。< 第十四章 及笄送礼 云裳这一睡,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第二天午时了,起床刚用了午膳,便听见外面传来尖尖细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云裳连忙起身接驾,宁帝人还没有踏进清心殿的门,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裳儿,兀那方丈不是说今儿个要下雨吗?可是朕瞧着现在这天气阳光明媚的,也不像个下雨的天儿啊?” 云裳连忙迎上前去道,“父皇别急啊,兀那方丈给裳儿说了,这雨啊,得傍晚才下得下来。” 宁帝走到殿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你去宁国寺带来了兀那方丈的法旨,虽然兀那方丈被很多人尊崇,但是今儿个是华镜的及笄之日,本来应该举办庆典的,却因为法旨中说不可大肆庆祝取消了,虽然昨儿个华镜犯了错被禁足,可是她好歹是一国长公主,若是待会儿下了雨倒也还好说,若是没有下雨,朕怕会落人口实,到时候,那些人责怪的定然不是兀那方丈,他们会怀疑是你故意这样做……” 云裳跪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桌子上,笑得眉眼弯弯的望向宁帝道,“是真是假待会儿便见分晓了,并且,父皇啊,兀那方丈只是说不可大肆庆祝,父皇可以将皇姐和母后接出来,请一些朝廷重臣的家眷,举行个小小的仪式。毕竟是及笄是一个女孩子很重要的事情呢,可不能亏待了皇姐。” 宁帝望着云裳看了许久,才伸出手揉了揉云裳的头发,幽幽道,“好像不过一转眼的时间,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懂事了。” 云裳嘻嘻一笑,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今儿个是皇姐及笄的大日子,裳儿得穿漂亮些,不能给母后和皇姐丢了脸……父皇,你赶紧去发圣旨,让那些人来参加皇姐的及笄礼吧。” 宁帝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挑了挑眉道,“裳儿倒是有本事了,都会吩咐父皇了。”顿了顿,又收起笑,对着云裳道,“裳儿,你皇姐昨儿个那般嫁祸于你,你不生气吗?” 云裳眼中闪过一抹光芒,笑着道,“父皇,皇姐一直都对裳儿很好的,她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的,裳儿忘记是什么时候听到过一句话,叫家和万事兴,父皇忙着前朝的事情都已经很累了,裳儿要和皇姐和和气气的,不能让父皇担心。” “家和万事兴?”宁帝口中念了两遍,只觉得心中一震,低着头望向云裳,“朕生了个好女儿啊……”说完又笑了笑道,“好了,父皇去下旨了,你去换衣裳吧。” 云裳连忙行礼道,“裳儿恭送父皇。” 待宁帝的身影走远了,云裳才走进了内殿,一直站在一旁的琴依皱着眉头道,“公主,好不容易才让华镜公主和皇后被禁了足,你怎么又自己将她们放出来了,这才一天呢,若是放了出来,定然就关不回去了。” 云裳坐在梳妆台前,皱着眉头盯着镜子中娇小的自己,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求父皇放她们出来,她们就出不来了吗?也不过迟早的事情,谁让皇后的家族在前朝那般得势呢,父皇今儿个来的意思你还没有听懂么,定然是丞相做了什么,让父皇不得不妥协。我顺着杆子去求一求,父皇会觉得我懂事,对我也就多愧疚几分,我若是闹着不让,才坏事了呢。” 琴依闻言,站在云裳身后细想了半晌,才有些感慨的道,“公主,你真的只有八岁吗?奴婢怎么觉得,你比奴婢想得透彻多了呢。” 云裳笑了笑,没有回答,只轻声道,“去将我那件水红色的衣裳取来吧,我今儿个就穿它了。” 琴依应了声,转身去取衣服了。 云裳却收敛起脸上那孩童一般纯真的笑容,眸中闪过一抹暗沉,怪只怪自己现在手上没有什么势力,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不过,这笔帐她一定会记得,李家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公主,这件衣裳是不是颜色淡了些呀?奴婢觉得嫣红色的要好看些呢?”琴依已经拿了衣裳走了过来。 云裳从镜中瞧见她手中拿了一件水红色衣裳一件嫣红色,正盯着两件衣裙有些纠结。 云裳笑了笑道,“今儿个可是华镜公主的及笄礼,华镜公主喜欢嫣红色,我就不要去抢了她的风头了。” 琴依想了想,将嫣红色那件放在了一旁,走过来服侍云裳穿好了衣裳。 云裳换好了衣裳,又重新梳了一个发髻,打了会儿盹,便听见太监来报,“公主,晚上的及笄礼定在太液池中间的蓬莱岛举行……” 云裳点了点头,“本公主知道了,待会儿会准时去的。” 又坐了会儿,便到了酉时,云裳收拾好了,便带着琴依琴梦往蓬莱岛走去。走到了蓬莱岛,便瞧见皇后和华镜都已经坐好了,人也来了不少了,最上面摆了三个位置,皇后和华镜分坐两侧,中间留下来的,明显是宁帝的位置。华镜今儿个果然穿了一件嫣红的衣裳,衬得整个人都喜庆了些。 云裳四下看了看,笑着走到下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便听见华镜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前段日子我们云裳公主去宁国寺祈福,带回了兀那方丈的法旨,说今儿个要下雨,可是本公主瞧着,这天气实在是不错,晴空万里的,也不知道这雨得下到哪儿?” 下面坐了好些达官贵人,闻言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这天儿不像是要下雨的天呀。” 皇后却冷冷地出了声,“镜儿,你该去换衣服了,马上等皇上过来了,你的及笄礼就要开始了,还不快去?” 华镜咬了咬牙,却仍旧遵从皇后的意愿带着宫女下去了。 “皇上驾到……”过了一会儿,便传来太监唱和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宁帝穿着一身龙袍,走到最上面的椅子前站定,才道,“众位爱卿平身,今日是朕之长女华镜及笄之日,在此举行及笄之礼,现在便开始吧。” 众人连忙又行了礼,才站起身,坐了下来。 华镜的及笄之礼请的赞者是丞相的孙女,也是华镜的表姐,赞者走到正中间,便瞧见华镜穿着一身少女的衣裳,梳着双鬟髻走了出来,向着众人行了个礼,赞者走上前拿起宫女捧着的托盘之上的梳子,帮她梳了梳头。 接着便是宾盥礼,丞相夫人和皇后起身去行了礼。 丞相夫人捧着宫女端上来的罗帕和发笄,走到华镜面前吟诵了祝辞,为华镜加了笄,正在众宾客说着恭祝之词的时候,天却突然暗了下来,还开始打起了雷。< 第十五章 声名鹊起 “咦,怎么突然变天了?”下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云裳微微一笑,低下头,伸手拿过桌上的梨,咬了一口,一切都和前世一样呢,除了因为华镜犯了错再加上自己带回来的兀那方丈的法旨,所以举行及笄之礼的地方从金銮殿变成了蓬莱岛,参加的人也少了些,其他都没有变呢。上一世,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打雷的,华镜行礼到二加的时候便开始下雨了…… 坐在做上面的宁帝听见雷声也是一震,喜笑颜开,“兀那方丈果然神通,也辛苦裳儿去为民祈福了,旱了这么久,总算要下雨了。” 众人闻言也都是连连称是,面上都带着喜悦的表情,“云裳公主的诚心感动了佛祖,天降甘霖,今年百姓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云裳笑了笑,没有错过华镜变得铁青的脸,“都是兀那方丈的功劳,裳儿只不过顺道将兀那方丈的意思带回宫了,皇姐还要举行及笄礼呢……” 云裳正说着话,华镜便冷冷哼了一声,退了下去,众人只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便不再言语,云裳抬起头望向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和宁帝,只见皇后的目光正望向自己,眼中是满满的杀意。 云裳低下头,看向自己桌案上的茶杯。过了一会儿,华镜又走了出来,穿着一身襦裙,向众人展示了一番,又转身朝着皇后和宁帝拜了拜。 有宫女捧着发钗走了上来,丞相夫人接过发钗,正欲吟唱祝辞,却只听见几声闷雷响起,便有豆大的雨珠落了下来。 “啊……下雨了……” 宁帝喜得站起身来,推开了身旁的太监匆匆打开的伞,笑着道,“好雨!好雨!” 众人连忙行礼道,“皇上福泽,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帝哈哈大笑,朗声道,“云裳公主祈雨有功,封为惠国公主,赏大红披肩裙一件,粉色镶金边薄纱裙一件,翡翠碧玉钗一件。” 云裳连忙低头行礼谢了恩。 华镜的及笄礼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云裳受了封赏之后,雨便越发的大了起来,皇帝也就下旨让众人都散了。 回到清心殿,琴依和琴梦两人这才开心得笑了起来,“公主,惠国公主可是只有皇后亲生的公主才能够得的,正一品呢。可真是太好了,公主被赐了封号,就会有公主府了,还会有封地呢。” 琴依也跟着笑,却没有忘记云裳刚刚淋了雨,现在整个身子都是湿的,便连忙道,“琴梦,公主衣裳都湿透了,去让人给公主烧些水来洗洗吧。”说着自己便走到一旁拿出一件干净的披风出来,走向云裳,“公主,奴婢侍候你将湿了的衣裳换下来。” 云裳点了点头,见琴梦走了出去,才道,“若是母妃知道了,定然也会很高兴的。” 琴依一面服侍着云裳换衣裳,一面道,“嗯,公主过得好,主子就放心了。”顿了顿又道,“奴婢方才瞧见皇后和华镜公主的脸色都不太好,奴婢担心她们会对公主不利。” 云裳点了点头,低声道,“以前她们没有对我下手恐怕也只是因为觉得我对她们没有威胁,今天这事儿一发生,我便知道,恐怕,她们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今儿个我被封为惠国公主,抢了华镜的荣光,恐怕她们很难再容忍,如今还小,她们要除掉我也容易些,以绝后患嘛……” 琴依皱了皱眉,叹息道,“公主,如今我们没有能力与她们斗,等公主府建成了,我们便先搬到公主府去吧。” 云裳笑了笑到,“傻。皇女没有成亲哪能就搬去公主府的,且走着看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公主叫奴婢多多留意殿中的人,奴婢前几日倒是发现,厨房中有一个叫雅晴的宫女在半夜里曾出过清心殿,奴婢怕打草惊蛇,便也没有跟上去,公主,你说会不会是皇后将手伸到了小厨房里?若真是那样,公主的吃喝定要格外的小心了……”琴依想起此事,便凑到云裳耳边道。 云裳点了点头,“厨房里的要小心,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我身边最亲近的这几个人,之前小林子和你都被皇后的人带走过,皇后那人做事极其小心,没有道理只带两个,我担心琴梦和与小林子一同被我选中的那个小允子也被皇后的人带走用同样的办法威逼利诱过,可是,却只有你和小林子给我说过此事,我怕……” “公主是怀疑琴梦?”琴依皱了皱眉,脑海中闪过琴梦那张带着几分懵懂的脸,“可是琴梦的性子也不像个藏得住事儿的啊?况且,公主你之前给了皇后和华镜公主教训,一把火便将她们辛辛苦苦安插的眼线都毁了,她们应当不至于这般快吧?” 云裳笑了笑,“可别小看了皇后娘娘的手段,也就是我将她的人给弄走了,不然她哪里还用得着这般费心费神的挨个收买?至于琴梦……”云裳顿了顿,“若是皇后娘娘没有找上她倒还好,若是找了她,她已然是皇后的人了,我倒是真的得十分佩服她了,这装得也实在太好了。” “公主,水来啦。”琴梦活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云裳收敛了面上的神情,转过头去,便瞧见琴梦蹦蹦跳跳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后面带着四个提着水桶的宫女。 云裳笑着道,“本公主怎么总是觉得,琴梦比本公主更像小孩儿一些呢?” 琴梦连忙凑了上来扶住云裳道,“公主,奴婢也这么觉得呢,公主明明只有八岁的样子,可是感觉很小大人啊,嗯,就是很有公主的样子。” 琴依带着几分审视的看了琴梦几眼,也掩嘴笑了起来,“公主本来就是公主,当然有公主的样子。” 琴梦急了,“不是啊,我是说很冷静啊,像大人一样。” “好了,知道你的意思了,水已经倒好了,公主来洗澡啦,不然等会儿水凉了就不好了。”琴依和琴梦一起扶着云裳走向浴桶,侍候她洗澡。 天色渐暗,云裳洗好换上干净衣裳用了些晚膳便早早的躺下睡了。< 第十六章 突病 清晨的阳光洒进清心殿,琴梦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琴依姐姐,今儿个要不要早些叫公主起床呀,昨晚公主刚刚被赏赐了封号,按照惯例,今儿早膳过后就会有正一品以下妃嫔要过来恭贺的,公主贪睡,常常快午膳了才起,若是嫔妃们过来了,公主还未起,是不是不太好啊?” 琴依想了想,才道,“我们先去准备些吃的,将洗漱的东西都备好,估摸着嫔妃们在皇后娘娘那里请安完了用了早膳快过来的时候便让人去门外等着,湖边的视野好,看见嫔妃在湖对岸了,再去叫公主起身也不晚,让公主尽量多睡一会儿吧。” 琴梦点了点头,欢欢喜喜的出了殿门,去吩咐人准备水去了,琴依望着她的身影笑了笑,转身准备去厨房叫人煮些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按照惯例?宁帝的公主中,云裳公主是第一个获得封号的,琴梦怎么知道公主获得封号之后等级比公主低的需要来请安恭贺?琴梦不是对这些事情最不上心的吗?” 琴依皱着眉头,心中斟酌了许久,却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只觉着,琴梦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 打理好一切,便听见门外的太监来报,“琴依姑姑,奴才瞧见好像有人过来了,已经到河对岸了。” 清心殿比较偏僻,平日里来往的人甚少,这般瞧来,应该是来恭贺的嫔妃了。琴依想着,便吩咐道,“去将准备的东西都拿上来吧,我侍候公主起了便要用的。”说着便掀开帘子进了内殿。 内殿之中十分安静,琴依看着床上那团隐藏在蚊帐之后的拱起微微一笑,走到窗边将窗户打了开,才轻声道,“公主,该起床了。” 连着叫了两声没人应,琴依摇了摇头,云裳公主聪慧可人,唯一的缺点便是这爱睡懒觉的毛病了。琴依想着,便走到床边将蚊帐掀了开,俯下身子想要抱云裳坐起来,却发现,手中的小人儿身子滚烫…… 琴依一惊,连忙查看云裳的脸,却见她脸烧得通红,额头也是滚烫。 “来人啊,公主发热了,快请太医……” “啊?公主发热了?”琴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脑袋也凑进来看了一眼,惊呼道,“怎么烧得这么厉害,我这就去请太医去……”话音还未落,人就不见了踪影。 门外有好几个宫女太监听见琴依的呼声都匆匆跑了进来,琴依想了想,连声吩咐道,“小林子你先带派几个宫女去挨个通知该来道贺的嫔妃,就说公主昨儿个淋雨受了寒,怕把病气过给她们,不能见她们了,让她们改日再来。小林子你便在清心殿守着,若是有嫔妃先来了,也好好的解释一下,其他人去烧些热水进来……” 众人连忙听从吩咐各自出去忙活去了,过了好一会儿,琴梦才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进来,“琴依姐姐,我将太医请来了。” 琴依连忙将云裳放在床上,走到太医面前道,“太医,你快瞧瞧,我们公主这是怎么了?身子滚烫,面色通红……” 那白胡子太医连忙坐在床边查看了一番云裳的情况,又把了脉,才道,“惠国公主是昨儿淋了雨受了凉,烧得有些厉害,得赶紧退烧,去叫人拿些酒来给公主擦擦身子,我开个方子,叫人速去太医院取了药拿回来熬给公主喝了。” 琴梦在一旁闻言,便连忙道,“琴依姐姐你照顾着公主吧,我让人去拿药,我去取些酒来。”说着便站在太医身边将笔墨递给他,等着他写好了方子便拿着出去了。 忙活了一天,下午的时候,云裳终于退了些热,傍晚时分宁帝也过来瞧了瞧,见云裳退了热便嘱咐了琴依和琴梦好好照顾着便离开了。 掌灯十分,琴梦倚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盯着一直不停得用酒擦拭着云裳身子的琴依道,“琴依姐姐,你今儿个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去歇着吧,我来守着公主便是了。” 琴依笑了笑,“好了,瞧你都在不停打哈欠了,公主的热还没有退下来,我还是看着好些,你先去睡吧,等明儿个早上公主退了热你再来接替我。” 琴梦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辛苦琴依姐姐了,明儿个我定然早些起来。”说着便打着哈欠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琴依又帮着云裳用酒擦洗了几遍身子,抬起头来,却突然瞧见云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床顶,一眨也不眨。 “公主,你醒了?”琴依一喜,连忙道,“公主你可吓死我了,可有感觉哪儿不舒服?” 云裳听见声音,眼珠子转了转,转过头望向琴依,“感觉嗓子有点疼,全身都酸软,我这是怎么了?” 琴依闻言,连忙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些水端了过去,“公主来先喝些热水吧,公主你是昨儿个淋了雨受了凉,今儿个早上奴婢瞧见你全身滚烫,急忙请了太医来给你瞧了,你都睡了一天了,可把奴婢吓坏了。对了,药还在炉子上温着,公主你先喝些水,奴婢去给你端药。” 云裳坐起身,只觉得全身都疼得厉害,忍不住皱了皱眉,接过琴依递过来的水杯。琴依转过身,正欲出去端药,一掀开帘子却瞧见外面站了两个人。 “呀……”琴依忍不住轻声惊叫了一声。 “嗯?琴依,怎么了?”云裳转过头,望向门口,便瞧见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两个人都戴着黑色的斗篷,面容掩盖在斗篷之下,待进了屋,前面的那人才掀开斗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母妃?”云裳有些吃惊,来人正是锦妃,只是,锦妃生活在冷宫之中,进进出出想必都没有那么自由,怎么会突然到这清心殿来了。 锦妃微微笑了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琴依连忙给锦妃道了一杯茶,轻声道,“主子你怎么来了?这宫里到处都是元贞皇后的眼线,若是被人瞧见了……”< 第十七章 锦妃谋 锦妃见云裳盯着她瞧,便笑了笑道,“无妨,我听人说裳儿生了病,一直没有醒,放不下心,所以过来瞧瞧。”说着便转过身望向身后的那人道,“郑嬷嬷,你过来瞧瞧裳儿身子现在如何了?” 跟着锦妃一起进来的人也掀了斗篷,走到了床边,俨然是那日云裳去冷宫的时候,给她开门的郑嬷嬷。 锦妃见云裳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便道,“裳儿可别小看郑嬷嬷,郑嬷嬷医术可不比宫中任何一位太医差,我这些年身子一直没有什么事儿,便是靠郑嬷嬷,裳儿把手拿出来,让郑嬷嬷给你把个脉吧。” 云裳点了点头,想着,这宫中若说还有能够相信的人,恐怕就是自己眼前这个女子了,一听说自己病了,哪怕是冒着危险也要特地来瞧一瞧,可叹自己前世竟然会做出那么多伤害了她的事情。自己一生病她便马上来了,恐怕因为关心自己在自己身边也安插了不少人,自己前世那些无情的话想必她都知晓,现在想想,自己倒真是混蛋。 郑嬷嬷将手搭在云裳的手上,半晌,脸色却微微有些变了,“娘娘,公主是中了毒了。” “什么,中了毒?”其余三人俱是一惊。 锦妃面色一变,连忙望着郑嬷嬷道,“怎么会中了毒呢,不是说只是受了凉发热么,嬷嬷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可有解法?” 郑嬷嬷皱着眉头道,“公主应该是中了夹竹桃的毒了,公主中毒尚浅,要解也不难,取人参、麦冬各二钱,五味子一钱,水煎两次,混合起来,分两次服用便可。只是这毒发作起来像是受凉发热,但是应当医术稍微好那么一些的人都能够通过把脉分辨出来,不至于被当作发热来医治的,奴婢想,太医院中的人定然是被收买了,若是公主去拿这些药,必会招惹怀疑……” 琴依这时也缓了过来,有些吃惊的道,“可是公主是怎么中毒的啊?奴婢一直对公主的吃喝用的东西都很谨慎,怎么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郑嬷嬷闻言,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云裳的身子道,“奴婢猜,应当是公主沐浴用的水中出了问题,奴婢刚刚仔细查看了一遍,虽然公主的身子被擦了很多酒精,已经完全的掩盖住了夹竹桃的味道,但是奴婢在公主的头发、耳后还有脖子上都发现了夹竹桃汁的味道。” “沐浴的水?”琴依脑中迅速的想了一遍,惊道,“是琴梦!” 琴依对着云裳道,“昨儿个公主沐浴的水是琴梦准备的,昨儿个公主跟奴婢说了怀疑琴梦之后,奴婢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今儿个一早,也是琴梦提醒奴婢,说公主有了封号,定然有很多嫔妃来祝贺,叫奴婢侍候公主起床,那太医也是琴梦去请的,便是那太医让奴婢给公主擦酒降温的,现在想起来,这一切定然都是琴梦预谋好的,在沐浴的水中加入夹竹桃,然后请来太医,让奴婢用酒掩盖掉罪证……” “对了……”琴梦又突然想起一茬儿,连忙道,“还有药,奴婢去将那太医开的药端过来给嬷嬷瞧瞧。”说着便匆匆走了出去。 锦妃轻蹙眉头,叹了口气道,“没想到那李依然竟然这般心狠,当年我不欲与她争,自愿入了冷宫,只想着她能够放心,不要处心积虑的对付裳儿,却不想,她却还是不愿意放过……” 云裳冲着锦妃笑了笑,“母妃,这不是你的错……” 锦妃却仍旧十分自责,“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不这么软弱,也不会连累裳儿受这般委屈,裳儿从小便没有我在身边照顾着,还这般惊险,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失了性命,这般想着,我便觉得心中如万蚁撕咬一般难受。” 云裳只觉得心中有着淡淡的温暖升起,虽然自己与锦妃未见过几次,只是瞧着她为自己担心难过,却总觉得鼻尖有些微微的酸,这便是母亲啊。 “嬷嬷,药端来了,你瞧瞧这药有没有问题……”琴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还冒着热气。 郑嬷嬷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道,“不用瞧了,已经闻到了。”郑嬷嬷转过头道,“这药中有夹竹桃汁的味道,并且闻起来这分量应当还不小。” 琴依闻言,顿时煞白了脸,“真是好毒的手段,要不是主子和郑嬷嬷过来了,奴婢便刚好要去给公主端药了,若是公主吃了这药……” 郑嬷嬷面色平静的接过话茬子,“若是喝了这碗药,恐怕,公主便活不过明儿早上了。”说着又叹了口气,“元贞皇后真是好算计啊,便先是让公主用掺了夹竹桃汁的水沐浴,夹竹桃汁加了那么多的水,效力本就淡了,加上又只是沐浴,也没有办法取命,定多便是发热昏迷,正好钻了请太医给公主瞧病这个空子,让人在药中加了夹竹桃汁,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定多说个公主身子太弱,发烧反反覆覆的,身子经不住……” 云裳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自己以为自己已经处处谨慎了,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扳倒元贞皇后和华镜,却不想,差点儿便丢了性命。果然自己还是太低估了那个女人的心机啊,也低估了她在宫中的势力。 锦妃也变了脸色,“我记得曾经李依然也只是个聪明的女子,却不想,她的聪明都用在了这后宫之中。嬷嬷,要怎样才能拿到药材给裳儿解毒啊?” 郑嬷嬷来来回回在寝殿里走了好几圈,才道,“这宫中,想要带药材进来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煎了喂给公主吃,几乎是没有办法的……” 锦妃连忙站了起来,“什么?那怎么办?要不找个别的宫中我们的丫鬟装装病,去太医院求了这两味药,然后给我们送过来,在我们那边煎了,再送到裳儿这边来?” 郑嬷嬷摇了摇头道,“我的好主子啊,你说,一个宫婢生了病用得着人参吗?” 锦妃颓然地坐了下来,神情沮丧,云裳连忙拉过锦妃的手,笑着道,“母妃不用着急,嬷嬷不是说了吗?女儿中毒尚浅,还丢不了性命,顶多受些苦,撑过去便也就好了。母妃放心好了,没事儿的。” 郑嬷嬷仔细打量了云裳好几眼,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想了想,才又道,“为今之计,只有将公主送出宫去……” “出宫?”锦妃闻言,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望着云裳道,“虽然母妃也舍不得你,但是现如今,出宫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母妃知晓,最近你刚刚受了封,母妃也很为你高兴。但是,母妃害怕,就是因为这个,皇后必然不会放过你,你爬得越高,对她的威胁就会越大,她定然会趁着你羽翼未满的时候除了你。” 锦妃叹了口气,“我听琴依说起你的事情,觉得裳儿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再聪明,你现在也定然不是李依然的对手,不说她的心机,单单因为她在每个宫中都有自己的眼线,她的父亲是前朝备受尊崇的丞相。裳儿你可知,为何华镜和皇后因为陷害你被禁足,却只禁了不到一日便被放了出来?那是因为西北起了兵乱,李依然的哥哥便是西北驻军的统领,你父皇,还得仰仗着李氏一族……” 云裳叹了口气,“外戚专权,父皇便只能忍着吗?” 锦妃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裳儿,可别乱说话,若是被人听见,定会说你妄议朝政了。外戚专权,是大忌,可是,即便是要除掉李氏一族,现在也不到时候,时机没有成熟……” “只要这前朝还是李氏的天下,李依然这个皇后的位置便是稳稳当当的,裳儿,现在的她,不是你能够撼动的,你在这宫中,定然是不安全的,还是出宫吧,你外公虽然已经退隐,但是结交的好友中,各种各样的人才都是有的,你在宫中皇后不让你学什么东西,若是你想学,便只能出宫,若是你能将你外公的好友们的才学都学会,我的裳儿定然是天下第一大才女了。” 云裳低着头,想了许久,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她母妃说得一点儿也没有错,自己现在只有八岁,并且,没有一点儿自己的势力,在宫中处处受限,若是能够出宫,倒是不失为一个培养自己势力的好办法。 这般想着,云裳才点了点头,“裳儿听从母妃的安排,只是我应当如何出宫呢?” 锦妃笑了笑,带着几分狡黠的味道,“这个,你便瞧着母妃的好了。”< 第十八章 兀那方丈进宫 第二日一大早,琴梦果真如她所说那般,早早的便来了,“琴依姐姐,公主醒了吗?” 琴依转过头,正好瞧见琴梦的目光落在床边凳子上那碗已经凉透了的药上。琴依眼中闪过一抹恨意,面上确实不露一丝异常,“昨儿个晚上醒了,倒是不怎么发热了,只是我拿了药来说喂公主,公主却怎么也不肯吃,说药太苦了,大半夜的,我也没有找到蜜饯,实在是无法……” 琴梦闻言,便笑了笑道,“公主还睡着吧?琴依姐姐守了一夜了,定然十分累了,便先去歇着吧,左右现在公主也还未醒,我先去将药熬了,找些蜜饯来备着,等公主醒了,正好侍候公主吃药。” 琴依转回眼,看了眼床上的云裳,良久才点了点头,站起身,“如此便有劳你了,我便先去歇了。”说着便转身出了内殿。 琴梦目送着琴依离开,待琴依走后,才连忙将云裳扶了起来,端起药,想要喂云裳吃药,云裳却似乎梦见了什么,睡得有些不安稳,动得十分厉害,琴梦试了好几次,也不能将药喂进云裳嘴里。 琴梦皱了皱眉,将药又放了回去,盯着云裳看了一会儿,才放下云裳的身子,站起身来,端着药走了出去,待她一走出门,床上的云裳便睁开了眼,眸中蔓延开满满的冷意…… 过了一会儿,琴梦又回来了,见云裳还未醒,便守在一旁等着,等了许久,差不多快午时的时候,才听见床上的人嘤咛一声,醒转了过来。 琴梦被惊了一跳,连忙弯下腰问道,“公主可是醒了?奴婢这就给你端药去……” 说完便急急忙忙的冲出了内殿。 云裳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琴梦,自己怀疑过很多人,可是总是觉得琴梦性子比较直,不像是个藏得住心思的,所以至始至终都不愿意怀疑她,却没有想到…… 这下子忍不住现出狐狸尾巴了吧? “公主,公主,药来了,奴婢今儿个早上就一直担心公主起来药凉了,所以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的,现在喝正好。”掀帘子的声音响起,便传来了琴梦的声音。 “苦,本公主才不要喝。”云裳皱了皱眉,有些嫌弃的转过眼,脸上是满满的不愿。 琴梦笑着在床边坐了下来,诱哄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奴婢就知道公主怕药苦,刚才奴婢路过小厨房的时候顺便拿了一些蜜饯,喝了药再吃些蜜饯,就一点儿也不苦了。” 云裳“哼”了一声,“骗人,以前本公主生了病,宫女也这么说,可是本公主试过了,一点儿也没有用!” 琴梦还想说什么,却被云裳打断了,“本公主可是公主,说了不喝就是不喝,琴依……小林子……”云裳突然拔高了嗓音,大声喊道。 “奴才在!”帘子被掀了开来,小林子走了进来,走到床前,低着头行礼道,“公主,可有什么事情吩咐奴才的?” 云裳歪着头想了想,“本公主要吃芙蓉虾,你让小厨房做些过来,虾要大个的。” 小林子闻言,连忙道,“那可不成,公主,你现在还病着呢,可不能吃这些大油大肉的东西,不如奴才让人做碗红豆膳粥过来?” 云裳瘪了瘪嘴,“不要,什么粥啊粥的,没点儿味道,不能吃芙蓉虾,那就做荷包蟹肉吧。” 小林子又连连摇了摇头,“公主啊,你难道想一直这样躺在床上吗?” 云裳摇了摇头,小林子便接着道,“如果公主不想的话,就得要听奴才的话,这虾啊蟹的吃不得,不仅这些吃不得,只要是肉的都不能吃,奴才觉着,还是喝些粥最好。” 云裳还未回答,一旁的琴梦便抢过了话头,“是啊,小林子说的对,公主若是想早日好起来,也要按时喝药哦……” 云裳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倒真是不放过一丝机会呢。正想回应,却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皇上驾到……” “父皇来了!”云裳一喜,探着头望向门帘处,见帘子被掀了开来,就扬声道,“父皇,父皇,你给裳儿带什么好吃的没有啊?” 从门帘出进来一个紫色的身影,正是穿着便服的宁帝,宁帝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光头,穿着一身僧袍,长长的白胡子,身上带着几分出尘的味道。 云裳愣了愣,这个人,若是云裳没有记错的话,应当是宁国寺的兀那方丈。前世自己在宁国寺中见过两次,只是……他怎么来了,还被父皇带到了这里? “朕瞧着你这病应当是没什么大碍了,虽然瞧着脸色还是很苍白,可是还能问朕要吃的,定然是没啥事儿了。兀那方丈在呢,瞧你,可别让兀那方丈笑话……”宁帝哈哈大笑,走到云裳身边坐了下来。一旁的琴梦和小林子从宁帝进来的时候便跪倒在地,行着礼。 云裳也微微笑了笑,“裳儿怎么知道兀那方丈也来了,裳儿还以为就只有父皇呢。嘿嘿,裳儿见过方丈,上次方丈说十七要下雨,果然下了呢,兀那方丈真是太厉害了。” 兀那方丈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是公主有佛缘,所以受佛祖眷顾,佛祖瞧着公主诚心祈福,所以才有此佛旨。” 宁帝闻言,爱怜得看了眼云裳,笑着转过头对着兀那道,“方丈也见到了裳儿,如今可以告诉朕,今儿个突然进宫是为了啥了吧?方丈可把朕吓了一跳,突然进宫,什么也不说就说要见裳儿……” “嗯?”云裳有些吃惊,自己与这个兀那方丈也没有什么交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前世也不过见过两次,一个是给自己批命,皇室子女在及笄的时候多要请来得道高人批命,自己前世便是兀那给批的,记得那时兀那给自己的批言是“历经七苦,从头再来”。 云裳突然一惊,前世只觉得这批言十分不吉利,转过身便忘了,如今想来,这一切,竟然都被方丈说中了,此人,实在是不可小觑。 可是,如今,兀那方丈突然进宫,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十九章 柳暗花明 兀那笑了笑,望着云裳道,“公主此次却不只是普通的受凉,是劫。惠国公主虽然有佛缘,只是此番却也是泄漏了天机,当有此一劫,贫僧便是算到了此劫,故而专程进宫,只希望为公主化解此劫。” “劫?”宁帝闻言,面色也变得十分严肃起来,看了看云裳,又看了眼兀那,“那方丈可有化解之法?” 兀那点了点头道,“倒也不难,只是需要委屈公主了。贫僧希望能够带公主去宁国寺中住上一段时间,寺庙是佛家圣地,受佛祖庇护,方可保公主平安。” 云裳一愣,抬起眼来望向兀那,却见他面容平和,带着几分庄严肃穆,倒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妄言。云裳在心中暗自揣测,莫非,这便是母妃所言的出宫法子。 可是,母妃怎么会和兀那方丈有联系,而且,宁国寺到宫中坐马车得半日,哪怕是骑马也得要两个多时辰,莫非母妃连夜派了人去寺中请了兀那方丈? 兀那方丈又言,“公主这病,虽然看似不严重,可是贫僧恐怕,是会落下病根子的,这以后,公主的身子恐怕都不会太好,若是在寺中平心静气的修养些时日,倒也有机会复原。“ 宁帝皱了皱眉,思考了良久,才道,“那,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呢?” 兀那方丈想了想才道,“贫僧现在可能无法确定,得先回寺中,召集寺中长老共同为公主算上一算,若是有了结果,定然第一时间通知皇上,贫僧定然会好好照顾公主的,远山施主同贫僧也算有些交情,贫僧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定然会保公主平安。” 宁帝闻言,方才点了点头,“朕相信兀那方丈。”过了会儿才转过身来对着一脸迷茫的望着他们的云裳道,“裳儿,你愿意跟着兀那师父去宁国寺中住些日子吗?” 云裳撅着嘴想了会儿,才道,“好吧,虽然方才父皇和兀那方丈的话裳儿不太能听得明白,不过裳儿大概知道,是因为裳儿生了病,要去寺中才能好,裳儿才不要天天躺在床上当一个小病秧子,裳儿去就是了。可是,父皇,听说寺中都不能吃肉的?” 宁帝听了云裳的话,哈哈大笑,“你啊你,就知道吃,放心,你是公主,若是想吃了便让人买回去悄悄吃便是了,你带个宫女去吧,寺庙是清静之地,带的人多了也不太好,带一个去能够照顾你便可以了。” 说着又转过头问兀那道,“方丈什么时候启程?” 兀那又念了个佛号,低着头道,“越快越好,公主的身子,耽搁不得,公主快些让人收拾东西吧,贫僧便在殿外候着公主。” 云裳闻言,便急忙道,“小林子,快去将琴依叫过来给本公主收拾东西,可不能让方丈等久了。” 小林子闻言,连忙领命而去。云裳的目光淡淡的扫过琴梦,却见她的面上满是讶异,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计划,有些无所适从。 宁帝闻言便叹了口气道,“裳儿,虽然父皇也很舍不得你离开,只是事关你的身子,父皇不得不同意,裳儿你在寺中要乖乖听方丈的话,这寺中总比不得宫中,事事有人侍候。恐怕要委屈你了……” 云裳也垂下眼,低着头轻声道,“裳儿知道的,裳儿不怕。哪怕是给裳儿一次再次选择的机会,裳儿也仍旧会选择给百姓祈福,下这场雨。裳儿不在宫中,父皇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劳累了,那些个奏章批不完就让它放着,吃饭睡觉的事情,却耽搁不得。” 宁帝点了点头,“好,父皇记住了。” 云裳点了点头,笑着道,“父皇要是有事儿,便先去吧,裳儿才不要父皇送裳儿呢,不然裳儿会哭的,裳儿就去那么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宁帝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兀那道,“那方丈便先随朕到勤政殿等着裳儿吧,朕还有些事儿想要请教方丈呢?” 说完便带着兀那走了出去。 宁帝刚一走,琴梦便起了身,站在床边道,“公主公主,让奴婢去宁国寺中照顾公主吧,那宁国寺中多无聊啊,奴婢去了,还能陪着公主说话解闷儿。” 云裳笑了笑,心中想着,这倒是个脑袋灵活的。嘴里却道,“那宁国寺是个苦地方,本公主可不能找个只会说话解闷的,至少要会做好吃的东西,还要会侍候本公主,你还是太小啦,这宫中带着舒服些,还是琴依跟我一起去吧。” 正说着话,琴依便已经进来了,“公主,奴婢都听小林子说了,奴婢这就去给你收拾东西去。” 云裳点了点头道,“父皇说只能带一个人去侍候,你可愿意跟着本公主一起去那庙中受苦去?” 琴依闻言笑了笑,“公主说的哪儿话,奴婢自然是要跟着公主的,奴婢在宫外的时候什么苦日子都过过了,公主便尽管放心好了。” “那便好,大家都手脚利索些吧,莫要让兀那方丈等久了。琴梦你和小林子一同去收拾去,琴依你留下。”云裳有吩咐道,琴梦饶是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说啥,便默默退了出去。 “琴依,兀那方丈便是母妃叫来的?方才我听兀那方丈说他看在远山施主的面子上会好好照顾我的,这远山施主又是谁啊?”云裳连忙拽过琴依,将自己心中方才就存在的疑问问了出来。 琴依笑着道,“是不是主子叫来的奴婢可不知道,只是,这远山施主奴婢大致可以猜到,公主,你的外公可不就叫萧远山吗?” 云裳闻言,愣了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呀……” “对了,琴依,我这样走了,母妃那儿怎么办啊?会不会就没有人照顾了啊?”一提到锦妃,云裳便突然想了起来。 琴依摇了摇头,眉眼间都是满满的笑意,“公主放心好了,主子也不是什么软得让人随便捏的柿子,在宫中也有人照应着,不会有事儿的。” “嗯。”云裳点了点头,“那我便放心了。”< 第二十章 亲人相见 车轮“骨碌碌”的转着,云裳躺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想着自己的心事,这一世重生,算算日子也过去了一个多月了,自己几番试探,虽然借着前世的一些记忆略占上风,只是最后这一场,自己确实输得有些狼狈的。 若是没有母妃的帮助,自己恐怕便已经没命了。 还是太过着急了啊,云裳叹了口气,自己重生而来,心中被仇恨填得满满的,便不管不顾的开始复仇,可是却忘了,如今的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呢。 没有周密的部署,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没有后盾,倒真正有些以卵击石的味道呢。索性自己现在明白也算不得太晚,既然母妃想方设法的将自己送出了宫,自己便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定然要好好的借着这个时机,将一切都筹备好。 元贞皇后,华镜,等着吧,等着我再次归来。 过了大半日,马车在停了下来,云裳在琴依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便瞧见眼前是宁国寺门前长长的阶梯,云裳跟着兀那一步一步走上阶梯,进了寺中。 兀那带着云裳走到后山的一处小院中,才停了下来道,“这儿便是寺中为惠国公主安排的住处了,以后的日子,公主便将在此地静养。” 兀那说着,云裳便瞧见一个和尚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云裳忍不住瞪大了眼,那小女孩与云裳身形几乎一样,甚至面容也有四五分相似。 “方丈,这是?”云裳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兀那方丈的用意。 兀那眸光闪了闪,笑着道,“这位将会是住在这院中修养身子的惠国公主……” 云裳没有漏听那两个关键词,“将会……” 想了想,云裳才道,“这是代替我的?” 兀那点了点头,对着琴依道,“这位女施主还是留在这儿侍候惠国公主吧。”说完又转过身子对着云裳道,“这位女施主这边请,远山施主已经等候许久了。” 远山施主? 云裳愣了愣,才想起,今儿个早上琴依方才提起过,这远山施主极有可能便是她前世从未见过的外公。思及此,云裳便对着琴依道,“你便留在寺中吧,若有什么事儿托人给我传个信便好。” 琴依想必也明白了兀那的安排,便点了点头道,“奴婢知晓应当怎么做了,公主放心,有我在,定然出不了岔子。” 云裳轻轻“嗯”了一声,眸光顺着琴依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那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女孩儿,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对着兀那点了点头道,“还请方丈带路。” 兀那带着云裳穿过一片大大的竹林,在竹林深处,还有几间小屋子,还未走近,便瞧见屋子门口站着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青衣布衫,远远地瞧不清楚容貌,却只觉得那人气质出尘,哪怕是那么随便的一站,却也带着几分难得的洒脱味道。 那人似乎也瞧见了他们,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站在离云裳不远的地方含笑看着。云裳也停下了脚步,只觉得这人容貌清绝,虽然年岁不轻,却也只是填了几分儒雅味道,更显风姿。便只是这么一眼,云裳便知道了眼前的人的身份,心中有些激动,站了会儿,才笑着喊了声,“外公。” 那人闻言,嘴角更是上扬了几分,笑着道,“果然是书锦的孩儿,这模样,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这聪明劲儿也是一模一样。” 云裳站在原地抬头瞧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被满满的温馨溢满,这便是自己的外公呢。 萧远山两步走上前,便将云裳抱了起来,“一转眼裳儿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还是你刚刚出生的时候,还那么小一丁点儿呢。” 说完便又转身对着兀那道,“这次是我欠你一次人情,下回我们下棋的时候,我便让你三子好了。” 云裳闻言,有些好奇的扭过头望向兀那,却见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开口说的话却让云裳有几分吃惊,“贫僧今儿个可是破了戒,打了妄语才将公主接出宫,三子便可抵消?你想的你太过轻松了,下次上山记得给贫僧带一壶桃花酿便是最好。” 萧远山挑了挑眉,“酒肉和尚。”说完便抱着云裳往院子的另一边走去,“裳儿别和这酒肉和尚说话,他说的话没有一句能听,还竟然有那么多人被他骗了。” 云裳趴在萧远山的肩膀上,只觉得心中无比的安宁,连声音也不由地轻了几分,“裳儿听外公的。”< 第二十一章 初长成 七年后。 离宁国寺不远的小镇中住着一户人家,他们在十年前搬到小镇上的,买下了小镇中最好的院子,那户人家里的主子男的俊女的美,只是却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来来往往打点的都是管家下人,镇中的人只知道那府中的主人家姓萧,其他的,便一无所知了。 已经是深秋,天气渐渐凉了起来,便是在这神秘的萧府后院凉亭中,坐着两个人,男子约摸四十多岁,穿着一身青衣,眉目间满是温和,“我下这儿。” “外公可确定?”对面坐着一个女子,十四五岁的年纪,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凉薄,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长发直垂脚踝,只用一根发带随意的束了束,青丝随风舞动。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美得惊心动魄。定睛一瞧,这个女子却正是长大了的宁云裳。 萧远山点了点头,“确定。” 宁云裳微微一笑,执起黑子落下,“外公承让,裳儿又赢了。” 萧远山皱了皱眉望着棋盘,半晌才道,“唉,不和你玩儿了,明明你下棋都是我教的,这不过才几年,竟然就下不赢你了,下次去宁国寺的时候一定要让兀那老和尚来接受一下打击。” 云裳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自家外公虽然也算得上一把年纪了,只是却总是喜欢与兀那方丈过不去,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找找岔子,据说是因为兀那方丈未出家之时与外婆是青梅竹马,后来外婆嫁给了外公,兀那也因为一些事情出了家,两人却总是针锋相对,用外公的话来说,他们二人是势同水火。可是云裳却觉得,他们的友情倒也坚固得很。 “对了,裳儿,兀那那老和尚说皇帝又拍人到宁国寺接你了,说再过一个多月便是你及笄的日子了,想接你回去。这皇帝也真是烦人,每年都来接一次累不累,我给兀那老和尚说了,让他照常回绝了……” 云裳闻言,目光静静地落在一旁的湖面上,眼中是满满的冰冷,“外公,这回我打算回宫了……” 萧远山收棋子的手顿了顿,“怎么?和外公呆着腻了?” 云裳站起身,走到萧远山身边蹲了下来,望着萧远山轻声道,“怎么会呢,外公对我最好了,这些年,外公为了我各处托人,请人教我琴棋书画,教我行兵布阵,教我行商赚钱,教我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些疼爱,裳儿都知道,这些日子也是裳儿最快乐的日子。皇宫是我最不想回的地方,可是,母妃还在那儿呢,有些事情也必须要去面对。裳儿就要及笄了,是大人了,而且,外公这些年的悉心培养让裳儿早已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了,外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保护好母妃的。” 萧远山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果然让兀那老和尚猜对了,我知道留也留不住你了,你去吧,那传旨的人还在宁国寺中等着呢,不过,要经常回来看外公,外公在这儿可无聊了,你那舅舅也是个十天半月不着家的……” “裳儿会的。”云裳笑了笑,陪着萧远山在亭中坐了许久,第二日一大早便收拾好了东西,去了宁国寺。 “公主,真的要回宫了吗?”琴依见到云裳进门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坐在一旁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也默默的起身行了个礼。 云裳笑了笑,“怎么,不想回去了?” 琴依想了想才道,“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觉得在这里住了七年,不知道现在宫中是什么样子,想着要回去了就觉得有些紧张。” “可不能紧张,咱们回去可就是要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迎战的,七年不见,倒是有些期待呢。”云裳看了眼坐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佛经的女子,朝着琴依招了招手,附在琴依的耳旁说了几句话,便起身道,“你先收拾收拾东西吧,我去和兀那方丈说一声,让他回传旨太监一句,待会儿就启程。” 袅袅青烟中,端坐着一个和尚,云裳推开门走了进去,在一旁坐了下来,目光扫过佛龛之上供奉着的佛像,低着头轻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和尚睁开眼,看了云裳一眼,叹了口气道,“她也不过是无辜之人,你若是害怕她泄露出去,大可将她送得远远的,何必妄害一条人命?” 云裳抬起头,望着佛香升起的青烟,幽幽道,“我不敢给自己留这么一个后患,只有死人才能保证那张嘴能够完全闭上,方丈放心,我不会污了你这方佛门清静之地的。” 兀那捻着佛珠道,“清净自在人心,只是你这一世杀孽太重,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云裳听见兀那说“这一世”,眼神微微变了变,却又静静垂下眼,笑着道,“若是不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人,我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呢?” 兀那没有说话,云裳便又道,“裳儿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回来瞧瞧,我外公,还请方丈多多关照。” 兀那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老衲与他这么些年的朋友,他是个有福的,施主请放心。” 云裳闻言,心中稍安,便辞了别出了佛室。 “公主,那女子已经处置了,东西也收好了,你瞧……我们什么时候走?”琴依见云裳进门,便上前询问道。 云裳站在门口想了想,才道,“这些年我让方丈每次回禀的时候都刻意制造出我体弱多病的假象,这戏还得做全了,你去熬一壶药来给我的衣服都熏上一熏,我换件素色的衣裳,你将伞给我打上,我们再出门。” 琴依点了点头道,“就我们二人回宫吗?宁浅他们呢?” 宁浅是这些年云裳培养的势力中的领头人,虽是个女子,却也是个厉害的女子。 云裳走到一旁坐下,“他们都已经先一步到了皇城了,该布置的也布置得差不多了,这回,我倒是要瞧瞧,究竟是谁心狠谁手辣一些……”云裳嘴角扬起一抹笑,眼中泛过一抹冰凉。< 第二十二章 再回宫 “宣惠国公主入殿觐见……”金銮殿中传来一声尖尖细细的内侍通传,云裳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在琴依的搀扶之下走入了金銮殿。 “儿臣叩见父皇……”云裳有些吃力得跪了下来,朝着宁帝叩拜了三下,才直起身子,轻声咳嗽了几声。 宁帝望着殿中七年不见的女儿,心中有许多感慨,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朗声道,“惠国公主为民祈福七载,此期间,宁国风调雨顺,多亏了惠国公主的功劳,特赏金陵为其封地。” 金陵啊,云裳嘴角勾起一抹笑,又行了个礼,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儿臣谢父皇赏赐。” “平身吧。” 云裳缓缓站起身,抬起脸对着宁帝微微笑了笑,面色却愈发苍白了起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云裳便已经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公主晕倒了……”琴依连忙站起身,上前一步将云裳扶了起来。 “快,传太医!”宁帝的声音带着几分痛楚,急急忙忙的喊了一声,便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抱起云裳便往内殿走去。 栖梧宫中,元贞皇后与华镜正坐在榻上说着话,“今年的天气不错,这桂花糕的味道也比去年甜了许多,你倒是有心了。” 华镜微微一笑,眉目柔和,“母后喜欢便好,待会儿女儿便给父皇送些去。对了,听说云裳妹妹今儿个也已经回宫了,此时应当正在金銮殿中觐见呢,待会儿我也给妹妹送些去,好些年没见云裳妹妹了,也不知她怎样了。” 元贞皇后嘴角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宁国寺中本宫的人也不少,听说她身子骨越来越差了呢。过些日子便是她便及笄了,及笄了,也应当嫁人了,虽然你与她并不是同父同母的姊妹,只是,你好歹也是做姐姐的,便多帮着瞧瞧这朝中如今适龄的男子有没有合适的,也给你妹妹选个驸马吧。” 华镜闻言,连忙点头称是,“女儿知晓了,一定帮妹妹好生留意着。” “娘娘,娘娘……”有宫婢突然匆匆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娘娘,那惠国公主果然如传言一般体弱多病呢,方才在金銮殿上,皇上将金陵赏给了惠国公主做封地,惠国公主也不过就是谢了个恩,起身便晕了过去。奴婢听在殿上侍候的太监说呢,那惠国公主面色惨白,稍微做点儿什么全身都开始冒汗,实在是个风一吹都会倒下的主儿呢。” “是吗?”元贞皇后皱了皱眉,“金陵,皇上倒真是舍得呢。不过,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命去享受了。下去领赏吧……” 那宫女连忙谢了恩退了出去,宫女一走,华镜便有些不满的唠叨了起来,“母后,女儿都已经成亲了,父皇给的封地也无非是西平城,西平那地方又偏远,土地也贫瘠。给她的却是金陵……” 元贞皇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若现在忍得,以后她的便都是你的,你若现在忍不得,那你的以后都是她的。你如今是皇都中才名最佳的西平公主,她不过是在寺庙中念了七年佛的井底之蛙,你还怕同她比?方才本宫便说了,不管再好的地方,也得要有命在才能享受。” 华镜连忙应声到,“女儿知道了,是女儿糊涂了。” 皇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既然云裳回了宫,还一进宫便晕倒了,那本宫说什么也得去瞧瞧了。” “女儿也去,好久没瞧见妹妹了,甚是想念呢,刚做的桂花糕也给妹妹送些去。”华镜闻言,连忙叫来宫女,将食盒带上,同元贞皇后一起出了内殿。 “惠国公主现在在哪儿?” 方才那宫女连忙道,“公主晕倒得急,皇上便将她抱到金銮殿的后殿中歇着了,已经叫人传了太医,现在应当还在那里。” 元贞皇后点了点头,便带着人朝着金銮殿后殿走去。 元贞皇后到金銮殿后殿的时候,云裳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在床上伸出手给太医诊断,面色苍白,眉头微皱,似是十分痛苦。 “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兀那方丈不是说只需要在宁国寺中修养一段时间便好了吗?”元贞皇后急忙走上前,轻声问道。 云裳抬起头对着皇后微微笑了笑,叫了声“母后……” 一旁的琴依急忙解释道,“公主身子不好,不能说太多的话,是几年前有个小孩在宁国寺中走失了,公主帮忙寻找,却遇上大雨,一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后来身子骨就一直不好。幸好兀那方丈照拂,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了……” “让母后担心了……”云裳轻声道,又低下头咳了两声。 太医收回手,宁帝便急忙道,“怎样?” 太医摇了摇头道,“公主五脏皆伤,如今也只能好好养着了,但是不可劳累,也不可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否则,性命难保。” 宁帝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这些年,辛苦裳儿了。” 云裳笑了笑,“父皇,女儿不苦。” 元贞皇后皱着眉头道,“裳儿还未及笄,却要受这般苦,实在是天有不公。太医,给惠国公主调养身子的补品尽管用便是了,务必要将公主的身子养好。” 正说着话,便有太监进来找宁帝,宁帝便道,“这边便由皇后照看着吧,朕还有些政务未处理,先去了。” 殿中的人急忙行礼。 待宁帝出了门,云裳才笑了笑道,“不知道清心殿打扫出来没有,裳儿还是回清心殿好了。” 皇后笑着道,“每日都有打扫的,本宫已经叫宫女去通知清心殿中侍候的人过来了,那边清静些,也适合养身子,服侍的人还是之前那些人,你用着也习惯些。” 云裳点了点头,刚想要回话,便瞧见有几个宫女太监走了进来,“奴婢(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西宁公主,惠国公主。” 元贞皇后笑了笑道,“正说着呢就来了,裳儿你瞧,这个宫女你还认得吗?抬起头来给公主瞧瞧……” 云裳转过眼,便瞧见为首的宫女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张了张嘴,良久才道,“公主……” 云裳瞧见那宫女的容貌,嘴角微微勾起,笑了笑道,“原来是琴梦啊,七年不见,琴梦都长成大姑娘了呢……”< 第二十三章 嚼舌根 琴梦闻言,“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公主,公主你太狠心了,去宁国寺都不带奴婢,奴婢在宫中月月盼天天盼,就盼着公主回宫,谁知道公主这一走便是七年啊……” 云裳闻言笑了笑,开口想要说话,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琴依连忙上前帮着云裳顺了顺气。琴梦见状,便更是凄凄惨惨地道,“公主你离宫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怎么现在身子这么弱。公主放心,回了宫奴婢一定将你侍候得好好的,定然让公主的身子健健康康的。” 云裳咳了半晌才稍微止住,额上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琴依连忙拿出锦帕给云裳擦了擦,云裳才缓缓抬起头来道,“傻丫头,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带我回清心殿吧,我有些累了。” 琴依连忙将云裳从床上扶了起来,云裳瞧见一旁的华镜给琴梦递了个眼色,琴梦也急忙上前挽住云裳道,“公主,奴婢来帮你。” 华镜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道,“妹妹,皇姐知道你今儿个回来,专程亲手做了桂花糕给你送来,方才母后也尝了一个,说很甜呢,我记得妹妹挺爱吃的,便拿回去吃吧。” 云裳微微笑了笑,“谢谢皇姐。”一旁的琴依连忙接了过来,递给站在一旁跟着琴梦过来的宫女后,才扶着云裳往外走去。 宁帝早早的便派了撵在外面候着了,云裳便坐了撵往清心殿而去。 清心殿果真如皇后所言,人还是原来那些人,殿中的摆设也几乎没有变。琴依扶着云裳走在最前面,刚一掀开帘子走进内殿,却听见“喵”的一声叫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便朝着云裳扑了过来。 “啊……”云裳惊叫一声,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公主,公主……”后面顿时乱作一团,琴依皱了皱眉,连忙道,“叫什么叫,公主身子需要静养,这哪来的野猫,拿走,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那些宫女太监却纷纷望向琴梦,见琴梦点了点头才退了下去,琴依眸中闪过一抹了然,皱了皱眉扶着云裳往床上走去。 将云裳安顿好,琴依才从自己衣袖中拿出一个药方递给琴梦道,“这是公主的药方,公主这儿离不得人,便劳烦你到太医院给公主捡些药吧,其他的宫人原本也不熟悉,我也不相信……” 琴梦闻言,连忙笑嘻嘻的接了过来,“琴依姐姐放心,我这便过去。”说着便朝着云裳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真是好大的威风,七年不见,原来这清心殿的主子变成了她琴梦了。”琴依哼了一声,走到床边。 云裳淡淡的瞟了眼琴依,笑着道,“想必这殿中的宫人早已经被皇后收服了,这回,还得先把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拔了,我才能将宁浅他们安插到我身边,才方便我行事。”说着便朝着琴依笑了笑,“附耳过来。” 琴依连忙凑了上去,云裳在她耳边说了些话,琴依嘴角渐渐也有了笑意,“奴婢这就去办。”说着便转身出了门。 琴依刚一出门,云裳便听见外面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那就是惠国公主啊,长得倒是还不错,可是怎么这么病怏怏的样子,我记得以前不是挺能闹腾的吗?” “是啊,我记得小时候动不动就打骂宫女太监的,那时候谁都不愿意去侍候她呢,真可谓是恶有恶报,你瞧,现在这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哟,简直晦气得很。” “听说是在宁国寺里面住了好几年呢,怪不得跟个乡下来的村妇一般,一点儿也没有公主高贵的样子,比起华镜公主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云裳侧耳听着,嘴角慢慢勾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宫里的女人还是一样的无聊,嫔妃们勾心斗角,宫女们嚼舌根子。 “你们瞧瞧今儿个公主带回来那叫琴依的丫头,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啊,还敢命令我们,这宫里除了琴梦姐姐的,谁也别想着命令我们,哪怕是那个病怏怏的公主。唉,也怪我们命苦,竟然被分配来照顾她,不过看她那样子哦,今儿个那猫儿就是我故意放的,没想到竟然把她吓破了胆儿,哈哈,瞧她那脸色苍白一下子就昏倒过去的样子哦,简直笑死我了……” “妄议主子,拉下去,打五十大板!”一个尖尖细细,却带着几分阴郁的声音传进了云裳耳朵里,云裳微微笑了笑,听见外面方才还得意万分的声音带了几分惶恐,“郑总管饶命,奴婢罪该万死……” “还不拉下去?”郑总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接着云裳便听见外面传来惊声尖叫的声音,“奴婢知错了知错了……” “拉远些,别打扰了公主休息。”郑总管扬声喊了句,又微微低了声音道,“惠国公主虽然七年未回宫,可也仍旧是这清心殿,乃至是这皇宫中的主子,不要因为七年没有可以侍候的主子便忘记了自己是个奴才。” 郑总管的话音一落,院中便没有声音再传来,过了会儿,外殿才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到了门外便停了下来。 “是郑总管吧,进来吧。”云裳轻声道。 门帘被掀了开来,进来的果然是宁帝身边贴身侍候的宫人,“公主,刚刚有人给皇上献了一个玉佩,说是块难得的暖玉,对调养身子有很大作用呢,皇上得了,立刻便让奴才送了过来……”说着,便递了块纯白的玉佩过来。 云裳笑了笑,接了过来,“有劳郑总管了……” 郑总管点了点头笑着道,“那公主好生将养着,奴才这便去给皇上回话去。”说完又顿了顿,才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啊,虽然您七年没有回宫,可是,这清心殿也依旧只有你一个主子,这些个奴才,看不顺眼的,便尽管处置了便是,莫要让她们觉得,您是个好拿捏的……” 云裳闻言一愣,倒是没有想到郑总管会与她说这样的话,半晌才笑着应道,“我也知晓,只是我这刚回宫,身子也弱,暂时也没这精神,等稍微歇个两日再说吧。” 郑总管“嗯”了一声,“那奴才便先告退了……”< 第二十四章 中毒而亡的猫 郑总管刚走,琴依便踏了进来,眉眼带笑,“怎么样,公主,奴婢是不是做得很好,哈哈,这下子,看谁敢随便乱说些闲言碎语了。” 云裳笑着望着琴依道,“不是让你假装在不经意间透露给父皇身边侍候的小太监小路子么,你怎么把郑总管给惊动了?” 琴依走到云裳的床边坐下,轻声道,“奴婢本来是给小路子说的,却正好被郑总管给听见了,郑总管说皇上有东西要赏赐给公主,便顺便过来瞧瞧,哪晓得那些小蹄子正在说公主的闲话,自作孽不可活。” “我本来就料到,我刚回来,她们见到我定然要私下里面谈论谈论的。对了,我们刚回宫,四周瞧着我们一举一动的眼睛定然是不会少的,这两日你先不要去找母妃,等过些日子吧。”云裳想起那个娴静如水的女子,心中有了一番计较,这女人一旦踏入这宫中,若不能得到圣宠,便只能凄苦终生。她这一世重生,又有了自己的势力,自然应当帮她的母妃争取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公主,公主,药抓来了。”帘子被掀起的声音伴着琴梦的声音传来,“奴婢已经让人熬上了,过会儿便好了,公主瞧着这殿中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若是有的话公主吩咐奴婢一声便好了。” 云裳敛起笑容,虚弱的靠在床上,咳了两声,才道,“就这样吧,对了,方才郑总管过来过,也不知道怎么了,对着外面的宫女发了一通火,琴依去帮我拿从宁国寺中带回来的东西去了,我也没有力气下床去瞧,你待会儿去问问发生了什么吧。” 琴梦皱了皱眉,“还有这事?好的,奴婢这就去问问。”说着便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琴依的目光望着琴梦的背影,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公主,奴婢方才在这殿中转了转,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琴依说着,便收回了视线,弯着腰对着云裳轻声说了几句话。 “哦?”云裳闻言,笑了笑,“这宫中可真是愈发的好玩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琴梦才又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进来,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奴婢方才去问了,宫女们说,有个宫女冲撞了郑总管,被郑总管打了五十大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公主的药已经熬好了,公主还是趁热喝了吧。” 云裳闻言,伸出手隔着碗试了试,皱着眉头道,“有些烫。” “那就放凉了再喝。”琴梦连忙笑着应道。 云裳点了点头,伸出手对着琴依道,“这屋子里面有些闷,扶我到外面走走吧,透透气儿,今儿个在马车里坐了大半日,一回来便又躺着,无聊透了。” 琴依笑了笑,到一旁的箱子里取了一件披风,才上前扶起云裳,“这天气愈发的凉了,外面风景虽好,公主可也不能常常出去,万一着了凉,受苦的可是公主您自个儿。” “知道了,唠唠叨叨。”两人说着话儿便出了门,云裳在燕雀湖边的亭子里站了会儿,便被琴依催着进了清心殿,殿中有个公主在擦桌子,琴依见状,便道,“寝殿中床的前面给公主垫一块软垫吧,公主身子弱,又偏爱不穿鞋在寝殿中到处走,这天冷了,地上寒气重……” 那宫女闻言,抬起头看了琴依一眼,才入了内殿,刚进去不久,云裳和琴依便听见“啊……”的一声尖叫从里面传来。 “怎么了?”琴梦急急忙忙的带着好几个宫女太监从外面跑了进来,便瞧见云裳站在大殿之中。云裳皱了皱眉,“进去瞧瞧吧,琴依让她进去给本公主铺一块软垫,这刚一进去,怎么了这是?” 云裳带着众人走进内殿,便瞧见那宫女站在窗边,正欲推开窗户,听见众人的脚步声,连忙回过头来,将手藏在身后,神情慌张。 “你身后藏的什么?方才你又在尖叫什么?”琴依走上前,走到那宫女面前,厉声问道。 那宫女连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眼睛却往琴梦看去,眼中带着几分祈求。 “没什么你躲什么躲,将身后藏着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瞧瞧?”琴依又逼近了一步,伸出手去正欲抓住那宫女的身子,却见那宫女从身后拿出了什么东西,朝着琴依扔了过去。 “小心。”云裳连忙出声提醒道,琴依闻言,急忙闪了开。那东西便落在了地上,云裳定睛一瞧,原来是方才自己进门时朝着自己扑来的那只猫,只是,此刻那只猫却软趴趴的倒在地上,似乎没有了气息。 “是猫,死了?被摔死了吗?”琴梦在一旁低声嘀咕道,抬起头朝着那宫女喝到,“莫非方才这只吓到了公主的猫儿便是你带进来的?冲撞了公主,还不自己下去领三十大板。”说完又朝着自己身后的宫女吩咐道,“别让这死东西污了公主的眼,赶紧收走!” 琴依方才被吓了一跳,现在却也已经回过神来,拔高了声音到,“公主还在这儿呢,公主都没有发落,看谁敢动。” 众人都停下了动作,云裳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却见床边凳子上的药碗被打翻在地,药撒了一地,寝殿中都弥漫着一股子中药的味道。 “琴依,去监察府将监察府的总管请来,便说,有人下毒蓄意谋害本公主。”云裳低声吩咐道。 “下毒?”琴梦连忙上前,神色间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公主,你说什么下毒?可是哪有毒啊?不是那个宫女因为带猫儿进清心殿冲撞了公主,害怕被公主责罚,所以失手将猫儿摔死了吗?” “摔死?”云裳微微勾了勾嘴角,“本公主只是不知道这么高的地方,怎么就能把猫给摔死了呢?还不带挣扎的。琴依,还不快去?” 琴依连忙领命,走出了寝殿,寝殿中一时鸦雀无声,云裳来来回回打量了一番站在殿中的人,便闭了眼靠在床边柱子上假寐。 “公主,监察府总管来了。”琴依的声音想起的时候,云裳才睁开眼,屋中多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位,是一个生面孔,云裳点了点头,“这位就是监察府总管了吧,本公主这儿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你给瞧瞧吧,瞧瞧这药中是不是有毒,这猫儿又是怎么死的?” “是,奴才这就让仵作查验。”那监察府总管对着身后穿着一身青衣的人招了招手,那人便连忙上前,用银针试探了一下碗中还残留的药汁,又走到一旁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那猫的尸体,良久,才直起身子朝着云裳行了个礼道,“回禀公主,这药中确实有毒,这猫也是中毒而亡的。”< 第二十五章 害人之心 “中毒?”殿中站着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敢相信,那宫女却似猛地跪倒在地,急急忙忙地道,“公主,不关奴婢的事啊,方才琴依姑姑让奴婢进来铺垫子,奴婢一进来便看见这猫儿没有气息倒在地上,把奴婢吓了一跳,所以奴婢才忍不住惊叫出声,后来又想到,这猫是奴婢与其他宫女一起捡来喂着着,害怕公主责怪,便想着将它先从窗户那儿扔出去,待会儿再来处理,奴婢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猫竟然是中毒死的啊……” 云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究竟孰是孰非,本公主相信,这位大人给本公主一个交代的……” 监察府的总管连忙低着头应道,“是,这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只是谋害公主是大罪,奴才须得向皇上汇报,公主你瞧?” 云裳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不过大人的属下想必都是有职责在身,便让我的贴身丫鬟去给父皇汇报吧。”那总管刚想说什么,云裳扶了扶额,开口道,“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情,真让人糟心,大人可得早些给本公主查出真凶,不然本公主在这儿住着也不得安宁。琴依,去吧……” 琴依点了点头,匆匆退了出去。云裳又道,“虽然这儿这次没有出人命,只是这毒是下在本公主的药碗里的,若是本公主一不小心喝掉了,恐怕现在也没有办法在这儿说话了,不管是谁下的毒,总归应当是这清心殿里的人,大人你让人将这清心殿锁起来吧,莫让凶手跑了出去。” 那监察府的总管连连点头称是,“公主说的是,奴才这就去办。” 云裳点了点头,轻咳了两声,靠在床柱子上闭着眼假寐,面色苍白,一副身体虚弱的模样。 “公主的药也洒了,要不,奴婢再去给你熬一碗?”云裳闭着眼,听见琴梦低低的声音传来。云裳也没有睁眼,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本公主这身子也就这样了,别费心熬什么药了,本公主现在还能喘口气,若是真被人下了毒,恐怕连气都没得喘了,这药,不和也罢。” 琴梦闻言,怯怯的退到了一旁,眼睛从云裳身上扫过,便低下了头,盯着自己衣裙下隐隐露出的脚尖瞧,袖中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皇上,皇上,您慢点儿走,别急……”门外传来急急忙忙的叫喊声,是郑公公的声音。父皇来了?云裳心中想着,便睁开了眼,只瞧见一抹明黄从自己眼前闪过,再定睛一瞧,便瞧见宁帝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眼中是满满的焦灼,“裳儿,你没事吧?” 云裳连忙摇了摇头,“父皇不必担心,裳儿没事儿,只是可怜这只猫儿代裳儿受过了,真是罪过。” 宁帝匆匆赶来,见云裳没事,心情也稍定,坐到一旁回过头望着跪在地上的监察府总管,“查,务必要将凶手找出来。” 监察府的总管连忙应了声,“是,奴才这便查。”说着便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几个太监模样的人道,“去将这院中所有的宫人都带到大殿。” 吩咐完之后又转过身询问宁帝道,“皇上,您和公主要不要……” 宁帝转过身轻声对着云裳道,“裳儿身子不好,便不出去了吧,朕去瞧着就好。” 云裳想了想,“此事终究是因为裳儿而起,若是不亲自去瞧着将凶手抓到,裳儿也难以安心,便一同瞧着吧,况且,这清心殿中的人都有嫌疑,我自然也不例外的。” 宁帝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叹了口气,“那便一起吧。”说着便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琴依连忙搀扶着云裳跟了上去,宁帝和云裳在大殿之中坐了下来,那被叫做崔总管的公公也已经将所有宫人都集中到了大殿。 “这药是谁从太医哪儿抓来的?又是谁熬的?熬药的药罐平时又是谁在保管?谁送到公主寝殿的?这期间都有谁动过药?都一一来说一说吧。” 云裳闻言,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才笑了笑,轻声道,“按说审案子大人应当比本公主厉害,不过之前在宁国寺的时候,有次瞧见寺中审过一次人,觉得兀那方丈的法子倒也是不错的,不如将这些人关在不同的屋子里,由不同的人在同一时间进行询问,询问的结果记录下来,到时候有什么对不上的,一查便知。” 那崔公公闻言,连连称是,“兀那方丈果然是有大智慧之人,奴才受教,还不按照公主说的去做。” 便有太监挨个询问了人,将与药有接触的人全部带了下去,带下去之后,崔公公便又挨个吩咐了要问的问题,便让他们去询问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都纷纷问询出了结果。 “申时一刻,琴梦与香儿一同从太医院抓回药,由静兮与秋纹熬制,期间静兮曾经出恭一次,酉时二刻,琴梦将熬制好的药端给公主,公主说药有些烫,晾会儿再喝,便同琴依一同出门散步,散步期间,宫女嫣儿进寝殿为公主铺垫子……整个过程中,熬药的秋纹,端药的琴梦,打扫寝殿的嫣儿,还有保管公主餐具的倾心都有嫌疑。”崔公公说到此处,朝着宁帝行了个礼道,“皇上,奴才请求搜一下这些人的房间和身上。” 宁帝点了点头,“准了。” “毕竟都是宫女,若是要搜身的话,还是找几个嬷嬷去吧。”云裳轻声提醒道。 “是,奴才省的。”崔公公应了声,带着人下去了,不一会儿便拿着两个纸包走了回来,“回禀皇上,公主,奴才在倾心身上和嫣儿的枕头下发现了装着药的纸包。” 宁帝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搁,发出“嘭”的一声响,“去将她们带上来!” 崔公公挥了挥手,便有人出了门,过了会儿,便带着所有宫女走了进来,宁帝皱着眉头厉声道,“也不用再审了,在公主身边侍候着,身上却揣着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全部拉出去砍了。” 话音一落,中间跪着的两人俱是惊叫了起来,一个穿着粉衣的宫女连忙叫到,“皇上,奴婢冤枉,奴婢这纸包中的只是普通的甘草粉末而已,奴婢最近有些咳嗽,所以专程去太医院拿了些甘草,本来应当是熬水喝的,只是奴婢觉得在厨房里面事情较多,没那么多时间,便让太医院的人研磨成粉放在水中喝。”< 第二十六章 两虎相斗 云裳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转过头轻声对着宁帝道,“父皇,莫要为了这点小事罔顾了人命。” 宁帝听见云裳这样说,怒气才微微小了些,想了想,“给你抓药的是谁?去太医院核对下。” 那宫女连忙磕头道,“是太医院的商公公给奴婢抓的药,谢公主恩典,谢公主恩典。” 听见倾心差不多洗脱了嫌疑,那给云裳铺垫子的嫣儿连忙哭着道,“奴婢也是冤枉的,奴婢根本不知道那什么药包是从哪儿来的,今儿个若不是琴依姑姑叫奴婢进寝殿给公主铺垫子,奴婢根本没有机会进寝殿啊……求皇上明察,求公主明察。” “你负责打扫公主的寝殿,哪怕是这些没有成功,总也能够找到机会的。”崔公公在一旁厉声道,“况且,药包已经交给太医了,是不是有毒,一查便知。” “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不知道那药包怎么会在奴婢的枕头下的。”嫣儿顿了顿,眼中迸发出一丝怨恨,“一定是静容,她与奴婢同住一屋,并且一直都有些不和,定然是她将纸包放在奴婢枕头下。” 琴梦皱了皱眉,朝着云裳和宁帝行了个礼道,“静容本来是厨房中的一个小宫女,只是今儿个生了病,一直在屋中休息,根本没有出来过,怎么会有机会向公主投毒呢?” 那嫣儿闻言,身子一下子便软倒在地,“奴婢冤枉啊,冤枉啊……” 正在此时,一个侍卫匆匆走了进来,“回禀皇上,经过太医验证,倾心的药包中确实是甘草药粉,嫣儿的药包中,是可以致命的毒药……” “拉下去,斩了。”宁帝皱了皱眉,厉声道。 话音一落,便上来两个侍卫,将那还在不停挣扎的嫣儿拉了下去。良久,都还听得见嫣儿凄厉的声音隐隐传来,云裳轻轻闭上眼,念了句“阿弥陀佛”。 “父皇,裳儿有些累了,便先回寝殿歇着了。”云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着宁帝行了礼,便由琴依扶着进了内殿。 外面人声渐渐小了,渐渐地没有了声音,琴依走到门口,掀起帘子瞧了一眼,“走了。” 云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倒真是精彩呀,我自个儿下的毒,却不料竟然也还能够查得出凶手来。” 琴依皱了眉头想了想道,“也不知这嫣儿究竟是谁派到公主这儿的势力,只是应当不是皇后那边的,不然方才琴梦应当也不至于那样捅上一刀。” 云裳摇了摇头,“你呀,只瞧见了表面,依我瞧,这药包倒真的不一定是那嫣儿的,不管她是谁的人,也应当不至于这么蠢,将药包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倒是那个告病的静容,有些不对劲,还有倾心……” “静容奴婢倒是能够理解,她倒是有可能如嫣儿所说,将药方故意放在她枕头下,以便转移别人的注意。只是,那倾心,她带的不是甘草粉吗?”琴依面色有些迷惑。 云裳笑了笑,“这世上有些东西,看起来无害,其实却是最危险的。这甘草,虽然是经常瞧见的药材,只是,很少人知道,这甘草,若是与鲤鱼一起实用,可是致命的……” “鲤鱼,公主素来爱吃鱼,这在宫中许多人都是知晓的,若是做上一盘鱼,公主定然会多吃上几口。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这般歹毒,若不是公主这些年跟着老爷身边的奇人异事学了这些本事,定然是防不胜防的。而且,这种法子,哪怕是查起来,也是很难查到那个地方去的。”琴依想起就觉得有些后怕,连忙道,“公主要不要明儿个我们假装散步,将这宫中的东西都仔细的看看,有危险的便提前根除,防患于未然。” 云裳点了点头道,“是得要好好的查一查……”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又笑了起来,“话说,如今这个清心殿中各路牛鬼蛇神也不知道有多少,我想,这件事情一传出去,定然会引起他们相互猜忌,琴梦是皇后的人,他们不曾下手,可是我的药中却有了毒,皇后最受不了有人在她的眼皮子下面搞这些小动作了,我想,这后宫中恐怕很快便会有人遭殃了。” 琴依正欲开口,云裳却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张了张嘴,无声地道,“有人来了。” 琴依心领神会,开口的时候声音中带了几分哽咽,“回宫之前奴婢就劝您这宫中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太平,您非要回来,瞧吧,一回来竟然就有人下毒,公主啊,奴婢真不知道,若是今儿个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奴婢应当如何是好……” 云裳幽幽叹了口气,“在寺中住了这么些年,早已习惯了寺中清静平和的氛围,此番回宫,却让我觉得,我似乎不适合这宫廷生活了,罢了罢了,回宫是因为我太过思念父皇,如今见他身子康健一切安好,我也安心了,等过了及笄礼,我便还是回宁国寺中吧,我这身子太弱了,在这宫中也是为父皇徒增烦恼……” 云裳的话音一落,没过多久,便听见门外传来琴梦的声音,“公主,晚膳已经送过来了,公主趁热吃吧。” 云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轻声应道,“好,这便用膳吧。” 琴依连忙上前扶起云裳出了门,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云裳走到桌旁,便瞧见桌子上放着一盘鱼,云裳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走到桌旁坐了下来,笑吟吟地道,“咦,有鱼呀,在宁国寺中跟着僧人一起吃斋念佛,倒是许久没有吃到过鱼了,这鱼闻起来挺香,想必味道也是极其不错的。” 琴梦连忙给云裳布筷,一面笑着道,“奴婢就知道公主喜欢吃鱼,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这个季节正是桂花开的时候,便专程摘了一些新鲜的桂花做了这道清蒸鲫鱼,公主尝尝好吃不好吃。” 云裳笑意盈盈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连连赞道,“蒸鱼的时候放入了桂花,整个鱼都侵染着桂花的清香,倒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公主,这鱼虽然好吃,可是却不能多吃哦,你忘了,大夫可是专程嘱咐了你要忌口的。”琴依在一旁连忙道,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 琴梦连忙道,“琴依姐姐多虑了,这鱼可是滋补的东西,偶尔吃吃也是不错的。” 云裳笑了笑道,“无妨的,我的身子我还不清楚,吃这么点儿,定然是无事的。” 两人便不再多言,云裳吃了些东西,只是那盘鱼却没有再怎么动过,刚吃了东西,便隐隐听见从外面传来有喧哗声。 云裳皱了皱眉,对着琴依道,“去瞧瞧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琴依应了声,出去瞧了瞧又跑了回来,“公主,听说是皇后娘娘的簪子丢了,栖梧宫的宫女交代,说了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给了她一锭银子,让她偷偷拿出来交给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皇后娘娘带了人在淑妃宫中搜出来了簪子,淑妃娘娘说皇后娘娘使得一手好心机,竟然陷害于她,便带着人去栖梧宫吵了起来。方才便是皇后娘娘的人拖着淑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过去了……”< 第二十七章 凤凰簪 “淑妃娘娘又不缺簪子戴,偷皇后娘娘的簪子做什么?”云裳抬起头望向琴依和琴梦,眼中是满满的好奇。 琴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晓,倒是琴梦笑着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皇后娘娘的簪子上的花样一般都是凤凰,在这宫中,凤代表着皇后,这淑妃娘娘偷走皇后娘娘的发簪,不就意味着,淑妃娘娘有想要做皇后的心思吗?这可是大不敬呢。” 云裳讶异地睁大了眼,“不至于吧,淑妃娘娘的地位在这后宫之中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放眼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娘娘,便是她最得宠了,她何必觊觎皇后娘娘的后位呢?” 琴梦看着云裳这般样子,心中愈发的得意起来,“这皇后和妃子,总归还是不一样的,淑妃娘娘再受宠,也还得要对着皇后娘娘下跪行礼,最重要的是,宁国向来都是立嫡不立长,如今皇上无子,皇上也正当壮年尚且不显,若是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都生下了皇子,那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云裳皱了皱眉,轻声斥道,“储君的事儿可不是能够随意乱议论的,今儿个你在我面前说,我便当没有听到,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即便我是公主恐怕也保不了你了。” 琴梦也恍然大悟自己似乎说得太多,说了些不应当说的话,便连忙跪倒在地道,“公主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乱嚼舌根了。” 云裳点了点头,撑着头打了个哈欠道,“下去吧,我也困了,今儿个太累了,先歇下了。” 琴梦连忙行了礼退了下去,琴依叫人打来水侍候云裳睡下,云裳躺在床上盯着床顶,轻声道,“淑妃和皇后,倒真是有意思呢。” 琴依站在一旁听到,便道,“咱们的皇后不是一个能够容人的人,淑妃娘娘竟然能够在这宫中圣宠近十年而不衰,想来也不是吃素的。” 云裳闻言笑了起来,“是啊,都不是好相与的,也不知道斗起来究竟是谁厉害些呢。” “只是看今儿个这个样子,似乎是皇后娘娘更高一筹呢。” 皇后吗?云裳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可不这样认为,管它呢,先睡一觉,明儿个再说吧。” 琴依应了声,将灯灭了,提着灯笼走了出去,在侧间睡了下来。 云裳闭上眼,耳边想起琴梦方才所说的话,立嫡不立长么?云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元贞皇后的儿子,怎么配当皇帝呢,而且,就元贞皇后这般的女人,怎么配给父皇生下儿子呢? 天刚亮,云裳便醒了过来。琴依早早的便守在了一旁,见云裳睁了眼便笑着道,“公主在老爷那边待了这么些年,定然是十分辛苦的,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可是不到中午不起床的,现在这么早便醒了。奴婢侍候公主起床吧。” 云裳点了点头,起了身。 “对了,公主,昨儿个公主果然猜中了,淑妃娘娘昨儿个晚上说从那宫女房里搜出了一锭金子,光是金子倒也没啥,可是淑妃娘娘说那金子上有只有皇后娘娘采用的凤华香,淑妃娘娘便说是皇后故意栽赃陷害,昨儿个跑到勤政殿前跪了一晚上,哭了一个晚上呢。”琴依想起今儿个早上听来的传闻,便连忙给云裳道。 “哦?”云裳嘴角勾起一抹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淑妃娘娘倒也是个聪明的。不过……”云裳想起昨儿个发生事情的时候淑妃的反应,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昨儿个刚刚发生的时候,淑妃娘娘倒也不像是个有这般计谋的人啊,我记得你不是回来说她一个劲儿的说皇后是在陷害她,可是也拿不出证据,便跑到皇后宫里去闹去了……” 琴依想了想,“是这样,可能是事出突然,淑妃娘娘一时冲动才那样做的呢?公主,你是怀疑?” 云裳脑中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点了点头,“淑妃身后有人在指点。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我倒是想要见上一见呢。”云裳伸出手来任由琴依给她穿上衣裙,才又道,“最后结果如何了?父皇是不是就处置了那两个丫鬟?” 琴依闻言,一脸崇拜的望着云裳道,“公主实在是神机妙算,皇上下令处死了两个丫鬟,赏了皇后几只簪子,给淑妃娘娘送了些滋补的药,也给了一些赏赐,公主你怎么知道的?” 云裳笑了笑,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因为,便是在前世,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罢了,那个时候,皇上便是相同的处置办法,除了自己,其他的事情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变呢。不过,如今她已经回来了,从今日起,以后的事情便要变得和前世不一样了,一切,将重新开始。 “猜的。”云裳笑着道,“我还猜,过一会儿,皇后娘娘就会来请我过去栖梧宫坐上一坐呢。” 琴依闻言,摇了摇头道,“公主这回你可得猜错了,皇后娘娘这还在与淑妃娘娘较劲儿呢,哪有时间搭理我们啊。” 云裳笑了笑,没有说话,出寝殿吃了些东西,刚一放下筷子,便有宫人前来通报,“公主,皇后娘娘身边的绣心姑姑来了。” 云裳挥了挥手,“传吧。” 绣心比起七年前老了些,额上都有了些许皱纹,只是目光却愈发的锐利起来,“奴婢见过惠国公主,公主,今儿个尚衣局给皇后娘娘送来了一些布料,皇后娘娘说那些布料颜色太过粉嫩,不适合她穿,想着公主刚回宫,合适的宫装定然不多,所以让奴婢带公主一同到栖梧宫量个尺寸,给公主做几件宫装。” 云裳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多谢母后了,我这便过去。”说着便招来琴依和琴梦,披了件披风,走了出去。 到了栖梧宫,皇后招呼云裳坐了下来,便道,“尚衣局那些奴才也真是的,给本宫的布料都是些什么胭脂粉啊月牙白的,挺清新明艳的颜色,但是本宫年纪大了,可穿不得那么粉嫩的衣裳了,所以才叫了你来,给你好好做几身衣服,过段日子便是你的及笄礼了,到时候之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可得多做几件。” 云裳温温顺顺地应了声,“裳儿多谢母后了,不过,母后可不许妄自菲薄了,母后是最美的。” 元贞皇后盯着云裳瞧了许久,直瞧得云裳红了脸低下了头才笑道,“裳儿害羞了呢,这时间呀,过得可真是快极了,本宫还记得上次见你还是七年前呢,那时候你小小的样子,一转眼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本宫可真是打心眼儿里的高兴呢。” “母后过誉了,裳儿昨儿个才见到了皇姐,皇姐那才是金枝玉叶,眉目如画呢,裳儿可就差远了。”云裳低着头,轻轻回答道。 元贞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及笄了,可就是大人了,就能嫁人了,昨儿个母后还在想呢,也不知道谁家公子有这个福气娶了我们惠国公主,正好你也回了宫,过些日子,母后准备找个机会办个宴,到时候将皇城中有身份的公子都召集过来,让你悄悄瞧上一眼,看看有没有满意的可好?”< 第二十八章 皇姐的邀约 云裳的头更低了几分,喏喏地道,“母后!裳儿还没有及笄呢,现在说这个,会不会,会不会太早了些啊?” 元贞皇后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地道,“还害羞呢,不早了,离你的及笄日也不到一个月了,在及笄之前就订了亲的女孩儿家也不在少数,你皇姐不也是及笄没有多久就成亲了嘛,再说了,母后也不过是想要让你瞧一瞧哪个合眼缘,又没有让你马上就定下来。你的婚事可还得皇上做主,只是,若是你有合心意的人,找个自己喜欢的嫁了当然是最好了。” 倒真是十分的体贴呢,云裳心中泛起浓浓的冷意,前世自己便是被这样的体贴给蒙蔽了,当时也就是这样一场为自己准备的宫宴,自己满心欢喜,一眼便瞧上了那个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的男子,只觉得他玉树临风,见识渊博,言谈间也十分风趣。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喜欢上了,还发誓非嫁不可。谁知道那个男人本就是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 嫁过去之后,不过两月,那个男人便原形毕露,天天流连烟花之地,自己前世也是个性子蛮横的,在公主娇生惯养了那么多年,哪里受得住那样的委屈,便月月闹天天闹,却不想自己在那个家中孤立无援,尝尽了艰辛。 “但凭母后做主就好。”云裳轻声应道,抬起袖子掩嘴轻咳了几声,“只是,裳儿如今这个身子,恐怕没有多少人愿意娶裳儿为妻的吧。” 元贞皇后板起脸怒气冲冲地道,“谁敢!裳儿可是人人尊崇的惠国公主,又这般美貌,谁娶到了都是谁的福气,你如今呢,就是得好好休养,听母后的,多做些衣裳首饰,到时候定要惊艳到那些人。” 云裳低着头,满脸通红,声音更小了许多,“母后莫要取笑裳儿了,裳儿依了便是。” 元贞皇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站在身旁的绣心姑姑道,“尚衣局的宫人已经来候着了吧,带公主去量尺寸吧,让那些宫人多给些现下流行的样式给公主选选。” 绣心应了声,走到云裳面前行了个礼道,“公主,这边请。” 云裳微微点了点头,“有劳绣心姑姑了,母后,裳儿这便下去了。” 元贞皇后点了点头,目送着云裳走出了大殿,一旁的帘子被掀了开来,华镜从里面走了出来。 “母后,这丫头不是在宁国寺那种山野之地呆了这么些年么,怎么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啊,我还以为他会变得像乡野村姑一样粗俗呢,没想到,身子弱了一点,却少了以前的刁蛮,更加像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了。”华镜有些不满地嘀咕道。 元贞皇后沉思了片刻,才淡淡地道,“让你给她选的人选好了吗?” 华镜听见皇后问起这个,眼中便有了几分得意,笑着走到皇后身边坐了下来,“女儿昨儿个回去专程让人仔细瞧了皇城中适婚年龄的男子,倒真选出了几个适合她的,齐老将军的孙子,长相俊美,但是天生不足,是个跛脚。太常林清的儿子也不错……对了,我专程让人记录了下来,母后,你瞧瞧可有合适的。”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羊皮纸递了过去。 皇后仔细瞧了片刻,指着一个人名道,“便选他吧。” 华镜伸过头一瞧,却有些不满意,“母后,这莫静然容貌俊朗,学识也是不错的,为何是他呀?” 皇后摇了摇头,“有时候不能只看表面,云裳不管如何,也还是一个公主,不管如何,皇上也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那样会有损皇室名声,这个莫静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相反还很出色,云裳对他心动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这个男子生性风流,平日里喜欢流连烟花之地,不过做得却是很隐秘。他父亲有多房小妾,却只有他一个儿子,证明他的母亲也是个厉害的,你说,有什么比得不到丈夫的疼爱,还被婆婆处处为难来得凄惨呢。你再去仔细调查调查这个莫静然,不要错过一点。” 华镜闻言,眼中露出几分兴奋,“还是母后厉害,女儿这就去。” 皇后笑了笑,低声道,“查到之后,帮着莫静然将这些不好的事情都掩盖一下。当然,最好的是,让她根本就没命等到成亲的时候。” 华镜连连应声道,“母后放心。” 两母女又聊了会儿,云裳便量完了身子出来告辞,华镜见状,便笑着站起身道,“许多年没有见到过皇妹了,昨儿个你赶路回来身子不太好,也没有机会好好聊聊,走吧,和皇姐一起到御花园走走如何?” 云裳温婉的点了点头,应道,“自然是好的,裳儿也想要和皇姐聊聊天呢。” 两人一同出了栖梧宫,走到御花园,云裳轻声道,“听说皇姐的驸马是个威武的大将军呢,皇姐什么时候将姐夫介绍给裳儿认识认识呀,能够得皇姐青睐的,定然是人中龙凤呢。” 华镜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得意,“是呀,父皇极其喜欢他呢,说他日后定然能够成为千古名将。不过,几个月前他带兵去西北了,那边最近有些乱。” 云裳闻言,有些惋惜地道,“真是可惜了。”心中却暗自盘算着,按照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来看,也就是明年,那位据闻能够成为千古名将的驸马爷,便在战场上因为轻敌,被敌人乱箭射死了。华镜在守寡期间也被传出养了一群面首,自己那时候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皇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不忍心看着她被人传的那般不堪,才将她接入府中。却不想…… 云裳想到此处,心中也有了主意。 “是啊,对了,妹妹,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驸马爷受了伤,心中一直不能安宁,想着去宁国寺为他上注香。你在宁国寺中住了这么些年,与方丈也熟,可不可以陪皇姐一同去一趟呢,皇姐想要求方丈给驸马爷批个命。” “嗯?”云裳没有料到华镜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微微笑着道,“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这身子,裳儿怕,会拖累了皇姐。” 华镜闻言笑了起来,“无妨,我们便当是出门游玩的,也不用急着赶路,在宁国寺中多休息两日也好。” 云裳见她这般坚持,便应了下来,“那,裳儿便恭敬不如从命啦。”< 第二十九章 谋 华镜选定去宁国寺的时间定在了半月后,云裳也配合的叫琴依和琴梦收拾好了东西,却只单单带了琴依出门。 一路上倒是真如华镜所言,不急着赶路,走走歇歇,半日的路程整整走了一天才到了宁国寺,到宁国寺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了下来。 在寺中刚安顿下来,正在吃饭,却听见寺中小沙弥来禀报,说有人有急事要求见华镜公主。 华镜皱了皱眉,召见了那人,那人一见到华镜便急急忙忙地行礼道,“公主,老夫人今日下午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摔伤了腿,府里正乱着,管家让小人来接公主回府。” “什么,娘亲摔伤了腿?”华镜猛地站起身,在得到那下人肯定的回应之后,华镜才急忙转过身子,对着云裳歉意地道,“皇妹,实在是抱歉,本来是为了给驸马祈福才将皇妹叫来这宁国寺,哪晓得府中突然出了事,皇姐必须要连夜赶回去,你身子不好,便在这寺中歇息两日如何,马车和车夫皇姐都留在寺中,你想要何时回皇城吩咐一声即可。” 云裳点了点头,柔声道,“嗯,皇姐放心,这寺中我十分熟悉,不会有事的,皇姐尽管回去便是,星夜赶路,皇姐倒是要多小心一些。” 华镜道了声“多谢”便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 云裳看着华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笑着坐了下来,端起碗继续吃东西。 “公主,驸马的娘亲出事出的这般巧合,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莫非华镜公主想要在这寺中对公主不利?”琴依目光依旧望着门外,有些忧心忡忡地道。 云裳没有答话,静静地吃了东西,结果琴依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手才道,“她知晓我在寺中住了许多年,在寺中下手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她不会这么蠢,我想,只需要我给马夫说一声我什么时候启程回宫,便会有杀手在我回宫的路上候着了。” 琴依一惊,皱着眉头道,“宁浅他们现在在皇城,公主身边只有奴婢一人,若是路上有埋伏岂不是十分危险,公主,要不要奴婢与你分头行动,奴婢先行,去引开追兵。” 云裳笑了笑,“傻丫头,我们还有时间呢,既然华镜都说了,我可以在寺中多住几日,那便多住几日呗。这几日中,便又无数变数,到时候,且让你瞧瞧,你家公主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云裳眸中闪过一抹杀意,转瞬即逝。 “那公主,我们什么时候回宫呀?” 云裳在心中算了算日子,现下是九月初七,上一世,在这一年的九月里倒是有一件大事…… 云裳嘴角勾起一抹笑,“四日后,我们回宫。” 云裳在宁国寺安安静静地呆了四天,九月十二一早,云裳便让琴依通知了车夫,准备启程。 华镜给云裳留了两个侍卫和一个车夫,一行人慢慢悠悠地朝着皇城而去,走了约摸一个多时辰,马车进了一片密林之中,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琴依好奇的掀开车帘一瞧,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公主,车夫和侍卫都不见了……” 话音刚落,便瞧见有十多个蒙面人骑着马冲了过来,琴依尖叫一声,“公主,有刺客!” 云裳面色沉静,轻声道,“琴依,闭上眼。” 琴依依言闭了眼,只听见外面有打斗声传来,心慌得厉害,虽然好奇,却怎么也不敢将眼睛睁开,只伸过手抓住云裳,确定她没有事情。 渐渐地,外面的声音小了,琴依这才睁开了眼,掀开车帘,往外一望,便看见满地的尸体,琴依浑身颤抖,良久,才微微平静了下来,却又“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急急忙忙将车帘放下,转过身对着云裳道,“公…公主……外面还有好多……好多人。” “主子,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逃跑了的车夫和侍卫也解决掉了。”外面突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琴依还未回过神来,便听见云裳开了口,“做得不错。” 云裳伸手将马车的门推了开,琴依转过头一瞧,便瞧见外面跪了一地的黑衣人,“将衣服换好,按我那日说的去做。” “是。”跪在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闪身进了密林,不一会儿,便从密林中走出了几个人。琴依定睛一瞧,便发现他们有人穿着的衣裳,和方才的车夫侍卫一模一样,还有一人穿着那死去的黑衣人的衣裳。 云裳点了点头,“这两天打探到了他们回合的地方了吗?” 领头的打扮成方才死去的黑衣人模样的男子点了点头,“属下已经打探好了。” “嗯,靖王爷的人马已经过去多久了?”云裳又道。 “两刻钟。”那黑衣人又道,“靖王爷的人马果然也是在这里遇见了埋伏,就在前面一点,主子料事如神。” 云裳笑了笑,“什么料事如神,靖王爷在朝中宿敌不少,在边关没有机会下手,靖王爷这次大胜归来,也带不了全部兵马,定然就是带点亲卫,想要动手,这里树林茂密,自然是最佳的地方了。知道见到她应当怎么说了吧?”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属下便说,我们在原定地点设下了埋伏,岂料正遇上了由刺客埋伏靖王爷,被靖王爷发现了,慌乱之间,兄弟们被靖王爷的亲卫杀光了,属下只得假死,才逃过一劫,留了条小命前来禀报。” “嗯。”云裳微微一笑,“做得不错,去吧,回来有赏。” “是,属下遵命。”话音刚落,一行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裳关上车门,“走吧。” 琴依这才回过神来,嘴长得老大,眼中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公……公主……外面那些黑衣人是公主的人?” 云裳转过头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样,你家公主这些年没有白呆吧?” “没…没有……”琴依还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心中感叹道,何止是没有白呆啊,简直是太厉害了啊。 马车渐渐走出密林,一旁的树林中才慢慢走出两个人,站在前面的男子穿着一身墨灰色衣裳,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此刻却正低垂着眼,眸中有光彩闪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面站着的男子一脸大胡子,面容粗犷,有些不满的哼哼道,“这小女子当真胆子不小,竟然将王爷拉出去做挡箭牌,王爷,要不要属下去解决掉?”< 第三十章 庆功宴 站在前面的男子挑了挑眉,淡淡地道,“有意思!许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若不是你们害怕本王有危险,非得要本王与大部队分开行动,本王也见不到这么有意思的人,瞧她步步算计得几乎分毫不差,连本王都成了她的工具,本王倒真的希望有机会能够与她会上一会呢,王顺来,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家女子。” 被唤作王顺来的男子摇了摇头,“属下哪儿知道。” 穿着墨灰色衣裳的男子微微一笑,“这马车虽然平常,只是寻常富贵人家马蹄上钉的几乎都是铁,而方才的马蹄上钉的确实金制的。据本王所知,只有皇宫中有这样的习惯。” “宫中的?”王顺来一惊,眼中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在他的想象中,宫中的女人一个个的都跟个金丝雀一样,每天就是比谁的衣服好看,谁的妆容好看,谁更受宠,哪里想得到,竟还有这样毒辣的人。 靖王眯了眯眼,自己倒是不知,离开了这几年,这宫中竟然出了个这样的人物。 “走吧,我们该赶路了。”靖王抬起手,放在嘴边吹出一串声音,便有两匹马从林中跑了出来,两人翻身上马,从旁边的小道穿过,朝着皇城而去。 云裳回到宫中,便瞧见琴梦跟看见鬼似得瞧着自己,良久才回过神来,“公主回来了啊?” 云裳勾起一抹笑,料想华镜也不曾想到自己还能或者回来,“嗯,宫中无事吧?皇姐那日匆匆的赶回皇城,这两日有没有进宫?也不知道皇姐的婆婆如何了。” 琴梦低着头,声音有些低,“应当没什么事儿,华镜公主昨儿个还进了宫。对了公主,靖王爷打了大胜仗,今儿个回了皇城,皇上要为靖王爷举行庆功宴,皇后一早便派人来了,说如果公主回来了便让公主去参加参加。” 云裳脚步顿了顿,点了点头道,“好。” 琴梦听见云裳答应了,便连忙道,“尚衣局给公主做的新衣裳都已经送了过来,奴婢去拿来给公主瞧瞧,今儿个可是公主回宫以来第一次参加宫宴,定然要将公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云裳“嗯”了一声,走进内殿,望着琴梦急匆匆走出清心殿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去报信去了,看来华镜还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呢。” “公主,今晚上你要去参加宫宴么?”琴依皱着眉头问道。 “去啊。”云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脑中却怎么也想不起前世关于这个靖王爷的消息,只知道靖王爷洛轻言是宁国唯一的异姓王,是先皇领养的孩子,战功赫赫,在皇城中的时间屈指可数,几乎没有交集的机会。 前世自己是参加过他一回庆功宴的,不过那时候自己对这些个武将没什么兴趣,便露个脸便同华镜一起玩儿去了,自己记得今日是靖王爷得胜归来的日子,也不过是因为,前世便是在今天,华镜在自己面前提起了后来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还说那个男子才华横溢,不是普通女子能够征服的。恐怕便是因为这句话,让前世那个喜欢争强好胜的自己上了心。 云裳笑了笑,这一世,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会不会在今日上演呢。 “公主,这是尚衣局做好的衣裳,你瞧瞧,月白色温婉淡雅,樱草色清新自然,嫣红色明艳动人,都是最近最时兴的样式,公主你瞧喜欢哪个?”琴梦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的盘子上装着几件衣裳。 云裳走过去瞧了瞧,指了一件道,“月白色的吧,素雅一些好。” 琴梦依言将月白色的衣裳拿了下来放在一旁,“公主赶路辛苦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儿,奴婢等会儿让人来为公主梳妆。” 云裳微微笑道,“还是琴梦体贴,嗯,我先歇着,等会儿叫我吧。” 庆功宴在邀月楼举行,云裳到的时候大多数受邀的大臣与家眷,还有一些妃嫔都已经入座了,“云裳公主到。” 一声唱和声响起,众人皆是起身望向门口,想要一睹这位消失了七年的公主真面目,云裳刚一走了进去,便听见华镜的声音响了起来,“妹妹,这边。” 云裳抬眸一瞧,便瞧见华镜坐在主位下方的位置上对着她招手,云裳勾起一抹笑,走到华镜身边坐了下来。 “知晓你要来,你身子不好,我便让人提前备好了果茶,你试试看好喝不好喝。”华镜轻声道,眉宇间是满满的笑意。 “皇姐费心了,不知道驸马的娘亲身子如何了?那日瞧着皇姐匆匆离开,本来十分担心,想要一起去瞧瞧的,只是奈何我这身子不宜长途奔波。”云裳轻蹙眉头,一脸的担忧。 宁华镜,前世我便是被你这副温婉善解人意的模样给骗了,这一世,你以为我还会这么蠢么? “无事,大夫说没有伤到筋骨,休息几日便好了。” 云裳这才舒了口气,“那便好。”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靖王爷到。”一连串的唱和声响起,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靖王千岁。” “起来吧,今儿个是靖王爷的庆功宴,各位都不必拘束。”宁帝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起身回到座位坐了下来,一旁的皇后便开了口,“臣妾特意准备了一些舞蹈,皇上,你瞧?” “上吧。”宁帝哈哈大笑,走到龙椅上坐了下来,皇后和靖王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侧。 丝竹声响起,有舞姬进场,翩翩起舞,华镜凑过身子对着云裳道,“唉,这庆功宴真是无聊至极。” 云裳微微一笑,应道,“是呢。”目光却微微抬起,望向坐在主位旁的靖王洛轻言,心中不无感慨,自己原本以为,靖王是个三大五粗的武将,却不想,却这般俊美,只是,略微冷了一些。想着自己今日才借着他的名义将了华镜一军,心中隐隐有些微妙感。 一曲毕,宁帝拍了拍手,叫了声好,端起酒杯道,“宁国虽是大国,只是边关一直被燕国骚扰,边关百姓民不聊生,此次靖王爷一举将燕国士兵赶出了我宁国国土,实在是大功一件,来,我们一起,敬靖王爷一杯。干……” 众人纷纷举杯,喝了一杯酒,酒杯刚一放下,宁帝便转过头望向华镜他们这边,指着华镜对靖王道,“你好多年没回皇城了吧,你瞧,朕的两个女儿都已经长大了。” 靖王爷的目光扫过华镜与云裳,微微笑了笑到,“虽然在边关,只是公主美名也经常耳闻,听说华镜公主的驸马也是个将军啊,保家卫国,是个男子汉。” 华镜闻言,连忙道,“多谢皇叔夸奖,若说这皇城中的公子,论武恐怕没有人比得过皇叔了,论文倒是有一人,是内阁大学士之子,莫静然,听闻是个极其有才华的男子呢。云裳几日便及笄了,镜儿还说介绍给妹妹认识认识呢。”< 第三十一章 一波又起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云裳眯起眼,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云裳喝了一口果茶,笑着道,“皇姐对皇城中各家公子的情况倒是了如指掌呢。”顿了顿,才又低下头,轻声道,“裳儿此前一直在宁国寺中礼佛,刚回宫,对这些人也不熟,婚姻大事,交给父皇母后便好,想必,父皇母后也不至于亏待了裳儿吧。” 刚一听见云裳的第一句话,宁帝便变了脸色,谁都知道,华镜公主已经出嫁,有了驸马,可是却对各家公子的情况了如指掌,这分明是有不守妇道的嫌疑啊。 华镜却恍若未觉,笑着道,“妹妹还是先瞧瞧最好。” 云裳没有说话,只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太过扎眼,让人不注意也难,云裳转过头去,便瞧见靖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几分冷意,让云裳微微愣了愣。 幸而皇后及时的开了口,引开了话茬子,“听说靖王爷今日回宫路上遇了刺,还好王爷安然无恙,这年头,贼人也太过大胆了。” “皇弟遇刺了?是在哪儿?”宁帝闻言,急忙问道。 靖王爷收回目光,笑着道,“在一个叫清风岭的地方。” “清风岭?”华镜闻言,惊叫了一声,“今儿个裳儿从宁国寺回宫也要经过清风岭吧?裳儿无事吧?” 云裳微微一笑,“许是裳儿路过的时机不对吧,倒是没有遇见什么事情,一路上都很顺遂。” “那便好。”华镜连忙抚了抚胸。 “莫说这些沉闷的话题了,这歌舞可不能停。”皇后笑了笑,拍了拍手,丝竹声便又响了起来,众人也开始相互间敬起酒来。 云裳呆了一会儿,见他们酒意正酣,便起身带着琴依出了大殿。 “公主,先前那个靖王是不是在看你呀?”琴依跟在云裳的身后,突然出了声音道。 云裳的脚步一顿,皱了皱眉,“你也感觉到了吗?” 琴依闻言,心便提了起来,“公主,会不会是下午的事情被那靖王爷知道了啊?” “不会。”云裳摇了摇头,眉心轻蹙,“我们应当是在靖王队伍的后面的,我专程问过的,我想他们应当不会回去吧,而且,即便是他们回去发现了什么,也不可能知道是我假借靖王的名义做的啊?” 琴依想了想,点头道,“也许是我们太杞人忧天了。” 两人顺着路往清心殿去,夜色朦胧中,云裳突然瞧见湖边的一座小亭子里有两个人,一坐一站,那坐着的人身影有些熟悉,云裳站住脚步,琴依正欲询问,却被云裳转身捂住了嘴,云裳拉着琴依躲到一旁的树后,对着琴依耳语道,“先前的庆功宴,淑妃去了吗?“ 琴依仔细思索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奴婢没见到淑妃娘娘。” “她在那儿做什么,这个时候。”云裳低声喃喃道,却听见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云裳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却听见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听语气应当是个宫女,只听她道,“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今儿个是王爷的庆功宴,皇上皇后都在,他肯定来不了。” “他?”云裳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莫非说的是那个在她背后帮她出主意的人? “本宫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只想见一见他而已。”淑妃的声音带着几分失落,几分怅惘,良久又幽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总归这回是回到皇城了,应当也不会太快离开,总是有机会的。回去吧,若是被人瞧见了,又会有一大堆烦心事了。” 话音刚落,淑妃站了起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离开了亭子。 云裳望着夜色中渐去渐远的身影,眯了眯眼,“很久没见,回到皇城?”云裳轻轻重复了一遍,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味道,“莫非……是他?” “公主你在说什么?”琴依只隐隐约约听见云裳小小声的喃喃自语,却听不清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便出声问道。 “没事,我们也回去吧。”云裳嘴角勾起一抹笑,从树后走了出来,朝着清心殿走去,心中想着,这宫中果然是十分有趣的,若不是重生了一次,自己也不知,前世的自己竟然错过了,这么多精彩的事情呢。 庆功宴一过,宫里便开始筹备着云裳的及笄礼,因为云裳数年前为百姓求雨的事情,惠国公主的名号在民间也是十分受尊崇,宁帝也专程嘱咐了要办的隆重些,虽然大部分的事情都由皇后在操办,但是作为主角的云裳也是十分忙碌的。 量身,选典礼当日的礼服绣样,跟着嬷嬷学习当天的礼仪,一天到晚很少有停下来的时候。 “这宫中礼仪太过繁琐了,裳儿在宁国寺里没人约束,习惯了,突然回宫便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让母后操心了。”云裳笑着对元贞皇后道,心中想着,元贞皇后此番突然找她来,定然不只是随便问问这么简单的。 元贞皇后笑了笑,“及笄礼嘛,越是繁复便越是隆重的,对了,素来及笄的女子都需要向宾客展示一下自身的才华,及笄礼之后的宫宴,达官贵人们都在,母后将城中适龄的世家公子都邀请了,到时候裳儿可要好好一展身手,说不定便可一举觅得良人呢。” 云裳闻言,愣了愣,才有些迟疑地道,“可是,母后,裳儿这些年都在宁国寺,除了跟着方丈学着认了些字,可是也只能够抄抄经书,其他可都一点儿也不会了啊……” “琴棋书画,刺绣什么的,都可以的,不用太过拘泥。”元贞皇后微微笑着,一脸的雍容大方。 云裳低下头,眼中有泪珠儿在打转,“可是,裳儿真的什么也不会呀,寺中没有能够教习裳儿琴棋书画的先生,刺绣什么的,就更是没什么可能了。” 元贞皇后闻言,幽幽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道,“若不展示一些才艺,恐怕于你的名声不利,要不然,便这样吧,你去找一幅画来,本宫给镜儿说一声,让她帮你绣出来,到你及笄的时候,你便说那是你绣的……”< 第三十二章 以绣为礼 云裳抬起头,盯着皇后,眼中是满满的迷茫,“这样可以吗?这不是骗人吗?兀那师父常说,出家人不打妄语,裳儿不能撒谎。” “傻孩子,你又不是出家人,但是你得要出嫁啊,你想啊,到时候那么多达官贵人,若是你连绣个花儿都不会,又有几个人愿意让你进门呢?你嫁过去之后,万事都有丫鬟,绣花的事儿也轮不到你,也不会被拆穿。终归是个女孩儿家,嫁个好人家才是最重要的。” 云裳沉默了良久,才咬了咬牙,点头道,“那便按母后说的做吧。” 元贞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离你及笄礼不到半月了,你还是早些找好图样,也好让镜儿有足够的时间绣好。” 云裳应了声,又回答了一些元贞皇后的问题,才带着琴依回到了清心殿。 “公主……”琴依刚想开口,便被云裳的目光打断了,云裳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不一会儿,云裳便又带着琴依出了门往藏珍阁的方向去了。 藏珍阁是宫中放置各种珍宝的地方,藏着不少名家字画,云裳到藏珍阁的时候,便瞧见藏珍阁的门锁着,一旁有几个太监在一旁打扫,云裳让琴依上前问询。 过了一会儿,琴依回来道,“公主,这些太监说,藏珍阁的执事平时不再这儿,藏珍阁中的字画也是不外借的,除非有皇上的口谕……” 云裳叹了口气,“算了,这等小事,还是不要麻烦父皇了。”便又回了清心殿,琴梦正在一旁铺床,云裳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叹了口气。 “公主,奴婢记得,你从宁国寺拿了不少字画回宫的呀,有好些还是名家之作,虽然比不得藏珍阁中的珍贵,不过也是兀那师父都想要收藏的,公主你不妨就找一幅出来交给华镜公主帮忙绣?”琴依见云裳有些失落,便连忙道。 云裳点了点头,依旧有些无精打采,“如今也就这有这个法子了,你去拿出来我瞧瞧,看看选哪张合适些吧。” 琴依连忙应了声,跑到一旁的箱子旁打开箱子,从里面抱了几幅画出来,叫了琴梦过来一起一一展开来给云裳看。 “极乐世界图,不好,不吉利。无量寿佛,又不是祝寿的,不合适。观音?还是不怎么好,唉……妙法莲花?嗯,这幅画倒是算得上正常,信佛的便知道画的是什么,哪怕是不信佛,也可以当成了普通莲花图来欣赏,就它吧。”云裳轻声道,“将画包好,等会儿便给华镜公主送过去吧,琴梦,你送去吧。” 琴梦闻言,连忙应声到,“是,公主。” 琴梦一走,云裳便抬头对着琴依道,“我们回宫已近半月,想来皇后他们对我们的关注也差不多要少一些了,你与母妃有没有法子能够联系上?” “能。”琴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云裳想了会儿,才道,“你给母妃传信,就说,我素来听闻母妃的琴弹得极好,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听一听,我及笄那日的亥时,希望母妃能够到蓬莱岛中的亭子里为我弹奏一曲,就当是给我的及笄礼物了,我及笄礼之后的宫宴在蓬莱岛中的明月楼举行,若是在离明月楼近的亭子里谈,我应当能够听到。” 琴依一愣,没有想到公主吩咐的竟然是这样的事情,却也连忙应了下来,“奴婢知道了。” 这一出代绣的戏码,在前世却是不曾发生过的,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那么,便让它彻底的不一样吧。云裳想着,便走到一旁的书案上,撕了一小块羊皮纸,提笔写了几个字,推开窗子往外扔了出去。 “公主,奴婢已经将画送到华镜公主那儿去了,正好华镜公主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奴婢便送了过去,华镜公主还夸奖公主的画选的很不错呢,说定然尽快帮公主绣好。”云裳正捧着一本经书在看,琴梦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云裳笑了笑,“是吗?那便好,我这儿全都是从寺里带回来的画,大部分都是画的观音和佛祖的,我还怕选不出什么好的画来呢。对了,皇姐的绣功是不是很棒啊?” 琴梦闻言,连连点头道,“华镜公主的绣功被宫中尚衣局的掌事都称赞过好几次呢,说与宫中最好的绣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华镜公主学的是湘绣,最擅长的也是湘绣,绣出来的东西神形兼备,绣花花生香,绣鸟能听声。公主在及笄那日的宫宴上拿出来,定然十分有面子的。” “是吗?”云裳抬起眼来望向琴梦,“我并不曾说过,我要将皇姐的绣品拿来在及笄那日的宫宴上展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琴梦面色一变,却反应十分迅速,连忙道,“方才去送画的时候听皇后娘娘和华镜公主说起,皇后娘娘还让奴婢转告一声,说让公主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若是有人来,就说要安心刺绣,一面露了马脚。” 云裳闻言,低下头继续看着经书,点了点头道,“还是母后考虑得细致,我知晓了。” 华镜的速度倒也是极快的,不过五日时间,便已经将东西绣好亲自送了过来,云裳展开仔细瞧了瞧,嘴里连连赞道,“皇姐的绣功当真是极好的,这一绣,便觉得这莲花都活了过来似得……” 华镜心中得意,面上却只是带着柔柔的笑意道,“你满意便好,我还怕你不喜欢呢,其实主要是你的那幅画画得漂亮,这皇城之中恐怕也没有能够画出那般精致的莲花的人了,那些个自诩为才子的人,都只会花些风花雪月的,画风轻浮。” “裳儿也不懂什么是好画什么是不好的,只是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了,便拿了这幅来。”云裳伸手摸了摸绣好的荷花,眉眼间是满满的笑意。 “好了,你满意便好了,我便先走了,府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华镜站起身来,笑着道,理了理衣裳便要离开。 “裳儿送送你。”云裳连忙跟在华镜的身后送华镜离开。 回到殿内,却发现琴依正站在床边拿着一个香囊发呆,见到云裳回来,才转过身道,“公主,这个香囊不是你的啊,怎么会在你的床上,方才明明都没有的啊,而且看着绣花的手法,应当是出自华镜公主之手啊……” 云裳接过香囊,笑了笑,将荷包收了起来,“总是被她们母女二人欺负着,我向来都只是躲,这一次,我可要主动的攻一次了。我及笄那日,恐怕便是与元贞皇后和华镜正式成为敌人的时候,那一日,一定分外的精彩,这样想着,都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琴依有些好奇的问道,“公主,你想要怎么做?” “等到那天,你便会知道了。”云裳眨了眨眼,眼中闪过满目的寒光,“我会将她们现在拥有的一点一点的夺走,那一日,只是个开始。”< 第三十三章 及笄风波 十月初十,这个寓意十全十美的日子,正是云裳及笄的日子。 “幸好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天气也越发的凉了,若是夏日炎炎的时候,穿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宫装礼服,不知道得热成什么样子。”琴依一面查看举行仪式需要用到的衣裳,一面低声嘟囔着,“公主,对的,采衣、初加、再加、三加的礼服都在这儿了,最后的大袖礼服实在是太美了,公主穿着一定美艳不可方物。” 云裳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遗憾,“可惜母妃不能看见。” 琴依闻言,也叹了口气,“主子一定也十分想要看着公主长大成人的样子。” 两人坐了一会儿,便听见云裳在外面喊,“公主,时辰差不多了,绣心姑姑来催了,说是都准备好了,宾客也差不多齐了,让公主移驾华章宫。” 云裳的及笄典礼在外殿华章宫中举行,观礼者众,初加、二加、三加,及笄礼缓慢而隆重的举行着,宁帝给云裳起了个字,字凤玉,云裳向宾客行了礼之后,便算礼成了。 礼成之后,宾客便全部被带到了蓬莱岛中的明月楼,宫宴这才开始。 宁帝与皇后理所应当的居主位,下面的左侧是今日及笄的云裳,右边却是靖王洛轻言,华镜坐在云裳的下方。 当宫女带着华镜走到位置上的时候,云裳明显的瞧见华镜的步子微微顿了顿,站了片刻才若无其事的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笑吟吟的转过头对着云裳道,“妹妹今儿个真漂亮。” 云裳低下头,脸色带着微微的红,“皇姐莫要取笑裳儿了。” 便就是在这低头的瞬间,云裳便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云裳抬起头,便瞧见坐在自己对面的靖王正盯着自己,眸光如炬,让人无从逃离,见云裳看了过去,他也只是端了酒,喝了一口,将目光又转了开去。 宫宴开始是万年不变的舞姬表演,舞姬跳了几曲,便退了下去,丝竹声也渐渐变得轻柔。 “今儿个是裳儿及笄的日子,裳儿也特意准备了一幅绣品,在座的有许多都是这方面的好手,不妨品评一下。”元贞皇后笑了笑,招了招手,便有两个太监抬着绣品走了出来。 云裳低头勾了勾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 绣品上蒙着的布被揭了开来,云裳听见一片赞叹之声响了起来,“这荷花栩栩如生,远看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动一般,实在是甚美。” 云裳抬了抬头,便瞧见有几个女子走到了绣品前,细细的查看了起来,“针脚整齐,配色清雅,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好作品,只是看这绣法,应当是湘绣一派,据臣女所知,这皇城之中,湘绣绣得最好的应当是华镜公主,却不知道惠国公主也在此上面颇有造诣,只是,这收针的手法也几乎与华镜公主同出一辙,莫非,惠国公主与华镜公主是师从同一人?” 云裳转过头望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华镜,却见她正看向自己,神色有些慌张,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似乎十分为自己担心,云裳浅浅一笑,站起身来,走到绣品前面站定,看了一会儿,才道,“皇姐的绣功果真出色。”说完才又笑吟吟的看向众人道,“方才是母后没有说清楚,这幅绣品是本公主与皇姐一同完成的,不过,本公主是画的画,而皇姐是负责刺绣的部分。父皇常说,家和才能万事兴,皇家也是家,今日是本公主及笄的日子,本公主想着,若是能够与皇姐一同完成一份礼物,象征着姐妹和睦,倒也不辜负父皇的期望了。” “是吗?那画在哪儿,让朕看看裳儿画的画儿。”宁帝闻言,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惊喜,连忙拍着椅子的扶手道。 云裳转过头对着琴依嘱咐了两句,琴依便出了明月楼,不一会儿,便带着一幅画轴走了进来,郑总管连忙一同接过,在宁帝的面前展了开来。 “兀那大师不仅是佛门高僧,在画画上也颇有造诣,裳儿在宁国寺中七年,闲来无事便跟着兀那大师学了些,只是裳儿天资愚笨,能够学到的也只是皮毛罢了。”云裳轻声道。 “莲叶壮硕而不臃肿,脆嫩而不羸弱,莲花清雅灵动,花瓣舒展,似嫦娥舒袖。镜儿的绣功是很好,只是,却把这莲花的灵动劲儿给绣没了。对了,皇弟,这满朝文武中,便数你的画最好了,你来瞧瞧,裳儿这莲花画得如何?”宁帝赞了几句,便让太监将画转了过来,对着下面的宾客。 靖王闻言,抬起眼看了画一眼,又望了云裳一眼,才道,“画得不错,这皇城中恐怕没有一个所谓的才子佳人能够比得上,这笔法不似一般深闺女儿家惯用的,闲适从容,颇有一番味道。” “听说云裳公主从小大字不识一个,没想到在一幅画却能得到皇上和靖王爷的溢美,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本人所作呢。微臣记得,去年不就是有一个千金小姐,想要在及笄礼上让大家刮目相看,去拿了一张名画来说是她自己画的,却被人一眼便看了出来,可真是贻笑大方呢。”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云裳转过头去,便看见了一张略微有些熟悉的面孔,云裳微微一笑,原来是丞相的孙子李洛,前世自己也只是见过几次,倒也常常针对自己,果然是一家人呢。 再转过头,却瞧见宾客间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云裳身子一顿,手在袖中握紧,真是许久不见了呢。云裳笑了笑,那人似乎以为云裳是在对他笑,便也从容的回了个笑容。 云裳只觉得心中冷意更甚,转过头望向李洛,笑着道,“说来也惭愧,之前在宫中的时候,皇姐常常跑到裳儿的宫中来哭诉,说太傅太过严厉,常常打她,那是便十分不喜太傅,觉得,皇姐怎么也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打呢,也害怕自己被打,所以不敢去上课,哭着求着让母后不要让裳儿去跟着太傅学东西,母后向来宠我,便也同意了。到了宁国寺,许是兀那方丈十分宽容,且知道寓教于乐,哪怕是山间的流水,迎面而来的风,也被兀那方丈讲得别有一番乐趣,所以才有了学的兴趣。” 云裳的话音一落,便有一个白胡子大臣匆匆跑了出来跪倒在地,“皇上明察,臣可从未打过华镜公主啊。” “明明是自己不愿意学,还将过错推给华镜公主,当真是不要脸呢。”李洛轻声道,却一字不漏的传入了云裳的耳朵。 宁帝恐怕也隐隐听见了,只见他额上青筋暴起,正欲发火,却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真相只有一个,想要证实很简单,让惠国公主当着大家的面再画一幅便是了……”< 第三十四章 及笄献绣 说话的人,是靖王。 皇帝一听,点了点头,“皇弟这个法子好,裳儿,你便当着众位卿家的面,在当众画上一幅吧。” 云裳沉吟了片刻,还未回答,便听见李洛的声音再次传来,“惠国公主莫不是害怕了,这假的便是假的,怎么也真不了,公主你觉得呢?” 云裳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望向宁帝,“父皇,清者自清,可是,却总有人想要来搅和一番,裳儿倒是想要和他们开一场赌局呢,既然要玩就要玩得刺激些,若是裳儿画出来了,那麻烦这位公子便要帮裳儿做一件事情,若是裳儿输了,那便裳儿为这位公子做一件事情,决不反悔,这位公子意下如何?” 李洛嗤笑一声,“行啊,本公子可就不信了,你这样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能画出这样水准的话来。” 李洛的话音一落,便有几声附和声传来,“我们也愿意和公主一赌,我们赌李洛公子赢。” 云裳点了点头,吩咐郑总管道,“烦劳总管帮忙记一下。” 又有好些人加入了进来,不过都是李洛阵营的,待郑总管记得差不多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本王也来加入一下好了,赌惠国公主赢。” 靖王的加入让场面顿时沸腾了起来,待郑总管一一记录了之后,云裳从郑总管手中接过羊皮纸,交给宁帝道,“还请父皇给裳儿做个见证。” “好。”宁帝爽快的答应了,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之上,“给公主上笔墨纸砚。” 有宫人端上了笔墨纸砚,云裳拿起笔,笑了笑,“莲花已经画过了,除了莲花,裳儿偏爱鸢尾花,那是传说中开在黄泉彼岸的花,花叶不相见,今儿个便画鸢尾花吧。” 说完便开始下笔,众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云裳的手,却见她下笔十分果决,不拖泥带水,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考,好似那鸢尾花的样子早已印在了她的脑海,画过无数次一般,信手捏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云裳便搁了笔,有宫人上前,将云裳画的画展示给众人。 宁帝面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对着坐在众人前面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白胡子大臣道,“太傅,在朝中你的学识算是最渊博的,在琴棋书画上造诣也十分深,不如,你来瞧瞧,先前那幅莲花与这鸢尾花,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太傅连忙应了声,“臣遵旨。”说完便上前仔细比较了起来。 过了良久,才转过身对着宁帝道,“回禀皇上,这鸢尾花虽然画得仓促了一些,笔触间的细节处理算不得细腻,但是风格倒是与这莲花一致,并且,两幅画都有些共同特点,就是,下笔略重,收笔随意,是同一人所作。” “怎么可能?”李洛面色已经有些难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两幅画前面看了许久,才皱着眉头,有些不甘地道,“我输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这般猖狂…… 云裳的目光扫过龙椅上的宁帝,却见他眼中早已有了不悦,云裳垂下眼,微微勾起嘴角,这般猖狂的人,只怕是活不长的。 “多谢各位的抬爱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赢了大家,不过,方才说着打赌也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输给裳儿的,裳儿便作废了,不过,方才靖王也参与了,各位欠靖王的,裳儿可不敢做这个主了,便让是一出戏吧,母后,叫舞姬上来跳个舞缓解下气氛吧。”云裳笑着道,眉目之前带着几分谦卑,却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看了去。 “嗯。”元贞皇后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云裳的脸,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笑着拍了拍手,便有舞姬鱼贯而入,翩翩起舞了起来。 云裳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刚一坐下,便听见旁边的华镜道,“想不到皇妹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倒是让姐姐很是吃惊呢。” 云裳转过头,笑着道,“不过是闲来无事学着玩儿的,兀那方丈总是说我画的东西没有神韵,所以不敢献丑,方才也是靖王提了出来,父皇也下了旨,逼不得已才……” “逼不得已。”华镜喃喃重复到,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也被云裳捕捉到了。 一曲歌舞毕,舞姬刚刚退场,便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今儿个是惠国公主及笄的日子,微臣不才,愿意为公主弹奏一曲,希望公主能够喜欢。” 云裳身子一顿,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划过,生疼。 该来的还是来了,前世,也是他的一曲琴音,满目深情,让自己泥足深陷,从此踏入深渊,这一世,原本以为一切已经悄然改变,却不想,该来的却仍旧来了。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云裳身上,云裳还未回答,便听见华镜笑着道,“裳儿可真是好福气。这莫家公子可是皇城中的公子哥中拔尖儿的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公子眼光也真好,裳儿可不能辜负了莫公子一番心意。” 云裳笑了笑,“裳儿多谢了,早就听皇姐多次提起这位公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公子,请……” 莫静然点了点头,在琴案边坐了下来,目光一直看着云裳,手开始动了起来,琴音起,“昔有佳人,见之不忘……” 云裳垂下眼,心中一点一点的回想起前世与莫静然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成亲,到背叛,一幕幕,在眼前滑过,云裳咬紧了牙关,耳中的琴音愈发的深情了起来,心中的恨意却愈发的浓烈了起来。 一曲终,众人没有开口,云裳也没有说话,良久,才抬起了头,微微笑道,“很好听,可惜裳儿是个不通此道的,倒是难为公子一番好意了。” 莫静然闻言,眼中黯淡了几分,站起身来,正欲退下,却从袖中滑落下来一个香囊,掉在了地上。莫静然似未曾发觉,便有挨得近的人将香囊捡了起来,“莫公子,你的香囊掉了。” 莫静然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来,“嗯?是吗?” 捡到香囊的是个妇人,正欲递上,却突然发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道,“咦,这香囊上的绣花,怎么感觉和方才的那幅绣品一样呢?”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望了过去,“是哎,是湘绣呢,这针法,这绣功,恐怕只有一人……”< 第三十五章 靖王 这一人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只是,还没有人说出来,华镜便按捺不住了,走上前看了香囊一眼,急急忙忙的抢了过来,“这香囊分明是本公主的,怎么会在你这儿?” “啊?”莫静然一脸的茫然,面色有些苍白,喃喃道,“不对啊,怎么会呢,明明是云裳公主的啊?” 云裳坐在位置上,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到,有些惊诧的望过去,“裳儿的?呵呵,莫公子可别取笑裳儿了,不瞒大家,裳儿对绣花一无所知,我的手,握得住画画的笔,却握不住绣花的针。而且裳儿在宁国寺中呆惯了,也不爱佩戴香囊。” “这是怎么回事?”宁帝皱了皱眉,扬声问道。 莫静然与华镜连忙跪了下来,华镜连忙道,“回禀父皇,前段时间镜儿的香囊突然不见了,镜儿一直找不着,却不知怎么会在莫公子身上。” 莫静然也连忙磕了几个头道,“这…这…这……这香囊……” “莫静然,这香囊你是从哪儿来的?”宁帝怒斥道。 莫静然连忙磕了几个头道,“回禀皇上,是微臣捡到的。” “捡到的?”宁帝挑了挑眉,眼中是满满的漠然,“好一个捡到的,之前在宫宴上,华镜便提到过你,当时朕也只当你们认识,并未细想,却不想,她的香囊都到你的袖中了,真是好!好!好的很!” 华镜连忙跪倒在地,“父皇,镜儿的香囊真的在前些日子便丢了,父皇不信可以叫宫女来问问便知。” “行了,还嫌不够丢人?还不赶紧回去闭门思过去。整日里,就知道举办什么宴会,以后也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了,好好在家练练琴棋书画,陶冶心性。这个莫静然,拉出去打二十大板。”宁帝皱着眉头,怒斥到。 “皇上,你这无凭无据的,便定下了镜儿的罪,这样恐怕不好吧。”皇后皱了皱眉。 宁帝闻言,更是怒不可言,“华镜从小在你膝下教养,如今成这个样子,你也逃脱不了,你也应当回去好好反省。” 皇后闻言,只觉得皇帝当着众多妃嫔臣子的面给自己难堪,令自己难以自处,心中也有股子邪火冒了起来,站起身道,“臣妾遵旨。”便拂袖离开椅子,离开了。 华镜只觉得似一道惊雷劈下,劈的她无法动弹,良久才低声道,“遵旨。”说完才缓缓站起身来,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一时间,众人皆觉得有些尴尬,却突然听见隐隐约约有琴音传来,虽然听得不甚清楚,却只觉得琴音中带着无限的爱怜与愧疚,让人动容,似是突然间,所有人都被这琴音吸引了,许久都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一直到琴声渐渐消失。 “也不知道是谁在弹琴,却不知为何,这琴音让人听了想要落泪。”云裳轻声低语,抬起头,想要看看宁帝此时的表情,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龙椅上已经没有了人。 “罢了罢了,这宫宴便到此结束吧。”云裳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带着琴依出了明月楼。 走出去良久,云裳才低声问道,“母妃,在哪里?” 琴依闻言,便指着远处的一座小亭子道,“便在那亭子里,那儿人烟较少,主子说,不会有人发现。” 云裳点了点头,朝着那座亭子走去。 走到离那亭子还有十多米的位置,便瞧见亭中站着两个人影,一个娇小,一个挺拔。琴依惊呼一声,捂着嘴道,“是皇上。” 云裳自然也瞧见了,站在原地默默的瞧着,只见那女子仰着头望着宁帝,良久,两人都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过了许久,才瞧见宁帝抬起了手,擦了擦那女子的脸,声音中带着无限怜惜,“别哭了,你一哭,我便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说完,便将女子拉入了怀中。 云裳微微勾起嘴角,只觉得眼睛有些泛酸,嘴里轻声吟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公…公主。”耳边传来琴依有些颤抖的声音,云裳皱了皱眉,转过头,目光却与一双带着几分冰冷的眸子相遇,云裳一愣,许久才轻声道,“靖王爷……”顿了顿,才又道,“我应当要叫皇叔的吧。” 靖王看了云裳一眼,便转身走了,云裳却读出了那一眼中,写了三个字:跟我来。 云裳愣了愣,却见那身影又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云裳这才确认了自己想的实在是没有错的,身子顿了片刻,却还是跟了上去,“琴依,你先回清心殿吧。” “可…可是,公主……”琴依有些犹豫,看了眼靖王,又看了眼云裳。 “没事的,回去吧。”说吧,便跨了两步,跟上了靖王刻意放慢的步伐。 靖王带着云裳上了和明月楼遥遥相望的摘星楼,摘星楼以高而出名,是赏月的最佳之地,只是也不知道为何,这摘星楼却比明月楼冷清了许多。 云裳站在摘星楼之上,才始觉,手可摘星辰,原来并不只是一句诗而已。只是,这摘星楼上的风着实大了一些。 “不知皇叔带裳儿来这儿是?”云裳收回目光,望向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 靖王转过头看了云裳一眼,便又转了回去,没有回答,就在云裳以为这个男人根本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突然开了口,“许久没有遇见过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云裳愣了愣,却不知道靖王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良久,才笑了笑,“皇叔过奖了。” 靖王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本王回宫的那一日,因为知道总会有人设伏,所以,本王带着亲信晚走了一会儿,便就是那一会儿,让本王目睹了一件……”靖王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云裳一眼,“很有意思的事情。” 云裳身子一顿,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却听见靖王笑了起来,“怎么,想杀了本王?呵呵,你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本事。” 云裳咬了咬牙,低下头,良久,才微微勾了勾嘴角,“皇叔过虑了,裳儿怎么会呢。” “你的母妃,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怎样在这后宫之中保持自己的本心,你又何必将她拉进来这趟浑水之中?”靖王没有接话,却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母妃?”云裳又是一愣,只觉得心中有些烦闷,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在自己这个皇叔面前显得有些无从遁形,好像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了解得一清二楚一般。而自己对他,却是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云裳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我不知道母妃是不是个聪明人,我只知道,她在这宫中已经虚度了十多年的时光,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十年,若是以后都只能在那清清冷冷的冷宫中度过,不如轰轰烈烈的活一场,有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的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活着。我希望,我的母后能够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不用受尽冷落,连亲生母女想要相见都是种奢侈。” 云裳望着远处亭子里若隐若现的人影,微微一笑,“况且,我只是给了母妃一个选择的机会,怎么选择,便随她心意了。” 靖王又沉默了良久,才转身道,“这里风大,早些回去歇着吧。”说完便转身下了楼。< 第三十六章 病 “王爷,这个惠国公主,看起来是个不好对付的,若是有朝一日,与我们为敌,那岂不是……不如,趁她现在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王顺恭恭敬敬地站在靖王身后,低着头。 靖王转过头,看了眼摘星楼上那抹若隐若现的身影,说的话却答非所问,“本王想起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是七年前,宁国半年无雨,那日我们正在议事,当时年仅八岁的她闯了进来,说要去宁国寺中祈福求雨。后来没有几日本王便去了边关,只听说,宁国二公主为百姓求得甘霖,被赐封惠国公主。” “王爷,你的意思是……”王顺恍惚知晓了靖王的用意,却有些不敢确定。 靖王微微一笑,“之前本王还会以为是有人在后面指点,这几次的接触却让本王深信,这位年纪轻轻的惠国公主,是个聪明的。既然是个聪明的,便应当知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所以,本王与她,成不了敌人。” 王顺不知道靖王为何会这般有自信,却也知晓,不管何时,王爷的判断总是最为准确的,无条件的相信王爷,便是没有错的。王顺这般想通之后,心中的犹疑也暂且搁置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应了声,跟在靖王身后离开了摘星楼。 云裳回到清心殿的时候,子时已经过了半,琴依在院中来来回回地踱步,一见到云裳,连忙急急忙忙跑到云裳面前道,“公主,你可算回来了?那什么靖王没对你做什么吧?可把奴婢急坏了。” 云裳摇了摇头,“没事儿。”说完又抬起头看了眼四周,“就你一个人?” 琴依凑到云裳耳边道,“奴婢跟她们说,皇上突然离开,没有带一个下人,公主担心,去寻皇上去了。奴婢说,公主回来定然要沐浴,所以让她们先去准备沐浴的水去了。” 云裳点了点头,走进内殿。 刚坐下没一会儿,琴梦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到云裳连忙关切地道,“公主回来了?找到皇上了吗?” 云裳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我几年没有回宫,这宫中也变了番模样了,不但没有找到父皇,还差点儿迷了路。” 琴梦闻言笑了笑,“公主也不要太过着急了,这内宫之中守备森严,皇上对这宫中也是十分的熟悉,定然是没什么事儿的。公主忙活了大半宿,还是早些沐浴了歇下吧。” 云裳点了点头,“将水抬进来吧。” 琴梦便去安排去了,云裳洗漱完毕,便上床躺下了,心中却有些乱,靖王,这个在前世并未曾在自己生命中留下印记的男人,却突然出现在了这一世,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有些自乱阵脚,只是,这个男人绝不简单,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脑海中一片混乱,昏昏沉沉地便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云裳想要起身,却觉得全身酸痛,脑中一片混沌,忍不住哀叹了一声,纱帐便被掀了开来,琴依的脸凑了进来,见云裳睁了眼才舒了口气,“公主你可吓死奴婢了,怎么突然就着凉了呢?” “恐怕是昨儿个晚上公主你去寻皇上吹了冷风,蓬莱岛上风大,公主穿的又单薄。”琴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云裳掀开纱帘,坐了起身,“是我的错,我倒是忘了,我这身子,如今可比不得常人,以后定然好好注意。” “公主,你还是先歇着吧。”琴梦连忙道,“太医先前来瞧了,说公主身子底子不好,脉搏紊乱,不敢给公主用药,所以只能让公主好生歇着,切莫再受了凉,公主想要吃什么?奴婢去给你准备。” 云裳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有些疼的头,“熬些清淡的粥吧,嘴里有些发苦,没什么胃口。” 琴梦应了声,退了下去。琴依转过头看了眼琴梦的背景,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 “不用担心,如今皇后与华镜那边的局势未明朗,琴梦不敢轻易动手。而且,下毒这种拙劣的手段,再用第二次,便没有什么意义了。宫中有没有什么事儿发生?”云裳靠在琴依递过来的软垫上,抬起头问道。 琴依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喜色来,“公主,皇上昨儿个宿在了主子那儿,今儿个一大早,皇上便下旨,恢复了主子的位分,分了几个宫女去侍候着,只是,却没有提要将主子从那冷宫中搬出来的事儿。公主,你瞧?” 云裳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儿,说明父皇对母妃是真真上了心的,这宫中那么多双眼睛瞧着,若是猛地对母妃恩宠太过,恐怕会招人眼红。如此这般,便会让人觉着,昨儿个是我及笄的日子,父皇此番,是为了补偿我,对母妃并无太多感情。” “是吗?可是,主子那个地儿实在是有些……”琴依还是有些迟疑。 云裳闻言,微微一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坚持一些日子便好了,况且,总归是有了圣宠,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宫人们,怎么也不至于太过苛刻薄待了母妃。只是,如今我们这边的态度便尤为重要,你记得……” 云裳附在琴依耳边仔细吩咐了几句,才又靠了回去,心中有了主意。 淑妃的淑雅宫中,淑妃的贴身宫女芽儿也正在向淑妃禀报皇上宠幸了在冷宫中呆了十余年的锦妃,并恢复了她位分的事情。 淑妃正坐在镜子前,对着镜子让侍候梳妆的宫女挨个挨个的换簪花的样式,闻言也只是冷冷一笑,“一个在冷宫中呆了十多年的女人,还能有什么魅力?不过是皇上做戏罢了,不过,栖梧宫的那位心上又该多一根刺了。要知道,当年锦妃受宠非常,可是狠狠的伤透了皇后娘娘的心呢,可是,哪怕锦妃在冷宫,皇后也不得不帮着她养女儿,心里本就不爽,如今一患未除,锦妃却又受宠,哈哈哈哈,真不知道皇后知道了此事会是什么样子的表情呢。” 芽儿没有应声,淑妃瞧着镜中的银色蝴蝶发钗,点了点头,“就它吧,对了,清心殿中有没有什么动静?” 芽儿摇了摇头道,“清心殿中的那位娇弱的主儿好像又病了,今儿个一大早太医便被请了过去。” “病了?”淑妃沉默了片刻,转过身来,“这病八成是装的,那锦妃也真是,十多年前她可是受尽百般宠爱,如今恢复了位分,却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装病躲着,呵呵,真真是凄凉得很啊。去太医院打听打听,惠国公主病得如何了?本宫也应当好好的去慰问慰问呢。” 芽儿应了声,正欲出门,却瞧见一个宫女匆匆赶了过来道,“娘娘,惠国公主身旁的宫女琴依来了,说是公主生了病,需要一味药,太医说唯一的一株皇上赐给了娘娘,所以专程来求药来了……”< 第三十七章 淑妃背后的人 “求药?”淑妃有些懵。 芽儿脑中灵光一闪,连忙低声对着淑妃道,“娘娘,这个时候,那琴依怎么会来咱们这淑雅宫,奴婢瞧着,这求药恐怕只是个借口,至于真实目的,娘娘何不将那琴依传进来仔细问问?” 淑妃点了点头,“传吧。” 琴依进来的时候,淑妃已经坐到了内殿中的主位之上,琴依连忙行了礼,淑妃点了点头道,“你便是琴依吧,几年前跟着公主一同在宁国寺中青灯古佛的住了这么些年,可苦了你了,对了,本宫听闻,今儿个一早你们宫中便宣了太医,可是公主病了,病得可严重?” 琴依连忙柔声回道,“回禀淑妃娘娘,公主昨儿个晚上吹了风,着了凉。这若是落在寻常人身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吃几副药就好了。可是公主身子骨一直不好,这一病也就严重了些,早上太医来看了,却也只说公主脉搏紊乱,身子虚得紧,不敢随意乱用药,只能用些好的滋补药材先养着身子,将身子将养好了便也都好了。” “这般严重?”淑妃闻言,叹了一声,带着几分伤感的道,“公主昨儿个才及笄,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身子却这般弱,唉……” 哀叹了片刻,才又道,“方才听宫女说,你是来求药的,不知道求的是什么药,若是本宫这儿有的,你尽管拿去便是。” 琴依闻言,连连道谢,“奴婢想要求的是那十分名贵的冬虫夏草,之前在宁国寺中听兀那方丈提起过,说,若是能够寻到,那对公主的身子是极好的,只是那药十分难求,奴婢也是回了宫之后听见宫女谈起,说皇上对娘娘极尽宠爱,年前曾经将进贡的一株冬虫夏草赐给了娘娘,奴婢便壮着胆子来求了,还望娘娘恕罪。” “是吗?本宫宫里有么?”淑妃招来芽儿,“你可知,琴依所言的这药放在哪儿的?” 芽儿闻言,连忙道,“禀娘娘,年前皇上是赐了娘娘这样一株药,只是今年过年那会儿,将军夫人身子不好,你便将药送了过去。” 淑妃听芽儿这么一说,倒也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便道,“倒好像确实如此,年底的时候母亲身子一直不好,本宫想着皇上曾说那药十分好,便送了过去……” 琴依闻言,面上有些失望,却也勉强笑了笑道,“无妨无妨,奴婢也只是来撞撞运气,既然没有,奴婢便先行告退,公主那儿还需要奴婢侍候呢。” 淑妃点了点头,“嗯,好,去吧,若是公主有什么需要,你叫人来说一声便可。” 琴依退了下去,淑妃却皱起了眉头,“莫非,她真的只是来求药的不成?” 芽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娘娘,这宫中,能够多一个帮衬的便尽量多一个,这样,事情也好办一些,不如娘娘瞧瞧库房里还有些什么名贵的药材,一并拿来,娘娘你亲自去给公主送过去?” 淑妃咬了咬唇,点了点头,“这锦妃虽然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只是毕竟还有个女儿可以依仗,若是能够与她们二人结为同盟,倒也不错……去吧,你去选些东西来,本宫换身衣裳便去。” 淑妃来到清心殿的时候,琴梦正在喂云裳喝粥,琴依站在一旁瞧着,见淑妃走了进来,连忙行礼道,“给淑妃娘娘请安。” 淑妃点了点头,目光淡淡的从琴梦身上滑过,笑了笑道,“听说公主生了病,本宫便也坐不住了,非得要过来瞧一瞧才能放心,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 云裳微微一笑,“怎么会?还不赶紧给淑妃娘娘搬凳子。” 琴依将凳子搬好,淑妃便在云裳的床边坐了下来,拉过云裳的手道,“瞧你这瘦的,想来这些年过得也不易,不过好歹回宫了,虽然宫里的牛鬼蛇神也不少,但是好歹也是个家。” 云裳笑了笑,没有接话,淑妃便又道,“公主也是个有福气的,你瞧瞧,公主离开了七年时间,这宫中的宫人却是一个都没变,倒也难得,只是不知道,这人没变,心变没变。不过也无妨,有什么需要,来找本宫便是了……” “谢谢淑妃娘娘了。”云裳笑了笑,眸光淡淡的看向一旁的琴梦,便见她的目光落在淑妃的脚上,眼中带着几分杀意。 淑妃却恍若未觉,对着屋子里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公主许久未曾好好说说贴心话儿了,今儿个可得好好聊聊。” 众人连忙应了声,退了下去。 淑妃这才道,“公主,本宫听说,你的母妃锦妃娘娘恢复了位分,这可是大喜的事情呢。” 云裳闻言,愣了愣,良久才道,“是吗?我倒是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呢。”良久,又幽幽叹了口气道,“恐怕有些人也不愿意让我知道,罢了罢了,我那母妃,我还未满周岁,便弃我于不顾,想来也不会在乎我这个病怏怏的女儿,她怎么样,是受尽恩宠还是凄凄惨惨,与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不能这样说呢。”淑妃微微一笑,眉眼间是满满的柔和,“公主,这儿女呀,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本宫是个福薄的,没有这个福分,可是,公主却是有母妃的人,皇后对公主再好,终究不是亲生的,若是锦妃娘娘能够得宠,才是公主你的护身符呢。” 云裳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身子骨,也不是个能够享福的。兀那师父曾经说过,我若是好好调养,兴许还能活个几年,若是大喜大悲,恐怕……” 淑妃闻言,也跟着云裳皱了皱眉,有些关切地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你这病?” 云裳摇了摇头,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倒也不是全无方法,兀那师父曾说,有个人,兴许能够救我,那便是常年住在长白山上的雪岩神医。只是,据闻那神医体质特殊,必须要呆在满是冰雪的地方才能够活下来,所以从未离开过长白山。而我的身子,也不能长途奔波。已知不可为,我便从未与他人说过,若是被父皇知道了,恐怕父皇便会想尽千方百计的去求,我不希望那样,一切顺应天命便可……若是谁人能够治好我这病,便是做牛做马,我也自当是要相报的。” “雪岩神医?”淑妃重复了一遍,眼中似乎闪过一抹亮光,却故意叹了口气,“这样啊,那确实难办,唉,本宫回去也帮着打探打探消息,给你想想法子,对了,方才琴依来求药,那药本宫确实送给母亲了,心中过意不去,所以给你带了些其他药材来,你瞧瞧可以用不。” 云裳点了点头,“如此,便多谢淑妃娘娘了。”< 第三十八章 靖王荐医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淑妃便离去了。琴依走了进来,眸子一直滴溜溜地转着。 “琴梦呢?”云裳开口问道。 “她呀,方才说去给公主准备午膳去,一溜烟儿地就走了,奴婢觉得,她定然是去给她那位主子嚼舌根子去了。对了,公主,你都猜到了这个淑妃娘娘是那个人的人,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淑妃娘娘说你想要见那个人啊?”琴依转了转眼珠子,轻声问道。 云裳微微一笑,“不管如何,那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虽然我有足够的自信,只是,却也害怕万一我猜错了,若是那么轻易地便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惹上了祸事,可不是什么小事。我这样,虽然绕了些,但是却也安全许多,若是宁浅他们打探到的没有错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动静了。” “还是公主想得周全,那奴婢便先退下了,照公主的安排行事。”琴依直起身子,帮云裳掖了掖被角,便退了下去。 只是,等了整整一日,却也没有等到云裳想要看见的景象,琴依也不敢长时间不在清心殿,便又回到云裳身边侍候着,刚用了晚膳,云裳正准备歇息,便听见殿外传来一声惊呼,“干嘛呢?还不赶紧让开,靖王爷进宫,要吃最新鲜的桂花鱼,若是因为你耽搁了,小心你的脑袋。” 坐在云裳床边的琴依眸子一亮,站起身对着琴梦道,“遭了,先前淑妃娘娘说她宫里熬了些滋补的汤,让我去给公主端来,我竟然忘了。” 云裳愣了愣,点了点头道,“去吧,小心些,莫要冲撞了淑妃娘娘,我这里,琴梦侍候着便是了。” 琴依连忙应了声退了出去,云裳抬起手揉了揉额头,“这一着凉,头疼得厉害,琴梦你来帮我揉揉。” 琴梦的望着琴依出了内殿,正在发呆,却突然听见云裳的声音,连忙应了声,走到床边,“要不奴婢给公主熬碗姜汤去?之前奴婢生了病,奴婢的娘亲便会给奴婢熬碗姜汤,虽然味道并不是很好,只是却十分奏效。” 云裳笑着摇了摇头,“寻常人兴许可以,只是我这身子不行,姜这玩意儿,是发物,可不能随便乱吃,你来给我揉揉吧,一会儿便好了。” 琴梦闻言,皱了皱眉,却转眼便挂上了笑脸,上前帮着云裳揉着头。 勤政殿中,宁帝却正与靖王相谈甚欢,“皇弟这些年在边关受了不少苦吧,朕听你身边侍候的太监说,你身上可又添了不少的伤啊,可要紧?” 靖王笑了笑,“无妨,都是些小伤。” “那便好,不过说来,倒是朕耽误了你,你才十多岁的年纪,便让你去边关守着,这一转眼,你都已经二十七了,你瞧,朕的女儿都嫁人了,你却还没有娶妻,可有中意的姑娘?若是有,朕便立刻下旨,为你们赐婚。”宁帝拍了拍靖王的肩膀,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心中也升起几分骄傲,“皇弟英俊潇洒,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皇城中不知多少芳心暗许,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一家的小姐?” 靖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皇兄说笑了,臣弟一直驻守边关,连女人都没见过几个,哪来什么中意的女子,不过,臣弟倒也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值得臣弟真心相待的人,现在这个人还没出现,便先这样吧,这样也挺好的,若是哪日臣弟遇见了喜欢的女子,定然来向皇兄求旨,只是希望,不管那个女子的身份年岁,皇兄都不要拒绝,当然,臣弟定然也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的,皇兄尽管放心。” 宁帝闻言,愣了愣,良久才道,“皇弟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既然今日都开了这个口了,朕允了便是。” “桂花鱼来了,皇上,这可是王爷最喜欢的清蒸桂花鱼,奴才害怕蒸好了送过来鱼肉老了,便让御厨的人蒸了个七成熟,连带着蒸锅一起,带着拿过来的,到这儿,刚刚好。”郑总管端着一盘鱼走了上来,放在桌上。 宁帝闻言,连忙笑着道,“皇弟,快,尝尝这鱼味道如何?” 靖王笑着夹了一口,点了点头道,“果然十分鲜嫩,这本不是吃桂花鱼的时节,皇兄竟能为臣弟寻得这桂花鱼,实在是令臣弟感动。” 宁帝也十分高兴,也随着靖王吃了几口,刚吃到一半,便听得有宫人前来禀报,“禀皇上,惠国公主晕过去了。” 宁帝闻言,急忙站起身,“请太医了吗?” 那宫人连忙回到,“请了,可是那太医说,公主身子弱,加上昨日受了寒,如今脉搏混乱,不敢随意用药……” “混帐东西,朕养着这群闲人就是在关键时候来给朕说这样的废话的吗?”宁帝大怒,扬声斥道。 坐在桌旁安安静静吃着桂花鱼的靖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听着宁帝来来回回踱步骂着太医,良久才站起身道,“皇兄,此前臣弟受过一次重伤,心肺有些损伤,专程请了长白山上的雪岩神医在府中为臣弟调养身子,臣弟瞧皇兄对惠国公主极其关爱,公主的身子又十分虚弱,不如请公主在臣弟府上暂住些时日,让神医帮忙瞧瞧?” “雪岩神医?”宁帝浑身一震,“就是那个传言中必须待在满是冰雪的地方才能够活下来的雪岩神医?” 靖王点了点头,“当初臣弟受了重伤,虽说捡回了条命,却落下了病根,这些年一直受尽折磨,这回回皇城,想着好不容易安定一阵子,便让人将雪岩神医接了过来,这一路可真真费了不少功夫啊。本来臣弟说亲自去长白山求医的,只是事务繁忙一直找不到时间,也许过段日子臣弟又要去边关了,才费尽心思将神医请了过来,这些日子,神医一直在王府中的地下冰窖之中……” “都说神医能治百病,可是真的?”宁帝连忙问道。 靖王笑了笑,“这些传言,总有一些不实,只是,虽说不能治百病,不能起死回生,但是神医的医术总也比那些寻常的大夫高上许多的……” 宁帝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朕这边让人将公主送到皇弟的王府上,朕的公主,这些日子还望臣弟多多费心了。若是能够治好裳儿的病,朕定然要好好感谢感谢皇弟。” < 第三十九章 合作 “去靖王府求医么?”云裳轻咳了几声,面色通红,“我这身子,哪有什么神医能够治得好啊,罢了罢了,总归是父皇的一片心意,我若是拒绝,父皇定然会伤心的,只是听说,靖王性子冷淡,整个靖王府中也没有一个侍女,琴依琴梦都跟着我去靖王府吧。” 琴依琴梦闻言,连忙应了声,吩咐宫女去将东西收拾好,不一会儿,便有宫人来通报,说靖王爷要回府了,特地来接公主同行。 云裳点了点头,在琴依和琴梦的搀扶之下,出了清心殿,上了撵,到了宫门,便瞧见宫门口停着两辆马车,靖王站在前面的马车旁,见云裳,便走上前,扶着云裳下了撵。 宫门口有着阵阵夜风,云裳轻咳了几声,便被靖王扶着上了马车,云裳只觉得有些不自在,轻声道了声谢,钻进了马车中。 马车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马车帘子便掀了开来,琴依和琴梦站在马车外,“公主,到靖王府了。” 云裳点了点头,站起身,下了马车。 靖王正站在门口与一个中年人吩咐着什么,见云裳下了车,便走上前道,“本王已经吩咐了管家,去与神医知会一声,你先进屋歇会儿,等会儿本王便带你去见神医。” 云裳点了点头,行了个礼道,“如此,便多谢皇叔了。” 云裳被带着进了靖王府,靖王府虽大,只是下人却没有几个,看起来倒是有些冷清,云裳被安排在一个叫锦瑟的院子里住了下来。总管将云裳带到院子里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靖王府怎么这么冷清啊?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怪恐怖的。公主……我们还是回宫吧。”琴梦打了个冷颤。 云裳笑了笑,“傻丫头,小心被靖王听见,万一靖王生了气,我可保不住你。” 云裳抬起眼打量着眼前的院子,虽然夜色笼罩,但是院子在屋檐下灯笼的映照下也大致看得了一个大概,院子挺大,小楼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出入院子的院门,一条是一段不短的走廊,走廊两边是成片的竹林,竹林旁是成片的梅树。 琴依扶着云裳走进屋子,屋中的灯已经被点亮,屋里摆设不多,只有一张桌子,几张凳子,穿过外室,走进内殿,内殿中摆放着一张床,一扇屏风,还有一个梳妆台,一张琴桌,一张书桌,东西不多,却透着几分清雅味道。 “都说靖王爷不近女色,府里连个侍女都没有,可是为何这间屋子却这般的……像是女子住的?”琴依打量着这屋子,轻声道。 “好了,这可不是在宫里,收拾收拾,将带来的东西放置好,早些歇息吧,不早了。”云裳坐在椅子上,只觉得隐隐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便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了下去。 “王爷金安。”门外传来琴依和琴梦的声音,云裳坐直了身子,望向门口,便瞧见穿着一身紫衣的男子走了进来,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云裳微微一笑,“皇叔来了?现在就要去见神医吗?” 靖王没有说话,在云裳的对面坐了下来,盯着云裳看了半晌,才道,“明人不说暗话,公主这般费尽心思要见本王,是为了什么呢?” 云裳闻言,低着头笑了好一会儿,才道,“裳儿不过是想要知道,淑妃娘娘是不是皇叔的人而已。” “是吗?那现在知道了?”靖王垂下眼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言语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知道了。”云裳回到,拢在袖中的两只手来回摩挲了许久,才道,“没想到,皇叔远在边关,这眼睛,却放在了父皇的枕头边上,倒真是让裳儿佩服得紧呢。” 靖王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辩解,“彼此彼此。” “淑妃娘娘在宫中八面玲珑,却总是与皇后娘娘过不去,想来应当是皇叔的授意,裳儿不知道皇叔有什么长远的打算,却只知道,就在这当前,皇叔想要对付的人与裳儿一样,既然如此,不如,裳儿与皇叔合作如何?虽然裳儿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却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帮着皇叔达到目的。”云裳伸出手支住脑袋,偏着头望着靖王。 “如此,甚好。”靖王点了点头,面上却仍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云裳站起身来,笑着道,“今儿个天晚了,既然皇叔没想要带裳儿去见神医,那裳儿便先歇着了,皇叔,您……” 靖王淡淡的瞟了云裳一眼,站起身来,眼睛落在云裳的脸上,却突然伸出了手,摸了摸云裳的额头。 云裳一时未查,愣了半晌,才连忙退后两步。 “你病了。”靖王皱了皱眉,明明是问话,却说得十分的肯定,“本王还以为你是做做样子,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病了啊……” 云裳微微一笑,掩饰住心中微微泛起的慌乱,“若不是昨儿个皇叔半夜心绪来潮,硬要带着裳儿去摘星楼吹风,裳儿也不至于着了凉啊。” 靖王一愣,顿了顿,才走上前,一把将云裳抱了起来。< 第四十章 按捺不住的琴梦 “呀……”云裳惊呼了一声,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才皱了皱眉,开了口,“皇叔这是作甚?” 靖王抬脚往门外走去,“带你去见神医。” 靖王抱着云裳出了外室的门,云裳便瞧见琴依和琴梦均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两人,呆立了半晌,琴依才匆匆上前,慌慌张张地道,“王爷,公主这是怎么了?” 靖王皱了皱眉,“本王带她去见神医。”说完便不做停留地走了出去。 “哎,公主……”琴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裳咬了咬唇,叹了口气,道,“皇叔,将裳儿放下来吧,裳儿能自己走。” 靖王脚步顿了顿,将云裳放了下来。 “雪岩神医真在皇叔府上?”云裳觉着气氛有些沉闷,便笑着问道。 靖王没有回应,往前面走去。 云裳连忙跟上,嘴里喃喃道,“竟然有人必须要在冰天雪地里才能够活下来,倒真真是十分奇怪呢。” 靖王仍旧没有回答,云裳便也没有再说话,沉默的跟在靖王身后。 穿过一个花园,走进一个院子,靖王走到一座假山边,钻了进去。云裳愣了愣,没做多想,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去,便觉得有一股冷气迎面扑来,云裳倒吸了一口气,跟在靖王身后,往里面走去,越往里面走,便越发的冷了起来。 靖王回过头望了云裳一眼,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话,只是脚步却更快了几分。 走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靖王才停了下来,云裳微微喘了喘气,只觉得身子冻得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的手脚,半晌才抬起了头,才瞧见散发着寒气的冰墙中坐着一个雪一般的人,白衣白发,连身上的皮肤都白得几乎透明。 几乎只是瞬间,云裳便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雪岩神医?”心中忍不住感叹,世间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冰雪一般的人。 那冰雪一般的人也在打量云裳,良久才转过身对着靖王道,“这是谁?做什么的?” “求医。”靖王走到雪岩神医的面前站定,转过头看了看云裳,轻声道。 雪岩神医又转过头看了云裳片刻,才道,“这个女子虽然服了药故意让自己的脉搏紊乱,但是事实上身子却是好的很,除了有些着凉之外,我倒是看不出她有什么病。” 说完这番话,雪岩神医又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盯着靖王道,“你该不会是想要让我帮她治她的风寒吧?” 靖王没有说话,雪岩神医哀嚎了一声,“不是吧?我虽然是个大夫,可是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代神医,虽然算不得能够起死回生,好歹也专治疑难杂症的,你就让我治个这样的小病?” 靖王仍旧没有说话,倒是云裳有些不好意思了,笑了笑道,“让神医见笑了,裳儿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所以让皇叔带裳儿来瞧瞧神医,这点小病就不用神医费心了,裳儿自己也会点儿医术,待会儿自己去开些药就好了。” 雪岩看了看云裳,又看了看靖王,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医者不自医,着凉就着凉吧,我就欠你三个人情,用了这么一次,你就只有一次了。”雪岩站起身,从一旁去过笔墨,在竹简之上写了些什么,递给靖王道,“药方。” 靖王接了过来,雪岩又道,“你若是再让这位姑娘在这冰窖里面呆上一段时间,估计这药又得下重些了。” 靖王点了点头,转过头对着云裳道,“走吧。” 云裳连连朝着雪岩道了谢,正欲转身跟在靖王身后往外走,却突然听得冰窖中想起了铃铛的声音,云裳一愣,转身才瞧见冰窖的周围系着细细的绳子,绳子上系着铃铛,云裳不知道这铃铛是做什么的,却只听见靖王的声音冷了几分,“有人闯进园子了。” 云裳跟着靖王出了冰窖,前面靖王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云裳顺着靖王的目光望去,却瞧见夜色中有一个粉色的身影隐在园中的一棵树后,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着往前走去。 “看来,你身边的人也不怎么干净啊。”靖王眯了眯眼,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冷意。 云裳笑了笑,“她本身就是皇后身边的人,一直想要除了,只是我刚回宫,一切都还不熟悉,不敢贸然行事,这样的人,还是放在身边的好,给她一个盯着我的机会,她的主子放心,我也好找机会。” 靖王转过头看了云裳一眼,没有说话,看着那抹人影渐行渐远,才从假山中走了出来,带着云裳回到了她住着的院子里。 “公主,没事儿吧?”琴依见云裳回来,连忙上前问道。 云裳摇了摇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没事,琴梦到哪儿去了?” 琴依闻言,有些奇怪的探出头望向门外,“院子里没人吗?方才她跟奴婢说,去出个恭,便不见了人影儿,不过这出恭也不用这么久的吧?莫非迷了路?” 云裳嘴角微微勾起,“出恭?这个恭出的可真是够远的。罢了,如今我在这靖王府中,只带了你与她二人,你好生给我将她瞧住了,虽说,若是个聪明人,便不会在这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中动手,但是如今皇后与华镜那边境况都不好,她又被我带到了这个地方,难免狗急跳墙,你得好好防着。” 琴依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奴婢省得。” 两人说了会儿话,云裳正欲歇息,却听见敲门的声音传来,琴依去打开了门,便瞧见王府总管站在门外,手中端着一个碗,碗里还在冒着热气。 “公主,王爷让小的给公主送来的药,刚刚熬好,这一路送过来,不烫了,公主趁热喝了吧。”总管笑意盈盈地递上碗,琴依连忙接了过来,搅了搅,递给了云裳。 云裳接过碗,也没有说话,仰头便喝了下去。 总管见状,连忙笑着将碗接了过来,退了下去,云裳这才让琴依侍候着更衣歇下了。 一觉醒来,刚起身,便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公主醒了吗?小的有事禀报。” 云裳皱了皱眉,“什么事?” “回禀公主,你的一个婢女昨儿个半夜不知怎么闯进了王府禁地,被抓了起来,王爷说等公主醒了让公主自己发落,公主你瞧?”< 第四十一章 发落琴梦 云裳愣了愣,便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中闪过一抹笑,抬起头对着琴依道,“不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先让本公主用了早膳再说吧。” 琴依连忙应了声,转身出了门,对着门外来传信的人说了些什么,一会儿便有人送了早膳过来,琴依笑着接过早膳,对着云裳道,“是红豆膳粥呢,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云裳点了点头,笑着对琴依道,“瞧吧,总有不安分的。” 琴依一面给云裳布膳,一面道,“奴婢倒是忘了,这不是宫里,是靖王府呢,也该让琴梦吃吃教训,让她知道知道,不是任何地方都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 云裳笑了笑,执起银勺,佐着如意卷,吃了一碗红豆膳粥。用完膳又歇了一会儿,才叫了个下人带着朝着所谓的禁地走去。 琴梦正跪在禁地的门前,似乎跪了已经有些时辰了,身子有些歪歪斜斜,听见声音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捡到云裳眼睛一亮,挺直了身子,眸中带着泪道,“公主,救救奴婢啊,奴婢只是去出恭,却不想这靖王府太大,奴婢走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一个下人,稀里糊涂地就走到了这里,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王府禁地啊,公主救救奴婢啊……” 云裳蹙了蹙眉,快步走到琴梦面前,面上是满满的焦急,“琴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可是靖王府,哪能随便乱闯,冲撞了皇叔,我也救不得你啊……” “奴婢不是故意的啊,公主你去帮奴婢求求王爷吧。”琴梦连忙抓住云裳的裙摆,泪珠儿从眼中不停地滑落下来。 “王府禁地,擅闯者死,王爷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才勉强留了你一命,但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禁地,你也是闯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有胆子往里面闯,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站在一旁的总管面色冷漠,丝毫不为之所动。 “公主,公主,你快去帮奴婢求求王爷啊。”琴梦咬了咬唇,面色苍白,声音却愈发的尖利了起来。 正在这边吵吵嚷嚷的时候,一个低沉带着几分磁性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云裳转过头一瞧,正是那个扰了一夜清静的靖王洛轻言。 “王爷,这就是昨儿个擅闯禁地的人,是公主带来的宫女,你瞧?”总管连忙几步上前,微微弯着腰恭敬地道。 靖王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云裳的脸,两人目光短暂交汇了片刻之后,便迅速分了开来,“公主怎么说?” 云裳微微一笑,面色从容,“琴梦是裳儿带到王府的,是裳儿管教不严了,只是,不知者无罪,还望皇叔从轻发落。” 靖王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那便依公主所言,从轻发落吧。”一面说着话儿,眼睛却看向了那跪在地上的粉衣宫女,见她似乎松了一口气,靖王勾了勾嘴角,“擅闯禁地的,本来从来不会留下活口,不过看在是公主的贴身宫女的份上,算了,把腿打断了就行了,留条命。” 云裳闻言,敛起眸中的笑意,面上露出几分吃惊的表情,总管微微点头,应道,“小的遵命。” 那边的琴梦似乎这才反应了过来,眼中是满满的惊恐,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好吵。”靖王皱了皱眉,便有护卫将琴梦的嘴堵了起来。 靖王转过头看了云裳一眼,脚步顿了顿,“本王的护卫动起手来场面有些血腥,公主还是稍稍回避一下吧。” “可是……”云裳蹙眉,转过眼看了眼急的眼泪不停流,额上青筋暴起的琴梦,有些迟疑地道,“琴梦她……” “公主不必再为她求情了,本王已经足够宽容了。”靖王转过身,抬起脚往院子外走去。 云裳脚步顿了顿,看了琴梦好几眼,却还是跟了上去。 待出了院子门,云裳才轻声道,“裳儿多谢皇叔了。” 靖王轻声“嗯”了一声,过了片刻,才道,“连自己身边都清理不干净,让本王如何相信你,这次便让是本王送你个人情,下次若有这样的人,你自己还是好好处理干净吧。” 云裳闻言,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懊恼,点了点头,“裳儿明白。” 靖王也不再多言,加快了脚步,离云裳愈发的远了。 “公主,这琴梦这样子就算是废了呀,哈哈,真是大快人心,皇后辛辛苦苦将她放在公主身边,却连作用都还没有发挥呢,就被王爷给破坏了,而且,这个罪名都让王爷给背了,公主手里干干净净,任谁都挑不出个不是来,实在是太好了。”琴依也忍不住有了几分兴奋。 云裳站在原地,望向远处的竹林,面上没有多大的喜悦神色,“这琴梦留在我身边,倒也不一定全是坏事,我本来想着,留着以后还能用呢,没想到……罢了罢了,这样也好,少了个祸根,也不用总是担心了。” “是啊,公主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往身边放几个信得过的人呢。”琴依微微一笑,只觉得从回宫到现在,就这会儿,心才稍稍安定了几分。 云裳点了点头,“等会儿王府里面的下人将琴梦送来,我们便回宫吧。” 云裳也不过就是想与靖王见上一见,既然靖王已经答应与她联手,那么此次出宫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况且,经由靖王这么一闹,宫里恐怕又有热闹可以瞧了,她怎么能够错过呢?< 第四十二章 皇后的算盘 栖梧宫中,绣心匆匆从外面走了起来,“娘娘在哪儿?” 一旁的宫女连忙道,“在佛堂呢。” 绣心闻言,点了点头,脚不停歇地往佛堂走去。佛堂中青烟袅袅,只闻见木鱼的清响声传来,元贞皇后跪坐在佛龛前,双眼禁闭,嘴里无声地念着佛经。 脚步声打破了佛堂的寂静,元贞皇后没有动,依旧轻敲着木鱼。 “娘娘,惠国公主回宫了。”绣心的声音中还带着轻喘,似是赶路赶得有些急了。 元贞皇后手微微一顿,木鱼声又有节奏的响了起来,“不是说去靖王府求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回来便回来了吧。” 绣心又道,“方才奴婢瞧见清心殿的太监去宫门口了,奴婢便去瞧了,瞧见琴梦那丫头被抬了下来,琴梦不知怎么了,似乎不能动弹的样子。奴婢便寻人去跟清心殿里的太监打听了,听说是琴梦在靖王府闯进了靖王爷的禁地,被靖王爷将腿给打断了。” 木鱼声重重地响了一声,随后便是长长的寂静,半晌,才听见元贞皇后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琴梦被打断了腿?被靖王?” 绣心喏喏的答着,“是,清心殿里的人是这么说的。” “混帐东西!”木槌被狠狠的扔到了地上,元贞皇后掀开了木鱼,猛地站起身来,“去给本宫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清心殿、靖王府的人都得问,本宫花了几年安上去的棋子,岂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便没了?” 绣心连忙应了声,匆匆出了佛堂。 佛堂之中又恢复了寂静,半晌,才传出元贞皇后有些压抑的声音,“靖王,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总是坏本宫的好事,你若不仁,休怪本宫无义了。” 清心殿中,太医不停地来来去去,云裳有些焦急地站在宫女住的院子中来回踱步,半晌,才见到进去的太医走了出来,云裳连忙迎了上去道,“太医,琴梦的腿如何了?” 太医闻言,摇了摇头道,“恐怕是废了,骨头已经断了,微臣和其他同僚一起勉强将断掉的骨头用木板固定了起来,养个几个月,骨头还是能够勉强长合的,但是脚定然会有些跛,遇到下雨天脚也会十分的疼痛,不能走太久的路,也不能够做太过劳累的活儿了。” 云裳闻言,幽幽叹了口气,“是我不好,若是我不带她去靖王府,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太医你尽力治吧,尽可能的减少她的疼痛。” 太医点了点头,“微臣明白。” 云裳走进琴梦的屋中,琴梦躺在床上,裙子上,被子上都是干涸的血迹,琴梦还未醒过来,眉头紧皱,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云裳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才回了正殿。 当日夜里,外面传来喧哗之声,将云裳吵醒了过来,云裳唤来琴依,让她去外面瞧瞧,待琴依回来,才知晓,是昏迷的琴梦醒了过来,知晓自己的腿断了,以后将会一直跛着了,现在正在闹呢。 云裳打了个哈欠,披了个披风便出了正殿走到后院中宫女住的地方,琴梦住着的屋子外围着好些人,见云裳来了连忙纷纷闪开了一条道,云裳走了进去,便瞧见琴梦正躺在床上嚎啕大哭。 云裳连忙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低着头叹了口气道,“是我无能,我都不能求得皇叔饶过你。” 琴梦没有回答,仍旧哭的十分的凄厉。 “你是我的宫女,便会一直是我的宫女,哪怕你跛了腿,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什么委屈的。”云裳又道,眉眼间是满满的疼惜。 良久,琴梦的哭声才渐渐的小了,云裳叹了口气,又安慰了两句,便起身对着门外的宫女吩咐了两句,让她们好生照顾琴梦。云裳转过头来,却瞧见琴梦正望着自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见云裳回过头来,才又低下了头。 云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转过身走出了屋子。 闹过这么一场之后,琴梦倒也安分了起来,不哭不闹,每日里该喝药喝药,该吃饭吃饭,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又过了几日,一日早上,云裳刚起身,便有宫女匆匆来报:“公主,琴梦不见了。” “不见了?”云裳愣了愣,“什么不见了?活生生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的,还不赶紧找去?”话音刚落,便听见“皇后驾到”的通传声传来,云裳愣了愣,连忙掀开帘子走出了内殿。 “母后来也不给裳儿知会一声,裳儿也好迎接呀。”云裳笑着望向殿门口,在看见跟在皇后身后的人时,眼睛忍不住微微眯起,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咦,这不是琴梦嘛,你去哪儿了?方才我听见宫女来报,说你失踪了,可把我吓坏了,正说让大家都出去找找呢,可别出了什么事儿,你怎么和母后在一起呢?”云裳望向那抹粉色的身影,脸上满是诧异。 琴梦没有出声,倒是皇后开了口,“本宫来便是与你说这个宫女的事儿的。”元贞皇后看了云裳一眼,走到主位之上坐了下来。 云裳走到皇后下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道,“琴梦?母后要与裳儿说她的事儿?” 元贞皇后点了点头道,“先前本宫在蓬莱岛散步,正好瞧见了这个宫女,她在蓬莱岛的湖边,似乎是想要跳湖,本宫便让人将她拦了下来,这才知道,她是你身边的宫女,在靖王府误闯了禁地,被靖王打断了腿。她觉着给你惹了麻烦,而且,如今腿脚也废了,以后也无法照顾你了,便心灰意冷,想要自我了断。” 云裳闻言,大吃一惊,连忙站了起来,走到琴梦面前拉着她的手道,“你怎么这么傻啊,我都说了啊,不管如何,我也不会不要你的,这清心殿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你便放心吧,可别再动这样的心思了。” 琴梦眼角滑落出一串泪珠子,摇了摇头道,“是奴婢连累了公主,奴婢无颜再见公主了。” 云裳连连摇头,正欲开口,便听见皇后的声音传来,“本宫倒是觉得,这个宫女是个有情有意的人,不过你身边也缺人,她如今不能照顾你了,本宫便再找个伶俐的给你送过来,这个叫琴梦的宫女,本宫便先待会栖梧宫吧,先将养着,她虽然腿脚不便,倒也可以做些其他事儿,本宫那儿地方大些,也好做安排,若是以后腿脚好了,本宫便再还给你便是了……”< 第四十三章 消失的小林子 这是什么意思?云裳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原来,皇后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啊,想要用一个完好无损的棋子换掉一颗废棋?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云裳微微一笑,“琴梦虽然只是一个宫女,但是裳儿觉得,还是听听她的意思好了,如果她愿意跟着母后去栖梧宫裳儿自然也不会拦着。不过,如果琴梦跟着母后去了,裳儿也不再要其他的宫女了,清心殿侍候的人够多了,裳儿在宁国寺住习惯了,倒不太适应这么多人侍候了。” “那可不成,你是堂堂公主,便应当按照公主的规制来。本宫已经给内务府的管事公公说了,让他等会儿便选个得力的,给你带过来。”皇后拿下手上的念珠,拿在手中摩挲着。 “那听母后的便是了。”云裳微微一笑,显得漫不经心。 元贞皇后点了点头,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盯着云裳看了许久,才又道,“你的病可大好了?听说你前些日子生了病,谢绝了所有来探望的嫔妃?” 云裳闻言挠了挠头,“我身子一直不太好,前些日子着了凉,怕给大家过了病气。而且,裳儿刚回宫不久,还是有些不习惯,听说前些日子锦妃娘娘被父皇宠幸,就总是有嫔妃到我这儿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儿,裳儿听不太明白,这才让宫女们将她们拦在了门外……” 云裳瞧见皇后摩挲着念珠的手顿了顿,又似不经意地将念珠收了起来,“是吗?你怎么也叫锦妃娘娘,那可是你的母妃呢?”元贞皇后说这话,目不转睛地盯着云裳,眸中泛着冷意。 云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是裳儿的母妃,但是裳儿从小都没有见过她,就像是个陌生人,突然要裳儿叫她母妃,裳儿实在是有些不自在,心中还是不知道应当怎么办,所以才缩在清心殿当起了缩头乌龟。父皇只是恢复了她的位分,其他也没有做什么,想来也不是很上心,等过些日子,大家将这件事情给忘了再说吧。” 元贞皇后盯着云裳看了许久,见她神情不似作伪,想起这些年来,云裳确实与那锦妃从未有过交集,小的时候,若是有人提起她的生母是冷宫中的锦妃,她还会十分生气,不肯承认她是锦妃的女儿。让云裳这样,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她元贞皇后的功劳…… “也难怪,你不到十月便被本宫抱养了过来,与你母妃确实生分了一些。如今,锦妃恢复了位分,你确实也蛮尴尬的,罢了罢了,你不愿意与她亲近就不愿吧,你也及笄了,过不了多久,就该选个驸马出嫁了,到时候不住在这内宫之中,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元贞皇后幽幽叹了口气。 云裳听见皇后又将话茬子引到了嫁人上,便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搭话。 “你便好好养病吧,你这身子,是该好生养养,若是需要什么药,尽管跟本宫开口便是,这后宫里的东西,找本宫总是没错的。”皇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云裳一眼,站起身来,带着琴梦和绣心走了出去。 云裳应了声,将皇后送到了殿门前,看着皇后的身影渐行渐远。 “公主,这琴梦都已经这样了,皇后干嘛还把她要了过去?”琴依凑了过来,扶住云裳,轻声道。 云裳冷冷一笑,“呵呵,就是因为琴梦都这样了,皇后才将她撤走了啊。一颗棋子废了,总得有新的棋子才取代才好。” “取代?那这清心殿岂不是又不得安宁了?”琴依皱了皱眉。 云裳站了会儿,才道,“不,这是个机会……” “机会?”琴依没有听明白,却瞧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这边走过来,“公主,是淑妃娘娘来了……” 云裳闻言,抬眼一瞧,皱了皱眉,“这淑妃,怎么跟皇后约好了似得,一前一后的,琴依,关殿门。让两个丫鬟守在门口,就说我病了,需要静养,一律不得放进来。” 琴依一愣,“可是公主,淑妃娘娘不是?” “你没听见皇后刚才的话,分明就是知道了你去跟淑妃求药的事情,来警告我呢,说这后宫能够做主的人还是只有她一个,让我好自为之。”云裳说完,便转身进了外殿。 琴依连忙将门关了起来,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这几日,除了皇上皇后,其他人来清心殿,一律不见。哪怕是……母妃……”云裳对着琴依吩咐道,话音到最后却忍不住轻了下来,稍稍犹豫了片刻。 琴依点了点头,“奴婢明白,公主和主子这是做戏给别人看呢。只是,明明心系着对方,却要做出一副绝情的样子,这皇宫,倒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云裳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是啊,真不是个好地方,若是可以,我倒真希望能够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只可惜,我生作了皇家女儿。” 云裳走进内室,打开窗户,学着鸟儿的鸣叫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儿,一只飞雁便停在了窗边,琴依被吓了一跳,“公主,这鸟儿从哪儿蹦出来的?” 云裳没有答话,走到桌案边画了几个琴依看不懂的符号,放进了飞雁的嘴里,飞雁便转身飞走了。 琴依惊奇地将头伸出窗子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瞧见那飞雁的身影,便缩回了头,也没有再问,转身对着云裳笑了笑,“公主,奴婢去给你熬药,顺便让人将琴梦之前住的屋子收拾收拾。” 云裳闻言,赞赏的笑了笑,转过头,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琴依,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我们还在宫中的时候,这清心殿里面有个叫小林子的太监?” “小林子?”琴依闻言,皱了皱眉,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印象了。” 云裳在屋中踱了几步道,“那年皇后请了法师要为我做法,想要害我,想要收买这清心殿里面的人,将人都抓了去,那个小林子来向告诉了我,皇后让他在我的饭菜里面放东西。” 琴依听云裳这么一说,便恍然道,“奴婢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云裳点了点头道,“我这回回宫,皇后和琴梦口口声声都说,这清心殿中侍候的都是以前的人,一个都没有变,可是我暗中看了这些日子,也没有瞧见那小太监,你私下打听打听他的去向。” 琴依闻言,便点头应了下来,“是,奴婢下来留心一下。”说完便退出了内殿。< 第四十四章 宫女浅音 内务府的人若是认真办起事来,速度也是十分快的。不过刚吃了午饭,内务府的管事便带了个宫女过来,“公主,皇后娘娘今儿个亲自吩咐了,给公主选一个伶俐的宫女儿过来,这不,奴才给公主带人过来了,公主瞧瞧,这个宫女可还满意?” 云裳仔细瞧了瞧,那宫女容貌可人,第一眼看起来倒是与琴梦是同一种感觉的,纯真干净。 云裳笑了笑,轻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睁着骨碌碌的眼睛,笑着道,“公主是问奴婢吗?奴婢叫浅音,今年十四。” 那管事公公瞧着那宫女回答的模样,也微微点了点头,嘴里却笑着道,“公主只是问你的名字,怎么连年岁也一并给说了。”说完又转过头对着云裳道,“公主,你瞧,可行?这宫女虽然没有琴梦姑姑那般合公主的意,也是个惯会侍候人的。” 云裳点了点头,“便留在清心殿吧,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琴依上前往那管事公公的手里塞了个钱袋,便又退了下去。那管事公公顿时眉笑颜开,“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公主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给奴才讲便是了。” 云裳“嗯”了一声,那管事公公便退了下去。 待屋中只有云裳琴依和浅音三人了,云裳才笑着对浅音招了招手道,“三年未见你了吧,倒是长大了不少。” 浅音笑意盈盈地走了上去,在云裳面前站定,“主子也变了不少,越来越美了。” 琴依听见两人的对话,有些回不过神来,良久才恍然大悟,眼中满是惊喜,“原来如此,原来浅音是公主自个儿的人呀。” 云裳和浅音两人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浅音转过头来对着琴依俏皮一笑,“琴依姐姐,我叫浅音,是公主的手下,三年前就被送到宫中啦,这些年表现不错,获得了内务府管事公公和皇后娘娘的青睐,暗中帮皇后娘娘做些事儿,嘿嘿。听说要往公主这儿选人,就自告奋勇的来啦。” 琴依打量了浅音许久,才点了点头,“没想到公主早有预谋,看来公主在老爷那儿学了不少东西,也做了不少的事儿,有浅音在,奴婢便放心许多了。” 浅音微微一笑,“浅音这些在宫中也没有白呆,现在各宫之中也都安插了不少我们的人,这是宫中回宫这么些日子,皇后那边盯得紧,浅音也没敢来向公主汇报,等了这么些日子,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云裳点了点头,“别急,咱们时间还多着呢。你先跟着琴依先熟悉熟悉地方吧。” 浅音闻言,连忙应了声,“哎,那便麻烦琴依姐姐了。” 琴依带着浅音走了出去,云裳这才缓缓靠在了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来,心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她会一点一点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有足够的力量报复前世那些对不起她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浅音倒也是个厉害的,不到几日,便和清心殿里里外外的人都熟悉了起来,每一个都能聊上那么几句,清心殿里整日都能听见她清脆的笑声。 “这个浅音好厉害,若是她不是公主你的人,奴婢可真得操碎了心呢。”琴依笑着道。 云裳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自浅音过来之后,除了首日云裳与她说了几句话,后来便一直不冷不热的样子,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裳对浅音,虽然没有排斥,却带着几分冷漠。 琴依虽然有些看不明白,却也知道,云裳这般做,定然有她的安排,也没有多问。 “公主,今儿个天气多好啊,咱们出去走走吧,奴婢瞧见御花园里的菊花开得正好呢,公主不去瞧瞧?”浅音端着一盆晒干的桂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香囊。 见云裳只是在发呆,没有回应,浅音便又道,“公主你瞧,前些日子摘的桂花已经晒干了,这采的都是初开的桂花,没有被雨水淋过,晒干了之后可香了。奴婢用桂花做了个香囊,公主你闻闻……” 云裳闻言,淡淡的看了浅音一眼,便瞧见她拿着那香囊凑了过来,云裳轻吸了一口气,便闻见一股清淡的香气弥漫开来。 “嗯,是挺香的。”云裳点了点头。 浅音闻言,兴高采烈地道,“那奴婢给公主戴上吧。” 云裳点了点头,由着浅音将香囊配在她的腰间,“你方才说什么来着?御花园里的菊花开了吗?” 浅音连连点头,“是啊,开得可好了。” “好些年没有看到过了,之前本公主在宫中的时候倒是经常去看,也经常去摘,为此没被母后少说呢。也罢,本公主也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便去瞧瞧吧。” 琴依闻言,急忙帮云裳取来披风,“这天越发的冷了,公主还是把披风披上吧。” 待准备妥当,云裳便带着琴依和浅音出了门,在御花园里走了片刻,便听见远处隐隐约约有笑声传来,浅音笑着道,“今儿个还真是巧呢,皇后娘娘好像在和众位嫔妃赏花儿呢。” 云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回吧,莫要扰了她们的兴致。” 正想要往回走,便已经有嫔妃发现了他们,“咦,那不是惠国公主么?今儿个也来赏花?” 皇后闻言,朝着云裳这边望了过来,远远地,云裳便瞧见皇后朝着她招了招手,云裳叹了口气,“唉,这下子可走不掉了。” 便走了过去,向着皇后行了礼,“裳儿见过母后,母后今儿个也与各位嫔妃赏花儿呢。” 皇后点了点头,“是啊,今儿个天气正好,听说御花园里的菊花开的甚好,便出来走走。” 云裳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位嫔妃,却在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上顿了顿,母妃…… 锦妃的目光也一直落在云裳身上,见云裳望过去,也微微笑了一笑。 “既然来了,便陪着我们一起走走吧。你整日里关在那清心殿,也不怕闷出病来。”皇后笑了笑,将手搭在了云裳的胳膊上。 云裳微微一笑,“是。” 众人一面说着话,一面赏着花,走到了燕雀湖边,“这个季节,这湖中的鱼儿是最肥的时候了,听皇上说啊,今年在湖那边新种了好些桂花,今年湖中的鱼肉都带着几分桂花香呢。”一个嫔妃兴高采烈的道。 “是吗?听说这种鱼可以养颜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咦,快来,那儿有一条好大的鱼呢……”一个女声突然拔高,众嫔妃闻言,便往湖边走了过去。 “是那儿吗?”众人瞧见湖中间有白色的浪花泛起,便有人兴奋地指着那浪花道。 便是在这拥簇之间,也不知哪个丫鬟的脚下打了个滑,朝着正兴致勃勃看着鱼的妃嫔们摔了过去。 “小心……”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众人回过头,便瞧见一个人影朝着云裳扑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弃子 “公主小心。”一旁的浅音急急忙忙叫了一声,冲上前去,抱住云裳,将她往岸边推了推,自己却滑进了湖中。 “有人落水啦。” 云裳这才回过神来,便瞧见浅音在湖中浮浮沉沉,云裳眯了眯眼,这才扬声道,“还不赶紧救人?” 跟在后面的太监们这才一个接着一个跳下了水,朝着浅音游了过去。 “公主,你没事儿吧?”琴依连忙上前,凑到云裳身边关切地问道。云裳摇了摇头,“我没事,被浅音推开了,只是浅音……” 云裳皱了皱眉,脸上是满脸的急切。 “裳儿别担心,这么多人,定然能够将你那宫女安全无虞的救回来,你那小宫女看起来活泼可爱,有些跳脱的样子,却在关键的时候救了你一命呢。”皇后走到云裳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 云裳点了点头,“是啊……” 皇后见云裳目不转睛盯着湖面上的着急样子,心中甚是满意,便不再多言。 “救起来了救起来了,公主。”有几个太监合力将浅音抬上了岸,云裳连忙走到浅音身边,见浅音吐出了几口水,有些虚弱的样子,便连忙蹲下身子,关切地问道,“浅音,你感觉如何?” 浅音看了云裳一眼,摇了摇头,“奴婢没关系,公主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便晕了过去。 “还不快请太医。”皇后威严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裳却瞧见浅音的手微微动了动。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清心殿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云裳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轻声道,“好了,都走了,别装了。” 床上的人先睁开一只眼,看了看云裳,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云裳瞧着便觉得有些好笑,故意板着脸道,“是皇后让你这么做的?” 浅音点了点头,“先前通过送食材的小太监给奴婢传的话,时间紧急,加之不知道周围是不是隔墙有耳,便没敢说,不过公主不是已经猜到了?那个桂花香囊……” 那个桂花香囊中有皇后最爱用的苏合香的味道。 云裳自然知晓浅音话中的意思,也便是那苏合香的味道,让云裳同意了去御花园走走的提议。只是,云裳却不知晓,这湖边上演的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皇后娘娘恐怕是听说奴婢在清心殿中不得宠,公主不喜欢奴婢,便想要帮奴婢一把,于是皇后娘娘便让人传信给奴婢,让奴婢务必要将公主带到御花园中,到时候会安排一些意外,奴婢定然要将注意力完完全全的集中在公主身上,一旦公主出现了什么事情,便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救下公主,奴婢若是伤了一点点,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浅音笑着道,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云裳。 “原来如此,皇后还真是个性子急的,你来清心殿也不过几日而已。”云裳轻声道。 浅音想了想才道,“公主,过些日子,便是冬至了,是皇上祭天的日子。皇后娘娘曾经在奴婢来之前便嘱托过,定然要在冬至之前取得公主的完全信任,奴婢觉得……” “你是说皇后想要在冬至日那天对付我?”云裳微微一笑,“倒真是,我不犯人,人却来犯我呢,既然如此,那这回,我便占个先机吧。” 浅音闻言,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发亮,“公主想要怎么做?奴婢可早就看那劳什子皇后不顺眼了,公主,这回定要让她无法翻身。” 云裳微微一笑,“先别急,让我先瞧瞧她想要做什么吧。” 浅音点了点头,又道,“公主,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情,最近,皇上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去过栖梧宫了,皇后娘娘最近似乎脾气不太好,奴婢听说啊,最近皇后竟然在自己宫中的宫女中选姿色较好的宫女,想要将宫女送到皇上床上去,好栓住皇上呢。” “是吗?竟然有这等事,那本公主可得好好的帮帮她了。”云裳闻言,嘴角闪过一抹冷意,“栖梧宫中姿色较好的宫女,本公主倒是知道一个人呢。” “浅音,在皇后宫中,我们的人现在是处在什么位置?” 浅音四下张望了片刻,才凑到云裳身边说了些什么。云裳点了点头,道,“倒是个不容易引起注意的地方呢,这样,你想法子递消息给她,让她给本公主做点事情。”云裳凑到浅音耳边细细嘱咐了几句,便瞧见浅音眼睛都亮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过了午,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气却突然下起雨来,栖梧宫偏殿后的一个小屋子里,有一个身影躺在床上抱着脚,神色痛苦。 “来人,来人啊……”声音中带着积分颤抖,叫了许久却也不见有人理会。 床上的人忍着疼痛坐了起身,穿上鞋子下了床,窗口透出的光映照在那人的脸上,才瞧见了她的容貌,原来是琴梦,琴梦朝着门外走去,却觉得每走一步脚上都钻心的疼。 “来人啊,去给我端盆热水来啊。”琴梦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门外有人声,却没有人理会她。 琴梦拖着两条痛得钻心刺骨的腿,走到门边,外面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听见没有,叫的多凄惨呀。”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还当这儿是清心殿呢,这儿可是栖梧宫,如今她对皇后娘娘而言,就是一颗没用了的废棋,皇后娘娘想要把浅音姑娘安排到清心殿才将她换了出来再这儿养着,一个废人而已,等浅音姑娘在清心殿扎了根,估计,便是她消失的日子。” “可不嘛,听说前些日子在御花园,浅音姑娘还救了惠国公主呢,惠国公主十分感激,如今对浅音姑娘又信任了许多呢。” “是啊,别管这个废物了。就让她自生自灭吧。对了,听说昨儿个皇后娘娘在宫里发了好大的火呢,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皇上不是很久不来清心殿了么,皇后娘娘想要选个宫女送给皇上,好留住皇上的心呢,但是选来选去也没找到满意的,正烦着呢。” “嘘,这事儿可说不得,小心……” 两人的声音渐去渐远,却没有人知道,屋里面靠在门旁边的琴梦全身都在颤抖,牙关紧咬,眼中却早已有泪水滑落,“废棋,我原来已经成了一颗废棋。” 在宫中这么些年,琴梦自然最为清楚的知道,成为被主子抛弃的废棋会是什么样子的下场,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格外的怕,那种感觉,就好像看着刀尖一点一点的刺破自己的喉咙,却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一般。 琴梦咬了咬牙,不行,她还不想死。 只是,要怎么办呢? 琴梦拖着自己疼痛的双腿,走回到床边坐了下来,如今皇后将她视为弃子,并且已经有了新的人选在清心殿,除了皇后,还能有谁呢,这宫中还能有谁能够帮到她呢。 琴梦想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她想,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第四十六章 琴梦求助 “公主,琴梦真的会过来吗?”浅音有些怀疑地望着云裳。 琴依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盘子放在桌上,“公主,你尝尝,皇上刚刚命人给您送过来的百香果,新鲜的。”说完便转过头笑着望着浅音道,“放心好了,公主说会来就一定会来的。我与琴梦也算是较熟悉了,她的性子我了解,如果她听到你故意让她听到的话,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来找公主的。” 浅音微微点了点头,“也是,坐以待毙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以我观察,琴梦倒是也算得上半个聪明人的。只是,离我传话过去已经两日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云裳笑了笑,拿起一枚百香果,“她在等一个机会罢了。” “机会?什么机会?”浅音有些不明白。 云裳却没有回答,只吩咐琴依道,“去问问,今儿个皇上去哪个宫里歇着了?” 琴依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进来禀报道,“回公主,今儿个皇上去了栖梧宫,听说,是皇后娘娘派人亲自去勤政殿请过去的。” “皇后娘娘亲自去请的,莫非皇后娘娘找到了能够帮着她留住皇上的人?”浅音闻言,瞪大了眼睛望向琴依,眼中是满满的好奇。 云裳笑了笑道,“连续两个月,父皇都没有到她的栖梧宫去过一回,其他宫中倒是雨露均沾,皇后怎能不急?这叫病急乱投医,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倒是件好事,因为,琴梦等的机会来了。今儿个晚上,准备好吧。” 浅音仍旧十分好奇,却也没有再问,连忙应了声出去准备去了。 刚过了亥时,天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宫中也渐渐地静了,几声清响从殿门外传来,浅音一听见声音便伸出了头往殿外瞧去,“公主,有人敲门。” 云裳端着一杯茶,点了点头,“嗯。”便不再搭理,不急不缓地打开茶杯盖子,轻轻嗅了嗅茶香。 门外的琴梦却十分焦灼,心中十分紧张,今儿个皇上一来,栖梧宫里面的人便忙了起来,没有人留意到她的行踪,她在得以跑了出来,只是却也不能够在这儿耽搁太久,就怕万一被发现了。并且,如今这清心殿里的皇后的人也不少,恐怕如今也被那个叫浅音的收买得彻底,自己一进这清心殿恐怕便会被浅音知道,若是她偷偷跑去告诉了皇后,可就大事不妙,所以,自己的时间实在是不多。 又敲了敲门,门才被打了开来,开门的人是琴梦的熟面孔,“咦,琴梦姑姑,你不是在皇后宫中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琴梦咬了咬唇,抬起头露出一抹笑,“皇后有事儿要我传达给公主,公主还没有歇下吧?” “这么晚了?”那太监有些犹豫。 琴梦闻言,便变了脸色,皱了皱眉道,“皇后娘娘要我出来半点事儿,若是耽搁了,你担当得起吗?” 那太监想了片刻,才将琴梦放了进来,却也只是关了殿门转过身对着琴梦道,“奴才也不知道公主有没有歇着,奴才去问问浅音姑姑……” “哟,如今就认得浅音姑姑了呀,果真是人走茶凉呀。”琴梦面上带着笑,眼中却是满满的冷意,凑近了那太监道,“别忘了,你可也有把柄在我的手上呢。” 那太监闻言皱了皱眉,有迅速的扯开一抹笑脸道,“奴才也不想啊,可是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公主有没有歇着呢,如果惊扰了公主,奴才可是万万担不起责的。” “放心吧,我来担着便是。你只需要将我带到殿外,我对着殿里问两声便可,若是公主不肯见我,我便转身走了便是。若是公主怪罪起来,我也只说是我威胁的你,这样行了吧。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你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情,那你可才是真正的担不起责呢。” 那太监闻言,点了点头,“那姑姑跟着小的来吧。”说着便带着琴梦走到了殿外。 琴梦侧耳细听了片刻,隐隐听见云裳的声音,正想开口呢,便瞧见殿门被打了开来,走出来一个人,琴梦定睛一瞧,才瞧见出来的人是琴依,心中一喜,便连忙道,“琴依,公主歇下了吗?快带我去见公主,我有急事儿。” “琴梦?”琴依皱了皱眉,“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皇后娘娘那儿吗?” “此事容我稍候再解释,我是真的有事儿找公主。”琴梦咬了咬牙,急促地道。 琴依打量了琴梦几眼,才走进了殿里,过了一会儿,又出了来,“进去吧,公主等着呢。” 琴梦连忙点了点头,面上露出几分喜色,“谢谢琴依姐姐了。”便匆匆跟在琴依身后走进了内殿之中,进了大殿便瞧见有一个娇俏可人的宫女从内殿走了出来,琴梦瞧着她身上的衣裳,便知道了,面前的女子就是如今皇后安插在清心殿的浅音。 琴梦盯着浅音看了几眼,浅音也在望着琴梦。 “浅音你这是去哪儿啊?”琴依开口道。 浅音微微一笑道,“前几日送到浣衣局洗的衣裳送过来了,我去将公主的衣服收拾好,熏上公主喜欢的桂花香,明儿个公主好穿。” “去吧。”琴依笑了笑,浅音这才走出了大殿。 琴梦握了握手,这才匆匆忙忙的走了进去,看见云裳便急忙跪了下来,对着云裳磕了磕头道,“公主,奴婢有事禀报,事关公主性命,还请公主让信得过的人去将殿门守住,不让任何人出入,不然,奴婢怕会出什么变故……” “我的性命?”云裳皱了皱眉,“我在这清心殿好好的,怎么会有事儿呢。” “奴婢愿以性命保证,奴婢所言每一句都是真的,可是也希望公主听奴婢一句,去将殿门紧锁,禁止任何人进出。”琴梦又磕了几个头。 云裳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对着琴依道,“去将浅音叫来,让她去门口守着吧。” 琴梦闻言,急忙道,“公主,不能是浅音,一定不能是她。” 琴依闻言,动作一顿,目光在琴梦身上停留了许久,才开口道,“那公主,让奴婢去吧。” 云裳应了声,琴依便转身准备出殿门,琴梦也转过身,一再叮嘱道,“麻烦琴依姐姐了,记得,任何人都不要放出去……” 琴依答应了,琴梦这才转过身来,跪倒在地上,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公主,皇后要害你,奴婢曾经便是皇后派到公主殿中的人,奴婢的任务是取得公主的信任,然后找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公主除去。”< 第四十七章 “你是说,母后要害我?”云裳喝了口茶,望向跪在地上的琴梦,神色从容。 琴梦连连点头道,“奴婢在清心殿的时候,也做了不少对不起公主的事儿,皇后要求,只要是有关公主的,事无巨细,都必须禀报。公主还小的时候,皇上一直对公主疼爱有加,所以皇后娘娘没有找到机会下手,皇后娘娘只得教导公主做一些叛逆的事情,让皇上愈发的疏远了公主,皇后便将奴婢派到了公主身边,几年前,那个中的毒便是奴婢下的。” 云裳沉吟了片刻,“那既然如此,如今你已经到了母后的宫中,若你不说,这些事情本公主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知晓,你又为何要跑来告诉本公主呢?” 琴梦来之前便知道云裳定是要问这个问题的,便连忙道,“公主回来之后,奴婢几次办事不力,加上这次在靖王府又将腿弄断了,如今虽然勉强能够行走,但是也是跛的,每逢阴雨天腿也疼的厉害,所以皇后早已经在奴婢看作一颗弃子,派了新的人到公主身边,等着新人获取了公主的信任,公主渐忘了奴婢之后,奴婢便会彻底的消失在这宫中了。” 琴梦说道此处,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可是奴婢还不想死,奴婢家中还有父母,几年前皇后娘娘便以奴婢的父母威胁奴婢听命于她,奴婢还想着能够等二十五岁放出了宫好好孝敬父母,求公主帮帮奴婢。” 云裳盯着琴梦看了良久,才道,“本公主为什么要帮你,你之前可是做了那么多事情呢。” 琴梦连连磕头道,“奴婢愿意永远听命于公主,这清心殿中皇后的人奴婢也几乎都知晓,奴婢可以帮着公主一个一个的除掉,公主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绝不违背。” 云裳喝了口茶,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道,“可是,本公主要怎么帮你呢?” 琴梦见云裳似乎是松了口的样子,心中十分高兴,连忙道,“只需要公主去向皇后娘娘将奴婢要回来便可,奴婢定当好好侍奉公主。” “要回来?”云裳摇了摇头,“如果真如你所言,皇后是绝对不会让你回到清心殿的,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琴梦闻言,顿时慌乱了起来,“那奴婢应当怎么办,公主,求你救救奴婢。” 云裳勾了勾嘴角,“本公主听说,母后想要在自己的宫女中选个容貌出众的去侍候皇上?” 琴梦想了想,想起几日前听到的话,“奴婢也听栖梧宫中的其他宫人提起过这件事情,自从公主及笄之后,皇上便没有再去过栖梧宫。皇后着急,便想着在宫女中选个容貌出众善解人意的,去帮着她留住皇上。” 云裳微微一笑道,“父皇若是厌倦了她,对她的这般行为应当更是抵触,本公主想,今儿个晚上,父皇定然不会留在栖梧宫过夜。你若是想要让皇后动不了你,本公主倒是有一个办法。” 琴梦顿时大喜,连忙道,“还请公主明示。” 云裳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俯下身子道,“一会儿,父皇定然会十分生气地从栖梧宫出来,去勤政殿,到时候,你只需守在路边……” 琴梦仔细听着云裳的话,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公主,奴婢不想……” 云裳坐直了身子,端起搁在一旁的茶杯笑了笑道,“你想与不想是你的事,只是,你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便再也没有机会了。你方才也说了,我这清心殿中,处处都是母后派来的眼线,若是他们将你来过清心殿的消息,传到了栖梧宫,到时候,本公主可真的救不了你。琴依可以守住门不让人出去多久呢?这做与不做,全在于你,本公主也不强求。” 琴梦咬了咬牙,闭着眼想了良久,才又缓缓给云裳磕了个头,“奴婢谢公主指点,公主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拜了几拜,这才站起了身,出了内殿。外殿之外,站着一个身影,却正是浅音,浅音见琴梦出来,便走上前道,“你叫琴梦吧,不是应当在皇后娘娘的宫中的吗?怎么,跑到这小小的清心殿来了?” 琴梦咬了咬牙,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给公主说点事儿的。” 浅音闻言,淡淡的笑着盯着琴梦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了句,“是吗?真是辛苦琴梦姑姑了呢。”说着便掀开内殿的帘子走了进去。 琴梦望着浅音的背影,脑中乱作一团,站了好一会儿,才匆匆离开了。 琴梦一走,浅音便进了屋子,“公主,你果真料事如神啊,尚香局的人说,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屋里的人在尚香局让人悄悄给做过合欢香。而且,还专程将合欢香做成了皇后娘娘最喜爱的苏合香的味道。皇后娘娘莫非是想要……将这合欢香用在皇上身上?” 云裳闻言忍不住笑了出声,“这宫中就父皇一个男人,除了用在父皇身上还能用在谁身上?” “那倒也是,皇后这次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也不知道被皇后选中的宫女是谁呢。对了,公主,你让奴婢办的事情奴婢都办妥当了……” 云裳“嗯”了一声,“万事俱备,就看琴梦的表现了。” 云裳喝了杯茶,便站了起来,“给我找一件黑色的披风吧,我出去一趟。” 浅音连忙去找来披风,给云裳披上,云裳走出内殿,轻声道,“你去把殿里的宫人都引开,不用跟着我,我一会儿便回来了。” 浅音也不多问,连忙按照云裳的吩咐去做去了。 外面传来浅音叫宫人们后殿集合的声音,云裳看着他们往后殿走去,才出了清心殿,消失在夜色中。 “叩叩叩……”敲门的轻响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突兀,云裳瞧了几声,便听见门后隐隐传来脚步声,门被打了开来,云裳抬起眼,笑着道,“郑嬷嬷,我来看看母妃。” “是公主……”郑嬷嬷面上露出笑来,将云裳拉了进去,关上门,云裳才瞧见,屋子门前站着一个人,正笑盈盈地盯着云裳瞧。 云裳连忙几步走上前道,“母妃。” 锦妃微微一笑,拉过云裳的手,“怎么这般晚了还来找母妃?” 云裳笑着道,“自从回宫,便一直被人盯得紧紧地,都没有机会来看看母妃,母妃可好?” 云裳的手正好搭在锦妃的手腕之上,想到锦妃上一世莫名的病逝,心中闪过一抹焦虑,便趁着锦妃没有注意帮她把起脉来。 只是,这原本只是临时起意的举动,却让云裳大吃一惊,“母妃,你怀孕了?”< 第四十八章 勾引 锦妃闻言愣了愣,低下头瞧见云裳的手,才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在父亲那儿学得东西不少啊。” 云裳却皱了皱眉头,有些魂不守舍的坐到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锦妃瞧。锦妃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了,才道,“干嘛这样看着母妃?这个孩子,我也不知道应不应当留下,他来得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云裳咬了咬唇,轻声道,“本来裳儿今儿个来看母妃是为了问母妃一件事情的,裳儿想问,母妃,你还爱着父皇吗?” 锦妃闻言一愣,沉默了良久,才道,“原本以为我对你父皇,哪怕没有爱了,也还是有恨的,可是直至前段时间再见到他,我才发现,他早已经不是当年我喜欢的模样了,我对着他,竟然也能够风平浪静,不起波澜,我想,许是不爱亦不恨了吧。” “可是,母妃怀着父皇的孩子呢。”云裳沉吟了片刻,才道,“母妃,我今儿个做了一件事情,如今,我却觉得我似乎是做错了。” “嗯?什么事儿?”锦妃笑着望着云裳。 云裳转眼看向锦妃,微蹙着眉头道,“最近两月,父皇没有去过皇后的栖梧宫,皇后有些着急了,在宫里找了个宫女,想要将那个宫女送到父皇枕边,皇后为了达到目的,还给父皇下了合欢香,我让人让父皇察觉到了合欢香,但是,我派了个宫女扮作母妃的样子,去勾引父皇。” 锦妃闻言,愣了良久,最后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裳儿,我多么希望你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纯净无暇。只是,终于,你还是陷入了这宫中的斗争中了。” “母妃,我是不是做错了?”云裳望着锦妃还未凸起的肚子,眼中闪过几分内疚。 锦妃摇了摇头,“你父皇的身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女人,最开始的时候,我很介意,于是,我到了这冷宫,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明白了,他是皇帝,这不是他的错。如今,他对我而言,却并没有那么重要。母妃这一辈子,做错了很多事情,最错的,便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将你放在了皇后身边,让你受尽了委屈,也经历了太多宫廷之中丑陋的斗争。从我这次怀孕开始,我便在想,这孩子我应不应该要,下面的路我又应当如何走,方才,我却是想明白了,这个孩子,我要,以后,我也不会再退缩,我要为了你,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变得坚强起来。” 云裳闻言,鼻尖泛起淡淡的酸,“母妃,不用怕,如今裳儿已经比以前强大很多了,裳儿可以保护母妃和弟弟妹妹的。” “傻孩子,母妃可不愿意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锦妃笑着抚了抚云裳的手。 云裳笑了笑,眨了眨眼道,“母妃,父皇知道你怀孕了吗?孩子多大了啊,会动了吗?” 锦妃闻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傻气,才一个多月呢,怎么可能就会动了?我也暂时没有打算告诉你父皇,越早说,便越是凶险,我如今在这冷宫中,反而不太引人注意,也安全许多。” 云裳点了点头,“母妃,我也有好些人潜入宫中了呢,我派两个机灵的在你身边守着,以保证你的安全。宫里人都以为我身子不好,我也想法子弄些安胎药来给母妃喝喝,如今母妃是两个人的身子,可不能太过操劳了。” 锦妃闻言,点了点头,“如今我的裳儿果真长大了呢,做事有条有理,像那么回事儿了。” “母妃取笑裳儿。”云裳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已经很晚了,母妃你早些歇息吧,以后裳儿会经常来看你的。” 锦妃点了点头,让郑嬷嬷送云裳到门口。 云裳出了冷宫,便往御花园走去,按照她原本的计划,琴梦会在那儿遇见宁帝,然后,趁机勾引宁帝。如今,她改变主意了,虽说母妃口口声声说着不在意,她也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让母妃伤心。 走到御花园,云裳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来迟了,御花园中,琴梦正跪在宁帝的面前,身子瑟瑟发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书锦,你是书锦?”宁帝许是因为吸入了合欢香的缘故,脑中有些迷迷糊糊,只瞧见眼前有一抹身影,与记忆中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一模一样。 琴梦连连摇头,“回禀皇上,奴婢不是,不是书锦。” 宁帝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是书锦,书锦也喜欢这么穿衣裳的,书锦啊,你不是一直叫朕七郎的吗?叫七郎啊,不许叫皇上,朕不是你的皇上,是你的七郎,快叫七郎。” 琴梦微微颤颤的抬起眼看了眼宁帝,良久,才轻声叫了声,“七郎。” 宁帝闻言,哈哈大笑道,“看吧,你就是朕的书锦。书锦,朕好想你啊……”说着,便蹲下身子,将琴梦抱了起来,大步往前面走去。 云裳跟在两人身后,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看着宁帝抱着琴梦走进了一个没人住的宫殿,云裳也急忙跟了进去。 宁帝将琴梦放在低声,笑着道,“书锦,今夜都没有月亮,你说你最喜欢看月亮星星了,可惜都没有月亮。书锦,朕终于又找回你了,朕好开心。” 琴梦咬了咬唇,轻声道,“奴……臣妾也很开心……” 宁帝又笑了起来,盯着琴梦看了一会儿,琴梦连忙低下头,生怕露出什么破绽,宁帝连忙用手托住琴梦的下巴笑着道,“书锦害羞了。”说着便凑了上去,吻住了琴梦的嘴。 云裳在暗处皱了皱眉,看着宁帝吻着琴梦,两人衣衫渐渐凌乱。云裳咬了咬牙,从袖中拿出一枚黑色的丸子,扔到了地上,有烟雾慢慢的升起,两人便晕了过去。 云裳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将琴梦身上的衣裳脱到只剩下了肚兜,才站了起来,望着地上的两个人,心中带着几分乱,喃喃自语道,“我不愿意打乱我的计划,可是我也不想让母妃伤心,这一枚幻影丹,会让你们在醒来的时候以为发生了些什么……” 云裳在原地顿了顿,正欲离开,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嗤笑,“连自己的父皇都能算计,惠国公主还真是不简单呢。” 云裳闻言一愣,抬起头来,便瞧见屋顶上站着一个人,不用说,方才的一切定然已经落入了他的眼中。 云裳有些懊恼,咬了咬牙道,“皇叔夜半三更闯进后宫之中,莫非与那位后宫嫔妃有私情?”< 第四十九章 捉奸 屋顶的人一跃,跳到了云裳面前,夜色太浓,云裳瞧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却只看见一双亮的惊人的眼睛,眼中写满了冰冷。 “若本王不在,怎么能够瞧见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呢?”靖王围着云裳走了一圈,才道,“本王倒是没想到,公主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子,似乎对这男女之事倒是不陌生啊。方才竟然在那里脸不红气不喘的看了好一会儿呢。” 云裳闻言,心中有些怒意,却发出一串笑声,“比不得皇叔。”云裳盯着他的眼睛道,“皇叔莫要忘了,我们可是有过约定的,如今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又何必这样互相针对着。” 靖王点了点头,“公主说得有道理,不过本王最近一直在想,这宫中竟然会有公主这般聪明又有胆识的女子,倒一点儿也不像是皇家儿女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冒充的?” “你冒充一个给我瞧瞧?”云裳皱了皱眉,语气愈发的不善起来。 靖王闻言,又笑了起来,“罢了罢了,真是一只经不得逗的野猫儿,对了,本王听说,冬至那日,皇后要对付你,可要小心了。” 靖王突如其来的语气转换让云裳有些无法适应,愣了愣,才道,“嗯,已经知道了。多谢皇叔提醒。” 靖王点了点头,又道,“风头太露不好,容易让人把你当成靶子,适当时候,要学会,嫁祸他人。” 云裳又是一愣,刚想回应,却见眼前人影一闪,哪里还有靖王的身影。云裳皱了皱眉,细细的考量了一下方才靖王的话,也转身回了清心殿。 浅音见云裳回来,连忙上前道,“公主回来了呀,明儿个早上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好了。这一次,一定万无一失。” 云裳点了点头,转过身望向浅音道,“你在这宫中三年,你觉得,这宫中的嫔妃若是以派系来论,是什么样子的格局呢?” 浅音闻言,拉过云裳坐到椅子上才道,“公主可算是问对人了,关于这个,奴婢还真的专程去查过呢。这宫中,一共吧,妃子也不算多,美人以上的共十七人,分三派,一派是以皇后为尊的,主要有陆昭仪,李淑媛,蓝贵嫔,还有花、琴两位婕妤。一派表面上与皇后也是和和气气,其实以淑妃为尊,主要有,秦昭容、栩淑仪、婉贵嫔。还有一位连面上都不愿意给皇后娘娘好脸色的莹婕妤,莹婕妤之前曾经有孕,有一次请安的时候触犯了皇后娘娘,被皇后娘娘罚跪,孩子掉了,从此,莹婕妤便恨上了皇后娘娘,还曾经扬言,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定然是皇后所为。其余的人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派系,也没怎么受宠,奴婢便也没有怎么留意。” 云裳点了点头,嘴里喃喃地道,“莹婕妤么……” “去将这个莹婕妤的事儿都查清楚了,给我报来,一定要细致,细致到这位莹婕妤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样的事情,信任的丫鬟是谁……” 浅音连忙应了声,“奴婢尽快派人去打听,公主,夜深了,你先歇着吧。” 云裳“嗯”了一声,任由浅音侍候着梳洗了,便上床休息了。 翌日,栖梧宫。正是嫔妃请安的时辰,皇后正在和前来请安的嫔妃说着话儿。 “皇上好些日子没有到栖梧宫了,昨儿个好不容易来了,娘娘怎么那般大度,竟然还让皇上只待了一个多时辰便离开了呢?臣妾听说,皇上昨儿个都没有回勤政殿呢,也不知道半路上被哪个狐媚子给勾搭着走了。”说话的女子嘴角泛着淡淡的嘲讽,一双丹凤眼斜睨着坐在主位之上的皇后。 皇后微微一笑,一派从容,“近日朝中事务颇忙,作为后宫之主,为皇上着想也是应当的,也请各位嫔妃们稍稍节制一些,毕竟还是朝中的事情最重要的,莹婕妤也某要总是狐媚子狐媚子的挂在嘴边,若是被听见了总也不好。” “皇后娘娘还真是温柔贤德,堪称我后宫之典范呀,臣妾佩服。”另一个女子连忙道。 莹婕妤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嘲讽,“蓝贵嫔还真是捧场。” 这边正暗地里剑拔弩张,绣心却匆匆上前来凑在皇后耳边说了些什么,皇后皱了皱眉,“怎么能这样,还不赶紧带本宫去。” “皇后娘娘,发生了什么?”蓝贵嫔连忙问道。 皇后站起身子,面上带着几分怒气,自有一番威仪,“前段时间惠国公主宫里的一个宫女因为触犯了靖王府,被靖王打断了腿,本宫某日散步瞧见她欲跳湖自杀,心中不忍,便将她从裳儿手里要了过来,放在后殿里,还派人侍候着,没想到有人瞧见她昨儿个晚上偷偷出去与人私会,至今未归。这后宫,若是有了其他男人进来,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扰乱宫闱,本宫倒是要去瞧瞧,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蓝贵嫔连忙道,“惠国公主对自己的宫女也太疏忽了,竟然让自己的宫人做出了这般事情,实在是不妥啊。”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叫人去将惠国公主叫来吧,大伙儿也跟着本宫一起去瞧瞧去,这宫中向来安宁,许久没出过这般荒唐的事情了,定要严惩以肃清宫闱。” 说着,皇后便带着众嫔妃出了栖梧宫,往报信的宫人所言的无人宫殿走去。刚走到殿门口,便瞧见云裳带着两个宫女匆匆而来,“裳儿见过母后,见过各位嫔妃。” 皇后淡淡的瞟了云裳一眼,开口道,“你方及笄,对男女之事还不甚了解,本来本宫也不应当叫你过来的,但是这琴梦也是你曾经的宫女,如今她出了此等事,与你也有些干系,若是事情属实,你恐怕也逃不过一个管教不严的罪责,裳儿,你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云裳低着头,神情带着几分委屈,“裳儿知晓。” 皇后点了点头,对着前面带路的太监道,“给本宫将门撞开。” 前面的太监连忙应了声,一拥而上,朝着殿门撞去,只听得“嘭”的一声,门开了。太监们连忙退到两旁,皇后便带着一群人走了进去。 殿前的屋檐之下,躺着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皇后一瞧,怒道,“还不赶紧给本宫将这两个狗男女抓起来。” 宫人连忙上前,将地上的两人扶了起来,却突然哆哆嗦嗦地转过身对着皇后道,“皇……皇后娘娘,好像,是皇上……”< 第五十章 琴梦受封 什么?皇上? 众人皆是一惊,正欲上前看个究竟,却听见一个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传来,“皇后,你说谁是狗男女?” 皇后听见无比熟悉的声音,顿时呆了呆,待反应归来,才急忙跪倒在地道,“臣妾不知是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宁帝闻言,声音中带了几分怒气,“滚出去,没事别来打扰朕和书锦。” 皇后朝着后面挥了挥手,后面的嫔妃这才急急忙忙地出了殿门,皇后也急忙转身意欲出门,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书锦?” 皇后回过头来,有些不明白地道,“皇上,你身边的女子不是锦妃,分明是臣妾宫中的宫女琴梦啊?” 宁帝闻言,正欲开口怒斥,却瞧见自己怀中女子的容貌,顿时呆住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将琴梦一把推开,“这是谁?朕的书锦呢?” 只听得“啊”的一声,只穿着肚兜的琴梦幽幽醒转了过来,一时间似乎还没有看清眼前的状况,只轻声叫了声,“疼。”待看清眼前几人的面容之后,才一下子煞白了面色,跪倒在地,“奴婢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见过云裳公主。” 宁帝望着琴梦,眼中是满满的杀意,“怎么会是你,朕明明记得,昨儿个是书锦……” 琴梦闻言,眼中顿时滚落出几颗泪珠,“回禀皇上,奴婢前些日子因为伤了腿,不能侍候主子被皇后娘娘接到栖梧宫,奴婢感恩皇后娘娘的厚待,可是觉得自己已是无用之人,心中凄苦,便寻了个没人留意的时候偷偷跑出了栖梧宫,想要去寻死的,可是谁想半路遇见了皇上,皇上一上来就抱住奴婢叫奴婢书锦,奴婢说一直说奴婢不是,可是还是……”琴梦哭着道,还一面磕着头,“求皇上恕罪,求皇后娘娘恕罪……” 宁帝闻言,额上青筋暴起,站起身来,许是因为一下子起的有些急,身子微微酿跄了一下,指着皇后道,“都是你,你给朕闻了合欢香……” 皇后跪倒在地,连连道,“臣妾知错,臣妾知错。” 云裳见琴梦将昨儿个自己教她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心中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果真是个会演戏的,也难怪自己几年前差点就被她骗到了呢。 “父皇……”云裳开了口。 宁帝这才注意到云裳,忍不住又皱了皱眉,“裳儿怎么也在这儿?” 云裳回到,“这琴梦本来是裳儿身边的宫女,前段时间裳儿去皇叔府上找神医治病,琴梦误闯了皇叔的禁地,被皇叔打断了腿,所以才被母后接过去的。” 云裳走上前拾起一件衣裳在琴梦身边蹲下,帮琴梦披上,转过头对着宁帝道,“父皇,事已至此,现在来追究是谁的错也晚了,这事琴梦也没有错,不如父皇你给琴梦封一个常在啊美人什么的,便过了,莫要为了这点小事和母后伤了和气。” 宁帝看了云裳许久,才道,“便依裳儿所言吧。封为常在,皇后你瞧着什么宫殿空着便安排住进去吧。” 说完,宁帝便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转身离开了。 皇后的目光在琴梦身上停了许久,眼中泛起一抹冷意,“莹婕妤的摇光殿还有个偏殿,你便住在那儿去吧。”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待皇后的身影出了殿门,再也看不见了,琴梦这才软倒在地,眼中空空如也,似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 云裳微微一笑道,“裳儿便在此恭喜常在了。琴依,浅音,将常在送到摇光殿去。” 琴梦抬起眼看了云裳一眼,轻轻道了声,“谢谢。”便由着琴依和浅音两人扶着她朝着殿门外走去了。 云裳这才站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笑,“皇后娘娘,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变成自己心尖上的一根刺,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吧。等着吧,这根刺会在你的心尖上生根发芽,然后变成能够伤你的一个利器。” 云裳笑出了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悠哉游哉的回到了清心殿。 云裳刚到清心殿不一会儿,琴依和浅音便也回来了,琴依笑着道,“这回不管如何,公主也算是救了琴梦,而且还让她一下子从奴才变成了主子,她定然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公主的。” 云裳摇了摇头,“琴梦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满足的,这样的人,很容易收买,但是却不要想着她会一直忠诚于你,她只忠于自己。” “那公主你为何要帮她呢?”浅音有些疑惑。 “因为,这么来一出,她与皇后便再无合作的可能,并且,皇后从此会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琴梦想要往上爬,就必须要依附于人,并且,要与皇后做对,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与她的目标一致。”云裳眸中带着一抹戾气,转瞬即逝。 琴依点了点头,帮云裳倒好了茶,才道,“公主前些日子让奴婢去查小林子的事情,奴婢已经查到了,也找到小林子了,他如今在浣衣局帮着打打杂,做些挑水啊制作锤衣棒之类的体力活儿。公主没有说,奴婢也就没敢去向他打听,只听浣衣局里的人说,他是七年前公主离开之后,被琴梦送过去的。” “如此看来,小林子确实不是皇后的人,这些年倒是辛苦了他了,不过,浣衣局这个地方……”云裳沉吟了片刻,便道,“你安排他与我见上一面,越快越好。” 琴依应了声,“那奴婢便去安排了。”说着便退了下去。 浅音又道,“奴婢和琴依姐姐送琴梦到摇光殿回来的时候,听说皇后娘娘又被下旨禁了足,奴婢想着,今日之事,皇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皇后问起来,奴婢应当如何答呢?” “你便说,没发现我有什么异常便是了。还说,你曾经几次三番的试探过,我似乎不知道琴梦是皇后的人,还对她的离去有些惋惜呢,前段时间还念叨着想要去求靖王府上的雪岩神医去帮琴梦看腿呢。” “奴婢明白。”浅音微微一笑,心中有了打算。< 第五十一章 华镜入宫 刚过了午,琴依便来报,“公主,华镜公主进宫了,刚刚陪着皇后娘娘吃了午膳,正往咱们这边来呢。” 云裳挑了挑眉,“怎么?禁足已经解除了吗?” “好像是呢。不过,公主,你之前在及笄礼上让她那般难堪,她这次来会不会来闹事的啊?”琴依有些担心。 云裳摇了摇头,“若是她进宫便直奔这清心殿而来,那我就得警惕了,可是,她既然是先去了栖梧宫,皇后定然会告诉她,让她不要来找我的事儿,毕竟,那日的事情,谁也不能说,是我做的啊?若是她来清心殿闹,那若是被父皇知道了,恐怕又得禁足一个月了。” 正说着呢,外面便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华镜公主到。” 云裳连忙站起身走到门口,笑意盈盈地望着刚刚踏进清心殿的华镜,“皇姐。” 华镜也笑着,只是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见云裳站在门口,便上前两步抓住云裳的手道,“裳儿用过午膳了吗?” 云裳点了点头道,“已经用过了,吃的桂花海蜇、云片鸽蛋、芙蓉糕。皇姐难得来一次清心殿呢,是有什么事儿吗?” 华镜点了点头道,“过几日是我婆婆的五十大寿,我想着你自回宫也没有好好的和这皇城中的名媛淑女们好好的见上一见,她们可是对我这个温柔美丽又才华横溢的妹妹倾慕已久了呢,母后便说让我带着你去瞧一瞧。”华镜说着,见四下无人,便凑到云裳耳边道,“裳儿迟早也是要嫁人的,你身为公主,以后若是有了驸马,也定然是正妻的,正妻的话,这些个宴席也是定然要学着操办的,我刚刚嫁人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知道,学了不短的时间,幸好没落人口实,这些日子我也正好在筹办宴席,不如你到我府上去住上几日,我好一一与你说得细一些。” 云裳闻言,惊喜地道,“皇姐真愿意教裳儿,裳儿可是很笨的呢。” “说什么呢,你可是我的妹妹,我不教你还能教谁?”华镜娇声斥道,佯装着生气的样子。 云裳连连点头,“嗯嗯嗯,裳儿愿意的,皇姐你等裳儿收拾收拾东西吧。”说着又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叫了声“糟糕。裳儿最喜欢的一件衣裳今儿个送到浣衣局去洗了,我想要带那件衣裳呢。” 华镜见状,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道,“不急,明儿个皇姐来接你便是了。” 华镜一走,琴依便连忙凑了上来道,“公主,华镜公主这是想要?” “来者不善。”云裳闭着眼沉吟了片刻,前世自己在及笄之后也是去华镜的公主府住了一段时日,那时候,华镜说,自己呆在府中挺无聊的,所以请她去做伴。自己去了之后,华镜频繁的举行宴会,让自己与莫静然渐渐熟悉了起来,自己也愈发的相信了那个男人,回宫之后便请求皇后赐婚。 这是这一世,明明自己已将莫静然与华镜凑做了一堆,而且,父皇不是已经斥责了华镜喜欢办宴会的事情了吗?怎么她还是来了? “要不了多久就是冬至了,不知道华镜在这个时候把我引出宫究竟是为了什么。算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待她露出尾巴,我便抓住尾巴使劲一拧便是了。”说起华镜,云裳倒是想起了,这个年份,似乎离华镜的驸马战死也不远了,云裳想了想前世发生的事情,“去将浅音叫来。” 浅音匆匆赶来,云裳便道,“西北边关将有变故,你派人将那边的粮草全都收购到手,统统运到离边关三十里外的城镇放着,不管西北那边的将士如何,也不给一粒粮草。” “可是,公主,边关的将士没有了粮草,那不是要打败仗了?”浅音闻言,有些诧异。 “本公主,要的就是那场败仗。”前世,华镜的驸马是在年后死的,也是前线粮草耗尽,死在了战场上,这一回,她便在做个顺水人情,让华镜早些得到她应有的报应,真是,看着她像今天这样得意,一点儿,也不开心呢。 云裳微微笑着,站起身来,对着琴依道,“走,本公主亲自去浣衣局走一趟。” 云裳带着琴依来到浣衣局,浣衣局中一派忙碌景象,琴依带着云裳走到一个中年女子面前道,“熙嬷嬷,这是惠国公主,还不快些来请安?” 那中年女子连忙跪倒在地,“奴婢给公主请安。” 云裳挥了挥手道,“起来吧,明儿个皇姐要接本公主去公主府玩儿,可是本公主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今儿个送来洗了,你帮本公主找找,瞧瞧洗好了没有,本公主等会儿可得带走的。” 那熙嬷嬷连忙应了声,琴依便道,“熙嬷嬷,你便带着奴婢去吧。” 熙嬷嬷与琴依出了门,不一会儿,门便被打了开来,走进来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只是身子已经有些佝偻,身上的衣裳也不甚干净。 “小林子?”云裳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的道。 那太监连忙跪倒在地,“小林子见过公主。” “小林子,你抬起头来。”云裳轻声道。 那太监闻言,愣了愣,才抬起头来,云裳才瞧见,他的左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云裳叹了口气,也不问刀疤的来历,只是柔了声音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当初我应当将你一并带走的。” 小林子摇了摇头,“奴才不苦,奴才瞧着公主如今能够健健康康地站在这儿,小林子便很开心了。” 云裳又叹了口气,“我如今行动也不方便,你再忍些时候,过段时间,我便将你从这儿带走,到时候,我还让你做清心殿的管事公公。” 小林子伏倒在地,笑着道,“公主,七年前,奴才不帮着皇后害你,是因为觉着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可是,她们却不愿意放过奴才,公主,一直到现在,奴才也不明白,她们为何要那般对奴才?” 云裳盯着小林子看了许久,才道,“她们那般对你,你恨吗?” “恨的吧,不过恨与不恨又如何,奴才是个记仇的,这仇奴才定然会报的,奴才一直在想,公主会不会想起奴才呢,没想到,公主这么快就找到奴才了,这份恩德,奴才也会记得。”小林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报!”云裳扬声道,“这仇自然应当报,本公主便先帮你了却了这桩心愿,然后,接你回清心殿吃酒酿丸子。”< 第五十二章 锦妃有喜 “公主,公主……”浅音的声音传来,云裳愣了愣,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来望向浅音。 “怎么了?” 浅音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道,“公主,你怎么了?奴婢方才叫了你好几声了,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云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没对,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算了,不说了,你方才说什么?” 浅音看了云裳好几眼,才道,“公主,奴婢说啊,先前太医院里我们安插的人来报,说先前约摸晚膳前的时候,绣心姑姑带着一包药渣子去太医院问太医里面的药材是做什么用的,太医院里的太医说,那是安胎的,当时绣心姑姑一听,脸色都变了。公主早上才让奴婢去太医院里面抓了药,太医院里的人也多留了个心眼,绣心姑姑一走,就赶紧来报了。” “安胎药……”云裳脸色一变,“不好,难道是母妃熬药之后的药渣子没有处理好被发现了?” 浅音连忙从袖中拿出一个纱布包着的药渣子递给云裳道,“我们的人多留了个心眼,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装了点回来,公主你瞧瞧,这是不是你给锦妃娘娘开的药?” 云裳接过纱布,打开闻了闻,点了点头,“是,我开的药里面有一些不同于其他安胎药的东西,我一闻便知道了,怪不得今儿个华镜这般突然的跑来说要我去她的公主府住上几日,原来皇后是怕我在会碍着她的手脚,她定然是想要对母妃肚子里的孩子动手。” “那公主,该怎么办啊?要不奴婢通知宁浅姐姐,让她多派些高手来保护锦妃娘娘?”浅音急忙问道。 云裳摇了摇头,“这后宫里,有些杀人手段,是根本让人瞧不见的。”云裳站起身来,“琴依,琴依……” 琴依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有些诧异地道,“公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云裳连忙道,“你想法子通知母妃,就说她怀孕的事情已经被皇后知道了,皇后恐怕会对她不利,我去告诉父皇,她有孕的事情恐怕瞒不住了。” 琴依听云裳这么一说,也吃了一惊,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云裳应了声,转身便出了清心殿,直奔勤政殿而去。 到了勤政殿门口,郑总管却告知云裳,宁帝正在与丞相议事。云裳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李静言从殿中走了出来,才跟在郑总管身后走了进去。 “裳儿怎么来了?”宁帝坐在桌案之后批阅奏折,见云裳走进来,便停了笔,抬起头来望着云裳。 “父皇……”云裳正要开口,却听见外面传来太监的通传声,“皇上,锦妃娘娘觐见。” 殿中的两人俱是一愣,宁帝面色闪过一抹惊诧,更多的是欣喜,却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幽幽叹了口气,“宣吧。” 云裳转过头,便瞧见穿着一身月牙白衣裙的锦妃走了进来,行走之间带着一股让人难以言喻的美,让云裳也忍不住呆了呆。 锦妃没有看向云裳,只走到云裳身边,朝着宁帝行了个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宁帝点了点头,却没有抬起头,只轻声道,“锦妃许久不来勤政殿,此番前来,是为了……” 锦妃微微一笑,转过眼看了眼云裳,柔声道,“回禀皇上,臣妾来是有事禀报,臣妾,怀孕了。” 云裳有些惊愕,母妃这般前来,竟是为了自己吗?她定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与她一直有联系,所以不愿自己来与父皇说此事,她定然是害怕自己会因此受到牵连。 云裳还未回过神来,便听见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传来,云裳抬起头,便瞧见宁帝满脸的惊愕,手边的砚台翻到在地,手上沾满了墨汁,良久才回过神来,匆匆从桌案后走了出来,站到了锦妃面前,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书锦,你刚说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朕没有听见。” 云裳瞧见锦妃微微一笑,声音轻轻柔柔地传了过来,“皇上,臣妾怀孕了。” “怀孕了,怀孕了,朕的书锦怀孕了。”宁帝一把抓住锦妃的衣袖,哈哈大笑道,“朕的书锦怀孕了。” 云裳见状,忍俊不禁地道,“父皇,你把手上的墨汁全都沾到母……锦妃娘娘的衣服上了。” 宁帝闻言,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被染得到处都是墨汁的锦妃的月牙白的衣裙,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朕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锦妃看着眼前的人,眼中除了有几分追忆外,再无其他神采,闻言也只是清清淡淡地笑了笑道,“臣妾也是刚刚确认这个消息的,皇上知道的,臣妾身边侍候的郑嬷嬷会点医术,前些日子臣妾一直精神不济,郑嬷嬷担心,给臣妾把了脉,说是有点儿像,臣妾想着再过些日子确定了再来告诉皇上,免得皇上空欢喜一场,方才又让郑嬷嬷给瞧了,郑嬷嬷说了,多半便是了。” 宁帝闻言,连忙扬声道,“郑总管,传太医。”又转过头扶着锦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身子一直不太好,朕让太医来给你开个安胎药,好好的安安胎。” 锦妃点了点头,抬起头看了云裳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思念。 宁帝这才想起云裳还在殿内,转过头在云裳和锦妃之间来回瞧了瞧,才对着云裳道,“对了,裳儿方才还未告诉父皇,来是做什么呢?” 云裳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儿个皇姐说明天来接裳儿去她的公主府住上几日,裳儿想着,恐怕得有些日子不在宫中了,所以专程来和父皇道个别。却不想碰到这等喜事,恭喜父皇和锦妃娘娘了。” 宁帝听见云裳的话,微微皱了皱眉,“你叫什么锦妃娘娘,叫母妃。” 云裳还未说话,却听见锦妃道,“皇上,此事不能怪裳儿,毕竟,裳儿自小便是跟在皇后身边,与臣妾生分也是应当的。”说着眼中竟带着泪,“是臣妾的错。” 屋中一时没人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郑总管的声音传来,“皇上,太医来了。” 宁帝连忙道,“传。” 太医进了勤政殿,给锦妃把了脉,才跪倒在地,“恭喜皇上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宁帝更是高兴万分,大声道,“赏。” 太医被郑总管带了下去,锦妃看了云裳一眼,才道,“臣妾算不得一个好的母亲,此番再次怀孕,也是十分欣喜的,只是,之前觉得臣妾住的宫殿安静,现在却觉着,有些委屈了孩子。” 宁帝闻言,点了点头,“你喜欢哪个宫殿?” 锦妃笑着摇了摇头,“臣妾还是喜欢如今住的,只是现在怀着孕,不想委屈了孩子,便想着,裳儿之前一直承蒙皇后娘娘照顾,而且皇后娘娘的华镜公主也是才华横溢的,臣妾想着,皇后娘娘在孩子的事情上定然是有些经验的,所以想要住到皇后娘娘的偏殿中,顺便请教一下,关于怎样生养孩子的事情。皇上,你觉得如何?”< 第五十三章 皇后侍孕 云裳闻言,心中只觉得豁然开朗,方才自己一直想着要怎样与父皇说,最后情急之中,只想到让母妃搬到勤政殿,皇后的手再长,恐怕也很难伸到勤政殿来。只是,那样一来,母妃定然会受到朝中和后宫许多人的妄言。 可是,母妃竟然能够想到,搬到栖梧宫,让皇后来照料她着。虽然皇后定然是最想要除掉这个孩子的人,但是这样一来,若是母妃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定然是皇后,如此一来,皇后不仅不敢对这个孩子下手,还只能好好的供着,出了什么事情她恐怕都得脱层皮了。 “可是,皇后?”宁帝皱了皱眉,也觉得有些诧异。 锦妃微微一笑道,“在入宫之前,臣妾与皇后娘娘也算得上是十分要好的姐妹了。所以,臣妾才这般放心的将裳儿交给皇后娘娘,皇上放心,皇后娘娘心慈仁善,定然会保臣妾和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宁帝闻言,盯着锦妃瞧了良久,见她的神情不似作伪,这才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便让郑总管去将皇后叫来吧,朕得亲自交代交代。” 锦妃点了点头,“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定会记好。”说完又望向云裳道,“裳儿不是要去华镜公主的府上吗?天色也不晚了,先回清心殿收拾收拾东西吧,你身子不好,得好好休息才是。” 云裳自然知道,锦妃这是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时候被皇后瞧见站在这里,便顺着锦妃的话点了点头道,“那裳儿就先告退了。” 宁帝此刻心思都在锦妃身上,自然没有多加留意,点了点头便放任云裳离去了。 锦妃与宁帝又说了会儿话,宁帝一直在问锦妃的身子情况,锦妃也笑着一一答了,过了会儿,皇后便过来了,锦妃连忙起身向着皇后行了礼,还未等皇后开口,宁帝便将锦妃扶了起来道,“瞧你,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以后,朕免了你的礼了,见任何人都不必行礼。” 皇后的手在袖中暗自握紧,指甲掐得手心生疼。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笑意盈盈地道,“原来锦妃妹妹也在啊,不知道皇上唤臣妾来所为何事呢?” 宁帝在锦妃身边坐下,手却仍旧抓着锦妃的手,也不看皇后,只是淡淡地道,“书锦怀了孕,她如今住的那个地方有些潮湿,眼瞧着马上就要入冬了,住着对书锦和孩子都不好。” 皇后的目光闪过锦妃的脸,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这样啊,那恭喜皇上和锦妃妹妹了。锦妃妹妹既然有喜,自然不能再住在冷宫了,现在宫中嫔妃不多,空着的宫殿也不少,锦妃妹妹瞧瞧自己喜欢那一座,臣妾便让人整理整理,添置些东西便能住了。” 宁帝皱了皱眉,“书锦身边侍候的人如今就剩下一个郑嬷嬷了,如今书锦的身子,只一个人侍候定然是不行的……” 皇后点了点头,“臣妾回去便让内务府的人挑选几个得力的宫女太监,给锦妃妹妹送过去。” 宁帝却摇了摇头,“新人总是用得不那么合心意,书锦有了身子,也不该费心在调教下人上。朕的意思是,便让书锦住在你栖梧宫的偏殿吧,栖梧宫冬暖夏凉,最适合调养身子了。而且你那里的宫人也不少,便找几个得力的侍候着,自从有了裳儿之后,宫里倒是好些年没有嫔妃怀孕了,此番书锦怀了孕,你身为后宫之主,自应当好生照料着,以保龙嗣平安,书锦便安置在你的宫里,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朕唯你是问。” 皇后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心中满是怒意,面上却仍旧笑得从容,“皇上放心好了,臣妾自当好好照料着,一定让锦妃妹妹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剩下孩子。” 锦妃闻言,微微一笑,刚刚站起身,便又被宁帝拉住了,锦妃回过头看着宁帝警告的眼神,便知道他不想让自己行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朝着皇后笑了笑,“那便有劳皇后娘娘了。” 锦妃怀孕的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后宫这块原本平静的湖边,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激起了千层浪。随之而来的,锦妃将入住栖梧宫安胎的消息更是让这件事情在宫中持续的发酵。 已经是亥时了,各宫各殿的灯却都仍旧亮着。云裳笑着望向栖梧宫的方向,嘴里忍不住啧啧叹道,“怪不得外公说母妃是个相当聪明的女子呢,这才智,真真没有几个人能够赶得上。” 琴依也笑得十分开心,“那是自然,这后宫中这些女人都是些乌合之众,没有一个及得上主子的,只是主子不愿意争罢了,若是主子想要,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云裳闻言,也顿时起了几分好奇之心,转过身望向琴依道,“对了,琴依,你跟着母妃多长时间了?” 琴依伸出手指头比了个七,有些自豪的道,“奴婢五岁的时候就被主子捡到了,只是主子说,她身边乱七八糟的人太多,她得要有自己信任的人,所以一直把奴婢扔到别的地方候着,后来主子入了宫,才悄悄让奴婢也混进了宫里。” 云裳闻言,带着笑望着琴依道,“那你给本公主说说,我母妃和父皇的故事吧。” 琴依吐了吐舌头,“其实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公主想要知道,奴婢便说说奴婢知道的吧。主子和皇上是青梅竹马的情谊,那是主子的父亲还是皇上的太傅,所以主子和皇上也很亲,皇上很早就许诺说要娶主子,让主子做太子妃,做皇后。可是后来,李丞相在朝中的势力渐大,先皇让皇上继位之后娶李丞相的女儿为皇后,要不然就把帝位让给靖王爷,靖王爷也不是先皇的亲生儿子,只是个养子,皇上定然不依呀,后来闹来闹去,皇上也还是妥协了,娶了现在的皇后娘娘。” 琴依叹了口气,“主子舍不得与皇上多年的情分,便不顾太傅大人的劝说,进宫做了锦妃娘娘。皇上许诺独宠主子一人的,结果没过多久,皇后娘娘便怀孕了。主子大怒,与皇上吵了一架,但是被皇上劝住了。后来过了几年,皇上的后宫之中的嫔妃却一天一天多了起来,主子生公主的时候,皇上竟然在一个妃嫔的宫里喝醉了酒,没有来看望主子,主子便彻底的死了心,自请搬进了冷宫。皇上以公主相逼,主子更是心凉透顶,这才索性将公主托付给了皇后……” “怪不得……”云裳想起自己前世的命运,叹了口气,“原来,我与母妃,都是命苦之人……”只是,这一世,她却想要让母妃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 第五十四章 云裳失踪 才刚过了辰时,华镜便来了,“我还想着你有没有起床呢,没想到都用了早膳了,以前裳儿可是最喜欢赖床的呢。” 云裳闻言,掩着嘴佯装笑着道,“皇姐莫要取笑裳儿了,裳儿如今都已经改了。已经好多了,现在都起的很早的。” 华镜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那咱们便走吧,你甚少出宫,我便专程给订了皇城中最好的酒楼,中午咱们便去那儿吃些东西好了,那儿的厨师的手艺,可是连御厨都比不上呢。反正也不急,用完午膳咱们还能去皇城中逛逛。” 云裳拢了拢自己的粉色披风,笑得浅淡,“裳儿听凭皇姐安排便是了。” 华镜带着云裳一行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没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华镜的声音,“妹妹,到了。” 马车帘子被掀了开来,云裳俯身出了马车,便瞧见马车停在了一家十分古朴的两层小楼面前,云裳抬头望去,便瞧见二楼上挂着一个没有过多装饰的牌匾:玉满楼。 “可别瞧着这店看起来没什么出彩,这里的东西倒是实打实的好吃。”华镜见云裳打量着这小楼,便笑着道。 云裳点了点头,下了马车,“倒是十分古朴,姐姐推荐的,定然不会错的。” “那是自然。”华镜笑了笑,转身先走了进去。 云裳正欲跟上,脚步却猛地一顿,抬起眼望向二楼之上,又迅速的收回了目光,心中暗自盘算着,“方才一定有人在看自己。” “客官,客满了,要不稍坐片刻?”前面传来小二殷勤的声音。 华镜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二楼雅间,早便定好了。” 那小二盯着华镜看了看,才恍然道,“原来是订了位的客人,小人有眼无珠,还望客官大人大量,小的这就带你上去。”说着便两步走到前面,笑容满面的站在楼梯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裳跟在华镜身后,走了上楼。上楼,是一个大堂,却没有摆放桌子,只有一个女子坐在琴桌前面抚琴。女子一身白衣,琴声悠扬。 穿过大堂,便是一间一间的雅间。小二带着穿过了几间雅间,在倒数第三间处站定,打开了门,“几位客官,就是这间了,你们稍坐片刻,小的这就下去给几位客官将菜送上来。” 华镜点了点头,走了进去。雅间内倒是十分雅致,一张桌子,一张屏风,桌椅屏风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雅致中带着几分富贵,窗前放着几盆竹子,更添几分韵味。 “这儿的菜味道虽然不错,但是上菜速度一直是很慢的,掌柜的说好菜得好好做,不知道妹妹喜欢吃什么,我便先点了这儿的一些招牌菜,要是妹妹有什么喜欢的,再添便是了。” 云裳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许是因为之前便点好了菜的缘故,上菜倒是不慢,不一会儿,便摆了整整一桌。七八个菜,每一个都十分精美,放在云裳面前的是一盘鱼,西湖糖醋鱼。炸过的鱼身上浇了糖醋汁,看起来便十分诱人。 “这儿的龙须肉、西湖糖醋鱼、佛跳墙都是很受追捧的,妹妹你试试?”华镜笑着道。 云裳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筷子糖醋鱼放进嘴里,顿了顿,才嚼了嚼,咽了下去,“甜而不腻,酸的味道十分清爽,是道好菜。”说着便又夹了块龙须肉。 华镜笑着看云裳吃了几筷子,这才拿起了筷子,笑着道,“以前未曾来过这玉满楼的时候便觉得宫中的御厨应当是手艺最为精湛的,待吃过了这里的饭菜,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美味。”说完也夹了一块龙须肉放进了嘴里。 两人吃了一会儿,云裳皱了皱眉,手放在肚子上按了按,才抬起头对着华镜笑着道,“许是被宫里的东西养得金贵了,突然肚子有些疼,姐姐见谅,妹妹先去出个恭。” 华镜连忙放下筷子道,“没事吧?” “无妨,我去去便来。”云裳说着,笑了笑,站起身来,由浅音和琴依扶着出了雅间的门。 “公主……”一旁的浅音正要开口,云裳拉了拉她的手,摇了摇头。正欲往楼下走去,却见到最里面的雅间门打了开来,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雅间之内,华镜悠悠然吃了口菜,放下了筷子,对着身后的侍女道,“去告诉白二哥,货到了。” 侍女应了声,推开门走了出去,在门口四处张望了片刻,才转身走到旁边的雅间门口,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公主,白二哥说,知道了,他去接货去了。”不一会儿,侍女便又回来了。 华镜点了点头,又夹了一块佛跳墙。 “啊……”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华镜筷子顿了顿,朝着后面挥了挥手,一直站在华镜身后的侍女会意,急急忙忙又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被推了开来,“公主,白二哥说,货接到了。楼下的客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有女客人出了事,在入恭的时候被几个强盗打晕带走了。” 华镜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事成了?”这才放下了筷子,接过侍女送上的锦帕,擦了擦嘴。笑着道,“宁云裳,这次,哪怕你有三头六臂,恐怕都逃不掉了,这一回,本公主定然让你尝一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公主……” 华镜笑了笑,转过头对着侍女道,“还不去把店小二给本公主叫上来,本公主可得去问问店小二,本公主的妹妹在店里吃饭,好端端的去出个恭,怎么一直都没有人回来。” 不到片刻,店小二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客官,你说你家妹妹方才出恭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华镜点了点头,“我听说店里有女客人出了事,而我妹妹方才肚子疼去出恭,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那店小二擦了擦汗,连忙道,“客官别急,方才确实有女客人被人打晕了带走了,掌柜已经报了官了,马上官府的人便来了,你瞧……”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雅间门被打了开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带着好几个官差走了进来,“官爷,就是这位客官的妹妹不见了。” 走在前面的官差打量了华镜一眼,粗声粗气地道,“你说你妹妹不见了,你妹妹长什么模样?” “大胆!”华镜身后的侍女怒斥一声,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伸到了官差面前。 那官差仔细看了眼令牌,连忙跪倒在地,“华镜公主吉祥……” 华镜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不见了的女客人是惠国公主,你们赶紧给本公主好好查查,要是惠国公主出了什么事,小心你们的小命。”< 第五十五章 计划落空 一群人畏畏缩缩的跪倒在地,连连应声,华镜皱了皱眉,叹口气道,“本公主听侍女说,有人瞧见那歹徒掳了惠国公主之后便离去了,你们再多加派人手进行搜索,皇城中所有的地方都不能放过,特别是……花街柳巷……” 那官差头子急忙点头,“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办。” 华镜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去吧。” 那官差头子连忙起身带着一群官差匆匆出了门,下了楼,“快,将各处进出城的要道全部封闭,去和府伊大人禀报此事,求大人加派人手,全城搜寻公主的下落。” 侍女给华镜端来一杯茶,轻声道,“公主,都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官差就会在城中最大的勾栏院中发现惠国公主,并且,是已经被开了苞的惠国公主,到时候……” 华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到时候,全皇城都会知道,惠国公主流落青楼,还被人给玷污过了,本公主倒是想要看看,一个残花败柳,即便她是公主,还有哪个男人敢要她。” 华镜最不喜欢等人,但是一想到云裳日后的悲惨日子,心中畅快,倒也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多时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华镜勾了勾嘴角,又迅速收敛了神色,面上一副十分伤心的样子。 门被推了开来,进门来的人穿着一身官服,一进门便急急忙忙朝着华镜行礼道,“微臣见过华镜公主,微臣是皇城府伊白非凡,方才微臣带着官差在皇城中搜了一圈,在怡香院中发现了从这里掳走的女子……” “怡香院?那是什么地方?我妹妹怎样了?”华镜匆忙站起身,面露关切。 皇城府伊连忙道,“那个女子不是惠国公主……” “什么?”华镜皱了皱眉,“你说什么,不是?”愣了愣,才觉着自己反应有些过度,才平息了情绪,“是怎么回事?公主呢?” “现下还未找到公主,只是在怡香院找到的女子确实就是在这里出恭被掳走的女子,微臣叫了好些目睹此事的客人去辨认过了,只是她是皇城中一个商人之女,却不是惠国公主,微臣想着,既然公主没有被掳走,那多半还在这玉满楼中,所以来请示公主,请公主允许微臣在这楼里搜一搜。”府伊磕了个头,沉声道。 “若是还在这楼里,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人影,找吧找吧,赶紧给本公主把人找到。”华镜面色不愉,挥了挥手道,过了片刻才又道,“算了,先搜楼上吧,在这楼上能够订到雅间的人都是皇城中有头有脸的人,本公主和你一起。” 华镜心中有些乱,不知道哪儿出了错,怎么会不是云裳呢,明明每个环节自己都计算得一丝不漏的。可是脑中也还保存着一丝理智,若是府伊在这楼里乱闯,出了事儿,自己也还得担着,便抬起脚走出了雅间的门。 “从最后那间开始吧。”华镜道。 府伊连忙点了点头,带着人推开了最里面那间雅间的门,里面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这是……皇城府伊大人?嗯?有何贵干?” 华镜皱了皱眉,走了过去,雅间里的情况一览而尽,正对着门坐着的男子一身紫衣,面上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华镜连忙行了个礼道,“华镜见过皇叔……” 华镜声音刚一落,背对着华镜而坐的一个女子便回过了头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皇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正是云裳。 华镜只觉得胸中有股怒火窜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云裳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道,“裳儿方才去出恭,回来正好瞧见皇叔进了雅间,裳儿想着,来和皇叔请个安的,前些日子裳儿生病了,还是皇叔请了雪岩神医给裳儿看病呢。没想到和皇叔聊得十分开心,便忘记了时辰……好像裳儿来的有些久了,都忘记皇姐在等裳儿了……” 华镜的手在袖中暗自握紧,抬起眼,便瞧见靖王带着冷意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华镜只觉得心中一个激灵,方才松开了咬紧的牙关,“你可把皇姐吓坏了,方才有女子在出恭的时候被人掳走了,你又在出恭的时候不见了,皇姐还以为是你出了事,连忙找了府伊大人,将皇城都快翻过来了,正想着回宫禀告父皇呢,结果你在这儿倒是十分自在呢。” 云裳的脸上是满满的歉意,正欲开口,却听见靖王的声音响了起来,“为何华镜公主一听到有人失踪便那般肯定是惠国公主呢,本王可是听说,被掳走的只是一人,那公主为何不问问,顺便想想,惠国公主身边还有两个宫女呢,若是公主被掳走,那宫女哪儿去了呢?即便是惠国公主,为何华镜公主不命人在这酒楼中找找,却让人去外面找呢?” 华镜的脸色一变,咬了咬牙道,“皇叔这是什么意思?本公主听见说有人在出恭的时候被掳走了,而裳儿一直没有回来,一时脑中一片空白,哪有什么时间去想那么多?” 听见华镜的解释,靖王望了云裳一眼,仿佛在说,“瞧,你的姐姐多会编啊?” 云裳微微一笑,走到华镜身边拉去华镜的手道,“是裳儿不好,让皇姐担惊受怕了。”说完又转过头对着靖王道,“皇叔你可不要为难皇姐了,皇姐可不是皇姐,哪有皇叔这般睿智,事事都深思熟虑,皇叔是上过战场,见过大场面的,我们这些从小长在深宫中的女孩子哪里及得上?” 靖王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说不过你,本王出来也有些时辰了,也该回王府了,先走了。裳儿若是你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来皇叔府上找神医。” 云裳一愣,有些诧异靖王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裳儿知道了,谢谢皇叔。” 靖王点了点头,带着王顺走出了雅间。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华镜收回目光,望向身边的云裳,眼中带着几分深思,笑着道,“这个皇叔,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除了和父皇稍显亲近一些,也不见他对谁客气过,皇姐倒是不知道,裳儿什么时候竟然和皇叔关系这般好了,竟然能够一起聊这么久,还能够让皇叔如此关心你的身子。” 云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之前也就前段时间父皇让我去王府治病的时候接触过,之前没怎么见过,我也觉得皇叔很吓人呢,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本来我说给皇叔请个安就走的,没想到他却突然和我聊起了之前在战场上的事情,还和我聊边关的风土人情呢。” “是吗?”华镜闻言,眼睛望向一旁的墙壁,眯了眯眼,陷入了沉思。 良久,才转过了头来,面无表情地对着云裳道,“好了,今儿个也不早了,先回府吧,也好收拾收拾房间。”说完便转身跨出了雅间。< 第五十六章 赵老夫人 马车之上,华镜眉头紧蹙,沉默不语地靠在车厢上,想着今儿个发生的这一切,隐隐有些不安。 “公主,奴婢明明给惠国公主下了泻药的啊,那药劲可是相当厉害的,奴婢亲眼瞧见她吃下去的,可是怎么会瞧着像没事儿人似得呢?莫非,惠国公主早有防备?”一旁的侍女轻声道。 华镜闻言,摇了摇头,“不像,她先前的样子明明是肚子不舒服的,本公主瞧着她的脸色都不太好了,可是后来为什么会没事儿了呢?”又顿了顿,才道,“本公主觉得,是靖王那儿出了问题,方才在雅间,靖王分明就是有意针对,而且,云裳说,靖王与她并不熟,可是今儿个却一反常态,一直将她留在那边。刚刚本公主出来的时候,专程留意到了,靖王的那个雅间和白二哥的雅间,仅仅只是一墙之隔,本公主担心,是我们与白二哥交易的事情被靖王听到了。只是……” 只是有些事情华镜还未曾想明白,方才云裳分明是说,她出恭回来,才瞧见靖王走进雅间,所以她才过去请安。如果真是那个时间靖王才来,那么肯定是听不到的。 “只是什么?公主,若是靖王真的知道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靖王定然会跟皇上说的。”侍女闻言,急道,神色有些惊惶。 “慌什么慌?本公主也是猜测而已,若是他真的听到了,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去旁边雅间里面将白二哥他们抓起来,那不就是人证俱全了吗?待会儿,你再去玉满楼一趟,去问一问掌柜,靖王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在我们之前还是之后,来了有多久。”华镜吩咐完之后,心中却仍旧觉得有些不踏实,又道,“再去问问白二哥,今儿个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抓错了人呢?你应该将云裳今儿个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都给他说了呀……” 侍女连连点头,“奴婢一会儿就去问。” “若是真的被靖王知道了……”华镜叹了口气,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若是真的被靖王知道了,那麻烦就大了,若真有那么一回事,那靖王,是绝对不能放过的了,不管再难除掉,也得要除,免除后顾之忧。若是真的惹上了靖王,那就只能请外公帮忙了。 马车停了下来,华镜对着侍女道,“你就不用下来了,等会儿直接再让车夫把你送到玉满楼吧。” “谢公主。”侍女连忙到。 华镜掀开车帘,自己走了下去,便瞧见云裳已经站在外面了,华镜笑着道,“到了,走我们进去吧。” 云裳点了点头,转过头看了眼马车,有些疑惑地道,“咦,皇姐,你的侍女呢?方才我分明瞧见同你一起赏了马车的啊?怎么突然不见了?” 华镜笑了笑,“没有不见,在车上呢,方才因为你闹了那么一出,也没有付银钱给掌柜的,皇姐想着,掌柜的赚些银子也不容易,便让侍女再给送过去。” “哦,原来如此,皇姐还真是体恤百姓呢。”云裳笑了笑,走在华镜的身后。 “先进屋吧,这外面凉,按理说,你应该先去拜见拜见母亲的,只是现在这个时辰,母亲应当在午睡,便不去打扰了,待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在为你引见吧。”华镜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道。 云裳点了点头,“早就听说驸马爷的娘亲也是一位女中豪杰呢,今儿个若是见了裳儿定然要好好与老夫人聊一聊呢。” 华镜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夸张,早些年,老夫人确实是一个脾气火爆的铁娘子,只是后来老爷子战死,她也就消沉了起来,如今驸马爷在战场上,她便更是每日吃斋礼佛,为驸马爷祈求平安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云裳叹了叹,便没有再多言,跟着华镜走进了公主府。 这位老夫人,自己前世见过几次,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那老夫人在前世对自己也是不太友善的,说话总是带着几分刺儿。这一生自己重生,前些年华镜嫁了之后,自己也派人打听过,大致听说了一些故事,倒也是个值得钦佩的人,年轻时跟着自己的夫君上战场,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只是早年丧夫,后来便回家一心一意地将自己的儿子抚养大,华镜进门之后,倒也没怎么给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什么面子,一个家里容不得两个想要做主的女人,听说,华镜与她也颇有些不对盘呢。 云裳眯了眯眼,这一回,既然华镜送上门来,自己自然要好好的从老夫人这儿找找突破口了。 “这公主府比不得宫里那般华美,恐怕要委屈你了。”华镜笑着道,亲自带着云裳去为她准备的小院子。 云裳笑了笑,“皇姐说的哪里话,裳儿在宁国寺不也过了这么些年。” 华镜的公主府虽说比不得宫里,却也应当算得上皇城中数一数二的了,至少,比靖王府好得多。华镜带着云裳穿过亭台楼阁,走到一个院子面前,“这个院子离后园近,后园中有湖有梅林,这天气渐渐冷了,梅花也打起花骨朵儿了,若是开了便是极其美的,想着你应当会喜欢,便让人将这院子整理出来了。” 华镜正欲推开门,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有贵客来,公主也不与老身说一声,若不是老身听见下人们在说,也不知道惠国公主到了府上,若是惠国公主怪罪起来,老身可有口难辩。” 听着这口气,应当是驸马的娘亲了。云裳转过身,便瞧见一个老妇人穿着一身暗红色襦裙,眉头轻蹙,目光锐利地盯着华镜与云裳。 见云裳回过头来,那妇人连忙行了个大礼,“臣妇拜见惠国公主,公主金安。” 云裳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妇人,面上带着几分惶恐,“老夫人这是做什么,您是驸马爷的母亲,也算得上是裳儿的长辈,哪有长辈向晚辈行礼的道理。”< 第五十七章 华镜的担忧 那老夫人笑了笑顺着云裳的手站了起身,“老身这个长辈关系便扯得远了些,不过惠国公主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公主,老身不过是个从二品的诰命夫人,虽然比华镜公主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与惠国公主还是有些差距的。老身自然应当见礼,不然别人说起来,还说我赵府的人不懂礼数呢。” 云裳心中微微一愣,这话,似乎有意在讽刺着谁,云裳瞧见身边的华镜的悄悄握了起来,心中了然。 华镜走到云裳前面,笑着对赵夫人道,“娘,你现在不是应当在午睡吗?怎么来了?裳儿是我请来的,母后说,裳儿早晚要嫁人,这后院的事情也得先知晓一些,免得日后嫁了人被婆家不喜,所以华镜才带着她来我们这儿住上几日,正好过些日子便是娘的寿辰,所以让裳儿过来一起瞧瞧。” 赵夫人睨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是吗?看来华镜公主在出嫁之前倒是没有好好学过的。” 云裳见华镜有些生气,便笑着道,“裳儿来之前可是好多次听过老夫人的大名呢,方才在玉满楼,靖王也还在说,赵府一门忠烈,无论男女,个个都是战场上的真英雄呢。方才本来想让皇姐带裳儿来拜见老夫人的,可是皇姐说老夫人在午睡,担心打扰到老夫人,所以才没能来与老夫人请安,还望老夫人见谅。” 赵老夫人微微一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无妨,这公主府中,本来就不是我赵氏的地盘。惠国公主性子和善,老身倒是喜欢的,儿子不在,老身也无事可做,每日里唯有抄抄经书念念佛,听闻惠国公主在宁国寺中住了好些年,想来对佛法也是深有体会的,若是公主有空,不妨多来老身院子里坐坐。” 云裳连连称是,那赵老夫人这才转过身,走了。 待老夫人走远,华镜才有些讽刺地笑了笑,“我这婆婆最近这脾气可是愈发的奇怪了,自从驸马走了之后,便这样了。” 云裳知她只是觉着在自己面前被老夫人这般对待,怕失了面子,所以才这般说。便连忙应道,“老夫人定然是思念驸马爷了,爱子心切,尚能理解,听说老夫人的丈夫便是战死的,所以驸马爷一到战场,老夫人在这般担心吧。” “是啊。罢了罢了,不说了,先去瞧瞧你的屋子吧。”华镜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院子一直没有人住,之前看起来冷清了些,不过我让人收拾的时候顺便让她们搬了些花花草草的进来放着,现在倒像个样子,只是比起宫里还是差了些,你瞧瞧可喜欢?” 云裳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院子里除了一条石子铺的路周围确实都种上了不少花,都是些应季的花草,依照颜色分开了不同区域,看起来倒是五彩缤纷,好不热闹。 穿过满是花花草草的院子,再穿过一道拱门,便是住的院子,院子看起来倒是清雅得多,只在角落里摆放了几盆白色的花,看起来倒不突兀。进屋一瞧,屋里倒是典型的女子闺房的摆设,檀木的桌椅,上面雕刻着梨花花纹,流露出几分女儿家的温婉。竹窗边,花梨木的桌案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一道紫色珠帘串成的门隔开了外室和寝室。 “挺好的,我很喜欢,谢谢皇姐。”云裳微微一笑。 华镜点了点头,“那就好,就怕你不喜欢,好了,也折腾这么一大半天了,你先歇会儿,待会儿晚饭的时候我让下人来叫你,我留两个下人在你院子门口,若是有什么事儿,你叫你的贴身宫女到院门口吩咐一声便好。 云裳点了点头,“好。” 华镜“嗯”了一声,“那我便先走了,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说着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华镜一走,浅音便笑了起来,“哈哈,公主,今儿个可真是好玩极了。” 云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浅音这才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公主,都说靖王爷冷漠得紧,可是奴婢今儿个一瞧,觉得也不像传言中那样啊,奴婢瞧着他对公主倒是和颜悦色的呢。” 云裳翻了个白眼,“胡说些什么,他自然要帮着我,因为……”因为他们是合作关系呀。 云裳这边在说着靖王,华镜那边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脑海中想着的,也是今儿个突然出现打断了她计划的靖王。 “冰儿回来了吗?”华镜转身问身后的丫鬟道。 “回禀公主,还没有呢,公主府到玉满楼也有些距离,估计还得一会儿呢。”丫鬟连忙应道。 华镜皱了皱眉,坐到桌子旁,端起桌上放着晾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老夫人最近不都呆在佛堂念经吗?怎么今儿个突然跑出来了?你们也不给我通传一声?” 丫鬟连忙跪倒在地,“公主恕罪,事出突然,今儿个老夫人午睡的时候,刚睡了没一会儿便醒了过来,说是做了噩梦,梦见驸马爷受了伤,这一醒便睡不着了,便带着丫鬟出来散步,结果便碰见公主你带着云裳公主,不过,奴婢也很纳闷儿,老夫人没有见过云裳公主啊,怎么会知道那是云裳公主呢。” 华镜冷冷一笑,“你当然纳闷儿,可别小瞧了那老太婆,连我母后都说她算得上是一个角色呢,是我疏忽了,看来,这府里还是有对我不忠的人啊,也真是怪了,这公主府里的每一个下人都是我亲自选的,每一个下人的祖宗十八代我都给调查得清清楚楚的,怎么那老太婆还能有本事处处和我过不去啊?” “公主息怒。” 华镜哼了一声,“息怒,我就不明白了,我堂堂一个公主,嫁给穷迫的赵家,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啊,干嘛总是和我过不去?那赵忠义,一个只知道带兵打仗的鲁莽汉子,我就不知道父皇看上他什么了?连母后也让我嫁!” 丫鬟跪倒在地,低声道,“公主,皇后娘娘说的,这赵忠义是个将才,李家世代都只能为文官,可是,在宁国,还是武官更能够说上话,若是能够笼络赵家,分得朝中一半的兵权,到时候,李家的地位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了。” 华镜冷冷的哼了一声,“李家李家,可是我姓宁。” “公主,冰儿回来了。”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华镜叹了口气,收敛了脸色,低声道,“进来吧。” 冰儿一进入内殿,便急急忙忙道,“公主,奴婢方才问了掌柜,靖王爷在我们来之前便已经来了。”< 第五十八章 云裳送礼 “什么?你是说,靖王在我们到玉满楼之前就已经在了?”华镜猛地站了起身,杯中的茶水洒在手上,幸好茶水并不烫,华镜甩了甩手,将手伸给一旁的侍女。 脑中却是瞬间乱了起来,“这么说来,靖王先前在玉满楼是骗了我们?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也犯不着对我们说谎,莫非,他果真听见了?” “公主,那怎么办?”冰儿闻言,顿时也慌了起来,“靖王爷看起来和惠国公主关系不错的样子,会不会,惠国公主已经知道了?” 华镜收回已经被丫鬟擦干净的手,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像,若是云裳知道了,哪儿还能这么乖巧的跟着我到公主府?” 华镜坐到椅子上,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你可曾见到了白二哥,白二哥怎么说?” 冰儿摇了摇头,面色有些不安,“公主,奴婢没有见到白二哥,奴婢找了一圈都没瞧见,不过在路上瞧见了白二哥的手下,他却说,白二哥见事情败露,怕出事儿,所以已经跑路了。” “什么?”华镜拍了拍桌子,面色十分难堪,“这个痞子!我就不应该信了他!要不是害怕被父皇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我怎么会找这个痞子!让人去给我找,找到了,直接处置了。” “是。”冰儿连忙应道。 华镜叹了口气,“白二哥无足轻重,处置起来倒也不麻烦,只是靖王……若是确定靖王知道了此事,我倒是也可以直接去找靖王,问他有什么样子的条件,可是,我就怕,靖王不知道,我却冒冒失失的去交了老底。此事尚且不能轻举妄动,我得找个时机旁敲侧击的看看靖王的反应再做决定,毕竟,靖王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华镜咬唇,想了许久,才道,“此事万不可告诉母后,如今那个什么锦妃的狐媚子怀了孕,还住在栖梧宫养胎,她已经够乱的了,莫要让她在为我的事儿操心了。待会儿我去写一张请柬,你送到靖王府去,就说靖王风姿,皇城中许多才子佳人都倾慕不已,王爷好不容易回皇城,不如来参加参加皇城中一月一次的小宴,多结识结识一些有才华的年轻子弟也是好的。” 冰儿应了声,“是,奴婢待会儿便去办。” 华镜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冰儿退了下去,又转过身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清儿,轻声道,“云裳和老太婆那边都派人给我盯好了,若是再出了什么岔子,可别怪我不念几年主仆之情。” 清儿连忙应了声。 “去,将七日后的小宴筹备的单子给我拿过来。” 清儿连忙跑到寝室将羊皮纸拿了出来,华镜细细的看了一遍,“待会儿给熙嬷嬷传个话,明儿个辰时到惠国公主住的院子里去一趟。” 清儿点了点头,华镜这才站了起身,拿起羊皮纸往寝室走去,“今儿个真闹腾,忙了好些日子结果功亏一篑。” “公主莫急,如今这惠国公主都已经到了公主府,这公主府可是公主的地盘,到时候她惠国公主还不是得乖乖的任由公主拿捏么?”清儿连忙跟在华镜身后,恭恭敬敬地道。 “呵,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就因为是在我自己的地儿,我才更应该小心呢。若是她在我的这公主府里面丢了小命,到时候父皇追究起来,我可是有口难辩,所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我可以不要她死,我却要她生不如死。”华镜嘴角勾起一抹笑,带着几分煞气。 华镜看了一会儿东西,便听见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惠国公主金安。” 华镜抬起头看了一眼清儿,清儿便连忙走到门口,掀开了帘子瞧了瞧,转过头对着华镜道,“公主,是惠国公主来了。” 外面正好传来云裳的声音,“皇姐可在?” 华镜站起身,走了出去,“在呢,正在看宴会准备的物事,中午休息的可好?” 云裳柔柔地笑了笑,“挺好的呢。”说着便转过身从琴依手中拿过几卷羊皮纸,笑着道,“皇姐,裳儿想去拜访拜访赵老夫人,裳儿瞧着老夫人不太喜欢裳儿的样子,裳儿想着,不能给皇姐带来麻烦呀。正好之前听皇姐说,老妇人信佛,裳儿什么都不会,但是在宁国寺这佛经倒是抄了不少的,还有好些是只有在兀那大师那里才能看得到的孤本呢,幸好我习惯走哪儿都带几卷佛经,所以便拿了来,想要送给老夫人。” 华镜闻言,笑着拿过云裳手中的佛经,打开来瞧了瞧,笑着道,“裳儿这字写得还真是不错,可不比皇姐差,这羊皮纸恐怕是在佛门之地侵染了很久的吧,有股子淡淡的檀香,既然裳儿有这番心意,皇姐自然不能辜负了,也罢,皇姐这边带你去吧。” 云裳闻言,眼中瞬间染上了几分欣喜,“多谢皇姐了。” “好了,这东西也挺重的,还是给丫鬟拿着吧。清儿,还不赶紧帮云裳公主拿上?”华镜转过头望向清儿。 清儿闻言,连忙上前,从云裳手中结果那一沓羊皮纸。 “那便有劳清儿姐姐了。”云裳笑着对清儿微微点了点头,跟在了华镜身后。 出了院子,华镜瞧见远处走来一个小厮,便对着小厮招了招手,让他过来,问了句,“老夫人现在在哪儿?” 那小厮连忙答道,“老夫人下午回来之后,便一直呆在佛堂呢。” 华镜笑了笑,转过头对着云裳道,“你倒是挺会挑礼物的,我这婆婆,一没事儿,就往佛堂跑,不过,裳儿,你在宁国寺那么些年,你觉得,佛祖真的会有求必应吗?我倒是不怎么相信的。” 云裳笑了笑,“也没有那么神奇吧,佛呢,只是一种心灵寄托,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华镜闻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往佛堂走去。 还未到佛堂便听见一阵一阵敲木鱼的声音,华镜她们走到佛堂门口,便瞧见佛堂里供着一尊四人高的佛像,佛像前,老夫人的身影带着几分倔强。 “娘。”华镜站在佛堂门口,唤了一句,并未走进去。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又瞧着木鱼,念了会儿佛经,才道,“真是稀客啊,你可难得到我这儿来一次啊。今儿个怎么……”< 第五十九章 佛堂送礼 话音未落,便被华镜截了去,“娘,皇妹知道你信佛,便给你带了几卷手抄佛经过来。” “哦?”佛堂里的人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并未回过头来。 云裳连忙上前一步,柔声道,“裳儿之前在宁国寺中住了八年,有幸帮兀那方丈抄过一些佛经,听兀那方丈说,那些佛经大多数都是孤本呢,那些真迹裳儿不能拿出宁国寺,倒是拿了一些之前自己手抄的,听闻老夫人信佛,想着佛经虽然珍贵,却也要遇见一个懂得的人,所以便给老夫人送来了。” “呵……”里面传来一声不明意义地笑,“云裳公主倒是有几分意思,既然公主在宁国寺中住了这么些年,方才听公主所言,宁国寺的兀那方丈对公主也算是另眼相待了,那公主不妨来和老身聊一聊佛法吧。”顿了顿,又道,“华镜便先回去吧,我听说你最近又在筹办宴会,想来也是忙得很,就不留你了。” 华镜正欲进门,听见这话,脚步一顿,咬了咬牙,抬起眼望了望站在老夫人旁边的丫鬟,沉吟了片刻才道,“既然娘亲与皇妹这般投缘,皇妹你便多陪娘亲聊一会儿吧,我便先回房了。” 云裳点了点头,“皇姐放心。” 华镜转身对着清儿使了个眼色,清儿便抱着云裳的佛经站在了一旁,华镜离开了,云裳才抬脚进了佛堂,在老夫人右后方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对着佛像拜了三拜,才直起了身子,转过身从清儿的手中取了佛经,轻声道,“老夫人,这是裳儿抄的佛经……” 赵老夫人放下手中的木鱼锤,转过身来,看了云裳一眼,随手拿起云裳手中的佛经翻了翻,目光却定住了,一一仔细的看完了,才幽幽叹了口气,“怪不得兀那方丈都那般珍视,这确实是佛门经典呀。” 云裳微微一笑,“夫人喜欢就好,这次来公主府来得有些仓促,只带了这些,若是夫人喜欢,日后回宫了,我让宫人把剩下的都给夫人送来就是了。” 赵老夫人抬起眼看了云裳一眼,想要说些什么,抬起眼,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丫鬟,又低下了头望向手中的佛经,半晌,才道,“多谢公主了,这佛经珍贵,老身让人抄录一份,再将公主的还给公主好了。” 云裳闻言,笑着道,“夫人不用客气,这些佛经我都已经能默出来了,放在我那里也是浪费。” “那老身便收下了,老身定然好生保管,请公主放心。”赵老夫人接过佛经,手轻轻摩挲了片刻,才将佛经递给了一旁的丫鬟,站了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公主便到老身的院子里,陪老身吃个晚饭吧。” “是。”云裳点了点头,跟着赵老夫人出了佛堂。老夫人住的院子便在佛堂旁,转个弯进去便是,院子周围种了好些竹子,十分清幽。 屋子摆设十分简朴,竹子做的桌椅,屏风,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老身这儿只有些初茶淡饭,还望公主不要嫌弃。”赵老夫人笑着说了一句,便抱着佛经往寝室走去,“公主稍候,老身先去将这些佛经放起来。” 云裳点了点头,站在屋中四处打量着。 不一会儿,赵老夫人便出来了,笑着请云裳坐下,两人吃了饭,赵老夫人叫人拿过茶水,这才开了口,“公主从小在宁国寺长大,倒是与这皇城中奢靡的公子小姐们不太一样,现在的公子小姐们,一个个的都不成个样子,我在华镜的宴会上见过一些,个个都是只懂得风花雪月的金贵主儿,若是宁国的少年人都剩下这么些货色,那可就完了。” 云裳闻言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上一世自己只觉得这老太太对自己十分不喜,每次见到总是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样子,心中对她便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一世这样重新认识一番,倒是令自己刮目相看了。这个老妇人,不过是对那些贵族公子小姐的作风不喜罢了。尚且是一个性子十分直爽的人,并且,一心为国。 这般想着,云裳在心中便更增添了几分好感,笑着道,“夫人瞧见的也只是一部分人罢了,驸马爷便很好啊,裳儿听说驸马爷英勇善战,用兵如神呢。还有靖王爷也不错呢,也是咱们宁国的战神。” 赵夫人闻言笑了笑,“是啊,靖王爷很好呢,如今这朝中,老身也就看得起一个靖王爷了,我家英杰,离靖王爷还差得远呢。若说以前,萧远山萧太傅也是十分不错的,只是……” 云裳听见她夸自家外公,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便更觉亲近了几分。 “罢了罢了,惠国公主,你倒是挺合我眼缘的,虽然看起来柔弱了一些,不过脾性好,老身倒也看得习惯,若是无事,便经常来老身这儿走动走动吧,虽然老身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太清静。” 云裳闻言一愣,老夫人说,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清静。只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云裳便反应过来了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应当是说,她这儿也被华镜监视了起来,所以没有什么能够陪她说话的人,太过清静了。 云裳对着赵老夫人笑了笑,赵老夫人抬起手,拍了拍云裳放在桌子上的手背,站起了身,“老身老了,身子不好,便早些歇下了,公主请回吧。” 云裳与赵老夫人道了别,便出了院子,清儿连忙上前道,“奴婢带公主回去吧。” 云裳看了清儿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公主,过几日华镜公主会在城中的浅心阁举行一场小宴,华镜公主说,正好公主来了,便趁着这个机会,教公主认识认识举行宴会的一些流程和需要准备的东西,明儿个早上公主会带着熙嬷嬷过来。”清儿一面走着,一面轻声道。 “是吗?皇姐真好,我明个儿早些起便是。”云裳一脸惊喜地道,“不知道那场小宴都请了哪些人呢?” 清儿微微一笑道,“请了好些人呢,皇城中为众人所熟知的公子小姐们都请了,而且,今儿个公主还给靖王送去了请柬呢……”< 第六十章 华镜的请求 靖王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个风花雪月的宴会,而且,华镜与靖王也不熟,怎么会突然想起,要给靖王发请柬了呢? 云裳只是愣了一分钟,便连忙应道,“好呀,我这些年都不在皇城,也没有机会结识,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认识认识,都说皇城中的名媛淑女个个都才华横溢貌美如花,倒是想想都觉得期待万分呢。” 清儿带着云裳回到了院子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浅音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搜寻了一圈,才回来道,“瞧过了,院外有七个人守着,院子里面倒是没人,料想是害怕公主排斥。” 云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倒是琴依开了口,“这公主府中都是华镜公主的人,我们必须格外小心,免得着了华镜公主的道儿,今儿个若不是公主早有防范,提前在玉满楼里面安排了人,今日之事恐怕也是十分危险的。” 云裳笑了笑,“琴依你可没有母妃的聪明,你瞧,母妃怀了孕,还专程到栖梧宫住着,为什么呢?因为栖梧宫是皇后的地盘,若是母妃在栖梧宫里出了事,不管如何,皇后总是脱不了干系的。我如今在华镜的公主府里面住着,若是我出了事,那倒霉的,就是……” “华镜公主。”浅音嘿嘿一笑,“公主真是聪明绝顶。” 云裳笑着望了望浅音,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才又道,“所以我的小命现在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不过华镜这般想尽办法的将我弄到这公主府里,想来也不是让我来安安逸逸地让我过来学什么举办宴席啊什么的,现在我暂时不知道她想要干嘛,不过,关于怎么对付她,我今儿个倒是有了点主意。” 浅音闻言,连忙凑了上来,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云裳,“公主终于要对付那个女人了吗?” 云裳笑了笑,“是啊,每次都是她对我出手,我次次都是兵来将挡,这一次,怎么着,轮也该轮到我出手了吧?” “公主有什么好点子?”浅音连忙追问道。 云裳眨了眨眼,勾了勾手,示意琴依和浅音上前,两人连忙凑了上来,云裳附在两人耳旁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只见两人闻言神色俱是十分高兴的,半晌,琴依才笑着道,“今儿个一瞧,老夫人对佛学倒是十分虔诚的,瞧着公主拿些佛经过去,虽然她没说,但是奴婢瞧着,她也是十分高兴的。若是依公主的法子,那么她定然是会信的。” 云裳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想着,有些事情,注定了要发生,那么她便不能优柔寡断,妄自送掉了绝佳的时机。 主仆三人又说了会儿话,便歇下了。 第二日刚吃了早饭,华镜便带了人过来,摆好了阵势,让云裳过来听着,“举办宴席,如果是像马上要举行的这样的小宴,都是请的一些才子佳人,那首先需要做的,便是给小宴确定一个主题,主题要雅,比如这次,华镜公主给这次小宴定的主调子,便是浮生一梦。确定了专题之后,一切的筹备便需要围绕这个主题来,比如小宴场地的布置,妆点,还有一些氛围的营造。甚至是宾客出入场的方式,舞姬的舞蹈,每一道菜的名字,都要和这个主题丝丝相扣。” 云裳听着那熙嬷嬷说着,笑着转过头问华镜道,“没想到只是一场小宴便这么复杂。” 华镜点了点头,“是啊,这还只是一场小宴,像寿宴啊婚宴啊,便更为将就了,当然,最为繁琐的,还得数宫中的宫宴。” “每次自己只是参加倒是没什么感觉,没想到准备起来这么麻烦。”云裳叹了一声,又道,“皇姐,我听清儿说,这次小宴请了皇叔呢,皇叔会来吗?” 华镜笑着望着云裳道,“你倒是就惦记着皇叔,请柬已经送过去了,皇叔说若是有空便来。” “主要是这皇城之中,我认识的人也不多,那还请了些什么人呢?有没有其他我认识的呢?”云裳听见华镜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便连忙道。 “认识的啊……”华镜顿了顿,“倒是有一个,不过,你不说我还记不起来,你一说起来,倒让皇姐有一些烦恼呢。不过,你先听熙嬷嬷说完,我待会儿再与你说。” 云裳点了点头,又凝神静气地听熙嬷嬷讲解宴会筹备事宜,约摸讲了半个时辰,熙嬷嬷却还未有停下来的意思,“宴会筹办成功的关键,都是一些细节,只要细节处理好了,便是一场好宴。” 华镜见云裳已经开始有些倦了,便挥了挥手道,“今儿个便先讲这么多吧,一次性讲得太多了,她也听不进去,不如每日一点,每日一点的教,这样说不定好些。” 熙嬷嬷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云裳喝了几口茶,才凑到华镜旁边道,“皇姐方才说,有些烦恼,不知道是谁让皇姐这般苦恼呢,不如说出来让裳儿听听,说不定裳儿能够帮上忙呢。” 华镜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沉吟了良久才道,“你还记得,莫静然不?” 莫静然?云裳心里划过一道光,暗自冷笑道,莫静然,自己怎么会忘记这个人?面上却装作迷糊的样子,“莫静然?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的样子,可是没什么印象,这是谁啊?” “你这记性……”华镜笑了笑道,“你可还记得,之前皇姐一直说要给你介绍个才华横溢的公子哥,还有,你及笄之礼上,为你弹了首曲子呢,什么佳人佳人的,听得皇姐都害臊呢。” 云裳眼中闪过一抹冷笑,这才装作恍然大悟样子,“啊,原来是他啊,可是,他不是……” 华镜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烦躁,长叹了口气,“你及笄那日,我也不知道我的香囊怎么会在他的手上,就被父皇给误会上了,皇姐也是有口难辩啊,你相信皇姐吗?” 听见华镜这般问,云裳连忙点头道,“裳儿自然是相信皇姐的。” 华镜闻言,满意地笑了笑道,“我现在苦恼的,便是这莫静然……不过,这事儿,裳儿倒真的能够帮上忙呢,不知道裳儿可愿意帮皇姐这个忙?”< 第六十一章 赵老夫人测字 帮忙?云裳眼中划过一抹光芒,这可真是,难得呢。华镜公主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何时需要请人帮忙了? 云裳想到此处,微微一笑,“皇姐与我这般客气作何,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便是了,若是在裳儿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裳儿自当尽力。” 华镜笑了笑,“瞧你说的,就像是我要让你去杀人放火一般,其实也只是小事而已,就是,你知道的,上次在你的及笄礼上因为那个香囊,我和莫静然被人误会了。后来我专程派人去向莫静然问过,他说是淑妃身边的一个丫鬟给她的,说是你送给他的,他一直对你颇有好感,便信以为真,一直贴身带着。我也不知道淑妃怎么会有我的香囊,为什么要冒充是你的。她毕竟是父皇的妃子,我也不想与她计较这些。只是,因为那件事,我却一直被传说勾引莫静然,不守妇道,我毕竟是已经成婚的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实在是太过伤人。” “啊?竟然还有人这么讲?这些人怎么这样啊?”云裳瞪大了眼。 华镜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嘴长在人家身上,我虽然是公主,可是也不可能去将人家的嘴堵上,不让人家说吧。”说着,又转身看了云裳一眼,笑着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皇姐想要请你帮个小忙。” 云裳点了点头,“皇姐想要裳儿做什么呢?” 华镜沉吟了片刻,才道,“过几天的小宴,我也请了莫静然,若是不请,定然又会被别人说什么欲盖弥彰了。可是,我又不太好与莫静然接触,所以,我想麻烦你,小宴的时候帮我招待招待莫静然。” 云裳身子微微一顿,心中闪过一抹了然,“裳儿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是这个呀,皇姐尽管放心便是,裳儿定然好好完成皇姐交代的事儿。” 华镜闻言,眼中溢满了喜悦,“那皇姐便多谢你了。” 两人谈得正欢,身后却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公主,该用午饭了,今儿个是初一,应当要去饭堂陪老夫人用饭。” 华镜点了点头,“这屋里的规矩,初一十五都得陪着老夫人用饭,我们先过去吧。” 云裳点了点头,带着丫鬟和华镜一起往饭堂走去,到了饭堂,老夫人还未到,华镜便吩咐人,先将饭菜端了上来,饭菜刚上齐,老夫人便走了进来。 “吃吧。”老夫人沉声道,率先端起了碗。 云裳和华镜这才端起碗,吃了起来。刚吃到一半,管家便站在了门口,瞧见三人正在吃饭,并未打扰,安静地等着三人吃了饭,才上前一步道,“禀告老夫人,公主,门口有一个和尚来化缘。” “和尚?”华镜皱了皱眉头,“现在到处化缘骗人的和尚太多了,随便给碗饭送走吧。” 管家应了声,正欲退下,却听见老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位大师可有说自己是哪个寺的?” 管家闻言,脚步一顿,微微弓着腰道,“回老夫人,他说他是宁国寺的。” “宁国寺?”赵老夫人的目光淡淡地从云裳身边扫过。 云裳也抬起眼来望向管家,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哦?宁国寺的?倒不知道是哪位师兄呢?” “那边带进来瞧瞧吧。”赵老夫人道,声音轻轻地,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华镜皱了皱眉,转过身子笑着道,“娘,现在骗人的和尚那么多,你又信佛,若是被骗了可如何是好。” 赵老夫人望了华镜一眼,“若是那和尚说他是其他寺庙的,老身定然不予理会,只是宁国寺的,宁国寺是国寺,每一位师傅都是佛法精深的大师,况且,惠国公主在宁国寺呆了好些年,只需惠国公主一眼,便知道是真是假了。” 云裳也笑着点了点头,“自然,宁国寺中的弟子裳儿都见过的。” 见华镜没有再作吩咐,管家便连忙应了,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来一个光头和尚,眉清目秀的样子,一进饭堂,便双手合十,诵了句法号,“阿弥陀佛,贫僧悟谛,见过三位施主。” 云裳一见那和尚,便站了起身,笑着道,“原来是悟谛师兄,师兄怎么下山来了?” 悟谛微微一笑,“原来公主也在这儿啊,贫僧入寺已经三年了,到了该下山历练的时候了,所以方丈便派了我们下山。” “原来如此。”云裳微微笑了笑,转过身对着赵老夫人和华镜道,“没错,是寺里的。悟谛师兄三年前上山,拜在兀那方丈的大弟子门下,在寺中藏经阁中守护经书,我常去藏经阁里抄经书,所以见过许多次。” “藏经阁?听说宁国寺藏经阁都选武功最好,表现最为突出的弟子守护,想必师傅定然是寺中的佼佼者了,老身素来信佛,师傅不若在府上住下,与老身传授传授佛法。”赵老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悟谛连忙道了声,“阿弥陀佛,方丈派贫僧下山是为历练,不为享受,请恕贫僧无法答应老夫人的请求。” 赵老夫人闻言,有些失望的样子,眼光微微黯淡了片刻,便又笑着道,“如此,老身也不为难师傅了,只是老身听说宁国寺中的僧人测算本事十分了然,当年便是也是兀那师傅为惠国公主测算出下雨的时日的,老身有个不情之请,既然师傅不便住在府中,不如为老身测个字吧。” 悟谛闻言,想了片刻,才道,“是,施主请说。” 赵老夫人吩咐人拿来了纸笔,沉吟了片刻,在纸上写了一个“口”字,“老身想请师傅帮老身测一测,老身的家人以后是否能够平平安安。” 悟谛看了一眼,提起笔,在赵老夫人写的那个口字中,写了一个人,抬起眼望着赵老夫人道,“口,老夫人写了个口字,想要问的是家人,口字中,加一个人字,是囚。施主所心系之人,境况恐怕不会太好。” 赵老夫人闻言,面色瞬间变得煞白,“那如何才能够救我的儿子?” 悟谛望向纸上的的囚字,“若想救这口中之人,就得要将外面的框给拿掉,你的孩子本应是有大作为的大人,却被困在这框中,说明,他被比自己身份地位更高的人压制着,此人不仅压制到他,还会给他带来杀生之祸。”< 第六十二章 浅水伊人 被比他身份地位高的人压制着,赵老夫人脑中闪过一道亮光,目光猛地望向华镜,手抬起来颤颤巍巍地指着华镜道,“定然是你,是你。” 华镜闻言,有些莫名其妙,皱了皱眉道,“您这是做什么?什么是我?” 赵老夫人已经平静了下来,眼中带着无比坚定的神情道,“除了你,这府中还有谁是身份地位比英杰更高的人,自从英杰娶了你之后,便被你要求搬到这公主府中,处处被你压制,定然是你。” 华镜这才明白赵老夫人说的是什么,冷冷一笑道,“亏得本公主喊了你这么久的娘,平日里对我冷嘲热讽,对着我摆架子也就罢了。今儿个竟然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和尚的片面之词,就不分青红皂白将过错全部扣在我身上,你儿子还好好的呢,你就这么信这个和尚的胡言乱语,他可是在诅咒你的儿子呢。” 云裳闻言,连忙上前道,“夫人,师兄只是见字测字而已,况且,驸马爷现在在战场之上,远在边关,又怎会被皇姐所困呢,不若下来我们派人去边关打探一下驸马爷的境况,在从长计议,你瞧如何?” 赵老夫人目光锐利地望向华镜,听见云裳的话冷冷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出了饭堂。 “皇姐,老夫人只是爱子心切,你莫要往心里去。我先去送送悟谛师兄,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打听战场上的消息,要不然皇姐你去求求母后,让她派人去打听打听驸马的消息,也好安了老夫人的心。”云裳轻轻挽住华镜的衣服,柔声道。 华镜冷哼了一声,“我自然要找人去将赵英杰的情况打听到,到时候定要让她瞧瞧,究竟是谁对谁错。”说完也转身出了饭堂。 云裳望着华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直到华镜的背影渐渐不见,才转过身来对着悟谛道,“抱歉啊,悟谛师兄。” 悟谛双手合十,念了句法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云裳微微一笑,“裳儿送悟谛师兄出去吧。” 云裳带着悟谛出了公主府,和悟谛道了别,转过头去瞧了瞧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繁华的公主府,府门上的牌匾上写着“西平公主府”,琴依和浅音也顺着云裳的目光望去,浅音眨了眨眼,笑着道,“公主,以后你的公主府应该会叫‘金陵公主府’吧,公主府一般以封地为名,想当初,华镜公主看见这个匾可是气坏了呢,哈哈。” “调皮。”云裳转过眼,望向浅音,笑着道,“总归今儿个出来了,不如去逛逛皇城吧,我回宫这么久,倒还从未好好逛过皇城呢。” 琴依点了点头道,“之前回宫的时候才马车上匆匆瞧了瞧,觉得如今的皇城比之前繁华了不少,倒让人想要仔细的感受感受呢,奴婢这就去和管家说一声。” 云裳点了点头,“去吧,我和浅音在这儿等你。” 琴依去给管家打过招呼之后,才一起往街上走去。三人都是不怎么熟悉皇城的,所以也只能胡走乱串,一面逛一面买些小东西,倒也晃荡了小半日。 正走着,浅音却突然道,“公主,这次出宫你也没带多少衣服,这两天天儿越来越冷了,正好那儿有一家买衣服的店,不如进去瞧瞧,做件衣裳?” 云裳转过眼,望向浅音指着的店,“浅水伊人?”云裳轻喃道,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也好,过些日子姐姐举办小宴,我可不能给姐姐丢了脸,衣服自然得新做一件最好,姐姐一直操劳着小宴的事情,这衣服的事情,若是拿衣服这样的小事去打扰她我也过意不去,走吧。” 云裳带着琴依和浅音走进了那成衣店,店里的小二连忙迎了过来,“哎,三位小姐中意什么样儿的衣裳,今儿个我们有新做的样式哦。” 浅音抬眼四处瞧了瞧,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银递给店小二道,“我们小姐要最好的布料,这衣裳也得定做,我瞧着这里的样式也没什么新奇的,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吧,我们亲自与她说一说我们想要什么样儿的。” 那小二连忙将碎银收到袖中,笑容满面地道,“三位稍等,小的这就叫掌柜的。”说着便转身掀开一旁的门帘,钻了进去。 小二一走,三人在店中来来回回的看了一会儿,便听见有娇媚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哎哟,不知道三位客人想要的样式是什么样子的,可否给奴家说上一说呢?” 云裳回过头,便瞧见一个穿着水蓝色衣裳,作妇人打扮的女子站在门口,笑盈盈地望着她们,云裳笑了笑道,“倒也用不着那般麻烦,我瞧着那件衣裳的样式就还不错,只是上面的绣花太过繁复了,我想要清雅一些的,你先拿那件衣裳来我试试,如果还不错的话,就这般定了。” 那妇人连忙取下云裳指着的衣裳,走了过来,“那这位小姐请跟着奴家来,这里面试一试这衣裳的样式。” 云裳点了点头道,“好,你们便在外候着吧,我去去就来。” 琴依和浅音应了,云裳才随着那女子走进了内室,刚一走进内室,那妇人便跪了下来,“浅水给主子请安了。” 云裳笑着将她扶了起来道,“这些年你们在皇城中隐藏得倒是不错,若不是浅音提醒,瞧见了你店外的招牌,恐怕连我也是不知道的,前些日子宁浅可有给你们下什么指令?” 浅水连忙道,“回主子,老大说,让我们去边关,浅水已经让手下的人打着进货的名义过去了。” 云裳点了点头道,“那宁浅应当是收到了任务的,我如今不太方便与宁浅见面,便是现在,我身后都跟着尾巴,你替我带句话给宁浅,就说我让她看着的那个人,让她在关键时候给我不动声色的救下来,只要不死就成,悄悄送进皇城,我留着还有用。” 浅水点了点头,“浅水明白了,主子身后的尾巴,要不要浅水替主子解决了?” 云裳摇了摇头,“不用,免得把你自己暴露了,我没事儿,过来服侍我更衣吧,出去得晚了,只怕尾巴会怀疑的。”< 第六十三章 云裳遇刺 云裳换上衣裳走了出去,琴依盯着云裳身上的衣裙瞧了一会儿才道,“公主穿上这一身显得华贵了许多呢,就这海棠花儿正好,多漂亮。” 云裳笑道,“得了吧,穿着这么艳的衣裳,我觉得整个人都怪怪的,这样式倒是挺好的,掌柜的,你让人换成梨花,颜色也换成梨花白吧,就送到西平公主府吧,就说西平公主府里的客人定做的。” 浅水点了点头,“行,贵人瞧瞧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云裳摇了摇头,“不了,就这样吧。”说着便转身出了浅水伊人,身后琴依连忙付了银钱,跟着走了出去。 主仆三人又随意的转了转,云裳方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方抬起头来看了看天,发现已经是正午了,便想着去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可是却发现自己似乎走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巷子,云裳也并未在意,只道,“出了巷子,我们去找个地方吃东西吧,有些饿了呢。” 身后传来琴依和浅音的应答声,云裳还想说什么,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并且,不止是一人的脚步声,云裳停住了脚步,只听见周围都有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 “小…小姐,好像有人啊?”琴依的声音带着几分警觉,话音方落,便瞧见周围突然涌出十多个黑衣人,将主仆三人团团围住。 “不知诸位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各位?”云裳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懊恼,自己早知道只有在华镜的府中才能够保证安全,今儿个却冲动了,没有做任何准备便出了门,若是现在召唤下属,恐怕会暴露自己这些年来的部署,实在是不值当。 黑衣人中走出一个人,似乎像是头领的样子,望着云裳道,“公主,是有人出了钱想要买公主的小命,我们这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哦?”云裳皱了皱眉,“是吗?不知道我这条命值多少钱呢?反正左右都是为了钱,不如咱们做个交易,我这儿不过主仆三人而已,还都是娇弱的女子,想来是肯定逃不出各位的手心了,终归是要死的,我倒是想要做个明白鬼,你不妨告诉我,究竟是谁想要我这条小命呢?买主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同样的钱。”云裳转过身,朝着浅音伸出手,浅音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云裳,云裳转过身伸出手递给那带头的黑衣人,“反正我也活不了了,身上带着这些钱也没意思,都给你们好了。” 那黑衣人接过银票,冷冷道,“都快死的人了,废话还这么多,是谁买你的命?你问我?我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男人,中等个子,眉毛尾巴上有颗痣,就这么多了,可以受死了吧,瞧着你们三个弱女子,我们也痛快些,绝对让你们死得干净利落。” 云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静静地蔓延开来,想昙花盛开一般,美得令人窒息。对面的黑衣人瞧得眼睛都直了,那领头的道,“这么美的人,死了还真是可惜了呢,只是我既然收了钱,就得办成事,上……” 云裳眼中闪过一抹锋芒,手在袖中微微握紧,手一扬,袖中便有好几道银光飞出,直直的打向黑衣人,黑衣人被打得哎哟哎哟直叫唤。琴依看得愣了愣,之间有一道粉色的身影闪过,便瞧见站在自己身旁的浅音猛地冲了出去,快速夺下一个黑衣人手中地刀,琴依还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已经有几个黑衣人躺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琴依这才惊醒了过来,连忙上前护住云裳,往着没有黑衣人的角落走去。只见粉色身影在黑衣人中来回窜着,不一会儿,对面的人便一个不留的全清理了个干净。 琴依愣了半晌,才眨巴眨巴着眼睛望着衣裙上被溅了好些血的浅音道,“没想到,浅音的功夫竟然这般厉害。” 云裳笑了笑,目光森冷的盯着地上的黑衣人,浅音蹲下身子,挨个在黑衣人身上摸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道,“什么也没有。” 云裳点了点头,“走吧,待会儿有人来瞧见了可就脱不了身了。” 三人转身,正要走,却听见旁边的房顶上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哎哎哎,这儿还有一个,一直跟着你呢,你要是不处理了,可就完了,人人都会知道,柔柔弱弱的云裳公主特别的厉害呢。” 云裳转过身,目光似箭一般射向屋顶,只见一个红衣男子站在屋顶上,手上还拧着一个灰衣人。那灰衣人一动不动,身上却也没什么明显的伤口,想来应当是晕了过去的。 云裳仔细盯着那红衣男子瞧了瞧,皱了皱眉,这个男人她是认识的,应当说,前世的她是认识的,只是见过两三次,不甚熟悉,这人,应当是兵部尚书王安的儿子,王尽欢,前世是皇城中出了名的浪子,只是却是个练武奇才,与……靖王洛轻言私交甚笃。 靖王。云裳皱了皱眉,自己前世与此人并无多大牵连,可是这一世,却似乎总是纠缠不清呢。不过,也幸好是他。 思及此,云裳便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云裳便烦劳王公子了,云裳身子娇弱,见不得这般残忍的事,不如请王公子代劳了,对了,云裳方才被人围杀,幸而得王公子相救,待会儿,云裳便去和皇姐还有父皇给王公子请功,云裳受到了惊吓,还望王公子送云裳回去一下。” 王尽欢眉毛跳了跳,“什么?什么什么?我什么时候救你了?” 云裳微微一笑,眼中满是算计,“就是,刚才啊……啊……”最后一个“啊”却是用了最大的声音惊呼了出声。 王尽欢身子一颤,急忙伸手扭了扭那灰衣人的脖子,只听见咔嚓一声,才像是扔破布一样扔了开去。 有脚步声传来,越发的近了,王尽欢咬了咬牙,眼中是满满的怒气,“果然是叔侄,都这么会算计人,我真是手贱得慌,竟然来多管闲事。”< 第六十四章 府伊问案 有几个百姓打扮的人出现在了巷子口,见到死了这么多人,纷纷惊叫了起来,都转过身想要往外跑去,云裳连忙道,“求求你们不要走,我是惠国公主,在这里遇见了歹徒,幸得高手相救,请大家帮我报个官,我腿有些软,实在是走不动了。” 那些百姓闻言,纷纷转过头来望向云裳,只见云裳泪眼朦胧,眼中满是祈求,面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也确如大家所料,云裳只是朝着众人微微笑了笑,便恍若再也站不住了,猛地倒了下去。 “公主,公主……”浅音见状,连忙大喊了一声,冲上前去,将云裳抱在怀中,朝着一旁有些犹豫的众人道,“还不快去报官,报官之后,必有重赏。” 众人这才争先恐后的朝着外面跑去,浅音转过身来望向一旁睁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红衣男子,沉吟了片刻,既然方才公主并未对他下手,想来应该不是什么有威胁的人,既然这样,“喂,还不赶紧来把公主送回西平公主府。” 那红衣男子更是吐血,“你主子对我那般不客气我还想得过,你一个小丫头也敢对着我大呼小叫?” “过不过来?主子现在可是……”没有真正昏过去的,浅音朝着王尽欢眨了眨眼,王尽欢瞬间便挫败了下来,想起之前靖王提起这个惠国公主时候的神情,若是自己敢逆了惠国公主的意,回去定然会被那冷面阎王扒掉一层皮。 想到此处,王尽欢忍不住仰天嚎叫了一声,叫你犯贱,看见这个什么劳什子云裳公主便好奇,好奇杀死人,结果自己就跟了上来,就看见不该看见的,看见了也就看见了,自己竟然还故意出了声,实在是,作死作死,不作不死啊。 “唉……”王尽欢叹了口气,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抱起云裳往西平公主府走去。 一走到公主府门口,便已经被门口的侍从瞧见了,浅音连忙上前道,“快,快,快去找大夫,公主在外面遇刺了。” 那侍从一见浅音,便认出来这是惠国公主的贴身丫鬟,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好,奴才这就去。”正欲开跑,却又突然想起了啥,连忙转过身叫来另一个侍从道,“快去通知公主,说惠国公主遇刺了。” 浅音瞧着两人匆匆离开,才招了招手对着王尽欢道,“走吧。” 王尽欢哼了一声,“你们主仆三人,不去唱戏简直是可惜了。” 浅音刚带着王尽欢到了云裳住的院子,将云裳放在床上,便瞧见华镜带着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刚一进门,便嚷嚷开了,“怎么回事?裳儿怎么会遇刺呢?受伤了没有?”一面喊着,一面往云裳的床边走去。 刚走到床边,浅音便急忙道,“回大公主,公主在外面逛街呢,可是我们不熟悉皇城的路,不知怎么地便穿进了一条小巷子里,正想出去找个地方吃饭,结果突然窜出十多个黑衣人,说要杀公主。幸好,这位公子突然出现救了公主,不然……”浅音抬起眼擦了擦嘴角,似是十分伤心的样子。 “那公主受伤了没有?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白,怎么没有反应呢?”华镜急忙又问。 琴依正好拿着拧干的帕子走了过来,闻言轻声道,“公主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 华镜似是愣了一愣,目光落在云裳素净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良久,才听见她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响了起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是呢,方才真的好险,幸亏这位王公子,不然公主可就危险了。”浅音连忙接过话道。 华镜闻言,转过头来望向王尽欢,盯着王尽欢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王尽欢有些发毛,才道,“这位,如果本公主没有认错的话,应当是兵部尚书王尚书家的公子吧?” 王尽欢抬眼瞟了华镜一眼,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心中还沉浸在郁闷的情绪中。 “早就听闻王公子善武,原本以为应当是高大强壮的人,没想到看起来这般文弱,真真是真人不露相呢,今儿个多谢王公子了。”华镜面上带笑,只是那笑却带着几分戾气。 正说着,便有下人走了进来,“公主,大夫请到了。门口来了一群官差,领头的是皇城府伊大人,听说是来找惠国公主问问今儿个的事情的。” “把大夫叫进来吧,皇城府伊也叫进来。”华镜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背着药箱的大夫匆匆走了进来,对着华镜行了个礼,便走到床边替云裳把了把脉。府伊带了四个官差也走了进来,只是见屋里的阵仗,也只好对着屋里的人行了礼,便站在了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才松开了手,站起身来,弓着身子对着华镜道,“惠国公主的身子并无大碍,昏迷不醒恐怕是受了惊吓,一会儿就好了,公主无需担忧。” 华镜点了点头,道了声,“赏。” 下人便带着大夫退了下去,皇城府伊才道,“公主,今儿个城中落英巷发生了命案,死了好些个黑衣人,据来报案的百姓说,是惠国公主在城中遇刺,所以,下官带人来了解了解情况。” 华镜皱了皱眉,“惠国公主受了惊吓还未醒过来,不过你倒是可以问问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她的丫鬟一直都是跟着她的,对了,还有这位红衣公子,这位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便是他救了惠国公主,便是他救了公主的。” 皇城府伊点了点头,转过身看了看三个人,“那便先从丫鬟开始吧,你们谁来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浅音和琴依对看了一眼,浅音上前一步道,“奴婢来吧,今儿个公主说出去逛逛,说许多年没有逛过皇城了,想看看皇城有什么变化。奴婢跟着公主一起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些小玩意,后来公主想着过些日子华镜公主要举办小宴,便找了家成衣店订了件衣裳。出来之后,又闲逛了会儿,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走到了那个巷子里,公主刚说,出了巷子去找家店吃午饭呢,结果突然就从四面窜出十多个黑衣人,举着刀就朝着公主砍来……”< 第六十五章 偷听到的秘密 “我们当时都吓坏了,都以为会死在那儿了,可是突然从屋顶上跳下来一个红衣公子,夺过一个黑衣人的刀,几下便将那群黑衣人给除尽了,我们看到好多血,便忍不住惊叫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便瞧见有百姓过来了,所以我们才求百姓去帮忙报的案。”浅音的面上是满满的恐惧,身子还微微打着颤,仿佛刚才的杀戮太过血腥,连想起来都觉得十分可怕一般。 府伊点了点头,转过头望向王尽欢,“王公子,不知道你怎么会那么巧的在那屋顶上的呢?” 王尽欢邪眼瞥了瞥府伊,叹了口气道,“本公子喜欢美人这几乎是皇城中人人都知道的事儿了,今儿个在街上闲逛,看见惠国公主,当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觉得这个女子是本公子平生见过最美的,一时起了色心,想趁着人少的时候打听打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正好看见她进了个平日里没啥人的小巷子,便急忙跟了进去,谁知道一进去便瞧见有人对着美人喊打喊杀的,本公子这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就出手了啊,话说那些个歹人的功夫还不是一般的差啊……” 皇城府伊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对着华镜道,“大致情况下官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下官先去现场瞧瞧。” 华镜点了点头,“送府伊大人出去吧。” 府伊一走,华镜也站起了身来,“本公主先派人去查查具体什么情况,你们先守着吧,若是惠国公主醒了,便让人迅速来叫本公主一声。” 浅音和琴依连忙应了,华镜的目光在床上的云裳身上停了停,才收了回来,转身出了内室。 “唉,这位公主大人,你可以起来了,咱们来好好算算,今儿个你算计我这笔帐咱们应该怎么算?我可因为这个,又自己黑了自己一把,以后我这风流成性的罪名可怎么洗都洗不掉了。”王尽欢往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双桃花眼写满了不满。 云裳睁开眼,转过头望向椅子上的人,皱了皱眉,“浅音,这可是我的闺房,怎么能随随便便放些猫猫狗狗的进来,还不清理出去……” 浅音闻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走到王尽欢面前,弯腰做着请的姿势,柔声道,“这位猫……哦,不,王公子,公主要歇息了,你在这儿不太合适,影响公主的闺誉。” 王尽欢瞪大了眼,仿佛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被赶了,而且,还被云裳说是猫猫狗狗,顿时便炸了毛,“好啊,方才我还帮着你编谎话呢,转眼便不认人了,我这就去街上大喊去,就说惠国公主武功高强,杀了人,还死不承认。” 云裳笑得十分温和,“听说王公子和皇叔的关系非常好呢,我想我应该去和皇叔说说,就说王公子是个跟踪狂,一直跟踪我,不知道皇叔会怎么说呢。” 王尽欢哑然,半晌才憋出了一个字,“狠。” 说着还恶狠狠地盯着云裳瞧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恨恨地出了屋子。 走出屋子,却见不到人,方才进来的时候是浅音一路在前面带着,现在却觉得这公主府大的令人烦躁,怎么走都找不到人影,王尽欢皱了皱眉,干脆用轻功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站在屋顶上终于远远地看见公主府的围墙了,王尽欢扬了扬眉,“呵,一个小小的公主府,怎么能困住本公子。” 在屋顶上连续蹦跶了几个院子,却突然听见隐隐有声音传来,似乎提到了“惠国公主”这四个字,王尽欢方才吃了云裳的亏,这会儿正气闷呢,听见自己仇人的名字,自然停了下来,仔细听了听。 “本公主不是派了人跟踪惠国公主吗?跟踪的人呢?惠国公主都已经回府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还不赶紧派人去给本公主找!” 王尽欢愣了愣,这个声音,还自称本公主,定然是方才那个看起来一副刻薄样的华镜公主了。方才她说什么来着,她派的人跟踪惠国公主,莫非,就是被自己拧断了脖子的那位? 王尽欢想着,又听到华镜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贱人的命怎么就这么大啊,每一次总是会被人救,上一次是靖王,这一次是什么王公子,每次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能要了那贱人的小命,就差那么一点儿。”声音中满是懊恼。 莫非,那些刺杀云裳的人,是这个华镜公主派去的? 正想着,华镜便又开了口,“不过,这次的刺杀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若是本公主提前知道了,定然想尽办法也要助他一臂之力的。原来,不只是本公主想要那贱人的小命啊,不过这安排暗杀的人也太蠢了,找的刺客十多个人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全杀死了。” “公主,方才奴才给小七发了暗号,可是没有人回应,奴才觉得,小七多半是凶多吉少了。”有个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小宴的事情继续安排,本公主就不信了,那贱人每一次都会这么走运,每一个细节你都亲自盯着,若是除了岔子,唯你是问。” 小宴?王尽欢闻言,突然想起那日华镜送到靖王府的请柬,似乎便是一场小宴的。她方才说的,莫非就是那个,难道,她想要在小宴上对云裳不利? 王尽欢想着,便连忙转身往公主府外奔去,想着定要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靖王。刚跑出公主府,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脑中一下子醒了过来,奇怪,方才那狡猾奸诈的惠国公主那样对自己,自己为啥还要帮她呢? 不过,在心里暗自衡量了一下,若是不说,到时候惠国公主出了事,靖王追究起来,自己可就玩蛋了。比起怄气和被靖王记恨这两个后果,王尽欢猛地打了个突,还是告诉靖王好了,今儿个惠国公主整自己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还回来。 想通了这一层,王尽欢便连忙朝着靖王府跑去。也没有走正门,直接便翻墙飞了进去,飞快的跑到靖王的院子里,一瞧见靖王便连忙道,“洛轻言,洛轻言,大事不好了,你家小公主要出大事啦!”< 第六十六章 华镜的试探 手还未接触到靖王的衣角,靖王便已经飞快的闪开了身子,让王尽欢扑了个空,索性王尽欢眼疾手快,急忙抱住一旁的柱子,才未扑倒在地。 王尽欢转过眼,眼中含泪,一副哀怨状望向靖王,“你怎么这么狠心?” 靖王却没有搭理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道,“抱歉,吴大人,王公子最近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王尽欢这才瞧见,靖王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墨绿色官服的中年人,好像是翰林学士吴大人,王尽欢哀嚎一声,遭了,这下子,脸都丢尽了。转过头朝着吴大人嘿嘿一笑,便纵身一跃,嗖地一声消失了。 吴学士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 靖王笑了笑,对着吴学士道,“大人所言,本王会好好考虑的。” 吴学士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如今朝中,唯有王爷能够与他们对抗一番,微臣实在是不愿意这宁国便毁在了他们手中,王爷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微臣便先告辞了。” 靖王点了点头,“那本王便不送了。” 吴学士朝着靖王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待吴学士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靖王才拉下了脸,冷声道,“给我出来,装什么缩头乌龟。” 一抹红色的身影落在了院子中,王尽欢苦着一张脸,“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先前被那什么惠国公主算计得够呛,又在你这儿出了回丑,让我以后可还怎么见人啊?呜呜呜……” “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我家小公主要出事了?你又怎么被她算计了?”靖王无视王尽欢的哀嚎,抬起手,理了理袖子,淡淡地道。 王尽欢连忙凑了上来,“你是不知道你家小公主的情节多么恶劣,先前我去逛街,一不小心遇见了她,想着你最近老师提起她,便很好奇,跟在了她身后,结果正好遇见她被人追杀,啧啧,十多个黑衣人呢。我还说帮帮她的,结果她就把那十多个人放翻了,都没给我发挥的机会。结果她发现了我,就把罪名安在我身上,说是我把那些刺客杀了的,还装晕倒。” “然后呢?她受伤了吗?”靖王依旧一派云淡风轻。 “伤啥伤,那些刺客连她的衣服都没碰到。”王尽欢更是愤怒,“关键是,为了帮她圆谎,我不得不给府伊说,我是垂涎她的美色,所以一路跟在她身后,才遇见了的。” 靖王的目光冷冷地扫了王尽欢一眼,王尽欢只觉得似乎从哪儿吹来了一阵冷风,冷不丁滴打了个冷颤,四处望了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道,“不过,刚刚我回来的时候倒是听到了一个秘密呢,你家小公主那姐姐简直不是人呢,想着等什么小宴的时候要对她不利呢。” 靖王转过头望向王尽欢,“哦?怎么对她不利?” 王尽欢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华镜公主说得也不是很清楚,就听到了小宴,还说让她的那个下人仔细筹备,不要出了岔子。” “哦。”靖王淡淡地应了声,转身便往屋里走去。 王尽欢愣了愣,连忙追了上去,“喂喂喂,你不担心?万一那美美的云裳公主被她姐姐害了可怎么办?” “她自己会处理,不用本王担心。”靖王随口应道,转身便将门关了起来,将王尽欢挡在了门外。 “喂喂喂……”王尽欢吃了个闭门羹,一双桃花眼顿时没有了光彩,“好歹我今天也救了你家小公主一命,你不用这么无情吧……洛轻言,给本公子开门……” 敲了一会儿,屋里的人没有动静,王尽欢叹了口气,趴在门上一动不动,半晌,眼中突然亮起一抹光芒,“哎,对了,今儿个我说你家小公主你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反驳哎,还默认了哎,你终于承认了吗?你这个变态,竟然喜欢自己侄女儿。”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打了开来,王尽欢没有防备,一直贴在门上的,门一开,便猛地摔倒在地上,疼得他“哎哟哎哟”直叫唤,还未起身,便被靖王一只手抓住腰带,拧了起来,扔出了院子。 只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啊”的惊叫声响起,随后便静了下来。靖王站在院子里,沉吟了良久,才轻换了一声,“静影。” 一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了院子里,“主子。” 靖王点了点头,“从今儿开始,你便不用跟在我身边了,去云裳公主身边保护她吧。你是女孩子,行事也方便些。” 静影沉默了半晌,才应了声,“是。”便又从院子里消失了。 “宁云裳,宁云裳……”靖王独自站在院子里,喃喃着这三个字,手在袖中握紧了又松开,握紧了又松开,良久…… “阿嚏……”云裳打了个喷嚏,皱了皱眉,“莫非有人在念叨我,今儿个怎么老打喷嚏?” 琴依笑着上前给云裳披了个披风,“可别着凉了。” 浅音从外面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公主,奴婢已经偷偷让人去查那黑衣人究竟是谁指使的了,不过奴婢觉得,极有可能就是华镜公主了。” 云裳笑了笑,“如果是她自然最好办了,若是不是她,那我们可得小心了,不怕敌人强大,就怕敌人都出手了,你却连敌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浅音点了点头,又想起先前那个红衣公子,便轻轻走到云裳身边蹲了下来,“公主,先前那个什么王公子是什么人啊,奴婢瞧着以前你也未与他见过啊,怎么您竟然敢抓他出来当替罪羊啊,奴婢先前一直在想,要是他揭穿了我们,那不就完了么?” 云裳想起王尽欢吃瘪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呀,他素来与靖王交好,是靖王为数不多的知己,我与靖王既然在合作,不管是什么原因,那个王尽欢会跟在我身后,总归不会是要害我,关键时候推出来做做挡箭牌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琴依盯着云裳瞧了一会儿,才笑了笑道,“奴婢发现,公主对靖王爷倒是十分信任的,很少见公主这般相信一个人,连他身边的人都一并相信了。” 云裳闻言,愣了愣,皱了眉头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呢,自己向来不喜欢相信别人,今儿个却直接将王尽欢推了出去,若是他那个时候说上一句对自己不利的话,自己定然会惹得一身腥,可是自己当时竟然没有多想。 云裳沉吟了片刻,才有些迟疑地道,“靖王虽然为人冷漠了一些,但是我觉得,他应当不是那种会耍小心机,暗地里捅一刀的人,哪怕是做对手,也应当是光明磊落的。” 没有人回答她,云裳有些奇怪,转过头去,便瞧见身后的两个丫鬟都在掩嘴偷笑,云裳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随手抓起身上的披风便朝着琴依和浅音扔了过去。 一时间,笑声满屋。 正笑闹着,华镜便走了进来,笑着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云裳眯了眯眼,柔声道,“皇姐,方才我正与丫鬟们说下午的事儿呢,正说我竟然看见血就晕倒了,一定丢脸极了呢。” 华镜微微一笑,在床边坐了下来,“这有什么的,你一个弱女子,遇到那样的事情定然是怕极了的。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 “没事儿,这不活蹦乱跳的吗?”顿了片刻,云裳才又道,“今儿个这么一闹,父皇定然会收到消息的,我怕父皇和母后会为我担心,明儿个我想要进宫一趟,去给父皇请个安,皇姐你觉得如何?” 华镜点了点头,“是该去请个安,我明儿个还有些事儿,就不陪你进宫了,我派几个人跟着你一起吧,你今儿个谁都不带的就出门了,结果出了这事儿,可把皇姐吓坏了,皇姐可经不得你再吓了。” “嗯。”云裳狠狠地点了点头,“裳儿知道了。” “对了。”华镜状似无意地道,“今儿个刺杀你的人,可有说指使他们来杀你的人是谁呢?” 云裳想了想,摇了摇头,“他们一出现就直接举着刀朝着我们冲了过来,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不过那个王公子将黑衣人都杀完之后,又从我背后的墙上抓下来一个灰衣人,那人倒是没有带面纱,不过,我也没来得及瞧他长什么样子。” “灰衣人?”华镜沉吟了片刻,又问道,“那个灰衣人也许便和指使杀你的人有关系呢,王公子可有从他身上发现什么吗?” “应当没有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王公子纵身一跃便飞到屋顶上将那灰衣人拧了下来,那灰衣人还未说话,就被王公子拧断脖子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云裳吐了吐舌头,一派天真的模样。 华镜转过头望向两个丫鬟,浅音连忙道,“公主当然不记得了,公主惊叫了一声便晕倒了。然后就有好些百姓跑了进来,王公子便请那些百姓帮忙去报案,我们害怕公主出了事,便急忙将公主送了回来。” “是吗?”华镜看了主仆三人一会儿,才站起身来道,“裳儿今儿个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说完便转身出了内室。 浅音踮着脚望了望门口,没瞧见华镜的身影,便转身对着云裳道,“公主早些歇着吧,奴婢给公主打些水来洗漱一下。”说完便也出了内室。 琴依走到床边,帮云裳将衣裳褪了下来,轻声道,“华镜公主这是唱的哪一出?” 云裳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个灰衣人肯定是华镜的人。只是,刺杀我的人,目前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些刺客不是华镜的人,所以她来打探打探情况。二是,那些刺客是华镜的人,华镜只是来试探一下,我有没有发现什么。” “可是,那些刺客什么都没有留下,应当从何查起呢?”琴依皱了皱眉,望着云裳的目光中满是担心。 云裳闭上眼,脑中一片澄净,“无妨,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不管他是谁,既然想要杀我,这一次没有得手,总是有下一次的,我就不信,抓不住他。”< 第六十七章 宁帝指婚 “公主,你可来了,昨儿个皇上一个人在勤政殿里来来回回的走了一宿呢。奴才料想,皇上应当是担心公主,可是又不敢和锦妃娘娘说,今儿个去皇后宫里的时候,一句也没有和锦妃娘娘提呢,你一来,皇上也能放下心了。”郑总管一见到云裳,脸上的褶子笑得跟朵菊花似得,连忙迎了上来。 云裳微微一笑,“谢谢郑总管了,裳儿这就去见父皇去。”说着,便急急忙忙进了殿。 一进殿,便瞧见宁帝坐在书桌之后,手里拿着朱笔,却似乎在发愣,良久也未曾下笔,云裳悄悄走上前,叫了声,“父皇……” 宁帝一愣,手中的朱笔一滑,便落在了奏章之上,却也并未生气,急急忙忙地抬起头望向云裳,“裳儿?” 云裳面色一正,朝着宁帝行了个礼道,“裳儿有罪,裳儿让父皇担心了。” “裳儿没事吧?”宁帝站起身来,拉着云裳瞧了一圈,见并未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昨儿个朕担心了一宿,也不敢出宫去看你,就怕你母妃知道了会担心,她如今的身子可操不得那么多心,这会儿瞧着你一切无恙,朕便也心安了。” 云裳笑了笑,眉目温婉,“母妃可还好?身子显了吗?” “这才不到三个月,哪有那么快,这次害喜害得有些厉害,人瘦了一圈,以前怀你的时候,也不见这般厉害,你这弟弟妹妹,可真会折腾人。”宁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面上却是笑意满满。 云裳瞧出了几分端倪,也忍不住和宁帝开起了玩笑,“莫不是母妃只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冷落了父皇,父皇吃醋了?” 宁帝闻言愣了愣,有些无奈的笑道,“你这丫头。”顿了顿,又道,“听说昨儿个是王尚书的儿子救了你,叫王尽欢是吧?那孩子朕见过,虽说看起来没个正行,骨子里却是个好孩子,如今还救了你,朕可得好重重的赏他。” 云裳点了点头,“是该重赏。” “正好你也在,朕让郑总管派人去宣王尽欢进宫吧,人家救你一场,你可得好好的谢谢他。”宁帝说着便走到门口,和郑总管吩咐了两句。 云裳张了张嘴,总觉得好像哪儿有什么不对,却也没有阻止。 父女俩又说了会儿话,郑总管便走了进来道,“皇上,家宴设在御花园旁边的亭子里,已经准备好了,王公子也已经到宫门口了,靖王与王公子一同来的。” 宁帝愣了愣,才似恍然道,“靖王似乎与这王尽欢关系不错的样子,也好,朕也有两日没见靖王了,正好让靖王陪朕一起喝喝酒,裳儿,走吧。” 云裳呆了片刻,设宴?还用这么隆重?不是直接下个旨赏点儿东西就好了吗?只是见宁帝那般兴致勃勃的样子,云裳便也没有说话,跟在宁帝身后一同往御花园走去。 到了御花园,王尽欢与靖王都已经候着了,两人和宁帝见了礼,宁帝便让两人入了座。云裳这才发现,虽然郑总管说的是家宴,可是,似乎只有他们四人。 靖王笑着道,“朕都听京城府伊和裳儿说了,昨儿个幸亏有尽欢在,不然,裳儿可就危险了。今儿个,朕只是作为裳儿的父亲,答谢尽欢对裳儿的救命之恩的。” 王尽欢瞪大了眼,仿佛难以置信一般,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呵呵”笑了几声,连连道,“是草民应当做的,应当做的。” 云裳仿若事不关己一般,随意的夹了一块樱桃肉,小口小口地吃着。吃完了才慢条斯理地道,“父皇,你这样挺吓人的。” 宁帝哑然,蹬了云裳一眼,笑着道,“吃吧。”又转过头对着靖王道,“你许久不进宫来陪朕喝酒了。” 靖王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朝着宁帝做了个敬酒的姿势,仰头便喝了下去,“是臣弟的不是,皇兄见谅,以后皇兄若是想要喝酒了,随叫随到。” 王尽欢见宁帝的注意力终于不在自己身上了,这才常吁了口气,开始吃起东西来,却不想,宁帝与靖王聊了一会儿之后,又转过了目光,“王尽欢今年十九了吧?还未成亲?” 王尽欢连忙放下筷子,喏喏地道,“草民刚满十九,未成亲。” 宁帝点了点头,看了眼一旁云淡风轻的云裳,轻笑了一声道,“裳儿今年也及笄了呢,是应当找个驸马了。” “咳咳咳……”云裳闻言,猛地被呛到了,一旁的琴依连忙递上锦帕,半晌,云裳才缓了过来,若是宁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裳还听不出宁帝的意图,那就实在是太过迟钝了。 云裳优雅的擦了擦嘴,笑着道,“父皇,你就这么急着将裳儿嫁出去,只可惜,裳儿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之前兀那方丈给裳儿批命,说裳儿未满十八岁不能嫁人,不然,将会有血光之灾。”云裳说着,转过身对着琴依道,“对了,兀那大师的亲笔批命在哪儿呢?我记得我带下山了的啊?” 琴依微微一笑道,“奴婢害怕公主总是随意放东西,给弄丢了,所以一直放在身上的。”琴依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羊皮纸递给云裳,云裳展开瞧了瞧,笑着递给了宁帝,“父皇,兀那方丈的笔迹你可还认得,可别说裳儿骗你哟。” 宁帝将信将疑地接过羊皮纸仔细看了一遍,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果真如此。” 云裳闻言,笑得有些促狭,“父皇,你该不会这么不喜欢裳儿吧,这么急着将裳儿嫁出去。若是父皇不愿意看见裳儿,裳儿倒是也可以搬到公主府,听说,裳儿一及笄,父皇就派了人在帮裳儿建公主府了呢。再不然,父皇也可以让裳儿去封地,听说金陵山美水美人也美,裳儿还从未去过呢。” 宁帝连忙道,“说的什么话,父皇怎么会不愿意看见你。” 宁帝说着,又瞧了眼早已呆住还未缓过来的王尽欢,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今儿个咱们痛痛快快喝喝酒。” 待从宫里出来,王尽欢才回过神来,一脸呐呐地望着靖王道,“洛轻言,你说宁帝今儿个找我进宫,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想要将惠国公主嫁给我?” 靖王挑了挑眉,没有看他,径直上了马车,“不然你以为呢?” 王尽欢像是喉咙里卡住了一根刺,指了指皇宫,“她?”又指了指自己,“我?”又抬起眼看了看马车中黑着脸的靖王,更是觉得整颗心都在哆嗦,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急急忙忙地爬上马车道,“不是吧?我和她怎么可能?那个小公主可是你家的……” 靖王皱了皱眉,抬起腿,猛地一蹬,还未站稳的王尽欢便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啊……洛轻言你个王八蛋……你竟然踹我?”宫门口想起王尽欢尖锐的声音,马车上的人却看也不看他,将马车车门关了起来,冷声道,“回府。” 眼瞧着马车越走越远,王尽欢更是心情郁卒,自言自语道,“我最近犯太岁了吗?怎么最近都这么背啊,过些日子一定得去庙里烧烧香去。”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揉了揉被摔得生疼的屁股,悻悻地走了。 “扑哧……”宫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公主,那个王尽欢太好玩儿了,哈哈哈,看他一脸气愤却不敢发作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浅音捂着嘴笑得整个身子都在颤动。 琴依也是满脸的笑意,“看来这个王公子与靖王的关系倒真是十分不错呢,这全皇城,恐怕也只有他敢大呼小叫指着靖王喊着靖王的名字骂吧。” 云裳笑了笑,没有答话,爬上马车对着下面的两个丫鬟道,“好了,上车吧,不早了。” 琴依和浅音连忙钻进马车,琴依道,“还好公主未雨绸缪,早早地让兀那大师写了个这玩意儿,不然瞧着今儿个的阵仗,皇上似乎是铁了心的将公主嫁给那王公子了。不过,那王公子虽然吊儿郎当了一点,倒也不坏。” 浅音连忙道,“琴依姐姐,你可别贬低公主了,那什么劳什子王公子怎么配得上公主?奴婢觉得吧,公主的驸马呢,至少应当是一个文武双全,才华横溢,而且处处宠着公主的人。” 云裳闻言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轻声道,“你说的这样的人呢,倒也有一个……” “谁呀?”两个丫鬟连忙凑过来,一脸好奇的望着云裳。 云裳摇了摇头,似乎一脸惋惜的样子,“可惜啊,这个人已经娶妻了,那个人呀,就是我父皇。” 两个丫鬟闻言,一脸惊愕,半晌才反应过来,都纷纷笑了起来,“好啊,公主,你就知道欺负我们。” 这边马车上一片欢声笑语,那边马车里却是没有一点儿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听不分明。 “王爷,到了。”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靖王淡淡的抬起眼,望向被打开的车门,顿了顿,才俯身走了出去,下了马车,一抬头,靖王府这三个字在阳光下却显得有些森冷。 抬脚进了王府,靖王直接回到了自己住着的院子,钻进了书房。 外面传来王顺刻意放低了的问话的声音,“怎么了啊?王爷这是?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出了宫便变得这样了啊?” “奴才也不知道啊,方才那王公子想要上马车还被王爷一脚踹了下去呢。想必是那个什么王公子的惹王爷生气了吧?”有小厮低声回应道。 靖王拿起桌上的毛笔,却半晌没有落笔,“十八……还有……三年……” 王顺端着茶推开书房门的时候便听到靖王一直在念念叨叨反反覆覆的说着这三个词,王顺皱了皱眉,什么十八,三年的?王爷在说什么呢? “王爷,外面的小厮将茶沏好了,小的正好要来找你,便一并给端来了。”王顺轻咳了一声,道。 只是靖王却并未回应,王顺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将茶放在了书桌上,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靖王似乎并没有醒过来的趋势,接连瞧了靖王好一会儿,才转身,准备出门。 还未走到门口呢,便听见靖王的声音响了起来,“王顺啊,本王今年多大了啊?” 王顺一愣,不知道靖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却也老老实实地转过身道,“回王爷,王爷今年二十七,正是最好的时候呢。” 靖王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二十七了啊,三年,三年后,本王便三十了呢。” “三年后?三年后王爷确实是三十了。”王顺不明就里,只好回应道。 三十了呢……似乎有些老了呢?靖王心中暗自想着。< 第六十八章 小宴,开场 一回到公主府,云裳便往华镜的院子走去,想要和华镜说一声她已经回来了,刚走到院子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云裳扬了扬眉,心中想着,“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便走了进去。 “惠国公主来了。”站在门口的丫鬟一见到云裳,便连忙扬了扬声音,高声道。 里面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云裳微微笑了笑,对着那丫鬟道,“我方才从宫里回来,正欲来和皇姐说一声我回来了呢,皇姐在做什么呢,若是不方便,我便等会儿来好了。” 里面却传来了华镜的声音,“裳儿啊,进来吧。” 云裳一走进去,便瞧见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云裳愣了愣,有些惊愕地道,“皇姐你这是怎么了?” 华镜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问云裳道,“今儿个去宫里还开心,都做了些什么?” 云裳有些小心翼翼地抬眼瞧了瞧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华镜,轻声道,“一点也不开心,父皇竟然想要将裳儿嫁给那个什么王尽欢呢,一瞧他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裳儿一点也不喜欢,幸好裳儿突然想起了之前兀那方丈给裳儿批命的话,说裳儿十八岁之前不宜嫁人,否则会有血光之灾。父皇瞧见了兀那方丈的亲笔批命,便没有再强迫裳儿了。” 华镜闻言皱了皱眉,脑中却盘算着,那王尽欢与靖王素来要好,若是云裳嫁给了那什么王尽欢,便是多了一个靖王做靠山,这无论如何,对自己都是不利的。 这样想着,华镜便拉着云裳道,“那王尽欢确实不是一个好的夫婿人选,听闻他如今虽然没有娶妻,可是美妾却是纳了不少的,这样花心的人,你若是嫁过去,铁定是会吃亏的。” 云裳点了点头,“是啊,虽然王尽欢救了我一命,可是也犯不着以身相许啊。”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了华镜一眼道,“皇姐,我瞧着你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是哪个下人犯了错惹你不开心了吗?” 华镜望了云裳一眼,皱了皱眉道,“昨儿个那个和尚给我婆婆测字,结果今儿个整个皇城都在传,说什么兀那方丈的亲传弟子测字,说我克夫,还说我刻薄婆婆。” “啊?”云裳瞪大了眼,望着云裳,“可是昨儿个就我们几个人在场啊,究竟是谁这么坏,竟然将此事四处乱传,皇姐,咱们可不能轻易地饶了他。” 华镜盯着云裳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方才我让人去查过了,是管家回去与他的媳妇儿说了此事,结果他媳妇儿便在早上出去买菜的时候,将此事传得人尽皆知。” “是吗?”云裳垂下眼,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那皇姐准备如何做呢?”云裳又问道。 “怎么做?”华镜冷冷地哼了一声,“流言止于智者,我若是现在急着去澄清,说不定只会让留言愈演愈烈,我已经让人去边关打探驸马爷的消息了,只要到时候带回来驸马爷平安无事的消息,留言自会不攻而破。” 云裳连忙笑着道,“姐姐说的是,这种小人犯不着与他计较。咱们到时候用事实说话便好了,老夫人倒是十分喜欢裳儿送过去的佛经呢,这些日子,裳儿多去老夫人那边走走吧,也在老夫人面前多说一些好话,家和万事兴嘛,只要老夫人认可你,那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便也没有意义了。” 华镜点了点头,没有应声,扶着额头,一脸的疲惫。云裳见状,连忙道,“既然姐姐忙着,那裳儿便先告退了。”说着便退了出去。 华镜听见云裳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冷冷一笑道,“没想到,我在这府中呆了这么些年,却也比不得一个小小的丫头送的几本烂书。云裳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便如此懂得收买人心,日后岂非了得?这样的人,留着,对我而言只会是祸害,必须要尽快除掉,一日不除,我心难安。” 身后站着的清儿连忙应了声,“是,奴婢知晓。” 一转眼,便到了华镜举办小宴的时候,华镜为了这场小宴倒也费了些心思,也确如她之前所言,基本全程的筹备都让云裳参与了的,小宴在浅心阁中举行,那浅心阁是一处别院,听闻风景优美,倒是甚少有人去过,许多人都想要一窥究竟,也不知道华镜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浅心阁拿来举办这场小宴,到让很多才子佳人都充满了期望。 一般而言,小宴都是中午举行,只是华镜却将时间定在了早上,云裳便起了个大早,跟着华镜到浅心阁去做最后的确认。 天色见亮,便有人赶了过来,云裳派人将他们带到了一处雅致的竹林小屋中暂作歇息,待一切准备好了,才让人请客人们进场。 浅心阁中有一个湖,湖水终年冰凉,常年都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置身其中,倒是感觉如仙境一般,倒也与华镜为小宴定的主调子十分符合——浮生一梦。 客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进来,雾气弥漫之中,有淡淡的乐声响了起来,弹的是飞仙曲。 “这里真美啊……”云裳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赞叹传来,忍不住笑了笑,对着琴依道,“我时常不明白这些人的逻辑,明明什么都瞧不见,有什么美的?”正说着,便听见一个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啊呸,啊呸……这是哪儿啊?洛轻言,你快挨我近些,我快要看不见你了,什么都看不见,这还怎么玩?” 是王尽欢。云裳微微翘了翘嘴角,这个人,倒还真是会破坏气氛。不过,方才他似乎是在叫……洛轻言?洛轻言,不是靖王的名字吗?难道,靖王也来了? 云裳倒是觉得有些吃惊,靖王不是从来不参加这些风花雪月的宴会的吗?怎么会突然跑来了? “公主,这边走,华镜公主已经在湖心亭等你了。”一个侍女匆匆跑了过来,见到云裳这才松了口气,抬起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云裳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 待到了湖心亭,却连云裳也忍不住赞叹几分了,方才还仿若眼前蒙了一层纱,现在却突然的看得十分清晰了,只是,唯独这湖心亭中看得十分清晰,再看周围,却似乎被什么隔了开来,那边都是团团雾气。这种感觉,恍若置身云端。 “裳儿,小宴就快要开始了,还不快过来?”华镜对着云裳招了招手,云裳点了点头,朝着华镜走了过去,“皇姐,这个地方真美,方才明明在雾里的,这儿却突然仿佛不是在同一个世界,却能够看得见那雾气的样子呢……” 似乎有什么不对,是了,云裳突然发现,自己站在这里,能够十分清晰的瞧见雾气里的人,他们的神情动作。只是,若是不仔细留意,是不会发现的。 华镜笑了笑,“这便是这儿最奇特的地方了,好了,马上客人们都要过来了,你也先落座吧。” 云裳点了点头,在主位之下坐了下来。 接着便有人从雾中走了出来,一个个都在对着这奇特的景象啧啧称奇,华镜瞧着他们的神情,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云裳瞧着众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雾气的秘密,皱了皱眉望向华镜,却见她眼中带着几分得意,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洛轻言,洛轻言,快看,这儿看得清了耶,这也看得太清楚了吧?好奇怪啊……”王尽欢咋咋呼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华镜站了起身,朝着他们走了过去,“皇叔。” 靖王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华镜也没有在意,笑着道,“皇叔能够来,华镜觉得十分荣幸呢。” “那个是靖王爷啊?”“天啊,我竟然能够这么近的瞧见靖王爷。”四面响起许多女子的窃窃私语,靖王随意地走到云裳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道,“尽欢想要来瞧瞧,却又没有收到请柬,本王便带他来玩玩了。” 华镜闻言,微微一愣,笑了笑对着王尽欢道,“是本公主疏忽了,忘记了给王公子发请柬,下一次一定亲自将请柬送到王公子府上。” “那个王公子是什么人啊?靖王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莫非靖王是短袖,与那个王公子?”身后一个女子的自言自语传到云裳耳朵里,云裳一愣,忍不住想要发笑,只是看着靖王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的落在了自己身上,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好低着头,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乐声渐渐响了起来,众人也纷纷从美景中醒了过来,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待人都差不多坐满了,华镜才扬了扬手,笑着道,“今儿个很荣幸为大家办这个小宴,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本就是一场随性的宴会,大家不用拘束,随意玩乐便好。” 云裳只觉得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起眼来,顺着目光的方向望去,便望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莫静然。 瞧见他,云裳才想起了之前华镜千叮万嘱让自己记得的事情,便是在今日的小宴中,代替她好好的招待招待莫静然。 想到此处,云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真是,十分的有意思呢,似乎,好戏就要开场了呢。 “这浅心阁中风景甚好,所以今儿个的小宴,第一件事情,不是比文,咱们也不比武,咱们便先逛一逛这浅心阁吧,不过,众位才子佳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自然也应当好生比划一下了,这浅心阁中,藏了一些字谜,诸位在观赏美景的同时,也可以找一找字谜,谁找到的字谜多,并且能够顺利的解出来的话,待会儿,可是有礼物的哦……上一次,我们的礼物是,皇城中的一家酒店,这一次,我们的礼物绝对不比上一次的小,本公主拭目以待大家的表现了。”华镜靠在椅子上,带着几分慵懒地道。 一间酒楼?倒真是出手十分的大方呢,有美景,还有美人,若是有些才华的,还能赢一份大礼回去,怪不得都说,华镜公主的小宴是极其受欢迎的呢。 众人闻言,都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华镜看着众人的反应,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笑着道,“湖周围也有一些美食,任大家取用,现在,大家就开始吧,华镜在这里,期待大家的结果。” “洛轻言,洛轻言,有好吃的,快,跟我走……”王尽欢闻言,眼中放光,连忙拉住靖王的手,便消失在了迷雾中。 接着,众人便都散了开去,纷纷去看景,找字谜去了,只留下了华镜和云裳,还有,莫静然。 “莫公子,今日华镜实在是有些忙,照顾不周还请多多海涵,为表歉意,便让皇妹带着你四处走走吧。”华镜站了起身,走到莫静然面前站定。 “公主客气了。”莫静然笑了笑,转过身望向云裳,眉宇间是满满的温柔。 若不是因为前世的那些事情,云裳定然也会被这样的温柔给骗住,不过,这一世,她若是再相信了这样的假象,那她也就妄自多活了一世了。 “裳儿,这儿也没有其他的事儿了,你便去陪着莫公子走走吧。”华镜转过身对着云裳道。 云裳点了点头,低着头,仿若十分害羞一般,轻轻地走到莫静然面前道,“莫公子,这边请。” 莫静然便连忙跟了上去。 华镜瞧着云裳和莫静然的身影慢慢地被雾色笼罩,转过眼,却又瞧见那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雾中,莫静然手背在身后,似乎有些微微颤抖。而云裳一直低着头,仿若害羞了一般。 华镜这才勾起嘴角,眼中盛满了杀意,“宁云裳,本公主倒要瞧瞧,这一次,你要如何逃过本公主的手心。” “公主……微臣叫莫静然,不知公主可还记得微臣?”莫静然的声音在云裳身后响了起来,轻轻地,带着几分试探。 云裳笑了笑,掩去眼中的哀伤,“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顿了顿,云裳又道,“你在本公主的及笄礼上,给本公主吹了一曲,虽然本公主忘记那是什么曲子了,不过似乎还是挺好听的。” “公主喜欢吗?若是公主喜欢的话,那微臣以后可以经常给公主吹笛子。”莫静然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 云裳微微笑了笑,没有回应,只是指着身边的一棵树道,“咦,莫公子,这儿有一个字谜呢?” “嗯?什么?”莫静然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愕然,却又在话问出口的那一霎那想了起来,“啊,字谜啊……” 莫静然伸出手,正欲去拿,却见到一只手快速的将那写着字谜的果子给拿走了,从上面取下了写着字谜的羊皮纸,“喂,洛轻言,你瞧,这上面有字谜也?把字谜包在我最喜欢吃的橘子上,真是烦人,诺,给你。” 云裳抬起眼,便撞进一双冰冷的眼中,云裳连忙笑了笑道,“皇叔……” 靖王微微点了点头,伸手展开了手中的羊皮纸,“视而不见,掩口耳听。应当是,祈。对吧,莫公子?” 莫静然一愣,连忙道,“是啊,是啊,就是祈,王爷才华横溢,微臣佩服。” 靖王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云裳一眼,便错身从云裳身边走了过去。 “差一点儿便拿到了,方才那个字谜挺好解的。”莫静然显得有些懊恼,微微叹了口气,又转过身望着云裳笑着道,“公主,方才微臣在来的时候瞧见了一个字谜,不过方才不知道是为了做什么的,微臣应当记得在哪里,不如公主跟着微臣一起去瞧瞧吧。”< 第六十九章 云裳中计 云裳柔柔地笑着应道,“好啊。”心中想着,果然,这莫静然还是一贯的好胜,却突然想起方才在亭中的时候,自己分明能够看清雾中的人的神情和动作,心中咯噔了一下,方才,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华镜是独自一个人留在亭子里的。 “公主,你在想什么?”莫静然凑上前来,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目光柔柔地望着云裳,一张原本就十分俊逸的脸上更添几分温柔。 “无事,只是想着,这浅心阁还真是特别呢,放在在亭子里分明一点雾气都没有,结果一走出来便几乎快要看不清了呢。”云裳回过神,笑着道,手却悄悄的拉了拉浅音的手。 莫静然倒是没有察觉,只是笑着道,“公主往这边走,方才微臣便是从这边来的,微臣方才来的时候瞧见路边一个假山中,藏着一张羊皮纸呢。” 云裳悄然跟在莫静然的身后,朝着他所说的地方走去。走了月末半刻钟,云裳便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因为,雾气中隐隐带着几分异香。 “咦,莫公子,你闻到了吗?有香味……”云裳带着几分试探的开了口。 莫静然闻言,停下了脚步,狠狠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好像是有些香味,不过方才微臣来的时候瞧见了有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应该就是那花儿的香味吧。” 云裳瞧见,莫静然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前世自己做了她几年的妻子,对他的一些习惯也还算熟悉,她清楚的知道,莫静然一说起慌来,手便会这般轻轻颤抖。方才云裳是走在莫静然前面的,所以她并未发现,刚刚莫静然为了拿羊皮纸,跨到了自己前面,后来又说要带她去找字谜,所以一直都在自己前面,才让她瞧见了。 莫静然在骗她?莫非,这花香有异? 云裳皱了皱眉,自己对常见的毒药也算得上是十分地熟悉了,可是却实在是不知道,这香味,是来自什么药的。云裳的脚步微微顿了顿,莫非,这花香本就是一种花的香味,只是,这花的香味,恐怕不仅仅只是香这么简单。而且,周围似乎除了她和莫静然,并未有其他人。 没有其他人? 云裳愣了愣,停住了脚步,却并未回头,周围确实除了自己和莫静然,再也感觉不到有其他第三个人的呼吸。那么,琴依和浅音呢?明明就在方才,浅音也还是在的。 云裳在脑中快速的转了一圈,不能回头,华镜在那亭子中,能够清清楚楚地瞧见自己的动作,若是自己回了头,她便会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可是,也不能够对莫静然下手,华镜也会瞧见。 云裳四处张望了一下,眼中一亮,远处,果然如莫静然所言,有一座假山。 云裳指着那假山道,“莫公子,这就是你说的假山吗?” 莫静然顺着云裳的手望去,连连点头道,“是呢,这就是微臣所言的假山,微臣并未骗公主吧。这假山后面放着一个字谜呢,微臣这就去为公主取来。”莫静然说着,便连忙朝着假山走了过去。 云裳也连忙跟了上去,转过那假山,云裳却瞧见,那莫静然躺在了地上,似乎是晕倒了的样子,云裳只觉得有一股风从身后袭来,云裳迅速转过身,拉住身后的人,一只手快速的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迅速的朝着他打过去,那人便晕倒了过去。 云裳皱了皱眉,瞧着地上的两个人,只觉得身子似乎有些不对劲,似乎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尖传了过来。云裳连忙四处瞧了瞧,瞧见后面有一个回廊,便急急忙忙的躲到了回廊那边。 嘴里还是有些口干舌燥,这样的感觉,云裳苦笑了一声,是春药。只是应当不是春药,应当是效果与春药相当的花香。 自己千防万防,却还是着了华镜的道。之前与华镜一起也来过这浅心阁,帮着她布置东西,只是自己每次来的时候,浅心阁都是十分寻常的样子。自己方才过来,瞧见浅心阁中雾气弥漫的景象,还以为只是浅心阁的湖水结了冰,起了雾,并未多想,如今想想,却觉得,这雾实在是有些蹊跷。 只是现在想起此事却已经有些为时过晚,琴依和浅音都不见了踪影,自己只要一离开这假山的遮蔽,便一定会被华镜瞧见。 “嗯……”有声音传来,云裳有些吃力的撑起身子往假山后瞧了瞧,却瞧见假山后方才昏了过去的莫静然悠悠转醒,神志却似乎并未清醒,手动了动,伸手到处乱摸,猛地抓住了那被自己打晕过去的人的手。急急忙忙地将那人的手抓住,往自己脸上摸了过去,身子也有些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云裳咬了咬牙,望着莫静然已然失控的样子。莫静然似乎觉得还有些不够,伸手将自己身上的衣裳却都扒了个干净,又将身下的人的衣裳都脱掉了,身子伏了上去…… 云裳转过身子,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快要燃起来了一般。 “洛轻言,洛轻言,那边有一个假山唉,那上面竟然都放着吃的呢。”一个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云裳咬了咬牙,脑中似乎清醒了几分,猛地回过神来,华镜在那亭子中能够看到这屋中的景象,却没有办法听到声音呢。既然如此…… 云裳咬了咬牙,稍稍拔高了声音道,“皇叔,救我……” 云裳瞧见远处两抹声音若隐若现,却突然停了下来,靖王带着几分清冷地声音穿了过来,“方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我没有听到啊?怎么了?”王尽欢似乎还在吃什么东西,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云裳咬了咬牙,又怕吸引来别人的注意,便不敢再拔高声音,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道,“皇叔,救我,我在假山后……” 这一回,连王尽欢也听见了云裳的声音,话音一落,云裳便听见了靖王带着几分犹疑的声音,“云裳?” “皇叔……”云裳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快要被抽走,又轻轻应了一声。这才瞧见那抹紫色的身影似乎朝着假山这边走了过来。 云裳想起自己方才的事,急急忙忙道,“雾中有毒,屏住呼吸,华镜在亭子里看得到你们的动作,不要过来,你们往前走,屏住呼吸往前走……” 外面的两人急忙停住步子,屏住呼吸,又按照方才的脚步节奏往前走去,云裳抬起手,在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在走廊栏杆的掩护下,望前面猛地走了一大截,待闻不到那奇怪的花香味,云裳才停了下来,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自己的身形仍旧被那远远的假山挡住,才软倒在地,看着靖王朝着这边走来。 靖王一眼便瞧见了似乎十分虚弱的云裳,便急忙两步上前,将云裳抱在了怀中,“怎么了?你的丫鬟呢?方才你不是和那什么莫静然的在一起吗?他呢?” 云裳笑了笑,只觉得额上有汗水滑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假山附近的雾气有异香,是春药,丫鬟不知怎么不见了,莫静然被打晕在假山后了。” 靖王闻言一愣,皱了皱眉,抱起云裳便要走。云裳却拉了拉他的衣角道,“皇叔身上可有解药。” 靖王想了想,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放在云裳的嘴里,“这只是对付普通春药的,我不知道你中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先试试吧。” 云裳点了点头道,“你们到这儿消失了这么久,定然会引起华镜的怀疑的,麻烦王公子出去想法子吸引下华镜的注意,我得想法子清醒过来,今儿个这台戏还未唱完,我怎么能退场呢。” 云裳说完,又抬起头望向靖王道,“我之前来过这边,我知道那边有个小泉眼,麻烦皇叔扶我过去一下。” 王尽欢望着这两人,叹了口气,走了出去,四处张望了一下,便撩开袍子,一面四处张望,一面解开裤子,大有要随地小解的架势,云裳看得一愣,立马别开了眼,靖王便连忙趁机抱着云裳朝着云裳所说的地方跑了过去。 那处果然有一处泉眼,已经是冬日,泉眼周围都已经结了冰,只有一小股水还在留着,云裳急急忙忙上前,捧起一捧泉水,便浇在自己脸上,身上的燥热才微微降了些。云裳取下一块冰块,直接从脖子那里扔进了衣服里,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冷从背心传了过来,云裳哆嗦了一下,这才清醒了许多。 “你想要怎么做?我帮你……”靖王的声音从云裳的身后传来,云裳又径自掰了一块冰块,扔进了衣服里,这才回过了头,望着靖王,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这笔帐,得慢慢算。”< 第七十章 绝地反击 云裳一面说着一面微微颤颤地站起了身来,笑得让人觉得背心里都在发冷,“皇叔先出去吧,待会儿若是久了不见皇叔,华镜定然会怀疑的,我随后就到。” 靖王深深地看了云裳一眼,身子顿了顿,却也按照她的话,又走回了方才的位置,和王尽欢一同离开了。 不一会儿,浅心阁中便响起了一声惊叫,“呀……” 华镜匆匆带着人赶了过来,见众人都围着一个假山,假山的旁边,还有一些散落的衣裳,华镜眼中带着几分笑意,面上却是十分焦急的样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咦,这儿发生什么了,好像有些热闹的样子,洛轻言,快过来看热闹,这儿出事啦。”王尽欢似乎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华镜看了王尽欢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嫌恶,转过头望向那假山道,“发生什么了?” 周围的女子都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朝着后面退了几步,一个男子走了出来道,“那假山后面,实在是……不忍直视啊不忍直视……太荒唐了。” “荒唐?”华镜皱了皱眉,招了招手道,“来人,去瞧瞧假山后面发生了什么?” 一个侍从连忙跑了过去,只瞧了一眼,便急急忙忙地又退了回来,“公主,有两个人,衣服都没穿,似乎都已经昏睡了过去。” 华镜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满脸怒气,“竟然在我的小宴之上行如此荒唐之事,来人,将那两个不知廉耻的狗男女给本公主抓出来!” 身后有几个侍卫连忙跑了出来,往假山后走了去,三两下扔出了两个光溜溜的身子。一群女孩子“哎呀”惊叫一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华镜也皱了皱眉,往旁边侧了侧脸道,“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把衣服给他们盖上。” 侍卫连忙照做,“公主,好了。” 华镜这才转过了头来,面上已经做好了大怒的表情,却在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的时候变成了惊诧,“怎么回事?怎么是两个男人?” 那地上躺着的两人,一个是在华镜预想之中的莫静然,而另一个,却不是云裳,而是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男子。 “我天,这世道可真是乱得紧啊,这两个男人也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颠鸾倒凤了?”王尽欢仿佛十分惊诧一般,连连惊叹出声。 “咦,这男子,不是那个什么莫静然吗?据说还是皇城第一才子呢?竟然这般胡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之前我爹爹还说他曾经来我家提过亲呢,幸好爹爹没有答应……”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众人窸窸窣窣讨论的声音。 “哎,抱歉,请让一下。”云裳柔柔地声音传来,“皇姐,你在这儿吗?我的丫鬟不见了,你有没有瞧见啊?” 华镜握紧了拳头,转过身望向朝着自己走来,一脸不知情的云裳,“你怎么在这里?方才你不是与莫静然莫公子在一起的吗?”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落在云裳身上,靖王定定地看着云裳,若是不仔细瞧,不会看出,她的脚这般站着,还微微有些颤抖,云裳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对着华镜道,“抱歉啊,皇姐,之前你千叮万嘱让裳儿一定要替你招待好莫公子,说你若是与他呆久了恐怕会有流言蜚语,我和莫公子走到这边的时候,发现我的丫鬟不见了,便和莫公子说了,急急忙忙地去找我的丫鬟去了,莫公子没有告诉你吗?对了,莫公子在哪里呢?” 华镜只觉得脑中有一股怒火窜了起来,即将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华镜也没有仔细留意云裳说的话,只怒气冲冲地道,“我让你好好招待莫公子,你便让他这样?”说着便伸手指向一旁的莫静然。 云裳顺着华镜的手望了过去,惊愕地瞪大了眼,“天啊,怎么回事?莫公子怎么会在这儿?他与这个男子怎么了?” 华镜咬了咬牙,没有说话,转身便拂袖而去,“将这里收拾了,今儿个的小宴便这样散了吧。” 正欲离开,却听见有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带着几分焦急,“公主,公主,不好了,出事儿了。” 华镜方才遇见自己精心布置的局有一次没有把自己想要进去的云裳给进去,心中十分不快,听到有人大喊“不好了”,更是怒火直窜,拔高了声音怒道,“什么不好了?胡言乱语些什么?” 转过身去,便瞧见一个侍从颠颠撞撞地跑了过来,一见到华镜急急忙忙地跪倒在地,面色苍白,“公主,出事儿了,方才公主派出去的侍卫来报,说驸马爷在战场出了事,在一场战事中被敌军给团团围死在一座空城里,如今音讯全无。老夫人一听到消息便已经昏了过去,公主,这可怎么办才好……” 华镜一听,脸色顿时煞白,急急忙忙的带着侍从离开了。 “咦,前段时间,我听到有人说,兀那方丈的亲传弟子给驸马爷的娘亲测字,就说,华镜公主克夫,驸马爷恐怕会在战场上受困,结果那和尚被华镜公主赶了出来,华镜公主还和驸马爷的娘亲大骂了一场呢。” “是吗?竟有此事?” 云裳望着华镜匆匆而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华镜,总是被你算计,这一回,轮到我出手了……”< 第七十一章 皇后有喜 一场小宴不欢而散,华镜匆匆带着人便走了,云裳望着众人都纷纷散去,才皱了皱眉,只觉得身子虚软得厉害,正想着找个地方坐一坐,便觉得有一只手揽住了自己的肩。 云裳转过头一瞧,便瞧见了一张冷若冰霜的侧脸。 “他们都走了,你还好吗?我送你回宫?还是你要去西平公主府?”靖王的声音仍旧是一贯的冰冷,只是云裳却发现,他似乎没有对自己用本王这个自称。 云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连忙摇了摇头道,“我得找到我的丫鬟,方才一不留神,我竟也没有留意到她们什么时候便不见了的。” “可要我帮忙?”靖王放低了声音道。 “不用了。”云裳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抬起手来,从袖中摸出一个玉制的小拇指大小的笛子,轻轻吹响了笛子。 笛音响了会儿,不到一刻钟,便有三个女子跪倒在了云裳面前,“主子。” 云裳点了点头,“宁浅,浅音和琴依不见了,你派人去找一找吧,我去你那儿坐坐。” 为首的女子扬起脸来,露出一张眼里无双的面孔,“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说着便站起身来,对着靖王点了点头,从靖王手中接过了云裳,扶住了她的身子。 云裳转过身子,朝着靖王微微笑了笑,“今儿个多谢皇叔和王公子了,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有用得上云裳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说完便朝着两人点了点头,由宁浅扶着离开了。 王尽欢张大了嘴,一脸吃惊的样子,“洛轻言,你快掐掐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你快掐掐我。” 靖王转过眼像看白痴一样的望着他,他才清醒了一点儿,却仍旧忍不住惊诧地道,“洛轻言,方才那个叫你家小公主主子的女人,是皇城第一花魁浅浅姑娘啊,那是浅浅啊……我的天啊,我为了见她一面可是想尽了办法,可是也还是没有见到,没有想到,竟然在这儿见到了她。最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叫你家小公主叫主子。” “嗯,是啊,你还不赶紧去多见几面,下次想要再见可就不容易了。”靖王冷冷地道。 王尽欢却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对,你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说完,人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靖王愣了愣,皱了皱眉,喃喃道,“德性。”只不过眨眼间,面上的表情却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说出的话却比平日里更加冰冷了几分,“静影。” 面前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面无表情地跪倒在地,“静影见过主子。” 靖王勾了勾嘴角,眸中的冷意却是大盛,“本王记得是好好的吩咐过的,让你好好保护好惠国公主,方才惠国公主被花香迷惑的时候你在哪儿?方才她一个人面对危险的时候你又在哪儿?方才她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你在哪儿?你明明就在附近,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甚至,你没有跟本王说一声。静影,你越发地不讲本王的命令放在心上了,既然如此,那你也就不用跟着本王了。” 黑衣女子咬了咬唇,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才朝着靖王弯了弯腰道,“属下知错。” 靖王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她的背上,似乎就要将她的背灼穿一般,半晌,靖王才道,“你是本王影卫中唯一的女子,当年本王不愿意留下你,是你求着本王留下了你,当时你保证过的事情现在可还记得?” 静影低着头,良久,才有些缓慢地点了点头,“属下记得。” “记得?本王倒是觉得,你都忘光了,你说来给本王听听。”靖王抬起眼,望向雾气笼罩下的亭子,面无表情。 静影只觉得,连张开嘴发出一个声音都显得有些吃力,许久,才沉声道,“属下保证,绝对不会对主子产生任何感情,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其他原因违背主子的命令,若有违背,便自废武功,脱离影卫。” “原来还记得啊?本王还以为,你都忘了呢。既然还记得,那今儿个这样的事情便不应当发生,本王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有任何的违背,那你当年所发之誓,便应当全部履行。去跟上你的新主子,以后,若是你还活着,而她却出了事,那你也就不用再回来了。” 静影点了点头,“属下遵命。”便消失在了原地。 宁浅扶着云裳出了浅心阁,穿过一条小巷,进了一个院子,院子只是平常百姓人家的院子,单单一个小院,周围有几间房间。 宁浅伸出手为云裳把了把脉,过了一会儿,才放开了手,柔声道,“无妨,那花只是一种会让人亢奋,产生幻觉的花朵,主子挺住了,吃的药也是好东西,所以现在已经无事了,只是身子强行地与药力相抗,所以虚弱了些。” 云裳点了点头,“那便好,我素来觉得我已经算是百毒不侵了,却没想到,还是中了招。” 宁浅笑了笑道,“公主只是对一些普通的毒药没什么反应了,这又不是毒药,不过公主比起普通人而言,对这些东西也还是要好些的。公主回宫这么些日子,若不是偶尔有命令来,属下还以为,公主已经忘了属下了呢。” 云裳见宁浅撅着嘴,一脸的不开心,便笑道,“瞧你现在的样子,若是被你那些客人瞧见了,可不知道得疯狂成什么样子了。我也有苦衷呀,之前刚回宫,宫中戒备森严,我不了解情况,也不敢贸然行动,前段日子好不容易出了宫,也不敢随意与你联系,你我身份都特殊,若是一个不小心,到时候,我们之前精心布置的,可就全毁了。” 宁浅见云裳这般样子,也跟着叹了口气,“放心好了,属下在皇城也不是白混了这些年,如今,别的我不敢多言,只是,这城中一大半的权贵,也还是得听我一言的。” “知道,知道,凭着浅浅你的美貌与才华,自然是能够让所有男人都趋之若鹜的。”云裳笑着打趣道。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门被打了开来,琴依和浅音走在最前面,一见到云裳连忙扑了过来道,“公主,你没事吧?” 云裳摇了摇头,“这不好好的在这儿坐着呢。”又抬起眼瞧了瞧琴依和浅音两人,“你们二人没事吧,方才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两个便不见了的。” 浅音皱了皱眉道,“奴婢和琴依姐姐是在遇见了靖王爷和王公子之后,随着公主一起和那什么莫公子一起去取字谜的路上被抓走的,当时公主正在与莫公子说话,雾气有些浓,突然,奴婢觉得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熏到了,一下子便瞧不见了,正想说话,便一个闷棍过来,将奴婢给打晕了,奴婢醒来的时候,是在浅心阁一处堆柴火的小屋里面的,奴婢出去瞧了瞧,浅心阁已经没有人了,刚好遇见前来找我们的两位姐姐,这才跑了出来。” 琴依点了点头道,“奴婢大致也和浅音差不多。” 云裳“嗯”了一声,“这次的事儿,也不用查了,定然是华镜搞得鬼,只是,宁浅你帮我查一查,浅心阁那雾气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邪门得紧,为什么,那亭子里没有雾气,并且,能够将雾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呢。 宁浅应了声,“主子放心便是,这件事情,交给属下去调查。” 云裳点了点头,对着琴依和浅音道,“走吧,我们先回公主府,公主府里还有大戏没有唱呢,我怎么能够错过呢。”说着,便站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 云裳带着琴依和浅音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公主府里早已经乱作一团,云裳皱了皱眉,随意地抓住一个急急忙忙跑着的丫鬟道,“出了什么事了?跑得这么急做什么?” 那丫鬟转过头瞧见是云裳,这才连忙给云裳行了个礼道,“回惠国公主,方才老夫人听见侍从来报,说驸马爷被困在了边关的一座空城里,并且,这已经是第十多天了之后便晕了过去,后来华镜公主回府之后,叫了大夫来给老夫人瞧了,老夫人吃了药才醒转了过来,一醒过来便与华镜公主吵了起来,说华镜公主是扫把星,就是因为华镜公主,驸马爷才会被困,华镜公主也发了怒,和老夫人吵了几句,老夫人便回屋写了血书,这会儿已经拿着血书去宫中见皇上去了,说要让皇上出兵去救驸马爷,并且请求皇上允许,让公主修了驸马爷。” 云裳愣了愣,自己虽然料到赵老夫人不是省油的灯,定然会好好地闹上一闹,却也没有想到,老夫人会直接写了血书去求见父皇。 这下,父皇可就难办了。云裳想着,老夫人的夫君也是一个受百姓敬仰的将军,儿子如今被困边关,老夫人也是父皇亲自封的诰命夫人,老夫人以命相胁,也不知道父皇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只不过,不管做什么样子的决定,这一次,她华镜的声名定然扫地。 这样想着,云裳便连忙又问道,“那华镜公主呢?华镜公主如今在做什么啊?” 那丫鬟连忙道,“华镜公主还在房中发脾气说,说让老夫人尽管去告,尽管去求,她就不信,皇上会如了老夫人的愿,还说她哪怕就是扫把星,也得要赖在这赵府,让老夫人看着她守着的赵府被弄得乌烟瘴气。” 云裳眯了眯眼,这个华镜,气疯了吧。也对,方才算计自己不成,如今又被骂扫把星,参加小宴的人那么多,过不了多久,这满皇城都会知道了,她华镜克夫,就是因为她,她的夫君被困在了边关。 那丫鬟又匆匆走了,琴依凑了过来道,“公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云裳笑了笑,“如今这会儿,若是我去找华镜,她正在气头上,指不定就逮着我,拿我出气了,我可不至于这般傻,赵老夫人这么一闹,要不了多久,父皇就会派人来传他入宫了,既然如此,我何不直接去宫里,守宫逮兔,正好,这戏若是在宫里一唱起来,还得多许多的配角儿呢,走走走,咱们回宫。” 云裳转身便叫人准备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到了宫里,云裳也没有直接去勤政殿,而是去了栖梧宫。一进栖梧宫,便瞧见了皇后宫中的绣心姑姑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宫女太监搬花,一瞧见云裳,绣心姑姑愣了愣,便连忙迎了上来道,“惠国公主怎么进宫了。” 云裳连忙道,“绣心姑姑,皇姐府中出了大事儿了,你快带我去见母后。” 绣心将信将疑地望着云裳,看了云裳好几眼,才道,“皇后娘娘现在正在于锦妃娘娘说话儿呢,公主随奴婢来吧。” 云裳闻言,微微一愣,母妃?和皇后说话?心中虽然有些吃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跟在绣心的身后,走进了正殿。 果真皇后与锦妃都在,云裳看了锦妃一眼,才抬眼望向了皇后。 皇后已然发现了云裳,面上的笑意更盛,朝着云裳招了招手道,“裳儿,怎么想起来母后这儿了啊?你不是在华镜府上玩儿吗?怎么进宫了?” 云裳瞧见锦妃的手微微顿了顿,心中有一股心疼划过,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急急忙忙地走到皇后面前,“母后,不好了,皇姐府上出事儿了。” “华镜?”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华镜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裳儿也便不知道应当从何说起。”云裳纠结的脸皱成了一团。 皇后柔柔地笑了笑,抚着云裳的手道,“别急,慢慢说。” 云裳沉吟了片刻,才道,“事儿得从前些日子说起,那日早上,有一个宁国寺的僧人来化缘,赵老夫人素来信佛,便请了那僧人进来给了些东西,僧人感恩,便说要给赵老夫人测个字,赵老夫人不知听谁说宁国寺僧人测字十分准,便欣然应允。那僧人测了字,说赵老夫人想要测的驸马爷被困,还说困住驸马爷的是一个权势比驸马爷大,可是与驸马生活在一起的人。赵老夫人一听,便觉得那僧人说的是皇姐。” “荒唐!”皇后皱了皱眉,低声斥道。 云裳连忙点了点头,“裳儿与皇姐也觉得不可信,皇姐便与赵老夫人吵了两句。为了证明事情不是如僧人所言,还专程派了人去边关打探驸马爷的消息,今儿个皇姐在浅心阁设宴,正在宴会,却有侍从来报,说驸马爷在边关被困在了一座空城里,赵老夫人一听到这件事情,更觉得那日僧人所言全部应验。怒火攻心,急急忙忙写了血书来求见父皇,说要求父皇派兵去救驸马爷,还要求父皇下旨让皇姐休了驸马爷。” “什么?”皇后猛地拍了拍桌子,站起身来,“那赵家老太婆都这个岁数了,性子还是这般烈,本宫倒是要好生瞧瞧,她究竟要怎样让皇上下旨让华镜休了驸马的!华镜呢?” 云裳连忙回答道,“皇姐气极了,现在还在府中生闷气呢,我瞧着不对劲,专程来给母后禀报一声,就怕出了事儿。” 皇后皱了皱眉,“这孩子,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一个人生闷气,生闷气有用?”说着便站起身来,朝着殿外走去。 云裳转过头望向锦妃,见她丝毫不为之所动,便对着锦妃调皮的笑了笑,锦妃见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云裳这才安下心来,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到了勤政殿外,还未进殿,便听见了赵老夫人盛满怒气的声音,“宁国寺的高僧亲自测字,说华镜让我家英杰受困,若是不让华镜远离英杰,英杰会不停地遭受灾难。皇上,我赵家世代为将,为保家卫国,流血流汗,哪怕是死也绝没有二话,臣妇不希望,因为一个女子,而让臣妇的儿子受尽磨难。” 宁帝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朕已经下旨,让靖王亲自带着铁骑卫前去营救驸马,只是这,驸马被困全因华镜的话,朕却是不敢认同的。” “本宫也不认同!”皇后跨进勤政殿,声音中带着几分蔑视,“当初若不是看着赵家男儿世代为宁国付出良多,且本宫觉得赵老夫人高风亮节,当年赵将军战死沙场之后依旧不屈不挠地将儿子抚养长大,且赵英杰确实是个男子汉,本宫也不会同意将华镜下嫁赵府,华镜下嫁的时候,你也不曾说过一句不好。可是华镜到了你赵府之后,你却处处想尽法子的刁难,如今更是随意找了个借口,便想要休了华镜。你口口声声是为了你的儿子好,你可曾想过,华镜也是本宫的女儿,且她贵为公主,若是被你休弃,到时候,你又让她如何见人?” 赵老夫人闻言,面上带着几分倔强,跪倒在地道,“臣妇无知,只知道,一个是名声,一个却是活生生的人命,自然是人命更为重要。” 皇后走到龙椅旁坐了下来,目光炯炯地望着赵老夫人,声音拔高了几分,“你口口声声说,你儿子被困,是因为华镜,可是镜儿在这皇城中一步未出,分明是你儿子无能,在战场上打了败仗,却将责任推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赵家也真是好大的本事。” 宁帝皱了皱眉,“行了,吵什么吵,现在是吵这些的时候?” 说完又朝着赵老夫人道,“不是朕狡辩,朕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已经派了人到边关去营救了,而且,你方才让朕下旨让华镜休夫的理由也太多玄乎,赵英杰并未做错什么,为何要华镜休夫?各自退让一步,你也先回府静候消息吧。” 赵老夫人仍旧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上,朗声道,“既然皇上不允许臣妇的请求,臣妇也不多求了,臣妇的儿子臣妇也不敢指望皇上派人去营救了,臣妇自己去便是,臣妇二十年前能够随夫征战,今儿个便能够为子上边关。至于华镜,呵呵,皇上,皇后娘娘,你们的女儿是什么样子,臣妇不多言,你们自然应该清楚,日日找些酒肉朋友风花雪月,对臣妇从来不闻不问,苛责下人,还不守妇道,臣妇不说,只请求皇上下旨让华镜公主休夫,已然是给了皇上,给了皇后娘娘,给了公主最大的面子了,若是皇上不允许,那臣妇也不说什么了,只是,从今以后,臣妇决意再不承认她华镜是臣妇的儿媳,臣妇告退。”赵老夫人说完,便站起身来,朝着殿外走去。 云裳觉得虽然方才赵老夫人的理由有些太过牵强,最后这几句话却是说得铿锵有力的,正当云裳出神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殿中的宫女惊叫出声,“啊,皇后娘娘晕倒了。” 云裳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云裳却也连忙表现出一副焦急的样子,跟在宫女身后,看着宫人将皇后扶到勤政殿后的偏殿的床上躺了下来。 不一会儿,太医便匆匆赶了过来,急急忙忙地给皇后把了脉,片刻之后,眉眼间对带着几分喜意地转身对着宁帝跪了下来。 云裳皱了皱眉,许是太医的表情太过古怪,让云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正这般想着,就听见太医的声音传了过来,“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是有喜了。”< 第七十二章 风起 皇后?有喜? 云裳只觉得脑中有些迷糊,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听见众多宫人齐齐整整的贺喜声,“恭喜皇上,皇上大喜。”云裳这才回过味来,什么?皇后怀孕了?云裳转过头望向宁帝,却见他也是一脸的惊愕,半晌也没有瞧见他有什么动静,云裳才道,“父……父皇……” 宁帝有些迷茫地转过头来看向云裳,云裳才咬了咬牙,只觉得手在袖中微微有些颤抖,“裳儿恭喜父皇了,裳儿又将要有弟弟妹妹了呢。” 宁帝似乎仍旧有些出神,许久之后,才长长的“哦……”了一声,便在没有其他的反应。 太医仍旧跪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宁帝再说其他什么话,这才又道,“皇上,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大约一个多月了呢,一切都好,只是方才皇后娘娘有些激动,略微动了胎气,不过休养一番也是没什么事儿的。” 宁帝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急急忙忙地转过身便朝着殿外跑了出去。郑总管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云裳有些发愣,皱了皱眉,好一会儿,云裳见众人都望着自己,这才发觉,这下子,自己倒成了这儿清醒着的唯一的主子了,便挥了挥手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儿,都起来吧,有赏。” 众人这才站了起来,云裳转身望向太医,笑了笑到,“虽然母后的身子没什么事儿,只是这怀孕了也得好好注意注意,你待会儿回了太医院,便给皇后开副安胎的方子,送到栖梧宫去吧。” 太医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云裳这才又发起愣来,怎么回事?皇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怀孕了呢?上一世的时候,皇后除了华镜之外,并未有过第二个孩子啊?为什么?并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又想起上一世母妃似乎也只是一直呆在冷宫之中,到死,都未曾出来过,可是如今,母妃不仅从冷宫中出来了,并且也怀了孕。莫非,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云裳正想着,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嘤咛,云裳连忙转过头去,便瞧见皇后睁开了眼睛,云裳连忙上前道,“母后……” 皇后皱了皱眉,抬手扶住额头,似乎有些不适,云裳上前一步道,“母后,可感觉有哪里不舒服?” 皇后抬眼看了云裳一眼,轻声道,“本宫怎么会在这里,方才本宫分明记得,本宫是在勤政殿的啊,本宫记得……” 云裳连忙道,“母后,恭喜母后了,方才母后在勤政殿晕倒了,太医来看过了,他说母后,怀孕了呢。” “怀孕?”皇后仍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过了片刻才反应了过来,“怀孕?你是说,我怀孕了?” 云裳连忙点了点头,撑着笑容道,“是啊,母后怀孕了呢。” 皇后闻言,面上是满满的笑容,“真是好呢,这些年,后宫之中几乎无所出,本宫瞧着皇室血脉凋零,心中着急,正想着为皇上选秀呢,没想到,显示锦妃妹妹怀孕了,如今,本宫也怀孕了。” 云裳笑了笑道,“父皇是有福之人。” 皇后似乎也极为高兴的样子,“赏,都有赏。”说着又唤来了绣心姑姑道,“这儿睡着有些不舒服,本宫害怕影响到腹中的胎儿,绣心姑姑,扶本宫会栖梧宫吧。” 绣心连忙应了声,扶着皇后下了床,朝着殿外走去。 云裳站在殿中,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吗?皇后,竟然在这个时候怀了孕。 “公主……”浅音轻声唤了声,云裳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走吧,我们先回清心殿。” 回到清心殿中,云裳便躺在软榻上,陷入了沉思,许是这个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所以,云裳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究竟有哪里不对劲。 “公主,那皇后,怎么就怀孕了呢?”浅音喃喃自语道,“公主,你说,本来华镜公主因为今日之事,再加上我们刻意地煽煽风点点火,过几日,华镜公主克夫的流言便会让皇城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甚至,奴婢也童谣都想要了呢,可是,如今皇后一怀孕,必然会引起大家的讨论,毕竟是一国之母,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到时候,大家的自然就对华镜公主的事情关注得少了……” 云裳点了点头,叹道,“是啊,她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怀孕了呢,巧合得像是安排好的一般,只是方才事出突然,她又哪有时间去安排呢?莫非,就真的只是巧合吗?” 云裳在清心殿的院子里躺了一个下午,也总是觉得,有些事情,怎么也想不通。 到了傍晚的时候,清心殿的殿门却被敲响了,云裳闭着眼假寐,便听见有宫女道,“公主,梦常在来给公主请安了?” 云裳睁开了眼,“梦常在?” 话音刚落,便瞧见自己面前站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云裳这才这回过了神来,“哦,原来是琴梦啊,哦,不对,现在应当叫梦常在了。” 云裳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琴梦连忙上前将落在地上的薄被拾了起来,放在了软榻之上。 云裳看着她的动作,笑了笑到,“怎么能劳烦梦常在动手,裳儿自己来便好。” 琴梦闻言,缩回了手,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时不时地抬起眼觑着云裳。 云裳将薄被放好,才轻声道,“梦常在怎么会来裳儿这儿,若是我没有猜错,现在宫里的嫔妃们不是应当正在想方设法的去栖梧宫恭贺皇后娘娘吗?” 琴梦低着头搓了搓手,半晌,才轻轻地道,“皇后娘娘素来不喜欢奴婢,奴婢若是去了,只怕会惹得皇后娘娘不高兴,倒不如不去了。” “都已经是主子的人了,怎么还一口一个奴婢的叫着。”云裳没有回应她的话,倒是问起了另外的事情。 琴梦有些局促的笑了笑,“奴婢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云裳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在说话。 琴梦更显得十分的紧张,身子微微有些发颤,好半晌,才憋出来了一句,“公主前些日子去哪儿了?” 云裳觉得有些搞笑,便也真的笑出了声,“莫非,我去哪儿还需要向梦常在请示?” 琴梦急忙摇了摇头道,“公主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是什么意思?”见琴梦许久说不出个什么来,云裳便又躺回了软榻,抬起眼望着琴梦道。 琴梦咬着唇沉吟了半晌才道,“琴梦谢谢公主上次的救命之恩,琴梦也说过,琴梦以后的主子便是公主了,皇后娘娘和华镜公主,确实是想要对公主不利的,公主还是防备着些好。” 云裳轻轻“嗯”了一声。 琴梦见云裳并未回应,便又急忙道,“公主,你一定要小心皇后娘娘和华镜公主,若是,若是有用得着琴梦的地方,公主尽管讲便是了。” 云裳抬起眼望了望琴梦,却问道,“你这些日子成了梦常在,过得如何?可有人再欺负你?” 琴梦咬了咬唇,沉默了片刻,却终究只是摇了摇头道,“奴婢挺好的,莹婕妤是个直肠子的人,也还是……挺好相处的……” “挺好相处?”云裳微微笑了笑,并不揭穿,只是道,“琴梦,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可是,在这宫中,光是聪明,还不够,甚至,往往越是聪明的人,死的越快,你想要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可是,要怎么得到你想要的,我希望你也要知道。有些事情,你下不了决心,踏不出那一步,便永远只能原地踏步,甚至,走下坡路……” 琴梦丧着脸,半晌没有说话,快要哭出来一般,沉默了良久,才猛地跪倒在地,“公主,奴婢求公主救命,莹婕妤一直以为奴婢是皇后的人,并且任凭奴婢怎么解释也不听,她处处针对奴婢,打骂奴婢,奴婢已经受够了,求求公主,奴婢什么都愿意做,奴婢知道,公主一定有办法,一定可以帮奴婢的。” 云裳笑了笑,“什么都愿意做吗?” 琴梦连忙磕了几个头道,“奴婢愿意,奴婢都愿意做的。” 云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只是现在也没什么事儿想要你做,你便先行回去吧,莹婕妤那里,我会帮你处理的,只是希望你说话算话,并且,我也有句话要告诉你,那就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你想要出人头地,那就得狠,不仅要对别人狠,还得,对自己狠。” 琴梦闻言,愣了愣,连连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云裳笑了笑,朝着他挥了挥手道,“下去吧,莫要被人瞧见了你在我这里,若是被人瞧见了,那你可就有口难辩了。” “没事儿,这会儿大家都在栖梧宫呢,没人关注奴婢的,奴婢现在就下去了。”琴梦说着,便又对着琴梦磕了磕头,退了下去。 琴依走到云裳旁边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若是当初琴梦不帮着皇后来陷害公主,如今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云裳笑了笑,“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孩,这个世界上,雪中送炭的人少,趋炎附势的,却是一直不缺的,琴梦,不过是选择了许多人都会选择的路而已。” 云裳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处,琴依发现,那是栖梧宫的方向,便柔声道,“公主还想不明白今儿个的事情呀?想不明白便不想了,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的。” 云裳摇了摇头,“我不是想不明白,我是在担心,担心母妃……”母妃十多年前被父皇伤了心,一度将自己关在冷宫之中,如今因为我出了冷宫,现在还怀着身孕,却又要再受一次打击,母妃她虽然总是说着对父皇早已绝望,没有了感情,可是,也总是会担心的吧。 琴依点了点头,“主子她……”过了片刻又道,“先前皇上不是听太医说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吗?奴婢听人说,皇上去了栖梧宫。皇后娘娘当时在勤政殿的偏殿呢,可是皇上却去了栖梧宫,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皇上是去瞧主子的,想必,皇上对主子总归是要在乎许多的吧。” 云裳“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皇后怀孕的消息在后宫之中激起一片浪花,道贺的人直到晚上才消停了下来。云裳心中烦乱,见四处都安静了下来,才悄悄瞒着琴依和浅音出了清心殿。 绕着湖边走了一段,云裳便靠在一颗树上休息,却远远地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主子,这皇后,怎么说怀孕就怀孕了呢?奴婢记得,皇上已经许久没有去皇后宫里了啊。”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听这口气,应当是哪个宫里的宫女。 接着,便有一个女声响了起来,“上个月十五的时候,皇上是在皇后宫中歇着的。”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云裳在脑中暗自搜罗了一圈,便锁定了目标,是淑妃。 “可是,锦妃也住在栖梧宫的啊,奴婢听栖梧宫里的宫人说,最近一个月,皇上每次去栖梧宫都是看锦妃娘娘的啊……” 云裳听见淑妃叹了口气,言语中带着几分蔑视,“呵呵,谁知道那老妖婆有没有用什么计将皇上留在她的床上呢,连自己的宫女都能献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先前说话的宫女却放低了声音,“主子,你说,这个孩子,王爷会不会让她留下来呢?” 王爷?云裳一愣,这个宫女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个孩子王爷会不会让她留下来?云裳只觉得心中猛地一跳,更聚精凝神地听着两人说话。 淑妃半晌没有回应,良久才道,“本宫也不知道呢,之前这十多年,自从本宫进宫之后,这宫里每当有妃子怀孕,不出几日,本宫便会接到王爷的吩咐,让我想方设法地将怀孕的妃子肚子里的孩子悄无声息地给弄掉,本宫也一直做得很好,唯一莹婕妤那一次差一点儿失手,本宫也成功地让莹婕妤将一切怀疑放在了皇后身上。可是,前段时间锦妃怀孕,王爷那里却一直没有动静。这一回,皇后怀孕,本宫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要我下手,不过本宫猜想,这宫里想要这孩子掉的人可不少,这排在第一个的,便当属莹婕妤了,即便本宫不动手,这个孩子也不一定能够保得下来……”< 第七十三章 求证 云裳心中一震,淑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宫中每当有妃子怀孕,靖王便会下令让淑妃除掉孩子?云裳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心中蔓延开来。 是了,靖王虽说只是先帝的义子,但是总归也是个王爷,若说他对皇位没有丝毫想法那定然是不可能的,且靖王善战,宁国大半江山都是靠他征战打下来或者是守卫下来的。可是,若是父皇有了皇子,那皇位多半便是皇子的。靖王心中觊觎皇位,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让父皇没有皇子。靖王比父皇小二十多岁,若是父皇无子,那么百年之后,这皇位,便只能是靖王的。 自己之前一直在想,靖王在朝中最大的对手便是李氏的势力,可是,却不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反而,却在后宫之中精心布下了淑妃这一步棋,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却突然发现,靖王才是最老谋深算的人,并且深深的知道,怎样不动声色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若是只是别人,那么云裳觉得自己多半会坐山观虎斗,可是现在,却有些不同,因为,锦妃如今也怀着孕。这宫中,如果是别人,哪怕是皇后,想要对锦妃肚子里的孩子不利,自己也可以有把握预防。可是,那个人如果是靖王,那自己实在是没有完胜的把握。 淑妃和她的宫女越走越远,云裳却久久没有挪动一步,脑海中满是刚才听到的话,心中缠缠绕绕地也是应当如何应对。 过了许久,云裳才从树后走了出来,回了清心殿。 第二日云裳去栖梧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便瞧见华镜也在,云裳规规矩矩的请了安,便站在一旁听那俩母女说话,许是因为皇后怀了孕,华镜也十分高兴的缘故,对昨儿个小宴上的事情倒是只字未提。云裳站了会儿,便告退了。原本打算回清心殿的,走了一半,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朝着宫门而去。 出了宫,云裳便直奔靖王府,到了靖王府上,门口的侍从一见到云裳,也未多加盘问,便放了进去。只是进了靖王府,云裳才发现,靖王去了城外的练兵场练兵。 “公主,王爷应当一会儿便回来了,你先稍坐一会儿,奴才先给你上杯茶。”管家轻声道,说完便转过身去吩咐侍从沏茶。 云裳坐了约摸半个时辰的样子,靖王才回府了,一并来的还有王尽欢。 云裳看向两人,靖王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而王尽欢却是一贯的红,饶是看了好几次,云裳也总是很奇怪,明明这两个人性格迥异,怎么会成为朋友呢。 “小公主来啦?听说昨儿个赵老夫人拿着血书进宫找皇上,想让皇上下旨让华镜休夫呢,结果如何了?真是可惜了,本公子没能在现场,一定好看极了。”王尽欢一见到云裳,便兴匆匆地坐到了云裳身边。 靖王朝着云裳点了点头道,“我先去换衣服。” 又是“我”,云裳心中想着,有些出神。 “喂喂喂,问你话呢,结果如何了?”王尽欢拉了拉云裳的胳膊。 云裳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转过头道,“你倒是唯恐天下不乱一般,有皇后在怎么可能让赵老夫人得逞,不过,其实,哪怕只有父皇一人,也肯定是不会应允的,毕竟,赵老夫人只是凭着一个小和尚的话就想要将驸马爷被困一事的罪责全都怪罪在华镜身上,无凭无据,任凭谁也会觉得荒唐的,何况,华镜怎么着也是父皇的女儿呀……” “唉,真是没意思,闹来闹去,还是没有将那狠毒的公主给弄翻,你不知道呀,那次本公子送你回公主府的那次,本公子在公主府里迷了路,所以用轻功想要飞出公主府,结果听到那什么华镜公主在商量着要在小宴上害你呢。”王尽欢努了努嘴,有些恨恨地道,“你与那华镜公主究竟多大仇啊,明明就是姐妹啊,虽然不是同一个娘亲的,可是你还是姐妹呀……” 云裳闻言,转过眼望向王尽欢,“哦?竟然有这事?” 王尽欢连连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吗?本公子还以为洛轻言会告诉你呢。那天本公子听到了之后就火速跑来给洛轻言说了,本公子想着,你与洛轻言关系不错,想来他会告诉你的。不过,他听本公子说了以后,就说了一句什么,你自己会处理的,便走了。本公子还以为他不会去那什么劳什子的小宴呢,之前很多人给他发过请柬,他都没有去过,可是没想到他还是去了。本公子觉着吧,他定然还是放心不下你,嗯,一定是这样的……” 云裳有些疑惑地望向王尽欢,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说,毕竟自己与靖王算不得十分熟悉。正想询问,却听见一声轻咳声,靖王便走了进来。 云裳吞下了正欲出口的问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道,“皇后怀孕了。” 话音一落,倒是王尽欢先跳了起来,“什么?那老女人还能怀孕?” 云裳说这句话之后,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靖王的脸,却见他只是一脸云淡风轻地喝着茶,似乎……早就知道了一样…… 王尽欢似乎觉着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一些,看了看靖王,又看了看云裳,又悻悻地坐了下来,淡淡地“哦”了一声。 云裳也不知道下一句应当说什么,便沉默了下来。 半晌,才听见靖王的声音传来,“身子没事吧?” 云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靖王的这句话大概可能是在问自己,便连忙摇了摇头道,“没事,皇叔给的药很好,回去之后我便让人瞧了,只是因为硬抗了一段时间,所以身子有些虚,睡了一觉便没什么事儿了。” 靖王点了点头,“嗯,那就好。” 便又沉默了下来。王尽欢在两人中来来回回地看了良久,才咳了两声,站了起来道,“啊,今天天气不错,本公子出去赏赏花儿,就不陪你们在这儿静坐了。”说着便站起身来,朝着靖王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才跑了出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半晌,云裳才道,“其实今儿个,来找皇叔是因为,裳儿一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与皇叔有些关系,不知道是真是假,想了许久,觉得与其胡乱猜想,不如直接来问皇叔。” “哦?”靖王放下茶杯,抬眼看了云裳一眼,“嗯,既然是关于我的,来问我总是没有错的,说吧,什么事儿让你这般苦恼。” 云裳想了片刻,才道,“皇后怀孕的事情并未向外公布,不过,皇叔已经知道了吧?” 靖王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云裳又沉吟了会儿,“昨儿个晚上因为一些事情睡不着,去御花园散步,正好遇见了淑妃,只是,她却并没有发现我,我一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事情,关于皇嗣。” 靖王又点了点头,“什么事?” “淑妃说,向来宫中若是有妃子怀孕,定然不出几日,便会接到皇叔的命令,让她不动声色的除掉那个孩子。”云裳的手微微握紧手中的茶杯,轻声道。 靖王愣了愣,沉默了片刻,才应道,“确有此事……” 云裳有些惊愕地抬起头来望向靖王,“皇叔为何要这样?” 靖王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到云裳面前,低下头望着她,“你觉得,我与你父皇想必如何?” 这样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云裳却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沉默了片刻,便道,“皇叔矫勇善战,有勇有谋。” 靖王笑了笑,“我自问不管从哪一方面而言,都不比你的父皇差,我被父皇带回宫的时候,三岁,你父皇登基的时候,我七岁。我七岁的时候,便被你的外公,也就是当时的太傅大人称赞,说我有经世之才。可是,我没有与你父皇争,一是因为,我只是父皇的养子。二是,当时的我,无权无势,在朝中,甚至没有一个能够为自己所用的人……” “可是,皇叔还是想要那个位置的吧?”云裳没有想到,靖王会与她说这些,愣了很久,才轻声问道。 靖王笑了笑,转过了身,侧对着云裳,“那个位置,谁不想要呢?” “可是你怕在前朝不好下手,也怕在前朝过度的参与会引起父皇和那些臣子的警觉,所以处心积虑的在后宫安插下了自己的棋子,对吗?” 靖王笑了笑,“是啊,如今的前朝,李氏当权,我常年带兵在外,不好太过明目张胆的做一些事情,况且,我一直觉得,李氏从来不是我的威胁。因为,他们能够依仗的,只是皇后。一旦,皇后出了什么事情,不能在为他们做支撑,又或者,皇后一直无子,那么,李氏,便会瞬间崩塌散尽,根本就不用我去做些什么。” 云裳只觉得身子有些泛冷,良久才道,“那为何,我母妃怀孕已经三个月,你却一直没有下手呢。” 靖王闻言,转过身看向云裳,嘴角勾起一抹笑,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半晌,才似是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啊?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 云裳没有听明白靖王的意思,有些疑惑地望向靖王,却见靖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似乎刚才的那丝迷茫只是云裳的幻觉。 “那皇后……”云裳又问道。 靖王转眼看了眼云裳,“皇后?她,根本不用我动手。” 云裳望着靖王仿佛十分肯定的样子,心中又是一愣,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突然想起,昨儿个淑妃在议论起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似乎也曾经说过,皇后的肚子,宫中惦记的人多了去了,即便她不动手,也定然不会那么顺顺利利地就生下来的。 想到此处,云裳心中也明了了几分,便抬头对着靖王道,“裳儿知道了,多谢皇叔坦诚相告。” 靖王盯着云裳看了好半晌,才点了点头,笑着道,“是不是如今在你的心中,我便已经成了一个皇位的觊觎者?你是否会觉得,我这一招,太过于毒辣呢。” 云裳摇了摇头,“无毒不丈夫嘛。” 靖王闻言,目光顿了顿,良久,才笑了开来,“无毒不丈夫,说得好,无毒不丈夫。” 云裳便起身告辞,靖王随着他走到院子门口,良久,才近乎喃喃自语地道,“我似乎知道了,我为何没能对锦妃下手,大致,便是因为你吧。” 云裳脚步一顿,目光有些惊愕地望向靖王,却见他似方才并未说过那样的话一般,笑着望着云裳,“那我便不送了。”说着便转身又进了院子。 云裳在院门口站了许久,也觉得似在梦中一般,良久,才转身离开了。 “啧啧,啧啧,大致,便是因为你吧……天啊,洛轻言,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差点竟吓得从房顶栽了下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以为,其实你是有断袖之癖,曾经,本公子还想过,莫非是本公子太过貌美,让你对我起了非分之想,所以一直不愿意接触女人。曾经,我还一度为此觉得心中有负罪感,觉得对不起那些喜欢你的姑娘。曾经,每次你那般深情地看着我,每次总是只有我一个人陪在你身边的时候,我甚至都想过,我是不是应该,从了你……”王尽欢瞧着靖王站在书房里都还一直对着院子门口发呆,便围着靖王饶了好几圈,啧啧称奇道。 “唉,不过如今总算功德圆满了,你洛轻言竟然会这样心心念念一个姑娘,哎呀,想想都让我觉得十分痛快呢,这小公主,一定是上天看不惯你,派下来整治你的,看来我得多多的与她交流交流了……不过,洛轻言,她可是你的侄女啊,她可比你小了十二岁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啊啊啊啊啊……”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声音传了出来,随即,便是“嘭”的一声响,一个红色的身影便趴在了院子的地上。 “洛轻言,算你狠,等会儿我就去找小公主告状去……”王尽欢的声音带着几分痛楚,“我的天,我的胳膊,胳膊快断了,洛轻言,快叫大夫给我瞧瞧……” 云裳回到清心殿的时候,琴依和浅音正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着,见到云裳的身影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道,“公主,你上哪儿去了啊?先前你去和皇后请安不让奴婢们跟着,奴婢们在殿里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回来,可急死奴婢了。” 云裳微微笑了笑,“无事,昨儿个多亏了皇叔,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轻松了,先前我去与皇后请了安回来的路上突然想起昨日走的太过匆忙,都没有好好的给皇叔道声谢呢,所以专程去靖王府跑了一趟,去的时候皇叔又去城外的练兵场了,就多等了一会儿。” 昨儿个晚上云裳便将事情的经过与琴依和浅音说了,惹得两个丫头骂了华镜一宿,对靖王也多了几分感激,听到云裳这么说,琴依便点了点头道,“是应当好好谢谢靖王,最近好几次遇到事儿,靖王都帮了不小的忙,说起来,靖王倒真是公主的福星呢。” 云裳闻言,又突然想起先前离开靖王府的那一句,“大致,便是因为你吧……”云裳想了一路,也没有想明白,靖王为何突然这般说。 “公主,公主……”耳边传来琴依的唤声,云裳猛地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最近似乎想到靖王而出神的时候越来越多,心中暗自打了个颤,“嗯?” 琴依盯着云裳看了会儿,才道,“公主怎么老才发呆呀最近?”抱怨了一句,便连忙接着道,“公主,奴婢听郑总管说,赵老夫人,真的单枪匹马的去了边关呢……” 云裳闻言,点了点头,“赵老夫人倒不是什么坏的,虽然脾气奇怪了一些,但是对她的儿子,确实极好的。” 浅音闻言,也接过话来道,“奴婢每次瞧着华镜公主被赵老夫人说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就觉得十分的痛快呢。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完全对华镜没有任何好感,处处针对,还让华镜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击呢。” 云裳也微微笑了笑,“浅音,你让人去问问,赵英杰的事情如何了。” 浅音点了点头,“奴婢待会儿便让人带信出去。” 云裳“嗯”了一声,坐到了软榻上,随手拿过一本书,“对了,今儿个我走的这段时间,皇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浅音帮云裳拿过一个毛毯盖上,才道,“过些日子便是冬至了,听说,皇后和华镜商量,准备在冬至的庆典之上,公布皇后怀孕的事情……” 云裳微微一笑,“她倒是知道怎样最吸引人注目呢。” 提到冬至的庆典,云裳便又想起,许久之前吩咐下去的一件事情,便道,“我让人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关于……冬至大典的……” 浅音闻言,眉眼间带了几分得意,“回禀公主,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冬至那日,奴婢一定给皇后娘娘送上一份大礼。”< 第七十四章 锦妃来访 “绣心……”一声轻唤传来,绣心将自己手中点燃的苏合香放进香炉,匆匆走进了内殿,皇后靠在枕上,皱着眉头道,“这天越发的冷了,本只是想睡个午觉的,结果一躺下便不想起来了。” 绣心拿过凤袍,侍候着皇后穿衣,听见皇后这般说,便笑了笑道,“无妨,娘娘每日总是早早的起,就怕起晚了失了身份,这宫中最辛苦的除了皇上,便是您了。如今趁着这个机会,便好好休息些时日,该睡便睡,想吃就吃。” 皇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的肚子,嘴角的笑带着几分苦涩,“是啊,如今,本宫是双身子的人呢,本宫的肚子里可是有着宁国最尊贵的孩子呢,本宫是该好生休息休息的,只是……如今这宫里,本宫若是打个盹儿,指不定谁就爬到本宫的头上拉屎了呢。” 绣心也随着皇后的目光看向皇后的肚子,眼神闪了闪,默不作声地帮她穿衣裳。 “宫里的妃子怀了孕都可以允许家人进宫来觐见,本宫也许久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呢,你帮本宫传个信过去吧,宣他们明日进宫。”皇后站起身来,张开手闭着眼,由着绣心将她收拾好,才走到梳妆台前。 绣心应了声,皇后又急忙摇了摇头,“算了,就宣母亲吧,父亲……还是算了吧……” 绣心微微愣了愣,低着头应了声“是”。 皇后望向镜中的自己,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手在眼角处停留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本宫好像……老了呢,绣心,你瞧,都有皱纹了。” 绣心仔细的瞧了瞧皇后的脸,笑着道,“娘娘不老,怎么会老呢?奴婢瞧着,这些年新进宫的妃嫔,没有一个人能够及得上娘娘的。” 皇后微微勾了勾嘴角,“也就只有你会安慰本宫了,不老……本宫记得,本宫与锦妃,差不多是同一年进宫的,可是,最近她住到了这栖梧宫本宫才发觉,本宫如今,看起来像是比她老了十岁。也是,她虽然一直在冷宫,可是有时候冷宫也是个好地方,没有勾心斗角。本宫虽然处在这高高的后位之上,每日里烦心的事儿却是不少。况且,谁又能够想到,本宫这个皇后,也不过是别人手中捏得死死的一颗棋子罢了。” 绣心闻言,没有回应,手中忙着给皇后挽发。 “锦妃可真狠呐,十多年前,本宫虽然看起来像是赢了,可是这十多年,本宫却没有办法动她一根毫毛,还得帮着她养女儿。一晃十多年,那冷宫,旁人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可是锦妃没有,她出来的时候风风光光的,皇上亲自去迎,一出来就住进了本宫这守了二十年的栖梧宫,还得让本宫小心翼翼地侍候着。”皇后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笑容中带着几分冷意,“本宫就不信,本宫斗不过她,这一次,本宫定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皇后眼中闪过锦妃那张云淡风轻故作清高的脸,银牙暗咬,芊芊十指不由地握紧。 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配饰撞击的声音,皇后皱了皱眉,扬声道,“谁?” 门帘被掀开,皇后从镜中瞧见,从外殿走进来的,是穿着一身嫣红的华镜。华镜的面上带着满满的笑意,见皇后在梳妆,便笑着凑上前来道,“母后今儿个真好看,人家都说,怀孕中的女人是最美的,果真是如此呢。” 华镜这番恭维的话却让皇后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看了华镜一眼,“驸马被困,如今生死未卜,你却穿成这样,成何体统,若是被人瞧见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你呢。” 华镜努了努嘴,拔高了声音,“本公主为何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本公主是母后的女儿,母后是一国之母,况且如今肚子里还怀着未来的太子,谁敢说……” “嘭”的一声,屋中霎那间便变得寂静,片刻之后,才听见华镜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母……母后,你为何打我?”华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一片白色上,方才,母后拿起一盒铅粉便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皇后咬了咬牙,冷笑了两声道,“本宫为何打你,本宫是觉得你除了自大自满,便没有别的可取之处,还不赶紧去把你这身衣裳换下来!从今儿个起,一日驸马没有消息,你便一日只能穿素衣。” 华镜低着头,只觉得鼻尖有些酸,却硬是忍着不让泪水留下来,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正欲退出内殿,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轻声道,“母后,驸马的娘亲,今儿个一早便带了几个护卫便往边关去了……” 皇后闻言一愣,转过头来望向华镜,“你说什么?她果真去了?” 华镜连忙点了点头,“是,今儿个一早便走了,昨晚上镜儿去给她请安的时候便瞧见她在收拾行装,镜儿出门的时候便瞧见她带着几个护卫离开了。” 又是“嘭”的一声,一个金步摇朝着华镜的脸便直直的砸去,华镜动也不敢动,直挺挺地站着挨了,那金步摇正好砸中华镜的额头,砸出一个血印。 皇后猛地站起身,走到华镜面前,“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都这般着急的直奔边关,你竟然还有心思穿得姹紫嫣红在这宫里招摇过市。镜儿,本宫瞧着你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你知道这样,这宫里的女人会怎么说你吗?你知道这天下的百姓会怎么说你吗?你被天下人耻笑都没有关系,可是你是我李依然的女儿,你是我李家的女儿,你若是敢损害李家一丝一毫的名誉,本宫便当没有你这个女儿!还不赶紧去换了素衣,去追她去!去让你外公给你二十个身手好些的守卫,火速上路。” 华镜张大了嘴,有些不明就里,良久才道,“可是……那是边关啊……母后……”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边关,边关有何不好,这次皇上已经派了靖王带兵去营救驸马,你若是能够成功地将驸马从边关救回来,那么,百姓会说你千里救夫,自当成为美谈。哪怕是你不能将驸马从边关救回来,你也应当从千里之外扶灵哭着回来,那时候,百姓又会说你重情重义。” 华镜闻言,沉吟了半晌,才低着头,应了声,退出了内殿。 皇后依旧皱着眉头站在原地,眼中满是失望,绣心上前将她的手抬了起来,便瞧见她的手心中被金步摇刺出了一道血痕,绣心连忙拿出药瓶取了些药膏给皇后抹上,一面心疼地道,“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这般伤了华镜公主,又伤了自己。” 皇后苦笑了一声,“以前本宫觉得,镜儿很乖很听话,如今却越发的觉得,她做起事来总是欠缺考虑,甚至,还比不上云裳。” 顿了顿,又想起云裳来,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本宫总觉着,这个云裳,从宁国寺回来之后,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本宫隐隐觉得,她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般好控制,那次及笄礼上,她的表现,分明就是有预谋的。而且,最近几次,镜儿对她下手,都失手了,虽然镜儿没有告诉本宫,虽然每一次,看起来都像是巧合,可是,这些巧合凑在一起,却透着几分诡异呢。” 绣心闻言,上药的动作顿了顿,想了片刻,才道,“可是云裳公主瞧着那般娇弱,风都能够吹倒的模样,并不像是个有心机的啊。” “若是真的没心机倒是好的,若是明明有心机,却能够隐藏得这般好,那本宫便更应当好生防备了。”皇后眯了眯眼,眼中带着几分沉思。 上好了药,外面又传来了轻轻地脚步声,皇后以为是华镜,便道,“不是让你赶紧去追吗?怎么又回来了?” 外面的脚步声顿了顿,才响起一个柔柔地声音,“是臣妾来看姐姐了。” 皇后身子一顿,眸中闪过一抹冷意,是锦妃。 皇后走到门口,门帘掀开的那一霎那,便换了一张笑意盈盈地脸,“妹妹怎么来了?天冷,瞧你,还穿着这么单薄,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办?”门口的女子穿着一身清雅的梨花白,衣裙上只在裙摆的地方用银线绣上一枝梅花,往上看去,便瞧见一张瓜子脸,面上带着七分笑意,增一分则媚,减一分便冷。 “昨儿个姐姐离开之后,臣妾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早早的歇下了,今儿个才听见郑嬷嬷说,姐姐怀孕了,姐姐大喜,臣妾也没有别的东西能送的,这是前些日子皇上送给臣妾的暖玉,说是冬日里也是暖暖的,对身子好,臣妾想着这天儿越来越冷,姐姐刚怀孕,便给姐姐送过来了。”锦妃手中拿着一块玉,玉上刻着梅花。锦妃的声音轻柔,似是极尽真诚。 皇后却笑不出来,什么早早的歇了,确实了早早的歇了,昨儿个皇上听闻她有孕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来与自己说说话,而是直接冲到了栖梧宫,一宿没有出来。而作为栖梧宫的主人,自己却是连皇上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锦妃客气了,既然是皇上赐给锦妃的,本宫又其能够夺人所好呢。”皇后没有笑,只是径直越过锦妃,走到外殿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锦妃笑了笑,“臣妾没有别的贵重的东西,莫非姐姐嫌弃?” 皇后闻言,嘴角微微勾起,“既然锦妃都这般说了,若是本宫不接下来,皇上岂不是又得怪罪本宫欺负你了?”皇后伸出手,将那暖玉接了过来,触手却是一篇温润触感,皇后却微微皱了皱眉,接过来后,便递给了绣心。 锦妃瞧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过头对着皇后轻声道,“姐姐,臣妾方才瞧着华镜公主匆匆而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后暗自在袖中握紧了手,“大驸马在边关被困,华镜一时担心,来求本宫允许她带人去边关求驸马,本宫担心她的安危,便骂了两句,可是她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死活要去边关,本宫没有同意,她便急匆匆地冲着便走了。” 锦妃蹙眉,有些担忧地道,“臣妾听闻驸马爷在西北边关吧,最近夜郎国蠢蠢欲动,皇上也十分忧心呢,夜郎国的男子矫勇善战,个个都跟狼一样的凶猛,公主一个弱女子,怎么能随意地去边关呢,若是出了什么事,皇上与姐姐定然会十分伤心的,姐姐还是劝着公主一些吧。皇上说让靖王去边关抗击夜郎国的进宫,如今也还在筹备,靖王未到,边关境况正凶险万分呢……” 皇后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这些都是皇上与你说的?” 锦妃点了点头,“是啊,前些日子皇上便一直在说,说这次夜郎国筹了二十万大军,正一步一步的朝着边关逼近,最近都在让靖王加紧练兵,尽快出兵呢。” “是吗?”皇后背脊泛出丝丝冷意,有些勉强地笑道,“是吗?幸好本宫没有让华镜去边关,那般凶险,她一个女儿家……” 锦妃笑了笑,“嗯。”便又岔开了话茬子,轻声道,“对了,姐姐,方才淑妃娘娘的宫女来跟臣妾说,过几日,淑妃娘娘要在她的宫中摆宴呢,听说皇上也会去呢,臣妾方才问那宫女,问可是有什么好事,那宫女也没有与臣妾说,姐姐可知道宫中可有什么好事呢?” 皇后又是一愣,“是吗?淑妃要设宴啊?本宫都不知道呢。” 锦妃闻言,似是呆了一呆的样子,不过片刻,便又笑了起来,“瞧臣妾这脑子,如今宫中最大的好事,便是姐姐怀孕的事儿了,皇上既然知道,便定然是皇上授意淑妃设宴的,还刻意瞒着姐姐,定然是想要给姐姐一个惊喜了。” 皇后听锦妃这么一说,心中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可能,毕竟,皇上对她腹中孩子的态度十分的冷淡,可是,却也还是生出了几分期盼,便笑着道,“是吗?” 锦妃闻言,点了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地道,“姐姐可不要说是臣妾说漏嘴了,到时候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若是淑妃妹妹说,是为了祝贺姐姐怀上龙子,姐姐可得装出一副十分讶异的样子,莫要将妹妹供出来咯。” 皇后微微一笑,应道,“定然。” 两人又胡乱说了会儿话,锦妃才起身告辞离开了。 锦妃一走,皇后这才卸下了面上的笑容,换回了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 “娘娘,锦妃自打住进这栖梧宫,一直对娘娘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对皇上也是不冷不热的,今儿个怎么跟换了个人似得,突然便这般殷勤地跑来给娘娘请安,还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实在是,不想是她锦妃的风格啊?”绣心望着殿门口,忧心忡忡地道。 皇后冷冷一笑,“你也看出来了啊?方才本宫也是吃了一惊呢,本宫与她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她来栖梧宫这么些日子,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今儿个多,不过,她既然愿意演,本宫陪着便是了。” 绣心顿了片刻,才有些犹疑地道,“可是,娘娘,方才锦妃说的话,可是真的?若是果真如锦妃所言,边关情势那般紧急,那公主……奴婢要不要去公主府一趟?” 皇后冷哼了一声道,“锦妃的话漏洞百出,岂能听得?那日本宫在勤政殿亲耳听见皇上说,派出靖王去边关不过是为了营救驸马,她却转眼间就变成了去抵抗夜郎国的大军,夜郎国区区一个小国,怎么可能派得出二十万人的军队?她这般说,不过是为了不让华镜去边关,照着如今华镜在皇城百姓口中的样子,华镜若是不去边关,只需要皇城百姓一人一句话,便足以将她彻底毁掉。” 绣心点了点头,“还是娘娘聪慧,锦妃娘娘实在是……” 皇后坐在椅子上,有些出神,喃喃自语道,“可是,她突然说淑妃要在宫中设宴,又是什么意思呢?” 绣心也跟着皱紧了眉头,可是两人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皇后抬起头,对着绣心道,“你先去查一查,淑妃设宴这事究竟是真是假,皇上是否真的知晓,宴请了哪些人,宴会什么时候举行,在哪儿举行,越详细越好……” 绣心连忙点了点头,“奴婢知晓,奴婢这就去办。” 皇后点了点头,又道,“明儿个将母亲请进宫,切莫忘了,顺便告诉母亲,本宫想要吃家中老嬷嬷做的芙蓉糕了。” 绣心应了声,道,“奴婢记下了,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你等会儿去找内务府的管事公公,让他多送几盆花草过来。” “花草?”绣心愣了愣,便问道,“这个季节娘娘喜欢的花都没有开着的了,奴婢让内务府总管送几盆水仙花来如何?” 皇后摇了摇头,“不,不要水仙花,你给内务府总管说,就说本宫放在寝殿的,要大盆的,土多些的……”< 第七十五章 明太妃的警告 闲暇的午后,有暖暖的阳光,云裳有些畏冷,可是一躺在冬日阳光下的软榻上便忍不住的想要打瞌睡,便带了琴依和浅音一同去花园散步。 在花园闲逛了一会儿,觉着有些累了,云裳便找了个凉亭坐下来歇脚,湖中已经开始结冰,阳光照在冰面上隐隐有些刺眼,云裳看了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湖边风大,别呆的太久了。”身后传来轻轻柔柔地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云裳闻言,顿时一喜,连忙转过身道,“母妃。”叫完之后才猛地想起这是在宫里,且还是在白日里的宫里,心中咯噔了一下,四处望了望,心知这后宫之中定然有许许多多双眼睛正瞧着,却不想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是自己的母妃啊…… 锦妃微微点了点头,在云裳的对面坐了下来,盯着云裳瞧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道,“每回看见你,都总觉着你似乎又漂亮了几分,让人怎么也瞧不够似得。” 云裳微微一笑,“裳儿是母妃的女儿,父皇总说我长得像母妃,母妃夸我,岂不是也在夸自己。” 锦妃闻言,一愣,却轻轻低下了头。云裳这才猛地想起,这些年锦妃对宁帝总归还是有些怨,在自己的安排下出了冷宫,却也对宁帝不冷不热,如今皇后突然怀孕,恐怕又要在她原本便遍布伤痕的心上再添一道了。 果不其然,锦妃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前些日子我听你说,你曾经往你父皇身边送过一个宫女?如今,那个宫女可能为你所用?” 云裳不知道锦妃为何突然问起此事,却也一五一十地道,“那宫女原本是皇后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因为靖王的缘故伤了腿,后来皇后将她带走换了个新的棋子过来,想要将她废掉,她跑来求我,正好那时皇后正在处心积虑地想要在自己宫中选几个漂亮的能够为她所用的宫女送到父皇身边,我便顺水推舟,将那女子送去了,那件事情之后,那个女子一直说会听命于我。只是,我瞧着她的性子,不是个安分的,哪怕是用,也不能掏心掏肺的用,只能将她当作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锦妃笑了笑,点了点头道,“背叛过你一次,便有可能背叛你第二次,你确实是对的。” 说完顿了顿,有抬起头看向云裳道,“这些年我在冷宫的时候,淑妃向来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次皇后有孕,虽然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被摔坏,可是,却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宫中许多年没有过子嗣方面的好消息了,前日,我便向你父皇建议,让淑妃牵头,在宫中举行一场小宴。” “淑妃?”云裳一愣,“母妃,你何时与淑妃……” 锦妃笑了笑,“傻孩子,这后宫之中,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我将淑妃推了上去,她自然会感念我几分,只是,却还是不够,一旦她在这后宫说得起话了,那时候,如果皇后她动不得,我便会是她最想要除掉的人,所以,母妃希望,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能够为我们所用……” 云裳闻言,转过眼望向湖面,“母妃是想要……” “也无需她做什么特别的事儿,只是想要你安排安排,让她在几天后的小宴上,吸引住皇上的目光……”锦妃轻声道,手无意识地放在了小腹上。 云裳转过头盯着锦妃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了口气,“母妃,你和父皇……” 锦妃低下头,目光掠过自己还未怎么显怀的肚子,“自你的父皇娶了李依然开始,自华镜出生开始,自这宫中女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开始,我便已经死了心了。我愿意从冷宫出来,也不过是害怕你受了委屈,十多年前我年少无知,将你扔了下来,这些年你的艰辛母妃都知道,是母妃不好,自你从宁国寺回来,我便已经想明白了,皇后决意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我担心你吃亏,不管如何,我也不应当做一个缩头乌龟,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幸福。” 云裳沉默了半晌,才道,“母妃,父皇他终究……是个皇上……” 锦妃点了点头,“我知晓,我都知晓,也许,是母妃痴了,只是,母妃怎么也走不出心中拿到坎,如今却也想明白了,走不出便走不出吧,那便这样吧,也挺好的。” 云裳知晓锦妃心中有自己的主意,再劝也无用,便没有再多说,只是轻声应了下来。 “什么?锦妃和云裳?”皇后猛地转过身来,望向前来报信的宫女,皱了皱眉,“她们怎么会遇上的?是锦妃去找的云裳,还是云裳去找的锦妃?都说了些什么?” 宫女低着头,听着皇后的声音有些不善,便连忙道,“回禀皇后娘娘,她们是在散步的时候偶遇上的,云裳公主在湖边的亭子里休息,锦妃娘娘瞧见了,便上去与她说了会儿话,只是,奴婢们离得太远,没能听见她们在说些什么。” 皇后在屋中来来回回踱步了半晌,嘴里碎碎念叨,“锦妃果真好心机,她从冷宫出来了这么些时日,也不见她主动去与云裳说过一句话,结果一听到本宫怀孕了,便急急忙忙的去了,想要从云裳那儿寻到突破口是吧,倒真是一刻也不让本宫放松呢。”半晌,才又转过头来问,“你们可瞧见了她两人当时是什么样子的表情?” 那宫女努力回忆了片刻才道,“奴婢瞧见锦妃娘娘似乎一直低着头,而云裳公主面上也没有笑容,一直蹙眉。” 皇后皱了皱眉,转身坐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眉头却一直紧蹙着。 绣心一进内殿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脚步微微顿了顿,从小便跟着皇后的她只需要一眼,便知道,皇后现在正烦闷,便连忙放轻了脚步站在一旁,望着椅子上的皇后欲言又止。 半晌,皇后才睁开了眼,瞧见了绣心,便又转开了眼。 绣心这才连忙上前一步,轻声道,“娘娘,奴婢方才打听过了,小宴一说,确有其事。据皇上身边侍候的齐公公说,这件事情,还是锦妃给皇上提的呢,锦妃说,宫中许久没有这么多喜事了,定要好好的庆祝庆祝,只是如今皇后娘娘您怀着孕,不宜操劳。于是,皇上就说,不如交给淑妃来办吧。” 皇后闻言,怒极,却反而笑了起来,“好个锦妃,一切事情都因她而起,她却装作只是一不小心知道了的样子,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问清楚了吗?宴会什么时候,在哪儿举行?” 绣心连忙道,“问清楚了,三日后,是在锦绣宫。” 皇后猛地打翻了手边的茶杯,眸中迸发出满满的冷意,“锦绣宫……呵,还真是好地方呢,那可是锦妃盛宠的时候住的地方呢,不过,自从锦妃被打入冷宫之后,便空了下来。这宫中那么多的宫殿,蓬莱岛上那么多可以举行宴会的地方,为何偏偏就选在了锦绣宫,看来她存了心是想要与本宫作对了呢!” 绣心连忙将头低得更低了几分,轻声道,“淑妃娘娘说,不是什么大型宫宴,不太方便在金銮殿上举办,可是天气冷了,湖面都结了冰,不好去蓬莱岛上,可是后宫的宫殿中,大部分都是有妃嫔住着的,空着的大多数也都是荒废着的,唯有锦绣宫,虽然一直空着,倒也一直有人在打扫,所以便选在了那里。” “呵呵,锦绣宫便锦绣宫吧,本宫便不信,她锦妃瞧着会不揪心。淑妃这一招倒还真是狠,一箭双雕,一个锦绣宫,便膈应了本宫和锦妃两人。不知道锦妃知道,自己一手促成的宴会,淑妃却专程挑选了锦绣宫来举办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表情呢。”皇后咬着牙,面上却笑着道。 绣心顿了顿,沉默了许久,才又轻声道,“方才华镜公主身边的人来报,公主只带了四个侍从两个宫女便出了皇城,说是要去边关救驸马去。” 皇后闻言,更是大怒,“胡闹!简直胡闹!怎么就每一个省心的,本宫专程嘱咐了她让她去找父亲,让父亲抽调一个亲卫队护送她去,她却不听本宫的话,就为了与本宫怄气,她便不顾自己的安危,简直胡闹!” 绣心连忙道,“娘娘息怒,事已至此,如今可怎么办才好?公主年轻气盛,这样急匆匆的离开了皇城,奴婢害怕……” 皇后久久难以平息心中怒气,良久才道,“火速传信丞相府,让父亲派人去追镜儿。” 绣心点了点头,转身退出内殿,皇后被接二连三的事情烦得心烦意乱,正欲休息会儿,却听见外殿传来绣心的声音,“明太妃吉祥。” 明太妃? 皇后一愣,连忙叫过宫女帮自己整理了一下凤袍,又稍稍平静了一番心情,才转身出了内殿。 外殿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发色斑白的老妇人,穿着一身青色云锦,气质雍容,面色沉静。皇后连忙上前道,“姑姑好久不来看依然了,怎么今儿个想起过来了啊?” 老妇人转过头看了眼皇后,便抬起手朝着皇后招了招手,示意皇后在她身边坐下,皇后连忙上前几步在明太妃身旁坐了下来。 “你父亲说,你传召了你母亲进宫,却没有传他,所以本宫来瞧瞧你。方才一进殿中便隐隐听到你在发脾气,你贵为皇后这么些年,怎么这脾气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呢。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明太妃捻着手中的佛珠,慢悠悠地道。 皇后叹了口气,蹙眉道,“自小姑姑便疼依然,依然如今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多亏了姑姑的帮扶,依然也不想瞒姑姑。也都是为了那些糟心事儿,锦妃如今怀着孕,住在这栖梧宫中,之前皇上便专程给依然下了令,若是她腹中孩子有何闪失,都记到我头上。锦妃便愈发的放肆了起来,淑妃也对着我虎视眈眈的,这几日正在筹备家宴,选的地点还是我最不喜欢的锦绣宫,镜儿也不是个省心的,一直与赵将军的娘亲不和,前些日子更是闹得十分僵,赵将军被困边关,我让她带一队亲卫队去边关瞧瞧情况,她却与我怄气,只带了几个侍从和婢女便去了。” 明太妃微微笑了笑,收起佛珠,转过头望向皇后,“皇后,你心乱了。” 皇后点了点头,“是,依然现在心乱得紧。” 明太妃转过眼望向殿中柱子上雕刻的凤凰,指着凤凰道,“这是什么鸟?” 皇后有些发愣,却仍旧回答道,“是凤凰。” 明太妃点了点头,“不错,是凤凰。在这后宫之中,能够在这宫中雕刻凤凰的女子,唯有你,你是这后宫之主。这后宫之中,本就不是什么清静之地,本宫在这宫里沉沉浮浮四十余年,这宫里的血腥,本宫见得多了。你这个位置,本就是后宫女子挤破了头想要要的,你坐在这个位置之上,一旦稍有松懈,便岌岌可危。可是,如今你心乱了,心乱,便会看不到一些应当看到的,便会被一些表象蒙蔽,便会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皇后沉默的听着,没有开口。 明太妃便又转过头望向皇后,放缓了声音道,“听说,你怀孕了?” 皇后迟疑了片刻,才点了头。 “李氏这么些年,你是唯一一个坐上了后位的女子,先帝虽对本宫身怀愧疚,本宫却始终离后位差了那么一步,不过幸好,本宫将你扶了上来,李氏这么多年的等待,如今可全系在你一人身上,本宫希望,你莫要让李氏族人失望。”明太妃捋了捋手中的佛珠,慢悠悠地摩挲着。 “是,依然醒得。”皇后轻声道。 明太妃伸出手摸向皇后的小腹,皇后没有想到她这般突然的动作,僵在椅子上没有动弹,“皇帝也四十了,这个时候,你能够怀孕,也是件好事,若是你能生下皇子,李氏的众人定当竭尽全力将他扶上帝位。不过,有些事情,你还需自己衡量,比如,锦妃肚子里那坨肉。若是她先生下了皇子,那可就不妙了,所以,你得好好的掂量,如果是必要的时候,一命换一命,也是不错的,锦妃肚子里那个孩子,绝对不能让她生下来。” 皇后自然知道,明太妃口中的一命换一命是什么意思,却也忍不住在这寒冷的初冬,背心里沁出点点冷汗,“依然记下了。” 明太妃“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自你进攻以来,平日里对你父亲倒是客客气气的,一旦有什么大事,却也只是让人带话,从来不敢亲自与他说,你不用那般惧怕你父亲,你毕竟是他的女儿,诚然他逼你进宫是他的不对,却也有他的苦衷,他如今是李氏当家,他不比任何人轻松,他那般迫你,你不过是为了李氏。你如今虽然是一国之后,却也不要忘了,你也是性李的。” 皇后连连应道,“依然知道的。” 明太妃又道,“对了,听说锦妃那个丫头回来也有些时日了,本宫倒是许多年不曾见过那个女孩了,也许多年不曾见过锦妃了,既然要举行宫宴,时候定了派人给本宫通传一声吧,本宫也好去瞧瞧,如今她们怎样了,会让皇后你这般伤神。” 皇后应了声,明太妃才转身便出了内殿。 过了许久,门口才探出绣心的头,小心翼翼地往殿内望了望,瞧见只有皇后一人,才走了进来,低声道,“太妃来过了,奴婢还需要去找丞相大人吗?” 皇后叹了口气,“要的。本宫的父亲呢,有什么事情逃得过他的耳目呢,不过早上才让你去通知母亲明日觐见,下午,明太妃便找上了门来。” 绣心迟疑了片刻,才轻声问道,“娘娘,太妃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奴婢记得,她许久没有出过她住的永康宫了呢。” 皇后冷冷地笑了笑,“自然是为了本宫这个肚子来的,本宫这才刚刚宣布怀孕两日,他们便已经将主意打到了本宫的肚子上,还都已经想好了本宫这一怀孕生了孩子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绣心低着头站在一旁,门外走进来一个宫女,手中捧着一碗药,正冒着烟儿,“皇后娘娘,您的安胎药好了,奴婢刚才试了试,冷热刚好,娘娘是趁热喝吧。” 皇后抬起眼看了眼那冒着热气的药碗,挥了挥手道,“放在寝殿,你先下去吧。” 那宫女应了声,端着药碗进了寝殿,片刻便又走了出来,退了下去。 皇后看了眼绣心,叹了口气道,“你去丞相府吧,本宫先歇会儿。” 绣心也跟着退了出去,皇后这才转身进了寝殿,那碗安胎药放在床对面的桌子上,皇后站在桌子前,盯着瞧了良久,才端了起来,直接倒进了床边的一盆栽着罗汉松的花盆中。< 第七十六章 锦绣宫之宴 “公主,今儿个的宴会公主想要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呢?”浅音一进内殿,便瞧见琴依正在给云裳挽发,便笑着问道。 云裳想了想,道,“今儿个是为了庆祝皇后娘娘怀孕,既然是件喜事,自然要穿得喜庆一些了,之前尚衣局送来的衣裳里,我瞧见有一件水红色的,便穿那件吧。” 琴依笑着将头发挽起,轻声道,“今儿个外面下着小雨,给公主拿一件披风吧,前些天靖王爷去狩猎的时候找到一只白狐,便将白狐的皮献给了皇上,皇上说这宫中最适合这个颜色的便是公主了,就赏给了公主,公主那日正在看书,我瞧着公主也没怎么听那公公的话,便收了起来,奴婢觉得,那个颜色配水红的衣裙刚刚好,浅音你一并给公主拿来吧。” “靖王?白狐?”云裳愣了愣,问的问题却和衣服没有什么关系,“今儿个靖王也要来?” 琴依嘴角勾起一抹笑,觑着镜子里云裳的神色,打趣道,“公主最近似乎对靖王十分的感兴趣呢。要来的,奴婢之前便打听好了,西北最近乱得紧,靖王过两日便要带兵去边关了,皇上便让靖王一同来参加宫宴,便当是为靖王践行了。” “哦。”云裳点了点头,前世这个时候似乎西北也有战事呢,似乎是夜郎国发兵进攻,几乎集结了全国的壮年男子,组成了近二十万人的军队,前世,这场仗足足打了好几年,华镜的驸马,便是在这场战争中死了的。 这一世,自己提前断了前线的粮草补给,并且用计让驸马困在了一个空城,顺势偷梁换柱,将驸马掳走了。所以,这一世,原本是在三年之后才上西北边关的靖王便提前去了吗? 夜郎那些男人从小便尚武,个子高大,擅长格斗,二十万人,实在是不容小觑。靖王虽然是宁国的战神,可是,想要打赢这场仗,恐怕也是不易的。 “对了,主子让奴婢传话给你,说上次忘了与你说了,华镜和赵老夫人都去了西北边关。特别是华镜,只带了四个侍从,两个丫鬟便去了。主子说,这是个好机会。”琴依又道。 云裳闻言,转过头来,“华镜?她疯了?” 琴依笑着道,“奴婢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呢,不过听主子说,似乎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云裳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皇后心思缜密,不可能让华镜这样去送死。不过……驸马一出事,赵老夫人闹着去边关,定然对华镜不利,皇后让华镜去边关倒是有可能,那样的话,这些日子华镜的一些谣言也就可以破了,只是若是以皇后的性子,定然会做足准备,不会让华镜单枪匹马的去。” “那会不会这只是一个陷阱,皇后故意让华镜带着很少的人在明处引人注目,却派了人躲在暗处保护华镜。”浅音抱着衣裳走了回来,顺口道,一面将一副展开来给云裳看。 “公主,你瞧,是这件衣裳吧,水红色的,还有这个披风,公主,这披风真漂亮,奴婢还从未见过毛色这么纯净的白狐毛皮呢。”浅音将披风展开累,便瞧见纯净的白色披风,脖子处镶了一圈白色皮毛,看起来便十分暖和的样子。 云裳点了点头,“是很漂亮,便这个了吧。” 浅音应了声,将衣裳放在一旁,站在一旁等着琴依给云梳好头发,“不过,即便是有人保护着,华镜若是到了边关,边关那般乱,要想要趁乱取了华镜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困难,公主,不如奴婢给宁浅姐姐说一声,让她去瞧瞧,能不能找个机会下手。” 云裳微微一笑,“这确实是个好机会,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错过呢,不过,华镜的性命,我一定得亲手取,她人既然去了边关,你便传我命令,让宁浅想办法让她留在边关,我把宫里的事情处理了,便找机会过去。” “宫里?”浅音想了想,也没有想到宫里还有什么事,便问道,“公主,这宫里还有什么事吗?莫非公主想要等着锦妃娘娘的孩子平安生下来?” 云裳摇了摇头,“母妃的孩子我自信能够平安生下来,我也不会等那么久,如今这宫里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皇后的那个肚子……我瞧着有些不太高兴呢。” 外殿突然传进来一声异响,似是绊倒椅子的声响,云裳微微一眯了眯眼,浅音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内殿,片刻之后,浅音捂住一个宫女的嘴将她推了进来,“公主,是打扫偏殿的宫女雅芝。” “打扫偏殿的?打扫偏殿怎么跑到正殿来了?”云裳透过铜镜,从镜中看见那个女子长相平凡,脸上是满脸的恐惧,被浅音箍住了身子,却仍旧不停地摇头,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让她说。”云裳转过身,对着浅音道。 浅音便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那宫女连忙道,“公主,奴婢冤枉啊,之前先前有个宫女让奴婢将茶壶给公主送进来,公主,奴婢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云裳微微勾了勾嘴角,“让她闭嘴。”浅音连忙又将那宫女的嘴捂住了,云裳才又道,“处理了,就说她偷了本公主的首饰,被抓住了,慌忙之间撞墙死了。” 浅音点了点头,拉着不停挣扎的女子退了下去。云裳冷冷地笑了笑,眸中是满满的兴味,“真是让本公主对今儿个晚上的宴会有了几分兴趣了呢,这才未开始,便按捺不住了,等会儿不知道有多精彩呢。” 琴依帮云裳在发髻上插了两根素雅的玉兰花发簪,拿过衣裳帮云裳一件件的穿上,才道,“琴梦那边准备得也差不多了,奴婢昨儿个去瞧了瞧,练得格外认真呢。” “为了能够往上爬,她又怎么会不认真呢。” 天慢慢黑了下来,云裳带着琴依和浅音望着锦绣宫走去,到了锦绣宫门口,云裳才发现,这座空置了许多年的宫殿,却是离勤政殿最近的。云裳自然知晓这锦绣宫是锦妃原先住的宫殿,心中暗自叹了叹,正欲进去,却瞧见远远地走来一个紫色身影。 云裳的脚步顿了顿,站在台阶上看着那紫色身影走近,才轻声唤了声,“皇叔。” 靖王点了点头,目光在云裳身上停了片刻,“挺好看。”说完,便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的走进了锦绣宫中。 云裳愣了片刻,才想起,他说的应当是自己身上这披风,琴依说,这狐狸毛是他献给父皇的。 云裳只觉得脸上微微有些烧,便低下头进了锦绣宫,方一进去,便听见周围好些妃子在聊天,“这锦绣宫可真漂亮,我瞧啊,比起皇后娘娘的栖梧宫都不曾有丝毫逊色呢。” “是啊,况且,离皇上的勤政殿还近,也不知道是有多受宠的妃子才能够住在这里呢。” 云裳站在原地听着,半晌才发现身边有人,转过头,便瞧见锦妃安静柔美的侧脸,眉眼间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云裳低低的叫了声“母妃”,便觉得有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和锦妃的身上。 “今儿个的宴会,似乎格外的,热闹呢。”锦妃低下头,声音低得只有站在她身旁的云裳能够听见。只说了这么一句,锦妃便又抬起了头,带着郑嬷嬷走进了大殿。 “奴婢给各位主子请安,各位主子可别在外面站着了,今儿个天凉着呢,各位主子里面请吧。”淑妃身边的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行了个礼,便朗声道。 站在外面的人便都走进了大殿,大殿两侧,都摆满了桌子,只是,从大殿中镶着玉雕的柱子和地面上,却仍旧可以看出,这宫殿原本的繁华。 云裳选在左侧第二个位置上坐了下来,刚一坐下,便瞧见靖王坐到了对面。 众人刚一坐下,皇后便走了进来,穿着大红色的凤袍,头上带着凤钗,面上,是一丝不苟的笑。 云裳瞧着她那身装束,嘴角便微微翘了起来,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家宴,皇后的打扮,也未免太过隆重了一些,想必是因为,这是淑妃操持的宴会,所以,她得来一个下马威。 一般而言,在这后宫之中,有权力举办宴会的,唯有皇后一人而已,这一次,宁帝却将这个权力,交给了淑妃,想必已经有许多人因此巴结上了淑妃,皇后唱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要告诉这些个妃嫔,这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仍旧是她李依然呢。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走到了主位之旁,转过了身来,众人连忙跪下向她行礼。 皇后的目光掠过殿中的人,扯开一抹笑道,“平身吧,不过是个家宴,也不用太过拘束。” 众人站了起身,这才坐了下来,淑妃坐在左侧的第一个,抬起头看了眼皇后的装扮,笑着道,“皇后娘娘今儿个可真漂亮,妾身还以为皇后娘娘只会在重大的宴会上穿这一身呢,没想到妾身这么荣幸,竟然在妾身操持的这场小宴上瞧见了,妾身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云裳闻言,微微挑了挑眉,目光淡淡地扫过对面的靖王,却见他正低着头望着手中的酒杯,恍若事不关已的模样。不愧是靖王的人呢,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反应却是不慢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后在给她下马威,她却能够笑容满面地多谢皇后给她面子,仿佛,是皇后十分看中这场宫宴,所以才这般隆重呢。 皇后勾了勾嘴角,望向淑妃,“淑妃这么讲便是见外了,我们同是后宫妃嫔,所为的都是侍候好皇上。平日里本宫没有怀孕的时候,淑妃也帮了本宫不少的忙,如今本宫身子特殊,皇上心疼本宫,不愿让本宫多加操劳,这些日子,恐怕便要辛苦淑妃了。” 淑妃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皇后的肚子,笑着道,“皇后娘娘客气了,妾身应当的。” 皇后微微一笑,目光又转向另一边的锦妃,目露关切地道,“锦妃也怀着龙胎,今儿个宴上的吃食都得多加注意。”说完,话风便猛地一转,“一进这锦绣宫,本宫倒是想起了许多往事呢,想起当初,这锦绣宫,可是锦妃你的寝宫呢,哪怕是如今瞧着,也觉得这锦绣宫十分繁华呢,锦妃你瞧着,可与十多年前一样?”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锦妃身上,锦妃却笑得云淡风轻,“时隔久远,妾身也忘了,当时这儿是什么样子的,今儿个一瞧,倒确实是不错的,即便是被搁置了这么些年,也依旧十分华美,方才妾身站在这锦绣宫的门口才发现,这儿与皇上的勤政殿,不过隔了一座花园呢,远远的都能瞧见。” 皇后眸中泛起一抹冷冷地笑,笑容却是愈发的亲切了几分,“是啊,可惜你如今却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还未见锦妃有何反应,门口便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书锦若是还喜欢这里,朕明儿个便让人将这里收拾出来,你什么时候想住进来都可以。” 众人急忙起身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帝走到主位之上坐了下来,“平身。” 众人起身坐好之后,宁帝便又道,“方才朕过来的时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总觉着,你似乎一直住在这里面一般,仔细想了想,朕这些年从未让人住进这里的原因,恐怕便是,在潜意识里面便觉得,唯有你配住在这锦绣宫中了,没有你在,朕都不敢过这锦绣宫来了。” 话音一落,皇后便变了脸色。云裳望向锦妃,却见她微微低着头,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半晌,才听见锦妃柔柔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妾身年轻的时候倒是喜欢这样的繁华,如今年华不在,却喜欢上了安静地生活,这锦绣宫太热闹了。” 皇后见皇上这般宠着锦妃,心中本就不快,见锦妃竟然还拒绝了,更像是如鲠在喉一般。便笑着道,“锦妃如今在栖梧宫也挺好的,等锦妃生下了孩子,到时候这宫中的宫殿,再让锦妃选就好了,反正皇上宠爱锦妃,是万万不会舍不得的。” 宁帝转过头来,望向皇后,笑容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那是自然。” 皇后猛地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宫中的宫殿中,也包括了她的栖梧宫。而皇上的意思是,若是锦妃要她的栖梧宫,他也肯定会给。 皇后只觉得背后蔓延出一股凉意,正一寸一寸地侵蚀着她的身体,深入骨髓。 淑妃见状,笑了笑站起身来,“皇上,以前的每次宴会都是一些歌舞表演,妾身今日想要玩一个新鲜的。” 宁帝闻言,挑了挑眉,笑着道,“新鲜的?淑妃说说看。” “妾身想的是,以击鼓传花的方式玩个游戏,妾身准备了绣球,击鼓手背对着我们,开始击鼓,随心所欲地停,当鼓声停下来的时候,绣球在谁的手中,谁就给我们来一段才艺表演,皇上以为如何?”淑妃轻声道。 宁帝笑着点了点头,“淑妃的这个主意不错,倒是挺有意思的。” “那妾身便开始了,现在我们坐的,刚好可以圈一圈圈成一个不太圆的圆。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如也来参加一个,有意思一些。”淑妃又道,宫女们将最后两排的桌子挪了挪,围成了一个圆。 宁帝点了点头,“行,朕与皇后也来参一个。” “绣球在妾身手中,便从妾身这里开始了,各位准备好了。”淑妃抬起手,拍了拍,鼓声便响了起来,淑妃也迅速将绣球交给了云裳,云裳微微愣了愣,将绣球传给了下一个。 绣球快速的转了一圈,鼓声停了,绣球落在了一个青衣女子手中。淑妃笑着道,“蓝贵嫔今儿个可开了个头,不知道蓝贵嫔要表演什么呢?” 那青衣女子也不拘谨,笑着道,“妾身也没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才艺,只会弹几首曲子,却也不怎么擅长,不过既然妾身第一个中了,便也勉强弹一曲吧,还望各位不要笑话妾身。” 蓝贵嫔话音一落,便有宫女迅速的搬上来了琴桌,摆好了琴,蓝贵嫔弹了一曲,确如她所言,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蓝贵嫔弹了琴之后,鼓声便又响了起来,这一次,绣球落在了琴梦的手中。 云裳微微勾起一抹笑,眸中带着几分兴味,望向琴梦。琴梦似乎有些紧张,站起身的时候还带倒了桌上的一个酒杯。 淑妃便掩嘴笑着道,“看来梦常在有些紧张呢,不知道今儿个梦常在要为我们带来什么才艺呢?” 琴梦低着头,想了半晌,才道,“妾身便跳个舞吧。” 淑妃点了点头,“好,这中间正好有这么一块地方,你便在这里跳舞吧。不过有舞无乐也有些缺憾,妾听闻靖王吹得一手好萧,不如请靖王帮个忙,给吹上一曲?”< 第七十七章 一曲合奏 这突出起来的要求让靖王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瞧了瞧云裳,见她朝着自己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坐在宁帝旁的皇后。皇后?靖王微微眯了眯眼,便站起了身,“皇兄,这可有些不公平了,明明绣球不是在臣弟这里,怎么反而像是惩罚臣弟一般。” 宁帝哈哈大笑,“淑妃说的好,就你了。” 靖王有些无奈,叹了口气,“皇兄也跟着起哄,让臣弟吹箫伴这位梦常在起舞也成,不过臣弟也得拖一个人下水,皇兄可允许?” 宁帝点了点头,“既然皇弟都这般说了,那为兄岂有不允之理,说吧,这殿上的,随你选。” 靖王点了点头,在殿中扫了一圈,笑着伸出了手,“皇兄,臣弟想让惠国公主与臣弟合奏一曲。” 云裳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却见靖王的眼中带着难得的笑意,只是笑容中却是满满的揶揄。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云裳身上,宁帝笑着道,“按说,方才朕应了你的,只是,在朕的印象中,裳儿却是不懂音律的,皇弟你确定要裳儿?” 靖王转过眼望向云裳,“这一曲,非她不可。” 这一曲,非她不可?云裳有些发愣,想起计划中那一曲的名字,心突然悬了起来,靖王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那,裳儿,你便来陪你皇叔奏一曲吧。”宁帝转过头对着云裳道。 云裳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应了一声,“是。” 靖王的萧是随着带着的,是一只翠绿的玉箫,琴也是现成的,方才蓝贵嫔刚刚弹过的琴还在。云裳站起身来,走到琴桌前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箫声便先起了。 殿中众人皆是一惊,竟是一曲《凤求凰》。 箫声微微低了下来,云裳的手跟着动了,琴音倾泻而出,竟与箫声配合得天衣无缝。 琴梦走到殿中央,微微弯下腰,翩翩起舞,抬手下腰之间,尽显妩媚。身上那胭脂红的衣裙仿佛也隐隐在发光一般,伴随着琴梦的舞动,仿佛凤凰于飞的姿态。 一曲终,众人都仿佛沉浸在了乐声和舞姿之后,半晌没有人做声。 “妾身何其荣幸,竟让靖王和惠国公主为妾身伴奏,妾身在此多谢两位了。”反倒了琴梦优雅地朝着靖王和云裳行了个礼。 宁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拍了拍手道,“好!”倒也不知道是说舞,还是乐。 宁帝望向靖王,却见他的目光一直静静地落在云裳身上。宁帝皱了皱眉,靖王与裳儿…… 殿上几乎所有人都在探究方才靖王的那一句“这一曲,非她不可”,《凤求凰》,这本是一曲求取爱情的曲子,靖王却说,非云裳不可。 只是,人人都在想,却没有一个人敢问出口,包括,云裳。 “梦常在这一舞,妾身觉得,应当是没有人能够及得上了,妾身倒是不知,惠国公主,竟弹得一手好琴,都说靖王箫声出众,可是方才惠国公主与靖王琴声相和,却没有一丝逊色,实在是厉害。” “是,朕也没有料到,裳儿在这宁国寺中,倒是学了不少东西,朕应当好生谢谢兀那方丈呢。”宁帝笑着望向云裳,心中却想起了锦妃,云裳方才弹琴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锦妃的神韵呢。 淑妃笑着道,“这惊世一舞这么一出,妾身觉着,这游戏也没有玩下去的必要了,不过,幸好妾身今儿个准备的菜肴也还有些特色,皇上,不如上菜吧。” 宁帝点了点头,“好,今儿个的宴席是你操持的,一切,你说了算便是。” 淑妃又拍了拍手,便有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宫女们端着的盘中放着一个画着可爱婴孩的碗,碗中,是桂圆莲子花生羹,淑妃笑着道,“皇上,今儿个的小宴是为了庆祝皇后和锦妃有孕,臣妾便准备了这一道桂圆莲子花生羹。希望两位姐姐能够得贵子。” 宁帝闻言,哈哈大笑,“好,看来淑妃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这一碗,该喝。” 淑妃挥了挥手,宫女们便训练有素地将银耳百合子羹放在了各个桌子上,放好之后又退了下去。接着又有一群宫女端着盘子走了进来,每个盘中装着的都是一大枣炖桂鱼。 “靖王即将出征,妾身特地命人做了这桂鱼,希望靖王早日得胜归来。”淑妃笑意盈盈地望向靖王,说完之后才又转过头看向了宁帝,“后面的菜色倒是与寻常并无区别,皇上,你瞧,可还满意?” 宁帝笑着道,“不错,这两道菜既然有着这般特殊的寓意,大伙儿可得好好吃了,可不要辜负了淑妃的一片苦心。”说着便举起了桌上的酒杯,“今儿个朕十分高兴,锦妃与皇后身怀有孕。虽然靖王还未出征,但是朕相信朕的皇弟,定然能够凯旋归来,干!” 众人连忙应和了几声,端起桌上的酒仰头喝尽。 云裳吃了一口桂鱼,又喝了一口莲子羹,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直起身子来找过浅音耳语了两句,浅音点了点头,便退到最后,悄然出了锦绣宫。 乐声渐起,众人见宁帝开始喝起酒来,便也不再拘束,相互之间敬起酒来。一时间,锦绣宫中人声鼎沸。 酒过三巡,便听见宁帝的笑声响了起来,众人望向主位之上的宁帝,便瞧见他正在与靖王说些什么,眉眼间都是愉悦的神色。靖王与宁帝喝了几杯,便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宁帝笑着走下主位,拉过淑妃道,“今儿个朕十分高兴,皇后也怀了孕。不过,皇后既然怀了孕,便应当安心养胎了,这后宫之中的琐事,便交给淑妃来办吧,对了,皇后,你将你的皇后印章拿给淑妃吧,她做起事来也方便一些。” 顿时,方才还喧闹着的锦绣宫突然便安静了下来,皇后正在喝莲子羹,闻言,一脸惊愕的抬起头来,“皇上,你说什么?” 宁帝笑着道,“淑妃今儿个的这个小宴办的很不错,平日里行事也是极为妥当的,皇后怀着孕,还是不要劳心费神了,等着孩子生了下来,再将皇后印章还给你便是了。” 皇后只觉得心中猛地一震,面上十分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皇上说得极是,臣妾过些日子,这身子便会越来越笨重,要是管理起后宫来确实吃力了一些,既然这样,便劳烦淑妃了。” 淑妃眉眼间俱是笑意,闻言连忙站起身来走到殿中道,“妾身谢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厚爱,妾身自当全力以赴。” 云裳下意识地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靖王,今日这一出,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授意。他即将离开皇城,淑妃却被捧了上去,如今淑妃掌管着整个后宫,到时候,他若是想要做些什么,便容易了许多。 在这后宫生活的人,最懂得踩低捧高,也许明儿个,这宫中便要换一个模样了。 殿中又渐渐喧哗了起来,有几个妃嫔已经不动声色地慢慢朝着淑妃移了过去,云裳笑了笑,仰头喝了一杯酒,便瞧见浅音站在了门口,云裳沉吟了片刻,见众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带着琴依悄然出了殿。 “公主,你给奴婢的药,奴婢已经让宫女悄悄放在锦妃娘娘的饭菜中了,宫女说,亲眼瞧着锦妃娘娘吃了下去,想来应当是无事了。”浅音轻声道。 琴依帮云裳披上了披风,云裳点了点头,抬脚便出了锦绣宫,“那便好,虽然我之前便给母妃吃了一些保护孩子的药,只是我仍旧放心不下,今儿个淑妃下药的方式十分隐蔽,倒是不容易让人察觉,我怕……” “锦妃的碗中是没有药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云裳惊了一下,转过头,便瞧见靖王的脸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身边传来浅音和琴依轻轻的笑声,不过片刻,两人便不见了踪影。 靖王微微勾了勾嘴角,“本王之前就给淑妃打过招呼了,锦妃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动。今儿个她本是想下给皇后的,不过,本王已经与她讲了,不用那般做了。” 云裳愣了愣,没有开口。 “你会的倒是不少,淑妃下药的法子十分不易察觉,你却还是一尝就知道了。”靖王轻声道。 云裳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淑妃确实是下了功夫的,怪不得她之前从未失手,父皇如今四十多了,也未能有一个儿子。不过,先前绣球传到我手中的时候,我便闻到了一股浅浅淡淡的藏红花味道,虽然被熏香给覆盖了,可是,却仍旧有些淡淡的味道,而莲子羹中放了当归,桂鱼中放了益母草,虽然似乎都是一些养气补血的药,可是,若是与藏红花在一起,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使人悄无声息的流掉孩子。而且,这个法子还不会让人当场便发作,让人瞧起来还以为是身子虚弱的缘故……” 靖王闻言,拍了拍手,“不错,本王倒是小看你了。”顿了顿,又道,“华镜公主出了皇城,你在这宫中的威胁倒是小了许多,不过寻常仍旧大意不得,李氏那些人不是吃素的。若是本王在边关遇见了华镜,需不需要本王帮你处理了她?” 云裳闻言,笑出了声,“皇叔,她可也是你的侄女呢。谢谢皇叔的好意了,不过,华镜,我势必是要亲手拿下她的性命的。” “本王倒是调查过,你与华镜,似乎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你却……”靖王的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云裳笑了笑,“谁说没有深仇大恨,我与她之间,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靖王摇了摇头,“你凶狠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顿了顿,又幽幽叹了口气,“明日本王便要出征了,你在宫中,好好保重自己。” 云裳愣了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想着靖王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便又听见他道,“本王倒是第一次这么不想出征呢,罢了,夜深天凉了,你早些回吧。” 说着便转身走了。 云裳还处于呆愣之中,半晌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今日,靖王突然对自己说这些。待靖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的时候,云裳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问他,之前在锦绣宫的宴会之上,他当着众人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裳回到清心殿,琴依和浅音一直偷偷地瞧她,每当云裳转过头去望向两人的时候,她们却又快速的转开了目光。 “你们今儿个一直鬼鬼祟祟地瞧我作甚,从我回来便开始了,说吧,究竟有什么事。”云裳板着脸道。 琴依和浅音却一点儿也不惧这样的云裳,琴依笑着道,“靖王虽然冷了些,倒也是个不错的人,只是年岁大了些,不过这些年倒是一直一个人,妻妾都不曾有一个,之前奴婢跟着公主去靖王府,里面连一个侍女都不曾瞧见,这样的人,若是喜欢一个人,定然是十分忠诚的。” 浅音也接过话茬子,“奴婢瞧着也不错,奴婢听说靖王爷武功很厉害,并且行军布阵样样精通,奴婢瞧着,与公主也是极其配的。” 云裳心中一直在想着今日靖王的种种反常,又被两个丫头这般打趣,皱了皱眉道,“你们想些什么,他可是我的皇叔,皇叔。” 琴依笑着道,“也不是亲生的,应当没事的。” 云裳见两人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心中甚是无语,挥了挥手道,“去去去,一边去,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信不信我找个人将你们俩给嫁出去了。” 两人连忙求饶。 云裳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早早地便睡下了,只是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反反覆覆的想起今儿个靖王说的话。 只是,云裳知道,今夜睡不着的人,绝对不止她一个,至少,还有皇后。 栖梧宫中,皇后的寝殿果真还亮着灯,皇后坐在椅子上,面前跪了满满一屋子人。 “好你个淑妃,本宫当她今儿个只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却不知道她的目的竟然是本宫手中的皇后印章,她是巴不得本宫将这个皇后之位拱手让给她是吧?真是好手段!好心机!”皇后怒极,手狠狠的拍了拍桌子,下面跪着的一片人便连连叩首道,“皇后娘娘息怒……” “息怒,皇上让本宫亲手讲皇后印章送给淑妃,本宫还怎么息怒,也许过不了多久,这栖梧宫也得换人了,到时候淑妃贤良淑德,你们也不用这般委曲求全的跪着求她息怒了,想必你们是最高兴的吧。”皇后冷冷一笑,目光扫过跪着的众人。 众人连连道,“奴婢(奴才)不敢。” 皇后哼了一声,“都下去,这栖梧宫中还有一个住着呢,若是听到本宫今儿个在这儿发脾气,她不知道得多高兴呢,都给本宫滚下去。” 众人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只余下绣心一人。 绣心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皇后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揉了揉,轻声道,“娘娘,奴婢在你身边二十多年了,你的努力奴婢都看得到,奴婢知道你的不易,只是,娘娘,那么多的坎我们都挺过去了,这一次,也不过是一道普普通通的坎而已,跨一跨便过去了。那后宫管理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娘娘何必生气。您便依皇上所言,当着皇上的面,将印章交给淑妃,皇上定然会夸娘娘大度。可是,若是娘娘将印章给了淑妃,她却没有能力将这后宫管理好,那到时候,淑妃的计划落空不说,皇上自然也会对她失望,以后再也不会起这样的心思,于娘娘也是极好的。” 皇后扶了扶额,轻声道,“本宫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本宫心中难受。” 绣心走到淑妃身后,帮她揉了揉肩,“娘娘应当高兴,皇上这是关心您呢,想着你怀了孕,自然养胎是首要之事了……” 皇后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苦笑了一声,“可是本宫……” 话说到一半,却怎么也没能说出口,半晌,才悠悠地叹了口气,“无妨,这口气本宫咽下了。本宫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锦妃那日渐隆起的肚子,只要能够除掉那个心腹大患,即便是忍这么些日子又如何,淑妃,等本宫处理了锦妃之后,自然会慢慢的对付她的。” 皇后扶住额头,仿佛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般,“父亲可有给你传信?镜儿如何了?” 绣心连忙应道,“丞相大人传了消息进来,说已经派人追去了,边关也已经安排了接应的人。” 皇后点了点头,“父亲定然脸色不会太好,他终归是嫌弃,镜儿是个女孩子,女孩子,于父亲的用处,便只有嫁人了,可是镜儿却闹成这样,也难怪父亲会生气。” 绣心没有接话,良久,皇后才又道,“以前本宫掌管着后宫的时候,锦妃又住在栖梧宫,本宫总也找不到机会下手,如今,淑妃掌管后宫,却也正好为本宫创造了机会。” 绣心的手微微顿了顿,笑着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皇后的眸中闪过一抹光芒,“明儿个你便穿内务府,尚香格,尚衣局,尚膳局的总管都来见本宫,本宫得将事情好好给他们交代一番,好交代他们服从淑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