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从良记》 第一章 不速之客 大齐永兴元年的一个秋日,没有往常的秋高气爽,蓝天白云,整个天空布满了厚厚的、低低的云,太阳只躲在乌云后面,越发显得整个世界浊黄一片,似是在预示着这一日的不平凡以及将要到来的血腥场面。 就这样阴沉了一整天,夜幕降临,天终于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一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雨便如直接自天上倾盆倒下一般。 此时,威严肃穆的皇宫中,却进行着一场惨不忍睹的血腥厮杀。 距皇宫不远处的一座府邸的小佛堂里,正坐着一位明艳**,一手抚着还未显怀的小腹,一手握着佛经,眼中虽有担忧,却更有种胜券在握的踌躇满志,和期待小生命的欢喜。 此时一个雷劈头打下来,那**似被大大惊吓了,扔下佛经,便拿起身边的匕首,那是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看上面镶嵌的宝石熠熠发光,便知主人极爱惜它的。 **轻声安抚腹中孩儿,道:“乖,不要怕,有母亲在呢!” 此时房门吱嘎一声打开,那**忙抽出匕首,转身去看,却是自己的奶娘楚嬷嬷。 满头银发的楚嬷嬷忙走上前去,说道:“王妃,是老奴!刚才的雷声太大了,没惊着小公子吧!” 王妃暗松一口气,走到楚嬷嬷跟前,看她衣服鞋袜都是干净的,便放了心,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楚嬷嬷,笑道:“不妨事的!嬷嬷快喝怀茶,暖和一下!这大雨天的,本不该派了您出去的” 楚嬷嬷接了茶,匆忙喝了一口,便扶着王妃坐下来,连声道:“王妃这样,让老奴如何担得,可不是要折了老奴的寿吗!派别人去,不说是王妃,便是我也不放心的。” 王妃看着楚嬷嬷说道:“我说过,我会拿嬷嬷当亲娘一样的,一杯茶又算得了什么!” 楚嬷嬷听了,眼泪差点儿流下来。 王妃也忙转了话题,叹道:“今日怎么这样大的雷雨,也不知王爷的事如何了!兰姐儿和桂哥儿可还好?” 楚嬷嬷忙使劲眨了眨眼睛,将泪逼了回去,笑道:“王爷是天命所归之人,必会成事的。我才去看了,兰姐儿说再绣一瓣花儿,就会安歇的,我已经嘱咐了她身边侍候的人。桂哥儿早就写好了大字,我去时,他已经准备休息!倒是她姐弟二人赶着我回来,说是你怕雷雨天,不许我离开你身边片刻!” 那王妃不由摇头笑道:“这两个孩子!倒是会体贴人!” “那也是你这个作母亲的,教的好!”楚嬷嬷笑道,本想夸奖她母子情深,忽又想起一件事来,不由看看王妃,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王妃见了,便道:“有什么话,嬷嬷直管说!” 楚嬷嬷想了想,终是说道:“我回来时,听说,王爷今日是带了那位去的。” 王妃神情一怔,接着脸色便黯了下来。 楚嬷嬷忙道:“咱们王府外面围得水泄不通,内院还有不少好手,最是安全不过的,倒是跟着王爷,刀枪无眼,看她娇娇弱弱地,反不安全的很!” 王妃叹道:“倒是与王爷在一起,生死相随了!可惜我没那个福气!” 楚嬷嬷暗悔不该说出来,引得王妃伤心,忙笑着劝解道:“再怎么着,她也是个侧妃,将来事成后,您就是皇后,她顶了天也就是个贵妃!况且还有桂哥儿在呢,到时桂哥儿成了太子,再做了皇帝,您可就是太后了!” 王妃也笑了:“再是个侧妃也就是个妾,我犯不着与她一般见识!等桂哥儿成了皇帝,若我肚里是个哥儿,那就是位王爷,到时咱们在宫里厌了,就到小王爷府上去住!或者去兰姐儿府上玩,我让她们好好孝敬您!” 楚嬷嬷见王妃开心了,便也笑道:“那敢情好!只是老奴可不敢,老奴还要活到一百岁,长长久久服侍王妃呢!” 哪知此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传来:“玉姐姐,就这么肯定自己能做上皇后?真是高风亮节,做了皇后,还想着太子是别人的,就没为自己腹中的儿子想一想!” 楚嬷嬷已经挡在王妃前边,喝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贤王府放肆,还不出来!”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个满身湿淋淋的人来,楚嬷嬷一看到那人面容,便惊得魂飞魄散,张口就要喊人。 王妃却被那人身上的血腥之气,熏得张嘴就呕了起来。 楚嬷嬷忙低下身子,拿痰盂接了,又倒了杯茶,等王妃漱口后,又帮着王妃顺气。 这时主仆二人才看向方才之人,却见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见她二人忙活完了,才笑道:“外面雷雨声如此大,你们一介妇人,声音也大不了哪里去,怕不等他们进来,我的刀便已经砍了下去!何况外面还有我的人在。” 贤王妃看着那人,冷声道:“安乐王今日倒是有备而来!不知可见到我家王爷,他可还好!” 安乐王深叹一口气,笑道:“看我现要的落魄样子,你家王爷怎么不好?明日怕就是九五至尊了!虽然我今日没见到他,可也知他现在的得意劲儿!” 贤王妃哦一声,道:“怪不得呢,我说安乐王怎么跑到贤王府自投罗网来了,原来是没见到我家王爷,今**冒死前来,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安乐王不解道:“此话怎讲?” 楚嬷嬷已经知道贤王妃要说什么了,忙拉了贤王妃一下,眼前这位可是个狠辣的角色,还是少激怒的好! 贤王妃却自安乐王开口说自己不得皇后,便知今日事必不会善了,结局不可改变,总要在口头上出出气,也希望外面的人能发现,自己死了不要紧,就怕他去杀了未来的太子桂哥儿。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安乐王,说道:“今日李侧妃是陪在王爷身边的,你岂不是进了庙却拜不了真神!” 安乐王听了,不由大笑,说道:“今日之事极为凶险,二哥便是要带也该是嫂子才是,怎么就带了她呢,啧啧,二哥好福气,娶了嫂子这样一个天下第一贤妇,你就真的不生气吃醋吗不跳字。 贤王妃气红了脸,冷道:“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安乐王便欺身上前,一把推开楚嬷嬷,握住贤王妃的手腕,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匕首,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不要枉动的好。成王败寇,我认赌服输!你我既然都是失意人,不如咱们好好谈一谈!” 贤王妃把头扭到一边,冷哼一声,道:“我与你有什么好谈的,既然要为你的心上人扫清障碍,那便动手就是!” 安乐王阴阴笑道:“我既然活不成,为什么要成全他们成双成对的,自然也该下去陪我才对。” 贤王妃看着安乐王俊美的容颜,不由打了个寒噤,没想到安乐王果是个心狠手辣的,自己得不到的,就要亲手毁了去,怕王爷也是担心这一层,所以要时时把李侧妃带在身边保护。 安乐王已经松开贤王妃的手,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放在贤王妃手中,说道:“我的人今夜虽已损失殆尽,却还有五百死士在手,你可凭玉佩随意调谴。” 自己手中有人,自然好行事,以后众妃为争皇后太子之位,必少不了,有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死士,若真有万一,也好有个准备。 贤王妃接了玉佩,却又道:“你是指着我,将来派人去杀了李侧妃?哪有你亲手去杀了,来得解恨,而且你亲手杀了她,她最后必会只记住你的,爱恨之间,谁能分得清?找他人代劳,她至死都只会记得我家王爷的。” 安乐王忽如噬血的凶残猛兽一般,直盯着贤王妃,贤王妃知道李侧妃是他心中的禁忌,但是做为将要母仪天下的她,不想手中再沾人命,见安乐王如此神态,贤王妃虽硬撑着与他对恃,面上却仍是流露出惧意来。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二章 新帝登基 安乐王却又哈哈笑了起来,楚嬷嬷在一边捏了把汗,这安乐王果是个喜怒无常,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安乐王笑道:“此事你万不可插手,我自有安排!” 贤王妃看着安乐王眼中的凶狠,知道他是警告自己不许打李侧妃的主意,忙笑道:“我为什么要自己手上沾血腥呢,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安乐王点头赞许道:“你明白就好,我手中还有一大笔银子,也可以给你!” 当年太子与安乐王可没少搜刮民脂民膏,故才失了民心。 安乐王既然如此说,必不是个小数目,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丈夫的贤名之声必会更盛。 贤王妃思定,笑道:“你既然送了我这么两份大礼,需要我做什么?” 安乐王却只管看着贤王妃小腹,半响,问道:“几个月了?” 贤王妃急忙护住小腹,她差点被安乐王的表象所迷惑,竟忘了眼前这可是一匹恶狼,而他唯一的子嗣却是死在自己手中,难道他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安乐王看着贤王妃渐渐变得惨白的脸色,知道她必是想起从前那档事,便冷硬道:“是你害我失去了唯一的子嗣!” 这是要算帐了,贤王妃忙辩解道:“我也是为了李侧妃!当**那侍妾无故挑衅李侧妃,使我贤王府面上无光,我才出手教训的,哪里想到她当天就小产了!” “不要狡辩,她虽该死,总是我的姬妾,也该我动手才是!”安乐王哼道,又奸邪一笑,道:“你难道不该赔我一个孩子吗不跳字。 贤王妃闻言面色苍白,身子不由摇摇欲坠,楚嬷嬷忙上前扶住她,又拦在前面,对安乐王说道:“你要怪就去怪李侧妃好了,当日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家王妃怎会出手。今日我便是拼了这条命去,也不会让你伤了小主子的。况且我们不管不顾喊了起来,外面的人未必不会知道,到时安乐王的性命却是不保,还请三思!” 安乐王笑了笑,转身坐回去,啧啧道:“瞧你们怕的,其实我真不象别人说的那样阴狠恶毒!”才怪! “输了就是输了,我不会苟活的!”安乐王道:“可是我也不想我将来死了,无人祭奠,黄泉路上太冷清!不如我认这个孩子做干孩儿,逢年过节也给我烧点纸钱,免得前人洒土,迷了后人的眼。” 贤王妃忙道:“你既然是他亲叔叔,你百年之年,他祭奠也是该当的。” 安乐王又道:“那我给他取个小名吧,也算是父子一场。” 贤王妃只想赶紧打发走这个瘟神,忙道:“我会帮他记着的!” “就叫怜儿吧,可怜我那出没世的儿子!” 贤王妃闻言,心头一跳,顿觉得安乐王这席话极为晦气,不由紧紧护住小腹,心中暗忖,先过去这一关再说,勉强道:“依你!” 安乐王这才笑道:“关于那银子……” 话音未落,就听外人叫道:“什么人?快来人,有刺客!” 安乐王站起身来,看着贤王妃道:“你不可动李侧妃!”便大步走出房去,会同外面的几个死士,与府中守卫又是一番厮杀,最终以安乐王被活捉而告终。 贤王妃藏好玉佩,便急忙令人去看一双儿女的安危,得知并无惊吓,这才放了心。 至于安乐王的今夜之行,贤王妃也没当回事,乐得白得那五百死士,至于银子,虽有小遗憾,不过到时自己便是皇后,哪缺得了银子用! 然终是有些担心丈夫,且外面雷声阵阵,贤王妃到底在佛前好好诵了一会经,由楚嬷嬷陪着,说了一会话,等雨歇了,才合眼朦胧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雨过天晴,风和日丽,天空如水洗得碧玉一般,湛蓝湛蓝的。 京城百姓此时才知,原来昨夜里听到的厮杀声并不是做梦,而是太子与安乐王逼宫,欲弑君弑篡夺皇位! 幸贤王爷带人进宫救驾,两个大逆不道之人已被诛杀! 但是皇上却因受惊及伤心,病倒了,发下明旨,暂由贤王爷代理朝政,便是变相立为太子的意思了。 一时满城众人都欢呼雀跃。 太子昏庸无能就不用说了,那安乐王仗势欺人,鱼肉百姓,草菅人命,罪行真是罄竹难书,他被诛也是民心所向! 贤王爷素有贤名,爱民如子,礼贤下士,有此君王倒是百姓之福,大齐之幸。 一个月后,皇上就以老迈身弱为由,禅位于贤王爷,贤王爷坚拒,皇上强逼数次,大臣也劝谏多次,为了皇上龙身安康及百姓社稷,贤王爷这才不得不勉强接了玉玺,登上宝座,是为永兴帝。 事有缓急,为了大齐江山社稷,不足月余,便举行了隆重的登基大典,举国欢庆,与民同乐! 大典上永兴帝又将元贤王妃沈氏丽君追封为元德皇后,册李氏瑶琴为皇后,其他侍妾各有分封,不再赘述。 倒是贤王继妃小沈氏值得一提。本该封为皇后的她却只被封为德妃,又因身体不适,静养于宫中的静心观中,不曾参加一切仪式典礼。 帝后一同自大典归来,携手来到中宫,李皇后长相清秀甜美,此时穿了皇后服饰,倒生生多了几分威严,更显仪容不俗。 永兴帝小心扶着李皇后的手,笑道:“累不累,孩子可还乖?” 李皇后轻轻抚摸着小腹,脉脉看着永兴帝,甜蜜地笑道:“他很乖!我不累,能做为你的妻子站在你的身旁,我很开心!” 永兴帝轻搂着李皇后道:“朕也很开心!我说过的,必不会让你久居于他人之下,尤其是那个毒妇……” 李皇后忙拦住永兴帝,眼中含泪,道:“虽然我恨极了她!不过同为女人,我能理解她!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你不了解她的为人,才会如此说。天下间再难寻你这般至纯至性的人!罢了,今日是你我高兴的日子,还是不要提那个恶毒的女人了,免得扫兴。” 李皇后轻轻嗯了一声,二人静静拥在一处,说不尽的情思缠绵。 旁边的宫人,都悄悄笑着躲了出去。 帝后和谐不仅是 之福,也是天下之福,而且也都为李皇后守得云开见月明而高兴。 偏此时有不开眼的小内侍,前来向永兴帝禀道:“德妃娘娘不肯用药,非要见陛下一面不可。”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三章 欲加之罪 ??兴帝被打断了旖旎绮思,心中恼火:“朕是一国之君,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她不喝,你们就不能想办法?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李皇后却知沈德妃积威已久,且其家族亦是世家,势力不要小觑,宫人怎敢威逼于她。 李皇后忙笑着劝道:“沈姐姐毕竟身处妃位,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对她动粗,不若我去劝劝她,那个孩子怎能生下来呢。” 永兴帝忙拦住道:“罢了,还是朕去吧,此等毒妇,你还是少见为好,若她知你又身怀有孕,还知生出什么恶念来!” 此时静心观中,原来的贤王妃,现在的德妃正如疯子般,痴痴傻傻地重复道:“李氏侧妃,当日元德皇后在日,便道:李氏女贞静娴德,堪为良配!只因其年纪尚轻,为照顾一双儿女,才不得不续娶沈氏!李氏本有母仪之美,且是尊元德皇后之意,匡正名分,故册李氏为皇后!” 楚嬷嬷心疼地劝德妃道:“娘娘不必理会,定是那狐媚子迷住了皇上!时日久了,皇上清醒过来,必会还娘娘一个公道的!” 德妃听不进去,只趴在嬷嬷怀里,默默流泪斥道:“诛心之论!诛心之论!大姐何曾说过这些话,都是他蒙人的!他怎么就这么狠心,我是他的妻子啊,怎么能妻妾互换,乱了纲常!” 楚嬷嬷一边帮着德妃抹着眼泪,一边低声劝道:“娘娘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您还有个小皇子呢。” 德妃一听更委屈了,挣开嬷嬷,便趴到床上,哽噎道:“什么小皇子,生不生下来都是个问题!你没见那几个宫人已经送来了打胎药,皇上他怎么就这么狠心!我腹中的孩子难道不是他的骨肉吗!” “皇上是喜欢娘娘的,必是那个贱人假传圣旨,”楚嬷嬷也抹着眼泪,当日只想着王爷做了皇上,自家小姐就是皇后,哪里想到会来个妻妾颠倒,一个侧妃成了皇后,堂堂王妃反成了妃子。 楚嬷嬷又道:“娘娘也看开些,反正桂哥儿的太子之位是准了的。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桂哥儿做了皇上,看那狐媚子还怎么得意!” 德妃倒是真听到心里去,暗想自己以后做了太后,看怎么蹂躏那个李瑶琴,正在心里暗爽时,却听到楚嬷嬷一声惨叫。 德妃忙起身一看,楚嬷嬷已经躺倒在地,却见皇上如怒目金钢一般站在那里,指着楚嬷嬷骂道:“都是你们这起子老妖妇,见天的挑拨事非,来人,拉出去,先打上三十大板!” 德妃大惊,正要上前拉住楚嬷嬷,为她求情,却被皇上一把拉起来,扯到桌案旁,指着一碗药道:“喝下去!” 德妃此时也顾不得楚嬷嬷了,一把将碗扫到地上,看着皇上气愤地说道:“我不能喝,这是打胎药!” “你倒是识货的很,”皇上冷笑道:“可见当年没少给朕的侍妾灌药啊,可真当得起这个德字!” 德妃亦冷笑,说道:“这个德字,我可不敢当。皇上既然认为我当不得德,那便请将此字赐与当得的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来人,再去煎一碗药来。” 德妃无畏地看着皇上质问道:“皇上逼我喝下落子汤,不就为李瑶琴报仇吗?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骨血,难道我腹的就不是吗?这倒也罢了,凭什么不封我为皇后,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别说灌药的事,当年我嫁给你时,就约好了的,我十年之内不会怀胎!主母都不能怀胎,侍妾们当然更不能,况且是出身世家的侧室呢!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元配嫡子桂哥儿!” 皇上冷笑:“当年这容你这个毒妇为正妃,便是我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凭你也妄想皇后之位?你不配提瑶儿的名字!不提先前的事事非非,只说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孽种?” 德妃愕然,一时反应过来,不由指着皇上大笑:“真是没想到,为了给李瑶琴腹中胎儿报仇,你竟情愿自己戴了绿帽子,这盆污水,真是可笑!真没想到啊,我大齐朝还真出了一位情痴皇帝!” “怪不得,你封了李氏为后,沈家竟没敢吭一声,原来如此!”德妃喃喃道:“莫非那李氏真是有些狐媚手段不成,为了册她为后,你宁愿被人耻笑当了活王八!更不要提为了她,情愿一生不娶亲的林景周和安乐王!这么一个招风引蝶的轻浮女子,如何做得了母仪天下!” 提起两个情敌,皇上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冷声说道:“你别说三说四,乱给瑶儿泼脏水,只说说你自己德行!你腹中的胎儿,怕是安乐王的孽种吧!” 德妃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是存心要除了自己的骨肉,我一个内宅妇人有何办法!” 皇上脸上有些狼狈,忙别过眼去不看她,自袖中取出一物,掷到德妃面前,道:“这就是证据!”。 德妃低眼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气,竟是那日安乐王送给自己的充作信物的玉佩,不由银牙暗咬,就说那个安乐王一肚子坏水,怎么会巴巴跑去,白白便宜了自己? 还不许自己对李瑶琴动手,感情是预防自己狗急跳墙,好留出时间,为他的心上人铺路呢! 德妃冷静下来,反驳道:“他的话,你也相信?他为了李瑶琴能开颜,自然是情愿自己心如刀割,也要助她得宠,他可是为此没少陷害于我!” 皇上怒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人,带他进来。” 进来一个汉子,但是德妃并没有任何印象,有些不解地看向皇上。 皇上对那汉子道:“当日安乐王与你家主子结盟条件是什么,说给德妃听听!” 那汉子看了一眼德妃,说道:“那日安乐王爷对太子说,事成之后,什么都不要,只求将贤王妃沈秋君赐给他!” 皇上命人都退了下去,看着德妃问道:“你可听清楚了?” 德妃无动于衷,笑道:“这不过是安乐王,为了李瑶琴所使得离间计罢了,我一个后宅女子都能看透的事,皇上又岂能不看得明明白白?我只问皇上一句话:满后院的妾侍皆有封赏,为何册皇后时,不册立元配嫡子的桂哥儿为太子?他是唯一的嫡长子,又已满十岁,实在是于情理不合!” 皇上一愣,德妃也不等皇上回答,就已经说道:“怕是那李氏此时也有了身孕了吧?皇上果是爱屋及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到时李氏生下皇子,以后子以母贵,成为太子!这种情况下,身为桂哥亲姨母的我,又怎么能生下皇子,助他夺取大宝呢?” 皇上被揭了心事,恼羞成怒,冷笑道:“毒妇!你不要装着一幅慈母样,你还好意思提桂哥儿的元配嫡子身份,他的母亲,你的嫡亲大姐,当年是如何去的?”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四章 悲惨离世 这是德妃心头上的一块心病,她勉强说道:“可不是生他时,难产而去的吗不跳字。 “难道真是如此,那么你身边的亲信丫头又是怎么去的?” 德妃陡然抬头,看着皇上,一字一顿地吐道:“我说过,雪香是冤枉的,那是薛神医的灵药,否则只怕不只是大姐,便是桂哥儿也活不下来。” 皇上不以为然地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取个丸药用那么长时间?你敢说你不是在拖延时间?而且还是半个药丸,这中间若说没什么,我却不信。” 此事压在德妃心中多年,事到如今,她也不准备瞒着了,说道:“是,我当时是有那种想法,可是也只是一想,脚下不过略一停顿罢了,并没有多耽误时间,至于为何是半个,我却是不知的。” “那半丸药的事先不说,只说救人如救火,片刻都耽误不得,就因为你这一停顿,才延误了时机,害得她去了!如果这事被她姐弟二人知晓,她们母亲就是因为你这个慈爱的姨妈没了的,那时会是什么情况呢!” 德妃满心酸痛,盯着皇上嘶声道:“也不过是现在这个情况罢了!我被关在此间多日,而她们姐弟却对我不闻不问!你好狠的心,竟是让我一无所有了!看来皇上是告诉她们,我为了王妃之位,害了她们的亲娘,如今有了身孕,若是再做了皇后,必会害了她二人性命,成功离间了我们十年的母子情意!” 皇上叹道:“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如今这个样子,却是怨不得别人!” 德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爱慕了十几年,如天神一样的男子吗,为了给李瑶琴腾出位子来,就这么算计自己,让自己变成众人眼中恶毒至极的人! 德妃万箭穿心,泪就流了下来,头脑反清醒过来,咬牙切齿说道:“伪君子!你当年就知道此事,对不对?我虽爱慕于你,却始终以礼相待,倒是姐夫你,却总是表现得无情若有情的样子,哄得我一个闺阁小姐迷了心窍!” 皇上斥道:“一派胡言!只要你把药喝下去,打下这个孽种,我看在你大姐的份上,不会再追究此事,你尽可以好好做你的德妃。但是宠爱就不要想了,你的脾性我可是十分了解,如果再敢祸害皇嗣,我决不轻饶!” 可是德妃早就被自己的发现气昏了头脑,仍是不管不顾地说道:“你不配提我大姐!你这一番话怕就是说给我家人听的吧!拿你的假仁假义骗鬼去吧!伪君子,小人,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这时,宫人已经战战兢兢地捧着药碗走上来,其实在他们眼中看来,皇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皇上丰神俊逸,德妃还不知足,偷人不说还怀上了,皇上看在元后面上不追究,还仍是封她做了个高高在上的德妃,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皇上接过药来,一摆手,令人退下,看着德妃道:“喝下去!这不可能是我的孩子,你要知道,我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不曾到你房中去了。” 德妃冷笑:“皇上倒是记得很准!可是皇上忘了,为了得到我哥哥的帮助,好一举铲除太子一党,皇上那夜可是借着醉酒,睡在我屋里的!这才有了我哥哥在皇宫中做内应的事,皇上果然是贵人多忘事!” 皇上被捏了痛处,就因为那次没抵住,过后不知在瑶儿面前陪了多少不是! 皇上趁德妃不备欲擒住她,却不知德妃出身将门,比寻常女子难应付得多,皇上不得不一手捉了她的双手,拿膝盖压着她的身子。 德妃被皇上的膝盖大力顶着小腹,不由惊恐地大叫:“快放开我,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皇上借机捏着她的嘴角,将药给灌了下去,然后松开手,正欲说话,却有人急步闯了进来,皇上怒道:“都反了天了,无令就敢闯进来,都推出去斩了!” 那宫人也顾不得性命,直叫唤道:“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您快去看看吧!” 皇上一听,扔下碗便跑了出去,其他人也如旋风一样,片刻间便都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室内木偶般的德妃和外面血人一样的楚嬷嬷! 到底惧着德妃,所以对楚嬷嬷都是手下留情的,虽看着吓人,却没伤了筋骨。 楚嬷嬷慢慢爬进房去,就见德妃正呆呆躺靠在案椅上,她心中一痛,忙上前叫道:“小姐!” 德妃这才方转过脸来,看着楚嬷嬷,落下泪来,说道:“他真下得了手!我可怜的孩子,以后一定要瞅准了人家再投胎!为什么我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毒妇呢,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啦,上天要这么惩罚我!” 说着德妃一屁股坐在地下,呜呜痛哭起来。 楚嬷嬷心中大痛,忙抱着德妃哭道:“不,不是你的错,当年是我该死,是我该死啊!老天惩罚也该惩罚我!你没错,他们该杀!” 二人正痛哭时,德妃便抱着肚子痛叫起来,楚嬷嬷知道这是要小产了,小产也是能死人的,她忙安慰道:“小姐,你不要怕,我马上叫御医来!” 德妃痛得满地打滚,口内直道:“报应,这是报应!” 楚嬷嬷不忍心再看,忙向外爬去,终于到了观口,她扯着一个宫人,求道:“德妃娘娘小产了,快去宣御医来!” 那宫人倒不敢怠慢德妃,忙飞跑去寻御医。 可是直等到德妃落了胎,御医也没来,那宫人倒是回来了,说道:“皇后娘娘出了点意外,御医们全集到中宫去了!” 楚嬷嬷看着下身出血不止的德妃,气得直骂李皇后:“贱人!” 那宫人见她二人如此凄惨,也顾不得血污,扶着德妃躺在床上,仓皇道:“要不,我再去太医院,寻些止血的药来!” 楚嬷嬷捉着宫人的手,连声催促道:“快去,快去,好人有好报,来生我会当牛做马,报答你的!” 宫人忙跑了出去,楚嬷嬷再看德妃,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苍白如纸,心下大骇,忙道:“小姐,你撑着些,御医马上就来了!” 德妃摇摇头,苦笑道:“没用的,这是我的命,我害了姐姐的性命,才谋到了这桩亲事,是我对不起姐姐,上天在惩罚我!” 楚嬷嬷道:“不要听皇上瞎说,大小姐那是命,不关你的事。” 德妃笑道:“我知道嬷嬷疼我,总为我找理由,可是我当时,是真的起了取而代之的念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总是不争的事实!我去夺不属于我的东西,所以别人也可以从我手中夺走它,只可惜了雪香雪柳,受我连累了!我对不起雪香,我答应她要照顾你一生的,可惜如今做不到了,等我去后,你就回沈家吧,我父母必会照看你的。” 楚嬷嬷哭道:“小姐真有什么不测,老奴也不会苟活的!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我放手,小姐也不会如此多磨难的!” 德妃挣扎着,断断续续说道:“不怪嬷嬷,这是我的命!嬷嬷要活着,帮我好好照顾兰姐儿和桂哥儿!兰姐儿倒也罢了,将来总是位公主,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告诉桂哥儿,做个富贵王爷就很好!李瑶琴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没有什么坏心眼,只要他不去肖想太子之位,必会平安喜乐一生的!” 楚嬷嬷不想小姐死不瞑目,忙点头道:“我答应你!” 德妃心中的石头放下来,但沉沉压在枕上,低声道:“父母的养育之恩,只有来生再报了。” 楚嬷嬷看德妃的手向枕前乱抓,忙起身去枕边取了那把匕首来,德妃紧紧握着那匕首,倒象是有了某种依靠,渐渐闭了眼,一时没了声息。 楚嬷嬷趴在德妃身旁痛哭一场。 然后她对着德妃,规规矩矩磕了头,说道:“小姐请等等老奴,老奴这次决不会再让小姐孤零零一个人了。死人哪里管得了活人的事,兰姐儿与桂哥儿,老奴不想管也管不了!” 楚嬷嬷说完,站起身来,一头磕到旁边的柱子上,血流如注。 那宫人拿着草药跑进屋内,见到如此情景,吓得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五章 重回人间 ??秋君醒来时,头昏沉得厉害,额上也是一阵阵疼痛。 她勉强睁着眼打量眼前的一切,头顶是玉色绣花卉帷帐,月白纱窗渗进点点日光,却不是在静心观中。 她哑笑,自己的命倒是硬得很,失血成那样,还能活下来,果然是恶人多长寿! 她习惯性地摸向枕边,等碰触到冰凉的一角时,她的心安了一下,随即又讥笑自己:都已经打定主意与皇上网死鱼破了,还是这样怕死。 再摸向小腹,果然没了,原来不是梦!心中一酸,自己这个母亲果然当得不称职,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可怜的孩子,竟然摊上一个无能又恶毒的母亲,还摊上一个专情又无情的父亲,安乐王白打了算盘,到底是没有后人给他祭祀,不过想来他也不稀罕,那一切不过是他陷害自己的手段罢了! 沈秋君如此想着,眼中的泪便落了下来! 这时走进房来一个容貌尚可的大丫头来,见沈秋君醒了,忙惊喜地走上前,笑道:“三小姐醒了!” 接着就有三五个人急忙走到房里来了,楚嬷嬷走在最前边,她上前一把握着秋君的手,一边又命人快去告诉夫人,又高兴地抹泪道:“小姐,你可醒过来了!你要是再不醒来,要叫老奴怎么活啊!” 沈秋君看着尚是一头青丝的楚嬷嬷,心里有些糊涂,静静不动,只暗暗观察。 这时又有一个挽着双丫髻的俏丽丫头,挤到沈秋君跟前,梨涡隐现,笑道:“小姐终于醒了,快吓死我们啦,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就说小姐是有大福的人,必会逢凶化吉,逢难成祥了!” 众人也都附和着说,小姐经此一事,此后便会顺顺当当一生的。 沈秋君心下骇然,只盯着眼前的几个人,不敢作声。 这时,先前的那个丫头,已隐见沈秋君眼底的泪痕,忙笑着对沈秋君说道:“小姐,可是头还有些疼?太医说了,只要人醒来,就无大碍,再上几次药,就好了,连疤痕都不留呢!” 沈秋君有些糊涂了,这算是在阴曹地府吗,否则怎么会见到雪香雪柳呢,可如果是阴曹地府,旁边站着的几个小丫头明明活得好好的呀!之前的一切是梦吗? 倒是楚嬷嬷发现有些不对劲,忙问道:“小姐,是不是额头仍很疼?” 这时窗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见一群丫头拥着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妇人,快步走了进来。 那位贵妇人此时形容憔悴,两眼布满血丝,看到沈秋君果然醒了,眼睛就有了湿意。 沈秋君见了,也不由万千委屈涌上心头,直叫道:“母亲!” 沈夫人忙几步走到女儿床前,口内直道:“谢天谢地,我的小祖宗,你可是醒了,若是再不醒,真要了我的老命了!” 沈秋君听着母亲的温暖的话,更是一头扑到母亲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她既怀念母亲温暖的怀抱,又埋怨当日自己堂堂一个正妃却做不成皇后,父母也不为自己出头,便是不中用,也来看一眼自己啊,让自己一个人在宫中孤苦伶仃,只与楚嬷嬷相依为命。 沈夫人见女儿号啕大哭,想想自己这几日因女儿昏迷不醒,吃不下睡不着,要是女儿真醒不来,怕是自己也要跟着去了,不由也痛哭起来。 倒是把底下人都吓得不知所措,少不得也掩泪装装幌子。 楚嬷嬷眼泪哗哗地流,一边还抹着泪,劝着夫人小姐。 一时沈秋君哭得累了,沈夫人忙扶着她躺下,轻声道:“秋儿,你放心,没事了!我已经让人给你做了东西,一会吃点。” 沈秋君此时哪还吃得下去饭,便小声道:“我没胃口,我想休息一下。” 沈夫人也知女儿身子虚弱,才又哭成那样,此时就是硬吃下东西,也于肠胃不好,便点头道:“也好,你睡一觉,等醒了再吃也可。” 沈秋君点点头,有心想让母亲在这里陪自己,可看到母亲憔悴的样子,忙道:“母亲这几日也累坏了,我已经没事了,您也去休息一下吧!” 自己的女儿,沈夫人如何不了解,看她眼中不舍的样子,偏还要装作坚强的样子,真是疼煞个人。 她抹了眼泪,轻叹道:“我的秋儿,总是这样懂事善良!母亲不累,母亲在这里看着你睡下。” 沈秋君的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不知是因为母亲慈爱的眼神,还是因为母亲口中的善良,让她想起自己被丈夫指着骂毒妇。 沈夫人慌了,忙问:“怎么了,头又疼了吗不跳字。 沈秋君忙道:“不是,就是心疼母亲!” “真是傻孩子,你快睡吧,你睡着了,母亲就走。” 沈秋君忙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左手习惯性地摸了一下枕头,沈夫人倒没注意到,楚嬷嬷与雪香却同时脸色黯了一黯。 沈夫人看着女儿熟睡时,仍时不时抽泣一下,不由气得对着众人小声道:“也不知是那个没天理的做出种事来,若是查出来,决饶不了他。” 等沈秋君再次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房间一片灯火通明,楚嬷嬷与雪香雪柳正坐在床边脚踏上,看到沈秋君醒来,忙围上来。 楚嬷嬷笑道:“小姐可是饿了,小厨房已经备下了红稻米粥!” 沈秋君也觉得腹内饥饿难耐,忙令人取了来,就靠在床上就着小菜吃了两小碗,楚嬷嬷忙止道:“今日吃得不少了,歇息一夜,明日再好生吃!” 沈秋君也知道久饿的人,不能一下进食太多,只得放下碗筷,笑道:“还是家里的饭菜香。” 雪柳已经上前笑道:“这还是方才老爷他们来看望小姐时,楚嬷嬷趁着这个空儿,亲自下厨房做的呢!” 沈秋君一惊:“我父亲过来了,你们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呢?” 楚嬷嬷忙笑道:“不止老爷、二公子来了,大小姐也派人来过,只是怕吵着你休息,都是悄悄来悄悄去的,我们如何敢叫醒小姐呢!” 雪香走到沈秋君跟前,轻声道:“让奴婢给小姐抹抹药,一会小姐慢慢下床,走动一下,免得夜里积了食。” 沈秋君点点头,雪香忙去净了手,拿来药膏,解开沈秋君额头上绑着的纱布,拿药膏轻轻擦了。 沈秋君看着雪香映在自己身上的影子,感受着头上点点清凉,眼圈不由就红了。 楚嬷嬷忙上前训斥女儿道:“还是我来吧,这么大个丫头了,做起事来还不知轻重,看小姐都疼得哭了!” 雪香忙惊慌地看了沈秋君一眼,沈秋君笑道:“不是痛,我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这才发现原来活着真好,所以以后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雪香,我不会再让你为我顶罪,雪柳,我也不会再让你去勾引贤王的亲信!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做别人眼里的恶人,我们要好好的活着。 楚嬷嬷等人扶着沈秋君在房中慢慢走动,沈秋君觉得自己可以行动自如了,便打发她们去外屋守着,自己一个在房中静一静。 等人都出去了,沈秋君这才细细打量着房间,此时才发现,倒真是自己当年未出嫁时的闺房,没想到十来年没住,倒是陌生了。 再看梳妆匣,里面好些的头花都显得呆板无趣,连李瑶琴设计的半点灵气都没有,不过大家都这么戴着,倒也不显得多难看。 沈秋君远远望着镜子,她已经好多年不敢在夜间照镜子了,犹豫片刻,她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细细看着自己。 倒是青春逼人,看着也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家了,只是现在是何情况,她却一时摸不准,看来不是一场梦,而是上天可怜自己,让自己回到了过去,好让自己能重新选择一次。 虽然知道大姐夫会成为皇上,可是她却没了兴致。 细想嫁过去十年的光景里,虽然也有两情相悦时,可是今日细想起来,他始终对自己怀了戒心,好像已经断定自己就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至于大姐夫为什么要续娶自己,她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那样假仁假义的人,自己当时真是眼睛瞎了,怎么拿他当天神一般呢!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六章 重提规矩 ??时沈大人的书房里,沈夫人正义愤填膺地对丈夫和儿子说道:“你们当时是没看见,秋儿哭的,真是让人心酸,这次真是太委屈了,好端端的差点没命!说真格的,秋儿一向是个坚强的,从不哭天抹泪的,这次真是……一定得查清是谁这么缺德,做出这种事来!” 沈昭宁忙递给母亲一方帕子,劝道:“母亲不必担心,这事出在贤王府,相信大姐夫必会给个说法的。” 沈父听了,问儿子道:“你今日去看你二姐,她如何了?” 沈昭宁低声道:“听太医的意思,胎儿已经没了,也只能大人好好保养身体了,可是我看二姐心情很不好!” 沈夫人一听,急道:“怎么会这样,天杀的!咒他不得好死!石夫人摔断了胳膊,惜儿又这样,要说这样是巧合,我可不信。” 沈父想了想道:“惜儿的事先瞒着秋儿,省得她才刚好些,又跟着担心!” 一时散了,沈昭宁想了想,去了妹妹的院里。 听说沈秋君已睡下了,他便悄悄叫来楚嬷嬷问了几句话,知道除了头上的擦伤还须些时日,其他都无大碍了,这才放了心,便又沉默起来。 楚嬷嬷只得陪着站在那里,沈昭宁又低声问道:“三妹夜里睡的可安稳,枕前还放匕首吗不跳字。 楚嬷嬷心中苦涩,点点头。 沈昭宁便不再作声,半响,方叹道:“有劳嬷嬷了,回去好好照顾三妹吧!” 看着楚嬷嬷回了沈秋君的房中,沈昭宁又呆了半响,深叹一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院里。 第二日,一大早沈秋君便醒了,用过饭后没多久,沈夫人也过来了。 沈夫人看到女儿神色倒是恢复了七七八八,便也放了心,叮嘱女儿一番,又敲打了底下侍候的人。 这才对女儿说道:“这几日里府里事多,我先去处理些事,怕是得中饭时才有空来看你呢,不过我会尽量早些过来的。” 沈秋君知道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才让母亲无心府中事务,忙道:“女儿已经好了,母亲只管去忙,只是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沈夫人听了,对女儿的乖巧懂事很是欣慰,忙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边好了,就该过去二女儿那里看看了。 沈秋君自然不知此事,她一心只想弄明白,自己现在是处在什么阶段。 楚嬷嬷老人精一个,雪香也随她母亲,看似拙笨寡言,却最是心细不过的,如此便只有从雪柳那里探些情况了。 就在沈秋君想法要支开楚嬷嬷母女时,贤王妃又派来人来探视妹妹。 沈秋君忙笑着客套几句,又请来人告诉姐姐:自己除了额头有些擦伤外,其他都好了。 来人笑道:“昨日她们就回说:三小姐额头擦伤了!所以王妃特意一大早就让王爷去太医院要了上好的伤药,治伤去疤痕再好不过了。” 沈秋君见是个葫芦样的青花小瓷瓶,忙让人收了,道了谢,又命人好生送了出去。 雪柳见人都去了,便拿出小瓷瓶来,冲着沈秋君眨眼道:“这可是王爷亲自去求的呢!这小瓶子好生可爱,等用过后,不如就赏了奴婢吧!” 雪香已经斥道:“胡说什么,这可咱们大小姐的一片心意!与王爷什么相干!” 沈秋君看着委屈着一张小脸的雪柳,笑道:“你雪香姐姐说的对!这是大姐疼爱我,才特意求来的!大姐夫虽也出了力,却不能算他的功劳!不过你既然喜欢这个小瓶子,那你就收着吧,咱们家有药,倒是使不着它!” 楚嬷嬷三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沈秋君。 但凡与贤王爷有关的事情,小姐总是特别用心。 若是放在往日,小姐必会一脸柔情地把这个小瓶子,珍藏密敛收起来,无人时她才会自己偷偷观赏。 今日这事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秋君见她们神情,便收了笑容,正色道:“咱们沈家是武将出身,虽不如文官家里的规矩多,一些事情上也该注意了!我如今也大了,一些玩笑可就开不得了,你们已经服侍了我多年,不要一味只管讨好于我,却置礼仪规矩而不顾,这不是为我好,倒是害我了。” 楚嬷嬷忙道:“小姐说的是,是老奴管教不严,以后老奴必会严加要求她们。” 沈秋君笑道:“我知道嬷嬷最是能干的,您办事,我是最放心的,不仅她们两个教给你管,便是我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嬷嬷也只管指出来,总是为我好!” 一时沈秋君回了房,楚嬷嬷分派给雪香雪柳活计,将她们支开,这才走到沈秋君面前说道:“是老奴管教丫头不严,还请小姐责罚!” 沈秋君笑着安慰道:“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嬷嬷不过是一时没看顾到罢了!况且之所以如此,也有我好大的责任,以前之事,既往不咎,咱们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楚嬷嬷忙道:“还是小姐宽宏大量!老奴记下了。” 楚嬷嬷想了想,终又说道:“雪柳如今也十三四岁了,还是不怎么懂事,小姐如今也大了,身边的人还是规矩老实些的好,不如开恩,放她出去吧!” 沈秋君看着楚嬷嬷,其实一个人的性子,这般年纪也早就定了性了,很难再转变,雪柳这样性子的人确实不适合在身边做亲信! 沈秋君慢慢问道:“当日雪柳是怎么选上来的?” 楚嬷嬷窥着沈秋君的神色,小心地答道:“老爷见她十来岁还一幅天真烂漫的样子,说话又傻气逗人发笑,才让她从外院进来,陪着小姐说话解闷的,没想到这一待,就三四年了。” 沈秋君早就忘了这回事了,她叹道:“她如今还不到被打发出嫁的年纪,好好的就被退了回去,她在府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况她是家生子,又出不得府,岂不是更要了她的命!怎么说她也陪了我多年,我也舍不得她受苦,总要护她周全的,就请嬷嬷以后好好教导她规矩,出去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楚嬷嬷也是看着雪柳长大的,也知道她此时出去必不能好过,只是人心都是偏的,为了小姐,她不得不如此取舍,听小姐如此说,心中暗叹,说道:“小姐既然如此说,老奴自然要尽力去办,希望她能不辜负小姐的这片心!” 却不知,这番话被来取东西的雪柳听了个全,她悄悄退了出去,眼含热泪,暗下决心:小姐请放心,奴婢不敢辜负您的恩情! 此时沈夫人与二女儿沈惜君的说话气氛,却不怎么融洽。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七章 罪魁祸首 ??惜君委屈道:“女儿出事也有三五日了,母亲今日才来看女儿,难道只有她扶玉是母亲的女儿,我从玉就不是吗不跳字。 沈夫人又气又笑:“你如今嫁人也有三四年了,在侯府也管着大小事务,怎么就和个孩子似的,还吃你妹妹的醋呢!” 沈惜君却道:“再是嫁人,我也是您的嫡亲的女儿啊!您既能守着她几日不合眼,就不能抽空来看看女儿!” 沈夫人抚着女儿,叹道:“你妹妹昏睡了三天,昨日才醒过来,母亲今日一早这不就过来了吗?况且这几日母亲虽不亲来,可也让人每天都来探视,你弟弟昨日沐休,不也是赶紧地来看你。再说咱们家一天三五遍的来,只怕你婆家就有话说了,好似她们会苛待你似的。” 沈惜君却流泪道:“难道母亲不知道,女儿已经小产了吗,此时最是需要母亲安慰的,可是母亲却只管守着扶玉!” 沈夫人也低头流泪。 二女儿嫁入永泰侯府,也有四年的时间了,总不能有孕,不得已停了女婿侍妾的避子药,如今已有两个屋里人怀了孩子。她好容易有了身孕,却又小产了。 旁边人担心沈夫人身子受不住,忙劝道:“夫人这几日也不好过,天天寝食难安!姑奶奶如今也算是开了怀,以后儿女必会接二连三地来的。” 沈夫人拭着泪,问女儿道:“太医是怎么说的?” 沈惜君轻叹一口气,说道:“太医说,幸好月份小,大人的身子受损有限,只好好将养,半年后再怀也就不妨事了。” 沈夫人忙拉着女儿的手,说道:“你婆婆她们都是好的,也是只担心你的身子,倒没什么说的,你只管好好养着,别想东想西的,想要什么,派人告诉我一声!” 沈惜君惨笑道:“倒也不用麻烦家里。这里什么都有,大姐也派人送了好些来滋补的药食来!只可怜我那没出世的孩子!” 沈夫人忙帮着女儿拭泪,道:“我的儿,你放心,我必会让你姐夫寻到那个黑心种子,为你腹中孩儿报仇。” 沈惜君冷笑道:“这个仇怕是不能报了,便是知道了,咱们也惹不起,只自认倒霉罢了!” 沈夫人忙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快说!不说你姐夫如今已是堂堂亲王,便是你婆家和咱们家也是侯府,岂能容人如此欺负!” 沈惜君看了四下一眼,旁边侍侯的人忙退了出去,只余她母女二人在内室。 沈惜君这才一字一字吐道:“必是六皇子庄承荣!” 沈夫人倒是愣了一下,马上摇头道:“怎么可能呢?先不说他是一个孩子,只说咱们家与他又无恩怨,况且他现在是养在齐妃娘娘跟前的,与你姐夫更是亲近,他怎么会做了这种事来。” “那得去问问我的好妹妹了!”沈惜君冷笑道。 沈夫人心中生疑,忙问道:“贺你姐夫封王那日,到底出了什么事?” “倒也没出什么事,不过是六皇子与人言语不和,打了起来!”沈惜君冷笑道:“那个六皇子是什么人,别看小小年纪,最是偏僻乖张的人!偏我的好妹妹却跑去教训了他一顿!这府里有他的亲大哥亲嫂子呢,关她什么事,偏要出这个风头。” 沈夫人勉强笑道:“她也是为你大姐解忧呢,再说便是她因此得罪了六皇子,可是关石夫人什么事呢,她那日也是惊了马,自车上滚下,连胳膊都折了呢!” 沈惜君面带犹豫之色,半天,方道:“那日扶玉本是想留在府里陪着姐姐的,故才打发车马回了府。后来她改了主意要回家,便要我去送她。” “可是您也知道,我二人素来不对盘,不过片刻便起了口角,所以她才跑去让石夫人送她。后来临走时,女儿想着我二人总是姐妹,哪有麻烦外人的道理,故又请她同车而行。” 沈夫人面色凝重,道:“看来必是六皇子知道她要乘你的车,故暗中在马车上做了手脚,后见秋儿改乘石夫人的车,便去石夫人马车上动手脚,如此倒也对景!” 一时又发恨道:“这个六皇子真真是可恶,不过说他几句,竟是要取了秋儿的性命!我让人去告诉你姐夫去,让他为你姐妹讨个公道!” “不中用的,那六皇子再不得圣心,也是皇家贵胄,咱们小小侯府如何惹得起!”沈惜君淡淡道:“所谓惹不起躲得起,妹妹既然有本事去招惹他,就要有本事承受,犯不着带累家人!” 沈夫人忙劝道:“那日必是你姐姐忙不过来,你妹妹才作为主人家,上前帮着处理那事的,你也知,她最是良善不过的人!只是谁能相信,六皇子小人小心眼,竟做下这等事来!” 沈惜君没想到母亲偏心如此,便冷笑不语。 沈夫人又讪讪陪笑道:“你妹妹也是个命苦的,才刚醒来,你小产之事,先不要对她讲,免得她又难过!” 沈惜君心中冷笑几声,把头转过一边,也不看母亲! 沈夫人也知自己偏心太过,忙又陪笑道:“这事,母亲必会逼你姐夫给个说法的。” 沈夫人劝慰了女儿几句,见女儿恹恹的,不兜揽自己,也觉无趣,且心里还记挂着小女儿,只得叮嘱几句,然后又去亲家永泰侯夫人屋里说了几句话,谢辞了留饭,便回家去了。 到了家,又着人送话给大女儿沈丽君,这才过来陪着小女儿用中饭。 沈秋君早就梳理了一下心情,心里已决意与前世的种种告别。 郎既无情,她此时也没了那个意,便是想到腹中胎儿失去,她也只是伤心一阵,或许是所有的哀伤都留在了前世,也或许自己本就是个冷血的毒妇。 总之此时的沈秋君,只想平平安安地承欢在父母膝下,略尽一下孝心,弥补前世的缺憾。 至于贤王,她也没想过利用自己的先知去报复,没有了自己的干预,姐姐就会平安生下桂哥儿,母子平安。 姐姐贤良淑德,既是元配,又生下嫡长子,贤王再怎么宠李瑶琴,也只能封姐姐为皇后,做为皇后的亲妹子,自己的生活也坏不到哪里去。 沈秋君心中想得明白,便也将过去种种放下,好好将养,闲时便自雪柳口中套话。 此时她已经大致明白,这是自己十六岁,大姐夫初封贤王的那段时间的事。 自己之所以受伤,便是与二姐回家途中,马车出了故障,被甩下车才昏迷了过去。 这在她初看到那个青瓷瓶时,就已经猜到了,只是在雪柳口中验证了而已。 受伤之事,在她心里没占多大地方,倒是那个小瓷瓶,让她记忆深刻。 她早就忘了这药是大姐让贤王去太医院求的,她只注意到后面那句话:是贤王亲去求的。 所以她如获至宝,每抹一次,心中的甜蜜便增一分,直到用完了,还把那个小瓷瓶好好收起来。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好傻,不过是贤王无意的一个举止,就被陷入情网的自己,想出是他对自己有情的有力证据来。 沈秋君想到这里,忙摇摇头,再不能沉溺于前世的孽缘中,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前世二姐虽然一直与自己关系不好,但好像自己出嫁后,关系最为僵冷,一次争执中,她道是自己害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但是自己真的没有做过的,莫非那事就发生在这次事故中?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八章 同道中人 ??秋君忙问母亲道:“那日二姐与我一同跌下车去的,不知她怎么样了?可受了伤没有?” 沈夫人忙笑道:“她还好,倒没受什么伤,如今只在房中静养,怕得有段时日才好!” 沈秋君看着母亲勉强的笑容,心生疑窦,问道:“既然没受伤,为何还要静养好些日子才行?” “那时情形太吓人了,她受了些惊吓,总要养一养才好!” 沈秋君听了母亲的解释,转了一下眼,笑道:“我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倒不怕见风,不如明日我去看看二姐吧,也省的我在这里瞎猜思!” 沈夫人听了,也觉得由小女儿去探望二女儿,是个修复她们姐妹情的好机会,忙同意了,命人去永泰侯府告诉了沈惜君。 等人走了以后,沈夫人又怕小女儿不知情,到时问到二女儿心中的痛处,思前想后,终是把沈惜君此次小产的事情说了。 果然如此!只是沈秋君已经记不起当年二人逃生时的情景。她不知道是自己拿二姐垫背了,还是无意中踢了二姐,或是其他的原因! 罢了,明日见二姐,便可知事情真相了! 不过第二日一大早,还没等沈秋君出门,永平侯府的赵琦小姐却不请自来,前来探望沈秋君。 少年时代的细节,沈秋君已经记忆模糊了,不过嫁人后与赵琦倒是沆瀣一气,一起研究如何给妾室灌落子药,倒是关系好的很。 此时再见,便当是老友重逢,沈秋君忙迎着赵琦来到自己的小院里。 赵琦坐下,喝了口茶,细细看了沈秋君一眼,才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笑道:“听派来的人讲,你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时,真是唬死人了!今日见你如此,我们也算是放了心。” 沈秋君不由大笑,道:“原来你也有念佛的时候,我前日就醒了,就是额头上结了个疤,听说真要完全消了,也要一个多月呢。” 赵琦听了,忙起身走到沈秋君眼前,细细看了一回,笑道:“头发遮着,倒是看不出来,反正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离着你上头,还早着呢。” 沈秋君此时可不是小姑娘了,便知她打趣自己,只顺着她的话道:“便是那时还有疤痕,我也不怕,他受不住,我还不乐意嫁呢!” 赵琦倒是有些纳罕,啧啧道:“前几日便是脸上起了点癣,比天塌下来的事还大呢,慌慌张张的,就跑来找我要粉擦,今日怎么就看得如此开呢?” 沈秋君不由失笑,没想到自己当年还有这么一出事,也是,女为悦己者容,当时心里有个傻念头,自然会格外注意容貌! 赵琦又对着沈秋君笑道:“其实要我说,你现在别说只额头上丁点的疤,便是满脸都是,也有人乐颠颠要娶你呢。” 沈秋君见赵琦越说越不象话了,忙上前闹她道:“好你个狠心的!竟要咒我满脸疤痕,显见得是嫉妒本千金的花容月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琦哈哈大笑,一时又道:“我说真的,你不考虑一下那个人?” 沈秋君口内直道:“几日没见,你真是越来越疯了,回头见到婶母,我可得好好说给她听。” 沈秋君口内如此说,心中却是一动,难道她口中的那个人是她的兄长赵瑞? 她知道赵瑞对自己有些想法,否则也不会一直帮着自己寻那些害人的药了。 不过却不知,他现在就已经动了心思,可笑自己当时只被姐夫迷了心窍,竟一点都没留意到,如果当年选择了他,自己是不是也不会落得那般境地? 赵琦见沈秋君似在思考,便在她耳边悄语道:“要不,你做我嫂子吧,想擦什么粉都有,我哥保管给你弄来。” 沈秋君苦笑,赵瑞出身世家,一表人才,人品端正,得此人爱慕,也算是件骄傲的事了,可惜也仅此而已。 他不过只看到自己明艳的容貌,表面的贤良,却哪里知道自己内里的肮脏。 便当年他帮自己寻打胎药,也不过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这个主母不能有孕,侍妾自然也不该生孩子罢了,距离产生美,真要在一直相处,自己便会由仙子变回本来的毒妇面目的。 更何况,他虽爱恋自己,却也于多年后,娶妻生子,吃一堑长一智,自己更不做夺人丈夫的蠢事了! 赵琦推着沈秋君,悄笑道:“如何,你若同意,我就与我哥哥说去!” 沈秋君忙回魂,正色道:“姻缘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我随意说出口来取笑的,你这样说,就该打!” 赵琦闻言,讪讪道:“我这是说着玩的,你可别恼。” 沈秋君却笑道:“我倒是看着你与我二哥有些缘分,不如……” 赵琦的脸一下子变得红了,急忙站起身来,道:“你再胡说,我可就走了。” 沈秋君在前世就觉出她对二哥的情意,只是当时的她只沉溺于自己的情感中,哪会顾得上别人。 如今看来,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傻傻的,自认为做的机密,却不知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来,在背地里暗笑呢。 赵琦与二哥,男未娶女未嫁,便是有了情意,虽觉得她会行为不检,却也一般都会抱着成全的善意,哪象自己,竟对自己的姐夫起了心思,也不知成了多少人眼中的yin贱之人。 不过,虽然与赵琦关系极好,沈秋君却不打算成全她与二哥。 先不说二哥会有自己的良缘,只说赵琦动不动就给妾室灌药,便知是个心狠的人,对付妾室不要紧,却不可拿自己沈家的血脉动手。 如今想来,原来自己也是唾弃那种狠毒做法的! 赵琦站起身来,看着沈秋君的闺房,感叹道:“看你的院子,还有房中的摆设,便知你在家中有多受宠爱了!真是让人羡慕。” 沈秋君知道自己住的院子仅次于父母,房中摆设也都是家人挑的最好的,不过她也习以为常了。 沈秋君笑道:“你也是堂堂侯府千金,竟说出这话来,你在家里难道不是高屋阔户地住着,房中还不是摆了金银玉器?” 赵琦淡淡笑了笑,她如今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自然得宠,只是比起沈秋君,总还是差了些。 二人又闲话一会,沈秋君倒是借助她,对外面各家亲友又熟悉了一遍。 中午,自然要留饭的,赵琦因为沈秋君的一番话,就有些不好意思见沈夫人,沈秋君察其颜知其心,便只在自己小院里,二人一处吃喝。 一时赵琦告辞,沈秋君亲自送赵琦到二门。 等她上车时,沈秋君终是拿定主意,悄声道:“我考虑过了,我不会做你嫂子的。” 赵琦瞪大了眼道:“为什么,我哥还不够好吗不跳字。 沈秋君却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与赵瑞无缘,那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他。 她可不是李瑶琴,明里吊着林景周、安乐王,暗里还不知有谁呢,虽然不是李瑶琴故意的,但是也不排除她含混着给了人希望,当然她能做到这一步,却也是自己羡慕嫉妒的。 李瑶琴与贤王倒真是一家子的,李瑶琴吊着那些人,贤王却勾着自己,不说喜欢也不明确拒绝,只因姐姐临去的遗言,热孝中就上门提了亲,他是奉故妻之命,自己却成了最尴尬的人。 自己被误过,知道这其中的苦,自然就不希望别人也受此罪,此次也算是个机会,借着赵琦之口,表明自己的态度,也免得彼此尴尬。 沈秋君笑道:“我不是你哥眼中看到的那样,你哥也不是我喜欢的。” 赵琦向来认为自己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儿郎,此时被沈秋君拒绝,心中便为哥哥抱屈。 赵琦倒也知姻缘之事不可强求,只勉强笑了笑,道:“我觉得你很好,就想让你做我嫂子,幸好不曾透露给家人,要不然岂不是乱点了鸳鸯谱,坏了你的好姻缘!” 沈秋君笑道:“我也觉得你很好,总想长长久久伴在一处,只是,我二哥一个小侍卫,又不能承爵却是配不上你的!这些咱们也只在闺中胡乱说说罢了,可不敢在父母兄长面前露,不然,那些教导嬷嬷们又该来烦人了。” 如此既把话挑明了,也把尴尬混了过去,二人都心下一松,又嬉笑如常,但是心中却也不能说没有一点芥蒂。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九章 姐妹交锋 第九章 姐妹交锋 沈秋君看着赵琦绝尘而去,叹一口气,自己今生怕是嫁不出去了。 满京城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谁没娶妻呢,难不成自己要寻个和尚不成,只怕佛祖又要怪自己与他抢人了。 沈秋君想到此,不由扑哧笑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不早,倒不好再去看望沈惜君,沈夫人便派人去告诉二女儿,说沈秋君明日去再过府看望。 沈惜君听了,立时就摔了个枕头下去:“只有她是侯府千金,别人都是使唤丫头,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是来探病,倒是来给我添气的,我一个病人倒要配合她!” 送信的人见二姑奶奶发了火,便都不敢吭声,只低头立在那里。 倒是二姑爷于阳见妻子如此,忙上前打圆场道:“秋君妹妹身子也是才好,人便是不来,心意却是到了!计划不如变化快,她也不是有意的。” 沈惜君看了丈夫一眼,冷笑道:“她不来倒也好,惯会勾引姐夫的,我还真不放心!” 于阳听了,脸色便有些不好,想了想,到底是忍了下来,亲自张罗着打发人回去。 此时楚嬷嬷等人已铺下床铺,服侍着沈秋君睡下,见沈秋君睡着了,楚嬷嬷忙放下重重帷幕,看了一下屋内灯火通明,微叹一口气,在旁边小塌上安歇了。 一宿无话。沈秋君吃过早饭,便坐车来到永泰侯府,先拜见了永泰侯夫人,陪着说了几句话。这才往沈惜君处而来。 恰在离沈惜君院子不远处,遇到了二姐夫于阳。 沈秋君忙上前见礼,道:“见过姐夫!” 于阳点点头,命人稍退了几步,对沈秋君笑道:“前日听说秋君妹妹身子大安了!” 沈秋君忙笑道:“劳姐夫担心了!已经好了。二姐如今可好?” 于阳微叹一口气:“再休养几日就可走动了!” 沈秋君便矮身行了一礼,欲向院子走去,却见于阳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秋君才知,原来是二姐夫特意等在这里,忙敛了笑容,悲声道:“总是我那外甥没福,还请姐姐姐夫不要太悲伤,不然他天上有灵,也会为自己累父母伤心而愧疚的!” 于阳叹道:“也是没缘,希望以后那孩子还能再投到府里来!你二姐也是心疼难耐,若是有什么不中听的话,还请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沈秋君忙道:“姐夫请放心,她可是我嫡亲的姐姐!我会注意的,不会引她往伤心处的。” 于阳点头,道:“你去吧,你们姐妹说说话,也让她能开怀一二。” 沈秋君忙答应了,这才往小院而去。 走不几步,沈秋君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二姐夫,心中感叹:大姐夫对大姐很好,二姐夫虽说生了几个庶出子女,可是自二姐开怀以后,其他侍妾便没再生下孩子,可见对二姐也极好,今生自己再不偷她人的幸福,可否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呢! 沈秋君到了二姐房中,看她气色倒还好,刚要开口说话,沈惜君却酸气十足地说道:“果然好手段,青天白日就这么甜言蜜语,还一步三回头,这就是我的好妹妹!” 沈秋君听二姐官守着众人说话如此难听,心中也恼了。 下人们见势头不对,忙都退了下去。 沈秋君见室内只有她姐妹二人的亲信,这才看着沈惜君说道:“二姐张口就把这么一盆子脏水,往我和二姐夫身上倒,您还是我的亲姐姐吗,这话若传出去,岂不要了妹妹的性命?便是姐妹口角也有个限度吧。” 沈惜君咬牙道:“做了不要怕人说,怕人说就不要做!” 沈秋君冷笑,便悠哉游哉地喝了口茶水,笑道:“不就是因为二姐夫当年曾赞了我一句:至情至性的奇女子!多少年的事了,也当得姐姐日日在这里念叨。” 沈惜君大惊,这可是当日她夫妻二人闺房中说的,怎么就传到了妹妹耳中? 沈秋君又道:“姐姐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隔墙有耳吗不跳字。 原来不是夫君说出去的,沈惜君这才面色和缓了些。 沈秋君见了,不由苦笑。 还是当日姐妹二人大吵时,二姐亲口说了出来,当时她就觉得好笑,世间事竟如此奇妙。 二姐夫不过是随口一句话,或许是借此来讨好妻子的,可偏就被二姐当成个事,差点拿自己当仇敌,时不时给自己下个绊子。 当日大姐夫夸奖了李瑶琴一句:小小年纪不畏强权,真巾帼! 自己也便拿李瑶琴当大敌,处处针对。 只是大姐夫到底是做皇帝的,二姐不信二姐夫解释,而自己却能被哄得诚心实意接纳李瑶琴,最终引狼入室。 想到沈惜君此时说话尖刻,皆因腹中胎儿没了所致,所以沈秋君又轻声劝道:“姐姐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只是事情已经如此,时光不能倒流,还望姐姐千万要保重身体!只要姐姐身体养好了,何愁不能为我多多生几个外甥!” 沈惜君冷笑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没失去过孩子,这其中的滋味儿,如何知道,等你失去孩子后,我再拿这话来劝你,好不好?” 楚嬷嬷见这话刺耳,忙上前道:“二小姐,怎能这样说话!三小姐也是一片好心!” 沈秋君摸着小腹,心中苦笑:我怎么会没经历过呢,你的孩子至少让他父亲期待伤心过,而我的孩子却是被他父亲骂作孽种,并亲手除了去的,说起来,倒是我的孩子更命苦! 沈秋君忙止住楚嬷嬷,对沈惜君强笑道:“是我不会说话,还请姐姐见谅!我只是想让姐姐知道,我与姐姐是感同身受的,也希望姐姐早日康复。” “母亲常说妹妹最是善良不过的,今日才知果然不虚!”沈惜君冷笑道,又指着楚嬷嬷道:“主子太良善了,就容易奴大欺主,今日我替妹妹管教一下,来人,把这个目中无主的人拉下去打十板。” 沈秋君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冷看着沈惜君,笑道:“你我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我就不明白了,平日里吵闹就罢了,可今日我如何得罪了你,就这么不依不饶的。如果是妹妹做错了,姐姐只管教训,妹妹无二话,只是楚嬷嬷却动不得。” 沈惜君只冷笑一声:“这就是亲姐妹?还比不过一个奴仆!”。 沈秋君解释道:“楚嬷嬷奶大了我,那便当得半个娘,平时就该敬着些才是,就如刘嬷嬷之于二姐一样。” 沈惜君大笑:“好贤惠的三妹啊,还没出嫁呢,就给夫婿备下了妾侍!” 沈秋君这才想起来,二姐身边的琼华做了二姐夫的屋里人了,她此时也真是生了气,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说道:“妹妹就不打扰二姐休养,就此告辞!” 沈秋君施了一礼,便向外走去,这时背后传来沈惜君的声音:“明明是你害了我的孩子,竟还这样泰然处之!” 沈秋君转身看着沈惜君,奇道:“二姐这话是怎么说的?” “这事必是六皇子记恨你教训于他,让人在车马上动的手脚!我因此失去腹中胎儿,难道说与你无关吗不跳字。 当年之事,相隔太久,再加上沈秋君不知二姐小产之事,所以对当年之事,并未十分记在心间,此时乍听二姐如此说,她忙道:“我怎么没听母亲提起?” “很快就会查明的,若是因为这个,不知你要如何面对我呢?” 沈秋君听了,却心中冷笑,六皇子固然阴狠,后来为了李瑶琴也陷害过自己,但是,他只除了最后一次,却是从来没有做出伤害自己身体性命的举动来,这也是她虽唾弃他,却远不如别人那般怕他的原因! 如果此次真是六皇子动的手,却是自己遭了池鱼之灾。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十章 取名怜儿 ??秋君冷笑道:“若真是如此,我会为外甥做场法事来超度他,倒是你这个母亲可有胆量,杀了六皇子为子报仇,若能如此,你便是我一生敬重的人了!” 气得沈惜君骂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给我滚!” 沈秋君施了一礼,淡然道:“二姐多保重!”然后带着人出了小院,向于夫人告辞。 沈夫人见女儿早早回来,便知她姐妹二人相处不融洽,不由叹口气,对身边的人说道:“都不是省心的东西!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还闹成这样,别家不是一母所出的,那该斗成什么样子?” 底下人忙笑道:“到底还年轻,以后都成家生子,就好了。” “但愿如此!惜儿也是,都二十岁的人了,来跟妹妹置气。”沈夫人叹道。 底下人倒有为二小姐抱屈的。 三小姐因为是最小的孩子,所以极得老爷夫人的疼爱,最近几年更是偏疼的厉害,什么事都尽着她,还道她命苦,偏心也太过了,难怪二小姐会生气吃醋。 沈秋君陪着母亲一起用了中饭,便回到房间,因为与二姐的一番争论,便勾起她前世的回忆,想起那日下来的血肉模糊的一团,心中疼痛,于是命人去母亲房中,取了一本佛经来,焚香净手,坐在那里工工整整抄写起来。 这时,雪柳蹭过来,见身边再无他人,才对着沈秋君说道:“小姐,这几日楚嬷嬷一直教奴婢规矩,奴婢想了好久,想与小姐说说!” 沈秋君见雪柳怯生生的可怜模样,不由摇头笑叹道:“当年的小雀儿,今日怎么就变成这般老实模样了。” “什么小雀儿,妹妹真是神机妙算,怎么知道我给你寻了个小雀儿!” 话音未落,便走进来一位英俊的青年公子,手里提着个鸟笼子。 沈秋君已经站起来,笑道:“二哥,你怎么过来了!” 沈昭宁笑着把鸟笼放在案上,看了看妹妹,笑道:“这两日总没有空,也没过来看你,如今可是大好了?我还怕你关在屋里闷得慌,特意寻了个小雀儿,给你解闷呢!” 沈秋君便走到鸟笼前,却是只样子极普通的雀儿,倒是叫得清脆悦耳,不由笑了起来,埋怨道:“这雀儿叫得这么欢实,白天倒罢了,我夜里可怎么睡呢,莫不是要捆了它的嘴巴?” 沈昭宁想了想,道:“只想着你白日里无事,倒忘了这事。这事也好办,你睡时,便把鸟笼拿布罩上,远远提了出去,不就行了吗不跳字。 沈昭宁说罢,又拿起桌上放着的经文,奇道:“妹妹什么时候开始诵起经文来了?” 沈秋君忙夺过来,一把扔到桌上,淡然笑道:“这两日闲极无聊,随意看看,求个心静。” 沈昭宁佯做不在意地说道:“解闷是解闷,可不许看到心里去,有那该死的念头!” “二哥,就放心吧,我可舍不得你们,舍不得华衣美食!”沈秋君笑道。 沈昭宁大笑,取笑道:“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呢?” 兄妹二人又相互调侃一气,分别要拿了对方的名字往小雀儿头上按。 沈昭宁又笑道:“我前段时日学到一套鞭法,只是不太适合男子!我便略改了一改,明日我再寻条好的鞭子来,等你身体大好了,我亲自教你。” 沈秋君大喜,道:“太谢谢二哥了!” 沈昭宁笑道:“什么谢不谢的,太见外了!不过,我得赶紧走了,要不然让母亲知道,又要怪我打扰你休养了。” 沈秋君忙笑着送哥哥出了院子。 她此时想起前世,贤王为了让二哥里应外合,特意跑来陪着自己睡了一夜,忽然觉得这件事,好可笑,这算是贤王为了他的千秋大业,自愿献身求媚吗? 沈秋君脸色一黯,所以她就去求了二哥。 她一向知道二哥是很疼自己的,必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那么的理所当然,却全然不替二哥考虑:他处在东宫的龙潭虎穴之中,又有安乐王那样阴毒的人在身侧,事败后怎么全身而退呢? 怪不得二嫂会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也怨不得大哥大嫂总不待见自己,是自己拿着家人的亲情挥霍太过了。 沈秋君回到房中,叫了雪柳来,说道:“说吧。” 雪柳忙跪在地上,说道:“奴婢这几日是想了又想,发现奴婢真的该死!怎么就鬼迷心窍地,拿了大姑爷与小姐取笑呢,若是被人听到,小姐的名声可就完了,是奴婢该死,请小姐责罚!” 沈秋君轻叹,当日寻雪柳临死前,哭诉道:是自己当日只顾着哄小姐开心,总在小姐面前提贤王爷的,引得小姐动了心,否则以小姐的人品,嫁给谁不当成个宝,如有来世,必学雪香姐姐谨言慎行! 今日也算是偿了她当年的心愿了。 沈秋君笑道:“你起来吧!这事也不全怪你,也有我的责任!只是以后再不许说那些混账话,不只是贤王,便是其他男子也不可!” 雪柳忙答应着,沈秋君笑道:“那个瓶子你既然喜欢,就收着吧,我也用不着。” 虽是大姐的心意,可也是贤王经了手的,用了总觉得心中塥应。 雪香进来,见她二人模样,忙笑道:“那个雀儿好有趣,小姐给起个名字吧!不过呢,平日总说雪柳雀儿一般,干脆也叫柳儿吧,她们二人一个名字,也是该当的。”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雪柳见小姐原谅了自己,便放了心,见雪香打趣自己,便不依,非要起个香儿的名字。 沈秋君看着佛经,说道:“就叫怜儿吧!” 到了夜间,沈父便来到女儿房中,笑道:“听宁儿说,你要学习鞭法?” 沈秋君忙恭敬答道:“等二哥帮了寻到趁手的鞭子,就可以学了。” 沈父打开手中填漆红木盒,道:“这个如何?” 入目是一条漂亮的银鞭,沈秋君忙装作惊喜的样子,大叫道:“好漂亮啊!”! 沈父见女儿爱不释手的模样,也笑眯了眼,得意地说道:“这可是当年为父在外征战,无意中得到的,不仅可做武器,而且……” 沈父看到女儿已经将鞭子扎在腰间,只得干笑道:“我女儿就是聪明!” 沈秋君送走父亲,回到房中,拿起那条鞭子来细看。 前世因为贤王不喜欢,这个鞭子也不知被自己扔到哪里去了,却是辜负了父亲的一片慈父心! 该不是贤王怕自己拿这鞭子害了他,才不准自己佩戴的吧,沈秋君心中腹诽。 第二日,沈秋君想起二姐的话,倒是有些后悔,昨日不该对二姐说那样的话,毕竟她失去了腹中孩子,说话难免有些难听。 况且六皇子向来阴晴不定,也不说得真是针对自己的呢。 若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石夫人也折了胳膊,当时她也是好心,倒是带累她了。 沈秋君得了空,便对母亲说:想要去探视一下石夫人。 沈夫人也觉得女儿该多走动走动,于是娘儿两个便坐车去了一户之隔的石夫人家。 石夫人胳膊折了,不能轻举妄动,只日日闷坐在房中,听得永宁侯府的夫人小姐来看望自己,心中大喜,忙让两位女儿代为出迎。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一十一章 代为赔礼 一时落了座,石夫人对沈夫人笑道:“秋君长得像极了夫人,才几日没见就又漂亮很多。也不知将来谁有那个福气呢!” 沈夫人忙客气道:“令嫒长得也都不俗!听说令公子今年中了秀才,石夫人才是有福气呢!” 沈秋君看着她两个客气来客气去,把能想到的好词,都用在自己及两位石小姐身上了,不由笑着悄悄看那两位石小姐,正好她两人也看过来,三人不由互换了眼色,笑起来。 沈夫人已经在说道:“我前日还让人捎话给贤王爷,必要给个说法才行!” 那日二皇子封王,去庆贺的皆是权贵之人,想到自己老爷不过是个四品京官,无权无势,哪个都得罪不起,便是知道又如何呢! 石夫人忙道:“那日人多马乱的,许是不小心惊了马,贤王爷平日里忙些朝中大事,这点小事可不敢麻烦他!” 沈秋君看着那两位石小姐,却没了说话的兴致。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这两位石小姐出嫁后,好像不太守妇道,传出了些丑事来。 记得当时,母亲还叹息道:“当日看她们为女孩儿时,再是规矩不过的,怎么就出了这种事,还两个女儿都这样,不知多少人在骂石夫人,不会教养女儿呢。” 据说,好像是别人下的套,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中了陷阱呢,可见不是完全无辜的,且一个中了计也就罢了,偏还两个女儿都如此! 女不教母之过,怕这个石夫人的德行,也不能让人相信,倒是少接触的好。 沈家母女只稍坐了一会,便离开石府,回到永宁侯府,刚坐下,略喝了口茶,门上的人就报:大小姐回府了! 沈夫人听了,大喜,亲自去门前迎接。 沈秋君却心中五味杂沉。 算来姐妹二人也有十来年光景没见了,如今重逢,沈秋君想前世的事,倒真有些心怯。 就在沈秋君胡乱想着往事时,沈夫人已经与沈丽君携手而来。 沈秋君看着慢慢走近的姐姐,便觉得有些恍惚,似在梦中一般。 沈丽君已经上前拉着三妹的手,细看后,笑道:“终于好了,可把我担心死了,若是再不好,怕是母亲也要急病了。” 沈秋君也细细打量着大姐。 还是那样清丽脱俗,温婉柔顺,任谁见了都觉得亲近,难怪六皇子那样乖张的人,都能听她说教,在姐姐去世后更是哭成那个样子。 沈丽君见妹妹只管打量自己,便笑道:“这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等忙过这段时日,我来接你去贤王府,多住一段日子,咱们姐妹多亲近亲近。” 沈夫人已经笑道:“你也别太宠着她了,如今你也有孕在身,让她去玩,小心累着你了。” 沈丽君笑道:“瞧,母亲说的,她本就是个可疼的人,怎怨得我宠她呢,况且,她去了,也能帮着照看一下兰姐儿!” 沈夫人又担心道:“你今日怎么就出来了呢,还不足三个月呢,太不小心了。” 沈丽君忙笑道:“太医说胎儿极稳妥的,我的车里也垫得极厚实,况且女儿怎么说也是将门虎女,这又算得了什么,当年母亲可是怀着三妹还在马上颠簸呢!” 沈夫人后怕道:“快别说这些了,想想都后怕,也是你妹妹命大!你小人儿不懂得,这女人怀孕生孩子,可是件险事,万不可掉以轻心。” 沈丽君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如何不知轻重,自然量力才行的,此时见母亲只拿自己当小孩子一般,口上答应,却又嘻嘻笑着看向妹妹。 哪知沈秋君只管抿着嘴儿,不发一言,沈丽君不由叹道:“这次可见是吓着了,如此安静,平日里就数她话最多,今日竟是哑了!” 沈秋君这才忙笑道:“听姐姐与母亲一问一答,挺有意思的。只是如今姐姐身子贵重,就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还是到房间坐着慢慢说话。” 沈夫人也连声道:真是高兴的过了,竟是站着说了半天的话。 沈秋君扶着大姐,来到母亲的上房,母女三人坐好,只留亲信在旁答应着。 沈丽君方说道:“母亲带人捎了话,我和王爷就叫了六皇子来,他倒是痛快,承认是他做的。” 沈夫人恨道:“承认了又如何,也不能惩罚于他!” “说什么惩罚?他倒是振振有词,说是石夫人与从玉说话不中听,惹怒了他,所以让人在马车上做了手脚!”沈丽君笑叹道,又看着沈秋君笑道:“倒是扶玉受了牵连!” 沈夫人嘘唏道:“便真是说话不中听,他也不该行事如此狠辣,他才多大,就如此,大了还了得。” 沈秋君心中暗道:与他后来先弑母、后逼宫欲弑君父相比,眼前的一切还真算不得什么,那可是鼎鼎大名的“毒蛇六”——安乐王啊! 沈秋君笑道:“大姐告诉二姐了?” 沈丽君答道:“她离得我近,所以就先去了她那里。已经告诉她了。” 沈秋君叹道:“二姐必然不信,只道是大姐袒护于我,才如此说的!便是找六皇子对质,六皇子也会按姐姐教的说的。” 沈惜君当时的第一反映的确是如此,沈丽君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忙劝道:“她也是乍然失去腹中骨肉,痛得失了方寸,时日久了,就会想明白了。咱们还是好姐妹。” 沈秋君笑了笑,这个疙瘩,怕是一时半会解不开了,不过她也不担心,反正在二姐眼中,自己就不是个好人,虱子多了不怕痒。 沈丽君又道:“虽然六皇子齐母妃教导的,只是毕竟不是他的亲娘,有些事也不便去管!我们做哥嫂的更是管不了。本想让他来认个错,大家也都有了台阶下,偏他就认为自己没错,少不得我这个做嫂子的,厚着脸皮挨个替他道歉。” 沈夫人叹息道:“你们夫妻这样待他,若是别人,必会感激万分,他那样的人,真是不敢指望,不指望他帮衬什么,但愿不要出力不讨好,最终养了个白眼儿狼。” 沈秋君不由对母亲的远见,暗竖拇指,那六皇子可不是白眼儿狼吗,以后可是因为李瑶琴反了贤王,成了太子身边一条忠实的狗。 沈丽君终由沈秋君陪着去了石府,对石夫人说了情由,代为赔礼。 既然是六皇子在马车上做了手脚,石夫人也只能自认倒霉,幸好只是伤了手臂,倒也不算什么大仇。 况且得贤王妃亲自来赔礼,又送了好些金帛药材,石夫人自觉面上有光,又大赞贤王妃夫妻,做事公正,友爱兄弟,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贤王妃见事情圆满解决,也放了心,便又闲话两句,这才告辞而去。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一十二章 彼此交底 在沈丽君说出六皇子辩词时,沈秋君看出石夫人面上略带了些尴尬。 看来那日石夫人确实是说了些不当的话,只是不知二姐又说了什么呢。 沈秋君先前还认为是大姐夫妻一心照料六皇子,此时却觉得是自己看问题太浅显了,大姐这一趟走下来,不仅坐实了六皇子恶,也为贤王赢得了美名。 枉自己一开始还为姐姐抱屈,看来皆都是事出有因啊。 这皇家的事情还真是复杂,他们狗咬狗,自己乐得在旁看戏。 沈秋君扶着姐姐上了车,说道:“这事有什么要紧的,您找个长史来说一声就是了,还要亲自来,你现在可怀着孩子呢,也太大意了。” 沈丽君笑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的很,你不用担心!再过些日子,我和你姐夫会去城外皇庄住些日子,你也一起来,老是闷在家里有什么滋味儿!兰姐儿昨日还吵着要接你去陪她玩呢,不许你推托。” 沈秋君暂时还没打算与贤王会面,却也不好直接拒绝大姐,只好点头笑道:“到时再说吧!” 沈丽君却只当妹妹已经答应了,送妹妹回到府中,她便直接往贤王府而去,一时到了府里又打发去给沈夫人送东西。 沈夫人见女儿平安到了王府,这才算放了心。 至夜间,沈秋君洗漱完毕,正由雪柳帮着卸下钗环,楚嬷嬷走过来,让女儿退下,她亲自帮沈秋君梳顺着头发。 沈秋君笑道:“这些事交给她们做就是了,何苦劳累您呢!” 楚嬷嬷忙笑道:“老奴还是多做些活,要不然闲得慌,也老得快,倒是多动弹动弹才是,只要小姐不嫌弃老奴人老手笨,老奴情愿如此伺候小姐到老!” 沈秋君拨弄着手上的珠花,伤感地说道:“我知道嬷嬷疼我,只是您奶大了我,如今上了年纪,也该颐养天年才是,以后有什么活,就交给她们小丫头做就行了,您只管陪着我说说话就行。” 楚嬷嬷笑道:“倒是老奴跟着小姐享福了,只是如此,未免有些倚老卖老,也怨不得二小姐说奴大欺主!” “那日的话,嬷嬷别住心里去,那是二姐和我置气呢!” 楚嬷嬷这时才步入正题,小声道:“老奴打听清楚了,琼华那丫头给二姑爷做了屋里人,如今又有了身孕,所以二小姐就有些不高兴,连带着与刘嬷嬷也生分了。” 沈秋君闻言,不置可否,她在前世就已经知道了。 楚嬷嬷又道:“其实琼华那丫头倒也不是个心大的,况且只是个屋里人。二姑爷的另一个屋里人是自小就伺候他的,都有了身孕,却无一人抬成妾,可见二姑爷还是很看重二小姐的。再则侍妾不过是个玩意,哪用得着如临大敌一样,倒显得自家小家子气了,除非他不想在人前立足了,否则谁敢宠妾灭妻。” 人世间的事,谁能料事如神,预知后事,既然能有宠妾灭妻一词,那便是曾有这种事发生,况且自己还是亲身经历的。 沈秋君呆呆看着前面闪烁的烛光,半响,等楚嬷嬷把头发理顺,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楚嬷嬷正色道:“玩意可不会说笑,不会献媚!再是主母口中的玩意,她也是个活生生的女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勾走了人的魂魄!” 楚嬷嬷吃惊地看着她奶大的小姐。 高门大户的老爷公子们,身边没有纳妾的很多,但是贴身侍候的丫头却都少不了,别以为爬上老爷公子床就一生无忧,只要不是正经在档的妾,便是生下子女,还不是腻了,说打发就打发了! 所以正房太太都不会拿那些丫头们当回事,便是沈惜君,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腹中胎儿没了,所以才会格外迁怒于做了屋里人的琼华,平日里却不是很在意的。 沈秋君站起身来,把手中玉簪放在匣子里,说道:“请嬷嬷把雪香雪柳叫来!” 把雪香雪柳叫过来后,楚嬷嬷也没下去,只垂手站在沈秋君身边。 沈秋君打量着面前花骨朵一样的两个女孩子,她知道她们的忠心,只是人心总会变的,有些话还是及早挑明了,免得以后发生什么误会。 沈秋君郑重说道:“今日说句不怕羞的话:我若今生不嫁则罢,若是嫁了,决不容自己身边人做姑爷的姬妾!如果你们有什么想法,一定要提早告诉我!” 雪香雪柳也都懂得那些事了,贴身的丫头,给了姑爷都是惯例,如今见小姐如此说,惊讶过后,便也平静接受。 小姐是她们的主子,她们身为奴婢,认命也好,忠心也罢,自然是主子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 沈秋君看着她二人的反应,心中很是满意,上前一手拉着一个,笑道:“不提主仆之谊,只说这几年,咱们一处相处极好,我也希望你们能有个好归宿,总比那些主子不是主子丫头不是丫头的舒坦多了。” 楚嬷嬷对沈秋君此番动作很是意外,又略带了些惊喜,忙道:“总是小姐心慈,才会真正为你们考虑周全,你们万不可辜负了小姐的这番心意!” 雪香忙道:“奴婢一切都听小姐的,小姐说怎样便是怎样,奴婢决无二话,奴婢只求能终身侍奉小姐,不敢有其他想法。” 沈秋君看着雪香,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忠心。” 雪柳见雪香已经表了态,忙笑道:“奴婢也不耐烦做什么妾室通房的,到时只求小姐让我做个管事娘子,也让我威风一下,当然,如果能嫁到外面做个官家娘子,就更好了!” 楚嬷嬷笑骂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倒是想得长远。看不出,倒是个志向高远的!不过依咱们家的门第,小姐的品貌,将来必嫁入高门,说不定还真能让你如了愿呢!” 沈秋君笑道:“你们的好,我自然是记在心间的,若是有机会,必会让你们如愿的。” 雪柳已经拉着沈秋君笑道:“小姐可不许唬奴婢,奴婢想过了,不嫁读书人,他们总是说话一套一套的,我可受不住!” 沈秋君吓唬她道:“那就把你丢给粗野武夫如何?” 没想到雪柳倒是认真想了一下,点头道:“也好,在那之前,小姐可要教我功夫,他敢不听话,我就揍他!我有小姐护着,倒不用怕他还手!” 沈秋君等人看她郑重其事一本正经的样子,都大笑起来,纷纷打趣雪柳不害臊。 雪柳却大大方方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好害臊的,而且提前说给小姐,也免得小姐乱点鸳鸯谱!雪香姐姐,快说,你要嫁什么样的人?” 雪香知道小姐要安歇了,母亲值夜,此时也没她的事了,便啐了雪柳一口,道:“越说越上脸了!也是个没良心的,总想着往外!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小姐,如果真是嫁,就请小姐把奴婢嫁给姑爷家的管事吧。” 雪香说完,便羞得粉面飞红,直接转身退了出去。 雪柳不服气地追出去,叫道:“我也就是说一说罢了,又不是真要那样,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私心!”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一十三章 月夜惊怕 ??嬷嬷看着她二人跑出去,边去关门,边笑道:“小姐,都把她们宠得没规没矩的了,这样可不好,以后去了姑爷家,白让人笑话!” 沈秋君看她们逃也似地跑出去,也笑了起来,听到楚嬷嬷的话,低声叹道:“我今生又能嫁给谁呢?” 虽然微可不闻,楚嬷嬷还是捕捉到了。她不由心中一颤,深吸一口气,面上又重新浮出笑容,关好了门户,回身准备伺候沈秋君睡下。 沈秋君已经坐在床上,自腰间取出匕首,放于枕前。匕首柄上镶嵌的宝石,在烛光下熠熠发光。 沈秋君忽然来了兴致,索性将匕首拿到眼前,细细摩挲,终拔出匕首,在灯烛中随性挥舞,白光翻飞,灯烛半明半灭,映得沈秋君脸上变化不定。 沈秋君一个转身,姿势漂亮地收了匕首,颇有女侠自得脱俗的那种风采。 楚嬷嬷双手递上毛巾,连声夸道:“小姐越发厉害了,怕是与二公子不分伯仲了!” 沈秋君轻轻擦着脸上的汗,笑道:“嬷嬷就只会哄我开心!如果二哥真与我伯仲之间,只怕宫里的差事,他也没脸当下去了。我这些不过是花拳绣腿,耍得好玩罢了。” 楚嬷嬷接过毛巾,忙笑道:“在老奴眼中,二公子的功夫可不如小姐的好看,所以就觉得还是小姐厉害!” 沈秋君扑哧一笑,若是楚嬷嬷是元帅,怕是只能选些绣花枕头了。 如此一番动作,沈秋君倒是没了困意,便催着楚嬷嬷先休息,自己过会再睡。 楚嬷嬷听了,也忙道:“老奴年纪大了觉少,也睡不着,不如陪小姐说会话吧。” 沈秋君想起为前世儿子抄写的经文,便来到书房,细数了这几日断断续续抄写的篇章,还差几份,便亲手研了墨,认真抄齐了九九八十一篇,这才揉了揉眼睛,起身回卧室休息。 楚嬷嬷放下帷帐时,沈秋君道:“把灯烛都熄了吧!” 楚嬷嬷点点头,把烛台上的灯烛都熄了,走到临近拔步床的罩灯时,正犹豫时,帐内传出沈秋君的声音:“灭了吧!” 楚嬷嬷只得拿下灯罩来,把灯吹熄,然后提着小灯笼来到小塌前,收拾妥当,吹灯睡觉。 帷帐中的沈秋君,手中紧抓着匕首,睁大了眼睛,等适应了眼前的漆黑时,发现原来黑暗中的夜,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可怕,前世的自己真的太矫情了,或者是死过一回,胆子便增大了许多! 只是她这个念头有些为时过早。 虽然室内漆黑一片,但是外面的月色却正好,直照得如白昼一般。 于是那月光便透过薄窗渗进屋内,初时还不觉得如何,但等人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便可就着月光,看到室内情景。 而此室内的一些摆设,便在月光的沐浴下,黑黑一团,又影影绰绰,越发显得神秘鬼魅。 沈秋君直愣愣看着室内的一切,只觉得那些黑影,似在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心中恐惧,急忙拔着匕首,胡乱挥舞,口内大叫:“嬷嬷快掌灯!” 楚嬷嬷此时还没有睡着,听到沈秋君的话,忙骨碌爬起来,叫道:“小姐,嬷嬷在这里呢,别怕!” 沈秋君没看到亮光,却听到楚嬷嬷似往拔步床走来的脚步声,不由气得大叫道:“我让你掌灯,快掌灯啊!” 楚嬷嬷听到沈秋君都喊得破了音,改变了原本要过去安慰她的主意,急忙用火折点了各处的灯烛,这才往沈秋君处走来。 打开绣幕,看到沈秋君额头已经有了密密的细汗,眼底一片彷徨惊惶,手中尤紧握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楚嬷嬷心痛难以,忙上前抱住沈秋君道:“小姐,没事了,有嬷嬷陪着你呢!” 沈秋君只虚弱地靠在楚嬷嬷怀中,不发一言。 这时,在耳房安歇的雪香雪柳二人听到动静,也忙赶了过来。 看到沈秋君这般模样,一时也知说什么,只默默立在那里相陪。 房间灯火通明,寂静无声,沈秋君此时心中已经平静许多,便勉强笑道:“有嬷嬷在这里陪我就行了,你们都回去睡吧。” 雪香雪柳彼此对视一眼,都笑道:“奴婢们也不困,不如就陪小姐说说话吧。” 雪柳更是笑道:“自从跟着小姐,奴婢才算是过上好日子啊,每天不仅好吃好穿,而且还有小丫头伺候着,舒坦的很,能陪小姐说会话,也算是不白担了个大丫头的名头!” 雪香已经笑道:“你不说自己没眼色,天天好吃懒做的,还好意思说!那些小丫头是小姐的人,不过是你倚老卖老,欺负她们罢了。” 雪柳嘟着小嘴,说道:“这也怨不得我如此,哪家的不是这种规矩,老的就该使唤新来的!再说了,当年我初来时,姐姐还是天天使唤我,如今我也算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终于成了大丫头了,自然也要使使威风才成。” 雪香本就不如雪柳会绕舌,倒是一时被说住了。 楚嬷嬷见沈秋君已经饶有兴趣地听她二人斗嘴,便也不出面,只瞅着她们笑。 沈秋君见雪香被问住,便打抱不平,笑道:“这也怨不得你雪香姐姐,虽然每个小丫头进来服侍时,都有嬷嬷们提前教导规矩,只是每个主子的脾气爱好不同,且一些细活上面,她们教的太笼统,必是要大丫头带着,教导几年才行。” 雪柳忙道:“小姐英明!我可不是正教导手下的几个小丫头吗,偏雪香姐姐挑我的理。” 雪香得了沈秋君相助,心中得意,见雪柳如此说,便忙道:“可不是我挑你的理,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小丫头伺候得很舒坦!” 雪柳这才发现,倒真是自己刚才的话出了破绽,见沈秋君三人皆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忙上前拉着沈秋君笑道:“我只是为了表达,跟着小姐比以前享福多了,才略有那么一点夸张而已,其实我很疼她们的。” 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呢,况且一群青春年少的丫头们,自然会有些磕碰,清官难断家务事,只是不是太过分,沈秋君才懒得理会,此时众人说笑,也让她心中的惶恐少了许多。 大半夜的不睡觉,总得有个事做才行,光说话,可说不了一夜。 雪香提议下棋,雪柳忙道:“太累脑子了,不好玩。” 楚嬷嬷笑道:“咱们玩叶子戏吧!” 雪柳拍手笑道:“这是好玩,小姐,就玩这个吧!” 沈秋君看她这个样子,不由想起前世,李瑶琴自叶子戏衍生设计出的扑克牌,玩起来更是有趣,也是雪柳最爱玩的,却每每总是输的最惨的,不由笑道:“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雪柳不服气道:“小姐,你得向着奴婢才行,咱们可得看好了牌,别让她们母女把钱都哄走了。” 雪香一听便要上来拧雪柳,雪柳忙忙讨饶。 四人便围坐在桌前打起柳子戏来,个个精神抖擞。尤其是雪柳,两只眼睛只管盯着楚嬷嬷母女,却是输的最惨的。 最后其他三人困得,扔出张牌来,便趴到桌上打瞌睡,雪柳却一心要赢回本钱来,仍在那里撑着,还提醒其她几人道:“你瞌睡也要掩好了牌,我可不想胜之不武。” 直到天色大亮,沈秋君撑不住,楚嬷嬷等人忙搀着她上床安歇了。 楚嬷嬷又让雪香雪柳暂且挤睡在拔步床旁边的小塌上,自己却到了沈夫人处。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一十四章 僧道谶语 ??夫人得知昨夜女儿太晚才休息,忙道:“你不用叫醒她,随她睡吧,让人好好准备吃食,等她醒了,服侍她用了。” 楚嬷嬷忙答应了。 沈夫人又道:“你办事向来让人放心,又是奶大了姐儿的,该劝还是得劝的,别让秋儿总由着性子做事。” 楚嬷嬷忙笑道:“三小姐从小到大,就是个懂事乖巧的,什么事都心中有数,不过是昨夜忽然来了兴致,大家打了会叶子戏罢了,一年也难得一次,所以就不曾劝阻,若是小姐真日日如此,奴婢们怕就受不住了。” 沈夫人听了,笑道:“秋儿是个有成算的,难得她有兴趣,反正她也没什么事要忙,只要不是夜夜如此,伤了根本,三五次由着她高兴吧。” 楚嬷嬷想了想,又把昨夜里沈秋君说出嫁后不把身边人给姑爷的话,一一说给了沈夫人听。 沈夫人默默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服侍她吧。” 直到过了中午,沈秋君才睡醒,起来洗刷,边问昨夜战况如何。 雪柳撅着小嘴道:“小姐赢了一百钱,楚嬷嬷倒是赢了五百钱,雪香姐姐只输了五十钱,就数奴婢输得最多。” 楚嬷嬷笑道:“瞧,你这个小家子样,你一个月的月钱都有一两,平日里用不到不说,小姐还时常打赏你,几百个钱,就心疼成这样。罢了,我那钱就不要了,你只在出五十钱,补给小姐就是了。” 雪柳听了忙笑道:“我可不是为了那几个钱,只是昨晚上老是输,心里实在是不好受,那钱我可不敢不给,人说牌品就是人品,我可犯不着为了几百个钱,就让人说品性不好。” 雪香笑道:“不知雪柳大小姐,得多少钱,才让你犯得上呢?” “怎么也得成千上百两才行吧!”雪柳随口说道,马上就反应过来被雪香下了套,忙要开口解释,雪香却已经对沈秋君笑道:“小姐,可是听到了,柳儿的品性最多值一千两银子!” 雪柳气得直跺脚:“雪香姐姐也变坏了,还是人人称颂的贤良人呢!” 沈秋君笑道:“好了,快别生气了,一会就有你们高兴的。” 楚嬷嬷已经捧着个小匣子出来,笑道:“昨日夫人说,咱们院里服侍小姐辛苦了,这个月每人发个双俸。” 雪香惶恐道:“这都是奴婢们的本份,怎敢居功呢!” 雪柳已经笑道:“既然雪香姐姐不要,不如就把她那份也给了奴婢吧。” 沈秋君推她道:“越发掉进钱眼里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克扣你的月钱呢。快去帮嬷嬷给外面的人发钱去。” 雪柳忙起身出去,已经有丫头婆子进来摆上了饭,雪香伺候着沈秋君用饭。 晚间,沈家众人是在沈夫人的上房用的餐,也是沈秋君病好后,全家第一次聚在一处用餐,倒是其乐融融,沈秋君更是受到了家人极大的关爱。 沈秋君便趁势提道:“这次有惊无险,也算是老天庇佑,所以女儿想去庙中酬谢神恩。” 彼时,大齐朝刚建成不足二十余年,百废待举,对女子于一些规矩上,要求得还不算太严,一些大家闺秀也能时常出头露面,况且病愈后酬谢神恩也是常有的事。 沈夫人听了,笑道:“正好我原也打算去广源寺,为你姐姐们求个平安符,这几日咱们一起去。” 沈父见妻子看向自己,忙拿眼去瞅儿子,他一个堂堂侯爷,可不耐烦陪着妻女去寺庙里,听那帮和尚们为骗钱瞎哼唧。 沈昭宁忙笑道:“正好后日,孩儿沐修,倒是可以护送母亲妹妹去礼佛。” 沈夫人听了,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夫人也没指望丈夫会改了主意,亲近广源寺。 对于沈父的不喜僧佛之事,还得从当年沈夫人年轻时说起。 沈夫人那年怀了沈丽君,与婆母一同去广源寺进香,便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指着她道:“夫人好面相,必能生出母仪天下的皇后来。” 那时正逢乱世,有些本事能耐的,都自封为王,各自为政。 当时沈家也是拥兵自重的一方霸主,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担不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担来,只静候明君到来。 沈老太太很开心,自家虽做不了皇帝,可有个皇后孙女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巧的是,沈夫人这一怀就生下个明丽有福相的女儿来。 这本就是沈老太太的第一个孙女,难免偏疼些,长得俊俏,又有那样的预言,所以更为重视,真是如珠如宝地疼在心头。 老太太亲自为孙女起了小名为丽玉,丽自是美丽之意,玉,则既有尊贵之意,又隐喻孙女将来会嫁给有玉玺的人。 后来沈夫人又生下二女儿,庄氏父子虽已隐有众主之相,而且此时沈父也成了庄氏父子的得力干将,老太太道:“到底是亲姐妹,以后丽儿好了,也能提携着,沾点福气!” 所以沈家二小姐,取小名为从玉。 等到沈秋君出生时,大齐朝已经建立,天下渐渐平定起来。 当今的太宗皇帝那时还是太子,却已经三十有余的年纪,与沈父年纪相当,而皇太孙则早就订下他母舅家的表妹为妻。 可是看到出落得越发好的丽玉,老太太还是深信不疑,认为自己的孙女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是那皇后路却是不顺当,于是为同样相貌出众的小孙女儿取名为扶玉。 沈父到底是领兵一方的人物,并不相信那和尚说的话,不过看着越发明艳懂事的大女儿来,倒也觉得大女儿当得那样的福份。 不过,后来沈父却无意得知,当年太祖皇帝为了起事成功,少些杀戮,于是就命一些看起来骨骼不凡、仙风道骨的人,假冒僧道,去一些有些实力的拥兵之家,或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家,专指着他家妇人说道:府上该出位皇后。 虽听起来荒唐,但是也不是没有成效,至少当时的沈父就受了些影响,越发坚定了辅佐明主的信念,更加不思自立为主的念头。 至于其他人,则不得而知,但至少现在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功臣,把这个能出皇后的预言当成一个家族的秘密,企盼着指不定哪日,自家就真出了位皇后,让家族的荣耀更进一步。 沈父知道事情真相后,心中备感耻辱。 女儿丽君也被皇上求聘给其次子为正妃,二皇子不长不嫡,自然难做皇上,女儿的皇后一说,却成了一场笑话!幸好外人不知,免得既丢人又惹人猜忌,但不免就迁怒于僧道,再不与其亲近。 沈秋君见父母情态,便也想起此事来,不由暗叹:也不知那和尚胡说给蒙上了呢,还是真就很灵,总之,大姐最终做了皇后,只是早早损了命,没能真正母仪天下。 莫非自己今生能重活一次,就是因为干预了前世,改变了天道轮回,所以为了让事情回到既定轨道,才有了自己带着记忆重活一回的事情?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一十五章 前世事消 去广源寺那日,秋高气爽。初秋时节,还未花枯叶败,处处红花绿叶,宛如春夏一般生机盎然。 沈夫人携了女儿,一同坐在华盖车上,丫头婆子们分别挤在几辆青油车上,沈昭宁则骑着匹枣红马儿在马车前面引路。 沈夫人与沈秋君隔着纱窗看向外前,只见外面人烟鼎沸,街市繁华。 母女二人相互笑指着外面新鲜事物给对方看。 沈夫人感叹道:“终是天下太平了,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想想年轻时候,虽然住在高门深户,这心里啊,一刻都不能安生,随时都准备着逃命似的,那些平民百姓更是命如蝼蚁,真不忍心回想啊!” 沈夫人说完后,忽然觉得自己失了口,忙看向女儿,却见沈秋君只看着外面一对打闹的孩子微笑,沈夫人忙道:“你和宁儿小的时候也是见天的打架,为了一块晶糖,你能把你二哥的脸抓破!现在想想,真真可笑。” 沈秋君看着外面英俊潇洒的二哥,笑道:“我不信,二哥脸上可没有疤痕!” “十几年了,还有疤痕,那当时得是多的伤痕!”沈夫人笑道,又看着窗外被小媳妇大姑娘指指点点的儿子,既自豪,又担忧道:“眼看着你都要嫁人的年纪了,你二哥还不思娶媳妇的事,真是孩子小的时候愁,大了还是愁,一个个不省心。” 沈秋君便扑到母亲怀中,笑道:“女儿还不够乖吗?二哥的婚事自有月老操心呢,您不用担心,到时缘分到了,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沈夫人笑道:“那敢情好,神仙还听你指挥不成!不说你二哥,就说你,也该说人家了,等到了寺里,你去拜拜月老。” “女儿出身高贵,品貌不俗,还真不好找能与我匹配的人呢,”沈秋君趴在母亲怀中撒娇道:“女儿就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沈夫人摩挲着女儿的后背,见女儿果对嫁人之事不似从前抵触,便喜笑道:“越说越没边了,女儿家虽要等着男家上门来提亲,还是要有个打算才是。要我说,那些皇子们就不要提了!定国公的大公子林景周就不错,永平侯府的赵瑞也还好,再就是……” 沈秋君忙起身,正色道:“他们算得了什么,我还真看不上他们,您就等着女儿给您钓个金龟婿吧。” 沈夫人已经暗自后悔提了林景周,见女儿面色未有异常,忙忙笑道:“我的女儿品貌天下无双,母亲相信定能嫁到这天下最好的男儿的。” 沈秋君苦笑,默默趴在母亲怀里,随着马车的轻缓摇晃,朦胧欲睡。 沈夫人忙拿了披风,给她裹在身上,看着窗外的乡间美景,轻叹一口气。 许是因为天气晴好,今日来上香的人格外的多。 沈家一行人到了寺院,就看到满寺庙里的都是香客。 沈夫人忙紧拉着女儿,叮嘱儿子一定要看紧了沈秋君,又命丫头婆子们前后左右拥着,免得照顾不周。 沈家众人一路自山门殿,绕过天王殿,中间并不停歇,直接到了大雄宝殿。 母女二人在大殿内拜佛上香后,沈夫人便要去给三个女儿祈平安符,并求高僧开光,沈秋君趁机提出由二哥陪着去各处看看。 沈夫人有些作难,今日寺里人太多,她不放心。还是沈昭宁拍胸保证无事,就差指天发誓了,他兄妹二人才被放了出去。 沈家兄妹二人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慢慢赏着景,路经一处小佛堂,见里面人不是很多,沈秋君便要去里面拜一拜,沈昭宁自然依从。 拜完后,沈秋君借口有些悄悄话要与佛祖说,请沈昭宁在门口等自己一下。 沈昭宁吩咐丫头婆子好好服侍沈秋君,便立在佛堂门前等着。 楚嬷嬷走到沈秋君身边,呈上一个素淡的包袱。 沈秋君接过包袱,令众人退后,把包袱放于面前,恭敬地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闭目暗自祝祷:上天既然给信女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信女必会倍加珍惜,惜贫怜弱,多做善事;以求佛祖保佑信女腹中苦命的孩儿,早日投胎转世,平安喜乐一生! 沈秋君祝祷完毕,将那包袱递与一个婆子手中,又指着一个小丫头道:“你二人一同,把包袱里的经文散给外面的人,另外拿些银钱,多多施舍给寺外的穷苦人。” 沈昭宁见妹妹拜完佛,笑道:“哪里不是佛,方才已经在大殿上都拜过了,若是见个小佛堂就进去拜,佛爷还不得被人烦死,倒是女孩儿去拜拜月老才是正经。” 沈秋君笑道:“不必了,我方才已经求过佛爷了,求得多了,万一他们推诿起来,反两下都没落着,岂不可惜!若是哥哥想去拜,我陪着哥哥去好了。” 沈昭宁忙摆手,道:“不必了,你见谁家大男人跑去,和小姑娘们挤一处求姻缘?你也轻易不得出门,不如咱们好好逛一逛!” 沈秋君已经办完了她要做的事,也没兴致游玩,便笑道:“满院子不是佛爷便是人,有什么趣,还是去寻母亲吧!” 沈昭宁也不耐烦逛,又见寺中人多嘈杂,却万一有人唐突了妹妹,自然不愿多呆,于是兄妹二人便去寻了沈夫人。 沈夫人也已经祈了平安符,见他们回来,倒是安了心。原来还要在此用斋饭,只是今日人多不便,便要带着儿女直接回府。 沈家众人沿路步出寺院,当沈秋君踏出天王殿时,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前世她曾在大姐怀胎五六个月时,陪着大姐来此上香。 她也是如此不经意回了头,却看到了一个落魄的老人家。 因为大姐要为腹中胎儿祈福,所以自己便走上前,递给那位老人一块银子。 却不知那便是鼎鼎大名的薛神医,记得薛神医接过银子,只看着姐姐叹道:“这一胎实在是凶险至极!” 大姐脸色大变,只当他不知好歹,诅咒于腹中胎儿,便拉着自己走了。 回到家中,雪香却交给自己一丸药,说是那位老人追上来,硬塞给她的,并说道:“不能白得人银子,这丸药在妇人生产时,或许有些用处。” 当时她便着人去打听了那位老人,才知原来他就是薛神医,这才放心地把药送给了姐姐。 后来姐姐果然难产,万般无奈下,姐姐只能服下那药,但是仍是不能保得性命。 其实现在想来,也不知那粒药丸,是真的救下桂哥儿的性命,还是害了姐姐的性命,她也没有把握,毕竟当年姐姐临生产时,日日有太医请脉,都道是母胎俱安,偏偏薛神医却忘记了赠药的事,反累得雪香丢了性命。 罢了,前世事已消,姐姐既然是母仪天下的命格,想来今生必能化难成祥吧。 沈秋君转过去脸,扶着母亲出寺院,却不知此时正有一个年青男子,老早就盯着她们一行人了。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一十六章 思慕之心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平侯府的赵瑞。 那日赵琦将沈秋君的意思传达给赵瑞时,赵瑞心下疼痛,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拒绝了,他是真心爱慕沈秋君的。 今天在寺院里,赵瑞无意中看到沈昭宁,因为彼此都是熟识的,便要上前去打招呼,却于此时发现,沈昭宁身边站着一位戴着帷帽的窈窕女子,赵瑞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猜测出那女子必是沈秋君。 赵瑞有心上前,要亲口对沈秋君诉说衷肠,可一来沈昭宁寸步不离,二来也怕贸然出现,唐突了佳人,便一直默默跟着。 可惜直到他们离开寺院上了马车,他都没有寻到单独与沈秋君说话的机会。 赵瑞看着远去的车马,神情惆怅,若有所失。 “没想到赵兄还是个辣手催花的人!只是寺院里做这种事,却是不妥吧。” 赵瑞听到调侃声,忙转头去看,却原来是定国公府的林景周,再看自己的手里正无意识地揉搓着一朵开得正艳的鲜花。 赵瑞忙把手中残花扔掉,拱手抱拳笑道:“原来是林兄,幸会幸会!今日也来寺上烧香?” 林景周摇头嗐道:“快别提这个了,天天被家母催得头疼,这不跑来拜月老呢!” 赵瑞不由大笑,说道:“彼此彼此,难兄难弟!” 林景周顺着赵瑞的眼光,看向沈家人马消失的方向,笑道:“方才看赵兄的神态,似是没白跑这一趟啊。” 赵瑞忙正色道:“林兄误会了!姻缘之事,自然是父母做主,万不可乱说。方才只是因为看到沈昭宁,本想过去打个招呼呢,没想到他护着位姑娘跑得倒是快,一溜烟便上了马走了。” 赵瑞其实是想提一提沈秋君的,也想从外人口中得到赞美她的话,却又投鼠忌器,怕惹得林景周也来了兴致,引来劲敌,便作了罢。 林景周早就看到沈昭宁了,知道他守在身边的是沈秋君,也看出来赵瑞对沈秋君的心思,不由一笑,也不点破。 他与赵瑞虽也熟识,却不够亲密,否则必会劝他打消求娶沈秋君的念头,那个沈秋君可不是个善碴。 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只是事关感情的事,不好交浅言深,好心反招了仇恨。 虽有心为贤王招揽人才,但欲速则不达,况且赵瑞只是侯府次子,做不得侯爷与世子的主。 二人又闲话几句,各自找了随从,一起结伴回到城里。 赵瑞因情事不顺,心情郁郁,难免做些对月长吁对花短叹的失意举止来。 赵夫人看出儿子的不对劲,便旁敲侧击,可惜赵瑞只是遮掩,一个字也不说,所以终无所获。 赵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入不了沈秋君的眼,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他不敢让长辈插手,免得弄巧成拙,误了大事。 不过赵琦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她觉得沈秋君说的对,儿女姻缘是父母做主,以两家的门第、兄长的人品,绝对不辱没了沈秋君,而沈秋君的拒绝,也许只是因少女的羞涩,所设的托词罢了。 心疼兄长的赵琦便寻了机会,在母亲面前替哥哥吹了点风。 赵夫人得知真相后,对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又气又笑。 京城这几家有爵位的,尤其是武将们,都是多年追随着太祖南征北战的,所以交情都还不错。 沈秋君又是与赵琦常一处玩的,大家都极熟悉。 赵夫人也很喜欢沈秋君,长得面如满月,明眸皓齿,一看便是有福之人,两家又是门当户对,这门亲事实在不错。 赵夫人笑话儿子道:“也是个腼腆的,这男女婚嫁之事,有何说不得的,偏要独自在那里愁苦!明儿,我就去拜访永宁侯府,探探口风。” 这话是在赵老夫人的屋子里说的,因为赵琦认为祖母最疼爱哥哥,所以在她面前说,更易成功。 哪知,赵老夫人听了儿媳的话,却微皱了眉头,道:“若说沈家姑娘面相倒是个好的,只是近来见她几回,却见她穿得太素淡了,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哪一个不是绫罗绸缎,穿红着绿的,偏她这个样子,便是有点福气,怕也给冲没了!” 不提哥哥爱慕人家,只说沈秋君怎么也是自己的朋友,赵琦一边帮着祖母捏肩,一边轻声笑道:“那是她性情淡雅的原因了,若不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哥哥也不会如此喜欢他了。” 赵老夫人听了,一边假意训斥孙女不知羞,一边便命人去请了赵瑞来。 赵琦担心哥哥会埋怨自己,忙指了事躲了出去。 赵老夫人一心在孙子身上,也不理论,赵夫人则见她兄妹情深,取笑女儿几句,便放她出去了。 一时赵瑞来到祖母处,看母亲一脸促狭地看着自己,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老夫人问道:“我听说你喜欢沈家的三丫头,可有此事?” 赵瑞便知是妹妹告的密了,心中恼怒妹妹的自作主张,待要答话,脸却又红了起来,支吾半天。 赵夫人笑道:“得亏还是将门之后呢,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若是生在文人家中,还得腼腆成什么样子。” 赵老夫人笑道:“也怨不得他,他年轻人,初提婚事,难免有些害臊!” 赵瑞忙顺势拱手求道:“请祖母母亲成全。” “若说单看面相,那丫头倒是个好的,”赵老夫人道,看到孙子面带喜色,又道:“但是看她两位姐妹出嫁后,都子嗣不丰,倒是一点也不象她们母亲,怕是她也免不了那样,却是不好。” 听婆母如此一说,赵夫人也垂下眼来,暗自思量。 子嗣向来是大事,沈家大姑娘出嫁也有五六年了,却只得了一个女儿,二姑娘出嫁也有三四年,一个孩子也无。 如今儿子已经十九岁了,再快也得明年娶亲,后年才能抱孙,若是沈秋君随了她两个姐姐,儿子虽不能承爵,可也不能没个嫡子啊。 赵瑞也想到此了,只是生孩子之事,谁也不能下断言,他想了想笑道:“都说一代好儿媳三代好儿孙,娶妻娶贤,孩子的事,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赵夫人见儿子果真是爱极了沈秋君,也忙劝婆母道:“以儿媳看来,那丫头倒是个好人品,而且看着也象是好生养的!” 赵老夫人却疑问孙子:“你是如何知道她是个贤的,难不成你二人私下相会过?” 如今天下太平也有几年,规矩一说,便被世家大族重新拿了出来,赵瑞怕祖母误会,忙笑道:“只大家打过招呼而已。还记得前几年京城大乱时,咱们在城郊遇到她,她只为不背信于奶娘,便不肯随了咱们去,一叶知全秋,可见是个好的!” 当日相遇,只是让赵瑞生出一丝欣赏而已,后来京城安稳,眼看着沈秋君出落的亭亭玉立,那丝欣赏便慢慢变了味,情之一事最难说清,总之,便渐渐生出娶她为妻的念头来。 赵夫人责备地看了儿子一眼,道:“不是一叶知全秋,而是以偏概全。” 赵老夫人的眼睛却一下子变得清亮起来,她看着孙子问道:“你说的可是那年在小归山脚,遇到沈家姑娘一事?”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一十七章 路遇斗殴 赵瑞忙答道:“是的,那日她明明可以随咱们走的,却因为她与奶娘事先约好了在那相会,不好失约,这才谢辞了的。” “我倒认为她不是信守承诺,而是做事没成算!”赵老夫人摇头,说道:“当时兵荒马乱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独身一人在荒郊野外,这事可真不是聪明人能做出来的!” 赵瑞涨红了脸,忙辩解道:“她也是怕奶娘找不到她,担心罢了,连一个奶娘都如此上心,可见是信守承诺、心地善良的人。” 赵夫人那年不在京城,并不知此事,如今听儿子说来,虽不知事情细节,此时听了沈秋秋君的所作所为,却也在心里把沈秋君否决了。 她劝儿子道:“你还年轻,看事情总有些片面。奶娘不过是一个奴婢,就是为主子死了也不为过,不过是寻人不到,心焦些罢了,也值得她如此,可见是个拎不清的!” 赵瑞没想到事情结果会如此,急道:“这才能看出她的品性!” “什么品性?我只担心她将来会被人奴大欺主,这种人如何能做好主母!”赵夫人起身走到儿子跟前,细细说道:“咱们家与沈家当日也有些交情,她只跟着咱们家的人走,还能不把她交于她的家人?她奶娘既然寻不到她,自然要归家的,到时可不就见到了。你说,她在那里等着算是怎么回事呢?” 赵瑞听了也觉有理,皱眉思索了一下,道:“或许她还有其他原因,不得不留在那里。” 赵夫人听了摇头笑了笑,拍一拍儿子的肩膀,又重新回到位上坐下:“你细想想吧,这些话,连你自己都劝服不了”。 赵老夫人看向儿媳道:“我记得小归山好像是沈家的产业?” 赵夫人想了想,笑道:“倒还真是,好像是前朝时就有了,也算是沈家的祖产了。不过,那小归山贫瘠的很,估计一年也没大多出产,幸好他们家也是武将,又不差那点钱,只做个练武场罢了。” 倒是旁边的一个管事媳妇上前笑道:“前几日我家男人从那里走,听着像是已经换了人家,也有三两年了,沈家竟然把祖产给卖了,莫不是已经穷了不成?那里却也卖上价去,倒白担了个变卖祖产的名头!” 赵家婆媳对看一眼,心中各有惊疑:三两年前的事,若非与四年前京城大乱有什么干系? 赵瑞也看在眼中,忙道:“那小归山贫瘠,一年收不了几粒粮食,便是处理了也是正常!” 赵老夫人冷笑:“你在害怕什么?她沈家还不差这点收成,世家大族,又是繁盛之时,只有买地的还没有卖地的!” 赵夫人也道:“沈家姑娘不是良配,听你父兄讲,她家大姑爷贤王爷欲与太子分庭抗礼,是福是祸尚不可知,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了。” 赵瑞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公然违了长辈之命,只得另寻机会。 此时的沈秋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赵家婆媳一致坚决的排除在儿媳人选的行列中,她正在烦恼呢。 因为在自己府中累得妹妹受伤,沈丽君心中很是愧疚,又道妹妹在家闲闷,便强拉着让沈秋君去贤王新得的庄子里游玩。 前世之事,各有自己的情由,沈秋君也反省多日,已经做到对贤王不爱不恨,只是心里还是不想看到他,自然是苦辞。 沈夫人见了也劝大女儿:“既然秋儿懒怠出去,就算了吧,庄子又不会跑,以后等她有了兴致,再去不迟。再则,她去了,又要劳烦你照顾她,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啦。” 沈丽君笑道:“女儿如今虽然是双身子,也已经出了三月,胎儿稳得很,倒是不碍事。况且有下人们呢,扶玉也不是小孩子,自然会照顾着自己,还能帮着我带带兰姐儿呢!另外,从玉身体也好了,我想着一并请了去,也让她二人能冰释前嫌。” 沈夫人闻言,也是心动,便也帮着大女儿劝说。 沈秋君被烦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心中暗道:前世谁是谁非,尚难定论,今次我只规规矩矩,看谁能说出我一个不字来! 到了那日,沈秋君不想与贤王一起启程,沈惜君则不想与沈秋君一处。 沈丽君无法,只得先同着沈惜君前往庄子,第二日再派人来接沈秋君。 到了第二日,沈秋君便带着大包小包及众奴仆坐了车出发。 因为贤王风光太过,已经引得太子的警惕。而贤王手上筹码还不能与太子相抗衡,便借着为妻子安胎的名义,来到皇庄暂住,以减轻太子的忌惮。 所以他们此次必会长久住在那里,沈秋君不愿动用贤王府的东西,便件件带得齐全。 沈秋君坐在车上,透过纱窗看着高大青翠的树,两边田地里忙碌的农人,远处的蓝天白云,正出神中,却听到前边一阵打斗之声。 沈秋君尚未开口,雪柳就已经灵活地跳下车去。 车上众人都笑:“还是这样爱看热闹!” 不多时,雪柳就回来了,脸上却带着鄙夷,没好气地说道:“又是六皇子!正和五皇子及其他宗室子弟打架呢!” 差点忘了前世还有这件事呢! 沈秋君隔着窗子,向打斗处看去,只远远看到几个男孩子在那扭成一团。 看来是小皇子们借贺贤王迁居,跑出来玩,只是没想到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这时贤王府的管事便跑来讨主意,问道:“三小姐,小皇子们占了大路,您看?” 又是个乖觉不敢担事的,世上皆是趋吉避凶之人! 沈秋君笑道:“去那庄子总不能只这一条路吧,绕道走!” 五皇子早就看到是贤王府的车马了,本还担心里面坐着的大人,会跑来拉架呢,如今看着沈秋君一行人转了路,便冲着手下人笑道:“今日是我们皇家子弟较量,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管这闲事!” 这时已经有人来报:方才是贤王妃的沈家三小姐! 六皇子听了不由抬头去望,一个宗室子弟趁机把他摔倒在地上。 五皇子见了,抚摸着方才被他打痛的地方,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是不服气吗,我偏要说,你的母亲就是个不知廉耻的yin贱女人!” 六皇子咬着唇,只怨毒地看着五皇子。 旁边有人笑道:“人都道六弟长相俊美,如今头发散了下来,果是雌雄莫辩,莫非容妃娘娘就是如此容貌?怪不得被男人争来争去!” 众人都大笑起来,六皇子发出如困兽一般的怒吼,就象得了神力一般,甩开众人,冲到五皇子面前,扯着他厮打起来。 势不均力不敌,六皇子终被众人拿下,五皇子自侍卫手中接过刀来,拍打着六皇子的脸,狞笑道:“本皇子该怎么处置你呢?” 六皇子血红着眼,冷笑:“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你的。” 五皇子被六皇子冰冷凌厉的眼神吓住,忙避过眼去,稳了稳心神,对旁边笑道:“你们说,这么一个忤逆兄长的人,该如何处置?” 侍卫们不敢吭声,倒是那些宗室子弟,有提议砍断他手脚,看他还敢与兄长动手否;也有说剪了头发让他去做尼姑为母赎罪的;还有说划了他的脸,省得长得不男不女。 六皇子也不说话,只一个一个看过去,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众人原只是要吓唬一下他,拿他求饶时的窘态取乐,此时见他如此便都暗自心惊,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到底是一父所出的兄弟,皇上再是不喜六皇子,五皇子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强自吹嘘威逼几句,又踢了六皇子几脚,这才带着人走了,临走指了几个人,道:“看着他,不许给他治伤,就让他走着去庄子,省得看到他败了兴。” 等那些走后,六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小成子爬过来,哭道:“他们欺人太甚了,爷,您得到万岁爷那里告他们去。” 六皇子狭长的丹凤眼泛着寒光,声音冰冷道:“告诉皇上有用吗,有些事情还是得靠自己!哭什么哭,没出息!” 沈秋君的人马刚拐上正道,五皇子等人就骑马赶了过来,隔着马车打过招呼后,他们一行人就策马而去,只留一串黄烟。 沈秋君看着他们意气风光的样子,脑中忽然闪现出一句话来: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楚嬷嬷看了看后面,不无担心地说道:“也不知六皇子怎样了,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沈秋君笑道:“嬷嬷不必担心,他总是个五皇子亲兄弟,兄弟间打个架也属正常,不会伤了他的。” 不提将来六皇子如何找他们算帐,只说现在六皇子怕正在享受美人恩呢。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一十八章 庄园新居 前世便是城安伯府的李瑶琴恰好路过,便斥责了五皇子的侍卫,不仅帮着六皇子包扎伤口,还亲自送他来到皇庄。 当时贤王得知后,大加赞赏,道:“小小年纪不畏强权,真巾帼!” 这让她为之吃醋不已,当时可是她喝止了五皇子等人动作,让六皇子免于挨打的,怎么就无人称赞自己呢。 因为六皇子归贤王母亲齐妃教养,便算是贤王的同胞兄弟,所以前世沈秋君看到六皇子狼狈的样子,只觉得他丢了贤王的面子,便气得骂了他几句,就直接让人赶着车走了。 此后她反复比较,自己所做到底是差李瑶琴哪里了,不就是没施药送人,而且还狠狠骂了六皇子一顿,所以李瑶琴就得了贤王的赞赏,得到了六皇子一生的爱慕,到死都不忘为她铺路! 今生他们愿爱谁是谁,自己是一点都不会掺和的,就在旁边看戏! 沈秋君觉得自己倒象是看透世间百态,快要脱离红尘了,只是,怕佛祖是不会要自己这个手里沾满了血的弟子吧。 马车驶到庄子上时,沈丽君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妹妹下车来,便拉着女儿走上前来,笑道:“可把你盼到了,兰姐儿自昨日一天几遍地问道,你何时能来。” 沈秋君打着雪香下了车,还未说话,兰姐儿已经扑去沈秋君怀中,叫道:“小姨,你可来了,这里可好玩了!” “小心些,仔细绊倒了。”沈丽君忙拉女儿,又对着沈秋君笑道:“显见得你俩好,瞧把兰姐儿高兴的。” 沈秋君笑着逗弄兰姐儿道:“咱们兰姐儿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几天不见,小姨都快要不认识了。” 兰姐儿害羞地躲在母亲身边,沈秋君没有往常那样,抱着兰姐儿哄逗。 说到底她还是记恨前世里,临死前兰姐儿对她的态度。 那时兰姐已经十五六岁了,十多年的母女情,不是装出来的。可只凭皇上一句话,就一切都烟消云散,她宁愿兰姐儿愤怒地跑来质问,因为那样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而不是直接默认了自己的罪行。 所以此时她再不能拿她当女儿般疼爱了,也罢,将来兰姐儿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君臣有别,那时自己这个小姨还不知在她心中哪个旮旯呢! 沈丽君只顾着高兴,倒是没看出不同,便是众人也都想不到这细节上来。 但是小孩子的心是最单纯的,大人是真心还假意喜欢她,她立时便能感觉出来,所以兰姐儿感觉到了沈秋君那淡淡的疏远,不过到底年幼,也不知如何表达,只乖乖由着奶娘牵着,偶或偷偷观察一下大人们的反映。 沈秋君也感觉到了,便仍是对她和蔼地笑,心里却暗自惊讶,没想到兰姐儿小小年纪就已是如此的蕙质兰心! 沈丽君让人抱着兰姐儿,她则携了妹妹的手,直接引着去了沈秋君的院子——满桂园。 是个小院子,小巧雅致,院中除了几株桂树外,另种了一些低矮花树,此时俱都是花期,院中弥漫着淡淡清香。 内里铺设更是清新质朴,不见丝毫富贵之气,别有一番清幽高雅。 沈丽君笑道:“我知道你不爱那些金银绸缎等俗物,特让人如此布置,若是不满意的地方,缺了什么,都尽管提出来,在姐姐这里,就只当是在家里了,不要见外才好。” 沈秋君把室内粗粗看了一眼,点头道:“姐姐有心了,我很喜欢!我在家里还带了不少东西来,若真缺了东西,我自会寻了管事的,姐姐如今有孕在身,还是不要太劳累了才是。” 这时王府的仆妇早就上了茶点来,沈丽君便坐下来,笑道:“还是妹**我!怎么都可以,就只别委屈了你,否则我便是出力不讨好了。” 一时姐妹二人又闲话几句,沈丽君又邀请沈秋君去自己院里吃中饭,又道:“你姐夫他们在外院摆的酒,咱们只管吃自己的!” 沈秋君知道,接下来便是李瑶琴大出风头的事了。 前世李瑶琴送六皇子回来,五皇子恼她多管闲事,就要找她的麻烦。 李瑶琴便说出那番“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我之所以是我,却是因为我自已”的话来,又道:“佛曰众生平等,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把五皇子等宗室子弟驳斥得面红耳赤。 便是今日想起来,抛去以往的过结,沈秋君都极为佩服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竟有那样的胆色,那样的见识,也不怪贤王会大加赞赏,以后更是对她宠爱有加,确实是不同寻常闺中女子的。 至于六皇子,最初得了李瑶琴的关心,再亲见她不凡的胆识和机智,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让五皇子等人甘拜下风,对于同龄的少年来说,那便是致命的吸引吧。 十三岁的小屁孩,这一爱恋起来,倒是惊天动地,持续了十多年,这两人也都算是奇葩了。 沈秋君不愿重复前世看她人大出风头,笑道:“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晃得骨头疼,反正我们是亲姐妹,就容我失礼一次吧。让人送些易克化的食物来,我略用些,就休息休息。” 沈丽君没奈何,只得笑道:“也好,一会我让她们送来。昨日从玉也是累得够呛,方才还说身子酸疼呢,不说你姐俩儿是武将出身,便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怕也没你二人娇贵。” 那是沈惜君不愿看到自己找的理由吧,沈秋君也不往心里去,只嘻嘻笑着,求大姐原谅则个。 一时沈丽君带着兰姐儿去了。 楚嬷嬷忙命婆子们,把沈秋君家常用的东西都拾掇出来,她自己则亲自带着雪香把铺盖等收拾好。 沈秋君看了,指着靠窗的小床塌道:“你们先别急着收拾,怪累的!一会吃点东西,都先歇息一下,我一会就先在这里休息,正好晒着太阳!” 话音刚落,厨房里就来人布饭,果是粳米粥、新鲜小菜等爽口易克化之物。 沈秋君吃过饭后,便让底下人去用饭,只命雪柳帮着泡了杯茶,便拿了本书,坐在小塌上,随意打发时间。 楚嬷嬷拿眼剜了雪香雪柳一眼,她二人悄悄指了指沈秋君,表示是小姐自己不用人伺候的,不是她们偷懒! 楚嬷嬷急忙吃过几口,便跑到室内陪沈秋君,却见她把书盖在眼上,已经睡着了。 楚嬷嬷忙悄悄取出一床蚕丝薄被,帮沈秋君盖在身上,便坐在沈秋君身旁,打量室内摆设。 床上悬着月白帷帐,铺着浅青被褥,桌上虽摆了些古玩器皿,然满屋子里只一味的素色,一丝鲜艳颜色都没有。 楚嬷嬷忍不住心下怆然,这哪是年轻姑娘家的闺房,分明是个清修之处。 沈秋君好歹也是侯府千金,又因为长得模样俊俏端庄,嘴巴也甜,合府里都宠着她。自然是穿了绫罗想绸缎,戴了金的换玉的,红衣厌了换黄衣,日日打扮的繁花锦簇,富贵非常,谁能想到长大了反要受此委屈! 沈秋君刚才不过是朦胧了一下,楚嬷嬷帮她盖被时,沈秋君便醒了,于是便睁眼,拿下眼前的书,却看到楚嬷嬷神情黯然,不由笑道:“嬷嬷不喜欢这里吗不跳字。 楚嬷嬷回身笑道:“没想到老奴这一过来,倒是把小姐给吵醒了,真是该打!小姐,喝点水吧!” 沈秋君点点头,起身把一边银纹绣暗花的引枕放在背后倚着,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笑道:“我也不想来这里,可是实在是盛情难却,咱们在这里住上几日,姐姐面上好看了,咱们就回去。” 楚嬷嬷笑道:“只要小姐高兴,怎么都好说!老奴只是觉得这里有些太素淡了,一会让她们小丫头去折几枝花来,也算是给新居添些喜气!” 沈秋君环视了屋内,知道楚嬷嬷定是觉得太素了,便笑道:“随嬷嬷收拾,我只管享受就是了。” 这时雪香等人也吃过饭过来,大家休息一下,便开始收拾。 沈秋君便让人把藤椅放在花荫下,也不去沈丽君处,只坐在那里与几个丫头说笑。 看看时辰,前院的事情也都该结束了,打听着贤王未在内院,沈秋君这才带着雪香雪柳两人去找姐姐说话。 到了正院,沈丽君正在那里做针线,听到妹妹来了,忙迎了出来。 ----------感谢柏觅双赠送的平安符!今明两天争取双更!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一十九章 寻婿条件 ??秋君见姐姐做的是小孩衣物,便笑道:“姐姐如今身怀有孕,这些事还是交给针线上的做吧,省得累着了眼睛!” 沈丽君一边把小衣物收起来,一边笑着解释道:“你哪知明白,针线上做的再好,哪怕一万件也不及母亲亲手做的一件好,等你成亲生子,就知道了!” 沈秋君心里便有些发堵,说道:“他那么小也记不住,要我说还是等孩子大了记事,再做给他,也让他知道母亲的辛劳!” 沈丽君摇头笑叹道:“你是没有做过母亲,但凡做母亲的,对他人或许还能有这投机取巧的心机,对于孩子,那是恨不得把整个心都掏出来!罢了,不说这些了,兰姐儿刚睡着,不如咱们去从玉那里坐坐去。” 沈丽君吩咐人好好看着兰姐儿,姐俩儿这才带着几个丫头,出了院子,慢慢沿路走着,欣赏庄子里的风景。 来到一处正开得热闹的花丛中,沈丽君便推妹妹到花丛笑道:“咱们姐妹里面,就数你长得最好看,小时粉雕玉琢的,大了越发好看,真真当得起花容玉貌一词,你看,连这花儿都被你比下去了,也不知将来谁有福能得了去呢?” 沈秋君则折了枝花簪在姐姐头上,笑道:“我可是向来认为姐姐是这世间最美的人,我这萤光哪敢与您这日月争辉!” “罢了,幸好此处只你我姐妹二人,若是别人听咱们在这里相互吹捧,还不笑掉大牙!”沈丽君悄声笑道:“你如今也大了,可有心仪之人,说给姐姐听听,姑娘家大了,成家相夫教子,才算圆满!” 沈秋君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想起前世里,大姐也是在这里这般问过自己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了,自己当时是那样娇羞地说道:“我日关在深闺之中,哪里见过人?若真是寻,也要寻一个如大姐夫那样,对姐姐始终疼爱如初,虽然功成名就,却只专情守着妻子,身边一个侧室也没有的厚德男子!” 沈丽君不由搂着妹妹笑道:“这却难了,孔子曰:色食,性也。世间男子大多广纳姬妾,这是男人之通病,却是与厚德无关,而且不好色的男子,天下间也难寻!” 沈秋君没想到自己方才把话说出了口,因提着贤王,便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了姐姐一眼,却见大姐眼中带了一丝凄然闪过。 沈秋君心头一震,忙笑道:“谁说难寻,大姐夫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可见这世间还是有不好色的,只看运气好不好!我不仅要寻与大姐夫那样爱重妻子的人,还要那人身边连一个贴身侍女都不许有!若是寻不到,宁愿不嫁人,也落得干净清白一世。” 沈丽君嗔道:“你可是疯了!没有妾室侧房也就罢了,连个心爱丫头都不许有,你这醋吃得也够厉害的,那些侍女姬妾不过是个玩意罢了,你如此计较,倒是凭白抬高了她们,失了自己的身份。” “再是玩意也是女人,是与我抢丈夫的女人!”沈秋君冷哼道:“不纳妾室,只睡丫头就算是专情了,那妇人是不是只找几个小厮侍候,不去外面寻人,也算是为夫守节了。” 慌得沈丽君急忙捂住妹妹的嘴,大声斥责道:“快闭口,这话让人听见,还要不要活了!” 丫头们离着花圃远了些,只隐约听到几个字,倒都被沈丽君的骤然大声吓了一跳,就连旁边走过的一只猫都“喵”地一声,跑出老远。 沈秋君没想到姐姐反应如此过激,忙笑道:“我不过是个开个玩笑罢了,瞧姐姐吓得。” 沈丽君警告妹妹道:“不仅以后不许再说这话,也不许有此无稽的傻念头!” 沈秋君没答话,却看着丫头抱着那只小猫过来,问道:“这是姐姐养的吗?我曾听人说过,怀着孩子不能养猫儿狗的,对小孩子不好!” 倒是不曾记得,前世姐姐养猫呢?至于听谁说的,她当然不会告诉姐姐,是未来得大姐夫专宠的李瑶琴! 沈丽君笑道:“我可不喜欢这些,一不注意就掉一屋子的毛,不过是兰姐儿无意中看到,让她玩两天,过几日就让人送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提到兰姐儿,就见兰姐儿被奶娘抱着,哭哭啼啼找寻母亲。 因昨日刚搬来,兰姐儿对这里的一切还不太熟悉,刚才醒了,不见母亲在身边,便慌了神,以为母亲回了王府,吓得哭了起来。 沈丽君忙要上前接过来,吓得奶娘直道:“王妃使不得,你怀有身孕呢,还是奴婢抱着吧。” 雪香奇怪地看着自家小姐,若是以前她早就迎上前去抱着了,为何这次却纹丝不动呢。 沈秋君初时也条件反射地要过去,可是她立马想起,前世姐姐初去世时,兰姐儿伤心不已,大姐夫又悲痛欲绝,无心关照女儿,所以她便整日整夜地在王府里陪着她,也帮着照看桂哥儿,那时自己累得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几岁。 后来就此事,外面的人有夸自己姐妹情深的,也有说:自己借着姐夫痛不欲生时,趁虚而入,终于做上了贤王妃的宝座。 虽说是毁誉参半,实际上是毁大于誉,不过她自认问心地愧,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所以不是很放在心上。 她气得是,自己是真心拿兰姐儿姐弟当亲生的孩子,可最终却被她们抛弃了。 她与大姐血脉相连,所以会一生与姐姐亲密,对于流着贤王血脉的兰姐儿,她做不到心无芥蒂,只平淡相交就是了。 沈丽君只一心哄劝女儿,倒是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沈秋君等兰姐儿不再闹了,这才笑道:“姐姐和兰姐儿一同回去吧,我一个人去看二姐就是了。” 看到沈丽君有些犹豫,沈秋君笑道:“我与二姐怕又有一场架吵,大姐便是去了也不中用,不如就让我们痛痛快快吵上一架,心气出了也就好了。” 沈丽君笑道:“也罢,你二姐心情不好,你也体谅些,总是姐妹,能有多大的仇恨!” 姐妹二人分开后,沈秋君由仆妇引着往沈惜君所在的菊香斋而去。 沿着青石小道,穿过竹篱花障围成的矮墙,便看到前面一处被垂下的花枝嫩叶遮了大半的小院。 仆妇们笑指着那处小院道:“这便是二小姐夫妇居住的菊香斋了。” 沈秋君笑了笑,仆妇们忙上前拍门,告知三小姐过来了。 此时,雪香却扯了扯了沈秋君,沈秋君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神情不由一怔。 远处拐角此时正走着两个人,虽然看着狼狈不堪,却也可看出正是六皇子及其侍从。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二十章 途中训奴 ??秋君方才与仆妇们闲话时,已经得知六皇子就住在那边的松园,此时看到他倒也属正常。 但是不正常的是,此时六皇子衣服破裂,满身尘土,旁边的小内侍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二人看起来,倒象是外面庄稼汉做了一天农活似的样子。 前世应该不是这样的!记得那日是李瑶琴坐着马车送六皇子回来,还帮他细细上了伤药。 所以六皇子那时看起来也不象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故贤王才对两个弟弟各打一板,做了个和事佬,此事便混了过去。 就在沈秋君疑惑当口,沈惜君身边的亲信丫头已经出来迎了,沈秋君便把事暂时放下,理了理情绪,笑容满面地进了小院。 此时沈惜君正在院里赏菊,看着妹妹淡淡说道:“今天妹妹过来庄子,我身体不适,也没去迎你,万望莫怪!” 沈秋君见姐姐眉眼间仍是带了郁色,知道她对于胎儿不保之事,尚不能释怀。 这种心情她也能理解,再想到前世,因为自己并不知情,所以初来庄子,只顾疯玩,每日里嘻嘻哈哈,从未考虑到二姐当日的心情。 也怨不得二姐每每说话便阴阳怪气,自己也总是不留情面地反唇相讥,如今想来,此后十年,姐妹二人不睦,倒也是情理中的事了。 沈秋君忙笑道:“妹妹为小,怎敢劳烦二姐呢!况且姐姐身体不适,还是以身子为重,只要姐姐身体好了,妹妹也就开心了,比什么都强。” 沈惜君也没看妹妹,只拨弄着面前的开得正好的菊花,笑道:“妹妹向来是个懂事的,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姐夫也就在此住两天,明日就会离开,到时你就搬到我这儿来,咱们姐妹也好多亲近亲近。” 沈秋君听了心里很是高兴,亲姐妹哪有什么大仇恨,这倒是二姐向自己示好的意思了。 可她又怕住得近了,远香近臭,反易生龌龊,踌躇了一下,笑道:“妹妹也是愿与姐姐一处住的,只是姐姐现在易静养,我身边的丫头婆子们,难免有爱喧哗的,怕是会扰了姐姐。不如先各处住着,我每日都来陪姐姐说话!” 沈惜君再问出那句话时,便转了头看着沈秋君,见她初时开心,后又踌躇,不由心中冷笑,眼中的热情就降了下来,只淡淡道:“罢了,我这里每日都要煎药,只怕天天药味,你也受不住,只以后在此多来往吧。” 沈秋君有些奇怪姐姐骤变的态度,却也不愿打破姐妹二人刚和缓的关系,忙指着几样菊花,评头论足,拣着沈惜君爱说的说了一气。 沈惜君脸上笑容便也绽出许多,二人津津有味地品评着,一时倒是极和睦融洽。 见日头斜挂西山,沈秋君忙起身告辞。 沈惜君倒是起身笑着亲自相送出大门,不免让沈秋君有些受宠若惊,连声道:“姐姐快请回吧,外面起风了,仔细别吹着了,反让妹妹不安。” 沈惜君闻言,却看着沈秋君似笑非笑地说道:“妹妹果然嘴巧,想要讨谁欢心,便定可以做到,二姐可真是自叹不如。” 沈秋君脸上便红了,只讪讪笑道:“姐姐笑话了,我们既然是姐妹,自然要和睦相处,同喜同悲,难不成还要天天吵架不成?” “哦,”沈惜君拉长了声音,看着沈秋君若有所指地说道:“希望咱们都不要辜负了姐妹情谊。” “那是自然!”沈秋君忙笑道,欠了欠身,便带着丫头们离去 沈惜君看到眼中,只觉得沈秋君似有落荒而逃的嫌疑,不由冷笑一声,回了房。 沈秋君的住处离得沈惜君虽有些远,却很顺路,不过转过一个拐,沿着一条大路直走便到了。 等众人转到大路上,沈秋君便命引路的仆妇们回去,并带话给大姐:“有些累了,就不过去了!” 众仆妇忙行了礼,往正院复命去了。 雪柳见人走得远了,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见菊香斋,这才佯做抹汗道:“我的天,可是出了那院子,听二小姐说话,总让人心里不舒服,明明说的是这句话,但表达的意思却总感觉是另一层意思!” 雪香忙拽了雪柳一下,再怎么说,二小姐也是主子,又是自家主子的亲姐姐,不是她们为奴婢的可随意说的。 沈秋君也看着雪柳,严厉地说道:“你前段时间说已经学会规矩了!这就是你学的规矩?” 雪柳心下害怕,忙跪下扇着自己的嘴巴,哭道:“是奴婢一时口快,求小姐饶命,别撵我出去!” “雪柳也是护主心切,还请小姐饶过她这一回吧!”雪香见状,也忙求情,又骂雪柳道:“大庭广众之下跪什么跪,有什么罪不能回了院子再求小姐,你这么做,要置小姐于何地?” 按照常理,闺中女子是不该在外面斥责惩罚丫头的,因为事关名声问题,这打骂下人的话传出去,名声就坏了,亲事上便会有些受阻。 当然沈秋君是不怕的,所以她行起事来,就少了些瞻前顾后。 一来作为丫头说那些话,确实是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另一方面则是沈秋君也觉得二姐说话有点不中听,可是因着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心里是不愿承认的,如今被雪柳一语道破,便有些迁怒于她,不免说话就重了些,当然也不过是存了警告于她的心,倒没想就此撵了出去。 却不知雪柳早就知小姐对自己不是很满意,如今见她动了怒,心里便恐慌不已,六神无主,只知跪在那里哀求。 沈秋君见她那个可怜样子,倒是有些心里不落忍,不说前世她一心忠于自己,便是方才所说,也是一心为主,才会感同身受,为自己报不平,于是笑道:“你起来说话。” 雪柳忙擦了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秋君。 沈秋君叹息道:“不过犯个错,就吓成这个样子!我又不是妖怪,吃不了你!” 雪柳不由扑哧笑了起来,又忙敛了笑,小心地肃立在那里听训。 沈秋君笑道:“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雪香沉稳,你则是活泼!” 看到雪柳欲张口说话,沈秋君摆手止道:“活泼没什么不好,我与雪香就是性子太沉闷,你在此倒也让我们能过得松快些。我知道你二人的忠心,什么事总是为我着想,谁又不会犯错呢,所以只要你们不是背叛出卖了我,所有的错我都可以原谅!” 雪香雪柳忙道:“奴婢会一生都只忠于小姐的。” 沈秋君笑道:“我明白,所以你们只要当好你们的差事,不要总是战战兢兢,失了本性,我看着也难受!还有一句叫做隔墙有耳,说人短处,不要在青天白日下,总要在咱们自己的地盘才行,不然说着无心听着有意,祸从天降!” 雪柳忙接口道:“对,对,小姐说的是,就象前段时日,那石夫人与……” 雪柳猛然住了口,雪香已经在她腰上狠拧了一下,沈秋君则含笑看着她,雪柳有些讪讪地笑道:“小姐也知道的,所以就当奴婢放了个屁吧!” 沈秋君不由哈哈大笑,拿帕子掩着口,向前走去。 气得雪香大骂道:“说话不过脑了,那等粗鄙的话,也能在小姐跟前说的。”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二十一章 两世之人 雪柳红了脸,低头默默跟上前去,一时又对着沈秋君献殷勤,笑道:“方才奴婢看了,这里就只咱们三人,再没有别人的。” 沈秋君点醒道:“路上是没有人,但是那花树下、草障内、围墙后可都能藏人。俗话说的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雪柳吓了一跳,泪珠儿就滚落下来,急忙道:“这可怎么办啊,万一让人看了去,坏了小姐的名声,都是奴婢的错!” 沈秋君见雪柳也吓得够呛,这才笑道:“不过方才我早就看了一遍,倒是真是一个人都没有呢。” 雪柳一听不干了,拉着沈秋君埋怨道:“小姐就知道吓唬人,这是要奴婢的命呢。” 雪香不由白了她一眼,给个棒槌就当真,顺个竿儿就上爬,沈秋君也笑着取笑了几句,几个人便到了满桂园。 三人都闭口不提路上发生的事,免得楚嬷嬷知道又要教训雪柳。 倒是沈秋君看着房内摆放的鲜花,只是些浅淡颜色的,不由苦笑:这哪是年轻姑娘的喜好! 三人以为此事人不知鬼不觉,却不知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因为沈丽君心疼沈惜君失了腹中胎儿,便作主接妹妹来庄子住一段时日,所以于阳也跟来陪着妻子住几日。 今天五皇子等人跑来贺贤王的乔迁之喜,贤王是兄长,又素来威信极高,他们不敢灌他酒,于是做为连襟的于阳就不得不出来接招。 于阳虽是未来的永泰侯爷,在寻常百姓眼中便是高高在上的权贵了,但在皇子宗室子弟眼中,便算不得什么,于阳不敢十分推拒,几乎是来者不拒,不一时便酩酊大醉。 因怕扰得沈惜君不安,所以便在前院歇息,直到日落西山,贤王这才亲自送他回菊香斋。 无巧不成书,二人便正好看到,雪柳跪在沈秋君面前自打耳光的那一幕。 主子教训身边奴婢也是常有的事,虽说闺中女子在外此举不妥,但在自己亲姐姐家,也算不得外面,总是一家人,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勉强也能搪塞过去。 于阳不想贸然过去,不仅小姨子心中不自在,自己这两个姐夫也尴尬,于是悄声建议道:“咱们绕路走吧,免得碰上都不好看相。” 贤王也点头同意,扶着于阳悄悄绕路走了,但眉头却紧皱了起来。 夜间沈秋君洗漱完毕,正歪在那里看书呢,见雪柳正在门帘后冲自己挤眉弄眼的,不由笑了笑,打发楚嬷嬷出去,叫进雪柳来。 雪柳进来,看见楚嬷嬷走远了,这才笑道:“方才奴婢去打听过了,六皇子今天可是惨得很,他不是与五皇子打架了吗,听说是自那里一路走着来的,靴子都磨破了,脚上全是泡,正找了太医取药呢!” 沈秋君愣怔了一下,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楚嬷嬷值夜!” 雪柳忙退了出去,沈秋君把书放了一边,枕着又双臂,眼睛直直看着账子。 楚嬷嬷进房来,见室内寂静,隐见沈秋君睡下,便也放下头发睡了。 沈秋君此时却正细想着前世之事。 前世李瑶琴确实是在此次把六皇子送到庄子上的,今生怎么就发生了变故呢? 是因为自己没按套路去臭骂六皇子呢,还是有人刻意去改变事情的轨迹呢,难道是李瑶琴? 沈秋君眼中泛起光芒,原来不只自己得上天的厚爱,李瑶琴说不定也是个得上天厚爱的。 莫非她也是带着记忆重活一世?果是天命皇后? 只是今生自己不会出手帮她扫平障碍的,而且为了皇后亲妹的名头,还会尽力帮着大姐,倒要看看李瑶琴怎么实现她的皇后梦! 沈秋君还是暗自庆幸的,庆幸李瑶琴是个尊重生命,心中总有佛法面前众生平等的理念,不然,还真怕她会出手对付大姐,不过人重活一世,为人处事总会有些变化的,倒也不能掉以轻心。 温婉善良、知书达礼、聪颖多才的李瑶琴,不知今生,你会如何走出你自己的人生之路呢,真是让人期待! 此时京城城安伯府的一处院子里,正有两位丫头帮着自家小姐卸妆净面。 瓜子脸蛋,不施粉也白,柳叶弯眉,水汪汪的大眼勾人魂魄,樱桃小檀口,未点脂亦娇艳,尚未长大就如此美丽,若是再大些,还不知是何等的妩媚妖娆! 身着蓝衣的丫头推了另一个着绿衣的丫头,笑道:“云裳,快些吧,又看呆了。” 云裳忙笑道:“小姐长得好看,也怨不得人爱看,你云依若是长得有小姐一半好看,我也天天看你看呆了。” 李瑶琴看着她二人嘻嘻哈哈的,心中暗叹,小时了了,大时未必佳,你们不知道还有“长残”这一说。 自己年少时倒是美貌动人,可真长开了,也就中上而已,花容月貌算不上,只能说是清秀甜美罢了。 倒是沈秋君自小就长相艳丽,等略上了年纪,越发的明艳动人,幸好他不是肤浅之人,能不被其表相所迷惑,否则自己真要枉自穿越一世了。 李瑶琴深叹一口气,今日总算自己眼明手快,避开了那瘟神,唯愿今生再不与那六皇子有交集! 那日册后大典上,她终于能正大光明地与自己今生的良人,携手站在高处,任人跪拜! 那是她最开心的一天,她以为自己会继续开心地生活下去,她对自己和他以及他们的感情都有信心,却没想到那天就是她生命嘎然而止的一天。 她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个刺客所说的话:“要怨,你就怨庄承荣对你的一往情深!如果不是因为得罪了你,庄承荣也不会让我的妹妹,胎流血尽而亡,而你却做在皇后宝座上,天理何在?” 在庄承义的悲痛欲绝中,她以为自己的穿越之旅将以悲剧告终时,却发现自己重生了。 是的,她重生到李瑶琴十三岁的时候,可是她却不能去告诉庄承义,自己还活得好好的,不仅因为他现在还不认识自己,更主要的是,他现在还是别人的丈夫。 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还是止不住心痛,在庄承义失意的时候,自己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安慰他,为他轻轻抚平紧皱的眉头。 今天她有事外出,无意间看到前方有人打架,她不由想起自己的前世之事。 那年京城大乱之时,李瑶琴在惊吓中病重而逝,于是便有了她的开始。 幸好李家众人都不曾注意到李瑶琴已经换了芯,仍是照旧疼爱于她,她也很感动,把自己当做真正的李瑶琴,在这个陌生的年代生活下来。 但她骨子毕竟是现代人,所以当她看到一群人在欺负一个孩子时,便忍不住上前抱打不平,为庄承荣解了围,还悉心照料这个俊俏的小公子,差点都忘记自己不是成年人,此时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偏偏因为庄承荣只一幅小大人的冷酷模样靠坐在车上,除了道谢外,一声也不吭,竟有一种高贵冷艳之感,便忍不住戏言两句,一时倒哄得庄承荣笑靥如花,却哪里想到他不过是一个披着美丽外表的恶魔。 或许就是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所以才让他情根深种,也造成了自己前世的悲剧。 老天既然给了自己再一次读档的机会,自己又岂会白白浪费掉呢? 只是想起以后要发生的事,李瑶琴不由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自己该如何避免下面的灾祸呢?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二十二章 趋吉避凶 前世因为自己无意间被僧人看到,那僧人便道:“这个女子命格奇特,让人无法看透,好生奇怪。” 自己是穿越的,他一个土著僧人自然看不透,可是听在有心人耳中,却生出些其他想法来。 当时稚嫩的自己还是长相很美的,于是太子便让人上门提亲,要纳为良媛,她当时真想骂他为畜牲,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啊,没有成年啊,就是古代至少也要等到及笄吧! 幸好家族经过一夜商议后,终是婉拒了太子。 但是太子怎会善罢甘休,撇去自己命格奇特不说,便是为了颜面好看,也会不依不饶。 万般无奈下,大哥找到了贤王庄承义,请其帮忙。 只说贤王妃早就相看好了的,就等及笄后聘进王府,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慢慢再想脱身之法。 当时自己还是很担心的,怕贤王趁人之危,但大哥说:“贤王是世间少有的磊落贤德之人,必不会发生这种事!” 大哥的话,果然不差! 事后,连自己都道:命运真的很奥妙!怪不得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不是太子相逼,她怎么会给贤王做侧妃,并最终得到一份完整的爱情。 但是话虽如此说,她今生却不准备过早走进贤王的后宅里。 她忘不掉沈秋君总是笑眯眯地对她说道:“所谓妾侍偏房,不过是奴才罢了,一个玩意而已!妹妹当然不同,妹妹可是朝廷册封的侧妃呢!” 这是她终生难忘的耻辱! 不管沈秋君用何等卑鄙的手段,得到那个续弦的份位,也不管贤王是如何讨厌憎恶她,却不得不说,自己是插进去的第三者,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所以,今生决不能蹈前世之辙,自己必要堂堂正正站在他的身边。 如今庄承荣的事已经尽力避免了,但是太子之事,该怎么办呢? 李瑶琴挥手让两个丫头退下,她苦恼地趴在床上。 虽然大齐已建朝多年,可是并没有完全统治整个中原地区,各处还是有些小霸主在占据着,所以大齐此时还是尊武抑文的。 偏偏自己的父亲城安伯是因文而封的伯爷,不能传承下去,所以大哥弃笔从戎,想从军功上,把伯府再一次推向高峰。 但是如果去了军营,大哥差事上会出错,太子便会借机以帮大哥之名,又要再对自己提亲,到时不得已,就会去求贤王帮忙,如此就走到前世的老路子上了。 如果不让大哥去,也不妥。 因为大哥会在此次差事中,结识很多同僚,以后那些人会成为贤王的助将,也是自己能顺利成为皇后的有力保障。 至于大哥出了差错的差事,前世自己却不知具体情况,据说无论是谁,那个差错都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倒是防不胜防了。 李瑶琴恼得直捶打着被褥,最后心一横:大不了自己以后不出门,省得被人看到,等到大哥出了差错时,贤王妃也早就香消玉殒,到时再去求贤王,也顺便帮着他把沈秋君打发掉! 若是老天有眼,也会笑叹:世人总为了功名利禄,机关算尽!明明是两个鲜花嫩柳般让人喜爱的美娇娥,偏要别着劲地算计来算计去! 沈秋君一夜好梦,她使劲伸了个懒腰,院里的花香丝丝渗入,真是心旷神怡,沈秋君很是享受地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却看到被楚嬷嬷瞪了一眼,也不以为意,笑嘻嘻说道:“庄子上就比家里松快多了,感觉睡了一夜,竟是神清气爽!” 雪柳在旁边笑道:“小姐这话不对,老人家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沈秋君大笑:“嬷嬷,今天赶紧给柳儿盖个小狗窝!” 雪柳跺脚道:“这是老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沈秋君却在脑海中勾画出雪柳趴在那里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忙跑到净房洗刷,犹时不时大笑。 雪香忙跟了过去,楚嬷嬷则看着雪柳笑道:“说出那种话来,本想狠狠罚你呢,既然引得小姐笑了,就免了吧。” 雪柳哼道:“这有什么可笑的,若说笑话,我能不间歇说出一百个来!” 楚嬷嬷道:“就你胖就喘上了!笑话不在多,只要应景就行!” 雪柳看着楚嬷嬷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气道:“难道我长得很象小狗吗不跳字。 因为新到一个地方容易觉短,沈秋君今日便起得有些早了,她倒是兴致很高,命雪香拿出银鞭子来,要练习一下鞭法。 说起这鞭法来,还是前几日沈昭宁抽空教的。 因为沈秋君前世就已经学过,并练习多年,虽然后面几年扔下了,便还是记得大部分的,所以在沈昭宁一招一式的教授下,沈秋君很快便拾了起来。 而且经过几日的训练,已经掌握的很好了。 这让沈昭宁叹为观止,他实在没想到妹妹的对鞭法竟如此灵透,直道:“果是将门虎女!” 沈父听说了,特意叫女儿在跟前舞了一遍,也叹道:“竟有如此天赋,可惜是个女子,不然我沈家又添一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然后再看到沈昭宁,便是各种的恨铁不成钢,沈昭宁也暗自后悔不该教了妹妹,反让自己被老爹各种嫌弃。 谁都有些虚荣心的,况且沈秋君还有不可说的秘密,自然也就默认,很高兴地享受父母兄长赞赏的目光。 不过,楚嬷嬷等人却不知沈秋君真正的本事,且看那鞭子甩来甩去,就让人心惊,后来看到沈秋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个碗口大的小树打折了,自此看到沈秋君练习鞭法,更是胆战心惊,能躲多远是多远。 沈秋君也乐得清静,省得自己挥舞间,她们尖着嗓子一惊一乍的,实在让人扫兴。 幸好满桂园的空地还算宽敞,不然那些花树可就要遭殃了。 沈秋君练习了两遍鞭法,这才收了气息,停了银鞭,却看到门前花树从中处站着个个头不过到自己耳边的俊俏小丫头。 因透过花叶看她衣服也是绫罗绸缎,却是金线绣就的大红衣裳,便知不是自己的人,只当是大姐派来传话的,被自己方才吓住了,便一边收着鞭子,一边走到花树下柔声笑道:“小丫头出来吧,可是大姐哪儿有什么事?” 沈秋君走到花树下,伸手拨了花枝,笑看向那人,神情一愣:只见那人,面如美玉,长眉入髻,凤眼微挑,薄唇轻抿,蟒袍玉带,哪是什么小丫头,却原来是六皇子庄承荣!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二十三章 清晨闹剧 ??秋君没想到一大早就与六皇子面对面地碰见,心里没有准备,倒是一时愣在那里。 但是奇怪的是,她心是竟没有仇恨,难道是因为都同是爱而不得的同道中人,所以同病相怜了? 自己至少做那人十年的妻子,而且也看透了他虚伪的本质,所以能轻易地放了下来。 而眼前这位却只能在远处,默默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是如何对别的男人巧笑倩兮、媚眼流转。 偏李瑶琴又确实是个好的,让人都想不出要放手她的理由,只得就这么吊在半空,暗自伤神。 想到这,沈秋君心中便莫名多出些优越感来,而且不提自己前世多活的那十几年,只说自己现在也比他大三岁呢。 所以沈秋君很大度地微笑道:“怎么是你,几日不见又长高了,我竟一时没认出来!这大红的衣服倒也蛮配你的。” 六皇子似没听出沈秋君的调侃,只恭敬地作礼道:“玉姐姐好!” “我们小姐怎么会好呢,可是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如果不是小姐福大命大,还不知会怎样呢!你倒是不痛不痒的,你怎么不从急驰的马车上跳下来试试! 雪柳此时象个小辣椒似地冲过来,对着六皇子好一顿数落,却在六皇子抬头目露凌厉眼光中噤了声,一时又充满斗志地说道:“你凶什么凶!我家小姐骂你,是因为关心你,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心,害她受伤!”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紧握住拳头,忙喝止住雪柳,心中却暗道:自己果然是个蠢的,前世竟没发现六皇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暴戾阴狠,枉自己还可怜他不得圣心,又年少失母,总帮着大姐教导于他! 六皇子握了握拳头,对着沈秋君低声说道:“我不知道玉姐姐会坐于少夫人的车回去,当时玉姐姐明明说要留在王府的。我不是有意的,还请玉姐姐不要怪罪!” 沈秋君冷笑道:“不要怪罪?你可知道我二姐因为你失了腹中孩子?” 六皇子抬头看着沈秋君的眼睛,傲然答道:“这可怪不得我,她说了不中听的话,就怪不得我要整治她,既然说了就要担当,不能担当,就该管好自己的嘴!别说我不知道她有身孕,便是知道我也不会罢手,自己有了身孕,还不知道为了孩子积点口德,怨得了谁?” “她和石夫人到底说了你什么坏话,你要出手如此狠毒?” 六皇子轻哼一声,眼睛斜向一边:“爷懒得重复!” 明明是个孩子,偏装成大人的傲慢模样,沈秋君看着矮自己半头的六皇子,气笑道:“你还是说说吧,免得我以后说话不小心得罪了你!还有刚才我的丫头也得罪了你,不知你要如何惩治呢,也好让我有个准备躲避开。” 六皇子看一眼雪柳,下巴一抬,说道:“一个丫头而已,我还不至于和她一般见识!这次她尚在我的忍耐之下,便饶过她这一回。” 沈秋君冷笑:“倒不知原来你也有宽宏大量的时候!那我姐姐她们与你的仇怨是否可以就此一笔勾销了呢?” 六皇子皱眉细想了一下,笑道:“石夫人的帐还有的算,至于令姐,却不好说,还得以观后效才行!” “好一个以观后效!我是不是还要为你的手下留情,为我腹中失去的胎儿跪谢主隆恩呢!”落音未落,便见沈惜君自门外气冲冲地走来。 六皇子看着沈惜君冷笑道:“若是于少夫人跪在地上,诚心悔过,爷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此话一出,引得沈府上下人等个个怒目而视! 沈惜君更是杏眼圆瞪,扯过沈秋君手中的银鞭,就要甩过去。 沈秋君虽心中气愤,却知以六皇子的身份,她们奈何不得他,而且六皇子向奎img r="//u.jg">?霰乇ǎ?共缓酶愕锰???悦獾媒?炊?愠源罂鳌Ⅻ 沈秋君急忙用力拉住二姐,劝道:“你冷静一些,鞭子不长眼,没报了仇反倒伤了无辜的人!” 一面又回头冲六皇子道:“你还不快走!” 六皇子却纹丝不动,笑道:“我为何要走,我是来做客的,自然要大大方方从正门出去。要走,也是她走,见了爷也不行礼,算哪门子的大家闺秀!” 沈秋君气得不再理会六皇子,只苦劝姐姐道:“他到底是皇子,私下动手不好,宁可去告御状,求皇上主持公道!” 沈惜君冷笑道:“皇子?什么皇子,也不知纯不纯……” 话音未落,沈秋君已经落了一巴掌在沈惜君的脸上,急怒道:“姐姐请慎言!” 六皇子生母容妃娘娘是东部霸王陈敬锋的妻子,虽是大家皆知的事情,却也干系着当今圣上的颜面,不是她们可以随意拿来说笑的。 况且这也是六皇子的忌讳,看来当日二姐与石夫人均提到了容妃,所以才会惹得六皇子出手吧。 果然,此时六皇子眼神冰冷,周身笼罩了一层寒意,任谁都不敢拿他当孩童看待。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眼中带了凶残,也是心惊不已,这下怕是二人梁子结得更深了。 世人都道六皇子心眼比针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别人口中说出,也不过是一句泄愤的说法罢了,但在六皇子这里决对是真理。 凡在他年少时欺负过他的人,在他掌了权柄后,都一一报了回来,也真难为他有那个好记忆! 沈秋君怕事情闹过不可收拾的地步,忙推搡着沈惜君让她赶快离去,自己再寻机在六皇子面前为她求情,省得自己也跟着提心吊胆的。 沈惜君早被仇恨扰了清醒,却不领情,只捂着脸颊,对沈秋君怒道:“你竟然打我!你为何要帮他,你我才是姐妹,我肚里的孩子难道不是你外甥?你去杀了他,替你苦命的外甥报仇!这算是我的好妹妹!” 六皇子却哈哈大笑起来,鄙夷道:“于少夫人,你也别拿话激人,柿子拣软的捏,贤王妃与你也是姐妹,你我在同一个庄子也有两日了吧,怎么不见你挑唆贤王妃拿刀杀了我!” “够了,一个个都不消停!”声音未落,就见沈丽君粉面含霜从门外走来,训斥道:“有什么事不好解决的,非和市井小民似的,斗成这般模样!” ---------------中午一打开书评区,吓尿了,太激动了!万分感谢izu的长评,还有寄远、静静妈及mnyu13等书友的评论与发言,看到如此热闹的评论区,心潮澎湃啊,再一看右边,静静妈等人的打赏,又是竟外之喜,啥也不说了,低头码字,争取明天也双更!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二十四章 稚子之语 ??丽君让众人散去,看着沈惜君道:“有什么仇怨只管讨伐,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亏你还是侯府少夫人呢,怎么就不知道轻重。” 六皇子见此得意地笑了,笑脸还没完全绽开,沈丽君又训斥他道:“早前你要跟来时,是怎么说的?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悔过,要给她赔罪求宽恕呢,没想到还是这么着!既然如此,你就回宫里吧,我可不敢再请你这尊大神,这还不到半年时间呢,就害得我二妹失了腹中胎儿,害得我三妹昏迷了三天。” 六皇子一下子蔫了,冷哼一声,低头不语,只看他紧抿的嘴唇便知,他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沈秋君见了,心中暗道:还是大姐厉害,几句话就驳得他如此!看来此次大姐不仅打着修复自己姐妹关系的主意,还想让二姐与六皇子一笑泯恩仇,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是面和心不和罢了。 沈丽君赞许地看着沈秋君笑道:“幸好有个拎得清的人!” 六皇子与沈惜君同时冷哼了一声! 沈丽君便看着六皇子道:“那**可是说要在园子诚心求得我二妹的原谅,这都来了两三日了,你就当着大家的面,给惜君道个谦!” 又对沈惜君说道:“你自小习女戒,岂不知你已犯口舌之过?这次真算是祸从口出,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仇恨之中!” 沈惜君气得滴下几滴泪,只得点头应是。 沈秋君眼神微闪,看向六皇子,却见他嘴角噙一丝冷笑,看来大姐真是白说教了,那番都没到这两位心里去,倒是自己真成了圣人了,前世今生的仇怨皆抛于云外了。 六皇子在沈丽君的威逼下,只得上前对着沈惜君作揖道:“是我行事不当,伤了于少夫人,在此向你陪罪,还请你能宽恕!” 沈丽君便看向妹妹,沈惜君不得不忍气吞声答道:“我也有不是,以后都相互多多包涵吧!” 沈丽君笑道:“这才象一家人!” 治表不治本,世人大多只爱做表面文章,也爱看表面的锦绣风光,却不管内里如何肮脏。 沈秋君腹诽后,也立马笑着打圆场道:“一边是大姐的亲妹妹,一边是大姐夫的亲弟弟可不是一家人?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以后咱们大家就和和睦睦地相处下去。” 沈丽君笑道:“就该如此才是,扶玉说的很对!” 沈秋君眼睛一转,笑问姐姐道:“今日一大早的怎么就到得这么齐,不曾下帖啊!既然如此,大家就都在我这里用早饭吧,我还饿着肚子呢!” 许是为了照应沈秋君的话,她的腹中此时却真响了两声,大家不由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六皇子笑起来凤眼微眯,流光溢彩,小小年纪,便使得旁边丫头们都着迷脸红。 沈秋君也红了脸,忙道:“今天一起来,就练习鞭法,后又来了这么一通事,倒是把早饭给耽搁了!一会让厨房多备些来,大家一起用吧。” 那三人都是用过饭才过来的,此时闹了那一场,也都没心思呆在这里,便都推辞了,未等早饭端来,便都告辞而去。 沈秋君送给她们后,便招呼着众丫头们也都去用饭,还特意挟了个豆皮素包给雪柳,夸奖道:“方才骂得不错,很好,这才是我的好丫头!” 雪柳忙笑道:“谢小姐的赏!” 本来她还为自己方才贸然出口骂六皇子,怕给小姐惹祸而后悔呢,见此便放了心。 楚嬷嬷蹙眉,不赞同地说道:“小姐也太纵着雪柳了!” 沈秋君笑道:“你尽管放心,雪柳这丫头机灵着呢,她有分寸!” 她到底是侯府千金,自然不会任人欺负,况且阁闺女子得罪人也有限,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可对于六皇子,她还是有信心的,知道他不会真报复了雪柳。 前世雪柳指着他骂得比这厉害多了,他都能生生咽下,浑身煞气,还能强笑道:“看在玉姐姐面上,我不跟一个下溅丫头一般见识!” 雪柳去世后,他也曾叹息道:“这世间又少一个忠仆!” 一时吃了饭,雪香问道:“昨日小姐说今天要去赏海棠,可要奴婢提前预备下?” “今日就先不出去转了,一会我洗个澡,咱们就在院里就好!”沈秋君笑道,又对楚嬷嬷说道:“今日二姐心中不忿,定会心情郁郁,我们也不好到处吵闹,免得她又多心!” 楚嬷嬷见小姐办事倒是有分寸,也就放下先前的担心,转而又心疼小姐,对着六皇子寸步不让,却要处处对二小姐陪小心。 二小姐刚才还拿言语激着小姐,要她动手教训六皇子!看着也不像是真心疼爱小姐,唉,两人真该颠倒一下才是。 沈丽君回到正院,因方才有些动气,怕动了胎气,忙叫太医来把脉。 贤王夫妻对这一胎极为重视,迁到庄子上前,就先进宫分别求了皇上与齐妃,请了两位太医随行。 齐妃自不必说,便是皇上也极得意这个二儿子,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太医静心把脉,然后起身笑道:“王妃放心,胎儿极稳妥!” 沈丽君身边的仆妇便忙上前赏了,又引着出去。 沈丽君松了口气,正欣慰地抚着小腹,呢喃低语时,就见兰姐儿穿戴一新地走了进来,笑道:“母亲,你看我这一身怎么样,可是我自己搭配的呢!” 兰姐儿的乳母孙嬷嬷笑道:“小姐真是冰雪聪明的,自己搭配的,看着比奴婢以往的还好看呢。” 沈丽君拉着女儿的手笑道:“小小年纪就如此爱打扮!今日的诗词可别忘了背!” 兰姐儿骄傲地说道:“我早就背过了!不信,母亲可以考考我!” “母亲自然相信你!”沈丽君一脸疼爱地看着女儿,又摸着女儿手上的小镯子说道:“这个镯子好眼生!” 兰姐儿笑道:“这还是几个月前小姨送的呢,说只我才配戴,别人戴不出这么好看来,我也觉得是!” “你小姨不过是夸你一句罢了,你还当真了!”沈丽君笑嗔道,又捧着女儿的小脸,问道:“你是喜欢母亲呢,还是喜欢小姨!” “我都喜欢!”兰姐儿脆声答道。 沈丽君大笑:“小滑头!你认为是母亲好看,还是小姨长得好看?不许说都好看,一定要分出高低来!” 兰姐儿笑道:“当然是母亲好看,我也是最喜欢母亲的。” “为什么最喜欢母亲,母亲哪里好看?” 兰姐儿看着母亲,苦恼半日,道:“您是我的母亲,所以您是天下最好看的人,也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也最喜欢父王!” 沈丽君捏着女儿的小鼻子,笑道:“哪有那么多最喜欢啊,只有一个才当得‘最’,你以后可要牢记你方才所说的那句话。” 兰姐儿已经把母亲的手拿开,笑道:“咱们去找小姨玩吧?” “你小姨现在没空,等过一会,你再去吧,母亲有些累了,就不过去了,让孙嬷嬷陪你去。” “那好吧,”兰姐儿只得作罢,又对着沈丽君的小腹轻声道:“弟弟,你得乖着些,别一天到晚不老实,累着母亲了!” 屋里人被兰姐儿的话逗笑了,连声道:“小姐,如此小就知道心疼母亲友爱弟弟,王妃有福了。” “是啊,有女如斯,我心甚慰!”沈丽君淡淡笑着,又对孙嬷嬷道:“我把兰姐儿交给你了,你好好看护着,别让她出什么意外。” 孙嬷嬷忙答应着,便领着兰姐儿退了出去,胡乱玩了一会,这才往满桂园而去。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二十五章 择木而栖 再说沈惜君窝着火回到菊香斋,看到于阳便忍不住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又哀伤道:“总是我没本事,报不了孩子的仇!” 于阳皱眉道:“这也是天命所为!这事六皇子有七分不对,你倒是有三分的不是!总是口舌惹的祸,不说六皇子是个皇子,只说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心气小下手没轻重,你又何必总与他过不去,只养好了身子,孩子还会有的,若真要一心杀了他为孩子报仇,将整个永泰侯府置于何地?便是看在贤王面上,也该撂过手去了!况且你也太粗心了,若是早早就知道有了身孕,只在家静养,哪里会出事?” 沈惜君如何不知,只是人出了事总爱把责任推到他人头上,故对六皇子恨意深种,见到他总是免不了心中不忿。 一时又纳闷道:“那日我一直与大姐在一起,根本就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只远远见了他一面,怎么就说话间得罪了他呢?” 于阳劝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六皇子那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你虽与大姐一处,却防不着隔墙有耳!” 沈惜君委屈道:“六皇子忌讳的事,不过就是那一桩而已,我那日可是一字都与他无关,只与大姐说了些私房话……” 忽然沈惜君咬牙道:“定是扶玉那丫头捣的鬼!怪不得她明明因为六皇子昏迷了两三日,今日二人见了面,竟没事人一样,在那里说说笑笑的,这其中定有鬼。” 于阳斥道:“又胡说了!你妹妹可是与你坐同一辆车,害你不等于害了她自己,且你能说些什么话,可让她置姐妹情而不顾,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今日下午我就走,你在这里好好散散心,姐妹们一处多说说话,别辜负了大姐的一片好心!” 沈惜君的那些话却是不好说给夫君听了,只诺诺应着,当时说那话时,三妹正领着兰姐儿在那里疯跑呢,怎么会听到自己说的话呢,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沈惜君问丈夫道:“你早间不是说去大姐夫那里,怎么还没去?” 于阳笑道:“早就去了,只是因为林景周来拜访于他,我怕在那多有不便,就回来了。” 沈惜君听了,便又道:“你就不能多留几日陪陪我,反正你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偏要急急地跑回去。” 于阳苦笑:看贤王这两日的行为,便知他心中仍是不想放弃那个宝座!可是偏偏自己与太子是两姨表兄弟,将来若真是闹将起来,自己却成了夹缝中的,两边都不好做人。 他这里住上一两日也就罢了,时间再长,只怕太子又不高兴了。 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妻子说,因为妻子心里是向着她姐姐的,只得含糊着说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此时,外院书房里,林景周正对贤王道:“过几日李意书就去北边,不知王爷可有什么打算没有,也好早做准备。” 贤王摇头叹道:“本王还能做什么准备!太子忌惮于本王,屡屡在皇上面前诋毁本王,逼得我不得不避其锋芒躲到这庄子上来,外面早就被太子的人看严了,哪里敢做什么小动作!贸然拉扯城安伯,不仅不中用,反害了他们!” 林景周也扼腕叹道:“太平盛世,立嫡立长,如今乱世就该能者居之!太子未立寸功,平庸无能,大齐周边不平,若是太子真登上帝位,怕大齐以后再没太平日子过了。” 贤王笑道:“景周担心太过!只因你与我交情好,说话间便有些向着我,虽然太子无甚才能,但大齐的文臣武将大有人在,只要他能知人善用,政治清明,大齐盛世便在眼前。” 林景周摇头道:“若能如此自然好,只是太子已呈好色昏庸之态,且只偏信于他母舅家的人,又偏爱当年蜀地跟来的人,竟是只着眼于一个地方的崛起,而不是纵观大齐之大局面,这种人如何能成明君。所以万望贤王爷不要拒了众将领的好意,还该振作才是。” 贤王笑道:“景周只管放心,我必会卧薪尝胆,为诸位将领拼一个前程,否则以太子的心胸,只凭跟过我,那些人便再没了出头之日!” 林景周又笑劝道:“那李意书别看是书香世家出身,却也有些本事,他家朝中文人本就结交的多,而王爷的人脉却大多集于武将,若是把他争取过来,王爷的文臣武将便都有了!” 贤王思索道:“城安伯也是个滑头的,此时决不会轻易站队,只怕不易拉他过来,只与他们好好处着吧!” 林景周却不赞同道:“王爷多虑了!城安伯虽老奸巨猾,可是他的爵位却不能传给子孙,自有我们的机会,此事以后再说。那李意书到底年轻,王爷此事只管放心,北边的将士自会有安排的。” 贤王笑道:“那就劳他们诸位了,事成后本王必有重谢!” 林景周忙笑道:“贤王客气了,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总是为了大齐的百姓社稷罢了。倒是今日看到永泰侯府的于公子也在,他与王爷为连襟,倒也是个助力。” 贤王摆手道:“不可,先不要拉拢他。太子与他是两姨兄弟,他不动亦能得富贵,所以必是两不掺和,此时只当结个善缘罢了。” 东宫太子此时正暴躁地对舅舅吴天佑道:“你净教我些歪门邪道!如今二弟已经服了软,差事都扔下了,只跑到乡下避着,如此也就够了。非说是因为他无有子嗣,才不得不养精蓄锐待时而发,我还能去找人杀了他们不成,如今父皇的人可紧盯着我们哥俩呢,多做多错!” 吴天佑忙道:“殿下少安毋躁!贤王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京里的文武官也有信服他的,概因他已近而立之年,却无子嗣,让那些人暂时却了步,如今若是贤王妃生下儿子,只怕他们就会拥立贤王为太子,还请殿下不要掉以轻心!” 太子冷笑道:“孤自小被立为皇太孙,立为太子也有近十年光景,如今天下还未完全太平,谅他们也不该轻言废立太子之事,况且孤未有错!” 吴天佑忙称是,又劝道:“听说太子新选了几位美人……” “够了,孤有分寸,不会让人拿了把柄的,不过几个美人罢了,男子谁不好色!舅舅待的时间也够久了,也该出宫了,免得让人说闲话。” 吴天佑见太子不听自己之言,忍不住叹口气,只得告退。 兰姐儿到满桂园时,沈秋君正在庭院与雪香她们嬉戏。 沈秋君忙让着兰姐儿进室内喝茶吃点心,又招呼着雪香雪柳过来陪着兰姐儿玩闹。 沈秋君因自己心里的那点芥蒂,便不敢再如往常那般与兰姐儿亲近,尤其不敢单独与兰姐儿相处,因为每每看到兰姐儿纯洁清澈的眼神,总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之感。 兰姐儿小人儿倒没什么心眼儿,见有人陪她玩耍便开心不已,又嫌室内不好玩,于是便把桌子摆到外面,大家围在那里吃茶赏花。 沈秋君拿簪子帮兰姐儿剥果仁吃,一边又笑道:“你母亲在做什么呢,你出来有没有告诉她,别让你母亲担心,她如今可怀着弟弟呢!” 兰姐儿接过小姨手中的果仁,又把雪香雪柳剥的放在手心,一把全填了嘴里,众人都笑道:“小人儿真够贪心的,也没人和你抢,慌得什么劲儿,慢慢吃就是了。” 兰姐儿咀嚼着咽下,就着沈秋君的手喝了一口水,正要说话时,就听外面道:“六皇子来了!” 沈秋君等忙站起身来,却见六皇子正笑容满面地走了来,后面小内侍手中托盘上正放着一个锦匣。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二十六章 指东说西 众人忙起身上前见了礼,兰姐儿只是远远行了礼,淡淡叫了声:“六叔好!” 沈秋君暗道兰姐儿果是个妙人,此时就已经看清了六皇子的真面目了吧。 六皇子笑道:“今天一大早就扰得玉姐姐不得安生,正好我前几天得了对花瓶很好看,不如就送给玉姐姐,权当赔罪了。” 沈秋君也不客气,直接让人收了,并不打开,而是问道:“恕我失礼问一句,不知六爷给我二姐可送去赔礼之物?” “一会便送去!你这里近些,就先过来了。”六皇子支吾着走到上位,大咧咧坐下,对众人笑道:“这里倒是热闹,都坐下吧,在爷面前不用如此拘谨!” 沈秋君不由翻了个白眼,一院子的女人孩子,你一个爷们也好意思坐在这里,还一幅主子模样,前世也没见你往女人堆里钻啊。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如今便冷清下来,大家都敛声屏气,各归了座。 六皇子似没看见一般,厚着脸皮,接了茶水来喝。 沈秋君也不再理会他,又坐在兰姐儿身旁,给她剥果仁,笑道:“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兰姐儿舒舒服服地窝在沈秋君的怀中,吃着点心,笑道:“我来时已经告诉母亲了,不信可以问孙嬷嬷!” 雪柳有意逗她,便道:“孙嬷嬷早就忘了这回事了!” 兰姐儿忙站直了身子大声道:“孙嬷嬷必不会忘了,对不对?我来时母亲还问我,是喜欢母亲还是喜欢小姨!” 话音未落,孙嬷嬷忙笑道:“对,对,这事奴婢当然记得,是王妃准了兰姐儿过来的。” 沈秋君看着孙嬷嬷脸现惊慌,心里纳闷,也不欲多做追究,只笑问兰姐儿道:“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兰姐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孙嬷嬷此时又道:“兰姐儿,你手中好些果仁,也给叔叔尝一尝来。” 沈秋君心中冷笑,倒是楚嬷嬷看了一下六皇子,发现他面前的茶碗空了,忙骂小丫头们:“没眼色的东西!怎么不给六爷添茶,在客人面前就这般没眼色?都是小姐平日里太良善,惯得你们这些奴才们不知眉眼高低!” 楚嬷嬷说罢亲自上前去给六皇子倒了茶,又自小丫头手中接过点心碟子时,才想起六皇子也是半大爷们了,怕是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忙陪笑道:“六爷怕是不喜欢吃点心,不如尝尝水果吧。” 沈秋君接话道:“六爷不爱吃果仁倒是真的,点心却是喜欢的,这边的桂花绿豆糕和荷花酥都拿过去些!” 说起来也可笑,谁能想到那般毒辣的人,竟是个爱吃甜食的人! 六皇子只拿眼瞅着沈秋君笑,也不吭声,孙嬷嬷脸上却热辣辣的,只好讪讪退到一旁。 楚嬷嬷忙拿了过去,幸好六皇子果真伸手取了块点心吃起来,大家都闷声不吭,只有沈秋君与兰姐儿小声谈话。 又过了一会儿,六皇子也觉得与一群女人在一起没趣,便起身告辞了。 孙嬷嬷忙趁势说道:“兰姐儿吃得不少了,也该到处走走消消食。” 沈秋君想了想,便嘱咐了孙嬷嬷等人几句,站起身来,也不出门相送,只看着兰姐儿出了院子,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雪柳见人都走了,便拍着胸脯作惊吓状,小声道:“那个孙嬷嬷做事没个眼色也就罢了,倒是六皇子可把我吓死了!” 沈秋君笑道:“怕什么,也就这几日,再过几天,咱们就回府去。他本来就是个冷清样子,好像天下人都欠了他似的,只是样子唬人,只要你守着规矩行事,少说些话,就不用怕他!” 雪柳忙指着六皇子方才的座处,小声道:“小姐是没看见,六皇子就坐在那里,一脸不善地看着兰姐儿,怪吓人的!” 雪香笑道:“我倒觉得六皇子挺不错的,吃块荷花酥,掉的渣渣都能舔着吃了,竟不象是皇子!” 沈秋君还真没注意到这件事,笑道:“这是真的?” 雪柳一撇嘴:“许是他喜欢吃渣渣呢,最后他可是捏碎了才吃的。” 沈秋君大笑:“你们观察的倒是细!” 中午沈丽君派人来请沈秋君一同吃饭,沈秋君打听着贤王与于阳在外院,便过去大姐那里,倒是沈惜君听说六皇子也过去了,便推说身子不适,只在自己小院中用饭。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也觉得吃惊,严格来说,他已不算是孩子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应该去外院与贤王等人一处才是。 沈丽君看着妹妹无奈地摇了摇头。 六皇子为人性子拐孤,本就与人不亲近,偏又敏感的很,动不动就与人打架吵嘴,齐妃娘娘与贤王没少说他,因此反倒与她母子二人生分了,倒是对自己这个嫂子还是亲切的多,况且又不是同胞兄弟,便也由得他在内院厮混。 这次用餐,倒真是食不言寝不语了。 默默吃完饭,沈秋君婉谢了姐姐欲引自己游玩一事,只道: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自己车马劳顿还没休息过来,姐姐又是双身子,不必理会自己。 沈秋君睡了一个多时辰,楚嬷嬷忙叫醒她道:“小姐真是越发懒了起来,天天关在屋里,对身子没个好处,倒是各处走走吧。” 沈秋君伸着懒腰,问道:“二姐夫走了吗不跳字。 旁边的婆子便笑回道:“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了!” 沈秋君便笑道:“那我就去看看二姐吧!” 大姐虽想让二姐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对于二姐夫来说,他却不能不关心家里怀孕的两个侍妾,现在二姐就不定怎么心烦呢,去陪她说说话也加深下姐妹情! 雪柳则道:“小姐这又是去找骂呢!” 楚嬷嬷瞪了雪柳一眼,笑道:“总是姐妹,还能没个口角,血脉相连,没有隔夜仇。以后各自嫁了,姐妹和睦,外人见了也能高看咱们沈家。” 沈秋君便只带着雪香往菊香斋而去,因想着好多年没看过庄中景色了,就领着雪香绕着远路好赏景,走到一处花层旁,远远看着观景楼上孤零零站着一个人。 沈秋君以为是贤王,便忙转到旁边一条小路上去了。 雪香笑道:“这七转八转的,咱们可别到不了二小姐的院子里,反倒迷了路。” 沈秋君笑道:“到处都是家下人,还怕丢了不成。越是大路旁的景观越是无趣,倒是这曲径探幽,更是别有趣味。” 二人说说笑笑,看了这处繁花,又走向那处美景,却是越绕越远了。 这庄园又着实大的很,二人转来转去,一时还真是寻不到去往菊香斋的路了,只得问着旁边照看的婆子,这才慢慢走到正路上来,不防却正遇见贤王背着手迎面走来。 ——————谢谢engyy的打赏及各位亲的精彩评论!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二十七章 事情有异 ??秋君此时对贤王,已经是心如止水,故略一调整心情,便大大方方地笑着迎上前去拜见。 贤王看着姿容越发出色的沈秋君,眼睛微眯,便有些凌厉,口内却温声笑道:“扶玉不必多礼,都是一家子,何必如此见外!” 话音未落,贤王便要上前去扶,却又似想起什么,忙忙缩回了手。 沈秋君只当没看到,仍是行了大礼,方笑道:“礼不可废!” 沈秋君说完,便低头侍立一旁,不再多说一个字。 贤王倒有些诧异,便笑道:“这里极适于你姐姐养胎,所以会住上好长一段时日,本还担心她会住厌了呢,幸好有你姐妹相陪,我也就放心了,倒是劳烦你姐妹二人了,只要丽玉开开心心的,必当重谢!” 沈秋君规矩答道:“王爷不必如此!王妃是我的亲姐姐,陪她解闷哄她开心,本就是该当的。况且来此也有一日了,倒是累得姐姐处处操心,却是让人心生不安了。” 一时二人便没了话,沈秋君欲走,偏被贤王挡了路,自己又已经让路在一旁,倒是不好再返身回去。 半响,贤王又温声笑道:“那日听说你昏迷不醒,真是让……,咳,让你姐姐担心死了,幸好平安无事,我们这才放了心。唉,只是事关六弟之事,倒是不好办,但是扶玉放心,姐夫必会为你主持这个公道的。” 沈秋君手便攥了起来,答道:“害姐夫姐姐担心了!六爷已给二姐和我道了歉,这事就算是过去的,倒不必再节外生枝,反害得姐夫兄弟不和,更让我姐妹二人无地自处了。” 贤王看着沈秋君攥起的手,眼中便含了笑意,赞叹道:“怨不得你姐姐总是夸你懂事,果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那日送去的药膏可用了,那是太医院的镇院之宝,被我给强夺了来,只要每日早晚用,保管能恢复到原先那般!” 沈秋君此时也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微抬了眼看向贤王,但见他相貌英俊,英气勃发,嘴角含笑,正拿眼温润润看着自己,看那目光倒似是含了无限情意一般,沈秋君慌忙低下头,脸颊便起了红晕,就连耳朵都蔓延了那红,半天方声如蚊蚋道:“多谢!让姐夫费心了!” 贤王笑了,方才见她一脸端庄模样,只道少女心事,多半是含蓄矜持的,她如今也大了,自然会格外注意,情绪轻易不会外露,如今看来仍是没变。 贤王看着面前佳人,心情很是复杂,又佯作开心地谈了几句园中景色,便与沈秋君分开了。 沈秋君紧握着拳,听得贤王已经走远,这才抬起头来。 雪香见自己小姐一脸怒意,喷着怒火的眼睛,正恨恨地看着贤王的背影,忙上前扶住她,小声说道:“小姐,咱们走吧。” 沈秋君看着雪香,冷笑道:“方才贤王爷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怎样?” 雪香低下头来,诺诺道:“贤王爷是小姐的姐夫,便是一家子,关心小姐也是该当的。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雪香窥了沈秋君一眼,终是坚定地说道:“只是有些过了,不太符合身份。现就有二姑爷做着对比……” “好了,不必再说了!”沈秋君忙止道,不让那话污了自己的耳朵。 前世关于贤王表现出的温情,只道是因为自己的思慕之心作祟。 今日将感情放于一旁,置身事外,才发现原来除了自己的思慕以外,这个爱大姐深入骨髓的姐夫,却是没少误导自己。 当日贤王总是若即若离,自己只当是他不忍心伤害自己,方才一直拖着,指望自己大了能明白,或者是嫁人会就能放下这段孽情,如今看来自己可真够傻的。 可是他明明是不喜欢自己的,一个堂堂亲王勉强自己如此,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贤王如今也是二十有六的人了,早过了少年浮浪、刻意**少女春心的年纪了,自己是他的妻妹,便是挑拨了自己又如何? 身为侯府嫡女的自己是不会嫁姐夫为妾的,将来嫁了人,有夫有子,除了偶然缅怀一下年少无知时的荒唐思慕,心中再也不会有他的位置,他这么做用意何在? 仅是为了证明自己仍是魅力无敌?沈秋君暗自摇头,贤王是个做大事的人,可不会如此肤浅! 不管他用意如何,至少前眼的一切,证明前世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去倒贴的! 雪香见沈秋君一路走来,面带凄然,眉目间似有薄怒,便几次开口引着沈秋君说话,却总寻不到话儿。 恰好此时远远看到观景楼,雪香便笑道:“也不知在那楼上能看到什么好景色,小姐得了空可得带奴婢去看看,瞧,六皇子都在那里站了老半天了。” 沈秋君闻言也看向观景楼,那人果然还在,不由笑道:“倒是你的眼睛毒辣,离得这样远你都能看出是六皇子来。” “不是奴婢的眼睛好使,而是方才咱们经过时,奴婢看到六皇子的小内侍正站在楼下呢!”雪香笑道:“这都老半天了,六皇子还在那里看呢,所以奴婢想着登高望远,必有在园子里看不到的好风光。” 沈秋君望着楼上形单影只的六皇子,倒是生出些同情心来:他是在望自己的远方的母亲吧? 撇开他的为人不提,说起来六皇子也是个可怜的人。 他的生母容妃乃是东部霸王陈敬峰的原配妻子,据说二人恩爱非常,况且也生下了一个儿子。 却不想后来陈敬峰领军在外打仗时,他的都城却被当今圣上攻破了,容妃逃跑不及,便随同其他女子被一同掳了来。 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谁也没想到,已近三十岁也算是徐娘半老的年纪,竟然就得了皇上的宠幸,不足两年就生下六皇子来,一时更是风光无两,也只有当年与皇上共患难的齐妃娘娘,可与之相抗衡。 好景不长,就在六皇子八九岁时,陈敬峰却又带人攻入了大齐的都城,将容妃夺了回去。 这对于当今圣上来说自然是奇耻大辱,连带着看六皇子便有些不顺眼。 在六皇子成年后,本应封亲王,却只封他做了个郡王,这倒也罢了,毕竟不是嫡子,只是封号竟然是“安乐王”——只有那些昏庸亡了国、怕死投降的君主才会封的字眼。 世上的人惯会看人下菜碟,皇室宗族的人自然不把他放在心上,况且都是年少骄傲之人,哪懂得体察人的酸痛处,反当作他的弱点,结了伙地欺负他! 奴婢们虽然明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也未必不会轻视于他。 所以六皇子总爱与人打架,结果众人更是瞧不起他,就是齐妃母子也未必没存了别样心思,也怨不得他以后堂堂男子汉却心如芥豆,睚眦必报,愤世嫉俗,手段狠辣。 前世里,他除了后期自己与李瑶琴关系紧张,帮着李瑶琴出了几次气外,总得来说,对自己还算良善,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曾经对年少的他,释放出了善意的原因吧。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孤单的身影,心下烦闷,若不是因为他站在楼上,害自己以为是贤王躲着走,便不会遇到贤王,也不会让她看到事情的另一面。 她情愿不知道那些异常。 毕竟自己对贤王已经没有那层意思,以后各过各的便是了,如此一来却是搅乱了自己的心,逼得她不得不多想。 此时雪香却扯了扯她的衣袖,笑问道:“咱们还去看二小姐吗不跳字。 沈秋君这才发现已经快到菊香斋门前了,不由叹口气:“咱们悄悄转回去吧,我今天心情不好,还是不要进去了。” 哪知道菊香斋的小丫头正好走出来,一眼看到沈秋君主仆二人,便扯了嗓子道:“三小姐来了。” 沈秋君不由苦笑,此时是不进也得进去了。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二十八章 鞭打六爷 虽然知道丈夫回府,是因为不想与贤王过往太密,免得引起太子猜忌,但沈惜君心里还是没滋没味的,尤其是想到府里那两个大着肚子的侍妾,再想到自己苦命的孩子,沈惜君的心情更是糟透了。 沈丽君已经过来劝了她大半日,她的心情倒也好了许多,如今见妹妹也来看自己,倒是真有几分高兴。 沈秋君进来见二姐脸上见了笑模样,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便走上前去,准备陪着说几句话儿就走。 沈秋君心里气贤王故意勾引自己的。现在的自己是因为没了情,又凭白经历多了十多年的人生,方才看出他的用意。 但当年的自己,只是一个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竟使此手段,真是其心可诛! 偏偏沈惜君也看出沈秋君的心不在焉,疑心她过来只是顺水的人情! 沈惜君本就是个直爽性子,喜怒皆形于色,便冷道:“我这里果是庙小,倒是装不下你这大神,人在这里,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呢!” 沈秋君忙收了心神,笑道:“姐姐说哪里话,我不过是今日走了些路,有些累了,不免精神气不足,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沈惜君笑道:“我怎么会见怪呢,也不敢见怪!我一个小小的侯府少夫人怎当得你费心巴结,听说六皇子上午在你那里倒是玩得很开心,想是那里尽了心力,这里便就少了些,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都爱拣高枝儿,我怎会怪呢!” 沈秋君也是个性子高傲的主,不过是因为多了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一些事上就看得淡了,不再掐尖要强,也有心与沈惜君修好,便处处相让,可是她此时心情也不好,又陪了半天的笑脸,反还被亲姐姐冷嘲热讽,火气便也上来了。 她站起身来,看着沈惜君,一字一字吐道:“二姐又何必如此苛刻于我!我自认与姐姐没有什么大仇恨,可是姐姐却处处针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姐姐心情不好,可是这是我的错吗?六皇子已经明白说了,是因为姐姐说话不中听,我还是受了姐姐的连累呢!这里是贤王府,我只是客居,六皇子与你已经和解了,他过来拜访我,我还能拿棍子赶他出去吗,况且我今天也没怎么兜揽他,他就非坐在那里,我有什么办法?” 沈惜君被妹妹揭了心头事,又被驳的无话可说,脑中转了几转,冷笑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看到大姐贵为王妃,你就没有想法?只管咬着牙不让说人家,却天天巴在贤王府,个中原因不说也罢,你我心知肚明!” 本来沈秋君还以为沈惜君暗指自己不知廉耻对六皇子动了心思,可后来却听出,原来二姐已经察觉到自己对贤王的情愫。 怪不得二姐对自己阴阳怪气的,敢情是为大姐打抱不平了! 沈秋君冷笑:“今**我就把话都挑明了说吧!我是对大姐夫存了点想头在心里,却也是以礼相待,不敢表露于人前,只深藏在心中,并不妨碍着谁!况且,我此时也早就没了那个傻念头,还请二姐以后不要再提此事!” 沈惜君却摇头道:“我不信!前次去贺大姐夫封王时,若不是我以言语相激,怕是你又要赖在那里了,却可惜了我腹中的孩子!大姐向来疼爱你,你却如此对她,害她郁结于心,贤王这才带她来庄子上散心,偏你又要跟来!” 沈秋君心头如冬日被泼了冰水,寒彻入骨,不由大声嚷道:“原来你们都知道,却只看我在那里出丑!这就是我的好姐姐!亲妹妹行为不妥,你们就该担起教导的责任来,偏只管冷眼旁边,冷嘲热讽!以后有话摆到明面上说,别让我猜来猜去,我没那个闲工夫!” 沈惜君见妹妹眼中滴泪,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便勾起自己的伤心事来,道:“你可是沈家的香饽饽,我怎敢管教于你!一个长姐,一个幺妹,就我两头不靠,没个人疼!” “姐姐这话把父母兄长置于何地。”沈秋君气极反笑:“他们是偏疼我,可也没少疼了姐姐!” “偏疼?你可知都偏到哪里去了吗不跳字。沈惜君指着妹妹哭诉道:“你可知那年京城大乱,我断了一条胳膊,疼得不敢动一动,可是我身边只有刘嬷嬷陪着,祖母他们一个也没来看我,只守着你,你不过和楚嬷嬷一起与家人失散了两日,就和重得了玉玺一样,都围在毫发无伤的你身边,你怎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 沈秋君闻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落,她凄然笑道:“毫发无伤!好一个毫发无伤!我情愿断两条胳膊,也不……” 雪香急忙上前扶住沈秋君,沈秋君却打落了她的手,甩门走了出去。 雪香咬唇对沈惜君道:“三小姐受的苦,决不是您能想到的!”说罢便急忙追了出去。 此时六皇子正带着人走来,看到雪香满面泪痕追着前面的沈秋君,心中大惊,忙拉住雪香急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玉姐姐怎么了?” 雪香只哽噎着挣扎,六皇子气得把她甩到一边,便跑去满桂园。 雪柳见沈秋君进了院子,忙笑着迎上前去,说道:“小姐回来了,怎么不见雪香姐姐呢?” 沈秋君却气忿忿道:“丢不了她!你去找楚嬷嬷,让她赶紧收拾行李,咱们明日一早就走!” 雪柳知道定是小姐在哪里受了委屈,仗着沈秋君素日的爱宠,忙笑嘻嘻道:“时间长些着,不急在这一时,我先给小姐斟了茶,这就去催她!” 沈秋君却一甩门帘将雪柳阻隔在外,高声叫道:“快去收拾了,我不用你们伺候,谁也不准进来。” 雪柳忙噤了声,六皇子已经进了,问道:“玉姐姐呢?” 雪柳忙拦道:“六爷,我家小姐心情不好,您过会再来吧。” 六皇子哪会理会一个小丫头,早就一掀门帘走进去了。 雪柳见势不好,忙叫来一个婆子却找楚嬷嬷来,自己却守在门前。 沈秋君正趴在床上痛哭,听到有人进来,想到自己的狼狈样子被下人看到眼中,火气更大,不由叫道:“一个个都反了天了,谁准你进来的。” 六皇子慢慢走近,问道:“玉姐姐怎么哭了?” 沈秋君忙擦了眼泪坐起来,见是六皇子,便暂且压住火气,冷淡地说道:“还请六爷别处去吧,我现在心情不好,免得失了礼!” 六皇子却极没眼色,仍是笑道:“是不是有人欺负玉姐姐了,只管告诉我,我替玉姐姐出气!” 沈秋君此时哪有心情兜揽他,指着外头说道:“别人欺不欺负我,与你何干!你给我滚出去!” 六皇子立时变了脸色,两眼直勾勾看着沈秋君。 沈秋君此时也不惧他,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不由冷笑一声,道:“你再不出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她真从腰间解下鞭子,见六皇子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鞭子便甩了出去,口内犹道:“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等六皇子看出沈秋君一脸戾气时,鞭子已经带着风声甩了过来,他急忙闪身避过。 沈秋君却吃了一惊:若不是练家子,怎么如此轻易就躲了过去! 她心中更是恼怒,站起身来,大叫道:“你们一个个都是骗子!我让你们都深藏不露!” 随着话音,银鞭又冲着六皇子挥舞过去,方才不过是用了三分力,此时却是使了七分。 见六皇子又险险避了过去,沈秋君心中更怒,便又一鞭子挥了过去。 此时自外间走来几人,六皇子看着沈秋君苦笑,抱头往一旁笨拙地躲去,银鞭便“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背上,外面的罩衣被生生抽出一条裂痕来,血色便晕了开来。 此时楚嬷嬷已经走了进来,见沈秋君正在鞭打六皇子,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叫道:“小姐,快住手!” ——————谢谢那加雪飞亲的打赏和豆宛等亲的精彩评论!今天争取双更,嘿嘿,亲们多多支持哦!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二十九章 交浅言深 哪知沈秋君看到六皇子见有人来不再刻意躲闪,心头火气更大,一边叫道一群虚情假意的,又不躲了呢!”一边又用了十成力量甩了出去。 楚嬷嬷怕伤着六皇子惹下大祸,忙跑上前护住六皇子,鞭子便落向楚嬷嬷的身上,楚嬷嬷随着鞭子落下,身子倒向一旁。 吓得沈秋君急忙扔下鞭子,跑扶着楚嬷嬷查看伤口,幸好鞭子落下时,六皇子向后一个趔趄,带着楚嬷嬷也往后退了一步,只鞭尾扫了她的肩膀,饶是如此,却也皮开肉绽,红肿一片。 沈秋君慌了神,忙问道嬷嬷,你没事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又一叠声地叫道快去请太医来。” 旁边两个婆子忙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楚嬷嬷忙强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奴婢老皮老肉的,不碍事。倒是六爷怕是不好呢!” 沈秋君看了六皇子一眼,却见他咬着唇不吭声,神情莫测地看着。 沈秋君没想到竟对一个孩子下了手,见他如此,倒是心虚的厉害,忙转过头来,扶着楚嬷嬷坐到床塌上,静等太医前来。 六皇子的内侍小成子此时也跑来了,看到六皇子的后背,便大呼小叫地喊道爷,您这是了?” 六皇子瞪他一眼,斥道闭嘴!” 楚嬷嬷忙冲沈秋君使了眼色。 沈秋君刚才失了态,不管前世如何,至少现在六皇子还没得罪,不过是心痛算计,却他原来也是深藏不露的,不免就把火都发到他身上去了。 沈秋君对小成子说道你扶你家爷坐下吧,一会太医就来了!” 又对六皇子赔罪道方才是我不对,等你伤好了,尽管罚我,只别殃及无辜!” 六皇子垂下眼眸,神色黯然道不管玉如何,我都不会罚你的!其实我也没受伤,倒不必劳烦太医了,免得说出去又成了件事。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玉多注意身体,我就此告辞了。” 小成子见六皇子起身向外走,便狠狠瞪了沈秋君一眼,这才忙上前扶住六皇子,二人离开了满桂园。 见六皇子如此,沈秋君心中疑惑,又不放心他身上的伤,忙示意雪香跟去看看。 过不多时,太医便到了。随同太医一起前来的,还有贤王妃沈丽君。 沈丽君以为是身上不好,来此见是楚嬷嬷受了伤,心中石头落了地,又忙问是一回事。 沈秋君语塞,只道快让太医诊治。 倒是楚嬷嬷笑道在练鞭子呢,是奴婢没眼色凑了上去!” 沈丽君虽知事情有异,只当是教训老仆,倒也不再多说。 沈秋君见亲自赶,又是那样关切的神情,早前对她的怨气便消了许多,但心里却还是疏远了。 楚嬷嬷的伤势虽说看着有些骇人,倒也没伤着筋骨,太医先让小丫头帮着抹药止住了血,又开了方子,说道一会让人送来药草,先煎上一副,免得毒气攻上头,以后每日早晚涂上药膏,十天左右就能好。 沈秋君看着方子,忙道膏药等都多抓些来,免得过后还要去麻烦大人。” 那太医便笑道还是想得周道!在下就先准备了。” 沈秋君劝着也了,小丫头拿来药,果是两人份的。 煎好后,沈秋君服侍着楚嬷嬷喝下药。 楚嬷嬷道六皇子不欲声张也是为了咱们,倒是着人去送些汤药去,别到时伤势重了,有个好歹!” 这时雪香了,对沈秋君禀道六皇子已经涂了药膏,说是没大碍,让不必担心。” 沈秋君低头想了一下,笑道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嬷嬷,我还是去看看吧。” 沈秋君让丫头装好伤药,由雪柳提着,二人来到六皇子所在的松园。 六皇子的内侍正在房前抹泪,看到她二人不由冷哼一声,进屋去禀报。 此时六皇子已经换过衣衫,正坐在那里发呆,见沈秋君来了,眼中就有了喜色,忙站起身来,却因起势太猛,触到了伤口,不由微皱了一下眉头。 沈秋君看在眼中,忙道你身上有伤,快坐下!” 六皇子倒也没坚持,便依言坐了下来。 沈秋君见他如此乖巧,心中更是不自在,忙自雪柳手中接过食盒,打开盖子,取出药来,柔声说道这是治伤药的,你快趁热喝了吧。另外,我还拿了些药膏来,每日早晚让人在你换了。这事是我不对,不该冲着你发脾气!” 六皇子却看着小成子,喝道客人来了,连茶水也不斟!” 小成子气哼哼地出去了,沈秋君忙看了雪柳一眼,雪柳只得也出去帮忙。 六皇子这才笑道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比这些伤药好许多,况且我伤的并不厉害,这些还是留着给那老嬷嬷用吧。” 沈秋君只当他在宽慰,再想今日之事,贤的不贤,毒的不毒,只有傻一个,不由低头叹道我活了这许多年,总没看真过一个人!”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模样,眼中便有沉淀下来,双手无措地在膝上抓挠两下,终低声说道我也不是有意要欺骗玉的!我不比其他皇子,总得学点本事才能保护,可若是让他们了,又不知会如何对我了!” 沈秋君惊讶地抬头望向六皇子,她不过是想起今日种种,便对着不相干的他,发发感慨罢了,没想到六皇子就对着吐出这些话来。 六皇子又咬牙怒道只恨我年纪太小,诸事不便,否则定让那欺负你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沈秋君心中一震,是听了,还是六皇子中了邪,这话是对该说的吗? 六皇子看到沈秋君脸上神情变幻,忽然觉出失了言,忙又坐正身子,拿过药一气喝了下去,正色说道玉不必愧疚,我也是常年习武之人,这点伤算不得!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吧。” 沈秋君疑惑地唤雪柳进来,收拾了,又客气几句,二人便告辞而去。 小成子见她二人出了院子,不由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黄鼠狼给鸡拜年!这沈秋君欺人太甚,这个仇以后总得报!” “爷的事,时候需要你来插手!”六皇子冷冷说道。 小成子不由打了个寒噤,六皇子又说道你是身份,一个奴才罢了,也配叫她的名字!” 小成子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哆嗦着嘴唇爷,奴才也是为爷报不平啊!” 六皇子冰冷的脸上便又漾起笑来,说道起来吧,如果不是冲着你的这份忠心,就凭你对她的不敬,我能活剐了你!” 后面一句话,字字阴冷,小成子忙道奴才的命是爷给的,奴才自然是忠于爷的。只是奴才还要说一句,沈三下手也太狠了,瞧,爷背上的那道伤痕,得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得这个狠手!” 六皇子眼睛变得锐利起来,斥道狗奴才!还不给爷滚出去!” 小成子吓得忙不迭地退了出去,没有听到六皇子后面的低声呢喃不过一鞭子罢了,便是取了我的性命,也是该当的!” 六皇子正出神中,听到院里小成子叫着“云了”,忙大声命令道快让她进来。” 就见一位十五六岁长相俏丽、身姿婀娜的大丫头走了进来,对着六皇子行了一个礼,娇声笑道奴婢方才去菊香斋玩了一会,听说好像是沈家大吵了一架,然后沈三就哭着跑出去了,至于为何事,她们都在外边,倒也不知情由!” 六皇子听了不置可否,似没看到眼前的尤物一般,慢慢闭上了狭长的眼眸。 云儿见此只得满腹狐疑地退出来,又不甘心地悄声问小成子道爷打听沈家的事做?” 小成子唆了她一眼,冷哼道爷让做就做,难道爷做事还要给你解释吗不跳字。 云儿气得一拂袖,回了的屋里。 再说沈丽君也得了消息,便在晚饭后去了沈惜君处,劝说道我们是一母同胞的,理应和睦融洽,况且她又比你小,她便是有不好的地方,你也该多担待着些!” 沈惜君赌气道还是做老幺好,我不过大上几岁,就要当老妈子一样去哄着她!” 沈丽君见此,叹口气,哀伤道我你以前也是极疼爱她的,只不过因为这几年家人偏疼她,所以难免有些怪迁怒了她!” “我被家人冷落,她受尽了娇宠,还有怪?是我命苦,貌丑口拙,不能得家人欢心罢了。”沈惜君只管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冷声说道。 沈丽君摇头道当年你是受了伤不假,可家人更疼她,却是因为她比受得苦多,家里人只道她同楚嬷嬷一起与家人走散,却不知她与楚嬷嬷打一开始就走散了。”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三十章 登高望远 ??惜君心头一震,忙问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丽君低下头,拿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半天才道:“花样漂亮的年轻女子,单身流落在乱民当中,是什么样的情形,还用得着明说吗不跳字。 沈惜君瞪大眼睛,拿帕子紧捂了嘴,半响,方哑着嗓子问道:“那三妹她?” 沈丽君说道:“当**大姐夫在一处破庙里找到的她,她那时手持一把匕首,衣不蔽体,一身的血,旁边躺着四五具男子尸身……” 沈惜君骇得张大了嘴,脑中翻江倒海,她竟不知妹妹还有这样惨烈的遭遇! 沈惜君宁愿是姐姐骗自己:“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件事!” “这是什么好事吗,还要到处嚷嚷?” 沈惜君心被揪起一块,疼痛难忍,拼命止住眼泪,颤声问道:“她,她还是清白身子吗不跳字。 沈丽君凄惨笑道:“保不保得住清白身子,对于经过那样噩梦的她来说有区别吗不跳字。 沈惜君霍地站起身来,说道:“都是我不好,也没个姐姐的样,我这去找她,给她赔罪!” 沈丽君忙一手扯住妹妹道:“你快别这样!这件事,家里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一个字,先前吵架还是姐妹寻常的口角,你这样子跑去,岂不是要揭了她的伤疤,这让她以后在你面前如何自处?况且她昏睡几日醒来,前头的事已经忘了大半,这几年看着也好,你贸然提起,再引得她想起来,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沈惜君哽噎道:“那我该怎样做?” “还和往常一样,慢慢的改变态度,免得让她察觉了!”沈丽君劝说道。 沈惜君点点头,便止住脚,复又抬头对沈丽君说道:“我以后必会真心疼爱她,只是大姐对她也太过迁就了。上次我就对姐姐说过,明知她有那样的心思,也该想个办法制止才是。总这么纵着她,反倒真是害了她!”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多生枝节!”沈丽君淡淡说道,又笑道:“你没在她面前乱说什么吧?” 沈惜君话到口边却又改了,小心说道:“虽说她还小,一些事情上做得不对,我们也该教导于她,只是这事我如何说得出口?” 沈丽君笑劝道:“你二人关系本就不好,这事太过尴尬,一不小心就成了仇,此事你不要管,我自会处理妥善的!” 沈惜君点点头,暂且把那事放下,只在心里思索该如何修复与沈秋君的姐妹情。 沈秋君此时亲自帮着楚嬷嬷上了药,便让楚嬷嬷回房休息,另安排了人来上夜。 楚嬷嬷笑道:“我这伤不重,让别人来上夜,我也不安心,还是我亲自在这里看着才放心!” 沈秋君想了想,道:“也好,嬷嬷就和雪香一起睡我的床上,我睡塌上吧。” 楚嬷嬷道:“倒不必如此,我睡塌上就行,让外面婆子们再安张小床,让雪香睡。” 沈秋君知道楚嬷嬷不敢僭越,强求反倒让她心中不安,就点头依了她。 倒是雪香说道:“若明日真要回府,今夜少不得收拾出来,我在外面看着她们些!” 沈秋君倒真想回府,不过楚嬷嬷受伤,不好颠簸劳累,况且有太医在此治疗也方便,再则她也不太放心六皇子,便道:“先不必收拾了,等过几日再说吧。” 第二日一大早沈惜君便来给妹妹赔不是,沈秋君见她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又知昨夜大姐曾去菊香斋,心中便猜到几分。 从前她喜欢大姐的温和大度,讨厌二姐的尖刻暴躁,经过昨天种种,她此时倒是更愿意与性情直爽的二姐结交,所以也佯作不知,双方都有心,不过一日,二人便和好如初。 沈秋君得了空,仍会去看望六皇子。 其实沈丽君等人也都猜到六皇子受了伤,不过他既然愿意为沈秋君遮挡,也便乐得装不知道,只把些好伤药通过沈秋君之手转给他。 沈秋君也不大往正院去,只在自己小院里守着楚嬷嬷,倒是沈惜君常过来闲话几句,倒也不会过于冷清。如此一来,又过去了三五日。 这天沈秋君陪着楚嬷嬷说笑几句,便有些恹恹地坐在那里发呆。 楚嬷嬷也觉得这几日沈秋君情绪很不对劲,只当她因伤了自己心生愧疚,便笑道:“小姐不必在这里陪着奴婢了,奴婢也有些倦了,小姐不如带着人出去走走!” 沈秋君叹道:“有什么地方可看去的,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雪香正斟了茶,便递上茶笑道:“那日经过观景楼时,奴婢总想上去看看,可小姐总没空,今天就沾小姐的光,也上去登高望远。” 沈秋君听说,只得笑道:“也好,叫上雪柳,咱们一块去看看。” 见沈秋君主仆过来,在楼里当差的仆妇们忙赶上来奉承,雪香便拿出荷包来赏了她们,又指了两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媳妇,由她们服侍着上了楼。 那两个仆妇急忙把楼上窗户打开,又把临窗的桌椅细细擦了一遍,这才请沈秋君便坐到窗前的椅子上。 贤王府的这个庄园,庄子占了大半,几乎没有轩丽楼阁,只有一个个小巧别致的院落,胜在各处景色都有些野趣,倒也心旷神怡。 那地亩却不是很多,一眼望去,倒是一片金黄,秋收在望,让人生出些喜悦。 不远处有一抹青山,却不很高,低低矮矮地趴在那里。 沈秋君随口问了一句:“远处那座山可有名字?” 那仆妇看了,不由嘻嘻笑起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那可不就是贵府里的产业吗不跳字。 雪香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雪柳却已叫道:“小姐,那是咱们家的,趴在那像个乌龟一样,倒不辜负了它小归山的名号了!” 沈秋君拿眼细细一看,不由失笑,果是小归山,这猛打后面看,倒差点认不出来了。 只是雪柳却说错了,此时的小归山已不是沈家的了。 沈秋君托赖着前世的记忆,知道这小归山早在前几年就被卖了,只不过是瞒着自己罢了。 却不知再过三五年,那山的现任主人便会发现,此处有可治百病的温泉,经营的好了,那可是日进斗金的事情。 前世刚封了安乐王的六皇子,便提前得了消息,跑去逼迫那家人将其让出。 六皇子是刚建府的郡王,能有多少银子,那家人自然不愿意拱手相送,后来便寻到了贤王,在贤王的调节下,六皇子与那家人将山各划了一半去。 也是六皇子命运不济,他得的地方竟没有泉子,倒是那山主人感念贤王的恩情,情愿拿出一半的利钱来给贤王。 后来李瑶琴又提出好些法子来,更是经营的红红火火,为贤王府挣得大笔的银子,而那些银子也为贤王结交众臣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倒是太子与安乐王无大量银钱周转,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下面官员身上,搜刮民脂民膏,失了百姓的心。 这时下边的婆子丫头也上来布了茶水点心,那两位仆妇忙请了沈秋君享用。 沈秋君忙笑道:“方才已经说过了,我也就在这里略站一会,不用吃茶水的,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仆妇便陪着笑脸道:“小姐客气了,不麻烦的。小姐请尽管放心,这茶水点心都是上好的,因为六爷每日总爱在此游玩,所以王妃特在此处专设了茶水点心,便宜的很。” 沈秋君便想起那日六皇子在此远望的事情来,让雪香厚厚打赏,她自己反倒走到那日六皇子所站的廊子上。 ——---谢谢蜗牛狂奔ll和59511973的打赏及喑茈莘香1和汪才等亲的精彩评论! 另外,今天木没加更遁走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三十一章 回首噩梦 ??秋君闭着眼睛,感受着秋风拂面的凉爽,觉得此时的自己,还真有些理解六皇子站在此处的感受了。 六皇子虽贵为皇子,在百姓眼中可谓是锦衣玉食,过得快活。 却不想,他不得父亲喜欢,又没有同胞兄弟,齐妃母子收养他,也定是动机不纯。 偏他性格乖张不大合群,便只好在些登高远望,怀念母亲,让心中凄凉稍得慰藉,或许还能回忆起当日母亲温暖的怀抱吧。 自己虽然有父母兄长疼爱,但是这几日,想起大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却也是苍凉的很。 那日自二姐口中得知,原来两个姐姐都知道自己的那点小思,可笑当年的自己还自认为做的机密,却不想竟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要说二姐的反应还算是正常的。一边为大姐抱不平,一边又不好对自己直言警告,只得冷言冷语,期望能够唤起自己的羞耻心。 反观大姐的做法,却让她心凉。 大姐明知道自己对贤王的心思,不说正言劝告,至少可以少接自己来贤王府。 一来她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免得心中郁结,不利于胎儿。二来隔得久了,说不定自己的心思就淡了下来,以后再寻个人家,这一桩丑事便可遮盖过去。 可是大姐不仅不间隔自己二人,举动中反而大有让自己与贤王凑成堆的意思。 若说是在可怜自己单恋情苦,却不过是饮鸠止渴! 父母再是纵着自己,也不会同意自己给贤王做妾的,而自己爱慕贤王是一回事,可真要让自己做妾或是做下那苟且之事,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贤王的举止也甚有疑点,他对大姐的感情,自己还是能了解一二的,虽说后来他爱上了李瑶琴,但心中始终还是有大姐的,不管如何,就算是他对自己有情,也不该在此时就明目张胆地勾引自己,况且,他又从没喜欢过自己。 昨日,她曾趁着太医给楚嬷嬷复诊时,问了一句:“我姐姐的胎相可好?” 太医虽答道胎儿极稳妥,便脸上不但不见笑模样,而且眼中还深有担忧。 沈秋君不得不推想:大姐此胎极凶险! 所以前世薛神医的话没有错,而且姐姐也知道实情! 初时她推算是不是姐姐因自己命不长矣,便有心要成全自己? 可是想到前世,姐姐临终时利用了自己的愧疚之心,要求自己若真嫁给了贤王,十年内不许有子嗣! 不管大姐是为她的子女着想,还是真的心疼自己,有心成全,她到底是算计了自己。 对她只有孺慕之心却全无防备的自己,又被情迷了眼,也难怪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还有薛神仙的药,为什么只剩下半个,沈秋君此时已经能回答贤王了:因为姐姐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为了谋求贤王妃之位,给她的是毒药,所以她弄出些药末来,让人去验证。 或许她还曾派人去查过薛神医! 好一个长姐如母啊! 沈秋君的泪水顺着紧闭的眼帘流了下来。 前世她就是在小归山脚下的破庙里,遇到那几个人渣,任她如何求饶,终不能动他们的心肠。 虽然他们最终死在她的手中,可那个夜晚也成了她终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二日,当贤王找到她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温和,不带一丝嫌弃,就象天神一般站在庙门前的那一幕,永远记在她的心间,由不得她不动心。 大姐打也好骂也罢,都是应该的,可是她不能接受,她向来尊崇的大姐,竟为了某种目的,算计于她。 当年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母女二人,自己或许一生都不会有那样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从不拿自己当姐姐的恩人,因为她重视家人血脉亲情,甚至为了怕姐姐心里不自在,怕家人担心,她在家人面前,把所有的恐惧不安都隐下来,只道自己已经不太记得那件事了! 沈秋君越想越委屈,泪如雨下。 雪香走向前默默递给沈秋君一方帕子,轻声道:“二小姐过来了。” 沈秋君把帕子蒙在脸上,轻轻按了下面颊,拿下帕子,看向楼下,果然见沈惜君正带着人走过来。 沈秋君把帕子扔给雪香,闭着眼睛,深呼吸几下,再睁开眼时,已经笑容满面,扶着雪香走下楼去。 沈惜君已经笑嘻嘻地走到楼前,看着妹妹下了楼,便迎上前笑道:“这上面有什么可看的,竟让你站了那半天?” 沈秋君忙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吹了吹风!” 沈惜君看了妹妹一眼,说道:“楼高风大,瞧你的眼睛都被风给吹红了,倒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呢!一会你姐夫着人送些东西来,你先去挑!” 沈秋君笑道:“二姐夫这才回去几天,就巴巴打发人来送东西。” 沈惜君红了脸,眼波流转,嗔道:“我绕过大姐,让你先选好东西,还不知领情,就知打趣人!” 再是彪悍的女子,只有得了夫君的疼爱,也会变得柔美,沈秋君笑着走上前,挽了二姐的手,姐妹二人一同来到菊香斋。 沈秋君不必再担心二姐会说些尖酸话,言谈举止便也随意许多,说说笑笑,气氛倒也极好。 只是把自己的伤疤,扒开了给人看,这才换得此时的姐妹情深,也不知是喜?是哀? 不过才半个时辰,于府的人就到了,沈丽君没过来,只派了管事来帮忙,也是想让她姐妹二人多相处的意思。 其实于府送来的,就是些绸缎布匹菜蔬吃食罢了,没什么新奇的,关键是送东西的人有那个心。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沈惜君心情大好,拉着妹妹的手,指着东西道:“也没有什么好的,都是寻常的很,还真没什么挑头,一会每样都让人给你送去些,喜欢的就自己用,不喜欢的就赏了丫头婆子们!” 沈秋君此时没有凑趣的心情,点头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就不再言语。 沈惜君正高兴中,也不注意这些,让管事的看着分出三份来,便拉着妹妹进了屋,叫进一个媳妇来问些府中情况。 那媳妇笑道:“府里一切都好!来时夫人就说了,让少夫人在这里好好松散一下,不必挂心家里!爷这几日公事不多,便只在家里写写字,偶或出去一次。爷屋里的两位姑娘身子也好!” 沈惜君冷哼道:“我不在家,倒是成全了她们。” 那媳妇只讪讪一笑,转眼又笑回道:“咱们院里新添了一个洒扫的丫头。” 沈惜君见她特意提起这个丫头,便笑道:“是哪里选上来的,模样如何,多大了!” “回少夫人的话:那丫头不是咱们家的,却是公子前日出门时遇见她卖身葬父,一时可怜就买了她回来,年纪倒不大,只有十三岁,长相普通,只是眉间一点胭脂,倒显得有些不同。” 沈惜君听了,便没有了兴趣,只笑道:“咱们爷倒是菩萨心肠!” 沈秋君也笑道:“那丫头也是个孝顺的!” 一时那媳妇出去了,沈惜君身边的大丫头碧华也跟出去,二人说了几句话。 沈惜君见她回来,便笑道:“平日里也没见你和她说句话,今天倒是有了私房话了。” 碧华忙笑回道:“院里冷不丁来个丫头,奴婢总要先了解些情况,有备无患罢了。” 沈惜君不以为然道:“一个下面的小丫头罢了,自有婆子管着,你只管服侍我就行了,倒不用操那个闲心!都打听到了什么?” 碧华忙笑道:“也没什么,只知道她与父亲相依为命,如今孤鬼一个,倒也认得几个字,名字也秀气,叫做芷兰!” 沈惜君便对妹妹笑道:“看样子倒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呢,只是命不好!” 沈秋君附和着笑了笑,待将茶碗放下时,却心中一动,想起前世之事。 这时外面人来回东西已经送往满桂园,沈秋君忙起身告辞,又命雪香先回去照看,自己却带着雪柳往六皇子的松园而去。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三十二章 打发钉子 ??秋君来到松园,看到门前有个美艳丫头正与两个婆子说话,便走过去问道:“你家六爷在吗不跳字。 那丫头忙见礼笑道:“原来是沈三小姐!我们爷在呢!只是现在不太方面,还请您稍等一下,先让奴婢去通传一声。” 沈秋君点头,慢慢走到院子门前看院里的小丫头摘花。 那美艳丫头忙打了帘子进入室内,只隐约听到她娇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听到似是六皇子说了句话,接着就听那丫头哎呀地一声惨叫,沈秋君等人正惊疑间,却见那丫头悟着额头仓皇退了出来。 雪柳却看到那丫头额头已经渗出了血,不由低呼一声,忙走到沈秋君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 沈秋君虽早就听说过六皇子向来对身边的丫头非打即骂,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摘花的小丫头忙赶着叫了声“云姐姐”,一边上前扶住那大丫头,就有一个婆子嘟囔一声,转身去了厨房取了锅底灰来,满脸同情是帮着抹到她额头上止血。 云儿脸含歉意地对沈秋君强笑道:“小姐过会再来吧,我们爷此时怕是不耐烦见外人。” 若是平日,沈秋君自然不会上赶子的来见他,只是这次却是有句话要问他,且心里头又带了几分火气,走到门前掀了帘子就走了进去。 哪知此时六皇子正裸着背,趴在床上让小成子换药,听到门帘声响,只当又有人进来,也不耐烦再说话,随手拿起个物件就要掷过去,却看到门前站着沈秋君,生生止住了手,要骂人的话也咽下肚去,忽然想起自己还祼着上身,忙拉了薄被草草遮了羞。 沈秋君也有些惊呆了!她被六皇子后背上那道长而丑陋的伤痕给惊到了。 她知道自己用尽全力可以抽断一棵小树,而且楚嬷嬷肩上的伤也不轻,可是这几日每每见到六皇子,只见他总是云淡风轻全然不当回事,只当他身怀绝技,那日已给化解了,哪里想到伤得竟然如此厉害。 沈秋君暂把心中事放下,走到床前正要开口询问伤势时,却看到六皇子血红着脸正垂头趴在那里,这才恍然,自己此时虽拿他当孩子,但在他眼中,自己却只是个年轻的闺中小姐! 如此一想,沈秋君也觉得尴尬,忙对小成子说道:“你先帮着六爷把药换了,我去外间等着。” 沈秋君来到外间,走到窗前随意看着外面的青松,这时却见雪柳正端了茶碗悄悄进来,沈秋君好奇地瞧了门前一眼,果然帘子外站着一个正瑟瑟发抖的小丫头,不由怜惜地叹了口气,接过茶来,又命雪柳在外面等着,别让人靠近门口。 这时六皇子也衣衫整齐地走了出来,只是看到沈秋君时,俏脸又起了红晕。 六皇子本就生得面如美玉,此时脸上透出一点红来,更是凭添了一份难以言说的妩媚之态。 沈秋君心中装着事,倒不曾注意这些,开门见山地问道:“前几日永泰侯府的那个芷兰姑娘是你派去的吧?” 六皇子不解道:“什么指南指北的,我不认的!” 小成子闻言不由抬头看了沈秋君一眼,忙又低下了头,虽只是刹那间的事,却已被沈秋君看在眼中。 沈秋君对六皇子正色说道:“争权夺利,不管怎样惨烈,是你们男人在外面的事情,却不关后宅妇人的事,那芷兰姑娘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但是你也要管好她,不许她挑拨我二姐夫妻之间的感情!” 前世永泰侯就纳了一个眉前一点胭脂的爱妾芷兰。 虽说于阳敬重沈惜君,但是沈惜君样貌好,性子却有些急躁,而芷兰长相清秀又妩媚柔婉,于阳自然难免偏爱些,于是后宅就些不太平,二姐为此没少生了气。 倒是后来查出那芷兰竟是太子一派的钉子,夫妻二人这才关系转好。 太子的阴私事少不了六皇子的掺和,且容貌名字皆都对得起来,沈秋君怀疑她其实是六皇子派过去的,虽然今生提早了好几年。 姐妹间闹归闹,沈秋君还是希望二姐能活得开心,况且如今二人的关系,比之从前更为好了。 若是别的女子也就罢了,毕竟自己一个小姨子不好插手姐夫的房中事,但是这个芷兰情况不同,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虽不知那芷兰所谋为何,总少不得是那夺嫡之事。 前世芷兰除了与二姐争风吃醋之外,也没什么作为,不管太子与贤王最终谁为天下之主,永泰侯府都不会被动摇,估计也就只是监视着他家,不许与贤王走得太近。 六皇子见沈秋君说的郑重,面带疑色,问小成子道:“那个什么芷兰的,你可知道此人?” 小成子忙恭敬答道:“奴才日日服侍着爷,不是在宫中便是在贤王府,那什么芷兰姑娘,委实不认得!” “但愿如此!”沈秋君冷笑道,然后看了六皇子一眼,神情倒不似作伪,只是他也是做戏老了的,幸好前世她曾见过那芷兰本人,等过几日,见了便知真假。 六皇子眼睁睁看着沈秋君气冲冲走出去,不由回身就踹了小成子一脚,骂道:“狗奴才!连爷都敢骗!” 小成子方才之语是用来欺骗沈秋君的,如今见六皇子也动了怒,忙跪到地上,苦苦哀求道:“爷,饶命啊!不是奴才存心要骗你,只是方才沈小姐在此,实在是不方便讲!” “还敢嘴硬!”六皇子怒道,转眼却又想起,自己确实命小成子派个姑娘去勾搭于阳,免得沈惜君闲得没事无事生非。 小成子委屈道:“奴才昨日就想把那姑娘的名字告诉爷的,只是爷当时不乐意听!” 六皇子一想倒真有此事,转怒为笑,说道:“倒是爷错怪你了,快起来吧!” 小成子忙谢过六皇子,起身后又道:“爷,那个云儿做事太没成算了,怎么就让人闯了进来干脆撵出去算了!” 六皇子看着门外冷笑道:“二哥的好意怎能不领呢!”又警告小成子道:“你离得她远远的,可别被迷得失了魂魄,越是漂亮女子,心肠就越是狠毒冷硬!” 小成子忙连声答应着,心里却道:我一个内侍,她迷来何用?再则,沈三小姐不也是个漂亮的吗,怎不见爷远着呢? 六皇子又对小成子说道:“你这两天找个机会,让人告诉我舅舅,那个什么指南让她回去吧,既然已被识破,留在那里也没用处了。” 沈秋君回到满桂园,想了想,让人做了些点心,命雪香给六皇子送去,就当是表达一下心中的愧疚吧。 知道他是个狠的,没想到不仅对别人心狠,对自己也够狠的。 雪香回来,对沈秋君道:“六皇子让奴婢给您稍句话,说是人马上就打发出府。” 沈秋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暗道:这个六皇子真的中了邪了吗?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三十三章 献防箭衣 ??秋君又勉强住了几日,便提出要家去。 沈丽君自然苦留,沈惜君心里也惦记着家里的那一窝子人呢,也趁势提出:马上就到中秋节了,还是要早早家去准备一下才好。 沈丽君无法,知不好再留,只得派人护送她姐妹二人回城。 沈秋君前脚刚走,后脚林景周便与李意书来见贤王。 贤王先是勉励了一番李意书,又把他所知的北边情况一一细述,临了叹道:“北蛮人凶狠异常,手段残忍,你去了务必要多多小心,万不可让他们入了我大齐国界,否则我大齐北边百姓就有的苦日子过了啊!” 李意书早就知道贤王的贤名,今日一番深谈后,更是感觉贤王真当得那个“贤”字。 此时见贤王忧愁百姓之苦,忙笑道:“在下虽只是一介文人,但只要到了边关,必尽自己所能,保家卫国。” 贤王豪爽笑道:“好,好一个保家卫国!可惜本王不能与卿一同为国杀敌,今日一杯薄酒,也当是为你饯行了!北边苦寒,若是什么需要的东西,只管说,这点忙本王还是能助你的,就当是本王为边关百姓安危尽的一点心意吧。” 李意书一口喝干怀中酒,心中也生豪气道:“意书不敢辜负王爷爱民之心,定要为大齐的边疆安稳尽微薄之力!” 林景周笑道:“王爷最是爱才的,李兄在这里不必客气!方才王爷说的对,北方苦寒,你自己还是要细心,多做些准备才行。” 李意书脸上现出尴尬来,因为他是家中的唯一的嫡子,所以母亲很反对他去边关,以至于气得病了,他尚未娶亲,这收拾行李一事,便无女眷帮着张罗了。 李意书忙笑道:“多谢关心!我的行李如今已收拾妥当了!” 贤王不由笑道:“都准备了些什么,本王也给你的把把关才行。” 李意书明白,这是贤王怕自己胡乱收拾了,到时去了边关,恐会不便,便忙笑道:“左不过是些衣物药草及防御之物罢了。” 林景周倒笑了:“果是白担了心!倒是李兄想得周全,我不以为你只带着衣物兵器去呢,那里物资匮乏,倒真该多带些伤药之类的过去。” 李意书忙摆手道:“惭愧!当日我还真是如此想的,幸好舍妹做事细心周道,我的行李都是她一手打点的。” 贤王二人都奇道:“令妹?还是个十来岁的女娃呢,竟如此能干?” 李意书便有些得意,自己妹妹确实是有些不俗,只是不好对外男夸口罢了,只得生生忍住夸耀之心,一阵话又转到别处去了。 待酒酣之时,李意书又自身边包裹里拿出一件外袍来,送到贤王二人眼前,笑道:“在下这里还有一件物什,还请王爷帮着参谋一下。” 贤王看了林景周一眼,见他也正对着自己点头,便接过来。 却是一件普通的绸缎衣服,不过既然是李意书特意呈上来的,定不是俗物。 贤王细细看了,发现这袍子虽然看着里外都是普通丝绸,但是摸捏着衬里的东西,似不是寻常的东西,不由笑道:“这衣物莫不是有什么蹊跷之处?” 林景周已经笑道:“这衣物可不得了!穿在身上轻便保暖,而且能抵御剑矢刺射!” 然后林李二人便对贤王细细讲解其构造,林景周又道:“当日李兄拿来,我还犹不相信,谁知试过后发现,果是神通,故今日特拿来请王爷观看。” 贤王闻言大喜,令人取来弓箭相试,果然非普通戎衣相提并论,虽然防箭效果不如铠甲,却又比那轻便的多,且其造价比其又低廉的多。 贤王郑重其事地向李意书深行一礼,慌得李意书忙急急避开,说道:“王爷何故如何,岂不是要折杀了在下。” 贤王却一脸正色说道:“意书当得此礼!本王为大齐众将领而行此谢礼,将来我大齐众将士有此衣相护,不知少折损多少人!”又笑道:“有此防箭衣,我大齐还有何可惧,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指日可待矣!” 林景周也意气风光道:“王爷这就入朝,请皇上派人赶制此衣,为我大齐将士早一日得此衣庇护!也为李世兄请功!” 李意书忙摆手道:“意书不指望得什么封赏!只要于我大齐众将士有益,少些损伤,便心足矣!” 贤王也点头,却又神色黯然,对着李意书叹道:“本王知道你对大齐的忠心!只是本王如今暂避于此,却是不好于此时提出此事来。今日就当本王不曾看到此衣,你还是去将此衣献于太子,由他上书皇上,在大齐推广开来,方是正经。” 李意书面上便带了些微的尴尬。 他去面见皇上,自然是不够格的,父亲身为城安伯,当然可以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但是妹妹李瑶琴一句话却让他熄了通过父亲之手的主意。 李瑶琴道:“父亲做事向来慎重。当年是父亲等人力主前朝皇帝禅位于太祖的,虽是民心所向,终是有负君臣之道,皇上也必是有所忌惮的。只老实做个文官便罢了,家中无一个武人,却做出此等衣服来,皇上心里岂不疑惑?若是父亲也如此想,必不会在此时让此衣出现在世间,却是让我大齐将士失了少伤亡的机会!” 李意书不知妹妹的私心,因对父亲秉性还是了解的,便只道她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于是便打算瞒着父亲,想借他人之手呈于皇上,特时机成熟时,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大功劳。 虽然太子乃是将来的天下之主,但是未登大宝之前,却一切都做不得准,而且以太子的心胸见识,怕是这便只是太子一人的功劳了,没他李意书什么事,倒是白白与人做了嫁衣裳。 而且妹妹也是明显不赞同的:“太子心胸狭窄,眼中容不得有才华的年轻人,且听说他品行不正,别到时献了宝,反惹了祸。” 如此一来,只能着落在其他王爷等人身上了。 如李瑶琴所料,李意书便寻到他素来仰慕的贤王这里。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三十四章 未雨绸缪 ??意书自然不能说出实话来,此时只笑道:“一事不烦二主!王爷曾带过兵,比起太子来,想来更要关心的多。况且这做甲衣之事,也不是一日两日的,若是走漏风声,让外敌得知,倒是得不偿失了。在下鲁钝,只将此事交于王爷才放心,至于何时呈于皇上只凭王爷方便,况且这防箭衣只是雏形,尚有需改良之处,还请王爷多多费心了。” 贤王笑道:“卿既如此说,那本王便见机勉力而为!万不敢负卿之所托!等他日本王进上此衣时,意书乃是大功啊!” 李意书忙道:“一切只为了我大齐百姓社稷!” 林景周见事情已办妥,便又上来凑趣,三人又一同喝起酒来。 贤王摩挲着那外袍,含笑道:“真是难为意书了,竟细心至此,想出此等妙法御敌!” 李意书脸上略带了几分不自在,忙一阵喝酒混了过去,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贤王与林景周都是心中有谋算之人,看人识物眼睛毒辣得很,见他如此,均目光闪烁,复又归于平静。 沈秋君姐妹因为在庄子上的一番闹腾,感情反倒真的好了很多。 此次回城便同车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倒是打发了枯燥了行程,直到进了京城,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早在她们出发时,就令家人快马加鞭地回府去报信。沈夫人得知女儿要回府,急忙让人好好收拾房间,又命人将沈秋君所需的被褥等全拿出来在太阳地里晾晒。 正忙活中,沈秋君已经与二姐作别,回到府里了。 看到眼前忙乱的众人,沈秋君心中酸涩,拉着母亲的手,笑道:“我又不是客人,哪用得如此,我回来现收拾就行。” 沈夫人笑道:“你坐马车颠簸一路也怪累的,这一回来就收拾地妥妥的,大家都舒服!” 沈秋君搂着母亲,轻轻将头靠在母亲肩膀上,喃语道:“母亲对我真好!” 沈夫人温柔地笑了笑,也回手轻抚着女儿满头的乌发,心里却在打算,马上就到女儿十六岁生辰了,再添新首饰时,虽要素淡,却也该精致繁复些才好。 这温馨静谧的一幕,却被沈父略带嫉妒的声音给打断了:“呵呵,难道除了你母亲对你好,父亲就对你不好了吗不跳字。 沈昭宁也在旁做委屈状地看着妹妹。 沈秋君抬起头来,笑道:“父亲和兄长当然对秋儿也好,只是方才你们不在啊!” 沈夫人含笑看着他父子二人,奇道:“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沈父笑道:“去北边的事已经差不多了,部里没什么事,正好宁儿也下值,便一同回来了!” 沈秋君静静看着家人的笑脸,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还是在自己家里最舒服了。 不管自己与姐姐们的恩怨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来,不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总是血脉相连,守望相助,至少为了皇后之妹的名头,她也不能坐视不理,让李瑶琴压在姐姐头上。 沈秋君见家人都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女儿在庄子上几日,听人讲那小归山不是咱们家的了?” 这话一出,便如符咒一般,就把沈家夫妻及沈昭宁脸上的笑容给凝住了,空气中便弥漫出清冷的气氛来。 沈秋君便又笑道:“果真不是咱家了?是因为女儿的原因吗不跳字。 沈夫人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才有些发涩地说道:“那处地方贫瘠的很,一年没出产不说,还要赔进去许多银子,所以就把它给处理掉了!” 沈秋君看了看父母与二哥,轻声说道:“那是祖业,宁可白空着,也不能卖的。如果是因为女儿,那就赎回来吧,免得女儿将来难见沈家列祖列宗!” 沈夫人看了丈夫一眼,忙笑道:“卖了就卖了,也算不是祖业,不过是时间长了些罢了。” 沈秋君笑道:“其实我也不关心是什么祖业,实说了吧,我听人讲,那里可能会有温泉,听人说那要是治百病的,所以咱们还是买回来,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挣好多银子呢!” 沈父见女儿笑容满面,提到银子时,眼神真的如星辰般闪亮,知道女儿真心不介意,倒是自家小心太过了,于是便笑道:“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一个小荒山头而已,若真是有温泉,咱们这样的人家还真去经营不成!你既然喜欢,明日我让管家去问问!” 沈夫人虽有些不太同意,但当儿女的面,也不好驳了丈夫的话,便只笑也不做声。 沈秋君知道这事就算是成了,还以为自己要费很大的唇舌呢,却原来如此简单,她便松了口气,暗道:有这样的父母,自己前世今生都不该有怨的,否则便是不知惜福了。 与沈秋君相比,李瑶琴的未雨绸缪却艰难的多。 此时李瑶琴坐在自己小院子里做针线活,心浮气燥,总扎了指头,不由歇了手,看着庭花阶柳,自嘲道:怪不得人都说女生外向,果然不假!如此大的功劳,竟然推开父亲,送到贤王的手上。 这段时日为了避太子之祸,她连自己的小院子都极少出了。 因为母亲病了,少不得由她亲自为兄长打点行李,这才略出庭院透透气。 除了那些常规之物,为防万一,她动手制作了那件防箭衣,比着前世要提早了好几年。 如前世她将防箭衣的功用及作法告诉贤王一般,哥哥果然也嗅到此间的契机,便要寻了父亲去商议。 幸好被她急急拿话阻住。 除了字面的意思外,她想到此时若是将防箭衣献上,除了城安伯府一外,怕是受益最多的还是太子。 太子本就只笼络了几个文官罢了,京城大乱后更是在军中插不进手去。 如今此时贤王为避嫌疑,不再理会朝堂诸事,皇上为了大局安稳,也必会将此事交于太子去做。 如此一来,太子却成了众将士的恩人了,到那时必会有人追随于他,于贤王大业却是大大的不利。 而且哥哥此时还只是一个书生,所谓军事谋略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而那防箭衣又是出手女子之手,有心之人必会看出破绽的。 那太子虽是草包,他身边的能臣谋士却也是有的,若到时一力追查到底是何人所做,未必不会翻出自己来,自己这段时日的足不出户却是白做了,到时贤王也未必能帮得了自己了。 如此倒不如直接将功劳摆到未来的皇帝面前。 她信得过贤王的品行,虽然为了大业也会有些变通之事,但是他既然是自己此生的良人,却也只装看不见,不管贤王会如何去做,总是有他的原因的。 当然除了帮助贤王外,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三十五章 谋事不成 ??有了太子的干预,又要防着六皇子,若再秉承前世的淡然低调,此生自己轻易进不得贤王眼中,可是高调是要付出代价的,况且又是如此世家大族,她也不敢轻易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一个十三四岁的伯府小姐,如何能引得贤王入了心,且情根深种,将来还能上门求娶自己? 这是一个需要好好考虑的问题。 幸好此时的哥哥李意书已经对贤王生出仰慕之心,自己又刻意附和推波助澜了一把,虽没有了自己被太子逼迫之事,终还是能让哥哥早早进入到贤王的眼中。 以贤王的谨慎睿智,自然不会相信那衣物哥哥做的,少不得盘查一番,自己入了他的眼,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李瑶琴刚想罢,就有个小丫头来报:夫人吃过药,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李瑶琴忙放下手中针线,带着一干丫头婆子们去给母亲请安。 此时李夫人的神色好了不少,如今儿子去边关已是不能更改,只有听天由命了。 沟壑易填,人心难满! 大齐建朝前,李家虽说是京城的世族大户,却并不是勋贵之家!如今因为从龙之功,被大齐皇帝封了伯爷,荣华富贵比之从前不知要多上几倍,却不知足,反妄想与那些早年追随先帝的功臣们并肩,也求能世袭几代。 李夫人不由摇头,人心不足,只一味的钻营,也不知将来是福是祸。 李瑶琴见母亲脸色果然红润了许多,心中也欢喜,便笑着上前给母亲请安。 见母亲脸上笑容多了,李瑶琴便重提那日之事,李夫人看着女儿正色道:“咱们家诗书传家已经百年,不提经年所积的银钱,只每年地亩就有不少的出息,且年年有俸银!那些铺子不过是为着自家用着方便罢了,哪里真指望它挣银子!不提商贾下溅,只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要与民争利?你所谓的开脂粉衣裳铺子的主意,还是趁早歇了吧。” 李瑶琴咬了唇:“如今府里一年也就收入个三五万两银子,刨去一家老小吃用,还要供养族中众人,一年也才剩下一二万而已,我们兄弟姐妹也多,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总要未雨绸缪才是。” 李夫人脸色这才缓和了,笑道:“你能有这个心已是不错。只是这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关心的事!家用之事,自有父母兄长操心,哪用得着你一个闺阁小姐,你只管帮着母亲把内宅管好就行。况且咱们家还没到那穷的地步,你一个伯府千金只管如此算计,却是失了大家子的身份。你若是真对脂粉衣裳的感兴趣了,便自己在家里做,衣服倒也罢了,只是那脂粉可要适可而止,姑娘家家的,鼓捣那些东西,却不像咱们家女孩该做的。” 李瑶琴知道母亲出身书香世家,一些事情上迂腐的很,前世她便是只做她的乖乖女,还是到了贤王府才开始想些赚钱的主意的,但是现在家里由母亲当家理事,她也实在没法动手脚,只得恹恹答应下来。 此时李意书也从府外归来,便先过来看望母亲。 李夫人如今躺了几天,也想得透彻:儿大不由娘,况且事已成定局,何必给儿子心里添堵! 如今见儿子过来请安,她便打起精神来,笑道自己身体已大好,又叮嘱儿子在外务必要照顾好自己。 李意书忙答应着,又全力奉承着母亲。 李意书为自己自作主张,谋了去边关的差事,因而气病了母亲,心中很是愧疚。 但如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仍是会选择去边关。 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身为城安伯府的嫡长子,理应为家族荣耀出一份心力的。 母子二人都有心修好,此时情感倒更胜从前。 李意书又陪着母亲闲话几话,便借口前院之事,退了出来。 李夫人虽然表面上原谅了儿子,可总归也是逼不得已,心中总有些郁郁,见儿子走了,便欲与女儿说些话,排解一二。 哪知李瑶琴见哥哥出去了,心里惦记着防箭衣的事,便也急忙与母亲告辞,匆匆追了出去 李夫人见此不由叹口气,对身边的亲信说道:“都道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我总觉得她与我生疏的很,尤其这半年来,幸好她兄妹俩感情还好!” 底下人忙笑着劝解道:“小姐也长成大姑娘家了,哪能总如小时候那样,时时粘在夫人身边呢,现在夫人就舍不得她,以后她若是嫁了人,夫人可要怎么办!” 李夫人听了,也暗笑自己太痴,便又命人叫来跟着去边关的小厮们来问话。 李瑶琴则请了哥哥到自己院里去说话。 等李意书喝过一杯茶后,李瑶琴急不可耐地问道:“哥哥今日去贤王爷那里,情况如何?” 李意书笑道:“贤王很重视,只是此时时机不对,等过段时日再见机行事!” 这是在李瑶琴意料之内的事情,平心而论,这防箭衣早一天用,就对大齐早受益一天,只是太子太不堪了,贤王为了天下百姓,必须得有所取舍。 李瑶琴收回思绪,又问道:“哥哥没提我的名字吧?” 李意书有些不满地看了妹妹一眼,说道:“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放心,一个字也不提!唉,可惜妹妹是闺阁女子,不说居功之事,却大好的才能只埋没于后宅!此事成了,却不能算妹妹的功劳!” 无人能赏识,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李瑶琴不以为意地笑道:“这有什么呢,但凡我能想到知道的,通过哥哥也是一样,总是为了城安伯府!况且妹妹不过是读了些杂书,知道的比寻常女子多些罢了,又何来才能之说。倒是哥哥不要再说什么功劳一事,总是一家子人,何必说此见外的话来。” “话虽如此说,我这里冒领了功劳,总是心里不安,”李意书摇头笑道:“你若是想要些什么,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了,必会如了你的愿!便是现在时间不行,等我回了京城,一样照办!” 李瑶琴笑道:“既然哥哥如此说,我若是不让你办件事,倒是害你心中不安。也罢,还是我前几日提过的那个小归山的事情,如果哥哥能帮着让家里买下来,这个情便算是还了。” 李意书指着妹妹摇头笑道:“这个人情,怕是真还不上了!” 李瑶琴心下一沉,急忙娇声叫道:“哥哥!你不是说,要如了我的愿吗!”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三十六章 各自谋算 那小归山的温泉在未来几年,可就是个金矿啊,当年贤王结交众人所用的银钱,相当一部分是出自那里的。 那日,她可是冒着被太子撞见的危险,避过六皇子,跑去实地查看了的。 确实是那里没错。 趁着现在没人发现温泉,以低价格购入,将来挣的钱便都是自家的,不必与人分一半了。 李意书干脆放下茶碗,看着妹妹说道:“那处地方我已经问过了,确实是永宁侯府沈家的祖业,他家如今正兴旺的时候,万没有卖祖业的道理!” 李瑶琴忙道:“我那日真的是听人讲,已经不是沈家的了!” 李意书也不与妹妹争论,只笑道:“便不是沈家的又如何,那样一个贫瘠的小山头,你要来何用?那可不是一两千银子就能买下的,你我的私房钱可买不下来,父母也必不许你胡闹的。” 李瑶琴语塞,她也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得憋红了脸耍无赖道:“我就喜欢那个小归山!你是我哥哥,总要帮我才是!” 李意书也不顾妹妹害羞的样子,只大笑起来,又道:“这才是个小姑娘家的样子。你才不过十三岁,怎么整天一幅老成样子,到底是女孩子家,你也不要想太多!虽然咱们家的爵位不能传承,但咱们家祖辈在京城,根基牢稳,便是没有爵位,也过能过得很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缺不了你银子使用,天天担心什么呢,总想着挣钱养家的,让我这个大哥如何自处呢!” 李瑶琴不过是想利用重生一回的优势,走个捷径,能更好地帮贤王一把,虽严加小心了,却还是被兄长看破不像小姑娘,不由心中暗警,只腼腆笑了笑,倒不好再提小归山一事。 贤王急需用银子还得再过几年。 她之所以想在家里就经营这些,固然是想为了更好地帮助贤王,却也是提携家人的意思。 若以后她嫁给贤王,本钱便全是贤王出的,倒不好助着娘家了。 …… 贤王的谋士在李林二人走后,也劝贤王道:“那李意书果是个人才,如此更不能让他与太子走得近了,还是照计划,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让他完全与我们同心。” 贤王叹口气,道:“这真不是本王之本意,只是太子逼迫太狠了!也罢,就照以前的计划行事!另外,派人去城安伯府打探一下,那防箭衣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此时林景周也派了人去城安伯府,暗暗打探防箭衣一事。 当夜,沈夫人则对丈夫说道:“那个小归山还是别买了吧,我一想到它,就觉得闹心,更别说是看着它了。” 沈父放下手中兵书,劝道:“也是咱们太过小心了!秋儿是我沈家将门子嗣,心胸岂是寻常闺阁女子所能比的,她既然喜欢,买了就是了,总是沈家祖产!否则她心也不安。” 沈夫人闻言,心情变得极差,气道:“不过是前朝皇帝赐下的,又不是坟茔,算得什么祖产?秋儿不过是听人说了这么一句,怕担了变卖祖产的罪名罢了,她有什么罪名可担的,只要族谱上早就划了她的名字去了。将来嫁了人,与沈家更是不相干!” 沈父见妻子脸上滚落下泪珠,不由烦躁道:“你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谁说秋儿不是沈家人,我现在还是族长,这事我不同意,谁敢擅自做主!” 沈夫人却为女儿委曲,扭了头默默流泪。 沈父叹口气,起身走到妻子面前,递了帕子给她,温声劝道:“你想得太多了,本来大家都不当成个事,你却那样郑重,倒真像是个事似的。这事上女儿既然不介意,咱们也就轻描淡写地过去,大家心里都舒服些!” 沈夫人拭了泪,点头道:“也罢,秋儿太命苦了,反正也费不了多少银子,就依着她高兴吧。” 第二日,沈秋君去陪母亲用餐,沈父与沈昭宁早就出门了。 沈母告诉女儿:“你父亲一早就命管家去那家询问小归山的事情了,想来今天就能有个结果了。” 沈秋君听说,心里却也不觉得有多高兴,反倒有些迷茫。 此事会让李瑶琴受些挫折,也会让六皇子少些坏名声,与自己却没有多大的好处。 做脂粉还算是小姑娘家的玩意,这真经营起温泉,却与商贾没两样了。 这与前世还有不同。前世是别人在经营,自家算是吃了个开股。 自己并不少银子用,多了的银子,也就只是堆在那里,白放着罢了。 从前她还想着为了家族利益,为了弥补前世对大姐的亏欠,这银子就给了王用。 可当她看到事情的另一面时,是一两银子也不愿用到贤王府里,也罢,先把小归山拿到手,阻了李瑶琴的后路再说。 沈夫人窥着女儿脸色,问道:“你昨日闹着要买回来,今日如了愿,怎地你的脸上没有喜色,反倒似心事重重呢?” 沈秋君忙堆起笑脸来,说道:“女儿如今已经长大了,怎还能小姑娘似的,喜怒皆形于色,自然要安稳些才是,不过女儿方才确实正在思虑一件事呢!” 沈夫人让人给女儿添了粥,笑道:“小人家家的,偏要扮成大人,等你到了母亲这个年纪,鸡皮鹤发的,只怕就恨不得自己永远不要长大变老!” 沈秋君忙亲手剥了一个鸡蛋送到母亲跟前,笑道:“母亲可不老,永远如这枚鸡蛋一样鲜嫩水润!要是女儿到母亲这般年纪也能如此,可真是烧了高香呢!” “去,奉承人也没这样直白,睁眼说瞎话,一听就知是假的了!”沈夫人笑骂女儿道。 沈秋君仔细端详了一下母亲,虽是近五十的年纪,却保养的极好,皮肤比之同龄的夫人们,还是要水润的多。 沈秋君不由问道:“母亲都是擦的什么粉?” 沈夫人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擦什么香粉不成,也就是让丫头们做些英粉之类的,随意使用罢了。” 说起来沈夫人也是出身世家名门,年少时对衣饰妆扮也是用心的很,只是自嫁入沈家后,接连着生了五个孩子,夫婿也是经常领军在外,更是没了心情打扮,且婆婆规矩又多,香粉胭脂的便不敢时常用,只拿些米粉英粉对付着用了。 沈秋君却为母亲暗道侥幸! 时下妇人们用的香粉多是用铅粉所制,初用时也怪白腻香甜,但时日久了,到了母亲这般年纪,肌肤便比那不用粉的还要苍老的快! 据李瑶琴说,铅粉有毒,铅粉初用时效果极美,却如饮鸠止渴,年纪不上四十岁,大多美貌就凋零得厉害,净了面,连寻常的农妇都不如。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三十七章 改头换面 ??秋君不得不打心里佩服李瑶琴,那是怎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可人儿,容貌自不必说,头脑中总有些奇思妙想。 小归山温泉一事就不必说了,她还能自古书中寻得一些制作胭脂水粉的妙方儿。 后来更是设计了好些衣服首饰,这些还都是小事儿。 让人想不到的是,琴棋书画、天文地理,甚至行兵打仗,她皆有所涉猎,这等妙人儿,还真不是凡夫俗子能消受的了的。 可惜只是个侧妃的命! 前世李瑶琴只是个侧妃,虽出了好些主意,却大多都是通过自己的手才赚得银子。 自己是没有那些本领的,今生何妨拿来一用,就当抵了前世她与贤王欠自己的债吧。 反正她有的是挣钱的主意,倒要看看她今生还有什么新的手段。 沈秋君笑道:“我倒是听人说起一些制胭脂水粉的方子来,只是记不太真切,倒是要借母亲身边的丁嬷嬷一用!” 沈夫人心中诧异,口内却笑道:“如果真制成了,先拿来让母亲试用!” “那是自然!”沈秋君笑着应承道。 母女二人用过饭,沈秋君陪着母亲处理完府内诸事,趁沈夫人歇口气的工夫,沈秋君便上前孝顺地帮着母亲捏肩。 沈夫人心里很受用,取笑女儿道:“平日里虽也孝顺,可也没见你如此巴结,该不是又有什么事求我吧!” 沈秋君自小丫头手上接过茶碗,服侍母亲饮下,笑道:“母亲果然英明!女儿的心思真是半点都瞒不过您去呢。” 沈夫人不屑道:“你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着你长大,你有什么鬼心思,还能瞒过我这做母亲的不成!” 沈秋君脸上便有些讪讪的,众人也想笑不敢笑。 沈秋君瞅了丫头婆子一眼。 见她们脸色皆平静下来,这才坐到沈夫人身边,垂下眼睛,轻笑道:“我前几日去大姐庄子上玩耍,这知道自己日日关在这小院子里,竟是关得心也小了。我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罢了,竟活得好像老媪一样,心如枯井,波澜不兴!” 沈夫人闻言,不由紧握了帕子,转头紧张地看着女儿。 沈秋君又笑道:“平日里也不觉得如何,倒是这一出去,再回来一看我那小院子,竟像个雪洞一样,比那出家修行的都不相逞让,实在无趣的很,所以,我准备把房间好好布置一番,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中秋节后,就到了我十六岁的生辰,衣服首饰也都换了吧,图个喜庆。” 沈秋君话音刚落下,沈夫人便紧搂着女儿,声音颇有些激动地说道:“我的儿,这有什么,我这就吩咐人去收拾,不,我亲自给你布置,衣服首饰也让人安排了,中秋节前必会让你由内到外焕然一新。” 沈秋君任由母亲紧搂着自己,轻声笑道:“倒也不急在这一时,母亲事情多,哪里顾得上,只交给楚嬷嬷及几个媳妇子就行!” “这有什么顾得上顾不上的,府中诸事就在那里,也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都有好几年不曾好好帮你收拾了,这次正好大显一下身手。”沈夫人忙止住女儿道,思索了一下,又笑问道道:“咱们方才吃饭时,你莫不是就在想这件事吧,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沈秋君忙笑道:“倒的确是这件事!虽说只是收拾屋子,可也不是张口就能说出来了。这些东西里外都换一遍也不少银子呢,而且又要累得母亲费心!” 沈夫人不以为意地笑道:“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又不是天天由着性子换来换去的!做母亲的哪个不为儿女操碎了心,也是欠了你们的,不操心,这心里还不得劲儿呢!” 沈夫人倒像是怕女儿反悔似的,忙忙让人开了库房,挑房中各色摆设玩器,以及做衣服帐幔的绸缎布匹。 其实沈秋君房中摆设的古玩器具,多以古朴大方为主,故除了替换一两件,再添加上几件喜气些的,便就可以了,所以沈夫人母女一会工夫就选好了。 纱幔帘子倒也有不少,沈夫人却嫌是去年剩下的,都过时不新鲜了,让管事娘子另去买些今年时兴的来。 倒是做衣服的布匹绸缎,还真就选出几匹鲜嫩颜色的来,沈夫人却道:“花色太少,先让人做着,还得再买些来才行!”又吩咐管事的道:“明日叫各布庄的人送些样子来选。” 沈秋君不忍拂了母亲的好意,便也就同意了,只是嘱咐管事媳妇,告诉那掌柜的:各种花色都拿来倒也就罢了,只是那大红的就免了吧。 沈夫人也道:“把这话儿也顺便告诉宝源银楼的掌柜的!” 一时俱妥,沈秋君笑道:“这饰物摆件倒也罢了,衣裳首饰却要费不少银子,让女儿心里怪不好意思的。还有那小归山,怕也不是个小数目呢。” 沈夫人笑道:“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小归山是祖产,总要赎回来的,与你倒不相干!咱们家也还没穷到,连姑娘家的衣裳首饰,都置办不起的地步,否则丢的也是咱们永宁侯府的脸面,所以你只管享用就是了,没钱了,还有你父兄呢!” 沈秋君笑道:“等女儿让人制出胭脂水粉来,咱们就开个铺子,也挣点脂粉钱私房钱!” 沈夫人只当女儿说笑,顺着话音笑道:“那敢情好!咱们也挣上一大笔银子,也羞羞他们!” 沈秋君却知自己说服家人开胭脂水粉铺子,必不是件容易的事,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先等摸索出制胭脂水粉的门道来,再说也不迟。 母女二人用过中饭后,便又兴致勃勃地来到沈秋君的房间,商议如何扯帐幔帘子,如何陈设古玩器具。 沈夫人又叫来府里针线上的来,吩咐道:“你们手中的其他活一概都停了,只专心做小姐的衣裳,中秋节前就要做出几件来,到时人人都有重赏!” 又对女儿解释道:“母亲这里没上身的衣裳都满箱满柜的,你父兄他们衣服了多着呢,又多穿官服,况且爷们也不用一天一换不带重样的!” 沈秋君忙笑道:“针线上的给女儿做,那女儿就给母亲及父兄做衣裳,也略表一下女儿的孝心。” 沈夫人却取笑女儿道:“你拿把刀倒是个稳的,拿针,小心扎到自己的手指!” 众人都笑弯了腰。沈秋君确实极少做针线活,拿针线的时间远比不上她拿刀执鞭的时间。 沈秋君便偎在母亲怀中笑着撒娇,心中却暗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自己初时为了兰姐儿姐弟没少做了针线活,后来又夜夜独眠,可不就是靠着做针线打发时间的吗,针线又岂会差到哪里呢! 这时去询问小归山赎买的管事回来了,沈夫人忙叫进他来,细问情况如何。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三十八章 打探神医 那管事回道:“他家原打算今明两年好好开垦,听说咱们府里要赎买回来,倒也不敢不给,只道一万两银子就可。” 底下仆妇们不由咂舌道:“商人重利一点不假!当年咱们侯府卖给他时,才只五六千两银子,如今却敢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一万两,也太心黑了些!” 沈秋君暗道:与这之后的收益相比,一万两还是少的呢! 管事的忙又回道:“小的倒也找人估了价,一万两银子也算是合适。” 沈夫人也在心中思忖:当年本就兵荒马乱,人人惊惶之时,自家为怕勾得秋儿恨事,这才胡乱处理了! 现在已呈国泰民安之势,又是在京城近郊,他们商人脑中有的是挣钱的法子,想挣一万两也是易事,况府里也不缺这一万两银子,倒也使得,免得逼得急了,他家不卖了,侯府还能仗势相逼不成! 沈夫人想毕,笑道:“他们商人本就做的低买高卖,今**也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等侯爷回来商议一下,再作打算。” 管事下去后,沈夫人对女儿笑道:“这些事你就别管了,等你父亲回来,让他去做主张!一万两银子对他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沈秋君大笑:“我竟不知父亲原来还是财神爷呢!” 沈夫人毕竟上了年纪的人,兴奋了大半日,便有些精神不济,沈秋君忙服侍着母亲略休息一下,见母亲睡着了,沈秋君这才来到外间小书房。 命人摆好文房四宝,沈秋君坐在那里,闭目细想了半日,提笔默写下自己尚记得的胭脂水粉的大略配方。 待吹干了墨汁,沈秋君递给旁边服侍的丁嬷嬷,轻声笑道:“我知道嬷嬷祖上曾是制胭脂水粉的,今日便相托,好好研制,若真能得了,以后我就开个铺子,让嬷嬷做管事。” 丁嬷嬷接过配方,笑道:“承蒙小姐看得上,奴婢定不负小姐所托!管事就算了,奴婢只愿一心服侍夫人,可不愿做那操心的事,没做过也做不来。” 沈秋君笑道:“此事以后再说!只这方子可要好生保管,只你一家悄悄地制出来,我不耐烦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到时开了铺子,就让你儿子媳妇去管!” 丁嬷嬷原本以为不过是小姐一时兴趣所致而已,如今看来,小姐倒真对此倒真是寄以重望,且有重用自己一家人意思,再看手中配方,果不是寻常的,忙跪下道:“多谢小姐!奴婢记下了!” 这时听到上房沈夫人说话的动静,沈秋君忙走了过去,果是沈夫人醒了。 沈秋君忙帮着母亲洗漱,沈夫人让丫头重新梳了头,笑道:“果是长大了,比那些小丫头服侍得都仔细!” 沈秋君正拿着一根金簪对镜比对着,闻言笑道:“女儿让家里费了那么多银子,再不表现的孝顺些,这心里还真过不去呢?如今又为了胭脂水粉一事,还要麻烦母亲身边的人,只好自己补过来了。” 沈夫人自镜中端详着女儿帮着戴上的簪子,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咱们家又不少侍奉的,别说一个丁嬷嬷,就是其他人,你愿使唤,就只管使唤了去,母亲还没到七老八十动弹不了的地步,不过是为了侯府夫人的体面,这才使了那么些人。” 沈秋君心有所感,轻叹道:“母亲总是如此疼爱我!家里人也是如此,也不怕把我给惯坏了。” 沈夫人眼睛便有些湿润,嗔着女儿道:“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沈家的小姐,家里人如何不疼爱你,且你又心善孝顺,缘何最近总说那些生分话!” 沈秋君便抱住母亲,笑道:“都说是女儿长大了嘛,反哺情结自然就更重了!” 沈夫人叹息道:“是了,当年那样一个小不点,如今转眼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沈秋君笑道:“女儿这辈子出嫁怕是难了,这天下男儿,又有谁能配得上女儿呢!” 沈夫人听女儿这意思,倒有几分想嫁的意思在内,便彻底放了心,又待要说话时,外面丫头道:“老爷和二公子回来了。” 沈夫人一看,天色果然不早了,忙起身张罗晚饭之事。 沈昭宁在书房中听父亲一通训示,出的房来,见妹妹也在正房,便凑了过去,悄声道:“你前几日托我寻那姓辛的采药老人,我已经找到了!” 沈秋君眼睛一亮,忙问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形?” 刚重生那几日,沈秋君就让哥哥帮着打听隐姓埋名的薛神医。 当年薛神医的名头,沈秋君是知道的,只是没把他与那个落魄的老头联系起来。 她想知道当年那药丸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别有用心的人,借她之手欲除了姐姐腹中胎儿,还有姐姐的怀胎本就有问题。 如今在城外庄子住了几日,沈秋君已经猜到大姐这胎怀得凶险,不管那药有没有问题,至少为了姐姐安全生产也该请了薛神医来。 沈昭宁疑惑地看了妹妹一眼,笑道:“你巴巴让我找那么个老头,我还以为你很认得他呢!” “我并不认识,只是听人讲,他医术极高,所以想打听清楚了,好荐给大姐!”沈秋君笑着解释道:“若真在那庄子上生产,只两位太医,让人不太放心!” 沈昭宁叹道:“还是你们姑娘家心细!那老辛头只祖孙二人相依为命,靠采药为生。打听得知,他虽也给村里穷人开些药,倒不曾听说他的医术高明啊。你听谁说的,该不是骗你的吧!” “就是他没错!”沈秋君肯定说道,又对沈昭宁笑道:“你先不用去打扰他,这几日有空了,你陪我一起去见见他!” 沈昭宁点头,又笑道:“方才听人说,妹妹要做衣裳了,中秋节马上就到了,时间可是赶得很,你若有什么活,就交给我屋里的春桃春杏去做,她们针线活还入得了眼!” 沈秋君笑道:“她们那样鲜亮活计若是都入不了我的眼,怕只能去皇宫请司珍房的女官来了。” 沈昭宁笑道:“既然如此,就派些针线活给她们,我那里也没什么事,反正有小丫头婆子们呢!” 沈秋君笑着道了谢,却又正色道:“只怕不妥呢!怎么说她们也是哥哥的屋里人,府中又不是没人使,哪有做妹妹的去使唤哥哥的屋里人!”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三十九章 沈府家事 ??昭宁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又不是正经妻妾,你也太抬举她们了。” 春桃春杏是沈昭宁身边的大丫头,因为沈归宁如今已经长大,还没有娶亲,沈夫人为了儿子身边也有个知热着冷的人,便做主抬了她二人为沈昭宁的通房丫头。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陋习了,未成亲前,公子房里多会放两个丫头服侍,等成亲后,或抬举为妾室,或者为了妻子面上好看,打发出去。 沈府也不例外。府中倒也有自己的规矩:为了表示敬重嫡妻,都会在成亲前,或放了通房一家子出府,或陪送大笔的嫁妆把她嫁出去,总之,嫡妻进门,公子房里绝对是干干净净的,不给嫡妻难堪,以后的妾室安排也都由嫡妻做主。 当年的沈父亦是如此,不过,因他与沈夫人夫妻相得,沈夫人又能生,便也没再纳妾室。 只是沈府那条不成文的规矩,却最终坏在了她沈秋君的手中。 因为沈氏兄妹感情极好,连带着沈秋君与哥哥的丫头们也极熟络。 春桃春杏成了通房丫头,按说闺阁小姐沈秋君就该远着她们些了。 毕竟多年的情份,且沈秋君也喜欢她二人的贤良得体,说话儿得她的欢心,便也如常对待。 依着前世,再过半年,春桃就该有身孕了。 沈父是不插手后宅之事的,沈昭宁虽有了骨血,脸却更阴沉了。 因为通房丫头将来是要打发出去的,故每次都会喝下避子汤的. 春桃竟还有了身孕,而且三个月胎稳了才被发现了,可见是个有心思的,如今那胎儿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沈府对待通房们很有点银货两讫的意思,所以虽然是当家夫人选的,却也不会强逼着,总要自愿才行。 春桃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留下,却还偷偷怀了胎,可见是个有心机的人,为了儿子以后的家宅安宁,沈夫人自是要除了这个胎儿,打发春桃走。 可她心里着实有些不舍得春桃腹中那块肉,对于一个做祖母的来说,不管从谁肚里生出来,只要是儿子的骨血总是自己的孙子。 此时春桃求到了沈秋君的面前。 这时尚在闺中的沈秋君还没有意识到,庶长子对于嫡妻来说,是怎样的一根刺。 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婢生子,喜欢呢,就养到跟前,不喜欢就远远地打发走,家产也分不到他面前,就如养个猫儿狗儿的,犯不着去了一条人命,怎么说也是二哥的骨血。 沈秋君见母亲还在那里发愁:是直接把胎打下,打发了春桃?还是等春桃生下孩子再打发了呢。 于是进言道:“就让春桃远远去个庄子上生了,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若是春桃生下孩子愿走,就给她一笔银子,若是愿守着孩子过,就每月给她些钱粮就是了。” 沈夫人便顺水推舟送春桃去了庄子上,却不许人再提此事! 后来,听说春桃生了个儿子,沈秋君也没往心里去,再后来她有了亲二嫂子亲侄子,更早就忘了那母子二人。 但是沈昭宁可以忘了他睡过的通房,却不能无视他的骨血,尤其那孩子长大酷似自己,心中便有些柔软,免不了也关心一下。 再看春桃无怨无悔地在庄子上,守着儿子过了这么多年,又想起从前的情份,便不能再当她是个死的了。 沈昭宁的嫡妻也是贵女出身,虽不把这对母子放在眼中,心中总是不忿。 后来也不知怎的,就听说这一切都是沈秋君的手笔,她本就看不惯嫁自己姐夫为继室的小姑,如此一来,那隔阂便也更深了。 沈秋君倒不怕得罪未来的二嫂,但是想起前世与侧妃妾室的斗智斗勇,她对侍妾们一点好感也无,当日春桃既然做了通房,就该知道自己是做不成妾的,偏人心不足,今生自然要远些她们了。 沈秋君仍是严辞拒绝了哥哥的好意,又道:“我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以后也少让她们去我那里走动,便是有事只管打发小丫头和婆子们,便是年轻媳妇也是使得,屋里人就算了吧。” 沈昭宁也不再坚持,又见妹妹疾言厉色地说出那番话来,便疑心是春桃两个对妹妹说些闺中不宜的尴尬话来,心里便对她两个不满. 他心中暗自忖度:春桃二人早晚是要打发走的,看她二人仗着在自己身边伺候的时日长,未免不会生出些想法来,倒是早早打发了去的好! 沈夫人此时正在小书房内,对丈夫说起小归山的事来。 沈父听了,觉得虽然那家要的价钱高了些,但毕竟也算是祖产,当年仓促处理本就有些不妥当,况且家里也不是拿不出这些钱来,便道:“明日再让管事去商讨一下价钱,若能降些最好,不管如何,都买下来吧。” 沈夫人知道丈夫必会允了的,便又把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我看秋儿的情景,倒是真看中了它,不如就给了秋儿,就当以毒攻毒以火攻火了!” 女儿也是沈家人,把小归山给了女儿,倒也不算过份,妻子的法子也有些道理,沈父便点头同意了。 沈夫人又笑道:“怎么说也是一万两银子呢,这家当将来可都是英儿兄弟的,不如就用我的私房,到时就当给秋儿的陪嫁了,想他们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沈父摇头笑道:“你的嫁妆将来是要均分给儿女的,统共就那些,再拿出一万两来,将来分时你寒不寒碜,就用公中的钱。” 沈夫人不由嗔视丈夫一眼,说道:“你这话倒像我当年嫁过来,没有多少嫁妆似的!若真算起来,不靠你这侯爷,我的嫁妆也能让我们母子几人富富裕裕过一辈子呢!” “快打住吧!都老太太了,还在那显摆嫁妆呢,也不怕儿女们笑话!”沈父看着老妻笑道,又正色道:“这个家里,我还是家主,难道一两万两银子的主还做不得,儿子媳妇们不高兴,就让他们来找我说话!” 沈夫人叹口气,低头想了一下,说道:“我倒不担心宁儿,他可真是把秋儿疼到骨子里,哪怕把他该得的那份家当都给了秋儿,他也是愿意的,只是英儿那里不好说……当年若不是秋儿反应快,怕是早就被他一剑取了性命去……” 沈父想起旧年之事,不由疾声厉色道:“做儿子的还能管到老子想做的事吗?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偏要拿公中钱让秋儿可劲的花,我倒看他敢说一个不字出来!” 沈夫人心中松了口气,忙拉着丈夫笑劝道:“你小声些,宁儿秋儿还在外面说话呢,小心让他们听到!” 沈父这才平息怒火,理理衣裳,走出书房,见一双儿女正站在院中一簇鲜花旁,嬉笑着说话,心情便好了许多,走过去笑道:“秋儿,你去你大姐那里,别只顾着赏花,把手中功夫扔下了!”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四十章 女婿人选 第四十章 女婿人选 沈秋君忙迎上前,扶着父亲的胳膊笑道:“父亲也太小看女儿,女儿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功夫岂会扔下,便是扔下了,这每日不练习一下,这骨头就难受的很!” 沈父不信,呵呵笑道:“为父不信,你打上一遍让为父看看!” 沈秋君也不惧,自腰间就解下了鞭子。 沈父看了眼旁边正冲女儿挤眼的儿子,改了主意:“光练些把式也没意思,不如就让你二哥喂招给你!” 沈昭宁心便提了上来,忙拿求救的眼神看向走到院中的母亲。 沈秋君也笑道:“还是算了吧,女儿与人过招的次数太少了,收发不能自如,别再伤着二哥了。” 沈父不以为意,笑道:“若真伤了他,是他本事不到,怨不得别人,难道他以后对敌,还要对方配合着他做戏不成?” 沈夫人忙笑道:“罢了,你们要打架,也别在我的院里秋风扫落叶,刀枪无眼,你们倒是痛快了,我院里可就遭了殃!”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沈夫人又道:“一会就要吃饭了,倒是别闹太大动静了,免得此时喝了风,再吃下热饭,小心闹肚子!” 恰好此时,厨房的来回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问要摆在哪里。 沈父笑道:“就摆在暖阁里吧,省得你们夫人吃了冷饭。” 沈昭宁与沈秋君对看一眼,都忙憋着笑,转过头去。 沈夫人脸上有了薄怒,哼道:“这大暖和天气,就能冷着我?那年冬日里,我抱着丽儿坐在马背上,啃着冻成疙瘩的干粮都没冻着!” 沈父就知道这女人不能得罪,若是得罪了她,八百年前的事都能翻过来重复八百遍,忙上前陪笑道:“一句玩笑话而已!夫人莫怪!” 沈夫人这才转怒为喜,再看一双儿女戏谑地眼神,便一把打掉丈夫的手。 沈昭宁兄妹只当没看到,仍是问母亲要在哪里摆饭。 最终却摆在沈秋君的房间里。 幸好沈秋君已经打算好,等幔帐帘子都到齐了,才一起收拾,故房中还是原样,只放下桌子,就可以摆饭了。 这又是这几年,沈府的另一项不成文的规矩了:一个月中,沈家众人聚在一处吃饭,除在正房外,倒有大半是在沈秋君房中的。 这是沈父的主张。 沈秋君住的院子也算是沈府顶好的院子了,沈夫人夫妻住的正院,和沈昭宁住的小院,环绕在沈秋君居所的外围,称得上众星捧月,但是用沈父的话来说,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阳气。 沈秋君未出阁的姑娘家,自边丫头婆子自然是不少,可没有男人的阳气在这里,所以沈父与沈昭宁倒是经常过来! 席间,沈夫人对女儿笑道:“你父亲已经同意了,明日就让管事去把小归山买下来。到时交给你来打理,若真有什么出产的,就当你的脂粉钱了。” 沈秋君高兴地亲手斟了酒,走到父亲跟前,笑道:“女儿就以一杯薄酒,谢父亲对女儿的偏爱!” 沈父欣慰地接过酒来,一口饮下,对女儿笑道:“若将来真挣了银子,只别忘了给父亲打壶好酒来,给你母亲买只珠花戴戴,父亲做的就值了!” 沈秋君抿嘴笑道:“父亲也太小看女儿,若是女儿以后真有了钱,怎么也打能两壶好酒,买两只珠花!” 沈父不由哈哈大笑,沈夫人也笑道:“就说儿女是父母的债,这还没挣到银子呢,就小气成这个样子!” 晚上等众人离去,沈秋君洗漱安歇。 沈夫人却颇心事重重,只在灯下筹划,倒搅得沈父也不得安眠。 沈父只好拥被坐起,打着呵欠问道:“好好的,怎么不睡?” 沈夫人忙把今日女儿要改换衣物摆设的事说了,小姑娘家爱打扮,也是正常的事,所以沈父顺口说道:“费不了多少银子,随她高兴吧!” 沈夫人便走到床前坐下来,笑道:“这是不是说明秋儿已经走出当年的阴影,如今也爱上鲜艳衣裳,再过几日,就是她十六周岁的生日了,也该说亲事了,我这不在想着各府里适龄的人选呢!” 沈父便皱了眉,重新躺倒在床上,低声嘟囔道:“这说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急在这一时,赶紧睡吧。” 沈夫人却道:“上了年纪的人,做事总爱丢三落四的,我怕万一再忘了,还是早早做个打算才行。” 沈父哭笑不得,这女儿嫁人可是大事,任你怎么记忆不好,也不会忘了的,便问道:“你什么打算?” 沈夫人眼睛便闪闪发光,推着丈夫,说道:“我方才倒是选了几个人出来,你也帮着参详一下,看哪个更合适!” 沈父知道事情没个结果,自己是不要想着睡了,只好打起精神,坐了起来,问道:“都是谁,你说说看!” 沈夫人便打开了话匣子:“如今京城优秀的就数定国公府的世子林景周,怀德将军家的三公子,云麾将军家的几个小的,年岁好像也差不许多,另外还有几家,也都是武将出身,家里规矩也少,都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倒是与咱们家门当户对。还有几家文官家的,以秋儿的品性倒也不惧他家的规矩……” 沈父听妻子在那里滔滔不绝地提起京城的年青后生,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沈夫人也看出来了,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触了他的痛处,只得停下来,看向丈夫。 沈父长叹一声,便披衣下床去了小书房,一时又抱着个描金填漆的小匣子来,拿钥匙开了锁,自里面取出一张纸来,递给妻子道:“你看看吧,做个参考!” 沈夫人眉心一跳,心下已经明白,颤抖着手,哆嗦了半天,才打开来看,一眼望去,差点昏了过去,口内直道:“怎么会,怎么有这么些人?” 沈父淡淡道:“当日进庙里的只有贤王、林景周和宁儿三人!但那些人虽在外面守候,却也都不是傻的,心里焉能不会胡乱猜测?他们虽保证守口如瓶,可为了秋儿的一辈子,但凡与他们沾些边的,都不在秋儿夫婿人选中!”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四十一章 指点银楼 ??夫人闻言,眼中便有了戾气,恨声道:“你当日怎么不把他们都杀了,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一时心软,倒让那么多人捏着秋儿的把柄,以后却如何让秋儿嫁人!” 沈父苦笑:“你当我还是鲁地霸主,想取谁的性命就取谁的性命!他们小小年纪就在京城大乱中,担起保家卫国的担子来,也是可敬的人。当日跟随贤王寻找秋儿也是一番好意,又都立了血誓的!我便是为了秋儿把他们都除了去,他们都出自京城世家大族或武将之家,也难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沈夫人便泄了气,瘫坐在床头,半日,才气若游丝地说道:“这京城各世家,谁家不是彼此结亲,牵牵扯扯,难道秋儿就只能嫁给底下不入流的人家里?咱们这样人家,倒不非要求他家富贵,但以秋儿的身家品貌,嫁得太低了,外人更只道秋儿会不妥,可秋儿还是清白女儿身子,怎能受此委屈!” 沈父劝道:“姻缘自有天定!这京城里总能寻着好的,再则秋儿出生那年,你不是请人给她批的命是忌早嫁吗,可不是正应在这上面!” 沈夫人长叹一口气,抹了把泪,把纸笺放入匣子里,同沈父商量道:“京城不适合秋儿,把秋儿嫁到鲁地老家去吧!那里有你的老部下,又是咱们家根基所在,秋儿嫁去,没人敢给她委屈受。” 沈父看着妻子,叹道:“这事得从远计议,你别想太多了,秋儿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定会有转机的!” 沈夫人却滴了泪,哽噎道:“把老太太接到京城来吧,我这做儿媳的也该尽尽孝心了!另外让英儿夫妻也都进京,让宁儿去鲁地,有宁儿护着她,必能安保无虞!” 沈父叹道:“又胡说了!英儿驻守在鲁地是皇上的意思,宁儿资历不够,况且便是宁儿现在去了,等再过几年,天下太平,皇上必要收回兵权,到那时宁儿不是进了京城,就是去了边关,将来秋儿又得一个人孤零零在那里了,你能放下心来?” 沈夫人无法,只好叹道:“也罢,慢慢看着吧!” 第二天,沈秋君再见母亲时,惊见母亲神情萎靡,似一夜间苍老了许多,心中大惊,忙小心陪侍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 沈夫人看着面前乖巧的女儿,勉强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事,你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中秋已近,想着你大哥如今在老家,也有好几年不见了,前段时日,听说你大哥身边的侍妾又有了身孕,如今我老了,孙子孙女也都有了,却无一人环绕膝下,不免想的多了些,夜里没睡好!” 原来是母亲想念大哥了,沈秋君在心下算了算,大哥回鲁地也有三四年光景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时常书信来往,却终不如见上一面。 沈秋君忙笑着拿话开解母亲,旁边的人也都凑趣,才让沈夫人神情好了些。 这时,宝源银楼的内掌柜带着珠宝首饰来了,沈夫人忙命她进来。 沈家也是宝源银楼的老顾客,所以银楼掌柜对府中众人的喜好也了解的差不多,故带来的首饰倒件件如沈夫人的意。 沈秋君见了,也暗暗点头,选了几样上好的来,又与母亲商议着再打什么样式的钗环。 沈秋君此时早就息了要开首饰铺子的念头。 前世因为贤王花费太大,沈秋君看在眼中,便有些着急。 李瑶琴便献策可以设计首饰出售,她当时就给否了,这首饰铺子可不是别的,那是需要真金白银珠玉宝石,本钱太大。 却没想到,李瑶琴竟有本事与安乐王一唱一合,让宝源楼为了受庇护于贤王羽翼下,甘心送干股给贤王。 李瑶琴又趁机提出入技术股,设计好些高雅新奇的首饰来,使得宝源楼的生意更是兴隆,贤王也因此得了大笔的银子,对李瑶琴更是另眼相看,只安乐王这个傻子为他人做嫁衣,做了恶人,犹不自知。 沈秋君清楚自己的斤两,知道自己没有设计首饰的才华,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强逼宝源楼低头送干股,可又不想白白便宜了李瑶琴。 沈秋君指着一对镶金嵌宝如意簪子,笑道:“这簪子也是难得的,只是日日只见双喜如意的,虽尽显富贵端庄吉祥,却未免显得古板了些,又是常见的,倒不显好!” 那掌柜的听了,面上便带了兴趣,笑道:“还是小姐见多识广,我们做这行的时日久了,眼界便有些禁锢,还请小姐不吝指教!” 沈夫人见此,便笑着端了茶喝,这些做生意的,最会说嘴奉承人的,凭空都能吹出花儿来,却也不过是为了多卖件首饰,便也不插言。 沈秋君笑着伸手把那簪子拿过来,用手指遮了一部分,笑道:“如此是不是显得轻快了很多,不仅夫人们可以戴,姑娘家的也能戴,而且有金有珠子的,也不轻浮,却凭添了丝活泼!” 那掌柜的这才真正郑重起来,自己拿了簪子,比划起来,又另拿了其他的首饰,进行比对。 沈秋君不由笑看向母亲,却见沈夫人的心腹李嬷嬷走来,悄悄在沈夫人的旁边耳语几句,沈夫人的面上便带了喜色,见女儿正疑问地看向自己,便笑道:“你大哥派人送上来中秋节的节礼了。” 沈秋君也是高兴,笑着奉承道:“果是母子连心!昨夜母亲还挂念着,今日这节礼就到了!也是哥哥的孝心!” 银楼的掌柜也忙凑趣说了两句,因见沈家母女也选得差不多了,知她们必是急着去看礼物,也不愿在这里碍事,便起身告辞。 沈秋君的首饰论倒也不急在一时,故不甚在意,只拉着母亲,要去看大哥今年送自己什么礼物,又对掌柜的笑道:“若是大哥送的首饰不合我心意,少不得要麻烦贵处帮着再改!” 掌柜的忙笑道:“这可是要折杀我们了!小将军送的,必是极好的,哪里还用得着改,下次来时,只求小姐也让我开开眼,若是能借鉴一下,就更好了!” 沈夫人此时却觉出李嬷嬷扶着自己的手一紧,她瞥了李嬷嬷一眼,便想起往年旧事来,忙对沈秋君笑道:“我先过去看一眼,你先在此,把你对首饰的改进法子,告诉邱掌柜的,下次就让她照着你说的拿几套来,岂不省事!” 邱掌柜极有眼色的人,便忙上前对着沈秋君作礼,道:“我就斗胆,请小姐不吝赐教!” 沈秋君忙扶住邱掌柜的,笑道:“我不过是厚颜说了几句外行话罢了,哪里当得你如此!也罢,我就说些自己的浅薄见识,望不要见笑!” 就在邱掌柜连声说不敢的当口,沈夫人已经与李嬷嬷等人一起出去了。 -----谢谢喑茈莘香1和毛巾被被1986亲的打赏!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四十二章 昭英送礼 ??秋君对邱掌柜的说道:“以前时人多看重端庄厚重,但时下天下太平,布帛衣衫花样便多了起来,若是得一些灵气的钗环,才好相配。” 沈秋君见邱掌柜的不住点头,便又笑道:“我观虫草花鸟皆可入画,细微处便可见真章,这便是师傅们的事了,我这外行就不献丑了。而且这钗环名字,若是取个文雅有典故的名字,怕更易得闺阁女子的喜爱。” 邱掌柜连声说道:“真是当局者迷,幸得小姐指点,令我茅塞顿开!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小姐!” 沈秋君笑道:“这不值什么,只是若真设计出好的来,我先选上一两件,宁愿多出些银子,得个独一份!” 邱掌柜眼睛变得更加明亮,真心夸奖道:“幸亏小姐生在侯府,若是生为小门小户的,哪还有我们的活路呢!小姐如此蕙质兰心,将来怕福份不小,以后还请小姐多多关照!” 沈秋君得了夸奖,毕竟剽窃了李瑶琴的,不免心虚,忙笑道:“我不过是班门弄斧卖弄一番罢了,掌柜的可不要笑话我,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可做不来这些!咱们也是相熟的,不过是随意说笑而已,若真能帮你,也有我的好处,这一年来,总寻不到好看的簪花,若是你们真有新式样的,我也能多个选择不是!” 邱掌柜的忙求道:“等我们做出新的来,先拿来请小姐帮着过过目,万不要推辞!” 沈秋君点头答应,二人又说了些话,见眼前的首饰已无可选的,邱掌柜也知机告辞而去。 沈秋君颇为愉悦地品着香茗。 前世李瑶琴虽然设计了不少受人欢迎的珠宝首饰,不过那些经年做这个的师傅们也不是吃素的,李瑶琴的一番作为,仿佛给他们打开了一扇门,给了他们一个新思路,做出的各色首饰比之李瑶琴的更有韵味。 如今做首饰的思路有了,如何推广的意见也提了,不知李瑶琴该如何再去以技术入股呢! 沈秋君笑了起来,接着却又叹了气:李瑶琴是个知识广博的人,这里不行,自会有别的法子的。 不过,总是要走条新路的,少不得自行摸索,至少不会如这熟门熟路的松快!沈秋君暗自安慰自己。 再说沈夫人看着手中的礼单,又把长子沈昭英送给贤王府及永泰侯府两府的礼单比对后,直气得浑身发抖,骂道:“这个逆子!” 李嬷嬷忙呈上茶,请沈夫人消消气。 沈夫人却不接茶,只坐在那里生闷气儿。 因为路途有些远,沈昭英送给各家的节礼便一同先送到家里来,然后照着礼单给两个妹妹家送去。 另外除了各家的节礼外,沈昭英又格外给家人都送了礼物,都在礼单上点明了的。 沈夫人泣道:“幸好是你提醒了我一下,不然,秋儿可不是要伤心死了!英儿也真是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怎么就容不下她呢,又不是她的错!难道非要她死了,才心里快活!” 李嬷嬷是沈夫人的陪嫁丫头,也是看着沈家兄弟姐妹长大的,个中情由自然都明白,便耐心劝道:“大公子也是一时想不过来,时日长了就好了,到底是手足!” 沈夫人咬牙恨道:“先前没有秋儿的礼物倒也罢了,我体谅他,我不让他操这份心,可我前脚才送去东西,让他再送回来,他怎么做的,把那些东西分给了丽儿和惜儿,总是我的女儿,我也认了,可,可他为什么,为什么非送来条白绫和经书,这是我生出来的吗,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沈夫人越说越伤心,趴在李嬷嬷怀中大哭了起来。 李嬷嬷也不由伤心落了泪,一边帮着沈夫人擦泪,一边劝道:“等三小姐嫁了人,他们兄妹不见面也就好了!大公子不疼,三小姐还有老爷夫人疼呢!” 沈夫人哭了一会,心里方才好受些,又恨道:“总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怎会如此狠绝,必是英儿媳妇挑唆的,她最是守规矩的人,怕秋儿的事,妨碍她女儿说亲,哼,这种心肠的人,也配做世子夫人?” 儿子总是自己的好,不好的人却总是别人家的孩子,李嬷嬷倒也清醒,知道是沈夫人迁怒于儿媳,也不敢随意附和,只小心劝说。 沈夫人又看了一眼礼单,便起身从自己的首饰里选了一样年轻时戴过的,又带着李嬷嬷来到沈父的小书房里。 拿随身的一把钥匙,打开一扇暗门,这便是沈父的私房了。里面全都是沈父的一些珍爱之物,及不好入公帐的东西。 沈夫人比对着礼单,和李嬷嬷商量着准备挑几样差不许多的来。 只是每选一样,沈夫人便忍不住替女儿委屈流泪,幸好李嬷嬷在身边劝着,费了好半天的时间,终于才选好了。 可这心里实在难受,沈夫人靠到床上,让李嬷嬷帮着顺了半天的气,再看眼睛已哭得红肿,沈夫人只好吩咐李嬷嬷道:“你去服侍秋儿,中饭我就不吃了,只让个小丫头过来服侍我就行了。” 李嬷嬷便出来,去了沈秋君的院子。 虽然前世大哥一向与自己不亲近,但是他每年送自己的东西,都要比两位姐姐的好,可见还是最疼自己这个小妹的! 因此沈秋君心情极好,正一边逗着小雀儿,一边让雪香她们猜,这次大哥会送自己什么好东西。 楚嬷嬷难得见沈秋君如此孩子气的时候,便也倚老卖老地胡乱猜了几样,沈秋君也很是高兴,笑道:“她们如果猜对了一样,就赏一两银子,如果是嬷嬷猜中了,我赏五两银子!” 雪柳头脑机灵,便悄悄拉了楚嬷嬷,小声商量道:“我把我猜的告诉您老人家,由你报给小姐,若中了,我得三两,您老得二两如何!” 楚嬷嬷戳了雪柳的眉头一下,笑骂道:“小机灵鬼!和小姐耍心眼呢!大公子送的可都是好东西,岂是那么容易就猜到的!” 雪柳笑道:“说不定,上天就让我发这注大财呢!” 沈秋君在旁边听了,暗自乐呵,这差不多是每年的节目了,前世里也没见她们猜对过几次! 李嬷嬷看到此情景,心里却难免伤情,忙强笑着上前,对沈秋君说道:“夫人见了老家来的土仪,心里不自在,说中饭让奴婢侍奉您用了,小姐先不用过去了!” 沈秋君听了,心中暗叹,做母亲的心,果与做妹妹的心不同。 虽然好多年不见大哥,却并不很伤心,倒是收到礼物更让人高兴,许是前世也总不经常见面,所以习惯了吧。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四十三章 分享礼物 看李嬷嬷红着个眼,怕又陪母亲落泪了! 沈秋君虽想去开解一下母亲,却也知母亲的性子,最是坚强,烦心委屈的事儿,也只自己藏在心里,在无人时才伤感哭泣,倒不如让她哭出来,总闷在心里怕要闷出病来了。 沈秋君忙笑道:“怕是母亲又想念大哥了,我这里的人多着呢,倒不必麻烦嬷嬷。嬷嬷还是去服侍我母亲吧,好歹劝着些,别只一味让她难过了!” 李嬷嬷忙答应了,沈秋君令雪柳好生送出去。 雪柳送李嬷嬷出去,仗着她与自己母亲好,便悄声问大公子送了小姐什么东西,又笑着央求道:“好嬷嬷,您老人家必是知道的,您就告诉我吧,三两银子呢,到时我请您老人家喝酒!” 李嬷嬷咬咬唇,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小丫头,终是吐道:“赤金嵌宝手镯!” 雪柳急急道了谢,便跑回去让楚嬷嬷报给了沈秋君。 中午沈秋君打听到母亲心情好了些,也用了点东西,这才放了心。 等下午绸缎庄子上的人来时,沈夫人已经恢复常态了,便过来陪着女儿选了几样布匹。 沈秋君见母亲面无异样,便也不提大哥之事,只说做衣裳的事情。 在衣服裁剪方面给李瑶琴使绊子,沈秋君真的是有心无力了。 大户人家自有针钱上的,小户之家则连布都是自己纺的,所以京城的裁缝铺子,多是卖给光棍汉子,或者帮着大户人家做些下人的衣服。 前世李瑶琴则是与布庄合作开了裁缝铺子,通过设计一些款式衣服,并让人穿了,引得各府里的夫人小姐们,让她裁缝铺子里的师傅们上门为她们定制。 沈秋君既然没这方面的才华,也就不准备揽那瓷器活,况且各府里针线上的眼睛厉害着呢,只打眼一看,便可推测出大概来。 所以只要李瑶琴设计了,保管不出十天,便有改良过的更好看的衣服,穿在众小姐夫人的身上,也不过是帮着布庄多销些布罢了,所以这块虽是李瑶琴最得意,却是她所有主意里挣钱最少的。 她倒听人讲,说是李瑶琴为此很恼火,口里说什么专利、盗版、山寨等奇怪的词语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沈秋君还费心猜测,这与山寨的盗贼有何关系?后来才想到,原来她是骂有人剽窃她的设计! 沈秋君暗道:虽说前世她抢了自己皇后的位子,可咱大人有大量,也不能把她的路都走了,逼得她无处可走,就给她留一条路走吧! 这边刚送走了布庄子上的人,去商谈小归山的管事就回来了。 那家人也不敢与侯府为难,自降到八千两银子,沈府本就必要买回来的,所以沈夫人便做主道:“明日就带了银子去,直接去官府里上档,就以三小姐的名义。等事成后,再重赏!” 沈秋君笑道:“母亲总是如此偏爱女儿!” 沈夫人慈爱地看着女儿,笑道:“你是个孝顺的,也怨不得父母疼你。” 巴巴盼着沈家父子都回了府,沈秋君上前在父亲面前大献殷勤,笑道:“大哥已经让人送来节礼了,咱们快看看去!” 沈昭宁撇嘴道:“大哥送的好东西,哪次不是偏了你,但凡能看得过去的,还不都被你给搜刮走了。” “那你也过了眼了不是,”沈秋君得意笑道:“谁让你比我大呢,若是你是弟弟,好东西自然是紧着你的。” 李嬷嬷也凑趣道:“小姐一下午就让人守在二门上,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才盼着老爷公子回来,小姐何至于如此,大可先一睹为快!” 沈秋君正色道:“这你就不知了!但凡送人礼物的,自然是希望打开礼物,第一眼是属于那人的,这才算是心虔了!况又是大哥的一片孝心,理应由父母先接了,我们才能趁势瞧了!” “然后,你就可以下手了!”沈昭宁嘲笑道。 沈秋君咬牙道:“这次一件也不给你剩下!” 沈昭宁忙忙向妹妹讨饶,众人都哄笑了起来。 等到了正房,大家坐下,沈父便忙让人将礼物都拿了上来。 沈父的一柄镶金百寿福宝剑和几件古玩器具,足见沈昭英用了心思。 沈父拔出剑来,发现竟然还没开刃,连连摇头道:“这把宝剑,华而不实,也只好挂在那里,做摆设用了。” 众人皆点头称是,沈秋君笑道:“父亲喜欢宝剑,大哥自然要投您所好,只是这大节下的,送把利器总不好。大哥此举却是极好极妥当!” 沈父笑道:“你不用在这里花言巧语,怕不是看上那对缠枝金银盏了吧,拿走吧,凑了半天的趣了!” 沈秋君从善如流,命雪香上前收了起来,笑道:“正好摆在我的房间里!” 沈昭宁也是一眼就看上了,此时被妹妹捷足先登,不由遗憾地咂了咂嘴,看向母亲面前。 沈夫人的礼物,则是香玉如意并几件名贵发簪,却无沈昭宁喜欢的。 沈秋君已经笑道:“二哥,别藏着掖着了,快拿出来吧。” 却是一本新制的兵法书,一个越窑青瓷笔筒,还有两方宝砚,沈父不由点头微笑。 沈秋君便拿过一方宝砚来,笑道:“二哥一介武夫,也不着,倒是放我那里充充门面吧。” 沈昭宁也不在意,直接拿过妹妹面前的那个紫檀雕花匣子打开,却是几件首饰及一对越窑褐彩如意云纹镂孔香熏球,难得的小巧精致。 沈昭宁把香熏球拿在手中细细看着,不由抬头看向父亲,此时沈父也快速看了妻子一眼,转瞬间便也笑着赞道:“果然精巧!” 沈秋君也是十分喜欢,忙忙把它递给雪香,让其收好,然后大方地指着匣子,对家人笑道:“有看上的,尽管拿了去。反正大哥的心意,我已经心领了,想来他也不会怪罪我的!” 都是女孩子之物,众人如何看得上,沈夫人笑道:“快收起来吧,也该摆饭了!” 吃过饭后,沈秋君送走众人,雪柳就高兴地跑来,笑道:“小姐,快拿银子给楚嬷嬷吧,果真有一对赤金手镯呢!” 沈秋君笑道:“找你雪香姐姐要去,银子都在她那儿呢!” 雪柳拿到银子后,院里众丫头婆子们,便闹着让她请客,雪柳一一答应了,算了半天帐,雪柳不由哭丧了脸:本来她分得了三两银子,请了院里诸人吃酒,再去谢李嬷嬷,手中不仅剩不下钱,还得倒贴几百钱呢!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四十四章 寻医不遇 ??秋君见此,大笑起来,今天心情又实在好,便说道:“罢了,你只管让厨房里去做菜买酒,到时从我帐上支钱!” 楚嬷嬷笑道:“哪里用如此!五两银子呢,一总儿请客,若是还不够,她们肚皮也太大了吧,哪用得着小姐另出钱!” 雪柳这才转忧为喜,笑道:“倒不是心疼钱,只是觉得忙活半日,还要倒贴,白折腾了!” 沈父回到房里,便有些埋怨妻子道:“那对香熏球实在难得,我和宁儿费了好大劲儿呢,本打算母亲生日时,孝敬了她老人家的,你倒好,那么些好东西,怎么偏就拿了这件给了秋儿呢!” 沈夫人撂下手中东西,不快地说道:“英儿给丽儿她们每人一件越窑出的精品,我怎么办?子不教父之过,你再费心去寻好的来就是了。” 沈父哑言,又笑问道:“你不是老早就准备好了吗,怎么全不是那些呢!” 沈夫人恨道:“我前段时间让人捎去了,想着到时兄弟姐妹几个一起得了,也好看些,哪知英儿这个孽障,倒会做事,均分给了丽儿姐俩了。” 沈父闻言也不由皱了眉头:“罢,罢,英儿太过方正,又是个牛脾气的人,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了,你就少生些气吧!回头,我会好生说他的。” 沈夫人冷哼一声,转身开了衣箱,掷出白绫与经书来,冷笑道:“对亲妹妹都这么狠毒,当年我是怎么想的,就生下他来!将来你百年后,他袭了爵,秋儿也就没了娘家了!” 沈父看着眼前一切,又听妻子如此说也不由叹道:“英儿如此呆板不知变通,说到底是没有容人之量,只怕他此生不会再有大建树了!幸好太平世盛将至,倒也能保得富贵一生!秋儿也没你说那样惨,等她出了嫁,一切便也都过去了,再说还有宁儿和她两个姐姐呢!” 沈夫人神情黯然,说道:“我今日倒是试探着问过秋儿,秋儿的意思是,暂时先不想这个,将来她要自己选个合心合意的夫婿来!我看她难得高兴一天,又准备做些改变,便先由着她的性子,过段时日再说吧。” 沈父也点头道:“她还小,倒也不急在一时,免得逼得急了,又不知会出什么事,倒是宁儿的婚事也该抓紧了!” 沈夫人笑道:“我是他亲娘,还能不疼他!早就看准了几家,就等时机成熟。” 沈父点头不语,夫妻二人洗漱安歇。 第二日,帘帐帷幔便都齐了,沈夫人亲自看着人悬挂安装。 沈秋君便在一边眯眼看着,床上悬着淡粉双绣花卉纱帐,房间挂着雨过天青缠枝花幔帐,门前则是柳黄撒花软绸帘,倒是清爽的小姐香闺装饰,比自己从前素净作派要温馨多了。 前世只一味素净,既然重活一世,便不可再辜负这青春好年华了。 等一切都布置好了,楚嬷嬷便开始带着丫头们摆放屏鼎古玩。 雪柳便拿出一个锦盒来,打开给沈秋君看,笑道:“这对碧玉瓶倒是不错,也摆上吧。” 沈秋君不由笑道:“怎么怕它给忘了,暂不要摆上,先收起来吧。” 沈夫人已经拿起碧玉瓶细细观看,但见色泽碧绿澄清,头足皆是荷叶样式,却是整玉雕琢成的,一个已是难得,如今又是一对,愈加珍贵。 沈夫人笑道:“这可不是咱们家的东西,莫非是你大姐送的,却也太贵重了些!收起来吧,别放在这里了,被丫头们毛躁给碰坏了,就太可惜了!” 沈秋君笑道:“既然母亲喜欢,不如就由母亲收着吧!倒不是大姐送的,而是六皇子为前次的事赔礼所送。” 前世此时,好像六皇子也送了这对碧玉瓶来,只是被二姐不小心打破了。 幸好,当日六皇子知道后,只是一脸惋惜地咂咂嘴,倒也没什么话说。 现在想想,当日二姐定是有意的,这碧玉瓶可是珍品呢,将来也得卖不少钱呢,还是好好收着吧。 沈夫人闻言便拿着碧玉瓶来到门前,就着日光看了一会,叹息道:“果不是寻常人家能得的!这六皇子倒也算是心诚了!如此你更要收好了,免得损坏了,他又是那样古怪性子,若知道了,也不知会如何呢!” 沈夫人母女细细赏鉴一番,这才命雪香好好收起来。 沈家父子回来,也来沈秋君房中转了一圈,皆称赞此次居室布置,比之以往要好看了很多。 沈秋君则同沈昭宁议定:三日后,沈昭宁休班,兄妹二人去寻那老辛头。 到了那日,沈昭宁骑马带着十多位家人,拥着沈秋君及雪香,在沈夫人的叮咛声中,出府去了城外。 走了近半日时间,方到了一处近山的小村落,来到一家围着篱笆墙的茅草屋前,沈昭宁便下了马,命人去敲门。 哪知叫了半日,也没听有人答应,沈昭宁忙让人围在马车四周,自己带了个小厮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只见院里四周晾晒了好些药草,整个小院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味。 沈昭宁又叫道:“辛老先生在吗不跳字。 这时旁边一间茅草屋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弱少年,缓慢地挪动出来,边用帕子掩了嘴咳嗽,咳了好半天,这才止住,两眼无神地看着沈昭宁,说道:“这里没什么辛老先生,只有个卖草药的老辛头。” 沈昭宁见他这般模样,赔笑道:“看来是我找对了,果是辛老先生的家!不知阁下是?” 瘦弱少年虚弱笑道:“请恕我失礼了!”说罢便自顾自地坐到一旁的草墩子上,喘了好几喘,这才笑道:“老辛头是我的祖父,在下辛学厚!” 沈昭宁听闻他是老辛头的孙子,不由拧了眉,忙又拱手作礼道:“原来是辛公子,失礼失礼!在下姓沈!” 辛学厚也坐在那里拱了拱手,笑道:“想来沈公子是来买药的,我祖父虽不在家,倒也不耽搁此事,公子想要什么药,只管说与我便是了。” 沈昭宁笑道:“我此来倒不为买药,而是听闻辛老先生医术高超,特想请老先生过府相帮!” “沈公子只消看到在下,便会知定是被人骗了,我祖父不过是一个采药为生的乡野之人,哪里会什么医术?” 沈昭宁心里也暗骂,不知是谁在妹妹面前乱荐人! 这时沈秋君戴着帷帽,越众走来,对沈昭宁笑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辛公子说几句!” 沈昭宁看了一眼病入膏肓的辛学厚,吩咐雪香好好照顾小姐,便带着小厮走到门口看向院里。 辛学厚惊讶地看着面前衣饰华贵的贵小姐,心中不免胡乱猜测,一时又咳喘起来。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四十五章 开诚布公 ??秋君笑道:“风有些大,不如咱们进屋谈!” 辛学厚忙摆手道:“这倒不必,此时日头正好,倒是可以好好晒晒太阳!小姐说话请说!” 沈秋君走到他跟前,轻声笑道:“我要买的草药,说与公子听也无妨,左不过是天山雪莲、百年天参之类的,再有就是四叶铃兰!” 辛学厚惊惧道:“我祖父不过采些寻常草药,小姐所说的,都是天地间难寻的,却是走错了地方。” “我今日也不与你兜圈,实话说了罢,我今日来是想请薛老先生出山的。”沈秋君正色道:“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薛公子难道要一辈子如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如此憋屈地活着,有什么意思,父母之仇不得报,祖先之姓不敢用,公子枉为堂堂须眉男儿!” 辛学厚不由凄然大笑:“报仇?我连走出院子的力气都没有,何谈报仇!你请我祖父出山,是害人还是救人?只怕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世族大家,都是污秽不堪!我祖孙二人还想再苟活几年呢!” 沈秋君忙道:“公子请放心,我乃是为家姐请医!若是薛神医能帮我这个忙,薛家之仇,我自会帮你们报的,你治伤的药,我也会尽量帮你凑齐。” 辛学厚却不置可否,慢慢走回屋去,沈秋君忙跟了过去,哪知那辛学厚进屋后,竟直接躺在床上闭眼睡了,沈秋君忙红着脸,与雪香一同退到院子去。 沈昭宁忙上道:“如何,他祖父真会瞧药?” 沈秋君点头,低声道:“他祖父是南边有名的神医,只因牵扯到大家内部的阴私事上,全家都被杀了,只有他祖孙二人逃了出来,又怕那家人来寻他们报仇,这才在此隐姓埋名,不敢轻易出山!” 沈昭宁道:“若是他真有本事,能帮得了我们,以后有我们家护着,定安保他无事。” 沈秋君看了屋里一眼,见辛学厚仍是那幅死样子,只得回到马车上等薛神医回来。 沈秋君皱眉暗自思索。 前世,六皇子便是以帮薛家报仇,得了薛神医相助,帮着制了好些良药,当然医毒不分家,也帮着六皇子没少制了毒药。 不过,六皇子到底没有李瑶琴有神通,李瑶琴由贤王帮着,提供给薛神医许多珍奇药材,竟让薛神医转而投到她的门下,帮着经营温泉,并为她调理小产后的身体。 这正是因此,让李瑶琴无意中得知,薛神医并不记得曾给过自己丸药,最终逼得雪香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当年确实是薛神医给的药,只是事隔多年,或许他真记不得了,也或许是贤王一心要为李瑶琴出气罢了。 自己虽早就忘了他的模样,但是当年初得到药丸时,也曾派人去查证他,并无异常,这才将药给了大姐,让她拿给太医验看,若无不妥,只当备用了。 沈秋君深叹一口气,忙打住回忆,暗想前世六皇子与李瑶琴用的条件,她皆已提到,为何不见辛学厚动心呢? 过了响午,薛神医仍没有回来,沈昭宁便令人去其他农户家里买些吃食。 不过就是粗粮菜团子之类的,沈昭宁等人倒也罢了,为了以后下战场,这些也都是吃过的,倒是沈秋君主仆,只啃了一口,嗓子就被剌得生疼,幸好车上还备着些点心,二人分着吃了垫了垫肚子。 倒是一个小厮对沈昭宁说道:“方才那户人家说,他们村里有不少人是靠采药为生,大都是天不亮就上山,中午随意吃些干粮,有时三更半夜都不定能回来呢!” 沈昭宁听说,忙过去对妹妹说了。 沈秋君此时却有个傻念头,想着一直守到薛神医回来,也显得有诚意。 沈昭宁苦笑,却也敬佩妹妹为了大姐,能做到这一步,便也只好由着她了。 只是天不从愿,方才还是蓝天白云,不过才半个多时辰,乌云便自远方,厚厚压了过来。 沈昭宁皱眉:“怕是要下雨了!” 沈秋君笑道:“正好,他们采药人怕就要赶着下来了,咱们就在此等候。” 因为沈家一行人皆是华衣丽服的,正有高大马车,村里小孩子都觉得新奇,只是被家里人约束着不得出门。 后来见他们说话和和气气的,还拿了银子买他们家的饭,便知道这些人不是坏人,也一个个大了胆子,初始还嘻嘻哈哈地远远看着,慢慢便靠得近了。 一个个围着看那马车,都赞叹真好看,比村里财主娶亲用的都好看。 这时有个小姑娘听到沈秋君说话,便大着胆子,说道:“若是他们去的近了,便都会回来。但是去的远的,怕就在山上茅草屋里或着山洞里住了,等雨停了才回来呢。” 沈秋君忙笑道:“真是太谢谢你了!”环顾了一下车内,今日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荷包帕子,只一点点心,也都吃没了,于是又笑道:“我这次也没准备,等下回来时,请你们吃点心。” 小孩子们听了,都激动起来,你推我我搡你的,只管笑嘻嘻看着车上。 幸好此时他们家大人都出来叫他们赶紧回家,帮着大人收拾东西,这才免了沈秋君被人围观的尴尬。 沈秋君思忖,如果薛神医真留在山上了,自己却是白等了,再等下去,怕回到京城就晚了,倒是累得父母担心。 沈秋君便对哥哥说道:“我进去与辛公子说一句话,咱们就走!” 雪香忙扶着沈秋君下了马车,二人来到屋里。 沈秋君看着床上正闭目休息的辛学厚,说道:“我知道你没睡着。我实话告诉你,我是永宁侯府的,这次前来,是因为我大姐贤王妃有孕在身,家里人不放心,想请位杏林高手帮着照看一下,并没有你说的什么阴私事。我既然知道你的家底,怕是别人也不难打听到,到时只怕你苟且之日也不长久了!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三日后,我会再来的。” 沈秋君说罢,便转身离去。 辛学厚听到沈家人离去的声音,这才张开眼睛,眼中满是深思。 沈家兄妹刚赶到京城,雨就哗哗下了起来,雷声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打,沈秋君不由捏紧了靴子里的匕首。 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前世虽然她也极怕打雷天,可是自从有了身孕后,胆子就变得大了,如今重生一回,虽一再告诉自己,这世上的没什么可怕的,可是听到雷声响,心里仍是忍不住打颤! 进了沈府,来到二门上,沈昭宁早就把马扔给下人,自己亲自上前搀扶着妹妹下车来。 沈夫人也已经得了信,忙也迎了出来,直道:“有没有淋到,快到屋里去,厨房里已经备下了热姜茶,一会都热热的喝一碗,去去寒气。” 沈秋君忙笑道:“没事的,女儿坐在马车里,没淋着,害母亲担心了!” 这时却抢上一个人来,扶着沈秋君,问道:“玉姐姐别是受了寒吧,脸色怎地如此苍白?” 沈家兄妹都惊讶地看着他,又看向母亲:怎么六皇子也在此?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四十六章 雨天留客 ??夫人忙笑道:“六爷是帮着你姐夫来送节礼的,倒是被雷雨阻隔在这里了,倒真应了下雨留客天了!倒是秋儿,脸色不好,别是冷着了吧!” 话音未落,楚嬷嬷已经拿着披风过来,给沈秋君戴上,大家便都簇拥着走到沈夫人的院里去了。 沈昭宁先对母亲禀道:“今日去的不巧,那神医不在,妹妹与他约好了,三日后再去!” 沈夫人点头赞同道:“他们这些有真本事的,脾气都古怪的很,轻易不可得罪他们。到那日要好生相求,可别激怒了他,若是他愿意来自然更好,若是不愿意,也就罢了,说不得他真有不能来的原因!横竖你大姐身边有宫里的太医呢,你大姐也说了,她这胎极稳妥的!” 沈秋君忙点头称是。 这时厨房上已经送来了姜茶,沈夫人看着沈秋君满满喝了一大碗,见她的脸色也红润了起来,这才放了心。 回头却看到沈昭宁正苦着脸对着姜茶,忙又逼着儿子赶紧喝下去。 沈昭宁忙笑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淋点雨怕什么,我身体好的很,这姜茶也太难喝了,就算了吧。” 沈夫人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斥道:“大老爷们还怕喝姜茶,真等你病了,那苦汁草药不比姜茶难喝?” 沈昭宁只好苦着个脸,捏着鼻子硬喝了下去。 沈秋君见哥哥那憋屈样子,不由偷偷笑起来,转眼却看到六皇子正看着哥哥,眼中满满的艳羡之色。 六皇子此时已经收回了眼光,看到沈秋君正看着自己,忙冲着她笑了笑。 沈秋君与他无话可说,便佯装没瞧见,转过头命厨房再去给雪香端一碗来。 雪香忙小声道:“我自己下去喝就是了,别再麻烦她们了!” 这时沈夫人见儿子已经喝完,忙对厨房里的人说道:“方才的点心好了没有?现在拿上来吧!” “今**们是沾了六爷的光!”沈夫人对儿女笑道,又对着六皇子说道:“一会上来点心,你好好尝尝,看比你在宫里吃的滋味如何?” 沈家兄妹不由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母亲应该痛恨六皇子才对,怎么现在如此和谐?便是不好对皇子无礼,不也该是客气生疏的吗? 六皇子已经笑道:“自然是贵府里做的好吃,宫里的不过是他们应付着做罢了!” 上来点心后,沈家兄妹都倒了胃口。 沈昭宁摸摸肚子,又是荷花酥,甜腻腻的如何吃得下? 他忙笑道:“我方才喝了那一大碗姜茶,已经饱得很了。” 沈秋君也表示吃不下了。 沈夫人知道他们不喜欢吃甜食,倒也不勉强,只对六皇子笑道:“你多吃些!” 沈秋君留意着六皇子,果见他真是把渣子都添食干净,倒真是喜欢吃得很啊。 外边的雨下个不停,沈家兄妹便一直坐在那里,看沈夫人与六皇子兴致勃勃地品尝各种点心。 不得不说,六皇子与沈夫人还真是投缘,两人喜欢的点心都差不许多,关于点心的做法,别看六皇子是堂堂男子,却还真能说出个四五六来。 沈夫人也道:“没想到你对点心,还能如此有研究!” 六皇子脸上便带了些伤感,说道:“当年母亲就喜欢在打雷下雨天里,做各种点心,我就坐在她的怀里,一点一点地品尝,最爱吃荷花酥了……” 沈夫人见他如此,忙笑道:“你先慢些儿吃,厨房里还有两样没上呢!” 六皇子便低下眼眸,一点一点把手中的荷花酥掐成碎末,然后再慢慢捻着放到嘴里去。 沈秋君暗道:看他神态似是对母亲无比怀念,可是前世里的他,为何最后仍是逼死了自己的母亲!爱极生恨? 这时房间里安静的让人窒息,沈秋君忙笑着对母亲说道:“今日雨下成这样,怕是六爷没法走了,不知是回宫呢,还是住在咱们家?” 沈夫人便看向六皇子,六皇子低声说道:“我回宫里做什么,在这里还能感觉自己是个皇子!” 难道我们就是奴才相?沈秋君腹诽。 沈夫人倒有些踌躇,客房好长时间不住人了,现在又是下雨天,只怕霉潮的很,不好收拾. 六皇子便笑道:“下着雨也不好收拾屋子,不拘哪里将就一晚就是了。” 沈昭宁便道:“不如就在我院里歇着吧,我搬到厢房就是了。” 他还真不敢把六皇子这尊大神随意扔在哪里,还是自己亲自看着点才放心。 沈夫人闻言,倒也觉得可行。 沈昭宁的通房大丫头已经打发出去了,院里只有几个小丫头及看门守户的老婆子,六皇子去住,倒也没什么。 等雨稍停了,沈父才回来,见到六皇子也在,心里也很惊讶。 沈夫人见雨好容易停了,征求了六皇子的意见,便让他们各自回院子去吃饭,免得一会再下大了,吃了东西冷着回去,再受了淋,秋天已经有些冷了,恐真受了凉。 沈父便问沈夫人道:“你什么时候原谅了六皇子?” 沈夫人叹息道:“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一来就拿了根藤条,坦了背,说是要负荆请罪。当日他只是气惜儿说话不中听,想吓唬她呢,没想到就闹在这个样子。他也悔之不已!”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惜儿到底是失了胎儿。”沈父叹道,又说道:“也罢,此事他二人皆有不对之处,又不能为此真打杀了六皇子,也难为他能做成这样,我还真没听说过他去给人赔礼的呢!” 沈夫人笑道:“或许是长大了,也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了!” “或许吧,”沈父冷笑道:“他定是料到你不会真抽他!他们做皇子的都人精人精的,是拿准了咱们不敢动手,也罢,总算是有这么个态度在!” 沈夫人却道:“我当时却倒还真想抽他两下子呢,只是被秋儿捷足先登罢了!” 沈父便看向妻子,沈夫人说道:“他背上被秋儿拿银鞭子,从上到下,好一道深长的伤口,我如何再下得去手!怪不得他拿了藤条,想是学乖了!倒是秋儿,当时的力气必小不了,他竟然能忍住不吭声,可见是真心悔过了!”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四十七章 当生天子 ??父皱眉道:“六皇子喜怒无常的,一时好了,比亲兄弟还亲,一时闹崩了,亲兄弟也是仇人,秋儿此事太不妥了,得了空,你好好说说她,别把人想得太好了!” 沈夫人不乐意了,说道:“秋儿也不是为她自己,定是为了惜儿才如此的!况且六皇子说不定以后真就改好了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如今这般年纪,早就定了性,要改不易,宁可远着些。”沈父正色道,又笑问妻子道:“六皇子也是个厉害的,否则一天不到,你就转了态度,总帮着他说话。” “只是觉得他一个有那样母亲的人,在宫里必不好过,也是个可怜的!”沈夫人叹息,转身似想起什么,笑道:“说起来,我与他还真有些缘分呢,我们喜欢吃的点心都一样呢!” 沈父叹道:“那也是六皇子的命!还是远远离着他们皇家的人吧。” 沈夫人不解,沈父深叹一口气:“当日只想着助明君,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却不曾想,这臣子实在是不好做啊!” 沈夫人忙道:“只要咱们一心为君,又没存什么野心,况且你还是太祖爷父子的救命恩人,又有丽儿在,皇上还能猜忌咱们家?” 沈父道:“可不就是丽儿的原因!若是咱们家没同皇子结亲,只一心做纯臣,能有什么事?贤王如今虽已经避到庄子上,可是依我之见,他怕是还对那位子有想头。偏偏丽儿夫唱妇随,铁了心地要助着贤王,为此没少在我面前吹风,一个个不知足!太子岂是那么好动摇的?” 沈夫人听了,便忍不住埋怨道:“也是丽儿自小听婆母说她是皇后命,没想到就真嫁了个皇子,怎怪她不生出些想法来呢,况且人人都道太子资质平庸。” 见妻子抱怨自己的母亲,沈父便有些不悦,说道:“太子如何,岂是我们可随意评论的!太子乃是国之根基,轻易不可动摇!太子暂时也无大过错,想来皇上也不想轻易改立。丽儿的皇后命格已经够让人担忧的,六皇子必要远着些,否则以他有一位‘当生天子’的母亲,皇上不猜忌才怪呢!” “当生天子?这又是怎么回事?”沈夫人忍不住问起来。 沈父冷笑:“当年容妃曾被人批出‘当生天子’的命格来,否则皇上怎么会看上一个年近三十生过孩子的妇人!那时大齐刚建没多久,天下割据,谁也不知将来会是谁真正一统山河!图个好彩头罢了!” 沈夫人不以为然,嗤笑道:“这是太祖惯用的方法,骗鬼呢,整日打鹰反被家雀啄了眼!” 沈父也点头冷笑,又告诫道:“最怕以讹传讹,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此事虽然外人大多不得知,但是也防不住有心人啊,还是小心些好!” 沈夫人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刻意兜揽他的,况且他今日也不过替丽儿来送东西,偶然来一次罢了,我会嘱咐丽儿,有什么事只管让下人来,别随意使唤个皇子,他虽不得圣心,可对咱们这样人家也是君,万不可如此慢待。” …… 沈秋君早早就吃过晚饭了,此时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沈秋君便只家着家常衣裳,靠坐在床塌上看书,楚嬷嬷等人则围坐在底下做针线。 这时天边隐隐打了几个闷雷,楚嬷嬷不由叹道:“夜里怕又有场大雨下,可别下起来没完,眼看着就要收庄稼了!” 雪柳笑嘻嘻道:“咱们可做不了老天爷的主,您老倒是教教我络子的新打法啊!” 楚嬷嬷笑道:“还是年轻好,都不知道愁!” 这时,院里却听有人说话,原来是沈昭宁来了。 沈秋君在房内笑道:“我就不出去迎你了,你自己进来吧。” 哪知进来的不只沈昭宁,还有六皇子呢,倒把大家唬了一跳。 沈秋君忙起身下了床塌,埋怨地看了哥哥一眼,自己兄妹间倒也罢了,六皇子怎么说也算是外男,就这么进来了。 再则自己对兄长随意些也没什么,六皇子总是客,自己这么见他,就怕他小心眼,认为自己怠慢他呢! 沈昭宁颇有些无奈,因为方才听到有打雷的声音,他怕妹妹害怕,便有心过来坐坐。 哪里想到六皇子也非要跟来,甩不开他,又担心妹妹因雷声不得安宁,再想六皇子一个孩子而已,便只好带他一同过来了。 沈秋君忙给他们让座,又命人上好茶来,只是在一道闪电雷声过后,沈秋君下死眼地看了一眼六皇子身上的大红衣裳,脸上的笑容略滞了一滞。 六皇子也是第一次到沈秋君的闺房中来。 虽是夜晚,室内却灯光通明。六皇子看了沈秋君一眼,也没觉她有何不妥之处,眼睛只管打量着室内布置。 六皇子笑道:“我记得玉姐姐之前在王府和庄子上,用的都是素色的帘幔,怎么现在改了呢!” 沈秋君答道:“也没什么,只是忽然就想换了!” 六皇子看了她一眼,竟一下子没了话说。 沈昭宁笑问妹妹道:“你做什么呢?” 沈秋君便走到床塌前,拿起书来,笑道:“闲着无事,随意看看。” 沈昭宁接过一看,竟还是佛经,不由蹙了眉,低声道:“你怎么还看这些书?看我不告诉母亲去,上次偷拿母亲经书的事,可是没少连累那些丫头们。” 沈秋君忙拉着哥哥撒娇道:“我一个女子也就看些杂书消遣罢了,难道还看四书五经,又不去考状元。” 雪香已经斟了茶,先捧给六皇子,又待捧与沈昭宁时,沈秋君已经接过来,亲自奉与哥哥,小声哀求道:“我也就是随抓了本什么书来看,左不过是解闷,这些也是枯燥无味的,看几眼就睡着了!” 沈昭宁点了妹妹眉心一下,笑斥道:“又胡说了,看看也就罢了,怎能对神灵不敬呢!” 沈秋君不由嘲笑哥哥:“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 六皇子自从进了屋子与沈秋君说了一句话,就被他兄妹二人撇在一边,此时又见他二人如此亲昵地说说笑笑,一幅兄妹情深的样子,自己真象是个外人一般傻坐在那里,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六皇子不甘心地站起身来,走到她二人身边。 偏他年纪尚小,站在那里比之沈秋君还矮了半头,那两人又说得兴起,哪里能低头看到他,六皇子站在那里半日没插上一句话。 六皇子不由憋了气,四下看着准备寻些话,恰好就看到床塌旁有一抹光亮,他一伸手便拿过来,却是一把匕首,不由眼睛一亮,笑道:“这个匕首倒是不错,玉姐姐把它送给我吧!” ------谢谢争其必然、静静妈、毛巾被被1986和59511973等亲的打赏!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四十八章 匕首由来 ??秋君闻言转过头来,看到六皇子手中的匕首,心头一惊,忙一把夺了过来。 方才看书时,她因换了衣裳,便习惯性地把匕首放在身下,却因为六皇子进来,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起身急了些,竟把匕首给落在床塌上。 六皇子笑道:“这把小匕首看着雕饰精致,上面的宝石也是不凡,我很喜欢,把它送给我吧!” 沈秋君忙赔笑道:“这是我一个生死至交的朋友所赠,不好转送于你,我这里好东西也不少,你过去看看,有喜欢的尽管拿去!” 六皇子闻言,眼神变得有些微妙,看着沈秋君,口内玩味地重复道:“生死至交的朋友?” 沈昭宁知道这把匕首在妹妹心里的地位,忙拉着六皇子往多宝格走去,笑道:“六爷果然面子大,我这妹妹小气的很,这么多年,还真没从她手里抠出值钱的东西呢,今日倒要借六爷的脸面,也好好挑选一下,她这里好东西多着呢!别和她客气!” 六皇子被沈昭宁拉走,倒不好再强行索要,只得与沈昭宁一起观看多宝格上的古玩玉器。 沈秋君这才松了口气,忙把匕首塞到怀中藏了起来。 哪知,六皇子看了一圈后,脸色便沉了下来,质问道:“我送你的那对碧玉瓶怎么不摆上?难道是档次不够?” 这六皇子的性子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沈秋君忙笑着解释道:“六爷送的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太贵重了,怕放外面受了损,这才让丫头们好好收着。” 六皇子这才笑了,又让丫头拿出来,亲自摆放在多宝格上,笑道:“这对碧玉瓶就是个玩物,白白放在那里蒙尘,再贵重也是枉然。” 经过六皇子这一番闹腾,众人都有些索然寡味,皆默默坐着喝茶。 六皇子又重提道:“这些东西虽好,只是我还是更喜欢那把匕首,玉姐姐不如就把它送给我吧,大不了,你喜欢什么,我也给你弄了来!” 众人在心里暗自鄙视六皇子: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就这么没见过好东西吗?况且沈秋君既然说是生死相交的朋友所赠,定是闺阁女子相送的,怎会再转送你一个男子之手? 沈秋君果然说道:“这匕首真不能送人,这是当年的一个姐妹所送。她送我时,就要求不得转送给他人!我实在是不好违背当年的话。” 六皇子只好退而求其次,笑道:“那借我看看如何?” 沈秋君低下眼眸,轻声说道:“恐怕不能如六爷的愿了!当年我答应她,不许转交他人手上!” 六皇子凝视着沈秋君,嘴角一抹冷笑:“得是多么要好的姐妹,当得你如此相待?是救过你的命,还是将来能给你好前程!” 这话就有些势利了,沈秋君说道:“这是我当年的承诺,如果不能遵守,只怕我一生都会不安的!我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原则。” 六皇子眼中便有了喜色,笑道:“既然她当不得你如此,当年之话也就作罢!好姐姐,送给我吧!” 沈秋君抬眼厉声道:“她自然当得我去遵守那个约定!” 六皇子见沈秋君忽然疾声厉色,不由心下骇异。 这时天上却一记响雷,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白光闪过,那把匕首已被沈秋君去了鞘,紧握在手中,锋利泛着寒光。 六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情绪,瞬间眼神又归于平静,淡然笑道:“看来你那个所谓生死相交的朋友,品性果是不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倒不如送给我,眼不见为净!” 沈秋君见六皇子执意要索取自己手中的这把匕首,不由冷笑:“你一个锦衣玉食的王孙贵胄,只知道争权夺利,视天下苍生为蝼蚁,怎能懂得世俗百姓的血脉亲情,相知相交生死与共的友情!” 楚嬷嬷等人听沈秋君对六皇子如此说话,心下惊惶,便要上前想法阻止。 沈昭宁闻言,却心下一动,再观察六皇子的神情,却见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勃然大怒,仍是一脸波澜不惊,只除了嘴角那一抹似有还无的嘲笑,而这表情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沈昭宁忙制止楚嬷嬷,让她们悄悄退了出去。 沈昭宁很了解自己妹妹的性情,最是清高自许不过了。 若是她看不惯那人做事,大多心里冷笑,以后再不理那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此次却罕见地,真正费了唇舌,发自肺腑地去指责一个人! 她若能说出一些心中深埋的东西,心里会不会就过得不那么苦了? 六皇子已经笑道:“不过一个破匕首罢了!能值几个钱,就当得她如此要求于你,送人就是送人,哪里有那些要求,难道送你东西的人,都郑重要求你起誓不许送人?可见那人白担了你生死至交之名,送东西一点都没诚意!” 沈秋君看着眼前闪着寒光的匕首,摇头道:“不,她当得起!这不仅仅是一把匕首,还是乱世中防身的宝贝!” “防身的宝贝?怕是给你惹祸的吧!看上面那块宝石,黑夜里都能发光,可不是招人的眼,显得见定是给你惹了祸。”六皇子语含不屑道。 沈秋君看了眼一身红衣的六皇子,严辞说道:“你生在皇宫大院,又哪里会知道孤身在乱世中的惶恐!她将唯一防身的武器送给了我,便是把自己放于案板上任人鱼肉!若是没有这把匕首,只怕我早在数年前就成了白骨一堆了!” 六皇子不由大声呸了一声,怒道:“大晚上的,说什么晦气话!我不要你的匕首就是了,不想给就直说好了,哪里用得着,大半夜编这么个晦气的故事来,什么死啊活啊的!” 沈秋君此时却是说到伤心处,把匕首一下子就没入桌中,想起那个雷雨夜的遭遇,不由委屈得哽噎难言,只拼命压抑啜泣。 沈昭宁此时才知道妹妹手中匕首的来历,见妹妹泣不成声,便忙上前扶住她劝道:“一切都过去了,你有父母有我,再不会让你有落了单的时候!” 沈秋君却捂着嘴,站身身,使劲把匕首拔出,转身去了内室。 沈昭宁忙跟了过去,欲言又止,最终只静静站在那里,陪着妹妹默默流泪。 六皇子眼中看不出情绪,自己呆立了一会,便慢慢转身走出房去。 小成子见六皇子出来,忙要上前接了,却见六皇子直接走进雨里,急忙拿着伞追了上去,劝道:“雨正下得大,爷要不等等再走吧!” 六皇子抹着脸上的雨水,低声道:“这点雨算得了什么!玉姐姐心情不好,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四十九章 赔偿昭宁 小成子忙给六皇子打着伞,一时回到沈昭宁的院子里。 见六皇子一脸阴沉,小成子小心翼翼地劝道:“不过一把破匕首罢了,沈小姐非当成个宝贝,藏着掖着的!若是爷真喜欢匕首,让舅老爷去寻把好的来,准保比沈小姐的好!” 六皇子只是冷笑,也不说话,反手却把沈昭宁案上的一方古砚,冲着地上就砸了下去。 小成子吓得直叫唤:“爷,是奴才说错话了,您别生气!” 六皇子又自沈昭宁桌上拿着一个美人瓠的花瓶摔了下去,大笑道:“我怎么会生气呢,我是高兴,我高兴我还是个有外家的人啊!” 小成子忙赔笑道:“对,对,是高兴,是高兴!” 六皇子又扔下一件东西,指着小成子斥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小成子叫了一声“爷”,见六皇子表情骇人,忙退了出去。 “你们一个个为了自己的私心,最终都舍了我去!我是一个讨人厌没人要的!”想起往事种种,六皇子不由流泪大笑,慢慢蹲坐在地上,伏身大哭:“玉姐姐,都已经过去四年了,你怎么还……” 再说沈秋君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场,抬头见哥哥也陪着流泪,忙不好意思地用手擦了眼泪,强笑道:“我没事了,只是想起当日之事,心中难受,现在好多了!” 沈昭宁却悲声道:“当年只当京城尚算安全,若是我滤事周全些,就该带人前去接应你们!” 沈秋君忙劝道:“你又不是神算子,谁能想到那陈贼竟攻破城门!哥哥不必自责,你那时也不过才十五岁,能护着全家逃离,已是不易!当时大姐生产在即,我身为亲妹妹,又怎能让她那样落入贼人之手。况且,我不过是受了一场惊吓罢了,并不曾伤及分毫!” 只是,大姐终久是辜负了自己!难道嫁了人,就只以夫婿子女为重,手足便变得无足轻重了! 沈昭宁红了眼睛,悲伤道:“我宁愿你自私些,大姐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吗不跳字。 “哥哥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骨肉相连,万事万物都割断不了我们的血脉亲情,这世上再没有比我们一家子更亲近的人了,自然要相互照应着!况且……况且她身上可是两条命!” 况且后来自己还是贤王所救,不把大姐当沈家人,自己与她一家也算是一施一还,再不相欠了! 沈秋君不想再提那日之事,便又笑道:“我自小就被你们疼在心头,真心换真情,我若是不因此敬重亲近你们,那可就便成了没心没肺的了,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沈昭宁不由伸手揉搓了一下妹妹的头发,摇头笑道:“你可真是个傻的了,咱们是至亲,我们疼爱你,难道只是为了要你报答我们吗!只是你要记住:不仅高兴的事,家人一起分享,不开心的事,也应该说出来,大家一起来排解!” 沈秋君笑道:“哥哥,我会的!” 沈昭宁悄悄抹去眼泪,走到窗前看一眼室外,笑道:“外面雨停了,看样子今夜不会再打雷下雨了,你早些洗漱安歇。我也该回去伺候一下那位爷了,他索要东西不成,还不定又出什么妖蛾子事呢!” 沈秋君送走哥哥,胡乱洗漱一番,便躺下睡了。 经过夜晚的一场雷雨洗涤,第二天的天空格外的晴好蓝润,沈秋君一大早就醒了。 或许是因为把心中的一些事吐了出来,又哭过一场,这心里便似轻快了很多,沈秋君又到铜镜前细细看了脸面,幸好眼睛不曾哭肿! 雪香等人上来服侍沈秋君穿戴好,便簇拥着她去了正院。 沈秋君一进正房,便看到沈昭宁坐在那里,脸上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再看母亲脸色还算正常,六皇子也正笑眯眯地坐在那里等着。 沈秋君大感奇怪,走到哥哥身边,轻轻推了他一下,递了个眼神。 沈昭宁先是笑着看了妹妹一眼,又恶狠狠地瞪了六皇子一眼。 这时六皇子身后的小成子不乐意了:“沈二公子,我们爷不过是不小心损坏了您几件器物,又不是不赔您,您至于老这么撂脸子给人看吗不跳字。 沈昭宁闻言气得转过头,不再看向六皇子。 昨夜,他劝慰妹妹后回到自己院里,只见房中一片狼藉,不过因为妹妹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他就把自己房中的古玩玉器等贵重物品,砸个粉碎,这样无理取闹的人,他还真是不愿与他多说一个字。 六皇子笑着对沈夫人母女二人解释道:“昨夜回去,没留神摔了一跤,把沈兄房中的多宝格给撞了,东西散落了一地!” 沈秋君不由撇了嘴:这话骗谁呢,房间里平平整整的,怎会无缘无故摔了跟头? 六皇子又对沈昭宁笑道:“都是什么坏损了,一会你开个单子出来,我照原样赔你!” 向来好脾气的沈昭宁,此时语气不善地说道:“有好几件世上难寻的古玩,你去哪里寻原样的去?” “我尽量找呗,实在不行,我赔你银子好了!”六皇子不以为然道。 沈夫人也皱了眉,昨日看六皇子人还不错,虽说规矩礼节上做得不好,也只当他是皇子高高在上惯了的,如今看来,却也不全是外人捕风捉影,以讹传讹,只怕是真有其事! 天子之母生下的孩子也不都是天子,不然这样古怪性子的人做了天子,这天下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沈夫人忙在桌下踢了儿子一脚,对六皇子笑道:“那是小儿说笑呢,不过都是些玩意,坏了就坏了,反正也值不多少钱,” 六皇子却正色道:“万万不可!我知道那都是沈兄喜好之物,如果就这么算了,我心里实在是不安,还是开个单子,我慢慢一一寻来,若是实在寻不来的,我照价赔偿好了!” 沈昭宁也是心中不舍那些玩器,二来他知道六皇子只是个光杆皇子,手中无人无钱的,也想治治他,便真让丫头回去列单子去了。 沈夫人不由暗地里瞪了儿子一眼。 沈秋君见六皇子一幅财大气粗的模样,不由心中暗忖:莫非六皇子的巨富外祖田家已来了京城? 六皇子已经笑着安慰沈昭宁道:“你不必忧心,这些东西虽难得,想来还来能寻到一些的!” 沈昭宁冷笑:“我房中之物还真有几件珍奇之物,不是我小瞧六爷,六爷如今还没建府,怕这手头上未必就能如此宽裕!” 六皇子神情便有些倨傲,冷笑道:“你倒真是小看了爷!爷虽手中没钱,可还有我外祖家呢,虽说如今田家已大不如前,破船还有三千铁钉呢!这点东西和钱财算得了什么!” 听闻提到容妃娘家——曾经富甲天下的田家,连沈夫人脸上都有些动了容。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五十章 外祖田家 话说田家真不是一般的富足!再往前推个几十年,都当得富可敌国了。 那时流传着一句话:凭他权贵与平民,谁敢说没吃过田家的米,没穿过田家的衣! 由此可见,田家的生意遍布天下。 不过田家虽是天下巨富,却有一样不足之处:商贾乃为贱籍,况田家又是世代经商,虽因财富交结权贵,往返于上流社会,却终因地位卑微,身处尴尬。 幸好此时,田家出了位美貌无双的小姐,也就是六皇子的生母容妃娘娘。 姿容绝伦的田家小姐,竟被当时的贵公子陈敬峰一眼看上,顶着莫大的压力,迎娶她为元配正妻,田家才算是稍稍提了点地位。 可惜,还没等到田家真正进入上层时,天下就大乱了,田家的巨额财富也被各方霸主视为口中肥肉,田家想不败落都难。 也有人说,田家老太爷甚有眼光,早就看出天下必会大乱,故一早就把财富隐匿起来,明面的财富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怕是连其财富的一成都不到。 也有人说,田家的大部分财富,都助了陈敬峰夺天下了,毕竟他得了天下,田家便是皇后母家,便可在权贵中占一席之地了。 这话也算是有据可查,陈家起事,确实得了田家的大笔银子支持,只可惜陈敬峰时运不济,如今数十年过去,只占据了东部一角,倒是庄氏得了天下。 偏偏六皇子是这样性子的人,即不是嫡也不是长,还不得圣心,如今又早立了太子,田家应该早没了扶持天子的胆色与财力了吧。 那他们此次进了京,是想依附六皇子,还是别有所图,六皇子的生母还在东部呢,就这么被他们舍了去?商人果然重利! 吃过早饭,沈昭宁院里的大丫头便把赔偿单子列了出来,先交由沈昭宁过目核对一下。 沈秋君微偏了身子,就着哥哥的手大略看了一眼。 基本上他多宝格上摆放的易碎之物,全在单子上了,幸好自己早把看得过眼的东西,都事先拿走了,不然自己也得跟着心痛。 总算起来,却不是一笔小的数目,况且还有几件确实不太容易寻的。 沈秋君不由看了六皇子一眼,见他也正笑着看向自己,便有些同情地说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些可都是我二哥的心爱之物,里头还真有几样不常见的,你也别急,慢慢找着吧!” 沈昭宁看完,见与自己记忆中的并无出入,便递给了六皇子。 六皇子也不细看,直接递给了小成子。 小成子偷偷揭开一角瞄了一眼,不由暗自咋舌。 沈昭宁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站起身来,对六皇子说道:“时辰不早了,由在下送您回庄子上吧。” 沈秋君这才恍然,难怪今日哥哥有空陪着母亲一同进餐了,敢情是请了假,专门送六皇子回去。 沈夫人早就巴不得六皇子这尊瘟神赶紧走,也不再说留客的套话,忙让人去看车马可备好。 在外边正等着回话的管事,忙进来回说:一早就备好了! 沈昭宁忙请了六皇子起身,可怜六皇子吃完饭,刚漱了口,还不曾吃一口茶呢,就被沈昭宁给拉走了。 沈夫人等他们走远了,才对女儿说道:“有这么一个败家的皇子外甥,也算是田家倒霉了!” 沈秋君听了,不由掩口而笑:估计也没多少家底让他败了吧,要不然,前世六皇子也不会为了银子,狗苟蝇营,此时不知节俭,将来必悔青了肠子。 沈昭宁心里有气,一路上也不与六皇子多言,不得已说句话,也是面无表情,言语冰冷。 六皇子看到沈秋君的面子上,也不以为意,仍是表情如常,倒让沈昭宁心里纳罕。 到了庄子上,沈丽君见六皇子平安回来,倒也放下心来。 如今见弟弟亲来,心中更是高兴,忙与六皇子客套几句话,便拉着弟弟回院里说话。 六皇子早就被人冷落惯了,也不理论,自顾自地回了松园。 沈昭宁心疼姐姐怀胎辛苦,若自己多留恐会让她费心,便给姐姐请了安,又哄了兰姐儿几句话,再说了几句家里人的情况,便欲告辞。 沈丽君听得说妹妹回家后将身上及居室里外,都以鲜艳之物换去素色,不由神情一怔,陷入深思。 自从那年京城大乱后,妹妹便不爱鲜艳东西,今日这番作为,又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沈昭宁只当大姐关心妹妹,便又劝慰了姐姐几句话。 倒是贤王听说小舅子来了,心里颇为高兴。也是闷在庄子上久了,好容易见个新鲜人,便硬是留他吃了中饭再走。 盛情难却,且喜六皇子从来都是在内宅的,两不碰面,沈昭宁便也客随主便,吃了中饭,又拿了些庄子上的新鲜菜蔬回京城去了。 小成子去厨房点菜,回到冷冷清清的松园,对六皇子抱怨道:“还得等一会呢,大厨房正忙着招呼沈舅爷呢!如今爷也是大人,还拿爷当个孩子似的,有客人,也不让去前头!” 六皇子笑道:“定是沈昭宁的主意!我砸了他心爱的东西,他却拿我没办法,自然不乐意见我。不见客人更好,省得吃个饭也不安生。” 小成子哼道:“这次是个例外,也就罢了!之前也没见王爷请您去前边,您又不是大家闺秀,用得着藏着掖着吗!” 六皇子看着小成子那一脸的怨妇样,心情大好,笑道:“我知道是你为爷鸣不平呢!他是什么嘴脸的人,你我还不明白?我去了前边,给他笑脸呢,爷心里不舒服!对他无视吧,又都该说我没礼数,不懂得尊长,怎么做都不对,倒不如躲了,彼此都自在。”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本来对他就无真意,他拿我当贼防着,半斤八两罢了。”六皇子见小成子仍是一脸不忿的样子,又笑劝道:“行了,就冲你的这份忠心,爷就得赏你!匣子里的珠玉你自己挑两样吧。” 小成子忙笑道:“是爷救了奴才的性命,只要爷赏奴才口饭吃就是了!” 六皇子拿脚踢了他一下,笑骂道:“越发的像个忠仆了!倒是把那个赔偿单子,得了空交给田家舅舅吧!” 小成子忙取出单子,笑道:“奴才这就让人给田家送去!保管不出一个月,就能寻到,到时也震震沈家人,一口一个慢慢的,还真当咱们没人不成!” 六皇子伸手拿过单子,细细看了看,笑道:“果都是珍奇之物,怕是要费不少心思和银子呢!田家舅舅又要头疼了。” 小成子犹豫了一下,终是小心劝道:“我看田舅爷对您还真是不错呢!到底也是个您的亲外家,还是好好相处,也是亲戚一场!” 六皇子冷笑:“亲戚?无利不赶早吧!定是看那陈敬峰没多大的前程了,这才来到大齐认下了我!一味的撺掇我争皇位,我指望什么争皇位?因为容妃娘娘,我早就失了圣心,‘天子之母’?和尚唬人的话也信!”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五十一章 巨额财富 小成子是自小侍候六皇子的,知道他对容妃怀了怨恨,也不敢十分劝,便顺着六皇子的话,说道:“那奴才让人传话,限他们半个月就找齐了!” 六皇子点头道:“就限他们五日内都找齐了,连这点神通都没有,还敢妄谈扶我登上帝位!” 小成子忙道:“对,然后再甩在沈家人面前,让他们狗眼看人低!” 六皇子摇头笑道:“不急,玉姐姐都说了,要慢慢地找,可不得一件一件慢慢地找吗!” 六皇子看着纸笺上罗列的十多个古玩玉器,颇为愉悦地拿手轻轻弹了一下,然后笑着交给小成子。 小成子接过来,看着已经转过身上去的六皇子,心中暗自猜疑:这沈秋君到底有何魔力? 今年春日里六皇子才与她在贤王府认识的,也就是个寻常的世家小姐罢了,可但凡与她有关的事,在六皇子的心中总是不同。 要他说,也不过是沈秋君仗着比六皇子大几岁,又嫌弃他没个皇子样,怕人误会贤王夫妻照管不好,便时常提点六皇子,却也不算多大的事,为何六皇子会如此看重她呢! 这时厨房已拿把饭菜送来了。小成子忙服侍着六皇子用了餐,又叫个小丫头上来服侍六皇子,他才趁便急急吃了点东西。 丫头们早就被六皇子骂得吓破了胆,只要他不传唤,轻易不到他跟前来,若是不得以过来侍奉他,无不暗自捏把冷汗。 六皇子见小丫头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骂道:“我能吃了你!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死了爹娘了吗不跳字。 小丫头吓得急忙跪下求饶,云儿便走进来,笑道:“你出去吧,我来侍奉六爷!” 小丫头忙退了出去,云儿斟了茶,双手捧着茶碗,笑吟吟递到六皇子跟前,眼波流转,娇声俏语道:“爷,请用茶!” 六皇子心内冷笑,拿下盖碗,便将茶水往云儿的脸上泼去。 云儿下意识地躲闪,六皇子趁势给了她一个窝心脚,骂道:“爷赏你的东西,你也敢推拒了,可见是个目中无主的人,出去跪上三个时辰,两天不许吃饭!” 小成子吃过饭,走来见此情形,也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长得不是那么吓人罢了,还真当自己天仙一样,整日家鬼鬼祟祟的,以后只管当好你的差,别没事有事就过来献殷勤,妄想抢了我小成子的饭碗!哼,什么东西!” 云儿丢了大脸,只好含羞忍耻跪在院里,心里把管事的骂了一顿,给六皇子这样的人做侍妾,别说享福了,怕是连命都没了。 六皇子冷笑:“也不知贤王许了她什么好处,见天过来打探!” 再说田家四爷田向福接到六皇子传来的条子,不由紧皱了眉:“前几日是个丫头,只为了挑拨永泰侯府的世子夫妻感情,今日又没头没脑地递个条子来,要寻这些东西,总没有个正经事,还是玩心重些!” 三爷田向丰却道:“不管是他真在谋划什么,还是在试探我们,反正这些东西钱财,对我们来说不是难事,就由得他高兴,等以后他若真成了皇帝,我们田家也有了出头之日!” 田四爷却恨声道:“老爷子也太偏心了,把大房的他们都留在陈王跟前,偏让庶出的你我来此,六皇子不得圣心,我看此事很难。” 田三爷看着弟弟笑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又能料到后事如何。战乱数十年,先时陈敬峰虽势头很猛,可如今天下十之七八已在大齐手中,天子之尊怕是与陈王缘浅得很啊!” 田四爷冷笑:“也不知哪个骗钱的和尚胡诌的,还都当了真,为了个虚名,大把的银钱洒出去,别到时一场空,还不如拿来给子孙享用呢。” “那可不是虚名,”田三爷笑道:“有钱又如何,爷们能穿绸缎衣裳?还是太太们能插金戴宝,老太爷可是为了后世子孙,才谋求脱了商籍,将来家里也能有人做官为宪的。皇帝外家,可不是一般的地位,那是能封爵的。” 田四爷也被兄长描述的前景激起心中的斗志,忙问:“大姐那个当生天子的预言可真有其事,到底是哪位大师的说?你最是有成算的,此事果是真的?” 田三爷摸着胡须,摇头晃脑地神秘笑道:“不可说,不可说也!” 田四爷急道:“你我亲兄弟有什么不可说的,也让我心里有个底才好!” 田三爷眼中便迸出光芒来,:“假做真时真亦假,那预言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王相信了,并迎娶了大姐这出身低贱的商人之女为正妻,生下了嫡长子,并悉心栽培;大齐皇帝相信了,封了大姐为妃,并生下了六皇子,这些就足够了!” 田四爷似懂非懂,又叹道:“便是他真成了皇帝,你我皆是庶出,不嫡不长,封侯也没你我的份啊,白为他人做嫁衣裳!” “非也!”田三爷笑道:“只要你我尽力辅佐六皇子,他必不会亏待了我们,他的亲舅舅可是还在东边呢。便是他不能封你我为侯,却不能不追封老太爷,老太爷可是把大半家产都给了他!老太爷有了爵位,受益的自然是我们后世子孙了!” 田四爷来了兴趣,忙悄声问道:“我之前也隐约听说,老太爷极看重六皇子,那些家产真都给了他?” 田三爷只含笑看着弟弟,却不言语。 田四爷便皱眉道:“不像啊,当日套问六皇子时,看他的样子,不象是在他手中,莫不是被大姐带去,给了陈敬峰吧!” 田三爷看着弟弟鄙夷道:“当年老太爷确实是给了六皇子的。若是大姐真一并拿走了的话,陈敬峰也不至于如此裹步不前了!那笔财富必在六皇子手中,否则贤王爷母子怎么巴巴地要抚养失了圣心的六皇子,固然有为将来多份助力的想法,却更可能是为了他手中的那笔财富。” “老太爷也真是的,怎么就给了他,当年他不过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呢!”田四爷埋怨道,一时又跌足叹道:“他一个孩子能有多少心眼,怕是早被贤王哄到手了!白白便宜了贤王了!” 田三爷见自己兄弟一把年纪还如此沉不住气,微皱眉头:“当年也是兵荒马乱的,老太爷已经看出陈敬峰成不了大事,庄氏早晚要得了天下,可是田家已经上了陈王这条船,身不由已!这才匆忙中把藏宝之处给了六皇子,如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老太爷目光如矩啊!” 田四爷不服道:“看他现在也不象是多有出息的样子。以我的主意,哄他拿出藏宝图来,大不了取出银子,咱们与他对分就是了,他也不吃亏,到底是田家的财产。” 四三爷斥道:“胡闹!有钱又如何!我们无所依蔽,将来还不知便宜哪个去呢!照目前他与贤王二人的关系来看,那笔金银定还在他手中,只此一件事,便可看出他必不是寻常之辈。你我好好辅佐,天子之舅爷,将来有我们的大造化呢!” 田四爷点头,心中却又另起了一段心肠。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五十二章 请来神医 与薛神医约定的三日之期已经到了。 沈秋君仍沈昭宁陪着去的。 沈昭宁兄妹二人一到村子里,就有好些小孩子笑嘻嘻围了上来。 他们也是个机灵的,一看便知是那日自京城来的大家公子小姐。 雪香便自车里拿出一个大食盒来。 小孩子的记性还是很好的,见此情形,便知定是上次说的点心了,一个个两眼放光地看着。 食盒一打开,果是香味扑鼻的各式点心。 雪香拿出事先裁的纸来,包了几块点心,冲着一个站得近些的小孩子,说道:“尝尝吧,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比铺子里卖得干净!” 孩子们只管嘻嘻笑着,相互推搡着,干咽着口水,却不敢上前去接。 终于有个胆子大的上前去接过来,闻一闻,又添了一添,叫道:“又香又甜!”却不舍得立时就吃,忙忙揣到怀里,就跑回家去了。 有人开了头,后面就好办了。 孩子们一个个走过去接了点心,有心急的就拿起一块吃起来,旁边大些的人便训斥道:“趁着还热乎,赶紧拿回家让爹娘也尝尝去!” 沈秋君在车里不由笑了,本来只当兑现当日的话,今日见他们虽穷苦,得了好东西,却不舍得吃,要拿回去与家人分享,倒是暗合了她的心思。 薛神医在屋里,透过篱笆墙看到此幕,眼里便有了赞许之色。 见孩子们都散去了,沈秋君这才下了车,与哥哥一同走进小院子里。 事情顺利的出乎沈秋君的意料,她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的,还为此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此时却全然用不上了。 薛神医不过询问了几句关于沈丽君的事情。 沈秋君实话实说:“太医们都诊断极稳妥,只是我不放心,想请了老先生去再看看,女子生产毕竟是凶险之事,有神医在旁,我们也能更安心。” 薛神医便笑道:“倒是亲情深厚,也罢,我此次就去走一遭吧,只是我此去有三个条件” 沈秋君大喜,忙道:“老先生请讲,只要是我沈家能做到的,不要说三件,就是三十件也必会应你的。” “我不贪心,只三件就可。一,我不会助你做伤人之事,二便是你要提供你前次所说的天山雪莲人参燕窝等物为我所用,三则是你要替我隐瞒身份,护我祖孙二人安全。” 沈秋君忙道:“老先生只管放心!此时只是请你帮着我大姐贤王妃安全生产,何来伤人一说。不过我也有话说在这里,天山雪莲、百年天参府中倒真有,老先生只管拿去用,只是报仇一事,却需要从长计议。虽外只要住到了侯府,必能保你们安全。” 薛神医摆手道:“只每日好参好燕窝都供应上,也就是了。至于报仇一事,也不急在一时。” 相比于前世六皇子与李瑶琴所做的努力来比,此次事情也太顺利了,沈秋君倒有些不敢相信,又怕煮熟了的鸭子飞了,便笑道:“我这就让人去寻车去,今日一同到沈府去。” 如此就去,倒有些掉价了。 薛神医笑道:“不急,怀胎要十月呢,急得什么!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明日就是中秋节了,过了节两日后,你亲自来接。就这几日,耽搁了不了。” 沈秋君得了他的这个话,便知事情成了。 薛神医又问道:“我自认行踪隐瞒极好,小姐是如何知道我的,又是从何人处听到的?” 沈昭宁也看向妹妹,他总觉得此事处处透着点蹊跷。 沈秋君正色道:“是梦中神人指点!” 薛神医凝神看着沈秋君,见她满脸笃定的样子,半响,哈哈大笑:“也罢,或许是就是天意!我也不难为你一个小姑娘,到那日只沈二公子来接便可。” 沈昭宁看了他们一眼,只要真有些本事,倒也情愿出这个力。 如此就算是说准了,沈秋君满意而归。 辛学厚看着走远了的马车,说道:“祖父为何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她?世家大族为了点小利拼得你死我活的,况且又牵扯到皇子身上,谁知道这其中又有什么阴私事,别再惹祸上身。” 薛神医捋了一下白须,叹道:“唉,我已经老了,还能有几年活头。可你的身子却总不见起色,以我的本事,调理好你不难,可难在没有好药材。又怕被仇家追杀,也不敢再出头!去沈家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以沈家的势力,固然能护我们周全,可是这种大户人家也最能沾染事!” 薛神医笑道:“祖父会处处小心的。况且她姐姐有太医在旁,请我去,不过是为了心上安慰些罢了。只要有事,我自会避得远远的。而且一个千金小姐能不对村童失言,一个大家公子虽倨傲却能以礼待人,沈侯爷也算是个人物,这样的人家若不能进,怕是天下间也难再寻出能进的人家了。” 中秋节万家团圆,沈府仍如往年一般,过得热闹又俗套。 又过了两日,一大早,沈昭宁真就亲自去接了他祖孙二人来。 沈夫人早就让人在外院收拾出来一个小院落,做他二人的栖身之所,又拨了几个人去侍候。沈秋君又特命人去库里拿了人参燕窝等上等的药材补品,一并关了过去。 沈夫人亲自见了薛神医,见他仙风道骨,言之有物,便知定是名不虚传了,心下满意,只等这几日荐给大女儿。 刚安顿好了薛神医祖孙二人,沈惜君却在此时回了娘家。 沈夫人看着二女儿强作欢笑的样子,便道:“笑不出,就不要笑了,是不是又与女婿吵架了?” 沈惜君便耷拉下脸来,咬着手帕,也不说话。 沈秋君便笑着站起来,笑道:“我去厨房吩咐他们,做几样二姐喜欢的菜式来。”见母亲点头,便带着丫头婆子们退出房去。 沈惜君这才说道:“倒也没与他吵架,只是看着那两个人,心里不痛快罢了!” 沈夫人脸色一沉:“不年不节的,不在家里照看家务,不侍奉姑婆,就为了这个,跑回娘家来了。” 沈惜君横了脸,撇嘴说道:“不过就是怀了个孩子,就和怀了金蛋似的,不来立规矩不说,还天天小心兮兮的,她们倒是成了祖宗了!” 沈夫人点着女儿的脑门,恨道:“谁让你做好人,停了她们的避子汤的!也不和家人商量一下,当日既然要做这个贤良人,就该想到今日!”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五十三章 惜君受教 ??惜君呐呐道:“还不因为我嫁进门多年,总也没身孕,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才就这么一说,哪知婆婆他们就同意了……” 沈夫人不由啐了女儿一口,恨铁不成钢,骂道:“你以为是在家呢,凡事都顺着你,怕你受了委屈。一家人过日子,还来虚的,谁会惯着你,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虚的了,可不就如了他们的意!” 沈惜君便赌气道:“那我回去把胎儿都打了去,我这主母还没有孕,让她们等着吧!” 沈夫人气道:“越发胡闹了!饭可以胡吃,话却不可乱说。你当时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该预料到后面会有什么结果。” 沈夫人想了想又警告道:“不要动她们,怎么说她们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永泰侯府的子孙,你婆婆盼孙子盼得都疯了,你若要动什么手脚,她第一个就知道。没有人逼你让她们生孩子,这可是你让她们生的,别到时落得里外不是人!让她们好好生下孩子,孩子都抱到你屋里去养!” “什么,还要我来养?”沈惜君如猫踩了尾巴似地惊叫起来。 她可是见过那些例子的,要么捧杀,要么无视,庶子们大多都是如此的。 况且想想都糟心,如今竟还要养在自己面前,这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沈夫人冷笑:“你要捧杀他们?将来不成器,出了事不还是你永泰侯府担着!还是无视,让他们心中怀恨你,亲近生母。反而若是养的好了,也是你的儿子的助力,不管他们成不成器,他们感念的是你这个母亲,身份的尴尬,怨恨的是他们的生母,却会更赶着奉承你了。” 沈惜君被驳得哑口无言,心里又实在不愿意,便低头喘着粗气生闷气。 沈夫人摩挲着女儿,叹道:“当日就不该把你抱去老太太那里,倒是与我这个生母生分了。我知道你多年没孕,心中难受,日子不好过,这才做主让她们停了避子汤。同是在老太太跟前长大的,你怎么就没学到你大姐的一分手段?便是没有,事先也该过来说与我,我必不会让你如此。” 沈惜君低头不语,老太太眼中只有皇后命格的大姐,她不过是个搭头罢了。 沈夫人又道:“你大姐也是嫁了两年才生下一个女儿,这都三四年过去,也没见你姐夫房中有人怀胎。有几个男人身边没有侍妾的,将来看不顺眼打发了就是,可是孩子却是他们的血脉,你可以杀他的妾侍,却不可害他的子嗣。” 沈惜君委曲地落泪道:“是女儿错了,求母亲帮帮我吧” 沈夫人气笑道:“你又是傻了不成,我难道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何来求字?你回去仍让其他的屋里人喝避子汤,等她二人生下孩子来,抱到你屋里好好养着,把她俩打发的远远的,免得她们借着孩子子邀宠!孩子在手,你也不要急子嗣的事了,好好养着身体,身体好了,孩子自然也就有了。” 沈惜君低了一会头,试探地说道:“如果她们真生了儿子,怕这位份也要提一提,他说婢生子不好听呢,于孩子前程上也不好!既然做了好人,就送佛到西天吧。” 沈夫人恨道:“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当年在家里,也是橫的很,这几年挤兑你妹妹也是本事的很,怎么在外面就和个面人似的,随人捏!” 沈惜君忙道:“我也觉得不妥,都是她二人撺掇他这样说的,我气得当时与他吵了起来,看到她二人心烦,这才回来的。” 沈夫人点头赞叹道:“有一就有二,得寸还进尺,这些事你一旦退了步,再想收回就难了。怕是刘婆子也没少在你跟前如此说吧!” 沈惜君忙抬了头,到底没说话。 对她的奶娘刘嬷嬷,她现在的心情复杂的很。 自小奶大了她,故情份不比别人,后来,在她受伤心里最悲凉时,是刘嬷嬷的疼爱陪伴了她,情份自然更是无人可比了。 可是,又是刘嬷嬷提议,给琼华开了脸做了屋里人,以分丈夫前头大丫头的宠。也是她劝自己停了屋里人的汤药,好让屋里人生下孩子,以分担自己肩上的担子。 如今,又是她顺着丈夫的话,劝说自己,若是能生下儿子,便抬琼华为妾,以为臂膀,又能踩了前头的通房一脚。 沈夫人冷笑道:“刘婆子也算是个忠心的了。可惜女儿做了屋里人,又有了身孕,她如何不为自己亲女打算。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开了这样的先例,你们府里的丫头,还不使了浑身解数往姑爷身上扑?谁不愿意当主子?” 见沈惜君暗暗点头,沈夫人又道:“妾生子和婢生子有区别吗,都是庶子罢了。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自此好好养着她们,等孩子一生下来,好好教导。你公婆虽稀罕孙子,得了孙子,还会管装珍珠的蚌贝?再过几年,你再生下嫡子,连庶孙都要靠边站了!” 沈惜君心服口服,此时才始知,母亲是真正无私心疼自己的。 这时沈秋君在院里与外头的媳妇子们说话,沈夫人母女听见,便都收拾了心情。 沈夫人对外笑问道:“可都吩咐妥了?” 沈秋君笑着走进来,回道:“女儿已经让他们做下了,还有一会呢!” 沈惜君便上前拉着妹妹,谢道:“劳烦妹妹了!” “姐姐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姐妹,我这做妹妹的服侍姐姐也是该当的!”沈秋君笑道,又知母亲与姐姐心情不好,倒是该出去走动,见见日头才好,便笑道:“我这几天,正重新布置居室里,姐姐也去看看,好给妹妹提提建议!” 母女三人相携着去沈秋君的院子。 沈惜君便问:“又不是过年换季的,怎么好好的就重新布置呢?” 听女儿如此说,沈夫人笑道:“这不马上就到她的生辰了吗,之前也太素净了,便让她重新布置了。” 沈惜君一开始只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事上,一进门时,倒不曾细看妹妹。 此时才发现,向来身衣素净的妹妹竟穿了湘妃色绣折枝牡丹的褙子,下身则是杏红绫子裙,头上不再是单一的银饰,而是改换成了两个小金饰,而且还戴了一枝桃红的醉芙蓉,本就出色的品貌更是明艳。 沈秋君见姐姐只管打量着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 却越发地灿若夏日之花,艳压海棠了。 沈惜君笑道:“还是这样好看!” 到了沈秋君室内,沈惜君细细打量了一番,妹妹果然改弦易张,将原来如佛堂般的居室硬是改回了女子香闺。 沈惜君笑道:“这样顺眼多了,你这里布置的很妥当!” 一时又看妹妹多宝格中的古玩陈设。 沈秋君却一眼看到六皇子送的那对碧玉瓶,倒是有些担心,不过母亲在此,料姐姐也不会太过份。 沈惜君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摆设,心中却再无之前的嫉恨,一来是怜惜妹妹曾经的遭遇,二来则是不再一叶障目,才发现母亲疼自己的心不比她少一分,便放下心结,只管与母亲赞叹品评。 那对碧玉瓶太过醒目,沈惜君果然伸手拿起,细细看了,笑道:“这倒是难得的,妹妹自哪里得的?”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五十四章 商议庆生 ??夫人便笑道:“前几日六皇子把你二哥的东西都砸了,他赔过来的,你妹妹看着好看,就拿过来了。” 沈惜君紧握瓶子的手便泛了白,终是冷笑一声:“真真可恨!仗着自己是个皇子,横行跋扈,人在做天在看,我倒要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又扭头叮嘱妹妹:“既然是他的东西,妹妹还是小心些,别损坏了,又不知他会如何呢!” 沈秋君忙答应了,又回头说给丫头们听。 一时饭菜好了,便摆在沈夫人的上房,一时饭毕,大家坐着喝茶消食。 沈惜君笑道:“再过几日就是妹妹的生辰,不知母亲是如何打算的?” 沈夫人怜爱地看着沈秋君,笑道:“我原本是打算就家人一起热闹一下,你有什么好主意吗不跳字。 沈秋君急忙笑道:“我一个小姑娘家的,还真做寿不成!到那日女儿多吃两碗寿面就有了。况且儿的生辰是母亲的受难日,女儿如何能张张扬扬过什么生日。” 沈惜君心下便暗叹一口气,当日只怨她总是花言巧语骗人疼她,却不知,她之所以能说出讨人喜的话来,至少心里便真是曾想到过的,自己口笨嘴拙,焉知不是懒得用心多想多思之故? 沈夫人眼睛也有些湿润,笑道:“你有这个心,就够了!若依了你,这世上的儿女却无法尽孝给老人摆寿宴了!” 沈惜君也忙笑道:“说真格的,不过是借你的生辰,请亲友们一起来热闹乐和一下罢了!你也不必过意不去,不然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们借什么名头,出来松快一下,你就当是做好事了。” 沈秋君不由大笑起来:“二姐,这话说得我都没话说了。看来若是不大操大办,让各家的夫人小姐都出来玩乐一天,我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我既然是寿星,干脆诸事不管,就只管享受,说不得那日还能得不少礼物呢!” 沈惜君脸微有些红,笑道:“我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哪有这个玲珑心,这还是前日大姐着人送请帖时,写了信,说要我帮着出些主意,给妹妹办个热闹的生辰,到那天,她也来。” 沈秋君脸上的笑便淡了。 前日,沈丽君送来请帖,说是她庄子旁边是东安伯府的产业,东安伯夫人欲过几日在那里请亲友们去赏菊花,因与贤王算是邻居,便也一并请了,她便又请了两位妹妹一起去。 沈秋君此时哪还有与大姐周旋的心情,且东安伯夫人明显是给其儿子看媳妇呢,更是没心情,便直接推了。 沈夫人已经嗔道:“你大姐做事也真是越发粗心了!她怀着个身子,还赶过来做什么,一会我就叫人去传话。” 沈惜君笑道:“不中用的。大姐向来疼爱扶玉,且她如今身子也安稳了,母亲便是说了,她也必是要来的。” 沈夫人也知道大女儿极重手足情的,怕真是劝不住她,幸好如今已经四五个月了,小心些应也不防事。 沈惜君已经说道:“咱们家在京城的亲戚也不多,就把世交的几家夫人小姐都请来如何?” 然后如数家珍地一一说来,沈夫人听了也直点头,笑道:“当年我们也是常来往的,只是因为都有了儿孙了,家大业大的,倒是一直不得空,这次也是个机会。就在咱们家的小花园里,借秋儿的生辰名义,大家好好聚聚。” 沈秋君只随着她二人淡笑,不再插话。 最终商量好了,沈夫人看看了外边的日头,笑着赶女儿走,说道:“你来了也有大半日了,快回去吧,你婆婆也是个好的,只管随你的心意。想当年我们那会儿,想要撇下姑婆,随意出去游玩,还不被汉子拿棍子教训!” 一席话说得沈惜君姐妹二人掩口大笑,沈惜君又撇嘴道:“她现在就怕我祸害了她的宝贝孙子,巴不得在孙子出世前,我都不要着家!” 沈夫人不由斥道:“快不要胡说了,赶紧走吧!” 沈惜君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向外走,沈秋君忙也站起身来送她到二门上。 沈惜君临上车前,笑着:“我回去,就把你生辰那日的安排告诉大姐去,好让她好好准备,到时得了大寿礼,可不许忘了我的好。” 沈秋君眼上睫毛便不由颤动了一下,笑道:“放心,姐姐们对我的好,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沈惜君忙道:“快打住吧。怎么听着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姐妹二人嬉笑着取笑,沈惜君上了车犹掀着窗帘与妹妹话别。 沈夫人远远看了,对身边的丁嬷嬷笑道:“丽儿办事果然不差。前段时日,她姐妹二人还和仇敌似的,把我愁的够呛。这才去她庄子上住了几日,便被她调停好了。” 丁嬷嬷也笑道:“大小姐是个有大福气的,自小就得人喜欢,也不怨得有做王妃的福分。老太太又喜欢亲自教养了多年,越发办事稳妥,滴水不露,又疼爱两个妹妹,这般四角俱全的,天下间也难第二个人来。” 沈夫人见提起婆母,脸上灿烂的笑,便收了大半去。 丁嬷嬷后悔得直想扇自己两耳光,怎么就说秃撸了嘴:这天下的婆媳关系是最难相处的! 沈秋君送姐姐离去后,便又回到母亲房中来,沈夫人颇为欣慰地看着她笑道:“看到你们姐妹三人情深,我也就放了心了。” 沈秋君笑了笑,也不说话,只亲手奉了茶给母亲。 沈夫人喝了一口茶,又对丁嬷嬷说道:“你去吩咐小丫头一声,给老刘收拾出一间房子来,让她先住着。” 沈秋君这才问道:“方才我看着跟二姐回去的是母亲身边的王嬷嬷,怎么反将刘嬷嬷留下了呢。” 沈夫人笑道:“这几日身子乏得很,正好老刘这有么一手按摩的绝活,就先让她伺候我几日。” 沈秋君知定有缘故了,便也帮着做戏,笑道:“许是过节累得,母亲可要好好休养身体才是。至于我的生辰,就不必如般张罗了!” 沈夫人忙道:“使不得,我休息几日就好了,况且我不过张张口,自有她们去做。” 沈秋君这才不言语。 沈夫人看着女儿面带深思,便又担心,以后小女儿出嫁的事,倒是该先提点一下,世间大多女子都可能会经历的糟心事。 于是沈夫人便命人下去,把沈惜君的事情,细细说了说给沈秋君。 末了沈夫人又叹道:“哪个世家公子身边没个侍妾,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玩意而已,得了手便没了兴致,便是当着他的面打杀了,他也不是说什么。但是孩子却是他们的血脉,宁可一开始就说明了,不让其他人生下孩子,却不可害他的子嗣,否则在他眼中,便真是蛇蝎心肠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被深深触动,也不知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儿,只管怔怔地发呆。 沈夫人见了,忙搂过她来,笑道:“这世家大户的男子,都是知书识礼的,心中明白着呢,要想家族兴盛,必不敢宠妾灭妻,况且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儿,自然不会受这样的气!你只管看着吧,永泰侯府是决不会抬妾的。” 只是从大局出发不敢吗,而不是因妻子之故,心中才没了那想头,如此看来,这世间的女子都没有母亲的福气好呢!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五十五章 姐妹情深 第五十五章 姐妹情深 转眼间,沈秋君的生辰便到了。 沈丽君一大早就收拾妥当,又命人去打发兰姐儿起身。 贤王看着妻子已经显怀的身子,不由心疼地劝道:“你就不要亲自去了,还是着人送过礼物去吧。想来岳父母也能体谅你。” 沈丽君看着丈夫温暖的目光,心中甜蜜,对着他柔柔笑道:“不防事的,马车已经让人改造过了,不仅舒服还防颠簸。再说上次扶玉及笄时,我因宫中有事,没能去了,这次却怎么也要亲自去的。” 贤王看着笑靥如花的妻子,心底一片柔软,上前温柔地抱住妻子,轻轻叹道:“都是为了我,让你受累了!” “我们是夫妻,生死荣辱与共,说这些倒生分了!”沈丽君靠在丈夫怀中娇嗔道。 贤王不由搂紧了妻子,笑道:“对,是为夫的不是!我们是一家人,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我庄承义何其有幸,得贤妻如斯!我今生也辜负你半分,怕是老天爷都不能容我了!” 沈丽君忙捂了丈夫的嘴,满脸幸福地说道:“得夫如斯,我沈丽玉,此生足矣!” 这时兰姐儿已经走了进来,看到相依偎着的父母,不由手指捂了眼睛,大叫道:“羞!羞!母亲被父亲抱在怀里!” 贤王不由大笑起来,沈丽君羞红了脸,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跟着兰姐儿进来的丫头婆子们,也都忙抿着嘴儿,悄悄退了下去。 贤王也怕臊着妻子,忙止了笑,上前抱起女儿来,笑问道:“你也被父亲抱在怀里,就不羞了吗不跳字。 兰姐儿振振有词道:“女儿本来就该被父亲和母亲抱在怀中的,外面还没见做父亲的抱着做母亲的!” 贤王看着女儿俊俏的小模样,不由点着小女儿的小脸儿,又看着妻子笑起来。 沈丽君本被女儿说得脸更红了,见此,更是羞不可抑,不由小声斥责女儿道:“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些歪理,可收拾好了,咱们马上就要走了。” 兰姐儿忙自父亲怀中跳起来,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咱们快走吧,我老早就想外祖母和小姨了。” 沈丽君细细检查了一下女儿的穿着,对外面的丫头道:“怎么还给小姐穿夹的披风,我说过了,如今一早一晚的,天也凉,去把那夹绵的拿来。” 丫头忙上来回道:“小姐现在不愿意穿,已把夹绵的包好放到车上了。” 沈丽君这才点点头,又帮着女儿整理了一下衣服。 兰姐儿以为母亲要给自己解下披风,忙道:“这件是新做的,小姨还没看过呢,我等小姨看过了,再换吧。”一边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丫头们忙跟着追出去了。 沈丽君脸上笑容便淡了,对贤王笑道:“没想到兰姐儿竟如此喜欢扶玉!” 看着眼前英气威武的丈夫,也难怪三妹会喜欢他,自己终究是不如三妹有福气! 本来正笑眯眯看着妻女的贤王,见妻子面上带了黯然,忙上前握着妻子的手,正色劝道:“你不要想那有的没的,只管好好养胎,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 沈丽君见丈夫前边还是正经话,后面便成了调侃,不由假意拉了脸,笑捶了丈夫一下,这才转身出去了。 贤王忙笑着跟上去,送妻女出了庄子。 转身回到正院,贤王脸上的笑便消了,紧皱起眉头来。 沈丽君在车上直到看不到丈夫,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帘子来。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出身高贵,家人疼爱,嫁给温柔体贴又有才能的丈夫,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然而自从她怀了胎,又听到那位高人所说的话,她的心里便再不能平静了。 罢,罢,人不能胜天,至少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可能是其他女子一生都不能得到的,自己也该知足了。 只可怜自己的这两个孩子了。 沈丽君一手抚着小腹,一手帮着女儿抿了抿耳边碎发,她又重新神情振奋,为了丈夫为了儿女,一切都值得。 沈秋君天没亮就穿戴一新,趁着父兄还没去上朝,先去给父母磕头,又去兄长处收了礼物。然后回到院里接受府中内院奴仆们的拜寿。 后又由母亲陪着吃了寿面。 二门处便有管家领着外院的男丁们磕了头,沈夫人早就命管事的媳妇发下去红包。 一时满府里喜笑不断,欢声笑语。 不多时,沈惜君就到了。 看她神情焕发,笑容不断,便知这几日与姑爷关系极融洽,沈夫人也就放了心。 又对女儿道:“老刘已经有了私心,不能再当心腹使唤,我会另换一房陪嫁给你!到时让她一家子都再回来,琼华此后便只能依靠你,必也不敢再对你耍心眼了。” 沈惜君感激地对母亲行了礼,又过去携了妹妹的手,送她亲手做的针线作礼物。 她笑道:“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就是我这几日赶着做的一个荷包,请不要嫌弃!” 二姐果真是个有趣的人! 对于她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来说,金银玉器是最易得的,所以说最为贵重,却又最为冰冷,唯有真心实意地亲手做些针线活,才算是最珍贵的。 以二人之前的关系,二姐定是又要拿件金银饰品打发了自己,只是如今二人关系和缓,这才急急赶了出来。 她若是不说,自己感她的情还重些,偏又说了出来,可见她的率性,幸好是自家人,不然又让人多想了。 幸好以二姐的身份地位,倒也不必讨好别人,便是得罪了人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沈秋君忙笑着道谢:“多谢姐姐费心了,我极喜欢这个荷包。” 沈惜君又拿出几件金玉之物,笑道:“这是我婆婆送你的,我过生日时,还没赏这般好东西呢!” 沈秋君笑道:“姐姐于她来说,是自己人,将来好东西可不都是姐姐的,此时倒也不必那些虚的,如今妹妹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爱屋及乌罢了,否则夫人知道我是阿猫阿狗啊。” 沈惜君笑着斥责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许乱说。” 她那次回家,便按着母亲所说的行事。 于阳见妻子不再难为两位屋里人,对妻子的态度便好了许多。 沈惜君又严词道:不会抬她二人为妾,将来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自己都要抱过来养! 若他二人是儿子,等自己生了儿子,也是侯府以后的助力;若是女儿,养在嫡母面前,将来议亲也好看些,以后真有了造化,便是记在嫡母名下也使得! 于阳闻言喜不自胜。 只要妻子好好教养子女,万事都好商量。 他如今已经二十三四了,成亲也有三四年光景,膝下犹空,实在是稀罕孩子。 至于孩子的母亲,也不过是府中奴婢罢了,到时让府里众人称声姨娘就算是抬举了,又不是外面正经聘的妾,哪用得着去官府正儿八经的上档。 于夫人听说后,也觉得儿媳的想法不差。 这样就很好,家和才能万事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是先从自家腐烂不堪,外人才能击破。 孙子既然无恙,总不能为了几个奴婢,反与正经儿媳对上了。 况且如今太子与贤王正较量着,若是太子上位,永泰侯府自然无恙,可若是贤王得势,永泰侯府便在指着儿媳这边了。 沈惜君此时只觉得事事顺心满意,反正有两个人在为自己生孩子,心里越发没了后顾之忧,只一心保养身子,争取尽早能生个亲生的孩子来。 她自小长在祖母处,被教导明里暗里各一套,处事要辗转委婉,她本就是直肠子,倒让她使得不伦不类,心力憔悴。 如今按着母亲的法子,凡事说到明处,倒是更符合她的脾性,便把祖母那一套丢了出去。 沈夫人一力张罗着女儿的生辰宴,沈惜君如今嫁出去的女儿,也算是客,沈秋君便陪着她在母亲房中说话。 姐妹二人正调笑中,便听人传道:大小姐回府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嘴角含笑,款款起身。 ------------在这里要感谢书友121218144019483和柏觅双的打赏,以及freeenguin投的P票,另外,今天可能就一更,明天争取双更!呵呵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五十六章 期望落空 ??惜君见妹妹起身去迎大姐,嘴里吃味道:“显见得你与大姐感情好!我来时,你这大寿星也只在这院里迎我,如今听说姐姐来,便亲要去二门上去接。” 沈秋君没想到二姐连这个醋也要吃,便笑道:“姐姐可不是冤枉我!我可是听说你来了,赶着让人上你爱吃的茶点,哪里想到你脚快,竟先走过来了。” 沈惜君笑道:“就你嘴巧!我不和你争辩,快接你的人去吧,不然又要怨大姐脚快了。” “为何是我,难道不是我们么,”沈秋君揶揄着笑道:“于私,她为长,于公,她是亲王王妃!” 沈惜君脸便红了,忙站起身来,恨恨看了妹妹一眼,抢先一步向外走去。 刚到二门处,就见沈丽君母子已经下了车。 兰姐儿兴奋地迎上来叫道:“二姨!小姨!” 沈惜君忙急走几步,上前扶住她,说道:“小祖宗,你也当心些,一会摔倒了,有的你哭的。” 兰姐儿见二姨当面就揭了自己当年的丑事,不由哼了一声,只是小姨已经去扶母亲去了,不由嘟了嘴站在那里。 沈秋君微笑着迎上去,搀着大姐,笑道:“早就说与大姐不必来了,看你这样,一会母亲又该心疼了!” 沈丽君握着妹妹的手,脸上满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说道:“你可是咱们沈家的宝贝呢,我又不是动弹不得,若不亲自来,我心中实在是不安。” 沈秋君面上带笑却不再多言语。 沈丽君又四下看了一眼,笑道:“原本以为我路远,是最晚到的,没想到倒还赶了个早,她们都还没到吗,如此静悄悄的!” 沈秋君却不说话,只浅笑看着大姐。 沈惜君已经接话说道:“快别提了!我原说借着妹妹的好日子,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偏妹妹说什么要知福惜福,自己年纪还小,不敢劳大家来给她拜寿,怕反折了福分,就只好咱们一起吃个寿面就罢了。” 沈丽君脸上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便僵住了。 她夫妻自避居庄子上,与外人便少有接触。见面三分情分,长此已往,却是离京城权贵圈子越来越远。 她早在前几日写信叮咛二妹要遍请诸夫人小姐,为三妹办个热热闹闹的生日宴。 二妹亦回了信,细数会请些人,好让她早做准备。 果然那些被邀请的夫人小姐们,大是出自当年与父亲一同追随的先皇世交之家,亦都是现在的股肱之臣。 有沈府做桥梁,说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自己已经设想如何与她们交好,为丈夫拉拢人,可没想到这次竟一个外人都没请,一身的力气便如打在棉花上,说不出的憋屈。 沈秋君见大姐脸上的笑容果然扭曲,不由垂下眼眸,心中冷笑。 她觉得自己有点贱,明明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却非要再验证一次,不仅是将那层遮羞布扯下,更是让自己的心再生生受一次折磨! 心若是痛的次数多了,是不是就会麻木了,不再痛了。 其实也是沈秋君钻了牛角尖,沈丽君固然有自己的打算,却也是真有心为妹妹过生日的,至于与世家结交也不过是趁势而为捎带着罢了。 若是前世,沈秋君便是知道大姐是专程为了她自己的私事而来,定也不会多想,或许还帮着她呢。 但沈秋君此时已知道自己前世被大姐蒙骗利用,心痛难忍,只想证明是自己错怪了姐姐,却不免求全责备,吹毛求疵了。 比如,她拦着母亲,不许请外人,事先也没透一丝风儿给沈惜君。 沈惜君也是今日才得知实情的。因为觉得不能遍请亲友,实在不够热闹,她脸上也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但沈秋君心中并不以为杵,反而拿言语来劝解。 反观沈秋君对沈丽君的态度,因心中对大姐还有怨气,不仅不让她利用自己的生日宴,还故意耍了她了一把,此时真见沈丽君面露失望之色,心中恨意反更加重了一分。 沈丽君已经笑着亲昵地打趣妹妹道:“就你的心思重,谁家不是趁着这个机会,请亲友们来乐哈一日!也罢,没有客人,咱们正好不必拘礼,好好玩一天。” 果然心思机敏,行事滴水不露! 沈秋君也笑,意有所指地说道:“别听二姐胡说,我本来是要请她们来的,谁不愿呼朋唤友的来玩闹一天,只是听说大姐要来,大姐贵为王妃,又是个贤淑和气的,必要与众人寒暄周旋,累着了外甥可要疼坏了我们,倒不如咱们一家清清静静吃顿饭呢!” “罢!罢!好人全是你当了,只我做个坏人了!”沈惜君嗤道,拉着兰姐儿,一马当先往里边走。 沈丽君脸上便有忧意,要拿话来和解她姐妹二人,沈秋君笑道:“别理她!让她先带着兰姐儿去母亲那里献殷勤去。真论起来,她还算不得坏人,该是大姐才是,若是大姐不走这一遭儿,我又怎能不请那些人来热闹一番呢,也的确是太冷清了!” 沈丽君便大笑:“说来说去,我们都是坏人了!就只你是好人!快进去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进了沈夫人小院,就见沈夫人正坐在一张填漆小床塌上,搂着兰姐儿,肉儿肝地叫着,连沈丽君姐妹进来,都没空理论,只管让着兰姐儿好吃好玩的。 沈丽君姐妹二人便在塌前椅子上随意坐下。 沈惜君与母亲一起坐在上座哄着兰姐儿,见此不由挑着眼地冲妹妹笑着,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 沈秋君回以鬼脸,姐妹二人嘻嘻笑着。 沈丽君心里纳罕,没想到她姐妹二人的关系,竟已经可以好到这等地步。 沈夫人一边哄着外孙女吃东西,一边埋怨道:“坐稳了胎,也不要太大意了。你如今不同往日,你便是不来,你妹妹还能挑你的理不成。” 沈丽君忙笑道:“不过一年一次罢了。况且我身体极好,如果我不亲来,在家里心里也过意不去,倒不如亲自过来一趟!” 沈夫人素知大女儿与妹妹们感情和睦,不让她前来,必是不成的。便又嘱咐了两句,这才笑着与女儿们话家常。 -----感谢ee_n亲的评价票!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五十七章 雌雄莫辨 ??丽君自身后丫头手中接过一个包裹来,打开看时,竟是一身漂亮的衣裙。 沈丽君笑道:“这是送妹妹的生日礼物,是我自己做的,还望妹妹喜欢,不要嫌弃太粗糙。” 沈夫人听了,忙让人呈上来,接过细细看了,针脚细密,做工精细,确实是大女儿的手笔。 沈惜君就着母亲的手一看,再想自己赶工做的那个荷包,不由得自惭形秽,忙缩了脖子,借着哄逗兰姐儿躲尴尬,却又忍不住看向沈秋君,见妹妹掩口轻笑,对着自己直眨眼睛,这才放了心。 沈夫人嗔道:“你又费这个心做什么,你如今可是双身子。你随意送些东西,心意到了就是了,难道你亲妹妹还的挑你这个理不成。” 沈丽君笑道:“去年因为有事不能亲到,我一直过意不去。今年一开春,我就开始慢慢地做上了,倒也累不着,也算是弥补一下上次的缺憾。” 沈惜君想到自己送的荷包,只是用了几天,就赶出来凑数,更不好意思起来。 沈秋君接过衣物,随意瞟了一眼,淡笑道:“这可是大姐的一片心意,我若是再挑剔,可真是不知好歹了!” 沈丽君见妹妹这话说得生硬,不由抬眼看了妹妹一眼。 沈秋君心里不舒服,便起身笑道:“你们在这里坐坐,我先失陪一会!” 沈夫人只当女儿去更衣,便嘱托道:“快去快回!” 沈秋君带着雪香雪柳出了沈夫人的院子,来到二门处一间房里,问道:“先生观测的如何?” 薛神医起身拱手,笑道:“惭愧!小姐莫真当小老儿为神医。令姐月份还小,只在面上看不出什么,还是摸脉最准。” 前世大姐在七个多月时,心神越发的不稳,自己便提议去寺院里烧柱香,才碰到的薛神医,被他一眼看出不妥。 沈秋君便笑道:“这有什么,我自会安排你去细细把脉的。” 薛神医又道:“小老儿本就不敢出头,况又是给妇人看病,还请小姐帮着遮掩一二,只说是老辛头便是。” 沈秋君刚要点头答应了,却自窗户里看到管家正急急地对二门上的人说话,二门上的婆子也一脸惊讶的模样。 沈秋君心下狐疑,便走出房来,笑道:“赵叔,外面出了什么事?莫不是今日寿面不够了,打了起来?” 赵管家原是沈老太爷身边的侍卫,老太爷没了,便又跟着沈父出生入死,后来在一次战争中断了一只腿,再也上不得战场,便留在沈府,帮沈父照料外院,但沈家众人却从不真拿他当奴仆,且因着他资历老,小一辈的都以叔呼之。 赵管家也认为自己是战场出的汉子,不是养不了自己一家老小,只是感老太爷及老爷的恩情,不愿离开沈家罢了,所以对沈家众人从不卑躬屈膝。 如此一来,倒是更得沈家人的喜欢,尤其是沈昭宁兄妹二人,小时常常听他讲些战场的故事,彼此熟了,还相互调侃。 若是平日赵管家许会借机嘲笑回去,此时却顾不得,回道:“六皇子正在咱们沈府门前与人打架呢,小的正想讨夫人个主意,咱们该如何做!” 沈秋君闻言,腹诽道:六皇子你难道是战神吗,怎么每次出场都要打着架呢! 若是平日,紧闭大门,就当没看到,咱是小门小户,惹不起皇室子弟。 只是此时大姐在这里,这可是她亲嫂子呢! 沈秋君便问道:“他又与什么人在打架?可知为什么要打起来。” 还没等赵管家说话,又有一个小厮跑过来,说道:“六皇子已经进了咱们府里了,看着受了伤,各处也找不到辛先生,要不要出去请个郎中!” 老辛头方才只当是沈府家事,便在房中避嫌,此时闻言,便走了出来。 沈秋君笑道:“麻烦辛先生先过去看一眼!”又对赵管家说道:“人既然已经进来了,便关了门,谅那些人也不敢与沈府难为,我这就去见母亲。” 赵管家就带着老辛头等人,随着那小厮去瞧六皇子。 六皇子此时正坐在外边客院厅子里。 小成子眼泪汪汪地说道:“爷,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六皇子嫌弃道:“快收了泪吧!那些酒囊饭袋也是爷的对手?不过是扯破衣服罢了。” 小成子看着六皇子身上张扬浓烈的大红衣裳,衬得六皇子的脸儿越发的白净,不由欲言又止。 今日六皇子二人未进城时,在郊外晦气地遇到一个纨绔。 那纨绔见六皇子相貌极美,因时下有些闺中女子出外游玩为了便宜,常也作了男装打扮,便误以为六皇子也是女扮男装,便上来出言调戏。 六皇子自然是打他没商量,没想到那位也是个喜欢受虐的主,见美人凤眼含怒,面罩冷霜,与寻常见到的温婉女子不同,越发激起要将她拿下的心。 六皇子受此屈辱,身上功夫也不藏匿,将那纨绔打个半死,又激他自报家门,主仆二人这才一路进城。 那纨绔秉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宗旨,自己虽起不了身,却让手下爪牙一定要把他擒住。 直追到沈府来,那些人也知轻重,不敢造次,却也不敢随意就散了。 六皇子却趁机乱打一通,狠狠了出了气,这才拍门进府来。 此时但见六皇子因与人打斗,头发散了一些在两边脸颊上,此时说话凤眼微挑,还多了一丝凌厉英气,那样的风情却是寻常美貌女子都没有的。 小成子看了,终是鼓足了勇气,劝道:“爷以后还是穿些素淡衣裳,别总穿着大红鲜艳的,免得总让人误会。” “放屁!爷爱穿什么衣服,也得看别人的眼色吗不跳字。六皇子怒道。 小成子不由诺诺地耷拉下脑袋来。 六皇子却又笑道:“爷穿大红的不好看吗不跳字。 小成子忙脸上挤出笑来,正因为好看,所以总被人取笑,又总被那些不怕死的拿出来与容妃娘娘做比较,往往又惹得爷又与他们打架。 六皇子也不等小成子说话,自己伏首看了身上的红衣,不由嘴角含笑,眼睛里隐藏着些东西:“你看这红艳艳,多么绚烂,穿在身上就像曾被血染红了一般,浑身都是鲜艳艳的血,在死人堆里爬出来,那又是怎样一幅美丽的画面……”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五十八章 不知礼数 小成子不由打了个寒噤,见六皇子眼睛发红,忙劝道:“爷,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六皇子不置可否,因为他的眼光被院中的一位少年吸引了过去。 原来辛学厚见今日天色好,吃过药后,便由个小丫头引着路,在院中慢慢踱步。 因为沈夫人说了,老辛头祖孙乃是府里特特请来的,所以众奴仆都对他们恭敬有加,不敢怠慢。 六皇子见过往的奴婢都如此恭谨地对待那位少年,心中颇为好奇。 再看那少年虽弱不禁风,却自有一番书香气质,长相也周正。 正好小丫头来斟茶,六皇子便问道:“那是谁?” 小丫头忙答道:是府里请的一位老先生的孙子,如今在府里已经住了有段时日了。 六皇子便笑着问是谁请的,做什么请的。 那小丫头被六皇子带笑的眸子看得脸红心跳,况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便道是二公子与三小姐请来的神医,又格外点出府里供着辛公子上等的燕窝人参等。 “啊,原来是个病秧子啊!”六皇子不以为然,又埋怨道:“玉姐姐也太善心了,什么阿猫阿狗地都往家里领!” 小丫头见六皇子方才还是阳光灿烂,一转眼就撂下脸子来,吓得忙退到墙角,小心地垂手站立。 此时赵管家也带着老辛头等人过来了,笑道:“六爷身上可有受伤,府里正有位神医呢,好好诊治一番,可别留下隐患!” 老辛头忙谦逊道:“什么神不神医的,只叫老辛头就是了。” 待看到六皇子时,他不由心中暗道: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只可惜眉眼带煞,不是好相宜的主,心里暗自警醒。 六皇子冷眼看着老辛头,淡淡说道:“不必劳烦了,我不过挨了几拳,并没有受伤。” 老辛头见他确实没什么大碍,便寻了借口,拱手告辞而去。 赵管家不好马上就走,侍立一旁,陪着六皇子说话。 再说沈夫人听沈秋君说了六皇子的事,不由看着大女儿皱眉道:“他怎么也来了?” 沈丽君忙解释道:“今日我一早就出来了,并不知道他也进了城。他虽在庄子上住,可就他那性子,谁能管得了!” 沈夫人便道:“你们姐几个在此坐坐,还是我去看看吧!” 沈丽君却道自己是他嫂子,理应过去看看,免得他冲撞了母亲。 沈夫人板了脸:“你也知他行事不稳妥,那日怎么还让他送东西?现在你身子重,怎能去那里。人都说生个孩子傻三年,你这还没生下来呢,办事越发没个轻重了!” 沈丽君讪讪笑道:“母亲教训的是,那女儿就偷懒躲在这里了!” 见母亲走了,她又对两位妹妹道:“那是皇子,谁敢使唤他?那日也不知他怎么就来了兴致,非要跟着一起来,谁能拦得下,幸好只砸了些东西,不曾伤人,不然……” 沈惜君见大姐自责,忙安慰道:“他那样的人,早晚作死!姐姐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沈秋君只管看着兰姐儿玩耍,却不搭腔! 沈丽君与二妹又说了几句家常后,见沈秋君仍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心下生疑。 自今日进门,她就发现三妹穿着打扮全然变了,身上气息少了些温婉,多了几分冷清凌厉,对母亲及其他人还不显,面对自己时,却明显感觉出疏离淡漠。 沈秋君也感觉得大姐正在审视自己,可她懒得费心掩饰,已经是生分了,何必再去粉饰太平呢。 沈丽君看着三妹笑道:“扶玉在生大姐的气吗?我听说那日先是在你那里闹得不愉快,才又迁怒于昭宁的!总是我不好,当日就该拼了命,不许他来。” 沈秋君冷笑:“六皇子又不是小孩子,便是深闺女子还能走访亲友呢,他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沈丽君便向沈惜君笑道:“听听,他倒是得了三妹的眼缘了,倒在这里替他鸣不平!扶玉就是个心善的,莫非自此以后以德报怨了,你以后可要学着三妹些,这才是大度量有福气的人。” 沈惜君便道:“我可学不来,也就是三妹肚量大,他那种人活着也没趣,天憎人怨的东西!” 这话便触了沈秋君的心事,思及自己,便不由有些凌厉地说道:“谁愿意天憎人怨,不过是命歹些,不曾得到人正确指点罢了。不知道的外人也就罢了,知道的还不给明白指出了!怎怨得他如此!” 沈惜君闻言,以为说的是上次庄子上的事,便不做声。 沈丽君心头发虚,忙面带惊诧道:“好生生的,怎么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 沈秋君冷笑道:“之前的事,我也没注意,只说六皇子如今也不少了,十三岁的年纪,早就该知些事理了,上次来咱们家,坐立皆没个正形,闺房说进就进。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他身边就没个教导的人么?” 这时,院里传来丫头的声音:见过六爷! 原来是沈夫人领着六皇子走过来了,沈家姐妹三人忙住了话,站起身来。 六皇子大步走到房去,等沈惜君姐妹二人行过礼后,便旁若无人,只对沈秋君笑道:“我今日倒是来的巧了,一会定要讨杯寿酒喝。” “只祝寿不送礼物,这酒也没什么喝头,再砸几次沈府,怕是连水都没得喝了。”沈惜君在旁不咸不炎地说道。 沈夫人闻言不由皱了眉,沈丽君已经上前关心地问道:“怎么不和我一起来呢,这又是与谁打架了,可有受伤?” 六皇子脸上才有了笑意,笑道:“我原不知道嫂子要来,我这里正好寻了一件古玩,便想着送过来,哪里想到路上遇到几个不知死活的,被我教训了一顿。倒没受伤,只是衣服扯坏了。” 原来是给沈昭宁送赔偿的古玩来了!只是这时间也太不凑巧了,一般情况下,沈昭宁哪会这个时间段在家呢。 沈丽君见六皇子身上衣衫开裂,不由斥责旁边的小成子:“你是怎么服侍六爷的,怎么就让他成这般模样?怕是出门也没另准备衣衫吧?” 六皇子便笑道:“嫂子不必斥责他。爷们出门大包袱小包袱地带着,还不够累赘的,况且只是半日的工夫,实在是不用如此。”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五十九章 两相辩论 ??夫人却接话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取昭宁的衣服,一会换下,着人洗补好,等你们走时,也差不多就好了,再换回来了,倒也误不了事!” 六皇子却道:“不必麻烦了,先这么着就行,脱脱换换,太琐碎了。” 众人看着他身上沾了泥土掉了半个袖子的衣服,不由鄙视道:真够邋遢的! 六皇子却不以为然,走到塌前,笑着赞了兰姐儿几句,兰姐儿只低头玩自己的,也不理会他,六皇子只当没看到,便要坐下。 沈秋君见母亲额头皱得厉害,知母亲素有洁癖,怕是受不了六皇子,便笑道:“六爷,你方才不是说寻到一件古玩,虽说二哥不在家,却也可以先拿过去,让他房里丫头看一看。” 六皇子便道:“玉姐姐陪我一起去吧。我一个外人总不好轻易过去,若是只拿过去东西上,人却不到,万一那丫头偷着换了,我却有理说不清了。” 沈夫人只觉得额头两边青筋暴起,沈丽君见状,忙打圆场,笑道:“你二人快去快回!” 这话若是沈府任何一个说起,总没有错,偏是极重礼数的沈丽君说出,沈秋君不由心下冷笑,看着六皇子说道:“走吧!” 看着六皇子走了院子,沈夫人气道:“这就是我大齐朝的皇子,一点礼数都没有!” 沈惜君也有些责备地看着大姐道:“人品恶劣,连最基本的人情礼仪都不懂,宠得也太过了,虽是他顽劣,可出去了,人该说齐妃与贤王教导不力了!” 沈丽君叹道:“他是皇子,谁敢较真去管呢,常常说东指西的,总与人对着干,齐妃也时常被人气得心口疼,到底不是亲母子,齐妃也难做,更不要说我这做嫂子的了!” 不提沈丽君如何发愁教导六皇子,只说六皇子走出沈夫人的院子,便问沈秋君道:“我怎么就不知道事理了,我随意进谁的闺房了?” 果不能背地里说人事非,沈秋君被六皇子揭了方才说的话,便直言道:“远得咱们先不提,方才你进到屋子里,我们冲你行礼,你到底年小,就该推让一下,何况你现在还没品级!你是皇子,毕竟年纪不大,旁边又有你亲嫂子,真论起你不一定能做了上位,便是真坐了上位,总要表示谦逊一下。还有,你是到我家来做客的,就该衣衫整洁以示敬意。你有没有随意见别人的闺房,我不知道,至少你那晚就非要跟着我哥哥到我的房间来。” 六皇子不服,一一辩驳道:“我为君,你们行礼就本该的,我便是假说不让你们礼行,你们也得行完了礼。你大姐坐在下首,是因为这是她娘家,却与我无关,为主为君,我都会被让到主位的,为何虚伪那一下了。到于衣服,我也是整洁的,谁能知道中间会出了意外。另外,我既然叫你姐姐,你的房间我如何不能进?” 沈秋君没想到六皇子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停了脚步。 他说的没错,但是世人总爱看做表面的锦绣工夫,喜欢虚情假意一番。 就比如在沈家,二姐受宠少些,不过就是她总直来直去,不如大姐和自己的嘴巴甜。 六皇子不受人待见,目前来说,大多也是因为他做事粗暴无礼,不顺眼就打骂,却不知他活得更真实,更畅快。 沈秋君笑道:“这番歪理就当你说对了。你虽叫我姐姐,不过是一种敬称罢了,我又不是你亲姐姐!” 六皇子站定,看着沈秋君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既然叫你为姐姐,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沈秋君见六皇子神情不似作伪,不由心下疑惑,她实不知她何德何能,竟让六皇子以亲姐待之! 六皇子见沈秋君被自己驳倒,心中很是得意,命令小成子道:“你把东西送到沈昭宁的院子里!” 又看着沈秋君,笑道:“我到玉姐姐院里去喝碗茶,完事了,你过去找我。” 小成子便拿着东西往沈昭宁院里而去。 沈秋君只得带着六皇子去自己院里,口内又接着前边的话,说道:“便是亲姐弟,你如今长大了,也要有所避讳的。” 六皇子忙追问道:“那什么人,长大了也可以随意进出你的院子呢?” 沈秋君看着他,促狭地笑道:“怕只有我的亲姐妹吧!” 六皇子听了,不由呆住了。 雪香雪柳二人在旁边抿嘴笑了。 六皇子默默跟着沈秋君走进院子里,半日方道:“我看未必!亲手足还有不和睦,同室操戈呢,便是亲生父母也未必就信得过,会一心为你好,还是防备着些的好!就是自己还有心里矛盾、身不由心的时候呢!” 沈秋君不由转头凝视六皇子。 他的世界该有多黑暗!父母兄弟皆要防备,连自己也要否定。 这样的心里阴暗的人,自不太可能又与人合群,况且又总被人欺负,也怪不得他长大后如此凶狠残暴了! 沈秋君不由在心里可怜他,轻笑道:“你这话真让人寒心!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人,值得你信任亲近的?远的不提,我看那小成子倒是个好的。被你打骂多少次,还依然如此忠心于你!” 六皇子脸上便带了一丝温情,旋即又冷笑:“那是他欠了我的!他是我的奴才,连命都是我的,打骂算得了什么!若是敢不忠心于我,倒真是猪狗不如了。” 六皇子如今也长大了,性情怕是早就定了下来。 沈秋君觉得自己是没有能力,也没那个义务,把他带到正路上来,便一笑了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带着他来到厅堂。 楚嬷嬷看到六皇子,不由也皱起了眉头。 小姐大好的日子,这瘟神怎么也来了,只希望大家都合合乐乐一天,不然小姐又要晦气一年了。 六皇子又笑道:“实不知今日竟是玉姐姐的生日,还望玉姐姐不要怪罪,来时也没备了礼物,等过几日必定补上!” 沈秋君笑道:“心意到了就行!” 沈秋君知道此时母亲定给姐姐推荐老辛头,她不愿意凑过去,便请六皇子坐下,二人说些闲话,打发些时间,等酒席好了再说。 -------在此非常感谢ee_n亲的支持与打赏!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六十章 宽衣解带 因看到六皇子身上衣衫脏破,沈秋君便对雪柳说道:“你去二哥院里,寻一件他前几年的衣裳回来!” 六皇子知道是给自己换上,不由笑道:“他的衣服我现在还穿不上,不用麻烦了,先这么着吧!” 沈秋君笑劝:“知道的,是你先与人打了架才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的人打的你呢,这个名声,我们可不敢担当!你还是换下来,让她们好好收拾一番,看着也像个样子!” 六皇子冷笑道:“皇上日理万机,皆是军国大事,我便是被人打死了,他也未必能知道,别人越发的不管不问了,你们府上担个除暴安良的名声,岂不是更好。” 一席话说得院里众人噤若寒蝉。 沈秋君便沉了脸,说道:“六爷还是别在我家了!你敢说,我们可不敢听不敢想!在你眼中难道就没有一个好人了吗?想想都让人害怕,你还是离了这里吧,万一不小心未如了您的愿,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不说,连原因都还不知道呢,岂不是冤了!” 六皇子便上前拉着沈秋君的手,笑道:“天下怎么会没有好人呢,玉姐姐就是大大的善人!别人得罪了我,自然该死,但是玉姐姐永远都不会得罪我的。” 众奴仆皆死死盯着六皇子的那只手! 他虽年纪比小姐小很多,可也算是个少年了! 沈秋君也有些恼怒:这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自己被那样一个阴狠的人认可,是该喜还是该怒? 沈秋君一把甩开六皇子的手,把眼睛向旁边一斜,冷笑道:“我竟不知我还有这样大的脸面呢,可真当不起,六爷还是把我与众人一般看待吧!” 六皇子见沈秋君果然生了气,也有些不高兴,嘟囔道:“我好心怕你们麻烦,倒一点都不领情,罢了,一件衣服而已,愿洗愿补随你们高兴!” 沈秋君也气笑了,自己是为了他衣衫整洁好见人,此时倒似领了他多大的恩情。 沈秋君冲雪柳点点头,让她去寻件衣服,这时却惊见六皇子随手将腰带解了,正准备脱外衣! 院中丫头们见此不由惊呼一声,俱都红了脸,垂下了头:一位少年就在眼前宽衣解带,她们哪里见过这样香艳的情形! 便是常来的二公子,哪次不是衣饰整洁地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楚嬷嬷仗着年纪老些,一步上前,拉住六皇子,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等事?”其实她想说的是,你怎么能在此污了小姐的眼! 六皇子讶然:“我不脱下来,你们怎么洗补?我又不是光着身子,我里面穿着中衣呢!” 与众人感到被羞辱不同,此时沈秋君看向六皇子的眼中,便有了怜悯。 六皇子果然是够奇葩的! 齐妃母子的放养策略很成功! 六皇子的母亲再是顶着“天子之母”的名头又能如何? 这么一个连最码的礼仪廉耻都不懂的人,如何做得一国之君呢! 六皇子虽然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然终究年纪小,免不了会着了人家的道。 但人长大了,心眼也多少会跟着长点,所以六皇子到底是反了贤王,投靠了太子,可是他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六皇子还在与楚嬷嬷拉扯,沈秋君笑道:“让他脱下来吧,权宜之计!况且他年纪又小,还是个孩子呢,你们赶着拾掇好了,再穿上就是了!” 楚嬷嬷这才接过六皇子的外衣,交给雪香拿到房中去修补。 若不是怕这大红色扎了小姐的眼,她非等雪柳将衣服拿来,才让他去屋里换下来。 六皇子见众人皆是不一脸的不自在,只沈秋君眼角含笑,便笑道:“一个个穷讲究,还是玉姐姐好!”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轻轻说道:“呆子!对你笑的人,不一定真就对你好,反而骂你的人,才有可能是真的关心你!只一味纵容,有时才是最可怕的算计!既让你惹了众怒,又能得了你的感激!” 六皇子不以为然地笑道:“我大小也是位皇子,谁能算计了我去!”。 沈秋君摇头,却又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穿大红的鲜艳衣裳呢?” 六皇子神情一滞,笑道:“红艳艳的,就如鲜血染就一般,穿在身上多好看啊!齐妃也不许我穿红衣,说我不该穿红,我偏不如她的意!你们女子不也都很喜欢吗?倒是玉姐姐怎么总喜穿素淡的呢?” 旁边人都打了个寒噤,这是什么比喻,太恐怖了! 唯有沈秋君眯了眼。 前世六皇子与齐妃母子不合,总是爱与他们唱反戏对着干,想让他往东,只管说让他向西就行了。 她原本以为贤王因为恼怒六皇子觊觎李瑶琴,这才放出风,说六皇子不仅长相肖似女子,亦喜欢做女子打扮,并因此引出一些事来。 原来贤王早就已经开始要把六皇子往斜路上引了! 此时蓝色天空上正飘着朵朵白云,是那样的圣洁美好! 沈秋君不由说道:“是像血一样的红艳,却不知血喷洒出来时,是那样的肮脏污秽和邪恶!” 六皇子怔怔看着沈秋君,轻声说道:“血是肮脏的,但它喷洒出来,染红了衣衫时,却是天底下最美的画面!” 楚嬷嬷听了,凉气直由脚底升起,再看她二人如魔怔了一般,只管谈论血的喷洒,忙上前对六皇子笑道:“六爷,您的头发有些乱了,不如让奴婢帮您理一理!” 六皇子看一眼楚嬷嬷,便笑着走到沈秋君,央求道:“玉姐姐,帮我理一理下头发吧!” 这下沈秋君也不由倒吸一口气了,这是把自己当丫头使呢,还是当老妈子用! 真应了那句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的老话了。 自己不过是看他可怜,年纪又小,知他活得也不易,便把前世的过往丢下,给了他一点好脸色,就如此蹬鼻子上脸了! 沈秋君本想沉下脸来训斥他一番,可看到他一脸祈求的小脸,心下一动,便笑道:“帮你也是可以的,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六皇子忙笑道:“别说一件事,便是十件百件都依你!你快说吧,是什么事情?” ————————多谢亲们的打赏,啥也不说了,好好码字!另外,起标题无能,有点香艳了,大家无视吧,呵呵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六十一章 不明之火 ??秋君笑道:“我还没有想好,等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吧!就怕你到时赖了账!” 六皇子忙道:“不会的,我定不会对玉姐姐失言的。” 这话倒也不假,前世他虽是个小人,对自己倒还真没失过言。 今生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得到一个小人的承诺,也为将来得一些保障吧。 沈秋君前世也曾帮桂哥儿梳过头,所以帮六皇子梳理头发,倒也不算是难事。 此时六皇子还是总角之年,沈秋君先在他头顶束了一个小发结,又拿头巾轻轻束了发,然后拿梳子帮他细细梳了耳前脑后的垂髫。 在这个过程中,六皇子只闭目不语。 沈秋君从镜中看到他一幅享受的样子,心底不由又柔软几分,收拾妥当,轻声道:“好了!” 六皇子睁开眼睛,颇有些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梳妆镜前。 沈秋君由丫头们服侍着洗了手。 六皇子端茶问道:“我方才在前院看到有个姓辛的老头,玉姐姐请他来做什么?” 沈秋君说道:“听人说,他医术极高,请了他来,准备荐给大姐!” 六皇子点点头,又说道:“若是真有些本事,怕是要跟着去庄子上了,他那孙子白在府里也没趣,倒不如让他家去算了。” 六皇子可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了! 如果老辛头真被大姐认可,她怎会留下辛学厚这个质子,由得别人来拿捏呢! 沈秋君淡笑道:“若是老辛头真得了大姐的青眼,定会连他孙子一起带去庄子上的。还请你看在辛公子身体病弱的份上,不要难为于他!” 六皇子听了,心中倒是安定了许多。 在他的心里,沈秋君只关心她的家人和自己就够了,别人哪里值得她去白费力。 六皇子冷哼道:“我闲得没事了,去欺负个病秧子!你不用担心他,我会在庄子照顾他的!” 这时小成子与雪柳一道回来了。 雪柳先上前回道:“二公子前几年的衣服早就送了人!只得拿了一件他去年的衣服,幸好还没曾上身,一会改了,应是可以穿的。” 六皇子听了,摆手道:“这么麻烦!不必改了,我这样就很好,等下午回去,再穿我那套就行了。” 小成子去还东西时,被沈昭宁院里的丫头指桑骂槐好一顿说,心里也有火气,便忙说道:“爷说的对!我们爷什么时候穿过去年的旧衣,还是别人的!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不把我们爷放在眼里!” 众丫头婆子都皱了眉头。 六皇子便一脚踢过去,见小成子已经躲开,不由笑骂道:“也不看这是在哪里,只管胡乱咬人!玉姐姐这里不同别处,都是自家人!” 小成子忙笑着打嘴,连声道:“小的不会说话,还是三小姐饶命!” 沈秋君见不得这等惺惺作态,正好此时雪香已经把六皇子的外衣修补好,正准备拿去给婆子们去浆洗。 沈秋君忙喊住她,笑道:“先不必洗了!太阳底下晒一晒,拍打一下就干净了!” 又对六皇子笑道:“一会就要去前边吃饭了,洗了定干不了,也没有你适合穿的衣服!” 若是他这个样子走过去,大家都尴尬。 沈秋君此言一出,小成子心头不悦,这也太将就了吧,有把自家爷放在眼中吗? 不过,他只是心中发发牢骚而已,谁让公子就与沈三小姐亲近呢。 六皇子倒是不当回事,笑道:“实在不行,我就不过去了,只要玉姐姐在这里陪我吃饭就行!” 眼见沈秋君面呈不快,六皇子知道自己说话造次了,便讪讪笑着,走到院中,自雪香手中接过衣物。 小成子忙走去,就这么站在院中,帮着六皇子穿戴整齐了。 真是一对行事不拘小节的主仆! 沈秋君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老辛头应该已经给姐姐把了脉了,也该过去看看情形了。 沈秋君见六皇子穿戴整齐,便道:“现在去前边吧。” 六皇子知道磨蹭下去也没意思,便点头大步向外走去。 沈秋君带着丫头沿着廊子向外走,不提防廊中挂着的那只小雀儿,此时却呼扇了一下翅膀,沈秋君恰好走到旁边,见扇了些灰尘下来,忙一边躲着,一边大叫道:“怜儿!” 六皇子此时正要跨出院子,乍听得沈秋君的惊叫,不啻于一声响雷炸在他的耳边,全身的血液便似瞬间凝固了一般,不由僵硬地收回迈出的步子。 楚嬷嬷等人忙上前查看,询问是否被灰尘迷了眼,又叫人去备了水。 沈秋君笑道:“没事,就是被它唬了一跳,幸好我躲得快,倒不曾有灰尘落在身上。” 雪柳见沈秋君确实无恙,便指着两个小丫头骂道:“不是让你们每日都给它洗澡的吗,怎么它身上还这么脏!” 小丫头忙道:“是每天都洗的,只是这几日天气凉爽,怕它着了凉,便每日正午给它洗,今日还没到时间!” 另一个小丫头则忙上前摘了鸟架子,准备去给雀儿洗澡。 却见六皇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夺过雀儿,对小成子吩咐道:“拿到厨房,把它炸了,给爷下饭!” 小成子忙走过去,恭敬接过来,说道:“是,奴才这就去!” 众人都愣住了。 六皇子这又是发的什么邪火? 沈秋君可不认为,他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才有此举动的。 看到小成子带着雀儿就要走,她忙止道:“小成子,你先站住。” 又转头看向六皇子,质问道:“六爷这是怎么了,一个雀儿而已,怎么就碍了您的眼?况且,我是它的主人,不告而取为之盗也!” 六皇子语塞,眼珠一转,冷笑道:“就这么一个禽兽也配叫莲?莲花可是出淤泥而不染,品性高洁,它一个杂毛叫了这个名字,可不是白白糟蹋了这个莲字!”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略有些扭曲的脸,心中暗自思忖,终想不出这个莲字因何故会犯了他的忌讳,似与容妃娘娘并无相关联之处! 沈秋君心中虽存了疑,却仍是说道:“不过一个名字罢了,我是它的主人,愿意取什么名字,与别人不相干,就为了一个名字,便要了它的性命,这到哪里去讲理去。且,此怜非彼莲,乃是可怜的怜!”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六十二章 果然有异 六皇子却仍是不依不饶,说道:“可怜的怜更是不好,太晦气了,要么让它做我的下酒菜,要么就改了名字!我看不如就叫喜儿吧,名字多喜庆,不比怜儿强百倍?” 沈秋君还要与他理论,却见楚嬷嬷冲自己打个手势,便只得暗呼一口气,说道:“好吧,就依你!” 六皇子闻言,脸上便带了笑容。 沈秋君又压着火气,命小丫头道:“带了喜儿去洗澡!” 小成子便知机地将雀儿交到小丫头手中。 六皇子满身轻松地带着小成子往外走。 沈秋君使了一个眼色,雪香忙跟过去照看,她自己则拉了楚嬷嬷悄声问道:“方才嬷嬷给我打手势,让依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嬷嬷忙小声说道:“姑娘年纪小,可能不太记得前几年的事了!六皇子的荣字乃是近年才改的,他之前名字叫做廉,廉洁奉公的廉!” 沈秋君想了半日,隐约记得好似有这么一回事,许是前世也从没放在心上,如今乍一听,倒一时想不起来了呢。 前世六皇子为自己腹中孩子取名叫怜儿,又是什么意思呢! 楚嬷嬷见沈秋君皱眉深思,想要解释,却又想到正是京城大乱后的事,倒是不说也罢。 六皇子的名字最初是叫庄承廉的,可来不知为什么竟改为荣,这事也让众人悄悄谈论了很久。 毕竟六皇子的母亲被封容妃,这母子二人虽字不同,可音却一样,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皇家的事情,真不是寻常百姓能想明白的。 这时,沈夫人派人来叫女儿:酒席已经准备好了! 沈秋君忙带着丫头们赶了过去。 刚进院子,沈惜君已经笑着迎上来,取笑道:“今日竟拿起寿星的款儿来了,千呼万唤,这才出来。”又小声提醒道:“母亲与大姐心情都不好,你留着点意!” 看来姐姐果被诊出怀胎凶险了! 沈秋君低声笑道:“我明白,多谢提点!” 沈惜君面上亦有些忧愁,听妹妹在那里客气,便掐了她一把,笑道:“你我姐妹间也需要如此客气分明?” 说话间姐妹二人已携手步入花厅。 兰姐儿早就吃了东西,由丫头婆子领着在暖阁里玩耍。 沈夫人见小女儿已经过来,便命人摆饭,又让人送了几样热点心送去暖阁里。 沈秋君便静静坐下,悄悄打量着众人。 沈夫人虽面上含笑,眼中却有浓重化不开的忧虑,却又怕坏了女儿的生日宴,只得强作欢笑。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沈丽君对自己的身子当然清楚,知道母亲气自己瞒着她一事,此时便只讨好地对着母亲笑。 沈惜君也是笑得勉强,不过今日倒有些世子夫人的风范了:陪着大姐一同讨好母亲,又凑趣逗着妹妹玩笑,让她多吃点多喝点。偶然也会冷睃一眼六皇子。 六皇子却看不出眉眼高低,只开心地坐在那里等着吃酒席,看到沈秋君进来,还冲着她直乐,好像方才与沈秋君斗气的不是他。 眼看着这顿生日宴就这样没滋没味地过去了,沈丽君状似无意地问沈秋君:“这位辛老先生看着倒有几分本领,不知妹妹是如何得知他的呢?” 沈秋君一介闺中女子,虽也出过几次门,身边侍候的人却一大堆,确实不易认得外人。 故不只沈丽君疑惑,便是沈夫人及沈惜君也不由停了筷子,看着沈秋君。 沈秋君装傻,嘻嘻笑道:“也不知是哪年的事了,早就忘了,或许是神灵的指引吧!” 沈丽君知道妹妹不愿意说,只得一笑了之。 沈夫人倒是狠狠白了大姐儿一眼,说道:“这是你妹妹的心虔,想起荐了这么一位神医,不然你还准备瞒我到几时!” 沈丽君在母亲面前,也恢复了女儿家的娇憨,见被母亲责怪,便吐了吐舌头,又与沈惜君对视一眼,忙低头喝汤。 六皇子听出此事有蹊跷,转头见沈秋君面色不变,便又继续指挥着丫头如何布菜。 到人家做客,哪有这样主动的,便是主人家也没有如此无礼的,亏他还是个皇子,怕是连寻常富户家里的礼仪都不如。 沈惜君更是冷冷看向六皇子,鄙夷道:“一点礼数都没有!” 六皇子咽下口头的饭菜,说道:“我是不把宁远侯府当外人,以真性情相见!虚头巴脑的东西谁不会,吃饭就该舒适自在,自己人用得着作戏吗?连顿饭都要穷讲究,累不累啊!” 这句话倒是极合丈夫的脾性,沈夫人看了六皇子一眼,没作声。 沈丽君低下眼眸:自己人不用掩饰好恶,对外人则是不屑掩饰好恶,也就是面对何人何事,都不拘小节了,母妃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这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六皇子是被养废了,但任凭齐母妃如何辩解,她教导不力的责任还是要担的,相应的也会损害到丈夫的贤名。 当然若是丈夫真登上大宝,世人惯会锦上添花,这点小瑕疵便会被洗得干干净净。 可笑的是,丈夫已经查明,容妃所谓的“天子之母”,不过是田家编出的一个谎言罢了! 竟生生被母妃忌惮那些年,忽略太子这个真正的障碍所在。 就冲六皇子手中的财富,他也当得丈夫的助力! 亡羊补牢,犹为晚矣,否则真把他逼到太子那边,后悔就晚了。 六皇子的话不好接,沈丽君想了想,又对沈秋君笑道:“辛老先生的医术极高,到时怕在庄子上要住好长一段时间,所以我想着不如就把辛公子也一并请到庄子上,也免得他家人分离,牵肠挂肚,不得安宁!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沈秋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姐,说道:“大姐说的极对!况且那辛公子日日人参燕窝的供着,若是姐姐接了去,也让咱们家省了好大的一笔费用呢,何乐而不为?” 沈夫人已经对着小女儿轻斥道:“越来越市侩了!咱们这样人家出身的女子,你见谁成天的把金银挂在嘴边的!不过也该接了去,辛公子身体不好,有辛老先生在身边照看着,大家也都放心些。” ——————谢谢淡忘归、吟唱的歌、59511973和ee_n等亲的打赏!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六十三章 糊涂一时 吃过饭,丫头们撤去席面,重新摆上茶点。 沈夫人看着大女儿心中直叹气,再看二女儿好容易有了身孕,却因六皇子小产了,不由狠狠瞪了六皇子一眼,只后悔当日一时心软,没能狠狠抽他几鞭子。 又看着旁边一脸平静的小女儿,不由得忧心起她的亲事来。 也不知自家做了什么孽,女儿们竟没有一个安宁顺遂的! 沈夫人越想心里越悲戚,越发没情绪起来。 沈秋君看着大姐,心里总是别不过那个劲来。 当年那样疼爱自己,嫁人后不仅变得不再疼爱自己,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了,真心说起来,连一向与自己不和的二姐都比她强。 沈丽君也在琢磨三妹。她真心觉得自从三妹那次醒来,她对自己的态度便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那般依赖信任自己,生疏冷硬得厉害! 沈惜君也看出大姐与三妹之间似是起了嫌隙,又担心大姐的身子,一时倒也没心思说话。 母女几人知有心思,面上只敷衍着说笑,便免不了有些冷场。 幸好六皇子也不拿自己当客人,见她们母女的情形,无趣的很,便起身自玩自的去了。 沈秋君很不喜欢这种沉重的氛围,便看了看日头,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日能得姐姐们亲自来做寿,这个情我就领下了,时日也不早了,大姐身子贵重,倒是该早早回去,行路也能从容些!” 沈夫人也被提了提醒,忙对大女儿说道:“辛先生想是也收拾好了,你倒是真该回庄子上了。免得天晚了赶路,两边都不放心!” 沈丽君用手抚着小腹,便对沈秋君笑道:“如此,那我就失礼先回去了。” 沈秋君张了张口,终是把那句“自家姐妹还客气什么”给咽了下去,只是淡淡笑了笑。 六皇子自然是与沈丽君一同回去的。 沈秋君扶着母亲,一直送至她三人到二门上。 沈丽君深深看了小妹一眼,这才放下帘子。 沈惜君送走大姐后,也顺势告辞,巧的是,于阳正好手头无事,便亲来接妻子回家。 沈惜君自然是娇喜万分,沈夫人也觉得今天总算是有件让人高兴的事了,便亲自陪着女婿闲话半日,这才放她夫妻二人离去。 沈秋君如今是谨守规矩,只在最初与二姐夫见礼后,便寻了个借口回房歇息去了。 听说二姐夫妻走了,这才过去母亲房中说话。 沈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庆幸道:“幸好你寻了这么一个杏林高手,不然还不知被你大姐蒙骗到几时!” 一时又恨恨道:“只道她是个做事有分寸的,没想到却是最不知轻重的!” “大姐做了什么事,竟让母亲气成这个样子?”沈秋君佯作不知,又猜测道:“莫不是她这胎有什么不妥?” “何止不妥!是大大的不妥!”沈夫人气愤道。 虽然对着未出阁的女儿说女子怀胎生产之事不妥当,可沈夫人实在是被大女儿给气到了,她现在又找不到人来说话,又想一吐为快,便只得抓着沈秋君说话。 沈夫人道:“你姐姐当年生兰姐儿时,在那样的大乱之际,九死一生,身子早就损坏了,再不能怀胎生子!可恨你姐姐竟是个胆大心大的人,一个字也不漏给我。还强行怀了孩子,这是要气死我!” 沈秋君忙递给母亲茶碗,又帮着她顺气,见母亲平静了些,这才说道:“大姐也是担心您,这才不告诉您的。如今事情已然这样子了,总要想着补救之法才是。不知辛老先生如何诊断的?” 沈夫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辛先生的意思是,万全之策自然是拿掉胎儿,可你大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非要生下来,宁可拿自己的命去换。” 沈秋君劝道:“大姐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您是她的母亲,她也是她腹中胎儿的母亲,疼爱子女的心,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我如何不知。只是担心你姐姐。”沈夫人低下头叹道,一时又恨道:“定是贤王的意思。为了得个儿子,竟惘顾妻子的性命,实在可恨至极!他又不是没有姬妾,就让他的姬妾去生好了。你姐姐也是个傻的,因为已经知道是个儿子,便要挣着命地生。这样的男人,怎值得她如此,就不怕她生下来,也被继王妃给搓磨没了。” 姬妾生的儿子,怎能比得上元配嫡妻生下的儿子呢!元配没生下儿子,侍妾却生下了儿子,贤王是要做一代贤明君主的,况且此时又是赢得众人支持的时候,怎么会让自己身上有此污点! 而人又总爱犯自视甚高的毛病,总觉得自己是这世间不可替代的,尤其是夫妻情人之间。 却不知人死如灯灭,时间久了,一切便都化成一缕清风飘逝了。 皇子贵胄们又因身份的原因,比之常人更是无情的很。他固然心中仍会怀念前情,却也知要怜惜眼前人的道理,只怕前脚祭奠了前边的感情,后脚便又与新人一家人亲亲热热了。 虽不知前世如何,但见贤王那样爱宠李瑶琴,若是李瑶琴真生下儿子,也算是嫡子了,有了后娘便有后爹,桂哥儿注定是做不成太子成不了皇帝的,不知大姐泉下有知,是否会后悔呢! 沈秋君接过茶碗,问道:“辛先生又是如何说的?” “他说幸好此时就诊断了出来,否则再过一个月,他也无能为力了。先慢慢调理,他再配些助产丸药,应该尚能保得她母子平安。但凡事总有万一,结局如何还是要看天意,万事不可强求。只此后再不能怀胎了,否则可就真……”沈夫人不敢说出那个字眼,便打住了话。 沈秋君笑着劝道:“看来大姐定会平安无虞了!他们这些医者总怕担风险,又想是人家十二分的感激,便是有十成把握,也只说七成。等大姐生下麟儿,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也算是圆满了,大姐总算是无撼了!此后便是看到儿女的份上,也不会再轻易冒险了!”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六十四章 官媒上门 ??夫人得女儿劝解,心里方好些,又欣慰地看着女儿,说道:“你大姐也算是好命,竟有你这位妹妹。说来,你也算是她的福星了。先不提这次帮她寻得神医,便是那年她生兰姐儿时,若不是你驾车将人引开……” 沈秋君忙将话打断,说道:“那是姐姐吉人自有天助!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妹妹该做的事罢了!” 沈夫人也懊恼:自己方才怎么就说到那年的事上了!幸好女儿面上无异色。 沈秋君却在想,自己怎么说也算是救了大姐母女,可她仍是算计自己,是升米恩斗米仇? 罢了,以后她做她的贤王妃,自己做自己的侯府千金,各过各的,如今自己也不敢指望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但她也别想再算计利用自己。 沈丽君一行人还未进庄子,便远远看到贤王正带了几个人等在那里。 沈丽君脸上便泛起了笑容,如喝了蜜一般,从口里直甜到心间,贴身伺候的丫头也一阵凑趣,更是哄得她心花怒放。 车子刚停稳,就见贤王已经走过来,拉开车门,见妻女皆安好,便也笑着上了车,揽过女儿来,便令人直接驶入庄子里。 贤王先逗着女儿说了几句话,又对着妻子笑道:“今日玩得可开心,有没有累到?” 沈丽君脸上便有一丝黯然:“今日家里并没有请外客,只不过是我们娘几个一起吃了顿饭而已!” 贤王也愣了一下,转瞬又笑道:“岳母向来疼爱孩子,今日缘何节俭如斯!这样也好,你也不必费心去招呼旁人,不然累坏了我的儿子,我可不依的!” 沈丽君嗔道:“就知道心疼你儿子!” 贤王哈哈大笑:“王妃大人只就冤枉我了,我不只心疼我的儿子,更心疼儿子她娘——沈家的丽玉小姐!” 沈丽君不由霞飞粉脸,难得做小儿女情态,握了拳作势就要挥过去。 贤王忙趁势拉了妻子入怀,惹得兰姐儿直叫挤着自己了,见妻子羞红了脸,贤王更是一阵豪爽大笑。 沈丽君又把母亲为自己请了辛神医的事,告诉了丈夫。 贤王脸色凝重道:“他既然请脉如此准,说话又似有本事的人,我会派人去查清他的底细,若是无异样,便让他与太医们一处请脉立方,也是岳母的一片心意。你也要放宽心,太医们也说了,你这胎极稳妥,如今再加上一位神医,定能让你母子平安的。” 沈丽君听着丈夫安慰自己的话,心里眼中便有了化不开的浓情。 这时进了庄院,车子停靠下来。 贤王先跳下车抱下女儿来,又伸手小心地扶着妻子下了车。 这时老辛头祖孙也从后面的车上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老辛头不由在心里暗自赞叹。 他虽长年住在乡村,却又不同于那些目不识丁只知埋头寻食的乡野村夫,对于京城的一些时事,还是常加注意的。 早就听说贤王夫妻恩爱,如今看贤王把贤王妃疼在骨子里的模样,传言果然不假。 对于平安保得贤王妃生下孩子,老辛头心里更有了几分把握。 很多时候,人的病情也看病人的心情,有如此深爱自己的丈夫和乖巧可爱的女儿,只要贤王妃放宽了心,少些思虑,这胎定可保得。 贤王安顾好妻女,便朝老辛头走来,少不得一番厮见寒暄,又令管家快去收拾院子给辛先生住。 六皇子早就不耐烦了,也不下马,冲着贤王夫妻说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便带着小成子,二人直接骑马进到后院去了。 老辛头不由皱眉,果是龙生九子,个个不同。贤王如此平易近人礼贤下士,一样是皇子,六皇子虽年纪不大,可也看出他实在是不堪的很。 虽说同行是怨家,但老辛头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只几日的工夫便让那两位太医心服口服,且老辛头也明确表示自己是不会入皇家的,越发让那两位太医赶着叫老师。 贤王也让人去查了,据说他在那乡村也有十多年了,以采药为生,其他便再查不出什么来,看着也不像是有心人的安排,且听两位太医说,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想到如今妻子身体等不得,只得暂且信了他。 自此老辛头祖孙二人便安心住在庄子上。 再说沈府这边,就在沈秋君过了生日的第三日,竟有官媒来给沈秋君说亲! 那日一大早,官媒就来拜见沈夫人。 从来上门说亲,都是男方赶着女方的,所以此次官媒上门,定是为沈秋君说亲的。 沈秋君听说来了官媒,脸不红心不跳,仍是如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情。 倒是楚嬷嬷等人,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见小姐如常一样心平气静,也不敢随意与沈秋君玩笑,便偷偷派个机灵的小丫头去前边打探。 不一会小丫头便回来报说:是吏部金员外郎家请来,为其嫡次子求娶沈秋君的! 众人听说竟然是员外郎家来求亲,都有些愕然。 雪柳直接嘲笑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疯了不成!咱们小姐可是堂堂侯府嫡小姐,他一个从五品家的次子竟然存了这个心,敢是他们家竟穷得吃不上饭了不成!” 旁边小丫头奇道:“这话怎讲?” 雪柳待笑,又抑住笑,说道:“若不是吃不上饭,怎么会买不起一面镜子,若是能常照照镜子,便可知自己到底配不配来侯府求亲。” 底下的小丫头们闻言都哄笑起来。 素来沉稳的雪香不由笑了起来,转身看到母亲一脸的不赞同,忙又止住笑,嗔怪地看了雪柳一眼。 楚嬷嬷便教训她们道:“老辈人都讲,欺山欺水,莫欺少年穷。何况他还是出自官宦之家,虽门第低了些,只是既然敢上门,想来必有些依仗!这事自有侯爷夫人做主,用不着你们小丫头们在旁聒噪!” 雪柳不由吐了一下舌头,看到楚嬷嬷瞪了她一眼,忙小心赔笑道:“凭他怎么好,依咱们小姐的品貌,什么王孙公子寻不到,他既然敢上门,至少说明了他是没有自知之明的。” ——————今天上架,所以三更哦,这是第一更!在此恳请大家多多支持,求订阅求打赏~~~~~另外,求首订!据编编说首订的数据是非常重要的,亲们,多支持一下吧~~~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六十五章 推拒亲事 ) 楚嬷嬷摇头叹道你们啊,还是年纪轻,只看着高门大户光鲜,哪里懂得姑娘家寻,重在看他的品性!” 丫头们听到“寻”的字眼,不由都红了脸,只悄悄笑着,不再。 沈秋君此时正手持一本书,随意歪在塌上假寐,自然也听到外面的那番话。 楚嬷嬷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不过雪柳虽说得尖酸刻薄了些,却也不是全无理由。 自来说亲都讲究门当户对,品性好又上进的好男子不只那些低门小户才有,勋贵世家亦是很多,且又有个说法,叫做:低门娶妇,高门嫁女。 除非那个男子确实有才能,能了未来岳丈的赏识,否则极少有下嫁的。因为反常的事情总能引起他人的兴趣,猜测来猜测去,又不知把话传成了,糟心的很。 沈秋君闭眼默想了半日,实在想不出前世里,还有金家二这么号人物! 便是今生,只出过几次门,都是护得严严实实的,也没与他有过交往! 这次提亲,倒真有点蹊跷! 莫非是因为前世的,那里正在庄子上陪着,母亲见门户不对直接拒了,所以便过了这件事? 沈此时也在发懵。 因为有三个女儿的原因,对京城里门当户对的年轻,虽不能说了如执掌,却也大多都些,这金家是情况,她却是一字不知。 因为金家品级太低,她以前只考虑出身勋贵之家的年轻人,后来因为手中的名单,也略降了标准,却从没低于正三品之家,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她还真没往眼里去。 不过他敢来提亲,倒也勇气可嘉,只是他家做事也太不够稳妥,就大喇喇请了官媒上门,总得先寻个熟人透透口风,彼此都有个准备,否则将来不成,两家人都不好看。 沈虽看不上金家,却也以要与侯爷商议为由,客气地打发走了媒人。 沈女儿定一早就探得消息,倒也省了的口舌。 虽然金家门第太低,定是不成的,可他家能不顾门第来求娶,可见也是仰慕女儿太深,每每想到此,便得意不已,看着女儿颇有吾家女儿初长成的欣慰,倒是把沈秋君看得毛骨悚然,极不自在。 晚上刚吃过饭,沈便赶着女儿回房,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了沈家父子二人。 沈昭宁忙道他家那样的门第,只要一想便觉得委屈了,更别提把她嫁了!” 沈父拧眉,责备地看了一眼,说道少年莫问出处!你不过是上辈子修了福,投生到了富贵之家,吃住穿用皆高人一等,便不知轻重。目前一点建树都没有,好意思嘲笑出身不如你的人,真是井底之蛙!” 沈也呐呐道确实是太低了些!” 沈父思索了一下,说道明日着人先打听一下,那金家二的情况,若是个好的……不过确实是出身低了些,先打听着再说吧!” 金员外郎回到家里,得知妻子竟然真就听了的话,打发人去侯府提亲,气得浑身乱颤,指着妻子的鼻子骂道无知妇人!这个家早晚毁在你的手里。” 金员外郎说罢,拂袖去了外书房。可是亲事已经提了,此时也不能再跑去推辞,只盼着沈府只拿着自家当个笑话,一笑了之,否则真打听起来,唉,也不知会怎样呢! 金员外郎越想越担心。他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兢兢业业,好容易熬到从五品上,还指望着再熬几年做到正五品,将来致仕也风光些。 唉,都怪当年出身太低,只得娶了这么个短视无知的婆娘,大只在家里做个田舍翁,小又如此的不成器! 金员外郎越想越苦闷,便去了颇识得几个字的爱妾房中,经那朵解语花劝解,这才稍去了烦闷! 金得知后,气得破口大骂。 当年她嫁给金员外郎时,他家穷得无片瓦之地,又敬重他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还不是她吃苦做活供养着让他读书。 如今做了官,却总嫌她粗俗无知,大字不识一个! 呸! 当年冬日里给人家洗衣,手都冻烂了,他眼中噙泪,说得此贤妻是他今生最大的福气,定永不相负! 狗屁!现在倒是吃穿不愁了,可是一个月不见他到房里来一次。 还抱怨不会教导子女,大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小又纨绔浪荡。 这也怨得了她?若不是为了全力供着他赶考,又怕费了他的精力,大至于十多岁了还没起蒙吗? 小是养成一身的毛病,可也不是她愿意的。当年公婆身体不好,他生怕会因此丁忧,还不是伺候的公婆。 偏公婆真拿当了太爷,把个小宠得没了边,她略说一句,公婆就文诌诌说忤逆不孝! 全不是当年一幅贴心贴肺感恩戴德的样子了! 整日说有福气,沾了他的光,这才有了做!既然成了,就要拿出大家子的规矩来侍奉公婆。 可气在老家又重当了小,他在京里倒是睡丫头睡的快活! 金痛骂一顿后,心里舒坦了些,又咬牙道那起子小妇别得了意,等我给娶个侯门,才算见得我的本事!” 旁边的丫头婆子们心里感叹,可算是耳根清静了! 侯府千金是你说娶就能娶来的吗? 乡下来的,果是粗俗没见识的很,寻常的丫头都比她强百倍,也怨不得老爷宠爱姨娘! 第二日早朝过后,沈父便格外留意了一下金员外郎。 金员外郎看到沈侯爷审视的目光,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就冒了出来,趁着有人拉着沈侯爷,连忙一溜烟跑了。 沈父见他猫躲老鼠一般,心下起了疑,这哪有是求娶之意的,看来事情有蹊跷啊。 沈一早也安排了信得过的奴仆去悄悄打控金家人。 沈秋君虽然暂时还没有嫁人的打算,却也不去阻拦母亲打探。 因为这事发生的真有些突然,也是前世里没有过的。 若是照着以往的性子,她定是让母亲理都不要理会的。可重活一回,她还是太天真了,除了父母与二哥二姐外,好像每个人都背负着一个小秘密,都戴着面具过活。 所以,她不由得猜想:这有可能是有心人下的套! 一般情况下,明面上打探不出结果的。只能大体了解一下他家的情况罢了。若真想那人如何,还得寻了熟人细问才行。 等到下人来回报时,沈却气得摔了一个茶碗,骂道真是欺人太甚!打量着侯府没人还是觉得侯府好。” 说罢便着人去寻了那个官媒,让人狠狠啐了她一口,骂道猪油蒙了心的,他许你好处,竟敢跑来说这么一门亲!” 那媒人不敢与侯府里做对,只默默让侯府的下人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 那日金一开口说,她就觉得金真是疯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实难说上话去。 偏偏金一脸神秘笃定地笑道你尽管去,他家必会准的。” 她心里一动,年前倒也见过他家的小,长得还算是眉清目秀,只是看他眼光,觉得此人心术怕是有些不正。 可有话说:男人不坏,不爱!又道:自古嫦娥爱少年。 那大家整日关在香闺之中,乍然见了一位油嘴滑舌的翩翩少年郎,未必不会动了春心。 说不得就是二人有了不妥,这金家才大喇喇地让人去说亲。 且又见金许以重金,人为财死,便决定跑一趟。若是成了,皆大欢喜,也得了赏钱,若是不成,也不过张张口的事,大不了被沈府骂一声,金家也能给个跑腿钱吧。 没想到沈不仅没有啐她,反客气地说先与家人商议一下。她不说这是客气话,反以为真让猜中了。 本来还想着,如何与相好的们显摆这一秘闻,如今却是这般没脸。 见沈府的人走了后,媒婆也不顾天色已晚,直接跑到金府,对金说道我就说她家门槛高,去了也是自讨没趣!偏您说她家必会准了的,这不就被她家的婆子一口啐在脸上,如今我也算是得罪了侯府,以后的活路都怕没了呢!” 金媒人是来讨跑腿钱的。 只是事情没办成,金又是苦惯了的,虽说小不成器挥金如土,可她却把一两银子看得比天还大,便笑着说道有劳了,我这里有二百钱,您拿去打壶酒压压惊吧。” 媒婆没想到金如此抠门,直气得脸红,不过蚊子腿虽小也是肉,仍是拿了钱气哼哼的走人。 只是到底心里不忿,心中暗骂:这高门大院的住着,二百钱的赏银也能拿得出手?别说是侯府,便是寻常人家瞎了眼,才会把女儿嫁到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家! 因为其中关系着侯府,她也不敢乱,只好暂时憋在心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六十六章 元配侧室 ) 金待人走后,却气道都说这些大家子最重规矩地,他家女儿被我搂抱了,也不气软呢,看来大家子还不如乡下人知廉耻呢。” 金二此时正一身伤痛地躺在床上哼唧。 身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整个心却魂游天外去了。 身体疼痛时,他就忍不住生气,想把那日伤他的小娘子毒打一顿出气,可转眼又想到她一身红衣、凤眼狭长、转盼多情的娇俏模样,又恨不得立时拜堂入了洞房。 此时他听见说事情不成,眼看就要到手的美人儿就这么飞了,心中不甘,便不管不顾地嚎叫起来! 金见此,疼得心儿肝的叫着,又许他:必将那个姑娘给他弄到手。 倒是他家的小妾还算有几分心机,此生也就只能靠着金家过活,京城的勋贵们,可不是金家这种小门户的人能惹得起的。 她趁着伺候金员外郎用饭,把乃想着沈家女的事情说了出来,又分析了一下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尚未劝呢,金员外郎就已经捧着爱妾的小手,大叹难得她有这份见识,直道知己难求。 尔后他又怒气冲冲地跑去正院,对着妻子一通训斥,直言若是再闹下去,你母子都回乡下种田去吧! 金当年也是彪悍过的,只是向来依顺惯了,如今又是个高官,自然更是惧怕的厉害,只搂着哭泣,再不敢提沈府之事,当然过后免不了对着他家的小妾一顿臭骂。 金家小妾在门上听了,心下冷笑:一个乡下婆子,一个没见过鲜**人的老土包子,以后这金家还不是的天下! 夜里沈父与沈相互交流了一下金家的事,只道是那家没见识,若是那金二是个上进有为青年也就罢了,一个纨绔也敢意想天开,真是被狗屎糊了眼了! 看金员外郎的意思,也不敢存了高攀的心,此事又已回绝了的,便就此作罢了。 沈秋君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细思自重生以来,并没有出格之事。前世也没有出现过这事情,由此可见之前也没有不妥,可能真是竟外的事。 此事既然已经回绝,想来便也算是了,不管以后会有何后续,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有家人做的后盾,且也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他一个小官吏家的纨绔不成。 沈秋君便也丢开手去。 没过几日,东安伯府的赏菊会便到了,沈秋君自然是不会去的。 沈惜君只得前去与会合,一同赴会,倒是玩得极为尽兴。 后,便又忍不住拐回娘家,给母亲和细讲赏菊乐事。 因为此次东安伯也是打着为寻的主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也有几家亲友想借这个机会出来走一圈:家里有姑娘的,便可趁此机会带着去露脸,有儿了的则就着这次机会,瞪大眼睛瞅准未来儿媳。 沈惜君便不由为二弟留了意,倒真看上几位好姑娘。 沈笑道你们不用瞎忙活,我心里有数!” 沈惜君母亲还在等她少年时的手帕交进京,好来个亲上加亲,不由撇嘴道母亲只顾续情谊,做人情,也不管那家姑娘怎样,是否适合二弟!” 沈笑道就你明白!我的我会不心疼!你程家姨母是个好的,她家女儿,早前也见过几次,那时就是个美人坯子,自然差不了。况且你二弟暂且还没这个心思,他们最迟明年就来京城,若是不妥,也晚不了!” 沈惜君闻言冲着,小声道花木兰代父从军!” 沈秋君也意会地笑了起来。 沈惜君见母亲脸上有了薄怒,忙又笑道倒是也不耽搁!若真能晚上两年,我这里倒还真有个年纪小些的好女子呢!” 沈便道你倒说说看!” 沈惜君便赞起在菊会上见过的一个颇为抢眼的女子——随同母亲城安伯李一起前去赏菊的李瑶琴。 沈见女儿只反复说,那城安伯府的李是如何孝心、温顺、持重大方,因为大多的大家闺秀皆是如此,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沈惜君却因觉得李瑶琴实在是不,可惜她偏又词穷,总不完全表达其神韵,便道连见她,都夸她贞静而有灵性呢!” 沈秋君闻言不由怔住了。 前世李瑶琴有没有去赏菊会,她是不清楚,可是她却,前世里李瑶琴与并没有见过面。 这也是她前世初闻册后旨意时,不仅恨贤王对的侮辱,也为抱不平的原因:怎会对不曾见一面的李瑶琴,说出那些夸奖之词,不过是欺负死人不会罢了。 只是李瑶琴此次去见又是为了呢!莫非是她对贤王元配起了兴趣! 沈秋君想着无论如何,已与不相干,随她们元配侧室闹去吧。 李瑶琴当然对沈丽君很感兴趣了! 前世在她还没有与贤王倾心相许时,她便时常见贤王总是无比怀念元配沈丽君,如此重情之人,在最初很是让她敬佩。 后来又得知贤王并不喜欢沈秋君,只是碍于亡妻遗愿,为了一双儿女,不得不续娶了小姨子沈秋君。更是羡慕沈丽君能得一位亲王如此深情相对。 便是后来,二人相爱,贤王的心里仍是为沈丽君留了一个角落,对于一双子女也爱屋及乌,虽不给沈秋君好脸色看,却极疼爱关心两个孩子,她的心里也时有吃味。 直到她怀胎后,她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贤王的整颗心!。 所以她很好奇,沈丽君到底是怎样一个芳华绝代的女子! 可如今贤王妃避居在小庄子,轻易不出现在公众面前,而她则是伯府千金,也不得了门,二人要想碰面,机会真是少得很。 幸好前几日,安东伯邀请母亲前去赏菊。 李如今只在家里吃斋念佛,祈求佛祖保佑能平安归来。 李闭门谢客,李瑶琴也只能闲在家中,无所事事,便也陪着母亲一起礼佛,为哥哥祈福。 她这番作为,让李很欣慰,母女二人的关系也更加亲近了。 当帖子送来时,李虽收下了,却又怕出门沾了红尘,被佛祖怪罪,满心里打着算盘,想着过两日寻个借口推了去。 李瑶琴却,东安伯府的庄子既然与贤王的庄子紧挨着,必会请了贤王妃去的。 若是贤王妃也去凑这个热闹,却是二人见面的好机会。 于是李瑶琴便一力撺掇母亲,不要只在家里,也该出去松散一下,若是只在家里熬坏了身体,大哥心里也会难受的。 李身边的亲信丫头婆子们,一方面担心李总如此郁郁,不利于身体,别一方面也想着在秋日大好天气里出去走走,也纷纷劝说。 李被劝得心动,又见女儿花儿一般的年纪,整日陪着在小佛堂吃斋仿佛,瞧着都瘦了,也是可怜。 再者女儿眼看就到十四岁了,再过一年及笄就该说婆家,真该带着她到处走走,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倒是李瑶琴因为利用了母亲,心下未免有些不安。 前世她为避太子,早早就去了贤王府。因只是侧妃的原因,并不能常回娘家。 后来又与贤王情同意合,做了真正的夫妻,便算是有了的小家,一来甜蜜幸福,娘家便想得少了些。 二来沈秋君又时时瞪大了眼要寻的处,就更少回娘家了,除了大哥外,与伯府的人更是生疏了。 此时虽重生回十三岁,但心里年纪已然不少,不会真有十几岁女孩子对母亲的那种依赖。 况且又时常挂念贤王,难免在父母身上的心思就少了些。 她只能在心中暗自说道母亲,女儿决不会辜负了您的养育之恩的,等我将来有朝一日成了皇后,按例必会给皇后娘家封赏的,到时一定能让哥哥继承父亲的爵位,也算是遂了您与父亲的心了。” 到了那日,果然就见到了贵为贤王妃的沈丽君,李瑶琴只在远处一看,便不由自惭形秽起来。 沈丽君的美艳虽差了沈秋君一筹,但是身上却又比沈秋君多出了一种优雅从容的丰华气质。 成年后的样貌清秀,不敢与沈丽君的明艳相比,虽多了份温婉,却于雍容华贵上天差地别,也怨不得她能长久占据贤王的心。 可怜红颜多薄命,如今的她最多也只有半年的活头了。 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一位丽人,竟早早损了命,李瑶琴心里也是惋惜的很。 她倒是极想提醒沈丽君,要防着她的亲沈秋君,可这么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交浅言深,实在是太突兀了。 况且就算真出言提醒了她,她二人情深,定然不信,反倒是的行事太过匪夷所思,倒显得居心叵测,也不知又会出变故,也罢,总是各人的命,天命不可违。 众人来到花园子里,相互寒暄问候,客套过后,们便随意坐在花厅里,赏花兼暗自观察看上眼的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六十七章 流言风起 ) 至于那些们,年纪大些的,便稳重娴静地或持着扇子,或拿着绢儿,或站或坐,在园子里观赏正怒放的菊花,又或与相知的人低声交谈,语笑嫣然,倒是把个园子衬托的越发姹紫嫣红。。 年纪小些的,也是个个人比花娇,又年轻气盛,免不了暗自较劲,争奇斗艳!幸好大家都是有身份修养的人,故暗地里刀光剑影,表面上仍是风和日丽,和睦一团。 李瑶琴年纪还小,凑合不到那些稍大些的们身边,对于那些嫩嫩的年纪相仿的小萝莉们,若是前世,她或许还有心情上前应付几句,然后还有可能借机显摆一下的与众不同,可如今已经重活了两世,她才懒得去出那个风头呢。 况且她也深在这些眼中,活泼聪慧,远不如和顺端庄大气来得重要。 而因长相妩媚,便有些吃了亏,更需要在稳动上加加分,以气质取胜。故只乖乖陪在母亲身边侍奉,趁便聆听们之间关于朝中皇室的一些八卦。 众人见李瑶琴如此,也暗自点头,连连称赞李是有福之人,上进,女儿孝顺乖巧。 李自然要谦逊一番,但心里仍是高兴的,对于给争了脸的女儿,越发和蔼慈爱起来。 沈丽君回到家,先对说了自那些口中得到的一些消息,末了顺势提了一句李瑶琴。 贤王不由问道你所说的,可是城安伯城里的那位嫡?” 沈丽群便有些吃味道你原来你早就认得了!她一个小姑娘家,竟还能得堂堂的亲王注目,倒真是件怪事!只看她虽柔顺乖巧,却也未见得有多瞩目啊!” 贤王笑道要好好的,就这么酸了呢!她不过一个孩子罢了,也值得你这样防着,倒是凭白抬举了她!” 沈丽君被说的有些不好意,便不言语,只低头微笑。 贤王这才给妻子解释道那日我对你提过,城安伯嫡子李意书曾献了一件防箭衣!我后来着人探得:那件衣服并非是李意书所做,乃是出自其妹李瑶琴之手,一个闺阁中的女孩能有些本事,实在是不可思议!” 沈丽君听出对李瑶琴的赞叹之意,便有种莫名的滋味在心里蔓延。 贤王又道一个出自书香门第的闺中女子,吟诗作对,写字作画,凭她怎样惊才艳绝,都不足为怪!但是她竟能想着做出此衣来,倒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沈丽君笑道这也好解释!他家既然是书香世家,家里藏书必定极多。除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怕是天文地理,奇门遁甲皆有,她若是个兴趣广泛的,未必不会看到这些,若再是个聪慧女子,照着书,做出一个来,也不足为奇了。” 贤王闻言,也不由失笑或许是我想多了!” 一个闺中小姑娘,会与朝中争权夺利联系在一处,只看李意书当日得了防箭衣,并不通过其父亲,而是拿到面前,便知他是起了投靠的心,不管他兄妹有何异能,只要为所用,倒也不必总揪着枝节,喋喋不休。 定国公府的林也参加此次的赏菊。 她回到家里,便免不了对林景周逐个提起她看上眼的姑娘。 林景周认真听了后,心中俱无中意的。 也怨不得他眼高于顶。 说起定国公府的林家来,这京城里还真没有能与他们家相提并论的。 当年太祖起事时,他家老太爷就一路跟随,不离不弃,沈家这种半路追随的自然不能与其相比。 他家老太爷——即林景周的祖父,也是个乖觉不恋兵权的,又深谙“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见天下基本上已呈太平,便将兵权上交。 太祖爷见他如此有眼色,自然乐疯了。 他从一方小霸主成为一统中原的开国之君,自然有些本事的。 老话说的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他能打下这个江山,身边的能人异士自然少不了,建业时自然是多多益善,如今功成名就,作为君主来说就有些为难了。 文人还好办,国家总须要这些人来帮着治理。 至于手握兵权的武将,卸甲归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是最好的结局。 太祖爷虽满心里希望众将能理解他的苦心,大家都配合着,君臣同乐,皆大欢喜。 有只为解救百姓于水火,才不得不揭竿而起的仁人志士,自然也有建功立业萌妻荫子想法的人,因了各种私心,借着边疆不稳,揣着明白装糊涂,迟迟不提上交兵权的事。 此时林老太爷的举动,对于太祖爷来说,无疑是天降甘露,自要投桃报李,又道初起事时,曾以相论、同患难共富贵的话来,要按其功劳封个异姓王。 这异姓王自来可没几个有好下场的,林老太爷自然是一番推辞:太祖爷乃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之人,能够长久辅助乃是顺应天意,实不敢居功! 太祖爷便不好再勉强逼迫,只得降了一等,封他为国公爷,可世袭五世。 君臣如此相得,也是一段佳话。 林景周既然是出身名门,又长得一表人材,相貌英俊,眼光高些也属正常。 再者他虽不曾在战争上厮杀过,却也不是只托赖天恩祖德,也是建过功劳的。 那年京城大乱,他不过才刚十四岁,便勇敢地站出来,同贤王一起保卫京都,数次击退陈军,并斩杀陈军部将多人,为当时的京都安全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是自那时起逐渐崭露头角,成为京城贵族青年子弟中的个中翘楚。 而他在那次守卫战斗中,结识人中龙凤的贤王,并深深为他折服,其后二人更是成了好。 不过也是因为那场战争,却也让他见识到大家们的另一面。 有懦弱只知哭泣的,有自私只顾着的,也有为了活命,不知廉耻的,哪里还是那些平日里优雅端庄娇俏的千金,一个个都狼狈不堪,面目可憎!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沈家三的残暴行为。 因为两家皆为武将,自然相互间也有来往。而他因与沈三年纪相仿,一对金童yu女,双方家人也都为此开过些玩笑。 他那时年少,也不懂情之滋味,不过看那沈三长的艳丽,人也和善温良,两家家世又相当,若家人真定了她为的妻子,倒也不算是件坏事。 但幸好有那一场大乱,让他暗自庆幸老天对的偏爱,让他看清了她内里真实的一面。 所以等他再大些,懂得男女之事,便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寻一位美丽、善良、坚强、果敢、纯洁的女子为妻。 林见没一个看上的,不由叹口气,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况且也当得好女子来配他。 林景周听母亲提到今日去的还有城安伯,便随口提了句城安伯也去了吗,听人说她如今只在家里念经拜佛!” 林笑道她也是有一双儿女的人,这种场合如何不来呢!她亦是带着女儿去的。”] 林景周便来了兴趣,问道母亲可见到她家,感觉如何?” 林看着笑道他家的女儿可不适合你!才十三岁呢,我可等不得她长大!不过倒是个持重温顺的,若是论起沉稳来,还真不象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呢!” 能做出连战场上厮杀过的人都想不到的防箭衣,自然不该是个活泼顽皮的小女孩,因为沉稳所以能够静下心来读书思考。 林景周见与手下报上来的情况并无出入,虽对李瑶琴有了一些兴趣,却也并不过多往心里去。 然而此时,京城里却悄悄流传出沈府三与金员外郎家的二情根深种的消息来。 据说二人大白日的,在京郊野地里就搂搂抱抱,好不羞人! 金员外郎第一就听说了,吓得流了一身的冷汗,两股战战,急忙告了假,匆匆赶回家里。 刚一进家门,就看到黄脸老妻毫无形象地双手叉腰,拿出当年在乡下的那股泼辣劲,正骂小妾骂得起劲。 金员外郎本就一肚子火,再看爱妾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火大,走上前去,一脚踹倒妻子,骂道你这个没见识的乡下婆子,这个家早晚毁在你的手上!” 金身强力壮,虽被踢了一脚,倒也没受伤,只是在家里下人面前到底失了面子,便一骨碌爬起来,哭着辩解道男主外,女主内,我一个堂堂管家如何骂不得一个小妾!” 金员外郎也顾不上劝慰爱妾,拉着妻子进了屋,阴沉着脸斥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去沈家提亲一事不许再提一个字,外面会传得风声雨声,有鼻子有眼的!” 金大惊,她心里倒是想败坏沈三的名声,逼她不得不嫁给儿了,可还没实施行动呢,如今又被责怪,忙道我天天在家里照顾,哪里有空出去乱!你是不是又听了那个小贱人的话,来寻我的不是!” ————————万分感谢亲们的订阅支持,在此郑重道谢。 感谢ee_n、柳之飞絮和喑茈莘香1的打赏,尤其是ee_n亲打赏的和氏璧,这是我写文以来,首次被打赏和氏璧,意义非同一般! 还要感谢淡望归等亲的粉红。 另外,我今天要回老家,大约一周的!老家没网,虽然之前说要双更,心有余力不足,我要做个不断更的好孩纸,只能再尽量双更了,希望亲们能理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更多章节请到网址隆重推荐去除广告全文字小说阅读器 第六十八章 负荆请罪 金员外郎斥责道!”不要再胡说了!你若是有她一半的见识。我就谢天谢地了!” 既然自家没有往外透露一个字,那官媒也是经过些事的,知道其中的轻重,必不敢乱说,那这话儿怎么还传了出去? 他急忙来到儿子〖房〗中细问当日的情形,又道:“此事关系重大,你务必要一字不落地说给我听。” 金二在老家时被祖父母给宠坏了,不学无术,仗着父亲做京官的势,在乡下狐假虎威,欺男霸女惯了。 这刚进城被父亲盯着还有所收敛,也知道父亲的官在京城算不得什么,故也只去城外寻摸些村姑,也有闹出事来的,幸好金夫人怕丈夫打坏了儿子,便都悄悄给些钱打发过去。 那日在城外的一处茶铺,碰到那骑马的主仆二人。 因知道京城中,真正的大家小姐很少出门,便是出门也是坐着车,身边伺候的奴仆众多。 所以他只当是小户人家的姑娘,且看那姑娘一身红衣,白净妩媚,偏眼神冷清,哪里是那些未语先脸红的小家子女孩子所能比的,越看发挥勾得他心里直痒痒,于是便上前调戏。 没想到那美人是个暴脾气,拿着碗便扔过来,凤眼怒挑,野味十足,愈发有味道。 他倒真有些动了心,便想着先抢回去,生米煮成熟饭,若真合了自己的心意,让母亲去聘了来做自己的妻子也可。 谁知那美人儿年纪不大,还是个练家子,与众人一通打斗,终让她们逃了,自己还被打倒在地动弹不得,心中便一阵发狠,也上了脾气非让下人们把她捉来,如此不识抬举的人,必要好好搓磨她一番。 后来她逃到沈府去了,他打听得沈府倒是有位沈三小姐未出嫁,便想着定是她了于是在母亲面前哭闹,说二人已有肌肤之亲,前去提亲,必是能成的。 但凡不务正业的纨绔子,虽免不了蠢笨,却也有几分小聪明。 见父亲郑重其事地,他便有所取舍地说了一遍,只道当日看她衣饰不出众以为是小家女,便上前搭讪,哪知那姑娘上来就打了他,他不服,派人一路追索,直到远远见她进了沈府,又见府里管家对她恭恭敬敬,知道是府中小姐这才作罢,又求了母亲上门去提亲。 金员外郎听了尼子的叙述,不由冷汗涔涔,越想越怕。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又严厉,丁嘱了妻儿一番,便把心一横,前来永宁侯府求见沈侯爷负荆请罪。 那些无中生有的风言风语,当事人往往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而且外面虽已经传开了,也只是小规模的,还没有到达上层。 故沈府的上下人等,竟一丝风儿都没闻到。 沈父今日也正好无事闲在家中,见金员外郎求见,心里虽有些的闷儿倒也很痛快地在外书房接见了他。 没想到金员外郎一进门就跪下请罪,着实让沈父吃了一大惊。 然而等听完金员外郎含含糊糊地说了外面的传言后沈父不由气得脸色铁青,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了这等流言出来。”沈父虽是一名儒将,可真发起怒来,也是威严狠戾,气场强大的。 金员外郎见此情景,早就吓得没了主张,他不敢痴心妄想,认为沈家会因此息事宁人,把女儿嫁到他家里去。 便只结结巴巴地反复解释道:自家的人嘴巴都严实的很,决没有将此事泄露出去半分。 沈父在书房里来回走了两圈,问道:“你们家里怎么会想到来提亲的?”当日着人去打听,只说他家根基浅,夫人上不得台面,那小公子亦是个不成器的,整日走马斗狗,小小年纪就眠huā宿柳,仗势欺人。 至于为何要上门来提亲,却不得而知。因见他家婆娘是个浑不愣的人,意想天开来提亲倒也不算是太意外的事,反正己回绝了,便也没再细究。 金员外郎被问住,又不敢不说,只得半吐半露地说道:“前几日,犬子在城外无意间碰到小姐,心生仰慕,听闻是府上小姐,竟胆大包天,撺掇着她母亲,瞒了下官来提亲!下官得知此事后,便将他母子狠狠教训一顿,并严令家里人不许再提一个字。” 沈父眼神凌厉地看着金员外郎,冷笑道:“你先别把你自己撇清了!所谓无风不起浪,以你家夫人的德行,真没在外胡言乱语?若是被我查出来”亨哼!” 金员外郎老脸一红,虽然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家老婆没往说,但此时唯有咬死了,又吞吞吐吐地说道:自己得知儿子对小姐不敬,狠狠打了他一顿,因伤得太重,他母亲日夜守着,没时间出去闲话。 沈父听了也暗自思付。女儿最近虽也出过几次门,可都是由儿子陪着去的,万不会出现被人看了面容,继而纠缠的情况。 方才他还以为是哪家女子情急之下,使了金蝉脱壳之法,借用沈府之名摆脱纠缠,这才让金家二公子误会,让人上门来提亲。 可转眼一想,事情有些不对劲。 但凡碰上这种事,那女子躲还躲不迭,况又坏了沈府的名头,自然是一个字也不敢向外吐的。 金家既然没胆子向外说,那官媒定然也知轻重,不会随意乱说出去的,况她也只知金家来提亲,哪知金家二公子抢人一说。 那是什么人在这其中搅和,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自问自己行事端正,他现在看着位高权重,实际上不过是个闲职,他又是个明白人,轻易不会得罪人的,况且最近连与人口角都没有。 儿子只是一个宫里的侍卫小叉目,得罪人也有限。 妻女乃内宅之人,最近也少与人来往,是什么事竟让人针对着女儿来呢。 金员外郎窥着沈侯府眉头紧锁,心里便敲起小鼓来,暗地里把妻儿骂了个狗血淋头,又道:“说不定是那媒婆嘴碎乱说了什么,被人以讹传讹,变了样子。” 此时雪柳已经从嘴碎的婆子口中得知,前院里来了个金员外郎,便走到沈秋君面前嘀咕道:“他们出门前也不撤泡尿照照自己,也配来求娶小姐!还不死心呢!” 雪香便道:“许是有公事要办吧,已经拒了的,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便是真有心求,也得让家里女人来说话吧!莫不是为他家夫人行事莽撞来道歉的?” 沈秋君也暗在脑中思索。 父亲管的是军中的事,与金外员郎应没有公事往来,便真有公事,也不会来家中的。 若说为求亲一事,似也不象,两家本就门户不对。自家回绝了他家的求亲,倒也犯不着特意来道歉。 沈秋君想了想,便带着人欲去母亲〖房〗中探个究竟,哪知走到半路,便被人拦下来,说是夫人正有事忙,并让她帮着抄写一本经文,赶着用的。 沈秋君只得回转,到小书房里抄书。 雪香在一旁服侍,也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不免心神不宁。 沈秋君反笑着劝道:“你先不用瞎想,等楚嬷嬷回来,就知道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想也是白费力气!”沈秋君气定神闲地抄写了两页,楚嬷嬷便回来了。 楚嬷嬷说道:“夫人把上次的那个媒婆请来问话呢!”沈秋君面上便有了疑惑,又着人悄悄奔打探。 媒人正在沈夫人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道:“这门亲事明显门不当户不对的,小的当是猪油蒙了心,才跑来说亲的!过后清醒过来,万分后悔,便是为了自己的招牌也不敢吐露半个字的。”沈夫人见她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只是毕竟事关女儿声誉之事,面上仍是呈不信任之色。 那人眼珠一转便又说道:“那金夫人是个没见识的人,会不会是她因亲事不成,这才不知轻重地乱嚷嚷出去,以致于被人当成新鲜事,添油加醋地乱传一通!” 沈夫人见他们两方各执一词,相互推诿,一时也没了主意。 此时追究到底是谁乱说出去的,远没有想法挽回女儿的声誉要紧。 便真是他们乱说出去,就是打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现在还不到算账的时候。 可这种无影的事儿,总是越描越黑,在有心人眼中,总有欲盖弥彰之嫌,可若是不去理会,又不知传成什么样子。 便是到此为止,以后也是品性上的一个污点。 唯有找出那个姑娘来! 可要找出那个人来,又如海中捞针,没个头绪。 沈秋君坐在书〖房〗中也在胡乱猜测。可连事情的边儿都没摸到,多想无益,她细想了一下,便起身去寻母亲。 沈秋君坚持要见母亲,下人们也不敢硬拦着,只得来禀报给沈夫人。 沈夫人本担心这件事会给女儿心里蒙下阴影,所以并不打算说给她听,又怕女儿多心,便只得叫进她来,准备敷衍一下,就找发她回去。 沈秋君一进来便说道:“今日府里有些不寻常,女儿已经打听到,那日上门提亲的冰人及那金家的人也来了,所以女儿想着这事必是关乎女儿的,女儿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六十九章 乌龙事件 沈夫人料着也瞒不过去,只得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又安慰道:“你尽管放心,一切有你父亲和我呢!现如今已让画师去寻那人,等有了画像,再让人城里城外去打听。” 沈秋君听了,难免往阴谋论上去想了。 有人上门说亲不成,这种事对于一个姑娘来说,也算是极寻常的了。 被拒的人家,若是心眼小些,或许会恼羞成怒,在外乱说话。 但是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官,借他一个胆子,谅也不敢与威名赫赫的永宁侯府作对。 定是有心人利用这件事,想要毁了自己的名声,若此事不能妥善解决好,以后自己在京城再难有立锥之地。 会是谁在设计自己呢?自己一个闺阁女子能得罪了谁? 贤王?应该不会!自己名声坏了,对大姐来说也不是件好事,况且此时与他还没有什么仇恨啊。 难道是李瑶琴?自己被坏了名声,便嫁不得贤王,将来大姐去了,她就能成为继妃! 沈秋君却又马上否决了。不是因为信得过李瑶琴的人品,而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姑娘,又整日闭门不出,如何去调配人手做成此事,况且她知道李夫人持家严谨,对于女儿定是严加管教的。 可是前世李瑶琴虽性格温良,却也是做过几件狠毒事的。 其中一件,便是设计六皇子。 当年贤王曾因为六皇子与李瑶琴闹过矛盾。 李瑶琴因此心里深恨六皇子,便与贤王一同设计六皇子好男风一事。 所以这事也未必不是她做的。 正在沈秋君皱眉,苦苦思索无果时,派去金家的人回来了。 金二既然不学无术,腹中那点墨水,根本不足以表达出他心里脑里的美人神韵,只道是皮肤白皙,狭长的丹凤眼,生起气来,眼中璀璨有光芒。 又因得了父亲的训诫,知道其中的厉害,其他的不再多说一语,只咬牙道:只顾着看她容貌,没注意其他。 沈父看着画相,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好着人送到内宅,让夫人辨别一下:认识的小姐当中可有此容貌的,或者府里丫头有没有这个相貌的,若都没有,只能城里城外细细访查了。 画相也太笼统了,哪里能辨认得出来,沈夫人递给了女儿,在心内暗自想着该如何访查到这个姑娘。 沈秋君看着那双丹凤眼,倒似在哪里见过。想了半日,不禁哑然,可不就是六皇子么! 不由又想起自己生日那天,六皇子倒真是被人追到沈府的。 沈秋君不由冷笑。 这在城外偶遇心生仰慕,和抢人不成追索到家中自然不同。 在城外唐突了佳人固然不对,可也是那佳人不守规矩才招致的祸。况且他也算是有始有终,尊着礼节来提亲的。 这抢人就不对了,而且都到沈府门前还想着抢了回去,便是不把侯府放在眼中。 金员外郎做官这许多年,自然懂得如何说话才最有利于自己,又满心里认为,当日的那人便是自己,定是不好意思细讲,怕是没少隐瞒了东西。 沈秋君问明那金员外郎还在外院,便打发人去问道:“那日到底是哪一天?那女子穿的什么衣服,作何打扮?他又是如何知道是沈府小姐的,是那女子在城外亲口所说,还是他打听了知道的,或者是见那女子进了沈府?另外,金公子卧床不起,是金大人所为,还是那女子所为?” 一席话问得金员外郎汗如雨下。 他只料得女孩子脸皮薄,定不好意思细讲与儿子贴身打斗之事,便想先下手为强,掩盖了下一来。 她一个千金小姐,还能嚷嚷着自己真与一个男子搂腰扳膀打架不成,若真说得出口,除了嫁与自家儿子,怕也只能出家了。 只要她不是个实傻子,自然会依着自己所说的,等这件事情过去,她仍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 没想到他家倒真是不惧会坏了名声,竟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再者沈家现在要做的,不该是想办法挽回女儿的声誉吗?怎么倒是对这些细节方面追问不止呢。 莫非儿了看错了人,或者那女子只是他家的丫头? 金员外郎想到此,心都要蹦了出来。 只是他话已经说出了口,若是再一一答复了,真相便都出来了,儿子的抢人事件也就暴露了出来。 其实他倒是不惧事件会暴了出来。 因为现在外面已有传言,自家也算是受害者,若是沈府执意要整治他,便做实了传言是真的。故此时,沈府最明白的做法,是连同儿子一同洗白,不然他家的女儿也别想再嫁出去了。 可是如果那个姑娘不是沈家小姐,或者只是个府里的丫头,沈府没了置肘,自己的官可就真做到头了。 金员外郎脑中翻江倒海,面色却不动,只说道:“这些细节,下官不知,只得问下官的那不肖子了!” 沈父又派了人悄悄去审问金二。金二也看出事情有异,可如今父亲不在身边,母亲又是个不中用的,被侯府里的人一阵威逼,便如倒豆子般,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赵管家听了,心下松了一口气,暗叹:果如小姐所料,原来只是一场因六皇子而起的乌龙事件! 沈侯爷夫妇听闻原来真是六皇子引起来的,心里却没半点轻松。 这事传成这样,不管是别人的有心还是无意,只要六皇子站出,沈秋君的名声便可挽回,其他倒可以慢慢地查询。 只是六皇子会站出来吗? 六皇子虽是男子,也是要名声的。被当成女子所抢本就是件不光彩的事,而且世上不缺总以最大的恶意去忖度的龌龊人,他又是一个皇子,可不是自己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 何况六皇子还是那样偏执拐孤的一个人! 沈父安慰妻女道:“放心,此事既然已经打到事主,我自然会想法子让他站出来。我这就去找他来,若是他不同意,大不了,我豁出这张老脸,去御前求皇上做主。” 沈夫人脸上忧容仍不减一分。 六皇子再不得圣心,也是堂堂皇子,为了皇室的颜面,皇上未必会同意拿皇子的名声换女儿的名声。 沈秋君见父亲,欲亲自去求六皇子,心中不禁侧然。 父亲早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便是现在也贵为大齐朝的永宁侯,如今年纪一大把,生了华发白须,却要为了自己的名声,低头去求个毛孩子。 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沈秋君不由难过地低下了头。 六皇子性格别扭,这也是关乎他名声的事情,尤其他还是长得那样俊美。前世就曾有人因生出狎玩心思,落得个凄惨下场。 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定不会饶过金二的,却又为了自己的名声,必是暗暗下黑手,杀了他解恨,估摸着时日,也该动手了吧。 想到此,沈秋君心下不禁暗暗担心:六皇子可别现在就杀了金二,不然,自己身上的污水可就洗不掉了。 见父亲已经大步向外走去,沈秋君忙上前拉住父亲的衣襟,笑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一早再去吧。事情已经找到源头,倒不急在一时。况且父亲亲自倒有些不妥,若是被他一口回绝了,倒没有转折余地了,还是让二哥前去。若是不成,父亲再亲自出马也不迟!” 沈夫人也觉得有道理,也劝道:“不如让宁儿明日去,到时有丽儿助着,再软语求一求,说不得六皇子就同意了。” 沈父想想也有道理,也不再坚持。 又回到外书房,对金员外郎说明:那日之事是个误会,那名红衣少年,不是女扮男装的,而是当今的六皇子。 金员外郎听说是六皇子,不由腿脚抽筋,一屁股坐在地上。 亵渎皇子,这下子儿子的罪过的可就大了,修家不齐,这官是真的做到头了。 金员外郎面如土色,晕晕乎乎地告了辞,回到家里,指着儿子骂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下你这么个孽障来!早知今日,当初你一生下来,就该掐死你!” 金二吓得不敢吭声。 金夫人犹道:“怕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他沈府若是客气些也就罢了,若是真难为咱们,咱们就和他闹,闹得人尽皆知,他们那样的人家,最重名声,到时说不得咱们两家还能结成亲家呢!” 金二听了,不由眉开眼笑。 金员外郎怒极,上前一脚就揣倒了妻子,骂道:“还做美梦呢。你知道你儿子那日抢的是谁?是当今的六皇子!咱们家的富贵也到头了,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看你养出的好儿子!” 金夫人听闻竟惹到皇帝老儿家,吓得五脏俱焚,又见丈夫指责自己没教好儿子,心中的憋屈便喷涌了出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有今日的富贵,还不是因为我!如今嫌我不会教儿子,你呢,你去哪儿啦!若是真有正经事也就罢了,偏学城里人,养什么小妾通房,有空管教那起子jian货,就没空管教儿子!我的儿子,你不疼他,我当然要多疼他了!” 第七十章 母仪天下 金员外郎见妻了说话粗俗,气得直叫道:“你还是敕命夫人呢,说起话来竟如此荤素不忌!你连给她们提鞋都不配!” 金夫人嗷地一声,冲上去,揪着丈夫打骂道:“你这个负心汉!你丢了官,才是老天有眼,这是报应!我哪里不如她们了,你有种,当年就别让我出去做活,你有本事挣来钱,我何苦去为了一个铜板受人家的白眼!如今嫌我老了,说话不好听了!也好,今日大家要死死一起,我看那几个狐媚子怎么与你情深意切。” 金员外郎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是妻子的对手,直叫唤:“快来人,拉开这个疯婆子!” 外面的丫头婆子们见他夫妻二人动了嘴手,早就暗笑着躲开了,如今听到主人叫唤,这才过来一通拉开。 金员外郎气得对妻儿喊道:“你们好自为之!如果上面真要怪罪下来,我是不会保你们的。”说罢,一甩袖子,去了妾侍房中寻安慰去了。 金夫人便扑倒在地,口内骂唱道:“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众人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一时都出去了。 金二自听到说那日的竟是位男子,而且还是王孙贵胄,早忘了眼前之事,心儿随着思绪飞得远了。 他当年在乡下也不过是抢个民女,那资色照着京城差得远了。 而他自进京后,不仅见识到美人儿,还被人拐带着去寻过小倌,那又是另一种滋味儿在心头了。 谁能想到自己竟然能摸到当今皇子的脸,那样细腻白皙,如上等的白玉瓷器一般,凤眼微挑,顾盼神飞,虽怒却似笑地弯起的唇,那是怎样的风情万种,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儿。 金二越想越神魂颠倒,深深叹一口气:能一亲芳泽,死也甘心了! 沈昭宁回府后,得知情况,自然愿意走这一趟,又在心里把那个金二恨上了,想着等这件事过去后,定轻饶不了他。 沈家众人晚上都睡不踏实,恨不得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天就亮了,第二日都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 沈昭宁胡乱吃了点东西,看是城门快快打开的时辰,忙牵了马就要走。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心眼小,怕哥哥关心情切,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不仅耽误自己的事情,而且反招了六皇子的记恨,便拉着哥哥叮嘱道:“哥哥到了那里,只管把事情告诉大姐,看她眼色行事。若是六皇子出言不逊,哥哥若能忍便罢,若是忍不了,便出去不必求他了,我们再想办法,万不可与他正面有冲突,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沈昭宁笑道:“你尽管放心!既然是求人,自然少不得低声下气,我不会与他杠上的!况且还有大姐在旁斡旋,说不得他就会答应下的。” 沈昭宁辞别家人,一路快马加鞭,来到贤王庄子上。 沈秋君见弟弟突然而至,虽心中高兴,亦有疑惑,吩咐人好生照看马匹,便拉着弟弟进了屋。 贤王听说后,也赶了过来。 沈昭宁也顾不上繁文缛节,直接把事情经过简练地说清楚。 沈丽君也急道:“这如何是好,若是解决不好,妹妹在京城可就呆不下去了。” 沈昭宁便道:“我这次前来,就是求六爷跟我回城作证,洗清污名,快请带我去见六爷。” 沈丽君瞥了丈夫一眼,叹道:“六爷前几日就不在庄子里了!” 沈昭宁心下焦急,便对贤王说道:“原来他回皇宫了,我真是糊涂,当得什么差,竟然不知此事。也罢,我这就回去,失礼之处,改日再来领罪。” 贤王也皱眉道:“客气了,我们乃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只是六弟并没有回皇宫,而是去了皇陵,再过一个月就是皇祖父的冥寿,他去皇陵祈福去了。” 沈昭宁不由愣住了。 事情怎么就这么凑巧! 本来沈家的意思,是趁着传言还没有流传开来,请了六皇子出来,也不用跑出去敲锣打鼓表白是个乌龙,只要金家向六皇子请罪,那些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可如今他这一去皇陵,一个月的时间就耽搁下了。 到那时还不知又能传成什么样子,一个多月都过去,金家再去请罪,反倒象是自家求了六皇子做戏似的。妹妹的名声也算是完了。 沈昭宁被突如其他的状况,打击得失魂落魄,没了主张,便有气无力地告辞而去。 沈丽君担心弟弟有什么差池,忙几个人陪同他一起回京城,又一再劝说:不必着急,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沈昭宁呆呆看着大姐,苦笑道:“大姐向来办事稳妥,也帮着想想办法吧。我是没了主意,还是赶紧回去向父亲禀报一声吧。” 沈丽君心里也不是滋味。 送走了弟弟,沈丽君与贤王一同回到房中,屏退下人,看着丈夫语气不善道:“这件事是不是你的手笔?” 贤王眼神便有些飘忽,笑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沈丽君看着丈夫,冷笑道:“六弟好端端的怎么去了皇陵?他的性情,你我也都有所了解,如何巴巴跑去皇陵为皇祖父守灵祈福,还不是你设计的结果,我本以为是你要挑拨他与太子的关系,没想到竟是设计我沈家!” 贤王深深叹了口气,点头承认道:“是的,他确实是我故意调开的!” 沈丽君心如刀割,不敢相信地看着丈夫,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扶玉!她可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你这是要取了她的性命啊!” 贤王看着妻子的眼睛,苦笑道:“她若不是你的亲妹妹,我早就取了她的性命了!” 沈丽君惊骇地看着丈夫。 贤王神情也有些激动,在屋里背手走动几步,转身走到妻子面前,捉着她的手,说道:“你还记得那日道人为她批的命格吗?” 沈丽君不由喃语道:“母仪天下……可是……可是这种玄幻之说,并做不得真!当年先皇不也用了这种法子吗?” “是做不得真,可也要以防万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贤王正色说道。 见妻子两鬓有有些松了,他伸手帮妻子抿了一下,又郑重说道:“若说将来母仪天下,也该是你,而不是她!我若能登上宝座,那你就是未来的皇后!而不是你产子而亡,由她接任。你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我们会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沈丽君见丈夫如此情真意切,心里一阵温暖。 自己强行怀了这一胎,其实已是凶险至极,那年京城大乱时,自己生下女儿,身体便坏了,不能再生子。 可是她与丈夫感情深笃,她知道丈夫的才能,也知道他心怀大志,可惜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尤其是不能帮他生个嫡子,后继无人,以致于京城各派势力不敢轻易站过来。 可是丈夫仍对自己一往情深,这让她愈加的愧对丈夫。 所以明知自己若是强行生下孩子,无几生还机会,她仍是要生下这个孩子来。 可就在这时,一个道人来投了丈夫,无意间看到妹妹,说她有母仪天下的命格。 她便拿了主意:若是自己真不好了,就让妹妹做丈夫的续弦,既成全了妹妹对丈夫的一腔情意,也能帮着自己照看儿女,若是妹妹真有皇后命格,也能助丈夫成就他的大业,实现他的抱负。 虽然心中滴血,她仍是逼着丈夫对妹妹温情一些,给她一丝希望,让她能等到自己归天的那日。 可如今看到丈夫明明可以顺水推舟地接受妹妹,为他的大业加一层保障,却仍是选择了放弃妹妹,这怎能不让她感动! 妹妹的名声毁了,便绝了她嫁入皇家的可能,更是绝了妹妹对丈夫的觊觎。 沈丽君如此想着,也伸手与丈夫十指相握,发誓一般说道:“对,我们要长长久久在一起。谁都不能代替彼此!” 贤王闻言,知道妻子原谅了自己,眼睛变得明亮起来,笑着拥了妻子入怀,嗅着她头上的发香,心里一阵充实。 沈丽君依偎在丈夫怀中良久,这才离开贤王的怀抱,抬头看着他说道:“可是如果任此事发展下去,那个纨绔如何嫁得,便只剩下出家这一条路,岂不是毁了她的一生,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况且万一命格一说是那道长胡诌的,这让我以后如何去面对于她呢!” 贤王轻声劝道:“你妹妹素来清心寡欲极爱素淡,说不得便是应在这上面了!” 贤王劝到这里,心下一动:若是沈秋君只是出家,仍是可以还俗的,若是将来被太子得了去,只怕事情不妙,还是得让她胡乱嫁了人,才是万全之策。 沈丽君已经眼含泪水,泣道:“只是她才刚开开心心地过了十六岁的生辰,难道自此便要远离红尘,青灯古佛一生吗?” 贤王忙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观!那个金家公子虽有些上不得台面,可是你妹妹也未必嫁不得。” 沈丽君不由呸道:“以扶玉的品貌,他连给她倒洗脚水的资格都没有!宁愿要扶玉一生不嫁人,落得个清白身子,也好过嫁他!” 第七十一章 沈府对策 贤王劝道:“这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女子最终还是嫁人生子,才算圆满!以她的品貌,再加上永宁侯府和咱们王府的势,若真嫁过去,金家还不得拿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将来再生个儿子,怕这京城也没几个能有她过得舒心!” 见妻子心中仍是为沈秋君不平,贤王咳了一声,又说道:“你不要老替你妹妹因不得不嫁个纨绔而抱屈,便是没有这回事,她也怕是不好嫁的。” 沈丽君不服道:“以我妹妹的品貌及家世,只有她挑别人的理。” 贤王冷笑:“可是为什么她长到十六岁了,仍没有人上门提亲呢!” 沈丽君不由语塞。 贤王说道:“当年那些人虽迫于我与岳父的压力,保证不会说出你妹妹曾走失的事,可心里未必不会嘀咕。他们均是世家子弟,又与京城各家盘根错节,你觉得你妹妹还有挑别人的资格吗?怕是嫁出去也是难!” 沈丽君擦了眼泪,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扶玉的命,老天太不公平了。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是今日这个境地!” 贤王不悦道:“你也不必太责怪自己。当年若不是她驾走那辆最豪华舒适的马车,害你不得不在颠簸的小马车上生产,你的身子也不会坏了!幸好,此次她寻来了辛先生,不然,还有的帐与她算呢!” 如果不驾着那辆马车,贼人们又如何相信车里的是真正的二皇子妃呢! 沈丽君张口欲解释,此时却觉得腹中一动,不由惊喜道:“我们的孩子会动了!” 贤王闻言,忙把手轻轻贴到妻子腹上,果然感受到胎动,也是满脸喜悦,口内直道:“这么早就会动,将来定是个顽皮的。” 沈丽君看着英俊的丈夫,一脸孩子样地与腹中胎儿互动,不由欣慰地笑了,顺便咽下方才欲说的那句话。 再说沈昭宁回到家里,把六皇子去皇陵祈福的事情一说,沈家人都紧皱起了眉头,心是暗道:这也太凑巧了吧!真是屋漏还逢连阴雨! 沈昭宁在心里已经把六皇子恨上了,说道:“他可真真是尊瘟神!但凡与他沾边,准没好事!说不定,他去皇陵怕是为了躲这件事。” 沈夫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连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沈夫人忽然眼睛一亮,就把丈夫往外推,说道:“你快进宫去求见皇上,让他来主持公道!下旨不许外人胡乱议论,或者把六皇子叫回来,以证女儿的清白。” 虽然此事最关乎的是沈秋君,但不知为什么她反倒着急上火,头脑最为清醒。 见母亲急得都有些乱了分寸,忙上前扶住母亲说道:“母亲先别急,父亲总要想想清楚才能去求见皇上!” 沈父不由苦笑,去见皇上还真算不得是个好办法。 难道要皇上下旨表白,说自家女儿是清白的,那些市井传闻都是无中生有? 这显然是行不通的。皇上管理的都是国家大事,便是自己老了这张脸去求,可旨意一下,本来只是在下面传的,如今连上面的世家大族也都知道了,看在外人眼中,越发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事还得由六皇子出面才行。 如今六皇子在为先皇守灵祈福,若是真让他中途出来,只为了澄清一个姑娘的名声,自家既担不起,皇上也必不准,顶多让六皇子祈福完毕后,帮着自己家一把。 可这又有一个问题:自家女儿的名声重要,难道皇室的颜面就不重要了吗? 沈父顿时也觉得束手无策,左右为难。 沈夫人见丈夫似真是没了办法,不由就红了眼圈,直骂道:“这个该死的六皇子,该死的金家!” 沈秋君忙劝母亲道:“母亲请放宽心,此事必会有办法解决的!那金家算什么东西,我一个侯门千金,什么皇子世子将军状元的没见过,就能看上他家那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但凡有眼睛的都不会相信的。不过是大家闲着没事乱嚼舌根子,过过嘴瘾罢了。过一阵子有了新的事情供他们磨牙的,这件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沈夫人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不由点了点头,却又说道:“人言可畏!到底于你名声有碍,若不及早解决,怕是会后患无穷。况且咱们只闷声不吭,倒显得真是做贼心虚似的。” 沈秋君笑道:“自然是要解决的,等六皇子回来,时日太长,也等不得,他也未必会拿他的名声来换女儿的。” 沈昭宁看着妹妹胸有成竹的样子,忙道:“你可有良策?快说出来。” 沈秋君忙道:“倒有个影儿,容我再细想想。” 沈昭宁便道:“要我说咱们就让人去街上说,那日被抢的是六皇子!摘出妹妹来,让那些下作人去议论他去!” 沈父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怎能还由着性子来!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背后必有人在操纵。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不可轻举妄动,否则被人捉了把柄,倒打一耙,一个毁谤皇室的罪名下来,惹得皇上猜忌,可就不好收场了。” 沈昭宁不敢与父亲顶嘴,低声嘟囔道:“哪有那么多的万全之策,前怕狼后怕虎的,时间都耽搁下去了,到时说什么都晚了。” 沈秋君又盘算了一下,终说道:“这件事明明就是金员外郎纵子强抢民女,御史失察!” 沈父闻言,眼睛便亮了,连声道:“真是身在局中迷啊!怎么就忘了这一回事!我这就是找人去参他一本!” 沈昭宁也大叫道:“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就让御史们去参他家一本,那些御史们可不怕提出六皇子。如此一来,倒没咱们家什么事了。” 沈父摇头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若是御史们参他纵子强抢皇子,就凭那些流言,咱们家也脱不了干系!那纨绔在京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定少不了偷鸡摸狗的勾当,倒不如一并查明了,再将六皇子之事参杂其中,才好治了他的罪,消了这场传言!” 沈夫人母子听了,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沈夫人又担心道:“我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只是有一样:那金员外郎为了减轻罪责,若是咬牙不提六皇子,只说当日是抢的秋儿,难道六皇子会自毁名声,上赶子的来说当日被抢是他吗?只怕事情会更糟。” 沈秋君对家人笑道:“不管他会如何做,至少咱们可以在众人面前把事情讲出来,让大家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实众人心中也必存了疑,只要把话说开了,他们自然就会帮着咱们在外面辩白的。” 沈父也笑着安慰妻儿道:“你们只管放心!六皇子什么脾气,他还不知道?等六皇子腾出手来,必与他家没完!同样若是不能好好解决这件事,咱们家也不会放过他!可若是咱们家能全身而退,则不会把他家如何!他何苦非要得罪两家人呢!” 沈夫人仍是担忧道:“总要防着些才好!他虽没有这个心思,防不住有心人给他吹风!” 沈昭宁便道:“这容易,咱们就派人去盯着他家,也震慑震慑他!” 沈父便点头说道:“就这么办!说不得幕后的人也会出来呢,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设计我沈家!” 一时商量妥当,沈父便去找相熟的御史去了,沈昭宁则安排家丁去盯着金家。 沈秋君等沈昭宁忙完了,便寻过来,悄悄问道:“六皇子玩心甚重,怎么就想着跑去皇陵,为先皇冥寿祈福去了呢!” 沈昭宁冷哼道:“定是他为了陷害你,跑出去躲着了!” 沈秋君不由笑了起来:“他是个怕事的人吗,还有他要躲着事情?况且我与他又无仇无恨的,他陷害我做什么?况且他也不是神算,怎能知道会有这一出事来。大姐就没提他为什么要去皇陵的事情?” 沈昭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道:“我真是糊涂了,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总不是个让人有好感的人!大姐倒也没说什么,六皇子做事向来只凭心情,也没什么条理,估计嫌京城无聊,跑去散心了。又或者他如今长大了,也知道要以孝道讨好皇上,再获圣心吧!” 沈秋君见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笑了笑,说道:“为了我的事,让哥哥费心了!” 但愿是自己多心,至少目前还真想不出贤王要陷害自己的原因。 不过,如果真要在众人面前辩解,金家定是拼命遮掩六皇子,而自家则鼓了劲地将他推到前面,虽说本就是他该站出来的,可是以他的性子,怕又得闹一场。 沈秋君倒是有些佩服自己的未雨绸缪了,那日要他答应自己一件事,倒是可以拿来搪塞一下! 沈秋君突然间心中一动,六皇子最恨别人妄想摆布算计他,而自己与他相处时,虽说不上对他有多好,至少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这算是不算是他对自己有些不同的原因呢。 第七十二章 夜入金家 然而让沈家人始料不及的是,还没等御史上参本,那些流言蜚语便似一夜间长了翅膀一下,在京城各处传得铺天盖地。 之前不过是些无见识的粗妇泼皮闲时无聊磨磨牙,胡聊些世家贵女与坊间下作公子的风流韵事,以满足他们心中的那点龌龊。 而现在则传得没边没沿的,好像全京城的人都亲眼看到金大人去了沈府,而沈府的人又连番遣了人去相看那金二公子。 于是这话就传得难听了。 有说当日沈家三小姐确实被金二公子占了便宜的,也有说沈三小姐已经被金二公子偷上手,前段时日不是曾受伤在家养病,说不得就是打了胎的。旁边也有人在附和道,好像确实曾听说那时沈家小姐失去腹中胎儿的。 沈惜君听说后,气得浑身发抖,直骂道:“这些天杀的!不得好死。” 然后急急备了车马,赶回娘家去。 沈家也是乱成一团。 沈父眉头皱得更深: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乱,否则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演变得如此厉害! 沈惜君自家人口中得知事情真相,不由破口大骂六皇子:他生下来是专来克沈府的不成!什么坏事都与他有关。 沈秋君见二姐气得直叫嚷着要找人去杀了金二,一了百了。她便拉住姐姐,笑道:“这件事情父亲已经拿了主意,最迟后日,便可解决。” 沈惜君这才稍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听见风声便跑来一阵嚷嚷,一点主意也没有,反要身为当事人的妹妹来宽慰自己,便不好意思起来,又知父亲已经有了办法,自己在此反易添乱,便要告辞而去。 沈夫人也道:“这件事自有你父亲和我呢,你也不必太担心了,赶紧回去吧,别太慌张了,倒像真有什么似的。免得永泰侯府的人也跟着瞎嘀咕!” 沈秋君送姐姐回来,却见母亲正与父亲说道:“方才丽儿来使人来问情况,并道不必担心,明日贤王会进宫给皇上请安,我便把御史的事都说给她了,到时贤王也好帮着使点力气!” 沈父点头道:“明日就上参本,倒是有些仓促,幸好已掌握了金二的几个罪证,倒也可以先参着,其他的后续再补!” 见女儿进来,他夫妻二人忙又笑着安慰女儿,明日事情便会过去,沈秋君也作出一脸轻松的样子,心里却仍是沉甸甸的。 烦恼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此时脉脉余辉洒在京郊的一处偏僻院落里。 院里站着一个身材颇为威武雄壮的中年男子。 再看他脸上竟有数道疤痕,此时在温润的夕阳下,倒还勉强显得没那么狰狞。 中年男子听到房间似有动静,便推门进入,看到房中一个身着劲装的冷面少年,不由愣了一下,问道:“你这是要准备去哪里?” 那少年虽仍是冷着一张脸,对中年男子却颇为恭谨,答道:“于叔,我今夜要入城一趟。去杀个人,爷临去皇陵时交代的,今日正好是个机会!” 于叔疑道:“去杀谁,我怎么不知道?” 少年轻松答道:“一个得罪了爷的纨绔而已!之前怕立马就杀了他,污了爷的名头,老天倒是送了个好机会给我杨远!” 于叔便叮嘱道:“务必小心行事!” 杨渊已经傲然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的功夫可不是唬人玩的,不过杀个不懂拳脚工夫的浪荡子罢了,若是真难倒了我,我以后也不必去爷身边当差了。”说罢,罩上外袍便走了出去。 今晚的金家注定是要度过一个不平静的夜了。 金员外郎没心情与解语花小妾玩乐,只在书房点了一支蜡烛,疲惫地呆坐在幽暗处。 这次他真是倒霉到家了,官运也就到此为止了,白白辜负了他的十年寒窗苦读,可惜了他满腹的锦绣文章。 子不教父之过!随着自己的步步高升,白日里削尖了脑袋身上钻营,晚上则与侍妾们花天酒地,使得他于儿子上面的精力便少了很多,如今终于尝到了苦果! 金员外郎又忙否决了自己的过失:大儿子虽才智平庸,连个秀才都没中,可他品性还是好的,而自己同样没管过他。看来小儿子品性不良,是他自己的问题! 想起这个给自己惹下滔天祸事的逆子,金员外郎心头又起了火,便起身欲再去教训他一顿,这时一阵风吹来,灯烛被风吹得几欲熄灭,就见窗户被人打开,一个黑衣蒙面人持剑跳了进来。 金员外郎吓得张口就要大叫,那人把剑横在他脖子上,笑道:“不知是你的人来得快,还是我的剑快呢!” 金员外郎吓直哆嗦,忙小声求道:“好汉饶命!” 那人便收了剑,从容地坐下,笑道:“大人也坐吧,我此次来,可不是取你性命的,而是来帮你的。” 金员外郎扶着桌子勉强坐了下来,哆嗦着嘴唇问道:“如此,就谢谢好汉爷了!” “你确实该谢我!你可知道沈侯爷如何对付你吗?” 金员外郎忙摇头! “告诉你吧,他准备明日联合御史参你,纵子强抢民女!” 金员外郎闻言,反倒松了一口气。 等待的过程最折磨人了,这也是早晚的事,早早了结也好,大不了自己回去做个富家翁。 那人便道:“看你的样子,倒似解脱了一般!你可知如此一来,你的官也就做到头了。为何不反击?” 金员外郎苦笑,自己一个无根基的文官,怎斗得过有权有势的侯府,他们若想对付自己,还不跟捻死只蚂蚁一样容易,也算是自己倒霉,生下那么个孽障来。 那人见此,又说道:“御史参你时,会绕过沈家小姐,直接拿六皇子说事,你可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金员外郎点头。 知道又能如何!无论是六皇子还是沈府的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六皇子是必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的,沈府若能摘出去,自己也少个仇人,至于是强抢皇子的罪过大,还是强抢侯府千金的罪过大,由得着他来选择吗? 那蒙面人便冷笑:“金大人倒是乐天知命!只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自己都认了命,别人便是想帮你也不中用了。” 金员外郎闻言,精神一振,脱口说道:“谁能帮我?” 那蒙面人便笑了,也不说话,看着金员外郎急迫样子,方开口慢声道:“靠别人是不行的,你只能靠你自己!” 金员外郎心中失望,重又颓废地窝坐在椅上。 蒙面人笑道:“六皇子如今人在皇陵,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见金员外郎仍是一脸迷茫,那人只得又提点道:“如果你死咬住那**儿子所抢的就是沈家三小姐,一个月后尘埃落定,难道六皇子还能在大街上叫喊:自己曾被一个青年男子抢为娈童?如此一来,皇室那边的脸面也有了,六皇子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再去为难你!是得罪侯府还是得罪皇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金员外郎心中激动:只要在六皇子回来之前,把事情都扣到沈府头上,就万事与他不相干了。况且说不定他会把怒火撒到扯出他的沈府身上,也未可知。 其实他也曾打过这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六皇子躲在暗处要如何对付自己,如今六皇子既然不在,那么把事情都推到沈府身上,一个月的时间也能想个法子,在他那里补救一番,大不了舍了儿子去。 只是沈府无端损了一个女儿,怕不肯善罢干休! 蒙面人看到金员外郎脸上神情变化,又道:“若是你与沈家成了儿女亲家,你说沈府会如何呢?” 金员外郎闻言心中大惊,正要说话,却见蒙面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熄灭了烛火。 金员外郎不知他此举何意,心中忐忑,不敢动弹。 蒙面人低声道:“你院里来了个小蟊贼!怕是来取你儿子性命的!” 金员外郎吓得心直咚咚地跳,这一个两个的进入自己府邸如入无人之境,京城的治安也太差了。 那蒙面人悄悄走到窗前,低声道:“沈家不该出此昏招啊!” 等金员外郎回过神来,那蒙面人已然不见,他颤抖着挪到窗向外看去,却见有两个黑影一路刀光剑影打斗着出了府。 他急忙跑去儿子房中查看,只见儿子正在被窝里蒙着头瑟瑟发抖,心中倒真有丝遗憾:若是儿子就此死了,也就能一了百了。 不管那两个是谁的人,还是做戏给他看,他都得有个决断了。 于是金员外郎上前一把扯下儿子头上的被子,教导他如何应对。 第二日早朝就有御史上本,参奏金员外郎:教子不严,纵子欺男霸女,还曾亵渎六皇子,藐视皇室。 金员外郎则辩解道:儿子在自己跟前一向乖巧,并不知其行为不羁,至于亵渎六皇子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御史便将他所掌握的证人证词一一列举出来,毕竟都是确有其事,便是六皇子这事,也因为是发生大光天化日之下的,看到的人也不少。 这中间便牵扯到了沈府帮着六皇子解围一事。 第七十三章 天家兄弟 金员外郎就趁势说道:自家夫人曾为儿子向沈三小姐提亲,定是引得沈侯爷不忿,这才公报私仇。 于是自然而然,引出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来。 金二在郊外邂逅只带了一个丫头游玩的沈家三小姐,引得金二仰慕不已,便让人上门去提亲。 沈府看不上金家,回绝了就是了,何至于置人于死地? 沈父本认为自己已经拿捏准了金员外郎的性子,没想到他果是个无耻之徒,颠倒起黑白来,也是义正词严的样子,倒是差点看走了眼! 若是金员外郎愿意伏首认罪倒也罢了,如今倒打一耙,沈父自然也不惧,借着这个话头,沈父便将当日女儿们回家相聚,六皇子被人追至府上之事,清清楚楚说了一遍。 关于沈三小姐与金二的那段流言,殿上群臣倒也有不少人听说了的,此时才恍然大悟! 沈家乃是世家,小姐出门自然是前呼后拥的,哪是一个小纨绔可以随意撞见打斗的,定是将六皇子当成了女子,又见他进了沈府,这才出了误会。 大多数的人本就将信将疑,如今见沈侯爷如此磊落行事,便知流言不真。 两害相权取其轻,金家不管知不知道弄错了人,定会紧咬着沈家小姐不放的,只是不知六皇子那个乖张性子,可否能理解金家的良苦用心呢。 倒也有一些迂腐的文臣们心里正在幸灾乐祸:让你们武将们不注重规矩,瓜田李下的,这不就出了事了! 还有一些了解六皇子的人在嘀咕:六皇子这次有些反常了,事情闹成这样,怎么也没见吭声呢? 不管如何,至少沈家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虽不能敲锣打鼓满京城喊怨,可如今当着众臣的面,将事情说明白了,自然京城世家大户也就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傻,况且也有个六皇子牵连在内,沈秋君也算是差不多去了污名。只等金家落了罪,便什么事都没了。 沈父又上前奏道:“这件事臣可做不了假,自城门到我府中,好多人都看到他家下人纠缠于六皇子,还请陛下明鉴!定是他不想担这个责罚,这让人在外乱传一气,坏我沈府的名声。如若不然,就请六殿下出来当面对质。” 金员外郎只道自己有贵人相助,也就拼了命,直叫道:“你沈府家权大势大,买几个人的口,还不是简单的事情!臣也请陛下将六殿下请出来说个究竟。免得沈家眼高于顶,随意将脏水泼到六殿下身上。” 皇上见此已经明白,虽说沈父是想从那些传言中摘出女儿来,但是御史定不敢没有真凭实据,就上奏本,金员外郎护子心切,只怕是话多有不实,必定强抢民女及不敬皇室之间的差别可就大了,。 一时双方便开始打起嘴仗来。御史及沈父指金二当日对六皇子不敬,而金员外郎则咬定儿子并没有见过六皇子,那日是因为沈三小姐不规矩,这让儿子会错了意,让人上门去求亲。 皇上见双方各持一词,这桩事也算不得大,真相就差不多摆在那里了,便交于刑部,限其三日内审理清楚。 退朝后,皇上就去了御书房。 贤王踩着时辰来到皇宫,果然便碰到太子也往御书房去。 太子见到这个深受父亲喜爱、差点顶了自己太子位的二弟,心里便不自在的很,又想到早朝之事,不由嘲讽道:“都道二弟做事面面俱到,怎么你岳家出了那样的丑事,你也不去探视,只管过来巴结父皇。” 贤王不卑不亢,笑道:“我自从搬到庄子上,无事从不离开半步,如何知道这外面之事。今日过来也是按例来给父皇请安!多谢太子提醒,等给父皇母妃请过安后,我便会去沈府探视!” 见贤王不急不燥,仍是笑容满面,太子不由哼道:“都道你贤王夫妇最重礼数,回去也该教导一下你那小姨子,别总出去招风惹草的!” 贤王便看着太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她一个姑娘家便是招风惹草,也不过于自家有些妨碍,倒是太子可要看好了贵连襟,沾花惹草也看准了,别再被女细作给绑了。” 见太子脸上的得意神情被气急败坏替换了,贤王便一拱手,笑着扬长而去。 太子妻妹嫁的乃是陵原侯嫡长孙许延祖,他家也是最早就追随太祖的世家之一,故深得皇上的信任,许延祖受祖恩,年纪轻轻就封做了五品都尉。 京城大乱那年,也是许延祖倒霉,迷上个歌ji,哪里想到竟是陈王的细作,自然狼狈至极,以致于陵原侯府羞愧难当,将兵权尽数上交。 太子气得猛一跺脚,追上贤王青白着脸,冷道:“你别太得意!小心闪着自己的舌头!我的连襟再不好,也是世家子弟,不过是吃一场败仗罢了。倒是你那小姨子,如今名声可够臭的,也不知会嫁给哪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呢!” 贤王心中一动,眼睛快速扫了一眼太子身后的小太监,心里便有了数,很有风度地在门前恭身请太子进入御书房。 贤王请过安后,又说了说自己在庄子的日常生活,皇上听了连连点头赞叹。 太子虽然有些不成器,毕竟是国之根本,轻易挪动不得。 二儿子倒是几个儿子中最有才干的,如今不得不屈居人下,就怕他恃才傲物,生了不臣的心思,不是大齐之福! 如果他真能在庄子修身养性,将来太子登基,说不定真成一代贤王。 太子自幼长在祖母母亲跟前,贤王则是生下来,就跟着齐妃一起陪同皇上打天下的,所以太子与皇上的关系总不如贤王与皇上的关系融洽,此时见皇上一脸和蔼欣慰地看着贤王,太子心中的不服便免不了带了出来。 皇上自然也看出来,心中对太子的不满越发重了。 今日自两个儿子一同进来,只看精神面貌,他二人的高低便立现了。 太子虽也仪表堂堂,许是太纵情酒色,被掏空了身子的缘故,总给人一种委琐之感,而贤王则神采俊朗,精神抖擞,端得龙章凤姿,也怪不得太子处处针对于他。 皇上由贤王又思及其他皇子,不由深深担心自己百年后,太子不能善待于他们。 他想了想,便提起今日早朝沈金两家的事来,借此考察两个儿子。 太子斜看贤王一眼,说道:“既然是二弟岳家的事,二弟便说来听听想法,看孤是否能帮得上你!” 贤王忙起身恭谨答道:“论尊论长,我怎敢抢在兄长前面呢!” 皇上笑道:“审案自有刑部呢,咱们也就是闲话两句罢了,不必如此拘谨!” 太子见贤王装模作样就想呕吐,便说道:“二弟做事总是如此小心,倒时常让我不知所措了!都是手足兄弟,何须如此!” 贤王闻言便低下头,皱着眉头,似在左右为难。 太子心里便乐了起来。 贤王似是挣扎了一下,抬头说道:“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只要把六弟从皇陵昭回来,就能明白谁是谁非。不过据儿子所观,定是金员外郎纵子横行,与六弟起了冲突,如此倒是该还沈家一个清白。” 太子听了,不由冷笑一声:“谁不知你爱妻如命,而贤王妃又与幺妹感情最好,你可不就帮着沈家说话。他沈家只顾着清洗自己,却将污水引向皇室,已是大大不妥。而二弟又一心向着岳家,却置自己手足兄弟于何处?况且六弟祈福事大,岂能因为一个区区小女子就半路折回来!” 贤王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隐忍道:“太子误会了,我只是就律法公正而言!若论亲疏关系,自然是兄弟之情更重!” 太子便笑道:“律法自然不错,只是皇家威严不容侵犯,六弟性子再不讨人喜欢,流的也是庄氏的血,他沈家要脸面,难道我们庄氏就不要脸面了吗?” 贤王被太子的一通歪理说得无言以对,只得说道:“那以太子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太子斩钉截铁说道:“那沈家三小姐也必因素日里不检点,这才招致此祸,况且她的名声已坏,只怕自此无人上门求娶,可不是就耽搁了一生,倒不如就成全了他二人姻缘,至于金员外郎到底修家不齐,自然要依律予以惩处!” 太子说完,心里颇为痛快地看了贤王一眼:我的连襟是有不妥,可是你的连襟怕是更要低到尘埃里去了。 贤王惊愕,继而诚恳地对太子说道:“这件事自有刑部审理清楚,等结果出来,再行处理,此时乱点鸳鸯还为时过早!” 太子冷哼一声,再看皇上正不满地看着自己,只得住了口,又谈起其他的政事来,贤王见了忙回避道:“儿臣还未给母妃请安,先容儿臣告退!” 皇上见儿子如此谨言慎行,心里既满意又疼惜。 少顷,太子也退回东宫。 皇上便问身边的曹公公道:“你看太子与贤王方才的表现如何?”RS 第七十四章 东宫之言 第七十四章 东宫之言 曹公公忙恭身答道:“太子注重骨肉亲情,贤王贤明清正,各有各的好处。” 皇上便笑道:“你跟着朕也有几十年了,如今也学会了打马虎眼!果是高处不胜寒啊!” 曹公公见皇上有些伤感,忙道:“这真是奴才的真实感受,不知皇上又是如何看待他二人呢?” 皇上叹道:“太子方才不过是为了让朕相信,他是爱护弟弟们的,到底其心真实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贤王倒是不错,不是嫡不占长的,倒是可惜了。况且他还有一个不妥之处:太专情了,敬重嫡妻也要有个限度!若是做个王爷也就罢了,想要更进一步,却有些不妥!” 再说太子回到东宫,见到太子妃吴氏,便不悦道:“以后不要再与你妹妹一家来往,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太子妃忙低眉顺眼地诺诺答应下来,旁边的几个太子新宠便都眼中有了轻蔑之色,更觉得以后极有奔头了。 其实太子是个典型的窝里横的主。 大部分的臣子们是看皇上的喜好,但已有相当一部分的大臣与贤王交好,太子心里便急燥得利害,稍不顺心,就拿妻妾出气,只不过是因为怕被人垢病,在外面仍是与太子妃装作恩爱夫妻罢了。 太子妃嫁给他也十多年了,早就有些麻木了,偶尔也会心里发狠:现在就这样对待自己,以后若真做了皇帝,自己到那时人老珠黄,还不知被扔到哪个旮旯呢,倒不如就做一辈子的太子妃算了。 可惜父亲他们被皇后母族的荣耀迷昏了头,总担心太子被贤王所取代,整日钻营,但据她的冷眼旁观,只要太子老老实实不节外生枝,皇上定不敢轻易换下太子。 早年她也曾劝说过太子与父亲,可总被他们斥责妇人之见,也罢,她也懒得管,只安心做她的太子妃。 太子来到书房,太子谋臣徐戒便上前问道:“皇上可问沈金两家的事情,太子又是如何作答的呢?” 太子听了问话,不由心中发虚。 太子老早就听闻了沈家的流言蜚语,也曾当成乐子与人取笑沈家。直到今日才知,原来还与六弟有关系。 他与舅舅早就想着借此机会,好好整治一下沈府,也让贤王看看自己的利害。 但是徐戒却极力阻道:“沈侯是个明白人,必不会掺和到皇子夺嫡的事情上来,殿下又何须硬将他推到贤王一边呢!” 吴天佑则道:“贤王是他的女婿,他为何放着国丈不做,只甘心做个侯爷?况且再过几年,天下太平了,手中权势一收,也就是个虚爵罢了,他早晚都会站到贤王一边的。不如现在就找机会剪去其羽翼,贤王便是得了他,也没什么用处了!” 太子听了也觉得有道理,频频点头。 对于的吴天佑的小人之心,徐戒叹息后,仍是苦口婆心地劝太子道:“仅凭这么一件小事,除了让他家姑娘不好嫁人外,实在看不出能动摇沈侯地位的地方,若是太子剪除沈侯,必要一发既中,让他不得再翻身,否则打虎不成反遭其害。” 太子被徐戒聒噪得不耐烦,只得同意此次只袖手观旁,决不插手沈府之事。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太子半路上被贤王拿话一激,便没控制住,终是在皇上面前出了歪主意。 此时被徐戒逼问,太子不由支支唔唔,最后恼怒道:“父皇虽说借此事来考验孤,可是孤历来不得父皇喜爱,若是秉公处理,说让六弟舍了名声,成全沈家,父皇必会不悦我不念手足情;如今保下六弟,乱了法纪,父皇也一样不喜我!我怎么做都是错的,我心里不痛快,倒不如大家都一起不痛快,也让贤王闹闹心,不仅岳家名声臭了,而且还有那样一个连襟,想想都觉得心情好多了。” 徐戒闻言不由顿足叹气。 偏偏吴天佑此时也悄悄来东宫问此事。 太子便笑着将当时情形细细讲了出来,吴天佑也道:“让沈家三小姐嫁那么个窝囊废,既不能成为贤王的助力,说不得还能拖一拖他的后腿呢!看贤王还装不装英明神武了!至于沈侯早晚也要站到贤王那里,正好可以警告于他!” 这话合了太子的心意,身心都颇为妥帖,一时舅甥二人都大笑起来。 徐戒摇头叹道:“殿下如何如此,只要您不主动出手,老老实实做您的太子,谁也别想拿您下去,须知多做多错,这次倒也罢了,还望太子以后多加防范,若不能保证蛇打七寸,还是少出手为妙,况且这事还是咱们一起商定的,怎么就如此轻易地介入了呢。” 太子不由怒道:“孤不是三岁小儿,做什么事自然有我的想法!听说先生这几日身体不好,还是早早回去养病吧!” 徐戒长出一口气,说道:“多谢太子关心,臣这就告辞!”说罢,徐戒昂首退了出去。 吴天佑看着他的背景不屑道:“仗着当年曾在太祖跟前侍候过,如今在太子殿下面前也学会依老卖了!太子也未免太纵着他了。” 太子知道舅舅不服气徐戒,便看着吴天佑冷笑道:“若是舅舅能有他一半的本事,我就打发了他去。” 这徐戒也算是有些来头的。 当年太祖爷新建大齐,为了安定民心,给天下定立规矩,立嫡长子——即当今皇上为太子,又因为知道嫡长孙才智平庸,怕到时兄弟阋墙,便将自己身边的几个谋士给了皇长孙——即现在的太子爷。 因为各种原因,此时也只有徐戒还谨守太祖遗示,留在太子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故太子对他也是相当尊重的。 吴天佑不由缄了口,讪讪陪笑。 沈父虽不敢在皇宫内埋钉子,以便于揣测帝意,今日却得了有心人的相助,在当天夜里便知道太子在东宫的一番言论,他此时坐在房中看书,心思去跑远了。 如今已是深秋,晚里越发的凉了,沈夫人拿着一件外衣帮丈夫披在身上。 沈父看着妻子勉强笑了一笑,复又皱紧了眉头。 沈夫人以为他还在为女儿的事烦恼,便拿话开解道:“今日御史的弹劾,还有你在朝堂上的一番陈述,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想来现在大多都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况皇上已派人来追查此事,你又何须在此忧虑呢!” 沈父叹道:“秋儿之事,必然会妥善解决的,我只是担心太子:我本想做个纯臣,当年将惜儿嫁到永泰侯府,便打着不偏不依的态度,没想到我这番苦心仍是不能消除太子的疑心。” 沈夫人也靠着丈夫坐下,说道:“太子这人没本事不说,疑心倒是够大!这也怪不得他,毕竟贤王是你的女婿,别说是他,就是旁人也未必相信你!我要说,贤王倒是个好的,老爷不如就拥着他做皇上,也算是遂了太子的心愿了!” 沈父苦笑:“好好的,你又说什么赌气的话!将来谁是胜者,尚不可知!无论他二人谁登上那个宝座,我固然都不会再得重用,却可保一家人平安。” 沈父继续说道:“可一旦助了贤王,若是胜了倒也罢了,若是败了,整个沈家危矣!况且他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当然也投不得太子,他定还以为我包藏祸心呢!可是今天,我才知原来太子早就将我看作贤王一派,由不得我不好好打算一番!” 城外郊院,于叔已经听到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为该不该告诉六皇子,正犹豫不决。 这时一个少年敲门进得房来,说道:“于叔,杨远已经出去一天一夜了,现在毫无音讯,要不要我带几个兄弟去看看。” 于叔看着手中的笔,冷静说道:“他若是成了事,自然今天一早就该回来了,如今没回来,定是出了意外!你们现在都还没过了明面,此时不好出现在人前,至于他到底如何,只看他自己的造化罢了。” 那少年面上带了黯然,低声道:“是!” 于叔见他欲退出又问道:“你可知他要去杀谁?” 那少年忙道:“不知道!这是小成子来下的令,好像是某个不长眼的东西,戏耍了爷,所以爷定要取了他的性命,否则不足以消心头之火!” 于叔正要写字的手一滞,不由自言道:“难道是那个金二公子不成?” 那少年摇头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于叔便忙道:“周少泽你速去各处作上暗记,告之杨远,立刻停止刺杀!” 周少泽道:“那这封信还要不要送去?” “你先去办这件事,送信之事,暂不急在一时。” 周少泽忙出去动作不提,只说此时贤王正在外书房,闭目思量,面上颇有得色:沈侯爷应已得知太子所言,也该明白,在外人眼中,他与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别妄想走什么纯臣之路,独善其身! 至于太子也别以为事情只到此为止,后面仍是有你受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长此以往,定能让父皇对你彻底失望。 若是沈秋君能被逼嫁给金二,也算是除去心中隐患。 母仪天下?她一个恶毒残暴、堪有吕霍之风的人,怎配当得此荣耀!RS 第七十五章 逐渐明了 只是想到圣上对他专情的评语,贤王面上的得色,便消失大半。 他从来都为自己的意志坚决、自控能力强,可不为美色所惑而自豪。 而且妻子才貌气度惧佳,不愧是沈家特意培养的未来皇后,二人初一成亲,便颇为相得,如今感情亦是日胜一日。 可没想到,专情竟成了自己在皇上眼中的缺点。 这在普通百姓家中,夫妻恩爱和睦,是家族兴旺之兆,但是皇室尤其是对于一国之君,专情独宠却是要不得的。 既然专宠,便少不了爱屋及乌,宠信其家人,任人唯亲,身为帝王,一旦外戚得势,于皇权却是一大威胁,久而久之,外戚尝到权力的滋味,朝堂便有动荡之危机。 虽专情沈丽君,却能控制其娘家权势,自己是有这个信心,但只怕皇上是不会相信,也轻易不会给自己这个辩解的机会的。 贤王不由深叹一口气,默默在心中盘算一通,叫过一个亲信来,细问道:“他们查得确定能准确无误?” 亲信想了一想,明白是主子问前几日的事情,忙答道:“是的,他们在南边打听的清清楚楚,还送来了画像,已确定这辛先生确实是当年的薛神医!” “他的医术真有传说的中那么神乎其神?”贤王再一次确认道。 亲信忙小心答道:“据说能医死人肉白骨,尤其在妇人生产上医术高超,也因此卷入高门大户内宅的恩怨中,全家只活了他祖孙二人。” 贤王眼眸变得深沉起来:“倒是老天助我!王妃此次生产可无惧矣!” 亲信拍马笑道:“王爷乃是天命所归之人,自有神灵庇佑,王妃必能顺利产下小郡王!” 贤王微笑,又想起另一亲信昨夜去金家仍未归,便问道:“昨夜夏良怎么没回来复命,可是又派去做其他事务去了?” 亲信忙道:“他昨夜确实没有回来,不过已传信,说是昨夜遇到一个不知何人派来的小子,倒有两下子,准备捉了他审问呢!” 贤王点点头,赞赏道:“如此极好,做事总要多思多想,不要以为事不关己,有时一个细节就能决定成败!你们做得很好,等本王大业成就时,汝等皆有重赏!” 亲信忙道:“王爷宅心仁厚,能追随王爷是属下之福!” 贤王终放下心,来到后院,便见沈丽君已经哄劝女儿休息,正坐在房中看着外面的月色,不由笑着走过去。 沈丽君听到动静,便要站起身来相迎,贤王忙紧起两步,宠溺道:“你如今月份已大,还讲这些个虚礼做什么!” 沈丽君笑道:“我们母子可没有你想象的那般不堪,说起来辛先生医术倒还真有两下子,连那两位御医都心服口服。” 贤王笑道:“若是不能如此,他那南边神医的名头可就名不副实了!这下你只管把心放在肚中,好好养着,到时平安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沈丽君低头浅笑着:“愿如夫君吉言!”又略颦了眉,轻笑道:“我已听说今日朝中之事,看来妹妹果是个有福气的,这等事竟于她似毫无损伤,要我说,夫君还是就此罢手吧,到底是我的亲妹妹,我实在……” 贤王握着妻子的手笑道:“你不要理论这些事,我自有分寸!” 沈丽君温柔地点点头,偎依在丈夫怀中。 接下来的几日,调查沈金两家的事,却僵持下来。 沈家道当日被抢的是六皇子,而金二公子却道:当日仰慕的确实是沈家三小姐!而且自己与其曾近身打斗,愿为其清白名声负责。 本来认为沈秋君受了六皇子连累的人,听说此事后后,心里便有些动摇。 皇上倒是通情达理,道:“此案暂先挂起,等六皇子回来再作审查。” 沈府众人皆对皇上感激涕零。 赵管家也向沈秋君汇报道:“未发现城安伯李家有何异动。他家的嫡小姐李瑶琴整日陪同母亲在佛堂。” 沈秋君点头,果是自己反应过激,李夫人可是最重规矩的,此时的李瑶琴便是想做些什么,怕也不是能随心所欲的。 但这事必不简单,定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赵管家疑惑道:“小姐怎么会想到会与那李小姐有关呢?” 沈秋君忙笑道:“这位李小姐可不简单,以后赵叔叔便会知道了。” 本以为事情就会僵持到六皇子回京城,哪里此时却有人重提教化,认为不论沈金两家最终如何,沈氏女已经名声败坏,即算失贞,若是不想出家清修去其污秽,则应嫁给金二公子,也算是有始有终! 京城一片哗然,有笑其迂腐的,也有人认为因近数十年连年征战,世间礼仪规范多有流失,以至大多平民不知尊卑廉耻,倒正好借此机会正本清源。 因那人乃是礼部郎中段清正,他素与太子行走极近,便免不了让人联想到是太子授意,急得徐戒赶忙去东宫质问太子道:“殿下这是已经准备好了,要与沈侯挑明了对立,是吗?” 太子呐呐,当时段清正也曾对自己提起对沈金二家的看法,他自然不会帮着贤王岳家说话,可没想到段清正倒是雷厉风行,第二日就站出来说了那些话。 皇上得知后,不由对太子更加失望。 如果说太子忌惮沈侯,皇上还能赞他一句:想得长远! 可是如今把劲头用到毁坏一个女子的名声上面,就有些眼界窄了,况且一个女子而已,为了家族利益舍了去也无妨,而太子却会因此打草惊蛇,惹下仇怨,得不偿失。 况且若真要陷害于沈侯,也要一击即中,如今情形不痛不痒,却又引得沈侯生了警惕,太子图得什么呢?如此愚昧之人,如何当得天下之主! 沈父也果如众人猜测的那般,虽未与太子正式扯破脸皮,心里的天平更倾向于贤王。 唯有沈秋君却差点拍案而起:思前想后,竟没想到算计自己的竟是贤王! 别人只道那段清正是太子的人,然而沈秋君却知他是早早就投了贤王的。 沈秋君在气得恨不得咬掉贤王一块肉的同时,也深深疑惑,前世并没有发生这种事,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今生与前世不同? 无论前世他如何恨自己害了大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也存了拿自己当垫补的心思,如今姐姐还没有生产,他怎么就如此去了后路地设计自己! 而金员外朗此时才知道,原来帮自己的贵人竟是太子,心中底气更足,金二说起话来,也就越发肆无忌惮。 沈秋君不由对贤王的恨又加几分,且又猜疑姐姐说不得也知底细,心中更加愤恨不已,无以排解,便在练武场上狠戾地舞弄鞭子。 沈父看到此情景,皱眉想了一会,便对沈夫人道:“秋儿拳脚功夫一般,倒是这鞭法极好,不如你带秋儿去拜访明德将军府的邱夫人,求她指点一二,那个畜牲的话便能解得几分。” 沈夫人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沈秋君听说,走过来笑道:“让邱夫人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为我力证清白,怕是有些不妥,倒似与他家多好,惹人猜疑。倒不如进宫去求齐妃娘娘!齐妃曾随皇上南征北战,也懂些工夫,她一句话比别的夫人要强上百倍。” 沈父听说,也觉得有道理,便真于第二日进宫去求见皇上,希望借齐妃娘娘一言,帮着女儿正正名。 皇上想了想,也欣然点头同意了,齐妃不得已,只得敲定在三天后宣沈秋君入宫,沈侯虽心有不满,面上却唯有一片诚挚谢意。 沈秋君见齐妃办事如此拖沓,不由心中冷笑,亲自沏了茶送到父亲书房。 沈父见小女儿乖巧地将茶碗奉上,心里不由又欣慰又心酸。 沈秋君奉了茶会,便坐在父亲的下首,问道:“听说东边又打了胜仗?” 沈父虽奇怪女儿忽然关心起这些战事来,不过现在这个阶段,若不想提那些糟心的事,便只能东扯西谈了。 沈父点头笑道:“我大齐将士前段时间与陈敬峰交战,取得大捷,将他又向东逼退,不过只是传来捷报,具体情况还要等那边元帅的上表。” 沈秋君暗自点头,一时无语,她低头想了一回,又笑问:“父亲追随着太祖皇帝打天下,是为了什么?解救天下苍生?父亲由原来的一方霸主成为一个朝之臣,心内可有遗憾和不甘?” 沈父见女儿连珠地发问,不由摇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为父可没有解救天下苍生的志向,不过是想我鲁地百姓能得一个安生日子过罢了,其实我并不是有大志向的人,当年群雄逐鹿中原,我本想独善其身,但阴差阳错还是投了太祖!” “如此说来,父亲并不是一个权利欲望很强的人,如今天下也算是太平,父亲是否能痛快放下一切,只做个富贵闲人?” 沈父垂下眼眸认真考虑道:“自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身为将门之后,也曾征战沙场建功立业,这一生也算没白活,对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有合适机会,急流勇退,也得个善始善终,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沈秋君见父亲面带忧色,便又问道:“何为合适的机会?” “一个贤明的君主!”沈父坚定说道:“自古君主多疑,处在他那个位置,倒也算正常。但是他得有宽广心胸,要有容人之量,懂得审时度势!凡是能放手权势的老臣都能得到善待!” 沈秋君嘴边便噙了一抹冷笑:“父亲说的是贤王吗?”RS 第七十六章 沈父取舍 沈父点头叹息道:“我当年是打定主意,让他们去争,我只做我的纯臣。我沈家在这场夺嫡之战中,不偏不依,将来贤王事不成,让太子顺利登基,我沈家将兵权上交,便可保得富贵安宁。而贤王成就大事,我沈家也仍是如此结果。可惜如今看来,太子已经不能容我沈家了,又是那样的昏聩,将来他若是做了皇帝,对于沈家来说,实在算不得好事。” “所以父亲准备扶持贤王?因为如果太子登基,我们不交兵权,则会惹祸上身,如果交了兵权,成了没牙齿的老虎,太子气量狭窄,若算起总帐来,沈家也不得善终?而如果贤王登基,只是沈家不贪恋权势,贤王为了自己的贤名,也会善待沈家的!” 见父亲颔首,沈秋君又慢条斯理地说道:“本来父亲是打算中立的,如今因为金家之事,让父亲对太子起了防范之心,心中已倾向贤王。至于太子,不仅朝中众臣对他失望,皇上也定会对太子失望,金家乃是小人,将来必会被治罪,而段清正不过得个迂腐的名声,我被坏了名节,沈家也抬不起头来,算是做了太子与贤王较量的牺牲品,算来算去,这中间得利最大的竟是贤王!” 沈父闻言,不由眼神凌厉,面色便凝重起来。 沈秋君又道:“若只是因为段清正与太子走得近,将那番话当做是太子下的命令,也不为过,但终究不能断定一定是太子指使的。我想父亲定不会因此就对太子这样的忌惮。” “你猜得不错,若只是如此,为父自然会再作观察的。”沈父说罢,便将通过他人之口得到的东宫之言,细细说给女儿听。 沈秋君点头轻笑:“看来果是有心人所为啊!” 沈父却道:“这其中虽有贤王的算计在内,但太子对我成见极深却也是真的,唯今之计只能两害取其轻。” 沈秋君心中黯然,太子确实不堪,况且将来坐了那宝座的是贤王,父亲最终仍是会助了贤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想想前世今生他对自己的算计,总是心有不甘,可是沈家可是一大家子的人,自己又怎能由着性子不管不顾呢。 沈秋君欠身道:“女儿先回去了。”说罢慢慢走到门前,又转身问道:“这天子之位,真是上天注定无可更改的吗?将相王侯宁有种乎又是何意?” 沈父苦笑:“若是退回十数年,我沈家或许还有机会,如今却只能做一个忠臣了。” 沈秋君知道父亲会错了意,不由低下眼眸,淡淡笑道:“我沈家自然是做忠臣的,女儿只是想说,那段清正是贤王的人!” 沈父大惊,急忙走到女儿跟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可做得真?贤王没有理由这样做啊!就算前期他或许从中推波助澜了一把,可已经达到打压太子的目的,他又何须多此一举?逼你嫁给一个无赖畜牲,除了害你一生,给沈家给他自己抹黑,又有何用处?以你的品貌家世,自然能嫁入世家大族,对他岂不是更有利?” 沈秋君冷笑一声,说道:“这事情是真的,女儿怎么会在这紧要处胡乱说话,父亲只管相信我!父亲以为经过那年的事情,女儿还真能嫁入世家大族?贤王可是知道女儿底细的,他或许认为女儿已是个无用的棋子。况且谁又能想到设计女儿之事会与他关,自然都猜到是太子了。” 沈父见女儿如此激愤,暂将贤王之事放于一旁,爱怜地轻拍着女儿的肩背,劝道:“你不要太在意当年之事,那年与家人走失的年轻姑娘多的是,你当年还是个孩子,更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一个男人只盯着这点枝节,也算不得真正的男子汉,不要也罢。而此次金家之事,便是此时,世家大族也都知道真相,更加不必担心。” 沈秋君无奈地说道:“女儿明白!”说罢,她又欠欠身,出了书房,刚走出院门,便听书房里“呼啦”一声,似有桌椅折断之声,便有小厮们走进书房,沈秋君想了想,轻叹一口气,仍是去了后院。 书〖房〗中小厮们正收拾断裂的桌案,沈父则袖着手,站在窗外,看着女儿走远,心中的火气仍是不能平息。 他以为贤王为了逼自己作出取舍,或许只是袖手旁观,可如果女儿所说为实,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如果真是贤王一手策划陷害了女儿,他怎能甘心再为贤王所趋使! 罢了,就由着他们去斗,太子不是明君,贤王亦是小人,其他皇子未必不会从中渔翁得利,只为了皇后母族的名头,自己实在没有必要陪上沈氏一族,倒不如就和先前一般,谁也不帮,只在旁看戏算了! 将来不管哪个皇子登上大宝,沈家没功,亦无过,身家性命倒是无忧! 沈父心中算计一番,又猜疑在这件事中,丽儿是否知道真相,她在其中又动了什么手脚? 沈家出来的人,自然都是好的,沈父连连摇头:丽儿定不知贤王算计秋儿,否则以她疼爱妹妹的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父正在心里劝慰自己几个儿女都是重情意时,沈昭宁来见父亲。 看到书房一片狼藉,沈昭宁心中猜得几分,便上前小心说道:“今天我在东宫外碰到金员外郎了!” 沈父闻言,看着儿子嗯了一声,沈昭宁便又说道:“我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因是当值,所以被罚了半年的俸禄,在家面壁思过一个月。” 沈父问道:“你打人时,东宫的人没有出头的吗?” 沈昭宁冷哼道:“太子最是靠不住的,一条没了用处的老狗,哪里再理会于他!今日他去见太子时,直接被轰了出来,他也是蠢得可以,太子这个时节怎么会见他呢!” 沈父见儿子一口一个老狗蠢货的,只觉得钻心的痛。 他沈家还不是被贤王玩弄于股掌之中,现在尚且有用,还不能保得女儿,等到他大业成就,沈家还不得由着他揉捏,便是因了皇后母族得些荣耀又如何,到那时自己在他眼中,或许就是一个没了用的老狗了吧。 不提在贤王眼中如何,便是当年一方霸主的自己,又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男人间的博弈,你死我活自不在话下,可算计一个后宅中天真善良的少女,这贤王与太子的品性,倒是伯仲之间,分不出高低来。 沈父深叹一口气,当年就不该将女儿嫁入皇家,都怪那皇后命格在老太太心里烙了印,就这么答应下来,否则就如定国公府一样,置身事外,该是多么逍遥惬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沈昭宁见父亲只管想他的心事,料着父亲也没情绪教训自己,便悄悄退出房去。 沈昭宁又进内宅去见母亲,见妹妹也坐在那里,母子二人正相互劝慰呢。 他请过安后,便冲沈秋君使了个眼色。 沈秋君忙也告辞,与哥哥一同出了母亲的院子。 沈昭宁悄声对妹妹说道:“我今日痛打了那金老狗一顿,也算是稍稍出了一口气了,等六皇子回来,了此公案,那个金二也得好好收拾一番了!这几日一时找不到机会,教训一下那段狗,我现下正好无事,大不了就去堵着他家的门,定能再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为妹妹出气,别以为咱们侯府没人,由着人欺负。” 沈秋君手上抚着鞭子,眼中泛了寒光,冷笑:“杀鸡焉能用牛刀,教训段清正的事,不劳哥哥动手,我要亲自教训他,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我要让他明白,我沈家的女子要打人,可不是几个家丁就能拦得住的!” 沈昭宁忙道:“妹妹这话就见外了。你被人欺负,我做为哥哥,打他一顿,不仅是为你出气,也是为自己出气。大不了你我各打他一顿就是了!” “如此一来,他那条老命可就交待到你我兄妹手中了!”沈秋君笑着,又正色说道:“我还要留着他的老命,有其他用途呢,哥哥暂不要动他!” 沈昭宁不解道:“你能用得着那个老狗?他尽忠太子,专与贤王过不去倒也罢了,如今还把手伸到咱们沈家来,怎能让他全身而退,怎么也要打断他一只狗腿才行!” 沈秋君眼中眸光一闪,笑道:“正是因为他总与贤王作对,才要留着他的命,让贤王来收拾,何必为了那么个下作东西,脏了咱们自己的手呢!” 沈昭宁不由眯了眼,审视着妹妹问道:“下作东西指的是?” “哥哥以为会是谁呢?”沈秋君调皮笑道:“只是那段清正也着实可恨,我也咽不下去这口气,还请哥哥帮我一臂之力,出了这口恶气。” 沈昭宁不解,笑道:“如何助你,我说去帮你打段狗,你不同意,难道去放火烧他家?” 沈秋君摇头,又咬牙道:“我与他无怨无仇,他竟要置我于死地,我也要投桃报李,让他尝尝心痛的滋味!就请哥哥找几个人寻个机会,将他的儿子狠狠地打一顿,最好弄残了,让他们再没了入朝为官的资格!” 第七十七章 秋君反击 沈昭宁没想到妹妹竟说出如此狠毒的话来,面上不由现了几分犹豫之色。 这事毕竟是段清正一个所为,沈府的人打了他,旁人也都知端的,闹出来也不怕他,可若是打了他的家人,沈家便有些理亏了,况且还要打残了他的儿子,真要仔细追究起来,沈家未必能讨到好处。 不过转眼又一想,妹妹说得极对,人都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伤了他的儿子,才能让段清正真真切切痛心。 他一个朝廷命官,放着多少民生大事不去管,只盯着妹妹这点事,喋喋不休,若真让他得了逞,可不是害了妹妹一命,如今只打残了他的儿子,还算是手下留情呢。 沈昭宁终狠下心,说道:“好,我现在就去安排人。” 沈秋君知道虽然自己的提议歹毒了些,但哥哥最后定会依着自己的,见哥哥虽面有犹豫之色,却仍是利落地同意了,忙又嘱咐道:“你先找几个练家子,摸一摸他们的情况,何时动手,我们再斟酌!” 沈昭宁答应着向外院走去,沈秋君目送哥哥离去,心中暗道:贤王,你我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念着你曾经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可以对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可是你为了拉拢父亲,竟要如此害我,我又怎能如了你的愿,你便是命定的真龙天子,我也要你的路走得不平坦! 当你与段清正生了嫌隙后,那东路元帅蒋和岭将来还能为你所用吗? 就在这夜,杨远终于回来了。 于叔看到他果然受了伤,不由问道:“你当日就说只是一个纨绔而已,莫非看走了眼?” 杨远冷笑道:“也是我大意,本来眼看就要得手了,哪里想到会暗地里出来一个蒙面人,我一时不防,倒着了他的道,受了点轻伤。兜兜转转好几日,这才甩开了他!唉,错过一个好机会,只能再等一阵子了。” 周少泽又问道:“那个纨绔是谁?” “我便是不说,估计于叔此时也能猜得到,不错,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金二公子!”杨远笑道:“于叔便是不以暗号通知我,我也会就此罢手的,此时再杀他,怕会给爷造成麻烦!” 于叔点头道:“果然不差!看来你所说的好机会,就是把金二杀了,好推给沈府吧!” 杨远赞同道:“不错!沈府早晚与那贤王成了一丘之貉,沈府招了仇恨,也就等于贤王将来也有麻烦,只是现在牵扯到爷身上,倒是不好下手了!不过也过,照目前形式来看,结果也不坏,贤王有了那样一个连襟,也够让他怄气的。” 于叔不由摇头,低头写了几个字,又说道:“幸好,你最初没有得手,不然,爷知道了事情始末,怕是你没有功只有过了!” 杨远很奇怪,便拉着于叔问情由,又道:“等爷回来,我便要去他身边,关于爷的一些事情,还请于叔不吝赐教!” 于叔闻言,叹道:“也罢,清楚了这事,你以后行事也能有个成算。但万不可对外人言道!” 杨远忙指天发誓,于叔便道:“你也不必如此,但是你要记住:沈家三小姐对于公子来说,绝对是不同于他人的存在!” 杨远一愣,不由问道:“爷能与她有什么牵扯?” 于叔脸上的伤疤便似抖动了一下,在灯下越发的骇人,他垂眸道:“你只要知道对于沈三小姐决不能怠慢,至于其他的,你还是少知道为妙!” 杨远与周少泽不明所以,面上满是疑惑,见于叔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周少泽便又问杨远道:“那个蒙面人,你可知底细?” 杨远摇头道:“那人功夫比我要高上一筹,不过虽没能看到他的真面目,却因一路上我二人交手多次,若是能再见,我定可以认出他来。我倒觉得不像是沈府的人,怕是太子派去的人吧。” 周少泽不由冷哼道:“那些皇族贵胄们,一生下就绵衣玉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为了那个位子斗得乌鸡眼似的,只可惜了因他们算计而无辜牵连到里面的人,这沈三小姐也定是受了贤王的连累。” 杨远闻言脸色也阴沉下来,冷笑道:“好一个贤王,只要有我们在,他就别想坐上那个位子,人在做天在看,他为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位子,害了多少人,便是有点龙气,只怕也被他给折腾没了!”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于叔打断他的话,又把信折好,递给周少泽:“你速去送给爷!” 见周少泽小心将信藏于怀中,于叔又道:“其实这件事已经悬起,等爷回来也可,不过以爷的性子怕是等不得,如此也罢,你二人也该出来了!” 杨远与周少泽皆脸上一凛,说道:“当年爷为了给我们求情,彻底失了圣心,我们无以为报,只好拿这条命来抵。” 于叔满意地点头,说道:“当今最喜知恩图报不忘本的人!训练死士的事,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插手了!” 杨远二人忙点头称是。 再说沈秋君在临入宫的前一天,着人去永泰侯府请姐姐来说话。 等了半日,沈惜君却没有来,只遣了心腹碧华拿了大堆的礼物前来,对沈秋君说道:婆婆今日身体不好,她要侍疾实在是抽不开身,等过两日,她再前来赔罪,还请妹妹体谅一二。 沈秋君心中便有了几分成算,又对碧华道:“原来是夫人报恙,你告诉姐姐,我们姐妹间也不用虚客气,让她好好照顾于夫人才是正经。” 一面又问道:“于夫人如何不好了,咱们府里倒是好些药材,需要什么只管开口。”一面又令人去库里去寻适于老人滋补的药材来。 碧华忙上前悄声道:“小姐不必费心了,我家夫人身体倒没大毛病,只是心情不好,好像是吴府那边出了点事情,心情郁郁,连带着身子也倦怠!” 沈秋君也悄声说道:“吴府出了什么事?” 碧华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好像是那边的表少爷在东边战场上受了点伤!” 沈秋君不由笑道:“吴府果不是普通人家,这边捷报刚传来,他们府上就知道那边将领的情况了。” 碧华也笑道:“他们世家公子出去,不过是为了捞个资历,将来好为官罢了,身边小子婆子一大堆,自然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传来,哪会像咱们家大公子,那可是真刀真枪地上阵!听说齐妃娘家的小公子这次也是不好呢!” 沈秋君赞叹道:“一个个都长了顺风耳千里眼了,那边的事,竟是件件看得清楚。” 这时,丫头们拿了东西过来,碧华收好后,便带人告辞而去。 当天晚里,段家两位嫡子便被人掳到一偏僻处,被几个蒙了头脸的汉子,拳打脚踢,就在他二人被打的哭爹喊娘渐渐小了时,那几个人这才罢手,又有一个人上前道:“你们被打的也不怨,自古就有父债子偿的道理,你父亲胆敢算计我家小姐,就该知道后果。” 段大公子心里便猜测是沈府的人做下的,果然那人又道:“今日爷心情好,可怜你们不知如何死的,误了投胎,如今也要你们做个明白鬼,我们确实是沈府里的人,你家老子要坏了我们小姐,我们沈府可不是软柿子,由着你捏,便只好坏了他的儿子。” 段家两个公子,直吓得魂飞魄散,看样子他们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忙忙讨饶,那些人哪里听这个,仍是上前来打。 段大公子也是个聪明的,便不再讨饶,悄悄推了推弟弟,只装昏死过去。 那几个见他二人似是没了声息,拿手在他二人鼻前试探了一下,段家两位公子忙禀住呼吸,那几个蒙面人,便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声道:“走,回府去向老爷公子交差去,我沈府可不是好欺负的!” 听得那些人离开,段家两位公子仍是不敢起身,忍痛躺在那里半日,果然那些人又回转来,见他们仍乖乖躺在那里,便又笑着说什么以后投胎要看着些,他们沈府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欺负的。 段家两位公子只咬牙,在心中早就把沈府恨上。可怜如今已是初冬,他二人都快被冻透了,料着那几人不会再回来,这才慢慢爬到街上,被巡街的人发现,帮着送到了段家。 段家早就为两位公子的莫名消失弄得人心惶惶,如今见儿子活着回来,段夫人的心这才稍微放下,再看他二人脸青鼻子肿的一身伤痕,不由儿啊肉啊的哭起来。 大夫过来诊治一番,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一个脚上骨头碎了,以后便是个跛子,而另一个则被掰断了右手拇指,再也写不得字。 段夫人听闻两个儿子失了进朝为官的资格,只觉得眼前一黑,大骂道:“这是哪家断子绝孙人做下的,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后又一想,便又叫道:“定是沈府的人做的!”又捶向旁边的丈夫:“好好的,你上什么让他家姑娘嫁给金家的折子,金家那个东西,也配娶侯府女?如今好了,两个儿子的前途就这么没了。”RS 第七十八章 齐妃内侄 段清正忙让人拉开夫人,问儿子道:“你们可有看清那些人的面目了吗,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段大公子忙道:“那些人虽然蒙了脸,但他们大意了,以为儿子们是必死无疑的,言语中已经漏出是沈府的人!” 段夫人便骂道:“呸,不管好自己的女儿,反怨别人说嘴!朝堂上的事就在朝堂上解决,自己没本事,反把手暗地里伸到他家人身上,那沈府也就是个缩头乌龟,老爷,你明日一定要好好再参他一本,我儿子没了前程,你女儿也别想嫁个好人家!” 段清正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便又对儿子说道:“你二人将事情细细说来,不得有遗漏!” 段家两公子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因是两个人,倒真是无一丝遗漏。 段清正的眉头便紧皱了起来。起先他还认为是沈府所为,可如今看来,更可能是别人假借沈府之名,欲让他后继无人才是真的。 只是他自认除了将沈府得罪的狠了,这京城之中,还没有与人结成如此大的仇恨! 段夫人又拉扯着丈夫,要他为儿子报仇,段清正一把甩开夫人,骂道:“你就安生些吧,儿子虽不能入仕,总是捡回了一条命来,如今连仇人是谁都不能确定,报的什么仇!” 段家母子三人,便有些惊讶,倒是段家两位公子随了父亲,也都是个聪明的,心中便猜着几分:原来沈家只是个替死鬼! 沈昭宁打赏了手下的人,便来到妹妹院里。 沈秋君正秉烛等在那里,听得事情都按之前计划的进行,也放了心。 沈昭宁看着摇曳烛光下妹妹,忽然觉得她有些陌生,妹妹从来都是天真善良的,若是往常定是报复在段清正身上,那日虽也愿帮着妹妹教训段家公子,可是今日真就伤及无辜,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沈秋君察觉出哥哥的心思,便笑道:“我在哥哥眼中,是不是变得越来越恶毒了?” 沈昭宁点头道:“我相信妹妹这样做是有充分理由的!” 沈秋君看着烛光,叹道:“我本是一个侯门千金,从来都是与人为善,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却还是遭了无妄之灾!我不明白,他们要争权夺利便争他们的就是了,与我一个闺中女子有何干系,毁了我就真能让他们得到大利益吗?他们的子女是无辜的,我沈家的子女就该被毁了?” “他既然不愿少做缺德事为子女积福,我便替老天给他个现世报,况且只是不能入仕罢了,若不是因为父母哥哥真心疼爱我,这事情发生在任何一家世家大族中,那个女子怕是只能以死来洗刷清白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沈昭宁听了妹妹的话,不由惭愧,忙转了话题,问道:“妹妹为何坚持一方面要咱们的人隐了面目,一方面还要屡屡自报家门呢,这也太自相矛盾了!” 沈秋君冷笑道:“他们总认为自己是聪明的,别人都是傻瓜,左一个计谋右一个妙计地算计人,这心眼玩得多了,自然就想头多,在旁人眼中越是简单明了的事,在他们眼中就越发的复杂玄妙!段清正定不会相信,就是咱们沈府下的黑手。” 沈昭宁也想了过来,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便是他知道又如何,咱们还怕他不成!” “少一个仇敌总是好的!”沈秋君低下眼帘。 沈昭宁忙道:“你快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进宫去见齐妃娘娘呢!” 沈秋君送了哥哥离去,又在心里暗暗盘算一番,这才安寝。 沈秋君一早就进宫拜见了齐妃娘娘。 齐妃娘娘果然神情有些恹恹的,沈秋君细细观察自己的前婆母,虽说她一直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要小上十多岁,可因今日神情不济,面上便苍老了许多,倒真似近五十的人了。 沈秋君见此情景,自然不会没眼力劲地提演练鞭法的事情,只小心陪着她说话,又暗暗打听得,原来是齐妃娘家内侄在此次征东大捷中一死一伤,自昨日得知后,便悄悄垂泪,以致于此时还是提不起精神来。 沈秋君少不得细细解劝,齐妃握着沈秋君的手说道:“都是那段清正闹得,也不知咱们与他有什么仇恨,竟要他如此!” 沈秋君只腼腆道:“朝中事咱们女子如何懂得,如果不是他弹劾齐家两位公子,将他们弄去东边,又如何会有此事发生,娘娘请放心,我回去后,定要想法子教训他一顿,为娘娘出气。” 齐妃是恨不得寝段清正之皮食其之肉的,只是听儿子劝解后,她不得不暂时压了火气,希图来日再报,如今听沈秋君之言,自然求之不得,口内却道:“虽说我那侄子没福气,却也总算是为国尽了忠,只是可惜了你,一个闺中女子,竟被他拿来说事!” 沈秋君气忿道:“他得意不了多久,我定要让他好看。” 这时,却听外面宣道:皇上驾到! 沈秋君忙随着齐妃去接驾。 原来是皇上带着沈父一同过来看沈秋君练武。 皇上笑着对沈秋君说道:“听说你的鞭法极好,朕今日也来开开眼。” 沈秋君慌忙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不敢污了圣眼。” 皇上倒是兴致极高,定要沈秋君演练一遍,沈秋君只得尊了圣命,在齐妃宫中空地挥舞了起来。 皇上看了不住点头道:“果然是将门虎女练得一手好鞭法,等闲的四五个汉子都近不得她身!”又感慨道:“早前也有不少女子会些功夫,如今天下太平,闺中女子便少有会功夫的了!她能吃得此苦,倒是难得!” 沈父见女儿得了皇上的称赞,也是一脸与荣有焉。 齐妃便笑道:“姑娘自然都愿仪态万方,那时正是天下大乱之时,拿起刀枪来也是逼不得已,如今天下升平,托了陛下的福,这才得以在闺中享福!” 皇上得了称赞,哈哈大笑道:“你我夫妻多年,很不用你在这里说这些面子话,省得让沈兄取笑!” 沈父忙道;“这可不是齐妃娘娘的面子话,这天下谁不敬佩皇上的雄才伟略呢!也是小女太顽劣,自小就爱这些,便也就由着她了!” 这时沈秋君已经擦了汗,来到御前跪地,诚恳谢道:“多谢皇上成全!” 皇上笑道:“你不必如此!不提你父亲为大齐立下的汗马功劳,只说朕与你沈家的渊源,也该助着你,那些朝中老朽们的话,你也不必理会。” 沈父此时也跪下谢皇上好意,皇上忙让人扶起沈父,君臣二人又说些客套话,这才一同离了齐妃宫中去了前朝。 沈秋君既然得了皇上的亲口称赞,此次进宫也就达成了目的,见齐妃确实精力不济,便忙告辞。 沈秋君经过礼部衙门时,便戴上帷帽,手执银鞭带人闯了进去。 众官员没想到会有女子如此大胆,俱都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拦挡,更有人乐得看段清正的笑话,又不愿得罪沈侯爷,便放沈秋君顺利进去了。 段清正也猜到眼前女子便是沈家小姐,正要开口斥责她时,却见沈秋君一鞭子便挥了过去,口内说道:“这一鞭子是代齐妃娘娘教训你的,若不是因为你,她的内侄也不会伤亡,以至于她这几日以泪洗面。” 段清正只管听沈秋君说话,一时没躲开,被抽了个正着,心里仍兀自思量,没回到神来。 沈秋君见机又抽出一鞭子,说道:“这一鞭子是为你多管闲事,险些坏了我的名声。” 段清正结结实实挨了两鞭子,不由疼得呲牙咧嘴,等到他回过神来时,沈秋君已经带人离开礼部衙门。 同僚们见段清正被打得肉皮绽开,忙叫了轿子,让人送他回家。 于是随着沈秋君出宫,又鞭打了段清正,京城便流传出:沈府三小姐是个使鞭子的好手,连皇上都道四五个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而段大人更是被她结结实实抽了两鞭子。 有了皇上的金口玉律,有了段清正的伤痕,于是金二的谎话便不攻自破。 当日若真是沈三小姐,那日骑马的她,手中定是拿着鞭子的,一个姑娘家自然能用长鞭,就不会上前动拳脚,而金二身上只有被拳脚工夫伤的伤痕! 段清正此时无暇理会外面的风言风语,他在意的是沈秋君说的话:齐妃娘娘的内侄在东边有伤亡! 这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当日贤王与他分析,贤王外祖家后辈中一定要有人握住些兵权,别处已不好安插,只东部还有些机会。 恰好此时,齐家兄弟被御史弹劾纵奴伤人,于是段清正便趁机上折,将他二人贬谪到边关,而东部的元帅蒋和岭与太子有嫌隙,且与段清正的夫人有些拐角亲戚,有他照看着,到时得些功劳,定会高升,将来于贤王的大业定有大助力之处。 而段清正也因积极参与与贤王的争斗中,得了太子的信任,竟是两全之策。 可是,如今贤王继以重望的表兄弟有了伤亡,让他不得不提了心在半空中。 段清正忙忍痛唤来家人,命他们速去外面打探一番!RS 第七十九章 金二殒命 而此时,本该还有十多天才能回来的六皇子,正在御书房求见皇上。 皇上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儿子。 他忘不了当年自己如何蠢到中了田家老太爷的计谋,纳了田氏为妃,而那田氏又是如何趁着大乱,跟着陈敬峰逃离京城,这是他贤明圣德一生的污点。 想到此,皇上语气凌厉地问道:“你当日抢着去为太祖祈福,如今时日未到,事先也未打招呼,如何就回来了?这可是对先人大不敬!” 六皇子跪下答道:“太祖本就是有福之人,不过是父皇为了让儿臣能得些祖父的福气,受他庇护罢了,就因为如此,儿臣怎能因为自己让祖父及父皇的英名受污!” 皇上冷笑道:“此话怎讲?” “儿臣身为庄氏子孙,王孙贵胄,怎能任一个泼皮无赖心生狎玩之意!” 皇上盯着六皇子,问道:“此事已与你无关,那金家咬道是沈家三小姐!你又何必来趟这浑水?我不认为你会为了贤王岳家做到这一步。” 六皇子忙道:“若是牵扯到别家,儿臣自然乐得清闲,可是沈家不同!沈家曾对我庄氏一族有大恩,且又一直忠心耿耿于父皇!祖父与父皇向来是仁义的,自不会让此恩人受不白之怨,儿臣既然身为庄氏子孙,又怎能袖身旁观!” 皇上暗暗点头,又道:“皇陵中并没闲人,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六皇子脸上便有了黯然:“乃是故人相告!” 等杨远与周少泽被宣入后,皇上看着他二人额头上的黥刺图案,心中便有了数:原来是当年田氏宫中侍卫之子。 当年田氏被掳走后,他不免将怒火发泄到护卫田氏的侍卫身上,要将他们诛杀,并罪及全家。 最终六皇子出面求情,道:因二皇子未能按时接应,才使陈敬峰大军撞见了他们一行人,田氏是自愿随同陈敬峰离去,侍卫们被其里外夹击,这才仓皇中只护着他逃出。 皇上自然知道田氏是向着陈敬锋的,只是为了她的“当生天子”,才不得不忍了这口气,如今见她果然选择了陈敬峰,自尊便受到极大的打击。 可六皇子当众说了出来,他自诩为贤明君主,真要打杀了那些侍卫,倒显得气量狭窄要杀人灭口了,只得将他们通通刺配到边关,眼为见不净,其家中男丁也一并黥了面发往边关,女眷则没入官家为奴。 皇上看着面前两位少年虎口上的老茧,冷笑道:“你们的父亲可都好,此次进京是为了向贤王报仇吗?” 杨远忙道:“父亲他们已经为国尽忠了,临死前言道愧对皇上及六殿下!我们得皇上恩泽,终能重返京城,如今只想守卫六殿下,替父尽忠!当年大乱,很多事非贤王爷所能掌控,造成那种结果,也只能说是天意,本就是父亲他们失职,又怎敢埋怨他人!如今归来,只求能稍赎父亲的罪过。” 周少泽也道:“罪人之身不敢现于人前,故虽入京城一月有余,也不敢面见六皇子,只是后来得知六殿下竟被金二言语污辱,冲动之下,才去面告六殿下,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点头道:“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们擅传消息之事,朕也不想再予于追究,你等以后尽心侍奉小六,将来立了功劳,说不得便可免了你家的戴罪之身。” 杨远二人听闻以后可以免了他家的罪责,不由神情激动地重重磕头,谢了主隆恩。 六皇子等人退下后,皇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曹公公忙上前帮着皇上小心按摩额头,又小心说道:“奴才看那两个少年神情阴冷,怕不是好相易的,心中未必没有怨气,倒还是小心为上,不如就将他们远远调开了。” 皇上仍是闭着眼睛,冷笑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心中怎会没有恨?贤王如果当年不是因了私心,节外生枝,又怎会让田氏被掳,被他们仇恨也是该当的。可是如果他们想要洗刷罪名,就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老老实实当他们的差,小六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天天乍着毛和个刺猬似的,有两个贴心人也好!” 曹公公诺诺,皇上又道:“如今看来小六倒也有可取之处。当年沈侯救下我庄氏多人,这个恩情若是忘了,我庄氏还有何面目立于世间,太子忘了也就罢了,贤王竟然也在其中瞎搅和,这不是让人对我庄氏一脉寒心吗?” 再说六皇子骑白马穿金线红裳,招摇过市地带一队人就要闯入金家。 一路上看到的人自然很多,便有好事不怕死的,也悄悄跟着去看热闹。 金员外郎本在家里养伤,如今听见说六皇子来了,慌得急忙爬起来去门前迎接。 杨远早得了六皇子的指示,上前将其一脚揣开,大口道:“金二还不出来!” 金二的伤仍未痊愈还躺在床上,金员外郎不敢得罪六皇子,忙令人将儿子架到门前来跪迎六皇子。 六皇子看着金二,凤眼微挑,含笑问道:“你可还认得我?” 金二在远处时,就看到那一袭魂牵梦系的红,便知定是那日的美人儿,心里早就止不住地激动起来,走到近处,再看那红衣人只觉得较之从前更加的妩媚风流,再听他含笑问话,身子便软了半边,心儿也轻飘飘说不出的缠绵悱恻。 金员外郎见儿子只知痴痴傻傻地看着六皇子,眼神迷离,越发的不成体统,慌忙一脚踹倒他骂道:“孽障,还不快跪下迎接六殿下!” 六皇子却微眯着早就泛了阴冷的眼睛,笑道:“不必多礼,你可还记我?” 金二痴痴答道:“我怎么不记得你呢,自那日之后,我的心里眼里都是你,便是梦里也都是你,一辈子都记得,除非死了,决不敢忘记!” 众人见金二竟说出这般不堪的话来,皆心下大骇:那沈家三小姐果是被冤枉了,只是这金二也太色令智昏了,这样一来,六皇子还能饶过他去。 果然就见六皇子脸上笑容一收,冷峻地一摆手,就见一个小内侍端着酒壶杯盏走上前来。 六皇子亲手倒了一杯酒,冷冷说道:“既然如此爷便成全了你,你就记一辈子吧!” 金二这才从梦境中醒来,知道那酒必是要人命的,此时哪里还有旖旎心思,早吓得屁滚尿流,急忙跪倒在地,求道:“小人对殿下之心可表日月,求殿下饶小的一命吧!” 六皇子哪里会听,只抬头冷冷看着天空上的白云。 小成子便道:“这是殿下的恩典,还不快接过去!” 蝼蚁尚且惜命,金二急忙向家里逃去,只叫道:“我不要死!” 却不想金员外郎更快一步,早就摁住他,说道:“孽障,还不快叩谢六殿下的恩典!” 他这段时间也过够了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唯今只有舍了儿子,才能重新开始生活。 六皇子见此,不由冷笑一声。 金二知道自己这关是过不去了,六皇子的冷笑声,又仿佛让他头脑有了一丝的清醒,他推开父亲,跪上前去,接过酒杯,满含情意地看着六皇子,说道:“自那日见到殿下,小的就想若是能再与殿下相逢,死也甘愿,今日能饮下殿下亲自斟的酒,我也就死而无撼了!” 众人听了都不由动容,本还嘲笑他不知高低,如今却不得不叹息他的痴情来。 六皇子闻言,也不由低头看了金二一眼,金二心头大喜,可看到六皇子两眼平静无波,如看死人一般地看着他,他的心便凉了,看来自己便是死也不会在他心中留有一点涟漪。 金二叹口气,痴痴看着六皇子,终是饮下了那杯酒。 六皇子就这么冷眼看着金二七窍流血,在地上痛得打滚嚎叫,直到他了无声息了,六皇子脸色仍是如常无一丝波动。 旁边众人今日才算见识到六皇子的狠毒冷硬,自此更是轻易不敢得罪于他。 但同时金二临死时无怨无悔的表现,又为六皇子添了一抹传奇色彩,让他的艳名远扬。 而贤王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打乱了前世的套路,使得天下皆知六皇子的美艳与冷酷无情,终让他失去了夺嫡的一大助力,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确定金二已死,六皇子又转脸看向金员外郎,阴阴笑道:“子不教父之过!不如你父子一起上路吧,也好有个伴!” 金员外郎本以为儿子死了,这事情也就了结了,没想到六皇子还有这么一出,见小内侍果然又倒了一杯酒出来,吓得急忙叫道:“我乃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就这样处置了我!” 六皇子哈哈大笑,自旁边侍卫手中接过一把刀来,轻轻搁在金员外郎的脖子上,说道:“我若真杀了你又如何,难道我一个王孙贵胄还能给你偿命不成!” 是啊,自己不过一介蚁命,六皇子再不得圣心,也是皇家血脉,又怎会给自己赔命呢! 金员外郎吓得想要磕头求饶,又怕被脖上的刀误伤了,一时面如土色,便溺一地。RS 第八十章 离心离德 六皇子恶心得退后一步,这时小内侍上前宣旨:撸了金员外郎的功名,抄了金家,全家即刻返乡! 虽没了功名家财,终是捡回一条命来,金家众人都哆嗦着趴在地上谢了恩。 但是金家的噩运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他们返乡时,在一处人烟稀少处,遇到了一伙强盗,因无财可劫,便只有杀人泄忿。 金家其他人倒也罢了,那金家夫妻却被人割了耳舌,而棺木中的金二,不仅被割的面目全非,身子更是被剁成好几块,扔到野外东一块西一块的。 有人说是因为金家纵子欺压平民终得了恶报; 也有人说他家得罪了沈府,沈府自然不会白白放过他们家的。 还有的说是六皇子恶心金二对他心生龌龊,才命人这样做的。 更有人说,是因为金家漏出他们死咬着沈家小姐是太子授意的,故惹恼了太子,才被其派人灭了的。 此事最终查无结果,便成了一件悬案。 贤王得知后,不由对着妻子叹道:“你妹妹真真让人害怕!当年那样做还算有情可原,如今金二已死,便是不解恨,命人杀了金家夫妇也成,何苦非要残害了他们的尸身呢!难道唯有这样才可以泄愤吗?” 沈丽君只暗暗抚着肚子,答不出话来,她也不明白,那样天真烂漫的妹妹,怎么会几次三番地做出如此举动来。 杨远与周少泽则是忍着恶心去向六皇子复命的。 他们皆是剑客,一剑下去,杀人不眨眼,可是让他们对着尸身又是切又是割的,他们的心理真有些受不了。 但六皇子却坚持如此,最后就连于叔也出来劝他们,就照着六皇子说的去做,末了低声道一句:“若是只得罪了爷也就罢了,谁让他们得罪了沈三小姐呢!” 杨远与周少泽无法,只得照做,自然免不了要做几夜的噩梦。 当然那都是后话,如今只说眼前,段清正正躺靠在床上,听着家人打听来的消息,虽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越来越没底起来。 齐妃虽是因为圣命宣了沈秋君时宫,但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称病不会去过多兜揽沈秋君的。 可是打听来的消息却是:齐妃不仅与沈秋君相谈甚欢,还请来皇上观看沈秋君的舞鞭,得了皇上的称赞。 身上钻心的痛,让段清正又思量到:齐妃定是在沈秋君面前抱怨自己,这才有了沈秋君替她教训自己的事情发生。 难道齐家兄弟真在东边不好了? 或许是老天也在帮着沈秋君,此时蒋和岭也派人给段清正送了信来。 段清正急急拆了信,看过后,身上便泄了气,直直躺在床上,两眼望天。 见段清正如此,倒是把旁边伺候的人吓了一大跳,正要上前时,段清正忙摆摆手,令他们退下去,他要好好清静一下。 听得人都退了出去,他又把信拿在手中看了一遍:齐家二公子在交战中伤了一只臂膀倒也罢了,可是那大公子却中了流矢而亡! 别人去那里都能毫发无伤地捞个军功,这齐家兄弟的命运怎么就衰成这个样子,却要白白连累自己成了替罪羊! 虽然当日是贤王提出让他弟兄二人去东边,可是真正操作的却是自己,贤王或许明白事理不怪罪于自己,可是如今看来,那齐妃却是恼了自己,否则不会无缘无故转了心思去帮沈秋君。 段清正在心里斟酌一番,又命人来扶着他去了儿子房中,将信交于儿子。 段家公子看了信,也是心惊不已,连声道:“齐家年轻一代的,也就这两个还有些出息,如今竟是都折了去,这笔帐只怕齐家与齐妃娘娘会算在父亲的头上。” 段清正见儿子聪明如斯,可惜却因身残,以后再无法有大作为,不由心头发堵。 段家二公子又道:“不知齐家是何时得知这个消息的,若也是今日倒也罢了,如果今日之前就知道他二人……” 段清正叹口气:“你猜得不差,只怕他们早就在两三天前就得知了!” 段家大公子不由凄厉大笑:“原来如此!因为父亲还有用,所以他们没有动您,却借着沈府的名头,废了我兄弟二人,真是打的好算盘!” 段二公子却道:“或许只是齐妃与齐家的主意,我看贤王是个好的,这不是人力所能为的,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中间出了差子,也不能都推到咱们身上,况且虽损了一人,只要将齐家二公子的功劳大记一笔,以后成了将领,也算是达成了目的,贤王乃是做大事的,怎会因此就舍了即将到手的势力呢!” 段大公子摇头道:“你想的太天真了!我们如此境况,即便不是得到贤王的默许,却真真切切是齐妃与齐家动的手。一个是爱子心切,一个是妇人短视,长天地久,谁能担保贤王不会动摇,只看出了这事后,贤王未第一时间知会父亲,可见他还是心有芥蒂的。” 段二公子叹口气:“不说从龙之功,乃是泼天富贵,只说太子平庸,贤王合该是明君,父亲如今已经走到这里,难道还能回头不成?” 段大公子冷笑道:“你我如此,还有什么泼天富贵可享!就怕贤王成就大业时,齐太后一家为刀俎我段家为鱼肉!” 段二公子被哥哥这一番抢白,只得看着父亲说道:“父亲是如何打算的,难道就此再投靠太子吗?” 段清正听了两个儿子的辩论,心中已有了主意,说道:“齐家如此心狠手辣,坏了你二人,为父怎能忍下这等气来,你们不得入朝堂,他齐家也别想!齐家已然恨上了我,又怎能让贤王上了位,那时我们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幸好太子只道我是他的人,先在两边混着和稀泥,看形势而定。” 段清正回到房中,先将自家这几日的遭遇写入信中,告知给了蒋和岭,斟酌一番,又在信中含糊暗示他,最好祸水东引,别让齐家只盯着他两家来恨。 一切妥当后,段清正将信封好,交于来人,并叮嘱道:事关重大,务要赶快送到蒋元帅手中。 此时六皇子已经回宫交了差,又对皇上说道:“这次总归是因为我,才让沈府的人受了委屈,儿臣想上门去赔个不是!也算是了了此事,然后就去皇陵潜心祈福!” 皇上冷笑:“去沈府看看也好,只不要再去皇陵了,宗正寺上报:你在皇陵不过是敷衍了事,即无悲戚也未专心诵经,心既然不在那里,又何必假惺惺充什么孝子贤孙!” 六皇子低头跪在那里不语。对于人人称颂丰功伟绩的祖父,他实在是没什么印象,又不耐于做戏,故每日浑浑噩噩混日罢了,偶尔也在心里思量,自己来皇陵是不是又被别人设计了。 六皇子被皇上赶去向名义上的母妃齐妃娘娘请安。 半路上遇到专程等侯在那里的太子。 太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位财神爷的,忙上前拉着笑道:“你这皇陵这几日可是受苦了,看着瘦了不少呢!” 六皇子也有心与太子交好,忙道:“为先人尽孝是应该的,倒是听说这此次金家的事情上,大哥为了我,与贤王闹得不和!” 太子便一拍手,气道:“咱们是手足兄弟,自然要向着你,哪里想到他为了他的小姨子,竟要推出你去,也是大哥没能耐,终是没挡住!” 六皇子忙笑道:“大哥的心意,做弟弟的心领了。不过,对于沈家,大哥以后还是要格外的宽容些,父皇还念着沈侯当年的救命之恩呢!” 太子见六皇子所说,与徐戒之前劝自己的话不谋而同,心里便有些不自在,忙道:“你闲了到我那里去坐坐,咱们兄弟好好说话!” 见六皇子答应了,太子又神秘地说道:“你可是去给齐妃请安去?今日可要小心了,她的两个内侄在东边不好呢,可别触了她的霉头,又要说你不孝了。” 六皇子忙道:“多谢大哥提醒!若真是如此,我怕要借大哥的人一用,也好表表孝心!” 太子明白,六皇子定因在皇陵不虔被皇上骂了不孝,此时才想要借段清正为齐妃出气,他本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便不在乎地说道:“我们兄弟还需如此生分吗,只要不把他打坏了就成。” 六皇子道了谢,二人分开了走。 齐妃见六皇子来请安,便笑着拉了他的手,吁长问短,端得一幅慈母模样。 六皇子只淡淡的,脸上也没有多少变化,说过几句话后,便借口赶着去沈府,一时告辞而去。 齐妃不由咬牙道:“这人怎么就这么冷心冷肺,几时才得暖得他的心来!容妃的心既然是在陈敬峰那里,便是我儿及时赶到,也阻挡不得。” 旁边的侍女忙笑着劝道:“六殿下得了娘娘与贤王爷多少照顾,若是不知感恩,这心可真是秤砣做的了,所谓水滴石穿,总有一天,他会被娘娘感化的。” 齐妃也笑了,不过想到两个内侄,眉头不由又轻颦起来。RS 第八十一章 翁婿夜见 六皇子来到沈府,沈家人自然是热情有加地招待。 金家事虽是因六皇子而起,但他在金家门前的所作所为,却是损了自己的名声,彻底帮沈秋君洗刷了清白。 六皇子又为自己惹出事情,连累沈秋君一事郑重道谦。 沈秋君忙道:“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般!说来,我也是急了,未征得你的同意,就强抬了你出来,还望你能体谅!” 六皇子大度地一摆手,笑道:“这事本就是因我而起,你沈府如此做亦不为过,况且女子的名声总要格外注意些的。” 沈秋君见六皇子小大人一般,顿觉得滑稽可笑,不由抿嘴偷笑。 六皇子见她笑得好看,便不由挨近了来看。 等沈秋君发现不对劲,停了笑奇怪地看着他时,六皇子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当,想了想,忙就着身势,小声道:“我一会回去,把那个段清正打死了,为玉姐姐出出气,如何?” 沈秋君有些受宠若惊,六皇子主动出手相助,这可是李瑶琴专有的,她何德何能,也有此待遇! 不过这个待遇,她可不愿意要。 前世里,但凡这位爷替李瑶琴出气,虽当时是爽快了,可往往总是留下后患,没少帮着贤王府到处拉仇恨。 以至于每当有人被六皇子整治了,都会不由想想是否曾得罪了李瑶琴,若真有点影儿,这仇恨贤王府便也有一份。 因此众位夫人在羡慕的同时,也暗骂李瑶琴是个狐媚子,顶着那样名声的皇后,也不知前世里李瑶琴是否做得开心惬意。 看六皇子不似作伪,沈秋君忙拉着他,说道:“我已经抽了他两鞭子,倒不必再麻烦你了,不过你倒是可以替你的齐母妃报仇!只是别真打死了他。” 六皇子便有些委屈,道:“在你眼中,我就这么没算计吗?我自然是要借着别的名头为你出气,否则不是又将你放在风头浪尖上了吗。” 沈秋君闻言不由得怔住了,难道自己这次又没看准人? 比如这次的事情,前世只说六皇子行事歹毒,却没想到他也会连累自己而愧疚! 而且还自己清白时,也似有理有章,便是欲替自己出气,也懂得避讳,那前世他处处将李瑶琴推到前面,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沈秋君不由暗骂自己:前世自己昏头昏脑,到底在做什么呢,年龄头脑都长到狗身上去了吗? 这夜,沈秋君正在抄写经书时,雪柳便窥着空地走进来,绘声绘色地讲六皇子为帮齐妃娘娘出气,是如何将段清正打的在地上爬不起来。 雪柳心情颇为痛快地说道:“那姓段的接连挨了几次打,如今只老实在呆在家里,才让他知道什么是现世报呢!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如今打着齐妃的旗号,就不信那段清正会不怀疑齐家已视他为仇敌! 前世里,段清正的两个儿子就是被贤王的人,暗地里下了黑手,今生不过是提前了而已,但愿因着这提前,能让段清正心内警惕,连带着影响了蒋和岭的态度。 沈秋君心中思量,便是不成,也不要紧,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要环境合适,总会破土发芽的! 况且贤王不是一个可以完全相信他人的人,到时君臣生隙不过是时间上的早晚! 只愿贤王能老实些,否则自己不介意再瞅着机会添把火! 至于李瑶琴,没了六皇子为她撑腰,以她既要面子又要里子的风格,还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这两日沈秋君又细细回忆了李瑶琴与六皇子的种种,她觉得六皇子未必有大家认为的那般地爱李瑶琴,况且六皇子如今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李瑶琴避过那次机会,再想找寻给他温暖惊艳的时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此时贤王正在庄子上急得团团转。 他本来还为自己的一箭三雕沾沾自喜,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先是两位齐家表兄弟出了事,他好容易劝住了母妃与舅舅一家,只道此时是用人之际,等大功告成之日,有什么事情不好解决的。 可等他准备递消息给段清正时,却发现他的庄子与段家宅子均被人盯上了。 此时的他可不敢贸然行动,万一被人发现段清正是他的人,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接着他就得知,段清正的两个儿子被人废了,可偏偏母亲与舅舅谁都不承认是他们做下的,不是他们做下的,难道是沈府的人自己给自己下套不成? 而沈秋君与小六又好心办坏事,接连为母亲出气,偏他的人又查到蒋和岭已暗暗派人进京。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段清正一个偏差,只怕齐家的人捞不到什么好处,岂不是白白死了人! 就在贤王火急火燎时,夏良进来禀道:“属下已经查看打点好一切,今夜就可以避开暗哨进城,属下也已经安排人调开段府的暗哨。” 贤王闻言大喜,笑道:“我就知道,你定能搞定一切的。” 夏良犹豫了一下,劝道:“其实属下就可以将话传给段大人,王爷何须亲自走这一遭呢!” 贤王摇头道:“这关乎着东边兵权的事,如今段清正经历了一系列的事,只怕心中猜忌,倒该去与他好好谈谈!” 夏良见劝不住贤王,只得服侍贤王穿上夜行衣,一行人悄悄潜进城去。 他们自以为做的机密,却不知这一切都在他人的眼睛底下。 段清正见贤王深夜亲自到访,倒也不觉得惊讶,他也该给自己一个解释了,白日自然不成,便只有夜里了。 贤王扶着段清正不许他跪下行礼,说道:“不必如此多礼!你身上的伤要紧。我知道你这几日不好过,我早就该过来探望你的,只恨没有机会。” 段清正忙道:“不敢劳王爷大驾,也是我段家流年不利,诸事不顺。” 贤王便忙对段清正说了齐家兄弟的事情,又解释道:段家两位公子的事,定是被他人栽赃,嫁祸给沈齐两家,欲一食二鸟!他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为段家主持公道! 段清正忙道:“下官明白!此事定不简单,王爷手下能人辈出,就麻烦王爷了!” 贤王忙道应该的,又步入此次前来的目的,试探地问道:“听说蒋元帅派人送来信了?” 段清正点头笑道:“已有几日了,因怕他在那边等的急,下官便按之前商议的回了他,凭着齐家的功劳,齐二公子最少也能做个三品的武将,等蒋元帅班师返朝后,东部还是需要他们年轻人来守卫。” 贤王留心段清正面色不改,眼神清亮,便知他没有说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拱手谢道:“多谢!将来大功建成,段大人可是头功啊!” 段清正忙说道:“下官可当不起,不过是太子昏聩,天下需要明主,下官只是顺应天意罢了,只要天下黎民百姓过得好,下官牺牲再大也愿意!” 贤王不由赞叹道:“我大齐有先生这样高风亮节的人,实是天下之福百姓之幸啊!” 二人互拍一通马屁,贤王见时辰不早,事情也已办成,便起身告辞。 贤王一行人刚出段府,走不多远,就被十数人堵住。 贤王等人不由吓了一跳,忙抽出兵器,准备迎战! 只听领头的那人朗声笑道:“贤婿,既然已经进了城,何不入侯府一坐,也是亲戚一场!” 贤王等人听到那人的话,又借着月光看清来人面目,只觉得头皮发麻——竟是贤王岳丈沈侯爷! 贤王抱了侥幸心理,只不作声,就带人欲冲了出去。 沈府的人自然不让,两方便战作一团。 沈父在旁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人的三脚猫功夫,也想从我眼前溜走吗?我劝贤王爷还是随我回侯府走一趟,不然惊动巡城官兵,露了行藏,我是光明磊落,只是贤王爷该如何解释,你一身夜行衣出现在京城中!” 贤王等人不听,仍做困兽挣扎,一来到底人少,二来也是投鼠忌器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沈父的人又都是身经百战,战火中锤炼出来的,不到两盏茶的工夫,贤王等人便被擒拿住,捆绑着成粽子,一路扛回了沈府。 沈府外书房中,沈父冷冷打量着贤王等人。 贤王面上的黑巾已被取下,看到沈父幽深犀利的神眼,贤王忙暗自平定心神,暗暗在心里打叠说辞。 沈父看着贤王眼珠急转,冷笑道:“不知贤王爷半夜三更去段府何干?与那段清正相谈甚欢,可不象要为我沈家出气的样子啊!” 贤王料着沈父已将他与段清正相处的情形看个正着,再也隐瞒不下去了,只得把心一横,跪倒在地,说道:“不错,段清正是听我的吩咐行事,可我也是想帮助岳父大人做出正确的选择!” 沈父上前一拳打到贤王脸上,怒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死了那条心吧,我是不会助你这个连禽兽都不如的东西!为了让我作决定,就要毁了秋儿的一生,你可真是我的好贤婿!”RS 第八十二章 鞭打贤王 贤王属下见了便挣扎着要起身,可惜身上被捆着,还未起身,沈府的人就眼疾手快一脚踹了过去,几个人顿时滚了一地。 贤王扭过头来,鼻子破了,流了一脸的血,仍强自辩解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丽玉最疼爱秋君,我又怎么敢真去毁了她,事实也证明只是虚惊一场!” 沈父本还想再挥过去一拳,可听到贤王提起大女儿,想着她如今身怀六甲,手上的动作便不由滞了一滞。 贤王忙趁势说道:“太子此人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这些相信岳父已然明了!如果岳父肯拥立我,将来丽玉便是皇后,您就是国丈大人!” 沈父闻言扬天大笑,贤王不知其意,只得小心陪着笑脸。 沈父笑毕,看着贤王说道:“如今你尚且只是一个王爷,都如此算计陷害我沈家的人,将来真成了九五至尊,我还真怕丽儿这皇后之位坐不稳呢!国丈之位更加不要提了!” 贤王忙道:“皇后之位定然是丽玉的,我与她少年结发夫妻,恩爱情笃,将来不仅她是皇后,她若是能生下儿子,便是太子,若是生不下儿子,未来的皇帝也定是出自沈家的!” 沈父摇头道:“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任你说出花来,我是打定主意谁也不帮的!可是如果我发现你再算计我沈家的任何一个人,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贤王见沈父如此顽固,心中暗恨,不过沈侯向来说话算数,他既然说两不相帮,倒也绝了太子的拉拢,自己在此战中虽未全胜亦不算全败。 唯今之计,也只能暂时放下,等以后有了机会再行图谋。 贤王考虑一通,忙笑道:“人各有志,既然岳父大人不愿费此心思,小婿也不敢强求,以后小婿再不会难为沈家人,而且若是我能有造化登上宝座,这国丈大人的荣耀也只属于岳父大人。” 贤王见沈父不置可否,仍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说道:“时辰不早了,不敢打扰岳父大人,就此告辞了!” 这时就听外面一个清丽的声音传来:“姐夫还没向我这个苦主道歉呢,就这么急着走!” 话音未落,只见沈昭宁兄妹走了进来。 贤王这才明白方才沈昭宁怎么不见了,感情是去叫沈秋君去了。 灯光下的沈秋君越发的艳丽逼人,但贤王没心情去欣赏美人,相反看到她眼中泛着嗜血的光芒,不禁打了个寒噤。 沈秋君见贤王眼中露出一丝惧意来,不由冷笑,甩了甩手中的银鞭,笑道:“我沈家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金二就不用说了,现在怕已经转世投胎了,段清正可是结结实实挨了我两鞭子,不知姐夫可有好的主意,以解我的心头之恨!” 贤王抬头看向沈秋君,眼睛深邃晶亮,笑道:“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事后亦是后悔不已,只是事不可更改,若是扶玉心中有火,只管朝我动手,我决不哼一声!只求你能原谅我的无心之过!” 沈父在旁边看到贤王如此情态如此话语,心头一紧,忙看向女儿,幸好沈秋君面色平静,眼神清澈,这才放下心来,拳头却不自觉紧握了一下。 沈秋君与贤王已成仇敌,哪里还中他的美男计,况且贤王还一脸的血,再好看的笑容,也变得狰狞了,如今又被捆绑着,身上又是泥又是土的,远没有到达贤王所设想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境地。 随着沈秋君一声清脆的“好”字,银鞭便甩了出去,贤王疼得应声而倒。 贤王的侍卫再也看不下去了,急忙挡在贤王身边,夏良犹道:“王爷一时思虑不周,才有了这个误会,还请三小姐看到我们王妃的面上,手下留情。” 沈秋君看到夏良,不由气乐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正愁没机会修理你呢,没想到就撞了过来,今天倒要为前世的雪柳报仇了! 沈秋君笑道:“你不必急,等我先与你主子算了账,再来说你的事情。”然后令人将贤王的人都拉开。 贤王咬牙转过身来,看着沈秋君说道:“你可以继续了,直到把你心中的火气都发出来,我都不会躲闪的。” 沈秋君笑道:“那就恭谨不如从命了!”又一鞭子甩向贤王的脸上。 贤王大骇,怕伤了自己的眼睛,忙向一边躲去,却仍是被鞭子抽伤了脸颊。 沈秋君讥笑道:“原来姐夫也是个怕死的,怎么就躲了呢。” 不等贤王搭话,便又是一鞭子,这次却抽到他身上。 等沈秋君要抽第四鞭时,沈父忙拦道:“够了,再这样下去,他就出不了城了!” 沈秋君这才做罢,又走到夏良身边,没头没脑地乱抽了起来,夏良倒算是个好汉,竟硬生生一声不吭地挨下了。 众人只当是沈秋君心头火气未消,拿贤王手下的出气,却哪里想到沈秋君是为雪柳报仇。 最后见时辰确实不早了,贤王一行人这才相互搀扶着离开沈府。 沈秋君觉得抽了贤王一顿,心里很是舒坦,舒坦过后,心里却又生出些担忧来。 她走到父亲跟前,担忧道:“经过今夜之事,我们沈家算是彻底得罪了贤王,若是他以后做了皇帝,也不知大姐的份量是否够他饶过我们一家!” “你大姐的份量定然是不够的!”沈父说道:“若是够的话,他就不会设计你了!现在你大姐青春美貌,身怀六甲,尚不能阻止他对我沈家的算计,将来人老珠黄,色衰爱弛,更加不中用了!” 看着面前一双儿女忧虑的样子,沈父不为以然地笑道:“如今皇上春秋正盛,至于以后如何,谁能得知,将来不管是哪个皇子为帝,我沈家都得夹了尾巴做人,此时就任人宰割,却是太早了些。只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把话说明白了,先礼后兵,若他再敢生什么心思,可就怪不得我了!” 沈昭宁忙道:“可是父亲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沈父胸有成竹道:“你们只管过你们的富贵日子,一切有为父呢!” 沈昭宁兄妹只当父亲已有良策,这才放心地告辞而去。 沈父见儿女离去,笑脸便放下,转而皱眉:如今处在这个尴尬地位,哪有什么好对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可也不能尽由着他人算计,有时还是要拿出宁可站着死不要跪着活的气节来,否则只会让贤王得寸进尺,经过此次的警告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想来贤王也该消停一阵了! 太子昏聩,又与贤王撕破了脸皮,无论他二人谁上位,沈家的日子皆不好过,若是其他皇子…… 就在沈父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时,赵管家来回报:贤王已顺利出了城! 沈父便收了心思,让众人散去,自己也回了内宅。 沈丽君因为担心贤王,并没有十分睡,听得丈夫回来,急忙迎了出来,却见丈夫脸上身上带了伤,不由得惊慌失措。 贤王勉强笑道:“不妨事的,只是些小伤,你先入内休息,有他们服侍呢!” 沈丽君如何放下心,定要亲自帮着包扎上药。 贤王拗不过,也只得由着她,命手下人都退去,一边又细细将此件事说与妻子听。 沈丽君听见说,是父亲亲自捉了丈夫去,让妹妹鞭打出气,又明言不会助着丈夫夺位,不由暗抹了眼泪,低声说道:“怨不得从玉总对扶玉不忿,扶玉是自小在父母跟前长大的,父亲对扶玉的疼爱,总是比我们其他几个子女要深厚的多!” 贤王见妻子面带悲戚,忙握了她的手,笑劝道:“你也不必如此,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日日在岳父母跟前,也就怨不得岳父母更疼她些,你虽少了些父母的疼爱,却有我的怜爱,将来子女长大了,他们也会孝敬你,你何至于在此自怨自艾呢!” 沈丽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她真有些恨父亲太固执了,总不肯为了自己帮扶丈夫,若是她与扶玉位置对换,说不定父亲就会作出不同的选择了,很多时候不比较是看不出来的,扶玉的福气真不是一般的厚重! 贤王又道:“辛老先生说,你这胎定能母子平安,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我虽受了伤,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妹妹是彻底把我给恨上了,瞧这下手够重的,也正好绝了她那点阴私心事,这一次也算是有所得!” 沈丽君虽脸上淡笑,眼中却多一丝异样情绪:爱之深才恨之切,只妹妹终究是不忍心重伤丈夫,这才将丈夫的心腹夏良打成个血人儿一般。 没过两日,又到了贤王入宫请安的日子,贤王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尤其是脸颊上的伤,更不好入宫面圣,只得推身体不适,只让人献给皇上与齐妃一些礼物。 太子本还得意贤王终于装不下去要偷懒了,后听六皇子道贤王脸上受了伤,太子怎会放过此等趣事,便打着关爱兄弟的名声,特派了御医前去为其医治。 于是皇上与齐妃也知道了贤王脸上身上有鞭伤,心里顿时对沈丽君不满起来。RS 第八十三章 吴齐互斗 又见贤王极力为沈丽君隐瞒,皇上倒也罢了,齐妃心里的醋意,可就掩盖不住了,急忙挑了两个美貌宫女要赐给儿子,以减轻贤王妃的担子。 皇上本看在沈父的面上,对于贤王专宠沈丽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竟将她纵得不知高低,敢殴打身为亲王的丈夫,如今更是明晃晃将罪证带在脸上,这是怎样的不把皇家放在眼中? 偏儿子还护着她,若是贤王只做王爷也就罢了,可因为皇上已经对太子失望,便也将贤王放入后继者的名单中,自然不能让贤王被个女子牵着鼻子走,于是便默认了齐妃的做法。 沈丽君看着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直气得眼冒金星,沈秋君做下的事,却要她来背黑锅。 虽然贤王将那二人直接扔到一个偏僻院落内,仍是让她心里不痛快,况且贤王此举动,落到齐妃眼中,怕又是自己的错处,少不得让人好好侍奉那两位。 而这天本该是沈惜君定下回娘家的日子,她仍只是派了碧华回来给母亲请安,说是婆母身子仍是不好,她实在走不开。 嫁人了的姑娘可就不归娘家管了,沈夫人只好笑道:“让她好好侍奉婆母,不必挂心家里,如今事情都已过去了,家里一切都好!” 沈秋君则叫了碧华过去说话,打听些消息。 碧华咂着嘴,说道:“吴家表少爷这次可真是闯了祸了,竟将齐家公子的臂膀给砍了下来。只怕齐妃与贤王必不肯罢休,我们夫人急得不行,难为她都这把年纪了,还为娘家操心!” 沈秋君眼睛闪烁,笑道:“他们两个也太没趣了,上阵杀敌呢,怎么就砍起自己人来了!” 碧华叹道:“事情到底为何,两家也都不太清楚,只等他们回来再说了!二小姐也说,这事只怕齐家与吴家有得一场闹呢,倒是能将三小姐的那些个流言蜚语压了下去,大小姐的月份越来越重了,只愿别受这事的影响!” 沈秋君也跟着唏嘘两句,送走碧华后,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段清正还是与贤王离了心,连带着影响了蒋和岭。 虽然让齐家去边关挣军功,应该是贤王出的主意,可真出了事,他自然是要将责任推给别人的。 段清正的举荐,蒋和岭的部下,一死一伤,自然全是他二人的责任。 不知前世贤王是如何清除了这其中的芥蒂的,至少今世,事情有了很大的不同。 前世齐家二公子虽右臂受了伤,也不过是为了挣得功劳,才特意拖着,终是无甚影响的,况且他大哥死在战场上,功劳也一并归于齐二公子,所以齐二公子最终提了上来。 后来蒋和岭隐居京城后,齐二公子在东边的势力便渐渐壮大起来。 可如今齐二公子竟被吴家公子给砍废了,这其中若说没有蒋和岭的掺和,沈秋君是不信的。 今生齐家再是有大功劳又如何,一死一伤,不过得些厚赏,齐二公子却是废了,再也不能领兵,就算是不能影响大局,至少也能给贤王添些堵。 事情随着征东大军的进京,很快就明朗起来。 齐家公子与吴家公子,俱是世家贵族子弟,都有些恃才傲物,又分属不同的阵营,因了军功利益,相互间免不了口角争斗,最终吴公子激愤下拿刀砍下齐公子的右臂! 吴家与齐家算是彻底成了死对头,幸好太子薄情,贤王以大局为重,两兄弟倒还能保持表面的和睦。 蒋和岭仍是按着贤王的意思,给齐家兄弟报了大功。 吴家自然不愿意,便开始揭露齐家兄弟如何在军中拉帮结伙,培植势力,此次一死一伤就是为了军功,急功近利,才被敌伏击,险些带累整个征东大军。 齐家也不甘示弱,还以颜色,揭发吴公子如何贪生怕死,迎敌作战,从不向前,只知事后抢领军功。 因为事实确凿,蒋和岭面对皇上时,只低头不语,问得急了,只道:“臣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气得皇上破口大骂蒋和岭:“拿着朕的军队做人情,赏罚不分明如何治军!还指望着你能带出些年轻将领来,可你倒好,只知道在其中做好人和稀泥!” 皇上气极,其他将领皆论功行赏,只蒋和岭不仅不赏,还被下了兵权,回家闭门思过去了。 皇上又下令追封齐大公子为三品将军,齐二公子赏了一处宅子养伤,吴家公子则杖责二十军棍,永不录用。 太子本就知道自己大舅哥的德行,也没在他身上寄予什么希望,只着人送了些补品给他。 贤王心里却着实心痛。一下子损失了两个助力,齐家却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不过幸好自己手中还是有几个忠心的将领,等齐家下面几个小的长大了,再寻机会吧。 蒋和岭则暗松一口气,灰头土脸地回家闭门谢客,没想到明德将军竟在第二天就上门来看望他。 蒋和岭有些吃惊,笑道:“我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呢,邱兄竟敢如此大咧咧上门,也算是不枉了多年的兄弟情谊了!” 邱将军自斟了一杯茶饮下,怡然自得道:“我一个没了牙的老虎,本就不怕遭人猜忌,何况此次也是皇上授意,怕你心里委屈,让我来劝劝你!” 蒋和岭摇头叹道:“离了那事非场,我庆幸还来不及呢,怎会委屈!皇上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当年也应学了你,躲了不去,否则哪会如此左右不是人!” 邱将军闻言笑道:“你也算是好的了,如今吴齐两家相斗,倒是把你给摘了出来!咱们几个老兄弟,如今最难过的怕还是沈侯!进退两难哪!” 蒋和岭冷笑道:“只知愚孝寡母,把个女儿嫁给一个有野心的皇子,偏自己还想做纯臣,不难过才怪呢!” 邱将军也点头道:“太子太过平庸,也怨不得其他皇子有心思。本来沈侯还有点小心思,如今口气也已大变,再过几年其他皇子长大,也不知又是什么情形呢!” 蒋和岭笑道:“让他们去斗,谁做了皇帝,我就忠于谁!我本还以为沈侯的眼光独到,贤王应是个好的,我已经得罪太子,助着沈侯也得个善果,皆大欢喜。可如今齐家兄弟折损在我这里,兔死狐悲,才骤然醒悟,皇子们个个皆非善类!如今沈侯已放手贤王,我这心里也松快些,免得不助着贤王,辜负了与沈侯的兄弟之情!” 邱将军也微笑,说道:“你我都老了,名利得失俱是浮云,安安分分,只求能保全家平安也就是了,自来卷入皇子夺位,皆非幸事!” 蒋和岭闻言,笑着举茶与邱将军遥对相饮。 皇上得知蒋和岭并无怨言,便也放了心。这些老将们,于他来说,并不只是臣子,而是曾同甘共苦的兄弟,且他们又都随分守时,大家一起安乐共享富贵,也算是谱一段君臣和睦的佳曲。 不久就进了腊月,无论贵族平民皆开始欢欢喜喜准备过大年了。 李瑶琴终于借了个机会说服母亲,要前去寺院为哥哥祈福。 那日李夫人自然是抽不开身的,只得派了家丁婆子丫头们好生护着女儿去寺院。 李瑶琴坐在车轿里呼吸着外面新鲜自由的空气,这段时间可真是把她给憋坏了。 闹得沸沸扬扬的金沈两家,以及后来吴齐两家的事情,都因李夫人管家甚严,过去了很久,李瑶琴才听说了点枝头末节。 说真格的,她对沈秋君轻松逃过名节被毁一事,心里还颇是有点遗憾,那样一个恶毒的女子不配得到幸福。 不过不管六皇子如何证明沈秋君的无辜,沈秋君的名声仍是受了损,皇家定不会要这种儿媳的,至少得过个三年五载,等人们遗忘了这件事,倒是老天在助着贤王摆脱她了。 坏了沈秋君的名声,让她再也不能嫁给贤王,她甫一重生时,脑中也曾闪过这个念头,但终是作罢。 一来她没有那么狠的心去毁掉一个妙龄少女,再者她现在手中无人可用,李夫人管教又严,自李意书去了边关后,母女二人整日关在小佛堂里,她还真没有出手的机会。 后来听说六皇子鸠杀金二一事,李瑶琴忽然发现,今生已不同于前世! 前世她并没有听说过沈秋君与金二之间的事,若说因关乎闺中名节,且李家规矩太严,未得耳闻,一件事也就罢了,前世可也没听说过六皇子之事! 直到吴齐两家的事情闹出来时,李瑶琴便确定了:今生事已被某种外因改变了!前世齐家二公子可是完好无损做了将军的。 她在心中思索多时,嫌疑便锁在沈秋君与六皇子身上,可惜她与李夫人时刻在一起,实在没法好好调查,直急得嘴角上火,这才得以借口担心哥哥,出来为他祈福。 可是看到这前前后后拥着的丫头婆子们,李瑶琴无力地叹口气:拜沈秋君事件所赐,如今世家大族的小姐夫人们出门,皆是前拥后呼,动辄数十口子人。 便不是这么多人跟着,查访之事,也是做不了的。 李瑶琴勉强熬到祈福完毕,急忙令人往回赶,等到行至一处岔路口时,李瑶琴命人转到另一条路上。 李瑶琴的奶娘陆嬷嬷便过来问道:“好好的,怎么反要绕了远路呢?怪冷的,还是早点家去吧!”RS 第八十四章 拜访王妃 李瑶琴拉着陆嬷嬷的手,娇声说道:“这数月关在家里,实在是闷得狠了,在外面多走走,看看风景,散散心才好。我穿了大毛衣裳,车里又有炭火,冷不着的。” 陆嬷嬷也知道自己小姐这几个月,过的比那修行的人都苦,见她又如从前那般孩子似的冲着自己撒娇,心里早就软成一团,除了答应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李瑶琴又拉着陆嬷嬷一同坐在大马车上。 行至一处庄子,李瑶琴恰正挑着帘子向外看,指着其中最大的园子,问道:“那是谁家的,倒是气派,不似寻常的大户!” 陆嬷嬷眯眼看了一下,笑道:“小姐的眼光果然毒辣!那可真不是寻常的大户人家,那是贤王爷休养的庄子!” 李瑶琴当然知道这是贤王的庄子。 因为她的先知,终是免了被太子强求为妾之灾,又刻意避开了六皇子,凡事有得有失,也让她失去了与贤王相识的机会。 仅凭着献防箭衣,固然进入了贤王的眼中,但除了证明自己是个聪慧的小女孩,贤王定不会做他想的,眼看沈丽君的产期将近,虽然沈秋君暂时不得嫁给贤王,但她必须在贤王服丧一年的时间里,进驻到他的心中,否则又要重复前世的转正之路了。 李瑶琴便接过话来说道:“就是哥哥极为推崇的那位贤王爷吗?听哥哥说,在北边有好些与他极有往来,今日误打误撞竟走到他这里来,莫非是佛祖指示,能从他这里得些哥哥的消息,以慰父母担忧之心!嬷嬷,我要去拜见贤王妃!” 陆嬷嬷不由面有难色。 李瑶琴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可是一个姑娘,事先也没打声招呼,就这么进去求见贤王妃,倒是有些冒失了。 陆嬷嬷忙劝道:“小姐之言也有道理,只是现在去拜访,却有些不妥,不如先回去,等夫人有空闲了,亲来投帖拜访!” 李瑶琴却笑道:“撞日不如择日,今日也是佛祖的旨意,违了怕不恭,惹了佛祖不高兴,可就不值当的了!回去后,若是母亲生气,我自会担当的。” 陆嬷嬷虽心中不赞同,却也不敢再阻拦,她当不起阻拦佛祖旨意的罪名,况且李瑶琴也说会对这次的冒失负责,她少不得遵从,让人拿了城安伯府的名帖,递给了庄子上的门子。 沈丽君听闻是城安伯府的嫡小姐李瑶琴求见,也是吃了一惊。 她与李瑶琴只见过一次面,算不得相知,况且一个年轻姑娘家身边没有长辈陪同,就这么递了帖子,总是有些不妥当。 倒是兰姐儿听说有人来做客,心里很开心,沈丽君便也就遂了女儿的心,命人去请了李瑶琴来。 李瑶琴一身雪白裘衣袅娜走进会客厅,见沈丽君雍容淡然地坐在那里,不得不低下身子来,说道:“见过王妃!” 沈丽君这才放下白铜海裳镂空小手炉,满面含笑说道:“不要如此虚礼,快请坐!”一面又嗔着底下的人道:“李小姐不同别个,你们怎么不拦着些,就让她真行了礼呢!” 李瑶琴心中冷笑,这些皇家的人就喜欢拿乔作势,若真有心不让自己行礼,哪用得着如此! 这也是李瑶琴吹毛求疵了。 非是沈丽君故作此虚伪姿态,只因她二人处在不同的阶级。 李瑶琴虽是伯府嫡女,总归是个平民百姓,并无品级,而亲王妃却是超品,若是太过随意,就失了沈丽君的身份,倒似要溜须城安伯府似的。若是真拿起贤王妃的款来,又未免下了城安伯府的面子,只有让李瑶琴行了礼后,言语上亲热些,也就算是恰到好处了。 只是李瑶琴见到深受贤王怀念的元配,心中不免有些泛酸,便未免有些求全责备,胡乱挑沈丽君的错处了。 不过李瑶琴的诸多心思,也只是一刹那的心神电闪,看在众人眼中,她仍是个谦恭知礼的伯府千金小姐。 沈丽君又将女儿介绍给李瑶琴。 兰姐儿关在庄子日久,而今生又无沈秋君陪伴看护,如今见到李瑶琴,便止不住兴奋,跳下暖塌,走到李瑶琴身边与她亲近。 李瑶琴自然免不了赞叹小郡主平易近人,举止大方优雅,有乃母之风。 沈丽君忙代女儿谦逊笑道:“在这庄子上住得久了,她早就成了个乡间野丫头,如有失礼之处,还请你多多包涵,不要见怪。” 李瑶琴连声道:小郡主天真烂漫,使人与其交往,也往往有种返璞归真的心境。 只是李瑶琴虽满口称赞兰姐儿,心里却一点都不想兜揽这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虽说沈秋君恶毒,但对于兰姐儿姐弟,却真的是实实在在的疼爱。 不管是出于对其姐的愧疚还是真心喜爱他们,抑或是为了拢住他们的心,沈秋君的付出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个十六七岁本身还是个孩子的她,又不曾生养过,却每日里细细请教教养嬷嬷,亲自看护桂哥儿,照顾兰姐儿。 连李瑶琴也不得不承认,沈秋君在她姐弟二人费的心血,就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 何况大多王妃夫人们因还要管家及身份限制等诸多原因,大多生了孩子都是交给奶娘照顾,不过是闲暇有心情了,才将收拾干净的孩子抱到眼前,享一番天伦之乐。 但是当沈秋君害了沈丽君的事情暴出后,兰姐儿表现,就连李瑶琴都有些心寒。 若是她心中生了恨意,无视沈秋君之前的付出,自此远了沈秋君,因是杀母之仇,亦不算过分。 但她却比之以往更加亲近沈秋君。 若说是因为丧母时年幼,母亲的形象已然淡望,只念与沈秋君的母子情,也不能说她做的错,有时养恩是要大过生恩的。 可是兰姐儿一方面与沈秋君亲近,一方面却暗暗将仇恨种在桂哥儿的心里。 唯有沈秋君还蒙在鼓里,以为随着雪香的死,自己身上的罪错便也洗刷了,又过分相信自己养育出的孩子,竟是丝毫不觉。 也许是什么的母亲养育出什么样的孩子,沈秋君行事恶毒,兰姐儿耳薰目染之下,自然也学会了那一套。 沈丽君也不是个傻的,做母亲的对于子女又都是倾注全部心力的,不多久就感觉出李瑶琴对女儿的冷淡,便心生不喜。 幸好沈丽君也体谅李瑶琴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只当她不善于与孩子玩乐,这才没有立即下逐客令。 李瑶琴不是一个真正不通世事的小姑娘,察觉出沈丽君似有不耐,只当她因怀了身子不堪劳累之故,便忙说出今天前来的目的。 沈丽君听了,倒也不难为她,痛快地叫人去请贤王过来,李瑶琴急忙向沈丽君道谢。 沈丽君笑道:“手足亲情,时常担心也是有的,还请恕我身子倦怠,先失陪了!”说罢又招手唤了兰姐儿过来,母女二人便欲离去。 陆嬷嬷见李瑶琴只低头微笑恭送贤王妃,急得直在后面拽她的衣角,以作提醒。 李瑶琴只做不知。她虽只十三岁,却也不好与外男单独相见,此时沈丽君明着是成全自己,实则是戏弄自己。 李瑶琴暗想了一遍自己进来后所有行为,进退有度,谦恭温顺,并无失礼之处,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沈丽君呢,让如此作弄自己! 看来贤王口内的温良恭让贤淑的元配王妃也不过如此,又是个会做戏的主! 既进了山不拜到真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以后再要寻这么个机会,可就不知猴年马月了。 思念丈夫之情,终是战胜了谨言慎行,李瑶琴只装糊涂,也不提要告辞的话。 沈丽君离去时,眼角一扫便看到陆嬷嬷的小动作,又看李瑶琴一脸的坚决,不由暗自赞叹李瑶琴为了兄长父母,竟真能置自己的名节而不顾。 沈丽君虽心中赞叹,脚下却无一丝停留,对于冷淡自己女儿的人,她不可能心无芥蒂,不给她添堵就算好的了,哪里还能巴巴上赶着帮忙的理。 李瑶琴主仆就这样被晾在会客厅里,幸好沈丽君也忌惮李瑶琴身为伯府嫡女,将来必会结一门好亲,仍让底下人好生侍奉,不曾十分怠慢。 李瑶琴心里越发看不上沈丽君,沈家姐妹也就这么个素质了,一样的德行。 虽心里如此想,但李瑶琴脸上的笑越发的温和,似未看出沈丽君的用意,仍是一脸的感恩戴德,倒得了贤王府中下人的好感。 就这样等了两盏茶工夫,才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李瑶琴不由紧紧握住帕子捂在心口处。 算来也有半年时间没见到贤王了,李瑶琴既近乡情怯,又迫不及待要见以他,以解这些时日的相思之苦。 当贤王高大魁梧的身形走进房间时,李瑶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管痴痴看着贤王英俊温润的脸庞! 贤王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出李瑶琴的不对劲,不过先有了沈秋君的例子,他也就不以为奇了。 恨得陆嬷嬷在后面直掐李瑶琴,李瑶琴这才回过神来,忙低身娇声说道:“见过王爷!”RS 第八十五章 故人相见 贤王阔步走到上首,大马金刀坐下后,笑道:“不必多礼,起来吧!看坐!” 李瑶琴见他对自己如此生疏,便不由想起前世,他对自己是何等的温柔体贴,心有所失,只低低说道:“谢王爷!” 等李瑶琴规规矩矩坐于下首时,贤王笑道:“你哥哥在北边很好,你回去只管告诉你父母,我会让人好生照看他的,等他立了功劳,时机成熟,我这里还会为他请一个大功劳的。” 李瑶琴知道是防箭衣的事,忙笑道:“听王爷如此说,我也就放下心来,能得王爷相护,也是我哥哥的福分,至于功劳不功劳的倒是小事,只要人平安无恙,我们也就放了心了!” 贤王听了很受用,不由细看了李瑶琴一眼,果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贤王又道:“这几日我这里会有人去北边,你若是有什么要捎带的,可于小年之前送来,一并带了过去!” 李瑶琴听了不由惊喜,忙喜笑颜开道:“这是真的吗?如此就麻烦王爷了,等我回去打点好,就着人送来!” 李瑶琴是个会妆扮的,今日更是将自己打扮的粉雕玉琢的,此时喜笑形于色,别有一分天真纯净,贤王看了也不禁莞尔,只是想到一会还有正事,便还是端起茶碗来。 李瑶琴见了,再是依依不舍也只得站起身来告辞。 方才还是满脸灿烂笑容,此时却嘟着嘴郁郁不乐,贤王心里莫名多了一丝怜香惜玉的柔情,笑道:“王妃身子不适,我代她送你一送,正好本王也要去庄子外面!” 便见李瑶琴整个脸便亮了起来,站在那里乖巧地请贤王先行。 此时沈丽君留在厅里的一个大丫头便皱了眉,又留心看了一眼李瑶琴。 李瑶琴的奶娘也蹙了眉看了李瑶琴一眼,转而便垂下眼睛:小姐如今年纪已长,也该请教导嬷嬷好好教教规矩了! 李瑶琴含了一丝喜悦,慢慢跟在贤王后面走着,她也知自己此时行事不太妥当,可是她实在是别无他法。 贤王是众人捧着长大的,又早过了少年情动的年纪,春兰秋菊,各色美人不知见过多少,自己再是穿越女头顶女主光环又如何,就一定能引得他脑残地围着自己转? 前世二人相识相知,是建立在自己与他同处一府,慢慢地了解彼此,渐萌了情意,今生因为自己的刻意改变,再没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他一个堂堂亲王怎会无缘无故地俯就一个伯府小姑娘,少不得自己主动出击,为了最终二人执手一生,也只得暂时委屈自己的倒追行为了。 李瑶琴心内微叹了一口气,抬眼间却看到贤王脸颊隐有一丝伤疤,心生痛惜,不由暗骂沈丽君:他对你如何情深,你竟不知珍惜,竟作践他至此,怪不得寿命不长! 就在李瑶琴忽喜忽悲、患得患失之时,终是走到了门口,李瑶琴又是不舍又是疼惜,看着贤王的眼睛便带了无限情意,正欲开口告辞上车时,忽听有人叫道:“林小将军来了!”接着门户大开,林景周牵着马大踏步走了进来。 李瑶琴吃了这一惊,自然地就将头转向门口,眼中情绪却不及收起,竟一时与林景周四目相对。 林景周看着面前一身素衣白裘的小姑娘,仿佛似误落人间的仙子,无措地站在那里,而其清澈的眼睛,却又似包含多种情丝,欲说还休,心里便似被捶了一下,说不出的异样感受。 李瑶琴见此心下一紧,前世林景周的深情厚意已让她不堪承受,她希望重来一次,林景周也能找到他自己的幸福,想到此李瑶琴忙低下头,对贤王小声说道:“小女先告辞了,请王爷帮小女转达对王妃盛情款待的谢意。” 贤王也看出林景周的异样,眸光闪了闪,还未说话,就见李瑶琴已经上了马车,让人驶出山庄,他就势上前对林景周笑道:“怎么此时才到,本王等你老半天了。” 林景周见李瑶琴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慌忙爬上车就这么逃了,不由觉得好笑,此时见贤王问话,便笑道:“幸好我来得晚了些,不然可不就打扰了王爷与美人的约会!” 贤王指着林景周笑道:“这话可就过了,我是无所谓,只怕王妃听见,没热茶点招待你了。” 林景周倒不好再贸然问那女子是谁,只待回去着人暗暗查访,此时只是看着贤王脸上的伤一阵大笑。 贤王并没有将那夜的事情告诉他。 沈父虽然说不会帮着他,但是贤王认为,沈父不可能真就放弃了女儿不管的,等到机会成熟,由不得他置身事外。 但这事却不能让定国公府得知,免得他们胡乱猜忌,心中有了疑虑,反坏了大事。 李瑶琴拜访贤王府的事情,当夜沈父就得知了。 虽然已与贤王把话说明白了,沈父仍是不敢掉以轻心,虽不似以前那样时刻盯着贤王,却仍是派了人留意贤王府的动静。 此时赵管家笑道:“贤王爷果然不能小觑,依属下观测,至少还有两三拨人在他庄外转悠呢!” 沈父点头,太子定然会派人在那里,只怕还有皇上的人! 赵管家又问道:“若是小姐问起,属下该如何做?” 沈父想了一下,说道:“以后秋儿想要知道什么事,不必瞒着她,也没什么可瞒着她的,我沈府的人行事光明磊落,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家夫妇已经开始转变对沈秋君的教导方式了,因为他们发现,再不转变,小女儿就真成了傻大姐,心里得苦一辈子。 沈秋君自小得家人疼宠,眼中只看到善,看不到恶,还没等他们让她见识世间百态时,沈秋君就亲历到了人间的极恶。 但凡经历那等事情的人,总会在心里发生一些变化的,便是不变得恶毒狠戾,为人处事也会变得偏激狭隘。 但是沈秋君却将此事默默埋在心底,只一个人独自承受,一如从前一样良善,却又些矫枉过正,对于生活中的恶一概视而不见,只相信除了那夜之事,人间全都是最美好的东西。 偏她也是个聪明的,一些事情上自然也能看出个四五六来,但她却总为那些事找借口,从内心里暗示自己,然后再以折磨自己的心为代价,终于发现,世界果然是美好的。 比如沈惜君曾经对她尖酸刻薄这件事。 沈秋君早就察觉到了,但她仍是暗示自己,二姐与自己血脉相连,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便是当时受不住口角几句,过后见面仍是要亲近沈惜君,再受她几句冷言冷语,如此循环往复两三年。 若不是这两个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沈夫人都要忍不住骂小女儿一句:贱! 其实沈秋君如此做,不过是偏执地认为,二姐仍是很疼爱自己的,只是不太会说话,故不能接受二姐是有意拿话来刺自己,所以心虽被刺得流血,却仍要一遍一遍去求证,幸好老2也是个好的,如今二人总算是冰释前嫌,姐妹情深了。 又如前次金家之事,沈家夫妇心里未必没有猜疑沈丽君,只是逃避不提罢了。 沈秋君也必然猜着几分,可是她不愿接受,所以但凡有空,便要抄写经文,不过是借此将心中猜忌强压了自欺欺人罢了。 对此沈家夫妻很忧虑,以前只是想着以侯府的力量,也能为小女儿遮风挡雨,她的经历够让人痛心的了,以后就这么天真烂漫地度过一生就很好,但经过这么多事后,他们不得不改了主意。 此后,沈夫人处理府务时,也会带着女儿,让她表白那些人的小心思小算计,关乎沈府外面的事,也不再瞒着沈秋君了,幸好,现在看来,她倒是蛮适应的。 第二日,沈秋君听见说李瑶琴去拜见了大姐,心里没防备一口茶就喷了出去。 幸好赵管家身形还算敏捷,险险避了过去,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沈秋君忙摆手道:“没什么不对,只是茶太烫了!” 赵管家见确实无事,便走开了,只留沈秋君在那里胡乱猜想。 李瑶琴此举算怎么回事?小妾提前去拜见主母?后任皇后去晋见元后?还是去实地打探一下原配什么时候死,她好提前备嫁? 想想都觉得好笑。自己已经把薛神医请来了,前日里他还说,姐姐已度过危险期,定能母子平安的,李瑶琴只怕是要失望了! 李瑶琴偏又是一个最要强的人,当日被太子所迫嫁给贤王为侧妃,还约法三章,只为避祸,决不做妾,后来为情所困,不得不从权处之,如今重来一次,想来是不会再重蹈覆辙做妾了。 听说李瑶琴与贤王林景周撞到一起,如果做妻无望,出身世家大族,英俊潇洒又对她一往情深的林景周,会不会成为她的另一个选择呢? 沈秋君正眯眼想得乐哈,就听外面有人传报:六殿下来了! 沈秋君笑容凝固,叹气:这么个阴睛不定的家伙怎么又来了呢! ------谢谢see_an 打赏的平安符,谢谢诸位亲的精彩评论,求推荐求粉红!RS 第八十六章 光风霁月 六皇子让沈秋君如此感叹,起因还得从前几天的不欢而散说起。 那日六皇子又来还东西,因为府里有些琐事要处理,便由沈夫人陪着六皇子说话,沈秋君起身出去了。 哪知道六皇子就上了邪劲,非要沈秋君陪着,把个沈夫人气得直接下了逐客令。 六皇子便涨红着脸,死赖着不走,沈府又不敢真就直接把他叉出去,沈秋君见此,便只好领着他去了哥哥院子里训示了一番。 当六皇子听沈秋君说,以后为了避嫌,不要再指名点姓要她陪着,不由气急败坏地在院里走了一大圈,半日才走来央求道:“只要府上不说出去就是了!你只当我是你的亲弟弟,还不行吗?” 那双一笑起来就微挑的凤眼中,盛满了哀求以及被遗弃的悲伤,沈秋君直看得发慌,拒绝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六皇子又道:“自从我母亲走了以后,我父皇不愿意看到我,太子贤王他们都只想自我手中拿到那笔财富,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一个个虚情假义。就连你母亲沈夫人也只是敷衍我,我手底下的人对我好,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情,其他人都怕我,只有玉姐姐能以平常心待我,从不使什么阴谋诡计,我只有此时,才能稍稍放松一下!” 沈秋君的心被六皇子的话紧紧地揪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长叹一口气。 六皇子见此便知沈秋君妥协了,不由眯着眼笑起来。 这场斗气也就算是过去了,偏沈秋君看着六皇子还回来的东西,又说道:“你只说别人不是真心对你,你对别人难道就是真心的吗?你要来便来,犯得着毁了我哥哥心爱的东西吗?你这样耍心眼,也够让人心寒的!” 也不知这句话怎么就勾起了六皇子的不快,六皇子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一甩衣袖就走了! 沈秋君不过是想训示他一下,见他就这么把自己晾在那儿自顾地走了,倒是惊讶了好一会儿,这样别扭性子,还真难得让人喜欢。 如今六皇子又上门,沈秋君少不得打起精神,还没站起身来,就见六皇子满面含笑地走了进来。 沈秋君便让了六皇子一回茶,让人去与母亲说了一声,就带着六皇子去了哥哥院里。 六皇子紧走两步,与沈秋君并排而行,认真说道:“我的确不该和你耍心计,那次我是故意打碎了你哥哥的东西,好借此来府上的!不过,你放心,自此以后,我决不会再唬弄你的!” 沈秋君停住脚步,看着他笑道:“你既然如此说,就把那些东西都还回来吧,一件一件地也不嫌麻烦!” “我一次次来府上,总要有个说法,等我什么时候再想到新的了,就一次都拿来!”六皇子笑道,又看着沈秋君央求道:“以后你我皆开诚布公,都不要隐瞒欺骗对方,好吗?” 自己有什么可欺瞒他的,可见他是被人算计怕了,沈秋君心中暗自叹息。 六皇子见沈秋君不语,忙笑道:“我今生对玉姐姐都会以诚相待,我保证说到做到!” 沈秋君见六皇子一脸期待,只得道:“我有什么可欺瞒你的!” 六皇子也忙笑道:“也是,玉姐姐向来是光风霁月之人,哪里有什么要瞒骗人的地方,是我小人之心了!” 沈秋君被六皇子赞得很不好意思,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如此高洁。 紧走几步,沈秋君回头见雪香她们落后了三四步,又小声说道:“前几日听人说,金家被贼寇劫杀了,是不是你做的?” 见六皇子点头,沈秋君不由叹道:“你行事何必如此狠绝!罪魁祸首金二已经死了,金员外郎也丢了功名,家财被抄一空,何苦再害他全家上下的性命!” 六皇子看着沈秋君正色道:“玉姐姐太过妇人之仁!一个人在做坏事之前,就该想到此事若是败露,他会是什么结果!敢做就要敢承担,一个人做了坏事,以命来偿,天经地义!金二固然不对,金员外郎未必没从中推波助澜,所谓恶有恶报,他家不知行善积德,有此一劫,便是怨也怨不到我的头上!” 沈秋君被六皇子当面训斥为妇人之仁,心中不免气恼:“便是他家咎由自取,你又何必让他们死无全尸!行事也太恶毒了些吧!” 六皇子冷笑:“他们不做人事,来世也只配做畜牲,要什么脸面四肢,他们尸身变成一块块的,也好方便送进野狗腹中,我倒是帮他们死后积了德,好少做一世的畜牲,他们此时说不定正在阴曹地府感激我,也未可知呢!” 沈秋君不由打了个寒噤,六皇子看见忙道:“外面冷,快些进屋子里暖和一下吧!” 沈秋君便直接拐到自己房间,让人将东西送到哥哥院里。 六皇子惬意地喝了杯热茶,暖和了手足,便开始东张西望。 只要六皇子不进自己的卧室,沈秋君也懒得理会这么个不懂礼节的东西。 六皇子晃啊晃地,就进了沈秋君的小书房,看到沈秋君抄写的佛经正摊在桌上,不由赞道:“玉姐姐写字真好!” 这话倒是提醒了还坐在外面的沈秋君,她问道:“你怎么还能往外跑,不用上课的吗,我可没听说其他皇子象你这么悠闲的。” 六皇子漫不经心地答道:“有什么好学的,识得几个字就行,学那么多有什么用,白白遭人忌惮!” 沈秋君不免为他一叹,都是天子之母的名头惹下的祸!一个没有才学只识得几个字的皇子,自然不是储君之选。 想了想,她终还是劝道:“读书多了总是有好处的!便是你的兄弟们,随意拉一个出来,哪个不是才学武功俱佳,你哪怕每样都比他们差好多,也要都懂得一点!” 六皇子忙笑道:“我也学的,只是没有他们那么用功罢了!” 二人一问一答间,时间便过去了,六皇子告辞时,将沈秋君的字拿走了,说是要临摹一番。 沈秋君哭笑不得:自己的字算不得十分好,只清秀而已,又不是大家,六皇子临摹,自然还要差一点,能练成什么好字! 当夜六皇子的积德论传到沈父耳中,沈父不由赞叹道:“这六皇子倒是个真小人!歪理也挺多!” 沈夫人听说,忙念了声佛道:“幸好他做不了皇帝,不然若是他倒行逆施,谁敢劝他,一个不好全家被剁了喂狗!” 沈父闻言不说话,半日方叹道:“有时真小人比伪君子要好的多,不过六皇子的性子也太暴虐了些,实在不是个君主之材。” 总让他如此缠着女儿也不是办法,沈父想了想,第二日就跑到皇上面前,委婉表示自家的那些东西不值钱,六皇子不必费心赔偿了,若为此耽搁了他的学业就不好了,若是内宅之人再冲撞了他,沈家罪过就更大了! 皇上一听立马明白了,小六子脾气古怪,宫人无人敢下死力去管,于是造成他不学无术不懂礼教,看样子是拿了借口,跑到沈家内宅去厮混了。 皇上面上有些不好看,责怪沈父道:“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好明白说,也学那些文臣,说个话九转十八弯地。你放心,我会让人约束他的。”一面又令人赏赐些东西,权当替六皇子赔了。 果然此后六皇子就再没上沈府的门,至于他是否真被拘在宫里学习,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没了这么个魔头到府上捣乱,沈府的人倒是过得蛮惬意的,不过相对于李瑶琴的心满意足,沈府的这点舒适就不值一提了。 李瑶琴如今在伯府,大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激扬心情。 那日她们一行人回到伯府,李瑶琴就告诉了李夫人,已与贤王说好,请他捎带些东西给哥哥。 李夫人虽也高兴,可对李瑶琴擅自去求见贤王还是心生不悦。 陆嬷嬷又瞅着空,委婉地对李夫人提道:自己见识有限,在生活中自然能将小姐照顾的无微不至,只是规矩上怕是有心无力了。 李夫人捉了字眼,问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想到女儿在外面给伯府丢人,不由气炸了肺,便借口女儿行事不妥,要关她的禁闭。 李瑶琴已经想通了,母亲就是个标准的封建卫道士,只要求自己谨守女子规范,不得越雷池一步,不出一点错地关到出嫁,李夫人便算是完成了她教养女儿的任务了。 若她是初穿越过来的也就罢了,不敢在这男尊女卑妻妾成群的世界里,奢望一生一世人的爱情,就这样盲婚哑嫁,享受一生富贵也就算是交代了这一生。 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了良人,又怎能就这样放手,再嫁他人呢! 偏偏这世的事情又起了变化,她若还是只躲在闺房之中,此生与贤王怕是再无交集。 想到这里,她顿生反抗之心,对着母亲大谈特谈李夫人闭关锁国的坏处,又道:“只有常出去与人交往,多探听些消息,了解朝中动向,才能高瞻远瞩,做出对家族亲人最有利的举措来!您就只知拘着自己与女儿在家里念经,与社会脱节,若是哥哥在外面有个好歹,怕是连去求谁都不知道!您既然不作为,女儿便少不得代劳了!”RS 第八十七章 秋君受邀 李夫人如何不知夫人交际的好处,只是儿子远在边关,她心中担忧无以排解,才将整个身心奉于佛堂,但这也只是暂时的,等女儿长大儿子回京,这一切都会改变的,枉她还想着女儿过年就十四岁了,也该拣些聚会多带她出去走走。 如今被女儿公然指着鼻子教训,李夫人不由恼羞成怒,说道:“我要做什么,不用你这个不孝的忤逆女来指手画脚,便是与人往来,我还没死,轮不到你一个闺房女子独自跑去拜见别家夫人!在没有贤王妃的陪伴下,你竟敢与贤王独处一室,你是嫌活得太舒适了吗,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沈三小姐的好运的,到时真惹出事来,我看你要怎么办?” 李瑶琴听到母亲骂自己为“不孝的忤逆女”,不由气得落下泪来。 这个世道可以无才无德,却不可不孝,若是被外人听到自己被亲生母亲骂成“不孝的忤逆女”,自己的名声才真算是坏了呢! 又气母亲说话难听,好像自己与贤王相见,满屋子的丫头婆子不是人似的。 偏偏李夫人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有你哥哥,这才耐不得修行的苦,总想着出去松快一下,既然如此,你以后不必来佛堂了,怀有二心,还不如不到菩萨跟前呢!你先回自己房里好好反省一下,不许出院子一步,直到你哥回来,省得你老打着他的名头生事!” 李瑶琴被揭了底细,不由怒道:“你是我的亲生母亲吗,说话如此恶毒难听!我若是不关心哥哥,怎么会巴巴跑去求见贤王妃探听消息!怎么就成了我去私会贤王似的,您怎能如此抹黑自己的女儿!我哥哥一辈子不回来,您是要关我一辈子吗?” 李夫人冷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你管不住,如果一朝不慎传出去,那才叫难听呢。沈家三小姐就是前车之鉴,大家子里尚传得荒诞不经,落到外边莽汉野夫口中不知又要猥琐到何等程度呢!” 就在母女二人闹得天翻地裂时,城安伯不得不赶来劝架。 在听了妻女的一番言论后,城安伯心里有了一番取舍。 妻子是一位典型的贤妻良母,但是她虽出身书香门第,却一味地只知恪守女子规范,没有多少大见识。 如今新朝始建,百废待兴,正是各家争着抢占功劳,巩固家族势力的大好时机,但妻子却抱着小富即安的心态,只认为自家由普通世家跻身为勋贵之有,已是天大的恩德,便不再想着更进一步。 倒是女儿自小聪明伶俐,极有主见,看着也有几分野心,倒不似池中之物,将来未必没有一番大造化。 于是城安伯拉了个偏架,不仅未禁女儿的足,还让其与妻子一同管家,并特意拨几个人给女儿使唤。 李夫人不得已只得遵从丈夫的意思办事,她已经看出女儿对贤王的不同,知道女儿定是知道李家会出皇后的预言,心里有了想头。不免心中暗自担心,便告诫女儿道:“李家女福薄,担不起皇后之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李瑶琴不以为然,天意是靠不住的,有些事情不去主动争取,没有人会主动送到你的身边,比如爱情! 虽然李瑶琴手中有了几个人,却也不过是处理府务上有些便利,让他们帮着打探消息还是差得远。 不过是得些人尽皆知的信息,于李瑶琴分析判断上没半点帮助,又逢过年,过年后又是中元节,忙碌起来,也就顾不得了,只好暂时先放了手去。 出了正月,沈丽君的产期也就快到了。 庄子上没有个老成的女性长辈在,沈夫人很不放心女儿,先还一天一次地着人去看,后来贤王请沈夫人到庄子上坐镇,沈夫人便顺水推舟地搬到庄子上,亲自看护女儿。 人没有不畏惧死亡的,沈丽君虽生过一个孩子,可这胎一早便被断定会有凶险,虽有神医调理,这提起的心始终是落不下的。 如今见母亲前来照顾,沈丽君便如吃了颗定心丸,踏实多了。 又看母亲悉心照顾自己,未有其他异常,沈丽君只当家人并未疑心自己曾参与了金家之事,心里的石头越发的落了下来。 沈丽君借机对母亲说道:“我如今身子沉重,幸好有母亲在旁照料,只是皆不能分心照顾兰姐儿!兰姐儿又素与扶玉亲近,倒不如让扶玉帮着照看一二!” 沈夫人便笑道:“兰姐儿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确实不好再时刻跟着,万一生产起来,倒吓坏了她。若是贤王爷也同意,这几日得了空,将兰姐儿送到沈府也就是了。” 沈丽君闻言不由忧伤道:“母亲此话固然不差,只是自来女子生产是一大关,若是女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临去时若是见不到兰姐儿,只怕死不瞑目……” 吓得沈夫人急忙捂住女儿的嘴,连声道:“呸,呸,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的,请诸位过路神仙不要当真!” 一面又训斥女儿道:“胡乱说什么,就没个忌讳?辛老先生及太医们不都说了吗,你这胎极稳妥,必能母子平安的。” 沈丽君拉着母亲的衣袖,哀哀说道:“把扶玉也一起接过来吧,我姐妹二人素来交好,她又疼爱兰姐儿,在她在我也放心些,便真有什么不测,我姐妹二人也不至于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沈夫人不由面露难色。 大女儿是否参与金家事件,尚不可知,因为她现在身子重,故也不敢问着她。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便真有她的份,她现在这个样子,自己也不能不管她,可再让沈秋君前来照看,却有些不近人情了,况且还庄子上还住着贤王呢,见面总不免尴尬。 沈夫人只得狠心拒绝:“她如今也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家了,来姐夫家住着,总是有些不妥!况妇人生产未免有些骇人,万一被吓着了可就不好了。总之,你也不要有太多顾虑,等你平安生下小世子,她定会带着兰姐儿一起来看你的。” 沈丽君失望地靠在枕上,悲怆欲泣:“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怕是一个都不得见呢……” 沈夫人见女儿如此,心里也难受,终是拗不过大女儿的哀求,心肠便软了几分,犹豫了半天,勉强说道:“要不,我让人和她说一声,端看她自己是否愿意来庄子上?” 沈丽君闻言,脸上立马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的心与我的一样,必会愿意来的。” 沈夫人无法,只得命人回府告知沈秋君。 沈秋君第一反应便是:不去。 她这一去,若是大姐安全生产便罢,一个不好,不知大姐夫妻二人又怎么算计自己呢。 沈丽君倒是锲而不舍,听说后立马派了兰姐儿亲自来请,沈秋君细想之后,倒觉得自己或许也该去看看。 前世因为沈丽君的隐瞒,沈夫人虽担心女儿生产,却并没有去庄子上亲自照看,一直都是沈秋君陪伴左右,重活一次,虽说薛神医说必能母子平安,凡事总有万一,若是再不好了,她定要力压姐姐,必要保住大人,她要让姐姐好好活着,亲眼看看,贤王真能当得她去算计亲妹妹吗? 不过想到贤王也在那里,此次前去不亚于龙潭虎穴,沈秋君收拾了银鞭匕首,又令雪香她们都带好自己的家伙。 这里还得提一笔,因为沈秋君认为强将底下不能有弱兵,所以寻了两条鞭子教给雪香雪柳二人。 雪柳年纪尚幼,人也机灵,几个月下来,倒是也学得象模象样,雪香就不行了,往往指东打西,最后却总是弄伤了自己,刀剑也不敢用,一则是怕伤了自己,二则是胆子小,不敢真往人身砍杀,最后学得是棍法,以至于雪柳每每看了,总要取笑她一番:还没见到那个丫头没事总杠着个棍子呢! 幸而得沈秋君宽慰道:“不必真天天提着,真要打起来架来,哪里还寻不到棍棒!” 雪香心里这才稍稍好了些。 沈秋君见一切准备就绪,又想起前世,自己一直陪在大姐身边,六皇子亦是一直住在庄子上,今生自己回了家,他也回了宫,如今自己再去庄子,倒也该再叫着他,若真有什么事,也可以用他一用。 沈昭宁也不信任贤王的人品,连带着对大姐也有了微词,可妹妹却说不放心大姐,他就不好再拦着了。 听妹妹提起六皇子,也觉得六皇子虽喜怒无常,只要不去招惹他,倒也能相安无事,至于妹妹说的有什么事,也能让六皇子帮衬一二,他持保留意见,以六皇子的性子与年纪,他实在想不出,妹妹怎么会对六皇子另眼相看呢。 不过多一个人在,贤王便多一份顾忌,于是沈昭宁利用职务之便,找到六皇子,很客气地询问他近期可去贤王庄子上,若是去的话,还请他代为照顾一下妹妹,毕竟到时大家都只紧盯着贤王妃,只怕妹妹会在那里过不惯! 六皇子面无表情地看了沈昭宁一会,直把沈昭宁看得心里发毛,他这才慢慢说道:“你沈家人可真意思,现用现交!前几日嫌我老去你们府上,于是就在父皇面前说我的坏话,将我给拘了起来,如今看我有些用处,又让我出宫,怎么这会子不担心我的学业礼数了!” ---谢谢see_an打赏的和氏璧,及gdczxmn、ling2277、快乐*魔王、飘落涟漪和see_an等亲的粉红RS 第八十八章 锦匣纸笺 沈昭宁被六皇子拿话给噎住了,半响扯了脖子,说道:“我也没说让你一定去庄子上,只是说如果你要庄子去住的话,请你照顾一下我妹妹,这不过是客套话罢了,到时还不定谁照顾谁呢!” 六皇子冷笑道:“我倒不知道,你还竟然能有来和我闲话客套的时候!” 沈昭宁讨了个没趣,只得冲六皇子抱了抱拳,悻悻地走了。 小成子看沈昭宁走远了,这才上前狐假虎威地冷哼一声,说道:“德行!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家殿下也是你能呼来唤去的。” 六皇子见了不由哈哈大笑:“总有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给他几分颜色就真开起了染房,我堂堂一个皇子,还能由着人牵着鼻子走不成!” 一时主仆二人又耻笑一番沈府,渐渐走得远了,这时角落里走出一个小太监,看了看四下里无人,便跑到东宫去向太子汇报。 太子打发走人后,向太子妃抱怨道:“舅舅也太小人之心了,说什么小六有心讨好联合沈侯篡位,就小六那臭脾气,也能聚起人脉来?更别提一个没开过荤腥的雏儿,对于沈三小姐那个老菜帮子也能下得去口?他也太不挑了吧!” 太子妃见堂堂一国储君说话如此不堪,不由为他觉得脸红,沉默了好一会,这才慢声细语地说道:“也不尽然,他最终不还是去向父皇请求,说贤王一心急着抱麟儿,不能照看好庄子,要自己前去帮助一二?” 太子摆手道:“我看他是想借机不用上学罢了。” 皇上亦是如此认为,对于这么一个大污点总在自己眼前晃荡,他也觉得心烦,便趁势勉励了一番六皇子的手足情深,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沈秋君携着兰姐儿一同到了庄子上,下了车就见沈夫人正翘首以待地站在二门上。 沈秋君忙上前笑道:“让她们管家娘子来迎着就是了,何须母亲亲自过来,倒是折杀女儿了!” 沈夫人笑道:“你大姐刚歇下,我闲来无事正好走过来看看你,可巧就到了!一家子骨肉,倒不必总刻意追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沈夫人说着又拉着兰姐儿的手,笑着问了几句路上累不累,一边向里走,一边又对沈秋君说道:“为了便于照顾你大姐,咱们娘儿两个暂时就住在旁边的红杏园里。” 沈秋君一听,竟是与大姐的正院只一墙而隔,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沈夫人见状,忙将兰姐儿交给身旁的孙嬷嬷抱着,说道:“姐儿一路上也乏了,先送她回去休息一下。” 孙嬷嬷便抱着去了正院,沈夫人这才扶着女儿的手慢慢向红杏园走去,低声说道:“妇人生产亦算是血光晦气,所以这段时日,贤王只住在外书房,轻易不会入内宅的。” 沈秋君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转眸间却看到六皇子主仆两人正站在路边,沈秋君不由笑了起来:六皇子也够口是心非的! 沈夫人瞥了一眼,轻声哼道:“这六皇子行事总不同寻常人,昨日跑来说要为贤王排忧解难,就这么住在内宅,也十四岁的少年了,一点避讳都不知!” 沈秋君小声笑道:“也是手足情深,皇子们能有这份心,实属难得!” 沈夫人这才不言语,与女儿一同携手进了红杏园。 小成子见了不由气道:“贤王岳母妻妹很了不起吗,见了爷竟然也不过来见礼!” 六皇子拍了一下小成子的头轻斥:“就少说两句吧,不过是玉姐姐舟车劳顿而已。况且和我之间,也不用那些个虚礼!” 小成子不敢呛声,只得耷拉个脸,跟在六皇子身后回去了。 六皇子却极开心。沈秋君见到他时,脸上便蓦然绽放出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此时那笑容还正满满地飘荡在他的脑中,让他心中顿生出一种被人依靠的自豪感来,他心中暗道:“玉姐姐,以前是你在保护守卫我,自此以后,便换我来保护守卫你吧!” 沈丽君并没有睡着,听见说妹妹已经到了庄子上,不由叹了口气,仰面看着床帐上的流苏发了一阵呆,说道:“若是兰姐儿睡下了,让孙嬷嬷过来一下……另外,让她将我前几日交给她保管的东西,也一并带过来。” 不多时,孙嬷嬷便走了进来,丫头们服侍着沈丽君起床,便都悄悄退了下去。 孙嬷嬷这才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来,打开后是一个小绵匣,孙嬷嬷恭敬地呈给了沈丽君。 沈丽君打开匣子,拿了一个折叠着的纸笺,打开来看,纤巧玲珑的手指在桌上轻敲,半日,说道:“伺候笔墨!” 孙嬷嬷忙拿了笔墨来,见沈丽君只管垂眼沉吟,便低头细细磨好了墨,小心说道:“可以用了!” 沈丽君这才回过神来,提笔蘸了墨汁,待要悬腕写字时,却又蹙了眉,半天没落下笔来,终是将笔掷于砚中,叹息道:“罢了,她总是我母子二人的救命恩人,我如此待她本就不对,何必再因为那道人的胡言乱语,而真如此苛待于她,倒是坏了我们的姐妹亲情!” 孙嬷嬷只得收拾了笔墨,笑道:“王妃是大福之人,您只管放宽了心,此次定能平安生下小世子的!况且稳婆们也都是顶好的,太医又不离左右,您实在不必担心!” 沈丽君闻言笑道:“那就借你的吉言了!”一边将信重新叠好放入匣中,亲自锁好交于孙嬷嬷手中,叮嘱道:“若无事也就罢了,一旦我有个三长两短,兰姐儿就交给你了!” 孙嬷嬷忙郑重说道:“必不敢辜负王妃之托!”又笑着说道:“王妃洪福,必能看着姐儿成亲,哥儿长大,将来还要抱孙子呢!” 沈丽君也笑了,孙嬷嬷看她面有倦意,忙小心收好匣子,唤人来服侍沈丽君休息。 孙嬷嬷走进兰姐儿房中来,刚要往自己居住的耳房走去,就见一个丫头跑过来,看到孙嬷嬷眼前一亮,惊喜道:“嬷嬷可回来了,姐儿正好睡醒了,嬷嬷快进去伺候吧!” 孙嬷嬷笑骂道:“姐儿醒了,你们就不会伺候,就知道偷懒!非等着我这个老胳膊老脚的!” 那丫头便笑道:“我们倒是想借您老不在,讨了姐儿的欢心,也争争宠呢,奈何姐儿就只与您老亲近,这才刚醒了,还没回过神,正愣怔着呢,就直叫着嬷嬷,我们若是冒然上去伺候,万一惊着姐儿,罪过可就大了!” 孙嬷嬷闻言,为自己独得小郡主的信任而自得,便一径走进兰姐儿的房中,果然兰姐儿一见孙嬷嬷,便笑道:“嬷嬷,快帮我穿衣裳!” 孙嬷嬷忙走上前,帮着兰姐儿穿上外面的衣服,又将她抱着下了床。 兰姐儿便咯咯笑道:“你怀中放了什么,怪塥得慌!” 孙嬷嬷差点都忘了自己怀中还揣着东西呢,忙笑道:“这是王妃赏了我一件东西,我先放回去,就过来陪你玩耍!” 兰姐儿撒娇道:“你让小丫头们帮着送回去,你还给我讲昨日没讲完的那个故事。” 孙嬷嬷哪里敢将那匣子呈到众人面前,只得掏出来,暂锁进兰姐儿的一个衣柜中,想着一会回去时,再拿回去。 哪知兰姐儿小孩子好奇心重,非要让孙嬷嬷拿过来看看,孙嬷嬷拗不过,又怕她闹得狠了,再生意外,只得又开了箱了重拿出来,送到兰姐儿眼前。 不过是个普通的小锦匣子罢了,兰姐儿用手拨弄着看了半日,说道:“怎么打不开?” 孙嬷嬷忙笑道:“可是呢,奴婢不小心把个钥匙给丢了,只得等找到了,也是时候到了,再打开来给姐儿看吧!” 兰姐儿嘟着嘴将匣子掷到孙嬷嬷怀中,孙嬷嬷刚把匣子放入柜子里,却听兰姐儿说道:“我去看看母亲!”说走人已经已经走出去了,孙嬷嬷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沈秋君稍歇息了一下,便与母亲来看沈丽君。 沈丽君对妹妹帮着自己照看兰姐儿,一再表示感谢。 沈秋君此时心境早就变了许多,她实在无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淡淡笑笑,也不多说话,正好太医们来给沈丽君把脉,沈秋君便告辞出去了。 沈丽君心下便明白了,便只暗叹了口气,由着太医把脉。 沈夫人见沈丽君对沈秋君的冷淡态度反映冷静,连个疑问都没有,似是早就料到一般,不由心下发冷。 兰姐儿见沈秋君出去,也跟着出来,拉着她到自己房中玩。 沈秋君却不过,只得牵着兰姐儿的手,一同进了屋子。 兰姐儿便开始炫耀自己的新衣服新珠花来,稚言嫩语,沈秋君一干人等,都不禁被她逗得直发笑。 这时兰姐儿让孙嬷嬷帮着梳小辫儿,便拿着一朵粉红绢花,对沈秋君说道:“小姨帮我看看,我穿哪件衣服,才配这朵花儿呢?” 沈秋君见旁边的一个衣柜半合半闭的,只当是放着她新近穿的衣服,便随手打开来看,却看到里边衣服上放着一个绸缎金线银暗纹的精致小匣子,不由拿起来笑道:“这是哪个小丫头收拾的,怎么就混放到衣裳里面去了!”RS 第八十九章 秋君戒备 孙嬷嬷听到沈秋君之言,心头一惊,急忙转头看去,待看到沈秋君手中擎着的锦盒,不由脸色大变! 幸好,此时兰姐儿看了一眼,笑道:“那是我母亲赏给孙嬷嬷的,不是我的东西!我这边梳好头发了,小姨快帮我寻件合适的衣裳来。” 沈秋君本来也没当回事,正准备放回去时,却发现孙嬷嬷白着个脸儿,正紧张地看着自己,不由暗生疑窦,将那锦盒拿在手中,细细看了一眼,却看到小匣子已然上了锁。 沈秋君便不动生色地将匣子递给孙嬷嬷,笑道:“既然是姐姐赏你的,必是好东西,还不快收起来,省得胡乱放了,过后找不到,岂不是辜负了姐姐的一片心意!” 孙嬷嬷忙接过匣子来,暂放入怀中,脸色便变得好看了许多,笑道:“多谢三小姐提醒,方才因有事,便随手放在那里,要不是三小姐帮忙,真要丢了,奴婢可就真对不起王妃的一片好意了!” 沈秋君似笑非笑地看了孙嬷嬷一眼,说道:“你先把东西放回去吧,兰姐儿这里有我呢!” 孙嬷嬷如得了赦令,忙道了一声:“有劳三小姐了!”急急去了自己房中。 沈秋君便走到兰姐儿跟前,一边帮着她戴花儿,一面问道:“你母亲赏了孙嬷嬷什么好东西,竟要她锁起来,难道这屋里还有信不过的丫头婆子吗?” 兰姐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孙嬷嬷也不知道,钥匙丢了!” 这时,有丫头来报,太医们已经看完诊了,沈秋君便带着兰姐儿一同去了沈丽君房中,沈丽君见到女儿与沈秋君十分亲昵,不由笑着对母亲说道:“她娘俩个倒是投缘!” 沈夫人看了一眼,意有所指道:“这就是骨肉血亲,这世上再没有比那更亲近的了,也不知修了几辈子,才能做姐妹,若是不知珍惜,怕是连老天都会看不过去的。” 沈丽君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看着母亲勉强笑道:“这世上哪里有不懂得珍惜血肉亲情的呢?” 沈夫人笑道:“寻常人家倒也罢了,只是这皇家却不好说,你以后可要好好教训哥儿姐儿,切不可为了些蝇头小利,就斗得你死我活。” 沈秋君在旁听了,不由嗤笑:“母亲这话若是让那些个王孙贵胄听到,可要笑掉大牙了!皇室子弟们争得可不是蝇头小利,而是要拯救天下苍生的重担!” 沈夫人冷笑道:“若他们真如此想,倒是我大齐百姓之福!” 沈丽君见母亲与妹妹说话,却只管拿眼看自己,不由涨红了脸,打着哈哈笑道:“咱们不管他们男人在外面打拼的事,只管在后宅享福就是了!” 沈夫人笑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更好,不要瞎掺和到里面去,只一心教养好子女,可别将来手足相残,那才是做为一个母亲最大的悲哀!” 沈丽君脸色实在不好,沈夫人点到为止,对沈秋君笑道:“你大姐一切都好,只须保持心情平静,估计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产了,你在庄子上好好哄着兰姐儿,万不可节外生枝,让她忧心!” 沈秋君便忙答应下来。 至夜间,贤王也没脸进内宅,只命大厨房好生整治了一桌席面,权当为沈秋君接风洗尘。 六皇子听说心里也没什么想头,倒是小成子嘀咕道:“爷来庄子上帮着他,也没见他特意请爷吃饭,就知道溜须沈府的人!” 六皇子听了,眼睛一转,笑道:“我一个人在松园吃饭也不香,不如就去玉姐姐那里蹭顿饭吃得了。” 沈丽君如今身子不便,也不陪着娘家人虚客套,只在自己房中用了些东西。 沈夫人则后悔下午不该一时冲动,对大女儿说话严厉了些,什么时候教训不得,非在此时。她正是要生产之际,万一存了心思,心事太重,影响了生产,可是追悔莫及啊。 越想越担心,沈夫人食不下咽,干脆去了沈丽君房中陪着说话开解去了。 沈秋君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酒菜,挑了几样自己爱吃的,其余的正准备分给园子里的人吃时,六皇子带着小成子走了进来,边走边吸着鼻子说道:“我倒是来的巧了,玉姐姐这里的饭菜格外的香,让人去厨房传个话,连我的那一份,一并送过来,我今天就在玉姐姐这里吃了!” 楚嬷嬷等人皆不由翻了个白眼,沈秋君却笑了! 有这么一个混账在此,谅贤王也不敢耍什么手段! 沈秋君笑道:“六爷要是不嫌弃,就这里一起用吧,去添双碗筷来!” 六皇子也不客气,便大咧咧坐在沈秋君的对面,真就拿着碗筷吃了起来。 沈秋君不以为杵,也大大方方坐下,雪香雪柳只得恨恨看了六皇子一眼,上前帮着布菜。 倒还真应了食髓知味那句话,六皇子觉得那夜与沈秋君一起吃饭,格外的香甜,故第二日一早又去蹭饭。 此时沈夫人也在,虽不喜欢六皇子,倒也不好就直接赶人,只得勉强忍下了。 哪知沈夫人陪着沈丽君用过中饭,回来后发现六皇子又在红杏园,便再也受不住了,等六皇子一走,便暗地里训导女儿道:“他如今也不小了,总这样不拘小节,可不好,若是被人传出个什么好歹来……” 话未说完,沈秋君已笑得前仰后合:“他才多大,一个毛孩子罢了,若真有人有那想法,这人也够下作龌龊的!” 沈夫人摇头道:“世上的恶人恶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来的。还是严加提防些好!” 沈秋君看四下无外人,这才笑道:“女儿是想着,凡事拉着六皇子,别人总不好再生什么坏心思,况且六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别看他来来回回只带着个小内侍,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必有人暗中保护着他,咱们借个现成的护卫用上一番又何妨呢!” 沈夫人不由叹气,她定是上辈子没修好,以至于此生两个女儿竟闹到这种地步,她叹息道:“总怪母亲一时心软,让你也住进来,你这样小心,倒让我心酸难耐,不如住满一日,明天就家去吧!” 沈秋君忙笑道:“我不走,要走也得等姐姐平安产子,我才能入心回去!不过母亲这话倒也提醒了我,我总与六皇子呆在一处,也未必不能给人缝隙钻,倒是真该好好防备一下!” 于是沈秋君拿出前世的手段来,不过才一两日的时间,就将兰姐儿哄得一刻也离不了她,无论做什么都离开她,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止同息,倒把个孙嬷嬷放在脑后了。 孙嬷嬷心里不由泛酸,少不得抱怨给沈丽君听。 沈丽君略一忖度,便知妹妹的心思,不由暗自咬牙,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已形同洪水猛兽,竟让她拿不足五岁的女儿来做挡箭牌了! 六皇子还是很享受与沈秋君单独相处的,如今处处夹着一个总用眼白看自己的兰姐儿,心里便很不开心。 这日见沈秋君又细言软语哄劝着兰姐儿多吃些东西,六皇子顿觉得自己被狠狠地冷落了,不由赌了气,也不吃东西,眼中的阴风,嗖嗖地射向沈秋君与兰姐儿两人。 六皇子的别扭性子,沈秋君还是知道一二的,定又是不知哪里又得罪了他,便也不理会他,只管做自己的事情。 可在兰姐儿眼中,六皇子早就是个恶魔一样的存在,此时见他总那样瞅着自己,便害怕地直往沈秋君怀里缩去。 沈秋君见状,怕六皇子把自己的护身符给吓跑了,忙伸脚踢了他一下,踢完后,心里却纳闷不已,自己怎么就敢这样对他呢,脑中不由浮现出六皇子对得罪他的人的报复,心里颤了几颤。 六皇子此时便只拿眼死盯着沈秋君看,沈秋君佯做不知,哄劝着兰姐儿又喝了口汤,这才笑道:“我这里暂走不开,你自己去给母亲请安,可好?” 兰姐儿此时早就巴不得赶紧离去,自然点头同意,带着孙嬷嬷等人走了。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笑道:“好好的,又是怎么了?” 六皇子抚着腿,生气道:“我又没怎么兰姐儿,你至于用那么大劲踢我吗?” 沈秋君笑道:“我也是为你好啊,你若是真吓着了她,这庄子可就住不下去,回了宫可不又被拘了起来。” 六皇子冷笑道:“少说那些好听的,不就是想我在这里好制约一下贤王,免得他又打什么坏主意!” 这次杨远二人也跟着一起来到庄子上,那日与夏良初一照面,杨远便认出了他。 六皇子几人细细一分析,推断贤王在陷害沈秋君一事上,必也推波助澜了一把,沈家似也已知道了,故此才有沈昭宁请托一事。 六皇子倒不介意被沈秋君利用,可是气她竟然对自己不坦白,前段时日明明说好了,以后二人要坦诚相待的,想说到她面前,又怕她脸上不好看,况且他又有心病,便只做不知。 今日见她对兰姐儿,明显比对自己要好,又被她踢了一脚,便再也按捺不住说了出来。RS 第九十章 盗取锦匣 沈秋君被六皇子揭了真相,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只讪讪笑道:“你既然知道我的顾忌,就该明白,我如此待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谁知道他们又会生出什么坏主意来,只要兰姐儿与我一起,若他真能舍了女儿去,如此豺狼性子,我便是中了暗算也心服口服了。” 六皇子见沈秋君竟将如此阴私之事与他分享,显见得拿他当自己人看了,不由心花怒放,只是面上不显,仍是冷着脸道:“那**哥哥跑去找我,怕是也打着利用的我心思吧!” 沈秋君暗骂小孩子干嘛要那么聪明,举一反三,自己当年十六七岁时,还是呆子一个,他不足十四岁,就如此明慧,人比人,气死人啊。 沈秋君在心里发泄一通,忙又陪着笑道:“这也是我的主意,只觉得你在这庄子上住着,总让人觉得安全些。你若要怪,就怪我吧” 六皇子闻言,越发喜得抓耳挠腮,也不再藏着掖些了,靠近沈秋君,喜形于色地小声说道:“算你有眼光,看出我的利害来了。我身边还有两个功夫好的侍卫,以后我让他们暗暗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如何。” 沈秋君本来还为自己利用兰姐儿心虚,六皇子又自来是个毒舌,说话总不给人留情面,本以为会得了他的嘲讽,如今见他一副被认同的得意表情,并不追究自己的算计,她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忙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只在这院里不出去,又能出什么事,反正有你与兰姐儿呢,倒不必麻烦他二人了!” 六皇子忙道:“不麻烦,他们反正也日日闲着没事做,若真让他们做些事,他们反而更高兴。” 沈秋君不由心中一动,笑道:“说起来,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麻烦他们呢!” 六皇子笑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的人,玉姐姐只管使唤,他们若敢不听你的话,自有我帮你教训他们,你能用他们,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秋君没想到六皇子还有口里抹蜜的时候,只是这话听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倒像与他多好似的,忙止住道:“行,这事我就先说给你,到时你去让他们做!” 六皇子忙点头答应。 沈秋君笑道:“我刚来那天,看到兰姐儿的嬷嬷鬼鬼祟祟地藏了个东西在房里,你不如让他们帮着找出来。” 六皇子不由失望道:“我还以为你让他们帮你杀人或是去打谁一顿呢,没想到是去做偷儿啊!” 沈秋君不由冷了脸:“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动辄要人性命的恶毒女子?” 六皇子忙陪笑道:“玉姐姐自然是天下第一善心人,若你是恶毒之人,那天下就没有好人了!我岂不更是成了吃人肉喝人血的魔头了!” 沈秋君不由扑哧一声笑了,斜眼看了六皇子一眼:“你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六皇子的脸便黑了下来,谁也不愿被人斥为恶毒之人。 沈秋君见状忙又道:“谁好好地闲着无事,要去杀人,还不是被逼的,那人既然不给别人活路,自然也怪不得别人杀了他!那是他咎由自取,自己寻死还要害别人担个心狠手辣的名头,便是死了也要坠入阿鼻地狱的!” 六皇子凤眼便盛了满满的璀璨的光芒,若说从前讨好靠近沈秋君,是因为他心中的愧疚与贪恋当年的那点温暖,此时,却只有被理解的喜悦。 虽然他并不怕因为自己的阴狠歹毒,而被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是怕他的,他就是要让那些人怕他,这样就不会有人敢来随意欺负辱骂他。 只是每当寒夜来临,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孤独得死去了,心中总是冰凉冰凉的,只是当年经历的背叛杀戮,让他谁也不敢相信,只除了沈秋君! 本来他还以为沈秋君会唾弃他的所作作为,如今看来,原来她是理解自己的,这大大减轻了他心中的惶恐。 其实是六皇子想多了,沈秋君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从自身有感而发罢了,人总是看到他人身上的短处,所以她此番言论是为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开脱,并不抱括六皇子,而且她还真是自心底里认为六皇子行事阴险歹毒。 沈秋君见话扯得有些远,忙又笑道:“他们既然是高手,这点子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六皇子强压下心头喜悦,笑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个这么大的小锦盒,外面裹了金线暗银纹的绸缎,上了锁的,我只是想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沈秋君拿手比划了一番。 六皇子不由皱了眉:“女人家的东西不都是盒子匣子的装着,把类似的都拿来就是了,只要不怕被那嬷嬷发现的话。” 沈秋君笑道:“悄悄的吧,我只是好奇罢了,还是不要惊动人。我看她倒是极爱惜不欲让人知道的样子,估计会藏到箱笼包裹里!” “如果就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而珍敛密藏的,那也够笨的!”六皇子嗤笑道:“最凶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放在明面上才不会被人察觉!越藏得深了,被人看到,不生疑才怪!只有不当一回事,才是最保险的。” 沈秋君不由白了六皇子一眼,不正常的是他好吧,谁家在意的东西,不是好好的收着,不好见人的东西,更是藏得严实,放在箱笼包裹还算是好的,挖地掘墙,也是寻常。 就说六皇子手中的宝藏图,她就不信,他会大大方方摊到书房里,如果是那样,太子与贤王会发觉不了? 不过话又说过来,看六皇子宁愿被天下人指责暴虐敛财,最终也没取什么宝藏,莫非那藏宝图只是个传说? 直到几年后,当她再回忆起来这番话来,才明白六皇子果真聪明的很,谁会想到他会祸水东引,将藏宝图早早送了人,也难为他把宝藏放在他人之手,也能放得下心! 六皇子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当天就吩咐杨远二人去办此事。 去偷个嬷嬷的小锦匣子,也只有内宅女子才会做的事,杨远二人一思忖,便知定是沈秋君的主意。 幸好当日于叔已经提点过,这一段时间也看出六皇子对沈秋君不同,果不是虚言,便只得痛快地接下这偷儿的任务。 因为兰姐儿不是去看望沈丽君,便是与沈秋君在一起嬉戏,孙嬷嬷自然也少不得一同陪着,再加上杨远二人都是高手,勘探一番后,不到两天的工夫,便将锦匣呈到六皇子的面前。 六皇子看着那上面的锁,蹙起了眉头。 杨远忙解释道:“我二人将她屋里翻了个遍,实在寻不到钥匙,许是她随身带着了!不过没有钥匙也不要紧,我一刀下去,这匣子就裂开了,里面的东西自然就取出来了。” 六皇子却不太想这么做,难得沈秋君让他帮着办件事,他怎么也要办得漂漂亮亮的,大家面上都有光嘛! 将锦匣送到沈秋君面前,就在她发愁该如何打开匣子时,他上前拿出钥匙漂亮利落地打开,比起自己捧一把木头渣子,呈到沈秋君的面前,岂不更是一件威风的事情! 六皇子便问小成子道:“如果我让你去取来一个装着东西的锦匣,你会怎么办?” 自从杨远二人来到六皇子身边,小成子便觉得自己做为六皇子身边的第一人的位置,有些摇摇欲坠,又见六皇子一些事情上爱用杨远二人,他虽没杀人越货的本领,但是他会进谗言。 小成子自认已经摸准了六皇子心思,便自信地答道:“自然是将匣子和钥匙一并呈到爷的面前。若是真无法打到钥匙,去外面找个锁匠打开就是了,如今却让爷开锁之事忧心,这差事办得……唉……” 杨远二人看着小成子摇头摆尾的样子,心中不以为然:他们岂会与一个没根的太监一般见识! 六皇子便将匣子掷给杨远道:“速去速回。” 杨远没奈何地看了周少泽一眼,把匣子揣到怀里,一路出了庄子。 这时,沈秋君正与兰姐儿说话,孙嬷嬷心神不宁地守在一旁,想着一时半会也用不到自己,便悄悄叮嘱了小丫头几句,往正院去了。 偏巧沈夫人正与陪着沈丽君闲话,说起自己生养她兄弟姐妹几人的事情来,尤其是说起她们小时候的事,又是喜又是笑的。 沈丽君与大哥是自小长在老太太跟前的,故沈夫人说最多的是沈昭宁兄妹俩小时候的趣事,沈丽君见母亲起了兴头,也不好不让她说,又见孙嬷嬷在门前探头探脑,心下起疑,只得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沈夫人正说的痛快,见大女儿神情恹恹的,知女儿此时不易过度劳累,不由自悔,忙亲自服侍女儿靠着床休息,见她睡下,这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沈丽君听得母亲离去,这才睁开眼,问道:“方才孙嬷嬷过来有什么事吗?” 孙嬷嬷一直就守在门前,听到问话,急忙进来,跪下道:“王妃,不好了,那个锦匣子不见了!”RS 第九十一章 提前生产 沈丽君闻言心头大惊,急忙起身问道:“锦匣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你不是一直保存的好好的吗?” 孙嬷嬷被问得哑口无言,压下心中惊惧,说道:“昨天夜里,还看到在我衣裳柜子里,中午我回去拿东西,却再也没找见!屋里一切都是好好的,没人动过的模样,可是那匣子却不翼而飞了。” 沈丽君扶着腰,急得在屋内直转圈子,连声道:“这可怎么好,若是被人看到,这可怎么是好?是不是兰姐儿拿着玩去了?” 孙嬷嬷忙道:“姐儿今天一早就去了红杏园与三小姐玩耍,定不是她拿的。”孙嬷嬷想了想,又补充道:“也许是哪个眼皮子浅的小丫头,偷偷拿去也说不定。奴婢已经依王妃之言,将钥匙毁去,得了去的人,一时半会定打不开!” 沈丽君此时却气得一脚踹倒孙嬷嬷,骂道:“没有钥匙,她就打不开吗?只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必是你整日家查看,入了别人的眼,以为是什么珍贵东西,这才偷了去!若是落在……” 沈丽君扶着桌子站稳身子,死死咬着嘴唇。 孙嬷嬷忙爬起来,端正了身子,跪在那里,说道:“奴婢辜负了王妃,罪该万死,奴婢这就去查找,还请王妃不要生气,免得动了胎气,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沈丽君这才发觉自己方才太过激动了,忙徐徐吐着气舒缓心情,却忽然觉得腹部疼痛,脸色便唰地一下白了。 孙嬷嬷也看出沈丽君的不对劲,顾不得规矩礼节,一骨碌爬起来,扶住沈丽君,急声问道:“王妃,你怎么了,快去床上坐一下,我这就去叫太医!” 沈丽君额头便滴下汗,苦笑道:“来得也太急了些,快去叫稳婆来,我怕是要提前生产了。” 红杏园里,沈夫人正含笑看着兰姐儿与沈秋君玩九连环,屋时丫头婆子不时添个茶水点心,这时却见一个丫头大呼小叫地跑了来,叫道:“夫人快去看看王妃吧,她,她提前催动了!” 沈夫人闻言忽地一下起了身,急急往外走去,一边还问道:“怎么会提前,我方才来时还好好的?派人去告诉贤王了吗?” 沈秋君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大姐明明还得再过十多天才会生产啊! 兰姐儿见提起自己的母亲,又是那样惊慌失措,不由担心道:“是不是我母亲不好了?我要去找母亲”话语里便带了哭腔,起身就往外走去。 沈秋君忙一把拉住,劝道:“你母亲马上就要给你添个弟弟了,你乖乖在这里等着,不然弟弟生气了,就不来找你玩了!” 沈秋君安抚好兰姐儿,看孙嬷嬷还没有回来,只得将兰姐儿暂交给楚嬷嬷,这才往正院而去。 因为沈丽君产期已到,贤王便在内宅点了两处临近正院的小院,供稳婆和太医们居住,此时听到王妃似要临盆,丫头们过去一说,他们便忙来到正院,各就各位。 此时沈丽君已是待产,太医们不好进去,只得悬丝诊脉,半响,说道:“王妃平日思虑太过,本就于身体生产有碍,方才又心绪波动太大……” 沈夫人气急坏败道:“不用你在这里吊书袋子!只说,她这提前生产可有妨碍!” 太医呐呐道:“现在还看不出,只等生产时再视情况了!” 沈夫人气得不再理会太医,先去女儿房中安慰道:“不要怕,提前几天生孩子,是很平常的事情!” 见女儿情绪略稳了,沈夫人又看向稳婆,因为这些稳婆皆是齐妃母子把的关,她也不便指手画脚,只说道:“若是王妃平安生产了,你们皆会有重赏,也倒也罢了,若是敢不尽心……” 稳婆们忙接了话,笑道:“夫人请放心,我们敢不尽心吗,这可是也关乎着我们自己的身家性命呢!” 沈夫人这才点点头,倒都是明白人,又安慰女儿几句,便出去查看热水烧得怎么样,参汤参块可备好了,正忙乱中,却看到沈秋君正呆呆站在一边。 沈夫人担心大姐儿生产会吓着沈秋君,忙走过去斥道:“这地方可不是你一个闺阁女子来的,快回去陪着兰姐儿去。” 沈秋君却因方才听到太医又提心思重之论,心中不自在,更渴望沈丽君一定要平安产子,便对母亲说道:“我不放心,要这里看着,不然回去也是心如火焚,更煎熬得难受!” 沈夫人叹口气,说道:“生孩子可不是一时片刻的事,得好几个时辰呢,你先回去,孩子一生下来,我就让人去告诉你。” 沈秋君却不动身,只低头一语,沈夫人正要再次开口劝说沈秋君,忽又想起一件事来,丢下沈秋君,走到太医跟前问道:“辛先生呢,他怎么没来?这个时候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呢,怎么就躲清闲去了!” 太医虽不悦沈夫人抬高辛老先生,却还是恭谨答道:“王爷叫他出去说话去了,想来正与王爷一同往这里赶呢!” 沈夫人听说,心里对贤王愈发不满起来,急怒道:“他同辛老先生有什么话可说的,是能帮着斟酌方子,还是能帮着验看药材!” 正说话间,贤王与辛老先生已经赶到了,幸好贤王正着急妻子的身体,而辛先生则因年纪大了,赶得又急,正大喘着粗气,二人都不曾听到沈夫人说话。 贤王问道:“怎么好好的,就提前了呢!” 沈夫人没好气地说道:“这得问老天爷了!不就是防着会提前生产,这才让稳婆太医们就近住着,哪里想到关键时刻,竟打不到人。” 贤王了解沈夫人的担心,忙拱了拱手,笑道:“一切有劳岳母大人了!” 此时,辛老先生歇过气来,诊了一回脉,笑道:“不妨事的,母子皆好,必能平安生产!” 这时沈夫人心下才松了一口气,丫头们早就搬了椅凳来,众人这才有心情坐下等着。 沈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见女儿仍站在院里,走过去劝道:“你也听神医说了,你大姐母子皆好,现在可以放心地回去了吧!” 见沈秋君仍是固执地摇头,沈夫人也没了脾气,直得由着她了。 沈丽君借着孙嬷嬷过来送东西,悄声问道:“扶玉可有什么异样没有?” 孙嬷嬷忙摇了摇头,说道:“三小姐很关心您,一直不肯走,许是奴婢年纪大,忘记地方了,您就别再多想,只安心生下小世子才是正经啊!” 沈丽君摇头,她怎么能不多想,那封信若是被人得去,真不知后果会如何呢! 这时稳婆过来说道:“王妃已经躺了有一会儿了,该是站起来了!” 沈丽君点点头,便有两个稳婆扶住她站起身来。 再说外边的众人,怕惊扰到沈丽君,皆默默坐立在那里,沈秋君不方便向前,便靠着一颗树站立在那里,这时六皇子也听说走过来了,众人皆心系沈丽君,也无人理会他。 六皇子便走到沈秋君面前,正要开口说话,却听里面的稳婆说道:“怕是快要生子,快躺到床上来。” 院中众人的心便都沸腾起来,眼睛耳朵都只关注着产房。 六皇子随意看了一眼产房,又转过身来,见沈秋君一脸紧张模样,便欲说些话哄她放松一下,想了半天,终无好话题,不得小声说道:“那个锦匣子,我已经拿到手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六皇子还有心情谈论其他的事情吗? 他不是最敬重大姐的吗,这个节骨眼上,竟一点都不见他紧张担心。 前世,大姐生产时,沈秋君只顾担心,哪里能顾得上其他,后来大姐去世,她亦是伤心不已,所以这个过程中,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过六皇子的表现。 但是直到她要嫁给贤王时,六皇子跑来找她,求她不要嫁给贤王,他的嫂子只能是沈丽君。 沈秋君只觉得好笑,六皇子也太痴了些。 便是自己不嫁贤王,还有其他人嫁贤王,大姐的贤王妃终是会被人取代的,贤王年纪轻轻怎么会不娶妻纳妾呢? 只是现在看六皇子一脸轻松模样,她真得很困惑,为何前后两世,那么多人不同了呢? 六皇子见沈秋君表情奇怪地看着自己,心里发慌,忙道:“只是那钥匙不曾得,所以让人去寻锁匠去了。明日必能交给你!” 沈秋君淡淡说道:“用得着那么费劲吗,一剑下去,什么事解决不了!” 六皇子忙陪着笑,说道:“我以为你还想完好无损地还回去呢!” 沈秋君笑了笑,看着自产房出来张罗东西的孙嬷嬷,心中似是明白了什么,无意识地说道:“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六皇子忙道:“今天中饭时,那里人少,兰姐儿又与咱们在一处!” 所以孙嬷嬷发现后,便告诉了姐姐,这才有了情绪波动太大,提前生产了。 大姐啊,大姐,你可真够狠的,前世你真是把妹妹给坑苦了。RS 第九十二章 有惊无险 前世,自己背着骂名,装作没看到别人眼中鄙夷的目光,带着对大姐的愧疚,对兰姐儿姐弟的怜惜,还有对姐夫的仰慕,按着大姐的遗愿,嫁给姐夫做了继室。 不得丈夫的心也就罢了,被丈夫功成名就杀死也认了,只是你何苦如此心狠,竟是连最后一丝温情都不能给我,一纸遗言,就把我辛辛苦苦教养大的孩子,都推离了我的身边。 沈秋君心里默默念了几句经文,强压下仇恨与痛楚,将眼泪逼回去,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既然打不开,就不要开了,我也没心思去看,你一把火烧了吧!” 六皇子没想到自己忙活一场,落了个这种结果,这不是耍着自己玩吗,如此想着,心中便升上一股邪气,正要发作,终是强忍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就要往外走。 沈秋君不由好奇地看着他,他怎么对大姐的生产漠不关心,是因为年纪小,不懂得生产的凶险,还是也看穿了大姐的虚假? 六皇子正走着,无意间瞥见沈秋君的眼睛正跟着自己转,心中火气顿时消了,忙又走了回去。 沈秋君的注意力已被产房里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六皇子也不在意,只悄悄站在沈秋君身旁。 就在外边的人等得焦躁不安时,只听里面稳婆说话,什么用力,什么不要大叫省些力气,直折磨着外面人的心起起落落。 沈夫人更是低声念佛。 这时忽见一个稳婆打开门来,说道:“快拿催产的药来!” 吓得沈夫人急忙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稳婆接过药来,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只是王妃方才用力过急,服下汤药便无事了!” 沈夫人这才稍松口气,不由恨恨地看了贤王一眼,又低头念佛。 贤王见状不由苦笑,倒是辛先生安慰道:“没事,王妃母子二人皆调理得当,她们那些人也是老手了,自然不会有问题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就在太阳挂在西山,变得红彤彤时,就听里面欢呼道:“生了!”接着就听到一声婴儿的哭啼声。 众人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急忙恭贺贤王,这时稳婆也抱着包裹好的婴儿出来,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小公子呢!” 众人都围住小婴儿,直赞长得象贤王,辛先生与两位太医则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母子平安,可以松一口气了。 沈秋君静静站在那里,好似看风景一般,心里无喜无悲:大姐无恙,自己也算是将前世的债还上了,再加上前世今生的算计,自己不欠她什么,也不稀罕与她的姐妹之情,从此后路归路桥归桥,永不要有瓜葛。 六皇子见沈秋君面上表情奇特,不由心中纳闷,却不由自主地随着她一同往外走去。 沈丽君虽因生产耗了不少体力,此时还苍白着脸,身上也倦怠无力,可听到外面恭贺的声音,不由笑了:那个杂毛道人果然是胡言乱语!自己的命硬着呢,自己还要与夫君白头到老,看着子女们承欢膝下呢! 倒是白白担心这多半年,还写下遗书,想到那封没了下落的信,沈丽君不由得一阵心紧。 沈夫人远远看了一眼外孙,便要往产房走去,不提防却被一个急跑出来的稳婆撞了个趔趄。 那稳婆此时也顾不上她,只叫道:“快,快端止血的药来!” 沈夫人心头一紧,没等站稳就往房中跑去,一到房中便被骇得大叫! 院中众人一个个慌了神,真可谓是乐极生悲,院中的喜气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贤王也抱着儿子呆住了。 那稳婆接过汤药便进了房,却又有一人跑出来,对太医们说道:“那药见效太慢,王妃如今下身流血不止,你们还是快想想办法吧!” 沈秋君如被闷雷轰了一般,心中暗道:难道大姐真就过不去这个坎儿吗? 一时心里又隐隐有一丝喜色:这或许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前世今生都是该命丧于产子! 沈秋君被自己这个恶毒的想法惊到了,自己怎么可以为了推卸前世的责任,竟盼着她就这么死了呢! 贤王已经回过神来,忙过儿子交到奶娘手中,对太医等人求道:“还请想想法子救救王妃!” 太医们相互看了一眼,对稳婆说道:“你先用针封住王妃的几个穴位,看能不能止血!” 稳婆无措地说道:“已经封住了,可是不管用!”她们虽是接生的,却因伺候的皆是贵妇,故也都懂得些医术。 辛先生忙道:“你再去把把脉……” 话未说完,沈秋君已经冲过来,怒斥道:“你们还在外面做什么,现在情况如此危急,还在那里讲什么礼节规矩!一刹那的耽搁就会造成天人永隔!” 辛先生低声不语,那两位太医只小声嘟囔道:“妇人生产,男子如何进去,我们是不怕因此倒霉一辈子,只是死生是小,名节为大。” 贤王也不由面露犹豫,那稳婆已经跑进去把脉了。 沈夫人由丫头扶着,走出来向贤王求道:“救人要紧,事急从权,先让他们去救人!” 贤王看着辛先生等人,问道:“如果你们进去,能有几成把握?” 他三人皆不吭声,这时一个稳婆出来说道:“王妃说,天命如此,也怨不得人,只想请三小姐抱着小公子一起进去见上一面!”末了又小声道:“脉象确实不好!” 辛先生三人忙向两边让了让,请沈秋君过去,沈秋君不由大笑:前世自己不自重,被她利用活该,今生自己有什么错,还要被她再利用一次! 众人只当她年少被吓住了,却不料沈秋君止住笑,指着他三人说道:“你们现在就进去,若是救不活,我就让你们给她陪葬!” 那两个太医不为所动,倒是辛先生看了一眼贤王。 沈秋君又走到贤王面前,趁他正愣怔之际,反手便将一把匕首放在贤王颈前,逼视他道:“快让他们进去救治!” 贤王悲愤道:“难道我不希望你姐姐能好好活着吗,既然天命如此,何苦让她没有尊严地走呢!” 沈秋君便大声叫道:“姐姐,你听到了吗,他口口声声信他的什么天命,为了天命就让你如此死去,连施救的机会都不给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你放心将孩子交到他的手上?将来等他娶了继妃,这个孩子还不知会如何悲苦呢。若是你活不成了,倒不如将儿子也带走,也省得你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贤王气道:“你不要乱说话!” 此时沈秋君却将匕首使劲一压,贤王脖子上便有血流了出来。 贤王没想到沈秋君真敢众目睽睽之下伤了自己,不由凌厉地看向她,却在看到她眼中的狠戾时,心头一震。 沈秋君却又冷笑着将匕首收了起来,大姐当不起自己如此,沈秋君用手掌轻轻抹拭着匕首上的血,虽笑看着太医等人,面上表情却宛如鬼魅:“我自然不敢动贤王爷,可是却敢在皇上面前告御状,到时不止你们的性命,只要家人也会不保的。” 两位太医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噤,见沈秋君连亲王都敢伤,始知她的话不虚,心里便有些活动,辛先生叹道:“也罢,医者父母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着便进了产房,两位太医也悄悄跟了进去。 沈夫人见状也要跟过去,却被沈秋君拦住,劝道:“大姐必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他们须静心诊治,您若是进去,反会令他们分心,不得全力救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夫人勉强支撑着身体,点了几个心腹进去掌了灯,她们回来说,血已经止住了。 众人这才松口气,只有贤王面上喜怒不辨。 过了很长时间,辛先生几人才疲惫不堪地走了出来,低声道:“已经止住了血,暂时无性命之忧,一会我会再开个方子,一会煎了药,给她服下去!王妃失血过多,不必再劳神!今夜先暂让稳婆们照料!她们懂些医术,若有不对,我们也能及时赶过来。” 贤王听了,忙走进房去,沈夫人也进去了,沈秋君知道大姐算是捡了条命回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由喃声道:“一切都结束了!我以后也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见沈秋君失魂落魄地转身向外走去,六皇子也跟了出去。 府中其他人无不为王妃转危为安喜极而泣,倒无人留意他们。 沈秋君慢慢走回红杏园,兰姐儿见了,忙跑过来问道:“我母亲怎么样了?” 沈秋君懒得搭理这个小白眼狼,自己真心疼爱养育了她姐弟二人十多年,一封书信就成功让她连个质问都没有,痛快地丢弃了自己! 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反正自此以后,大家再无瓜葛了! 她冷淡答道:“没事了,你可以去看你母亲了,她给你添了个弟弟!” 兰姐儿听说,忙高兴地带着丫头们去了正院。 沈秋君回到自己房中,让丫头们都下去,一转头却看见跟过来的六皇子,奇怪地说道:“你怎么跟过来了,不去看看贤王妃吗?”RS 第九十三章 月亮之祸 六皇子笑道:“我为什么要去看她,她与我有什么关系?倒是玉姐姐,如果没有你,只怕她的命就到此为止了,既是姐妹又是恩人,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才对!” 沈秋君推开窗子,漫无目地地看着院中掌着灯的淡淡光晕,出了一会神,半天方低声冷笑道:“我怕升米恩斗米仇!我救了她,她未必会感谢,恨我的可能性更大!” “这话怎么讲?” “一来是因为坏了她的名节,二来她此时死去,心中尽是美好,可是再过数十年,人都会变得丑陋无比,她怕是要后悔活得太长了!” 沈秋君又淡笑道:“她愿意恨也好,愿意感恩也罢,于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她既然算计了我,而且方才还想再设计我,此后我们也不再是姐妹了!” 六皇子心便痛了起来,同病相怜之情油然而生,忙走到沈秋君身边,低声说道:“凡是与皇族宗族扯上关系,为了权势利益,总免不了阴谋算计,你虽少了一位好姐姐,却还有我这个弟弟在,只要有我在,谁也算计不了你,连我也不可以!” 沈秋君闻言不由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面露坚毅的六皇子。 此时室内的灯光在窗子漏进的夜风的作用下,忽明忽暗,映得六皇子脸上也似变幻不定起来,再加上淡淡月色洒在他的脸上,仿佛给那俊美的容颜镀了一层淡淡的迷雾,看起来是那样的朦胧而又不真切。 沈秋君的嘴角便噙了一抹嘲笑,秋波转动,看着外面清辉映照下的幽冷庭院,暗道:今日的这个月夜天,被下了魔咒了吗,不然自己怎么好好的,就对他说起这些个来,也许是憋得太久了吧,家人面前不敢全部都倒出来,外人面前更是不能吐一个字,怕倒让人因此白白笑话沈氏一门! 那么六皇子呢,他今天的表现也是奇怪得很! 六皇子以为沈秋君不信,忙道:“我说的是真的,无论此生有何变故,我都会坚定不移地守护在你的身边!” “为什么?”沈秋君看着六皇子又一次重复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六皇子看着沈秋君清澈的眼睛,眼神躲闪,强笑道:“因为,因为,玉姐姐是好人,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我,我希望近朱者赤!” 沈秋君不信,嘲讽道:“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我可没少算计利用了你!金家事件为了脱身,拉了你出来,这次为了自己的安全,又让你来到庄子上,这些你也都明白,真是睁眼说瞎话。” 六皇子忙道:“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只要以后你不再算计我就是了!其实你若真有要用到我的时候,只管明白着说,我必会全力以赴,也省得你去费心神,这样就不是算计了!” 被外人如此纵容讨好着,那种感觉果不是一般的美妙! 沈秋君承认她又在嫉妒李瑶琴了! 只是一刹那,沈秋君便让自己抽离了这种美妙感觉,她看着六皇子,眼神变得越发的幽深,就在六皇子感觉自己整副魂魄都要被吸进去时,沈秋君问了他一个致命的问题:“你一个堂堂皇子,为何在我面前如此做小伏低?若是为着我对你和气,如今你也知道我非善类,我实在想不出你这样做的理由来!” 见六皇子低头不语,沈秋君又道:“我认识你尚不足一年,我不认为就凭那点好,可以让你如此对我,莫非我们以前见过?” 沈秋君想起前世他对自己的伤害,便又道:“莫非是因为上辈子你欠了我的,所以这辈子……” 话未说完,就见六皇子猛然抬头,他的手也随之握拳向前挥去,竟将沈秋君面前的窗户打掉半扇去,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略扭曲的脸上,凤目赤红,满是煞气,不由吓得心中一颤,哪里还敢再开口说话。 六皇子已经指着她吼道:“爷想对你好,是你的福分!用得着唧唧歪歪,猜来猜去吗?为什么要对你好,你非要个理由才敢相信是吗,好吧,我就告诉你,今夜的月亮明晃晃得照的人头晕目眩,所以我就脑子一昏,直接说了胡话出来!” 沈秋君轻轻按了按刚跳回胸膛的心,自己怎么又得罪这位爷了?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真是专为了六皇子,才被特意造出来的! 六皇子揉了揉拳头,冷着脸说道:“我不是那些伪君子,便是头脑不清醒,说过话的也是会认的,所以你随便算计利用我,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最好提前说一声,我也好配合一下!我信不过你的手段,免得一个不注意,反让你作茧自缚!” 见自己被他如此小看,沈秋君早忘了害怕,直气得说不出话来,六皇子已经冷笑地追问道:“现在满意了,相信了?” 说罢,他哼哼两声,也不等沈秋君作出反应,便转身走了,临走时,又示威似地将摆在外间的屏风一脚踹倒,大声说道:“这样舒服多了!” 沈夫人此时正走进红杏园,听见自房中传来乒乓哐啷的声音,不由吓了跳,然后便见六皇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来。 沈夫人只觉得心惊肉跳,也顾不上理他,急忙跑到女儿屋里,只见一地狼藉,沈秋君正呆呆站在窗前,她忙走过去问女儿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可有受伤?” 沈秋君这才回过神来,忙笑道:“女儿没事,是六皇子被月亮照得受不住,发了点狂!” 沈夫人就着半扇窗户看了一眼,此时一轮明月已经跳到乌云后面,不由哼道:“果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沈秋君想了想,笑道:“他定是为了兄长有后高兴的,只是性子别扭,才这么着的。” “那也犯不着跑到这里砸东西,有能耐去贤王房里砸去!” 沈秋君讪笑道:“要不怎么说他性情偏僻乖张呢!” 这时丫头婆子们忙进来收拾,沈秋君低眸看着地上,其实糊涂着活一生也未必不是福,只是自己前世被欺骗怕了而已。 沈夫人看着满地碎片,对女儿说道:“你大姐总算是有惊无险,也是老天保佑!你也不必再担心了,今晚这屋里是住不得了,暂和我住一处,明日让人收拾了再说。” 沈秋君笑道:“也好,我想着明日就回城,母亲怕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日了!” 沈夫人奇道:“你慌得什么劲儿,怎么也过了洗三再走吧!” 沈秋君冷笑:“大姐弥留之际,不说要见丈夫儿女,反叫我抱着孩子进去,好似托孤一般,倒把贤王靠后了,我怕贤王事后想起来吃我的醋,还是家去过得省心些。” 沈夫人想起那一幕,脸色也变了,看着沈秋君勉强安慰道:“你就是个多心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别说嫡女,便是庶女也不会舍下那个脸面,去做人填房的,你大姐又岂能不知?也罢,他们爷俩在家,我也不放心,你早日回去也帮着照看他们一下。” 沈秋君只被母亲的一番填房论说得心虚,讪讪笑了笑,便随母亲去了。 再说六皇子一路上为自己的急智而得意,这样先发制人,倒是蛮能唬得住人,沈秋君应该再不会生疑了吧! 小成子此时正自松园迎出来,笑道:“方才一眨眼工夫,就找不见爷了!奴才还以为爷早回来了呢,没想到这时才到!” 六皇子不理会小成子,径直走到房里去。 小成子忙又上前道:“杨远还没回来呢,枉他平日里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利害!” 六皇子斥道:“别总想着寻他人的不是,也要看看自己的短处!” 六皇子见小成子愣住了,便顿足道:“早前真不该听你的话,早将东西给了玉姐姐,也能哄她开心,如今倒是白白折腾了!”又怒道:“你懂不懂得机会稍纵即逝的道理。” 小成子闻言,更加不敢吭声了。 暗地里跟着六皇子的周少泽也回来了,见此情景,不由冲着小成子扮了个鬼脸,成功激怒小成子后,他却又一本正经地对六皇子说道:“如今贤王得了嫡子,这夺位路上便顺畅多了,爷还是早些做准备才是。” 六皇子冷笑:“我以前还小,早早投了太子,只怕他又疑心我包藏祸心了,而且手中除了那笔宝藏后,还真没有其他可入太子眼的,这一两年也该寻个机会,投过去了。” 小成子笑道:“爷为什么不想着自己也争争那个位子,爷也是皇子啊!” “我凭什么去争?就凭你三个人和于叔手中的几个死士,还是我那无利不起早的外家?”六皇子冷哼道:“我不得圣心,也没那个福分,其实只要贤王做不成皇帝,我才不管是谁坐上去呢!” 就在六皇子欲安寝时,杨远回来了。 杨远本以为自己提前回来,六皇子会高兴的,没想到只见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搁到那里吧!” 杨远把锦匣及钥匙放到六皇子床头,退出去后便去寻周少泽一问究竟去了。 六皇子拿过锦匣摩挲了一会,皱眉道:“天底下怎么还有女人这种东西,心思太难让人懂了!也罢,你不看,我就代你看了吧!”RS 第九十四章 牝鸡司晨 六皇子如此想着,便真开了锁,打开锦匣一看,只放了一页折叠的纸笺,便再无他物。 六皇子捻起纸笺打开后,就着床前的罩灯,随意看了起来。 也就是一弹指的工夫,六皇子便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急急就着灯光将信看完。 怔了会神,六皇子不由冷笑:“果然越是美貌温和的女子,就越是狠毒!沈丽君啊,沈丽君,没想到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明里一盆火,暗中一把刀,若是对别人也就罢了,偏要这样对待自己善良乖巧的亲妹妹!” 六皇子冷笑一回,又看着手中的书信,越发把沈丽君恨上:“若是一刀子下去,我也佩服你的雷厉风行!母仪天下也就罢了,还牝鸡司晨!这样的命格,岂不是要了玉姐姐的性命,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会容忍这样的皇后,又有哪位太子会容忍这样的养母,还是有杀母之仇的养母!” 好一个狠毒的妇人,哄着亲妹妹帮你养儿女,末了假惺惺求儿女道:若是她真心疼爱,便可在父亲面前替她求情,免她一死,但决不能让她生子,以防将来她会挟天子以令诸侯! 真够假仁假义的,贤王什么人,还有人比你沈丽君更了解的吗? 如果贤王真做了皇帝,他能容忍辛辛苦苦夺来的皇位,被人轻易夺了去,只怕当日就会赐下白绫与鸠酒! 六皇子越想越为沈秋君担扰,忙大声叫来杨远,吩咐道:“你马上去找于叔,让他务必查出那个什么空渺道长,寻到后不必废话,直接杀了便是。” 杨远点头,却不立马就走,而是站在那里等了一会,果然六皇子不一时,又眼中泛起凶光,冷笑道:“剜了他的眼睛,割去他的舌头!也好让他转世投胎时能长个记性,下辈子别再乱看乱讲!” 杨远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转身出去了。 六皇子复又靠在床上思索:贤王定是对玉姐姐的命格信了八九分,在他没做上皇帝之前,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变故,倒也不会轻易去动她,只是该不该将这信给玉姐姐看呢? 心中已知道沈丽君不怀好意,与亲眼看到亲姐姐把她彻底利用后再除去她的亲笔信相比,后者更让人倍受打击。 如果玉姐姐激愤之下,拿着信给父母看了,母仪天下在牝鸡司晨面前,真算不得什么,那表示沈家将会凌驾于皇权之上,沈侯未必不会动心。 不要说什么亲情可贵,权势金钱面前不改初衷,那是因为那些好处,还远远没达到让他动心的地步! 如果沈家真将玉姐姐奇货可居,算计利用于她,玉姐姐只怕自此也会成为孤家寡人一个! 六皇子想到这里,心中隐隐有一丝激动:如果是那样的话,玉姐姐身边岂不是只剩下自己,只要自己始终对她好,处处依顺着她,那她心中再不会有他人了,整颗心便只属于自己! 六皇子正想得开心,忽然想到方才,只一个沈丽君的算计,就让沈秋君心碎,如果全家人都在算计她,她,她还活得成吗? 六皇子不由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自己说过的,可以算计利用天下人,却决不可对玉姐姐存一丝一毫的算计。 六皇子躺在床上,思索半日,终道:“也罢,反正玉姐姐已经决意与沈丽君断了姐妹情意,我就暂且先收着,以后说不得还有用处!” 这边六皇子终于纠结完了,那边贤王却看着手中的信笺直皱起了眉头。 夏良小心说道:“王妃一顺利产下小公子,属下便送了信号给那边的人,可等他们进去时,却发现道长已然不见踪影,只留下这封信,他们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到庄子上,将信呈了进来。” 贤王不由低声道:“如此说来,那个空渺道长果真有几分神通,竟能掐算出王妃另有际遇,终有惊无险?” 夏良忙道:“从王妃开始生产,庄子上便无人出入,也不见有信鸽及其他传信的手段,看来空渺道长也是有几分手段的。” “他之前铁口直断王妃必损于产子,如今一句‘天命所归,故有异星相助’,便要将之前的言论推翻?倒是个乖觉的!” 夏良未看信笺,不知上面所书为何,故不敢随意说话。 贤王又默读信中之语:“沈家姐妹命运已改,沈秋君与王爷再无瓜葛,她牝鸡司晨的命格便被破除,王爷可放心矣!” 他不由摇头苦笑,自己真是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竟被个牛鼻子老道牵着走。 那些个僧道们哪有什么神通,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富贵,帮着哄人罢了。 当年祖父使剩下的把戏,自己竟还钻了进去,被人愚弄! 贤王看着还在等着指示的夏良说道:“罢了,事情已然如此,也不必再去追杀于他,我倒要看看他寻的异星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二日一大早,沈秋君便让人收拾东西。沈夫人只是轻叹一声,便去了正院看望大女儿。 沈丽君虽经过一夜的修养,终是失血过多,身子虚得厉害,脸色亦是苍白得骇人,沈夫人服侍着她用了些东西,这才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你妹妹今日就家去!见你母子皆平安,她也算是放了心,这里有我,她回府也好帮着照料一下府务!” “她也太急了些,何不过了洗三再走呢?”沈丽君勉强说道,待要再说什么,却神力不济,便住了口:便是那匣子没有落到妹妹手中,可看她近来尤其是昨夜的表现,估计已经识破了自己的心恩,虽然自己活了下来,终还是失去了那段姐妹情谊。 六皇子也一大早来到红杏园,看到院听婆子丫头们急匆匆地收拾行李,便忙进房,笑着问沈秋君道:“这是要回去吗?” 雪香雪柳闻言,忙住了手中的活,齐齐走到沈秋君身后来:昨夜闹成那样,今日竟还装没事人一样,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六皇子见此不由微皱了眉,说道:“我不过是来陪玉姐姐用饭的,用得着这样严阵以待吗?” 沈秋君便回头对她二人说道:“让她们把饭摆上,你们去忙吧!” 雪香雪柳只得退下,临走不忘警告地看了六皇子一眼。 六皇子便冷笑道:“会那点三脚猫功夫,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沈秋君也不理他,只管自己吃了起来。 她现在总算是摸着点六皇子的脾性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要是和颜悦色地与他说句话,说不得哪个字就犯了他的忌讳,只淡淡地,也不理会他,他反倒会贴过来。 果然,六皇子见室内只他二人,便靠近沈秋君,涎着脸陪笑道:“昨日我一时头昏,没吓到你吧?” 沈秋君不置可否,仍旧专心地吃着自己的饭。 六皇子见她这样,知道她心里还有气,便只陪着笑,亲自帮沈秋君布菜。 如此一来,沈秋君倒不好意思冷着脸了:再怎么说,他现在还是个孩子,自己如此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六皇子窥着沈秋君脸色和缓,便又小声说道:“那个匣子里的信笺,你还看不看了,如果真不看,我便自己收起来了!” 沈秋君手上动作一顿,复又解嘲般地笑道:“虽不曾亲看,我却大体也能猜出写得是什么,我不看了,这些事已经与我无关了。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六皇子想了想,便笑道:“没想到那样一个人人称颂的人,做事竟如此出人意料,把人卖了,还能让那人喜滋滋地帮她数钱呢,我自认狠辣,今日看来,班门弄斧,差得远啊!你早早离了这里也好,也省得总担心被人算计!” 这算是间接验证了沈秋君的猜测,她神色黯淡了一下,终又深吐一口气,叹道:“在她心中,夫妻之情终究重于亲情,为了贤王的大业,不仅算计亲人,还竟可以将命舍去!”感慨过后,又对六皇子笑道:“沈家人出了此事,让你见笑了!” 却见六皇子似没听到一般,只怔怔看着她,沈秋君想了想,应该没什么话又惹着了他,便吞下一口粥,又帮着六皇子夹了一个小包子,便起身去看丫头们干活去了。 沈秋君哪里知道,她的一句“夫妻之情终究重于亲情”,不啻一个焦雷响在六皇子耳边,又如醍醐灌顶一般,让六皇子好似开了心窍,似清醒又似仍糊涂着。 六皇子呆呆怔了半天,便似得了真理一样,心里脑中只有沈秋君那句“夫妻之情重于亲情”! 六皇子的经历,告诉他:夫妻之间也会反目成仇,手足会为了权势地位互相残杀,仆从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主子,大臣会为了自己的富贵,叛上作乱,不然就没有现在的大齐王朝了。 沈丽君那个恶毒妇人可以为了夫妻之情,舍弃家人,甚至生命! 那么玉姐姐呢?六皇子瞧着正在那里笑着说话的沈秋君,心中暗道:若是你我成了夫妻,我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对你好,你便再也不必追着问为什么了!同样,你也会对我好,我不要你为我舍去性命,也不必舍弃家人亲情,只要在你心里比别人稍重,我也不算白活一世了!RS 第九十五章 瑶琴反应 六皇子如此想着,便不由再一次看向沈秋君,沈秋君也正好看过来,初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映得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更加的明眸善睐,顾盼多情。 六皇子的脸便一下子变得热辣辣地,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能对玉姐姐生出那般亵渎的心思来。 正自悔着,沈秋君已经走过来,问道:“你可吃好了?让丫头收拾了吧?”又奇怪地看着他道:“你的脸怎么了,这样的红?” 这时六皇子觉得不光是脸上热,便是身上也热烘烘地让人难受,忙站起身来,骂道:“丫头们怎么当的差,这样热的饭菜如何吃得下去,热死个人!”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园子。 沈秋君诧异地看着六皇子离去,这又是怎么了? 雪柳已经过来收拾了一下粥饭,鄙夷地看着园子门,说道:“果然是个冷心冷肺的人,这样刚刚有点温的东西,竟能让他热成那个样子!” 沈秋君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估计又不知怎么惹了他那颗琉璃心,便借故发泄,只是六皇子寻的借口,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让人心里直发笑! 不过一个时辰,东西便收拾好了,沈秋君只命个婆子去正院与母亲说一声,便专心等着沈府里的人来接。 她一大早便命人回府去让人传话:立刻来人接走自己。 沈秋君可不敢用贤王府的人,她是被算计怕了,二则也是不想再与贤王夫妻有什么牵扯! 这时六皇子又来了,他发现果然只要压下邪念,面对沈秋君时,人便从容了很多,他笑道:“玉姐姐什么时候回城?我与你一道回去!” 当得知沈秋君要等着沈府来接时,六皇子不由笑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我护送你回去?” 沈秋君想了想,笑道:“我不想用贤王府上的车马,若是人先骑马而行,倒也未尝不可,只是麻烦你护送,传出去倒让人以为我沈家行事轻狂无理!还是等一等吧,如果六爷有事,可以先行!” 六皇子脸色便沉了下来:“直接说信不过我能护你周全便是了!” 沈秋君想起昨夜他所说的话,忙笑道:“我们之间还用得着如此客套吗?只是沈府深受皇上恩宠,那些个御史巴不得没错还要寻出个错呢,我们如何再把把柄送到他们手中……” 六皇子没等沈秋君说完话,便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先回去看看,我的东西收拾好了没!” 出了园子,六皇子便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今天这是怎么,中了什么邪,玉姐姐一句话,怎么就让自己浑身发热起来? 等六皇子冷静下来时,发现小成子及园子的下人们正惊讶地看着自己,不由气急败坏地说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天还没暖和起来呢,就有蚊子了!” 小成子便机灵地配合着叫道:“可不是,刚才奴才还拍死好大一只呢!” 再说沈丽君看着来传话的婆子,眼里便冷了几分,想要说几句话刺刺沈秋君,终是力气不足,只得作罢,嘴角却又噙了一抹冷笑看向母亲。 沈夫人道:“是我不让她亲自来辞你的!你这里才生产……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实在不该来这种场合……” 沈丽君的眼中便喷了火,母亲这话是说自己这里因生产以致太污秽了吗?父母的心果然都是偏的!她便是过来,自己还能吃了她? 想起今晨丈夫过来说的话,她又恨不得将那道士身上的肉咬下一块来,轻飘飘一句“王妃身体亏损太大,产子损命,令妹却有母仪天下之贵”,便让自己那般委曲求全。 如今时过境迁,一句“王妃已度过大劫,令妹命格已改,可忧矣”,却去哪里修复与家人的离心? 如今看来,父母自此更会疼着沈秋君了。 沈丽君躺在枕上,闭眼暗自发狠道:“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带着沈家无上荣光的是我沈丽君,而不是整日被你们捧在手心上的沈秋君!” 快近中午时,沈府人才来到,贤王欲让人好生招待,来人笑道:“沈家人都是长年打仗身的,出外必随身带着水粮,倒不必劳烦王府了!” 不一时,沈秋君便收拾妥当起了程,贤王在院里看到六皇子如同一条撒欢地狗似的,在沈秋君面前跑来跑去,不由冷笑:看来那锦匣子是被老六偷去了! 原来老六小小年纪也有了野心了!还真以为沈秋君有母仪天下之命,却不知她的母仪天下之命,却不知那不过是一个与你母亲一样的谎言罢了,你就尽管去巴结,到头来一场空才有的你去哭! 此时贤王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轻松,当年因为祖父弄出的那些神神密密的诸多事来,竟让自己也渐渐分不出真假来。 当年容妃的“当生天子”,如今沈秋君的“母仪天下,牝鸡司晨”,都让他昏了头,出了不少的昏招,其实哪来那么多的贵命,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那些虚的不顶用,只有真刀实枪才是最实用! 想到这里,再看忙前忙后恨不能对着沈秋君直摇尾巴的六皇子,贤王不由暗自嘲笑道:“小六,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一路颠簸,终于回到城里,沈秋君直觉得骨头酸,偏偏六皇子还精神满满地坐在那里。 沈秋君对于他的没眼力劲已经无奈了,只得说道:“我很累,想休息一会,你是回宫呢,还是让赵叔在外院给你安排间客房休息一下?” 六皇子一时不太适应被人如此直截了当地下逐客令,可偏又是自己让她不必与自己客套的,不由哑巴吃黄连,有气也不好发,只得忍气说道:“我还是回宫去吧!” 沈秋君实在累得狠了,便不再和六皇子客套,起身自顾自地内室走去,一趴到床上,不由舒服地轻喟了一声。 六皇子被晾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多宝格上的那对碧玉瓶,对雪香几人说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玉姐姐的,好东西也不会爱惜,这对碧玉瓶如此珍贵,怎么就随随便便摆出来了,万一磕着碰着,你们便是全卖了,也凑不够!” 雪柳不由小声嘀咕道:“当日这是谁让摆出来的!” 雪香忙碰了碰雪柳,满面堆笑地上前收了起来。 沈秋君在里面听了直偷笑,知道六皇子也就是嘴上毒些,不会真把丫头们怎么着,便仍是趴在床上不动。 六皇子见里面没动静,知道今日是不太可能与沈秋君独处了,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雪香等人忙送他到二门上,回来直笑道:“阿弥陀佛,这尊瘟神总算走了!” 六皇子也是一个人孤寂的很了,这才逮着自己不松手,要不是实在累得不行了,她倒也不一定会直接赶他走的。 沈秋君不想丫头们又说出六皇子什么难听的话来,便忙道:“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你们也赶紧休息一下吧!” 沈家父子回来后,虽奇怪沈秋君此时就回来了,倒是真心地分外高兴。 今日一下朝,便得知沈丽君平安生下小世子,不由都放了心,做人嫡妻,不能生下个嫡子来,娘家人心里压力也很大啊。 寒暄过后,便免不了问沈丽君生产的情况。 沈秋君便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一遍,沈父听了,不由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道:“你是个好的!只是太单纯了些,以后离你大姐远着些吧,女生外向啊!” 沈秋君的心一下子便踏实起来。 是夜,李瑶琴也听说贤王得了小世子,心里兀自纳闷儿:时辰不对啊,按说,桂哥儿得还有个几天才出生,事情怎么会变在这个样子? 那打听事情的婆子又咂嘴道:“说起来贤王妃她真是个有福气的!嫁给贤王爷也有些年头了,只得了一个女儿,偏贤王爷也个重情义的痴汉子,竟一个侧妃妾室也没有,虽说有几个屋里人,听说一年也不大用她们伺候几回,便是贤王妃养胎,贤王爷竟是一个屋里人都没带呢,而且前不久齐妃娘娘特意赏下的两个宫人,贤王都将人撂在那里不曾动过!” 旁边的丫头们个个听得脸红心跳,陆嬷嬷等几个老成人则不由看着李瑶琴皱眉,无奈这是伯爷交代的,凡小姐愿意了解的,都要据实说来! 那婆子也是专爱打听些市井俗语的,说起话来便有些荤素不忌,提起这屋里人也就罢了,还总提贤王动没动的,难道你每天晚上跟着伺候贤王呢,了解的这样清楚! 李瑶琴也皱眉,任谁听到自己的丈夫与前妻如何恩爱,心里也会膈应的难受,她轻轻说道:“再是恩爱又如何,终是天人永隔,将来贤王爷续娶了王妃,未必不会比那更恩爱!不过,贤王妃也真是个有福气的,在最好的年华死去,留给别人的都是最美好的东西!” 那婆子不由吃惊道:“贤王妃与小世子是母子平安,是谁说她不好了?” 李瑶琴大惊:“你说什么?” “贤王妃与小世子福大命大,俱平安无事!” 李瑶琴便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似被剜去一般,不由“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RS 第九十六章 橘生淮北 李家众人见李瑶琴忽然吐了一口血,吓得慌成一团。 有上前去扶住她询问的,有急忙出去请大夫的,也有跑出去请李夫人的。 李瑶琴浑然不理,脑中只反复闪现“贤王妃平安无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丫头婆子见李瑶琴一幅魂不归体的样子,想要扶她去床上,又不敢贸然挪动,只小声叫道:“小姐,你怎么了?” 一个人是小声,好几人一起小声,这声音便够嘈杂烦人的,李瑶琴呆呆看着她们,半天回了心神,勉强笑道:“你们不必着忙,方才只是心里堵得慌,如今吐出这口血来,倒觉得心里反爽快了几分!” 下人们怕李瑶琴粉饰太平,万一有个好歹,她们可担不起,便有婆子媳妇问道:“小姐年纪还轻,可不能如此不当一回事,一会大夫来了,可要好好瞧瞧,不然好好的怎么就吐了血呢!” 李瑶琴担心下人们会因此联想到贤王身上,到时反惹人耻笑,心中默算一下,忙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只是方才好好的,怎么就堵得难受,莫非是最近家里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下人们闻言,心里惊惧,心中胡乱猜了,也不敢说,再惹得李瑶琴有个好歹,她们可担待不起。 李瑶琴心中暗喜,此事总算是搪塞过去了,只是大夫来了,务必要好好瞧瞧,可别有什么大症状。 此时却听外面“咕咚”一声,接着就听着外面只唤道:“夫人!” 房中的婆子媳妇忙走出去一看,原来是李夫人磕倒在地,似是已昏了过去。 唬得众人忙上前扶得扶搀得搀,将李夫人放到了李瑶琴的床上。 李瑶琴忙赶上来,坐在床边凳子上,叫道:“母亲!” 李夫人此时才醒转过来,拉着女儿的手,泪眼婆娑,连声说道:“你真的感觉到你哥哥不好了吗,这不是真的吧?一定是你感觉错了!” 原来李夫人虽不喜女儿最近的表现,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一听说女儿吐了一口血,她吓得腿直打哆嗦:少年吐血,便是命长,终也是坏了身子。 李夫人勉强扶着丫头走到女儿院中,不妨又听女儿之言,料定必是儿子在外面出了意外,可怜她也是年近四旬的人了,心里哪里还能承受得住儿女们接二连三地出事? 本就脚软再一头沉,便直接磕倒在地,此时,拉着女儿的手,乞求地看着她,指望着自她口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李瑶琴也忙笑着捂住母亲的手,说道:“哥哥,定然平安无事的,便是真有什么劫难,也定能遇难成祥的,我方才也只是胡乱猜测,当不得真。” 这时常年在城安伯府走动的老大夫已候在门外,李瑶琴忙让他进来。 老大夫进屋看到李瑶琴没事人一样地坐在那里,倒是李夫人脸色苍白颓废地躺在床上,愣了愣,问道:“莫非是小老儿耳背,怎么听见说是小姐抱恙?” 李瑶琴忙起身笑道:“您老先给我母亲瞧瞧吧,她方才太过担心我,身子有些受不住!” 老大夫便给李夫人把了一回脉,捻须说道:“不妨事,只是一时急火攻上头,我开一剂药,喝下就好了,以后凡事想开些,多加保养就是了。” 又帮李瑶琴把了一回,也没什么大病症,只是急火攻心,一时开了药,老大夫便告辞而去。 李夫人歇了这一会,见女儿确实无事,又担心起千里之遥的儿子,便勉强起身回去了。 李瑶琴也命人都退下,靠在床头,不由悲从心起。 她一直以为自己穿越到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时空,只是为了邂逅贤王,与他携手一生,并因此感激上苍给了自己这个穿越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在自己以为握住了手中的幸福时,上天又让自己重生一回? 而且还要安排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自己上一世走得太顺利了吗? 若是面对沈秋君也就罢了,毕竟贤王从没爱过她,是她设计嫁给贤王,所以自她手中抢得贤王,自己也算是问心无愧,可是现在沈丽君活得好好的,自己又怎能去做那不知廉耻的小三呢? 可真要让自己放手贤王,那么多年心心相印的感情,又怎能说放手就放手呢? 李瑶琴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地步,除了咒骂老天作弄人,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该何去何从? 李瑶琴不由暗自伤神流泪,渐渐颓废消极起来,人也越发的憔悴。 贤王小世子的洗三礼转眼便到了,因为是在庄子上,京城众人也不便前去,且又考虑朝中争斗,便大多只着人送了礼。 沈秋君自然不会再与贤王府有牵扯,不仅人没去,礼也未送。 沈家父子还想劝她做事留些情面,却被沈秋君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女儿蠢笨,就怕留了情分,又被沾染上了,将来做鬼都是个糊涂鬼!” 沈丽君倒不在意沈秋君的态度,只是看着清冷的洗三礼,心里忍不住为儿子委屈。 幸好此时,皇上命太临前来宣旨,赐孙子名为:桂。 这让贤王府等人喜出望外,更有意外之喜。 那太临宣完旨意,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道:“皇上说这庄子上太简陋了,大人也就罢了,孩子可受不住,等王妃满月了,还是回王府吧!” 此消息一出,朝中众人便顿觉出不寻常来。 当年太子的两位嫡子,可都是在满月后才由皇子起的名,如今为何如此厚待贤王,仅是因为贤王子嗣艰难吗? 而随着皇上让贤王回京城,是不是说明在皇上心中,已对太子不满,有抬举贤王之举? 贤王亦是如此猜测,他可不怕与太子对上! 太子自然少不了气急败坏,外加对贤王满满的嫉恨! 随着洗三礼的结束,沈夫人便不方便再留在庄子上,于是提出告辞。 沈丽君虽满心里不舍,知不可挽留,只得放母亲离去,临走时,又在母亲面前哀求道:“还请母亲在妹妹面前,为我多美言几句!我也是不得已,我是一位母亲,在孩子面前,姐妹情分便免不了靠后,况且也算是成全了她的一片痴心,只恨老天不收了我的命去,不然亦是皆大欢喜!” 沈夫人闻言不由疑心大起,本想追问几句沈秋君可是不妥,然又想起大女儿惯会说话,骗死人不偿命,便含混着嗯啊两句,便着人收拾东西去了。 此时辛先生也提出告辞。 贤王自然苦苦挽留。 他已经知道辛先生的老底,见识过他不凡的医术,且又听说辛先生还是个制毒的高手,一点都不逊色于他的医术。 当年的薛神医可是狂妄的很,曾放言道:“有的医者只会医人不懂害人,有的只会害人,却不会医人,唯我能两者兼得!” 这样的人才,向来礼贤下士的贤王如何会放过? 辛先生笑道:“当日因为沈三小姐的苦苦相求,道只出医一次,便养我一辈子,这才出山走一遭。如今王妃与小公子平安无事,我便算是功德圆满,也该回沈府养老了。” 贤王无法,也不敢强硬留他,只得送了许多金银珠宝珍奇药材,辛先生本着不拿白不拿的原则,俱都笑纳。 贤王见此,以为是其交好的意思,这才放了心。 倒是那不得不留下继续为沈丽君调理身体的两位御医,心里着实苦哈哈的,每每被贤王看到,只觉得如芒刺背,幸好法不责众,贤王也不敢杀人灭口,只是这种日子真的是难熬,只希望回宫以后,能离得贤王府远远的。 沈夫人回到府里,便问过沈秋君,将沈丽君之语重复了,问道:“你可是真起了那等不堪的心思?” 沈秋君此时如何还会认,便道:“大姐口中的话,母亲也信?如今我已与她无瓜葛,若是她再无端向我身上泼脏水,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夫人倒为自己的耳根子软,伤了女儿的心而不好意思,忙劝道:“是母亲不好,听到风儿就是雨的!母亲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品性的。唉,想想,我也不知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教出你大姐这么个品性的人来!” 沈秋君忙笑道:“母亲教导出的人自然是好的,只是橘生淮北则为枳,后来跟着贤王,近墨者黑,也就怨不得她也学了些手段心机!” 沈夫人亦恨贤王,不由叹道:“再想不到你姐妹二人会变成如此模样。再是变得会算计,她也是个傻丫头,但愿她以后不会‘悔叫夫婿觅封侯’!” 沈秋君垂眸冷笑不语。 六皇子正为自己没有了借口去沈府,听见说辛先生回了沈府,不由心头大喜,对杨远等人说:“可怜你们这些当差的,平日里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没时间出去看看,太医们又不敢使唤,幸好本皇子体恤下情,今日便带你们去拜访神医!” 杨远等人知道以后他们便少不得轮番生病了。 沈夫人对六皇子已无好感,便直接让人带着去了外院辛先生处,只气得六皇子干瞪眼,一时进了辛先生房中,辛先生窥着并无沈府的人,不由起身恭谨道:“薛某见过六爷!”RS 第九十七章 六爷问道 六皇子便走到上位坐下,也不说话,只管笑眯眯地看着薛神医。 薛神医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笑道:“不知六爷找在下可有事情要吩咐?” 六皇子笑道:“我可不敢随意吩咐神医,那可是要数着次数的!不知我那好二哥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他做事呢?” 薛神医忙道:“贤王爷并没有什么要在下做什么事。在下虽出身微寒,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吩咐得动的。只因沈家三小姐相求,在下才去贤王府上一走,如今事情已毕,在下自然要来沈府颐养天年了!” 六皇子笑道:“沈府真是个不错养老之处,万望先生好好珍惜!” 薛神医忙点头称是,六皇子又恶狠狠地说道:“如果让我发现你敢对沈府有什么心思,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薛神医冷笑:“当年蒙六爷的人相救,在下也不过是相谢一本毒经,两次听命的机会,如今贤王能帮我做的,沈府亦能帮我做,且是不欠人情的,我何苦去趟皇子权势之争的浑水?” 六皇子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六皇子一行人走后,薛神医不由暗自了口气,权势之家没一个好相宜的。 辛学厚走进来,气愤道:“六皇子真不是个东西!早不说晚不说,非等着祖父救了贤王妃,才让杨远告诉我,当年派人去刺杀的乃是贤王!” 薛神医不由摇头道:“罢了,是我当年想差了。只以为混入解押的犯人当中,有官兵看守,便可瞒天过海,哪里想到竟受无辜牵连,差点被那一伙人杀人灭口,也是我薛家之劫数啊!” 六皇子在沈府总没寻到机会见沈秋君,直气得在二门上跺脚,想来硬的又怕沈秋君生气。 这就么回宫,又心有不甘,六皇子正犹豫中,恰好于叔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六皇子只得没奈何地出了城。 六皇子见到于叔,问道:“有什么事?” 于叔却问他:“那空渺道长一定要杀死吗?我能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六皇子不耐道:“爷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怎么,他与你有亲?” 于叔忙陪笑道:“爷做事自然有您的道理,只是那空渺颇有些神通,在江湖中也有些地位,师兄师弟徒子徒孙也不少,若是真要杀他,也不是办不到,只怕会惹得道门上的人寻爷的不是。当然他们不过是草莽,爷自是不怕的。小人怕爷只是因为他曾得罪沈三小姐,便不细细考虑,万一好心办了坏事,反对沈三小姐不利,岂不是大大违了爷的初衷?” 六皇子见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沉吟不语,默默思量,一边又不时地用眼打量着于叔。 于叔自认无私心,放任六皇子打量,又笑道:“小人曾发了毒誓一生效忠爷,况小人已是死了的人,还指望着爷以后能帮着正名呢,若是爷如此不信任小人,何谈以后的事?” 六皇子不由冷哼一声,慢慢说道:“那个老杂毛说玉姐姐有母仪天下之相!我如何能容他在外乱说,扰了玉姐姐的平静生活。” 于叔松了口气,劝道:“若是真杀了他,只怕更会做实了他的说法,倒不如想法子让他改了口,这样岂不更好?” 六皇子冷笑道:“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于叔不由闭了口。 六皇子心里却有了个主意,便道:“你们只管捉活的,我倒要会会他!” 于叔忙道:“幸不辱命,那道人已经被咱们的人捉住了!” 六皇子大喜,笑道:“于叔办事果然让人放心!快带了他来。”又冷下脸来说道:“我来时怎么不告诉我,现在讲了情才说,以后若是让我知道你再如此办事,别怪我不看你那张老脸。” 于叔忙诺诺,又让人带着杨远去提了空渺出来。 被除了头罩,空渺微眯着眼适应了一下环境,一眼便看到六皇子,便有几分明白,不由暗在心里打算。 那空渺道长年岁不到五旬,倒也有些仙风道骨,只是从他不停转动的眼睛,可看出几分奸诈之色,此时被捆作一团,越发显得猥琐。 六皇子心里冷笑,就这种货色也能把贤王唬住,脸上越发笑得真诚,说道:“早就听说道长善批命,今日特请道长到此为几个人批一下命格。” 空渺道长心里暗自嘲笑,又是一个争权夺势的! 空渺如此想着,面上愈发显出清高之状,举着被捆住的双手,冷笑道:“这就是六殿下所谓的请?贫道真是长见识了。” 六皇子大笑,一时又脸色一沉,冷笑道:“道长是世外之人,没听说过我的手段也不足为怪。我也就是说些客套话罢了,你不用当真的。我可不是贤王,礼贤下士,你少在我面前故弄玄虚,今日说得让我高兴了,或许还能留你一命,一个不好,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 空渺气得直吹胡子,他真没想到六皇子小小年纪,竟然狠辣至此,待要不配合,又怕六皇子真要了他的命,他虽会些玄妙之术,却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少不得软了语气,脸色的神色也谦恭了起来。 六皇子越发的看不上他,笑道:“你观我将来命数如何?” 空渺心里思量,暗道自己反正还有后招,便心下一横,说道:“殿下乃是皇族贵胄,自然是富贵非常!” 这便表示只有普通皇室的富贵了,六皇子点点头,又直接问道:“可有机会登上大宝?” “这个嘛,”空渺故意停顿一下,察看六皇子面上表情,却见他脸色寻常,不似急切关心的样子,空渺一时摸不准,只得沉吟道:“怕是不太顺遂……依着贫道来看,做一个逍遥王爷确更是有福分的!然虽说时运天注定,也还有句老话:三分天命,七分打拼。” 六皇子冷笑,贤王这是这么被他给唬弄的吧,似是无望,又似是跳跳高,还是可以够到,引得人心直发痒,原是本分的,也要被激得无端生出几分野心来,何况是本就有几分野心的? 空渺看着六皇子的表情,心里越发的没底起来,他不怕六皇子有野心,只要有野心,以后就不难拿捏他。 六皇子又问道:“我知道你曾给永宁侯府的小姐批过命,不如再批一次来听听。” 空渺这才恍然,原来是贤王那里漏了消息,便垂眸说道:“若是之前,那贤王妃应是命丧于产子,而沈家三小姐则是母仪天下牝鸡司晨之命格,不过,现在嘛……” 空渺停顿了一下,以眼光示意了自己还被绑着的手。 六皇子本见那话正是这个老杂毛所说的,心里已经把他恨上了,如今又见他如此,便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卖什么关子,爷可没那个心情和你玩!” 空渺一时不防便摔在地上,眼中就有了恨意,这时杨远上前将他又提溜到椅子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空渺敛了眼中的恨意,低声说道:“贤王妃命大度过一劫,故以后会后福无量,沈三小姐则只会成为一普通贵夫人!” 六皇子心里思量一下,笑道:“看来天命之说,也不能全信,这不就改了吗?” 空渺拿不准六皇子的心思,不敢吭声。 六皇子又道:“既然贤王妃后福无量,看来贤王也是前途无量啊,你为何不投明主,还要逃走呢?” 空渺自得笑道:“闲云野鹤惯了的,受不住约束,故才离去,但只要我回去,贤王必会吐哺握发相迎!” 六皇子笑道:“既然如此,道长何不去辅助了贤王,也得个前程,就把方才的话再说给他听,我向来心无大志,将来说不得还得仰仗道长呢!” 空渺不知六皇子所说真假,只讪讪笑了笑。 六皇子又盯着他狠硬说道:“我在贤王跟前也有人,将来若是我知道你骗了我,小心你的狗命!” 空渺本想说些硬气话,可也听说过六皇子的手段与反复无常,如今又亲自领略了,不敢十分造次,只在心底强压着火,低头不吭一声。 六皇子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事情已成,就让人把空渺蒙着头押了出去。 空渺直到半夜才在一处山窝子里被山风吹醒。 他忙缩了缩脖子,抱成一团,哆嗦着下了山,心里直骂道:这样的性情乖张的人,如何做得天下之主?老秃驴,什么天命不天命的,我偏要逆天而行!咱们走着瞧,等我助贤王登基后,这国教便只能是我道家! 直到夜间,沈秋君才知道六皇子曾来沈府之事,也知道了他在二门上不得而入的狼狈,一时又想起他那夜所说的话,看着闪烁的烛火不由莫名笑了起来。 想到他跑到薛神医那里,沈秋君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情来,忙将雪香叫过来,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就去前院告诉辛先生,我想让他帮着配一种上好的治药,尤其是摔伤的。” 而林景周也得知了李瑶琴的吐血事件,不由陷入深思:她到底是兄妹情深还是天赋异秉呢?RS 第九十八章 程沈互访 自上次初见李瑶琴,林景周便惊为天人,回头细细查访,没想到竟是城安伯府的嫡小姐。 也就是借着李意书的手,进献防箭衣的李瑶琴! 这极大的引起了林景周的兴趣,只道此女聪慧,没想到竟是一个如此耐人寻味的女子。 又得知那日她不顾礼教前去求见贤王妃,只为了探知其兄平安否,倒是个重情重义的,想到这里,林景周脑中又浮现出那双包含情意欲说还休的眸子。 他今天与贤王商议了北边之事,这才刚发出了命令,她这边就感觉到了? 林景周对李瑶琴实在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段时日,沈夫人正因为儿女之事心中不自在,忽然得知程家竟在此时进了京,不亚于在心中注入一汪清泉,想起她与程夫人多年来的姐妹情义,顿感出几分人生的温馨来。 沈夫人知道程家初次进京,事情杂乱,皆人生地不熟,就派了儿子前去问侯: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 沈昭宁知道,这是变相地让程家人相看的意思,便有些忸怩,又不好违了母命,只得红着脸去了。 倒惹得沈秋君嘲笑不已,她虽奇怪程家进京竟推迟了一两个月,不过心里却暗自鼓劲:她今生定会与程秀梅相处融洽,也免得二哥在其中难做人。 程夫人见沈家第一时间便派了人来,心中暗松一口气,又见来的是沈昭宁,知道沈家还是认这门亲事的,再看沈昭一表人才,现又在宫中当着差,越发的自心底高兴,一边热情地招待沈昭宁,一边又表示等家里收拾妥当后,一定尽快上门拜访老姐妹。 内宅中,程秀梅的王嬷嬷也正喜滋滋地说道:“看那沈公子倒是个好的,相貌自不必说,态度也是恭谨,倒不象寻常侯府公子那样倨傲,对着夫人可真算得上礼敬有加。” 程秀梅听了,心头也暗喜,面上却淡淡笑道:“沈夫人与我母亲关系极好,他自然也不好拿大,况且我父亲如今进了京城,也是二品大员,虽不敢与沈侯爷相提并论,却比他一个六品禁卫要高得多。” 众丫头们看自家小姐口是心非的样子,都低着头偷笑。 程秀梅见此,便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再为自己辩解,否则倒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因为两家夫人的交好之意,定亲之事常是挂在嘴边,她小时候与沈昭宁没少被人拿来取笑,如今长大了,沈昭宁的长相虽已不记得了,但每每想起来,那种感觉在心里总是不同别个的。 就在程秀梅正心中不自在时,程夫人已经送走沈昭宁,来到后宅看望女儿。 程夫人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心里颇有些自得,以女儿的品貌,便是嫁入侯府做宗妇也使得,何况只是嫁与他家的嫡次子呢! 程秀梅见母亲如此神态,便知母亲又犯了老毛病,忙上前扶着母亲坐下,笑道:“这几日里里外外都要靠母亲忙活,可真是辛苦了,女儿总帮不上您的忙,心里分外过意不去,若是有什么女儿能做的,您就直接吩咐,女儿也想为您分忧一二。” 程夫人笑道:“我女儿生来就是有福气的,家里这些事,母亲一个人就能做好,你只管坐在后边当你的千金小姐便是了!你这一路上也累得够呛,瞧,都憔悴了好些,这几日可得好好休养,三日后,咱们去沈府拜见你沈家姨母去。” 程秀梅的脸此时再也止不住地红了起来。 程夫人命人都散下,只留她娘俩个说话。 程秀梅知道这是母亲要对自己交待前去作客的一些细节,脸越发的烧红起来。 程夫人说道:“当年我与沈夫人自闺中便结下友谊,后来各自成家,曾相约要结成儿女亲家,后来在鲁地时,你也曾与沈昭宁一处玩过的,也算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方才看那沈昭宁倒是个有出息的,我也就放心了。” 程秀梅只管低着头看自己手中的帕子。 程夫人知女儿在认真听,便又道:“前段时日,想来你也听说过沈家三小姐的事情,自这件事上便可看出,沈家倒是个开明的,也是个极疼爱女儿的,到沈家后,你可要注意与沈三小姐交好……” 这时,程秀梅却抬头打断了母亲的话,说道:“母亲这是在做什么,我们三日后只是去做客而已,又不是我要去嫁了,将来这门亲事如何,还不得而知呢,沈家又不曾过礼下聘的,母亲想得也太远了,至于沈三小姐如何,也要等我见了,才知能否相交!” 程夫人知道女儿有些左性,况且虽说沈府也派了沈昭宁来,但到底没定准,总在女儿耳边说她是沈家妇,万一亲事有变,可不是沤死女儿,便忙住了口。 其实也是程夫人心急女儿的终身,在外边时,因为不敢奢望沈家会拿这门还没说准的亲事当回事,便也曾留意过当地的一些青年才俊,一来是不忍心将女儿独自抛下,二来则是也真没看上几个顺眼的,总觉得女儿样样皆好,没几个人能配她,且因了自己的经历,总担心那人将来不能善待女儿,亲事便拖到了现在,幸好沈昭宁果依约,未有亲事在身。 沈家这门亲事,真算是上上等的,沈夫人又亲见了沈昭宁,心里越发的满意,便怕女儿一招不慎丢了这好姻缘,所以才特意来叮嘱几句,见女儿如此,便借故去忙活了,只留女儿在那里深思。 王嬷嬷也听到程夫人的话,此时便上前笑道:“夫人的话虽讲得早了些,却也在理。只是那沈家三小姐的名声却是有些不雅,倒是远着些的好,免得带累了小姐,只要不与她交恶便是,将来她嫁出去,更是不相干。” 程秀梅便不由冷笑道:“我与扶玉自小一处长大,她的品性,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就是真因长大了有所改变,三日后见了本人,便知分晓!我知嬷嬷为我好,不想我与她交往过密,可是若仅因为金家之事就这样对她,一来辜负了我与她自小的情分,二来倒似我没有主见,人云亦云了,况且那事是六皇子引起的,扶玉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有什么错?” 王嬷嬷知道小姐自小就有主意,忙讪讪笑着退了下去。 程秀梅心中暗叹:扶玉生在沈家,才是她的福分,若是生在程家,再遇到那种事,只怕此时早就是一架白骨了。 于是,程秀梅对于能嫁入沈家越发的期待起来。 三日很快便到了,沈夫人与沈秋君一大早就坐在花厅等候,听得人来了,母女二人忙携手出去相迎。 闺中密友多年未见,自然免不了伤怀,幸好有沈秋君和程秀梅在旁逗趣劝解,二人这才拭着泪,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沈秋君与程秀梅这才有机会一一拜见,又相互厮见。 沈夫人看着容貌秀美举止有礼的程秀梅,心里很是满意,又一心想与好友叙旧,便对程秀梅笑道:“好孩子,我与你母亲有近十年没见了,好些陈年烂芝麻的事要说呢,你们听着也没趣,倒不如让你妹妹陪着去花园子里转转。” 沈秋君便上前热情地拉着程秀梅,二人欠身行了礼,这才一起退下。 沈夫人看着她二人花骨朵似的,不由感慨道:“当年你我也是如此鲜嫩,如今都老了!” 程夫人看着仍是风姿绰约的沈夫人,面上便有了艳羡:“姐姐虽说比我大了半岁,如今看来却比我小了不止十岁呢!” 女人总喜欢被人夸奖年轻,沈夫人也不例外,心里开心,面上却极力压抑,待要恭维回去,可看着程夫人那明显现了疲态的面容,倒不好说那违心的话,便笑道:“妹妹是长年在外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儿女皆有了结果,在京城保养上一年半载的,定又是当年的大美人了。” 程夫人笑道:“愿如姐姐所言。” 程夫人如此说,心里却直唏嘘,人生际遇真是半点不由人。 当日她二人皆是世家出身,自小相识相知,亲密时也曾谈起嫁人之事,自己执意要寻个只一心待自己的良人,后来便嫁给了出身远不如自己的丈夫。 原本想着借助娘家权势助他飞黄腾达,哪知他享受着自家的助力,骨子里却不领情,一有了出息,就象要补偿他过往错过的似的纳起了妾室,生下一大把的庶子庶女,生生害苦了自己。 而沈夫人则乖顺地听从家人的安排,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了沈侯爷,这样的婚姻又能幸福到哪里去? 事实也证明了众人的推测。 当年沈老太太是看中了沈夫人有大福的命格,这才为儿子去求娶,哪知沈夫人过门还没一年呢,沈老太爷便故去了,沈夫人也从福星变成了扫把星,没少被婆婆苛待,后来生下的长子长女也被婆婆抱走了。 幸好沈侯爷还算是个好的,虽孝顺母亲,却也知疼爱妻子,只要出外便带上媳妇,来个王不见王,隔开她婆媳二人。 如今看来沈夫人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儿女个个成器,婆母又不在京城,丈夫身边也没侍妾,这些年在京城越发活得顺风顺水,又岂能不显得年轻?RS 第九十九章 小六远行 沈夫人二人各自感叹之际,沈秋君与程秀梅的相处,倒是轻快许多。 程秀梅因为小时相处过的情分,一见到沈秋君便觉得亲切,又见她又比小时候更加的明艳动人,心里便有种美人惺惺相惜的情怀。 又看沈秋君行事大方周到,却是极清新自然、心胸坦荡、不似藏有心计之人,也不曾有一丝矫揉造作之态。 也只有在和睦幸福的家庭中,才能养出如此光风霁月的可人儿吧,程秀梅如此感叹道。 沈秋君则是有心与程秀梅交好。 程秀梅相貌不俗,才学也是有的,亦是个有心机城府的人。 程父不算是个敬重发妻的人,这其中虽然程夫人也要负一点责任,但因其后宅侍妾多,争风吃醋的阴私事也就多了,再加上庶子庶女的利益之争,处于后宅中的程秀梅便决不是小白花一朵。 现在沈秋君最憷头的就是有心机城府的人,她不想让自己活的太累,故不喜与有心机的人深交往。 而她之所以仍会高看程秀梅,是因为程秀梅虽有心计却不阴狠,而且还有点道德洁癖的人。 程秀梅既有心机,则善与人周旋交往,能得到众人喜欢,但一旦她发现那人有不符合她心中道德的行为,便立马冷了下来,再不与之深交往。 这一点与二姐及自己在某种程度一定的相似之处,更何况前世她与二哥也是琴瑟相合,感情极好,只是因为夹杂着自己,才会偶生口角,故沈秋君现在还是乐于与未来的二嫂搞好关系。 二人既然都有心,自然很快便成了知己相交。 沈秋君看着程秀梅身上的衣裙虽是极名贵的衣料,然样式却有些不合京城时兴的,便出言相邀,等过几日一起选衣料做春夏衣裳,以备来日京城各府夫人小姐相聚游玩。 程秀梅也知秋君意思,便忙笑着应了。 这时,却有小丫头来禀道:六皇子来送东西了。 原来二门上的人见沈夫人此时正忙着招待友人,无暇理会其他,又因得了沈秋君的嘱托,说是六皇子来了告诉她一声,她有要事要寻六皇子说话,便直接来回了沈秋君。 程秀梅微皱了眉头,对沈秋君说道:“他害得妹妹还不够吗,怎么今日还敢上门来,那样的恶毒阴险的小人,真该一棒子打出去。” 沈秋君闻言,心里便有些不悦,但也知秀梅是关心自己,只得笑道:“他还是个孩子呢,但凡有个人护着他,他也不会如此行事,得个恶毒阴险的名声来!” 程秀梅听了,便不再言语,沈秋君的话倒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如果父亲能护着她母女二人,她一个闺阁少女,也不会因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而污了眼。 沈秋君又笑道:“况且总是皇子,侯府可不敢不敬!他又是个执拗性子,无意损坏了我二哥的东西,本不让他还的,可他道那是我二哥心爱的东西,若不还上,心里不得安生,这才一件一件地找寻了还来。” 程秀梅不由暗自点头,六皇子倒不仗势欺人,听着也似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外面传闻皆是扑风捉影,未必真实,况且又是他心爱的东西,自然还是还回来的好! 沈秋君便请程秀梅去自己院里歇息,笑道:“我还要去二哥院里签押验收呢,得过一会才能来陪你,失礼之处,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程秀梅虽觉得由沈秋君亲自去见外男不妥,不过听沈秋君一口一个孩子地,且六皇子确实年纪也小,又听见说他要沈家人亲自签押,顿觉他也只是个任性执拗的孩子,便笑道:“你我姐妹何须如此客气,先打发走了那位贵人要紧。” 沈秋君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程秀梅则坐在靠窗的小塌上喝着茶,随意看着。 但见沈秋君的房中高悬玉帘绣幔,所用物什非金既银,却又不落俗套,古玩玉器亦是陈列有当,果是富贵非凡,一些陈设甚至比沈夫人的正房还要贵重些。 程秀梅暗在心中谋算:扶玉果然是沈家的掌上明珠,便是经历了令家族蒙羞的金家事件,地位仍是未有丝毫变动,看来以后必还要好好与这位小姑相处,幸好扶玉品性高洁,不同于寻常庸脂俗粉,且如今二人又交好,想来以后身份换了也不难相处。 这边沈秋君进了沈昭宁的院子,笑道:“六殿下还在吗?” 六皇子这次能顺利进到二门,本还庆幸不已,可在这里足足等了两盏茶工夫,心里的耐性便磨光了,以为又要白走一趟,正生闷气呢,忽听到沈秋君的话,不啻于久旱闻春雷,急忙跑了出去,果见沈秋君笑盈盈走来,暴躁的心便如被洒了甘露一般,全身熨贴不已,脸上也带了笑出来。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那张人畜无害满是笑容的脸,心里一阵恍惚,这六皇子是必要先定一个人做他心灵上的依靠吗,前世是李瑶琴,虽然这个还有待商榷,今生则是选中了自己。 六皇子已经反客为主,让着沈秋君进到屋里坐下,这才笑道:“本以为我临行前,见不到玉姐姐呢,看来老天垂怜,还是想让我得到玉姐姐的祝福呢!” 沈秋君的心便一下提上来了,忙问道:“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起程?”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关心自己,更是喜得见牙不见眼,一双丹凤眼虽眯成一条线,可仍可见其中闪耀的光芒,他忙答道:“我要跟三哥奉命一起去南边,寻一位饱有名声隐居了的老儒,差不多三五天就起程,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 沈秋君不期然想起前世之事,她沉吟道:“你必须去吗,能不能推掉,你现在还小,皇上也未必真指着你去办差事,能偷个懒不去吗?” 六皇子凝神看着沈秋君,想了想,说道:“最近玉姐姐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若果如此,你可以说来听听,我可在临行前给他们交代妥当。” 沈秋君摇头道:“我没什么事,你此次真不能推掉吗?” 六皇子便看向两侧的丫头们,那些丫头则只看着沈秋君,沈秋君见了,便挥了挥人,丫头们这才慢慢退出去。 六皇子看了眼站在门前的小成子,这才看着沈秋君低声说道:“过几日会有一批死士出师,按照之前的计划,我要去见他们一面,也算是再收买一下人心,若是无故不到,怕是不妥。” 沈秋君心中惊骇,她万没想到六皇子会将此事告诉她,也就意味着六皇子的老巢其实是在南边的秘密全然暴露在她的面前。 六皇子竟然对她如此坦诚,现在她没有时间去细想,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这份全然的信任不能不令她动容。 沈秋君知道这事不是她能阻止的,便默默自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六皇子,说道:“这里面是辛先生调配的上好伤药,你且贴身收着,万一有什么不妥,说不得就用上了,也解得一时之急。只愿你永远不要用上。” 六皇子眼中便带了狂喜,简直是语无伦次地说道:“这是玉姐姐专门让人为我调配的吗,我一定要用上,不,我会好好收着的,永远都收好的。” 沈秋君忽然眼睛有些湿润,这种情景与当日自己收到贤王自太医院求来的药膏何其相似,她忙心神一凛,不,怎么会相似呢,当日自己是被情迷了心窍,而六皇子不过是太少得到他人关心,况且当日是贤王夫妻算计自己,而自己对六皇子却无算计之心。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半日情绪仍是平复不下来,不由叹道:“你真是个傻孩子!” 六皇子却笑道:“玉姐姐是好人,在玉姐姐面前,我便是傻子,也傻得放心!” 沈秋君不由被逗笑了,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此去务必要小心,若是可以,请求皇上多派些人来护卫你们,若是见事情不好,记得不要硬抗,保命要紧。” 六皇子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沈秋君,只管答应着,至于沈秋君说了些什么,他哪里还能静下心来细听。 一时沈秋君签收了六皇子还来的玉器,六皇子便央求道:“玉姐姐先暂停步,让我先走出院子好不好,就这样目送,就当京城亦是有人在盼我回来。” 沈秋君听到这句话,忽然觉得心似被针扎一般,她低下头来,轻声道:“好吧,你先行,我就在这里看你出去。” 六皇子脸上便漾起了笑容,忙带着小成子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后看,果见沈秋君正站在门前看着他,六皇子忽然舍不得就此大步走出院子。 随着六皇子频频回头,沈秋君见他的步子越来越小,不由想起前世的自己,在最后时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她头脑一时发热,终是把心一横,叫道:“殿下,请止步,我还有话要说。” 沈秋君话喊出了口,心里却已经有了悔意,可是看到六皇子已经跑回来,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她心里暗叹一口,终是垂下眼帘,快速说道:“在南边有一处绵延数十里深山老林,那应是你们此去的必经之路。若是有人在那里设伏只怕你等不会轻易便全身而退的。”RS 第一百章 相谈甚欢 六皇子不由惊奇地看着沈秋君。 沈秋君既然已经说了开头,便无话只说一半的道理,又继续说道:“你不必疑惑我是如何得知的。那是因为我前几日做了个梦,当时只当荒诞,如今看来许是上天的警示。” 六皇子仍是两眼不动地看着沈秋君,沈秋君又深吸一口气,说道:“不仅如此,而且我还梦到六爷摔断了腿,这才让人配了药来,我向来做梦是极准的,还望六爷此去多加小心!” 沈秋君是因为前几日闲极无聊,琢磨着缘何六皇子在沈丽君生产上与前世态度不同。 忽然想起,自己之所以没有六皇子在沈丽君丧礼上的表现,是因为六皇子在沈丽君生产那几日,就离开庄子出了京城,而今生因为沈丽君提早生产,所以六皇子才正好有时间在庄子上。 那时的自己那里正处在悲痛愧疚与窃喜等复杂情绪中,忽略了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事,直到自己临出嫁那几日,六皇子才在属下的搀扶下,来到沈府意欲劝阻自己不要嫁给贤王。 后来,她又听人说起,三皇子兄弟在出京办事时,遭到歹人伏击,三皇子倒还罢了,只是受惊大病一场,后遭到皇帝的怒斥,终郁郁寡欢只躲在自己王府里。 而六皇子却不知所踪,直到七八天后,才见六皇子拖着露出森森白骨的一条断腿,爬出了老林子。 直到后来,她又听贤王提起过,说六皇子虽摔断了腿,但他仍是故意引歹人进入老林子,逐个将之杀死,因为耽搁了治伤的时间,六皇子的右腿后来便有些跛了。 沈秋君当时受贤王的影响,对六皇子颇有些同仇敌忾,只觉得他心性不同于常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虽说当时就报了仇,可是还没有瘸了腿的皇子能坐上皇位的呢,所以他算是彻底与帝位无缘了,她当时甚至恶意揣测,六皇子本就无望皇位,故使此身残之计,以去太子疑心,得太子信任,好与贤王为敌。 但是,现在沈秋君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面前讨好地笑叫着自己玉姐姐的少年,再受那种折磨,不知他一个人在老林子里苟延残喘时,是求着天地还是念着父母,抑或叫着玉姐姐? 沈秋君自遐思中回过神,准备全副武装应对六皇子的疑问。 六皇子此时却心跳如擂,惊喜地捉着沈秋君的手,连声说道:“玉姐姐竟然还曾梦到过我,这是真的吗?”又连连叹气道:“我竟然一次都没梦到过玉姐姐,真真是可恨!” 沈秋君有些呆愣,忙说道:“梦本来就是玄乎之事,楚到谁梦不到谁,自己也做不了主,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此去可能有危险,万要多加小心。” 六皇子忙连连点头,可嘴里却只管问道:“玉姐姐之前可曾梦到过我,我为何在梦中总也梦不到你?” 沈秋君怒了,这完全是鸡同鸭讲,她生气说道:“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往脑里记?” 六皇子见沈秋君发怒,忙笑道:“我记得,玉姐姐说曾在梦中梦到过我。” 见沈秋君脸上怒容更甚,六皇子忙又想了想,陪笑道:“玉姐姐梦到我此去恐有不测,你尽管放心,我定会拿出个法子来应对的。” “哦,你想如何应对?”沈秋君问道。 这时小成子在门外咳嗽了一声,沈秋君二人忙向外看去,见院中并无人走动。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笑道:“倒是个忠心的。” 六皇子脸上便泛了红晕,忙说道:“到时自然要请皇上多派些人手,我的人也会先去查访到那个地方,来个将计就计,胆敢劫杀皇子,必不是寻常的歹人,捉几个活口,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沈秋君点头,笑道:“万不可掉以轻心,若我的梦作不准也就罢了,万一噩梦成真……” 六皇子忙道:“玉姐姐请放心,我会能平安归来。” 沈秋君见六皇子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便放下了一块石头,其实她最担心的是六皇子怀疑自己无意得知了某种阴谋,而打破沙够锅问到底,又怕等事情真出现了,他会拿自己当鬼怪。 没想到六皇子竟是如此反应,此时看来,她之前算是白担心了。 送走了六皇子后,沈秋君忙回到自己院里,却见程秀梅正由雪香服侍着对镜理妆呢。 程秀梅见她回来,忙起身笑道:“幸好方才我净了面,这才有机会见识了一下你的好东西呢,你的丫头也是个手巧心灵的。” 沈秋君忙笑道:“难得姐姐能看得上眼。”低头看去,竟是丁嬷嬷前段时日调弄出的亲脂粉。 要说这丁嬷嬷一家也算是有些真本事,这才几个月,就将前世的脂粉都制作出来不说,还有许多的改进之法,如不是因为前段时间不得闲,那脂粉铺子也该张罗起来了。 年轻女子大多还是喜欢调脂弄粉的,程秀梅自镜中看着这些粉比她往常用的要匀净润泽,胭脂也是鲜艳甜香,便问道:“妹妹这脂粉是自哪里买的,果然京城不同他处,我在外面这些年,还真没见过如此好的呢!” 沈秋君笑道:“也怨不得姐姐没见过,这本就是失传了的古方,是我家的一位嬷嬷下了大工夫才制出来的。难得姐姐喜欢,她那里还有一些其他香色的呢,我这就让她过来,帮着姐姐细细挑几样适合姐姐用的。” 程秀梅怕被沈家人看轻,忙道:“不必了,我也就是白问问,何必再如此麻烦呢!” 沈秋君笑道:“不麻烦,姐姐长年在外地,自然见识的好东西要比我多,我正愁没什么东西送姐姐呢,难得还有姐姐看得上眼的东西,如此送了你,也算是我尽了地主之谊了。” 程秀梅这才点头同意了,然初来便如此,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虽也互赠了钗环首饰,此时却有些手短了。 程秀梅喝着茶,想起方才看到的沈秋君的针线活计,便笑道:“贤王府上小世子马上就要满月了,不知你这位姨母准备做些什么针线送他?我最近也在给哥哥家的小侄子做衣物呢,到时咱们一处做,也有个商量,你看如何?” 沈秋君神情一滞,立刻又笑了起来,说道:“我往日游手好闲惯了的,哪有什么耐心做针线,若是姐姐要讨教几招拳脚工夫,我是有问必答的,说到针线上却完全不在行。我听说令兄这次并未一起进京,这才是真正考验你的工夫呢。” 程秀梅自然看出沈秋君面上的不自然,虽然心里疑惑,却仍是随着沈秋君的话,笑道:“衣服鞋子自然不敢做了,做了也怕白费工夫,不过是些巾帕肚兜之类的。” 话题自然而然便成了程秀梅大谈小侄子如何聪明调皮上去了,正说得热闹,丁嬷嬷婆媳带着一包脂粉胭脂过来。 几个人围绕着程秀梅的肌肤特质及爱好的颜色及香味,终于挑了几样出来。 沈秋君又笑道:“若是姐姐想起什么喜欢的尽管说,不过我看姐姐总是太见外,怕是用完了也不好意思来索要,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一会让人把方子整理出来,以供姐姐闲暇时打发时间。” 程秀梅见沈秋君完全是一片赤子之心,倒为先前自己母女的诸多算计而羞愧。 这时,正院来人,说夫人们已经说完话了,请小姐们去用餐。 席间,沈秋君明显觉得母亲与程夫人之间有些不同了,心中纳闷。 草草用过饭后,程夫人母女二人又稍做了会,便告辞而去。 沈秋君在程秀梅临上车时,仍是悄悄将古方交给程秀梅,程秀梅心里正惊惧,见沈秋君仍是如常待自己,便知道她完全是为了与自己的友情,忙悄声说道:“这些古方大多是祖传的,我怎敢收,以后我要用脂粉自会派人来向你要的!” 沈秋君不由噗嗤笑了起来,说道:“姐姐既然能心安理得地拿着沈家的奴才使唤,这方子拿着又如何,将来还不是要带回来。” 程秀梅脸一下子就红了,接过方子,仍是不解恨地啐了沈秋君一口,这才上了车。 沈秋君却只管对着她挤眼笑。 程秀梅直气得一把撂下帘子来。 沈秋君看着程家人离去,脸上的笑便敛了去,疲惫地吐了口气。 努力讨好一个人可真不容易,六皇子总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天天也不知憋屈成什么样呢。 沈秋君忙在心中打住,这个时候怎么还想着他呢,况且性质也不同,自己是在讨好未好的嫂子,至于六皇子,谁知道他那别扭心里在想什么呢。 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虽说之前也与程家来往过,但分开七八年,当年的毛丫头如今都长大成人,今日便算是第一次相见了。 沈秋君对自己今日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就看程秀梅最后与自己玩笑打闹,便知在她心中,已是将自己当成自己人看了,如此倒也不怕她知道自己与大姐关系不睦了。 本来她还担心大姐行事滴水不漏,定能哄得程秀梅与她交好,如今看来程秀梅顶多是两不相帮,万没有偏心到大姐那边的道理。RS 第一零一章 妻妾斗法 沈秋君扶着母亲到了室内,看着母亲面上似有不悦之色,忙笑道:“母亲终于见到闺中好友,理应高兴才是,怎么还脸有郁色呢。” 沈夫人叹道:“年轻的姑娘小姐们,大多都是纯真烂漫的人,怎么嫁了人,就一个个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你程家姨母也变了。” 沈秋君默默坐在母亲身边。 原来这日沈夫人与程夫人之间颇是进行了一番较量的。 程夫人在进京时,曾经过鲁地,便去拜会了一下沈老太太,自然也见到了沈家大公子一家。 沈夫人便忙问自己的几个孙子孙女可好,又笑道:“年前听说老大身边的一个妾室也有了身孕呢,算着怕是也快生产了,只可惜你来得早,不然我也能早早得知是孙子还是孙女,长得象不角英儿!” 程夫人迟疑了一下,说道:“我那次去,府上的大少夫人倒是提起过,说是有一个妾怀了孩子也不知安生,五六个月了又生生掉了,气得她提脚便将那人给卖了。” 沈夫人便面带不悦地说道:“你我之间,我也不瞒你,老大媳妇也太妒了些,如今也只她生下两子一女,老大身边竟无一个侍妾生下一男半女,总是这种缘故那种缘故,无端就没了。若说她没在其中动手脚,我是不信的。” 若是平日里,程夫人或许会附和两句,可如今她二人若真做了亲家,便算是站在了对立面,且她自己又吃过这样的苦,如今为了女儿,她少不得为正房开脱,笑道:“那些妾侍们能到主子跟前侍奉,已是莫大的福分,如今犹不知足,还妄想生下一男半女争宠,可见是上天也不见容她,故才总是保不住胎儿。怕是与大少夫人无相关吧。” 沈夫人见程夫人如此,便知其心意,其实她也没想着要插手儿子房中事,便是二儿子要打发走通房,她也一句话都没说,以后的日子是他们自己的过,只要两口儿和睦恩爱,她才懒得去管。 此时她不过是抱怨几句,程夫人再附和两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偏偏程夫人因为自己的私心就站到对面去了,这是提前告诉沈家,她程家的姑娘也是眼里容不得人,将来也不要指望宁儿的孩子会自她人肚里生出,这算是下马威吗? 沈夫人越想越气,再说出话来,语气便硬了起来,程夫人又认为自己不能现在就软了,否则将来女儿真嫁进沈家,还不得由着沈家拿捏,于是二人越说气氛就越僵,幸好此时厨房里来报饭菜齐好,这才没再恶化下去。 沈秋君听了,只觉得好笑,怪不得人说老小孩呢,方才还姐妹情深呢,这一下子又差点成了死敌。 前世与程秀梅有嫌隙时,也曾发狠,认为她配不上二哥,可现在想想,她的品性相貌及处事能力,皆算是顶好的,更主要的是与二哥极为恩爱,一颗心都在二哥身上。 沈秋君便是为了二哥,也不会做拆他姻缘的事情来。 自来婆媳姑嫂很少没有不发生矛盾的,虽也有亲如母女亲如姐妹的,那定是用心经营出来的,哪有那么多的一见如故,自己牙齿还能咬到舌头呢,何况是没有血缘,仅凭一个男子才成了一家人的。 程秀梅也算是个合格的妻子儿媳,再换人未必就会更好,况且二哥这些年,心里未必没有程秀梅! 沈秋君想到此,笑道:“我觉得程夫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侍妾们本就是为了在主母不方便时才备下的,谁稀罕她们生下的孩子,主母又不是不会生。她们生下儿女,这心思便也会变得大了,到时一家人吵吵嚷嚷,不败落才怪呢。” 沈夫人看着女儿皱眉道:“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是谁说给你听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沈秋君毫无心理负担地说道:“大姐告诉我的,说是侍妾及丫头只是取悦男人的玩意,不足为怪。我想着既然是玩意,又怎能生下儿子,奴不奴主不主的,我都替他们难受!” 沈夫人心里暗骂沈丽君,教导女儿道:“世家大族的男子少有能只守着妻子的,纳个妾收个丫头的也是寻常。因她们身份卑微,夫人们便也不十分放在心上,但是让那等人生下孩子,有的贤良些的也就养着了,比如你那可气的二姐,但大多有儿有女的主母,是不愿意让妾侍生下孩子的,虽说多一个子嗣,家族能多得一份力,可那侍妾未免不会心思大了,至于去母留子,更是胡说,这样的庶子能与嫡母一心吗,后宅还想安宁?” 沈秋君忙道:“母亲既然也是如此想的,何必还生大嫂的气呢,如今又与程夫人怄上了。” 沈夫人冷笑道:“我看不惯你大嫂的恭顺贤良!若是不想让那些人生,就正大光明地让她们喝避子汤,也让那些人心里好有个打算,若是这种情况下她们再有孕,死了也不冤枉。她们再卑微也是人,让她这么一折腾,那些人身子也就坏了,将来想再嫁人可是难了。况且那些被生生落了胎的,可是我沈家的子嗣。她们妻妾斗法,却害得是我沈家的骨血。偏她既想得个贤良名,又对妾侍们如此心狠,哄得人一时,时间长了,看她还能蒙住谁,倒是白白让自己在其中殚精竭虑的。” 沈秋君便笑道:“可世上更多的还是大嫂那样的人,若用了母亲的法子,怕是想不担个毒妇的名头都不行呢,不过是母亲的想当然罢了,您又没有地方施展。” 沈夫人笑道:“这话你可就说错了,当年你祖母一下子就赏给你父亲四个侍妾,我与你父亲一起对她们明明白白说好了,她们又不是傻子,没名没分没儿女,老了连宠都没有,她们有什么奔头,自然乖乖被你父亲赏了手下做妻,如今也是太太娘子的做着。就如你二姐,现在永泰侯府敢说什么,摆在明面上的就不是恶毒,那叫光明磊落。” 沈秋君大笑,说道:“果是一方霸主夫人,见识就是不俗,如此说来,六皇子也是光明磊落之人喽,谁不知他是正大光明的恶毒。” 沈夫人便皱了眉,说道:“好好的提他做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六皇子虽不光明磊落,却是个真小人。有时比伪君子要好相处的多,你父亲还赞他呢,说他虽手段毒辣,却从不主动去设计人,所做的不过是报复得罪过他的人,偏他又心眼小,如不细捋一下,还以为他是条疯狗,逮谁咬谁呢。” 沈秋君倒不知道父亲竟能闲下心来观察分析六皇子,不过现在好像话题偏得厉害了,不过女人说话似有偏了话题的权利,沈秋君又笑道:“您可不能因为与程夫人斗气,就误了我哥哥的终身,你倒是说说看,程家姐姐如何?” 沈夫人想了想,说道:“容貌极佳,温顺谦恭,不过在那样糟乱的家里,若真长成这样倒是奇葩了,看她进退有度,必有几分心机,不过瞧着眼光澄净,倒不失为一个心思纯正的人。” 沈秋君笑道:“如此说来,配我二哥倒是极好的,只要心正,有心机不怕,大嫂常年不在家,正好让她帮着管家,免得压制不住下人。” 沈夫人笑:“我还以为她迷了你的心,让你来做说客呢,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母亲。依我看,你也不必开什么脂粉铺子,干脆去做媒婆算了,这么会说话。” 沈秋君便知道开铺的事成了,忙上前搂着母亲打探,引得沈夫人一阵开怀大笑。 此时程夫人也在车上将事情经过说了,又道:“我这是先兵后礼,把一切都摆开来说,省得到时你受委屈。” 程秀梅不由暗自抱怨母亲太心急,这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先跑去管人家的家事,又摆明决不让丫头侍妾生下孩子来,不过是仗着与沈家多年的交情,否则自己这辈子也别想嫁人了,万一自己不能生,可真是打了嘴了。 程夫人见女儿低头不语,忙劝道:“你放心沈夫人的性子我还是了解几分的,这门亲事必会成的,而且我看她这些年性子一点没变,唉,我们那些姐妹就属她命好,谁能想到当年的鲁地霸主会连个妾室都没有呢,也怨不得她的仍是光彩宝珠,我们倒早早成了鱼眼睛了。” 程秀梅见母亲如此,忙劝道:“母亲的命也很好啊,大哥孝顺,又抱了孙子孙女,女儿虽没什么才能,只愿能长久随侍母亲身边。” 程夫人忙笑道:“你虽有这个心,母亲却不能真将你长久养在家里,还是早早嫁了的好。将来你嫁入沈家,沈夫人由姨母成了婆婆,定不会再这样亲眤,不过以她的性子,也不会插手儿子房中事的,只要你好好笼络了丈夫的心,以后的日子如何就看你们自己了。” 程秀梅忙点头附和,心中却冷笑道:“笼络丈夫的心?心也是能笼络到的,不该是彼此真诚相待的吗?若是那人本就品性不好,再是贴心贴肺也不见暖过他的心来。”RS 第一零二章 沈家姐妹 再说六皇子带着小成子去寻了三皇子庄承礼,和他要了一份行路图,便赶回宫里,细细看了起来,看了半天却没发现沈秋君所说的地方。 六皇子干脆将行路图扔到一边,看着小成子问道:“你说,为什么晚上做梦会梦到一个人呢?” 小成子想了想,答道:“奴才也不知,不过常听人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六皇子便跳起来,拍手大笑道:“好一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小成子见主子笑得疯疯癫癫,半天没寻思过来,这句话有那么好笑吗? 六皇子笑过后,脸色一正,说道:“走,咱们出宫去找于叔想想办法去。” 于叔听闻六皇子得到可靠消息,会有人在他南去的路上伏击,神情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忙让杨远二人仔细回忆,可有那么一处地方。 杨远二人脑中全无印象,于叔说道:“唯今之计,只得令人沿路走一次,确定好地方,我们也好提前准备好,爷三日后便要出发,时间上怕是有些赶。” 六皇子笑道:“若是推迟个几日也不难,让人给我三哥下点药,让他病几天就是了。” 于叔便忙安排人前去,一时回来又道:“爷是自哪里得到消息的,可知是什么人要算计爷?” 六皇子面不改色,笑道:“消息自然是可靠的,只是到底是谁要害我,却一时不好推测,到时定要捉几个活口,好好审问一番。” 小成子见六皇子仅因为沈秋君的一个梦,就出动人手郑重其事地去探查,此时又煞有介事地分析,心里直觉得不可思议,又怕到时真发生那样的事,便也不开口只低头细细听了。 又过了几日诸事妥当,三皇子等人便出发了。 沈秋君在他们出发前,仍是不放心六皇子,又想到他身边并无为他打点行装的人,只有个小成子可信,年纪又不大,就让薛神医帮着又配了些其他的药,托哥哥捎给六皇子,以备路上使用。 沈昭宁起初不太乐意,沈秋君劝道:“上次哄了他去庄子,如今送这些药也不过权当还了人情。” 沈昭宁无法只得把药给六皇子送去。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不避嫌地给他送药,心里很高兴,他自然不会短了这些,但是沈秋君送的自然是不同的。 六皇子本想说句感谢的话,看到沈昭宁正一脸不耐的神情,六皇子不由嗐道:“女人家也真是够絮叨的,我不过就出去几日,就这么不放心,巴巴地麻烦你送东西来。我哪里短这些使。” 沈昭宁一听心里就恼了,待要将东西拿回去,却发现小成子已经收了起来,只得气呼呼地走了。 回到家里,便对妹妹说道:“我就说六皇子脾气怪异,果然是个不识好赖心的东西。” 沈秋君一笑了之,若是他真不稀罕那些东西,也就不会收下了,不过鸭子嘴死硬罢了。 程沈两位夫人虽然小小的闹了点矛盾,不过沈夫人经过女儿的一番劝解,又换位思考了一下,对程夫人的气便消了不少,而且程秀梅看着也是个好的,所以沈夫人过了几日又去回访程夫人。 程夫人见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虽得意是女儿的好才让沈夫人舍不得放弃,却再不敢在沈夫人面前张狂。 原来那日回来后,程秀梅便羞红着脸告诉母亲,她从沈秋君那里套问出,沈昭宁早在去年秋里就把通房丫头都打发走了。 程夫人一算,可不就是自己写信给沈夫人的时候。本来程家与沈家做亲,就是高攀,沈昭宁如此做,那就表示他是一位看重发妻的人。 程夫人一想到这点,就对沈昭宁分外的满意。 只要女儿初嫁时,姑爷身边没有以前的老人争宠,以女儿的手段,小夫妻自然可以和和美美过上一段时间,一两年后,若是女儿争气,生下嫡子出来,说不定以后也能有沈夫人的福气呢。 程父却担心沈昭宁不能承爵,而且以沈家目前的情况来看,皇上不会让沈昭宁有太大出息的。 程夫人看着丈夫,用鼻子哼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免得将来有出息看不上发妻了。” 程父看着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刻薄的妻子,哪有那些解语花们温柔,不由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程夫人如今心里只挂念自己的一双儿女,丈夫早就成透明的了,见丈夫如此,也不往心里去,径自拿出账本来,想着再给女儿嫁妆单子添些什么,一时又担心自己得罪了沈夫人,这门亲事可别就此黄了。 沈夫人正是在程夫人的患得患失中登门拜访了。 程夫人喜出望外,自然是小心陪着说话了。 程秀梅见了,心里不免黯然,沈秋君也暗叹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便拉着程秀梅要去她房里玩耍。 沈夫人等晚辈们都退下,开门见山地说道:等程家诸事步入正轨,一个月后,就选个好日子把亲事订下来,做长辈的也好安心。 程夫人不由拉着沈夫人的手说道:“也是姐姐宽宏大量,我原本以为上次你会生我的气,没想到……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沈夫人叹道:“我何尝不生气,倒是后来秋儿劝了我一回,我这才想过来,总是为母亲的心,儿子自然都是贤妻美妾,子嗣越多越好。女儿则是女婿就守着她一个过。” 程夫人连声道:“可不是,我也是被梅儿问着,若是那事出在兄长嫂子身子,你又该是何心情?” 沈夫人听了暗自点头,笑道:“你只管放心,儿子的事,我不会插手,过好过歹,都是他们小两口的事。” 程秀梅得知后,心底的石头也落了地。 又过了几日就有永泰侯府的人来报喜:府上添了两位姐儿。 沈夫人听了,便满脸是笑,说道:“洗三那天,我这个外婆是一定要去的。”沈夫人又命人好好招待她们喝茶。 永泰侯府的人听了,心中也有了底,暗中直赞也这样明事理的母亲,才能教养出那样贤德的世子夫人来。 这时刘婆子听说了,忙悄悄来求沈夫人,想要去看一眼外孙女儿。 沈夫人似笑非笑地说道:“不如到那日,我就着你这个亲外婆去永泰侯府吧,我也正好落的轻松。” 刘婆子这才不敢吱声,悄悄退了下去。 沈惜君身边的亲信碧华见此,不由抿嘴笑道:“刘嬷嬷还是这样不安生,上次去送东西,仗着我们小姐心善,求着去看了琼华,这不才有琼华不到日子呢,就赶着生下来,到底还是争不过,生下了二小姐,不过是庶女罢了,长不长的有什么要紧呢。” 沈夫人笑道:“惜儿是个傻丫头,你也是,两个女儿也不过是差一个月罢了,以后真有什么好处,按着长幼之序,自然好的都是长女的,你回去告诉惜儿,先抱到她前跟养着,只别急着记成嫡女!” 到了洗三那天,沈夫人真就亲自去了。 因为于阳成亲多年,才得了两个庶出的女儿,故永泰侯府还是很重视的,也像模像样地请了亲友来。 那些人见沈夫人也来了,有的赞叹沈惜君贤良,所以沈夫人才真当自己是外祖母来捧场,也有的人嘲笑沈夫人为了挽回沈秋君的名声,跑到这里充贤良。 沈夫人便笑道:“惜儿那丫头就是个痴的,说自己嫁过来虽也怀过胎,却终未生下一男半女,如今夫婿终有了骨血,她必要养在身边好好教导,只是她们亲母皆在,倒不好记在她名下,只盼着将来两个女儿长大后,知书明理,若真是个好的,再记到她名下也不迟。” 于夫人听了,心里一咂摸,不由暗地里说道:“庶女有什么用?看来我少不得做次恶人,等她二人出了月子,都搬到僻静处好养身子,她们那样的出身可不配教孩子,等孩子们长大了自己有了主见,再让她们见面也不迟。若是有那多嘴挑拨事的,我割了她的舌头。” 那日程夫人也带着女儿去了,算做是娘家人。 沈惜君知道程秀梅是未来的弟媳,原本小时候也见过,如今再见,自然很快就熟络起来。 沈惜君想着以后有事,自然免不了求沈昭宁出面的,便对程秀梅生了交好的意思,一时又想到自己的遭遇,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对程秀梅说道:“沈家人总是生孩子晚些,所以假如你真一两年没生养,也不要慌了神地给他纳妾,便是他身边真有侍妾,你没生下儿子来,就让她们一直喝避子药,别到头来和我似的……” 程秀梅不由拿帕子掩了口:沈家姐妹怎么个个都傻得可爱,直接就将话柄递了过来。 若沈惜君是她亲姐姐,说出这等体己话也就罢了,偏还是大姑姐,自己还没嫁过来呢,她就这样掏心窝子。 沈秋君更不必说了,真真是天真烂漫之人。 前几日京城新开了一家脂粉铺子,只面对世家大族的小姐夫人,价格贵得让人咂舌,她也图新鲜想买些回来,发现竟是丁嬷嬷一家在经营。 她想起那日沈秋君还手把手地教自己做胭脂,不由拿着方子直发笑:沈秋君是不知道这方子传出去,给她铺子的影响,还是太相信自己的品性,连个保密的嘱托都没说一句。 今日再看沈惜君,程秀梅直叹沈夫人是怎么样才能把女儿都教成这样纯良,想来儿子也都是方正之人,嫁入这样人家,如果自己再过不好,可就真是辜负上天的恩赐了。RS 第一零三章 初见瑶琴 很快沈丽君便出了月子,紧接着就搬回贤王府居住。 此时京城众人自认为已经摸着皇上的心思了,所以来贤王府做客的人络绎不绝。 贤王也有心重新进入大家视野,顺便试探一下皇上的心思,便借着为儿子摆满月酒,大宴宾客。 程秀梅也随母亲一起前往贤王府做客,却没看到沈秋君,她问沈夫人:“怎么没看到扶玉?” 沈夫人笑道:“家里事情太多,我如今出来躲清闲,她便不得出门了。” 程秀梅忙笑道:“那也是扶玉的一片孝心。”心里却暗自猜疑,后来留心看着,见沈秋君果似没有送小外甥礼物,而沈丽君也一脸的泰然,她心里不由越发的好奇。 沈丽君长相出众,身材也没有因为生产变了形,说话待人亲切有礼,处事从容老道,八面玲珑。 或许是因为先见了沈秋君和沈惜君那两个傻乎乎的货,如今再看到精明能干的沈丽君,程秀梅心里便怎么也对她亲近不起来。 而且一想到沈秋君那样天真善良的主竟与处事滴水不漏的沈丽君起了嫌隙,程秀梅心里便不由偏向了沈秋君。 程夫人听了女儿之语,笑道:“那是她姐妹之间的事,到底血脉相连,你可不要瞎掺和,免得里外不是人。” 程父却自妻女的谈话中,敏锐地发现了沈父的态度,不由暗暗与贤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这日沈秋君正陪着程秀梅去别家做客,她看着满园子的姹紫嫣红,叹道:“本来想着你进京时间太短,马上就要与我二哥订亲,以后便不好再出来走动了,还想着尽尽地主之谊,好好陪你玩耍,多认识几位朋友呢,哪知你总与我一起,倒是拖累了你。” 春日里阳光明媚百花盛开,各家夫人小姐们便相互做东道玩耍,不至于辜负了这大好风光。 沈府自然也在邀请之列,不过今年大家都觉得有些棘手。 沈秋君再是无辜,可名声还是坏了,待要不请她去,一来似是对她不公,二来则是不免得罪了沈家。 原本都还指望着沈秋君经此一事,无颜出来见人,哪里想到人家竟没事人一样,次次不落下,本来还同情的人,心里便不由轻视她的不知羞耻。 程秀梅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自然也看出众人对沈秋君的疏离,不由对沈秋君生出几分疼爱之心来:正是因为沈秋君心胸坦荡,心思纯洁,这才不把这事往心里去。 程秀梅听了,忙说道:“我倒没觉出来,我本来就是来看景色的。况且天灾人祸,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我倒是觉得那些小姐们还是不要出来玩的好,免得以后被人硬沾上,那才是打了嘴呢。” 不想这时赵琦过来寻沈秋君说话,程秀梅忙回避了。 赵琦细细看着越发美丽的沈秋君,不由恨道:“如今看来,你倒是过得自在舒坦!” 沈秋君本还以为她是来劝慰自己的呢,听到这话,顿觉不象,忙笑道:“你这话是何意?” 赵琦便一屁股坐在沈秋君对面,说道:“那日金家的事情一出来,我哥哥便求祖母去府上求亲,结果被打了一顿,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沈秋君怕自己说出难听的话来,便低下头不吭声。 赵琦便埋怨道:“我哥哥可是为了你,你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呢。” 沈秋君抬头笑道:“那你回去告诉他,我对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心思,让他死了心,以后一切便会好起来的。” 赵琦怒道:“你的心怎么就硬成这样,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沈秋君冷笑:“以妹妹之见,我该如何?是为了报此情私相传递,还是回去让我母亲上赶子去府上提亲?你是嫌我的名声还不够臭吗?我早就说过了,我与你哥哥无缘,你不去劝着你哥哥,倒来寻我的不是,妹妹的心倒是好,只希望向你提亲的人不要太多,不然你可该如何是好啊!” 赵琦气得跺脚走了,其实她也不知该让沈秋君如何做。只是想到自己哥哥为了她,被打得都不了身,她竟毫不知情,还天天过得快快乐乐的,便忍不住过来说说哥哥受的委屈,可是就如沈秋君所说,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倒是自己白白过来讨个没趣。 程秀梅已经走过来,看着赵琦的身影冷笑道:“小小年纪就懂得保媒拉纤的,要真做媒也该去撺掇他哥哥才是,过来撩拨女方,其心可诛。我看她家哥哥也不是个有担当的人。” 沈秋君倒没想到程秀梅竟然会偷听二人说话,不由挑眉看了她一眼。 程秀梅这才知自己失了言,方才她分明看到那姑娘过来时,对自己敌意十足,便担心她说自己的坏话,所以只在旁边的一处花从中隐着,沈秋君的话只影影绰绰地听到点星,那赵琦因为发怒,并没曾注意声调,倒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程秀梅忙笑道:“我看她来者不善的样子,不放心,所以站在那里不曾走远。” 沈秋君便起身走到花丛中,见那里倒也几个绣墩,看着也干净,笑道:“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咱们就在这里说说话,顺便观赏满园的鲜花嫰柳。” 程秀梅脸上去了尴尬,也走了过去,正要说话,却见沈秋君正目转睛地看着园子里的一位小姐,便也不由看了过去。 却见那女子袅袅婷婷站在那里不时张望,一身清淡春装,却似轻盈纤弱,身不胜衣,水汪汪的大眼,一点樱桃小口,许是因为太过瘦弱,显得下巴尖尖。 程秀梅心中不喜,这么一幅我见犹怜楚楚可人的病西施模样做给谁看,估计是哪家没规矩的庶女在那里拿张做乔。 因为程秀梅顾忌那女子是沈秋君相知的,便笑道:“莫非是你的旧识,你去打个招呼吧,我也在此歇息一下。” 沈秋君却摇头笑道:“我只是觉得她与寻常世家小姐好像略有不同,故才多看了一眼,一会筵席上便能认识了。” 程秀梅便笑道:“你到时直管去认识,可不要拉着我,我可看不上她那个轻狂样儿。” 沈秋君笑而不语,心里却纳闷儿:李瑶琴怎么就瘦成这般模样了,左右顾盼莫非是在找寻自己吗? 沈秋君倒还真是猜着了,李瑶琴今日来还真是来看沈秋君的,她要看看这个剽窃自己智慧的女子,在面对自己时该是何等神态。 话说自从李瑶琴知道贤王妃平安产子的消息后,一下子陷入前路如何走下去的迷惘中,越想越心灰意冷,整个人便渐渐消沉下去。 倒是李夫人身体渐好后,看到女儿如此,不由咂摸出点味道来,过来逼问女儿:可是与那贤王有了私情,这才听闻贤王妃平安生子的消息,被打击到了? 不然为何过往大夫都诊不出病症来,只道心中郁结,若是能放宽了心思,这病便能不治自愈,可不就是少女怀春吗? 李瑶琴了解母亲的秉性,如何敢承认,反哭道:“母亲这是要逼着女儿去死吗?我身边的人,母亲也都一一拷问过了,我统共只见过贤王爷一次,还是因为去打听哥哥的消息。至于那次吐血,女儿又不是大夫如何得知,想是我不好了,现在病弱成这般模样,莫非是没几天好活了?” 李夫人本也不相信自己教导出的女儿会不守规矩,如今看女儿委屈成这般,不由心也软了,忙劝道:“是母亲错怪了你!我知道你定是因为担心兄长,以致于如此。你只管放心,我前日里在菩萨面前卜过卦,道你哥哥乃是有福之人,若是有个不顺,也能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的。你只管好好将养,你兄长不在,你又一病不起,你让母亲以后可怎么活啊。” 李瑶琴见母亲如此暗松一口气,忙劝着母亲道:以后定好好保养身体,决不让母亲担心。 自此后李瑶琴果然有了些精神气,她认为老天总会给自己一条活路的,穿越后再重生,怎会是让自己早早抑郁而终呢。 然而没过几天,李瑶琴发现,老天是给自己活路,可沈秋君却打算走她李瑶琴的路,逼得她无路可走,不由心里极度气愤,倒是激起了她的斗志。 话说有一日,李瑶琴的两个丫头跑来幸灾乐祸道:“二小姐和三小姐被夫人关到小佛堂里思过呢!” 没等李瑶琴询问,她二人便倒了豆子出来,说道:“两位小姐说京城新开了家脂粉铺子,做的胭脂水粉极好,如今也只供着有身份地位的人的使用,便想央着夫人去让人去采买,夫人却道,长姐尚且病着,不说忧心,还整日想着调脂弄粉的,便让她二人思过去了。” 李瑶琴便笑道:“什么好脂粉,就值得这样,明知母亲心情不好,还往上面撞。等哪日我身上好了,咱们采些花来自己制,管保比外面的强百倍。” 话虽如此说,但是前世沈秋君怎肯让一个侧妃出风头,自然是将方子要过去,交给专门的人去调制,所以具体细节把握,李瑶琴连纸上谈兵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李瑶琴正沮丧时,她惊闻那家新开的脂粉铺子,竟可能是沈家的,听着耳熟能详的“紫粉”、“迎蝶粉”等香粉名字,李瑶琴直气得差点咬断牙齿。RS 第一百零四章 又见穿越 李瑶琴被沈秋君这么一气,倒是生生多了几分活力,一面命人去打听,一面也开始好好调养身体了。 没几天,下面的人便来回道: 那家脂粉铺子确实是沈家的; 现在小归山还是沈家的,至于之前有没有转卖,后来又是如何赎回的,就不得而知了; 宝源银楼今春推出好些漂亮首饰,花样繁多,而且名字也都有趣的很,据说还是得了沈家女眷的指点才有了这新思路; 其实这是宝源银楼借此讨好沈府,也是给自己面上贴金,又可让外人以为其与沈府有渊源,不敢打他家的主意。 李瑶琴越听越在心里把沈秋君恨上。 沈秋君的所作所为,典型的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李瑶琴不由暗悔,自己没有提前下手。 其实她未必不会再想出其他的生财法子来,只是重操前世旧业,毕竟驾熟就轻,况且又都是极挣钱的,如今便是有新法子,却少不得要重新摸索,而且自己现在处处受制于母亲,哪里能随心所欲,便是能开铺子,挣得钱也没法捧到贤王面前。 李瑶琴想到此,头脑清醒了一些。 当日之所以没有急切按前世的法子挣钱,也是因为顾忌沈秋君或许也是重生的,在情况不明前,故才不敢轻举妄动,免得敌在暗己在明,白白输了一筹。 本来李瑶琴还只是哀伤今生因为沈丽君的命运改变,自己与贤王今生怕是再无法续前世之缘,如今看到沈秋君肆无忌惮地盗用了自己的智慧,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偏偏她还没法申诉。 又见沈秋君行事与前世大不相同,李瑶琴很想知道沈秋君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开始走出房门,积极参与一些贵女之间的聚会,以期能遇到沈秋君,好暗暗观察,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次出来做客,李瑶琴一来了就打听到沈秋君也在,她顾不得再装乖乖女,急忙跑到花园子来,可惜,眼睛都瞪酸了,也没看到沈秋君,只得又回到母亲身边伺候。 对于李瑶琴陪同母亲参佛为哥哥祈福,那些贵夫人们之前倒也有所耳闻,如今见李瑶琴果然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由口里心里赞叹一番。 也有那爱管闲事的,便劝李夫人道:“令郎是个有福气的,定能平安立下功劳,咱们这些老太太们没事念念佛经也就是了,她们小姑娘年纪轻轻地,可别因此移了性子。” 李夫人颇以女儿为傲,笑道:“我原也说不用她陪着,只是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说是我年纪大了,她不在身边照看着,实在不放心,与其在外面担心,倒不如就陪着,况且也实在放心不下兄长,多一份祝祷,为兄长多添一份福气。” 李瑶琴只是静静垂首,仿佛未听见母亲夸奖自己似的,仍是神色不变地服侍母亲。 众人看了越发的赞叹不已,也有几个人暗自忖度,再过一两年,李家公子就回来了,到时李瑶琴也能养得壮实些,那时倒是可以上门去提亲了。 园子里的小姐们都玩得累了,陆陆续续走了过来歇息。 这时花厅里一位夫人指外面,笑道:“这是谁家的女孩儿,好一对姐妹花,自花层里钻出来,真真是人比花娇,只是竟有些眼生呢。” 众人闻言也都看去,沈夫人一眼瞧去,不由笑道:“原来是我们家的,只是顽劣了些,放着好好的路不走。” 程夫人便笑着悄声说道:“她姐妹二人怕又是去研究那花儿能否做脂粉胭脂了!” 众夫人听了,心里便明白了,大多小姐们都为着自己的名声,并不去靠近沈秋君,而程秀梅早晚是要进沈家门的,自然会护着小姑,如此一来,她二人便落了单,也怪不得只拣隐蔽处玩耍。 倒是有几位与沈府交好的夫人,了解沈秋君的品性,见她如此遭遇,心里便起了怜惜之意,便少不得帮着她在众夫人面前说些好话。 李瑶琴见话题从自己身上转出去了,倒也不以为意,乐得借此空闲看向外面,悄悄打量沈秋君。 可随着沈秋君慢慢走近,李瑶琴不由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般地使劲眨巴了一下。 怪不得她在园子里总寻不到沈秋君,她是按着前世的习惯,只一心寻那一袭素淡身影,哪里会想到沈秋君今日竟打扮得真如世家小姐一般富贵靓丽。 沈秋君明明属于长相明艳的,可总爱一身素色,头上也少有金饰,弄得后院侍妾们怨声载道的。 王妃都穿着如此朴素了,她们哪里敢比过王妃去,自然是麻衣木簪,比寻常富户都不如。 为此不仅每年为贤王府省下不少的银钱,而且还因为在沈秋君的带领下,贤王府十年如一日地如此俭朴,为贤王赢得不少赞誉。 莫非是上辈子过得太苦,重活一次,便想过来了,不再为了虚名苛待自己了? 此时沈秋君正与程秀梅笑盈盈地携手进来,每人头上都簪了海棠花,东道主齐夫人笑道:“我们园子里的海棠花能得她姐妹二人的垂青,也算是花开其所了!” 李瑶琴则看着沈秋君与程秀梅共进退的姐妹情深,心里越发的不解了。 据她所知,沈秋君与二嫂程秀梅的关系不算太融洽,具体来说,是程秀梅看不上沈秋君,真没想到沈秋君重活一次,竟也能作小伏低,知道取悦于人了。 程夫人拉着女儿嗔道:“就知道疯跑疯玩,小心让人笑话,白带坏了你妹妹。” 沈秋君忙笑道:“您可是冤枉我们了,我们只是坐在花荫下说了会话罢了,哪里乱跑了。” 沈夫人听了,笑道:“这么说来,你们这是不想服侍我们,躲清闲去了,今日也给你们认识一位李家妹妹,看人家是如何孝顺乖巧的。” 众人听了,便知是说的李瑶琴,不由都看向了她,李瑶琴忙回过神来,站起身腼腆地笑道:“瑶琴见过两位姐姐。” 程秀梅见竟是园子见过的那女子,便没有多大热情去认识,只远远客套地笑了笑,还了个礼。 倒是沈秋君笑着迎上去,拉着李瑶琴的手,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李瑶琴脸上的笑便略有些僵,她小心打量了沈秋君一眼,只见沈秋君两眼熠熠生光,倒让李瑶琴不敢与之对视,忙借着害羞低下了头。 沈夫人便笑道:“你又胡说了,这李家妹妹年纪小,前几年不曾出来,这一两年又常陪侍在李夫人身边,极少出门子,你如何见过?再者你李妹妹可是自小娇养在深闺,哪象你天天跟着你父兄后面舞刀弄棒的,说话也没个注意,小心吓坏了她。” 沈秋君看着李瑶琴羞怯怯的样子,心道调戏女子的那种感觉,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那日无意看到李瑶琴便是利用这种方法,吓退了一个欲嫁给贤王为妾的女子,今天她二人故人相见,她也如法炮制一番,倒是对景。 沈秋君如此想着,便一边摸着李瑶琴的手,一边笑道:“虽没见过,却看着面善,心里倒象是远别生逢的一般。” 李瑶琴听着这段经典的宝玉腔调,忙缩回被沈秋君抚摸得直起鸡皮疙瘩的手,不由风中凌乱了。 沈秋君变得爱打扮,与程秀梅交好,李瑶琴这时都能接受了,可是对自己这个死对头,她怎么就来了一段宝yu体,自己则成了弱不禁风的林妹妹,出现这种情况,难道沈秋君也是穿越的? 李瑶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李夫人已经笑道:“你二人倒是投缘,也是瑶琴的福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一下于她。” 沈秋君笑道:“我看李妹妹是个乖巧机敏的,必是有大福气的人,以后还不知谁关照谁呢。” 这时夫人们又转了目标,与新过来的小姐们说笑,李瑶琴忙小声说道:“妹妹怎敢与姐姐相比,听说姐姐开了一家脂粉铺子,那些调制手法,可都是姐姐想出来的呢,如此聪慧之人,妹妹自叹不如。” 沈秋君看着李瑶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便是有那才能也没那工夫,那些法子是我自一本孤本里看到的,抄了下来,让她们底下人去淘澄,可算不得什么聪慧。” 李瑶琴便笑道:“不知是什么孤本,我们家藏书很多,说不定也能找得到呢。”一时又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只是觉得好奇,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那孤本竟记了这些东西下来,想来应该是本很有趣的书吧。” 程秀梅在一旁听着李瑶琴的巧言令色,怕沈秋君吃亏,便冷笑道:“既然是孤本,这世上怕也就只那一本,天下有趣的书多的是,李妹妹为何只对这本记着调制脂粉的书有兴趣?妹妹口中说没其他的意思,只怕未必吧!” 李瑶琴闻言不由咬了唇,说道:“程姐姐误会了,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沈秋君忙笑道:“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去我自己都忘了是什么书了,又不知扔到哪里去了。而且我这孤本乃是世上只此一家的,决无分号的。”RS 第一零五章 这不科学 程秀梅见李瑶琴似还要说话,便强拉着沈秋君走到一边,低声说道:“我看那个李瑶琴不是个好的,你以后少理会她。” 沈秋君笑了笑,心里对李瑶琴试探自己也满是惊讶,就凭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她该知道自己重活了一回,怎么还在那里试探来试探去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想借此表明她是原装的,并没有重活一次? 可就凭着她有意避开六皇子,又跑去见贤王妃等人,无一不表明了她定然是知道前世之事的,还在这里装什么装? 李瑶琴看着沈秋君的表现,心里也越发的迷惑起来。 就凭自己最后的胜出,她不该恨自己的吗,为何见了面,却似寻常人一样,再想到那个宝yu体说法,李瑶琴不由又看向沈秋君,却见她连个眼角都没往自己这边来,只与程秀梅谈笑风生。 李瑶琴不由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好容易挨到聚会结束,李瑶琴一回到府里,便有针对性地命人再次去打听沈秋君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前次的底子在,这次那些下人打探的消息,快捷了不说,也精准了很多。 李瑶琴听着下人们的回话,慢慢在脑海里梳理那些线索。 按照正常情况下,沈秋君被贤王冷落,最后子女也跟与她离了心,而自己不仅得了贤王全部的爱,而且还取代她做了皇后,好处全是自己得了,她必会以为这其中有自己的手笔,恨自己入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重生后以她的性子,便应该立马对自己报复的,可是至今不见她出手不说,便是见到自己也如正常认识一位闺中小姐一般,没有什么特殊的。 沈秋君可不是良善之人,是因为自己没有走前世路,所以她才放过了自己? 可自己没有走前世路,恰恰说明了自己也是重生的,是她真正的仇敌,以她爱憎分明的性子,不是更该与自己过不去吗? 还有她对贤王的态度。 前世,她爱慕了贤王一辈子,便是临死,贤王也只是因为怀疑她腹中的胎儿是安乐王的,逼她打去了孩子,并没要她的命,所以并没有真正让她心死的因素,她如今重生一次,感情的事情岂能说放就放下的。 可她不仅为沈丽君求来神医,保住她母子性命,让自己完全没了嫁给贤王的机会,如果说爱他所以希望他过得一切都好,那日为何不见秋君黯然伤神,倒真似是闺中不知愁滋味的少女神态。 这不科学啊,完全不符合重生文的套路嘛! 当一个女子含冤重生,她要做的是什么,当然是报复,报复夺了她的全部的女配,设计让女配惨了更惨。 如果她仍是爱慕贤王,便一开始就要策划如何接近他,鉴于上世贤王不喜欢她的恶毒,她必会以纯真善良的一面刷新贤王对她的认识。 难道为沈丽君求来神医的目的在于表现她的良善?现在与贤王府离得远远的,是在欲擒故纵? 不,沈秋君的性子向来比较直接,重生一回,总不能一下子就脱胎换骨,变成那般玲珑心思,而且只要沈丽君活着,以沈秋君的骄傲,必不会嫁给贤王为妾的。 莫非是机缘巧合之下,让沈秋君发现了贤王对她的诸多利用,所以愤而斩断情思,可爱之深恨之切,作为重生文,沈秋君应该是恨极了贤王,然后展开了一系列的报复。 可沈秋君现在做的事乱七八糟的,一点逻辑性都没有啊,完全就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前世的一切恩恩怨怨都抛下的远离红尘的做法嘛,难道这年头还有如此宽广胸怀的人? 只知道忏悔自己前世的错,而前世的仇却不去报,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小白花,这是圣母,这是愚蠢! 看沈秋君如此失败的前世,说她说心眼不够,决对准确,可能给妾室灌药,害死安乐王的妾侍的人,怎么会是圣母呢,这不科学啊。 可是如果换一种思路来考虑,有些事也许就说得通了,比如说沈秋君是穿越的。 沈秋君因为六皇子的原因自马车上摔下来,因为沈秋君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家闺秀,所以目前性情不好说变没变,但是喜好是决对大转变。 不仅她的衣着穿戴,便是室内布置也都全然变了样,这可是典型的快意生活的穿越女的做派,虽不知在她要怎样将自己前后如此大的变化自圆其说,成功地没让家人起疑,不过话又说过来,以沈家溺爱女儿的作风,怕是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唉,同样都是穿越,她能得如此家人是何其的幸运啊。 因为剧情的强大魔力,她还是遇到了薛神医,因为她不是那个爱慕贤王的沈秋君,所以会心无杂念地诚心帮助沈丽君顺利生产,至于她姐妹二人为何生分了,看那沈丽君也不是个好的,所以她二人生了嫌隙也是极有可能的,尤其对于沈秋君来说,又不真是她的亲姐姐,她完全可以不用陪着沈丽君玩姐俩好的感情戏。 至于沈秋君与沈惜君和好,与程秀梅交好,绝对是穿越女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特制所决定的,要不然,沈秋君完全没必要去讨好前世的两个冤家。 而且于公于私,如果是重生的沈秋君,她必会与六皇子离得远远的,恶毒阴险,谁沾上要谁的命,更不用说,将来六皇子属于夺嫡的完败方,和他走得近了,以后家族前途堪忧啊。 更不必说,最后六皇子给了沈秋君狠狠的一击,被贤王拿到了把柄,让她百口莫辩,最后痛失皇后之位,这样都可能原谅他,那沈秋君可真不是一般的圣母。 当然还有一些小细节,可以证明沈秋君不是原装的,比如说,她失手鞭打了楚嬷嬷,沈秋君的鞭子前世差不出使得出神入化,为何今生却把握不好,还不是因为初学的缘故! 年前金家之事,沈秋君再怎么重生,做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她不可能不重视自己的名节,可是那日看她,哪有半点放在心上的样子,哦,还勾着一个永平侯府的赵瑞,感情是当作明星的绯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 还有开铺子的事,衣服首饰胭脂水粉,这几乎是每个穿越女发家致富必备的技能,不要忽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只要知道一点这方面的思路,他就能做出像模像样的东西来,这个她在前世就领教过了。 还有那个可恶的孤本,每个穿越女拿出现代的知识时,总会轻飘飘一句孤本上看到的,便将众人都唬弄过去了。 李瑶琴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事情的真相了,这时,她忽然发现,她所有的推断都建立在沈秋君是女主的基础上的。 李瑶琴想到这里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来。 如果沈秋君是重生复仇文中的女主,那自己可不就是恶毒愚蠢的女配? 便是沈秋君是穿越女主,,那自己穿越又重生,是为了什么,在配合她的女主之路吗? 难道是因为上天可怜沈秋君的遭遇,才特意派个穿越女来翻盘的,而自己就是那个要被打倒身败名裂的女配,或者是炮灰路人甲。 前世沈秋君可没少害了人命,自己真的没做什么坏事,如今主配颠倒,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还是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转流转,大家排坐坐吃果果,每人做一次女主? 李瑶琴皱着眉着,暗自思索,自己是否要去认下这个穿越老乡呢? 李瑶琴不由想起,沈秋君穿越后曾掌掴贴身丫头,鞭打朝庭命官,这明显就是个暴戾的主。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是两只母老虎,哪个人不想做唯一,尤其是初次穿越,几乎没有人愿意夹起尾巴在古代过一辈子憋屈日子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谁都想在这个异时空,做一番事业,谋一段良缘,坐拥天下财富权势。 此时谁愿意凭空出来一个知道自己底细的人,行事岂不是要缩手缩脚,再不能肆意在这个时空里生活。 如今看那沈秋君也不是个安分的,真当自己是万人迷的女主了,开铺子也就罢了,金家的事已经让她在京城无人问津了,还敢与六皇子混到一处,若非是看中他的邪魅狂狷,她还想来个养成不成,小心羊肉吃不成,反惹一身臊! 前世的自己就是因为一朝不慎,招惹上太子与六皇子,才一路坎坷。 今生有沈秋君这个挡箭牌在前面冲锋陷阵,她便躲在后面,走低调路线,顺便谋求自己的锦绣良缘。 想到这里,李瑶琴的心又痛了起来:天杀的,难道我与贤王的情缘今生就如此薄吗? 沈秋君不知道自己正被李瑶琴所念叨,她这几日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处处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似的空落落的,可是细想,自己每日都是按部就班地生活,也不落下什么啊。 直到看到挂在那里正喳喳叫的的喜儿,沈秋君才恍然大悟:习惯真是人最强大的敌人,没有六皇子来回在眼前晃荡着,一时还真不习惯。 算起来六皇子离去也十几天了,也不知他是否能逃过此劫?RS 第一零六章 再次相见 楚嬷嬷等人也看出沈秋君这几日有些怅然不快,自然是想着法子哄着她高兴。 这日雪柳正好得了个趣事,便跑来告诉沈秋君:“没想到那六皇子倒是个有趣的人,他出门还不忘寻摸还咱们公子的东西呢。只是留下的人太笨,不会做事。” 沈秋君听见提到六皇子,不由来了精神,笑道:“此话怎讲?” 雪柳笑着说道:“方才六皇子身边的那个姓周的侍卫跑来归还东西,他还想着让小姐签收呢,也不看他那个样子配不配见小姐!夫人直接让人赶他出去,说是等六皇子回来再说。” 沈秋君却心里一动,问道:“那人已经出府了?” 雪柳忙道:“现在应该还没出府,正由管事陪着,要去向辛先生讨几丸药呢。哼,咱们家供养的大夫,倒似成了他六皇子的了,总是麻烦辛先生帮他们配药。” 沈秋君凝眉想了想,对雪香笑道:“你随便想个理由,去辛先生那里走一趟。” 雪香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回来,悄悄对正逗着小雀儿玩耍的沈秋君说道:“那人让我告诉小姐,六皇子目前很好,您若是听到什么坏消息,不必惊慌。” 沈秋君闻言不由怔住了,呆呆看着小喜儿,心神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雪香见沈秋君呆立在那里半日,因不知沈秋君是何意思,便小声笑道:“小姐去屋里歇会吧,我让小丫头给小喜儿喂点东西吃,瞧它饿得只管喳喳叫唤。” 沈秋君这才回过神,笑了笑,转身走了,临进屋时又道:“那话你不要对外说出去。” 雪香忙点头答应着,心里却奇怪六皇子那没头没脑的话。 第二日,就有地方上的人向上奏报:三皇子与六皇子在途中遭歹人抢劫,下落不明。 皇上听了勃然大怒,众人也惊讶,现在除边关外,各地尚算太平,而且两位皇子随着跟着大队的人马,那贼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贤王听闻后,不由心疼两位弟弟,向皇上请求,要亲自去找寻弟弟,捉拿贼人,查出事情真相。 皇上素知贤王仁爱弟弟,派他前去,也能放心,便点头同意,又下令那边的地方官员尽力搜寻两位皇子的下落,若有丝毫闪失,并不轻饶。 等沈秋君知道时,贤王已经点兵带着人出了京城向南而去,她不由深深叹口气:这六皇子又在唱得什么戏,难道说那些歹徒与贤王有什么联系? 前世六皇子失踪的事传来,贤王顾不上丧妻之痛,跑到皇上面前,哭道:“我已失去妻子,再也不能承受再失亲人的痛苦,还请父皇准我前去寻找。” 皇上深受感动,皇子妃去世,自有礼部张罗,且也怕贤王太过伤心妻子过世,反伤了身子,如今有事可忙,倒也可稍稍转移注意力,于是就命贤王带人去了。 为此贤王赢得一片赞誉,而今生因为没有贤王妃去世这个事故,效果便大大打了折扣,对于贤王来说,也就是一件寻常的差事罢了。 当然当于贤王来说,只要能出去,便算是中了他的下怀了。 倒也有人暗自称心,三皇子倒也罢了,六皇子如果真有什么不测,倒真能让这世间少个祸害。 李瑶琴听了下面的议论,不由摇头苦笑:自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六皇子此次虽会受点伤,却于性命无碍的。 只是三皇子怎么也失踪了呢?这和前世的不一样啊,难道说这其中又有什么变故? 又一次不期然地遇到沈秋君时,李瑶琴便试探着对沈秋君说道:“三皇子倒也罢了,六皇子还是个孩子呢,真让人担心。” 沈秋君看着李瑶琴惊讶地笑道:“我记得你与六皇子同岁吧,原来他在你眼中还只是个孩子?” 见李瑶琴脸上有些慌乱,沈秋君也没心思难为她,只是微皱了眉,眼中便有了忧色,叹道:“我也希望他能平安无事,他还有好几样古玩玉器没还呢!” 李瑶琴见沈秋君似不知六皇子最终会平安回来,又一心惦记着那些好东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做为寻常的现代人来说,乍见了古代贵族日常用的金银玉器的,怎不亮瞎了眼,当年自己初穿越过来,还好长时间看着那些好东西,眼里真冒光呢! 李瑶琴看着程秀梅向这边走过来,知她总看自己不顺眼,便忙起身往别处去了。 沈秋君不由玩味地看着李瑶琴离去的背影。 大概李瑶琴已经看出自己是重生的,故才屡次试探。 沈秋君知道,李瑶琴是个行事小心谨慎的,做一件事总是思前想后,遮遮掩掩的。 凡是新鲜的事物,必要想着个能对外说的说辞来,也不知她活得累不累,想做什么事就去做,这年头各过各的,谁还能总追着问你那想法的来源? 就是被问了,愿不愿回答,想怎么回答,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聪慧本是件骄傲的事情,但她却总提心别人看出她的早慧来。 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聪慧,那就不要出声好了,一方面总想出那些新鲜事物引得贤王眼光来,一方面还不想让外人知道,倒更显是矫揉造作,装模作样了。 如今,自己终于走在李瑶琴的前面了,沈秋君知道以李瑶琴的性子,必不敢说出自己来,她也怕被人当妖怪的,而且想到以她的谨慎性子,又知道自己前世的手段,定会藏匿起自己的真实才能来,明明是自己剽窃了她的东西,却不能指证出来,那种憋屈,想来一定很不好受吧。 不得不说,沈秋君一直很嫉妒李瑶琴前世的顺风顺水,此时想到她的有口不能言,心里实在是痛快。 程秀梅走过来时,正好看到沈秋君正打量着李瑶琴,不由正着脸说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别与那李瑶琴走得太近,看她行事,便知虽然年纪小,心机手段可是样样不差,你和她待的时间长了,小心被她给哄骗了去。而且,我总觉得她每每遇到你,象要打探些什么似的,让人好生奇怪。” 沈秋君笑道:“她能哄骗了我什么去?不过只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她比我还小呢。” “心机手段可不论年纪,你又是个不对人设防的。” 沈秋君靠在程秀梅身旁,笑道:“姐姐不要小瞧了我,我只是不耐烦对家人亲友用心计,对外人还是有几分防备的,她问我话,我一般也是说一半藏一半的。。” 程秀梅细细看了沈秋君一眼,心里暗自思量:扶玉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又岂能没几分心计,倒是自己小看了她。 想到这里,她却又看到沈秋君脸上似带了丝得意的笑,便笑道:“你若果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沈秋君看着程秀梅揶揄地笑道:“有二嫂在旁给我长着眼呢,我有什么可怕的。” 程秀梅便羞红了脸,捶打了沈秋君几下,小声说道:“正因为对亲人不设防,所以有时反比外人伤得要厉害。幸好你没有什么庶出兄弟姐妹,不然以你的性子也够让人忧心的。只是人在利益面前,有时便会把握不住自己,未必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亲人的事情来。有时亲人做出损了你的利益的事,你一定要指正出来,真心疼你的,自然不会伤轻,可能是无心之过,真正曾伤了你的人,你以后则要注意了,别再被伤了。” 沈秋君听了,便带了疑惑看向程秀梅,程秀梅笑道:“我不过是忽然有感而发提醒一句,但愿你身边不要出现那样的亲人。” 沈秋君想起同在一园子里游玩的沈丽君,知道定是程秀梅看出点端倪,忙笑道:“还整日说我傻,担心被人骗,要我说,就凭你方才说的话,便知道原来你也是个痴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怜我的二哥,竟找了个傻媳妇!” 程秀梅听了咬牙啐道:“我是看你真心待我,才和你说了那些体己话,没想到倒真是我看走了眼,原来不是个实在人!” 沈秋君见程秀梅转身就走了,忙追上前去,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的,一时二人又嘻嘻哈哈地跑去别处看景去了。 沈丽君远远看着沈秋君与程秀梅热热闹闹地玩笑,不由想起以前妹妹对自己的全然依赖,暗叹一口气,以前的岁月再也追不回来了,当一个女子嫁人后,有了丈夫孩子,想的事情也不多了,便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了。 这时,丫头提醒道:“城安伯府的李小姐正走过来。” 沈丽君脸上的惆怅立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可懈击完美而雍容的王妃派头来。 李瑶琴也看到了沈丽君,心里直道晦气,可又不能不过来行礼,只得硬着头皮,上来拜见了沈丽君。 沈丽君那天本还佩服她的胆色及有情有义,可后来听丫头讲李瑶琴似是对贤王生了情愫,新仇旧恨便掺杂到一处,此时看到水嫩嫩的李瑶琴,再无好颜色,受了礼,也不叫人上前扶起,只淡淡地点点头,熟视无睹地走了过去。RS 第一零七章 出乎意料 听到沈丽君主仆几人走过去,李瑶琴这才抬头走向一边,被沈丽君如此无视民,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云裳两个丫头也没想到贤王妃竟然这样自大,一点都不卖城安伯府的面子,不由都气得脸红,嘴里便免不了说些气话出来。 李瑶琴看了看四周,忙小声告诫她俩个:“这可不是城安伯府,别让人听了,惹出事端来。” 李瑶琴虽如此劝说丫头们,可看到满园子的欢声笑语,心中的凄凉不免又加了几分,便干脆带着丫头走到一处偏僻处,让两个丫头守在那里,自己反坐在阴影里发呆。 这时却见头上飘起片片花瓣,李瑶琴伸手接过几朵,暗自叹道:自己要等到何时才能与贤王在一起,可女子的青春能有几年,家里人又怎会任由自己干耗下去!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舍弃这段感情,她的心都要碎了。 这时,却听到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笑道:“小丫头一个人在此悲春伤秋吗?” 李瑶琴三人都心下一惊,那两个丫头张口便要大叫,李瑶琴忙摆手止住,如果被人看到自己与男子在一处,她的名声也就完了,这辈子算是毁了,她冷静地冷喝一声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这园子可都是王妃等诰命夫人,小心冲撞了这些贵人,能要了你的小命,还不快快退去。” 随着一声低笑,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便自旁边花树上跳下来,站在她三人面前。 当李瑶琴看出面前的人正是林景周时,不由暗松一口气,幸好不是那起子纨绔小人。 林景周眼光锐利,看出李瑶琴神情放松了很多,知她应该是认出了自己,便低声笑道:“小丫头,咱们又见面了!” 李瑶琴忙正色道:“看阁下眉目清正,定是正派之人,岂就轻易到了这里来,这里面可只有女眷,若是被人看到,却于阁下的名声有碍,倒是早早出去的好!” 林景周看着李瑶琴正着个小脸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轻声笑了起来。 他今日也是来做客的,因为想偷个懒又顺便看看园中景色,便越过墙,找了一株繁茂的花树避在上面休息。 哪知就看到了一脸惆怅的李瑶琴走了过来。 然后便看到她怔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林景周看她弱不禁风的娇怯模样,心里越发的怜爱,便忍不住逗她开心,自树上摘了花便兜头向她撒去。 哪里想到,这小丫头竟接了花瓣,直管痴痴地看着,脸上越发的哀婉,林景周便顾不得被别人发现,直接开了口。 林景周赞道:“小姑娘倒是机灵,被你这样一顶高帽扣下来,我也能得做个谦谦公子了。” 李瑶琴掩口笑道:“您本来就是一个谦谦公子,可不是小女子随口说的。还有不许叫我小丫头!” 林景周也笑道:“不叫你小丫头叫你什么?方才看你一脸的不快,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只管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一帮呢?” 云裳见林景周语气轻浮,便冷笑道:“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只是在这遍地权贵的京城,您能排第几啊?” 林景周见李瑶琴低头不语,便笑道:“我乃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林景周,这个份量可够?” 听林景周自报家门,云裳二仆的神情也松动下来,这林景周的名字,对她们来说可真是如雷贯耳,不仅因他出身国公府,更主要的是据说他的品性高端,如今看他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才觉得传言好似不假,方才的不快也莫名消失了。 林景周对李瑶琴笑道:“不知我这个身份,能否够格帮你一把?” 李瑶琴摇头笑道:“不过小事一桩,哪里敢劳动世子爷,况且事情已经过去,我也早就忘了。这里不是世子爷来的地方,还请快些走吧。” 林景周见李瑶琴不肯说,便问道:“你在担心你的兄长?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定能平安归来。” 李瑶琴忙笑道:“借世子爷的吉言。” 一时二人便有些沉默,林景周虽有心与李瑶琴多说几句话,借以多加了解一番,可这里是内眷们游玩的地方,他也不敢多待,只得对李瑶琴作揖,然后跳墙出去了。 云裳二人旁观者清,又是豆蔻年华,自然觉得林景周对自家小姐的不同,不由上前悄声打趣李瑶琴。 李瑶琴忙正色道:“此事不要再提,否则入了他人的耳,你我三人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云裳二人见李瑶琴疾声厉色,吓得忙吐了吐舌头,虽然事情后果没有小姐说的那样严重,但传出去总归名声不好,忙将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看着李瑶琴三人离去,林景周在墙的那边,低声道:“倒是个懂规矩行、事谨慎小心的。” 再说此时贤王经过几天的日夜奔波,终于到了出事的地方,却出乎意料地看到当地的江总兵与三皇子兄弟竟一起来迎接于他。 见贤王一脸的疑惑,三皇子笑着解释道:“当日出事后,我们想着还是父皇的差事要紧,又怕引起那些贼人的怀疑,便悄悄按原定计划,先去办了正事,而江总兵则在此捉拿贼子,幸好,竟两不耽误。” 贤王看着毫发无损的两个弟弟,干笑道:“幸好不曾有事,只是你们这样,倒是累得父皇为你们担心了。” 江总兵忙上前笑道:“事急从权,竟然在下官的地盘冒出来这帮流寇,下官自然要全力缉拿,真真假假,让那些贼子们以为皇子入了老林子,这才能瓮中捉鳖。下官已经活捉了七八人,看他的样子倒是针对两位皇子的,倒要劳烦王爷协助一同将他们押入京城,好好审问。” 贤王无奈,只得歇息一夜,便打道回去。 江总兵着重负责两位皇子的安全,贤王则负责押送贼寇。 这夜,夏良来见贤王道:“那些人倒都是条真汉子,被百般折磨得不成人样子了,仍是一字不吐。” 贤王闻言点头叹道:“本王知他们的忠心,真是苦了他们了。明天的事情劫夺之事,可安排妥当?” 夏良迟疑了一下,说道:“王爷,他们已经被那江总兵整成了废人,就是出来了,也再不能做什么了,咱们还有必要再搭上其其兄弟救他们出来吗?” “废了也得救!”贤王坚毅说道:“我不能置忠于我的手下而不管,而且他们已经察觉出此次不是寻常贼寇抢劫事件,那么必然推断出其主使之人,定不会放过这些活口的,便是不来相救,也要杀人灭口,若一路上风平浪静,他们倒该怀疑我了。” 夏良忙道:“还是王爷想得周道。到那时,咱们不如里应外合,让他们佯作营救,实则将六皇子劫走,王爷以为如何?” 贤王点头道:“如能趁机将小六捉走,自然更好。” 贤王早就已经不耐烦以亲情打动六皇子,让他乖乖交出宝藏。 这几年为了交好文武百官,为了收买道上的人才,贤王支出的费用直线上升,这两年更是亏空得厉害,真急得他上火,眼看着六皇子的心是暖不过来了,倒不如直接逼迫他交出宝藏来。 这才想着利用此次机会,捉了六皇子,并顺便打击了三弟和五弟,哪知出师不利,六皇子等人无恙,他派来的数十人却全部折损了去。 这些人的家人抚恤又是一大笔银子,又不能不给,那么些人在边上看着呢。 贤王想到此,眉头不由紧皱了起来:果是人穷志短,这点子钱也开始在心里在意了。 好在若是明日捉走了小六,严刑逼迫下就不信他不吐出真言来。早一天拿到那笔财富,也能早一天在银钱上轻松一下。 第二日众人因急着赶路累了一天,在驿站便都早早歇息了。 凌晨时分,就有十数位高手潜了进来,直扑六皇子的房间,哪知却扑了个空,正惊诧间,江总兵已经带着弓弩手将院子团团围住。 六皇子在江总兵身后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先来救回自己的人呢,贤王爷也特意说了,那贼寇关押之所最是安全,所以我便一直与他们在一起,准备亲自捉几个贼人呢!,没想到你们竟直奔我屋里去了。” 那些人虽心中不耻六皇子明明是害怕才去的关押所在处,却也知道自己中了圈套,相互使了眼色,便向外冲去。 江总兵见状,便大叫:“放箭!只要胆敢向外闯的,一个不留。” 夏良有所担心,忙道:“江大人,还是要捉几个活口审问才是。” 三皇子听了,笑道:“咱们手上有七八个人呢,不差这几个。他们既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岂能让他们活到明天。” 贤王不由暗自叹气,忙使了个眼色给夏良:江总兵明显是不信任他的,所有的安排计划,都不曾事先知会于他,就连两个弟弟也都对他守口如瓶。 最终朝廷无一人受伤,倒是那些人都被射成了刺猬,当场就气绝而亡,竟无一人逃脱。 六皇子看着院里血流成河,不由冷笑:没想到贤王手下还真有几个好手,若都是死士也就罢了,若有那江湖人士,贤王少不得又要头疼了。RS 第一零八章 告诫江妃 贤王现在的确很头疼。 他没想到仅在六皇子身上就折损了那些好手,关键是还没把小六怎么样,想起自己暗地里培养个人有多不容易,如今一下子就出去几十人,心里疼得直抽筋。 今夜来的人,一个活口都没有,若都是死士也就罢了,可偏偏为了做戏做得真,还找了些江湖草莽来,银子一个子儿不能少出,还得想法子安抚他们,别生了什么误会才好。 贤王越想越气,便叫过江总兵来,拍着桌子,冷笑道:“江大人果然有智谋,不声不响就定了这么个计划,弓弩手安排一院子,本王竟一丝风儿也没听到,白白担心了半天。” 江总兵忙陪笑道:“王爷误会了!其实是那两位爷被当日的事吓破了胆,哪里敢在屋里睡,一夜得换好几个地方呢,哪知那些贼寇竟能一下就摸到两位殿下的房间去了,幸好之前就备下弓弩手护卫两位爷,不然还不知事情会怎样呢,他们的身手又那样高,真不象是寻常的贼寇。” 贤王脸色缓和了一下,笑道:“我只是觉得咱们手中有他们要的人,还是小心为上,有什么计策,大家商量着,免得出了什么差子,当不是你我能担当的。” 江总兵忙道:“那是,有王爷在此,小的自然一切听从王爷吩咐,至于那些弓弩手,则是那两位爷要在身边保命的,小的还真指挥不动呢。” 贤王此时也无计可施,因为出了劫囚犯的事情,沿路各州各府也不敢掉以轻心,终于没再发生意外,将人都平安护送到京城。 一进京,江总兵便去向皇上请罪。 皇上也知道他管辖地平白冒出一撮武艺高强的劫匪来,确实有蹊跷,幸好江总兵警惕,才没让两个皇子出事,如今又生擒了贼人,并亲自护送着进京请罪,总算是功过相抵了。 江总兵的姿态做得很低,皇上也就轻拿轻放,训斥了他番,命他回去一定要严加防卫,以保百姓之安。 江总兵放了心,又笑道:“这次进京多亏了贤王爷,有了他的一力指挥,才将那些欲劫囚犯的江湖草莽一网打尽。三殿下与六殿下虽被劫杀,却仍然冒着风险去办了差事。陛下圣明仁德,皇子们得了皇上的熏陶,自然个个无比优秀,将来必成国家栋梁,这真是天佑我大齐啊!” 皇子被这一通马屁拍的很舒服,又听说他寄以重望的贤王此次表现极佳,越发开心,便对江总兵笑道:“好了,你也别在这里恭维我了,去见见江妃,你兄妹也有几年没见面了吧!” 江总兵笑道:“蒙皇上隆恩,能让娘娘陪侍皇上左右,享受皇恩富贵,臣一家自然感激不尽,唯有一心尽忠报国,方能报陛下之恩。” 皇上听了不由哈哈大笑,特命身边的亲信太监亲自送江总兵去后宫拜见江妃。 江总兵恭恭敬敬地拜见江妃后,那太临便先回去复命,皇上又遣人来特命江妃可留江总兵在内用饭,一叙兄妹之情。 江妃兄妹二人急忙叩谢君恩。 因为当今皇上怕后宫与前朝勾结干政,皇宫大内轻易不许家人进宫探视,外男更是绝无可能进宫,所以宫中众妃嫔虽是锦衣玉食,却无异于住在华丽的牢房之中,竟直接与外隔绝了。 因为家人俱在京城外,故江妃与家人已多年未见,如今见兄长能来见自己,且兄妹二人还能一处吃饭,自然是欢喜坏了,看着江总兵,那泪便忍不住流下来。 江总兵到底是男人,看妹妹神色皆好,比同年龄的人都显得年轻,知道她在宫里过得还不错,便淡淡说道:“快收了泪吧,看你在宫里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临来时,父母要我嘱托你:在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尽心服侍皇上,教养五殿下忠于君父,敬重兄长,友爱弟弟,将来做个忠君爱国的贤德王爷,不负皇上对我江家的恩德。” 江妃擦了泪,命亲信留下伺候,其余都退下,这才跺脚道:“这一见面就教训我,你就不能说些别的吗?” 江总兵冷笑道:“我倒也愿意见面叙叙兄妹情,大家开开心心地说些话,可是你们女人家往往头发长见识短,野心却又个个不小,为了江家的子孙,我不得不冷着脸代父母教训你几句。” 江妃不耐烦地挥手道:“多年不见,只要家里来人,见一次说一次,就冲娘家明哲保身的劲儿,我便是有什么想法也都变没了。我这宫里不知多小心呢,这宫里还真没与一个人交过恶呢。” “真如你所言,自然是最好了。”江总兵点头,又转而问道:“我怎么恍惚听说五殿下总欺负六殿下,可有此事?” 江妃彻底气疯了,说道:“是不是小六在你那里告的状?小孩子还能没个口角,不过打了几次架而已,就值得你来替他兴师问罪?小六是什么性子的人,你就没听说过吗,那样别扭的人,说话又超级难听,怎怨得仁儿与他打架。而且这半年来,仁儿在他手上就没讨到过便宜来,你不说替仁儿出气,倒替个不相干的人打抱不平来了。” “看来是果有其事!”江总兵意味深长地笑道:“舅甥亲,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我怎会不帮着五殿下出气,我应该在我管辖的地方劫杀了他,那样你与五殿下就能称愿了吧。” 江妃一愣,把事情在脑子过了一遍,头上便冒出冷汗来,口内仍嘴硬:“如此说来,我们娘俩只有在宫里受人欺负的份?” 江总兵气笑了:“以你现在的地位,又有五殿下,在宫里谁敢踩着你的头,你不去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至于六殿下,我看你母子最好对他客气点,我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他的厉害了,才十四岁的少年,看着被折磨的没了人样的贼寇和满院子被射杀流了一地鲜血的尸体,竟做到面不改色,反观三皇子却吓得脸上青白,呕吐不止,怪不得六皇子会有狠毒一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趁着现在还是小孩子的口角,赶紧改过来,否则有朝一日他真得了势,以后有的你哭的时候。” 江妃听了哥哥的话,不禁打了个寒噤,想想自己儿子虽顽劣爱闯祸,可还真没敢要过人的性命,若是让他看到那贼寇及尸体,还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呢,看来他果然没有六皇子心毒。 江妃犹犹豫豫地说道:“就算是现在与他交好,他那样小心眼的人,之前的仇,也未必会忘记的。” 江总兵冷笑:“仗着自己暂比别人强些,就无端去欺压他,他不记仇才怪。可是你比不过他的狠劲,就只能态度好些,希望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你放心,此次我也算对他有些恩情,我会在其中说和,你们以后千万别再狗眼看人低了,对人和气些,总没有坏处。再说他们总是亲兄弟,六皇子也不敢真怎么样他。” 江总兵见妹妹诺诺答应着,便又说了家里的一些情况,反反复复无非是家里都很好,你只是在宫里老实本分,伺候好皇上,教养好五皇子,安安分分的,没攀着这个欺着那个的。 江妃被哥哥一番吓唬,自然只有点头的份。 江总兵出来向皇上谢了恩,这才出了宫。 不多时皇上便知道了江妃二人的谈话,笑道:“江家仍是那样安守本分,一会让人重赏江家及江妃。” 曹公公忙吩咐人去传旨,也笑道:“是皇上宅心仁厚,天命所归,故才有臣民们安守本分,一心欲振兴我大齐皇朝。” 皇上哈哈笑道:“今天被人连戴几次高帽子,心里着实痛快!嘉奖贤王的事情你也一并去做了吧。”又赞叹道:“贤王果然有些才干。” 曹公公忙捧着圣旨及赏赐的金银去了贤王府,而皇上想到江总兵对六皇子的评语及对他的深深的忌惮,不由皱起了眉头。 贤王苦笑着谢了恩,又厚赠了曹公公,一路送他出了门,回到内室,见沈丽君正长吁短叹,不由走上前去。 沈丽君叹道:“得皇上如此嘉奖,看着风光,可是那些江湖草莽们还不疑心是你做了套,要除了他们去?” 贤王笑道:“误会是有的,但没你想象的那样严重,我今夜就去亲自与他们说明情况,到时多多送他们些金银,事情也就差不多能结了。幸好皇上赐下银子来了。” 沈丽君知道是丈夫在安慰自己,这事便是能结了,只怕那些人心里还是存着根针,不知什么时候就冒了出来,又担心道:“他们不会乱动粗吧?” 贤王笑着说道:“你不必太担心,我身边高手如云不怕他们,况且他们也有事指着我呢。”略顿了一顿,又笑道:“你早些安歇,不必等我了。” 沈丽君闻言,脸上便有了一丝黯然,她一出了月子,就将孩子交给奶娘去带,可是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丈夫仍是以自己身子不好,更要好好保养为由,二人竟一次都没欢好过。RS 第一零九章 六爷夸功 贤王也看出妻子的神色,心里却惟有一叹。 他是个男人,为了妻子安心保胎,他生生忍了一年。 如今终于可以有所动作了,可是每当他情动时,看到美丽动人神情缠绵的妻子,便忍不住想起她那日是那样狼狈地躺在那三个男人面前,任他们随意施为,他的心便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什么激情都没了。 沈丽君是个聪慧女子,几次之后,便猜出丈夫的心思,如今见丈夫逃避房事,可是她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只得安慰自己道:时间可以让人忘记一切,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忘了那日之事。 沈秋君通过父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皇上对此事的处理。 三皇子与六皇子无功无过,江总兵因为所辖之处出现贼寇,被皇上训斥一顿,勒令其必须好好盘查,护一方百姓平安,后因其妹江妃谦恭温良,赏了其外家,这才稍稍拣回来点面子。 而在这其中,贤王却是大出风头。 日夜兼程赶去南边,寻回两个弟弟的同时,还缉拿了贼寇,虽现在还没有审出什么来,但其在路上一力指挥,将欲劫救的贼寇尽数杀死,因此得到众臣的称赞,连皇上都亲自下旨嘉奖了。 这六皇子神秘兮兮地整了一个月,就这么着成全了贤王,他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这盘棋怎是一个臭字来形容,那简直是太臭了。 若是损了他自己利了别人也就罢了,怎么就是贤王得利了呢,沈秋君心里气得直骂六皇子成事不足。 不过骂归骂,想到今生六皇子是囫囵个回来的,总算是比前世有了进步,也算没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先知。 沈秋君如此安慰着自己,又暗暗提醒自己,也不要总责怪六皇子,毕竟今生因为他的布置,那些劫杀的人及其后来的同伙都死了,便是那七八个人也活不成的,总算是报了前世之仇,他虽狠毒,终归年纪小,总有考虑不到的事,况且尽人力还能听天命呢,老天不配合也是没办法的事。 六皇子于第二日便来沈府拜访。沈秋君便寻了个借口,将六皇子叫到哥哥书房里说话。 六皇子等雪香雪柳都走到门前,这才笑着向沈秋君道谢:“幸好有玉姐姐提醒,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命回来呢。” 不过才一个月未见,六皇子身上似是有了些许的变化,神态沉稳了许多,声音也变得低沉暗哑了,倒象个大人模样了。 沈秋君忙笑道:“什么谢不谢的,那不过是上天借我之口警示你罢了,可惜没有梦到主使者是谁,任谁也不相信那是寻常贼寇所为。” 六皇子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玉姐姐不必遗憾,我已知道是谁,就是我那好二哥——贤王殿下。” 沈秋君不由吃惊地看着六皇子,他什么时候也学会以德报怨了? 沈秋君笑道:“既然是他所做,你竟没有揭出他来,还让他在朝中出了风头,这实在不象是你的处事手法啊。” 六皇子笑道:“我自然不能揭出他来,不然若让他们知道此事有我的设计在内,心里还不知如何猜忌呢,岂不是将我自己也陷了进去。” 六皇子见沈秋君很感兴趣的样子,而他本人又觉得这次自己做的很漂亮,便忍不住炫耀出来。 六皇子得知确实有那样一处地方时,对沈秋君的话,更是确信无疑,思绪良久,渐渐理了出头绪出来:事情一出,自己固然不好,三皇子与五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都会因此失了圣心的。而这其中得利的自然是太子、贤王和四皇子。 六皇子又怎会让那人如了意,想到那些劫杀的人定然武艺不低,六皇子可舍不得用自己的人去打杀,且还容易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于是便想到借力打力。 他命人暗暗在那处地方活动,略漏些行踪给人,再加上那些人的动作,终是引起江总兵的注意。 江总兵也是有几分真睿智的,略一思考,便明白定是有人要借他的地方劫杀两位皇子。 虽然他与那两位皇子没什么交情,但皇子万一死在他的地盘上,他免不了被降罪,这倒是小事,关键自己还是五皇子的亲舅舅,外人未免不会多想,若是皇上悲痛过度,不能明察秋毫,江妃母子被厌弃不说,江家也大难临头了。 江总兵直惊出一身冷汗来,忙暗地里部署,又悄悄前迎,将事情说明白了,三人一分析,于是太子三人便成了怀疑对象。 到了那日,两方人力一起对付伏击的人,活捉了七八个人,走脱两三人,其他皆命丧当场。 至于走脱的人自然被六皇子的人暗中跟踪,终是查探出主使之人是贤王。 沈秋君倒没想到六皇子还有如此婉转办事的时候,不由暗自点头,又问道:“你可以设个法子,让他二人也知道是贤王所为,不然岂不白白便宜了他。” 六皇子撇了一下嘴,笑道:“我才懒得费那个心思呢,只要我知道谁是我的仇人就行了,管他们糊涂不糊涂。如此一来,他二人自然是三个一起忌惮,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四哥虽出身低,整天闷不吭声,不叫的狗才咬人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坐山观虎斗。只有他们中间有嫌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便宜了我呢。况且有些事不能说得太明白,反让人起疑心,他们自己找到的答案才更让他们相信。” 沈秋君不由咂嘴直叹道:“真是难为你竟想得这样长远,你若是不细说,我还真当便宜都让贤王占去了呢。” 六皇子得沈秋君称赞,面上就带了几分得意,笑道:“玉姐姐向来心善,不与人算计,自然想不到也是有的。便是朝中想不到的也大有人在,贤王现在是得人称赞几句,那些虚名有什么用处。” 沈秋君见六皇子在自己面前摆弄他的聪明,不由捧场笑道:“如今看来,你倒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了。” 六皇子闻言,越发的眉开眼笑,说道:“最聪明说不上,小聪明还是有的。贤王敢算计我,我自然要成倍地还给他。别以为天下人,都被他算计于股掌之间。其实三哥在回京的路上就开始怀疑贤王了,江总兵也必是起了疑心,不然不会把事情都推到贤王身上去了,他自己反得了一通训斥灰溜溜回去了。” 沈秋君等六皇子得意地笑够了,这才问道:“你最近又狠狠得罪贤王了?要不然他派那么人去杀你?” 六皇子想了想,说道:“他的目的倒不是要杀我,我看八成还是因为宝藏的事情,看来他是没了耐心和我磨了,这是要捉了我去审问呢。” 六皇子说到这里,脸上就露出兴奋的神色来,笑道:“莫非他现在穷得厉害了,这才不得不的要我的主意?” 沈秋君也细细回想了当年之事,不由心里暗乐:没想到六皇子猜得倒挺准,现在的贤王府的银子可不是普通的捉襟见肘。 前世沈秋君嫁过去时,因为诸多原因,并不曾大肆操办,嫁妆也并不是很丰厚,因为为了表示尊崇元配的地位,继室的嫁妆要比元配矮一头。 沈夫人恼怒女儿所行之事,但儿大不由娘,到底是亲生骨肉,明面上的嫁妆虽薄了些,却私下里塞给女儿不少的银钱,所有的加起来也有十多万两银子,这也是两个儿媳心里不舒服的地方。 等沈秋君嫁给贤王后,按说元配的嫁妆得清理好锁起来,将来也好分给前边的孩子们做个念想。 贤王知道沈家的意思后,就看着沈秋君说道:“我相信你的为人,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你也不会受此委屈。如果真要照着规矩清点上锁,倒象是我与你姐姐不信你似的。” 沈秋君为贤王如此信任自己而感动,又嗔着父母多事,竟像不相信自己似的,越想越气,最后赌气偏不许家人清点。 沈家夫妻本来因为女儿执意要嫁自己姐夫而恼怒,也生大女儿的气,也不告诉家人一声,姐妹俩就有商有量地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定下来,如今被沈秋君一闹腾,也懒得理会她姐妹二人之间的事,反正以沈秋君的品行,也不会真就苛待了亲外甥,便真就甩手不管了。 如今沈秋君想起来,直想扇自己**掌,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被贤王一个笑脸一句信任给骗了去。 后来贤王才告诉她,因为王府里里外外费用太高,沈丽君曾将她的嫁妆拿出来补了亏空。 当时沈秋君也没当回事,丈夫没钱了,做妻子的还能死抱着银子,让丈夫独自发愁?可当她真自个儿清点时,整个人都傻在那里了。 沈丽君嫁给贤王时,大齐初建,百废待兴,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家自然要做出个表率来,亲事就办得相当简朴,嫁妆也不敢多给,但暗地里沈夫人也是塞了不少的金银给女儿,而且沈老太太最疼爱大孙女,光她自己私下里添妆就有好几箱子。 可以说,沈丽君的嫁妆绝对比沈秋君的要多。 可是现在摆在沈秋君眼前的是什么? 沈丽君的嫁妆几乎等同于没有。RS 第一一零章 贼寇招供 明面上的庄子田地不曾动,当然也不会轻易去动的,不仅贤王要脸面,也不能让人知道简朴的贤王府竟然已成了空架子。 压箱底的银子还有几千两,沈府传下来的老首饰也有几套,除此之外,其他陪嫁的箱子几乎都是空的,所有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都没了,幸好这几年王妃该有的服饰首饰都保留着,不然沈丽君的状况能寒碜死人。 沈秋君当时就傻了眼,这大姐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得是多么不要脸皮的人竟能将妻子十多万的嫁妆,使得只剩下几千两银子,如果不是卖地动作太大,估计那几十顷田地也得变成银子花了出去。 贤王府竟然穷成这个样子! 事隔多年,沈秋君已经忘了贤王是如何给自己解释的,但她知道自己当时打心底里心疼贤王,不仅不追究大姐的嫁妆之事,还将自己的嫁妆全数奉了上去,全然不去想,将来兰姐儿姐弟长大后,自己要如何去补大姐那十几万嫁妆的亏空,如何将大姐嫁妆里的首饰变出原样的来。 而且此后,贤王纳进的侍妾的嫁妆,沈秋君也都硬以保管之名,一一夺了过来,尽数教由贤王去使用,为了怕贤王心里不自在,也怕损了贤王的名声,她从不对任何人解释,骂名全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扛了起来,直到后来李瑶琴提出好些生财的方法,沈秋君这才稍稍松口气。 人比人气死人,看着面前十四岁的少年,可以想出计策来应对贤王的阴谋,而当年十七岁的自己,怎么就蠢得无可救药? 沈秋君觉得自己前世脑袋一定是被驴踢过,而且是反反复复被踢了至少数十次,不然脑子不会笨成那个样子的。 六皇子见沈秋君忽然不说话了,脸上却是满满的懊恼之色,不由吓了一跳,于是把今日和沈秋君的对话反复想了又想,最终断定必会她懊恼她今日一件事也没猜测对,故此心中不自在。 六皇子想了想,忙又笑道:“玉姐姐不必为没能看出我们这些人的阴谋诡计而懊恼。姐姐乃是良善之人,眼中见的俱是阳光明媚之事,又怎能想到那些说话和气被人称赞的人,会去欺骗算计人。若是看得出来,则说明那些人果是肆无忌惮地做恶事,没看出来,只能说那些人太会伪装,心早就是黑的了。” 沈秋君被六皇子这么一劝,心里果然舒服多了,是啊,谁会想到亲人之间会有那些诸多阴谋算计,这才会一时不察被骗了,如今那对夫妻再是巧舌如簧,自己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只是自己反要一个比自己小的人来劝导,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 六皇子见沈秋君的神色已经好了许多,这才接着方才的话说道:“如果贤王真的穷了,这一下子数十人的命,又是一个窟窿,不过皇上刚赏赐了他金银,也不知能否收支平衡。” 沈秋君暗道,不平衡还有大姐的嫁妆呢,估计还能支撑个一时半会。 见沈秋君没接话,六皇子欲待再说些什么时,沈夫人已经派人过来借口时辰不早,请六皇子早早回宫。 六皇子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沈秋君又嘱托道:“你因为那个宝藏,如今已成了香饽饽,以后出入一定多带几个人在身边,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六皇子得了这句话,心里顿时美滋滋地,觉得总算不虚此行,忙点头答应着离去了。 不过六皇子的好心情,第二天就全没了,因为那些贼寇终于开了口:他们是奉了陈敬锋的命令,前来劫走六皇子,因为田皇后思子成疾。 沈秋君听说后,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六皇子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既然他说是贤王的人就一定是的,那些人一开口,江总兵和三皇子等人对贤王的怀疑就去了,说不定还会埋怨六皇子害了他们。况且重提容妃之事,对于六皇子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伤害。 只可惜,她除了为他担心以外,什么都帮不了他。 果如沈秋君所料,那些人一招供,容妃之事,立马又成了京城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无疑皇上成了大家同情的对象。 皇上得知之后,心情很不好,叫过六皇子去,骂了他一顿,说是因为他,差点害了三皇子和五皇子。 六皇子跪在殿内,向皇上再一次表明:当日是容妃不要自己在前,所以自那日起,他再不认这个母亲。 见皇上心里舒坦了些,六皇子又请求道:“那些人既然是陈贼派来的,还请皇上将他们交给儿臣全权处理。” 皇上自然同意,他要利用六皇子,狠狠打击一下那个没廉耻的女人。 六皇子领了旨,便去将那血肉模糊的七个人提了出来,看着他们冷笑道:“如果说你们到死一个字都不吐,我也敬重你们的忠心,说不定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如今竟敢为了你主子,胡乱喷粪,可就怪不得我心狠了,我要让你们知道,之前你们受的刑真的是天底下最温和的。” 那些人已经见识过六皇子的手段,听见他如此说,不由吓得心里颤了几颤,他们不怕死,可是那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真是生不如死。 哪知六皇子却没再用刑,只命人好好看管,不许他们寻短见。 直到第三日,各处就张贴了那七个人的画相,言道:他们乃是东部陈王派来的细作,凡能提供与其相关的,尤其是能找到其家人的,必重赏! 当日陈王攻到京城时,老百姓死伤不少,如今听说那七个人是东陈的奸细,况且又是他们亲口承认了的,不由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与他们相关的线索,顺便赚一笔赏钱。 贤王听说后,不由冷笑:“倒是小看了小六,那些人早被他们弄得面目全非,没想到原来一早就画了相在那里。” 夏良也陪笑道:“只怕六爷要白忙活一场了,他们的家人自然早就已被妥善安置了。” 可惜,他们乐观的有些早了,当天就有大批人被举报,虽然那些人不是其父母兄弟姐妹,却也沾亲带故。 六皇子说的很明白,只要他们说出那些人的亲人藏匿的地方,便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否则只能以通敌叛国之罪论处。 这可苦了那些人,但凡能想起来的地方,都一一说了出来,六皇子便命人一一前去缉拿。 然而暗地里,杨远却带着人摸去了那七人的亲人真正藏匿之所,将他们悄悄拿了。 等贤王反映过来时,已为时晚矣,他不由心中惊惧,担心自己这里出了暗鬼,也顾不得管那七个人的事了,急忙带人清查奸细。 当那七个人见到家人时,心里便都凉了,就有几个人凄厉叫道:“你放了他们,我什么都说。” 六皇子笑眯眯地摆手说道:“晚了,你能说什么,说是贤王让你们绑了我回去,好逼问宝藏的下落,还是说贤王告诉你们,只要咬死是东陈派来的,就必保你家人平安?” 那些人见六皇子竟然知道全部事情,不由得更加惊骇,心里却不免怨恨贤王说话不算数。 当既就有两个人叫道:“请你饶了我的家人,我什么都听六爷的。” “我都说过了,已经晚了。”六皇子摇头叹道,又笑道:“都说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所以你们也不要怨恨我折磨你们。如果我当日被你们捉回去,如说不出宝藏的下落,也定是生不如死,如果说了,则就此没了命。本来,一命抵一命也就罢了,哪知道你们竟又非要节外生枝,胡乱说话,害我现在处境艰难,我也要你们的家人慢慢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见被捉的人吓得哭喊成一片,六皇子置之不理,直接让人动了刑,立时哭喊变成惨叫。 那七人的不由哭求六皇子,见没效果,便又开始谩骂。 六皇子听了一会,觉得无趣,懒懒说道:“我再不好,也不是没理由地跑去捉了你们回来受刑,是你们要吃贤王这碗饭,对不相干的我下手,又怎怨老天给你们个现世报呢!哦,不,你们自己痛快地承认是东陈的细作,大齐哪点对不起你们了,看你家的亲人不都是吃着大齐地里长出的粮食,却眼看着你们为东陈做事,合着好处都是你们的。叛国通敌,当诛九族,这才几个人,你们就偷着乐吧。” 那些人求道:“一切都是我们的错,你给我们都来一个痛快的吧!” 六皇子笑道:“不急,不折腾上三五日,怎能就这么让他们死去呢。不过你们那些拐角亲戚倒是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的。” 于是就有人去外面传令去了,里面的人见此个个目眦尽裂。 贤王得知情况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急忙进宫去面见皇上,奏道:“那些人叛敌通国,直接杀了就是了,不知情的人再折磨也说不出什么来,如果照六弟这样下去,不杀个成千上万怕是止不住手,我庄氏怎能做此等屠杀百姓之事。”RS 第一一一章 叛民伏法 六皇子闻言,赶来辩解道:“如果就此痛快杀了,那他们叛敌通国的代价也太小了些,以后便凡有些利益诱惑,他们就敢叛国。别说什么不知情,自己家的儿子亲人做什么,他们不知道?不过是贪图东陈的赏钱罢了,这样的叛民留他们何用,自然要狠狠折磨一番,让他们知道叛国的钱使用起来不是那么舒服的,折磨够了再杀也不迟。” 贤王还在说六皇子手段太残忍,累及太多无辜,六皇子便似笑非笑地说道:“贤王爷这么急不可耐地要杀了那几人,该不是想杀人灭口吧?我当时对他们家人用刑时,他们可都叫道,说是贤王爷指使他们做的。” 贤王怒道:“那些贱民的信口雌黄岂能相信,他们自然乐见咱们皇室内部越乱越发。” 六皇子笑了,说道:“原来二哥与我想的竟是不同而合。那些贼人胆敢挑拨你我兄弟之情,不好好折磨一番,怎能消我心中怒气呢。” 贤王被堵了口,只暗暗在心里平息怒火。 六皇子暗自冷笑,又向皇上说道:“这些刁民必须能震慑一番才成,不杀几个人,就那么不痛不痒的放过去,他们怎么记得住,怎么能达到以儆效尤的效果?” 皇上想了想,对贤王说道:“这事情已经全权交由小六去做,你就不必多言了。”又对六皇子说道:“这事还是尽快解决,不要弄得整个大齐人心惶惶的。” 贤王与六皇子忙答应着,一同退出殿去。 皇上看着他二人背影,不由叹口气:“儿子少了,怕没有人继承祖宗家业,这儿子多了,争斗起来,也是愁啊。” 殿中侍者均不敢吱声,只低头装没听见。 偏六皇子又拉着贤王一同去观赏给叛民用刑,贤王挣脱不开,六皇子人又多,一时就被拖到刑室外。 贤王听着刑室里哭喊连天,不由紧握了拳头,却无计可施,现在只怕六皇子正张着网,坐等自己在里面出什么混招呢,只得说道:“此事既然是父皇都全权交给了你,我也放心,就不用进去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六皇子笑眯眯地看着贤王离去。 沈昭宁见贤王离去,也悄悄寻了个空,将沈秋君的一封信交给六皇子。 六皇子并不接信,只就着沈昭宁的手,斜睨着信,笑道:“我现在忙得很,没工夫看信,你还是带出去吧,等我忙过这一阵子,我亲自去府上陪礼。” 沈昭宁气得只得重新将信揣到怀中,心里暗怪妹妹多管闲事,六皇子杀人如麻,坏了名声是他自己的事情,况且他还有名声可坏吗? 沈秋君收到被退回的信,心里也气自己多管闲事,他被人叫毒蛇六活阎王,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如此拿人命当儿戏的人,杀人血流成河,将来活该百姓都个个骂他,得了天谴,也是他自己招来的。 沈秋君越想越气,把信在灯烛上烧了,又暗骂自己:不过被六皇子宠让了几天,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自己又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那些百姓是否无辜与自己何干。 沈秋君忽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用了“宠”这个字眼,不由啐道:呸!他一个小毛孩子,怎当得宠字,不过是给自己两天好声气罢了,自己怎么就忘了他恶毒阴狠的本性了呢。 沈秋君又暗自骂了六皇子一会,这才心里舒坦了些。 再说此时,六皇子只觉得鼻子痒,不由得连打了两个喷嚏,心里暗道:“人说一个喷嚏是想,两个是骂,这是谁在骂我呢。” 如此想着,六皇子看着眼前受刑的众囚犯冷笑道:“你们也不用在心里咒骂我,老天是听不到的,这也是你们应得的,骂我那工夫还不如在心里多念几遍佛经,也好超度超度自己。” 那些囚犯听了六皇子之言,不由更大声地咒骂六皇子。 六皇子摇摇手,让人停了用刑,看着众人笑得异常灿烂,说道:“不要说你们是无辜的。我才是最无辜的,好好的出去办差事,就差点被你们劫杀,我和你们有冤仇吗?但我一向慈口仁心,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劫杀皇子,明明等同于造反,我也不追究你们家人的罪过了。哪知你们竟然不知感恩,进京后,我都不给你们上刑了,竟还要扯着我,让我不好过也就罢了,还不怕死地亲口认了这叛国通敌的罪,谁让我仁义呢,只捉了你们的家人,并没有罪及九族,你们不说在心里感恩,竟然还辱骂于我,真当天诛地灭啊!” 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六皇子虽然混淆黑白,但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 六皇子笑道:“继续用刑!你们在受刑时,要好好体味我的这一番话,你们每受一次刑,就是在救你们外面的一个亲人,好好祈求受刑再多些吧。” 六皇子说罢,站起来弹弹衣服,笑道:“贤王爷已经在皇上面前为你们求情,要给你们个痛快的,我倒觉得生命可贵,蝼蚁尚且偷生,能多活一时是一时,再给你们三天生命。不过你们也不用想着挑拨我兄弟二人的感情,重刑之下的话,如何信得?” 三日后,被捉拿的一百多人皆全部招认是受了东陈迷惑,对不起生他养他的大齐,愿甘心受死。 与那七人沾亲带故的百姓得知朝廷确实不会让其家人连坐,皆呼皇上圣明,感激涕零。 贤王又请求皇上准人前去收尸,百姓越发感念天恩浩荡。 因为那些人被六皇子折磨的实在没个样子,所以并没有在公众面前行刑,众人是去大理狱领的尸首。 只见那些尸体皆浑身血肉模糊的,没一处好地方,见过的人无不大骂六皇子没有人性,心里对他越发的畏惧。 沈秋君听说后,不由暗自叹气,如果不是她提醒了六皇子,那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也就不会才五六日就变成了血淋淋的尸体,如今不仅六皇子身上背了血债,提早得了百姓的仇恨,便是自己身上也加了罪孽。 沈秋君闭目默默颂了会经文,又睁眼暗自劝自己道:如果没有贤王派人劫杀六皇子,如果没有贤王挑唆那七人开口拉扯上六皇子,又怎能白白折了那一百多条人命,这该是贤王的罪孽,将来阎王要算账,也不该找自己与六皇子,而应该是去找他,只是不知他们可敢与人间帝王算这个帐? 沈秋君如此一想,心里便轻松了许多,长吁一口气: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凡事有因有果,那些冤死的人,若要报仇,一定要找准仇恨的源头,去寻贤王索命去吧! 这时,丫头来报:六皇子求见。 沈秋君便立马想起自己被六皇子看也不看就退回的信,心里便升起一股不知是委屈是恼怒还是愤恨的情绪来,她想了想,说道:“内宅女眷不方便见外男,况且我还在颂读佛经,无暇招待。” 沈夫人听说,便忙对六皇子下逐客令,她实在不想让六皇子这煞神登门污了自己沈家的庭院。 六皇子却以眼示意人都退后,这才对沈夫人说道:“沈夫人还是让我去见见玉姐姐吧,实不相瞒,我这次出去,是得了玉姐姐的提醒,才侥幸躲过一劫,不过又无端扯进一百多条性命,玉姐姐心里必定不舒服,我得去劝劝她,免得她将过失都揽到自己身上。” 沈夫人神情一怔,怪不得女儿那样积极地要写信劝说六皇子饶过那些人,原来这里面还有她的因素。 沈夫人忙笑道:“这孩子天生一副菩萨心肠,若果如你所说,怕少不得她心里难过,不过这事倒不必麻烦六爷,送走六爷我就过去劝劝她。” 六皇子笑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事因我而起,还是由我去劝说最好。”说着,便向外走去,沈夫人忙要追出去,却被杨远等人阻在门前:“夫人也知道,我家爷不会难为沈小姐的,您就大仁大悲一次,别让我们难做。” 气得沈夫人指着他们骂道:“我沈府还轮不到你们这起子小人来撒野,就算是拘禁我在此,也要皇上亲自下令才行,你们立马放我出去,不然小心我去告御状,治你们的罪。” 杨远等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金刚一般站立那里。 实在被骂得很了,也就一句道:“夫人,您还是回去坐着消消气吧,别让我们难做。” 沈夫人快要气疯了,又见院子门口也是他们的人,倒象是有备而来,自己的人连去二门求助的机会都没有,只得气呼呼地坐回去。 再说六皇子进了沈秋君的院子,挥手令人都下去,雪香雪柳等人哪会听他的,忙忙大声道:“见过六爷,我们小姐正在参禅不方便出来,不如六爷先去外院吧。” 沈秋君抄写经文的手一抖,大声说道:“让他进来,你们就在院门处守着。” 六皇子闻言,便得意地看了雪香她们一眼,大踏步走了进去。 一时屋子,六皇子便被沈秋君一把扯着衣袖,匕首也随之逼在喉咙下面,惊得六皇子大叫:“玉姐姐,你这是为何?” 第一一二章 六爷赔罪 沈秋君杏眼怒视着六皇子,冷笑道:“你把我母亲怎么样了?我可不信,在我的拒绝下,你能说服她,同意让你进了我的院子。” 六皇子忙陪笑道:“她是你的母亲,我怎敢对她不敬,不过是让杨远他们陪着在厅里喝茶罢了。” 沈秋君也知道六皇子不会伤了母亲,必是被困在房中,想到母亲风风光光一辈子,老了竟然因为自己无意招惹了这个魔王,竟要受他一个毛孩子的气,可自己除了吓唬六皇子一下,又不能真拿他怎么样,不由悲从心起,红着眼圈,将匕首收了起来,神色黯然地转身坐到窗前。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神态,心里便着了慌,在他眼里沈秋君就是沈秋君,与其他人扯不上什么关系,对沈家夫妻尊敬,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疼爱沈秋君之故,至于血亲之类的,他从不放在心上。 如今沈秋君明显是恼怒自己对沈夫人不敬,六皇子忙上前解释道:“我也不想难为你母亲,可是她总拦着不让我见你,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你放心,我一会就去给她赔礼去。” 沈秋君吸了一下鼻子,冷笑道:“六爷这话,我沈家可不敢当,您是君,我们是臣民,就是让我母亲跪迎你也是应该的,不过是拘禁在房中,又不曾动刑!” 六皇子见沈秋君眼中含泪,直急得跺脚,说道:“你不必如此,我只是因为想见你,这才一时粗鲁了,你等着,我这就过去给沈夫人赔罪去。” 沈秋君忙唤住道:“你快站住。我母亲如何能当得起你的赔罪,今日头脑一发昏赔礼道歉,过后想起来,以你的性子,我们家还不定怎么惨呢!” 六皇子气得跳了起来,吼道:“我再说一遍,这一辈子,我就只对你好,我不管你怎么觉得我残忍卑鄙阴险算计,那都是对别人,对你,我一辈了都不会那样的,否则,否则,我必死于肠穿肚烂,我死时别说一滴眼泪,就连一声叹息都不会得到的。” 沈秋君闻言如雷轰电掣,又见六皇子脖上青筋暴起,吓得急忙捂住他的嘴,斥道:“你胡乱说什么,这种毒誓也是乱发的!” 六皇子却一把推开沈秋君,闷声说道:“这不是乱说的,我说的是真的。”说完便向外走去,只留沈秋君呆立在那里,心里惊涛骇浪,惊疑不止。 杨远等人见六皇子气呼呼地走回来,忙站直身子,还没说话,就见六皇子摆手,他们忙让到一边,让六皇子通过。 六皇子走进客厅,亲手斟了一杯茶,却发现已是冷茶,不由气得对外破口大骂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堂堂的沈侯夫人就让她喝冷茶不成!” 因为怕沈夫人会传了信息给外院,从而坏了六皇子的事情,所以杨远等人控制着沈家众丫头婆子不许随意走动,竟没想到厅中的茶已经凉了,此时见六皇子生气,均吓了一跳,相互看了一眼,忙叫小丫头提热茶来。 沈夫人冷笑道:“六爷也太小题大做了!在六爷手下,还能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已经对您够感恩戴德的了,如今还能有口冷茶喝,更是天大的恩德,可不敢奢望热茶,人心不足是要折寿的。” 六皇子阴着险,也不理会沈夫人的冷嘲热讽,接过小丫头手中的热水,亲自沏了茶,又命人都退出去关好门。 沈夫人倒拿不准六皇子的意图了,只坐在那里看他的动作。 六皇子斟好一碗热茶,端着来到沈夫人面前,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沈夫人吃了一惊,潜意识里已经站起来闪到一边,她可不敢受一位皇子如此的大礼。 六皇子已经将茶碗举过头顶,说道:“荣方才对夫人多有得罪,现在特来陪罪,还请夫人喝下这碗茶,原谅荣的失礼之处。” 沈夫人心里惊疑不定,不明白六皇子缘何前倨后恭,一时竟不敢轻易去接了那碗茶来。 六皇子举着茶碗,又一次说道:“请夫人能原谅荣的无礼!” 如此三番两次的,沈夫人见六皇子仍是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举着茶碗,只得说道:“六爷太客气了,臣妾如何敢当,还请六爷起来说话吧。” 六皇子却仍机械重复道:“请夫人喝了茶,原谅了荣,荣才能起身。” 沈夫人见六皇子执意如此,不得不接过茶来,轻抿了一口,将茶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说道:“六爷现在可以起来说话了吧。” 六皇子见沈夫人真喝了茶,这才起了身,说道:“夫人不必太紧张,我只是想和玉姐姐解释一个误会而已。” 六皇子说完,转身向外走去,沈夫人见他仍要去见女儿,忙要追出去欲拉住他,哪知却还是被杨远拦住,道:“夫人,请回吧,我会让小丫头时时送来热茶的。” 气得沈夫人回身将茶碗摔到地上,骂道:“这算哪门子的赔礼道歉!” 六皇子却跑到沈秋君面前,笑道:“我已经向沈夫人磕头赔礼了,她已经喝了茶,原谅我了。” 沈秋君知六皇子此言必不虚,便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一旁,低声问道:“那封信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退了给我?” 六皇子此时已经万分后悔将那信退回,如今见问,只得如实答道:“我想着以玉姐姐的为人,必是求我放过那些被牵连的人,如果我看了,却不能按你的意思行事,难免让你面上无光,倒象你的话在我这里份量不够似的。可是那些人我必须杀,这才不得不退了你的信。” 沈秋君不由气得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与掩耳盗铃有何区别?” 六皇子见沈秋君笑了,忙笑着赔罪道:“可不是,当时一时头昏,不曾想得明白,以后再不会如此做了,只要是玉姐姐说的,如果不能照做,一定立时就过来给你一个解释。” 见六皇子如此说,沈秋君倒不好再揪着信的事不放,她叹息道:“那些人劫杀你,死有余辜,便是他们的父母也可追究个教养不当,再加上他们的兄弟姐妹也就罢了,可那些只与他们沾点亲的也一并杀了,却有些无辜,总觉得是我害了他们的性命。” 六皇子忙说道:“这与玉姐姐有何关系。若不是因为贤王,连我都不与他们相干。其实当时将他们捉获时,我就已命人查到他们家人所在,后来想着,便是利用其家人指供贤王,父皇必认为是屈打成招的,便是相信也不会让此事传开,到时免不了大事化了,小事化了,除了与贤王撕破脸,暴露了我的人,并无一丝好处,这才打算就此罢手的。哪里想到贤王一逼再逼,这才不得不如此,他们要索命,也是去寻贤王索去。” 沈秋君苦笑:“只怕他们到死,都认为是你要了他们的命,恨的是你,你便是说是贤王陷害,他们也未必相信。一百多条性命啊,他们就必须死吗?” “对,他们必须死!”六皇子冷静说道:“我要用那一百多人的鲜血,让天下人明白,我不是可以让人随意揉捏的,他们胆敢欺我污我,就要想明白那个代价可是他们能承担的起的吗?” 沈秋君摇头说道:“你是用他们震慑了天下人,可是你付出的代价也很大。你在众人眼中就是个屠夫,狠毒残忍,杀人不眨眼,就算最终人们知道了真相,可那些人的性命是你取了的,而那些人的亲人也更是如此认为,只要他们得了机会,定会为他复仇的。” “一群贱民而已,我还真不怕他们。” 六皇子冷笑道。 “可是,有句话也说阴沟里翻船,关键时刻小人物也能决定成败。” 六皇子笑着安慰沈秋君:“玉姐姐只管放心,他们便真要报仇也会对着贤王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那些人与亲人见最后一面,自然是要他们将仇恨转给亲人的。而且,我还从那里面的孩子选了几个留下了性命,他们虽恨我,却更恨贤王,以后定有大用处。” 沈秋君担心道:“斩草不除根,万患无穷,你与贤王皆是他们的仇人,你怎么就如此肯定,他们不会同时对付你二人?” 六皇子大笑:“我既然敢如此做,自然就有办法让他们只认贤王为仇人,当然我是不会拿他们做心腹的,他们只是做为对付贤王的棋子。” 沈秋君见六皇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深吐了一口气。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良善,定为那些牵连的百姓失了生命而心里不舒服,便笑道:“大齐毕竟以仁德治世,少有连坐之事,这次我也做的有些狠了,这样吧,我会做场法事,让人去超度他们,这事便算是过去了,咱们以后都不要再想此事了。” 沈秋君不由摇头道:“他们既然是依律被杀的,这事怕是不好办,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六皇子笑道:“这事就交给我,我必会办得妥妥的,只是以后,你不许再想此事,这都是贤王的罪过,我们都是迫不得已的。” 沈秋君只得点了头,六皇子见此不由笑了,二人这才算和好了。RS 第一一三章 超度亡灵 等六皇子走后,沈夫人才得以来到女儿院中。 见女儿果无异样,沈夫人这才问女儿道:“六皇子说他得你提醒躲过一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秋君想了想,答道:“不过是因为曾在梦中,看到他似是有了危险,况他又碰巧要出去,便叮嘱了他几句,没想到竟真出了意外。” 沈夫人差点问出为何会梦到六皇子,又一想梦本就是荒诞没条理的事,便住了口,可又看到沈秋君提起六皇子时眼中似有潋滟,心中大惊,不敢贸然提起,只淡淡说道:“以后少与六皇子来往,他手中沾了多少鲜血,浑身煞气,这样的人物,阎王必会早早收了他的。” 沈秋君笑道:“人都说好人不长寿,恶人活千年呢。” 沈夫人冷笑:“便是活万年又如何,行事如此狠辣的人,早晚将身上的福气都折腾光了,他那样的人,谁敢与他接近,最终定是孤家寡人一个。” 沈秋君看着母亲勉强笑道:“他还说母亲已经喝了茶原谅了他,原来是骗我呢!” 沈夫人忙道:“一码归一码,你以后要离他远远的,好孩子,你向来听话,必不违背母亲的意思的,对不对?” 见母亲一脸郑重的模样,沈秋君只得点头同意了。 沈夫人知道女儿乃是闺阁女子,必不会主动去找六皇子的,主要还是六皇子那里,所以到了晚上,她将今天发生的事,都详细地告诉了丈夫,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沈父听了妻子的话,不由笑道:“你也太听见风就是雨了,六皇子才多大,哪里就有那种心思,况且秋儿比他大了不少!” 沈夫人却道:“反正我感觉六皇子对秋儿绝对不一般,秋儿万不可与那魔王有牵连。” 沈父沉吟道:“秋儿的亲事,一时半会是没有着落的,如今赶着将宁儿的亲事定下来,实在不行让秋儿清修一年半载的,避避六皇子,以后相看好了,直接订下亲来,便是有夫家的人,六皇子也就不能再随意提出见她了。” 一提沈昭宁的亲事,沈夫人不由气道:“早前就说这个月就下定,哪知就赶上六皇子弄出的血雨腥风,实在太不吉利了,少不得得再推后一个月。”一时又发愁道:“秋儿的那根红线,月老到底给牵到哪里去了呢。” 沈父忙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当年佛祖面前问过的,她的本就晚些,况且那些老早就成了亲的男子才是最没出息的,但凡有抱负的男子,定不会早早就被女色所缠。” 再说沈秋君夜里睡梦中,似又听到六皇子在吼道:“这一辈子,我就只对你好,我不管你怎么觉得我残忍卑鄙阴险算计,那都是对别人,对你,我一辈了都不会那样的!” 沈秋君一下子惊醒,听到外面塌上楚嬷嬷绵长的酣睡呼吸声,她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前,细细回想起六皇子今日的所作所为,不由出了一会神,好半天才伸手抚着自己火烫的脸,不由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呸,胡乱想些什么呢,他不过是拿你当亲姐姐罢了!” 沈秋君强压住脑中的琦思,重又躺下身子,终是忍不住痴痴想着:若是今生真能得一个真心相待执手一生的人,也不枉活了两世。 只是那个人要去哪里寻呢,自己生在侯门,认识的也只能是差不多家世的,可是那些人哪有自己的份,便是不认识的人,又未娶亲的,谁知他前世再迟几年会没娶亲?又或如林景周,虽未娶亲,心里却始终有个李瑶琴。 沈秋君忽然觉得周身冰冷,不由两臂紧抱住了身体,眼中就莫名流下泪来,她品着流入嘴中咸咸的泪水,自重生后,第一次为自己的终身无着而感到孤寂无助。 六皇子做事倒是雷厉风行,几天后真就安排了法事超度,不过是除了那七人及其父母亲的,理由是:他们叛国通敌,罪有应得,但其他受他们牵连的人,因律法等原因必须赴死,可是大齐朝不能因此就放弃了他们,还是要做法事超度的,希望将来能再投生到大齐,享太平生活。 虽然人们都嘲笑六皇子必是滥杀无辜,被恶鬼缠身,才不得不如此,但京郊一处秘密宅院中,几个男孩子得知此事后,皆跪倒在于叔面前表示:此生愿效忠六皇子,扳倒贤王,以期将来为家人伸怨。 六皇子得知情况后,心里也未见多么开心,只冷哼道:“于叔的嘴能把死人都说活了,这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杨远等人不敢吭声,这时外面来传:广源寺的了尘大师求见。 六皇子奇道:“我们做法事,可没请他来,这广源寺的老秃瓢还想与下面的小寺院抢饭吃不成?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就见一个蓄着长胡子的着缁衣披绯色袈裟的和尚走了进来,先对着六皇子双手合十,宣道:“阿弥陀佛!” 然后了尘大师抬眼看向六皇子,只见他浑身煞气,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六皇子见他一副慈悲模样地看着自己,觉得格外的刺眼,便冷冷说道:“大师不在寺里修行,何故跑到这红尘中沾染世俗?” 了尘大师宝相庄严,说道:“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做法事超度,虽然能解百冤之结,使他们得入轮回,不在人间生事,然自来善恶因果,天理循环,还望殿下能心存善念,少些杀戮,也使心中得些安宁……” 一语未了,六皇子便哈哈大笑起来,半日止了笑,说道:“我还以为大师是来抢生意的呢,原来是来讲经学的,什么善恶因果,我从来都不信。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该去找真正害他们的人索命去,便真跑到我还里来,做鬼都如此糊涂,更加不用将他们放在眼里啦。” 了尘大师没想到六皇子小小年纪,竟完全不畏阴司地狱报应,气定神闲的神仙姿态便没了,不由面上发急,正欲说话,六皇子却已冷笑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们乃是叛国大罪,当今皇上法外施恩,只诛其三族而已,天大百姓莫不称赞,大师跑到我这里来劝善,又算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让我违了皇上的意旨行事不成?” 了尘大师忙道:“你休要狡辩,他们那些人的性命,还不是因为你的谋算才丢了的?如今倒是推得干净。” 六皇子笑道:“大师什么时候也这样三姑六婆起来,外面人的谈论也信,还是得道高僧呢,也就这么个水平了。” 了尘大师被六皇子气得满脸通红,他原本以为六皇子做法事,是因为被冤魂缠身,故想借此机会劝他向善,哪里起到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不由气道:“无知小儿,多行不义必自毙,善恶皆有因果,你若是不能快快收手,必坠阿鼻地狱。” 六皇子一下子就跳到了尘大师身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老秃瓢,我是看在你一大把年纪又得了皇上赏赐袈裟的份上,对你够礼让的了,竟然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竟敢诅咒我,信不信我让他们今天一起把你也超度了。” 见了尘大师气得直喘粗气,六皇子拍手大笑:“不过几句话而已,就气成这个样子,这算哪门子的高僧。我劝大师还是回去关门好好修炼一番,别在人前丢人现眼了,免得将来再出来鬼鬼祟祟整天说什么天命啊神灵的,就没人相信了。” 了尘大师气得一拂袖,转身向外走去,哪知六皇子接着又追上一句道:“呸,天天将自己弄得谪仙似的,依我看,不过是一群招摇撞骗的神棍罢了,如今也如愿得了荣华富贵了,还不知足,整天神神叨叨,便是没事也要平白挑出些事来。” 了尘大师一怒之下直奔回到寺里,面见了凡主持,将六皇子的一番话说了,主持闭目道:“当年虽说是为了避免太过战乱,但我们的确是管的太多了,红尘之事,自有其因果,你不要受了空渺的蛊惑非要僧道较量,还是好好修行去吧。” 了尘欲言又止,主持又说道:“万事皆有天定!” 了尘大师只得双手合十,恭敬地退出去,果然自此虔心修行,不再过问世俗之事。 贤王得知六皇子为那些人做了法事超度,又想到那日来人回复尸体数目与当日捉进去的人数不符,不由暗道:“果然小看了他,竟也懂得收买人心。不过一些平民百姓罢了,我看他们能有什么本事。” 此时夏良接过飞鸽传书,取也书信来,恭敬地呈给贤王。 贤王打开一看,脸上神情不由变得莫测,终叹了口气,闭目暗自思索。 夏良等人见了不知何故,只悄悄打量着贤王。 贤王此时叹道:“李意书在北边得罪了太子的人,已经被捉拿住了。” 夏良等人脸上便都带出笑容,说道:“如此一来,只要我们救下李意书,城安伯府及与其有关联的文臣,便可都与太子离心而依附于王爷了。恭喜王爷!贺喜王爷!”RS 第一一四章 太子反应 贤王见手下一个个喜形于色,不由得苦笑。 他的人还没有找到机会给李意书做套呢,李意书就无意间撞到太子的人卖东西给北蛮人,如果说这事放在前几月,贤王自然会瞅着这个机会,指使人与李意书一起将太子告发。 因为当年太祖打天下时,曾被北蛮背后偷袭,所以庄氏建立大齐后,就下令不许大齐将东西卖给北蛮。 十数年下来,可苦北蛮人了。不说兵器等,便是寻常果腹御寒的粮食布匹也不宽裕,尤其是在春夏换季之时,皆面临断粮的窘境,而秋冬之季则紧缺棉衣。所以这个时候往往会有大齐的百姓为了赚得高价利钱,偷偷卖东西给北蛮人。 而朝廷自然不会坐看百姓阳奉阴违,那两季之时,便会严加看防,一经发现,便会严厉处理,有时为了震慑百姓,还会以通乱叛国罪论处。 如今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竟然也会为了谋利而与北蛮人交易,违背祖宗家法,真要揭露出来,也够他受的。 可惜,现在贤王什么也不能做。 他因为府里用度太大,银钱上一时张罗不上来,便也想到这个捷径,今年过年时节就悄悄指示手下人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卖些物资给北蛮,没想到他们做事倒是麻利,已于两个月前找准买主大嫌了一笔,不然贤王哪里能有闲钱寻到那些江湖人去劫杀六皇子。 他的人当然会做事妥稳,但是一经告发太子,太子必不会痛快承认,到时皇上免不了让人细查,这种情况下,贤王不敢保证自己的人不会露出蛛丝马迹。 贤王明白,皇上可以默许他们兄弟之间为了皇位而动些手脚,相信算计,但是这个是原则性的问题,他决不能犯,被皇上知道了,他只怕也就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贤王投鼠忌器,默想半日,不得不提笔告知手下的人:一定要设法保住李意书,而且务必劝告他不许将此事声张,便以后与北蛮人做生意之事,却是不要再有了。 着人送走信后,想到失去如此好的扳倒太子的机会,贤王心里特别难受,只好安慰自己:至少李意书已经看清太子鼠目寸光不堪大任的真面目,将来定会影响到其父城安伯,近而影响到朝中一些文官,总算是有得有失! 过了好几日,吴天佑才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太子:与北蛮的交易的事情败露了。 太子一听慌了神,连声埋怨道:“看你出的什么生财的好主意,如今可要怎么办才好?” 吴天佑被太子教训了一顿,心神倒是稳了许多,忙道:“如今李意书已经被贤王的人抢去,如果他二人联手告发的,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不如请徐戒帮着出个主意。” 太子大声斥道:“关键时刻,舅舅总出这些馊主意。当年祖父在北蛮人那里吃了大亏,徐戒本就是祖父的人,若是被他知道我竟然为了私利违背祖父之言,你打量他不会心里有疙瘩吗?” 吴天佑不由急得团团转,忽然眼睛一亮,对太子笑道:“北边本就有很多将领是听命于贤王的,他们如今将李意书抢到手中,按着贤王没事还要来挑太子爷的错的性子,这次怎么倒悄无声息,莫非贤王也曾做过那种事?” 太子略一思忖,不由拍手笑道:“果然蹊跷!原来堂堂的贤王也不是那么干净的人,我看八成就是这样子,所以他不敢挑起事来,免得父皇真派人去查访,露了他的底子。” 吴天佑越想也越觉得有道理,又道:“贤王必也恼怒李意书的,但仍要保他,看来是想通过他,结交朝中文臣世家。” 太子冷笑道:“李意书挡了我的财数,况且又有那样一个大把柄落在他的手中,我怎能让他就这么逍遥在外,我听说他倒有个嫡妹如今已经长大,若是我纳了她,将来成了一家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吴天佑忙道:“这些世家最是高傲,庶女倒也罢了,那嫡女必是死都不会嫁人为侧室的,还请殿下三思!” “舅舅此言差矣!”太子摇头笑道:“我的侧室可不是普通的妾室,那是要上玉碟有封诰的,若是她是个绝色的,以她伯府嫡女的身份,做个正三品的良娣倒也使得。不要说什么伯府千金,她若是将来嫁不成世子,熬一辈子也未必能熬到三品诰命,且不必说,若她真是个好的,将来我登基后,说不定一品的妃子也做得。” 吴天佑无法,只得低头想了一下,道:“听说城安伯的嫡女年纪尚幼,未足及笄,殿下此时上门提亲怕有些不妥,还是从长计议才是。” 太子便道:“时间等不得,我得在李意书的事情传来之前,就将亲事定下,等城安伯府知道真相后,就不好办了,现在就派人好好盯着他府上,若有些异动马上告诉我,说不定就有奇遇呢。” 所谓无巧不成书,如果李瑶琴老老实实在家呆上两三个月,也许真让太子寻不到什么机会,可偏偏李瑶琴算着日子,知道哥哥此时定是遇到麻烦了,再怎么说也是两世的兄妹,她也真当李意书为哥哥,故此时心中不安。 其实也怪前世李意书被贤王的人说动了,认为皇上必不会现在就舍了太子的,故如果太子所行之事传到皇上耳中,为了皇家的体面,也不过是暗暗惩罚太子,但是做为知情人来说,被灭口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事情已过去很长时间,太子的人也必会将漏洞填补好,而且他手中还真没有什么证据,说不定反会被扣一盆子屎。 所以李意书只得与贤王的人一起装聋作哑,心里却明明白白,太子决不是明主,然此事实在不易宣之于口,故前世对李瑶琴也是含含糊糊,并曾说得明白,以致于有些误导了她。 李瑶琴越香越担心,便想去寺院为兄长祈福。 不过现在,她可不敢再去广源寺,因为前世就是广源寺的僧人说她命格奇特的,幸好京城内也有一家小寺院,名声倒不错,多是一些不方便出京的贵妇早晚过去烧柱香。 李夫人听说后,倒也觉得可行,虽然她仍然不方便同去,便想着最近女儿比之前要乖觉了很多,那家小寺院多有王妃贵妇们时不时过去,定然不会出错,多多派了丫头婆子们跟着去,想来应无碍。 李瑶琴前脚出了伯府,后脚太子就得了消息,心中暗喜,觉得倒可以来段游龙戏凤的戏码了。 偏巧今天沈丽君也来到小寺院,为儿子祈福。 两队人马同进到了寺门,李瑶琴只得下了车,侍立在院门,静候贤王妃先行。 沈丽君眼睛都不瞟一眼地带着人走了过去。 虽然这几日贤王认为李意书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对城安伯府要客气些,但是沈丽君却认为李意书已经失了告发的先机了,又得罪了太子,他以后只得投靠于贤王,骤然对他家热情,反让人以为贤王府就是如此现用现交,再则看到李瑶琴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就心里不舒坦,故仍是待李瑶琴如故。 在这个特权社会,李瑶琴也无法,只能遵从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直到沈丽君一行走过去,这才随后跟着进了寺院。 寺院虽小,倒也五脏俱全,也有两三个小院子,沈丽君便选了东边较大的那的,李瑶琴只得去了西院。 两边刚准备得差不多时,太子就带人过来了。 寺院主持倒是颇有些吃惊,因为这寺院太小,故大多只有些女眷前来,少有男子过来的,且又闻听太子名声不雅,便欲阻挡。 太子笑道:“前几日太子妃曾派人来这里求平安符,不知可好了没有?” 这可是睁眼说瞎话,太子妃这几日哪里派人来过? 太子旁边的侍从吩咐道:“还不快拿来,殿下正好顺路捎着。” 主持无法,只得退回大殿去为太子妃祈平安符。 这边,太子便去了西院。 听见说太子前来拜会,又道略知北边的一些事,怕是李意书有些麻烦了。 李瑶琴听说后,不由恨得牙根痒痒,前世也是如此骗得她相见,差点惹出麻烦来,今生她已知哥哥有惊无险,自然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于是想了想,让人悄悄去找主持出面,又派人前去向沈丽君求助,这才命人向太子说明道:“碍于规矩,此时不方便与太子相见,若有什么话,还请对城安伯说吧。” 太子听了咬牙,没想到李瑶琴也是个心冷的,听说自己亲兄长出了事,竟然无动于衷,便笑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家小姐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哪里用得着避嫌,见见又何妨。”说罢,便带人往院里闯去。 此时,沈丽君也得了太子闯去西院的事,心腹说道:“王妃要不要去管一管?万一那伯府小姐真被太子坏了名声,将来两家做了亲,于咱们王府不利啊。” 沈丽君笑道:“管自然是要管的,只是现在时候不对。再说也不知那李小姐是什么脾性,贸然进去管,万一坏了她的好事,倒是好心办坏事了,等她派了人求助,或事情真不好了,再说吧。”RS 第一一五章 贞烈女子 沈丽君刚说完上述的一番话,李瑶琴派的人就已经到了。 沈丽君倒没想到李瑶琴反应竟然如此迅速。 其实如果沈丽君能从大局出发,现在就过去,想法子解了李瑶琴的围,更能加深城安伯府对贤王府的感激之情,以后二者同盟也会更加的牢靠。 但是再理智会算计得失的女子,也会有感情用事的时候。 李瑶琴先是冷落兰姐儿,后又对贤王有了觊觎之心,沈丽君对她怎能心无芥蒂,自然想着让她多出出丑,故李瑶琴的人被告知:王妃正在颂经,不敢贸然打扰,还请等上一等。 就在李瑶琴派来的人急得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时,贤王竟然也来到了寺院。 这段时间连番发生的事,让贤王心情很不顺,得知妻子在此上香,便想着到此散散心,顺便接妻子一同回府。 沈丽君得知贤王前来接自己,喜之不禁,底下人也纷纷凑趣。 沈丽君哪里还有工夫颂经,忙带人接了出来。 贤王此时却已得知太子也来了,不由心中惊讶。 沈丽君知此事不好隐瞒,且还真不能让李瑶琴嫁给太子,平白给了太子助力,便说道:“我自来了便一直在院中,并不知此事,倒是方才是与城安伯府的小姐一同进来的,却并没有听说太子之事。” 这时底下人适时出来说道:“城安伯府的人来求见王妃,因王妃正在颂经,不敢打扰,如今正等在那里。” 李瑶琴的人终于被传唤了过去,一见到贤王夫妻,忙跪下道:“我家小姐正在祈福不方便见外人,可是太子殿下非要见她不可,这可是关于我家公子的福运,还求王爷王妃能帮着解了这个围,城安伯府必感激不尽。” 沈丽君惊叫:“还有这种事,你方才怎么不早说,这都过去好大一会儿啦,可别真出什么事。” 那人见沈丽君一脸关切模样,再看贤王也皱起了眉头,知道他夫妻定不会坐视不理,顿时松了口气,也不敢说是王妃的人态度强硬直道:凡事见了王妃再说,她们听了也是白搭。 “事急从权,不早早将话说明白,险些误了大事。”沈丽君责怪了完那人,又对贤王道:“这事可怎么处理才好?” 贤王说道:“你不用着急,我先过去看看再说。” 再说太子带人硬闯进院子里,丫头婆子们急忙上前阻拦。 太子知道只要今日李瑶琴与自己有个什么不妥,这门亲事就算是稳稳的,城安伯府自然也是就自己的人了,可如果事情不成,城安伯府必会与自己为敌,故太子也拿出了狠劲儿,着人堵了院子,将那些丫头婆子都堵嘴捆了。 李瑶琴与几个亲信丫头婆子在房中直急得团团转,如今也过去有一会儿了,可主持与贤王妃皆未有人前来,看来主持定是不敢得罪太子,这才躲了起来,将来出了事,自然全都推到太子身上。 至于贤王妃,李瑶琴倒是拿不准了,自家哥哥已经投诚了贤王,她怎么也该想法子助自己才是。 正焦急之际,太子已经走到房门前,李瑶琴看着太子一脸猥琐地笑,心里直犯恶心。 且不说太子将来是夺位的失败方,跟着他会很惨,单想想他不仅有妻有子,还有无数的侍妾,标准的种马男一个,作为一个具有现代思想的她,如今的伯府嫡长女,宁死也不会让自己委身于这种人作妾。 李瑶琴想得明白,就在太子将要迈步进入房间时,终于的把心一横,自头上拔出簪子,就抵在自己脖颈上,大声叫道:“太子殿下请留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凡事都要有个规矩,我乃是一介闺阁女子,怎能见外男,况且又是佛门清修之地,还请殿下速速离去。” 太子不由愣了一下,接着便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李瑶琴。 李瑶琴本就长相美貌,之前因被深深打击,心灰意冷,瘦得皮包骨头,如今一两个月,已经长了不少的肉,倒不再形销骨立,却仍是柔弱的很,如今看在太子眼中便有一种弱柳扶风的美态,兼且现在又一脸气愤,杏眼圆瞪,喘气微微,更有一种别样风情。 太子细想自己身边的姬妾,艳丽丰满都有之,清纯窈窕者也不乏,倒还真没有这样病西施一般的美人儿。 太子不由笑道:“李小姐也太囿于规矩,只是未免想得太多了,我今日来不过是想将令兄在北边的情况告知于你,你又何必如此呢?快放下簪子,我们说说话。” 李瑶琴没想到太子竟然倒打一耙,倒象自己心里藏了龌龊想头似的,不由更加生气,也不放下簪子,只遥遥对太子见了一礼,说道:“民女见过太子殿下,若是我哥哥在北边真有什么意外,还请殿下将之告诉我父亲,我一个闺中弱质女子哪里懂这些,况且我现在正在祈福,实在不易见外人。” 太子笑道:“何必多此一举,我今日正好遇到小姐,不如就此将事情说了,小姐再回去告诉令尊便是。”说着便要向前迈去。 李瑶琴忙叫道:“殿下何必要逼民女呢,生死是小,名节是大,我与殿下无话可说,若是殿下再前行一步,民女也只好血溅于此,以死明志。” 太子不信李瑶琴真能舍了性命去,他也不是没有霸王硬上弓的时候,那些女子不管之前如何刚烈,真成就了好事,消沉些时日,也就认了命,如今也是争宠争得不亦乐乎,所以太子仍是坚定地上前走了一步。 李瑶琴没想到自己重生一次,就得个血溅佛堂的下场,可是又不甘心被太子谋算了去,心里发狠,便将簪子真就划向脖颈,惊得众丫头婆子阵阵哭喊。 太子看着李瑶琴脖子上慢慢滴下的血,不由骇得硬生生将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 他最初的想法是,自己相貌堂堂,又是将来的皇帝,身边有名分的侍妾,定会被封妃嫔的,李瑶琴见了未必不会动心。若是她真不动心,便想法子和她在室内说会话,拿到她的贴身之物,为上门提亲做个凭证,只要城安伯府乖乖就范,她的名声自然一点都不会受损。 可如今见李瑶琴竟是个真正刚烈不怕死的人,太子可不敢真就逼死了她,况且如今贤王妃正在东院,不仅与城安伯府成了仇家,又让贤王多了一人把柄。 想是这么想的,太子又不愿立马退出去,那样也太没面子,少不得嘴硬,说道:“你吓唬谁,就那点血,有本事,刺下去直接毙命才算贞烈呢。” 李瑶琴本见吓唬住太子,心里刚松了口气,如今见太子虽退了步,却仍在那里以言事相激,心里却不由踌躇起来:为了狗屁的名节,自己犯得着以命相抵吗,如果就此丢了性命去,不知可否还能重生? 况且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估计太子也不会做什么,顶多抢了自己的帕子之类的东西,以毁坏名声作要胁,让家人同意自己嫁给他。 作为一个现代人来说,名声自然不能同性命相比,只是如果自己此时真失了名节,不是嫁给太子这个肮脏的种马男,就是被关到家庙里过一生,或者父亲为了家族的名誉,逼自己以死殉了名节,倒不如现在就干净地死去,只是生命只有一次,真的很可贵啊! 李瑶琴心里摇摆不定,面上却不显,仍是大义凛然地面对着太子,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李瑶琴听到外面传来男子的怒斥声,她知道救星来了,此时也顾不得分辨是谁,便悲愤叫道:“父亲母亲,请恕女儿不孝,为了我李家百年清名,女儿只得以死明志。”说罢,便闭着眼睛使劲刺了下去。 吓得众人大叫:“不要!”丫头婆子忙忙上前拦的拦,扶的扶。 贤王已经走来来,便正好看到这直击他心神的一幕。 一个柔弱娇美的女子,就那样决绝地以死来捍卫自己的清白名节,这一切不由深深震撼了贤王的心:好一个贞烈的女子! 此时李瑶琴如一朵柔美淡雅的兰花慢慢倒在地上,簪子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丫头婆子们慌忙围上前去,贤王忙大叫道:“还不快请大夫去!” 太子见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连声道:“晦气!”然后退到院子里去。 寺里主持听说贤王过来西院,也忙悄悄跟了过来,如今见些情景,仗着自己懂些药理,忙上前查看,贤王此时也不方便上前,只得也跟着太子来到院中。 贤王说道:“太子这是为何,竟要如此逼迫她?若是寻常民女也就罢了,真出什么事,不过几两银子就打发了,她可是堂堂伯府千金,若真出了人命,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太子被贤王说得恼怒,正要说话时,主持已经出来对他二人说道:“幸好当时有旁边的丫头推了她一把,簪子并没有刺下去,只是在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已经让人去取药来包扎了。”RS 第一一六章 美名传扬 贤王得知李瑶琴无大碍,不由大大放了心。 太子便笑道:“好了,她既然没事,这事也就算是结了。”又指着贤王道:“这事只要你不出去说,她一个姑娘家自然避之不及,不会主动提起,如此一来,倒是天下太平了。” 贤王气道:“此事我自当没看到,还请太子殿下放心,我决不会透露出去的,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望太子以后行事注意着些。” 太子哼了一声,冷笑道:“你的话也能信?骗死人不偿命。”然后又大摇大摆地走到房前,看着正悄自抹泪的李瑶琴,说道:“我本是好心来告诉你哥哥的事,哪知好心被当了驴肝肺,闹成这般模样,哼!不识抬举的东西!” 李瑶琴看着甩袖而去的无赖太子,不由气得咬牙切齿的。 这时贤王也走了过来,温声劝道:“你放心,如今已经没事了,另外你哥哥的事,你不要听太子胡乱说,他没有事的。” 李瑶琴忙由丫头扶着,上前对贤王施礼道:“多谢王爷施手相救,若是我哥哥真有什么事,还求王爷能帮着些,民女在些感激不尽。” 贤王连忙说道:“那是自然。快不必多礼,你身上有伤,万不要轻易动作。” 李瑶琴闻言,不由抚着脖子上的伤,眼圈便红了,活着真好,她差点就要把命交待到那个无耻下作的种马男手中,口内又道:“多谢王爷关心,伤口已经暂用香灰止了血,倒是不碍的。” 再说东院的沈丽君听说李瑶琴以死明志,倒是吃了一惊,又听说她受了伤,便急忙赶过来,却看到李瑶琴正在那里娇娇弱弱地与丈夫说话。 沈丽君心里一阵膈应,便笑着上前。拉着李瑶琴的手,心疼地说道:“好好的来做拜佛,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好孩子,快让我看看,伤得这样利害,真让人心疼。” 李瑶琴有些吃惊地看着沈丽君。之前还高高在上地对自己,方才有事又不过来,这会子倒是充起好人来了,还在口头上占她便宜,幸好她不真是十四岁的孩子。否则此时必会被沈丽君眼中满满的慈爱给骗了。 李瑶琴低下眼眸,小声说道:“多谢王妃关心,已经不疼了。” 贤王见妻子过来。他倒不好再留在室内,便对沈丽君说道:“一会小沙弥会送过药来,你帮着上上药,另外,方才之事实在是惊心动魄,你好好劝劝她。” 贤王说着便往外走去,李瑶琴虽然知道今生不同前世,但刚经历了生死。如今见贤王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心里不免就想起他前世的温柔体贴,眼睛不自觉得地追随着贤王。 沈丽君虽手中扯着帕子。脸上却是和煦的笑容,将李瑶琴搂在怀中,安抚道:“你放心。这里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时小沙弥送来药膏,沈丽君帮着一起处理伤口,让人打来清水,将伤口细地细洗了又洗。 李瑶琴也觉得那香灰不卫生,只得忍痛洗了三四遍水,这才上了药,用细纱布将脖子包扎了一圈。 沈丽君又在旁边劝说让她将今日的事,只当做了一个恶梦,不要放在心上,否则真传出去,怕是她也不能讨得什么公道。 其实没有沈丽君相劝,李瑶琴也不准备将事情大肆说了出去,如果真传得利害了,太子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可她李瑶琴的名声可就坏了,说不得太子打蛇随棍上,硬赖上了自己。 当然这事,她不能就当它没有发生,还是要做些手脚的。 沈丽君见李瑶琴心神已经恢复,这才出去告诉了贤王,贤王便派人护送李瑶琴,各自回家了。 李瑶琴回到家里,便将事情对父母说了,因为怕父母担心哥哥,又知他定能平安无事,便没提李意书。 李夫人恨道:“这样的无道之人,将来哪里配做天子!” 城安伯则默不作声,与家族的人商议了:这次的事,如果还是拥立太子的话,就不能得罪太子,那么就该把女儿献上去。 只是,如今看来太子不仅平庸而且无道,这样的人夺嫡之战中,胜出的几率太低了。 更不要说贤王在皇上心里的份量,明显加重了很多,而且他又素有贤名,剩下的几个皇子的实在完全不能与他相提并论,况且此事,他也牵扯进来,倒不如就此舍了太子,暂投了贤王,观看几年再说。 是夜,贤王夫妻吃饭时,贤王沉吟道:“明日,让人去太医院讨些药来,女孩子身上留了疤痕不好。” 沈丽君默默吃了两口饭,这才笑道:“那孩子也是个可人疼的,只是倒不必咱们送,怕是明日父皇便会太医上门的,此时咱们若是表现得太热切,可不是个好主意。” 贤王听了,不由笑道:“还是丽玉心思细腻。倒是那李小姐比你小不几岁,和你妹妹年岁差不多,你却一口一个孩子地叫着,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 沈丽君忙笑道:“扶玉比她大好几岁呢,而且她又比扶玉瘦小许多,今日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便忍不住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贤王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是感慨道:“说起来,别看她年纪小,真真是一位贞烈女子!世家大族人人满口规矩礼数,可临到事前,又有谁真能做到?” 沈丽君闻言,心里发堵,再看贤王神色,勉强笑道:“只是她到底是个孩子,有多少方法解决不了事情,非要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来。” 贤王却正色道:“这才是她的可贵之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真正的书香世家百年清正积淀,才能培养出这样的贞洁烈女来。唉,只可惜经过数十年的战乱,世间人皆将名声气节看得轻了,宁可陷入污浊中,也要苟且偷生,就如……。” 沈丽君见贤王猛然打住话头,心里惊疑他又要提当年沈秋君之事,心里更是不舒服,只管低头默默吃饭。 贤王也自悔不该欲拿沈秋君来对比,便也默默无语地吃过饭,对妻子说道:“我先去外书房,这段日子事情太多,可能回来的晚些,你不必等我了。” 沈丽君的手猛然紧攥着衣角,面上却温柔笑道:“哪里能一天就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的,你也要注意身子才是,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是等着你回来又何妨呢?” 贤王愣了一下,笑道:“我不知到什么时候呢,若是太晚了,顶门开户的折腾人,我就先在书房凑合一夜得了,免得打扰了你休息。”说罢,便有些落荒而逃地急步走了出去。 沈丽君怔怔看着贤王离去,心里暗叹一口气,对下面的人说道:“今夜把桂哥儿抱到我房里来,我亲自照看他。” 第二日,果如沈丽君所言,皇上悄悄派了太医去城安伯府给李瑶琴瞧伤。 皇上对于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还是很清楚的,当夜就罚了太子,可是到底是自己亲儿子,又没真酿成什么大错,况且太子如此失德,此时又不能更换太子,传出去皇室面上无光不说,也容易引起朝堂动荡。 但也不能让老臣寒了心,所以皇上悄悄派了太医,又着人安抚几句,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但是贤王如何肯放弃这个搞臭太子的机会,而城安伯府也为自己府上出了这样一个贞节烈女而自豪,岂不白白放过这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且也趁机恶心一把太子,于是寺院之事,便悄悄在各世家大族流传。 李瑶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夜之间,就成了名门世家闺秀的典范,而且也是夫人心中的儿媳人选,这让她心里压力很大,只怕自此后,走到哪里都能端着点了,唉,真是福祸相依。 林景周听说后,不由为自己慧眼识英才而击掌,当日就看她不错,果然是个好的,这样的女子,又岂是寻常的庸夫俗子所能消受的? 沈家夫妻听说后,皆有些沉默。 是夜,一家人吃饭时,沈父问沈昭宁道:“将来有朝一日,你若是带兵打仗,拼到最后,只剩你一人,四周全是敌人,你当如何?” 沈昭宁飞速看了沈秋君一眼,李瑶琴之事暗自传来,沈家人几乎都在逃避,从不谈论这些。 听到关于李瑶琴的一个赞美,其实就相当于一个耳光扇在沈秋君的脸上。 说实在的,当沈秋君听到这件事时,不得不佩服李瑶琴,如果是她摊上这种事,她还真舍不得对自己下那个狠手,生命只一次,所以她很珍惜,因为她怕死的很,老天不会总眷顾她,可以让她再次死而复生。 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对李瑶琴的做法,沈秋君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也仅仅是佩服而已,她不打算效仿,她出身沈家的骄傲,让她受不得那个窝囊气,若有人胆敢如此对她,她定不会轻饶了那人。 即使面对的是太子,她不敢轻易取了他的性命去,也必会狠狠给他一顿教训,就他那个被酒色淘空了的身子,收拾起来容易的很,这就是武将之女与文官之女的区别,拳头硬了还是很有好处的。 ps:感谢laura0968和see_an打赏的蛋糕! 感谢风过留香01、cherry陈和R_等投出的粉红! 第一一七章 丽君受挫 当然,以沈李两府的势力来说,太子对沈家顶多也就是暗地里下些拌子,他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到沈家头上,双方真闹将起来,他的太子之位未必就能坐得住。 相对于较弱些的城安伯府,李瑶琴如果不想嫁给太子,又不愿坏了名声,在那个孤立无援的境地,自杀保节,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了。 对于今日父亲郑重其事地询问哥哥的用意,沈秋君也是心知肚明。 当年那件事,除了偶而会做个恶梦,打雷下雨天不敢入睡外,其实对她来说早就过去了,别人赞美李瑶琴根本就不会妨碍到她什么事。 如果时光倒流,她仍然会选择持刀将那些人杀死,而不是窝囊地自杀,因为死了也是白死,家人便是想为自己报仇,也未必会找到仇家,而她手里有武器,又会些拳脚工夫,怎么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此时沈昭宁说道:“这种情况下,作为军人的骄傲,自然是自刎殉国,扬我大齐志气,将来还能落得个至死不渝的美名流芳千古。但是,如果是儿子的话,只要敌人杀不了儿子,儿子必与他血战到底。杀一个够本,杀一双是赚了,再不济也要咬下他身上一块肉来。另外,虚名算得了什么,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抗争说不定还有生机,自杀真就是自寻死路了,仇者快,亲者痛。” 沈父听了暗暗点头,倒是沈秋君刚好夹了一块肉,听到哥哥说什么要咬下对手身上一块肉,这块肉便怎么也吃不下去,只得放在旁边小碟子上,嗔道:“哥哥,正吃着饭呢,你说这些恶不恶心,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沈夫人一直在留意着女儿,见她真不在意此事,便也忙对沈父抱怨:“就是,一家人好好吃个饭不好吗,非得谈打仗谈朝事,干脆你父子二人去外书房吃算了。” 沈家父子忙忙道歉,此后沈家心里的石头算是真正落了地,知道再不用担心沈秋君会受过往之事的影响了。 没过多久,沈家便查好日子去程家纳采问名,八字自然是合的,两家在此期间也都门户皆安,于是选了好日子过文定。 这日好些亲友得了信,纷纷上门贺喜,沈丽君也一早就来了。 沈惜君没来,于夫人倒是一大早就到了,说是沈惜君前日被诊出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不敢让她随意坐车走动。 沈夫人大喜过望,连声向于夫人道喜,于夫人喜笑颜开,忙道:“同喜同喜。” 一时于夫人与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忙回府去了,沈夫人自然少不了派人一同过去看望女儿,得知一切都好,沈夫人不由在心里默默念佛,又觉得这是程秀梅带来的好运,对这个媳妇越发的满意了。 吉时到了,沈昭宁便带着聘书,由媒人领着,会同一些亲友,抬着定礼浩浩荡荡去了程家。 其他的夫人们则抓着这个难得相聚的机会,继续喝茶聊天,自然免不了三五成群聚在一处,神秘兮兮地谈论李瑶琴之事。 沈秋君乃是未嫁女,倒不好在前面晃悠,只在偏厅帮着处理些杂事,沈丽君在外间坐了一会,便走到她跟前,感慨道:“前几日城安伯府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那李小姐可真真是个可敬可佩的贞节烈女。如今人人都赞她,可见果是生死事小,名节为大,她能有这般气骨,真是我等女子的楷模,该当流传千古。” 若是这话换成任何一个非沈家的人说来,沈秋君都会连连赞同的,只是如今听沈丽君如此说来,便觉得刺耳的很。 再看沈丽君看着自己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沈秋君不由怒从心起,她原本以为,经过她识破了沈丽君算计自己一事,沈丽君定愧于再见自己,两人自此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用明着撕破脸面,各自保留一点体面也就是了。 如今看来,见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因为当年之事,她竟要自己以死明志了。 沈秋君气得欲反唇相讥,忽想到今天是哥哥的好日子,万一吵闹起来,不吉利不说,外人看着也该笑话沈家了,于是便看着沈丽君冷笑几声,转身回了自己院子,然心里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想了想,招手叫来一个小丫头悄声吩咐了几句。 订亲之事一切都很顺利,沈夫人合不拢嘴地笑了一天,倒是后来从身边的一个多嘴的丫头口中听到沈丽君的一番言语,心里便有些沉重。 送走众亲友后,沈夫人叫沈丽君到房中来。 屏退下人,沈夫人沉着脸问道:“你最近过得可好?” 沈丽君不提防母亲有此一问,怔了一下,忙笑道:“自然过得极好,母亲为何有此一问?” 沈夫人看着女儿,叹道:“我是你母亲,你有什么心事,不必藏着掖着,是不是贤王对你生产那天的事耿耿于怀,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沈丽君忙道:“没有,他对我一直都很好,对那日之事,并不曾提起过。” 沈夫人细细打量了女儿的神色,摇头道:“我不信。你也不必骗我,如果不是他说话剜你的心,你如何会有轻生的念头!你可别为了他人的冷言冷语,就想自杀殉节。你便是不看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也该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活着。贞洁烈女的名头有用吗,能让人起死回生,从头开始吗?” 沈丽君觉得自己被狠狠打了一个闷棍,心里堵得难受,只得强笑道:“母亲放心,我当日也是为了治病,不得已才为之,贤王他,他并没有往心里去,他还说,只要我能平安活下来,他愿倾尽所有。” 沈夫人这才放了心,又劝道:“宁要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就是为了孩子也不要有那傻念头,况且那事也只有咱们自己人知道,事情又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便是真死了,也没人给你立贞洁牌坊。” 沈丽君只得诺诺,又被沈夫人拉着絮絮叨叨好长时间,才被放了出来。 一出来就见沈秋君正拿了大把的花,一边取笑,一边往沈昭宁头上戴。 沈昭宁对程秀梅这个媳妇还是很满意的,此时被妹妹取笑,只红着脸呵呵傻笑。 沈丽君看到沈秋君笑着往自己身上瞄,火气更大了,想过去出言讽刺几句,可自己如今也有心病,只得勉强过去笑着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沈府。 沈丽君坐在车里,越想越气,如果当年沈秋君也能保持沈家的风骨,忠贞不屈,殉节而死,也不至于让沈家蒙羞,让她在名门世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时恰好经过永泰侯府,沈丽君便命人递上帖子探视沈惜君。 沈惜君因前次怀孕出了意外,这次不仅她自己,便是整个侯府也都是严阵以待。 于夫人自然不敢拦沈丽君,但心里却是极不满意的。 她今日之所以给沈夫人说了儿媳有孕的事,一是礼节,沈惜君不到场总得有个解释,二则是终于可以有嫡孙了,心里的喜悦实在是压不住,便对沈夫人说了,又明言道:“日子太短,须过了三个月后再对外说,府上尽管放心,必不让她费一丝心神的,阳儿屋里人也都撵了出去,等三个月胎做稳了,不怕劳累了,到时再请府上的人一同乐乐。” 沈夫人听了,知道于夫人对上次沈惜君没了孩子,是有些迁怒于沈府的,毕竟是在沈府亲眷来往中出的事,如今于夫人以嫡孙为重,自然会好好照顾女儿的,倒也就悉听尊便了。 沈惜君听说大姐过来看自己,心里也有些纳闷,明明母亲已经派人来,说让自己好好养胎,不要劳神,等满三个月后,再来看自己的,姐姐怎么又过来了呢?看来还是不太放心自己啊。 这时沈丽君已经到了,看着妹妹开心的笑脸,她也只好强笑着走过去寒暄祝福。 沈惜君道过谢,就拉着她,连连问道沈昭宁文定之事,沈丽君只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 沈惜君笑道:“母亲今天还不定多高兴呢,等明儿扶玉再嫁了,父母也总算是操够了心,也该舒心地过几年享福的日子。” 沈丽君陪着笑了一会,又提起李瑶琴之事。 沈惜君不由睁大了眼睛,笑道:“世间还有这等奇女子!我竟没听说过呢。” 一时又幸福地埋怨道:“自从诊出我有了孕事,外面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婆婆和夫君一概不许传到我这里来,只让我每天好好吃啊喝的,我还真怕等我生孩子时,不知胖成什么样呢。”又悄声道:“我们与太子有亲,此等事,怕是不会在府里流传了。” 沈丽君便道:“如今明面上大家都装不知道,其实心里暗地里称赞不已,就连与城安伯府沾亲带故的人,现在说起来话来都腰板挺得笔直。” 沈惜君是要做母亲的人了,闻言后不由皱眉道:“呸!这世间总有那种人,别人因为好的出了名,便一窝风地跑去沾那个光,若是不好了,又该帮着外人上前踹一脚,好撇清关系。谁家的孩子,谁心疼,若是李瑶琴真死了,除了她的父母至亲外,那些沾光的人,谁会心疼?”RS 第一一八章 贤王赔罪 沈丽君听妹妹如此说,不由讪讪道:“话虽如此,只是李瑶琴的气骨,倒真是让人敬佩。” 沈惜君说道:“她当时也是没法子,若有一丁点法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谁不想好好活着,若是那人不是皇子贵胄,我敢说,她那簪子就敢冲那人扎下去,而不是对着自己了。” 沈丽君见总不能与沈惜君谈到一处去,便没了心思,又胡乱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而去。 沈惜君将姐姐送出自己小院就回去了,想着今日姐姐说话躲躲闪闪,总似没说尽,便在心里思量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派人将大姐的不对劲告诉了母亲。 沈夫人听说后,心里既埋怨大女儿不懂事,已经告诉她,二女儿未满三个月前,先暂不要去看她,免得劳她心神,又觉得沈丽君行事诡异,怕她心里仍过不去那个槛儿,万一真想不开再寻了短见。 急得沈夫人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天刚亮就急急忙忙跑到了贤王府去开导女儿。 沈丽君连连解释,自己只是关心从玉,才去看她的,并没什么其他想法,又保证自己不会看不开的。 沈夫人这才松口气,见贤王对女儿倒也似如常,不过终究爱女心切,在与贤王说话时,便不时带出点责备劝告的意思出来。 不说贤王位居亲王之尊,便是寻常皇子自小尊贵惯了的,谁敢在他们面前真端起岳父岳母的款儿。 只不过是贤王以前寄希望于沈家能帮着自己,所以对沈家夫妻倒是恭谨有加,以至于让沈夫人忘了贤王之尊,真当自己是个长辈了。 贤王自认为妻子此前已然失贞,然他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也没有因此对妻子指责怠慢,仍是如常待她,虽说心里总有点疙瘩,但时间长了,也就会慢慢好起来。 况且自己虽没与妻子同房,可也没找过其他人,可以说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妻子竟然会跑去告诉沈夫人她二人的房中事,不由得恼羞成怒,霍地站起身来,说道:“本王还有事情,要失陪了。有王妃陪着,还望沈夫人玩得尽兴。” 沈夫人看着贤王大踏步向外走的背影,气得心头发堵,对沈丽君说道:“连岳母都可以如此无视的人,哪里值得你那样对他,以后不要再想什么有的没的,教养好孩子才是正经。” 沈夫人说罢,也不顾沈丽君的苦苦挽留,怒气冲冲地回了府。 正好沈父也在家,沈夫人便忍不住伤心诉苦道:“说什么低门娶妇,高门嫁女,以后再嫁女儿决不能嫁到高门去,要不然脸上都一把老摺子了,还得在女婿面前低声下气,将来女儿受了委屈,谁能给她撑腰?” 沈父便笑道:“说什么气话,你还真舍得把秋儿低嫁?” “这有什么不舍得的?”沈夫人说道:“只要那人实在好,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只是那样的人实在难寻。贤王这人也真是不地道,如今看用不上咱们了,连表面工夫都懒得做了。” 此时沈丽君也来到贤王书房中,说道:“也是天下慈母心,我明明过得很好,但母亲总是怕你会因为那事心中不舒服,对我不好,所以难免聒噪了些,还请你体谅一二。” 贤王叹道:“你我乃结发夫妻,自然要执手一生,我曾说过,只要你能平安,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只是方才被念叨着,心里难免觉得委屈,认为你不相信我,所以行事有些冒失,一会我派人去府上请罪去。” 沈丽君心里顿时松快起来,忙笑道:“如此甚好!这样吧,我以你的名义送几样东西过去,想来母亲的火气也就消了下去。” 贤王点头,又道:“说实在的,你母亲行事有时也太……唉,你家老太太是一位多么方正的人,当年沈府何等规矩严正,如今再看府里,只说自己是武将之家,一家子里里外外的哪有什么规矩可言!都说沈侯忠孝,怎么还把老太太给发配出去了?” 沈丽君闻言,也深叹一口气:“若不是当年扶玉之事,我祖母又如何会愤而离京!也不知有生之年,我还能在她老人家身边尽尽孝心否?” 贤王听沈丽君语带哽噎,忙低声哄劝。 沈丽君好半天才好了,又出去打点东西送到沈府。 沈夫人见贤王府送来东西,知道是变相陪礼,这才面上稍好些,心中却仍是不知足:当日六皇子还跪在那里老半天呢,人家还非亲非故呢,他贤王却连亲自来的空都没有。 虽如此想,但因为女儿还要在他那里讨饭吃,不得不换了笑脸,与王府的人寒暄。 沈夫人本想回送些新巧的金银饰物给兰姐儿赏玩,见贤王府送得只是新巧吃食之类的,顿觉得自己送得太俗气了,不想让贤王看轻了,于是改送了几样自己庄子上新出的新鲜瓜果,又特将金玉器皿换成他们庄子上巧手编的花篮儿,也算是个野趣。 沈秋君便命人去准备了,心里却暗道:若是这些东西送给二姐,说不定她得欢喜几天,若是送到穷疯了的贤王府可就未必了。 这时却有人来报:六皇子来了! 沈秋君见母亲还那里搜肠刮肚地套人家话呢,便做主让人引他去了哥哥院内,自己也随后就到了。 六皇子笑着拱手道:“恭喜恭喜!前几日看府上太忙,便也没过来,今日正好一并贺喜了。” 沈秋君忙笑着道了谢,又让人把东西收下。 六皇子又道:“我看外面似是贤王府的车马,莫不是有什么事?” 沈秋君便冷笑道:“贤王派人来赔罪呢。仗着自己是亲王,连尊卑长幼都不懂,人都道贤王如何爱得我大姐,我看未必,若是真爱重妻子,还能不把岳母放在眼中?亲王的款倒是摆的足足的。” 六皇子闻言悄悄低了头,笑道:“他这不是来赔罪了吗?看来还是知道错了的。” 沈秋君闻言,奇怪地看着六皇子,说道:“我还以为你与贤王不睦,必会随着我一起骂的,果然皇子们都以为自己是可以凌驾于一切礼法之上。” 六皇子急了,说道:“多长时间的事情了,你还拿来说,我当时是头也磕了茶也敬了,连你母亲都原谅了,你还在这借题发挥呢。” 沈秋君说话间并没有想起前次之事,哪里想到六皇子就对号入了座。 就见六皇子正气得在那里直摇扇子呢。沈秋君忙上前道歉,哪知六皇子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仍是转了身子不发一言。 沈秋君只得陪笑,说些话来引他开口。 六皇子要么不吭声,要么就用鼻子哼哈一下,沈秋君无法,只得乱寻了借口,说道:“你是多心了,我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想到前几日城安伯府的小姐所遭遇过的事情,有感而发罢了,想来你也听说一二了吧。” 六皇子哼道:“没听过,和我有关系吗?” 沈秋君忙笑道:“没关系,只是觉得太子行事太荒唐,幸好李小姐刚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六皇子冷笑:“什么贞节刚烈?被人逼得只能自裁,连反抗都不会,要多窝囊有多窝囊。她要是对着太子痛下杀手,我才佩服她呢。拿自己的生命去威胁别人,这得多愚蠢,她以为她是谁啊,别人都拿她当宝贝?” 沈秋君皱眉道:“如果那人不是太子,她自然会对其下手,只因是太子,她及她的家族承受不起那个代价,才不得已而为之。难道她不想活着吗?” “所以说她不够刚烈,否则她就不会考虑那么多,而是直接杀了人再说,”六皇子又道:“如果她真杀了太子,我绝对佩服她到五体投地,而且杀了人还能想法子全身而退,才真正是个真性情有谋略的人,这样的人才配被世人如此称颂。” “你这明明是强人所难!天下人只怕还没有人能做到。”沈秋君不由气愤地嚷道。 六皇子一摊手,笑道:“所以说,如此窝囊愚蠢的人,竟得到众人的称赞,实在是可笑至极。” 沈秋君不由酸溜溜地说道:“若是她真是刚烈真性情的人,你要如何表达你的佩服呢?” 六皇子把手中扇子一合,笑道:“她再好,与我有关系吗?我一个大男人闲得没事了,整日家三姑六婆是评价那些女人如何如何。” 六皇子见沈秋君面上不忿,似为李瑶琴鸣不平,便又道:“其实这事发生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为了表示自己清正,在外人面前我也会赞一句好,但如果是发生在自己人身上,我倒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否则也就没有我了。” 沈秋君这才想起,自己倒是当着矮人说了短话,不由得后悔起来,幸好六皇子没往心上去。 六皇子见沈秋君仍是沉默,忙又上前,悄声道:“我之所以看不上那李瑶琴,不过是因为她的区别对待罢了。你不知道,她年前为了她哥哥的事,还独自跑去庄子上与贤王单独相处呢,现在太子上赶子告诉她,她这会子倒是装起了贞洁烈女,难道是因为贤王比太子长得好看些?”RS 第一一九章 结交秋君 沈秋君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快别乱说话,还不是因为太子名声不雅,贤王可是贤名在外,我可以放心地与你单独相处,却远远看着贤王就开始警惕,都是同样的道理。” 六皇子忙笑道:“我就说玉姐姐有过人之处,果然不假。人人都说我恶毒狠辣,那是他们不了解我,我其实是一个非常正直讲理的人,只要不是想着害我,我哪能那样对他们呢。” 沈秋君倒一时不好说话了,只得低头浅笑。 六皇子又道:“其实李家小姐也不完全是因为品性问题而区别对待,依我说,只怕是觉得在皇子夺位中,太子前途不如贤王吧,这才趋吉避凶,不愿与太子多牵扯,不然既能跑去见贤王,与太子独处一室说句话又如何?” 沈秋君不由抬头看向六皇子,问道:“你也不看好太子?” 六皇子笑道:“现在这基本上是共识了吧,论才能、贤名、外家势力,太子都要稍逊于贤王,而且在父皇那里如今也偏向于贤王了。” “如此说来,将来问鼎皇位的必是贤王了?”沈秋君心有不甘地说道,又问六皇子道:“那你是打算帮着贤王?” 六皇子摇头笑道:“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反正我是与皇位无缘的,他们谁坐皇位,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总少不了我的那份富贵。只是,贤王却决不能坐上皇位,太子再如何平庸,总占着嫡长的位子,比其他的皇子,胜算总要大些。” 沈秋君知道前世贤王是最终的胜者,虽说她满心里不服气老天的安排,但是她也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六皇子往死路上走,便说道:“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贤王虽也不是品德高端的人,但他还是要些表面上的名声的,这样看来,对于大齐的百姓社稷来说,贤王做了皇帝还是要好些的,你何妨两不相帮,只在旁边看戏,将来不管他们谁胜出,你虽无功亦无错。” “大齐的江山社稷与我何干?太平年间,谁做了皇帝也都一样,世家大族日日山珍海味,平民百姓辛苦劳作一生,也不过求个温饱,不过是遇着明君少交些赋税罢了。”六皇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又道:“我与贤王不共戴天,除非我死了看不到了,否则决不会让他坐上帝位的。” 沈秋君叹道:“你何必如此执着呢?” 六皇子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凭贤王之前对我的诸多算计,我就不能让他活得那样得意,何况……” 何况以贤王的为人,他若登基,第一个要杀的,只怕必是有牝鸡司晨命格的你! 六皇子回神,笑道:“何况太子登基名正言顺,我若是在他被人不看好的情况下投了他,将来也算是一份大大的功劳,到时便可以高高在上地看着贤王母子,也好出出我这些年来受的窝囊气。” 沈秋君暗叹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与其在仇人脚下匍匐着苟且偷安,倒不如在短短的有生之年,痛痛快快地活上一回,况且他不比别人,本就孑然一身,没有亲人的牵拌,实在是没有让自己隐忍窝囊地活一生的理由。 沈秋君说道:“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劝你一句,凡事量力而为,这不是你在夺江山,实在不必把全部身家都拼上。若是你真投了太子,以你在外的名声,他定会让你做尽阴私事,你更要多长个心眼,少做那些恶事,不然将来不管谁坐上皇位,都可能拿你当靶子,杀之以平民愤。” 六皇子闻言,凤眸便满是笑意,说道:“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如何做事,便是一时头昏,有想不到的地方,玉姐姐也可以指出来,我必会改的。” 沈秋君便笑道:“就怕你不闻不见,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是说他那次退信的事,不由低声嘟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还拿来说嘴,记性倒好。” 沈秋君说那话,也只是想揶揄一下六皇子,没想到他就小家子气地说出那番话来,不由也来了气,说道:“想不让人拿来说嘴,就别办那样的事情,我记性就是好的很,这事我还就记它一辈子,见一次说一次,烦死你。” 六皇子哼道:“随便你,爱记几辈子就记几辈子!”说罢起身走了。 沈秋君也不理他,直到看不到六皇子身影了,才不由悔道:好好的,怎么就不欢而散了,自己竟然真和六皇子这么个小破孩吵起来了,返老还童了吗? 想到这里,沈秋君倒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沈夫人等贤王府的人走了,才知道六皇子又来了,心里便有些不喜,只是儿子刚订下亲,现在就让女儿清修,也不象个事,只得耐着性子,等再过一段时间再说。 眼看着便到了夏日,一天天地热了起来,大齐朝的好些地方,自春种以来,竟极少降雨,一时老百姓们都人心惶惶,生怕再不下雨,庄稼干渴,影响秋收。 但在贵人遍地的京城,朝臣们或许还略有担心,后宅的夫人小姐们却毫不知情,顶多骂一句,老天也不下场雨,真是热死个人,也不好出去玩。 不过话虽如此说,世家大族这种事情也经历的多,自然有法子对付这鬼天气。 这不都在庭院里遮上幔子,室内放着冰,还有小丫头们在旁边打扇子,故也不太影响各家摆酒请客赏花玩草。 沈秋君也参加过一些邀请,只是每次都无趣的很。 自从程秀梅与沈昭宁定了亲,便极少出门,就是出门也要避着沈家的人,沈秋君不免落了单。 再有就是沈秋君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呢,再装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不知别人看着如何,自己先就忍不住要吐了。 如此一来,能说上话的人也就更少了,可夏日总在家里憋着也难受,沈夫人想着再过些时日,就该拘着女儿在家里,趁着现在还能走动,倒还是要出去看看,说不定就有月老牵了红线呢,所以沈秋君偶尔还是要出来活动活动的。 这日沈秋君正在一家亲友园子里玩耍,不想李瑶琴也来了。 于是大家的目光便都被吸引了过去。 对于李瑶琴这位闺中楷模,有慕名交往的,也有羡慕嫉妒的,不过无一例外,口里面上都是满满的赞扬,目光也总是以不经意的方式溜向李瑶琴的脖颈上,果见有两道浅红的瘢痕。 李夫人对诸位夫人笑道:“这孩子最近总不愿出门,比之从前更爱礼佛,我就想年纪轻轻的,这哪里能行,硬是把她给拽了出来。” 诸位夫人眼中便满是疼惜,说道:“是个懂规矩重礼数的好孩子,只是对自己要求太过了些,公道自在人心,是是非非大家都看得明白,何必和自己过不去,便是真要苦熬自己,也要看在你老迈的父母面上,好好保养自己,若让父母担心,反倒不孝了。” 李瑶琴见舆论果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心中暗喜,忙柔弱地低声道是。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李瑶琴此时是诸夫人眼中的绝佳女孩,那便极有可能阻了其他女子的锦绣姻缘了,况且这样出风头的事,对于大多数豆蔻年华的少女来说,褪去先前的仰慕之心,过后定是嫉恨之情升起来。 所以大家一起玩了一会后,除了几个年纪略长温柔宽厚的姑娘外,大多同龄的小姑娘竟将李瑶琴挤兑了出去,大家三五成群地玩得不亦乐乎。 见李瑶琴在这种情况下,仍是面不改色,谦恭有礼,诸位夫人越发的暗自点头。 大半日后,倒只剩下沈秋君与李瑶琴各自孤零零地在那里玩,沈秋君是惯了的,倒不觉得怎样,李瑶琴却有心借机接近这个穿越老乡。 沈秋君感觉到李瑶琴的刻意接近,心里倒觉得奇怪,虽今生事情已变,二人算是再无牵连,但以前世二人的纠葛来说,清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也就算好的了,她怎么反靠近自己? 难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有可能,以李瑶琴的聪明,定也看出自己与大姐关系不睦了。 沈秋君倒也猜对几分,李瑶琴本还纳闷沈秋君既然能与沈惜君关系好,为何反对贵为亲王妃的大姐敬而远之,按照现代人爱抱大腿的习惯,不是该与沈丽君搞好关系,再借力谋个好姻缘吗? 不过,李瑶琴经过与沈丽君的几次接近,她发现沈丽君完全不是贤王口中的那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而且寺院之事后,经过她细问派去的人,发现沈丽君就是想让自己出了丑再出现的,幸好贤王及时赶到,才不至于如了沈丽君愿。 李瑶琴心里便有些恨沈丽君,自己与她无怨无仇的,她何至于如此对自己,可见她本就是个恶毒女子,只可惜贤王竟被那样的女人给蒙蔽住了。 李瑶琴一时也没办法让贤王看清沈丽君的真面目,只得隐忍不发。 今日见到沈秋君,她忽然想到自己倒可以与沈秋君交好,以此来恶心一下沈丽君。RS 第一二零章 太庙事件 李瑶琴打定主意,便慢慢靠近沈秋君搭起讪来,先从天气说起,再谈园中景色,然后又聊些家常话儿,外人看来,二人倒也语笑晏晏,相谈甚欢。 沈秋君虽然对李瑶琴的突然示好感到不解,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再加上她也有自己的几分小心思,所以对李瑶琴不热络,却也不至于冷淡。 看到李瑶琴脖颈上的淡淡疤痕,沈秋君叹道:“太医院的药膏果是名不虚传,看来再来再过不两个月,便可完全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呢。” 李瑶琴听沈秋君如此说,手不由抚上脖子,有些心虚地讪讪笑道:“幸好得了那些药膏,不然我怕是还得在家里关上一阵子呢。” 沈秋君只是淡笑,那件事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照不宣地点到为止,并不深谈,而她与李瑶琴并不亲近,彼此都是未嫁女,倒也不好在此事上打转。 李瑶琴笑道:“自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那做恶害人的,也该遭些报应了。” 沈秋君不由一愣,听这话,好像是太子要倒霉了,但是自己脑中为何毫无此事? 哦,是了,前世的自己,此时已经嫁入贤王府,贤王不知为什么,总是很少与自己说朝堂上的事。 当然,他便是说了,自己也没工夫理会,因为自己正焦头烂额地忙着补亏空,而兰姐儿又因丧母心痛过度,天气又热,不思饮食,直急得自己口角上火吃不下去饭,偏偏桂哥儿不知什么原因,总是夜里哭闹,寻医问药,求神问卜皆不管用,无计可施的她,只有一边陪着桂哥儿哭,一边让人做了各式好吃的,求着兰姐儿能多吃点东西,对外面的事情竟一点都不知道。 沈秋君已经收起心思,笑道:“我常听人赞你聪颖多才,没想到你还懂得推算卜卦?” 李瑶琴见沈秋君果如自己所料的那般反应,自此便不再怀疑于她的身份来历。 李瑶琴忙笑道:“我哪里懂那些,不过是乞求上天睁睁眼,能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罢了。” 沈秋君点头,心里却不信,李瑶琴既然如此说,只怕太子必会有不妥的地方,如此一来,六皇子投靠太子的良机也要到了。 沈秋君同母亲一起刚回到家,沈丽君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沈夫人见状吓了一跳,急忙问女儿出了什么事。 沈丽君眼中滴泪道:“也不知为何,桂哥儿一到半夜时分,就开始哭闭不止,直到天亮才好些,已经三四天了,太医们也束手无策,想请辛先生一同过去看看。” 沈夫人一听急忙让人去告诉辛先生,一边又急道:“连太医都看不出什么毛病来,莫不是他小孩子眼睛干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 沈丽君闻言,犹豫了一会,说道:“前几日,有个下人不规矩被教训了一顿,奶娘抱他出来后,倒是看到了一眼,不知与这是否有关?” 沈夫人听了不由埋怨女儿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谁家新添了孩子,不行善积德的,那下人们再有不是,直接撵到庄子上就完了,怎么还打起人来了。” 沈丽君忙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再说也未必就是因此而起的。母亲生养了我们兄弟姐妹,自然极有经验,还请母亲也一同过去。” 便是沈丽君不提,沈夫人也不能放心地在沈府等消息,一时辛先生收拾妥当,沈夫人又交代了沈秋君几句,这才一同去了贤王府。 沈秋君知道桂哥儿最终会平安无事的,便也不十分往心里去,到夜里沈夫人又派人回来说:先暂在贤王府陪着沈丽君住几夜,府里的事暂交给沈秋君处理。 这下子倒把六皇子给乐坏了,一天几趟地往沈府里跑,若不是因为诅咒小婴儿太不厚道,六皇子倒宁愿桂哥儿多病几天。 贤王也心疼儿子每到半夜便嚎哭不止,故此这几日也是心烦气燥,如今见沈夫人亲自坐镇,又有辛先生在此,这才稍稍安心,来到前院处理起他的事情来。 来到一处偏僻小院子,贤王一进去就看到颇有些狼狈的空渺道长,不由讥讽道:“道长既有神通,如今三四日了,怎么还在这里?” 原来前几日贤王的人终于查寻到空渺道长的下落,于是那日夏良便带着人将他捉了回来。 贤王这段时日本就气不顺,再加上天气炎热,难免心浮气燥,想起之前自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由上前打了他一顿,却不想竟惊到了儿子,这几日不得不暂时将他置于一旁。 空渺道长哈哈笑道:“王爷是要成大事的人,我跟着王爷将来也能有发达的一天,贫道为什么要走,这里很好。” 贤王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日为何不告而别,溜之大吉?” 空渺道长眯了眼,冷笑道:“如果不是我那日心血来潮掐算了一回,只怕王爷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而是直接派人杀了我吧,我又怎能坐以待毙呢。” “哦,那今日道长就解释给本王听听吧,说不得本王一高兴,就放了你呢。”贤王嘲讽道。 空渺道人不理会贤王口中的讥讽,正色道:“王爷虽是天命所归之人,然毕竟有违三钢五常,自然要被上天多次考验,吃些苦头。至此上次,贫道推算不准,乃是因为有异星出现,搅了局了。” 贤王忙问道:“那异星应在谁的身上?” 空渺道人摇头道:“已在京城,但须要见到本人才能真正确定下来。” 贤王闻言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空渺道人笑道:“贫道是实话实说,信不信在于王爷,不过,世间之事,有时便是神仙也未必能完全掌控,何况贫道乎!眼下贫道就推算出两件事来,可以说给王爷一听,以便王爷也好验证。” “是什么事?”贤王忙问道。 空渺道人笃定道:“下月朔日,太庙一角会塌陷。” 贤王一听,表情便严肃起来,在室内来回走了几圈,站在空渺面前问道:“你可是算得准了?” 见空渺点头,贤王又问:“另一件是什么事情?” 空渺笑道:“等这件事应验了再说不迟。” 贤王仍是犹疑不定,空渺见状笑道:“我如今人在府中,要杀要剐,都由得王爷,王爷还有什么不敢信的?” 贤王听了,便对守卫的人道:“好好照顾道长,若是有个闪失,可怪不得本王心狠。” 守卫们忙恭身答应着,贤王快步走出,到了外书房,考虑良久,终是打定主意,叫了心腹进来细细谋划。 这日六皇子正在沈府悠哉游哉地吃着瓜果,沈秋君笑道:“昨日夜里柳御史被打,是不是你做的,他前日才弹劾你:上次在太祖冥寿祈福时心不诚,以至于今年大旱。” 六皇子惬意地笑道:“天不下雨和我有什么相干?他们拿着朝廷俸禄,不说为君分忧,出点子事,就知道乱咬人,不教训教训怎么成。反正他也捉不到我的把柄,只能自认倒霉了。” 沈秋君笑道:“他倒是个胆子大的!” “可不是嘛,”六皇子点头赞同道,又疑惑道:“不过好端端怎么又扯到这事上头了,不下雨自有钦天监,钦天监求不下雨来,难道还是太祖在其中挡事不成?” 沈秋君也觉得奇怪,难道这就是李瑶琴所说的太子要倒霉的事情? 这时众臣们被柳御史的话提醒了,纷纷道:太祖冥寿不该俭省了办,必是上天因此发了怒。 皇上心里叫苦不已,大齐为统一中原,连年东征西战的,耗费极巨,偏偏这几年时时有个天灾人祸的,去年太祖冥寿,因不是整数,他体恤下情,酌情简办了,如今竟被众臣说成自己不孝,若要补办又要花费大笔银子,可不补办,这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这时太子站了出来,道:“太祖爷一向贤明仁德,爱民如子,此事怕他老人家在天上并不知晓,儿子愿代父皇去太庙禀明太祖爷,请求太祖爷去龙王处为大齐百姓请雨。” 皇上听了不由点头,为儿子的贴心而感到欣慰,徐戒听说后,亦是对太子的表现倍加赞赏。 太子也得意非常,虽说如今他也跟着皇上学习处理政事,但是总觉得处处被压制,不能真正表现出自己的才能,如今他代皇上去面告太祖,意味着自己终于可以走在人前,而且自己领着众臣前去,再不是由皇上带领着,想想心里都觉得痛快。 吉时很快选好了,就在下月初一。 到了那一日,太子一身杏黄蟒袍带着群臣来到太庙祝祷,心里着实兴奋,全然不觉得天气太热,而自己身上的衣服着实厚了些。 太子在太庙门祝祷后,站起来刚向里迈步时,忽然就听众人大叫,便有小太监冲上前,拉着他后退。 太子勉强稳住脚,抬头看去,却见太庙东南角塌了一块下来,不由怒道:“宗正寺只是吃白饭的吗,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RS 第一二一章 倒霉太子 幸好只是塌下来一块,倒不致于影响下面的进程,不过众人终是觉得不吉,就连太子也觉得没趣,草草祝祷了事。 皇上得知后,也是心中大惊,忙召来宗正寺的人,询问情况。 这才知道只是前两年雨水太大,风吹雨打的便有些损坏,因去年力行节俭,看着也没什么不妥,想着等今年秋里再一并修检,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 皇上免不了以玩忽职守罚了宗正寺的人,又令人快速修好太庙。 太子也忙表示愿意节省东宫开支,捐献银子修葺太庙,以为孝道。 其他皇子及宗室子侄们也都纷纷慷慨解囊,比着太子,按着等级各捐上银子若干。 皇上见了很是欣慰,也从自己私库中拿出银子来,又令后宫宫妃按着一个月的俸银捐出,如此竟不用自国库中出银子,一时天下臣民皆赞颂当今皇上仁德。 然而众人对太庙忽然塌下一角仍是心中存疑,又想到之前太子的所作所为,不由暗自猜测,不说是年久失修,只道定是太子失德,欺压功臣,惹得太祖动怒,故才有此警示。 故虽然太子率先提出捐银,但人人都道其乃是心虚,出银子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贤王见事情果如自己所谋划的一般,心中得意,又跑去寻了空渺说话。 沈秋君至此才明白,原来李瑶琴所说的竟是应在这上面了,倒不知道贤王手下竟有如此能掐会算的人,毕竟太庙不是任谁都可以在其中动手脚的。 这日,桂哥儿的情况终有好转,沈夫人这才放心地回了府。 沈秋君听说,忙迎了出来,却见不独有母亲,兰姐儿竟然也来到沈府,只是神情有些萎靡,人也看着瘦了许多。 沈夫人令人送兰姐儿到自己院里休息,这才对沈秋君说道:“前段时间,因为桂哥儿的病,大家都紧盯着他去了,倒把兰姐儿给忽视了,瞧小脸儿瘦得都没了肉,只剩下对大眼睛了。虽说桂哥儿好了,但你大姐仍是不敢放松,我实在不放心兰姐儿,就把她先带过来,我亲自照看着。” 沈秋君笑道:“母亲也太小看贤王府了。便是我大姐看照不过来,她身边的丫头嬷嬷们一大堆,还敢怠慢她不成,若是她真有个什么不好,到时受罚的可是她们。” 沈夫人冷笑道:“不是自己身上的血脉,谁能尽心?兰姐儿最近天天提不起精神来,茶饭也不愿意吃,那些个丫头婆子们就没办法可想了,任由她这么瘦下去,还是我亲自照看些才好。” 沈秋君便笑道:“不知大夫是如何诊治的?要我说,怕是天气太热,夜里睡不好,白日里自然没精神,也懒怠吃东西。” “可不是吗,辛先生也是如此说,”沈夫人说道,又皱眉道:“也怨你大姐,去年只专心保胎,又去了庄子上住了大半年,竟然忘了吩咐人储备冰块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掩了口偷笑:哪里是忘了,不过是为省些银子罢了。 沈秋君笑后过,又道:“也是大姐好脾气,这备冰过暑天,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一年两年就如此的,便是大姐一时没想到,那管事的也该提醒一声,如今事已如此,那管事的就该捆起来,好好教训一顿,再扔到庄子上去。” “可不能这样,桂哥儿刚好些,还是给他积积福吧!”沈夫人摇头笑道,又道:“既然如此,不如一会自府里送些冰过去,免的一家子热成那个样子,看着怪可怜的,你大姐何时吃过那样的苦。” 沈秋君忙笑道:“依女儿之见倒不必如此。先说桂哥儿还小,不敢轻易用冰,而大姐身子也虚,又时常与桂哥儿一处,贤王又是那样看重大姐,他们一家三口自然是用不到冰的,兰姐儿如今又住在这里,如此一来,贤王府的主子们就都用不上,母亲巴巴送去冰,倒是给那些奴才们用了,话又说回来,主子不用,她们奴才如何敢用,那些冰岂不是白白费了,况且看到贤王眼中,倒象咱们侯府比他们亲王府还富裕,竟是要借机斗富奚落他呢。” 沈夫人闻言不由笑道:“你想得倒是明白,母亲这脑子真是越走越不好使了。”一面又忙命人去看看兰姐儿,告诉人不许让她由着性子使冰,免得小身子禁不住。 沈秋君不由暗叹一口气,本来她是打定主意不管兰姐儿,可如此兰姐儿怕要长住在沈府一段时间,母亲便免不了要时时操心,她老人家也一把年纪了,大暑的天,可别再急出个好歹,少不得要自己多操操心了,反正对于兰姐儿的怕热习性,她也是了如指掌的。 沈秋君想了想,笑道:“兰姐儿向来和我亲近,不如我陪着她住到清芳园里,那里四周全是大树,白日夜晚便是不用冰也都凉爽的很。” 沈夫人听了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于是沈秋君便陪着兰姐儿搬到清芳园中,白日里基本上是在凉厅里度过,并不用冰,因为四周的树荫差不多将整个院子都包了起来,便是偶然没风,也是清凉的,夜里在房中也只放少少的一点冰,不过取那么点凉意罢了,所以兰姐儿每晚都休息得极好,几天之后,身体就休养过来,白天便有了精神。 沈秋君又每日让人细细做了清爽新鲜的菜蔬,配着放温了的粥饭,天色凉爽,吃起饭来也格外香甜。 最初沈秋君拿出些瓜果来,让人雕成各式的花样,引得兰姐儿多吃些,后来见兰姐儿身体好了,便让人洗干净了随她自己心意吃用,偶尔也会用井水冰了瓜果,准兰姐儿略尝一些。 兰姐儿在沈府过得实在是太舒爽,简直有些乐不思蜀了。 每日里沈夫人和沈秋君陪着她玩笑,沈昭宁也常寻着好玩的东西来哄逗她,沈父则因为年纪渐老,孙子孙女一个也没有在身边的,如今来个外孙女,自然就稀罕得很,每日有空也跑来哄她玩,有时兰姐儿又总讲些好笑的稚言嫩语,听着无不捧腹大笑。 如此过了将近半个月,老天终于开眼,降起了大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了干旱了。 祈求上苍降下甘露来,这一切的荣誉,在大齐百姓眼中,都将归于贤王爷! 原来前几日,眼看旱情不解,皇上无法,只得令钦天监设下神坛,欲亲自祈求雨神。 太子因前次之事,知道自己被天下人认为失了德,不配做太子,心中耿耿于怀,又暗暗打探钦天监,知道再过不久必会降雨,见此情景忙道:皇上年事已高,不易在烈阳下煎熬,愿再次替父前去祈雨。 皇上想了想,也觉得太庙之事实在巧合,正好借此机会,让太子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便点头同意了。 要说太子这段时间也真是撞上瘟神了,要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所以这次祈雨又发生了意外。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就在太子上神坛准备祝祷时,神坛上的一面旗杆忽然就断了下来,太子本来就热得够呛,见此情景,不由脑中一片空白,竟也跟着摔倒在那里。 慌得众人急忙上前去扶,太医诊过后道:“太子中了暑!” 于是众人忙将太子抬到背荫处,又是灌水又是喂药的,好一顿折腾,太子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只是再也没力气上神坛了。 钦天监已经请了雨神,如今吉时已到,不能干晾着神仙啊,所以不得以,只好让贤王代劳。 不提贤王那日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庄严贵气,只说当天夜里,天便下起了大雨,解了大齐的旱灾。 于是,大家在欣喜之余,不由都悄悄议论起,太子无才无德,怕是被上天所弃! 太子得知后,免不了在东宫又发了顿脾气,传到众人耳中,又是一通编排。 倒是贤王并不因此而骄躁,只道:是代皇上祈雨,老天下雨也是因为皇上乃是仁德明君,如今万民得享恩泽,只谢老天与皇上,自己不过是尽了儿子的本份罢了。 太子与贤王的表现高低立现,就连皇上见贤王并不一味贪功,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自己头上,也不由暗自点头赞叹。 太子越发的惶恐,就怕皇上会以此为理由废了自己,就连徐戒都束手无策,直道太子有够倒霉的,怎么连番就出了错呢。 就在这时,六皇子请求重责钦天监失察的折子横空出世,直震惊了朝中众臣。 六皇子上折道:“两次时间皆是钦天监推算选定的,为何还会出现诸多的意外,不知是他们推算不准还是他们明明知道却不提点,以至于让皇室出了这样的丑?” 钦天监的人忙辩解道:“自然都是推算的吉时,但人算不如天算,出了这样的意外怎能怪钦天监?”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钦天监的本事也就那样,时准时不准的,大家也都含糊着过去就得了。 六皇子便冷笑道:“虽说是太子殿下主动请缨要代皇上祈雨,可是你钦天监也是要合了八字吉时才确定下来的,怎么就那么巧,都合好了的,还要出意外,我怎么看这两次事故,都觉得是你钦天监下的套呢!”RS 第一二二章 六爷破局 经过六皇子的一番歪理,倒是终于让皇上有了借口,他们庄氏子孙是秉承天命的,自然没有错,有错也是别人的。 于是一番追查后,最后着落在钦天监保章正方大人的身上,他言道是自己才能有限未能及时占卜出吉凶。 总算可以给天下臣民一个交待了,皇上下令撤其官职,打回原籍。 皇上又将六皇子叫到御前,说道:“我本以为你胸无大志,只得一味的胡闹,如今看来倒是我看走了眼,你竟然也会掺和到这其中来,而且竟还选了不被人看好的太子,看来你心里仍是怨恨贤王当年之事了。” 六皇子正色道:“我是怨恨当年贤王未能及时接应我母子,但是与这次之事却是毫无关系。” 见皇上眼中有了兴趣,六皇子又道:“其实以儿子的性子,将来谁继承父皇的皇位,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分别,将来总跑不了我一个王爷的封号,若是来了兴趣,讨个差事也可,懒怠做事,就当做闲散王爷,每年拿着俸禄,亦是过得逍遥。” “只是自来无规矩不成方圆,皇位传承自来是立嫡立长,也是因此皇子们大多都会安守本分,有志向的想着将来做个贤明王爷辅佐新皇,不至辜负了祖宗打下的大片江山,如儿子这般没有志向的,就安安分分地等着封了王,一生享受。” “可是如今眼看着众臣竟是要抬贤王抑太子,这不能不令儿子深深恐惧。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被规矩所约束的那个平衡便被打破,贤王既然是以贤能之名被推上来,其他皇子将来也可以如法炮制,到时朝中必是拉帮结派乱成一团,儿子不知何去何从,就怕一不小心被人指责投了什么人,将来成了别人上位的棋子。” “太子和贤王二人,与儿子的交情都算不得深厚,儿子没有偏颇之分,但是太子是正统,是国之根本,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只要没什么太大德行上的过失,在如今这个蒸蒸日上的大齐朝,还是以平稳为重。” 皇上听着六皇子侃侃而谈,眼睛不由紧盯着他,但六皇子自始至终都脸色平静地讲述自己的心中所思所想,末了又道:“贤能之说,也没个东西可衡量,还不是人的两片嘴在说,而对于儿子来说,凡事莫过于稳,这样我才能安心享受我的荣华富贵。” 皇上微眯了眼,捻须道:“难为你能想得如此透彻,只是你难道就没听说过前段时间,太子差点对城安伯府失德一事?” 六皇子冷笑道:“太子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怎么就偏跑去寻衅城安伯府的人,我倒是听说,城安伯府的嫡长子与贤王走得颇近。” 皇上也早已知此事,闻言不由暗叹一口气,说道:“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下去吧。” 六皇子忙起身退了出去。 皇上对曹公公道:“以前原以为他是个浑的,没想到小小年纪倒是有自己的主见,人太冷情与谁都不亲近,看问题反倒更明白些。我原想着要将大齐朝推向繁荣富强,定要好好择一贤能的继承我的位子才好,如今大齐还未能完全统一,看来此时还是以稳为要啊。” 第二日,皇上就下令赐蟒袍等物给太子压惊,又遍请贤明大儒为东宫两位皇孙之师。 如此一来,众人便明白,皇上并无意更换太子,仍是维持立嫡长子的规矩。 虽有不少人因为对太子失望,或者因为私心等原因,对皇上的这个决定略感失望,但大多数的大臣们却是暗松一口气。 都说富贵险中求,不过大多数人对自己现在的富贵生活还是很满意的,故不敢轻易就入了夺嫡的局,可有时又身不由己,逼得人不得不跳入那个火坑,幸好如今皇上帮着做出了选择,倒是免了他们好大的心力。 太子喜不自禁,忙请了六皇子来道谢。 六皇子笑道:“大哥乃是嫡长子,本就是天命所归之人,父皇只是一时被小人迷了心窍罢了,一旦醒来,自然要正本清源。” 太子笑道:“说到底也是你的一番动作,才令父皇早早回心转意了。” 六皇子正色道:“这个功劳我可不敢领,我只希望将来大哥登基后,能保我富贵一生,还要让我能踩在贤王头上,我和他的仇今世是消不了。” 太子也咬牙道:“将来我必不会让贤王好过,竟敢觊觎本太子的地位。你放心,跟着哥哥,将来你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贤王算得了什么,别说亲王,就是郡王也要看我的心情。” 说罢,二人俱大笑起来。 太子又道:“我看那姓方的根本就是故意害我的,不如你寻个机会,将他教训一顿,他居心叵测,便是死也应当的。” 这种事对于六皇子来说,是手到擒来的,六皇子刚想答应下来,却又想起沈秋君叮嘱他少为太子做那阴私事,免得反被倒打一耙,便笑道:“快意恩仇自然是好,不过,现在便是我去杀了他,别人也定会认为是你指使的,我名声就那样了,可大哥却不能不顾忌这些,现在好容易太平无事,何苦节外生枝呢。” 太子只得作罢,怏怏道:“这事以后再说吧。” 贤王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果,不仅害自己白白失去了一个人,还将局势弄得更不如从前,前几日的得意之气一扫而空,直气得在外书房坐了半天。 空渺劝道:“当今皇上阳寿正茂,储君一事倒不必过于心急,免得反招皇上反感,还是要从长计议,我已观太子星象,他确实无帝王之份,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贤王此时也无主意,现在正是事头上,多做多错,不如暂避风头,伺机而动。 贤王只得长叹一口气,说道:“若是道长能助我夺得天下,我必会奉道教为国教,以国师之位待道长。” “无量天尊!来日方长,将来你我二人必能都如愿的。”空渺一甩拂尘,又笑道:“不过,现在天太热了,我虽说现在修道中,可既然沾染了红尘,便免不得入乡随俗,据说大户人家夏日都有藏冰,不如也送些来,夜里实在是太热了,休息不好。” 贤王脸上一愣,忙笑道:“是本王考虑不周,竟没注意到这等事。我倒有个主意,道长在王府住,若是露了行藏,只怕被有心人拿了把柄,我在京郊正好有一处庄子,极为凉爽舒适,是一处极好的修炼之所,道长暂去那里住一段时日如何?” 空渺也觉得自己在王府居住诸多不便,便笑道:“如此甚好,那就叨扰了。” 几日后空渺便搬了出去,只是临走时,意味深长地对贤王说道:“在现在的世道,欲成大事,银子不够丰富可不行啊。” 贤王脸便红了起来,臊得恨不得地下立时就变出一条裂缝来。 李瑶琴听说后,也觉得事情太蹊跷了,前世完全不是这样的,皇上并没有追究钦天监的罪责,虽没有对太子之事多说一字,却为求雨成功而赏了贤王。 她左思右想,终于想起来,前世六皇子因为养伤,闭门不出,并没有掺和到那件事来,而今生却因为他没有受伤,才得以出来蹦跶。 只是为什么事情与前世不同了呢? 难道是因为沈秋君被穿越了的缘故吗? 果然穿越女总是能扇动翅膀改变些历史,李瑶琴不由陷入沉思中。 此时,沈秋君也一脸倦意地独自呆坐在屋里。 楚嬷嬷将瓜果点心摆到沈秋君面前,笑道:“小姐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不如先吃点清爽瓜果,慢慢想想,可有什么想吃的?” 沈秋君看着了一眼果盘,有气无力地说道:“拿去让小丫头们吃去吧,我实在是没有味口。” 楚嬷嬷心疼地看着沈秋君,张了几次口,终是没有说出话来,将瓜果递给丫头拿了出去,小心劝道:“今日天气倒是凉爽,如果小姐没心思,不如在塌上歇一歇,一会有精神了再吃点东西吧。” 沈秋君揉了揉了眉头,点头道:“也好。” 楚嬷嬷忙将床塌铺好,沈秋君刚躺下,兰姐儿就跑来拉着沈秋君去玩。 沈秋君本就夜里没休息好,心情烦躁,如今又见她如此闹腾,心里就积了火,可又不好对着如此小的孩子发泄,只得强自将怒火压下去,勉强笑着让她先自己出去玩一会。 楚嬷嬷也笑道:“你小姨身体不舒服,你先让丫头们陪着玩耍一会吧。” 这时就听六皇子在外面惊叫道:“玉姐姐身体怎么不好了?” 兰姐儿此时忙拉着沈秋君小声道:“我最讨厌他了,小姨要是不能陪着我玩,那就扯住他,别让去找我。” 秋君这才知道原来兰姐儿又用那招祸水东引的计策,将六皇子丢了过来。 自从兰姐儿来到沈府,六皇子便以看望侄女为名,隔三岔五来沈府。 偏偏兰姐儿不知为何,极不喜欢这位六叔,每每见他都躲到别处去,后来见沈秋君能绊住六皇子,每当六皇子来时,便将其引到沈秋君这里来。RS 第一二三章 秋君抱恙 沈秋君起身坐起来,楚嬷嬷一边上前服侍着沈秋君,一边看着自侧门溜出去的兰姐儿,眼神颇有些复杂,笑道:“兰姐儿倒是个有主意的,别看年纪是个小的,看那聪明劲儿,倒有点随了咱们大小姐了。” 沈秋君还未说话,六皇子已经挑帘进来,看到沈秋君形容憔悴的模样,急忙走上前问道:“玉姐姐这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可有让辛先生帮着诊治了?” 沈秋君展颜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夜里打雷下雨的,睡不踏实。老毛病了,白天多休息一会就好了,用不着看大夫。” 六皇子闻言,眼神便黯了下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话,见沈秋君要起身招待自己,忙笑道:“玉姐姐既然身子不适,就不要起身了,还是靠在塌上歇息一下吧,不必理会我,我随意就好。” 沈秋君笑道:“那成什么样子,你虽年纪小也是客人,我怎能失礼。况且我又不是真的病得爬不起来了。” 六皇子忙用手按住沈秋君,随身坐在塌前的凳子上,笑道:“你如今身体不适,还要挣扎着起来,让我如何好意思再留在这里,大热的天,总让我略坐坐,喝杯茶解解暑气吧。” 沈秋君也真是有些倦怠,便也不强起来,只靠坐在塌上,又命人在塌前设了高几,雪香雪柳已经将瓜果茶点等摆上。 六皇子便随意用了点,和沈秋君说了几句家常,一会让人去取些冰来,一会又命丫头们去将自己带来的瓜果洗些来,好请沈秋君也尝尝,把丫头们支使的团团转。 沈秋君便笑道:“我的丫头你倒是使唤得起劲,差不多就得了,大热的天也让她们休息一下吧。” 六皇子这才笑着让她们去外间喘口气,说道:“玉姐姐太心善了,瞧她们一个个都懒成什么样子,若是尽心伺候,怎会让你身子不舒坦呢。” 沈秋君不想再提此事,便笑道:“我还要恭喜你呢,终于如愿以偿地取得太子的信任,以后定能大有作为。” 六皇子皱眉道:“你这是寒碜我呢,好好的皇子,跑去给人做条狗,有什么好恭喜的!” 沈秋君闻言,便闭了眼,也不说话。 六皇子忙又陪笑道:“不过玉姐姐说的也没错,我已与太子说准,将来他登大宝之时,会封我为亲王,到时定能踩着贤王一头,到时我手头上的几个案子也可以翻翻了。” 沈秋君只是鼻子轻哼一下,表示在听,六皇子也知道她定是生自己的气了,不由后悔,忙又东扯西拉地说些话,想引起沈秋君的兴趣来。 哪知说了半天,却总不见沈秋君搭话,六皇子奇怪地看向沈秋君,却见她斜靠在枕上,明眸紧闭,长长的眼睫毛如小扇子一般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呼吸平稳绵长,面色恬静淡然,竟是睡着了。 六皇子不敢随意乱动,怕吵着沈秋君的好眠,只得呆呆坐在那里看着她的恬淡睡颜,又见她肌肤莹润白暂,眉目如画,忽然心里怦怦直跳,总有种要伸手去摸一下的冲动,却又不敢贸然行动,唐突了沈秋君。 正憋出一身汗时,却看见沈秋君手中躺着的团扇,六皇子便悄悄拿了过来,自己先呼呼扇了几下,想了想,又轻轻替沈秋君打起扇子来。 这时楚嬷嬷已经收拾好瓜果走了进来,雪柳忙上前接过来,正要进内室时,却看到六皇子正温柔地给沈秋君打着扇子,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不由抿嘴偷笑。 楚嬷嬷也觉得好笑,忙轻轻走上前,悄声道:“六爷要不先去书房坐一会吧,等小姐醒了,再过来说话。” 六皇子却贪恋沈秋君熟睡时的容颜,既担心下人们偷懒热着沈秋君,又怕她们用力过猛,不仅吵着沈秋君,又可能会让她受凉,故摇摇头也不起身。 楚嬷嬷怕吵醒沈秋君,也不敢十分勉强六皇子,只得指指高几上的茶果,示意六皇子自便,这才与雪柳一同退到外间,隔着纱帘远远看着他二人。 白日里毕竟睡不牢稳,沈秋君不过眯了一会,便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六皇子正坐在身旁为自己打扇子,沈秋君不好意思地笑道:“实在太倦了,不小心竟睡着了,真是失礼了。” 六皇子忙道:“也没睡多大会,既然身子不适,何不再多睡一会?” 沈秋君摇头笑道:“白日里睡太多,夜里又该睡不着了。” 这时,丫头们进来服侍沈秋君净面,六皇子见沈秋君收拾好了,便起身告辞。 刚送走六皇子,沈夫人就带着兰姐儿到来,说道:“六皇子这人也真是没趣的很,大热的天不在家里纳凉,跑出来做什么,瞧,把兰姐儿吓得什么似的。他过来有什么事吗?” “他方才见我身子倦怠,倒也没说什么,坐了一会就走了。”沈秋君笑道,又问兰姐儿道:“你做什么要怕你六叔呢,给小姨说说,到时小姨也好替你出气。” 兰姐儿想了想,说道:“反正他不是好人,我就是不喜欢他,以后小姨也不要见他,他是个坏人。” 沈夫人刮着兰姐儿的小鼻子,笑道:“小机灵鬼,和你小姨说话还遮遮盖盖的。” 兰姐儿便揉了揉鼻子,拉着丫头跑了出去。 沈秋君又笑着对母亲说道:“明日二哥休班,我想让他陪我去小归山走一走。” 沈夫人闻言一愣,忙道:“大热的天,去那里做什么,现在天热,等秋里凉爽了,我就让人去山上找找那什么温泉。” “这两天接连下雨,天气已不是那么热了,女儿想去看看,有些事情还是须要女儿亲自去面对的。” 前世小归山一早就被卖了出去,后来虽又大半归了贤王府,但是山神庙却是掌握在六皇子手中,以至于自出事后,沈秋君再也没去过那里。 这两夜下雨打雷,搅得沈秋君总是心惊胆战的,心病还须心药医,所以她想去看看,总是逃避也不是个办法。 第二天,沈昭宁便真就陪着妹妹去了小归山。 幸好连日来下雨,天气还是挺凉爽的,一行人半响就来到了小归山脚下,远远看着山神庙,沈秋君忽然又没了勇气,索然寡味道:“算了,一个破庙有什么好看头,还是先去庄子上休息一下吧。” 沈昭宁便命人调转方向,去了庄子上。 庄子上一早就得了信,忙忙安排出干净的屋子,供沈家兄妹休息。 沈秋君心中沮丧,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胆小,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都活了两世了,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昭宁知道这是妹妹心中的一个槛儿,别人也帮不得,更不能勉强她,免得太过迫切,反而弄巧成拙,于是笑道:“它又跑不了,什么时候再有了兴趣,咱们再过去就是了。” 沈昭宁劝了一会妹妹,见她似是想过来了,这才命人好生伺候沈秋君,他则趁便去庄子上了解一下情况。 到了中午,沈秋君见庄子上备的饭菜,虽不够丰盛,却看着干净新鲜,极有些野趣,正欲着人去请哥哥一同进食,沈昭宁却派了人来:外面来了几位客人,不能进来陪妹妹了。 原来不独是自己,还有人不怕热,跑到外面来了,沈秋君便细问外面的客人是谁。 传话的答道:是永平府的赵瑞公子和其表弟苗思润——顺安伯府嫡二公子。 听到赵瑞的名字,沈秋君只是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待听到苗思润的时,不由暗道:又是个倒霉蛋! 要说苗思润是个倒霉的,也不能全对,倒应该说他的运气真是不错。 本来他身为嫡次子,是没有资格袭爵的,但是他兄长自小病弱,勉强挣扎到成年娶了妻,几年后却只生下一嫡一庶两个女儿来,再过不几年其兄长便会去世,苗思润则被改立为世子,其父病逝后,他不足而立之年便成了伯爷,在其同龄人中实在是极其的幸运。 官场得意,其他地方便不免有些不足了。 苗思润素来以贤王马首是瞻,也是常出入贤王府的,据说曾私底下议论过李瑶琴,贤王大度倒不计较,安乐王却受不了了,让人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是胳膊折了腿也断了,在家里养了大半年。 这也就罢了,偏他竟然不知为何怀疑起其妻子的贞洁来,以致于差点逼得苗夫人自寻短见,各自觉得委屈,于是夫妻二人反目成仇,比着劲地糟蹋起家业来,以致于在贤王夺位之战中,顺安伯府寸功未建,白担了贤王门下的虚名。 虽然此时沈秋君极为怀疑六皇子之所以那样整治苗思润,未必是因为李瑶琴,不过他总是得罪了六皇子,也不知今世他的人生是否会发生改变。 因为都是世家子弟,大家都是极熟悉的,沈昭宁热情款待了赵瑞表兄弟,因中午太阳正烈,他二人也不便赶路,沈昭宁又命人准备了两间干净房舍让他们使用。 赵瑞表兄弟自然是感激不尽,郑重道了谢。 等沈昭宁离开后,赵瑞便忍不住叫来庄子上的人,打听沈家小姐是不是也在庄子上。RS 第一二四章 斩断情思 苗思润也知道赵瑞前段时间被打的事,便笑着劝道:“她就是在庄子上,表哥也未必能见她,打听这个有什么用呢。” 两人关系本就极好,赵瑞也不打算瞒着他,不由面带惆怅,叹道:“我也知是我痴心妄想,她一个侯府嫡小姐,我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只是总不能死心。” 苗思润便冷笑道:“是啊,只是晚生了一两年,世子之位便没了自己的份,身份上便有了天差地别,什么好事都不要想了,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什么劳什子产嫡立长,为了家族繁盛,很该立贤才是。” 赵瑞不由皱了眉,他向来觉得大哥被封为世子,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也知道苗思润对只因排行老2而不得继承爵位之事,总是耿耿于怀,不过对于他来说,无论谁被封顺安伯世子,并无差别,反正都是他的表兄弟。 且长幼有序,大表哥得了世子之位本就是应当的,亲兄弟挣来抢去的手足相残有什么意思,若真有才干,为了家族繁盛,一心辅助世子便是了,可见还是私心更重些,故也不接表弟的话。 苗思润见赵瑞表情,知他不赞同自己的话,后一想,以赵瑞的才能见识确实不如其兄长,不敢觊觎世子之位也情有可原,可是自己的兄长,从小病弱,一年倒有三季是躺在床上的,文采武功皆无,只因比自己大一岁便稳居世子之位,即便自己再如何有才干,因出身勋贵,皇上为了抑制勋贵把持朝政,定不会让其升到高位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忿。 一时表兄弟二人无话,便各自回房中歇午觉。 赵瑞已知沈秋君也在庄子上,怀里便如同揣了一只小猫般,抓心挠肺,怎么也睡不着,便悄悄起身出了屋子,在庄子上随意走动。 行经一处,却见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又似听到有女子娇笑声传来,赵瑞不由起了好奇心,迈步便要过去,却被几个婆子给拦下来,道:“我家小姐正带着丫头们采莲子呢,公子还是别处走走吧。” 赵瑞只得另转了路,心里却总割舍不下,幸好庄子上并不似大户府邸那样严实,不多时,倒让他窥着空自一层矮墙处走近了池塘。 只见那池塘虽不甚大,倒是铺了满满的荷叶,荷叶之间倒是开了不少的粉色荷花,沈秋君正领着丫头们掐了几支荷花,又正让人去采莲子。 在绿叶红花的映衬下,沈秋君更是容光照人,赵瑞不由看得痴了,再没了之前的那份小心,便被一个丫头看到,不由惊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到了这里?” 赵瑞见沈秋君闻言也转过头来,看到她明亮清澈的眼睛,顿觉狼狈万分,羞愧不已,红着脸呐呐不成语。 沈秋君一眼便认出是赵瑞,看他神态,心里便明白几分,暗自思忖道:先前虽说通过赵琦拒了他,如今看来他仍是不死心,罢了,今日自己就当做做好事,点醒一下他,也让他少花那些无用的心思,将来与妻子和睦恩爱一生,也算是报了他两世对自己的那点情意了。 沈秋君便笑道:“原来是赵公子,不如到这边喝碗茶解解暑。” 赵瑞没想到还有这等奇遇,不由喜出望外,跟着丫头走到池塘边大树下的茶水前。 沈秋君命下人们再摘些莲蓬,自己拿着荷花走了过来,又笑着让赵瑞喝茶。 沈秋君擎着荷花,笑道:“赵公子博学多才,定然知这荷花的其他雅称了,可否能赐教一二?” 赵瑞忙道:“不敢当。”又思忖她这是要考自己才学了,不由慢慢说道:“南朝鲍照《芙蓉赋》中有‘访羣英之艳绝,标高名于泽芝’之句,泽芝亦算是一种,再有就是……” 沈秋君已经听到她想要的,便忙摆手道:“不知赵公子可信玄妙之说?” 赵瑞奇道:“沈小姐为何有此一问?” 沈秋君笑道:“我方才正心有所感,没想到赵公子就过来了,方才不过一问,赵公子便说出泽芝之语,又有南边之话,原来竟真是应在公子身上。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公子便得南边芝兰佳偶,我与琦儿情同姐妹,便在此先恭喜赵大哥了。” 赵瑞没想到沈秋君竟据眼前荷花测算出自己的姻缘,且与她无半点关系,又见她一脸欣喜真诚道喜,显见得果是对自己无一点情意,心便如被猛击一般,痛得呼吸上不来,勉强笑道:“没想到沈小姐还懂周易之术……”终是说不下去,苍白着脸离去。 沈秋君也不多说,任由他离去,如今已将话说明了,愿赵瑞早日认清现实,如此想着,却也没了玩乐的兴致,让人收拾了东西,也回了院子里去了。 赵瑞回到房中,不由暗自伤神,沈秋君定然早就通过妹妹之口知晓自己的心意,虽说被她借着妹妹之口拒绝了,自己也只当她女子羞怯,可是今日却见她落落大方待自己,毫无拘泥之色,显见得是对自己一点私情也无,又特意测算自己的姻缘在南边,不过是点醒自己罢了。 罢!罢!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她既然明白拒绝,自己却在这里自怨自艾,竟是落了下乘。况且她将来总要嫁人,自己只在这里痴恋,倒是反坏了她的名声,再则她处事如此大方利落,自己一味悲苦,反倒不似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了。 自此赵瑞只将沈秋君默默放在心中,真于两年后与南边的舅家表妹结为夫妻,新婚洞房之夜,才知表妹闺名竟为芝兰,不由暗叹姻缘果是天注定,虽不解沈秋君为何会作此谶语,但自此却真与妻子恩爱一世,幸福和乐一生。 此是后话,只说现在,赵瑞虽想得明白,心中总免不了灰心丧气。 苗思润此时也醒了,过来寻表哥说话,见他如此情形,不由惊道:“莫非表哥方才去求见沈小姐,被骂了回来不成?” 赵瑞苦笑道:“骂倒不曾骂,只是以后我再不敢作此痴心妄想了。” 按说苗思润既知沈秋君的底细,见表哥已选择舍了她,便该撂开手才是,偏他又自作聪明地认为沈秋君一个闺中女子随便见外男,倒似验证了他心中所猜,便冷笑道:“表哥不必妄自菲薄,要我说,能不沾染上沈三小姐,倒是表哥的幸运呢。” 见赵瑞疑惑地看着自己,苗思润便得意地说道:“还记得那年京城大乱,我曾追随贤王一起击退陈王,在追赶落寇时,曾路过此地的一处山神庙,那沈三小姐便是被贤王所救,一个孤身在外的年轻女子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如今看她随意就见了你,可知原本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 赵瑞不由大怒,扯了表弟,斥道:“你胡说什么,她是与奶娘走失了的,并不象你所想的那般不堪。今日也是我刻意为之,才见到了她。” 苗思润冷笑道:“不管如何说总是走失了两三日,别怪我乱想,她可是裹着贤王的披风,被沈昭宁抱出来的,还以为我们没长眼睛吗?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不知情的,若不是她心虚,为何不敢嫁给你,若不是你我在一处,说不定她就顺势答应了呢。” 赵瑞冷冷看着表弟道:“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她是个好姑娘,只是我们无缘。你不要为了安慰我,故意将她说成那般。” “我这是实事求是,可不是胡乱说话,”苗思润嚷道,又说道:“不独是我,还有其他人都知道,只是因为迫于贤王与沈侯的威压,才发下毒誓不会将此事说出来,可是你看如今哪有人去向她提亲,便可知大家其实都是明白的。若不是因为事关于你,我才不会提起呢。” 赵瑞冷笑道:“原来你还知道是发了毒誓的?那你就该知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怎能随意说了出来,你可知,你那番话若被好事之徒听到,能置她于死地?不要说什么为了我,我都已经消了念头,你为何还要说出来,今日出你口入我耳,这事便算罢了,如果再有相似的事,还请你管住自己的嘴,不然小心毒誓应验。” 苗思润闻言气得脸色铁青,自己明明一片好心却被他当了驴肝肺,这样不识抬举,也合该他蜗居在兄长手底下讨饭吃。 其实如果苗思润真能听赵瑞之言,自此不再提沈秋君之事,将来也会如那些人一般过得不错,可惜自此事便可看出,他是个守不得秘密又好事的人,又因其后诸多事,终是再提沈秋君之事,也由此落得极悲惨的下场。此话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现在赵瑞认为苗思润觊觎兄长的世子之位本就不对,如今看来竟还是个不可信任的,自此更是远了他,又想到苗思润素来与贤王交好,连带着也不敢靠近贤王了。 二人既然已相互看不顺眼,便先后与沈昭宁告辞,分道扬镳而去。 沈秋君听说后,只当是赵瑞因为自己拒了他,故心中不自在,才不愿与人同行,便也不放在心上,让人收拾了一些庄子上的新鲜菜蔬,与哥哥也回了京城。RS 第一二五章 安排侍寝 沈昭宁兄妹回到沈府,发现沈丽君竟然也在。 沈秋君淡淡施了礼,便借口太累回到自己院里去了,丫头婆子们也拿着东西紧跟在后面。 兰姐儿小孩子好奇心重,看到丫头们手里拿了乡间物件,便忙蹦蹦跳跳地向沈秋君她们跑去。 沈丽君笑道:“扶玉哄孩子倒是把好手,瞧,这才几日,兰姐儿就把我这个母亲给放到脑后去了。” “小孩子的心里最干净不过了,谁对她好,她就爱偎着谁。”沈夫人笑道,又对大女儿说道:“不过你放心,这母女连心,别人再是对她好,也取代不了她心中母亲的地位。” 沈丽君笑了笑,却不以为然,她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自小与祖母一处生活,如今虽与母亲相处融洽,但总觉得二人之间并不能完全做到心无隔阂。 沈昭宁陪着母亲和姐姐说了会话,便笑道:“妹妹说今夜要亲自做荷叶粥,我得去帮着些。” 沈夫人便笑道:“我看着方才她们拿了不少莲蓬呢,你让她们好生留着莲子心,夏日里消暑泄火最好不过了。” 沈昭宁便笑道:“我亲自去剥莲子心,到时收集好了,一个月后拿它送给母亲当生日礼物如何?” “都当了官了,马上就要娶媳妇了,竟还是如此小气!”沈夫人假意嗔道,又道:“如今媳妇还没过门呢,就舍不得拿银子给父母花了,将来成了亲,还不定抠成什么样子呢。” 一提起娶媳妇成亲的话来,沈昭宁便不由红了脸,也不争辩,急急跑了出去,只留下母亲与大姐哈哈大笑。 沈夫人见儿子羞得跑远了,又看着脸色变得好些的沈丽君,说道:“最近桂哥儿可好,夜里还安生吗,我怎么看着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呢。” 沈丽君忙道:“他挺好的,自从上次之后,夜里睡得极好。可能是最近天气太热,女儿苦夏,这脸色略有不佳吧。” 沈夫人这才放了心,又道:“你回去时,我让人一块送些冰过去,夜里也就算了,白日里实在太热,稍稍放点冰也不打紧的。” 如果是之前沈夫人如此说,沈丽君自然巴不得,可今日她却忙推道:“不必了,女儿已经习惯了,等桂哥儿再大些就好了。” 沈夫人不由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也罢,等你熬过这个夏天,以后就好过了。” 沈丽君低头苦笑,相比身体上受的酷热,她的心里才更是难熬呢。 原来齐妃终于得知,自己的儿子堂堂的贤王,这一年多过得竟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如果是沈丽君怀胎时,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也就罢了,如今孩子都五六个月了,儿子竟然还是不沾荤腥,这让齐妃心疼不已。 于是今天一大早,齐妃就把儿媳叫过去,二话不说,就把沈丽君臭骂一顿:“你枉为妻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丈夫。他为了你,这几年身边连个侍妾都不曾纳过,只有几个屋里人,一年到头也碰不到几处去,对你也够仁至义尽的了。可你是怎么回报他的,好好一个青壮男人,你是要生生憋坏了他吗?他若真有个好歹,将来遭罪的还是你。” 沈丽君听了婆婆如此直白的话,不由羞得面红耳赤,想要辩解,又羞于出口,只得红着脸低头不语。 齐妃又道:“我知道,他是心疼你生产没多久,可你身为嫡妻也该识趣,安排下通房丫头伺候他,也罢,你既然想不到,我便只好为你做主了,我前次曾着人送去两个丫头,你今天就安排了吧。” 沈丽君不敢违拗婆婆的命令,想了想,说道:“那两个丫头不得王爷的欢心,当日回府时,王爷也没带她们回来。等过几日天凉快了,儿媳就派人接她二人回来,正经开了脸伺候爷。” 齐妃冷笑道:“你拖得了初一可拖不过十五去,早晚的事,何苦非要拦挡着,你要抽不出人手去接来,少不得我这个做母亲的亲自派人去接了。” 沈丽君无法,只得说道:“不如今日先安排下通房,明后日就接了她二人来,再安排下就是了。” 齐妃垂眸想了一想,知道沈丽君怕丈夫自她生产后先幸了自己派过去的人,倒让那二人得了抬举,如今先安排下老人,再安排新人,也算是给那两新人一个下马威。 齐妃才懒得管她们妻妾斗法,只要儿子有贴心人伺候,管她是哪个丫头呢。 于是齐妃也不再强求,只道今夜务必安排下人伺候。 但又怕沈丽君阴奉阳违,或在其中使什么花招,以前她可没少办过这种事,于是齐妃命自己身边的一个亲信嬷嬷跟着沈丽君一同回去,后日再回宫来复命。 沈丽君原本就打着先混过这几天,自己寻了机会与贤王琴瑟相合,齐妃也就无话可说了,如今却来了个监工,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了,回到府里,守着那位嬷嬷的面叫来通房,每人先安排了一夜。 那几个通房没想到沈丽君竟能如何大方,不过早就她收服了的,便也无话,各自回房收拾去了。 沈丽君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在王府看哪里都不顺眼,便一气之下回到娘家散散心。 故此当沈夫人提出送她一些冰时,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若是平日里,虽说她与儿子暂不能用冰,倒可以让丈夫在书房公干时凉爽些,又或者赏赐给府中有头脸的人以为恩泽。 可今日若是拿回去,必定便宜了那起子小妇们,安排侍寝已让她心中难受,又如何肯让她们过得那样惬意。 因为侍寝之事,沈丽君也没在沈府过多停留,当太阳不是那么毒烈时,便急忙赶了回去。 夜间吃饭时,沈丽君再是不情愿,也只得与贤王说了侍寝的事情。 贤王闻言,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这一年多来,他也真是憋得狠了,对于沈丽君,他总归有些心结,一时不能疏解,便没有兴趣碰妻子。 只是他向来爱敬妻子,没有妻子的安排,他也不会急色鬼似的拉人到房中去,如今妻子既然已经作了安排,他也就能名正言顺地招通房侍寝了。 仍是按先前的惯例,在内院一处较偏僻的小院里,着人收拾好,侍寝的通房丫头便于晚饭后前去伺候贤王。 第二日一大早贤王就神清气爽地去上了朝,倒是临走时,特意交代厨房细细做了几样沈丽君爱吃的饭食,一时众人无为不贤王如此爱重王妃而交口称赞。 沈丽君却抓心挠肺,一夜都没睡着,早上看着饭菜一点味口也无,又听心腹禀道小院里昨夜足足用了三次水,心里差点怄出血来。 当天夜里,贤王陪着沈丽君一起用的饭,用过饭后先去了外书房,处理完事情后,便直接去了小院。 沈丽君听说当夜又用了两三次水,气得直咬牙:大热的天也不怕生痱子! 沈丽君想了想,一面命人去庄子上接那两个丫头回来,一面又对贤王道:自己要为桂哥儿祈福三日,暂不必见面。 贤王知道沈丽君极爱自己,此时定是小心眼作祟吃了醋,过几日哄哄也就好了。 再则自己既然是天命所归之人,她便要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和见识,不然将来为了前朝事,定免不了纳妃子进来,现在也算是提前磨磨她的小性子,况且这几天确实也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后院的事情他一时半会也顾不到,便由着她了。 贤王这数日过得畅快极了,把新旧通房睡了个遍,外面的公事私事也都处理好了,便想着去哄哄妻子,谁知一看到沈丽君不由愣住了。 只见沈丽君身着白绫素服,头戴几件银饰,也不涂脂抹粉,满面憔悴,眉眼间似有无限轻愁,站在那里清素如菊,哪里有平日里的一丝明**人雍容华贵之态。 贤王心中惊骇,以前吃醋也没这么样过,这次是怎么了? 他忙上前扶着妻子,陪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三日祈福早就过了,如何还作此情态?” 沈丽君满含深情地看着贤王,最终强迫自己别过眼去,苦笑道:“我这三日虔心礼佛,与佛越接近,就越觉得自己污浊不堪。当日生下桂哥儿,就该立时死去,只因不放心她姐弟二人,才放任太医医治,如今桂哥儿健康茁壮本该自裁以死表清白,可是还没看到兰姐儿出嫁、桂哥儿娶妻生子,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只求你寻个能管家的侧室,我便在佛堂终生侍奉菩萨,等到心愿了了,也是我脱离苦海之日了。” 贤王大惊,不可否认他是介意妻子生产时的事情,但同样他也是极爱妻子的,想起二人之前的百般恩爱千般情意,他不舍得让妻子损命,也不舍得让她过那青灯古佛的凄苦日子。 何况平日见多了沈丽君粉光脂艳、华丽雍容的装扮,今日乍一见其不施脂粉,颦眉轻愁,比之从前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来,倒让人自心中生出些疼楚来,而且沈丽君本就姿容明丽,此时不着装饰,更觉秀色可餐。RS 第一二六章 生日礼物 话说贤王此时看到与往常不一样的妻子,不由得情动,深情说道:“你万不可做此想,原就是我不对,只顾着那些虚名礼教,却冷落忽视了你的感受,我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沈丽君得了这句话,眼中便落了泪下来,泣道:“不怪你,是我贪生放不下两个孩子!你也不必劝我,我主意已决。” 沈丽君说着便反手自一旁的小筐中拿出一把剪子来,说道:“今日既然在菩萨面前说了此话,再不更改的。”说罢,便自头上扯过一缕头发,就要剪下去。 慌得贤王急忙一把夺过剪子,说道:“快不要这样,此事乃是上天注定,你又有何错?” 沈丽君不听,仍上前欲夺剪子,贤王一把抱住她,一边将剪子扔到远处。 却不想夏日衣衫单薄,美人在怀的贤王,便感觉出沈丽君胸前比之从前更加丰盈,又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贤王便止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借着沈丽君再一次挣扎着抓向剪子时,贤王一把将她抱起,走到侧房将其放到床上,身子也随之压了下去。 在沈丽君的百般挣扎中,二人终是成就了好事。 事后,沈丽君恨道:“都是你扰了我的清修!佛堂中做这等事,也不怕菩萨怪罪。” 贤王却犹在回味,闻言笑道:“既然破了戒,看你还提什么出家不出家的事?菩萨怎么会怪罪,我既然是天命所归之人,此时菩萨也会为我闭目的。” 沈丽君偎依在贤王怀中,轻笑道:“若是菩萨怪罪于你,我也会上天入地陪着你的。” 贤王感动地搂紧了妻子,沈丽君也感觉到贤王的情绪,不由心中暗喜:果是不破不立,终是把僵局打开了。 自此二人合好如初,贤王府众人再一次领教了沈丽君的利害,如今成亲都多年,没想到她仍是盛宠不衰,那一众通房们也只得将心思暗自藏起,只一心讨好奉承主母。 再说沈秋君因为开脂粉店倒着实赚了一大笔银子,因嫌往常父母过生日,总是送些自己做的衣服鞋袜,送得次数多了,也就俗套了,若说送些外面买的好东西,花得也是家里的银子,左手倒右手的实在无趣,如今手头上有了银子,真正是财大气粗,感觉便不一样了。 上次是通过哥哥淘到一件古玩送给父亲做了生日礼物,如今眼看就到母亲的生日了,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也要寻了好东西才是。 可总也寻不到合适的,正在愁闷中,六皇子得知情况后,便道:“你常年在家里关着,哪里能看到什么新奇东西,不如你说说想要些什么,我也帮着你留意一下。” 沈秋君忙笑道:“那就麻烦你了,我也一时想不到送什么,左不过是些女人家的佩饰,不过你一个男人家也不必太留心这上面,机缘巧合之下,见到有能入目的,就告诉我一声就是了。至于价钱嘛,差不多一千左右吧。” 六皇子便瞪大了眼睛,赞叹道:“没想到你一出手就能一千两,再加上前次送沈侯的古玩,估计比一千只多不少,看不出那个小小的脂粉铺子倒是蛮能挣钱的,这还不到半年时间呢,就至少两千的利钱了。玉姐姐真真是女陶朱啊。” 若是沈秋君自己的主意,被六皇子如此称赞,她自然会全部笑纳的,只是现在却是剽窃了李瑶琴的,她便有些受之有愧,忙心虚道:“那是他们淘制的胭脂水粉好,是家里出了些本钱并供给铺子,我得了个现成的罢了。再说,也没你说的挣那么多,最初家里出的本钱等都没算在内,而且还加上我这些年的零用钱呢。” 六皇子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说道:“你挣得再多,我也不眼馋,干嘛急忙哭穷?等我过生日时,又不用非要和你父母标齐了,也非得要一千两银子的礼物,你家府库里布匹肯定不少,随手拿一匹布出来,给我做件衣服鞋袜的就是了,花不了你几个钱的。” 沈秋君张口差点说出:我什么时候许下要送你生日礼物的? 幸好及时闭了嘴,怎么说也算是与他熟识了,等他过生日时,倒是可以送件礼物,他既然不要求价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六皇子见沈秋君没说出反对的话来,不由兴高采烈地说道:“虽说我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不过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可以补上,顺便再把明年的也准备好。我也不贪心,你就各做一套外袍、一双鞋子和一双袜子也就是了。” 大热的天一想起热火朝天地做针线,沈秋君就忍不住流下汗来,她忙笑道:“只怕不妥。我向来是慢工出细活的,便是现在裁量好了,你也穿不上了。你现在怎么长得这样快,去年秋天还矮我一头,如今竟比我高出两寸去。” 六皇子闻言,忙拉着沈秋君站直了,一比量,果然已经比沈秋君高了些许,不由得意地笑道:“果真如此!玉姐姐今年怎么没长呢?”看到沈秋君面带不悦,他忙又笑道:“虽然玉姐姐不如我个子高,不过在女子里面,玉姐姐也算是高得了。” 沈秋君笑道:“你长得太快了,我可赶不及做,不如这样好了,我给你做个香囊,到时多下工夫,保准精美得无人可比。” 六皇子心里却不大满意,临走时还嘟囔道:“真是越有钱就越抠门得利害,巴掌大的一块布就想打发了我。” 与沈秋君生财有道相比,贤王府的财政真的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俗话说穷则思变,贤王最终拿定了主意,来寻沈丽君说话。 沈丽君愣了一下,问道:“夫君方才说要纳河东温家女儿为妾,这可是真的?她家只是个商户,门第也太低了些吧。” 贤王叹口气,说道:“如今你我一年俸禄并地里的出产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万两的银子,虽然很可观,可是为了大业,开销是年年增加,就连你的嫁妆都快赔尽了,如今再不想些办法增加进项,以后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下去了。” 沈秋君也叹道:“都怪我不懂得那些经营之道,不然也能帮着你解忧,远的不说,就说前几个月扶玉开了个脂粉铺子,听母亲讲现在就赚了一千多两银子呢。” 贤王忙正色道:“商贾乃是贱业,你乃堂堂王妃怎能操此业。你妹妹那是自甘堕落,与民争利,你怎么学她。我已经和温家说好了,除了温氏的嫁妆外,他家每年还会至少再拿出一万两银子助我,等到大业成就时,温氏并不会封高位份,不过却可以赏个官爵给温家。” 沈丽君不由点头,俨然又是一个田家了。她低头暗自盘算了一下,笑道:“我虽为后宅妇人,却也知大局为重,不知夫君打算何时纳她过门?” “一个妾而已,倒不必那么讲究,这一两个月挑个日子抬进门就是了。”贤王不以为意地说道。 沈丽君忙道:“可否晚上几个月,等到秋季里的租子或者俸银收了,如今家里银子有限,虽说纳妾,可也要给聘金,她家既然如此支持夫君,自然也要给温家些面子的。” 贤王道:“亲王纳妾的银子使用也有限,等温氏一过门,银子也就到了。都已经说好了的,改了倒不好。” 沈丽君舒口气,笑道:“也罢,我就暂先将一套首饰拿去押上几百两,先拿银子办了这件事,剩下的就作日常的使用,等到新人进门三两个月再提嫁妆银子的事,免得让他温家小瞧了咱们,还以为咱们是靠她家才吃上饭呢。” 贤王紧握着沈丽君的手说道:“有贤妻如斯,夫复何求。你跟着我受的苦,我都一一记在心间,将来必不敢忘,定要全数补偿。” 沈丽君抚着丈夫的脸,笑道:“说什么补偿的话,倒是生分了。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你难过而置之不顾吗。” 贤王感激地看着沈丽君,又说道:“你那些当票子都收好,一定要活当,等将来宽裕了,一定都一一赎回来。” 沈丽君笑道:“这中间我有分寸,你尽管放心,一些粗笨的金饰就当金子用了就用了,实在有些意义的,定是要好生收着,手头宽敞了就收了回了。” 沈丽君说罢,起身去开了箱子,取出一个锦盒来,走到室外叫过府中一个办事牢靠的人过来,吩咐他到常去的那家铺子,暂将盒中一淘首饰押了,一定要活当,叮嘱铺子上定不能有遗失,不过两三个月就要赎回来的。 那人忙将锦盒收到怀中便要退出去,沈丽君又叫住他道:“还和以前一样,不要让人知道是贤王府的。” 没过几日,六皇子就兴冲冲地跑来找沈秋君,告诉她,自己寻到了一套好的首饰。 沈秋君闻言,便打开盒子看时,不由也笑了,道:“你这是自哪里寻到的,多少银子?”RS 第一二七章 沈家旧物 六皇子见沈秋君张口就问银子的事情,不由撇嘴说道:“你只要说喜不喜欢,银子的事情,你不必问,自有冤大头。” 看来又是田家出的钱了,可是以大姐的小心,这套首饰怎么会出现在人前呢?看来贤王府这会果真是一穷二白的了,前世这套首饰可没有典当出去。 沈秋君忙笑道:“这可不是我喜不喜欢的事情,既然是送我母亲的,自然是她老人家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也就罢了,若是不喜欢,你又使上银子,岂不是都砸在手里了,你现在还没有开府,一年的银子也有限,哪里搁得住这样花费。” 六皇子忙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有我外祖田家呢,让他们花钱,他们还还巴不得呢。” 沈秋君想了想,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们兄弟间本就情薄,好容易有个外家,就好好处着吧,也是一门亲戚,不然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亲人都没有,有什么意思。都道舅甥亲,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六皇子闻言不由冷笑一声,复又叹道:“我如何不想有个亲人,可是他们一个个眼中看到的哪里是我,不过是我的皇子身份罢了。”又笑道:“我也有稀罕,我有玉姐姐就好了。” 沈秋君被他堵了话,便讪讪笑了笑,知道他是一个人也不打算靠的,便也不再劝说,又问道:“你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寻到的?” 六皇子便笑道:“是一家田家也投了本钱的当铺里寻到的。你不是说时下的钗环太花哨份量轻,最好寻些有年头的来,田家舅舅一眼便觉得这个好,就拿来让我先看看,如果喜欢,他过去直接兑了银子就是了。” “这样好东西一看便是名门世家所珍藏的,可能一时银钱不凑手,才典当了,可确定了是死当?”沈秋君细细端详着,果是大姐手中的无误,竟然连这个都当了,不过这个意义不同,将来还是要赎回去的! 六皇子看沈秋君的神情似是看准了眼,笑道:“你只管放心,死当活当的,都不要紧,那家掌柜的也说了,那是一家败落的世家大族来当的,死当活当都有,也说来赎的,可总见隔三差五地来当,却总没有赎回去的东西,所以此物虽说也是活当,但当时给的价钱是极高的,想来他也没能力赎回去。” 沈秋君笑道:“也好,你先等等,我去问问母亲,若是她喜欢,我就让雪香一并兑足了银子给你,到底是我买东西送母亲的,怎好让你花钱呢。” 六皇子不以为然,说道:“那点银子算什么,你我不用如此客气。不过,你现在就要给沈夫人看吗?好像不太好,还是等寿辰之日再拿出来吧,你送什么她都会高兴的。” 沈秋君当然知道那时送更见效果,可是她也担心会让母亲受刺激过大,万一气着她老人家可是大大不孝。 沈秋君亲自捧着锦盒来到母亲房中,笑道:“六皇子帮我留意了一套首饰,我看着极配母亲,便拿来让母亲过过目,若是喜欢就当送母亲的生辰礼物,我也好让他帮着兑了银子。” 沈夫人听了便接过盒子来,忍不住笑道:“前不久才刚成了财神了爷,现如今又成了散财童子了,不把赚的那点银子挥洒干净,心里就不舒服。来,让我好好看看,那**父亲的古玩,我可是看到眼里了,现在若想拿个百十两银子就打发了我,我可是不依的。” 说话间,已将首饰尽数取了出来观赏,不止身边丫头婆子们赞叹不已,就是沈夫人也不由小小惊呼一声:“倒真是以前的好东西,这六皇子是从哪里淘澄出来的?” 先是一对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凤身上的金子倒是够厚实澄黄,凤眼中又各镶一对豆粒大小的红宝石,凤足下及衔珠俱有一枚指肚大小的红宝石,既贵重又喜庆。 还有一对黄金耳坠子,下面穿了珠子,到了最下面又是各一个红宝石,再就是戒指,镯子俱都镶了红宝石。 底下人都惊叹道:“现在可寻不出这样好的宝石来,难得金子的样式也都是厚重的,可见小姐真是用尽了心力寻来的。”一时又叹:“看这样式倒不象这两年京城里的金楼做出来的,有些年头了,怕是便宜不了。” 沈夫人看了也觉得喜欢,笑道:“你们年轻丫头媳妇们自然不知道,便是我年纪相仿的怕也未必见过,这个样式,还是我小时鲁地里流行的,只是珠子宝石少有这样好的,这怕是以前旧时大户人家里流出来的。幸好那些银楼也识货没轻易溶了另做。” 沈秋君便笑道:“既然母亲如此喜欢,那就穿戴起来,也让女儿看看如何。” 沈夫人依言,果然穿戴起来,众人直夸道好看,沈秋君也道:“也就母亲才能衬出它的美来,换个人定然不会有如此好的效果。” 沈夫人也笑道:“你眼光倒是毒辣,这套首饰虽好,却不适合你们年轻女子,有些俗气,反倒是上了年纪,戴着才好看呢,我还是年纪时候见你曾祖母就戴过一套,那时看到直觉得她就如菩萨一般。” 沈秋君闻言不由大叫道:“原来母亲早就有了,还在这里逗我呢,怎么不见母亲拿出来,也让女儿开开眼。” 沈夫人奇道:“我什么时候说自己也有一套呢?” 沈秋君笑着解释道:“我祖父和父亲并没有嫡亲的姐妹,自然这些东西是要传给儿媳的了,算着也该到母亲手中了。” 沈夫人大笑:“你倒是算得明白,不过那一套被你祖母给了你大姐作陪嫁了。” 沈秋君便笑道:“这么说来,大姐那里还有一套,不如母亲就叫大姐也带来她的,比比谁的更好看。” 沈夫人指着沈秋君笑道:“真是个促狭儿,这个金子倒不算什么,关键是红宝石,以咱们外行人,若是差不多的,还真分辨不出来什么。”一时又叹道:“我看这套就是上上品,在鲁地能做这么一套,也是极富极贵之家的,也不知是谁家败落了,竟要拿出这传家的东西来。” 说着,沈夫人便将凤簪拿下来,眯着眼,细细摩挲着凤尾处,脸色立时大变,急忙起身走到房前光亮处对着日光细瞧。 沈秋君早就验看过,那处正刻着一个沈字呢,此时却装作不知的样子,走过去问道:“有什么问题吗,莫不是赝品,六皇子竟是看走了眼。” 沈夫人沉着脸,说道:“我倒希望是赝品。这是六皇子自何处得到的?” 沈秋君忙小声说道:“我也没细问,好像是一处和田家有些联系的当铺,说是前几天刚当了的。” 沈夫人气得直道:“好,好一个贤王!好一个贤良的贤王妃!” 沈秋君还待要煽风点火,外面已经来传道:大小姐回府了。 沈夫人便大声叫道:“让她快来见我。” 沈秋君想了想,回避到自己院里,与六皇子说话去了。 沈丽君来到母亲房中,见母亲脸色不好,忙陪着小心说了几句话。 沈夫人此时反倒平静下来,笑道:“你今日怎么撇下桂哥儿过来了,果是母女连心,昨儿兰姐儿还念叨你呢,我这就让她过来,不知她得乐成什么样子呢。” 沈丽君忙止住,笑道:“一会有的是时间见面,我这次来是想和母亲说说话。” 她今天过来就是告诉母亲贤王纳妾一事,免得家里人不知情再闹出乱子来。 沈夫人点头不语,笑看着沈丽君。 沈丽君便道:“母亲也知我的身子再不能怀胎生子,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可在皇家,一双子女太少了,皇上齐妃也必不肯依,所以女儿想着倒不如由女儿为王爷选个老实本分好生养的妾来,胜过由上面指定侧妃了。” 沈夫人闻言叹道:“富贵权势逼人啊,当年我就想到这一点才反对你嫁入皇家,偏你祖母……” 沈丽君忙笑道:“命中注定也怨不得谁,再说那是皇命,怎能随意违背呢。” 沈夫人暗下叹息,女儿还是与婆母亲近,自己说她一句都不成,也罢,如今她儿女都有了,再追悔以往也没什么用处,倒是眼前的事情要妥善解决。 沈夫人心中暗自劝慰了自己一番,这才心平气和地说道:“你能自己想得明白也好,省得以后受煎熬。要我说,既然已有了嫡子,那就等桂哥儿长大几岁,再准屋里人怀胎,谁生下儿子,便抬为妾室,我看她们这几年倒都是老实本分的,以后等孩子大了,也可上表请封为侧妃,也不枉了她们侍候贤王一场,都得个善果。这样一来,贤王是妾室庶子都有了,想来你公婆也无话可说了。” 沈秋君神情愣了一愣,忙又笑道:“我的意思是,那些通房身份太低,将来有个什么事,倒丢了王府的体面,不如就在外面寻着正经人家的女儿,进了门也能帮帮女儿。” 这会儿又换沈夫人愣住了,半天勉强道:“你的心里倒是蛮大度的,天天面对那些人也够烦的,如今竟还要自己再加几个来,我真没想到我沈家竟然还能有如此贤良淑德的女儿。”RS 第一二八章 算盘落空 沈丽君被母亲一顿冷嘲热讽,脸上青红交加,一时低声不语。 沈夫人见了,反倒不忍,只得叹息,又问道:“是谁家女儿,准备什么时候过门?” 沈丽君忙答道:“是河东温家的女儿,反正是个妾,也不用大办,过几日便抬进来。” 沈夫人闻言,想了一下,说道:“竟然是他家?”一时又冷笑道:“那样人家的女儿,你平日里也看不到,定然是贤王的主意了。” 沈丽君欲开口辩解,沈夫人一摆手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你少在这里给他涂脂抹粉的。他既然看中了,就该自己想法子,怎么反让你当了首饰来筹办,这等男人,做事真让人看不上眼,既然没钱就不要学什么偎红依绿的。” 沈丽君听到“当首饰”几个字眼,心中大惊,下意识地否认道:“母亲怎么如此说,若大贤王府怎么会连纳妾的银子都没有?” “我也在纳闷儿呢!”沈夫人冷笑一声,起身到内室将那套首饰拿到女儿面前,说道:“若是别的我也未必会看出来,倒个可是你祖母给你添妆的,再错不了的。” 沈丽君伸手打开盒子,看到那套红宝石首饰,脑中不由嗡嗡直作响,往日使常在那家典当的,看信誉也极好的,怎么会让这首饰流传出来? 沈丽君想要辩解,可见母亲一脸笃定的样子,终还是颤抖着手拿起首饰,一一验看,脸色渐渐白了。 沈夫人见了,不由冷笑道:“不要说是下人偷拿走卖了的,它是你祖母送你的,必会放得极妥当,而且我可不信,你连手下的那几个服侍的都收服不了。” 沈丽君默然不语。 沈夫人又道:“你的嫁妆如今是不是已经花空了?否则也轮不到去当这件首饰。我忖度着你和贤王不是挥霍无度的人,竟穷成这般,定是为了他什么大业吧。你要夫唱妇随,更上一屋楼,我不拦你。那温氏女自然也不是因为得贤王的喜欢,而是贪图她身后的家财吧,所以你也欣欣然地当了首饰也要纳她进来。可是她再不得贤王喜欢,也是正正经经的妾,你以后就不能拿她当可有可无的通房来看。今日是为了财纳温氏,明日就会为了势,再纳张家李家女进来,只是为了那虚无的皇后之名,你真就这难为自己,把后院里填满了各色美人?” 沈丽君这时抬头,面上已带了泪痕,泣道:“那我要怎么办?王爷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是我孩子的父亲,除了顺着他助着他,我还有什么办法?” 沈夫人见女儿哭了,心里也是一痛,又听女儿之言,不由叹口气,是啊,世间男子的雄心壮志,又岂是后院女子所能阴挡的了的。 沈夫人上前帮着女儿擦泪,一边又叹道:“是啊,老天为何如此待你。贤王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夺那个位子,为了拉拢人,为了大事的财势,以后可不得还要往家里拉人,为此进来的妾侍们,你也会投鼠忌器,不能如何她们,这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沈丽君忙趁机说道:“还请母亲疼我,帮帮女儿吧。” “傻孩子,母亲如何不疼你,可是这种事,又如何帮你呢,你自己 不都情意花光嫁妆也要帮着他纳妾。” 沈丽君扯着母亲的衣袖,哀哀说道:“还请母亲帮着我劝说父亲,让他就投了王爷吧,这样一来,沈家财势俱有,定必贤王另眼相看,而且也不会再想着在外面拉扯些没用的人。将来事成后,沈家既是头功,又是国丈,王位不好说,再少不了一个国公的位子,而女儿则可以成为皇后,自此都能过上好日子。” 沈夫人不由叹道:“傻孩子,你以为做了皇后就是最终的结果了吗,那才是开始啊,那些助了贤王的不要论功行赏吗,他们的女儿自然也要封妃嫔的,将来又都该乌鸡眼似的抢储君之位了。” 沈丽君见母亲心里终是松动了,自觉有门路,急忙说道:“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的,王爷对我的情意是做不得假的,那些人不过是他为了大位才加以利用的,将来必是以我为后,以桂哥儿为太子的。” 沈夫人闻言,再看女儿眼中的光芒,心中忽然警醒,忙道:“投靠贤王的事你不要想了。沈家如此已经鼎盛,实在不需要这夺嫡的功劳来锦上添花,况且若是事情不成,整个沈家便赔进去了,你别怪父母心狠不疼你,你与沈家,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沈丽君见如此仍是被母亲所拒,不由站起身来,冷笑道:“母亲果不是够疼爱我,如果是扶玉的话,母亲还能如此说吗?” 沈夫人被女儿指责偏心,不由难过起来,说道:“我对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样的疼爱,可是此事关着整个沈家,我不能为了一已之私,而置沈家于不顾。” 见沈丽君不置可否,沈夫人又陪笑道:“不如我劝你父亲想法子逼贤王放弃夺位之事,你也时常劝着他些,他既然爱重于你,自然不会把你的话置若罔闻的。其实对于女人来说,荣华富贵都有了,便拘着丈夫,守着儿女安安分分过日子,免得他心思大了,你与孩子在他心中的份量便就越来越小了。” 沈丽君听到这里,心里便凉了,看来母亲是打算抛弃自己了,心中激愤,头脑一热,说起话来便不留情面,只见她冷笑道:“当日祖母就曾言道:母亲为了霸占父亲的独宠,竭力打消父亲欲通过联姻联合各派势力争霸天下之心。我还不信,谁会放弃唾手可得俯视天下的机会,今日看来果然不假,母亲口口声声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可当年为何为了自己的那点宠爱,就捆住父亲,落到今日仰人鼻息的下场,这就是母亲所追求的?” 沈夫人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气得捂着胸口,指着女儿直哆嗦,“你……你……”了半日,也没说出什么东西来。 沈丽君说过之后,看着母亲气得脸色苍白,心里也有些愧疚,可是想到母亲总是只看到后院那点地方,当年挡了父亲的帝王之路,如今又欲遏住丈夫的志向,心里的愧疚也就所剩不多了。 哪知她转眸之间,却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不知何时,沈父已然走来,正站在门前冷冷看着她。 沈丽君总没见过父亲对自己呈现这种表情,不由吓住了,竟一时没了往日的伶牙俐齿。 沈夫人此时也看到丈夫,不由得羞愤交加痛哭起来:女儿这样忤逆瞧不上她,她又能说谁的不是去,还不是自己没管教好,又想着自己在女儿心中,竟然还是拉扯丈夫后腿的罪魁祸首,越发的有理无处可说了。 沈父看着女儿命令道:“还不快给你母亲赔礼道歉去!” 沈丽君却一下跪倒在父亲跟前,求道:“不说为了沈家的繁荣昌盛,也不提祖母的心愿,只说父母口口声声说疼爱女儿,难道就不能帮女儿一把吗?以前是母亲不想与人分宠,如今只要你帮着女儿,等女儿成了皇后,定将能带给沈家无上的荣光,您便是封不得王,国公之位定是跑不了,哪里还用委屈在侯爷的位子上。” 沈父冷笑道:“你不必在此巧舌如簧,我早将就话和贤王挑明了两不相帮。太子是不是什么好东西,贤王我也看不上。一个谋大事的人,不说在外打拼,时时靠着几个女人,这种吃软饭的人可真让人信不过。你还是好好和你母亲赔个不是,不然以后连你都难进沈家门。” 沈丽君见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再僵下去也没意思,况且山不转水转,以后说不定另有转机,便起身走到母亲面前跪下赔罪。 沈夫人虽恨女儿,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拭了泪,勉强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贤王纳妾之事,仍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过十日,便接那温氏抬进了王府。 沈昭宁代表沈家人去观了礼,回来道:“那温氏长相一般,仅清秀而已,倒是嫁妆不少,银票就足足五六万两。” 沈夫人虽说当日原谅了女儿,可心里总是生分有了隔阂,闻言叹道:“不管她,日子是她自己要过成这样的,只希望她将来不要后悔。” 沈丽君此时就有些后悔了。 当日见温氏长相一般,也知此时温家还算老实,明确是奔着将来的家族封赏,而不是靠女儿来争宠。 可是到底是上了档子的正经的妾,贤王还是连着在她屋里歇足了三夜,便是以后每个月也要排了日子让她侍寝。 想到这里沈丽君心里一汪醋,可是看到贤王此后对那温氏情分平常,对自己仍是盛宠,这才心里好些,又想自己将来的皇后之位,以及带给沈家的无上荣光,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倒是六皇子听说后,在沈秋君面前笑倒:“没想到堂堂一个皇子,大齐朝的贤亲王,五万两银子就被个商户女给买下了。真是英雄气短啊!”RS 第一二九章 提前成亲 沈秋君等六皇子笑够了,这才慢慢说道:“他既然要图大业,哪里少得了钱与权,他们那点家底,只靠着俸禄和地里的出产,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这么做也是个捷径吧。要我说,你也得意的太早了,虽说现在皇上因你之言,暂时不打算更换太子,可是只要他一天不做上那个位置,皇子们就一天不能认命,太子自然也要花银子收买人心的。到时,只怕又着落在你的身上,不知你可有法子变出钱来?” 六皇子闻言不由凝眉道:“皇上如今看着生龙活虎一般,怎么也有十数年的活头,倒是个持长战,将来银子和人,果是大事。田家虽说巨富,可惜给了陈王不少,又藏了大半,如今虽也颇丰,怕是那么多年支撑下来,也是够呛。” 沈秋君笑道:“若是你要争皇位也就罢了,田家愿意倾其所有地助着太子?” “自然愿意,因为我告诉他们,我现在实力不行,唯有先靠着太子,再图后谋,他们还赞我主意正呢。” 沈秋君暗叹:田家果然还是重亲情更胜于利益,六皇子便是真的反了太子,只怕在史实上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她想了想,担心道:“你就这么说了出来,就不怕他们将来在太子面前揭出来?小心到时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六皇了冷笑:“你也太小看我了,若是拿捏不住他们,我会如此说?况且我手中的宝藏可比他们的家财多,手中又无兵,太子怎么也会更信我多一些。” “这么说来,如果太子没了银子,你是打算献出宝藏?” 六皇子闻言不由看了沈秋君一眼,想了想,含糊道:“自然不会,太子还不值得我如此对待。” 沈秋君便道:“所以你也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贤王以身抵资固然可笑,却可以得到大笔银子。你又能做什么?” 六皇子笑道:“也不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办法的。比如可以官商勾结,可以盘剥百姓,得钱的法子多的是,反正这天下也不是我的天下,剐地三尺,我也不心疼!” 沈秋君没好气地说道:“这就是你的办法,还不如贤王卖身呢,至少在天下百姓眼中,他还是一个贤者,得个好名声,以你的法子,天下人不恨你才怪,将来太子大事成了,正好可以拿你开刀,以平民愤。” “我还没那么傻,自然会留着后手的,再说了,等太子事成,我就退隐,再不管闲事,他还能再揪出我来。”六皇子不以为然道,见沈秋君面上仍有忧愁,心中一片温暖,忙又笑道:“放心,我会见机行事,实在不行,让太子也卖身就是了,总比亲王要值些钱吧,六万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沈秋君被六皇子的话给逗笑了,一时失语说道:“那不知六殿下的身家又是几何呢?” 六皇子正色道:“我可没他们那么贱,想要权利地位,有本事就自己捞去,没本事就一边躲凉快去,靠着女人成事,算什么本事。不就是权钱交易吗,说白了还是为了泼天富贵,那就明码标价好了,能助我多少银子,能助我多少兵,事成后,我就封你多大的官,大家说明白了,该干嘛就干嘛去,还非得遮遮掩掩的,好似真是为了那点情面,恶不恶心人。” 沈秋君不由怔住了,半天说道:“这种事又不好白纸黑字立下字据,送个人过去,也是人质或者凭证的意思吧。” 六皇子冷笑道:“所以说他们下溅啊,人家说送个人来,也不管丑俊胖瘦,他就赶紧接着,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还亏得是皇子呢,人家花魁娘子还能凭着自己心意挑拣客人呢。” 沈秋君不由啐道:“呸,小小年纪不学好,什么花魁不花魁的!” 六皇子忙陪笑道:“是我错了,不该说那些来污了玉姐姐的耳。不过是前几日太子去寻了个新鲜而已,我哪能那么作践自己。玉姐姐只管放心,我去的时候,杨远他们都在身边,谁敢进前,直接一脚踹飞,不信,你一会叫进他们来问问便知。” 沈秋君嘀咕道:“我有什么放不放心的。”话虽如此说,脸上倒是有了微笑。 再说李瑶琴得知贤王纳妾一事,不由大吃一惊,温氏前世可是明年才进的王府。 沈秋君还为此和贤王大闹了一场,后来可能是灰了心,开始对钱财之事上了心,把温氏的嫁妆搜刮一空,后面进来的妾侍亦是如此炮制,就连府里的用度都开始苛扣了。 幸好那时自己是进府避难,她对自己还算客气,再加上自己又有些生财的主意,在自己未与贤王生情之前,二人还算是相安无事。 温氏提前进府,是不是表示边氏王氏等人也该陆续进府了,到时贤王身边娇妻美妾环绕着,又哪里会再注意到自己,看来今生自己终究是要错过贤王了,李瑶琴不由暗自叹息。 京城众夫人倒是都称赞沈丽君:抬进那样一个身份低相貌一般的妾,既得了贤名,又没添对手,还堵了公婆的嘴,怎么看都是招好棋。 沈夫人已经被女儿伤透了心,她也懒得理会此事,反正路是女儿自己选的,她现在在意的是女儿那日说的话,由不得她怀疑婆婆定是在小辈面前诋毁自己,不然女儿也不会那样说。 想到此,她不由暗骂婆婆,婆媳斗法把小辈们搅进来做什么,几个小的还好些,长子长女都是婆婆教导大的,如今长媳又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可怜自己一大把年纪,在他们眼中只怕就是个狐媚子形象了。 女儿们是迟早要嫁出去的,以后各过各的去了,可是儿媳可是要长久一处过的,大儿媳眼看是被老太太笼络过去了,小儿媳可不能再被她拉走了,婆婆可是个会说话有心计的人。 再则婆婆是个眼中只有权势的人,别到时再搅得二儿子家门不和的。 沈夫人想到此,脑中便生了主意,急忙忙找来皇历查看一番,又寻了个机会跑到寺院里,寻了大师给测算了一番。 沈秋君只以为是母亲算自己清修的日子呢,也不在意,哪知几日后,就听母亲与父亲商议道:“宁儿明年成亲不好呢,说是不利夫妻和睦,我看不如就提到今年成亲好了,他们也都大了。” 沈父对这些小事向来不甚在意,便笑着问沈昭宁道:“你觉得怎么样?” 沈昭宁满脸通红,若是同意倒象自己多迫切似的,可不同意又得等一年,只得小声道:“一切都听长辈的。” 沈父难得有心情,便逗儿子道:“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还是要听听你的意见。” 沈秋君见二哥窘得快趴到桌下去了,不由笑着对母亲说道:“父亲可真够坏的,哥哥明明是巴不得越早越好,还一个劲地问他。” 沈昭宁被家人连番取笑,不由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吃好了,先行一步。”说着饿着肚子走了。 沈家众人不由都大笑了起来,这也算是自沈丽君上门之后,沈夫人笑得最开怀的一次了。 沈父又道:“还是得程家说了算,今年是有些赶了点,不知时间可测了没有?” 沈夫人忙道:“八月份和九月初都有几个好日子。” 沈父一听不由皱眉道:“这太也赶了吧,天气太热,母亲他们不易急赶路啊。” 沈秋君听了不由看了母亲一眼。 沈夫人也叹道:“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后年又是什么光景,宁儿也大了,早些成亲,我们也能早松口气,况且宁儿是孙辈,也不必劳烦老太太亲自跑来,等他们成了亲,到时让老2家的多在她跟前尽尽孝心就是了。” 沈父听了,也觉得有理,便不再多说。 程夫人听说明年成亲不利夫妻和睦,自然是万分重视的,今年的这几个日子是有些赶,可是后年万一再有个变化,女儿年岁大了不说,女婿年纪也大了,身边再添了丫头可就不妙了,只得挑了九月份的一个好日子。 沈家也觉得过意不去,聘金因不能越过世子,便比着沈昭英那会也是两万两,其他的都又加厚一成,程家人面上便有了光彩,也不再多挑理,双方都很满意。 两家便开始忙活婚礼,沈夫人的生日也就借口因有长辈在,不敢大办,一家人吃了寿面也就完了。 沈家各人自有礼物相送。沈丽君事忙不得来,让人送的是衣服,沈夫人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收起到后头箱子里,她是不打算穿了;沈惜君正在养胎中,做不得针钱,着人送了对玉镯子,沈秋君也另送了套首饰,沈夫人当场作穿戴了起来,沈丽君听说后,不由叹了口气。 到了八月下旬,诸事都准备妥当,这时,送到鲁地报喜的信,也终于到了沈大嫂手中。 她并不拆开来看,而是先问了家中的情况,心中便有了底,这才把信放到玉盘中,托着去了后院。RS 第一三零章 昭宁娶亲 沈大嫂带着丫头们刚进了院子,就见女儿环姐儿正蹑手蹑脚地向外走来。 环姐儿此时也看到了母亲,忙束手站在那里,眼睛却巴巴看着母亲。 沈大嫂瞪了她一眼,说道:“不好好陪着老祖宗,又要偷跑出去做什么?” 环姐儿撅嘴道:“天天佛爷似的,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闷死人了,我宁愿去绣花。” 还绣花?半年多了都没见女儿动过针线,不过女儿到底只有九岁,伴一位老人,又没有同龄人,觉得闷得慌倒也正常,况且老太太也是有意磨磨她的性子,让她能持重坚韧。 沈大嫂拿手指戳了女儿的额头一下,轻斥道:“胡乱说些什么,老祖宗是个胸中有丘壑的,你若能学到一点半星,就够你一生受用的了。” 环姐儿哼道:“那就让弟弟他们来学吧!” 见母亲又拿眼剜她,环姐儿忙嘻嘻笑道:“我也不是偷溜出去,而是老祖宗正瞌睡呢,我想趁这工夫赶紧回去写几个字。” 沈大嫂不信女儿这般好学,环姐儿见此,忙忙哀求地看着母亲,见母亲神情松动,她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沈大嫂见些情景不由摇了摇头,悄悄走到门前,问打帘子的丫头道:“老太太何时休息的?快该起身了吧?” 小丫头还没回答,就见帘子被从里面掀开,一个气度不凡的丫头走出来,行礼道:“老太太请大少夫人进去说话呢。” 沈大嫂忙托着玉盘笑着走进屋去,就见一位眉目慈善鬓发如银的老太太正雍容地坐在床塌上。 沈大嫂忙赶上前施礼,笑道:“方才听环姐儿说祖母正歇息,还以为您老人家这会不得空呢。” 老太太笑道:“你母亲俩在外面咕咕哝哝地,我如何睡得下,少不得打发了你,再歇着了。这时来见我有什么事?” 沈大嫂忙将玉盘呈到老太太跟前,笑道:“京里来信了。想着祖母一直挂念着京里,孙媳便赶忙送了过来。” 说话间,已有丫头上前接过玉盘,走到老太太跟前跪在地上,正好举到老太太的眼前。 老太太伸手接了,一边还叹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人不愁!” 沈大嫂忙笑着宽慰道:“谁不知我父亲是个大孝子,有祖母这样的母亲,也难教出不孝的儿来。” 老太太听了看着沈大嫂淡然一笑,然后眯着眼看起信来。 沈大嫂忙低了头,方才说话有点太过献媚了。 良久,老太太方把信放在盘中,冷笑一声,对沈大嫂说道:“你也看看,看看你婆婆做的事。” 沈大嫂忙接过信来,粗粗看了一遍,不由惊叫道:“前段时日来信,还道准备明年成亲呢,怎么说改就改了。如今算来只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咱们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老太太此时面上已复归平静,坐在那里淡笑道:“你婆婆可不是正打着这个主意。” 沈大嫂不由讶异地看着老太太:办喜事自然是人多热闹,骨肉亲人也正好能借机团聚,为何婆婆却反其道而行之? 老太太转动手中的数珠,面上不喜不悲,慢慢说道:“你婆婆毕竟是败落家族里出身,胸中格局就那后院的一点,做些事来小家子气太浓。” 沈大嫂不敢说话,怎么说那也是她婆母,祖母可以说得,她却不敢表示那是对的,也不敢表示那是错的,唯有贡献耳朵一对,她对祖母分析事情总能切中要点而深感佩服。 老太太继续说道:“她是不自信,怕老2媳妇见了我,会与我亲近,这才想着占个先机,咱们还不定什么时候,她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到时婆媳关系自然就好了。” 沈大嫂听了,也不由暗话笑话婆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办起事来就和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就为了这么点子私心,说提前就提前了,时间赶成这个样子,也亏弟媳家是个老实的,不然如何能愿意? 沈大嫂想了想,又道:“二弟成亲,乃是咱们沈家的大喜事,况且咱们沈家也好久不办喜事了,孙媳这就去库房挑选礼物,必拿最好的来,也让她感受到祖母对她的深深祝福。” 老太太对沈大嫂如此行事很是满意,口内却道:“不必如此,只按例行事就可,不要太打眼,我就成全你婆婆的如意算盘,让她在新人面前好好卖个好。一家人不好好过日子,就知道拉帮结派的,沈家在她手中真是萎缩得不成样子,以后你当家可万不要那样,就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沈大嫂忙谦恭道:“孙媳何德何能,还望到时祖母多费些心,指点一番才好。” 老太太点点头,合上眼睛,手中的数珠也慢慢转动起来。 沈大嫂见此,忙悄悄退下处理此事。 听到沈大嫂离去,老太太这才又睁开眼睛,自言道:“感情可不是你想处就处出来的,尤其是婆媳关系,本就是天敌。我就让你先行一步,希望你到时不要太难受。” 说罢,看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老太太又道:“追逐权利不仅是男人的专利,它对于女人来说亦是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当见识到权势的滋味儿后,女人更是不能抵挡那对权利向往的欲望,感情在它面前不值一提。” 沈府大喜的日子终于来了,府中自然是高朋满座,鲁地的人果然没来,连礼物都不能及时送到,见一切都如自己所愿,这让沈夫人颇为得意。 沈丽君也带着温氏来回娘家喝喜酒了。 那温氏虽是商户女,没想到进王府才短短几个月,便完全没了那股子小家子气,对着沈丽君也是毕恭毕敬,沈丽君对她也是和颜悦色,一幅妻妾相得的温馨画面,且一个明艳华贵,一个清秀恭顺,外人看起来,亦觉得颇为赏心悦目,因是内院,男子不得进,不然他们看到,就该艳羡贤王的治家有道了,得享齐人之福了。 沈秋君见了倒不觉得意外。温家是商户,虽出身低,但是能做到如今的这般地步,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他家投了贤王,本就是为了将来家族地位能得以提升,顶好将来能有个皇子外甥,至于女儿的封诰,就他们目前来说,还不敢存什么大的想头。 而那温氏也是个聪明有眼力劲的人,容貌又只是一般,沈丽君为了她的贤名,自然乐得有这么一个温顺不打眼的人做陪衬。 沈丽君见到众人赞赏艳羡的神情,很是满意,她今天带着温氏过来,就是让沈家人看看,虽为贤王纳了妾,但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也有那有些体面的妾侍随着主母来做客的,等到开席时,她们便坐在偏僻的一处,温氏本打算伺候沈丽君用饭的,沈丽君笑道:“难得出来一次,你也不用在此立规矩,好好松散一下,你去吧.” 温氏这才退出去,来到妾侍们用餐的地方,那些妾侍中本就有认识的,且又都坐在一处有些时间了,自然也都算认识了,此时见温氏过来,便都悄悄观察,心中却有些失望,温氏实在是太普通了。 这样的人竟然能做贤王爷的妾室,也算是有大造化的人了。先不说贤王爷年轻英俊,位高权重,只说大家伙可都暗中明白,他将来定能登上大宝,就凭着这些年的情分,将怎么也能封个妃嫔之位,再生下位公主皇子的,越发的福分大了,等闲的诰命夫人都得低头,同样是做妾,却是云泥之别。 就有人不甘心,便仗着说了几句话,与温氏热络了些,说道:“妾无私财,可你乃是家中嫡女,必有丰厚嫁妆,如今已经嫁入王府几个月了,想来定是贤王妃收着呢,她向来贤良,想来倒不会太难为你了。” 众人听了,都来了兴趣,大家都是做妾的,自然情况都差不多,手里那点子钱财便是没被那“贤良”的主母强行拿走,也定是被时时苛待,不得不慢慢拿出来打点没了,自己既然这样,自然也巴不得别人也是如此,这样大家心里才会平衡些。 不过她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温氏笑盈盈地说道:“我倒是进门三天后,就要把嫁妆都奉与王妃呢,可她道:你与旁人不同,乃是正经聘的良家女儿,又是嫡女,不比那些家里头提上来的,自然可以自己手里握着嫁妆。” 那些人听了又羡又忌,直赞叹道:“倒是妹妹好命,竟遇着如此贤良的主母,将来再得个哥儿,说不得也是朝廷诰封的侧妃呢。” 温氏闻言,正色道:“我们只做好本分,爷与主母自不会亏待我们的。至于侧妃不侧妃的,我可不敢有此心,一切都由王爷与王妃做主。” 这番话自然没多久就传了出来,外面的男人直佩服贤王爷御妻妾有道,妻妾皆贤良。 里面的夫人听了,不由暗自感叹:自己跟前怎么就没有如此懂事会说话的人,自己对那些妾侍们也算可以了,怎么那起子小妇就不知替自己扬扬名呢。 沈丽君听说后,不由抿嘴暗笑,觉得自己的那步棋是走对了,不过这温氏也够乖觉的,虽说是为自己扬了名,却也是为她自己得了本分谦恭的好名声了。RS 第一三一章 犯相思病 温氏所说基本上都是真的。 那日温氏前来拜见主母,沈丽君笑着起身亲自扶起她来,还未说话,温氏就已经惶恐地直道:“婢妾当不起王妃如此相待。” 见温氏仍要坚持跪下行完礼,沈丽君倒也没再紧拦着她,等礼毕后,沈丽君笑道:“府中事务繁多,我又有桂哥儿要照顾,妹妹来了,也正好减轻一下我肩上的担子。” 一面说,一面又嫌按惯例打赏妾室的礼物太简薄,沈丽君自腕上褪下一对玉镯子,亲自给温氏戴上,笑道:“妹妹果然是年轻,更衬这玉色。” 温氏愈加惶恐地说道:“王妃抬爱了。”一面又要下跪拜谢。 沈丽君忙拉住她笑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拜的时候,倒是现在还有几位伺候爷的老人等着要拜你呢。” 温氏早在进来时,就看到屋里燕翅站着四五位华服丽饰开了脸的美人,早就料定必是贤王的屋里人了。 这时那五位通房听了沈丽君之言,忙都对着温氏矮身行礼道:“见过温姨娘。” 温氏忙上前扯住,笑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况且诸位姐姐都比我在爷身边侍候的时日长,如此岂不是折杀妹妹了。” 说毕,又让丫头拿出礼物来,一一亲自递上,口内直道:“这是妹妹自己做的针线,还请诸位姐姐不要笑话我技艺太差。” 方才见温氏被沈丽君礼敬,这几位多少还是有些不忿的,如今看她倒是和气谦恭,不端架子,心里便有心舒坦,倒是那两位齐妃所赐的仍是不服气,自忖自己出身良家,又是齐妃所赐,哪里就比不过一个商人女,倒让她得了先机,成了有位份的了。 温氏也察觉出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笑眯眯地一视同仁。 沈丽君见了,不由暗自点头,倒是不敢小觑了她。 相互厮见后,沈丽君便又训示几句,无非是好好侍奉王爷,大家要和睦相处,和和美美的,家和才能万事兴,也让王爷能安心报效朝廷之类的。 一时,让那五人散了,沈丽君独留温氏说话。 温氏便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来,呈给沈丽君,道:“妾无私产,这是婢妾的陪嫁,还请王妃代为保管。” 沈丽君并不接,反而笑道:“妹妹这话可不当。什么妾无私产,你乃是正经聘来的,有嫁妆也属正常,快拿回去,我是不收的。” 温氏咬咬唇,笑道:“婢妾身边还是有些零用钱的,这些是婢妾的父亲在婢妾来王府时交待交给王妃的。” 沈丽君听了,眼神闪烁了一下,抚了一下手上璀璨的宝石戒指,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提王府里每年的俸银及皇庄上的出产,仅是我的嫁妆每年得的利钱也尽够王府开支的了。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不过是因着王爷的大事,这才每年花费巨大。不过终是外面爷们的事,不归我管,依我说,妹妹还是亲自交给王爷,也让王爷更加看重于你,将来有你的好处。” 温氏闻言不由红了脸,却也不知沈丽君是不会让这银子过她的手,只得在隔日交给来过夜的贤王。 贤王此时正无处筹银,自然喜之不禁,二人好好恩爱了一番,独守空房的沈丽君不由得既心酸却又长出一口气。 温氏也明白,就凭自己一个商户出身的妾,竟拿银子当面给贤王,只怕自己再不会得贤王的欢心,好在只要事成后,以贤王的品行,定能依言封赏自家,也算是得其所了。 自此不再作他想,只一心侍奉沈丽君,沈丽君也知她目前尚自本分,一时二人的关系倒是融洽的很。 至于沈昭宁的新婚生活与世人一般无二,并无新奇,在此便一笔带过,不再赘述。 三朝回门后,沈夫人便将程秀梅叫来,笑道:“想必你在家时,你母亲就曾教过你管家理事,不过那时到底是姑娘家,一些事情上还是要回避的,如今你既然嫁进沈家,以后就和秋儿一同随我管家,等你上了手,这个家就暂先交由你来管,我也享享清福。” 程秀梅想到大多婆媳妯娌之间,皆因管事权之事闹得不和,毕竟谁都愿意享受那种令行禁止说一不二的感觉,再则这侯府最终是由大哥来继承的,自己何必多事,又不知大嫂秉性如何,万一是个左性的,以为自己想鸠占鹊巢,自己岂不是出力不讨好。 想毕,程秀梅忙笑道:“儿媳自然是该为母亲分扰的,只是有句话:能者多劳。母亲是有大才的,谈笑风生中,就把府务管理的井井有条,儿媳笨手笨脚的,只怕到时更让您受累呢,再则过一段时日,大嫂就回来了,何不就疼疼儿媳,让儿媳做个富贵闲人好了。” 沈夫人知道她的顾虑,便笑道:“你大嫂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呢。好孩子,你先管起来,虽说以后这侯府是要交到老大手中,可是你们的小家难道不用你管家吗?趁着现在提早练起手来。” 程秀梅只得答应下来,至夜里,说与沈昭宁,沈昭宁道:“母亲年纪大了,你接过手来,也让她老人家歇歇。将来侯府及祖产虽是给了哥哥,可是沈家其他产业,定是我们与大哥均分,我估算着也是好大一份家业,将来也得交由你来管,倒是提前练练手,只别让母亲受委屈,另外,若是对父母的事情上,有什么拿不准的,你就寻秋君去,有事让她在前边挡着。” 程秀梅见丈夫对自己说了家业的情况,心里便有了底气,后来见沈昭宁让自己有了难处拿小姑做挡箭牌,不由又好笑又感动,笑道:“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竟是算计起自己的同胞妹妹来。” 沈昭宁笑道:“我自认父母是极开明的,轻易不会为难你,只是儿媳毕竟不同女儿,同样的事情女儿做了就无事,儿媳做了就不妥。所以有些事情上,能避则避,况且又不是真陷害妹妹,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妹妹也最是心善的,你二人关系好了,我也就更放心了。” 程秀梅听了,不由点点头,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在其中难做的。” 自此后,程秀梅便与沈秋君一起跟着沈夫人管家,后来沈夫人便渐渐放开手去,家里一应之事,大都是由程秀梅与沈秋君商议着办理,倒也没出什么差子。 沈秋君平日里忙着与程秀梅培养感情,管理府务,日子倒是过得实实在在,可是苦了六皇子,天天没精打采,唉声叹气地过日子。 小成子见此,便道:“爷要是实在闲极无聊,要不就去沈府找沈三小姐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 六皇子吐口气,趴在床上,叹道:“我何尝不想去看看玉姐姐啊,可是我怎么去啊?” 小成子奇怪道:“又没有束了爷的腿脚,如何就去不得。” 六皇子坐起身来,又塌下半个背,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如今也算是大男人了,玉姐姐若是随意见了我,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 小成子笑道:“沈三小姐一向与爷交好,定不会拿这些繁文缛节来对待爷的,况且前段时日去,她也没说什么啊!” “可是她家娶了嫂子了,”六皇子哀叹道:“以前我去了,沈府门一关,谁会知道我去寻玉姐姐说话,可如今她家平白多出个二少夫人来,我再去寻她,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小成子也叹口气,劝道:“爷也不一定非得和沈三小姐说话啊,找别人也行啊。” 六皇子叹道:“找谁啊,一个个长得面目可憎,语言乏味。”说罢,扑通一声,倒在床上,拿扇子遮了脸,说道:“你滚出去吧,我再睡会觉。” 听到小成子出去,六皇子却又一骨碌爬起来,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生了病,不然为何隔几天不见玉姐姐,就觉得浑身没劲,可见了之后,又恨不得第二日再见到她?。” 想到这里,六皇子忙叫道:“小成子,快备马,我们去沈府,我好像是病了,咱们看看辛先生去。” 小成子看着好象回光返照立时有了精神的六皇子,只得答应着备了马,主仆二人来到沈府。 程秀梅听说六皇子这个恶魔来了,倒是吓了一跳,想到府里都是女眷,便拿赵管家陪着去了辛先生处。 沈秋君听说六皇子来寻辛先生瞧病,心里倒是着实担心,便悄悄遣了雪香去前院。 一时雪香回来,脸上憋得通红,众人皆惊奇不已,忙催着问是怎么回事。 雪香好容易止住笑,说道:“六皇子说他最近茶饭不思,浑身无力,做什么总提不起精神来,辛先生把了脉,便说六皇子是犯的相思病。六皇子气得脸通红,踹了辛先生一脚,就骑马走了。” 众人闻言也不由笑了,说道:“他那样的人,还懂得相思?若是看上了,早就抢回家去了。” 楚嬷嬷等几个人却不由悄悄看了沈秋君一眼,沈秋君也皱眉:是因为李瑶琴还是另有其人? 这则笑话也传到了沈夫人耳中,沈夫人不由暗道:可不能再拖了,得赶紧让秋儿清修去。RS 第一三二章 沈母旧事 沈夫人倒是雷厉风行,说到做到。先是道天气凉爽,将兰姐儿送回了贤王府。 然后在几次亲友聚会中,暗暗提起沈秋君这两年不顺,当在家清修半年,除至亲外,不能见外人。 众人想到沈秋君去年之事,如今一年过去,竟无人上门提亲,便也陪着叹息一回。 沈秋君觉得清不清修倒没什么,不过是为了安母亲的心,便乖顺地听从母亲的安排,自此也不出门,也不见外人。 六皇子听说后,惊得一下子跳起来,说道:“好好的,怎么就要修行?” 小成子忙道:“清修并不是出家,大户人家的女儿但凡事情不顺,倒都会在菩萨面前侍奉一段时间。” 六皇子道:“这个道理我会不知道?”又重复道:“除至亲外,不得见外人?哼,我怎么觉得像是在针对我呢。” 小成子不敢哼声,自从那日是听到辛先生说六皇子犯了相思病,他心里便似明白了什么,只是沈秋君与六皇子,实在是不象一对啊,估计沈家也是如此想,所以出个清修的法子,指望时日长了,六皇子的心思也就淡了,便是他们明显是低估了六皇子对一件事的执着。 六皇子想到沈家竟然算计自己,一时气得咬牙,一时又双手捂脸放声大笑。 倒把小成子吓得不轻,忙道:“爷,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沈家不识抬举,咱们再想法子就是了。” 六皇子笑了一会,说道:“我气什么,要我说清修半年算得了什么,最好两三年。” 小成子闻言大骇,听这话里的意思,六皇子这是来真的了,还真是在打算着娶沈三小姐,想想那沈三小姐除了年岁大了些,其他各方面倒也配得上,自此小成子再不敢在沈家面前放肆。 小成子便道:“爷若是想让沈三小姐清修两三年,定有好的法子。” 六皇子叹道:“有法子如何,我当日可是发了誓,不会对玉姐姐耍心计的,毒誓也就罢了,我向来不信那个,只是万一不好,再惹恼了她,却是不好,罢了,看情况再说吧。” 彼时沈夫人虽说宣布了女儿的清修之事,可心里却没一点轻松。 她当日虽说是因为女儿最近运势不太好才要清修一段时日,但更多的是向亲友试探,让她们这半年帮着长长眼,结果众人只是同情惋惜,却顾左右而言它,不提保媒拉纤的事。 那些人怎么就不能如六皇子一般,发现女儿的好呢,如今是暂避开了六皇子,可是女儿总不能以后总在清修不出嫁吧,但是女儿的姻缘又在哪里呢? 沈夫人一想这些,心中愁肠百结,夜不能寐。 沈父见此,便劝道:“儿女自有儿女福,我看秋儿是个有福分的,好事多磨,上天定会赐给她姻缘的。” 只是这样的劝慰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丝毫不能疏解沈夫人之忧。 沈秋君见母亲最近总是愁眉不展,又总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一忖度,便知母亲心病,不由也觉得羞愧,也顾不得自己现在闺中女子,走来劝说母亲。 沈秋君道:“虽说姻缘天注定,可女儿的姻缘要自己做主。母亲可还记得女儿曾对您说过的话吗,我定要寻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才肯嫁。不仅对女儿一心一意,身边不能有侍妾通房,而且便是女儿生不出儿子,也不许他改了初衷,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女儿。否则女儿宁可清修一辈子,也决不随意寻个人凑合着嫁了。” 沈夫人叹道:“你真是个傻孩子,闺中女子谁不是这样想的,当日出嫁看那人也是好的,只是以后随着世事的变化,她也就变了,自始至终的人太少,去哪里寻,又如何寻去?倒是一来二去,把个终身耽搁了,女子青春有限,还是早早嫁了的好。” 沈秋君傲然道:“宁缺勿滥,女儿自有分寸,母亲不必扰心。” 沈夫人倒一时无话可说,又不想女儿因愁嫁面上带了愁容,便少不得转了话题。 沈秋君终于得了机会,问母亲道:“母亲是故意不让祖母来参加哥哥的婚礼的?” 沈夫人痛快点头道:“是的。” 沈秋君知道母亲与祖母关系不是太融洽,可没想到竟到了连哥哥娶妻都不想让祖母参加的份上,不由好奇道:“为什么要这样?”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沈夫人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且对着晚辈说长辈的坏话,总归是不孝的。 沈夫人想了想,看着女儿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成为皇后?” 沈秋君吃了一惊,忙道:“没有,从来没有。一个闺中女子如何会有此想法,怕也没那个本事,还是要看所嫁何人吧?” 沈夫人笑道:“你倒是想得明白。我和你一样大时就已经嫁给你父亲了。我想过,我想过自己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众人在我面前跪倒膜拜,而我是那样的高贵、美丽、端庄。” 沈秋君不由张大了嘴,在她眼中,母亲向来是安分守时,只求一家平安喜乐,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她摇头道:“我不信,母亲不是这样的人,若真是如此,沈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这是真的,女人被关在后院,心便变得小了,既虚荣又爱攀比,而对权力的欲望一旦被燃起,便如星星之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沈夫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女儿一眼,又继续道:“我那时真是走火入魔了,为了实现那个梦想,还逼你父亲各处去联姻,以扩大势力,为此两人争执不休,我还差点因此失去你大哥。情形就如同你大姐现在一般,只是执念没那么深,后来被你外祖母当头臭骂了一顿,这才清醒过来。” “自己一个后宅妇人,无惊世才华,无指点江山的丘壑,凭什么去对男人间的争权夺利指手画脚,贻笑大方。再则你外祖家虽说是世家大族,可也是快要败落的,还是靠着沈家才勉强有了点起色,这种情况对于争天下,可没什么好贡献的,事成后,那些立了大功的各家女儿如何甘心跪拜于我?最主要的是,你父亲并没有称霸天下的意图,因为那样的责任太大,牺牲太多,所以他只愿择明主以辅之,守着家人好好过日子。我这样闹下去,除了被他厌弃,被儿女唾弃,还能得到什么?天作孽犹可赎,自作孽不可活!” 沈秋君点头叹道:“没想到母亲竟然还有那样的想法,幸好后来想了回来,不然,只怕家里的姨娘定少不了,看着就够闹心的。只是,这与我哥哥成亲有何关系,难道说是祖母……” 沈夫人点头道:“是的,你的祖母就有这样的魔力!你二嫂又年轻,性子还没真正定下来,总得让她有时间将性子稳一稳,幸好你祖母倒是一时半会回不到京城来,免得你二嫂再被她蛊惑着一门心思助着你大姐。” 沈秋君忙问道:“如此说来,父亲是打定主意不会助着贤王?” 沈夫人摇头,说道:“这事情可说不准。在利益相争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皇上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今日倒向太子,明日偏向贤王的,咱们做臣子只能站在原处,静观其变。若是太子上位,沈家再别想得到重用,不过因为没有出手助贤王,保得全家平安富贵,倒也不难,毕竟你父亲在军中的威望还是有的,对于开国功勋,他也不能太过分。若是贤王能上位,最后出手也不迟,他是要贤名的人,自然不会难为咱们家。” 沈秋君暗叹一口气,大姐之所以如此执着,怕也是这样想的,只要贤王占了优势,沈家必会出手相助,到时有沈家做靠山,她又是那样聪明的人,将来皇后之位必是她的。至少现在看来,大哥在祖母的影响下,定是心里向着她的。 沈夫人叹道:“当日就不该将你大姐交给老太太教导,也不该由着老太太的心思,把她嫁给贤王,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 沈秋君忙笑道:“沈家向来是积善之家,老天爷定会看顾咱们的。女儿此后一定会虔心修行。” 沈夫人笑道:“愿如你所言。” 沈秋君又道:“不管如何,母亲总是设计了祖母,如果让父亲得知,岂不是糟糕。” 沈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便有了点点红晕,笑道:“这个你无须担心,你以为你父亲会不知道我的那点小伎俩,他知道我的担心,况且你祖母也不一定非得来,不算是原则性的事情,只是小事一桩,故也就由着我的主意了。” 沈秋君不由奇道:“夫妻之间相处,不应该真诚相待的吗,怎么耍心计呢?” 沈夫人脸上红色更盛,那不过是夫妻之间的一些小情趣罢了,这些如何对女儿说得,便道:“夫妻之间自然是要真诚相待的,不过也要看那人值不值你真诚待他,至于夫妻间的一些小伎俩,等你成亲了就明白了。” 见女儿似懂非懂地点头,沈夫人倒觉得怪不好意思,忙赶了女儿回去。 第一三三章 太子纳妾 自此沈秋君便在自己院里清修,幸好程秀梅每日陪沈夫人一起处理完府处后,便过来陪她说会话儿,而沈夫人也怕女儿真动了修行的心,也是常常过来陪她,如此一来,不过是不能随意出去做客,及家里来了人不能轻易出去,倒与从前一般无二。 倒是六皇子每月都要陪着杨远他们,去寻辛先生看个三五次的病,又去归还了几件沈昭宁的东西。 程秀梅便不无感叹地对沈秋君道:“看来果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都说六皇子如何暴戾,我倒觉得一个能为底下人做到这个份上的人,定不是恶毒的人,不过几件器具罢了,他一个堂堂皇子,倒是来来回回寻了一年多了,可见是个诚信的人。” 沈秋君心中跳了跳,终只是笑了笑,将话题转到别处。 岁月如梭,很快由秋到冬,下了几场大雪,便到了新年,因为沈家今年新添了人口,这个年就过得比往年要热闹,紧接着过了元宵节,出了正月。 也就到了桂哥儿的一周岁生日,沈丽君因为儿子出生在庄子上,洗三满月都受了委屈,便要找补回来,所以准备正儿八经地为他操办一回。 沈丽君这样做,也主要是因为有了钱了。 贤王府这段时间过得很不错,温家送的银子、他夫妻二人的朝俸再加上地里出产,倒是一下子前所未有的富裕起来。 当然过年及开了春,还是要拿出一大部分散出去的,不过贤王似是从温家事情上尝到了甜头,也参与了一些温家的生意,并藉此又认识不少的商人,其中再加上他人的牵线,出了正月就又纳了王氏女为妾。 沈秋君又不是真清修,自然早早就得了这个消息,不由得疑惑,这一世王氏怎么倒是比边氏早进王府? 不过王氏可不是聪明的温氏,虽是个妾室,却是个心大眼空的,认为自己乃世间少有的绝代佳人,不过是运气不好投胎到了商户人家,不然也必能嫁入皇室做正室,故从不把王妃侧妃放在眼中,其他妾侍则更是粗枝烂叶,给她提鞋都不配。 那样妖妖调调的人,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倒得贤王的另眼相看,后来更是私自停药,怀了孩子,怎怨得自己拿她当靶子杀鸡儆猴,这世换成大姐,不知她该如何处理呢?想来不会弄脏了自己的名声吧。 倒是六皇子听说后,笑道:“果然有些事就不能开那个头,一旦有了第一次,便万劫不复。比如贤王卖身,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卖身就容易的多了!以后只怕也就成了习惯。” 小成子诺诺,六皇子便板了脸,说道:“真是无趣,我说什么,你也答着点,否则我自说自话有什么意思。” 又叹道:“要是这话对玉姐姐说了,她定不是诺诺,而是要么嫌我说话不好听,要么就跟着说些其他的,你瞧瞧你,那副死样子,就和几天没吃过饭似的。” 小成子不敢顶嘴,自从沈秋君清修,六皇子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差。 六皇子正生气时,太子派人来找他说话。 现在六皇子已经荣为太子的狗头军师了。 太子的谋士徐戒一直认为,只要太子循规蹈矩,不犯什么错,皇上便不能废掉他,否则失德的是天子,但皇上显然不会要那个失德的名声的。 故徐戒一直劝太子老老实实地跟着皇上学朝政处理,其他的事不要太过理会。 太子怎么肯听,他觉得皇上一直偏向贤王,如今再看贤王大动作虽没有,小动作却不断,撩拨得他的心也痒痒,总觉得不做些什么,总似就落在贤王的后面了。 徐戒既然不能轻易用他,那便只能谋之于舅舅吴天佑。偏吴天佑是个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事总要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考虑,就怕做了坏事,被人拿住把柄,而且那些偷偷摸摸的小手段,光听听就够让人憋曲的。 此时幸好六皇子投了过来,别看他年纪小,但是他行事够阴狠,太子与他在一起商量起隐私事来,便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原来堂堂太子心里竟然这样阴暗,因为六皇子只有比你更阴暗的份,太子很喜欢这种感觉。 等六皇子来了,太子忙问道:“你听说了吗,老2又纳了一个有钱的富妾。” 见六皇子只是点点头不置可否,太子急道:“他有了钱,到时人都被他拢在手中,这对我们来说大大的不利啊。” 六皇子笑道:“天下有眼光的人多着呢,定不是他几个臭钱就能拢络的,自然还是支持大哥的人多。” “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时间长了,总会被慢慢收买过去的。”太子叹道,又道:“还是有钱好办事啊,没钱什么事也做不成,只能眼巴巴看别人成事。” 六皇子也叹道:“当年我年纪小,外祖家虽说将宝藏给了我,但是我现在一点头绪也无,实在是愁死我了,不然也可以帮着大哥,挫一挫贤王的威风。” 太子忙道:“不急,你慢慢想,总有能想起来的一天,只是现在可怎么办呢?” 太子真的是没什么才能,他只是看到贤王在做这个做那个,觉得自己如果不动,便只有被他欺负的份,所以也要做些什么,但具体做些什么,他心中毫无头绪。 其实六皇子也觉得太子只要好好上朝办事,少纳几个侍妾来,目前来看,也就够了,反倒是贤王频频动作,倒会让人觉得有负他的“贤”,不过这样说,太子不会满意,而且也显不出自己的能耐来,于是想了想,说道:“不就是拿钱在朝中军中广结人源,咱们也可以,回家我让我舅舅抬些银子过来。” 太子忙道:“这多不好意思,这前前后后倒是没少花了田家的银子,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六皇子笑道:“这有什么,他们能供大哥花钱,是他们的体面,将来大哥荣登大宝后,封他们个闲官就是了。不过,我舅舅做生意,倒是认识不少巨富商贾,不如就让他帮着牵线搭桥,也让那些人投了大哥,到时大哥人财两得,也是美事一桩。” 太子松了口气,其实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好意思直说罢了,如今六皇子识趣,主动提出来,倒是省了他的事,最后又提醒六皇子道:“定要挑些美色的,反正是妾,贤良不贤良倒是其次,颜色好才是最主要的。” 六皇子笑眯眯地答应了:果然是权势迷人眼,一个亲王一个太子,竟然争先恐后地要将自己卖给商户女,怎一个下溅了得。 六皇子瞬间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心情也稍微好了,回去后叫来田家舅舅,将太子之语说了,命他们好好去张罗。 于是,太子也紧跟着贤王的脚步,卖身,拿钱,再用钱收买人心。 六皇子觉得贤王所为自然是考虑好的,太子依样而行,就不会出什么大的错处,便也乐得在一旁看戏。 徐戒虽不赞成太子过于活跃,不过想到手中有钱有人,也不算是坏事,只要不要太过分,触了皇上底线,倒也使的。 桂哥儿摆周岁酒时,李瑶琴也跟着李夫人一起来了,她之所以来,是因为她打定主意,最后看一次贤王,然后将那份感情默默埋于心底,因为贤王府太乱了,她不想趟进这浑水中。 原来李瑶琴听说贤王二次纳妾后,不由暗自思忖,前世是温氏进门,然后是边氏,再就是王氏,怎么今生反不同了呢? 沈丽君也不可能没事给贤王纳那么艳丽的一个妾来,想到王氏商户出身,难道贤王如此做是为了王氏的钱财? 李瑶琴长舒一口气,前世也是如此解决了贤王府的大部分经济问题吧,后来自己的一些赚钱的主意更是让贤王没了后顾之忧,故此自己看到的都是他光鲜的一面,却没想到他的第一桶金,原来是这样的。 这样说来,自己认为沈秋君抓不住爱情,所以只得抓紧了钱财,怕是有些冤枉了她,现在看来她对贤王的用情至深不逊于自己,宁愿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要维护贤王男人的自尊。 随着他一个个妾室的进府,自己与他的缘分是越来越薄了,可是前世爱了那些年,这感情真就这样放下吗,想想真的舍不得,而且纵观历史,有几个夺得帝位的皇帝不是纵横捭阖,左右逢源,广结人脉,看他现在如此狼狈,才更让人心疼。 况且英雄不问出处,为了成就大业,使点小手段小阴谋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的,在现代,与那么大富豪们谈恋爱的,也只是看性情脾性及感觉,也没见谁去关注对方的每一桶金是如何来的,成大事都不拘小节。 但是他身边元配妾侍一大串,自己难道要去与那些人争宠吗,这样的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恬淡寡欲的自己,如此还能与解决经济问题开始变得从容的贤王平等相待吗?没了爱情,自己到时也只是一个寻常妾侍,身为伯府千金的自己如何甘心。 也许是时候趁着一切都还没发生,就此放手吧。 第一三四章 最后一眼 毕竟只是桂哥儿的周岁生日,所以此次请的多是些夫人小姐们,众人也都想借此玩耍,故虽不是很隆重,却也处处欢声笑语。 沈家来的是沈夫人与程秀梅。沈秋君因为清修,自然不会来,而沈惜君则月份太大,也只是着人送了礼物来。 李瑶琴才不相信沈秋君真会清修,她又不是真正的大齐闺秀,哪里能耐得住那个,而今天正好是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好机会,哪里想到她竟然没来。 看来倒是个有性格的,因与沈丽君之间不睦,竟是不借助她一分一毫,这才是真正敢爱敢恨的现代人。 李瑶琴便欲做这个好人,于窥了个空,守着众人问沈夫人道:“沈家姐姐怎么没来,看日子也该功德圆满了。” 沈夫人笑道:“还是差些时候,得再过段日子,不过虽不能出来,倒不妨碍在家里见亲友了。” 沈夫人又邀李瑶琴去沈府玩耍,李瑶琴笑着含糊地答应了。 这种场合,再是高贵的女子,也要食人间烟火的,聚一处自然要东家长西家短,再就是衣服首饰等等,李瑶琴听了一会,见众人都聊得热火朝天,便趁人不注意,悄悄走了出去。 云裳等丫头见了,忙也悄悄跟上去伺候。 对于这贤王府,李瑶琴便是闭着眼睛也能走一圈下来,所以她走路倒是从从容容,一路上赏花看柳,慢慢感受王府的美景。 王府的下人们看了,见她如此,倒也不在意,只是上前提醒了一下,二门在何处,防止她不小心走到那里,被外院的人唐突了。 李瑶琴笑着道谢,仍是慢慢赏景,走到一处,令丫头们先等自己片刻,她去去就来。 云裳等人忙道:“小姐千金之躯,万一有所不便,倒受了委屈,不由还是由婢子们跟着伺候吧。” 李瑶琴笑道:“我偏要曲径探幽,这样才有趣,你等只管在此等候便是了。” 说罢,李瑶琴便轻手轻脚地走了,曲曲折折来到一处离二门边角的小院。 今日是桂哥儿的生日,贤王断不会出去,定是在此看书作画。 李瑶琴走到一处假山旁边的迎春花丛中,隔着刚冒出小骨朵的花树,远远看着那间小书房,却正好看到贤王正站在那里。 李瑶琴不由痴痴看着他,这间小书房在前世时,盛满了他们两人的情投意合等温馨的记忆 可惜因为她的擅自变更,如今终是落得现在的有缘无份。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后悔的,也痛恨老天为什么让她重生,却又拆散她二人,既然要拆散,为何还要让自己留有前世的记忆。 可是事已至此,后悔有何用,沈丽君不是沈秋君,她若真是强行介入,倒成了后世的小三啦,虽说成为贤王侧妃,在这男子三妻四妾的年代,侧妃妾侍也是贤王的妻子,算不得小三,况且她前世与贤王可是曾真正做过夫妻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不过对于元配这种东西,她还是打心里尊重,不愿去破坏掉。 就在李瑶琴胡思乱想中,却看到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正托着填漆小盘向书房走去。 李瑶琴定睛一看,原来是王氏。她惯是个会寻这种巧头儿的人,但是贤王做事向来讲究原则,青天白日,又是唯一嫡子的生日,他自然不会为女色所迷,做下丑事来,况且王氏又走到这外院,定会被贤王责骂的。 果然,没多久便见王氏拿帕子捂着脸奔了出来,小丫头们在后面紧跟着,一时走的无影无踪。 李瑶琴不由笑了起来,却不知此时贤王也正好负着手立于窗前,不期然向外望去,却恰恰一眼看到假山花丛中正灿烂微笑的李瑶琴。 贤王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见她仍是空谷幽兰般站在那里,不由心头大喜,大步走了过去。 李瑶琴看着贤王向自己走来,心中不由惊慌。 她只是想再见他这一次,然后便彻底与过往告别,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可没想到要与他面对面。 随着贤王越走越近,李瑶琴的心却反而慢慢镇静下来,对于别人来说,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但对于自己来说,他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只是二人如果站在假山花丛中,全似情人幽会一般,被人看到终是不妥。 李瑶琴迎着上前两步,施礼道:“见过王爷。” 她却终是不敢抬头看向前世对自己是那般的柔情蜜意的人,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贤王见李瑶琴那略带惊慌地神色,不由心生怜意,柔声问道:“这是二门外,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李瑶琴答道:“前边人多吵得慌,本想找个清静处,没想到就不知不觉与丫头们走散了,反走到这里来了。” 贤王笑道:“这里不是闺阁女子待的地方,我送你过去二门。” 李瑶琴可不敢如此,先不说与他在一处,她就莫名的悲伤,单这一趟走下来,她的名声也就坏了,想到此,她忙笑道:“不敢劳烦王爷,还请王爷派个丫头送我过去吧。” 贤王爽朗笑道:“我这里只有小厮却没有丫头。” 李瑶琴忙快语道:“就请请王爷为小女子指一路吧,我能走回去。” 贤王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是个执拗的,不过也许是因为她的倔强性子,才让她行出那等贞烈的事情吧。 贤王收起杂念,认真给李瑶琴指出路线来。 此时李瑶琴不得不抬头看向贤王,于是便看到那双前世让自己深溺其中的眸子正含笑看着自己,她不由慌忙低下头来,低声道:“小女子已经记住了,多谢王爷。” 贤王看着她如惊鹿一般动人的眼神,如今又看到她小兔子一般逃走的样子,顿觉得有趣,不由笑了起来。 李瑶琴却是边走边委屈,前世他对自己是那样的怜爱,今生却忘了个干净,只留自己在原处伤神,那段感情便成了鸡肋,舍不得扔,却又不得不扔掉。 就在她黯然伤神中,却不提防撞到一个人,慌得她连声道:“对不起。” 那人却伸手扶住她笑道:“小丫头如何惊慌成这般模样?” 李瑶琴不由心中一动,抬头看去,果然是林景周,不知为何心里的委屈更甚,不由红了眼圈,说道:“方才只顾着赏景,没留心路线,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四下无人,难免有些害怕。” 林景周不由笑了,虽说做出那样震惊世人的举动,到底还是个小丫头,便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我送你过去。” 李瑶琴忙摇头道:“你直管帮我指一下路,我自己能回去的。” 林景周知道以她如此重规矩的性子,必不会许自己为她引路的,便笑着指了路。 李瑶琴道了谢,一路顺利走回内院。 云裳等丫头正等得不耐烦,见李瑶琴终于回来了,不由暗松一口气,簇拥着她回到席上去了。 沈丽君虽一心都在儿子身上,还要应酬众位夫人小姐,可这王府是她经营多年的地盘,自然不乏耳目,王氏偷会贤王之事,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而李瑶琴之事,随着她入席,说笑两句话的工夫,沈丽君便得了消息。 沈丽君没想到这李瑶琴竟是贼心不死,又看到席间众人对其的赞誉,不由气得直咬牙齿。本还想如何整治于她,却忽然福到心灵:何不趁势而为,将她纳入王府,如此朝中文臣便可笼络了,而且李意书也有些本事,而她一个伯府千金跑来做侧妃,对别人来说,本就有些掉价,对于她这个贞洁烈女更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而且还可以利用她打压一下王氏嚣张的气焰。 也不怪沈丽君如此讨厌王氏。当日与王氏联姻时,沈丽君不乐意寻个绝色的来,便叫了王家的几个女孩儿来王府做客,最终选了一个容貌清秀性格温柔的来,她当在不会明着说,人都道纳妾纳美,她这样做会给人留下话柄的,故只是稍加暗示了一下王老太太。 哪知,王氏这个不要脸的,竟趁着贤王去王家办事,自荐枕席,终是进了王府,又因为自己初时未选她,便铆足了劲地和自己做对,这样一个下作东西,自然不值得自己出手,温氏又是个乖觉的,如今只能另寻她人,借刀杀人。 今日李瑶琴的一番作为,让沈丽君初步选中了她,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以前没妾室,所以初纳一个回来,心里酸溜溜的,如今倒巴不得多来几个,一来于贤王事业上有助,二来让她们斗成一团,自己也好渔翁得利。 沈丽君如此一想,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借着赞李瑶琴,拉着她不放,言语中透出浓浓的欣赏和爱惜之意。 李瑶琴初时还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沈丽君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就对自己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及至后来,便有些明白,她这是在宣示占有权吗? 想到此李瑶琴的心不由下沉。 旁边的一些聪明的夫人们,见些情景也不由在心中暗自嘀咕,难道是贤王妃太喜爱李小姐,想把她长久留在身边?RS 第一三五章 做客沈府 其实那些夫人们虽口内称赞李瑶琴,也想着寻她这样贞烈的女子为儿媳,但却不代表就想让她做儿媳。 毕竟,当日她惹上的太子,而不是寻常勋贵之家的纨绔子弟。 太子在此事上吃了亏,他会善罢甘休吗,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将来,太子登不了帝位还罢,若是做了皇帝,那这一大家子都会跟着倒霉,便是不倒霉,谁能保证太子不会为了雪前耻而让儿子头上变绿? 所以对于求娶李瑶琴一事,大多都还是很慎重的,只有少数看好或者本就投了贤王的人家,才可能真正想着求娶李瑶琴以表忠心不二。 如今见沈丽君如此待李瑶琴,大家心里便都明白了,而且还为李瑶琴庆幸:虽说做亲王侧妃是有些委屈,但是如今看来,也只有嫁到贤王府,才能真正平安呢。 原本想着等李瑶琴及笄后求娶的夫人们,也心中有数,不再做他想。 李瑶琴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不由得又惊又怒,面上虽恭谨地笑着,眼中却恨不得喷火,烧死沈丽君。 沈丽君哪里会把李瑶琴放在眼中,反正她的目的是达到了,要么李瑶琴给贤王做侧妃,要么就在家里作老姑娘,李瑶琴既然对贤王有情,那她就成全她,她倒要看看她把态度摆在这里,还有谁敢上门求娶李瑶琴。 李瑶琴看着沈丽君,不由也气得笑了起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你敢设计让我嫁入贤王府,我就能把你的皇后之位夺过来,我不过是因为现在女性的自尊自重,不屑于做三,才将皇后之位拱手相让,可如果我真嫁给贤王,也就算不得三了,大家都是他的女人,不过是进门早晚而已,到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让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李瑶琴如此想着,人也轻松下来,倒把沈丽君气得直咬牙:明明想进来,偏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李夫人也看出沈丽君的想法,不由又急又怕,自己好好的女儿,怎么能做侧室低人一头? 偏偏沈丽君虽意思里带了点出来,却并没有明确说出要聘女儿入王府,她便是想拒绝也开不得口,不然倒象是自家要抢着送女儿入府似的。 可是这样一来,若是将来没个好对策,只怕女儿的亲事堪忧! 一时李夫人又在心里暗自发狠道:人都道贤王妃贤良,也不过如此,怨不得你妹妹嫁不出去,还不是作孽太多! 沈夫人也是神色不善地看着女儿,程秀梅看婆婆神色,也不敢嬉笑,只管低头默默吃东西,心里却也认为,沈丽君此举大大不妥,怎能妄想纳伯府千金为妾呢。 但是席面上仍是热热闹闹,大家乐呵了一天,各自散去。 沈夫人等众人离去,让下人们都退下,只留她母女二人在房,这才怒斥道:“你脑子里装得是稻草吗,怎么会想让李家小姐进府?” “有何不可?城安伯在文臣当中也是相当有地位的,且又是开国功臣,将来联了姻也能结个善缘。”沈丽君淡淡说道,又笑道:“母亲也不要以为那位李小姐是无辜的,让她进王府,说不得还遂了她的心呢。” 沈夫人闻言一愣,不过她暂时没空理论李瑶琴的心思,仍是斥道:“你也知城安伯是开国功臣,在朝中有一定地位,为何还要纳他女儿进府?你愿做贤良妇,纳妾也应是温氏王氏,甚至是出身更低的,李小姐出身贵重,必不会做妾,若是做了侧妃,只比你矮一肩,你如今只有一个桂哥儿,说句丧气话,还不知能不能养大成人,将来李小姐若是生下三男五女的,这府里还能有你的立足之地?” 沈丽君见母亲公然诅咒自己的宝贝儿子,心中火起,冷笑道:“母亲既然不愿帮我夫妻二人,我们自然只能狗苟蝇营,不然将来太子起来,哪里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再怎么着,我与王爷多年的夫妻情分,况且一个小丫头而已,又岂是我的对手。” 沈夫人也被激怒了,说道:“是,她是个小丫头,可再过几年,这就是她的优势,将来她再生几个儿子,你就指着你那点夫妻情分过日子去吧!” 沈夫人说罢,拂袖而去,程秀梅在外面等着,见此急忙跟过去,沈夫人仍是气得直道:“鬼迷心窍,走火入魔,将来有你后悔的。” 贤王当天就得知了此事,心里竟莫名多了一丝期待,笑着对妻子说道:“城安伯府在朝中颇有实力,虽说李意书有心投靠我,不过城安伯却仍在观察中,轻易不肯站队。若是将他女儿聘进府来,倒是一层保障。” 沈丽君不过是被李瑶琴在王府如在自家庭院一般轻松地私会贤王气昏了头,才贸然作出那样的决定,如今先是被母亲骂了一顿,头脑便有些清醒,现在又窥到丈夫眼中那一抹暗喜,不由得心中生疑。 纳温氏王氏为妾,对于贤王来说,多少是有些耻辱感的,且那两人地位又低,可是李瑶琴不仅出身高,而且娘家又得势,虽说李瑶琴几次行为均有些怪异,可如今见丈夫也未必没有动心,自己莫不是真要引狼入室? 沈丽君便笑道:“我也是如此考虑的,故才在今日试探一番,不过,看那李小姐及其母亲,似是满脸不悦,此事只怕不好办啊。” 贤王笑道:“她乃是伯府千金,自然有她的骄傲之处,毕竟她那样品格的人做侧室,虽是诰命,确实还是委屈了她,也怨不得她们如此。” 沈丽君不由眼眸一闪,贤王此时也意识到自己似是有些失言,忙搂着妻子笑道:“为了大业,还请丽玉多多替我筹划一二,如今我最信任的也只有你了。你的好,我都一一记在心里,任谁都不能取代,将来事成后,你将是我唯一的皇后。” 沈丽君偎依在丈夫怀中,娇笑道:“你我夫妻一体,说这些就太生分了,对比皇后这个位分来说,我更希望在你心中,我是你唯一的妻子。” 贤王宠溺地点点妻子的额头,取笑道:“咬文嚼字,你自然是我唯一的妻子。” 沈丽君幸福地闭上眼睛,心里却打定主意,决不会让李瑶琴入王府的,只是李意书在这边,城安伯将来还不能站在儿子一边,况且前期还是以兵权为主。 李夫人回到城安伯府,想着女儿的未来,不由急得团团转,又去寻丈夫,将事情说了,想让他帮着想个办法。 城安伯听了,心里却另有打算。 太子眼看就是个悲剧,反倒是贤王更可能上位,前期伯府自然不能与沈家相比,但是如果一旦贤王做上那个位子,沈家在军队上的优势,反倒成了劣势,没有哪个皇帝不忌惮外戚的,如此一来,出身文臣的伯府倒是占了上风。 以女儿的聪明伶俐,若是再生几个皇子,将来未必不能与年老色衰的沈丽君分庭抗礼,儿子虽去挣军功,可如今不是开国那会,就那点军功,想指望封爵怕是不可能了,但是作为皇后的外家,说不得就能再袭一世。 不过这话,他不便对妻子说,以妻子的爱女心切,必会出言反对,这府里,定有不少太子等人的奸细,一旦嚷嚷出去,被人知道自己的打算,自己就会变主动为被动了。 城安伯也是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劝慰道:“也许是贤王妃一时兴起,过后就忘了,咱们先静观其变吧。” 倒是李瑶琴看母亲着急上火的模样,也来劝道:“我看这事一时半会成不了,我在席间细细留意了沈夫人的神色,看她明显也是不赞同的。说不定,就能劝得贤王妃改了主意呢。” 李夫人摇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夫人如何还能做得王妃女儿的主。” “哼,贤王妃若真是让我嫁去王府,到后鹿死谁手,还不可知呢!”李瑶琴傲然道,看到母亲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她忙又笑道:“今日沈夫人曾约我去她府上玩,不如再几日,咱们就去赴约,也好刺探一下她的态度。” 李夫人也觉得这样很好,又道:“那日我一个人就去行了,你还是离沈家人远着点,不说为了防着贤王府,就她家那位坏了名声的沈三小姐,你也要远着些,别被她带坏了名声。” 李瑶琴忙笑道:“当时说的是我去寻沈三小姐玩耍,您单独去了,只怕不好吧。况且咱们与沈府一向没有来往。” 李夫人想了想,只得道:“仅此一次,以后万不可再与姓沈的人来往,我看你与姓沈的犯冲。” 又过了几天,李夫人果然携女去沈府做客。 沈夫人赶忙接了进去,对李瑶琴的好感也是直线上升,让程秀梅陪着去了女儿的院子,她则在正院和李夫人说话。 沈秋君心里初时也有几分纳闷,前世李瑶琴对她的厌恶,她是知道的,怎么重生一回李瑶琴对自己忽然热情感兴趣起来? 想了半日,忽然想起前几天贤王府的事情,看来是李夫人来探听消息来了。RS 第一三六章 冤家聚头 李瑶琴随同程秀梅刚到沈秋君的院子里,就见沈秋君已经笑盈盈立在院中相迎。 李瑶琴忙上前施礼道:“见过沈姐姐,今日贸然前来,若是扰了你的清修,还望见谅。” 沈秋君忙上前拉住她,笑道:“什么扰不扰的,你能来看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一面说,一面让着李瑶琴进了屋。 李瑶琴进得屋来,看室内摆设装饰富丽贵气,再不是前世那般简朴,不由暗自点头,再看到多宝格时,只见上面玉器古玩不少,但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也摆得挺多,她不由得差点笑出声来。 可怜现代人哪里一下子见识拥有这么多的金银玉器,乍一见下,自然便被迷了眼,又怕不小心损坏了,自然是珍藏密敛,想当年她也曾小心翼翼地让人收起,生怕损坏了这些文物,好长时间才适应过来。 李瑶琴的神色变化哪里逃过沈秋君姑嫂的眼睛,她二人均有些奇怪,看那多宝格上,有分量的玉器古玩,有颇具野趣的乡间小玩意,并无不妥之处,哪里就让她觉得好笑了呢。 大家做在堂屋分主客坐好喝茶说话,哪知才一会工夫,有媳妇过来回禀事情,程秀梅不得不起身出去,临走时递给沈秋君一个眼神是,暗示她不必与李瑶琴深交,见沈秋君点头微头,这才走了。 沈秋君与李瑶琴表面来看,一个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一个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哪里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况且李瑶琴怕自己露出马脚,一味地小心谨慎,而沈秋君则拿不准她的心思,只是敷衍,二人就这么淡淡地说着话。 旁边伺候的人看着也觉得场面有些冷清,于是雪柳提议道:“前几日,婢子就听人说咱们家花园子里,好些花儿都开了,不如请李小姐去看看观赏一二。” 沈秋君想了想,对李瑶琴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今日也借你的光,过去看看春景去。” 李瑶琴自然是客随主便,二人便起身往花园子去,楚嬷嬷等人忙命丫头们张罗着锦垫茶果点心,一时都在花园当中的厅里摆好。 沈秋君到底对神佛还是敬畏的,不敢真就跑去观花赏景,乱了清修,只在厅中略微对李瑶琴讲了几处园中美景,便让丫头们陪着去观赏,自己坐在花厅中随意看两眼。 李瑶琴陪着沈秋君小坐了一会儿,便由丫头们引着四处随意看着。 城安伯府的花园小巧精致,韵味含蓄悠长,而沈府的则是轩峻壮丽,各有特色,李瑶琴不由一边走一边点头赞叹。 不过,今天注定要有些小事情发生的。 六皇子如今真是深深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除了帮太子出些阴狠手段整治个人,他的日子就太平淡如水了,以前并不觉得,但现在就有些忍受不住。 一旦闲下来,六皇子的脑中便全都是沈秋君,也常常在想她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会想起自己呢。 有时想得很了,便忍不住想硬闯进去看她一眼,却又怕她生气自己扰了她的清修,可想想好长时间没见到她,这心时又和熬油似的煎熬得难受。 这日,他忽然脑子一灵光,便想到自己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沈秋君曾答应给自己做香囊当礼物的,今日正好去讨要。 六皇子急忙叫了杨远等人来到沈府,路上吩咐他们必要想法子拖住赵管家等人。 因为六皇子常来寻辛先生讨教什么医术,沈夫人因为不胜其烦,便交待赵管家:以后六皇子来,也不必禀告到内院来,他好好相陪就是了,反正六皇子并不是真正来拜访沈家的。 所以今日仍是由赵管家陪着六皇子到辛先生院里去。 因为大家都是常见的,也都很熟识了,杨远等人便与赵管家谈起武术之事,又淡起如何士兵摆阵好让战斗力倍增。 赵管家果然极感兴趣,将六皇子让到辛先生处,告了罪,便拉着杨远等人去了较武场。当然赵管家如此行事,也是因为通过多次相处,他觉得六皇子人品还是能让人相信,而且六皇子最近又守礼的得很,这才放心地将他拜托给了辛先生照看。 等赵管家一行人离去,六皇子便与小成子偷溜了出去,辛先生也知六皇子哪里是来看自己,定是有所图谋,便也假装不知,只忙自己的去了。 六皇子二人见二门上有人,便顺墙走到一处偏僻处,爬墙进去,又避过沈夫人的院子,恰好就来到小花园外,这时却又听见几个端着果点的小丫头说沈秋君在花园里,心里更是惊喜,只觉得是老天开眼,忙悄悄爬树上墙,四下无人,二人这才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偏巧此时,李瑶琴正带着丫头赏景,刚要转到一处,听到似有动静,便好奇地向那处看去,却发现是六皇子主仆二人跳墙而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心中叫苦:今天出门也没看看皇历,怎么就遇到这个冤家? 李瑶琴情急之下,忙提了裙角,向一处隐蔽的花丛中躲去。众丫头们没注意到六皇子二人,见李瑶琴如此,便也呼啦啦跟着走了过去。 如此动作便惊动了六皇子,忙打眼看过,却见一个小姐模样的人,正带着丫头们往一处暗处躲去,看样子便知不是沈府的,不由心中生疑,也不管自己身在沈府,直叫道:“那边是什么人,还不给爷出来。” 这时众丫头才发现园子里进了男人,李府丫头见了,忙团团围住李瑶琴,虽都有些惊慌,却也未乱了分寸,只冷眼看沈府如何处理此事。 沈府的丫头们有认出六皇子,便有人急忙走去花厅禀报,其他人则上前见礼道:“见过六殿下。” 六皇子冷哼了一声,示意那些丫头起身,却见那小姐越发地往里藏去,不由得好笑,再藏也不能将自己变没了,且自己身份已明,她竟然不来见礼,可见是个没规矩的,又直觉认为此女藏头露尾行事诡异,怕对沈秋君不利,便抬手指向李瑶琴,说道:“你,给爷过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李瑶琴暗暗着急,指望着沈秋君赶紧过来解围,自己能不与这魔王见面就不见面,否则不知后果是怎样呢,今日万万不能再与他搅到一处。 毕竟李家也是世家大族,在自家做客被男子唐突了,也是沈府没脸,便有大胆的丫头上前笑道:“这是我家小姐的客人,六爷此来何事,我家小姐在花厅中呢。” 六皇子冷笑道:“我知道是个有头有脸的世家小姐,只是想知道到底是哪家教导出来的,见到爷也不过来行礼,如此没规没距。” 李瑶琴暗叹自己今天是躲不过这一关了,只得见机行事,别再入了这魔王的眼睛。 于是她慢慢走了出来,脑中却在急速运转:古代大家闺中女子多是含蓄娇柔的,猝然遇到外男,无不惊慌失措,虽说能让人心生怜爱,却也因都是如此,反倒无趣,而自己之所以得贤王等人青睐,怕皆是因为自己的胆色。 六皇子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前世不过是自己初穿越过来,有胆色,又见他是个小美男才忍不住调戏了他,种下孽缘,看来今日只有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见自己无趣,六皇子也就撂开手去,让自己也免了前世之祸。 如此想着,李瑶琴身体越发哆嗦,走到六皇子跟前,福了一礼,结结巴巴道:“见……见过……六皇子。” 李府丫头见小姐今日竟如此胆小,也都吃了一惊,不过想到六皇子的名声,倒也都释然。 六皇子看了李瑶琴一眼,问道:“你是哪家的?” 李瑶琴低声答道:“城……城安伯府的。” 六皇子便“哦”了一声,笑道:“抬起头来,让爷看看。” 李瑶琴不由得怒从心起,握紧了拳头:这不是典型的恶霸少爷欺负民女的戏码吗? 李瑶琴深呼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这个时候越是表现的平淡无奇,自己就越安全。 李瑶琴慢慢抬着头来,满脸的惊慌失措,果然看到六皇子微皱了眉头,眼中有了厌恶之色,李瑶琴心中暗喜,忙借着低头遮掩了那抹喜色。 六皇子却笑嘻嘻围着李瑶琴转了一圈,看到李瑶琴吓得打摆子一样左右摇晃,脸上笑意更浓,也不说话,只管眯着眼笑看着她。 这时沈秋君已经随着丫头走了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得五味杂沉,暗自叹气:情缘一事果是上天早就安排注定好了的,半点由不得他人。无论二人何时相见,该动心的还是要动心的。 虽然早知他二人的前世今生,可沈秋君的心里还是难受的很,尤其是看到六皇子对着李瑶琴笑得极开心的样子,她顿时觉得索然寡味,悄悄摆了摆手,带着丫头们原路返回。 六皇子此时听到有脚步声,忙得抬头看去,却见沈秋君转身离去,不由心里大骇,知道她必是因为什么缘故,生了自己的气,忙撇下李瑶琴,叫着玉姐姐,追了过去。RS 第一三七章 讨要香囊 李瑶琴见六皇子终于离去,不由暗松一口气:今天终于过了这一劫,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以后再也不要遇到他了,我会多在佛前烧几柱高香的。 楚嬷嬷原本是跟沈秋君一起过来的,不过后来看出沈秋君脸上不悦,又见六皇子跟着追了上去,便知她二人怕又有一番闹腾。 看到李瑶琴一脸害怕的模样,楚嬷嬷于是上前笑道:“旁边有几间房舍,原就是预备着给主子们临时歇息用的,六皇子一时半会未必就离去,李小姐不如随老奴暂去避一避吧。” 李瑶琴也知那花厅是通着园子门的,也怕再遇到六皇子,再生出些意外来,便忙答应着随楚嬷嬷一同去了。 沈秋君见六皇子紧跟着过来,心里不知怎地就觉得舒服得多了,又有心想刺他几句,转念一想,自己这样也太小家子气了,倒象那无故吃醋的妇人一般,再看六皇子一脸陪笑地立在那里,只得按捺住心内的不痛快,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六皇子忙笑道:“我就在府中随意一走,哪里想到就走到这里来了?” 沈秋君也不说话,只冷冷看着六皇子,六皇子忙敛了笑脸,正色道:“罢了,我也不瞒你。是这样的,再过几日就到了我的生日,年前你就曾答应要给我做香囊的,我是来提醒一下,你别再忘了,那个,不守信用,真的不太好。” 沈秋君不由白了他一眼,笑道:“就这么点事,也值得六爷私闯内宅?” 六皇子也笑了,说道:“自来就是欠债的不急,被欠的急!万一到时你做不出来,不说自己记忆不好,反赖我没提醒,我没有如期收到礼物,岂不是亏了。” 沈秋君笑道:“你尽管放心,我早就做好了,一会让丫头给你送过去。” 六皇子不信,说道:“你既然早就做了,为何我来了那么多次,也没见你让人送过去,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你做的,或者真是为我做的。” “你事儿还真多,一会我让丫头给送过去,你爱要不要!这样不相信人!”沈秋君沉了脸说道。 六皇子忙笑道:“我当然信玉姐姐了,不如现在让丫头们去取来,玉姐姐亲手送给我,这样才显得心诚呢。” 沈秋君则一来是因为那香囊被她放的严实,怕丫头们不好寻找,再就是也想着赶紧将六皇子打发回外院,便道:“你一个外男到底不好在此停留,你现在回去,我立马就让人送过去,那香囊自然是我亲手所做的,我再将交其放在托盘中,你自盘中取了,也就相当于我亲手递给你的一样。” 六皇子倒不非执拗于一定要沈秋君亲自将香囊送于自己手中,只是快半年没见了,也不知她清修到什么时候,现在好容易得了个机会,怎么会轻易就走,自然能多呆一会是一会,于是涎着个脸就是不肯。 就在六皇子正想法子多拖些时间时,却发现沈秋君裙上正系着一个香囊,不由指着笑道:“我看这个就很好,就把这个送我吧。” 沈秋君低头看了一眼,忙道:“这是我做了用来颂经时清新头脑的,况且是去年做的,早就旧了,如何送得。” 六皇子却道:“只要是你亲手做的,新旧的倒无所谓!”说罢,竟上前作势要解。 慌得沈秋君急忙拉住六皇子,一边说道:“快别胡闹了,小心我恼了。” 六皇子却一只手反手握住沈秋君的双手,另一只手仍是继续去解香囊,口内还道:“玉姐姐也太小气了,本就是你欠了我的,如今我只拿个旧的,你就心疼成这样,那新的我也不敢指望了。” 沈秋君看着自己的双手被六皇子一只手给握紧了,挣扎不得,这才意识到六皇子真的长成个男子了,再看此时二人的亲密姿势,脸便红了起来,忙看向四周。 幸好此时丫头们都在外间伺候,沈秋君这才稍松了口气,又低头看六皇子已经将手松开,两只手正笨拙地解那香囊,许是心急,竟如何都解不开。 沈秋君忙深吸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还是我来吧。”说着,将六皇子的手拨拉开,把香囊解了下来,递给六皇子。 六皇子接过来,有些得意地笑了,欲系在自己身上,又怕沈秋君再反悔,想了想便揣到怀里去了。 沈秋君见六皇子如此珍重地对待自己所送的旧香囊,不由脸又红了起来,欲拿帕子扇风凉快一下,可又想到六皇子与李瑶琴的情缘,心里顿时难过起来,一时又想到自己重生时所立的誓言,再看到六皇子只有得到礼物的喜悦,眼神一片坦荡,不由得暗骂自己:自己这是在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呢? 六皇子此时也注意到沈秋君脸上潮红一片,不由关心地问道:“玉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红成这般模样?”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的神情,愈发觉得是自己想得多了,不由得更加无地自容,忙道:“没什么,这天越来越热了。” 六皇子看了看外面的太阳,点头道:“天是越来越热了。” 沈秋君的心却越发羞愧起来,忙道:“香囊你也拿到手了,快回外院吧。” 六皇子见沈秋君只管赶着自己走,便有些不开心,指着喉咙道:“来了这半日,干渴的利害,玉姐姐也不说请我喝杯茶,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对于擅自闯入沈府内宅的待客之道,可不是这么着的,莫非六爷真想见识一下?六爷还是赶快回去吧,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外院什么好茶没有?” 因为方才的傻念头,沈秋君只觉得羞愧无比,恨不得六皇子立时消失。 六皇子见沈秋君阴沉着脸,知道她是真生了气,便再不敢造次,只得恋恋不舍地说道:“那我就回去了。” 沈秋君点点头,可是看到六皇子的神态,她又觉得脑中一片恍惚,六皇子他到底是将自己当做什么,仅仅只是姐姐吗? 沈秋君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乱,忙摆摆手,便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向六皇子。 六皇子见此,知道自己再也赖不下去了,只得怏怏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忽然敲了一下脑袋,返了回来,笑道:“瞧我这脑子,险些忘了正事。” 沈秋君奇道:“你我之间还有正事?你又打什么主意呢?” 六皇子看着沈秋君,正色道:“玉姐姐与那城安伯的李小姐交情如何?” 沈秋君的心便酸了起来,笑道:“交情还可以,无端端地怎么会问起这事来,莫不是你方才看上了她,想让我从中给你们说合一下?” 沈秋君的话成功地让六皇子勃然大怒。 这种话别人说了,六皇子倒也不以为杵,玩笑话罢了。可是见沈秋君此时竟然也和没事人一样,拿此事开玩笑,可见她心里并没有自己,不由气得将旁边的盆花一脚踢倒,指着沈秋君骂道:“我拿你当亲姐姐一样,你就这么着对我,随便拿个装腔作势的破烂货配给我?” 外面的丫头听到动静,不由吓了一跳,赶忙走了进来,沈秋君也吃了一惊,忙摆手让人退下,又上前欲去扶起那盆花。 六皇子却又抢先一步,将花盆扶了起来,就势蹲在地上,也不起来。 沈秋君忙矮身陪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就生这么大的火气?是我说话没分寸,不要生气了。” 六皇子黯然道:“你也知道我不得皇上的喜爱,名声又不好,将来铁定是娶不上媳妇的,你还在这里取笑我,枉费我对你的一片心了。可你竟然一点都不疼我。” 沈秋君忙道:“我怎么会不疼你呢,只是男大当婚,我看你对她颇有些另眼相看,才会有此一说。” 六皇子忙道:“玉姐姐不必安慰我,那李小姐的事一会我们再说,只说我的亲事定然不会顺遂,将来娶不到媳妇的皇子得有多丢人啊。玉姐姐还说这样的话,不知刺得人心有多痛!” 沈秋君见六皇子悲戚的样子,心里不由更是软了下来,连声道:“是我不好,你别难过了。” 六皇子便赌气道:“一句道歉能抚平我受伤的心吗,不如这样好了,在我没有娶上媳妇前,你也不许出嫁,连订亲都不许。” 沈秋君真想对着六皇子说道:“六爷,我和你耗不起啊,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成亲,我若真等到那时,也不用嫁人了,直接出家得了。” 可是看到六皇子那可怜样子,不管自己的婚事此生有没有可能,先将此事混过去再说,沈秋君只得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六皇子不由惊喜道:“真的?你说到做到?” 沈秋君有气无力地点头,说道:“是真的。” 六皇子这才站起身来,颇为轻松地对沈秋君笑道:“知道有人陪着我一起倒霉,我这心里果然舒服多了。玉姐姐对我的一片疼惜之情,我决不敢相忘。”RS 第一三八章 惜君生子 看到沈秋君气得直咬牙的模样,六皇子不由乐了,笑道:“这事咱们就一言为定了,不许再变,接下来该说说那李小姐的事了。” 沈秋君笑道:“你今日恐怕是第一次见她,有什么事可让你拿来说的?” 六皇子认真说道:“我看她是个有心计不安分的人,点头之交也就罢了,别与她太过深交。” 沈秋君心里惊奇,笑道:“你也太利害了吧,就见了一面,也没说几句话,就能看出这些来。” 六皇子得意笑道:“说是有心计倒是抬举她了,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一个敢独自跑去寻贤王的人,一个可以为了什么名节以死相拼的人,见到我竟然能哆嗦得站不住,我倒真是荣幸之至。” 沈秋君心中一动,笑道:“你和个登徒子似的,围着她又是转又是笑的,一副恶霸抢亲的样子,怎怨得她不心生畏惧呢。” 六皇子哼道:“还不是她戏演得好,我就想看看她装打摆子到几时,可惜是个世家女,不然出去演戏,定能成名角。” 这话就有些刻薄了,沈秋君皱眉道:“她临时想出这个法子来,也算是机智过人,不过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你看出破绽来了,但至少成功引起了你的反感,在别人看来,她算是一位聪明的姑娘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引起我的反感?”六皇子不由大声质疑道:“我办事是狠了点,可也没无缘无故去祸害过一个闺中女子,听你这语气,倒象我是太子那个色鬼似的,这话从何说起,就她那姿色给你提鞋都不配,我能看上她,她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沈秋君当然知道李瑶琴的心思,只是这事却没法对六皇子说明,便只得道:“人都趋吉避凶,她一个闺中小姑娘怕你也是正常的。” 六皇子冷哼道:“我就说她是个装腔作势的,既然不想引人注意,那就按着她原本的性子来好了,偏偏装成那般模样,我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生疑,继而去追查,她再来个欲擒故纵,也就是爷聪明定力好,不然换个人,又该掉进她的胭脂陷阱里去了,到时她还能在旁大呼自己的无辜,我算是看透她了,勾着贤王吊着太子,如今又来对付我,哼,她以为她是九天玄女下凡啊,个个王孙公子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沈秋君没想六皇子竟然能想得没边没沿的,虽看似荒唐,倒也有些符合前世的李瑶琴,不过她敢说,李瑶琴今世对他定是避之唯恐不及,决不存在欲擒故纵,六皇子真的把自己想到太好了。 六皇子想了想,又对沈秋君说道:“你以后离她远着些,这样的女子身边定是风波不断,她倒是凭着她的小聪明摆脱了,身边人怕是不少被误伤。” 沈秋君便没好气地说道:“原来她在你的眼中是如此的聪明利害,我就是个蠢货,蠢死活该。” 六皇子忙笑道:“玉姐姐自然是聪明人,只是你向来善良,心胸宽广,只当这世上的人也如你一般,却哪里知道人性的恶。人可以有害人之心,决不能没有防人之心。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然要在隐患未来之时,就解决掉它。” 沈秋君此时又后悔自己方才说出的那醋意十足的话,便低头不语,只当同意他的话。 六皇子又凝眉道:“你与她,一文一武,并不是一个圈子上的,而且年纪也不同,她怎么好端端跑来和你交好?实在怪异,这其中一定有诈!” 这其中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是怪异,对于沈秋君来说,亦是有些迷惑不解,不过因都是重生,故隐约间倒觉得有几分理解,见六皇子紧锁眉头,她便笑道:“她这次来是有缘故的。” 然后将沈丽君之前的打算说了出来,又道:“李夫人定是想通过我母亲,求我大姐放过她的。” 六皇子叹道:“真是闲的,勾引了人,又在这里装无辜,城安伯府的好家教!罢了,那是别人家的事,和咱们无关,我现在就去辛先生那里,你记得一会让丫头把香囊给我送过去。” 沈秋君见他还念念不忘香囊,想到他过来也有半日了,再多几句闲话,又得半日,反正那香囊也是为他而做,便点头同意,叮嘱他仍是悄悄回去,别被人看到,免得又生事端。 六皇子闻言便想顶两句,可一想如果被沈夫人看到,又不知她会如何,便只得点头答应了。 沈秋君这才松了口气,又叫丫头吩咐几句,瞒是瞒不过去的,不过是想着缓一缓,别让母亲在李夫人面前失了面子,等李夫人走了,万事好商量。她敢断定李瑶琴是不会说出去的。 李瑶琴听说六皇子走了,整个人便轻松了起来,却也在心里确定了沈秋君的养成计划,可惜她注定失望一场,想到此不由在心里同情起这位老乡来。 再说六皇子带着小成子一路偷摸地走到二门处,跳下墙后,六皇子忽然脑中一热,想起方才自己解香囊时,是用手握着沈秋君的一双柔荑的,当时分了神没在意,可现在想起来,才觉出那其中的美妙滋味儿,感觉心都要跳出胸膛来,他不由捂着心,蹲坐在地上,口内直喘粗气。 小成子见此情景,以为六皇子跳墙地脚受了伤,忙道:“爷,不要紧吧,反正已经到了外院,我去将辛先生请来,您先不要动,免得更严重了。” 六皇子忙一手拉住小成子,这个辛先生对自己总来寻他已有微言,谁知他诊断后,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六皇子借力站起身来,笑道:“我没事,咱们走吧。” 小成子见六皇子走起路来果然无恙,这才放了心。 六皇子又想起自己当时握着沈秋君的手时,她似是没有挣扎,自来男女授受不亲,那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也是不一般的。 再想到她毫不犹豫地答应等自己长大,六皇子觉得自己的心真要跳出来了,他想跳起来,想高声叫出声来,以此来宣泄自己内心的兴奋,可是身为皇子的矜持,让他不能真如此无状地发泄,最终他抡圆了胳膊砸向旁边的小树。 六皇子一拳头下去,那小树便拦腰断了,六皇子的手上也流下了鲜血。 小成子吓了一大跳,他也顾不得理会自家主子这是发的什么疯,上前捧着六皇子的手,急忙道:“爷,您的手流血了,快去让辛先生包扎一下吧。” 六皇子看了一下手背,不由“哦”了一声,笑道:“果然流血了,走吧,去找辛先生去吧。” 小成子怯怯地跟在六皇子身后,小心问道:“爷,您没事吧?是不是沈三小姐又惹您生气了?” 六皇子眼里嘴角便都含了笑,说道:“没有啊,你瞎想什么呢?” 不多时,李夫人便带着女儿告辞而去。 在回去的路上,李夫人忍不住高兴地对女儿说道:“我从沈夫人的话里听得,她也是不赞同的,好似已经将贤王妃劝得回心转意,我儿尽管放心好了,母亲定不会让你给人做侧室,矮人一头。” 李瑶琴笑着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前世自己不还是做了贤王的侧室?在这个特权社会,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何曾让人随心所欲地生活。 六皇子到辛先生处时,赵管家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六皇子借口在外院闲逛了一会,又让辛先生包了手,等雪香送来香囊,也起身告辞。 此时沈夫人也知道六皇子私入内院的事,不由气得在心里直骂六皇子,可事关着内宅的名声,便责怪赵管家等人没有好好陪伴六皇子,每人罚了月银,又道以后六皇子再来,一定牢牢盯紧了,不然定严惩不贷。 又过了几日,永泰侯府便来报喜:沈惜君平安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沈府众人不由惊喜万分,觉得沈惜君终于熬了出来,沈夫人高兴地拉着程秀梅的手,笑道:“这都是你带来的好运,洗三那日一定要去好好看了看那孩子。” 程秀梅闻言,只是苦笑,手悄悄抚上还没有消息的小腹上。 说起来她嫁入沈家也有多半年的时间了,如今还没有喜信,虽然婆婆丈夫都不曾说过什么,可她自己却免不了心虚。 沈秋君也看出程秀梅的不自在,心里不由自忖道:前世二哥是在下个月才成的亲,当时二嫂进门两个多月时,便有了身孕,莫不是因此,才一直未有消息? 不过这话却不能明白说出来,便只在无人处,劝程秀梅道:沈家人自来子嗣都来的晚些,所以不要太着急。 程秀梅心中感激沈秋君的贴心,然心里却还是不能完全放下。 沈秋君见她如此也没有办法,又怕劝得多了,反让她压力更大,便不再提此事,可因想到前世之事,却也让沈秋君想起一件事来:在前世,再过十来天,祖母等人便回到京城,不知今生是否依然呢?RS 第一三九章 祖母习性 沈秋君慢慢回忆着前世之事,不知不觉中,竟走到祖母居住的春晖园外。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丝丝香气,沁人肺腑。 雪柳不由闭目深嗅,笑道:“好香,也不知是什么花儿散出来,竟没怎么闻到过呢?” 雪香也细细闻了一回,摇头道:“倒不似是花香,反倒是燃的香。” 雪柳不信,笑道:“这园子并没有人住,哪里来的香?” 沈秋君见此笑道:“确实不是花香,怕是这屋子里焚的香。祖母她老人家向来喜焚香,什么时辰燃什么香,都是有讲究的,如今她虽人在鲁地,可这里仍是每日按着她老人家的喜好焚香。” 雪柳不由咂舌,哼道:“倒是便宜了这里面做活的丫头婆子了,老太太喜欢的,必都是好的,这一年为了这些人的享受,也要花去不少银子呢。” 沈秋君也觉得太浪费了,她前世除了在佛堂是极少焚香的,今生也不过是偶然有了兴趣,才自铺子里拿些味淡的香来焚,也都是极普通的,她是俗人,焚那好香,总爱打喷嚏,而且总有种在烧银子的感觉,不过这话她可不敢拿来说祖母,毕竟关乎着孝道,祖母不跟着儿子在京城享福,却跑到下面去,外人说起来也是诟病母亲,花钱买个孝名罢了。 沈秋君便笑道:“别总是张口闭口银子,咱们这样人家,多少好香焚不起。咱们进去看看到底焚的什么香。” 主仆三人便进了垂花门,穿越屏门,来到院中,虽然院里也有些花草,但明显不是那种香气。 这时园子中正有两个小丫头在修剪花木,见沈秋君主仆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走上前来见礼。 沈秋君笑道:“这里倒是清静。我是进来寻香的,你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来一个婆子的叫骂声:“如今已是申时一刻,怎么还焚着安息香,早就该换上沉香了。” 沈秋君等人均被吓了一跳,这时又听似是耳光响起。然后就听一个小丫头哭道:“方才做活忘了时辰,李嬷嬷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里面的婆子仍是不依不挠,又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这么大的事都记不得。老太太不在,你们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雪香听了,忙上前大声叫道:“谁是这里的管事的。三小姐来了,还不快出来伺候。” 屋里立时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便鱼贯走出一个婆子和三个小丫头来,不一会又自旁边屋里走出两三个媳妇来。 沈秋君也不说话,只拿眼看着其中一个脸颊红肿头发凌乱的小丫头。 那李嬷嬷忙上前笑道:“李婆子见过小姐。这院里如今是老婆子在管事,不知小姐可有什么吩咐?”末了又解释道:“方才小丫头不好好做活,老奴便教训了她几句,没想到小姐竟然也在。真是罪过啊!” 沈秋君见此人年纪,便知定是伺候过祖母的,也不好太下了她的面子。便笑道:“小丫头们年纪还小,做事自然会有不周道之处,只管教给带她们的人去管教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受累呢。你也是伺候祖母的老人了,犯不上和她们较真。” 李嬷嬷忙陪笑,连声道是,又叹道:“以前老太太没离京之前,单管着焚香的就有三四个丫头呢,如今总共园里才这八九个人,每天里里外外地要打扫,人少活儿多,就总是顾头不顾尾的。” 雪香等人不由冷眼看了李嬷嬷一下,沈秋君也没想到向来精明的祖母,手下人竟是如此没眼色,如今祖母人不在京城,难道她还想真照着前例享受不成,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了。 沈秋君冷冷看着李嬷嬷,直到李嬷嬷被看得低下头来,她才往正屋而去。 也是母亲好性子,如果是她,祖母人既然不在京城,就该封了院子,等祖母什么时候回来,提前打扫出来就是了。 如今这院子一个主子都没有,这李嬷嬷倒过得比主子还惬意呢,底下七八个人单只伺候她,还天天按着时辰换着香焚,连母亲都没她过得精细。 沈秋君进了屋子,看着几乎一空的室内,心里便有些明白前世之事了。 前世她自祖母回了老家,便没再踏足过这院子,竟不知这室内除了些粗笨的家什,能让人看上眼的东西,竟没一件。 若是母亲收起些贵重的东西倒也罢了,可既然派了这些人在此看守,不至于连些日常用的,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也都收了起来吧。 那李嬷嬷站在沈秋君后面,看出沈秋君的不解,便有些得意地说道:“老太太是个念旧的人,又是个极讲究的,故离京前将用得顺手的都搬过去了。” 沈秋君心里暗自嗤笑:瞎讲究,讲究太过,就是显摆,是矫揉造作。 不怪沈秋君在心里看不上沈家老太太,和她生疏,沈秋君自己心里也是有理由的。 几个孙女当中,沈老太太最喜欢自小养在她身边的沈丽君,对沈惜君和沈秋君也就那么回事。 沈秋君倒不像沈惜君那样心怀愤恨,因为她自小是被母亲养在身边,自然得到的母爱要比两个姐姐多,此消彼长,她觉得除了二姐可怜些,她与大姐都各得其所,所以并不会对祖母心生怨言,且又是自家的长辈,自然是孝顺有加。 沈秋君不喜欢祖母,主要是因为她前世曾让母亲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她们婆媳之前的龌龊,因为都是自己的长辈,沈秋君也不好说谁对谁错,但是前世二哥成亲时,祖母却结结实实让母亲下不了台,这让她非常生气。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婆媳矛盾在自家院里解决就是了,可向来自诩睿智的祖母竟然一回京城就给母亲扣上了个不孝的帽子,沈秋君不能不为此生祖母的气,以至于与祖母生疏的利害。 前世的沈秋君此时已经嫁去贤王府,各种事物让她焦头烂额的,根本就没有空来帮着母亲,二姐也正做月子,所以二哥娶亲之事,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人张罗着。 祖母却突然提前近半个多月来到京城,还给京城相得的老诰命们送了信。 而母亲却只是提前几个时辰才得了消息,等匆匆赶过去时,那些老诰命们都已经到了多时,母亲不得不说了那个哑巴亏。 等到回了沈府,据说春晖院里乱成一团,那些老诰命本都是鲁地上来的,虽说如今都是大齐朝的臣子,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旧主情分的,此见都不由分说指责母亲,母亲无法,只得让出正院,但即便如此,她不孝的帽子还是戴得实实的。 沈秋君听说后,差点气炸了肺,可是祖母到底是长辈,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况且,祖母曾隐隐流露出,是因为自己抢了大姐的一切,才如此看母亲不顺眼的,更是让她立不起身来指责祖母。 今生虽诸事不同,不过想到母亲曾在二哥的婚事上设计祖母,祖母未必不会鸡蛋里挑骨头,还是早早防备下才好。 沈秋君想到此,又问了李嬷嬷几句话,心中大体有了数,便去寻了母亲说话。 沈夫人听女儿说,要将春晖院里仿着婆婆在的样子,一一恢复原状,不由笑道:“没用的,你祖母出身世家名门,过得可仔细讲究了,所有的东西必是她看得上眼的,我帮她置办的,她是统统看不上眼,可是又摆到她房中去了,断不会再给她用的,那便只有砸了,倒是可惜了。你别看现在里面都是空的,等她回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物什便都搬回来了。况且也不知她何时才回来呢。” 沈秋君忙笑道:“女儿方才去走了圈,只是觉得室里太空,东西也不好,女儿尚且觉得如此,若是外人看了,又不知会做何感想呢!” 沈夫人听了,不由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平日里来了客人,定不会去那院子里的,便是你祖母真回了京城,也要收拾休养一段时日,才会请外人来的。” “大姐如今平安生下桂哥儿,二姐也产下嫡长子,喜信必已在路上了,万一祖母来了兴致,昨时起意来看看,小住一段时日,不兴师动众地带着大小家什,母亲又该如何呢?” 沈秋君见母亲仍是不太在意的样子,便又说道:“也不必是什么名贵的,只是样式大体差不多,使房间看起来不是那么空,大家面上都好看些,另外还有院里才只有七八个人,我记得祖母身边单管着梳头、衣裳、执香等大丫头就有七八个呢,还不包括小丫头和外边的婆子媳妇呢,今日那李嬷嬷还唠叨着呢。母亲既然能让一天天好香焚着,这点子银子也算得了什么呢。” 沈夫人听了女儿之言,不由自嘲地笑道:“是啊,既然大笔的银子都花出去了,还怕做个全套的吗?幸好沈家家大业大的,不然,只白白供着那院子,也够让人受的。” 第一四零章 探听消息 沈夫人虽说要做个全套的出来,却并不是特别的积极,仍是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因为她认为婆母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到京城的。 当年为了女儿之事,婆母一怒之下走得那样决绝,如今又错过宁儿娶亲,现在又没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想来婆母是不会轻易回来的,否则就算是默认了当年对女儿之事的处理,就是对下辈服了软,这实在不是她的性子能做出来的。 不想两天后,沈父对妻子说道:“皇上有意让英儿去南边镇守,如今已经调人去鲁地接管了。今天就收到回报,说是人已经到了鲁地,皇上特别开恩,让英儿回京述职时多住一段时时日,估摸着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能回来,我之前已经写信劝过英儿,务必接老太太一同进京。你让人好好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忙中出乱。” 沈夫人听了,不由哎呀一声笑出声来,说道:“事情可真是巧得很,前日秋儿无意间就走到春晖院,看了一圈,跑来道:里面太冷清。非逼着我务必照老太太当年的模样,一一布置起来。不管老太太在不在京城,都要无区别才是,这才是真的孝顺。死板的直叫人发笑,我笑她不当家花花,就知道花那个虚钱,就是母亲知道府里如此靡费,怕也是不喜的。今日既然知道母亲不久就要进京,倒是该好好布置,也好遂了她的心,省得去一次春晖院,过来叽歪一回。” 沈父闻言,叹道:“秋儿是个好孩子,是个孝顺的好、好孙女。依我的意思也是不必太铺张,家什器具之类的略摆几样就行了,母亲这次回来就长居京城了,她自然是带着她全部的东西进京的,她的脾性你也知道,还不如打扫的干干净净,也方便母亲摆设她的物件。” 沈夫人便不快地说道:“我哪日不是将那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那里八九个人难道是不做活的。” 沈父忙笑道:“我明白你对母亲的敬意,不过是那么一说罢了,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沈夫人这才笑道:“我是觉得母亲回了家,打开院子只看到空荡荡一片,未免有些人走茶凉的凄凉,她老人家如今年纪已高,自然更爱喜庆团圆,所以我想着,就按之前的样子摆设出来,这一进门,发现原来不过是才出去小住几日而已,家里一点也没变,她老人家心里也能舒坦些。况且那些物件也不过几千银子的事,便是将来都砸了去,府里也还承担的起,母亲用不到,可以先归到库里去,将来也能用到其他地方,又在是母亲房中用过的,更能沾些福气来。” 一席话,倒是说得沈父哑口无言,半日,握里妻子的手,说道:“家里的事都是你管的,你看怎样好就怎样做好了,我也不过是提个建议。还是你们内宅的人想得仔细明白。” 沈夫人得了丈夫的话,便开始正式积极地忙碌起来,选家俱挑丫头,其实大多都是临时在府里抽调罢了,反正老太太看不上自己的眼光品味,也不会用自己帮她选的人,只等她一回来,再各归各位,倒也省事。 沈秋君也一直在关注此事,见母亲果真认真对待起来,不由松了口气,这日又无意中自父兄谈话中得知一位出自鲁地的将领也带着家人进京述职,忙跑去劝告母亲:该去探望一下,也好打听祖母与大哥等人的情况。 沈夫人笑道:“他们并不是自鲁地而来,怕是不会知道那边的情况。再则他们刚进京,万事皆忙,怎么也要过个几日才会抽出空来,我现在去就是给她们添乱呢。再说了,等他们收拾妥当,也是会来家里拜访的,不提旧日之情,总是老乡一场。” 沈秋君却不赞同地说道:“虽然他们不是自鲁地而来,却是要路经那里的,未必不会回家乡看看,顺便再拜会一下祖母也未可知。母亲既忧心年事已高的婆母,又关心远在外边的长子,自然是不会放过每一个能得知他们消息的机会。” 沈夫人不由拿手指点了女儿一下,嘲笑道:“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虚的来,孝心关心可不是靠着一张嘴到处嚷嚷就有的,关键是内心里到底有没有。依我说,假的很。” “可是世上的人都喜欢这一套啊,你只在心里默想,谁能知道,唯有宣之以口,众人才会知道你的仁孝之心,反正本就心中有,才会做出那等事来,也不算是虚的了。”沈秋君忙笑着解释道。 沈夫人被女儿劝服,果然在第二日就去拜访吕老太太。 怎么说当年也是主仆之份,年轻人或许在意识上已经淡忘了,但是老人家却早就成了习惯,将那股意识深扎在心中,故吕老太太见自己才刚进京,沈夫人就上门来拜访,着实感激涕零,连声道:“让夫人亲自屈尊前来,实在是不敢当,本该我前去沈府拜访才是。” 沈夫人笑道:“同为大齐臣子,只为朝廷尽忠,哪来的什么屈尊降贵,今日不过是来拜访同乡罢了。说句实话,我此时来,本就有些唐突,还望不要见怪。今日过来,是想着您进京时,是路经鲁地的,便想着来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形。” 吕老太太听说,忙道:“不瞒夫人,路经鲁地时,我倒还真去拜会过老夫人呢。” 沈夫人不由惊喜叫道:“这是真的?”一时又叹气道:“老太太年事已高,越发的故土难忘,偏京城里又是一大家子的人,我实在是走不开,无法到她老人家面前略尽孝心,幸好还有英儿夫妻,不然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吕老太太忙劝道:“夫人纯孝至极,老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能明白夫人的一片诚孝之心。我那日去拜会老夫人,看她老人家的身子硬朗着呢……” 话未说完,沈夫人已经双手合十,欣慰道:“阿弥陀佛,真是上天护佑。” 吕老太太不由暗自点头,又低声道:“我去时,秦将军已经到了鲁地,老太太说早晚都得进京,倒宁愿早些,这样对彼此都好。故择好了日子,先大公子一步进京,看日子倒是比我们晚起程八九天,怕是再过三五天就能进京了。” 沈夫人闻言大吃一惊,既然如此,那边怎么也没提前给个音信,若不是提前收拾准备了,到那日还不知怎样忙乱呢。 吕老太太也看出沈夫人脸上的不自然来,便奇道:“今日听夫人之言,为何似是完全不知此事?按理说,信使也早该到了京城了。” 沈夫人忙笑道:“这一路上得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呢,许是出了什么意外,给耽搁下了。如今自您这里得知消息也是一样的。” 沈夫人知吕老太太舟车劳顿,不敢过多打搅,又闲话几句,便告辞而去。 在回府的马车上,沈夫人不由握紧了双手。 如果说她刚开始还作呕自己的虚假做作,那现在则是无比的庆幸自己今日来做的一番表面工夫,不然如何知道婆母竟然会这么快就到了京城,而自己这个儿媳只怕等她进了沈府门,才会知道吧。 沈夫人想起后面吕老太太所说的话,越发的恨得直咬牙。 “我已经求了老夫人,只要她一进京城地界,就快马送来消息,到时我会同马老夫人和史老夫人一起去郊外相迎,也是多年的情分。” 如今看来,怕是婆母根本就没派人来送信,是存心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 先不说,自己会不会比那些老太太们晚到,只说婆母热情相邀众人过府一聚,看到空荡荡的院子,到时谁会听自己的解释呢? 谁知道那些人会如何想,自己不孝的名声就算是做实了,虽不会在京城中传得人尽皆知,但在鲁地出来的人面前是绝对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沈夫人回到府中,心火难消,这种事情是不好说与儿媳听的,便叫来沈秋君,将事情细说了一遍,末了又拉着女儿的手说道:“幸好你让我走这一趟,不然以后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外人皆道你祖母是个明事理的好人,可怎么就能办出这样坏了沈家名声的事来,我再有千般不是,看到这些子孙的份上,也该给我些体面,暗地里叫到屋里打骂一顿,我还能反抗不成。沈家主母名声坏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沈秋君暗叹一口气,婆媳之间大多是不能和睦相处的,两边皆是她的长辈,她也不好随意褒贬,只得低声开解母亲:或许是个误会,等祖母来了再问个明白吧。 沈夫人却明白,定是当年因为女儿之事,逼走了婆婆,她这是怀恨在心,再加上宁儿娶亲之事,更是铁了心让自己好看呢。 到了夜里,沈夫人原原本本将吕老太太的话说给丈夫听,沈父皱了半天眉,暗叹一口气,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日子过得飞快,其间并没有任何信使前来,沈夫人终是在五日后的清晨,接到口信:沈老太太已经到了京郊了。 第一四一章 处处落空 京郊外,一处空地临时扎了一处帐篷,沈老太太正坐在里面,抿了一口茶,看着马老太太等人笑道:“一大早的,就扰得你们不得安生,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那几人忙道:“如今春暖花开,正好出来走走,感受一下春天的气息,又能与老友相聚谈心,也是一举两得。” 沈老太太听了,也不由得眉开眼笑,却见趁人不备,悄然向外看去,眼中便有一丝失落。 其他几位老太太见了也不由暗自叹气:老夫人一生要强,荣耀了一辈子,临老竟然如此被儿媳冷落,实在是可怜可叹! 虽说当日老夫人对沈夫人有些苛责,可是年轻媳妇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也没见她们当中谁会真记婆婆的仇,敢对婆婆无礼。沈夫人这样做实在有些过分,难道你不来接,老夫人就不知道沈府大门怎么走了吗? 倒是吕老太太因为前番事,对沈夫人极有好感,且便是沈夫人不要婆婆,难道还不要孙子孙女? 只是,沈老太太不提,众人想劝也难开口,否则倒象是可怜她似的,这样更让老夫人没了脸面。 场面一度冷了下来,沈老太太倒不愧是当年的老夫人,很快又谈起其他,一派豪爽大气,却愈发地让诸位老太太们心酸不已。 此时,只见远远一队人马向此处奔来,就有眼力好的,看出是沈府的人,忙喜滋滋上前禀道:“府里来人接了。” 众人齐齐松口气,再看天已近半响,暗道:沈夫人这下马威给的好啊! 等那队人马近前,众人又有些吃惊,打头的竟然是沈侯爷! 只见沈爷翻身下马,急步走到母亲跟前,跪倒在地,哽噎道:“见过母亲。” 沈老太太也是老泪横流,抱着儿子痛哭涕泣。 众人忙上前劝解,这才好了,此时沈夫人也带着儿子媳妇向前来拜见老太太,自然少不了抹泪之事。 沈夫人拭泪道:“今晨才接到母亲进京的消息,来得晚了还望母亲恕罪。” 沈父闻言不由看了妻子一眼,终是暗叹一口气,垂下眼帘。 老太太嗔怪道:“早前派人来送信要进京时,我就担心这个。你们的孝心,我都明白,可是你家侯爷肩上担子重大,我一个老婆子不过是回自己家,哪里用得着他撇下朝中事跑这一遭呢?故到了此处,才又派人去府里告之,哪知还是来了,你也不劝劝他,就让他由着性子来。” 沈夫人在此前哪里见过老太太送来的信,此时也不揭破,顺着老太太的话,笑道:“侯爷自从得知母亲要回来,开心得不得了,一早就和儿媳说了,要亲自来接您,就怕儿媳抢在他前边领了这个头功,千叮咛万嘱咐的,只要一得了信,立马报给他。” 众人一听,心里便明白了,怪不得来得有些晚了,老夫人送信晚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沈侯盼母心切,沈夫人得了信再送到沈侯跟前,可不就晚了些嘛。 如此一想,众人便称赞起沈侯夫妻的孝心来。 沈侯听着母亲与妻子在那里一脸虚假地鬼扯,不由得苦笑,自此又该过上受夹板气的日子了。 说起来,这次沈侯是偏向妻子的,老太太在此事中做的真是不地道。 一群子旧臣来迎旧主?虽说都是老太太,起不了多大的风波,可是哪一天真要被御史给提溜出来,也够喝一壶的。 故自从知道母亲大体进京的时间后,他便在皇上面前备了案。 皇上倒是个贤明的,并不在意这个事,而且他自己的猜测再加沈侯言语中的暗示,知道这是婆媳斗法呢,斗吧,重臣家里有内斗,也算是多了一个把柄给他,故大度表示等老太太回京,沈侯说一声就能直接去接人,等老太太休息过来,他还要请进宫里为她接风呢。 沈侯忙谢了恩,老脸却一片通红,修身治家齐天下,如今家宅不和,枉为他曾为一方霸主,如今的大齐侯爷了。 这时沈大嫂也带着儿女上来见礼,沈侯想到家中的女儿,忙道:“在外面诸多不便,还是先家去再一一见过吧。” 沈夫人又请诸老太太们过府一叙,沈老太太也道:“咱们一起回去好好说说话,方才还没尽兴呢。” 那几位老太太本想着沈老太太进府,府中更忙得人仰马翻的,本不欲去打扰,如今见她婆媳二人诚意相邀,便也一同随着去了沈府。 一进沈府,便见沈秋君带着下人们迎在二门上,见众人回府,忙上前笑着见礼:“见过祖母。” 不想沈老太太正与史老太太说话呢,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仍对史老夫人说道:“府里还是这个样子,倒象是昨日才离京今日就回来了似的。” 史老夫人便顺着说道:“咱们这上了年纪的,儿孙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了。” 诸老太太唏嘘着向里走去,沈秋君已经识趣地避到一边,沈夫人不由心疼地看了女儿一眼,倒是环姐儿却跑过去向沈秋君见礼。 环姐儿去了鲁地,见过不少的大家闺秀,皆没有小姑姑长得好看,如今隔了几年再见,发现小姑姑竟然更加的明丽动人,且小时又听人讲,自己有长得有几分似小姑姑,越发生了思慕之心。 沈秋君见环姐儿过来,不由悄笑道:“还敢来见我,你那小泥人,我可是还收着呢。” 环姐儿不由睁大了眼,道:“您还记得那事呢?” 沈秋君咬牙道:“一辈子都记得,以后空了再和你算账。” 两个小的见姐姐过来,也忙依样给沈秋君见礼,听了忙道:“是什么事?” 环姐儿掩口笑道:“是好事。”又扯着沈秋君不许她说出来,沈秋君道:“我才不会说呢,我怕带坏了珂儿和纬儿呢。” 于是姑侄几人算是重新熟识起来,毕竟她们都是孩子,回到久别的京城,就如同到了一个新地方,众人又只管围在老太太面前,她们便不可避免地有些胆怯,如今有这么一个笑眯眯长得好看的姑姑在旁,心里顿时有了底气,都不约而同地偎在沈秋君的身旁。 沈大嫂临进春晖园时,忍不住回头寻了一下儿女,见此情景不由脸色一沉,狠狠瞪了儿女一眼,可惜那三个人正围在沈秋君身边,争论泥人之事呢,哪里看得见。 众人进得园子,便见园中丫头仆妇齐全,再到房中,只见房中陈设一如从前,当然只是样式相似,质地是不能相比的,毕竟老太太从前用的东西都是精品,但只这一份心,就实在是难得,。 众人见了无不赞叹沈侯夫妻的孝心,其实都知道,这一切怕是沈夫人一人的功劳,沈侯一个大男人,是想不到这些的。 沈夫人不由感激地看向女儿,沈秋君也报以轻笑,再想到祖母脸上在进房时,脸上一刹那的变色,虽飞快地消失,却没有逃过特意留意她的沈秋君的眼。 沈秋君不由暗叹,看来祖母是铁了心要整治母亲的,幸好自己得了先知,提醒母亲做好准备,不然此时母亲只有跪地请罪的份了。 沈秋君想起前世母亲的狼狈,还有自己被人当傻子一样设计的过往,叹道:被怀了那样害人之心的人盯上,真是防不胜防。 一家子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关上门有什么不能说的,偏要如此对付母亲,况且母亲又向来是个与人为善的,如果她真敢对祖母不敬,只怕第一个不愿意的便是父亲,可看这些年父母恩爱的模样,只能说定是祖母无中生有了。 如此一想,前世沈秋君还与祖母生疏,那今生便有些恨意了。 这时,那位李嬷嬷又跑上前来,笑道:“按着老夫人以往的习惯,这个时辰本应燃梅花香的,可是方才听觉得还有客人,奴婢便自作主张,让人燃了檀香。” 沈秋君不由心里暗笑。 沈侯夫妇出京后,沈秋君便来到院里,细细查看可有缺漏,那李嬷嬷便仗着她曾在老太太院里当差多年,指手画脚起来。 沈秋君也捧她的场,但凡她提出的,一概遵从,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在乎这一时了。 此外年年为了焚香,不知费了多少的银子,她怎能让这事不露于人前,以表现母亲的孝心呢,而这李嬷嬷这种人也不会有功不夸耀一下的,自然要让她上前有所表现。 这不,就有其他老太太赞叹道:“果是老夫人调教出的人,这么些年了,对老夫人的习惯都还记得,可见其忠心。” 李嬷嬷得了夸奖,忙笑道:“奴婢是每日都按着老夫人未离京时的习惯焚香,又岂会记错,只是不知老夫人喜好是否有变。” 李嬷嬷焚香,那定然是沈夫人的意思了,要知道老夫人用的香定不是俗品,一年下来也好些银子呢,众人不由赞赏地看向沈夫人。 沈老太太也笑眯眯地对沈夫人说道:“你这孩子也真的,我此次进京是带了全部东西来的,何必再置办这些物件,太靡费了。还有这香,我人不在此,何须如此,这一年年焚香费的银子,便是舍给那些穷人,也算是是我的功德一件了。”RS 第一四二章 撕破脸皮 沈夫人听婆母如此说,忙笑道:“母亲虽不在京城,但每日感觉到春晖院中那熟悉的气息,总是让人那么的心安,故儿媳的私心,还是一切照母亲在之日布置才好,况且这年不过千把银子,倒也用得起,只儿媳嫁妆上一年的利钱也就够了,倒使不着公中的银子,也算是儿媳的孝心了。” 沈老太太还未说话,旁边的老太太们都上前凑趣道:“还是老夫人有福气,得此佳儿佳媳。” 沈老太太只得干笑,点头道:“是啊,得此佳儿佳媳确实是我的福气。” 老太太不想让儿媳再出风头,便让众人都散了,只留几位老太太们在跟前说话。 于是沈侯夫妻便带着诸儿女来到正院,相互厮见,说些话儿。 直到那几位老太太离去,沈老太太才又派人来请沈家诸人,因说怕吵闹,便一一叫进屋是说话。 先是沈侯夫妻进去,再就是沈大嫂母子四人,然后是沈昭宁夫妻。 老太太看着面前的孙子孙媳,很是满意地点头,对沈昭宁说道:“当日我离京时,你还是只是个少年呢,如今也长大成了,当了官娶了亲,我也就放了心,以后见到你祖父,也能和他有个交待了。”说着便拭起泪来,沈昭宁忙上前笑着劝解,老太太这才好些,只是看到沈昭宁面上休戚之感甚微,不由得心中不悦。 也怪不得沈昭宁,毕竟沈太爷去世时,沈昭宁还没出生呢,祖爷在他眼中,更多的是个称呼,至于祖母,则是因为沈秋君之故。他与妹妹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要更深,对于祖母当年之事,也就越发耿耿于怀,生了隔阂,自然这一见面,便更是生疏。 老太太也是心知肚明,便不在他身耽搁时间,转而看向程秀梅,拉着她的手赞不绝口,又特意送了她一套上等玉石头面。 程秀梅忙道了谢,看着那套首饰确实是难得珍品,心里倒是对老太太生出些好感来。 之前程秀梅曾听母亲提起过老太太,说她威严傲慢,今日见她,倒是觉出一些,也只当是她在鲁地唯我独尊惯了的。 至于春晖院之事,她虽不知事情始末,却因管家,也曾进去过的,如今见此情形,便只当是婆媳斗法,因都是自己的长辈,自己又不明白其中缘由,便只乖觉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沈父见老太太已经与程秀梅说过话了,便笑着对孙女说道:“环姐儿,去把你姑姑叫进来吧。” 环姐儿早就被拘得难受,听祖父如此吩咐,自然是巴不得的,忙脆生应了,就要向外走去,这时却听老太太一声大喝:“环姐儿,你先回来。” 环姐儿看看老太太又看看沈侯,一时不知该如何,再看母亲正瞪着自己,只得悄悄走了回去。 老太太这时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今日回京城,便想着在这里好好安度晚年,以前的事,我也不想提起,但更不想见那些不相干的人,免得糟心。” 沈侯夫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沈大嫂仍是面色如常,沈昭宁看着祖母的眼光也冷了下来,倒是程秀梅听这话心里糊涂得利害。 老太太又对沈侯夫妻说道:“环姐儿是个好孩子,也是你们的嫡长孙女,若是真心疼她,就让她少让与那人来往,你们是不是也要害得她嫁不出去?” 沈侯见事隔多年,母亲仍是如此,心中便起了火,也顾不得母亲初进京,就要与她争辩一二,倒是沈夫人觉得婆母刚进家门,就在晚辈面前与她大吵大闹,到时闹得人尽皆知,反容易将事情弄糟,不如慢慢说服,忙悄悄拉了丈夫一下,沈侯这才止了声气。 老太太看在眼中,更恨儿媳在其中挑拨,面上却笑着让众人回去休息。 沈夫人一马当先退了出去,见到女儿正恭谨立在穿堂等候,不由得心酸,上前勉强笑道:“你祖母年纪大了,一路上舟车劳顿,这时候累得受不住,等她歇息过来,再来拜见吧。” 沈秋君闻言冷笑道:“是太累了,还是嫌我给她丢了人?母亲也不必再瞒着女儿,窗户门扇都开着,女儿便是没听个十成十,也听到我该听到了。” 沈夫人不由大惊,沈秋君反笑着劝慰母亲道:“女儿做事从来都是问心无愧的,自然不会妄自菲薄,便是将来见到沈家列祖列宗,他们也只会以女儿为傲。”说罢,便也不管他人,扶着母亲走了。 既然门户大开,里面说话外面能听到,同样外面说话,里面也能听到,沈老太太直气得捶床:“出了那样的事,不以死明志,已是够让家人蒙羞的人,如今苟且偷安,还有理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沈父虽觉得女儿行事有些放肆,可终久是装作没听见,走出春晖院。 程秀梅听了,心中越发的生疑,见沈家其他人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得将疑问咽回肚中,直到回到房中,才问起丈夫。 沈昭宁叹道:“还是那年京城大乱时,贤王带人抗击陈王,惹恼了那些人,所以便欲劫了大姐以为人质,大姐不得以只得带人逃出府去,哪知竟赶上她生产,前后皆有敌兵,妹妹只得带着奶娘等人驾车将人都引了出去……” 程秀梅不由张大了口:“那时妹妹才多大,竟有如此胆色。只是咱们寻常的马怎能敌过那些战马,而大姐生产也不能贸然移动。” 沈昭宁苦笑道:“是啊,所以妹妹便将剑插入马身,那马便如疯了似的跑出京城,终是将那队人引了出去,后来妹妹不小心被甩了出去,便与奶娘等人失散,至到两天后才寻到她。” 程秀梅不由说道:“这样说来,她便是大姐母女的救命恩人,也算有勇有谋,为何祖母还要如此待她?” 沈昭宁看着妻子字斟句酌,说道:“因为当时有几个宵小欲对妹妹不利,虽然妹妹凭一把匕首将他们都杀死了,只是衣服难免被扯坏了,等我得了消息赶到时,因想得不周全,竟让妹妹的狼狈样子被他人看到,所以祖母认为妹妹失了贞洁,让家人蒙羞,便要让她自裁谢罪。” 程秀梅慢慢消化了丈夫所说的事情,半响,说道:“确实是祖母求全责备了,战乱中有多少女子与家人走失,大家还不都是胳膊折了往袖里藏,遮掩过去也就是了,这是外因所为,又不是行为不检,勾三搭四,与人私奔了,德行有亏。” 沈昭宁不由暗松了一口气,看着妻子说道:“其实这事也怪我,如果我能想得周道些,悄悄地将妹妹接回家来,便什么事也没有了,可恨妹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也不知会被那些人如何看待,不然也不会无人上门提亲了。” 程秀梅也不由叹口气,若是沈秋君是个男子,那便是个少年英雄,可惜她是个女子,她驾车将人引开不能提,她杀了那几个宵小更不能提,偏在最后不小心被人看到,便一切都毁了。 也怪不得丈夫会那样疼爱妹妹,妹妹被坏名节,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再是无心之过,但伤害却已经造成。 程秀梅对丈夫说道:“你放心,我会与你一起疼爱妹妹的,你也不要自责了,这也是天命,妹妹她不会怪你的。” 程秀梅此后果然对沈秋君越发的疼爱,沈秋君也感觉出来了,虽然心里很不舒服,可总好过被人横眉冷对,也只得默默接受了她这番好意。 第二天,沈丽君便带着孩子们来见祖母。 老太太很开心,看着桂哥儿,对孙女说道:“我看桂哥儿天庭饱满,是个有福相的人。” 沈丽君忙笑道:“借祖母的吉言,桂哥儿以后可要好好孝敬老祖宗啊。” 兰姐儿被晾在一边,无聊地只打哈欠,老太太见了便命人送她去里间休息,又命人好生看着桂哥儿,等人都散去,这才看着孙女问道:“你之前来信,说恐沈秋君会让你生产不利,拜托我要好好帮着你照看儿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丽君唇边现出一抹苦笑,说道:“这事已经过去了,还是不要提了。” 老太太看着沈丽君,说道:“你还是好好说说吧,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沈丽君只得开口道:“也许是我多心。当日我怀胎正艰险时,发现三妹似是对我家王爷有些小心思,后来我到庄子上,她也去了,我便想如果我万一去了,让王爷收了她,将来帮着我照看一下儿女也未尝不可,只是她行事狠辣歹毒,我又怕她会将那些手段用在孩子身上,这才写了那封信去。如今看她行事,倒是我多想了。” “什么三妹,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罢了,”老太太啐道:“之前总说情有可原,如今却又觊觎自己姐夫,可见是个道德败坏的,不过是见贤王没上钩,这才不得已收了手,可惜狗改不了吃屎,听说她又与六皇子不清不楚的,六皇子还是个孩子呢,亏她也下得去口。” 第一四三章 婆媳过招 沈丽君不由暗自心惊,她知道当年祖母一气之下离了京城,便没再打算回来,故也不曾留下什么人,便是留下了,估计也被母亲打发了,没想到这才进京一天,竟然对家中人事如此了解。 老太太看到孙女脸上的镇静,不由冷哂:当年不过意气之举,她又怎会真放弃了京城。 老太太又道:“不要再提那不相干的人了。我现有一句话问你:你明明不能再怀胎,为何却要挣着命地生下桂哥儿,幸好有辛先生在,不然你现在岂不是魂归天外了。” 沈丽君此时就有些魂归天外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先时不知道,只是后来心思过重,才有些不好。” 老太太死死盯着沈丽君的脸,冷笑道:“你如今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张,倒会拿唬外人的话来敷衍我。看来我的确是老了,如今回到京城,就只专心享我的福,静等老天来收吧。”说完,便闭上眼睛,只慢慢转动数珠,不再说话。 沈丽君见祖母这个样子,不由得慌了,忙道:“并不是孙女有意欺瞒家人,实在是孙女想着将来留下个儿子,也让沈家有个争头,不然空壳子皇后,能给家人带来多少好处。” “你不必在此花言巧语哄骗我,说什么为了沈家,不过是捎带的人情罢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贤王。”老太太睁眼看着孙女,冷冷说道,又逼问孙女道:“是因为你爱上了贤王,这才宁愿死也要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对不对?” 沈丽君被说中心事,不敢对着祖母再撒谎,只得低头不语。 老太太指着孙女,摇头叹道:“你真是糊涂啊!你只要好好活着,只要有沈家在,贤王事成后,你便是皇后,将来哪里抱不来个儿子。可是如果你死了,男人向来薄情寡义,再娶了新的来,生下儿子,他哪里还会记得你,外家再得力,也不如枕边风好使。” 沈丽君忙道:“所以,我才想着让三妹成为王爷继室,就算,就算她将来生了儿子,对桂哥儿不好,至少也是沈家人,总强过外人。” 老太太冷笑:“继室本就不能与元配相提并论,况且又是一个失了名节的,现成的把柄就在贤王手中,将来他以此为借口,先封个贵妃了事,等将来有个好的,便将那人直接封为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别告诉我,你没打这样的主意,有个贵妃姨母,又占着嫡长子的位份,你真以为就真能斗得过皇后嫡子?” 沈丽君咬唇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况且我也没事,再提这些做什么呢?” “不提,你又如何知道自己错的离谱?”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孙女,说道:“天家哪里有真情在,你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对贤王动了感情,女人一旦被爱情迷住,她的头脑便成了白痴,除了会被那男人利用,除了会损害娘家利益之外,还会做什么?” 见沈丽君面上仍是不服,老太太又道:“爱情对女人来说是毒药,对男人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比不上江山重要,不要不以为然,为了权势地位,他会抛下一切的,不然明知道你深爱着他,纳妾会让你伤心,但他仍是要纳回来,这就说明了一切。” 沈丽君闻言一愣,眼中的神采慢慢暗了下来,老太太又说道:“你是沈家的人,将来能靠的也只有沈家,贤王的爱靠不住的,只有沈家继续强大,你的路子才会走得顺利。现成的例子,以前齐妃与你亲如母女,现在为什么敢指着你的鼻子骂,还不是觉得你与家人闹崩了的缘故。” 沈丽君顾不得惊讶祖母对诸事的掌控,她被戳中了心事。 这段时间齐妃总是话里话地挤兑自己,说什么自己不能生,就该为贤王广置姬妾开枝散叶,却不稀罕商户女生下的儿子,还是大家闺秀才好,隐约要为贤王在高门挑侧妃,这让她忧心不已,如今见祖母事事了解,不由急忙跪到祖母面前,泣道:“还请祖母多疼疼孙女。” 老太太抚着孙女的头,说道:“现在知道谁亲谁近了吧,当年因为你母亲害我沈家失了机会,如今这个皇后必是我沈家的,这样我也能瞑目去见你祖父了,所以我会帮你的,但也要你听话,别总想着贤王,也要为沈家考虑。” 沈丽君诺诺应了。 送走沈丽君后,老太太越想越生儿媳的气,好好的一大家子的人,在她手底下乱成什么样子,只为了与自己斗气,一个有前途的女儿生生让她放纵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个不成气侯的。 于是便立时叫人喊了沈夫人过来。 孝字当头,沈夫人自然不敢怠慢,急忙来见婆母。 老太太看到沈夫人就一阵膈应,不过是年轻时长得略能入目,一点才能优点也无,年纪越大,就越蠢笨的让人吐血,可偏偏却能多年得丈夫敬重,身边一个侍妾都没有,如今又儿孙满堂,将来还能成为皇后之母,老天也太不公平了,这让那些美貌聪明伶俐的人情何以堪啊。 沈夫人被老太太打量得心里直冷飕飕冒寒气。 这两日,老太太与沈秋君是彻底地僵持了起来,互不待见,大有有生之年两不相见的架势。 老太太自然是有她的理由,而沈秋君则是越想越委屈,当年出现那样的意外,不是人力所能为的,自己本身就是受害者,况且又是为了救她的宝贝孙女才会出了那样的事,如今无功反倒有过,这样的长辈本身就不值得自己尊重。 沈侯也是为难,不过倒认为保持现状也不错,等女儿嫁了,各过各的小日子也就完了,但心里仍不免有些埋怨母亲:当年看不上她自己亲自选的儿媳也就罢了,如今又对付起毫无过错的亲孙女,就不能消停着好好过日子吗? 沈夫人自然是偏向女儿的,见丈夫对女儿的忤逆行为视而不见,也乐得不管,只是大女儿与小女儿如今不和,不知会不会趁机在老太太面前说坏话呢,正这样想着呢,老太太就叫了她去,所以她不得不打叠起精神,全力备战。 老太太想了想,随意挑了个话题,说道:“小归山一事是怎么回事?祖产也是说卖就卖了的,你倒是个聪明的,先是卖了祖产,然后再拿多一倍的公中的钱买回来,然后就挂到个人名下去了,这个生财的法子实在是好、实在是妙啊!” 沈夫人忙恭谨答道:“因当年之事,侯爷心里不痛快,非要卖了去,他要做的事,儿媳如何能拦得住,也只好由着他了。后来侯爷也有些后悔,便又买了回来,只是到底看着闹心,便随手将其写到秋儿名下去了,儿媳倒是为此劝过他,说这女儿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如何能带走沈家祖产呢。反被侯爷骂了一顿,说秋儿姓沈,流的是沈家的血,她拿走也是名正言顺,再则小归山是前朝所赐,并不算沈家祖产,以后不许提什么祖产,免得犯了当今的忌讳。” 老太太气笑道:“几年不过,倒是伶牙俐齿起来,既然你劝不住,为何不写信告诉我,我来劝,我看他敢不听。” 沈夫人忙笑道:“母亲说的话,他自然是听的。当日我也曾想告诉母亲的,无奈侯爷不肯,妇人出嫁从夫,儿媳也不敢违拗。” 老太太拍手笑道:“好,好一个贤惠的,好人都是你来做,这坏人坏事都是你家侯爷的。” 沈夫人忙道:“儿媳是实话实说,不信您可以去问侯爷!” “我问他?他不是早就被你迷了心窍去,你说一,他敢说二吗?”老太太冷笑道。 沈夫人听了这等话气得直瞪着婆母,老太太也冷冷看着这个克死沈公的儿媳,良久,在老太太多年的积威下,沈夫人还是败下阵来,只得红了眼圈低头不语。 老太太得意地笑道:“你也上了年纪了,如今孙子孙女也都有了,也该放权给小辈了,明**将府务都交给老大家,你就在我跟前伺候,好好补一补这几年落下的规矩。” 沈夫人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应下了。 出去后,直接叫来大儿媳,将早就整理好的账册钥匙等物一股脑交给了沈大嫂,又指了两个管事的婆子道:“之前你就曾管过府中的事,我这几年也懒得改变,一切都如从前。府中也没什么大事,这几年除了宁儿娶亲,也没什么大的开支,你有不明白的就找她二人,等你上了手,愿意用她二人就用,不愿意用就再拨到我院里来就是了。” 沈大嫂没想到婆婆这么痛快就交出了管家权,又知道前段时日弟媳一直也管着,怕其中有什么猫腻,便陪笑道:“这按着程序,是不是该账物核查一遍,才好交接,不然……” 话未说完,沈夫人就一碗茶泼到沈大嫂身上,骂道:“有这么和婆婆说话的吗,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借管家之机私饱中囊?”RS 第一四四章 难得清闲 这明显是沈夫人在老太太面前没讨到好,才迁怒于自己,只是到底是自己婆婆,沈大嫂无奈,只得跪下陪罪道:“儿媳错了,儿媳只是说按常规,母亲这里自然不必如此的。” 沈夫人冷哼道:“你还是好好查查吧,免得整个沈家都被我搬到鲁地你外祖家去了。若是有亏空,我就拿嫁妆来补,不够了还有每年的俸银,有生之年总能补齐了吧。” 沈夫人既发了一通火,又见沈大嫂吓得脸色发白,顿觉无趣,挥挥手道:“你出去吧。” 沈大嫂这才敢站起身来,忙忙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沈夫人就带着程秀梅一起去了春晖院立规矩。 这立规矩还真是实实在在的,沈夫人带着程秀梅站在老太太跟前,一会端茶递水,一时又捶脚捶背,丫头们的活全做了。 先时还有程秀梅帮着,但是老太太道:“你身为长辈,应为小辈做出个样子来。”于是便让程秀梅立于一旁学。 这可苦了沈夫人了。虽然她是儿媳,立规矩也是应该的。但是身为侯夫人还要如此严格地立规矩,只怕京城独此一家了。 况且沈夫人如今年事已高,这几年又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受过这等罪,一天下来,累得筋疲力尽,好容易伺候着老太太用过晚饭,这才由程秀梅扶着回了正院,躺在床上就再也不想爬起来,除了喝点水,一点东西都吃不下。 沈秋君见此万分心疼,忙让厨房上的人去做些清爽的东西送来,自己则帮着给母亲捶肩捏背。 沈夫人歇息半日,这才稍缓过劲来,对程秀梅说道:“好孩子,你也陪着站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一下吧。” 程秀梅欲待推辞,沈秋君忙笑道:“嫂子快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程秀梅这才施礼回去了,她也是累得够呛,虽说不用做活,可站一天也是腿酸,再则她一个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便是在沈夫人面前立规矩,也不过是饭时站在那里布下菜,便坐下了。 沈秋君等程秀梅去了,这才含泪地对母亲说道:“都是一家子,她竟然如此对母亲,想来定是因为我的缘故了。可恨,她占着个长辈的名头,竟是一时奈何不得她。让母亲受累了。” 沈夫人忙笑道:“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没一件顺她意的,自然心情不忿,这两日就让她出出气,以后就好了,再说了,谁家儿媳不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况且她也没打没骂的,闹出来也是我没理,孝字大过天。” 这时厨房里送上吃食来,沈秋君忙接过来,亲自劝着母亲吃了一些,趁人不注意,小声道:“要不母亲装病吧,这样就不用去她那里了。” 沈夫人笑着叹道:“傻丫头,这才一天就病了,也太假了些,只怕她能立时请了太医来,更丢人了。过几天再说吧。我不过是累几天,要不了命的。” 沈秋君只得笑了笑,心里却暗自筹划。 沈夫人见天色不早,忙催着女儿去休息,沈秋君见父亲此时也走了过来,这才起身走了。 沈父看着疲倦不堪的妻子,也是心疼,只是碍于孝道,一时无法让母亲改了心意,只得握着妻子的手,歉疚地说道:“辛苦你了!你先熬这几日,我定会好好劝劝母亲的。” 沈夫人忙笑道:“这是我为儿媳的本分,说不上什么辛不辛苦。我已让人在书房里收拾了,你今天就先歇在那里吧,我得让丫头们好好帮我捶肩捏背,不然明天更是难过。” 沈父闻言忙笑道:“有我在哪里用得着丫头们,她们那点子劲管什么用,又不懂穴位。” 沈夫人脸上变了粉,倒也不再坚持。 第二日,沈夫人仍旧去了婆母跟前伺候。 不多时,齐妃就令小太监来下了旨:请老太太明日进宫赴宴,为其接风洗尘。 沈夫人婆媳二人齐齐松口气:明日到了宫里,老太太便为自己的脸面,也不能再这么搓磨人了。 老太太想了想,便对程秀梅说道:“你先回去吧,今日暂不用你在这里伺候,明天你再随我入宫就是了。” 程秀梅不由看了婆婆一眼,见沈夫人点头,这才退了下去,赶紧回去叫了丫头来捶打。 老太太看到她婆媳互动的那一幕,不由冷笑。 沈秋君听见说老太太只带着二嫂进的宫,忙赶过母亲处伺候。 沈夫人正歪在塌上,旁边有个丫头正拿着对美人捶在那里敲打呢,沈秋君忙接过来继续敲打着。 沈夫人见了笑道:“你忙你的去吧,我好多了。” 沈秋君忙笑道:“我看母亲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可见这敲打是很管用的,我哪里有什么事,就在这里陪着母亲吧。” 沈夫人笑道:“我让丫头敲打着也就那么个意思罢了,主要还是你父亲的推拿……” 沈夫人忽然反应过来,忙住了嘴,再看女儿一脸揶揄地笑,更是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 沈秋君怕母亲尴尬,忙又道:“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个法子,治治她。至少让她不敢这样难为你。” 沈夫人已面色如常,叹道:“这事可不好办,她不是别人,是你父亲的亲生母亲,轻不得重不得,不然你父亲那里也不好交代。儿媳伺候婆母,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又没打骂我,你那装病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便是提也要你父亲提才行。” 沈秋君不由泄了气,嘟囔道:“她身子倒是硬朗,真是祸害活千年。” 沈夫人忙忙喝住道:“你休得胡说!她便是有万般不对,也是你的亲祖母,你可以不认她,可口里却决不能如此说她,不然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你淹死。她不过是一时气不顺,才拿我撒气,时日久了无趣,也就撂开手。况且你祖父去世的早,她在你父亲心里便算是个支柱,她若是有个好歹,只怕你父亲第一个就受不住。” 沈秋君低声道:“尊长者也要有尊长者的胸襟风范才是……” 沈夫人忙道:“这是我与她婆媳之间的事,哪里用是着你这小辈来插手,我自己能应付得过去。你回去吧,这事不许你再说一字!” 沈秋君无法,只得怏怏而回。 一路上浮想联翩,既羡慕父母之间的恩爱,比如这几日母亲虽白日里劳累,可夜里自有父亲为她捶捏伺候,这样看来母亲比之其他人要幸福,可又暗自埋怨父亲因为孝道,在婆媳之事上总是一筹莫展,这么多年不知让母亲受了不少委屈。 一时又想如果此事发生在六皇子身上,他会怎么做呢?会不会直接扯了媳妇就走了,临走前再说几句恶心人的话? 沈秋君又想起母亲之话,不由拿大哥二哥代入,若是大哥二哥敢跑到母亲面前吵闹,不让嫂子们伺候,带了妻子就走,那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可是母亲竟不是那样刻薄的人,说道底还是祖母为老不尊。 沈秋君越想脑中越乱,既心疼母亲,又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好好的将六皇子扯进来做对比,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却看见环姐儿正在那里踢打着花圃。 沈秋君忙收了心思,上前笑道:“这是谁惹我们环姐儿生气了,说给姑姑,姑姑帮你出气。” 环姐儿闻言,转身想跑,却被沈秋君一个箭步给拦住了,扯过她来,正欲取笑她的无礼,却见其脸上红肿一片,不由大惊:“这是怎么了,被谁打……” 沈秋君忙止住问话,环姐儿是沈府的小姐,谁敢动她,定是她不听话,被大嫂给教训了。 想到此,沈秋君冲了雪柳使了个眼色,又对环姐儿笑道:“那日还说要去我院里玩呢,你总没时间过去,正好现在我和一起过去吧。” 环姐儿欲挣脱,终是不敌沈秋君,便被她拖走了。 刚回到房中,雪柳就已经领了冰过来,沈秋君拿毛巾包了,递给环姐儿让她敷一敷。 沈秋君看着环姐儿,笑道:“定是你不听话,被大人给教训了,还敢嘟着嘴不服气,幸好你还小又是女孩子,不然依沈家的家法,那是要打军棍的。” 环姐儿这才说道:“我觉得自己没错,可母亲连我的辩解都不听,就打了我巴掌,哼,仗着自己是大人,就可以不讲理吗?” 沈秋君看着众人笑道:“看她这个性子,倒真不愧是沈家的嫡长孙女。”又对环姐儿说道:“你母亲最近管着府里的事务,忙得喝水吃饭的空都没有,没时间听你解释也是有的,不如你说给姑姑听听,让姑姑给我评评礼,若真不是你的错,姑姑让你母亲给你赔罪,如何?” 环姐儿看了一眼沈秋君,却捂了嘴就欲走,沈秋君忙拉着道:“好,好,我不问了,你先坐会,等红肿消下去再走也不迟。”一时又赞道:“你倒是极懂得为尊者讳,有你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你母亲倒真是个有福气的。” 谁知环姐儿听了,脸上却越发的红了,躲躲闪闪不敢看沈秋君。 沈秋君心下起疑,却又暗笑自己多心,她们母子没事提自己做什么,于是仍是哄逗着环姐儿玩耍。 却哪里知道,环姐儿如此模样,正是因为她的缘故。RS 第一四五章 教导侄女 因为两个男孩子要习武要学文,所以并不在经常在内院,故承欢在老太太膝下的任务便落到了环姐儿的身上。 环姐儿是沈府这一代第一个孩子,此前也是颇为得宠的,而且又因沈家乃是武将之家,便免不了拿她作男孩子来养,后来虽回了鲁地,性子却早就养野了,一时半会不好扭过来。 沈老太太又是个万事皆握在她手中的自信模样,整日神神密密的,环姐儿顶不喜欢,如今回了城,她本以为可以解脱,偏还要如从前那般跟在曾祖母身边,心里便不免有些怨言。 再则,这几日环姐儿在老太太跟前,也看出老太太故意难为祖母。虽说目前她与祖母也不是很亲近,但亲人之间还是有个亲疏远近的,对环姐儿还说,父母兄弟当然是最亲近的,然后便是祖父母及叔叔小姑等人,曾祖母却是排在她们之后的,故越发看老太太不顺眼。 今日老太太进宫,环姐儿这才得了空闲,高兴地围着母亲前前后后地走动。 沈大嫂虽气女儿不长进,倒也没说什么,哪知环姐儿却又道:“还是小姑姑好,每日里也不用去立什么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要是也能如此才好呢。” 沈大嫂闻言脸色立时就变了,斥道:“什么人不能学,偏要学她。” 环姐儿奇道:“小姑姑不好吗,我觉得她很好啊,而且在老家时,他们都说我长得象极了小时候的姑姑,以后必又是个大美人呢!” 沈大嫂不由语塞,她倒是想把沈秋君之事讲给女儿听,可是女儿才不过九岁,说了她不明白不说,还可能到时不懂事给嚷嚷了出去,便只道:“以后不许你再提你小姑姑,也不许你去找她玩。” 环姐儿自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沈大嫂被女儿缠得本就失去了耐心,偏偏环姐儿还在那里举例说小姑姑如何如何的好,自己将来也要象她那样。沈大嫂不由又惊又怒,便打了环姐儿一巴掌。 环姐儿哪受过这种委屈,当时就傻了眼忘了痛。直到母亲离去,她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又羞又气,也不理会母亲的禁足令,偷偷跑了出来,没想到就遇到了沈秋君。 沈秋君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强求,便让人拿出好吃好玩的东西哄她玩耍。 一时又讲到环姐儿小时候淘气的事来,尤其是当年沈秋君生日时,环姐儿竟用珂儿的尿捏了个泥人送给沈秋君,沈秋君笑道:“那泥人的事,我也不追究你的错处了,倒是听说你极爱做针线,不如到时送我一整套的衣服鞋袜好了。” 环姐儿顿时苦了脸,说道:“姑姑也太强人所难了,明知道那不过是我的托词罢了,不如我绣个帕子送给姑姑如何?” 沈秋君也不难为她,只是笑道:“那好吧,只是你得用心的去绣,不许假手他人,不然我知道了,定不饶你。” 环姐儿一听,忙拉着沈秋君笑道:“还是小姑姑对我最好了。从来都是笑眯眯地说话,我要是小姑姑的女儿,该多好啊。” 沈秋君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骂道:“这句话如果让你母亲听到,能寒透她的心。她教训你也是为了你好。” 环姐儿看着小姑姑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许自己靠近她呢。 一时又见沈秋君的碧玉耳坠子在脸颊两边晃荡,映得脸上肌肤莹润,不由叹道:“小姑姑长得真好看,人人都说我长得象小姑姑,可我觉得我长大后,要有小姑姑的五成美,也就心满意足了。” 沈秋君笑道:“我倒不觉得自己有我美,不过咱们的环姐儿可是十足的美人胚子,长大了绝对是美人一个。再者,干嘛老要比着别人的样子长,你就是你,是永宁侯府的嫡长孙女,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环姐儿笑道:“我也不过是想想罢了,我就是再美也美过姑姑的。” 沈秋君捧着环姐儿的小脸,笑道:“你长大了一定会比姑姑美的,因为到那时姑姑就老了,再美也比不上你们这些小姑娘,瞧,你这肌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环姐儿害羞地低下了头,此时的她如何会知道,若干年后,会有一个青春靓丽的人踌躇满志地对她说起类似的话,却最终害得父亲被夺了爵位,母亲被申斥,自此一家人从天堂跌落到了尘埃里。 沈秋君又问起环姐儿以前都学了什么,做了什么,心里便有了底,又是个聪慧却贪玩的主,看似什么都学了,却文不成武不就,女红也拿不出手。 环姐儿笑道:“我听赵爷爷说,姑姑的银鞭练得极好,不如打给我看看。” 沈秋君便点头同意了,环姐儿又道:“我去叫珂儿和纬儿来,叫他们也开开眼,省得一天到晚看不上女的练武。” 沈秋君笑道:“哪用得着你去,我派个丫头过去喊就是了。” 环姐儿却担心闹出动静被母亲发现了,非要自己亲自去,一溜烟就要跑。 沈秋君忙一把拉住她道:“快放下裙角。眼看也是十岁的大姑娘家了,怎么还动不动提了裙角就跑,你身边的嬷嬷们就没教给你规矩?” 环姐儿嘟嘴道:“行动时裙裾不能随意飘动,要低头含胸,要笑不露齿,多得我都记不住。我母亲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自然能做到,咱们武将之家,哪里讲究这些。” 沈秋君只笑不语,起身走到庭院中,然后低眉顺眼,款款走向环姐儿。 环姐儿不由睁大了眼,看着小姑姑聘聘婷婷地走来,行动间仪态万方,且裙裾妥帖,头上钗环纹丝不动。 沈秋君行至一半,伸手解了鞭子,然后快速提了裙角,一晃身闪到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鞭子甩向旁边的花树,未等环姐儿看清楚,沈秋君已及时收了鞭子,重走回青石板甬道,瞬间又变回大家闺秀模样,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环姐儿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小姑姑,如果不是看到枝丫断裂下来,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秋君已经进了屋间,看着环姐儿温柔笑道:“在别人以为武将之女做不出那等美姿态时,你就做出来给她看看。在别人认为你只是个寻常闺中女子时,你就展示一下你武将之女的威风,总之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震住,又大大出了风头,这岂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环姐儿叹息道:“姑姑好利害,可是我怕我做不来。” 沈秋君笑道:“这可就不是沈家人该说的话了。这并不难,只要你有决心,就一定会做到的,姑姑不过是寻常人,都能做到,以环姐儿的聪明定也能做到,而且必会比姑姑做的还要好。不仅是走路的礼仪和工夫,还有写字女红,也都不在话下的。你想想,就象姑姑方才那样出其不意地展示一番,那真可是件威风的事。” 环姐儿下了决心,说道:“姑姑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规矩,学写字学女红,还要跟姑姑学工夫。” 沈秋君笑道:“我相信环姐儿,环姐儿可要给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做个榜样。”见环姐儿点头,沈秋君又解下玉佩,亲自给环姐儿带上,笑道:“当年我和你一般大时,也是顽皮的利害,这还是你祖母送我压裙的,今日就送给你。” 环姐儿惊诧道:“原来姑姑小时也顽皮啊,如今规矩学得这样好,我以后也一定要和姑姑一样。” 沈秋君笑道:“好了,以后是看你做事,而不是只听你口头上表决心。去吧,去叫你弟弟他们过来吧。” 环姐儿点头,又道:“今日这规矩就免了吧,我得去外院呢,路太长了。” 沈秋君摇头道:“今日事情特殊,明日亦有不便之处,你哪天能好好练习行走礼仪,方才还说的好好的,如今就变了卦,觉得自己做不到,就把玉佩还给我吧。” 环姐儿忙道:“好,好,就从现在开始,这点子事还能难得倒我吗。” 沈秋君看着环姐儿气鼓鼓地走出庭院,不由摇头笑了起来,叫了雪柳跟上前去照顾。 不一时,环姐儿还真叫来两个弟弟。他二人听说,姑姑要表演鞭法给他们,也很是开心,一回到京城就听师傅们说姑姑在鞭法上悟性高,别人至少得用一年,她却只用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就练成了,心里早就惊奇的不得了,今日得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便悄悄溜了回来。 环姐儿又将方才姑姑精妙的鞭术讲给弟弟们听,引得珂哥儿和纬哥儿惊叫不已,正说得开心,不想就遇到了沈大嫂,吓得三人立时站住了。 沈大嫂见女儿偷跑出来,还拐带着两个弟弟逃学,心里已是不喜,又听女儿赞不绝口地称赞沈秋君,越发的生起气来。 先是将两个儿子骂了几句,让丫头们强行送他们去了外院,又对雪柳道:“我这让她在家闭门思过呢,她就跑了出来,你去给妹妹说,我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别等着这丫头了。”RS 第一四六 掌掴儿媳 雪柳只得答应了,又怕沈大嫂盛怒之下,再打了环姐儿,毕竟环姐儿脸上好容易才消了肿,便仗着是沈秋君大丫头的身份,笑着多嘴劝道:“还望大少夫人息怒,姐儿毕竟年纪小,又聪慧伶俐,一时淘气也是有的……” 话未说完,沈大嫂冷笑道:“沈家好家风,一个丫头也敢管着当家夫人管教姐儿。” 雪柳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矮身行了礼,低着头走了。 却不知因为雪柳是个活泼性子,一路上已与环姐儿厮混得熟了,如今环姐儿眼见母亲如此,便有些不满,看着雪柳走远了,说道:“到底是我姑姑身边的亲信,你就应她一句又怎么样啊,那样给人没脸面。” 沈大嫂本来想提着女儿回院里再教训她,如今看女儿竟然为了沈秋君的一个丫头驳自己的话,且她在鲁地管家也是惯了的,便不顾还在外面,直接喝道:“我就是应了她,也照打不误,我就说你以后少去那边走动,这才多大一会,就被灌了迷魂汤,帮着外人说起话来。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环姐儿眼珠一转,忙笑嘻嘻说道:“母亲息怒,女儿也是为了母亲好啊。” “为了我好?好,你说,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我今日不揭了你的皮。” 环姐儿便慢慢说道:“曾祖母为什么欺负祖母呢,还不是因为祖母没有小姑,没人在曾祖母面前帮她说好话,所以才被欺负的。而祖母又是您的婆婆,为了将来她不欺负你,我当然要讨好小姑姑了。” 旁边人也忙凑趣道:“姐儿倒是个有孝心的。” 沈大嫂这才好些,笑道:“什么孝心,不过是为了逃一顿打,胡乱诌的罢了。”低头看女儿得意洋洋的样子,又道:“我的小姑可不止你小姑姑一个,还有你大姑姑呢,正经的,你该去讨好她。” 沈大嫂正说着,忽看到女儿裙边的玉佩有些眼熟,便道:“你这是什么时候得的,谁送你的?” 环姐儿低头看去,忙答道:“小姑姑送我的,听雪柳姐姐说这可是老物件值不少钱呢。” 沈大嫂一听是沈秋君送的,便上前一把扯了下来,斥道:“眼皮子这样浅,什么值不值钱的,什么人给的东西都要。”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扔了出去,却被身边的丫头急急拦了下来,一面又直冲她使眼色。 沈大嫂不由顺着那人眼光看去,却赫然发现沈夫人正带着人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她,不由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沈夫人慢慢走过来,先命人送环姐儿回去,环姐儿见眼前气氛不对,吓得不敢吭声,乖乖跟着丫头们走了。 沈夫人对沈大嫂说道:“你跟我过来。”婆媳二人便暂到了一间小亭子里,沈夫人坐下,看着沈大嫂问道:“秋儿送给环姐儿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要?她在你口中到底是什么人?” 沈大嫂吓得不敢吭声,沈夫人又拍桌道:“那日回府,秋儿和几个侄儿侄女说个话,我就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就这么碍着你的事?” 沈大嫂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母亲心疼小姑,我也心疼我的女儿,小姑已然这个样子了,我怎能再让环儿和她走得太近了,坏了名声嫁不出去。” 沈夫人闻言大怒,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骂道:“和秋儿走的近,怎么就坏了名声?你这妖言惑众的搅家精。” 沈大嫂捂着被打肿了的半边脸,一鼓作气地说道:“母亲何必自欺欺人,现在她还小姑独处不就说明问题了吗。我原就说错了,就算是环姐儿不与小姑走的近,只怕名声也已经坏了。小姑出了那样的事,仍被当成沈府的宝贝,这本身就说明了我们沈家对于贞洁的态度,这样人家的女儿,谁敢求娶?” 沈夫人只是定定地看着儿媳,也不说话,沈大嫂见了心里有些害怕,不过为了女儿仍是说道:“我知道小姑还是清白身子,如果仅为当年之事,我或许也不会阻止环姐儿,可是我没想到小姑竟然觊觎贤王,那可是她的亲姐夫,这样的品性,我如何放心让女儿与她来往。” 沈夫人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大嫂冷笑道:“这事可是儿媳敢空口白牙说的吗?当然小姑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儿媳也没办法。” 沈夫人点头道:“你倒是会往秋儿身上泼脏水,好,我不会教育女儿,我倒要看你以后能教出什么贞洁烈妇来。你回去吧,我会让秋儿和你以及你的女儿离得远远的。” 沈大嫂见沈夫人如此,心里越发没了底,只得犹犹豫豫地退下,及至快出亭子时,忽然一个念头映入她的脑中,她急忙停住步子,看着沈夫人认真说道:“儿媳知道母亲定有让父亲改立世子的本事,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夫君丢了世子之位,等待他的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夫人淡淡笑道:“他是我的儿子,我焉能不心疼,世子之位是不能换,但世子夫人的位子是可以换人坐的。” 沈大嫂闻言,不啻耳边响起一声焦雷,直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嚷嚷道:“我无过错,你不能休我了去。” 沈夫人冷笑:“还说是什么门香门第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一点子事就惊慌成这般模样。你今日竟敢顶撞我,现在马上去祠堂悔过去。” 沈大嫂被沈夫人如此一说,头脑反冷静下来,休妻是大事,丈夫不在家,沈夫人一个人还真做不了这个主,她稳下心神,慢慢退出亭子,就有两个婆子上前带着她去了祠堂罚跪。 沈夫人静静坐在那里,老半天一动不动,丫头婆子们不由面面相觑,上前小心说道:“夫人,您还好吧,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沈夫人却脸色平静,起身笑道:“放心,我无事,我还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看不到秋儿有了好归宿我怎能瞑目。” 众人不敢吭声,上前扶着沈夫人回了主院。 再说雪柳回去后,少不得将事情经过说了,又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如今侯爷夫人都在,大少夫人竟然这般不将您放在眼中,这以后还了得。” 沈秋君初听雪柳之言,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的。 前世她活得稀里糊涂的,如今重生后经过大姐之事,又知道祖母对自己的厌恶,对于大嫂的那点心思,她也是有些明白的,只是因为没有闹出来,她也就装作不知情。 况且这不过是个人观念的问题。沈秋君自然认为自己该好好活着,但大嫂或许觉得自己遭遇了那种事,就该以死明志,两个人的观点不同,都是自小根深蒂固的,也难让对方必须改为自己的观点,自此井水不犯河水地两不相扰也就是了。 不想,没过多长时间,又有小丫头来道:大少夫人与夫人吵了起来,被夫人一气之下关到祠堂去了。 沈秋君这才忍不住也来了火气,大嫂怎么也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又多年独当一面,人情世故方面定也做得不差,便是心里真看不上自己,也该面上遮掩过去,如今却连表面工夫都不做了,可见不仅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便是母亲也不值得她去费心讨好,果是有祖母撑腰,这胆子就肥了。 沈秋君叫过雪香来,让她去辛先生处说几句话,雪香认真听了,便忙出去了。 雪柳倒不忍心了,说道:“不会就因为我挑拨了这几句,就害得大少夫人要背个不孝的罪名吧。” 楚嬷嬷则道:“她与你那样说话,便知心里没将小姐当回事,如今又敢顶撞夫人,可见被老太太纵得无法无天了,不挫挫她的锐气,她还以为这沈家除了老太太就是她了呢。” 沈秋君叹道:“以前看大嫂也是个好的,怎么出去这几年就成了这个样子。”一边说着,便起身去看母亲。 沈夫人见女儿来了,笑道:“我可没你想的那般小心眼,她还气不着我。” 沈秋君忙笑道:“母亲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还是让辛先生看看的好。母亲可别大意了,有时这人被气着了,表面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却不知极伤心肺的,若是早日查出来,也好早早保养,别再受劳累,也不能再动肝火。” 沈夫人眼神闪了闪,指着女儿笑道:“也罢,就依了你吧。一辈子了,都没能暖过她的心来,我也就不再指望了。” 一时丫头们都散了,沈夫人看着女儿问道:“你大嫂总是忤逆于我,你说将她休了如何?” 沈秋君摇头,说道:“祖母不会同意的,大哥也不会同意的。环姐儿如今也是十岁的大姑娘家了,如果大嫂被休,她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珂儿与纬儿还太小,又占了嫡长,必会成为继母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母亲接过来养活,一来母亲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二来,只怕他二人心中有怨,到头来反养了两个白眼狼。依女儿之见,经此一事,大嫂也会有所收敛的。”RS 第一四七章 陈年积症 沈夫人听了女儿之言,也不由叹道:“我当时是真恨不得立时就休了她,可后来又心疼那几个小的,如今也只能吓吓她了。” 沈秋君又和母亲说了会话,这才回到自己院里,雪香已经回来了,笑道:“辛先生已经答应帮忙了。” 沈秋君点头,暗叹这家里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下来。 过不多时,沈老太太便带着程秀梅赴宴归来。 当听说沈大嫂因忤逆沈夫人被关,老太太倒不好直接命沈夫人将人放出,只是说道:“以后英儿承了爵,她就是侯夫人,惩罚也要有个度,不然以后让她如何立威掌管沈府?” 沈夫人听了心中冷笑,如今自己已是侯夫人,也没见婆婆就给自己脸面了,便以“无规矩不成方圆,身为一府主母就该赏罚分明”为由,仍是让沈大嫂跪在那里思过。 一来老太太也确实有些累了,二来她婆媳二人闹得越凶,对于她来说,则是越有利,便暂且撂开手回了春晖院。 程秀梅则少不得陪了婆婆身边,沈夫人笑道:“宫里不比家里,要处处小心谨慎,这一天下来也够你累的,你不必陪我,还是回去休息吧。” 程秀梅这才告辞回去,然躺在床上,脑中却浮现出祖母在皇宫的春风得意。 今日她本以为祖母会说些婆婆的坏话,以挑拨拉拢,可是通通没有,这倒是让程秀梅心上一阵轻松。 等到了宫里,齐妃亲自在宫外迎接,之后皇上也来陪着用了点东西,对着老太太态度极为和蔼,毫无上位者的威严。 程秀梅见了不由暗自艳羡,身为臣妻,能在皇上皇妃面前如此有体面,不枉此一生了。 以至于回到家里,程秀梅仍沉浸在那种羡慕当中,她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便起身欲寻人说话,这些与丫头们说了也无趣,于是便来找沈秋君。 沈秋君也想知道她今日出去的情况,急忙接了出来。 程秀梅想了想,便问起大嫂到底为何冲撞了母亲。 沈秋君虽已猜到是因为自己,不过这事不好说不出口,而且母亲身边的人也定是守口如瓶的,便道:“母亲将账册交于她,她有些信不过母亲,要账物查实一遍,母亲虽向来是好性子,可这受不得这样的委屈,这才二人大吵了一架。” 程秀梅不由惊叫着掩了口。因为此事太蹊跷,只说忤逆冲撞,却没个正经的说法,她也曾让人暗地里打听了一下,倒是隐约听说是账目的问题,如今听沈秋君一说,这才算明白了。 她心里不由暗自嘲笑大嫂,现在沈府的虽说老太太地位最高,但是真论起主母来,却是婆母,这府里的银钱,说白了还是公婆二人的,大嫂还没成为侯夫人呢,不过管几天家还就真当自己是沈府女主人了,真是可笑可叹。 想到此,程秀梅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大嫂哪来的胆子敢查婆母的账,怕是听说自己之前管着家,担心自己在其中捣鬼,这才会有此一说吧。 本来程秀梅还因对大嫂有些兔死狐悲,这次过来也是想劝着沈秋君帮大嫂说几句话的,如今想过那个弯来,立时歇了那个心思,只是说道:“也不怪母亲生气,她老人家一生操劳,对我们这些做儿女的真是掏心掏肺,不想如今却被大嫂质疑,不提她老人家心酸,我听了都替母亲心寒。” 沈秋君闻言不由垂下含笑的眸子,饮一口茶,说道:“也是日久见人心,大嫂以前也是个好的,也不知为何,越是历练,倒越反不如从前。算了,我们不要提她了,母亲自会处理的。今日二嫂在宫中过得可好?” 程秀梅便说了在宫里的事,又笑道:“我当时见到皇上,吓得出了一身的汗,是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想起以前妹妹竟敢在皇上面前使鞭子子,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秋君忙道:“当日为了清白,小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哪里会想太多,况且当今皇上是个贤明君主。” 程秀梅便又讲了老太太在皇上面前那独一份的体面来。 看到程秀梅一脸神往的样子,沈秋君笑道:“祖母是个有福气的,她在皇上面前的体面,我们是不要想了。”又悄声道:“那可是父亲拿鲁地十数万将士以及他的忠心不二和数次冲锋陷阵,再加上曾救过先皇与当今皇上才换来的。” 见程秀梅神情一愣,沈秋君直起身子,笑道:“所以说祖母是个有福气的,教导出了好儿孙,才有了今日的体面。二嫂以后也教导几个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好儿孙来,等你也成了老封君,说不得也能有此体面呢。” 程秀梅忙笑道:“我倒希望天下自此太平,儿孙们太太平平地做个忠君爱民的小官,不辱没了先人也就是了。” 等到了傍晚,沈夫人便觉身子乏力的很,吓得众人惊慌不已,忙请来辛先生把了脉,道:“几次生产时皆心情郁郁,存了病根在心里,前段时间把脉倒觉得好了很多,不知为何此次身子竟虚弱成这般,本就劳累不堪,又不知为何悲从心起,将病根引了出来,再这样下去,只恐性命不久矣。” 一番话将几个子女吓得跪在地上哭求神医救命,辛先生这才慢慢说道:“我会开些药,倒也能缓解一二,时日长了倒也能调解得如正常人一样。但要想根除是不可能了,自此要好好将养,保持心平气顺,不能再动肝火,不能再过度劳累,保养的好了,长命百岁也是可能的,可若是还是身子劳累心里疲惫,唉,时日长了,老朽也就无能为力了。” 沈侯听了辛先生之语,再看妻子虚弱的样子,不由心痛如绞。 当年父亲去世,他心疼母亲孤寡一人,便由着母亲将昭英抱走,后来有了大女儿二女儿,他碍于孝道,不过是无力地抗议一两句,仍是由着母亲将她们抱走养活。 当日他只道自己只要好好疼爱妻子,不纳妾侍给她填堵,处处依顺着她,以后再生下孩子定会让她亲自养着的,如此也就补偿了。 而且见妻子虽抑郁一段时间,后来却还劝自己道:她要时常随着出战,有老太太看着,也能放心。 现在看来,是自己低估了一个母亲的舐犊情深,低估了妻子所受的伤害。 沈夫人躺在床上看到丈夫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心里不免心疼起来,不由得埋怨地看了女儿一眼,只说是气的就罢了,怎么还将陈年旧事也提了出来。 当年孩子被抱走,她虽心里不舍,但想到公公刚去世,婆婆也确实孤单了些,再说到底是老太太的亲孙子孙女,受不了苛待,而自己因要照顾丈夫也确实容易顾此失彼,又想有孩子连着,说不定婆媳关系就好了,故虽有亲子不在身边的抑郁,但也没辛先生说的那般夸张。 老太太也闻信赶了过来,本就不相信儿媳这么容易就被气倒了,后又看到儿媳脸上的神情,心里越发起了疑,对正喊叫着要休了那不贤妇人的儿子说道:“一个游医的话也能信,还是正经请位太医来看看吧。” 沈父闻言看向母亲的眼光便冷了几分,冷笑道:“好,就如母亲所愿。来人,拿我的帖子去请太医。” 沈秋君此时也有些紧张地拽了拽沈昭宁的衣服,见哥哥冲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却不知老太太也悄悄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人。 时间过得很慢,沈父怕房间人多,气味不好,熏着妻子,便命众人先回去,这个时候谁能放心地离开,便都到院里或其他房间坐等。 终于太医来了,沈昭宁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太医,脸色有些发白,那二人并不是自家熟识常用的。 沈昭宁忙悄悄叫过人来问,家下人答道:是老太太的人出来说,不许请以前用的,让换个太医瞧瞧,免得老是那几个方子,吃来吃去不管用。 沈昭宁吓出一身冷汗,忙来到母亲房中,恰好那两人已轮番把了脉,老太太让他们分开说,沈父见了越发心冷。 那两个太医一一进来细说病情,虽有些吞吐,却也道沈夫人以前心里存了委屈,一直不得发出来,如今许是操持府务劳累过度,又生了点气,便引了出来,倒可以开个方子,只是以后一定要注意,不得劳累不得动怒。 沈秋君顿时松口气,赞赏地看向哥哥,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离去了。 原来沈昭宁听了太医说的,忙忙跑去找辛先生,急声问道:“我母亲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怎么太医也说不好呢!” 辛先生奇道:“你们设下的局,怎么反来问我?不过是天热又气着了,一时不思饮食罢了。我已经开了开郁顺气的食疗方子,没事吃着玩吧。” 沈昭宁喃声道:“我家与那两个太医没交情,故打招呼也打不到他们那里去,可他们说的竟与你说的一样,怎能不让我忧心呢。”RS 第一四八章 母子离心 辛先生闻言心里便明白了,他不好说是自己送了信给六皇子,便道:“当时雪香过来时,六爷的人也来开方子,不会是让他给听到说给六爷了吧。” 沈昭宁此时无暇想六皇子为什么要帮自己,听得母亲确实无事,这才松了口气,忙回到正院去了。 沈父正送母亲回去,看到儿子到处乱窜,不由问道:“方才你去了哪里?” 沈昭宁忙答道:“我看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去寻辛先生问问情况及注意事项。” 沈父点头道:“你过去劝她们都回去,也让你母亲清静一下。” 沈昭宁忙答应着进了院。 这边沈父搀着母亲到了春晖院,老太太知道儿子此时可没心情撇下媳妇跑来表孝心,便正襟危坐,等着儿子说话。 果然,沈父在屋内转着走了几圈,跪倒在母亲面前,说道:“母亲,请您以后不要再难为她了。您若是身边缺丫头,儿子明日就让人再买上十个八个的,何必非要让她来伺候您呢。她年轻时也吃了您不少的苦头,如今也是祖母辈上的,环姐儿眼看都要说亲了,何必再让她小媳妇一般地立规矩,您就不能大发慈悲,给她点脸面?” 老太太气道:“什么叫我给她苦头吃,谁家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 沈父也恼了,说道:“我知道您要维护您身为婆母的体面,可是也不能就将她践踏成这个样子。这么多年,她尽心服侍您,您把孩子抱走,她一丝怨言都不曾有,为此,英儿和她离心,丽儿与她隔阂,可她说什么了,唯有将苦水咽到肚子,装痴作傻,仍是尽心孝敬于您。难道就因为她过门半年后,父亲新伤引了旧伤发作而去,你就打算折磨她一辈子吗?儿媳妇克死公爹,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老太太被儿子揭了心事,恼羞成怒:“好,不提那些年的事,就说她教导的好女儿,走失两三天,在男人堆里找到,被全京城的贵族子弟看到,丢尽了我沈家先人的脸面。她倒好,就算不舍得逼女儿以死殉节,也该寻处庵堂让沈秋君出家修行,你看她怎么做的,当个宝贝似的捧在手心,这让京城的其他人家如何看待我沈家的门风?以后沈家后人也别想说到什么好亲事了。” 沈父见说到女儿,火气更盛,跳起身来,一掌拍断几案,叫道:“秋儿有什么错,难道这是她愿意的吗?她是我的女儿,难道我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什么狗屁名节,让她清灯古佛,一点人生乐趣都享受不到?您有拿她当亲孙女来看吗,以您的神通广大,不会不知道沈丽君生产的事情,为什么您不逼着她去死,还不是因为她自小长在您身边。您只想着让儿媳妇心里难受,怎么不想想儿子的感觉,秋儿也是自小长在我的身边。” 老太太被儿子堵了口,半日,强辩道:“丽儿已经嫁出去,不算是沈家人,只要她的夫君不嫌弃,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父气笑了,说道:“秋儿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如此说来,只要她的夫君不嫌弃,咱们这些外人也不能说什么,对不对?” 老太太叹道:“我还有几年好活的,这还不是为了你们一家子。将来丽儿成了皇后,沈秋君的事一传出来,便会成了丽儿身上的污点。而你媳妇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天天带着她招摇过市,将来未必不是他人攻击丽儿及太子的把柄。” 沈父嘲讽道:“母亲也想得太远了。将来谁能登上帝位,还不可知,就在这里提前打算上了。您就不怕将来贤王做不上皇帝,白白逼死了秋儿?”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太子无能好色,只有贤王最有可能登上那个位子。”老太太笃定说道,又对儿子道:“再加上我沈家的助力,他必能成就大业。将来身为皇后母家,太子外家,那是何等的荣耀,怎么也能盖到林家,成为京城第一大家族。他家的功劳哪里比得上我沈家,凭什么他们封国公,我沈家只能封侯。” 沈父垂下眼帘,说道:“母亲年纪也大了,该享享清福了,那些争名夺利的事,本就不是后宅操心的。您别只信那和尚道士的话,我说过,那不过是太祖皇帝设下的巧计罢了。我沈家的权势地位也够可以的了,儿子不想去抢什么第一家族,因为儿子怕脖子伸太长,再也缩不回来了。儿子戎马一生,如今上了年纪,只想子孙后代都安安乐乐地生活。” 老太太气恼道:“果是美人怀英雄冢!我当年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儿媳,看她将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有一丝当年的霸王气概。” 沈父嗤笑道:“一个为人臣子的,要什么王者之气?母亲只看到皇后母家的荣光,而我看到的却是皇上对外戚的忌惮。母亲只管安享晚年,外面自有儿子呢。” 老太太看着儿子向外走去,忙叫道:“以沈家与贤王的关系,将来太子上了位,沈家必讨不到好,为什么不干脆助了贤王。” 沈父冷笑:“这便是母亲当日毫不犹豫答应下亲事的原因所在吧。你放心,太子上位,沈家也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疑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沈父沉吟了一下,慢慢说道:“太子上位时,我沈家势力仍在,他一时半刻也不能立时就动了沈家,等他有那个能力时,沈家也早已退出权势圈,他又何必非要除了沈家,给自己在史书上抹黑呢。” 老太太盯着儿子,道:“你没有说实话。” 沈父不再理母亲,转身要走,老太太又忙叫住他,道:“你媳妇既然不能操心劳累的,这府里怎么办,我看不如就让英儿媳妇出来给她婆婆……” 话未话完,沈父也不转身,打断道:“府里几天没人管,也出不了什么事的。”说罢,直接走了。 老太太也顾不上生气,皱眉道:“难道他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依仗?” 此时走出院外的沈父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暗叹:那种虚无缥缈的依仗,要不敢相信,幸好皇上身体强壮,倒是可以让自己好好观察一下其他皇子的品性,不叫的狗才咬人,贤王不敢靠,太子不可靠,沈家看来早晚是要进那事非窝了。 这时月亮已经挣脱乌云跳了出来,将一片清辉洒向大地,沈父借着月光,背手回到正院,此时众人已散去,只见妻子正倚床等着自己,不由心头一暖,上前笑道:“你身子不好,先休息就是了,何必再等我。” 一时又在床边坐下拉着妻子的手,说道:“母亲以后有什么事吩咐,你就不要近前了,让仆妇们去做就行了,没有主子干活,她们反站着玩的道理。” 沈夫人温柔地笑道:“我明白了。另外,我听你要逼英儿休妻,我方才左思右想,觉得总是有些不妥,不提她这些年照顾英儿,只说那几个小的,有个被休弃的母亲,将来的人生之路必不好走。” 沈父哼道:“我倒怕她将几个小的也给带坏了呢。” 沈夫人叹道:“两个男孩子倒不要紧,扔到庄子上,请个先生,再让那些老兵调教几年,又是响当当的男子汉大丈夫。我只是担心环姐儿,长得那样聪明伶俐,看到她就如同看到秋儿小时候一样,被那样的母亲带着,将来也不知会如何呢。” 沈父道:“这有什么难的,英儿是要去南边长驻的,环姐儿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到时留在京城就是了。” 夫妻二人一时商量妥当,这才安寝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那两位太医就哆嗦着来求见六皇子。 六皇子笑道:“一大早的太医就上门,可真够晦气的。” 那两位太医吓得脸色发白,忙结结巴巴地说道:“昨夜沈府是请了下官去给沈夫人看的诊,所以今天过来给殿下说一声。” 六皇子不由来了兴趣,笑道:“你二人不常去沈府的,昨夜他府里人怎么想着请了你们去呢。” “下官也觉得奇怪,不过据说是老太太请的。” 六皇子“哦”了一声,问道:“瞧出什么来没有?你们是怎么说的?” 那二人忙道:“下官不敢欺瞒六爷,沈夫人身体并无大碍,休息几日就好了。不过对沈府下官是按王太医和娄太医的诊断说的。” 六皇子点头道:“做得很好,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定然相报。” 那二人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周少泽在外面看着那二人似后面被狗追似地一溜烟跑了,不由对杨远说道:“这做人还是做恶人爽快,爷是一点好处都没给,他二人就这样上道,看贤王捧着大把的银子让人办事,也未必得过这种效果。” 杨远没理会他,因为他正屏息听里面六皇子与小成子的对话呢。 六皇子问小成子道:“你说那个老妖婆成天的没事找事,让玉姐姐过得不舒坦,我让人把她杀了一了百了,如何?”RS 第一四九章 环儿求情 小成子闻言一愣,六皇子又道:“她这一死,沈家也消停了,玉姐姐又得守孝说不了亲事,如此一来倒是两全其美。” 小成子见六皇子郑重其事的样子,忙说道:“到底是沈三小姐的亲祖母,只怕她不会愿意的。” 六皇子想了想,也觉得沈秋君同意的可能性很小,想了想,又笑道:“不如我让辛先生给她下点药,让她天天病在床上,如此也就没空出来寻事了。” 小成子小声劝道:“爷,做这事之前,您最好还是问一下沈三小姐意思,省得好心办坏事。” 此时沈昭宁正同王太医说话,王太医连呼庆幸:“幸好公子请了六皇子相助,不然可真是误了大事了。” 沈昭宁没想到真与六皇子有关,忙细问究竟。 原来昨日下午,六皇子忽然带人去太医院溜达了起来。 六皇子走到王太医与娄太医跟前,笑道:“听说永宁侯府的沈夫人最近操劳过度,又受了点气,把年轻时因受委屈引起的旧症给引了出来,可是真的?” 两位太医不知六皇子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吓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六皇子又接过话来说:“听说这病去不了根,以后不能劳累不能动气,看来也是真的拉?两位果然医术高超,怪不得能得沈府另眼相看呢。” 两位太医忙道惭愧。 倒是旁边的小成子说道:“两位太医不必过谦,六爷既然说你们医术好,那定是医术好。”又问六皇子道:“若是别人诊的结果不同,算不算是庸医,庸医害人不浅啊。另外会不会有人拿沈府之事做笑料传了出去?” 六皇子笑道:“你真是杞人忧天,既然是庸医,哪里对得住他的望闻问切,自然将这些废了才好,至于三姑六婆多嘴的,只能拔舌了。” 说毕,主仆二人便笑着走了,留下一群汗流浃背的太医围着王太医和娄太医细问沈夫人之症。 沈昭宁听了仍是向王太医二人道谢,王太医笑道:“有负所托,不敢当谢。”说罢拱手告辞。 沈昭宁也不十分留意,只在心中疑惑六皇子好端端怎么伸手帮忙,一时来到六皇子住处,便要拜谢,顺便打探一二。 小成子出来,说道:“我们爷正忙着,一时半会也没空,您还是先回吧。” 沈昭宁只得告辞而去,心里暗道:罢了,反正六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欠下的这个人情,他必是早晚得讨回来的。 再说环姐儿一早醒来,得知母亲仍被关在祠堂,不由也慌了神。 昨日母亲被祖母叫走后,听说被祖母罚了,她还因为晚上不必被母亲责罚而暗自高兴,可今日还没放出来,事情怕是闹大了。 正好沈大嫂的几个亲信丫头被拘在院中不得出去,心里正着急,见环姐儿如此,便忙悄悄地怂恿她出去将两位小公子也带进内院来,三人大大的哭闹一场,求老太太做主放了少夫人。 因为她们私心里认为,主子已经彻底得罪了沈夫人,再补救那道裂痕始终不会在沈夫人心里消去,倒不如抱紧老太太的大腿,给她搭个桥狠狠收拾沈夫人一顿,趁着沈夫人在病中,将家里的权力夺走,将来直接传到自家主子手里,倒是省了许多事。 而且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主子管家,她们也有体面,毕竟以前在府里都是橫着走的,如今来到京城,面对着沈夫人的管事们,却不得不夹了尾巴做人,于是忠心私心混到一起,拿着大少夫人会被沈夫人休了一事,极力怂恿环姐儿去闹一场。 环姐儿虽小,却也知道母亲被休不是小事,吓得六神无主,忙忙答应着出了院子。 看守院子的人倒不敢拦着环姐儿,任她去了。 环姐儿一路走来,没了那些人在耳边聒噪,脑中有些清醒,一来向来不喜老太太,不大愿意去她那里哭求; 二来去祖母那里吵闹,自己已与祖母有些生疏,不太亲近,如果她一狠心,将自己也关了起来,却是误了母亲的事情; 再则那些人虽说祖母是装病,万一她是真病,自己这一去闹,再气得她有个好歹,自己还能活吗,母亲也必定被休,到那时指望老太太出手,哼,她渔翁得利还差不多。 还有弟弟们年幼,没经过什么事,万一吓着他们,可不是玩笑。 环姐儿思来想去,便转到沈秋君的院子里来,一见到沈秋君就抱着她痛哭,求她去祖母那里帮母亲说说好话,别把母亲给休了。 沈秋君忙拿了帕子帮环姐儿擦眼泪,一边安抚道:“你放心,你母亲是不会被休的。你犯了错,你母亲罚你,同样你母亲犯了错,祖母也可以罚她,只不过是你母亲的错处太大,故要多罚几天。” 环姐儿哽噎道:“可是我听说,等祖母折磨母亲出了气,就会将母亲休了的,好姑姑,你去求求情吧。” “好的,我一定会帮你母亲求情的,”沈秋君连连点头答应着,又话语一转,问道:“你听谁说的?” 环姐儿猛然打了一个响嗝,只哽噎着不说话。 沈秋君心里有了数,借着劝说,慢慢将话套了出来,心里不由暗恨,那起子奴婢小人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沈秋君见环姐儿情绪已经稳了下来,便又道:“你尽管放心,不管你母亲犯了什么错,祖母只要看在你与弟弟的份上,就不会休了她去的,祖母疼你怕是比我疼你还要甚呢。我既然说了会帮你母亲说话,自然会做到,不过,你为何不亲自去求求祖母呢。去了不要大吵大闹,就和祖母好好说说话,说说为什么不能休了你母亲。” 环姐儿怯怯道:“我只是个孩子,祖母会听我说话吗?” 沈秋君看着环姐儿,笑道:“你如今已经十岁了,是大姑娘家了,也该有自己的主意想法,不再人云亦云,祖母怎么会不听你说话呢!况且你不是别人,你是我沈家小辈里的第一人,凡事要好好想想,不要被人一怂恿就不管不顾地吵闹,什么事解决不了,还要害得你名声不雅,在弟弟妹妹面前抬不起头来。” 环姐儿点点头,真就去了正院。 雪柳看着环姐儿消失了的身影,忧心地对沈秋君道:“小姐何必如此对她,大少夫人便是真出来了,也不会念小姐的情,况且自来母女情深,以后环姐儿未必不会辜负了小姐的心。” 沈秋君笑道:“环姐儿到底是我沈家的血脉,又是母亲的第一个孙辈,我不能眼看她被带坏了,偏母亲又不好主动示好,不然老太太与大少夫人又该有想法了,如今她主动亲近母亲,将来把她留在身边也未尝不可。” 环姐儿见到沈夫人,先是为母亲冲撞祖母之事赔罪,又道曾听人讲,母亲可能会被休掉,故来求祖母看在自己姐弟三人的面上,饶过母亲这一回。 沈夫人定定看着孙女了一会,叹口气让她起身坐在自己身旁,说道:“你倒是个孝顺的。只管放心,祖母不会休了你母亲的。不说你母亲这几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就说你如今也大了,真出了那事,你以后可就不好说亲了,还有你弟弟们都太小,没有亲母,以后的日子也是难过的很。只是你母亲毕竟有错,这几日是不能放她出来的。” 环姐儿听沈夫人亲口承诺只是惩戒一下母亲,不会真休了母亲去,不由惊喜道:“这可是真的吗?” 沈夫人摩挲着孙女笑道:“你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祖母骗你做什么,你若是担心母亲,那就去看看她,顺便安慰她一下,让她好生思过,过几日就会放她出来的。” 环姐儿急忙起身谢过祖母,沈夫人便命人带她去祠堂。 沈夫人看着环姐儿离去,不由叹道:“这个孩子倒是个好的,只是不知当年我被难为时,他兄妹二人可曾也如此在老太太面前求过情?” 这时一位亲信嬷嬷进来恰好听到,不由愣了一下,小声回道:“大小姐回府了。” 沈夫人看着外面的日头,笑道:“是该过来瞧瞧我了,让她进来吧。” 那嬷嬷面上便带了尴尬,陪笑道:“大小姐原本是来看望夫人的,只是一进府听说老太太身子不适,便先过去那边了。”看了沈夫人一眼,怕她心里吃味,忙又劝解道:“也怨不得大小姐如此,毕竟辈份在那里搁着呢。” 沈夫人笑道:“理应的,生恩不及养恩大啊。” 底下几个丫头婆子只觉得沈夫人此时有些反常,便都噤了声,不敢随意说话。 沈大嫂这时也正惶恐不安呢。 尤其是见婆母虽把自己关了起来,却在吃穿用上并不苛待,只是不许走出房间,心里便忍不住敲起鼓来。 本来她还认为婆婆做不了休弃自己的主,可如今见她这样待自己,倒有些拿不准了,甚至心里一度怀疑婆婆此时用了缓兵之计,一边把自己养得好好的,稳住自己,另一边却在搜寻自己的罪证。 其实如果说钱财账目上的事情,她还真不怕,她担心的是其他的事情败露。RS 第一五零章 该相信谁 沈夫人对银钱上管得并不严,沈昭英的俸禄以及鲁地祖产每年的收入都不入京城的账的,而且还因为老太太在鲁地,京城每年还会送银子回去,所以沈家老大手中的私房钱积攒了不少,且沈大嫂也认为将来侯府大部分财物都是她夫妻二人的,故也不会想着贪墨那仨瓜俩枣的。 她害怕的是万一被婆婆查到她对那些怀胎妾侍们下手的事情,虽然当时做的人神不觉,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又不是一例两例,虽说每次她都将自己远远撇出那些事件之外,却不敢保证没留下点蛛丝马迹。 残害沈家子嗣那可是一宗大罪,若是沈夫人查出来,只怕老太太与夫君都不会再站在她这一边了。 就在沈大嫂忐忑之时,环姐儿已经到了,看到母亲虽神情有些慌乱,但面色倒尚好,再看地上摆了蒲团,地上随意扔了几本书,不用看也知定是女诫家规之类。 环姐儿胸中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以前她犯了错被关也是如此,有时候地上都不留蒲团,直接跪在青砖上也是有的。 沈大嫂见女儿进来,急忙问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你祖母难为你,也把你……” 环姐儿忙笑道:“母亲不必担心女儿。方才女儿去求了祖母,祖母说因您顶撞她,故才罚您在此多呆几日,过几日就没事了。又怕您多想,便命女儿来告诉您一声,以安您的心。” 然小人多是以己之心度彼之腹的,沈大嫂听了女儿之言,心没安定,脸色却白了,急忙问道:“不是你主动要来的,是你祖母让你来说这番话的?” 环姐儿吓了一跳,点头道:“其实我想说来着,不过被祖母抢先一步说了,倒是省了女儿的事了。” 沈大嫂心里越发的凉了,又左右看了看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走来,也没带个丫头?” 环姐儿叹气道:“祖母病了,怕吵闹,让她们在院子里不许出来。” 沈大嫂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忙小声对女儿说道:“你祖母必是铁了心要休了我去,你可得帮帮母亲啊。” 环姐儿忙道:“我问过祖母了,她说不会那样做的,小姑姑也说不会的。” 沈大嫂气得拿指头点了女儿一下,低声骂道:“你这个榆木脑袋,她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道说你信她们甚过信母亲吗?” 环姐儿闻言脑袋便耷拉下来,半响,呐呐道:“她们当然比不上母亲。那我怎么做?” 沈大嫂忙道:“你赶快写信给你父亲,就说你母亲为了从前的事,铁了心要休了我,让他赶快想想办法。记住,不要让你祖母的人发现。” 环姐儿正欲开口说话时,一个婆子走了来,对沈大嫂说道:“大少夫人,是背诵家规的时辰了。” 于是环姐儿便被请了出去。 环姐儿一路上反反复复地想着祖母小姑与母亲的话,她实在不知该去相信谁,更不知该如何在不惊动府中人的情况下,将书信送到父亲手中,一时脑中浑浑噩噩,呆呆傻傻地走着。 因为不放心环姐儿一个人在府中走动,故沈秋君早派了雪柳前去寻她。 雪柳本来是等在祠堂外的,看到环姐儿失魂落魄地自里面走出来,心中奇怪,便也不上前搭话,只悄悄跟在她后面。 期间倒也有丫头婆子见环姐儿有些不对劲,因看到有雪柳在旁,也只当她忧心母亲之事,也不敢打扰,只悄悄冲雪柳打个招呼也就完了。 环姐儿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时走到外院一处花丛处,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由蹲在那里低声啜泣,口内直道:“该怎么办啊,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啊。” 雪柳躲在一旁听了,细细琢磨,知道定是大少夫人对她说什么了,只是此时自己是被看作夫人一派的,倒不好上前劝说,环姐儿对她也必不会吐出真言的,可这府里哪里有不归到夫人一派的,若是老太太的人,她还真不放心。 正着急着,却见杨远正远远地走过来,雪柳不由眼前一亮,忙跑过去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杨公子,帮我一个忙吧?” 杨远也正愁手中的信送不出去,方才看着像是沈秋君身边的大丫头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原来果然是,便从怀中取出信来,笑道:“好说,正好我这里也有事相求呢。” 慌得雪柳急忙掂了脚作势要捂他的嘴,杨远急忙偏脸闪了过去,又把信递到雪柳眼前,低声道:“这是六皇子给你家小姐的信。” 雪柳大惊,忙忙道:“这可不行,这可是私相传授,我家小姐能扒了我的皮。” 杨远冷笑:“不过在下觉得比起姑娘现在的行为,私相传授算不得什么,况且姑娘不是也有事相求吗,正好一事换一事,公平的很。” 雪柳这才发现,为了不让环姐儿发现,她整个身子都趴到杨远身上了,脸上不由变得通红,忙贴墙站直,想了想,咬牙道:“行,成交。” 环姐儿正在那里无措地哭着时,忽听到一个男子笑道:“小丫头哭什么呢,是被那些大丫头们骂了,还是被教规矩的嬷嬷给打了。” 环姐儿吓了一跳,忙擦了眼泪看向眼前的男子,却是一个身材魁伟一脸尘色面上贴了块膏药的青年男子。 环姐儿警觉地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府里管着什么的?” 男子笑道:“我不是这府里的,我是来求医的,看你在这里哭得伤心,才过来看看,你现在年纪小,自然免不了做错事,被教训了才能记住,快别哭了,小心一会主子找不到你,又该骂你了。” 环姐儿眼睛转了一下,忙道:“我也不是因为被嬷嬷教训才哭的,我是为了我母亲的事,实在是不知什么办才好。” 男子不由挑眉笑道:“说吧,是为了什么呢,你母亲病了,没银子看病?” 环姐儿忙呸呸,说道:“才不是呢,是我祖母与母亲吵了架,我母亲说祖母一定会赶她走的,让我赶紧去找父亲,可我祖母和姑姑们对我说,不会休了母亲的,但我母亲又说她们的话不可信,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男子“哦”了一声,笑道:“你母亲是不是就生了你一个丫头片子,无子被休也可以的。” 环姐儿心里倒是安定了,想了想,说道:“不是的,我,我还有四个亲弟弟,一个亲妹妹。” 男子闻言不由似笑非笑地看着环姐儿,环姐儿忙道:“我不骗你,这样母亲是不是不会被休?” 男子笑道:“你母亲倒是挺能生的。丫头你如今也有十多岁了吧,马上就要说亲了,我要是你祖母的话,决不会休了你母亲的,你是老大,嫁不出去,或是嫁不好,你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岂不是更惨,要是家里不是穷得吃不上饭,就让你母亲在家呆着就是了。还有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什么事都记得了,你祖母有必要哄骗着你,最后把你母亲赶出门去,然后你再恨她,还挑唆着弟弟妹妹们恨她,她图什么呢?还是说,你还有其他叔伯养她,以后老了不用指望你们,或者将你母亲赶出家门,然后火速把你远远地卖出去?” 环姐儿若有所思地擦干了眼泪,男子又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不如跟我走吧,我有的是钱,可以让你想吃肉就吃肉,想戴花就戴花。” 环姐儿听了,不由杏眼圆瞪,啐了一口:“府里怎么看的门,竟让你这种人进来,呸。”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雪柳等环姐儿转过弯去,才捂着嘴揉着肚子走出来,看着杨远直笑道:“想吃肉就吃肉,想戴花就戴花,就冲着这句话,您老的媳妇定是穷乡僻壤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吧,不然还真不好拐骗呢。”然后就又捧腹笑着跑远了。 杨远揭下脸上膏药,拿衣袖擦去尘土,自言道:“不过是哄骗孩子的话罢了,也能想成那个意思。” 再说沈夫人这里终于等到了沈丽君。 沈丽君担忧在看着母亲,问道:“母亲今日身子可好些了?我一听到消息,就赶忙过来了。” 沈夫人不答,反说道:“王妃这进府也老半天了,终于屈尊降贵到臣妇这里来了。” 沈丽君忙陪笑道:“我进府后听说祖母也病了,长幼有序,故才去了祖母那里坐了会。” “到底是生恩不如养恩大,”沈夫人冷笑,又看着沈丽君说道:“你才进府那会儿,环姐儿正在我这里为她母亲求情。” 沈丽君点头道:“为人子女,也是该当的,不管大嫂是对是错。” 沈夫人便盯着女儿问道:“我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当年你祖母难为我时,你可有如此去跪求你祖母罢手放过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沈丽君不敢挪开眼神,只得勉强笑道:“那是自然的。” 沈夫人便叹道:“果是个孝顺的好女儿,那么你告诉我,这次你祖母进京,你有没有事先得到消息?”RS 第一五一章 颠倒黑白 沈丽君没想到母亲会问出此言,不由愣了一下,终是不敢在母亲洞察的目光中否认,可仍是想为自己辩解,却在连说了几个“我”字后闭上了嘴。 沈夫人眼中含了哀伤,悲戚道:“环姐儿还不足十岁呢,就知道为母求情,知道以她们姐弟的长久利益来打动我,可是你一个都做了母亲的人,又自诩聪慧的王妃,难道不知如果我不能事先得到点消息,我的名声在那日就坏了,有一个坏了名声的母亲,对你有何好处呢。” “不是的,那日的几位老诰命都是咱们鲁地的老人,她们不会传出去的……”沈丽君的话猛然刹住,一来是她已知自己失了言,二来则是沈夫人此时已经向前探了身子,伸手狠狠抬起了沈丽君的下巴。 沈夫人细细打量着女儿,恨声说道:“原来你真是知道的,对,她们不会说出去,但我的行为已经说明了我的不孝,这个家便会由你祖母来掌握,而我则只能退居一隅,羞愧地活着,你于心何忍让自己并无大过错的亲生母亲落于此等地位。还是对你来说,有了亲祖母在,我这个总是偏心眼的母亲就是无关紧要的?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脸盘眉眼象极了我,下巴鼻子又有些象你父亲,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老太太给调了包,我一生虽没有行过大善,却也没有做个恶,为何会有你这样一个好女儿。” 沈丽君不敢挣扎,只是辩道:“两边都是女儿的长辈,女儿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躲避着装看不到罢了。事后,女儿也很后悔,幸好事情并没有真发展成母亲所说的那样,以后再有这种事女儿一定会立马告诉母亲的。” 沈夫人狠狠捏了女儿一下,然后将手放下,沈丽君的下巴顿时青了一块,她忙小心用手揉了一下。 沈夫人已回身侧卧在塌前,叹道:“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们的母女情份何其的单薄,本就比不上你们的祖孙情意,在利益面前更是不堪一击。这也是我命中注定的,谁让我只管生不管养呢。但是我想问问你,秋儿到底碍着你什么事了,为什么屡屡和她过不去?” 沈丽君不由吃惊道:“母亲为何如此说?自从有了桂哥儿,我何曾与她见过面?” “你就没把你那勾引姐夫论说给你大嫂?”沈夫人冷笑道:“否则我还真不想不出你大嫂从哪里得知的。” 沈丽君不由低下头,说道:“母亲也太武断了,难道别人就没有眼睛吗?母亲为什么总认为是女儿胡乱说,扶玉在母亲心中就这样的无辜?” 沈夫人说道:“这件事本就是件疑案,当日如何你姐妹自然心知肚明,只是在此事上,你不要怪我偏心,我只知道当日秋儿认为自己大了不易再去姐夫家长住时,而你却仍是硬拉着她跟着你去庄子上住,后来你生产时,又哭求着让我将她叫了去。这可不像是被人觊觎了丈夫的人的办事做派,有些事有些话,说出来可就难听了。” 见女儿仍是低头不吭声,沈夫人又道:“有时候我真想看看你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何会如此不顾母女姐妹亲情。就算秋儿当日真起了那该死的念头,她这些时日的表现,已经表明了态度,你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再怎么说她也救过你两回,你就不能饶了她,非让她身败名裂,被家人遗弃?” 沈丽君抬头,最后看着母亲长叹一口气,说道:“请恕女儿说句心里话,当年她若不是自作主张引了人出去,未必就没有其他办法,况且当日还是王爷找到的她。至于此次难产,如果不是因为她起了那念头,让女儿心情郁结,未必就一定会难产。” 沈夫人闻言,连声道:“好,好,不愧是我最聪明的女儿,这两笔帐算得好清楚。好吧,这都是她自作自受,如今你们两不相欠,我会让她离得你们贤王府远远的,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沈丽君低声道:“母亲何必对女儿总是冷嘲热讽,女儿自认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家,以后您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沈夫人却已经合了眼躺在床上,恍若不闻,只管喃声道:“我对老太太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颠倒黑白、冷血无情的东西来,你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吗,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沈丽君见母亲不再理会自己,只得起身慢慢走了出来,来到房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仍是纹丝不动的母亲,不由暗自握拳:等将来自己带给沈府无上荣耀时,母亲就会明白,她的偏心是一件错的多么离谱的事情。 此时环姐儿也走进沈秋君的院里,看到沈秋君正静静地坐在花树下看书,柔和而恬淡。 环姐儿便走到她跟前,问道:“姑姑,我想给爹爹写封信,该如何送出去呢?” 沈秋君把书放到一边,想了一下,笑道:“你父亲现在必已在来京的路上,这几天就等不得了吗?” 环姐儿点头道:“我母亲很担心。” 沈秋君点头“哦”了一声,说道:“你去写吧,我会和赵叔说的,你写好了之后,直接让人拿给他就行了。” 雪柳看环姐儿回去了,便上前悄声将环姐儿的异常说给了沈秋君,完了又将那封信递给了沈秋君,小心说道:“因为求他帮忙,不得不从权处之,再则我想着六爷也不是外人,别因为拘泥什么规矩真耽搁了大事。” 沈秋君笑道:“倒是会给自己寻理由开脱。”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信来看。 信只有短短的几句话,沈秋君看完后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不由起身在院中走了几步,问雪柳道:“杨远还在那里等着回信吗?” 雪柳点点头,沈秋君道:“让他告诉他家主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他真敢这么做,那么整个沈家都会视他为仇敌的。他来问我,倒不如直接去问我父亲。” 六皇子得了沈秋君的回复,不由摇头叹道:“那个老妖婆上辈子定是积了大德,才成了玉姐姐的亲祖母,不然我能整得她死去活来的。只能再想他法了。” 是夜,沈侯得知母亲身体不适,心里倒有些愧疚对母亲说话太重了,可如果话不够重,母亲又定不会真往心里去,以后还是会难为妻子女儿。 沈夫人看出丈夫心里的患得患失,心里也不由暗自叹气:一边是寡了的亲生母亲,一边是相濡以沫的妻子,倒让夫君在其中能受,婆母仅此一个亲子,为何就不能心疼一下儿子呢,只希望经此一事,婆婆心里能权势少一些,亲情重一点。 沈夫人劝道:“我今天身子倦怠,也没过母亲那里看看,你不如去陪她老人家吃点东西,说说话,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以后大家还是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沈父感激地看着妻子,说道:“我陪你吃完饭就过去。” 沈老太太见儿子过来看自己,心里倒是稍稍好受了些,到底是亲母子哪里会有隔夜的仇。 她今天也想了不少,再加上沈丽君的开解劝说,她觉得近期不易再与儿子发生冲突,免得将儿子推得更远,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依儿子的鼻息生活。 如今夺位大战还未开始,何必闹得太僵。等到夺位大战真正开始,由不得儿子不入贤王的阵营,至于那点管家权,她还真没看在眼中,当日不过是为了膈应一下儿媳罢了。 于是母子二人皆有心修好,一时倒也其乐融融,还共同回忆起往年母子间的温馨事来。 沈父心下稍稍松了口气,他不指望一向热衷权势的母亲经过一夜时间就看开了世间名利,至少现在大家暂时维持平面的和睦,也让他能过几天舒心日子,不必时时背负着不孝的心里压力。 这时却有一个丫头匆匆走来禀道:“大少夫人在祠堂里晕了过去,正往外院寻大夫呢。” 老太太不由急道:“怎么会这样,老大家的身子可是壮实的很。”一时又狗改不了吃屎地埋汰儿媳,说道:“一家子何必闹成这般,就是真要休了她去,也应该好好地还给人家,如今,唉!” 沈父听了,心中浑不自意,他深知妻子的为人,不是那等苛待人的,怕是那位心里生暗鬼,将自己折腾出病来了。 母子二人来到祠堂,就看到沈夫人母子几人及环姐儿都已在场,辛先生也随之赶来,也顾不得客套,直接上前把脉。 老太太见环姐儿抹着眼泪,忙上道:“好孩子,你母亲不会有事的,如果真有什么不测,我必会为她做主的。” 沈家众人都低头不语,沈秋君则因为得了先知,又听祖母此言,不由得低头冷笑。 环姐儿却有些胆怯地向外挪了挪身子,老太太不知环姐儿的心事,只当她是看到自己如今失了势,便有意疏远了,心里便有了冷意。RS 第一五二章 大嫂有喜 倒是程秀梅看到老太太脸上渐渐变得凌厉起来,环姐儿在她身边愈发显得可怜巴巴的,偏婆婆与小姑皆不方便上前,她只好笑着上前给老太太奉上一杯茶,趁机拉着环姐儿走到一边,低声温柔笑道:“你不要担心,你母亲不会有事的。” 环姐儿轻嗯了一声,这时老太太喝了口茶,却似自言自语道:“好好的,怎么就晕了过去呢?” 环姐儿不由垂下了头。 今天晚上,她因为担心母亲,便哄着两个弟弟歇下,跑来看望母亲,正好沈大嫂正在吃饭,看守的婆子便放环姐儿进去了。 沈大嫂一见了女儿,就拉着她到了僻静处,询问道:“你给你父亲写信了吗,可送出去了?” 环姐儿点头,沈大嫂又问:“你让谁去送的,可信得过?” 环姐儿轻声说道:“是姑姑帮忙找的人去送的信。” 沈大嫂不由顿足道:“我不是让你悄悄的吗,你怎么让她知道了?你的信她有没有打开看,你亲眼看到那送信人去的?” 环姐儿说道:“是我亲手递给了那人,那人就背着包袱走了。” 沈大嫂此时也无计可施,只乞求上天保佑沈秋君等人会因为环姐儿是个小姑娘而放松警惕。 沈大嫂又问道:“你在信里都是怎么写的,是按我说的写的吗?” 环姐儿低下头,慢慢说道:“我看祖母并不会休了您的,眼下天气正热,万一父亲误会了,急着赶路再有个好歹,所以女儿只说这里一切都好,就是母亲和祖母顶了嘴,被祖母小惩大诫了一番。” 沈大嫂一听气得差点跳了起来:“这叫小惩大诫?你倒是孝顺你父亲,就不管母亲在此水深火热吗?” “母亲毕竟是真顶撞了祖母,被罚也是应该的,再者这里是沈家祠堂,在此忏悔不过是素服斋饭清苦了点,怎么能说水深火热呢。”环姐儿为母亲的夸大其词而不满,明明祖母并没有苛刻母亲,守着沈家列位祖先怎么能如此说,万一被怪罪了怎么办。 沈大嫂眼见女儿一点都不体谅自己,不由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白眼狼,如今是拣了你祖母那个高枝儿飞去了,母亲是不是碍你的事了?” 环姐儿心里不由委屈万分,可是毕竟又是自己母亲,也不敢顶嘴,便低声道:“母亲好好休息吧,女儿先告退了。” 沈大嫂心里火里还没发泄出来,拉扯着女儿,不许她走,母女二人正揉搡中,沈大嫂突然就晕了过去,环姐儿哪里见过这架势,直吓得大叫起来。 婆子们进来看到此情景,急忙扶着沈大嫂去了床塌上休息,又命人去请大夫、往上头去禀报。 环姐儿此时想起来,心里仍是害怕得不得了,万一母亲真有什么不测,自己岂不是罪孽深重。 就在大家心思各异之时,辛先生已经笑着走了出来,拱手道:“恭喜,恭喜,府上又要添丁了,大少夫人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众人听了先一惊,接着又是大喜,听得沈大嫂已经醒了,便都涌进房去。 沈大嫂此时也抚着小腹,含泪带笑,这个孩子真真是自己命里的福星,偏就在此紧要关头来了,如此一来,沈府为了子嗣,定不能再休了自己。 但是随着沈夫人等人进来,她的心又是一紧,不由想起从前自己对付妾侍的法子,如果沈夫人铁了心要休了自己,对于自己腹中沈家子嗣,她虽不能明着做了去,但暗里的法子却能有不少。 想到这里,沈大嫂求助地看向沈老太太。 老太太倒是与她心有灵犀,一步走上前去,坐在床边,拉着沈大嫂的手,说道:“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如今你是双身子,金贵得很,这祠堂是住不得了,就跟我去春晖院去住,放心,有祖母在,没人敢动你。” 沈大嫂感激得眼含热泪,连声道:“谢谢祖母的关爱。” 此时在房外的沈侯父子听了,心里均是一冷。 他二人因为一个是公爹一个是成年娶了妻的小叔子,均不便跟去内间,便只在外间等侯,如今虽没见屋里说话之人的神态,可从语气里还是听出点意思来,不由齐齐冷笑。 沈夫人心中已经被磨得水波不兴,程秀梅与沈秋君也不说话。 老太太又对沈夫人说道:“虽说我那里人多也能照顾好老大家的,不过总没有她惯常用的丫头使着顺手,你把那些丫头们都放了出来吧,子嗣为大啊。” 沈夫人对老太太施礼笑道:“母亲所言极是。子嗣为大,老大家的身边才更应该多些妥当人,那些个丫头们遇见事,就个个都慌了爪一般,又爱多嘴挑拨事,这种人哪里还能用,不过是因为毕竟是老大的丫头,我不方便处置,先暂且关到那里,若要好的丫头,府里也还是能挑出不少的。” 沈大嫂如何敢用沈夫人挑出来的人,忙道:“罢了,现挑的丫头我也使不顺手,如今倒不必麻烦了,为了腹中孩儿,媳妇就先暂助祖母几个丫头吧。” 老太太忙道:“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什么借不借的,只管唤过去用。” 沈夫人等人看到她二人那幅样子,心里腻歪得不得了。 老太太又对沈夫人说道:“既然她院里的丫头不中用,你早晚定会都打发了出去,倒是环姐儿几人,我实在不能放心,不如就同我在春晖院一起住着吧。” 沈大嫂也急急看着沈夫人,她发现女儿最近都快被婆婆拉拢过去了,她可不愿自己重蹈婆婆的覆辙。 倒是环姐儿想了想,说道:“母亲如今身子贵重,弟弟却都年幼不懂事,若真要住在一处,只怕会累着母亲,也要防着万一不小心碰到母亲,倒不如就请祖母挑几个稳重的大丫头照顾我们的生活,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弟弟们的。” 沈大嫂听了女儿的话,不由得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我如何放得下心?” 环姐儿自认自己考虑得极周全,如今看到母亲的神色,心里倒是一怔,想了想,觉得母亲定不会让自己跟着祖母的,而在老太太面前也不便提小姑姑,便笑道:“母亲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弟弟的,如果母亲真不放心,不如就将我们姐弟三人暂托给二婶如何?” 程秀梅如今馋孩子馋得利害,今日见大嫂又怀上了,免不了羡慕又失落,听环姐儿如此说,便觉得如果将珂哥儿等人接到自己那里去,说不定就能带给自己子息呢,便忙笑道:“我如今左右无事,也愿意与孩子们亲近,倒不如就让她们住到我那里吧,一早一晚的也有个大人照看着。” 如此便算是商量妥当,沈大嫂跟着老太太去了春晖院,其他人则各自散了。 第二日,沈夫人便让人将春晖院里的分例多加了两个人的,而环姐儿姐弟三人则搬到程秀梅院里去了。 沈丽君姐妹二人听说后,也都送了贺礼来。 如今家里倒是安静下来,老太太与沈大嫂就一起窝在春晖院里,沈夫人身子也好了许多,因为程秀梅要照顾孩子,沈秋君便帮着母亲一起处理府务。 程秀梅最近过得很充实,每日一早领着她们姐弟三人去给老太太和沈夫人请了安,余下的时间全是一心想着如何照顾她三人,她本稀罕孩子,凡是她三人的事,都亲力亲为,照顾得不微不至。 因为程秀梅成亲不足一年,又没有孩子,故还没有完全蜕变为**,仍有少女的童真,几个孩子也很快就喜欢上了她。 倒是沈大嫂听说后,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儿,后来又一想,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们再与程秀梅亲近也越不过自己去,这心里才好受些。 很快沈惜君就出了月子,沈府除了沈大嫂身子不便,几乎全部出动前去祝贺。 程秀梅回到沈府,越发的心情沮丧,沈秋君见了,心里算着她再过个把月,也该有孕上身了,倒不好再为几个孩子过度操劳。 于是借着与程秀梅住得近,便时常过去与环姐儿等人玩耍,因为环姐儿缘故,珂哥儿与纬哥儿也与沈秋君混得极熟络。 这日纬哥儿问起母亲肚中的小dd是怎么回事,沈秋君支支吾吾一阵乱扯,把个纬哥儿绕得云里雾里的,越发糊涂起来,便指着程秀梅的肚子问道:“二婶也嫁了人,那她肚里也一定有个小dd了?” 众人听了大笑,倒是程秀梅惊喜不已,老人常道孩子的眼睛干净,说话很神乎,说不定自己真就借他吉言怀上了呢? 沈秋君便借着这个机会,含糊地提示程秀梅:该好好保养身子,不要再为其他事耗费精力。 程秀梅也心领神会,渐渐将几个孩子放手给沈秋君,自己只安心保养身体,争取早点怀上孩子。 对于照顾孩子,沈秋君比程秀梅就有经验的多,不会象程秀梅那样将自己累得疲惫不堪,生活上就照顾得妥妥贴贴,也轻轻松松就得了几个孩子的欢心,这让沈大嫂心里憋闷不已,不过也有让她开心的事情:沈昭英不日就会进京。RS 第一五三章 昭英回府 沈秋君听说大哥快要进京的消息,心里已是平静无波,在经历了祖母和大嫂对自己的态度以后,她可不敢再对大哥真抱有什么期望,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沈秋君知道祖母对大哥的影响,从大嫂对自己的态度上,也差不多就能窥得大哥对自己的态度了,大嫂向来对大哥可是惟命是从的,可笑自己前世竟然以为是因为自己取代了大姐,才让大哥对自己有了心结,以至于生疏冷淡。 日子过得很快,倏忽几日,沈昭英就进了京,他先去进宫见了皇上,然后才回到沈府。 一进沈府,就在众人都在那里迎接他,沈昭英忙快步上前一一见礼。 沈父是个男子,见儿子比之从前更成熟稳重了,颇为欣慰,不过勉励几句话就完了。 沈夫人现在心里同沈秋君差不多,只是淡淡地说道:“回来就好,咱们一家人终于团团圆圆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到里面再好好叙叙吧。” 沈昭英对母亲的冷淡倒不是很在意,他本就是自小长在祖母处的,与母亲的感情原就淡些,再则到底是个男子,也不屑婆婆妈妈地,便冲母亲行礼笑道:“儿子不孝,多年未能在父母跟前尽孝,现今离我去南边还有些时日,也让儿子好好弥补一下。” 沈夫人但笑不语,沈昭宁已经抢上前来给大哥见礼,兄弟二人倒是感情颇好地击打了一下拳头。 程秀梅与沈秋君只是低头立在沈夫人的身后。沈秋君见兄长看到自己时果然是两眼无波澜,就似没看到自己一般,不由暗自叹气,之前看到大哥送自己礼物,还以为他是疼爱自己的,如今看来不过是给其他妹妹送时,顺手捎带着自己罢了。 几个小的也纷纷出来给父亲见礼,沈昭英看到儿女们,倒是心情极好,还抱起小儿子纬哥儿笑着逗了几句。 就在大家正准备往院里走时,却见沈大嫂扶着老太太颤巍巍地走来。 沈昭英脸上的神情便立刻变得不一样了,急忙放下儿子,抢步上前搀住老太太,嗔着妻子道:“祖母年纪大了,如何让她亲自来迎我?岂不是陷我于不孝之中?” 老太太含泪说道:“不怪你媳妇,是我让她扶我来的,咱们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如今天气又热,你还要赶着时间进京,我实在是不放心,现在见着了你人了,我这心才放下来。” 沈昭宁见祖母脸色比之从前差了很多,知道定是与母亲又闹得不愉快,可恨自己身为人子人孙,却无能为力,又想到祖母对自己的疼爱,再看到祖母眼中的滚下的泪水,不由得泪湿眼眶,哽噎道:“是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忧了。” 沈大嫂见过丈夫一来是高兴得有点喜极而泣,另外也是想到自己前段时间的艰难,便也借着这个机会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沈父见此情景,眉头皱得能夹死三只苍蝇,沈昭宁心里也不好受,不由悄悄看向母亲。 沈夫人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与婆母等三人抱头痛哭的样子,心中竟然也不生气,只是对身后的女儿说道:“以后你要出嫁了,不管你婆婆说什么,你的孩子都必须自己带,不然以后有的你后悔的。” 沈秋君忙小声笑道:“女儿都还没嫁呢,就想到带孩子上面去了,您也想得太长远了吧。” 沈夫人笑道:“不过是触景生情,白提醒一句,免得到时忘了,拼了命生下的儿子,却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沈秋君听到母亲醋意十足的话,不由噗嗤笑了,又看到程秀梅,程秀梅也不由回笑于她:婆母自己曾经历了这种苦痛,定不会再让小辈重蹈覆辙的。 倒是两个小的,还不能完全懂得生离死别,与父亲隔了这些时日再次相见,与悲伤相比,新鲜倒是更占了上风,不过此时看到父母皆哭了,心里便吓了一跳,珂儿还好些,纬儿到底年纪小,不由分说地跟着大人嚎叫着哭起来,倒让人觉得好笑。 程秀梅和沈秋君忙上前领着他兄弟二人走到一旁,小声哄劝着,好半天,纬哥儿才哽噎着住了口,看得程秀梅心疼不已。 环姐儿也觉得父母做的不太妥当,她自持是家中老大,如今也经了些事,就该象大人一样办事了,便上前劝道:“老太太年纪大了,禁不住这样,再则母亲如今怀了小dd,也不易如此悲伤,家人相见应该高兴才是。” 老太太等人此时才好些,沈昭英夫妻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太向里走去,众人皆沉默地跟在后面。 到了正院,大家这才一一正式见礼,沈昭英在父亲的逼视下勉强对着沈秋君笑了笑,沈秋君只唯有装不知情,大家表面上也都过得去了。 大家叙过一回话,虽然还有一些事要办理,但想儿子一路奔波,沈父便让沈昭英回房去歇息一下。 沈昭英也确实累了,而且又想与祖母妻子说些体己话,便起身告辞一同回了春晖院。 众人也都陆续告辞而去,沈秋君本想陪着母亲说会话,沈夫人笑道:“你也去吧,你大嫂的枕边风再利害,他也是我儿子,一个孝字,我就能压得他实实的。人道苦媳妇熬成婆,这话真真不假。” 沈秋君也被母亲的话给逗笑了,一时告辞回去了。 沈大嫂果然没浪费吹枕边风的机会,沈昭英自祖母处一回来,她便扑到沈昭英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沈昭英虽与母亲不亲厚,可孝字大过天,他方才忆自祖母处听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心里也有些不顺,见此不无烦躁地说道:“行了,别哭了,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你以后就顺着母亲些,对沈秋君也别总是针锋相对的,就当沈家没她这个人就完了。” 沈大嫂闻言哭得更加伤心,说道:“如果不是肚里的这块肉,如果不是祖母后来护着我,我现在怕早就是沈家妇了,说不定现在正在被送到鲁地的路上呢。” 沈昭英哼道:“你就是想得太多。母亲哪有那心机与胆量,在祖母眼皮子底下拿掉你腹中的孩子。” 沈大嫂气得叫道:“母亲怎么不敢,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有父亲给她撑腰,连祖母都要对她退避三舍。” 沈昭英叹道:“你既然知道母亲的利害,何苦还要和她对着干呢,你真以为她就是祖母口中蠢笨无能的人?那是因为关着孝道,母亲才不得不在祖母面前忍气吞声,若是一点手段也无,我父亲一个堂堂的侯爷身边连个妾侍也没有?母亲对祖母不孝,是母亲不对,你一个晚辈何苦凑上前去找不自在?我知道你是心疼祖母,可她老人家自有办法,不需要你在此画蛇添足。” “她二人斗法,我一个晚辈哪里敢横插过去。不过是因为环姐儿时常亲近沈秋君,我教训了她几句,哪知就被母亲听到,这才惹出这许多的事来。” 沈昭英不由骂道:“你难道不知道沈秋君在母亲心中的份量吗,当年我差一点就能清理门户,还不是因为母亲拿命相拼才不得不作罢?教训环姐儿也要看看地方,母亲必不会安插人到你房中的,怕是在外面事情做得不机密,才被母亲得知的吧。” 沈大嫂闻言,不由怯懦道:“你不要说母亲不会做那等事,如今我的人还都被关着呢,怕是等你回来就该卖了去,那些都是我使顺了手的,你好歹帮着说说情,给我留下几个吧。” 沈昭英只得胡乱地答应了,在床上躺了一会,略眯了一会眼,知道父亲定有话对自己说,便忙忙洗漱了一下,赶到父亲书房里。 沈父示意儿子坐下,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对诸皇子夺位之事如何看待,可是真一门心思地要助了贤王?” 沈昭英小心答道:“我们与贤王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助他又助谁呢?做纯臣也要上位者相信才成啊。” 沈父点头道:“一步错,步步错,沈家也确实难做到中立。” 沈昭英不由大喜,问道:“父亲也欲助贤王?” 沈父摇头:“太子与贤王皆不是仁德之主,我不看好他们。现在皇上龙体康健,沈家既然已是板上钉钉的贤王一派,倒不必做什么事来表忠心,你此去南边,是皇上看重于你,你只做好自己本分内的差事,结交些人倒也无碍,但不要刻意为贤王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沈丽君是你亲妹妹,不过你不要忘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为了一个外姓人,你要拿沈家一族来拼,是否值得呢。” 沈昭英到底与沈丽君自小一处长大,感情格外要好些,听了父亲此言,面上便有了不忍之色,说道:“妹妹也是沈家人,如果她成了皇后,对于沈家人来说,也是双赢的事情。” “这可不象少年时的你,你不是一心想做一番事业的吗,难道你终是要靠着裙带关系才能做出功绩来?”沈父冷笑道,又道:“你以为贤王做了皇帝,皇后之位就一定是你妹妹的吗?”RS 第一五四章 祖传宝剑 沈昭英闻言奇道:“此话怎讲?妹妹为贤王元配,且又生下嫡长子,再加上我沈家的相扶之功,皇后太子之位定然是她母子二人的。” 沈父没有回答儿子的话,只是反问道:“如果环儿母亲名节有失,将来你位居高位,真能心平气和地与她携手,共享荣华富贵?” 话未说完,沈昭英就跳了起来,叫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一时脸上青红交加,声音有些轻颤地问道:“难道,难道她肚里的孩子有什么不妥?” 沈父忙摇手道:“你别胡乱想,我只是乱打了个比方,我实话告诉你,当**妹妹生产时极为凶险,后来不得以让太医们入室针灸止血,这件事在贤王心里会没有阴影?” 沈昭英听了,脸色凝重起来,说道:“这事情定是贤王同意的,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者我知道妹妹素有谋略,定能消除贤王心结的。” 沈父听了不由大笑:“素有谋略?不过是算计对她没有防备心的亲人罢了,再就是后宅争宠的小阴私小手段,至于消除贤王心结,我不看好她。” 沈昭英欲开口替妹妹辩解,沈父摆手止住,又道:“我是个男人,我知道男人的心思,就拿你来说吧,你的妾侍个个保不住腹中胎儿,你明明知道这是你的妻子所为,但是出于种种缘由,你能够包容她,可是一听说名节有失,你只怕立时就有杀了她的心吧。将心比心,你将来继承了永宁侯之位,或者凭军功更上一层楼,成了国公爷,身边却有一个失了贞节,却笑着和没事人一样的女人,要同你一起分享这荣耀,你真得能忍受得了?偏那人还是你的元配,是最有资格的人,你会如何做?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沈昭英虽认为妹妹必会解决那个问题的,但心里不免犹豫起来,问父亲道:“那以父亲来看该怎么办?” 沈父正色道:“如果你真疼爱你的妹妹,就该自此压制贤王的势力发展,只要他不能更进一步,你妹妹身上的污点,就不会被无限放大。” 沈昭英摇头:“历来参与夺位的皇子不成功便成仁,若是太子上了位,岂有贤王夫妻的好果子吃?” “现在贤王不过才露出个苗头来,离太子登基至少得有几年光景,也许太子会放过他们,再则太祖曾经立下祖训,不许手足相残,太子不会不忌惮一二的。”沈父说道。 沈昭英叹道:“那些祖训誓言算得了什么,便是不杀,也少不得囚禁起来。” 沈父却冷笑道:“那样也不过只是你妹妹一人受苦罢了。可是如果身为元配生了嫡长子却做不成皇后,或者虽做了皇后不几日却病逝了,留下个母亲在父亲心里是一根刺的太子,将来少不得将整个沈家又一次拖入夺位之战中,事成后未必是沈家之福,不成则全族遭殃。” 沈昭英想了想,说道:“这事有些乱,您让儿子好好想一想吧。” “好好想想不要紧,关键是在你没想清楚以前,别非拿自己当贤王的人,与太子的人也要交好,别总一幅国舅爷的姿态模样对人。” 沈父在儿子临退出房去时,又道:“我看贤王不是个有帝王之气的人,他比不过太祖爷的雄才大略,比不过当今皇上的圣德贤明,顶多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我再提点你一句:当年京城大乱,吴家失利,使得陈王攻入京城,这里面怕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虽然我还没有确凿证据,却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窥得,他定是借机去了太子羽翼,增加自己之势,只怕他现在都在沾沾自喜呢,为了个人眼前的一点小利,惘顾大局,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阴险小人罢了。” 沈昭英听了不由哎呀一声,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回到春晖院,沈大嫂忙上前问道:“你可帮我求了母亲放过那些丫头?” 沈昭英一把甩开妻子,说道:“你在鲁地做的事,真以为人不知鬼不觉,那些个事难道不要找个人来担着?”说罢,换了衣裳出去了。 沈大嫂听了心里不由得胆战心惊,站在那里惊疑不定。 夜里,沈昭英回来了,心里仍是不能抉择,最后自言道:“罢了,这京城这段时日,我只尽心孝敬长辈,等到了南边再好好思量就是了,夺位之战,可是个长期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如此一想,沈昭英便暂时放下此事,于是家里的事又浮上心头。 第二日,沈昭英给母亲请了安,趁势说道:“我夫妻二人总住在春晖院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不如请母亲放了那些丫头们,让她们将功赎过,我们一家也好搬回去住,免得总扰得祖母不安。” 沈夫人笑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当日我罚你媳妇去跪祠堂,那起子丫头们就撺掇着让环姐儿领着她弟弟来打滚撒泼地来和我闹,幸好环姐儿是个聪明的,不然她这一闹,这一辈子可就不好说会如何了,再则两个小的,如果再吓出个好歹来,我固然被老太太拿住了把柄,可这代价岂不是太大了些,只知道挑唆主子不和,她们好从中渔利,这样的丫头,咱们家可不敢用。” 沈昭英听了也觉得不能姑息那些丫头们,便道:“不知母亲准备如何处理?” 沈夫人反问道:“那你媳妇是怎么说的,我也好有个参考。” 沈昭英的脸便红了,讪讪道:“她想求母亲格外开恩,那些丫头们虽没有功劳却也有些苦劳,还求母亲不要把她们卖到那些不得见人的地方去。” 沈夫人冷笑:“我倒是听说,你身边有几个心爱丫头因为和她呛声,被卖到青楼舞馆去了,也不知为自各儿积积福。你放心,我还没这么狠心办过这样的事呢。” 当下沈夫人就叫来赵总管,吩咐道:大少夫人院里要发放一些丫头,因为她们家人不可查,便做主,只要是庄上子的正经良民,出得起二两银子聘金的,便可以来求娶,丫头们的物品都可随身带走。 赵总管笑道:“夫人仁慈,虽然二两银子是多了些,不过,这些大姐们身上一两件首饰就能抵了,又个个品貌不俗,娶这么个媳妇倒是赚了。”说罢,便出去办理此事去了。 那些丫头们没想到盼了沈昭英回来,仍是免不了被卖。 若还是做丫头也就罢了,将来就算做不得姨娘,也能嫁个府中的小厮管事等,照样生活优渥。 可如今却要嫁个泥腿子,虽说由奴变为良民,可是那样粗鄙的人如何配得上自己,况且说不得将来自己也要下地做活,越想心里越悲戚,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一时竟然哭声震天。 自有人去回了沈夫人,此时沈秋君几人正在院里玩耍,因为离得较近,便听得一清二楚。 沈秋君不由冷笑:“一个个不知足。”说罢,便带着环姐儿走了过去。 诸管事媳妇见沈秋君二人来了,忙上前见礼,沈秋君冷笑道:“有什么好哭的,能做良民不比做奴才强,府里多少人正羡慕着呢,身在福中不知福。”又对旁边的管事们说道:“好好看着,如果再有人不服,哭喊起来没完,那就把她的随身物件都留下,抵了她的身价银子和这几年在府上的花费。” 一语未了,众丫头们都住了口,她们现在手中多少都是有些积蓄的,少则几两多则近百两,还有衣裳等物,不管如何这些都是以后用来傍身的,胳膊拧不过大腿,总是要离开沈府的,何必再被人当枪使呢。 沈秋君见她们都消停了,一边命人去给母亲说这边无事了,这才带着环姐儿离去。 环姐儿不由敬佩道:“小姑姑好威风啊。” 沈秋君笑道:“是她们没理。她们本就是咱们府上买来养活的,若是正经为主子的,谁还能不给她几分体面,只管挑唆主子不和,谁家能容她们,也是你祖母心善,她们竟还不知足,还妄想辖制主子。” 环姐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笑道:“不提这晦气事了。方才说道,姑姑小时候曾跟我父亲学过剑法,不如我偷偷从父亲房中将咱们沈家祖传的龙泉宝剑拿来,小姑姑舞上一段如何?” 沈秋君笑道:“我拿个树枝比划一下就是了,哪里还非得用宝剑。” 环姐儿摇头,正色道:“您不是说了,做什么都要有那么个样子才成,树枝哪里比得上宝剑来得威风?” 沈秋君只得由着环姐儿去了。 不一会儿,环姐儿自外院跑来,手里拿着个用布包着的长条物,得意笑道:“我这一招瞒天过海如何?” 沈秋君接过来去了布,果然是沈家祖传的那柄宝剑,不由暗自用劲慢慢拔出剑来,却见其刃如霜雪,宛如一痕秋水,寒气逼人。 沈秋君干脆使了大气力,将整把剑自鞘中拔出,环姐儿拍手笑道:“果是把好剑……” 话未话完,却如沈秋君一样,双目不由凝视在剑身中间,那处赫然一个深深的缺口。RS 第一五四章 祖传宝剑 沈昭英闻言奇道:“此话怎讲?妹妹为贤王元配,且又生下嫡长子,再加上我沈家的相扶之功,皇后太子之位定然是她母子二人的。” 沈父没有回答儿子的话,只是反问道:“如果环儿母亲名节有失,将来你位居高位,真能心平气和地与她携手,共享荣华富贵?” 话未说完,沈昭英就跳了起来,叫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一时脸上青红交加,声音有些轻颤地问道:“难道,难道她肚里的孩子有什么不妥?” 沈父忙摇手道:“你别胡乱想,我只是乱打了个比方,我实话告诉你,当**妹妹生产时极为凶险,后来不得以让太医们入室针灸止血,这件事在贤王心里会没有阴影?” 沈昭英听了,脸色凝重起来,说道:“这事情定是贤王同意的,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者我知道妹妹素有谋略,定能消除贤王心结的。” 沈父听了不由大笑:“素有谋略?不过是算计对她没有防备心的亲人罢了,再就是后宅争宠的小阴私小手段,至于消除贤王心结,我不看好她。” 沈昭英欲开口替妹妹辩解,沈父摆手止住,又道:“我是个男人,我知道男人的心思,就拿你来说吧,你的妾侍个个保不住腹中胎儿,你明明知道这是你的妻子所为,但是出于种种缘由,你能够包容她,可是一听说名节有失,你只怕立时就有杀了她的心吧。将心比心,你将来继承了永宁侯之位,或者凭军功更上一层楼,成了国公爷,身边却有一个失了贞节,却笑着和没事人一样的女人,要同你一起分享这荣耀,你真得能忍受得了?偏那人还是你的元配,是最有资格的人,你会如何做?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沈昭英虽认为妹妹必会解决那个问题的,但心里不免犹豫起来,问父亲道:“那以父亲来看该怎么办?” 沈父正色道:“如果你真疼爱你的妹妹,就该自此压制贤王的势力发展,只要他不能更进一步,你妹妹身上的污点,就不会被无限放大。” 沈昭英摇头:“历来参与夺位的皇子不成功便成仁,若是太子上了位,岂有贤王夫妻的好果子吃?” “现在贤王不过才露出个苗头来,离太子登基至少得有几年光景,也许太子会放过他们,再则太祖曾经立下祖训,不许手足相残,太子不会不忌惮一二的。”沈父说道。 沈昭英叹道:“那些祖训誓言算得了什么,便是不杀,也少不得囚禁起来。” 沈父却冷笑道:“那样也不过只是你妹妹一人受苦罢了。可是如果身为元配生了嫡长子却做不成皇后,或者虽做了皇后不几日却病逝了,留下个母亲在父亲心里是一根刺的太子,将来少不得将整个沈家又一次拖入夺位之战中,事成后未必是沈家之福,不成则全族遭殃。” 沈昭英想了想,说道:“这事有些乱,您让儿子好好想一想吧。” “好好想想不要紧,关键是在你没想清楚以前,别非拿自己当贤王的人,与太子的人也要交好,别总一幅国舅爷的姿态模样对人。” 沈父在儿子临退出房去时,又道:“我看贤王不是个有帝王之气的人,他比不过太祖爷的雄才大略,比不过当今皇上的圣德贤明,顶多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我再提点你一句:当年京城大乱,吴家失利,使得陈王攻入京城,这里面怕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虽然我还没有确凿证据,却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窥得,他定是借机去了太子羽翼,增加自己之势,只怕他现在都在沾沾自喜呢,为了个人眼前的一点小利,惘顾大局,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阴险小人罢了。” 沈昭英听了不由哎呀一声,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回到春晖院,沈大嫂忙上前问道:“你可帮我求了母亲放过那些丫头?” 沈昭英一把甩开妻子,说道:“你在鲁地做的事,真以为人不知鬼不觉,那些个事难道不要找个人来担着?”说罢,换了衣裳出去了。 沈大嫂听了心里不由得胆战心惊,站在那里惊疑不定。 夜里,沈昭英回来了,心里仍是不能抉择,最后自言道:“罢了,这京城这段时日,我只尽心孝敬长辈,等到了南边再好好思量就是了,夺位之战,可是个长期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如此一想,沈昭英便暂时放下此事,于是家里的事又浮上心头。 第二日,沈昭英给母亲请了安,趁势说道:“我夫妻二人总住在春晖院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不如请母亲放了那些丫头们,让她们将功赎过,我们一家也好搬回去住,免得总扰得祖母不安。” 沈夫人笑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当日我罚你媳妇去跪祠堂,那起子丫头们就撺掇着让环姐儿领着她弟弟来打滚撒泼地来和我闹,幸好环姐儿是个聪明的,不然她这一闹,这一辈子可就不好说会如何了,再则两个小的,如果再吓出个好歹来,我固然被老太太拿住了把柄,可这代价岂不是太大了些,只知道挑唆主子不和,她们好从中渔利,这样的丫头,咱们家可不敢用。” 沈昭英听了也觉得不能姑息那些丫头们,便道:“不知母亲准备如何处理?” 沈夫人反问道:“那你媳妇是怎么说的,我也好有个参考。” 沈昭英的脸便红了,讪讪道:“她想求母亲格外开恩,那些丫头们虽没有功劳却也有些苦劳,还求母亲不要把她们卖到那些不得见人的地方去。” 沈夫人冷笑:“我倒是听说,你身边有几个心爱丫头因为和她呛声,被卖到青楼舞馆去了,也不知为自各儿积积福。你放心,我还没这么狠心办过这样的事呢。” 当下沈夫人就叫来赵总管,吩咐道:大少夫人院里要发放一些丫头,因为她们家人不可查,便做主,只要是庄上子的正经良民,出得起二两银子聘金的,便可以来求娶,丫头们的物品都可随身带走。 赵总管笑道:“夫人仁慈,虽然二两银子是多了些,不过,这些大姐们身上一两件首饰就能抵了,又个个品貌不俗,娶这么个媳妇倒是赚了。”说罢,便出去办理此事去了。 那些丫头们没想到盼了沈昭英回来,仍是免不了被卖。 若还是做丫头也就罢了,将来就算做不得姨娘,也能嫁个府中的小厮管事等,照样生活优渥。 可如今却要嫁个泥腿子,虽说由奴变为良民,可是那样粗鄙的人如何配得上自己,况且说不得将来自己也要下地做活,越想心里越悲戚,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一时竟然哭声震天。 自有人去回了沈夫人,此时沈秋君几人正在院里玩耍,因为离得较近,便听得一清二楚。 沈秋君不由冷笑:“一个个不知足。”说罢,便带着环姐儿走了过去。 诸管事媳妇见沈秋君二人来了,忙上前见礼,沈秋君冷笑道:“有什么好哭的,能做良民不比做奴才强,府里多少人正羡慕着呢,身在福中不知福。”又对旁边的管事们说道:“好好看着,如果再有人不服,哭喊起来没完,那就把她的随身物件都留下,抵了她的身价银子和这几年在府上的花费。” 一语未了,众丫头们都住了口,她们现在手中多少都是有些积蓄的,少则几两多则近百两,还有衣裳等物,不管如何这些都是以后用来傍身的,胳膊拧不过大腿,总是要离开沈府的,何必再被人当枪使呢。 沈秋君见她们都消停了,一边命人去给母亲说这边无事了,这才带着环姐儿离去。 环姐儿不由敬佩道:“小姑姑好威风啊。” 沈秋君笑道:“是她们没理。她们本就是咱们府上买来养活的,若是正经为主子的,谁还能不给她几分体面,只管挑唆主子不和,谁家能容她们,也是你祖母心善,她们竟还不知足,还妄想辖制主子。” 环姐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笑道:“不提这晦气事了。方才说道,姑姑小时候曾跟我父亲学过剑法,不如我偷偷从父亲房中将咱们沈家祖传的龙泉宝剑拿来,小姑姑舞上一段如何?” 沈秋君笑道:“我拿个树枝比划一下就是了,哪里还非得用宝剑。” 环姐儿摇头,正色道:“您不是说了,做什么都要有那么个样子才成,树枝哪里比得上宝剑来得威风?” 沈秋君只得由着环姐儿去了。 不一会儿,环姐儿自外院跑来,手里拿着个用布包着的长条物,得意笑道:“我这一招瞒天过海如何?” 沈秋君接过来去了布,果然是沈家祖传的那柄宝剑,不由暗自用劲慢慢拔出剑来,却见其刃如霜雪,宛如一痕秋水,寒气逼人。 沈秋君干脆使了大气力,将整把剑自鞘中拔出,环姐儿拍手笑道:“果是把好剑……” 话未话完,却如沈秋君一样,双目不由凝视在剑身中间,那处赫然一个深深的缺口。RS 第一五五章 兄妹交锋 环姐儿吓得惊叫起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咱们家的宝剑可是锋利无比啊。” 沈秋君淡淡道:“自古强中更有强中手,天外有天,谁也不敢称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定是遇到敌手了。” 环姐儿不由吐了吐舌头,说道:“真是扫兴,我还是悄悄还回去吧。也不知道能不能修补上呢。” 沈秋君忙伸手阻住她道:“这可是一把不常见的宝剑,虽有瑕疵,可也不失为一把名剑,你既然都已经拿了出来,不如就让我好好看过足眼瘾,否则等你父亲修补好了,可就不算是原来这把了。” 环姐儿奇道:“这有什么好欣赏的,本来看着寒气逼人,倒象那么一回事,如今有了缺口,立马就觉得不过破剑一把。” 沈秋君笑道:“你当日不好好习剑,自然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好了,我看时辰不早了,你快去练习女红去,早早交了功课,才能心无挂碍地玩耍。” 环姐儿只得嘟着嘴走了,一时又返回来,叮嘱道:“您悄悄地,别让我父亲看到了,不然他又该骂我了。” 沈秋君点头道:“放心,我不会让他骂你的。” 环姐儿离去后,沈秋君便自身上取下匕首,比划着放到那缺口处,却正好严丝合缝地卡在当中。 沈秋君不知自己心里到底在做何感想,却又莫名地有了丝恍然。 楚嬷嬷自环姐儿拿来那柄剑,脸色就大变,此时看到沈秋君面上辩不出悲喜的表情,不由得异常担心,轻声道:“小姐!” 沈秋君闻言,转过头看着楚嬷嬷淡笑道:“我曾多次在睡楚中做过这个噩梦:有一个男子拿着宝剑刺向我,而我竟神奇地在那时醒来,敏捷地拔出匕首挡住那柄剑。没头没尾,象在梦中,却又是那样的清晰,这也是我为什么夜里不许你们靠近我的床,因为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在让人以为它曾经发生过,以至于深刻在我脑中,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我就能于酣梦中醒来,拼命地刺向来人。” 楚嬷嬷勉强笑道:“小姐总是心善。” 沈秋君笑道:“可惜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不如楚嬷嬷替我把这个梦圆上吧。” 楚嬷嬷低头想了一回,终是叹道:“那人确实是大公子。当日小姐回来,精神紧张,虽身体疲倦,却日夜不能寐,夫人便命老奴燃了安魂香,后来小姐终于沉沉睡去。” “此时大公子前来探视小姐,哪里想到,他,他竟然拔剑刺向小姐。也是小姐得老天护佑,当时竟然就醒了过来,奋力挡住了那落下来的剑,只是小姐身子太虚弱了,格挡之下竟被震昏过去,幸好此时夫人也走过来,以簪子抵在脖颈上,才逼得大公子收了手。” 沈秋君平静地问道:“嬷嬷为什么不早对我讲,想想我对他的手足亲情,在他眼中得是多大的笑话啊。” 楚嬷嬷低头说道:“当日夫人逼大公子以父母之名发了毒誓,不许他再伤害你。当时夫人说他不过是迂腐得利害,再过些时日就想得开了,说不定还会为那日之事悔之不已呢,何必多嘴让小姐伤心呢。况且大公子自从回了鲁地,每年都送最上等的礼物给小姐,许是已经想过来了吧,越发的不用再提了。” 沈秋君笑道:“你看我祖母和嫂子的对我的态度,大公子真想过来了吗?我知道他不待见我,却没想到竟会到了这一地步。” 楚嬷嬷忙劝道:“小姐想开些,就当没有老太太,没有大公子和大小姐他们,你还有侯爷夫人和二小姐以及二公子,他们才是你的亲人,其他的人,都是不相关的人。” 沈秋君叹道:“不这样又能如何?他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为了一个虚名,残害血脉手足,变成了狼心狗肺,我堂堂沈家嫡小姐,又怎能与他们一般见识。” 楚嬷嬷上前抱住沈秋君,说道:“小姐这样想就对了,他们不配得到小姐的亲情,小姐要好好活着,将来寻个好人,相夫教子,堂堂正正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 沈秋君却又心里痛了起来,不由得泣道:“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到头却反成了十恶不赦的人。祖母是我父亲的亲生母亲,我不能有所动作,否则不仅父亲伤心,更会连累母亲,可是他沈昭英凭什么定我的死活,不过是比我早出生几年罢了。” 楚嬷嬷也陪着流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只是陌生人,小姐以后也别将他们放在心上。” 沈秋君擦了眼泪,拿起宝剑,说道:“我要找他讨个说法,我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楚嬷嬷以为沈秋君要去与沈昭英拼命,吓得急忙抱住沈秋君,说道:“小姐,他是畜牲,咱们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雪香二人此时正守在门前,见此也进屋相劝。 沈秋君凄然笑道:“放心,我只是去问问他,说不定他还真为当年之事后悔了呢。” 说罢,沈秋君便向外走去,临出房门时,又道:“你们放心,我二人不会打起来的,便是打起来,我有上天庇护也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你们不要去告诉我父母。” 沈秋君来到外院,也不等小厮禀告,直接推门进去了。 沈昭英正在看南边的地图,抬头看到沈秋君进来,不由皱眉道:“你学的规矩呢,外院是你能随意来的吗?你以后离环儿远些,我可不想我的女儿变成你这般模样。” 沈秋君冷笑,将隐在身后的宝剑连同包着的布一同掷到桌上,说道:“大哥,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妹妹说的吗?” 沈昭英只瞥了一眼,心中已明了,方才环姐儿偷摸拿出那柄剑去,他就已经猜到有些缘故,正好他也懒得装什么好大哥,大家把话挑明了,也都自在,故顺水推舟遂了女儿心意。 现在看到妹妹一脸愤懑义正词严的样子,沈昭英不由觉得好笑:“我有什么可说的?你百般与环姐儿交好,终于挑唆着她将此宝剑偷了出去,哼,后宅妇人的小人行径,有什么直管来问我就是了,何必在那里故弄玄虚,欺骗一个孩子的感情。” 沈秋君不由大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是那心思龌龊的人,便想着其他人也是如此。我们那英明神武睿智的祖母,怎么教出的竟是些心里见不得阳光的怪物来。这可真不象我沈家子孙,我沈家人都是堂堂正正坦荡之人。” 沈昭英见沈秋君语言辱及祖母,不由勃然大怒,又听沈秋君后面之语,冷笑道:“沈家人?你也配做沈家人?我实话告诉你吧,如今沈家家谱里已然没了你沈秋君这个人物。” 沈秋君闻言一愣,看到沈昭英一脸得意的样子,她不由冷笑道:“不过是家谱中的一个人名罢了,我身上可是流得沈家的血,便是上面没了我的名字,沈家老祖宗也不能不认我。” 沈昭英见妹妹如此没皮没脸的,怒道:“你给沈家先人抹了黑,别妄想沈家先人会认你这个后人。” 终于步入了正题,沈秋君挑眉道:“哦,我怎么给沈家抹黑了?我曾经为救大姐,不顾自己性命安危引敌离去,也曾杀死那为非作歹之人,我觉得沈家先人唯有以我为傲才是。” 沈昭英点头道:“不错,你所做的确实是沈家人的骄傲,如果你当年在遇到那几个男子之前就自杀殉节的话。” “自杀?”沈秋君看着沈昭英嘲讽道:“我为什么要自杀,难道大哥看到几倍于自己的敌人,连抗争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自杀保节?那你可真够窝囊的,名字就算是写在家谱里也没用,我沈家人都是顶天立地的人物,便是打输了,也要多杀几个人垫背,决不会有手有脚有武器时就自己先放弃了。” 沈昭英说道:“你少在那里伶牙俐齿!你身为女子,就该有生死事小名节为大的本分,当日那样的情形下,就不应贪生怕死,以至于衣衫不整,又被外人看到,让沈家人蒙羞,在整个京城抬不起头来。” 沈秋君冷笑道:“难道我当时自杀,就一定能保得衣衫整齐?况且一个女子自杀于野外,京城中怕是不乏与你一样心里龌龊之人,还不定怎么编排我呢。再则,我如果乖乖死了,家人便是想为我报仇,怕是都寻不到仇家。我为什么不能趁自己活着时为自己报仇,便是杀不了他们也要在他们身上留下点什么,也好让我的好大哥帮我报仇啊。” “花言巧语,也不过是为自己苟且活着寻理由罢了。”沈昭英讥讽道。 沈秋君笑道:“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所谓长幼有序,大哥认为我失了名节,有碍沈家门风,那大姐也是已失了名节,大哥何不先去清理了门户,再来寻我的过错吧。” 沈昭英闻言,猛然抬头盯着沈秋君,硬声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狠毒的,原来丽君生产那**果然是故意的,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RS 第一五六章 事有偏差 沈秋君听了沈昭宁之言,立马明白过来,定又是大姐在那里瞎嚼蛆,不由怒道:“你们一个个骂我毒妇,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就狠毒了,我是为了一个虚名拿剑杀亲妹妹,还是为私利往死里算计亲妹妹了,你们一个个冷酷无情,却要倒打一耙,颠倒黑白事非。” 沈昭英道:“你什么事做不出来,当年那些人再是冒犯了你,你杀了他们便是,何必还要对他们抽筋扒皮,剜眼割了耳舌?” 沈秋君闻言愣了一下,不由问道:“什么扒皮剜眼?” “你不要在那里装无辜,你当年的手段何其的残忍狠辣,真是让人心惊,能想出做出那样事的人,又怎会是良善之辈?此时,你因失名节拉出丽君垫背,倒是蛮合你的狠毒劲儿。”沈昭英指责道。 沈秋君心里倒有些糊涂当年之事了,不过此时正与沈昭英对骂,便暂放到一边,看着他冷笑道:“有人做恶一死可以百了,但有些人做恶,打下十八层地狱,犹不能赎其罪。他们仗着自己人多势重欺负一个弱女子,哪里配做人,死了倒是便宜他们了,那样畜牲一样的人,哪里有脸去阎王处投胎做人?难道你还要为那么冒犯了我的贼人抱屈不成?” 沈昭英哼道:“你不要胡搅蛮缠,当年你不肯自杀保节,让沈家蒙羞,现在家里又因为你闹得不安宁,以你的恶毒性子,不知将来还会给家里带来什么麻烦呢。” 沈秋君听了,心中怒气更盛,说道:“你没有资格来要求我自杀,要死也是你先死,等你引咎自杀后,再来过问我的名节问题吧。” 看到沈昭英脸带疑惑,沈秋君冷笑:“当年大哥在京城外五十里领军抗击陈王,听那些草包将领之言要来个瓮中捉鳖,却没想到竟放了陈王进来,反被他攻破了京城,以至于贤王不能及时接应大姐,害得我们险被陈兵捉拿,更害得我失了名节,所以说大哥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沈昭英喝道:“你不要胡言。当年我不过是一个千总,自然要听上面的指令行事。” “这不过是你推卸责任的借口罢了。你身负保卫京城之责,在危急时刻就该拼死阻挡陈兵进京,要么你们将他们挡在外面,要么你们就战死在外面,却不是你们在外苟且偷安,凭由京城的百姓被陈王屠杀。”沈秋君轻蔑说道,又对沈昭英说道:“你没有完成你保家卫国的使命,你为什么不去以死谢罪,却要跑来逼因为你的过失而受了伤害的我自杀,难道是为了掩盖你的失败吗?” 沈昭英一时气得语塞。 沈秋君拿出匕首,一把斩向那把宝剑,随着刀剑相击,宝剑断为两半:“你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只知道指责别人,却看不到自己的过失,你不配得到沈家的这把传家宝剑。”说罢,沈秋君将剑扔下扬长而去。 此时沈昭英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一个内宅的黄毛丫头懂什么战略战术,敌强我弱,上前硬拼只会以卵投石,自取灭亡,那时就该保存实力,伺机而动,皇上都还没说什么,你在这里瞎指责什么。” 沈秋君在院里听到,大声嘲笑道:“不论如何,是你们将陈王放入京城,你们有愧于在此战争受到伤害的每一个人,要是我早就抹了脖子谢罪,要不就闭门不出躲在家里装乌龟,而不是去逼受害人自杀。” 沈昭英意欲再次分辩时,沈秋君已经走出院子,他只得自言道:“你懂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将来我总会扳回那一局的,可是你的名节却是失了再也寻不回来了。” 沈秋君虽隐约听到却已再懒得和他废话,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却一直在思量沈昭英之语。 当日她被那五人威逼时,虽趁他们不备,用身上这把匕首杀死了三人,却是几乎耗费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才躲闪不开,被其中一人踢飞了出去,在她昏迷之时只模糊看到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跳了进来。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阳光下贤王含笑的面容,她以为是贤王的人及时赶到救了自己,而且此事在大家眼里都成了忌讳,她未能明确询问,便将那个恩情记在贤王的头上。 可是如今看来,事情好像出了偏差。 沈秋君想起贤王及沈昭英口口声声说自己恶毒狠辣,不由暗自猜测:当年救自己的定是另有其人,而且那几个恶人还被那人给狠狠修理了一顿。 楚嬷嬷等人正等得心焦,差点打算去求救沈夫人,看到沈秋君回来,忙迎了上前去。 沈秋君看着她们笑道:“我在这世上的亲人果然只剩下父母二哥二姐她们了。” 雪柳忙笑道:“凡事都贵精不贵多,一群狼心狗肺的亲人还不如只有区区几个真心疼小姐的家人。” 沈秋君苦笑,自己过去四五年里竟一直做那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的蠢事,现在知道实情也算不错了,至少比前世活得明白了些,只是在世人眼中,那么的至亲之人厌恶自己,怕是都会认为错在自己吧。 至夜间沈侯夫妇也知道他兄妹二人的争端。 沈夫人不由叹道:“没想到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事情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幸好秋儿生性豁达,不然真是让人担心啊。” 沈父却道:“如此也好!以前总想着秋儿命苦,就这么让她快快乐乐地活在谎言中,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可是世间万事莫测,她总要长大,人生中也要面对诸多的问题,让她明白人性的恶,知道对人有所提防,活得明白,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虽然看清了那些亲人的丑恶嘴角脸,也知道她们不值得自己在心里去在意,可沈秋君心里仍是闷闷的。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于是便免不了回忆当年之事,又一番胡乱猜测,渐渐地朦胧睡去。 白天情绪激动了些,入睡后沈秋君便做了些奇奇怪怪的梦,却又如一条线串起了什么,让她在梦里不由得一个激灵,竟然醒了过来。 沈秋君睁眼轻轻坐起身,将现实和梦中的生活串在一起,反复思量,不由得暗自咬牙道:“好一个贤王,眼光狭窄,只知耍些小手段,却作孽不少,我现在这般情形竟是生生被你所害。” 在京城大乱中,亲近太子的一些武将们都纷纷落了马,接替上来的人虽看似与贤王无多大的关系,但沈秋君却知道那些人最后是归附于贤王的。 容妃被陈王掠走,六皇子失了依靠,也在此事中失了圣心,那天子传闻做成了笑话。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母亲出身低也不得皇上爱宠,五皇子年纪小,其外祖江家也是个通透的,只做纯臣不参与皇子夺位之事。 这件事上怎么看都是贤王得了好处,而且他在陈王破城时,明明是要去接走容妃,却私下改了主意,领着护卫队去迎战陈王,倒是博得京城诸世家子弟的好感,可并没有真正阻挡住陈王,反让他轻易就闯入容妃宫殿,将人掳走。 却不成想陈王路过贤王府邸时,派手下去掳贤王家人以为人质,偏自己错拿豺狼当亲人,自告奋勇地驾车引人而去,弄到现在这天憎人怨的境地。 沈秋君不由苦笑连连:自己前世就这么拿仇人当成恩人,猪油蒙了心地一心助着他,到头来却得了个毒妇的名号,贤王是个小人,自己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傻瓜。 沈秋君从前本想着自己与贤王一家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知道他是自己不幸及沈家四分五裂的罪魁祸首,又怎能甘心眼睁睁看着他成了皇帝,而自己一家人还要匍匐在这个自私自利不顾大局的小人膝下? 沈秋君拍着脑袋,叹道:不甘心又能如何呢,自己没有可以左右朝中局势的不世才华,可以阻止贤王的上位,顶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他下个小绊子罢了。 对,可以利用前世的先知,适时给他设些障碍,自己便是没有影响大局的能力,也要让他的帝王之路走得不顺坦。 沈秋君长吁一口气,重新躺倒在床上,脑中仍是继续思考着:自己身为闺阁女子行动不便,却可以暗中提点一下六皇子,重挫贤王。虽然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总比让贤王做皇上要好多了。 沈秋君此时有些了解六皇子以及其手下侍卫的执着了:直接杀了贤王没意思,让他自高处跌下,一路跌到污泥里,才更有趣味。 可惜前世终是让贤王胜了。 不过今生的胜者是谁却还真不一定呢! 前世贤王与太子博弈到最后,几乎是力均势敌,只是太子却心浮气燥要起事,偏还让贤王探知,抢先一步杀入了东宫,还利用自己使得二哥成了内应,最终成了事。 沈秋君此时不得不承认,那时父亲为了沈氏一族,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又或者对两方都没有信心,故保持中立,这才得到皇上的信任,连带着也使得二哥成了太子的护卫统领。 今生没有了二哥的策反,将来与东宫一战还不知谁是最后赢家呢。RS 第一五七章 秀梅心事 虽然沈秋君前世没能过多参与到贤王的事情上,但总还是知道投靠他的一部分人的。 沈秋君既然要给贤王填堵,此时想到的办法,便只有尽量断其羽翼,慢慢地让他无人可用。 沈秋君默默回忆那些人,一时踌躇满志要反间他们,一时又担心事不成反弄巧成拙,患得患失中,一夜都不曾睡好。 第二日沈夫人看到女儿眼窝发青,只当是女儿是被沈昭英伤透了心,便劝女儿不要与沈昭英一般见识,他不过是一酸腐人而已,他的话听不得。 沈秋君忙笑道:“母亲尽管放心,女儿心里明白。老天对人都是公平的,人的福气都是有定数的,女儿得了父母的极度宠爱,自然其他亲人上面就该薄些。” 沈夫人点头笑道:“你能这样想,母亲也就放心了。人在少年时有些坎坷,也是为了以后的大福气做铺垫。” 沈秋君笑了笑,自此在沈家冷脸相对的人便加上了沈昭英一家。 沈夫人虽劝了女儿,但她自己却免不了担心。 永宁侯的爵位是要传给大儿子的,而次子沈昭宁将来也不过是个普通官员。沈秋君要嫁人自然要门当户对,便不是勋贵之家也定是三品大员以上,到时真有需要娘家的时候,仍是要靠着沈昭英的。 奈何兄妹二人不仅形同陌路,还互为仇敌,百年后谁能护得女儿啊? 沈夫人不得不从长远打算。 她夫妻二人怎么也能再活十数年,这样女儿已经嫁人并能在婆家站稳的脚跟,说不定连分家之事都办妥了,只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成,倒不大用得着娘家,将来儿女成亲,甚至百年之事,也不用兄长,只吩咐小辈即可。 想到此,沈夫人眼前一亮:为何不仿效婆婆,将长孙等人抚养在身边,只要他们与女儿亲近,自己百年后,女儿有什么便可以绕过长子,自有孙儿们上前去助阵,再加上次子一家,女儿何惧没有娘家。 正好此时沈老太太因沈昭英在府里,且沈大嫂也不用她操什么心,便开始应老姐妹的邀请去赴宴。身边自然要带晚辈的,沈大嫂不敢随意出去,老太太也不会带沈秋君出去的,便只好由程秀梅一路跟着伺候。 沈夫人便借口程秀梅没时间精力照顾孩子,要将孙子孙女们接到自己院里亲自照顾。 程秀梅此时也确实是精力不济,再则为了怀胎,也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于是忙不迭地答应了。 老太太等人自然知道沈夫人的意图,倒也阻挡过几句,但都被沈夫人不阴不阳地挡了回去:“儿媳也是跟着婆母学的。看他们兄妹几人在婆母跟前个个长成如此优秀模样,儿媳也想效法一二,则再这些年儿媳夫妇虽有孙,却总没享受过那种天伦之乐,这正是个好时候。” 环姐儿姐弟三人便搬到了沈夫人院里来,先时还有些拘束,不过几日时间,便爱上这里。 一方面是沈侯夫妻二人膝下多年未有小孩子的笑闹声,而已这孙儿又不同儿女,便对其宠溺有加,这自然会大大增加了几个孩子的亲近之意。 再则沈父出自武将之家,对于孩子的学业并没有太多期望,反正不用科考求功名,而是用军功来说话,且越是小时顽劣的,长大后反而更易有出息,故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事,便任由孙子们闹腾。 环姐儿几人便似鱼儿回归大海,笼鸟归了林子,玩得越发的疯了,虽然沈夫人有时也会规范一下他们,但对比在老太太及母亲面前,那也是自由了很多,于是祖父母便成了他们眼中最好的人。 沈夫人又劝女儿多接近她姐弟三人,但沈秋君却想起了前世的兰姐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便是亲近他们又如何,他们总是与父母亲近的,便是现在得了他们的心,等他们长大了,仍是听父母之言,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亲近,也省得将来心痛。” 沈夫人不赞成道:“你不与他们接近,他们如何了解你的为人,进而亲近?见面三分情,处得好了,他们将来未必不会与你亲近,但是你若一直远离他们,他们将来听了别人的话疏离于你,却是必然的。” 沈秋君只得听了母亲的话,重新与环姐儿他们玩到一处。 这日沈秋君正与程秀梅陪着环姐儿做针线,丫头进来禀报:鲁地的家下人押着行李回了京城。 原来最初老太太欲打压儿媳,只是带了金银细软等物轻车简行,匆匆赶往京城,当然在老太太眼中是简行,但在别人眼里仍是声势浩大。 沈昭英本来是打算同家人们押送着行李一起进京,哪里想到路上有些事耽搁了,便只得先带着一队人回了京城,其家下人其侍妾则慢慢行路。 程秀梅听了,便笑着对环姐儿说道:“这下好了,你可以和父母搬到自己院里住了,省得再抱怨回到家里,反似寄人篱下。” 因为沈夫人将沈大嫂的人都打发了,他夫妻二人又不想用沈夫人挑的人,也不能将老太太的人带离开,才不得不暂住在春晖院里,环姐儿姐弟三人也不得不几次搬家,如今下人妾侍都来了,自然也就有了伺候的人,当然要搬回自己院里住了。 环姐儿如今住在正院,早就乐不思蜀了,闻言就有些不开心,说道:“搬来搬去的也太麻烦了,还要和一堆姨娘挤一处,看着就心烦。” 那丫头便笑道:“听来的人回,大公子已经将妾侍们都打发了,只留了两位有了身孕的姨娘。都是外头聘的,正由大少夫人带着去给夫人见礼呢。” 沈秋君听了不由看了环姐儿一眼:她当日为了不被杨远识破身份,胡乱说了一通,却不知前世大嫂肚里是个女孩,那两位则皆生了儿子,倒真应了她的“四弟弟一妹妹”的话了。 程秀梅则一边羡慕她人怀了身孕,一边又有些鄙视沈昭英。 公爹明明是个不好色的,怎么就好竹出了歹笋,身边早前有些妾侍也就罢了,不过是府里眼皮浅的丫头们,除非生了有大出息的子嗣,否则很难成为官府里上了档的正经妾室,而且生不了子女,年纪大些,基本上也就是被打发的结局。 看着沈昭英对大嫂也颇多维护,也是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怎么还要在外面正经的去聘妾,不知是因为那二人实在是绝色,还是为了利益才会如此? 想到后面的可能,程秀梅的心里不由紧了一紧。 她最近随着老太太出府做客,心情实在是糟透了。 正可谓人比人气死人。她本来对自己的生活是相当满意的,除了没怀了胎,公婆明理丈夫体贴,又吃喝不愁,这原本就是她所渴求的平静优渥的生活。 可是人们交际时,总爱人为地划分些圈子,她虽是侯府少夫人,然却不是世子夫人,便常被归到不能承爵的年纪夫人圈里,这倒也罢了,她在选择嫁给沈昭宁时早就想明白了的。 但是想明白归想明白,真在现实中被人低看一眼,那滋味儿可不好受,尤其是看到那些兄长已经承爵且分了家的嫡子夫人们,只能凭丈夫那不入流的品级,竟然与外面同级别的寒门小官吏妻子一处说话,她的心里便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果有朝一日她也会那样卑微地活着,她真怕自己会疯了。 可是这不是她能改变的,在她选择嫁给沈昭宁时,便已经定下来的,嫡次子要夺世子之位,那是难于上青天,或许她该想想老太太说的拥立君王的奇功,便是不能封爵,却也可封个高官。 这些话她不敢说给沈秋君,怕被沈秋君鄙视,便趁着归宁说给了母亲。 哪知话未说完,程秀梅便被母亲打了一巴掌,程夫人冷冷说道:“你这是怨母亲没有给你说个好亲事?你将来要操持家里,照顾子女,一年当中能出门几次,被那不开眼的人能冷落几次,可是你却要天天面对家里的妾侍,而且只能恨不能动。” “你以为拥立之功很好建?为了打好关系,出去喝花酒、相互赠个姬妾都算不得什么,为了拉拢人,纳个关键小人物的妹妹女儿为妾,你连动都不能动。你别不信,你父亲是因为有你外祖家,不然你那几个姑姑未必能正经嫁人,你父亲为了拉拢人心,却实实在在纳了几个妾,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为了外面的那点光彩,让自己苦一辈子?一个世子夫人算什么,要以你的心思,得做皇太后才成。” 程秀梅被母亲连说带讽刺地教训了一顿,心里倒不敢再多想了,临走时程夫人又道:“你就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凡事有公婆呢,别自作主张,最后里外不是人。” 程秀梅现在想来脸上犹自热辣辣地,权势真是迷人眼,差点就鬼迷心窍了,又看到沈秋君笑眯眯的样子,怕被她看穿心事,忙提议出去看看热闹。 几人正准备出去时,沈夫人却派了个丫头过来传话:沈昭英受了伤,你们先别出去,免得惊着了。RS 第一五八章 秋君心乱 环姐儿听了忙问道:“我父亲怎么会受了伤?” 小丫头摇头不知。 沈秋君自然不会往前凑,程秀梅也不方便过去,环姐儿心里极为担扰父亲,便要带着丫头过去。 程秀梅忙劝道:“你放心,你父亲不会有事的。这里是京城又不是战场,可能是与人比武较量时刮蹭了一下,不会严重到哪里,况且咱们府上的辛先生医术极好,说不定正在治疗伤口呢,你去了也不中用,反易添乱。” 小丫头也忙道:“看大公子的精神倒好,并无大碍,只是肩上受了伤,流了点血。” 环姐儿仍不放心,程秀梅只得派了嬷嬷们跟着一起去了。 环姐儿赶到时,老太太、沈夫人及沈大嫂等人正等在外面,那两位侍妾也捧着肚子低眉顺眼地立在一边。 沈夫人看到环姐儿来,忙招手让她到自己跟前来,安慰道:“我不是说不让你来的吗,小孩子家家的见血不好,怎么还过来了?你父亲没事,只是比武时肩上不小心中了暗器,辛先生正在往外取呢。” 环姐儿便道:“孙女实在担心,还是守在这里安心些。父亲是被何人所伤,既然是比武,怎么能用暗器?” 沈大嫂便狠狠看了一边站立的两个妾,对女儿抱怨道:“今天就是晦气,也不知冲撞了哪里的瘟神,竟然会遇到六皇子,偏六皇子非要拉着你父亲比试一番,唉,这中间的事也一时说不清楚。” 环姐儿听了不由叫道:“皇子就了不起吗,暗箭伤人,小人一个。” 沈大嫂忙捂了女儿的嘴,小声道:“我的祖宗,你小声些,也是你父亲今天倒霉遇到了他。” 沈夫人不满地瞥了沈大嫂一眼,对环姐儿说道:“六皇子使暗器,是你父亲同意了的,兵家最忌轻敌,你父亲在此事上有些狂妄了,幸好只是自己人比武,不然将来到了战场,可就不是受点轻伤的事了,但愿此事能给你父亲一个警示。” 老太太听了却觉得刺耳,冷笑着正欲说话,此时却听到沈昭英在里面一声闷哼,众人的精神便都被吸引到了屋里。 沈大嫂的心便提了上来,忙要进去,却被赵管家拦在外面道:“暗器已经取出来了,正上药呢,少夫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过不多时,就见辛先生擦着汗走了出来,对老太太等人说道:“已经没事了,一会我让人送来药,每日好生换药,别让伤口碰到水。” 院子里的一群女人闻言顿时松口气,谢过辛先生后,呼啦啦地进了房去看沈昭英。 见沈昭英精神还好,伤口也敷了厚厚的药,一番关心叮嘱后,才各自散去,只留了沈大嫂在旁伺候。 沈昭英说道:“我的伤不怕挪动,这几**就安排她们安顿下来,咱们也该回自己院里了。” 沈大嫂忙答应着,沈昭英又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从前那些妾侍落胎的事我不会追究,只是她二人不同,不提她们是正经的妾,只说如今我离开了鲁地,过几年免不了人走茶凉,她们家里虽门第低,却是极紧要的位置,将来定能用到,你别整天捻酸吃醋,也要拿出正房太太的气度来,有事没事地刺过来刺过去的,有意思吗?” 沈大嫂听丈夫之言,明显是听到自己所说的话,心里更是汪满了醋,却也没有办法,只得诺诺地应了。 沈秋君当晚也听说了沈归英是被六皇子所伤,虽与丫头们谈论时也只说是他们男人们天生好斗,争名抢利的,可这心里却免不了往别处想。 沈父早就得知事情经过,回来后去看了一回沈昭英,免不了又教训了他一顿,要以此为诫,不可再犯轻敌的错误。 沈昭英心里气苦,却也不可奈何,谁让自己一时不察,被六皇子激得同意他能使暗器呢,只当吃一堑长一智吧。 第二日,六皇子便带着药材上门来探视沈昭英。 彼时沈昭英正在换药,沈大嫂看着那伤口心疼不已,看到六皇子便格外得气恨,又轻看他是不受宠的皇子,虽说名声很不好,但谅他也不敢在永宁侯府放肆,口里说的话就有些难听。 六皇子听了也不生气,笑着对沈昭英说道:“我听说沈兄与敌人交战多次,想着定是利害非凡,哪里想到竟还不敌我这三脚猫的功夫,看来功夫也不过尔尔,我知你轻视于我,我也不生气,只当帮着南边的百姓们提醒一下沈兄对敌时万不可大意了。” 沈昭英被六皇子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大嫂在旁看了便冷笑道:“两兵交战,可不只看统帅的功夫,而是排兵布阵,战略战术。” 六皇子不由哦地笑看着沈昭英道:“我几次三番提醒你,我要扔暗器了,你初时还知躲闪,后来竟无视于我的提醒,终于是受了伤,这也算我送给沈兄的饯行大礼:何为兵不厌诈。” 沈昭英被个没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教训,心里自然憋闷不已,偏又无法反驳,只得气红了脸不作声。 六皇子又看了沈大嫂一眼,对沈昭英皱眉:“男人家说话,又是正经的军国大事,一个后宅女人插得什么话,莫非沈兄以前做战也都是靠着夫人指挥不成,怪不得与我较量时会失了手。你们两口子谁指挥作战外人无话可说,只要胜了就成,可如今却正儿八经地跑来陪男客,这沈家的规矩,啧啧,真是,唉……” 沈大嫂原本是帮着丈夫换药,一时没走,此时却被六皇子如此说,不仅沈昭英暗自瞪她,她自己也满面通红,只得退了出去。 沈昭英终于熬到六皇子告辞,对着六皇子暗自吐口水:呸,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也敢跑到永宁侯府摆威风,如果不是沈家,还不知有没有你呢! 沈秋君早就得了消息,想了想便带着雪香二人去了花园子。 六皇子自沈昭英春晖院里出来,一路上磨磨蹭蹭,看到沈秋君正在一个小厅子里坐着,不由眼前一亮,便笑着迎了上去,引路的婆子忙忙阻拦。 小成子便拉着她,笑道:“我们爷有正事要与你家小姐说。” 那婆子犹不信,还要阻拦时,沈秋君已经冲她点了点头,她只得束手站在厅子外等候。 六皇子见此,越发笑得见牙不见眼,走到沈秋君面前只笑也不说话。 沈秋君摇着扇子也站起身来,看着他问道:“好好的怎么想起要和我大哥比武呢?还用暗器伤人。” 六皇子搔搔头,低头笑道:“我听说他对你很不好,你二人闹翻了,他既然是你的敌人,自然也是我的敌人,我便稍稍出手教训他一下,省得他闲得没事,老和你过不去。” 沈秋君点头笑道:“看来六爷是在我们府上安了人手,随时监视我们沈府中人了。” 六皇子忙道:“我哪里安什么人手,不过是辛先生欠了我人情,情愿帮我留意着你的事罢了。奸细之事是不做的,毕竟是府上养着他,他要真做了我也不会饶了他的。” 沈秋君原本就猜着是辛先生多的嘴,如今得知倒是真的,可六皇子说的明白,倒不好再指责,又不由想起前世之事,看来是自己低估了六皇子与辛先生之间的联系,只是不知药丸之事是否也是出自六皇子的授意呢,可惜毕竟是前世事,今生看来是寻不到答案了。 沈秋君顿时觉得索然寡味,又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起身要走,六皇子多日不得见沈秋君,见她要走,心里便有些急躁,一把拉住沈秋君,小声求道:“再坐一会吧。” 沈秋君忙拿扇子格开六皇子的手,看着他哀求的眼神,心里不由慌乱起来:“有什么可坐的。” 六皇子看了看四周,也知道沈秋君如今在府里不比前几个月,与自己长久在一处,还不知老妖婆们会说出什么难听的来,保不准就传扬出去坏了她的名声,也不便拉扯她,只得呆呆看着沈秋君离去。 沈秋君回到房中,脸上犹是热热的,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一系列的事情,都说明六皇子他真的起了什么心思,可是自己不仅仅比他大三岁,实际年纪做他母亲都绰绰有余了。 此时程秀梅带着人走了来,心有余悸地样子:“听说你在院里遇到六皇子了,可怕我给吓了一跳,幸好没出什么事。” 沈秋君笑道:“在沈府能出什么事,我又没得罪他,他能把我如何?” 程秀梅也笑了:“别人总传他如何如何毒辣,这心里就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才好,如今想来倒真是将他给妖魔化了,对他虽有些不公,不过应该离着他远些才好。” 姑嫂二人又闲话几句才分开,沈秋君也将那团麻放下,只当是六皇子少年慕艾,过一段时间就忘了,况且还有个李瑶琴呢。 生活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沈昭英一家搬了回去,不过沈夫人道院里三个孕妇,需要时刻小心,三个孩子还小,就不用过去挤着了,环姐儿姐弟三人便仍是住在正院。RS 第一五九章 昭英离京 沈大嫂不敢再公然与婆婆对抗。从前在鲁地受老太太的影响,对沈夫人起了轻视之心,然回京城后几次较量,不得不说,婆母就是婆母,自己再怎么藐视她,面上也必须恭恭敬敬,不然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她可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至于老太太也无话可说,也可能是因为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她也没精力寻事了。 家里一时倒是平静了许多,六皇子又来看过沈昭英几次,也只偶然碰到过沈秋君一两次,只不过是打个招呼擦肩而过,六皇子虽心中不足,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愁苦有何办法,明年可以求得皇上同意,聘娶沈秋君为妻。 二人小心翼翼地相处,自认做得机密,外人不得知,却不知早就被老太太看在眼中。 老太太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事没见过,又是身处局外,自然就发现了六皇子对沈秋君的那点小心思。 说实话,她心里倒是蛮佩服沈秋君的,竟然真勾得阴险毒辣的六皇子的情思来。而越是这种看似别扭无情的人,一旦动了情思,却往往总是执拗地吓人,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尤其是年纪这样小就动了情思的少年,对于他来说往往是刻骨铭心的,不论他将来如何娶妻纳妾,最初勾得他心动的那人却会一生深埋在他心中,永难忘怀。 老太太倒有些后悔,当日回京城时,不该与沈秋君闹僵了。虽然当今皇上不太可能让一家出两个皇子妃,然动动手脚使点小手段,未必不能成。一旦成了,六皇子是太子的人,说不得将来贤王谋大业时,就派上了用场。 不过老太太很快又释了怀,管他们二人将来会如何,反正六皇子只要真对沈秋君动了情,沈秋君说的话做的事就一定能牵动他的心,而沈秋君当年之事也是个极好的把柄,不怕拿捏不住她,拿捏住了她,也就相当于拿捏住六皇子一半。 老太太不由得意,当年她福至心灵地给沈秋君起了扶玉的小名,如今看她历经那样的事,本以为是枚废子,没想到竟枯树遇春般地成了枚有用的棋子。 于是老太太不再寻沈秋君的麻烦,还劝告了沈昭英兄妹,虽仍是不和沈秋君说话,面上却不再那样冷漠无视,面上倒也过得去。 事有反常即为妖,沈夫人母女二人心中纳罕,她们可不敢乐观地认为,老太太经过这段短短的时间,就一下子想通了,可又不猜不透她为何改了态度,百思不得其解,便也随着她去了,就这么凑合着过下去也不错。 程秀梅仍是有些苦恼,她虽然已经明白对于自己来说,什么样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可她不敢打保票自己一定能抵住外面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也不敢保证抵御得了老太太关于权势的那一番诱惑。 不想这日却诊出她已有了身孕,她自己高兴自不必说,沈府众人也是一处沸腾,这二房也该有身孕了,只不过是怕给她压力才不提这事的,如今见她终于有了喜,沈夫人等人也就放了心。 沈夫人一边笑不拢嘴地拉着程秀梅交待怀孕中的禁忌,一边特意交代大厨房拨几个人出来专门做二少夫人的饭食,一时又担心自己说得太多累着儿媳,便又将自己身边的几个老成的嬷嬷拨了过去,时时提点着程秀梅些。 程夫人当天也得了消息,不仅特意来沈府相互贺喜,也派了几个人来服侍女儿,沈夫人也不在意,反正都是为了自己的嫡孙好。 沈夫人又特意叫来儿子吩咐道:“这女人生产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你媳妇嫁进咱们家也有段时间了,现在才怀上胎,之前必定心情郁郁,你可要顺着她些,不然真有什么意外有你后悔的。” 沈昭宁忙笑道:“儿子又不是小孩子,子嗣事大,如何不懂?一定不会惹她不开高兴的。” 沈昭宁确实是不敢大意了,他成亲也近一年时间了,妻子却仍无身孕,虽说外人都会说媳妇肚皮不争气,可老是无孕,倒象是自己能力不够似的,提起来也是面上无光,如今终于怀上,他也是大大松了口气,,男女先不管,开了肚就好。 沈夫人又道:“你媳妇是个明事理的,你也脾气温和,只你二人我倒也不担心你们会吵起来。我叫你来主要是嘱咐你一句:子嗣为大,你就先委曲些日子,等嫡子落了地,你媳妇能辖制住你也好,还是管不住你让你胡闹也罢,只要不出格,我也懒得管你们房中事,只是现在决不能纳通房。” 沈昭宁的脸就红了,呐呐答应着。 大户人家妻子怀胎,一般都会在房中放个丫头,他倒不是没想过,不过终是决定先不考虑这一方面,一来是嫡子事大,怎么也要让妻子平安产子,二来他与妻子还算新婚,感情正浓,实不愿插进个人来闹得夫妻不和,三来则是他宫中差事也多,也懒得费那精力,况且程秀梅品貌俱是上上等,见识了这样的人,寻常人也就难入他的眼了。 程夫人母女二人心中倒是着实捏了把汗,大半个月过去了,见沈家半字未提安排通房之事,对自己仍是天天的嘘寒问暖地,便知他们为了让自己好好养胎,不会再提此事了,这心才放了下去。 傻瓜才会充贤良的主动为夫安排丫头呢,程秀梅便也装没想到这一层,只安心养胎。倒是老太太心疼孙子,提过一次,沈夫人便道:“他们还是新婚夫妻,蜜里调油一般,现在也不能安插下人,先多生几个儿子,过几年再说吧。他们小夫妻的房中事,做老的也难插手。” 程秀梅听说后,心里的石头越发落了地。如此一来,老太太出门也没个晚辈跟着,再加上天越发的酷热起来,老太太只好整日躲在春晖院里消暑。 倒是沈大嫂免不了吃醋,心中不忿:同样是怀有身孕,这其中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不过想到丈夫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极力撺掇着他早日起程赴任,这样自己也可以从容跟去,她现在巴不得赶紧逃离京城,去过自己逍遥的小日子。 不过她又担心婆婆会留在京城挫磨她,一时又暗在心里打叠些话。 果然沈昭英一提出要起程,沈夫人便道:“你早早去了也好,免得误了日子,不过你媳妇她们有孕孩子又小,实在不适宜跟着一起赶路,不如让她们先留在京城,等过几年再说吧。” 其实沈夫人倒是真想将沈大嫂留在身边,倒不是为了锉磨她,而是这个沈府早晚是老大家来接管的,偏老大两口子心不正行事鬼祟,沈夫人便想留在她身边,言传身教,别只两眼盯着权势。 不过后来又想到沈大嫂定是不想留在京城,而且就是留下她来,老太太也不会任由她与自己亲近的,况且儿子只身一人在外,她不放心,丫头婆子们哪有自家媳妇知道疼汉子。 再则儿子原本姨娘通房一大堆,现在却光杆儿一人去赴任,指望着他自此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基本等同于痴人说梦,有媳妇在身边跟着也能拘束一二,免得糟蹋坏了自己的身子。 于是沈夫人说了留人的话后,便坐等儿媳讨价还价。 最终,沈大嫂不得不只带着她肚里的孩子随丈夫远行。 临行前,环姐儿毕竟大了知些事体,知道自己怕是一两年内是看到了父母了,便忍不住泪眼婆娑。 两个小的还不能明白离别之苦,且想到没有父母在身边,日子定是过得更加快活自在,虽说过后几日,他二人忽然反应过来,大大痛哭了一场,但此时脸上反倒有些喜色。 气得沈大嫂直在心里骂他们是两个小白眼狼,但还是很不舍得,不过她也明白,便是她留下,婆婆也不会让她接近几个孩子的,倒不如跟着丈夫出去,至少肚里这个还能保证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 两个妾自来了京城,一直都是闷不作声,凡事全凭主母做主。如今见沈大嫂去了南边,心中均暗喜。 沈大嫂之前的手段,她们也有所耳闻,如今同处沈府,也仍是暗暗防备,如今她人已去,她们心中的弦便着实松了下来。 她们也是好人家的小姐,本可以嫁个小康之家做个太太的,如今为了家族富贵不得已做了妾,深知自己这辈子别想有出头之日了,只愿生个一男半女后半生有靠。 对于她们来说,留在京城反倒更好些,只要有孩子在手,沈夫人一个当家主母,也不会和儿子的妾过不去,份例月钱自然一个儿不少,自己也不是正经儿媳,用不着去立规矩,只在自己院里养胎,将来则逗弄孩子,日子倒也不难过。 自此两个男孩子在外院读书习字练武,环姐儿则另有老师教她读书女红和规矩,闲了就与程秀梅沈秋君一起承欢在沈夫人面前,倒显得老太太孤寂不已,于是沈夫人便命蔡高两位姨娘搬去春晖院陪着老太太。 老太太哪里看得上那两个妾,也不大理会她们,最后又让她们挪到春晖院临近的小院里去住了。RS 第一六零章 北蛮来人 很快夏去秋来,天气变得凉爽,算着还有一个月就是沈秋君的生日,程秀梅不易动针线,便将要做礼物的针线活儿都交给环姐儿来做,她只在旁指点。 环姐儿这几个月一直在练习针线,做个双份自然不惧,没想到两个小的得知后,也求着环姐儿帮着做件针线,以为小姑姑的芳辰贺礼。 气得环姐儿大叫:“你们就是拿泥巴捏个物件也是自己的心意,让别人做算什么事。” 可惜那两个小的仗着自己年纪小,根本就不和环姐儿讲道理,扔下两句话就走了。 众人见环姐儿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由得捧腹大笑。 沈秋君则安心等着收礼。 这时北蛮的使者也来到了京城,于是便注定了要发生些事儿了。 北蛮这几年的日子实在是难过,本就耕地少,织染落后,还连年天灾,偏偏因早年与大齐有些嫌隙,便是想拿钱买粮食布匹都没处买去。 一时北蛮百姓怨声载道,北蛮国主承受不住压力,只得派太子带着使者前来向大齐示好,欲结成兄弟之邦。 大齐自上到下的臣工们也认为如今大齐边界不平,倒不应与北蛮再起战事,不过一个小小的北蛮怎么当得兄弟之邦,便是不是附属之国,也万万不能与大齐平起平坐。 接待北蛮太子一行的人是贤王。这让北蛮使者有点不太舒服,不敢求大齐皇帝亲自招待,怎么也是大齐太子,这才对等啊。 贤王见自己被轻看了,也是心头恼火,呵呵笑道:“本王一直赋闲在家,无所事事,皇上想着我也该从小处学着做点事了,这不就把这个差事交给我了。” 北蛮使者个个气得怒目相向,幸好北蛮太子也知自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忙悄悄使了个眼色,暂时压制住众人,装作没听见一样,随着贤王来到驿馆安歇,以备第二日朝见大齐皇帝。 等贤王走后,北蛮太子的亲信萧将军便冷笑:“只会打嘴仗的东西,有本事战场上见。” 北蛮太子叹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次是求于大齐,只希望顺顺利利,可别节外生枝,你与他的私怨等以后有机会再算吧。” 萧将军却不以为然,他心中早就有了计划,只道:“殿下不必担心,他和李意书搅了我们的好事,怎么能就此白白便宜他们去。我有办法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说不得还能大大赚一笔银子呢。” 北蛮太子看向萧将军的眼神就有了几分冷意,却也不敢严厉训斥,只得警告道:“你不许胡乱施为,一定要事先告知于我。” 萧将军倨傲答道:“殿下放心,我自有分寸。” 北蛮太子见此也无可奈何。毕竟萧家在两国边界处颇有势力,自己对萧家以后还有诸多仰仗之处,便是之前也多亏他家与大齐暗中做了那些生意,才让他能赚得有大量银钱,故此不得不对这个浑人诸多忍让。 萧将军自然也知道自己家族对太子的意义,时日久了便不免骄傲跋扈起来,且之前一直与大齐有权势之人做粮食布匹生意,偏偏自去年被李意书和贤王两两联手断了财路,心中就把他二人恨上,如今又见贤王不将北蛮放在眼中,越发要想法子报复他了。 第二日北蛮使者进殿拜见大齐皇帝,递上国书,一是送上百匹好马及数名美人给大齐皇帝陛下,以示诚意,二则是欲为太子聘娶大齐公主为正妻,两国结为兄弟之盟,三则是请求大齐能在边界互市,卖给北蛮粮食等物。 不几日大齐便一一作了答复:马匹及美人如数笑纳,娶大齐公主,太子还不够身份,北蛮国主倒是可以做天子之婿,互市暂不能开,不过如果北蛮有需要可以向大齐朝廷购买粮食与布匹。 北蛮太子倒是松了口气,虽然不能达到自己所要求的,但总算有些进展,且也在预料之中,当然自己这边不能一口答应下来,便与大齐扯皮讨价还价,比如希望嫁到北蛮的是位真正的公主,不要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偏支宗室女,另外仍是希望互市,而不是只与大齐朝廷做生意,因为通过与大齐百姓做交易,说不得就能得非粮食布匹以外的东西。 京城众人在对北蛮人进京稀罕了一阵子,又为即将和亲的公主惋惜后,便又继续自己日常的生活。 而此时那萧将军也制定了自己的报复计划:李意书有个清秀聪慧的妹妹,而贤王则有个美貌明艳的小姨子,均是待嫁之身! 可怜那两位还不知危险将至,竟毫无防备。 先说沈秋君得知北蛮使者来京,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前世北蛮也是此时来的京城,事态进展也如前世一般。 当然今生也定会有的变化的,前世最终是选了一位宗室女封了公主嫁去北蛮,贤王为了拉拢那宗室,还曾想让沈秋君去劝说一二。 但被沈秋君拒绝了,如果是想卖女求荣的,就不值得去劝,便是劝了过来,也中不多大用,如果是真心疼爱女儿的,那么所有的劝说,便都苍白无力,说不定还会被迁怒,出力不讨好。 倒是李瑶琴极为同情那位公主,得知那公主不愿出嫁,甚至寻死觅活,便自告奋勇前去劝说。没想到她倒是个会说话,真就劝得那公主斗志满满,最后还写了一首昭君诗相勉,引得贤王一阵称赞。 沈秋君想到此,心里一阵冷笑,对于李瑶琴的行为,她不做评价,但是今生只怕是要沈丽君去劝说了,也不知她又会如何做呢。 再说李瑶琴看到事情一如前世发生,是既放了心又有些心酸,同时还暗自鄙视当今皇上,就为了那个北蛮国君岳父的名头,却害了一个女子,不然如果嫁与北蛮太子也算年纪想当,说不得就能产生感情了呢,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却不得不嫁给一个行将入木的老头子,唉,也不知今生谁是那个劝说公主释怀的人。 李瑶琴感叹完那位公主后,不由又感慨着自己的人生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穿越女的特质,她今年为数不多的出行,总是会不期遇到贤王或者林景周。 对于重生后自己所做的决定,李瑶琴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后悔,但世事已变,她与贤王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了,不提沈丽君比之前世的沈秋君要难缠的多,而且她是决计不会做小三的,故面对贤王时已经开始疏远了。 却没想到反而更引得贤王注意,李瑶琴发现几次相遇,怕都是他的刻意为之,不由得心酸又心疼,矛盾不已,毕竟二人前世是那样相爱。 反观与林景周的相遇,倒让她放松不少,而且每每听到他宠溺地叫自己小丫头时,心弦便被轻轻拨动,泛起阵阵涟漪,又想起前世时,他最初也是如此叫自己的,但在自己嫁入贤王府后,才不得不改了口,后来情到浓时,自己还曾承诺来生定弥补于他,如今看来真是天意了。 李瑶琴叹口气,来到母亲房中,说道:“哥哥派人来报了平安,女儿想去寺里还愿。” 李夫人知道女儿是个有主意的,自己也难拦她,况且又是为了儿子平安祈福,便同意了,然后想着最近自己哪日无事,也好陪同她前去。 李瑶琴知道家里定有林景周等人的耳目,怕是到时与自己再来个不期相遇,母亲见了倒不妥,便忙道:“只是去常去的那家小庵堂,我还了愿就回来了,倒不必再累得母亲陪我过去。” 李夫人心中暗叹,便也只好点头,不再过多插手女儿的事情。 于是选好了日子,李瑶琴便一早就出发,却浑然不知,那北蛮人已然探得她的行踪,忙忙报告给了萧将军。 且喜的是,贤王与林景周也分别知道她要去城外小庵庙里还愿,恰好俱无事,便不约而同地前往城外而去。 李瑶琴还了愿后,因日头已高,天气有些热,便带着几个贴身丫头暂且来到一处禅房歇息,其他人则在庵庙外随意歇坐了。 李瑶琴一入禅房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此时便有几个男子忽然出现,只拿了帕子将丫头捂住口鼻,那几个丫头便委顿在地。 李瑶琴吓得呆住了,那几个人已鬼魅般地退了出去,然后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笑容猥琐的青年男子来。 那男子笑道:“李意书断了我的财路,我收了他的妹妹,再拿笔嫁妆,倒也值得。” 李瑶琴不由大惊,此时她已经看出这个人应是北蛮的人,她怎么也没想到今生竟会有这样的变故。 看着那人渐渐逼近,李瑶琴急忙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自己的喉咙,叫道:“你出去,不然我便陈尸于你面前,到时你也难走出大齐。你若退去,我便可当没发生过此事。” 男子大笑:“你这一套也只吓吓那些文弱书生罢了,你要死便死,我倒是听人说,人刚死去身子还是温的呢,我不会介意的。再则死无对症,谁能拿我怎样,你死了,还有沈家三小姐呢,听说她可是个美人儿。贤王与你哥哥不让我好过,我只好拿你二人出出气了。”RS 第一六一章 接二连三 李瑶琴看到那男子的反应,一下子傻了眼。 那一招明明是经过无数女主验证过的,若对方是个良心未泯的人,他很可能会因此对女主的视死如归而另眼相待,若对方是个人渣,也大多会觉得白白要人一条命却无利可图,反易惹上其身后的家族而罢手。 没想到在成功吓退太子后,竟然在这个人面前失了灵,再听眼前这个人渣龌龊的话语,便是死了也不得清白,更加地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男子,李瑶琴不由握紧手中的簪子,自忖道:二人如果真扭打起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硬拼也是不成的,只能智取。 一时又想到按照惯例,贤王或林景周也许不多一会就能到,唯今之计,先用拖字诀,多多延长些时间,若是他们不能及时赶到,再见机时事。 李瑶琴也不将簪子放下,只是问道:“你说什么是我哥哥坏了你的财路,只怕是你弄错了吧,他在北边不过是个小小的百夫长,哪里有那个能耐?” 这个男子正是萧将军,看李瑶琴的行为,便知她是打着拖延时间的主意。 因为自认自己做事稳妥,外间亦有自己的人在把守,这李瑶琴如今已是盘中煮熟的鸭子,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也乐得慢慢逗着她玩,好欣赏她最后无人来救愿望破灭时的绝望神情。 萧将军便笑道:“这些男人家的事,你不必知道,你只知道你要为你哥哥赎罪就行了。”说着又向强逼近一步。 李瑶琴慌忙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既然是男人家的事,何必来寻我等女子的晦气?” 萧将军看李瑶琴慌乱的手中簪子都几近拿不住,不由大笑:“你大齐女子果然柔弱无力,听说你们单独与一个男子在一处,便是失了名节,若不嫁给那人。便只好自杀了,你既然不敢死,不如就乖乖从了本将军吧,也是你运气好,便算你先进门,那沈氏只能排在你后面了。” 李瑶琴不由羞愤道:“你休想。我死都不会让你如愿的。” 萧将军也不说话,只笑着又向前走了一步,他已经看出眼前这个女子是个怕死的,看来这次自己确实能人财两得了。 李瑶琴如今已是心急如焚,难道自己今生竟要落得那般屈辱的境地?可是真为了所谓的名节死了。将来谁能为自己证明清白,又有谁能寻到凶手替自己报仇? 这时萧将军没了耐心,打算速战速决。趁李瑶琴分神之际,便扑了过来,李瑶琴一边大叫着救命,一边将簪子扎向萧将军。却不想那萧将军也是身手敏捷的,一把将簪子夺了过去,随手扔到地上,又将李瑶琴一把抱起,扔到床上。 李瑶琴急忙爬起身来。恨恨地看着萧将军凄厉叫道:“你快快退去,否则我今日若是死不了,将来必会让你不得好死。” 萧将军见李瑶琴如此不堪一击。只会说些狠话,他做这种事多了去了,也没见那些女子如何。如今见李瑶琴又是如此,心里便有些索然无味,不过想到要折辱李意书并可得到一笔嫁妆,仍是要扑了上去。 这时,却听外面一人朗声道:“在我大齐境内,还请萧将军自重。” 话音未落,禅门便被一脚踹开,贤王带着林景周快步走进房来,看到李瑶琴虽有些狼狈,却衣衫整洁,不由齐齐松了口气。 萧将军没想到他二人此时会出现在这里,不由吃了惊,再看外面双方打斗,北蛮一方明显落了下风,知道今日不仅事不成,只怕自己也讨不到好,只得遗憾地看了李瑶琴一眼,转过身来笑道:“今日能在此见到贤王爷,真是幸会。我不过是逗着这个小丫头玩罢了,还请贤王爷不要误会。” 贤王冷声说道:“最好是个误会,不然,哼!” 萧将军哈哈大笑道:“当然是个误会。不然真要闹出去,按你们大齐的规矩,我可是要娶这个小丫头的,偏我家中已有正妻,她大小也是伯府小姐,难不成你们还要让她给我做妾不成?” 贤王与林景周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如果真要人不知神不觉地将萧将军等人除去,确实有些难度,而且萧将军作为使臣却死在大齐,说不定到时北蛮与大齐会有战端,贤王军中的拥护者几乎都在北蛮边界驻守,战事一起,他的人怕要折去不少,于他夺位实在是不利。 贤王不由看向李瑶琴,如果她对萧将军不依不饶,他们也实难就此罢手。 李瑶琴看到贤王二人出现,心里不由暗自感谢老天对自己的厚爱,但对于此事如何处理,她也颇有些左右为难:事情闹得大了,她的名节不免受损,若再闹到两国交兵的地步,只怕她也难再活命,可如果把此事当作没发生过,又未免有些没血性,她不得不低头只作惊吓状,只当没听到他们的言语,把事情的话语权交给了贤王。 贤王见李瑶琴默不作声,暗松一口气,对萧将军拱手说道:“这个误会到此为止,希望萧将军在大齐境内安分守己,若再有此类似之事,就不要怪本王手下无情了。” 萧将军哈哈拱手告辞道:“放心,不会再出现这种事的。”说罢走出房去,叫了自己的人离去。 李瑶琴此时才站起身来,走到贤王面前恭身谢道:“多谢王爷相救,才使得小女子幸免于难。”说着眼泪却已滚滚落下,此时却恰好看到贤王脚边躺着的簪子,一弯身便捡了起来,冲着自己脖颈就要刺下去。 林景周却因早就知李瑶琴是个烈性子,他又不能越过贤王,只在后面默默观察着李瑶琴,见她如此动作,人已快步上前,将簪子一把夺下,劝道:“你何须如此,你若是真死了,岂不是如了那姓萧的心意。” 贤王吃了一惊,也忙忙上前劝说,好一会,李瑶琴才赌誓自己不会再做傻事了,贤王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李瑶琴又道:“那人道,是因为王爷与我哥哥断了他的财路,他才会如此报复,又明确说了下一个对付的人的是沈三小姐,这话我也不好去说给他,还请王爷代为转达,让她今后小心些,不要随意出门。” 贤王本来就为萧将军如此对李瑶琴而不解,听她之言,才知道原来是受了自己等人的池鱼之殃,心里不免有些内疚。 于是便将李意书如何发现太子与北蛮偷着交易,而自己的人又是如何采取措施保住李意书,同时斩断了太子与北蛮人的交易等等诸事简略说了一遍,又对李瑶琴道:“回去后请太医诊治一下,吃点压惊药,只当它是一场噩梦把它忘记了,这事我会处理妥当的。” 李瑶琴乖巧地点头同意了,一时又弄醒几个丫头,严厉嘱咐了一通,这才赶紧回了府,只盼着北蛮的人赶快离去。 倒是贤王却正为告不告诉沈家人而烦恼。 如果告诉了沈家,也算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自此就能与沈家修好,从而将前事一笔勾销。况且小姨子被先奸后娶,给北蛮人做妾,对于他来说,也委实不是个好名声。 但是,贤王却仍是有些忌惮沈秋君的命格,一个人的命格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尤其是天命皇后,再加上牝鸡司晨,这样的人还是要防备些的好,如果她真去北蛮做妾,万一命格又变了回来,也只是应验在北蛮罢了。 就在贤王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取舍时,沈秋君却因不知危险将至,仍是如常去了寄名的一处尼姑庵为生日将至酬谢神恩,并祈求来年的平安喜乐。 因为沈夫人有事不得随行,沈秋君一大早就带着家人出了城。 六皇子自然也得了消息,心中暗喜,忙去太子处闲话一番,将当日之事推了个干净,只道自己要去城外游玩一天。 太子自然免不了要对六皇子近段时间的忙碌肯定一番,又表示了一下关心,最后笑道:“最近为了北蛮一事,你也跟着孤受累了,好好出去玩一天,也松散一下。” 六皇子也表现得极为感恩,兄弟二人亲亲热热道了别。 可六皇子又认为沈秋君此去定有事要办,自己早去见不着人也没意思,况且她一到了,自己立马也到了,倒象是时刻离不开老想见她似的,万一现在让她小瞧了自己,那以后自己威严何在,于是在府里磨磨蹭蹭了半日,这才准备出城。 今日与太子的一番虚情假意和为了面子的那一时的磨蹭,便成了六皇子心中的一大悔事,自此但凡与沈秋君有关的事,他再不敢有一丝的懈怠耽搁,大丈夫的颜面问题算得了什么,哪里及得上老婆的重要。 六皇子刚登上马,就有人来报:看到北蛮萧将军也带着人出了城,而且他似是一直派人再沈府晃荡。 六皇子听了,不由咬牙恨道:“你最好不是冲着玉姐姐去的,不然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又急令人召了死士前去,他便带着杨远等人策马飞奔出城而去。 第一六二章 生死搏斗 因为那个尼姑庵是常与沈府走动的,况且沈秋君不只每年生辰会来,平时也会偶来祈福,故与庵中人都是极熟识的,况又是个大施主,庵中早前得了消息,自然安排得妥妥当当,主持又亲自接了出来,陪着说了会话,这才来到殿上叩谢神恩。 一应事情完成后,因庵堂中会有其他的人前来,主持担心会扰了沈秋君的清静,便请沈秋君去禅房颂经祈福。 沈秋君笑道:“师傅且去忙吧,我自己去禅房就可以了,往常都是那处,也迷不了路。我的人也早就去准备了。” 主持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便点头宣了佛号,恭送沈秋君主仆离去。 原来沈秋君一行人一到寺里,家丁们因是男子不便进庙,便在外面歇了,雪香则带着丫头去往常住的禅院布置,这时只雪柳陪在沈秋君身边。 主仆二人一边说笑看着景儿,慢慢来到那处幽静的禅院内。 一时院子,就看到禅房门前有两个小尼姑在那里打瞌睡,雪柳不由气道:“这主持倒是个爱拣软柿子捏的主,看小姐和气,她就敢派这样懒的人来伺候小姐。我去教训她们一顿去。” 沈秋君忙拉着雪柳笑道:“算了,她们看着才十来岁的样子,估计是打扫累着了,才偶尔偷个懒,我又不用她们伺候,何苦再吓她们,怪可怜见的。” 雪柳忙笑道:“我也就是叫醒她们,哪里真要难为她们,也免得被她们师傅看到,再受责罚,小姐既然如此说,那我也就不去多这个事了。” 沈秋君听了,啐道:“倒是我拦着你做好事了!” 雪柳嘻嘻笑着上前扶着沈秋君,二人来到禅房,推门进去,却看到雪香并几个丫头在房里睡得东倒西歪的。 雪柳很是惊诧,看着连她们进来都没惊醒了酣睡中的雪香,不由嘲笑道:“我只当雪香姐姐最是老成又机警的一个人,没想到原来她也有今日这般样态。” 沈秋君也觉得奇怪,坐车来时,也没见雪香有多么困倦,这倒也罢了,一个打瞌睡连带着几个小丫头也全都打了瞌睡,真真是件好笑的事情。 沈秋君也没管雪柳上前去摇晃雪香,只径直走到神佛前,正欲开始颂经前的祝祷时,却忽然觉得禅房燃起的香不对劲,并不是常用的檀香,竟有种细细甜甜的味道,心里正纳闷中,却听房门猛然关上了。 不仅沈秋君吃了一惊,刚走到雪香面前的雪柳也被吓了一跳。 沈秋君暗道不好,急忙走到门前使劲推拉房门,果然打不开,再环视房中,发现窗子竟然也是紧闭的。 沈秋君又忙忙走到房中,先是在雪香鼻前试了一下,心下稍松了口气,又急急走到一处窗前试图打开窗户,却仍是不能打开。 雪柳见了心中害怕,一边悄悄解了鞭子,一边紧张是注视着沈秋君。 沈秋君此时已经指着香炉,对雪柳说道:“快把那香熄了。” 雪柳忙走过去,把那一把香扔到地上,用脚使劲将其踩灭。 此时沈秋君已经拿起一个脚踏砸向窗户,却不想那窗棱子却也结实,砸了两下却未破损,待要第三次抡着脚踏时,沈秋君却觉得胳膊软绵绵地没了力气,不由心中大骇。 沈秋君看着窗子上糊的纱布,不由暗骂自己糊涂,只起着跳窗而逃,却没想到那香定不是好香,该先透透气才好,如此想着,便自身上取出匕首来,正欲割了纱布时,却听扑通一声,沈秋君回头看时,却是雪柳摔倒在香炉几案下。 原来方才雪柳只一心将香取下熄了,却不想她在此过程中大口吸了不少,方才又用劲踩踏,越发的让药效加速,她原本是想过去助沈秋君一臂之力的,哪知才一抬脚,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向前扑倒。 沈秋君就在这一停顿中,顿时也觉得头有些昏沉,身子便觉得沉重起来,她忙伸手去扶窗前的桌子,却不防眼花竟失了手,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时,房门终于打开了,沈秋君努力眯着眼看过去,只见进来的是一个青壮男子。那男子看到房中情况,在向里走去的同时将门又关了起来。 沈秋君已看出此人衣着华贵,却不似是大齐之人,明白自己定是中了他的暗算。 沈秋君心中大恨,脑子却不听使唤地越来越沉,她忙悄悄用匕首在自己腿上划了一刀,疼得她直哆嗦,脑中也随之清醒了很多。 沈秋君不敢起身,也不敢费力去废话,她必须珍惜那借着疼痛才让自己慢慢积聚起力气来,而且此人看着强壮有力,她只能示弱,趁其不备,一击即中才行。 随着那人的慢慢走近,沈秋君忽然想起那年自己也是如此,就这么静静地卑微地诱骗那几人松懈,终于让自己得了机会杀死了三个人,今日不管外面有几人,至少眼前这人,必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去的。 越是如此想着,沈秋君心里忽然有种噬血的兴备,敢暗算自己,他就要付出代价。 进来的正是那不死心的萧将军。上次李瑶琴之事,因贤王等人的出现,害得他铩羽而归,更是激起他对贤王的恨意,他料定李瑶琴为了自己的名声,必不会将事情告诉沈秋君的,今日见到沈秋君只带少许家丁丫头们出城,他还一度以为是贤王的计谋,幸好后面侦查的人道贤王今日示出府,他这才放心布置下这一切。 因为知道沈秋君出自将门,据说会些功夫,尤其擅用鞭子,他为了事情顺利,便只得先将那几个丫头放倒,然后在房中燃起了**香,直到确定里面的两个人中了暗算,他才走了进来。 此时看到房中躺倒在地的沈秋君,他心中倒有些懊恼,一个千金小姐能利害到哪里去,挣扎着更有趣味,这样一个活死人样的女子有什么乐趣,还不如李瑶琴呢。 萧将军已经走到沈秋君跟前,看到她明艳的美貌,心中暗喜,传言果然不假,倒真是个绝色的女子,一时又看到沈秋君勉强睁开的双眼,心中懊恼更甚,这样的人儿辣一些才更好呢。 沈秋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将军,心里暗暗算计最佳动手时机。 萧将军矮下身子,一手抚着她的脸颊赞叹道:“果是个美人儿,一会爷会好好疼的”,一边做势要揽沈秋君入怀时,沈秋君终于趁此机会滚入他怀中,将匕首狠狠扎到萧将军的心口。 萧将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秋君,沈秋君却又咬了唇重新凝聚起力气,双手握了匕首就转动起来,萧将军不由大吼一声,一拳轮向沈秋君,将她打翻在地上,右手摸起身旁的脚踏就要砸向沈秋君的脑袋,却没想到雪柳此时已悄悄爬了过来,实在没有力气甩出鞭子,见此情景只得扑向前去,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 沈秋君方才的奋力一刺再加上匕首的转动,已然是萧将军的致命伤,此时他不过是强弩之末,最后的反击,被雪柳这一阻挡,身子便向后躺去。 沈秋君被打趴在地上,双唇也已咬破流了血,借着疼痛,她快速在头上拔下簪子,转身恰看到萧将军倒下,便不管不顾地向他咽喉处刺了下去。 雪柳喘息道:“他已经死了。”说着也歪倒在一旁歇息。 沈秋君却知道事情还没结束,低声道:“外面还有人,你不能睡过去。”说罢便去拔萧将军身上的匕首,对付下面的人,还真离不了这把利器。 无奈方才用力过猛,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沈秋君咬了唇,一边又自头上摸下一个簪子来,想了想,使劲插在自己腿上,直疼得她眼泪都掉了下来,却仍是没有力气拔出匕首来。 雪柳在旁看到了,也哆嗦着手取下簪子来,学着沈秋君也将簪子一把插在腿上,借着劲儿取下萧将军脖上的簪子,握在手中,说道:“我们再杀一个就够本了。” 沈秋君艰难笑道:“能多杀一个是一个,雪香她们怕也难活命。” 雪柳闻言点头笑道:“和小姐一块杀敌,真是痛快,来生我还给小姐做丫头。” 沈秋君忙道:“不要说话,攒点力气。” 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雪柳忙调转了身子,让视线冲向门口。 这里就听有人快速走向禅房,就在房门被打开的一刹那,沈秋君终于奋力将匕首拔了出来,藏在身侧。 这时那人已经快步走到房中,看到沈秋君正躺倒在血泊之中,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凄厉叫道:“玉姐姐!” 话音未落,人已抢上前去,却又无力地瘫跪在沈秋君面前。 沈秋君此时已经做好了刺过去的准备,听到声音,抬头细看,却是六皇子正青白着脸儿跪在自己面前,不由停了动作,身上的力气也顿时泄了个干净,低声道:“六爷!” 六皇子已经流下眼泪来,口内说道:“谢天谢地,玉姐姐,你还活着。”正要上前抱住沈秋君,却听外面杨远叫道:“爷,小心!” 一语未了,六皇子却哎呀一声,肩上被狠狠插了一支簪子。RS 第一六三章 北蛮反应 六皇子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雪柳刺出的,看她已经瘫在地上,六皇子也知定是误伤,便又转过头来,关切地问道:“玉姐姐,你有没有受伤?” 沈秋君摇头道:“是我自己弄伤的,不是什么致命伤,你先将窗子打开,这屋里太闷了。” 杨远此时已经走到跟前,闻言忙上前举起小几案便砸向窗子,到底是男子力气大,一下子就将窗户砸了一个大窟窿。 沈秋君贪婪地张大口呼吸着,六皇子忙把沈秋君抱起放在窗前桌上,沈秋君腿上插着的簪子但暴露在六皇子眼前,六皇子心头一痛,又看到沈秋君腿上裙裤已被血水染红,更是心痛地红了眼圈。 沈秋君忙笑道:“不用紧的,只是皮外伤,一会让她们打点水洗去,再上点药止住血就好了。” 杨远走到萧将军跟前,试了试鼻息,又看了萧将军瞪大无神的双眼,对六皇子说道:“他已经死了。” 六皇子听了,便道:“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泄我心头之恨!” 杨远走到雪柳旁边,半扶半抱地离了萧将军的身边,又忍不住斥道:“你明明正对着房门,难道就没看到是六爷吗?” 雪柳也不吭声,只闭目喘息着。 这时外面的打斗声已经止了,就见周少泽进来报道:“留了两个活口,其他都杀了,咱们的人有受伤的,倒于性命无碍。” 六皇子点头道:“这事一会再说,你快让人打清水来,再准备伤药包扎伤口。” 一时都齐了,六皇子便对沈秋君说道:“玉姐姐,你先忍着点痛,我先给你上药。” 沈秋君点点头,将头转向一边,想了想,又将衣服塞入口内咬住。 六皇子先将沈秋君腿上的刀伤清洁上药包扎好,这才将其腿上的簪子拔出,疼得沈秋君紧咬着衣服全身哆嗦了一下,六皇子的心也跟着一哆嗦,他恨自己当时干嘛要在城里瞎磨蹭。 包扎完毕后,六皇子一边帮着沈秋君擦着冷汗,一边道歉道:“是我不好,我来晚了,害你受了伤。” 沈秋君白着脸强笑道:“不,幸好你来了,不然还不知事情会如何呢。” 六皇子看着屋内血污不堪,便将沈秋君挪到一旁的厢房,又令人去向庵主取件干净的衣衫来。 此时,雪柳的伤口也包扎好了,她伤得不算重,便前来服侍沈秋君。 沈秋君对六皇子说道:“你也赶快让人帮着处理一下伤口吧,再让人去看能不能唤醒我的丫头。” 看着六皇子出去,沈秋君才对雪柳轻嗔道:“方才杨远也没冤枉了你,你明知道是六皇子,还刺了下去。” 雪柳干笑道:“我当然看清是六皇子,只是他那时出现,我怎知他是敌是友?他出现的那样巧,谁知是不是与那人勾结的。其实我本来是要刺他脖颈的,也怕误伤了好人,这才改刺向他的右臂膀。如果他是个歹的,臂膀受了伤,行动不便,小姐与他打斗也能占点上风,如果他是好的,反正也不是什么致使伤,他有的是好药,定不碍事的。” 沈秋君听了雪柳之言,不由怔住了,好像自己对六皇子的信任,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多时,六皇子便又走过来,沈秋君看他伤口已包扎上了,心里微松一口气。 六皇子笑着对沈秋君说道:“你的丫头们只是中了**香,一会就能醒来,没有性命之忧。这事你不用担心,决不会牵扯到你身上的。我已经命人将尸首远远扔了,等他们寻到也得一两天工夫。不过这事有些跷蹊,我会让人严加审问的。至于这庵中的人,虽惊动了几个,倒不好杀了她们,免得让人看出破绽来。我已命人警告她们必要守口如瓶。” 沈秋君点头道:“这样就很好!不过那人身上的伤口还是要做些手脚,免得被人看到又要胡乱猜测了。” 六皇子嘿嘿干笑了一下,他早就命人动了手脚,就是萧将军亲爹娘来,也未必会认出他来。 等雪香等人醒来,六皇子便命人将车马赶到禅院门前,自己小心地将沈秋君抱上马车,雪香扶着雪柳也随后上了马车。 雪香垂泪自责道:“是婢子无能,着了人家的道,竟害得小姐如此。” 沈秋君拉着她的手叹道:“你不必如此,我明白你的心。” 看到雪香仍是郁郁,一副怕被人抛弃的可怜模样,沈秋君又道:“你是个好的,不要总觉得亏欠了我,当年是我让你母亲放开手的,我当时整个身子已经抛出了车外,你母亲实难将我拉回车上的,我已看到路的两边都是软地,我练武身子敏捷,顶多擦破点皮,于性命无碍,而你当时若是落在地上,是会被马车碾过性命不保的。” 雪香听了却更加心酸难耐,如果不是自己胆小,受惊竟然发了烧,母亲也不会因为要照顾自己而误了与小姐的会合。 沈秋君也只当她因此次没能出力救自己而心中愧疚,便由着她哭一场,免得总是郁结在心。 马车直接驶到二门上,沈夫人已经得了信,知道六皇子也随着一同来到沈府,对于六皇子这种行径,沈夫人实在是被磨的没了办法。 这时雪香已经下了车,悄悄走到沈夫人跟前,说道:“小姐在庵里受了伤,不易走动。” 沈夫人大惊,知道必有缘故,拿眼狠命瞪了一下六皇子,忙命人抬了轿子接进去,又严令下人,不准她们胡乱传话。 等将女儿安顿好了,沈夫人不善地看了一眼六皇子,问女儿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秋君还未答话,辛先生已经来了,沈夫人忙令他看视伤口,沈秋君便笑道:“母亲先在外间略坐坐,请六爷把事情讲给母亲听吧。”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是怕沈夫人看到她的伤口难过,故要将沈夫人引了出去,便只得陪着沈夫人来到外间,将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沈夫人没想到女儿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直吓得面如土色,又疑惑道:“秋儿一个姑娘家,如何会招惹到那人,况且自北蛮使者进京,秋儿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呢,可看他们的架式倒似是有预谋的一般。” 一时又对六皇子说道:“你把那两个人交给沈府,定要审问个明白。” 六皇子却从沈夫人眼中看出她对自己的不信任,不过也难怪,谁让自己出现的那样凑巧,且带了大批的人过去,他哂笑道:“若说审问人,恐怕府里没有我的经验多,还是我来审问的好,那两个也是个硬骨头,已经生生折断了他们的胳膊手指,就连脚指头都剁了几个去,还是一字不吐呢。” 沈夫人打了个寒噤,倒不好再开口要他将人交出来了。 这时辛先生已经走出来,沈夫人忙迎上前去询问情况。 辛先生说道:“伤口早就是清洁上了药,早就止了血。药是极好的伤药,只是易留下疤痕,等完全好了,我再配些药膏涂抹些时日,看能否将疤痕消去一二。我一会再帮小姐煎些药来,一来有助于伤口愈合,二来也压压惊。” 沈夫人笑道:“有劳辛先生了。” 辛先生忙道:“应该的。”说罢,便告辞离去了。 沈夫人走进屋去,看着女儿伤心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沈秋君忙笑着劝慰母亲,又对六皇子道:“六爷也早点回去吧。” 六皇子想了想,自己在此也没什么用处,不能替沈秋君减一分疼痛,倒不如先将事情弄明白,也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于是便点头告辞而去。 夜间,沈侯父子得知情况后,也忙忙来看望沈秋君,又听沈秋君大体说了一遍情况,也觉得此事不是一般的见色起意,定是预谋已久的,只希望六皇子早早问出话来。 沈侯倒不觉得此事与六皇子有关,身为男人,对于六皇子的那点小心思,沈侯也了解一二,以六皇子的脾性,他万万做不出送自己心爱的人给别的男人轻薄,只为了捞得那点感恩之情。 北蛮使者团到了第二日一早才觉得事情不对劲。 萧将军夜不归宿,却连个口信都不曾着人来送,算起来一天一夜都没个音信,北蛮众人都觉得必是出了事了。 北蛮太子心里倒是有点谱儿,前次萧将军在李瑶琴事上载了跟头,对于沈氏便势在必得,却不知沈家武将出身,定是比李家要难缠的多,但萧将军也不是吃素的,定不轻易就束手就擒的。 北蛮太子便命人前去听探沈小姐昨天可是出了门,又去哪里。 得知沈秋君昨天确实是出了门,北蛮太子心里越发肯定了几分,一面派人出城寻打,一面又特让人去沈秋君昨天的去的庵堂附近查找。 在庵堂里自然打探不出什么来,她们不敢得罪沈府,更不敢得罪六皇子。 最终还是在别的地方寻到了萧将军及其手下的尸体,萧将军的尸身已经凌乱地看不出真假,还是靠着他身上的衣服碎片及身旁的手下,才勉强分辨出来。 看着萧将军等人的尸体,北蛮太子不由得心中暗喜,对于此次自己能顺利完成出使大齐的任务,凭添了几分信心。RS 第一六四章 求为媵妾 北蛮太子即刻把萧将军等人的尸体交由大齐,请求大齐缉拿凶手,给北蛮一个交待。 大齐上下的官员见此亦是一片震动,自来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而且看到萧将军的惨样,更让人心底发毛,这手法太象六皇子做下的了。 但是六皇子向来不沾北蛮人的边,虽然萧将军失踪那两日,六皇子也曾出城,可当时只带了三五个人,这萧将军手下可是十多人呢,从那些人身上受的伤可看出,皆是真刀实枪被放倒的。 就连六皇子听说,跑去看了一眼萧将军的尸体,也不顾北蛮人在场,连声叹道:“好手段,若是寻得此人,我定要收他为徒,实在太像的我手笔了,也算是做个衣钵传人了。” 因为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这凶手的缉拿自然是难于上青天了。 北蛮使者便以此为借口,重提互市等一系列的事项。 大齐朝虽然理亏,可又不想互市让北蛮人得了便宜,只得有力无力地在那里扯皮。 不料那两个北蛮人嘴倒是硬,什么手段都使上了,愣是没撬开他们的嘴,六皇子顿时烦躁不已,听说北蛮的重提互市之事,不由冷笑道:“这买卖做的好,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阿猫阿狗的,剁碎了拿来假冒什么萧大将军,就这么勒索一通,爷自认脸皮厚做事无赖,如今看来是强中自有强中手,真是长了见识受了教了。” 北蛮使者听了,不由怒目相视,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六皇子哪里会怕他们,又道:“说不定那个阿猫阿狗的,还是我大齐人呢,没想到死了还不得安生,帮着北蛮人来算计自己人,啧啧,真是死不瞑目啊。” 话虽有些无赖,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大齐官员听了,脸上便放松了许多,心里不仅不理亏了,还隐隐有种被人算计了的委屈呢。 北蛮太子怒道:“他可是我北蛮堂堂的戍边大将军,若真如你所说,以后可是要隐姓埋名不得见人一辈子,这让一个在战场中历练出的汉子如何忍得?” 六皇子不以为然道:“一个人的不得见人,却可换得整个北蛮所需的粮食布匹,若是再互市,不仅能淘澄些铁器家伙,或者也可以让北蛮的奸细遍布天下,哦,怪不得这萧将军的尸首没个人模样呢,原来是本人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等着北蛮众奸细来大齐后,他好部署领导,果然是见不得人的啊。” 北蛮太子实在没想到,这大齐皇子中竟然还有连个证据都没有,就这么信口开河的,这不就是个市井无赖吗? 就在北蛮太子要开口反唇相讥时,六皇子又凉凉说道:“但愿是被我说准了,不然带着那么多人还被砍成那个样子,可见说他是草包都是对草包的侮辱。” 众大齐朝臣虽平日里看不上六皇子,不过此时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也都很捧场地呵呵大笑。 看着北蛮太子气得扭曲变形的脸,六皇子心情这才顺畅了些,又道:“不过,我仍是觉得你们在唱苦肉计,不然为什么总没有一点线索呢?”说罢大笑着扬长而去。 经六皇子这一插诨打科,大齐众臣也以此事情况不明为由,理直气壮地与北蛮谈判,双方拉锯了几天,最终议定大齐每年售于北蛮的粮食布匹在原有基础上赠加两成。 能多加一石是一石的,北蛮太子暗暗松口气,他实在没想到就因为六皇子的几句颠倒黑白的话,本来大大利于北蛮的局势竟然变得暧昧起来,不过总算是有点成果了,可是将来回国后如何给萧家人一个交代呢? 北蛮太子其实已经怀疑是沈家人捣的鬼,可惜却一丝证据都抓不住,他思索良久,最终对大齐言道:“当日来京时,萧将军就曾对孤说道,他久慕永宁侯府三小姐的美貌和城安伯之女的聪慧,请求孤求此二女为媵妾,将来回国后赐他为侧夫人。孤当时不忍她二人离国远去,故严词拒绝了,如今他却遭此不幸,孤心中实在不忍,在此恳请让她二人为公主媵妾,以慰萧将军在天之灵。” 大齐诸臣愕然,历来公主出嫁外邦,为有个帮手,选几名媵妾也是有的,如今公主身边就带有两位媵,如今再加两位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北蛮竟是让她二人去守寡,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北蛮太子又道:“萧将军倒也有几房妻妾,生得几个子女,等她二人到了萧家,我会作主让她二人各收养一子,也算是终生有靠,萧将军在天之灵也得以瞑目了。” 这事便被摆在了大齐皇帝面前,皇上只道:“朕会酌情考虑的。”便让人都散去了。 小成子通过内侍们听到此事,慌得急急忙忙跑去告诉了六皇子。 六皇子先是一愣,继而冷笑:“这北蛮太子莫不是也想要变成萧将军一样?” 小成子急道:“爷,快想想办法吧,晚了,沈小姐可就……” 六皇子笑道:“慌什么,我自有办法。”说完,脸上却可疑地红了起来,灿若桃花。 小成子看得有些呆了,忽然心头一亮,笑道:“莫非爷要去沈府求娶沈三小姐?” 六皇子的脸越发的红了起来,踢了小成子一脚,微眯着凤眼,笑道:“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还有李氏吗,贤王可是一门心思地对她,这不顾家国的罪名,怎么也不能让玉姐姐背啊。” 小成子皱眉道:“贤王最会权衡利弊的,又怎么会为一个李氏做傻事呢?” “到时就知道了,他未必舍得放弃城安伯一家对他的支持啊。”六皇子嗤笑,一时又叫过杨远来,说道:“你让人去查查最近城安伯府的情况,怎么会无端说出李氏来,这其中定有些牵扯。” 沈秋君也一早就得了消息,不由苦笑:这算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总与那些倒霉事连在一起?莫非自己与那李瑶琴真是缘分不浅,前世共侍一夫,今生仍是连在一起? 沈秋君如此想着,顿觉好笑至极。 这时沈夫人正惶恐不安地逼问丈夫可有良策以对,沈父笑道:“放心,这件事必不能成的。” 沈夫人见丈夫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忙笑着赞道:“夫君果不愧是一方霸主,这才多长时间,就有了对策了。” 沈父笑道:“好了,别给为夫戴高帽子了。皇上也是战场中历练出来的,平日里看着温和,却也是个极有脾气的人,他怎容得那北蛮小儿做地起价,明明是都商量妥当的了,他又来提要求,皇上可不是他能拿捏着玩的。” 沈夫人也觉有理,一时又担心道:“求人不如求己,万一皇上为了大局着想同意了怎么办?” 沈父捋须道:“这也有可能,不过夫人放心,大不了我拼着这个侯爷不做,也定不会让秋儿去北蛮守寡的。” 沈夫人叹道:“只怕秋儿又成了沈家的罪人了。” 沈父摇头道:“不是罪人,而是有功之人。以我沈家的功劳及皇上的为人,若真闹到那一步,失去宠信,被冷落倒是真,也就仅此而已,于全族性命富贵无碍,只是没了权势而已,却可以自此退出皇子夺位的漩涡之中,独善其身。” 沈夫人叹口气:“如果真能保得全家平安,权势富贵不要也罢。”一时又笑道:“我去告诉秋儿一声,免得她又胡猜思。” 沈秋君听了母亲的话,不由感动地抱住沈夫人,含泪笑道:“能得您与父亲如此疼爱,女儿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沈夫人轻轻拍着沈秋君的肩背,摇头叹道:“傻孩子,做父母的疼爱自己的子女,不是人之天性吗?生在大家族,总会为了利益有所取舍,只是我们年纪一大把,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名利上就看得淡了些,我只希望此生都不要发生将你与家族利益放在对立面相权衡的地步。” 沈秋君眯着眼,心中暗道:此生不会了,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沈夫人正与女儿闲话时,丫头来报:六皇子来了。 沈夫人便对女儿说道:“你好好养伤,我去看看。” 沈秋君忙笑道:“若是六皇子不急着走的话,你和他说完话,请他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对他说。” 沈夫人刚想反对,可看到女儿神情坦荡,想来还是为了那萧将军的事,便只得勉强点头同意。 六皇子也是担心沈秋君得到消息会惊慌,故特来沈府准备劝慰一番的,偏偏沈侯在家,只得干笑着应酬,快要坐不住时,沈夫人又来了,他本以为沈夫人会直接下逐客令的,没想到寒暄几句后,竟然告诉他,沈秋君有话对他说。 六皇子的心便通通狂跳了起来,一路上又惊又喜,莫不是她也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这是打算开口求自己娶她吗?那自己是立马答应她呢,还是矜持一点,过一会儿再答应她呢? 一口就答应,倒象自己对她早就图谋已久,只等着这个机会似的。可是拿了姿态再答应,万一她误会了,伤心了,也是很不好。看来还是一口答应的好。RS 第一六五章 公主嫁妆 小成子看到六皇子〖兴〗奋得脸上通红发亮,不由有些鄙视自己向来英明无比的主子:如果真是沈家想把女儿嫁给主子以避祸,也该是沈侯夫妻出面,断没有让个未出阁姑娘家亲自求的理。 偏偏六皇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时就会错了意,小成子有心提醒,身边又有沈府的丫头引路,倒不好明言,只得咳嗽清嗓子地暗中提示六皇子要矜持些。 六皇子此时哪里把小成子看在眼中,只觉得头发晕,走路飘飘悠悠地就进了沈秋君的院子。 沈秋君因为腿伤未愈,再加上重生后因六皇子一惯对她的态度,礼仪方面就不知不觉松懈下来,故也不起身,只在床上坐着笑看六皇子走进来,说道:“恕我失礼了!” 六皇子径直走到内室,沈秋君笑指着床前绣墩请六皇子坐下,又对雪香说道:“去给六爷沏好茶来。” 六皇子自进屋时,那心就怦怦跳个不停,又见沈秋君招手,身子早就酥了半边,一矮身就坐下来了。 此时见沈秋君把丫头打发了出去,那颗心更是要跳出胸膛来,又想女子面皮薄,守着下人说那番话,心里难免会不自在,也忙对小成子说道:“你也过去看看吧。” 小成子怜悯地看着自家激动得手脚都不知放到何处的主子,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六皇子这才抑制住〖兴〗奋,咬了咬嘴唇,笑道:“听说玉姐姐有话对我说,你尽管说,我都会答应你的。” 沈秋君便笑着说道:“你可看过长宁公主的嫁妆单子?” 六皇子闻言如一盆冷水泼在心头,瞬间呆住,慢慢抬眼看着沈秋君,恼羞成怒道:“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还真要跑到北蛮去守寡?” 沈秋君忙呸了一声,说道:“我怎么会让自己的名字与那个禽兽连在一起,谁愿去谁去。” “那你为什么要打听长宁公主的嫁妆单子?”六皇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沈秋君被六皇子问住,不由低下眼眸:自然是女人睚眦必报的小心思作崇。 萧将军对自己所做的事,随着他的死去,自己只受点轻伤,也算是就此揭过去了,可没想到北蛮太子竟然凭此提出让自己去给那个人畜牲守寡,沈秋君是可忍孰不可忍,心中把北蛮太子就恨上了。 于是沈秋君这心里便开始琢磨要整治报复一番北蛮太子。 她不敢起了除去他的心思,一个将军已经死在大齐,就闹出这许多事来,如果再有个太子死在大齐,只怕两国就该开战了,她可担不起挑起两国战争的罪责来。 再则北蛮太子身边守卫不少,如果事不成,偷鸡不着蚀把米,只怕事情会更糟。 可就这么算了,沈秋君也是不甘心,没想到这时,倒让她想起前世的一件事来。 长宁公主嫁去北蛮后,金银珠宝绸缎布匹自然带去不少,为了辅助公主做好两国的关系,能人异士也有做为陪嫁的,这些还真算不得什么,最关键的是她的嫁妆里竟有一部分书籍,陪嫁的人中也有一些能工巧匠。 当然那些书籍是为了给长宁公主解闷舒缓异国他乡的愁苦的,那些能工巧匠们也是为了让公主在异国他乡过得舒服些,故在长宁公主初嫁给北蛮国君时,也没人重视这些,且国君年老对女色上有限,公主基本等同于打入冷宫,尊贵体面是有的,却不过如笼中的金丝雀一般。 几年后,北蛮国君去世,太子登基,北蛮素有子妻父妻的习俗,长宁公主便得了亲国君的宠爱,不知是因为亲国君的敏锐,还是长宁公主对大齐皇帝任由她二嫁继子的怀恨,亦是因为生子有了想头,总之,她带去的那些书籍和能人巧匠起了很大的作用。 明里仍是大量购买大齐粮食,暗地里却悄悄发展耕作染织器械等技能,慢慢变得强盛起来,总之,贤王夺位时,虽然北蛮人亦是暗中支持,但贤王那时却不敢小觑北蛮实力,故仍是严令众人加强对北蛮边界的守卫。 先不提北蛮强盛,会给两国之间带来什么影响,沈秋君为着北蛮太子算计自己,也不愿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也就只配孙子样来大齐求着买粮食吃。 只是有些对不住长宁公主,不知没有这些,她是否还能得到北蛮太子的欢心吗? 另外,不知这样算不算是间接帮着贤王了呢,沈秋君叹道:北蛮太子之事,机会太少,稍纵即逝,先算计了他再说,至于贤王,反正时间还长着呢,再寻机会就是了。再则,此事若是成了,礼部尚书就是渎职,便是不受责罚,也定是失了圣心,也算是个算计贤王的机会吧。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小心说道:“我听说那长宁公主颇爱读书,倒是学识渊博的才女呢。” 六皇子鄙夷道:“你听谁胡说的,倒是听人说她不过会念两句酸诗罢了,哪来什么学识。” 沈秋君忙笑道:“我也忘了是听谁说的,之前听人说,她读书涉猎很广,可不是我们这些沽名钓誉的闺中女子只学点诗词歌赋的,人家可是连农耕之类的书都看呢,而且我隐约听说这次陪嫁的有不少的能人巧匠,到时好做些大齐物什,以解长宁公主思乡之苦,也不知是真假,想想都为她心酸。” 六皇子闻言心中一动,笑道:“那又如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到时两国真有什么冲突自有皇上和守边的将士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沈秋君正色道:“这大齐是你庄氏的大齐,你身为庄氏子孙,自然有义务维持你庄氏的江山社稷,况且一个国家强盛并不是三年五载就能成的,到时说不得就是太子登基以后的事呢,到那时你未必真能置身事外。” 六皇子不以为然,只要大齐不倒,就影响不到自己,他们爱打仗就打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处若真到那时,为避新帝猜疑,自己早就放手一切,带着妻儿们过富贵王爷的生活了。 不过,如果自己照实说,只怕会被沈秋君小瞧,好似没什么责任心似的,再者北蛮太子欺人太甚,让他在大齐面前永远和个孙子似的,想想也挺痛快。 六皇子便握住沈秋君的手,说道:“玉姐姐说的对,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今后我若有什么做不到想不到的,还望玉姐姐不吝赐教。” 沈秋君被他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此时被他握着手,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没及时抽了出来。 六皇子这时也发觉了这个异状,心里又激动起来,又觉得沈秋君的手柔滑细腻,不由拿拇指在其手背上轻捻了一下。 这行径确是轻浮的很,活脱脱算是调戏了,沈秋君不由又羞又恼,把手抽出来,将头转向一边,说道:“时辰不早了,六爷赶紧回去吧。” 六皇子只得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告辞。 沈秋君听得六皇子走出房去,好半天才转过头来,犹拿帕子遮了脸。 而此时贤王也正与林景周说起李瑶琴之事。 贤王叹道:“意书临走时将他家中托付于他,只怕我要食言了。唉,想想真是对他不起啊。” 林景周迟疑道:“看皇上的意思,倒是不同意的成分居多,只是毕竟北蛮使者死于大齐,一时不好明确拒绝,如今又迟迟不动作,怕是让她两家想办法呢。” 贤王说道:“如今她二人最好的办法,只怕是早已定了亲事不能二嫁。可如今这个时候,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出头的,毕竟皇上还是要给北蛮些面子,出头之人,便免不了受冷落,而且身份够不上的,也不中用。” 林景周心中苦笑,他亦是如此认为的,他是极爱李瑶琴的,只是父亲向来明哲保身,他刚一有要去城安伯府提亲的意思,便被父亲断然拒绝:天下淑女何其多,犯不上为了他向来看不上眼的城安伯的女儿,就让他们定国公府趟进这浑水中,一个可以背弃前朝皇帝改投大齐的人,品性如何自不必说,他的女儿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定国公府也份量不够。 林景周心里极为难受,如今看贤王对她情意不同一般,倒不若先借助贤王之手让她先避了此祸,至于后事,再思量吧。 林景周强忍心中醋意,笑着提议贤王可以暂以侧妃之位,救李瑶琴一命,方不辜负李意书的一番信任,又与城安伯府更进一步。 贤王便顺水推舟与林景周商量一番,然后着人前去布置。 六皇子来到礼部,段清正早就避了出去,礼部尚书带着众位属官陪笑相迎。 六皇子直接说道:“长宁公主的嫁妆是你们置办的吗,拿来我看看。” 礼部诸人脸色大变,以为六皇子是来打劫的。 六皇子见了不由冷笑道:“我只看嫁妆单子。” 礼部尚书忙冲旁边的小吏点点头,小吏战战兢兢地取了单子呈给六皇子。 六皇子展来大体看了一眼,指着上面一处问道:“新书五十本,都是些什么书?还有工匠都是做什么的?”(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太子进言 礼部尚书忙道:“不过是些诗经词赋佛家经书罢了。至于工匠则是北蛮与咱们生活习性不同,到时跟着去了,也好改善一下公主的饮食起居。” 六皇子冷笑道:“那些书,他们蛮夷人能看得懂吗?至于长宁公主,她去和亲本就是加强两国相交,入乡随俗是必不可少的收买人心的把戏,依我说,都撤下来吧。” 礼部尚书忍气说道:“这都是陪嫁常例,那些书并不是给北蛮人看的,不过是给长宁公主解闷的,且嫁妆单子已经送过去了,再改怕是不妥吧,皇上也早就看了,并没有提有什么不妥之处。” 六皇子冷冷看着礼部尚书,直看得他额头冒出汗来,六皇子这才道:“只怕准安郡王也少不了陪嫁,你可知他都是陪嫁的什么?” 礼部尚书忙道:“那是他家的添妆,并不算是这里面,到时自会制成单子,与此一并交由北蛮。具体是什么,臣还不知。” “那可就是你的失职了,”六皇子将嫁妆单子啪地一声扔到桌上,说道:“你马上命人去细细查看,将陪嫁之物一一清点了,万一王府的人松懈,送了不该送的,可就是你的失职了,另外把他家的那些书和工匠都给我扣下来。” 礼部尚书却恭身答道:“陪嫁这些书和工匠都是惯例,还请六殿下见谅,恕臣不能违制,另外臣说句不当的话,殿下现在未在朝中当差做事,更是管不到礼部来。实在是没有权力命令臣如此做,除非是圣意。” 六皇子闻言大笑起来,上前拍着礼部尚书的肩膀说道:“好,是个硬骨头,不愧是大齐的贤臣,只是我有句话不明白,大齐此前并没有真正将公主嫁入外邦的先例,不知您老是遵循的哪里的例,莫不是前朝的?” 说罢,也不等礼部尚书解释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礼部尚书不由心虚地抹了一把汗,旁边的属官们便劝道:“不若就按六皇子说的去做,何必去得罪他呢。” 礼部尚书冷笑道:“没有圣意,你们谁敢去搜长宁公主的嫁妆?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哪步?”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想着还是该想法在皇上面前吹吹风,免得六皇子恶人先告状。 六皇子自礼部出来,见天色不早,便先回了住处,第二日一大早就来到东宫寻太子说话。 太子此时心情倒是颇好。先是李意书害他断了财路,后又有李瑶琴那日拒绝于他,这些都令他很是恼恨,只是迫于诸多因素,他一时也不能整治了李意书兄妹二人,如今看到李瑶琴将要去北蛮做妾守寡,怎不让他心花怒放:一个外邦寡妇怎比得太子良娣,未来的贵妃呢? 见到六皇子过来,太子忙起身接住,笑着拉他进屋喝茶,一时又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提起北蛮要媵的事来。 六皇子便道:“说来也奇怪,她二人也未闻名天下,那北蛮太子如何非要她二人呢?” 太子此时已经猜到情由,只是有些事是不能让六皇子知道的,便支唔道:“谁知道那北蛮人如何想的,反正与你我无关,管他呢。” 六皇子见太子如此,心中起疑,面上却不显,想了想,笑道:“我方才去礼部看了长宁公主的嫁妆,啧啧,这北蛮娶个公主,可真是笔划算的买卖,那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太子哼道:“放心,将来他还不是要拿来买粮食,那些金银也不过是暂且让他保管一下罢了,将来还是咱们大齐的。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六皇子陪着太子大笑了一顿,又道:“我看到陪嫁里面有些耕作的书,你说他们将来会不会吃着咱们的粮食,然后悄悄省下他们的口粮当作种子,种出很多的粮食,就不用到咱们大齐来买了呢。” 太子听了神情一怔,迟疑道:“不能吧,他们多少年了一直都吃不饱啊,就凭几本书就能种出粮食来。” 六皇子靠近太子,小声道:“一年两年未必成,但是十年八年之后呢,我听说这次有不少我大齐的能工巧匠也一同陪嫁,他们鼓捣出好使的农具来,再按着书上的耕种庄稼,到那时很可能是大哥当政,没有可以遏制北蛮的,难不成真由着他们从属国变成兄弟之邦?后世人不说是因为长宁公主陪嫁之故,只当大哥功绩不如前人呢。” 太子一听,猛然站起身来,说道:“对,决不能背这个黑锅。我要和父皇说去。” 六皇子笑道:“大哥英明。还有礼部尚书那个老匹夫,这些事还用得着我们操心吗,他早就该想到,哼,我都当面问了,他还一脸鄙夷神情,居心叵测啊!” 一时又闲话几句,六皇子便告辞而去。 太子本想立时去见皇上,想了想还是命人去请徐戒来商量。 徐戒听了,沉吟半响,也觉得太子所言有些道理,虽说临时改了嫁妆面上有些不好看,不过为了将来继续压制北蛮,却也顾不得了。 一时又与太子细细商量如何对皇上说起此事,却无意中自太子口中得知是六皇子的提议,徐戒心中一动,这个六皇子的心思够细够长远,但愿他只是一心因为辅佐太子,不然,以后只怕又有得操心了。 皇上听了太子的一番陈述,点头道:“你说的极有道理,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看着太子退下去,皇上问身边的曹公公道:“我好象听说,昨天老六去礼部想勒索长宁公主的嫁妆不成,寻他们的不是,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曹公公陪笑道:“昨日是有两个小内侍磨牙说起此事,老奴想不过是六殿下淘气,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为天下事操心,这点小事倒不必拿到御前,便自作主张喝令他们不许再提,没想到还是让皇上听到了,老奴该死。” 皇上笑道:“那两个小子就撵出去吧,是有人想让朕知道老六又做了混账事,只是这手伸得太长了些,你做得很好。” 曹公公这才放下心来,小心说道:“老奴一定会查个明白的。” 皇上摇头道:“不必,就当给他们个警告吧,不过是递递话,朕也想多听听,其他手段借他们胆也不敢做。” 曹公公忙诺诺应了,一时又道:“昨日六皇子为嫁妆闹礼部,方才又去了东宫,如今太子又来说这么一番话……” 皇上见曹公公停顿,便笑道:“这老六……心眼也够小的,也不知那北蛮人如何得罪了他,这就寻上不是了。却也够细,这点子事都能想到,也不知他每日里都在想着什么。” 曹公公小声道:“不管如何,太子之言还是颇有些道理的,不知皇上……” 皇上眯着眼,冷笑:“那个萧将军若是个安分的,如何会惹上杀身之祸,必是罪有应得,北蛮不过是仗着我大齐目前不易与他开战,步步紧逼,我大齐的贵女也是他想要就要的,这让大齐国威何在,我本还想寻点子事,整治一下北蛮,如今正好遇着此事,倒合了我心意。去,把礼部的人叫来。” 礼部尚书见皇上张口就问嫁妆中的书与工匠,知道定是六皇子来告了状,幸好他此前就打好腹稿,刚要说话时,却被皇上一本书砸了下来,骂道:“朕要你们何用,这点关都把不住,我前头卡住他们的口粮,你们后头就把耕作方法及工具给人送去,吃里爬外的东西。” 礼部尚书见皇上一来就给自己定了个叛国通敌的罪名,吓得赶紧趴下请罪,哪里还敢巧言辩解。 幸好皇上也知道这礼部尚书是个正派人,只是办事有些迂腐了些,只让他回家思过,然后叫过太子来,将此事交由太子全权去做。 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太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六弟昨日还和我抱怨,说是自己一个皇子整日家游手好闲的,也没个正经事,十分想为父皇分忧,所以儿子想这事就交给他去做吧,若是做得好了,也好正经给他个差事做做。” 皇上看着儿子,冷笑道:“果是个肯提携兄弟的好哥哥,好吧,这事就交由他去做吧。” 太子低身告退,皇上又道:“也不用把书都拿出来,倒似我大齐文化不够似的,把换下的书,以佛经补上,佛经法力无边,能让人变得平和温顺。北蛮也该好好领略一番佛法的精妙了。” 六皇子见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心中暗喜,他也实在不放心别人来做此事,毕竟这是沈秋君的意思,还是他自己亲自看着比较放心。 六皇子带人先是去了礼部,不仅将书换下,而且所有的嫁妆一一看过,凡是有与佛经无关的带字的东西,一律都拿了出来。 礼部众人因尚书被勒令回家,本就生六皇子的气,如今看他小人得志,拿着鸡毛当令箭,越发不齿,都纷纷寻了事,躲避六皇子的差使。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礼部侍郎王青,就象哈巴儿狗一样在六皇子面前忙前忙后,忙得不亦乐乎。RS 第一六七章 同流合污 六皇子见王青如此,心里也纳闷,趁着盘查间歇,把他叫过来,问道:“你那些同僚们见到爷,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你哪来的胆子跑到我的跟前来?” 王青一脸正色说道:“这是圣意,臣自然要遵从配合,并不是看到哪位殿下来了,就赶着跑来献殷勤。” 六皇子笑道:“我看你真不是来献殷勤的,而是比我还迫切地把东西都拿了出来呢。” 王青闻言,顿时面现钦佩之色,笑道:“六爷果然看的真切。臣的祖籍就与北蛮相临,没少吃了北蛮人的亏,所以臣是一点都不想让北蛮强盛起来,如果是他们自己寻了好机会强盛起来也就罢了,如果是因为咱们大齐的原因,能让人活活怄死。” 六皇子点头微笑道:“在礼部也就罢了,一会咱们还要去淮安王府呢,你敢不敢也这么做?” 王青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这是奉了圣命的,他能如何,若是他敢说个不字,就能以通敌叛国之罪论处了。” 六皇子拍着王青的肩膀笑道:“这才是我大齐的忠臣,比那些总要面子,便宜了外人的那群糊涂虫强多了。好了,去忙吧,爷记下你的好了。” 王青忙恭身笑道:“多谢六爷赞誉。” 费了大半日时间,六皇子终于清点好了嫁妆,然后又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开到淮安王府。 说明来意后,淮安郡王心中不悦,就要到御前询问。 六皇子笑道:“暑日早就过去了,王叔的火气还是这样大。这寻常人家为表示自家识得几个字有些家底,这陪嫁些书啊能人巧匠,倒也都使得。只是这个规矩不太适合于皇姐。这大齐的天下是庄氏的,当年王叔也随太祖爷南征北战东讨西伐的,自然比我们这些小辈要明白咱们庄氏得这个天下有多么的不易,咱们更该合力守护好这大齐的天下,才能上不负祖宗,下不愧对子孙。” 淮安郡王也不由想起那些征战天下的艰苦岁月来,面带唏嘘。 六皇子又自王青手中接过一本书呈给淮安郡王,说道:“王叔真以为这些书带到北蛮去,将来不会对大齐造成影响?” 淮安郡王草草翻了几页,扔给王青,叹道:“好吧,就随你们吧,只是务必要小心,陪嫁里面有不少的珍品呢,别损坏了。” 王青忙点头哈腰地笑道:“王爷请放心,那些陪嫁都是王爷的一片慈父心,下官必会小心再小心,决不会了任何差错的。” 淮安郡王不语,背着手去了后院。 淮安王妃及长宁公主正惶恐不安地等在那里,见到淮安郡王进来,忙围上前去细问六皇子此行是何用意。 淮安郡王将事情大体说了一下,淮安王妃对那些不中吃用的书籍和工匠们并不在意,她只是担心地说道:“王爷还是着人好生看着些才好,那里面的金银别被他们给拿走了,以后女儿还靠着这些东西呢。” 淮安郡王不为以然道:“他敢假公济私,我就敢上御前告状。放心,有人守着呢。” 长宁公主则冷笑道:“女儿保不住,嫁妆也保不住,我们淮安王府以后在京城也别想抬头做人了,谁喜欢来踩一脚就来踩一脚。” 淮安王妃闻言心里一酸,忙拿了帕子拭泪。 淮安王叹道:“我知道你怨恨父亲没本事,不能保下你来。可是生在皇家,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我得为这一大家子着想,来生父亲再补偿你吧。” 长宁公主不由低了头,她也只是一时悲愤自己命运如此凄苦,才说话直扎父母的心,如今见他二人如此情态,也知是自己说话造次了,便强笑道:“我没有怨恨父亲,只是气不过六皇子也敢来咱们家撒野,他要削去我的嫁妆我偏不如他的意,不如到时父亲就让那些书和工匠们偷偷跟了女儿去北蛮。” 淮安王妃也说道:“这有何难,他只查嫁妆,还能搜身不成。” 淮安王却摇头说道:“那些书和工匠不能随你去北蛮,你永远都是大齐人,是庄氏子孙,只要大齐强盛,北蛮穷困,他们就必会当佛爷似的供着你,一旦北蛮强盛,你的作用就有限,大齐不仅不会顾着你,只怕还恨你呢。” 长宁公主哼了一声,扭头回了自己院子里。 长宁公主不知道,在六皇子劝说淮安王或者说淮安王一口拒绝了她时,她的命运便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终使她能尊贵体面一生,总算是完成她两国相交的使命,寿终正寝,而不是因为北蛮的强盛,激起她的权力欲望,不知天高地厚,挑衅自己的祖国,兵败后落得被大齐皇帝强令北蛮献上她的头颅的结局。 王青鞍前马后地陪着六皇子忙碌了一天,终于将嫁妆一事解决,这才与六皇子作别,分别回去交差。 礼部的人见王青回来,不由嘲笑道:“哈巴狗回来了,也不知被赏了几块肉骨头?” 王青看着他们冷笑一声,昂头挺胸地到自己屋里去了。 旁边的人点评道:“越来越有其主子的派头了。” 王青听了也不生气,不过是一群见识短的软蛋罢了,哪里知道他的高瞻远瞩和维护大齐尊严的良苦用心? 其实先时王青并没有想到嫁妆里的书对北蛮的影响,不过是北蛮太子如在烟huā地点ji子一样指点大齐贵女时,王青身为堂堂汉子的那颗心便被激怒了。 他出身贫寒,少年时心中的女神,就是村里财主家的小姐,当然他不敢生出那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亵渎的心来,及至后来时来运转,中了举做了官,并一步步坐到了正四品的礼部侍郎,那些高高在上娇生惯养的大齐贵女们,便成了他教养女儿的最高典范。 而北蛮太子来的这一出,就好比,突然有一天,一个穷得吃不上饭的邻居,跑到他富贵华丽的府邸中,指着他的掌上明珠,随意说道:“让你女儿去给我家的门子守寡去。” 是可忍熟不可忍,这样不开眼的人他不叫人往死里打才怪呢。只是毕竟是涉及两国纷争,自然不能如此,于是在整理嫁妆时,想到这些好东西都要便宜北蛮,这心就疼得直抽抽,终于让他鸡蛋里面挑出了石头,发现那些书籍似有不妥,便忙说与上司。 哪知礼部尚书素来看不上他,说道:“他北蛮便是再多得些书也没用,我大齐乃是泱泱大国,还惧他不成?你也别老是因为自己出身贫寒,就小家子气地天天抠抠索索的,净琢磨这些不中用的小事,眼光也要放开些。” 把王青气得直翻白眼,没想到次日六皇子也指出嫁妆的不妥当之处,当时他在地上立着听到,顿生出英雄所见略同之感,对六皇子好感直线上升,今日又与六皇子配合颇为默契,忽略掉六皇子偶尔的说话难听不给人留情面,倒不似平日里听说的阴险恶毒,看来是世人误传。 王青既然对六皇子有好感,心里便自然会有些护短,以后但凡听到有人说六皇子又办了什么恶毒事,他总要深入剖析一番,果然总会为六皇子寻出不得不为的理由来,于是在与六皇子同流合污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六皇子来面见皇上交差,皇上神色颇为复杂地看着六皇子,良久,说道:“办得不错,我记下了,你下去吧。” 六皇子也没指望皇上只因为自己办了一件差事,就把心结给去了,所以无所谓地退了下去,许是习惯了,心里也没什么不舒服,转身就去了东宫。 太子此时正房内气得来来回回地转动,口内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六皇子看着旁边侍立的宫女内侍们,悄悄指了指地上摔碎的茶碗,那些人只摇头,小声禀道:“六爷来了。” 太子此时也已转身,于是快步走到六皇子面前,拉着他坐下,又冲着下人挥挥手,命他们退下。 六皇子忙笑道:“大哥这是怎么了,谁又得罪了你,怎么就气成这样了,说出来,咱们兄弟好好合计合计,给那人点颜色瞧瞧。” 太子也一撂外袍坐下,气哼哼说道:“那个李瑶琴看来是不用去北蛮守寡了。” 六皇子凤眼一凝,忙问道:“还有这事?大哥快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 太子说道:“也不怪你,你今天在外忙了一天了,自然不知今日宫里之事。你可知今日齐妃娘娘跑到父皇面前,说什么李瑶琴是贤王妃早就看准了要聘为侧妃的,只等着她及笄就要正式提的。” 六皇子笑道:“难道父皇就这么答应了?” 太子气道:“我今天算是看出来了,父皇本意就不打算让她二人去北蛮,这不连城安伯都没叫来对质,就当场说道:既然是有了婚约,一女如何能许两家?这不是明白的事吗?” 六皇子挑眉笑道:“李瑶琴不去北蛮就不去好了,大哥为何如此生气?” “为何生气?”太子在屋里直转圈子,拍着几案叫道:“我就不明白了,她看不上太子良娣将来的妃位,怎么就甘心给老2做侧妃?说到底也就是个妾。” 第一六八章 太子谋划 六皇子笑着劝道:“大哥消消气,她自甘堕落,与我们何干?” 太子仍是不解气,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说道:“我是气老2这一来一往的,可不就又拉拢上了城安伯,父皇对城安伯一向礼遇有加,且他在文臣里面可是极有威望的。” 六皇子哂笑:“一个背弃主子的真能得到父皇敬重吗,我可不相信。至于在文臣中有威望,也未必真如此,不是我说话难说,那些个文臣别看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真有风骨的还真没几个,别看现在人人都凑在他跟前,一旦风头不对,铁定都跑得比兔子还快。” 太子仍是不放心,唉声叹气了半日,忽然眼睛一亮,大笑道:“老2能纳李瑶琴为妾,我为什么不能纳沈三小姐为妾,既扳回一局,又救了沈府的急,沈侯除非是疯了,否则怎么都会帮着我这个未来皇帝女婿的。” 六皇子紧紧捏着茶碗,笑道:“这件事不妥。沈侯可不是城安伯,他如果不想让女儿去北蛮,在父皇面前怎么也能缠磨下来,而且以他的脾性定不会让女儿为妾的。到时将事闹大了,沈三小姐不得不去北蛮,岂不是把沈侯推到二哥那里去了。” 见太子皱起了眉头,六皇子又再接再厉,说道:“还有一点,城安伯是根本不能与沈侯相提并论的,故他家女儿给贤王做妾,也只能一辈子给贤王做妾,就算是贤王妃去世,沈家人也定不会让贤王扶正李瑶琴的。可是如果是沈家女儿给大哥做良娣,等将来大哥继承皇位后,沈氏至少要封妃位,如果沈侯放弃贤王助了大哥,到时封她为贵妃都不为过,将来沈家会甘心屈于吴家之下吗,后宫不安生,这朝堂也会动荡的。关键是您还不能动沈家。” 太子听到最后一句话,怀疑地看着六皇子问道:“不能动沈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六皇子吃惊地看着太子,说道:“这不会你告诉我的吗,说是沈家怕是不能动,这中间莫非有什么蹊跷之处?” 太子忙笑道:“嗐,瞧我这记性,沈侯毕竟救过太祖爷的命,父皇又是个重情义的,自然不许咱们对不起沈家人。” 六皇子心知这其中定有些秘密,反正因为有沈秋君在,他是不会难为沈家的,便也懒得多想。 太子搪塞了六皇子,心中却想起前段时间他总是针对沈家,一日被徐戒叫到暗室中告诫道:“沈家对于庄氏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而且沈侯这个人没有多大的野心,你不能处处往死里整治他,否则闹得利害了,皇上未必不会因此起了更换太子的想法。” 当时太子大为吃惊,一个臣子而已,便是大大的功臣,不还有功高震主被皇帝除去的吗,虽然父皇仁德,没有学他朝的皇帝屠杀功臣,可对沈侯已经是够优待的了,但竟为了对沈家的态度而废太子,这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徐戒只是淡淡说道:“等殿下登基那日,就会明白了,臣不便多说。” 太子见徐戒如此,也知道是逼问不出什么的,只得作罢,便又嘱咐了六皇子不可对沈府造次,免得将暂时中立的沈侯逼到贤王那里去。 太子此时想到沈府的特殊性,不由得暗自怨恨母亲的糊涂。当年祖父欲与沈家结亲时,偏偏母亲及吴家众人看出庄氏已稳坐江山,而自己铁定是要继承皇位的,便为了家族的长久繁荣,硬是将表妹塞给了他,于是与沈家结亲的好事便落到了贤王头上。 太子越想越气得直跺脚,如果当年自己娶了沈丽君,沈府便只能支持自己,哪里还有贤王的出头之日,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只能另想他法了。 太子看着六皇子眼神一闪,上前拍着六皇子的肩,笑道:“我虽不能纳沈氏为妾,但是你可以娶她为妻。虽说她是大着你几岁,不过前几年我曾见过她,倒是个美人胚子,不会委屈你的。” 六皇子迟疑道:“父皇不会让两个皇子同娶一家女的,再则以我的名声,他们家也不会同意的,前段时间我去他们府上寻医问药的,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无须担心,此一时彼一时,”太子笑道:“城安伯已将女儿摘了出来,他们家能不急?既然有省事的办法,他们岂能不用?我看李瑶琴之事虽说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却未必做得准,说不得是权宜之计。同理,沈家未必没想打着权宜之计的想法,只是对北蛮有个借口罢了,也不是立马就成亲的,等事情一过,反正你的名声已经那样了,想推了这门亲事还不容易?” 六皇子呆呆问道:“那我图什么呢,就为了让他沈家利用一回?我名声是不好,可是这样被人当猴耍,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太子闻言大笑,说道:“我的好六弟,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只要有了婚约一事,以你的聪明才智,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实在不行,先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你与沈家的婚事就妥妥的了,沈侯两个女儿分属两派,我继承皇位又是名正言顺最有优势的,沈侯想不中立也难,再则贤王心里未必不会怀疑沈侯将女儿嫁给你的意图,如此岂不离间他二人的翁婿关系,将沈侯又推到咱们这边,倒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见六皇子仍面带犹豫,太子忙催促道:“你快去沈府里凑一凑,免得沈家将眼光看向老四老五那里,这事成了,你就是大功一件。” 将六皇子哄走后,太子又细细想了想,认为自己的主意很高超,至少自己阵营里的人能娶到沈家女儿,定能打击一下贤王,心中不免得意,正好徐戒走来,便拉着他把方才事情说了一遍。 徐戒默默听了,问道:“殿下看六皇子可愿意娶沈氏?” 太子笑道:“当然不乐意,谁愿意娶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不过他担心的是,到头来被沈家利用了,让他没面子,有父皇护着,他又不能报复回来。” 这倒象是六皇子的性格,徐戒低头想了想,最终叹口气没再说话。 此时沈府众人也知道了城安伯府的对策,不由各自在心里寻思。 看皇上的态度,是不乐意让她二人去北蛮的,而身为二人的家人,只须寻个理由,好让他去拒绝北蛮人的要求,所以有了婚约就是个最好的办法,哪怕是个口头上的。 如今城安伯府已经将理由递了上去,他们沈府也该递上理由了,至于先前所说的以爵位相抗,已经不能用了,明显的皇上会一直拖着,直到自家也寻了借口。 沈夫人便道:“不如咱们也暂且寻个人,就说和秋儿口头上订了亲,等这事儿过去,随意寻个八字不合就打发过去了。” 沈昭宁苦着脸说道:“寻谁去呢,这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将来放出风去,又结不成亲,对两家总是不好。” 沈夫人笑道:“我看辛公子就很好,年纪相仿,他祖父二人的人品也信得过,只要和他们明说了,他们必会帮这个忙的。” 沈父摇头:“门不当户不对的,说出去谁会相信,便是相信,又不知会出什么流言了。” 程秀梅在旁扶着肚子笑道:“若说门当户对,倒是六皇子合适些,只是年纪小了点,不过好在他向来对妹妹尊敬有加,只要将事情说明了,等这事儿一过,随意寻个理由说二人不合适就是了。” 沈夫人冷哼道:“那个魔王谁敢惹,沾上就揭不下来,到时推不掉才是事儿呢,就他那个性子,是让人利用的吗?” 程秀梅低头小声说道:“儿媳觉得只需明说请他帮忙,他应该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吧。”沈昭宁忙在旁边扯了扯妻子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沈夫人没想到儿媳眼光这样差,才见过几次面,就被六皇子的笑容所蒙骗,不过看在未出生的孙子面上,倒不好狠说她,免得她胡寻思影响了心情。 沈父听到“六皇子”三字,却是心中一动,他那样的人那样的性格,对女儿又是那样特别,这个忙定然是会帮的,只是帮过之后,要摆脱他倒不是件易事,如果假戏真做,却不知对于女儿一生来说是福是祸? 就在沈家众人愁苦之计,沈秋君却竟外迎来一个客人——她的祖母沈老太太。 沈秋君很惊讶,虽然是打着与祖母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可是如今她人已到门前,自己怎么说也是晚辈,不见就有些说不过去,再则沈秋君也想知道她今日来此有什么事,于是忙带着丫头婆子们去门前迎接。 沈老太太看着前来迎接自己的孙女,严肃的面上有了点笑容,将手伸了过去,沈秋君只得上前扶着,一同进了屋。 一时,丫头奉上茶,老太太呷了一口,看着沈秋君慢慢说道:“你可听说城安伯府的事情了?”RS 第一六九章 执子之手 “今日倒是听说一二,李小姐恍惚要给贤王做侧妃。”沈秋群说道,心里却忍不住感叹命运的不可抗拒,没想到李瑶琴兜兜转转还是要给贤王做侧妃。 前世李瑶琴得贤王深情相待,重生一回,未必就真能忘情于他,只是今世压在她上面的可不是自己这个恶妇,而是贤良淑德的元配王妃,沈丽君可不是自己,估计李瑶琴在她手下讨不倒好果子吃。 老太太又说道:“城安伯府已然拿出对策,你可有什么想法,难不成真要去北蛮?” 按理说如果自己真去了北蛮,就不用在老太太面前碍眼了,应该是她所乐见的,不过听她这话,倒是有些不赞同,沈秋君苦笑道:“谁乐意离开父母亲人,离开故国,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我只是一介闺中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一切全凭父亲为我作主。” 老太太皱了眉,说道:“你父亲的主意,我已了解,他是要拿沈家一族的前程去拼,你就忍心看沈氏一族因为你,丢掉富贵权势甚至是性命,如此竟是沈氏一族的罪人了。” 沈秋君知道是祖母夸大其词了,看皇上的意思,他也不想让她们去北蛮的,必不会取他们性命的,况且父亲本意是借此事退出权势圈,避免陷入皇子夺位之争。 当然这个理由是不能对祖母说的,她可是一心想让大姐成为皇后的,若是知道父亲的〖真〗实的意思,不知又要引起什么事端呢。 沈秋君低眉顺眼地说道:“我自然也不想成为沈家的罪人,只是孙女鲁钝,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还请祖母点拨一二。” 老太太附身对沈秋君说道:“你也可以学城安伯府,这样你父亲就可以不用拿沈家的前程开玩笑了。” 沈秋君好笑道:“这终身大事岂能儿戏,李瑶琴可以随意给人做妾,我却要去哪里去寻一个可以愿意配合我,要娶我为妻的人呢?” “不,你心中已有人选,还想搪塞我吗?”老太太笑了起来,两眼直视着沈秋君,直到沈秋君被她看得心虚地垂下头来,老太太才又慢慢说道:“我想六皇子必会乐意帮你这个忙的。” 沈秋君心头一惊,故作镇静地说道:“祖母怎会做此想法?他是什么人,您老还不知道,岂是可随意招惹的?” 老太太也不回答沈秋君的话,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父亲打算在太子与贤王之间,谁也不帮,若是贤王做了皇帝,沈家自然不会有事,可是如果太子做了皇帝,他能饶得了贤王,饶得了贤王岳家?六皇子虽有些混,可是这人却护短的很,将来自然可以求他在太子跟前美言的。” 沈秋君冷笑:“老太太想得也太远了些,还不知他乐不乐意帮忙呢。” 老太太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要他肯帮这个忙,你做六皇子妃的事就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你只要开口求他,他必会同意的。” 沈秋君看着老太太,眼中便带了寒冰:“老太太难道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吗,他的手段您不是没听说过,您就这么放心将孙女的一生交到此人手中,您就不担心过几年,他厌了孙女,毕竟我可是大了他好几岁,色衰爱弛,或者认为孙女挡了他的路,只怕孙女都活不到新皇登基呢。” 老太太却摇头笑道:“他不会的。色衰爱弛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态度,可是你在他眼中,却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男人,而你只是一个女人。” 沈秋君闻言不由困惑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又道:“我听丽儿说过,自此前几年你二人初识,他就对你不同一般,这就是眼缘了。他自小与母亲分离,而你的出现,也许是填补了他心中的一处缺憾,所以在他眼中,你就是母亲是姐姐,可偏偏你二人的年纪相仿,所以他现在已经开始拿一个男人对待女人的眼光,来看待你,即便将来他被其他的女人迷了眼,疏远了你,却决不会真正对你无情,因为没有那个美人可以取代一个男儿心中母亲的地位。” 老太太看着沈秋君迷茫的眼神,知道她已然心动,不由笑了笑,起身扶着丫头走了。 沈秋君也不起身相送,只呆呆坐着,等人都出去了,她才走到梳妆镜前,细细打量着自己,心里不甘地低声嘟囔道:“不是以一个男人看待女人的眼光吗,我只是一个母亲的替代物?我不过只比他大三岁,他能有这么年轻的母亲吗?” 沈秋君看着自己眼中带了一丝沧桑,不由黯然,六皇子眼光嘴巴都极为毒辣,或许这才因此拿自己当长辈吧,可一时又想起前次见面时,他对自己所做的轻浮举动,不由得又霞飞满脸,忘了自己方才的耿耿于怀。 这时雪香进来悄声道:“六皇子方才去拜见侯爷和夫人去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心跳得利害,只怕他也是来提此事的吧。 六皇子一见到沈侯夫妻,便开门见山地提起城安伯之事,又道:“我觉得玉姐姐也可以如此办,反正就是给皇上一个借口罢了。以我与贵府的亲近相交,我倒是乐意帮这个忙,反正搪塞过这些时日就成了。我的人品,相信您二老也信得过。” 沈夫人忙笑道:“多谢六爷的热心帮忙。不过,我们已经初步有了人选,倒不必劳六爷的大驾了。” 六皇子想了想,笑道:“不知是什么人呢?必得门当户对才成,不然京城的唾沫星子又该起来了,再者说句不好听的话,玉姐姐的年纪也是偏大了些,这早不提晚不提,偏等到北蛮要人了,才说有这么一门亲事,也太假了些。可如果是我的话,就有现成的理由:因为我年纪还小,所以才等了一年又一年,如今我已长大,正是时候儿。” 沈夫人忙道:“皇上只是想要个借口罢了,京城众人也都知道,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倒不必管那么多,反正都是权宜之计。” 六皇子摆手道:“此言差矣,凡事虽往好了打算,却也要想到最坏的结果,万一形势所逼,弄假成了真,您这随意弄了个人来,岂不是害了玉姐姐?” 沈夫人语塞,不由埋怨地看向只在一旁观战的丈夫,沈侯无奈地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时,沈秋君却来了。 沈秋君笑道:“我有话想单独和六爷谈谈。” 六皇子脸上便漾起了笑容,忙跟着沈秋君出了正院,沈夫人正想反对,却被沈侯制止了。 二人随意走到huā园子里,沈秋君嗅着一朵开得正艳的鲜huā,轻声说道:“你与我父母所说的话,我已经都听到了,你的好意,我也心领了,只是你难道就不怕弄假成真吗?” 六皇子忙笑道:“玉姐姐对我一向很好,我怎么能看着你受难却袖手旁观。我是自愿帮着玉姐姐的,假如造化弄人,将假做成了真,只能说这是天意,我没什么好怨言的。再则,玉姐姐品行高洁,端庄娴雅,容貌不俗,真能娶到玉姐姐这样一等一品貌的人为妻,也是老天对我的厚爱。” 沈秋君看向六皇子,见他也正眼中含了热切的光芒看着自己,不由身上一阵燥热,忙转过头去,平息了一下情绪,这才又说道:“你才多大,见过多少女子,天下优秀的女子多的是,我算得什么一等一,只说在这区区京城之中,我只怕连中等都算不上,不然也不会这般大了,却还待字闺中,以致于遭此劫难。” 六皇子忙接话道:“不是玉姐姐不好,恰恰是因为玉姐姐太好,那些人都自认是凡夫俗子,配不上玉姐姐,故自惭形秽地不敢到玉姐姐跟前来。” 沈秋君闻言不由转头啐了六皇子一口,忍不住笑道:“依你所言,你今日敢站到我面前,是因为你是这世间难得的好男儿?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六皇子见沈秋君带笑的脸上红彤彤的,也不由跟着傻笑起来。 沈秋君便又说道:“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我是万分感激的。只是你也知道,凡事都是尽人事听天命,万一被情势所迫,你们不得不假戏真做,就意味着我们是真要做夫妻的,你可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吗,你真能承受得起?” 六皇子从沈秋君口中听到“我们是真要做夫妻的”的话,心里面便甜滋滋的,笑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能得玉姐姐为妻,是我的福分。既然是做夫妻,便是执子之手,与子谐老,福祸与共,相扶一生。” 沈秋君垂眸想了想,笑道:“有些事情,咱们还是说明白了,免得将来为此事再闹得不愉快。如果此事顺利通过,也就罢了。可是如果……,我丑话也要先说在前头,这样你也好掂量一下,你是否值得这样帮我。” 六皇子忙道:“玉姐姐请讲。” 沈秋君低声说道:“我自小看到父亲身边只有母亲一人,心中极羡慕,便暗自发誓,将来我所嫁的丈夫也要身边一个姬妾都没有,否则宁愿不嫁,清白一生。”(未完待续。 第一七零章 把话挑明 六皇子笑道:“这有何难,以后不纳妾就是了。” 沈秋君抬头看着六皇子,见他面上风淡云轻,竟然一点都不意外吃惊,不由怀疑道:“你就不好好想一想吗,你可知道你这一口答应下来,如果将来真……你不仅身为边一个侧妃妾室也不能有,就是屋里丫头都不许的。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我实在是怀疑你的诚意。再者,或许你是个好的,对女色不上心,可是你确定你真能丢得起这个人,我可知道你最是要面子的一个人了。” 六皇子摇头笑道:“这关面子不面了什么事,难道有人敢笑话沈侯吗?谁不赞一句他重情重义。当一个人的实力够强时,不管他做什么,世人都会说他是对的。况且如今谁有那熊心豹子胆,敢在我面前说我一个不字,至于背后编排,怕是当今皇上也不是能让人人都服气的,我更加不会与那起子只会背后嚼舌根子的一般见识。” 沈秋君低声说道:“你还是好好想一想的好,你还小,世间女子风情各不相同,免得到时后悔,做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早就想过了,还想什么。”六皇子笑道 沈秋君不由讶异地看着他,六皇子看着沈秋君凤眼含笑:“我早就知道玉姐姐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妒妇。” 沈秋君心头一紧,急忙问道:“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六皇子笑道:“前几年在贤王的庄子里知道的。那时贤王妃问你要嫁什么样的人,我当时就在旁边,只是你们没看到而已,我那时就觉得你真是个妒妇,将来谁娶了你谁倒霉,不过后来又一想,你最是善良不过的,可这世间最不缺看似柔弱无害却最是恶毒的女子,你哪里是她们的对手,我犯不着为了面子,弄几个祸害进来伤你。” 沈秋君闻言心头又喜又怕,喜的是六皇子果然有此心,怕的是不知他到底是不是真心。 可为了沈家的名声,她也不可能做一辈老姑婆的,前后两世,她自认对六皇子的人品还是很有把握的,至于他与李瑶琴前世的那笔糊涂账,沈秋君牙一咬,人生难得糊涂,李瑶琴既然选择做了贤王侧妃,便再次与六皇子擦肩而过,她也不算是抢了她人的夫婿了。 沈秋君如此想着,便对六皇子拜了拜,笑道:“如此,我就在此多谢六爷出手相助了。” 六皇子忙上前扶住,本想借机再摸一把沈秋君的手,忽又心念一转,以自己现在的名声,沈家怕只是想用用自己罢了,决不会真打着将沈秋君嫁给自己的主意,决不能让他们发觉自己的心意,免得节外生枝,只要此次婚约事成,她就跑不掉,到时多少摸不得,于是将沈秋君扶起后,便及时收了手。 沈秋君请六皇子稍等,自己来到正院,对父母说道:“这件事既然六皇子愿意帮忙,女儿觉得倒也算是个主意。” 沈父看了女儿一眼,没有说话,沈夫人担心道:“你还年轻,不知人心险恶,谁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还是不要沾染上他的好。” 沈秋君低声苦笑:“是啊,人心险恶,亲人尚且不能全然相信,何况是外人。不过说起来,比起其他人来,女儿还是相信他的,女儿不认为身上有什么可让他图谋的,相反咱们家倒是可以从他身上谋些东西。如果只是权宜之计,那便是利用了他,如果弄假成真,将来若是太子登基为帝,倒是可以借助于他来保得沈家平安。” 沈父叹道:“你只要开开心心地生活就好,家族里的前程之事不须你来操心,自有为父,你不用拿自己的终身来做交易,否则这样让为父有何面目来见你。六皇子性子变化多端实难把握,又是个心狠手辣的,只怕不是良配,害了你的一生啊。” 沈秋君看着父母,笑道:“女儿倒觉得他是个性情中人,虽心胸狭隘,处事却自有分寸,比起那些伪君子不知好上多少倍。嫁人本就有些赌命,遇到好的,是自己的造化,遇到不好的,也只能说是天命,况且此事说不定就能敷衍过去,根本不会弄假成真的。” 沈夫人还想反对,沈父却止住她,说道:“也罢,今日总要有个结果,他既然能上门来开口提出相帮,也不辜负了他与咱们府上相交几年的情分。就当沈府欠他一个人情吧。” 沈秋君闻言心中一松,却又立时被期待与彷徨填满。 一时沈家人又请六皇子出来,商量如何对皇上讲明。 沈父担心六皇子在皇上面前胡乱说话,便力主由自己明日一早面见皇上说开了。 六皇子也担心如果由自己出面,皇上又要想到自己拉帮结派助太子夺位上面,沈侯在皇上面前比自己有脸面的多,由他出面,事情也好办得多。 商量妥当,也到了掌灯时分,六皇子见事情已成了一半,心情极为兴奋,怕自己控制不住,露了马脚,便婉谢了沈府的留饭,回宫里去了。 一出了沈府,小成子便笑着恭喜六皇子心想事成,六皇子也得意地笑了起来,一时又叹气道:“这算什么,父皇只怕不太乐意两个皇子同娶一家女,怎么也得在最近将此事做实了,不然以后有的磨,但愿沈侯的脸面够大。” 沈丽君此时也收到沈老太太的口信:事已成。 沈丽君不由苦笑,六皇子对贤王成见极深,沈秋君与自己也撕破了脸皮,他二人到时真能倒戈来投吗? 但愿如祖母所说,沈秋君随了母亲,目光短浅,又妒性极强,眼中容不得人,六皇子成人后,免不了纳姬妾,因为皇后之妹比皇上之弟媳更能压制住六皇子,转而投向自己。 贤王听说了沈家的打算,皱起了额头,从内心来说,他宁愿不要六皇子这个盟友,也要沈秋君嫁到北蛮,毕竟她的命格象根刺似地,时时卡在他的心中,可惜皇上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想便宜了北蛮,但愿皇上顾忌两皇子同娶一家女的弊端,将沈秋君随意配了他人。 沈丽君看着丈夫在皱起眉头前的满面春风,心中也在暗暗谋划:绝不能让李瑶琴进王府,她本就是伯府贵女,如果再生几个儿子出来,心思未必不会变大,毕竟自己才只得一个儿子,与其让她进府再整日防范,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她进来,先等北蛮之事完结,送了城安伯府人情,再想法绝了李瑶琴进贤王府的路。 沈夫人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妥,不由埋怨丈夫道:“为什么非要六皇子呢,万一弄假成真,岂不是害了秋儿。” 沈父揉了揉的眉心,叹道:“我在心中也是反复地琢磨,说实在的,现在京城中能与秋儿相匹配的世家子弟已经不多了,六皇子反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他是阴狠了些,却也是个聪明又不贪权势的人,聪明便能看透世事,知道自己想到的是什么,不贪权势心中欲望就小,这样的人是最能将日子过得滋润的,如果将来秋儿真的嫁给了他,未必不会过得幸福。至于狠毒,哪个皇子不是如此,只不过是别人都隐藏起来,唯有他将其放到明面上罢了。” 沈夫人仍反对道:“那是他没脸没皮,这样的人与无赖何异,别人办事还要点脸面,将来真有什么事,也不会将事情做绝了,而他则不会给人留有任何余地,那才叫糟心呢。” “但不可否认的是,六皇子对秋儿的感情很不同寻常。”沈父说道,看着妻子也不得不承认地低下头,又笑着劝解道:“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推诿北蛮所做的权宜之计,等这事过去,若是苗头不对,咱们立马退亲,反正六皇子的名声极坏,借口一寻是一大把,一切等明日见了皇上再说吧。” 第二日下了早朝,沈父就去面见皇上,直言欲借六皇子之名,假托女儿已有婚约,推了北蛮人的要求。 皇上知道这两年六皇子与沈府走得较近,沈家求了六皇子帮忙,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他这一答应,就相当于是金口玉言,这桩亲事便算是真正订了下来,但是他怎么能让皇子再娶一个沈家女,这样他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被拖到夺位之争的儿子吗? 皇上说道:“作为一个父亲,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随意寻个人来配合不成吗,为何偏是老六呢?不是我自暴家丑,这老六他还真不是值得信任的人,没有好处的事,他向来是不做的,如今他什么条件都没提,还是提防着些的好。” 也不等沈父再说话,皇上又道:“我知道你说这是权宜之计,可是别看老六年纪小,却是一肚子的坏主意,你就不怕他弄假成真,害了你女儿?好了,我实说了吧,你找谁做戏都成,就是不能找皇子。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人心太多变,还是防患于未然,免得将来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我还真是舍不得这些年与你的兄弟情义。”RS 第一七一章 主动提议 皇上都如此推心置腹了,沈父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只得闭了口。 幸好皇上也知时间拖得够久了,也该给北蛮个答复,便又道:“如果此事让你难办,你就不要再管这事了,我会处理好的,定不会让北蛮人如愿。” 沈父闻言倒是大喜,如此也不必赔上女儿的名声了,毕竟口头有了婚约,也是婚约,到时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退婚,对女儿来说名声仍是要受损的,如今皇上愿意担下这件事,倒是省了他的事了,忙笑着谢了皇上隆恩退出大殿。 出得殿来,沈父不由叹口气,其实从内心来说,对于女儿嫁给六皇子,他还是蛮看好的,虽然知道这事会让皇上心里有些疙瘩,却没想到皇上对此反应竟然如此大,宁愿难为他自己,也不许拿六皇子做借口。 沈父想到此不由心中一动,看来皇上对那和尚之言倒是信极,如此说来,是不是表示无论哪个皇子上位,沈家都能保全?只是到底是虚无缥缈之事,算不得万无一失,沈家还是得小心做人。 这边六皇子得了消息,他心中也很纳闷儿,按理说,沈侯在皇上面前还是很有几分体面的,且又只是暂时假装的而已,皇上犯不着打他的脸,再者说了,就算是真的,自己又不会与贤王搅到一处,与名正言顺的继位者太子作对,皇上实在没必要如此忌讳才是。 见六皇子眉头紧锁,小成子便劝道:“虽然皇上没同意这门亲事,不过沈三小姐也不会有事的,皇上都答应会保她的。这亲事啊,还是得从长计议。” 六皇子本还在苦思不解,听小成子之言,倒是激起他心中的怒火来,说道:“这沈家就不是能共事的,这事情不成,也不过来告诉我一声,感情是有人给他撑腰,就把爷给甩到一边去了,哼,想爷撇清关系可没那么容易。” 小成子不由咂巴了几下嘴:怪不得都畏爷如恶魔,生怕与他有一丝一毫的沾染,如今看来果然大众的眼光是雪亮的,沾上就不易甩开,真应了那句“请神容易送神难”的俗语了。 六皇子想了想,又笑道:“沈侯既然做事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玉姐姐我是必要娶到手的,既然皇上这关不好过,我不得不另辟蹊径了。走,到驿馆去寻北蛮人说话去。” 皇上还没有想好如何答复北蛮人,北蛮太子就来求见了。 北蛮太子见礼后,笑道:“小王此次来为沈李二位小姐之事来的。” 皇上神色不动,只点点头,留神查看。 北蛮太子颇为惭愧地说道:“当日是小王思虑不周,只痛惜萧将军的遭遇,便想圆他的愿望,却没留心查访沈李二人是否已婚配。今日幸好六皇子来到驿馆对小王言道:沈小姐与他已有婚约,而李氏则将为贤王侧妃,倒是小王鲁莽了。若是萧将军在天之灵,也必是希望两位小姐能幸福美满一生,而不是为他守寡。” 皇上虽心中暗骂六皇子多事,面上也是一片唏嘘,说道:“萧将军之事,实在是无可查处,真是太让人遗憾了,不过,你放心,这事朕定不会就此罢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贵国一个交代。另外,朕也正要同你说她二人之事,当日因种种原因,她二人之事不便对外宣布,但我大齐向来诚信,她二人便算是有了婚约,确实不能去北蛮了。在此倒要多谢贵国的通情达理,朕会酌情补偿萧将军的。” 这事一解决,两方便都轻松了许多,一时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皇上又特意与北蛮太子约好,后日在皇宫摆家宴,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北蛮太子离去后,皇上面上的笑容便尽数消了,叫人来命道:“去查查老六去驿馆都说了些什么。” 其实事情很简单,六皇子见到北蛮太子,直接开门见山说道:“贵国的死鬼萧将军一看就是个命薄的,哪里配娶大齐贵女?看吧,这才刚一起了念头,就被老天收了去,临去还碎成一地,可见老天有多不容他的那个龌龊想法。你赶紧去收回你说的话,也算是为他祈福了,不然在阴曹地府也有他受的。” 北蛮太子是见识过六皇子的说话难听,早就对他反感至极,此时见他对着自己一脸轻蔑模样,不由怒心中烧,反唇相讥。 六皇子也不理会北蛮太子所说言语,仍是自顾地说道:“向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同样有什么样的奴才也就有什么样的主子。萧将军已然是个命薄的,如果你在老想着在大齐挑事,只怕身为他的主子的你,也差不多是个命薄的了。” 北蛮太子怒道:“我乃是堂堂北蛮使臣,你能对我如何?但凡有个风吃草动,我北蛮可不是吃素的,你还担不起那个责任。” 六皇子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沈氏将会是我的正妻,而李氏则会是贤王的侧妃,你北蛮不是吃素的,难道我大齐就是个没风骨的,任由人将皇子妃带走,给番邦一个小小的将军守寡?” 北蛮太子一愣,立马明白过来,这所谓的婚约是怎么一回事了,想到大齐行事竟然如此卑鄙,心中火气更甚,头脑发了昏,气道:“只要没过门,就作不得准,你们的如意算盘打不响的。” 六皇子不由大笑起来,慢慢说道:“大齐历来口头婚约也算数的,你确定在你如此侮辱大齐皇族之后,真能全身而退?大齐有血性的汉子可是不少,只怕你最终的结局还不如萧将军呢。” 北蛮太子冷笑道:“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大齐理亏,如果你们真敢如此对我,我北蛮也是不惧的,如果此时大齐与北蛮交战,那大齐可真是四面战火,将来还不知如何呢。” 六皇子笑道:“别一副不惧生死的样子,你我都是生在皇家的,有些事不说也明白,但凡有些抱负的,谁不想做在那高位上,只说大齐,太子都被册立了多少年了,还有个贤王在一旁虎视眈眈,贵国就是铁板一块吗?我知道,你的太子地位是极稳当的,不然你也不会放心地跑到大齐来。可是你别忘了贵国如今有求于大齐,到时我们公主照嫁,却留你在此做人质,相信贵国也不会有意见的。可你在大齐一年两年没事,如果三五年,你的那些兄弟的势力渐渐增大,他们就不会生出什么想法?” 见北蛮太子脸上有了动容,六皇子又道:“萧将军人已经死了,你就是弄去两个大齐女子给他守寡,真能平息萧家怒火吗?不过是表面的平息罢了,倒不如好好评估一下,萧家还能为你所用吗,别养虎为患。而且你也说了,这一件两件的,都是大齐理亏,你为何不要点实惠些的,两个成了废子的女子,估计她们的嫁妆也不会多了,而且不管多少,你一文都落不到口袋里,萧家人也不会感激你的。还是往大处想想吧,一个守边的萧家而已,就让你怕成这个样子,就这个怂样也能做国君?” 六皇子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无视北蛮太子眼中的恨毒,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想想吧,真不知道,就你这样的也能做太子?唉,北蛮危矣!”说完大笑而去。 北蛮太子此次来大齐本就是抱着历练的态度来的,当日头脑一热索要两位大齐贵女,之后虽有些后悔,却也暗自希翼说不得就能得偿所愿,如今事不成也就罢了,偏还被个毛头小子这样轻视,心中气闷,暗自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北蛮太子心气消了之后,暗自思忖道:如今事情已挑明,大齐皇帝必会很快派人来说此事,而且看大齐皇帝的态度,已在心里恼了自己,定要在以后的事上找补回来,倒不如由自己先提出,如此一来他便欠了北蛮一个人情,说不得对以后图谋之事有利。 于是他赶紧地递交国书,请求面见大齐皇帝,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皇上听了下人的汇报,心中暗叹一口气:这个老六看来是豁出去要娶沈秋君为妻了。 很快沈秋君与李瑶琴的归宿情况便传开了。 其实依着大齐的态度,这事还是悄悄的处理就好,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说出去皇家和沈李两家都不好看,但是北蛮太子岂会吃这个哑巴亏,虽说北蛮面子上也不好看,却还是博得一些同情的,好像人总是格外同情弱者。 更有那眼热的,心里就不自在起来。 本以为沈李二人就此由贵女落入尘埃里,本来在心里是十二分的同情,可是这一转身,她二人竟然都嫁给了皇子为妃,沈秋君也就罢了,毕竟六皇子不是什么好人,嫁给他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呢。 按说李瑶琴一个伯府千金嫁给皇子做侧妃有些可惜了,但是谁让贤王极有希望问鼎皇位呢,这将来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RS 第一七二章 天命皇后 沈夫人听说后,气得对沈父说道:“我就说那六皇子不能招惹,如今果不其然。早知皇上有意相帮,就不该去找他,如今倒好,他竟然擅自插手,如今京城谁不知他和秋儿的事?” 沈父也不吭声,由着妻子抱怨,直到沈夫人出了火气,这才说道:“人算不如天算!也怪我当时一时大意,没有立时去找六皇子说开此事,以至于出了此事。” 沈夫人仍嘟囔道:“就不该请他帮忙。” 沈父忙道:“我看皇上的意思,是不会让沈家女儿再嫁给一个皇子,这事皇上不点头,六皇子也没撤。” 沈夫人气道:“你回来一说,我就明白了,可关键是秋儿的名声,还有六皇子看中的人,谁家还敢来求娶?” 沈父忙笑道:“若是京城真没有这样的人,也是秋儿的造化,那样的男子是靠不住的。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实在不行,就求皇上赐婚好了,六皇子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敢公然抗旨吧。” 好说歹说终于安慰了妻子,沈父又来到女儿院中,看到沈秋君正一手托腮,怔怔看着天空。 六皇子所做的事,沈秋君也一早就知道了。之前早就商量妥当是由父亲出面处理此事的,最终虽然皇上反对这门假亲事,却也答应帮忙,自己去北蛮的事便算是解决了,可此时六皇子却还要亲自出面去寻了北蛮人,将事情公布于众,倒有些要做实与自己亲事的意思。 沈秋君一面有些生六皇子的气,这里面怎么看都有算计自家的意思,可另一方面,又想到他如此做,竟是宁可遭了皇上厌弃,也要逼皇上认了这门亲事,可见他果然是对自己上心的。 按理说,前世遇人不淑被贤王的虚情假意所迷惑,今生是不会轻易再相信人的,可是通过前世今生与六皇子的交集,沈秋君不知为何竟然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认真说来这个信任仅次于父母二哥。 旁边伺候的小丫头抬头看见沈父进来,忙出声提醒道:“老爷来了。” 沈秋君这才收回神思,站起身来相迎,沈父已经走到她身边,笑道:“坐下说话吧。” 沈秋君等父亲坐下,这才又重新坐下。 沈父问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呢?” 沈秋君摇摇头,笑道:“没想什么,就是闲着无事发会呆而已。” 沈父借着喝茶的工夫,把思路理了又理,仍是不知该如何抉择,将茶碗放下后,这才说道:“六皇子和北蛮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唉,真不知这事会发展成什么样?这个六皇子真是……” 沈秋君垂下眼帘,脸上慢慢有了红晕,说道:“父亲不必苦恼,当日商议此事时,咱们也都想到这事会有可能弄假成真的,现在这样,也算是意料中的事,且不说将来事情到底如何,恕女儿说句不知羞的话,女儿倒觉得六皇子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沈父看着女儿娇羞的模样,不由暗叹,女儿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了,他叹道:“这门亲事你不要放在心上,皇上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沈秋君抬眼说道:“六皇子都闹成这样,皇上未必能拦得住。女儿不解,皇上既然已经册立了太子,六皇子又是追随太子的,沈家再有一个皇子女婿,不至于让皇上忌讳成这个样子吧。” 沈父摇头叹息道:“这事说起来就有些荒唐了,就算皇上拦不住,以后六皇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沈秋君闻言笑道:“六皇子并不是看重权势的人,只要贤王不能登基为帝,他也就能老老实实做他的闲散王爷了。不知父亲说的荒唐事是什么呢?” 沈父想了想,六皇子做个闲散王爷,对于女儿来说倒是个不错的事情,便也笑道:“罢了,反正我们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得到,这事就都交给老天吧。至于其他的事,你还是少知道的好。” 沈秋君却被父亲勾起了好奇心,便缠磨着父亲将那荒唐事说明白。 沈父一来是被女儿缠得脱不开身,再则也是一个人心里秘密憋得久了,就有种要对人倾吐的欲望,对于沈秋君这个自小看着她长在的女儿,他也是偏爱的很,且又素知这个女儿本性纯良,恬淡娴静,便是对她讲了也不要紧。 于是沈父便令人都退下,又招手让女儿近前,低声说道:“这事我连你母亲都没告诉,你切不可对别人讲。” 沈秋君忙点点头,沈父这才说道:“广源寺的了凡主持,想来你也知道。” 沈秋君点头笑道:“那才是真正的高僧,据说当年太祖爷要封他为国师,他都以不沾红尘为由婉拒了。父亲怎么说起来他,您可是向来认为他们都是骗钱的神棍呢。” 沈父笑道:“他们的话向来是真假难辨的,真信了能坑死人,不信心里却又总不踏实。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为父曾经救过了凡的性命,为此他还了为父一个大大的人情。” 沈秋君不由睁大了眼睛,小声问道:“难不成是那所谓的天命皇后?我倒不觉得是好事,背负着那样的传言,福祸难料,容妃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这个人情真够坑人的。” 沈父摇头叹道:“这不是全部。自来君臣之间可以共患难,却难共富贵,为父当年因了鲁地的父老,投了太祖爷,虽然太祖父子当日看着也是个仁德的,只是后事难料,甚为忧心。于是了凡便对太祖设言:沈家必出一位天命皇后,如此才能保大齐朝传承下去。” 沈秋君不由惊道:“他说的是大姐吗?” 难道说,贤王必是皇帝?沈秋君心中不由暗恨贤王的好命。 沈父忙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你小些声音,别让人听到了。他们这些所谓的高僧,说话从来都不会真真切切给人个明白,总是打着天机不可泄露的幌子,虚虚实实的,以防人寻他们算后账,尤其是这种事,他们怎会给自己找麻烦,自然不会明确指出,只道大齐前期会出一位真命皇后。” 沈秋君这才恍然道:“所以皇上当年曾想为太子聘大姐为太子妃,可惜被吴皇后抢先一步,聘了吴氏为太子妃。” 见父亲点头,沈秋君忽然觉得心头发凉,说道:“若我是皇上,如果六皇子坚决要娶我为妻的话,不管六皇子知不知道那个预言,都会取了我的性命,自己孩子的命总比别人要珍贵的多。” 沈父忙拍着沈秋君的肩膀,劝道:“你不必怕。这里面虚实难辨的事多着呢,我看皇上是全信了,所以只是沈家人不犯事,皇上是不会随意取了沈家人的性命的,天命皇后既然是天命,不是人力所为,万一弄巧成拙,让天命皇后生了煞气,将不利庄氏子孙。” 沈秋君不由捂嘴道:“这些和尚还真能编,幸好父亲对他有恩,如果与他有仇,只怕沈家人到死都是个糊涂鬼呢。” 沈父说出心中埋的一部分秘密,顿觉心中松快了很多,笑道:“所以说是件极荒唐的事,我当时听了也觉得他们很能编,又怕家里人会信以为真,真以为自己有了保命符,为所欲为,或是露出些马脚,倒是害了沈家人,故此除了你之外,为父还从没对人讲过。” 沈秋君忙笑道:“女儿多谢父亲对女儿的信任。”一时又忧虑道:“这事太过虚无了,万一哪天皇上想了过来,沈家岂不是会很糟?容妃娘娘不就是因此失了宠吗?” 沈父闻言,凝神看着女儿道:“所以我看了凡不顺眼,外人甚至是沈家人也都不知我曾救过他,再则大齐朝也确实是在了凡等僧道的预言下一步步建立起来了,所以皇上还是很相信他们的话的,越是身处高位,对这些东西就越是相信,况且我沈家一向忠君爱国,便是信了,对皇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沈秋君叹道:“我一向以为那些能建朝立国的皇帝们,个个都是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如今看来也会受人蒙蔽啊。” 沈父摇头道:“他们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之所以会弄出这些事来,也是给自己给天下臣民一个精神支柱,时间长了,便连自己也都不知真假了。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起。” 沈秋君陪笑道:“父亲尽管放心,如果女儿嫁不成六皇子也就罢了,如果真嫁了,也定是个温婉和顺,谦卑有礼,却又妒意十足的王妃,这样的人只能做个小家子气的主母,万万做不成母仪天下雍容大气的皇后的。” 沈父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如果你嫁了六皇子,皇上必会打压六皇子,你能知道这些事,心里或许不会那么难受,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后有什么好做的,不过是逢年过节享受一下众人的跪拜,平日里也就那么着,还是时常担心儿子们手足相残,倒不如做个闲散王妃呢,富贵权势一样不缺。”RS 第一七三章 促成亲事 沈秋君得了父亲的话,心里倒是安稳了很多,沈家人在这件事上算是有得有失,倒也不多言,只静观事态变化。 这几日六皇子也没有到沈府中去,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流淌过去,直到大齐皇帝设宴款待北蛮太子。 因为之前不快的事都一笔勾销了,所以这次宴会主宾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一时酒酣意洽,北蛮太子敬了大齐皇帝一杯酒,笑道:“长宁公主即将要远离故土,不知陛下将她的汤沐邑封在何处?” 大齐皇上脸上笑容一滞,作为公主来说,食汤沐邑也是寻常的,不过对于和亲出去的公主,这汤沐邑就有些棘手了,他本来是想这么混着过去,没想到北蛮太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此话,倒让他一时不好作答。 北蛮太子早就看出大齐是不想给长宁公主封汤沐邑的,毕竟公主要去北蛮,恐怕有生之年都不会回到大齐,大齐若是不给,北蛮也只能认了。不过他现在认为大齐理亏,既然大齐皇帝都说要补偿了,他还有什么可客气的,自然要提一提的。 北蛮太子装作没看到大齐皇帝的神色,一脸轻松地笑道:“长宁公主这一离了大齐,归宁不易,以小王之见,倒不如就将在靠近两国边界的一带封为公主的汤沐邑,这样公主也能随时到大齐境地,好一解思乡之苦,等公主百年后,这汤沐邑自然还是由贵国收回的。” 皇上尚未说话,六皇子已经在旁嗤笑道:“看来北蛮果然是穷得很了!前几日我去清点公主嫁妆时,那真是满箱满柜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凭这些,别说公主一人,就是加上跟着去的仆从,养活他们一辈子足够了,怕是连公主的孩子那份,公主都能包了下来,怎么还不知足,又来要什么封地,难不成公主嫁个男人,还得把他一家子都得养活了不成?看来北蛮国君也就是个吃软饭的。” 北蛮等人闻言,个个气得睁大眼睛怒视六皇子,皇上此时已经喝住六皇子道:“快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再不知好歹,干脆出去算了。” 六皇子冷哼一声,低头吃了一大口酒,不再吭声。 皇上这才对北蛮太子笑道:“我这个逆子向来没规没距的,让殿下见笑了。” 六皇子又忍不住冷笑:“我再怎么不规矩,也比某些人强。我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自来女儿出嫁,陪嫁多少、地亩和田庄,都是做父母的心意,还真没见有哪家就跑到亲家门上,指手画脚地要哪处地哪处庄子的。合着这全家就指着新娘子的嫁妆过活呢。” 皇上闻言心里爽快极了,其实他倒是想和北蛮和气处事的,只是北蛮太子坐地起价,点名地要两位大齐贵女去给个什么狗屁将军守寡,这让皇上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 要说当今皇上也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不过是人总会有点自己的小心眼的,所以皇上对北蛮太子意见很大。 虽然说北蛮太子主动取消了请求,可也是在六皇子的威逼利诱之下做的决定。 故皇上并没有如北蛮太子想的那样会觉得理亏,而是觉得丝毫没有任何亏欠北蛮的,所以北蛮太子的要求注定不会如愿了。 当然也怪北蛮太子太贪心,这将边界之处划给公主做汤沐邑,大齐又是封锁又是守护,还有什么意义,北蛮有了那块地作跳板,大齐北部岂不是危险至极,且再过些年,那块地的归属只怕又是个问题。 等到六皇子把话说完,皇上这才喝住他,不许他再随意插嘴,对北蛮太子说道:“你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苦啊。当日我父子能推翻前朝暴*,解救中原苍生百姓,是靠了诸多有济世之心的仁义之士,当年既共苦难,天下太平自然地要共富贵的,于是先皇将追随的众将士一一封了官爵。不仅是我庄氏子弟,但凡有功劳的,大多都封了爵赏了地,以至于现在一众皇子都没有封地,便是封了王的,手中也不过才两三个小庄子,如今你这狮子大开口,将一块地划给了长宁作汤沐邑,怎不叫他眼红说风凉话呢。” 北蛮太子张口结舌,这段时日他倒是好好了解了一下大齐的情况,也知道大齐皇子们都未有封地,但是大齐出嫁的公主们却是有汤沐邑的,如今大齐皇帝倒是不怕家丑外扬,直道地都分完了,没得封了,但是他又岂能轻易放手此事? 北蛮太子静静心,笑着将以前出嫁的大齐公主俱有汤沐邑的事例摆出来,说道:“别的公主们都有汤沐邑,怎么到了长宁公主这里就改了规矩呢,这事不妥啊。” 六皇子又不知死活地插嘴道:“殿下整日在北蛮都做什么呢,竟然一点世事都不晓得,这以前家里富裕自然是风风光光地陪嫁女儿,如今家里穷了,难不成为了成全女儿养活夫家一家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就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陪嫁过去?都道北蛮人彪悍强壮,我今日才知原来北蛮人是从里到外都是吃软饭的,我真替你们老祖宗臊得慌。” 六皇子在此一口一个“吃软饭”地讥讽北蛮人,却不知在此后几年里,他将被封为京城软饭王,因为人人都知道阴狠毒辣的六皇子,因为忤逆皇上,几乎被皇上扫地出门的,故此要靠老婆的嫁妆养活,所以别说妾,就连个丫头都不敢睡,这个事例说明,不孝顺父母,将来成了亲会过得很惨的,倒是使得京城众人对长辈的孝心直线上升。 皇上见六皇子住了。,便喝道:“再多嘴,小心将你赶出去。” 又转头对北蛮太子说道:“如今这汤沐邑确实不好封,只得依着以前公主汤沐邑的例,每年折成银子送过去。” 大齐皇帝都如此说了,北蛮太子还能说什么,虽然每年的银子数量掌握在大齐手中,总是聊胜于无,只得干笑着同意了。 这段时日北蛮太子既然已经了解大齐的情况,自然也知道大齐皇帝不满六皇子与沈家的亲事,如今看他父子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北蛮太子不由心中冷笑。 就如六皇子所说,生在皇家,哪个皇子不想那个位子。他六皇子自然也是想的,如今不过是暂时附庸太子,帮着太子拉拢沈家,可是一旦动了真格的,要受皇上的厌弃,他不信六皇子还能乐意与沈家的亲事。 北蛮太子笑着举起酒杯来,说道:“今日宴会本该开开心心的,倒是小王不该谈起国事,该罚该罚。”说罢,一饮而尽,将空酒杯对着众人示意了一下。 本来有些僵持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一点,北蛮大齐双方便有那会说话的出来打圆场,一时又恢复到先时的一团融洽。 北蛮太子又笑道:“方才因我有些不愉快,我要将功折罪,在此提一件大喜事。” 众人听了皆不解地看向北蛮太子,他除了想着如何给北蛮弄些好处,还能做什么,又哪里来的大喜事。 大齐皇帝听了,心中一动,便要开口将话截住,北蛮太子已经快嘴说了出来:“前日六殿下曾对小王说,他与永宁侯沈家三小姐订有鸳盟,这本就是一桩喜事,且又发生在两国和亲的当头,实在是件值得祝贺的事情,所以小王极希望能在迎公主回国前能喝上一杯喜酒,也算是为两国之喜添个好彩头。” 在场的诸人都将目光看向六皇子,就如北蛮太子所知的一样,他们也多少猜得出,皇上似乎不是很赞成六皇子与沈家的这门亲事。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现在他们还只是口头婚约,真要成亲,还要三媒六聘,拾掇新房,作嫁衣打家俱,这一样一样的,都是极费工夫,不准备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就完成不了。 但是北蛮人不足一个月就要起程了,这样仓促下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这亲成的得多憋曲啊,六皇子怎么会吃这个亏? 北蛮太子仿佛不明白这些似的,起身离开坐位走到六皇子跟前,自怀中掏出一件玉器递给六皇子笑道:“小王自从来到大齐,得六殿下真诚相待,无以为报,只好以此为殿下新婚之贺礼。” 不等六皇子说话,北蛮太子已经强将礼物塞到六皇子手中,笑道:“殿下既然已经收下小王的贺礼,可不要吝于一杯喜酒,在下等着你的帖子呢。” 北蛮人不免幸灾乐祸地在大齐皇帝与六皇子之间扫视,而大齐的众人则忍不住心中〖兴〗奋,要看六皇子如何反击,给北蛮太子一个没脸。 然而,然而六皇子竟然真将礼物收下,笑颜如huā地说道:“多谢,到时必请殿下来喝一杯水酒的。” 在场的大多数大齐人都有些楞住了,这不象六皇子的做事风格啊,莫非,他已经想到如何整治北蛮太子的方法,或者准备谋划将其长久留在大齐?这样岂不是就要从容请其赴喜宴了?(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章 婚礼简办 今日六皇子之所以处处针对北蛮太子,无非是因为记恨北蛮太子曾开口要沈秋君去北蛮守寡的事,虽也打定主意要在这段时间内将亲事敲定,却没想到北蛮太子竟然会在这门亲事上推了把,倒让六皇子喜之不禁中又略有些担心。 经北蛮太子这一闹腾,亲事便算是真正确定下来了,而且想到不过月余时间二人就能成亲,这让六皇子打心里高兴,但是这样仓促行事,难免会让沈秋君受委屈,此外,皇上也定以为是自己存心设计的,怕会更加的厌弃自己。 六皇子在刹那的犹豫后,便拿定了主意: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将沈秋君娶进门是正经,其他的以后再说,至于遭皇上厌弃,更加的不相干了,自从容妃离开大齐,自己什么时候得皇上欢心过?时日长了,是喜欢也好厌弃也罢,在六皇子心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反正他也没想要去争皇位,讨不讨好皇帝,实在没什么意义。 于是六皇子很自然地接受了北蛮众人的祝贺,至于大齐众人则看着皇上面上似有不豫,又一时拿不准六皇子的意思,便皆默默坐在那里喝酒。 大齐皇上心里很不舒服,看到六皇子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越发的认定这一切都是他所谋划的。 想到自己堂堂一国皇帝竟然被儿子如此算计,明知道自己不同意那门亲事,如今这是要强逼自己认下这门亲事了,皇上恨不得起身骂一顿六皇子。 到底顾忌这是在宴请北蛮,皇上只得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但那脸上的笑容却尽数去了,阴沉得能拧下水来。 北蛮太子见此情景,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哥俩好似的拍着六皇子,要他务必拟了日子出来,他好提早做个准备。 六皇子便借着几分酒意,扯着钦天监的人,要他们现在就核算出个日子来,倒是贤王等人劝道:今日是国宴,这等事还是另择了日子再测算,况且钦天监的人现在都有了酒意,实不是测算的好时候。 六皇子这才做罢,一时席间众人心思各异,不同先时的融洽气氛,草草结束了筵席。 第二日六皇子就找到钦天监,让他们测算这一个月中哪个日子最好。 钦天监只得来请示皇上的意思。 皇上此时也回天乏力,事情已经闹到这等地步,他实在是寻不到理由来阻止这门亲事,而沈家也不出头,只一幅全凭圣裁的模样。如今他要做的,只能是尽力打压六皇子,不让他有陷入夺位之争的力量。 钦天监得到皇上的旨意,这事情就办得畅快多了,要了沈秋君和六皇子的生辰八字,认真测算出来,还真算出了一个好日子,就在下个月初,算来也就是还有二十天的时间。 皇上看着呈报上来的折子,深叹一口气,把礼部的人叫来,说道:“如今边关各处用兵,国库吃紧,又快到了先皇的冥寿,又有北蛮迎娶公主,又才和他们哭了穷,这各处事攒到一处了,这亲事就不要太张扬了,简办为要。” 礼部人听了忙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这皇子成亲都是有现在例子在的,能简办到哪里去,不过是面子话罢了,可真等兑了银子来,个个都惊呆了:就这些银子,真得可着头做帽子,想不简办都不成。 说起来那些银子是按着初建朝时皇子成亲的费用拨下来的,然而那时物价与现时物价哪里能相提并论,故后来皇子宗室们成亲,约定俗成地只比照着当时的物件规格来办,而不是比着那时的银子来事,没想到到了六皇子这里,倒是丁是丁卯是卯的了。 看来六皇子真是遭了皇上的厌弃,不然哪里弄不出些银子来,何苦在北蛮人面前丢面子。 礼部众人掂着那点银子不由苦笑,到时办得不象样子,别人不说银子的事,倒象是他们办事不力似的,少不得担着骂名了。 不过礼部也不是傻的,虽是他父子二人博弈,但保不准六皇子将火气撒到礼部头上,于是众人推举王青去向六皇子明说,将来六皇子有火气也向着他发泄,谁让他老溜须六皇子呢。 王青只得前去拜见六皇子,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既为众人把他看作六皇子的人而窃喜,又担心接下来要独自面对的雷霆震怒,还叹惜皇上对六皇子太心狠了些。 六皇子早就有心理准备,故听到王青磕磕巴巴说了银子一事,淡淡说道:“你们就先可着银子准备各色物件吧,这几天他们会有来送贺礼的,到时我把银子凑一凑送过去,再看着增补着东西。” 王青闻言不由替六皇子心酸,他本还想劝着六皇子:看目前这样子,皇上是一点脸面都没准备给六皇子留,把银子都拿出来办了喜事,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不过王青嚅动了一嘴角,终是没将话说出来,六皇子到底是个皇子,自有他的骄傲,何须自己的这点可怜心呢。 六皇子倒没注意到王青的神情,问道:“新府邸收拾的怎么样了?” 一提起六皇子府,王青又忍不住叹息,这皇上也真是抠门到家了。 前朝曾有位大贪官仗着昏君的宠信,把个宅子建得宏伟富丽,后来大齐建立,那贪官自然是被杀之以平民愤,宅子也被没收,后来三皇子成亲,便将宅子赐给了他。 因为太祖爷怕子孙们骄奢yin逸,在很多方面作了规定,皇子府的大小亦有规格,那所宅子明显大了些,故只照着规格将宅子剖了一大部分做了三皇子府,还留下一部分狭仄处空着。 于是此次皇上便大笔一挥,将之作了六皇子府,毕竟当年太祖爷只说不准超了规格,可没有说不准低于此规格。 “这些年皇子府一直有宫人在照管,倒没有什么破损,只好好张挂起来就能用,至于府中所用的家伙什,也已经从别处都……拿了些。”王青勉强让自己没将那个“对付了一些”说出话,毕竟得可着银子做事啊。 见六皇子无话,王青又接着说道:“倒是都能用,虽然新房的家俱向来是由新娘子带来的,但想来永宁侯府也没那个时间做了,故也一并布置了起来,到时等皇子妃进了府,再照着她的喜好重新布置就是了。” 六皇子点点头,说道:“很妥当,这事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一切就有劳王大人了,帮我多长着点眼,多谢了。” 王青忙诚惶诚恐地答道:“这是下官该做的,不敢当谢字。” 二人又就成亲事宜商量了一通,王青这才告辞忙活去了。 小成子这才叫道:“真是岂人太甚了!” 六皇子斜看他一眼,冷笑道:“这话说的,若是让外人听到,有你好受的,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小成子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一样都是亲儿子,干嘛非要分出个薄厚来,咱们也不和太子爷大婚时相比,贤王是皇上得意的,又有个得宠会吹枕边风的母妃,咱也不敢比,至少能和三皇子比肩吧,至于差这么多吗?我是替爷和三小姐委屈。” 六皇子心里也不舒服,他倒不在意这些东西,可是沈秋君一个堂堂侯府千金,如何受得此等委屈。 若说此时让他现拿出银子,风光大办不敢说,至少能看得过去,他还是可以办得到的,可是他的银子实在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就是逼田家拿出银子也是有限,这回收的贺礼估计也不会很多,看来真是不得不委屈她了。 六皇子在心里发狠:现在玉姐姐所受的委屈,以后定要找补回来! 果如六皇子所料,这几日陆续有人来送贺礼。众人也都是看着皇上的眼色行事的,故送礼也是遵循当年的例子来的,所以六皇子收到的那点银子,真是少得可怜。 倒是太子自认与六皇子关系不薄,且以后还有要用到他的地方,故除明面上的银子以外,私底也又偷偷塞了不少。 六皇子自然是一脸感恩戴德地收下,这让太子心中莫名多了份优越感。 太子的这点小动作,当然瞒不了皇上的耳目。 皇上听说后,不由苦笑连连,叹道:“吴氏啊,吴氏,你可知就因为你的短视,不仅会害得朕的儿子们为了皇位厮杀,只怕还会害了你唯一的儿子啊。” 一时又叹道:“唉,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当年我父子几人在外厮杀,全靠你在后面伺候长辈,照料孩子,眼光头脑只局限在后宅,哪里懂天下及朝廷局势,那时春风得意的我,又如何会看到你的存在,故此你心中不安,只知拼命依靠娘家。在得知我要为太子聘沈氏女时,提前一步定下你母亲家侄女,害得我失信沈侯,只得改成为贤王求娶。否则,太子娶了沈氏,将来沈氏做了皇后,哪里还有这些争端。是我亏欠了你,却反报应到你的儿子身上,天理何在!”RS 第一七五章 终于礼成 许是年纪大了,皇上最近总爱回忆往事,每每想到发妻吴氏,再想到如今儿子们为了皇位勾心斗角争斗不断,心里悔恨不已。 从前他从大齐的长远利益考虑,是愿意立贤王,如今年岁大了,便有些反思自己年轻时所行之事,越想越觉得有些对不住吴氏,便倾向于太子一边了。 他年少时虽雄心勃勃,与吴氏少年夫妻,倒也恩爱过一段时间,后来,便嫌她目光短浅上不得台面,慢慢冷落了她,连后来关系到大齐皇位传承的大事,都因顾忌她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而没有将沈氏女的重要性告诉她,以至于让吴氏频频出昏招。 现在想想,如果当年能将此事利弊细细说与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万事都比不得儿子重生,定不会造成今日的情况。 也罢,如今自己出手打压老六,希望太子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真正收伏了他,以为臂膀,不然太子的后果不容乐观啊,因为他自己也总在立嫡长还是立贤能中摇摆不定,真不知道最终会偏向谁。 如今不提皇上的纠结,只说因木已成舟,沈家只得仓促地准备嫁妆事宜。 沈夫人本来心中还有疙瘩,幸得沈父从中劝解道:“这也算是奉旨成婚,咱们还能抗旨不成?再说六皇了已遭皇上厌弃,无权无势,想掺和到夺位之争都不行,将来新皇登基,总能混个王爷的位置,对于秋儿来说,也算是能平平安安一生了。” 沈夫人的心结稍稍去了一些,又想到看目前的样子,女儿嫁过去,是不能指望六皇子过日子,便更是积极地打点嫁妆。 其实嫁妆早就准备了几年,基本上都差不多了,只是因为不知新房尺寸,故一些大件的家具还没有打,却也都将木材准备好了。 沈夫人便一打总地全折成金银,又担心自己百年后,大儿子不能照应沈秋君,便又多加了几万两银子压箱。 沈昭英夫妻不在家,鞭长莫及,这侯府银钱又都是握在沈夫人手中,故阻挡不得。 沈昭宁夫妻则是心疼沈秋君的遭遇,沈夫人如此行事,倒也在情理之中,况且便是不拿给沈秋君,将来大部分也是沈昭英的,落到他们二房手中,还不知能分到几两银子呢,倒是乐得做这个人情。 另外,沈家兄弟姐妹也各有添妆,沈昭英的那份是沈夫人拿公中的先垫上,沈秋君收了,至于沈丽君的那份,沈秋君直接就着贤王府来人让他们又原封不动地拿了回去。 沈老太太倒是让大家吃了一惊,本以为以她与沈秋君的僵持局面,定是装作不知情,哪里想到她竟然让人捧了一万两银子来,沈秋君吃惊过后,倒是痛快地收了下来,又在春晖园外谢了赏。 沈夫人也点头赞同道:“这样很好,不管她如何对你,长辈赐不可辞,若是不收,又是忤逆之罪了。你只管收了,也不必心中不自在,这仅仅是她做为长辈的一片心意而已,想来不会因此就命令你做这做那的。” 沈老太太听说了儿媳的一番话,只是冷笑,将来她真有什么事命令沈秋君,如果沈秋君敢不照做,她就能拉下脸来治沈秋君的不孝之罪。 沈秋君听到母亲说了这些话,也笑道:“女儿自有分寸。女儿是从沈家出去的,沈家的事自然就是女儿的事,不敢在一边旁观,但女儿也不会忘记自己以后将是庄沈氏的。” 沈夫人满意地点头,沈秋君却不由得发起了愁。 这门亲事是她自己选的,所以不管六皇子如何不得皇上欢心,她都不在意,她发愁的是嫁衣的事情。 现在赶制嫁衣时间是紧了些,不过因为皇上已经明说了要简办,那嫁衣做得简朴些也说得过去。 但是沈秋君内心仍是对大红色有所恐惧,尤其是不久前刚经历了与萧将军的生死搏斗。 沈秋君当然不会后悔那日的举动,只是那日她躺卧在被萧将军鲜血浸红的地上,不可避免地引起对当年之事的回忆,这不由得让她对红色又重生了极度的恐惧感。 想到自己成亲当日不仅要穿一身红衣,更是兜脸蒙上红盖头,怎能不令她心慌? 沈秋君便对母亲说道:既然皇上提出要简办,嫁衣也一时不能做成,倒不如就将新做的那件秋裳赶着做些红色装饰,就充当嫁衣好了。 沈夫人闻言,满心里不乐意。那件秋裳用料虽好,只是颜色却不是红色,而是青色,当日不过是玩笑着做了那套衣物,做成后沈秋君只试穿了一下,发现有些使人显老,便暂且搁置在那里,没想到沈秋君此时竟将其拿了出来。 沈秋君笑道:“现在做也来不及了,慌慌张张的,还不如就这件呢,这件可是我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又从没上过身。” “成亲乃是终身大事,哪里能够如此随便儿戏。”沈夫人不由斥道,她本想劝劝女儿将一切事都放下,只专心做嫁衣,可想到女儿的心病,却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沈秋君忙笑道:“皇上都说要简办了,咱们怎能违了圣意?就我那十几万的嫁妆,想低调都不能,再风光张扬,倒是与圣意想违背了。那样嫁衣就挺好的,不张扬,而且自有一种端庄贵重。” 哪个做母亲的不想女儿一身火红嫁衣风光出嫁,沈夫人初时也是如此想,可现在看到女儿仍是对红色极为忌惮,她的心痛极了,只得叹道:“这事也不只是沈家说了算了,还要顾及六皇子的想法。” 于是派人去向六皇子委婉地说了嫁衣之事。 只要沈秋君能嫁过来,六皇子自然是千依百顺,更何况是涉及到当年之事的,他在痛快答应之下,心里不免也疼痛愧疚。 很快成亲的日子就到了。 成亲的前一天,沈家将嫁妆送到六皇子府。其实嫁妆抬数也是包括家具的,沈府陪嫁的虽没有家具,但是抬数与相似人家嫁姑娘的一样多,完全称得上十里红妆,而且那满登登的一抬抬的嫁妆箱子直晃花了人眼。 初时沈家人还担心皇上会不高兴,幸好皇上表示他是看不惯六皇子的小算计,在此事中沈家也算受害者,故此沈家只管按自己的意思行事就可。 京城众人见沈府如此大手笔地嫁一个注定要成为弃子的女儿,皆都啧舌不已,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听了下人的描述,个个羡慕的不得了,不过后来想到沈秋君嫁的是不得皇上喜欢性子又古怪的六皇子,心里倒是都平衡了很多。 与前一天沈家送嫁妆的风光不同,成亲那日六皇子府整个婚礼寒碜得要命。 先是上门贺礼的众亲友发现六皇子府的摆设布置实在朴素的不成样子,后来前去迎亲的队伍稀稀落落几个人,如今是什么年头,还按着太祖爷时的老皇历办事,也太寒酸了些,生生将喜气减了几分去。 再就是别人做新娘子都一衣喜庆红嫁衣,镶珠嵌宝,银丝金线,沈秋君倒好,直接一身青衣,虽然料子是上好的,衣服上也镶嵌了不少珠宝玉石,便始终不是红嫁衣。 一身青绿色,倒象是在预示她自己将来的悲苦命运似的,以至于还没拜完堂,众人就开始为沈秋君担心了,这明显在扫六皇子的脸面嘛,也不知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会发生什么血腥事呢。 其实这门亲事,怎么看沈家都是白赔了嫁妆再折进去个女儿,也怨不得新娘子不情不愿的,幸好六皇子倒是一衣红衣,映衬的人比花俏,这才勉强算是个新婚样。 不过总算是将婚礼进行下去,参加婚礼的人个个唏嘘不已,倒是北蛮太子见到六皇子惨成这个样子,心中窃喜,在婚宴上就数他笑得最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娶亲呢。 然而在心中可怜沈秋君的众人如何会想到,若干年后,这个让人同情的女子会拥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大婚礼,此时那件在众人眼中不合时宜的青绿衣衫,也因之成为新娘子们最爱的嫁衣! 好容易将人都送走,六皇子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新房。 看到沈秋君端端正正地坐在新房里,六皇子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挑了盖头,喝了合巹酒,六皇子又陪着沈秋君吃了点东西,趁着众人撤去席面,六皇子握着沈秋君的手愧疚地说道:“玉姐姐,委屈你了。” 沈秋君当然觉得自己委屈。虽然她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真到了成亲这日,看到简朴得不成样子的婚礼,心里便忍不住有了几分委屈。前世因为是姐姐的百日忌内,所以不曾大办,如今重生一回,明媒正娶的元配嫡妻,仍是不得风光,这对于每个女子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生的缺憾。 不过沈秋君知道前世贤王本就不想大办,今生如果不是因为皇上在那里压着,六皇子定会尽其最大的努力来办的,所以也就有些释了然,摇头道:“世上有多少人连这样的婚礼都不敢奢望,又有多少人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夫妻二人却过得貌合神离,现在就说委屈还为时过早。”RS 第一七六章 三人洞房 见到沈秋君如此明理体贴,六皇子心里越发的愧疚,更是紧紧握着沈秋君的手,暗在心里发誓:日后必要好好补偿她今日所受的委屈。 事情总是有好坏两个面,虽然不能风光地嫁人,是沈秋君心中的缺憾,但是也算是沈秋君的幸事。 因为是二人人生中的第一大重事之事,故心里都会深刻记住,六皇子便总觉得对不起沈秋君,此后便处处想着给她做脸,以至于最终大家都明白一件事实:得罪六皇子或许是死路一条,但是得罪沈秋君绝对是生不如死。 看时辰不早,沈秋君终是下了决心,对六皇子说道:“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边说着边准备把手抽出来。 六皇子觉察到沈秋君的动作,忙重新将沈秋君的手捉了回来,笑道:“有什么事,尽管说。” 沈秋君只得作罢,暗暗打量着六皇子的神情,慢慢说道:“想来你也知道,我年少时曾经发生过一些事,以至于夜里极胆小,枕边总会放把匕首。现在你我虽成夫妻,只是我实在不惯与人同床,更怕我在睡意朦胧中做出什么事来,如今又是新到一个环境中,只怕这种状况更甚,所以我想咱们暂且不要住在一处,等慢慢习惯了再说吧。” 六皇子听到沈秋君提起当年事,心中更加愧疚,忙笑道:“就依玉姐姐。你我来日方长,如今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怎样都可以。”一时又踌躇道:“只是我若是去别处住,只怕不太妥当。” 沈秋君也知六皇子新婚之夜睡在别处不妥,忙说道:“倒也不必出去,我看外间就有个小床塌,你睡在那里就行。等明日有空了,就将右边小书房收拾了,就先委屈你暂时住在那里。” “不委屈,我一个爷们怎么都成。”六皇子忙笑道,一时在脑里又转过弯来,疑问道:“你这么顺畅就把我给安排到外面去了,为什么不是你去外间呢,至少客套一下吧。” 沈秋君闻言笑道:“这一来我是新娘子啊,自然是娇客,得以我为尊啊,二来我要熟悉环境,自然得睡在卧室内,还有就是你我既然是夫妻,彼此之间还用得着那些虚客套吗?” 六皇子方才不过是随意一问,看到沈秋君一本正经地在那里解释,二人就这么手握手儿说着话,他的心里便慢慢滋生着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来。 一时又见沈秋君笑得开心,六皇子不由轻声笑道:“玉姐姐笑起来真好看。”话音未落,已经伸出手去触摸沈秋君的脸颊。 沈秋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偏了脸,一时又暗笑自己太矫情,如今已是夫妻,还做此姿态,未免有些装了,于是慢慢将脸转了过去,正好看到六皇子带了抹痴迷的目光,心里不由多了一丝得意。 沈秋君的美貌自不必说,今日又施了些脂粉,如今在烛光下,越发显得脸上莹润白嫩,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 六皇子见沈秋君眼中虽有一丝嗔怪,却不躲避发怒,心里暗喜:果然早早成亲就是对的。 就在六皇子的手顺着沈秋君的脸颊来到她唇边时,沈秋君忙挣开手,挡住六皇子,微红着脸笑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洗漱歇息吧。夜里楚嬷嬷会在这里值夜,她上了年纪的人,睡眠不好,你要没什么事不要闹得动静太大。另外,你有事在外面叫我,不要随意到我床边来,我怕会出手伤了你。” 六皇子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不由颤了一下,旖旎心思尽数去了,收了手,垂眸道:“我知道了,玉姐姐也早点休息吧。” 楚嬷嬷已经早将外间收拾妥当,听到这里忙走进来笑道:“现在外面都是沈家带过来的人,不知爷洗漱常用的是哪个丫头,我好叫她们进来。” 六皇子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就成了。你服侍好玉姐姐就成了。”说着转去了旁边的净室内。 楚嬷嬷便上前来帮着沈秋君卸了钗环,见六皇子进了净房,这才小声说道:“谁家新婚之夜这个样子,夫人不过是说他年纪小,别太由着他性子罢了,小姐倒是拿针当棒槌,他虽年纪小,你也别太欺负他了,到底是位爷呢。” 沈秋君忙笑道:“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 一时各自洗漱完毕,都上床安歇了。 床上的帷帐并不是大红色的,颜色样式倒是与沈秋君在沈家时的差不多,可见是六皇子让人如此设置的,再想到整个房间红色也不多见,看到别人眼中不够喜庆,进而可能联想到对新娘子的不重视,不过在沈秋君眼中就不同了。 她悄悄把手按在胸口上,只觉得整个心都是甜滋滋的,这次的姻缘一开始就很和美,她相信今生自己必会过得幸福。 至于现在不与六皇子洞房,则是沈秋君心中有点疙瘩,当然无关贤王。 前世事已了,沈秋君只当自己是寡妇二嫁。 此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而且因为战争,人口锐减,朝廷是支持寡妇再嫁的,所以沈秋君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当然对六皇子还是略有些愧疚的。 娶个寡妇,也得是明明白白地娶才是,可惜沈秋君便是想明白告之,重生一事也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沈秋君决定自私一回,前世自己过得苦,也有六皇子的功劳,就当两相抵消了。 沈秋君的心结是六皇子现在还太小,脸上犹有稚气的他,此时才不过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大男孩呢,而她前后加起来,也得三十好几的人了,这心里边总觉得不是个事,总得慢慢熟悉了才好。 而且做为过来人,沈秋君也知道,男子年岁太小就行男女之事,极易伤了根本,反正方才看六皇子也就是因为身边接触女子太少,对女子有些好奇罢了,仍是混沌未开,倒也能先混着过一段时间。 此时六皇子在外间,想到自己与沈秋君仅一墙之隔,心里便莫名的兴奋。其实沈秋君提出先不洞房,他也是打心里同意的。 他倒是想摸摸沈秋君的手,甚至可以搂着她,同在一张床上睡觉,可是想到前儿宫里嬷嬷的教导以及小成子拿来的**儿,一想到要与沈秋君赤luo相对,就觉得脸红心跳,总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沈秋君的亵渎。 楚嬷嬷也很苦,新婚之夜,这两位竟然分床而睡,而她一个老婆子竟然也留在新房中,这让她浑身不舒服。 三人一夜都未睡好。早上起来,夫妻二人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赶紧进了宫。 皇上表情淡淡的,只是勉励二人同心好好过日子,就让他们退下了。 二人又来到后宫,如今后宫执掌宫务的是齐妃,且齐妃也是六皇子名义上的养母,故二人又来到齐妃宫中,恰好太子妃等人也都在那里,倒不必各处跑了。 齐妃一幅疼爱晚辈的慈祥模样,先是训示二人要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又拉着沈秋君的手,悄悄调侃道:“明年给皇上添个大胖孙子,才是最正经的事呢。” 沈秋君只做害羞状,低头不语。一时六皇子去见众兄弟,留沈秋君暂在此与众人说话。 六皇子临走时,暗自嘱咐沈秋君道:“愿意笑就笑,不高兴了也不用理她们,不必委屈自己去讨好她们,要是她们给你气受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沈秋君看到众人都笑眯眯地看着她二人,忙悄声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太子妃看着这对小夫妻恩爱的样子,不由心底发酸,想到要笼络老六,便笑着上前来主动与沈秋君攀谈,一时又拉着沈秋君的手笑道:“老六脾气不好,如果他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来告诉我,我让太子帮你教训他。” 沈秋君忙道了谢,又笑道:“我今日才知原来太子是听嫂子的调遣呢。” 太子妃佯怒道:“这嫁了人才一天,就这样不正经起来,竟然打趣起长嫂来了。” 一时众人都笑了起来,沈丽君知道妹妹的脾气,怕她不给自己做脸,故也不敢在众人面前表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只是淡淡地客气几句,便不在多言。 三皇子妃韩氏则笑道:“咱们两家倒是离得近,有空该多走动走动。” 好容易夫妻二人应酬了一圈,这才疲惫地回到府中。 六皇子对沈秋君笑道:“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再让府中众人来拜见。” 沈秋君点头,由雪香等人服侍着睡下。 六皇子想了想,走出房间,命小成子把府中内外的人都叫到议事厅。 一时人都到了,六皇子这才训示道:“我也不管你们之前都是哪里的人,如今在这府里,就得遵从这府里的规矩。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当中有二心或不敬主子的,别怪我到时心狠。” 底下人都忙表忠心,六皇子摆手,等众人都安静下来,又道:“内宅的事,我是不管,一切听夫人的,谁要是跑到我跟前说什么内宅事非,不给夫人脸面,我先把你的嘴缝上。至于外院,虽然是我在管,不过,如果夫人临时有什么吩咐,就先尽着她吧,事后告诉我一声就成。”RS 第一七七章 餐桌布菜 等到六皇子回到院里时,雪香正给沈秋君整理头发,而雪柳则在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六皇子训示下人的那番话。 三人正乐哈着,看到六皇子走进房来,雪香雪柳二人忙敛了笑,施礼退出卧室,一个去倒茶,一个跑到外间悄声训斥小丫头:怎么让六爷自己打着帘子进来了。 沈秋君忙笑着起身相迎,解释道:“人都叫到前边去听训了,只留了几个小丫头,要是有不到的地方,你多担待着点。” 六皇子笑道:“我犯得着和她们一般见识吗,只是她们不慢待你就行。你要是拾掇好了,一同过去见见府中的人吧。” 见沈秋君点头,六皇子又说道:“我身边也就八九个人,都安排在外院了。府中原有的及后来拨过来的,也不知道是谁的人,就只让他们在外面做做粗活,别让他们到跟前来,反正你陪嫁过来的家人也不少,应该够你使唤的了。另外,你也可以选几个信得过有能力的到外院做管事,这样你办点事也方便。” 沈秋君忙笑道:“让我好好想一想人选,一会儿告诉你。” 夫妻二人说笑着走到议事厅,府中众人忙恭谨地迎立在一旁。 沈秋君坐下,笑道:“大家能聚在一处也是缘分,这个月大家都辛苦了,到时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众人忙喜笑着道谢,沈秋君又正色道:“只要你们做好分内的事,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可是如果发现有那随意编排主子吃里爬外的人,定要严惩不贷。当然你们当中便是真有那样的人,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办法,自然交由爷来处理。” 沈秋君说罢看了一眼六皇子,六皇子也温柔地点头并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成子在旁边看了,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画面有点违和,怎么看都象当家夫人一边训示下人,旁边蹲坐着一只看似温良实则一直恶狠狠看着下人的狼狗。 小成子想到自己竟然将主子比成狗,心里一哆嗦,忙在心里念佛,忽觉得眼前有阴影,忙抬头看去,只见六皇子正皱眉看着自己,忙小声叫道:“爷!” 六皇子抬手在小成子头上敲了一记,说道:“想什么呢,夫人在这边训话,你的脑子都跑到哪里去了?” 小成子忙陪笑道:“小的正听着呢。” 六皇子冷笑:“听什么听,早就说完了,人都散了,你还在这里愣什么,还不快去厨房催催,饭菜也该好了。” 小成子暗暗吐了吐舌头,弯着腰一溜烟地跑去厨房。 六皇子之前都将话说到了,沈秋君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与众人见见面罢了,所以几句话后,便让众人都散了。 等到沈秋君回到院里时,看到饭菜已经都摆上了,小成子正在一旁点头哈腰地笑,不由对六皇子笑道:“小成子做事倒是干脆利落。” 六皇子则看着满满一桌子饭菜,笑道:“这老李倒是下了苦工夫了,全是他拿手的。一会你得好好尝尝。” 雪香带着小丫头请六皇子二人净手,雪柳则在旁帮着布菜,沈秋君尝了几道菜,笑道:“果然好吃,看来定是宫里的老御厨做的。” 六皇子听了,笑道:“他是我那里的老人了,手艺高超,所以这次就把他也带出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帮着沈秋君夹了几样菜送到她碗里:“多尝尝,这几道菜都极好吃的。” 沈秋君眼睁睁看着六皇子用他自己的筷子夹了菜送过来,碗里的饭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在沈府时,虽然一大家子坐在一处吃饭,不过大多都是丫头们在旁帮着布菜,虽然也自己夹离自己近的菜,但也只是靠近自己的那一边罢了,却曾没有吃到一半,用自己使过的筷子给别人夹菜的。 雪柳看到沈秋君的神色,忙从身边拿了一个小碟子,另布了些菜送到沈秋君跟前,笑道:“奴婢看着这几样也蛮好看的,夫人也尝尝。” 沈秋君这才笑了笑,夹起来吃了。 六皇子自己一处吃饭惯了的,没想那么细,倒是看到沈秋君没吃自己夹的,而是吃了雪柳的,心里不悦,看着雪柳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一个毛丫头也敢来和自己争宠。 六皇子越想越不甘心,又起身将远处的几道菜,一一夹到沈秋君的碗里,笑道:“这饭菜吃的是滋味儿,一味地讲究什么好看不好看,就本末倒置了,这几样虽看着样子不算好,可味道是一等一的鲜美。” 沈秋君看着一脸热情满面笑容的六皇子,倒是不忍心打击他了,只得勉强夹着碗里的饭菜吃了一口,又指着远处的一道菜对雪柳道:“我看那道菜不错,你给爷布上。” 雪柳知道这是小姐有意提醒六皇子,忙脆生生答应着,就拿了小碟子夹了菜送到六皇子跟前。 六皇子瞟了雪柳一眼,哼道:“我知道你们女子吃饭要讲究什么仪容姿态,我一个爷们可用不着,站起身来就够到了,哪里用得着她。”又对沈秋君笑道:“来,你喜欢吃什么,我夹给你,咱们吃饭旁边站着个外人太别扭了。” 雪柳只好退到沈秋君旁边,而六皇子好像故意示威似的,每吃一口菜,都要点评一番,然后再夹给沈秋君请她也品尝。 沈秋君看着眼前堆得满满的饭菜,勉强吃了小半碗,可心里实在膈应,便放下碗筷,笑道:“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吧,想吃什么,我来帮你布菜。” 六皇子看着几乎未动的饭菜惊讶道:“怎么吃这么一点,是不是老李的菜做的不合你的味口?也是,每个人的味口不同,我喜欢的你未必也喜欢。你要实在吃不惯,就让你惯常用的厨子再做一桌来,可别饿着了。” 沈秋君忙笑道:“饭菜倒是极好的,只是在宫里吃得点心多了点,才又睡了一觉,倒不觉得饥饿。你不用管我,只管吃你的吧。” 六皇子只得作罢,自己慢慢吃着,幸好沈秋君虽吃完了却没有离席,仍是坐在那里陪着六皇子,这让六皇子心情极好,吃得也格外的香,每样菜都吃了不少。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碗里的饭没了,忙对雪柳说道:“给爷添些饭来。” 六皇子已笑道:“不用了,我把你剩下的吃完就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六皇子已经把沈秋君的剩饭都倒到自己碗里了,低头吃了起来,沈秋君主仆见此情景皆目瞪口呆。 六皇子抬头看到沈秋君一脸怪异模样,忙问道:“怎么了?” 沈秋君呐呐半天,说道:“又不是米饭不够了,用得着吃剩饭吗?” 六皇子道:“这剩下的怎么办,倒了怪可惜的,再说是你吃剩下的又不是别人。”况且若是让别人吃了自己老婆吃过的饭,总觉得好象自己吃亏了似的。 沈秋君闻言,心里异样感倒是减了些,可仍是不太能接受吃他人的剩饭。 吃过饭后,管家便将账薄及府中众人的花名册拿了来,雪柳接过来递给沈秋君,不经易间瞥见府里的财产帐目,差点笑出声来,忙退到后边拿帕子掩了口。 沈秋君先打开花名册看了一眼,见自己带来的人都在册上,不由称赞道:“管事做事倒是变快速的。” 然后又打开账册,扫了一眼,立马明白雪柳为何发笑了。 因为六皇子府新建,各项收支都不算多,故一眼就能看了六皇子的身家有多少,连沈秋君都讶异,这皇上是准备将六皇子光身子扫出来吗,这账上的一千多两银子,怕也是收的礼金办喜事剩下的吧,与沈秋君十几万两的嫁妆想比,真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六皇子看了一眼,脸上也红了起来。 沈秋君见状忙收了起来,笑道:“我先留着慢慢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再请教你。” 管家忙道不敢,一时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沈秋君都与六皇子慢慢商量着如何安排人事等问题,六皇子看着沈秋君那种居家过日子的小媳妇模样,顿觉得自己终于找到家的感觉了,心里暖暖的。 到了晚上,六皇子就搬到书房去睡了,楚嬷嬷不由拉着沈秋君责备道:“就是不洞房,同床也不是不行的,何苦分房呢,若是他一直不进房来,到时苦的还是小姐。” 沈秋君心里暗叹,其实她真是怕自己半夜醒来,看到旁边睡着个男人,头脑不清楚下做出什么事来,可如果不将匕首放在枕下,她又会睡不踏实,只是这话说了只会惹她们伤心,便红着脸笑道:“怕什么,他现在还是个孩子呢,再过几年,明白了些事,不用我叫他,他自然就想着搬进来了。” 楚嬷嬷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不过她仍是担心六皇子万一到时拉不下来脸,再有那不要脸面想上位的小蹄子跑来勾引,到时再说什么六皇子答应不纳妾侍的话就晚了,少不得自己多看着点六皇子了。 如此又晃过一天去,便到了三朝回门。RS 第一七八章 纳妾提议 这日,沈家人一大早翘首以待,看到沈秋君和六皇子亲亲热热的样子,便都放了心。 沈夫人虽不满意六皇子,不过女儿既然已经嫁了,也只能认命,又见女儿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六皇子也就热情了许多。 六皇子今天真正成了贵客,大家叙了话,沈侯父子等人便陪着六皇子入了席,沈秋君则与母亲嫂子说些体己话。 一时用过饭,程秀梅邀沈秋君到自己院里去说话,沈秋君也知程秀梅如今月份大了,不易劳累,在母亲房里难免拘束,便欣然前往。 二人正说些家常话儿,环姐儿走来笑道:“小姑父长得真好看,将来我也要嫁一个这样好看的人。” 沈秋君笑着拉她近前,说道:“好啊,将来你看上谁,让你父亲把他绑了来和你成亲。不过可不许你打小姑父主意,到时不仅我抽你,你小姑父也会划花你的脸的。” 吓得环姐儿忙捂了脸,说道:“小姑父真会这样做吗,我听人说他很凶的,今天看着也不像啊。” 程秀梅笑道:“你小姑父好容易娶了个好媳妇当然高兴了,不过你还是离他远着点好,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了他,还不知怎么死的呢。” 环姐儿叹道:“好可怕,小姑姑好可怜啊!看来以后嫁人不能找好看的,脸上好看,心里就黑了。” 沈秋君二人听了,不由掩口笑了起来。 看时辰不早,因为不好落日后再归家,沈秋君忙提出告辞,此时六皇子已经被灌得醉醺醺,喝了碗醒酒汤,沈家人这才送她们出了沈府。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醉得在马上直晃悠,忙让人叫到他车里来。 六皇子摇摇摆摆地爬上马车,沈秋君忙铺了垫褥在车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腿歇息,一时又埋怨道:“怎么就喝成这个样子。” 六皇子大着舌头笑道:“今天高兴,所以喝得多了点,不过你放心,我其实没喝过量,略躺躺就好了。” 沈秋君也知道和个醉汉子没理可说,便不再说话,又看到六皇子的头发有些乱了,便用手指帮他梳理,梳理好后顺手便抚在他的背上,六皇子舒服地闭着眼直哼哼,引得沈秋君暗笑不已。 直至到了六皇子府,六皇子这才睁开眼睛,眼神已恢复清明,看来果然没有喝过量,沈秋君放心下了车,又看到小成子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秋君也没当回事,先回房里休息去了。 六皇子笑道:“这是怎么啦?瞧你那个样子。” 小成子气愤地说道:“爷,方才管家去少府监支这个月的费用,哪知他们说爷已经成了家,不归他们管了,还有这府中下人的月钱也归皇子府,让咱们以后不要去他们那里了。这些奴才都该好好教训一顿,也不看是谁派去的人。” 六皇子听了,已经从醉意中清醒过来,冷笑:“皇上这是准备将我净身扫出门去,寻他们的麻烦也没用。” 小成子惊吓道:“皇上不至于如此吧,这是要让皇子府的人饿死不成?” 六皇子脸色也变得极难看,这是皇上算后帐呢。 小成子又怯怯说道:“管家回来时碰到田家舅爷的人,当时一时气愤便将事情告诉了他们,方才两位舅爷到了府里,如今正在外书房候着呢。” 六皇子愣了下,笑道为:“什么一时气愤,我看是想激他们来送银子呢,他二人倒是识趣,这才多长时间,就有了对策跑了来。走,去看看。” 小成子犹豫道:“到底是舅爷,要不要请夫人也来见见?” 六皇子冷着脸说道:“糊涂东西!他们是哪门子的舅爷,值得让夫人来见他们。也该他们寻了好日子亲自上门来拜见才是。” 小成子吓得诺诺应了,跟着六皇子来到外书房。 田三爷兄弟二人已经添了好几次茶水,终于将六皇子盼来了,忙站起身来行礼。 六皇子笑道:“两位舅舅不必多礼,今日这个时候来,可有什么事不成?” 田四爷已经张口说道:“今天来倒真有几件正事,这一来是想见见外甥媳妇,二来嘛……” 话未说完,田三爷已经拉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皇子妃是侯门女,自来娇生惯养的,今天回门也累了一天,年纪轻轻的很该保养身子,等以后空了再见吧。今日过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六皇子笑眯眯地说道:“还是三舅舅办事清楚。” 田三爷忙笑笑,说道:“六爷成亲那会,明显是皇上有意简办的,所以当时田家倒不好顶风而上,硬送了银子来,倒象是与皇上打擂台似的,故只随着大家送了点礼,今日过来是想趁着机会将银子补上。” 田三爷说罢,自身上取出一个匣子呈给六皇子笑道:“这是一万两银票,就当是给六爷的贺礼,等到过年有了收益再送皇子妃礼物吧。” 六皇子笑道:“舅舅之前做得很对,如此我也就客气了,等哪日空了,我下帖子大家也认识一下。” 田三爷忙笑道:“那我回去就准备礼物,可就一心在家等帖子啦。” 这时小丫头上了茶,六皇子举着茶碗请田三爷兄弟二人喝茶,田三爷本就看六皇子脸上有些酒意,见此情景忙饮了一口茶,便要起身告辞。 不想田四爷在一旁看他舅甥二人在那里虚假客套,就有些不耐烦了,而且自己家银子都送上了,也没见六皇子在态度上有什么变化,便站起身来说道:“我们既然是亲戚,就明人不说暗话,皇上不给你封王,没有俸禄,如今连月钱都没了,不知六爷是如何打算的?” 田三爷听了这话,虽埋怨弟弟行事鲁莽,不过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知道六皇子的打算,也好心里有谱,便不打圆场,只静待六皇子的回答。 六皇子慢慢喝了口茶,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想到办法的,再说,实在不行,不还有舅舅们吗?” 田四爷见六皇子似是服了软,面上便有了得色,别管地位多少高,这没了钱,什么都是虚的,他心里早就打好了小算盘,此时便壮了胆子说道:“这皇子府开销极大,万把两银子或许能过一年,也可能遇到点事两个月就没了,而六爷向来又是个腼腆的,没了钱也不好意派人到田家来,我们想帮也使不上力啊。” 六皇子看着田四爷,一时倒还真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顺着说道:“哦,那位四舅舅该如何是好呢?” 田四爷便笑道:“依我之见,不如这样,我家里的大丫头长得还算差强人意,就让她进府来伺候你和外甥媳妇,如果缺了银子,让她回家里说一声就是了,我和三哥保管将银子筹集了送来。” 田三爷没想到弟弟竟然打着这个主意,倒也算个正法子,如此一来,与六皇子的关系会更进一步,将来侄女生个一男半女再请封个侧妃,等以后六皇子有了出息,可就是贵妃娘娘了,田家何愁不能富贵起来,只是现在提出来,未免有些性急,这皇子妃才过门三天,哪里就提纳妾室的事来,怎么也得一个月后吧,只怕这事是不成了。 田三爷如此想着,果见六皇子已经将匣子掷到田四爷的脸上,把田四爷的额头砸得青肿一片。 六皇子冷笑道:“这是看着我失了势又没银子,正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就想着要摆布起我来了,你可就打错了主意。叫你声舅舅,你还真就拿起舅舅的款儿来了,少做那春秋大梦,别以为我用了你的银子,就在我面前充起恩人来了,这不过是你为了将来的官位做的投资罢了,还妄想作我的主,往我这里塞人,你以为我是太子贤王之流的?既然见我如此没用,你们另选奇货可居的人去吧,来人,送客。” 田四爷捂着额头嘟囔道:“好几万两的银子,竟然捂不热一颗心,就是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田四爷慌忙拉住弟弟,给六皇子赔不是道:“老四他今天在别处喝多了,胡言乱语的,您别放在心上。” 六皇子却不给田三爷机会,直接让人将他们轰出去了,他自己则坐在书房中沉思不语。 沈秋君此时已经换上家常衣裳,前边管事已经传过话来,说是六皇子把田家两位舅爷赶了出去。 沈秋君心中纳闷,又听说管家去了少府监,心里便猜到几分,怕是银子惹出的事来。 沈秋君不由叹气,说起来这六皇子也够可怜的,于是便起身来到外书房,让丫头小厮们退后,这才推门走了进去,就见六皇子正呆呆地坐在房间阴影处。 沈秋君心中一阵酸楚,忙走上前笑道:“你也不用伤怀,田家舅爷被你赶了出去,我相信定是事出有因的。” 六皇子抬头说道:“哼,谁管他们!”然后一把搂住沈秋君,把脸贴到她身上,说道:“玉姐姐,皇上断了我的银子,刚又与田家闹翻了,人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是我以后却只怕得让玉姐姐养着了。”RS 第一七九章 仇人名册 沈秋君见一向骄傲的六皇子作此孩子态,不由觉得好笑,却也少不得把手放到他背上安抚道:“你我本是夫妻,自然是福祸与共,又何必分什么谁养着谁呢。我要是没有银子,大家一起挨饿就也罢了,如今我嫁妆颇丰,还能由着你挨饿不成?” 六皇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可是自来都是男子养家的啊,如今我却要让你养着,还有可能是一辈子呢,前儿还嘲笑你大姐典当嫁妆养贤王,没想到今天就打了嘴。” “贤王可不能和你相比,他是自不量力,才弄得穷成那个样子。咱们不会到那一步的。”为安六皇子的心,沈秋君细细说道:“我们就实实在在过自己的的日子,不去妄想不切实际的东西,不摆花架子,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我陪嫁了几个庄子,一年的出息也足够府里的用度,还有脂粉铺一年也有几千两的利钱,再加上另外几处的铺子和一处院子的租金,一年算下来也积攒不少呢,断不会到那种地步的。” 六皇子仍是唉声叹气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这样里外都直不起腰来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你看连田家人都欺负起我来了。” 沈秋君忙劝道:“何必和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一般见识。你我一家人,若你总觉得不好意思倒是见外了,皇上虽然恼了你,过上几年气消了,就能给你封个爵位,到时俸禄庄子也就都有了,难道说我用你的就该弯着腰?” 六皇子抬起头来,笑道:“也对,现在你养着我,以后我的俸禄全都交由你,就当是抵这几年的花费了。倒不是和你明算账,只是觉得男人养女人是应该的,这被女人养,心里总是不舒服。” 沈秋君趁着六皇子松开手,忙走到一边坐下,笑道:“要真这样算,倒是我赚了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不要再提什么养不养的。我倒有一件事问你呢:你现在没银子了,你在外养的那些人怎么办,要不要这两日给他们送些银两?” 六皇子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用管他们。当年于叔趁着时局不稳置办了不少产业,一年也有几千两银子的结余,用不着咱们操心。” 沈秋君闻言,不由笑道:“哦,几千两银子的结余呢!” 六皇子看着沈秋君似笑非笑的模样,说话就有些结巴了:“我,我不是存心试探你的,只是我明面上分文未有,你庄上铺子的收入也好估算,这一下多出那么多银子来,岂不是露了马脚。再过些时日,我寻个机会都拿来交给你。” 沈秋君笑道:“我才不稀罕那些银子呢,你留着做你的事吧。” 六皇子讪讪笑道:“我哪有什么正经事,还是都交给你吧,不然就真成了被你养着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沈秋君原本还以为六皇子真没银子,怕伤了他的自尊心,这才巴巴赶过来说那些话,如今看来竟是他孩子气地撒娇试探呢,一时又气又笑。 沈秋君坐在那里随意打量着六皇子的书房,低眼看到他手边放着的一本册子,便伸手拿了过来,打开一看,满满的人名,又图又画的,抬头疑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六皇子扫了一眼,忙伸手夺了过来,笑道:“写得玩的。” 见沈秋君不信,六皇子只得解释道:“都是得罪了我的人,我怕自己忘了,就记在那里,也好等待机会报复回来。” 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沈秋君拿过细细翻看起来,发现除了二哥以外,自己的兄弟姐妹全部赫然在列,便问道:“我二姐怎么得罪你了,也在这上面?” 六皇子踌躇了一下,这话说起来就无趣的很了。 还是多年前,沈惜君在贤王府苦劝沈丽君,让她不要再由着沈秋君的性子,说沈秋君对贤王有不轨之心,一定要隔绝开二人,不能再让沈秋君住在贤王府,不然事情不堪设想。 言辞中少不了说沈秋君不知羞耻等激烈的话语来,却没想到隔墙有耳,被六皇子听个正着。 那时六皇子对沈秋君是满满的亲近之心,对她格外的在意,故虽年纪小,却也已经看出沈秋君对贤王的不同,心里便极为难受,又听到沈丽君二人语气中对她的蔑视,不由迁怒:如果不是沈丽君一再的邀请挽留沈秋君住了又住,沈秋君又如何有机会看上贤王?沈惜君既然看出了不妥,为何只提醒姐姐而不去提点一下妹妹,对姐姐可以苦口婆心,对妹妹就只有冷嘲热讽! 不过沈丽君语气还是稍好点的,且他也不能贸然整治沈丽君,毕竟自己还住在她府上,如果没有她一再地邀沈秋君住下,自己也没有办法能与沈秋君正大光明地相识相交。 恰好那日还有一位夫人不无鄙夷地提起容妃,六皇子便命人在她二人车马上都做了手脚。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沈秋君那日竟和沈惜君坐同一辆车回府,结果受伤昏迷了两三日,这让六皇子悔之不已。 如今沈秋君已经嫁给了自己,又对贤王没了那层意思,再提当年事不免臊着她,倒不如不提的好。 六皇子含糊道:“我就是怕自己会忘了,才记下来,只知道得罪了我,至于原因早就忘了。” 沈秋君看到石夫人之下是二姐,不由联想起自己刚重生时的事,便道:“我倒是记得,是因为石夫人和我二姐说话不中听,我也曾因此昏迷了几天,是不是那回?” 六皇子佯装想了一下,点头道:“应该就是那回吧。” “你不是已经报了仇吗,石夫人折了胳膊腿的,我二姐失了腹中胎儿,看你的意思,难不成还要报复一回吗?”沈秋君不解道。 “有的人不长记性,报复一次仍不收敛,所以对于你二姐,我还得以观后效呢。至于其他人则要么是当时不好直接报复回来的,要么就是还得二次报复。” 沈秋君叹道:“我二姐向来说话直,便是当时真说话难听,你也害她失了胎儿,这对一个母亲来说何其的残忍,这还不够吗?她现在心里对你有恨,也属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她一个内宅妇人,能利害到哪里去,只在心里暗恨罢了,如今两家也是姻亲,这事便算过去了吧。”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想想她与沈惜君二人如今感情也算不错,况且现在已经嫁过来,有自己保护着,沈惜君也不能伤了她,至于沈惜君恨不恨自己,他才不在乎呢,便点头道:“那就依你吧。” 沈秋君拿笔划去了沈惜君的名字,又指着石夫人的名字,问道:“看来你对她是准备二次报复喽。” 六皇子哼道:“那是当然!她说容妃不知耻辱,也教导不出什么好子女来。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教导出好子女来。” 如今容妃也算是自己婆婆,沈秋君本就是随口一问,此时自然是同仇敌忾,故也不相劝,又粗粗看了几眼,便合上了册子,一时又想起前世之事,便问道:“你准备怎么报复她?” 六皇子看了看沈秋君,有些迟疑,不过想到二人要过一辈了的,瞒来瞒去也没意思,自己就是个阴狠的人,与其让她从别人处得知自己的真面目,还不如让她慢慢接受自己的为人呢,便讪笑道:“我倒是想派个人去勾引她,只可惜她又老又丑,没人愿意去,我看她两个女儿倒长得还好,等她们出了嫁,我再派人去。” 原来前世石夫人的两个女儿之事果然是六皇子所为,沈秋君劝道:“一个做事一人当,你哪怕再让她摔断一次胳膊,我也是赞成的,只是她两个女儿何其无辜,遭此横祸?” 六皇子冷笑道:“我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好儿郎,要是真弄了那样货色回家,我第一个就不同意。放心,不过是让人去稍加撩拨一下而已,她们若是个好的,自然不会上当,如果石夫人教女无方,她们上了勾,与我何干呢,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姑娘,都出嫁为**了,还这样容易被人勾跑了,也就是说,就算不是我的人,也会有其他的人的。” 沈秋君被六皇子的一番歪理说的没了话,垂眸半响说道:“你这样煞费苦心地记下每一个仇人,时时想着怎么出击报复他们,人生就这样耗费在他人身上,你过得开心吗,心会不会累呢,那些人不值得你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报仇,把时间留出来,多享受一下生活的美好吧。” 六皇子细细想了想,叹道:“整治仇人时,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之后也就那么着了,天天除了整治人就是想着怎么整治人,心里边也确实不好受,可是不做那些,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周边的人个个不安好心,也不值得交往,而且我越是狠毒,他们就越怕我,越不敢再欺负我,再说了一个人真得很闷的。不过现在好了,我有了玉姐姐,这样我就可以多和玉姐姐在一起,报仇的事,我就分发给下边人的去办好了。”RS 第一八零章 其心可诛 沈秋君听了不由苦笑,报仇是六皇子心中的执念,当然也不能说他不对,毕竟被人欺负陷害,心中又怎能不恨,不想着报复回来呢。 就如同自己也有恨的人,只不过自己还有真心疼爱自己的亲人,他们的疼爱能抚平一些自己曾受到的伤害,虽然恨极那些人时,也在脑中胡思乱想要如何如何报复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但那段时间自己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心里很累很压抑,活得一点都不开心。 况且人生有限,如果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报仇上,反让自己失去生活的乐趣了,可也不能就此放过他们,得了机会还是要踩上一踩的,只是六皇子有些太过了。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沈秋君也不敢强求六皇子放弃报仇,只是希望他能拿出更多的时间过自己的生活。 见天色不早,六皇子便与沈秋君一同回到内院。府里众人见六皇子脸上已经带了笑意,心情便放松了许多。 倒是雪柳暗地里对沈秋君说道:“姻缘果是天注定!爷的性子够别扭,可对小姐向来不一样,若说这世上还有个能影响爷的人,那就只有小姐了。还记得那年小姐第一次见爷时,就说看着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见,上辈子说不得就是夫妻呢。” 沈秋君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么一回事,早就不记得了,如今听了雪柳说的,也没放在心上,只当笑话听了。 此后,六皇子果然将要报复的人分门别类了一下,分给底下人去布置,他也想过来了,不值得在那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但仇也是不能不报的。 交待下去后,六皇子便天天和沈秋君腻在一块,必要沈秋君陪着才肯读书写字,美名其曰:*添香。 沈秋君被缠不过,只得拿了针线在书房相陪,因为六皇子抱怨自己没有合适的衣服鞋袜,沈秋君只好量体裁体地给他做衣物。 不过看到六皇子习字,倒是让沈秋君好笑不已,六皇子也不知怎么想的,不去临摹大家之作,偏拿了自己的字在那里练,自己的字本就一般,师傅都不行,六皇子的字就可想而知了,六皇子却道:“不过是写字消遣罢了,我可没真的指望成为名家。”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北蛮太子等人终于起程离开了大齐。 六皇子本就没有什么差使,又是新婚,故也不必前去相送,用六皇子的话来说,就是“再也用不着看那蠢驴自以为奸计得逞的样子”。 李瑶琴在北蛮太子离去的当天,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总算是逃过这一劫了。 她想起自己前世跑去劝说长宁公主要顾全大局,如今看来,自己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好的一位贵女,在大齐嫁什么人都强过背井离乡跑到蕃外去做妾。 如果是别人跑来劝自己,估计自己早就把那人骂个狗血淋头了,长宁公主前世倒是个好性子,不过估计也是心里有气的,不然不会在北蛮富强后,竟纵容北蛮人屡屡过境侵犯了。 反正如果自己不得不去北蛮,生活的好还行,若是生活得不好,定会记恨大齐的,自己是贵女不假,也不是皇上白给的,那是自己父兄的功劳,人都是自私的,自己没有承担维护两国和平的义务。 幸好今生六皇子的一番算计,将书籍及能工巧匠都留了下来,想来今生北蛮不会那么容易就繁盛起来。 只可惜的是,礼部尚书因此没了脸面,现在还告病在家呢,估计以后的官途不好走了,前世里且不说他给贤王的诸多帮助,只说自己能顺利做皇后,就少不了他出的那份力。 这倒也罢了,偏偏是王青露了脸,但愿不要上位顶了尚书的位置。 要是站在局外看,王青虽有些迂腐,但也算是个有气节的读书人,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说,他是个极可恨的人。 当年贤王要立自己为皇后时,王青顶风上本奏道:自来嫡长子继承王位才是立朝之本,如今皇上只是次子,出身非嫡,阴差阳错做了皇上,让天下人说了嘴,更该维护纲常,立继王妃为皇后,皇嫡长子为太子。沈氏再怎么谦逊自己德才身体不足以为后,这规矩就是规矩,大可封了后,让她静养身子,封个贵妃帮着掌管宫务就是了。 这让当时的李瑶琴暗恨,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自己还要一辈子被仇人踩在脚下?至于桂哥儿,决不能为太子,不然自己腹中的儿子该如何,若是寻常人家,她也不稀罕什么爵位,她培养出的儿子,定然能自己创下基业的。 可是如果生在皇家,尤其是做为继皇后的嫡子,位置太微妙了,将来定是未来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怕最后连命都保不住,倒不如等孩子们长大后,各凭本事就是了,没有本事,便是硬赖在那个位子上,也没用的,先废太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时想起沈秋君,李瑶琴心里很复杂。前世她害得自己落了胎,本以为一命抵一命,以后自己做自己的皇后,她做她的德妃,互不相干,没想到竟然一个重生一个穿越,基本上是回到了起点。 偏偏沈秋君还被穿越了,自己就是有气也无处可撒了。不过这样也好,否则以她恶毒的性子来说,若是重生的,哪还有自己的好? 不过,沈秋君到底不明白古代生活有多艰辛,只当她自己有主角光环,可是六皇子是能养成忠犬系列的吗,便愿这位穿越老乡以后能如愿,说起来,这样对自己倒是好事,六皇子已然娶了妻,以后应该不会再纠缠自己了吧。 说起来此次自己的劫数还是拜这位老乡所赐呢。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将那人也打她的消息告知贤王,她仓促中必会中招,而不会从容地调兵遣将,将那些人尽数杀死。 只是为了自己的闺誉,这个人情怕也只是贤王担着,却与自己无关了。 李瑶琴想到此,不由叹了口气,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仍是走到前世的老路上来,但形势却比前世要严峻得多。 前世沈秋君不得贤王喜欢,而自己则因为不是真正的侧妃,在地位上和贤王是对等的,所以在相处过程中与贤王产生了感情,最终夫唱妇随。 今生沈丽君活得好好的,而自己也不知怎么招了她的厌,怕是以后进了贤王府,处境很不妙啊! 罢了,谁让自己晚到了一步,被沈丽君抢先了呢,今生便只在自己院里静静过自己的米虫日子,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吧。但愿沈丽君能安分些,不要动不动就寻衅,不然自己必会加倍奉还。 不提李瑶琴如何想,只说这日六皇子正临窗作画,沈秋君看到他明明画技极为拙劣,偏还有模有样的提笔仔细观察窗外景色,然后颇有气势地在纸上勾勾划划,实在滑稽得很,不由笑得前仰后合。 六皇子哪里真要做画,不过是很享受作画过程中,沈秋君在旁不眨眼地看着的那种感觉罢了,如今看她笑得灿烂,便干脆放下笔过去和她耍闹。 看到六皇子与自己滚作一团的样子,沈秋君心里怦怦直跳,幸好此时院里传来小成子与人说话的声音,沈秋君忙拉住六皇子的手,仔细倾听了下,原来是周少泽回来了。 沈秋君忙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六皇子这才叫周少泽进来在屏风后回话。 周少泽说道:“爷果然利害!属下按着爷的吩咐已经查清楚了,那姓萧的果然是因为与太子作交易时,被贤王的人和李意书碰到,那姓萧的一直心中不忿。属下已经查到,在夫人出意外前几日,城安伯府的小姐也出了点事,估计这些事,是那死鬼故意报复。” 六皇子看了沈秋君一眼,冷笑道:“这就是咱们大齐朝的太子!” 沈秋君此时心里则在暗骂贤王:只要和他沾边,就从来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的,这次自己真是太冤了。 周少泽在屏风外迟疑了一下,说道:“属下曾派人进入城安伯府,据那人讲,李小姐好像曾对丫头提起,说她是夫人的救命恩人,只是天大的人情白白送与另人了。另外,属下打听到李小姐自出事后,宛如惊弓之鸟,一直不曾出府,未与外人接触过,倒是她出事时,贤王与林景周几乎同时赶去相救。” 沈秋君听了不由怔住,虽然周少泽只是把打听到的事情,不带感情色彩地说了一通,但是,她的心里已经隐隐猜到,李瑶琴先被萧将军算计,得贤王等人相助,而在此过程中,她得到了萧将军要针对自己的消息,所以以德报怨,告诉了贤王,让他通知自己防范,倒真是个天大的人情,可惜这个人情自己一丁点儿都没收到。 贤王其心可诛! 同一时间,六皇子已经拍案而起,冷笑道:“好一个贤王,举手之劳而已,竟然狠毒如斯,我岂能白白放过你!”RS 第一八一章 孝子贤媳 沈秋君本就暗恨贤王,如今自然又添一层恨,脑中已经暗浮上一个报复的主意来。 回过神来,沈秋君不由嘲笑自己:今生做那挑拨离间的事倒真是做得顺手了,就这么一想,立马生出离间贤王与林景周的念头来。 只可惜这中间会波及到李瑶琴。 李瑶琴聪慧胆大,又懂得好些连博学的男子都不知道的东西,所以前世里沈秋君是有些佩服李瑶琴的,只是后来李瑶琴仗着得了贤王的宠就轻狂起来,俨然要独霸贤王的架势,倒让沈秋君好笑不已。 城安伯府的规矩看来要有待加强啊,当年既然来做侧妃,就该知道她不过是个上了玉碟的稍高级的妾罢了,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她象妻子似地捻酸吃醋。 而且后来她被宠得真不知眉眼高低了,避子汤是人人都吃的,前边也有两个妾侍使了手段怀了胎,都被*净利落地灌了药,她凭什么以为她是特殊的那个? 落了胎的李瑶琴倒是沉默了一阵子,后来便行事稳重了很多。 沈秋君知道她是在心里恨上了自己,以妻为妾,桂哥儿不得封太子,自己被灌药,未必没有她的手笔。 如今各自重生后,沈秋君因为放下了对贤王的情,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故心里将李瑶琴作了路人一般,先前还想为了沈丽君打压一下她,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也就算了,再看李瑶琴还有些故意向自己示好,沈秋君在惊讶之余也只当她也不想重复从前路,更是对她生出些敬佩之意来。 不过这次李瑶琴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甚至有可能是亲手把柄递到仇人手中,不得不令沈秋君意外,因为沈秋君觉得如果易地相处,自己不见得能做到她这一步,虽然最终消息没传过来,但这个人情,她得认下,实在不好在这个当口算计李瑶琴。 沈秋君微叹一口气,看向六皇子,却见六皇子也正皱着眉头。 这时六皇子正好也看向沈秋君,四目相对,便笑道:“虽说最终会让贤王的皇帝梦破碎,但在这其中也不能便宜了他,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报复算计是我最拿手的。” “莫非你已经有了主意?” 六皇子笑道:“有点头绪,不过还得过几天才行。”又对外边的周少泽说道:“你命人好好注意贤王府和城安伯府,如有异动,速来禀报。” 沈秋君不知六皇子到底作何打算,不过以他的小心眼和手段,想来贤王定不会讨到什么便宜,于是便丢过手去,只等着看戏。 不过此后几日,六皇子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日日和沈秋君在一处玩乐。 这样六皇子还不知足,埋怨沈秋君道:“去宫里充什么孝顺媳妇!齐妃并不是真心疼爱我,你根本不用理她。” 沈秋君劝道:“我知道她不是真心疼爱你。但不管如何,齐妃总是你名义上的养母,我可没听说过她如何苛待你的话,可见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如果咱们这边反冷着脸,不去请安问候,看在别人眼中,是咱们不孝。” “那又如何,各过各的日子,谁没事管他人的闲事。”六皇子不以为然。 “可是一个人连孝道都做不好,在世人眼中,这品行就差到了极点,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谁都会认为一定是咱们不对。” 六皇子仍是觉得没必要做这些虚的,无奈沈秋君坚持,只得每逢一、五日,便苦着脸陪着沈秋君去请齐妃请安。 外人听说后,倒觉得六皇子也算是孺子可教,这成了亲就不一样,真是长大了,懂得些礼节孝道了。 沈夫人得知后心里也颇为欣慰,她原本担心女儿会因为贤王夫妻之故,连带着对齐妃生出怨恨,且六皇子对齐妃明显是不敬的,这两口子别到时一合计,把个面子工夫丢了,将来必是要吃亏了。 沈夫人是从受气的小媳妇一步步熬过来的,虽暗地里也与婆婆耍心眼,但在大面上决不让人说出一个不字来,自然是吃了不少的亏,可是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小辈呢。 这世上,除非是天真稚气的孩童,否则大部分的人都难对着天神说:自己一生处事都是公平公正,对得起良心。 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年纪大的人,看到同龄人被小辈忤逆,不管谁对谁错,难免兔死狐悲,先就在心里将那小辈否决了,而年轻些的人,则为了表示自己是个孝顺的,自然也会鞭笞那忤逆的人。 况且一家子骨肉,外人谁能闲着没事听你在那里陈芝麻烂谷子地叨叨出前后始末来,就是听了,一句“她到底是长辈,年纪又大了,能活几年,一些不要紧的事,你就让着些吧”,能活活把人噎死,总之,这不孝的罪名就实打实地落在自个儿头上了,想要翻身,真是难于上青天。 没过几日,沈夫人便带着程秀梅来六皇子府做客。 虽然六皇子府的下人们大多是沈秋君带来的,也知道六皇子对女儿极好,不过做母亲如果不亲眼所见,总不是很放心。 至于带着儿媳前来,也是沈夫人的一片爱女之心。她认为程秀梅是个有福气的,刚一定亲,沈惜君就怀了男胎,如今程秀梅也被诊出是个男胎,便想也给女儿添添喜,免得沈秋君也随了她两位姐姐子嗣艰难。 到了府里,见女儿将府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沈夫人心里很得意,又看到下人们对沈秋君恭恭敬敬,六皇子又时刻缠着女儿,不由得越发放了心。 娘几个说起家常话时,程秀梅听说六皇子如今被皇上革去月钱,不由想到自己父母身上,倒有些为小姑子担心,不过沈夫人却不以为然。 这世上总有些没怎么见过钱、心性又不够豁达的人,看到妻子嫁妆丰厚,便免不了自卑,花着妻子的银子,又怕被人说成吃软饭,遮遮盖盖的,心里便不正常起来,一朝得志,便怕人知道自己落魄,恨不得当年的知情人都赶紧死去,这样自己才能心无妨碍地享受他人敬仰的目光。 六皇子生在皇家,虽不得皇上喜爱,却少不了他的银子花,自然对银子一事不算太重视,而且这又只是暂时的,皇上不可能一辈子不封赏六皇子的。 更何况他还有曾是天下巨富的外祖田家,田家一介商贾到底是什么德行,沈夫人倒是略知一二的,相信在六皇子落魄时,他们定是上赶子来送银子,以求他发达时好提携一把。 沈夫人所料不差,田家兄弟知道六皇子恼恨容妃,如今落魄正是暖他心的好时候,自那日被赶走后,他二人便隔三岔五来求见六皇子。 六皇子才没心思搭理他们呢,直到三五次后,看他们彻底软了下来,这才勉强一见。 田家兄弟急忙抓着机会表示疼爱之心,并适时将银子递上,盛情难却,六皇子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了下来,回头就将银子给了沈秋君。 沈秋君笑道:“你这才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六皇子不搭这茬,反问道:“我今天早上听说你要染指甲,怎么一天了,也没见你动手呢。” 沈秋君解释道:“那个染了,得包好几个时辰呢,不如等夜里吃过饭,收拾妥当,染了包好,一夜就好了,也不耽误做事。” 六皇子笑道:“你一个夫人能做什么事?不如教教我,我帮你染,吃饭时我喂你,到夜里睡时,时辰也就够了,夜里就着灯光,粉嫩嫩的正好看。” 沈秋君不由暗翻了个白眼,也不知以前什么时候,就让六皇子在灯光下看到自己染的粉红指甲,这几日就一直叨叨着让自己再染一次。 六皇子是个执拗的,沈秋君无法,只得叫人拿了凤仙花来,放在钵里捣碎,又加入些别的东西,放置一段时间,六皇子就迫不及待地拿来帮着沈秋君染。 一时染完包好,六皇子却还未能尽兴,便要沈秋君除了鞋袜,给她染脚指甲,沈秋君从未染过脚指甲,便不肯答应,六皇子却道:“还剩下许多,不用就浪费了,这可是我亲手捣的,总不能便宜那些丫头们吧。” 这时,小头头在外边说道:“爷,周侍卫来了。” 六皇子这才想起,自己曾命周少泽今日过来问话,只得暂时放下手中事,叫过周少泽来,问道:“这些时日,可见贤王府和城安伯府有什么动静没有?” 周少泽在外间答道:“没有,一切如常。” 六皇子便对沈秋君说道:“那日听说李氏曾不顾闺誉,欲提醒你小心,我还以为她变好了,真怕我出力不讨好,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沈秋君奇道:“为何如此说呢?” 六皇子冷笑道:“当日为了解北蛮太子所提之事,城安伯府临时寻门有份量的亲事,也是情有可原的,可如今北蛮人早就离开了大齐,按说就该趁着这个时间,立马将侧妃一事抹了去,这样大家都知道是权宜之计,李氏的名声不会受多大的损失,而贤王则得了救人于水火的美名,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可如今却不见两家有所动静,原来竟是郎情妾意啊。”RS 第一八二章 假设之事 沈秋君听六皇子如此一说,倒是觉得真是这么个情况,看来李瑶琴是舍不得前世与贤王的那些情分,虽然可以理解,但沈秋君却不由得在心里低看了李瑶琴,毕竟当年她深为自己身居侧妃之位而懊悔,如今重生一次,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况且大姐可不是自己。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心中似有了主意,便笑问道:“你如此关注他二人,是打了什么主意?” 六皇子笑看着沈秋君说道:“贤王既然敢算计我的人,我自然也要让他难受一回。眼睁睁看着要嫁给自己的人嫁给了别人,也够他憋屈一回的了。” 沈秋君忙问道:“你这是要设计李氏嫁给他人?” “不错,”六皇子洋洋得意道:“我也不是那坏到骨子里的人,这回就做一次好事给世人看看。倒是便宜了林景周那小子啦,说到底也是个窝囊废,自己喜欢的人不去争取,我也做回冰人,成全他们二人。” 六皇子在贤王府及城安伯府都安插了人,林景周对李瑶琴有情意,也是能察觉的到的。 沈秋君说道:“方才你都说李氏与贤王郎情妾意,如果真促成了她与林景周,又怎么算是做好事呢,再则那李氏至少也曾有救我之心,倒不好算计于她。” 六皇子笑道:“那李氏是个脑子拎不清的,等过上几年长了脑子,就该知道,以她这样的身份给人做妾,才是自甘下溅呢,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帮她。一个侧妃怎么能及得上国公夫人威风?况且再是侧妃,也就是个妾,做个寻常人家的正妻也比这个强啊。什么情不情的,若是那人没有妻子,她看上了硬沾过去也算是个真性情让人敬佩的女子,贤王都有正妃了,她还凑上去做妾那就是下溅了。” 沈秋君笑道:“吾之蜜糖,彼之砒霜,如果贤王有朝一日登上大宝,这侧妃最次也是个妃位吧,说不得还能做贵妃呢,国公夫人的品级就算不上什么了,将来还得跪拜于她的。” 六皇子冷笑:“只要有我在,贤王就别想那好事。做个贵妃又如何,还不是得在皇后面前立规矩,一生都在她人之下,就算是级别比其他贵夫人要高,又有什么用,她能随意出宫接受众人的跪拜吗,逢年过节也是去跪皇后的,她就是想炫耀,也没地方。而这国公夫人在家里是人人尊敬的主母,出去做客,也是人人礼敬着。孰好孰坏,一目了然。贤王又是个做不成皇帝的人,将来只怕她得日夜烧高香感激我们呢。” 沈秋君原本就打算离间贤王与林景周的,如今六皇子一番言论下来,倒让她为自己连带着算计李瑶琴找了借口。 沈秋君想了一下,说道:“你的想法倒是好的,只是林景周向来对贤王忠心,只怕不会配合你的,这事倒是有些难度。” 六皇子见提起林景周,不由轻蔑道:“那就是个窝囊废!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往别的男人怀里推,如今北蛮之事已了,还不赶紧地想法子将李氏抢回来,就知道去痴望,管屁用。” 沈秋君叹道:“他也算是个痴汉子,如今李氏名分已定,既然娶不到她人,或许能守望着所爱的人,只要她幸福,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吧。” 六皇子嗤道:“也就是他那样的窝囊废才会有此狗屁想法。自己的女人,当然是在自己跟前疼着才会幸福,指望别的男人来疼,算不算是个现成的王八?” 沈秋君想起前世,六皇子与林景周也算是公认的难兄难弟,如今见他一脸轻视模样,不由问道:“如果是你的话,抢又抢不来,该如何做呢?” 六皇子大笑道:“你我都成了亲了,还说什么抢不来?根本就没那回事。” 沈秋君忙道:“我是说,假设你是林景周的话,方才看你将他贬得一无是处,我倒想听听你会如何做,才算是条真汉子。” 六皇子皱眉想了想,说道:“首先决不能再给贤王卖力,最好是站到敌对方去,不然天天看着自己的女人靠在别人怀里,谁受得住这份煎熬。而且将来贤王上了位,他只能瞪眼干看了,倒不如想法子将其扳倒,把人抢过来。人都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对于贤王,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倒了的,天长地久,她二人真生了情,将来抢了来也不太好办,嗯,在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最好从中挑拨二人关系,让他们彼此怀恨,将来贤王倒了,也不会太在意,此时再以百倍千倍的好来打动她……” 难道一个人的想法是一回事,而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前世六皇子是站在贤王对立面不假,可是他与林景周也是一样的,可都是在帮着李瑶琴固宠,虽然贤王因为六皇子之故也与李瑶琴闹过几次矛盾,但感情却是越来越浓厚。 沈秋君打断六皇子的话,问道:“夫妻是世上最亲近的,你一个外人又如何能挑拨得了,况且既然站到对立面,他们又怎么会信你的话呢。” 六皇子闻言愣了一下,点头道:“玉姐姐说的有理,这事倒真不太好办。” 一时又笑道:“也不难,到时找个靶子就是了。夫妻间闹个矛盾算什么,自然要恩断义决才成。而要如此,莫过于有人离间他们。可以扶持个靶子,帮着她吸引贤王的注意力,世上多少夫妻貌合神离,大多只怕都是因为中间隔着别人才会如此的。不然怎么会宠妾灭妻呢?” 沈秋君闻言如被雷击,前世,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皇子看到沈秋君怔然出神,以为是自己最后一句话吓着她了,忙拉着沈秋君的手笑道:“玉姐姐放心,我说过,我不会纳妾侍的,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这时外面的周少泽不由咳嗽了一声。 这半日他夫妻二人说话,他一个做侍卫的不便插口,没想到就沉默这一会,就被人给忘记了,如果只是说话亲密些就罢了,不过周少泽已经成了亲,知道夫妻腻歪起来是没底限的,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屏风后还站着个活生生的人呢。 沈秋君心里惊涛骇浪一般,也没理会六皇子又在那里摩挲着她的手,六皇子见此情景,以为是自己感动了她,正想趁机揽过她的柳腰来,忽闻周少泽的一声咳嗽,忙忙收了手。 坐正身子后,六皇子清清嗓子,说道:“你让底下人好好盯着李氏,只要她出门,一定要来禀报,这事儿咱们不好出面,还得是林景周出面才好,不然这离间的效果要差得远了。” 周少泽又与六皇子商议几句,忙忙告辞出去了。 沈秋君见周少泽走了,对六皇子说道:“有些乏了,我想歇会儿,你先去忙你的吧。” 六皇子忙让人服侍沈秋君睡了。 沈秋君躺在床上,想起前世之事,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又一时悔一时恨的,又象心里有了依仗,心不由慢慢放宽了,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正睡意朦胧中,忽然得有些不对劲,沈秋君猛然睁开了眼睛,果见身旁坐着一个人,沈秋君心中一惊,手便下意识地摸向枕边。 那人觉出不对来,忙一把按住沈秋君的手,笑道:“玉姐姐别怕,是我。” 沈秋君此时也已经看出是六皇子,不由恼道:“我和你说的话,你怎么不记得了,一声不吭地就坐在这里,也不怕我伤着你。” 六皇子忙笑道:“青天白日的,又不晚上。我看你睡得挺沉的,这才坐过来的,已经有老半天了呢。” 沈秋君此时已看到包着的脚指头,才知道:原来六皇子趁自己睡着了,竟然真就将脚指甲给染了。 她不由红了脸嗔道:“什么时候染不了,非得趁着我睡着了,你就不怕你正专心染时,我冷不防醒来伤了你?” 六皇子笑道:“放心,我又不是傻子,一过来就将匕首收了起来。”说着,自身边取过匕首递给了沈秋君。 沈秋君这才发现自己果然睡得有些沉,竟到了掌灯时分,只是如今手脚不利落,也只得在床上伸几个懒腰。 六皇子见沈秋君已经完全没了睡意,这才让人将饭菜摆在床前,自己果真喂沈秋君吃饭。 沈秋君有些不好意思,六皇子却觉得喂沈秋君吃东西极有趣味。 这边缠绵温馨,城安伯府里李夫人却极不高兴。 李夫人倒是与六皇子的心思差不多,当日既然是权宜之计,如今北蛮人已经走了,得赶紧地将与贤王的亲事退了,不然时间长了,再退婚倒让人觉得有猫腻了。 故她在前几日就让城安伯与贤王说明白了,赶紧将事情澄清了,哪知几日下来不见动静,心里便沉不住气了,于是今日晚饭时,便直接问丈夫是何打算。 城安伯叹道:“这事咱们不好先提啊。先时是贤王好意相帮,如今事过了,总不能就马上过河拆桥吧,还是得贤王那边先提才好。”RS 第一八三章 退与不退 李夫人知道这是丈夫的推托之言,不由急怒道:“老爷何必做此自欺欺人之语!不过是舍不得贤王这个可能的未来皇帝女婿,可就算贤王将来能登上大宝,女儿一个侧妃,将来也只是个贵妃的命,一个贵妃不能带给李家多少荣耀,可堂堂伯府嫡女作侧妃,却可将李家的百年清誉赔了进去。” 城安伯被妻子揭了底,不由红了脸,冷声说道:“我是没法子,既能退了亲事,还能不打贤王府的脸面,夫人既然有主意,那就请夫人一力作主吧,瑶儿难道不是我的女儿,我岂会不盼着她过好日子?” 李夫人着着拂袖而去的丈夫,心底不由深叹一口气,她一个内宅夫人有什么办法? 当日既然是贤王主动与丈夫提起的,如今还该着落在他二人身上才好。 可她实在与一个亲王说不上话,若说寻他人透点消息给贤王府,且不说这种事,让第三人传话,意思极易弄拧了,事情又再传出去,只怕到时真就与贤王府闹翻了。 去找打贤王妃说吧,她的身份有点敏感,就是为她自己的贤名,只怕本还想着这门亲事黄了,现在少不得极力促成,以显示她的贤名。 李夫人左思右想,总没个好主意,这时想到女儿素来聪慧,说不定她能有好法子解了这次事件,且女儿又极得丈夫的疼爱,由她哭求一番,也许丈夫就心软了呢。 李夫人想到此,忙叫人去叫了李瑶琴过来,将事情利弊说了番,问她是何想法。 李瑶琴早就有了打算,此时便只恭谨答道:“自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儿一介闺阁女子,自然只听父母之命。” 李夫人方才与丈夫吵了一架,此时见女儿说什么出嫁从夫,心中起了疑心,以为女儿是借机讥讽于她,不过到底爱女心切,仍是关切说道:“这次可是关乎着你的终生大事,不亚于重投一次胎,现在不是讲规矩礼节的时候,你可得自个儿拿定主意。” 李瑶琴叹道:“女儿乃是堂堂伯府嫡小姐,如何甘心做侧妃,一辈子居于她人之下,只是此事实在难办。贸然跑去退亲,只怕会得罪贤王,万一将来贤王称帝,岂不是白白带累了城安伯府,况且现在哥哥还在贤王底下效力呢,一个不好,惹恼了他,哥哥的前程可就全捏在他手中了。” 见李夫人闻言皱起了眉,李瑶琴又说道:“当日与贤王口头约定姻缘,别人也只当是为了避祸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祸事已去,仍是嫁去,便是守诺报恩了。若是咱们现在见事情已了,便去退亲,倒象是过河拆桥,利用了贤王,您没见那永宁侯沈家那样利害,还不是认了与六皇子那魔王的亲事?那是为了守信,为了一家子的名声着想。再则女儿退了贤王府的亲事,以后又有谁敢上门提亲,倒不如取对伯府有最大的利益的一面,舍了女儿去吧。” 李夫人不由怔住。她只想着既然是做戏,祸事已了,亲事就该退了,反正大家对此事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如今被女儿一说,倒是只有认下这门亲事的理,没有退亲的理由了。 其实在李夫人心中,她固然是疼爱女儿的,虽说这个女儿这些年让她极为不喜,不过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快乐。 但与儿子和整个李家比起来,女儿的分量就轻得多了,如今见女儿说出一番为了李家将来的话来,顿觉女儿真是长大了,心里既宽慰又心疼难过,不由抱着女儿流泪道:“难为我的儿想得如此多,为了这个家只得委屈你了。只是你这样懂事可人的女儿,母亲实在舍不得让你去做妾,一辈子抬不了头,只求老天保佑,贤王府能妥善处理好此事,让你平安度过此劫,不然母亲一生难安。” 李瑶琴听母亲口口声声说什么妾,觉得刺耳,便笑道:“母亲也不要太看低女儿了,这侧妃可不同于妾,那是正经入册有诰封的。” 李夫人也只当是女儿安慰自己,只得勉强展颜一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李瑶琴看到李夫人面上带了笑,心里不由冷笑几声:方才还真以为她是为一心为自己着想呢,如今看来自己仍是如前世一般,抵不过哥哥和家族在她心中的地位,前世今生一再被她当弃子舍了去。 李夫人不知李瑶琴心中所想,只在心里暗自祈祷贤王府赶紧上门来提亲,这样虽说伯府面上无光,但好在不得罪贤王,反正女儿还年小,再过几年这事儿一过,未必不能结门好姻缘。 却不知,贤王府中的沈丽君早就在盼着城安伯府的人上门提退亲的事呢。 早在前些日子,沈丽君就趁着贤王心情好的时候,提起此事道:“如今北蛮人已离去,这与城安伯府的事也该早早处理一下了,让一位伯府小姐做侧妃,确实有些委屈她了,再则在外人眼中看来,未免会说咱们挟恩图报,趁人之危了。” 贤王不由哼道:“一个伯府小姐有什么高贵之处,就不能给我做侧妃?将来只怕比她出身高的都抢着来做妾呢。” 沈丽君知道是自己说话造次,伤了贤王的尊严,只得笑道:“夫君的话固然不假,只是当时可是说好了权宜之计的,如果弄假成真,于外面实在不好看。” 贤王也知道名声要紧,可又舍不得那等妙人儿,便笑道:“我早就想过了,此事不好由咱们先提,不然倒象是看不上她或者她有什么不妥的样子,那起子嘴臭的不知又该如何编排了。这事得妥当处理,不然以她的那贞烈性子,又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沈丽君听出丈夫话语中,对李瑶琴满满的赞赏与疼惜,心里顿时浸满了醋,又想到家里那些小妖精们,只恨得咬紧了后槽牙。 不过恨归恨,贤王不动作,沈丽君也无计可施,只得企盼城安伯府赶紧上贤王府来提退亲之事,一时又担心,李夫人可别昏了头地来找自己,毕竟自己已在贤王面前说了退亲之意,到时为防贤王以为是自己的手段在里面,倒不好传话不说,说不得还要促成这桩亲事。 哪知盼来盼去,城安伯府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赖上这门亲事的,沈丽君越等越恨,暗道:你们既然为了攀权贵,连礼仪廉耻都不顾,那就怨不得我出手了! 沈丽君说到做到,趁着一次回娘家,谋之于祖母沈老太太。 老太太便劝道:“你将来是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的,如何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这城安伯对于贤王来说,亦算是一个不小的助力,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难道说你连辖制她的能力都没有,这样你将来如何坐得稳皇后之位呢。” 沈丽君只得耐心解释道:“若是其他人家的女孩儿也就罢了,只是这李氏出身有些偏高,嫁进来又是侧妃,我看她极有宜男之相,将来生下几个儿子来,皇上齐妃和王爷未必不会高看她一眼,而我又只有一个桂哥儿,不得不防啊!” 老太太点头道:“有些道理,接着说下去。” 沈丽君便说道:“如果这门亲事成了,只怕明年她就要嫁入王府,若她再是个运气好的,一年后生下儿子来,与桂哥儿才相差几岁,如今沈家比她家强,可是再过些年,天下太平,皇上必会抑武扬文,到那时,一切事情可就说不准了,而孙女又不能强求她几年内不许怀胎,否则孙女的名声可就完了。” 怪不得说活人比不过死人,前世沈秋君就能拿捏着贤王深爱发妻沈丽君的弱点,强逼他同意不许府里妾侍及侧妃怀有身孕,以免得她们有了儿子心大,害了桂哥儿。但今生沈丽君活着,反不敢提不许府里人怀身孕的事。 老太太听了沈丽君一番话,不由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与其让她进府,再拼命压制于她,使了更多的心力,却反会让你名声受损,倒真该一开始就不让她入府。” 沈丽君闻言,心头大喜,忙道:“正是这个理儿。还请祖母帮我。” 老太太沉吟道:“贤王的大事,还是需要城安伯府的助力的,所以贤王对城安伯府的恩情不可改变,如今看来唯有让他家既主动退了亲,又要愧对于贤王府之好。” 沈丽君忙道:“孙女也是如此想的。”说罢但将自己的计谋说给了老太太听,又道:“只是为免我家王爷疑心,孙女倒不好用自己的人去办,故在此恳请祖母相助。” 老太太叹道:“也罢,我这里倒有些人手,到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只是这事还是要等上几天,若是城安伯府能主动的提出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能不出手还是不出手的好,你将来是要和贤王过一辈子的,尽量少生嫌隙。” 沈丽君情知,城安伯府是赖定这门亲事了,不过再等几天也好,至少也让大家知道城安伯府那不知廉耻的行为,再者这几日说不定还能有奇迹发生呢,倒不必脏了自己的手了。RS 第一八四章 贩卖消息 就在贤王府与城安伯府相互寻着自己的理由,指望着对方开口的当口,京城众人见北蛮人早已离去,贤王府与城安伯府却迟迟不见有所动作,均觉得惊讶。 对于六皇子与沈秋君这一对,则无人理会。 再说自己当日不是穿的红嫁衣出嫁算不得数,可人都抬到六皇子府拜了天地,如今也已有一个多月的光景了,以六皇子向来不吃亏的性子,就是假成亲也必是真洞房,所以没人闲着没事去关注她二人。 不过贤王与城安伯府上的这档子事,众人便免不了嘀咕两句了。 有人说:贤王仁义,李瑶琴贞烈,如此也算是天作之合。 就有人反驳道:伯府嫡女做妾,算哪门子的贞烈,定是贤王挟恩图报。 旁边人则反对说:定是城安伯府为攀权贵,卖女求荣。 一时众说纷纭,对这两家各有褒贬。 而定国公府的林夫人在一次宴会上,趁着酒兴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说实在林夫人虽也看不太上城安伯,却对李夫人评价颇高,那日又亲见李瑶琴的沉稳和孝心,故对李瑶琴也是生出几分喜爱的。 后来李瑶琴因为太子之故,传出贞烈之名,成了京城众女子的榜样,林夫人更加喜欢她的不畏强权的性格,可是当北蛮太子提名要李瑶琴时,林夫人对她的喜爱就迅速降了温。 一次还可以说是意外,这接连出现各种情况,就不得不说,只怕是这姑娘本人不妥当吧,要不,京城那么的大家闺秀怎么就她老出事呢。 再加上此次,明显是贤王助她避了祸,这如今北蛮人只怕早就离开了大齐境内,怎么城安伯府还不来退亲呢,可见之前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林夫人此时并不知儿子对李瑶琴一片痴心,再加上自家与贤王又走得近,自然免不了偏袒些,乘着酒兴,说道:“此中事非早就一目了然了,贤王仁义,助了李氏一把,如今事已了,城安伯就该上门道谢,并提出口头约定作废,如今看来却是那李家想赖上这门亲事了,至于那李氏,既然是贵女就算是做人继室也比做妾强啊,竟一点也不吭了,枉费了那贞烈之名。这样看来,倒是只配做人妾室,谁家瞎了眼才跑去求娶为妻呢。” 幸好不过是亲友相聚,看林夫人的样子,便知她喝得多了,忙忙让人端了醒酒汤来,又因她在此间地位最高,大家不管心内如何想,口中皆一片附和之声,又事关贤王与城安伯,故也没人敢多嘴说出去。 倒是林夫人醒了酒后,不由后悔自己不该因酒过量,又被众人抬着,一时就失了察,说话孟浪刻薄了,幸好都是信得过的亲友女眷,想来也不会传出去,经此一事,再不敢在外随意多喝酒了。 不过林夫人没想到的是,再过不多久,她就会被狠狠打了嘴,以至于看到当日酒席上的亲友,就臊得抬不起头,对让她颜面扫地的李瑶琴也没个好脸色。 对于京城的那些议论,贤王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总归大多是贬城安伯府攀附权贵,对于他则大多都是说:为了维护李瑶琴的面子,才等着李家上门退亲。 贤王便也不放在心上,坐等美人入怀。 城安伯早在做此盘算时,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日的议论,不过是些吃不到葡萄的人在酸罢了,未来皇帝的岳丈不是谁都能做的。只要女儿嫁去王府,不几年生下儿子来,那些议论自然就销声匿迹了,等贤王做上皇上,到时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呢。 眼看着又过了一些日子,城安伯府仍是没动静,沈丽君终于坐不住了。 沈老太太也看出城安伯是真想结这门亲,便只好依计行事。 先是老太太身子不舒服,沈侯夫妻只得依了僧尼的话,在各处庵堂做三天善事。 沈丽君接着就在贤王备了案,要去城安府拜访,看可否借机商讨一下婚期,贤王惺惺作态了一番,便同意了。于是沈丽君让人投帖子给李夫人:听说府上菊花开得正好,想要过府赏景。 李夫人便明白这定是沈丽君来相看的意思,只是自家女儿乃是伯府千金,可不是随意什么人家就能买去做妾的,便劝李瑶琴到那日避一避。 李瑶琴知道沈丽君向来不待见自己,这次估计也是心里有火来发泄的,再说自己身上无品级,到时还不定怎么跪拜受折辱呢,便点头同意。 到了那日,沈丽君一大早就来到了城安伯府。 李夫人忙忙接了进去,一时茶毕,沈丽君笑道:“不知能否见瑶琴妹妹一面,早就想和她亲近亲近呢。” 李夫人忙笑道:“今天是不得见了。瑶儿前些日子想要为她哥哥祈福,今日正是个好日子,前两日说交待了庵庙,昨日斋戒沐浴,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沈丽君脸上明显看出了失望神色,说起话来,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这越发验证了李夫人的猜测,等沈丽君提到婚期之事,李夫人正色道:“这事自然要交由礼部和钦天监来办理,臣可不敢妄议。” 这话不假,沈丽君此次问婚期明显是按着纳妾的规矩办事,但侧妃却是由礼部请示皇上后正式册封的,两者差别极大,让女儿做侧妃已经够委屈的了,李夫人决不能再此事上糊涂,到时做了妾,一家子都没脸在京城呆了。 沈丽君本就是另有打算的,故此也不放在心上,又请李夫人陪着游玩一会,这才告辞而去。 回到府里见到贤王,也只道:“李夫人似是不太高兴,另外婚期之事由着礼部和钦天监来办。” 贤王倒是点头道:“情理中的事,倒是我考虑不周,这事确实该报给皇上,再交由礼部来办才对。” 沈丽君忙笑:“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想着最近外面议论纷纷的,怕她听到郁结于心,才想要去安慰一番的。不过,此事这上报亲事,还不易操之过急,怎么也要先和城安伯说妥当了才行。” 贤王认为言之有理,一时又感慨道:“今生有你这位贤妻,真是上天厚爱于我。” 时隔几年,因为那几个妾,如今再加上李瑶琴之事,沈丽君再听此言,心里已没有太大感触了,不过仍是一脸幸福地偎依在贤王怀中。 这些都是后话了,翻过来再说李瑶琴一大早出了府,她院里的粗使丫头们做完活,便都闲了起来,趁着主子不在,有去寻小姐妹说话的,有借机跑到前边看贤王妃的。 这时李瑶琴院素来稳重的丫头素儿看到一名唤小晴的丫头鬼鬼祟祟地向二门上走去,不由心中生疑也跟在后头,一路走到角门。 看那小睛竟是常到角门的,竟不用打点,那婆子直接笑嘻嘻地放她出去了。 素儿便走到那里递了个银角子给那婆子,问道:“那不是小晴吗,院里姐姐们也没差她做什么,怎么就上了街?” 婆子接了银角子,笑道:“她就是个馋嘴的丫头,定是去买零食吃去了,隔不几天就要买冰糖葫芦吃呢。” 素儿听说,出门后看到城安伯府角门小巷子里果然有不少卖零嘴的,那卖冰糖葫芦的极为显眼,旁边正好就站着小晴。 好容易将眼前来买糖葫芦的孩子们打发走,小晴就与那人走到一处偏僻处,素儿见了忙小心跟了过去贴墙站着。 只听小晴说道:“今日可真是遂了你家爷的心愿了,我家小姐去了城东的天水庵做法事去了。” 那男子喜道:“可是真的?” 小晴冷哼道:“我骗你做什么!遂了你家爷的心愿,和你有什么关系,瞧把你喜的。” 男子笑道:“北蛮人指名要的人,又被贤王爷生生夺了去,可见定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美人儿,我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只求能得见美人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小晴越发冷笑道:“只怕让你失望了,说真格的,你姑奶奶我真正装扮起来,也不比她差,不过是她命好,投胎到了富贵人家罢了。” 男子显然不信,却又轻浮地说道:“小晴姐姐自然长得美,到时你家小姐嫁给我家爷,以小晴姐姐的姿色,说不得就是位姨娘呢。” 小晴听了,不由拿帕子掩了口咯咯笑了起来,又伸手道:“少在那里说好听的,赶紧把银子拿来,我偷着出来,可不容易呢。” 那男子便将一包银子放到小晴手中,小晴忙揣到怀里,那人便大步离去,回去报信去了。 素儿知道小晴是个身懒嘴搀的丫头,却没想到她竟然被人收买要害小姐,不由气得面色发红,看到小晴转过来,便叫住她,一把将银袋夺过来,说道:“好一个丫头,不过才三五两银子,就敢卖主,你信不信我今天去告诉管事去。” 小晴本还吓了一跳,见是素儿,脸色便傲然起来,冷笑道:“我一个月脏活苦活地干着,才得二百钱,素儿姐姐一个月八百钱自然不差钱,咱们这里乌鸦别说老鸹黑,姐姐也别装那正经人,都是拿着小姐的消息往外卖的,谁不知道谁啊。”RS 第一八五章 庙内私会 小晴说完话,也不正眼看素儿,就自顾自地转身从角门回府里去了。 素儿看到小晴大言不惭后扬长而去的身影,气得脸上通红,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心里平静下来。 不是她在小晴面前装高贵,实在是她确实比小晴好很多。自她来到城安伯府,就尽心地当好差,如今已经是二等丫头了,虽然来此的目的不纯,可也决不对李瑶琴有坏心,相反还是尽力保护她呢。 而小晴来了这府中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天天偷懒耍滑的,不过是仗着嘴甜,才没被赶出去,如今只是个末等的洒扫丫头,这倒也罢了,如今竟然还伙同外人害起自己主子来。 素儿叹了一口气,收回心神,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到一个货挑小贩跟前,快速地低声说道:“快去告诉公子,今天小姐去天水庵祈福去了,请他马上派人前去,方才已经有宵小之辈打听了消息去了。” 那小贩听说,慌忙挑着货挑子就走了。 素儿看着他离去,这才转身回了城安伯府。 却不知,旁边另有一人也收了摊子,远远跟着那卖货郎走去,一时便来到定国公府,那人自后门转了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见林景周行色匆忙地带着几个人策马而去。 那人方才松了口气:“总算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再说正快马急弛的林景周此时也是思绪万千。 他最近的日子极不好过。当日因父亲的明哲保身,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定给贤王,甚至为了李瑶琴完全摆脱掉北蛮,他还要从中促成,这其中的痛苦就可想而知了。 好容易盼到北蛮人离去,他打定主意,这次只要李瑶琴的亲事一退,他无论如何也要说明父亲,同意他上门提亲。 哪知,等了这些日子,却迟迟不见他两家动作,他不由哀叹,自己的姻缘为何要如此波折重重。 他更是为李瑶琴这个冰雪聪明、贞洁纯良的女子痛心,以她的性子必是不愿做人侧室的,只可惜她到底是位闺阁女子,除了依从父母之命,又能做什么呢,她最终只怕要顶着众人的非议为人妾室了。 就是这样,老天还不放过这个好女子,竟然又接连出事。 林景周越想越气老天不公,为何总要将诸多坏事降临到李瑶琴的头上,同时也有些生李瑶琴的气,为什么要如此看重家人,总是隔段时间就出来为父母兄长祈福,可他们有将你看成一家人吗? 林景周又怕李瑶琴被那宵小算计,拿鞭子不停地抽打着马匹,终于来到天水庵前,却被门前的小尼姑以不接男香客为由给阻在了外边。 直急得林景周团团转,待要硬闯进去,那小尼姑仗着自家有几个权高势大的施主,言语很是严厉地一一说道:今天都是某某王妃、侯府太夫人等在此做法事,惊扰不得。 林景周倒也没急昏了脑子,这里既然有贵夫人们在此做法事,他若是硬闯进去见了李瑶琴,传到那些人耳朵了,倒是坏了李瑶琴的名声。 况且此间既有如此多的世家大户的女眷在此做法事,料着那宵小也是轻易进不去的,看那人不过是个纨绔罢了,自己快马加鞭刚到此,那人说不得还在半路上呢。 林景周精神放松了下来,换了笑脸赔了不是,又慢慢套那小尼姑的话。 小尼姑也看出眼前的公子必是权贵之家的公子哥儿,看他长得好看,脸上又带着笑,便也慢慢放松了警惕,说话间便漏了些庵堂的事情来。 林景周才知这庵庙倒在女眷中倒是极有名气的,而且规模也大,基本上前边是接待些普通香客,后面深处的一个个小禅院才是接待众夫人的。 林景周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带人退出庵前路,悄悄转到后面去了,打算来个守株待兔,直接在庵庙外就将那人捉了。 周少泽都快等得不耐烦时,才终于看到林景周转到后面来了,不由对身边的笑道:“这晴丫头做事倒真有两把刷子,还真将人引了来。” 身边的人笑道:“那丫头自小命苦,为了活命,坑蒙拐骗什么不会做,我们这就将他引过去?” 周少泽叮嘱道:“务必小心,进了那院子立马就溜出去,可别留下把柄。” 就有两人答应着,悄悄走到一处,那处恰恰能让林景周等人勉强看到一点。 那两人便爬树上墙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林景周果然隐约看到有两个衣着还算华丽的人笨拙地爬了墙进去,他冷笑一声,带着人纵身跃进院里,就看到有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地一路行去。 林景周大喜,便要上前捉住,只可惜此处既然是贵人们在的地方,自然伺候的尼姑们也多,此时正有三五个尼姑巡视,林景周只得带人躲了起来,眼睛仍是一路追随着那两个人。 等到巡视的人离去,林景周忙一路急行,循着方才那两人的足迹跳进了院子,却是一处禅院堆放杂物的地方。 林景周担心李瑶琴中了暗算,也不怕被人看了行藏,立时就往正房奔去,引得众丫头婆子一阵叫唤,倒是林景周手下的人低声道:“若想坏了你家小姐的名声,就尽管叫吧。”竟一时震住了那些人。 正在房中打坐的李瑶琴也听到外面的动静,方把眼睛睁开,就见林景周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也不及说话,便左右前后里里外外察看了一遍,却无所获,便忙走到门前,命手下人道:“把这个小院子四处搜查一下,若有可疑之人立时堵了嘴捆起来。” 转过身来,看到李瑶琴惊讶地看着自己,林景周见她无恙也放下心,笑着解释道:“我听说有宵小之辈欲不利于你,便赶了过来,方才恰好看到似有两个男子进了你院里来,还好没有惊扰到你。” 李瑶琴忙笑道:“多谢公子相救,只是不知公子自哪里得的消息?又是些什么人欲对我不利?” 林景周一时支吾,总不能说自己派了人在她身边监视她吧,这时手下人又来报,院里没有发现闲杂人等。 李瑶琴不由莞尔一笑,贤王与林景周都在她身边派了人,她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因为诸多原因,她便只装糊涂,而今日林景周闹这一出,只怕相救是假相见是真,尤其是看到林景周略带些痴迷的看着自己。 林景周没想到数月不见,看着自己口中的小丫头也已长成大姑娘了,虽然容貌不如前两年绝美,却自有一种清秀不同寻常闺阁女子的气质,尤其是今日,她因要祈福,一身素衣,越发的气度不凡,而那清淡一笑,更是说不出的清新雅致。 林景周看着面上一片淡然神色的李瑶琴,早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和避嫌,不由脱口问道:“小丫头,你最近过得好吗?” 李瑶琴不由凄然一笑,语气中便带了一丝让人心疼的忧伤:“我又怎会过得不好呢,堂堂伯府千金,日日是锦衣玉食,如今更是要做亲王侧妃,不知得多少人羡慕啊。” 林景周见她这样便知她果然是不愿做人侧室的,见她不开心,自己心里也难受,可又不知如何劝解,只得怔怔陪着她伤心。 孰不知,他本该见事情无恙就应立刻离去的,这一耽搁就出了些事来。 此时沈老太太身边的汪嬷嬷正在懊恼自己运气不好。老太太派人去了好几个庵堂做法事,没想到就自己倒霉,城安伯府的小姐偏就到这里来了。 按照计划,她是要送人去李瑶琴院里的,可是这处庵堂清规戒律极严,事情很不好办,如果失了此次机会,以后就难了,况且这机会是断送在自己手里的,就更难交差了。 于是汪嬷嬷只得派人去外面,时时查看打探何时方便行事。 这时派去的小丫头跑来说道:“方才看到有男子进去那院子了。” 汪嬷嬷不由心中大喜,不用自己家出手事就成了,倒是老天有眼。一时又怕那男子走脱了,而庵里的人还不得知,少不得自家过去,臊一臊李瑶琴,让她没脸面再嫁去贤王府,于是便笑道:“说起来,以后两家也是亲戚呢,该去拜访一下。” 汪嬷嬷带着丫头们刚走到李瑶琴墙外,正好遇到几个认识的尼姑,少不得相互见个礼,说几话,此时却听一声大叫:“不好了,城安伯府小姐的院里进了男子。” 那个尼姑立时脸色就变了,因为那声音明显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也就是说庵庙里进了男子,那可是要毁了天水庵清名的,几个人立时一阵风地跑去李瑶琴的院里。 却不防其他院里也有人耳朵长,听了个正着,于是便有婆子跑出来打探消息。 汪嬷嬷此时已经跟着尼姑们进了院子,正好看到李瑶琴正惊慌地站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位气宇不凡的青年男子。 尼姑们不认识,但因为之前林家与沈家也曾相交过,故汪嬷嬷是认得林景周的。 她不由有些踌躇,将错就错认为她二人在此私会,倒是能达成目的,可是这林景周与贤王关系不一般,若是因为一个女子,让二人生了嫌隙,这定不是老太太乐意看到的。RS 第一八六章 商量对策 此时为首的尼姑已经对着林景周大声斥责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这时林景周手下的人已经将院门关上,拿剑指着众人说道:“不要命的话,只管大声叫嚷。” 这招倒是挺灵,院中众人都不敢吭声了。 李瑶琴此时也镇静下来,先将为首的尼姑叫进室内,诚恳说道:“实不相瞒,方才这位公子在外面看到有宵小之辈爬墙进来,这才一路追了过来,并非是有意违了寺规。” 那尼姑却不相信,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李瑶琴无法,只能劝道:“这位公子并非无名小卒,在京城也是大大的英雄,如今贼人已逃走,他也就会马上离去,还请师太包涵,并代为隐瞒一二。毕竟此事若是真传了开来,于贵庵也无好处。” 那尼姑闻言不由一怔,她本只想做好自己的护卫工作,可经李瑶琴的提醒,才惊觉为了庵庙的名声,眼下确实不能把事情公开了。 李瑶琴见那尼姑神情有了松动,不由暗舒一口气,林景周也赞扬地看了李瑶琴一眼。 那尼姑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位公子确实无不妥之处?” 李瑶琴忙点头,那尼姑又道:“我会向主持禀明一切的,在此之前我及我的弟子都不会向外吐一个字。只是这位公子也是小心,别让人看到。” 说罢,那尼姑真就带着人欲离去,林景周抬抬手,其手下人只得放她们离去。 汪嬷嬷见此情景,心里也松了口气,看到李瑶琴正含笑看向自己,便忙恭身笑道:“老奴乃是永宁侯府沈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这几日一直在此为老夫人祈福,今日听说小姐也在,便忙过来见礼,没想到就……” 李瑶琴与林景周听闻她是沈家的人,面上均是一僵,竟异口同声地解释道:“这其中有些误会,还请嬷嬷不要人云亦云。” 汪嬷嬷笑道:“老奴知道定是个误会的,决不会在外胡说的,请两位放心。李小姐还要应付主持师太,老奴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了。” 李瑶琴只得眼睁睁看着汪嬷嬷带着人离去,心里不免一叹,沈丽君只怕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如此想着便看向林景周。 林景周也正好看到来,看出李瑶琴的担忧之情,他忙笑道:“放心,不管后面有什么事,我都会同你一起承担的。” 李瑶琴感激地冲他一笑,转身坐到蒲团上,静等主持师太的到来。 虽是佛门弟子,但既然是在世间修行的,定是还未真正达到六根清静,所以庵庙的主持也只能同意隐瞒此事,甚至隐瞒的心比他二人还迫切。 不过今日,这天水庵注定要发生的点事,这边事情刚按下,就有小尼姑气喘吁吁地跑来禀道:“前院里进了贼人。” 主持叹口气,急急忙忙起身奔去了前院。 却原来是一个小财主捧打鸳鸯,要强拆了女儿与穷鬼女婿的姻缘,那女儿也是个有烈性的,借着来上香,暗地里约了未婚夫婿见面,准备商量出个对策来。 那个小伙子也是办事粗心的,爬墙进来,就被小尼姑给发现了,将人赶了出去。 对众贵夫人来说,银子是小事,关键是这庵的名声要清白,不然反会被带累,如今一前一后,就出了这两档子事,前边的事倒也罢了,可这深院里的事不容小觑。 有做事谨慎不欲多生事的,便匆忙做完法事,急急离了庵庙,心里自然免不了下了决定:以后这天水庵是来不的了。 却也有不怕惹事,好奇心又重,非要看看有最贞烈的未来贤王侧妃,在这庙里与何人私会。 倒让林景周憋屈不已,他功夫再好,也不能上天遁地,这小禅院四周都是瞪大了的眼睛,直到李瑶琴一行人离去,他还得带着人一直留在院里,等到天黑下来,才翻墙而出去,这其中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等到林景周快马赶到京城时,城门早就关了,不得已只得与手下在城外民宅借宿,草草打了一夜。 定国公府众人见林景周一早就带人出去了,竟一整夜都没回来,未免有些担心,直到第二日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这才放了心。 定国公便将林景周叫去训斥一番,追问昨夜到底做什么去了。 林景周自来是个孝子,且也知道纸里兜不住火,只得将事情和盘托出。 定国公听了,勃然大怒,抬腿就结结实实给了儿子一脚。 当日他就看不上城安伯府,没想到儿子竟然还在那里痴心妄想,而昨日之事,只怕不是偶然,明显得是有人作了个套,让自己这个傻儿子往里钻,不由气得骂道:“整日就知道显摆那年抵御陈兵的事,自以为自己是诸葛在世,目中无人,越发的成了井底之蛙,这样明显的套,就挣着脖子往里钻。以后不能再由着你在京城混了,再混就真成了傻子了。” 其实林景周经过一夜的沉淀,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如今见父亲如此分析,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计,跪在那里越发的不敢动了,只任凭父亲责骂。 定国公骂了几句,也觉无趣,便问道:“这事不管传不传扬出去,既然永宁侯府的人知道了,也就基本等同于贤王知道,你准备如何处理?” 林景周也知此事极其棘手,正不知该如何处理,如今父亲问话,又不能不回,想了半日答道:“儿子只是恰巧在庵外看到有贼人翻墙进入,没想到一路追到李小姐所在的禅院中,这才有了昨日被人撞见之事,儿子做事问心无愧,心中坦荡,那些人也不会胡乱说话,以儿子与贤王几年的交情,此事定不会影响我二人之间的关系的。” 定国公直接一口涂抹啐到林景周脸上,骂道:“你拿到贼人了吗?只会空口说白话,是个正常人都不能相信,谁能证明你的清白,被人觊觎自己的女人,还能心无嫌隙,世上又有个男人能大度到如此地步?” 林景周悄悄抹净了脸,跪在那里,一言不吭。 定国公见此,也不由暗叹一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再骂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以去矫正之前的错误,他无力叹道:“你去给贤王讲清楚此事,一字不落地讲,在事情还没有传开之前,让贤王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好早做筹划,至于最终会如何,还有待看事情的发展,不过,我看以后对贤王也要防着些了,再不能一心待之了。” 林景周无法,只得起身洗漱整理一番,前去贤王府求见贤王。 这时,贤王已经得了消息,正呆呆坐在书房里皱眉思索。 原来昨日汪嬷嬷回去后,立马就将事情经过说给了沈老太太。 老太太不由苦笑,怎么把林景周也牵扯进来了,一个处理不好,贤王的损失会非常的大,故必须让他早早知道此事,也好在林景周上门解释之前,做好应对措施。 沈丽君接到祖母送到的信,心中也是一沉,虽然李瑶琴因此而没脸嫁入贤王府,但损失了定国公府,却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于是沈丽君赶忙跑去告诉了贤王,在这紧要关头,她可不敢添油加醋,只原原本本将汪嬷嬷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贤王闻言,不由握紧了拳头,他了解林景周的性子,如今他与李瑶琴名分已定,林景周定不会有非分之想,而且以定国公府的处事原则,也不会同意与城安伯府的亲事的,所以林景周是不可能设计这一切的。 但是他也知道林景周一直对李瑶琴的感情不一般,也说不定是他想私会佳人,一时不察,被外人看出了行藏。 可是,他如今求贤若渴,一个美人的分量明显是不能与定国公府相提并论的,可是明明是自己的盘中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到他人口里,这其中的屈辱不足为外道也。 贤王一夜没睡好,他一直在权衡二者之间的利弊,最终,他不得不决定舍弃了李瑶琴,只要不能登上皇位,他随时都有可能失去一切,只有成了人间帝王,他才能拥有一切,在此之前,他要学会忍。 等林景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贤王见与汪嬷嬷所说倒都能对得上来,心里便相信了林景周,于是拿出全副精力来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最终得出与定国公一致的结论来:定是有心人存心设计,以达到离间二人的目的。 林景周见贤王如此坦荡,毫不怀疑自己,倒觉得心中有愧,连声说道:“都怪我不小心,连这个都没看出来,被人钻了空子。只不知是何人,竟然如此险恶。” 贤王沉吟一会,冷笑道:“依我见,只怕少不得是太子的人做下的,最有可能是老六。” 林景周咬牙道:“这个六皇子,我定不会饶他。” 贤王叹道:“一旦查明自然不会放过他,只是如今还是解决眼前事要紧。” 林景周忙道:“不知王爷有何良策,此事因我而起,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吩咐,必不敢推脱。”RS 第一八七章 天作之合 贤王沉默良久,方缓声说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李小姐?” 林景周闻言,心头一沉,忙恭身说道:“王爷,我都已经说了,昨日的一切只是个误会。我不敢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妄想。” 贤王笑着扶住林景周,说道:“你不必惊慌,咱们相知多年,早就情同兄弟,只是一处话话家常罢了。” 林景周的心这才安稳下来,贤王又说道:“你也知,当日与城安伯府的这门亲事,不过是为了避出北蛮之祸,口头上那么一说,完全是权宜之计。当日也是我不忍心李小姐这样一个聪慧贞烈的女子落得那般悲惨命运,这才出手相帮,如今北蛮人已离去多日,这门亲事早就该退了去,只是我私心想着,她一个女孩子被人退亲,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便只等她家上门,哪知一等之下,就到了今日。” 林景周涩声说道:“王爷本就是人中龙凤,与那李小姐也算是天作之合,只怕城安伯府也是如此想的,这才一直等着王爷上门正式提亲呢。” 贤王忙笑道:“这事可不能随意玩笑,先不说我与她年纪相差较大,只说我也是有正妃的人,且与王妃感情甚笃,哪里还能容下她人,我内院之事,想来你也知道几分。而李小姐乃是堂堂伯府嫡小姐,定是要做夫人的,哪里能委屈她做人侧室。” 林景周忙道:“王爷的侧妃与他人侧室可不同。” 贤王摆手笑道:“先不要提我这一茬事,我是真觉得那李小姐不错,你我相交多年,我觉得你二人金童yu女般配的很,而且看你二人缘分不浅,我劝你不要辜负了老天的恩赐,很该顺应天意成就了这一番佳话。” 林景周一直暗自打量贤王,发现他说话时并没有试探的意思,倒真是一幅为自己考虑的神情,心里的防线便松懈下来,便说道:“一直以来我敬重她品性,却只是拿她当妹妹一样,从没有过什么心思,如今听王爷一说,我得好好想一想才成。” 贤王不由爽朗大笑:“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小将军和未来国公爷的影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情,男子汉大丈夫能随心挑选自己喜欢的人做妻子,实属不易啊。” 林景周知道贤王素来喜欢李瑶琴,不过今日看来他已选择放手,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林景周在贤王的几番打趣下,终于承认自己现在对李瑶琴确实有几分好感。 贤王心里悲喜难辨,忙正色说道:“你既然有求娶之心,可要早早说服家人前去提亲。你我皆知此次是有人设了圈套,所以城中过不几日必会有谣言流传,到时对谁都没好处。不过,你放心,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必会倾力相助。” 林景周忙郑重点了头,一时作别贤王回国公府去了。 不提贤王如何神色莫测地看着林景周离去的背影,只说沈丽君见林景周离去时,脸上是满满的压抑不住的喜色,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此次既阻了李瑶琴入府的路,又未与林景周决裂,真是老天庇佑。 林景周回到国公府,将与贤王的言语都重复给了父亲。 定国公听到贤王认为是有人从中设计,不由点头,但听到林景周竟然准备去城安伯府提亲,不由气得站起身来就要拿拳脚去招呼儿子。 林景周也不躲闪,等到父亲火气发得差不多了,这才跪正身子说道:“儿子一直以来都严格要求自己,生怕砸了定国公府的牌子,这次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儿子心悦李氏久矣,还请父亲成全。” 定国公连退两步坐到椅子上,叹道:“你这是何苦呢,刚将自己择得差不多了,转身又跳进泥淖里,这让贤王怎么相信你此次是无意中了他的圈套?” 林景周忙跪行到父亲跟前,说道:“贤王并没有疑心于我,他也是极力赞成这门亲事的。儿子是真心喜欢李氏的。昨日之事,不出几日必会传得满城风雨,到时李氏只有出家修行一条路可走了,儿子实不忍心,况且儿子今生除了她,只怕再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定国公指着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真是糊涂啊。世间女子何其多,你怎么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贤王真是打得好算盘,如果真出了流言,城安伯府必会将帐都算在贤王与你的头上,我林家倒不怕城安伯记恨,贤王将来还要指着他呢,自是不愿得罪他,于是将你俩送到堆,指望着一床被子遮了羞,却不知这桩丑事怕不好遮掩啊。” 林景周急忙磕头道:“还请父亲成全。不管如何,儿子将人娶到家,可是真正得了实惠的。” “实惠个屁!”定国公骂道:“贤王在此事中也会失了面子,若他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就罢了,怕就怕他将来秋后算帐,到时有你哭的。” 林景周迟疑道:“贤王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不是那样的人,将来也未会有奸佞小人吹风的,到时少不得夹了尾巴做人。”定国公低声叹息,又道:“我也不知那李氏到底是何品行的人,这亲事你去求你母亲吧,我是不管了。” 林景周大喜,急忙磕头谢了父亲,就去求见母亲。 定国公心中暗叹:自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如果贤王当日只是纯粹讨好城安伯也就罢了,怕只怕他对那李氏生了心思,那可就棘手了。 只是这些不能明白对儿子讲,儿子到底还年轻,还达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到时被贤王看出他的防备和犹疑,事情只怕会更糟。 林夫人听到儿子深情诉说要娶李瑶琴为妻,不由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便跳起身子反对道:“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林景周忙上前列举李瑶琴的优点,诉说自己对她的满腔情意,跪求林夫人同意。 林夫人怒道:“我不听她那些贞烈的传闻,我只看到她先是招惹太子,然后再招惹北蛮人,后来又搭上了贤王,如今连你也被她拉下马来,这样的女子,我如何能信得过她的品性,娶妻娶贤,她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也不听儿子的哀求,林夫人又说道:“在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事情便僵在这里了,根本也不用六皇子操作,京城里不几日就传出有关李瑶琴庵庙私会情郎的流言来。 而且还张冠李戴,将那日的两件事,很好的合成了一件事,全按在了李瑶琴身上:说是李瑶琴不满父亲强将自己许给贤王为侧妃,便与情郎林景周相约那日私奔。 这话传得就不象了,且不说李瑶琴身边丫头婆子一大堆,想私奔也不没那条件,只说林景周宁可辜负了与贤王的友谊,还要得罪贤王与城安伯,并放弃国公爷的位子不要,也要去私奔,这得有多傻啊。 因为此事牵涉到了天水庵,于是天水庵也就倒了大霉了。 诸官家夫人们做法事,自然首要考虑庵庙的声誉。而一个庵庙要树立起声誉来要数年十数年才成,可毁去声誉,只要一件事就足够了。 没有哪个妇人敢拿名声不当回事,自然要远远离开这个是非窝,所以天水庵不仅那些贵夫人不再涉足,就是附近百姓也轻易不敢去了。 天水庵的老少尼姑看着大小财神们一个个飞走了,都不由得把李瑶琴和林景周恨上了,便也不十分隐瞒约束,但凡有人问,都知无不言,言无不细。 此时贤王这边也适时放出风来,说道:林景周与李小姐本就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当日因北蛮人相逼,不得不出于朋友之情,出手相助,如今事情已了,也该拨乱反正了。 经贤王这么一解释,倒是极大的为当日之事开脱了,既然如此说,那便不是李瑶琴不守妇道与人私会,林景周也不是背叛贤王,勾搭他人之妻,顶多是少男少女一时情难自禁,违了礼数私自见了面,不过只要两家结了亲,也就算是遮了一部分丑了。 林景周见此,更加充满斗志,苦求林夫人同意,甚至还为此绝食了。 沈秋君听说后,不由暗叹:李瑶琴倒是个有福气的!前世,林景周为她一生不娶,今生又做到这份上,虽然可能初嫁到林家会有些不顺心,不过时日长了,定比她给人做妾要强百倍。 沈秋君感叹完后,又得知天水庵已由原来的门庭若市变得冷清无人,忙低声念声佛,对连累了天水庵深有歉意。 六皇子却不以为然道:“佛祖应该感谢我,天水庵的尼姑们更该感谢我。出家人应该六根清净,苦修佛法,以期早日修成正果。你看天水庵天天迎来送往的,比世人还俗气百倍,哪里能修出什么成果来,如今一清净,就该虔心修行了,将来登西方极乐世界时,都该来酬谢于我才行。”RS 第一八八章 六爷吃醋 沈秋君听了六皇子一番歪理,不由笑了起来,他总能为自己找到理由,连带着沈秋君心中的愧疚也去了大半。 再看林家母子的僵持,沈秋君敢说,最终林景周必能如愿。 一来是京城传言沸沸扬扬的,两家成为亲事,好像是最好的结果;二来父母对儿子的爱好像总比儿女能父母的爱要多上那么一点点,所以林夫人最后必会先退让的。 沈秋君如此想着,也就将目光从林李两家事中收了回来,便看到六皇子经常偷摸着去指挥报复人的事,好像他总能从其中得到乐趣。 沈秋君是重生过一回的人,对于神灵比常人更要畏惧,也更相信因果报应,如今看六皇子所谓的仇人,其实有一大部分只是曾经在言语神色中犯了他的忌讳而已,真没必要那样狠毒地报复,甚至还殃及那人的家人。 而另一方面,沈秋君发现那仇人名册中,倒真有几位现在或者是将来会与贤王关系不浅的人,这让她心中有了想法。 于是为了让六皇子少做些孽,也为了借六皇子之手,斩断贤王的臂膀,沈秋君倒很积极地参与到六皇子的报复活动中来,也会发表一些看法。 但她却不许六皇子每日沉溺于其中,只允他每日抽出一个时辰做这事,到了时间,便拉着他回内院,或者练习武艺,或者读书习字,偶尔也拉着他一起调脂弄粉。 六皇子对沈秋君参与进来,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这些事,他虽做的很开心,但到底是不能拿到太阳底下来的,而沈秋君如此行为,则代表她已经全盘接受自己,即便自己是阴险狠毒的。所以也就乐呵呵地由着沈秋君摆弄。 不过几次之后,六皇子便敏锐地发现沈秋君的慈善好像是分人对待的,不由心中疑惑,细细推敲琢磨查证后,便在其中隐隐发现贤王的影子,这个发现,立刻让六皇子如喝了一缸醋,醋气冲天。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深恨贤王的屡次加害,可是看到自己都要查好长时间,才能理顺那些人与贤王之间的隐秘联系,而沈秋君竟然早就知道,可见当时定是费了不少心力的。 就如同喜欢一个人时,会时时注意他及他身边的各色物事,恨一个人,想要报复时,自然也会格外关注那个人,以期寻找时机报复回来,这个六皇子虽身有体会,但发生在沈秋君身上,他的小心眼就开始作祟了。 为何要关注一个人,爱与恨之间的区别绝对是天壤之别,但看到六皇子眼中,他只看到沈秋君除了自己外,她还在关注别的男人! 如果是沈侯或者是沈昭宁,六皇子还可以大度表示,可以分一点沈秋君的注意力给他们,但是贤王是个外人,就算是仇人,也不值得沈秋君看他一眼的。 在沈秋君又一次对报复之事指指点点时,六皇子便再也受不了妻子红杏出墙,自己头上变绿的那种感觉,忍不住将名册摔到沈秋君面前,冷笑道:“把你看不顺眼的人,都圈出来,到时我会往死里整他们的,这些以后不劳你费心了。女人家嘛,就该在内宅里做个针线管个家什么的,老是干预男人的事算怎么回事!” 沈秋君颇为讶异地看着突然变了脸的六皇子。 因为早就知道他向来喜怒不定,再加上沈秋君本就比他年长,又是活过两世的人,故对六皇子颇有些养儿子的感觉,所以见他如此也不十分生气,只觉得好笑,又不知他是哪根筋搭错了,便也不吭声,拿过册子圈了人名,就出了书房,往内院去了。 六皇子见沈秋君乖乖圈了走人,心里这才舒坦些,看着册子,开始盘算着如何整治那些人,可脑中总是出现沈秋君黯然离去的情景,一时又反思自己做得是不是有些过分。 越想越觉得自己那股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之前明明好好的,忽然对她就发了脾气,实在是无情的很,万一沈秋君因此与自己生分了,不肯以真性情相待,真是不妙得很啊。 如此一想,六皇子便坐不住了,急忙往内院去了,却没看到沈秋君,六皇子越发的担心起来,以为她生气回了沈府。 幸好问了丫头才知,沈秋君在议事厅,六皇子忙往议事厅而去。 到了议事厅,见府中大小管事正恭立在厅中,六皇子忙往里看去,果然见沈秋君正坐在里面主位上,只是面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这就是六皇子急糊涂了,沈秋君既然是与管事们商议事情,自然不好嬉皮笑脸的。 六皇子也顾不得与那些管事的见礼,急急走到沈秋君跟前,陪笑道:“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一顿找。” 沈秋君起身相迎,让六皇子到主位上,六皇子忙笑道:“你有正事忙,我在一旁看着就是了。” 六皇子转眼间又看到沈秋君跟前的茶碗空了,不由骂丫头道:“怎么伺候的夫人,也不知添茶水。” 说着,他亲自斟了茶,笑嘻嘻地端到沈秋君跟前。 底下的管事们都在心里咆哮:知道您是来给夫人撑腰的,要不要这么献殷勤啊,您就是不来,我们也不敢对夫人不恭啊! 沈秋君见六皇子笑得弥勒一般,此时又如此殷勤,只差在身后插条尾巴摇了,不由心里暗笑,猜着是六皇子来道歉了,不过也只能先打发走这些人再说。 沈秋君对下面人正色说道:“如今天马上就冷了下来,这棉衣务必要赶紧着做出来。爷的意思是,一定要让府里的人都能过个暖和冬天,银子也都算好了,不许挪用贪墨,以次充好,否则一经发现,必不轻饶。” 管着这事的人忙连声道:“不敢,一定尽心做好。” 沈秋君点点头,又道:“还有炭火的事,尽量多买上等的,到时也能让下边的人掺和着用,白日用些差的也就罢了,夜里必要用好的,免得出什么事故。不要担心银子。” 底下人立刻感恩戴德,不遗余力地称赞六皇子夫妻的体恤下人。 六皇子连忙摆手道:“行了,说这些话恶不恶心,只要你们好好做好自己的差事,爷还能亏待了你们?” 底下管事忙呐呐称是,沈秋君又道:“这些时日再把暖阁收拾出来,天越来越冷了。” 一时管事们都退下,六皇子又挥手将丫头婆子们赶出去,便嬉笑着上前端了茶递到沈秋君的手中,笑道:“玉姐姐累了吧,喝口茶歇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沈秋君身后,帮着她捏肩。 沈秋君闭着眼享受着六皇子的贴心服侍,怎么说六皇子方才好端端就发了脾气,确实是他的不对,如果不惩处一下,让他知道自己胡乱发火的后果,只怕以后就敢拿胡乱发火不当回事,这个毛病可不能惯着他。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沈秋君这才问道:“方才怎么就发了火,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我是夫妻,你直说就是了,何必冷嘲热讽的,让人伤心之余还觉得冤枉得不得了。” 六皇子这才期期艾艾半遮半掩地将事情说了,又道:“玉姐姐看谁不顺眼,要整治谁,只管告诉我,以后就撂开手不必理会,因为我定会做得极妥当的。” 沈秋君这时才知,原来是六皇子吃醋了,只是这醋的也未免太离谱了吧,自己不过是因为仇恨才对贤王多了一些关注而已。 不过又立马想到,自己因为前世之事,对那些人与贤王之间的关系有所了解,故才顺势借六皇子之手,整治离间他们,但因为自己不能透露消息的来源,父亲他们也不会如此细致地调查贤王,也怨不得六皇子认为自己将心力都用到贤王身上了。 反过来说,即便六皇子是因为仇恨,才会日日心心念念地关注探查一个年轻女子的一切,想来自己心里也定不会好受的,因为他的全副身心都在一个年轻女子身上的话,爱与恨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就算是与她平分那份关注,只要想想都让人无法忍受。 如此一想,沈秋君也不好意再作高姿态了,忙笑道:“这里面也有我的不是,我在机缘巧合下得知那些人与贤王有联系,当时就该告诉你的,你向来足智多谋,自然做得比我要好。” 六皇子见沈秋君没有生气,自己又得了她的夸奖,心里顿时美滋滋的,二人和好如初。 等到沈秋君夫妻二人搬到暖阁时,定国公府与城安伯府的亲事终于尘埃落定,林夫人不得不让了步,派人上门提亲。 城安伯此时也没有办法,贤王那边是靠不上了,幸好定国公府也不算太差,便勉强同意了。 李夫人则差点当时就要去小佛堂拜菩萨了。 这桩好亲事在京城,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家来,比做人侧室强了不知千倍万倍,且又是在女儿名声尽失的情况下,还能攀上这一等一的亲事,实在是菩萨保佑,如此女儿的名声也挽回了,又得了好归宿,李夫人夜里睡觉都能笑醒。RS 第一八九章 瑶琴认命 当然事情也不能百分百的圆满,这不才过了小定,林夫人就登门拜访了。 李夫人此时已不敢拿女方娇贵的款儿来,只是一味小心地陪坐着。 林夫人见李夫人如此低姿态,觉得这李家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不过仍是疾言厉色地说道:“如今已经下了定,你女儿可就不再是李家人,而是我林家人,所以不要再动不动跑出去给李家的阿猫阿狗去祈福了,免得再出什么事,我林家可丢不起那个人。” 李夫人见林夫人说话如此难听,心中不免有了怒气,可是想想女儿出的事,也只得忍气吞声说道:“她如今已是待嫁女,自然要在家里作备嫁之事,必不会再出门的,亲家尽管放心好了。” 林夫人却得理不饶人,冷笑道:“单不出门,还解决不了问题,我信不过你家的教导嬷嬷,我会派人来亲自教她规矩的,免得错了规矩,让两家人都蒙羞。” 李夫人把涌上喉头的血强压了下去,勉强笑道:“应该的,她们小辈人还年轻,做事总有不到的地方,多几个嬷嬷来教导,自然能更全面。” 林夫人见李夫人如此委曲求全,心里的火气平息了大半,又冷言冷语一番,这才告辞而去,等到二门上时,看到一个丫头有些面熟,再一看果是两年前就不见了的素儿,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暗骂李瑶琴真是个狐媚子,两年前就勾搭上了儿子,偏还要和贤王不清不楚的。 林夫人不去想儿子在这其中的心思,只一门心思地恨李瑶琴,咬牙上车而去,连个离去前的招呼都不与李夫人打。 李夫人送走亲事母,脸上的笑容便一下消失了,脸上变得苍白。 底下人看着李夫人身子摇摇欲坠,慌忙上前去扶,李夫人摆手,自己坚持着往院内走去,眼中已经滴下泪来:“当日看着瑶儿小小年纪聪明可爱相貌可人,我还想着将来必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得好好摆摆丈母娘的架势,如今却卑微至此,女不教母之过,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亲信丫头婆子忙解劝道:“老天极少能让人顺顺当当一生,小姐如今年轻坎坷些,那是因为有后福在将来,未来就是国公夫人,这大齐朝能有几人能比上她的福气,况且女婿对她又是一片痴心。” 素儿垂头等李夫人等人离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内院而去。 方才林夫人凌厉的眼神,不由得让素儿胆战心惊,她一个下人,家人都在林家,自然要听公子的差遣,本以为是立功的机会,没想到竟变成现在这般。 都怨小晴见钱眼开,将小姐的消息卖给了歹人,可是这事只她二人知道,她也不能贸然出首告发,幸好自己还是个有些地位的丫头,这几日终将小晴排挤到下边去了,只希望小姐能平平安安地嫁到林府,再不要出什么妖蛾子事了。 李瑶琴听说了林夫人来城安伯府的各种言行举止,不由得大怒:不愿意这门亲事也就算了,没人逼着你同意,可这上门折辱算怎么一回事,现在就这样瞧不起人,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李瑶琴最近心情本就不佳,此时更是一股火上来,不管不顾地找到李夫人,说道:“林家也太看不起人了,我看这门亲事不要也罢,就为着她家门第高,我们就该如此低声下气?” 一语未了,李瑶琴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母亲一巴掌,李夫人怒道:“不要这门亲事?你想嫁给谁,你又能嫁给谁,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坏到什么程度了吗?” 李瑶琴捂着脸哭道:“我愿意自己名声坏了吗?我只是老老实实去为兄长家人祈福,又不是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怎么就偏偏遇上这些糟心事。” 李夫人见女儿哭得伤心,也是心疼,便叹道:“也是你时运不济,才会有此劫难,不过幸好这门亲事真是不错。” “这门亲事还不错?”李瑶琴冷笑道:“谁家娶媳妇不是上门好生求来的,哪象她一脸施恩的样子,当日庵庙之事,他儿子也有份参加,凭什么只知道指责我?” 李夫人冷静地说道:“她的确是开恩了!除了公主郡主,哪家女儿嫁到她家去都是高攀了,更何况已经坏了名声的你!这种事不管谁是谁非,在男子而言,只是风流韵事一桩,对女子而言却是万劫不复。你要珍惜这次的机会,不然,错过了这桩亲事,你只能青灯古佛一生了。” 李瑶琴叹道:“女儿做为小辈,受她些委屈也就罢了,我实在不忍心看母亲被人那样欺负,倒象怕了她似的。” 李夫人摇头道:“不忍气吞声难不成还吵一架,把这门亲事搅黄了不成?其实,你也不必埋怨林夫人,如果我是她,我也不会乐意的,不过幸好她同意了这门亲事,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学规矩,嫁进去后做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媳妇,等生了儿子,日子就会好过些,若是女婿袭了国公爷的位子,你就是国公夫人,到那时你就知道此时隐忍的好处来了。” 李瑶琴内心也不得不承认,此时这门亲事对自己来说真是救命稻草了,可是母亲只看到国公夫人的荣耀,却不想想区区一个国公夫人能与贵妃、皇后之位相提并论吗? 她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片凄然,从前段时间,她得知贤王早放出消息来,说自己与林景周本就是一对,而他则是基本于友情相助,心里不由黯然:贤王终究还是放弃了自己。 她知道目前的自己对于贤王来说,不能与林家相提并论,以贤王惯于权衡利弊的处事,必会舍了自己去的,可是她不甘心的是,虽然今生情不能与前世相比,但之前明明也看着他对自己情深一片,怎么就连争取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就早早摆明立场舍弃了自己。 李瑶琴这几日每每想起,心里便止不住地恨贤王的薄情寡义,也罢,你既然主动放了心,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李瑶琴自此赌了一口气,真就认真备嫁学规矩,期待着与林景周美好的未来。 沈秋君自从见事情果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便没了兴趣再关注了,而是开始备冬备过年了。 六皇子也没什么事,便天天陪着沈秋君在暖阁中处理府务,闲了时,最喜枕卧在沈秋君的膝上假寐。 沈秋君自小生活富足,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等降下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后,便整日坐在暖阁的炕上,看到六皇子如此孩童一般的习惯,也只当是那日他醉酒后养成的习性,便也由着他,偶尔心情好了,也会如那日在马车上一般,抚弄着他的头发及肩背。 这日天空又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六皇子与沈秋君小酌后,便又借着酒意,趴靠在沈秋君的腿边小憩。 沈秋君一边轻轻抚着六皇子的后背,一边暗自盘算:自己每日里不是处理府务,便是做些针线,弄些花粉,偶尔还想着学道点心菜肴,每日虽繁琐杂乱,却也过得极充实,倒是六皇子整日无所事事,时间长了,却未免颓废消极,倒该寻些事让他做。 沈秋君想了半天,终于想到,自己陪嫁的小归山的温泉一事,还没有结果呢。 其实她现在对利用小归山赚银子倒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依着她现在的家底,不必动用嫁妆银子和首饰,只凭着田产店铺的收入,也够她们一家吃穿不愁了,就是现在的脂粉铺子,也只是面对上层夫人小姐,尽量不与民争利,若是只一心看着银子做买卖,倒不象是她们这样出身的人了。 不过,这温泉既然对身体有好处,倒是该开发出来,供自己及家人使用也是不错的,或者也如前世那般在山脚处圈几处温泉来,让那些有需要的穷苦病人也能得到救治,前世这件事可为贤王赢得了美誉,今生就算是帮六皇子正正名吧。 沈秋君越想越觉得可行,便忙唤醒六皇子,将小归山温泉一事说给六皇子。 六皇子不乐意地嘟囔两声,说道:“这事不急,大冬天的土地都上了冻,等明春再说也不迟。”说着便将沈秋君扭他耳朵的那只手捉下来压到自己脖颈下,接着又闭上了眼。 沈秋君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便一笑了之,自己也合目靠在枕上休息。 此时六皇子却悄悄睁开了眼睛,或许是因为酒醉后易让人对往事感怀,也许是因为沈秋君温柔的动作让他忘了现实,恍惚中回到了那年在山神庙中。 那时沈秋君也是如此温柔地轻拍着哄他入睡,在他被亲生母亲遗弃、在他被认为对自己亲善疼爱的二哥派人追杀,在他对这个世界失望憎恨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找到一处可以放心休憩的港湾,并希望这一时刻能永远的停留。 但是当沈秋君一脸惊喜地跑来告诉他,她相识的世交之家恰好经过这里,她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那时,他的心不由又变得冷了,冷冷地说道:“你不是说与人约好在此会合的吗,为什么要失言?”RS 第一九零章 不离不弃 虽然当时沈秋君解释道:按着时间推算,楚嬷嬷母女二人早就该到了,只是如今兵荒马乱的,只怕是出了些意外,而此处荒郊野外的,又没有吃的,不如先随了那家人离去,说不定能找到家人,到时派人来守着,或者派人沿路去寻,未必不是个妥当的法子。 但是那时他的心一片黑暗,只当自己已经看出沈秋君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且她家的世交,必是京城上有头脸的人,说不得与二皇子是一丘之貉,他怎么会主动送上门去任他宰割? 于是他只是冷笑道:“我与家人约好了在此会合,我不会走的,你对外也别说我在这里,你走吧。” 看着沈秋君深思着走出庙去,他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世上没有一个可以认人信得过的好人。 虽然最终沈秋君去而复返,还拿来了食物,而他也表现得惊喜欲泣,二人仿佛又回到这两天相依为命的情景,但是他仍是觉得沈秋君当不得自己的信任。 在于侍卫寻到这里并告之他后面的追兵马上就到,他只犹豫了一下,便由着于侍卫设计沈秋君留在庙里,而他则送出那把匕首让她防身,只当还了这两日的看护之恩,至于她会在追兵到来后出卖他们的行踪,以她提供了假情报延误了时机,想来那些人也会替自己收拾她的。 六皇子想到此,心里酸涩,眼里便湿润了,如果不是他后来实在舍不得沈秋君那两日给予自己的温暖,没有按于侍卫的意思转了路,而是悄悄返回到山神庙中,他想自己的人生会有冰冷再得不到一丝温暖。 沈秋君正闭目养神,忽然觉得置于六皇子脸颊下的手上有了凉意,便奇怪地抽出手来,起初还以为是六皇子熟睡时流的口水,正想着以后如何取笑于他,却看到手背上几滴晶莹水珠,更象是泪水,顿感疑惑。 这时六皇子已经抬起身子,清楚地看出他的红眼眶,沈秋君正纳闷中,六皇子扶着她的双肩说道:“玉姐姐,如果说我以前曾做错了事,但在没有酿成大祸之前,翻然悔悟,积极改正,是不是可以得到原谅?” 沈秋君心里更为纳罕,自来他做的事,只有对的,错的全是别人的,什么时候也学会反省了? 不过他能反思自己的行为总是好的,况且,沈秋君前世今世的经历,焉知不是在修正自己的过失,所以,她坚定地点头道:“对,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让自己尽量问心无愧,至于他人的原不原谅,已经没有多大的必要性。” 六皇子闻言看着沈秋君认真说道:“我以前年纪小,经历又有些坎坷,行事不免自私阴狠,如果我以前曾得罪过你,希望你能谅解,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论将来有何福祸,我都会护你周全,让你一生都过得幸福快乐,玉姐姐,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再分开,好不好?” 沈秋君见六皇子说的郑重其事,之前还落了泪,只以为他在感怀当年被母亲舍下之事,忙笑道:“当然,我们是夫妻,自然要福祸与共,不离不弃的。” 六皇子心里踏实了些,正欲说话时,外边小丫头来传报:永宁侯府派人来说话。 沈秋君忙命人进来,来人先是传了沈夫人的话,又将带来的东西呈上,正准备离去时,才又说道:“大公子那边的蔡姨娘昨天添了位小公子,夫人说,还是给您说一声吧。” 沈秋君听了一愣,倒是到时候了,说不得大嫂那边也该添位千金了,她笑道:“这添丁可是沈家的喜事,该赏!”然后命雪香按着例赏了东西银钱,那人忙替蔡姨娘磕头道谢,一时去了。 沈秋君等人都去了,愣了一会神,越发觉得方才六皇子的一番话实在蹊跷的很,倒真像他曾做过什么很对不起自己的事。 沈秋君忽然心头一动,忙仔细看着六皇子的神色,说道:“方才好好的,怎么说起那些话来,你莫不是鬼上身了?” 六皇子一翻白眼:“你才鬼上身了呢,一个沈家的姨娘还当得你出赏钱,尤其还是你大哥的妾室!”说罢,又将身子靠向沈秋君,说道:“背有些痒,你给我抓抓。” 沈秋君不由暗笑,也是自己太多心了,如果六皇子也重活一回,以他前世傲气别扭的性子,哪里会作此孩子气撒娇的行为。 没多久,新年的脚步便渐渐近了,沈秋君不免忙碌起来,直到过了新年好几天,这稍歇一口气,因嫌在皇子府里只两个主子太冷清,便时常拉着六皇子到沈府一待就是一整天。 这时,程秀梅眼看着不足一个月就要生了,全家都拿她当祖宗一样敬着,所以她这个年过年极惬意,又因为将要初为人母,不免春风得意地劝沈秋君道:“你嫌过年府里冷清,赶紧地生个孩子出来,这样就热闹了。” 沈秋君脸上一红,忙笑道:“这可不是二嫂当日急的时候了,这孩子也得看缘分和天意。” 程秀梅想起当年自己着急上火的样子,也笑了起来,一时又乐道:“我这送子观音的招牌怕是要砸在你手里了,当日我去府上,可是特意送瑞气去的。”一时又劝解道:“你也不要有压力,只管保养好身子,该有的自然就有了,反正六皇子年纪还小,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对孩子的事,也未必上心。” 沈秋君只是笑着一一点头答应着。 不想沈夫人也拉着女儿关于孩子的事,问东问西,沈秋君忙笑道:“女儿成亲还不足半年呢,母亲也太心急了。” 沈夫人叹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两个姐姐子嗣都晚,我怕你也随了她们。” 沈秋君笑道:“我方才也让辛先生把了脉,并无不妥,这事还得看缘分。” 沈夫人忙笑道:“你也不用心急,如果再过几个月还没消息,正好庆安侯太夫人因为她孙女总生不出儿子,要请她家乡的一位极利害的巫医来,我同她说好了,到时你也一起看看。” 沈秋君干笑着答应了,回到府里,六皇子奇怪地问道:“你二嫂和你母亲拉着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沈秋君看了一眼六皇子,支吾道:“自然是男人不方便听的女人之间的私房话。” 二十多天后,程秀梅生了个大胖小子,因为新年的喜庆还没过去,如此竟算是喜上加喜了,所以沈家人都级高兴,沈侯还亲自取为琨。 因为此前沈昭英的两个妾各生了一个儿子,如今算下来,沈夫人也有了五个孙子一个孙女,高兴之余,对沈秋君的事也越发的上心,趁着琨哥儿洗三,沈夫人又对女儿说道:“安庆侯已经派人回老家去接人去了,差不多两个月左右就能到京城了。” 出了正月,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六皇子在沈秋君那里领了个总管小归山的差事。 因为当年温泉之事,沈秋君也是参与过的,虽不十分懂,却也认识那懂这些的匠人,便一并告诉了六皇子,于是六皇子在一个晴朗春日,带着人去了小归山查看温泉之事。 虽然小归山下也有几亩地几户人家,不过沈秋君担心六皇子不惯那里的吃用,便让人做好了饭菜,赶着送过去,若是冷了,便借那农户的锅灶热一热,总比庄户人家的饭食要好,再则用的也是自己的家伙,也能放心些。 等六皇子用过饭,那几人便回了府复命,沈秋君正好手中无事,便叫了他们来,随意问了几句小归山的事。 其中一个机灵些的便笑答道:“那边满山的草木都开始绿了,倒比城里清新的多。爷今日看着精神极好,那些匠人倒是有些本事,已经大体探到温泉所在,好象是在那处山神庙附近,只是到底是神灵所在,轻易不敢冒犯,只得在向旁处探查了。” 沈秋君闻言一愣,挥手让那几人退下,不由想起前世,明明都说山神庙处并不适建温泉,难不成前世六皇子被人蒙骗了,他可不是不敢冒犯神灵的人。 这时楚嬷嬷倒了碗茶递给沈秋君,笑着劝道:“等爷回来,小姐可得好好劝劝爷,我看爷是向来不信神灵的,这可不好。神灵之事不可不信,咱们家也不指望它挣银子,那温泉务必要建得离庙越远越好,不然污了神人之目,罪过不小,一生都别不顺当。” 沈秋君忙笑道:“那是自然的,估计那些匠人们也不敢在那处开山凿地的。” 太阳还没落山,六皇子就带着人回来了,对沈秋君笑道:“我看那小山上倒是有些景致,先不让他们弄温泉,等咱们去游玩得腻了再说。” 沈秋君浅笑道:“你既然是总管,自然是你说了算。在那里吹了一天的尘土,赶紧先去洗洗,再休息一会,就该吃饭了。” 一时六皇子去了,雪柳寻着机会去找杨远拌了两句嘴,就一溜烟跑到内院来,对楚嬷嬷笑道:“今晚咱们有口福了,六爷让人带了些鲜嫩野菜来,昨儿还说往年在乡下时,每到春日青黄不接,要靠着吃野菜才能省些种子来,如今在城里每年不吃些,还怪想得慌呢。” 雪香撇嘴道:“有什么好吃的,说的好象府里盘剥得你们都吃不上饭呢。” 雪柳闻言忙看着沈秋君笑道:“倒也不是吃不上饭,只是那样能多省些细粮好给老人小孩子吃。” 沈秋君笑道:“以前我也极爱吃的,每年都让嬷嬷用野菜做些小饺子等点心,你雪香姐姐不爱吃这个,都便宜了我,只是后来一次吃了一整天的生苦菜生荠菜的,就不太爱吃了。”RS 第一九一章 秋君察觉 六皇子这时正擦着湿发欲走进门来,听到此话,脚步便滞了一下,转身走出房去,叫来小丫头欲吩咐些话,最终他深叹一口气,摆手让小丫头做她自己的事去了。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披散着头发进来,不由嗔道:“这春日里乍暖还寒的,怎么这么不注意,头发还未干呢,就到处乱走,小心受了寒。”一面又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干毛巾帮着六皇子擦头。 六皇子便乖乖坐在沈秋君下首的小凳上,任由沈秋君胡乱地给他擦头发。 差不多时,沈秋君便替他松松挽了发,总体来看不免有点凌乱,映衬得六皇子眉目如画,幸好此时他唇边已经开始长了点胡须,不然真有些雌雄莫辨,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的眼睛微微有些愣神。 这时厨房上的人来回:饭已经好了。 沈秋君忙回过神来,看着六皇子笑道:“现在就摆上吧,早早吃了饭,也早歇息,今日出城一趟也够累得。” 底下人便忙碌着摆饭,六皇子倒不服气道:“不过是去山上转了一圈而已,还累不倒我,我到底是习武之人,比寻常人要强健的多。” 沈秋君暗笑,又问道:“我听说今天温泉就已经有些眉目了,可是真的?” 六皇子忙道:“还得慢慢找,他们说不能离山神庙太近了,免得亵渎神灵。” 沈秋君不由取笑道:“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原来也有害怕神灵的时候。” “惧怕神灵?”六皇子嗤笑道:“我还真不怕他们,不过是些庙里贡的泥胎塑像,等什么时候我亲眼看它们显了神迹,我就信了怕了。” 沈秋君叹道:“神迹哪里是那么容易让凡夫俗子看到的,看来你今生是没什么可畏惧的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六皇子便站起身和沈秋君挤坐在一处,说道:“我不过是个俗人,怎么会没有畏惧害怕呢?我怕的是玉姐姐会疏远我,更怕玉姐姐会离我而去,那样我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倒不如早早离去。” 沈秋君吓得急忙掩了六皇子的嘴,斥道:“越说越没边了,该不会今天出去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可不像你。” 六皇子握着沈秋君的手,笑道:“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如果一个人对这个世界一点畏惧感都没有,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饭菜已经摆好了,咱们过去吧。” 沈秋君看着桌上除了例菜外,果然上了几道用野菜做的菜食点心之类的,又转头看向外边,看到也已经摆好了碗筷,洗了手后,对楚嬷嬷等人道:“你们也去吃吧。” 六皇子很喜欢单独与沈秋君一同用饭的乐趣,总嫌旁边杵着几个人有碍食欲,再加上年少好动,几乎都不用丫头们布菜,常常是他站起身来帮着沈秋君夹东西吃。 沈秋君初时极不习惯,偶尔也说给六皇子这于规矩不合,六皇子却不以为然,仍是我行我素:“自己家里怕什么,若是在外边,还没人能当我如此伺候呢。” 时日久了,沈秋君也就习以为常了,再看楚嬷嬷等人站在那里插不上手,只瞪着双眼看着,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后来便命她们直接在外间也摆下饭菜一起吃了。 雪柳早就嗅着野菜的清香馋得不得了,听到沈秋君如此说,便行了礼退至外间去了。 雪香也跟着走了出去,楚嬷嬷也不好直说不合规矩,免得惹两个小主子不开心,便上前布了几道菜,也算有那个意思在里面,这才退了下去。 那几道野菜应该做得不赖,听外面雪柳赞不绝口就可知了,不过沈秋君在心理上已经不喜欢了,略尝了一尝就算了,六皇子也只是略动了动,并不多吃。 这时厨房里人又送来两道菜,并解释道:“老李说这野菜生着吃点倒也可,只是实难入口,可爷硬要送上来,老李便赶着做了些酱料,这样蘸着吃倒也美味。所以就晚了些。” 楚嬷嬷已经赶着走进来接过,一一摆上桌,看那几人退了下去,这才笑道:“也就是咱们这样富贵人家的厨师才能想出这些花样来,以前乡下不过是用它果腹罢了,又是田间地头常见的,不值钱,倒是要用这些佐料来配它,倒有些象拿人参燕窝配糠吃似的。” 外间的人听了都不由小声笑了起来,沈秋君只是浅笑,眼睛却看着桌上摆着的她认识也只认识的两样野菜:苦菜和荠菜。 六皇子也小心地打量着沈秋君,心里很是忐忑。 楚嬷嬷也觉得这桌上氛围有点不对劲,忙夹了野菜又蘸了些酱料,一一分送给六皇子二人,见她二人没动筷,便自己先夹到一个小碟尝了尝,笑道:“这酱料闻着就挺香的,这些野菜倒也能生吃,还去火呢,就是苦涩得很,老李的厨艺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竟能压得住这苦涩,只留酱香和菜的清香味。” 沈秋君尝了下,也笑道:“果然好吃,让人去厨房吃一声,让雪香她们也都尝尝。” 楚嬷嬷便走出去传话,这里六皇子径直夹了一筷子野菜,也不蘸料,直接放在嘴里咀嚼几下,不由皱了眉头,看着沈秋君说道:“原来生吃果然很苦涩,这么多年,我都快要忘记了。” 沈秋君没有说话,只默默吃了一点东西,便起身去了卧室,只留六皇子一个人呆呆坐在那里。 楚嬷嬷虽然上了年纪,可绝对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在吃饭,这些功能也没折损一点,况且又觉得她二人方才有些怪怪的,更是留了心,见沈秋君放下碗筷,也忙跟着去了卧室。 一进卧室,便看到沈秋君坐在床边发愣,楚嬷嬷忙上前笑道:“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你的味口,老李的饭菜做得是真不错,不过老吃也会絮的,不如今天就让嬷嬷也露两手,做几样你爱吃的,免得夜里饿醒了。” 沈秋君摇头道:“我不饿,再说还有点心呢。” 楚嬷嬷反对道:“点心可不能当饭吃,还是吃点粥菜才行。” “点心不能当饭吃吗?饿得很了,什么不能当饭吃?”沈秋君看着楚嬷嬷问道:“嬷嬷说,人是该清醒却痛苦的活着好呢,还是稀里糊涂地活着,认为自己很幸福好呢?” 外面的六皇子闻言眉头一跳,悄悄起身,欲待进去,踌躇了半天,还是去了自己居住的小书房内。 其实如果他愿意,或许也能瞒住沈秋君一辈子,可是他又觉得既然是夫妻,就该坦诚以待,总这样瞒着,对沈秋君也不公平,可又怕她知道此事,会因此怀恨自己,故这段时日,他反复思量。 最终他还是决定将此事拆穿开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越是与沈秋君相处,就越在意她的想法,他们是夫妻,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可他却要心里藏着秘密,这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因为这样夫妻之间很容易出现嫌隙,若是再有别有用心的外人挑拨,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非常害怕在自己不能全面掌控的情况下,那件事被人捅了出来,或者是沈秋君自己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来,那样的后果是他不敢预料的,所以他要趁着时间还早,赶紧把这事解决了,就算是沈秋君因此怀恨自己,他也能早早做出应对来。 这边楚嬷嬷心头一惊,忙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与姑爷吵架了?” 沈秋君淡淡一笑,说道:“我没事,只是忽然心有所感吧,嬷嬷帮我熬点浓浓的粥就行了。” 楚嬷嬷只得出去,六皇子已然不在,外面雪香等人还正吃着饭,她不由轻斥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主子们吃完饭了,你们还在这里磨蹭,还不快去伺候。” 其实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因为沈秋君二人有时吃过饭后,就常腻歪在一处说笑,也不用她们伺候,此时见楚嬷嬷脸色不好,几个人急忙站起身来,洗手进去伺候。 沈秋君坐在那里心里乱成一团,后来在楚嬷嬷的劝说下,勉强喝了碗粥,看着时辰不早了,沈秋君便命雪香等人先去休息,雪香临退出时,对沈秋君说道:“爷在书房里看了半天的书,我方才送茶过去时,发现他已经睡下了。” 看着沈秋君面无表情,众人铺了床铺,都悄悄退了出去,楚嬷嬷关好房门,进来说道:“小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沈秋君叹口气,说道:“嬷嬷先睡吧,我过去看一眼。” 楚嬷嬷忙点了一支荷花样的小宫灯递到沈秋君手中,沈秋君接到灯,慢慢走到小书房,把灯挂到床,揭开帷帐,便看看到六皇子正紧闭着眼睛对外侧卧,露在被外的手正紧握着拳头,明显是在装睡。 沈秋君也不揭穿他,她自己心里也正乱得很,便慢慢在床前坐下身来发呆。RS 第一九二章 回忆往事 沈秋君很不愿意回忆那年的事,那夜的经历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而在此之前与那个孩子的相处,又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傻瓜,被自己悉心照料的孩子,最终竟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是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犹记得那年与楚嬷嬷走散,她便前往小归山的山神庙去,之所以约在那里相见,一来是因为自己当时距离小归山不远,而自己又不知京城情况如何,家人在哪里,一个姑娘家单身行走也不安全,当时兵慌马乱的,必有那不怀好意的人趁机作恶,暂时远离人群,倒也不失为保全自己的好主意。 再则就是她心里觉得,到底是自家产业,也去过几次,对那里地形还是了解一些的,而山神庙毕竟是神灵所在之处,让人在无助凄凉中能心安一些。 就在她一路避着人走到山脚下时,看到一个衣着不凡的小姑娘正无助地呆坐在地上,看来应该也是与家人走失了的。 她不免心生怜悯,看那小姑娘虽面上有泥垢,却也看出是个清丽的小美人,这样的小姑娘在这个时节,便免不了被人抢去华服佩饰,更有可能被拐子拐走,看她样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如果真被拐走了,不仅与家人远离,命运也多半凄惨。 于是沈秋君上前询问,只见那个小姑娘呆愣半天才醒过神来,看向沈秋君的眼神寒冷如冰。 沈秋君不由深叹一口气。那小姑娘也既然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小姐,如今一个人流落此间,不是家人被杀,就是被仆人丢下,所以沈秋君虽被那眼神看得心头发凉,却还是伸出手来,温和笑道:“我和家人也走散了,正准备去山上躲一躲,你不如跟我一起去吧,彼此做个伴。” 那孩子身子不动,似没看到沈秋君的手,只是呆呆重复道:“彼此做个伴?” 沈秋君等了一会,现在还在大路上,随时会有兵士或流民过来,所以这里很不安全,沈秋君心里不免发急,见小姑娘仍是不动身子,正准备自己离去时,那孩子终于伸出手来。 二人来到山神庙,这座庙虽然极简陋,倒也分有前后殿,沈家初接管小归时就有这个庙,每年农闲也会拿出几两银子前后修缮一下,既能让那些村民挣两个铜子,也不致于使庙宇荒废得罪神灵,倒比养几个和尚划算多了,且也免去诸多杂事。 沈秋君看到庙里一片狼藉,不由叹口气,带着那个小姑娘,前后里外走了一遍,竟找不到一点可吃的东西。 每年山下佃户为了好收成及为各种事祈福时,都会来上庙里上供品,如今正是春耕,必不少了贡品的,没想到竟失了算。 沈秋君此时倒想到自己离开府中时,曾有先见之明地拿了几块点心放在荷包里,如今倒是能救救急,只盼望着楚嬷嬷能早早赶过来,有她在定不会饿着自己的,也更希望这场战乱赶紧平息下来,使家人早日团聚,百姓安心生活。 天黑后,沈秋君去院中水井里取了点水,拿出荷包细看,倒还有两块没碎成渣子的点心,便取出来与小姑娘一人一块对付了过去,又在庙堂里寻了个隐蔽能避风的地方,二人相依着靠坐在那里过夜。 其实一开始沈秋君邀女孩同行,固然有心含怜悯的成分,更多的也是为了在这荒郊野外寻个伴,她虽胆大,可想到自己一个可能要在山上庙里对着那些威严的雕像过一夜,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在战乱之时,她也不敢随意相信一个人,而让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做伴则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不过经过半天的相处,沈秋君还真是打心里疼惜这个孩子。 想来那孩子年纪小又养尊处优的,初经此战乱之事便被吓坏了,故总是在发呆,不知魂游何处,偶尔回过神来,也只是冷冷地看着沈秋君不说话,便是问她名字,也多是冷淡地看着别处不作回答。 沈秋君便只好将她抱在怀中,慢慢引着她说话,她终于开口道:“我父亲不要我和母亲,我母亲也抛弃了我。我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了。” 沈秋君暗叹天下间哪有不要儿女的父母,只不过做父母的不是神人,都是寻常人,在仓促中不可能将每个家人都保护周全,于是便慢慢开导于小姑娘,不过效果似乎并不太见效。 第二日,楚嬷嬷并没有来,沈秋君很担心,可是她不敢轻易下山,况且如今她还带着一个俊俏的小姑娘,更不敢出什么岔子。 看着荷包里剩下的点心渣子,她不由苦笑,往常在家时,她哪里会理会这点东西,如今竟成了救命粮了,偏偏还只是那么丁点儿,不说是她,就是小姑娘也吃不饱。 幸好她曾经见过楚嬷嬷用野菜做小零食,倒还认得一两样,便去山上找寻,倒还真挖了不多,洗净吃了,那苦涩的味道,让她半天没缓过劲来,喝了好多水口里仍是苦的。 她倒知道煮熟了会好些,可一是不敢生火怕引来人,再则她也没有火种,只得那样生吃了。 对那个小姑娘,沈秋君则是一小口点心渣子配一把野菜地引着她吃了下去,而她自己则吃了一整天的野菜,她想既然是她把小姑娘招了来,尽量照顾好小姑娘便成了她的责任。 但那个小姑娘仍是不爱说话,沈秋君便将自己的情况对她讲了,又引着她讲话,虽然小姑娘也开始说话了,但眼神不是呆呆的,就是冷冰冰的,有时还会是那种伤心欲绝的神色,沈秋君都不知道原来一个小姑娘眼中竟然可以有那样多的情绪。 直到又一日,小姑娘才稍稍肯说话了,对沈秋君也表现的极为依赖,可是那天连点心渣子都没了,看着两人对着一堆野菜,她自己都觉得难受,于是她决定去山脚看看。 她记得每到这个时候,家里的佃农会在地上耕种庄稼的,说不定能弄点吃的东西。不过不能带小姑娘去,因为情况不好,她自信一个人能逃掉,便带着个孩子就麻烦得多了。 于是,她叮嘱了小姑娘后,便一个人来到山脚下,没想到竟遇到永平侯赵家,原来陈王攻进京城时,他们一家子由家丁护着逃了出去,如今陈王已经被打出京城,京城外便不安全,所以她们一家正准备回京城,如今既然遇上,便邀沈秋君一同前行。 沈秋君本想同意,便最终还是没与赵家一同回去,以至于她此后曾无数次地假设如果当时她没有被小姑娘拿话激,而是强行拉着她上了赵家的马车,自己的人生会不会绚丽得多。 可是再假设也没有用,因为自己没有重生到那个时刻,所以她选择留下来等楚嬷嬷,也陪着小姑娘等她的家人。 只是她没有等到楚嬷嬷,而小姑娘却等来了她的家人——她们家的一个护卫。 那个护卫行色匆匆,拉着小姑娘在一旁嘀咕了一会,然后过来告诉她:他家的主子被贼人所伤,他必须带小主子去见最后一面,这样就不能陪着她等人了,因为他曾在路上遇到一对母女,十有八九是楚嬷嬷母女。 沈秋君因为之前曾对小姑娘描述过楚嬷嬷母女的样貌,故不怀疑,只是悄悄拉过小姑娘来,叮嘱她要小心,如今乱世之中,不要轻信他人,如果有什么事,可来京城的永宁侯府求助。 小姑娘也是依依不舍,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送给沈秋君让她防身用,然后在她担忧的目光中,二人离去了。 至到多年后,她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个骗局,他们就是让自己留下来,好给那些寻他们的歹人指路,可笑她当年认为那些人不利于那个小姑娘,先是给第一拨人指错了方向,后来那些人发现返回时,适与第二拨人相遇,估计自己的挑拨离间就是从那时无师自通的,竟挑拨他们相斗,最终便是自己以命相搏,也没有吐露小姑娘所行的方向。 她甚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骄傲,只是多年后的一个夜晚,她从夜梦中惊醒,忽然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她曾恶毒地想,如果第一拨人不是自作聪明半路而废,说不定真能追上那两人,因为他们定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改了道,而自己胡乱指的路说不得就是真的呢。 沈秋君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六皇子,自己真是个蠢的,早就该发现他的不对劲。 想想平日里有多少的蛛丝马迹在自己眼前晃动,吃点心时的狼狈样子,在沈府讨要匕首时的神情,前世今生对山神庙的态度,直到今天的野菜,迟钝的自己才发现这其中的关联。 其实有很多地方,都能发现他的异常,比如说前世今生对自己的极大的包容忍让,可笑的是自己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年少时对他的真诚教导,以他的性格不立马跳起来给人一巴掌就不错了,还以为自己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一个笑容就能感化了他,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愧疚罢了。 沈秋君想到此,脸上不由一凝。RS 第一九三章 抱团取暖 沈秋君最初猜测六皇子就是那个小姑娘时,看到他不是大方承认二人曾共相依为命过,而是遮遮盖盖一点点透露,便知道他定是心头有鬼,看来当年他的确是算计了自己,想起自己前后两世很多不幸最初都是源于此,心里对六皇子真是咬牙切齿地恨。 可是恨过之后,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拿刀杀了他以报当年之仇?但同样要赔上自己的一条命,还要连累家人。 也与对付贤王一样,无视他,与他形同陌路,然后有机会上前踩一脚?可是自己现在与他是夫妻,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如果不好了,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与他合离,彻底离开他,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沈秋君却又不免想起嫁过来这半年的日子二人的相处来,其实说一句真正的惬意也不为过,甚至较之家里还要舒坦许多,虽然明知是六皇子为了今日之事刻意为之,可是对于苦过一辈子的她来说,她打内心里是舍不得割舍的。 可是如果说就这样象傻子一样地糊涂活着,沈秋君内心又是极度的不甘心。 所以,她方才心乱如麻地跑来找六皇子,其实她也不知道找他做什么,要他解释吗,这事有什么可解释的? 看到六皇子假寐,她倒觉得这样也好,便坐在床前平息自己的心情,方才想到前世今生六皇子对自己的一惯的态度,乃是出于他的愧疚,沈秋君的心便不由软了下来。 她不由想到前段时间六皇子的话来:“玉姐姐,如果说我以前曾做错了事,但在没有酿成大祸之前,翻然悔悟,积极改正,是不是可以得到原谅?”…… “我以前年纪小,经历又有些坎坷,行事不免自私阴狠,如果我以前曾得罪过你,希望你能谅解,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论将来有何福祸,我都会护你周全,让你一生都过得幸福快乐,玉姐姐,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再分开,好不好?”…… 想起他说这些话时的小心卑微,沈秋君的心深深痛了起来,前世她也曾愧疚过,也曾如此卑微地在神佛面前悄悄忏悔,那种渴望被原谅被救赎的心情,她深有体会。 再想到当年六皇子不过才九岁,一个光鲜亮眼的皇子先被母亲抛弃后被两拨人追杀,这才让他变得茫然、害怕、惶恐,然后心便慢慢变得冷硬,她倒是可以理解,甚至还很同情他,只是他不该算计利用自己,让自己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 但又不能不承认,是六皇子送自己的那把匕首帮了自己,以至于可以等到援兵,而那个援兵,从大哥的描述中,她又隐约看到六皇子一惯的手笔。 沈秋君心中复杂地深叹一口气。 六皇子如果想的话,他可以隐瞒自己一辈子,可是他仍是选择把事情摊开来,只怕不仅仅是为了求心理上的救赎,而是不想二人之间隐藏着一件随时可能让二人反目成仇的秘密。 前世二人虽隔得远,可是六皇子对自己一向另相相待,今生他又总是小心卑微地讨自己开心,如果自己真因此对他生恨,视他为仇人,就如今天白日是六皇子所说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就一个亲人都没了,自此他会生活在地狱的深渊,而自己也不会生活在天堂之上。 想到此,沈秋君忽然觉得自己与六皇子,就象是冬日里两个身心遭了重创的小孩子,抱在一起取暖彼此慰藉着活下去。 自己因为活过一世,虽然是自找的,便总归活得不如意,如今重活一回,竟不是重回到京城大乱之前,外表看似洒脱顿悟了一般,可内心的沉重只有自己知道,这样的自己已经不敢轻易对人敞开心扉,也不敢奢望着有人能掏心窝子地来抚平自己的内心。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陷在六皇子的小意温存之中,同样只怕当年六皇子在利用自己时,也没有想到他内心会割舍不去自己曾带给他的那点温暖吧。 有着他那样经历的人,内心会极度渴望温暖,但是又极难相信他人,而自己不过是恰好在他心理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不存在任何的利益关系,带给他温暖,所以他才会时常在自己身边走动,又因为愧疚之心,处处忍让。 沈秋君的心越发酸痛起来,自己尚且有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姐姐,仍会在雷雨之夜感到孤独害怕,而一个人都靠不上的六皇子,又该是如何的凄凉孤寂呢。 沈秋君抹去脸上的泪水,已经打消了把六皇子叫起,二人面对面分掰清楚的念头。 因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事情明摆在那里,难道自己要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跪在地上痛哭涕泣地追悔当年事?看着他如何卑微地乞求自己不要离开他? 罢了,给他留一点尊严,也给彼此都留有一点余地吧。 沈秋君郑重说道:“年少的人总不能如成人那样明辨事非,故免不了做些错事来,幸好不曾真正酿成大祸,我可以原谅,但是如果今后再敢如此算计我,不信任我,我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毕,看到六皇子紧绷着的身子松了下来,沈秋君也暗吁一口气,转眼又想到自己因当年事与家人不睦,夜不能安寝,心中便不由又生起火气来,又气六皇子装睡,看似将一切都交由自己来定夺,却大有推卸责任的懦夫行为,气上加气,便伸出手来在六皇子腰间猛掐了起来。 偏六皇子不躲不闪,更不喊疼求饶,沈秋君只觉得自己的一把力气如打在棉花上,火气更是蹭蹭直上升,于是双手齐下,直到看到六皇子皱起眉头,咬紧了牙关,这才罢手,略歇息一下,平静了气息,这才提灯离去。 听得沈秋君的脚步声消失了,六皇子才睁开了眼,不由轻揉着腰,那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解释求饶一番。 可是当年确实是存了利用她的心,这是事实怎么解释呢。 至于求饶,他真的没那个脸面啊,对别人,他能做到给人一刀再撒上一把盐,然后还能天花乱坠地让那人感恩戴德,可是对沈秋君,他真的做不到伤了她再求她谅解,他能做的只是不管沈秋君做何决定,他对她的心意都不会变。 楚嬷嬷见沈秋君回来,忙接了过去,看到她眼睛通红,大惊,忙问事由。 沈秋君勉强笑道:“没事,方才不小点揉了一下,天不早了,赶紧睡吧。” 楚嬷嬷只当是他夫妻二人起了摩擦,再看书房漆黑一团,只得先服侍着沈秋君睡下,暗自想着第二日先看他二人情开,再做打算。 第二日一早,六皇子慢慢踱进房间,看到沈秋君正在妆奁前梳妆,便堆着笑脸上前,自丫头手中接过梳子,帮着沈秋君梳理头发。 楚嬷嬷见此,心中稍安,忙悄悄带着丫头下去,临去前暗推了沈秋君一把,提醒她见好就收。 沈秋君见人都下去了,又看到六皇子一脸没事人一样,连个黑眼圈都没有,脸便沉了下来。 六皇子见状,知道她心中火气还没完全消去,忙自匣中拿出一只发钗簪在沈秋君的发上,陪笑道:“这支发钗看着寻常,没想到戴在玉姐姐的发上,倒还能有几分看头。” 沈秋君差点被六皇子如此的阿谀奉承给逗笑了,只想到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他犯错的代价也太小了些,便道:“既然不好,为什么还选了上来?我不配戴好的?” 六皇子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在马腿上,话已出口又不好改,便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秋君。 沈秋君在镜中看到,如果是前一天,说不得心里早就柔肠一片了,可今日,见他这般样子,心里不仅没有怜惜之心,反还生了火,转过头来,便上下其手,在六皇子的胳膊和腰间一顿猛掐。 被人猛掐的滋味儿,六皇子昨晚就尝到了,看到沈秋君伸手冲自己身上招呼时,他的心便止不住一跳,下意识想要躲开,可看到沈秋君的神情,终是没敢动弹,只管咬牙忍着,疼痛间还不忘挤出个笑容来。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中火气才稍解,于是放下了手。 一时两人去吃早饭时,看到六皇子比往常更加殷勤服侍,沈秋君心情才看了些,面上也和缓了许多。 倒是楚嬷嬷趁着服侍沈秋君,冷不丁在沈秋君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沈秋君哎呀一声,抱怨道:“嬷嬷,你轻着点,疼死我了。” 楚嬷嬷便道:“只这一下子,你就受不了了,我还没怎么用劲呢。看早上你对六爷的那一顿猛掐,他得疼成什么样子?夫妻二人有什么仇恨,拌个嘴,也值得你这样,有事说开了就是了,犯得着这样吗?凭心而论,六爷对你也够可以了,别总欺负他,小心以后闹大了,你不疼自己个的男人,就该有别人来疼了,到时能后悔死你。听嬷嬷的劝,差不多就得了。”RS 第一九四章 两个丫鬟 沈秋君揉着胳膊,说道:“他做了对不住我的事,我总得出出火气吧,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楚嬷嬷不赞成道:“你们年纪小,又都是锦衣玉食娇宠着长大的,一言不和,就能吵起来,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再好的性子也磨没了,我劝你适可而止的好。要说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可不信。” 楚嬷嬷说到这里,自己倒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里里外外可都是咱家的人,若他有什么不妥,我还能不知道?说句不敬的话,如果这府邸不是皇上赐下来的,他还真和入赘没区别,里外的人沈家占了大半去,银子也是用的你的,你也别因此就欺负他,到底是皇子,以后封了王,看你怎么办?” 沈秋君便说道:“什么入赘不入赘的,这话也太难听了。再说了,这府里的使用,别人不知,嬷嬷难道不明白,哪里是用的我的银子,刚成亲那会他就拿了一万两的银子来,过年还给了三千两呢,只是不好放在明处,才一并都算作我的嫁妆银子了。” 楚嬷嬷闻言便闭了嘴,到底是人家夫妻亲近,自己聒噪个什么劲,看吧,就惹人烦了。 沈秋君被楚嬷嬷说了一顿,也有心收敛一下,不过每每看到六皇子,心里还是有火,便忍不住再次出手,过了多日,才渐渐收敛,再看六皇子可怜兮兮的样子,竟再也下去手。 二人的关系倒比之从有还要亲密,沈秋君在六皇子跟前已经很放得开了,甚至有那么点恃宠而娇,不过总归因为年纪比六皇子大,所以对六皇子仍是很疼宠,这也是六皇子颇为得意之处,身上不过就疼了几天,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值得了。 这日二人又在一处说话,楚嬷嬷等人早就回避到外面去了,因为在这样的两位主子面前,一来没活可做,二来看到她二人如此腻歪,也实在是抬不起头来,故一般只在外面听使唤。 其实两个人不过是商量,再过几日估计小归山上就全青了,到时二人去那里好好游玩一番,正说着话,雪香进来回禀道:“定国公府着人来送喜帖。” 沈秋君倒没想到定国公府的喜事竟然也办得如此仓促,不过一想林景周也不少了,便也就明了,倒是六皇子笑道:“这个喜酒,咱们得去喝,怎么也是媒人呢,没有谢媒宴,至少一杯水酒还是得有的吧。” 沈秋君嗤笑道:“你这话要真说出去,不仅贤王恨你,只怕林夫人更得恨死你了。就是林景周也未必领你的情。” 六皇子奇道:“别人也就罢了,我可是帮他顺利得到心上人,他怎么也能感恩吧。” 沈秋君笑道:“定国公府的人向来也极能权衡利弊的,现在林景周抱得美人归,估计会感谢你,至于将来,他与贤王的关系如果不好相处,只怕就说不准了。” 这时定国公府的人已经跟着雪香进来了,沈秋君看着帖子,笑道:“恭喜!恭喜!那日必要去的。” 那几个媳妇便忙道了谢,回府复命去了。 到了那日,夫妻二人便不早不晚地去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倒是热闹非凡,因为定国公夫妻人缘好,地位显赫,所以上到王公贵妇下到普通官员,大家都来凑这个热闹。 沈秋君先是去恭喜了林夫人,便由人领着来到女客这里,一眼便看到母亲,忙上前请安。 沈夫人看着女儿越来越出色,眼里都是满满的幸福,不由欣慰地点头,又笑着悄声道:“庆国公太夫人说了,那巫医已经起程了,估计也快到了。” 沈秋君忙岔开话题道:“今日二嫂也来了吗,怎么没见她呢?” 沈夫人忙道:“琨哥儿还小,一时也离不了人,再者还有环姐儿她们的,所以你二嫂就留在家里了。我想着你二姐今天也该来了,只是不知会不会抱着澄哥儿来呢,也有大半个月没见了。” 沈秋君笑道:“澄哥儿可是二姐的心头肉,走到哪里都带着。” 这时沈丽君也到了,过来见母亲,沈秋君便转身出去寻别人说话去了。 刚与三皇子妃客套了几句,就听有人道永泰侯夫人来了,沈秋君忙和三皇子妃告了失礼,赶着迎了过去。 沈秋君先是见过于夫人,然后便拉着沈惜君奇道:“澄哥儿呢,方才母亲还念叨呢。” 沈惜君如今是有子万事足,一脸幸福地说道:“他还小,我怕他不懂事再哭闹起来,那可就不太好了,便没带来他,只是他从没离了我的眼,所以我只来站站,立马就走的。” 二人说着便一同来见了母亲,又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看到沈丽君正与一些夫人们聊得起劲,沈惜君想了想便也不去打扰,同林夫人说了一声,就回去了。 沈丽君也看到妹妹离去,无奈她正与那些夫人聊得投机,一时半会倒不好撇下她们,只好看着沈惜君笑了笑,权当打了招呼。 而一些长舌些的夫人便明里暗里地从沈丽君口中打探当日婚约之事,对于李瑶琴这样一个名声坏了的女子来说,能嫁给林景周真得是运气好得让人生妒,所以总有人想打听到关于她的一些不好的话来。 沈丽君应付起来自然不在话下,且本就有所准备,于是众夫人都知,原来贤王与林公子果然是关系极好,这门亲事也是因为林公子仰慕,贤王夫妻极力促成的。 而外院里贤王的表现也佐证了这一说法,那些长舌妇们只能悻悻道:李瑶琴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很多人总想看到别人不光鲜的一面,以突显自己的幸福,却往往总是看到那人光彩的一面,于是愈发地心里不舒服起来,却不知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此时京城未嫁女们皆嫉妒的李瑶琴,却在新婚第二日觉得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新婚之夜自然是缠绵悱恻情意浓浓的,便是拜见公婆,并认识林家众人时,也是一切顺利。 林夫人虽然不喜欢李瑶琴,不过总是自己的儿媳,未来林家的主母,所以在这些环节中,她并不会难为李瑶琴扫她的面子。 可是等李瑶琴夫妻二人回到自己的小院里面见众下人时,李瑶琴看着面前的两个已经开了脸的漂亮丫头发了愣。 其实李瑶琴早在出嫁前,就曾想过要事先与林景周约定好,不许他纳妾,二人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苦于林夫人派去的嬷嬷规矩甚大,自己一直得不到机会,不过她想到前世林景周对她的痴情,还有今生他对自己的感情,相信等她嫁过去,一样可以调教出一个二十四孝老公来。 可是看到眼前的两个丫头,她的心里不免上了火。 大家子的公子哥在未娶亲前,房中便会放上个丫头,这个规矩她知道,她哥哥李意书房中还有两个呢,可是一般的不都是在新妇进门前都打发了,以显示对新妇的尊重,可现在这两个怎么还杵在这里。 林景周看到李瑶琴的神情,心下也是尴尬万分,昨日*宵苦短,他又因心想事成,未免得意大意了,竟没提前将这两人的情况给她说明一下。 那两个丫头名唤秀芝秀英,也算是自小伺候林景周的,后来林景周长到十五六岁时,林夫人以为儿子过不几年就会成亲的,看这两个丫头做事稳重知心,便做主让她二人暂做了屋里人,哪里想到五六年过去了,他竟然给自己找了那么个东西来。 林夫人便不想如了李瑶琴的意,反正儿子将来总会有妾的,先有这么两个人在跟前,也磨一磨李瑶琴的性子,而那秀芝秀英也是个本分的,有自己看着,儿子的内院起不了火。 倒是林景周既然爱慕李瑶琴,自然不想二人的新婚因为其他女人闹不合,便想着打发了她二人去,于是跑去找母亲商量。 林夫人见儿子对李瑶琴如此贴心,心里自然免不了吃味,冷笑道:“这两个孩子是在我跟前长大,我看着着实好,才给了你,本想着你一两年娶了亲,若是愿留着她们,等少夫人生下嫡子,也允她们生个一男半女,将来抬个姨娘也算是对得起这些年大家的情分。若是不愿留,就厚厚赏一笔嫁妆,寻个好人家正经嫁了。可你倒好,这个不成那个不就的,白白蹉跎了岁月,你一个男儿倒没什么,可她二人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这些年避子汤也没少喝,别人可以看在嫁妆份上不计较年纪大,可是万一不能生了,他们如何肯,倒是在这个家里还能有她们一口饭吃。是我误了她们,这赶她们走的事,我可没法子说出口。” 林景周听了也觉得自己有些无情,毕竟自己的少年时代是由她们陪伴着度过的,与她们也曾有那耳鬓厮磨柔情蜜意的时候,不过讨好李瑶琴的心终是占了上风,既然母亲不愿开口,他狠了狠心,只好亲自上阵了。RS 第一九五章 此消彼长 而那两个丫头也是不愿意离开定国公府的,除了林夫人所说的原因外,还有就是她们的青春都耗在林景周的身上,偏偏林景周一表人材,温和有礼,是个文武双全的儒雅公子,日日与这样的人相处,她们如何不动心,既动了心,寻常的贩夫走卒又哪里能入她们的眼? 林景周来见她们时,她二人也不说话,只柔顺地低着头默默流泪。 林景周见此情景,往日的温馨相处也历历在目,就如母亲所说,赶她们出去,几乎是断送了她们的性命,这让他也不忍心说出让她们出去的话来。 他不由叹口气,低声说道:“你二人向来做事稳重,伺候得很好,等少夫人进了门,也务必要一如从前,尽心伺候少夫人。”说罢,便狼狈地逃了出去,留下两个去悲转喜的丫头。 这李瑶琴不过是稍一愣神,便立马笑道:“你们都起来吧。”然后给云依使了个眼色,云依便上前递上两个比别的丫头重些的荷包。 林景周见李瑶琴如此识大体,心里稍松了一下,愧疚倒是又加重了一分。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李瑶琴也让自己的丫头退了下去,这才眼圈发红委屈地看着林景周,一言不发。 李瑶琴知道夫妻之间,也不是完全对等的,而往往是投入感情越深的那方占了下风。有林景周前世的痴情打底,再加上今生的她还没完全动情,而林景周明显已经陷了进去,故对于降服林景周,她可是稳操胜券。 李瑶琴本就打算在新婚期,二人之间,自己的主导地位务必要坐实了,如今看到那两个丫头固然生气,却也不急于收拾,而是打算利用林景周的愧疚之心,将两人的相处模式确定下来,所以并不会傻子似地充贤良,免得让林景周误以为自己没有底线。 果然,心情愧疚的林景周看到李瑶琴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疼不已,忙解释道:“她二人自小就伺候我,后来就做了屋里人,不过这都是在认识你之前,自从三年前认识了你,我就极少与她们在一处了。” 李瑶琴心中冷笑:极少在一处,还是有在一处的时候啦。 前世李瑶琴曾感动于林景周的痴心,不过她用脚指头想也知,林景周的身边必不乏妾侍这种生物的存在,男人嘛,总要有解决生理需求的途径才成。 但今生她做为林景周的妻子,则不能容忍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存在,哪怕是没有任何名分的,所以李瑶琴此时听到林景周的解释,不由在心里鄙视他的虚伪。 林景周见李瑶琴面上神情不为自己的言语所动,忙又道:“当日也想放她们出去的,只是她们到底年纪大了,恐今后子嗣艰难,故才留她们也让她们能有口饭吃,既然你不喜欢她们,我就让她们不到你的跟前来。” 李瑶琴摇头泣道:“别说才两个丫头,就是你再纳十个八个,我又耐你何?我好歹也是伯府嫡女,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哪里有刚进门就看到你屋里已经站着两个爱妾,我的脸面还要不要,白白辜负了我的心……” 李瑶琴话未说完,忙咬住唇,红了脸低头拭泪。 林景周见李瑶琴流泪已经心疼不已,如今又亲耳听到她的真心话,越发又疼又惊又喜,忙上前劝道:“你放心,我的心中只有你,再不会有别人,只是当日已经留她二人在此,不好出尔反尔,我这就让她二人搬到旁边小跨院去住,决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惹你不开心。” 李瑶琴忙拦住道:“罢了,她们本就是屋里人,却搬到跨院去住,让别人知道,还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林景周哼道:“这是我作的决定,与你无关,如果谁也多嘴多舌,我必不会饶他的。” 说着,也不顾李瑶琴的阻拦,林景周来到厢房,对秀英秀芝二人说道:“少夫人陪嫁的人多,大家都挤到一处不方便,不如你二人暂搬去跨院去住吧。” 秀英秀芝知道这是李瑶琴吹了风的结果,不过自己只是个屋里人罢了,说到底也就是个奴婢,怎敢与未来的当家主母作对,故温顺地答是,忙忙收拾了东西痛快地搬去了跨院。 林景周本还为自己令行禁止而得意,不过想到那小跨院平日里只是放些杂物罢了,秀英二人一直都是极体面的大丫头,养尊处优惯了,如今却去了那里居住,不免显得凄惨了些。 想到此,林景周忙安慰自己:再是大丫头也是个奴婢,自家买她们来是为了伺候人的,可不是来享福的,况且只是住的差点,收拾一下还是可以住人,又是单门独院,也不算太差。 倒是李瑶琴说道:“她们怎么说也曾服侍过你,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如今去了那里,倒象是被发配了一般,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不如再每人拨个小丫头伺候着。” 林景周想了想便答应了,又赞李瑶琴贤惠,李瑶琴含羞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在我没有来之前,是她们尽心照顾着你,我虽然嫉妒,可是也感激她们的付出,故我感激她们,希望她们能过得好些,可是,我,我不会将你让给她们的。” 林景周不由情动地握着李瑶琴的手说道:“放心,我只是你的,再不会去找她们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感谢上天,让我能心愿得偿。”二人既然是新婚,自然免不了又一番温存。 秀英二人见配给了自己一个小丫头,忙推辞道:“我本就是奴婢,怎敢如此拿大,反让人伺候的理,在此谢过少夫人的恩泽,只是望少夫人体谅,奴婢实不敢当。” 倒是林夫人听说此事后,冷道:“倒是个有几分手段的!” 然后叫过林景周来说道:“下人们惯会踩低捧高,你如此冷落她二人,小丫头会尽心服侍无二话?况且她两人又不是正经主子,跟着她们有什么出头之日?我留下她二人原本是一片好心,可不是为了让底下搓磨死她们的。” 不等林景周解释李瑶琴的贤良,林夫人直接叫过两个小丫头来,说道:“既然是少夫人的好意,也不能轻易拂了,先从我这里拨过两个人吧,就算是替我照顾她两个可怜见的。” 林景周不敢违抗母命,况且对于他来说,不过两个小丫头,是妻子派的还是母亲派的,倒无关紧要。 李瑶琴听说后,恨得牙根痒痒:好一个糊涂的婆婆,怎么能抬着两个屋里人,打正经儿媳的脸面? 不过除了这件事外,李瑶琴在定国公府的一切都还不错。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三朝回门。 李夫人见到女儿女婿感情和睦,极为欣慰,一时得了空细问起女儿在婆家的生活。 当得知女婿屋里有两个人没找发出去,李夫人想了想说道:“京城各府里,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而且对你来说,倒也不算是坏事。她二人年纪已大,容貌子嗣都成问题,有这么两个人占着位子,你也能暂拘着姑爷不纳妾,等过些时日,你站稳了脚跟,也可以放手对付了。若是她两个是本分的,就抬作姨娘,也能挡人的嘴,若是心大的,找个机会找发了就是。” 李瑶琴心中暗道:这世上有几个温氏,能本本分分地认命,自然不乏争宠上位的,就是那她两个也不一定就拧成一根绳,她就安心等着她二人自己作死。 回府的路上,李瑶琴正闭目养神,忽然马车一顿,被颠了一下,这时林景周已经隔窗说道:“六皇子的车正在前边占道呢,不好越过他去,得等一等。” 李瑶琴微笑道:“反正也无事,等等亦无妨。”不过心里却叹道:都说定国公如何显赫,可在一个不得帝宠,没有品级的皇子面前,还不是得唯唯诺诺。 不提李瑶琴如何心若所失,只说这边六皇子已经捧着一束野花上了车,递给沈秋君笑道:“都这个时辰了,花儿早就不新鲜了,等明儿去小归山,保管你要多少都有。” 原来沈秋君今日也正好去沈府,在回家的途中无意看到外面有小姑娘举着野花卖,便觉得倒有些意思,就让人去买下来,也算是个野趣。 于是一同坐在车里的六皇子,便自自告奋勇地下去买花,以讨美人的欢心。 沈秋君接过花,果然有些枯败了,放到鼻下细闻,倒还有点香气,便置于一旁,全当熏香了。 六皇子见状便笑道:“你要喜欢这个香味,明天咱们弄它一大车来。”一时又道:“其实这个香味有些泥土味,不够香。”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喝多了酒,说话又颠三倒四地,便也不理会他。 六皇子顿觉得无趣,就将脑袋拱进沈秋君的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 沈秋君拿他没办法,只得又是帮他梳理头发,又是帮他顺气的,心里却在想着明日的小归山之行。 此时二人都不会想到,明日不过一场寻常的游玩罢了,却是惊险万分。RS 第一九六章 山中遇刺 一大早,沈秋君等人就出发了,等到了小归山离着中午还早,众人便上了山。 一路上青草绿树,处处鸟语huā香,为了不影响游玩的愉悦心情,沈秋君与六皇子都有意避过山神庙,来到一处古树遮荫的宽敞平整之地,丫头家丁们忙搭上帐篷,铺好地毯。 沈秋君则与六皇子站在那里随意看着风景,一时六皇子时间过得挺快,便忙催促众人赶紧拾掇好,又执剑安慰沈秋君道:“放心,中午定能打了野味来,我亲自烤给你吃。” 沈秋君看着他那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由抿嘴暗笑。 还是今天临出发时,六皇子很豪气地对沈秋君笑道:“上次来我就看到这山上倒有些野物,只是不曾带家伙,今天我让人带上弓箭来,一会我们去打猎,回头让人做成吃食,也算没白去一回。” 沈秋君则略带点回忆地说道:“记得从前我们一家子来玩时,父亲总是带着兄长们去打了野味,让人收拾干净了,就这么席地幕天大家围着一起烤肉吃,那是何等的温馨,唉,现在我兄妹都长大了,各有自己的小心思,那一幕多年来竟不再得。” 六皇子听闻,忙笑道:“这有何难,今天我亲自去打着野味烤给你吃,想吃多少都有。” 于是六皇子不仅带了弓箭,还特意拿了把宝剑来,以备清理野味之用。 一时众人都安排妥当,沈秋君因为不能提前预知大家能打多少野味来,且只吃烤肉也太单调,便命雪香带人去山下农家细心烧几样汤菜来。 雪香便由周少泽护送,带着几个丫头下了山。 六皇子又留下几个人烧水照看,便与沈秋君一起往林子里去了。 小归山本就是当年沈家子弟用来练武的,故在山上放养了不少山鸡野兔,以便让众人在练武之余,可以通过打猎练习弓箭并闲暇时取乐的。 后来小归山中途易人,山上野物倒是繁衍不息,再加上这后来两三年中,沈家人不再来此处,只着村子上的人照看而已,所以这山上倒成了山鸡野兔们的家园,故见了人竟不知害怕,仍是傻愣愣地各忙各的。 初时众人猎了些野物,还有些〖兴〗奋,后来便没了劲头,实在是没有挑战性啊。 六皇子便命小成子带人先将野物送回去收拾,自己与沈秋君带着几个亲信,往林子深处走去,准备寻点野菜菌类,到时好调换一下口味。 几个人正往林里走去,忽听到自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及树上嫩枝折断的声响。 雪柳冲着声音来源地看去,口内取笑道:“这些人还真是不知足,方才那些野物也够咱们吃的了,还要来猎杀,难不成吃不了还带回去?” 六皇子闻言倒是眼前一亮,对沈秋君说道:“让他们多打几只也好,等咱们回城后,我亲自送去永宁侯府,也是我这个做女婿的一点穷孝心。” 沈秋君心里倒真是很感动,以六皇子的性格,能想到这一点实在是难得,正想着说点什么时,却觉得身边气氛有些不寻常,她忙向外看去,心中大惊,那边哪里是自己府里贪心的下人,竟是十数个蒙面人出现在面前,眼看着提刀冲了过来。 于是这边纷纷拔剑的拔剑,解鞭子的解鞭子,因双方人数悬殊,杨浩及雪柳等三人护着六皇子和沈秋君往林外跑去,后面的蒙面人则紧追不舍。 离着林子外还有数米远的距离,六皇子一行人便被那蒙面人给围了起来,双方战在一处。 那些蒙面人不只人多,而且个个身分不凡,不多时杨浩等人便有些招架不住,偏偏此处离着帐篷处极远,又在林中山凹处,一时竟不能引得人过来。 那些蒙面人似对地形也很了解,团团围住六皇子等人,极力阻止他们往人多处突围。 六皇子一行人中,六皇子及杨浩三人的工夫还算不错,沈秋君与雪柳的工夫对付寻常大汉是没问题,可是对着好手,就有些小孩子与大人打架的感觉了。 杨浩见事情不好,只得对六皇子道:“爷,你带着夫人赶紧走,我们三人拼死先拦着他们。” 六皇子也知道这不是逞能的时候,闻言点点头,沈秋君也只得做好逃离的准备。 杨浩便卖了个破绽,被后面蒙面人在身上砍了两刀,终是将眼前的两个蒙面人刺死,打出了一个缺口,六皇子见机扯着沈秋君往外跑去,杨浩等三人便阻在那里断后。 沈秋君只得狠着心不去想他三人的结局,同六皇子一路向前奔去。 对方虽也死伤几个,却仍是己方的两三倍,沈秋君知道过不多会,他们便会有人追来,而这里距离帐篷处太远,路又被那些人阻住,若是绕行,路程太远,等他们追上来,她二人怕是不能抵挡。 这时沈秋君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与二哥躲迷藏,曾藏身的一处极隐秘的小山洞就在这附近,忙拉着六皇子往那里而去,却是在一处陡峭的山壁之上,被繁茂的藤萝遮映着,从外面看去,竟一点痕迹都没有。 二人小心地爬到小山洞里,因怕山洞里会有蛇虫,六皇子自己先坐于地上,然后将沈秋君抱于腿上,二人的喘息刚平定下来,就听到下面有脚步声经过,透过藤萝,隐约可见几个身影奔向前方。 沈秋君知道那定是来追上来的蒙面人,不由担心起雪柳等人。 六皇子感觉到沈秋君气息紊乱,忙贴着她的耳边小声问道:“是不是身上受了伤?” 沈秋君忙摇头,低声道:“也不知雪柳她们……” 六皇子忙搂紧沈秋君道:“不要多想,他们不会有事的。” 沈秋君心中悲怆,就算那些蒙面人不想取了他们的性命,可是以他们的忠心,必是死死缠着,好拖延着时间让她二人逃命,没想到前世雪柳为自己而死,今生仍是如此,这怎能不令她悲伤。 六皇子虽也担心杨浩等人,便他向来不是那等慈悲心怀的人,杨浩等人如此也算是为主尽忠,也算是死得其所。 如今见沈秋君情绪悲痛,一方面知道她是因为担心杨浩等人,另一方面又怕是她受伤疼痛之故,偏此时六皇子也不敢动作太大,怕被后面赶来的刺客发现,只得小心翼翼地在沈秋君身上悄悄摸着检查。 沈秋君只是无力地靠在六皇子身上,暗自在心里劝慰自己,此时不是伤心之时,只有躲过这一劫,活下命来,以后才能有所图谋的可能。 两人就这么屏声静气地躲在山洞中,其间又听到有人经过,因不知是敌是友,二人也不敢轻易露了行踪。 沈秋君觉得六皇子在自己身上乱摸感觉怪怪的,便忙小声道:“你放心,我没受伤。” 六皇子这才松口气,紧紧抱着沈秋君。 其实这个山洞并不能称之为山洞,不过是山壁凹了一块进去,空间十分狭窄,二人的身子便紧紧贴在一起。 方才只顾着逃命躲避,且又有诸多担心,故也没觉得如何,此时险情似是已然过去,六皇子紧紧搂抱着沈秋君,心里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原来因为春装本就单薄,且沈秋君因为想着要爬山打猎,便穿得更加少了,又在外面披了件披风,倒觉得正好。刚才打猎时,因〖运〗动量大出了些汗,沈秋君就将披风解了,递给了雪柳,打斗中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此时沈秋君正侧身贴在六皇子怀中,六皇子只觉得胸前一片柔软,在不经意的轻微挪动中,更觉弹性丰盈,再想到方才胡乱摸索中,似是曾触摸到另一边的高耸柔软。 想到这里,六皇子心里怦怦直跳,假借紧抱之机将手又伸向那处,果然入手便觉娇柔,且因沈秋君的呼吸,胸前高低起伏,越发有种颤巍巍的柔弱之感。 六皇子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偏因沈秋君是靠坐在六皇子怀中,故唇鼻呼吸便在其耳边,六皇子只觉得随着耳朵痒痒的,心也跟着发痒,而且随着时间的流失,越发的口干舌燥。 沈秋君此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现在又不敢动作,只能在脑中暗暗回想事情的经过,这次冲着六皇子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她越想越觉得那些人虽对他们使出杀招,便对六皇子明显没有攻其要害,虽说自己被护在他身边,但凭自己这三脚猫的工夫竟没受一点伤,原因也正是在这里。 而且看他们所用的刀法,也不似是大齐寻常的路数,这点因为沈秋君之前常看父兄就各家的路子相互切磋喂招,故完全可以判断的出。 沈秋君正暗自思索原因时,忽觉有一如棍状的硬物塥在大腿上,不由身子一僵:这山中自然不乏蛇虫,方才只顾着躲藏,并没想到这一层,这莫非是一条蛇? 沈秋君惊吓地靠在六皇子身上,正无计可施之时,忽然觉得六皇子的气息很不寻常,沈秋君不由暗自惊疑六皇子是否被蛇咬伤了。 就在此时,沈秋君忽然发觉六皇子的一只手正从自己腹部一点点滑向胸前,她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脸上滚了热浪:现在是二人性命攸关之时,他怎么能生出这个心来。(未完待续。 第一九七章 成全太子 不提沈秋君如何羞恼,就是六皇子也为自己如此反应感到难为情,只得拼命地去想其他的:比如杨远他们也不知如何了,这拨人会是何人所派? 六皇子虽有意转移注意力,可脑子早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 杨远他们的情况在此瞎想也没用,到时出去一看不就知道了吗,到底是谁派来的的,一群蒙面人鬼才晓得是谁派来的呢。 六皇子思绪慢慢又飞回来:从前也是常嬉闹成一团的,怎么就没发现她的身子竟是如此绵软,胸前是那样的柔软,如今在自己怀中磨蹭,怎么就让自己阵阵发昏,整个人轻飘飘的? 就在六皇子心猿意马之际,沈秋君正试图悄悄地将身子远离六皇子,但这个山洞太浅,两人窝在这里已经几乎将空间填满,沈秋君能做的只是将身子向外靠一点,并把双腿向旁边稍挪动一下,因为被他这样抵在大腿上,实在是太尴尬了。 对于沈秋君的小动作,对于六皇子来说,可就不那么妙了,大有火上浇油的功效,六皇子下意识地把沈秋君拉近怀中,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别动!” 沈秋君感觉到六皇子说话的气息如喷火一样,落在自己的脖颈间灼热一片,吓得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倒是六皇子此时却隐隐自沈秋君的衣领处嗅到一丝淡淡的香气,情不自禁地在她脖颈上亲了一下,这一下之后,倒是尝到某种甜头似的,干脆用唇在沈秋君的脖颈间磨蹭起来。 沈秋君被六皇子亲亲舔舔,弄得脖子上一阵温湿麻酥,一时又想到方才打猎逃命,早就出了好几次的汗了,一身的臭汗,他不嫌弃,自己却不好意思,于是忙小声道:“快坐好,注意外边的动静。” 六皇子这才如惊梦一般醒来,心里大呼惭愧,如今险境未脱,怎么就色令智昏起来。他忙轻轻坐正身子,在心中强命自己要忽略胸前的感觉,专注于外边的风声。 恰好此时,远处的呼唤“六爷”“夫人”等声音被一阵风吹了过来,隐约可辨竟是周少泽等人的声音。 沈秋君心中大喜,他们既然能如此不避讳地寻人,定是已将贼人擒拿驱散了,便要起身出去回应他们,却被六皇子一把抱住,小声道:“小心有诈,稍等一会再出去。” 沈秋君正要劝六皇子也太小心了,难道那些蒙面人还能控制住周少泽雪香等人引他们出去不成,不过转眼又想到,六皇子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好到人前去,不由觉得既尴尬又好笑,只得温顺地点头不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秋君感觉到自己腿下的那处正悄悄地发生变化,明显觉出六皇子也是松了口气。 为免六皇子心头不在自,沈秋君又提不知雪柳如何,那些人是否都被捉拿了,正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时,便看到府中众人走到山壁之下,沈秋君忙叫着“在这儿呢”率先爬了出去。 雪香等人忙上前扶住,六皇子也在里面整了整衣服,走出山洞。 看到他二人没事,众人都松了口气,沈秋君则扯着雪香问道:“雪柳怎么样了?” 雪香含泪笑道:“她没事,只是受了点伤,已经包扎上了药,不妨事了,现正在帐篷里躺着歇息。看到小姐没事,奴婢也就放了心。” 沈秋君听说雪柳没事,也是喜极而泣。 周少泽走到六皇子面前禀道:“杨远受了点伤,流了不少的血,我就没让他过来,咱们的人共伤了六人,倒都没有生命危险,对方死了三个人,还有两个半死不活的,被我们捉住了,其他的人被逃掉了,逃走的人中也有三两个受了伤的。” 六皇子点头,问道:“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周少泽忙道:“我和他们交手中,武功路子和大齐有些不同,而且他们说话的口音却有点像东部的人,不过这些不知是不是他们刻意为之,还得再细查。” 六皇子又问道:“可将我遇刺一事派人告诉了京兆尹?” 周少泽答道:“小的不知敌人有多少,怕力有不及,故令人回城报与京兆尹大人,同时传信给于叔,让他见机行事。” 一行人走回营帐,沈秋君才知雪柳等人受伤极重,雪柳则苍白着脸笑道:“只要小姐没事,奴婢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杨远也对六皇子说道:“我身上的伤虽看着吓人,其实没动筋骨,我觉得那些人既然是外乡人,又有人受伤,看他们对这里倒挺熟悉,定是在此很长时间了,必能寻到些蛛丝马迹,不如就让我明着以养伤为名留在此处,暗地里为于叔打探消息提供掩护,由周少泽护卫您的安全。” 六皇子沉吟道:“你伤势不轻,还是回府好好医治休养,就让周少泽留在这里打探消息,一会京兆尹就会带人前来护卫,等回了府,皇上自会派人来保护我的。” 一时商量妥当,那几个活口也被于叔带走审问,大家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开始收拾回府。 六皇子在脑中过了一遍,心中也没个头绪,索性也不去想了,看到沈秋君在那里让人小心将雪柳抬到马车上,便站在一旁,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她,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心被她勾得直发痒,眼睛便不受控制地溜向她的胸前,果然丰润耸立,越发显得腰肢纤细,行动间如春柳拂风,道不尽的风情。 恰好此时,沈秋君的眼睛也朝他看来,六皇子做贼心虚,忙收回目光,微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远方,沈秋君见了不由狠瞥了他一眼:方才也不知收敛,那样火辣的眼光,也不怕被人看到笑话。 稍顷,京兆尹就带着人赶来,听六皇子说了大体情况,忙命人好生查看,他亲自带人护送六皇子人一行回了京城。 六皇子被人行刺一事经由京兆尹上书朝廷,立刻引起京城众人的关注。 不过大多人都认为是六皇子为人太狠戾,做事不留情面,自然结下不少的仇家,这是仇家来报仇呢。 沈夫人听说后,急急忙忙跑到六皇子府看望女儿,见女儿女婿皆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又叮嘱沈秋君道:“如今那些人还没有捉到,你们虽在府里,也一定要小心,人没捉到前轻易不要出门。我回去后让你父亲挑些身手好的家丁来这府里护卫。” 沈秋君忙笑道:“护卫的事就不用您操心了,你来时也看到了,这里里外外多少士兵,都是皇上特意派来的,如今整个皇子府都围得水泄不通,咱们家就不要再掺和了。” 其实对于这次的刺杀事件,皇上非常重视,一得了消息就把六皇子叫进宫里,详详细细问了一遍,又严令京兆尹务必在十天内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另一方面不仅六皇子府加强防卫工作,皇宫及各皇子府也都加派了不少人手。 见皇上如此态度,太子等人也极为表现出对六皇子的兄弟情义,纷纷上门看望,太子与贤王更是全力协助缉拿刺客。 于叔办事效率很快,不过几天时间便撬开了那几人的口,得知原来是陈王派他们潜入大齐,准备将六皇子活捉回东陈,拷问出宝藏所在。 同时周少泽也渐渐摸到其他刺客的踪迹,于是一并来回报给六皇子。 六皇子得了消息,不由眉头紧皱,半响,大笑:“东陈拥有着大片土地,不该缺了银子使用,如今却舍近求远千里迢迢地跑到大齐,想自我手中得到银子,看来那边定是天灾人祸不断,陈王穷了,人穷志短,兵士们必有怨言,军心不稳,倒是天助我大齐,看来不久,齐陈便会有一场大战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眉头一挑,满眼佩服地看着六皇子。 前世确实是在不久之后,大齐就增派了人手去东边,差不多是明年两军交战,而当时大齐的领兵之人正是六皇子。 六皇子察觉到沈秋君敬佩的目光,心huā怒放,眉眼皆带笑,对沈秋君说道:“我要去东宫一趟,中饭不用等我了,你先自己用吧。” 沈秋君忙道:“你这次去有什么事吗?” “这件事咱们的人能查到,朝廷的人也差不多快有结果了,他们可不是吃干饭的,估摸着这两天就会呈到皇上面前,皇上又该不待见我!我得赶紧去寻个人,到时好帮着我说句好话。”六皇子解释道。 沈秋君闻言脸上也是一黯,说道:“你路上可要小心,不知太子肯不肯帮你这个忙呢。” 六皇子嘴上一抹冷笑:“太子总想施恩于我,好让我感恩戴德地为他卖命,我这次就成全于他,放心,他定会愿意的,就是他不愿意,徐戒也会劝着他的,我可是个不得皇宠的财神呢。” 六皇子说罢,带着周少泽便去了东宫。 果然太子听说与东陈有关,面上有此难色,六皇子笑道:“我如今所能求的只有大哥一人了,如果大哥不肯帮我,我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未完待续 第一九八章 太子推测 太子知道这是一个收买六皇子的好机会,可是皇上对陈王之事很敏感,他不太想因此也被迁怒,正犹豫中,看到旁边的一个小侍儿正悄悄冲着他做手势。 太子心中有了数,便笑道:“放心,你我是兄弟,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会护着你的。” 六皇子松了口气,赶紧说道:“有大哥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以后大哥有什么事,可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必不敢推辞。” 二人之间好一番兄弟情深,看火候差不多,六皇子便告辞而去。 太子也来到旁边的小厅中,对徐戒抱怨道:“皇上对容妃之事耿耿于怀,如果事情真如小六所说,到时怕又是心里不自在,我撞上去能有什么好?别没吃到羊肉反惹了一身的臊。” 徐戒忙解释道:“六殿下虽对您表现亲近,也不过因为您是太子,如果换成其他为太子,他也会贴过去的,所以必须得暖得了他的心。上次,本以为皇上如此对他,我们能有机会出手呢,哪里想到他竟然靠着六皇子妃的嫁妆过得悠哉游哉的,这次他既然主动求上门来,如果推了,以后怕就很难再有机会了,况且到时贤王必会落井下石,有他做着对比,您的雪中送炭岂不是更能笼络住他?说不定还能打击一下贤王呢。” 太子哼道:“你怎么说都有理,如今也答应下了,快说说对策吧。” 不提太子与徐戒的谋商,六皇子回到府中,对沈秋君笑道:“事情已经妥了。” 沈秋君则劝告道:“你也不要太大意,太子的能力,我还真有些信不过,小心他好心办了坏事。” 六皇子笑道:“放心,他身边还有个徐戒呢,必不会出差子的,再则真要火上浇油,我也不怕,皇上如今对我已是如此,难道还能比现在更差不成,再怎么说,也是我被人刺杀,难不成他还要再补一刀?” 沈秋君听了也觉得自己担心太过了,皇上如今已经把六皇子甩了出去,不闻不问的,就是因此事引起皇上的心病,也顶多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边六皇子已经安排周少泽去部署一切,静等朝廷上的人捉住那些刺客。 因为六皇子那日的表现,以沈秋君对他的性格的了解,以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必有所行动。 沈秋君也考虑过,二人毕竟成亲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如果他仍是混沌未开,就这么混着过去也可以,可是现在看他这样,倒似是开了窍,若是一味拖着,倒有些矫情了,于二人感情上怕有所妨碍,倒不如遂了他的心,只是到底年少些,必须有所控制才好。 哪知几天过去,六皇子竟毫无动静,沈秋君不由暗笑自己自作多情,想得多了,又道,或许是因为关注刺客一事,故心思不在别处。 其实六皇子既然已经将刺客之事安排下了,便不再放在心上,这点子事,还不值得他天天想着,于是那方面的心思就活了。 自那日之后,六皇子便开始以一个男人打量女人的眼光留意起沈秋君的一举一动。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是个绝色的,但之前并不是很在意,如今再看她,才发现她的脸上身上无一处不美。 鹅蛋脸上白皙柔滑,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尤其是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象能吸人魂魄似地,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沉溺其中,每每笑起来,只觉得眼角含情,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心情也跟着一起飞扬。 沈秋君本就身段苗条,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行动间端庄窈窕,现在看在六皇子的眼中,却觉得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风情,让他沉迷不已。 而这过程中,六皇子的言行却越发拘束起来。 以前可以毫无顾忌地腻歪在沈秋君的身上,因为他确实喜欢与沈秋君如此亲近,但是现在他却不敢再那样放诞了。 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对沈秋君毛手毛脚,怕情动时又会出现那日的窘态,尤其是白天众目睽睽之下,那样会让他无所遁形的。 他也曾动过搬去与沈秋君一处居住的念头,为此也颇后悔当日不该应了沈秋君的要求,当时答应的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难以启齿搬回去。 而夜里偶然看到那**儿,便免不了会做些荒唐的梦,以至于白里看到沈秋君,总是心虚,可偏眼睛又不受控制地扫向她的身体,不自禁地与梦中的她作比较,又怕被她发现,于是二人相处时,六皇子越发的正襟危坐。 时间一长就连楚嬷嬷也有所察觉,总觉得二人看似还如从前一般亲昵,却又透着一股子客气生疏。 于是她私下里问雪香:是不是她两个人吵架了? 雪香哭笑不得,劝母亲道:“最近为了刺客的事,她们哪有时间去吵架?我看小姐与六爷挺正常的,是您想多了吧。另外,女儿也有句话要说:您虽是小姐的乳母,可如今小姐都已经嫁人了,您也该享享福,少操点心吧,尤其是别把手伸那么长,亲娘也没有总盯着女儿女婿一举一动的。” 楚嬷嬷嗔道:“我一把年纪了做事还用你教?我的手就是伸长了,也是为了小姐姑爷好。” 不过话虽如此,楚嬷嬷此后倒也注意了些分寸,不再倚老卖老,又观察了几日,见六皇子仍是对沈秋君言听计从呵护有加,只当是自己多心了,就丢过手去。 朝廷那些当差的也确如六皇子所言,倒是有些本事,没几日便查出那刺客的线索来,再加上周少泽的有意引导,不几日便将人都捉拿拷问,写了折子呈给了皇上。 皇上看着折子,面色渐渐变得不佳,看完后,摔下折子,冷笑道:“原来是陈贼派来的人。” 其他人看了折子,不由暗自打量六皇子,六皇子只管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 本来六皇子现在被皇上冷落,以至于身无分文被老婆养着,这个状况已经够惨的了,贤王是不想把他逼得太狠,不过想到李瑶琴一事极有可能是六皇子的手笔,贤王决定还是落井下石一回。 于是贤王沉思道:“陈贼怎么会想着将六弟带走?莫非是因为容妃娘娘思子心切,如此一想倒也合乎情理。” 话音未落,皇上的面上果然又黑了一层。 没想到此时太子却出面说道:“什么思子心切,合乎情理?当年容妃既然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六弟跟着陈王走,可见对六弟也没多少母子情,这么多年都过去,此时又思子心切,实在是可笑至极。” 贤王惊讶地看着太子,他没想到太子还能有这个胆识,在这种情况下出首为六皇子说项。 太子轻蔑地横了贤王一眼,又正色对皇上说道:“儿臣认为这件事情决不是容妃思子这般简单,而是大有文章。如果儿臣推测不错的话,只怕是那陈王穷疯了,这才派人来要绑走六弟。” 皇上也是大为惊奇太子今日的表现,又见太子所说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便颔首笑道:“此话怎讲,你慢慢说来。” 太子得意地看了贤王一眼,侃侃而谈:“那些刺客已经招认绑走六弟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宝藏,儿臣认为此事或许是真的。其实宝藏一事,儿臣一直认为,未必不是田家人信口雌黄,他们做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不然当年陈贼为何不带走六弟?偏偏此么多年过去了,才想起来。只能说陈贼确实是穷了,而且此时怕是极缺银子,所以病急乱投医,顾不得真假了。” 见皇上捻须点头,太子信心大增,又道:“陈贼急缺银子,说不得其领地现正天灾人祸,如今我大齐边境战事已稳,虽说立刻与陈贼打一架有些吃力,不过,战机向来是稍纵即逝,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儿臣愿请兵前去攻打陈贼,以完成太祖爷统一中原的心愿。” 贤王看到皇上与众臣工皆颔首点头,不由急道:“出兵之事,怎能是凭你一厢情愿的相象就决定的事,还须从长计议才是,那些刺客既然被派来,想知定是陈贼信得过的人,如今一个两个都招了供,就有些不妥,未必不是陈贼使得什么计谋。” 太子不等贤王说完,便将话又抢了过去,笑道:“二弟这话有些道理,出兵乃是大事,自然不是今天说出兵,明日就真点将出发,且不说出兵前要调遣粮草,就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完成的,再有这只是我的一点推测,自然要派人去问东部的驻守总兵那里的实际情况,且细细侦查,最终才能决定是否出兵,又是何人领兵。” 贤王见太子如此得意,不由心头大恨。 贤王本就是个聪明的,一看完折子,便大体作出与太子差不多的推断,只是因为私仇蒙了眼,先出言对付了六皇子,却不想草包一样的太子,今日竟然开了窍,一招不慎被他抢了风头。RS 第一九九章 父女对话 不提贤王如何懊恼,太子的一席话倒是说到皇上及诸大臣的心坎上了,大家一通商议,于是皇上便命人快马加鞭赶去东边,让那里的总兵将东陈的情况详细报来,至于出兵与否,有待后议。 这次太子着实露了把脸,不仅诸大臣在心里画了个魂,就是皇上私下也道:“徐戒倒是个有本事的人,太子只要能听进臣言,倒也守得住这天下。” 贤王听说后,大为气恼,倒是作为苦主的六皇了,似被人忽略掉了,无人理会。 事情总算是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京城众人心里也很轻松不少,前段时间的紧张一扫而空,就连各皇子府的护卫也都撤去大半,人们终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沈秋君又等了几日,见事情果然已经过去,便回了趟沈府,以使父母放心。 这段时间,沈府人倒也发生了几件事。 其一,便是沈昭英派人来送信:沈大嫂生下一个女孩,取名为珍姐儿,小名珍珠,另外又给两个庶子起了名字,分别为珲和琮。 沈秋君倒是心里倒有些纳闷儿,前世那个孩子确实是叫珍姐儿,倒没听有什么小名,看来今世大嫂是真认为当时母亲要休了她去,故将珍姐儿视为命中贵人,以掌上明珠相待,估计母亲也是如此认为的,不然不会提起新得的孙女时直撇嘴。 再一件就是沈丽君不得不面对前世沈秋君所面对的事情了,贤王妾侍王氏怀了有一个月的胎了。 对这个王氏,沈丽君真是恨得牙痒痒,不过是个商户出来的下溅轻浮女子,也不知怎么就得了丈夫的青眼,除了在自己房中外,其他几个妾侍那里也就是点个卯,大多都是歇在王氏的房里。 前几日例行给诸人请脉,便查出王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于是她立马就装起柔弱来,哄得贤王日日都要过去她那里探看一回,幸好这几日贤王心情不佳,这才几日未去,但是王氏仍然嚣张不改。 因为贤王只有一子一女,子嗣单薄,所以当齐妃得知王氏怀了胎后,大喜过望,立刻叫沈丽君到宫里说话,无非就是让她好生照看着,务务要保证孩子安然出世,这期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必不会善罢甘休的,又怕沈丽君心里不舒服,便道:“我只要孙子平安生下长大,至于生下他的母亲,我就不去操那个闲心了。” 这就是明着告诉沈丽君,在生下孩子前,不可以动王氏,只要孩子生下,她要如何对王氏都无所谓。 但是对于沈丽君来说,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王氏,固然让她生忿,但是王氏与庶子,她宁愿王氏好生生蹦跶,却决不能看着庶子出生,就算是丈夫子嗣艰难,也不能在桂哥儿才两三岁时就有了庶子。 只是现在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倒让沈丽君无从下手,只得暗自筹划,反正十月怀胎,时间还是很宽裕的。 程秀梅叹道:“那个王氏若是个本分的也就罢了,本就没规没距的,这要再生个儿子,怕是敢跟大姐对着干无法无天了。那个王氏我也看见过,一看就是个轻浮不知廉耻的,贤王面上看也算是个正派人,怎么就喜欢那种人呢。” 沈秋君笑道:“你只管操心二哥和琨哥儿就行了,别人管他们作做什么,大姐可不用你操心,她自有办法,如果连一个这样的妾侍都拿捏不住,真是白白辜负了祖母的教诲了。” 程秀梅闻言笑了笑,便又说起儿子的事来。 倒是沈夫人又对女儿说道:“那位巫医前两天已经到了京城,前段时间刺客的事闹得人心惶惶的,永庆侯府的太夫人也没情绪,如今这事已了,约好了后日亲友们一起过去呢,你也要去,不许推辞,你在家里也没事,就当去看个热闹。” 沈秋君只得点头答应,约好先来沈府,到时一起过去,沈夫人这才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父亲还在小书房等着有话与你说呢,你现在过去吧。” 沈秋君便来到侧间的小书房,果见父亲正一个人看着书,看到她进来,把书放下,示意她近前坐下。 沈父说道:“我看东陈之事,十有八九被太子言中,只怕齐陈开战在即,到时皇上必派人前去迎战,不知你可有什么看法?” 沈秋君没想到父亲竟与自己谈论军国之事,颇有点受宠苦惊,正要开口道自己一介内宅妇人不敢妄言此等大事时,沈父又摆手道:“或者说六皇子有没有说些什么?” 沈秋君这才明白原来父亲是在打探六皇子的想法,忙笑道:“这东陈之事,于他有些尴尬,故我们在府中也并不怎么说这件事,这事自有皇上太子及众臣呢,他一个闲散皇子能有什么看法。” 沈父冷笑道:“这有什么尴尬的,只怕尴尬的还在后头呢。我估摸着太子身边能用的武将不多,说不定会举荐六皇子前去。而且皇上一直视那年的事情为平生最耻辱之事,如果让容妃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打败甚至杀死陈王父子,对于皇上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报复容妃以雪当年耻的办法。所以,我认为这次出战,六皇子随行的可能性极大。” 沈秋君心头一跳,忙道:“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吗,陈王父子死了,容妃未必苟活在这个世上,到时他岂不是要背上弑母杀兄的罪名,以后还如何存活于世上?” 沈父看着女儿叹道:“如果皇上真存了那个心的话,可是没办法改变的。不过,你可以请求一同前去,我相信你可以影响到六皇子的决定,让他想法使容妃活下去,到底是亲母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沈秋君知道自己或许能影响六皇子对一个人的生死态度,但是她不能左右战争的发展,而前世六皇子东战时不仅逼死容妃,还拿几万百姓的性命才挽回了败局,那个可就不是她能影响得了的,如果一定要有人为了那场胜利背负上几万血债的话,那么今生那个人定不能是六皇子。 沈秋君字斟句酌地说道:“只是我到底是一个妇道人家,到时两军交战,发展成什么样子,不是我能控制的,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说什么都晚了。而且以女儿之见,皇上是个要面子的人,定不会亲自指着要六皇子去东边的,至于太子,我相信六皇子也能说服了他,只要六皇子不出面,相信皇上也无可奈何。至于贤王那边,他总不希望六皇子有掌兵权的那一天吧。六皇子不嫡不长,不争权夺利,碍不着太子等人的事,想来做个闲散王爷也能贵富平安一生吧。” “闲散王爷?”沈父笑了笑,看着女儿说道:“闲散王爷是那么好当的吗?六皇子在京城可以说无法无天,看谁不顺眼就整治得人家哭爹喊娘的,大家还不敢怎么他,他凭的是什么?只是因为他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是,皇上是不待见他,可以当没这个人,可是他决不允许有人敢怠慢于六皇子,因为这关乎着皇上的脸面。” 看到沈秋君点头,沈父又道:“但是一旦六皇子成了皇上的兄弟,他的优势就消失大半了,皇上极少斩杀儿子的,却不乏整治兄弟致死的例子,现成的例子,六皇子没少整治那些眼高于顶的宗室子弟吧,其中不少是亲近支脉的,可你见有几个皇叔亲王的敢去皇上告他的,大多都忍气吞声了。当然也有几位敢去告的,六皇子也因此被罚过,那几个人你想想他们为什么敢?” 沈秋君闻言不由低了头,那几位多是当年与皇上并肩做战功勋卓著,却也都如父亲般安分守己,没有多大的野心,所以皇上不能寒了那些人的心,而且将来战事起,说不得还要指望着他们呢,说白了他们之前或者是将来都有些利用价值。 被人利用不可怕,可怕的从头到尾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这样的人除了老老实实蹲在一边逆来顺受,还能做什么,而六皇子的性格决定他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沈父看女儿有点想明白了,又道:“他争皇位是没希望的,但是做为一个皇子来说,他得有点自己的势力和威望,当然这得有个度,不能一点没有也不能太高,这样才能让人另眼相看,却又不至于招人猜忌。另外,还有一点,六皇子从小在京城耀武扬威,却不免成了井底之蛙,一个男人成天抠抠索索,只因为一个神情半句话就整治人,太小肚鸡肠了,不是男子汉所为,出去见识一下,尤其是到战场上历练一番,才能成为真正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汉。” 前世六皇子也曾到东边战场上去了,回来还不是老样子,沈秋君腹诽道,却又有些纠结父亲前半句话,不知该不该让六皇子去。 沈父见状,便拍着女儿的肩说道:“好了,你也不要心急,这事前后也得有几个月的时间呢,你慢慢考虑,这些话我不方便说给六皇子,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我这也是为了你今后的生活着想。”RS 第二零零章 处子之身 沈秋君回到府里,心中纠结不已,父亲说的话是极有道理的,只是想到前世六皇子所为,她又不能放心,于是便在言语中试探六皇子。 哪知六皇子也有些犹疑,含糊地答道:“到时视情况而定吧。” 沈秋君倒一时拿不准六皇子的态度,干脆也先暂时放在一旁,反正还有些时日,到时说不定有什么转机呢。 和沈夫人约定的那日很快就到了,沈秋君一大早收拾妥当,先到了沈府与母亲汇合,然后娘俩儿一同坐车来到永庆侯府。 永庆侯夫人笑着接出来,说道:“你们来得晚了,只怕得排到最后了。” 沈夫人看着日头,笑道:“我还以为自己来的挺早的呢,不过,也无妨碍,秋儿成亲还不到一年呢,这事上也不急,今日就是带她来凑个热闹。” 永庆侯夫人便笑道:“不用那先生来看,就我这一眼也知秋丫头是个宜男之相,必是多子多孙的,不象我那云丫头,成亲三四年了,还没个嫡子,愁煞人。” 沈秋君忙小声笑道:“夫人就爱拿人开玩笑!我看云姐姐倒是个福气旺的,说不得明年就能抱上儿子了。” “那就借皇子妃的吉言了。”永庆侯夫人笑道,又悄声叮嘱道:“听说那人倒有些真本事,所以难免恃才傲物,起先我还不信,这来了好几日了,才发现真是个古怪性子,到时若是她有什么怠慢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沈夫人笑道:“应该的,有才的人难免如此。” 一边说着话就到了厅里,果然那几家夫人都携儿媳或女儿已到了多时,彼此见了礼,因都是相熟的,便热热闹闹地话些家常,不免又说到那位巫医的乖僻来,一个平头百姓而已,却让她们等候,非说什么吉时未到,也不知真否真有本事,别是故弄玄虚。 沈秋君则与年轻的几位说起话来,说起来这几位才是今天真正要瞧病的人呢。 此时那几位也等得不耐烦,其中一位便笑道:“听说那人只看人面相,便可知能有几个子女,我看倒不是大夫所为,而是活神仙了,谁信她,不过是闲着无事,来凑个热闹罢了。” 其他几位都附和着,只是暂时没生个儿子罢了,谁也不愿被人当成病人,不过是碍于压力并心中有所希冀才会来此,如今又被人如此冷待,自然心中不忿,方才已经说过一遭了,此时她们几人倒是对沈秋君更感兴趣些。 之前虽也曾见过,但沈秋君未嫁时,就曾几次闹得满城风雨,况且又嫁了那样名声的人,所以大家都很好奇沈秋君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降服了那位凶神恶煞,还是在外装模作样粉饰太平。 几番言谈后,倒觉得沈秋君语言平和,性情柔顺,不过是一寻常大家闺秀富贵人家的少夫人,竟不似外人口中的那种神奇。 就在大家的引颈翘盼中,那位传说中的巫医终于姗姗而来,众夫人们虽瞧不上这种貌似骗子的神婆子,不过到底有求于她,只得暂时放下倨傲,起身笑着相迎。 沈秋君站在一旁看那巫医,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表情很严肃,看着脸上冷冷的不苟言笑,眼神也是倨傲而阴冷,倒有些象人们常说的与鬼魂为伍的样子,沈秋君心里不由打了个突,低下了头。 永庆侯夫人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木先生了。” 众夫人都欠了欠身子,表示见礼。 那木先生也是惯于在上层人家行走的,那些夫人的心思,她自然是极清楚的,见此也只是淡淡地行了一礼,眼睛便略过那些夫人,只管看着几个年轻的。 永庆侯夫人忙又笑道:“先生请先到里边净室里暂歇息一下,一会我会亲自一一引了人过去的。” 那木先生便收回了目光,看着永庆侯夫人笑道:“不急。我还有句话要说,我行医多年,凭的是真本事,也得到一些人的尊崇,只是到底年纪大了些,故这几年只与有缘人看诊,当然对我深信不疑的,为了那份信任,我也必会竭力以报,可是对于不信我的,哼哼……” 永庆侯夫人觉得她这话有些蹊跷,忙笑道:“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我们自然是诚心请了来,她几位是我家知交的,也是慕名诚心而来的,不敢有疑。” 话音未落,木先生便冷笑起来,说道:“既然诚心而来,那她又为何而来?”说罢,把手将旁边指去。 众人看时,却正指向沈秋君,沈秋君抬起头来看,也是吃惊,不知这是为何,只得疑惑地看着那人。 永庆侯夫人忙道:“这位是六皇子妃,今日也是诚心来求见先生的。” 木先生嘴边便有了讥笑:“我念你家大老远求了我来,又有些情面在内,故才忍了你们的质疑,给你机会,只是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已经给你两次机会,可是你仍要装糊涂,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说罢,转身就走。 永庆侯夫人心中纳闷,情急之下扯住木先生的衣衫,怒道:“先生摆谱也要有个限度!我家诚心请了你来,怎地如此让我下不了台面,如果不是深信不疑,又如何会请了这许多亲友来。” 木先生面无表情地将衣衫抽出,说道:“我虽是乡野草民,却也知六皇子成亲已久,而面前这位所谓的六皇子妃却还是个处子之身,这不是在试探于我吗?我已提点多次,可惜你们不懂得珍惜机会。” 这次木先生昂头走出,永庆侯夫人直管愣愣地看着沈秋君,没再阻拦木先生的离去。 其实不只永庆侯夫人,其他人也都愣住了,现在木先生的吹毛求疵比起她口内的话,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沈秋君也没想到那木先生眼光如此毒辣,此时是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尴尬地冲众人干笑。 见沈秋君如此表情,众人心里都明白过来,看来那人果然有几分真本领,只是这沈秋君是如何成亲一年还是处子之身的呢,这一疑问不由在众人脑中浮想联翩。 这时永庆侯夫人已经回过神来,忙又追了出去,沈夫人此时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拉着沈秋君也跟着永庆侯夫人走了出去,一边又小声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秋君点头,沈夫人恨道:“回去再说,先把这个事圆过去。” 永庆侯夫人好说歹说,再加上沈夫人母女二人赔礼道歉,木先生如今算是里子面子都有了,便也松了。,说道:“我可以不马上离去,也可以帮着你们看诊,只是今日我已没了情绪,过几日再择吉日吧。” 永庆侯夫人忙道:“就依先生之言。” 木先生又指着沈秋君道:“我是不会给她看的,我还从来没被人如此侮辱质疑过。” 沈秋君陪了半天的不是,心里也早就着了恼,难道自己离了她就生不出儿子吗,如今拿着自己的事也算是立了足威风,还不知足,于是说道:“放心,我不敢打扰先生的清静。” 木先生哼了一声以示火气未消,其实心里很满意今日之事,没想到歪打正着,眼前这位并不是试探自己,而是货真价实的六皇子妃,这样一来,看那些贵妇们谁还敢质疑不敬自己? 至于传说中的六皇子,她还真不怕,这种事谁好意思往外喊?凭着自己的本事,定能成了京城里的送子观音,只要这世上有人想生儿子,就永远有人保着自己。 沈夫人等人又来到厅里,说明了木先生的决定,沈夫人又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唉,看这事闹得……” 众人忙道不妨事,毕竟生子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等了那些时日也就不差这几天了,她们没说出口的是:今天的意外也大大满足了她们的那颗八卦心,故也不十分生她母子的气。 沈夫人又隐晦地请求众人代为隐瞒女儿之事,众人无不表示明白,决不会往外说的。 一时众人都告辞离去,沈夫人上了车还未坐稳,就瞪眼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秋君只得将先前的理由又说了一遍,沈夫人气得直拿手指点女儿的眉头,说道:“你不适应与人同床,就不会事后分开睡?谁家不是儿子十五六岁就在屋里放了人,他怎么就年纪小了,这事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就自己做了决定?” 沈秋君红了脸,小声说道:“这是女儿的〖房〗中事,怎好意思和母亲说。这不过是暂时的,等他大些,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再则楚嬷嬷也没说什么,所以……” 沈夫人便气道:“好个楚嬷嬷,这事竟然也不透点风给我,看我回去怎么教训她。” 原来楚嬷嬷此次也随沈秋君来到沈府,不过她没跟来,而是借机来会会亲友的。 沈夫人一到了家,就叫人把她叫上来,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末了,说道:“你先别回皇子府,我这两日身子不舒坦,你这里先给我捶肩捏背几日。” 一语未了,小丫头来回:六皇子来接三小姐回府。(未完待续 第二零一章 周公之礼 六皇子来到正房拜见了岳母,坐在沈秋君旁边悄声道:“这两天做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沈秋君敷衍道:“女人家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六皇子只得讪笑着,端了茶碗喝茶。 沈夫人看着她二人窃窃私语,很是亲密的样子,实在不象是作假,可是为什么二人竟能近一年的时间不亲近? 要提起自己的女儿,沈夫人决对是很骄傲的,品行不必说,只说对男人来说较重要的容貌,以女儿的容貌,在京城那也是能数着前几位的,再看身段,也绝对是玲珑有致,这样说来,女儿完全是没问题的,可是为什么六皇子硬能憋着不碰呢? 要说他不喜欢女儿,实在是不象,沈夫人皱眉了想一圈,实在是想不出原因来,抬头却看到不知她二人又说了些什么,六皇子一脸灿烂的如花模样,沈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六皇子那方便有什么问题,或者他长的象女子,心里也如女子一般? 这样一想,沈夫人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也许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女儿那样容貌的人,作为正常的男人来说,谁会娶进门后白放着,一日两日一月两月也就罢了,都快一年了,怎么可能乖乖地不出手? 再看六皇子,脾气喜怒无常,还非常的小心眼,动不动就报复,男人怎么可能这样,只有那些刁蛮的小女孩才会如此吧。 沈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测的有道理,以前虽不喜欢六皇子脾性,不过他的模样看着倒也赏心悦目,可今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六皇子也很快觉出沈夫人看自己的目光不善,甚至带了点怨毒恨意,六皇子把自己进府后的行为细想了一遍,觉得自己也叫了岳母,也行了礼,态度没得挑,她怎么还一脸嫌恶的表情? 六皇子被沈夫人反复打量的心里直发毛,忙悄悄拉了拉沈秋君,示意赶紧离去。 沈秋君也看出母亲表情不悦,只当是将怒气发作到六皇子身上了,忙站起身来与母亲告辞。 沈夫人看着六皇子没出息地求救于女儿,越发觉得他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只得生着闷气送走女儿女婿。 至夜间,沈夫人又拉着丈夫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沈父哭笑不得:“你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也许事情真如秋儿所说,他只是年纪少不太懂得罢了。” 但沈夫人仍不能释怀,沈父想了想,说道:“此前见他时,都长了胡须了呢,我真他应该没什么毛病,缺点男子汉气概倒是真的,再过几年长开了,没那么漂亮了,就好了。” 沈夫人无法,只得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再说沈秋君这边,六皇子为沈秋君夹了菜,不由笑道:“我就说这饭吃得有些不对劲,现在才想起来,原来是楚嬷嬷不在。她每常过来布一两道菜,这一时不在,竟有些不习惯呢。” 沈秋君仍在寻思今天出丑丢人的事,她知道脉相上是看不出是否是处子之身,就是神态上也做不得准,怎么就倒霉地遇到那个人呢? 这时听到六皇子说话,她暗叹口气,吞下口内的饭,淡淡说道:“母亲这几日身上不自在,就留她在府里服侍呢。” 六皇子点点头,喝了口粥,忽然似想到什么,一口粥呛在嗓子眼里,不由掩嘴转头,大声咳嗽起来。 沈秋君忙起身帮着他拍着背,口内直道:“这是怎么了?”雪香等人听到声音,也忙赶进来,斟了茶递上。 六皇子喝了茶又咳嗽一会方好,红着脸道:“粥有些烫,喝得有些急了。” 沈秋君知道是他的托辞,也未放在心上,二人重又坐下吃饭。 夜里洗漱完毕,沈秋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最后看着帷帐,劝自己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这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沈秋君一惊,忙起身道:“谁在外面?” 就听六皇子道:“我在喝茶呢,玉姐姐也用点吧。” 沈秋君随口说道:“少喝点茶水,小心夜里睡不着,我不喝了,你也赶紧睡吧。” 哪知此时六皇子已经走到门前,笑道:“今天是谁沏的茶,倒与往日不同,玉姐姐也尝尝吧。” 沈秋君透过帷帐,朦胧地看着一旁几案上摆设的茶壶茶碗,立马明白过来,六皇子这是项庄舞剑,意不在茶上,他房中也是放着茶水的,哪里用到外间的茶水,想了想,撩开纱帐,笑道:“也好,有劳了。” 六皇子闻言大喜,忙走过来坐在床前,茶水还没递上,眼睛已经急不可待地看向沈秋君。 此时沈秋君虽只穿着小衫,不过因为此时天热,衣料极单薄,此时在灯光下,竟隐隐透出里面的亵衣来,虽无一处裸露,却引得六皇子双眼似粘在她胸前一般,再也挪不开,尤其是那两眼恨不得喷火,将她胸前衣衫瞪出个洞来。 沈秋君被他看得有点招架不住,忙接了茶碗挡在前边,哪知端了茶碗却发现里面并没有茶水,六皇子也看到了,不由大窘,方才心慌意乱的,竟然忘了倒茶进去就端了过来。 沈秋君忍住笑意,将茶碗递给了六皇子,六皇子接过来,身子不动,半天抬起头来,脸上有了红晕,看着沈秋君笑道:“玉姐姐,自古以来,夫妻之间是要同床共枕的。你夜里害怕睡不劳稳,我可以在此保护你的。” 沈秋君垂下眼眸,点点头,将身旁的匕首递过去,说道:“把它放到那边塌上吧,你去拿你的枕铺来。” 六皇子没想到沈秋君就这么答应了,一时乐得不知如何才好,忙笑着点头,接过匕首就急急跑了出去,不一会就见他拿着枕头过了过来,此时沈秋君已经空了半个床,侧身睡在里面。 六皇子忙上了床,放下纱帐,躺下身来,深吸一口气,果比自己的床上要清新的多,又悄悄起身借着外面的烛光看向沈秋君,然后抱着她的身子,小声笑道:“玉姐姐,其实夫妻之间不仅同床共枕,还且还要行周公之礼。” 沈秋君知道今夜是不能善了,只得低低嗯了一声。 六皇子喜之不禁,便摸索着去解她的衣带,一时脱去小衫,便露出雪白的胳膊与葱绿亵衣来,相互辉映,说不出的艳丽妩媚,六皇子不由被这眩眼的一幕闪花了神,魂魄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六皇子忍住心中的激动,哆嗦着手轻轻放在沈秋君的臂膀上,轻轻抚摸着,又凑上前来亲吻,渐次到了沈秋君的光洁的后背,这时六皇子又觉得胸前那柔软的两团,忙坐直身子,两手便摸到那绵软的上面,心中顿时觉得轻飘飘的,又抬眼看向沈秋君。 沈秋君早在六皇子解开小衫时,为避二人尴尬,便微闭了两眼,六皇子见她一幅任君施为的模样,心里越发大胆起来,便伸手去解其亵衣,因亵衣衣带繁复,六皇子又贪恋沈秋君柔嫩的身子,且心中一直激动,摸摸索索,竟一时难以解开,反搔得沈秋君身上发痒,沈秋君一个没忍住便笑出声来。 六皇子以为沈秋君在嘲笑自己,大为懊恼,干脆也不解亵衣,反将自己身上衣衫尽数除去,抱着沈秋君便在她脖颈上乱亲一气,另一只手则伸向其小衣,沈秋君见他如此,也有些动情,少不得配合着六皇子,一时满室*光一片旖旎,其中情形难以尽述。 第二日,雪香等进来服侍,对于她二人搬到一处,倒也觉是情理的事,并不惊讶,倒是六皇子与沈秋君倒有些不好意思。 六皇子这一天在内室与沈秋君腻在一处,因为前一晚,六皇子初次**没有经验,难免顾上不顾下的,又要照顾沈秋君的感觉,故白日里一回味,觉得自己竟然没尽兴,于是一整天双眼泛着绿光,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沈秋君,想着今晚如何补回昨晚的遗漏处。 于是天刚一暗下来,六皇子就急吼吼地催着沈秋君赶紧吃饭洗漱上床,自然又是道不尽的恩爱缠绵,如此数日后,六皇子才不再那样急色,渐渐从容起来。 人都道夫妻一体,这话倒有些道理。六皇子与沈秋君感情算是极好的了,但真正夫妻敦伦后,感情更是如蜜里调油一般,真个如胶似漆,而且二人相处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以往六皇子对沈秋君爱敬有加,极为依恋于她,而此时爱敬不变,却又添了不尽的爱宠之心,尤其是想到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时的妩媚,让他的心化成一腔柔情,总想好好宠她一辈子。 而沈秋君因此前大多拿六皇子当孩子一样,由着他撒娇,如今经此一事,便开始拿他当一个成年男子看待,又因为六皇子的态度变化,她竟也不知不觉中自如地在这个小男人怀里撒娇了。 就连回来的楚嬷嬷看了她二人的变化也大为吃惊,再她看来沈秋君多了一种娇媚的女儿气,而六皇子则多了几分男儿气概,对比从前更觉二人的般配。RS 第二零二章 东征人选 楚嬷嬷这次回来肩上是背着任务的,如今看到沈秋君二人如此模样,便忙悄悄禀报给了沈夫人,沈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没几日,沈夫人过来看望沈秋君,闲话中,便提起了那位木先生,语气中便带出了愤恨。 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拿着女儿做了筏子,才得了那几家的重视,如今还未瞧病,就已享受着神仙般的待遇,敛了那许多的财富。 沈秋君暗叹一口气,只怕她此生也不会再有比那日还难堪的事了,人生总有不遂心的竟外之事,沈秋君劝道:“这事也是我自寻的,怨不得她人,江湖奇人总是怪异些,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饭罢了,况且看来也是有真本事的,就不要再理会她了,让这事随着时光而去,过一阵就好了。” 沈夫人只得笑道:“你倒是个心宽的,也罢,这事我已经请那几家代为隐瞒,想来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话来,等过几个月你怀了胎,这事可不就过去了。” 沈秋君讪讪而笑,其实这几个月她还真不能怀上。 六皇子东征之事还没确定下来,此行不去也就罢了,如果六皇子被指定去了的话,她势必要跟着,容妃与几万百姓的性命,今生再不能毁在六皇子的手中,她总要试一试,而不是在京城坐看六皇子重蹈覆辙,如果怀了孕,恐怕不能适应一两个月的舟车劳顿。 沈秋君悄悄在心里算了一下,觉得不能再由着六皇子的性子来,这些时日也胡闹得够了,再如此没天没夜的,对他身子不好,还得防着怀孕,她又不能喝避子汤,也不想喝,只得靠着算日子来避孕了。 当天夜里,沈秋君就郑重和六皇子商量:他年纪还小,房事不易过繁,要有所节制才成,提议每旬不超三回。 六皇子自然也知道有所谓一滴精十滴血的说法,不过他认为自己身子健壮,又不舍那**滋味,故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如今见沈秋君郑重其事的提出,少不得表个态,便反对三回太少,至少六回,又搂着沈秋君央求道:“玉姐姐,好玉儿,我也不说十回八回的,就六回,你就依了我吧,大不了以后,床上的事你听我的,床下的事我听你的。” 沈秋君不为所动,说道:“那样的话也可以,不过得等你过了二十岁。” 六皇子撒手转身,躺在一边生闷气,见沈秋君也不相劝,知道她是不会改了心意了,于是口内直道沈秋君专断独行,僵了半日,也唯有妥协,一面又搂着沈秋君说道:“今天先不算,从明天开始。” 见沈秋君点头,六皇子这才高兴起来,毛手毛脚直折腾了半宿。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便听说贤王又纳了一个妾。 沈秋君暗道命运真是神奇,前世先纳了边氏,才纳了王氏,今生王氏先进了府,没想到边氏在几年后还是入了贤王府。 要说起这个边氏,沈秋君倒也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边氏亦是出自武将之家,他父兄也算是有几分本领的人,只是人情世故上略有欠缺,故一直不得志,前世因边氏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便献女投靠了贤王。 当年贤王也是积极举荐边氏父子东征的,不过因最终是六皇子带兵,边氏父子也就一直没有出头之日,又有些不识实务,故直到贤王登了大宝,也没得重用。 至于边氏,沈秋君只得说有些可惜了,边氏为人方正,虽为妾,却又不甘让自己沦落到靠颜色身体与那帮妾侍争宠,故贤王新鲜一阵后,也就淡了下来。 当时沈秋君还暗自嘲笑她,心比天高,既做了妾,还妄想摆正室夫人的谱,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倒是后来有一次,边氏的话让她刮目相看:“以我的出身,嫁不到权贵之家,但嫁到一般的官宦人家为夫人,却是可以的。到时我也会如王妃一样,订下规矩,只要守着规矩,大家就可以合合乐乐地生活,违了规矩,要打要杀我眼都不会眨一下,妾侍而已,既做了妾就该有身为猫狗的自觉。只是可惜,我今生却做了妾,以前还想着能帮着父兄,如今已然落了空,八九年的避子汤下来,既年老珠黄,又跨了身子,倒是不值。况且我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如何学那轻浮人献媚争宠,作贱自己,我只安心呆在这府里,既是正经的妾,想来这口饭是少不了的,只求修得来世,做个正室,哪怕是嫁平民百姓。” 只是没想到,今生兜兜转转,边氏还是做了贤王的妾,看来老天有时也是不开眼的。 六皇子听闻贤王所纳之妾出自武将之家,倒是深思半天,不过也终是没说什么。 哪知不过月余,贤王府里有了新闻:新来的边姨娘把王姨娘的打了,王姨娘因此落了胎。 沈丽君便以管事不力,自罚面壁一个月,不顾贤王苦劝,带着儿女住进小佛堂,既为惩处自己的失职,也为未出世的孩子祈祷,如此贤惠的一个人,自然得了众人的称赞。 齐妃只顾心疼没出世的孙子,倒不太在意沈丽君,只叫着要打死边氏,为孙子报仇。 倒是贤王出面,说道:“此事二人各有错处,小产之事,实在是个意外,何必再赔上一条无辜性命。” 于是命人好生为王氏诊治,一面又将边氏禁足三个月,府中的事便暂时交给了温氏打理,温氏也是乖觉,凡事都依沈丽君的例行事,如有例外,不敢自专,都是先去禀明了沈丽君,才敢行事。 众人听说,便道贤王夫妻果然治家有道,小产之事必是意外。 六皇子不由冷笑:“看来东陈果然出事了,要不然在贤王和齐妃心里,一个妾怎么会比得上子嗣的重要,贤王的消息倒是快得很。” 沈秋君也感叹,这件事只怕少不了沈丽君在其中掺和,温氏是个小心谨慎的,必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而边氏性情直率,又向来看不惯妖调轻浮拿张拿乔的人,只怕是被人当了枪使而不自知。 六皇子又看着沈秋君,笑道:“你说,这次东征我该不该去?” 沈秋君听此言,便知六皇子是想去的,只得笑道:“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自来夫唱妇随,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六皇子闻言笑眯了眼,眼睛手脚便不老实起来,抱起沈秋君就往床上压,笑道:“原来你已经这么离不开我了,不如我这一旬日多赏你一回吧。” 沈秋君乍一听他如此不正经的腔调,不由羞红了脸,笑骂着要挣扎起来,二人便闹成一团,终是让六皇子逞了心。 果然未出半个月,皇上便收到东部来的快报:东陈这两年确实偶有旱灾,收成不好,但灾情具体对东陈的影响还不好估计,另外其周边的一些小势力估计也对东陈有所影响。 皇上与众臣拿着折子细细研究,觉得时机虽不算成熟,不过先派人前去也是可行的,至于派谁去,倒是一时没有定论。 于是贤王与太子便开始多方活动,都想派自己的人去,既夺了战功又能发展势力,自然互不相让。 六皇子反倒不急,只在家里厮混,偶或在外书房练武看书,倒也惬意。 这日,沈秋君怕他在房中厮混,兴致来了又要多“赏”自己一回,便忙赶着他去了外书房。 六皇子呆坐了一会,也没什么事,正要练字,却听下人来报某人来求见。 六皇子一听,原来是太子的门人,倒是打过交道,反正也闲着没事,难为他敢登门,便让人引了进来。 哪知进来的却是微服的太子,六皇子见了赶忙站起身迎了进来。 太子笑道:“今日本要办件别的事,正好看经过你的府邸,故来讨杯茶喝。” 六皇子赶紧起身,亲自吩咐人去沏好茶来,一边又叫过一个小丫头来:“告诉夫人一声,太子来了,让她不必过来。” 太子没注意到六皇子的小动作,他正满意地看着六皇子书房中稀稀拉拉的摆了些书,明眼人一看那崭新的书就知道,主人根本就不是爱读书的人,不过是摆样子罢了。 一时茶毕,太子便借故提起想举荐六皇子去东边,又说道:“老2那边本就有些军中势力,偏还不知足,如今让别人去,我也不放心,只有你去了,将来若能得些好处,咱们兄弟齐心,也挫挫老2的威风。” 六皇子面有难色,说道:“你也知道我的心病,我还真不想去见那些人,况且打个架使个绊子还成,这指挥作战,实在是赶鸭子上架。” 太子却认准了六皇子,极力劝说,而那边小丫头已经到了内院,却发现沈秋君并不在房中。 原来沈秋君赶了六皇子出去,自己在房中坐着也觉没趣味,去寻六皇子,又怕被他借机取笑胡闹,便带着丫头来到花园里随意闲游,正好楚嬷嬷做了冰镇的甜汤,沈秋君总算是寻了个借口,让人盛好,自己要亲自送去外书房。RS 第二零三章 造化弄人 沈秋君与丫头们一路慢慢走向外院,谁知走到二门上时,却忽见一对五彩斑斓的大蝴蝶在前方翩翩起舞,沈秋君不觉玩心大起,拿着团扇便追赶起来。 丫头们也都年轻天**玩,见沈秋君兴致颇高,也都投其所好,除雪香端着甜汤外,其余人等在一旁助威的助威,帮着将追赶的追赶,一时嘻嘻哈哈拥着进了前院。 二门外上当差的人还没等将六皇子有客之事告诉沈秋君,沈秋君就已经带着众人来到了外书房外的院子外,那对可怜的蝴蝶总算是摆脱被追赶的命运,遥遥飞走了。 这时门前的小厮上前对沈秋君说道:“爷正在书房待客。” 沈秋君君倒是满脸惊讶,因为六皇子不得帝心,众人自然也极有眼色地离得远远的,这一年来的时间里,除了田家舅爷偶然来看望几回,再无外人贸然前来。 沈秋君细问后,才知原来是太子微服到此。 看来定是为了东征之事而来的,沈秋君倒有些为难,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内外有别,不见也说不出什么错来,况且以她的身份来说,那些人未必能有见到她的脸面呢。 如今却是太子,便有些难办。 若是一直在内宅倒也没什么,可如今已走到他眼前,不见倒似对他不恭,过去拜见吧,到底是外书房,他们又多是在商议朝堂之事,贸然过去,好象自己手伸得长,连男人外头的事也要掺和。 却不知,此时太子也正皱眉看着沈秋君。 原来太子终劝得六皇子表示会好好考虑东征之事,他便认为此事已是十拿九稳的事了,于是放心与六皇子闲聊。没想到便听到外面女子喧哗之声,巧的是他坐的位置正可以看到外面,于是便看到是沈决带着丫头们耍闹着玩。 太子对沈秋君的印象便越发的差了起来。当日她卖弄鞭法已让太子觉得她行为不符合女子规范,要不是因为她姿色艳丽。又得沈侯的喜爱,他当日根本就不会想到纳她为妾。 如今既然嫁了人,就该好好守着规矩,尤其是她现在已是皇家媳妇。行事怎么还能如此轻佻不稳重,简直是在丢皇家的脸面,在内宅里也不罢了,还跑到外院里来。她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太子由沈秋君又想到前朝的贵女们,一个个飞扬跋扈的,一点廉耻都不要。丈夫纳个妾。她们就敢养个面首,有时闹得僵了,还敢休夫,把个自古以来的礼教及女诫烈女传都抛到脑后去了。 女子就该以贞静为要,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偏前朝的贵女们一个个反了天,以为自己是九天玄女下了凡尘。弄得社会乌烟瘴气,也怨不得前朝最后败了,幸好本朝初立,便重拾圣人教诲,扶持礼教纲常,才便风气清正了起来。 如今沈秋君就这样大咧咧来到外院,倒真有几分前朝贵女的跋扈,太子同情地看了六皇子一眼,倒也怨不得她如此放诞,毕竟整个皇子府的人包括六皇子在内,都要仰她鼻息。 六皇子看到沈秋君到了外书房,忙起身道:“真是太没规矩了,我真过去看看。” 就在沈秋君犹豫不定时,看到六皇子走了过来,心里眼里便全是笑意,迎着走了几步,笑道:“我本想给你送些汤水来,方才只顾着扑蝶也没注意到太子竟然来了,方才吵吵闹闹的,倒让你面上无光了。” 六皇子知道定是小丫头没把话传到,再看沈秋君因方才运动之故,脸上红朴朴的,又见她正摇扇纳凉,便笑道:“难得你有兴致,若是喜欢蝴蝶,明儿我让他们给你捉去。” 沈秋君嗔道:“不过一时贪玩罢了,哪里用得如此,倒是眼前,我该不该去见太子呢。” 六皇子想也不想,说道:“不必,他现在是微服,也不想人知道,你这皇子妃亲自去见他,倒让人生疑,你就在前行个礼就是了,万事有我呢,还有那汤水也拿回去吧,既然是给我的,就不要便宜外人了。” 沈秋君见六皇子小气扒拉的,忍着笑,心想反正万事有他呢,便真就冲书房行了礼,带着人离去了。 却不想,就在他夫妻二人几句话的工夫里,太子前后的心境却已然大不相同。 其实外人看六皇子夫妻,实在是有些奇特。六皇子是个狠毒的角色,而沈秋君未嫁前所作所为,也看出她是有几分性子的,根本就不是淑女,如今她又养着六皇子,众人都怀疑在此情况下,六皇子能否硬得起来。 但是六皇子夫妻少有出府,便是出府自然也是给足了六皇子的面子,只是不知是不是为了给皇家颜面而作戏呢,倒让人猜测不已。 太子自然也有些看法,故六皇子一走,他便借着看书,靠近窗口,悄悄打量着她二人的相处。 沈秋君与六皇子不过是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各自分开了,看似寻常,却不知对于尚处于你侬我侬柔情蜜意的男女来说,总有他们自己不能察觉而外人却看得明明白白的柔情在里面。 这一点在女子身上最为明显,这一点上,虽然沈秋君是很正经地与六皇子说话,但她被六皇子娇宠多时,心里的情意便总会在无意中流出,看在女子眼中或许是肉麻矫情,但看在其他男子眼中,就是各有心思了。 沈秋君先是因为先前的跑动,脸上起了红晕,眼睛晶亮,顿显得容光焕发,绝色容颜更添几分艳丽。 太子瞧了免不了暗叹六皇子艳福不浅,而沈秋君在与六皇子说话时流露出的神态,让太子又添几分感慨。 这时小成子在房中伺候着,见太子立在那边,便斟了茶水送过去,看到太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秋君,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忙笑道:“这是我家爷新得的茶,殿下不如品评一二。” 太子回过神,笑道:“如此,倒要好好尝一尝。”呷了一口,摇头道:“口味有些淡,不好,等我回去,让人送些他们进的新茶,你也好好尝尝。” 小成子忙道谢,笑道:“殿下洪恩,小的倒是有口福,也不知修了几辈子才得来的。” 众人都笑起来,这时六皇子也走了进来,见此问了情由,也笑骂道:“你自己嘴馋,倒坏了爷的名声。” 太子笑过后,问道:“方才弟妹过来有何事?怎么也不进来。” 六皇子淡然道:“咱们谈得都是正事,她一个娘们过来算什么,我就命她在门前给大哥见了礼,赶她回去了。” 太子情知六皇子嘴硬,也不点破,又坐了一会,便告辞而去。 小成子看太子倒不似起了歹心的,却又怕他是个城府深不外露的,想了想,终是吞吐着将太子今日的表现说给六皇子,见六皇子凝神不语,小成子又惴惴道:“许是小的多想了,爷生就的一表人才,夫人亦是姿容不凡,您二人站一处,就如一幅画,自然惹人注视,不提太子,就是咱们府里的人,也常有人看呆了的。” 六皇子默然半天,说道:“我本以为只要我不觊觎皇位,助着太子得了江山,我便可以做个闲散王爷逍遥一生,如今看来竟不是如此简单的事。” 说罢也不管小成子如何不安,六皇子来到内宅,对沈秋君说道:“看来我还是该去东边一趟的。我总说要做个闲散王爷,带你游山玩水,现在想想真真可笑。一个手中无财无势的王爷,如何过得逍遥,不被人欺负得孙子一样就不错了。就我手中那些见不得光的人,震慑不了人,还得有明处的权势才好,这次就是个机会,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下次机会还不知在哪里呢。” 沈秋君听了,悬着的心反到落到实处,不管如何,依然做了决定,她也知该往哪里使劲了。 六皇子眼光闪过一抹寒光,冷笑道:“何况那些陈年旧债,我也该去收回来了。” 沈秋君见此心中一紧,只看着六皇子温柔笑道:“你既然做了决定,我这里自然要夫唱妇随了。” 他夫妻二人算是达成了共识,而太子晚上却过得共不顺心,他发现自己竟挑不出一个合心意的来侍寝。 太子妃及良媛等人长相皆不俗,又知书识字温柔和顺,每一个拿出来都是女子中的佼佼者,太子也曾深以为傲,但今天他才发现,她们虽因出身好,身上自有一种不凡气度,但又太过于守规矩,床事都一板一眼,竟一个个如木头一般,毫无趣味可言。 而那些妾侍宫女们,倒是巧笑转盼,放下身段极力讨好于他,往日他也觉得极好,但今日却总觉得她们只一味轻浮下作,比那些非良家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想今日沈秋君站在那里一般的高贵雍容,却在与六皇子说话间眼波流转民,轻浮风流,这样的尤物实在难得,可恨她已嫁给了自己的弟弟,今生竟是不能相得了。 太子深叹,真是造化弄人,明明是他想纳了为妾的,没想到竟白白让与了他人。 第二零四章 请求随军 沈秋君自然不知太子对自己的妄想,便是让她退一万步地去想,也不会想到的,毕竟前世两人也是见过不少面的,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事发生,她现在整个心都放在东征一事上。 六皇子既然已经决意争取去东边,且前世也确实是六皇子带兵前去的,因此接下来几日,沈秋君暗暗在心里回忆前世有关的事情。 不过让人沮丧的是,前世她只知道是六皇子带兵前去,不过真开战差多不得一年之后了,而且真正的统帅并不是他,而是大将军郑卫疆,并且六皇子因为行事暴虐,最终也只落得灰溜溜回京城的下场。 就在沈秋君懊恼之中,六皇子终于被定为先锋官,于一个月后带兵东征。 六皇子得偿所愿,十分快活,一面调集兵将调草,又准备去向皇上求请,准沈秋君一同前去。 沈秋君忙止住他,这事如果由六皇子来办,少不了被人笑话离不开女人怀,于是劝道:“你只管忙你的去吧,这事儿还是我来上表请求吧,杀鸡焉用宰牛刀,等我求不下来时,再交于你就是了。” 六皇子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此次虽说是先锋官,其实到了那边说不得就是个临军的差事,领兵打仗的事,怕是一点也碰不着,且又不是一场两场仗就能收伏了的,想来得几年,却是驻军的意思了,带家眷亦不算过,于是便暂地放手给沈秋君。 这时沈父也将沈秋君叫到沈府来,说道:“我已经和皇上求过情了,皇上也答应了,你这两日就上个表,应该就可以了。” 沈秋君笑道:“我就知道父亲一出手,这事必能成的。” 沈父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又说道:“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六皇子年纪小不说,又没有一点对敌的经验。那些将士必不会服他的,而且到时他还真碰不到兵权,指挥作战的事一时半会就不要想了,六皇子此行也就是起个让陈王轻敌的作用,自有他人做统帅。” 沈秋君忙笑道:“他知道事情的利害,自然是听从主将的安排。此行就当积攒些资历,将来再有战事,可不就能正经的领兵打仗了。” 沈父叹口气,说道:“我看皇上的意思,这行兵作战是不敢交到他手上的。但俘获了陈王一家,如何处置,必要六皇子亲自行事。方能解皇上的心结。这中间又有一个问题,皇上定不想看到他们一家活着押到京城,但是如果由六皇子出手,实在让人担心。六皇子虽有几分聪明,却又是个狭隘狠毒的,对其异父兄长必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如果容妃糊涂寻了短见,他杀母杀兄的罪名就背定了。” 沈秋君忙道:“皇上的心意就不能改变吗。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如果背了那个罪名,无论谁上位。想整治他,都是现成的罪名。” 沈父看着女儿说道:“皇上的心结太重,轻易不会改变的。而且我猜这也是皇上为太子登位后能辖制住六皇子所行的招数。如今我现在地位尴尬,倒不好出面相劝。所以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如果能不随军的,将来出了事情,你便可握了先机,进退皆可,便是各离,也有正当理由的。” 沈秋君苦笑道:“好一个进退皆可。他待我不薄,我又怎能舍了他去,既然是夫妻,自然共进退。” 沈父叹道:“痴儿!也罢,就算你能以不齿其为人而求皇上作主和离,终还是于名声有损,你去了东边见机行事吧,须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沈秋君笑道:“女儿明白。另外不知父亲可知此次皇上会派何人统帅?” 沈父说道:“倒是议出几人,不过据我的分析,郑老将军几率要大一些。” 沈秋君赶忙问道:“为何他的几率要大呢?” 沈父笑道:“我们当年也曾一处作战过几回,倒是个有本事的,最主要的是,他就是出自东边,手下亦有一批当年的老将士,所以比别个更好些。” 怪不得前世六皇子那么惨呢,沈秋君忙道:“父亲与他熟识吗,若熟识的话,倒是可以请他暂借给六皇子几个那边的人,也好早早熟悉一样那边的情况,也好为将来两方开战,先占个先机。” 沈父摇头道:“我与他的交情并不深厚,且他尚在边关,此时未必能调出人手来。其实到了那边,只要六皇子虚心请教,也是一样的。” 沈秋君笑道:“还是自己带过去人要好些。”又试探道:“不知父亲对边校尉了解多少,我听说他也是东边出来的。” 沈父闻言不由一怔:“你怎么会想到他,他的女儿可是给他贤王为妾,六皇子必不用他的。” 其实沈秋君之所以提出边氏父子,还是缘于她前几日忽然想起前世边氏的反应来,当时边氏突击队知六皇子所作所为后,曾大骂其杀人魔王,并诅咒六皇子不得好死。 那时沈秋君才在当时事发之处,正是边氏的祖籍所在,因此事情发生后,边氏一族几死绝。 沈秋君不知道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若六皇子身边能有个信得过的当地人帮着,无论与当地驻军的相处还是战事,想来都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所以她才会想着借父亲之力,先让六皇子与郑老领军能所来往,将来二人见面也好相处,至少应该比前世要好很多,若是再得他相助,借几个人来,事情也就更妙了。 可惜父亲也有无能为力之时,沈秋君情急之下,便将心思放在同是东边出来的边氏父子峰上,虽然是下下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如果边氏父子去了东边,立功的可能性很高,凭他们与贤王的关系,倒算是帮了贤王一把,壮了他的势力,自己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是就算容妃之事能得到解决,如果六皇子身上背着几万百姓的罪孽,他在朝堂上仍是不能立足的,所以他必须手底下有人,必须与驻军们搞好关系,并了解当地的地势以排兵布阵,到时说不定就能解了那个劫数,而边氏父子如果能在其中起到桥梁的作用的话,也算是有所收获,才能图谋以后的事情。 但沈秋君又着实担心,自己到时偷鸡不着蚀把米,心里踌躇不已。 沈父见女儿不语,便又道:“且不管他二人的争斗,只说边校尉一个堂堂的武官,不想着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反要走旁门左道,卖女求荣,足可见其人品低劣,这样的人不可用。” 沈秋君听了父亲之言,心里反而又想到另一面:前世边氏的品性,她是熟知的,倒是个让人称颂的,能教出这样女儿的人,想来品质必有其可取之处,且看边氏对父兄的态度,虽有怨恨在里面,可更多的却是为父兄怀才不遇的惋惜。 如果边家父子真是只一心想靠卖女求荣,争权夺利,那么缘何在以后的几年间,仍在原地踏步不前? 或许是其太过愚笨,但也能可能是他们在无奈中迈出第一步来,却最终由于脾性使然,终不能放下廉耻走下去。 她倒不是想要撬了贤王的墙角,只要六皇子东征之事顺顺利利的,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秋君左思右想后,对父亲笑道:“女儿是觉得六皇子的早已恶名在外,那边的人必会小心提防,在这种情况下,以他的脾性,自然不会做小伏低,到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若是能自己带个当地人,或许会好些,女儿也是一时心急乱投医,还请父亲帮着探查一二,若果是人品低劣,也就罢了,若有一二可取之处,还请父亲帮着女儿参谋一下。” 沈父见女儿执意如此,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心里却也打定主意,只要那人有一丝不妥,必要劝女儿打消这个念头。 沈秋君回到府中,果然向皇上写了奏表,请求同六皇子一道前去东边,理由无外乎助夫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等等。 曹公公见皇上看了大半日的奏表,眉头微皱沉默不语,心里倒有些奇怪,因是长年伺候皇上的,自比不别人,上前笑道:“皇上为何面现难色,若非是六皇子妃的奏表有不妥之处?” 皇上见问,便说道:“都是现成的套路,中规中距,虽无精彩之处,倒也无不妥之处。”一时又道:“你对她欲一同前往,有何看法?” 曹公公与沈父倒也有些交情,且又知他身上有道护身符,在大齐也算是万年不倒的了,也有心卖他一个人情,便笑道:“六皇子妃欲随军前去,倒是意料中的事。一来,她们夫妻成亲才一年,新婚燕尔,难舍难分,也是人之常情。二来六殿下此去,不是短期能回来的,甚至三五年都有可能。如今在外的将领们,大多都是夫人在京城照看一家老小,他在那边冷衣冷寝的,身边自是少不了妾侍,而六殿下又不是能委屈自己的,六皇子妃又尚无身孕,这心情倒也能理解。皇上何不成全他一对小儿女,也是为父母的一片苦心。” 第二零五章 看花了眼 皇上听了也笑道:“那日沈侯一个战场上历练的男子汉,竟扭扭捏捏地分析女子争宠之事,求让女儿同去东边,也真是难为他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做子女的如何明白父母的一片苦心啊。” 曹公公也以言语附和,皇上又话锋一转:“朕想起前几日听说你提起的一段趣闻,六皇子妃仍是处子之身,此事可做得真?怎么这么长的时间,也没听到一丝风声。” 曹公公微一愣神,忙答道:“这事定是准了的。还是前段时日,永庆侯夫人与太夫人提起此事,被底下人听到说了上来,据说当时六皇子妃臊得脸上通红,却也没有否认,可知定是假不了。那几家夫人与沈府关系不错,想来是帮着隐瞒了,况且如果传出去不仅得罪沈家,也是坏了皇家的名声,自然是一丝风也不敢露了。不过现在是不是处子之身就不好说了。” 皇上听了,闭目半日,说道:“明日六皇子妃依例要支去给齐妃请安,你让人知会一声,事后让她来见朕。” 曹公公忙应下,让人去齐妃处传话去了。 此时太子也得知沈秋君欲随夫东征之事,不由叹道:“小六太不知怜香惜玉,好好一个贵女却要千里奔波,去外边受苦。” 太子妃听了,心中起疑,观察太子那满是疼惜的模样,再想到最近他的异样,不由越想越胆战心惊。 太子好色,她虽也忧伤,但因为男子大多都如此,倒也能接受,况且太子虽好色,身边的妾侍皆来路正常,并无不妥之处,外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来,可是如果他觊觎自己的弟媳,这种无德之事能让他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太子妃想了想笑道:“这也怨不得六弟,如果六弟媳不愿去,他还能拿刀逼她上表不成?可见是六弟媳自己愿意去的。到底还是新媳妇呢,舍不得也是正常的。” 太子听不进去,仍道:“小六办事,不能经常人来推测,这一出去,几年再回来,也不知被风吹成什么样呢。” 太子妃知他鬼迷了心窍,一时半会也劝不过来,只得暗自警醒。 第二日沈秋君先去给齐妃请了安,后来听齐妃说皇上有事要召见自己,只得让六皇子在宫门处相侯,自己随了宫人往前边去了,心里暗自怀疑皇上变了卦,越发的忐忑不安。 皇上见沈秋君倒是很和蔼,笑着让她起身并赐了座,又颇为怀念地追忆往事:“时光过得真快,想当年你还不及朕的膝盖呢,如今眼看就长了嫁作人媳了。” 沈秋君忙笑道:“这么多年过去,儿媳看父皇仍是如当年那般英明神武,盖世的英雄。” 皇上听子大笑,说道:“当年你大姐端正娴雅,你二姐也是个好的,就是脾气有些冲,倒是你年纪虽小,却极乖巧懂事,嘴巴又甜,你父亲可没少偏了心地疼你。” 沈秋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儿媳向来愚笨,不过是仗着是最小的,得了父亲不少的偏爱。” 皇上又点头说道:“你父亲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疼爱,就说你当年嫁给小六,估计嫁妆比起你两个姐姐来要丰厚的多,倒是朕因为北蛮之事,不曾给你们添一针一线,真是委屈你了。” 沈秋君忙道:“这委屈一词,儿媳可不敢领认。父皇做事自然要着眼于大局,岂是我们能领会得了的,况且父皇也未必委屈儿媳。且不说皇子府的一切都是您所赐,只说儿媳丰厚的嫁妆,虽说是父亲所赠,说到底却还是出自父皇之手,毕竟永宁侯府的一切,皆是父皇所赐。” 皇上赞叹道:“还是如小时一样乖巧懂事,也怨不得你父亲疼你。” 就在沈秋君小心谨慎地应付着皇上的问话时,太子已经得知沈秋君进了宫,本还为自己不好在后宫行走不得见卿面而懊恼,后听说被皇上召了去,不由暗谢老天成全。 又忙命人悄悄去打探,等沈秋君出来,二人能来个偶遇,太子想到那日沈秋君神采飞扬时的万种风情,百爪挠心,好容易等了大半日,终于得知沈秋君出来了,忙一边嘀咕老头子与沈秋君有什么话能说这半天,一边急急赶了过去。 沈秋君则由宫人引着向外走去,心情沉浮不定,暗叹皇上果然老了,也或者是在那高位上太久,人便变了,再不是从前自己心中英明贤德的圣君了,如此一想,愈发地心疼起六皇子来:在皇上心里,身为亲生儿子的他竟不如外人可信。 今天皇上叫她过去,说了一大车的话,绕来绕去,其主要意思就是:沈家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一如既往地得他宠信,继续风光下去。而她做为父亲最为疼爱的孩子,要对父亲感恩,凡事一定要谨慎小心,不要堕了父亲的威名。 所以就引到今天谈话的主题:俗话说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做官的爹,因为各种因素,六皇子在大齐不得志,将来到了东边,未必不会被容妃蛊惑,背弃大齐,投了东陈,虽然可能性不高,但一旦发生,就等于打了大齐的脸面,不可不防,所以到时六皇子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一定要拿出沈侯的正气来,该规劝时就要规劝,该上报时就是上报。 沈秋君暗叹一口气,看来六皇子的阴狠毒辣六亲不认也不没有道理的,亲生父亲一方面逼他打杀生母,一方面还命他的妻子监视他的行动,必要时可以采取非常措施。 这对于一个人来说,该是多么的沉重的打击,他上辈子虽没娶妻,相信监视一样都不少,他该过得有多苦啊,就是暴戾些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沈秋君想起皇上话,不由在心里苦笑,说什么皇子妃就是皇子妃,不管六皇子如何,将来必不会少了她的体面和荣华,难道在皇上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为了体面荣华可以无视夫妻情分的形象? 这时小宫女悄声提醒道:“太子殿下来了。” 被打断沈思的沈秋君忙抬头看去,果然太子已笑着迎面走来,不过才几步距离,倒是不好回避了,沈秋君忙带着人急步上前,矮身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其实太子是想亲手扶她起身的,只是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不敢放肆,只得笑道:“不必多礼,你我不是外人,以后无须如此客气。” 沈秋君说道:“臣不敢,礼不可废。”说罢,虽起了身,仍是低头垂目立在一旁。 太子见她如此一个木头模样,与其他外命妇毫无差别,心里有些失望,又连接问了几句话,沈秋君一律低头老实地答是或否,多一字也不肯说,当然姿态仪容规规矩矩毫无一丝差错。 太子见她如此,居高临下也可看到她的美貌容颜,然与他身边的太子妃良媛良娣有何区别,都是木头美人一个。 太子又道:“你何必亲自跟去,远离父母公婆,不能尽孝,若是担心内侍不能照看好六弟,选个妾侍跟去,也是一样的。” 沈秋君低头不答,太子知道她是不愿意让妾侍跟去的意思,心里更是失望,这不过是个只知争风吃醋的妇人罢了,哪里是那日那个风流妩媚洒脱魅惑的女子,也许那日只是自己因劝得小六心情舒畅,才一时看huā了眼。 太子很失望地带人离去,走出几步后,他又回头看去,只见沈秋君恭谨地等到自己的随从也走出几步远去,才抬头转身离去,真是无趣乏味的很。 沈秋君也觉得今天太子有些不对劲,不过她此时没有心思去猜测他的用意,只慢慢走了出去。 来到宫门前,就见六皇子已经急躁地在那里走来走去,沈秋君忙迎了上去,六皇子已经粗口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说了这半天。” 沈秋君看着他,不由想起皇上话里话外,都认定自己与六皇子是貌合神离,按说府里的人有不少是宫里的,自己夫妻的恩爱之情,也不曾藏着掖着,皇上怎么就得出那个结论呢。 六皇子见沈秋君沉思不语,不由猜测道:“是不是你随军的事情不成?” 沈秋君决定先遂了皇上的心思,客气地恭身行礼,看了六皇子一眼,淡淡说道:“回去再说。” 说着便由丫头扶着上了车,六皇子愣了一下,只得按捺住心情,让人牵了马护着车轿出了宫。 太子在远处看到他二人相敬如宾的样子,越发肯定那天必是自己看huā了眼。 一时带人回到东宫,太子妃迎进屋,笑道:“如今六弟也是大忙人了,我正想着趁哪天他有时间,备下酒席,也算是为他饯行了,早早请了,也算是我们做哥嫂的心意。” 太子哼道:“他再忙,也不能把我放一边去,我叫来他,他敢不来吗?我看后日就是个好日子。” 太子妃忙答应了,正要让人去准备,太子到底一时半会还是有些放不开沈秋君,便又道:“到时将六弟妹一并请了,她随军的事准了。”(未完待续 第二零六章 边氏父子 沈秋君夫妻二人回到府,一进了内院,六皇子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这事情上皇上实在没有必要阻拦啊,看来我得想个办法才成。” 沈秋君这才嫣然一笑,说道:“谁说皇上不准的,就是不准本皇子妃也能舌灿莲花,求得他同意的。” 六皇子才知明白,原来是沈秋君故意戏耍自己,想到自己一路上的焦急不安,不由恨道:“越发惯得你胆大起来,你不知道这一路上都快急死人了,再不好好收拾你,你都要骑在我头上了。”说罢,上前将沈秋君抱起去了内室,丫头们抿嘴退了出房去。 二人胡乱闹腾了一阵,疲惫地躺在床上休息,沈秋君看着六皇子轻松地闭目养神,心里不由黯然。 皇上既然要自己监视六皇子,是否该马上告诉六皇子呢? 如果明说出来,虽然六皇子看似六亲不认,可他心里必是对亲情极为渴求的,如果知道皇上如此对他,必又是一次打击。 况且如果自己不说,纸里是包不住火的,事情败露了,就算自己没有出卖他,也是背叛了他,对他更是双重的打击。 沈秋君想了一回,轻轻描画着六皇子的眉毛,笑道:“你不是说床下的事都听我的吗,所以就算骑到你头上又如何呢?况且这次皇上也说了,你还年纪小,做起事来只怕会有所不妥,故让我能规劝就规劝,实在劝不住了,可以有直接上表奏于皇上,到时他会为我作主了。” 六皇子闻言握着沈秋君的手,笑道:“这是在床上啊,所以你得以夫为天,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竟能求得皇上为你撑腰。” 话未说完,六皇子忽然心中一凛,睁开眼睛,转身看向沈秋君。 沈秋君见六皇子如此,知道他必是心有怀疑,便淡淡说道:“你知道就好,皇上可说了,我乃是堂堂的大齐皇子妃,体面尊贵几乎无人可敌,在别处再不会有此体面的。而且此次去东边,要紧记万不可丢了我父亲的威名。” 六皇子眼睛暗了下来,躺下身子,呆看着上方,一时又起身搂住沈秋君说道:“你就照他的话去做吧,放心,我与东陈不共戴天,必要分出你死我活来。” 沈秋君轻叹一口气,摩挲着六皇子的头发,说道:“我明白,那些传递的人和渠道,只要不是太猖狂,你就装不知道吧,等回到京城就好了,另外,皇上既然不信你,自然也不会全信我,想来还会有别人在一旁看着,有些事上,你也注意着些,轻易不要犯了他的底线才好。” 六皇子闷声道:“你就放心吧,你夫君我聪明着呢,必不会出什么漏子。” 到了傍晚,太子夫妻就下帖子后日为六皇子夫妻二人饯行,这也是常理中的事情,沈秋君自然也没多想,说道必会按时赴宴的,又厚赏了来人。 太子妃心中却直打鼓,为免丑事发生,她可不敢亲自制造太子与沈秋君的见面机会,可又一时没有办法,倒急得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就传了御医来看诊,也没诊治出什么大症候来,只道:天热有些暑气,宜静养,不可劳累。 于是太子妃便命人去向六皇子夫妻道歉,说是自己身子不舒服,不能亲自招待了,万不要见怪云云。 沈秋君闻言知雅意,忙命人去取了上好的野山参,请来人呈给太子妃,又道:“因怕自己前去闹得不安,反添病气,故不敢贸然拜见,只在家中诵经,遥祝早日康健。” 六皇子也不愿沈秋君出入东宫,倒也乐见其成,只是看到沈秋君对太子妃如此谦恭小心,不免心疼,沈秋君反劝道:“此为君臣纲常,本就该如此,就是神仙还有低头的时候呢。况且一年也没几次,其余时间只要你顺着我,我自然能逍遥自在。” 六皇子摸摸鼻子,笑道:“也是这个理,等太子登基后,我就求他封个偏远之处,山高皇帝远的,咱们也做个土皇帝。” 到了那日六皇子一人去了东宫,如今太子对沈秋君已经没那么挂心了,故见她不来,也不太理会,兄弟二人倒是情深喝了一天的酒。 沈秋君则回了沈府,沈父已经将边氏父子的情况调查得差不多了。 沈父说道:“看人果然不能以偏盖全。这边氏父子倒是难得的实在人,对上司绝对服从忠诚,却也没什么大才干,战事上是宁死也要完成任务,若论领兵打仗就差得远了,如今凭军功做到六品校尉也算到了头,只等将来蒙君恩再升一升,混到五品,致仕这一生也就只能如此了。” 见女儿一脸认真地听,沈父又说道:“人总想再往前一步也没有错处,只是他却走了送女作妾这一臭棋,也不怪此时被同僚们鄙视。贤王也想着他从东边出来,说不得因此能立个大功,故多方活动,如今想来是看他父子也没多大能耐,六皇子又是先行官,这才撂手不管了。如果你还想抬举他们,只怕倒助了贤王,我想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沈秋君垂眼想了一会,仍是坚持道:“这是后事,还是先助着六皇子平了东陈再说吧。父亲也说他对上司忠诚,虽不敢期待他舍了女儿来就六皇子,至少他人在六皇子手下,如果真有什么不妥,想来也是能拿捏一二吧。” 沈父见女儿说得也有点道理,只得说道:“凡事也要防着些,如果真招下六皇子旗下,也要好好观察一番,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太抬举他们。” 沈秋君忙点头答应下来,沈父送走女儿,来到内院,对沈夫人感慨道:“做父母的果然都是心偏的。” 沈夫人笑道:“不过是秋儿让你打听个人罢了,哪里就说到这上面来了。” 沈父摇头道:“我一直告诫丽儿不要想争权夺利之事,却为了秋儿背地里怂恿六皇子建立自己的势力,如今还担心贤王的人会得重用,损了六皇子的势力,唉,怪不得丽儿总说我偏心。” 沈夫人低头道:“还不是权势晃花了眼,如果她们不嫁入皇家也就没这些事了,如今环姐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女儿没嫁好,这孙女我可得长好了眼,权势能害人性命,还是富裕安乐一生才是真。” 沈父叹道:“你这是矫枉过正,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都平安一生,我也乐得不管了。” 沈秋君寻了机会,便对六皇子提起边氏父子的事情。 六皇子不赞同道:“把一个卖女求荣的无能之辈招到我的麾下,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还有,带不出来,人不说他无能,只道是我没本事,可如果带了出来,却又便宜了贤王,这种赔本的买卖,实在划不来。” 沈秋君只得将对父亲所说的那套拿出来劝说六皇子,六皇子又不乐意道:“你也太小瞧你夫君我的本事了,东征之事,实在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的事,我何用那等无能之人相助。” “有时候小人物,在关键时刻也是能起到大作用的,况且我父亲已查明,他父子倒算是个实在的,”沈秋君笑劝道,见六皇子仍是不以为然,便又说道:“众人都知贤王为了他父子忙活了多时,如今你能将其收到麾下,岂不表明你的能力更甚于贤王,而且胸襟更为广阔。” 六皇子摇头道:“那些个虚名不要也罢,我从来不看重这些。” 沈秋君想了想,又笑道:“人人都说夫君聪明过人,所以我想看夫君是如何使贤王的人倒戈相向,或者如何将对你有二心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六皇子闻言,看着沈秋君笑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这有何难,我这就让人叫他来,保管他在我的手上服服帖帖。” 第二日,六皇子果然就叫了边氏父子过来。 边氏父子不知六皇子何意,只得忐忑不安地来到六皇子府。 六皇子看他们小心的样子,不由笑道:“放心,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贤王的岳父和大舅子,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我怎么也要给贤王面子,不会活吃了你们的。” 边氏父子闻言,面红耳赤,连声道:“下官当不起贤王的岳家,还求六殿下口下留情。” 六皇子冷笑道:“现在知道羞耻了,早做什么去了。早前就听人说你卖女求荣,品性必是低劣的,不过我还真不相信了,一个征战沙场多年,见过多少生死,怎会眼皮子如此浅。” 边校尉被人奚落多次,如今见六皇子如此说,大有知己之感,忙道:“六殿下明鉴,要说男儿没有些雄心壮志,实在有些假,下官自认战场上从来都不惧生死,也屡建功劳,只是坏在不会说话的嘴上,故资历功劳不少,却仍是原地不动,未免心急些。况且这次去的东边,仍是下官的祖籍,故下官认为比别人更有优势,更能减少士兵百姓的伤亡。”RS 第二零七章 边氏灰心 六皇子闻言笑道:“不错,看来我没看错人,我就喜欢你这样说话痛快不做作的人。男人嘛,谁不想建功立业,况且是真出了力有了功的。天天面上一幅忧心忧民,内里只知道替自己捞好处搏名声,才是最最可恶的。” 边校尉听这话,知道自己投了六皇子所好,只是六皇子与贤王不和睦也是众所周知的,如果真让他去了东边,他自己倒有些犯了难:女儿已经给了贤王,自然是站在贤王一派最好,可若是真随了六皇子去了,真立了功发达了,却是背信弃义,而且以六皇子的为人,他们的下场必是悲惨到极点。 六皇子抿一口茶,又笑道:“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边,这次我会如你父子所愿,带你们一同去东边,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有了军功我也不会昧你们的,但是不要在我跟前搞什么阴谋诡计陷害我,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明明六皇子是笑着说的,但边氏父子听来,却如寒冰一样,不由打了个寒噤。 六皇子接着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也是个直爽性子的人,所以喜欢话说在明处:这次我是打算借你父子的力,以较少的伤亡取得胜利,而你们则想借此机会建立功业以求升官,咱们便好好合作一回,各取所需。东征以后,你是中立也好,投靠贤王也罢,随你自己的便,我不会管的。” 边氏父子闻言大喜,不管以后如何选择,至少先去了一层背主的罪名,俱松了口气,忙道:“愿一切听六殿下的调遣。” 六皇子笑着交代了几句话,便命他们回去准备去了。 边氏父子离去后,沈秋君这才从侧间出来,说道:“看他父子二人倒是忠厚老实之人,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怕将来会养虎为患,倒是我的错了。” 六皇子大笑:“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他们可称不上虎,顶多是条狗罢了。喜怒皆形于色,又老实到这种地步,一看便知不是有什么谋略的人,倒是个敢拿命硬磕的主,若是碰到个宽厚的上司还好些,不然到时拼命是他的,功劳是别人的。” 沈秋君忙道:“还是小心些好,我怕贤王在其中捣乱。” 六皇子哼道:“放心,他们在我的手上,别说功劳就是生死还不是我说了算,我怎么可能傻到替贤王培植势力。” 此时沈秋君可不敢再腹诽六皇子阴险狡诈了,因为这事她也有份参加,心里也有同六皇子一样的想法,但愿边氏父子不要一心靠着贤王。 合该人走好运时,上天也会帮一把的。 先说边氏父子虽认为自己比别人有优势,但六皇子真提出要借他们之力,减少伤亡时,这父子二人便不可避免有些心虚起来。 他父子二人倒不惧战场上丢了性命,但自己有多大斤两还是知道的,也就是比别人对地势方面熟悉些,将来或许会有所作为,至于其他方面,可能功夫上还能说得过去,再就没有了。 本来以他父子的军衔资历也就是领着士兵们在前边冲锋陷阵,如今却冷不防被六皇子请了去,一幅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像让他们去东边就真能减少伤亡的似的,顿时让他们感到压力很大,深恐自己辜负了这份厚望。 不过几日时间,随行军官便都定了下来,贤王见事情已然定下来,便忙请了边氏父子来说话。 三人一处说了半天的话,贤王顿觉和这憨直老实的武将说话,太费劲了,他都暗示了半天,两个木头疙瘩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这么愚笨的人,合该着总升不上去。 当日只想着他们憨直,将来有什么事,他们定能不顾性命地冲到前边,如今看来他们也只能是这个作用了,至于什么计谋方面的,实在不能指望他们,也罢,先立了功回来再说吧。 贤王劝慰自己一番,便又让人引了他二人去见边氏。 边家父子二人虽为能见到边氏而高兴,心里却很沉重。 他们是憨直,但不是傻子,贤王方才一直暗示:可以在东边扯一扯六皇子的后腿,不给他立功的机会。 暗示一次不明白,多次自然就领会到了,不由得心里反感万分: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只知道争权夺势,完全不顾下面的人的死活。 六皇子就算不是统帅,可做为先行官,他将来不上战场也就罢了,一旦上了战场,底下人定不少了,这时拉他后腿,他不会有什么事,可下面的人不知有多人就此丧了命,说不定大齐就会因此败给陈王,到那时事态就更为严重了。 作为一个自最底层出来的人,见多了兄弟们的伤亡,边校尉自然不会做出那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如此又免不得了拿六皇子与贤王做比较。 六皇子话里已经说的很明白:先以减少伤亡取得胜利为要,等回来再内讧争斗。 这一比较,边家父子不由叹道:人言果不可信,贤的不贤,毒的不毒。 等见了边氏,边氏只淡淡说道:“父母教育女儿做事要问心无愧,这次之事,女儿确实有错,幸好王爷宽宏大量,并没有苛责于女儿。但女儿身上已然背负了一条无辜的生命,愿茹终生,以赎我之罪过。” 边校尉惭愧道:“都是我害了你。” 边氏低叹一口气,当日父亲为了边家的前程将她送给贤王为妾,她为报父母的养育之恩,虽然答应了,心里却不免有怨言的,不过总归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恨过怨过后,也就只能认了命。 况且当日也是认为贤王为人贤德,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这一生也是可以富足安逸一生,如果贤王是个有大福气的,自己说不得也能得些造化。 可想到贤王昨日和自己说的话,她不由得叹气,为了减弱太子势力而可以置士兵生死于不顾的人,真能得上天眷顾登上那个位子吗? 边氏摇头说道:“这是女儿的命,也怨不得谁,女儿身上只背负一条人命便整日不得安宁,希望父亲兄长此去,也要凡事问心无愧才好。” 边校尉忙道:“你放心,我若是为了功名,想做坏良心的事,也就等不到今天了。” 父女三人又叙了会话,边家父子这才告辞而去。 而此时六皇子府正准备着办喜事呢。 因为此时雪柳的伤势已痊愈,沈秋君便打算留楚嬷嬷母女二人在府里照看,一来楚嬷嬷年纪已长,不适合长途跋涉,且府中也需要有个年长有威信的人来管着,所以沈秋君准备留雪香在府中帮着楚嬷嬷。 这时,辛老先生便替孙子来求娶雪香,这也算是在意料中的事。 当年在沈府时,沈秋君时常差遣雪香过去,一来二去,辛学厚竟对雪香生了情愫。 沈秋君后来知道了此事,却不看好这门亲事。 辛先生一家虽落魄到只能依附着沈府过活,终究是良民,将来置办产业子孙考取功名都不成问题。 而雪香就算是放出去,到底抹杀不了她的奴仆出身,况且便是放她一家出去,她还有不少亲友在沈府为奴,现在看着二人感情不错,将来的事却不好说。 故当沈秋君出嫁时,辛先生提出此事,沈家人也只是含糊着,这辛公子的身子不牢稳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 这次因为杨远雪柳等人受伤,辛先生父子理所当然地过府相帮,雪香又时时过去照看雪柳,这事再次提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当沈秋君问起雪香的意见时,雪香先还只道一切听小姐的,后在沈秋君的一再相问之下,终是说了实话:先时也不觉得他如何,后来得知他因为年少不懂事,只为了一个玩物让祖父出手干预那家的私事,因此害了全家,这些年来心中愧疚煎熬,便有些同病相怜。 辛公子除了对雪香的情感外,也是存了投靠六皇子的心,因为沈侯是个方正之人,可以供养他一家,却不会帮他们报仇,而六皇子办事正邪不辨,又对夫人言听计从,故娶了雪香,便算是投到他的门下,正好可以借他之力为家人报仇。 雪香的私心则是想着将来战场上刀枪无眼,如果能让辛先生跟去东边,也是对沈秋君夫妻安全的一大保证,况且辛公子的身子已然好了许多,又有他的私心在里面,辛先生出山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沈秋君哭笑不得,不过一桩亲事,竟有如此多的算计在里面,不过看她二人倒是真有感情在,问过楚嬷嬷的意见后,沈秋君也只得同意了,最终因为楚嬷嬷夫妻二人坚拒,便只除了雪香的奴籍,让府里人帮着准备起亲事来,并拨出一个小院子做她二人的容身之所。 因为东行在即,故匆匆走完三书六聘的程序,不过几日时间二人就拜堂成了亲。 沈秋君饮过他二人的喜酒后,心里却忍不住感慨:前生雪香因为辛先生的一句话送了命,没想到今生竟成了一家人。RS 第二零八章 陈地反应 京中诸事处理妥当后,由钦天临选的出发的吉日也到了,六皇子祭过旗后,便带着众兵将离京东去。 李瑶琴闻得沈秋君一同前往,不由暗自艳羡。 李瑶琴自嫁入定国公府后,日子过得倒是不咸不淡的,自己小院里的事务自然手到擒来,井井有条,林景周对她亦是恩爱有加,那两个通房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故也使得院里众丫头们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让她难熬的是每日婆婆面前的晨昏定省。刚嫁进国公府,林夫人就将她的规矩挑得一无是处。 李瑶琴当年初穿越过来时,虽是八九岁的孩童,但因心智是成年人的,故显得格外的聪慧早熟,且又因前世通过书籍影视,对于规矩一事多少也懂得些,自然不会真象小姑娘一样,处处唯教导嬷嬷为尊,又因其聪颖,一些不足之处,也能通过其机敏的表现,让家人及教导嬷嬷无话可说。 无奈林夫人一开始就看李瑶琴不顺眼,这个态度下,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何况李瑶琴规矩上的基本功确实不扎实,更是直接拿她当小孩子一般训导,并以此为由,轻易不许李瑶琴出门作客。 李瑶琴如今过得就是缩手缩脚的小媳妇日子,比之从前做姑娘时还要受约束,况且既然婆婆不喜欢她,她自然也不会对婆婆有好感,又少了些古代女子打内心里对姑婆的敬畏之心,这心里就更是怨气十足,在林夫人面前,一时一刻都是煎熬。 自打得知皇上欲派人前去东边时,李瑶琴便暗暗在林景周的跟前吹枕头风,想着若是林景周能外派,自己也可能借机出去,天高皇帝远的,自己才能真正当家作主,说不得还能有所作为呢。 林夫人既然不放心李瑶琴,儿子院里便少不了她的耳目,于是便敲打李瑶琴:外边的事自有爷们拿主意,还用不着一个内宅的小媳妇来过问,况且儿子既然在外无法尽孝,儿媳是怎么也要留下来掌管府中事务的。 李瑶琴这才作罢,不得不继续忍受这种憋屈的生活,倒是李夫人得知此事后,反训斥了女儿一顿,要她身在福中要知惜福,谁家媳妇都是如此过来的,一定要打心里尊重孝敬婆母。 再说六皇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东而去,却并不星夜兼程,晓行夜宿倒也不觉得有多累。 沈秋君以为是六皇子为照顾自己才会如此,倒有些不好意思,便劝说六皇子以军事为重,不要因小失大。 六皇子不以为然道:“不急,郑老将军还能过几个月才能起程呢,我们何必赶得如此急,反让东陈以为我们现在就与他作战。我现在主要是押运粮草,路上还要暗暗安排下征粮事宜,这次不是打一仗让他退一退的事,而是要全面攻下东陈,倒不急在一时,粮草之事却是马虎不得的。” 沈秋君听了,想到皇上对军队之事定有安排,六皇子也不敢自作主张,估计应无不妥之处,便也不再多言,只当一路赏着风景地往东而去。 六皇子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行走不过十数日,东陈便知了消息。 陈王世子陈安政听说,不由冷笑道:“谁说大齐六皇子不得帝心,如今这不带人来报仇来了。” 前几个月陈安政曾派人前去大齐,如今那些人杳无音信,再看如今大齐六皇子庄承荣亲自带人前来讨伐东陈,他便猜测定是庄承荣知道自己策划的事情报仇来了。 陈王沉默不语,思考半日,说道:“那庄承荣的性子虽说冲动古怪,但大齐皇帝及其群臣却不是傻的,定不会由着他的性子来。若是真为了报派人劫持他的仇,来打一仗,争口气也就罢了,怕只怕大齐这次是决心收了我陈地,这场战争有的打了。” 陈安政忙道:“大齐前几年天灾也不少,如今虽好些了,但边境四处还不算太平,他怎么敢此时就与我们正面开战?他的将倒有不少,却无兵可派,偏就派了个没上过战场乳臭未干的庄承荣带了那点兵来,也太小看咱们了。” 陈王摇头道:“自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庄承荣不过是一个押送粮草的先行官罢了,你不要对他再动什么心思,免得将事情闹大了,先暂时维持眼前的平和,利用这段时间,先将咱们内忧外患解决了,好全力备战接下来的持久大战。” 陈安政只得点头称是,方才他确实想趁庄承荣不备先发制人,如今被父亲一说,也觉得自己行事莽撞了,毕意庄承荣是在大齐腹地,他若真要半路偷袭,代价必是很大的。 陈王见儿子打消了念头,便又命人立刻将大齐对各方的战争近况一一报来,他要好好思考一下,大齐皇帝此行派兵的意思及将派谁人来做统帅。 陈王君臣讨论到很晚才陆续散去,陈安政便回了寝宫。 刚一进后殿,便看到一位凛然威仪身姿绰约的女子正含笑站在那里,陈安政忙上前恭身道:“见过母亲,这么晚了,母亲怎么还不歇息?” 田王后搀起儿子,温柔笑道:“我也没什么事,便过来等你们。虽说政事繁忙,你也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白天做不了,非要闹到这么晚。不要总仗着年轻,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以后年纪大了有你后悔的。” 陈安政忙笑道:“多谢母亲关心,只是最近因为不少地方遭了灾,偏边上又有几个部落不老实,等忙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田王后叹道:“这两年事情是有些不顺,你年轻倒也罢了,你父亲如今也上了年纪,你要好好办事,也好帮着他排忧解难。另外,也要劝着他,别在那么拼命,要好好休养才是,有什么事也试着放手给底下的人。” 陈安政点头道:“父亲的性子母亲如何不知,事必躬亲,您放心,我定会时时劝着他的。” 田王后欣慰地笑了,一时又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父亲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也罢,我方才亲手做了点吃食,已经让人送去你寝宫一份,你回去后好好尝尝,若是喜欢,母亲明日还做给你吃。我亲自送去给你父亲,也好劝着他早早歇息。” 陈安政看了一眼旁边几个正捧着食盒的侍女,忙忙叫住正欲向外走去的田王后:“母亲,不必了。父亲已经吃过饭了,他还有要事要考虑,怕是一时半回不会回来的。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田王后顿了身子,抬头时面上已然带了微笑,说道:“他也是个顽固的,一件事不解决了,就寝食难安,这身子怎么受得了,我更该去照顾他。” 陈安政不由垂了眼眸,说道:“父亲此时正考虑要事,不许人过去打搅他,方才儿子离去时,他已经叫人安排下后半夜伺候的人了,母亲这几年身子也不好,还是早早休息才是。” 田王后眼睛便黯了下来,方才还神采飞扬的一个人,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精神,顿时萎靡了起来,不过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又变回雍容高贵的王后,低声笑道:“有人能照顾他,我也就放心了。”说罢,慢慢转身,挺直身子仪态端庄地走向自己的寝宫。 陈安政看着虽年近五旬容颜却不曾减少多少的母亲,不由叹息,他既疼惜母亲被父亲的冷落,可也深深了解父亲的无奈。 父亲无疑是深爱着母亲的,所以在母亲被掳走后,父亲深深地自责,并时刻为救出母亲而努力,后来也果真为了救母亲出大齐,放弃了诸多的利益,最终不得不蜗居在这小小的陈地,即便,父亲仍然毫不犹豫地封了母亲为王后。 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妻子被抢已经是极大的耻辱,如今救了回来,夫妻团聚,也算是上天有眼,可是,为什么母亲要为那个男人生子呢? 以母亲的容貌,在那样的乱世,想要保持清白,实在不易,如果仅仅是失贞,他与父亲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她怎么可以为那个男人生孩子,而且还将他抚养到那么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已经背叛了父亲和他。 对于陈安政来说,他都时时有杀了庄承荣以泄恨的心思,所以能深深了解父亲心中的疙瘩,越是爱的深,就越不容易原谅母亲,离得近了心里难受,可又舍不得真正远离,只能这样相爱相杀,彼此折磨。 父亲虽有几房妾侍,但无一例外都是田家的女子,由此可见,父亲仍是在顾念着母亲,以愿极力维护他世子的地位,这也是他不愿干预的原因。 此时陈安政看着母亲落寞的背景,既有心疼,又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又想起今日议事到现在的罪魁祸首,不由冲口而出道:“也怨不得父亲这么晚了还在灯下谋划,实在是因为接到线报:大齐六皇子庄承荣正带兵来往陈地而来,想来两国不久就要开战了。”(未完待续 第二零九章 双方动作 随着陈安政的话音落下,田王后原本姿态优雅的身姿便不由踉跄地止了步。 半日,她缓缓转过身来,美丽的丹凤眼平静无波地看着儿子,淡淡说道:“我知道了,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先回宫了。” 被留在身后的陈安政看着母亲从容不迫地离去,不由后悔起自己方才的冒失言行。 当年母亲明明已经在自己与庄承荣之间作出了选择,自己此时又何必再戳她的心,让她痛心呢。 陈安政懊恼地回到自己寝宫里,世子妃田氏见丈夫回来,忙站起身迎了过来,嘘寒问暖一番,又说了些家常话儿。 陈安政想到陈地缺银少兵的现状,不由再次问妻子道:“当年田家老太爷将银子藏了大半去,此事是真的吗?” 田氏迟疑了一下,低头小声答道:“我父亲并没有听老太爷提起过此事,如今老太爷已过世多年,故不敢妄言。不过母妃当年既然如此说,想来应该是真的吧。” 陈安政冷笑道:“自来商人奸诈,做生意总想稳嫌不赔,天下的好事都是他的。你家老太爷也是个深谋远虑的,这事必是准的了,不然田三爷和田四爷怎么就被打发到了大齐去助庄承荣呢。” 看妻子低头不语,陈安政不由长叹一口气:如果没有庄承荣,田家的一切便都是陈家的了,手中有了那些财富,也不至于多年来一直没钱招兵买马,蜗居在小小的陈地。 六皇子这边则经过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来到目的地。 当地的朱总兵得了消息,一大早就带着属官们迎出城外十里相候。 对于这个颇有盛名的六皇子,他们倒不惧,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还真不怕六皇子那点小伎俩,只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自然要礼节周全有加,但心里却仍是忍不住轻视六皇子,尤其是看到他那张不逊于女子面容的脸孔。 京城的大多数是看不起边关的众人的,在他们眼中,那些人就是粗俗无礼和貌丑的代名词,但边关众将士们却认为是因了自己的浴血守卫,才换得朝廷的安宁,京城的那起子文官们一个个都是虚伪的软脚虾小白脸,所以也是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六皇子此次领兵前来,在那些守将眼中,不过是借机来捞些功劳,为其争权夺利加些筹码罢了,更是该被鄙视的了,况且看他那样文弱书生的样子,也亏得有那样的名声传出来。 说实话那些人倒不怕六皇子是来分功劳的,但要上战场还是免了吧,到时不仅要格外照顾他,万一皇子脾气上来,乱发号令,岂不是要害死人。 于是六皇子便被边关诸人供了起来,他带来的人也大多先归了朱总兵统一操练,但军中一切事务都寻了理由将六皇子隔离出去。 也是没法子事,六皇子虽是将那些将士们带过来,但他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自然不能让那些人心服,况且如今到一个新的战场,为了自己的小命要紧,也要多加适应当地的水土气候及作战之法,六皇子显然在这些方面不具有优势。 六皇子不由郁闷异常,终于尝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滋味儿,他以前那些小动作小阴谋到了此处,竟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可这也怪不得谁,这本就是皇上的意思,况且那朱总兵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只能暂且如此了。 相对于六皇子的郁闷,沈秋君则要过得顺风顺水的多。 那日六皇子被朱总兵拉去接风洗尘,沈秋君则是由朱总兵的夫人带着其他属官夫人相陪来到他们日后要居住的府邸。 男人们考虑的事情可能会多一些,女人们对于政治方面就没有那么讲究了。 沈秋君喜欢她们的直爽率性,则那些夫人们则对沈秋君的平易近人感到满意,况且又知道沈秋君乃是出自永宁侯府,颇会些拳脚工夫,越发的亲近起来,聊来聊去,又聊到胭脂水粉及衣裳方面,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美的,大家一起交流探讨,相处极为融洽。 又恰值秋高气爽之时,边关的女子们大多是经历过战争的,故骑马挎箭都是寻常,与沈秋君混得熟了,朱夫人便时常邀沈秋君一起骑马游玩。 沈秋君自然欣然从之,不过到底是京城富贵窝里长大的,礼教已是刻在骨子里,虽到处游玩,却远不如那些夫人小姐放得开。 看她们如此畅快淋漓地玩耍,沈秋君免不了心有感慨,当年在京城,自己虽礼节规矩不错,却比其他人要野的多,再加上那些个晦气事,总有种被人排在外面的感觉,如今来到边关,竟又是个最循规蹈矩的,好像自己总是处在不合时宜的尴尬之中。 不过其他人倒觉得沈秋君如此很正常,毕竟是出身高门,故举手投足之间,总要比她们这些人文雅的多,尤其是朱夫人极为喜爱沈秋君,经常请沈秋君过府游玩。 六皇子见此心里不服气起来,便振作精神,争取早日破局。 想来想去,便将边家父子叫了来。 此时边家父子也是被朱总兵等人排挤在外的,无他,只因为当日六皇子为了控制住他二人,假借重用之名,将他二人带在身边,于是一到了这里,朱总兵等人可没工夫去想这其中的道道,直接将他二人划为六皇子的亲信,当日接管人手时,便撇下了他父子。 六皇子叹道:“当日本想重用你二人呢,没想到竟因我之故,也落得个受排挤的下场,倒是我的不是了。” 边校尉见六皇子如此自责,便是心里有怨言,此时也已经消了,况且他又是常如此的,倒也惯了,反笑着劝慰六皇子道:“他们自己人用熟了的,自然不想冷不丁插进个人去,等时日长了,他们知道六爷的人品才能,便不会如此了。再者朱总兵也不过是临时管管兵罢了,等郑老将军来了,他还不得靠边站,那里也让他们见识一下六爷的本事。” 六皇子也笑了:“攻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把你知道的都一一说来,我也好心中有数。” 边校尉忙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军的一切事务以及此处的人文地势等,无一不细细道来。 这也是因为他心怀愧疚的原因,当日既将女儿给了贤王,那么以后极有可能是站在贤王一边的,这样就负六皇子的提拔,故此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六皇子自然也看出他父子的意思,却不点破,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不久便到了冬天,冬天天气恶劣,冷得握不住兵器,故一般交战双方便会休战,暂时休养生息,力争来年春天大战一番。 本就竭力避免因冲突而起战事的齐陈双方,此时更是如此,至于陈王与周边几个部落势力也都休战了。 陈王深为即将到来的陈齐之战担忧,便趁着这个空档,派出能言善辩的大臣前去游说那几股势力:大齐如今已兵临陈地边界,来年必会有场恶战,如今有陈地在前面挡风遮雨,他们尚能安逸生活,将来如果陈地有个闪失,他们几处也难免不会被大齐捎带着灭了,好一统中原地区。唯今之计,倒不如先联手击退大齐,再议他事。 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那几处人考虑过后,也同意暂不与陈地为难,至于联手之事,还得细酌。 陈王心下稍宽,只要他们不在背后捣乱,使得他与大齐作战时不致于腹背受敌也就够了。不过既然是陈王先提出的议和,自然就要出些银两物资以示诚意,于是陈地的财政越发的紧张起来。 想到此次自己的屈辱求和,再看为了银子整个陈地缩衣节食,不禁令曾经叱咤风云的陈王心中憋屈,咬牙将来誓要一雪今日之耻。 而陈地的田氏一族因为陈王缺少银子的使用,也是爱莫能助,这么多年的财力相助,田家早就不复从前的风光,况且当日田家生意是遍布天下的,如今只缩在陈地,自然挣钱的能力也就弱了不是一星半点的了。 说到这里,田家的人不由暗自埋怨起田王后来,如果当年不是她为了救庄承荣而喊出老太爷藏宝一事,陈王如何知道自己家是脚踏了两只船,如今事情暴露,对于陈王的恩情便大打折扣,甚至是出了钱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此时大齐的人也没闲着。朱总兵与陈王也算是老对手了,知道陈王的手段谋略,故一刻也不敢放松。 等探得陈王的动向后,朱总兵急忙令人火速向朝廷报上奏章。 于是大齐也悄悄派了人前去游说那几个部落,许诺只要他们不助着陈,将来灭陈后,大齐与他们仍是两不相扰,如果在灭陈的战争中,若是出了力的,必会论功行赏。 那几个部落的人此时是有奶便是娘,痛快地收下大齐的财物,应承不已,心里却明镜似的清楚的得很,暂时先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等到最后再来个渔翁得利,岂不是妙哉。RS 第二一零章 六爷受阻 朱总兵得了消息,心里稍安,只要那几股势力暂不掺和进来,只对付陈王也能轻松一点,至于他们是否相助大齐倒不重要,只要陈王一倒,他们也蹦跶不了几天。 这些事六皇子夫妻自然是一点风声也不曾听到。 其实此时六皇子两人与朱总兵府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 前面也提到,朱夫人十分喜欢沈秋君,因为她认为沈秋君既有将门虎女的风范,又兼具贵女的气质,恰好她有一位刚及笄的女儿取名叫做朱思源,却很是顽劣不堪,每日里只知舞枪弄棒,总想去战场杀敌,让人也知她巾帼不逊须眉。 故朱夫人便借沈秋君来引导女儿的言行举止,虽在女儿身上没什么大效果,她二人倒是成了望年交。 沈秋君也欲借朱夫人缓和朱总兵与六皇子之间的关系,便也乐得与朱夫人互相来往。 果然时日久了,六皇子也借着沈秋君的脸面在总兵府登堂入室起来。 六皇子也没有白请教边家父子,在与朱总兵的来往交谈中,便让朱总兵大有三日不见刮目相看的感怀。 既然能聊上来,又兼见面三分人情,朱总兵对六皇子也不是那么排斥了,军中的不太紧要的事情也会拿来与他说,甚至军中杂事也会让六皇子插手来做,本来事情正向着预定的方向开展,但随着贤王派人来游说朱总兵,这美好的一切便戛然而止。 朱总兵暗道:好险。 六皇子此次是来捞军功的,而他作为本地总兵只要等到郑老将军来了,将兵一交万事俱妥,六皇子现有什么事也找不到他。 但是通过贤王的人前来游说时,他才惊觉自己与六皇子走得有些近了,看在外人眼中,不免想到自己是选择站在太子一边。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将来太子登基为帝自然最好,可他作为边关的守将未必会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将来万一是贤王即位,若是贤王记恨,想到自己一家的小命,那实在是容易了,根本不必脏了他的手,只须在打仗时借助敌人之力就可以办到。 当然也不能投靠贤王,道理都是一样的。他一个本本分分驻守边关之人,只一心忠于皇上忠于大齐便是,实在犯不着趟这夺取皇位的浑水。 于是朱总兵对六皇子愈发客气起来,但军中的事,六皇子是一点毛都摸不到了,气得六皇子在背地里没少咒骂朱总兵,却也于事无补。 沈秋君只得劝说:一切等郑老将军来了就好了,如今正是韬光养晦之时,到那时亮出真本事来,震一震那些狗眼看人底的人。 六皇子无法,只得重新打叠起精神来,每日练武习兵法,静待时机。 时间很快便到了新年,沈秋君除了思念父母家人外,对于这个只属于她夫妻二人的除夕之夜还是蛮期待的,六皇子也觉得大年夜不用如往年那般在皇宫里对着一群讨厌的人,倒也是件称心的事情。 时光如白驹过隙,日月穿梭,这众人似还未从新年及元宵佳节中回过味来,大地便回了春,芳草吐绿柳树发芽,处处一片生机盎然。 憋了一个冬天的诸夫人小姐们便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相互邀约着出来游玩。既然是边关的巾帼自然免不了来一番骑马射箭的比试。 这时沈秋君倒小心起来,虽也随同众人一起出游,却轻易不肯如去年般在马上畅快驰骋。 这主要是因为六皇子既然在外面不得意,沈秋君便不忍他在家中还不得痛快,于是房事上便也不十分约束于他,因为不好让辛先生一月几次无故看诊,沈秋君便担心自己不知何时会有了身孕,故那等剧烈活动万万做不得,免得到时后悔莫及。 只是这个话却不好对他人提起,如果这几个月真有了身孕倒也罢了,如果没有身孕,倒白白让人笑话。 幸好那些夫人们也知以沈秋君的尊贵身份,原也不该与她们没规没距地闹成一团,况且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或多或少能想到她的顾忌,故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倒是朱思源心里不免得意起来。 朱总兵是个有本事的人,且为人明白圆滑,官运自然顺畅,在此地又是天高皇帝远的,他在这里便算是万人之上了,而朱思源又是他的掌上明珠,便不免偏宠些。 朱思源自懂事起,便是众星捧月众女孩羡慕的对象,而且她品性又好功夫也高,人也长得极美,可说是此处的第一人了。 这忽然来了位尊贵的六皇子妃,容貌艳丽不说,功夫也好,更兼言行举止娴雅大方,为人又和善,自然得了大多人的心。 本来她已是出嫁之人,与闺阁小姐不具可比性的,可备不住朱夫人的喜爱。朱夫人也是前朝旧人家出身的,如今变成这般泼辣,也是没奈何的事,如今好容易得了个女儿,还是那样野的性子,不免心中时有遗憾。 如今沈秋君的到来,倒让朱夫人发现:沈秋君竟能将武将之女的爽快刚强行贵女的尊贵矜持优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这让她不由心向往之,便时常以沈秋君为例子教导女儿 朱思源本也挺喜欢沈秋君的,可总见母亲捧高沈秋君来贬低自己,心里对沈秋君便不服气起来。 如今看到沈秋君与初来时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再与她们疯玩在一处,便忍不住对母亲说起风凉话来:“我就说那些所谓的京城贵女皆是虚假的很,哪里及得上咱们边关姑娘的率真,您还要我向她学习。哼,看她初来时对众人多殷勤,如今也拿起架子来了,轻易不同咱们一处玩,真是日久见人心啊。” 朱夫人不好对未出嫁的女儿说沈秋君的忧虑,便随意替沈秋君说了几句话,朱思源见了,认为母亲被外人迷惑是怎么也对自己看不顺眼了,越想越气,便带着亲信骑马往外边散心去了。 不想六皇子今日正带着人悄悄巡视边界地势,如今正往回走,便与朱思源遇到了。 如果是军中其他的人,六皇子说不定还会笑着迎上去说几句话,若是朱总兵父子则更是上前套近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可如今是朱思源,自然就没这待遇了。 一来六皇子到底出身高贵,在京城他眼里就没看见过人,何况是这边陲小地上的人,虽说他如今地位尴尬,需要讨好众人,但朱思源说到底不过是个总兵之女,在军中又无职务,实在没必要费心思。 再则就是六皇子向来对貌美的女子没好感,如今见朱思源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家呆着,仗着她爹的势力,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没事就出来溜达,实在有伤风化,当然此时六皇子没想到,在若干年后,他将封眼前这个看不上眼的女子为大齐朝唯一的女将军。 倒是杨远悄悄对六皇子说道:“那是朱小姐,爷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到底是朱总兵的爱女,说不得有些用处呢。” 六皇子一听越发生了气,冷笑道:“你什么时候见爷讨好过女人,爷再是为了权势卑躬屈膝,也不会对着个女人的。” 众人听了都不敢再劝,于是六皇子目不斜视自朱思源身旁而过,似完全没看到她们一队人。 朱思源见六皇子又如从前一样,当自己是个透明的,不由心中着恼。 其实朱思源最初看到六皇子时,看他唇红齿白的柔弱模样,在心里是极为轻视他的。在她心中,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和自己的父兄们一样,身材魁梧,脸膛紫黑,豪爽豁达,六皇子完全不靠边,自然是该鄙视的对象。 但后来因为总兵府与六皇子夫妻有些来往,每每看到六皇子对沈秋君温柔体贴的样子,朱思源眼前便似打了另一扇门。 因为她见过父母哥嫂之间的相处,父兄们说话总是粗声大气,从没见到他们那样温柔对人的样子,其实想想那样粗野大汉若真温温柔柔地说话行事,也够恐怖的。 朱思源如今也大了,便免不了想自己将来是要嫁如父兄那般的男子汉呢,还是寻一个也会如此温柔小意的夫婿呢,有时也会脸红心跳地想:有个那样体贴的夫婿也是不错呢。 今日看到六皇子,她又想起前几日,她与丫头们去采一种可以染指甲的红花儿,却赫然看到六皇子竟然也在那里采,她虽悄悄避了去,心里却止不住嘲笑:一个爷们也要染指甲吗,这大齐朝的皇子可真够奇葩的。 昨日,她倒是看到沈秋君是染了指甲的,今天便借着错肩而过的空隙,她打眼一瞧,果然六皇子并没有染指甲。 朱思源越发的对六皇子感起兴趣来:只对一个女子温柔小意,却对无论多美艳的女子都面无情不假辞色,这样的人怎么就这么有趣呢! 朱思源胡思乱想一气,回了神才发现六皇子等人早就行得远了,不由懊恼中,不想却看到六皇子等人改了道往别处而去。RS 第二一一章 狭路相逢 再看六皇子改道而去的方向,竟是齐陈边界处,朱思源顿感蹊跷,又担心六皇子会遇到陈地的兵士,若是双方起了冲突却是不好,想到此,朱思源忙带着也往那处去了。却说六皇子之所以改道,却是因为方才在高处看到那里正有一片海棠花开得繁茂,红艳艳一片,因想到这段时间沈秋君在房中插了些桃李之花,却是有些絮了,如果折些新鲜花样来,定得讨得她的开心,于是六皇子便临时起意改了方向。离着那些海棠还有些距离,便可闻到淡淡清香,六皇子大喜,急忙奔了过去,只见花开似锦,妩媚动人,六皇子忙跳下马来,亲自选了几枝折了下来,小成子早上前接过,拿外袍包着放在马上。杨远等人没有这个雅兴,只在一旁看着,朱思源在不远处看到,顿觉好笑,正欲转头而去,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她忙顿住身子,朝声音来处望去。六皇子等人也已经上了马,此时也都住了动静,四处查看,只见自山谷一处转过一小队人来,远远看那装束,竟是东陈的人马,想来是东陈边界的巡逻兵了。六皇子子等人虽被排除在军队之外,却也知道齐陈尚未正式宣战,此时不宜发生冲突。不过想到对方也定看到自己一行人了,若是此时调头而去,未免不会被东陈的人取笑望风而光,却是损了大齐的威风,白白贻笑大方。故六皇子等人俱都镇静地坐于马上,静等那队人马过去。随着那队人马越来越近,六皇子定睛看向领队的人,不由冷凝了神色,眼中便有恨意迸发出来:原来所来之人并非他人,而是陈王世子陈安政。虽然他二人只见过一面,且是在多年之前。但当时六皇子心中已深恨陈字政,故将其面貌牢牢记于脑中,而且陈安政那时就已是个青年男子,如今除了身体更加魁梧外,相貌几无变化,所以现在一眼看去。六皇子便认出他来,随着陈安政越来越近,六皇子眼中的怒火也越发的浓烈起来。在六皇子认出陈安政的同时,陈安政也已然认出六皇子。六皇子当年还是个孩童,如今则长成青壮男儿。虽然相貌上已有很大的变化,便就凭他与田王后的容貌有五六分的相似以及其衣着气度皆不凡,他是六皇子这个结论就呼之欲出了。于是陈安政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眼神亦是愈来愈凌厉。兄弟二人就这么相隔着数步之遥,怒目相向,只是此时都在自己的地界,倒是一时也不好动手,却又不甘心就此退去,他们各自的手下也都觉出自家主子的不同寻常来,惧都鸦雀无声,毕竟两军相对。谁先退去,就算是输了气势,故一时只有春风拂过。偶或马声嘶鸣之声。好一会儿,六皇子率先打破僵局,冷冷看了陈安政一眼。笑道:“你我之事,总有要解决的一日,择日不如撞日是,倒不如今日先做个较量如何?但既然是个人恩怨,自然与底下人无关,也与国事无关。”陈安政听了六皇子提议也觉有道理,再则这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就怪不得自己心狠了。于是,二人各自命手下人退到一边,不许插手此事。于是二人提了兵器,催马上前打斗,几十个回合后,六皇子便渐渐落了下风。要说六皇子的功夫并不弱,但吃亏在到底还年幼些,力量上不如已是青壮年的陈安政,且临敌经验也欠缺不少,初时不觉如何,这时间一长便终输一筹。陈安政一与六皇子交手,便心中暗惊,没想到当年一个只知道哭喊救命的孩子,如今竟长成一个身手不错的战将来,再过几年,怕自己就要成为他的手下败将来了,幸好他如今还年轻,在这个时候遇到自己也是命中注定的事,今日便收了他的性命,已防后患。虽如此想,六皇子声势弱也渐渐下来,但他的实力在那里摆着呢,真要将他斩于马下,却不是件容易的事。陈安政越战心中越急躁,他本来是打定主意,今天不管后事如何,先取了六皇子的性命再说,可六皇子的身手不差,一时难以得手,令手下一同来个车轮战倒是能轻易取其性命,可看六皇子的手下亦不是弱兵,双方人手本就相当,偏大齐那边还另有一队人马在旁观战。虽然那领队的是个女子,陈安政可不是六皇子,这边关上别说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孩童都不容小觑。陈安政暗自叹气,知道自己今天是不能将六皇子拿下了,反要防着大齐趁自己力竭时,两队人马一起拥上来,倒不如见好就收,反正已经震慑了六皇子,又已分出了胜负,此时便是退去,也占足了威风。趁着二人刀剑交接,各自被对方格了回来,陈安政趁势勒住马,收了兵器,笑道:“今日本该分出个胜负来的,只是我有要事在身,不便多作停留,以后寻了机会再战,你终是弱了些,还是回去多吃些饭长些力气再来吧。人道从小看到老,你当年就匍匐在我的脚下求饶,今生便一辈子都不能改变了。”见六皇子气得脸色青白,陈安政得意一笑,一恭手,说道:“后会有期。”说罢,便带着人调马而去。六皇子本来以为自己的功夫是很高超的,而且在来东边的路上,就曾相像着自己是如何英武地将陈安政挑落马下,杀之以后快,并报当年之辱。可没想到这第一次交手,就觉出自己的力不从心来,本就为自己技不如人而懊恼,又被陈安政一阵奚落,越发恨得牙根痒痒,心中难平,两眼喷火一样,怒视着陈安政一行人的离去。倒是朱思源目睹六皇子与陈安政之战,不由对六皇子刮目相看,印象越发好起来。虽然六皇子在打斗中落了下风,但是边关众人都知,陈安政实在是东陈一员猛将,功夫十分了得,朱总兵底下的人几乎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故如今六皇子与陈安政打了几十个回合后,落于下风,实在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而且作为一个练家子,朱思源也看出六皇子只是因为年轻少了把子力气而已,假以时日,必能与陈安政不分伯仲,在朱思源的眼中,六皇子倒是虽败犹荣了。朱思源如此想着,也不上前,准备等六皇子过来时勉励他一番。可惜,六皇子接下来做的事,却实实在在打破了六皇子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原来六皇子正为自己的技不如人而愤愤,他自来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脑中诸多的小伎俩就比别人转得快些,暗箭伤人自来就是他的拿手把戏,所以此时只见他伸手取出弓箭,搭上箭,对着陈安政拉开了满满的弓,瞅准时机,便一下子射了出去。要说陈安政也是个不简单的,他虽没想到六皇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脸面,暗地里伤人,却也听出身后风声不对,听声辨音,急忙低头伏身在马背上,险险避过,心中刚轻松一下,正要起身与六皇子辩论时,却不起此时六皇子的第二根箭紧接着射了来,陈安政不及躲闪,便被射中了臂膀。陈安政也不及查看伤口,忙回头看去,却发现六皇子等人已经对着他们开弓搭箭,东陈的人想要回身反击已是来不及了,不由怒道:“好一个卑鄙的小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此时大齐的箭已然射出,陈安政不得不丢下几具尸首与马匹,带着剩下的人策马而逃。六皇子此时才觉心中出了口恶气,对杨远等人笑道:“不错,都很有眼力劲儿,具是可造之材。”小成子已经献媚笑道:“这也要依赖爷的全力栽培!”杨远等人面色如常,边家父子却脸红地低下头来:说好只他二人相斗,底下人不掺和的,如今竟是出尔反尔了,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朱思源亦是目瞪口呆,半天反应过来,气红了脸,催马上前,质问六皇子道:“虽说兵不厌诈,可如今两边还没有正式进入敌对关系,况方才明明讲了只是二人私人恩怨,不用底下人出手,如今暗箭伤人本已是小人行径,他们又出了手,实在是丢大齐人的脸面。”六皇子也不生气,冷哼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懂得什么!齐陈迟早要开战的,如果今日能杀了他,将来战场上不知少伤亡大齐多少将领,什么君子小人的,只要目的达到,管他过程如何,况且又是最能减损自家伤亡的法子,何乐而不为。战场上要命的事,还讲求什么君子风范,简直是拿着自家将士的性命开玩笑。”朱思源听着似是有些道理,可又觉得与自己自小所接触的大丈夫光明磊落之事相违背,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得拍马而去。六皇子也不理会她,各自回去了。却说田王后正在寝宫中与儿媳说话,忽然听说儿子受了伤,不由大惊失色,婆媳二人急急奔向陈安政的住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阅读。)RT 第二一二章 夜半噩梦 一时进得殿来,田王后什么也顾不得,径直走到儿子卧室。 此时陈安政早就已包扎完毕,正斜靠在床前休养。 见儿子无性命之忧,田王后整个心便放到实处,不过仍是心中疼痛的利害,一边关切地查看儿子伤势,一边又询问太医情况如何,一时又骂陈安政身边跟从的不小心,定要好好责罚。 陈王早知情由,见儿子无事,也就放了心,刚安慰了儿子,就见妻子过来的这一通动作,便只默默站在一旁,也不吭声,而田王后一心记挂儿子,自然没看到他。 陈安政初时见母亲一脸担忧焦急的模样,不由为自己害母亲担心而自责,及至看到母亲说道到责罚自己身边的人,心里便起了无名火,若论自己此次受伤的罪魁祸首,母亲身上怕是占了一大部分。 陈安政看一眼旁边被无视的父亲,那刺人的话终究是不好再提。 于是,陈安政便说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身上这点小伤,并不碍事,不过几日时间便能痊愈。我身边的人这次不能护我周全,全是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也不能全怪他们。” 田王后听儿子为手下人求请,便也不再坚持,温和笑道:“罢了,你心里有个数也就是了,我只是担心你,你也不小了,以后出门在外,务必要小心些,也免得亲人担心。” 田王后又问道:“好好的怎么就受了伤?到底是何人所为,可有捉到他,必不能轻饶。” 陈安政原本不想提六皇子之事,可当听到母亲的询问起,他便答道:“要捉那人可不太容易,须知那位可是大齐朝尊贵的六皇子庄承荣。” 田王后的神色不由僵住,半日方小心问道:“你二人怎么就遇到一处去了,你的功夫向来利害,他怎会是你的对手?” 陈安政冷笑道:“他虽不是我的对手,无奈却是个阴险卑鄙的,暗地里下黑手,也怪不得他阴险恶毒的名声传得这么远。母亲不必担心,他虽败于我手下,却是分毫未受伤。儿子在想,如果没有母亲当年的求请,今日之事断不会发生。” 田王后一下子被儿子堵了口,她知道儿子这是在记恨自己,可是自己的一片慈母心又向何人诉说,心中酸楚,只噎得红了眼眶,又不愿在儿子及众人面前失态,便忙转了眼珠,指望着将眼泪逼回。 却不想转眼时,才发现站在一旁的丈夫,想到方才儿子阴阳怪气惹人心酸的话,田王后顿觉得在丈夫面前无颜以对,不由涨红了脸低下头来暗自垂泪。 陈王见妻子神态,倒是心中不忍,只得暗叹一口气,喝住儿子道:“不要东拉西扯的,你吃了亏是事实,你跟着我多年征战,难道还不明白兵不厌诈这句话吗?你不能要求你的对手个个光明磊落,战场上不论阴招阳招,胜了才是高招。” 陈安政见父亲在众人面前仍然维护母亲,倒是暗松一口气,忙诺声答是。 陈王又叮嘱了儿子几句话,让他好生安歇,这才同田王后一同往王后宫而去。 路上陈王少不得安慰妻子道:“政儿还年轻,有些事上看不开,说话就不中听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田王后苦笑道:“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子,也怨不得他如此。” 陈王忙止住妻子,叹道:“以前的事不要再去想了,我们要做的是过好现在及将来的日子。” 田王后温顺地点头,由着丈夫牵手步入寝宫。 再说六皇子回到住处,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陈安政的手上,顿觉自己之前关于如何活擒的他,如何折辱于他,全都成了空想,不由得心中烦闷,也不去内院,只在外边练武。 沈秋君吃惊地看着小成子送来的海棠花,这种事六皇子向来不假手于人的,今日却是反常了,不由细问六皇子的行踪。 小成子便将今日六皇子遇到陈安政并败于他手下的事情说了,又道:“夫人也去看看爷吧,只管在那里呼呼舞枪,好半天了,也不知疲倦,看得人胆战心惊的,也不敢上前去劝。” 沈秋君闻言,担心六皇子身子有个好歹,忙带人来到外院,果见六皇子正在那里卖力地练武。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对陈王父子心结极深,此时见他如此,倒不好相劝,只得令人备了茶水侯在一旁,只等六皇子将心中火气泄了才好。 六皇子舞了向个时辰,直至没了力气,才瘫坐在地上,沈秋君忙上前让人收了兵器,又帮着他擦了汗水,一边递上茶来,轻声劝道:“功夫是日积月累的,哪里是一蹴而就的,小心反伤了身子,你如今还年轻,功夫就已如此了得,等再过上几年,怕这天下都没有你的对手了。” 六皇子喘息道:“可是我等不得那些时候。” 沈秋君忙笑道:“打仗又不是单打独斗,历朝历代的名将们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英雄,他们之所以能称之为名将,智谋及领兵布阵才是他们成名立万的所在,不然顶多是员武士了。我只听说陈王世子是员猛将,可见是个有勇无谋之人,而你却是有勇有谋之人,将来战场上相见,你必能想出万全之策,擒拿于他。” 虽得沈秋君的一番开导,不过六皇子始终觉得败于陈安政之手,是他的一个大耻辱,便对沈秋君说道:“我今日心情实在是不好,你不必理会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说不得明日就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六皇子果然不苟言笑,恹恹地没精神,晚饭只吃了一点东西,便爬上床自睡了。 沈秋君没想到这事对六皇子的打击如此大,一时又劝解不开,只得在一旁默默相陪,后见六皇子辗转反侧了大半天才沉沉睡去,便也洗漱后小心上了床睡了。 哪知沈秋君朦胧欲睡之时,却忽听到六皇子凄厉叫道:“母亲,救我,救我!” 沈秋君的心便似被狠狠击了一下,慌忙起身查看,只听六皇子呼吸急促,鼻息间似有哭泣之声。 沈秋君心中骇异,知道六皇子定是做了噩梦,忙上前搂抱着六皇子,伸手处却摸到六皇子头上身上已是满满的汗水,忙连连轻声叫道:“快醒醒!” 过了一会儿,沈秋君才听到六皇子似是长嘘了一口气醒来,只听他不确定地问道:“是母亲吗?是你在我身边吗?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幸好只是个梦。” 沈秋君心疼地说道:“是我在你身边,你不要怕,那只是个梦,无论梦有多可怕都是假的,梦中醒来,一切便都过去了。” 六皇子吐出一口气,紧捉着沈秋君的手,喃声道:“原来是玉姐姐啊!是啊,无论是多可怕的梦,都已经过去了。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沈秋君低低说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们早就约定好了的,生死都要在一起的。” “生死都要在一起。”六皇子喃声重复道。 过了好长时间,沈秋君感到六皇子的心里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摸着他头上的汗水已经消了下去,便说道:“你方才出了一身的汗,要不要喝点水?” 六皇子轻轻嗯了一声,沈秋君这才放开六皇子,起身揭了帷帐,倒了一碗茶水来递给六皇子,借着灯火却看到六皇子眼眶仍有些红,脸上似有泪痕,也不知他是在梦中哭过,还是清醒后流的泪水。 沈秋君将茶碗放好后上了床,看六皇子呆呆靠坐在那里,也知他懒怠说话,便靠上前默默依偎在他身边。 半响,六皇子哑声说道:“这世上什么样的情意是最深厚的?”又自答道:“我记得玉姐姐曾说夫妻之情胜于亲情,看来应该是夫妻之情了。” 沈秋君早就忘了自己早年说过的话了,此时便顺着答道:“老人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修得共枕眠,可见夫妻情分极难得,况且还有少年夫妻老来伴之说,故夫妻之情重于亲情也是有的。” 六皇子听了,便轻轻将沈秋君放倒在身上,随着亲吻她的脸颊脖颈,手也在她身上不老实地摸索起来。 因为沈秋君的月信已经推迟这几日还没有来,此时见六皇子求欢,心下不免担心,怕万一是有了身孕,一旦闹起来岂不是伤了胎儿。 可是以此时六皇子脆弱的情况,沈秋君实在不忍心推脱拒绝,最终一咬牙,罢了,就任性这一次吧,命里有时终会有的,命里无时也是强求不来的。 幸好六皇子的心并不在夫妻敦伦上,只不过是想通过这样的亲热来证明二人的亲近罢了。故只是一路慢慢地亲吻下来,说是亲热不如说是某种膜拜,即便是最终进入时,也是十分的温柔,只管捧着沈秋君的脸来亲吻。 二人就这么黏黏糊糊了半日,事毕六皇子又端来水,温柔地帮沈秋君清洁,天都快亮了,二人才收拾完毕,朦胧睡去。RS 第二一三章 秋君有孕 第二日沈秋君二人吃过饭,因这日恰好是辛先生照例来看诊地日子,沈秋君便建议六皇子也一起请辛先生把把脉,开些安神的方子来。 六皇子不屑一顾,直言不必,不过是夜里做了个梦罢了,哪里就那么娇惯起来。 一时辛先生来了,闭目细细为沈秋君把脉,只一会儿,便心中有数,面上就带了笑,起身拱手贺道:“恭喜六爷,恭喜夫人,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脉相极好,母子俱妥。” 沈秋君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当真从辛先生口内听得,便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喜悦便从心底蔓延上来,不由轻轻抚摸着小腹,喜极而泣,拉着六皇子的手,泣道:“我们有孩儿啦,马上就要做人父母了。” 六皇子只陪着笑,他初听到沈秋君怀了身孕,心中并无多大*澜,在他看来这夫妻成亲生子,是天经地义的,每对夫妻都是打这里过来的,实在没什么可让人格外喜悦的。 看到沈秋君如此的欣喜若狂,六皇子不由想到昨夜里沈秋君的表现,怪不得想平时相比,她那样的小心翼翼,敢情是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孩子还没出生呢,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就有些不保了,这实在不是件妙事。 于是六皇子的小心思不免又想得多了:她这一怀孕,此后一年的时间亲热怕是不要想了,而且将来孩子生下来,自然便要牵扯她的精力,自己的地位实在是岌岌可危啊。 六皇子越想越不喜这孩子,可看到沈秋君开心成那般模样,又不好扫了她的兴,便也只得挤出些笑容来,温和说道:“是啊,我们就要做父母了,实在是太高兴了。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以后一定要好好疼他啊。” 沈秋君看出六皇子并没有如他话里所说的那般开心,不过也只当他尚年轻,对于孩子没有那般的企盼,更不会有自己这难言的渴求,所以也十分体谅六皇子,只等将来孩子生来下,他又是那样的渴望真情,对着会说会笑的亲骨肉,心情自然也就不同了。 沈秋君如此想着,暗暗在心里发誓:今生定要护得自己孩子平安一世。 辛先生又叮嘱了一些须要注意的事项,沈秋君细细听了,又担心自己会有遗漏,忙请辛先生去书房,着人细细记录下来,以备时时查看注意。 等众人退下,沈秋君的心里仍是十分的兴奋,便拉着六皇子长篇大论地说道:也不知是男是女,长得更象谁些;若是个男孩,就让六皇子教导,男孩子嘛还是多和父亲接触,这样才能避免长于妇人之手,目光短浅,或者将来可以送到沈府,跟着他外祖父学些功夫;若是个女孩子,自己一定要亲自教导她,识字读书女红,样样都不能落下,最好也都她些功夫,也好强身健体。 看着妻子那里絮絮叨叨半天,初时六皇子还耐着性子听,并不时嗯啊两声,后来看到妻子不过是在宣泄心中那无以言表的兴奋罢了,自己的听与不听,说与不说,全不在她的心上,于是也不由顺着妻子的思路自顾想着。 若是个男孩子决不能让妻子奶他,到底男女有别,嗯,得赶紧找奶娘才成。将来长大些,自己亲自都也可以,不过他要是敢露出一点不敬父母的意思,趁早灭了他。免得将来长大了,为了承袭爵位,天天和太子似的盼着老子赶紧归西,还有他若敢和沈昭英一样,娶了媳妇忘了娘,为了不孝的媳妇与老娘叫板,哼,哼,这个爵位就别想继承了,宁可让皇上收回去。 若是生个女儿,就如沈秋君一样美丽乖巧,倒也不错,将来找了女婿,也要他在自己跟前点头哈腰,也让自己夫妻尝尝这做岳父母的美好感受。 不过也得防着点,可不能和沈丽君似的,嫁了人就一心贴着夫婿,就为了那点看得到摸不着的权势,把娘家人往死里算计,如果她胆敢如此,自己可不是沈侯,必直接将其除族扫地出门,有这样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却不知珍惜,作得也够可以了,不如早死早托生。 六皇子想到沈丽君,不由心里一凉,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沈丽君生子时的危险,心里不由捏了把汗,只说怀孕生子,怎么就把这其中的危险给忘了。 想到此,六皇子心不在焉地应付完沈秋君,忙匆匆去寻辛先生,详细询问沈秋君身体情况。 辛先生忙笑道:“夫人的身子向来康健,从脉象上看,母子俱妥当,只要按着我说的去做,必没有什么大问题,况且以后每半个月,我都会帮着把脉,六爷只管放心就是了。” 六皇子想到那日沈丽君的死里逃生,自然放心不下,可又不敢直接询问辛先生沈秋君会否出现那情况,他虽不信鬼神之说,只此时事关沈秋君,他忽然就怕了起来,怕自己将之宣之于口,便似在咒沈秋君一般,万一被些妖魔神鬼听到,信以为真,一语成谶。 辛先生见六皇子急成那般,细想一下,便知他的担忧,忙道:“六爷不必担心,一看夫人的身段就知是个好生养的……” 一语未了,看到六皇子冷睃过来,辛先生忙改口道:“夫人出身将门,又自小习武,身子骨自然比别的夫人好,生养上也容易,当然贤王妃本也是个好生养的,只是自怀胎以后,心情抑郁,本来都调节的好了,没成想临产前又受了惊吓,这才有些不好,不过也是有惊无险罢了。” 六皇子才懒得过问沈丽君的事情,便拉着辛先生讨教什么样的身段好生养,如何照顾好孕妇,使其生产易些。 辛先生一家人如今是捧着六皇子的饭碗,将来孙子的前程也捏在他手中,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细。 六皇子学了好些知识,一时回到内院,细细观察沈秋君的身段,果然如辛先生所说,是个好生养的身子,虽然暂时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暗骂辛先生是个老不羞的,如果不是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真该挖了他的眼去。 沈秋君被六皇子看得莫名其妙,笑道:“你也太心急了,这才一个月呢,哪里就能看出来。” 六皇子讪讪笑了,又忍不住将辛先生关于身段的事说了,末了提醒沈秋君以后要注意些辛先生,这个老头子可不老实。 沈秋君不由笑道:“你也太小心眼了,他不过是个大夫,眼中只有病人和健康人,看到的也只是各种的症状,哪里是你所想的,况且他都这般年纪了。” 六皇子本想争辩,不过想到辛先生嘱托要让孕妇有个好心情,这样才利于将来的生产,便生生咽下,只笑道:“男人到老都是有色心的,不然皇上宫里哪来那么多比我还年少的妃子?以后看诊时我一定得在身旁,他要是敢动什么歪心眼,我剜了他的眼睛。” 沈秋君忙捂着六皇子的嘴,嗔道:“这有孩子呢,你少说这些吓人的话,小心吓着他了。” 六皇子忙轻轻抚摸着沈秋君的小腹,笑道:“知道,我是他父亲,疼他的心不比你少,你就放心吧。” 看着沈秋君轻松地笑了,六皇子暗道:这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这时,前院的小厮来报:朱总兵求见。 六皇子奇道:“他怎么来了,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去看看。” 沈秋君忙拉着他道:“这次他来,怕是因为昨日之事,你昨日射伤陈安政虽事出有因,不过到底有些不太妥当,若他是为了这事而来,你就先收一收性子,别闹得太僵了,免得到时不好收场。” 六皇子笑道:“你只管放心,他不敢把我怎么着,我怎么说也是奉了皇命的,他也怕我一生气,不管不顾地回了京城,那时皇上不怪罪他才怪呢。” 朱总兵看到六皇子进屋,忙起身见礼。 六皇子笑道:“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不用如此多礼。” 朱总兵跟六皇子也打过多次交道,知道他虽然话说得难听,却也是个直爽性子,说话办事喜欢直来直往,最讨厌那些虚的,便开门见山道:“殿下昨日不仅与陈王世子打了一架,还暗箭将其射伤,可是真的?” 六皇子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个人恩怨罢了。” 朱总兵便直言道:“在殿下看来是个人恩怨,可是毕竟事关两国之间,希望殿下以后多以大局考虑,别让东陈捉了把柄,虽然两国开战在即,可是郑老将军还未到来,如果事态闹大了,陈王举全国之力,咱们未必是他的对手,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殿下先耐心等候,将来攻下东陈,多少个人恩怨算不得。” 六皇子便懒懒说道:“既然朱大人如此说,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总兵见六皇子如此配合,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RS 第二一四章 东陈宣战 既然六皇子如此配合,朱总兵便投桃报李,主动提起六皇子此次巡视可有什么发现,若是有好的建议自然是洗耳恭听了。 六皇子也就顺势提起自己此次所看所想,着重提到玉带河之事:“玉带河起源在大齐,流经东陈,也就是说不仅灌溉大齐的田地,东陈也跟着受益,既然如此,何不想法将其拦住,必会影响到东陈的收成,将来两国交战,也能让其处境雪上加霜,岂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朱总兵忙道:“此言既是。往年臣也有此想法,只因咱们大齐各处尚不太平,不易与东陈起太大的冲突,故迟迟未能行事,如今既然已决意攻下东陈,却是个好时机。臣回去就派人暗地里将玉带河筑坝拦下,等他们发现闹将起来,那时郑老将军已带兵前来,倒也不必怕他。” 六皇子点头,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一切妥当,朱总兵忙告辞而去,临走时仍叮嘱道:“虽然东陈的兵队尚未集结到此,只是陈王父子皆非等闲之辈,在郑将军未来之前,他若真要猛攻大齐,咱们未必能占上风,还是小心为上,暂不要招惹东陈,万事等郑老领军到来再说。” 六皇子只得答应着送走了朱总兵,便来到后宅,沈秋君便问道:“你们谈了这半日,果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六皇子笑道:“天塌下来,有我呢,你现在是双身子,不要再操那么多的心,只管养好身子,到时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才是正经。” 沈秋君也笑:“我自然晓得如何放宽了心养胎,只是外面的事情,你也好歹告诉我一声,也让我心中有数,若只管一味的遮遮掩掩,反更令人心中不安,枉自猜忌。” 六皇子只得说道:“好,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只是不许你费心去想,这边关上的事现在自有朱总兵,将来自来郑老将军,连我都不必太操心,何况于你。所以日常小事,你也不必太理会,若真有什么大事件,再告诉你吧。” 沈秋君只得作罢,自此为了不扰了沈秋君的保养身子,六皇子并不怎么将外面的事情告诉沈秋君,只一味告诉她外面一切皆好。 幸好沈秋君还能通过雪柳等人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不过她因为极重视怀胎一事,故大多也只是听听,接着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扔了过去,并不放在心上。 再说这日陈安政换过药,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心中对六皇子恨得咬牙切齿,只想闯到大齐将他拿下,好好搓磨一番,才解心头之恨。 这时陈王过来看望儿子,见儿子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又见儿子一脸的郁闷,知道他的心事,便笑道:“再过几日,你这伤就能完全好了,到时也拿得动刀拉得了弓,倒是可以尽情地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陈安政闻言不由惊道:“难道父亲想现在就与大齐宣战吗?咱们的人还没有完全调过来,仓促行事怕有不妥吧,况且此前听说那姓郑的已于两个月前就起身了,怕是也该到了,他们人多势重,咱们占不到便宜,倒不如等他们来了,到时他们定要适应一段时间,但咱们的人却是来了就能打,到时宣战,咱们仍是能占上风,岂不从容些。” 陈王笑道:“如今你也时时关注军国密报,你可注意到有那姓郑的消息?你放心,他一时半刻是来不了的,咱们的人却能在一月之内到齐,此时正好借着你受伤的机会宣战,先发制人,打大齐个措手不及,若是顺利了,最好能先攻下玉带山,那处可是一座天然的屏障,只要攻下玉带山,大齐在东边的兵力便可无虑了。” 陈安政不由眼睛一亮,说道:“难道说父亲年节下的安排已经见了效果,那姓郑的果然被拖住了?”一时又担心道:“虽说郑将军被拖住,可是大齐朝中仍有将可派,看来咱们只能先拼死拿下玉带山,这样才能与大齐分庭抗礼,分而治之。只是那朱总兵也不是吃素的,一个月内拿下玉带山怕不是易事。” 陈王点头叹道:“如今大齐已成气候,东陈暂时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只能占据玉带山,靠地势上的优势,逼大齐罢手。不过抢占玉带山的事,虽急却也不必急在一时,我分析大齐最有可能派的是郑将军,如今看来已然不差,幸好,当日派人去游说,让人扯了他的后腿。目前大齐虽有将可派,却再无兵可调,只是朱总兵与我们也是老对手了,自然明白玉带山的重要性,目前先打他个措手不及,长长咱们的士气,等咱们的人集结齐了,一鼓作气,攻下玉带山,到那时就算是姓郑的来了,也失了先机。” 陈安政笑道:“还是父亲考虑的周全,儿子的伤已无碍,儿子现在只想捉到那个小贼,以报前日之仇。” 没过几日,即便是身在内宅一心养胎的沈秋君也听到一些风声:东陈的人越过边界,抢占了几个小城镇,正一路往内逼来,叫嚣道大齐六皇子行事卑鄙,暗中射伤他们的世子,要求朱总兵交出六皇子庄承荣,否则只能兵戎相见。 朱总兵此时已经得知郑老将军不能按时到达的消息,见此情景也知东陈定也听到风声,忙一边急命人送信到京城,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对抗之事。 将六皇子送到东陈,自然是行不通的,不过沈秋君还是找来六皇子询问事态发展。 六皇子颇为得意地说道:“东陈都指名道姓要我了,我看他们再怎么拦着不让我参与进去。” 沈秋君不由笑道:“还是你想得远,这都能算计到了。不过,你若是真跟着去了战场,刀枪无眼,你可要小心些。另外,你到底经验少,凡事多看多听少说,免得将来有什么不妥,他们都推到你头上。” 六皇子当日暗伤陈安政,只是为了报当年之仇,如今歪打正着,又得了沈秋君的夸奖,心中极高兴,便笑道;“你可不要少瞧了我,放心,凡事我心中自有主张,况且他们的功劳最终大的还是归我,自然有些不妥,我也要担当,不然如何收伏于人。” 说到此,六皇子又道:“我看你在此处比在京城还要过得快活,不如等收了东陈,我就请皇上封我在此,天高皇帝远的,你我独大,到时这里就是你说了算,想做什么都可,再没人能让你我屈膝了,过的岂不是神仙日子。所以,我这次怎么也得收伏了他们。” 沈秋君眼皮跳了一下,忙笑道:“那敢情好,只是也要看情形而定,别有什么过处,你虽扛了,却不得好,那才冤枉呢。” 六皇子大笑:“我是那么傻的人吗?对咱们无利的事,我才不会做呢。”说罢,六皇子便出去找朱总兵议事去了。 沈秋君忙又说道:“我听说玉带山地势极为重要,你可要小心些啊。” 六皇子隔窗答道:“果然是贤内助。你放心,既然你我都知的事情,朱总兵焉会不放在心上。”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离去,呆了一会,叫来雪柳命道:“你以后多往外院寻杨远他们说说话,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务必来报我。另外,关于玉带山玉带河的事,你一定要格外注意,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立马来回我。” 雪柳点头,口内却劝道:“小姐如今不同往日,身子要紧,有什么事,自有他们在外面顶着呢,哪里用得着咱们内宅的人来操心。” 沈秋君摸着小腹,叹道:“我自有分寸,你只管照着我的话去做。其他事倒也罢了,切记,关于玉带山玉带河的事,一定第一时间来报给我。” 雪柳忙答应下来,沈秋君又拿出两封信来交给她说道:“一封是给我父母报喜的,另一封是送上的,你都发出去吧。” 等人都退下,沈秋君不由暗自祈祷,希望今生事能与前世不同,否则只凭着前世的那只言片语的先知,她可救不了那几万的百姓。 六皇子找到朱总兵义正词严地说道:“我身为皇子,本就该身先士卒,何况还被东陈点名了要,若是龟缩在后面,别说我大齐的颜面,就仅我一个堂堂男儿都没脸面活在世上了。” 朱总兵此时也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于是六皇子随同作战的事便定了下来。 六皇子对沈秋君说道:“我以前总想着去作战,却没想到到时只所会顾不上你,况且你如今又怀有身孕,实在让我愧疚。这样吧,我将杨远他们留在府中,也好保护你。只要没什么紧要事,我也会尽量回来的。” 沈秋君忙安慰道:“我在城中能有什么事,也不到生的月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杨远他们,你还是带在身边,在战场上也好有个照应,若是战事紧急,你也不要老惦记着我,免得让人笑话你离不开美人怀,只是有一样,其他的事情,我相信你必能做得好,但玉带山及玉带河地势太重要了,如果这其中有关于它的决定,你一定使人告诉我一声,也让我放心。”RS 第二一五章 提议水淹 六皇子点头答应,又道:“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辛先生就留在府里,那里有军医,况且我也轻易不会去前头打打杀杀的。” 夫妻二人商量妥当,彼此叮嘱,难舍难分,这时朱夫人上门前来拜访,见她二人如此,对六皇子笑道:“殿下只管放心前去,这里一切有我呢,定会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六皇子笑着将沈秋君托付给朱夫人,道过谢后,便去了前院。 朱夫人挽着沈秋君的手安慰道:“我一听说殿下要一同作战,这心里就惦记着你,你现在月份还小,自己万事小心些。殿下那里自有众将士呢,你也不必太担心。” 沈秋君笑道:“有朱大人在,我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之前还想着也学夫人一样上阵杀敌,偏这个时候身子又不方便,听说思源也在大人帐下听令,难免又羡慕又有点灰心。” 朱夫人叹道:“巾帼英雄哪是那么好当的,真轮到咱们女人上阵,这战事便到了极度惨烈的状态了,宁愿只安心在府中坐着。思源这丫头也是受了那些女中豪杰的传闻影响,偏要跟去,若是不允又怕她贸然行事,倒不如就放在她父亲跟前看着,我也放心些。” 沈秋君忙道:“思源姑娘是个知大体的,功夫又好,将来说不得就做了女将军呢。” 朱夫人笑道:“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只要她平平安安一生,我也就知足了。” 然后二人又提起沈秋君怀胎之事,朱夫人又提点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又允诺帮着寻几个好的稳婆,沈秋君自然称谢不已。 齐陈之战便拉开序幕,几日下来,各有胜负,倒是旗鼓相当,六皇子甚至还抽出时间回府一次,不过随着东陈的后援人马的到来,而大齐因为时间仓促,援军一时不能聚来,便有些吃力起来。 沈秋君知道自己在这里面是帮不到什么忙的,虽也每日听众人谈论战局,因都不曾提及玉带山,便都丢开,只一心养胎。 半个月后,沈秋君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大齐的兵马节节败退,如今已退守到玉带山,凭着这个天堑对抗着东陈,一面朱总兵又派人火速四处求援。 而东陈为了以后的战局形式,对玉带山也是势在必得,咄咄逼近,大有不惜一切代价夺得玉带山的架势。 朱总兵这时才真正害怕起来。他以为朝廷已经完全收伏东陈周边的几处势力,两国开战,他们也会帮着拖延一下东陈,如今看到陈王几乎将兵力都集中到这里,而自己的援兵却因各种原因受阻不能及时到来,这时他才明白陈王做的远比他想的要深远的多。 看来这次借六皇子之事宣战,怕不只是为了陈安政报仇的一时之举,定也是早就做好了谋划的,郑老将军不能按时抵达之事,怕也是陈王的手笔了。 朱总兵已经接到朝廷快报,郑老将军本早就应带人前来,却不想刚平安下的战乱,又起了变故,不得不暂时推迟了行程,怕还要两三个月才能来这里。 如今看来,这一切竟是陈王预先筹划下的了,所以他才憋足了劲先夺下玉带山,只要夺下玉带山,要战要和,东陈都占据了有利的一面。 朱总兵在此多年,知道只要玉带山丢了,他万死不足以赎其罪。因为如此一来,东陈便算是搬开了大齐前边的屏障,入侵大齐就变得极其容易,就算是郑将军赶来,便是有回天之术,代价也必是极大的。 朱总兵看着双方兵力越来越悬殊,知道再想不出好计策来,便是暂时勉强保住玉带山,自己的伤亡也必是巨大的,到时东陈再攻几次,玉带山早晚还是要落在东陈的手中。 朱总兵的军师谋士位也日夜悬心,心里不由暗自埋怨六皇子做事冲动,统帅尚未到来,他一个押送粮草的先行官,逞什么能提前挑起事端,被东陈拿了把柄,提前宣战,使大齐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这时一位谋士便献策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幸好总兵大人提前让人在玉带河上修了堤坝,如今水势正好,何不用水淹的法子,只要抵挡得这一两个月,保住玉带山,郑老将军来了,一切便与大人无关了。” 朱总兵闻言,眼睛一亮,心中暗责,前几日下边的人就来报堤坝已修好,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朱总兵心下松口气,眯眼将这个计划在脑中过了一遍,不由暗自叫苦:“这虽是个最好不过的法子,可是其中却有极大的不妥之处,若真实施了,虽保住玉带山,却令我无颜面对此间的父老乡亲,亦无法向皇上交代。” 其他人则道:“大人虽位居众将领之首,可六皇子却在您之上,将来有了功劳,自然是六皇子的,如果有什么过失,由他担着亦无不可。” 朱总兵仍不能释怀,说道:“就算是由他担了罪责又如何,受苦的可是这里千千万万的百姓,我们怎么对得起他们。” 军师劝道:“这也实在是迫不得已的法子,如果被陈王占了玉带山,丢了城池,大人就算是以死赎罪,也改变了不了东部百姓被陈王荼毒的命运。六皇子此来,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利益罢了,怎能与大齐江山百姓相提并论,他一个皇子,便是担下点罪责,也丢不了性命,顶多失了圣心,而大人却可以留着性命继续为大齐征战。况且大人所虑的事情也未必真就出现了。” 朱总兵仍在犹豫,众人道:“如今形势迫在眉睫,不能再犹豫了,还请大人早拿定主意,此事大人无须费心,我等自会让六皇子主动发下命令。” 六皇子早就知玉带山的重要性,如今眼看着大齐要支撑不下来了,心中不免焦急,当然他更忧心的是,玉带山一旦不保,大齐此后的地界便如一马平川,再无阻隔,大齐的兵力本就逊于东陈,到时陈王父子必会在援兵到来前捉拿自己的。 当年之事不由又闪现在他的眼前,他宁死也不允许自己再次成为陈王父子的阶下囚,况且自己身边还有沈秋君,自己曾发誓要让她幸福一生,谁知还没让她过上好日子,就让她陪自己一起被人奚落受辱再丢掉生命? 他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做到决不让自己夫妻陷于那样的境地。 在这个节骨眼上,六皇子便听到水淹东陈的一丝风声,后在一次诸将议事中,终有人正式提出这个建议。 自然也马上有人跳出来反对,论及此法子的弊端。 六皇子不动声色地观察,渐渐便消了初时的喜悦,心中泛起冷意:原来是在自己面前唱戏,拿自己当傻子一样耍呢。 六皇子便对朱总兵说道:“我初来乍到,一些事情上也不了解,不知大人如何看待?此间大人为尊,还请大人下令,我等自然无不从命。” 朱总兵苦笑道:“下令水淹东陈,固然可以重挫陈王,可大齐的百姓未必不会受池鱼之殃,这叫我如何对得起皇上与众百姓。可如果不那样行事,援兵迟迟不到,陈王攻势太猛,就算咱们都死守在这里,只怕也撑不过五天,五天之后,援兵不到,咱们皆战死于此,我们背后的百姓便如羔羊一般,只待陈王宰杀了。下官也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朱思源眼见一众将士们前怕虎后怕狼的,不由喝道:“既来当兵保家为国,就该有战死沙场的准备。就算是今日战死在此处,也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皇上及百姓。如果怕死,置百姓安危不顾,须知水火无情,一旦回淹了大齐百姓,他们没有死在陈王的剑下,却死在我们的水淹之中,九泉之下我们有何面目说自己是大齐的将士。再则将来自有大齐其他将士来收复失地,替我们报仇,代我们解救大齐百姓。” 朱思源当日跟在父亲帐下时,就答应父亲多听多看少说,故众人多不在意,如今她跳出来说的这一席话竟让众人都默言了。 其实他们也是征战多年的,见多了生死,所以也不惧死,只是经的事情多了,心里便不再单纯,更懂得如何权衡利弊。 他们可以不采用水淹的法子,大家都战死在这里,东陈攻下玉带山便会如入无人之境,大齐想要收复只怕不易。 相反如果水淹,就算是淹到一部分大齐百姓,但东陈的损失更大,大齐要收拾遭此重创的陈王便容易的多,而且由于他们保存了实在,就算郑老将军不能如其而至,凭着现在的人手再加上各路的援兵,亦可让东陈不敢踏入大齐一步。 当然在此之前,朱总兵是不能担水淹的罪名的,因为他还要指挥作战,此间最好的替罪羊便是六皇子了。 哪知六皇子不上当,朱思源又说了那些话,他们心里了生出了豪气,大丈夫战死沙场亦是一件痛快的事,何必瞻前顾后,最终愧对身后的父老乡亲。RS 第二一六章 峰回路转 场面一时陷入沉默当中,六皇子见众人面上的神情,知道他们心中已经倾向于拼死守卫玉带山,于是他的心里倒是有些慌了神。 那年京城大乱时,他被陈王捉住,备受耻辱,事隔多年,仍历历在目,多年来心中时刻想着一雪前耻,所以他决不能任自己再次落入陈王之手,何况如果守卫失利,沈秋君也必难逃阶下囚的命运,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她落到那种地步。 罢,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天曾未善待过我,我又何必存那慈悲心呢。 六皇子想罢,看了朱思源一眼,说道:“你说得轻巧,一旦玉带山丢失,东陈便能大量侵占大齐的土地,将来也可坚守玉带山,大齐必处于被动地步,想要收回来,谈何容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只有先守住这里,不令东陈前进一步。百姓既然享受了大齐的恩泽,此时也该到了他们为大齐的基业做些牺牲的时候了,况且,水能不能淹到大齐,还未可知,说不定是大家担心过了头呢。依我说,还是水淹东陈是个好法子。” 朱思源不由跳到六皇了面前,指着他怒道:“你这个懦夫!说那些好听的做什么,不过是为自己贪生怕死寻借口罢了。我们既然驻守边关,除非死绝了,否则决不能放敌人入我大齐一步,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眼看百姓受他人蹂躏,如今敌人还未行动,我们倒先祸害起百姓来了,亏你还是一位皇子。” 朱总兵等人见朱思源公然指责六皇子,均大吃一惊,在他们看来,六皇子是可以放在心里鄙视的,但他好歹也是位皇子,虽不得圣宠,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才行。 朱总兵忙上前拉住女儿斥道:“你休得胡言,大家不过是为了更好御敌,在此畅所欲言罢了,哪来什么贪生怕死之说,还不快向殿下道歉,要是再这样鲁莽行事,还是回府做你的大小姐去吧。” 朱思源受父亲斥责,不由眼圈发红,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朱总兵忙怒声责骂女儿,一时又向六皇子赔不是:“都是下官教导无方,还请殿下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六皇子笑道:“她也是一片赤子之心,不过是意见不和罢了,我怎会生气。我知道死守与水淹,各有利弊,实在不好决断,既然大人为难,少不得我就在此做主了,估计我们支撑不过五日,索性再等三日,如果援兵不到,为了保存一点实力,为了将来的战局,说不得要决堤了。但愿上苍保佑,能赐我等生机。” 众人见六皇子已经将事情全揽在身上了,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忙道:“我大齐朝是顺应天意,得天庇护,上苍必能佑我等打败东陈。” 事情有了决断,众人都退出大帐,各回去继续自己的工作,朱思源瞅着时机走到六皇子面前,冷笑道:“人都道你奸诈无比,如今看来果然不虚,明明是贪生怕死,却能将理由说得那样冠冕堂皇,枉我……” 朱思源说到此,不由咬了咬唇,脸上一片冰冷,说道:“人真是不能看表相,看着也是人模狗样的,心却是冷毒至极,为了自己的一条狗命,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六皇子看左右无人注意,便也冷笑道:“现在大敌当前,我也不和你计较。不过,你方才说的话,倒是可以说给你父亲及其亲信手下,水淹之法固然可能代价沉重,却也是无奈之举,他们心里早就有了论断,不过是作了*子又要立牌坊,不愿担这个名头,这才作下这个局,从头至尾,提这个建议的是他们,反对的也是他们,我一个押送粮草的懂什么。如今我如了他们的愿,担起这个罪名来,他们也消停了,皆大欢喜了,现在你算哪门子的葱,跑来装蒜。” 朱思源没想到六皇子说话如此粗俗尖酸,气得直咬牙,六皇子冷笑着扬长而去,她才惊觉父亲他们的行为怕真是被六皇子说中,顿时又气又臊,暗自发誓:“我朱思源若能在此次战争中存活下来,将来必要做一个真正的为国为民无私心的英雄。” 六皇子回到自己帐中,细细想了一回,叫来杨远与边校尉,命他二人回府护着沈秋君:“不管最终情形如何,城里只怕也不会很太平了,定要防着那些宵小们趁机作乱,杨远功夫好,而边校尉是本地人,熟悉乡俗地形,一旦有什么变故,夫人的安全,说不得就全托付给你们了。” 杨远二人领了命,悄悄快马回到城里。 沈秋君也多少听说了前边的情况,见他二人回来,忙先叫过杨远细问情形。 杨远不敢隐瞒,将战场的严峻形势及六皇子所做的决定都一一说与沈秋君。 沈秋君听完,抚着小腹,呆呆靠到引枕上:果然还是与前世一般,几万的百姓性命又要算到了六皇子的头上。 前世她只知道六皇子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在与东陈的战争中,引水淹向东陈将士,东陈虽损失惨重,却没想到东陈地势高,再加上东陈的动作,于是水又回淹了大齐,不仅使数万百姓无家可归,更让上万毫无防备的百姓丧生于大水之中,其后水虽退了,却又引发了瘟疫,百姓死伤无数,幸好郑老将军力挽狂澜,将此次灾难的后果降到最低,并最终重振旗鼓,打赢了陈王。 只可惜她当时只在鄙视六皇子的贪生怕死,却不曾细打听这其中的细节,所以今生虽有那点先知,却不知该如何规避,以至于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沈秋君懊恼了一阵,知道这水淹之事怕是不能改变,唯今之计,只有尽量减轻后果,比如说,可以未雨绸缪,不让水淹回大齐,至于东陈百姓的死活,自然不必考虑。 沈秋君想到此,不由神情振奋,说道:“请边校尉过来,我有话要问。” 一时边校尉进来,沈秋君也没让人安设屏风,而是让他与杨远在下边左右坐下。 边校尉见此知道沈秋君定是有要事相商,另一方面,也说明是拿自己当作信任的人了,忙道了谢坐下。 沈秋君开门见山道:“我已听说了前边的事,死守怕要全军覆灭,如不能死守,只有水淹的法子。所以我特意请你过来,是想知道:如果决堤,是否会回淹了大齐。这是件机密事,我与六爷很担心,却也无处可问,幸好你是本地人,想来对此处地形极为熟悉,还望你能不吝赐教。” 边校尉也已听了些风声,虽说水淹是无奈之举,然这里是他的祖籍故乡,自然知道水淹的后果,虽万般无奈,却也无可耐何。 此时见沈秋君来问,便直言道:“大齐虽有玉带山相护,但终归地势低矮,东陈要下了死力派人去回引,这里必会被水所淹。不过夫人请放心,此城地势还可,紧关了城门,倒也能躲了过去。” 雪柳已经自书房取了此处的地势图,沈秋君命她将图展开给杨远二人看,又道:“六爷代表皇上而来,自然不愿子民发生那样的惨剧,而边大人则是本地人,想来也不愿看到父老乡亲遭了水灾,可此事又事关机密,事未做之前,一点口风都不能透出,竟让人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还请边大人细想一下,东陈会在何处将水回引,到时也好提前点兵去守护。” 边校尉将图推到一边,抬头看着淡淡说道:“此间地形皆在下官脑中,不必看图。实话说了吧,如果水势过大,便是东陈不去回引,那水也是能回淹的,东陈回引不过是加剧水流罢了,基本上是防无可防的。” “难道就一点防范的法子都没有吗?”沈秋君只觉得心中一窒,情绪便有些激动:“大水无情,百姓又毫无防范,流离失所倒不足为患,只怕他们会性命难保,你再好好想一想。” 边校尉叹道:“如果能有法子的话,朱总兵他们也不会让六爷担着这责任了。” 沈秋君一下子灰了心,心中不由暗自打算:可否劝六皇子打消了水淹的主意? 雪柳见沈秋君面色难看,忙斟了碗温水递给她,杨远则低声对边校尉说道:“这事关乎着六爷的前程,你我皆在他的手下,他不好过,你我的日子更不过,如果你能想到哪怕有一分希望的法子,也请尽管讲出来,就算是为了你在此的亲人。” 边校尉悄悄看了沈秋君一眼,看她面色已有好转,咬了咬牙,起身上前跪倒在地,说道:“禀夫人:倘若是采取水淹的法子,下官也无计可想,不过下官这里倒是有个另外的法子,只是,只是,臣不敢保证一定能成,所以虽在心里转了半日,却不敢在六爷跟前讲,如今夫人殷切相问,下官方敢说上一说,若是不妥,夫人只当没听过吧。” 沈秋君闻言大喜,忙道:“边大人快请起来讲,能不能成,说出来大家也要参详一下才知。”RS 第二一七章 陈王担忧 边校尉说道:“下官知道有一条偏僻山路可以避过陈兵,一夜便可到达其后方,或许可以有所作为。” 杨远听了喜道:“如果真能如此,只要咱们的人能绕去后方,倒是可以出其不意给陈兵以重击。突袭虽未必一定能成功,却可以扰乱东陈的士气,竟是个好办法,你怎么现在才说,险些误了大事。” 边校尉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那条路在绝壁之处极为陡峭,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跌落山崖,而且那处半山腰又有大片从林,如今天热多雨,极易产生瘴气,日出日落时,瘴气最重,易取人性命,故虽有这条捷径,但下官却没有办法保证咱们的人一定能安全到达东陈后方。” 杨远闻言不由沉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去东陈后方,唯有夜行最稳妥,目前看来,只怕人尚未到达东陈,便尽数折在路上了,这条路实在不好走。 沈秋君心中也是失望,说道:“此路如此凶险,但听边大人所言,倒象是亲自走过一般,不知边大人是如何做到毫发无伤呢。” 边校尉忙道:“因前朝苛捐杂税繁重,下官为了生计,与同村人不得不常进山打些野物,因那处极为险要,是座无主的山林,为了家人能有口吃的,倒是常去那里打猎,虽然村中也折损了不少性命,却也练就了攀岩走壁的工夫,白日里小心些,也倒无妨。至于丛林瘴气,只要尽量夏秋多雨季节,并日出日落时辰,倒也可以安全通过。” 沈秋君思索一番,说道:“虽然成功机率很小,也总要试一试才好,不知边大人现在还记得那条路否,可愿意亲自前往带路,抄到东陈后方,如果事成,或许不必使用水淹之法。” 边校尉慨然道:“有何不可,既然是来保家卫国的,个人生死有何足惜,况且这里是下官的家乡,若是能保得乡亲们的性命,万死不辞。只是这山路倒也罢了,瘴气之事却不好解决,还请夫人三思。” 沈秋君点头笑道:“我自有办法,你们也累了,先回去歇息一下。” 杨远二人告辞退下,沈秋君闭目细想了一番,然后让雪柳去请了辛先生过来。 辛先生知道最近前方战事吃紧,六皇子人在前线,沈秋君这几日心思颇重,忙走来,先是把了脉,除心思重些,倒也无虑,便劝道:“夫人此时身子要紧,战争的事自有众将士担当,您不必太扰心了,免得对胎儿不利。” 沈秋君笑道:“多谢提醒,只是有些事不是心里说不想,脑子就真能不想的。我这里倒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辛先生忙道:“请教不敢当,夫人只管说,小的只要知道的,定知无不言。” 沈秋君慢慢说道:“我听说南边丛林多瘴气,先生原是那边来的,不知那瘴气可有了解。” 辛先生听到南边二字,不由听到自己的亲人,神情便有些惆怅,半日叹道:“夫人既知我的底细,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一介堂堂神医,有时为了采某味药,也是常出入丛林的,小小的瘴气又岂能难得倒我。” 沈秋君不由惊喜道:“先生的医术自然是举天之下,无有出您一二的,只是不知这南边的瘴气与东边的可有区别,如果避瘴气的药,是否容易配得,这里可能要派些兵士去丛林,倒是需要不少呢。” 辛先生笑道:“倒不难,都不是什么难得药,只要药草齐了,多少都配得,只是瘴气也分多种,对症才能下药。” 沈秋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忙叫人请了边校尉来。 辛先生细问染了瘴气时的症状,心中大体有了数,又问了一些细节,对沈秋君说道:“我心中已明了,看样子得需大量的药草,到时还得请六爷帮着筹集才好。” 沈秋君忙道:“先生先去准备,这事自然要爷回来才能办,我这就让人去请。” 辛先生点头告退,边校尉跪倒泣道:“夫人仁意,对此间百姓的大恩,下官永远铭记在心。” 沈秋君忙让人搀起他来,说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能不能救百姓于水火,还要看你们这些潜入敌军后方的将士的表现,先前所做的都算不得什么。” 沈秋君又派人去前方请六皇子,六皇子一听说沈秋君不慎动了胎气,不由怒道:“定是杨远他们乱说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一面又急忙向朱总兵告假,朱总兵知道沈秋君在六皇子心中的份量,女人怀胎,身子总是金贵些,况且他在此也没什么要紧的,便痛快地同意了。 六皇子快马加鞭地赶回府去,天色已经微暗,得知沈秋君并无大碍,生气道:“你要见我,让人说一句,难道我能不回来,偏要撒这种谎,你这是要吓死我吗。” 沈秋君见六皇子真的动了怒,忙上前小心赔不是:“是我思虑不周。当时只觉得干巴巴说要见你,丁点事儿也没有,怕你不好请假,这才一时想了那么个主意来。” 六皇子这才稍消了气,说道:“你想见我,天崖海角,只要你说一声,我都能马上赶过来,真需要什么理由,自有我来想,你以后少吓唬人,你不知道,我这一路上都担心成什么样子。” 沈秋君忙答应了又一番陪小心,看他气色好些了,这才将事情慢慢对他讲了。 六皇子闻言,手指慢慢敲着桌面,思索一会,摇头道:“这事不妥。如今前方吃紧,士兵调动不开,就算是勉强抽出千儿八百的人,那一条险道还不知折损多少人,最终能剩下多少人,还是未知数,而这些人又真正能做出多大的事情来,也不好说,还是水淹之法最妥当。” 沈秋君忙道:“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吗,今夜就备好药材,点了兵将,明日一早出发,后天如果他们还不能起作用,再水淹也不迟啊。” 六皇子看沈秋君一脸恳求的模样,心底不由软了,只得说道:“也罢,我就给他们一天一夜的时间,会不会被淹到,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说罢,六皇子又叫了辛先生过来,先问过沈秋君确定身体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又询问配药之事。 辛先生说道:“说句实在话,时间紧迫,我未能亲临现场查看,故那些药不敢保证真能对症,不过想来也能有些效用,主要还是看天意啊。” 六皇子点头道:“我一会让人将药材搬过来,你务必在明日天亮前配出来,我这就回去挑选士兵。” 辛先生忙说道:“六爷最好挑拣本地的兵士,或许比外来的更能适应瘴气。” 六皇子点头,带人连夜赶路,往玉带山而去,直接奔向朱总兵帐中,要求点兵一千,潜往东陈后方。 朱总兵虽知六皇子这忽如其来的一招与沈秋君脱不了干系,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便道:“那处丛林瘴气极为严重,很少有人能活着走出来的,我不能拿底下人的性命开玩笑,况且一千人实在难抽出来。” 六皇子冷笑道:“这事虽无十成把握,三成还是有的,哪怕只有半成,身为将士焉能因此而退缩,要知道只要有作用,说不得就可以不用使水淹之法,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还是说朱大人其实心里早就只认准了水淹之法,昨夜只是在设局算计我。” 朱总兵面红耳赤极力争辩,最终讨价还价,同意拨给六皇子五百精兵。 六皇子忙扯着朱总兵去挑选士兵,一时搅得人仰马翻。 而此时,陈王帐中亦是灯火通明,陈王正紧皱了眉头思索。 陈安政进来见父亲如此,上前笑道:“玉带山不出五天定能拿下,父亲何须如此忧愁。” 陈王揉了眉头,叹道:“大齐郑将军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我费了那些心机财力,竟只阻了他半个月的路程,如今他正带着精锐军队火速赶来,怕是六七日便能到来,而大齐其他各部的援军,不出五天也该到了,到时就算是打败了齐兵,占了玉带山,我们人乏马困,不休整几日,如何能战得过他们。” 陈安政闻言神色凝重,忙道:“儿子这就集结人马,全力攻打玉带山,必于三日内拿下玉带山。” 陈王担忧道:“全力攻打,不计人马折损,三日内拿下也无不可,我现在只担心,他们会水淹东陈,听说齐兵此前已在玉带河上游筑了堤坝。” 陈安政笑道:“如果他们真如此做,就是他们蠢了。须知东陈地势比大齐高,虽然放水,一时可以阻挡我们,可是水最终怕还要回流到大齐,到时他们的损失定比咱们要重得多。” “如果是朱总兵的话,我倒是觉得他宁肯战死,也不会做出这等阴损的事情来,不过,如果是庄承荣的话,”陈王冷哼两声,说道:“他那样性子的人,却极有可能做出来。不得不防啊。” 陈安政听父亲如此说,不由急道:“那我们该如何,总不能为了不一定发生的事,就此撤军,功亏一篑吧。”RS 第二一八章 劝求六爷 陈安政话音未落,便看到父亲正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忙安稳了心神,思索着慢慢说道:“庄承荣做事狠绝,不得不防备着他狗急跳墙。我东陈此时已胜券在握,便是为了我军的士气,也不能贸然撤兵,玉带河握在大齐手中,不易做到防患于未然,以儿子之见,实在不行,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派人守在几处易回水的地界,只要他敢放水,拼死也要将水引回到大齐,这样一来,既能打击到大齐,也可使我们有喘息之机。” 陈王点头叹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你马上与人商量出兵派何处,尽快安排好,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全力攻打大齐,必要在明日日落前取得玉带山,但愿朱总兵能钳制住庄承荣,不至使出那阴损的法子来。” 陈安政忙召了谋士来商议,直闹到快天亮,才一切就绪。 天一亮,六皇子就带着五百兵士赶去与杨远他们会合。 杨远向六皇了禀道:已经通知了于叔,到时他会在前边做下标记,以便于死士们能一路跟随。 六皇子点头赞道:“此法极妥当。你带着士兵到了那里,尽快想法子融入东陈士兵,以图后谋,而那些死士们功夫高强,一些事情由他们来办,一明一暗,效果更好。” 等到安排妥当后,六皇子也不回兵营,真接回了城中府邸,对沈秋君说道:“昨天跑了一天,夜里为了挑挑士兵,一宿都没合眼,今天我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沈秋君殷勤奉承,亲自伺候着六皇了睡下,又笑道:“如果事情顺利,你可就是这数万百姓士兵的大恩了。” 六皇子哼道:“谁稀罕,要真论恩人,也是你的,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了,这世上向来是事情发生了,出来力挽狂澜的是英雄,而未雨绸缪的人,世人谁又知道,难道还能出来吵嚷,别人又说是假的了。” 沈秋君忙道:“世上事,总是人在做,天在看,世人不知道的事情,老天可是门儿清呢。” 六皇子闭目道:“我不信这些之事,如果上天真有眼,这世上也就没有那些不平事了。都是有目的的人拿来唬人的罢了。” 沈秋君因为重生一次,对神鬼之事,倒是深信不疑,至于六皇子不信神鬼之说,倒是根深蒂固,也劝不得,又看六皇子睡眼朦胧,便不再说话,只悄悄在一旁忙自己的事情。 却不知此时,东陈已经集中兵力全力围攻玉带山,等到午后,大齐将士们便对朱总兵道:“东陈这是铁了心要一举拿下玉带山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别说五天,只怕两天都能坚持下来。不知计划可要提前?” 朱总兵心中黯然,本还想着这几日拖一拖,说不得援兵便能到了,就可以取消水淹之法,虽说水淹的罪责是六皇子来担,可他的心中实在愧对此间的父老,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谋士们见此心中也不好受,不过权衡利弊后,仍不得不劝道:“还是提前做好准备才行,不然到时玉带山失守,陈王若想快刀斩乱麻,一样可以水淹大齐。不过此事,还是要六皇子亲临下令才可,不然以他的狡诈,未必不会将事情都推到大人身上。” 朱总兵叹道:“人算不如天算,看战况只怕今夜就得行事,否则明天还不知会如何,也罢,命人速去请殿下前来。” 六皇子得知战况恶化,东陈正死命攻打,也是吃了一惊,又细细问过来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歇息一下,我稍做安排便一同回去。” 沈秋君在旁听了,想到前世之事,当年似是六皇子水淹东陈的消息传入京城的同时,郑老将军弹劾的折子也一并入了京,她不由暗自猜测道:“东陈突然不惜代价的进攻,该不是我们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吧,他怕功亏一篑,这才孤注一掷。” 六皇子说道:“是又如何,看样子一时半刻是到不了了,现在谁也不能指望,只得靠自救。” 沈秋君闻言眉心一跳,果然就听六皇子说道:“这个节骨眼上,倒是想起我这个人了,让我立时赶回去,怕是今夜就得毁坝放水,可惜了杨远和那些死士们,但愿他们机灵些,能保得命回来。” 看到沈秋君失神地坐在那里,六皇子忙上前安慰道:“你不必担心,这城中本就地势高,水必会向城外各处流去,我这就安排人去打扫库房二楼,你一会搬过去。唉,若不是你身怀有孕,不易来回奔波,我真不放心你一人在此。我回去后,会命周少泽他们回来护着你,再加上这府中都是咱们的人,你不用害怕。” 沈秋君回过神来,扯着六皇子的衣袖,哀求道:“能不能不放水,说不定杨远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今晚就能有所作为,给他们一些时间吧,要不,等到明天夜里再放水。” 六皇子叹道:“时不待我,听他们的意思,怕是明天就能见分晓,那时再去哪里放水,又如何转败为胜?你只安心养好自己的身体,这些战场上的事情,不消你操心。” 沈秋君摇头道:“有句话说的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其他时候胡闹退缩也就罢了,可如今你是东征的先行官,守卫家国是你的责任。兵败乃兵家常事,不是每个人都是孔明在世,战死沙场,也算是克尽职守,不枉一生。现在怎能为了个人的生死,要亲手水淹本该自己誓死守护的百姓呢。” 六皇子冷笑道:“百姓?大齐可不差这几个百姓,我们现在首要的是要护住大齐的江山边境,他们为了国家而亡,也算是死得其所,大齐护了他们这么久,他们要是有怨言,就是不知足了,谁不想打胜仗,奈何一时失利,要怨只怨老天不开眼,不能阻了大水的回流。” 沈秋君急得厮声说道:“就算是能因此躲过一劫,且援兵赶到,扳回一局,可是为了自己逃命,不顾百姓生死的罪名你就背定了。如果百姓死伤过重,你身上的罪孽更重,将来必后患无穷。” 六皇子忙安抚沈秋君道:“有话慢慢说,不要太急了,小心动了胎气。我又不争那个位子,求什么好名声,名声差些,未尝不是好事。” 沈秋君闻言,不由脱口而出:“你可知道这水一旦回流,不仅百姓流离失所,而且会有数万百姓在这次大水及其后的瘟疫中失去性命,这个责任你背不起。如果将来贤王登基,这个罪名就足以将我们一家打入死牢,就算将来太子登基,你与他的利益关系已改变,再有小人挑拨,一个可以拿数万百姓的生命不当回事的你,为什么不可以当作他平民愤的工具。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宁愿为家国如英雄般壮烈而死,而不是被人千夫所指,屈辱死去。” 六皇子忙搂住沈秋君,斥道:“你胡说什么,事情哪里会到那般地步,不过是淹些农田,哪里就夺了数万百姓的生命。你不要胡思乱想,一切有我呢,就算是真夺去数万百姓的生命,冤有头债有主,上天惩罚的也是我,只要有我在,必保你安安乐乐一辈子。” 沈秋君却怕极了,流泪道:“你我是夫妻,你若有什么不好,难道我能不管不顾地过自己的安乐日子?这算不能现世报,今生你我能安乐一世,那么来世呢,你还曾说要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就当是为了修我们的来世,你就再等两天,说不定就能来援兵呢,就算最终兵败身亡,我和孩子也定会追随你而去,黄泉路上做伴,来世再做一家人。” 六皇子帮沈秋君擦泪,叹道:“有没有来世,谁也不知道,活好当下才是正经,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唉,罢了,如果说我是恶魔,你就是这世上的菩萨,好吧,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等到明天晚上再行事。”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能退到这一步已经很难了,说不定到不了明晚,大齐就被打败了,故也只得在心里暗自祝祷:但愿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老天不开眼,事情仍如前世一般,这笔帐真全算到六皇子头上,却实在是不公平,出佛入魔也怨不得人了。 六皇子来到营地,先叫过周少泽来,说道:“你马上带人去保护夫人,如果夫人有什么闪失,你们都提头来见。” 周少泽忙道:“爷只管放心,小的必会护夫人周全的。” 六皇子停了一会,又说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们就跟着夫人回沈家吧。” 周少泽一愣,正要说话,六皇子却一摆手,说道:“不必废话,赶紧回城。” 周少泽等人退出,六皇子发了一会呆,来到朱总兵帐中,说道:“我不赞成今晚就水淹东陈,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至少也要再等一天,不然想到此间的百姓,我心中难安。”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六皇子这样的人也会真心想到百姓?RS 第二一九章 仙人相助 六皇子说完那些话后,看到众人都惊愕的神情,倒有些为自己的行事的出人意表得意,看到有人开口劝说,便很威严地摆手说道:“这事我心中已有定论,不必多说。其实若不是从大局着想,根本就不该水淹,但即便如此,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众人见此,也不敢多劝了,一是六皇子办事向来执拗,再则也怕劝得很了,事后反会被他咬一口。 不过事后将士们却也无不对六皇子刮目相看,被六皇子自京城带来的人,因六皇子的大无畏而在戍边的士兵中倍有面子,而驻守此间的士兵大多在此安家落户,又有相当一部分祖籍本就在此,自然少不得为了六皇子心中的一念之慈而心存感激。 不过当夜战况却是极惨烈的,东陈已经下了决心要在一两日内就拿下玉带山,故自白天到夜间,一直不停地攻打大齐,情况一度很危急,但六皇子因为答应了沈秋君的请求,咬牙不肯放水:“等到咱们都亡故了,我自然会放信号,让那里的人放水的。” 朱总兵等人也法,只得拼死阻挡东陈的攻势。而此时众士兵们也知道,如果被东陈打败,在水淹东陈的时侯,自己拼死保护的家园也极可能一同毁于一旦,所以拼了命地与陈兵死战。 双方俱伤亡惨重,直到丑时过后,东陈后方的粮草忽然燃起了大火,在黑夜中格外的醒目。 陈王父子得知后,知道定是大齐的人做的手脚,不由怒骂:“天杀的大齐!” 虽不知他们是如何潜入的,也只得调人去救火,可此时天气干燥,粮草遇火就着,况且陈王虽知粮草的重要性,却因为要拿下玉带山,把人大多都安排到前面去了,另一方面也自信自己铁桶般的防卫,大齐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渗入进来,所以此时救火力度自然就不够了。 陈王忙又严令兵士加紧攻势:“粮草被毁怕什么,只要攻下玉带山,自有大齐的粮草供应我们。” 陈兵本还因粮草被烧而惊惧,闻言倒是心安一些,只要胜了,什么便都有了。 可是此时又听有人高呼某某将领的首级无故被取了去,也真有人看到那些首级被挂在灯火之中,众人心中大惧。 正在心中忐忑不安时,又听到传闻:本有仙人在此修练,如今这玉带山已然成了人间炼狱,仙人自然不喜,且又因大齐庄氏乃是顺应天意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偏陈王为一已私欲,逆天而行,企图以卵投石,撼动大齐基业,故仙人怒而出手整治,降下天火烧去粮草,以为警告。 哪知陈王仍不知悔改,一意孤行,于是仙人又出手除去一些手上沾染血腥太重的几个将领,以做警戒。 陈兵越发心中害怕,陈王父子不由怒骂:“这定是庄承荣那小人的手笔!这哪里是仙人出手,分明是大齐的贼人潜入我军所为,不要受人蛊惑。” 于是陈王一面命人查找细作,一面让人去各处解释稳定军心。 然而那些解释并不能消除众人的恐惧,玉带山已被困得水泄不通,大齐的人很难潜入进来,如今却被烧了粮草,杀了将领,此时竟查不出细作来,也就是说,或许现在就有大齐的人潜伏在自己身边,可随时要了自己的性命,越发的让人恐慌,还不如仙人之说,更让人能在心里上接受。 这一系列的事情虽发生在后方,然消息却象一阵风似的吹到了前线,本来那些陈兵就因为久攻不下,自己人死伤无数而心焦,又被将领们催逼着往前冲,如今听到那些消息,心里竟似寻到某种理由一般,不免消极起来。 陈王见久攻不下,众将士已无心再战,只得在黎明时分,命众人暂且停止攻事,原地休息,等待时机再一鼓作气拿下玉带山。 大齐众人也略松一口气,一面命人加紧防范,一面又赶着做饭,趁此歇息的机会,补充一下面能。 一时大齐又探得东陈那边的消息,众人心中都生起了希望,尤其是一些不明真相的士兵们,打心里认为自己这一方有神人相助,信心上来,精神便抖擞起来,只觉得处身上又有了劲。 东陈这边却悲惨起来,粮草已所剩无几,勉强供着最前方的人食用,后面却都饿着肚子呢,不免心中便有了怨言。 陈王为了早点拿下玉带山,几乎是集结了陈兵的全部兵力,并分作几班,轮流上前进攻,因为时间紧迫,一天一夜众人几乎都未进饮食,如今一停下来,个个腹中饥饿无比,士气更加低沉。 此时再回去调集粮草,所费时间太长,不能解燃眉之急,陈王无法,只得接受众人建议,一面命人回去筹集粮草,一面又派出人前去后方百姓中借粮。 陈王深知得民心得天下,故向来颇为维护民众,不许人随意骚扰百姓,如今为了大局,也少不得做此权宜之计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东陈逆天行事,被仙人整治,以致于兵败的消息,此时已经在百姓之中传了开来。 老百姓向来对这些神鬼之说深信不疑,且又因为今春大齐将玉带河的水拦下,如今地里庄稼都干枯了,于是越发觉得是神灵在惩治陈地。 此时见东陈士兵死气沉沉的样子,又在心里信了几分,当然守着兵大爷,也不敢不借。却又因想着不知这几年年景如何,陈王又不知何时能归还,所以便不愿全部借出,拖拖拉拉地欲出借一部分。 此时陈兵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疲惫至极,又想着早早回去交差,如今见百姓犹豫表情,心中更气,觉得正是因为自己的拼死守卫才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如今军队有难,竟还作这个神色给他们看,于是干脆进屋去搜刮一空,扛着粮食扬长而去。 饭食的问题暂时算是解决了,可还没等众人安静下心来,却发现又一几位将领被取了首级,此时偏又有人想到,昨晚在劝说兵士时,曾有将领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是大齐在捣乱,并无什么仙人相助,而其中就有这几位。 于是私下里大家不免嘀咕:定是对仙人不敬,被仙人惩治了。传言愈演愈烈,人心更加惶惶,再攻打大齐,便提不起劲头来,就怕自己是在逆天而行,遭了报应。 大齐这边倒是从容了些,到了晚上,竟有一股援兵赶来,更是极大的鼓舞了士气,是夜也没有人再到六皇子面前提及水淹之事,东陈自然又渡过一个多事之夜,更没想到的是,天亮时分,大齐这边的援兵陆续赶到,自然又免了与东陈一番厮杀,陈王的围困不得不提前告终。 沈秋君忐忑了一天一夜,得知这些消息,终于安下心来,亲自去菩萨面前上了三注清香,许道:信女此后必多做善事,以酬谢菩萨保佑之恩。 又过了一天,大齐这边又有意外惊喜:郑老将军竟带着军队赶了过来,陈王则因诸多因素,不得不退离玉带山,回到陈地边城戍守。 于是上至朱总兵下到平民百姓,一下子都如得了重生一样又活了过来,欢欢喜喜地迎接郑老将军的到来。 没两天,六皇子就回到了城,见到沈秋君,淡笑道:“我现如今没了用处,又被人赶了回来。” 沈秋君则急忙上前拉着六皇子上下左右查看一番,笑道:“看到你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我的夫君天纵英明,一招仙人相助,便吓破了陈兵的胆子,杀鸡焉用宰牛刀,剩下的那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哪里用得着夫君出手。而且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再遇到难事,少不得要恭恭敬敬地请您老人家出山呢。” 六皇子听了颇为受用,笑道:“别的我也不强求,但愿再请我进,不是又为了设计我顶罪就行了。倒是你段时间跟着受了不少的惊吓,可得好好养一养,我亲自看着也放心些。” 沈秋君忙道:“这几日辛先生也是日日给我把脉,身子倒无大碍。不过这几日想起来我倒真是后怕的利害,就怕你因我之故,推迟或取消水淹计划,致使大齐一败涂地,真酿成大祸,害了你的性命,万死不足以报答你对我的情意。” 六皇子听了心中也是感慨,其实当日他在那样紧急的战况下仍坚持不放水,心中也想过自己若是落在陈王父子手中会受到什么样的屈辱,便是痛快赴死,今生又有那么多的心事未了,死亦不能瞑目。 那时心里未免没有责备沈秋君将百姓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可是后来想到自己对她的亏欠与情意,以及她带给自己的那些幸福,况且以她的性子也定是陪自己一起赴死的,自己还有什么不能知足的,只当修他二人来世做夫妻了。 现在事情已过去,六皇子便有了心情,哈哈笑道:“那有什么,大不了,史书来一句:大齐六皇子妃红颜祸水,六皇子耽于美色误了国事,正好还可以青史留名呢。”RS 第二二零章 他山之石 此后数日,六皇子果真老老实实呆在府中陪伴沈秋君,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理会。 话说郑老领军本是将才,又兼此时大齐各路人马皆陆续会齐,而东陈经玉带山一战,士气不振,所以被大齐逼得步步后退,最后退守到东陈边防的城堡中。 这时大齐众人才算真正缓了一口气,朱夫人也得知了女儿曾当面对指着六皇子骂他为懦夫的事情,虽说六皇子在此次战役中表现出色,可是他到底名声不佳,众所周知的小肚鸡肠,所以朱夫人免不了担心六皇子会出手整治女儿。 朱夫人知道沈秋君在六皇子心中的份量,且也自丈夫口中得知,六皇子两次回府后的改变,知道这里面定有沈秋君的因素在,如今她二人关系又好,倒是可以去求求沈秋君,在六皇子面前吹吹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朱夫人便借来看望沈秋君的当口,在沈秋君面前大骂了一顿女儿不懂事,又小心地请求沈秋君在六皇子面前帮着美言几句,将事情抹了过去。 沈秋君此前倒不曾听说这事,听朱夫人讲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决意帮着朱思源开脱。 之所以这样做,一来六皇子不能与朱总兵闹僵,二来朱思源也是战在守卫家国的立场上来的,说实在的,倒真真是位可敬佩的姑娘。 沈秋君笑道:“夫人只管放心,殿下怎么会为此事难为思源姑娘呢。先不说思源一个小丫头,当日虽说话急了些,却也是句句在理。那样的情况下,大家为了守卫大齐,各抒己见,偶尔一两句口角,也属正常,况且殿下本心中也正存了誓死保卫百姓的决心,更加不会怪罪她了。” 六皇子在京城整治人的手段早就传过来了,所以朱夫人不太相信六皇子,仍是再三再四地央求沈秋君务必从中说和,沈秋君只好答应一定在六皇子面前说情,事情妥了,必第一时间告之,以使其安心。 送走朱夫人后,沈秋君身子有些乏,又得知六皇子在外书房,便自己在房中暂时歇息,正睡得酣时,被六皇子推醒了:“起来醒醒觉,再过一会就该吃饭了。” 沈秋君有些不情愿,推脱着想再赖一会床,六皇子又道:“别睡时间太长了,小心夜里又睡不着了。” 沈秋君只好起来,洗漱完毕,二人闲话,一时提到朱夫人今天的来意,沈秋君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这是跑到我面前,求我在你跟前为她女儿求情呢。” 六皇子轻哦了一声,因为一时没想到朱思源身上,便哂道:“早做什么去了,得罪了人再来求饶,没事找事。她女儿怎么了?” 沈秋君好笑道:“原来你都已经不记得了,她倒是白白担心了这些时日,且经她这么一提醒,又让人想来,倒是弄巧成拙了。” 六皇子这才想过来:“原来是为朱思源骂我之事啊!”说罢,将当日事情略微给沈秋君讲了一遍,又道:“一个个狗眼看人低,我有那么小心眼,会和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吗。” 沈秋君听完,看到六皇子略有些不服气的神情,轻抚着小腹的手便不由顿了一下,心里升起一股微妙的情绪来。 这种情绪在朱夫人叙述此事时,也曾在心中产生了一点,不过此时沈秋君的感觉更甚。 也不怪沈秋君如此,一来依着六皇子原来的脾气,定能当场让朱思源没了脸面,就是当时因诸多的原因不能如此行事,也会在事后想着报复,提起她的语气,也不会是这般的轻松。 如果此事件不是朱思源,而是换成其他的人,沈秋君或许会觉得六皇子年纪长了,又经历诸多的事情,心思没有那么狭隘,心中定能颇感欣慰。 可她如今身怀有孕,心头就有些过度敏感,此时便不免多想了些,也实在是因为朱思源本身太出众,与京城众女子大不相同:年轻美貌活泼,又凛然大气不卑不亢,骑马打仗,英姿飒爽,这样出色的女孩子很难不被人喜欢,就连六皇子被她骂了,都不怪罪她,还隐隐有种赞赏之意,这不得不令沈秋君心中泛酸。 沈秋君浅笑道:“的确是轻看了你,她们哪里知道,你不仅不怪罪朱思源,还佩服她的胆色呢。” 六皇子摇头笑道:“佩服倒谈不上,只是觉得这年头,能这样不要命,只想尽忠,一心为民的傻子太少了,就凭着她这股傻劲,我看她将来说不定能有些造化,就当是我积德,手下留情,为大齐为太子留一个良将吧。” 沈秋君笑道:“你倒是挺推崇她的嘛,不过出身武将之家,能金戈铁马,疆场杀敌,倒也畅意,我此生只怕不会有她那样畅快的时候了。” 六皇子笑道:“人各有命,别想那么多!你如今就是:好好保养身体,平安生下孩子,与我一起白头偕老,安乐一生。” 这时雪柳进来请示晚饭菜色,二人便住了口。沈秋君听雪柳报了饭菜,看着六皇子笑道:“我看极妥当,就让厨房这样做吧。” 六皇子点头,雪柳便退了出去,哪知刚要走出门去,又被六皇子叫了回去。 六皇子笑道:“你告诉厨上的人,晚上做菜不要放醋了。” 见雪柳一脸的不解,六皇子看着沈秋君笑道:“你家小姐方才已经喝了一大碟子的醋了,再吃,怕对身体不好。” 沈秋君脸颊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手便悄悄伸到六皇子腰间。 雪柳不知两位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退了下去。 六皇子忙忙求饶,沈秋君脸上却下不来,虽住了手,也只管红着脸低头不说话,六皇子少不得哄劝一番,又道:“都是因为你心里不信我,真是可怜我的一片真情实意啊。” 沈秋君听了,倒不好意思再板着脸了,一时饭菜得了,果真没有放醋,夫妻二人免不了相互嘲笑,刚用过饭,边校尉便来求见。 如今这边校尉也算是个英雄人物了。当日是潜到东陈后方的众将士们算是立了奇功,这个头功本该算是杨远的,因为杨远是六皇子的心腹,不过是被嘉奖几句,功劳便按在六皇子头上,如今六皇子受冷落,杨远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 如此一来,边校尉便露了头脸,得了郑将军的重用。 六皇子笑道:“难得他春风得意之时,还能记得来看看我,也罢,我去看看有什么事,郑将军应该不会是那种没担当,要设计我的人吧。” 说罢,六皇子便去了外院见边校尉,半日回来,对沈秋君说道:“原来是回来筹集药草的,这次郑老将军也遇到对手了,围了那些日子,数次被东陈以箭弩逼回,底下人伤亡颇多,如今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这么僵着了。” 沈秋君随口问道:“难道咱们的兵士都不穿铠甲,不拿盾牌吗?” 六皇子笑道:“如今天气炎热,铠甲笨重,行动不便,还没被射伤就先自己热倒了,再者透过铁甲间隙间也能被射伤,如今没有好办法,再试着攻打几次,如果还不行,就只得等天气凉爽了再战了,可惜却给了东陈喘息的机会,拖的时间越长,越于大齐不利。” 沈秋君听了不由凝眉思索,六皇子见状,忙安慰道:“不过这与你我无关,反正有郑将军和朱总兵在,一年不能打败东陈,那就两年三年五年,我还乐得在此逍遥度日呢。” 沈秋君却在心暗道:她怎么就忘了前世如此重要的事情呢。 记得前世,东陈地势高,又因其中多山林,故箭法纯熟,在与郑将军作战时,便占了优势,倒使得本占据优势的郑将军束手无策,几次攻打之后,不得不上表朝廷请求暂时休战。 当年皇上不想战争拖得时间太多,便召集群臣商议对策,于是李瑶琴便脱颖而出,献上防箭衣制作一法,着实令贤王出了风头,得了众将士的感激。 没想到今生就这样送到自己的手中,她又岂会白白将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送给贤王?如今只好剽窃一下李瑶琴的才智,压一压贤王了。 沈秋君便笑道:“看来夫君命中注定又要出一次风头了。若说打仗防刀剑用的铠甲,大约还真没有好法子,不过,若论防箭矢的甲衣,我这里倒有个新的制作法子可以一试。” 六皇子听了顿时来了兴趣,忙追问如何制作。 沈秋君便将她前世自李瑶琴那里听说的制作方法,大略说了一遍。 六皇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只用绢丝与茧纸便可做出比铁甲还有防御能力的甲衣来,忙叫了人来按着沈秋君所说的法子,连夜做出几件来。 第二天,下面的人交了上来,六皇子与沈秋君一同拿弓箭比试,果然比铁甲效果好几分,更主要的是轻便了很多。 六皇子不由连声赞叹,沈秋君又道:“这只是匆忙间所制,如果完全按着法子,细细锤炼,以铁钉固定,再用水浸湿阴干,箭矢难透。”RS 第二二一章 谁之功劳 六皇子大喜,说道:“我这就去见郑将军,有了这个法子还怕东陈的箭弩?灭陈指日可待,也正好为你扬扬名,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将门虎女,见多识广。” 沈秋君忙道:“这个功劳我可不敢当,这件事情也不必提出我来,只说是你无意中得的主意吧。” 六皇子不解道:“这是为何?” 沈秋君问道:“我是如何得了这个法子,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其实这个法子并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自他人那里得的,我要那个虚名做什么,倒是你现在要收买人心,说不得顶了这个名,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六皇子笑道:“有什么好奇的,你出身将门,这些事情上本就比别人见识的多,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况且就算不是你想到的,也必是岳父大人曾提过的,总之,是你沈氏一门的荣耀,我又何必强行拿来占为己有?再则你我夫妻一体,你立了这个功,得了好名声,也赢得众将士的感激,不就相当是我也得了这些好处吗?” 沈秋君摇头道:“实话对你说了吧,这个荣耀还真不该归我沈家,而是应该归功于城安伯李氏一族。这还是多年前,曾有人对我提起过此法子,说是自城安伯府收藏的孤本中所得,又反复实验才得出此制甲之法。不过此后经历诸多事情,繁杂琐碎,故我竟将此事给忘在脑后,这么多年竟不曾想到,直到昨日碰巧才想了起来。” 六皇子听了,想了一回,问道:“那人是沈府的人?现在何处?还有那本孤本在哪里?” 沈秋君支吾道:“她不是沈府的人,而是城安伯府的。至于那人的面貌姓名,因为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不过能肯定的是,她如今仍与城安伯府关系密切,至于那本孤本应该还在城安伯府。” 六皇子慢慢思索道:“多年前,你年纪尚小,哪里会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转眼丢过去,也属正常。当年提起此事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他能看到孤本,还能反复实验,可见是个上了年纪有心计的人,他怎么会将此法子丢到一边,而不是上报给朝廷,实在让人不解。” 沈秋君心虚地呵呵笑了两声,小心说道:“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或许也和我一样,说过听过,就将事情放到一边去了,后来就给忘了,或许也在等待某个机会,才能想起来。” 六皇子摇头道:“我不这样认为。自来那些文人就爱沽名钓誉,没事就喜欢卖弄自己藏书几何,偏还一个个宝贝的不行,轻易不让外人借阅,至于孤本,那更是不能在外人面前露的,必束之高阁,恨不能十箱八柜地捆锁起来,甚至因为女儿是要外嫁的人,都不许其进入阅读,也不是没有可能。偏那人却能看到,还能反复实验,要说这事城安伯一丝不闻,我却不信,要是再深想一步,城安伯真是其心可诛啊。” 沈秋君没想到六皇子转眼间就想得那么深远,不得不为城安伯喊冤道:“也许那人也只是兴趣所致,转眼就忘了,所以城安伯并不知道。不然城安伯只要将法子献上,必能得众将士的感激和皇上的厚赏。” 六皇子叹道:“你总是把人往好处想,却不知世上的人心底有多丑恶。我猜当时大齐初建,城安伯还不敢将心都放在大齐上,他可以因为逼前朝皇帝逊位而被皇上封城安伯,亦可以因只此法子,得到新主子的赏识,至于后来大齐稳固,他却没有献出,原因也就那么几条:一是没有好的契机,贸然献上未见得有多大的功劳,二来嘛,李意书如今也在军中,只要他在那边也遇上这种情况,献上此法子,便算是立了奇劳,说不定还能得袭爵位呢,还有一种可能,城安伯在观望太子与贤王谁有可能上位,那么他就暗地里将法子献给谁,指望将来得新帝的宠信。” 如果不是因为沈秋君知道事情真相,只怕也要就此相信城安伯的其心可诛,而事情真相不过是李瑶琴或许也因事隔多年一时没想到,或者想到了,却因为是个闺阁女子,一时没有契机说出来而已。 当然也不排除李瑶琴嫁给林景周后,将此法子说了出来,辗转到了贤王耳中,而贤王也在等待这个契机。 至于城安伯,沈秋君认为他或许真不知情,因为从前世来看,李瑶琴与李意书虽感情极好,但与其父母却不算太亲密,不然她也不会来到贤王府后才提出制甲法子,且看她的样子,确实也只是一知半解,还是王府里的人反复实验才真正制出甲衣的。 沈秋君见六皇子仍一脸深思的模样,忙笑道:“就先不要去想城安伯的事情了,现在大齐根基牢稳,他就是想叛逃也找不到人投靠,我看他如今满心想的定是如何讨皇上讨新君的欢心,与咱们不相干,况且不管怎样,也是咱们剽窃了他的,所以对于他的心思,就先含糊着过去,只当两不相欠吧。” 六皇子便笑道:“也罢,他的忠心与不忠心,是皇上的事,咱们犯不着多管闲事,我得好好想想如何与郑将军说,这个功劳他城安伯既然往外推了,看来天注定是你的了。” 沈秋君赶忙扯住六皇子说道:“万万不可提我,法子出自城安伯城自然是不能说了,我一个闺中女子如何知道这些,你方才还想到定是我父亲的缘故,他人自然也会想到,倒象是他选择了你选择了太子,这岂不是将他老人家也拖到夺嫡的浑水里来了。” 六皇子想了想,也觉得为了稳妥起见,沈侯还是保持中立的好,笑道:“也罢,这个功劳我只好却之不恭了。”不过心里还是打着将来有了机会,定要为沈秋君正名。 六皇子走后,沈秋君不由得为自己在他面前撒谎而赧然。 自己的说词明明漏洞百出,偏他也不十分追问,就凭着自己一个谎话,竟能引得他认真想出那些东西来,可见得对自己的信任,这让她情何以堪。 沈秋君有些小看六皇子了,其实他也看出了沈秋君的隐瞒,但他向来相信沈秋君,所以也不当回事,况且夫妻之间也不见得非得一点秘密都不能有,总要给彼此心里留一点私密空间,他内心还有一些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呢。 再则就是沈秋君提到是多年前的事情,他不免想到京城大乱,不然永宁侯与城安伯城实在没有交集的可能,这就更不能问了,免得引起她的不开心。 再说郑老将军这边,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不得不挂出免战牌,此时正准备将此间战事细细报与皇上,请求暂时休战,也有向朝堂诸官求救的意思。 这时边校尉前来复命,并禀道:六皇子来求见,且他有法子对付东陈的箭弩。 郑老将军闻言,便如抓了救命稻草一样,也顾不得什么忌讳,忙忙请了六皇子进帐说话。 彼此见礼后,六皇子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只要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有法子使大齐可以不惧东陈的箭弩。” 郑将军见他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由将信将疑,这时边校尉已经在帐外摆好了穿着新甲衣的草人,六皇子便请郑将军一同前去射上几箭,以为验证。 郑将军无法,只好依六皇子所言,接连射出几箭,箭箭皆射向要害,然虽有几枝射在草人上,却也有几枝摇摇欲坠地挂在表面,更有一枝直接掉落下来。 郑将军大为吃惊,也不等六皇子正拿了箭也射向草人,忙命人将那甲衣解下,果如眼见一般,轻巧得很,尤其是与铁甲相比,优势不言而喻。 再将拿在手中的甲衣细看,只见那几中射中的箭大多不曾穿透甲衣,其他的更只是表面破损了一点而已,郑将军激动地问向六皇子道:“这甲衣是如何制作出的,竟如此的神奇。真是天助我大齐也。” 六皇子轻松说道:“自是有人想出来的,将军只管受用,别的不须费心。这还只是一夜间草草做出来的,如果正儿八经地做……” 话未说完,郑将军已经对六皇子抱拳,笑不拢口地说道:“殿下不必再说了,这个效果就已经大出人的意料,我相信好好做,定能胜此百倍。如今还请殿下尽心去做,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郑某不敢辞。” 六皇子笑道:“你我皆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不必如此客气,我身为大齐的一员,自然也有为大齐出尽全的义务,不过我这里倒真还有几件事想请将军相助。” 郑将军忙道:“殿下请讲。” 六皇子说道:“首先你先别把此间的情况报上去,一来一回,就算是一个月后解决了东陈之事,却让皇上忧心两三个月,他老人家如今年纪也大了,我虽无德无才,然身为人子臣民,只要有我在此一天,我就决不让他为战事操心。”RS 第二二二章 正史野史 郑将军闻言不由赞叹地看了六皇子一眼,说道:“殿下请放心,这件事情,我可以办到,为皇上分忧解难,是我等臣子该做的。” 六皇子又道:“所需物资我这里自然不缺,但是你得拨给我一些信得过的人手。” 郑将军忙道:“殿下尽管放心,需要多少人只管说,我会事先告知他们,如敢泄露这制衣之法,我必请皇上以叛国通敌之罪,诛他九族。” 六皇子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很好,到时将军只管等着收甲衣便是了。” 于是制造甲衣的工作便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沈秋君又提出一人负责一道工序,一来只做一样上手很快,有利于节省时间,再则每人只知道自己的做的那点,也有利于防止泄露法子给敌方。 这套所谓流水线工作法,自然是沈秋君自前世李瑶琴那里照搬过来。 听到六皇子等人的赞叹,沈秋君虽含糊着说是跟别人学的,并没有提李瑶琴,可她如今打心里佩服李瑶琴,真真是一个兰心蕙质的女子。 沈秋君也打心里为李瑶琴惋惜。如果李瑶琴不是错投成女胎,定又是一个难得的青年才俊,就凭她聪慧与才能,将来出将拜相都有可能。 可惜偏偏生成了女儿身,不能明堂正道地与男子们一较高下,这一点上,她竟不如朱思源,朱思源也是位出色的女子,如今虽还未成气候,却可凭借其父的地位,得以在沙场上展示自己的才能。 李瑶琴出身高贵,若是有大才,也未必不会有大造化,但做为一个女子想要得到君王重用,实在是难啊。 李瑶琴如今嫁到定国公府,或许可以通过林景周展示自己的才华,终有些阻碍,且从沈秋君的利益出发,贤王今生再别想登上帝位,如果太子做了皇帝,就凭他与李瑶琴之间的恩怨,李瑶琴就得规规矩矩躲在家中,哪里还敢到太子面前来自寻羞辱。 在众人的努力与流水线的奇效中,不过半个多月便完成了郑将军的要求。 郑将军随意拿出两套来实验,发现其防御效果果然比之此前的那几套更利害几倍,越发的满意。 于是重新调集将士,部署战略战策,特邀了六皇子一同带人攻打陈国守城。 当陈兵照例使出他们的拿手锏时,却一个个傻住了,只见那些大齐士兵也不穿盔甲,却如得了神通,竟个个箭矢不入。 陈兵的弓箭手们吓得腿肚子里抽了筋,发着狠地连连射出箭羽。 随着两军距离的拉近,又是如此密集的箭雨中,大齐兵士中的一些人身上便中了箭,陈兵一口气还未松下,又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那些中了箭的大齐兵士们没有停顿,没有流血哀嚎,身上插着箭矢竟毫不妨碍他们进攻的动作。 陈兵中胆子大的傻了眼,胆子小的直接哆嗦着叫道:“他们不是人,他们是妖魔,是刀枪不入的妖魔!” 更有一些深受玉带山之战影响的兵士们叫道:“大齐是顺天而生的,定是有神人相助,我们只是凡人打不过他们的。” 彼时领兵守在那里的是陈安政,看到这种情况也深是骇然,不过到底不是那些无知浅薄的士兵们可比的,忙道:“什么神人相助?不过是他们身上的衣服有些玄机罢了,谁再敢在此妖言惑众,我先斩了他。” 陈兵们虽不敢在口内议论,但心里早就对眼前的情景妖魔化了,自忖他们怎能斗得过神仙妖魔,如果真是仙人相助,他们岂不是逆天而行,祸及亲人。 如此一来,众人心中惊疑胆怯,哪里还有心思对抗齐兵,就是那些弓弩手们见自己连番发射不见效果,也已气馁,齐兵趁此机会,终于攻到城门下,撞开了城门,后面的铁甲士兵也紧跟着入了城。 陈王见众人失了战斗力,无心抵抗,最终只得率众弃城而逃。 大齐不费吹灰之力,几乎以无伤亡的代价攻下了东陈的边防第一城,为此后的胜利打开了角。 对于这场战争也是大齐臣民最为津津乐道的,齐史更是明确记载道:“高宗皇帝与郑将军共同攻打东陈,面对东陈精良的弓弩和大量伤亡的士兵束手无策,焦急万分,幸好随军的懿宸皇后想到了一种甲衣的改进方法,这才使得大齐几无伤亡地攻下东陈城池,扬我大齐威名。然皇后却以此为前人想法不敢居功,高宗却认为皇后太过谦恭,此前高宗为了解东陈围困欲引玉带河之水水淹东陈,被皇后以其必会殃及大齐百姓,苦苦劝谏,终便其改了主意,另想他法解之,此事世人皆不知。故高宗认为如此贤德才能的女子,该为天下女子表率,特令史书详细记载。” 其后更是由此衍生出多个版本的野史来,影响最大的乃是:因皇后一片慈心仁意,为了大齐百姓的安危,苦劝高宗不要引水对抗东陈,感动于玉带山上修练的仙人,故降下天火烧了东陈粮草,逼其不得不撤兵,后皇后因东陈弓弩利害使大齐士兵伤亡惨重,心痛如焚,日夜祈祷,于梦中得仙人授于天书,据天书而制得新铠甲。且在与东陈对阵时,仙人感于皇后的慈悲之心,出手护着大齐众兵士,使其不受箭矢之害,陈兵见此神迹,惊惧,不战而逃。 后来沈秋君得到这两种说法时,深感人言之利害,不过将李瑶琴捧于仙人之列,在她心里,也算是对其的一种补偿吧。 以上皆是后话,再说郑将军平日里虽威严无比,对于此次的胜利,由不得高兴地心花怒放,再看向六皇子的目光便不同了。 郑将军与陈王同起于东部,不过郑将军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个将才,当不得天下之主,便想投个明主,建些功业,封妻荫子,不枉人世间白白走了一遭。 当时天下有名望的当数陈王与庄氏。 而郑将军既然起于东部,与陈王也有数面之交,又算是同乡,自不比他人。 然自来就有远香近臭一说,郑将军认为陈王为了一个天子之母的名头,迎娶一个商贾之女为正妻,实非英雄豪杰所为,最终必成不了气候,而此时庄氏父子英明贤德之名遍传天下,于是他便投了庄氏父子。 后来田氏被当今皇上册为容妃,出于同乡之谊,郑将军闲暇之余倒也偶有关注,于是便得知田氏所出六皇子,自小聪颖异常,三岁识字,五岁诵诗,八岁读论语,郑将军想到太子平庸,此子或许有些造化。 不过,世事难料,随着田氏归陈,六皇子身上的光彩便尽数去了,默默无闻,直到近几年,才发现他已经成了劣迹斑斑的阴险之人,倒是应了那句“小时了了,大必未佳”的古话了。 至于现在,则因为皇子都大了,也各有了心思,郑将军不想自己晚节不保,故自来都远着那夺位之事,且来时,皇上的意思也很明确:不想六皇子在此势力过大,影响到太子。 郑将军想到此倒为六皇子一叹:这甲衣的功劳也不知能否抵消他杀母的罪孽,皇上对他何其的不公啊。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郑将军的一念之间,喝过庆功酒后,郑将军忙忙将战事报上,一同上报的还有六皇子创建的新甲衣的法子。 再说京城此时,被沈秋君又是惭愧又是惋惜的李瑶琴,也正惦记着防箭衣一事。 如今的李瑶琴生活的极其惬意:她此时已身怀六甲,在定国公府可谓是宝贝疙瘩一个。 林夫人再是看她不顺眼,为了自己嫡长孙的顺利出生,也只能暂时放下心结,小心周道地照料,一点闲气也不敢给她受。 林景周更不必说,他如今已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本就喜爱李瑶琴,如今又有了两人的骨肉,越发将李瑶琴放在心尖上,虽说李瑶琴如今无法照顾他的生活,他仍是夜夜与李瑶琴一处,决不踏入跨院一步。 李瑶琴见此,很是得意,那些土著女和穿越重生女们最易纠结的事情,在她这里根本就不算是个事。 要是没有那两个还顶着虚名的妾就更好了,唉,别人家的妾还时不时蹦跶蹦跶自寻死路,而跨院里的那两位,就和死人一样,什么动静都没有,自己怀孕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那两位就死活也不上前拉人,更不会内斗争宠,看来是铁了心地在那里守活寡到死了。 李瑶琴叹口气,转了心思,在心里暗自筹算着,那防箭衣也该到了借东陈大放光彩的时候了,可怎么还不见郑将军的战报呢。 正好这日林景周下朝无事,过来和李瑶琴闲话,李瑶琴便说道:“我听说东陈人极善弓弩之术,如今天气正热,铁甲必不中用,倒是该那防箭衣派上用场的时候了,也不知东陈那边战况如何,郑老将军近期可有战报传来?” 林景周此时正抚着李瑶琴隆起的腹部,闻言不由身子一僵,手便收了回来,脸上也敛了笑容。RS 第二二三章 何生瑜亮 林景周对自己费尽心思娶过门的小娇妻是极其满意喜爱的。 未娶进门前,李瑶琴的清秀脱俗,李瑶琴的秀外慧中,李瑶琴的博学多才,无不令林景周倾心。 如今随着成亲日久,林景周越发觉得自己拣到宝了。李瑶琴没有因为嫁人,就变得如其他妇人一样庸俗不堪,她仍是娇憨、聪颖和伶俐的,而且也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死板,在自己面前充分展现出她的风趣幽默又兼风情万种的一面,自然令他为之着迷不已。 此外更让他引以为豪的是,李瑶琴不同于那些内宅中只知调花弄粉争风吃醋的世俗女子,也许是因为她出自书香世家,本人又博学多才,故看待世间人事,她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往往让人耳目一新,所以林景周也会讲一些朝堂给李瑶琴,每每看到李瑶琴得意地侃侃而谈,林景周总是不觉莞尔,而李瑶琴的聪慧也在此得到发挥,她对朝中人的评价总是精准无比,更让他赞叹不已。 只是后来,林景周渐渐有些不喜李瑶琴对朝政之事指手画脚起来。因为他在内心隐约觉得李瑶琴虽爱评论时事,但更多的似是在维护着贤王的利益。 林景周倒是愿意相信是因为自己投了贤王,所以她夫唱妇随,为了自己一家的利益,故也时时站在贤王一边,无奈,当年李瑶琴与贤王的婚事,八字只差着一撇,如今见她如此回护贤王,林景周心里未免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前段时间,李瑶琴明明吐得昏天暗地,身体虚弱不堪,就这种情况,还关心着东边战局,幸灾乐祸地期待六皇子受挫。这不得不让林景周多想,当年他二人的亲事,说不得是六皇子动了大手脚的,她对六皇子如此态度,是因为两派利益不同,还是是因为记恨六皇子坏了她的好姻缘? 当然这等事情,林景周实在不好说出口,也实难说出口,有些话说了,彼此面上都无光,亦无趣,还会伤了双方的感情,故只得摆了脸色,希望能以此警示一二。 李瑶琴活了几辈子的人了,这点察言观色还是有的,只不过她夫妻二人之间,李瑶琴要比林景周强势一些。 况且李瑶琴又禀着一条信念:要让对方知道你爱他,但决不能让他以为你爱他到十二分,已然离不开了他。因为男人总是喜欢挑战驯服,若是让他知道他已经完全收伏了你,你身上的魅力就会打大折扣,甚至让他觉得你也不过如此,没了挑战也就没了激情,心自然就会冷下来,所以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和新鲜感,并时不时给些甜头,让他欲舍不能。 再则李瑶琴又觉得事情颇为重要,怕一个不留神,让时机溜走,于是仍说道:“六皇子行事暴戾阴狠,此去东边,必定要造些罪孽出来。如今郑将军已到东边多时,为何不见有什么话传来,实在蹊跷。这倒也罢了,陈兵善使弓箭,大齐必处劣势,只待战败传来,防箭衣便可大放光彩了,贤王何愁不扬名于军中。” 林景周生了闷气,淡淡说道:“这朝中之事自有我与贤王,你如今身子已重,还是少操些闲心吧。” 这话就有些严厉了,李瑶琴鲜有被林景周如此冷淡以对的,不由愣了一下,心道自己捧着个大肚子,劳心劳力,又是为了哪个,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如今竟还遭了嫌弃,不由心中也动了气,直接撂下脸子来。 若是平时,林景周便是看到腹中胎儿的面上,也少不得陪出笑脸来,不过今日,他有心煞一煞李瑶琴的焰火,便吩咐丫头们好好服侍少夫人,然后也不与李瑶琴说话,直接起身自顾地走了。 李瑶琴见此,也不想短了自己的威风,也不拦他,任他去了。 再说林景周一径走去,却在园子里碰到多日不见的两个通房丫头秀芝和秀英。 那两个通房也没想到会遇到林景周,急忙惊喜地迎上前去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低头侍立一旁。 林景周这时看到小丫头腕上挎着的包袱,不由奇道:“包了包袱,做什么?” 秀芝低眉顺眼答道:“奴婢们得公子与少夫人的恩典,不必在跟前侍候,整日吃白饭,心中惶恐,也不象回事,这才相邀去了夫人房中,打点些针线,也算是略表一下奴婢们的心意。” 林景周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母亲曾穿了一身新衣鞋袜,感慨道:“别人做婆婆,倒是穿不尽儿媳孝敬的衣衫,我是没福气的,连双袜子都没得过,也只能拿儿子通房的针线,权当享受一下婆婆的款儿来。” 林景周当时脸就红了,他倒是得过李瑶琴亲手做的针线活计,却从没想到母亲这里除了新娘子过门时得过一些,再没见李瑶琴为她做过什么东西,他夫妻二人实在不孝。 于是,林景周便委婉地对李瑶琴提起此事,李瑶琴先也是愣了一下。 当日出嫁时,李夫人倒是实实在在教导过她为儿媳的本分,只是林夫人屡次难为她,她又何必拿热脸蛋去贴冷屁股,再则前世里,这些事因为有沈秋君挡在前边,她也没机会在婆母面前表现,久而久之,这些规矩便在心里头淡忘忽视了。 李瑶琴万分不情愿地拿起针线来,这时却又诊出她有了身孕,自然就拿不得针线了,这事也就暂时作罢。 林景周看她二人如此恭谨贤淑,心中感慨,一时又道:“你二人的针线不错,倒是可以给小公子也做些来,也是你们的一片心意。” 两个通房便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低声答道:“小公子乃是大福之人,奴婢们出身微贱,不敢卖弄。” 林景周这才想起来,先前妻子还能让她二人在院里露一下面,自从妻子有了身孕,卜了卦,说是院落布置不利子嗣,便将跨院与主院的门封了,另在别处开了一处小门出入,且又道秀芝二人八字生肖不和,不许她们到院里去。 当时林景周只当是妇人妒性使然,枉在心中得意一番,如今再回看前事,才发现不过是李瑶琴疑心她二人会害了腹中胎儿罢了,林景周不由感慨:再是大度的女子,也有小肚鸡肠之时,秀芝秀英二人胆敢有那个心,她全家早就死无葬死之地了。 林景周便点头道:“也罢,你们只管专心做夫人房中的针线吧,你们的好处,我会记得的。” 林景周别过两个通房,便信步走到外书房来,竟遇着几个管事在那里议事,他上前询问一句,原来是为先前外边的采买病了,那几人正各为推举自己的人闹腾呢。 因想到自己心中着实爱着李瑶琴,便是一时有些矛盾,也轻易改不得心志,秀芝二人只怕今生做个摆设了,林景周想到此,心中着实有些愧疚,便道:“这事你们不必争了,我院里的秀芝秀英二人各有一兄长,我看他们就很忠心可靠,这采买之事就先交由他们。” 众管事不敢违了林景周的令,况且又都不属哪一派,倒也使得,便忙寻了他们来上任。 李瑶琴听说后,心里自然又生了一顿闷气,暗道:自己果然小瞧了那两个人的狐媚手段。 林景周做了这些事后,觉得心里开阔了不少,一时又想到李瑶琴之话,觉得她所说也有些道理,便去拜见贤王,提了防箭衣之事。 贤王点头道:“这件事情也只能等郑将军自己提出,否则真不好向外拿出防箭衣,就是此时贸然拿出来,却是不能起到好的作用。” 林景周也觉得有理,只得耐心等待时机。 却不知,皇上早就自暗哨处得了郑将军攻打东陈失利的消息,只是因为郑将军与沈秋君都不曾有只言片语过来,皇上倒也不好过问。 第二二四章 皇上赐名 李瑶琴心中实在恼恨老天,既然让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不就是让自己在这片时空既能造福一方百姓,又可令自己生活惬意吗,可如今这一切却被一个沈秋君生生夺了去,唉,果然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啊。 本来按照历史,六皇子之前就该在东边大大地做一次孽,没想到不仅让他避了过去,而且还抢了本该属于贤王的功劳,不得不说穿越女的力量真的很大,也不知她二人谁能笑到最后? 只是二人分属不同阵营,如果六皇子真得了沈秋君的帮助避过那些紧要处,将来必会加重太子这边的筹码,到时真被沈秋君改变了历史,让太子登了大位,投靠贤王的定国公府就算不遭殃,也别想再如现在这般昌盛,若是太子再对自己死心不改,自己这一生堪忧啊,这沈秋君真真是自己的克星。 李瑶琴越想越怄,偏巧此时竟催动了生产,众人见了急忙去叫来稳婆,并去禀告了当家人。 经过几个时辰的挣扎,李瑶琴平安生下一子,林府上下皆一片喜庆。 林景周看着大胖儿子,高兴坏了,少不得在李瑶琴耳边说些感激的甜言蜜语,李瑶琴虽疲倦至极,却也在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自此自己算是在定国公府真正站稳了脚,以后再不济也是位国公夫人,六皇子跟着不堪大用的太子走,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就看她与沈秋君谁的影响更大了。 林景周见李瑶琴母子睡下,便先送了母亲离去,然后对自己院里的众人论功行赏,却不想竟意外得知李瑶琴先是得知郑将军进献防箭甲衣一事,然后忽然催动了生产。 林景周不由心中暗叹:到底是个内宅妇人,这点子事就让她慌了心神,本以为她是脱俗之人,如今看到自己的成果被他人抢先一步,竟对她影响如此之深,可见心中终是绕不过名利虚荣,不过幸好她有才能又聪慧,总归是女子中的翘楚,这点子名利之心,倒也可以忽略不计吧。 谁知李瑶琴一觉醒来,精神好了许多,和儿子亲昵了一阵,看儿子又睡了过去,忍不住对丈夫说道:“真真是可惜了,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防箭衣的法子竟被六皇子这等奸邪之人得了去。” 林景周本来已经劝慰好自己,如今见李瑶琴生死门上走了一遭,眼前又对着可爱的亲儿子,仍在可惜防箭衣不是贤王献上,不悦道:“你现在这样虚荣,仍在惋惜防箭衣,不知是为惋惜自己,还是为了贤王惋惜?是贤王在图谋皇位,还是你在图谋皇位,你只管孝敬公婆,教养好儿子,外面的事情还是少掺和,到底事关着贤王,还是避些嫌的好。” 李瑶琴一下被噎了住了,她是关心着贤王,可说到底也是为了定国府的长久繁盛才如此上心,本还以为林景周是个心胸宽阔坦荡的男子汉大丈夫,如今看来竟是自己错看了他,只觉得话不投机,多说无益,又兼刚刚生产完身子乏力,便也不解释,只管沉着脸。 林景周见状,也觉得自己方才说话莽撞,况且自来女子生产几近耗费全部精力,月子里更是要精养不得动气,忙上前陪笑道歉,李瑶琴这才转怒为喜。 倒是李夫人也听说了此事,在一次探望中,便认真劝女儿道:“妇道人家自来就是要孝敬公婆,教导儿子,把内院照料好,好让爷们能放心地在外经营。你如今是世子夫人,将来便是国公夫人,定国公府就算就此止步不前,你仍是京城数得着的贵妇,何苦老是操心朝堂上的事情,劳心费力不说,还为此给姑爷脸子瞧,图个什么呢,还是安安分安的过日子吧,好好修修今生,等来世生成个男人,自有你在外面奔波的时候。” 李瑶琴暗自叹气,都是这些不思进取的女人们,硬是将自己变成男人的累赘负担,又怎怨得男人将自己看轻,连丈夫纳美都不敢吭一声,也罢,如今儿子尚小,且距夺位之争还有几年时光,暂且韬光养晦,见机而行。 倒是眼前一件事情,不能耽搁,她与林景周置气,乃是闺房之事,母亲如何知道,定是自己这里有她的耳目了,她李瑶琴可不是任人随意摆布的,少不得将钉子拔了去。 不提李瑶琴如何筹谋,只说六皇子这边接到了皇上的旨意,特别嘉奖了杨远和边校尉所立奇功及六皇子的甲衣制法,又赞扬一番三军的英勇无敌,期待不远的将来能全面收复东部,到时再论功行赏,一一分封。 六皇子拎着圣旨回到府中,对沈秋君说道:“听着好听,全是空话,没一点实质的好处,东陈被灭,还不知什么时候呢,谁知那时又是个什么情景。” 沈秋君笑道:“给朝廷办事,只求尽心不出错,哪里敢求什么功劳。再则,现在勉励一番,也给众将士鼓舞一下士气,若是仗还没打完,就先在那里争功劳去了,不败才怪呢。况且公道自在人心,皇上便是不嘉奖你,将士们也必在心中对你感激万分。” 六皇子闻言,便对着沈秋君的肚子笑道:“好儿子,小小年纪,天天听你母亲长篇大论的,絮絮叨叨真真是可怜啊。” 沈秋君不由啐道:“这是你们父子的福气,别人纵是抬来金山银山请我讲,我还懒得开口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六皇子笑道:“我有没有福气另说着,他可是个有福气的,这还没出生呢,就先抢了我立的功劳。” 沈秋君不解地看着六皇子,只见六皇子将圣旨展开,指着说道:“皇上为了表彰我立的功劳,这不孩子还没出生呢,就先赐下名字,我估计这献甲衣之功,也就到此为止了,别再指望着灭陈之后的封赏了。” 沈秋君看着那个“松”字,不由安下心来。 初时听圣上赐下名字,虽知是如六皇子所想,只怕就此抵了献甲衣之功。不过想到太子之子都是满月后才赐下的名字,当日桂哥儿在洗三时被赐了名字,就曾在众人心里引起轩然大*,暗自猜测圣意如何,所以还是有些担心万一生了儿子,只怕一出生就会被当成靶子,不过看到“松”字,便知皇上无意抬举儿子,对比着“桂”字,实在是寻常。 倒是京城里的沈丽君本以为儿子得皇上独一份的疼爱,在洗三时就被赐了名,这也是一个好兆头,说不得将来还是个拿出来的资本呢,如今见妹妹腹中胎儿还得几个月才出生呢,就被赐了名,虽明知是皇上轻松打发了六皇子的功劳,可到底是抢了自己儿子的风头,将来再说出来,真就算不得什么了,心里便不由对那尚未出世的孩子生出几分厌恶来。 贤王也暗自在心里哼道:“还不知是男是女,能不能养活呢,小心福薄经不住。” 也不怪贤王心里歹毒,他府上有个妾刚查出怀了胎,哪知还没高兴几日,前几天就不小心落了胎,沈丽君认真查了,道只是那妾自己不小心之故,怨不得别人。这两年接连没了两个孩子,贤王心里极不痛快,如今看到死对头的孩子就要出生,再想自己如今只得一儿一女,心情很是烦躁,自然不免失了往日的仁义之心。 此时沈秋君却快乐的不得了,因为沈夫人知道女儿怀孕,心中实在不放心,偏她又不好离京,便派了心腹李嬷嬷来照料沈秋君。 李嬷嬷等人先拜见了沈秋君,相互寒暄后,便呈上沈夫人的书信。 沈夫人在书信中反复叮嘱怀孕及生产后应该注意的事项,沈秋君捧着厚厚的书信,既温暖又心酸,说道:“我长这么大也没怎么孝顺母亲,倒是让她老人家时时挂念,还夺了她的臂膀过来,实在是不孝。” 李嬷嬷忙笑道:“只要小姐平安顺遂,就算是尽了孝心了,况且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小姐随姑爷在此尽忠,夫人也很高兴。只是到底女子生产不可轻视,有老奴在此,夫人也能放心。” 待得沈秋君心情平静下来,李嬷嬷又忙将此次带来的东西单子呈给沈秋君。 沈秋君看时,只见药材小孩衣服饰品无不齐全,不由说道:“母亲这是何苦呢,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缺,作这些衣物也不知熬了多少夜呢。” 李嬷嬷笑道:“谁说不是呢,这些小衣服都是夫人亲自做的,也不肯让我们帮忙,说这是做外祖母的一片心意。” 正说着,六皇子自外面进来,李嬷嬷等忙上前行礼,一时退到侧室休息。 六皇子见沈秋君眼圈微红,知道她定是睹物思乡,便有意往别处引她,正好看到一旁包裹里一袭白裘,便捧过来,笑道:“岳母大人倒是想的周道,只道你身子笨重,做得肥大好冬日御寒,却没想到你到那时早就生产了,哪里用得着。” 沈秋君便一把扯过来,嗔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没看这分明是男子的衣物,我哪里能穿得起来。这是特意做给你穿的。”RS 第二二五章 嬷嬷传话 六皇子的眼神自然没有问题,他早就看出是件男子衣物,必是给自己的,方才不过是故意引开沈秋君思绪罢了。 再者沈夫人给沈秋君及其腹中胎儿送些衣物也是常情,六皇子实在没想到竟还有自己的份,这心里就极不平静了。 六皇子自容妃归了东陈以来,极少能得长辈亲做的衣物,齐妃早年倒是为了表现自己对六皇子的疼爱之心,做过一些衣物,六皇子却不耐烦与她在那里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故从来都是推拒不受,纵使勉强收下,也多是寻个借口锁在那里从不上身。 沈秋君细细观看裘衣,不由赞叹道:“这还是前几年我父亲无意得了,送给母亲的。当时母亲只道自己年纪不适合这等白色,且因是父亲所送,又不舍得裁剪,我们姐妹穿不起来,只能干瞪眼了。当年倒想给大哥的,母亲又道他五大三粗,配不上这等纯白毛皮,故一直拿他压箱底呢,可怜二哥还眼巴巴盼着,哪里想到母亲竟将它送给了你,一个女婿才半个儿呢,还不知他怎样嫉妒呢。” 六皇子听了,一边将裘衣往身上穿戴,一边得意说道:“你二哥也配不上,瞧他那黑脸膛子,穿上了还不成了黑白无常。” 沈秋君听了六皇子的刻薄之言,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六皇子又道:“既然你也如此喜欢,不如就寻个好裁缝,把这衣服改了你穿,拿边角余料随意给我做点什么,也算是不辜负岳母大人的心意了。”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言不由衷的模样,也不揭穿他,只轻斥道:“方才还说,我母亲舍不得裁割,你这里就这如此大方,也不怕她心疼。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长者赐不可辞,我强拿来算什么。你倒是该穿戴好,看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的,也好早早改了,免得到时忙起来忘了这事。” 六皇子心暗松一口气,高兴地走去内室,在镜子前左看右瞧,连声道:“正合适,不必改了。” 沈秋君站在门前看着六皇上满眼满脸的喜悦,心里一阵发酸。 六皇子出身高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今日却是如此形态。 要说母亲也是老于世故的人,她今日送这件白裘,不过是因为自己远离京城,无所依靠,深恐二人天长地久感情淡了,六皇子会让自己受委屈,故想以亲情来打动六皇子,使他看到这丝亲情上,对自己一如往昔罢了。 可就是这么一件动机不算太纯的衣服,竟让他兴奋地在镜前流连忘返,沈秋君暗叹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上前笑道:“果然合适,这世间只怕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件衣服的了。好了,快脱下来,小心热坏了身子,既然不必改,那就好生收起来,冬日再穿吧。” 六皇子依依不舍地脱了下来衣服,亲自叠好用包了,又叮嘱道:“务必放好了,今年一下雪,就拿出来穿上,正好对景,免得白白放坏了,倒辜负老人的好意了。” 沈秋君忙点头答应着,接过收好。 那边小侧房里,雪柳伺候着李嬷嬷喝了一会茶,见正屋里并没有再叫人进去,料想沈秋君有六皇子在,一时半会是想不起李嬷嬷了,想了想,便自作主张道:“六爷这一回来,估计是用不着咱们上去伺候了。您老一路长途跋涉的,又高兴了说了大半天的话,也够累得,还是先回去歇息一下,明天休息好了,再陪小姐好好说说话吧。” 李嬷嬷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要去跟小姐说一声。” 雪柳笑道:“不用,这事我作主了。” 二人出了房门,雪柳对站在外面玩笑的丫头嘱咐了几句,又道:“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去送李嬷嬷了。”又对李嬷嬷说道:“如今院里人多杂乱,所以安排嬷嬷到旁边小院里休息,等休养过来,再在这院里安排个房间。” 李嬷嬷叹道:“这才几年不见,你倒是出息了,再不是当年为了几两银子就求出我透露消息的小丫头了。” 雪柳脸红了一下,笑道:“多少年的事了,您老人家还提它做什么。也是小姐待人宽厚,所以纵得跟前的丫头们也松懈了下来,再则,有六爷在此,端茶倒水竟用不上我们,大家也乐得偷个懒。” 李嬷嬷笑道:“小姐自小就是个宽和人,看她夫妻如此和睦,夫人也该放心了。如今你雪香姐也有了好归宿,你母亲眼红了,来时求着我好好在小姐面前说说,也给你早早定下来呢。” 雪柳红了脸,忙转过话题,说道:“楚嬷嬷和雪香姐姐也可恨,小姐身体有孕,只捎点东西,也不一起跟来看看。” 李嬷嬷忙道:“这可就冤枉她们了。非是她们不愿来,实在是你雪香姐姐刚诊出有了身孕,她二人哪里能来啊。” 雪柳惊喜道:“这可是真的?小姐听了,必定高兴。” 这时二人已到了小院,雪柳和李嬷嬷又说了会话,服侍她休息了才回 第二天,李嬷嬷一早就到沈秋君跟前,正好辛先生正给沈秋君看诊。 沈秋君笑道:“还没来得及恭喜辛先生呢。” 辛先生笑不合口,连声道:“同喜,同喜。” 辛先生实在想不到自己这世还能有看着重孙辈的,自昨天得知孙媳有了身孕,喜得一夜都不曾睡好,今天早上到了正院,看到在一旁相陪的六皇子,不由想到当年正是六皇子的人救了他祖孙二人,心里着实又大大感激了一番。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还有话要同李嬷嬷说,便同着辛先生一同去了外院。 沈秋君见李嬷嬷精神极好,在表示了一番关心之后,又拉着她讲讲京城里亲人的情况,就连吃饭,二人都在一处。 如此几天,这种热情才有所下降,李嬷嬷也已经安排在院里,她又详细查看了沈秋君生活中的种种细节,又对朱夫人寻的几个稳婆也细细考察,对这所有的一切,倒是皆很满意。 尤其是看到六皇子一如既往地对沈秋君的疼爱,更觉放心。 这日,沈秋君正和李嬷嬷闲谈,李嬷嬷看着沈秋君正色道:“老奴临来时,老爷曾叮嘱老奴几句话,让有机会也好好说与小姐听一听。” 沈秋君见李嬷嬷郑重其事的样子,便欲起身肃听。 李嬷嬷忙按着沈秋君,笑道:“不过是几句家常话,小姐不必如此,况且又重着身子,更要小心保养才是。” 沈秋君便坐稳了身子,问道:“不知我父亲都说了些什么话?” 李嬷嬷正色道:“老爷说,实在没想到姑爷会得到作新甲衣的法子,他曾在皇上那里细细看了,这甲衣实在是不寻常,尤其更加实用于南边多水战天又热,如今老爷已经替大公子向皇上请求多多生产,好用于南边的作战,说不定会取代铁甲呢。虽然皇上没有过多表示奖赏,可将来每一个受惠的将士,定会在心里感激六皇子。这样一来,六皇子风头出得有点大,在军中的势力影响定小不了,太子心里未必不会忌惮。” 沈秋君叹道:“当时他得了这个法子,正是郑将军屡屡失利、我大齐士兵伤亡过重之时,哪里顾得上想那么远。” 李嬷嬷笑道:“小姐也不必担心,凡事福祸相依。老爷说道:这个功劳来得正是时候,姑爷以后也不怕犯些错了,小姐之前担心的事情,便可迎刃而解了。” 沈秋君抬眼着向李嬷嬷,把手指向上指了一指,说道:“这事情是指?” 李嬷嬷点头道:“弑母之罪太重了,我大齐又向来重礼孝道,姑爷背不起这个罪名,倒不如全了这个孝名,将来论功行赏,功过相抵,也不过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消了太子的忌惮之心,倒是极周全的法子。” 沈秋君也点头,这些倒与自己之前所想不谋而合。 李嬷嬷又道:“容妃性情柔弱,不够刚强,当年**皇上虽是身处无奈,但生下姑爷,心里未必没有些想法,只是京城大乱之时,她选择了陈王,就决无可能再回大齐。这次若只饶了她的性命,她未必能活下去,再则陈王世子怎么说也是姑爷的兄长,又是容妃以后的支柱,所以为了容妃,也务必留下他的性命。” 沈秋君听这些话正合自己心意,便点了头,正欲说话,李嬷嬷摆手道:“小姐还是听老奴把话说完了。您现在的身子不宜多思多想,但世事难料,谁也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说不定明天就将陈王世子拿了来,所以有些话不能拖太长时间,不过也不需您费心,老奴只是将老爷所思所想,一一摆在您面前,如果您觉得有理就照着办就是了。” 沈秋君叹道:“女儿明白父亲的苦心。嬷嬷继续说下去吧。” 李嬷嬷说道:“那陈王倒不必担心,以他的性子,定是宁可战死也决不会被大齐捉了。而容妃如今都是抱孙子的人了,又经历那些事情,未必会殉情,如果她真殉了情,姑爷这里虽面上不好看,但那逼死母亲的罪名却与他无关了。”RS 第二二六章 秋君生子 沈秋君点头,认为此言极是,若不是为了六皇子,她才不管容妃是死是活。 也不怪她对容妃这位婆婆如此冷漠,若是她摊上这么一位母亲,可能会体谅容妃的难处,说不得就原谅了她。 可是每每想到当年六皇子凄苦无助的样子,以及因为容妃的所作所为,他这些年的艰难,还有昨天六皇子乍得母亲礼物时的欣喜,沈秋君就越是心疼,虽明知容妃或许也是身不由己,但仍是忍不住地气愤容妃对六皇子的抛弃。 李嬷嬷又道:“不论她将来是自愿殉情,还是被陈王世子所迫,都与姑爷无关了。但陈王却决不能死在姑爷的手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陈王的死与姑爷沾上点边儿,陈王世子必视姑爷为杀父仇人,不死不休,到时又要和容妃牵连在一处了。” 沈秋君叹道:“如今爷轻易上不得战场,只愿到时陈王能亡在他人手中,或是不甘被擒,自裁而亡,不然只要是活口,爷还真是难办啊。” 李嬷嬷也点头叹道:“老爷对此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这事要看上天的旨意了,只要小姐想得明白,将来水来土淹,兵来将挡,说不得就有法子来应对了。这仗也不是三五个月就能打完的,慢慢寻找机会吧,小姐现在也不用多想此事,先好好生下孩子再说其他的,这才是最主要的。” 自此沈秋君在李嬷嬷等人的照料下安心养胎待产,不知不觉就到了初冬,亦是瓜熟蒂落之时。 那日,还是上半响时候,沈秋君便腹痛起来,李嬷嬷等人知道这是要生产了,忙扶她到了床上,令人去通知六皇子,又急命稳婆等人忙了起来。 六皇子得了消息,急忙扯着辛先生到了内院。辛先生先上前去把了脉,道:“一切都正常。” 六皇子还想要辛先生再做其他查看时,李嬷嬷忙上前阻止道:“女人生孩子,还有爷们在这里添乱的,赶紧出去。” 辛先生忙借机往外溜了出去,六皇子不放心,要留下来陪着沈秋君,李嬷嬷哭笑不得,说道:“姑爷还是出去吧,离着生产还早呢,您先去外边,现在外面乱成一团,也不知热汤水可准备妥当,别到时要什么没什么,可就误了大事。” 六皇子听说,只得过去安抚沈秋君几句,然后同着一个稳婆出去,验看生产所需之物可有备好。 其他人上前掩了门,李嬷嬷走到沈秋君跟前,安慰道:“小姐,有我守在这里,您不用怕。” 沈秋君强笑道:“嬷嬷曾帮着母亲接生了我兄妹几人,有您在,我心里放心多了,况且她们几位也是极有经验的。” 李嬷嬷想了想,又说道:“恕老奴说句实话,这女人生产自来血光污秽,姑爷以后极可能上战场的,可别沾了晦气,将来可就悔之不及了,一会姑爷来了,你也劝劝他,他也就只听你的。” 沈秋君点头,她知道自来妇人生产时,男子为避晦气是不能进产房的,免得一生不顺遂,六皇子以后的路还艰难着呢,为了讨个好彩头,自然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李嬷嬷知道女子初次生产,总是担心惊惧,恨不得夫君时时陪了身边,李嬷嬷倒是知道六皇子在心里极重沈秋君,也是个神鬼不怕的人,定是坚持留在房中,却是拿他无可奈何。 李嬷嬷也是随着沈夫人战场经历过的,自然也不信那污秽之说,她担心的是,女子生产时往往狼狈污秽不堪,又是血又是汗又是咬牙哭喊的,再美好的女子也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一般的男子哪里禁得住,往往会在心里有了阴影,实在于夫妻感情不利。 如今见沈秋君点头,她心里便松了口气,又慢慢和沈秋君说话,以转移其对疼痛的关注,正说着胎位很正,六皇子便再一次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说道:“快要生了吗?” 沈秋君一阵疼痛过去,正喘息着,便忙趁着这个空档,劝六皇子道:“我离着生还有一会儿,你也不要总在这里走来走去的,倒叫我不能安心生产,你还是去外面等着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六皇子见沈秋君一意坚持,只得出了产房,在外边等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六皇子听到里边没什么动静,不由急得走来走去,说道:“怎么还没生啊,急死人了。” 辛先生此时也正坐在一边,被他晃得头疼,只得起身劝道:“妇人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六爷也不要总这样催促,反让夫人在里面紧张,不利于生产。还是坐下来静静等吧。” 六皇子不由捉着辛先生的肩膀,问道:“一般都是几个时辰啊?” 哪知还没等辛先生说话,却听到里面沈秋君大叫了几声,六皇子手上便使了劲,大声问道:“怎么样了,生了吗?” 里面的人忙答道:“无事,还没生呢。” 辛先生忍痛挣扎开,吸气道:“这定是生产前的阵痛,您不必担心。” 六皇子啊了一声,这时沈秋君又止了声,六皇子急忙跑到门前,叫道:“怎么了,怎么没了声息?” 这时沈秋君正疼痛难忍,见六皇子老是一惊一乍的,不由生了气,大声斥责道:“是我在生孩子,又不是你,你在外面乍乍呼呼地作什么,倒让我不得安心生产。” 六皇子听见沈秋君说话中气十足,倒是心里安稳了起来,却也不好再一声赶着一声地问话,只得耷拉着脑袋,坐到椅子上,正好看到辛先生还立在一边,便一把扯过他来,小声询问生产的一些事宜。 屋里的李嬷嬷等人则一边喂沈秋君喝参汤,一边劝道:“你现在忍着些,别再大声叫了,免得一会生孩子没了力气。” 外面辛先生则给六皇子普及女人生孩子的大致过程,直到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沈秋君这边才真正发动起来,沈秋君终还是痛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六皇子的心也跟着一起一落,待要闯进房去看,偏又有人在里面栓了门,劝道:“夫人正在发力,您贸然进来,怕会惊了她,反倒不易生产。” 恨得六皇子在外面直转圈,终于听到里面欢呼:“生了,是个哥儿。” 六皇子闻言长吁一口气,这时又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六皇子便要闯进房去,倒是辛先生拉着他说道:“爷还得等一等,里面只怕在收拾胞衣呢,您现在进去不合适。” 里面的人也道:“夫人与小公子都很好,爷只管放心。” 又过了好一会儿,房门终于打开了,六皇子忙往里走去,此时稳婆已经抱着孩子走到六皇子跟前,笑道:“恭喜爷,小公子长得可俊呢,眉眼象极了爷。” 六皇子只管往里走,捎带着看了一眼,却不由止了步,惊呼道:“你们是不是抱错了孩子,怎么这么丑,一点都不象我和夫人哪。” 众人顿时觉得尴尬万分,要说新出生的孩子,倒还真有些不太好看,不过被自己父亲如此说的,还真没见过,一般初生子便是儿子的父亲,大多都认为后继有人,早就抱着乐呵呵的不撒手了。 李嬷嬷在里面听到了,忙走出来笑道:“现在孩子还小没长开,等再过三五日就好看,饶是这样,看他那小眉小眼的,多看几眼,便觉得真是象极了姑爷呢。” 六皇子又看了一眼,暗自嘀咕道:“还是挺丑的,哪里像了。”一边进了房,六皇子也顾不得房中还有血腥之气,急忙起到床前去看沈秋君。 沈秋君虽疲惫至极,倒还意识清楚,看到六皇子过来,便伸了掐了一把,嗔道:“我儿子长得多可人,怎么就丑了呢。” 还没等六皇子开口说话,沈秋君已经示意李嬷嬷把孩子放在自己怀中,无比温柔地看着儿子。 六皇子很郁闷,有了这么个丑东西,沈秋君眼里竟看不到自己了,这半天了,只顾着看孩子,竟一丝都没瞟自己。 六皇子起想越不服气,正要说些什么时,却发现沈秋君已经睡了过去,李嬷嬷也见机将孩子抱走,六皇子也房中无人,不由看着沈秋君恨恨说道:“没有我,你哪来的孩子,过河拆桥,也没这个样子的,有了孩子,孩子爹就撇到一边去了。” 外面的人听到,无不掩口偷笑。 辛先生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也回去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臂膀痛得利害,回到房中脱衣检查,却是被六皇子捏得青紫一片,不由暗骂道:“你老婆生孩子,凭什么弄得我一身青青紫紫的。” 不过埋怨归同埋怨,第二天一早,辛先生还是来到内院,替沈秋君诊了一回,倒是一切皆好,六皇子也有了精神气,每人都打赏了一遍,于是合府皆喜气洋洋。 等到洗三那日,便邀了朱夫人等几个相熟的夫人来,李嬷嬷也拿出沈夫人早就准备好的洗三礼,如此热热闹闹玩了一天,都道:这孩子象极了六皇子,将来必是个美男子。 一席话,让沈秋君笑得合不拢嘴,六皇子则拧眉打量儿子。RS 第二二七章 争取地位 因为有李嬷嬷等老成有经验的人在,沈秋君母子在月子里被照顾得极好。 六皇子也没有回避,仍是住在主屋,只不过是独自睡在外间床榻上,这也是李嬷嬷建议沈秋君的,因为刚生完孩子,要有段时间排恶露,沈秋君还要亲自照看婴儿,彼此不便,便只同房不同床。 六皇子不想大冬天一个人孤零零搬出去,只得遵从,故看到时时睡在沈秋君身旁的儿子,便免不了心里不舒服。这倒也罢了,偏沈秋君还要亲自奶孩子,每每看看儿子趴在她怀里吃奶,六皇子眼神便如冰碴儿似地直瞪向儿子。 小奶娃子哪里能感觉到父亲身上散发的寒气,仍是卧在母亲怀中吃得欢快睡得香甜。 沈秋君倒是能感觉到六皇子犀利的眼神,初时还为自己在他面前露怀哺乳而感到不好意思,不过同住一屋,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次数多了,后来也就神色自若了。 到了满月礼,自然又是一番热闹,那时天气寒冷,两军已经休战,城中诸人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遣,能借着件喜庆事,大家聚在一处喝酒,也是寒冬一大快事。 虽说六皇子直接参与的战斗不多,到底也是相处过的,故还有几分情谊在,再则就是这个冬季,大多将士们将沉重冰冷的铁甲换下,改穿上了新甲衣,立马就感觉到新甲衣轻便温暖的好处来,这些或许还是小事,而与东陈的战斗中所发挥的保命作用,更让众士兵们无不感激六皇子。 所以借着这次机会,大家只道是给上司贺喜,暂抛开权势之争,都来讨小公子的满月酒喝,大家连着乐了好几天。 郑将军与朱总兵也相邀着一起到六皇子府上喝喜酒,六皇子知道甲衣的功劳太大,自己在这边的势力发展便不能过快,免得招了人眼,便只寻常相待,礼数周全而客气,只偶尔谈一下战况及东陈现在的实际情况如何。 却不想六皇子如此不带功利的君子之交,反而更得郑将军等人的喜爱,私底下谈论时,俱认为如此有能力且荣宠不惊不争权夺利的人,将来就算没有大造化,也定能成为国之栋梁,说不得还能成为边关主将,故越发愿意和他谈论作战之事,六皇子受益非浅。 当然虽说两军休战,防守巡查却是丝毫不能松懈,故众将士们也不能时常在城中随意吃喝,至于其他人,则大多都在家里猫冬,所以六皇子与人吃酒的时候并不太多,大多时间还是与沈秋君母子一处。 这时孩子已经长了很多,相貌也变得越发漂亮起来,六皇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长得很像他。 孩子虽说长得象他,但他还是无法忍受沈秋君对孩子好的令人发指。 只要沈秋君看到孩子,那眼里浓浓的柔情便如化作一池春水似的,眼里除了孩子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而且孩子的一举一动,都能令她不住嘴地夸赞道:“好可爱。” 六皇子实在看不出儿子打个呵欠放个屁的,能有什么可爱的地方,可照直说了,定要换沈秋君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 还有府里也请了两位奶娘,至今还是沈秋君亲自照料孩子,那两个奶娘竟成了摆设。沈秋君一方面担心她们回奶,又可怜她们为了生计出来做奶娘,特准她们将孩子也一并接进府里生活。 六皇子只想说: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请了她们来是为了奶儿子的,不是让她们一家子进府享受,反让主母受累的。 不过,这话他只隐晦地对沈秋君表达了一下,被沈秋君一句“照料孩子是女人家的事情,你一个爷们不懂”给顶了回去,六皇子又怕沈秋君误会自己吃儿子的醋,便只好曲线救国,找来李嬷嬷说项。 李嬷嬷这时也不由自责自己最近只一心扑在沈秋君母子身上,竟将六皇子给忽略了。 这也实在是因为妇人做月子是顶重要的一件事,且孩子弱小,故用在这上面的心思就多了。没来这里时,李嬷嬷还按之前的印象,以为六皇子仍是那阴狠之人,哪知他在沈秋君面前竟如小绵羊似的温顺,倒让她吃惊过后,便给华丽丽无视了。 李嬷嬷忙笑道:“姑爷说的是,是该让奶娘帮着小姐分担一些,免得累着了小姐。不过,这毕竟是您与小姐的第一个孩子,小姐初做母亲,难免就多疼着他了。再则,现在小姐身子恢复得极好,有奴婢们在一旁帮着,倒也累不多很,且这样也利于她母子感情的培养。” 六皇子不以为然:“这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母子感情,自来慈母多败儿,还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以后敢不孝顺,我打断他的腿。” 李嬷嬷闻言叹气道:“打出的孝顺只是表面上的罢了,关键是内心是否孝顺。姑爷也不是外人,在这里说句家丑话,我们沈家的情况,想来姑爷也知道,若不是大小姐和大公子早早离了娘了怀,哪里会与我家夫人生分到如此地步。所以小姐若是有精力,还是尽量让她自己带吧,不然现在倒是轻松了,老来心里受煎熬,后悔莫及啊。” 这也确实是李嬷嬷的心里话,她是自小伺候沈夫人又陪嫁到沈府的,沈夫人一生的幸福烦恼,她都看在眼中,现在也时常看到沈夫人嗟叹自己德行不够,才让几个孩子如仇敌一般,她心里便忍不住替沈夫人伤心,故此她主张孩子还是亲生母亲带好,奶娘也靠不住,大家子里多少公子小姐,和奶娘的关系倒比与亲生母亲的更深厚。 另外,李嬷嬷还有一个理由深藏在心里,没敢往外露。 李嬷嬷既然是沈夫人的心腹,又跟随沈夫人夫妻多年,对她们的心思自然也能猜得几分。 虽然沈侯爷处处表现出,为了避免陷入夺位漩涡而不与皇子们深交,然她却知道沈侯爷在一些事情还是向着沈秋君的,就比如这次让她传话,虽说是为了小女儿以后过得好些,实质上却已经在偏帮着六皇子的权势之争了,将来的事情就更不可说了,尤其是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若是在贤王与六皇子之中先一位做皇帝的话,她敢断定沈家必是站在六皇子这边的。 当然若是太子顺利登基,六皇子也只是一位亲王,维持着面上的母慈子孝,对于沈家来说,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如果六皇子能更进一步,一个全心孝敬母亲和只作表面工夫的皇帝,对于沈秋君和沈家来说,区别可就大了。 当然这些话,她只能烂在肚中,和谁也说不得。 六皇子此时也无话可说,心里却仍是老大不愿意,李嬷嬷忙又说道:“现在小姐把松哥儿照顾得很好,便是交由奶娘,也最好过了这个冬天,等明年春日再说吧。” 这事件便算是暂时议定,李嬷嬷倒是结结实实劝沈秋君道:“小姐如今不只是母亲,还是位妻子,万不可做因为孩子却把夫婿推出去的傻事。小姐还年轻,与姑爷感情又好,还没到只指望儿子,拿夫君当摆设的地步。” 沈秋君也反省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确实因为生了孩子,满心满脑都是孩子,且因六皇子对孩子也不热切,倒真是把他给疏忽了,于是也有意识地把孩子交由李嬷嬷等人照看,好抽些时间出来关心六皇子的生活起居,也尽量拉着六皇子一起和孩子玩耍。 六皇子重得了沈秋君的关注,心里略平衡了些,再看向儿子时,心里就有了得意:姜还是老的辣,你一个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哼哼唧唧的奶娃子,凭什么和我斗,等你再长大些,看我怎么教训你。 沈秋君不知六皇子所想,只充分享受着做母亲的幸福,前世她也是全心疼着桂哥儿,可如今面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她不得不承认,这中间实在是有很大的差别,怪不得前世沈丽君会那样忌惮自己生下亲骨肉,设下陷阱对付自己。 在与六皇子一起照顾孩子的过程中,沈秋君也会借着母子血亲,暗拿话来影响六皇子,希望他将来能放过容妃及陈安政,但六皇子大多顾左右而言他,并不兜揽那些话,最多淡淡一笑,混过话过,沈秋君也只得别想他法。 随着时间流逝,冬去春来,天气转暖,齐陈之战又开始了,六皇子仍只在家里哄孩子,并没有参与进去。 就在松哥儿可以满地爬,并雀跃着要尝试着走路时,齐陈之战迎来了一个大转机,郑将军在一次突然袭击中,捉住了逃跑不及的陈安政,于是便到了六皇子的施展手脚的时候了。 没过几日,郑将军便派人押着陈安政回了城,交由六皇子全权处置,押回的当日,六皇子便迫不及待地将陈安政绑过来,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笑道:“多日不见,世子别来无恙,这做阶下囚的滋味还不错吧。”RS 第二二八章 容妃求情 陈安政到底是军人,此时虽被捆住手脚,摁倒在地,却不改铮然铁骨,傲然回击道:“这阶下囚的滋味儿如何,你不是早就尝过了吗,何必来问我,至于跪地求饶的事情,我今生是做不来的,怕是让你失望了。” 因着这几句,六皇子的思绪便被带到多年前,不由得双眼喷火,上前一脚踹向陈安政的面部,陈安政急忙躲闪,不想手脚行动不便,反栽倒在地上来了个狗啃屎。 六皇子见了不由哈哈大笑,一时又狰狞道:“那倒未必,你不用在这里嘴硬,既然落在爷的手里,定能让你死生无门,希望你能顶住,不要开口求饶。” 陈安政勉强抬起头来,亦冷笑道:“我再怎样也不会向一个可怜虫求饶的。” 六皇子脸色立时一变,陈安政接着说道:“当年你那皇帝老儿只一味自己逃生,可有想过你这个儿子?其后又被母亲毫不怜惜地丢下,这样一个爹不疼娘不要的可怜虫,活在世上还没有什么趣味,还不好寻个风水佳处,自我了断,以期能来生不再爹憎娘厌的。” 六皇子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的冷酷无情,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对亲情的渴望罢了,如今内心的伤疤被陈安政揭开了,顿时恼羞成怒,随手自桌上拿起一个物件来,提起陈安政,冲着他的头部就砸了过去。 虽然只是一个花瓶,却也将陈安政的额头砸出了一道口子,血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陈安政眉头也不皱一下,兀自哈哈大笑,说道:“脸上这点伤,对你家陈爷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也就你这整天一个人阴冷地算计的小人,才和个娘们似的,在乎着容貌。有本事你就痛痛快快地杀了我,别天天和个娘们似的。” 六皇子得他这一激,倒想起自己虽无父母缘,却也是有人知冷知热的,便笑道:“一个人阴冷?你太瞧我了,我现有贤妻娇儿,一家人团团圆圆,不知过得有多少快活,倒是可怜了你的妻儿们,以后靠谁呢?” 陈安政也不甘示弱,看着六皇子似笑非笑:“我虽不在她们身边,可她们有亲婆婆亲祖母护着呢。” 六皇子闻言,脸色复又变得铁青起来,腰间的刀便被抽出半个来,直到看到陈安政脸上那抹得意的笑容,他立时回过神来,笑道:“你不用在这里用激将法,我现在不会杀了你的,你还有用处呢。也不用在这里充什么英雄好汉,若真是条汉子,当时就不会被活捉,我就要让天底下的都知道,你陈王世子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孬种,我犯不着为了个孬种,脏了自己的手。” 陈安政不由惊惧,常年在战场上,见多了生死,对于生死反倒格外看得开,虽说现在死有些死不瞑目,但对于他来说,有时名声比生命要重要的多,故他不由大声叫道:“你要做什么,你有种就杀了我。” 六皇子笑眯眯道:“不急,以后有的是用处,趁着现在无事,你好好养养精神吧。” 陈安政被人塞了口,直接拉了出去,杨远便问六皇子,道:“爷计划怎么用他,属下这就去布置。” 六皇子淡淡笑道:“哪有什么计划,不过是吓唬他一下,瞧他吓得那样,也不知他怕什么。以后好好伺候着,在没想到什么好的法子时,让他天天活在惊惧不安中,也算是一种惩戒吧。” 沈秋君也问六皇子打算如何处置陈安政,六皇子答道:“我倒是想一刀杀了他,不过现在时机不对,他在陈王及东陈将士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他们已经将他作为少主人来看,如果现在就杀了他,倒会激起他们的怒火及斗志,倒不如先暂且关着,以此羞辱消磨他们的斗志。” 沈秋君略宽了心,此时也不好再提容妃,便拿别的话来活跃气氛,倒是六皇子看着旁边咿呀的儿子,心道怪不得都要生个儿子传继香火,有时拿出儿子来显摆打击一下人,也是蛮不错的。 倒是陈安政不知六皇子肚里包藏了什么祸心,又素知他的阴险狡诈,只怕自己被大齐利用,不仅成了东陈的罪人,还让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落得个干净,偏偏六皇子还让人每日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周边人又看得紧,还被灌了药,手脚无力,就是寻死也是办不到的,于是越想越怕,唯有绝食一招。 六皇子得知后,不由冷笑,他从来就没把陈安政的死活放在心上,他陈安政愿意死便死,反正是自愿绝食的,将来有什么事情也找不到他,便对杨远道:“随他去,他一个堂堂世子,估计是没尝过挨饿的滋味儿,就好好享受一下吧。” 杨远得了六皇子的话,便转身要走,六皇子却又叫住他道:“这么着死去,也太便宜他了,让辛先生配点补药,每天给他灌下去,先拖几天再说,就是饿死他,也不能让他这么痛快地去了。” 沈秋君听了,小心劝道:“他倒底是陈王世子,身份不同,还是小心些好,暂时不要取了他的性命。” 六皇子一摊手,笑道:“他立志要死,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去求着他。”又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年若不是侍卫们拼死抢了我去,我只怕就死在他的手上了,现在这样对他,已够仁慈的了。” 沈秋君见此情景,不好再劝,却又实在怕陈安政死在这里,万一容妃再偏心太过,跑来怪罪六皇子,再有个好歹,六皇子一生也就毁了。 雪柳见沈秋君闷闷不乐,便道:“若是爷那边不好劝,不如就去劝那陈安政,让他好生活着,别再绝食了。” 沈秋君摇头道:“当年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好问,免得揭了爷的伤疤再痛一次,那陈安政也不是个吃素的,我若是贸然前去相劝,万一被他拿作把柄,岂不是让爷颜面无存。” 沈秋君左思右想后,嘱咐了雪柳几句话,让她寻个机会,说给杨远听,再借机劝说陈安政一两句话。 于是杨远在又一次强灌补药时,叹道:“你这是何苦呢,你自己难受,也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为什么总想死,活着才会有希望啊。” 陈安政冷笑道:“你们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奴才罢了,哪里懂得气节二字。” 杨远也冷笑回去,说道:“我们是见识浅薄,自然不知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所思所想,不过日日在皇家伺候,却也知内里的龌龊。公子在这里死了,倒是全了气节,不过我听说陈王并非只有公子这一个儿子,痛过之后,仍会扶持了其他的儿子上来,不提你的母亲及妻子,单说你的儿子们,命运堪忧啊。” 陈安政闻言不由心里咯噔一声:若是东陈最终败于大齐,他一家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可若是将来与大齐分治中原,父亲少不得自立为国君,没有自己在前边撑着,母亲的日子该怎么过,自己的儿子乃是长子嫡孙,始终会是后继世子的肉中刺,一旦父亲西去,他们还有活路吗? 陈安政不由陷入深思,杨远知道定是见了效果,便也不再赘言,免得弄巧成拙。 雪柳得知陈安政对于饮食不再抗拒时,不由大大恭维了一番沈秋君,沈秋君不以为然,天下间除了六皇子,少有不心疼自己骨肉的父母,妻子可以靠边站,父母也可以暂放一边,但那未长大成人的儿女,始终会牵着做父母的心。 六皇子也很快得知了原委,不敢说沈秋君,只狠狠骂了杨远一顿,嫌他多事,却又深知底下人都在看着自己,怕以后府里人慢待沈秋君的命令,骂完杨远后,又赏了他东西,算是对顺利完成夫人交待的奖赏。 自相矛盾地处理完杨远的事情,第二天,边校尉便带人护送着陈王后——大齐的容妃娘娘来求见六皇子。 六皇子夫妻大为吃惊,六皇子便伸手拦住沈秋君,说道:“怕是来求情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六皇子所料不差,容妃确实是来求情的。 陈安政被擒后,大齐为了涨一涨自家的士气,打击一下陈兵,此事便被当成了大大的战绩,立时便传了开来。 当田王后确定消息为真时,惊慌失措,待听到其人已被交于六皇子全权处置,越发的眼前发黑,她知道六皇子自小就是个有心机的,如今大了名声更是不堪,陈安政落在他的手上,凶多吉少。 以目前的战况来看,陈兵要从大齐手中将陈安政救出,实在是妄想,田王后实在想不出良策来,便向陈王提出要前去面求六皇子。 陈王也不舍得自己扶持多年寄予厚望的儿子,虽知成功几率不大,却也是没法子中的法子,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郑将军和朱总兵等人不愿多沾染此事,便直接命六皇子旧人边校尉将人好好送去给六皇子。RS 第二二九章 手心手背 六皇子与容妃母子久别初重逢的见面地点是在外院。 六皇子坐在外书房,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只是端着茶碗,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 一阵脚步响起,就见众人簇拥着一位戴了帷帽的妇人走了进来。六皇子也不起身,甚至脸色都没有改变,众人也极有眼色地献了茶,关门退了出去。 容妃将帷帽上的面纱撩开,让人一眼便看出她憔悴至极的模样来,此时看到六皇子,眼中已含了泪水,柔声说道:“廉儿,你都长这么大了,可惜母亲却不能亲眼见证你的成长。” 六皇子却毫不动容,淡淡说道:“我已经不叫庄承廉,而是改为庄承荣了,陈王后你叫错人了。” 容妃不由低头拭泪,哽噎道:“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母亲对不起你。” 六皇子冷冷说道:“你是我的母亲,给我了生命,我便是将这条命给了你又如何,哪里当得你的对不起,实在是折杀我了。” 容妃苦笑道:“我知道你怨恨母亲当年抛下了你,当时也实在是没法子的事情,我若是不同陈王离去,只怕他恼火,越发的痛下杀手了,后来你我分别,我这心里无时无刻不在为你担着心,幸好老天保佑,竟让你我母子有此重逢的日子。” 六皇子闻言笑道:“我也时时刻刻在想着与母亲重逢,今日我母子既然重逢,也是天意,母亲不如跟随我一同归朝,母亲请放心,前段时日我曾立了大功,拼着这功劳不要,也定能保得母亲无恙,也让我有尽孝的机会。” 容妃顿时哽住,勉强说道:“我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已经心满意足,怎敢再有他望,况且到时真回了大齐,只怕你父亲眼见心烦,反更会连累于你。” 六皇子便道:“这有什么可连累的,到时母亲可以出宫住到我府中,也让我能时时侍奉于母亲跟前,以报养育之恩。” 这不是容妃来此的目的,故她怎会应承下来,不由支支吾吾地推脱。 六皇子见状,也田懒得再作对,便叹道:“我知道自来结发夫妻不同别个,想来你是不愿与陈王分离,也罢,今生还能再见母亲一面,我也知足了,如今我也不留您,免得陈王心中起疑,反坏了你夫妻的情分,只要你今后活得开心,也算是我的一份孝心了。” 容妃没想到六皇子就这么打发了自己,不由急道:“我如今一把年纪,还有几年活头,我知道你在大齐过得不如意,那些人一个个地算计于你,哪里当你是亲人?反而是现在你手中的陈安政与你更近些,希望你看到一母同胞的份上,饶他一命吧,母亲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兄弟二人亲近,这样死也能瞑目了。” 六皇子话未听完,已经立起身子,将茶碗摔到容妃跟前,怒道:“什么时时担心我,为我着想不能归齐,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着说句:你这次来就是为陈安政求情的?既然是母子,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何必拐弯抹角地来这一套对付人的法子。” 容妃低头泣道:“我也不是存心装模作样,实在是想起这些年对你的亏欠,哪里还有脸直面着你求情。如今话既然已经说开,我在这里不得不厚着脸皮说一句:你们到底是兄弟,希望你饶过他吧。” 六皇子冷然说道:“你是我的母亲,你说的话,我怎敢不听,只是我与他各为其主,母亲只想着救他,可曾想过,我若是放过他,我要如何向父亲交代,他岂会放过我?” 容妃忙道:“你自小便是个聪慧的孩子,是母亲最大的骄傲,必能想出好办法的,况且你方才也说了,你曾立了大功,想来你父亲看在这上面,也不会把你怎样的。如今你依附着太子,风头不宜过盛,有时有些短处反而更有利些,再则,政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你若杀了他,太子岂会不担心自己的性命?” 六皇子看着容妃,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笑道:“母亲如果对我关心备至,这些事情上都能替我想到,可见是真用了心思了。” 容妃眼睛闪了一下,她自从重回东陈,知道陈王心中忌讳,故只一心一意地照料他父子二人的生活起居,哪里敢提大齐一个字,早就将六皇子放于脑后,方才那番话不过是临来时,陈王所教,如今照本宣科就是了。 容妃此时也只有顺着六皇子的话,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政儿是我的儿子,你也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会不关心你呢,只是我到底处境尴尬,一颗心分作两半,却也只藏在自家心里。” 六皇子又逼问道:“母亲既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今天情景异地而处,不知母亲是否也是这样费尽心思地为我求情?” 容妃眼中便落了泪下来,说道:“除非是我死了,否则怎会看你兄弟二人自相残杀,只盼望着老天睁眼,让陈齐和平相处,不然我这一辈子怕是再也不能开心了。” 六皇子听了,不由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容妃的心如飘在风雨中的小舟,高低起伏不定。 终于六皇子停了下来,用手擦了眼泪,指着容妃笑道:“我就说,自来长得越是好看的女人,心肠越是歹毒,说起谎话来,就越能骗死人不偿命。今天看来真真是这个理,陈王后,你既然说我自小聪慧,难道真把当年已九岁的我,当成三岁孩童来欺骗不成?那时是什么情况,你难道因为年老已经不记得了吗?当年你那样待我,如今却敢腆着脸如此花言巧语,看来我只是你手背上的一块泥巴,关键时刻当甩就甩啊。” 容妃心中惊疑,惊慌说道:“你这样说是要摘了母亲的心吗?你二人都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母亲哪有不疼之理,你可不要信了那些人的话,反将亲人作仇敌。” 六皇子叹道:“看到陈王后果然是将我当作三岁孩童了。其实即便当年只是三岁时,我又岂会不识真假?便是当年不识真假,如今我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每每看她母子相处的情景,既艳羡不已,也反思自己当年确实是有些傻了。” “当年你待我如何,不仅你心里清楚,我现在也明白了。那里你只在心里思念着你的丈夫和儿子,每每天气恶劣时,你都会做好多他们喜欢的点心来,暗自向神灵祈祷。只可怜当时的我,以为只要自己上进就能让你开心喜欢,没想到费尽心力,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容妃急忙摇头道:“孩子,你不要听信那些人的挑拨离间。” 六皇子摆手道:“陈王后莫要拿我当傻子,三岁时的情景我尚且记得,何况是九岁时的事情,就算是懵懂蠢笨之人,在经过那样的事件后,也该明白些事理了。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么些年来,你夜里睡得可安稳?梦里就没有出现过,我惊恐万分,哭求叫着母亲救我?” 容妃脸色顿时白了,身体微微颤抖,六皇子看着她,笑得分外灿烂,说出的话,却让容妃如被毒蛇缠绕一般,身体内外凉了个透彻:“我永远不会忘记,当年我被陈王捉住,陈安政走来要砍向我时,我拼命哭求着让您救救我,可是您却将脸转向一旁,任我哭哑了嗓子,我看着那要落下的刀,心里发誓:若是我能活下来,必要报今日之仇,此生也再不会向任何人求饶,再不会去讨好任何人,谁若是以后敢对我有一丝不敬,我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六皇子指着容妃质问道:“当日我命悬一线时,你不发一言,任由陈安政取我性命,今**怎么有脸跑到我面前为他求情?” 容妃慌乱地说道:“不,你那里小,定是记错了,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会对你的生死置之不理呢,我一早就向陈王求过情的,后来也是我不顾一切再三再四地求情,才保下你的性命的。” 六皇子冷笑道:“你当然求过情,不然我又怎么会一心指望你能再次求情呢。可惜,我的命抵不过陈王的一句话:你乃是当生天子的命格,怎么留下这个祸害,将来可能害我陈家大小性命不保。” 容妃心中恐惧,她实在没想到,六皇子在那要魂飞魄散之时,竟还将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六皇子又道:“如果当年不是侍卫在紧要关头冲上去替我挡下那一刀,我焉能有命活到我可亲可敬的母亲为我求情的那一刻?” 容妃强辩道:“不管怎样,如果没有我后来为你求情,你认为你的小命还能撑到侍卫们前来营救之时?” 六皇子瞪着容妃,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你告诉我,当年你以我身上藏有宝藏为由,求陈王带我回去慢慢询问宝藏下落之事,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宝藏?” 容妃被六皇子犀利的眼神逼视着,竟一时不能言语。RS 第二三零章 以死相挟 见容妃沉默不语,六皇子又冷冷说道:“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陈王一家子才是你的亲人,我从来都不是。” 容妃叹道:“你既然如此想,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的夫君自始至终只是陈王,而不是仗势夺**子的那个人,这样的人不配我为他生孩子,所以不免遣怒于你,但是你要相信,我虽有时因故冷落于你,但我疼你的心,不比任何做母亲的少。” 六皇子冷笑,感叹道:“为了救你的儿子,真是满嘴的谎言。我相信你对陈王父子的情感非比寻常,但你心里根深蒂固还是在挂念你的当生天子之母吧。当年被掳至大齐,为了与陈氏父子重聚苟且偷生,可以理解,但生下孩子,只怕心里未必没有什么念头吧。后来更是任由我出尽风头,让父亲对我另眼相看,所以我只是你达成你所谓天子之母的工具罢了,而且这个工具也只限于你在大齐使用。毕竟我不嫡不长,你在大齐也毫无根基,哪里及得上在东陈,元配嫡子,机会自然更大些。” 容妃直愣愣看着六皇子,见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心思来,有种被他掏了心来看的尴尬窘迫。 她向来知道这个儿子聪慧,却没想到可以将人心看得如此明白,心里不由害怕,半响,呼出一口气,无力地哀求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样的偏见,你的生命确实是我给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给了你生命的份上,饶过他吧。” 六皇子冷声说道:“你只知道是你给我的生命,却不知在那年你任由陈安政抽刀砍杀我时,我的命就已经还给了你,所以我不欠你什么。” 容妃只觉得一阵心痛,脸色立时又憔悴了许多,轻声说道:“罢,罢,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为自己争辩,那些年我确实被那谣言误了,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心里消去仇恨,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六皇子不由大笑,自腰间取出刀来哐啷一声掷到容妃脚下,嘶声说道:“你要求得我的原谅,可以,你自裁在我眼前,我不仅会消去心中火气,而且也认你为母,诚心为你披麻戴孝。” 容妃看着脚下的刀,只觉得浑身哆嗦,慢慢矮身蹲下,捡起握在手中,泪眼朦胧看着六皇子,说道:“如果只有如此才能让你重新认我为母亲,我甘愿如此,只是你是我的儿子,到底年轻,有些事上看不到,我却不能不为你着想,如果我真自裁于你跟前,你便成了世人眼中罪大恶极之人,以后再不要想什么前程了。这让我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六皇子冷笑道:“天下的美人果然是信不得的,心计太深,你现在做此惺惺之态,不过是为了自家性命,哪里真是为了我着想。你只管放心去死,我本来就无心前程之事,先不论我确实没有那个实力,更不必说一个唯利是图的商户之家,哪里配出一个皇帝后人。” 容妃听了,心里更加的凄凉,自从当年田家得了那术士的话,无不对自己寄予厚望,希望能光耀祖宗家族,继全力扶持陈王后,又两面出击,将大半家业给了六皇子,还怕自己向着陈王,竟避过自己行事,没想到到头来恩人反成了仇家,反被他如此瞧不起,田家真真是可怜可叹,枉为他人作嫁衣裳。 如今大齐芝麻开huā节节高,东陈怕是成不了气候了,六皇子又是这样一个人,自己因为“当生天子”的预言也吃尽了苦头,如今人到暮年,越发觉得自己的一生可笑至极,不由把个心也灰了,失魂落魄道:“如今我已这把年纪,也没几年好活,只希望你们兄弟能平安喜乐一生,只求我这一死,能使你放过你兄长,我也就瞑目了。” 六皇子越发心里发恨,说道:“当年我被他拿刀砍时,你一言不发,如今调换过来,你竟可以以命相抵,这就是你的手心手背?你自去死你的,和陈安政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就凭你也能威胁到我吗?” 容妃说话间已将刀架在脖子上,听了六皇子的话,知道自己的死竟然在救长子上面毫无价值,一时倒不敢动作,偏六皇子正嘲笑地看着她行事,竟让她死也不是,活也不是。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小厮大声通报道:“见过夫人。” 容妃表情一松,六皇子唇边便噙了一抹冷笑,随着房门打开,沈秋君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她心下也着实松了口气。 其实沈秋君在六皇子进屋后,也跟着进了院子,因看到伺候的人都远远站在院中,知道定是他母子二人有些话要说,她倒不好紧跟着进去,只好停在距书房不远处的一间小厅中。 在那厅中屏息静气,倒也能隐约听到那里面的动静,虽不真切,却也可通过声音高低缓急略微判断一二。 后来便听到六皇子摔茶碗的声音,接着又大声地怒斥容妃,沈秋君倒有些犹豫,拿不准自己是否该进去,直到后来似隐隐听着像是六皇子在逼容妃自尽,怕再现前世之事,忙叫小厮大声通报,她也赶着走了进来。 沈秋君进得房来,细细看了容妃一眼,心里不由赞叹道:容妃之美貌果然天下少有,都道六皇子长相酷似容妃,今日见了才知也不过得她五六成的美貌罢了,虽然如今她年纪已大,却仍可如此美丽,可见年轻时还不定如何的风华绝代,而且一双丹凤眼,长在六皇子脸上,便是凌厉,而长在她的脸上,却是说不出道不尽的风情,此时又美目含了哀求,越发的让人生怜。 六皇子对沈秋君示意道:“这位就是陈王后。” 容妃面上一黯,沈秋君也只得行礼说道:“见过陈王后。”复又转身对六皇子说道:“边校尉还有事要向你请示,如今正巴巴等在外面,你不如过去一趟,免得误了军国大事。” 六皇子听了,也不看容妃,直接走了出去。 沈秋君也看出容妃虽把刀架到脖子上,此时却无求死之心,便劝道:“王后这是何苦呢,万事好商量,您若是真有个好歹,陈世子自然是救不出来,也让六爷一生抬不起头来。王后还是把刀放下,我虽不能求爷把陈世子放出,却可以求得让你母子见上一面。” 容妃闻言眼睛一亮:“果真?” 沈秋君含笑点头,容妃这才将刀放下,握刀的手却不曾松开,沈秋君这才叫伺候的人进来献茶,并将碎茶碗捡了出去,又道失陪,这才出了房间,去寻六皇子。 六皇子便道:“你诳我出来做什么?”又叹道:“如今我才知道她偏心成什么样子,放走陈安政,我得担多大的干系,可她却全不为我着想,只想着以死相迫。” 沈秋君忙道:“陈安政自然不能放走。我也知道你心里对她有怨言,便她到底是你的生身母亲,你向来最有主意,何不慢慢劝解,为何就到了刀架脖颈的地步来。” 六皇子叹道:“有些事情,你不了解,我对她没有那个耐心,她要死便死,大不了她死后,我也让陈安政一起赴死,让他们在阴间也做一对情深母子。这些是他们多年前欠我的,我现在只是讨回旧债罢了。” 沈秋君心中惊疑,她没想到六皇子对容妃母子的恨意如此大,忙劝道:“我还是要老生常谈。你不能任由她母子如此,陈安政是你的同母兄长,太子等人是你的同父兄弟,你若是杀了陈安政,他们心里必定兔死狐悲,我们一家以后该如何在大齐立足?还有容妃,不管她之前做了什么亏欠你的事情,总是她给了你生命,如果让她在你眼前死去,不但皇上忌惮,就连我也会感到心寒。” 六皇子斥道:“你胡说什么,她那样的人怎配和你相提并论。我是什么样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沈秋君摇头道:“我知道你是个极重亲情的人。可是当你逼得母亲自杀时,你的心里便已突破了某种底线,那时你就真正成了魔,我很害怕,很怀疑在我年老色衰之时,你真的可以让我放心依靠吗?” 六皇子便说道:“我便是真成了恶魔,也不会负了你的,你和别人不同。只是如今容妃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我不能放陈安政,却也管不住容妃的手脚,让她不寻死,这事实在难办。” 沈秋君忙笑道:“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同为母亲,我劝她,说不定她能听得进去。况且,她既然来一趟,总要带些什么回去,这不枉来这一遭。只是你别恼我算计她才成。” 六皇子附耳听了,不由笑道:“原来玉姐姐也学坏了,也罢,这事就交给你去做。不过,你要小心,带着雪柳她们,万不可与容妃母子走得太近,免得他们伤着你。”(未完待续 第二三一章 挑拨离间 沈秋君笑道:“我不过夫唱妇随罢了,近墨着还能不黑吗?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六皇子看着沈秋君去了书房,叹口气,这事件事也只能交给沈秋君处理,他实在不能平心静气权衡着利弊处理此事。 其实早在之前,沈秋君曾有意无意提及此事,明示暗示自己若真如了皇帝的意思,要了容妃及陈安政的性命,他必不容于世人及新皇心中。 那个时候,他就在心里思量过,若是容妃与陈安政真死在自己手里,事情确实会向着那个方向发展的,如果他在世上是光杆一人,就算如此,他明知如此,仍会取他们的性命,人生在世,总是瞻前顾后,有什么趣味,宁愿畅快活上一回。 实在是因为当年之事,是他一生的耻辱,故此他也曾未向沈秋君透露一丝当年的情景。 就如陈安政所言,那时的自己真的是个可怜虫。那时他才不过九岁,虽然容妃对他总象隔着块纱,不是十分疼爱,但他在皇宫仍是金尊玉贵地长起来,从来不曾吃过什么苦,受过别人什么委屈,眼看着就要成为刀下之鬼,他怎甘心去死,自然将生的希望寄托于生身母亲,可恨容妃竟一言不发一眼不看。 蝼蚁尚且偷生,他心里失望至极的同时,仍是贪恋世间,于是在渴求活命之时,哪里顾得其他,转而哭求陈安政不要杀自己,这是他心中永远的耻辱,每每想起此事,他就恨不得扇自己耳光,跪求他人得来的生命,有什么意思,况且当时跪求还是无效果的,越发让他恼恨自己没有气节。 可是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却也不敢肯定自己就能慨然赴死。 因为正是因为他的哭求他的懦弱不堪,让在一旁欣赏的陈王父子似是觉得可以抵消一些被皇帝羞辱的耻辱感,从而争取了一定的时间,最终等来齐军及侍卫的相救,也使得他得遇沈秋君,让他感受到以前从没有过的幸福滋味儿。 所以,他的心里很矛盾,于是便觉得只要陈氏一家都死了,那么他之前的耻辱也就血洗了,他便可以继续他的幸福生活。 可是,新的矛盾又产生了,如今他有沈秋君有儿子,不得不从远考虑,只有放过他们,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当他面对容妃母子时,便不期然想到当年的之事,怎么也理智不起来,只想让他们消失在人世间,才能一雪当年之耻,所以也只能交由沈秋君出面了。 再说沈秋君进了屋里,看到容妃手中仍握着那把刀,觉得非常的刺目,再加二人的关系也复杂了些,便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们爷已经同意了,可以允你们母子见上一面,现已去提人,您先稍等片刻。” 容妃闻言大喜,不由深深看了沈秋君一眼,她实在没想到沈秋君竟能劝得动六皇子,一面称谢,一面又道:“早就听说廉儿极爱重于你,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他那样性子的人,只怕这天下除了你,再也没有能降服住他的人了。你们夫妻二人幸福恩爱,我虽在陈地,也能放心了。只是你既然能劝得动他,何不好人做到底,劝说廉儿放政儿与我一同归陈,也算是全了一家骨肉,定感激于心。” 沈秋君初听时,心中还隐有几分小甜蜜,直到后来,不由脸上带了愠色,说道:“虽说五指尚长短不一,但也不要如此偏心。你也要为我们爷想一想,他若是放了陈世子,如何向前面的三军交待,又如何向皇上交待。” 容妃忙道:“方才,廉儿告诉我,说他曾立了大功……” 沈秋君只听一半,便怒从心起,也不听下面的话,只冷笑几声,看着容妃讥诮道:“我明白王后的意思,想要功过相抵,只是说句实在话,齐陈实力摆在那里,你敢保证他下次不会被逮到?那里爷脸皮再厚,也容不得他上前说话了,更没有功劳相抵,陈世子一样还是个死字。依我说,倒不如先在这里,等战事完了再理论放人之事。若是东陈胜了,陈世子自然无恙,若是大齐胜了,再悄悄放了他,正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你的两个儿子也都可以平安无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容妃叹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我又怎知你不是故意哄了我回去?” 沈秋君冷笑道:“您也太小看我的心机手段了。我既然说能保得陈世子平安,必会说到做到。我们爷背着一个杀死同母兄弟的名声,于我有什么好处?到时您再来添个乱,越发没有前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陈世子一心求死,我也没有办法,一会还得您来劝着些。” 容妃说道:“好,我信你,也希望你为了沈家及儿子的前程性命,务必保着政儿些,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是顾不得其他,定要拼人鱼死网破,杀死乱对方的同母兄弟也就罢了,逼死生身母亲的罪名,只要背上了,你就别想再有出头之日。” 沈秋君不由笑道:“您到底也是我婆婆,我在这里也和您说句体己话儿,若是陈世子阳寿已尽,您也要想开些,陈王可不只一个儿子,陈世子没了,他仍可以扶持其他儿子,你若是轻易死子,可就坑苦了你仅有的两个儿子。一个虽活着却终身不得志,一个死了,只怕没了您的护持,他的妻儿们再没好日子过了,妻子倒也罢了,那儿女们必是他人的眼中刺肉中钉了。自来母亲是重骨肉亲情的,可这男子大多更重香火传承,那些有大报负的英雄们,对他的霸业看得更重些,为了那不世伟业,几个子孙做些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容妃嘴角噙了一丝冷笑:“你不必在此挑拨离间,我在东陈的事情不功你费心。” 沈秋君微微一笑,有些话点到为止,总有发芽的一天,故此时只捧茶不语。 这时有丫头进来禀道:“陈安政已经押了过来。” 沈秋君便起身对容妃说道:“还请王后把刀还给我家爷吧。” 丫头上前接过刀,沈秋君只装没看到容妃面上的嘲笑,带着人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陈安政便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进来,容妃急忙迎上前去细看,只见儿子虽发散衣乱萎靡不振,身上倒没见有伤口。 陈安政没想到在此看到母亲,心中先是惊喜,后又怕道:“您怎么会在此?” 母子二人泪眼婆娑地各自劝慰,容妃说道:“你要坚持住,不要再做傻事,我已经对他说了,如果你真有什么好歹,我情愿不要这条命,也要让他背个弑母杀兄的罪名,他也答应将来定会放你出去,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好好活着。” 陈安政叹道:“他那人说话不可信,如今也只能信他一回。母亲回去务必告诉父亲: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只是不能再帮他分忧解难,还请恕儿子不孝。” 这时押送的人在外面催促,容妃忙又快语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母亲会帮你看护着妻儿,岁月不饶人,将来他们如何还是要指着你的。 陈安政心领神会,说道:“母亲请放心,为了咱们一家人,只要不危害到陈地利益,我便忍一时之辱又何妨。” 一时士兵们将陈安政押了出去,六皇子没再出面,均是沈秋君出面应付,容妃也没多做停留,仍是由边校尉护送离去。 自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况且容妃身体特殊,郑将军等人见六皇子放了容妃出来,便也不去难为她,于是容妃顺利回到陈地。 容妃空手而归,陈王虽心中失望,却也因是意料中的事情,故反而安慰起妻子来。 容妃把事情略讲了一下,又转了儿子的话,陈王知道儿子暂时无性命危险,心下稍安,想着妻子车马劳顿,便也不提这几日之事,命人好生送王后回宫休息。 容妃回到寝宫,便见儿媳兼内侄女田氏正坐立不安地等地那里,二人见了礼,容妃说道:“我这次去,已经见地政儿,他没受什么罪,身体也很好,等到时机成熟,他自然会被放回来的。” 田氏听了直念佛,连声道:“还是母亲有法子。” 容妃此时脸上已带了倦容出来,田氏忙上前服侍她躺下,心底的话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您不在这几日,父王把二弟和三弟调了上来,把夫君的差使都分给他二人了,这以后夫君回来,岂不成了光杆儿世子了。他两家本就有些瞧不上田家,以后再立些功劳,我们便要过上仰人鼻息的日子了。” 容妃便正色喝道:“你快住口,定又是那没见识的在你跟前乱嚼舌根子。自来打仗父子兵,如今是陈地危急时刻,覆巢之下无完卵,正该齐心协力一同对敌,争权夺利也要看时候。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话。” 田氏低头不敢言语,看容妃似是睡着了,这才委委屈屈地退了下去。 容妃这时睁眼,心中暗道:少年时结就的恩爱夫妻情分、田家的支持及多年的父子情分,陈王定不会舍弃政儿和田家的。RS 第二三二章 绑缚阵前 容妃忙敛了心神,暗道:差点被沈氏的话影响。 虽然她现在与陈王有些隔阂,但她相信二人这几十年的夫妻感情,知道自己母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无论如何陈王都不会抛弃她们的,而且现在大敌压境,只有先保住东陈,才能再谈其他,否则自己内部先乱起来,倒让敌人省了力。 只是过不久,容妃发现自己真是有些一厢情愿了。 陈王当年为了扩充势力,少不得做些联姻的事来,那两子的外家也是有些势力的,只是因为陈王本身势力强大,田家又有财力,再加上与容妃乃是结发夫妻,情分不同别个,故陈王一向极宠信容妃,倒把那两个才貌俱佳的侧室如置入冷宫,况且陈安政还占了个嫡长的名份,他两家虽有些怨言,却也不敢有什么想法,一直被田家压制得不得动弹。 如今陈安政被大齐所浮,陈王不得已只得提了两个儿子上来,那两家的势力也水涨船高起来。 倒是那两个儿子因被压制的久了,先时还有些胆怯,不敢在田氏一族跟前称大,见到嫡母也如从前一般恭谨,便是见了陈安政的妻儿们,也一如往常。 不过后来见嫡母去大齐空手而归,心里便有些打鼓,看来兄长是一时半刻回不来,说不得最后会被押到大齐都城,如此一来,倒是他二人显身手的时候了,到那时就算他陈安政回来,也没了他的立足之地了。 如此一想,便又想起自家母亲,出身大户之家,论德才贤良气质风度,哪里比一个商户女差,就算是嫁得晚些,名份上差点,也只能自认倒霉,但一个半路上改嫁他人并为那人生儿养女的失贞女子,怎么论也不该她做王后,让他们认这等女子为嫡母,实在是平生的耻辱。 当然现在因为陈王尚在,又一向被王后迷了头脑,故那二子虽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十分表现在脸面上。 只是这些事情本就是田氏家族极在意的,便是无错还要扯出点错呢,他二人又到底年轻些,虽知道掩饰却还是有些显形,田家众人便都悄悄到容妃处敲边鼓。 容妃自然也有所感觉,只是现在是危急时刻,少不得以大局为重,安慰劝解一番家人,在陈王面前也不露一丝风声。 当陈兵重振旗鼓再次与大齐对阵,却见陈安政赫然被绑于两军阵前。 将俘获的对方重要将领绑于阵前,这也是极常见的做法,不外乎是助长自己这方的士气,打击震慑一下对方的气焰。 陈兵见自己的世子爷被绑在前边,有愤慨的,也有心中浮动的,更有人想到前段时间的大齐显现的种种的神迹,更怕自己助陈遭了天遣。 大齐又派那嗓门大的将士上前骂阵,言语中极力贬低东陈及陈安政。 陈安政哪里受过这些屈辱,后悔即便当时不能及时自裁,便是后来饿死,也比在臣民面前受此奇耻大辱强。 本来一心想着活着回去的他,此时自尊受到打击,反生出求死的心来,于是便对着陈兵大声地慷慨陈词,并表示自己不愿苟活,那些大齐的人不配杀死自己,请求父亲给自己一个痛快的。 大齐的人听了,顿时起哄,嘲笑道:这些时候不死,偏今日又做出此视死如归的架势来,可见是个怕死鬼。 陈王见此心中为难,只冲着大齐不是取下儿子的头颅高挂,只将人活绑在阵前,便知他们此时有意放过儿子,说不定真是庄承荣在其中起的作用,只是存心羞辱东陈众人。 可偏偏儿子年轻,只为了一时之气,将性命可贵之处看得太轻,此时他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这时陈王二子陈安国催马上前,说道:“父亲如今是箭在玄上不得不发,不过,父亲请留心看大哥旁边,明显有两人拿了盾牌护在那里,必不会让父亲真拿箭射中的,不然到时定会激起我军的义愤,他们讨不到什么好处。相反,如果父亲不射出为一箭,竟是示了弱,不但这一仗不必打,以后也不必再打了。” 陈王闻言,细思了下,暗道:果然是关心则乱,如今只好射出一箭。可是为了显示自己宝刀未老,又必须射个正着,如果那二人袖手旁观,岂不是活活要了儿子的性命? 陈王闭了一下眼,暗在心中祈祷上苍:若是我儿如果有些造化,还请神灵保佑他能渡过此劫,若是他是个没福份的,罢,罢,也是我陈氏一门没有称王称帝的福气,我此生也不敢再做他想了。 陈王想毕,对着陈安政大笑道:“好,好,我儿果然是大好热血男儿,为父以你为傲!你今日虽死在此处,却不失为英雄豪杰,为父及众东陈将士必会为你报仇雪恨。” 陈安政也大笑,朗声说道:“儿子多谢父亲,唯愿来生再做父子。我相信我东陈的儿郎们俱英勇无比,必能助父亲未能完成大业。” 就在东陈士兵心里充满了悲壮与斗志之时,陈王对着儿子拉满了弓,随着陈安国兄弟脸上闪过一丝暗喜,那箭便“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陈兵将领也适时大叫道:“大家随我出战,为世子爷报仇,杀大齐个片甲不存!”带兵冲了出去,大齐也忙带兵迎上前去。 陈王仍在原处,忐忑不安地看着儿子,这时就见陈安政身边一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执了盾牌,将那箭挡了回去,陈王正要吐出一口浊气来,却忽见那人将面具摘下,冲着他微微一笑。那灿烂的笑容,竟是让花儿失色,让众人眼眩。 大齐的众将士们只管向前冲也没注意这些,反是陈兵大多都眼看着自己家的世子爷,便免不了被六皇子吸引了目光去,他们实在没见过一个男子竟可以美貌如斯,竟脑中呆傻,反应慢了半拍,差点忘了这是在战场上。 陈王却顿时如被打了一个闷棍,原本紫膛脸儿,现在直接变成了锅底灰:原来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大齐的六皇子庄承荣。 其实他本就该想到的,在战场上无端戴了个面具,必是有些蹊跷,可惜他只一心在儿子身上,竟没想到这一出,如今看到那酷似妻子面容的男子,他的眼中充血。 在这次战争中,这还是二人第一次真正面对面相立。想到他身边还有一些将领也留在原处观战指挥,此时自然也看到了六皇子,他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大齐皇帝也是不愿让六皇子出面在两军对阵之时,听说六皇子来督战与亲见他是不同的概念,如今只看他与容妃肖似的容貌,对于大齐皇帝来说,亦是一种耻辱,所以才只命他处理陈氏一家,却不让他上战场。 不过六皇子自从被陈安政讥笑为爹不疼娘生厌的可怜虫,便时时想着要报复回来。毕竟这也是他心中一生的伤痛,他向来是自己不痛快也不想让别人好过的主,如今见陈安政已经有了求生的意头,便想要他也尝尝那个滋味。 因为把敌方的将领绑缚两军对阵之时,也是惯例,六皇子又振振有词,郑将军也不好阻拦,讲好六皇子只管看好陈安政,不要贸然插入战局,也就由着他去了。 此时六皇子已经转了头,看着陈安政笑道:“你我果然是难兄难弟。原来你的兄弟也是恨不得你死了,好取而代之。不过我比你强些,我的父亲当年至少还派了侍卫及兵士来救我,而你的父亲却是要亲手取你的性命。” 陈安政恨得两眼通红,牙齿紧咬,可方才父亲听了二弟的话,要取自己性命也是事实,倒让他不好反驳,除了怒视六皇子,心里也暗自警醒自己:方才既然捡回一条命来,决不能再轻易放弃,否则将来母亲与妻儿们靠谁。 大齐自从得了新甲后,遇着使用箭弩的陈兵,自然不惧,两军混战时,也是组了方阵,铁甲与新甲相互辅助进攻防守,战不多时,陈兵便明显落了下风。 陈王狠狠瞪了六皇子一眼,少不得打起精神指挥作战,只是这一局败势已显,陈兵明显士气不振,任他如何排兵布阵,总不能改变战局。 六皇子看着陈王狼狈的模样,不由叹道:“原来陈王竟已经老成这般模样。当年他攻入我大齐都城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发下斩杀我的命令时,又是何等的威风,如今看他这般年纪还要亲上战场,我都觉得他可怜,也罢,我本就是个心善的人,不如就成全他,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陈安政闻言,知道六皇子定没安好心,正要开口质问,却被旁边的杨远塞了嘴,这边六皇子已经搭好弓箭,对陈安政笑道:“都说你们陈人箭法娴熟,今天也让你赏鉴一下小弟的箭法如何?怎么说你我都是同母兄弟,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以前对我做过的事,而且还会以德报怨,替你寻回这一箭之仇。” 陈安政说不出话,只急得满额头的大汗,六皇子屏气瞄准,对着远处的陈王便射出箭去。RS 第二三三章 夫妻离心 六皇子虽然射得极准,陈王也疲于应付,不过他身边的亲卫们却也是时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听到风声,便将那箭挡了下来。 六皇子不由“嗐”了一声,重又拉弓上箭,除他身边的几个负责他安全的侍卫以外,其他人也都对着陈王那边一阵乱射。 虽不曾射伤人,却也令陈王那边阵脚大乱,再加上主战场失利,陈王急令回兵后撤,大齐自然要追杀过去,六皇子也趁机又乱射一气,竟把陈王头上铁盔鹖羽给射了下来,对陈安政说道:“今日便算是稍稍为你出口气,来日便取下他的头颅,为你报仇。” 陈安政不能说话,只恨恨地看向六皇子,六皇子笑道:“你不必如此见外,你我总是兄弟,这点子事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大齐也不敢十分去追,怕中了埋伏,已在打扫战场,六皇子便命人把陈安政装入囚车押了回去。 此时容妃也正带着众人焦急地等侯陈王的归来,远远看到陈兵辙乱旗靡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知这次战斗又失利了,虽然心中失望,倒也知兵家胜败乃常事,不到最后关心,一切都不好说,便仍是打起精神迎接陈王等诸将领。 陈王看到容妃,心里不由发堵,令众将士先歇息一下,再入帐好生商议下面的战事,说罢便去了主帐。 容妃忙跟着过去伺候,眼见陈王盔帽被射破,从没有过的狼狈,便心疼地开口道:“那些亲卫们真是该重罚,怎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幸好王爷有上苍庇护。” 陈王心里糟透了,如今见容妃还往枪头上撞,说话间便没了轻重,冷冷看了妻子一眼,恨恨道:“这都是你那好儿子做出的好事。” 容妃大奇:“这关政儿什么事?他也不愿意做阶下囚……” 话未说完,陈王已经指着门外,怒气冲冲说道:“难道你就只有一个儿子吗,你被人抢走,是我没本事,也怨不得你,可你为什么要生下那个孽障来?这也就罢了,我知你在那里的危险,可当年我接你回来时,依着我就该立时杀了他,偏你还念着什么宝藏,如今宝藏的影儿都没有,我的性命却险些交代到他的手中。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容妃这才明白,原来竟是六皇子所为,欲要解释,可众将士已经开始过来议事,不得不委屈地退了出去,一路走到寝宫,眼中的泪水便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承认自己当年在大齐生下儿子,是有那么一点私心,可说到底也一种保命的法子,若是自己害了六皇子的性命,在大齐皇帝眼中便没有利用价值了,只怕小命不保。 再者当时大齐已隐有占据天下的架势,田氏家族又频频对自己施压,希望自己为了家族利益,暂将儿女私情抛下,也怪自己无法拒绝家人,这才造成如今这不尴不尬的局面。 但是,她与陈王少年夫妻,向来恩爱,虽在大齐皇宫,她的心却是时时在他父子身上的。便是生下六皇子,也不曾真正疼爱于他,只想着夫妻还能有重逢之时,忍辱偷生。 后来她终于得了大齐皇帝的宠信,六皇子也入了大齐皇帝的眼,细细谋划未必不能应了术士之言,在这样的优势之下,她仍毫不犹豫地抛下一切归了东陈,这一切还不能说明她对陈王的爱意吗,为何总是揪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放。 当年六皇子的凄厉求救,确实也让她心下不忍,不管如何说,他总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多年来母子相依,也是有感情的,又因为田老太爷不信自己,将宝藏之事偷偷说给了六皇子,于是她便想将六皇子带到东陈,细细询问宝藏之事,将来陈王得了宝藏,如虎添翼,六皇子得了活命,也是双全之策,没起到最终六皇子却被大齐夺了回去,倒让陈王这些年以为她对大齐那对父子有情。这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容妃抹一把眼泪,深叹一口气,自嘲道:自己如今都是作祖母的,还学小儿女想什么情啊爱的,隔阂已经产生,再补救也不会恢复原状了,不管如何,陈王之所以如此,也是对自己仍旧有情的缘故,也罢,自己只好生看着儿孙们吧,只要他们好好的,自己这一辈子也不算亏了。 容妃想罢,重整心情,正好田氏上来伺候,因见自己眼睛不显红,便让她进屋里来。 却见田氏红着眼睛,走上前来。 容妃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如今政儿不在,你更该坚强些,也好给孩子们做个榜样,只知一天到晚地抹眼泪,政儿便是有些福气,也得被你嚎丧没了。” 田氏泪珠子便断了线地滚落下来,泣道:“姑妈只知道骂我!我愿意哭吗,我是为了夫君所受的委屈而哭的。” 容妃不由愣了一下,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氏号啕大哭道:“姑妈向来消息灵通,还在这里哄骗我吗,他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怎么就能无动于衷……” 容妃不由怒道:“到底什么事,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没头没脑的,将来如何辅佐政儿,担起一国之母的重担来。” 田氏见此知道容妃定是没有听到消息,忙止住哭泣,小声说道:“今天父王在两军阵前,亲自拉弓射箭,欲杀死夫君,可怜夫君为了东陈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容妃也急了,忙道:“政儿有没有事?你快详细讲来。” 田氏忙把今天两军对战的情况原原本本讲了出来,容妃听说儿子无恙,放下心来,说道:“这只是大齐的攻心之术,王爷也是瞅准了他们的意思,才会如此做的,你放心,王爷对政儿向来寄予厚望,他不会舍弃政儿的。” 田氏却道:“这话我可不敢相信。那箭可是正对着夫君而去,如果不是庄承荣出手快,只怕今日就……如果不是陈安国挑唆,父王” 田氏到底心疼夫婿,那后面的话怕咒着陈安政不敢说出口,只恨恨道:“本来父王是不忍心那样做的,都是陈安国挑唆的,哼,看来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就是信不过。” 正是当着矮有不说短话,容妃此时只觉得田氏之话格外的刺耳,便淡淡说道:“行了,你回去照顾孩子们去,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这事,我心里有底,自有分寸。你也不要老是天塌下似的大呼小叫的,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田氏走后,容妃却陷入深思,从理智上讲,陈王在阵前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而且事后也证实他的推测也是正确的,可是将儿子的性命托付于一个情绪变化无常的敌人手中,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假设当时是自己领军在前,她是万万不会射出那一箭的,她不敢拿儿子的性命开一丝一毫的玩笑。 果然女人看重的是亲情,有野心的男人,看到的只是前程,是大局,政儿一日不归东陈,陈安国兄弟二人便要重用一日,如今就开始算计政儿的性命,将来还能有他们田氏一脉的立足之地吗? 容妃咬牙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过两个没什么才能又无战场经验的少年罢了,战局有他们没他们都不会有所改变,却会最终影响到政儿,倒不如为了东陈添些斗志,也不枉了他们为陈氏子孙一场。” 倒是陈王与众人商议妥当,来到住处,心烦意燥,再看到那些鲜花嫩柳们,全无心思,那些年少女子们,不过是闲暇无事取个乐罢了,真有什么事,可不能指望她们成了解语花。 陈王想到今天对着妻子发的一通无名火,越想越惭愧,又担心她误会今天战场上的事,少不得过去亲自解释一番。 容妃见陈王过来,自然高兴不已,又见陈王解释战场之事,反安慰他道:“这事王爷做的没错,也是当时情势所逼,不得不为,况且又是政儿主动要求的,王爷如此做,也算是没白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陈王越发心里过意不去,又为今天自己的失言道歉,容妃笑道:“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事事非非一时也缠绕不开,索性不要再想了,总得说来,是我对不住你,这事搁到哪个人身上,我都只有以死谢罪的份。幸而得你怜爱,包容了我,还给了我现在的荣耀,得夫如此,我心足矣。只求今生白头到老,生同寝死同穴,来生再做对恩爱夫妻,” 陈王紧拥着妻子,叹道:“我今生得你为妻,也是我最大的福分,愿你我生生世世都做一对恩爱夫妻。” 容妃又道:“可叹政儿不知可能保得命否,也不知何时能归,以前他再不济也能帮着些,如今看你一人支撑着,我实在心疼,这段时间我瞧着安国安邦二人倒也有些才干,还望王爷多多教导,将来也能依为臂膀。”RS 第二三四章 陈王殒子 陈王没想到妻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看着她沉思。只因为他素知田氏一族极力防着两个庶子,而他也因为向来看重嫡庶名份,不想将来儿子们自相残杀,故也处处压制着庶子,如今嫡子被捉,他才不得不从大局考虑,提了两个儿子上来。容妃看着陈王的表情,不由笑道:“你不必疑我,你我既然是夫妻,荣辱与共,他二人也是我的儿子,走到天边,也是这个理,如今政儿不知会如何,王爷也该早做打算,不至将来没个依靠,我虽无才德,却也知大局为重,都是一家子,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才是。”陈王不由赞叹妻子的明事理,后来果然听容妃之言,对两个儿子渐渐委以重任,全力栽培。齐陈之战仍在继续,六皇子也时常带着陈安政来到两军阵前观战。陈安政如今也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势头,再不充什么英雄豪杰,从羞愧到后来的面不改色女刺TXT下载。他自从上次之事,也想得明白,六皇子如今投鼠忌器,不敢真取了自己的性命,既然如此,他又何未非要去死,倒是便宜了两个庶弟,也苦了妻子老母,韩信能忍跨下之辱,他自然也能忍下这口气,留得性命,也图后谋。东陈的众人初时被陈安政的视死如归感动,及至后来,见他仍苟活于世,这心里倒不由的犯嘀咕,到后来见他已不拿丢人现眼当回事,越发的低看了他,颇有些为自己有这样的主子感到耻辱。倒是一些老成些的将士们,反倒有些佩服起陈安政来,有道是站着死易,跪着活难,他现在能这样表现。竟是卧薪尝胆了,将来一旦逃离大齐的掌控,只怕定非常人能比。沈秋君倒着实有些担心陈安政。他到底是东陈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又向来养尊处优,未必能受得了这等耻辱,若真有个好歹,只怕又重蹈前世的覆辙了。于是便劝说六皇子,还是留些脸面给他,六皇子笑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他如今练得脸皮已经很厚了。等闲的嘲讽话,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再过段时间。只怕青了蓝更胜于蓝,颇有要胜过我的架势。”沈秋君不由被六皇子的话逗乐了,笑道:“说得好象你脸皮多厚似的,我从来没觉得。”六皇子哼道:“你少在这里哄我。我如果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也不至于好好长到现在。当然现在我不用再受这样的罪了。如今有个亲兄弟接了下来,天子之母?天下最厚脸皮之母吧。”沈秋君听了这话,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想着六皇子应该有分寸,便转移话题。玩笑道:“照你的意思,你二人皆是不凡之人,说不得将来都是一代枭雄呢。”六皇子也随意笑道:“我本就是一代枭雄。至于陈安政嘛,以前也就是个托赖父辈的无为之辈,现在在我的训练下,倒也有那么点意思了,说不定将来还真能有点作为呢。”沈秋君见六皇子在那里大吹大擂的。不由撇嘴暗笑:果是个脸皮极厚的人。而东陈这边,田氏仍是时不时跑来在容妃跟前吹些风。无非就是陈安国兄弟如何意气风发,如何小瞧了田家。容妃只听并不说话,最后只淡淡说道:“先由着他们去,人在做天在看,到时自有分定。”之前她太过在意陈王的感觉,对于大齐的事向来不闻不问,现在她的心理已发生了转变,便也开始留意各方的消息。随着知道关于六皇子这些年的点滴,容妃心里越发的心惊,直觉得自己果然生下一个变化无常的恶魔来,虽然知道沈秋君能钳制住他,但是容妃已经不再相信男女之间的情爱,她不敢把赌注全放在沈秋君身上。既然不敢保证儿子一定能回来,这就逼得她不得不为后半生好好打算一番。初时她倒也想过,先观察一下那两个庶子,看是否能作为依靠,将来儿子回来更好,若是有个万一,也能暂时维持,等孙儿长大,再做图谋。可惜那两二人以为陈安政几乎没有回来的可能,而且他在东陈的威望已经降到尘埃里,就是回来,也不足为惧了。再加上现在被陈王全力栽培,众星捧月,吐气扬眉,再不是当年躲在一边畏畏缩缩的下作样子,这天差地别的,内心便急剧膨胀起来,说话办事,也一幅世子爷的架势,再看着田氏一族,也拿出主子的款来。这样没成算的人只怕是烂泥扶不上墙,没什么大作为,反要担心他心胸狭窄,一朝得势,便猖狂起来,公报私仇,反对政儿一脉不利,倒是该早早将此隐患拔了去。容妃到底是个女子,还做不到害人能心中平静,况且还是自己的庶子,想到与陈王的夫妻情分,更觉得对不起他,只为了子孙,她必须狠下这个心来香港娱乐1980。故唯有在心里暗示自己:六皇子虽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却因为不是陈王的骨肉,所以陈王定要取他性命,同理,虽然陈安国兄弟是陈王的子嗣,却不是自己肚中所出,自己害他们有何不可,何况如果他二人能在心里敬重自己这个嫡母,自己也不会与他们势同水火。此后,齐陈之战虽各有胜负,但在大齐的强势攻击下,东陈终是节节败退,随着东陈主要关口的失去,大齐渐渐进入到东陈的地盘中,战线便全在拉开,大齐皇帝看在眼中,喜在心里,又连连调派将士支援这次战争。陈王此时已不能只据守一处,不得不分出兵力,全面抵抗,于是陈安国兄弟也成了重要将领,独自带兵镇守一方。除此之外,陈王又重金送于之前的那些部落,并阐明其中的利害关系,乞求其发兵相助。正所谓国与国这间,没有永远的敌人,那几个部落也深恐被大齐顺手灭了,如今既得了实惠又有了面子,于是真就派兵助打大齐。初时他们这些联盟利用熟悉地势的优势,的确打了几场胜仗,陈王也极大方,缴获所得,一粮一草都不取,尽数拱手让于那些部落,于是那些部落更加积极,唯陈王之命是从。郑将军等人连吃几场败仗后,心是急红了眼,却又一时奈何不得他们,只得在别处找补,纵观之下,发现倒是陈安国兄弟二人最弱,于是暗暗齐中兵力攻打了过去。陈安国兄弟已经被有心人捧上了天,且东陈又接连胜了几场,不免有些轻敌,兼东陈的财神爷田氏家族在里面暗暗活动,于是不几日二人便被大齐各个击破,等到陈王得到消息时,已然晚了。这次没有六皇子回护,再加上大齐连番吃了败仗,损了好几员大将,俘获了他二人之后,二话不说,先砍了祭奠死去的大齐将士。陈王得知后,顿时痛切心扉,昏死过去,东陈众将士都着了慌,急忙施救,总算是救了回来,士气却不可避免地低沉了下去。容妃看到陈王一夜之间就足足苍老了十多岁,倒有些风烛残年的风景,心中也是悲恸,不免后悔自己动手太早,可是又想到自己的孙儿们尚年幼,不能养虎为患,自己没有做错。只是到底有些对不住陈王,容妃跪在陈王面前,沉痛说道:“都怪我乱出主意,当时只想到提他二人上来,只想着为你分忧,却没想到竟要了他二人性命,我当不该多嘴,早知有今日,我情愿舍去这条命,也要换他二人回来。”陈王想着两个儿子就这么没了,不由老泪横流,可是此事怪不得妻子,就算没有她的提醒,他也会慢慢分担子到两个儿子肩上的,见妻子如此自责,他少不得劝道:“这事和你没有关系,是他们没有福气,好男儿当战死沙场,他们至少曾有过建树,也算是没白来人世间走这一遭。”容妃见陈王没有怀疑到别处,心里放松的同时,更加的愧疚,更发小心殷勤地照料陈王。陈王心中充满的仇恨,只在床上躺了十天,便起身带兵出战,要为儿子们报仇。沈秋君知道陈安国兄弟的下场,心中不免凄凄,她深信这件事定有容妃的手笔在里面,也就是说她的挑拨见了点效果,可她心里没有计谋得逞的窃喜,相反心里却有沉甸甸的负罪感。前世陈王的两个儿子一直活到陈王兵败被杀,他兄弟二人借着外家的势力,一边与那几个部落纠缠,一边暗自组织东陈各方势力为陈王报仇,几次动乱后,才被活捉,押到京城砍了,今生他们生生比前世早死了好几年。沈秋君心中不安,这几日便悄悄为他二人在菩萨面前诵经超度,并暗自祈祷:虽然他二人或因自己早早枉死,但看在以后会有不少的百姓可免死于动乱之中,望菩萨能以此功过相抵,宽恕信女,如果不能,则只降祸于信女,万不可牵连亲人。RT 第二三五章 治国之道 因为陈王及陈安国兄弟的外家一心要为他二人报仇,故陈兵此次反击力度很大,双方之战如火如荼,六皇子此时反倒闲了起来。 以前战局小,他还能带着陈安政出来溜达一下,现在全面战争,他二人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只好做回老本行:负责押送粮草,顺便打探打探前方的战况。 这样一来,倒是有更多的时间待在家里,且身份不同,也没人敢管,甚至还巴不得他别去前面捣乱,免得将来不好和皇上交代。 看到沈秋君这几日因为陈安国二人心中不安,六皇子知道沈秋君钻到牛角尖去了,认为是因为她的挑拨,才使得容妃暗地里下黑手,害了他二人的性命。 于是他便上前笑劝道:“两国交战,刀箭无眼,死在对方手里很正常,况且他们还是敌军,与你我又无交情,死了就死了,怎么反倒象欠了他们似的。须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们多死几个人,我们大齐的士兵才能少伤亡,那些折在他们手中的人,在天之灵必会感激你的,如果他们不死,还不知折在他们手中多少人呢,说起来也是你积了阴德,再说了,这也是他们的命,他们合该那时死,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沈秋君本还因为六皇子的话有些宽慰,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心头又发虚,他二人的性命可不是提前被勾了吗,不由讪讪笑道:“你什么时候也讲起功德来了。” 六皇子见沈秋君仍不能放怀,便自责道:“也怪我一时逃避,把你推到前边去了。你又是那样心慈的人,自然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以后这些私阴事,你还是不要沾手了,免得总心神不安的。要我说,你不必把这事放心上,若真有个什么,一切都在我身上呢。我煞神下凡,等闲小鬼也得绕着走,有我在你前边,你只管安心地过日子。” 沈秋君心里甜蜜,不由把头靠在六皇子怀中,笑道:“你别这么说,倒象我只能躲在你身后的琉璃人似的,也太小看我了。再说这种事你也不方便出面,罢了,当日既然曾如此谋划,就该知今日结果,倒是我想不开了。” 自此,沈秋君便也真放开了心怀,倒是六皇子担心她心情抑郁,便整日在她跟前说笑,连她与儿子亲近的事情也视而不见了。 这日,六皇子讲了些趣事,逗得沈秋君抱着儿子笑的前仰后合,松哥儿见母亲如此高兴,也跟着咧着嘴露出几颗小牙傻呵呵地笑,沈秋君越发开心,捧着儿子的小脸蛋就亲了起来。 六皇子看了心中不忿:老子在这里和个小戏儿似的,好容易逗笑了人,倒是他得了便宜。 这一寻思,心里为数不多的笑话便忘个精光,沈秋君此时又抱着儿子笑看着六皇子,等他讲下文呢,六皇子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好容易想出一件事来,便笑道:“要我说这世上最傻的莫过于老百姓了,一点小恩小惠就能买了人心去。就说这段时间,陈王因损了两个儿子,这东陈的老百姓们就在心里为他悲戚,好像得他多大的恩惠似的,不过是赋税略比前朝时低了些罢了。都说皇帝不好当,要学什么帝王之道,依我看,实在是简单的很,只要轻徭薄赋,就能得天下民心。” 沈秋君听了,笑道:“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就算君主体查民情,不穷奢极欲,却也不敢说下面就一定政通令行。就好比说咱们庄子上的佃农,如果一个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我面上也不好看,况且也不指着他们省下的那点租子,自然让着他们几成,可是保不准那些庄头们从中渔利,倒是白白糟蹋了我们的一片好意,反让佃农们以为咱们是喝人血吃人肉的呢。这要上升到朝堂上来,事情又复杂的多了,这治国之道,御人之术,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六皇子笑道:“这历朝历代的皇帝有明君也有昏君,还不是一样过,你我也不必操这些闲心,只过好自己的逍遥日子便是了。” 松哥儿见没自己什么事,便乖巧地在一旁打起瞌睡来,沈秋君忙把儿子放到小床上,轻轻拍着入睡,六皇子被冷落一旁,少不得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悄悄出去了。 沈秋君见儿子睡着了,便也在一旁合目歇息,脑中却止不住地思考六皇子的话。 陈王在东陈一带极得民心一事倒是不假,今生百姓会为了他痛失两子而悲伤,前世也曾为了给他报仇而几次动乱,使得朝廷屡次派人前去剿灭乱党。 今生容妃母子又是个棘手的,最终少不得放了他们去,将来陈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只怕这笔账又落在六皇子头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陈安政的影响力又比他两个兄弟强的多,万一纠集了恋旧主的东陈各方人士,免不了又一阵闹腾,到时六皇子里外不是人。 沈秋君正在苦思时,六皇子又蹑手蹑脚拿来,看到儿子已然睡熟,便上前把儿子抱起递给一边的奶娘。 沈秋君睁眼看了,忙起身小声说道:“他刚睡着,挪什么地方,小心醒了,没睡够再哭闹。” 六皇子摆摆手,奶娘忙悄悄退下去,六皇子这才拉着沈秋君笑道:“你天天就知道儿子,我这些时日统共也没在家待几天,如今好容易在家,你也不理我一下,枉我还在一边费心逗你开心呢。” 沈秋君看他那无赖样子,转身躺下闭目睡了。 六皇子也顺势靠着她躺下,手却不老实地摸来摸去,沈秋君忙按住他的手,轻斥道:“大白天,你做什么呢。” 六皇子涎着脸笑道:“你这段时间老心事重重的,我这不是帮你找些乐子,也好放松开心一下。” 沈秋君闻言,又见六皇子手上仍是不规不距的,脸便红了,又羞又气道:“说的什么话,我不开心,就靠这个寻乐子,我成什么人了。快住手,我还有正经事说呢。” 六皇子笑道:“我这也是正经事,你天天被那小子霸占着,也该均些空出来给我。有什么事,过会再说。” 一时二人翻滚一团,半天,沈秋君才得空说了自己的担忧,然后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六皇子却正儿八经地躺在那里考虑起来。 若是陈安政真集结了人为父报仇,自己少不得就会被派过来应战,天高皇帝远的倒也过得逍遥,可是这打仗总要时时盯着战事,哪里能象现在这样惬意地在府中生活,反使一家子总处在分离状态,这样不好,还是想个法子,来个祸水东引才成。 第二日,六皇子打定主意,打点好人马,对沈秋君说道:“你考虑的极周全,我已有了主意,你不要在这上面费心思了。” 沈秋君忙问道是何主意,六皇子笑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省得到时又过意不去,以后有什么忧虑的事只管提点我,我自然帮你解决,至于如何解决,你还是不要过问了。”说罢,便带人往前边去寻郑将军去了。 正好郑将军此时也正吃饭,于是请六皇子一起做下喝酒,说话时自然就会谈到当时的战局。 郑将军气哼哼地说道:“只要把东陈灭了,一定要顺手把那几股小势力也消灭掉。当日皇上派了使臣去,给了他们多少好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当时答应的痛快,定帮着大齐两面夹击,如今倒好,陈王给点好处,他就倒戈相向,这样不重诺言的小人,早晚得收拾了他们。” 六皇子笑道:“他们不过是一群见利忘义的蛮人罢了,又是极没远见的,将军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不过话又说过来,他们地势险要,咱们人生地不熟,真要全力歼灭,恐怕代价小不了,况且别看他们一盘散沙,到底曾是一族,若是逼得急了拧成一根绳,更是不好办。我看皇上的意思,是只要收伏中原地带,再往东穷山恶水,冥顽不化之邦,只要他们臣服大齐,年年上贡,倒也可就此罢手。” 郑将军嗟叹道:“一想到他们出尔反尔,这心里就不舒服,我也知皇上的意思,总觉得便宜了他们这起子小人。” 六皇子笑道:“这口气还是要出的。他们既然反复无常,陈王的一点小恩惠就能降了他们,咱们也可以再把他们收买回来,而且那个诱惑绝对比陈王的小恩惠更要吸引他们。” 郑将军忙道:“愿闻其详。” 六皇子笑了笑,却话题一转,说道:“如今咱们已经进入大齐的腹地,将军对陈王的治下有何感想?” 郑将军不由叹道:“要说这陈王倒也有几分才能,这东陈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倒都能安居乐业,渐渐也有些繁荣气息,只可惜他心太大,看不到自己的有几斤几两,不愿臣服于大齐,只想自己建一番宏伟大业。简直是痴人说梦。”RS 第二三六章 东陈覆灭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一系列治理方案,确实为他赢得了民心,这边老百姓私下里无一不说他的好话。”六皇子接口说道。郑将军点头道:“这倒是实事。就拿前段时间砍杀陈王二子之事,我听着倒有不少人为他可惜甚至痛哭,这足以说明了他极得民心。”六皇子又笑道:“我大齐为了夺下东陈,代价很大,将来说不得也要自这里找补些,那赋税怕不会如此时那样低,就算皇上大度不和他们计较,可也不敢保证来人就是清廉能干的,百姓们本就极为同情爱戴陈王,若是陈王死于大齐之手,他们虽不敢言,心里却必给大齐记上一笔,说不定还暗想着为陈王复仇。那时再被有人心煽动,这里怕是不能太平了。”郑将军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忙道:“您的意思是把陈王之死的仇恨从大齐引到别处去?”见六皇子点头,郑将军又叹道:“如今只有那几股番人势力可用,只是要多大的筹码才能让他们下了决心取陈王的性命呢?”六皇子答道:“国主之位百变妖锋全文阅读!只要他们依附大齐,他们谁取得陈王的首级,大齐就扶持谁做番人国主。他们自前朝破裂后,几股势力都想自尊为王,然因实力相当,不能成行。如今,有大齐做后盾,就不一样了。”郑将军闻言,也赞道:“这个主意真是妙啊,这样一来,让他们狗咬狗,既能省了咱们的力,还把东陈百姓的仇恨引到大齐以外。”二人越谈越投机,又细细商议一回,最后由郑将军上书皇上。提出为了早日擒住陈王,为了东陈以后的长治久安,可以用利益引那番人与大齐合作。皇上看了,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很快就作出批示,并再次秘密派人前往那些番人部落。没有人不爱权势,“国主”这个诱惑实在巨大,陈王如今后继无人,一旦被大齐攻下东陈,他便再无翻身的机会。故前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那几处势力便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与大齐建立了盟约:前事一概既往不咎,只要献上陈王首级。他就是番人国主。陈王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先是丧子之痛,接着又战局不利,早就把他弄得心力交瘁,越发的苍老起来。此时容妃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受沈秋君的影响,早早出手除了两个庶子,自削臂膀,使得丈夫受了重创,不仅身体垮了下来,还因报仇心切。在战事指挥上频频失利,如今只能一边在心里暗骂沈秋君毒妇,一边一心一意地照料着丈夫。不过这两天陈王等人脸上又有了笑容:陈王身边的一个田氏侍妾平安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这实在是意外之喜。当时初知道那侍妾怀胎时,容妃还是有一刹那的犹豫,不过想到都是出自田氏家族,不论那孩子是男是女,以后说不得都会成为儿子的一个助力。故命她好生保胎。后来看到陈王因庶子之事备受打击,容妃心中不安。有意弥补,越发地让人好生伺候,还时时在陈王面前提起,好使他开心,如今见生下个儿子,容妃心中不由松快了一些。那个侍妾并不算受宠,且只是怀了胎又没有生下来,故陈王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着白胖胖的儿子,他的心里喜悦至极,更是生出股子不输年轻人的豪气来。一方面在他这样的年纪里,还能使人受孕,说明自己老当益壮,而且在嫡子生死不可测,庶子又尽数折了的情况下,这个儿子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这说明老天并没有放弃自己,自己再也不用担心身后事了。陈王高兴地重重赏了那侍妾,又亲将儿子郑重交于妻子抚养,说道:“天不绝我陈敬峰,今后我会全力在战场拼杀,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由你养着也能他尊贵些,将来一定让他们兄弟子侄同心同力,继承我陈氏一门的大业。”容妃忙道:“王爷尽管放心,这是陈家的骨血,我不敢辜负王爷的重托,一定把他教导好,不至堕了王爷的威名。”那侍妾在旁听了,总觉得陈王夫妻说话透着些不祥之兆,不过她一个侍妾也不敢多嘴,只是紧紧抱着儿子能多一时是一时。陈王老来得子,对于东陈的众将士来说,是个极好的兆头,好像由着这个喜事,把之前的种种不顺利都一扫而光,个个重振了精神,全力对抗大齐的进攻。沈秋君前世倒是不曾听说过陈王老来得子之事,不过想到后来陈王一家都在战争中死去,只余下的两个庶子又一向与田家不和,在那样兵荒马乱之际,那侍妾母子怕日也不会好过了。倒是大齐将士们在与东陈作战时,却时时拿这个老来子嘲笑陈王:若大把年纪,这两年又常在战场,去哪里生儿子,别是被人代劳,替他人养儿子吧。这些话一听就只是故意激怒对方的,谁也不会去相信,陈王也自信自己后院严实的很,那侍妾也不敢生出什么心思来,可偏偏他心中有病,总疑心是大齐的人借此挖苦当年容妃被抢之事,不由怒急攻心,身子越发的不好起来,但想到成年的儿子几近折损完全,小儿及孙子们又太小不中用,少不得强打了精神支撑着,却也已是强弩之末辐射的秘密。那番人见此情形,更加坚定了与大齐的盟约。在齐陈对战的第三个年头上,陈王终是遭到盟友番人的暗算,被他们捉拿取了首级,献于大齐,可怜一代枭雄,最后竟落得个身首异处。消息传到东陈后宫,容妃顿时如万箭攒心,痛死过去,世子妃田氏也六神无主,只搂着儿子们放声大哭。陈王也是多年的霸主,身边自然不乏忠心的文臣武将,此时也顾不得避讳内外有别,急忙令人救过容妃来,进言道:“娘娘,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如今大齐与番人两面夹击,先保住小子们的性命及现在手中的实力,以后再寻机卷土重来。”容妃此时心中已经万念俱灰,陈王在她眼中一向是英勇不可战胜的,多少年的夫妻情分,已在彼此心中深扎了根,想到他最终竟落得那样的结局,自己连看他最后一眼的机会都不可得,如今就凭驻守城池的几千士兵,她拿什么卷土重来,抢回丈夫的尸身,想到此,眼泪已喷涌而出。旁边的人看了,也心中叹息,跟着默默落泪,不过如今已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就算复国无望,也要尽力为陈王留下点血脉,所以那些人又忙擦了眼泪,劝道:“如今局势危急,还请娘娘随臣们一同弃城远逃,保存实力,就算不能为主公报仇雪恨,至少也为他存点血脉吧。”容妃听了,两眼不由喷出火来,恨道:“那些番人出尔反尔两面三刀,我必不会善罢甘休的,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心中有了目标,容妃身上也有了力气,忙带人打点了细软金银,带着一家老少,随同东陈众人出城遁入陈番边界处的深山老林之中。当齐兵进入到东陈的最后一座城池,众人不由的欢呼雀跃:终于胜利了!郑将军与朱总兵也急急向上报了捷报,心中却免不了为六皇子担心:东陈的地盘已然尽归大齐,陈王的首级也取到手中,陈安政早就在大齐手中,可是容妃等人却逃得无影无踪,这下面的戏该怎么唱呢,去深山老林中搜寻出容妃吗?六皇子心中也自叹:总想有一天要捉到陈王,好好报当年被羞辱之仇,如今他落到如今地步,却又觉得有些索然寡味,这些事情实在没劲透了,还是回京城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吧。六皇子又着手安排放走陈安政一事,为了确保他的安全,六皇子特意安排了死士一路护送他到齐番边界。陈安政临走前,红着眼问六皇子道:“我父亲是不是你设计的?”六皇子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里再和他纠缠不休,便斩钉截铁地答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倒想活捉了他,也好出出气,是他自己信错了人,与我何干。我从来都是你口中的可怜虫,你以为我在皇上眼中会有那样大的份量吗?说到底都是术士之过,否则陈王也不会有那样的雄心壮志,早早归顺我祖父做个王侯有什么不好。”陈安政冷笑道:“男人有几个没有野心的,你看着吧,我不会就此倒下的,将来必要做一番事业出来,让那些小瞧了我的人知道,我陈家一门俱是英雄豪杰。”六皇子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如何威风法,不是我看低你,你若是敢与大齐作对,我少不得又要被派来,到那时我可不会讲什么兄弟血亲,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再动不动就让老母亲来哭求,那时真杀了你一家,在大义上我也是能站得住脚的。”陈安政深看了六皇子一眼,上马疾驰而去。RT 第二三七章 无欲则刚 六皇子看着陈安政远去,深叹一口气,带人回了城。 刚进府中,就看到沈秋君在二门上牵着儿子的手候在那里,六皇子不由笑着迎上前去。 沈秋君也笑着往前走了几步,迎着六皇子进了院里,又对六皇子笑道:“就这么放过了他们,回京城迎接我们的还不定是怎样的急风骤雨呢,不过不管如何我们一家人会共同面对它的。” 六皇子紧拥着沈秋君,道:“是啊,不管将来如何,我们都会在一起的。以前的种种,我也该放下了,此后只一心陪着你们好好过活。” 郑将军等人也很快就知道六皇子放走陈安政的事情,虽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事关重大,他们也不敢隐瞒,据实上奏。 皇帝闻言不悦,立即命令六皇子火速回京,并命郑将军等人密切关注着容妃母子的动静。 六皇子与沈秋君心中早有准备,自接到皇上旨意后,便忙忙收拾了行李准备回京,倒是朱夫人等人心中不舍,着实备了几场酒席为沈秋君饯行。 沈秋君心中也颇为不舍,这几年在这里生活恣意惯了,真不知是否还能适应那个时时须小心谨慎的京城生活,不过想到可以见到父母亲人,这心里又多了几分回京的喜悦向往。 松哥儿倒是极高兴,京城对他来说,是个极新鲜的地方,且六皇子因为想着为容妃母子的事,回到京城少不得被皇上恼怒,也不差这一时,便也不急着赶路,太阳还没落山就住店,日上三竿才上路,故松哥儿天天兴奋地扒在车窗前看外面不重样的各地景物。 沈秋君有些担忧,怕这样会更加激怒皇上,六皇子不以为意:“杀人不过头点地,怎么说我也算是功过相抵,他还能杀了我不成?那可是亲者痛仇者快了,顶多也就是骂我一顿,回头在府里思过。我可没有那么傻,日夜兼程就为了赶回去挨骂,他现在又在气头上。倒不如我们一家好好在路上玩乐一番,回去被骂也值了。” 沈秋君想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笑道:“就咱们这个走法,只怕等郑老将军交接善后搬师回朝了,咱们还没到京城呢,或许皇上因此次大捷,心里高兴,不再计较此事,重拿轻放,就过去了。” 六皇子笑道:“但愿如此。” 因见松哥儿正扒着窗子往外看景物,沈秋君就在一边轻声细语地逗弄他说话,母子二人一时嘻嘻哈哈的,引得六皇子心里痒痒,便骑马在车旁,隔着帘子和沈秋君说话,又觉得不过瘾,干脆弃马也和她母子一同挤到车里去了。 沈秋君知道自己这夫君是向来不管别人眼光的,见他天天赖在车上,也不以为奇,乐得和他一起陪儿子玩耍。 六皇子心情好时,也会逗弄儿子一会,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在一旁看她母子玩耍。 这天,他在旁看了一会,偶尔说句话,也被一心照顾儿子的沈秋君敷衍,心里便吃起醋来,便酸声酸气地说道:“自他那日出生,我就觉得不像是你我的骨肉,这些日子瞧着,果然是有些问题的,你看他傻里傻气的一点也不机灵,你我都是聪慧的,他却这个样子,不会是真弄错了吧。” 沈秋君白了他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呢,有这么埋汰自己儿子的吗?你当时在外坐阵,有没有换,心里不清楚吗?我看他倒是聪明的很,表面上又憨头憨脑的多可爱,再者说了,他也不用考功名,将来一个王侯是跑不了的,正直憨厚些有什么不好,太聪明了还招人眼呢,岂不知我儿子是大智若愚,比他父亲当年锋芒毕露招人仇恨,要聪明百倍。你要实在不待见,干脆出去,眼不见为净。” 六皇子讪讪笑了笑,说道:“我当年有他这般大时,大字都认下不少了,你看他现在话都说不利索,这样的儿子领出去,实在是堕了我当年的威名。” 沈秋君见他如此,倒是放下心来,方才她提起六皇子当年事,其实不过是存心试探的,如今看来,他果如当日所说,把与容妃母子的仇怨放下,心里着实为他高兴,一个人心里背负了太多的恨意和不平,心里会很累的。 沈秋君笑道:“你当年小小年纪就那样聪明,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人的天赋也只看天意,我看松儿就很好,就算依你的眼光来看不十分优秀,却也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将来好好教养,识字习武,便不能出类拔萃,也不会比别的皇孙差。” 六皇子见她如此护着儿子,只得说道:“慈母多败儿,看来以后我少不得多费些心力教导他,可别和太子似的长于妇人之手,平庸无能。” 沈秋君便笑道:“平庸无能不算什么,只要他能听进人言,又无暴虐之心,将来未必不能做个好皇帝。不过,儿子将来还真得由你细细教导呢,长在后院到底识见少些,跟着你也学些如何辨别人的好坏,就算是安心做个王侯,太实在了也不行,皇家不是寻常百姓家,龌龊事太多,也得防着着了他人的道,免得被人卖了还帮人倒数钱。” 六皇子却道:“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着了道的时候,要不然就不会有‘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了,若想不被人迷惑,保得家人平安,只有一着最管用:无欲则刚。只是这世上没有人真正能做到这一步,只看欲少欲多欲大欲小了。” 沈秋君深以为然,她实在没想到六皇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六皇子见沈秋君一脸惊奇的样子,便笑道:“就拿我来说,因为不想贤王为帝,便投了太子,因为一心要报当年之仇,便想要杀了陈王一家,也因为小心眼,在京城得个恶名。如果没有那些糟心事,本本分分地生活,到时一个亲王是跑不了的,哪用得着这样整日算计,还天憎人怨的。” 沈秋君不由笑道:“这次出来倒是对的,没想到你竟然悟了,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我们回京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除了贤王的事情,其他竟可以都放下了。” 六皇子也笑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贤王的事情不能放,陈安政的事情还有待查看,那些得罪我的人,仍是一个也不能放过。你不必担心,我有分寸,你只管跟着我享福就是了。” 沈秋君气得捶打六皇子道:“方才说了那一通大道理,原来是在耍着我玩呢。” 六皇子笑着讨饶,搂抱着沈秋君小声赔不是,眼睛却斜睨着被沈秋君晾在一旁的儿子,暗道:话都说不利索,还想和我斗! 可惜,松哥儿只呆呆看了父母一眼,便拿着眼前的小物件自顾自地玩耍起来,顿时令六皇子的成就感减少很多,心中感叹道:无欲则刚,真是呕死人的法宝。 虽然六皇子在路上磨磨蹭蹭的,终还是在大军大朝之前到了京城。 一到京城,六皇子夫妻也不敢回府,直接到了皇宫去见皇上。 皇上看着跪在下面的六皇子,冷笑道:“这出去几年,翅膀倒是硬了,连我的话都敢当耳旁风,明着抗起旨意来了。” 六皇子分辩道:“儿子不敢抗旨,只是当时容妃跪倒哭求,儿子虽恨她,但她到底是我的母亲,如今又是那样的落魄,儿子实在狠不下心杀她,又想东陈已经尽数归了大齐,她母子二人也没什么大作为,况且陈王是番人所杀,将来他要报仇也是去寻的番人,所以儿子才斗胆放了她们。父亲如要惩罚,儿子无话可说。” 皇上指着六皇子斥道:“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抗了旨我就不忍杀你,不过是看在你先前的功劳上,暂且饶你这一次,如果陈安政再与大齐为敌,到时新帐旧帐一时算。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先回府闭门思过,等这阵子事情过去,我再好好和你理论。” 六皇子忙磕头谢恩,皇上也不看他,又叫人传了沈秋君母子上来。 等她二人磕了头,皇上已是满面笑容,对松哥儿招手道:“到祖父这里来。” 松哥儿看了一眼母亲,慢慢走到皇上跟前,皇上看着他笑道:“松哥儿,在外面那么些时日,有没有想祖父啊?” 沈秋君听了,心中暗道:脸皮也够厚的,怀松儿那会都是在东边,如今祖孙第一次见面,竟问这种问题,松儿想才怪呢。 松哥儿也被问懵了,回头看看母亲,此时沈秋君哪敢抬头提示,松哥儿只得回过头,看着祖父摇摇头。 皇上不由笑骂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的名字还是祖父亲自给你起的呢,你母亲没和你提过?祖父可是皇上,是拥有世间至高无上权力的天子,你母亲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RS 第二三八章 又见神童 松哥儿还是摇头,六皇子便在下面答道:“以前也时常提的,估计今天太高兴,给忘记了……” 话没说完,皇上已经摆手,说道:“没问你,你说的话从来都做不得真。”又微笑着问松哥儿道:“喜不喜欢祖父,见到祖父高兴吗?” 松哥儿想了想,说道:“我喜欢母亲。” 皇上不由笑了起来,在旁边碟子里取了块点心,递给松哥儿,笑道:“你难道不喜欢父亲吗?” 松哥儿不吭声,啃了一小口点心,皇上又道:“好吃吧,这可是祖父没舍得吃,特意留给你的,现在也喜欢祖父了吧?” 松哥儿认真说道:“嬷嬷做的点心比这好吃。” 皇上伸手在松哥儿脸上摸了一把,笑道:“这孩子!”又对六皇子说道:“好了,赶紧回去吧,小心累坏松儿了。” 六皇子二人得了赦令,忙起身带着松儿告辞,也没再往后宫去,直接出皇宫回了六皇子府。 皇上便问曹公公道:“你看松儿这孩子如何?” 曹公公小心答道:“倒是个灵通孩子,只是比起当年的六殿下,还是略差些,论聪明也不过到其父的一半。” 皇上摇头笑道:“你不必在这里为他美言,要我说,也就是其父的十之二三吧。皇家的孩子本就比百姓之家的伶俐,再加上父母的有意教导,一个个都成了精了,除了太子家的嫡长子,我一个也不敢亲近,倒是这个孩子憨厚敦实,更让人心里踏实,但愿小六别起什么心思,再教得如他一般不可信。” 曹公公便笑道:“这还是看人的天性,天性淳朴的,也教不出圆滑来。” 再说六皇子一行人回了府,楚嬷嬷和雪香夫妻早就迎在那里了,见了面彼此都喜极而泣,很是发了一阵的感慨,众人又都来见过松哥儿。 府里早就得了他们要回来的消息,他们又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这里更有时间布置好了一切,今日回来,沈秋君等人只管将一切事务都交给楚嬷嬷等人,他们自去歇息,反正如今已被勒令闭门思过,他们不用出门,别人也不敢进来,倒是狠狠休息了两天,才将一路上的劳顿解了去。 雪香就捧了账簿来把这几年账目报给沈秋君:这几年风调雨顺,庄子上的收成亦是可观,胭脂铺上的进益也是年年涨高,小归山上的温泉庄子已经建好,只是因主人不在,故也一直空闲在那里。 沈秋君听了,笑道:“这三年多的时间里,真是辛苦你了。” 雪香忙道:“哪有什么辛苦的,活儿都是他们做的,我不过就是看看帐罢了,况且就算辛苦也是应该的。” 沈秋君便指着松哥儿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哥儿,抽点时间处理府务,都觉得劳累不堪,你怕也是如此,况且我还有奶娘丫头婆子帮着,可想你的辛苦了,等过几天,我养好精神,少不得好好谢谢你呢。” 雪香忙道不敢当,沈秋君又道:“左右也没什么事,你把宗哥儿抱过来,正好与松儿一处玩耍,他二人年纪又相仿,也是个伴儿,咱们也能一处说说话,省得你人在这里,心里却总惦记着儿子。” 雪香听了不由笑了起来,便回去把儿子辛继宗抱来。 沈秋君见那宗哥儿虽比儿子小着半岁,却极为聪明伶俐,心中十分喜爱,送了一份重重的见面礼,又叮嘱众人不准怠慢他,还特意对儿子讲道宗哥儿是弟弟,要多担待着他些。 松哥儿倒是极喜欢和比他小的孩子玩耍,且又本性敦厚,二人不一会便玩到一处去了。 沈秋君细细看着两个孩子,以前看儿子是千好万好,今日一对比,她不得不承认,儿子与宗哥儿对较起来,实在是有些憨,便对雪香说道:“别看宗哥儿小,却是个聪明的,说话吐字也清楚,将来不可小觑啊。” 雪香连忙谦逊几句,又大赞了一番松哥儿,然后笑道:“不过是因为他父亲喜欢抱着他一起读医书,想着以后让他继承祖业,故说话上比别同龄人强些,其他方面可就不敢当了。若说聪明孩子,还当时定国公府的林小公子。” 沈秋君“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定国公府也添了丁了。” 雪香说道:“也快四岁了吧,比咱们哥儿大一些,据说不仅识好些字,说话办事也是个小大人的样子,见过的人都说,也算是个神童了,比起当年六爷来,也差不哪里去呢。” 沈秋君听了,心中倒不觉得惊讶,有那样一个母亲,父亲也是人中佼佼,孩子比别人长得好,也算是情理中的事情吧。 看今生的那个孩子,再想前世,幸好下手快,不然以李瑶琴的聪慧,不难又培养出一位天纵英明的皇子来,桂哥儿哪里是他的对手。 沈秋君想到这里,又暗笑自己,那都是哪朝哪代的老黄历了,还记它得做什么。 夜里夫妻二人安歇时,沈秋君过去看了一眼儿子,看他睡得极香沉,便又叮嘱了奶娘几句,这才回房来,对六皇子笑道:“和宗哥儿玩了一天,还没见过他那么开心呢,倒有个哥哥的样儿。” 六皇子哼道:“你要觉得他一个人寂寞,那咱们就多给他生几个弟弟妹妹,用得着拿别人家的孩子充弟弟吗。” 沈秋君撇嘴道:“现在就这一个孩子,你都生而不教,况且更多些。雪香说她夫婿可是看医书都抱着孩子呢,你倒好,就算带他去外书房,也只是任他在一旁胡乱玩耍,一个字也不教,更不要说接人待物了。” 沈秋君说到这里又来了兴趣,拉着六皇子说了一通宗哥儿的伶俐,又说了定国公府的小公子如何被人称赞,最后说道:“看来现在养孩子不同咱们那时候了,不能再让松儿一味地憨玩,也该学点东西了。” 六皇子笑道:“我觉得没那个必要,都道笨鸟先飞,让那些笨鸟们先飞去吧,等过两年,咱们儿子也尽情地玩够了,再踏踏实实地习字读书,学习武艺,后来居上。至于人情世故接人待物,现在这么小更不必提起,以后有的是他察言观色的机会。” 沈秋君笑道:“那你以后可不许说他笨。” 六皇子叹道:“我曾听岳母提起过,说你和二哥打小就满地跑,到了六七岁上才正经地识字习武,现在看来也挺好的,倒是我,小小年纪便被逼着识字背书,处处小心地讨好容妃和皇上,虽得了个神童的名头,可现在想想真是心酸,到如今,我的学识倒比那些人差了好多,声名也遭透了。松儿还小,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教了也学不会,反而有可能弄巧成拙,皇上不知又怎么想呢。” 沈秋君见六皇子如此伤感,忙笑道:“看你说了这一车子的话,你说让他再松快地玩两年,我还敢不依吗,就凭你我的资质,他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是少年时不能扬名罢了,咱也不稀罕那些虚名。” 六皇子府闭门思过了近半个月的时间,郑将军才领兵回朝,太子亲自前去迎接,京城中则净扫街道,百姓挤在两旁争相观看。 皇上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特地在宫中为郑将军摆宴,君臣同乐。 当年他随父亲东征西讨,虽建立了大齐朝,却未完全占有中原地区,如今随着东陈的占据,他终于在有生之年统一了整个中原,不仅对父亲有个交代,而且也使成为庄氏一族的骄傲。 接下来几日,便开始论功行赏,杨远和周少泽也在此次的封赏之中,除了罪籍,成了一名真正的侍卫。 沈秋君对雪柳笑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本想着早日让你与杨远完婚,可惜现在时机不对,又不知能耽误到什么时节呢。” 雪柳红着脸道:“奴婢情愿一辈子伺候小姐。听说皇上要为此盛事祭祖,到时必大赦天下,说不定咱们府也在此列呢。” 不想当天,皇上去太庙祝祷,心中高兴,便排了家宴,六皇子一家也蒙恩出席。 六皇子带着松哥儿去了前殿,沈秋君则到后宫齐妃处赴宴。这几年,四皇子与五皇子也分别娶了亲,只是因为当时战事吃紧,故也未曾大办,不过比当年沈秋君的婚礼还是要好上几倍的。 太子妃便笑嘻嘻地拉着沈秋君与两位新妯娌厮见,大家面上一片和睦,沈秋君免不了多瞅了沈丽君几眼。 这段时间,沈秋君不得出门,就只好和楚嬷嬷母女一处说话,对这几年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倒是了解了不少。 比如贤王府,接连好几个妾都无端端落了胎,以至于贤王府仍只是嫡妃所有的一男一女,虽然最后查出,是他府中第一个落胎的王氏因心中嫉恨,才下了那些毒手,虽然没有发现沈丽君在其中做手脚,却也得了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况且大家都不傻,这贤德的贤王妃也干净不了。RS 第二三九章 幼年傻事 沈秋君暗自感叹,前世自己被她当枪用,今生估计那个王氏也是这么个用途了,只不过当年自己有正当理由做到明处,让贤王只能心中暗恨,如今不管沈丽君有没有出手,贤王都会对她有所怀疑的,只看她今日虽强作欢颜,可而那神色气质哪里能与前几年比。 沈丽君也在稍然打量沈秋君,看到沈秋君的面貌比之前几年更为出色,虽然目前六皇子不得志,却丝毫未影响到她一般。 沈丽君明白这是因为她得了丈夫全部的宠爱,想当年自己在未怀桂哥儿前,也是如此,就算是天塌下来,想到还有贤王,那心里也是万事不惧,仍然甜甜蜜蜜的,如今再想当年事,只觉得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为母则强,现在沈丽君心里只有桂哥儿,以后也只能靠着桂哥儿,所以她不能让他有任何的闪失,哪怕有一丝的苗头都不行。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贤王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凭她的手段,保得儿子平安长大,顺利承爵位自是没有问题,可是一旦贤王登下那个位子,虽说古就有立嫡立长之说,可皇家不同寻常人家,历朝历代非嫡非长做皇帝的何其的多,就拿现在来说,太子就是桂哥儿的前车之鉴,万万大意不得。 沈丽君心里已经打算明白了,不管如何,贤王府这几年不能孩子出世,等到桂哥儿再大几岁,她会安排几个老实不得宠的妾侍怀胎,只要那几个孩子平安无事,也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再过得几年,谁还记得那些年的事情,自己仍是那个贤德的王妃。 今天齐妃也不在状态,自王氏落胎后,她便对沈丽君有微词,现在是越发的不待见了,只是碍着永宁侯府,也不好十分计较,少不得面上装个笑脸,她又素来讨厌六皇子,再加沈丽君之故,对沈秋君也难热情起来。 至于太子妃,齐妃一想到太子嫡子庶子一大堆,一边暗自叹息自己怎么没摊上那么人贤良媳妇,一边暗恨太子妃太绵软,故也只是面上淡淡的。 其他几个皇子妃,她们都是有自己婆婆的,看到齐妃连个贵妃都不是,还在这里充大脸主持后宫,心中无不为自己婆婆抱屈,齐妃也懒得心疼别人家的儿媳,况且因担忧儿子子嗣的事情,也没心情装那个表面工夫,反正皇上也不在,大家都只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便默默吃自己的去了。 如今一来,倒显得前殿热闹融洽了。 皇上看着下面的子孙们,心中大感安慰,太子等人也轮番上前凑趣,几个孙辈也上前承膝欢下,这其中尤以桂哥儿最为活跃,一来也是他尊父母命,想在皇上面前讨宠,二来同是因为几个大的也都长成少年郎了,不好再做那小儿姿态,几个小的,如松哥儿一般的大小的,还没有那个心眼儿,故一下子便显出桂哥儿的聪颖讨喜来。 六皇子一向不爱到前边去奉承,且又是戴罪之身,便只自己在一边吃喝,松哥儿也老老实实地由小内侍服侍着吃东西。 皇上被子孙们一番奉承,心中更是高兴。转眼却看到六皇子父子各吃各的,再看别的桌前,都是做父亲的时时关照着儿子,又一想以六皇子的冷淡,做出这事也是情理中的,便心疼起孙子来,让人叫了松哥儿到自己跟前坐着。 其他人见了,面不上显,心里却格外留意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二人的互动。 皇上看到松哥儿憨墩墩的样子,又重提老话:“松儿,这段时间有没有想祖父啊。” 果然便见松哥儿盯着皇上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摇头。皇上也不生气,这本就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于是他又取了一块小点心,笑道:“尝尝这块点心,和你家嬷嬷做的相比如何?” 松哥儿眼巴巴看了看点心,很为难地对皇上说道:“我母亲说我一天只能吃两块点心,我方才已经把第二块点心吃了,我母亲说不许我吃第三块,第三块点心要留在第二天吃。” 六皇子便在下面解释道:“太医说不能再尽着他吃甜食了,所以便限制他一天只吃两块点心。” 皇上闻言,笑道:“你母亲不许你吃第三块点心,那咱们就不吃了,你母亲有没有说不许吃第四块点心。” 见松哥儿摇头,皇上便将手中的点心放下,又从盘中取了一块新点心,递给松哥儿,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吃第四块点心吧。” 松哥儿不由皱眉,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不过以他现在的脑瓜子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高兴地接过来吃了起来,末了回答道:“嬷嬷没做过这种点心,没法比。” 皇上闻言不由大笑,底下的人心里都暗道:老爷子今天兴致很好啊,这是在耍猴玩吗. 皇上又逗弄了一会松哥儿,便让人把他抱下去了,岂料松哥儿犹指着方才那块点心,对皇上说道:“得让我母亲收着,我怕明天来不了,第三块点心变不成第一块,就只能吃第二块点心了。” 殿中众人都笑了起来,皇上也笑道:“你放心,我把那块点心赐给你父亲,明日只管找你父亲要点心吃。” 六皇子只得上前谢了赏,把点心一口放在嘴里,松哥儿见了,不敢吭声,乖乖坐在父亲身旁。 这件事自此也成了众皇子心里的乐子:老六太机灵,反损了儿子的聪慧,倒有点现世报的意味。 此后众人见了松哥儿也是极为和气亲热,并不为他得皇上青眼猜忌,自然也免不了提提这第三第四的旧事,松哥儿初时还以为是件自豪的事情,也跟着乐和一番,长大些就明白了,赌了口气倒是踏踏实实时读书,尤其极精通算术,当然这件事后来又演变了另一种说法,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宴会结束,太子心里颇为轻松,瞅着空给六皇子递话:“父亲已决定再过几个月祭祀祖宗,到时众皇子都会按例分封,我已经在父亲面前数次为你美言,估计这次你也能封爵。虽然你曾立下天大功劳,但因着容妃之事,怕不能封亲王。” 六皇子听了,满脸感激道:“多谢大哥关照,我有自知之明,能封爵就很不错了,不敢想亲王之事,反正有大哥在,这亲王之位总能到手的,我等得起。” 太子听了很满意,笑道:“我们兄弟同心,还怕荣华富贵不到手吗。” 贤王则在回府后,想起儿子在皇上面前的表现,再对比松哥儿,不由欣慰地对沈丽君说道:“你把儿子教得很好。” 沈丽君见丈夫自这次侍妾落胎后头一次给自己笑脸,心头一喜,忙笑道:“我可不敢当,也你这样一位父亲在前面做榜样,桂哥儿又能差到哪里去。” 见到贤王高兴,沈丽君又趁机说到:“前几日,王家还上门来请求王爷原谅,并愿再送一女入府,以赎前罪,因为你这几日事忙,直到今天才得空回。” 贤王变了脸色,说道:“教出那样无法无天的女儿,他们还有脸上门来!难不成还要送个搅家精进府不成,他还真以为我能看上他家那点银子,下次再来,直接打出去,哼,这个仇,我早晚也要从他们王家讨回来。” 沈丽君忙道:“这件事将来自然要有个说法,只是那王氏已然暴毙,他们家心里必是十分害怕的,现在虽不指着他家的银子使,可自来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往往能坏了大事,全不如先稳一稳王家的心,免得他家被太子等人利用。” 贤王思索了一下,厉声说道:“也罢,你亲自去挑,务必老实本分,先摆在府中,将来新帐旧账一并和他家算。” 沈丽君眼皮一跳,忙忙答应下,又道:“那边家父子也回了京,却不见他们上门来,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贤王说道:“接下来有的事情忙,他们的事倒不急,免得皇上猜疑,他家女儿在我这里,我还不信小六有这通天本领,现成的皇亲国戚不做,反和他一条心。” 沈丽君听了这话,笑道:“这次皇上倒真是有兴致,竟召了所有封了王爵的,都到京城共享这盛事。” 贤王点头道:“如今四海一统,也是他老人家的不世伟业,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再过几日建安长公主就要到了,皇上已命我前去接应,家里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沈丽君忙温柔应下,夫妻二人的关系倒有些要回到从前的迹象。 六皇子府仍是一如既往地闭门思过,只是借着出去采买时鲜菜蔬,得些外面的消息,这还是沈秋君上了心的缘故。 这日,沈秋君就自下人口中得知:建安长公主因贤王迎出百里地而心里欢喜,着实在皇上面前夸了贤王一通,皇上龙颜大悦,厚赏了贤王。 沈秋君不关心贤王的受赏,而是又一次确认道:“长公主是只身前来的,真的没有带她孙儿一同进京?”(未完待续。 第二四零章 齐小侯爷 底下人答道:“倒不曾听说齐侯爷也进京,按理说这次也该来的,可能是有事耽搁下了,晚些时候再进京。” 雪香则笑道:“这话却说不通,他一个小侯爷能有什么天大的事,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该由着老祖母一个人进京,祖孙二人怎么也该一同进京才是,倒真是件奇怪事。不过,想那小侯爷的年纪,也已然不小了,该不是成亲被拌住了吧。” 李嬷嬷则道:“这也说不准,这次如此重大的祭祖事件,长公主不来,别人更没有资格来参与了,说不得真是子嗣之事呢,所以只好长公主一人前来,不然断没有不在老祖母跟前尽孝的理。” 一席话,倒引得众人一片唏嘘。 要说在当下,皇族中最为风光尊贵的,莫过于建安长公主了,却也最是命苦的一个人。 建安长公主乃是当今皇上的长姐,庄氏一族在前朝世代镇守一方,太祖更是曾任过节度使一职,建安长公主也算是将门出身,既有女子贞静之美,又有武将虎女的英姿,故太祖便主将她许给好友——同为武将的齐家为媳。 既是世家之好,又门当户对,夫妻也着实恩爱,然而前朝皇帝昏庸无能,又偏听偏信,由着那些佞臣们陷害忠良,在一次齐家父子回京述职时,也不知怎地就被参了个卖国通敌之罪,竟被问了斩,且要株连其九族,连姻亲庄氏都得了不是,要一同问罪。 幸好庄家一门忠烈,有目共睹,得众人求情,才只被降了职,将一家子都发到别处戍边。 而齐家尽数被拿问了斩,太祖虽心里着实疼爱这个长女,却苦于自身难保,此时也顾不上她了,因为是罪臣不敢久留京师,可怜当年竟连为她收尸的人都没有,也不知葬到哪个乱坟岗子里。 直到多年后,那些奸臣们见庄家有东山再起的苗头,怕将来遭了他的报复,再一次下手陷害,却不知太祖早就防备着,不曾中招,反因此拉了“除佞臣,清君侧”的名义起了事。 不过在那时的人来看,这就是明晃晃地造反,前朝皇帝也急调各处的兵将前去围剿堵截,当时战况极为险峻,太祖的两个儿子便是那时折了去的,排行老三的当今皇上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就在他父子二人求生无门之时,却忽然有一队人马赶来击退了朝廷的军队,将他们险险救回。 这带队之人正是建安长公主。原来当时齐家被问罪时,长公主因怀了身孕,没有一同进京,出事后,长公主知道自家是被冤枉的,自然不甘心赴死,更不甘心丈夫百年后竟无祭祀之人,于是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带着那些忠心的家将,悄然隐遁而去。 幸而生下一个儿子,她心中稍慰,认为天不绝齐家,于是一边伺机为齐家伸冤,又一边悄悄地招兵买马,以备不时之需,因怕走漏风声,便狠心瞒着父母多年。 后来见皇帝越来越昏庸,长公主已经不再对他抱有希望,她倒也想着起事,好为齐家一门报仇,只苦于实力不济,况且一个女子也实难当此重任,只好寄希望在儿子身上。 这一等就是多年,当得知父亲起了兵,她这才带着儿子赶了过来,不想就救了父亲及弟弟的性命,于是也就早就了太祖顺应天命拯救万民的伟业。 可惜长公主的命运实在是苦,好容易儿子长大,也建了诸多的功劳,还娶妻生子,庄氏眼看着也得了天下,却又在一次战斗中,儿子为救当今皇上的性命,不幸中了流矢而亡。 长公主痛哭一场,只道:“这是我的命不好。”便带着孙儿回到了齐家祖籍,守在丈夫坟前,不再过问世事。 太祖心疼女儿,特将那里做为女儿的封地,还封了当时不过周岁的齐东福为国公,长公主接受封地,但孙儿的国公之位,被长公主以折福为由坚拒,后来皇上即位,心中愧疚,几次亲去看望,但凡有什么赏赐,她祖孙二人皆是上上等。 长公主许是看到孙儿健康成长,心里有了寄托,倒不似从前那般避世,最后只帮孙儿求了个侯爷的位子,好让皇上心里好受些。 楚嬷嬷也叹道:“阿弥陀佛,真是如此,长公主看着曾孙,也算是不枉她苦了一生。” 沈秋君默然不语,想当年齐东福确实是随建安长公主一同进的京,因着贤王的殷勤小意,倒与贤王关系不同一般,今生竟然不曾进京,真是怪事。 之前她倒是想着出手的,只是因为六皇子的大功大过,她一时不敢贸然行动,这些天被困在府里,倒让她急得直上火,心里还暗自祈祷,他夫妻二人就这么被关上一年才好呢。 如今事情竟是这个样子,难道是老天开了眼,暗地里助了他们一把? 沈秋君心里到底还是不踏实,到夜里便问六皇子道:“若是此时调动你手中的死士,会不会被人发现?” 六皇子认真考虑了一下,笑道:“若是前几天定然是不成的,不过如今京城正热闹着,谁还管咱们,到时让杨远他们想着法子去传个话,应该是不碍的。” 沈秋君忙道:“能不能调几个人去阻截齐小侯爷,让他不得离开封地。” 六皇子奇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秋君想了想,便瞅着六皇子笑道:“以前和人聊天时,听说齐小侯爷为人自傲,不喜女色,有断袖之癖,我很担心你,为免徒生事端,倒不如让他不得进京才好。” 六皇子哂道:“你们女人家的消息倒灵通,隔着千里之遥,他的这些事也能被你们聊到,以后皇上只管让你们女人去做细作好了。这种以讹传讹的事,你也信!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沈秋君忙笑道:“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又是那样得皇上疼爱,还有建安长公主在,别到时坏了你的名声,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六皇子冷笑道:“他敢对我对什么坏心思,我就敢让他有去无回,到时一丝破绽都不会有,长公主能奈我何?” 沈秋君心里跳了几跳,笑道:“若是能不被发现,还是派人去看看的好。” 六皇子见她坚持,便也只好安她的心,让人传信给于叔,去安排此事。 此时定国公府的李瑶琴也得知了长公主未带齐小侯爷一同入京的事情,心中也着实奇怪,不在为何与前世不同,这其中到底又出了什么事情? 李瑶琴不由想到,前世六皇子自战场上灰溜溜回到京城,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地,或许是因为没了亲娘,而当年的自己对他又亲厚,故开始厚着脸皮,频繁出入贤王府,对自己格外的热切起来。 幸好当时沈秋君不想人说贤王府的闲话,多次从中阻拦,摆出嫂子的谱来,着实给他几次没脸,这才稍好些。 本来她在心里还对沈秋君有几分感激的。当时因为防箭衣的巨大成功,让本就对她有好感的贤王越发的看重于她,而且随着时日的推移,她也真心爱上了他,就在二人感情心甜意洽之时,因着六皇子的出现,着实影响了二人情感,现在沈秋君为她出头,她自然是感怀于心的。 只是沈秋君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一面怒斥六皇子,回过头来又冷嘲热讽自己不守妇道,果然与六皇子有情,倒可以求贤王成全,他也必是乐意的:既守了当年的承诺,又可以离间六皇子与太子之间的感情,何乐而不为? 李瑶琴当时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自己没本事抓住男人的心,不知反思自己,却只会刁难于她,这样的女人活该被男人抛弃。且不说她当时已与贤王两情相悦,只她已经委身于贤王,如何能再出去嫁与别人,况且还是六皇子那样的阴险小人。 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凡事还是自己想法才好。恰如此时,建安长公主带着齐小侯爷进了京,因着齐妃娘娘与齐小侯爷推算起来,还曾是同谱呢,故齐小侯爷与贤王关系非常密切。 这也因此,让她探知了,原来齐小侯爷是个同性恋,总认为女子污浊不堪,不如男子清爽,于是她心中一动,略使小计,让那齐小侯爷以为六皇子也是同道中人,如此一来既能将六皇子那个让人厌的没时间来寻她的事,也能让六皇子声名狼藉,消弱太子的势力,同时也可使她与贤王和好如初,倒是一举三得的事情,这让她在很是得意了一番。 事情倒也是按着她的设想一步步进行,就在她高兴终能摆脱掉六皇子时,却没想到齐小侯爷却意外暴毙,据说死得极难看。皇上见了,大为震怒,限期令人务必捉拿凶手。 李瑶琴当时就推测出:定是六皇子做下的。可惜死无对证,查无依据,这事情最终只重罚了办案的人,凶手却仍逍遥法外。RS 第二四一章 慧及必伤 建安长公主受不住打击,竟一病不起,皇上心中着急,命御医全力救治,然而她心已死,自然是药石无灵。 后来幸得齐妃和贤王的多次开导,才使她重燃了生机,直言无脸回去面对齐家祖宗,愿留在京城,皇上本就心中愧疚,对此当然是求之不得,且因此对齐妃母子也颇为另眼相看。 建安长公主入住长公主府后,特意修了一座小佛堂以为齐小侯爷停灵之用,待她百年之后,再一同回齐家归葬。 此后长公主也一改不问世事的处事,投桃报李,没少在皇上面前不动声色地为贤王美言,贤王得了建安长公主的助力,在皇上心中份量日渐加重,最终逼得太子反叛,终始得贤王登上了那个位置。 这也是让李瑶琴最为得意的,沈家势大又如何,还不如她的一个连环计的作用大呢。 李瑶琴正遐想中,林景周正好走来,李瑶琴忙迎上前来,夫妻二人一时说说笑笑,李瑶琴便道:“齐小侯爷也真是不孝,怎么让建安长公主一个人来到京城呢。” 林景周说道:“是有些奇怪,不过与咱们不相干,管他们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瑶琴笑道:“我是想着,建安长公主在皇上心中不同别人,贤王爷若是能拉拢到她,倒是一个极大的助力,只是她到底是长辈,有些话不好说,而齐小侯爷年轻,大家说不得能说到一处去,便能间接影响到长公主了。” 林景周自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说道:“这不消你说,贤王爷早就在做这个事了,你如今只管看好茗哥儿和蓉姐儿就是了,朝廷上的事,你一个内宅的妇道人家,还是少管为妙。” 李瑶琴噎了一下,忙道:“蓉儿如今还小,天天除了睡就是吃的,至于茗儿,我如今哪里能沾上手,天天被母亲捧在手中,倒也替咱们在父母跟前尽了孝心了。” 林景周见提到儿子,心里生出几分自豪来,面上便带了笑意,对李瑶琴说道:“也是你教导的好,每次母亲见了我,都要拉着夸半天呢,相夫教子,天下怕再也没有你做的好了。” 李瑶琴微红了脸,低笑道:“让你如此一说,怪不好意思的,也是因为你实在是优秀,他随了他的父亲罢了,况且这相夫教子,也是我心里乐意做的,有什么值得夸的。” 林景周不由动了情,上前拥了妻子,感慨道:“我何德何能,有妻若斯。” 李瑶琴靠在林景周怀中,却忍不住再次暗叹:为什么古代男子就如此容不下有才能的女子呢,非得关到内宅不可。 林夫人今天又带着孙子去亲朋聚会中走了一圈,回来心中越发的高兴,对丈夫夸耀道:“我看来看去,总觉得再没有比茗儿聪明惹人疼的孩子了。” 定国公闻言,却蹙了眉道:“慧极必伤,孩子如此小,却那样聪慧,未必是福气。现就有个六皇子的例子在前边……” 林夫人忙忙打断丈夫的话,说道:“六皇子出身尴尬,性情乖僻,怎可与咱们茗儿相提并论。茗儿乃是国公府的嫡子长孙,又聪明乖巧,谁人不喜,谁人不夸,又有你帮着把关,他将来成就必不可小觑。” 定国公闻言冷笑道:“不过是比别人略聪慧些罢了,哪里就说到将来的成就?夫人也该冷静下来了,孩子是自家的好,可也不能这样得意忘形。定国公府的老少,太平盛世,就该窝在一旁安享富贵,边疆不稳时,征战沙场,胜了是皇上的洪福庇佑,败了是我林家的本事不济,哪来的什么成就,难不成还想功高盖主不成?” 林夫人听了丈夫之言,不由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悔道:“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只是这个孩子实在聪明机警,让人心疼,便不免得意了些。” 定国公叹道:“除了天生愚钝的,谁家的孩子不是伶俐聪敏的,茗儿也就是比别的略好些,也不用夸成个神童。况且别人只说他小小年纪识得那许多的字,说话又是如此之甜,却不想他为这些费了多少心力,如今被人这么一夸,倒象是他天生就带来的,若是让他生出这个想头来,岂不是误了他。” 见林夫人低下头来,定国公又道:“我这几年因公总不在家,不然是决不让你们这般教孩子的,咱们是武将之家,练习武艺,识得兵法,才是主要的,他一个小小孩童,只管好好玩闹,从小养个好体魄,将来也能锤炼一二,难不成以后我定国公府的保家卫国的重任由一个书生来担当?不说违了祖业,以后怕也难在内朝作局外人了。” 林夫人忙辩解道:“又没让茗儿见天地趴在那里读书识字,我也监督着儿媳,每日里让他出来活动活动的。” 定国公哼道:“你心里要有分寸,让他好好跑着玩几年,等我有时间了,定要亲自教导他一番,长在内宅,免不了男儿气短脂粉气重,这可不象我林家的子孙。” 林夫人不敢作声,心里一面埋怨李瑶琴将文臣家的作风带了来,一面还是觉得丈夫小题大做,儿子还不是人人称赞的青年儒将。 再说皇宫里,皇上对于建安长公主的到来,心中极其的高兴,又看她虽年纪已大,身体却仍是健康,越发的欣慰。 虽然他下面也有兄弟,但因为关着君臣大义,并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亲密,倒是建安长分主,长姐如母,又无关皇族权利之争,且其母子均对他有救命之恩,故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皇上一连几日,在宫中款待长公主,又叫来儿子们相陪着她玩耍,还道:“没有大姐就没有我的今天,更不会有他们,所以大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谁敢忤逆不听,大姐只管教训,我也是必不饶他的。” 长公主只微微一笑,她有自知之明,她与皇上有姐弟情谊,与下面的侄子可没什么情意,自来皇家无亲情,她若是真敢拿大,等她们这一辈去了,有自己孙子受的。 几天下来,长公主倒有些为未来的大齐朝担心。 太子平庸无能,看着总觉不是个成大事的,想来皇上也是如此认为的,只是现在刚过上太平日子,故不敢轻易更换太子,以免动了根基,因着心里的矛盾,便时而抬举太子,时而又有些抬举贤王,左右摇摆不定。 贤王也确实有些太打眼,且也不是个老实的,只看他这些日子在自己跟前转悠,又伙着齐妃同她认同宗,她只当看戏,她夫家早就被诛了九族,哪里还有什么族人,看来这贤王心里大着呢。 至于三皇子,看来是知道自己没什么指望了,只专心当些闲差,或者召些书生著些书,四皇子看着也是有几分心机的,不过因其母亲出身低,倒也不敢怎么动弹,五皇子嘛,也就是个寻常的高傲皇子,看着倒是没什么的野心,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心里到底如何打算的,谁又知道呢。 建安长公主一圈看下来,倒是着实为皇上担忧,只是这皇上立嗣本就是大事,对错只能留给后人评说,她已经老了,再没有心思参与权势之争,况且她已经嫁入齐家,庄氏一族的事,她也管不着,她现在只想守着孙儿,太太平平地过着日子,将来九泉之下与丈夫团聚,也就交代了一生了。 皇上倒也问过建安长公主对一干侄儿的印象,长公主回答得滴水不漏,有褒有贬,但细思下来,却无任何实质内容,倒是对皇上说道:“这几天怎么没见到老六呢,说来也是个英雄人物,单那新甲衣之事,就不得了,如果早些年就制出,不知能少死多少人呢。” 皇上知道这是姐姐想到外甥了,也是一阵唏嘘,忙笑道:“老六向来顽劣不堪,又处处忤逆我,故前些日子被我罚了闭门思过,既然姐姐为他美言,那就提前放他出来,我让他来给你谢恩。” 皇上说到做到,果然让人去传了旨,并命六皇子一家前来参见姑母。 建安长公主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六皇子,心中暗自庆幸:看来不让东福来京是正确的。 提起孙儿,建安长公主心里不由一阵沉重。当年她带着孙儿回到老家,因为孙儿是齐家唯一的独苗,她不免疼宠的利害了些,真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就这么小心翼翼地照料着他一路长大成为一个翩翩少年。 建安长公主深知一些世家的陋习,怕孙儿被那些丫头们拐带坏了,便只让小厮们伺候,丫头一概不准上前,哪知却矫枉过正,竟让孙儿自此喜与男儿一处,而讨厌女子,等到她发现时,已是悔之晚矣。 偏在这时,却自京城传来六皇子与金家的风流韵事来,孙儿记在心里的是六皇子的风流美艳,而她记在心间的则是六皇子是如何的阴狠毒辣。RS 第二四二章 沈母担忧 听说那件事情后,齐东福便对进京格外的热切,长公主见此越发不敢让他进京了。 齐家如今只有这一根独苗,可不敢让他出什么意外,况且六皇子又是皇帝亲子,就算不得帝心,总比外姓人要亲近些,到时真有什么事情,吃亏的还是她们。 这次齐东福也是叫嚷着要进京,幸好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长公主发了狠心,寻了个借口,勒令他去家庙里面壁,又派心腹家人严密看守,齐东福见祖母铁了心,不让他进京,倒也不敢违逆,只得怏怏不快地去了家庙。长公主又让他发了重誓,这才放心地独自来到京城。 长公主见到六皇子一家,也不过是亲切地对松哥儿说几句送点小礼物,其他并不节外生枝,之后一切也是淡淡的,她已经打定主意不搅到皇储的漩涡中去,故对几个皇子不偏不依一碗水端平了。 六皇子一家倒是着实感激她,不是她提了一句,他们一家子还不知道是关到什么时节呢。 尤其是沈秋君,自回到京城这几个月,还不曾和娘家人见过面,心里实在想的慌,如今解了套,忙趁着一个天高云淡的晴朗天,同六皇子一起带着松哥儿来到永宁侯府。 沈侯夫妻等人早就等到在那里,相互厮见后,六皇子便由沈侯父子陪着在前院喝茶说话,沈秋君则和母亲嫂子来到沈母住处。 沈母看着松哥儿憨墩墩的样子,着实喜欢,把新添的孙女瑜姐儿都放在一旁,只管抱到跟前,逗着他说话,一边还对沈秋君等人笑道:“都说外甥肖舅,这话真真是不假,别看松哥儿长相似六皇子,这可憨憨的样子,像极了宁儿。” 恰在这时,瑜姐儿见向来属于自己的怀抱,被松哥儿占了,便不乐意,使劲从母亲程秀梅的怀中挣出,就来抓挠松哥儿,松哥儿手里怀里的吃食玩具等物便被瑜姐儿给扒拉走了,松哥儿只憨憨一笑,也不和瑜姐儿争闹。 沈夫人越发笑了,对沈秋君说道:“真真是象极了。当年你也是欺负你二哥憨实,有什么好东西,都被你给霸占了去,他也就是只可怜巴巴地看一会子,然后就丢开手去了。如今倒是报应到下一辈了,他当年被妹妹欺负,如今他女儿帮他报了这个仇。” 程秀梅还是初次听到丈夫小时的事情,此时也不好说话,只是含笑不语,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回去好好取笑一番。 沈秋君则笑道:“母亲怕是记错了吧,看二哥现在英姿勃发器宇轩昂的样子,哪象您说的那般不堪。” 沈夫人叹道:“都道傻人傻福,这话倒真是有一定的道理,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二哥傻里傻气的,远不能和你大哥大姐相比,只怕他也未必能在我跟前长大,小时被人那样嫌弃,如今又比谁差了。” 沈秋君等人见说到上一辈的恩怨上,一时不好接话,而旁边的环姐儿脸下也略有些尴尬。 沈秋君便看着已经长大越发花容月貌的环姐儿,笑道:“听说环姐儿的喜事近了,我这次回来的倒是时候。” 环姐儿红了脸,只低声逗着松哥儿玩耍,因为她也是照看过几个弟弟的,且又长得与沈秋君有几分相似,只一会工夫,松哥儿便乐呵呵地与她玩在一处,瑜姐儿见了,又要来搅和。 沈夫人见不由笑骂道:“这丫头,都快被家里人宠上天了,什么好处都是她的。”又对沈秋君说道:“一会儿由你二嫂陪着你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吧,也好几年没见过了,她如今年纪又这般大,好歹是个礼数,也让你父亲心里痛快点。” 沈秋君心中暗叹,这就是做长辈的好处,她可以不慈,晚辈却还要到她跟前充孝顺。 一时姑嫂二人哄着松哥儿来到老太太跟前请安,老太太细看了松哥儿一眼,眉心暗自皱了一下,却又马上一脸慈爱地招呼松哥儿近前,拿了些时鲜小点心来,松哥儿方才吃多了的点心,此时吃不下,老太太连声让人装了盒子,又拿出好些金银玉饰给松哥儿玩耍,临走时,看松哥儿玩得颇为开心,便也一总儿地让人包了起来,只当见面礼。 当时老太太皱眉时,沈秋君正行礼,故没有看到,此时看到老太太如此对待儿子,不由为自己来时的小心眼而羞愧。 因为老太太向来看她不顺眼,当面也没给个好脸子,怕儿子也被她如此对待,临来时,还曾想:虽然她们都是晚辈,但如果老太太敢对儿子撂脸子,让儿子受了委屈,她以后可不管父亲的脸面不脸面,再不来充什么孝顺的了。 如今见老太太这般模样,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性,老太太一心在贤王夫妻身上,她之所以如此,怕只是因为儿子实在可爱让人喜欢,如此一想,沈秋君心里又得意起来,看着儿子身上脸上哪里都是讨人喜欢的。 再次来到沈夫人处,瑜姐儿玩累了,已经去睡了,沈夫人便让环姐儿陪她在内间歇息。 正好此时松哥儿也累了,程秀梅便趁便抱着他送到里间,让人安排着也睡下,又看了一回,见女儿睡得香甜,又和环姐儿说了几句话,嘱托了几句,又回到外间来。 沈夫人正说道:“这安义伯府石家,倒是个家风极好的人家,我这些年也留心看着,差不多年龄的孩子,还就他家的最为正派和善。” 沈秋君点头道:“若说他家倒也是一等一的人家,门第也相配,只是环姐儿将来可是侯爷嫡长女,这嫁给伯府的嫡三子,怕有些低呢,大哥大嫂心里未必乐意。” 沈夫人哼道:“由不得他们作主,环姐儿长在我跟前,我就少不得替她打算。他们的心思,我还不知道,自然是拣着高地嫁,将来也好给他们的大业增些助力。如果环姐儿也是那等轻狂人,我也懒得管。偏她也是个安分守时的,惹人疼的,我不得不从长远打算了。” “我看那石家小子也是个好学上进的,将来做个官是没有问题的,就环姐儿嫁妆和他将来分得的家业,也能富富裕裕过几辈子。虽不能袭爵,倒是有几个好处。一来,她也不用搅到夺位中来,将来你大姐果有那造化,她少不得跟着沾点光,若是事情不成,她虽会因父母之故受些影响,不过一个小儿媳妇,又不是宗妇,对伯府也没什么妨碍,况他们和那小子也是宽厚人,环姐儿将来也不致于受委屈。” 沈秋君倒没想到母亲心中如此悲观,忙笑道:“哪里会到那等地步……” 沈夫人却摇头道:“我如今年纪大了,晚上睡不着,就总在担心这件事情,太子得势,怕你大姐不好过,贤王成事,又怕你不好过。这些皇子本就比别人尊贵富足,做为什么非要心生妄想呢,倒害得下面的人跟着担惊受怕的,谁家要嫌日子过得太顺心如意了,多嫁几个女儿入皇家,就知道以前的日子真是神仙生活啊。” 沈秋君忙站起身来,说道:“这都是做儿女的不孝,竟让母亲这般年纪都不得安享天年。” 沈夫人叹道:“事情已然如此,也只能往好了想,将来太子上位,你就照看着些,将来贤王上位,但愿你大姐也不忘曾姐妹一场。” 程秀梅见此,忙上前转移话题,笑着说起自己给环姐儿的添妆来,要讨沈夫人的主意,又笑着问沈秋君添什么,别到时二人重了。 沈秋君也忙随着她的话,一时气氛又欢快了些,这时饭菜也备好了,大家便入了席,又提走沈惜君如今又添了个哥儿,如今几个孩子年纪相仿,倒是可以多几次聚会,也让他们兄弟姐妹多亲近亲近。 直到快日落西山,六皇子夫妇才告辞而去,沈秋君回到府中,不免提起母亲的担忧来,叹道:“但愿这保持现在的平静,将来太子登基,大家也太太平平的,可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来,否则不管谁得势,我母亲都是悬着一边心,我倒是不关心大姐如何,只希望将来不要降祸于永宁侯府。这个却也难,谁让大哥也掺和到里面去了。” 六皇子笑道:“想那么远做什么,只要有我在,贤王就别想上去,他们一家子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至于永宁侯府,只要保持中立,只看皇上的态度就知,也是倒没什么要紧的你放心吧,谁上位沈府都会无恙的。” 沈秋君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固然看重我父亲,可不知太子会如何想呢。” 六皇子想了想,慢慢说道:“皇上对岳父的看重,以前我以为是因为当年的恩情和功劳,以及对他为人的信任,但这几年,我留心看着,却未必只是那些缘故,就连太子都似有所忌惮,虽然我现在不知原因为何,却可推测,只要沈家老实本分,必不会招来祸事,至于沈昭英成不了大气候,一切有我呢。”RS 第二四三章 贤王问道 沈秋君倒不认为沈家能有个护身符在头上,不过上天既然让自己重活一回,想来只要自己夫妻不再胡作非为,今生定差不到哪里去,只要父亲不偏不依,再压制住大哥,定不会惹来什么祸事,再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现在就担心,还不知要担心到什么时候,倒不如活好现在。至于沈老太太送给松哥儿的东西,六皇子都收了过来,扔到一边去了。六皇子对老太太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愿和她有太多的牵扯。祭祀大典倒是极为隆重,为庆祝此盛典,皇上还特意大赦天下,自然也免不了对诸臣王公皇子进行封赏。六皇子也在此次封赏之列,东边战事上算是功大于过,竟与前世一样,被封了个“安乐郡王”。皇子封号多以溢美之词为号,或者是以封国为号,六皇子的“安乐”倒让人发深思,沈秋君得了消息,心下暗叹,不免为六皇子鸣不平噬金剑仙TXT下载。六皇子却不在意,笑道:“我才不管是什么封号呢,反正我现在是正式有爵位的王爷了,再不是个光杆儿皇子,在朝中在路上,谁见了我不得恭恭敬敬地上前叫声王爷。再者说了,封号中不中听又如何,他能少我一两俸禄,还是少我一个庄子,我只要得了实惠的里子,外面的面子倒不十分重要,我倒看谁敢当面嘲笑于我。”沈秋君不由赞叹道:“还是你想得清楚,这天下怕再也没有比你活得明白的人了。”六皇子笑道:“那倒也是,就只我被人叫了那么多年的软饭王这一事件,怕天下就没有能象我一样潇洒抗下来的,就冲这点,便可知我将来必非池中之物。”沈秋君一阵大笑,笑过之后,便忙着预备酒席了,正如六皇子所说。不管封号如何,到底是一位王爷了,朝中众臣知道皇上是不打算再追究六皇子放走容妃母子之事,便忙都上门贺喜,一连喝了几天的酒才罢。终于忙过这几天,沈秋君才得机会喘息。心中不由感慨,当年是在贺贤王的归途中受了伤昏迷的,真不知是在昏迷中做了个荒诞的梦,还是得老天可怜,使自己借那次机会。从前世的噩梦中重回人间,一切都不一样了,今生虽还没看到贤王夫妻遭到报应。但现在有恩爱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但愿日子就这么一直平平淡淡而又幸福地过下去。皇上本欲留建安长公主在京城住上一段时间,但长公主因不放心齐东福,坚决请求离京,皇上无奈,只得同意了,为表示姐弟情深。他亲自带领众皇子们一路送出京城数十几里路。几个月后,六皇子夫妻也得到死士们传来的消息:长公主回去后,便在齐东福的房里放了几个丫头。言明只要能下一男半女,便可抬为正式的妾,若是齐东福能在两年内生下至少两个儿子。以后便不再逼他娶妻,只要不进京,不出草菅人命,由着他在封地胡闹。六皇子便对沈秋君说道:“没想到长公主一生苦难,倒是始终活得磊落,知道齐东福是个不堪的,也不一味求着世家名门的女子为媳,好生个出身高贵的曾孙,免得害了别人一生,倒是积了阴德了。”沈秋君也心中感叹,今生已经有好多的事情与前世不同了,现在看来,倒是个好兆头。况且长公主临离京时,将兵权上交了皇上,又言明不许孙儿进京,越发让沈秋君放了心。李瑶琴听说长公主就这么走了,很是惊愕:祭祀大典这几个月里,齐小侯爷竟然始终不曾进京,长公主倒是比前世更加的荣宠不衰风光无限,前世今生怎么会如此的不一样呢。她倒是有心想派人去查访一下,到底是何缘故,可惜她久被禁锢在内宅之中,手中无人可用,也不好和林景周提起,只好暗闷在心里,心中倒是渐渐对沈秋君有所怀疑起来。不久天便转凉了,这时小归山上的温泉倒是派上了用场。沈秋君最初是想着也如前世一般,开个温泉庄子,到时自然财源滚滚,那时还是带了些赌气成份,想着恶心报复一下贤王和李瑶琴。如今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境已然不同,与李瑶琴如今已经是井水不犯河水,实在犯不着和她赌气了,今生已不同,前世又各有对错,况且今生又剽窃了她的法子,便是有什么恨意,也该抵偿了。再者,她现在也不缺银子用,如今六皇子也有了俸禄和田庄,她越发没了与民争利的心思,便让人好好修了庄子,只自家人使用。因为没了争利的心思,且想着这温泉又有许多好处,不能因为自家的享受,便让百姓享受不到其中的益处,沈秋君对这温泉一事及其好处,也就不奇货可居地藏着掖着,倒是有几家人也在自家田庄山头发现了温泉,此后几年,京城附近便陆续开了几家温泉庄子。李瑶琴见此不由心头后悔墨门飞甲全文阅读。前世除了小归山以外,倒是也有几处温泉的,不过为了贤王府的利益最大化,她曾提出“垄断”一词,利用贤王府的权势,使那几家不得开发。没想到沈秋君只是自家使用,根本就没想到开发挣钱,而她又一度怀疑沈秋君是重生的,以为沈秋君必会采取垄断手段的,以至于白白错过先机,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沈秋君自家用得极好,本想请沈侯夫妻来的,后来与六皇子一商议,先去皇上跟前提了温泉一事,恰好那日皇上也难得有兴致在冬日里出来游玩,便去了温泉庄子,试过之后,便觉得身心顺畅,此后又去了数次,赞不绝于口,只是国事繁忙,不得常去,却还是赐下庄名:静雅山庄。然后六皇子又请了太子前去游玩,因不曾再请其他兄弟,太子对此很满意,与六皇子关系倒是更加的好了。这京城的人惯会看眼看行事的,如此一来,便知六皇子得了皇上和太子的欢心,对六皇子立马奉承起来,贤王看在眼中,心里难免不是个滋味儿,又想到之前被长公主冷落,心情越发的不好,于是这一天便出了京城来到一处庄子上找到空渺道人,说道:“道长几次三番说我这一两年会有大助力,为何总不见应验,还有那沈三小姐的命格真的改了吗?”空渺道人见贤王气急坏败的样子,反而越发地气定神闲坐在蒲团上,笑道:“贫道的本事,王爷又不是没有见过,怎的还是如此怀疑贫道呢?”贤王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心里平静了下来,自己随意坐在一旁,叹道:“实在是因为本王感觉,这几年做事总有些不顺,好像事事被人限制了一般,总达不到心中所思所想,还请道长指点一二。”空渺道人闻言,闭目掐算了一下,睁眼说道:“这两日倒是个好日子,我将夜观天象日看天地灵气,好好帮王爷推算一番。三日后,王爷再来吧,必有结果。”贤王无法,只得暂时回了府,三日后,一大早便去了庄子上。空渺道人好整以暇等在那里,献茶毕,主客各归了座,看到贤王急切的神情,空渺道人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王爷此时倒正是珍珠蒙尘之时,切不可太急切,只得耐心等待时机。”贤王冷笑道:“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我只问你,当年你所说的异星,这些年可找到了?还有沈三小姐的命格究竟如何?”空渺道长长叹一口气,说道:“王爷少安毋躁,请听贫道慢慢道来。你本是天命所归之人,上天也曾安排有皇后命格的沈三小姐和那颗异星在你身旁相助,可惜当年王妃死里逃生,强行改了沈三小姐母仪天下的命格,王妃虽得了母仪天下的命格,却与那异星格格不入,使她最终离了你,而沈三小姐虽没了母仪天下的命格,可到底是个运势强的,被强夺去了皇后命格,自然心生不忿,故会冥冥之中,坏了你的一些大事,不过那异星虽离了你身边,却仍会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只是不免好事多磨,故才觉得事事不顺,然王爷既然是天命所归之人,自然最终仍是心想事成的,不然贫道也不会在此空耗时日了。”贤王忙问道:“沈三之事,也就罢了,那异星到底是何人,道长可否告知?”空渺道长一甩拂尘,闭目道:“无量天尊,那人也是王爷认识的,虽说是妇道人家,此时却也顾不得许多,少不得说与王爷听,她便是定国公府林景周世子的夫人城安伯府的李瑶琴是也。”贤王闻言,不由倒吸一口气,惊道:“怎么会是她?”空渺道长叹道:“造化弄人,谁会想到那对王爷大有帮助的异星,会是一个内宅女子,贫道在京城也暗地里查访多年,直到前天机缘巧合开了天眼,才看明白,竟然会是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阅读。)·RT 第二四四章 意书回京 贤王听到此处,想到多年前的防箭衣,想到很多与李瑶琴有关的事情,再想到这几年六皇子的行事风格的转变,心里便不由得相信起空渺道人的话来。 空渺道人又说道:“按理说,王爷与太子一边一个助力,在这方面应该是旗鼓相当的,但看这些年来,王爷的很多事情确实不太顺当,贫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只能将事情摆了开来,还请王爷自行斟酌吧。” 贤王听了此言,心里更加的明白,六皇子只怕心里也有某种野心,他又认为沈秋君是母仪天下的命格中,自然对她言听计从,至于李瑶琴,只可惜她嫁去了定国公府,听说定国公府规矩极严,想来此时已被禁锢在后宅,而林景周不知她的好处,只怕对她所说的话,能听一半就不错了,这才使得六皇子处处风光,而自己这连时时不顺,唉,实在是可惜了李瑶琴的才能了。 其实贤王心中的谋划也有一些,只是现在还不到鱼死网破之时,他还不想早早就把事情做绝,便令空渺道人时时观赏天象,如有异常,立刻回他,至于其他,他自有主张。 一时贤王闷闷不乐地回到府中,便见沈丽君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来,想到空渺道人的话,心中不由泛起厌恶之情,看到妻子脸上的笑容亦是刺眼的很。 若不是沈丽君宁可失去贞洁也硬要活下来的话,现在的情况定是大不相同的。就凭沈秋君当年对自己的意乱情迷,还怕降服不了她一个毛丫头,虽说沈秋君是手段狠了些,但到底是个小丫头,不比沈丽君到底年长在王府又独尊惯了,他那时定有办法让她和李瑶琴二人都入了府,不仅一个助力也不给太子,自己的帝王之路也不必走得如此坎坷。 不过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贤王不由微叹一口气,也不理会沈丽君的殷切询问,冷哼一声,拂袖去了外院。 沈丽君被他当众给了个没脸,脸上不由讪讪的,想到贤王这段时间一直心情不郁,见他如此,只当他又犯了病,也不十分往心里去,带着丫头婆子到儿子院里去了。 过不几日,李意书却从北边回来了,这让李瑶琴惊喜万分。说起来,她对这个兄长还是蛮有感情的,如今分别多年,十分想念,在李意书回来的当天,李瑶琴便和林景周一同回了城安伯府。 对于李意书的回京,最开心的莫过于李夫人,看到儿子越发的魁梧健壮,如今又正经做了正四品的官,自谓儿子也算是有了出息,直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中就提起他的亲事。 这也是城安伯夫妻的心病了,眼看儿子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般的大的早就好几个孩子满地跑了,他却还不曾娶亲。 再加上其他的弟兄姐妹等亲友,李瑶琴和兄长也不过只捞着一点单独的时间简单讲了几句话。 李意书看着已经嫁作人妇为人母的妹妹,很是欣慰地说道:“看到你现在幸福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当年我在北边听说你因为北蛮相逼,要嫁贤王为侧妃,实在是气愤,恨不能杀光北蛮人,你乃是堂堂伯府千金,如何能去做人妾室,后来接到你嫁林景周为妻的书信,我这心里这才踏实下来,以你的品貌,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李瑶琴刚浅笑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意书又被母亲拽走,让他务必在明春去东边前娶了亲,李意书只得无奈地冲妹妹笑了笑,便结束了这段对话。 李瑶琴却有好些话要对李意书说,于是第二日又带着孩子来到城安伯府。 这次倒是有机会多聊了一会儿,李瑶琴不免遗憾地提到防箭衣一事,李意书也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能看到那本书,保不齐这世上也会有别人看到,不过总得来说,还是于大齐有利,也就不要追究到底是谁所献了,况且就算是由贤王献上,功劳也全是他的,你我目前也不能得什么好处,就如这防箭衣,我不信是六皇子想到的,可功劳还不是都算在他的身上。” 见李瑶琴心中仍有些不服,李意书又说道:“好了,这些事你也不要去想了,如今你已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只一心相夫教子,外面的事自有林景周呢,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指手画脚的,林景周也是个傲气的,别让他误会你瞧不上他。我如今也有些成就,就算将来不能承爵,咱们家也不会落魄到那里去的,你只安心做好你的林家媳就是了。” 李瑶琴心里倒有些纳闷儿,感觉李意书的态度与前世大不相同,前世他可是一直在维护着贤王的,今生怎么看着不象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李意书知道妹妹素来聪慧,定是看出自己与之前的不同心态,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说道:“我在北边,虽与北蛮无大战争,却也是小摩擦不断,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名利上的事情反而看开了些,这次回来又调离京城去东边,反倒有些好处,正好可以避开皇储之争,你得空也劝着妹夫些,别太一门心思地靠着贤王,和王爷皇帝们哪有什么兄弟情谊可讲,定国公府就是置身事外,也是荣华富贵不断。罢了,人各有志,他已经是明晃晃的贤王党了,你向来聪颖,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李瑶琴还欲待细问,却有丫头来回外院有客到访,李意书忙起身去了外院,独留李瑶琴在那里苦思。 李瑶琴知道前世大哥对她和贤王假戏真唱,也是颇多不满意,只是木已成舟,也只得认下了,后来她被沈秋君灌下打胎药,李意书得知后,极为恼怒,后来更是积极为贤王大业而奔波,也因此立下功劳,让她的皇后之路走的颇为顺利,如今她嫁与给林景周,可大哥的态度也变得太快了些吧。 李瑶琴苦思一阵,毫无头绪,心里不由埋怨老天,这次重生怎么看都象是在玩她,就好比将她空降到一经典的影视剧里,本来可以凭着对剧情的熟悉,可以得到最大化的利益,哪里想到这部影视剧竟然是被某无良导演翻拍的,人物还是那些人物,可剧情已经推陈出新,全然换了个遍,和原作相比,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变得面目全非,使得她熟悉剧情的优势荡然无存。 李瑶琴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虽然剧情改了,但一般情况下结局并不会改的,自己仍然是有优势的。” 今日茗哥儿也跟着李瑶琴来了,以前他可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不过这两日,城安伯府为了李意书的回来,早就高兴地乱成了一团,在他身上的心思便少了,这让他极为不适,便走过来,请母亲陪自己在伯府里走动一下。 李瑶琴还是很重视和儿子的亲近及对他的教育,便也干脆放下心中事,一心陪着儿子玩耍。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二门上,李瑶琴因怕遇到前边的客人,彼此不便,便拉着儿子要回转。 偏偏茗哥儿因年纪还小,大多是在内院玩耍的,对外院便有了几分好奇心,又看到自外院伸进来开得正艳的红梅,便硬要过去玩一会,李瑶琴也笑自己倒真是成了古代封建妇女了,又自认是在自己家里,应该不碍事的,便与儿子谈好,只在二门边上的小院里赏梅,不许乱跑。 茗哥儿连忙答应下来,母子二人便只在二门附近承意看了看,不想却见贤王正带了小厮走了过来,李瑶琴一时不好躲闪,只得规规矩矩行了礼:“见过王爷。” 贤王乍一见到李瑶琴,也不由吃了一惊。 他今日来找李意书,却是因为李意书去东边乃是他为其争取的,有些话要嘱咐一下。 原来到了那边,李意书便会升官成为主要的驻守将领,而太子自然不甘心将东边兵权拱手相让,便也争取了自己的人前去,皇上也不想他们一边做大,也就顺利把两边的人都安排到东边去了。 哪天二人谈到一半,便另有兵部同僚来访,贤王便大度地让李意书先将那人打发了,回来再谈。 李意书这一去半天,贤王也由小厮引路,过来赏梅,没想到竟遇到了李瑶琴,莫非这是天意? 贤王看着李瑶琴清清爽爽如白莲花一样温润地站在那里,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只让觉得心情舒畅浑身温暖。 这时茗哥儿见母亲只管低头站在那里,也不为自己引荐,只得上前进礼道:“茗儿拜见王爷,叩请王爷万福金安。” 贤王看着眼前被称为神童的茗哥儿,许是爱屋及乌,心里竟莫名生出几分喜爱来,又见他话儿说的有趣,便直接将随身所带荷包给他做了礼物。 哪知茗哥儿最是乖觉的,见眼前这位王爷极其大方慷慨,偏他又看上贤王腰间的一块玉佩,将荷包递给丫头后,他又上前作礼道:“如今临近新年,茗儿先在此拜个早年,祝王爷大喜大福,荣贵富贵,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李瑶琴见儿子一脸财迷样,不由轻笑着嗔视了儿子一眼,又悄悄看向贤王,却见他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由粉红了脸,又低下头来。RS 第二四五章 瑶琴谈茶 贤王被李瑶琴这么一看,顿时心动神摇,便伸手将腰间玉佩摘下,递给了茗哥儿,茗哥儿接过来,又乖巧地谢了贤王。李瑶琴倒觉得不好意思,忙嗔着儿子将玉佩还回去,贤王忙道:“没什么要紧的,只要孩子喜欢,就值了。”李瑶琴闻言抿嘴一笑,也就落落大方地替儿子向贤王道谢,贤王忙还了礼,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面前丫头婆子一堆人,倒不好开口,若转身走,却又心中不舍。就在她二人相对无语之时,有小厮过来请贤王回去,李瑶琴忙向贤王告了罪,带着儿子走了,贤王看着李瑶琴步履轻盈地离去,心中一叹,也来不及细品是何滋味儿,便也转身往前边去了。李瑶琴刚回到院里,正好蓉姐儿醒来哭闹着找母亲呢,李瑶琴忙进去哄劝了一回,见时辰不早,便让人备好车回定国公府了。回到府后,先去林夫人处请了安,茗哥儿照例被林夫人留下,李瑶琴则带着女儿回到房中,府中一切都安,倒也没什么事情,李瑶琴不由拿出那声玉佩来把玩网游之绝世无双。原来茗哥儿到底是小孩子,玩过一回也就没了兴趣了,且也知那是件好东西,便交给李瑶珍收着了。李瑶琴一直没得空看,此时才细细观摩那玉佩,心里竟有些酸涨,当年她与贤王情投意合时,他那时常佩戴的正是这块,她还打了好几条络子以供他搭配不同的衣物,如今也不知这上面的络子是何人帮他打下的。李瑶琴叹一口气,准备把玉佩收起来,忽然心中一动,手上的动作便顿了一下,想到最近林景周对自己热心贤王的事情颇有微词,这个玉佩是贤王常戴的,他与贤王又时常见面。未必没记在脑中,就这么收起来,以后见了,怕有些隐患。于是,到了夜间,李瑶琴便漫不经心地把玉佩放到林景周的眼前。笑道:“今日在我娘家时,茗儿遇到了贤王爷,贤王已经赏了物件,偏茗儿又看上这个玉佩,只怕是贤王爷看到夫君的面上。也不好发作,才被他给讹了来,到底是不知轻重的小孩子。我今天说了他一顿,看这玉佩不是凡品,他一个小孩子可受不住,不如请夫君将玉佩还了他,免得贤王爷心中不自在。”林景周把玉佩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倒是有些象贤王日常佩戴的,便笑道:“既然是给茗儿的,咱们就收着吧。茗儿虽小做事却有分寸,必不是靠哭闹硬拽下来的,这块玉佩虽好。可对贤王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他既然能送给茗儿。就不会再收回去了。”李瑶琴这才放心收下玉佩,林景周见李瑶琴行事坦荡,反为自己之前的小心眼惭愧起来,对李瑶琴倒是越发的体贴起来。再说安乐王府这些时日正喜事不断。自六皇子被解了禁闭,沈秋君考虑到雪柳年纪已大,这成亲的事不能再拖了,便与杨远雪柳商议了一番,着人看好了日子,便忙忙准备起来。忙碌了几个月,看着雪柳终于有了个好归宿,沈秋君心情极好,可身子却有些倦怠,六皇子以为是累着了,忙请了太医来看诊,谁知一诊之下,才发现沈秋君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沈秋君得知后,心里便乐开了花,谁不喜欢多子多福,只一个松哥儿,到底太孤单了些。六皇子没想到沈秋君这么快又有了身孕,心里也说不上有多高兴,不过看到松哥儿,他顿时又乐了:依着他夫妻二人的恩爱,这孩子定不止松哥儿一个,之前他是个宝,这以后有了新的孩子,还不得靠边站啊,但是她沈秋君的夫婿,却只他庄承荣一人啊!想到松哥儿以后被冷落的日子,六皇子倒是蛮可怜松哥儿的,对他也开始和颜润色起来。不过松哥儿倒没想过这些,反而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因为沈秋君喜悦过后,便把儿子叫来,告诉他:他将要添一位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将来可以陪着他玩耍,而且因为他是长子,长兄如父,故将来的弟弟妹妹们对他,就如他对父母那般尊敬,而他以后也要好好爱护他们。松哥儿此时又是对大人非常钦佩的时候,想到等弟弟妹妹生出来,自己就算是大人了,可以学父母指点命令他们,而他们却不敢呛声,是何等的威风,于是心里盼望弟弟妹妹到来的心情比别人更强几分。再过大半月便是新年了,六皇子担心皇宫里繁文缛节太多,累坏了沈秋君,便早早替沈秋君向皇上告了假。皇上虽说年纪大了,更喜欢一大家子热闹和睦地聚在一处,不过少个儿媳妇倒也没什么,况且子嗣事大,便痛快答应下来,还特意在除夕夜赐下宴席让人送到安乐王府去。六皇子又把松哥儿也留在府中,一来也省得沈秋君在府中冷清,再则他去了宫中也免不了又被皇上戏耍,于是干脆自己光杆儿一人去了宫里。其他人倒也罢了,几个皇子妃免不了羡慕六皇子对沈秋君的体贴来,她们也有逢节日时怀了孕,却不能得夫君如此体贴,仍要守着规矩进宫。太子得知沈秋君有了身孕后,眼睛不由转了几转,心里暗筹划起来孙悟空大闹异界最新章节。随着六皇子封王以及皇上对他态度的好转,京城众人再也不敢小瞧于他,故翻过年去,也都正儿八经地前来给他一家拜年,太子一派的自然是要来的,中立的自然也是两不得罪,面上的尊敬还是有的,而那贤王一派的,在脸面还没有完全撕破之时,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一时访客倒是络绎不绝。幸好此时,沈秋君身孕也满了三个月了,倒是可以出来应酬一下,不过就是见见京城中有头脸的王妃夫人等人。定国公府自然也少不了来走一走,李瑶琴和沈秋君也借着这次机会,隔了几年才再次相见。沈秋君看着温顺雅致的李瑶琴,心里忍不住感叹,果是什么身份的就有什么样的仪态,想当年她也是一个聪慧灵透的姑娘,只是因为做了妾,便不免有些妩媚轻浮之态,如今做了世子夫人,现在的表现倒是和她世家名门的出身颇为相符。李瑶琴心中也是颇多感慨,女子只有嫁给真心宠爱自己的人才更美丽,前世沈秋君这般年纪时,容貌虽如此时一样,却总觉得不及现在的一半容光,眼中也不是现在这般温婉清澈,而是隐含一丝戾气。沈秋君既然已经将前世事丢开,对今生借用了李瑶琴颇多的东西,不免有些愧疚,如今见她本人,自然要亲切有加,而因着她的态度,李瑶琴也极想更多的了解她,一来二去,倒极说得上话。借着上了新茶,李瑶琴看了颜色,又尝了一口,笑道:“色泽翠绿,香如幽兰,这定是云雾了。”沈秋君笑道:“你倒是这茶的知音了,我因有了身孕,不便饮茶,自年前皇上赐下来,还是头次沏了来,竟被你一口就尝了出来,看不出你对茶还是蛮有研究的。”李瑶琴忙笑道:“我们国公爷也得皇上赐了些来,我曾有幸跟着沾了皇恩,尝过几次,今日就让我给蒙着了。”沈秋君忙道她太自谦了,李瑶琴又道:“不过品着倒比我在家时更为浓醇鲜爽,不知是用什么水沏的?不象是家常用的井水。”沈秋君看了一眼新提上来接替雪柳的蔓儿,笑道:“我平日里也不用,她们也没心思弄什么花样,倒是前几日我们爷得了些山泉水来,说是给我煮粥吃,她们因是新茶,便拿来沏上,想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了。”李瑶琴便笑道:“我就说今日的茶不同往日在家吃的,今天既然得了王妃的款待,来日必也请王妃尝尝我家的茶。我家的茶自然不如王妃的好,只好在水上帮些文章了。”沈秋君笑道:“不知是什么水?”李瑶琴笑道:“我那里倒是收了去年秋天的雨水,只是那不过是招待下寻常的夫人们,王妃身份高贵,只怕亵渎您,我这几日正好收了些梅花上的雪,等王妃诞下小公子以后,还请王妃赏脸品评一二。”沈秋君闻言,脸上便带了些奇怪的笑容,李瑶琴见了心中不由直突突,就听沈秋君说道:“若是用那鬼脸青的花瓮盛了,埋在了花树下,才更对景呢。”李瑶琴闻言,心差点跳了出来,面上却轻松笑道:“鬼脸青的花瓮?听着怪吓人的呢,这是哪里出的瓷器,竟从没听说过呢。原来王妃早就如此收集水,倒是我班门弄斧了。”沈秋君的态度便淡然了许多,笑道:“还是多年前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据说用那样方法,藏上五年的雪水,沏茶才更清淳,具体如何,我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试,况且鬼脸青的花瓮是何模样,我也不得而知,今日听你提起收集梅花上的雪水,才又记起这段事来,你且好好收着,我到时必要去尝一尝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阅读。)·RT 第二四六章 意书再劝 李瑶琴没有再提那个鬼脸青和古籍,而是连声称赞沈秋君见多识广,并承诺一定要好好收集了雪水,到时必请沈秋君一起品尝。 沈秋君虽仍是语笑晏晏,但态度上已经有了些许变化,不再如方才那般热情。 沈秋君因着对李瑶琴才能的敬佩生出爱才之心,又因她当日提醒之恩和这次甲衣的,心生愧疚,且见她对自己也颇为亲近,故也极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此番亦是极力兜揽于她。 可是一番话下来,沈秋君不得不承认,李瑶琴正如六皇子所言,是个爱装腔作势不值得深交的。 今生自己嫁给六皇子,她则嫁给林景周,都开始了新的生活,也都获得了幸福,前世那些因贤王而起的恩怨竟可抛开,因为当年本都算不上无辜,今生既然各自嫁了对的人,再没有因为一个不相干的男人针锋相对的道理。 从今生诸多事情的改变上,二人都不难猜出对方的古怪来,若是大度,也可做个君子之交,若是仍为前世事不能释怀,本就是分属不同阵营,那就只做个点头之交好了,再则都是内宅妇人,相夫教子,便是无来往,各过各的也是可以的。 偏李瑶琴总是往自己身边凑,从前就几次三番地试探自己,如今已过去这些年,也该看得清了,为什么还要试探来试探去,试探发完了又极力掩饰她重生的事实,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个傻子,看不出她的底细来吗? 真不知道李瑶琴这一番试探是为了什么,所以当她发觉李瑶琴的试探时,便直接拿出她当年的一番话来,果然便见李瑶琴花容失色,却又极为装作懵懂之态。这一番戏作下来,真真是可笑极了。 沈秋君想到这里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既然李瑶琴不值得深交,偏又是一位侯世子夫人。却也不好直接冷着脸下逐客令,便只好与之虚与委蛇一番了。 此时李瑶琴心里也是掀起惊涛骇浪,那年一番红楼相见论,如今又一段妙玉烹茶论。由不得她不得不认定沈秋君是穿越而来的,至于这其中与沈秋君的记忆偏差,倒也怪不得李瑶琴。 李瑶琴当年很多时候的一些新奇举止言行,都是在贤王面前进行的。但最初沈秋君虽心中不喜她的卖弄,却也因敬重她的为人,且又拿她当小妹妹一样看待。倒也都担待下来。可惜李瑶琴心中既然爱慕上了贤王,眼中哪里还有旁人,回忆起往事来,有时便不免略过其他人,天地万物只她与贤王二人了。 至于鬼脸青的花瓮则是沈秋君有意戏耍李瑶琴了。当年李瑶琴用雪水烹茶请她与贤王品尝,曾提到五年雪水的事情,她也是年轻起了好奇心。虽然她觉得山泉水煮的茶更清香,却也由不得起了学古人扫雪烹茶的心思,便也收集了些雪水,埋在花树下,哪知一年后的夏天取出来,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奇臭无比,不由心中大为懊恼。 那里李瑶琴已经与贤王勾搭在一处了,二人闻知此事,还嘲笑她东施效颦,李瑶琴又卖弄说什么鬼脸青的花瓮收集雪水最好,当然这些都是她二人私底下的私房话,不过作为王府主母,她沈秋君还是听到耳中去了。 沈秋君为此恼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冷笑:雪水,雨水皆为无根之水,哪里及得上集天地灵气的山泉水,不过是装腔作势附庸风雅罢了。 可惜当年的李瑶琴不知这些,此时并没有鬼脸青的瓷器,如今听沈秋君提起,便在心里认定她是穿越人士了,本来是想认个老乡,免得自己总孤魂一下,却又在紧急关头刹了车。 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沈秋君与六皇子感情颇深。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六皇子虽然此生在一些大事上做了改变,但是前世他祸害的人今生也基本上没有放过的,沈秋君既然能与这种人说到一处去,可见她绝非良善之辈,如今她因为不知前世事,自然以为自己混得风生云起,自己这么一个知道她底细的人,在她看来未必是不是眼中钉肉中刺啊。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李瑶琴及时打消了攀老乡的念头,不过她自信以她现代人的思想,想到与沈秋君成为朋友,定不是件难事,不过看到沈秋君最后态度变冷淡了,想来她对自己也有所怀疑了,以后必要小心才是。 二人都心怀鬼胎,互相敷衍一会,李瑶琴便告辞而去,沈秋君也不再理会此事,只一心保养身体。 再说李意书已经订下出了二月便要去南边,李夫人便急忙着手办起娶亲的事情来。 原来李夫人早就提前看好了人家,因为李意书年纪实在有些大,虽有出息却不能承爵,故虽心中不甘,却不得不降低标准,匆匆在一些没落的书香门第中寻了一位姑娘聘了来。 李意书现在心态已然不同,倒不太看重门第,只要姑娘知书达理,性格柔顺,若再是个美貌的,便也就知足了。幸好那姑娘虽出门不高,其他几项倒似是卡着他的条件来的,李意书趁着去下聘,看了一眼,倒是极为满意。 城安伯夫妻虽心有不足,不过李瑶琴倒觉得没什么,前世这个嫂子倒是个贤惠的,今生不过是沿着前世的路走罢了。 李瑶琴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多走了几次娘家。 李意书见妹妹并没有听自己的劝告,仍是将贤王挂在嘴边,倒象是认准了贤王必能登上皇位,定国公府也能因此更加繁盛,不由心中担忧。 这日兄妹二人一处说话时,李意书便说道:“皇储之争向来不是咱们下边的人决定的,而是看皇上的意思和各方势力的角逐,沈家将来搅进去,是没有法子的事,但定国公府向来是明哲保身的,为何还是趟到这浑水中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李瑶琴忙笑道:“在这件事上,我公公并没有明确支持谁,倒是想着做纯臣呢,至于我夫君,则是因为与贤王的兄弟情义,况且这些皇子看下来,也就贤王是个贤德的,更别说咱们与太子的恩怨了,便是为了因为这个,咱们李家和定国公府也不能由着太子上位啊。” 李意书听妹妹之言,不由冷笑道:“兄弟情义?贤德?天下没有人会质疑贤王的品德,可以将天下人都骗倒的人更可怕。” 李瑶琴不解,李意书又道:“妹妹可知我此前曾因事获罪的事?” 李瑶琴忙道:“自然知道,虽然外人不知,我却知道,这事是因着太子而起,幸好得贤王相救。” 李意书冷笑道:“罢了,什么贤王相救,太子与贤王不过是半斤八两,太子做的事,贤王一样也没落下。当年我初到北边,贤王为了收服我,曾屡次想给我设套,当时也以为他是个好人,这些年经了些事,再回头一看,才发觉自己当年的可笑。太子私自与北蛮交易,若是皇上知道定不容他,这么一个打倒太子的把柄,贤王为何不用,还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干净,投鼠忌器罢了。” 李瑶琴听了兄长之方,但忽然想起当年李意书回京后,便以自己是伯府嫡长女不能做人妾室为由,想把自己从贤王府捞出来,但等发现自己已经与贤王成了夫妻时,脸上便现了奇怪的神色,对于他在北边的事便极少提起,当问到当年获罪之事时,也只是敷衍说道:事情太过复杂,是不可避免的,你一个内宅女子,做好本分就是,不要总长舌地打听外面男人的事情。 如今将一些事情串联起来,李瑶琴不由心中发凉,其实对于贤王的假仁义,她身为枕边人如何不知,不过是因为爱他,故才将他不好的一面都视而不见罢了,毕竟想争帝王的,是万万不能没有些心机手段的,反正不管他为人如何,只要他爱自己就好。 可是如今想来,前世他竟一面对自己示好,一面又算计着自己的兄长,算计着城安伯府,他与太子一样同北蛮勾结之事,她可以不管,却不能不痛心自己的爱情,曾经她以为的最为纯净无暇的爱情。 可是李意书今天却似一心要将她心中美好的爱情的肮脏的一面撕裂给她看一样,又道:“幸好上天庇佑,你嫁给了林景周,不然你要是真给贤王为妾,贤王未必不会拿咱们家来对付沈家。” 李瑶琴有些麻木地问道:“为什么要对付沈家,那可是他的岳家,将来他争皇位还要靠沈家呢。” 李意书摇头道:“虽然皇上对沈家宠信有加,可是自古开国大臣有几个能得善终的,况且沈家在军中的势力太强太大,贤王若是做不上皇位也就罢了,万一他成了皇帝,心里忌惮外戚,你出身又高,到时定少不了拿你当宠妃来对抗皇后,宠妃的下场有几个好的,为了咱们城安伯府,少不得和沈家拼个你死我活了。” 第二四七章 前世侍妾 其实李意书说的什么制衡,李瑶琴在现代也看过一些历史宫斗剧,此时倒也不陌生。但前世,她太过于相信自己的爱情,认为虽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但自己却是那个例外。 现在李意书将事实血淋淋地揭露在她面前,由不得她不往那处想,不由心灰意冷,直叹自己前世活得糊涂。 李意书见妹妹脸上黯然,自认为了解她的担心,便又劝道:“我只是把一些事情真相告诉你,你心里明白就好,但面上不要太显露,若是有好的契机,也可以慢慢透露一点给妹婿,让他做事也留个心眼。反正咱们与贤王关系不远不近,将来他上了位,与我们也无妨碍。若是太子登了帝位,你也不必担心,有定国公府在,再加上城安伯府,还有我在,谅他也不敢行天下大不韪之事,再者当时太子到底年轻,等他做了皇帝,年纪也都长了,一些事情也就淡了也说不定。这皇储之事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只好见招拆招了。” 李瑶琴对太子之事倒不是太放在心上,忙点头表示明白,李意书见妹妹想了过来,也就放了心。 倒是李瑶琴想到当年自己是那样毫无保留地爱着贤王,没想到竟是被他一路算计利用,心里着实愤恨,虽然她明白贤王前世也不是不爱自己,只是那份爱掺杂了太多利益,现在想来,他当年确实极为忌惮沈秋君和沈家,可笑自己做了棋子竟不自知,还暗地里嘲笑沈秋君的痴心妄想。 再想到自己重生后,竟然还一心想到重温旧梦,真是可笑可怜,幸好当年为了避开六皇子,使得今生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了改变。不然怕是免不了又被当做棋子对付沈丽君了。 想到那份不对等的爱情,李瑶琴心里不由哀叹,心中不忿又如何呢,不要说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无法报复于他,可怕今生还要依附于贤王呢,真是够让人憋屈的。 回到定国公府,李瑶琴便急忙把贤王私通北蛮的事情告诉了林景周,对于林景周,李瑶琴还是可以把握的,知道他秉承了定国公的训导。必不敢做那等卖国通敌之事。 林景周听说李意书已知贤王设计于他,不由眼神有些躲闪,所谓大丈夫欲成大事不拘小节。这事他也是曾参与意见的,不过听说贤王曾与北蛮人接触,他倒是大吃一惊,按他的处理原则,为了得益之争。内部可以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却必须一致对外,不然实在是愧对自己的将门出身了。 因为这事也只是李意书的猜测,而林景周又一向与贤王亲厚,自认对贤王的为人还是有所清楚的,故只是在心中画了个魂。便还是选择相信贤王,便对李瑶琴道:“这事无凭无据,你只放在心里。切不可随意对外说出,小心祸从口出。” 鉴于现在的情势,不管林景周信与不信,其实都不能改变什么,李瑶琴也不过是让丈夫心中有数。别再被贤王的假仁假义迷惑了,见林景周虽口中相信贤王。心里却未必没有疑惑,便也就丢开手去了。 元宵节当日,天空竟飘起了雪花,到了夜间便下了厚厚一层,各家各户都在府里点起花灯,白雪红灯,更是凭添几分乐趣。 看到此情此景,李瑶琴不可避免地想到当年与贤王浓情蜜意过元宵的情景来,故心里没有一点过节的喜庆反而郁郁寡欢,毕竟多年来一直认为纯洁无暇的爱情顷刻间被还原成了原本的肮脏面目,不免让人心情沮丧。 偏她上有公婆中有丈夫下有儿女,这两日不免要强颜应付,且还怕被林景周看出端倪,心情再糟糕,也要挤出灿烂笑容,心里的疲惫可想而知。 倒是大家赏花灯时,林景周也发现李瑶琴的心不在焉,便关心地问她可是有什么心事。 李瑶琴忙笑道:“倒没什么心事,只是看到这皑皑白雪,不由想到前几日在安乐王妃面前提起拿梅花上的雪水烹茶的事来,倒是引起她的兴趣,说要等她生产后必要来品尝一下。方才才想到我去年收的雪水已然用完了,咱们府里的梅花太少,这个冬天,只怕是最后一场雪了,只怕收不齐,若是拿其他的水来充数,倒是不恭了。” 林景周见是女人家矫情的作派,本不放在心上,不过看妻子为此神情不安,知道她是不想食言,便笑道:“这有何难,京郊庄子旁边有一座寺院,院后满是梅树,按着往常的惯例,只怕这几日开得正好,不如后天闲了,我带你去,保管多少雪水都能收集到,而且不沾染了佛气,更不是其他梅花上的雪可比了。” 李瑶琴听了,心中一动,她自嫁进定国公府,还不曾有一日真正舒心松散的,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玩乐一天,也排解一下心中郁气,于是她忙笑道:“如此正好也可在新春中祈福。” 林景周点头同意,便又问起父母的意思来,定国公自然没这个闲工夫,林夫人也如李瑶琴所料,对这等扫雪烹茶的风雅事没兴趣,天冷年纪又大,懒得出去。 李瑶琴心中暗喜,面上虽没表现出来,但看到林景周叫来管事安排下去,止不住心花怒放。 林夫人见了,心中不喜,便道:“秀芝秀英两个成天关在小跨院,一年也难得出院子一次,这次去玩也带上她们。” 李瑶琴倒不以为意,到时出去自然是她说了算的,安排下两个妾侍根本算不得事,于是便恭谨地答应下来。 而被李瑶琴做了借口的沈秋君,此时倒是实实在在收到了太子的一份大礼。 皇上除夕夜占了儿孙,元宵佳节便不好意思再将他们拘在身边,故皇子们在当天进宫请了安,便都回到自己的小家过个团圆节。 六皇子去见了皇上之后,又被太子叫去好好叙了一会兄弟深情,然后才带着太子送的礼物回到府中。 六皇子一进了屋,扫去身上的雪,换下衣物来,走到内室,对沈秋君说道:“方才我去太子那里,也不知他又听信了谁的谗言,非要送些歌姬到府里来,说是你怀了胎,不能随意走动,未免枯燥乏味,让她们来给你解闷呢。” 沈秋君闻言,不由失笑道:“太子整日国事繁忙,竟还能关心弟媳日子过得是否枯燥,这心操得也够长的。”说罢,又似笑非笑地拿眼瞅着六皇子,笑道:“我这弟媳也能在他心中排得上号,怕是担心你这亲弟弟在我身子便时受了委屈吧。” 六皇子冷笑道:“若真是那样,我倒也不算是白叫他一声大哥了,他什么时候白做好人过,不过是看我如今也有些声望了,就担心我动了夺位的心思,不能全力助他,这是安排细作监视我呢。” 沈秋君点头道:“这倒也合乎情理,一个贤王就够他头痛的了,再加一个,他岂不是日夜不得安宁。” 六皇子此时已经暖和过来,便坐在沈秋君,笑道:“本来我是不耐烦这些事的,不过想到若是直接拒了,他未必不多想,为了以后咱们的安宁日子,我干脆就指了一个歌姬,若是我不在内宅时,你要是闷了,就叫她进来解解闷,倒也使得。” 沈秋君瞥了六皇子一眼,正色道:“我可不做那引狼入室的蠢事,既然是给我解闷的,那就不能安排在外院,内院也不能太靠近主院,就在角门上夜婆子那里安排一间屋吧,也方便她传递消息。”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紧张,心中大为得意,笑道:“随你安排,你也太小看我了,就她长的那个样子,府里的小厮都未必能看上眼,太子忒小气,美人都自己个儿留下,一个也舍不得送人,给人的全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能指望她们探什么消息。” 沈秋君倒起了好奇心,笑道:“既然是女细作,说不得关键时刻要使美人计的,我可不信她长得如此平凡。正好我今天心情也好,就叫进来看看这太子殿下赏下的歌姬如何吧。” 六皇子浑不在意,只自在地饮着热茶,一时那歌姬低头进来,跪倒在地:“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果不愧是个歌姬,虽没见她容貌,只看她身形优美窈窕,便知其人不俗。 沈秋君笑道:“你抬起头来吧。” 那歌姬听了,便缓慢抬头,目光不敢直视上面,只落在一旁,沈秋君的神情却不由顿了一下。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倒是不解,他为了安太子的心,又不想沈秋君担心,便选了个姿色寻常的女子来,他实在看不出这个女子有什么让沈秋君变了神情的地方。 任六皇子如何聪明,也不会想不到沈秋君变色的原因:没想到今生竟然会遇到折在她手中的前世六皇子的侍妾——琴儿姑娘。 这时沈秋君已经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装作很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四八章 赏梅偶遇 那女子忙低头恭敬答道:“奴婢因善琴,故在太子府时唤做玉琴,如今既然跟在王妃跟前,还请王妃赐名。”话音未落,就听六皇子在旁说道:“什么玉不玉的,寻常女子都叫不得这个字,更何况是一个低贱的歌姬而已,也配叫玉吗?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以后把玉字去掉。”沈秋君闻言,心中欢喜,带笑看了六皇子一眼,说道:“那就按王爷说的吧,以后务要小心殷勤,不要让太子府失了脸面。”琴儿忙叩头道:“谢王爷王妃赐名。奴婢必小心当差。”沈秋君点头,丫头上前引了琴儿出去安排。沈秋君不知前世这个琴儿是如何成了六皇子的侍妾的,今生也难追究,却不可不防旧事重演,只是人已经到了府里,不好直接赶出去,况且还有太子的颜面在里面,只能加强防范,不让她与六皇子有碰面的机会。沈秋君想了一回,第二天便又以是太子所赠,身份不同别人,特安排人隔出几间小屋的小院,又派过几个信得过的丫头婆子过去专门伺候她一人,同时暗令那几人:只说琴儿是太子的人,为防她坏了安乐王府,故没有命令,不许琴儿出院子,否则必重罚。那几人不知沈秋君心思,本就是王妃命令,心中不敢懈怠,况且都是一家老小在王府,自然也不希望王府出事,自然更是小心谨慎。沈秋君又暗中观察几日,发现那琴儿倒也是个乖觉的,并没有仗着是太子府里的人嚣张生事,只本本分分呆在院中,也不曾收买人,这才稍安一些。六皇子听说此事后。只当沈秋君是着紧自己,心里倒是蛮受用的,当然心里舒坦归舒坦,有些事情还是要理论的。六皇子一脚踹倒前来通风报信的人,冷笑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专爱调三窝四挑事的小人,才往往闹得家宅不宁,竟敢跑到我眼前来说王妃的不是,王妃做事还需用你们在旁指手画脚?,爷最近因为过年喜庆,故而一直修身养性没造杀孽。倒让你们皮松肉痒了,连爷说过的话都敢不放在心上?拿人来针来,把她们的嘴给我缝上。”那来讨巧的人立时吓白了脸瘫倒在一旁。心中直叫苦。虎死还余威在呢,借她们几个胆也不敢真与生下嫡长子的王妃对着干,不过是因为六皇子已成亲多年,这日日对着王妃,再是好看的景再好吃的美味也有腻的时候。如今又见六皇子自外面带了个歌姬回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哪有猫儿不偷腥的。再看沈秋君那严防死守的架势,她们不免动了心思,想试探一二,将来也好在府中办事不是。哪里想到就捅到了马蜂窝。这位爷竟真要兑现当年所说的话,那几个吓得口虽求饶,把头磕得砰砰直响。六皇子倒是向来言出必行的。不过想到沈秋君如今有了身孕,倒也不敢让府上有那血光之灾,便命人将那人一家子除身上衣物外,不许带一文一毫,就这么撵出府上。任其自生自灭。经此一事,府中人再不敢在六皇子面前说沈秋君的长短。沈秋君听说后。心中感动,六皇子不以为意,说道:“你我是夫妻,自然要如相信自己一样的相信你,可是我是人,不是神,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又没有识人心肝的火眼金睛,若是老有小人在耳根子处吹风,将来未必不会受影响,到那里一切就晚了,倒是未雨绸缪的好。”沈秋君叹道:“我只是觉得你太傻,这么一来,你就将所有的言路都堵塞了,偏听偏信,若是我有意欺瞒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岂不是……”沈秋君说到此,只觉得心中酸痛难耐,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怕要遭天打雷劈了。六皇子捧着沈秋君的脸笑道:“玉姐姐,不会那样对我的,我相信你更胜于相信自己。”沈秋君不好意思地笑了:“估计我怀的是个小姑娘吧,最近天色也不好,总是动不动就为点事伤感患得患失的。”六皇子也笑道:“今年倒真是反常,元宵节连着下了几天的雪,天冷地滑,也不敢出去走动,难免影响了心情。”沈秋君得六皇子打圆场,倒不再想那晦气事,与六皇子一同立在窗前赏雪。而此时李瑶琴也正坐在梅香寺的后院暖阁中看外面丫头们采集梅花上的雪水,一时又略带遗憾地对林景周说道:“这样好的雪,这样艳的梅花,真该出去好好欣赏,偏他兄妹二人精神这样好,倒让我不敢出去了,免得他们也闹着要出去。”林景周笑道:“赏雪赏花也不用非到外面去,在这屋里也是一样,吃着热茶热点心的,不比在外面挨冻强。”李瑶琴叹口气,屋里只是走马观花,屋外才是身临其境,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不多时,雪渐渐住了,这时定国公府差来小厮,说是有事请林景周回府一趟。李瑶琴便笑道:“那你就回去吧,这里人多,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雪还没收集好,你走了,我也能尽兴在雪地走一走了。”林景周听说,便叮嘱妻子注意保暖,别冻着了,两个小的就不要让他们到处走动了,他完事后会来接她们娘几个,千万别自己上路。李瑶琴忙一一答应下,林景周这才和几个家人骑马走了。蓉姐儿还年小,一时哄着睡着了,茗哥儿却精神极好,非要闹着一同出去玩雪,李瑶琴只好吩咐奶娘好好照料蓉姐儿,便带着茗哥儿出去了。茗哥儿看了一会丫头们收雪,觉得很无趣,李瑶琴采了会雪,也是索然寡味,便带着儿子慢慢沿着梅林赏雪。这寺院当年是一座毫不起眼连个寺名都没有的小寺庙,后来因为有文人在此隐居,种了大片的梅树,倒让这寺院因此得了名,李瑶琴慢慢观赏着雪中梅花,一边悄声和儿子谈起有关梅花和雪的诗词来。却不想,此时却见有人笑道:“早就听说林少夫人才学惊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随着话音,就见几人自梅林一旁转了过来。李瑶琴母子俱是一惊,李瑶琴惊过之后,心里却又生了几分怒意,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贤王及其侍从。茗哥儿倒是机灵,一见之后,便上前见礼道:“茗儿见过贤王爷。”贤王倒没想到只见一面,这孩子竟能记得自己,不由大为惊奇,笑道:“倒是个聪慧的孩子。”李瑶琴只在原地礼了礼,正色道:“今日这寺庙已经被我林府包下,不知王爷怎会在此?”贤王见李瑶琴面带愠色,此时又一脸严厉,忙笑道:“寺中僧人已经告诉我了。我方才路经此地,看这里梅花开得好,既然景周在此,我也正好借光赏一回景,因为这花开得实在诱人,我等不及,便自侧门进来了,不知景周在哪里,可否引我过去。”李瑶琴闻言,心中自忖,这倒也能对上景,林景周方才刚走,他又自别门而入,僧人只知林景周在此,却没想到他方才已走,只得答道:“因为府里有些事务,他刚走了,如此我倒不好招待王爷了,等明日让我夫君再请您来此赏景,以做赔罪吧。恕我失礼了。”贤王听说今日不得赏景,心里有些失望,如今见李瑶琴转身就走,心中更有些不舍,再看李瑶琴母子身边并无伺候的人,一时胆大,便上前急走几步,跨到李瑶琴身边,低声说道:“你嫁去定国公府,一向过得可好?”李瑶琴不听则已,一听心中发怒,贤王他凭什么这样与自己说话?李瑶琴看着贤王不由心中冷笑,他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前世被他蒙骗,今生又被他弃之如敝屣,推给了林景周,今日竟然还敢此充什么情圣,李瑶琴冷冷答道:“我过得很好,不劳王爷操心。”贤王见她如此,心下倒有些迷惑,前几次见她时,她都是笑意盈盈,更别提未成亲时的眉目含睛,今日缘何变得如此冰冷?贤王转眼看了一圈,心道,她虽身边没有下人,自己却带了几个侍从,再加上还有个茗哥儿,倒怨不得她如此态度了。贤王想毕,忙往旁边挪动了一下,神情变得淡然了些,笑道:“方才听僧人说,林少夫人要在此取梅花上的雪以为烹茶之用,倒是件极雅的一件事,不知在下将来可否有幸品尝一下?”李瑶琴见他如此,倒不好再发火,只得勉强说道:“怕是不能够了。这是我筹集了要款待安乐王妃的,已经答应下来了,不好失言。”贤王听了,脸上的神色便有些奇怪:“你和安乐王妃很有交情吗?”李瑶琴见贤王如此表情,心中警铃大响,忙道:“不过是我们妇人家的闺中交情,与朝堂之事无关的,还请王爷不要误会。”RT 第二四九章 又传谣言 贤王忙笑道:“自来朝堂上的事情,都是男人家的事,与你们女人家无关,我只是好奇,不曾听说安乐王妃与哪家夫人特别交好,故才有此一问,还望夫人莫怪。” 李瑶琴闻言,心中冷笑,只淡淡说道:“王爷是心怀天下的人,竟还有心思关心安乐王妃与何人交好,倒真是让好奇。”说罢,也不等贤王说话,便牵着儿子的手,往回走去。 贤王知道前边必有林家的人,一时倒不好跟过去,只得站在那里,对李瑶琴的态度大转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后面的几句关于沈秋君的话,倒是醋意十足,惹人遐想。 眼看李瑶琴没了身影,贤王脸上的笑意也全然消失干净,紧崩了脸,带着侍从又从侧门出去。 自贤王出府以来,他脸上就没个笑模样,方才好容易笑了几笑,如今又是乌云密布,侍从们也不敢相劝,只得默默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其实贤王心情不好,不过是因为在这喜庆的节日里,他不由想到那几个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的孩子,便想着寻个清静地为他们祈上一福,也为自己的子嗣积积德。 哪知天不从人愿,刚出城就下起了大雪,勉强到了这梅林寺,听说林景周在此,本想和他喝点酒解解烦闷,哪知林景周不在,遇到李瑶琴也算是意外之喜,偏李瑶琴又似变了个人似的,对他冷若冰霜。 其实这倒没什么,恰恰说明自己在她心中的不同,但是听到李瑶琴竟与沈秋君是闺中好友,他不由想到空渺道人的话,只觉得头上被打了一闷棍,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贤王不禁想到,如果当年自己不是自作聪明,不信道士之言,多次陷害沈秋君,那么说不得当年沈秋君便不会对自己生了怨恨之心,只要她还对自己有情,在沈丽君生产时,她也就不会有那番动作,将来做自己续弦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既然沈秋君与李瑶琴交好,将来说不得就是娥黄女英,李家有文官,沈家有武将,岂不是于自己大业大有裨益,况且她二人如今还各自生下或快要生下两个孩子,哪象现在贤王府这几年竟连一男半女都不曾添过。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她二人终是没一个人能留在自己身边。 贤王一路策马,回到府中,心中烦闷仍不得解,便令人在外书房摆下酒来,也不用菜,一个人对雪独饮。 沈丽君听说后,还是很心疼丈夫的,便忙去了外书房,看见贤王一杯杯地灌下去,忙上前夺下酒杯,劝道:“夫君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何苦如此糟蹋自己个的身子,岂不是疼煞我也。” 贤王一把推开沈丽君,冷笑道:“你心疼,你也会心疼人?你说我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你心里明白。” 沈丽君说道:“王爷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我与王爷夫妻恩爱多年,我虽没有多少才能,却也尚可称得上贤德,上敬公婆,中相夫教子,下管教府中下人,虽无功劳却有苦劳。” 贤王抢过话头,喝道:“贤德?你也配!我问你,为何这几年府中姬妾众多,却从未添得一男半女,可怜我如今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膝下却只有一子一女,怎不教我心中难受,若说无人怀胎,还尚可说老天未赐下孩儿来,明明几个都怀了胎,却都生生落了下来,你是如何做得这个当家主母的?” 沈丽君闻言不由垂泪道:“你也知我今生只有这一双儿女,不免看得重了些,其他方面就有些精力不济,这才出了那些意外。你我夫妻一体,难道我不想你子嗣丰厚,将来在皇上面前也能挺起腰杆来?我难道放着贤德的名声不要,非要担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贤王听沈丽君仍在那里强词夺理,心里怒火更甚,正要拿她当年失节之事反唇相讥,话在嘴边转了一圈,硬生生咽了下去,将来少不得还要靠沈家之力,倒不好与沈丽君撕破脸皮,只得闭了口,愤然坐下。 沈丽君见贤王气馁,只当已经说服了他,心中暗道侥幸,又再接再厉,说道:“你我是夫妻,有什么话不好当面讲,非要自己在此借酒消仇。如今既然把话说开来,为妻也知自己做得不周,如今哥儿姐儿也大了,我也可以把精力都放在后院的管理中来,夫君放心,我定不会再让旧事重演的,毕竟桂哥儿多个兄弟也多个臂膀,我心里精楚明白呢着。” 贤王听她如此说,知道沈丽君已经妥协,后院必不会再如从前乱麻一般,幸好自己现在还是年富力强之时,子嗣之事倒也不惧,至于其他事情,只能再从长计议了。 贤王想清楚了,便忙上前握着妻子的手,笑道:“我也是一时心中难受,又喝了点酒,说话便没个章法,让你受委屈了。” 沈丽君温顺地笑道:“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了,没有及时开解于你,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你我好好过下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于是当夜贤王宿在妻子房中,二人情意缠绵,一时和好如初。 第二日,沈丽君还是打听到贤王出去遇到了李瑶琴,不由恨得直咬牙齿,骂道:“好一个狐媚子,以后可别落到我的手中,否则有你好看的。” 贤王则在外院接待了林景周。 李瑶琴回去后,觉得必不能隐瞒与贤王相见之事,第一时间便告诉林景周贤王来访他不遇之事。 林景周以为贤王有什么紧要事,忙于第二日来见贤王,当得知贤王因忧心子嗣之事心情不顺想寻他喝酒,倒是仗义相陪着喝了几天的酒。 贤王只放纵了自己几日,便又开始琢磨朝中诸人诸事来。 从这几日的事情来看,李瑶琴虽与沈秋君交好,但心倒是在自己这一边,倒是沈秋君因着之前的母仪天下,动势太旺,必会助了太子和六皇子,此消彼长,自己这一方便免不了事事受阻,看来还是要想法子扳倒她才行,当然此事一定要隐秘,不可暴露了自己,不然以老六那个疯子的办事原则,自己免不了要惹一身臊。 虽然元宵节那几日下了好几天的雪,不过节气到了,便也由不得天了,出了正月,气候便开始转暖,不几日便细柳如丝草地泛青,随着春风的到来,京城中也流传起一段谣言来:安乐王妃少年时,曾在京城大乱中遭贼人奸污,故才老大年纪没有嫁出去。 起初众人是不信的,毕竟安乐王向来拿王妃如珠如宝,若王妃真是个残花败柳,他焉会吃这个亏? 但无奈的是,这个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再附以沈家对小归山前后的处理等等证据,看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可信,况且六皇子当年娶亲时,不过是个毛孩子,哪里懂得什么他又无亲娘,旁人也不好关心他的房中事,被人蒙骗了也未可知。 一时看不惯六皇子的人便免不了幸灾乐祸起来:看他向来行事阴狠,好像没有人可以在他那里讨到便宜,如今竟阴沟里翻了船,活生生做了个大王八。 那些曾跟随贤王一同到山神庙的众人都不由心中惴惴不安,以至于都在回忆自己梦中说胡话,将那事泄露出去,因为以六皇子的行事,不管他放不放过沈秋君和沈家,但一定不会放过当年那些“知情人”的! 不过那些与沈家交好的夫人小姐们,却在心里暗自期待猜测:六皇子是要将那坏人名节的阴毒小人扒皮抽筋呢,还是碎尸万段锉骨扬灰呢? 像这种消息,当事人的亲人与其本人永远都是最后才知道的。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时,永宁侯府的人都知道,沈夫人听说后,差点气昏过去,只哆嗦着嘴唇说道:“这天杀的,全家都不得好死。” 沈侯与沈昭宁也是着急,偏这时沈老太太还跟着添乱,叫过沈侯来说道:“我说什么来者,当年若是干脆利落地将事情解决了,怎么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别看她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照样令沈家人蒙羞。” 沈侯烦躁道:“她是我的亲骨肉,我可做不出来那样的事。” 说罢,不再理会事后诸葛亮的母亲,和儿子匆忙跑去安乐王府看六皇子的反应。 六皇子看到岳父与二舅哥跑到安乐王府,心中一阵纳闷,这是什么邪风把他们两个吹到这里来了。 沈侯也不和他客气,把外面谣传之事说了,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件事情必须得好好计议一番,早早解决了,不然后患无穷。” 六皇子早就气得脸色铁青,一跳三尺高,叫道:“爷几天没杀人,还真以为我成了佛爷了,一个两个竟敢在我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一群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如今,我只好大开杀戒,也让那起子小人知道爷的刀,还没生锈呢。” 第二五零章 杀鸡儆猴 沈侯父子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俱安定了许多。女人遇到这种事固然不幸,但对比外人的恶毒言语,作为丈夫的态度,更能定一个妇人的生死。虽说六皇子爱重沈秋君,但作为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子,怕是不能容忍自己受此屈辱,这也是沈侯最为担心的,所以他才亲自赶过来说明此事。如今看到六皇子的表现,沈侯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半,他忙道:“知道秋儿在那年大乱中走失的人有限,倒可以从他们当中查起。”六皇子也点头表示赞同,三人正在协商如何处理时,皇上却派人来传六皇子进宫。沈侯不由心中惊惧,他也是一时给气糊涂了,当时只怕六皇子对女儿生了芥蒂,却忽略了女儿乃是皇家儿媳,如今出了这种丑事,不仅她有罪,就是沈家也逃不脱一下欺君之罪,这倒在其次,就怕皇上为掩家丑,只接命人取了女儿性命。六皇子看着变了脸色的沈侯父子,说道:“你们不必担心,只要有我在,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玉姐姐的。”沈侯不放心,想了想,便和六皇子一同入了宫。皇上的消息比沈家要灵通的多,早在谣言初起时,便得了消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所以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哪知事情愈演愈烈,竟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皇上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沈秋君是被诬陷的,自然是毋庸置疑,只是这到底关着皇家的脸面,她一个嫁人生子的妇人如何能自证清白,这事竟象是个死结,好像只有以死明志,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他一个皇帝竟还要受人胁迫,这样的皇帝做来有什么趣味,况且如此办事不公正,岂不是让沈家人心中生怨,这却是大大不妥。皇上左右为难,便问曹公公道:“你看此事该如何解决?”曹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自然极知观察其脸色行事,此时见问,便说道:“安乐王妃是清白的,这件事不但皇上与奴才明白。就是这京城的各世家夫人们也都知道,所以如果真惩治了她,必不能服众。但这事又在京城百姓中传得沸沸扬扬,这事总要有个结果才成。”见皇上点头,曹公公又道:“其实这件事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关键还是看安乐王是何态度,以奴才之见。此事不如就交由安乐王来处理,不论结果如何,沈家也怨不得他人。”皇上深以为然,后听人来报沈侯父子去了安乐王府,便知定是为此事了,于是便让人召了六皇子前来。见沈侯一同跟前,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便也一起召见了。皇上直接对六皇子说道:“关于安乐王妃之事。想来你们也有所耳闻了,今日召你前来,也是为了此事。”未等皇上说完,六皇子就已经抢道:“这都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们恶意与朝廷作对,故意胡编乱造一气。必须得严惩,不然如今我们夫妻二人遭他们污蔑。然后只怕就到了太子,再就会编排到父亲身上,所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决不能姑息其中任何一人。”沈侯也道:“我沈氏一门忠心为君,不敢做那欺君之事,还请皇上明鉴,也请皇上派人彻查此事,还我沈氏一门的清白。”皇上并不意外六皇子和沈侯的反应,说道:“这不光是关乎你沈家的清白,也关乎着皇家的脸面,所以此事决不能姑息,如今这事就暂派于你二人,你们尽管放手去查,若是有人不服,就让他来见朕。务必要尽快查出此间的幕后黑手,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和皇家做对。”六皇子不由暗松了一口气,沈侯更是对皇上感激不尽,皇上坐在上面将他二人反应尽看在眼中,心里倒是对自己的主意极为满意。沈侯觉得有必要先彻查当年知情人,此时他出面最为合适,六皇子倒可先在一旁查其他的可疑之人,等他有所发现时,六皇子再动手不迟。六皇子觉得有理,二人便开始分头行动。六皇子又担心沈秋君知道后,心情会受到影响,便又严令王府下人不许在沈秋君面前透露一个字。当年曾随贤王到山神庙的几个世家子弟,早就通过各自的渠道,得知皇上一系列的动作,便猜到皇上对此事的态度,如今面对沈侯自然不敢怠慢,少不得又发一次毒誓。几日下来,沈侯一无所获,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办事方法来,不想在盘查到顺安伯府的嫡次子苗思润时,倒是发现了可疑之处。六皇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此便立刻出手,一番手段下来,苗思润终于招认是他在一次酒醉中说漏了嘴。原来苗思润自认自己才能出众,只因为晚生了几年,便被处处不如自己的病秧子大哥压住,故心中一直郁郁,没想到老天开眼,大哥虽被立为世子,却一直身体不好,挣扎了几年,不想前段时间天气寒冷,竟一命呜呼了,便妙的是大哥只生下两个女儿,父亲顺安伯不得已,只得上本请改封自己为世子。本想趁着东陈大捷的余辉,自己便立马成了世子爷了。哪知皇上在大肆分封了东陈大捷的功臣后,扒拉了一下国库,觉得还是该节俭开支为好,于是便言道还要查看苗思润一段时间,才能决定他是否够格为伯府世子。眼看这世子之位就是自己的了,没想到到手的鸭子最终还是飞走了,苗思润的情绪比之从前大哥活着时更为恶劣,这人一心情不好了,难免就会做些借酒浇愁的傻事来,后来与人喝酒时,也不知怎地就想到上次分封中六皇子的人占了相当一部分,苗思润不敢说皇上处理不公,便将火气都发到六皇子的身上,言事中便透露了六皇子虽表面看着风光,实际是个活王八而不自知呢。此言一出,也不用别人引言,他自己便将当年沈秋君之事倒豆子一般,说了个痛快,等他酒醒时发觉后,事情早就传得满京城都是。苗思润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当时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没几日便病倒在床上,一边吃药调理,一边在心中拼命祈求老天:皇上最好因为皇家的颜面,直接赐沈秋君白绫鸩酒,将事情早日了结了,或者是六皇子发了狠劲,直接将沈秋君打死,最好自此与沈家纠缠一世,无暇顾及其他。哪知天不遂人意,皇上和六皇子的处事让他的希望彻底落了空,故当沈侯来查问时,他不免露出了马脚。本还想抵死不认的,可六皇子就是个恶魔,折磨起人来,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实在抗不住,只得招认了。沈侯见事情水落石出,便要将事情真相禀报给皇上,六皇子却笑道:“不急,这么报上去,皇上最多不过是杀了他,却难消我心头之恨,如今先让我报了仇再说。”六皇子的意思很明白:既然苗思润敢给自己头上泼污水,他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苗思润真正做个活王八。沈侯虽然恼恨苗思润的可耻行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他到底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苗心润做的错事,便是杀他千次万次也是该当的,却不该累及其无辜的家人。六皇子冷笑道:“一个人在做坑害别人的肮脏事前,就该想明白,有朝一日,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如果只责罚他一人,这做错事的代价太低了,根本不足于警示世人。我不过才离开京城三年,就让这些人忘了我的利害,以为是个人就可以在我头上拉屎,如今只有他付出的代价大了,才能杀鸡儆猴。”沈侯见劝不动六皇子,只有叹气,再则他心里也为女儿委屈,便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任凭六皇子处置。不几日便传来,顺安伯爷的两个孙子及次儿媳,即苗思润的妻儿被人拐走,寻到时竟被人卖做了娈童和娼妓,至于是否失了身,却不好说,但有人看到她们的确是从青楼馆阁中衣衫不整地走出来的。这时苗思润也被六皇子以养伤之名,送到顺安伯府,夫妻父子相见,不免大打出手,反目成仇。皇上听说,不由大怒,将六皇子叫来,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有真凭实据表明此事是他所为,你就该上报于我,由国法处置。你这样做,简直是无法无天,你就不怕遭到上天报应吗?”六皇子不以为意,笑道:“首先这件事没有人可以捉到我的把柄,其次她们还真没有被人如何过,我不过是想要她们明白被人冤枉是何等的生死不如,顺便也让苗思润明白,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见皇上气得直吹胡子,六皇子又说道:“我知道世人都说我行事狠毒,可是我从来没有无端招惹任何人,都是他们挑起的事,我只是接招罢了,若是如此上天还要惩治我,我便只能上天入地成魔了。”RT 第二五一章 苗家败落 皇上被六皇子一番歪理说得也没了脾气,苗思润作出这等事来,自然该重罚,可六皇子行事也太歹毒了些,竟毁了他的妻儿。 但不管皇上如何不喜六皇子,他也总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再没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况且那些个勋贵们总以为自己对大齐朝贡献颇多,又欺自己仁厚,有时做事未免有些不规矩,倒可以以顺安伯府之事,警示一下众人。 所以皇上考虑一番,终是下旨惩治了顺安伯府:苗思润无端诋毁皇室宗亲,本该处死,但念其祖上对大齐的功劳,故网开一面,免其一死,另顺安伯恃功自傲,蔑视皇室,且教子无方,纵其胡言乱语,险酿成大祸,现免去其爵位,以儆效尤。 这实在大大出乎京城众人的意料,不管沈秋君是否清白,照着众人想象,最终沈秋君很难一死,不管是立马被赐了白绫鸩酒,还是以后渐渐体弱,然后终慢慢消逝在世人眼中。 可看六皇子一系列的作为以及皇上的最终的处置,便知沈秋君在此事中或可作到毫发无伤。 像是要验证这一推测似的,没几日,皇上便因松哥儿淳朴仁孝而大大称赞了他一番,同时嘉奖了安乐王妃教子有方,还派人赏下大堆的东西来。 六皇子这才将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沈秋君心中着实感激,知道他先前是怕自己担心忧虑,故才一直隐瞒,所以沈秋君也不过问六皇子如何处理苗思润,放心地任由他去处置。 当然她心中免不了感叹:这苗思润怕是命里就该犯在六皇子之手,前世他因为得了贤王的提携成了世子,心中感兴,说话便没有把门的,也不知为什么对贤王娶妻纳妾之事不值得,终让六皇子给整治的狼狈不堪,今生则又因为自己,不仅丢了世子之位,还将整个顺安伯府给连累了。 但六皇子并不满足于此,虽然他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事是贤王所为,但凭直觉,他认为此事必与他脱不了关系,可惜这次贤王做的太隐秘,怎么也不能从苗思润的口中得到一点线索。 六皇子不甘心咽下这口气,便找到贤王,说道:“再过几个月,我夫人就要生产,那里恰好正在夏季,天气炎热,在京城实在是呆不下去,我知道你在小归山附近有座山庄,倒是个极好的避暑所在,不如就让它送给我,也是你做哥哥的一片心意。” 贤王讶异地看着六皇子,无异于如同看到一个疯子,这老六真是越来越不长进,如今都学会明目张胆地强索了。 六皇子笑道:“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如今苗思润已经被我调教的比狗还听话,叫他咬东他决不敢咬西,到时他真说出什么不利于二哥的话来,到时二哥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贤王冷笑道:“那个庄子是朝廷上拨给我的,我便是想表现一下兄长之情,也不敢拿皇庄做这个人情,你若真想要,那便去求父皇吧。” 六皇子在贤王面上看不出异样,心中倒有些不确定,只悻悻说道:“我会的,我是提前和你打声招呼,也有让你有个准备。” 贤王不置可否,这件事可以说是他极为得意的一件事了,隐秘的只怕连苗思润那个傻子都到死都不会想到,不过看六皇子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里又不确定起来,俗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留下这个苗思润倒是个极大的隐患。 没过两日,苗思润便一命呜呼了。 原来那日他心情十分糟糕,便大骂妻子并逼其自裁。 苗夫人若真被人污了身子,以她的出身与尊贵,自然不会苟活于世,可现在她是清白的,如果死了反而会做实了她的失贞,况且她还有两个同样被人误会的儿子,如今家已然败了,没有自己这个母亲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以后怕真要走上那条路了,想到这些,她又怎肯轻易赴死,故在遭到丈夫数次咒骂后,不由灰了心,请求合离,并要带走两个儿子。 苗思润自然不肯,仍叫嚣着让她去死,连休书都不配得,还妄想合离并带走儿子。 苗夫人经过这一番事后,再不是那个高贵温顺的女子,况且这一连串的悲剧本就是由于丈夫的口无遮拦惹下的,她奈何不了六皇子,却决不能再忍受面前的这个罪魁祸的辱骂,于是一怒之下,再次与丈夫动起手来。 苗思润被六皇子各种刑法招呼了一遍,身子早就跨了,哪里是妻子的对手,如今被妻子一番连打带踢,又被强在合离书上按下手印,身心受到重创,当夜病情加重,家里人早就恨他入骨,也没人理会他,直到第二日中午,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六皇子听说后,立马派人前去查看,杨远回来禀道:“虽然外表看不出异常,通过仔细查看,发现必是遭了高手的暗算。” 六皇子冷笑道:“倒是便宜了他,我还打算慢慢折磨他呢,他的身子再不好,可不是一个妇人那点劲就能打死的,看来必是与贤王有关了。可惜,却一直拿不到他的把柄,也罢,这仇人既然寻到了,不可不报,你告诉咱们在贤王府的人:贤王决不能再添子嗣。他要毁我一家,我就能让他断了子嗣。” 杨远迟疑道:“那是否要对付他现有的嫡子嫡女呢?” 六皇子想了想,说道:“暂且不要动他姐弟二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目前还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杨远忙答应着去安排,六皇子也去了宫中,请求皇上将他与贤王的庄子调换一下,也好让沈秋君夏日生产时少受些罪。 皇上倒觉得事情不大,于是叫来贤王,贤王只得大方表示同意,一时真就调换了庄子。 这件事倒也是寻常的很,不过是六皇子爱妻如命的表现,但对于在官场浸沉多年的众臣工们,却不得不好好咂摸了一番,心里自认好象明白了些什么。 再说苗思润死后,妻子带着儿子回了娘家,苗家众人恨极苗思润,便也不曾好好安葬他,只让人一领薄席卷着寻了个乱葬岗埋了,不由让众人唏嘘,只为一番话,就从高高在上的准世子跌落到此等地步。 赵琦听说了表哥的悲惨遭遇,倒是有些为他不平,这日又在嫂子面前嘀嘀咕咕,被哥哥赵瑞听到。 赵瑞也没想到苗思润会落到如此地步,不过凡事有因有果,如果那日他能听从自己的劝告,也不会有今天这事。 苗思润在说出那番话时,就该知道如果皇上与六皇子当了真,沈秋君与沈家便是现今的苗家下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今被报应到自家头上,也是上天有眼,毕竟沈秋君一个内宅妇人又没得罪过他,她清白与否和他有什么关系,何苦要置她于死地呢。 赵瑞便喝住妹妹道:“这事皇上都表了态,你在这里乱说什么,祸从口出的教训还没往脑里记吗,有那个闲工夫,不如想想如何笼络住妹婿的心,别一个个妾侍往家里领,你又得一个个地给她们灌药。” 赵琦闻言不由苦了脸,和哥嫂告辞回了家。 赵瑞不由叹口气对妻子说道:“女子嫁人真是二次投胎,真没想到琦儿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得空劝劝她,别再做那歹毒之事了。另外,关于苗家之事,以后也不许再提。” 赵瑞之妻忙笑着应是,她对苗家没什么感情,在这件事中,她只看到安乐王对安乐王妃全然的信任与疼爱,这样的感情实在难得,幸好她今生嫁给了赵瑞,有幸拥有了不比安乐王妃逊色的爱情。 李瑶琴也感叹沈秋君的幸运,如果易地相处,她不敢确定林景周是否也能如此信任自己,想到前世今生六皇子在苗思润事件上的处理,不由叹息:这六皇子虽然人品不好,却是难得的情种。 想到此,李瑶琴不由想起前世六皇子对自己的种种,再看今生他对沈秋君的情感,只觉得物是人非,不过再过些时日,等事情完全平息下来,倒是该去探望一下沈秋君。 却说程秀梅与沈惜君也正在商议着要去探望沈秋君的事情,虽然六皇子在这件事上的表现令沈家众人极为满意,不过他夫妻二人私下里有没有芥蒂,却是无人能知,毕竟沈秋君虽保有清白之身,但当年走失遇到歹人,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程秀梅觉得有必要走一遭,一来也能宽慰宽慰沈秋君,二来,则是知道六皇子曾自太子府中领回一个歌姬,可别让她有机可乘,倒是该去踩一踩的好。 沈惜君也觉得有道理,她当年就因孩子的事情,与于阳生了隙,被身边侍妾钻了空了,虽然这些年冷眼瞧着六皇子不是那样的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倒是亲自走一遭才能放心,于是便与程秀梅约好一同去拜访安乐王府的日子。(未完待续。 第二五二章 歌姬琴儿 沈秋君早得了沈惜君和程秀梅一同来访的消息,很是高兴,那日便不顾身子,跑到二门上亲自迎着,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携手走进院里。 程秀梅二人见沈秋君毫不受此次事情的影响,也都放了心,叙了一会话,便又提起今天的另一个目的来。 其实不管六皇子受不受皇宠,沈秋君都算是高嫁,虽然六皇子保证不纳妾,不过上至沈夫人下到程秀梅等人,还真不敢相信也不敢逼着六皇子身边无侍妾一生只守着沈秋君。 不过是因为那歌姬是太子所赠,而太子以后就是皇帝,一来意义不同,再者沈秋君又经历那么一场名声风波,沈家人难免担心沈秋君被人小瞧了,所以程秀梅此次来,也是有心锉一锉那位歌姬的。 程秀梅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笑道:“听说安乐王新得了位歌姬,今日我们倒是有福气,也能开开眼了。不如叫她过来,助个兴吧。” 沈秋君听说,已经知道程秀梅的意思,想着平日里也白放着,倒不如让她物尽其用,也算是放她出来透透气,大家都得利,于是便叫人去请了来。 一时人到了,程秀梅和沈惜君倒觉得心中失望,本还以为是个才艺绝佳的美人,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平淡无奇长相仅能称为清秀的女子罢了。 沈惜君抢先对琴儿说道:“你既然是太子送过来的,想来必有过人的才艺,不知都擅长些什么,今天正有得空,你就一一展示一下吧。” 琴儿忙答道:自己琴艺最佳,其次为歌舞。 程秀梅便笑道:“既然是个歌姬,想来歌喉不错,只是这几日事多心烦,不耐烦听这个,倒不如在那水边远远弹琴,听着也雅致些。” 沈秋君刚要命人去安排,哪知门上来报: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来访。 沈秋君不由一拍脑门,尴尬笑道:“自从怀了胎,这记性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竟把她给忘了。”又对沈惜君二人解释道:“前段时日,她便约好了要今天来的,这两日只想着你们二人前来,竟把她这事给忘了。” 程秀梅笑道:“这有何妨,我们也不过是来玩玩,又没有什么正经的大事要办,人多了更热闹。” 一时李瑶琴被引了进来,大家重新见礼,各归了座,李瑶琴笑道:“早就想过来看看王妃的,只是这段时间事务缠身,总不得空,没想到倒是聚在一处了,倒是热闹,只是怕搅了王妃的清静。” 沈秋君便说道:“我天天关在这府里不得出去,还巴不得有人来陪我说说话呢,今日正好她两个有兴趣,叫了我府中的歌姬来助兴,已经让她去那边亭子里弹琴了,正好大家一起乐乐。” 李瑶琴忙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今日倒是来着了。” 沈惜君和程秀梅也客套一番,便欲叫上歌姬琴儿来,请李瑶琴先点了她来表演。 李瑶琴也甚是好奇六皇子的这位新宠,她本还以为六皇子是个痴情种,没想到原来也会收了姬妾,她倒想看看是何等的样貌的女子,便推辞一番,就客随主便了。 随着那琴儿上得前来,李瑶琴不由神情一凝,果然如她所料,竟是那前世的冤家,六皇子前世今生都没将那琴儿撇下,李瑶琴如此想着,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偷看向沈秋君。 沈秋君早就料到李瑶琴会观察自己的,她心中已经没有心结,故面色不变,仍是含笑看她三人相互推让。 偏沈惜君向来是个直性子的人,等琴儿拜见了李瑶琴后,上下仔细地看了看,不由惊叫道:“哎呀,方才看到她,就觉得有些面熟,好像是哪里看过似的,现在才发现,她长得竟有些象林世子夫人呢,偏还叫做琴儿,又重了林世子夫人的名字,岂不是冥冥中的一个巧合。” 沈秋君不由愣了一下,她实在没想到二姐说话行事仍是如此直接,前世李瑶琴倒是没少为此唾骂过六皇子。 而此时程秀梅正与沈惜君坐在一处,听了也忙伸手扯了一下沈惜君,拿个歌姬比堂堂的公府少夫人实在是失礼,李瑶琴身份高贵,何苦得罪于她。 沈惜君此时也悔了过来,可是话已出口,想改也难了,不由微红了脸,低头不语。沈秋君和程秀梅此时也不好说沈惜君,倒是想要打个圆场,偏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化解。 李瑶琴虽恼怒沈惜君的莽撞,可到底没有古代贵妇人根深蒂固的尊卑观念,况且前世里也不少人如此认为,虽当时恼恨六皇子,却也曾在心中暗自得意过,今生不过是旧景重现,她心里虽不舒坦,却也没如外人所想的那样怒不可遏,此时又见她三人神情尴尬,便笑道:“我倒没看出来,不过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想来有人长得有几分相象,也是有可能的。至于闺名相重,只为女子取名不过就那几个字,重了也是没法的事,况且又是太子所赐,等闲人做不得主的。” 沈惜君和程秀梅倒是没想到李瑶琴竟然如此的豁达大度,不管她是心中恼恨面上强装不在意,还是真正的大度不与沈惜君计较,都表明李瑶琴真真是个有涵养,于是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再思及李瑶琴之前的贞烈,越发的敬佩于她。 沈秋君也只当李瑶琴如今嫁得如意郎君,已经放下前世事,不由为自己的小心眼惭愧,她不知道六皇子前世为何宠了面前的这个琴儿,但无疑与李瑶琴的关系不大,可想到她二人长得有几分相似,这女人家的小心眼便发作了,故当程秀梅二人提议让琴儿上前时,她没有阻拦。 此时见李瑶琴如此,沈秋君便吩咐琴儿道:“你既然善舞,不如就装扮了在厅前舞上一段吧。”一时又命人去叫了个会吹笛的媳妇,远远地在那边吹着,伴着琴儿舞曲。 沈秋君等人理亏,便不免陪着小心,沈惜君更是在一旁和李瑶琴陪笑说几句话,一时见李瑶琴似真不放在心上,反而看得津津有味,这才暗自放下心来,沈秋君和程秀梅二人也松了口气。 李瑶琴这才得了空暇,虽眼睛看着琴儿,心思却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前世六皇子还在与自己暧昧不明时,忽从太子处得了个歌姬,当时李瑶琴还暗自鄙视六皇子的见异思迁,不过一见那琴儿的面,她便知这琴儿不过是六皇子寻的替身罢了。 后来她意外怀了胎,还没等高兴几日,便被沈秋君灌了药去,偏那时琴儿怀了六皇子的骨肉,竟敢仗着怀胎,跑到自己面前要羞辱自己。 李瑶琴当时只觉得可笑,一个连名字都用了自己的替身,她凭什么以为就可以挑战自己这个本尊,不过她懒得与一个如此低素质的女人计较,便祸水东引,将沈秋君牵扯进来。 沈秋君果然中计,为了贤王府的尊严,硬是狠狠教训了一顿琴儿,琴儿回到安乐王府便胎堕人亡,让安乐王绝了子嗣。 只可惜,在自己仅做了一天皇后,便被这琴儿的哥哥给刺杀了,这才不得不开始了又一次的重生,以至于让生活变得面目全非。 没想到今生这个琴儿又入了安乐王府,不知她在安乐王府又会有何作为呢,李瑶琴看了沈秋君一眼,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不要提醒了,没有了自己与六皇子的一段孽缘,想来琴儿也兴不起什么风浪的。 程秀梅此时也正在观看琴儿的舞蹈,琴儿的舞技倒真是不错,看着很是赏心悦目,且脸上又蒙了一层紫色面纱,愈发有些味道。 程秀梅一边欣赏一边又沈秋君等人评头论足,正看得兴起,却忽然发现那琴儿因脸上看不清楚,一双眼睛就显得格外的突出,她不由心中一动,看向沈秋君,果然那双眼睛象极了沈秋君的。 程秀梅自认为破识了太子的险恶用心,不由暗自心惊。 沈秋君本就是不可多见的美人,又是偏艳丽的,一般女子在她跟前,便不免萤火被月光比了下去,六皇子的自然不会留意,而且太美的女子也易引起主母的警戒,可一个清秀女子虽可少引人注目,然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点清淡小菜,也是不错的,同时这样平淡的掀不起浪花的女子,一般主母为了自己的名声,倒也愿意留着她堵堵外人的嘴。 或许太子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好往六皇子眼前送人,以达到监视六皇子探听消息的目的。 如果太子知道自己被程秀梅如此猜测,一定大呼冤枉,他想往六皇子身边送人倒是真的,可他当时真没想那么多,这个琴儿完全是六皇子随手指的,与他无关。 这些程秀梅当然不知,她此时只小声对沈秋君说道:“我说这话你可虽恼,我看那琴儿的身型姿态怎么倒与你有些相似呢。尤其是那对眼睛,笑时像极了你,我想既然是太子的人,你还是少让她到安乐王和你的跟前来。”RS 第二五三章 较量结果 沈秋君闻言,不由小声乐道:“你也太会夸人吧,我如今这体态,寻常姑娘家都比不上,哪里还敢跟那歌姬相比,至于眼睛嘛……” 沈秋君不由顿了一下,心中一顿,忙细看了那琴儿一眼,虽然她不觉得和琴儿的有多相象,不过既然程秀梅如此说,想来也是有些相像的吧。 程秀梅又小声叮嘱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能少一事是一事,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极少天天歌舞升平的,看戏听曲都是爷们做的,咱们还是本分些好。” 沈秋君忙正容说道:“二嫂的话,我记下了,从今往后,好衣好食地款待她,只不放她出院子。这曲结束就将她发送回去。” 程秀梅闻言,和沈秋君相视一笑,二人又转到其他话题上去了。 倒是六皇子回到府中,知道沈惜君等人来府,便也不去内院,只在外院吩咐管事的,如何派人去新庄子上收拾。 一时又隐隐听到内院传来笛声,六皇子不由笑道:“倒是越来越有兴致,也好,前段时间府里怪闷的,今天也让她好好乐乐。” 倒是松哥儿人小好奇心大,听到了笛声,此时便求着要去看看,六皇子本意就是想让沈秋君心无旁骛地好好玩一天,便连吓带唬地要带松哥儿别处游玩。 幸好此时笛声住了,松哥儿不敢违抗父命,只得委委曲曲地同父亲在院里瞎转悠。 不想此时琴儿也已经退了出来,正由几个丫头婆子半护送半押送地往她的小院里走,两处人便碰到了一处。 琴儿等人忙矮身行礼,六皇子点一点头便欲带着松哥儿走过。 此时琴儿脸上面纱仍未除去,松哥儿便好奇多瞅了几眼,六皇子也不由跟着多看了一眼,一眼看下去,眼神不由愣了一下,忙叫琴儿道:“你先站住。” 琴儿等人忙站住,丫头婆子们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六皇子走到琴儿跟前,说道:“你抬起头来。” 琴儿慌忙抬头,眼睛如小鹿般躲闪地看了六皇子一眼,便忙把目光转到别处。 六皇子伸手将琴儿脸上面纱扯下,由于出手太狠,差点把琴儿摔倒在地,六皇子也不理会,只冷冷说道:“一个歌姬,还能高贵到哪里去,学贵人们戴面纱也太可笑了些,以后不许再戴面纱,若是被我知道,小心剜了你的眼去。” 琴儿不知如何惹了眼前的这位阎王爷,吓得磕倒在地,直道:“奴婢不敢。” 六皇子这才放了她们一行人过去,又带着儿子回到外书房,等到里边吃了饭送了客,这才带着儿子去了内院。 看到沈秋君神色飞扬,六皇子心情也开了很多,笑道:“我已经让人去收拾新庄子去了,等那边一收拾好,我就陪着你去那里住,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免得到时热坏了你。” 沈秋君听了,不由笑道:“拿个贫瘠的庄子换了贤王的好皇庄,倒是做的好买卖。” 六皇子不由哼道:“这次事定少不了他在其中推波助澜,不过一个庄子罢了,倒是便宜了他,这笔帐将来少不得好好和他算个清楚明白。” 前后几件事联系起来,沈秋君也觉得贤王的嫌疑很大,可惜没捉到他的把柄,也只能忍一时之气了。 六皇子一时又想到好笑之事,问道:“你知道那个庄子上住着谁吗?”见沈秋君扬了眉,六皇子这才笑道:“那庄子上有个助着贤王夺天下的牛鼻子老道,常年住在那里避暑的,如今庄子归了我,他不得不搬了出去,出去后还直道,这是个聚集皇气的地方,不该给了我。” 沈秋君闻言撇嘴道:“那些个僧道们最可恶了,每每神神密密地出来说些不可泄露的天机,以显示他的能耐,却不知给那些人造成多少困惑和噩运。要我看,庄子上的那位也个没本事就知骗吃蹭喝,不然早就该夜观天相,知道那庄子住不久了,早早搬出去,也省得主人家撵,臊一鼻子的灰。” 六皇子听了,不由拍手笑道:“还是你看得明白,贤王偏还被那老道骗得团团转,就这样的人也想着做皇帝,简直是痴心妄想。” 贤王此时正被空渺道人念叨得心烦意燥,喝道:“什么皇气之地?你在那里住了那些年,也不见对我有什么帮助,如今住得舒坦了,就不想离去,你既然有本事,怎么就不能提前算出,未雨绸缪,如今事已如此,再聒噪又有何用?” 空渺道人见贤王已不是全然信任自己了,倒不敢再啰嗦。 贤王想了想,觉得空渺道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大业未成之成,少不得还要借他之力,便又悄悄安排他去了别的山庄居住,自己却免不了在家里愁苦。 本来以为沈秋君此次必能被打翻在地,没想到这老六也是个能忍胯下辱的人,竟让沈秋君全身而退。 虽说成功使得苗夫人一族的人仇恨六皇子,可是那群人终是一帮没胆的人,心里只管暗恨,却无一人敢与六皇子对着干,只会躲在一旁哑巴吃黄连,只想着等六皇子落魄了,好痛打落水狗,一群没种的人,要他们有何用。 当然现在贤王想起这件事来,虽得意自己行事神不知鬼不觉,便仍是免不了后怕,毕竟沈秋君的事情一作实,沈家便少不了一个欺君之罪,沈秋君虽倒下,可自己却也免不了失去助力。 幸好,通过这件事却可看出沈家在皇上眼中果然不同,竟可以让皇上甘心忍耐至此。 如今打老鼠忌着玉瓶,少不得先放沈秋君一马,再等时机动手了,将来总有与六皇子算总帐的时候。 转眼夏天便到了,沈秋君腹中胎儿也瓜熟蒂落,顺利产下一子,名为栩哥儿。 那处庄子倒果是个避暑的极佳之处,沈秋君母子还在那里过得极舒畅,松哥儿倒是想行使一下大人的权力,指使弟弟给自己敬茶,可惜那小子天天趴在母亲怀中呼呼大睡,少不得耐心等他长大了。 沈秋君夫妻二人到是极享受一家人的世外生活,无心理会京城诸事,而且沈秋君又寻了个借口,将琴儿远远打发到庄子,仍是让人严加看管着,倒是也明言若是琴儿想嫁人,将来还能助她些嫁妆银子。 至于外面的人,原本见六皇子把沈秋君弄到外面皇庄子上生产,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等后来见沈秋君生下儿子,母子活得极惬意,便知沈秋君在安乐王府的地位是无人可撼动了。 此后仍是太子与贤王竞相讨皇上与臣民的欢心,贤王一派与太子一派相互使绊子,六皇子与贤王相互填堵,日子便在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件上慢慢流逝,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几年进间便过去了。 当沈秋君的第三个孩子榛哥儿满月时,沈秋君的心里忍不住吁了一口气,终于平安度过了前世太子与六皇子谋反的那一年,看来今生真的不同于前世了,尤其是那个多事之年已经度过,说不得这世真就是太子顺利登基呢。 沈秋君这样想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这些年,太子虽无什么大功却也无过,虽说好色了点,对于男人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毛病,又凭借沈秋君前世的记忆,也极大地帮他避免了前世的祸患。 做为太子党的六皇子虽然行事仍是阴狠,不过凭着避过东陈之战中的两大祸事,其他的事情对于一个无心帝位的皇子来说,也就无足轻重了,况且沈秋君又在一旁极力劝说拉扯着,倒也没有太大出格的事情。 倒是贤王这些年不太顺利,他仍是子嗣不利,府中虽也有侍妾怀胎,但总是因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保住,外人自然免不了认为是贤王妃自己不能生,妒忌毒害其他侍妾,也有人认为是不是贤王做了什么阴损事,遭了报应,或者认为贤王府是处凶宅,不然好像自从贤王被封贤王入住王府,他好像总是事事不顺,唯一的儿子还是在庄子上才得平安出生。 时日长了,沈丽君也知外面对贤王子嗣的事情谈论,但实在是冤枉,如今桂哥儿也已经长大,这几年落胎之事,真不是她出手做的,她对后院也是极严治理,可惜总不见效果。 当然这些事情在一些臣民眼中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反正贤王有嫡子,只要他贤德,仍是有人想着他上位的,无奈皇上如今年纪已大,也有些不愿折腾了,一来太子虽平庸,但倒底也做了这些年的太子,还是有些根基的,贸然动了他,怕是会引起朝堂动乱,二来其他几个儿子中倒是贤王是个突出的,可他后院频频出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便打了折扣。 所以几番较量下来,太子的地位看上去稳稳的,而贤王则明显落了下风。 太子也已经感觉出皇上近来对他的态度有所不同,心中更为得意,便借着为侄儿榛哥儿摆满月酒,好好庆贺一下,也算是借机对六皇子的支持表示一下感谢。RS 第二五四章 兰儿论嫁 皇上如今年纪大了,在亲情上就比从前看重的多,也爱个喜庆团圆,便也来了兴致,从自己私库里拿出了银子让六皇子给孙儿摆酒。 本来皇上对沈秋君霸着六皇子是有些微词的,但是谁让沈秋君能生呢,嫁给六皇子一个接一个地连生下三个嫡子,皇上也就没话说了,六皇子自己还被辖制得乐颠颠的,旁人谁闲得去做那个恶人呢。 六皇子忙上前谢了皇上,又道要沈秋君那日抱了榛哥儿进宫来谢恩。 皇上摆手笑道:“这谢恩也不急在一时,满月礼那天他最大,我就不过去抢他的风头了,等他过了满月看哪天天气好,就抱来让我也见见新孙子。” 六皇子也不敢指望皇上那日去安乐王府喝满月酒,没那个脸面也没那个道理,便笑道:“儿子就先在此替他谢父亲对他的疼爱,等过了满月酒再带他亲自来谢。” 皇上点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说道:“到那日倒是该好好谢谢你大哥,我如今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好些事明明打算好了,却总是转眼就忘了,幸好还有你大哥提点着,不然可就真错过榛哥儿的满月酒了,到时也让他来好好谢谢他大伯。” 六皇子忙又上前谢过太子,太子则一把拉着他不让他行礼,又笑道:“我们是亲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庄字来,我待你儿就如同我儿一般,也不敢求他将来有多成器,只要他孝顺他祖父,你我也算是没白疼他一场。” 皇上听了暗自点头,太子与贤王不合多年,已是没法调解了,太子登基,贤王定是被冷在一边的,且又因为当年众妃争宠,连带着太子与下面几个小的关系也不好,众人拾柴火焰高,太子才能平庸,更需要个帮手,六皇子又是个面冷心狠的,到时明里暗里都可拿来使用。 到了榛哥儿满月酒那日,安乐王府可谓宾客如云,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只因为皇上和太子既有这个兴趣,众皇子自然要来凑个趣,以显示对子侄的爱惜之情,其他的臣子们倒不至于大张旗鼓地跑来给个小奶娃庆满月酒,不过京城与沈家有关联的人很多,再加上太子及众皇子的人脉,所以基本上京城中有头有脸的都送来贺礼。 安乐王府少不得一一请了那些人来,又里里外外的在院里摆上流水席,外面招待男宾,内院则是招待众夫人们。 因为众皇子妃身份尊贵,不能迎来送往地招待众女宾,沈秋君少不得托了沈惜君和程秀梅帮着招呼众人。 幸好此时环姐儿也已经成亲生子,虽不是当家媳妇,这接人待物却也早就历练出来,此时也帮着招待那些身份地位不高的夫人们,这才让沈秋君能安心抱着儿子坐在厅中,接受众人的祝福。 这一天便热热闹闹地过去了,榛哥儿也就是露露面,大多还是睡着的状态,沈秋君却足足应付了一天,虽然有些疲惫,却仍是拉着松儿兄弟问他们今天在外院的表现。 六皇子此时也大为得意,如今几个兄弟里面就数他的嫡子多,再看松哥儿虽仍是憨厚老实,在外面却也一板一眼做得极好,栩哥儿在哥哥的带领下也规规矩矩的,算是给他挣足了面子,所以此时在妻儿面前,便忍不住把松哥儿夸了几句。 沈秋君听了心中也是高兴,偏松哥儿也有样学样,模仿着六皇子也把栩哥儿今天的表现来了个总结,并郑重对弟弟提出了表扬,那模样更是逗乐了沈秋君,连带着一身的疲劳也都减轻了大半。 一时松哥儿兄弟二人回房睡下,想到明日还要带儿子进宫谢恩,沈秋君也早早洗漱,与六皇子闲话几句就沉沉睡过去了。 而此时沈丽君却呆呆坐在床上伤神。 今天沈秋君母子真是出尽了风头,不,应该确切地说是沈秋君出尽了风头。一个近三十的妇人又连生三子,不仅没显老态,反而更加光彩照人,脸上笑里都是满满的幸福。 如何不幸福呢,不是每个正妻都能生下三个嫡子的,更不是每个正妻都能得夫君多年一心相待,连个妾侍都不曾纳过的,况且沈秋君的底子又好,今日怎会不绚丽夺目呢。 虽说六皇子绝位比其他兄弟要低,但在大齐朝谁敢轻慢沈秋君,沈家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还不是因为六皇子虽然心肠歹毒狠辣,却对沈秋君言听计从,如今看来妹妹的这份福气真是天下难得的独一份。 沈丽君叹口气,不说沈秋君如何,就说今天看沈惜君和程秀梅二人,她二人的相貌比起当年的自己差了不是一点半星的,可昨天看她们仍是青春美貌如昔,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明亮开怀的笑真是刺得人眼痛,更让人嫉妒不已。 哪里像自己,把一颗心都放在贤王身上,十几年劳心费力,容貌被一点点磨掉,苍老慢慢占据了脸庞,每日梳妆时,往往要鼓足了勇气才敢睁眼看镜子里的自己,可就是这样,还失去丈夫的心,也不得娘家的欢心。 沈丽君越想越委屈,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珠子洒落一地,这时贤王正好走进来,今日是该睡在沈丽君〖房〗中的。 贤王一眼看到沈丽君脸上的泪痕,他本就心情不畅,又被六皇子强灌了好些酒,正满腹难受,见此不由大叫“晦气”。 沈丽君见贤王一脸的嫌恶,任由自己流泪,再不复当年的温柔体贴,心里灰了大半,也懒得扮贤良,也不起身伺候,仍是默默坐在那里。 贤王酒喝的太多,身体正难受,见沈丽君如此冷漠,心里气忿,再看沈丽君在灯下老态毕现,美貌已是减去大半,再不能与年轻貌美的妾侍相比,不由冷冷说道:“你既然无心伺候,我只好去她人〖房〗中了。” 沈丽君也来了脾气,冷笑道:“请便。” 贤王一拂袖子,冷笑道:“也罢,一块盐碱地,也是白费力,倒不如留些精力在别处,或可有些效用。” 沈丽君心便被狠狠地刺痛了,只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睁睁看着丈夫无情地离去,不由流了一夜的泪,第二日起来一点精神气也没有,草草打发了来请安的侍妾们,斜靠在塌前发愣。 兰姐儿见母亲比之前几日更显老态,心疼不已,又知昨夜本该宿在母亲房里的父亲去了别的妾侍那里,偏她一个闺中女子也不好管父母的〖房〗中事,便上前说些其他的话来逗母亲开心。 沈丽君见女儿如此懂事孝顺,心里大为宽慰,心情也好了许多,一时又笑道:“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这话真真不假,可惜眼看着你已是大姑娘家了,再舍不得也要留心给你说人家了。” 兰姐儿听到提起自己的亲事,不免有些羞意,不过因为贤王如今仅有一子一女,儿子年纪小,一些事上不好讲得明白,倒是见女儿自小聪颖,且胆识也是不凡,不由心中十分疼爱,一些事情上也会讲给她听,所以兰姐儿倒是十分理解支持父亲的大业,且又看到父亲子嗣少而弟弟又年幼,一些事情上帮不上忙,自己身为长女,少不得多帮着父亲些了。 所以兰姐儿待脸上红晕退去,反正容说道:“儿女亲事向来是父母做主,女儿自然是听父母的,只是有一句话放在这里:如今父亲大业未成,弟弟年纪又小,女儿是个女子没什么才能势力,只要能助父亲一臂之力,女儿决无怨言。” 沈丽君听了心中一痛,连声道:“你真是个傻女子,这样岂不是要毁了你的一生。我是过来人,明白女子怎样才是最幸福的,像你环表姐嫁个寻常人,一夫一妻生儿育女不好吗?有时候外面男人的事情,咱们内宅女子还是少管的好。” 兰姐儿闻言心中冷笑,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世间男子多薄幸,父亲当年对母亲不也是恩爱有加,可十几年过去,父亲仍是纳了多位妾侍,与母亲的夫妻感情也日渐稀薄,焉知环表姐不会步母亲的后尘? 兰姐儿想了一回,笑道:“世间痴情男儿太少,天下能有几人撞对了的,不必提石家表姐夫如何对环表姐好,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永宁侯府将他家压得死死的,他才不得不做小伏低,等他将来有了出头之日,还不知事情如何呢。当然有父亲和六叔在,他今生怕是难有扬眉吐气的时候了,象这种窝囊的男人,女儿还真看不上眼,宁可不嫁,也不要嫁这种没出息的男人的。” 兰姐儿说到这里,又悄悄靠近母亲小声说道:“将来若是父亲大业有成,这天下的男子还不是尽着女儿挑拣,不过是现在委屈一时,却能换得后半生的逍遥自在,有何不可呢。” 一语未了,就听贤王在门外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我贤王府的大郡主,岂是寻常女子可比的。” 倒把沈丽君母女二人吓了一跳,忙起身向外看去,只见贤王已经笑着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二五五章 六爷谏言 原来贤王昨夜去了侍妾〖房〗中,今晨酒醒后,心中倒是颇为后悔,他与沈丽君夫妻十几年还是很有感情的,她到底是自己的正妻,是自己一双儿女的母亲,实在不该让她这样没脸,况且妻子后面还有沈家,夫妻真闹僵了也不好,所以便想着过来和妻子说说软和话。 没想到刚一进屋,便听到女儿的一番话,他忍不住为女儿不同寻常女子的见识而叫好。 沈丽君母女二人已起身相迎,贤王含笑看着女儿说道:“世间又有几个男儿能配得上我的女儿的,你说的很对,只为娘家强了,才没人敢与你为难,将来等为父成就大业,必将为你寻这天下最难得的男儿为夫婿。” 兰姐儿羞涩一笑,知道父亲是来给母亲赔罪的,便笑着退了下去。 沈丽君顿感全身无力,心中为女儿悲哀,此时她才深深明白沈夫人当年的心情,事情如今又报应到自己及女儿身上,如今她心中已有悔意,却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能一路走到黑,将来女儿的命运又会如何呢,她实在不敢想象。 这时太子妃正对镜梳妆,宫女们一边帮着她梳妆,一边如往常一样,对太子妃驻颜有术赞不绝口。 太子妃从镜子里看到宫女洋溢着青春的笑脸,再看自己早已遮不住老态的脸庞,忍不住叹息道:“这话也不过是你们闭了眼随意夸罢了,幸好只在这东宫没有让人看到不然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宫女们忙笑道:“不是小的们胡乱夸,实在是您国色天香,如今眼看着都要抱孙子的年纪,容貌仍不减当年,竟还似二八年华一般,实在是让人羡慕。” 太子妃不由笑道:“一个个都是小油嘴儿,这话虽假,听着倒是让人受用。若说容貌不减当年,我看只有安乐王妃能当得,再就是……”太子妃本想提定国公世子夫人,不过想到她与自家的尴尬,便急忙住了。。 昨日也有跟着太子妃一起去安乐王府赴宴的,心里倒不得不承认,安乐王妃不仅容貌不减当年,甚至更胜于当年,此时守着太子妃倒不好直说出来,便都笑道:“安乐王妃固然不差,不过比着您来还是差了些,不说她容貌不及您,只您这雍容华贵的通身气派,她差您远矣。” 太子妃闻言不由一笑,也不再争辩,只由着她们将自己夸得天huā乱坠。 却不知太子此时已经等在外面,自然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太子每年也会见到沈秋君几面的,不过因为沈秋君虽空有一张美貌的芙蓉面,但言行举止向来中规中距,如木头人一般,太子也没再生出什么旖旎心思来。 今日听到妻子与侍儿们的话,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倒让太子又生了点心思出来,打算等今日见到沈秋君要好好打量一番。 沈秋君与六皇子一同抱着儿子先去拜见皇上叩谢了皇恩,皇上看着孙子很高兴,又赏下不少的东西来,勉励了六皇子一番,这才放他们去了东宫。 太子夫妻已经等在那里,因为六皇子与太子是兄弟,二人又交好,且往年沈秋君与太子也是见过面的,今天又是她抱着儿子前来,故并未死守内外男女有别,大家先是一起在厅中见了礼。 太子借着喝茶,暗自打量着沈秋君,果如妻子所言,比起当年的青涩来,如今的姿容更加明艳,许是因为刚出月子,尚有些发福,更显得脸颊白暂肌肤丰泽,别有一种富贵妩媚之态。 为了表示敬意,六皇子自奶娘手中接过儿子欲亲自捧到太子眼前相谢,众人不曾想到能亲眼看到六皇子抱孩子,都觉得好笑,一个个眼睛不眨地看着六皇子和榛哥儿。 沈秋君更是瞅心地看着六皇子的手,概因六皇子一向不是太喜欢孩子,又道当年也没怎么抱过松哥儿,故对儿子们要一视同仁,就都不抱了。 而今天不过是因为方才面圣时,儿子是由沈秋君递给内侍,然后转给皇上看的,如今在太子这里,倒是不用内侍,如果用奶娘却又不恭,若要沈秋君抱给太子看,却是大大不妥,于是少不得劳动他本人。 沈秋君见六皇子略带笨拙地抱起儿子,眼中便流露出担心来,又恼六皇子平日里对儿子们关爱太少,不然有前面两个儿子的基础,今日也不至于如今毛手气脚,让人心里直发颤,不由眼中带了嗔意。 六皇子抱起儿子,见榛哥儿也不哭闹,不由得意地看了妻子一眼,沈秋君警告地狠瞥了六皇子一眼,便又恢复成恭顺温婉的样子,含笑站在一边。 太子见了大感意外,他实在没想到平日里木头一样的沈秋君也有如此多变的一面,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和会说话一般,直勾人心魂,不过倒也能想得通,如果她没有些独特之处,也不会让六皇子多年来甘心守着她一人,看来当年沈秋君那撩人的姿态绝不是自己看huā了眼。 这时六皇子已经小心地把儿子抱到太子跟前,笑道:“榛哥儿来见过大伯,昨天你可是出尽了风头,这可多亏了你大伯呢,将来好好孝顺你大伯,说不得还能得个王爷做做呢。” 太子妃已经笑了起来:“了不得了,老六你也太贪心了,榛哥儿才刚满月呢,你就想着帮他讨官来呢。” 沈秋君闻言也在一旁笑了起来,却也不说话,只是眼睛盯着儿子。 太子忙收了心思,看了一眼榛哥儿,昨日匆忙间未细看,如今一看,却发现他长得格外象沈秋君,便笑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必不会亏待了他的。” 六皇子夫妻忙又谢了恩,一时太子妃邀了沈秋君去到后殿哄着孩子玩,六皇子则与太子一处说话。 六皇子说道:“如今大哥继承帝位已是大势所趋,现在既要防着贤王狗急跳墙做困兽斗,也要时时谨言慎行,不可再节外生枝。” 太子得意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三个月后的封禅大典,皇上已经明确告知由我替行,贤王再别做什么美梦了。” 六皇子忙笑道:“如此弟弟就在此恭贺大哥了。只是我还有一句话相劝:越是将要快成功时,就越该谨慎,我听说前几日徐戒因事得罪了大哥,闹得很不愉快,这是怎么回事,要知道他可是先皇极器重的人,特派他来相助大哥的,于公于私,都得给他些面子才是。” 太子面上一红,说道:“不过是下面人孝敬了几个美人,他就在一旁唧唧歪歪地,说什么现在是紧要时刻,小心防备他人安插进细作来,最好将来路不明的女子都撵出去,说得好像我多昏庸似的,连个女人都看不明白。所以我一时气急就把他给赶出东宫去了。” 六皇子不由笑道:“徐戒仗着他是先皇的人,确实是管得多了些,不过现在大事未定,大哥实在不必和他一般见识,只恭敬地供着他。至于那些美人,倒是可以清一些出去,也让世人知道大哥对先人的至孝和从谏如流的胸襟,等大哥成了事,天下美人还不是由着大哥挑选吗。” 太子闻言心中有些不喜,六皇子这样拐弯抹角地,还不是打着和徐戒一样的目的:将东宫的侍妾们驱逐出去。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不知饿汉饥,他六皇子倒是夜夜搂着天下第一等的美人儿,自己不过是略寻个平头正脸的,就跑来当起了诤臣来。 说的好听,将来天下美人由着自己挑拣,如今看皇上身体还健壮着呢,等到自己成了皇上,只怕早就发白齿落,对着美人有心无力了,倒不如现在能享受一时是一时的。 好色是男人的通病,皇上还没说什么呢,他跑出充什么正派人,如果自己能寻到一个如沈秋君一样的绝色有风情的美人,他也会收心的,可惜他时运不济,总寻不到合自己心意的人儿。 六皇子见太子面带不悦,心中不免一叹,便又转了其他的话来说,见时辰不早,便带着妻儿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沈秋君见六皇子闷闷不乐,便问道:“我看你与太子相谈甚欢的样子,怎么现在又是这个模样?” 六皇子叹道:“局势对太子越来越有利,可是人总爱得意忘形,越是最得意时越容易被人打倒,况且贤王也不是个怂的,此时必时时暗中窥视太子的一举一动,好趁他松懈时寻到把柄,将太子一举打倒。最近和太子商议的很多事情总是被人从中作梗,我怀疑是太子身边的人泄露了消息,可恨太子却舍不得他的美人,也不知白白替贤王养了多少细作。” 沈秋君闻言,也不由担忧起来,太子一旦被拿下,贤王便是不二的上位人选了。 六皇子见状,忙笑着宽慰道:“你不必担心,也是我猜疑心太重,其实想想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已经和徐戒商议妥当,如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只我与他二人悄悄商议布置即可,如此一来,太子身边的人想要泄密也不能了。只要太子顺利上位,凭我与徐戒的能力还是可以将一些事情抹平的。”(未完待续 第二五六章 亲事被拒 虽然六皇子如此说,沈秋君还是忍不住担心,如今她已经完全没了前世先知的优势,想要在以后的路上帮六皇子也是有心无力了。 偏偏太子行事又总是粗枝大叶,六皇子的状态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倒也罢了,就怕出力不讨好,反惹太子不高兴。 沈秋君小声劝道:“你们私做主张,固然是为了太子好,只怕他未必领情,一些事情是还是小心些的好,只要太子不犯什么大错,想来还是不难维持着现在的局面的。” 六皇子见榛哥儿在妻子怀中睡得香熟,便轻轻把沈秋君拥在怀里,笑道:“放心吧,我可没那么傻,凡事有徐戒呢,他可是一心想要完成先皇嘱托辅佐太子呢。唉,要是皇上早日宾天……” 话未说完,吓得沈秋君急忙捂住六皇子的嘴,斥道:“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要人命的话来!” 六皇子轻笑道:“不过说说罢了,有这种想法的人也不是我一个人。” 沈秋君还欲再说话时,榛哥儿却被母亲的动作惊醒,哇哇哭了起来,沈秋君忙轻声哄劝着,榛哥儿抽抽啼啼了一会,这才安静下来。 沈秋君此时得空抬头看了六皇子一眼,却见他正坐在一旁,眉头紧皱成一团,因为他向来不喜孩子吵闹,便也没放在心上,轻拍着儿子入睡。 六皇子见儿子住了哭声,这才又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其实以六皇子的性子,就算是为了压制贤王,也不至于如此殚精竭虑地帮着太子,完全把太子登基之事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办了。 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六皇子考虑事情也开始往长远里看,这时他骇然发现,他与沈秋君有一个把柄被贤王牢牢捉在手中:沈秋君被道士所言母仪天下的命格。 当年他没将那当回事,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去,他绝对会让死士们想尽方法也要将贤王和那道人一同除去,可惜那时的他太意气用事,只想着有朝一日,他要意气风发地看贤王如何机关算尽一场空,如何跌到尘埃里,所以才只逼那道人改了口保沈秋君无恙,现在才发现真是大错特错。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正是敏感时期,贤王是动不得了,而那空渺虽没什么本事,却来头不小,一时也不好下手,若是贤王以此来挑拨他与太子的关系,以太子的蠢样必会上当,这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所以他必须盯紧太子身边的一切人事,外面也不能有一丝的放松,这根紧崩的弦,只等太子上位,贤王及其他可能的知情人被他牢牢控制,才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件事又不能告诉沈秋君,本来就是自己当时虑事不周,告诉了她,除了让她担惊受怕之外,也无益处。 不提六皇子如何担心,却说此时贤王自听了女儿之言,还真就仔细考虑起京城的众贵族子弟来,想来想去,他想到了蒋家。 当年蒋家的当家人蒋和岭老将军和他的关系还是极好的,只是后来因为吴齐两家之争被皇上狠狠贬斥了一顿,以至于和他生疏了。 不过虽说当年受吴齐两家恩怨的牵连,他在皇上跟前丢尽了老脸,却并没有影响皇上对他的宠信,如今蒋和岭虽赋闲在家,但他在军中了影响仍不同凡响,毫不逊色于沈侯,而且他的儿子蒋敬之正担着御林军统领的职位,其长孙蒋蒋建平亦在禁卫军中效力,巧的是蒋建平如今尚未成家,倒兰姐儿倒是天作之合。 贤王先是与谋士们斟酌一番,越发觉得蒋建平是个极好的人选,于是来与妻女商议。 因为女儿到了说人家的年纪,沈丽君对京城贵族青年男子还是很上心的,在心里想了一番,印象中觉得蒋建平长得五大三粗的,没什么突出之处,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如今想到要配自己女儿,心里却实在有些不太乐意。 兰姐儿倒是想得明白,若是能把蒋家招揽过来,倒的的确确是父亲的一大助力,虽然贤王不曾讲过什么话,但兰姐儿心里却知道父亲要想寻求解困之法,逼不得已时,必要非常手段才行。 不过到底是关着她的终身,兰姐儿趁着给齐妃请安进宫的机会,还是悄悄看了一眼蒋建平,一介武夫的长相,其貌不扬,因为出自蒋家倒带了些许的清傲,兰姐儿心里便有些看不上眼,不过她向来是个孝顺的,只对父亲道:“父亲只管看着办就是了。” 贤王倒是心怀愧疚道:“真是委屈你了,将来大事成就时,父亲必会好好补偿你的。” 在一次聚会中,贤王借着酒意,在与蒋和岭攀谈中,大大赞赏了一番蒋建平,直道将来必有出息,这样的佳婿也不知被哪家得了去呢。 蒋和岭经的事情多了,只听贤王几句话就知道贤王打得什么主意,可惜蒋和岭素来与沈侯交好,沈侯这些年为着两个女儿嫁入皇家进退两难的艰辛日子,他可是看到眼中的,自然不肯沈侯的后尘。 也不等贤王说完话,蒋和岭便打断道:“实不相瞒,为了这孩子的亲事,真是愁坏了老臣。当年他出生时,找人相了面,说是他命中带煞,有些妨害妻子,配不得贵门娇女,只可寻个出身贫寒的村俗女子方可,偏这小人眼高眼低,看不上,就这样也不敢给他说亲,还得等三五年才成呢,也不知我还能不能看到他娶妻生子的那一天。” 他的女儿可是堂堂大齐朝的郡主,真正的金枝玉叶,再则也真等不得三年五载,不然真就成了老姑娘了。 这蒋和岭一番话下来,贤王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了,尴尬笑道:“好事多磨,蒋老也不必如此悲观,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蒋和岭忙点头称是,又谢贤王的开导之恩。一回到家里,他便将事情给家人通报了一声,说道:“皇上对我蒋家一向不薄,我蒋家也只忠心于皇上,要想过太平日子,就不要搅进皇家内斗中去,反正平儿向来眼高,如今看了一圈,也没个结果,那就先放放,等兰郡主的亲事定下来再说,咱们可惹不起。” 蒋敬之忙称是,蒋建平则不禁想起旧年曾偶然见过兰郡主一面,当时虽是惊鸿一瞥,却也留下深刻印象,那是一位极美貌极温婉的少女。 不过也仅此而已,蒋建平对于失去这门亲事倒也没见得有多么遗憾,毕竟天下美貌的女子多了去了,以他的出身,将来不愁寻不到绝色的,况且娶个出身太高的,一些事情上难免碍手碍脚的。 沈丽君听说亲事不成,倒是松了口气,虽说都是出身武将之家,父亲与蒋老将军也交好,但她实在看不上蒋家人,觉得他们老的粗野少的傲慢,自己娇嫩嫩的女儿真要入了他家,还不知被磨砺成什么样子呢。 兰姐儿心中却颇为不忿,虽然她看不上蒋建平,可真被蒋家人拒绝了,难免伤了她那颗骄傲的心。 不提她的出身在大齐朝几乎无人可与之相比,只说她的才貌,在京城中也是数的上的,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怎能反被别人看不上眼。 越想越气愤,兰姐儿不服道:“有机会,我倒要会一会这个蒋建平。” 贤王知道女儿被拒面上不好过,忙劝道:“这不是蒋家小子的问题,不过是蒋老头不想搅事才做的推辞罢了,实在是与你无关,你不必生这个气。那小子也确实配不上你,若不是看他家还有些用处,我哪里会上赶子的寻上他们。没有他们,还有别人,总有人慧眼识睛的,将来成就大事,有他们悔青肠子的时候。” 兰姐儿心里这才好过些,终还是有些气不忿,心里却暗打了主意,一定要寻回这个面子来。 时机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那日兰姐儿进宫陪伴齐妃,不知为何竟说到当年沈秋君在宫中舞鞭之事,兰姐儿到底年纪小,便起了好胜之心。 因为当年沈丽君照管不过来,她也曾在沈府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也跟着沈昭宁学了些拳脚马上功夫,此时见人人称赞沈秋君当年的英姿飒爽,心中不服,于是回到府里,让人做了一件戎装,这日进宫时,特意穿戴上给齐妃看。 兰姐儿的长相更象沈夫人一些,此时一身火红戎衣,越发的青春逼人,艳丽双无。 齐妃见了也是喜欢,一发寻了处宽敞地,让兰姐儿骑马射箭,顿时赢来阵阵喝彩,大家一致交口称赞道:“这才是大齐真正的贵女呢,如今满京城都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女子,被郡主这么一比,真没法看了。” 兰姐儿被众人这么一捧,索性骑了马往外跑去,众人只叫道小心,倒也不担心她违了宫规,只为兰姐儿是皇上的第一个嫡孙女,若说受宠的程度并不亚于任何一个皇孙,且如今皇上年纪大了越发的重亲情,对兰姐儿更是疼宠有加,说不得皇上见了她现在的样子,心里更喜欢呢。RS 第二五七章 又出状况 兰姐儿知道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便骑着马往那处而去,宫女内侍担心兰姐儿有闪失,一路小跑紧紧跟在后面,倒引得其他宫人及侍卫们竞相观看,这其中便有蒋建平。 兰姐儿虽骑术高超,却也不敢真在宫里肆意妄为,所以一直小心控制着速度,倒能享受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优越感,因为之前已经认识了蒋建平,兰姐儿经过时便一眼看到,立时勒马停住。 蒋建平见兰姐儿停在自己身旁,忙低头恭立请兰姐儿前行。 兰姐儿便笑问道:“你在宫中任何职位?叫什么名字?” 蒋建平已经猜到,兰姐儿多半是为了祖父推拒亲事的事情才故意拦挡在这里,他本想忍一时之气,让她顺了意,这事也就翻过去了,却没想到兰姐儿说话声如莺啼,清音娇柔,低回婉转,却又带了一丝矜贵,听着不由的心摇神动,意酣魂醉,于是便忍不住抬头看去,在这一看之下,更是让蒋建平呆傻了起来。 只见兰姐儿正含了一丝微笑端坐在马上,一身的红衣胜火,白马红衣在日光下的照映下,更显得她肌肤胜雪,艳丽双无,让人不敢直视。 蒋建平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平日里的清高傲气早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要回答兰姐儿的问话,却又口干舌燥,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兰姐儿见此不由轻笑,斜睨着蒋建平讥笑道:“原来你就是蒋家的大公子啊,我道是谁,不过是个前怕狼后怕虎时时权衡利弊的作不得自己主意的缩头乌龟。” 说罢,见后面的宫人已经快要赶过来,兰姐儿便高高抬起头来,策马而去,只留下一骑红尘并洒落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人已远远地去了。 一时兰姐儿到了御书房外,皇上早得了消息,此时正走出来,看到孙女干脆利落地自马下跳下来,忙道:“小心些,别摔着了。” 兰姐儿已经上前拜见皇上,笑道:“祖父也太小看孙女了,这马温顺的很,要伤不到我。” 皇上见兰姐儿胆识不凡,心里很是赏识,话语里更是流露出满满的赞赏来,直赞有沈家之风。 旁边的人自然很识趣地恭维道:不愧是皇上嫡亲孙女,当年皇上马上征战天下,这郡主得其言传身教,自然身手也不弱。 皇上越发的高兴,对兰姐儿好一顿奖赏,兰姐儿忙高兴地谢了恩,又骑马原路返回齐妃的寝宫。 此时蒋建平已经回过神来,为自己对兰姐儿面前的呆傻而后悔不已,又觉得兰姐儿误会了自己,便有心要解释一下,看到兰姐儿返回,忙要迎上去。 兰姐儿既已看到蒋建平面对自己时的痴傻表情,心里自觉已经出了气,此时见他一脸的迫不及待,更是猜到他的想法,不过让一个憋曲的好方法就是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再者她本就看不上蒋建平,更是没心情兜揽他,于是甩出一鞭,催马前行,眼波流转时,果然看到蒋建平眼中的失望,兰姐儿心中更加痛快。 齐妃见孙女得了皇上的奖赏回来,心里也为她自豪,想到兰姐儿如此得皇上欢心,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如果兰姐儿生作男儿身,还不知会为贤王府带了多少荣耀呢,桂哥儿虽然天资聪颖,只是到底年纪小身子骨弱了些。 兰姐儿见到祖母神情,心里猜着祖母必又担心弟弟的身子,因担心她又迁怒到母亲身上,忙忙小心地承欢在齐妃身边,终于将齐妃重新逗开了颜,兰姐儿这才起身换下衣服告辞出宫。 兰姐儿一行人刚行至宫门前,恰好蒋建平也带人巡视于此,见到兰姐儿的车驾忙上前行礼,兰姐儿只轻轻嗯了一声,便抬手让人继续前行。 蒋建平顿觉老大没趣,可看到兰姐儿换回华服,气质又似变了一个,先前一衣红衣娇艳如玫瑰,现在则高贵如牡丹,再想到她身姿玲珑有致,虽然兰姐儿出了宫门,离开了他的视线,但心里却越发的放不下来。 此时蒋建平倒是有些后悔当日顺从了祖父的决定,平白将如此一个卓尔不群的女子放走,今后怕再也寻不到了第二个了。 可是祖父做统帅惯了的,向来说一不二,话已出口,绝不收回。而他出于孝道,也不能又不能与祖父对着干,蒋建平不由得苦恼万分。 蒋建平回到家里,不敢去祖父面前,便先在父亲跟前略透了一点意思出来,蒋敬之正色道:“这门亲事你祖父已经推了,以后不要再提,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那兰郡主虽好,却不是良配,你先暂耐下性子来,等她一订下亲事来,我便让你母亲帮你寻一个才貌俱佳的贤淑妻子来。” 蒋建平嘟囔道:“祖父老了,办起事来越来越小胆,再不是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军主帅了,难不成贤王还敢造反?” 蒋敬之喝道:“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吗?还不住口!知人知面不知心,贤王是什么心思,我蒋家管不着,但为了这一家子未雨绸缪有何不可?他的门第太高,我们配不上,我可不想你娶个让全家都跪拜的媳妇。” 蒋建平只好住了口,心里却总也放不下,每每夜阑人静之时,脑中便不由闪现出兰姐儿高傲矜持的芙蓉脸面,耳边亦时时响起她那清脆婉转的笑声,反而越发的割舍不下。 再说皇上想着京中贵女们大多困于闺房之中,一个个都变得娇弱文静,倒是自家的孙女还保有以前的贵女活泼大气的一面,心里免不了得意万分,偶然与当年生死与共的兄弟们说起话来,便忍不住夸耀两句。 沈侯听了也是与有荣焉,其他人大多也是附和着皇上赞上一番,倒也有性格耿直的,认为女儿就该在家做些女红,这上阵打仗是男子的,再者那些女子便是会些拳脚及马上功夫,也不过是花拳绣腿,不能真刀真枪地较量。 渐渐地众人的谈话便偏离了原来的话题,皇上也来了兴致,想到宫中照例要提拔上来一些侍卫,而那些侍卫大多都是由功臣之后来担任的,所以这次便好好来一番文韬武略上的考较。 众武将们听了一片叫好声,他们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虽然彼此交情不错,当年也是免不了暗地里较劲,如今年纪大了轻易上不得战场,那在子孙辈上来个较量亦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提皇上与众臣如何议定好了比武之事,只说外面好些人听说了兰郡主在宫中策马射箭之事得了皇上的赞赏,正好众贵女们闷在家里没有新乐子,便借着这样一个机会,也能出去透透气,结交些新朋友,于是便正大光明地做些东施效颦的事来。 因是皇上赞许过的,家中长辈也不好拿规矩一事过分阻拦,于是贵女们结伴骑马出游一时倒是流行起来,所谓上行下效,不久之后,连下面的女子也纷纷仿效起兰郡主来,家里没有马的就是骑驴也是出去走一番,不然就成了土包子了。 兰姐儿听说后,只是一笑,并不发表什么评论,倒更让人觉出她的高贵与神秘来,自此京城中好些人都以她为楷模,模仿着她的衣着打扮举止等。 沈秋君也不免沾了兰姐儿的光,在一些亲友相聚中,也成了被恭维的对象。 沈秋君心里也颇为得意,皇上日理万机,齐妃要掌管后宫,贤王夫妻天天想着争权夺势,他们自然教没有多少时间教导兰姐儿骑马射箭,说起来兰姐儿的行为,更多的是因为沈家的影响。 六皇子听沈秋君显摆了沈家如何会教导子女后,不屑地说道:“现在她光鲜,就说是你沈家的功劳,若是知道她如此做,不过是为了勾引当日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不知你是否还硬扯到你们沈家呢?” 沈秋君不由恼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怨不得人都说你说话难听呢,我是说她的功夫是我二哥教的,至于她的行事自然是她父母所教。” 六皇子还要引逗沈秋君时,外面丫头来传杨远与周少泽在外面有急事求见,沈秋君看着天色已晚,他二人同时在这个时候来求见,定是出了大事,也不再和六皇子怄气,忙催着他去了外院。 六皇子也觉得奇怪,走到外书房,看说道:“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就等不到明天早上?” 杨远忙上前急道:“我的爷,可不是天塌下来了,太子那边又出状况了。” 六皇子一愣,周少泽已经急不可耐地上前说道:“太子今天中午喝酒,也不知发了什么酒疯,说什么他做太子已经三十年,时间也够久了,也不知还要等多长时间才能登基,可别到时竹篮子打水一场,做一辈子太子到头连个皇位都沾不着。” 六皇子闻言气得差点把桌子掀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不能长个心眼吗,非得把自己作死才甘心!”RS 第二五八章 一臂之力 杨远和周少泽见六皇子动了怒,不敢多言,三人沉默良久,还是六皇子打破局面,问起事情的始末细节。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太子和几个美人一同喝酒嬉戏,然后在忽发感想,说了那么一番要人命的话来,当时在场的还有几个小内侍,太子酒醉,他们可清醒的很,知道事态的严重,也为了避嫌,都老老实实在东宫待着,不敢轻举妄动。 周少泽叹道:“直到将近日落时,咱们的人才得了空传了这个消息出来,不过以属下的猜测,现在该知道的人只怕也都已经知道了。” 杨远见六皇子不发一言,忙又补充道:“属下倒是详细问了当时几人的对话来,那几个美人是脱不了干系的,要是没有她们的诱引,太子绝不乘着酒兴说出这番话来。” 六皇子冷笑道:“那又如何,这才是酒后吐真言呢。” 周少泽建议道:“要不爷现在就进宫去,和太子好好商议一下,如何进行补救,这事得赶紧想个应对的法子才是。” 杨远则担心道:“这只怕不妥,事情刚一发生,爷就进宫去了,岂不是告诉太子,爷在他身边安的人手?况且此时进宫,更惹人注意。” 六皇子点头道:“你二人说的都有道理,这事情越急,越不能乱了心神,不然极易频出昏招,反而更不能解决事情。你们先回去吧,我得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 杨远和周少泽知道自己在此也帮不上忙,便只好告辞而去。 这边内院已经摆好了饭菜,去请六皇子的丫头回说:“王爷说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就暂时不过来了,请王妃慢用吧。”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与杨远二人亲厚,他二人既然赶在这个点上来,自然免不了要陪着一起用饭的,便对松哥儿兄弟笑道:“想是你们父亲请杨叔叔和周叔叔吃饭呢,那咱们就先用吧。” 松哥儿两兄弟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主要是因为六皇子在儿子面前还是很讲究规矩的,如今六皇子不在,松哥儿兄弟倒是极高兴,吃得也香甜。 沈秋君见了不由觉得好笑,这时那回话的丫头却小声对沈秋君说道:“奴婢过去时,两位大人已经走了。” 沈秋君脸上的笑便凝住了,果然是出了大事了。 沈秋君匆匆陪着儿子用过饭,命奶娘丫头们好生照看着他兄弟三人,等厨房上送来新的饭菜,沈秋君亲自提走食盒,来到外书房,一进房间便看到六皇子正紧锁着眉头,闭目靠坐在桌前。 沈秋君见了不由心疼地走上前去,劝道:“就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也要注意保养身体,饿着肚子哪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六皇子听到动静,忙睁开眼睛,起身笑道:“你怎么过来了,我正准备过去呢。” 沈秋君已经把饭菜摆好,笑道:“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沈秋君服侍着六皇子用过饭后,这才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我还从来没见有事把你难成这个样子呢。” 六皇子便把太子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沈秋君听了也不由暗骂太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六皇子见沈秋君一脸的担忧,便笑道:“你不必担心,这天下的事还真没能难倒我的,这呈我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主意,就看明日事态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沈秋君忙问是何良策,六皇子看着沈秋君沉吟半天,方慢慢说道:“我记得你多年前还是极疼爱兰姐儿的,这几年我怎么感觉你们生疏了很多,是何缘故呢?你现在还和以前那样疼她吗?” 沈秋君苦笑道:“个中缘由,不说也罢,想来你也能猜得几分,或许今生我与她缘浅,只几年便将情分都耗尽了,如今彼此也只是路人罢了。你今天怎么无端端问起这个来了?” 六皇子如释重负,笑道:“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好了。” 沈秋君惊道:“你该不是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吧?虽说如今与她关系一般,但她到底是小辈,又只是个闺阁弱女子,还是不要把她牵扯到朝堂上的争斗之中吧。” 六皇子笑道:“兰姐儿不仅是你的外甥女,也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会无端就害她呢。并不是我要牵扯上她,而是早在贤王向蒋府提亲时,她就已经主动跳进这浑水中了。她既然一心思慕蒋家小子,我这做亲叔叔兼小姨夫的,自然要帮她一把,达成她的心愿,也是一番成人之美的好意。” 沈秋君不由笑着调侃道:“你能有这个好心思,实在是难得。若只是成全兰姐儿,也就罢了,可这明显着是给贤王送了一个大助力,我不信你会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 六皇子闻言哈哈大笑道:“知我者,非玉姐姐莫属。不过,这次我还真要助贤王一臂之力。”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秋君不由惊愕地看着六皇子,想了想,笑道:“我不信,你必是又打了什么坑死人不偿命的鬼主意。别和我卖关子,快说,快说。” 六皇子笑着解释道:“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太子办事太不让人放心了,贤王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还时不时钻个空子,撩拨太子大错小错地犯,我真怕还没等太子登基,我就先累死了,贤王不是想得到蒋家的势力吗,我就如他的愿,我看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秋君闻言摇头道:“蒋家的势力不可小觑,若是真被贤王得了去,万一他起了什么心思,我们岂不是作茧自缚?” 六皇子笑道:“若是真如你所说,我还真是巴不得呢,现在朝中大多是支持太子的,只要贤王敢有异动,他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了,只有除了他,我才能稍稍松口气啊。不然照现在这个熬法,我还有些受不了了。” 沈秋君思索了一下,说道:“你既然如此说,想来是已有万全之策能治住贤王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可这也只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关键的是要先解决太子祸从口出之事啊。” 六皇子上前搂住沈秋君,笑道:“这些事情都是相互呼应的,放心吧,现在还轮不到我出手,自有徐戒呢,他的人可是明目张胆的在太子眼皮底下呢,我现在还犯不着出头。” 沈秋君仍担心道:“靠人不如靠己,他真的能行吗,总觉得不如你办事让人放心。” 六皇子听了眉开眼笑,贴着沈秋君的脸笑道:“既然玉姐姐如此看得起我,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好好侍奉你了。”话未说完,已经抱起沈秋君往里间而去。 沈秋君慌忙紧抱着六皇子,嗔道:“快别胡闹了,这里如何睡得,还是回内院去吧。” 六皇子不依,说道:“你晚上还得几次地起身去看榛儿,搅得我也睡不好,明天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我今晚得好好地养精蓄锐才行。” 沈秋君拗不过他,只好草草洗漱一番,二人胡闹一场,才一同安歇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徐戒就悄悄上门求见。 沈秋君打着呵欠,说道:“真让我说准了,若大的年纪了,办事还是不行啊,还得指望着我们王爷呢。” 六皇子听了很受用,对沈秋君笑道:“或许是来讨主意的,只怕也是来刺探情况的,你不必起来,我去外面的会客厅里见他。” 六皇子穿戴整齐,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往会客厅而去,一进房间,满脸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自己做梦呢,原来真是徐大人来访,真是令蔽府蓬荜增辉啊。” 徐戒满脸的焦急神色,待看到六皇子精神饱满神情轻松,心下微安,口内已急道:“我也不与王爷客套,今日这个时辰来,实在是因为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了。” 六皇子不以为然道:“有您老在这里顶着呢,能发生什么大事,来先喝口茶,一会儿咱们一处用早餐。” 徐戒见六皇子神情不似作伪,只道是自己多心了,便忙将太子昨日之事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六皇子说道:“我一听这事,心里就慌了,不知六爷可有什么良策没有?” 六皇子先是张大口呆愣半天,又起身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最终站定,说道:“这事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一想。” 徐戒忙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还想六爷帮着参详一下。” 六皇子急道:“快讲,这都什么时候了,话还说一半藏一半的。” 徐戒说道:“我先进宫打探一番,如果皇上已知道了,这事便抵赖不过去,只能想法将此事尽数推到他人身上……” 话未说完,六皇子忙道:“徐老还请您快进宫看看情况,可别让太子出了什么昏招,到时可就一切都晚了。” 徐戒忙道:“我这就进宫去,还请六爷也帮着想想办法,把这件事妥当地处理过去才好,太子代皇上封禅之事决不能更改。” 六皇子点头道:“放心,你我皆与太子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便是为了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太子失势。”RS 第二五九章 太子请罪 徐戒看早色已亮,忙向六皇子告了辞,匆忙赶往东宫。 昨日太子酩酊大醉,直睡了一夜,如今一朝酒醒,昨日里所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便拥上心头,太子顿觉头痛欲裂,魂魄俱飞,急切间便命人将昨日在场的人都拘了起来,可要将这几个人无声无消地处理掉,却也是件难事。 太子只得叫了太子妃过来共商对策,太子妃得知事情始末,也是大为惊慌,急忙道:“先将她几人关起来,至于如何处理,还得请徐大人出个主意才成。” 这时徐戒已经赶到东宫,太子如同见了亲爹一样,将徐戒迎进房间,也顾不得许多,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太子一心还想推脱自己的责任,尽拣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说,以致于说的颠三倒四的,徐戒听得不耐烦,也不和太子客气,直接摆手说道:“殿下不必讲了,昨日之事,我已经尽知,不知殿下如何处理此事?” 太子这才想起徐戒为便于随时联系,曾在自己身边安排下了人,想来是那人报与他的,倒省了自己的陈述。 太子忙道:“如今只有打杀了他们,死人自然不会乱讲话的。只是她们不是一个两个人,若要一下子将他们都杀了,只怕会引人注意,更让人怀疑了,所以还请您老人家帮我想个法子遮掩过去才是。” 徐戒闻言不由冷笑一声,说道:“殿下还做美梦呢,殿下每收一个美人,就无异于在自己身边安下一枚钉子,昨日之事只怕早就传开了,我敢说,皇上与贤王二人定然知道了,你现在除去他们,这不明摆着是杀人灭口欲盖弥彰吗?只怕他们本来还不能全信,这样一来,倒是信了十成了。” 太子被徐戒数落一通,心中有些恼火,可现在是求人办事的时候,少不得做小伏低,耐着性子相求道:“还请徐老再救孤一回吧。孤保证此事一了,便将身边无品级的美人们尽数打发走,大事未成之前,决不敢再收一个美人。” 徐戒虽不信太子自此洗心革面,此时也唯有点头相信他了,又谆谆告诫道:“希望殿下以后能记住这个教训,知途迷返,以后切要以大局为重。” 太子自然点头称是,徐戒又教导了太子几句,太子急忙依言行事。 这时皇上也正心痛着呢,太子昨日之话,他早就知晓了,他自认对太子不薄,没想到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呢,太子就已经急不可待盯上了他的宝座,果真是天家无真情啊。 一时内侍传报太子求见,皇上冷笑道:“让他进来,我倒要好好看清楚这个亲生儿子。” 哪知太子竟袒胸露臂进来,一下子跪倒在皇上跟前,负荆请罪,哭诉自己的中了小人暗算,对不起父亲及列祖列宗,请求皇上降罪。 皇上见太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里更觉厌恶,忙喝道:“就知道哭,到底是什么事,就值得你这样,哪还有一点储君的样子。” 太子这才说道:“昨日儿子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的头脑不清不楚,顺着几个宫人的话嗯啊了几句,今天早上酒醒后,才发现那几个奸人竟是在诅咒父亲,儿子一时不查就着了她们的道,儿子实在是悔青了肠子,虽已将那几人关了起来,可这心里终究不安,还请父亲重重责罚儿子。” 皇上盯着太子,问道:“你说的可句句是实?” 太子忙点头道:“儿子不敢对父亲撒谎。” 皇上鼻子里长长哼一声,轻笑道:“这也值得你这般动静,此事只悄悄罚了她们就是了,何必搞得这样大的声势,左右是你房中私语,外人又不得知,你这样一来,反倒将不敬生父之事传了出来。” 太子忙磕头道:“儿子对父亲一片至诚孝心,日日只求父亲健康长寿,也让儿子能时时在父亲跟前尽孝,这就是儿子天大的幸事了。哪在昨夜着了人的道,心中委实不安,不到父亲跟前忏悔,儿子一生都不能心安,如今儿子也不敢求父亲谅解,唯愿上天没有听到昨日之话,否则就请上天赐给儿子一个补偿的机会,将儿子的寿命都加到父亲身上,不然儿子死不瞑目。” 皇上看了太子一会,叹道:“难得你如此孝心!你尽管放心,你不过是太子,朕却是真龙天子,上天怎会理会你酒醉时的一些混话呢,自然是做不得准的。不过虽说父亲不会怪你的,但你身为储君,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关着天下千万的百姓福祉,故一定要谨言慎行,为了天下的百姓,为父不得不罚你,你先回东宫去闭门思过两个月,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 太子先听皇上原谅了自己,着实松了一口气,哪知后面却要自己闭门思过,而且还是两个月,不由心里凉了几分,不管如何先过了这关再说,以后的事再慢慢想法子,所以太子面上不露,仍是一脸感激与释然,郑重给皇上磕了头,这才起身离去。 这时皇上又道:“你宫里的那几人早早处置了吧,免得夜长梦多,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此打住,不要沸沸扬扬地传到外面去,你我都能做。” 太子忙又磕头谢罪道:“多谢父亲体恤,是儿子无能,让父亲担心了。” 皇上神情复杂地看着太子离去,不由长叹一口气,脸上也似苍老了许多。 曹公公借着献茶的机会,小声说道:“皇上为什么不好好审审那几个宫人,也好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皇上呷一口茶,叹道:“太子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不过是着了他人的道,至于设计此事的人也跑不出那几个人,我老了,还指望着儿孙满堂其乐融融呢,人啊,难得糊涂!反正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来,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闹得他们兄弟不和,但愿他们能明白我的一片慈父心。” 再说贤王也是在当夜就知道了太子失口之言,心中大喜,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自己还活着时,就被别人盯上了屁股下的宝座,这下子太子想不倒霉都不行了。 第二日贤王听说太子跑到皇上面前负荆请罪,心里倒着实诧异太子还有此举动,按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应该是将那几个人杀人灭口,也正好做实了他的罪行。 不过想到太子身边还有个徐戒,贤王心中也就释疑了,不由担心皇上会被太子迷惑,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打听到太子被命闭门思过两个月,贤王不由笑了起来。 封禅还有一个月就要进行了,等太子出来,什么事都过去了,不管这封禅大典是皇上亲自前往还是指了其他皇子代劳,太子失去宠信的一事却是有目共睹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世上自来就不缺趋炎附势落井下石之人,太子的失势是可以想见的了。 徐戒自然也想到这些,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六皇子劝道:“心急也没用,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看这事和贤王也脱不了干系,我也有安排,再过几日他也讨不了好,到时太子身上的套自然就能解开了。” 徐戒心中不信,苦于没有好的对策,只好随六皇子去了,他自己却仍旧苦思对策,当然首要的是帮着太子将那些姬妾们打发出去。 太子闭门思过及打发侍妾的事情,很快就在每个朝臣心里来来回回地掂量了几遍,当中也有听到些风声的,看皇上这样处事,他们自然不敢随意吐露一个字,其他人只能胡乱猜想了。 说实在的,这太子虽好色,却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这一般的富贵人家还养两个美貌的妾侍丫头呢,况且太子身边的美人也不是他强抢来的,这次事件实在是蹊跷啊。 皇上只当太子之事没发生过,仍是如常请了当年的老弟兄们一同观看侍卫们的比武考较。 众臣见皇上如此,也不敢搅了他的兴致,便不提朝中事,只论侍卫们的武功谋略。 前面提到这些御前的侍卫们大多是由有功的武将子弟来担任的,那些武将都是战场上刀剑中历练出来的,每个人都有几招看家本领,自然悉数传给了子侄们,故下面侍卫们在比试,上面老家伙们一个个又是赞又是骂的,倒是热闹非凡。 还有些老将们看到儿子处于下风,便不服气起来,双方父亲长辈一时言语不和,也就在一旁比划起来,上面下面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此景,皇上并不生气,反而极为开心,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兄弟们在一起没有如今这般的君臣算计、只有志同道合同甘共苦的美好往日里。 众臣见了,又怂恿着皇上除了提拔好的以外,最好给夺了魁的另外一些奖赏,以示鼓励。 皇上欣然同意,下面的人更是卖了力地比斗着。 最终竟是蒋建平夺了魁,皇上笑道:“朕说话算数,除了升你的职,另还有奖赏,只是朕一时没有想好赏你些什么,不如你自己提提看。” 蒋建平跪下道:“皇恩浩荡,小的别无所求,只想在圣上面前郑重向兰郡主求亲。”RS 第二六零章 兰儿许亲 蒋建平此言一出,立时惊倒众人。 倒是与他交好的兄弟们本来心中诧异,今日蒋建平和换了个人似的,大有不拿第一不罢休的架势,他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为了皇上的那点额外的奖赏对兄弟们一点情面都不讲的地步啊。此时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以此来向兰郡主表明心迹和能耐,倒也算条真汉子。 便是其他人显然不这样想,蒋和岭没想到孙子竟然敢违抗他的命令,公然跑到御前求亲来了,方才的欣慰与得意一下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惊惧。 其他的人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自然知道蒋建平娶了兰郡主会将蒋家带到什么境地中,此时俱不吭声,只看皇上如此裁断。 皇上听了蒋建平的话,脸上的笑意便化作寒意,冷冷地看向随侍在一旁的贤王。 贤王早在蒋建平提亲时,心中就不由暗暗地叫苦,如今看到皇上冷冰的眼光,心里更是直打鼓,急切间,额头鼻翼上便渗出汗珠来。 场面一度僵持下来,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仿佛地上开出了什么好看的花儿来。 皇上扫视一圈后,不由大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这兰儿啊,品貌自不必说,单说她那气度那行事的不凡,这世间怕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你小子有眼光,胆儿也够大。” 说罢,皇上又转头对蒋和岭笑道:“蒋兄有孙如此,也不枉你英雄一世,蒋家后继有人。” 蒋和岭忙站起身,连声道:“皇上谬赞,是臣教孙无方。他一个粗野汉子,大字不识几个,空有一把子力气,竟起了这个不自量力的念头来,实在让人惭愧。兰郡主那样仙人一般的人物,天下再难寻第二个来,他就是再修几世也配不上的。” 皇上闻言大笑,摆手说道:“你也不用把他贬成这个样子。孩子是自家的好,兰儿是朕的嫡亲孙女,朕免不了敝帚自珍,若说这天下好女子还是有不少的。你家大孙女就很不错,品貌不俗,贤良淑德,宜室宜家。朕留意了很久,前儿还说要为皇长孙求娶为正妃呢,哪知你孙子下手比朕快啊,朕没从你那里要到人,反倒要被你家算计了一个去。” 蒋和岭此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呐呐地笑了笑,皇上又道:“这姻缘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间到底还隔着他父母呢,朕可不敢随意作下她的主来,免得以后和朕闹别扭,这事只好由她的父母来作主了。蒋家傻小子,你没拜到真佛,现在还不快去求求贤王爷。” 蒋建平倒也机灵,听了皇上的话,急忙转向贤王,磕头道:“小的是真心爱慕兰郡主,还请王爷成全。” 贤王看到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脑中急转,他倒是想立马就回绝了的,只是想到蒋家势力不可小觑,不想立马就给他家没脸,故笑道:“你快快起身,这婚姻大事乃是人生第一大事,草率不得,虽说你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但本王仍需细细考察斟酌,现在一时不好答复于你,迟上几日再说吧。” 蒋建平心里有些失望,这门亲事本就是贤王先提出来,他本以为凭着自己今日的表现,双方会一拍即合的,如今看来是贤王恼怒之前的自家的推拒了,不过幸好贤王未将话说死,只要自己诚心求娶,想来还是有机会的。 蒋建平慢慢起身,退到一旁。 皇上此时倒仿佛似方才什么变故都没发生一样,兴致勃勃地将方才表现突出的侍卫们一一招到跟前,一番勉励后,又都提了职,赐下赏来,并令人赐下酒宴,一来兄弟们好好乐一乐,二来也是高兴大齐朝武将后继有人。 众侍卫都高兴地谢了恩,各武将们也彼此恭贺,更有那儿孙出了风头的老将们一个个喜上眉梢,蒋和岭亦是笑容满怀。 六皇子听说后,不由笑道:“贤王争取蒋家不成,势力达不到,这才想要拉下太子来,如今与蒋家联姻在即,太子也该放出来了。”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皇上醉醺醺地嚷道:“把太子叫来,这个不孝的东西,眼前这些英才们将来都会成为他主政的干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陪着喝酒,他倒躲清闲去了,去,把他叫来。” 于是内侍便去了东宫传旨,酒宴上的众人也都佯装不知太子在思过中,仍如常进行筵席。只有贤王脸色白了一下,继而又恢复正常,仍是嘻嘻笑着与众人喝酒。 一时太子到了,他心中着实激动,实在没想到他不过才思过几日,便被皇上叫了出来,这一出来,前边的一切便算是过去了。 皇上也不等太子说话,指着他道:“去每一桌上都敬一次酒。” 众人慌忙站起道:“不敢劳动太子大驾,皇上赐宴,已是皇恩浩荡,若再如此,我等的福分实在是受不住。” 皇上大笑道:“你们受得,正因为有你们这些流血流汗的老将,才有了大齐的今天,他身为本朝太子,以后的君主,自然要代表天下百姓感谢诸公,而今后边境平安天下太平,则要靠下面的这些小子们,你们说他该不该敬一杯酒?” 皇上一席话,说得老将们个个热眶盈泪,无声凝噎,齐道:“是皇上英明贤德,天下归心,臣等不敢居功。” 那些年轻的侍卫们则个个热血澎湃,看到太子当真下来郑重地敬酒,口中不说,心里却憋了一股子劲,誓要不负皇上及太子重望,做出一番功业来。 皇上父子们与新老群臣觥筹交错,畅快淋漓,俱酩酊大醉才散了筵席,至于太子之事也不了了之,继续在朝中学习政事,封禅之事也仍旧交由太子去做。 贤王回到府中,不由得失魂落魄,他现在真是恨极了蒋建平,若是蒋家先允了亲事也就罢了,偏要先拒了亲事再求娶,而且是在太子失言之后,怎能不让皇上起了疑心,就因为他这求娶的意外之举,令他最近的一番谋算努力前功尽弃。 倒是沈丽君本来是不看好蒋建平的,但当听说他在御前求娶女儿时,便转变了心思。 所谓易求千金宝,难得有情郎,如今看来那蒋建平倒是个痴情有担当的,况且有这么一出御前求亲的事情,他以后变心也得掂量掂量了。 贤王听了妻子之言,不耐烦道:“妇人之见,我看蒋和岭那老儿今天脸色不对,这必是那小子自作主张,将来女儿嫁过去,在他家人面前也讨不到好处,蒋家这力也难借。” 沈丽君笑道:“不提女儿乃是大齐朝尊贵的郡主,只说她的品貌才能,谁家要得了这样的媳妇也不知是祖上积了几辈子德呢,早就巴上来了,哪里用得着女儿去讨好别人。再则女儿嫁入蒋家,凭她的能耐,这以后蒋家可不就是与王爷共进退了吗?” 贤王冷哼一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都能想到的,皇上等人焉能想不到?如果真是应下这门亲事,我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说罢,贤王自去睡了,只留沈丽君一人在灯下筹划。 第二日,兰姐儿便自母亲处得知蒋建平提亲之事,不由心里冷笑,他倒是识得金镶玉。 兰姐儿想了一下,便走来问父亲如何处理蒋家的亲事。 贤王说道:“你不要听你母亲的,这门亲事断断做不成的。” 兰姐儿问道:“为何做不成?” 贤王叹道:“这本就是皇上疑心于我,故意试探的,如果真应下这门亲事,只怕在皇上面前也就失了宠信,朝中众臣也会对我侧目了。” 兰姐儿却笑道:“依着女儿这门亲事还是应下的好。” 贤王心头一惊,忙问道:“难道你真喜欢那个有头无脑的小子?” 兰姐儿正色道:“父亲怎能如此说女儿?女儿虽说自小金尊玉贵地养成,可也是认真读了圣贤书的,岂会有这种没廉耻的心思。” 贤王释然笑道:“既然如此,明知结下这门亲事并无好处,你为何还要同意?” 兰姐儿笑道:“只看昨日事,便知皇上已经不再怪罪太子,反而疑心父亲在其中使了手段,可偏又不挑明了说,使得父亲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皇上的这个疑心一时半会是不能消了的。就算父亲坚拒蒋家亲事,皇上也只当父亲做贼心虚了,毕竟纸里包不住火,当日父亲亲口向蒋老提亲之事,未必没有传到皇上耳中去,您这样做,反而更证实了皇上的猜测。既然如此为何不趁势答应下来,既与前事呼应,又能得到一份助力,等将来去了皇上的疑心,岂不是于我们大大有利?” 贤王听了,也觉得女儿说的有理,只是他向来小心惯了,想了半日仍是有些犹疑。 这时兰姐儿却又欠身行礼道:“女儿还有一句话想说,只是对父亲有些不敬,也不知当讲不当讲?”RS 第二六一章 珠联璧合 贤王见女儿如此郑重其事,忙笑道:“你我父女之间,还有何话不能讲,只管说来。” 兰姐儿便正容说道:“如此就恕女儿不敬了。女儿认为父亲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太过小心谨慎了,又总是一味地想要求个好名声,如此虽有些好处,却未免裹手裹脚,反而总是错失良机,以至于往往功败垂成。” 贤王被女儿如此数落,老脸一红,就有些挂不住了。 兰姐儿见到只作不知,仍继续说道:“就拿当年的防箭衣一事来说,如果不是父亲顾虑太多,在一得了制作方法后,就呈给皇上,那个功劳也不会白白落到安乐王手中,那么得了荣耀和军心的人便是父亲,可是父亲却在关键时刻犹豫不决,计较太多,白白浪费了好几年的时光,便宜了安乐王。” “还有名声,父亲总是想以仁德服人,却不知这世人都有个贱性,你越是对他好了,他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父亲别不服这句话,只因为父亲太注意名声,底下人仗着父亲的仁德之名,免不了阳奉阴违弄虚作假,因为被发现后的代价太小了,可看安乐王,他的名声有多臭自不必说,可他说一句话,谁敢怠慢?父亲是得了好名声,却没有落到什么好处,安乐王虽没什么名声,却着实讨到了便宜。如今看来,倒还是得了实惠才是最明智的,世人从来只看他人眼前光鲜的一面,至于从前的种种不好,自会为尊者讳的。” 贤王颇有些吃惊地看着女儿,他实在没想到女儿看问题竟比他要明白透彻,只可惜是个女子,若是儿子,自己也能有个臂膀。 兰姐儿又道:“所以女儿认为这门亲事不能再犹豫了,皇上虽起了疑心,但太子也实在是个不堪的,时日久了,谁也不知皇上会做何选择,现在先将各方权势收到手中才是正经。” 贤王闻言终是下了决心,想到那蒋建平实在配不上女儿,不由叹道:“如此只有委屈你了,将来为父必会补偿于你的。” 兰姐儿微笑道:“父亲这话也太见外了,女儿岂有不帮父亲的道理,况且这郡主如何能比上得公主呢。利益得失,女儿看得很清楚,父亲不必为女儿抱屈,只要父亲能成就大业,女儿的一切付出也就值了。” 贤王欣慰地拍拍女儿肩头,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只要为父能做上那个位子,你将是大齐朝最为尊贵的公主。” 贤王父女决意答应下与蒋家的亲事,而此时蒋家却因蒋建平的自作主张,一大早整个蒋家的气氛都处在紧张之中。 蒋和岭吃过早饭,当着全家人的面命令道:“把那个小畜牲提出来,今日我必要好好严惩一番,竟敢忤逆长辈,擅作主张,这个家还有规矩在吗?” 原来昨日一回到府中,蒋和岭因心情不好酒喝的多了些,一时没精力惩治孙子,便命他去家祠祖宗牌位前先跪上一夜反省。 蒋建平却认为祖父小题大做,自己不过是爱慕一个女子罢了,非要扯到朝堂上面去,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连自己心悦的人都争取不到,以后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所以蒋建平在祠堂中胡乱跪了一夜,今晨样子虽有些狼狈,却仍是满脸的不服气,见祖父要用家法伺候,便免不了极力为自己争辩一番。 蒋和岭不由冷笑道:“爱慕兰郡主?你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吗,她值得你拿一家老小的前程性命去求娶吗?不过是见过一面,就被她的美貌给迷昏了头,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丢尽了我蒋家的脸,天下绝色的淑女多的是,不只她一个。” 蒋建平傲然道:“祖父也太小看了孙儿了,更小看了兰郡主,孙儿看重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品德。她可不是京城中那些所谓大家闺秀的庸脂俗粉。我还没见过一个如她那般高傲清贵的人,这京城中哪家女子一旦得知孙儿是蒋家长孙,便惯会拿张作乔,心里想极力讨好,却又遮遮拦拦,欲迎还拒,唯有兰郡主自始至终都对孙儿不假辞色,哪怕贤王急于拉拢蒋家,这可见她的品德高端。而且她行事爽利,不同流俗……” 蒋建平话音未落,就被祖父一脚揣倒在地上。 蒋和岭怒极反笑:“我真没想到,我蒋家还有你这等贱得可怜可笑的子孙。别人对你好你受不了,非得天天给你冷脸子瞧,这心里才舒服不是。好,我成全你,来人,取棍子来,我今天就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蒋和岭虽然年纪大了,可这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减弱,蒋家众人见老爷子发了怒,要亲自动手,不由得暗暗为蒋建平担心,偏蒋建平是铁了心地不认错,弄得众人也不敢求情。 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蒋夫人心中更是担心的不得了。 昨夜儿子被关起来,蒋夫人便从丈夫口中得知了一切,也为儿子办得糊涂事叹息,不过她心里更是惋惜女儿失去做皇长孙正妃一事。 当年太祖的把戏,虽骗过一些人,如今随着大齐朝的建立及发展,大多功臣之家对那个皇后之言也都付之一笑,不再放在心上,可心里未必没有一丝寄翼。 按目前情况来说,太子继承皇位是一定的了,那么皇长孙便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自己女儿岂不就是未来的皇后了,倒是合了当年的术士之言,家里出个郡马哪里比得上出个皇帝外甥风光实惠? 可如今儿子这么一提亲,女儿的亲事自然就黄了,皇帝家可不会如那娶不起亲的人一般出个换亲的事,虽然丈夫说那不过是皇上的托词罢了,但皇上向来是金口玉言的,蒋夫人觉得或许皇上真在心里作了这个打算也未可知。 蒋夫人认为自家女儿头上的皇后之位是硬生生被兰郡主这个狐媚子给扯了下来的,又是替女儿不平,又是恨兰郡主入骨,自然也免不了生儿子一顿气,恨不得好好教训儿子一顿。 可如今看公爹真动了怒,又怕打儿子打出个好歹来,顿时急怕得脸儿发白,又不敢上前阻拦公爹,只好拿眼睛死命地瞪着丈夫。 蒋敬之只得走向前劝说父亲道:“建平是该好好教训一顿,只是现在不行。如今皇上贤王和外面的人都看着呢,父亲这一顿打下来,实在是不妥,况且亲事也未必能成,何苦平白得罪了贤王。不如等这事儿风头过去,再好好惩治于他。” 蒋和岭高举的棍子,便无力地落在地上,长叹一口气,说道:“罢,罢,先暂且让他闭门思过吧,但愿老天保佑贤王能拒了这门亲事。” 蒋建平却不怕死地说道:“祖父不就是怕卷入皇位之争吗?其实以孙儿之见,倒不如就支持贤王,太子无能,又与我家有嫌隙,贤王贤德,只要有我蒋家的支持,贤王上位,亦不是不可能的,况且娶了郡主,将来的好处大的很。” 蒋敬之伸手就给了儿子一巴掌,骂道:“这等话你也敢说?你是要害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吗?等风头一过,不用你祖父动手,我就先打废了你。” 蒋和岭却反而平静下来,摆手道:“罢了,他到底年轻,也怨不得他,你不用和他置气,让他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吧。” 几日后皇家就传出喜信来:皇上的嫡长女兰郡主与蒋老帅的孙儿蒋建平订下鸳盟。 蒋老帅为皇上如此看重而感激涕零,因为孙儿得了这门好姻缘,他特意上折,请求回老家祭祖,以告知列祖列宗。 而蒋敬之担心老父身体,况也是多年未回乡,便请求皇上准他陪同父亲一同回乡,以尽孝道,同时因为皇城防卫重之又重,他这一走少则三两个月,多则半年,故不得不暂卸去身上职责,请皇上另行安排他人。 皇上倒着实劝说了一番,可蒋和岭恳切道:“如此皇恩浩荡之事,老蒋家还从未有过,也该去告慰一下列宗列祖。” 如此一来,皇上也不能阻拦着他父子的孝心了,只能准了,又特赏赐了大量的财物以示恩宠,但众人却不太看好蒋家了,他们倒是退了个干净,远离纷争,保住了爵位富贵,却也退出了权力圈了。 贤王还没高兴几天,得知此事后,直气得骂蒋和岭道:“这个老匹夫!” 沈丽君也暗自叹息良久,唯有兰姐儿心底虽有些失望,但仍劝慰父母道:“虎死余威在,蒋家门下将领众多,现在看似是退了,其实实在仍在,只要有女儿在,蒋家仍是得力的,况且大内还有位蒋建平呢。” 事已至此,贤王也唯有以女儿之言来宽慰自己了,谁知这时皇上又督促太子前去封禅,这样一来,他的这段时间的心血,真是白费了,此时又查出蒋建平求亲之事,乃是六皇子暗地里让人挑唆所致,愈发把个六皇子恨上了:“你既然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咱们走着瞧,不让你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我誓不罢休。”(未完待续 第二六二章 事情转变 贤王发了一阵狠,又在心中思索半日,不由冷笑道:“你们兄弟倒是哥俩好,可惜这种日子再不会有了,也该是你们自相残杀的时候了,我就坐山观虎斗,等时机成熟,就算没有蒋家相助,我一样能做成大事。” 不提贤王如何部署筹划,只说此时安乐王府因为太子危机已过,倒是暂时都轻松了下来。 太子一事也就罢了,沈秋君想到原本风光无限的蒋家因为蒋建平,落得那等状况,不由深感养儿教儿的重要性,便对六皇子说道:“以后还真得好好管教好儿孙们,就算是平庸之辈,也得做个正派人,恪守孝道师道及君臣纲常。” 六皇子看着正在沈秋君怀中拱来拱去的榛哥儿,点头道:“是该好好教导一番,不然蒋建平那样丢人现眼的子孙,也不用别人动手,我就先废了他。” 沈秋君想了一下,说道:“我看咱们就拟份家规出来,也好让后世子孙们自小就有能遵循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不听话就好好教训一番。” 六皇子便一把将榛哥儿从沈秋君怀中夺了出来,也不顾榛哥儿哭闹,笑道:“这主意极好,只是这事太繁琐了,我是不耐烦做的,况且这段时间也真够闹心的,我得好好养养精神,不如你先拟出一份来吧。” 也不等沈秋君再说话,六皇子抱起儿子就走出去了,嘴内还斥道:“小小年纪,就知道腻在女人怀中,这以后还不得长成个色胚,于国于家都是个祸害。” 榛哥儿不过才三四个月大,哪里听得懂,猛然离开母亲的怀抱,不由大哭起来,沈秋君心疼不已,只得叫了奶娘跟过去,一边扬声道:“他才多大,你也太心急了些吧。” 六皇子含含糊糊地应道:“我的儿子自然都是聪明不凡的,现在教育也不算太早。” 沈秋君总是觉得耳边隐隐约约有儿子的哭闹声,本来还想着如何制定章程去教导儿孙的,现在哪里还有情绪,只不过因为这是自己提出来的,少不得有个交代,苦思了一会,匆匆写了几句,就出来寻到六皇子,把家规往六皇子怀中一塞,便急忙夺过儿子,只见榛哥儿哭得哽噎,脸上都憋红了,好一阵心疼,急忙小声安抚。 六皇子还在一旁说道:“你也太小心了,太医都说了,孩子多哭哭,对身体好。” 沈秋君也不理他,只轻声哄劝着儿子。 六皇子等沈秋君哄睡了儿子,这才又笑道:“说要写份家规的是你,这半天过去,你就写了这么一条来敷衍人啊。” 沈秋君气六皇子弄哭了儿子,也不知哄劝,还在一旁说风凉话,便没好气地说道:“这家规自然是要慢慢周全地拟出的,哪能一拍脑袋就有的,我这也算是抛砖引玉了,你到底是一家之主,其他的自然也该由你来拟定的。” 六皇子便道:“你这是打定主意让我做这个恶人了,‘凡我一脉的子孙,皆要谨慎持家,不许贪财好色,不许纳妾,年过四十无子才能纳妾’,子孙们岂不是要咒骂死了我。况且咱们的子孙将来受封爵位的必不少,按着我朝典法,他们可是能纳几个正式的妾的。” 沈秋君瞥了六皇子一眼,冷笑道:“典法只是说可以纳,又不是说必须得纳妾。照你说,你身为郡王倒是可以纳四个侧妃呢,难道你也学太子贤王非得把这几个名分都填满了?” 六皇子嘻嘻笑着打恭,说道:“教育儿子,你都甩脸子给我,我不要命了,还敢想纳妾的事。” 沈秋君见他这样,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也笑了起来,拿过家规来,又补了几句,六皇子更是在一旁大呼小叫:“‘教者,效也,上为之,下效之,若有为老不尊有子而纳妾者,子孙可逐之’,你这家规到底是针对儿孙的,还是针对我的?” 沈秋君笑而不答,去旁边院里看松哥儿兄弟读书去了,只留六皇子对着家规抓耳挠腮。 沈秋君看着向来聪明如诸葛一般的丈夫也有难作一团的时候,又因是无伤大雅之事,便非要六皇子拟出家规来,以为取乐。 六皇子不耐烦做这等事,夫妻二人逗乐几天,等沈秋君没了兴致后,六皇子便去寻已经成为礼部尚书的王青,托他帮着拟一份出来。 王青本就是有些迂腐书生气息,得了这份请托,一边大赞六皇子治家有道,一边扬扬洒洒地挥就出一大篇幅的家规家训来。 六皇子看了,不由皱起眉头,这条条框框的,子孙后代真要遵守下来,岂不是个个都成了呆子了,他自认是个聪明绝顶的,这子孙成了傻子,他死后在地府也没脸啊。 于是六皇子大笔一挥大幅地删减,沈秋君请教了沈侯夫妻,添下几条,终是拟了一份出来。 皇上最近也是嫌得慌,不知怎地听说了此事,觉得十分有趣,便叫来六皇子,细看那份家规。 其实也就是很寻常的几条教导子孙的规训,难为他夫妻二人鼓捣了那么长时间,不过倒是有一条规训格外的醒目。 皇上指着家规说道:“子孙昌茂才是真正的孝道,这纳妾也是为了香火传承,这条实在不妥。定是安乐王妃的主意吧。” 六皇子陪笑道:“色是刮骨钢刀,为了家族长久的昌盛,还是少沾为好。再则说了,不过是做长辈的一点规训之意,将来子孙都大了,谁还听我们聒噪,等到我们西去后,他们上天入地,谁还能管得住,有这么一条,也不过是警醒之意。” 皇上听了六皇子一言,不由想到自己膝下这几个儿子,倒也能理解六皇子的苦心,便不再多言。 不过这事倒是因此而传了出来,有笑六皇子唯妻命从之夫纲不振的,也有赞叹六皇子治家严谨,有书香官宦之家的清贵之气,更有人听说六皇子的家规是王青捉刀代笔的,也都赶着请王青帮着制定家规家训。 李瑶琴听说后也心动了,便兴致勃勃地与林景周商议家规一事,这也是有她的小心思的,无论夫妻如何恩爱,最终总会变成亲情,归于平淡,等到她人老色衰时,若有个鲜活靓丽的姑娘出现,感情出现危机的几率也必大大增加,所以不如趁二人情浓之时,也如沈秋君一般提出无子才能的纳妾的规训来。 林景周却不解风情,斥道:“六皇子行事一向乖张孤僻,如何能学他?再则他出宫建府也算自立门户了,而我们上面有父母,族中有长老,这家规也早就有了,何须我们多此一举。” 李瑶琴闹了个没趣,虽有些气馁,却仍道:“我们私底下悄悄定下来,只约束自己的儿女就是了,族中爱怎样就怎样,信管他们呢。” 林景周摇头道:“这样不妥,既然是家规,就该正大光明的,哪里有偷偷摸摸之说?将来我是要接替族长一职的,哪能一族有两个族规?那所谓不纳妾的家规,也实在不宜在族中推行,如今族中有年纪的哪个没有个把妾,这规矩一定下来,你要他们老脸往哪里搁?我虽答应你不再纳妾的,可真明文写就,岂不是要逼死跨院里的那两个,她们好歹跟了我一场,如今也是可怜,总不能连条活路都不给她们留吧,况且对子孙们也不公平,这事不必再提。” 李瑶琴见丈夫说得也有些道理,只是为何其他穿越女总能撺掇着夫君订下不纳妾的家规,偏到了她这里,就有这样那样不可为的理由,不得不说,她的运气是差到了极点,林景周实在是太现实了,比起六皇子的痴情来,真差的不是一点半星。 就在大家闹腾着家规一事时,太子终于带着众臣封禅归来。 许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也可能是太子在天地山川中悟了些什么,总之,等他回来后,众人明显觉得太子似乎长进了很多,为人行事都有了些为人君的尊贵与稳重,而且也不在姬妾间厮混,对太子妃也比从前格外的尊敬有加。 皇上及群臣们见了太子的改变,都暗道:以前到底年轻,所以行事浮躁些,如今也该是时候正经起来了,从此改好了,也是大齐之福百姓之幸啊。 六皇子倒没太注意这些,不过他也明显感觉到太子对他比从前更为亲密了,太子妃也与沈秋君越走越近,这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本就是个疑心重的人,于是立刻命人彻查太子封禅经过,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六皇子思来想去,只当是自己多疑了,或许是太子封禅过程中真正享受到帝王的尊贵,所以格外感激自己为他所做出的一切吧。 这时,却自东边传来一个消息,立时吸引住众人的目光,六皇子也就暂时将心思放下,转而关心起眼前的新事件来:六皇子同母异父的兄长陈安政打败了大齐扶持的东临国,自己做了东临国的国主,而大齐的容妃昔日的陈王后则成了东临国皇太后。RS 第二六三章 安政称臣 他国发生国主交替的事情,大齐朝的小老百姓是不会过多去关心的,凡事有朝廷操心呢。不过此时,听说那位颇有传奇色彩的容妃娘娘竟做了东临国皇太后,于是关于容妃“当生天子”的预言再次被人提起。 一时街头巷尾茶馆酒楼,无不在议论此事,就连那向来规矩甚严的大户人家,也有不少的丫头婆子们在那里磕牙闲聊。 有人笑田家散尽家财,最终容妃也不过才在东临国那弹丸之地做个皇太后,真真是雷声大雨点小,看来这术士之言不可信啊,真是难为田家太爷的一番苦心,就算是做个东临国的皇太后,说不定还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呢。 不过也有人却觉得那术士之言,倒也几分真,虽说只在东临国,倒也算是应验了的,甚至进而想到,容妃只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做了东临国国主,小儿子在大齐是不是亦前途不可限量呢? 沈秋君听说后,也极为震惊,不由暗道:“实在没想到她母子二人竟还有此等造化。” 不过沈秋君此时最为担心的是,陈安政与容妃如此风光,皇上是否会与六皇子算旧账呢,再加上容妃之事有些敏感,安乐王府此时少不得关紧门户,夹着尾巴做人。 沈秋君本来是不担心这些的,因为当年她与六皇子本就打着祸水东引的主意,这也是得了皇上首肯的,这才会有后面的借刀杀人。 而且大齐也嫌弃原东临国国主是个墙头草,哪里有利往哪倒,所以这些年看到陈安政与东临国为敌,也乐得坐山观虎斗,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可不是没想到陈安政还真成了气候,只凭着手中的那点兵力,硬是战胜了东临国,现在更是成了东临国的新国主,沈秋君怕贤王等人又要借着这件事,揪着六皇子不放了。 六皇子便劝道:“怕什么,大不了我被派去对抗东临国,不过我想他们现在是不敢让我重撑了兵权的,顶多也就是被皇上冷落一段时间。我们难道还指望得圣宠吗?再说事情也不一定就是传说的那样,我还真没看出陈安政也有那个造化。” 六皇子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朝堂如今已经接到东边的确切消息:当年原东临国国主背信弃义,杀害陈王投了大齐,这让陈安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倒把与大齐的仇恨放在一边,卧薪尝胆,只一心对付东临国。经过十年的努力,陈安政终于力挫东临国,并活捉了原东临国国主,亲手为父报仇,同时也一举震慑了东临国其他的势力,顺利做了新国主,倒也算是应了容妃的命格。 不过贤王等人此时倒不敢提六皇子当年故意放走容妃母子之事,不然万一皇上一恼怒,又命六皇子出征东临国。 在这个关键时刻,虽说六皇子离京会极大的削弱太子的势力,却会助长六皇子的势力,总是养虎为患,还是将他关在京城瓮中捉鳖的好。 就在这时,东临国原国主之子上表请求大齐帮着主持公道,推翻陈安政,正本清源。 大齐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国风范,自然同意了,然后一番调兵遣将,两个月后,便陈师于两国边界处。 陈安政再不是当年那个有勇无谋的莽撞汉子,经过这些年了磨砺,他也学得乖觉了,知道自己此时地位不稳,若与大齐硬碰硬,少不了腹背受敌,于是放下身段,遣使节表示:愿意遵循原国主与大齐的盟约,向大齐称臣,每年仍照常朝贡。 于是大齐在笑纳了东临国几座城池后,将原东临国国主之子交给陈安政,然后带着东临国的朝贡,搬师还朝。 六皇子夫妻见事情如此了解,倒是齐齐松了口气。 朝中众人见皇上在这次事件中并没有难为六皇子,也都闭口不提,唯有太子面色阴沉地坐在东宫,想起半年前的事情,不由暗道:“这个空渺道人倒是真有几分神通,这些事情皆被他料到。老六真是好福气,先有‘天子之母’的庇护,后来‘母仪天下’的相助,只是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如今‘天子之母’的福分已被陈安政分走,那‘母仪天下’的也该远离了才是,我才是真命天子,也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再说沈秋君这日照例进宫给齐妃请安,现在二人已经是两看相厌,不过了外头的声名好看,只好每次都强忍着作一番戏。 今日又是草草了事后,沈秋君正欲出宫,却不想竟遇到了太子妃。 太子妃又再次热情地邀请沈秋君去东宫一坐。 沈秋君实在厌恶太子的品性,所以如果没有六皇子相陪,她轻易是不去东宫的。之前太子妃也曾几次三番地邀请她去东宫玩耍,沈秋君均以榛哥儿年幼多有不便为由婉拒。 偏这次她不曾带儿子进宫来,而且此时榛哥儿已经一岁有余,离开母亲一会亦无妨,倒一时让沈秋君不好寻借口,后来又无意听说太子尚在前殿伺候皇上,沈秋君犹豫片刻,便同意去东宫玩耍一会,只当还太子妃的情分。 太子妃听说后,十分高兴,与沈秋君携手同行,笑道:“我x日被困在这宫中,实在是羡慕你们逍遥快活地住在府外,每日里便想寻个妯娌说说话,可一个个都推府中事多,好不让人郁闷。” 沈秋君陪笑道:“这也是大嫂的福气,别人想要还不能呢。” 太子妃也笑道:“倒是我造次了,只因为有你陪着说说话,竟是高兴得忘了形。这话若是被无心人听去,该笑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天天如今小心谨慎,人都要平白老上几岁。” 沈秋君只得恭维道:“大嫂过谦了,这天下有几人能比得上大嫂的姿容不凡来,我看大嫂这几年竟似没变样呢。” 太子妃听了大笑,说道:“这话别人说也就罢了,你说可就有些假了。倒是你虽为三个儿子的母亲却风采不减当年,真是让人羡慕。我如今上了年纪,也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借助些脂粉遮挡一下年纪了。我倒是听说,你是个制香粉胭脂的行家,还望今日不吝赐教。” 沈秋君忙笑道:“当不起大嫂如此,我也只懂些皮毛罢了,若是大嫂喜欢这些,我下次让人写出方子来着,到时大嫂就可以让人照着方子做就是了。” 这时二人已经来到东宫,东宫果然没见太子及皇孙们的踪迹,沈秋君稍松了口气。 二人在一处厢房坐好,沏上了茶,太子妃这才笑道:“我看今日就是个好机会,何必要等到下次。你只管将你知道的说来听听,我这就让人准备东西,咱们自己也动手制作一番,成与不成,只当个乐子罢了,正好趁着那些小子们不在,咱们也好好玩乐玩乐。” 沈秋君没想到一向沉稳的太子妃也有如此活泼的一面,只得答应了,将制作脂粉要用到的物什说了一遍。 太子妃忙让宫女们去准备,一时说到采摘花儿须注意的事项,太子妃笑道:“这倒是件好玩的事情,我要亲自看着她们去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先将法子写下来,回来我可要亲自照着做的。” 一时宫女摆好文房四宝,太子妃又嘱咐了沈秋君几句,这才带着几位宫女往小花园采花去了。 沈秋君只得留在房中,心却莫名有些慌乱,只觉得今日之事透着些蹊跷,总觉得太子妃有些刻意,神情也不太对劲,可自己与她一路欢声笑语地走来,也不像有什么阴谋。 沈秋君越想越心烦意乱,脑中一片混乱,一个字也写不出,她干脆站起身来,走到一旁,静静品茗,以便让心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沈秋君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只当是太子妃回来了,忙笑着起身相迎,眼中看到空白的纸张,心里已在打点要作何解释。 谁知门帘挑开,却是太子缓步走来,沈秋君不由微愣,却又马上回过神来,矮身见礼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太子眼睛定定看着沈秋君,此时的沈秋君不同于刚出月子那会儿,脸颊虽没有那时的丰润,却又凭添了一丝楚楚可怜之态。 太子不由又回味起方才进屋时的感受来,那时沈秋君就这么俏生生地笑脸相迎,仿佛一位美貌贤惠的妻子正满怀喜悦与期待,等着深爱的丈夫回来一般。 太子想到此,顿时痴了:自己既然是天命天子,她有母仪天下的命格,可不就是命定的夫妻吗,怪不得每每看到她,总感觉不一样,况且又是这样一个丽人儿,倒真当得起母仪天下。 沈秋君迟迟不见太子出声,心中狐疑,抬头看去,便发现太子眼神不对,不由心中大骇,也不等太子叫起身,便站直身子,笑道:“听着外面似是太子妃说话呢,容我前去迎接一下。”RS 第二六四章 虚清道长 哪知还没等到沈秋君走到门前,太子已经一个箭步挡在那里,笑道:“她还在小花园里摘花呢,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定是你听错了,瞧,外面哪有什么动静。” 太子说罢,又拿眼看着几个侍女,摆了摆手,说道:“都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那几个宫女忙欠身退了出去。 沈秋君羞怒交加,本欲趁机也往外走去,却又被太子阻住,不由得心中恼怒非常,两眼圆睁怒视着他,手已经悄悄摸得腰间的匕首。 太子见状,却倒笑了起来,他就知道沈秋君之时必是隐了真性情的,此时看她粉面通红,一脸警惕的模样,一双明亮得似会说话的妙目凌厉地看着自己,与平日里大不相同,平白多了几分神秘与高贵,更引人不由地去关注,于是太子也不说话,只静静笑着欣赏难得一见的美人发怒。 沈秋君见太子此时态度和缓,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忙说道:“太子妃摘花是为了做脂粉,少不得我要跟去看看,免得采摘不当,白白浪费了。” 太子并不让身,仍旧笑着说道:“东宫不差那几朵花,我这里有几句话要与你说,咱们不如坐下慢慢说话,也好等她过来。” 沈秋君忙正色说道:“这样恐怕不妥。况且殿下能有什么话对我说呢?若是家常事,您处理国事繁忙,那些小事,只须让太子妃与我说便是了,如果是家国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懂,殿下还是和我家王爷说吧,免得因为我不懂,传错了话。” 太子盯着沈秋君看了一眼,轻笑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谨慎。说起来,若不是当年的一时之差,你我早就做了夫妻了,将来总少不了你一个贵妃之位的,可惜遭小人暗算,少不得让你屈居郡王妃之位了。” 沈秋君见太子说话越来越放肆,不由后退一步,正容说道:“我在此多谢太子抬爱,只是这姻缘是月老做主,哪里是人力所为,人不能胜天,况且我自知自己福小命薄,当不起贵妃之尊,反会损了自家的福寿。再者如今时过境迁,都是这把年纪的人了,提这些陈年旧年,也实在无趣的很。殿下若真有话对我说,还请快言,不然被人看到,我固然万死不能辞其咎,只怕皇上也会对殿下有微词,将来获益的只能是贤王爷,还望殿下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为好。” 沈秋君认为自己这番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无奈太子不为所动,仍是一脸缅怀地说道:“孤心悦你久矣,当年也曾想去永宁侯府求娶的,可恨竟被老六从中算计,即便如此,我仍是不能忘怀于你……” 话未说话,沈秋君急忙打断道:“殿下慎言,须知隔墙有耳。这东宫中未必没有他人的耳目,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您这是要取了我的性命啊。太子的情意,我无以为报,只能日日烧香拜佛,乞求上天庇护您一生平安顺遂。况且,我现在生活的极好,殿下也该放心了。” 太子却摇头叹道:“是啊,你表面看着是过得不错,可惜内里如何却无人得知了。我当年想着你跟着我,也只能做个侧妃,要屈居她人之下,我实不忍心。正犹豫间,那该死的老六,一番花言巧语,竟让我以为你跟着他能得到幸福,这才不得不放手。可哪里知道老六竟是心怀鬼胎,不过是想着利用你罢了,哪里真如他外面表现的那般。可恨我也是近日才发现了这个真相,实在是后悔莫及,一时的偏差,竟是害了你的一生。” 沈秋君看着太子一脸的情深模样,一阵作呕,她知道太子是个色胚,但没想到他会将主意打到自己这个半老徐娘身上,可一时又无法脱身,况且此时她也所顾忌,不敢真鱼死网破,只想着尽快脱身,等心情平复了,再好好打算一番。 此时却少不得敷衍一番,沈秋君陪笑道:“殿下多虑了。嫁了人过得好坏也是要看老天爷的心意的,我自认过得还不错,我家王爷只一心尽忠于殿下,从不敢有二心,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太子见沈秋君绽开笑容,与发怒时的韵味又有不同,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拉沈秋君的手,说道:“看来你也被他骗了,他隐藏的可真够深的,却更让人害怕了。你到现在还不忘为他说好话,他实在是配不上你。” 沈秋君眼疾手快,闪身躲过太子之手,匕首也随着动作亮了出来,冷声道:“还请殿下自重,不然不管是伤了你,还是伤了我,都不好看相。我虽只出身侯府,如今也只做个郡王妃,却从没受过一丝委屈,殿下还是放我走吧,今日之事就当从没发生过,不然我若在这东宫有个什么好歹,不知殿下如何向皇上向我家王爷交代呢。” 太子看着一身寒气的沈秋君,不由抚掌笑道:“我就说你嫁给老六亏了,看你平时那幅唯唯诺诺的憋屈样子,哪象是高门出身的贵女,现在才有那么点子母仪天下的模样。” 沈秋君不知太子为何赞自己有母仪天下之态,不由大吃一惊,惊疑不定:“母仪天下?” 太子看到沈秋君冰冷脸上那双美目中透出了困惑不解,心下不由暗叹,越发肯定六皇子的居心叵测,点头道:“是的,你有母仪天下的命格。看来老六果然留了一手,连你这个十多年的枕边人都瞒的死死的,你我二人都被他给骗了。” 沈秋君脑中急转,忙辩解道:“殿下是从何人口中听说的?请恕我直言,只怕殿下被奸人蒙骗了。殿下乃是现在的储君将来的一国之君,若说母仪天下,也当是太子妃。安乐王府只一心尽忠于殿下,决不敢有二心,殿下也当知道安乐王他并无可让皇上舍弃您与贤王而选他的德能。这必是贤王的阴谋,还请殿下明察,或者殿下可将此人交于我家王爷来审问,必会审个水落石出的。” 太子叹道:“我也希望是误会一场,可惜所说之人非等闲之辈,所以说老六真是居心叵测啊。你我便是被他蒙蔽,以至于失之交臂,我也不瞒你,说你是母仪天下命格的乃是空渺道长。” 沈秋君不由倒吸一口气:“空渺道长?” 这实是大出沈秋君的意料。前世沈秋君没有见过那个空渺道长,但是却听说过他,不过当她听说这个人时,他已经被成了皇帝的贤王封为国师,而她则被贤王软禁起来,故也只是隐约听说他因助贤王有功被封国师,其他的则一概不知。 这时太子又说道:“可能你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因为他一向隐居于山野,名不见经传,可能你会说他是个骗子,不过我若说出他出身于虚清道长门下,乃是其关门弟子,你就知道他的话可信不可信了。” 沈秋君心头一震,如果空渺真是出自虚清道长门下,倒果真非等闲之辈。 话说如今大齐的国教乃是佛教,了凡大师更是被皇上尊为国师,虽然了凡大师坚拒了,但对于虚清道长,大家并不陌生,对他的尊崇决不亚于了凡大师,而且因其不重红尘名利,更让人备加推崇。 最初便是由虚清道长打着奉上天旨意的旗号来辅助太祖皇帝的,据说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演算,令太祖如虎添翼,而他也一时风光无两,得到世人的尊崇。 只是虚清道长毕竟是方外之人,于名利处看得淡薄,后来见太祖已然成势,便荐了了凡大师后,飘然远去,再不踏入红尘之中,以至于把个国师之位拱手相送。 如果这空渺道长真是虚清道长门下,不管他的话是对是错,必会对太子产生重大的影响,而得他亲口批出的母仪天下命格,对于她一家来说,不嗤于一场灾难,而这一切的主导必是前世受惠了的贤王。 沈秋君定了定心神,说道:“殿下如何确定他真是出自虚清道长门下?虚清道人久不在红尘行走,说不定是想借着他的名头行骗得个高官厚禄。况且这天下谁不知安乐王对您的忠心耿耿,说不得这只是离间您二人关系的一场骗局,依我说,必是贤王的主意。” 太子叹道:“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当日封禅时,空渺道人曾作了一系列的预言,如今竟个个成真,由不得我不信。他言道我乃是真命天子,只是登基前稍有不顺,故奉师命助我一臂之力。其实他曾在十多年前就来到京师,因为不慎露了行藏说出了你的命格,被老六探知,后来受其迫害,只得远遁。直到最近才得了机会见到我,而老六身上并无帝王之气,你又是母仪天下之命格,因要正本清源故才说明真相,并非为了尘世的荣华富贵。” 沈秋君闻言,只觉得好笑,这个空渺竟是自己命里的克星了。RS 第二六五章 皇后之位 说空渺道人是自己的克星也不算准确,但他的的确确是与自己不对盘了。前世自己明明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贤王立李瑶琴为皇后时,也不见他出来阻拦劝诫,说不定李瑶琴还是他算定的皇后呢。今生自己只是一个和皇后之位八竿子打不着的郡王妃,他倒是跳出来说自己是什么皇后之命。沈秋君仍在脑中胡乱想时,太子又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在这里挑拨你二人的关系,你只想一想,老六最初是个怎样冷情的人,他眼中只有他自己。可后来就莫明对你亲近起来,不仅劝阻我去府上求亲,更不惜被皇上厌弃也要娶你为妻,这些都说明了他并不是真心爱重你,只是看中了你的命格罢了。”沈秋君却不答言,她前前后后也活了那多么年,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她焉能区分不出来,一个人再怎么伪装,也不会十几年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的。太子也一时拿捏不准沈秋君的意思,按他的理解,女子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且大多女子如果知道自己被丈夫骗了,一定是由爱生恨,报复起来比外人要狠戾的多。太子只好再接再厉,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空渺道人早在我封禅时,就说老六虽然有个当生天子的母亲,但他身上的帝王气迟早要被他的同母兄弟分去,此生做个郡王已是极限,可他却偏要学陈王,以为有当生天子的母亲和当母仪天下的妻子,就可以鸡犬升天了,却不知上天早就已经定下一个人的命数,倒是白白害你远离了皇后之位。”沈秋君此时已经明白了,太子这是在极力离间自己夫妻。或许还在寄希望于她能与太子联手,利用完六皇子再干掉他。沈秋君不由怜悯地看着太子,怪不得前世他的帝王之位被人夺去,无能也就罢了,天赋所限,如今看来竟是个偏听偏信的糊涂虫了。如果自己真有皇后命数,作为六皇子的正妻,焉能不助着六皇子夺位,以便夫贵妻荣?如果自己和别人一条心,把六皇子拿下。一个寡妇失业的人,凭什么做皇后?不过今日看来,自己却不得不与太子虚与委蛇一番。不然只怕自己还真不能走出东宫去。沈秋君叹道:“这也是人的命数所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安乐王终其一生也就做个郡王,我做为安乐王妃又能如何呢,看来倒是那道长的话不准了。”太子已听出沈秋君言语中的松动。不似方才那般信任六皇子,不由大喜,说道:“你方才也说了,人不能胜天,老天既然给了你皇后的命格,必然是要做数的。否则空渺道长也不会出来正本清源了。”沈秋君暗咬了牙,假意笑道:“这话可是不通了,六皇子既然无帝王之份。我身为他的妻子如何做皇后?”太子忙笑道:“这有何难,只看你愿不愿意做上皇后之位了?”沈秋君秋水闪动:“皇后是何等的尊贵荣耀,天下还没有哪个女子会傻到把皇后之位拒之门外的。我说想做皇后,难道殿下仅凭着多年前的那点情愫,把太子之位让与安乐王吗?”太子笑道:“他并无帝王之命。就是给了他,他也守不住的。但是这个皇后之位。我却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尽量使老六和永宁侯府帮着我,并暗中监视老六让他没有二心,将来后位是少不了你的。”沈秋君冷笑道:“殿下是在骗三岁小儿呢,只管拿好话哄着我出力。先不说你有正配元妻,便是你能狠心舍下多年的夫妻感情,只我身为你的弟媳这一条,你如何能将皇后之位给我。”太子正色道:“这封后之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要我做了皇帝,这天下还不是我说了算,我说立谁为后就立谁为后,谁敢说出一个不字来,我砍了他!至于吴氏,她在我登基一事上并无出力之处,到时封她做个贵妃便是了。”沈秋君不由倒吸一口气:又是一个为了帝王之位可以不惜一切的贤王!沈秋君想了一下,问道:“好吧,我就暂时相信你,我想你登基册后之时,必是安乐王损命的时刻,不然你我都不要想过安心日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可以不顾他的生死,却不能无视我儿子的性命,你要如何处置他们三兄弟?”太子听了沈秋君的话,不由得心花怒放。空渺道长果然说的极对,每个女子心里都有个母仪天下俯瞰众生的臆想,天下最毒妇人心,她可以为此放弃丈夫,却往往不能放下自己的孩子,而且只要她考虑到这一层,就说明了她已经动了心,以后必会为自己所用的。太子忙说道:“他们也是自小长在我眼前的,就算我不能视如已出,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疼爱他们的,到时你若是不好见他们,我就远远打发他们离京做个郡王。不过,为了保证他们与你活得好,必须得有一个你我亲生的儿子做太子才成,可我们也都不小了,有些事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成。”沈秋君闻言不由皱眉,又见太子面上带了丝猥亵欺身上前,便将匕首抵到太子脖子上,正色说道:“殿下不要以为我会为了皇后之位,做出那等不要脸面的事情来。我是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只要名份没有落实,我就还是安乐王妃,若是殿下用强,我也只能拼死来保清白了。”太子抚掌大笑,赞道:“不愧是孤未来的皇后,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我尊重你的意愿,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照着皇上现在的状态,怕是还有年头才能轮到我,到那时你年纪已长,你难道就甘心将来的太子不是你的儿子,那样孤百年后,你们母子岂不是要成为刀俎上的鱼肉?”沈秋君迟疑道:“你难不成要谋朝篡位?”太子笑道:“果然不愧是母仪天下之人,我不过才说了一点,你就能想到这里,不过不是我们而是贤王,我会想法子逼他出手,到时只要整治了他,让皇上提早逊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而你要做的,就是说服永宁侯府倒向我们,再就是监视老六的一举一动,让他不能浑水摸鱼,虽说于大局无碍,终是有些牵扯,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沈秋君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样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不然会让人看出破绽的,另外,也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人前人后仍如从前一般对我,不然以安乐王的谨慎,定会看出些什么的,到时闹出些事来,别反倒便宜了贤王。”太子见沈秋君满脸正色地立在房中的小模样,倒更是勾得人心痒痒的,却也佩服她的坚韧,再则她如今已是自己碗中肉,吃到嘴里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此时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好,忙连声道:“孤自有分寸。”沈秋君走出房间,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深深呼吸一口空气,顿觉劫后逢生,也不理会太子的眼光,忙疾步往东宫外走去。这时太子妃也适时带着大捧的鲜花走到院里来,看到沈秋君温和笑道:“方才总拣好的摘,倒是耽搁了好大一会,怕让你等得不耐烦了吧。”沈秋君冷冷打量了太子妃一眼,说实在的,无论前世今生,沈秋君对这个大嫂还是蛮敬重的,万没有想到,太子妃还有帮太子与其他女子牵线搭桥的时候,尤其是算计的还是自己的弟媳,就算她是被太子所逼,也是不能够让人有一丝一毫的谅解的。二人僵持了一会,沈秋君淡淡说道:“我在东宫的时间也够久了,也该出宫回府了,至于调制胭脂一事,只怕这几年我是没有那个闲工夫了,太子妃殿下还是另寻高明吧。”太子妃闻言,脸上不由黯了下来,待要陪笑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只得凄然笑道:“许多事总是不能天从人愿的。”沈秋君才懒得听她解释,略一欠身,便急步而去。有些事情犯错可以得到原谅,但有些事是一点错也不能犯的,因为它会把彼此都推入深渊之中,既然做下了,就不要寻什么借口。太子妃转头看到太子正眼含欣赏地看着沈秋君,心中咯噔一下,待二人回到房中,她才叹道:“这事真是把我给害苦了,以后我该如何面对她呢,现在她就敢和我撂脸子了。再则若是她对老六说了什么,这件事岂不是要弄巧成拙。”太子不耐烦道:“你我夫妻一体,你帮我做些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非要时不时表一表功劳,你出身吴家,又跟了我这些年,我岂能亏待了你?将来你是皇后,她是贵妃,她岂敢不敬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先暂时忍耐,先哄得她以为自己能做皇后,这样才能弃了老六,死心塌地帮我们做事。如今事情还没个结果,你就在这里争风吃醋起来,也太让人失望了。”PS:接下来三天,偶会双更的RT 第二六六章 柳暗花明 太子妃唯有苦笑,她觉得太子之招太险了,一个不好,只怕会反噬自身。 以她对沈秋君的了解,沈秋君出身富贵,性子安闲,不是那等可轻易被权贵迷昏了头的人。 六皇子虽名声不雅,到底是个郡王,且对沈秋君向来爱重百依百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此生也算是无撼了。 沈秋君就仅凭太子的一番挑拨利诱能就放弃现在的幸福,这实在是让人不能想象的。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沈秋君会将自己皇后命格一事告诉六皇子,倒更会引起六皇子自立的野心来,以后太子的路只怕更加难走。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沈秋君真为了皇后名位,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那只能说她够狠够毒,将来必是自己最为可怕的敌人,况且到实加上沈家的权势,谁为皇后谁为贵妃还不一定呢,如果自己战败,自己的两个儿子性命危矣,而太子向来薄情寡义,怕也是靠不住的。 太子妃虽在丈夫一提起这个计划时,便迅速在脑中隐约有了上面的分析,知道此事实在是大大的不妥,但无奈她性子懦弱,又向来依顺丈夫惯了,被丈夫一阵强词夺理的咆哮声中,她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逆着心意助了丈夫一把。 不过在她方才看到沈秋君面对她的神情目光,太子妃知道事情怕是不能按着太子的意愿进行了。 就在太子妃试图鼓了勇气再次劝说太子不在对于沈秋君之事要两手准备时,沈秋君冷汗涔涔地正坐在回府的轿中,想到方才在东宫之事,她的心跳个不停,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身上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沈秋君知道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她试着在心里好好分析一番,无奈一路上心神不宁,只勉强让自己不哆嗦,脑中却是迷糊成一团,总理不出个章程来。 直到回到安乐王府,沈秋君才勉强让心平静下来。 此时六皇子不在府中,松哥儿正带着弟弟读书,与母亲回了府,便上前来要背诵新学的文章给母亲听。 如今已是安乐王府生死攸关的时刻,沈秋君哪里有心情应付儿子,可想到以后有可能的祸事,这样的情形只怕再不能有了,倒让她不忍心粗暴对待儿子,只得强做了笑颜,让他二人一一背了起来,只是思绪却不免飞到九霄云外。 好容易等他哥俩背完,沈秋君忙连声夸了几句,随意在桌上抓了件东西递给他二人以做奖赏。 孩子的心向来是敏感的,自然也觉得沈秋君的心不在焉,这让栩哥儿很不满。 只为他年纪小,总见兄长每每写字背书总能得到母亲的表扬,这让他心里极羡慕,终于等到自己能背书了,本以为可以大大风光一番,哪知就被母亲一块点心给打发了。 倒是松哥儿长了几岁,又常带着弟弟,倒是懂事不少,他看到母亲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定是有事发生,他们是小孩,大人的事情上也帮不上忙,唯有少添些乱便是帮了父母了。 于是松哥儿便忙拉着弟弟走了,走了老远,见弟弟还嘟着生气,便道:“我们还是赶紧走的好,榛儿都大半天没见到母亲了,一会睡醒了定过来找母亲的,到时母亲又要我们和他一起玩耍,他话也说不利索,路也走不稳,还得时时顺着他,我们这半日就别想玩痛快了,好容易父亲不在家,我们自然要好好在府里玩上一天。” 栩哥儿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也顾不上生气了,忙拉着哥哥快步走了。 其实栩哥儿倒也想有个弟弟鞍前马后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就象现在他得听大哥的一样,想一想都觉得畅快。 但是因为榛儿年纪还太小,每每他拿出作兄长的架势来,弟弟要么听不懂不理会他,要么就拿那对湿漉漉地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倒象他欺负小奶娃似的,所以他决定还是等弟弟长大些了再摆兄长的谱,现在则是尽量离他远着些。 沈秋君打发走了两个儿子,听说小儿子还在睡觉,便命人好生看着,等他醒了哄着点,不必过来。 一时又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了,沈秋君才一下子委顿地坐在椅子上。 就凭前世空渺最后被封国师便知,这次的事件定是贤王的离间计,只要太子与六皇子有隙,不再相信六皇子,贤王便会有机可趁,到头来说不得太子这一派不用贤王出手便土崩瓦解了。 沈秋君很想骂太子蠢笨如猪,这么简单的离间计也看不出来,不过想到自己也是因为前世的先知,才会想到这些,便也理解了太子所作所为。 对于太子来说,每一个皇子都有可能是他的敌人,而往往隐藏最深的那个,也是最能要他的命的,所以他对谁都不会完全的相信。 此时沈秋君又暗自庆幸,幸好太子有些蠢笨,才会异想天开地想以皇后之位相诱,进而让自己得以知道此事,不然换作是别人,只怕是暗地将安乐王府利用个彻底,等到大事成就时,便是安乐王府任人宰割日。 沈秋君不由长叹一口气,可是现在就算是知道其中机密,却也是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因着空渺的出身,太子对于自己的那个“母仪天下”的命格是深信不疑了,自己是万万不会如他安排的那样去做的,但是如果不照着太子的话去做,将来太子做了皇帝之时,自己的命格会时时鲠在他的心中,安乐王府必遭天降横祸。 这样看来,事情倒是走了一个死局,似乎只有这个去了自己头上的顶着的那个皇后命格,才能让自己一家有了生机。 可是自来帝王都是多疑的,就算是贤王与空渺亲自在太子面前说那不过是他的一个阴谋,恐怕太子也不会全然相信,将来必是个时时有可能爆发的隐患。 况且贤王与空渺也不会那样做的,自己可没有能指挥他们的法力。 沈秋君不由泄气地想,或许只有自己在适当的时机死去,太子才会相信吧,那样才能保全六皇子和儿子们。 沈秋君却又立马否决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一来也是她贪生怕死,她真的舍不得眼前的幸福。 二来,则是太子在语气中明显有怀疑六皇子的意思,只要心中存了这根刺,狡免死走狗烹,六皇子只怕穷其半生精力,只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儿子们的命运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再则就是,她真的不放心六皇子,她知道以六皇子的聪明或许也可以化险为夷,但六皇子是个轻易不肯相信人的,就连儿子他都有所保留,自己如果真死去了,他的下半辈子该怎么过?他岂不是又要象从前那样活得不开心。 沈秋君心中明白,最初自己嫁给六皇子,是出于感动和带了些私心的,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一颗心便全系在六皇子的身上,如今想到二人在不久的将来要天人永隔,不由得心疼难耐,泪如雨下。 又一时想到,将来自己死去了,或许他又寻到一个可以让他全心托付的人,沈秋君想告诉自己,这样自己也可以走的安心了,可心却痛得利害,她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人出现呢。 沈秋君为着自己的假设流了一会眼泪,心里方才好了些,却不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自己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好端端就想到这些儿女情长上来了。 沈秋君平稳了一下情绪,脑中却除了自己死去破了母仪天下的骗局,再也想不出什么了。 沈秋君不由恨恨地说道:“什么狗屁的皇后命格,别人是求之不得,于我却是催命符。” 沈秋君双手挤着额头,喃喃重复道:“母仪天下,皇后命格……” 如此过了半日,沈秋君突然站起身来,恨声道:“皇后,我为什么不能做皇后?前有狼后有虎,难道我重活一回,就要这样窝囊地死去,为什么不可以拼一拼,反正无论是贤王还是太子上位,我一家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沈秋君说了这一通话后,不由掩了口,她既为自己的想法而震惊,又似是看到一抹解决问题的曙光。 对啊,为什么不能六皇子做皇上自己做皇后呢? 沈秋君自重生后,就想着自己前生的不幸,是因为妄想从别人手中夺得幸福,才会落得那般下场的,所以她曾暗自发誓不会再做夺她人丈夫的傻事来。 虽然后来发现前世之事的一些缘由,虽说自己有些冤,但也不能说自己是无辜的,毕竟事情归根究底是自己起了贪念的因,才会有那样结局的果。 就因为她知道前世太子败落贤王最终夺得了帝位,所以经常会担心六皇子助太子一事,可是因为六皇子与贤王的恩怨,她身为他的妻子自然要同他站在一处,况且也因为前世今生的一些事,也让她不甘心贤王上位,幸好老天开眼,事情总算是朝着对太子有利的一面发展。RS 第二六七章 重见绵匣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事情会有了如此的转变,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让她不得不有了那个想法,沈秋君不由暗叹,本想安安分分地过一生,没想到最终仍是要走到掠夺他人东西的地步,而且还是夺人皇位。 不过想到博弈的几股实力,沈秋君不由黯了脸色,有些事情想着容易,只怕做起来难。 之前六皇子并无此心,又担心引太子忌惮,故并不敢十分积聚力量,与太子合力一处,才勉强占了贤王的上风,如今与他两方抗衡,只怕胜出几率很小。 一方面想到如果不反抗,自家必不得善终,一面又担心争夺失利,全家会被当做反贼,说不定还要身首异处,想到这里,沈秋君不由心疼起孩子,泪珠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六皇子已经回到府中,径直来到后院,见丫头们都在院中,也没多想,直接打开房门进来。 沈秋君听到房门声响,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倒被外面的阳光灼伤了眼,忙抬手挡在眼前。 六皇子进门一眼便看到正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的沈秋君,心中大惊,急忙走上前,屈身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沈秋君本欲趁势将泪水擦去的,此时听到六皇子的话,竟似有了主心骨,同时又觉得心中委屈,再加上之前思虑过重,此时一放松,便下意识地说道:“我要做皇后,我要做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后。” 六皇子没想到沈秋君会说出这一番话,倒是大吃一惊,忙帮沈秋君擦泪一边问道:“是不是今天齐妃为难你了?你以后不必进宫去,就说是我说的。现在局势已明,她猖狂不了几天,我必会为你出气的。” 沈秋君摇头道:“我又怎会把她放在心上,大家都是做戏罢了。” 六皇子想了想,似不相信地说道:“难道是太子妃难为你了?不太可能啊,她不是那种性子的人,况且现在太子还要用我,还不到她张狂的时候啊。” 沈秋君没有说话,因为她正在脑中组织该如何对六皇子说出事情经过,六皇子以为自己猜中了,便笑道:“以后没有我陪同,你不要进宫。太子妃敢难为你,我不会让她好过的,你先耐心等待几日,看我如何为你出气。” 沈秋君苦笑道:“太子妃得罪于我,你尚可以想法子为我出气,如果是太子得罪了我呢,你该如何?” 六皇子身子一震,失声道:“你说什么?竟然是太子得罪了你?” 沈秋君忙伸手掩了六皇子的口,轻声说道:“我今日进宫,太子妃请我入东宫玩耍。不想太子趁太子妃外出,闯入房中,说了好一些话,如今想来还让人胆战心惊。” 六皇子未等沈秋君将话说完,已经眼睛充血,跳起来,叫道:“他说了什么?好一个无耻的太子,我前边为他卖力,他后边就敢如此辱我。” 沈秋君轻叹道:“他说有个空渺道人告诉他,我有母仪天下的命格。” 六皇子闻言心下一沉,却也冷静下来,急忙问道:“除此之外,太子还说了什么没有?” 沈秋君静静说道:“太子说,你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知此事,故千方百计地娶了我,实在居心叵测,可是你身上并没帝王之气,故以皇后之位相许,让我寻机从中相帮于他,我为脱身便答应了他。” 六皇子听了,只觉得浑身发冷,心绪也有些乱了,他在房中来回走了几圈,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沈秋君身边,捉着她的手,看着她认真说道:“这是贤王的离间计。当年贤王妃生产之时,我无意中得知了空渺这个人正替贤王做事,便捉了他,我向来不信这个,只当是那空渺妖言惑众,献媚于贤王。也是我当年做不周全,又顾虑他的出身,便只吓唬了他一番,没有取了他的狗命。但请你相信我,我之所以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虽也有其他的私心,却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命格,你我夫妻多年,你也该了解我的为人。” 沈秋君反握着六皇子的手,点头道:“我岂会不信你,如果不信你,也不会把事情都和盘托出。命格之事,你虽不信,但是太子是信的,这事该如何处理呢?” 六皇子低头想了一会,笑道:“那我就给你争个皇后做做。你只管养好儿子,其余的事情不必操心。” 沈秋君也笑道:“说真格的,我可不想做皇后,将来这后院之事可不再是家事了,必有一帮子人劝你纳妃的。” 六皇子刮了一下沈秋君的鼻子取笑道:“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这样动不动就吃干醋。好了,先不要想这事了,太子现在还靠我帮他呢,一时半会还不能对我们怎样,先看看儿子们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吧。” 沈秋君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六皇子必是要好好斟酌一番的,倒也不急在一时,便点头唤了松儿兄弟三人进来,一家人欢欢乐乐地闹作一团。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虽看着神态平静,甚至比往日笑得更多,但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心中不由忐忑不安,却因有孩子在跟前,也不便提起,直到夜间安歇,方得了机会,张口欲问时,却被六皇子搂在怀中,说道:“今天你受了太多的惊吓,不要想太多,好好睡一觉,一切有我呢。” 沈秋君暗叹一声,依在丈夫温暖的怀中,她知道六皇子也必是满腹的心事,不敢扰了他,故也不乱动,只僵硬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却不知在睡了多长时辰后,又在噩梦中惊醒。 沈秋君悄悄擦着冷汗,习惯地向丈夫身边靠去,不想扑了个空,她忙睁眼看去,发现丈夫没有在床上,再摸被褥,也无一丝热气,显见得是早就离了床。 沈秋君便坐起身来,掀了床帐,外向看去,却看到房中一角点了豆灯光,六皇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身上投下重重的阴影。 沈秋君忙披衣下床,走过去轻声说道:“还是先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考虑,这事得慎重考虑,可别现在就把身子熬坏了。” 六皇子闻言,抬头看着沈秋君,双眼亮得吓人,却又十分的坚定,他笑道:“玉姐姐人品贵重,容貌亦是天下无双,确实能当得起母仪天下的皇后来,那些个庸脂俗粉怎配让玉姐姐跪拜,此前竟是我想差了,只有我拥了天下,才能让玉姐姐幸福无忧地生活,幸好现在醒悟也不晚。” 沈秋君便问道:“你想清楚了吗,胜了固然能威风一世,但若是败了,便是粉身碎骨。” 六皇子苦笑,指着眼前的一个锦匣,说道:“这事容不得我们犹豫了,要想咱们一家子好好活着,就必须夺下皇位来。” 沈秋君好奇地看了一眼锦匣,疑惑道:“这是什么?” 六皇子便伸手打开,擎到沈秋君面前,笑道:“都道贵人多忘事,看来玉姐姐果然是做皇后的,这都不记得了。”一时又叹道:“也难怪,都过去十多年了,这便是当年我自兰姐儿房中取得的那个匣子,当**让我毁去,我没有照做,没想到还有它重见天日的时候。” 沈秋君这才恍然,看着那匣中整齐折叠的信笺,有些不知六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了一下,伸出取出,打开来看。 好容易看完后,沈秋君却不由身子发抖,看着六皇子,颤声道:“母仪天下,牝鸡司晨,怎么会这样子?” 沈秋君此前虽恨沈丽君算计自己,也知她必在给兰姐儿的信中诋毁自己,却还是能理解她的做法的,毕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自己在丈夫和儿女心中的位置被她人取代的,可是现在她才明白沈丽君要彻底毁了自己的原因,却仅仅是因为空渺的一句“牝鸡司晨”。 可怜自己前世还恨着李瑶琴取代了自己的皇后之位,如今看来真是笑话一场,再想到贤王明知自己腹中孩子是他的,也坚决要除了去,原来是怕自己将来生下儿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啊,只是不知他为何不干脆斩草除根,把自己痛快杀了? 六皇子见沈秋君神情似狂如傻,也是心疼,被亲人百般算计,那种滋味儿不好受,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所以沈秋君当年可以潇洒地把匣子交由他处理,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六皇子忙劝慰道:“是我考虑不周,当年只想着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便留了下来,却没想到如今只要对你说一声就是了,何必拿出来看,徒使你伤心,你若难受,就把它烧了先解解恨。” 沈秋君却仔细折好放入匣中,长出一口气,说道:“是啊,口说无凭,眼见为实,这么一个大把柄在我手中,我岂能不好好利用一番。”一时又笑道:“贤王素来谨慎,如今看来他屡屡陷害我,倒不全是因为要对付你的缘故,太子这边已经不可靠,贤王那里也必是欲除之而后快,这或许是天意吧,天意让我们去争那个位子。”RS 第二六八章 争取沈侯 六皇子也笑道:“那牛鼻子老道或许真有些神通也不说定,这是上天非要让你成为天下人景仰的皇后不可。” 沈秋君也笑了,一时又担忧道:“如今贤王与太子势大,我们如今却有些势单力薄了,也不知将来会是何种结果呢。” 六皇子劝道:“你也不必忧心。我方才已经细想过了,这空渺乃是贤王的人,这定是贤王的计策,看来是他有些心急再也等不得了,这才使出这离间计,不过是想趁着我与太子决裂,他好有机可趁。但这里有个问题,不论我与太子谁胜谁败,胜者必须要将皇位夺到手才能罢手,对于他来说并无什么好处。再联想到他之前欲联合蒋家之事,看来他象是有将水搅浑逼宫的苗头。” 沈秋君闻言,想到前世的变乱,贤王可不是想了法子逼太子谋反,他才借口保卫皇上带兵入宫,进而谋朝成功,不由心惊道:“贤王因当年京城大乱,于各勋贵之家有恩,更是收买了那些人家的子弟,势力不可小觑,你与太子合力一处,才压制了他,暂让他处于下风,如今要兵分二处,他的胜算岂不更大?” 六皇子安抚沈秋君道:“贤王会浑水摸鱼,我们为什么不能呢,如今太子还不敢和我撕破脸皮,我也装糊涂,这几年我因担忧贤王会把命格之事闹出来,便暗地里控制了太子底下的人,可以说除了吴家及相关的人,太子的人几乎都在我的手中。我所虑的是,将来京城兵戎相见,就算是我们胜了,却不得不防着外面的兵将入京勤王,到时太子、贤王和我三人别为其他皇子作了嫁衣裳。” 沈秋君低头想了一回,说道:“如果我们有我父亲的支持,这种情况会不会有所好转。” 六皇子点头道:“如果能得岳父的支持,我们必能赢。我虽手中有些人,但我的名声总归不太好,那些人心中必有所忌惮,如果有岳父相助,必能事半功倍。他在勋贵和军队中的威望决不是他人能企及的,只要有他的支持,我们也能少些内外忧患。” 沈秋君听了,不由长叹一口气,低头半日无语。 六皇子轻拍着沈秋君的手,叹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永宁侯府卷进来,以前我也是赞成的。因为不论将来哪方输赢,只要永宁侯府不倒,总能护你周全,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贤王明显忌惮你的命格,就是太子目前不知你的命格中还有一句‘牝鸡司晨’,一旦他胜了,这话句必会传到他耳中的,到那时永宁侯也无法保全你了。况且能出两个造反的女婿,还能出一个‘牝鸡司晨’命格的女儿,这样的勋贵之家,新皇会不忌惮吗,既然如此,倒不如大家力用一处。” 六皇子所分析的也是沈秋君心中所想的,只是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和大姐一般利用父亲,心中着实难过,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情势摆在那里,因为之前六皇子没有做皇帝的想法,又担心将来太子忌惮,他们的势力实在太弱,仅凭六皇子之力,她们实在没有胜算的把握。 六皇子知沈秋君心中难受,便道:“如果从此慢慢积聚力量也不可不可以,只是不知贤王与太子会何时发难,所以必须将永宁侯府争取过来,这也实在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你也不必为难,我自会去劝岳父的。” 沈秋君深吸一口气,说道:“也罢,情势逼人,也不得不如此了,你不要出面,我亲自去求我父亲吧。” 六皇子点头,把沈秋君拥入怀中,说道:“这样也好,总之是我不对,当年做事不该留了尾巴,以至于如今愁作一团。” 沈秋君轻轻靠在丈夫怀中,只觉得气氛沉闷,又见六皇子自责,便笑道:“这也许是天意,天意要我作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是你难道不忌惮我‘牝鸡司晨’的命格吗?” 六皇子却不以为然,也笑道:“这有什么,你我夫妻一体,我的天下还不就是你的天下,方才就说了,我也不过是要送你一个皇后之位,以顺应天意罢了。将来得了天下,你若愿意管,我还乐得轻松呢。” 沈秋君噗嗤一笑,抬头看着六皇子调侃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你的治国不如我呢。” 六皇子认真说道:“我确实是做不来皇帝的。小聪明倒是有些,也不过是那些不入流的算计罢了,说到治国,我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也懒得去想,看看同在皇上天天为了家国大事,累成那样,我还真不稀罕做,你也不要瞎操心,咱们就那么逍遥地过日子,再也不用担心别人算计,不是很好吗。” 沈秋君笑道:“这样说来,将来你极可能是个昏君了,若是为了送我皇后之位,而让天下百姓得一个昏君,我的罪孽岂不是大了。” 六皇子轻蔑道:“放心,我做不了昏君的,这明君是不好做,但做个平庸的君王,只凭两点,想来还是可以的。其一,少收赋税,别人都暗惊陈安政竟能得了东临国的天下,却不知那是因为他父子二人在东陈时,轻徭薄赋得了百姓的心,所以才会有那些百姓念念不忘替陈王报仇,明里暗里地支持他。其二,我虽不懂如何治国,可下面的臣子们懂啊,到时多听听他们怎么说就是了,没事就看他们几派打打架,也是个乐子。” 沈秋君见六皇子侃侃而谈,也凑趣道:“轻徭薄赋倒也不难,反正你也不用选妃嫔,自然不用增建楼台馆阁,我们一家子的使用有限,我的嫁妆就足够了。至于论到国事决策,我们就在一旁当看猴戏了。” 六皇子只哼笑道:“醋坛子!”便搂紧了沈秋君,二人不再言语,其实他们都知道方才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这夺位之事不成功便成仁,就算是有十足的把握,却也要防着天意弄人。 不多时,天色便大亮,六皇子急急洗漱一番,便去了外院叫了人来布置一切。 没过几天,六皇子便凝重地对沈秋君说道:“我已经着人细细打听琢磨了贤王的动静,看他倒真象是要动兵的样子,我们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沈秋君暗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几日就回娘家一趟。” 沈秋君带着孩子们来到永宁侯府,众人都非常高兴地谈笑,孩子们也打闹成一团,倒是沈侯却发现女儿有些强作欢笑,于是随意寻了个借口,与女儿来到书房谈话。 沈夫人等人只顾着照看孩子,倒也不在意。 沈秋君来到书房,便把那日在东宫的事情对父亲原原本本地说了。 沈父闻言,不由暴跳如雷,直道:“这个龌龊的小人!僧道的人话敢胡乱相信,这样偏听偏信的人,将来怎能不是个昏君。竟然还敢对你有那样的想法,实在是个没有人伦的东西。这样的人不配做君主。” 沈秋君叹道:“如今看来太子确实不是个明主,可是能与其相抗衡的唯有贤王,只要太子失势,于情于理,皇上都会册立贤王为太子的,可是如果贤王将来为君主,女儿却再也活不成了,只怕还要连累亲友。” 沈父看着女儿,奇道:“你为何会有此说法?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太子品性恶劣,六皇子现在离他远远的就是了,也如为父一般,只做纯臣,让太子与贤王斗法去,太子是必败的。六皇子也算是悬崖勒马,贤王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到底还是要些脸面的,他非嫡非长上来的,自然要做面子事,六皇子只要不想着争权夺利,日子却还是可以过得很逍遥的。你一个妇道人家,越发碍不着他什么事,那母仪天下的说法,不过是他的计策罢了,他自己还能当真?” 沈秋君苦笑道:“父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母仪天下有什么呢,大不了也如太子一般做那龌龊想法,可如果女儿身上还有那‘牝鸡司晨’的命格呢?” 沈父大惊,急问道:“这又是从何说起?” 沈秋君不语,只默默把手中绵匣递给父亲,沈父满腹狐疑地接过打开,取出信笺,粗略扫了一眼,眼睛便睁了老大,气愤道:“这个丽儿,怎么敢如此?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一时又颓然道:“连她都不顾同胞之情,更何况是贤王,怪不得,怪不得贤王总是处处算计你,原来如此!” 沈秋君也噙了泪道:“当年女儿无意中得了这个,心如刀割,当日以为是姐姐被妖道所惑,只当她是为了儿女所作的谋算,如今听太子讲到那空渺竟是虚清道长的门下,便是妖言惑众,只怕贤王也会当作金科玉律了,而太子那边,未必不知道此事,所以他二人无论谁做皇帝,女儿一家是在劫难逃了。” 沈侯闻言,不由皱了眉头,捻须苦思,半日问道:“六皇子可知锦匣之事?”(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沈老太太 沈秋君迟疑了一下,虽早知父亲必会问这个问题,也想好如何作答,不过对着自己敬重的父亲撒谎,还是有些心虚,强作镇静道:“他不知道此事。初时女儿认为自家姐妹如此算计乃是家丑,又担心露了风声,父母知道会心中难过,故不曾对任何人说过。” 沈父看了女儿一会,半响,叹道:“果然是女生外向,连你也开始欺瞒起父亲来了。” 沈秋君见父亲如此,不由心中酸楚,急忙解释道:“不是女儿故意要瞒您的,只是不想事情节外生枝罢了……” 话未说完,沈父盯着女儿逼问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秋君不敢再欺瞒父亲,只得老老实实答道:“大姐生产那日,我让他去盗的匣子,那时女儿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为免伤心,也没打开看,便让他去毁了,他那时就知道了。前几日,因为太子的举动,女儿才又看了这匣子的书信。” 沈父凝视着沈秋君,不置可否,沈秋君急了,忙又解释道:“我知道父亲一向看不惯六皇子,他在外面的名声也确实不好。故方才欺瞒了父亲,可是女儿与他同床共枕十多年,自认对他还是了解的,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那等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 沈秋君说到这里,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当,便心虚地抬头看向父亲,果见沈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沈秋君心中想了一下,又说道:“女儿也不为他讳言,他确实是个小心眼、行事阴狠的小人,可也是个有自己傲骨的小人,他从来不媚不谗,从不委屈自己来掩饰他的喜恶,说他是小人中的君子都是看低了他,他才是这个世上活得最坦荡纯真的人。女儿信他,信他的为人,信他对女儿的真情。” 沈父看着女儿笃定的眼神,不由叹道:“是啊,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伪装真性情十几年的,如果他真能做到,我倒真佩服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成功,老天都看不过去了。但他不是一个好的皇帝人选,行事太随性,又小肚鸡肠的,谁敢忤逆他,还不得被大卸八块?将来必会任人唯亲,偏听偏信,这天下到他的手中,还不知乌烟瘴气成什么样子呢,父亲实在不忍心,辛苦打下的江山,却要毁在他的手中。” 沈秋君忙道:“父亲太小看他了,他是小心眼,可也不是逮着人就打击报复的,他的心病不过是容妃罢了,要说冶国,他也不是没有章法,前儿还说呢,轻徭薄赋可得民心,至于其他国事,还有朝中大臣呢。” 沈父见女儿如此维护六皇子,不由好笑又吃味,说道:“总之,天下没有哪个男子可和他相比就是了。” 沈秋君拉着父亲的衣袖,哀求道:“父亲,想必您此时也知道女儿前来的目的,您是如何想的?” 沈父看着女儿,眼神变得幽远起来,半响叹道:“为父还有得选吗?‘牝鸡司晨’,不仅会要了你的性命,更会让整个沈家覆灭的。僧道之言害死人啊!” 沈秋君不由松了口气,连声道:“谢谢父亲!” 沈父却摇头暗叹,女人总是被情爱所迷,却不知人总是在变化的,现在情深将来未必不会转谈。 况且帝王之家最无情,没有尝到权利的滋味儿,尚能平静对待世间一切,等握住天下至尊的权利,人往往会迷失神智,到那时不知六皇子还能如此看重女儿吗? 可是现在他必须选择帮助六皇子,因为那句“牝鸡司晨”无论是哪个皇子上位,女儿都活不成,而且如果再翻出那些陈年旧事来,只怕整个沈家都会被根除的,他此时只能把赌注下在六皇子身上。 他曾认真琢磨过六皇子性情,知道他还算是个真小人,知道他对感情的看重,就算将来六皇子变了性情,至少还能给他留有一定的余地,让他作些准备,所以他在这次皇权更变中不能被甩出权利中心。 沈秋君得偿所愿,心情轻松下来,可看到那个匣子,止不住又对贤王夫妻生了恨意,因想到如今沈昭英已掌控了北面的局势,而北蛮又向来与贤王亲近,将来必是自己的一大阻力,倒是该想个法子去了才好,最好为自己所用,气死贤王夫妻才好呢。 沈秋君暗在心中筹划一番,却看到父亲正看着自己,知道父亲看出自己的心事,便笑道:“父亲只管放心,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来,若是将来我得了势,只要大姐安安分分的,我决不会难为她的,这个我还是能做主的。至于大哥,却不好说了,毕竟是关乎站队的问题,自有朝堂来论断。况且如今父亲既然已经选择了女儿,何不把大哥也揽了来,免得将来父子同室操戈,惹人笑话,倒显得我们沈家两面讨巧。” 沈父笑道:“你能这样对待丽儿也属难得,为父虽也气她不顾手足之情,不过你们到底是亲姐妹,得饶人处且饶人。至于你大哥的事情,你放心,自有我呢。好了,你出来也好长时间了,快进去吧,免得一会你母亲担心。” 沈秋君把匣子收好,欠身离去,却没有去沈夫人所在的正院,而一路径直往沈老太太所在的春晖园。 沈秋君知道虽然沈昭英能听父亲的话,但是如果与祖母的话相背时,只怕沈昭英就未必能听从父亲的命令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来见见祖母。 沈老太太听说沈秋君一个人前来,倒有些奇怪,便让人引了她进来。 沈老太太虽年纪老迈头发huā白,也有些耳背的,但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等沈秋君一进来,便端坐在那里,说道:“今日安乐王妃大驾光临,倒让我这陋室生辉啊。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还请恕老身失礼不能起身见礼了。” 沈秋君微笑着上前行了一礼,说道:“我今日来,是有几句要紧的话与祖母说,还请祖母让人退下,这些话可是紧要的很。” 沈老太太狠狠盯着沈秋君,沈秋君只是笑着,神情自若地坐到一边,沈老太太想了一下,摆摆手命人都下去了,说道:“安乐王妃有什么话,还请快说。” 沈秋君笑吟吟地说道:“我只是想问祖母一句话:是一位宠冠后宫六宫无粉黛的皇后尊贵些,还是每月要按着日子与众妃嫔分享皇帝的皇后尊贵些?” 沈老太太哼道:“自然是独宠的更尊贵些。” 沈秋君又道:“那是生了一个嫡子的皇后能带给娘家的利益多些,还是皇上所有的儿子都是皇后所生带给的娘家的利益的多些?” 沈老太太这时才回过味来,凝视着沈秋君问道:“你要说什么,痛快些,不要拐弯抹角的。” 沈秋君便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吧,祖母认为是大姐做皇后更牢稳对家族更有利,还是我的皇后之位更牢稳些?” 沈老太太冷笑道:“牢稳能说明什么,对家族是否更有利,还要看她与家族亲不亲,胳膊肘往外拐的妇人多的是,况且还是个名节有损的妇人,能长久指望吗?” 沈秋君一下子气红了脸,她没想到祖母还在耿耿于怀当年之事。 沈老太太又慢悠悠地说道:“就算是能栓住丈夫的心又如何,也要看那丈夫有没有本事,小老百姓倒是一夫一妻的过日子,看着妻子也是独宠,可她对娘家的作用,有嫁入高门的夫人高吗,况且高门中姬妾众多也是寻常事,也只有那些小家子气的才斤斤计较呢。但凡有些眼光的都知道要疼着那个女儿了,断没有为了一个农人独疼女儿,便要助了他自不量力地去难为那高门的女婿,更是难为了一心向着娘家的女儿。” 沈秋君平复了一下心情,取出锦匣递上前去,冷笑道:“祖母也太小看六殿下了,更是小看了孙女我。看来祖母已经知道我此来的目的了,我那好姐姐真有祖母说的那般好吗,我看不尽然,我这里有件东西,祖母也好好看看,再下决定也不迟。” 沈老太太看着沈秋君,并没有去接锦匣,沈秋君便打开匣子,取出书信,展开了,递给老太太,笑道:“您可要看好了,这可是您最为器重的孙女的亲笔书信呢。” 沈老太太扫了几眼,淡淡说道:“我会好好看的,你先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沈秋君看着沈老太太紧握着书信的手,顺从地起身告辞道:“还请祖母好好保存着,我一会还有用呢。” 沈老太太好容易等沈秋君踱出园子,不由暗自咒骂道:“这个可恶的丽儿,险些坏了大事。”一面又呼喊丫头道:“快去耳房衣柜里寻出那年大小姐送来的锦匣来。” 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丫头们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此时只能凭着猜测一阵的翻箱倒柜,终于寻了出来,呈给了老太太。(未完待续。 第二七零章 讨价还价 沈老太太屏退众人,自匣中取出纸笺来,与方才沈秋君递给她的那张,左右展开,相厢细细对比,只见无论是纸笺、笔墨和陈旧程度,均无一破绽。 沈老太太不由轻按着皱起的额头,低叹道:真是造化弄人,本以为这真命皇后乃是丽玉,因担心扶玉的事将来会被当作攻击丽玉的把柄,这才总是针对于她,甚至试图抹杀了她。若那空渺道长真有些神通,被他言中了,倒是老天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自己如同跳梁小丑了。 沈老太太有些疲惫地闭目深思,看这些年贤王夫妻的表现,只怕沈秋君真是有些造化的呢。 过了半日,沈老太太终是在心中有了取舍,唤人进来,命丫头前去请沈秋君过来。 沈夫人等人听了丫头的传报,不由担心老太太又要折腾沈秋君了,倒是沈秋君笑嘻嘻地安慰母亲道:“我觉得必是有好事呢。”说罢,便起身来到春晖园。 沈老太太仍是命人都出去伺候,然后盯着沈秋君问道:“安乐王可知这书信中的内容?” 不愧是母子俩,这第一句话问得倒都一致,沈秋君暗道。 沈秋君是不敢在父亲面前撒谎的,不过面对老太太时说假话却是毫无压力,只见她脸不红心跳气定神闲地说道:“他自然不知。我又不是傻子,这种事若是传出去,我岂有命活,最稳妥的自然是闷在心里。况且如果安乐王知道了,这些年他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话倒是暗合了沈老太太的心思,她点头道:“你做的很对,这件事断不可再让人知晓。” 沈秋君微笑着应下,又道:“如此说来,祖母是准备支持孙女了。” 沈老太太笑道:“如今皇位之争,太子最占优势,但贤王也不可小觑,倒是安乐王最为势微,他若想脱颖而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有我沈家的鼎力相助,他又不太蠢笨的,他的胜算倒是最大的。” 沈秋君点头,看着沈老太太的神情,沈秋君知道她还有后话,便也不插嘴,示意沈老太太继续讲下去。 沈老太太慢慢呷了一口茶,看着沈秋君道:“只是不知安乐王该如何酬谢沈家呢?” 沈秋君便笑道:“祖母这话可就见外了,将来沈家乃是皇后母族,未来皇帝的外家,荣华富贵,权势荣耀,岂不都是唾手可得。” 沈老太太摇头道:“那都是虚的,只有将权势握在手中才是真的,沈家帮安乐王做上帝王,我想封个异姓王也不过分吧。” 沈秋君认真看着祖母,笑道:“异姓王太招眼了,当年的定国公都不敢接受,父亲也必不会愿意的,我想他老人家更愿意不显山露水地做他的侯爷。” 沈老太太便说道:“既然如此,沈家不进不退的,为何要帮助安乐王呢?” 沈秋君想了想,笑道:“我父亲虽只做个侯爷,不过我大哥远在北方,一直是贤王的臂膀,如果他能大义灭亲,再阻挡北蛮的侵入,这功劳却也大的很,将来倒也可以破格封个国公爷做做,至于侯世子就让二哥袭了便是了。至于其他的,等孙女做了皇后再谋也不迟,何必现在就对安乐王咄咄逼人,让他心中生了怨气,把恩人做了仇人,可就不值当的了。” 沈老太太心中松了口气,她知道沈秋君将来做了皇后,是亏待不了沈父和沈昭宁的,但是对沈昭英就不会那般客气了,而沈家的未来是沈昭英在掌舵,她还真怕沈秋君被私人恩怨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影响到整个沈家的命运。 沈老太太说道:“好,我就信你一回,劝说你大哥相助于你与安乐王,只是他到底虽是贤王的人,而安乐王又向来心胸狭窄,只怕你大哥未必敢信他,如此还要你相帮呢。” 沈秋君笑道:“最能说服大哥的人,这普天之下只有您了,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不过但凡我能帮上的,必不敢推辞的。” 沈老太太想了想,说道:“不如就先请安乐王亲笔书信封他为国公,这样我也好相劝,免得口说无凭。” 沈秋君不由踌躇起来,不管现在如何说,也不过是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天知地知,她二人知,将来说出去,也是无凭无据的,可一旦落到实处,那就是个大把柄,若是被沈昭英呈到皇上面前,六皇子只怕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沈老太太看出沈秋君面带难色,不由冷哼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我心中都明白,我们之间实在不必讲什么亲情不亲情的,我之所以会帮你,不过是为了沈家的利益罢了,我还犯不着哄骗你,我必须得能英儿争取些东西,不然以你与他的恩怨,他这辈子都别想好。” 这倒给了沈秋君当头一记,她本就赌沈老太太对沈丽君的祖孙情一定会败在沈家权势利益之下的,如今眼看着沈老太太果然如自己所想,自己又何必在此瞻前顾后,错失良机。 沈秋君略一犹豫,咬牙道:“过几日我会亲自把字据送到您面前的,您也要明白,如果安乐王因为夺权之事早早倒下了,太子倒更有可能提前上位。” 沈老太太闭目道:“这些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心中有数,你只要让安乐王尽快地把字据写了拿来。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至于那封书信,我还有用,等以后再还你吧。” 沈秋君定定看了沈老太太一会,终是没再多说一句话,就慢慢退了出去。 沈老太太也不理会沈秋君的离去,兀自闭了半日的眼,室内不由一阵冷寂,就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时,沈老太太却睁开了眼睛,两眼灼灼有神地看着桌上的纸笺,嗓中却发出略带一丝凄厉和兴奋的声音来:“牝鸡司晨?哈哈,好一个牝鸡司晨!你庄氏窃走我沈家的江山,就想一个皇后之位给打发了吗,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上天在看着呢,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天下终是要还给我沈家人的。” 其后又是一片死寂,良久,沈老太太重又恢复往日的威严面目,仿佛方才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这才唤了人进来伺候。 再说沈秋君回到主院后,沈夫人一再追问到底是何事,沈秋君只笑道:“没什么要紧事,父亲一会必一一与您说明的。” 倒是沈父后来叫过女儿细问了一番,思索了一会,点头叹道:“这样也好,你大哥更听你祖母的话,这样一来,倒是事半功倍,至于六皇子字据一事,你也不必太担心,只要你祖母同意相帮,就必不会做那告密之事。” 沈秋君的心里此时已经想得明白了,倒也不再担心这些,与家人吃过饭后,便领着儿子们告辞回了安乐王府。 至夜间,沈父便将沈秋君之事与妻儿说了,沈夫人听了心中黯然。其实她早就知道,将来必会面对关于两个女儿的取舍问题,而且她早就有了取舍,虽然这是对一个母亲极大的惩罚。只是没想到上天如此残酷,让这一天来的这样早。 可是现在她只能坚持之前的取舍,如果沈秋君做了皇后,沈丽君还能活命,而不管太子还是贤王上位,就凭着沈秋君“牝鸡司晨”的命格,她必是活不成的。 沈昭宁此时仍在东宫当差,他没想到妹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轻薄,顿时恨得要将太子生吞活剥,且又一向对贤王失望,如今见父亲已经作了取舍,便道:“早就该如此了。” 倒是沈秋君没过几日,又借机会来到永宁侯府,这次她是带着六皇子的亲笔书信来的。 沈老太太认真看过书信,又细细瞧了那上面的六皇子的印鉴,满意地点点头,一边把书信收好,又埋怨道:“早就该送来了,有些事是一点都不能耽搁的。” 沈秋君见此也放下心来,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春晖园。 后来回到安乐王府的沈秋君想了想,又暗地里给太子传了消息:永宁侯府已愿唯太子马首是瞻。 太子早就留意沈秋君最近的动作,知道她曾回娘家两次,如今得了信,心中甚是满意,又有些得意非凡,他就知道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得了皇后之位的诱惑的。 贤王自然也在留意太子及其身边的一切动向,自从知道沈秋君曾在东宫逗留过,他便开始密切关注起沈秋君的一举一动。 如今见沈秋君虽回过两次娘家,却一时拿不准她到底是寻常走亲戚还是有所图谋,贤王考虑半天,决定得好好探探底才成。 于是没过几日,沈丽君也借着机会回了趟娘家,手心手背都是肉,沈夫人想到如今把大女儿舍了去,心中难免愧疚,同时又气大女儿对同胞妹妹的无情算计,心情复杂难辨,又知大女儿是个人精,便只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草草见上一面就打发了她。 幸好沈丽君也知母亲向来对她有成见,也没指望能从她那里得些什么消息,便也趁势只到祖母处承欢。RS 第二七一章 闺中密友 沈老太太的心思之深沉自然非沈夫人能比的,与沈丽君仍是如常亲近,对于沈丽君打听沈秋君来府中之事,也只是轻描淡写,与往常无异。 沈丽君向来是个聪慧的,倒仍从一些只言片语及祖母偶尔对自己的态度上感觉出一丝不同,可再往深里去,却不能探得一丝一毫,又想到祖母向来以沈秋君当年之事为耻,与自己感情又深,便也只当是自己多想了,最终只得空手而归。 贤王得知后,虽心中责备妻子无用,不过口内却轻松笑道:“沈侯反正是中立的了,沈昭英又归我所用,谅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来。” 贤王自己说完,也觉得或许真是自己敏感了,不过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断定蠢太子是否对沈秋君摊了牌,这时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红颜知己李瑶琴。 于是李瑶琴便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前来拜会了沈秋君,彼时沈秋君和雪香雪柳正玩笑做一团。 原来前几天沈秋君发现自己小日子推迟了,心中又惊又喜,因想到这是非常时期,她还不想让太子此时就知道,免得他疑心,便暗请了辛老先生把脉一番,哪知却是空喜一场。 辛老先生说道:“并不是喜脉,而是因为平日忧虑过重,以至推后了日子。只要以后放宽了心情,不吃药亦能好。” 六皇子听了,不由暗道惭愧,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外忙活,而沈秋君面对他时又如常一般,不免疏忽了沈秋君自东宫之事以来心中承受的压力,奈何眼前事紧,一刻不得放松,以致于他每日累得回府便想倒头大睡,哪有心思和工夫开解妻子。 于是六皇子不免要好好相劝一回,要沈秋君不必担忧他所谋划之事,只放宽心,反正沈家已经做出了决定,后面的事情一切自有他呢。 沈秋君也不由暗自嘲笑自己矫情,其实她只是初时彷徨害怕了一阵子,自从与六皇子订下夺位的意愿后,便只一心想着如何帮着六皇子增强实力,顺便减弱贤王及太子的势力,只觉得夫妻并肩作战还蛮有乐趣的,并没觉得是个负担,哪里想到这身子如此不争气。 六皇子想着自己最近是不得空的,便特请了雪香雪柳二人过府陪着沈秋君说笑解闷。 既然是安乐王亲自下的请字,雪香雪柳备感荣耀,便当成个事似的跑来陪着沈秋君说话。 三人虽曾为主仆,却因是自小的情份,如今又都为**为母,这话儿便从小时各自的糗事到如今儿女们成长中的大小事件,扯扯拉拉好几天。 这日雪柳带着长女杨静也一同来安乐王府,这杨静虽只五六岁,却长得雪白一团,又乖巧可爱,聪明伶俐,谁见了都恨不得抱在怀中疼爱一番。 沈秋君如今只有三个儿子,对于女儿便格外的渴望,如今见了杨静,便喜欢得不得了,定要收杨静做干女儿。 雪柳却想着沈秋君以后是要做皇后的,女儿小小年纪这等境遇未免会折了福气,倒宁愿她只做个寻常官宦小姐,于是便说道:“她得了小姐的眼缘也是她的福气,小姐要是喜欢,就收她在身边伺候着就是了,这认为干女儿却不妥。一日为主终生为主,我如今虽然也是个官夫人,可这出身却是不能忘的,如今小姐要认她做女儿,她岂不是成了我的主子了,我可受不了。” 沈秋君便笑道:“罢了,还不敢忘出身呢,不过是认个女儿,就这么小气扒拉的,不肯割爱,我哪里还敢指使她一个官家小姐来伺候我,先不说你心疼,只怕雪香就疼上了。” 原来雪香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杨静,便动了心思,暗地里求沈秋君帮着做这个媒人。 雪香的长子辛继宗也长成了十来岁的少年,这几日便时常与松哥儿在一处读书,仍是如小时那般聪明,让沈秋君等人连连赞叹。 雪柳与雪香感情本就好,当日生下女儿时二人就曾戏言要做这个儿女亲家,如今见沈秋君也有做媒的兴头,便笑道:“既然是小姐做主,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若将来雪香姐姐是个恶婆婆,我可只管找媒人算帐。” 沈秋君大笑道:“雪香自然不会做恶婆婆的,你难道不担心宗哥儿将来是个恶丈夫?” 雪香却笑道:“以雪柳的性儿,必是要教女儿习武的,宗哥儿可不是她的对手,这男人啊总得有人管着拘着才能成器,做父母的也放心,远的不说,只看王爷便知了。” 沈秋君不由笑骂道:“雪香如今嫁了人也学坏了,以后的事情先不提,现在我可是要谢媒礼的。” 三人正说笑着,李瑶琴的拜帖便送了上来,雪柳不由冷笑:“这是打探军情来了。” 一时李瑶琴被引进院里来,看到沈秋君主仆三人其乐融融的气氛,顿觉得有些恍惚。 前世雪香为替沈秋君洗清罪名,早早就以死谢罪,而雪柳则为沈秋君拉拢贤王手下的人也殒了命。 今世,她们一个嫁给了有京城小神医之称的辛学厚,家资丰厚;一个则作了五品官夫人,也是朝廷封的诰命,不知羡煞多少大家里的丫头,就是寻常官宦人家小姐也未必能嫁得如此好。 再想到自小跟随自己的云依和云裳,当年也曾经如此风光过,可惜今生,因为却只嫁了个国公府中小厮,如今不上不下地在院里当差。她倒是想着帮她们再续前缘,却是不能够了。 前世因为她在贤王府的得宠,故惠及那两个丫头都嫁给了贤王的得力干将,年纪轻轻亦是官夫人,可今世她一个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哪有那么大的脸面,把自己的丫头嫁给贤王府正经的将官为正妻。 雪香雪柳见李瑶琴进来只管打量着她二人,心中不悦,却也按着礼节行了礼。 沈秋君看李瑶琴的神情,倒是有些明白她的心思,说实在的,就连沈秋君现在看到她二人,还偶有恍惚,直怕只是一场说不定什么就会醒来的美梦。 不过李瑶琴很快便恢复常态,忙上前与沈秋君见礼,俨然仍是一位行动优雅的贵妇人。 沈秋君起初还只是出于敷衍,不过在与李瑶琴的互动中,她忽然萌发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于是对李瑶琴越发的热情起来,聊起前几年的梅花雪水烹茶,又说些胭脂水粉等等,越聊越投机,沈秋君又恳请李瑶琴时常过府玩耍。 李瑶琴本也想多了解一下沈秋君,自然一拍即合,此后二人真就时不时地相互拜访,倒似闺中密友一般,不仅令京城的众人大感意外,不过后来想想二人俱是善妒之人,倒也真能说到一处呢。不令如此,就连六皇子都惊奇地问沈秋君打的什么主意,沈秋君只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日,李瑶琴又来到安乐王府玩耍,因为沈秋君的言行相激,倒让李瑶琴生出一股豪气来:不只沈秋君一人独得夫君疼爱独宠,她也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之一。 于是李瑶琴便在再一次的拜访中,见林景周那日恰巧无事,就使了个法子让他前来接应自己。 林景周来到安乐王府后,因为六皇子并不在府中,便只在外院等候。 沈秋君一边极力挽留住李瑶琴再坐一会,一边笑道:“说起来,我和林将军倒也算是通家之好呢,就算是见见也不算逾距,因为我家王爷不在,只有管家相陪,实在失礼,我这里正好有一件要紧事要与他说,于情于理,我倒是该去外院见一面呢。” 李瑶琴这才明白自己中了沈秋君的计,不由气红了脸,沈秋君只作不知,笑道:“这件事可是我家王爷特意交待的,我可不敢违抗,去去就来。来人,好好伺候着李夫人。” 雪香和雪柳等人便站起身来拉着李瑶琴谈笑着不放,李瑶琴见此不由恨道:你自己不在意自己的闺名,上赶子往上扑,**什么闲心,反正我家是男人不吃亏,就算将来安乐王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沈秋君将李瑶琴交给她人后,便起身往外院而来。 林景周没想到沈秋君会跑来见他,不由愣了一下,不过想到此前种种,他就知道沈秋君和妻子套近乎,决不是偶然之事,便拱手行了礼,静静站在那里,也不多言,只等着见招拆招。 沈秋君见状,倒是大大方方地还了礼,笑着请林景周入座。 林景周不认为自己和沈秋君一个女流之辈有话说,料想定是安乐王有什么奸计,便冷然道:“贵府倒真是有些意思,怎么说也是堂堂郡王府,怎么让王妃来见外客?难道府中没有男人了吗,就算是没有,便是由管家相陪,也比内宅人出来接待要检点的多吧。” 沈秋君不温不火地笑道:“不过是男主人不在,女主人待为接待罢了,况且这里里外外侍者众多,外人也说不得闲话,就算有什么不妥,总比一个亲王一个国公世子,明堂正道地算计一个女人要强的多吧。”RS 第二七二章 世袭罔替 不等林景周争辩,沈秋君又道:“安排那个空渺出现在太子面前,只怕也少不了林将军的一份功劳吧?” 林景周到底还是要些脸面的,曾经做过的事情,他还真没办法全权否定。 沈秋君本就是猜测着说的,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便有了数,又笑道:“所以这就怂恿着林夫人来刺探一下,看这计策的效果如何?不知这段时间我的表现还符合你与贤王的预测吗?” 林景周没想到沈秋君就这么面对面揭出来,又见她满脸的笑意,不似被人算计而恨毒的样子,这与他印象中的那个沈秋君实在有些不符,倒让他一时不知所措,甚至想到沈秋君将来的命运,心中还生了一分愧疚来。 沈秋君这时脸上的笑意却又消失,叹道:“人都道贤王与你如何贤德,我家王爷如何狠辣,如今看来你们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乌鸦站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男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上内宅的妇人?你这么做,我却也不恨你,毕竟当年是我家王爷先设计了林夫人,让她不得不嫁了你。” 林景周闻言不由浑身一震,原来当年真是六皇子设计的,虽然如此一来对这次算计沈秋君一事的愧疚消了,但在这件事上,倒真对六皇子生出什么怨气来,毕竟没有那次庵堂事故,他还真不能够抱得美人归。 沈秋君淡淡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年我家王爷虽帮你得了娇妻,却也为今后贤王与你心生芥蒂埋下隐患,如今你与贤王联合做戏,让太子误以为是我家王爷抢了他本该的天命皇后,虽说事态更严重些,却也算是相得了。” 林景周这时豪气笑道:“你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不过是白做功罢了。贤王不是安乐王那等小心眼的人,而太子才是最不能容我夫妻之人。” 沈秋君仍旧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知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家夫人气质淡雅如菊,世间少有,也不怪太子念念不忘,便是贤王,你如今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回想当年事,你敢拍着胸脯说贤王没对尊夫人动过心吗?” 不等林景周辩论,沈秋君又笑道:“我知道贤王如今狗急跳墙,所以才要搅乱了太子与我家王爷,他好起兵逼宫,不然现在太子地位稳稳的,他是做不上皇帝的。我也明告诉你,我家王爷确实起了二心,只要贤王按着计划进行,说不得这一两年就能成功,到时尊夫人也不过才三十岁,正是女人韵味最为绚烂的好年景,贤王真能将尊夫人忘怀?” 林景周瞪大眼睛,呵斥道:“不要把人都想得如太子那般龌龊好色。” 沈秋君不搭林景周的话茬,仍自顾自地说道:“我父亲向来最为佩服定国公,认为他是天下最聪明了得的人,做事谨慎有度,一心忠君爱国,为大齐立下那般泼天功劳,故才有先帝爷要封他为异姓王,却被他明智地拒绝了。但却也确定下定国公府在京城的独一无二。其实你林家真没必要趟这夺位的浑水,不管哪个皇子上来,都会对定国公府尊敬有加的。” 林景周用鼻子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沈秋君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难道只是为了当年京城大乱中的兄弟情义吗?我看未必。太子昏庸好色,固然不能做君主,但他做为皇上已经定下来的储君,不到万不得已时,是轻易动摇不得的,这样就算是保着他,将来也算不得什么大功劳,国公府只不过比寻常更尊贵些罢了,可是你家的爵位仍只是袭三代的,等你儿子袭过后,以后林家便免不了败落了。” 林景周这时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不由深深凝视了沈秋君一眼。 此时林景周才发现自己多少年了都没有正眼瞧过沈秋君,只因为那年山神庙之事,虽然事后证明沈秋君是清白的,但仍不能抹杀她当年的凶残狠辣。 直到今日,他才发现沈秋君并不是那个只会觊觎姐夫的蠢女人,她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因为他不同于城安伯父子把急于爵位传承的心思表现出来,而是默默把这个忧虑放在心中,试图自己寻找一个出路,就连父亲他都没告诉过,没想到今日竟被沈秋君说破。 有了这一条优点作底,林景周又不得不承认,沈秋君现在身上有一种艳丽而又雍容的华光,让人不敢直视,也怨不得太子会真信了沈秋君是天命皇后之说,这样的女子也确实不是寻常人可以消受的。 当然林景周是不喜欢这样耀眼的女人的,他喜欢的是李瑶琴那样人淡如菊的女子,优雅而又淡然,自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艳丽的女人固然给人冲击力大,而淡雅的女子亦会让人念念不忘。 不提从前如何,只说这次贤王提起让李瑶琴来刺探时,林景周细想当时情景,总觉得他并没有完全放下妻子,林景周不由陷入深思当中。 沈秋君见此,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一半来,她也是根据前世今生林景周的行为,猜测了这么一条自认还算靠得住的理由,倒没想到真歪打正着,恰恰猜中了林景周的心结。 沈秋君努力控制自己那颗既得意又紧张的心,又道:“太子靠不住,且又从有过逼尊夫人之事,自然是要排除在外面的,可是贤王那里,你敢保证将来尊夫人不会出现我现在遭遇到的尴尬吗?到那里天下已定,你是要起兵背负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还是忍气吞声做活王八,以保全林家上下的富贵,反正贤王比起太子来,还是要些脸面的,到时大家胳膊折了往袖里藏,都装不知就是了。” “够了!你给我闭嘴!”林景周猛然喝道。 沈秋君不为所动,慢慢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看着林景周认真说道:“就算你这样牺牲,你也未必能使得孙辈继续保有爵位,因为你与贤王都是伪君子,你怎么好意思去和贤王讨价还价子孙再加几世的爵位呢,贤王乃是高高在上皇室贵胄,只怕也是一时半会想不到的,如此看来倒不如和我家王爷明码标价地作交易,反而更简单些。” 林景周讥诮道:“说来说去,还是在挑拨离间,我是有私心,可贤王至少是个贤者,将来我也可因拥护他而名留青史,至于安乐王,哼,一个奸诈的小人罢了,我可当不起那祸国殃民的奸佞。” 沈秋君见林景周在自己面前公然蔑视丈夫,再也装不下淡然,忽地站起身来,指着林景周,大声说道:“我家王爷怎么小人了?他不过是恩怨分明罢了,只可惜这世间,给予他恩惠的人太少,反倒是趋炎附势之人太多,他一个无权无势不得皇宠的年幼皇子碍着谁了,凭什么就让人踩来踏去的?不过是别人做了初一,他做十五罢了。” “倒是你那贤德的贤王爷,没事算计些朝堂上的事情也就罢了,为什么算计我嫁给一个纨绔不成,又设计我嫁去北蛮守活寡,后来更是想通过山神庙之事逼死我,如今又来一出天命皇后,他真就是贤德的吗?我觉得他人品低劣得都不配做我家王爷的兄弟,如果不是他一再相逼,也不会有你与尊夫人那档子事了。” 林景周被驳得哑口无言,沈秋君发泄一通后,心里舒坦了许多,又说道:“我不过是看在与尊夫人相得的份上,才不忍她将来也要面临我这般的灾祸,而且贤王起兵逼宫,你虽舍弃了兄弟之情,却也是为了保护皇上安危,也算是大功劳一件,再加上当年国公爷力推的异姓王一事,新君登基,给国公府封个世袭罔替也不算过分,而且我家王爷做了皇上,至少你不用担心你头上变绿。你也不要以为我是在求着你帮我家王爷,我家王爷有我沈家相助,胜算不比贤王小,我看你还是回去和国公爷好好商议一番吧。” 林景周眼睁睁看着沈秋君走出去,最后终于说道:“你那些话是安乐王的意思,还是你随口一说?” 沈秋君头也不回:“自然是我家王爷做主。” 林景周呆呆发了半天愣,这时李瑶琴已经怒气冲冲地脱身告辞,夫妻二人皆脸色不好地回了府。 李瑶琴追问沈秋君跑去单独见林景周是何用意,林景周心中有事,不耐烦地留下一句:“急什么,到时我会告诉你的。”便去寻了定国公商议。 定国公听儿子详细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沉默半日,方道:“以前只看贤王在朝堂上长袖善舞,并不知还有这些琐碎事。今日看来,难不成那沈家丫头真是天生皇后的命格,故才会让贤王那样忌惮,百般陷害?否则哪有如此与自己小姨子死磕的道理,沈家那丫头是有股子狠劲,却还没到天憎人恨的地步。如此对待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失了下乘。”(未完待续 第二七三章 宝藏钥匙 林景周听了父亲之言,不由嗤地笑了起来,说道:“难道父亲也信这玄幻之说?不过是贤王用来离间太子与安乐王的计谋罢了。” 定国公责备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以前年轻血气方刚的自然不信,如今为父老了,回想往事,尤其是先皇最初之事,倒也觉得那么点可信,罢了,闲话少说,你还是谈谈目前的形势吧。” 林景周张口便道:“若说贤王与太子在朝中的势力也算是势均力敌,不过在军队上,太子要逊于贤王,至于安乐王不过是太子的一条狗,虽说朝中军中都有些势力,却成不了大气候,如今他想自立为王,只是死路一条了。” 定国公微颔了一下头,林景周见了信心大增,又笑道:“至于其他皇子,三皇子母族太弱,他自己想来也明白,这些年早就跳了出来,四皇子虽有些想法,但其母地位卑贱,也是不成的,如今也没人理会他。这五皇子嘛,江家倒是有些势力,不过看江家似不想搅进来,江妃母子二人行事也很谨慎,不过五皇子向来与安乐王不睦,这些年虽不曾再起争斗,不过以安乐王的行事,想来他更希望贤王上位。” 定国公捻须微笑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帮着贤王了?” 林景周脸上笑意一顿,迟疑了一下,说道:“太子无德无才,朝中人支持他,也不过是为了他的嫡长,且他与咱们家也有了嫌隙,于公于私,都该选择贤王才是。” 定国公定定看着儿子,叹道:“你这是在试着说服自己吗?安乐王真如你说那样势微?太子的人说白了,除了吴家,差不多就是都被安乐王掌控着,而且朝中以礼部尚书王青为首的一班文臣对安乐王的态度也颇为暧昧。他又凭当年甲衣一事,得了不少军中不少人的好感,再加上他亲自参与东征之战,也曾立下一些战功,郑老将军和朱总兵虽面上不显,但我看他们的交情必不浅。如果再加上沈侯的影响,倒是安乐王与贤王势均力敌,太子不堪一击。” 林景周忙道:“沈侯的影响确实是不容小觑,可这也只是沈秋君的一面之词,沈侯自来就是中立的,她那样说不过是为自己脸皮贴金罢了,沈侯向来行事稳健,怎么临时起意要帮安乐王那样的人呢?” 定国公摇头:“世间万事皆有可能,这个我会详加调查的。如果沈秋君所言为真,安乐王的胜算还是有几分的。” 林景周看着父亲颇有些惊讶:“父亲一向教导儿子:只忠于皇上,做个纯臣,才是最长久之计。为何今日变了口风?” 定国公正色道:“我是忠于皇上,安乐王也是皇上的血脉,只要是皇上的血脉,谁为储君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是不要说给子孙争个世袭罔替的国公,就是不能世袭的爵位,也只是开国之初拼了身家性命才能换来,以后太平盛事再难有机会了,就是家里出个皇后,也只是一个承恩伯罢了,如今有沈侯为例,勋贵之家谁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往宫里送女儿?” 林景周不由默然:这个世袭罔替的诱惑太大了。 定国公又道:“这事不急在一时,你我都要好好考虑一番,过几日再说。” 林景周听了,忙起身告辞,一时回到院里,李瑶琴不由又追问起来。 林景周本因为事情还没有个定论,不想多言,不过这时忽又想起沈秋君之言,鬼使神差地便将今日之事,挑挑拣拣说了一些。 李瑶琴听了,倒有些急了,厉声道:“在这紧要关头,怎可改弦易张朝秦暮楚?太子就不必说了,安乐王亦不是什么好人,贤王向与你交好,于公于私,怎好做此等事?就算将来安乐王取胜,你一个曾背主的人,能得什么好处,不用安乐王整治你,外面的人一口一个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林景周被李瑶琴这么一斥责,心中生了怒火,冷笑道:“贤王在你心中就这么好?天下只该他做皇帝?什么背主的人,令尊如今稳坐在伯爷位上,安享富贵荣华,也没见他被谁的吐沫星给淹了。” 李瑶琴一下子被噎住,圆睁了眼,半天说不出话来,林景周只当她心虚,一甩袖子去了书房。 方才说话时,就已经屏退了下人,此时就李瑶琴一个人孤单单立在灯下,烛光随着外面进来的微风摇曳。 半天,李瑶琴才掩口低泣,今天刚显摆了夫妻恩爱,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 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林景周话中的怀疑,就为了这个怀疑,他竟拿刀子来揭李家当年帮庄氏逼前朝皇帝逊位的伤疤来,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呢。 因为前世与贤王是做过多年夫妻的,今生难免偶尔感怀,但她发誓自己并没有做对不起林景周的事情,尤其是后来知道前世的一些事,她心中对贤王还生了恨意,况又给林景周生儿育女,越发一颗心思系在林家。 她今天说这番话,丝毫没有想到贤王,只是担心林景周临时换主,会让他以后的路难走,只可恨也不知那沈秋君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让他动摇了对贤王拥护。 与李瑶琴形单影只相对照的是,此时安乐王府中,六皇子正对沈秋君大献殷勤。 六皇子今日详细给沈秋君分析了一下他目前的实力,因为加上沈侯的相助,他倒是很有信心,将来能给沈秋君一顶皇后的桂冠。 沈秋君细细听了,心中安定不少,不过又看到六皇子仍在那里恬着脸陪笑,不由惊讶,便笑道:“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或者说有事求我?” 六皇子立刻喜笑颜开,笑道:“知我者,莫如玉姐姐也。玉姐姐真是聪慧人啊。” 沈秋君哼道:“少费话,有事快说,晚了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六皇子便上前抱住沈秋君,笑道:“我想借玉姐姐几样东西。”说着又在沈秋君鬓角处轻嗅了一下,慢慢说道:“就是玉姐姐的匕首和当年我送你的那对碧玉瓶。” 沈秋君倒真是惊讶了,说道:“那对碧玉瓶也就罢了,我想着你该不是要送人吧,但那匕首要来何用?” 六皇子已经退开身,面对沈秋君正襟危坐,认真说道:“既然是送玉姐姐的东西,断没有收回的理。我只是暂借几个月,定当原物归还的。” 见沈秋君仍是一脸不解,六皇子不由搓了把手,低声说道:“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算那些文武官们愿意拥立我,可他手下的人岂能跟着喝西北风,自然要用银子来填的。” 沈秋君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府里六皇子是不管银子的事的,所以她为了好行事,早就打点出来了,此时便问道:“需要多少银子呢?不对啊,这与借东西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沈秋君脑中灵光一闪,惊叫道:“难道这和田家的宝藏有关?” 六皇子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两件东西正是取宝藏的关键。” 沈秋君此时已经把匕首取出,左右端详,惊奇道:“难道这里面真藏着藏宝图?” 六皇子听了,不由笑了起来,一把握住沈秋君的手,愉快地说道:“这里面可没有图。”又指着自己的脑袋笑道:“图在这里呢。田家老太爷把埋藏地点告诉了我,不过他是个谨慎人,藏宝处机关重重,这匕首是打开洞门的钥匙,而那碧玉瓶则是用来控制机关的。” 沈秋君听了笑道:“既然如此重要,你怎么就把它们都给了我?是让我保管呢,还是祸水东引?” 六皇子这次倒没回避,老老实实答道:“当时我心情遭透了,哪里去想什么帝王之位,恨不得再不与田家沾上关系,再说那时撇下你一人也着实放心不下,便送了你匕首以为防身。至于碧玉瓶,一来也是觉得好看,想送你赏玩的,再则我也没帝王心思,满心里打算不让田家占到便宜,只是没想到如今还是要用到田家的财富,将来少不得得封个爵位给他们家了。” 沈秋君见六皇子脸上带些许的惆怅,倒有些后悔追问当年事,便忙笑着拉六皇子和她一同开箱寻那对碧玉瓶。 取出碧玉瓶交给六皇子时,沈秋君忽然想起前世,这对碧玉瓶被打碎了,便说道:“幸好这瓶不曾损坏了,匕首还在我手中,不然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六皇子不以为意:“藏宝洞的地点已知,还能取不出宝藏来?也不过是多费些工夫人力罢了。再则狡兔三窟,田家的财富富可敌国,并不只此一处,除此之外,还另有一处,虽不能与此处相提并论,倒也有十几万两。我早就已经取了出来,只是想今后还要留作他用,便不想搬来搬去的麻烦。” 沈秋君点头咂嘴道:“原来你还有这么一处私房钱呢,我竟一点都不知道。”RS 第二七四章 立字为据 六皇子听了,便笑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物件来,拍在沈秋君的手上,笑道:“那就先放在你这里吧,以后有用到的时候再管你要吧。” 沈秋君觉得手中温润润的,低头一看,不由失声叫道:“怎么是这块玉佩?” 见六皇子正不解地看着自己,沈秋君忙镇静起来,勉强笑道:“你少在这里糊弄人,这玉佩便是再好,也不过值千儿八百的,哪里有十几万两呢。” 六皇子恍然,解释道:“这不过是个信物罢了,我安排了些人在那里,只有这个玉佩才可调动他们,这银子自然也就一并得了。这也算是留作后手吧,轻易不会动的。” 沈秋君却似没听到一般,只看着手中玉佩,眼中就有些发涩,想当年她曾因为这块玉佩,信心满满地想着如何好好收服利用那五百死士,如何斗倒李瑶琴,以保护她们母子几人的前程性命,哪知最终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六皇子留意到沈秋君神色不对,忙关心地问道怎么啦。 沈秋君急忙转悲为喜笑着掩饰道:“手中无端多出十几万两银子,忽然觉得好幸福,有些受不住呢。” 六皇子听了好笑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你的嫁妆钱也不低于这些,如此小家子气,若让别人听见,还以为跟着我过了多少衣食不济的苦日子呢。才十几万两而已,且不说那宝藏价值几何,单说将来事成后,这天下尽归你所有,你还不得幸福得泪流成河!” 沈秋君不好意思笑了起来,不过看到这块玉佩又总有些心惊肉跳,许是仍受了前世的影响,便又递给六皇子:“还是你自己收着吧,真收到我手中就成了我的私财了。万一哪天你要用,再讨回去,十几万两银子,剜心一样,这心里实在受不住啊。” 六皇子想了一下,便真收了起来,倒是忍不住取笑沈秋君是世间少有的极吝啬的财迷。 再说李瑶琴被林景周误会,心中难受,夜里一个人孤枕难眠,想跑去找林景周解释,又觉得自己没有错,如此倒有示弱之嫌,便强命自己躺在床上不去想他,却止不住流起泪来,一夜不曾睡好。 第二日起身,李瑶琴便免不了形容憔悴眼睛红肿,林景周见了倒有些后悔,可想到沈秋君说得那样难听,又见李瑶琴也不来俯就自己,便存心要争这口气,强作没看见。 李瑶琴日子逾发难过煎熬,后来连脂粉也不用了,只是素着个脸儿,看着越发的憔悴。 几日之后,林景周心下再也忍住了,只好主动跑来找李瑶琴说起朝中事来。 这几日定国公通过旁敲侧击,已然察觉,就算沈侯真保持中立,他的心也是偏向安乐王夫妇的,这更让定国公警醒:沈侯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决不是仅仅因为更疼小女儿就不顾家族利益的人,那么他宁愿选臭了名声的安乐王而舍弃素有贤德之名的贤王,看来这贤王确实是有不妥之处的。 而且以后有沈家人在前边挡着,他定国公府只须在后轻轻助一把力,就能得到世袭罔替的爵位,这笔买卖倒也划算。 至于后人的评说,只要安乐王做稳了江山,他自然可以将自己美化成得天相授,而臣子们也就是顺应天意了,除了贤王一脉,谁还会记得林景周的倒戈一击。 再说林景周这些日子独居书房,也是认真考虑了一番的。 他与安乐王各为其主时,虽曾屡次相互算计过,也各有得失,却在私事上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不可磨灭的伤害,至于此次空渺的事情,他也不过是将人引到太子眼前,其余的皆是贤王与空渺的主张,所以想要洗脱也是能办到的,再加上父亲的推断,看来倒是投了安乐王的好。 李瑶琴见丈夫差不多已经订下舍贤王而改返投安乐王,想到前世的最终是贤王登上宝座,如果今世仍沿袭前世的历史,得时到贤王成功那日,林景周必会因他的反复无常,遭到贤王重于他人几倍的报复的。 但现在二人好不容易和好,她可不敢再替贤王说话,免得林景周又要吃醋,而且林景周的分析也极有说明力,前世今生本就有了太多的不同,说不定风水轮流转,今生就该着安乐王做皇帝呢,她也想自己的孙子将来不至于从公府贵公子跌落成寻常官宦之家的公子,这次便是难得的机会。 李瑶琴想到这里,甚至都有种想要告诉李意书的想法,让他伺机投了安乐王,也能争得一个爵位。 不过她马上又在心中否决了,虽说娘家因此得了势,她在国公府也面上有光,却也要防着安乐王失败,至少以李意书对她的兄妹情,到时说不定还能在外帮着她们一家,况且此去边关,路途遥远,万一出现意外,泄了密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瑶琴细想了一回,对林景周说道:“既然您与国公爷已经商议妥当,我自然亦无异议,只是想着那安乐王向来是个小人,可别咱们出了力,到头来他不认帐。” 林景周苦笑:“难道还要他现在签字画押不成?将来未必不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反倒弄巧成拙了。” 李瑶琴却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你自然不好和他公然谈这些,我却可以找沈秋君去说,她算计我的账,我还没找她算呢。” 林景周觉得有些不妥,可又觉得李瑶琴说的也有道理,最终说道:“你倒也可以一试,只是莫要强逼于她,免得弄得咱们里外不是人。” 李瑶琴忙笑道:“我晓得轻重,现在是她求着咱们呢。” 果然李瑶琴再一次拜访沈秋君时,便九曲十八弯,转弯抹角地提了此事,沈秋君经历过沈老太太那一次,对此事倒不难接受,笑道:“应该的,既然是交易,就该银货两契,你放心,我家王爷也觉得为了取信于你家也该如此,故早有准备,你先暂且稍等,我一会就取来给你。” 过不多时,沈秋君果然去了外院,一时回来,就将一个蜡丸样的东西递给李瑶琴,李瑶琴掰开来,打开看时,却是一张小条,上书着封林家世袭罔替的定国公,旁边盖了庄承荣的印章。 李瑶琴点点头,小心地收好,又觉得自己如此行事有些小人之嫌,便忙又打点言语来解释。 沈秋君却不以为然,爽快笑道:“也怨不得你们如此小心,因着外面的以讹传讹,众人的偏听偏信,我家王爷在外的名声确实不太好,让人不放心也是有的,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我们这也算是先兵后礼,将来都是着眼于家国大事的,这些许小事,谁会放在心上。” 李瑶琴忙恭维了沈秋君一番,见沈秋君果然不放在心中,这才告辞而去。 倒是这日雪柳也在安乐王府,见此不由担心道:“这是明晃晃地把证据塞到他人手中,万一他跑去告发该如何是好?小姐也太相信他了。林家不比沈家,老太太因惧于小姐的命格不敢说出去,可林景周一向和贤王好,万一被贤王拿到御前,岂不是太危险了。这实在是不妥当,还是和王爷好好商议一下吧。” 沈秋君叹道:“这件事我不想让王爷知道。你听我的,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连杨远都不能说,杨远知道了,也就等于王爷知道了。” 见雪柳欲开口反对,沈秋君便握着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这命格之事,除了王爷,我也只对你说了,连雪香都没告诉,所以这次的事才没瞒着你。你万不可辜负我的信任。现在王爷和贤王已经力均势敌,可还有太子呢,所以投了王爷的人越多越好,不然就算是勉强胜了一筹,到时万一再出变故,仍是一场空。” 雪柳忙道:“我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林景周转变太快,实在让人不放心,小姐虽聪慧,到底是内宅妇人,这外面的事情,还是让王爷帮着注意一下才好。万一真被贤王拿到御前说事,也能让王爷有个准备,不至于到时慌乱。” 沈秋君摇头笑道:“我看李瑶琴方才的表现,倒觉得林家是真想和王爷做成这笔交易的。如果他真存了祸心,拿了这个证据去御前,我要的就是王爷惊慌失措。因为只有这样,皇上才能相信王爷不曾参与进来,我再死咬住太子,若是趁机把太子拿下,也算是为王爷除去一个劲敌吧。” 雪柳不由眼圈发红,说道:“您这又是何苦呢?” 沈秋君苦笑:“就一条‘牝鸡司晨’,不要说是太子与贤王,皇上知道了也必不能容我存活在这个世上的。王爷谋划之事必须成功,不然我是活不成的。如果林家真告发,就算我死了,至少可以保全王爷和松儿他们。” 雪柳低头小声啜泣,好一会儿才抬头道:“如果真不幸发生那样的事情,上面还有王爷的印章呢,皇上真能相信王爷是无辜的吗,还是告知王爷吧。”RS 第二七五章 男儿重诺 沈秋君听了雪柳的话,仍不松口,说道:“这京城之中谁不知安乐王极宠王妃,我拿来印章用一用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那上面所书内容,不要说这一两份,就是十份百份,我也能在皇上面前从容写下。我是为了皇后之位,才帮着太子行事的,就算皇上怀疑王爷,他也不能定他的罪,只是王爷和松儿他们却免不了被人嘲笑了,不过只要留得命在,这一切都不算什么。”雪柳见沈秋君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在心中安慰自己:若是真因为字据之事出现意外,小姐是想着弃卒保帅,只怕六皇子却未必愿意,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只要林景周敢做出那样的事来,她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的。虽如此安慰自己,雪柳到底心中不舒服,忍不住抱怨道:“王爷也真是的,干嘛要临摹小姐的字,不然也不会有这一档子事了。小姐的字又不是写得多好。”沈秋君闻言不由笑嗔道:“我到底也算是你的旧主子,哪有这么寒碜人的。”其实六皇子幼年时期是练过大字的,只是后来因着亲近的意思,改而临摹起沈秋君的字来,后来二人又成了夫妻,看着二人字体相近,六皇子倒是蛮得意的,不是因为字写得有多好,而是觉得代表了二人心意相通,想起来心中便温暖甜蜜,更是将之前的字体都撇了去,这十多年夫妻做下来,二人的字越发一样起来。不过到底男女有别,不论是因为性格上的原因,还是因为腕力的因素,他二人的字体乍看差不多,细瞧还是有分别的。沈秋君的字更偏于清秀俊雅。六皇子的字则多了几分刚劲凌厉。此时六皇子便不好再临摹沈秋君的字了,倒是沈秋君偶尔模仿着六皇子写两个字,不过也只是夫妻间的一时情趣罢了。直到沈老太太要六皇子亲自写下字据时,沈秋君这才有了想法,借口排解压力,认真地研究起六皇子的字来。六皇子自然不知沈秋君的用意,只是大叹风水轮流转,心中颇为得意,不过也曾开玩笑道:“果然是牝鸡司晨的命格,这就准备着将来矫召的事情来了。”沈秋君暗出一身冷汗。以为被他发现,后见他只是玩笑,便哼笑道:“我犯得着矫召吗。你可是说过的,这天下可都是我的,我想做什么只管吩咐你就是了,还用得着我自己亲自写字?”六皇子被驳得说不上话来,嘟囔道:“蹬鼻子上脸。”见沈秋君眼波一横。六皇子只得上前陪笑着指点如何把字写的有力,倒让沈秋君省力不少。等到李瑶琴来讨字据时,沈秋君做过一回后,也就不在乎再做一次了,自然就痛快答应下来。当然沈秋君也担心林家使诈,可现在她为了吸收力量。却有些顾不得了。沈秋君再一次叮嘱雪柳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不要告诉杨远,我自有主张。”雪柳点头。又笑道:“这几天他可是忙的很,我便是想告诉他,怕也没时间呢。”沈秋君听了,忙道:“这段时间事情确实多了些。”雪柳遂道:“倒不是朝堂上的事儿,说来和小姐倒是和小姐有关。难道王爷没有给您好吗?”沈秋君摇头,这段时间。六皇子不想她太费神,有些事上便只挑拣了来说。雪柳便笑道:“小姐可还记得十多年前的木先生?正为了捉她的事情忙呢。”沈秋君闻言一笑,想要忘了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每每想起当年的难堪,总让人心中如扎了根刺一般,不过也幸好有她的那番奚落,这才让自己轻易避过一场灾难,如此倒是恩怨说不清楚,还是不听不闻的好,怪不得六皇子不对自己提起此事呢。倒是她不曾在六皇子面前提起,却仍让他知道了,六皇子的这份细心让她感动之余,不免有些埋怨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分了精力去做这个。到了夜间,沈秋君就将林景周臣服一事对六皇子说了,只是不提字据之事。六皇子还有些不信:“他向来看不上我,怎么会突然改了主意?别是其中有诈。”沈秋君笑道:“许是兔死狐悲吧,他自然也知道贤王的离间计,他那里还有个李瑶琴呢,想到将来,心中焉能不凄凄?况且世袭罔替的国公爷,也不是谁都能抗得住的诱惑。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为上,你也多看着些,别让他给骗了。”六皇子想了一会,笑道:“若真如你所说那样,怕也是定国公的主张。他与贤王决裂,自李瑶琴嫁给他那日起,就已经注定了的。偏他还窝囊那么多年,如今看来也算是有点血性了。我会安排人注意国公府的一举一动的。”沈秋君叮嘱一回,又道:“本该先和你商议一下的,只是话赶话的,就约定了下来,希望你不要怪我乱许。不过想来,他家已有御封的田庄地亩,以后不过就是多费些奉禄罢了,以后少养个妃子就有了。”六皇子只瞅着沈秋君笑,沈秋君装没看见,又提起木先生的事情来。六皇子笑道:“我倒是想为你出气的,只是现在那有工夫,只等事情有了结果再说。没想到她自己撞到咱们的人手中,我岂能放过这老天赐给的机会。”沈秋君想了想,劝道:“我虽然在心中也恼她多事,不过细较起来,也不至于非要置她于死地的份上,依我看,就放了她吧,只不许她再出现在京城,两不相见两不相闻,也就罢了。”六皇子遂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把她逐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沈秋君闻言,倒有些惊讶,何时六皇子也如此宽宏大量起来,她还以为得费不少唇舌才成呢。六皇子一眼瞧去,便知沈秋君心中所想,说道:“你说的话,我怎敢不听?况且以后我也是做大事的人了,眼界胸怀自然要比从前好些。”沈秋君虽觉得这事上不似六皇子的行事风格,不过想到他或许对那木先生有所图,便也不再多问。再说国公府中,林景周自妻子手中接过字据后,便细细看了一回,心中安定了:这确实是六皇子的亲笔和印章。倒是李瑶琴心中却有些犯嘀咕,今生她虽没有看到沈秋君的字迹,但前世却是见过的,此时看来倒觉得颇有些相象,不过看着丈夫点头,又见字体确实是男子所书,便也只好丢开手去。定国公看着儿子兴冲冲地跑来呈上字据,不由暗自叫苦,怒斥儿子:“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决定?”林景周见父亲变了脸色,知道事情可能办砸了,不过此时他也不好说是李瑶琴的主意,只得强辩道:“安乐王是什么货色,父亲又不是不知道,凡事还是稳妥些的好,万一他将来不兑现承诺,我们岂不是亏了。”定国公气得浑身发抖:“他是货色?他是你背弃贤王挑选的新主子!你以后少听你媳妇的,文官家出来的,脑子里就这些曲里拐弯的东西。你就不能动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这其中的利弊?你要他的字据做什么,担心他将来不兑现承诺?这就表明你不相信他,你先不信他,非得拿他个把柄,你做为主子有这样一个奴仆,你能全然相信他,凡事依重他,说不得为了将来不未必的麻烦杀人灭口呢。”林景周不服道:“我们并没有把柄在他手中,他倒有这个把柄在我们这里,我们进可攻退可守,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御前相见。”定国公不由一口啐在儿子脸上:“呸!一大把年纪了一点脑子也不长,以后有事不要再和你媳妇商量了,她一个内宅妇人懂得什么。男儿重承诺,你为了兄弟情义,选了贤王,如今为了家族长久,弃贤王选安乐王,也算是情有可原,可若你打着脚踏两只船,只管反反复复,安乐王是是什么心性的人,岂不白白便宜了你,到头来两不靠,徒惹世人嘲笑。”如此一来,林景周倒踌躇起来:“贤王那边不可靠,安乐王这边又出了这般事情,这以后该如何是好?”定国公叹道:“怎么得来的字据就怎么还给安乐王,表示此前只是一种试探,他敢冒这么大的险做出此事,你自然被感动,决心彻底放下心结,一心忠于他。只是自此以后,请收起你的倨傲,要记住,我们林家不再是傲视群雄的狼,只是一条忠于安乐王的狗,还真以为平等做生意呢。”林景周听了父亲的话,只觉得屈辱,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最终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家院里,没好气地把字据扔给李瑶琴:“看你出的好主意!”李瑶琴吃了一惊,忙细问缘由,心中不由暗自嘲讽定国公的虚伪,当日选了贤王,如今改投安乐王,也不知他的男儿重承诺在哪里。PS:从明天开始双更,争取这月完结。RT 第二七六章 相约来世 话虽如此说,不过这归还字据的事情,还是得李瑶琴来做,毕竟林家人没有直接与六皇子面对面交易。李瑶琴也是要脸面的,当日打了机锋设了圈套地把字据要了来,如今归还回去,她实在做不出,待要不还,又怕真被六皇子惦记上。最后决定,这事还得着落在沈秋君身上,先过了这关再说,至于字据,李瑶琴觉得还是放在自己手中放心些,什么承诺不承诺的,还是有一纸合同最让人放心。没几日,李瑶琴再次拜访沈秋君,态度极为谦恭,话语中透出林家愿唯安乐王马首是瞻的意思,并主动表示愿劝说李意书投靠安乐王。沈秋君见此,心思一动,试探着说道:“将来京城有变,这边疆也未太平不了,尤其是那陈安政怕是借机出兵了,将来那边的事情还要多仰仗你兄长呢,将来封爵必不成问题的。不知,是要此时就封爵呢,还是等你劝说成功再给他写?”李瑶琴见沈秋君之言正中自己下怀,慌忙说道:“不必如此,我已知王爷的求贤若渴,我自会劝说于他的,其实我哥哥早年虽与贤王爷有些交情,却未投效于他,至于封赏,等王爷事成后再说不迟。”沈秋君听了此话,心中安定,明白李瑶琴的意思了:她有些后悔索要字据了。看来林家倒真是打定主意要投六皇子了,不过依沈秋君所想,李瑶琴此时就该把字据还回来,不过女人家做事,总是细心些,也便就理解了,当然暗地里沈秋君仍是叮嘱六皇子不可因林家的谦卑态度而放松监视。六皇子自然是一刻也不敢放松的。不过就目前来看,他对林家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笑对沈秋君道:“林家面上不显,不过私底下倒是越来越对你恭谨起来,就连定国公都不一样了,莫不是你拿了他们什么把柄?”沈秋君心中明白,他们是在弥补字据之事,便笑而不语。时间荏苒,转眼间大半年就过去了,文武百官也几乎都暗自选了新主子。局势逾发的紧张起来。贤王更是加紧了步伐,如今六皇子看着也是积极帮着太子出谋划策,但终归有自己的心思。不再如从前那般掏心窝子了,只凭一个徐戒在那里支撑。太子行事便不免有些莽撞起来,终于不顾徐戒的劝说,暗地里开始聚集各方人马,打算逼不得已时便与贤王兵马相见。说不得可以趁要逼宫,早日登上大宝。六皇子见太子有些心思,也不相劝,倒私下时添油加火,怂恿太子行事,他好在其中混水摸鱼。贤王也同样打了太子与六皇子相斗他渔翁得利的主意。于是局势虽紧,却都还始终在那里胶合着,谁也不敢率先发动。怕被人捉了口实。沈秋君这时心思更重,六皇子见了很是担心,便想寻个医术好的帮沈秋君调理身子,那些御医是不敢用的,便只有辛先生祖孙了。辛老先生如今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就连雪香都说整日不见他的踪迹,辛学厚年纪有些不合适。不大好在内院行走。最终六皇子把辛继宗叫了来,倒让沈秋君好笑不已,六皇子却道:“你不要小瞧了他,如今他跟着辛老先生也学了好些本事。”沈秋君只得接受了六皇子的一番好意,转头把辛继宗和松哥儿兄弟安排在一处读书玩耍。不过那辛继宗倒也是个认真的人,每日跟着松哥儿等人请安,一天不落地帮沈秋君诊脉。幸好沈秋君虽心中忧虑,身体倒无恙,反过来沈秋君也有些担心六皇子天天紧绷着,倒反身体熬坏了。六皇子听了沈秋君的担心,便坏笑道:“我身子如何,你还不知道吗,最近我可是卖力的很呢。”沈秋君红了脸,暗骂一句不正经。六皇子日日关注着贤王和太子两方的动静,脑中心中都紧绷了一根弦,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不过他有自己的一套解压方法:那就是每当压力大时,便拉着沈秋君在床第间痴缠不休。沈秋君便有些担心,劝道:“你也不必再煎熬,我们只管尽人力听天命吧。”六皇子沉吟半日,笑道:“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倒是有一件事,得和你商量:如今事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再不用你出面了,我看你也该拿出点诚意给太子了,好让他以为沈家是稳稳地支持他,以便让他放松下来,到时贤王也好能多寻他些不是,等到太子狗急跳墙时,也是一切都了结的时候了,不然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沈秋君听了也觉得有理,说道:“可我该如何拿出诚意呢,你先给个提议吧。”六皇子笑道:“很简单,既然认定了投靠太子能得皇后之位,其他男子还能入你的目?自然要洁身自好,将来好给太子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啊。”沈秋君想了想,笑道:“那好吧,我就在家里盖个小佛堂,日日在里面礼佛不问世事。”六皇子点头赞同,笑道:“我早就想好了,已经让人打扫出一处院子,就暂且以那处为佛堂吧。”于是沈秋君便忍住恶心,让人传话给太子:“如今该做的,我都已经尽力做到了,再没我什么事了,故自此便专心在家中小佛堂礼佛,一心待君,望君早日功成名就,迎我出佛堂。”自此,沈秋君果然住进那处偏僻小院中的佛堂里,以身体有疾为由,愿意诚心礼佛,以求早日康复。太子得了信,越发相信沈秋君是铁了心依附自己以做皇后,这才刻意冷落六皇子,不由暗自得意,看到六皇子时,心中倒还真着实有些同情他。倒是太子妃却有些不认同,可太子哪里能听进她的话,此时他既得意非常,又因贤王一再相逼,他自己又极渴望早日坐上那个位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且沈秋君口信中亦有催促之意,他便以为这是代表了沈家及沈秋君的意思,越发坐不住了。幸好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徐戒竭力劝他,务必要沉住气,不然先动手的那一方,必要担负兵变谋反的罪名,这让勉强劝住太子。贤王也觉得沈秋君忽然礼佛有些蹊跷,便又请李瑶琴前去试探。若是从前林景周还不当一回事,可现在却老大不高兴,李瑶琴是自己的妻子,只在国公府内宅管管家就行了,贤王倒如指使自己妻妾一般地让她一味往前冲,再细思贤王每每口中提到妻子时,便觉得有说不出的暧昧,越发的心中有气,不过现在还不是反脸的时候,便只好让李瑶琴前去拜访沈秋君。不过李瑶琴终是白走了一趟,因为沈秋君虔心礼佛,暂不见外人。太子听说后愈发满意,贤王得知后,也只当是她为六皇子祈祷,因为随着局势的紧张,沈丽君也更是虔诚地带领众姬妾在佛堂烧香拜佛,看来这沈家女子行起事来倒是蛮一致的。再说沈秋君关在佛堂,比她在外面走动便让人觉得放心。沈秋君礼佛倒也是暗含了为六皇子所行之事祈祷的意思,不过却没有沈丽君那样虔心清苦,白日里倒也能安安静静地诵经祈祷,夜里六皇子却不肯放过她,还劝慰她道:“一切都是做给人看的把式罢了,只要心中有佛,酒肉穿肠亦无错。况且咱们只是做给太子看的罢了。”沈秋君被他缠得无法,便只好依了他,但心中却隐约觉得六皇子在这件事上有些奇怪,可要真说哪里有不对劲的,却也说不出来,想过之后,也只当自己多心便放开手去。又过了一段时间,沈秋君觉得六皇子明显比以前更黏着自己了,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事情成功了倒也罢了,如果失败了,他们就只好到阴曹地府团聚了。想到这里,沈秋君很孩子气地要求六皇子,以后一定不要喝孟婆茶,这样他们才能记住彼此,将来来到人世间才好相见。六皇子笑着摇头道:“这样不好,你一生行善,来世必是要再深门大户家千金小姐的,而我一生害人无数,只怕要堕入畜牲一道了,到时如何寻找?”沈秋君忙掩了六皇子的口,说道:“不要胡说,我们是夫妻,善恶要放在一处的,要做人都做人,要做牲畜就都做牲畜,总之要生生世世不分开。”六皇子也受了感染,叹道:“你说的真好,希望真有天道轮回,不论来世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一时夫妻二人两手相握偎依在一起,沈秋君本以为六皇子还会象往常那般胡闹一番的,不过想是因为这个话题太伤感,六皇子只要慢慢亲吻着她,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第二日,沈秋君自酣梦中醒来,六皇子早就起身离去,没有如往常那般把她闹醒了,嬉戏一番。沈秋君心中莫名多了丝惆怅,转而一想,又笑自己都老夫老妻的了,怎地如此矫情。一时起了身,沈秋君便来到小佛堂,照例遣人出去,独自跪于蒲团前诵经。不久,沈秋君忽然觉得一阵头晕,不由暗道不好,此时她才发觉今日燃的香与平日里的不同。RT 第二七七章 远离京城 沈秋君察觉不对,便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匕首,这时才想起那匕首已经给了六皇子了,她觉得身上越发没力气起来,她知道已经来不及解鞭子了,便伸手往头上摸索,可惜手还未碰到簪子,人就已经软绵绵地倒在一旁。 此时外书房里,六皇子犹如泥塑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阳光洒在脸上明晃晃一片,看不出悲喜,只隐约看到眼中泛着光。 这时,松哥儿悄悄走了进来,见父亲恍然未觉,便束手站在那里,半响,小声说道:“父亲要不要去见见母亲?” 六皇子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摇头道:“不必了,总会有见面的那一天的……你一个人去看看你母亲吧,记得给她磕个头,然后让他们赶紧动身离开京城。” 松哥儿答应了下来,却不动身子,犹豫了一下,说道:“父亲何必非要送母亲离京呢,我相信母亲宁愿一家子死在一处,也不愿一个人在外苟活的,况且这也是最坏的打算,以儿子愚见,就算事情不成,我们也未必真被处死。” 六皇子看着儿子冷笑道:“那又如何?如果事情不成,我们就算能活,也只是屈辱地活着,你母亲这辈子因为我受的委屈够多了,我决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让她屈辱地活着,倒不如直接来剜我心头上的肉。” 松哥儿低声道:“我觉得到时我们或死或苟活,母亲在外面都不会过得快乐,况且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一生形单影只,其实更为凄凉,如果留下来,至少我们可以一家人生死都在一起。实在不行,想个什么法子,把榛儿也一并送走吧。” 六皇子摇头:“不行,那样会引起人怀疑的。这件事你也要注意瞒着你两个弟弟,他们还小,是守不住秘密的。” 松哥儿只得答应着,见父亲又愣在那里,懒懒地不想说话,便忙礼行告辞,径直去到小佛堂。此时佛堂中的众人俱已准备妥当,松哥儿上前留恋地看了母亲一眼,又郑重给沈秋君磕了头后,目送他们从秘道离去。 而六皇子此时正在接见一个故人——当年的歌姬琴儿。 六皇子看着眼前带了面纱的琴儿,不由点头道:“只看身形和眼睛,倒是象的很,想来你也明白你以后要做的事情,只要你听话,我不会难为你丈夫和孩子,甚至还可以饶你哥哥一命。” 琴儿慌忙跪下道:“奴婢明白,奴婢一定谨遵王爷之命行事。” 六皇子满意地点头,一时那妇人退下,六皇子便又叮嘱站在一旁的雪柳道:“没想到这个琴儿带了面纱,一眼望去,倒险些将我也骗了过去,不过她到底没有王妃的气度,只看着还成,这一说话便能看出不同来了,所以万不可掉以轻心,以后你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她,不可让她露出马脚来,以免坏了大事。” 雪柳忙答应下来,六皇子待她们离去,看着外面的日头,心中绞痛,他知道沈秋君此时应该已经起程了,将来事成还能重聚,如果事败,今生是再不能相见了。 六皇子不由捂着胸口坐下来,喃声道:“玉姐姐,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会一直在奈何桥上等着你的,请你一定不要忘记我,也不要改嫁他人,天下除了我,再没有人可以配得上你。” …… 沈秋君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长时间,她是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的,同时她也发觉自己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当她意识到这个情况时,心头直发紧。 沈秋君心中暗惊,也不慌忙起身,只是悄悄睁开眼睛打量,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被束缚,这才稍安了心。 此时马车仍在行进,车仍在不停地颠簸,沈秋君却感觉到自己身下铺得很厚软,虽然车中光线昏暗,却可看出车中装饰亦算是精美,沈秋君感到有了丝精神,试着轻轻转了一下头,一眼便看到旁边有一个小姑娘正靠坐在车窗处。 沈秋君细看时,赫然发现那个小姑娘竟是雪柳之女——杨静,她不由咦地一下发出声来。 杨静倒也机灵,立马循声望来,看到沈秋君正睁眼看着自己,不由欢快叫道:“夫人,您醒了?” 沈秋君心中充满了疑问,小声问道:“这是在那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你母亲他们呢?” 杨静乖巧地说道:“我母亲说我以后就是夫人的丫头了,她让我好好伺候夫人。她还在京城,我是要随夫人一同离京的。” 许是方才转头过猛,沈秋君只觉得头发昏,闭了眼稍歇息了一下,这时她发觉自己手脚能动弹了,尝试着起身,杨静见状,忙上前搀扶,沈秋君这才得以软绵绵地靠着车身坐起。 杨静又转身倒了杯热茶,递给沈秋君,沈秋君接过来没敢喝,只是放在鼻下轻嗅,一边暗暗打量着四周。 杨静见沈秋君有些精神了,这才撩起车窗,对着外面笑道:“于爷爷,夫人醒了,老先生说的还真准呢。” 马车随之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听一个花老的声音传来:“于某见过夫人。” 随着车帘掀开,一个脸上有多道刀痕目光锐利的老人便出现在沈秋君的眼前。 沈秋君不动生色地看着前眼的人,虽然她没见过这个人,不过沈秋君已经猜到这人必是六皇子背后的那位于叔,看样子自己已经出了京城。 沈秋君不由心里生六皇子的气,难道自己仅是一个可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吗? 果然,于叔开口道:“于某是奉六爷之命,送夫人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还请夫人不要惊慌。” 于叔说罢,见沈秋君面沉如水,便笑着对杨静说道:“你先去找宗哥哥玩吧,我有些话要对夫人说。” 杨静看了一眼沈秋君,见沈秋君没什么表示,便乖乖由于叔抱下车来,一时去了。 于叔自怀中掏出一个匣子来,笑道:“夫人冰雪聪明,想来此时也能猜出个大概,我也就不多嘴了,这是六爷让我交给您的。”说罢,把匣子放在沈秋君的面前,便放下车帘,退到一边。 沈秋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取过匣子,打开来看,只见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枚玉佩,正是那日六皇子声言要留作后手的那块玉佩。 沈秋君把玉佩取来放在一旁,把匣子里外细看了数遍,终未见有只字片语,不由暗骂道:“这个天杀狠命的,怎的如此绝情,连一个字都舍不得留下。” 沈秋君不甘心,想了想,便叫过于叔来,请他车上坐了,直言问道:“六爷可有话要你捎带的?” 于叔摇头,沈秋君又问:“那他是怎么吩咐你的?” 于叔说道:“得了大事成功的消息后,我就会护送夫人回京,如果京城之事不顺,到时夫人要守要改嫁都随您的心意,那些银子就当是夫人的嫁妆,我们不可干涉,也不要想着为他报仇,只须护您一生周全就算对得起和他主仆一场的情份了。” 于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其实这也是小老儿欠您的。当年如果不是小老儿乱出主意,也不会让您陷入危境之中。如今拿这条命来保护您,也是该当的,只是心中却不免有些心疼六爷。” “其实当日离京时,我也曾劝过六爷,不防带个哥儿一同出城,也好为他留一滴血脉,也让您后半生有靠。但六爷却道:王府平白少个哥儿,必会引人注意的,反会影响您的离京。当日容妃曾嫁了两家,害得他一生悲苦,他不希望将来他的孩子也如他一般命苦,更不希望您重蹈容妃的覆辙。” 沈秋君不耐烦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于叔还想为六皇子再说几句好话的,见此只得不甘愿地下了车。 沈秋君合了眼,暗自苦笑,这个庄承荣一辈子都改不了他的小心眼,因为担心夺位之事失败,自己会因为命格被杀,所以才在事前把自己送出京城,可又不甘心自己把他忘记另嫁他人,这才不留一字给自己,却又借着于叔的口,说得那样凄楚可怜,惹人心疼。 其实就算他不这样算计,难道自己就会忘了他和孩子,带着他给的银子,快快乐乐地嫁给他人? 沈秋君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当日既然约定来生再续前缘,如果他真有什么不测,自己也不会苟活的,上天入地她都会陪着他的。 日落西山,于叔便寻了处落脚之地,沈秋君由杨静服侍着慢慢挪动腿脚,她已经得知自己这样昏昏沉沉了三日了,幸好每日有辛老先生配的汤药灌下,身体虽略有些虚弱,却没太损伤身子,不过离着京城却是越来越远,沈秋君心中暗叹,不管以后的事情会怎样,在这样紧张重要的时刻,她没有陪在丈夫孩子的身边,绝对是她一生无可弥补的遗憾。 等到晚饭时分,辛老先生和辛继宗一同前来拜见沈秋君。RS 第二七八章 蛊毒之术 看到辛老先生及其曾孙,倒着实让沈秋君吃了一惊。 雪柳把年少的女儿送来给沈秋君当丫头,除了想延续和沈秋君的主仆情谊外,却不免私心想着如果谋划之事失败,至少可以救女儿一命。 但是辛家完全没有必要掺和进来,虽然辛家也曾依附过六皇子,但随着六皇子按着约定,帮他们化解了与仇家的恩怨后,现在他祖孙二人凭着高超的医术,已经完全在京城立了足。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他家也因此与不少世家有了交情,到时真有什么事,顶多破财消灾,却还不到要与自己一起逃亡的地步,相反,他这一走,如果将来被查出来,倒是坐实了他也是六皇子的人了。 辛老先生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一看沈秋君的神情便知她心中的疑惑,于是便上前请罪道:“我虽不似老于他们是六爷的心腹的,但六爷对我一家恩重如山,现在也是我报答六爷的时候了,所以还请夫人务必要相信我的忠心。说来惭愧,当日迷昏夫人的药也是我配制的,这几日为免节外生枝,故一直未救夫人醒来,如今夫人醒来,身子虚弱的很,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尽力为夫人调养身体,想来不出半个月,夫人的身体便能完全恢复。” 沈秋君此时还能说些什么,只得笑道:“以后就劳了老先生了。” 沈秋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反而平静下来,并不吵着回京。 一来她知道,老于他们都是庄承荣的心腹,在王府里她虽说一不二,但在老于他们面前,尤其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她的话在庄承荣的命令之下,是一点分量也没有的。 再来就是,虽然她极想和丈夫孩子一起面对将要到来的风风雨雨,却也知道事情行到这里,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只等着时机成熟,她便是回去,除了安定家人,在实质上却没有多大的作用。 相反,如今的一切必是庄承荣早就规划好了的,如果她逼着老于他们贸然回京,没有完全严密的计划,反倒更易在行程中暴露自己的行踪,到时庄承荣在京城所做的一切掩饰便成了笑话。 到那时就算太子仍被蒙在鼓中,贤王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不仅会打乱庄承荣的计划,自己若再有个好歹,乱了他的心神,一着不慎,功败垂成,倒反害了自己一家子。 夫妻共同面对一切,也并不一定非得时刻守在一起,只要一心,隔了天涯地角亦是咫尺之间,既然帮不上什么忙,那就尽力不给他添麻烦吧,至于找庄承荣算账一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最初于叔他们出京那几日,一行人是日夜兼程赶路,如今为了沈秋君的身子着想,便晓行夜宿,尽量留出点时间让沈秋君恢复身子。 看着沈秋君天天没事人似的,每天安安静静,与平时无二,倒让于叔心里直犯嘀咕。 他知道六皇子夫妻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本来他还担心沈秋君知道真相后,会吵闹着回京,与家人一同并肩作战,故为防生出变故,在最初几天一直要求辛老先生给沈秋君用药,倒是辛老先生担心太伤身子,这才在确定已远离了京城后,便急忙停了药。 可如今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沈秋君看起来反而更沉得住气,她便是不思夫妻之情,只凭母子的心有所系,也不该是如此的表现。 凡事反常即为妖,于叔再也忍不住了,忙和辛老先生说起他的担心来:“我看夫人的意思,只怕是如果六爷他们遭了不测,她也不会独活的,如果真那样,我们岂不是要失信于六爷了?” 辛老先生叹道:“六爷也是个痴的,难道活着就一定比死了幸福?何况是在家人都死绝了的情况下,每活一天,就是一天的煎熬。” 于叔是亲自参与过辛老先生的过往的,知道他这是触景生情了,便忙笑道:“活着总是能有一丝希望的,当年您老是个什么惨况就不必说了,如今看到曾孙,以前的煎熬也算是值得了。” 辛老先生便笑道:“有了一丝希望自然就有动力活下去,你还担心什么?” 于叔皱眉道:“可是女子毕竟不同于男子!我怕她别再和六爷一个性子,视感情重于生命。” 辛老先生见状,点头道:“也罢,我们也该和夫人谈谈了。” 等到夜间投宿,沈秋君见辛老先生和于叔一同来见她,知道必是有些话要说的,便请他们坐下,自己倒先提议道:“我看咱们近来行路似是慢了些,如今也不知何时会起动乱,还是快些赶路要紧,早早到了目的地,也好让爷放心,免得分了他的精力,吃亏的还是我们。” 于叔忙道:“夫人不用担心行程的事情,这是在六爷的算计之内的,他会尽力拖上两三个月,以便确保我们到达安全地带。” 沈秋君点头,然后看着他二人,静等他们开口。 辛于二人互看了一眼,辛老先生便轻咳一声,说道:“夫人想来对前些年那位人称‘送子观音’的巫医还有些印象吧。” 沈秋君便笑道:“就是那个木先生吧,我如何不记得。”出嫁多时被她当众指出尚是处子之身,这般尴尬的事情要想忘记,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辛老先生便又说道:“当年她曾让夫人难堪,故前几个月六爷捉到想要杀了她,后来她为活命,提出以一件物什来换自家性命,六爷考虑再三,便同意了那笔交易。” 沈秋君暗道,她就知道庄承荣不会因为自己的求情就轻易放过木先生的,不过她倒真是好奇,什么物件竟可以吸引得庄承荣可以妥协地放弃了报复。 辛老先生继续说道:“说起来,这个巫医倒真是有些本事,她是苗疆人,懂得一些蛊毒之术,她愿意拿出她精心培育了十几年的蛊虫,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沈秋君倒也曾听父亲提起过苗疆的蛊毒之事,便忙问道:“那蛊虫有何用处?” 辛老先生便答道:“那是一母二子蛊,可以养在人身体里以为宿主,而且这种蛊种在身上,平日里看不出什么异样,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害,相反母蛊宿主还会因此百毒不侵,只是如果母蛊宿主死亡,那么子蛊所在的宿主亦会死亡。” 沈秋君闻言,不由双眼一亮,如果将子蛊种在太子和贤王身上,再将母蛊随意种在一个死囚身上,这天下岂不就太平了,不过他二人平日里身边防范很严,想来不太好找那种机会。 于叔看着沈秋君摇头插嘴道:“据说母蛊宿主一死,子蛊宿主就会在一个时辰内死得很难看,到时必会被人看出破绽来的,如果太子与贤王骤然死去,六爷却无事,不管是不是他做下的,皇上都不会饶过他的,反而会便宜其他皇子。” 沈秋君也笑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一时又疑惑道:“老先生今日特特说了一通,这与我有何关系呢?” 于叔便道:“六爷已经寻了机会,分别将那两个子蛊种在贤王与太子身上了……” 沈秋君面上一喜,如果真是如辛老先生所言,母蛊宿主不会受损害,那么如果种在庄承荣的身上,他与太子贤王之争,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却不想此时于叔话锋一转,说道:“现在母蛊已经被辛老带出来了,六爷说道:为了夫人将来的安全起见,如果六爷兵败后,这个母蛊是要种在您的身上的。这样无论他们谁上位,为了活命,都不敢对您轻举妄动的,夫人也请放心,为确保那母蛊对夫人的身体没有影响,辛老会一直跟在您身边的,将来宗哥儿也会接过手来的。这也是六爷的一片良苦用心。” 确实是够用心良苦的,沈秋君暗叹,这样一来,就算他二人忌惮自己牝鸡司晨的命格,将来捉到自己,为了他们自己的性命也必会留自己一条性命的。 不过,显然庄承荣太小看自己了,如果他真兵败的话,她定会利用这个有利条件,救他们父子的,如果不成,大不了自己痛快一死,既能一家团聚,亦能报了全家的仇。 沈秋君便笑道:“这防万一,我看这蛊虫还是早早种下的好,谁又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呢?将来说不定还能助爷一臂之力呢,也不必等到京城事了,现在就可以种下。” 辛老先生见沈秋君喜形于色的模样,不免一叹,自怀中取出一个描着复杂图案的小木匣子,打开来递给沈秋君。 沈秋君看着那个小匣子,神情不由一愣,总觉得那个匣子好似在哪里看过,此时却又想不起来,便打住思考,拿眼看向匣子,却见一只金灿灿的肥硕虫子在里面蠕动。 沈秋君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想到那个虫子将要养在自己身体里,不免一阵恶心,便呕了起来。 好容易止住呕吐,沈秋君擦着嘴角,勉强笑道:“一切就麻烦辛老先生了。”RS 第二七九章 终于到来 辛老先生却摇头道:“夫人不必心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来,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蛊虫自宿主体内驱出,为防万一,还是等京城之事有了眉目再说,二来,则是夫人如今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为了孩子,此时也不宜种下蛊虫。夫人还是好好保养身体,等平安生下孩子再说不迟。”沈秋君闻言,不由愣住了,她是极喜欢孩子的,只是这个孩子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倒让她之前的打算都不得实施。于叔也道:“不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还请夫人为了六爷的血脉着想,不要有什么其他心思。”沈秋君暗自咬牙,怪不得他那段时间那样的卖力,原来早在得了蛊虫之时,就有了这个打算,又是大度表示愿意可以送自己银子和人手作陪嫁,又要借于叔之口说什么不想将来儿女受冷落,如今自己肚里又有了他的骨肉,今生是脱不得身了。沈秋君看着于辛老先生收起匣子,这时她终于想起来,她或许在前世看到过那个匣子。记得那时距贤王起事已经很近了,她再一次回侯府看望父母,也顺便了解二哥是否已做好内应的准备。当时沈昭宁便道虽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但免不了有些紧张。沈秋君便安慰道:贤王已然做有万全之策,到时他传了消息,只需寻个机会躲了护好自己便成。沈昭宁点头,便又提议兄妹二人再如小时候一样对打,以缓解心中压力。沈秋君因贤王不喜她舞刀弄棒,多年前就撇下了,早就生疏得很,不过她不想扫了二哥的兴致,便随手寻了件武器。果然几招未过,她的胳膊便被二哥误伤流了许多的血。沈昭宁一见之下很是惊慌,忙央求着不许她告诉父母,又自房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来,说是他偶然得的灵丹妙药,立时便能止住,只一点不许她偷看。哪知一上了药,她便疼得昏了过去,不过等她醒来时,发现血已经止住。连疤痕都没有留下,比起上好的金创药神奇的多,这让她极为好奇。便夺了匣子来看是什么好药,哪知却空空如也,倒是匣子上的雕刻很奇特,故给她留了很深的印象。今日一见,沈秋君这想起当日看到的匣子与今日的倒是极为相象。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不成?辛老先生和于叔通过方才的一番话,已经知道沈秋君的心思已改,此时见她凝神不语,便也不紧紧相逼,有些事还是要她自己想通才行,于是二人便起身告辞。沈秋君目送他二人离去。在于叔一只脚已经迈出房中时,沈秋君忽然又问道:“六爷可有说过,如果他事败。将怎样把蛊毒之事告诉并使太子或贤王相信?”于叔回身答道:“如果六爷事败,太子与贤王谁胜了,小成子就会投靠谁,把此事作为机密说出来,那么只要剖开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取出子蛊来。那便是最好的取信证据。”沈秋君木然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回去休息吧。”辛于二人退下。候在外的杨静便进房来伺候,看到沈秋君面色有些不对劲,忙问道:“夫人,您怎么了。”沈秋君笑道:“我无事,好孩子,你也去歇息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我也想一个人静一静。”杨静只得也退了下去,沈秋君移到床前,慢慢躺倒在床上,轻声道:“原来我前世今生欠你那么多。”她不知道前世二哥与庄承荣是怎么一处图谋的,不过她在被软禁时,曾听人说起六皇子的心腹太监小成子卖主求荣,舍了六皇子投了贤王。她认为事情决不是那么简单,他主仆沆瀣一气那么多年,必是臭味极为相投的,而且据她平日的观察,他们主仆还真是有感情的,小成子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了呢,说不得定是六皇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且不说她也对贤王已经心冷,那时她便是有心相劝,也是见不到贤王的人,所以直到她死,也不知六皇子留那么一个棋子做什么用,如今她总算是知道了。沈秋君抚着肚子,暗自盘算:不管将来如何,总要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前世庄承荣死后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今生不管如何,总要为他留下一点血脉。就在沈秋君保胎之时,京城的气氛越发的紧张起来,六皇子每日都在算着沈秋君应该会走到何处,想尽法子拖着太子推迟动作的日子。太子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不过倒还有心思打探安乐王府后宅之事。此时安乐王妃真如出了家一般,不仅不管府中事,就连丈夫孩子也一概不见,太子不由暗自称心。这时永宁侯府的人也觉得事有蹊跷,沈夫人和程秀梅等人上门拜访也吃了闭门羹,因为沈秋君在佛前发下誓愿,在时候未到之前是不与人相见,故戴了面纱,只远远地站在那里见了沈府女眷一面。沈母看着女儿相貌姿态倒也没有什么不妥的,沈秋君未嫁时曾很信佛,如今倒虽有突然,但想到目前情况,倒也说得过去,况且旁边还有个信得过的雪柳服侍。倒是程秀梅想起多年前琴儿的事情来,再看小姑如今的样子,心中越发起了疑心,回到家中便对丈夫说了。沈昭宁听了后,觉得这其中定有不妥之处,便私下来寻六皇子,想问个清楚。这时六皇子也不隐瞒,淡淡说道:“不错,玉姐姐确实不在府中,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事成后我自会风风光光接她回来,如果事情不成,她也不致于有性命之忧。”沈昭宁不信,说道:“你到底是为护着她,还是为了要挟我沈家?”六皇子闻言,冷笑道:“要挟你沈家?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算不得你沈家人,却实实在在是安乐王府的女主人,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子们的母亲,你们可以为了沈家全族利益,将她推出去牺牲掉,而我却可以拿全府的性命来保护她,说什么我拿她来要挟你沈家,你们脸不红吗,也不怕笑掉天下人的大牙。”沈昭宁被六皇子说得面红耳赤,说真格的,他们沈家人都是极疼爱沈秋君的,但是如果一旦全族的利益和沈秋君对立,说不得真会舍了沈秋君去。沈昭宁最终含羞而去,不过到底不放心妹妹,便又对父亲说了此事,沈侯不由叹一口气,他明白六皇子担心如果事情不成,女儿必会因牝鸡司晨的命格而丧命,故才早早将她挪出京城去。沈侯劝慰儿子道:“你妹妹暂时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要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小心反露给太子和贤王得知,只要事情顺利,还怕你妹妹不回京城吗,这事也不要再告诉家里人,免得她们担心。”劝说了儿子后,沈侯自己私下却忍不住感慨:“但愿六皇子将来称帝后,能一如既往地对秋儿如此,不然又是一大灾祸。”这时蒋家的人终于从乡下祭祖回来,蒋建平便忍不住催促父亲去贤王府商议迎娶之事,毕竟他和兰郡主年纪都不小了,更主要的是,兰郡主也暗示着二人该成亲了。蒋和岭气得直想吐血,他气孙子怎么就色迷了心窍,如今京城局势紧张成这个样子,还有心思想着娶媳妇的事情,再说新娘还是兰郡主,谁知贤王如何打算的,万一他真有了不轨之心,娶进兰郡主来,却把整个蒋家搭了进去。见孙子仍在那里唧唧歪歪地,蒋和岭便说道:“急什么,都已经订了亲,难道煮熟了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我蒋家这才刚祭完祖,尚未从伤感中恢复过来,哪里有心情谈娶亲的事情,如此急着娶亲,你平日口里挂着的孝心哪里去了?还有,你不许插手皇子之间的事情,这媳妇还没进门,算不得咱蒋家人。”蒋建平这才不敢再提成亲之事,贤王听说后,心中发急,他还是想着能借助蒋家之力,让路走得更平顺些,如今见蒋家如此行事,不由发怒道:“蒋和岭这个老匹夫,屡屡行这没眼色的事情,等本王大事成就之时,定要与你好好算算这笔帐。”倒是兰姐儿笑劝父亲道:“父亲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蒋家如今离京城将近一年时间,京城早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那点余威未必管用,只要蒋建平肯在宫里帮着咱们传递消息,也就够了。”兰姐儿出马,蒋建平只有听从的份,早将祖父的告诫抛之脑后,只想着如何帮着贤王做事,好一搏美人的笑容。随着贤王的步步紧逼,太子终于拿定主意,决定主动出击,好好把贤王教训一顿。这时六皇子知道沈秋君已到了安全之地,便不再拉着太子,相反还火上浇油,并趁势撺掇太子把徐戒关了起来,免得他坏了自己的谋划。RT 第二八零章 杀父弑君 徐戒被太子命人带下去时,看着六皇子恨道:“没想到我竟也有看眼走的时候,不,或许是我从来都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小人。” 六皇子不以为意,笑道:“你的眼光确实一向不怎么样,不然这么些年,就因为你太过小心谨慎,才使太子的境遇总是裹步不前,如今太子殿下好容易要前进了,你却在此阻拦,不知你是何居心?” 徐戒气得脖上青筋暴起,还想再劝戒太子几句,但太子却不耐烦听他的,直接让人带下去,好好看管。 自来皇位之争总是血雨腥风,故这次也是不能免俗,其中的凶残便不在此细述,只略讲一下事情的经过,其实说到底这场斗争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如今太子被贤王一再相逼,再加上六皇子的上下撺掇,太子终于决定要趁贤王不备,在宫门外伏击于他,将他一举拿下,然后再以贤王有不臣之心为借口,派心腹去贤王府抄检。 不管贤王府如何干净,总会从贤王府搜出龙袍及厌胜之类的东西的,这样一来,贤王便算是人赃并获,再也翻不了身了,太子从此便可高枕无忧。 此时就不得不提蒋建平在此次变乱中的作用,倒也算没辜负了兰郡主对他的一番算计。 因为没有了徐戒的小心谨慎和六皇子的有意放水,在宫中侍卫中颇有些声望和人脉的蒋建平,在第一时间获知太子欲不利于贤王的消息,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作为兰郡主的未婚夫婿,蒋建平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岳家被人暗算,不过他也知道祖父和父亲一向不许他掺和到夺位之争中,于是便自作主张,在家人面前一个字也不说,直到夜里才寻了机会,星夜赶到贤王府通风报信。 贤王听说了,心中暗喜,他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蒋建平见贤王面上神情波涛不兴,心里倒忍不住发了急,直道:“王爷还是赶紧想个法子,避过此祸。” 贤王怎么甘心仅仅是避过灾难这么简单,他为这一天付出了太多的心力,而他又一向是个惯于做戏的人,一番唱念作打后,先是让蒋建平心里认识到:太子品性恶劣,本就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如今又加了一条包藏祸心陷害兄弟,这样一个不仁不义的人成为君主,必是一个暴君无疑。 而贤王则是一个真正忠君爱国忧君忧民的贤德王爷,为了天下苍生百姓,贤王不得不在避祸的同时,全力铲除作恶多端的太子一党。 所以不等贤王开口,蒋建平便自告奋勇地在宫中充当内应,帮贤王顺天应人,为天下百姓除去太子这个祸害。 贤王自然对蒋建平的行为称颂不已,并郑重代天下黎民百姓谢他的英雄情怀,又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兰儿一生托付于你,我也放心了。等太子一事了结,我也可以全力办你和兰儿的婚事了。” 蒋建平闻言不由大喜,想到兰郡主的花容月貌和她的骄傲神情,蒋建平心中越发坚定助贤王一臂之力的信念来。 于是那日自信万事妥当的太子在伏击贤王时,意外发现贤王竟未卜先知,偏太子下意识认为不能全信六皇子,二人既然不同心,贤王的计划便进行的更顺畅,先发制人的太子反处处被动挨打。 同时贤王认为六皇子定不会放弃这难得的机会的,毕竟六皇子从少年时期便开始谋划了,相对来说,六皇子要比太子难缠得多。 所以贤王在此次与太子的较量中,反将更多的精力用在六皇子身上,六皇子倒一时成了众矢之的,什么动作都做不得,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其实就现在来说,六皇子的人手明里暗里的却是最多的。 沈家是明堂正道地一心对付太子,而定国公府林家则在贤王背后搞些小动作,再加上其他人的参与,最终六皇子不仅成功把太子和贤王制服,而且还分别拿到他二人心怀不轨的证据,至于证据的真假,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六皇子深深吸取了当年空渺道人一事的教训,少年时他还想着将来要把贤王从高高在下扯下来,猫戏老鼠般地羞辱于他,以报他当年在京城大乱中害了自己之仇,如此却恨不得将立马把太子和贤王杀死,以绝后患。 为此,六皇子在曾密令其手下一定要逮住机会,把太子和贤王处死。 可惜,太子和贤王是极爱惜自己的性命,在起冲突时,身边布满了密密的护卫,等到将其护卫解决得差不多时,却也失去了下手的好时机。 六皇子欲命人再寻机会,务必要置那二人于死地时,王青却出来阻拦,他认为如今太子和贤王罪证确凿,就算不被处死,也未会被撸去爵位的,他们这一生也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但是在未面圣之前,太子和贤王死于非命的话,是人都能想到是六皇子的手笔,不仅显得六皇子心太急,招人非议,而且也太过冷酷无情,令人心寒。 六皇子说道:“斩草必除根,不然后患无穷,我从来就不怕天下人如何说我,况且我真那样做了,天下人只会更害怕我。” 王青劝道:“王爷就算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至少总该顾忌一下当今皇上吧。不管如何,太子等人是皇上的亲生骨肉,皇上本就是个仁君,如今人到老年,越发的慈祥起来,就算他现在因太子贤王谋反之事而发怒,却未必真会杀了他们,如此一来,王爷若真取了他二人性命,皇上必会惶恐恼怒,只怕会怪罪于王爷的。所以皇上的情绪,您不能不顾,除非您要弑君弑父。” 六皇子倒有些踌躇起来,他极怕贤王太子到了皇上面前乱说话,害了沈秋君。 虽然说他和皇上父子感情淡薄,也深恨皇上对他的刻薄,却从没想过要杀了他。此时他心中却有个念头:如果沈秋君和皇上二人必须舍去一个的话,把皇上杀了取而代之未尝不可,当年皇上逼他杀自己的母亲容妃时,就该想到儿子既然可以杀死母亲,那么杀死父亲也不是不可以的。 王青站在六皇子身旁,不由打了个寒噤。 他已感觉出六皇子周身充满了戾气,其实在历朝历代的皇位更迭中,这种父杀子子弑父的事情并不鲜见,不过王青却不打算由着六皇子如此行事。 王青劝道:“王爷万不可走了岔路,虽然王爷现在占了先机,但王爷的底子并不稳。如果不是因为沈家和林家等人的相助,只凭咱们自己的人马,王爷想要在太子和贤王的两面夹击中取胜,真的很难。容臣说句实话,那些世家勋贵之所以选择您也是事出无奈,太子无能昏庸,贤王不贤,也只有王爷可以能和他们拼上一拼,那些人与王爷也不过是两相利用罢了。如今太子贤王事败,您上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大家也乐得做个人情,可是如果您稍有差错,那么便宜的也只能是您的几位兄长了。” 见六皇子仍不为所动,王青又继续说道:“王爷您要知道,那些新贵们都是和皇上一同打天下的,早就结下深厚的兄弟情义的。虽然说皇上对您是有些不太好,但凭心而论他却不失为一个明君仁君,爱民如子,对那些开国功臣也是尽量优待,而不是打杀,所以您对付太子贤王可以,可是要对皇上如何,那些人必是不肯的。只看现在,明明是您掌控了京城内外,却是那些勋贵去见皇上,他们不是怕皇上会怪罪您,而是怕皇上年纪大了受不住。” 六皇子听了倒也觉得有道理,可是他心中仍是放不下,王青想了想,又道:“这只是臣的愚见,如果王爷拿不定主意,不防去和王妃商议一下,也听听王妃的见解。” 沈秋君当然不会同意自己这么做,六皇子暗叹,面色却缓和起:“也罢,先看看形势再行定夺吧。” 六皇子话音刚落,皇上便遣人召六皇子面圣。 随着六皇子的离去,王青终于松了口气,悄悄拭去额头的汗珠。他之所以拼死劝说六皇子,什么忠君爱国之类的,不过是占了那么一点点,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以后的日子。 凭着王青在此次动乱中的表现,只要六皇子上位,他必是位极人臣得新帝信宠的,但是伺候一个可以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新君,这实在是件危险的事情。 其实王青对于六皇子的性子还是有所把握的,六皇子不会主动去谋害他人是真,但六皇子是个心狠手辣的阴险小人也是真,这样的一个人,一旦做出弑父这种灭绝人伦的事情来,就如打破了某种禁忌一样,他骨子里的狠毒便会因此少了一份束缚。 纵观前朝历史,对朝中大臣民间百姓残暴到灭绝人性的皇帝不在少数,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及子孙的官场生涯,绝对有必要在六皇子残忍爆发前进行必要的制止。RS 第二八一章 顺应天意 不提王青如何在心中庆幸自己成功劝说了六皇子,只说此时六皇子进得殿中,皇上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他曾经最不待见的儿子。 六皇子行完礼后,便立于一旁,因为此前已有那些勋贵们来到皇上面前,把太子和贤王的不轨之事说了,所以他也懒得太费话。 皇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六皇子,仿佛谁先说话,谁便落了下风似的。 良久,皇上终是打破沉默,冷冷说道:“朕实在没想到你们兄弟最终会到这一步,虽然朕年纪大了,却还没到老眼昏花不辩事非的地步,什么图谋不轨不臣之心,不过是哄骗外面不知情的百姓罢了,真实情况如何,你我皆心知肚明。” 六皇子闻言笑道:“父亲这话有失偏颇,倒象是我栽赃嫁祸给他们似的。我知道父亲一向疼爱子孙,不过大事大非面前可不能糊涂。太子和贤王谋反可是罪证确凿,不仅你我心知肚明,天下百姓也都清楚明白的很。” 皇上气得双眼直瞪,六皇子从来都是嘴上不饶人,歪理一大堆的,想在他的口头上讨便宜可不容易。 皇上深叹道:“也罢,自来胜者为王败者寇,不管事实如何,现在整个京城内外尽在你的掌握之中,所以说在这场争夺皇位的大战中,你是最后的赢家。我也老了,也该好好享享清福了。一个月后,我会禅位于你的,所以你的兄长们再也不能对你构成威胁了,我希望你能善等他们,还有太子和贤王,就饶了他们一命吧。” 六皇子遂笑道:“只要他们规规矩矩的,我何必非要给自己名声抹黑呢,到时少不了他们一个富贵王爷做的。至于太子和贤王,竟敢谋反企图逼宫,可万万不能轻饶,不然代价太小,我那几个兄长要是人人再来这么一遭,大齐朝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皇上也深恨太子和贤王的不安分,便叹道:“他们既然有罪,自然要惩治,不过到底是手足,就留他们一命吧,至于其子女也尽量不要牵扯进来。毕竟你是兄弟中最小的,做稳皇位就必须有个好名声。” 六皇子想了想,说道:“父亲既然亲自为他们求情,我岂敢不遵从,只希望他们能真心悔过,不然就太辜负父亲的一片心意了。” “罢了,子孙自有子孙福,我也算是仁至义尽,至于他们以后的命运,我也是有心无力。”皇上深感无力地叹道。 六皇子看着一夜之间骤然显现老态的皇上,心中并无多少同情,只是冷笑不语。 凡事有因有果,造成现在这个后果的罪魁祸首,其实正是这个一副慈父神情的皇上。 自来上至国家小到黎民百姓之家,都讲究立嫡立长。太子即长且嫡,且又是太祖在时就立下的皇长孙,只要皇上好好栽培,就算他无大才能,只要品德尚可,托赖着祖荫,靠着几个忠臣,也能支撑的下去。 偏皇上先是嫌弃原配,以致于不喜太子,未尽到管教之职,造成太子后来的昏庸好色。 后又因宠爱齐妃而偏爱于贤王,让贤王生出取太子而代之的想法,这时候已经不妥了,偏偏皇上还多次表示要舍太子立贤王,这么一火上浇油,太子贤王自然势同水火,最后倒是逼得自己为自保不得不加入进来。 皇上见六皇子面现冷笑,知道任由他这样下去,不知又要对自己说出什么冷言冷语来,便忙转了话题,说道:“太子他们的事情就先说到这里,现在朕要说的是,你要如何处置你的王妃一事。” 六皇子面色一僵,心中暗觉不妙,此时却漫不经心地说道:“王妃是我的结发妻子,我如果成了皇帝,她自然是皇后了。” 皇上盯着六皇子看了几眼,冷笑道:“想不到我庄氏竟还出了你这样一个情痴。我们就别揣着聪明说糊涂话,她有天命皇后的命格,也就罢了,就算之前我知道,我也不会在意的,只是这个‘牝鸡司晨’,却万万要不得。” 六皇子惊讶地看着皇上,照皇上这个态度来看,看来他也是才知道沈秋君命格一事,倒是自己做事不周全了:“哦,不知父亲打算如何处理,毕竟沈侯爷也不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 “这很简单,寻个机会赐死沈秋君,也不必把话给沈侯挑明了,只说是病死的。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那沈秋君福小命薄担不起皇后之位,这才在刚要发迹时便一命呜呼了。你要是觉得愧对沈秋君,大不了封沈秋君为元后,再从沈家挑一个女子作皇后,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此就连沈家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皇上斩钉截铁地说道。 六皇子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看着皇上,忍不住嘲讽道:“父亲真是白活了这一世,年轻时被我母亲命格所诱,非要娶了她来,她现在是什么情景,您也该了解的。如今就因为贤王的谎话,逼我杀死自己的妻子,我可不是您,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个。若不是贤王为了离间我和太子编出这个谎话来,事情决不会到这一步的,也不知贤王现在悔成什么样子呢。” 皇上被儿子揭了脸皮,很不自在,不过为了庄家的江山社稷,他仍是耐着性子,劝道:“这中间确实是因为太多的巧合偶然,才有了现在的局面,如今眼看沈秋君就是皇后了,这岂不是天意?所以还是早早绝了隐患的好。” 六皇子慢慢说道:“既然父亲都说是天意了,岂不闻天‘天意不可违,违者不祥’?我们要做的只能是顺天应人,怎可逆天而行?况且她既然有牝鸡司晨的命格一说,自然是杀不死的,那我们做这么多岂不是白费力,除了得到上天的报复外,于事无补。如果杀死了,可见命格一说是做不得准的,可是我的王妃却不能死而复生,父亲又该如何面对我和天下的百姓?由此可见贤王欲把父亲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险恶用心,所以依我说,倒不如顺应天意吧。” 皇上张口结舌,还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本就是个自相矛盾的事情,只得强自说道:“你身为庄氏的子孙,应该为庄氏的基业着想一下,况且你真能忍受让一个女人凌驾在你的头上?” 六皇子想了一下,说道:“父亲方才还道子孙自有子孙福,这些事您就不必操心了,好好安享晚年吧。那‘牝鸡司晨’本就是个谎言,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她是庄家的媳妇,帮着夫家治理家业,也是本分,我还乐得轻松呢,再说了,就算她谋朝篡位,她的江山难道不是传给自己的儿子吗?还能便宜了别人?我真不明白,你这是操的哪门子的心。” 皇上被驳得哑口无言,六皇子又道:“儿子还有事要处理,父亲还是好好保养身体,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皇上看着六皇子扬长而去,好半天回过神来,对曹公公抱怨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的心怎么就这么大啊!不行,这江山决不能交到他的手里。” 曹公公也觉得六皇子行事太随意,可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此时听皇上有话有些负气,便忙劝道:“如今事情已然闹成这样,皇上万不可意气用事,不然只怕又要在他们兄弟之间挑起事端来。” 皇上深叹道:“我也明白,为了天下的太平,这位子只能给老六了,可是想到沈氏的命格,实在如鲠在喉,总要想些办法才成,不然我将来如何面对先皇,难不成我庄氏的皇位只有三代便要被沈家夺回?” 曹公公闻言,知涉及到旧年的隐秘,吓得不敢再言,只装耳聋。 六皇子出得殿来,除命人密切关注其他皇子的动向,又再次增派人手守护皇上的安危,决不能任皇上随意接见外人。 等一切都吩咐妥当时,这时下面的人来报六皇子:杨远已经发现妖道空渺的踪迹,现已布下天罗地网,那妖道是逃不脱的。 六皇子闻言大喜,贤王的账,他会慢慢与他算的,至于这个空渺鉴于出身虚清道长的门下,还是早早了结了的好。 再说那空渺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待他发现贤王事情不顺时,便准备适时遁了,可惜的是,六皇子深恨他这个搅事精,为了自家的安危团圆,一心要除了他,故早早就安排了人手盯上了他。 那边贤王的事情一败露,这边便开始捉拿于他,不过那空渺也着实狡猾,生生被他逃了,幸好六皇子的人也不弱,终是寻到了他的踪迹,因为六皇子对此很重视,所以杨远待宫中事情告一段落,便带人亲来捉拿。 空渺此时再无所遁迹,杨远便命人将其五花大绑要送来见六皇子。 人都是爱惜自己生命的,空渺窥着个时机,对杨远说道:“我相人是极准的。你少年时会遭遇家破人亡的劫难,倒是个有后福的人,晚年更能做到封疆大吏,子孙延绵,后世子孙必出皇后,到时杨家便会权顷大齐朝野。”RS 第二八二章 放过空渺 杨远听了空渺的一番话,神情不动,他身为六皇子的亲近,贤王的人自然可以清楚地打听到他的过往,这空渺知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要六皇子做了皇帝,他还能差到哪里去,至于后世子孙,他可管不了那许多。 空渺见杨远不为所动,心中着急,他最拿手的便是故弄玄虚,引人上钩,如今为了逃命,也顾不得使那套把戏,只好拿出杀手锏,直截了当说道:“只可惜繁花最盛之时,亦是到了衰败的时候,到那时,你杨家一脉也到了尽头了。” 杨远不由冷笑:“道长既然可以知道百年后的事情,可见神通广大,却为何不能算出眼前的情况,也好让自己避祸呢。” 空渺叹道:“我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只因不肯信天,不然我顺应天意投了六皇子,也就不会有今天之祸。同样,你不信天,将来必招至灭满门的灾祸。” 先不说杨远不信这些玄幻之说,便是信也不会相信自己的手下败将会有些神通的,遂笑道:“你不必在此舌灿莲花,再怎样也不可能放过你的,不然不要说后世子孙,我现在能就招惹到祸 事。” 因又担心空渺蛊惑他人,杨远便命人寻了个块破布把空渺的嘴塞上,一时押到六皇子跟前。 六皇子为了方便掌控目前的局势,故这几日都是在皇宫中处理事处,并不回安乐王府,只是着人重兵把守王府。 此时六皇子只看了空渺一眼,不屑道:“既然已经验明正身,直接砍了就是了,这种妖人也值得我亲自过问?我手中的大事都处理不过来。” 杨远便示意手下把空渺拖了下去,空渺见此,知道自己已无活路,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汗流直下,偏还不能开口说话,只急得目眦尽裂,心中后悔。 就在这时,却听有人来报:“广源寺的了尘大师来求见王爷。” 众人听了不由惊讶,六皇子向来与和尚道士没来往,不知这老和尚此来为何,或许是见六皇子得势,赶来依附? 后又想到之前有传言称,是虚清道人荐了了凡大师给太祖爷的,看来这空渺果然出自虚清道长门下,这是和尚来还道人的人情来了。 六皇子不由冷笑道:“有请!” 随后了尘大师跟着侍者进得院中,正好空渺正被人拖着往外走,了尘大师不由暗道侥幸,又忙对六皇子叫道:“请王爷手下留人,看在广源寺的情面上,饶空渺不死。” 此言一出,六皇子先哈哈笑了起来:“僧道果然是蛇鼠一窝!广源寺不过靠着招摇撞骗,得了太祖的信宠,这才立了起来,如今算哪门子有脸面的,跑到我这里来求情!这空渺行事歹毒,千刀万剐都不过份,你得了消息就该一旁缩着,信不信到时追究到你们头上,我一样砍了你们。” 了尘大师没想到这么多年未见,六皇子一点长进都没有,仍是那般无赖嘴脸,如今被六皇子一说,不由羞得满面通红,只得强自说道:“不管如何,广源寺的主持方丈是太祖封的国师,您若是想更进一步,少不得用到广源寺的。” 六皇子更是鄙夷道:“贵寺仗着个虚名,越发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了。我承继的是我庄氏的基业,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用不着贵寺跑来壮声势,你还是赶紧回去念你的经文,别在红尘中丢人现眼了。本想给空渺来个痛快的,如今你这一来,倒是勾起我的火气来,只好千刀万剐了。” 六皇子话音刚落,就有人急匆匆赶来,众人见是六皇子颇为倚重一位安乐王府的管事,看他满脸大汗,知是有要紧事,便也不阻拦。 那人径直走到六皇子面前,来不及行礼,直接朝着六皇子小声耳语。 六皇子闻言,不由失声大叫道:“你说什么,皇上派了侍者去见王妃?” 那管事忙道:“管家和守卫正带人阻止那侍者进府,小的得了空来回王爷一声。” 六皇子立马想到皇上或许要不利于沈秋君,若是来者强硬起来,保不齐沈秋君不在京城的秘密便暴露了,于是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带人往安乐王府赶去。 这边厢,便有底下人问杨远道:“依王爷的意思,是要将这个妖道由砍头改为千刀万剐?” 杨远想了一下,说道:“此事先不急,等王爷回来再说也不迟,谅这妖道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了尘大师眼看着空渺被带下去,知道他暂时无性命之忧,急忙往寺里赶去通报给主持。 六皇子来到安乐王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果不其然,那侍者是拿了白绫和鸩酒而来的。 原来皇上思前想后,觉得六皇子太不重视沈秋君命格之事,如今为了庄氏的千年万年基业,便是为此父子反目成仇也值得了,于是趁着六皇子在皇宫,皇上也顾不得如何对沈家交待,直接派了人去赐死沈秋君。 不过由于此前安乐王府四周派了重兵把守,那侍者只进了大门,便被困在那里。 六皇子赶来看到此情景,不由暗松一口气,心头对皇上的怨恨更甚,他可以失去一切,却决不能没有沈秋君,如今皇上这是要绝了他的活路,于是怒气冲冲点了人,就要带人进宫,以牙还牙,绝了后患。 此时却被小成子给拦了下来,劝道:“爷是奴才的主子,爷要如何行事,奴才不敢管,上天入地,奴才也决不皱一下眉,如今奴才担心的是,爷背了杀父弑君的名头,最后却终不能让王妃一世平安,可就太不值得了。有时人死了,并不是一了百了。” 六皇子怒道:“此话怎讲?难道让他活着,就能使王妃平安一世?” 小成子答道:“爷请先消消气,爷请细想,如果事情不成,不管爷的情况如何,奴才都要忍辱负重完成爷的嘱托,这是奴才的忠心与对爷恩情的报答。同样,皇上身边也必有这样的人,到时新仇旧恨,皇宫中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呢,将来爷要如何保护好王妃?” 六皇子听了,不由暗道好险,真是气昏了头,看来这事得从根子上来解决才成。 六皇子想到此,脑中灵光一闪,急忙叫道:“快去阻止杨远,不要杀了那个空渺。” 这时,了尘大师已然赶回寺中,把事情经过对主持了凡大师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安乐王油盐不进,空渺怕是救不出来的,我们是是尽了全力的,奈何他命该如此。想来虚清道长也能理解,再说虚清道长也没帮您多少忙,这一切都是您辛勤付出所得,当年是他心术不正,最后反倒让他得了好名声,真是便宜了他。” 了凡摇头道:“当日是我为了报沈侯之恩,才踏入这事非圈中的,虽说是虚清道长行事不当,可贵在迷途知返,且又积极补救,向太祖极力举荐了我,于情于理,我不能坐视不管他的徒儿遭到不测。” 了尘听了,便道:“既然是沈侯欠了您的恩情,您又欠了虚清道长,如今事情也好办,只接请沈侯帮忙便是了,他是安乐王的岳父,想来还是有几分面子,据说他对王妃言听计从,实在不行就让沈侯去求女儿帮忙好了。” 了凡苦笑:“你多次与安乐王打交道,难道还不了解他的性子,沈侯在此事上怕也无能为力,倒白白受辱,安乐王不是个可以听从他人意见的人。况且一旦沈侯出面,这事情闹出来,只怕局势越发不可收拾,而且让沈侯为虚清道长的门下求情,这本身对他就不公平。至于沈王妃嘛……” 了凡说到此,不由顿了一下,问道:“你说是因为皇上派了侍者去见安乐王妃,所以安乐王脸色大变,丢开一切赶了回去?” 了尘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脸上有了喜色的了凡。 了凡此时却闭了双眼,暗暗在心中筹划,一时睁眼笑道:“果然如此,真是心急乱投医,竟忘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事情,空渺之事,你不必着急了,我自办法。” 了尘不解,问道:“是什么办法?” 了凡笑道:“不必多言,到时自有公论,我便在这里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子尘越发糊涂起来,正要相问时,却听外面小沙弥进来道:“安乐王来求见主持大师。” 了凡闻言赞叹道:“这个安乐王对他的王妃果然不是一般的着紧,这样一个人也该有人能辖制,不然对于大齐来说,实在是了场灾难。这也是天意,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沈王妃倒是大齐的福星了。” 了尘看着神密兮兮的主持师兄,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急道:“您是见他不见呢,快给个话吧,那可是个浑的,惹恼了他,这寺院都能被他给拆了。” 了凡看着师弟如此急躁,不由摇头,刚开口尚未说话呢,便见六皇子已经大踏步走进禅房来,对了凡说道:“你就是那个国师吧,我们不妨做个交易,我放了空渺,你帮我做一件事。”RS 第二八三章 解开迷津 了尘被六皇子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这厮主意倒是改得够快的,前后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事情就颠倒过来了,只怕他要求的事情不好办啊。 了尘想到这里,不由担忧地看向了凡。 了凡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好,我答应这个交易。” 六皇子倒有些奇怪,问道:“你答应的这么痛快,为什么不先问问我是什么事,难道你就不怕我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可大大对不起你的佛祖啊。” “定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想来王爷前来,是为了解那空渺一时的妄语吧!”了凡笑道,又看着六皇子一字一字说道:“您是让我帮着消除皇上脑中牝鸡司晨的担忧。” 六皇子冷笑道:“看来这事你便是没参与,也是知情人,也罢,我就吃些亏,只要你能成功说服皇上,我不仅可以免去空渺的死罪,还照样命人尊崇广源寺。可是如果事情不成,空渺的人头要落地,你广源寺也就走到尽头了。” 了凡拉住已有些暴怒的了尘,看着六皇子郑重说道:“放心,必不负所托。” 六皇子点头道:“实识务者为俊杰,我等你的好消息,不要耍什么huā招,这广涯寺里外,都有我布置的人。” 了尘看着远去的六皇子怒道:“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真是岂有此理。” 了凡笑道:“他将来是人间的帝王,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再说皇宫之中,皇上等侍者来回报,等得焦头烂额,却连个人影都没等到,再看他的寝宫外昨时又被六皇子以保护为名加派了更多的人手,皇上明白事情暴露。 皇上心酸地对曹公公叹道:“这个畜牲。真要为了一个女子,连亲爹都不放过了。我死不足惜,却不能眼看庄氏的江山坏在我父子手中,如我有什么不测,务必让那些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去安乐王妃。” 自己忠心了一辈子的英明仁德的皇上,最终会落得这样一个无助的下场,曹公公看到此情景,亦是心酸不已,虽然他与沈家与沈秋君无过节,可为了他的一片忠肝义胆。说不得要安排人置沈秋君于死地。 皇上与曹公公正商量事情,却听外在传报:“广源寺的了凡主持求见皇上。” 皇上闻言,一拍脑袋。叫道:“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快宣他进来。” 一时又想到此时皇宫尽被六皇子掌控,看来这了凡此时求见,也是大有文章的。 正踌躇间,了凡已经走进来参拜了皇上。皇上呵呵笑道:“老神仙久不管人间事,没想到在这个接骨眼上,还能想到来看看朕,倒也为枉咱们相识一场。” 了凡便笑道:“贫僧也不想来的,只是安乐王一味苦求,有些却不过。再者也不想人间再现动乱之事,少不得走这一趟了。” 皇上见了凡如此坦荡,不免一笑。赐了凡入座,又道:“如此说来大师确实是来做说客了。” 了凡摇头:“不只是为安乐王做说客,而是为皇上指点迷津的。沈氏是有牝鸡司晨的命格,却无大齐朝无碍,皇上太看得了。于大齐来说,却不是件好事。” 皇上叹道:“明知沈氏会窃了我大齐基业。朕不能当作不知,只有尽力阻止,方对得起太祖和为打下这大齐江山流血流汗的众将士们。” 了凡笑道:“牝鸡司晨,也分大小。从小处说,这是安乐王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他们身为皇上的儿子儿媳,对于他们之间女高男低的相处,民间百姓都听说过,想来皇上也是知道的吧。” 皇上摆手道:“他们夫妻之间如何,我自然不会十分在意,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安乐王不仅仅是一个王爷,他马上就要做皇帝了,若他头上再凌驾一个这样命格的皇后,朕实在放心不下。” 说到这里,皇上又看着了凡恳求道:“我也不希望我父子之间因为一个女子而生出嫌隙,既然大师是来劝和的,不知大师可否再显神通,让事情圆满解决?” 了凡慌忙推辞道:“不可,凡事自有前因,这样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不过是将问题延后罢了,有些事情还是早早了结了的好,否则将来必成大患。” 皇上满脸失望,说道:“既然大师也说早日了结为好,为何还要来替沈氏说情呢?” 了凡定定神,解释道:“方才是从小处来说,如今再就大处来讲,安乐王夫妻情深,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能得夫君如此对待,也算是有十分福气的了,她便是会对一些朝事指手画脚,也是有限。” 皇上摇头:“她既然有那样的命格,自然不是寻常女子,一旦她享受到权力的好处,只怕男女私情的那点好处,就不会放在她眼中了。” 了凡点头道:“皇上所言极是。但贫僧要说的是,安乐王不是个扶不起的怂货,他是个有手段心机也能狠下心的人,以他的性子决定了他不会做一个傀儡的。” 皇上苦笑:“那倒不一定,我看老六被那沈氏已知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到时说不定为讨她欢心,还乐得拱手相让呢。” “可是再怎么说,安乐王是个男人,难不成他将皇位拱手相让,让沈氏在前朝,而他在后宫打理宫务?这实在不是他的性子,只看他主持安乐王府便可见一斑。”了凡反对道。 见皇上似是听进一点,了凡又道:“只要有安乐王在,沈氏必会受制,除非他西去,沈氏才有可能象皇上担忧的那样改朝换代,不过我看安乐王乃是长寿之人,到那时沈氏也早就垂垂老矣,就算她二嫁,也生不出孩子来,那样一来,她的天下难道不是要传给她的亲生儿子庄氏的子孙?” 皇上听了频频点头,了凡又道:“沈氏命格既然是天命,天命不可违,上天必是要实现了,才算是让世人见了神迹。就算皇上现在除去沈氏,她必心中不甘,少不得借助老天,再次投胎。如此一来,想要再寻出她来,怕是要费些精力了。” 了凡停了一下,看着皇上说道:“恕贫僧直言,安乐王本性子暴虐,他必会因沈氏的离世,愈发利害,数十年后,朝野内外,必有怨言,若是沈氏再生为男子,揭竿而起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且因她心中有怨气,怕是庄氏子孙皆不能保全。若是她生而为女子,则极有可能酷似沈氏,则安乐王暮年时,必未不会因此爱宠于她,老夫少妻,少了元配夫妻数十年的感情沉积,安乐王又是那样的性子,她如何不为自己将来着想,结党营私,等安乐王西去,她尚是妙年,这以后的事情,越发不好说了。皇上竟是好心办了坏事。” 皇上听了极为震动:“听你这一席话,竟是只有留沈秋君一命的道理,无杀她的一点理由了。” 了凡笑道:“天命如此,然对于大齐来说,却未必不是件好事。当年太祖爷起事时,就知道大齐朝的千年万载的基业中,必会出现些意外情况,如今偏出现在现在,偏现在还有个痴情种子安乐王,如此这意外的影响便被大大降低,以贫僧观测,最终倒是虚惊一场!” 皇上不由限入深思,许久后,他紧皱的眉毛终是松开来,叹道:“或许真是天意。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愿一切都如大师所言。” 了凡听了,也着实松了口气,忙笑道:“皇上宅心仁厚,上天必厚待庄氏一族。” 了凡告辞离去,皇上尚有几分不确定地对曹公公说道:“得了机会,传话给那些人,暂且不要对安乐王妃下手。你认为了凡的话,是否也有些道理?” 曹公公点头答道:“这了凡不是看重名利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得太祖爷的另眼相看。如今留下沈氏的性命,有皇上在跟前看着,谅她也出不了什么妖蛾子,若是她此时去了,将来转世投胎,没了皇上的火眼金睛盯着,也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呢,皇上倒不如就忍得这一时,却能换世子孙的太平日子。” 皇上闻言叹道:“也唯有顺应天意行事了。” 这边六皇子得了了凡的消息,心中大喜,又密令人盯紧皇上身边人的动向,以期找到皇上的藏在暗处的亲信,为将来掌控整个皇宫做好准备。 了尘便来寻六皇子,想要接了空渺回去训戒,还了虚清道人的人情。 六皇子笑道:“你们出家人慈悲为怀,又讲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无奈这空渺太过狡猾,又死不悔改,将来若是再出什么差子,倒是连累贵寺了。不管怎么说,贵寺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大方些,先替帮你们管着。放心,我既然说了饶他一命,必不会失言的,若是你不放心,大可以一年半载来看他一回就是了。” 了尘看着六皇子的无赖嘴脸,气哼哼地甩袖走了。 六皇子也不在意,他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开始着手处理太子等人的罪行及登基相关事宜了。 第二八四章 皇上禅位 虽然如今六皇子已经掌控京城,而且就目前来看,京城也算是太平,不过京城外却有些异动。 太子和贤王这些年自然也积累了不少的人马,虽然有见利投机的,却也不乏忠心之人,如今冷不丁让名声不雅向来被视为太子走狗的六皇子取胜,那些手中有些权势兵力的人,或因公或因私,便不免公然质疑六皇子的行为,为各自主子喊冤。 眼看天下又要乱起来,为了天下太平,皇上不得不当机立断,下了太子贤王有罪的诏书,言道他二人觊觎皇位图谋不轨,现捋去其爵位封号,圈禁起来,等事情完全查明后,再对其家人进行处置。 至此,便有人顺坡偃旗息鼓了,但仍些有人还是趁机作乱,欲从中得到一些好处,国内时局动荡,边关地界也不太平起来,尤其以北蛮和东临国最甚。 北蛮本就与贤王有盟约,当日也曾言道助贤王一臂之力,故早就整顿了兵马,如今贤王败落,北蛮不想白忙活一场,便想趁大齐京城局势不稳,讨些便宜。 东临国的陈安政亦不想放过这次机会。虽然陈王死在了前东临国国主之手,但大齐在这其中,也必是“功不可没”的,陈安政苦于自身力量薄弱,一直引而不发,如今倒是个好时机。 眼看边关百姓受苦,大齐疆土不保,不过万幸的是,边关的一些主力将领未受京城的影响,如永宁侯世子沈昭英,他没有听从贤王的召令,为贤王造势,而是成功劝说了各有异心的众将领,摒弃京城动乱的影响,一心保卫大齐的疆土百姓。 出自城安伯府的李意书也颇为出彩。本来驻守东边的朱总兵等人还担心李意书会借手中权势引兵入京城支援贤王,为此对边氏父子晓以大义,让他们关键时刻不要被私利迷了眼睛。 边氏父子如今也知道,他们唯有保持中立,通过边关之事立些功劳,凭与贤王和六皇子各自的交情,想来自保应是不碍的。 故就在边氏父子密切关注李意书时,却发现李意书竟是个忠君爱国的义士,虽出身贤王门下,便当消息传来,他并不关心京城贤王如何,而是大胆推测出陈安政的不安分,提前布兵设阵,成功阻击了陈安政的突然袭击。 皇上看着各处传来的战报,心中稍安,但虽然目前来看,全国局势尚可,然从大局来说,京城务必早早稳定下来,才能让天下百姓官员安心,才能让各附属小国不敢妄动。 皇上在发出太子贤王有罪的诏书后,又提出要禅位于安乐王,自己做个太上皇。 如今也唯有安乐王上位,才能平息近几个月的动荡不安,所以群臣奉了太上皇之命,前来请求安乐王在此危难之机,顺天应人,接下治理天下的重担来。 六皇子看着面前跪成一片的大臣们,也不管王青在一旁打眼色,上前接过诏书,郑重说道:“吾受此诏书,心中惶恐,自此必励精图治,不负上皇及诸爱卿的后望。” 群臣倒是俱愣了一下,然后忙又百官齐贺山呼万岁,至此大齐朝迎来它的第三任皇帝——庄承荣。 接下来,众臣又商议登基大典及相关人员的封赏之事,因为如今事态紧迫,最终,众臣提议于一个月后,举行登基大典,并昭告天下,封赏众人,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庄承荣倒不情愿起来,直言如今天下不稳,更有边关之祸未平,他实在心中不安,倒不妨等上一段时间,等内忧外患去了,再行登基一事也不迟。 倒是太上皇听说庄承荣直接接了诏书,虽然心中难免不舒服,不过为了庄氏江山,他也只有从大局出发,得知庄承荣意欲推迟登基大典,便言道:“新皇应该早早登基,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统领天下,以防宵小之辈异动,也让百姓安心过活。虽然仓促之间,登基大典难免简陋些,但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说不得要受此委屈了。” 如此一来,庄承荣倒不好再推了,只得答应下来,一切商议妥当,庄承荣临下朝时看了王青一眼,这才疲惫地走进寝宫之中——因为此时上皇及众妃尚未搬离,他暂时仍是住在偏殿。 王青接到新皇的眼色,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赶来求见新皇。 行完礼后,王青忍不住抱怨道:“皇上太心急了,这禅位向来要一推再推,最好推上三五次,才显得您心中坦荡,全无私心。当时本就商议妥当,说是第三次才接受,皇上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授人把柄?幸好后来您一力推迟登基大典之事,这才勉强挽回些形象来。” 庄承荣冷笑道:“一群虚伪的家伙,我可没心情和时间陪他们玩这种把戏。如今我最大,我倒要看看他们敢在背后说我什么。” 事情已然如此,多说无益,虽然王青基本上已经摸清了庄承荣的脾气,不过如今他身份与从前不同,自来伴君如伴虎,总是小心一些为好,王青便道:“既然如此,臣便回去筹备登基之事,虽然时间仓促了些,但臣必会做到尽善尽美的。还有众皇室宗亲的封位及功臣的封赏,臣会尽快联合其他诸同僚,议定后,一并呈给皇上过目。” 庄承荣听说后,便命宫人都下去,又笑着对王青招手:“你进前来坐下,我有话要与你说。” 王青见此情景,不知是福是祸,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侧着身子,屁股只沾了一点椅子边:“皇上有话请讲,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庄承荣闻言大笑:“你不用如此紧张。”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不愿和那起子人玩这些欲拒还迎的把戏,是因为我没有那个闲工夫,因为皇后不在京城,我得赶紧把这事确定下来,才好接她入京。” 王青闻言惊得一屁股歪倒在地上:“皇后怎么会不在京城,臣等明明曾看到过她的啊!” 京城众人都知道皇后及三位皇子被庄承荣重兵保护在安乐王府之中,别人姑且不论,他前段时间可是真实见过皇后母子几人的,虽说内外有别,他只是匆匆在远处看过一眼,但那明明就是皇后啊。 庄承荣没理会王青,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继续说道:“我当时担心事情不成,所以事先几个月就把她送出京城了,你见到的那个只不过是替身罢了。如今大局已定,外面反没有京城安全,也是时候接她回京城了,只是一个月时间太少,她未必能在登基大典举行之前赶回来。” 王青这才明白,为何庄承荣要延迟登基大典的举行,因为新皇登基时,便要册封皇后等一干人等,到时她们免不了要出面谢恩的。 王青慢慢爬起身来,对庄承荣恭谨奏道:“既然是替身,想来与皇后娘娘有些相似,到那日,她乃是天下之母,无人可大喇喇仰望细看,就是细看也不要紧,这着了皇后服饰妆容,与平日自然不同,便是有些疑惑,谁又敢胡乱猜忌那不是真正的皇后呢。” “这个主意糟透了。”庄承荣断然拒绝,复又叹道:“我登基那日,皇袍加身之时,她不在我身边与我同享这份荣光,已是够让我遗憾的了,如今再把她该得的荣耀让别人享受,我实在做不到。” 王青听了,也不由满面愁容,说道:“可是如果当日不册封皇后,沈家面上无光也就罢了,却难免让天下臣民心中嘀咕,到时不免又要节外生枝。臣以为皇上还是先从权处置,说不定到时皇后就能赶回京城,或者皇上派人快马加鞭接迎皇后回京。” 庄承荣摇头道:“这个更不妥。如今皇后身怀六甲,马上就该生产了,如何经得起颠簸?再则太子与贤王的人还未能全部落网,若是走漏了风声,岂不是让皇后做了靶子。还有,当日危急时刻,虽是我送她出的京城,但在外人看来,却是本该与夫君和孩子共患难的时刻,她却躲了出去,这要传出去,倒成了她品德上的污点了。” 王青闻言,顿时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喜的是身上为新皇的庄承荣对他说这番话,显见得是继续拿他当心腹的,惶恐的是,皇后不在京城的事情决不能泄露出一丝风声,不然若是皇后真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一家子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眼下来说,这保密容易,可这皇后在庄承荣登基前后不出现,委实说不过去,急得王青直捋胡子。 庄承荣见了,反倒笑了,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想法,当年皇后嫁给我时,因为正处非常时期,婚礼简陋的不成样子,让我心中有愧,如今倒是个可以补偿的机会,不如再以皇后之礼迎娶入宫,以补当年的缺憾。这样一来,就要重新纳彩下聘,置办嫁妆,占卜吉日,时间上便可以随意拖延了。” 王青闻言,不由张大嘴呆在那里,真难为新皇了,这种主意也想得出来。RS 第二八五章 登基大典 王青虽然觉得庄承荣的想法也太异想天开了,不过细思,倒也是个遮掩的好法子。王青低头在心中暗暗思索一番,说道:“这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如今局势不稳,边关仍不太平,这百姓安居乐业,只怕还得有些日子才成,您又是初登大宝,大婚耗银颇为巨大,怕是不好给天下臣民交代啊!”庄承荣笑道:“你不必担心银子的事情,我自有出处,不会动用国库银子的,只是未免让礼部跟着忙活。”王青松口气,忙道:“为皇上尽力,是礼部的本分,只要银子的事情解决了,臣等出些力气倒没什么。反正等皇后什么时候到京城,礼部便什么时候准备妥当就是了。”这事情便算有了定论,王青抬头见庄承荣满意地点头后,仍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知道这事怕还有后续,他急忙在脑中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没完善,急切间忽然心思一动,笑道:“这迎娶皇后之事,实在有些惊世骇俗,如果贸然提出来,只怕惹人非议,依臣之见,不如寻些文人大大称赞一番皇后的美德,再提当年因为北蛮之事所受的委屈,这迎娶入中宫,倒也有些根据。”庄承荣闻言抚掌大笑,说道:“爱卿真不愧是我的知己,有爱卿在,我何愁治理不好大齐。”王青满脸苦笑,他这算是上了贼船了,这般下去,他一个堂堂的礼部尚书,只怕以后便成了众人眼中的佞臣了。庄承荣又道:“唉,其实这事本不必如此麻烦的,只是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这才不得不委屈爱卿也帮着处理一下家事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庄承荣现在确实是有些投鼠忌器,不敢亲自提起此事。概因太上皇刚在心中平息了对沈秋君牝鸡司晨的忧虑,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控皇宫时,他实在不易亲自提出此事,免得再节外生枝。王青得了庄承荣的一句“委屈”,立马感动地说道:“天家无小事,只要皇上用得着臣,臣必全力以赴,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新皇登基大典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起来。而王青还要忙中偷闲,安排人手在外鼓吹沈秋君的事迹,什么温婉贤淑静正垂仪等空头白话自不必说。就连当年沈秋君在东征时力谏新皇的一系列事情及献出新甲衣制作方法,也都一一大谈特谈起来。面对如此德才兼备品行纯淑的皇后,便不免有人为其当年寒酸嫁给新皇而唏嘘不已。最终此事便被人拿到朝中来,王青也适时奏道:“当日因为顾忌北蛮,这才不得不委曲了皇上及皇后。若是北蛮与我大齐和睦倒也罢了,谁知他却趁我大齐时局不稳,出兵攻打我朝城池,当年之事,竟是我大齐的耻辱,再不该如此退让了。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大国的威风。且安乐王妃德才兼备,堪为国母,故臣提议。为一雪当年之耻,皇上更该有个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庄承荣点头微笑,说道:“如今是北蛮欺人太甚,否则我还真不愿如此劳民伤财,不过幸好我这些年还有些积蓄。也不必动用国库的银子,只是劳烦礼部多费心了。也不要劳动其他部里,只你礼部慢慢置备吧。”众臣这才恍然,怪不得外面一阵鼓吹沈秋君,感情这君臣二人早就打定了主意,在这里一唱一和呢,虽然事情有些不合情理,偏王青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而且又不用国库的银子,也不用他们出人出力,随他君臣二人鼓捣去吧,只要沈家不等着正了沈秋君的皇后位份。沈侯当然等得起,如今沈秋君不在京城,若是现在册封起来,沈秋君免不了出头露脸的,被人揭穿了,于她以后的路不好走啊。当然也有一些臣子们,看到王青得了新皇的青眼,不免后悔没有重视坊间的传闻,竟是错过一次讨好新皇新皇后的机会。倒是太上皇听说后,直生气道:“他这是和我做对,非要将那沈秋君捧上天不可,竟不惜将自己身上的功劳都让给她。”曹公公唯有小心劝道:“上皇还请保重身体,皇上还年轻,做事自然有不稳妥的时候,到时还需要您指点呢。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沈氏得皇上如此对待,如果她再有那谋朝篡位的心思,必天理不容。”太上皇听了这番话,竟与了凡之言不谋而合,唯有叹气道:“但愿如了凡所言吧。”登基大典终于如期举行,庄承荣孤身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受百官朝贺,心中却没有多大的波动,只觉得眼前没有那熟悉的人儿,自己倒真成了孤家寡人,寒气直泌心脾,让人孤寂不已。庄承荣又颁布诏书大赦天下,并一一分封诸皇室宗亲并上皇的妃嫔们,同时还册立松哥儿为太子,另外两个儿子尚年幼,暂不封王,不过只册太子这一条,便也确立了沈秋君皇后之位。值得一提的是,此次诸功勋之家也皆封赏,一来是上皇有意与和众兄弟们同享富贵,二来也是因为新皇对在此次保卫上皇安危的有功之臣的奖励。其中最让人瞩目的是,定国公的爵位传袭由三代改为世袭罔替,虽然说是上皇对其当年推拒太祖欲封他为王的补偿,但明眼中一看便知,定是新皇对定国公府在关键时刻反水贤王的报答。世人不屑也罢,羡慕也好,总归好处是尽落在定国公府,再过几年人们只会看到他家的富贵昌盛,谁又会记得当年之事呢。而田家也在此次封赏之列,田三爷和田四爷分别被封了个伯爷,谁让庄承荣用了人家的银子收买兵士,如今还要用他家的银子娶亲,吃人嘴短,只得封了他们个爵位以为偿还。不同于庄承荣老大不愿意,太上皇倒是看得开了,也不十分在意,反正只是一代而已,又是个空头爵位,并无官职,不过每年费些俸禄罢了。不过田家倒十分开心,不管如何,他们总算是人上人了,再不是当年那个没有地位的商人之家,就算只有这一世的爵位,也够他们打入上层权贵之列,而且只凭他们是皇上的舅舅这一层,谁还敢给他们脸子瞧。倒也有人想到这一层,又联想到在东临国,田家亦是横着走的新权贵,不由暗赞田家太爷的高瞻远瞩,银子去了还能再赚,可这同时做两国的皇帝外家,可真不是寻常人家能做到的。大典过后,庄承荣便命礼部前往永宁侯纳彩,京城诸人没想到庄承荣还真把这当回事了,虽有人笑话沈秋君好好的竟成了二嫁,不过更多的妇人却不免羡慕她被夫君放在心上的福气。因为沈家已经为沈秋君置办过一回嫁妆,所以这次便由礼部一力承办,其实也就是从庄承荣这里再流回到沈秋君那里而已,不过毕竟嫁妆一事不可小觑,且如今天下尚不太平,故婚期便有些说不准。另外,庄承荣又命松哥儿兄弟几人也仍旧住在安乐王府,帮着沈秋君撑门立户。因为此时沈秋君的身份有些尴尬,既不好入宫,也不好回沈府,便仍旧住在安乐王府,且因为要准备嫁妆,也是因为再次出嫁总有些不好意思,便轻易不见外人。当然这也是庄承荣为保护儿子的安全才如此安排的,如今皇宫鱼龙混杂,保不齐有太子贤王的人在其中,再没有将皇宫大清扫之前,他还真有些不放心。其实若依着庄承荣的意思,就该放儿子们入宫历练一番,对他们保护太过,也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因为沈秋君此时不在京城,若是儿子们有个闪失,只怕沈秋君和自己没完,便少不让他们以陪伴母亲的名义留在被保护的如铁桶一般的安乐王府。就在庄承荣无心政事,天天扳着指头算着沈秋君归期时,沈秋君等人终于看到了庄承荣登基昭告天下的榜文,沈秋君终于可以放心做她的月子了,不过看到怀中瘦弱的女儿,心中更是凭添几分愧疚。沈秋君因为此前是想与夫君儿子共生死的,又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倒心情平静,可自从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便不免患得患失起来,既想着将来追随丈夫而去,又不忍抛下腹中骨肉,让她孤零零在世上,兼且担心京城的亲人,渐渐茶饭不思,虽说为了孩子也强逼自己吃东西,但心头到底压着块石头,哪里吃得下去,于是人便日渐消瘦下去。此外,不得不说庄承荣行事太过缜密,有时还真不是件好事。庄承荣因为自身的经历,极不易相信他人,且他又是个逼供的好手,手段层出不穷,所以他担心事败后,若那些手段反用在自己身上,他不敢保证自己酷刑之下不吐露出沈秋君的下落。所以不仅手下人都不知沈秋君一行人的路线,便是他除了布置沈秋君取银子之事,至于她们会隐匿何处,他也是一概不知的。〖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www.〗RT 第二八六章 瑶琴面君 庄承荣不知沈秋君的下落,而于叔等人为了保险起见,也不敢随意和京城有任何的联系,这样一来,他们消息便不免滞后,往往也要和寻常百姓一样道听途说。 这其中便不乏有关于庄承荣不利的消息,沈秋君得知后,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所以整个孕期过得极不舒坦,身子便有些支撑不住,倒累得女儿出生时瘦弱不堪,沈秋君看着心酸不已,又想到前世事,便为女儿起名“莲儿”。 幸好有辛老先生在身边帮着照料,女儿身上才长了些肉,人也看着壮实了一点,沈秋君心中稍慰。 沈秋君看到关于庄承荣登基的布告时,已经又过去一个多月了,不过因为她要做月子,女儿身子弱不宜贸然挪动,况且她们便是现在起身,也赶不上庄承荣登基大典,倒不如安心在这里休养。 如此又过了近一个多月,才看到庄承荣大赦天下的布告并重新下聘迎娶沈秋君的消息,沈秋君积攒的对庄承荣的怨气倒是消去不少。 于叔等人又和沈秋君商议起程之事,沈秋君虽然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京城,与丈夫儿子团聚,却又担心女儿身体,和辛老先生商量一番,决定还得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庄承荣也算着日子,知道沈秋君母子此时不易长途跋涉,身边有于叔和辛老先生,安危倒也不惧。况且安乐王府一切自有松哥儿照应,松哥儿也明白沈秋君此时不在京城的消息走漏的严重后果,在王府内外倒是面面俱到,就连两个弟弟都瞒得死死的,这让庄承荣安心不少。 不过此时却急坏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定国公世子夫人李瑶琴。 如今庄承荣已按照当日的承诺封了林家世袭罔替的爵位,且又是以太上皇的名义封赏的,就连定国公心中都着实感激新皇给他林家做的这个脸面。 如此一来,李瑶琴手中的字据倒是留不得了,不然以庄承荣的小气劲儿,还真以为他们国公府要留着这个把柄呢。 不过,不仅因为男女内外有别,李瑶琴不能面见庄承荣,而且她不想让林景周知道自己曾藏了这么一手,毕竟她如此做不仅忤逆公公丈夫,而且因为庄承荣痛快给了封赏,倒证实了她的行为确实是多此一举,所以她不敢交由丈夫归还。 再则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她与沈秋君二人在操作,如今事情已了,自然还该将字据归还于沈秋君才是正理。 偏偏庄承荣非要以皇后之礼迎娶沈秋君入中宫,而沈秋君此时又矫情地装什么新嫁娘,不见外人,倒让李瑶琴白跑了几次。 其间松哥儿倒是和气地接见过她一回,可李瑶琴左思右想,觉得最还是好自己亲自归还于沈秋君之手最好,便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带着如烫手山芋般的字据回了府。 为这归还字据的事情,直搅得李瑶琴茶饭不思,坐立不安,就连林景周也察觉到了,几次询问,幸好都被她托词搪塞了过去,但她却不知,她的不开诚布公,反让林景周往其他方面疑心了。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两个月,这时朝堂内外总算是安定下来,关于新皇及其皇后的事情也在百姓口中说得絮叨了。 永宁侯府也少不得作作戏,沈夫人婆媳和沈惜君为了嫁妆等事,几次三番地去安乐王府拜访沈秋君,李瑶琴见沈秋君开始见外人了,也急忙送上拜帖来求见沈秋君。 这日也巧,庄承荣竟也在安乐王府。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这些时日对朝中各事务也有了大略的了解,且他上位不久地位尚未完全稳定,又有太上皇在一旁盯着,他也懒得做什么变革,一切还以太上皇时期的旧例办事。 这不仅让太上皇大为满意,就是群臣也松口气,毕竟几十年的规矩下来,他们也已经做得熟了,且太上皇的治国安邦还是很成效的,已经得到大多朝臣的拥护,如今变不如不变。 大臣们按部就班,庄承荣也乐得落个空闲,学习熟悉朝务之余,因嫌弃宫中冷清无趣,便时常回到安乐王府来,因为这里有沈秋君的气息,有他和沈秋君的孩子。 这日,庄承荣与松哥儿相互配合着,把栩哥儿和榛哥儿连唬带吓,又布置了一大堆的功课,成功阻止了他二人要去看望母亲的行为。 庄承荣满是欣慰地看着大儿了:松哥儿为人是憨厚了些,学识才德倒是极好的,如今经了这场动变,人倒也历练了出来,能独挡一面了。他日等沈秋君回来,儿子便可以入朝学习政务,再过几年便能顶了上来,他倒也可以学学太上皇,将来把这烦心的朝中事都交到儿子手,那进他便可以和沈秋君做一对人世间的神仙眷侣了。 松哥儿也明显看出父亲眼中的赞赏,心中倒是暖洋洋的。 这些时日他与父亲的感情也是日渐深厚,且因母亲不在身边,对父亲便多出一分孺慕之情来,此时见父亲难得露出温情来,心里再想不到父亲正为了自己的幸福在算计他,只觉得此时阳光明媚,天高气爽。 不过这难得的一刻,被李瑶琴求见沈秋君给打破了,松哥儿不由皱起了眉。 庄承荣问清事由,直觉李瑶琴必不是来与皇后套近乎,而是定有重要的事情,便道:“让她来见我吧,总这么推托,也不是办法,也让人生疑。” 李瑶琴此时才知庄承荣也在府中,不由暗自后悔,因为此时她忽然想到沈秋君总躲着不见自己,或许是故意报复当日自己索要字据一事,这不就撞到这个活阎王了。 李瑶琴参拜了庄承荣,小心将当日之事说了个清楚,又道:“也是臣一时鬼迷了心窍,女人的小心眼发作,这才做下这般糊涂事,为此,臣日夜不安,今日特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庄承荣这才知道原来还有此事,略一思忖,便知沈秋君的苦心,忙命道:“把那字据呈上来。” 李瑶琴忙把字据取出交给内侍,庄承荣接过后,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再想到当时沈秋君书写这字据时的决绝,心中唏嘘,触动心情,越发的想念远在京外的妻子来。 李瑶琴半日不见庄承荣有所言行,又凭直觉感到房中气氛有些不对,不由得更加心慌意乱,便大着胆子悄悄抬头看向庄承荣。 却见庄承荣面上喜怒不辨,双目似是含了无限情意,李瑶琴不由一怔,不由又细瞧了他一眼。 前世李瑶琴得了这样一个人的爱慕,初时也曾得意过,但随着后来妨碍到她与贤王之间的感情,她的心中是无比痛恨庄承荣的,重生后,李瑶琴也是极为避免与庄承荣的碰面,而且见他前后两世如出一辙的阴狠毒辣,她更是不曾正眼看到庄承荣一眼。 今日,她不得不承认,庄承荣确实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如今身上又有了人间帝王的光芒,越发凭添几分威严与尊贵。 庄承荣此时也感觉出李瑶琴在窥视自己,心中不悦,暂收了情思,转眼一记凌厉眼神扫向李瑶琴。 李瑶琴不想自己被发现,见庄承荣眼神扫来,竟惊吓得不知躲闪,直到看到庄承荣眼神寒气逼人不带一丝温情,这才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急急低下头来。 庄承荣便慢慢说道:“这字据我收回,你回去告诉定国公,我理解他当日的忧思,所以只要他以后一心尽忠于朕,尽忠于大齐朝,过往之事,我是不会追究的。” 李瑶琴急忙磕头谢恩,庄承荣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李瑶琴忙又表示想给去皇后请安,如果皇后不方便,只在院里磕头便是。 其实李瑶琴既然是现代人,自然是不乐意给人磕头的,但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少不得入乡随俗,当然更主要的是,她想见沈秋君一面,一来借此观察沈秋君的态度,再则也想借机再次表明定国公府的忠心。 庄承荣是不会心疼在意李瑶琴磕头的,只是不想别人以沈秋君的名义享受一个世子夫人的叩头,于是便冷冰冰说道:“今日就不必了,等皇后入主中宫后有的是机会。” 李瑶琴只得告退,一时回到府中,细想此事过程,心中不安,尤其是庄承荣既然说了不会对定国公府有偏见,为何却不许自己当面拜见沈秋君? 李瑶琴考虑良久,到夜间不得不对林景周和盘托出事情经过,林景周听了,心中为了李瑶琴违背父亲与自己的命令自作主张而恼怒异常。 李瑶琴见林景周铁青了脸,双眼通红,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心中也着了慌,忙说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你先将这事想明白了,再和我算账也不迟啊。” 林景周闻言只得压下火气,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细细思量,心中忽然有个大胆的推测,也等不及和李瑶琴说,便急忙去寻父亲定国公。RS 第二八七章 秋君回京 李瑶琴见林景周如此态度,知道必有内情,一个人在那里等待时,便忍不住又细细思索了一番。 好半天,林景周才又回到院里,李瑶琴忙迎上前去询问,林景周想了想,对妻子说道:“这事以后不必再提,林家世袭罔替的国公是太上皇和皇上金口所封,只要我们守着为人臣的本分,应是不妨碍的。你既然与皇后极有交情,那以后也尽量保持你们的友谊吧,没有坏处的。” 李瑶琴定定看着林景周,冷笑道:“我身为你的妻子,现在国公府内院的当家人,将来的国公府女主人,总该知道你与父亲对此事的看法吧,不说详细情节,哪怕是事情的结论也好,而不是只让你告诉我如何行事。” 林景周见妻子如此态度,遂笑道:“你如今尚年轻,又爱自拿主意,一些事情上你还是少知道为好,对你对国公府都有好处,如今你只管料理好府中事便好,等你跟着母亲历练出来,再提朝中事不迟。” 李瑶琴一听这话,知道丈夫明显是气自己在此事上自作主张了,也不由生气道:“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这个家,如果你能给我足够的信任和尊重,我如何不与你商量?因为这件事,我的心也悬在半空中,你倒是告诉我些情况,也使我安心。” 林景周不耐烦道:“我不都告诉你该如何去做了吗,你还想知道什么?以后你只管照管好府内事,外面的事情自有我呢。” 李瑶琴不由哼道:“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知道了吗?不就是皇后如今不在京城,也值得你小心成这个样子,皇后擅自矫诏,皇上尚能不以为杵反而因此感动。我为使爵位世袭之事稳妥,才私下藏了字据,你就忍不得了?” 林景周不由大惊,急忙上前捂住李瑶琴的嘴,呵斥道:“你这是要害死全家人吗?这种事如何敢大声嚷嚷,小则影响皇后的声誉,大则被有人心利用,皇后有什么闪失,皇上必能追查到国公府。” 李瑶琴冷不丁被林景周一只大手掩了口鼻,顿时呼吸上不来。直憋得满脸通红,她情急之下,用双手大力扒拉开林景周的手。眼圈便红了:“我又不是傻子,怎会乱说,不过是夫妻之间说说罢了,你倒是狠心,下手这样重。” 林景周这才恍觉自己方才用力太过。不过仍是叮咛道:“你就把那事烂在肚中,否则,后果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 李瑶琴恨恨地点头,一时又得意道:“你还特特跑去和父亲商讨,却不知我也已猜测出来,让你小瞧女人家的智慧。” 林景周见此。心中却不免一叹,有个聪明媳妇确实是件好事,可是有个聪明却爱自作主张的媳妇。却未必是件有福气的事。 这些年夫妻二人相处也算相得,可是他总觉得李瑶琴身上似是藏着无数的秘密,以至于显得神秘而不可捉摸。当年这种神秘很能吸引他,他也乐意从中获得乐趣,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夫妻做得久了,他心中不免有些微词。他自认对李瑶琴毫无保留,同样也希望李瑶琴能和自己坦诚相待。 尤其是沈秋君当日挑拨他与贤王时的一番话,让他心中对李瑶琴生了一丝怀疑,疑心她对贤王有所不同,再加上前段时间,李瑶琴心神不定,愁眉不展,更让他怀疑李瑶琴在为贤王败落而扰心。 当然现在出了字据之事,他知道是自己错疑了妻子,但他心中的疑虑必未就此消去,所以在他与父亲推测出皇后不在京城且字据一事是皇后一人所为时,他听从了父亲的建议,为谨慎起见,先不说给母亲及妻子,尤其得防着爱自作主张的妻子。 不过他没想到妻子倒是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他忍不住又嘱咐道:“你心中明白就好,千万不要再说与第三人听,小心祸从口出,这个新皇可不比太上皇仁厚。” 本来李瑶琴被丈夫如此一再在叮嘱,心中就有些不忿丈夫小瞧自己,如此也就罢了,偏林景周此时鬼使神差又道:“如今皇上根基已稳,贤王大势已去,你万不可再起什么念头,毕竟我们国公府算是背弃贤王投了皇上的。” 林景周这么一说,李瑶琴本就心中有鬼,听毕便明白这是丈夫怀疑自己私情于贤王,不由勃然大怒,哭诉道:“我说你怎么如此防着我,原来竟是起了那种龌龊的心思。你是在怀疑我与贤王有私情?如果不是因为你先时投在贤王麾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至于闲着没事,去关心什么贤王?再说,自从嫁入你林家,生儿育女,哪日不是兢兢业业地操持府务,孝敬公婆,教导儿子,便是出个门也是丫头婆子一大堆,没想到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我竟在你心中成了那个样子。” 林景周听了也自悔不该将心中话说出来,只好上前陪不是,李瑶琴心情这才稍好些,不过终是有些意不平。 是夜夫妻二人睡下,在林景周熟睡的打酣声中,李瑶琴却迟迟睡不着,她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夜,回想着前世今生,忍不住为自己委屈起来。 真是应了那句“相爱容易相处难”的话来,前世林景周对自己是何等的痴情,没想到真嫁给他,却换来他的猜忌。 李瑶琴不由深叹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打破,至少林景周还可以做到为了自己不纳妾侍,可是府中到底还有两个挂名的妾呢,为什么同是穿越女,沈秋君的命运却比自己好的多,不仅做上一国皇后,皇上对她还那样的一往情深。 李瑶琴眼神又浮现出白日里庄承荣的威严俊雅的面容,尤其是他双目含情的样子,让观者怦然心动,前世,他可也曾这样注目过自己? 这时林景周呓语一声,李瑶琴吃了这一惊,急忙收回神思,摸着燥热的脸,暗骂自己净想着有的没的,怎么还像小姑娘怀春一样,况且好马不吃回头草,那庄承荣是自己丢弃了的,这才被沈秋君捡到,有什么好追悔的。 李瑶琴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方才合眼睡去,却于梦中朦胧看到:自己当日不曾自作聪明地避出庄承荣,所以庄承荣仍是对自己一片痴心,后来庄承荣便作了皇帝,而她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但是就在她着了黄色凤袍接受众人跪拜时,庄承荣却突然出面,浑身泛着寒气,指着她厉声说道:“这皇后的位子乃是沈秋君的,你是什么东西,还不快下去。” 李瑶琴吓得大叫一声醒来,身边林景周仍睡得香沉,李瑶琴擦着冷汗,对睡得如死猪一般的丈夫越发的委屈失望起来。 时光倏忽,一眨眼的工夫,很快便又过去了两三个月,这日,庄承荣正批着奏章,当年的小成子如今的成总管掩不住喜色地近前,悄声禀道:“娘娘回来了。” 庄承荣倒是恍了一神,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小成子忙小声道:“方才太子着人送了信来:娘娘和小公主回京了。” 庄承荣心中顿时涌现难以自控的喜悦,把奏章往旁边一扔,站起身来,差点把身前的桌案掀倒,大叫道:“快回府去!” 庄承荣赶到安乐王府时,沈秋君正带着女儿和雪柳等人诉说着分离相思之情。 这时内侍忙传道:“皇上驾到!” 屋里众倒没想到庄承荣来得这样迅速,急忙跪倒了满满的一地,倒让正站在中间抱着女儿的沈秋君一下子显现在庄承荣眼前。 庄承荣看着正笑着望向自己的妻子,恍恍惚惚地直觉得似在做梦,又担心再如从前那般,于高兴处惊醒,便不敢提步上前,只想多在梦中停留一会,便也不近前,只管痴痴地看着妻子。 沈秋君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丈夫,也是不敢近前。 夫妻二人分别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庄承荣做皇帝也有一段时间了,此时身上浑然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和霸气,又兼他此时又蓄起了胡子,看着这样的庄承荣,倒让沈秋君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这帝后只管傻笑着你看我,我看你,却累坏了地下跪着的一干人等,又不敢抬头去看。可怜辛老先生一大把年纪,不得不悄悄把手放在身边曾孙身上以为支撑,太子见此,心中倒有些犹豫,他不想破坏父母相见的温馨气氛,可干杵在这里也实在难受。 就在太子准备开口说话时,于叔一路紧绷着神经,这好容易来到安乐王府,还不等歇息就跪了这半日,亦是劳苦不堪,便酝酿了一下情绪,泣道:“上苍庇佑,老臣终于不负皇上重托,将皇后娘娘平安送回京城。” 庄承荣这才惊醒过来,看看前眼前的沈秋君,又看了看外头明晃晃的日头,再看地下跪了一地的人,这才相信这一切不是梦,急忙往沈秋君跟前走去,边走边道:“一个个没眼力儿劲的,还不给朕滚出去。” PS:今天只有一更 第二八八章 公主正名 众人听了,倒一下子解脱了,急忙退了下去,雪柳又极有眼色地把小公主抱了出去。沈秋君看着说话仍是那般难听的庄承荣,方才的陌生感顿时消失了,不由噗嗤一笑,道:“看不出夫君如今倒是蛮有帝王威仪的,一口一个朕的,是不是臣妾也要向您三拜九叩?”庄承荣此时已走到沈秋君身边,顿时觉得周身都洋溢了沈秋君的气息,心里快活,伸手拥沈秋君入怀,连声陪笑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让玉姐姐拜我呢。”沈秋君依靠在丈夫怀中,这一年多在外漂泊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笑道:“一年前你就能算计我,如今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难道我在你眼里,只能同富贵不同共患难?”庄承荣心中一紧,知道这是算旧帐来了,果然沈秋君的一只手便伸到他腰间拧了一把,庄承荣便哎呀呀地大叫了起来,沈秋君忙收了手,悻悻说道:“我还没用劲呢,你就叫成这个样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孩子撒娇,也不害羞。”庄承荣便搂着沈秋君笑道:“招数不怕用老,管用就成。我不过是只喊了一声痛,你便不忍心下手,我又如何能忍受你承受失败的残酷后果。幸好,上天有眼,你我夫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再也不用分开了。”沈秋君闻言,眼睛不由湿润了,紧紧回抱着丈夫,喃声说道:“是啊,以后我们再也不开分。你要记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上天入地,我都饮之如饴。”当夜一家团聚,沈秋君看着儿子们都比之从前高大结实了很多。心中甚是欣慰,她也知道庄承荣是没有工夫照料儿子的,这一切都是松哥儿的功劳,便赞赏地看向大儿子。松哥儿此时正一脸依恋地坐在母亲身边,倒是两个小的时隔一年才又见到母亲,自然是黏母亲黏得利害,不过他们更对突然出现的妹妹感兴趣,得了空就围在妹妹身边瞅瞅戳戳的,叽叽喳喳地和妹妹说话。初时莲儿还很赏脸地咧嘴笑笑,一会累了。便闭着眼呼呼大睡起来。沈秋君也担心累着女儿,忙对儿子们笑道:“她还小呢,等再大些。就可以和你们一起玩了。”庄承荣早就在一旁不耐烦了,这大半天的时间,儿子们一个个腻歪在妻子身边,沈秋君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便连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去休息吧,明天我要检查功课的。”松哥儿忙起身带着两个弟弟告辞,一时出了门见两个弟弟怏怏不快,知道他们是为明天的功课担心,便笑道:“明天父亲可没工夫检查你们的功课,今晚就放心大胆地睡吧。”栩哥儿一听。不由欢呼起来,如今大哥俨然是府里的当家人,弟弟又小。这检查的重点便只是他了,如今听哥哥这么一说,他顿时松了口气。松哥儿见状,便又笑道:“不过我想明天,父亲会让我代为检查的。”栩哥儿慌忙上前请求哥哥手下留情。榛哥儿也抱着松哥儿的大腿撒娇,兄弟三人嘻嘻哈哈地远去。沈秋君从窗中看到这一幕。不由也笑了,做为一母同胞的兄弟,希望他们不要重复父辈的命运。庄承荣看了,便道:“你不用担心他们,我已经打算好了,你入主中宫后,我便让松儿学着处理政务,等到他一大婚,就让他全权接手,两个小的再长大些,就给他们封王,让他们早早确立君臣关系,一准乱不了。”沈秋君便也笑道:“松儿是个宽厚性子,想来他们兄弟今生能和睦相处。”庄承荣点头,一时又埋怨道:“怎么给女儿起了那么个名字,回头改了吧。”沈秋君当初之所以给女儿取这么一个名字,是想到庄承荣当年曾郑重要求自己给腹中胎儿取名为怜儿,且又因为庄承荣小时曾叫廉儿,女儿出生时又是那么瘦弱,让人心生怜惜,种种原由下才起了这么个名字。如今见丈夫不喜,她想到前世事,也觉得有些不吉利,便笑道:“既然你嫌我不会起名字,那你便亲自给她取个名字吧,你这做父亲的可亏欠了她不少呢,也该好好疼爱她一番。”庄承荣便道:“那就叫喜儿吧,我记得你曾养过一只小雀儿,后来给放飞了,如今也算是失而复得吧。”沈秋君听到“失而复得”几字,心中一动,不由细细看着女儿,眼睛温柔得能滴下水来,口内却道:“哪有你这么做父亲的,给女儿起个雀儿的名字,这喜儿也太俗了些。”庄承荣颇有些嫉妒地看着女儿,上前抱住着沈秋君,双手开始不老实地在妻子身上游走,笑嘻嘻说道:“这才是我的一片慈父心呢,名字俗才好养活,她都睡了,你看也白看,倒不如好好看看你的夫君我呢。”沈秋君闻言嗔视了丈夫一言,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第二日一大早,庄承荣万般不情意地爬起来上去早朝,坐在朝堂上也是心不在焉,脑中尽想着昨夜的旖旎风光,幸好头上戴了冠冕,脸便遮在旒后,不被殿中群臣看到。匆匆结束早朝,庄承荣便赶往安乐王府,一进房间便闻到一股药味,再看沈秋君跟前正摆着一碗药,他大惊,忙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要吃药?”沈秋君往一旁瞟了一眼,脸上便有了红晕,便借口去哄女儿起身去了内室。庄承荣这才发现辛老先生也在,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辛老先生忙解释道:“皇后娘娘生产时身子太虚弱,有些伤了根本,近些年只怕不能再承受生产之苦,本想着帮着调理一二的,怕娘娘心重,便也没告诉她,不过今天把脉后,发现效果不甚理想,小老儿想着小别胜新婚,还是注意些的好,所以就煎了防孕的药来。”庄承荣略一思忖,问道:“这药可伤身子?”辛老先生顿了一下,答道:“是药三分毒,不过小老儿会尽力用些温和的药的。”庄承荣想了想,便道:“想来这避孕的药应该也有男人能服用的,皇后的身子弱,你以后就单给我配着吃吧。”辛老先生愣了一下,忙点头应是,一时离去。看着沈秋君抱着女儿出来,庄承荣便笑着安慰道:“我们现在只有三个儿子,你就担心他们将来为皇位起争斗,以后再生几个,还不得愁坏了你,我们儿女双全,也该知足了。”沈秋君闻言不由一笑,夫妻作得久了,有些话便是不说,也彼此心知,只是有些好意思道:“就是觉得每次吃药,倒象是告诉别人咱们昨夜里……”庄承荣见妻子如此羞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到换来妻子的一阵白眼这才止住笑。又过了一日,沈秋君便使人悄悄给永宁侯府送了信,沈家人闻言自是惊喜,得了信的第二天,沈夫人婆媳等人便上门看望,自然少不了一番痛哭。叙过一会话,沈夫人看着酷似庄承荣的小外孙女,着实放心不少,这在外生孩子又关乎着皇家血脉的事情,自然是小心了再小心。沈夫人想到这里又愁道:“这皇家添丁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岂有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无一丝消息的,这小公主的事情倒有些棘手。”沈秋君笑着劝道:“母亲不必担心,这事我们已经有了主意了,这几日就有会消息了。”沈夫人听女儿细细说后,终于放下心来。没几日,庄承荣便赐给辛老先生宅子里一块“绝世神医”的匾额来,又赐下厚厚的金银布匹药材等赏物。这时京城诸人才发现,这老神医在京城不知不觉竟销声匿迹了差不多快一年了。这也是因为其孙子辛学厚得了他的衣钵,医术高超,这一年来只辛学厚一个人就能支撑,而不用辛老先生出诊,所以直到此时,大家对他突然得了皇上赏赐而感到惊讶。接下来几日,大家便慢慢打听到:原来安乐王妃当日突然礼佛,不只是为府里人祈福这么简单,更是因为她又怀了一胎。偏这次胎象极为凶险,所以不得不深居简出,一边向菩萨祈祷,一边由辛老先生细细照料着养身保胎,为了怕腹中胎儿被阎罗惦记,这才紧紧封锁了消息。本来安乐王妃的身子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偏又碰上太子贤王造反一事,这惊吓之余,便难产生下了小公主,母子身体都虚弱不堪。幸好得辛老先生医术高超,细心调理了大半年,这才让皇后和小公主恢复健康。众人听了心中这才解了疑惑,就说皇上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大办喜事,原来也是打着冲喜的念头,如今看来效果倒是不错。或许也是当时皇后真的眼看救治不过来,皇上想要给一个安慰吧她,毕竟当年的婚礼对一个侯府嫡女来说,实在是太委屈了,哪个女人心里能过去那个坎啊。不过,君无戏言,如今皇后和小公主平安无恙,看来帝后大婚的事情,也该着手办理了。〖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www.〗RT 第二八九章 帝后大婚 果然,没几日,礼部便上书道:关于帝后大婚的准备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庄承荣龙心大悦,重重赏了相关的人员,便叫礼部准备迎娶之事。 王青又进言道:“皇后寝宫虽然每年都修缮维护,但到底多年未住人,臣的意思是趁着还有段时间,还是好好修整一番才是。” 庄承荣摆手笑道:“不必,只要把东宫及两位小皇子的住处修理好就成,皇后和我住在一处。” 王青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不太合适吧,历朝还没有这样的规矩,况且以后皇上要宠幸其他宫人,皇后在您寝宫多有不便,倒是避开的好。” 庄承荣闻言不由脸色一沉,冷笑道:“你这是在试探朕吗?” 王青慌忙磕头道:“臣不敢。” 庄承荣又笑了起来,说道:“你我一起共事也有好些年了,我的性子你也该知道一二,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要试探来试探去的,倒让你我君臣生疏了。是不是他们下面说了什么?” 王青忙答道:“这皇上纳新人,也是合乎礼教规矩的,不过因为皇后还未入宫,这才迟迟未有人提起。不过今日倒是有人提了几句。” 庄承荣笑道:“这是为何?” 王青看了庄承荣一眼,小心说道:“想来皇上还没看今日兵部上的折子,永宁侯世子沈昭英与北蛮的作战中多有胜利,如今又传捷报,所以……” “所以为了沈昭英的军功,我也得先宠一阵子皇后,再说纳妃的事情?”庄承荣冷哼道,一时又怒道:“先把沈昭英的捷报之事放一放,等朕大婚后再说,免得让他得了意,以为是因为他的军功,皇后才能得到如此荣耀。” 王青心中暗自惊讶,皇后与沈昭英同出自永宁侯府,自然是一荣俱荣的,没想到在皇上这里,倒不是一回事。 此后庄承荣以忙于大婚为由,将事情都分给众臣去处理,没有什么国家生死攸关的事情不准打扰他。 众臣免不了在私下里嘲笑庄承荣,又不是毛头小子第一次成亲,犯得上这样吗。 嘲笑归嘲笑,庄承荣倒真是一心办他的亲事,而这场婚礼也让众人深刻体会到皇上对皇后的重视,亦成了再无法仿效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礼。 聘礼自然是送到永宁侯府的,不过因为沈秋君此时情况特殊,所以仍是在安乐王府出嫁,故礼部帮着置办的嫁妆便送到了安乐王府。 到了大婚那日,庄承荣先是去了太庙祭告了天地祖宗,然后亲手将册立皇后的金册金宝交给栩哥儿两位小皇子,由他二人带着礼官们前去安乐王府册封沈秋君为皇后。 其实依着庄承荣,他是想亲自将金册金宝交给沈秋君的,不过不管是他还是礼官,新册立的皇后在接受册封时,都要三跪九拜。他当然不愿意沈秋君如此,可如果明目张胆地二人并立,又怕会惹太上皇心里不舒服,庄承荣干脆让儿子前去,这样沈秋君不用跪了。 沈秋君接受册封后,便由宫人服侍着按着规矩穿上皇后婚礼吉服袆衣,头上戴了凤冠,顿时富贵逼人,仪态不凡,众人只觉眩目,不敢直视。 倒有些人看到沈秋君穿了深青色的袆衣,不由想到当年她出嫁时亦是不曾穿红嫁衣,而是一袭青绿色衣衫,不由暗自惊叹,或许天意便是要让她做皇后的。 大多数女子是不敢想自己能做上皇后的,但对于沈秋君的受夫君独宠的传奇故事,却是心生向往,认为是那青绿色的嫁衣带给了她的好运,兼且大齐又崇尚周礼,只有五官以上的诰命夫人才能穿青绿色翟衣,越发的显得绿色嫁衣的难得。 庄承荣后来倒是体察民情,认为男女成亲乃是其终身大事,故特地允许成亲当日,新娘可着类似五官诰命夫人的青色钿钗礼衣,而男子则是假穿红色官服,也算是满足未能做官之人的愿望吧,如此一来,民间便兴起嫁娶时红男绿女的婚礼服饰,沈秋君倒没想到自己在其中的引领作用,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等到沈秋君装扮好后,庄承荣没有等在皇宫中,而是亲自来迎娶,因为沈秋君不是自沈府出嫁,故送亲的人便只好由太子来担任了,这也让此后来人无法效仿:皇子册封,太子送亲,皇帝亲迎。 一时沈秋君风光荣耀再无人可以匹敌,皇后之位本就尊贵无比,她又得皇帝如此看重,实在羡煞一众世间女子,就连李瑶琴都不免在心中叹息失落。 倒是沈秋君心中有些忐忑,直道有些太过了,只怕连神仙都要嫉妒了。 庄承荣扶着她上了凤舆,笑道:“人生不过这么一次,你就好好享受吧,想要再来一次可不能够了。” 接下来拜堂等仪式,自然是隆重而热闹,一番折腾下,直到夜深了,夫妻二人这才入了洞房,庄承荣对当年自己成亲当日因为年少被沈秋君糊弄没能洞房,还很是耿耿于怀的,这次有了补救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番了。 第二日一早,夫妻二人又宗庙祭祀,后去拜见了太上皇。 太上皇如今凡是牵扯到沈秋君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昨天庄承荣又胡闹了,不过到底没有花着国库的银子,便只好装聋作哑,除了深瞧了沈秋君几眼,叮嘱她要勤勉宫务母仪天下,便让他们去了。 接下来庄承荣又拉着沈秋君的手一同接受百官朝贺,至此他才觉得稍稍弥补了一下当日自己一人接受朝贺的遗憾。 如此热闹了几日,帝后大婚才算过去,庄承荣开始带着松哥儿一同处理政务,而沈秋君也开始全面接触宫务,幸好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庄承荣差不多把人都换了个遍,而且如今宫中除了女官宫女外,尚无妃嫔,沈秋君倒是省了不少劲。 这时,庄承荣才在一堆奏章底下看到沈昭英的捷报,不由拍案笑道:“好一个沈昭英,没想到他倒是个帅才,这才多少时间,竟立了如此功劳,着兵部去拟个赏赐的折子来,朕要厚赏于他。告诉他,只要他能再次打得北蛮称臣,朕便封他做个国公。” 底下群臣听了,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这沈昭英就算让北蛮再次称臣,这功劳却也达不到封国公的地步,谁让他有个皇后妹妹呢。 这时也有那专爱与皇上唱反调的,便上前奏道:“东部也发来捷报,李意书已数次打败东临国,若是他让东临国称臣,是否也要封为国公呢?” 庄承荣似是犹豫了一下,呵呵笑道:“如果真是如此,可真是天佑我大齐朝,自然也要封爵位的。” 京城众人便知道,这再过不多久,京城又要出两位年轻权贵了。 城安伯府听说后,不由暗乐,认为是沾了沈家的便宜,倒是李瑶琴有一次忍不住在李夫人面前提起曾与沈秋君定约之事,直唬得李夫人说道:“这事快别提了,你胆子倒不小,还敢要挟皇上皇后,幸好他们倒是老老实实地履行承诺,以你哥哥明面上的功劳,根本不足以封爵,幸好有个沈昭英在那里挡着,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办,你以后不要提什么定约之事,只当是沾了沈家的光,不然有咱们的祸事。” 李瑶琴没想到自己为了城安伯府苦心筹划,倒得了母亲的埋怨,不由心中赌气,气冲冲回到定国公府,偏又在路边遇到林景周的两个妾,心里越发的难受。 再说沈夫人听说了此事,一方面为大儿子有出息而欣慰,而且如果沈昭英被封了国公,那么永宁侯的世子之位便少不得由次子沈昭宁来承继了,沈秋君此时的幸福尊贵自不说,二女儿沈惜君本就在婆家受尊重,现在于府受废太子的牵连,为了今后好过,自然越发对沈惜君加倍的好,如此一来,便只有沈丽君日子难熬了。 沈夫人想到大女儿心中很是矛盾,她也气沈丽君为了贤王坑害沈府,尤其是算计小女儿,有时恨得利害了,也恨不得从没生养过她,可如今眼看着一家子都生活得很好,只有她被拘禁着,便不免心中又生了疼惜之心。 这日趁着进宫去见沈秋君,沈夫人便忍不住提起了沈丽君,沈秋君笑道:“母亲不必担心她,不管如何到底是皇家的媳妇,虽说是拘禁,也不过是不能自由出府,其实生活上并不会苛待她。” 沈秋君劝说一番后,见母亲仍是不得开怀,不由暗叹,她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明白那种手心手背都舍不得的矛盾,便道:“也罢,她总是我的亲姐姐,我试着帮她求求情,别的不说,至少能让她回去看看您和父亲。” 沈夫人听了羞愧道:“母亲知道这真是难为你了,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劝她的,经过这些事,相信她也许有所悔悟的。” 沈秋君得了空便对庄承荣说了母亲想接沈丽君回沈府的意思,庄承荣笑道:“这事得准,她不出来蹦跶几下,我怎么好再寻治他二人罪的机会呢。”RS 第二九零章 质问祖母 沈秋君听庄承荣如此说,也只是一笑,并不相劝,说实在的,在她的心里,也有些不甘心:贤王虽没了爵位被圈了起来,不提前世,只说今世,如果败落的是庄承荣,还不知等待她们一家是何等悲惨的生活呢。 再则她心中深恨大姐对自己的算计,就目前这种状况,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沈丽君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太便宜她了,可具体如何惩罚她,沈秋君还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干脆就交给庄承荣得了。 这日沈夫人得了庄承荣的恩准,接沈丽君来到永宁侯府,看到比之一年前苍老了至少十岁的女儿,沈夫人心里一阵心疼,眼眶便红了,却也无可奈何,嫁入皇家运气好的,可能风光一世,运气不好卷入事非的,有可能就会黯淡一生。 沈丽君倒是神情淡淡的,父母的偏心她早就领略过了,如今她落魄成这个样子,少不了他们的功劳,倒用不着他们在此虚情假意。 沈夫人还殷勤询问女儿在府中生活情况,沈丽君略微敷衍了几句,便道:“女儿想去看看祖母,出来一次不容易,不知将来还能再有机会见她老人家一面否?” 沈夫人闻言心中黯然,不过想到大女儿自来与自己不亲近,反极亲近婆婆,如今她身处逆境,让婆婆安慰温暖一下也未尝不可。 沈丽君来到春晖院,看着仍是那般慈祥和蔼的祖母,不由愤恨道:“祖母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孙女?我父母向来偏心扶玉也就罢了,我早不做指望,可祖母明明一早答应相助于我,怎么最后也改弦更张,助了扶玉,难道您之前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说到这里,沈丽君便想起心中的委屈,不由呜咽落下眼泪来。 最初贤王败落,她也只当时运不济,早在打了争夺皇位那天起,她就有了或许会失败的准备,所以倒也认赌服输,不管将来如何,她都会陪在贤王身边与他共生死的。 初时贤王也极为感动,还安慰她道:“虽然上天辜负了我,但有你这位贤妻在身边,有一双儿女在,竟是我的福气了。依我的估计,皇上是不会让老六杀我们的,只要我们还活着,总能寻到机会,老六那样的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可是就在贤王暗令心腹试图通过外面的势力东山再起时,却赫然发现不仅定国公投了庄承荣,就连一向与沈丽君感情极好的沈昭英也唯庄承荣马首是瞻。 沈丽君明白,单靠父亲的力量是不可能让大哥如此大转变的,而大哥又是身在边关,京城中的一切消息事务俱是通过祖母,也就是说没有祖母的命令,大哥是不会临阵倒戈的。 被最亲的人如此对待,这让沈丽君心中悲痛到了极点,然而雪上加霜的是,贤王连遭起兵失利和被心腹背叛等几番打击后,人变得激愤易怒起来,后又听到庄承荣顺利做了皇帝,朝中内外俱平静时,越发的颓废偏激,因为沈丽君日日与他相对,便免了发火到她身上,频频拿沈老太太放弃她说事。 兰姐儿虽说大多数时间还能安慰她,但有时心情不顺了也会质疑她为何被沈老太太抛弃,言辞中便流露出是沈丽君做人太差的意思来。 儿子倒是贴心,不曾提一个字,可因为桂哥儿自小身体不好,难免娇生惯养了些,如今被圈禁着,哪里能得到好的照顾,这身子越发的虚了起来。 沈丽君不由日渐陷入绝望之中,不过要当面质问祖母的愿望却越发的强烈起来,老天有眼,终于让她有了这次机会。 沈老太太看着苍老憔悴的孙女儿,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心疼,不过听到沈丽君的质问,老太太却不慌张,她早在孙女进府那一刻,就准备好了,此时见问,便冷笑道:“你是我自小养大的,我如何不疼你?可你也要清楚,我曾无数次对你说,你在这世上最大的靠山是你的娘家,只有维护住了娘家的权势地位,你才能在夫家有地位。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如果你能有你沈秋君一半的能力,抓紧了丈夫的心,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沈丽君一年来被贤王不知数落了多少次,此时又被祖母如此数落,早就起了逆反心理,抬头逼视着沈老太太:“祖母就为了扶玉能完全抓住庄承荣的心,所以才改而帮她的吗?真是可笑,我虽不能做到独宠,可是贤王的一双儿女是是我所生,我并不落后她什么,况且您一向疼爱于我,直到起事之时,您还一副向着我的样子,您可真是骗苦了我。” 沈老太太神情不变,说道:“若论疼爱,她不及你一成,可是我看的是谁能给沈家带来最大的利益,本来我是极看好你的,可惜,你太看重你的夫君,为了你的夫君,竟然可以毫不顾忌地损害你最大的靠山沈家,从这一点上,你就差了沈秋君很远。” 沈丽君冷笑:“我不敢说对沈家出了多少力,但却也说从没做过不利沈家的事情,勉强说算计,也只是当日生产时算计过扶玉,那也是为了沈家和贤王的共赢。” 沈老太太闻言不由大笑,摇头道:“好一个共赢!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被贤王迷得神魂颠倒,牝鸡司晨的命格,能要了沈家整族人的性命。” 沈丽君闻言不啻一枚焦雷炸在耳边,不敢相信地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扶玉的命格的?不,不,那只是贤王用来离间太子和安乐王的,不,不对,贤王只是说她是天命皇后的命格……” 沈丽君意识到自己语无伦次失了言,不由顿了一下,闭上了嘴,沈老太太见状,便自身边拿出一个匣子来,一把掷到地上,嘲讽道:“你怪我不能以诚相待,你又何时对我实话实说,我还是将你自小养大的亲祖母呢。” 沈丽君看到那个让她日夜不安的锦匣,顿时如冬日一盆冷水浇下来,她不死心地自地上拣起来,打开来看,果然是她生桂哥儿那日丢失的信笺。 沈老太太又道:“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蠢东西,你既然已经知道你妹妹有此命格,为何不对我直言,我们沈家也好早就作打算。枉你还有脸编了那些话来骗我,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想的那样,将来贤王登基,以他的行事,你妹妹必难逃一死,沈家也别想落到什么好处,一个弱不禁风的桂哥儿,能斗得过受宠再生下健壮皇子的新宠?” “不,我早就想到的,到时只要牺牲了妹妹,以我与贤王的夫妻情深,他不会对沈家赶尽杀绝的,我已经在书信中交代兰儿,到时再从沈家挑选一个女儿嫁给贤王,或者嫁给桂哥儿,我沈家仍能荣宠不衰的。”沈丽君赶忙为自己辩解道。 沈老太太叹道:“你真是个痴儿!你难道不知人死如灯灭,往往人才走茶便凉了,你知道贤王什么时候成功,就拿现在来说,十几年的时间,他总要娶妃纳妾的,你妹妹的命格注定不得贤王喜欢,而且她也别想生有贤王的子嗣。他喜欢上别的女子是迟早的事情,到那时你在他心中还能占几分?不说你死去,就是现在你活生生地在他跟前,他不还是有了那些新宠?自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桂哥儿他还能因为你得贤王几分喜爱?” 沈丽君忙道:“我会在最后时刻告诫扶玉,让她想尽法子不让贤王后院添丁……” “你真是糊涂啊!”沈老太太打断沈丽君的话,说道:“这样的她不是牝鸡司晨是什么?罢了,毕竟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多说无益。只能说你这招棋下得太不明智了,你对娘家瞒着这样重要的事情,只会让沈家死得不明不白。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的心里贤王比沈家重要,却不知你竟是助着仇人害亲人的,百年后你可何面目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幸好老天有眼,终是让沈家能扬眉吐气报仇雪恨了。” 沈丽君闻言不由惊讶道:“贤王怎么会是我沈家的仇人?我知道妹妹如果真是牝鸡司晨的命格,确实会让沈家荣耀异常,可这报仇雪恨又从何说起?” 沈老太太看了孙女一眼,说道:“如今贤王也翻不得身了,告诉你也不妨。你可还记得太祖起事时的那个虚清道长?” 沈丽君点头道:“这大齐朝谁人不知,他是个极有神通的,助着太祖不少事情。” “可不是极有神通!”沈老太太冷哼道:“如果不是他擅自将沈家的龙气改给了庄家,现在坐在宝座上的便是你的父亲,而你将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公主。” 沈丽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有这等事情,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不可能是真的,不然,庄氏如何能容得下我沈家,而且还一向宠信有加?” 沈老太太恨道:“还不是因为天命皇后!本来我沈家应得天下,而他庄氏会出一位皇后,偏那虚清利用这一点,强行做了置换,如此庄氏要想江山传承,就必须借用我沈家的天命皇后所生下的血脉才成。”RS 第二九一章 贤王追悔 沈丽君仍不能相信:“祖母是如何知道这等机密事情的?” 沈老太太看了孙女一眼,说道:“我自有知道的途径,你父亲也知道此事,所以为了防止意外,他现在还不敢放手兵权,如果你仍对我和你父亲有怨言,倒是可以大肆嚷嚷出去,若是传出去,身上流着一半沈家的血脉的兰姐儿和桂哥儿也是活不成的,到时我们沈家全族都会陪着你和你的儿女一起赴黄泉,也省得路上寂寞。” 沈丽君急忙说道:“丽儿不敢。怎么说丽儿也是沈家人,怎会做出等事来。就算不为一双儿女考虑,我始终记得自己出自沈家,哪怕被沈家抛弃了,也不会做那害至亲辈的不肖之事的。” 沈老太太冷笑道:“但愿你这次能明白孰轻孰重,新皇如今还巴不得寻个错处,好惩治你们一家子呢。” 沈丽君苦笑,继而跪下哭求道:“我与贤王是不敢存了指望的,只求将来一旦祸事来临,还能祖母能在扶玉面前保下兰儿她姐弟二人,她们年纪还小,还没有好好享受这人世间的一切,我实在不忍心他们年纪轻轻就归了地府。” 沈老太太急忙拉住沈丽君,说道:“你只管放心,祖母决不会不管你们的。祖母为了沈家的利益不得已委屈了你,这心里也是天天不好受啊,你再这样,可真是让祖母心痛死了。” 沈丽君拭着泪说道:“有祖母这句话,孙女死也安心了。” 沈老太太劝道:“你也不用这么悲观,如今的一切,归根结底是他们兄弟争夺皇位之战,并不是真要谋反,太上皇心中也明白,所以定不会取太子与贤王的命的,新皇刚上位,不管是为了面子情,还是太上皇力压之故,他总不会贸然出手的。只除了一条:你们切不可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沈丽君听了,不由一怔,她此次出来,贤王还真打算让她做点什么事情的。 沈老太太一眼便看出孙女的心思,也不点破,仍是继续说道:“我想那新皇向来不是个心胸开阔之人,如今竟会允了你出入贤王府,可见他也是等得不耐烦了,想要借此拿点把柄的。好孩子,听祖母一句劝:如今新皇登基已经一年多了,时局已稳,贤王蚍蜉撼大树,一切都是徒劳,你也别一心只听他的,也要为孩子们想一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再过几年,若是你妹妹果真有几分造化,就算没了我,还有你父母和哥哥呢,少不得为你们一家求情,最不济也能将兰姐儿和桂哥儿救下。” 沈丽君闻言心中暗自叹气,她自出府这一路走来,看到京城已然又恢复原样,可笑贤王还以为,京城在庄承荣这么一个奸诈小人的手中早就是满城的血雨腥风了,眼看着大势已去,她已经悄然打消帮着贤王联系旧日心腹的主意,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要为儿女们想一想。 不过进府后,她看到永宁侯府中一派生机盎然,丫头婆子们走路都比从前虎虎生威,父母亲等人也是一脸的幸福满足,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沈秋君做了皇后,她的心里又不平起来,她向来是沈府的骄傲,带给沈府无上荣耀的也该是她,而不是沈秋君这个失了名节的人。 沈丽君如死灰的心又变得不平衡起来,但被祖母敲打了一番后,她立刻明白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她目前首先得保住一家子的命,这才不得不收起心思。 沈丽君回到贤王府后,贤王急忙询问结果如何,沈丽君只淡淡说道:“我这一趟下来,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呢,哪里敢多走一步多说一句话。” 贤王闻言不由忿恨,却也无计可施,忍不住埋怨妻子道:“你向来是个聪明的,想要传递个消息,还不是易如反掌的,只看你愿不愿意下力气了,这可不是只关乎着我的利益,还关乎着你们母子三人。你若是肯下工夫,哪怕有你妹妹的一半效力,我们也不至于落到此等地步,妻贤夫祸少!老六是什么东西,还不是全凭沈秋君之力才坐上那个位置的。” 沈丽君听了,心痛如绞,原来夫妻真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是极渴望着那无上荣光的皇后宝座,但她也是真心爱慕丈夫,争夺皇位本就是一场赌博,虽然当年贤王几乎是稳操胜券了,可世事无常,终是败落了,她想只要儿女平安,就这么与贤王做一世落魄夫妻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如今贤王的作为让她齿冷。 沈丽君按下心头疼痛,冷笑道:“我是不如扶玉,王爷不要告诉我,你后悔当日让太医救我,不然你就可以将扶玉娶进门,现在说不定坐在皇帝宝座上风光无限的就是您了。” 贤王确实后悔了,他把这些年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又想,他怀疑空渺骗了他,沈秋君就是天命皇后的命格,根本就不存在改命之说。 而就在贤王认为自己想明白了之后,他便连着几夜做梦,梦到沈丽君生产时死去,他如愿娶了沈秋君过门,后来又得侧妃李瑶琴相助,最终做上了皇帝的宝座,接受百官朝贺万民敬仰。 他知道这个梦是受了空渺那日有关异星的一番话的影响,可是却仍忍不住去想,如果沈丽君那日就死去,会不会结局就如梦中一般,如此一想,再看沈丽君就处处不顺眼了。 今日又见沈丽君推脱不愿助着自己,便不免心了些心中的话,此时被沈丽君说中心事,便冷着脸甩袖而去。 沈丽君极其了解丈夫,见他如此,便知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想到自己为了贤王府操劳半辈子,在丈夫心里竟是活着不如死去有用,她的心几乎痛得呼吸不上来,半日又想到如果不是因为他庄氏一族谋了沈家的皇位,她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天下哪个男人敢不敬她。 沈丽君心中痛一阵恨一阵,又流了一会眼泪,心情平复后,又去看过一又儿女,看到女儿的不理解儿子的瘦弱,心底又是好一阵的难过。 没几日庄承荣便收到沈丽君的谢恩表,言道她乃是戴罪之身,万死不刺,然幸得皇上仁慈,让她得以在有生之年,还能回府看望父母长辈以尽孝心,故感激涕零。 庄承荣不免有些沮丧,直道还得给贤王府女眷更大的自由才成。 沈秋君则看着谢表上关于桂哥儿的一段话:沈丽君说桂哥儿本就身子虚弱,经此大变,受了惊吓,越发的不好起来,恳请皇上看到他是庄氏血脉的份上,能派位御医去瞧瞧。 沈秋君今生极力避免与贤王府众人接触,不过因着前世十多年的母子情,她仍是忍不住关注桂哥儿,毕竟前世是她一点一滴亲手养大了他的。 前世桂哥儿是足月出生底子好,一直以来身体倒是康健,反观今世,因为当年庄承荣盗走了锦匣,因沈丽君惊怕早产,出生时身子骨就不好,长大后也仍是一副虚弱模样。 沈秋君想着桂哥儿那苍白的脸,她也是做母亲,便劝道:“还是让人去给他瞧瞧吧,他向来身子弱,年纪又小,或许不曾掺和进来,也是你做亲叔叔的一片关爱之情,也当是咱们行善积德了。” 庄承荣笑道:“他还小?都比松儿大得多,松儿还跟着我一起谋划呢,他更是脱不开关系了。也罢,你们女人总是心软,我就派人去瞧瞧他,反正他也不是个长寿的人,也算是给自己弄个好名声吧。但愿贤王别起了什么心思,再反栽赃给我。”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沈秋君看着正在一旁玩耍的女儿,心中一动,前世贤王因为自己的命格,能狠心打掉自己腹中胎儿,谁知他会不会丧心病狂以儿子为靶子打击庄承荣呢。 沈秋君想到这里,忙点头道:“倒是该防着些,咱们本是好意,可别因此要了他的命,倒让我们背黑锅了。” 庄承荣迟疑了一下,便又笑道:“也好,小心些总没错处。他若真能狠下心,我就能将黑锅反扣回去。” 如此又过去一些日子,贤王府仍是一片平静,就在庄承荣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倒是太子那边出了事:皇长孙企图联络以前的心腹图谋不轨,却不想树倒猕猴散,这世上最不缺落井下石之人,还没等动手,便被人告发了。 庄承荣得了消息,顿时一阵狂喜,跑到太上皇那里说道:“您都已经定了大哥的罪了,他父子竟然还不死心,看来得严惩一番才行。” 太上皇被打了嘴,倒不好再给大儿子求情,只说道:“毕竟是手足,还望留他父子一命。” 庄承荣冷笑:“我倒想留他们一命,就怕留着留着,就把咱们父子的性命给留没了。” 自太上皇处离开,庄承荣便兴冲冲地跑去兴师问罪,不想皇长孙倒也是个有血性的,在证据面前倒是大方承认,还将所有的罪行都揽到自己身上,极力为父亲及几个兄弟开脱。RS 第二九二章 吴氏救子 庄承荣见此,心中极为惋惜,一来是为了这个还算条汉子的侄儿可惜,如今他造反证据确凿,性命是留不得了,二来则是惋惜错失了一次定下废太子罪行的机会。 废太子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儿子这是舍己保全家人,倒不好辜负了他的一片孝心,况且死一人总比全家都死强于得多,故只低头也不敢求情。 但是太子妃吴氏如何甘心儿子死在自己前头,便哭求着丈夫想法子救救儿子。 废太子叹道:“我能有什么法子?事已至此,这个结局算是最好的了,将来我若能东山再起,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的。” 就算杀了庄承荣又能如何,儿子又不能起死回生,吴氏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儿子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终是通过丈夫的一些渠道,传话给沈秋君求她在庄承荣面前帮儿子求求情饶他一命。 沈秋君不禁哑然失笑,吴氏果然是爱子心切,竟是糊涂了,皇长孙自己都供认不讳,别人如何帮他? 况且这不是寻常的家事,已经关系到朝堂上的大事,吴氏也太看得起她了,就算她能影响到庄承荣,可她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曾算计过自己的人而与庄承荣站在对立面,拆他的后台。 沈秋君回复吴氏道:自己身为后宫之主,不易干涉朝政,恕她无能为力。 不过沈秋君接着又把传话的人叫回来,因为这时,她又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来。 原来庄承荣一直以来对自己掌控太子的人还是很有信心,不过皇长孙图谋一事出来,倒是打击到他的,原来太子竟还掌有自己不知道的暗处力量,若不能连根拔起,始终是个心头大患。 可惜因为皇长孙的一力承担,倒让庄承荣无从查起,幸好通过几天的审问,终让他知道原来徐戒从前虽和他表面上极为亲近,却不能完全信任于他,也可能是为了防止万一,便暗地里为太子拉拢了不少力量,却将一切都是紧紧瞒着他。 庄承荣不由暗骂一声“老狗”却也无可奈何,倒是王青出主意道:“这徐戒也算是有些能耐的,不然不会得了太祖爷的青眼,若是能拉拢过来,不仅废太子的势力尽除,而且也显出皇上宽容大度,任人唯才。” 庄承荣觉得有理,便派王青去做说客。 王青也算是会说话的了,言道:“人算不如天算,凡事还要看天意,太祖爷当年请你辅佐太子,不过是想着江山在子孙辈好好传承下去,没能想到太子烂泥扶不上墙,昏庸好色,又志大心空,所以上天才会让安乐王取而代之。你也是个聪明人,识实务者为俊杰,况且都是太祖爷嫡亲的孙子,辅佐哪个孙子不是辅佐,太祖爷在天之灵也会理解你的。” 这一番话下来,王青自己心中都觉得话说得漂亮,不过没等他得意多时,便被徐戒骂了个狗血淋头。 只能说太祖倒是个看人的行家,这徐戒有才能,却又是个实心眼子的人,一心感激太祖的知遇之恩,便将当年太祖托付当成了托孤一般,宁死不改对太子的忠心。 王青无功而返,面上不好看,回来后少不得进些谗言,数落徐戒的不识实务。 庄承荣倒不稀罕徐戒的才能,他只是想用最快的时间把废太子的爪牙都拔光,也好尽着心情收拾废太子,便道:“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用处了,那就送他去见太祖爷,好好表他的忠心去吧。” 王青想了想,陪笑道:“他倒也算是个有气节的,反正他年事已高,也没几年好活,就让他在牢里慢慢熬着吧,就算是对太祖爷旧人的尊重吧。” 庄承荣闻言,便带笑看着王青,王青不由抹了一把汗,嘿嘿笑道:“这臣刚去劝降不成,就把他给杀了,这外面的人定道是臣进了谗言,臣还想留个好名声呢。再则,这对皇上来说也是件彰显名声的事情。” 庄承荣不禁哈哈大笑,便准了王青所奏,回到寝宫,又觉得是个趣事,便拿来说给沈秋君逗乐。 沈秋君听了也觉得那王青倒是个有趣的人,不过心里却更是心疼丈夫既要忙朝中大事还要忧心太子贤王。 没想到今日吴氏竟然会主动找到自己,这倒是个好机会。 这吴氏虽说性子上有些懦弱,又极为依赖于废太子,但她却不失为一个聪明通透的人。她既然可以通过渠道寻到自己这里来,看来对废太子的一些事情必也是非常了解的。 沈秋君想罢,便改口道:“皇长孙谋反一事实在太过严重,你只给了我这一条线,这分量也未免太轻了些,实在不足以让皇长孙将功赎过,你若有法子,还是尽快想一想,不然可就回天乏术了。” 吴氏得了沈秋君的话,便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不由心底矛盾万分。 吴氏心中未必想做皇后,却决不想过这种被拘禁一辈子的生活,而且是性命捏在他人之手,尤其是那个喜怒无常睚眦必报的庄承荣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性命,所以当日丈夫和儿子谋划时,她在一旁也是暗自祈祷上天助己方一臂之力的,便是现在她对丈夫手中握着的人马也是很清楚明白的。 可是如今儿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她作为一个母亲实在不能承受这其中的痛楚,况且庄承荣羽翼已丰,大局已定,太子想要反盘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而时间久了,那些人的忠心又能保持几分,怎么看都是一场豪无胜算的闹剧,除了给庄承荣添点堵,实在没什么大用处,可儿子的性命却是失而不能复得的。 吴氏不由咬牙:与其抱着这不切实际的镜中huā水中月,倒不如实实在在用来救自己年纪轻轻的儿子。 庄承荣没想到吴氏会帮了自己这样一个大忙,于是根据吴氏所言,顺藤摸瓜,把废太子在外的人一网打尽,终是去了一段心病,当然心里还是遗憾不能好好整治废太子一家,只能慢慢等机会了,他不知道机会很快就来了,只是这个机会却是他极不愿出现的。 废太子见到被送回来的儿子,心中疑惑,没几日便知道妻子的所作所为,不顾二人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打骂了吴氏一顿,大叫道:“你这个蠢妇,你这是要葬送了我们一家子啊,以后真要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吴氏抹了嘴角上的血迹,凄然道:“我不能让儿子送死,我要他活着,死了就一了百了,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如果当年不是你色迷心窍,寻那么些借口,企图染指沈秋君,现在坐在金銮殿上的就是你了,那样的话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得手,偏在紧要关头功亏一篑,这样的你永远都不会成功的,就认命吧,说不定哪天老天有眼,可以让儿孙们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废太子见妻子将错处都归在自己身上,气得上前一脚揣在妻子身上,大骂一通妻子后,又想到最近一丝希望因为沈秋君捣鬼才没了的,忍不住污言秽语起来:“天下最毒妇人心!当日给她一个皇后的承诺,她就哈巴儿一样殷勤,这样不贞不洁的女人,竟然还有脸做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我都替大齐朝臊得慌……” 一语未了,吴氏已经青白着脸扑上前,浑身直哆嗦,哭求道:“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吗,这话要是传出去,哪还有我们的活路?” 废太子见妻子吓成这样,心中倒有些解恨,得意笑道:“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横竖没了活路,再不让人心里痛快一下,将来做鬼也是个憋屈鬼。” 废太子这番话叫得那样大声,自有不少人听到,不过这不同于其他的事情,报告上去还有得赏,这事谁敢跑到庄承荣面前学舌,故只盼着废太子说些其他大逆不道的事情,好将此番的污言秽语遮掩过去,大家都少些过错。 倒是废太子喊过之后,着实后怕起来,提心吊胆了几日,见庄承荣并没有找来,心中多少也猜着几分,也是因为最后的退路没了,知道以后必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又恨沈秋君算计自己,便大着胆子,不顾吴氏母子几人的拼命阻拦几次地咒骂污辱沈秋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庄承荣终是了知道此事,直气得他血眼通红,跑去不管不顾地将废太子一阵拳打脚踢。 废太子顿时被打成个血人,齿落肋折,鬼哭狼嚎地跪地求饶,他这时倒真心后悔起来,只图一时嘴上痛快,如今一个不好却是要丢了性命的。 庄承荣哪里肯听他讨饶,直冷笑道:“放心,我现在还不会要你性命的,我的手段别人不知,你还不知道吗,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我的拿手好戏呢。来人,先将他的舌头拔了去,我看他如何再胡言乱语。” 废太子吓得屁滚尿流,磕头猛煽自己耳光,求庄承荣饶过自己。 而此时,沈秋君却在寝宫吃惊地看着眼前的鸩酒和白绫。(未完待续 第二九三章 父子对恃 太上皇好端端地派人送来这些,还一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样子,这不能不令沈秋君惊讶:她自入主后宫以来,向来规规矩矩地治理后宫,虽没有功绩却也没什么大的过错,这突然来这么一出,真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也主要是底下人不敢传那话给沈秋君,而庄承荣则一听说了,就火冒三丈去找废太子算帐,故沈秋君对废太子口出污言一事竟是毫不知情。 倒是太上皇得知这个消息后如获至宝,惊喜万分。他对自己那个没出息的长子还算了解,知道废太子最是贪生怕死爱惜性命的,虽极恨庄承荣,却也极怕他,决不敢信口雌黄诬陷庄承荣心尖上的人,如此看来,就算不是十成可信,也必是有些出处的,定是那沈秋君有不妥之处。 太上皇想到这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庄承荣也是被那女人给骗了,明明是安乐王妃,却还勾着太子给她皇后之位,她的野心可见一斑。 不过太上皇也知道这美艳又聪明的女人对付起男人的利害之处,为怕沈秋君再巧言蛊惑庄承荣,便趁着庄承荣不在,也不管什么天命不天命的,急急忙忙派人来赐死。 那前来的侍者们因为这段时间庄承荣的态度,自然不敢对沈秋君造次,直在心里抱怨没给老天好好烧注香,以至于领了这么个苦差事。 不过这宫里向来踩高捧低,也有那见识短浅的只当沈秋君是难逃一死了,毕竟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况且他是太上皇派来的,旁人也不敢对他不敬,故而倨傲道:“皇后娘娘还是麻利地上路吧,不然这事闹出来,大家脸上都没光彩,便是娘娘不为自己的后事着想,也要想一想太子殿下的前途,趁着尚能遮掩过去,您就识实务些,太上皇也说了,只要您乖乖地上了路,他必会保太子地位永固的。” 沈秋君冷笑:“我乃是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岂是说赐死就能赐死的,总要说出些明目才行,不然何以对天下百姓交代?我自认无过错,若是真自裁,倒让人以为做贼心虚呢,我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那侍者便道:“既然如此就休怪小的不客气了,临来时太上皇可是说了,如果您要是不肯就范,只好让小的们帮着您了,所以小的劝您:还是遵了太上皇他老人家的旨意,免得您堂堂皇后不得体面地死去。” 沈秋君见那侍者带着人逼近,不由对身边人喝道:“你们都是死的吗,就由着这几个身份不明的人折辱于我,还不给我拿下。” 底下人本就都听了些风声,心中正为沈秋君担心,如今见太上皇如此行事,倒也算是情理中的事,况且太上皇为尊,故也不敢十分违逆,如今见沈秋君声色俱厉,又虑着庄承荣向来宠信于她,故在事态未明确前,只得从了沈秋君的令,上前将那几个侍者拿了下来。 那侍者还叫道:“你们想造反吗?我们可是太上皇派来的,反了你们了,还想忤逆犯上不成,都不想要脑袋了吗?” 沈秋君在旁笑道:“掉脑袋的还不知是谁呢,太上皇向来贤明仁慈,怎么会无端端下此命令,必是有那居心叵测之人假传上皇旨意。先将他们绑了,等皇上来了,自有他做主张。” 这边庄承荣好好欣赏了一番废太子的窝囊样子,正准备让底下人行刑,废太子见此,知道自己是不能豁免了,便起了鱼死网破的心思,大叫道:“你就是拔了我的舌头又如何,老子便是不能说话,可让你头上帽子变绿的事实总归是事实,老子让你当了活王八,这辈子就是死也值了。” 庄承荣闻言脸都气绿了,直接在侍从身上拔了刀就砍向废太子,废太子吓得连连后退,又下意识地以手臂相挡,顿时断下半条胳膊,血洒一地,直疼得废太子嗷嗷叫地在地上打滚。 庄承荣犹不解恨,又上前一步,待要举刀劈下时,早有宫女跑上前禀道:“皇上,不好了,太上皇要赐死娘娘。” 庄承荣不由顿住,叫道:“你说什么?” 宫女哆嗦着将话又重复了一遍,庄承荣闻言,手中的刀便“哐啷”一声掉到地上,哪里还顾得上废太子,急忙拔步就往寝宫跑去。 这边皇长孙等人忙上前照看父亲,一边又急道:“快去请太医来!” 旁边的人如没听到一般纹丝不动,皇长孙等人没办法,只好撕下衣服给废太子包扎断臂,倒是吴氏在一旁厉声道:“包什么包,他若早死了,大家才得解脱!”一时又瘫在地上,喃声道:“希望沈秋君没事,不然咱们一家子还不定怎么个惨死法呢。” 庄承荣一路急奔回寝宫,看到殿中绑了几个人,而沈秋君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这才放了心,上前抱着沈秋君眼圈发红,语带哽噎:“你没事就好。” 沈秋君轻拍着庄承荣,笑道:“我好歹也经过些事情,怎么会只凭别人几句话就不明不白地死去?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让太上皇如此对我?” 庄承荣紧紧抱了一下沈秋君,将眼中泪水逼回,这才松开怀抱,看着沈秋君笑道:“不过是些流言罢了,你不必担心,只要有我在,这世上就没有能取走你性命的人。我先去找太上皇说明事情,稍后有空我再告诉你事情始末。” 庄承荣言罢,又看着底下被绑着的人,冷声道:“把他们拖下去砍了。” 沈秋君忙拉着庄承荣劝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况且他们也是奉太上皇的命令行事,等事情查明,再定罪不迟。” 庄承荣却道:“这几个有眼无珠不知谁才是真正主子的狗奴才留着也没用,还是去了省心。” 沈秋君见此,便知庄承荣是立意要与太上皇决裂了,暗叹一口气,便也不再劝解。 伴着那几人的哭求哀嚎,庄承荣带人来见太上皇,一见面,庄承荣便指着太上皇骂道:“老东西,你就不能安生一会吗,我看在你是我老子的份上,忍让你多时了,你还不知足,一次两次地赐鸩酒和白绫,显摆你家的鸩酒和白绫多是怎么的,信不信,惹恼了我,我也摆上鸩酒和白绫,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太上皇没想到庄承荣会这样混,不由气得语无论次,只瞪着白眼,指着儿子“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侍立在一旁的齐妃,听庄承荣此言竟是有鸩杀君父的意图,不由吓得大叫,庄承荣这才将眼光转到齐妃身上,眼神便又冷了几分,说道:“老妖婆,这必是你在一旁挑唆的,对不对?” 齐妃一听,直吓出一身汗来,叫苦不迭,急忙摆手道:“不是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和我无关。” 齐妃这话大部分倒是真的,她虽然知道太上皇要赐死沈秋君的原因,然她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没敢多说一个字。 其实当日贤王被拿下后,庄承荣倒是想一举也将齐妃废了,可惜一来齐妃狡猾没留一点与贤王内外勾结的蛛丝马迹,二来齐妃到底是庄承荣名义上的养母,于公于私倒不好无凭无据地降她的罪,这才不得不暂且放过她。 齐妃也知道庄承荣的心思,如今贤王被牢牢困在庄承荣的手中,这种情况下,她还真不敢动什么歪脑筋,虽说她恨极了庄承荣夫妻,可她更识实务,这在老虎嘴底下拔牙的事情,若没有一击即中的把握,还是少动弹为妙,而且为怕庄承荣心血来潮找她的麻烦,齐妃恨不得自己在他眼前就是透明人。 这时太上皇已经顺过气来,见庄承荣一副欲与齐妃算账的架势,心中大急,他如今身边只有这么个知心人了,忙喝道:“这事和她无关,是我的主意,我也是为了你好,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何必要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庄承荣听到最后一句话,神情骤然犀利地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心头一震,只觉得脖颈上一处凉意,低眼看去,却见庄承荣已将一柄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下。 太上皇大骇,叫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牲,你怎么敢如此对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庄承荣笑道:“我向来只图一时痛快,从不管以后的事情。亲生父亲又如何,您不去还曾逼我去杀容妃的吗,她可是我的亲生母亲,亲生母亲杀得,亲生父亲如何杀不得?” 太上皇定定看着庄承荣,半响,大笑,直叹道:“果然是子不教父之过!罢了,我自酿的苦果也怨不得他人。只是你我毕竟父子一场,我还是希望庄氏江山在你手中发扬光大的,那沈秋君是个利害的,你如今已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我也不提她清白与否,只是你总该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吧,这样名声的女人怎配做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且你也要为自己的身后名想一想,后世会怎么耻笑你一个堂堂皇帝竟被一个水性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RS 第二九四章 过继亲王 庄承荣不以为然,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给天下臣民交代,他们是最好打发不过的了,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才不懒得管上面的事情的,至于身后名,我人都没了,还管那些呢,再说了,我的名声早就不好了,还怕还再被人加上一条?若是天天这样瞻前顾后的,活得还有什么劲儿。” 太上皇见庄承荣油盐不进,无奈道:“这件事我已经与皇室宗族众人议过了,庄氏如果出现这样的宗妇,不仅愧对老祖宗,就是子孙脸上也没光。” “祖宗们若是地上有灵,自然明白皇后的委屈而不给予计较,若是不灵,呵呵,说什么都没用。”庄承荣驳斥道,又笑道:“当日太祖爷打天下,损了多少近支血脉,那些外八路的偏远旁支得个爵位就该知足了,还跑来装什么长辈,也不照照镜子看他们配不配来议我大齐皇后之事!” 太上皇气得脸色通红,说道:“就算他们不配,你还有几位兄长,你那好皇后又如何服众?” 庄承荣闻言,嘴角发笑,眼睛却泛了冷光,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他们都杀了好了,这样一来,只有我这一脉传承下去,谁敢说自己祖宗的不是,为皇后遮掩溢美还来不及呢。” 庄承荣说到这里,不由为自己的主意拍手叫好:“正好,我乃是最小最不该即位的,如此一来,这皇位竟是舍我无人了。” 太上皇直吓了一身冷汗,说道:“你不能这样,他们可是你的手足兄弟啊。” 庄承荣看着太上皇直冷笑道:“你整日家的不消停,总能逼我到那一天的,毕竟我与皇后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若是有个什么不好,我还能有个好?我不好了,他们还能不借机上来,到时我性命休矣,如此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太上皇气得直指着庄承荣骂道:“孽畜!我当时怎么就瞎了眼,把皇位给了你!” 庄承荣把太上皇的手一下打歪,冷笑道:“你不必把话说得这样好听,当日不过是给彼此做个脸罢了,你便是不让,难道我就做不成皇帝了吗,要知道当时我可是掌控了整个京城内外,如今连皇宫也在我的一力掌控之下,我希望您还是好自为之,不然真惹恼了我,什么父子不父子的,我照杀不误。我觉得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咱们还是维持着父慈子孝的表象好些,反正我是不惧名声好坏的。” 庄承荣又厉声对下面的人命令道:“太上皇身子不好,都是之前的奴才没照看好,全部都撵了出去,让成总管好好挑些人来,还有在太上皇以后不必出宫门,也不许人来探视,免得扰了他的静养。” 说罢,也不再看气得紫涨了脸的太上皇,庄承荣扬长而去。 回到寝宫,庄承荣把事情始末都一一告知了沈秋君,沈秋君听到废太子之言,气得说不出话来,对太上皇的怨气倒是消去不少。 沈秋君见庄承荣没有鲁莽行事弑父弑君,着实松了口气,况且如今太上皇被庄承荣正式软禁起来,也就等同于没了牙齿的老虎,倒不足为惧,这种情况下,实在不值得让庄承荣背一个弑君父的罪名。 又听到庄承荣似是对几个兄长起了杀心,沈秋君忙道:“三皇兄与你的关系尚可,四皇兄虽然性子冷清和你不亲近,却也与你没有太大过节,至于五皇兄虽年少时数次让你难堪,不过他的外祖江家在夺位中助了你不少力,如今京城外还有不少用到江家的地方。便是撇下这些不提,他们现在不管心中如何,至少面上是臣服于你的,你要杀了他们却是师出无名,倒要落个凶残暴虐的恶名。” 庄承荣笑道:“让天下人害怕不敢再生其他心思,这样不是更好吗?我虽得了暴君的称号,只要松儿稍微仁慈一些,便是不世的明君了,这大齐江山仍能稳稳当当地传承下去。” 沈秋君见庄承荣说笑,便也顺着笑道:“当然不好,建立在暴戾之下的江山如何能稳固,况且后世少不得为尊者讳,到时脏水怕是都要泼到我身上去了,红颜祸水还是轻的,只怕连妹喜妲己之流的恶语都要加到我身上去呢。” 庄承荣闻言,倒是认真想了一会,说道:“这话也有些道理,我虽有些小聪明,却没有治国之术,也不耐烦装作那虚伪的贤德君主,看来只能做个平庸的君主,不过我也希望后世能记得,不如就为你立个贤德皇后的美名,这样我也能托赖着传传名。” 夫妻二人玩笑一会,庄承荣又皱眉道:“我在兄弟之间年纪最小,却最终做了皇帝,他们又多惧于我的恶名声,将来若是被人挑唆,少不得又是个麻烦,杀他们又没有理由,始终是个心头祸患。” 沈秋君想了想,笑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主意,不过我相信以你的聪明,自然能想到兵不血刃的法子的,杀人总是最无奈的法子。” 几日后,庄承荣便去见了太上皇。太上皇知道庄承荣是言出必行的,自那日后一直处在惶恐之中,见到他来,忙道:“罢了,我老了,再不过问世事,这天下反正是交到你的手上,是好是歹,将来自有你去面对庄氏的列祖列宗,你就放过你那些兄弟吧。” 庄承荣看着面色灰败的太上皇,灿烂一笑道:“你早该如此,只是如今说得未免有些晚了!” 太上皇险些昏厥过去:“你这个孽畜真的残杀了手足吗?” 庄承荣继续笑道:“那日还说起如今庄氏净剩一些旁支,亲近的几近绝了嗣,所以为了庄氏的传承,我只好做做好事,给他们过继个子嗣好承接香火,这事还劳烦太上皇的喻旨。” 太上皇这才明白庄承荣打的主意,知道庄承荣这是立意要抬沈秋君了,他不由苦笑,继而又想到这也不失为一条保全儿子们性命的法子,横竖再怎么过继,他们骨子里流的仍是自己血。 于是庄承荣很痛快地以太上皇的名义下了旨:太上皇偶然梦到叔伯兄弟哭诉无人祭祀香火,心中伤感,便做主将儿子们都过继给他们,以安众兄弟在天之灵。 此旨一下,京城上下一片哗然,三皇子等人骤然得知下,不免心中不忿,一下子从太上皇的亲子变成了太上皇的侄子,自然要伤神一番,然再一细思,却又安下心来。 庄承荣做上皇帝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毕竟皇家传承向来长幼有序,虽然太子与贤王谋反,庄承荣平乱有功,但这皇位却该从三皇子处向下传让。 如今庄承荣却坐上那个位子,这其中便有些隐患,长此以往,庄承荣坐的不放心,他们也不安心。 这一过继出去,倒是皆大欢喜了,庄承荣成了唯一能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人,而他们则接续叔伯爵位,继续做他们的亲王,既离了事非窝又能安下心一家子享受富贵荣华,倒也瞒合算的。 只是这样一来,倒是苦了废太子和贤王,他们身为罪人,自然无处可过继,而庄承荣显然不会放任他们仍做太上皇的儿子的。 没几日,皇长孙勾结贤王母子意图谋反的事情便昭告了天下:前次因为太上皇仁慈,不忍处罚儿子,没想到他们不知悔改,反变本加厉,故将废太子贤王等俱贬为庶民,因皇上念着手足之情,为其求情,本应死罪,现改为囚禁于皇陵,终身面壁思过。 这里不得不提齐妃实在有些冤,只因为庄承荣死揪着不放,硬是给她母子二人扣上了与皇长孙勾结的帽子来。 庄承荣做到这里,心中仍是对废太子当日之言耿耿于怀,觉得砍他一条胳膊实在太便宜他了,若让他痛快死去,也是不甘心,便命人日夜折磨废太子,却又让人好药好医地供着,不许他断气。 这日,庄承荣正批奏章,忽然见一个折子上的有些意思,不由笑道:“你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罢了,我让你做个真正的活王八。” 于是庄承荣便准了折子所奏:如今大齐连年征战,人口锐减,民间好些汉子娶不上妻,却又有一些寡妇守节,生活困顿,为了大齐的江山千秋万代,特鼓励民间寡妇再嫁,但凡再嫁者,由朝廷资助一份嫁妆。 当然为了顾全那些迂腐的老书生们,不再嫁守节者亦不罚。 虽然这条政令让一些迂腐之人不满,不过民间那些独自难以过活的寡妇们及一些单身汉子却极为拥护。 这时朝中又有臣奏道:罪人废太子及贤王惧是庶民,不配拥有那么多妻妾,况且他们要面壁思过,更该清心寡欲才是,倒是白放着那些年青妇人,不如就请朝廷一并将她们发嫁了。 庄承荣很是满意地看了王青一眼,笑眯眯地准了奏,又道:“她们到底也是好人家出来的,之前又多有品级的,由朝廷发嫁太委屈她们,不由就让其家人领回,一个月内务必发嫁,朝廷亦会补一份嫁妆,否则其家人要受惩处”。(未完待续 第二九五章 发嫁姬妾 庄承荣旨意一下,把废太子和贤王等人气得直瞪眼,他们乃是天潢贵胄,如何能忍得这口气在,可惜如此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他们已然成了庶民,口内嚷嚷叫骂几句,除了换来看守的一阵毒打外,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倒是那些姬妾的娘家却各个称心。如今朝中局势已稳,庄承荣的皇帝之位越发的稳固,当年他们将宝压错了,有掺和其中早就被庄承荣给收拾了,还有一些不够格掺和的人家亦怕遭到庄承荣的清算,时刻担心吊胆的。 如今这再嫁的旨意已下,他们心中便有松快起来,只要女儿回了家再嫁给他人,也算是和废太子贤王等人撇清了关系,故为了家族利益也为了向庄承荣表忠心,那些人家纷纷赶来把女儿领回去,也顾不上精挑细选,直接把她们远远嫁到外地去了。 而那些姬妾也有暗自称心的,她们大多出身不低,从没吃过苦,后来被圈禁起来,日子很是艰苦,而且据说去皇陵还要做苦工的,她们一个个养尊处优惯了的,想到将来的苦日子,心中早就打了退堂鼓,况且到底罪人身份,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人头落地。再则她们还年轻,又不是正经的妻,将来出去凭着家族的地位,也是能嫁个小康之家为人正妻,生儿育女,一生也能富足过下去。 也有些姬妾倒是愿意与夫主同甘共苦守节不嫁,无奈却不得不为家人着想,本就因谋反之事连累了家人,如果再宁死不出去,又要害家人获罪,少不得委委屈屈地跟了家人回去,听凭家人聘嫁,过得几年也就都随遇而安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当然此时最难以抉择的是那些为废太子生下儿女的姬妾们,当年生下儿女何等的荣耀风光,只说太子登基,儿女便封王封公主,自己母凭子贵,怎么也能做个妃子,如今一招败落,却要被逼舍下儿女再去嫁人,一个个肝肠寸断,却也不敢抗命,只得哭哭泣泣地恳求吴氏帮着照看一二。 吴氏心下凄然,当年虽也恨极了这些小妖精们,可如今眼看她们一个个离去,却又觉得无比凄凉,往事的那些争风吃醋的恩怨,此时看来竟也不是那么挠心了。 就在吴氏强撑着送走昔日的姐妹,正要打叠精神安慰那些庶出子女时,却不想竟有吴氏一族偏远旁支的女眷前来接她出宫,吴氏不由傻住了:她身为正妻,丈夫儿子都在,又年纪一大把了,自然也是一同随着去皇陵的,怎能再嫁? 那来的人苦笑道:“你虽说年近四旬,却未必不能生养,如今这个家已成这样子的,你守着又有何用呢,还是出去的好,便是不能生养,也能落得个自由,我们也会尽力给你寻个衣食无忧的好人家的。” 吴氏气得大叫:“她们是姬妾,出去了也就罢了,我乃是正妻,别说丈夫儿子现在活着,就是他们都死了,我也可以守节的。” 来人劝道:“姑奶奶这是何苦呢,想当年我吴氏一族是如何的风光无限,可就因为姑奶奶一家的牵连,如今是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幸好还剩下我们这些贫穷旁支勉强传着香火,可是如果姑奶姐一意孤行,只怕这点血脉早晚也要断送了的。” 吴氏气苦,她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无比的尊贵体面,若不是夺位之事出了漏子,只怕她现在都能抱孙子了,况且丈夫儿子都被囚禁受苦,她怎能出去嫁人,她的颜面何在啊。 吴氏越想越气,厉声叫道:“我宁可死,也决不受此屈辱,难道说那沈丽君也被领出去随意配了人?等她配了人再来说我。” 来人叹道:“姑奶奶未免意气用事了,如今吴家是什么情况,那沈家又是什么情况,便是不顾沈家,也要给皇后娘娘几分颜面啊。您如何比得上她,如今人家正好好带着一双子女在沈家享福呢。” 吴氏却赌了一口气,死活不回吴家,又哭闹着要见庄承荣夫妻:“我向来对六爷尊敬有加,不敢有一丝不敬,对六弟妹一向疼爱关照,为何要如此对待我?我宁可死也不出去。” 话传到庄承荣夫妻耳中,庄承荣知道沈秋君不宜出面,便对沈秋君笑道:“我去看看,必让她欢欢喜喜出去的,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庄承荣面对吴氏的质问,慢慢说道:“我承认你一直以来对我不薄,也很照顾皇后,完全称得上是一个贤惠的嫂子,本来凭这些,在大哥事败后,我仍可以维持你的尊贵体面。可惜的是,后来你却昏了头,助纣为虐,诱骗皇后,以至于引发此后的种种,最终变成现在的局面。” 吴氏闻言不由低下头来,小声说道:“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但是当日毕竟没有给她造成任何伤害,反而间接成全了你夫妻二人的今日。” 庄承荣听了,心中火冒三丈,冷笑道:“如果真造成什么伤害,你以为你还可以囫囵个地站在这里?你当日出手,就该知道一旦出什么意外,或者事情有所暴露,皇后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的,幸好上天庇护,但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当**差点毁了她的名节,今日我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你愿意死,只管请便,不过你若是死了,我之前与你的约定便也就随之风消云散了。” 吴氏可以不顾忌那些不亲近的吴氏族人的性命,却不能不顾儿子们的性命,不得已只得含泪与儿子们作别。 皇长孙等人俱自身难保,而吴氏出去总还能保得一条性命,便也不多说什么,母子几人抱头痛哭一番,相互叮嘱着彼此要保重。 倒是废太子见吴氏也要舍他而去,不由阴阳怪气地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话一点不假,愿你能嫁得良人,老蚌生珠,我们一家子越发不在你身上了。” 吴氏虽恨极了丈夫,可到底夫妻二十多年,又是姑表兄妹,还是有些感情的,如今被他如此讥讽,本想反唇相讥几句,可看到丈夫落得如此凄惨,倒一时不忍心再刺他的心,少不得忍气吞声,又哭了一回,这才跟着吴家人去了。 废太子只当吴氏心虚,虽被儿子们劝过一回,心中仍不忿,只当那些妻妾们早早就死了。 庄承荣怎么可能这样简单放过他,但凡他的姬妾出嫁,必要把他提留过去,废太子看到那些平日里千方百计讨好自己的女子人产,一个个笑颜如花地嫁给了那些乡野村夫,直气得吐血。 吴氏的出嫁,更是深深打击了他,一时竟昏厥过去,身子便大不如从前,苟延残喘,更要命的是每当那些姬妾们添了子女,庄承荣也必不忘记给他送个信,每每怄得废太子破口大骂。 而吴氏的日子又何尝好过,她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虽然是在庄承荣的要挟之下出嫁了,可看在世人眼中,却因为她曾经的太子妃之位,只道她是耐不住凄苦,抛夫弃子,为了自己的快活才也浑水摸鱼的地出去嫁了人,毕竟曾经的贤王妃可没有再嫁啊。 贤王的情况也大致和废太子差不多,听说那些在他府中连个蛋都不下的姬妾们,出去后不管年纪大小,俱有生养,心中愤恨,更加的怨恨沈丽君的心狠手辣,当然此是后话。 这在众人掐着时间力争在一个月内将人嫁出去时,已升任四品将军的边校尉却辗转求到沈秋君跟前来。 说来也巧,边将军因公事自东边回到京城,正好赶上女儿归家。 说起来那边氏也是个死心眼的,心中只道当年为了利益才来到贤王府中,虽不得宠却也得贤王厚待,如今见他无利可图,但要舍了他去,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况且她早就皈依佛门,便想着就此茹素一生,既是还了贤王的人情,也为自己下一世清修个结果。 万没想到庄承荣会下这么一个旨意,她既然连贤王的人情都不愿欠,又如何肯连累父母亲人,回到边府后,便强压下心事,只凭父母随意聘嫁。 边将军也深感对不起这个懂事的女儿,不忍女儿心里过得如此苦,左思右想后,便来求见沈秋君,泣道:“当年是臣鬼迷心窍害了女儿一生,如今不敢有他求,只希望女儿能按她自己的心意生活,臣愿以官职前程换女儿的自由,哪怕是两年时间,给她两年的时间来缓和一下,臣还是希望有生之年,看到她能有个好归宿的。” 沈秋君闻言,心中喟叹,对于这边氏的性子,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边氏的性子太方正,虽可赢得他人的钦佩,却不免让自己过得苦楚。 沈秋君想了一会,说道:“你也是一片慈父心,倒让人不忍拒绝,我会劝皇上的,就如了你的意,你还是做回你的校尉,至于你女儿,我给她三年时间,是出家还是出嫁,想来到时也差不多能定下来了。”RS 第二九六章 选妃之事 边校尉得了沈秋君的话,感激地急忙磕头谢恩,连声道:“臣定会为守卫大齐疆土肝脑涂地,以报娘娘之恩。” 沈秋君勉励他一番,便让他下去了,说实在的,她倒是感谢边校尉给了她一个启发,让她有机会小小报复一下自己的大哥大姐。 当年沈秋君被沈昭英和沈丽君那样对待,心中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只是为了沈家的利益等种种原因,沈秋君除了在心中和他们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外,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如今却有些不同,或许是因为和庄承荣一起生活的久了,她也沾染了丈夫有仇必报的习性,也可能是因为现在她有那个可以报复他们的能力了,所以在沈秋君心中也总会闪现寻个机会会挫挫他们的念头。 可现实是,为了争取到沈昭英的支持,她不得不许给他国公之位,偏沈昭英也争气,连挫北蛮,把大齐的疆土往北扩出不少,这样一来,越发的要饯行诺言了。 而沈丽君这次本也该会遭受到与吴氏一样的结局的,可偏她是自己的亲姐姐,二人虽不和,但外人不知个中情由,只道是她们因为各自丈夫的原因,才不得不生分了,偏沈秋君还不能把二人不和的原因告知他人,并且为了沈府的颜面,沈秋君还得把沈丽君母子好好供养在永宁侯府。 这些看在沈秋君的眼中,怎不叫她心中难受,如今边校尉愿意以官职前程为女儿赎三年的〖自〗由,她倒有心效仿,以出她多年来心中的怨气。 沈秋君当日便把对边氏格外开恩的事情给庄承荣说了,又满是歉意地说道:“边校尉父子当年也是出过力的,况以他父子二人的为人,又看边氏的行事,也可知她是个不错的人,不免对她心生怜惜,一时心软便应了下来,倒有些拆你的后台了。” 庄承荣却不在意,笑道:“这没什么,那边家到底算是我的人,卖他家一个人情更能收买人心,况且不是每个人都能拿自己的官职爵位来换女儿几年的〖自〗由的,其他的人家若有愿意如此做的,我也乐得成全他们,只怕他们舍不得头上的那顶官帽。” 这话倒是真的,那些人家将女儿姐妹等匆匆嫁出去后,却见边氏却是个例外,只在家中修行,又知是走了皇后的门路,虽说猜测必是因那边氏与原贤王妃交好,这才得了皇后的特别照顾,这心中却不免不忿起来。 不过,后来看到边将军被降成了校尉,这才始知原来边氏的〖自〗由是他父亲拿官职前程换来,便不再吭声,他们当然也愿为了女儿或姐妹的〖自〗由情意丢了官帽,却不能不为一家子老少的未来考虑,故此事只大家议论一番,便丢开手去。 倒是那边氏见父亲为自己如此,此前便是心中有诸多的委屈,也都一一消了去了,又生出对父母兄长的愧疚之心来,心中有了挂念,这心便不得平静,少不得沾染红尘,帮着嫂子孝敬父母料理家务。 两年后边氏便在父母亲人的撮合下,嫁给了父亲手下的一个年龄相仿的武官,虽说那人长得黝黑粗壮,识字不多,性子也粗犷了些,不过因为他长年在边疆驻守,误了婚期,如今好容易娶了个美貌又知书达礼的妻子,自然极为珍爱疼惜,兼且边氏过门一年便生下了一个儿子,更是当她如珠似宝了。 沈秋君听说后,也为边氏感到高兴。此是后话。 再说这边庄承荣不等沈秋君开口说话,又笑道:“说起来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倒是解了我心中的一个难题。” 沈秋君见庄承荣说话时只管笑看着自己,心中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要让沈昭英也……” 庄承荣含笑点头说道:“玉姐姐果然和我心有灵犀,不错我倒想看看他兄妹手足情深到什么地步。” 其实庄承荣现在也是拿沈丽君母子无奈。他是皇帝,他可以对手足兄弟无情,别人顶多说他冷酷无情,但对于沈秋君母族的事情,却不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 真逼着沈丽君也如吴氏那般二嫁,不提沈家颜面如何,却着实损了沈秋君的脸面,难免会在一些人心中生出原来皇后在皇帝心中也不过如此的想法,少不得从心中对沈秋君生出怠慢之心。 可真要放过沈丽君,庄承荣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不肯的,再加上庄承荣对沈昭英待沈秋君的事情也是耿耿于怀,想到沈昭英要借着沈秋君之势耀武扬威,庄承荣的心中就受不了。 可沈昭英运气太好,本来庄承荣是打算先按约定封沈昭英为国公,然后将永宁侯之位让沈昭宁一脉传承下去,再寻个机会捋了去沈昭英的国公之位,可现在如今凭着沈昭英的军功,却一时半会是做不到了。 沈秋君见庄承荣也打着和自己一样的主意,先还淡淡笑着,后又想到,如果沈昭英真为沈丽君做弃爵位,她的心里只怕更加的不平衡了。 庄承荣见沈秋君面色黯淡,以为她是心寒自己算计沈家人,便忙抚着妻子的手,慢慢解释道:“自来外戚不易做,永宁侯府也算荣宠极隆了,如此世世相传,不至太盛也不至落魄,倒是正合宜。毕竟国公之位总有些高,对于沈家来说,未必是件好事,若是沈昭宁得了去也就罢,偏偏是沈昭英,看他春风得意,我心中先就不舒坦。” 沈秋君听了,不由笑道:“你不必多说了,我心中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想到同样是亲妹妹,他却待之一个如天上,一个如地下,心中偶有所感罢了。” 庄承荣见此,便笑道:“你看着吧,就算沈昭英肯为沈丽君放弃,只怕你大嫂未必乐意,到时又有好戏看了。” 就在庄承荣夫妻等着将来看沈昭英兄妹的笑话时,他们自己却有了些麻烦,因为此时有大臣上书道:“民间的人口繁衍之事暂且有了缓解,而皇上的子嗣大事也不能耽搁,毕竟现在太祖一脉只有皇上了,皇上肩上的责任实在是重大啊。皇上已登基近两年时间,后宫却仍是十室九空,也该广选贤良女子充入后宫,以为子嗣之计。” 庄承荣倒没想到把诸兄弟一过继出去,自己肩上竟多了这么一副担子,便道:“朕如今有三子一女,可不算子嗣单薄,况且如今边境战事不息,朕实在没这个心情。” 三子一女倒也可以勉强敷衍过去,却不知那些御史言官们担心的却是皇上的子女俱是皇后所生。 如今各勋贵世家的兵权经过他们祖孙三代,差不多都被收到手中皇帝手中,偏偏现在沈家外有沈昭英内有沈昭宁手中皆握有一定的兵权,而皇后又极得庄承荣的宠信,看在那些人眼中,倒是有了外戚干政的苗头。 为了大齐的江山稳固,所以此次建议选妃,子嗣事小,分皇后的宠才是真的。 王青这时得了庄承荣的眼神示意,他心中又极明白皇后在这位皇帝心中的地位,不得不上前奏道:“太子仁厚贤能,两位小皇子亦聪慧才敏,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这实在是我大齐之福。所以我觉得各位对皇上子嗣之事太过忧虑了,况且这娶妻纳妾,乃是家事,诸公还是把心思用到辅助皇上治理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正经。” 诸大臣知道王青是因为处处逢迎皇后,才得了皇上的看重的,如今见他如此,早就心中有了准备,故他一开口,便纷纷上前责难,王青没有准备,一时之间不免词穷。 虽然那些大臣占了上风,可惜庄承荣却只噙了一丝冷笑,不置可否,场面一时僵住。 就在这时,又有人上前道:“这选妃之事,太上皇也是极赞成的,前段时间就已吩咐过说现在边疆不平,不宜把选妃之事搞得太大,故只在京城诸官宦之家遴选便可。” 原来当日太上皇派人去赐死沈秋君时,也考虑到庄承荣对沈秋君的一往情深,到时必不好收场,到时为了抹平他父子间的隔阂,也为了让庄承荣早早走出沈秋君的影响,他便叫了几个大臣商议选妃之事。 后来太上皇被软禁起来,那些人并不知道,仍在按着太上皇的意思谋划着,后来因为寡妇再嫁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一直没寻到机会说,一直到推到现在。 庄承荣没想到太上皇还有这么一手,心中不悦,匆匆退了朝,便去质问太上皇。 太上皇此时也看开了,只淡淡说道:“你愿意怎样就怎样,我再不管你的事情了。” 庄承荣见他如此,倒也没了脾气,只得闷闷不乐地回到寝宫。 沈秋君早就得了消息,见他如此,便笑道:“太上皇先前还积极着选妃之事,又下了明旨,如今贸然取消,倒有些不好,反正他们下面的都已经准备了,倒不好辜负了,我看这选妃之事,倒也可行。” 庄承荣冷哼道:“你什么时候这样贤惠大度了,我可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未完待续。 第二九七章 遍邀群芳 庄承荣说话一向是既能感动得让人流泪,也能直刺人的心窝子,沈秋君也是惯了,不以为意,只是抿嘴笑了笑,正要说话时,庄承荣却开口了。 庄承荣看着沈秋君,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直笑道:“你到底打了什么主意,该不是要把那些建议选妃的官员之女,选进宫来给太上皇做妃子吧?这可不行,我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一群小娘!” 沈秋君闻言不由掩口笑了起来,直咂嘴道:“你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家国大事还指着你拿主意呢,还是这样玩心不改。我可从来没想过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庄承荣不解道:“那这选妃之事如何进行?你难道还真想选几个人来以显示你的贤惠?” “你倒是想得美!”沈秋君打断丈夫的话,细细解释道:“我是想他们既然已经尊着太上皇的旨意,做了那许多的准备,这一下子取消了,既让人生疑你父子之间的关系,且又浪费了人力物力,如此倒不如让我来做一场好事。” “这两年大齐京城动荡不安,因此让不少官宦之女耽搁了婚事,我想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邀请她们游玩一番,为其中一些佼佼者扬名京师,这样一来,她们必能得个好姻缘,如此既显示皇恩浩荡,又表示朝中争斗已然平息,也好让众臣民们安心,再者也能以此显示你确实没有纳妃之心。” 庄承荣听了,点头道:“儿女亲事大多讲究门当户对,这一两年为着夺位之事闹得人心惶惶,不知谁家会倒霉谁家会高升,倒一时不敢轻易作亲,如此一来,也好让大臣们打心里跳出这事非圈,安心治理国家,我肩上担子也轻些,也可以多陪陪你……和孩子们。” 见庄承荣越说越美,沈秋君便笑道:“如今已是秋末,若是聚会必选在降雪之时,万物萧条,不够热闹,只得先勉强搪塞过去,等明年春天柳绿花开之时,再邀她们前来赏花,同时也邀请众未婚的青年才俊们来展示他们的才能,说不得能成就几对好姻缘,也算是天子为媒,锦上添花,如此倒是我的一场功德呢。” 庄承荣便道:“既然你有这个兴趣,一切都按你所说的去办吧,你左右也无事,正好打发时间。” 沈秋君想了想,又笑道:“不如你给这两次聚会取个称号以添些雅趣。” 庄承荣笑道:“我哪有那个才情,不过想来那些才子佳人们不过是几句酸诗几针绣活,就敢称才艺双全,我也少不得在玉姐姐面前卖弄一番。既然此事是玉姐姐一力促成,自然是以你为主,况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自是群芳之首,百花之主,那便叫做群芳宴百花会吧。” 沈秋君得了庄承荣的恭维,心中暗乐,口里却道:“我都是半老太婆了,哪里敢在那些妙龄如花的少女面前称芳,到时还是以女儿的名义相聚吧。” 庄承荣见沈秋君口是心非,也不点破,只是笑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沈秋君瞅着庄承荣狡黠一笑,又见庄承荣衣衫上有一点褶皱,便一边帮他抚平一边笑道:“不必了,我手底下的人多的是,这点子事倒不必麻烦你了,一来省得那些女孩心中再多了想法,再则天下美人何其多,春兰秋菊的,万一你看到眼中去,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庄承荣本看着沈秋君秋波流转脸带红晕,便已有些情动,又听她含了酸意半真半假地说了后面的话,再加上她玉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便也不顾青天白日的,一把抱起沈秋君来就往内室走去,口内犹笑道:“你只要想法子栓了我的心,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沈秋君忙挣扎着小声说道:“快放我下来,大白天,你就不怕被御史言官们知道,到时他们真指责于你我,又是一场难堪。” 庄承荣yu火一起,哪里顾得上这个,只道:“夫妻房中事,他们管得着吗,他们真敢啰嗦,我就砍了他们。” 殿外的宫人在外面只隐约听到帝后调笑之声,忙放下帘帐,退出殿后守候,心中虽艳羡皇后如此得皇上的宠爱,却不敢作他想法。 一来是沈秋君虽知道庄承荣心系于自身,不过因为太子等人尚年幼,皇宫中只他一个成年男子,那些有些姿色的宫人们未必不会打主意到他身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便借口为太上皇祈福,放出一大批宫女出去,留下的都是些没有多少姿色的或者年纪尚小的宫女。 这件事情也让众大臣颇有微词,无奈庄承荣仍是秉承他在安乐王府时的做法,后宫之事,他一概不插手,只放任沈秋君来处理,对外只道:“宫中主子少,用不着那么多的人伺候,宫人们自幼离开父母亲人,如今年纪大了也该放她们回去尽尽孝道了。” 故如今在寝宫中侍奉的宫人不是年长的嬷嬷便是姿色平庸的宫女,再加上前段时间庄承荣极不满那日太上皇欲赐死皇后时殿中众人的表现,若是沈秋君不是疾言厉色镇住了众人,后果不堪设想。 庄承荣越想心里越不痛快,便要重重责罚当日当值的众宫人,幸好沈秋君及时劝住,众人才免遭一难,故皆对沈秋君感恩戴德,不敢有他想。 于是很快京城众人便得知:皇后以公主之名邀请众官宦之女前去参加群芳宴。 其实大家心中也都明白,这是太上皇之前为皇上选妃所做的安排,如今不过是皇后将主动权拿到自己手中罢了,如今看来这选妃之事倒是真的了。 一时家中有女儿得了邀请的人家有欢喜的也有担忧的。 那喜的是,说不得将来女儿麻雀变凤凰,得个妃嫔之位,自家便算是飞黄腾达了; 那忧的人家则心疼将要把自家千娇百养的女儿送去那深宫中,只怕此生再不得相见,况且又有一个妒性十足的皇后在那里,再加上皇上向来喜怒无常,性情冷酷,也不知女儿将来进宫可否能寿终正寝。 不过此时倒有一家夫人虽没有能送到宫中的女儿,却在得知庄承荣要纳妃时,高兴异常,而这个不是别人,竟是当年因为马车被庄承荣做了手脚而跌断胳膊的石夫人。 说起来石夫人也是个好运气的,当年庄承荣欲将报复施加上她的两个女儿身上时,因为沈秋君的劝阻,终使石家免于名声败坏的噩运。 而石大人虽也依附于贤王,但在贤王起事时,他已经因年老体弱致了仕,而其子则因为年纪尚轻虽做了官,却无所建树,故不得进入贤王势力圈中,反倒在庄承荣上位时,没有受到牵连,又因依附于太子贤王的人倒大一大片,倒让他一个年轻后生有了出头的机会。 如此石夫人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了,只可惜人是不能做亏心事的,不然心中总会发虚。 当年她在暗处窥见贤王与庄承荣关系微妙之处,便有心卖贤王个好,故在贺贤王封王的那日,故意和人大提特提起齐妃母子对庄承荣的好来。 如此倒也就罢了,偏人总是喜欢在抬高一个人时,不自觉就要贬低另一个人,以显示出高低来,再加上她因为轻视庄承荣,便鬼使神差地将容妃大大鞭笞一番,偏偏正让庄承荣听个正着,这才有了摔下马车的事情来。 庄承荣本来还有心再报复她一把,但因为沈秋君当日的阻拦,再加上他现在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也就把这事给忘到脑后去了,便是后来再看册子时,倒也没太把她在心上。 可惜这些石夫人是不知道的,她只看到庄承荣这些年是如何对付得罪他的人,当日还寄希望于贤王做了皇帝,收拾了庄承荣,她也好无后顾之忧,哪知却偏偏是庄承荣做了皇帝。 而庄承荣对付太子与贤王的手段,也看在石夫人眼中,士可杀不可辱,据大家隐晦的传说:庄承荣如此羞辱他两位兄长,尤其是他当年依附的废太子,是因为废太子言辞中得罪了他。 这越发让石夫人惶惶不可终日,直担心庄承荣和她算当年之账,日夜不安的她每日都在思索如何化解此事,不想庄承荣纳妃之事,倒让她眼前一亮,看着面前的侄女,越发笑得和蔼可亲。 原来前段时间,她娘家一个远房的侄女金小姐前来投奔于她,这个侄女长得倒是花容月貌明眸皓齿,不比京城的大家闺秀逊色,又极有眼色,伶牙俐齿的倒是极得她的欢心,想着等儿子成了亲,就纳她做妾也是不错的。 不过,如今庄承荣纳妃的消息一出,石夫人便改了主意:她要献美给庄承荣,这样一来,将来有什么事,也好有人说项,若是侄女得了庄承荣的欢心,她石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那金小姐自投奔了姑母,便被石家的富贵迷了双眼,又得了姑母的许诺,一心想做表哥的妾室,如今见姑母竟有心献她入宫,做那天家的贵人,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不过忸怩了半日,便答应下来。RS 第二九八章 石家献美 倒是石夫人的儿子小石大人满心里不同意,他这个表妹美则美矣,只是到底是小地方出来,没怎么见过世面,哪里比得上京城里真正的大家闺秀。 若只是穷苦出身也就罢了,小家碧玉有时也很有味道,只偏偏这个表妹又一味仗着自己美貌,眼大志空只想着攀富贵,自己都看不上她,更何况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石夫人却不赞同道:“你母亲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这男人再怎么能干,也不免会沉迷于美色,就因为这次入选的皆是中规中距的官宦小姐,这才显出她的野趣来。皇上未必不会喜欢她。” 小石大人不敢直接驳斥母亲,只得说道:“母亲也只能想一想罢了,这次群芳宴可是只邀请了五品以上官宦勋贵之家的嫡女前去,咱们家去哪里弄帖子去?” 石夫人听了,顿时泄了气,白白高兴了一场,倒把这事给忘了。 小石大人见母亲如此,以为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不由暗自抹了把汗。 不过上天似是格外的眷顾石夫人,这日庄承荣因事须到京郊,恰好石家有处宅院便在那里,于是临时点了那处为歇脚之用。 这下可把石夫人高兴坏了,直道是天意,到那日便急忙带着侄女来到别院,却不想这次庄承荣竟带了沈秋君一同前来,倒让石夫人颇为苦恼了一阵。 小石大人却不同意石夫人如此做,他道:“到时皇后也在,你这样做别皇上那边没靠着,却结结实实得罪了皇后。” 石夫人不以为意,说道:“皇后也得听皇上的啊,皇上真喜欢上你表妹,她又能如何,她若是能管得着皇上,也就不会有这次的选妃之事了。” 小石大人闻言不由眉头紧锁,想说服父亲一同劝说母亲,偏石大人因为当日夫人的真知灼见,没有参与到贤王事情上来,这才得已免了大祸,如今自然是唯夫人马首是瞻,凡事不敢说个不字。 原来这次庄承荣不知就听了谁的密报,得知废太子与贤王不老实,便趁着朝中暂无急事,特意寻了个借口跑去皇陵意欲折辱他二人一番。 因想着沈秋君自进了皇宫后,难得出来走动,庄承荣便邀请沈秋君一同出来游玩。 沈秋君如今宫中事务一大把,又要操心儿女,早把少年时爱玩的心思丢掉了,只是此时不好扰了丈夫的好意,且知道丈夫向来极享受报复人的乐趣,他最近又时刻忙于国事,难得有片刻放松的机会,故也不想扫了他的兴,便改了装一同前去,因为不喜皇陵中的那二人,沈秋君便不想在皇陵呆太长时间,这才有了选中石家宅院的举动。 这时庄承荣又在奚落废太子,沈秋君极厌恶废太子,便也不上前,只远远地站在一旁,笑看着丈夫在那里顽皮。 却不想这时手脚俱带了铁镣的贤王竟蹒跚走到沈秋君面前,看着她慢慢说道:“是我一开始就做借了!我最近总在做一个梦,梦中你大姐产子而亡,所以后来你和李瑶琴都嫁给了我,在你们的帮助下,最终登上皇位的是我,初时我以为是个梦,可又觉得似是真实经历过,我细想过你的行为,觉得你必是也知道了些什么,因为先机,所以事事总能谋算在前克制了我。到底是一世的夫妻,你何苦如此对我?” 眼前的人虽尚算壮年,却头上已爬满了白发,满脸颓废疲态,再不是当年英气逼人的那个贤王,更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做了皇帝的人,沈秋君心中直冷笑。 前世他害得自己也够惨的,只因为那里面有自己作死的因素在,她心里本也没想要报复于他,只想远远避开他,平静地过自己的日子,若不是他听信道士之言,忌惮于自己的命格,屡屡陷害于她,险令她今世有家破人亡,她又何必出手对付于他呢。 沈秋君为前世自己瞎了眼硬要嫁给他而懊悔自责,此时又如何肯承认曾与他做过夫妻,故惊讶地看着贤王说道:“你是不是中了什么邪魔,以至于头脑不清醒?怎么会说出这么荒诞不经的话来,大姐可是好好活着呢,哪来什么产子而亡,再有那李瑶琴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你竟如此毁人名节,怪不得林世子自愿投靠了皇上,你这样疯疯癫癫的人如何能做万民之主!” 贤王静静审视着沈秋君,却不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来,心中不由若有所失,他知道那些梦决不是无缘无故做出来的,必是有个缘故,或许事情本该发生的,但因为沈秋君请来神医,救下沈丽君的命,才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如果沈秋君承认了,他至少还能得到一个答案,心里上也能有个安慰,偏他试探一番,却发现沈秋君竟是一脸的无辜,难道说是天要他做不成皇帝,才由这个最能帮到他的女人成了他命中的克星? 这时庄承荣也听到动静,忙走过来,见贤王正怔怔看着沈秋君,心中不悦,对旁边的人命令道:“还不快拉走这个疯子,小心吓到皇后。” 贤王被人拖了下去,沈秋君心中觉得极没意思,便笑道:“你还有正事,我在这里也没意思,倒不如先去别院歇息一下,也让人好好准备一番,到时你去了就可以落得个现成的享受。” 庄承荣也觉得沈秋君在这里,他不能尽情折磨这两个曾带给他无数磨难的人,便点头同意,命人好生护送着去了石家宅院。 石夫人少不得出来伺候沈秋君,也是有意牵拌着她,以助侄女能有机会入得皇上的眼。 沈秋君只当是老街坊相聚,倒不觉得有异,况且方才在受了贤王的影响,心中正不自在,正好有个人说说话,也能疏解一二。 一时庄承荣也回了别院,听说沈秋君正和石夫人聊得开心,便也不让人去打搅她,自己由内侍伺候着更了衣。 刚收拾妥当,便有石家丫头进来献茶,庄承荣看时,却见是一个极俏丽的丫头,却也不能说是丫头,因为看她装扮不俗,倒象是位大家小姐,只是作派上却有些轻浮。 再说那金小姐本还以为皇上都是糟老头子呢,心中尚有些委屈,犹豫着为了荣华富贵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哪知当今皇上竟然是个极英俊的青年男子,那样的富贵风流,比表哥不知强了多少倍,故这一眼看去便在心中爱煞了,那眼珠子便冲着庄承荣直忽闪个不停。 庄承荣见这情形,心中便和明镜似的,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石家竟敢如此算计他,正要发火时,却听到沈秋君带人进了院子,便暂忍了火气,笑着站起相迎。 原来庄承荣一进了外院,便有宫人来告诉了沈秋君,沈秋君便忙走了过来,石家母子见此心中着急,却又不敢相拦,只得一同随着进来伺候。 沈秋君一进房间,便一眼看到那金小姐的打扮作态,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冷冷看着石家母子,说道:“这是哪位大家千金,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石夫人见此暗道不好,抬头却见庄承荣只含笑而立并不言语,再看侄女两只眼睛含了满满的情意似要滴出来一般,比平日更要艳丽几分,便大着胆子跪下说道:“这是小的娘家侄女,因为圣驾在此,园里的丫头皆粗俗不堪,面目丑陋,怕惊了圣驾,只这侄女还算灵巧,故才打发她来伺候皇上和娘娘。” 沈秋君不等石夫人说完话,已经抽出鞭子冲他母子二人甩了过去,石家母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倒把那金小姐吓得瘫倒在地上。 沈秋君看一眼小石大人,冷笑道:“你身为朝廷命官,要做的是上对皇帝忠心,下对黎民负责,这跑来献美算哪门子的事情,不过是想着以此攀上皇亲,好升官发财,这样一个心中无君无民的人,朝廷要你有何用处?” 石夫人听了沈秋君此言,直吓得浑身哆嗦,就连身上的鞭伤都不觉得痛了,而小石大人也极悔恨自己明知母亲这事行不通,万不该抱了侥幸心理,凭由母亲行事而不回劝阻,却不想这时庄承荣在一旁笑道:“皇后这话差矣!” 石家众人听了,心中不由惊喜万分,只当是那金小姐入了皇上的眼,然而庄承荣下一句话,却让石夫人母子的心直跌入底谷:“我倒是极明白石爱卿的意思,他必是认为此女品貌极佳,天上有世上无,故才意欲献于君父,倒是个至忠至孝的人。方才我也细看了一眼这女子,果然是个出色的,可惜我既然已有了皇后为伴,眼中自然是看不到她人的,君既不取,那献于父就是了,石大人倒是个有福气,竟有如此孝顺的一个儿子。” 石夫人闻言不由大叫道:“皇上,这不妥……” 庄承荣笑道:“石夫人说话倒是直爽,我这时也觉得不妥,既然是石爱卿特意献于朕的,想来必是一位绝佳女子,若说只给一个老头子做妾,倒是委屈她了,也拂了石爱卿的一番孝心,很该做一位夫人的,我看不如让她嫁给石大人为妻算了。”RS 第二九九章 事情余波 庄承荣此言一出,金小姐心中顿时喜作一团。 她原来是想做那天家的贵人的,不过庄承荣除最开始看了她一眼外,目光便再也没落到她身上,然后又见到姿容绝丽的沈秋君,方知人外有人,早就自惭形秽,萤火哪敢与日月争辉。 最主要的是,她虽没多少见识,但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一会儿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她看出庄承荣是个狠戾性子的人,自来伴君如伴虎,她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再则她出身微寒,在宫中便是做个贵人,还不知屈居多少妃嫔之后呢,如此嫁入官宦人家为正妻,倒是个更好的选择。 虽然说她一个妙龄少女嫁个白发老头有些委屈了,但到底是皇上亲口赐婚,这可是世间难得的好事,有了皇上的金口玉言,她在石家的日子必不成问题,况且她是没把握迷倒皇上,不过拿下一个老头子的心,还是不成问题的,将来老头子一去,这若大的石家家业还不都得攥在她的手中。 金小姐越想越美,又怕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急忙趴下高呼:“皇上圣明,民女领旨,谢皇上赐婚。” 沈秋君当时只是想教训石夫人母子,却没想到庄承荣会把事情做得如此绝,不过她也无意开口说话,只在一旁看热闹:这种献美的风气是必须要刹住的,不然将来你也献来我也献,这次也是石夫人自找的,她也乐得做个杀鸡儆猴。 石夫人没想到庄承荣会这样处理,心中顿时慌成一团,再看侄女一脸无耻的喜色,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也顾不上打骂于她,只是无措地对着庄承荣磕头叫道:“皇上您不能这样啊!”又拉着儿子求道:“你快给皇上说说,这样不行的啊。” 小石大人也着了慌,再看庄承荣脸上虽带着笑意,眼睛里却冷冰冰一片,不由心里打了个寒噤,知道事情只怕再无法改变,只得拼命磕头道:“是臣一时头昏,做出这等糊涂事情,实与家母无关,臣愿一力承担,还望皇上手下留情。” 庄承荣笑道:“你也是颇有才干的,这一向表现极佳,怎么竟会做出这等事来?我看定是你昏了头。” 小石大人闻言大喜,忙道:“是臣昏了头,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以后必严格约束家人,一心尽忠皇上和娘娘。” 庄承荣摇头叹道:“我能明白爱卿的忠心不二,只是这身体不好,还是该早早治病,况且又是脑子上的病症,更不能耽搁。这样吧,你就先回家养病,也能有时间帮着你父亲张罗一下亲事,说不定这一冲喜,你的头昏之症就好了呢,好了以后也不必再上来了,谁知道你的头昏之症什么时候发作,万一误了大事,我想这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至于你母亲,既然你也认为是个不贤的,那就送回娘家去吧。” 石夫人母子二人顿时瘫在地上,这儿子被罢了官,母亲被休,表妹嫁给姑父做继妻,这天下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 沈秋君看着一脸促狭的庄承荣,止不住笑了起来,庄承荣便扭头看了妻子一眼,笑道:“你这把人打一顿解决不了什么事情的,还是来个釜底抽薪最稳妥,这样一来,谁要敢再打这个主意,不用你来打人,他就先被自己的母亲打死了。” 夫妻二人便携手离去,不再理会地上跪着的或如坠入阿鼻地狱或如升入云端的几个人。 不几日,这件自作自受的事情,便在京城被众人作为一桩笑闻,津津乐道地在大街小巷传了开来,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百姓们事不关己,只是当个乐子来取笑,但那将要送女入宫选妃的人家,却不免细细琢磨起来。 这个时候出现这么一件事,再加上庄承荣当众说出那句“我既然已有了皇后为伴,眼中自然是看不到她人的”,这明显在向众人表明一种态度:这次选妃恐怕不过是在敷衍一下太上皇罢了。 于是不免一家人对选妃之事,好一阵商议,然后又细细嘱咐自家女孩儿,只求中规中距不出差错,至于在圣驾及皇后面前表现的事情,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吧。 那些接到邀请的女子们,有那娴雅贞静的,本就怀着一颗平常心,选上是皇恩浩荡,选不上亦没什么,故这次石家的事情一出现,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当然也有不少怀了另类心思的女子,这些女孩子普遍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庄承荣最为恶劣的时候,她们也不过刚出生罢了,只是听别人提起庄承荣是如何的阴险狠毒,但随着他登上天下至尊的帝位后,这一切倒成了他生命中的传奇。 又因着那份传奇,又为庄承荣身上抹上了一层神密,倒更引得人心生好奇,总想靠近他一探究竟,更不要说,这位年青皇帝对皇后的极度宠爱,那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后大婚,早就深深刻在每个人心中,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将来也能如此对待自己? 如此一来,那待选的各家更是不敢大意,得了空就劝说自家女儿,为了家族前程切不可盲目出风头。 定国公府亦是这其中的一家。 说起来定国公府本来并无适龄的女儿入选,不过巧的是,定国公的一位弟弟原本一直在外驻守边疆,因为这几年后起之秀辈出,按着林家低调的处事原则,不几年这位林将军也是要交还兵权定居京城的,偏巧他老来得女,自然疼爱有加,不舍将她一个嫁在当地,于是便着家人送入京城,托长兄长嫂帮着说门好亲事。 鉴于定国公府在京城的地位,沈秋君便也发了一张请帖邀请那位林家小姐前来参加群芳宴。 这日林景周便对妻子李瑶琴说道:“你得了空也去陪着萍儿说说话,她久在边疆,只怕一时半会不能适应京城的生活,恐生了思乡之情。” 李瑶琴便笑道:“瞧你说的,我哪日不去陪着她,就算我不去寻她,她也会来找我玩耍的。” 这话倒是不假,林萍自小随父母在边疆长大,性格活泼,又是父母的眼珠子,说起话来也极豪爽的,这样一来,与京城中的众女子便有些格格不入,别人认为她粗野,她则看别人忸怩造作,倒是李瑶琴是个极包容的性子,什么人都能和她说到一处去,林萍也极喜欢这位堂嫂,觉得她的眼界不同于一般女子,二人倒是极谈得来。 林景周想了想,说道:“这倒也罢了,她既然喜欢和你一处玩耍,你就先放放手边的事情,多陪着她些。再不济让秀芝秀英帮帮你,她二人反正也天天闲着没事做。再有就是,如今距离群芳宴越来越近,你也要想个法子,好好教导她些规矩,可别惹出什么事情来。” 李瑶琴见提到那两个妾室,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不过仍是乖顺地答应下来。 林景周又道:“你既然与皇后相熟,若是有机会见到皇后,务必要把林家的态度表明了:我们只想做纯臣,不做皇亲国戚。唉,这后宫自来就是个事非窝,我们林家可不能搅进去。” 李瑶琴低声道:“如今皇后不同于做王妃之时,哪里是我想见就能见的,再则她现在忙着群芳宴一事,只怕一时半会也没空昭见于我。” 林景周闻言也笑道:“这倒是我想得不周了。也罢,你和萍儿在一处时,也把皇后的性子给她多讲一讲,免得万一得罪了皇后,又不知会出什么事呢。另外看她是否有那不该有的心思,没有倒是万幸,若是有一点那心思,你务必劝她打消了,这段时间有关石家的传闻,想来你也听说了,还是安安分分的才是福气。” 李瑶琴忙点头答应下来,一时送丈夫出去,又处理了几件事情,正坐在那里喝茶歇息,林萍早就打听得堂嫂正有空,便兴冲冲跑来,拉着李瑶琴叽叽喳喳地一阵说笑。 李瑶琴便笑道:“府里活计上刚送来新做好的衣服,我正要找你去呢,你倒是自己来了,倒省了我的事了。快试一试,看有哪里不合适的,也好让人趁早改一改,别耽搁了群芳宴上穿。” 林萍一听,便笑道:“我自从来了京城这几个月,因为堂嫂的疼爱,不知做了多少套衣服了呢,府中针线上的只怕早就把我的尺寸牢牢记在心上了,必不会有差错的。这试衣服也不在一时,倒是堂嫂时间有限,还是陪我好好说说话吧。” 李瑶琴见林萍如此,只好笑道:“不如你一边试穿衣服,咱们一边说话,两不耽搁。” 林萍只得嘟着小嘴,拿起衣服来,身子不动,只是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笑问道:“我听嫂子与皇后娘娘是闺中好友,皇后真如传言中那般美艳无双吗?” 不等李瑶琴回答,林萍又道:“我在边关时就听人讲到当今天子是如何的爱宠于她,看来必是人间少有的绝色了,不然也不会专宠十余年,还特特地迎娶入宫,只是我听说,当今天子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不知他夫妻二人谁会美过谁呢?”RS 第三零零章 好事成双 李瑶琴忙笑道:“这皇上和皇后又岂是我们能随意评论的,这些话还是不要再提起,快些试试衣服是否合身吧。” 林萍闻言只好住了。,将衣服穿戴起来,倒真如她所言,这衣服果然极为合身。 林萍抚着衣裳走到梳妆镜前照了又照,心中非常的满意,不住地点头。 李瑶琴看着镜子里青春靓丽的林萍,此时因着那身新装,此时倒更比别时显得清丽脱俗,不由心生感慨,低声吟诵道:“林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林萍得了嫂子的夸奖,心中欢喜,粉面染了红晕,一双秋水越发的如凝露般澄明剔透,笑道:“嫂子快别说这样的话了,让外人听到还不知怎么嘲笑呢。” 李瑶琴低眸一笑,说道:“我的眼光向来极准的,这衣服也只有你才能穿出它的价值来,不过这发髻倒有些不合宜,你且坐着别动,我帮你好好拾掇一番。” 林萍闻言果然不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是越看越爱,便一边由着李瑶琴打扮,一面又扯到方才的话题上,撒娇道:“好嫂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皇上与皇后谁更美呢。嫂子既然与皇后相熟,又是世子夫人,想来也必多次见到过皇上,您就说说吧,免得我心里总惦记着这回事,须知我见到他们还得好长一段时间呢。” 李瑶琴手上动作慢了下来,斟酌着说道:“真是怕了你了。皇后自然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美人,皇上也是这世上最英俊的男子,他们一男一女,如何进行比较?” 林萍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端详着在李瑶琴的巧手下。变得越发美丽的自己,笑道:“嫂子也太胆小了,这么说和没说有什么区别?罢了,我还是到那日亲自看吧,我倒要看看得皇上如此宠爱的皇后是如何的美丽,不过说起来,她如今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便是美,也是美人迟暮,相反皇上却正当年。他若是看到汇聚一处的京城美人,我不信他还能坐怀不乱。” 李瑶琴听到林萍说皇后三十好几老了的话,心中升起不悦来。她如今也已经三十出头的人了,这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正是一个女人最绚丽的年华,如今竟被个小丫头嘲笑,李瑶琴强咽下怒火。淡淡说道:“这样就很好,你看看这样可还合你的意?” 此时林萍正说得高兴,倒没留意到李瑶琴的语气变化,细细看了看,起身拉着李瑶琴笑道:“嫂子果然是个灵巧的,这只怕是我长大以来最好看的装扮了。我若是真有什么造化,必忘了不嫂子的。” 李瑶琴听林萍如此说,倒象那庄承荣已经成了她的囊中物似的。脸上的笑意就有些挂不住了,林萍也看出来,只当是因为自己说了不合规矩的话,才让堂嫂如此的,便又笑道:“嫂子也别笑话我。我自小长大边关,规矩不能和京城的众千金小姐相比。我只知道,如果我真相中了谁,必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争取,而不是左右忌惮,白白浪费了时光,人生在世总要活得畅快些才好,总是瞻前顾后的,有什么趣味?” 李瑶琴不由怔住,林萍只道是自己的〖言〗论吓到这位出身书香门第的堂嫂,便忙又道:“嫂子先忙,我去看看大伯母去,也让她帮着瞧一瞧。”说罢便跑了出去。 李瑶琴任林萍去了,自己慢慢坐在梳妆镜前,心中直苦笑:枉自己还自诩为现代人,如今这贤良淑德倒是做得比古人还古人呢,也就是因为想极力融入到这大齐朝的生活中,时刻守着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又因为前世太招摇,今世处处小心谨慎,不知错过了多少畅意快活的日子。 到了夜间,林景周又问起李瑶琴堂妹的心思,李瑶琴叹道:“到底是个小女孩儿,对皇宫岂有不憧憬的道理。” 林景周一听急道:“你可有劝过她?务必让她打消了那个念头。” 李瑶琴心里仍有些耿耿于怀林萍嘲笑自己这般年纪便成了老女人,只淡淡说道:“我如何没劝,她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况且又不是亲小姑,只是个堂小姑罢了,说得深了,只怕她又要记恨我们了,你也不要管她太紧了,倒象我在你面前告她的黑状似的。况且这也是出力不讨好的事,省得被她以为咱们阻了她的青云路,等她碰了壁就知道事情的轻重了。” 林景周直跺脚,道:“你真是糊涂啊。这可是关乎着我整个定国公府,什么亲小姑堂小姑的,她是林家人,到时亦代表了林家的态度,在皇上那里碰了壁,还有咱们国公府的好?” 一席话说得李瑶琴不敢吭声,此后定国公府的人便以林家家族利益为重,极力劝说林萍不要存那不该有的想法。 林萍自然明白家族对于个人来说的意义,少不得答应下来,但心里仍是想着将来定要好好看看那对传奇的帝后,至于以后该如何,自然要看缘分了。 因为林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惊世骇俗,被劝阻亦是意料中的事情,故并不埋怨李瑶琴给众人透话,仍待她如往昔。 群芳宴很快到来,皇后亲自带着公主与众千金小姐们一处玩耍说笑,因为皇后的平易近人,倒让众人玩得极尽兴,又得以品尝了御膳房的美食,同时还借此结识了好些朋友,也让自己的才艺在众人面前得以尽情展示,比一个人苦闷在闺〖房〗中要强百倍千倍万倍。 所以那日众人可谓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只是唯一让人有些遗憾的是,虽见识了皇后的绝代风华,却不曾得见皇上一面。 本来还有些人心中忐忑,以为是帝后已暗中选了人,不过直到过了新年,也不过是隐隐传出京城哪位小姐诗词书法极佳,或者是女红极好等溢美之词,却不见皇上对此事的只言片语。 直到过了残冬迎来了暖春,当日参加群芳宴的女子们接到赴百huā宴的帖子,这时皇上才道:“当日与皇后相识便是在春日,如此好风光倒不可辜负了,你我既得了上天的恩惠,倒不如也做个现成的月老,才算报了这天恩。” 于是京城众青年才俊也得了游赏春光的邀请,这下众人才知道原来是帝后果真没有选妃之心,倒是有做月老的乐趣。 众官宦小姐们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又看开了:不说皇后极得皇上的信宠,单说她与太子根基牢稳,将来自己便是进了宫,也只是个在人这下的妃嫔,说着好听,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罢了,若如果不进宫,以她们的出身,必是要做正妻的,将来少不得一个诰命夫人的位置的。 于是这次百huā宴举办得还是很成功的,成就了不少佳偶,尤其是那些因为这两年不太平而耽搁婚事的老姑娘们,倒没想到经由这次赏春皆得了好姻缘,且又是天子做媒,更是倍感荣耀。 至于林萍则因其容貌出众,个性活泼豪爽,亦得了不少人的好感,林夫人见机忙挑选了一个好的,早早给侄女儿订下了亲事。 林萍当日也不过是一时年少心盛,才对帝后好奇,如今被长辈订下亲事,心也就安稳下来一心绣她的嫁衣以备出嫁。 朝中大臣本就有了心理准备,见事情果如自己先前所料,不得不接受下来,况且皇后的长兄沈昭英已将北蛮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现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且一同前来的还有被沈昭英一力扶持上位的北蛮新国君——当年北蛮太子及大齐长宁公主夫妻二人。 这下子朝中大臣有的忙了,又都暗自猜测,沈昭英此次功劳不小,内又有个极受帝宠的亲妹妹——皇后娘娘,看来这次他必会被皇上重赏,只是这重赏会是什么呢? 不久大家心里都有了数。因为在沈昭英一行还未到达京城时,竟好事成双,东征的李意书也摆平了东临国,带着东临国的使者一同回到京城。 这意味着大齐朝边关最大的隐患,竟在新皇上位三两年内尽数解除,一时举国欢庆,大臣们又少不得上表对皇上大颂赞歌,直夸得庄承荣堪比尧舜,乃是得天应人的一代的明君。 庄承荣冷笑地对太子松哥儿说道:“真不能完全指望这些个大臣们,当年说我酷戾的是他们,如今把我夸上天的亦是他们,我当年不得志也就罢了,如今我是一点力气都没出,倒把边关将士拿性命鲜血拼出的那点功劳全扣在我的头上了,就他们这个夸法,怎怨那些得了夸奖的皇帝们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斤两,做出那些昏庸的事情来。” 松哥儿听了,若有所悟,又笑道:“父亲太过谦了。虽然父亲没有亲自去战场,但这将军调度,粮草供应,您也是操了不少心的,他们称您为明君也算是有理有据不为过。” 第三零一章 昭英归来 庄承荣便看着儿子似笑非笑道:“我今天在你这里又收到一顶高帽子!你我父子也要如此虚伪客套?” 沈秋君见儿子脸红了,便横了丈夫一眼,对儿子笑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你父亲不过是怕你将来被大臣们的阿谀奉承所蒙蔽,这才特意点了出来,你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 松哥儿忙对母亲笑道:“儿子记下了。” 庄承荣看着她母子一派和谐的模样,便收了笑,叫着儿了去了前殿:“这李意书才算是居功至伟呢,我们还真得好好琢磨一下如何赏他。” 因为之前沈秋君对李瑶琴许下的诺言,故庄承荣与群臣商议过后,便下旨封了李意书为锦乡伯,且可世袭三世。 一时倒是惊动了京城众人,李意书的功劳是不小,可这封赏也太重了些,承袭其父城安伯之位也就罢了,竟还另封了爵位。 众人这时又想到那李意书曾是贤王门下,最终却没有追随贤王起事,可见必是与当今天子之间有些事情的,倒也能理解他被封爵的原因。 不过那三世传袭却有些没道理了,当年跟随太祖打天下的老功臣们直到现在还有没得到这等浩荡龙恩呢。 便有那心思活络的人想到这次立功不下于李意书的沈昭英,心中便有了数:这是为沈昭英封爵铺路呢,如今有李意书的例,将来这皇后之兄还能差得了? 就连李意书都暗道侥幸,京城众人都心照不宣,暗在心中猜测以此看来,只怕那沈昭英的封位必不会低于侯爵的,皇后母族一门双侯,真真是大齐朝最为显赫的家族了。 永宁侯府在这个时候更是小心谨慎起来,沈侯直言作为皇后母家太显赫了不是件好事。倒是沈老太太不以为然:沈家真正兴盛的日子还没有到来呢。 这时东临国的使者也献上降表,庄承荣因为容妃母子之故,对使臣极为冷淡,只冷笑道:“北蛮是国君亲来,你们倒是托大,竟只来这么几个使臣。” 东临国本是战败国,听了此话,那些使臣们更是矮了身子,被庄承荣一阵冷嘲热讽后,只得诺诺退下。赶紧向国君汇报这里的情况。 庄承荣也就冷放着东临国的事情,只将心思放在沈昭英一行人身上。 没过多长时间,沈昭英一行人便进了京城。庄承荣又好人做到底,直道沈昭英多年在外,不得在父母跟前尽孝,便直接命前去迎接的人告知沈昭英可先回家面见父母长辈,休整后第二日再来面圣。 于是沈昭英便将带进京城的人安排妥当。将人交于迎接的大臣,便真就回了沈府,他离开家也有十数年了,只有书信来往,故确实是太想见家人了。 这下不仅众臣为庄承荣对沈家的厚待直咋舌,就是沈秋君也道:“这样捧着沈家也太过了些。如果只是寻常百姓家,只当是女婿敬重岳家,但放在朝堂之上。却不见得是件好事。” 庄承荣却笑道:“总得让你大哥见你大姐一面,我才好行事啊。” 沈秋君知道庄承荣又要打坏主意了,便不再多话,由着他去了。 倒是沈侯见儿子没有面圣先回了家,不喜反叹息道:“这沈家因为你妹妹之故。在京城也够惹眼的了,你实在不该如此。如今事事顺风,一朝不顺,这都是错啊。” 沈昭英含泪道:“儿子实在是想念太您和祖母及母亲了,况且又是皇上的明旨,这才遵了旨意先回的家。” 倒是家人其他人见到沈昭英都极为高兴,纷纷来拜见沈昭英。正所谓远香近臭,不管以前有彼此有什么矛盾,这分开十几年,便只记得彼此的好,那些恶便通通都忘记了,况且又是血亲,更是如此。 沈夫人扶着沈昭英细细端详了一会,忍不住拭泪道:“这么多年没见,可想死母亲了,我还真怕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幸好北蛮那边太平无事了,估计凭着你这份功劳,这以后恐怕就在京城里长住了。” 沈昭英听了母亲之言,脸上颇有些得色,见母亲仍在落泪,且这些年不见,母亲也确实老了很多,沈昭英心中也是一酸,忙又笑着劝解母亲:“是儿子不孝,幸好这次得上天庇护,立了些许的功劳,看皇上的意思,儿子以后是要留在京城长住的,到时也让儿子好好孝敬您和父亲,以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沈夫人听了方好些,高兴之余,又将目光看向儿子身后,有些失望地问道:“怎么不见珍姐儿呢,说起来,自从她出生,我还没见过她一回呢。边关多苦啊,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每每去信让你送她来京城,你总是诸多的推脱,难道这次她母子没和你一起回来?” 沈昭英闻言一笑,说起来他倒是前几年就想送女儿入京的,原因倒与那定国公府的林将军一样,知道自己不会一辈子都在边关的,自然不舍得把宝贝女儿嫁在那里,便想着送女儿回京城,也好早早寻门好亲事。 无奈沈大嫂因为与婆婆不睦,又见婆婆总是写信要孙女进京,便疑心婆婆故计重施,要把施在环姐儿身上的手段用在小女儿身上,到时自己又要白生养一场了,况且她对婆婆帮环姐儿做的亲事极为不满,怕婆婆又胡乱把珍姐儿塞给那上不得台面的人家里去,她的珍姐儿可是她沈家的珍珠,她可不许婆婆如此糟蹋女儿,衣食无忧可不是她们这样人家女儿嫁人的先提条件。 所以这几年,沈大嫂为此与丈夫争吵过多次,沈昭英对这个这些年唯一长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儿也是极为疼爱的,况且又是那样的聪明美貌,放眼天下,他还真觉得没几个可以与女儿相匹配的。 偏沈夫人的做法向来有些小家子气,只想着女人要有个对自己温柔体贴的丈夫,平安顺遂一生,其他的便一概不理会,这样一来,倒也让沈昭英怕到时自己鞭长莫及,女儿被母亲又嫁给个没落与权贵风光无缘的男子。 此时见母亲有此一问,沈昭英便忙答道:“我们是一同来的,不过因为朝中事,她们要落后一两日,到时就能相见的。” 沈侯在旁边欣慰地看她母子几人亲热,又见儿子说话时左顾右盼的,眼神有些游移,便知他想去见祖母,便道:“你祖母这些时日也一直在惦记着你,你也该去春晖园见见你祖母了。” 沈昭英忙应是,于是父子二人便前去沈老太太处,祖孙二人感情一直以来都极为深厚,虽每年书信频繁,却有十数年未见,这一见之下,自然是喜极而泣。 幸好有沈侯在旁相劝,半日后,祖孙二人才擦了泪,这才有了力气说话,沈老太太又嫌儿子在旁碍事,便赶了沈侯回去,却要留孙子与自己一同用饭,好方便说话。 沈侯知道她祖孙二人感情好,这些年难得一处,便同意了,又劝过一回,又对儿子说道:“你祖母如今年事已高,你只说些开心的事情,不要再惹她流泪了。”这才一径去了。 沈昭英陪着祖母说了半日的话,沈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方才情绪波动又很大,又劳了半天的神,便有些困倦,沈昭英便忙服侍祖母先暂且歇息一会再用饭。 沈老太太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沈昭英看着祖母huā白的头发和满脸的皱纹,心中一阵感伤,见祖母睡得沉,便悄悄起身,走到室外,但见园中仍如十多年前一般生机盎然,可惜物是人非,祖母却已风烛残年,自己只想着建功立业,却忠孝不能两全,只希望上天多赐给祖母寿命,好让自己有生之年能多多尽尽孝心。 沈昭英虽在伤感,因为多年的行军生涯却已锻炼出他超凡的警觉,所以倒不影响他感觉到旁边有人走了过来。 沈昭英循着声音看去,神情不由一怔,接着是满满的愧疚之意便充溢了他的整颗心。 原来慢慢走来的人正是沈丽君,此时的她弱不胜衣,虽然头上的白发不及沈夫人,但那面容及精神看着与沈夫人不似母女,而像姐妹了,如今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这满园春光中,周身充满了浓浓的悲怆和落寞,与周边及如今蒸蒸日上的侯府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沈昭英未见到沈丽君之前,想到过他们见面的种种情况,却没想到妹妹就这么安静或者说槁木死灰一般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就这么平静无波地看着他,没有指责没有哭闹,就如看着路人一般地看着他。 沈昭英不由悲从心起,走上前去,叫道:“妹妹,大哥回来了。” 沈丽君静静地看着沈昭英,眼中多了好多情绪和内容,可是最终仍是归于平静,点头道:“这些年我总担心大哥在战场上的安危,如今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沈丽君的一番话更是让沈昭英无地自容,他叫道:“是大哥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大哥都没话说。” 第三零二章 兄妹情谊 沈丽君闻言,摇头轻笑:“大哥不必如此,我怎么会怪大哥呢?一切都是天意,怪只怪我当年一时猪油蒙了心,只想着为儿女谋取利益,却罔顾自己乃是沈家人,一步着错步步错,幸好沈家不曾受到什么实质的损坏,不然我真就成了沈家的罪人了。我如今已经想过来了,如何会再怪罪于大哥呢。” 见沈丽君如此深明大义,沈昭英心中越发的难受,叹道:“虽说是为了沈家一族的利益,但在亲情上,到底是我背弃了你们一家,这才让你们一家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沈丽君忙正色止住沈昭英,淡淡笑道:“大哥快别这样说,所谓成王败寇,这皇家的事情,岂能与咱们寻常百姓的家事一样,况且我们一家如今比对着废太子一家也算是好的了,这也是因为沈家的庇护,我岂有不知足的?” 沈丽君越是如此,沈昭英心中越是难受,当日他兄妹二人一同长在祖母身边,自小受祖母的教导,且又下面的弟妹们年纪差了好些,故兄妹感情十分深厚。 当日只说为了妹妹的幸福,为了沈家的前程,他是一心要保贤王上位的,故才不惜远离亲友去那边关,只想着为贤王添一分助力。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虽手中有了权柄,却因长年在外,反而远水解不了近渴,最终不能帮到贤王,而且还要为了沈家家族的利益,背叛了妹妹一家。 沈丽君看沈昭英面色,知他仍为了站在庄承荣一边而不敢面对自己,便又故作轻松地笑道:“大哥不必自责,这也是大齐皇朝的天命,就该着当今做龙位,就算你当日选择站在贤王一边,也只怕不能改变这天意,是贤王命里没这个运势,也怪不得他人。幸好大哥站对了,否则因我之故害了沈家,我死不瞑目啊。” 沈昭英扼腕叹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只是苦了你了。” 沈丽君摇头道:“我不苦,前半生是风光无限的王妃,如今虽说只是个庶人,有沈家庇护,也没人敢欺负小瞧了我们母子的。” 兄妹二人正说话间,便有奴仆过来禀道:饭菜已经做好。 沈昭英想了一下,对下人说道:“老太太方才睡下了,这些时日怕也是心力憔悴,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你们先备着,等她自然醒来再摆饭吧。” 下人忙答应着离去,沈昭英回过头来,对沈丽君笑道:“我们一起去看看祖母吧,若是她醒来,咱们正好一处用饭,就象小时候一样,只有咱们三人,每每在边关想到小时候的事情,总觉得恍如隔世,好像是很遥远的一件事情。” 沈丽君低头浅笑,半响方抬起头来,面上那苦涩的笑容却未能完全消去,沈昭英心头一震,他知道妹妹虽面上看着好,其实心中还不知如何的凄苦呢。 沈丽君苦笑道:“我就不过去了,如今三妹为皇后,你又立了不世的战功,沈家正是鲜花着锦的好时候,我到底是不祥之人,还是少在众人面前出现的好,免得又为沈家招惹不必要的口舍事非,再则祖母总是担心我以后的生活,为此日夜不安,如今你好容易回来,就多陪陪她,多哄她开心,我就不要出现在她老人家的面前了,免得又勾起她的忧愁之心,倒是我不孝了。” 老祖母现在确实身子大不如从前了,沈昭英倒完全明了妹妹的一片苦心,也不再勉强,只是看到自己一向疼爱的妹妹,当年是何等的明**人,如今竟会落魄胆怯到如此地步,偏她虽身处这等悲惨的境地,却仍保持着她一如既往的美好品德,越发让人心中疼惜,沈昭英越想心中越不受用,连声愤慨道:“有天实在是不公平,竟要如此待你!” 沈丽君却低声道:“我现在很好,真的。你代我好好孝敬祖母吧,我先回去了。” 沈昭英目送沈丽君离去,沈丽君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沈昭英,眼中含了浓浓的忧虑之色,待要回转,却又似犹疑不决,一时进步不得。 沈昭英见状,忙上前大跨一步,温声说道:“你可是还有什么事?直管说出来,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全力相助于你。” 沈丽君得了大哥这句话,终于松开紧咬着的唇,说道:“我这里倒是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昭英忙道:“你只管说,我听着呢。” 沈丽君便笑道:“其实也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罢了:如今三妹已今非昔比,我知道大哥向来刚直不阿,只是如今形势赶人,你以后和她一处时,也软和些,万不可再如从前那般。毕竟我如今能毫发无伤地站在你面前,便是因了她之故,再则将来你的爵位及沈家的前程全系于她的身上,况且她又那样得皇上宠信……” 一语未了,沈昭英已经强硬打断了妹妹的话,冷笑道:“你不必为她说好话。先不提当年之事,将来被人得知会是什么下场,少不得又要连累沈家,至于沾她的光,我可不敢想。当日若不是我全力阻击北蛮,立下大功,鼓舞了大齐士气,哪有她风光盛大的婚事。可她是怎么做的,硬是压下我的捷报近两个月的时间,幸好只是捷报,没有什么利害的作战消息,不然,大齐岂不是要亡于妇人之手?” 沈丽君忙忙扯住沈昭英的衣袖,急声喝止道:“罢了,这都是以往的事情了,当年你那样对她,她心中岂能没有气,也该让她出出气,到底是亲兄妹,以后沈家的兴旺还要靠着你两个人呢,你二人一定要齐心协力才行。” 沈昭英却仍不以为然道:“靠她什么?我一个天地间堂堂而立的男儿,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还真不用她假惺惺地打着兄妹情深的愰子来向世人表明,我是如何靠着她才得的富贵。” 说到这里沈昭英见妹妹担忧地直冲自己摇头,便又道:“再者她的性子,我倒是了解一二,可不敢指望她的照顾,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那样不怕受伤不怕死亡地与北蛮作战周旋,我要告诉世人,我的战功我的爵位,凭的是自己真刀实枪不惧生死得来的,而不是靠了一个得了帝宠的女人才得到的。” 沈丽君闻言长叹一口气,忧愁道:“大哥何苦如此固执,须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低头啊。真要得罪了她,你将来的前程堪忧啊。” 沈昭英豪气笑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这时小丫头来传:老太太已经醒了,请沈昭英过去一同用饭。 沈昭英目送依依不舍离去的沈丽君,这才转身去陪祖母用饭。 这里是沈老太太的春晖园,她自然知道一早就得了沈昭英兄妹二人见面的消息,心中直道这孙女倒是个通透的,相较于这个孙女,孙子还是太厚道了些,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二人皆是长在自己跟前的,一些小事情上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故在席间只作不知,一字不提沈丽君之事。 沈昭英见祖母不提妹妹,也不敢贸然提起妹妹,免得让祖母伤心难过,只是说些在边关时的一些趣闻,以逗着祖母多用些饭食。 再说沈丽君回到自己一家所居住的小院,此时她院中也已摆下饭来,她便怔怔坐在餐桌旁,发了一会呆,只是拨了几口饭粒,便没了胃口放下碗筷来。 兰姐儿早已知母亲去见了沈昭英,见母亲如此,只道她是因为被沈昭英冷落所致,本意是想劝解一下母亲的,只是她一个堂堂的皇家郡主,如今竟要过那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的日子,这脾气便不免变得败坏急躁,嘴中吐出的话来,便又臭又硬:“这是去认亲戚,被人赶出来不成?依我说,如今咱们也算是比不上足不有余,在这府中又不挨饿受冻的,不过是受些府中主子下人的冷眼罢了,真犯不着往心里去,更犯不着热脸贴人冷屁股,好坏也就是这样。我那好舅舅当日既然能背弃我们,今日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好脸色吗?” 沈丽君听着女儿尖酸刻薄的话语,不由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想到女儿尚年轻,又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也实在可怜,便不忍心再骂她,只是淡淡说道:“恰恰相反,我与你舅舅相谈甚欢,共叙兄妹情谊。” 兰姐儿听了,不由来了气,怒道:“相谈甚欢?您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他共叙兄妹情意?难道母亲已经忘了他对我们的背弃了吗?这种小人就该直接给他一刀,就算没有刀,至少也要啐他一口,揭露他的虚伪冷酷的一面,自此大家路归路,桥归桥。谁稀罕他假惺惺的怜悯。” 沈丽君看着女儿,冷笑道:“这样做固然痛快,可是之后该怎么呢?” 兰姐儿一愣:“什么之后?” 沈丽君拉着女儿的手,叹道:“你还年轻,有些事想不到亦是情理中的。说起来,被自己的亲人如此对待,母亲又如何能不恨他,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脸皮扯破,否则我们的处境就会更加的艰难。”RS 第三零三章 共进早膳 兰姐儿闻言,仍气道:“我们的处境还不够坏吗,得罪他又如何,讨好他又如何,难道他还能帮我们回到从前吗?既然不能,为何还要违心地去讨好他,我可忍不下这口气。” 沈丽君心中暗叹,女儿虽说有几分小聪明,当日也因此受到丈夫的器重,可她到底是自小被众人奉承的金枝玉叶,即便此时落到这般境地,仍不愿低下她高贵的头颅,不肯面对她如今连一介平民都不如的现况。 沈丽君越想越为女儿的未来担心,不由急道:“你也说如今咱们母女比上虽不足比下却有余,这个比下,自然是指废太子一家了,他们还不知有多羡慕咱们呢。可是你可知咱们还能好好在这里过活,是因了什么原因?” 兰姐儿脱口而出:“自然是因为皇后的缘故!我犹记得当年小时,她是何等的疼爱于我,可惜后来不知怎么大家就生疏了,说是形同陌路也不为过,后来因为诸多事,更是视同仇敌一般。只能说当日父母亲想得差了,当日就该想法子将她拉拢过来,依着当今对她的宠信,说不得就能将当今拉到父亲这边来,父亲可不是那蠢太子,定能压制住他,又可添了助力,现在的一切便都会不一样的。” 沈丽君听见女儿的声声叹息,不由苦笑,只怨自己当年事情做的不机密,不然结局如何还真不好说。不过,沈丽君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真将沈秋君拉拢过来,以她的命格,只怕最终仍是为她人做嫁衣了,无论如何自己都得不到什么好处,甚至一双儿女也会被她抢走的。 兰姐儿叹息一会,又看着母亲说道:“依女儿之见,既然母亲老着脸去讨好舅舅,那么为何不去求求小姨呢,至少多走动走动,看在多年姐妹情份上,说不定她能照看我们一二呢。” 沈丽君摇头,徐徐说道:“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她,只怕咱们事败后还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呢。当年闹僵之事倒不必多提,只说因为那空渺道长的一番话,你父亲就对她诸多防范算计,只看她这些年对我们一家的漠视,便知她心中有多恨我们了,如果不是顾忌着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只怕她早就动手对付我们了。” 兰姐儿不过是因暂时的不得意,心中感慨几句罢了,自家与沈秋君的恩怨,她便是不全知道,却也至少了解八九成,如今见母亲如此,便也自我解嘲地笑道:“是我糊涂了,只想着女人向来心软,她又是春风得意之时,或许看我们可怜,能放过我们也未可知,却忘了自来最毒妇人心,可是如今母亲去讨好舅舅又有何用,他当日既然能背弃我们,如今更是一心去靠着皇后的,我们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沈丽君冷冷一笑:“不会的,你舅舅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他向来心高气傲,又一向对皇后颇有微词,必不能甘心隐在皇后身后,就是他之前有这个和好的心,今日经过我的一番言语,他也必会改变初衷的,只有他的心是向着我们的,我们才能生活的好些。” 兰姐儿点头道:“我明白了。如今是因为外祖父的缘故,所以皇后才不得不放我们一马,一旦外祖父和外祖母西去,我们便失去了身上的保护伞,二舅是和皇后一伙的,二姨则因为永泰侯府与太子的牵连,除了一心奉承皇后外,必不敢节外生枝,更是指望不上。如今看来,为了今后的日子好过些,唯有靠着大舅舅才成,而且不仅我们要靠大舅舅,就连皇后,要想在今后在皇宫中站的稳,也必须要靠着大舅舅。” 沈丽君欣慰地看着女儿,笑道:“你能想到这些,母亲也就放心了。母亲如今年纪大了,还能有几年活头,如今只盼着你姐弟二人今后能过得好些,偏你弟弟身子骨弱得很,什么事也不敢让他费心,将来一切只能靠你了。” 兰姐儿叹息道:“女儿现在明白母亲的心思了,母亲越是宽和大度,深明大义,那么舅舅心中就越愧疚,将来在一些事情上少不得更为偏袒我们一些,就连皇后都拿他没办法。可惜,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苟延残喘罢了。” 沈丽君面上笑容一滞,半响眼中含泪道:“是父母没本事,带累了你们姐弟,如今也只能尽量在困境中争取过的好些罢了。” 母女二人一时沉默无语,兰姐儿咬牙恨道:“说来说去,还是沈家对不起我们,若不是皇后巧言如簧劝得沈家全力相助,父亲又怎会失败?可恨我如今却要在沈家的庇护下才能存活,不然必报此仇。” 沈丽君到底是沈家出来的,就算她沈家诸多的不满,却仍顾着些许的亲情,此时少不得劝说道:“你万不可轻举妄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沈家倒下去,我们只怕也活不成。记住,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你对沈家对沈秋君有多少的恨,在你没有能力对付他们时,只有努力活得比他们更长久些,才是最后的赢家。” 兰姐儿闻言,冷笑道:“母亲只管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我还要好好活着,看看沈家看看皇后到底能得意到几时,皇家可不比寻常百姓之家,我倒要看看年老色衰的皇后还能迷住皇上多久。” 仍沉浸在对妹妹愧疚中的沈昭英自然不知妹妹对他耍了心计,陪沈老太太用过饭后,又去了主院,打起精神陪着父母兄弟及子侄们说笑一会,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休息,却因为思及明日面君之事及对沈丽君遭遇的同情惋惜,一夜不曾睡好,天一亮便忙匆匆起身上朝面圣。 庄承荣看着气色极不佳的沈昭英,知道他定是见到了沈丽君,因此心中受到煎熬,这才会如此,想到此,他的心情极为愉悦。 不过一想到当年沈昭英一而二再而三地毫无愧疚之心,欲杀沈秋君,庄承荣看向沈昭英的眼光便又变得冰冷阴狠起来,幸好碍于天威,无人敢抬头看向龙座,这才无人得知当今皇上的情绪变化。 等到沈昭英将北边战事禀报一通后,庄承荣大大赞扬了他一番,下面的大臣们也都乐得做好人,跟着凑趣,又处理几件事情后,这才宣布退了朝。 众臣照例谢过皇恩后,便来到殿堂廊下准备进早膳,眼看着沈昭英被皇上笑着拉到后殿,太子亦在一旁相陪,不由暗叹果然不愧是皇后胞兄,否则怎会有此殊荣呢,沈家一门的大富贵还在后头呢。 此时沈秋君已经备好御膳,因为早有内侍来禀报过,故见到沈昭英倒没多少意外,便笑着相迎,沈昭英便也上前行礼,沈秋君急忙相阻。 沈昭英却正色道:“礼不可废,您是君,我是臣,这礼节一定要做足才成,不然只怕外人又要闲话了。” 沈秋君便只好受了国礼,后又以家礼见过,又唤过儿女们上前见礼,见礼毕,这才坐下用膳。 期间,众人吃饭时气氛有些沉闷,偶尔交谈也不过只言片语。 沈秋君虽然对沈昭英有怨气,不过因为他当年到底算是事出有因,且又是行事在明处,不比沈丽君在暗里算计自己,让自己到死都是个糊涂鬼,如今他又投靠了庄承荣,再加上朝中内外诸多因素,倒不好再对他横眉冷竖。 再则又因为父母年事已高,沈秋君也希望与沈昭英的关系能缓和一下,至少表面上过得去,以慰父母之心,故言谈中不似从前那般尖酸。 却不知沈昭英认为明明是自己立下赫赫功劳,却因为沈秋君为皇后,故总被人看作是自己沾了她的光,心中便不服,偏又见沈秋君对自己有些服软,越发认为沈秋君只是为了利益而与自己周旋,心中不免轻看了沈秋君几分。 偏沈秋君在庄承荣面前从无顾忌,沈昭英又是自己的兄长,虽关系不好,却总是沈家人,故言谈时除提及家事外,为了找话说,不免又说到军中国事上来。 沈昭英一进殿内便感觉到庄承荣在一旁不时地打量着自己,心中已暗暗警醒,一直遵着礼数,幸好倒不曾出现纰漏,因他生性刚硬,不喜沈秋君,再与她的交谈中便有些冷淡,不过虽与她不亲近,却也没有失礼之处。 他本来以为就这么着结束早饭也就算交代过去了,哪知沈秋君此时又提什么军事国事朝事,沈昭英余光看到庄承荣正笑眯眯地来回打量他兄妹二人,脑中顿时想到沈秋君的命格,心中暗惊:难道庄承荣已经知道真相了? 想到这里沈昭英心里打了个突,暗骂沈秋君蠢得都不会隐藏自己的野心,将来少不得带累沈家人,想到此,沈昭英忙正色道:“此乃是国事,还希望娘娘谨言慎行,不过过多过问,以免引人非议。”RS 第三零四章 三世承袭 沈秋君被沈昭英疾言厉色地教训一番,她不由心中一叹,自己与这个大哥今生只怕再难对盘了,想到这里沈秋君看了庄承荣一眼,又招呼儿女们用饭,便不再多提一句废话。 庄承荣看戏到这份上,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其实他当日与虽打着压制沈昭英而抬沈昭宁的主意,不过心间还是有些犹豫的。 如果庄承荣没有做皇帝,他自然在情感上要偏向与妻子感情好的沈昭宁,希望沈家由他接手,不过如今万事一旦与皇家权势沾上了边,有些事情便不能随着他的性子来了。 沈秋君做为皇后,只有他的爱重还是不够的,因为他希望沈秋君与自己一同并肩俯视这大齐天下,这样就必须要有强有力的娘家人才能不被朝中大臣看轻。 如今沈侯已经年老,沈秋君要靠的唯有两位兄长,偏偏当年沈侯就给两个儿子定了位:大儿子是要继承自己的爵位,亦有衣钵之意,故沈昭英长年在外历练,而次子沈昭宁则留守京城,既能就近孝敬父母,也能搏个富贵无忧。 这样倒也算是内外皆有靠,只可惜能作为沈秋君最大臂膀的沈昭英却与沈秋君关系不和,偏沈昭英倒是个极有运气的,这次与北蛮一战,算是让他坐稳了爵位,且亦稳固了他的势力权柄,而沈昭宁的力量有些薄弱,最多做个守成的富贵侯爷,故庄承荣不得不考虑让沈昭英作妻子的强大的后盾。 开始庄承荣还抱有一丝幻想:沈昭英当日既然弃了贤王,那么聪明的话,就该知道要攀附沈秋君的,哪里想到这沈昭英倒是个有点韧性的,直到如今仍是不改对沈秋君的态度,既然如此也就怪不得他按原计划算计沈昭英了。 庄承荣不过是在脑中急速过了一下,也就一瞬间的时间,接着他拍着沈昭英的肩膀哈哈笑道:“不过是一家子随意说话罢了,哪里就扯到什么干预朝政的事情上来了,你也太小心谨慎了。” 沈昭英忙干笑道:“都道长兄如父,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后娘娘到底是我妹妹,虽说出嫁了,可这有什么事情不妥的,我能劝谏的还是该劝谏一二的,皇上都说是家宴,臣更该如此才对。” 庄承荣笑道:“好一个长兄如父,我这里正好有一件事情有些不好决断,一会用过饭,你我君臣二人好好商议一下才好。” 沈昭英忙起身笑道:“谢皇上赐宴,臣已经吃好了,还请皇上请管吩咐。” 沈秋君早就知道缘由,方才沈昭英的一番言行,已经让她认识到自己仍是不容于沈昭英之心的,便也就任由庄承荣施为了。 君臣二人饭毕来到御书房,沈昭英看着庄承荣面上带笑,眼神中却似带了一抹算计,不由心中打鼓,不等庄承荣说话,自己忙上前笑道:“不知皇上有何不好决断之事,臣若能帮皇上排忧一二,必不敢推脱。” 庄承荣笑道:“这事还真只有你能帮朕一把啊。” 见沈昭英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庄承荣叹道:“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忧愁的正是前贤王妃的事情,她到底是你的亲妹妹,皇后的胞姐,这如何处置她,实在是难坏了我。” 沈昭英心中一惊,忙道:“如今废太子贤王等人已问罪,此事便算是结束了,怎么她身上还有悬而未决之事?她不过是一介后宅女人,男人争权夺利的事情,**何事,况且她也已经被贬为庶民,如今不过是寄人篱下苟延残喘罢了。” 庄承荣见沈昭英一脸急切,便端了茶水来慢慢饮啜,直到沈昭英心中没底,面上越来越慌乱时,他才徐徐说道:“她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我看在皇后的面上,也没有去查,到底是亲戚一场,一些事情上该留情面还是要留情面的,只是当日朝中大臣奏请遣散发嫁他二人的妻妾时,他们说的振振有词,我虽为皇帝,却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行事,驳不倒便只好同意了。如今废太子的妻妾早就发嫁了,而贤王这里却……” 沈昭英一听,心中更急了,这庄承荣发嫁废太子与贤王妻妾之事,他因为关心妹妹之故,自然对此事亦是十分关注,但是现在妹妹如何能再嫁,他沈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且不说沈丽君本就是贤王元配,如今贤王尚在人世,沈丽君身边还有一双成了年的儿女,这把年纪还怎么能出嫁,又哪里去寻那与妹妹身份相匹配的人去?只怕到头来,就如同废太子妃一样随意被官府发嫁给那乡野村夫,沦为众人的笑柄。 沈昭英想了一下,忙禀道:“这事万万不可行,她不能就这么随意被发嫁了,皇上当日网开一面,沈家算是保住了一点颜面,对皇上自然是感恩戴德。如今已经过去多时,再行此事,只怕会让皇后娘娘面上无光,我相信皇后娘娘也必不想看到她一母同胞的姐姐沦落到那等境地的。” 庄承荣似笑非笑地看了沈昭英一眼,说道:“皇后自然是没少求了情,不过这到底不是家事,而是国事,容不得她出面干预。俗话说的好,这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我就大喇喇在朝中对众臣说道:这是皇后的亲姐姐,所以我以前的政令不算数?这可与你所说的女子不得干政相违背,岂不是坏了沈家的家风?” 沈昭英见庄承荣拿自己方才的话来堵自己的嘴,倒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为妹妹求情了。 庄承荣见状,又笑道:“不过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毕竟大家亲戚一场,如果大姐真被官府胡乱发嫁了,沈家面上无光,皇后也失了颜面,我脸上也没光彩。” 沈昭英不由惊喜地抬头,问道:“那以皇上的意思……” 庄承荣笑道:“其实她们其中也不是没有例外的,例如那贤王妾室之一的边氏,就因其父兄以前程换得自由。” 沈昭英心中一凉,庄承荣这是要打压皇后母族吗?边家在京城算不得什么权贵人家,自然可以轻易把官职舍去,可他们沈家在京城呼风唤雨那么多年,就为了换沈丽君几年的自由,一下子从云端跌到尘埃之中,父亲多年追随太祖和太上皇,自己拼死在战场杀敌立功,就只是为了这个吗? 沈昭英低头想了一会,说道:“这事臣也作不得主,还须与臣父商量,再则沈家没了爵位官职,变成一介平民,只怕皇后娘娘及太子殿下那里也不好看相,这事还请皇上给沈家一点时间考虑才成。” 庄承荣暗自冷笑,心中极为鄙视沈昭英既然看不上沈秋君,却又凡到棘手事时总不忘口口声声提到沈秋君。 庄承荣笑道:“这事我此前也细细想过,永宁侯爷既是太祖和太上皇的救命恩人,又追承他们多年,为大齐朝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岂忍心让他晚年落得如此凄凉,所以只得作罢,不过你方才说到长兄如父,倒是提醒了我,这才请你过来商议一下。” 沈昭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庄承荣在打自己国公爵位的主意,心中不由顿时充满了怒火,他就知道庄承荣夫妻必是想悔约不承认当日封赏一事,这个沈秋君真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竟帮着外人算计起沈家的人来了,只怕还是在记恨自己当年的那一剑吧,真是个眼浅的,没有沈家,她以为靠着取悦庄承荣,真能在前朝后宫站得住脚吗? 只是到底该不该为了沈丽君舍弃爵位呢?沈昭英心中暗暗琢磨。 沈昭英不由想到昨日见到沈丽君时,她是那么的憔悴落魄无助和可怜,又想到当年二人同在祖母膝下玩乐的温馨融洽,沈昭英在心头暗自叹息道:罢,罢,这个国公看来是庄承荣想要赖了去,自己身为臣子,除了接受又能如何,便是今日不被他拿去,只怕也是保不长远的,不如就借此为妹妹做一点事,就当偿还一点自己对她的背弃吧,至少目前来看,庄承荣还是极想保住沈家的爵位的,自己不过是原地踏步,仍旧做自己的永宁侯世子吧。 沈昭英在心中一番取舍,决然说道:“既然没有万全之策,臣愿意以当日皇上亲封的国公之位换取沈丽君的自由。” 说完这句话,沈昭英虽然有些可惜那个国公的爵位,不过心里倒是有了一点轻松。 庄承荣笑道:“当日我既然说要封你为国公,怎么能自食其言,这个爵位是一定要封的,只是以三代承袭为代价换取,你以为如何?至于失去三代承袭也不过是暂时的罢了,以后等你再立下功劳,再封赏不迟。” 沈昭英闻言知还能照常受封国公爵位,却是竟外之喜,自然急忙答应下来。 至此君臣二人皆放松下来,又叙过一回话,沈昭英便告退而去。 沈秋君看着见庄承荣笑容满面,便问了个详细,又笑道:“我还以你会直接让他以国公爵位来换取呢,没想到只是三世承袭。真没想到你也有手下留情的时候。”RS 第三零五章 骨肉团聚 庄承荣笑道:“没有办法,为了把永宁世子之位挪出来,少不得给他点甜头。他为了沈丽君可以舍弃三世爵位传承,他的妻子儿女却未必会乐意,让他们吵成一团,咱们也乐得看戏。这世袭向来是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以后他必是要长留京城的,我看他以什么来军功来讨回那世袭的封赏。而且这个国公之位,我迟早会再取回来的,这站在高,才能摔得更狠。” 沈秋君不由叹道:“倒是可惜了珂哥儿他们了,因为我与沈昭英的恩怨,竟毁了他们的前程。” 庄承荣却道:“这永宁侯的爵位又没有跑出沈家,沈昭英一脉固然受影响,可沈昭宁一脉却是得了实惠,总之又没有便宜别人。好男不吃分家田,如果你那两个侄子真有才干,到时去边关怎么不能混个一官半职的,不过是他两脉的命运颠倒一下罢了。” 不提庄承荣如何劝解沈秋君,只说沈昭英自皇宫出来便直接回了府,一路上却心情起伏不定,一方面为子孙失去世袭的爵位而惋惜,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为沈丽君做一点事,以弥补他的亏欠之心。 沈昭英就这样怀着矛盾的心理回到永宁侯府,却发现府门口下人们正在卸着一地的行李,原来是沈大嫂带着女儿珍姐儿回府了。 这日环姐儿也回娘家了,因为沈昭英一早就上了朝,故环姐儿没能见到父亲,只好陪着祖母说话,以此来探寻父亲的近况,正说着话呢,沈惜君也回了娘家。 沈夫人心中更为高兴,直道若不是沈秋君嫁入天家,若是沈大嫂母女二人再赶来,这才是一家骨肉团聚呢,又叫人去请沈丽君一同来,沈丽君心中凄凉,不想看到那繁花紧簇的场面,自然依旧推辞了。 沈夫人心中不免为沈丽君难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两个女儿分属不同的阵营,一个风光,必然有一个要落魄,这就是女儿嫁入皇家的必然结果啊。 众人见沈夫人脸上神情黯淡,知她是为了沈丽君,便忙说些开心的事情来哄沈夫人高兴,正在这时,门下便来禀道:大少夫人和二姐回府了。 环姐儿心中高兴,也顾不得劝解沈夫人,已经激动地站起身来往外看去。 程秀梅知她们母女多年未见,故才有此举动,便对沈夫人笑道:“母亲倒是铁口神算,这说曹操曹操到,不如我和二姐一块带着小辈们去迎接大嫂吧。” 沈夫人虽早年与沈大嫂颇有些不愉快,不过这么些年过去,那些过节便也不足道了,况且沈大嫂到底是沈家未来的宗妇,不能不给她这个脸面,于是沈夫人便笑道:“也好,让人去前院把珂哥儿他们叫去一起去迎接他们的母亲。” 至于沈昭英的两位姨娘及庶子,沈夫人想了想,今日儿媳初回府,还是不给她添堵了,便闭口不提他们几人。 于是沈惜君和程秀梅二人便带着环姐儿姐弟等人一起去二门上迎接沈大嫂。 这么些年,沈大嫂却没怎么变模样,可见她在边关倒是过得挺不错的,而沈大嫂本以为自己在关边过得极好,所以对自己面容没怎么变老很是得意。 不过等看到沈惜君和程秀梅二人时,发现她二人也没怎么变老,而且身上的富贵气质,对比前些年更显雍容,反倒是自己因为在北边,虽是在深宅大院养尊处优,只是那边到底风沙大些,脸上的皮肤明显粗糙了许多,沈大嫂不由有些丧气。 沈惜君二人带着众人忙上前见礼,环姐儿更是激动得汪着眼泪,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见过母亲。 沈大嫂看着眼前眨眼间已长大成人的儿女,亦是感慨万分,大家一通的嘘寒问暖,程秀梅担心婆婆等得太久,便对沈大嫂笑道:“大嫂咱们快些进去吧,母亲只怕急等了呢。” 这时众人才意识到她们在二门上耽搁的时间确实够长了的,忙请沈大嫂前行,沈大嫂见自己如今被众星捧月一般地请进侯府,顿觉得出了当年灰溜溜离府那口恶气,心情很是舒畅地向前迈步。 却不防这时一声如黄莺似清脆娇柔的声音传来:“母亲,您还没给女儿引见长辈呢!” 沈大嫂不由哎呀一声,笑道:“这么多年没见了,一见你们只顾着高兴,竟没让珍儿出来与你们见礼,实在是失礼的很。” 众人便住了脚步,循声看去,却见一位身着华贵衣衫的少女笑盈盈地走到沈大嫂跟前,对着沈惜君和程秀梅欠一欠身,娇声说道:“珍儿见过……” 环姐儿已经走到妹妹身前,笑道:“没想到你我姐妹十多年来今日才得相见,让姐姐来给你引见,这位是二姑,这位是二婶,这位是珂哥儿……这位是二婶家的瑜妹妹……” 沈大嫂对两个女儿的亲热感到十分的欣慰,不由满意地点头。 而珍姐儿则在姐姐的引见下,一一矮身拜见,又与环姐儿道谢行礼,环姐儿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我姐妹不须如此客气。” 珍姐儿闻言低声称是,这才笑着抬起头来,环姐儿本还有话说,却在妹妹抬头瞬间顿了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只是环姐儿,便是沈惜君和程秀梅也都暗暗吃惊:这珍姐儿长得实在太象年青时候的沈秋君了。 若说当年环姐儿有那么三四分象沈秋君,那么眼前的珍姐儿倒有六七分相象了,当然现在的沈秋君多了几分威严与成熟,而珍姐儿则显得稚嫩年轻得多。 沈大嫂倒是十分得意,这个女儿在北边时便给她挣足了面子,此时见到众人惊呆了表情,便笑道:“说来也怪,这孩子长得极不象我,也不象她父亲,倒是像足了她的祖母,我只希望她将来能有她祖母的一半的福气,我也就一生无憾了。” 沈惜君初时还想说这个侄女更象极了沈秋君,不过听到沈大嫂后面一句话,便闭了嘴,天下少有象沈秋君那样福气好的人,于是笑了笑,便请大家去主院见沈夫人。 沈夫人知道她们多年没见面,少不得要客气寒暄一番,而她和这个大儿媳也没多少感情,虽说也想早点见到孙女,不过到底因为从无往来,内心也说不上有多亲近,故虽等得时间长,倒也不急。 这时见众人簇拥着沈大嫂进来,沈夫人看着沈大嫂,心中暗自点头,看样子这大儿媳在边关过得不错啊。 沈大嫂已经来到沈夫人跟前,跪地说道:“不孝儿媳见过母亲。” 沈夫人忙令沈惜君和程秀梅上前扶起,方要开口说话,却一转眼看到侍立在一旁的珍姐儿,不由愣了:“这是?” 瑜姐儿已经笑嘻嘻地走到沈夫人面前,娇嗔道:“往日家祖母总说环姐姐像三姑,故总是偏疼她,如今又来一个更象三姑母的珍姐姐,只怕以后您的心里更没有孙女的位置了。” 环姐儿听说,不由恨道:“你说的什么话,这家里谁不疼你,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瑜姐儿闻言,笑着往沈夫人怀中靠过去,沈夫人这时已经回了神,知道那便是自己的孙女珍姐儿了,伸手拍着瑜姐儿笑道:“胡说,祖母什么时候偏心过,你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都疼,可没有厚谁薄谁,就是你三姑母,我都没有偏疼过的。” 沈大嫂闻言心中冷笑,又看了几眼抢了女儿风头的瑜姐儿,心中有些恼火,幸好此时被珍姐儿悄悄拉了衣袖,脸上这才没有变色。 珍姐儿此时走上前,跪倒在沈夫人跟前,甜甜笑道:“珍儿见过祖母。” 沈夫人让珍姐儿走上前来,细细看了几眼,不由心中暗自赞叹,这个孙女实在是太象沈秋君了。 沈惜君见此,便笑道:“方才大嫂还说她象母亲,不过我倒觉得瑜姐儿说的对,更象三妹多些,母亲说对不对?” 沈夫人闻言点了点,却又摇头道:“不象,你三妹在她这般年纪时,可没有这样灿烂的笑容。” 沈大嫂听了,脸上的笑容便滞了一下,她明白婆母的意有所指,说实在的,虽然那些在她夫妻二人身边伺候的老人们都说女儿长得象沈秋君,可她从不觉得女儿长得象沈秋君,女儿是那样的纯真明净的一个人,怎么会象沈秋君呢。 这时沈昭英已经去了前院见沈侯,把上朝的经过和沈侯说了。 沈侯听罢,沉默良久,告诫道:“你能为丽儿做到这一步,我很欣慰,毕竟在亲情上,我们是有愧于她的,这样一来,大家都好。还有,你能做个国公,已属皇恩浩荡,至于三世承袭,以你的军功还是差得远,所以总归是皇上对沈家格外的恩典,你万不可心存不足,这事情也不要告诉你妻子,以后都安安生生的,不要胡乱折腾。朝中的曲里拐弯可不同于你在外打仗,安分做你的国公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要想太多,多少勋贵之家,子孙没有爵位继承,也能荣华富贵一生。”RS 第三零六章 三道旨意 沈昭英忙点头称是,又陪着父亲说了些话,便又出府做事去了。 沈侯看着儿子离去,不由陷入深思之中:皇上此番作为,是为了限制皇后一族?还是在为女儿出气而故意压制儿子?但愿只是后一种,这样只要英儿规规矩矩,让皇上捉不到把柄,时间一长,这事或许就算过去了。 再说沈府后院,沈夫人体谅沈大嫂母女二人一路舟车劳顿,大家叙了一回话,便催着她二人快去给沈老太太请安,然后回去休息一下,等夜里再一起团聚不迟。 沈大嫂便带着女儿告退,来到春晖园求见沈老太太。 这孙媳自然不如孙子,沈老太太虽然面上看着也极为高兴,心中却没起多少波澜,倒是细细看了珍姐儿,着实赞叹了一番,又赏下礼物来,便不愿再费神思,只命她们回去休息了。 幸好程秀梅一早就令人打扫出院子来,沈大嫂母女二人回到院里,见一切都收拾得妥当,心中倒也满意,这时沈昭英的两位留守在京城的妾室也带着儿子来给主母请安。 沈大嫂心中暗道扫兴,说道:“今日才回府,实在太累了,等过几日休息过来再来请安吧。” 那两位妾室也知沈大嫂不愿意看到自己,不过是为了规矩,才不得不走这一趟,如今也算是在主母跟前立了规矩,便忙对传话的丫头婆子笑道:“大少夫人一路劳累,有劳诸位姐姐们好好照料,婢妾们就先告退了。” 沈大嫂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见她二人虽不年轻了,当年的美貌倒是尚还留有几分,不由心中不快,便是身上有些劳累,此时也俱都消去了。 珍姐儿见状,便斟了茶递给母亲,笑道:“母亲待她们也未免太宽和了,主母在此,她们不赶着来伺候,倒比主子过得还悠闲。” 沈大嫂饮了一口茶,轻嗔道:“越发没规矩了,你还是个姑娘家呢,这些话儿就少说吧,省得让人笑话。” 珍姐儿闻言不由翘起了嘴,沈大嫂忙放下茶碗,拉过女儿来,笑着哄道:“我的珍珠儿,你还小,没嫁人哪里能体会到母亲的这种苦楚,我倒宁愿一辈子在北边,眼不见心不烦。不过你放心,以后母亲必会给你寻个好女婿,如今你父亲马上就要封国公了,在京城中也能称得上呼风唤雨的人物,他若是敢纳妾,我让你父亲打断他的腿。” 珍姐儿闻言芙蓉脸儿便红了起来,直道:“母亲净取笑女儿,女儿一辈子都不嫁,就跟在您与父亲身边,孝敬您一辈子。” 沈大嫂笑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只要有母亲在,必不会让你走母亲的老路的。” 珍姐儿便道:“其实一夫一妻地过日子,应该也不是那么难吧,至少咱们身边就祖母和二婶,还有姐姐,她们都能做到。” 沈大嫂哼道:“你祖母到底是长辈,母亲也不敢随意评价,倒是你二婶和你姐姐,你看她们的夫君是那有大出息的吗,一个两个还不是靠了祖荫,做个小官,像这种没能耐的人,嫁了何用,年轻时尚可靠着家族,将来长辈一去,谁还会看她们一眼,你二婶倒也罢了,她本就是高攀,只是你姐姐可惜了,嫁得那样低,也不知你祖母是如何想的。罢了,木已成舟,我看你姐姐也不是有大志向的人,倒是天天过得快活,你的亲事,我决不会任由你祖母摆布的,必要挑一个人中龙凤来配你。” 珍姐儿闻言含羞不语,一时又道:“倒也不是人人低嫁才能如此,至少三姑母贵为皇后,听说皇上现在还没纳妃呢。”说到这里,珍姐儿又想起往常众人的话来,便又好奇地问道:“人人都道我长得象三姑母,真有这么象吗?” 沈大嫂冷哼一声,撇嘴道:“别听那些人胡言,在母亲眼中你们可一点都不象。你三姑母自小就是个有心机手段的,她如你这般大小时,可没有你现在这样活泼单纯就知道撒娇玩乐,她可是天天一幅老成模样,时时想着算计人,小小年纪,就被富贵迷了眼,不知廉耻地想要勾引贤王,幸好这事只咱们自己人知道,不然沈家的名声都被她败坏尽了。” 珍姐儿闻言不由掩了口睁大了眼睛:“三姑母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我可听不少人提起她与当今皇上一同东征的事儿呢,还曾因鞭法高超得到太上皇的称赞呢。” 沈大嫂笑道:“凡事不要只听别人说,还要自己拿眼看,她如今已是皇后,自有人上前去捧她,她自小就是爱出风头,又会使手段,你祖父祖母不知有多偏心她呢,不然这皇后之位也轮不到她来做,还不是靠着巧舌如簧,得了他们的欢心,这才全力帮着当今,也才有了她的今日。说到这里,我倒觉得你虽长得有几分象她,不过论起这性子,倒是那瑜姐儿更象她几分。” 珍姐儿笑道:“母亲是说她今日在祖母跟前极力表现,以至于抢了女儿的风光之事?罢了,她到底年纪比我小,又自小长在祖母跟前,自然怕我抢了她的爱宠,女儿只要有父亲和母亲疼就行了,他人皆不在女儿心中。” 沈大嫂连声赞叹道:“到底是我的女儿懂事大度。”一时又叹息道:“可惜,你命运不济,瑜姐儿之所以如此嚣张,只怕也是因为你三姑母喜爱她之故,她又与当今太子年纪相仿,又自小长在一处,说不定你三姑母与二婶是存了做儿女亲事的心,如此,你以后再嫁得有本事的人,也少不得要屈居她之下了。唉,当年我已和你大姑母说好了要做儿女亲家的,可惜就因为你父亲临时改了主意,不然将来的皇后之位必是你的。” 珍姐儿却笑道:“事情已如此,母亲也不要再后悔了,女儿还真看不上桂表兄,听说他可是天天离不了药坛子,女儿喜欢闻花香,可不喜欢闻药香。” 沈大嫂见女儿如此善解人意,心中更为女儿惋惜,不过想到就算瑜姐儿嫁给了太子,将来少不得要面对众妃嫔,这样看来倒是女儿更有福气些呢。 当夜沈家一家团聚,大开筵席,热热闹闹地喝了半夜的酒,第二日,众人还尚未自酒醉中醒来,便有皇上派的使者来宣旨。 沈家众人得了消息,顿时忙成一团,慌慌张张地洗漱一番,又命人设了香案,然后沈侯领着一家男女老少在香案前跪了满满一地。 圣旨内容扬扬洒洒很长,概括起来,也就是先大大称赞了一番沈昭英的功劳,然后按功劳,封沈昭英为卫国公,沈大嫂则封为卫国公夫人。 众人忙高呼谢主隆恩,这时使者又拿出一份圣旨来,要沈侯父子接旨:永宁侯爵位世袭罔替,而沈昭宁则因兄长已封了国公,故接替兄长,被封为永宁侯世子,而程秀梅则受封为世子夫人。 沈侯接下旨意来,心中悬着的石块终于落下了:看来皇上只是为了给沈秋君出气,这样一来,只要他看紧了大儿子,沈家一门必能保得平安。 程秀梅当日就知道丈夫的官职不会做的太高,不过因为她也没多大志向,权横利弊后,她便也认了命,虽然在此之前,已经知道沈秋君许给沈昭英国公之位,不过她觉得以庄承荣的人品怕是会耍赖的,可没想到这世子之位竟然真落到丈夫头上,且还是世袭罔替,那么只要她的子孙们安守本分,这个爵位便会永远传下去,程秀梅越想越开心,不由得热眶盈泪,双手颤抖,只知一个劲儿地嗑头口呼谢恩。 沈大嫂见到弟媳这样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在心中鄙夷,她当年被封世子夫人时,可没这个样子,不过她的心情自圣旨下达,也是高低起伏如山路九转十八弯。 最初听到丈夫被封国公、自己被封国公夫人,她心中是兴奋激动的,但是当使者将圣旨递给丈夫时,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李意书当日不仅被封了伯爷,还可世袭三世,为何丈夫的国公却不能传袭?那么儿子以后该怎么办? 后来永宁侯被封世袭罔替,沈昭宁则封为世子,她的心里便不安起来,总觉得她一家似是入了个圈套。 其实不只沈大嫂心中有疑惑,就是除了沈侯与沈昭英父子外,其他人亦是心中不解。 这时那使者象是明了众人的心思似的,又取出一份圣旨,笑道:“还请沈家大小姐沈丽君出来接旨。” 沈侯忙答道:“小女乃戴罪之身,不敢出庭院,既然有圣旨,臣这就命人叫她来。” 使者点头,沈丽君母子三人也心中疑惑,不过更多是的忐忑不安,一齐来到案前听旨。 使者便打开圣旨宣道:沈丽君本是原贤王之妻,按政令该由朝廷发嫁出去,不过因为卫国公沈昭英疼惜妹妹,愿以子孙三代世袭的爵位来换取沈丽君的自由,圣上深感其兄妹情深,故准予其所请,特赦沈丽君可自由婚嫁。RS 第三零七章 吐露前情 使者宣完旨意后,把圣旨交给沈丽君,又满脸赞叹地对沈侯说道:“侯爷本就是朝中表率,为官做人自不必说,如今国公爷更是青出蓝更胜于蓝,这般手足情深,可以如此轻易舍弃爵位,这等品格实在是令人敬佩啊。” 沈侯苦笑,沈昭英打仗倒是历练出来了,这和人斗心眼却还差得远。 皇上这是在记恨当年沈昭英对沈秋君所做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安排,也罢,事情既然已是如此,只好往好了看,虽说沈丽君不会被逼随意改嫁,不过到底有这个一纸圣旨,才算是名正言顺,再不必担心被人拿来作靶子了。 沈侯忙笑道:“不敢当,这全是皇上给的恩典。大人请里边喝茶。” 使者笑道:“不了,皇上还等着下官回去复命呢。” 沈侯忙带着众人相送,那使者在沈家不敢托大,和沈侯一路相互奉承着出了永宁侯府。 再说沈丽君捧着圣旨,却如手捧巨石一般,手上心头沉甸甸的,尤其是沈大嫂那锐利的神情,她不用拿眼看都能感觉到她眼光中透出的泌人寒意。 送走使者,沈侯在回来的路上对沈昭英说道:“这拿爵位换丽儿的自由,是你昨日郑重选择的,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就要放得下,我相信你以后也不会为此后悔的,不过,你的妻子儿女却未必能理解你的苦心,你可要好好劝解才是,家和万事兴啊。” 沈昭英心中并没有因为自己受封国公而高兴,虽然自己封国公后,弟弟势必要封为永宁侯世子的,可他有种被强分出沈家的感觉,虽然这个国公爵位是他极力追求的,但这儿子不能承爵,始终是块心病,且又见永宁侯被封赐世袭罔替,他的心里越发的不好受,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悔意。 此时见父亲如此说,沈昭英便忙笑道:“儿子当时想得明白,自然不会后悔,当日是我亏欠了妹妹,我为她做这些也是应当的,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儿子都认为值得。” 沈侯拍着儿子肩膀,点头道:“你能这么想,为父心中也就放心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沈家一门双爵位,实在太出风头了,作为皇后母族,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有些缺憾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于子孙,他们自有自己的造化,只要他们认真做人做事,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沈昭英忙点头称是,回到后院,众人纷纷相贺沈昭英得封国公之位,沈夫人犹叹道:“幸好国公府盖好还有些时日,不然你们才回来,还没怎么团聚,你们就要搬出去,我这心里不好受啊。” 沈昭英笑道:“母亲不必如此,就算儿子搬出去住,每日仍能回府向您请安的。”说罢,又恭贺沈昭宁得封世子。 沈昭宁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声道:“弟弟何德何能,不过是沾了大哥的光罢了,以后有事还要多多请教大哥呢。” 彼时沈丽君已经悄悄和沈夫人说了一声,要回园子里去,沈夫人看着沈大嫂看向沈丽君的目光不善,不由在心中叹气,便点头同意了。 沈大嫂一时不察,转眼工夫不见了沈丽君,此时又有府中众人上前恭贺,再听到沈昭宁如此说,心中方好受些。 一时众人散了去,沈侯想了想,又把孙儿们都叫到外书房去训戒,当然着重针对的是珂哥儿。 珂哥儿的心情自然受到影响,不论是他还是其他人,都知道他将来是要接替沈昭英的侯爷爵位的,如今眼看着父亲升作了国公爷,可惜却不能承袭,倒把个侯爷位子让给了二叔一脉,而他将来却从既定的侯爷变成了永宁侯府的旁支了。 不过一路走去,他也想明白了,事情已成定局,自己也只能看开,而且对于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对其中的缘由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知道这是皇上小肚鸡肠,在报复多年前父亲与姑姑之间的恩怨,他身为臣子,不敢去怪皇上。 他也觉得父亲当年事情办得糊涂,如今又固执到底,看不到形势,不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但凡他能皇上与皇后跟前说句软和话,事情绝对会大不一样,便身为人子,他不能随意指责自己的父亲。 如今见祖父一把年纪,还在为自己忧心,珂哥儿忙笑道:“祖父不必担心我,自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天意。孙儿自小受祖父教导,看重的不是什么爵位,而是能如祖父一般做一个真正的英雄豪杰。再说了,就算孙儿不能袭爵,却也比寻常百姓及大多官宦子弟要好的多,人生总有许多不公平处:虽然自来立嫡立长,我父亲与二叔同是嫡子,也是同样的优秀,不过是因为二叔晚生几年,便没了承爵的机会,这其实对二叔也是不公的。所以说,孙儿虽被命运戏耍了一番,却也拥有大多世人所没有的富贵出身,孙儿就算是暂时心中不平,最终仍能解了这不平的。” 沈侯欣慰地看着珂哥儿,点头赞道:“你不愧是我向来最为得意的孙儿,今日有你这番话,我也就放了心,也知将来你必仍是我最为得意的孙儿。” 珂哥儿忙笑道:“孙儿不敢当,只愿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致堕了沈家的名声。” 这边沈侯安抚了孙儿,那边沈昭英夫妻却大吵大闹起来。 原来大嫂回到房中,便忍不住埋怨丈夫做事糊涂,拿着子孙三代的世袭去换沈丽君的婚嫁自由实在不明智。 沈昭英心中早就后悔了,如今被妻子数落时,心中更是憋屈,便免不了粗声大气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沈大嫂见此,越发为自己和儿女们委屈,放声大哭道:“早知如此,倒不如不做这个国公,不然将来你我百年后,儿女们要依靠谁?难道将来要在老2两口子底下讨饭吃?” 沈昭英闻言心中更加的烦躁,指着妻子骂道:“这是沈家大喜的日子,你嚎什么嚎,再嚎小心把现在的这点福气都嚎没了。” 珍姐儿听到父母争吵之声,忙赶过来相劝,听到母亲的一番言论,不由想到自己的下半辈子,心中也是悲戚,呆呆站在发愣。 就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沈老太太已经得了消息,让人来叫沈昭英,沈昭英忙借着这个机会,自家里逃了出来。 珍姐儿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劝说母亲:“事情已然如此,多说无益,反倒让父亲下不了台,兄长他们还年轻,以后说不得也能如那锦乡伯李意书一样,自己拼个爵位出来呢,就算不能,有父亲的军功在,做个世代官宦之家也不难。再则,便是有个三世传袭,到时三世而斩,一样还是平民。” 沈大嫂呜咽道:“空有一个国公位子,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不出一两代必会败落下去。你以为爵位是那么好挣的,李意书也是运气好,正好遇着内忧外患,这才立了些功劳,如今四海升平,边关安稳,要想再有这个机会,只怕是不能够了。” 因为沈大嫂的偏爱,很多事情上她都会和珍姐儿商议,所以珍姐儿虽是闺阁女子,对一些世事倒也是极明白的,沈大嫂说的话,她自然也想到了,此时不过是为了劝母亲,也是为了劝说自己,这才会如此说,如今被母亲说破,她也不由心中愁肠百结。 沈大嫂又恨道:“这必是皇后在其中做梗,才会出现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封赏。” 珍姐儿惊道:“我们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的沈家,姑母为何要如此做?” 沈大嫂冷笑道:“还不是为了那十几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当下,沈大嫂也不顾女儿尚未出阁,将当年的前因后果如倒豆子一般,全讲给了女儿听。 珍姐儿听后,心中惊涛骇浪,怪不得父母亲都不喜欢三姑母,原来当年竟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倒是难为了当今皇上了,竟会有这么一位皇后! 沈大嫂添油加醋地讲了沈秋君的事情后,心中的怒火倒是得到了一些宣泄,又因方才哭过一场,倒有些乏了,珍姐儿忙服侍着母亲躺下休息,她自己倒一时闲来无事,又且方才听到姑母当年的事情,也需要在心中缓冲一下,于是便顺着园子一路慢慢走去。 偏巧便走到了沈丽君所住的园子附近,而此时因为太阳正好,兰姐儿正扶着弟弟慢慢在园中走动,正好顶头遇到珍姐儿。 珍姐儿本来对沈丽君母子颇多怨言,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父亲也不会那样做,母亲也不会这样伤心,而她则不必担心自己的后半生,再加上此时她满腹的心事,所以珍姐儿只当没看到,带着丫头便转了路而去。 兰姐儿见她如此傲慢,心中亦是恼火,便触动她当年身为郡主时的脾气,不由叫道:“珍儿,你站住,为何见到表姐表兄却不过来见礼,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礼节的?”RS 第三零八章 桂哥落水 珍姐儿闻言,冷笑道:“我母亲虽然不会教我,却也教会我明白男女之大防,故见到外男不得不回避。倒是表姐难道不知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吗,敢是我们堂堂永宁侯府的丫头婆子不够使吗,竟要劳烦表姐亲自搀扶一个成年男子,故我可不敢上前,免得臊着表姐,没想到表姐倒不巴不得人人都看见似的,这个行为实在令人费解,怪不得蒋家非要回绝了亲事呢,看来也不全是为了避祸的原因啊。” 兰姐儿认为自己也算是伶牙俐齿的啦,没想到珍姐儿嘴巴竟然如此利害。 蒋家当日因为蒋建平之故,也受了些牵连。因为蒋老跟随太祖父子多年,立下大小无数的战功,故太上皇看到昔日兄弟的情分上,也没大难为他,削了他父子的官职,把蒋建平发配充军号,就算发落了。 那时因为太上皇的缘故,再加上庄承荣刚上位,需要收买稳定人心,故还没有宣告废太子及贤王的罪行,蒋老知道此事不会到此结束的,故为了不引火上身,便代孙子上书道:罪人配不上金枝玉叶的郡主,请求太上皇将婚事取消。 虽然在外人看来,蒋家是侥幸至极,但看在兰姐儿眼中,却知蒋家已经败落,她那时还是有些想法的,知道蒋家已经帮不到自己,况且她从头至尾也没看上蒋建平,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便是现在这般境地,兰姐儿也从不后悔自己当日的决定,虽然被蒋家退亲多少有些丢面子,故今日珍姐儿那关于蒋家的话倒没怎么影响到兰姐儿,可是珍姐儿前面的话太恶毒的,那一番话下来却将无数盆的脏水尽情泼在自己姐弟身上。 兰姐儿不由气得白了脸,也顾不得搀扶弟弟,一个箭步,便走到兰姐儿面前,指着她气道:“好一个有家教的丫头!你才多大,这还没出阁呢,看你嘴里说的什么不干不净的话。” 珍姐儿伸手将表姐的手指隔开,凉凉说道:“我有没有家教,与你一个外人何干,况且这是在我沈家,就是有什么不妥,也用不着表姐操心,倒是表姐如今吃穿住用皆是靠着沈家,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却对主人家不敬,更可甚的是,竟然为了自己损害主人家的利益,还真不如养条狗呢,养条狗还会跑到主人跟前摇摇尾巴,讨好主人呢。” 兰姐儿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珍姐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这时桂哥儿也走到跟前,劝说姐姐道:“姐姐莫气,表妹还小呢,您就让着她些吧。我也累了,咱们回去吧。” 虽然桂哥儿声音小,珍姐儿还是听到了,便冷笑道:“一些事情不是因为年纪大就占理的,我没做错什么,可不稀罕别人来让。” 桂哥儿一见这架势知道以姐姐的性子,必不能善了,心中发急,忙扯着兰姐儿的衣袖,说道:“姐姐,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不然母亲要担心了。”又对珍姐儿央求道:“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非要丁是丁卯是卯的,若是我们做得有不对的地方,大家相互体谅一下吧。” 珍姐儿闻言,笑道:“原来还是有明白的人,我就说有理不在年岁上,罢了,看到表哥的份上,我就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了。只是有一句话:做人要知道知恩图报才成,不然真是畜牲不如。” 兰姐儿气得肝疼,她本是金枝玉叶的一个人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就是因获罪来到沈家,因着沈老太太的照顾和沈夫人疼惜女儿的缘故,她也没真正受到怠慢,如今却被一个黄毛丫头欺负,心中的火气哪里桂哥儿那两句话能打消的。 兰姐儿甩开弟弟,快走几步,追上珍姐儿,扯住她,冷笑道:“我们是落魄了,是不得不寄人篱下,可是你也不要太得意了。也不要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们永宁侯沈家,你还做美梦呢吧,从今天起,你们已不是这里的主人了,卫国公府才是你的家,可笑国公府叫着倒是好听,却不能承袭,再过几年,你们一家子还不是要依附着永宁侯府过活,所以我劝你积点口德吧,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珍姐儿本来就为这事才心中不忿,如今听到兰姐儿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便一把推开兰姐儿,怒道:“你还有脸在这里笑,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如果不是你那厚脸皮的母亲跑来求我父亲,现在还不知在谁家做新嫁娘等着入洞房呢。” 兰姐儿见母亲被辱,也叫道:“少在这里装恩人,我们还真不用你父亲做这个好人,事情明显着,不过是他自己愚蠢被皇上算计罢了。” 表姐妹二人越说越火大,因为皆是出身将门,都有些功夫底子,竟不顾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大打出手起来。 旁边的丫头婆子又是气又是笑,忙上前去拉架,一面又命人去向当家夫人禀报。 桂哥儿见此也是着急,忙上前劝架,偏众人恰好处在靠着池塘的小路上,推推搡搡中,桂哥儿便被挤下了水。 众人正乱糟糟的,也没人理会,等到发现时,却见桂哥儿正在池塘中央大声呼救。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珍姐儿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兰姐儿已经急着对众人命令道:“还不下去救人。” 众丫头婆子们不由面面相觑,兰姐儿到底担心弟弟,也顾不得自己不会游泳,便要跳进去救弟弟。 这里一个婆子,忙拉住兰姐儿,说道:“表小姐不必如此。”又对桂哥儿说道:“表公子不要慌乱,这池子不深,您试着扶着池子里的枯荷站起来,过不了腰的,就是池子边上有些淤泥,您慢慢走过来,我们再拉您一把,就上得了岸。” 桂哥儿闻言,真稳下心来,慢慢站起身,果然水才刚没过他的膝盖而已,珍姐儿见此不由格格笑了起来,桂哥儿面红耳赤更加不自在起来。 他本是王孙公子,又自小身子弱,故不曾下过水,方才落水时,心中不免惊慌失措,想要站起身来,却因脚底打滑,倒直接滑到池塘中间去了,又因为不防备下喝了几口水,这才忍不住呼救起来,哪里想到既然是观赏的小池塘能深到哪里去,倒是在一众女人面前丢了人。 兰姐儿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珍姐儿,狠狠瞪了她一眼,忙上前接住弟弟,关切地问道:“要不要紧,快回去换衣裳,可大意不得。” 珍姐儿此时止住笑,轻蔑道:“这算不算是现世报呢。” 兰姐儿知道弟弟的身子骨,不敢大意,此时也顾不得和珍姐儿吵嘴,忙拉着弟弟欲回去。 珍姐儿仍挑衅道:“这是怕了呢,还是理亏呢,还没有分出胜负呢,怎么就逃了呢!” “够了!”这时自旁边响起一个声音,却原来是沈大嫂和程秀梅以及沈丽君闻讯赶来。 沈大嫂走上前去,斥责女儿道:“看你哪还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模样,我平日教你的礼数都哪里去了。现如今你大姑母和表姐表兄是在咱们家做客,你就不能有点主人样子,就算他们再做得不对,你也该让着些,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们还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吗,你忍忍不就过去了,哪里有和客人铢锱必较的理。还不去给你表姐和表兄陪礼去。” 珍姐儿听了,欲笑不敢笑,撅着嘴道:“是女儿不对,女儿年纪最小,自然应该让着兄姐的,怎么能和她们争吵呢。”说着真就上前,笑道:“一切都珍儿的不是,还请姨母不要责怪表姐先动手打的人。” 此时沈丽君正一脸关切地拉着儿子的手问长问短,听到沈大嫂母女的一番话,直气得脸色青白,兰姐儿亦是一脸的愤慨。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丽君只得强压了怒火,淡淡说道:“都是小孩子,哪有不起口角的,以后能知道个长幼尊卑,也算是桂儿没白落水一场。” 这明显是说珍姐儿推桂哥儿下水的,程秀梅暗道都不是省油的灯,忙趁着珍姐儿欲开口分辩的时节,喝斥下人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主子们仁慈,你们就作耗,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脱,每人先去管事那里领罚,再革去三个月的月钱,看以后你们还敢不敢不尽心。” 众丫头婆子们暗自怨恨因为兰姐儿多事竟害得自己跟着受罚,面上却仍是恭恭敬敬地答是。 程秀梅又对沈丽君笑道:“桂哥儿天生身子弱,赶紧回去换下湿衣服来,免得着了凉,这落水一事,我必会查个清楚,给桂哥儿出气。” 沈丽君知道程秀梅是在和稀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时将罪责推到下人头下,不过此时她更担心儿子的身子,只好忍下气,点点头,欲扶了儿子离去。 倒是桂哥儿对程秀梅笑道:“舅母也不必惩罚这些个下人,实不关她们的事情,是我方才没站稳下滑到水里去的,况且我也没什么事,只让她们以后服侍主子时小心些就是了。”RS 第三零九章 置换江山 程秀梅心中暗叹,笑道:“好孩子,你只管回去保养好自己的身子,不必为她们求情,不管如何,总是她们没照顾好主子,我既然管着家事,自然要做到赏罚分明。” 桂哥儿垂眸道:“既然是我不一小心,若把责任怪到她们身上,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程秀梅便笑道:“难为你如此菩萨心肠,我苦是不成全你这一番好心,倒不对住你的一片好心。也罢,你们过来谢过表公子大度不与你们计较,谨记这个教训,以后不得再犯。” 下人们忙上前叩谢桂哥儿的求情,一时众人散了去,沈丽君回到住处,忙让人服侍着儿子换下湿衣,又着人去煎了姜茶,让儿子热热地喝下,盖着背子躺下捂汗。 至此沈丽君才稍松了一口气,对儿子叹道:“真是难为你如此懂事,只是你也太好心肠了,我们虽暂时拿珍儿没办法,却可以拿那些奴才们出出气,她们也欺负人了。” 桂哥儿忙笑着安慰母亲道:“这次真的是儿子不小心,不关她们的事,况且一家子亲戚,不过口角几句,哪里真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息事宁人的好。再者自来小鬼难缠,沈家对我们真是没话说,倒是这些奴才们未免眼高手低的,何苦凭白让她们记恨,以后还是咱们吃亏。” 沈丽君听了,心中难过,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她便是没嫁时,在这家里也是说一不二,哪里想到果然是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败落回了娘家,倒真成了外人,连儿子都生怕被下人们难为,反而要讨好她们了。 沈丽君沉默半响,说道:“你到是懂事,眼见着你跟着母亲受罪,实在让母亲难过,以后这些人不必理会,我看她们能耐我何,我怎么说也是沈家的大姑奶奶。” 桂哥儿面上黯然,又重展笑颜说道:“母亲不必难过,我很好,那珍儿表妹到底年纪小,您劝劝姐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再说了,骤然失去三世传承的爵位,心中不好受也是有的,到底是因为咱们,让她们出出火,以后也就好了。” 沈丽君点头道,和儿子相互劝慰了一番后,这才出得房来,此时兰姐儿已经重新梳妆过了,不复方才的狼狈,沈丽君叹一口气,叫过女儿来细问经过。 兰姐儿半遮半掩地说了一遍,又道:“就算弟弟落水不是珍儿下的手,也必是她的人趁人多手杂下的黑手。” 沈丽君听到珍姐儿的话,也是气得不行,知道这必是因为大嫂恨极了自己,故珍姐儿才会说话如此难听,一时恨道:“珍儿说那些话是她不自重,将来名声坏了与我们不相干,我们犯不着上去教导她。倒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越长越发的倒退回去了,还不如你弟弟懂事呢。身为姐姐不知照顾好病弱的弟弟,还和珍儿那小女孩儿斤斤计较,你的年纪都长到哪里去了?我们现正被她们恨着呢,如今只能处处小心,万不可再惹事非,不然吃亏的还是我们。” 见女儿一脸的不服气,沈丽君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现在咱们是什么处境,你要记得你不再是当年万众瞩目的郡主了,我们又手中无人无财,想近期东山再起,是绝无可能的,所以我们只有好好活下去,才有可能在以后的时光里寻到一点转机。本来,我还以为可以靠着你大舅,如今看来是不能够了,你大舅母算是把我们恨上了,只希望国公府早日修好,不然只怕有我们的苦日子过。” 兰姐儿冷笑道:“靠沈昭英那个蠢东西?谁让他多管闲事的,明明是中了皇上的算计,偏他还在那里沾沾自喜,以为是我们的恩人,今日这一出戏,皇上得知了还不知笑成什么样呢。母亲只管放心,在他们一家没把我们磋磨死之前,怕是那国公府是修不好的。” 沈丽君苦笑:“皇上夫妻最会挑拨离间,今天这么一闹,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但愿他们以后不要再时时关注我们才好。” 再说沈大嫂见沈丽君一家离去,便让人退下,看着程秀梅笑道:“这事不知弟妹如何处置?” 依着正理,虽然珍姐儿年纪小,不过到底是主人家,沈丽君一家便算是客居,况桂哥儿又落了水,于情于理,珍姐儿都该过去陪个不是,再则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沈夫人得知,怕也不会偏袒珍姐儿的。 程秀梅见问,忙笑道:“长幼有序,我不敢自专,还望大嫂指教一二。” 沈大嫂看到程秀梅心里是很不舒服的,本来这里是她的家,该由她一力掌管,如今凭白被程秀梅拿了去,看她便有几分不顺眼,现见她如此恭顺,这心中才好受些,笑道:“我想着这本就是小孩子口角,如今事情也已经过去了,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公婆年纪也大了,何苦再让他们再劳心劳神呢,倒是我们做晚辈的不孝了,我想她大姑也是这个意思吧。” 程秀梅想了一下,笑道:“既然大嫂如此说,我自然是听大嫂的。” 沈大嫂见程秀梅如此作派,心中更是舒坦,便又家常几句,程秀梅自去吩咐下人不提。 沈大嫂则带着女儿回了院中,看着女儿钗斜发乱衣衫不整,皱眉道:“当日就不该让你父亲教你拳脚功夫,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怎么就打了起来,这以后被人听到,看谁家还敢上门求娶。” 珍姐儿嘟嘴道:“我就看不上她那样子,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呢,明明是父亲对她们有恩,她们不知感激竟还嘲笑父亲,我怎能咽下这口气。” 沈大嫂被女儿这一提醒,心中的火气又上来了,怒道:“确实是不知好赖心,你父亲拿她当亲妹妹,人家可没拿他做亲大哥。子孙三代世袭啊,就这么没了。也罢,既然你让我心里不舒坦,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皇上,我是没办法对付,你一个在我手下讨生活的人,我还不信就治不了人。” 珍姐儿眼睛一亮,笑道:“母亲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沈大嫂斥责女儿道:“这些事你还是少知道的好,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看你在外都说了些什么,快去梳妆一番,不然你父亲看到,你想瞒都瞒不过去了,这当口他未必会信你我所说,你少不得要去给你大姑母陪罪去。” 珍姐儿一吐舌头,忙回自己房中梳洗去了。 不过此时沈昭英可没有工夫理会小儿女们的口角之事,此时他正被祖母所说的辛秘事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沈老太太也听说了沈昭英放弃三世爵位换沈丽君自由的消息,这才急忙把他叫了过去。 沈昭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祖母,沈老太太叹息道:“你能有此心,显见得你们兄妹情深了。其实丽儿的事情远没有你想得那样凄惨,根本不需要你如此做的。” 沈昭英见众人都道他多此一举,不由面红耳赤,沈老太太见状,又道:“不过事情已经做了,也就做了,我看那皇上不过是故意吊着你罢了,根本就没想要如此封你。如此也就罢了,倒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你却走错了一步棋子。” 沈昭英不解,沈老太太道:“你这样做,无疑向皇上和皇后表明:你很看重与丽儿的兄妹感情,皇上倒也罢了,只怕皇后心中不喜,当年丽儿设计她,我都觉得她确实太过阴狠歹毒了些,不怨皇后记恨丽儿,如今你又选了丽儿,你兄妹若无机缘怕是很难拧成一根绳。” 沈昭英笑道:“我有今天靠得是我的军功,和皇后不相干,而永宁侯府的爵位越发与她不相干了,大家桥归桥,路归路,面上过得去,不让人笑话咱们沈家如盘散沙也就是了。” 沈老太太摇头笑道:“难道你不想为子孙谋个世袭的职位?如今天下太平,再想建立这样的大功业怕是很难了。” 沈昭英心中不由叹口气,强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是太平,但再过十年二十年,谁又知道会如何呢,我看珂哥儿倒是个有才能有志气的,焉知不是下一个李意书?再者说了,就算和皇后的感情好,她还能不管不顾凭白封下这世袭的爵位来,祖母还真信了她那‘牝鸡司晨’的命格?就算是,那也不过是她暂代自己儿子掌管而已,还能胡来?” 沈老太太冷笑道:“封个世袭的爵位又如何?我看封王都可以,他庄家拿走我们沈家的江山,封沈家人做个王爷不算过份吧。” 沈昭英初听祖母之语,惊得差点跌倒在地,急忙问道:“这,这话是从何说起?庄氏的江山与我们沈家有何关系?父亲虽然功劳大,却未必能越过林家,林家也不过封个世袭的国公而已。” 沈老太太此时已是满脸悲愤地说道:“孩子,我以为这话我是没有机会说的,可是皇后的命格,却让我明白,原来老天还算是有点公道,否则我怎么会舍得抛弃了丽儿呢。”RS 第三一零章 误会一场 沈昭英见祖母如此神情,知必有情由,便不去打断,只专心听着祖母的倾诉。 沈老太太平稳了一下心情,问孙儿道:“你可还记得太祖初起事时的虚清道长?” 沈昭英点头答道:“这虚清道长怕是大齐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个极有神通的,只怕比那了凡大师更了不起。” 沈老太太冷笑道:“可不是神通光大,若不是他做法使得我沈家与庄氏一族互换命脉,他又如何能在大齐朝如此风光!说起来,他竟算是咱们沈家的第一大仇人了。” 沈昭英闻言浑身一震,重复道:“互换命脉?” “不错。”沈老太太点头,又道:“说起来该着我沈家坐江山,而他庄氏不过出一个天命皇后而已,却不想那天杀的虚清道长,为了讨好太祖,得个国师的位子,竟然利用这两者之间的联络,做法九九八十一天,硬是将二者的命脉给换了回来。不过,他也没落着什么好,毕竟强改天命,乃是逆天而行,故才不得不远离红尘修练,倒把个国师的位子白白让给了佛家的了凡大师,哈哈,老天有眼,让他白忙活一场,竟是给她人做嫁人了。” 沈昭英心中仍有些转不过来,也是因为他在沙场征战多年,见多了杀戮和生命的流逝,故不太信这神鬼之说,平日里也不曾与那些僧佛们深交,如今见祖母郑重其事地谈论这些,倒也怨不得他一时接受不了。 沈昭英摇头道:“我有些不敢相信,如果真是如此,太祖和太上皇会留我们沈家在吗,这可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如果我们沈家是命定的天下之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若我是庄氏必是先除之而后快。” 沈老太太冷笑道:“他倒是想,不过为了大齐江山稳固,他却不能如此做。因为虽然他换了命脉,但这皇位传承还是需庄沈两家血脉才能相传下去,若是沈家人对他们怀有仇恨,他家的江山还能坐得稳吗?这也是太祖和太上皇为什么对我沈家处处隆宠的原因。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秋儿竟然会有‘牝鸡司晨’的命格,或者这就是上天给我们沈家的一次拨乱反正的机会。只可惜你与秋儿素来不和,如今又为丽儿的自由付出这许多来,只怕秋儿心寒,竟是凭白把她推远了,只希望以后能做出些补救才成。” 沈昭英见祖母如此言之有物,倒真有些相信了,其实他早在之前就觉得太祖及太上皇对沈家态度与众臣不同,如今看来目前的这个理由倒也勉强解释得通,他又在心里默想一回,抬头问道:“这件事必是极机密的,庄氏自是紧紧捂着,而虚清道长也早就远遁人间,祖母是如何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老太太笃定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是这样逆天害理的事情,我自有消息的出处,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你的父亲,他亦知道这件事。” 沈昭英不由惊讶道:“父亲也知道?他为何从没有说给孙儿,而且面上也从未流露一丝出对朝廷的怨恨不满。” 沈老太太叹道:“这件事情自然不能让上面知道,否则我们沈家也就大祸临头了,他不说,大概是因为觉得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他的心里只怕也苦着呢。” 沈昭英便起身道:“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我心中没底,还是去外书房问一问父亲的好。” 不想此时却听外面传来沈侯的声音:“你不用去了,我已经过来了。” 沈侯这一嗓子倒把在室中密谈的祖孙二人吓了一大跳,沈老太太连声问儿子道:“你是如何进来的,怎么没人传报,我已经吩咐过不许人靠近的,这些丫头们做事真是太不经心,以后还真得好好管教一番才是。” 沈昭英忙不迭地给父亲行礼,又问道:“祖母说的可是真的?” 沈侯深叹一口气,他向来知道母亲对沈昭英的期望,怕沈昭英以世袭换沈丽君自由的事情,不为母亲所接受,这才赶过来想着帮儿子解释一二。 没想到刚进春晖院,便见小丫头们都在院中守着。 沈侯不免起了好奇心,便挥手让她们退下,他自己悄悄走了进来。那些丫头们见是侯爷的命令,不敢违抗,只得轻轻退了下去。 沈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这种偷摸的事情,竟是收获颇丰。他实在想不到母亲居然也会知道虚清道长所谓改命一说,震惊之余,他才明白怪不得母亲行事总有恃无恐,对于权势又是那样看重,原来他自认为的隐秘,竟已被母亲获悉,以母亲和儿子的性子,只怕此事是祸不是福,他得想法子打消他们的不臣之心。 沈侯正在深思中,忽听到儿子要到外院寻自己问个明白,知道这事越早解决才能越降低其中的危害,故忙收了心神,干脆走了出来。 沈侯抬手让儿子起身,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却并不是事情的全部。” 然后沈侯又纳闷地问沈老太太道:“这事我从未在家人面前提起过,母亲是如何得知的?” 沈老太太老脸一红,沉吟道:“就如你方才那般得知而来,我那日无意中听到你与了凡的谈话。” 沈昭英疑惑地看向父亲,他知道父亲素来不信鬼神,与僧佛从无往来,别看那了凡大师名声显赫,但据他所知父亲与那了凡大师虽也认识,却无交情。 沈侯点头道:“怪不得您会知道此事,只是母亲当日并没有听全,这才有了现在的误会。” 沈老太太不解道:“误会?什么误会?” 沈侯坐下身子,对她祖孙二人说道:“其实老太太所说的并不是全部事情的真相。当日虚清道长确实认认真真为了所谓的互换两家命脉做法九九八十一天,却不过是他想在太祖面前讨功劳的手段罢了。天子之命哪里是人力可以改的,他只是因为不服今人多信佛,疏远了道家,故才起了取巧之心,为了得到国师之位,以便让道教成为天下第一教,这才撒下这弥天大谎。” 沈老太太面带不信,说道:“你该不是怕我们有什么想法,才故意扭曲事实吧,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为何虚清道长功成名就后就隐退起来,倒是把国师之位拱手相让给了凡大师,他撒下这个弥天大谎又有什么用处?” 沈昭英心中也是相当迷惑,让他不知该相信祖母还是该相信父亲。 沈侯慢慢陈述道:“这就不得不提了凡大师在其中的作用了。当年我曾救过他及其门下弟子,那里了凡大师修行尚未浅,故虽人在佛门,心却还在尘世中牵拌,一心想着要报答我对他的救命之恩。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让他无意得知了虚清道长的所作所为,他便推测得若果真那般行下事来,我沈家怕是要大难临头了,所以强拉了虚清道长,与他谈经论道,让心高气傲的虚清道长不得不服,了凡又趁机谈及虚清道长所为会给沈家带来的影响,一番论断下,虚清道长也颇为后悔,故此借助一些事情,向太祖推荐了凡大师,他自己却自此看破红尘远遁而去。” 沈侯又看向母亲,说道:“这个所谓的必须由沈家后人生下龙子才能保得大齐江山永固,不过是虚清道长为了弥补他所做下的孽债而临时编出的谎言罢了。不过因此事牵扯太大,所以了凡亲自来警示我,以后行事小心,不要触了太祖等人的心病。也是我一时不察,没想到倒让母亲听到了只言片语,今日幸好我及时出来解释一番,不然沈家危矣。” 沈侯告诫儿子道:“这事算是清楚明了,如今秋儿也做了皇后,又生下太子,沈家便算是失去了一层保护的屏障,以后万要小心当差做事,不可再骄纵跋扈了。” 沈老太太听到儿子一番言论,半天合不上嘴,她自当年得知是庄氏夺了自己家的江山时,便心中极为愤恨,太上皇亲自为贤王向沈丽君提亲,让她仿佛看到一丝曙光,既然沈家人不能坐江山,做个王侯应该不算过份吧。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沈秋君竟然还有“牝鸡司晨”的命格,那么这样一来,沈家诸人封王就算不得问题了,甚至可以学隋文帝取庄氏江山而代之,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上天在拨乱反正,故才想着孙子孙女们能拧成一根绳,早日实现沈家的不世基业。 但现在儿子的另一番说辞让她如被打了一记闷棍,竟让自己以前的仇恨和现在大胆的想法都变成了笑话,沈老太太不甘心地说道:“这一切不过是那了凡告诉你的,你又怎知他不是在骗你、让你感他的恩情?或者就是太祖授意,特意打消你的雄心壮志的。” 沈侯看着母亲不肯正视现实的样子,不由哑口失笑,反问儿子道:“你也老大不小,又曾做过一军统帅,你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不要人云亦云。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RS 第三一一章 查看账目 沈昭英被父亲点名问话,却有些迟疑没有立马回答,沈侯见了,知道儿子这是动了心,便正色说道:“你以为一个朝代的建立或者一个人的成功,只靠着天意靠着和尚道士的话,躺在家里睡大觉就能做成的吗?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又曾坐镇一方,指挥大小战斗无数,靠的是什么,是天意还是你自己的才智与努力?” 沈昭英听到父亲对自己的肯定,不由挺直了身子,想了一下答道:“儿子打胜仗自然是凭自己的真本事,但也不可否认有时天时地利人和是不可获缺的,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道士和尚相助,大齐的建立怕会更加的曲折艰难吧。(书河小说网 全文字 无弹窗)如果不是他们蛊惑人心,以咱们沈家的势力,未必没有问鼎天下的机会。” 沈侯摇头道:“争夺天下并没有你想得那般简单,就比如你可以在北边建功立业,可以平稳一方,却未必能让天下群雄臣服,这里面的艰辛与付出,不是外人都能看到想到的。太祖父子当年本就是雄才大略,非常人可比,故可让众人依附,至于那天命之说,不过是锦上添huā罢了,便是如此,太祖的子孙却也折去大半,这也是让太祖与太上皇心痛之处,不然你以为当今皇上说把王爷们过继就能过继的,还不是太上皇为慰太祖以及那些折损兄弟们的心,不然怕又有得扯皮。” 沈昭英听罢,不由陷入沉思,沈侯再接再厉,说道:“再则当年沈家虽族人众多,但偏居一隅太久了,并没有多少有大才的人物,那里你祖父过世又早,为父年纪尚轻。又无兄弟叔伯可以相助,再就是为父当年也没有什么大志向,所想的也只是保一方平安,将来遇着个明主,辅佐他平定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也不枉为父来人世间走这一遭。你认为如此情况下,我沈家君临天下有几成把握?便是如今我总结自己这一辈子,也认为自己是将才,并不是能统领天下的明君圣主。” 沈昭英被祖母一席撩热的心不由慢慢凉了下来。叹道:“如此看来,倒真该着那庄家做皇帝,不过既然三妹有那种命格。咱们沈家未必没有机会的。” 沈侯冷笑道:“如今皇上年富力壮,大齐又刚刚经过一番内忧外战,不管是朝中众臣还是市井百姓,都已经厌倦了战乱,一心想着安定。倒正是大齐走向富强的好时机,你认为现在还能号召人跟着你争夺天下?” “便是利用你妹妹得了皇宠,趁机壮大沈家的权势又如何,如今天下兵权几乎便都集于皇上手中,就算他中间有了什么意外,太子年少。由你妹妹听政,难道她将来不把位子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反要传给自己的老子或者是兄长。而自己由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变成一个时时担心子女随时会因皇权之争被杀死的公主?她再是权势熏心的人,也到底是一位母亲,况且以秋儿素来的性子,她还真不怎么把权势地位看在眼中,尤其是与丈夫子女放在对立面时。权势更加不值一提,你别指望她会帮着沈家夺天下。” 沈昭英最后仅留的一点妄想此时也被沈侯给打击没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儿子一时被权势迷了眼,差点走错了路,不仅可能让沈家遗臭万年,更可能把沈家带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沈侯这时才稍松了口气,说道:“猛兽易伏,人心难降。沟壑易填,人心难满,总是好了还想再好,不是每个爵位都要留给子孙传承的,你只管好好做你的卫国公,不可再生事端,至于珂哥儿他们兄弟,我看倒都是有志气有才能的,我已经打算好了,先让他们去外面历练一番,将来总能得个一官半职,还是靠着自己的才能,不比靠祖荫强得多,况且以沈家若大的家业,还能真让他们到了衣食不继的地步?便是你,你的卫国公不也是靠着你自己得来的,为父还真没怎么帮到你呢。” 沈昭英听了也觉得父亲所说极有道理,不由频频点头,一时又道:“只是儿子心中尚有些疑虑,一则是儿子因当年之事已经与三妹交恶,只怕她不肯善罢甘休,儿子倒也罢了,只怕她会报复到珂哥儿他们身上去,二来则是那件事到底不光彩,虽说已经被按了下来,只是皇上乃天下最尊贵的人,时日长了难保心里没疙瘩,只怕到时不仅皇后太子获罪,还会牵连到沈家。” “你三妹倒是和环姐儿姐弟关系融洽,便是心中有结,顶多不刻意提拔他们,却断没有打击报复的理”沈侯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思索一番又说道:“至于当年京城大乱之事,事情是皇上亲自处理的,我看他对秋儿倒是真心实意,况且太子地位已稳,皇上又是那样的性子,我估摸着没人敢去上前捋虎须的。” 沈昭英得了父亲的这些话,心中稍安,沈侯见已经劝住了儿子,便又道:“你以后就安生做你的国公,忠君爱民,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是皇上皇后有心难为你,也寻不到把柄的,再过几年,大家都上了年纪,回头看往事,说不得就一笑泯恩仇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话与你祖母说。” 沈昭英点头称是,又忙告辞而去。 沈老太太见孙儿走远,这才笑叹道:“我没想到我儿竟有如此好口才,一番话下来,连我都几乎被说动了,你实话告诉我:你说得可都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打消英儿的念头而如此说?” 沈侯看着母亲笑道:“如果不是真的,母亲认为我真能心平气和地助着庄氏得天下吗?儿子向来就没有雄心壮志,这个母亲不是一直都了解的吗。如今眼看沈家兴盛起来,我劝母亲还是保养身体好好颐养天年,不要再为子孙权势操心了,不然竟是儿子无能,亦是儿子不孝了。” 沈老太太看了沈侯半日,心中思绪万千,最终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也不做那老厌物了,横竖你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自从娶了媳妇,翅膀越发的硬了,我便是再操碎了心,也得不到你一个好字。只是亏了丽儿了,希望你以后能多看顾她一下。” 沈侯听了心中亦是颇为复杂,母亲自然是疼爱自己的,可是却也因当年自己行事不缜密,被她听到那件隐秘事,勾起她的不平与权利**来,一心想要匡扶沈家,只是这种母爱,不仅自己受不起,害得儿子女儿与妻子失和,更害了大女儿一生的幸福。 可偏偏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让他不敢有恨,只能打落牙齿落在自己肚里,沈侯说道:“您放心,丽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岂有不管她的道理。” 沈老太太点头,她此时似失去了心中长久以来的支撑,如今放下倒似更加的老了,沈侯也不由心中悲戚,再是埋怨她的多事,也总是自己的母亲,少不得陪着笑脸哄了她开心。 一时出了春晖院,沈侯的笑脸便沉了下来,眉头紧皱:因为担心沈秋君那年走失之事和命格被皇上忌惮,为防万一,他不敢真正让沈家完全放手兵权,如今看来,儿子的心思虽暂时被自己打压下去,可一旦再被撩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倒更为危险,那这兵权到底是放手还是不放手呢? 就在沈侯因为沈昭英这个变故而苦恼兵权之事时,沈昭英早就回到院里来,方才之事太让人意外了,他尚还如在梦中一般,因为有心事,倒注意到妻女的异常。 同样沈大嫂与珍姐儿也怀了心事,自然也没注意到沈昭英的不对劲,不过照常询问几句,得了几句应付的话,便丢过手去,反为桂哥儿落水一事躲过沈昭英的眼目而沾沾自喜。 如此过去两日,沈大嫂见丈夫完全没有得到一丝消息,越发放了心,进而开始了自己的报复大计。 沈大嫂先是去寻了程秀梅,提出要看府中账本,程秀梅知道这是沈大嫂心中不忿自家取代她的缘故,况且这侯府中除了爵位所得大房没分外,还有其他诺大的家财,将来是要兄弟二人来分的,她手中不缺钱又想在公婆面前讨好,所以自管家以来也不曾贪墨一文一毫,便痛快地拿出来让沈大嫂过目。 沈大嫂匆匆扫了几眼,见账日清楚,心中满意,说道:“这些我要拿回去细看。” 程秀梅忙笑道:“应该的,毕竟账目太繁复了。” 沈大嫂越发满意,又指着近期日常开支的账目,说道:“不知道大妹妹院里的开支可也在这里面?” 程秀梅愣了一下,沈大嫂已经翻开细细看起来,半响冷笑道:“弟妹倒是会做好人,竟拿沈家家财慷他人之慨,你看看这每天使用的燕窝人参竟和那不值钱的萝卜青菜似的,更不要提其他珍稀之物,她们统共不过才三个主子,竟比老太太和公婆院里用得都多,这到底是她们在用啊,还是有人借此敛财啊。” 第三一二章 代母受过 程秀梅至此才明白过来,沈大嫂查帐是假,故意来寻沈丽君母子的晦气才是真的,便忙笑着解释道:“这里面是有缘故的。大姐和兰姐儿倒也罢了,桂哥儿身子骨一向不结实,日常调养身子少不得这些东西,况且咱们于这方便倒也不难,这才一直如此供应着。” 其实程秀梅也只是猜到了其一,沈大嫂未必不想寻机挤下程秀梅,接管沈家偌大的家业,毕竟国公府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在儿子官职上却帮助不大,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好多为儿女们整治些家财了。 可惜庄承荣那一旨封国公的圣旨,把她们一家排除到永宁侯府之外,她若要硬接管下来却有些名不正名不顺,到头来又得闹了,故眼下只好先紧着要紧的事情做,其他心思暂且放在一边。 沈大嫂听了程秀梅之言,不由冷笑道:“弟妹到底年轻,难道没听说过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咱们沈家是家大业大,可也搁不住这样挥霍,不知多少世家大族因为子孙挥霍无度败落的。” 程秀梅顿了一下,低头道:“到底是亲戚一场,若说没有也就罢了,家里这些年收多于支,怎好眼看着不管呢,再者当日婆母也说了,没有为了女儿外孙让儿子们贴补的理,大姐那里每月使用,她自会补贴过来的。我想着这样做倒未免显得咱们不孝,这才一力拒了,婆母便道那就先在公中走账,等到年底她一总让人送过银子来。” 沈大嫂皱眉道:“说句不敬的话,婆母如此行事也大为不妥,现在做儿子媳妇的不敢收她的银子,难道到了年关就敢收了,不过说着好听罢了。再则。她手中的银子就不是沈家的,便是自己的嫁妆银子,我们做儿女的,将来也是有份的,难不成她老人家全都贴给大女儿和外孙?” 程秀梅虽心中也对沈夫人贴补沈丽君有些微词,不过那到底是沈夫人自己的体己,外人也做不得主,况且她虽不喜沈丽君母女,却对桂哥儿颇为喜欢,亦为他的境遇感到惋惜。再则沈家还真不缺那点子银子,故一直也没太放在心上。 如今见沈大嫂鸡蛋里挑骨头,程秀梅不想多事。反正只要卫国公府建好,沈大嫂在永宁侯府威风的日子也就到头了,便笑道:“那以大嫂之见,该如何是好?” 沈大嫂没有答言,而是看着账本问道:“为何这几天那边院里竟比平日里使费多了那么多?” 程秀梅忙又解释一通。原来那日桂哥儿落水后。到底还是病了一场。 其实现在已是春末夏初,池塘里的水并不算太凉,若是寻常人顶多受点寒,甚至连药都不用喝便能活蹦乱跳,偏桂哥儿身子娇弱,那日着急中本就出了点汗。后又落水吃了一惊,再加上众人在那里讨论是谁的过失,没能及时换下湿衣来。故他虽在沈丽君的强求下喝了姜茶,又捂了一夜的汗,但第二日到底还是病倒了。 程秀梅因为被沈大嫂要求不可把事情告诉公婆,便少不得悄悄请了人来看诊,那药材银子更是不敢吝啬。只求桂哥儿早日好转,幸好这几日看着倒真有了点起色。 沈大嫂听了。一方面心疼那如流水般huā出去的银子,一方面却心中暗喜,说道:“罢了,我虽说马上就要搬出去住了,可到底是沈家的大媳妇,眼看你连日忙碌,上要伺候祖母公婆,下要照看晚辈,中要还照看一府众人,哪里还有精神管着那边院里的事情,将来若是有个好歹,在公婆面前也不落好,我这做大嫂的看着也心疼,不如就把那院里的事情交于我来做,有我在必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程秀梅不相信沈大嫂会有此好心,沈大嫂见状又道:“你事情多,若是怠慢了祖母公婆,岂不是不孝,若是那边出了什么乱子,到时婆母又是担心受怕,亦是不孝,依我看,我帮着你些,竟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程秀梅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但她心中实在不放心沈大嫂,派了心腹暗暗打探那边的消息。 沈大嫂得到沈丽君院里的管事权后,第一时间便想到也要让沈丽君感觉一下在儿子面前无能为力的痛彻心扉,于是命人停了桂哥儿所用的上等珍奇药材,而是拿那表面上看去光鲜,实质上却是假货末等货色来充数,又借故把那大夫赶走,换了一个只会拿银子做事的庸医来。 因为沈大嫂做得隐蔽,而那些知情的下人们,虽然因为程秀梅治家严谨,从不敢不敬沈丽君母子,可说到底下人们是沈家的奴婢,吃谁的饭就要听谁管,与沈丽君母子相比,沈大嫂更算是她们真正的主子,故沈大嫂不许她们多嘴,她们自然也不也多吐半个字,所以沈丽君三人竟一无察觉。 要说沈丽君向来行事谨慎,但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程秀梅把她们照顾的无微不至,她们早就习以为常了,也因为知道沈大嫂与程秀梅面和心不和,况且沈大嫂如今也算是客居,故哪里会想到沈大嫂因为恨极了她们,竟厚了脸皮自程秀梅处讨来这个管家的差事。 至于换大夫一事,便是沈大嫂不变了法子去换了,只怕沈丽君母女都要提出换了。 也主要是因为她们关心桂哥儿心切,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再加上桂哥儿的身子实在太弱,故程秀梅能以旁观者的心态看到桂哥儿的身体有了起色。 但在她母女眼中却不然,她们恨不能一碗药下去,桂哥儿立马生龙活虎地站起来,况心中又暗恨程秀梅竟惧于沈大嫂的淫威,竟本着把事情按下的心态,不肯把事情弄大,只请了在外坐馆的大夫,却不肯去求与沈家交好的御医来医治。 对此沈丽君母女二人也颇多怨言,在程秀梅面前不知明里暗里说了多少次了,如今见换了新大夫也只当是程秀梅所为。 况且这新来的大夫看着倒是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说话也是铿锵有力,言之凿凿,便以为是是个有本事的了,沈丽君便也没起疑心。 却不知这么一来,桂哥儿的病情就被耽搁下来,面上看着倒好,实际上身子却一日日瀛弱下去,等到发现时却已是晚了。 程秀梅打听得了这些消息,心中不由沉甸甸的,其实在沈大嫂要管事权时,她就已经在心中隐隐预知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她却仍放任事情发展,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不想和沈大嫂起冲突让外人笑话,更主要的是她明白,这只怕就是庄承荣几道旨意下想要看到的结果,便是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的。 想到无辜的桂哥儿要承受沈丽君当年犯下错误的惩罚,偏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做个旁观者,想到这里,程秀梅心情沉重地呆坐在窗前。 这时瑜姐儿进来,看到母亲面色黯然,倒是吓了一跳,忙说上前问道:“母亲脸色如今难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程秀梅吃了一惊,见是女儿,不由叹道:“没什么,母亲只是想到一些过往不开心的事情罢了。”一时又谆谆告诫女儿道:“你如今到了,做事不要总一味抓尖要强,你须记得:任何时候都不要做亏心事,否则得个现世报还是轻的,若是被报应到子女身上,那才是剜心的痛呢。” 见女儿一脸困惑的样子,程秀梅不由苦笑,这个女儿真是被沈家众人给宠惯的单纯过了头了。 她不由想起之前与沈秋君闲聊时,看到女儿与松哥儿一对金童玉女的模样,况又一向喜爱松哥儿的宽厚温和,再加上确实有些贪恋他是将来的一国之君,便在话语中透出想结儿女亲家的意思来。 她记得沈秋君那日沉默了半日,说道:“瑜儿天性淳朴,又向来和我亲近,我亦很喜欢她,况且她与松儿无论年纪性情倒也般配,若我还是安乐王妃,得了这样一个侄女儿媳,自然仍拿她当女儿般疼爱,只要有我在,也不会让松儿欺负她。只可惜松儿是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不是寻常的王侯世家,很多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我无法保证松儿在我百年之后,不会宠信其他女子。以瑜儿现在的性子,将来要么被其他妃嫔欺负,要么变了心肠秉性,为了爱宠为了权势为了儿女,真不知她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更不知给刚跳出事非窝的沈家带来什么,反正松儿娶亲还有几年时间,你务必要想清楚了,这样对瑜儿来说是好是坏。” 想到自己可爱的女儿将来为了得到皇上丈夫的独宠,前半生殚精竭虑地算计人,以至于手上沾满了鲜血,前半生则或许要亲眼看到自己的子女因为她的狠毒而受到报应,程秀梅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问女儿道:“瑜儿,将来嫁给你太子表哥,进宫陪着你姑母可好?” 第三一三章 赠诗长宁 瑜姐儿没想到母亲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见母亲似是认真的,因是自家的终身大事,也顾不得女孩儿的害羞,干脆答道:“不好。” 程秀梅不由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好?你难道讨厌你太子表哥?” 瑜姐儿在脑中梳理了一下,解释道:“表哥为人宽厚性情温和,女儿怎么会讨厌他呢,只是女儿向来拿他做兄长,从没有其他想法。这兄妹如何做夫妻?” 程秀梅闻言笑道:“这是你身为女孩儿的知礼之处,然你二人知根知底的,亲上做亲不比嫁给外人强?况且你表哥的妻子可是一人这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就和你姑母一样,说不尽的风光荣耀。” 瑜姐儿倒有些急了,忙道:“我既在心中拿他做兄长,只怕他亦是在心中拿我做妹妹,若真做成了亲,心中未免感觉怪异,如此下去,女儿怕要做个陈**了。再则说句不敬的话,姑母虽风光限,然在女儿眼中,却觉得她此时无异于笼中鸟。” 程秀梅倒没想到女儿会这样想,不由惊奇地看着她。 瑜姐儿说道:“虽说做人媳妇大多要在婆家操持一生,然逢着年节却也可回娘家走动,便是平日里离得近了也是少不得时常走动的,可姑母呢,以前为安乐王妃时,何等的逍遥自在,如今一朝入了那皇宫,这一两年内却难得出宫一次,只好让咱们入宫看望一二,竟无异于坐牢了,女儿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若是姑母真要提及此事,还请母亲务必替女儿推脱担待些。” 程秀梅见瑜姐儿一脸担惊的样子,知道女儿是一点也不想嫁给太子,心里倒轻松不少,笑道:“你既然如此说,母亲如何不按你的意思去做?难得我儿想得明白,倒是母亲想得岔了。” 瑜姐儿也笑道:“倒不是想不想的明白,而是女儿明明可以借助皇后姑母和太子表哥的势,在世人面前飞扬跋扈享受众人的艳羡,这种滋味儿岂不比在宫中坐牢要美妙的多。” 程秀梅听了,心中越发的放心,此后果然对沈秋君表示不再打着送女儿入宫的主意了。 倒是沈秋君听说瑜姐儿的话后,心中着实叹息她的通透,倒为儿子有些惋惜,幸好松哥儿一向自律,认为儿女的婚事应由父母做主,且又确实年纪尚小未到开窍之时,沈秋君又管得严,故亦不曾对身边女子动心。 当然此是后话,只说庄承荣既然有心捉弄沈家那兄妹二人,自然也要时时验看成果的,所以有关沈大嫂和沈丽君的事情,他自不难知道。 这日,小成子又汇报了沈家的近况,庄承荣满意地笑道:“这沈大嫂倒是个妙人,我本就发愁不好对沈丽君母子出手,她倒是帮我解了这个难题,既然如此,我也趁势帮她一回,不把那母子三人磋磨下一层皮来,这卫国公府一时半会是建不好的。最好她们狗咬狗,相互灭了对方,才称我的心呢。” 小成子对自家主子的恶趣味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此时也只是陪着干笑罢了,庄承荣又叮嘱道:“这些事不必说给皇后听,免得她又心中不安了。” 小成子忙笑道:“皇后如今事务繁忙,自然不能拿这等琐碎事来烦她。” 庄承荣点点头,这话倒是不虚,沈秋君这两日为着招待北蛮皇后——长宁公主,也确实忙的很。 北蛮今生与前世相比,也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因为当日沈秋君杀了萧将军之故,北蛮太子彻底失去了萧家的支持,也因出使的不顺利让北蛮群臣心中失望,他一时步履艰难处处受制,倒是因此使他的诸多计划不能实施,因此反让北蛮老国主得以心情舒畅地多活了几年,直支撑到庄承荣夺得皇位之时。 而长宁公主没有前世的诸多便利条件,在北蛮皇宫内亦过得不易,这样一来,虽然她心中怨恨大齐,却也知大齐是自己唯一的靠山,但要想得到大齐的认可,也要自己做出一番成绩来才行。 所以这些年,她全力争取着老国主的宠爱,这十多年下来,倒真在老国主的心中占了一席之地,也为她后来与北蛮太子联盟打下基础,从而为结束北蛮与大齐之间的战争起了一定的作用。 沈秋君自然不知道这些细枝末节,她看不上前世的长宁公主,却不敢忽视今生的长宁公主在北蛮的影响力和她对大齐边境安定所做出的贡献,如今看来她竟是一位奇女子了,这样的人怎不让人爱敬? 于公于私,在长宁公主回国这段日子,大齐是必须要给她做脸的。 所以庄承荣在与北蛮交涉国事时,却不忘第一时间便下了隆恩,厚厚赏赐了淮安王府,又特意把淮安王府临近的一处别院赐做长宁公主的府邸,好让她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与父母时常相聚,以解多年的骨肉分离之苦情。 沈秋君则是三不五时地请了长宁公主入宫相聚,赏赐不绝,筵席不断,又令众王妃诰命等相陪,长宁公主一时成了京城中最为风光的人物。 这日,沈秋君乘着酒兴,拉着长宁公主说了好一长篇的话,旁边的人又不时的凑趣,沈秋君想着长宁公主前后两世不同的遭遇,一时心有感触,且又带了几分醉意,便命人摆下文房四宝,写下一首昭君诗赠与长宁公主:“将军杖钺妾和番,一样承恩出玉关。死战生留俱为国,敢将薄命怨红颜。” 长宁公主虽则对故土和亲人有深厚的感情,不过到底不是小女孩儿了,她知道今日在大齐的荣耀是因为她本身的价值,说句让刺心的话,她与大齐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大齐要利用她在北蛮的威望权势达到边境和平,而她则利用大齐这座靠山巩固自己在北蛮的地位。 可是当看到沈秋君将自己与王蔷的功绩相提并论,在诗词中对自己的行为赞叹,长宁公主不由眼睛湿润,心中深把沈秋君当作了知已。 况且沈秋君是一国之母,她的态度自然代表的是大齐皇帝对自己的看法,更不要提这位国母在大齐皇帝心中所占的份量,这不能不让她感动,也让她觉得自己之前所做出的嫁与继子的牺牲是值得的。 是的,今生长宁公主仍是在老国主去世后,嫁给了北蛮太子为妻,虽然在北蛮看来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在自小受着中原正统思想教育的长宁公主心中,这是一件令她耻辱的事情。 当年她一个妙龄少女伴着白发鹤年的老国主,心中固然委屈,却也是嫁鸡随鸡不作他想,便是寡妇再嫁,可这嫁给继子,在她心中总是违背了lun理纲常,但当时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遵从命运的安排,然心中却总藏着一抹深深的耻辱感。 但是今日大齐对她的高高赞扬,终让她心中去了这沉重的包袱,长宁公主对沈秋君感动地说道:“有了娘娘这句话,我总算没白在人间走一遭,此生此世不敢辜负大齐及大齐的黎民百姓。” 沈秋君忙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全力周旋,只怕此时两国边境的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呢,所以大齐及大齐的万民会永远爱戴记得你的,同样你做为一个女人也一定要过得好些,这样大齐的亲人们心中才能少些惦念。” 长宁公主含泪笑道:“我一定会如娘娘所说的那样的,大齐永远是我的故土。” 众人虽只在耳边过了一遍那诗词,早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却也知道是沈秋君称颂长宁公主的,如今见长宁公主感动万分的样子,忙纷纷上前称赞长宁公主的卓越才能和沈秋君的敏捷才情。 沈秋君倒不好意思起来,偏转眼间又看到李瑶琴竟也在场,更觉尴尬,不由对着李瑶琴欠意地一笑,却不知就是这一笑,在后面的日子里倒让李瑶琴心中不平起来,此是后话,稍后再叙。 等到众人复归了座,大家欣赏歌舞时,长宁公主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便又对沈秋君笑道:“我不过是做了力能所能的事情罢了,却不敢居全功,说来还要感谢令兄沈将军,是他早早就派人暗中相劝于我,让我明白了更多的事理,眼光心界不在只局限于与人争宠上来,其后在北蛮国乱中,更是派人相助,这才在两国交战中,使我建了这点微末功劳,只是这些事情不好放在表面上来讲,我竟还没有好好谢谢他呢。” 沈秋君听了,倒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沈昭英竟然还有此等举动,长宁公主又道:“沈将军在边境带兵有方,保卫边界有功,百姓们无不称颂,皆道大齐有些将帅实是大齐之幸。如今又见到娘娘,才知沈侯之名果不虚传,当年的建朝功劳自不必说,便是儿女亦皆教导有方。” 沈秋君忙笑着谦逊几句,内心却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被私怨蒙蔽了双眼,对沈昭英存了太多的偏见。RS 第三一四章 瑶琴惊醒 不过此时正在筵席上,倒容不得沈秋君把更多心思放在沈昭英这里,她忙代父亲谦逊一番,又将话题转到其他方面,一时主宾言谈意洽,各自尽兴而归。 沈秋君带着酒兴回到寝宫,庄承荣早就已经回来了,见她如此,忙上前扶住,命宫人去准备醒酒汤。 此时沈秋君尚在醉意中,说话行动便有些管不住自己,靠在丈夫身上,便没了往日的端庄,说话行动中带了丝骄纵,庄承荣少见她如此醉态可掬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又大感新鲜,少不得细心服侍。 偏这时沈秋君又两颊飞红面若桃花,眼波更是转盼流光,看到妻子如此的风流姿态,庄承荣哪里禁得住,早就意动,手脚更是不规矩起来。 沈秋君此时全身酥软,只想卧床休息,便只管叫嚷推搡着庄承荣,欲往卧室而去。 庄承荣哭笑不得,又不舍这样放过她,便半搂半抱地把妻子放在椅上,这时宫人已经送上醒酒汤,庄承荣端了汤亲自喂给沈秋君喝了,又引着她说话,道:“我听说你赠与长宁一首诗,据说文采斐然,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方面的才能呢。什么时候也给我写一首?” 沈秋君经过庄承荣这一番折腾,倒是略醒了一点酒,闻言不由悻悻道:“快别说了,我哪里能写好什么好诗来,不过是剽窃过来的罢了,还是守着原主人的面,真是丢死人了。” 庄承荣不由好奇地问道:“还有这样的事情,那诗是谁人所作?” 沈秋君不悦道:“都说是丢人的事情了,你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诚心让我心里不舒服。” 庄承荣忙陪笑道:“我才不管是谁写的诗呢,只要是你笔下的写出来的,我就认是你所作,得了空也给我写一首吧,必有重赏的。” 沈秋君闻言,笑骂道:“皇上做得久了,果然说话也不同以前了,动不动就赏啊赏的,也罢,我就勉为其难为你写一首吧,我看你拿什么赏我,还请夫君笔墨伺候!” 庄承荣早就让宫人退下,得言忙亲自展开纸张研了墨,沈秋君抓着笔蘸了浓浓的墨,重重写下“泌园春雪”四个大字。 庄承荣不由暗笑,看来剽窃一说果是真的了,如今尚是初夏,她那里就到了冬日了。 再说沈秋君醉意未去,手上无力,不能完全掌控纸笔,以至于不过十来个字,已经歪歪斜斜爬满了整张纸。 沈秋君带着酒意的桃腮上便带了不解,颇为苦恼地看着纸笺,一来为纸笺不够大,才几个字就满了,二来则是年岁太久,她实在想不起下面的诗句来。 庄承荣见到她这幅可爱样子,心里早就醉了,便一把夺下沈秋君手中的笔,抱起她便往内室而去。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沈秋君才醒来,庄承荣难得下朝后有空闲,便过来陪着她说话用膳。 沈秋君此时头脑清醒,想到昨日长宁公主对沈昭英的推崇,便忍不住对庄承荣提起,然后说道:“如今看来,倒是我公私不分了。虽然说有私怨,我可以无视甚至报复他,可是如今我身为皇后,他是于国于民有功的功臣,若是再公报私仇,却不好对天下人交代,也易寒了众臣的心。” 庄承荣却不以为然,他向来公报私仇惯了的,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说什么沈昭英建下不世的功劳,也不过是因为那时他正好在那里罢了,若是别人,未必不能建立此功勋,退一步说,沈昭英身为大齐臣子,做这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反倒是如果被北蛮占了便宜,按律他就该被问罪,说到底他如此做,未必是存了忠于大齐护卫大齐疆土的心思,说不得是为了自己的加官进爵才如此用尽心机的。 沈秋君知道庄承荣的性子,也不指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就是她本人心里也是极不愿意抬举沈昭英的,不过到底碍着皇后的身份,为了堵天下人的嘴,有时做事便不能只凭个人喜恶,她说道:“对于功臣该有的,我会尽量做到一视同仁,除此之外,我不会多走一步的。卫国公新封,按例我该昭见卫国公夫人对示安抚嘉奖,过几日有了空闲便召她入宫吧。” 庄承荣此时打的主意是,先借沈大嫂之手收拾沈丽君母子,然后再想法子收拾沈昭英一家,见沈秋君此行于自己的打算不妨碍,便笑道:“这昭见臣子家眷之事,乃是后宫之事,你安排就好,我是不过问的。” 沈秋君便传了内侍去永宁侯府宣了懿旨,因前次听沈夫人等人提及珍姐儿酷似自己,沈秋君心里也有些好奇,便也准其一起随母入宫。 沈大嫂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新封诰命是该入宫拜谢皇恩,晋见皇后的,况且她又是沈秋君的娘家大嫂,所以不管于公于私,作为皇后的沈秋君都该昭见她入宫的。 偏这许多日过去了,却不见宫中有动静,这时日长了,难免尴尬,更会让外人猜测出他兄妹二人不和的真相,到那时卫国公府处境怕是艰难了。 珍姐儿听说自己得昭可以进皇宫,倒是蛮高兴的,皇宫于外面的人来说,实在太过神秘和神圣了,尤其是祖母婶娘甚至姐姐都曾入宫多次,更让她向往着去宫中见识一番。 母子二人安心准备等待着入宫,却不知这一次入宫,将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这亦是沈秋君所万万想不到的。 在沈大嫂母子二人准备入宫的这几日里,倒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原来那日沈秋君酒醒后,因记恨前一夜被庄承荣折腾得狠了,便和庄承荣秋后算账,直道自己费了那诸多心神才量身为他写出那般的好诗来,一定要厚赏才行。 庄承荣看着纸上歪斜着只写了十来字的所谓呕心沥血的神作,只好味着心大大夸了沈秋君的才情,又特将皇家一处封地命名为“沁园”,仿效汉明帝赏赐给尚是稚儿的公主以示宠爱,同时把宫中一处馆阁改名为琼雪轩,令人重修一番,以备冬日赏雪之用。 这不过是夫妻间的玩笑趣事,无关朝堂,故众人也未把这皇上爱宠皇后的事看在眼中,却不想庄承荣这一举动,着实惊醒了李瑶琴。 前面提到沈秋君因为当着李瑶琴的面剽窃她的诗作,因着沈秋君到底脸皮不够厚,又因为喝了点酒,脑子有些糊涂,便直接对着李瑶琴展现出她的谦意来。 而当时李瑶琴亦是喝了不少的酒,沈秋君做为穿越女会写出那首昭君诗来,李瑶琴是一点也不惊讶的,所以对于沈秋君的举动,她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因着醉意,也不曾十分放在心中。 便是第二日清醒后,她也因过了一夜,倒把这事给忘了个精光,然而当庄承荣大夏日的,又是泌园又是赏雪的,后又听说是因为皇后为皇上写了一首精彩绝伦气势恢宏的诗词,故龙心大悦,才有了这番动作,李瑶琴这时便想起了沈秋君那日的举动来。 李瑶琴初时还以为沈秋君发现了自己亦是穿越女才会作那奇怪的表情,因不知是福是祸,心是着实忐忑不安起来,不过后来细一想,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自己曾在沈秋君面前试探过一两次,但实际说来,却没有露出太多行藏,在行为上也是中规中距的大家闺秀模样,反倒是沈秋君毫无顾忌地一再表现出她的现代知识,所以说,沈秋君不会知道自己穿越女的身份的,可是她的行为却真的很反常。 李瑶琴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沈秋君不是穿越而是重生? 李瑶琴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倒了,回过神来,细细琢磨,她不由丧气地发现,唯有这个理由,才可能解释沈秋君身上的一切反常。 看沈秋君所有行为,她的言谈中曾有红楼梦里的东西,也涉及到作胭脂水粉的生意,后又制作了新甲衣,如今则写下昭君诗,看样子,她给庄承荣所写的诗怕是那首著名的《泌园春 雪》。 乍一看确实是穿越女所能做出来的,可是当日她对自己歉意的一笑,却又暴露出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李瑶琴现在细想,才发现这些都是自己前世都做过的,可以说沈秋君所有带了现代影子的行为,都没有超出自己前世所做的范围,这就说明了,她一直在剽窃自己。 李瑶琴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瓜,自己早就该想到的。 沈秋君必是与自己一同重生的,而且沈秋君重生后就一直没有闲着,又是收回小归山,又是开胭脂铺子,断了贤王的财路不说,但凡发生与沈秋君有关的事情,贤王必是处处碰壁,折了人手失了名声,一步步地直到最终把贤王变成了阶下囚。 这是一个多么有心计的人啊,可笑就因为她没有报复自己,才让自己的思想走入一个误区,其实她那时不过是暂时放过自己,好让自己做一颗最有用的棋子罢了。RS 第三一四章 园林偶遇 是的,必是这样的,那日寺庙的事情也必是沈秋君的手笔,让自己不得不嫁给了林景周,从而成功离间了贤王与林景周的关系,这才在夺位之战中,大大削弱了贤王的势力,增强了安乐王的实力。 李瑶琴不由暗叹:沈秋君真是够狠的,偏偏自己还必须吃这个哑巴亏,而且还要为她放过自己感恩戴德地匍匐在她的身前向她求好卖乖。 想到这里李瑶琴又气恼老天,让自己穿越一回,难道只是为了在沈秋君重生时给她补充现代的知识?自己只是配角的命? 李瑶琴心中不服气,人人都是自己生命里的主角,凭什么老天要厚待沈秋君,而且是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腥的人,她再怎么被贤王夫妇利用,也不是她可以随意滥杀无辜小生命的理由,这样的人还让她重生,然后助借自己这个现代人的力量,达到女人在这封建时代的最巅峰,对芸芸众生来说,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更是对自己不公平。 李瑶琴心中气恼一阵,却不得不懊恼地坐在那里叹气:如今木已成舟,为了自己及家人今后更好的生活,自己除了向老天妥协又有什么办法呢,穿越女口内大喊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此时显然已经不适用于自己这个年过三旬的妇人了。 李瑶琴叹口气,命丫头们摆上文房四宝,自己一个人坐在〖房〗中,慢慢写下沈秋君所“作”的那两首诗,李瑶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做此举动,或许是潜意识里要为自己的穿越生涯留下点现代的印记,说不定能被后世的穿越晚辈看到,虽然自己的经历荣耀比不上沈秋君,却也算是颇为神奇的了。 在写诗的同时,李瑶琴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自己到底是生活在现代的女子,还是太单纯天真,哪里比得上这些在大家族里自小就勾心斗角的小姐们,沈秋君能走到这一步,也确实是因为她在心计谋略方面比自己强。 比如说,自己甫一重生,想到的是要避开前世之祸,把庄承荣硬生生推开,而她沈秋君却能看到危机亦是契机,把庄承荣这个痴情种子笼络在身边。又加上她前世的先知,这不就做上了皇后的宝座了吗? 当李瑶琴写到“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时。重重叹了一口气:庄承荣也算是可怜的了,前世那样聪慧,今生也会被沈秋君所迷惑,想到他一生稀里糊涂地被人玩弄着掌中,将来要做个糊涂鬼。倒是自己能明明白白地活一世更幸运了。 “夫人有什么心事吗?为何总是叹气不止?”这时李瑶琴的背后传来丈夫林景周关切的问候。 李瑶琴不提防下,倒被吓了一跳,忙起身回头,不等她开口,林景周已经伸手拈起纸笺来,扫过一眼后。不由大骇道:“这是你写的?” 李瑶琴知道林景周之所以惊骇,是因为看到后面一首词的缘故,她自然知道这首词忌讳。所以才让丫头们都退下,没想到倒让林景周看到,此时少不得别扭地笑道:“我一个内宅的妇道人家哪里能写出这样的诗来,这是皇后所写,我看着极好。便想誊写下来,以为收藏。” 林景周这才松口气。说道:“虽说是皇后所写,可这诗词到底太磅礴豪放,碰到那鸡蛋里挑骨头的主,终归是不妥,还是毁去的好。” 李瑶琴口内称是,心中却不由腹诽:林景周到底是胆子小些,如果这事放在无法无天的庄承荣身上,必不是这种反应的。 林景周看着李瑶琴脸色疲倦,不由心疼道:“为了那北蛮国君和长宁公主,这前朝后宫都够忙活的,再过两日为他们饯行过后,也就好了,到时左右无事,咱们一家子去京郊别院好好玩乐几天。” 李瑶琴笑着点头赞同,等林景周去前院后,她想了想终不舍得将那两首诗词毁去,便起身来到小书房,将那页纸夹在了不常看的书中,幸好这页纸倒不曾带给定国公府困扰。 两日时间转眼就到了,偏巧林夫人身子不适,便只好上奏沈秋君,沈秋君命人安抚她好生养病,如此一来,李瑶琴这个世子夫人便顶上来了。 这日天还没亮林夫人又特意叫了李瑶琴上去,细细嘱咐了一番,李瑶琴早就多次出入宫廷,这不过是一次稍正式的宴饮罢了,哪里放在她的眼中,哪里用得着一日三遍地叮嘱,不过林夫人到底是婆婆,她少不得耐心听了一遍又一遍。 好容易被林夫人放了行,李瑶琴赶忙回到住处换上诰命夫人的礼服,恰好此时林景周也在〖房〗中,便忍不住对丈夫抱怨了几句,林景周全不自意,只道:“母亲年纪大了,爱唠叨是有的,不过总归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好,再则说得也确实是正理,你就听着,查缺补漏就是了。” 林景周说罢,便出去查看车马,因为这次与北蛮的谈判,大齐着实占了很大的便宜,所以庄承荣心中高兴,便特意选了一处景色怡人的皇家园林为北蛮国主夫妻饯行。 李瑶琴心中气闷,看着镜中青绿色的诰命服饰把自己衬得老气横秋,不由更为气恼沈秋君:当日出嫁干嘛不穿得漂亮些,害得众王妃诰命但凡正式场合,都穿成这个老成样子,她自己倒是皇袍朱凤袍地穿着,青压压一片,倒显得她万绿丛中一点红、鹤立鸡群一般。 倒是旁边丫头们一脸地与有荣焉地在旁帮着李瑶琴整理衣衫,又恭维道:“少夫人穿着这诰命服饰更是富贵体面,也怨不得当今皇后当日会选这等服饰呢,确实好看,也是当今体恤,才能与民同乐。” 这时丫头又问上什么胭脂,李瑶琴本来是不常用带太浓香味的脂粉的,不过听到称赞帝后的话,心中一动,竟鬼使神差地点了那带了甜香的梅huā脂粉,这也是前世庄承荣曾当众赞过唯有她才配使用的,虽然为此让众位夫人极不高兴。 等李瑶琴收拾妥当来到二门上时,定国公祖孙三人已经等在那里,原来庄承荣曾在功勋官宦中选了几位与三个儿子年纪相仿聪明伶俐的孩子陪着一同在御书房读书,这日庄承荣特意恩准这几个孩子也一同伴着众皇子前去赴宴,李瑶琴的长子茗哥儿早有神童之名,故也在此列之中。 林景周在李瑶琴经过身边时,嗅到一丝甜香,又看到她的精美妆容,不由皱了眉,概因李瑶琴向来以清新自然自居,今日如此难免有些反常。 不过林景周随即又舒展了神情:今日参加宴请的诰命夫人不少,这女人家在一处自然少不了争奇斗艳,她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到了园林之中,朝臣们在外院相陪北蛮国主,而众王妃诰命则在内院陪着长宁公主,沈秋君有心要给长宁公主做脸面,故一大早就到了。 此时长宁公主代表着北蛮自然是着了北蛮皇后的服饰,而沈秋君则着黄色凤袍戴了十二huā树的凤冠,一时场中再无人能比她二人耀眼。 沈秋君照例说了些套话,又赞扬了一番长宁公主的功勋,于是便开始了筵席,众人也是诸多恭维锦上添huā,场面顿时处处洋溢着热闹欢庆。 李瑶琴远远看着沈秋君的风光,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落寞来,闲坐无趣,又懒得挤出笑容来应付众人,便推说更衣,带着个丫头在园中漫步,借美景以排解心中的不快。 哪里想到不知不觉中,竟走得远了,倒是忘了来路,李瑶琴也不惊慌,只是遣了丫头四下寻路,自己反靠坐在一处huā树层中发怔。 正是无巧不成书,此时庄承荣却带着人往这边走来。 原来虽然大齐在与北蛮的来往中占了便宜,可庄承荣向来小心眼,虽说是因这北蛮国主无意的相助让自己成功抱得美人归,可总归他当年确实为难过沈秋君,故庄承荣时不时要难为一下北蛮国主,今日又小性子发作,也为了表示大齐皇帝的尊贵,庄承荣只让群臣相陪,他自已却装国事繁忙,特意迟来一会。 就在众侍卫簇拥着庄承荣经过此处园林时,却听到一个女子幽幽长叹的声音,众侍卫可不管声音是好是歹,顿时警觉地厉声叫道:“什么人在那边?” 李瑶琴正在想着心事,没想到自己会发出声音来,亦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听到这一顿猛喝,倒是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向外看去,便看到长身玉立的大齐皇帝陛下——庄承荣,她心不由暗道:怎的会如此之巧,竟在这里遇到他? 不容李瑶琴多想,已经有侍卫拔刀走来,叫道:“陛下在此,还不快出来见礼。” 李瑶琴急忙走了出来,矮身行礼道:“臣林李氏拜见皇上。” 庄承荣看了一眼,淡淡说道:“原来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啊!” 说起来李瑶琴与庄承荣今生也不过是在十多年前面对面见过一次,她没想到庄承荣竟然还会记得自己。 第三一五章 亲眼目睹 一时李瑶琴又想到那日林萍所说的话:要尽力争取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左右忌惮,白白浪费了时光,人生在世总要活得畅快些才好,否则总是瞻前顾后的,有什么趣味?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想到做些什么的冲动,因着这种冲动,她不由上前几步,走到庄承荣跟前叫道:“皇上。” 众人因庄承荣点明了李瑶琴的身份,便放松下来,倒让李瑶琴顺利走到庄承荣的身边,内侍们吓了一跳,忙上前一步围在庄承荣的周边。 按着规矩李瑶琴是该退居一旁回避的,所以庄承荣也被李瑶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神情一愣,不由皱眉看着李瑶琴。 李瑶琴看到庄承荣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心里的胆气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幸好她素来有急智,忙急声说道:“臣偶入这园林之中,不小心迷了路,正害怕中,幸好皇上经过,还求皇上能派人给臣指引一下出园子的路线。” 庄承荣闻言,神情缓和了一点,以眼示意了一旁的一个内侍,便转身带着人走了。 李瑶琴有些怔然地看着一步步远去的庄承荣,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就这么走了? 李瑶琴心有不甘,想要做点什么,偏此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做,惟在心中叹息:人生不可重复,原来错过了就再也不能从头开始了。 倒是这时,庄承荣问身边内侍道:“这园子里虽不乏奇花异草,只是为何却有梅花的香气,季节不对啊。” 内侍忙笑道:“园子里只有偏角处栽种了株梅树,离着这儿还远着呢,况又是夏日,必不是梅香,想是其他花香掺杂,远远闻着倒象那梅花的清香吧。皇上若喜欢梅花,奴才这就让人传话给园中主事,令他速速在园中遍植梅树,今年冬日皇上便可赏到梅花了。” 李瑶琴听到这里,心一下子提了上来,此时庄承荣等人已经走远,李瑶琴凝神静听,只隐约听得庄承荣笑道:“不必如此,都道梅花孤清高洁,于是就有那么多的文人附庸风雅,你也咏来我也颂的,我倒认不过是她故作姿态引人近前罢了,实在是俗不可耐,倒是牡丹富贵雍容更让人喜欢,你倒是该让人挑些好的牡丹送去给皇后和公主赏玩……” 李瑶琴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忽然想起前世庄承荣对待自己与沈秋君的态度,觉得眼前虽有一片迷雾,然自己却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心里忍不住地发寒。 这时内侍已经不耐烦地第三次叫道:“林世子夫人!” 李瑶琴此时才收回心神,看向那位内侍。 那内侍倒也没多想,只以为她偶见圣驾心中惶恐才会心神不属,便只得又耐着性子指着前边再一次说道:“夫人走过这处高树,向右转去,就可看到一丛矮花层……” 李瑶琴忙笑道:“我方才转来转去已经迷了方向,听你这样指来指去,更加的糊涂了,还烦请大人亲自引我出了园子吧,” 那内侍道:“夫人只是不小心走到了林子深处罢了,只要出了这林子,前边自有侍卫,夫人稍一打听就能出得园子,我还要赶去伺候皇上呢,实在没有那个工夫。” 李瑶琴想着自己出来的已经够久的了,再看这里郁郁葱葱的林子,不由为难地再次请求内侍带路引自己出去。 那内侍也上来脾气,冷哼道:“夫人,我可是皇上身边的近侍,若是我引着您去了外面,这瓜田李下的,您自个儿名声败了是小,这万一连累了皇上的清誉,你我这项上脑袋还要不要了。” 那内侍又指着前边,说道:“夫人,您就一直往前走,总能遇到侍卫奴仆的。”说罢,也不管涨红了的脸的李瑶琴,一甩拂尘自己麻利地转身走了。 李瑶琴被内侍奚落一顿,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心中暗骂一顿:不过是个太临,伺候人的东西,拽什么拽。 李瑶琴好容易平息了心中怒火,此时身边无人,少不得自己四处寻路出去,哪知就在她转头时,却忽然发现林景周竟然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 李瑶琴先是一喜,再又是一惊,心里竟有种说不出惊慌,她忙按了按心口,安慰自己道:“怕什么,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不过看到林景周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李瑶琴到底是心里有些发虚,便走到林景周的身边,欢笑道:“倒真是巧,方才人多闷得慌,我便出来走走透透气,没想到竟迷了路,正为担心害怕呢,就看到你了。” 林景周细细看了李瑶琴一眼,淡淡说道:“你出来怎么也没带个人,这处园林地界广阔,偏大家又都在宴饮,越发得空旷无人了。” 李瑶琴笑道:“倒是带着一个丫头,我让她去前边探路去了,怕又不知迷到哪里去了。” 林景周不置可否,信步往前走去,李瑶琴忙一路相随,他二人却不知他们刚离去,林中又转出一个人来——茗哥儿。 这时已有小内侍跑来,对茗哥儿说道:“太子殿下不信您就那么点酒量,要我捉了您回去继续喝酒呢,哪里想到您竟躲在这里,让我好一顿找,回去怕又要被师傅骂偷懒了。” 茗哥儿只是看着父母消息的方向,一脸的神色莫测,小内侍推着他向前走去,口内劝道:“您出来得也够久了,那点子酒早就该醒了,就当可怜可怜小的吧。” 茗哥儿回过神来,笑道:“走,喝酒去,这次定要陪殿下喝痛快了,到时太子殿下赏赐下来的东西都给你,就算是补偿你的。” 小内侍一听立时欢天喜地,一路奉承茗哥儿往前院去了。 再说李瑶琴出去的确实是够久的了,以至于她一回去,众诰命夫人便拉着她灌酒,笑道:“想躲着不喝酒可不成,今日难得大家乐一回,偏你跑去偷闲赏美景去了。” 李瑶琴连连告饶,仍是被灌了好几大怀,众人此时已酒足饭饱,沈秋君和长宁公主又在众人的簇拥下,在内院里四下观赏了一回美景,直到日斜西山,才尽兴而归。 第二日,北蛮国主便携众作别大齐,京城众人也得喘口气,但李瑶琴的心却绷得更紧了。 原本林景周与李瑶琴约定的一家人去别院放松一下,不过因着林夫人身体刚调养好不易挪动,李瑶琴这个媳妇自然不能自己出去躲清闲,定国公也年纪大了,那日饮酒又有些过量,也只在府中休养。 至于茗哥儿,因为庄承荣对松哥儿继位之事极为企盼,一刻也不让他得清闲,所以茗哥儿自然也要在宫中陪读了。而其他儿女亦要在祖母处尽孝,如此一来,便只有林景周借口查看田庄,跑出京城松散去了。 这让李瑶琴心中生出不安来。 自从那日宴会后,林景周对李瑶琴一直冷冷淡淡的,不复往日的温情,李瑶琴做贼心虚,便不免想到:许是那日他看到自己与庄承荣在一起,这才在心里有了误会吧。 可是林景周只管自己生闷气,对于那日之事一字不提,倒让李瑶琴也不好跑出来解释,不然倒象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毕竟那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甚至二人连个正式的对话都没有。 夫妻二人就这么沉默了几日,林景周便一言不发地出了京城,李瑶琴心中越发惶恐起来,心也难得地沉淀下去,细思她夫妻二人长久以来的关系,这时她惊惧地发现:自己对丈夫的感情与依赖程度,早就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林景周不浪漫,心思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细腻,他的才能亦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样精明能干,还有些愚孝,以至于令自己不得不受婆婆的气,甚至还有两个挂名的妾…… 可是他却能爱自己十数年如一日,坚守不纳妾的诺言,他能在皇子夺位中审时度势,保得定国公府平安无恙,而且还能替子孙挣得世袭罔替的爵位,虽然自己要受婆婆的气,可是他也在其中为自己挡下不少的事情,而且因着他的态度,也一度令婆婆不敢对自己太过分,至于那两个妾,不过挂名的,他不仅不在那里过夜,一年也难得见她们一面…… 李瑶琴越想越觉出林景周的好来,她不得不承认,林景周虽说不上是个完美的人物,却绝对算得上是个优秀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爱来的太容易了,也许是他的出身在世人看来是高的,但对于心高气傲的自己来说,比起那些皇室贵胄来,未免要逊色的多,所以才会忽略了他很久。 李瑶琴越想越后悔,觉得自己真是个十足的傻瓜,贤王不过是前世的冤孽罢了,庄承荣亦是镜花水月,自己怎么放着身边那么好的人不去爱,却总把心往虚处走? 李瑶琴心中下定决心:等林景周回来,她一定要好好忏悔一番,恩恩爱爱地和他过好下半辈,不让他以前的爱白白付出,也让自己真正把心安在这异世界里。RS 第三一六章 初见皇上 在李瑶琴下定决心之时,也到了沈大嫂母女入宫晋见沈秋君的日子了。 这日子倒是刚刚好,就象并不是因为沈秋君无视冷落卫国公府,而是因为国事繁忙不得不暂且搁置一般,所以这北蛮事了,大家休息过来,于是卫国公夫人便依例入宫拜见了皇后。 沈大嫂母女二人一大早便穿戴整齐来到皇宫之中。 这时初次进宫的珍姐儿才发现皇宫比自己想象的要巍峨宏伟的多,但见层楼高起,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此时又正值夏日,处处古树参天,绿树成荫,间杂各色奇花异草,味香气馥。 再加上一路走来,无数宫女内侍束手静立,珍姐儿的心中不由地紧张拘谨起来,只知道跟在母亲身后有样学样,等到进了殿,一番繁文缛节之后,沈秋君赐了坐看了茶,她的头脑仍是晕晕乎乎的。 沈秋君没有心思和沈大嫂套亲近,只是按例表彰了沈昭英的功勋,又赞扬了番沈大嫂娴淑礼规,恪循圣训,相夫教子,让沈昭英可全力为国效力,并勉励她以后更应勤勉,使沈昭英为大齐再立新功。 一番套话后,众人便寂坐无语,沈秋君不耐烦多说,而沈大嫂则是因此一时彼一时,虽然她当日看不上沈秋君,但沈秋君到底是皇后,又因当日曾有不和,此时竟诺诺不敢言语。 偏此时天色尚早,还不到赐宴之时,沈秋君便把眼光投向珍姐儿,略问过了几句话,这么长时间过去,珍姐儿也已经镇静下来了,能思路清晰地回答着沈秋君的问话。 见珍姐儿说话清脆伶俐,或许因身上同是流着沈氏的血,几句话后,沈秋君便对珍姐儿多了几分喜爱,赏赐她几件玩物,又令她近前来说话。 珍姐儿忙走上前,立在沈秋君身边,眼睛却忍不住偷偷打量沈秋君:果然相貌极美,身上的处处透着的高贵威严,更是她从未见过的,更让人忍不住打心里敬畏,虽然自己与她长得有几分相象,然在她面前却未免自惭形秽。 沈秋君看着珍姐儿倒是大吃一惊,这个孩子倒真与自己相像,只是她到底年轻,身上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而自己却已然有些老了。 终于又消磨了一些时间下去,沈秋君便命人赐下宴席来,命女官引她母女前去偏殿用膳。 虽然沈秋君命女官好生相陪,沈大嫂心中难免有些不悦。 历来入宫晋见功臣女眷,为示恩宠和表彰,都是会被赐宴的,一般是由女官相陪,这对于那些出身低微的人来说,已经是不世的恩典了,但相对于沈大嫂这样既是国公夫人又是至亲,与皇后同宴亦不为过,可偏偏沈秋君只做份内事,不愿过多抬举,这才全权交由女官处理。 沈大嫂不敢违命,只得磕头谢过领赏,便带着女儿随女官往外走去,哪知刚出了大殿门,却听到有内侍唱喏:“皇上驾到!” 众宫女内侍早就跪倒一片,唬得沈大嫂也急忙拉着女儿跪在一旁,珍姐儿被母亲骤然拉倒,身子不稳差点趴倒在一旁,等她跪稳时,但见眼前衣角步履杂而不乱,只隐隐似是看到一阕黄衣闪过,不由悄悄追随看去。 沈秋君倒有些吃惊地站起来,原来因为沈秋君与庄承荣同居一个寝宫,这召见内眷便有些不方便,所以沈秋君便临时将皇帝寝宫的一处宫殿作了召见之用,不过为了避嫌,但凡沈秋君在后宫召见内眷时,庄承荣是轻易不入后宫的。 沈秋君看着庄承荣面带喜色,便笑问道:“这是哪阵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庄承荣笑答道:“是东边的风吹我来的。” 见沈秋君面带不解,庄承荣便上前携了沈秋君的手,等二人一起坐在塌前,庄承荣这才解释道:“东临国又派了新的使臣来,如今正由东部将士护送而来。” 沈秋君笑道:“这有什么值得你如此高兴的呢。” 庄承荣便笑道:“你绝对想不到这次护送使臣前来的是谁?” 沈秋君见庄承荣一脸饶有兴趣的样子,便知定是自己认识的人,不过他特意来说此事,怕不会是什么外男了,沈秋君想到之前看到过的战报,不由失声说道:“莫非是朱思源那个小姑娘?” 庄承荣拍手笑道:“什么小姑娘,早就嫁了人了,这次是她夫妻二人一同进京的,依着她的战绩,倒是该好好封赏一番,当年还真没看出来,她还真能做出点事情来,不过听说她的夫婿是个白面书生,她那样性子和能耐的人,倒真嫁得有点可惜了。” 沈秋君不由哦了一声,手便伸到庄承荣腰间,似笑非笑地问道:“那尊敬的皇帝陛下,不知朱小姐该嫁给什么样的人才不可惜呢?” 庄承荣便握了沈秋君的手,笑道:“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玉姐姐还吃得什么干醋!” 沈秋君见庄承荣说自己年纪大,脸上便带了嗔意,庄承荣忙陪笑道:“她嫁什么人和我有什么相干?我过来是因为随同奏章一同来的,还有朱夫人特意让人捎来的那边的土仪,说起来好多年没吃过那边的菜肴了,倒还真有些想念,所以我就让人挑拣了一些来,想请玉姐姐展露一下厨艺,我也得再次品尝回味当年的那种滋味儿。” 沈秋君便想起当年夫妻二人在东边时的日子,心里也是满满的温馨,于是便让人将土仪呈到面前来一一看过,竟是自己当年极喜爱吃的,心中着实感激朱夫人的一番美意,又见庄承荣眼中带了得意,知道定是他的又一番挑选,倒难得他能心细如斯,少不得低声道谢,说了些温言软语。 庄承荣见此,觉得自己的一番心意总算没白费,一时喜得见牙不见眼,便拉着沈秋君磨磨蹭蹭一番,指点着沈秋君如何做才能更合自己胃口。 沈秋君便又笑道:“一会儿把那些东西都拿到小厨房去,松儿想必还记得当年的事情,我也挑些你父子二人喜欢的一并做了,再把栩哥儿他们一起叫过来,咱们一家也如当日在民间一般,团团圆圆地吃顿我亲手做的饭食。” 庄承荣见沈秋君有些兴致,心中暗道,自己忙活了一阵子,倒是便宜了他们,又不好扫妻子的兴,便只好同意了。 不提庄承荣夫妻二人黏黏糊糊,只说跪在远处的珍姐儿,虽然她生长在边关,比之京城的女孩子少了很多的约束,却也只是在家中更自由些,说实在的并没有见过几个外男,回到京城,则日日被关在永宁侯府,除了几个兄弟外,亦是不曾见过外人。 原本她只道自己是个绝色的,自己的父兄们亦是难得的俊郎男儿,如今进了宫,发现沈秋君远比自己想的要美貌,而这大齐皇帝的英俊,更是她生平所见男子中的第一人。 偏俊美的庄承荣又因其周身散出来的帝王气息,更加如天神一般,珍姐儿的少女心不由暗生了一丝朦胧的倾慕。 再看庄承荣在沈秋君面前温柔小意的样子,她不由更为震惊,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戍边将军罢了,在妻儿面前总是一副威严模样,她还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对待母亲过。 这时那女官见帝后二人无意殿外之事,但忙小声催促着沈大嫂起身前去偏殿。 沈大嫂忙起身,转身看到女儿脸上带了丝红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赫然发现让女儿如此小儿女情态的竟是庄承荣,她顿时心中大骇。 此时珍姐儿见母亲起身,也忙跟着起身,眼睛仍是情不自禁地瞅向庄承荣。 沈大嫂这把年纪的人,自然明白女儿这是对庄承荣动了心思,不由吓得脸色发白。 虽然在平民之家甚至是勋贵之家,这侄女仰慕姑父绝对是让家族几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事情,可在皇家,对这种事情却是格外的宽容,姑侄同嫁一夫,亦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换作其他任何一个皇帝,沈大嫂虽然极想女儿嫁入勋贵之家做宗妇,但如果女儿喜欢,于自家仕途又有帮助,她未必不会同意,但是如果这个皇帝是庄承荣,她是拼死也要掐灭女儿心中这个念头的。 人总是趋吉避凶的,或者说总是欺善怕恶,而喜怒无常阴狠奸诈的庄承荣在沈大嫂的眼中,早就已经是恶魔一样的存在了,一旦沾染上这种人,无论对于女儿还是她们一家子来说,绝对是个大灾难。 况且那沈秋君也不是吃素的,当年可以以那样残酷的手段杀人,如今入主后宫多年,后宫竟无一妃嫔,就足以说明她的狠辣,女儿如此纯洁良善,便是硬进了宫,只怕在她夫妻二人的夹缝中,不出多长时间便连骨头渣子都被啃得剩不下了。 看到女儿眉目含情的样子,她的心里急得直冒烟,虽然对着满桌的珍馐美馔,沈大嫂却食不下咽,偏此时身边满是服侍的宫人,且宫中人多口杂,她也不敢贸然提及,只好强忍着焦急,只等回到家中再好好劝说女儿。RS 第三一七章 事迹败露 饭毕后,照理应该去向皇后谢恩的,不过此时沈秋君正在小厨房里为一家子准备美食呢,早就把沈大嫂母女给忘了个干净,庄承荣本来是想做大爷,一心等着沈秋君伺候的,后来见她因多年不做那边的食物,此时手生地忙乱成一团,便干脆洗了手也来帮忙。 宫人们便极有眼色地回避了,将空间让给这不同于一般帝后的夫妻二人。 那女官见此,便知这位国舅夫人不要说同沈夫人等人相提并论,便是比她女儿石三夫人在皇后心中所占的分量都远远不如,于是便作出决定:“现在皇后娘娘正陪着皇上,暂时没有空闲,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得空,不如夫人先回,我这里会代夫人向皇后娘娘谢恩的。”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少见,若是平日里沈大嫂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埋怨沈秋君怠慢,不过此时,她是无比的感谢沈秋君没空搭理自己,便忙向女官道了谢,拉着面上似有些企盼的女儿忙忙走了。 沈大嫂是准备一上了马车,便要好好训导女儿一番的,却不想宫中的都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人儿,那女官虽说知道皇后是不待见卫国公夫人的,不过凡事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卫国公夫人母女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现在有矛盾不代表以后不会和好,若是她们和好了,自己倒是落了不是了,所以女官便又派人亲自护送沈大嫂母女二人归家,这也是有例可循的,不算违制。 沈大嫂怕隔墙有耳,对着女儿也不敢乱说话,只好枯坐在车中,打算回到家再好好和女儿掰扯一番,让她及时的迷途知返,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 然而她却不知此时沈家已经闹翻了天,因着一系列的阴差阳错,以至于让她白白失去了劝服女儿的机会,只能叹人生无常造化弄人。 先说沈丽君与兰姐儿到底是王府出来的,事情看得多也经得多,如今见桂哥儿的病总不见起色,比之从前差许多不说,便是比他刚落水那段时间也是弱得很,心里自然便起了疑心。 再加上程秀梅到底不忍心看着桂哥儿这么一条鲜活的性命,就因为长辈之间的嫌隙,白白折了去,所以也是有意放水,于是,沈丽君母女二人留心观察之下,便不难发现其中破绽。 无奈的是,沈大嫂做主母当家作主这些年,驾驭奴仆的手段还是有的,故沈丽君母女虽心有怀疑,却一直不得机会探查。 偏今日恰逢沈秋君召见沈大嫂母女,倒让沈丽君得了机会,拿了当年贤王妃的雷厉风行手段,再加上兰姐儿在一旁相佐,和程秀梅的放任,不过才半日时间,便查明的事情的真相。 沈丽君只觉得浑身冰冷,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最为信任的娘家,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差点把命丢在这里,更没想到当年那般要好的大嫂,会狠心到要毁去儿子。 想到无辜的儿子竟被人如此对待,沈丽君胸口直发痛,心也碎了。 兰姐儿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劝道:“现在不是生气伤心的时候,得赶紧趁她不在府中,把事情闹起来,不然等她一回来控制了局面,我们不仅白忙活一场,以后的日子更是艰险。” 沈丽君得女儿提醒,也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又知道如今祖母是不管事了,便是管也少不得袒护大哥一家,于是便提了一干人等,直奔沈夫人所居的主院来。 沈夫人如今年纪已长,精神有些不济,而程秀梅这些年一直照料府务,办事很得她的心,所以自沈昭英被封卫国公、沈昭宁被封世子后,便索性将府务全交给了程秀梅,她只安享天年了。 今日听见大女儿主动前来见她,沈夫人只当沈丽君已经看开世事,不再躲在院里自怨自艾,倒满心里为她高兴,想着母女二人多日未曾见面,心中倒也着实惦记,便亲自站起身来迎着女儿。 哪里想到大女儿一进门,便满脸泪痕,扑倒在沈夫人面前,痛哭道:“母亲,求你救救桂儿吧,救救女儿一家吧,女儿在这里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沈夫人大惊,忙道:“可是桂哥儿身子又不好了?快让人拿了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沈丽君呜咽着摇头道:“不中用的……” 沈夫人忙道:“我看桂儿虽身子骨不结实,却是个福泽绵长之人,你不必着急害怕,凡事有太医呢。”一边说着一边又命人:“去把那几位常来的太医都请来,只怕府里的药材未必够使,请他们多带些来,事情紧急,以后必有重谢。” 丫头们忙答应着去了前边传话,兰姐儿此时却在后面说道:“是有人存心要取了他的性命,太医来了也是不管用的。” 沈夫人闻言大骇,急声问道:“难道是皇上?这不可能啊,桂哥儿一向纯良,身子骨又不好,向来不曾掺和到那些事里去,当日皇上早就查明了,也许诺不会难为桂哥儿的,怎地出尔反尔?快别哭了,你快些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若真是他出尔反尔,母亲这就进宫去求皇上皇后去。” 看到这里可能会有人说,沈夫人的这一番话,未免有些狂妄了,实则是因为她向来心疼外孙不会吃饭时就开始灌药了,况如今又在她膝下生活一年多,越发的疼爱这个温良懂事的孩子,如今听说皇上要取他性命,心里早就急成一团,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再则虽然庄承荣生性冷情,只认沈秋君为这世上唯一亲人,碍于沈秋君的面子,才对沈家人略恩宠些,不过因为当年沈夫人的一裘之赠,让庄承荣意外享受到被母亲关怀的温暖,并一直念念不忘,再加上沈秋君的影响,所以庄承荣对沈夫人一向极为尊重,所以时时处处都给予沈夫人以殊荣。 因为庄承荣不曾纳妃,宫中统共只有那么几个主子,所以庄承荣便特意拨了几位医术高超的太医专供沈夫人使用,又特意交待,但凡沈夫人所用之珍稀药材皆由宫中所出,对于沈夫人假公济私给了桂哥儿,庄承荣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丽君听得母亲的一席话,越发为儿子委屈起来,儿子在权势倾轧中尚且毫毛无损,如今反倒在自己亲人这里差点丧了命。 兰姐儿见母亲只管呜呜咽咽地哭泣,自己倒先不耐烦起来,这样下去,万一沈大嫂回来,那些家下人只怕在其yin威之下改了。,自己一家倒是白忙活了。 兰姐儿想到这里,忙上前一步跪在沈夫人面前,将桂哥儿如何被珍姐儿的丫头推下水,如何因着了凉身体病弱下来,请的大夫又如何的不济,以及今日才发现沈大嫂竟控制了她母子所居的院子,并拿了不中用的药替换下了那些珍奇药材,以至于耽搁了桂哥儿的病情,等等,一一详细说了出来。 沈夫人越听脸色越白心里越凉,虽然只是兰姐儿的一面之词,但看着院里跪着的下人出来作证,由不得她不信。 爵位的传承是何等的重要,沈夫人心中自然十分明白。那日接旨时,沈大嫂看向沈丽君的目光是何等的怨恨,沈夫人也看得很清楚,只是她实在不好贸然干预。 而且在沈夫人心中,只以为沈大嫂是免不了对沈丽君冷嘲热讽,或许也会寻故难为沈丽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是沈昭英被皇上算计了,可表面上得了好处的沈丽君,她总要为这个好处付出点代价的。 况且这本就是个不好解的死疙瘩,沈夫人左想右想后,亦是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去解开,只盼着卫国公府早日建好,大儿子一家搬出去,两家不见面,时日长了或许会有所缓和。 再则这段时日,府中一片风平浪静,沈夫人虽不信沈大嫂认了命,却也以为是沈昭英因兄妹情深,管制住了自己的媳妇不许难为沈丽君,可沈夫人万万没有想到,沈大嫂竟然会另辟蹊径,把手伸到了桂哥儿身上,实在是歹毒至极。 沈夫人直气得浑身乱战,因此时沈大嫂不在府中,她便命人叫过程秀梅,斥责道:“我把侯府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管家的?桂哥儿落水之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没老糊涂呢,你就学会了欺上瞒下了。倒是白白耽搁了桂哥儿的身体,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饶不饶得过你。” 程秀梅早就得了消息,事到如今,她倒是巴不得沈丽君把事情闹出来。 毕竟如果真被沈大嫂得了逞,沈大嫂倒是可以两手一拍,搬到国公府做她的国公夫人去了,倒是留给自己一个烂摊子。 不管怎么样,桂哥儿都是在永宁侯府出的事,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害了的,再怎么说自己这个侯府主事不知情,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庄承荣可以借刀杀人不念亲情,可公婆却是会心疼女儿外甥的,到时追究起来,自己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只怕要落得个两面不是人的境地。(未完待续 第三一八章 做实劣迹 如今沈丽君把事情闹出来,她程秀梅现在固然要受责罚,却也总比桂哥儿没了所受的责罚与良心上的谴责要好的多。 程秀梅急忙跪下,小心解释道:“那日不过是她们几个小孩子口角,人多手杂,一时没留神才出了桂哥儿落水一事,事后了查明是桂哥儿自己不小心跌落进水,当时看着倒是无恙,故不曾向您禀报。后来虽因此受了些凉,但大夫说不防事,只好好养着即可,大嫂许是心中过意不过,自告奋勇要帮着照顾,可儿媳也没敢就此放手,仍是每日着人将那珍贵药材都交过去。” 沈夫人不等程秀梅说完,已经冷笑道:“你倒是会做好人,事情也推得干净,如今老大家与丽儿一家是什么情况,你会猜不出来?倒会在这里哄我,罢了,你先把手头上事交与管事的,自回院里思过,好好想想自己都错在何处。” 程秀梅忙低声答应了,又郑重对着沈夫人磕了一个头,这才敢站起身来,刚欲离去时,此时却听到下人来回道:“大少夫人和珍小姐回府了。” 沈夫人便冷笑道:“回来的正是时候,让她过来见我。” 那边厢,沈大嫂辞谢了宫中的人,正想回自己院里将诰命服饰换下,再去给婆婆请安的,没想到婆婆却命人叫了自己去,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便拿话套问那传话的人。 不想那传话的丫头也是个嘴紧的,只道自己是接了里面的令来的,里面是何情况,她却不知。 沈大嫂自然不信,见那丫头如此,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怕是这多半日府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大嫂不敢耽搁,带着珍姐儿忙往正院而去,一时院子,便见院子里跪着几个下人,沈大嫂拿眼一细瞧,顿时心中打了一个突,头皮发紧,知道事情不好,可婆婆有令,又不敢中途跑了,况且此时已有明眼有丫头婆子看到,传话道:“大少夫人来了。” 沈大嫂没法子,只好走进房去,果然只见沈夫人正满面怒容地坐在塌上,旁边立着哭红了眼的沈丽君和兰姐儿,而弟媳程秀梅则耷拉着脑袋站在下首,看她的样子,定是将自己出卖了。 事已至此,沈大嫂已没有了退路,只好深吸一口气,迈进房去,满脸堆笑,上前行礼道:“儿媳见过母亲。” 沈夫人冷冷看着沈大嫂,直看得沈大嫂僵住笑容额头直流汗,沈夫人这才指着沈大嫂怒道:“做下这等狠毒要人性命的事情,你还笑得出来?” 沈大嫂此时自然不认,说道:“母亲这话从哪里说起?” 沈夫人更怒:“你还在这里装傻卖愣,你做过什么,还需要我细说?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谁得罪了你,你就直接冲着谁发作就是了,也算是快意恩仇,你对着无辜的桂哥儿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沈大嫂见此,仍在那里抵死不认,说道:“沈丽君害得我儿不能承袭国公之位,我心中自然不忿,却也不曾对付过她,至于桂哥儿,他的身子本就瀛弱,如今不好了,又关我什么事。倒是我费心费力地请医买药,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母亲怎能只听一面之词,就给我扣一个杀人的帽子。” 沈丽君母女看到沈大嫂那幅无赖样子,恨不得扑上前去咬下她一口肉来。 沈夫人冷哼道:“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想狡辩不成?” 这时下面的人来回道:“太医来了。” 沈夫人对着沈大嫂喝道:“你在这里跪好了,一会我再来审你。”又对程秀梅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思过。” 说罢,沈夫人带着沈丽君母子去接了太医,一同前去给桂哥儿诊治。 太医见到桂哥儿面白如纸神气昏沉,不由心中暗叹,上前去细细把了脉,看过前两位大夫开的方子后,又要看之前剩下的药渣。 说来沈大嫂也曾担心被人捉了把柄去,曾命人及时将药渣倒去,倒是后来沈丽君母子起了疑心,才想了法子偷偷保留下来,此时便忙自内室里取了出来。 沈夫人没想到当年风光无限堂堂的贤王妃和郡主,如今侯府的大姑奶奶和表小姐竟被大儿媳逼成这般情境,不由得鼻酸眼红,对沈大嫂越发的恨上了。 太医仔细检查了药渣,心中已经明白,再看沈夫人等人的焦灼样子,心间细思一回,又问了沈丽君等人几句话,这才拱手对众人说道:“小公子生来怯弱,不过只要精心保养,倒也无妨。虽然前段时间偶感了风寒,两位大夫开的方子虽不算太高明,倒也都使得,慢慢养了这些时日也该好了,如今却越发的利害了,实在让人困惑。方才下官仔细看了药渣,这才明白过来,只怕府上被那没心肠的大夫给骗了,药方中的一些珍奇药材要么没有放,要么就被换成了没多少药效的次品,倒是白白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沈丽君闻言,忙道:“还请大人务必尽心帮着救治一番才好,将来必重谢。” 太医面带难色说道:“医者父母心,下官自然是尽全力的,只是小公子的身子如今已熬成重症,下官唯有尽心,却不敢保证……” 沈丽君听了浑身冰冷,沈夫人也急道:“他虽说身子骨弱些,可到底是年轻人,活力还是极旺的,不过在床上多躺些时日,应该于性命无碍吧。” 太医却不吭声,只是坐到桌前提笔蘸墨写下方子,交给沈家人,说道:“下官带来的药倒是能有一些可用的,也皆是上品,其他的几样,还望夫人多多费心,万不可再被那不良药家骗了。” 说毕,太医便拱手作辞,沈夫人心里也是一凉,知道桂哥儿的身子怕是真的废了,在此难为太医也无用,只得一面命人好生送出,一面又谢道:“还忘大人能多多尽心。” 太医忙陪笑道:“应该的,这药先吃上两日,我会再来复诊,再斟酌着用药。” 这边沈丽君明白儿子不是个长寿的,只觉得眼前一黑,幸得兰姐儿扶住,沈丽君稳了稳心情,由女儿搀扶着走进内室去看儿子。 桂哥儿虽不知外面情形如何,心中却也知自己的身子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便强笑着安慰母亲道:“我这几日倒是觉得身上轻快多了,如今又请了太医来,再加上太医院的好药,说不得过几日就能起身下床了,母亲不必担收我。” 沈丽君见儿子如此懂事,更觉得心酸不已,也只得强压了眼泪,笑道:“我儿是个有福相的人,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必会好的。” 沈夫人在外面听了,心内对沈大嫂的火气更盛,也不进内室,直接回自己的院里去了。 那边珍姐儿也知道母亲的动作了,她亦觉得母亲行事太狠毒了,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然比那会么没怎么见过面的姑母表兄要亲,想到此时事迹败露对母亲的影响,心中更是担心不已。 珍姐儿说道:“也不知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只希望他没事,不然只怕祖母她们不肯善罢甘休,其实母亲何须这样对付她们,她们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真拿她们当对手,倒是抬举她们了。” 沈大嫂冷笑道:“她们害得你兄长不能承继爵位,自己倒是靠着永宁侯府这棵大树活得悠然自得,我如何忍下这口气。” 一时又叹道:“你到底年纪小,一些事情上便想不到,如果你兄长不能承继爵位,只怕你将来的日子也难熬。你祖母能这样不把我和你二婶放在眼中,要打要骂的,还不是因为我们的娘家势微,倒是你姐姐嫁去石家,虽不是宗妇,只不过是个小儿媳,可石家人谁敢小看她,这一切还不是因为她出身深受皇宠的永宁侯府,是永宁侯的嫡长孙女,如今她尚且有你祖父母撑腰,将来我们都去了,你难道要靠二叔一家子不成,也不知他们愿不愿意让你靠呢。” 珍姐儿脸红道:“那女儿就一辈子不嫁,看谁能欺负了我去。”又叹气道:“只怕这事不能善了。” 沈大嫂忙安慰女儿道:“你放心,桂哥儿现在可不是皇室贵胄了,不过是贱命一条,说不定皇上还巴不得他早去了,免得斩草不除根,徒留后患。况且他现在好好地活着,我好歹也是朝廷封的国公夫人,你祖母能把我怎么样。” 母女二人正相互劝慰着,沈夫人已经带人走了进来,见沈大嫂仍跪在那里,也不正眼看她,只是冷淡地对下人命令道:“把大少夫人请去祠堂,等夜里侯爷和大公子回来再作定论。” 沈大嫂见此,心里倒是没了底,珍姐儿也顿感不妙,沈夫人此时气得心口发疼,懒得再多言,一时珍姐儿被人请回自己房中去了,而沈大嫂则被押到祠堂。 到了夜间,沈家男子回来,沈夫人把事情始末大体说了一遍,而之前那两位大夫虽开脱出了自身,却也写下了证言,再加上家下人的人证物证,切切实实做实了沈大嫂的劣迹。RS 第三一九章 母债女偿 沈侯眉头直皱:不提此事最终如何,只说卫国公府有这么一位主母,是祸不是福。 沈昭宁因妻子在此事中也得了不是,况且又是大姐与兄长两家的事情,便紧闭了嘴。 到于小辈们,更加不敢说三道四,于是一家子的眼光都集到沈昭英的身上。 沈昭英顿时觉得自己被放在火架上炙烤一般,心间颇是煎熬。 沈昭英与沈丽君自小一处长大,兄妹情谊不可谓不深,否则他也不会中了庄承荣的激将法,拿爵位换沈丽君的〖自〗由,再加上他当日背弃了沈丽君改助庄承荣,对沈丽君的愧疚更甚,一心想着补救。 本来他还担心沈昭荣夫妻与沈丽君感情淡然,怕妹妹一家在父母故去后,会在永宁侯府受委屈,故打算等卫国公府建好后,便将沈丽君母子接到卫国公府生活,只要有自己在,就不会让她们受委屈,照顾她们一家子的生活,甚至将来外甥、外甥女成家,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哪里想到妻子竟与自己背道而驰,其实沈昭英心中也明白不可能要求妻子拿沈丽君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爱,但只要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他也就不再强求更多,却万万没想到妻子竟会将手伸到桂哥儿身上去。 说桂哥儿是沈丽君的心肝宝贝,是她活下去的动力一点也不为过。贤王不必提了,也不知在那里能苟延残喘到几时,兰姐儿是个姑娘家,虽说年纪渐大,将来总能嫁出去,唯有这桂哥儿才是让沈丽君一生的牵拌,可妻子却偏偏要除了桂哥儿。岂不等于取了沈丽君的性命。 沈昭英越想越在心里气恨妻子,此时见大家都看向他,他便对父母抱拳道:“是儿子管家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既然不贤,万没有再留在沈家的道理,我这就打发了她去。” 沈昭英说罢,便毅然转身而去。 沈昭英怒气冲冲地走进祠堂,沈大嫂见丈夫如此神情,也知自己确实做得过分了。不由怯怯叫道:“夫君。” 沈昭英见此,越发地肯定妻子做贼心虚,又气妻子行事歹毒。全无一点亲情味,此时火气更旺,抬腿便给了沈大嫂一个窝心脚,沈大嫂不提防,挨了个正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胸口发疼,一时起不得身,只趴在地上呻吟。 沈昭英此时还不解气,抬腿还要再来一脚时,得了消息的珍姐儿正好赶到。吓得她急忙扑上去,抱着父亲的腿,哭求道:“父亲请留情。这样下去,母亲会死的。” 沈昭英见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怕不小心伤着她,只得硬生生停了下来,喝道:“死便死了。如此歹毒之人,将来必会带累儿女。” 珍姐儿哭道:“母亲也是心有苦衷的。这才犯下此等大错,可是表兄毕竟无事,难道父亲一定要取了母亲的性命吗?” 沈昭英叹道:“可是你母亲做下这样的事情,你让父亲如何面对你大姑母,如何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罢了,到底是夫妻一场,一会我会给你一纸休书,你我夫妻恩断义绝。” 此时沈大嫂已经缓过劲来,闻言,泪珠便簌簌地滚落下来,凄然说道:“历史总是在重复,十几年前,也是在这间祠堂,我被婆婆关在这里,以便逼你休了我去,幸好当时怀了珍儿,这才躲过一劫,本想着能与夫君做一世的夫妻,为此,我舍下儿女,舍下侯府的家业,只躲在边关,不敢回京。没想到十几年过后,我仍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珍姐儿闻言,心下难过,扑到母亲身上痛哭起来。 沈昭英想到夫妻二人这数十年的夫妻情义,心下也不由一软,叹道:“只怪你行事太狠毒了,木已成舟,你何苦如此做呢。” 沈大嫂苦笑道:“我如今这般年纪,又做了国公夫人,这一生也算是圆满的了,可是我想到子女们前途没着落,心中实在难受,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沈丽君那日寻你叙什么兄妹情谊所引起的,这让我心里如何舒服。况且,以当今皇上的小心眼,他真会放过贤王血脉吗?不过是暂时隐忍罢了,将来总要暴发出来的,到那时,仍是要带累儿女的,倒不如及早下手,免得后患无穷。” “这不是你取人一条性命的理由,况且桂儿是我的亲外甥,是妹妹的命根子,你这样一来,岂不是间接害死她母子,你让我如何做人。”沈昭英痛苦道。 “我是一位母亲,我必须为自己的子女着想,别人我管不着,也没心思去管。”沈大嫂含泪道:“如今夫君要休我,我也无话可说,这是我自己作的,只是求夫君可否暂缓一段时日,至少让儿女们成家立业,不然有个被休了的母亲,不仅影响他们的前途,也会让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等事情都了了,我会自我了断的,这样大家面上也都好看。我便是现在死也不要紧,却要连累他们白白耽搁三年。” 珍姐儿闻言,口内直叫道:“母亲。”趴在母亲身上号啕大哭起来,沈大嫂亦搂着女儿哭泣不止。 沈昭英紧闭了眼睛,叹道:“罢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沈昭英来到主院,向父母说道:“到底关着儿女的将来,休不得杀不得,况且又是诰命夫人,如今倒不如就把她关在祠堂,等儿女事了再提此事,儿子以后会严加管教于她的,等国公府一建好,儿子便带她离开侯府,妹妹一家就拜托父母和弟弟了。” 沈侯夫妻闻言唯有叹气,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不然沈大嫂也不会有恃无恐地行那歹毒之事。 沈夫人叹道:“也罢,以后你们便算是客居侯府,府中一切事务都不要插手,还有,你也该去看看丽儿,她如今苦得很。” 沈昭英心里愧对妹妹,一时不敢见她,此时少不得硬着头皮来到妹妹院里。 沈丽君因着儿子的身体,早把从前的雄心壮志抛了去,只求儿子能多活几年,见到沈昭英,也没心思兜揽,只是淡淡说道:“这是我的命,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自认了,大哥不必过意不去。” 沈昭英方才去看过桂哥儿了,知道桂哥儿身子真是遭透了,如今见妹妹心如死灰,越发心里难过,说道:“是哥哥对不起你,你放心我必会为桂儿主持公道的,只是因着你下面侄儿侄女,倒一时不好发作,还请给哥哥一些时日。” 兰姐儿在旁听了,鼻中冷笑一声,沈昭英也觉得自己太过敷衍了,便又道:“因为哥哥的一时疏忽,才害得桂哥儿如此,也罢,我既然险些毁了你的儿子,如今就把女儿陪给你,等过些时日,桂哥儿好些了,我就把珍儿嫁给他,一来冲冲喜,二来母债女偿,让她好好服侍桂儿,将来生个一男半女,也能稍减轻一些我们的罪责。” 兰姐儿知道珍姐儿在沈昭英心中的地位,如今见他竟可以舍得,倒不由愣了一下。 沈丽君却冷笑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果大哥真想让我们母子三人多活一日,只管每日横眉冷对才成,更不要来这里,至于亲事,大哥最好不要再提,不然我怕桂儿的性命不等成亲,便被我那好大嫂给取了去。” 沈昭英讪讪说道:“你不必担心,今后她会被关在祠堂中,况且如今我们也算是客居在侯府,不算是这里的正经主子了,她便是想难为你,也没人可使。” 沈丽君不为所动,看着沈昭英,郑重乞求道:“大哥不要再说这话了,我只希望桂儿能安安乐乐地过这剩下的几年。” 沈昭英只得狼狈地逃离了沈丽君所居的院子。 兰姐儿这才哼道:“这就是母亲口中的好大哥!如果桂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必与沈家人玉石俱焚。” 沈丽君忙打断道:“别说了,你就安生些吧,将来桂儿的病还要靠着沈家呢。如果当日不是我心有所图,对他使什么心计,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或许这是老天在惩罚我吧。” 兰姐儿不以为然,仍道:“我不会让就此便宜她们的,总能让我找到机会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永宁侯府表面上看来,倒是风平浪静,重又归于寻常的日子,当然府中上下人等心里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沈昭英虑着几个儿女的终身,便郑重请求沈夫人帮着寻摸一番,早早定下来。 沈夫人心中暗叹,当日因为她擅自为环姐儿作主订下亲事来,惹得大儿子夫妻老大的不高兴,沈昭英更是明言道:母亲年纪已大,底下儿女的亲事不劳操心,否则是儿孙们不孝了。 沈夫人当日虽然生气,不过想到几个孙子小的小,大的倒都有些志气,非要自己做出点什么来才肯成家,至于远在边关的珍姐儿,她伸手够都够不到,便索性真就撂开手去不管了。 第三二零章 兰儿巧言 如今见沈昭英相求,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沈夫人也不忍让他难堪,便道:“我自会留意的,孙儿们的亲事倒还好说些,毕竟我能见到那些闺中女子,品貌如何,是差不到哪里去的,至于珍姐儿的亲事,却要你自己多费些心思。” 沈昭英心里已存了让珍姐儿嫁桂哥儿的心思,此时事情不成熟,便也不提起,只在面上诺诺应是,沈夫人看出儿子有些敷衍,却也不点破,因为现在确实不是给珍姐儿说亲的好时机。 原来自从沈大嫂被关在祠堂后,珍姐儿的精神便一日日黯然消沉下去。 沈夫人知道她是因为担心母亲之故,故曾特意寻她来好生劝慰了一番,无奈,她祖孙二人关系生疏的很,效果并不明显,如今再提要将她嫁出去,不知她会如何多心呢,故沈夫人思前想后,便着人去请环姐儿前来劝慰妹妹。 其实沈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珍姐儿自然极为担心母亲的,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她知道沈家人投鼠忌器,不会真拿母亲怎么样的,等到卫国公府一建成,她们一家子搬过去,母亲仍是风风光光的国公夫人,谁也奈何不了她。 如此一想,珍姐儿心事便去了一大半,这担忧一去,她因府中事而压抑了几天的少女心事便凸现了上来。 她的脑中总是时不时浮现出年轻俊美皇帝的面容,以及他温存的笑,体贴的行动,让她心是脸红心跳地遗憾:为什么他面对的人不是自己呢。 尤其是在看到父亲对母亲无情的一面时,珍姐儿越发感慨起皇上的多情来,当年三姑母惹下多少麻烦事,若是发生在父母身上,只怕都得写下好几封休书了,可人家帝后却仍是情笃如初,怪只怪自己生不逢时。 珍姐儿越是如此想,越是发了魔怔一般,每每对月叹息见花含羞,幸好府中众人皆有自己的心事,倒没十分在意,便是看到了,也只当她忧心母亲之故。 倒是兰姐儿一次无意看到,虽然她不曾嫁人,亦不曾爱上哪个男子,但她的眼睛却是锐利的,再加上年长,一些事情细琢磨之下,便也就想到了:必是对皇上起了心思,因为未进宫前,珍姐儿一切都还正常,这从宫中返回,府中事多,沈家人既没有出去作客,亦没有外客造访,她却如此,只怕是那日见到了她那俊美的六叔了。 兰姐儿不由冷笑:沈家女总爱做这些没脸没皮的事情,当年的沈秋君垂涎自己的父亲她嫡亲的姐夫,如今珍姐儿又对自己的皇帝六叔她的姑父动了情,也不知这两个没脸皮的女人对上,谁更胜一筹? 兰姐儿心内有了主意,便谋之于母亲沈丽君。 这些日子经过太医的精心照料和宫中大量珍奇药材供给着,桂哥儿的身子到底还是有了点起色,脸上已有开始有些血色了。 沈丽君看着熟睡中的儿子,起身走到外面,劝女儿道:“罢了,我也认命了,我们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我只求你与桂儿平平安安地过一生也就知足了。桂儿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吧。再则现在你小姨为皇后,我虽心中不忿,却总比让那贱妇的女儿做皇后,她做风光的天子岳母要好的多。” 兰姐儿却不认同道:“母亲也说小姨不是盏省油的灯,皇上又是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她夫妻沆瀣一气,哪里真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倒是珍姐儿年纪尚幼,如今我帮了她,她自然对我感激不尽,到时只要她尝到了甜头,是听我的还是听那贱妇的,还真不好说。” 兰姐儿见母亲摇头,又道:“再则,我也不是真心要成全她,而是弟弟身体之事,摆明了是皇上设的套,所以无论是他还是那贱妇都该死,到时他宠了皇后的内侄女,他便别想有消停日子过,看到他们过得不好,我这心里才好受些呢。” 沈丽君见女儿主意已定,自己未必能拦得住,便只好叹道:“你行事必要小心了,可别被他顺藤摸瓜,那里我们一家子才是死无藏身之地呢。” 兰姐儿哼道:“他到时抱得美人归,哪有心思查这些。” 这日珍姐儿在花园子里,看到花园里百花盛开,蝴蝶蜜蜂成双,她的心里不由得有些莫名的惆怅,一个人坐在园中小厅里发怔。 这时兰姐儿正好经过看到,不禁心中冷笑,人已经提衣款步走了过去,直到走到珍姐儿的眼前,珍姐儿才倏然一惊,抬头看去,不由冷了脸面,站起身来便要离去。 兰姐儿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园中美景,悠悠说道:“看着也是个聪明灵巧的,却不过是个腹内草莽的绣花枕头罢了,就知道恨恨恨,却不知自己白白恨了一场,竟连正主是住不知道。” 珍姐儿住了步,回头冷哼道:“你不必在此花言巧语,如果不是你们一家子不肯消停,我们家何至于如此,如今倒是得了便宜来卖乖,恩将仇报。” 兰姐儿想到尚躺在病榻上的弟弟,心里火起,差点脱口将那日沈昭英许亲的话说出来,她深吸一口气,生生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轻笑道:“你真真是个傻丫头,看事情的眼光也忒浅了些,你以为你家的爵位真是因为我母亲才失去的?可真是天真的可以,却不知你我两家皆是入了皇上设下的局:他根本就没想过对你家三世传袭的爵位,不过是故意吊在那里惹人眼谗膈应人罢了,更是为了让我们两家变成仇人下的饵。” 珍姐儿脱口而出:“你胡说,皇上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兰姐儿看了珍姐儿一眼,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嘲讽,嘴角亦翘了起来:“皇上或许不是这样的人,可是防不住他身边有个吹枕边风的美艳皇后啊。” 珍姐儿愣了一下:“你是说三姑母?这更不可能了,她是沈家人,自然是要维护沈家人的利益的,不然沈家人不好,对她有什么好处?” 兰姐儿闻言不由咯咯笑了起来:“沈家人?她当然要维护沈家人,可是这个沈家人不过是沈侯爷夫妇和沈昭宁一家罢了,其他的上至老太太中到你父母再加上下面你们兄弟姐妹,在她眼中可统统都不是沈家人,而是她恨不能生食其肉寝其皮的仇人。” 珍姐儿听了,便不觉想到前些时日母亲对自己所说的与皇后之间的诸多纠葛,顿时无时反驳,只是紧咬了嘴唇。 兰姐儿见她如此,便知她也是明了上辈人的恩怨的,便又道:“你说在这么些的恩怨中,她怎么甘心让你们一家荣华富贵几世,又如何放过我们一家在侯府逍遥一生?所以皇上下了那样的旨意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现在可不是如了她的愿,我们两家都不好过,而且又成了仇家,她还不知在宫里如何得意呢。” 珍姐儿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是低头细想了一下,实在无话可驳,只得叹道:“事已至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贵为皇后,我们又能如何,只能忍了。其实话又说过来,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一些恩怨能放下的也该放下了,如何经营好以后的长久富贵才是共赢,只这么睚眦必报,不仅让人耻笑沈家如一盘散沙,更会让消弱了沈家的势力,亦会影响到她的皇后地位。” 兰姐儿瞟了珍姐儿一眼,亦叹道:“难得你小小年纪如此通透,可惜咱们这位皇后太小心眼了,被仇恨蒙蔽了两眼,哪里会想到这些。只看她牢牢控制着后宫,不许皇上纳妃,让帝后二人皆被世人耻笑,便可知她的脾性如何了,如今这样对待你父亲的爵位,外人不知沈家的内事,只以为是皇上忌惮忠臣良将呢,长此以往,对皇上大大的不利。” 珍姐儿闻言,倒有些急了:“皇上向来睿智,必不会被她蒙蔽的。” 兰姐儿嗤笑一声:“人都道英雄能过美人关,皇上再是睿智,他也是个男子,被美色暂是迷住也是有的,况且咱们的皇后也确实是京城无出其两的绝色。” 说到这里,兰姐儿对着珍姐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直点头赞叹:“象,真是太象了,不,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又是那样的年轻灵秀,这京城第一美人称号也该换人来坐了。” 珍姐儿知道必是说自己与皇后相象的事情,其实她已经对兰姐儿的解释深信不疑,心中升起对沈秋君的怨恨,同时对兰姐儿一家的怨恨便减了不少,此时又得了兰姐儿夸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正容道:“长得美不美的有什么,我倒宁愿自己是个长得丑的男儿,这样才能上阵立功,帮着把父亲的爵位传承下去。” 珍姐儿便笑道:“果然不愧是将门出身,倒是个有不输男儿的巾帼。其实,身为娇美女儿身,替父分忧的法子反而更多更事半功倍,尤其是如你这般绝色的女子,只看你愿不愿意了。”RS 第三二一章 盘算进宫 珍姐儿心中突突跳了两下,她已经隐隐猜到表姐将要说的话,却仍禁不住问道:“此话怎讲?” 兰姐儿便笑道:“以你这样的品貌,凡夫俗子又哪里能消受的起,也唯有今上才能有此福气了。” 珍姐儿脸上顿时红了,又羞又怒,大声斥道:“你说的什么话,如此不分伦理纲常。” 兰姐儿不以为然,笑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道来。这整个天下都是帝王的,你不过是他万千臣民的一员罢了,天下女子,他想要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说什么伦理纲常,你也只不过是皇后的内侄女罢了,与皇上有什么相干,这古来姐妹姑侄也不是没有侍奉一个君主的例子,何况你又实在是个出色的,连皇后都要逊色你很多,你若真能尽心服侍皇上,倒也算是你的忠心一片了。” 珍姐儿到底是姑娘家,听了这些,脸上便有些挂不住,转身欲走:“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婚姻之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要再听你讲这些。” 兰姐儿哈哈大笑:“傻丫头,除了当今皇上,你还真以为你能嫁个好男儿吗?皇后非善类,早在你回京前就举办了一个百huā宴会,这京城但凡能上得一点台面的男子,早就都敲定下了亲事,你的好姑母可没有帮你留下一个两个的,你如今要嫁给谁去?今日看来倒是天意了,注定你要嫁入帝王家的。” 珍姐儿不由顿住了身形:“皇后当真对你我两家如此恨之入骨,这点子事也都算计到了?” 兰姐儿冷笑道:“所以,入宫才是你的唯一出路,只有你在皇上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她才能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你家。若是你能占据皇上整个心,不仅可以有力反击,甚至可以让你兄长得以继承你父亲的爵位,而你也不至于明珠蒙尘,被那些庸凡之人所误,如此倒是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珍姐儿脑中不由展现出表姐所描绘的未来,能得到那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男子的全部的心,倒不罔了自己这绝世的容颜了,不过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还是有些羞耻心的,便跺足道:“不必说了,我可不信你有替我家打算的好心。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兰姐儿看着珍姐儿快步出了园子,鼻里不由冷哼了一声,神色泰然地离开厅子回到自己院里去了。 就在珍姐儿脸红耳热地随意走动时,环姐儿也来到了永宁侯府。 沈夫人得了消息,先是一愣。她只说明日让环姐儿来家里玩一天,不过想来定是下人在环姐儿那里多嘴,环姐儿担忧母亲,这才一刻也等不得地回了府。 果然环姐儿进得府中向祖母请了安,便直接问起母亲之事。 沈夫人也不瞒她,把事情的经过都对孙女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环姐儿听了。因着长幼辈份不好妄加评说,心中却也忍不住暗叹母亲确实做得差了,不管长辈有什么恩怨纠葛。实不该牵扯到晚辈身上去,何况是取一条无辜的性命呢。 沈夫人又道:“你母亲倒也罢了,我只担心你妹妹会因此心中不好过,眼看着她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我这心里也疼得很。这才让人叫你来,得了机会好好开解开解她。” 环姐儿听了。便立起身来,说道:“这是自然的。” 沈夫人看了环姐儿一眼,又道:“我让人去叫过你妹妹来,你也趁这个空去看看你母亲吧,不管她做错了什么,到底是你的母亲,你也劝劝她,以后行事不要太歹毒了,也该为子孙积些阴德了。” 环姐儿感激地向祖母道了谢,便随着沈夫人的亲信去了祠堂。 沈大嫂被关了这些时日,一直不得与人见面,如今听说女儿来看,心中着实高兴。 当日沈大嫂一回到侯府,便被众人兴师问罪,一番折腾后,虽说她成功地以退为进,解除了自己被休弃的危机,可是当事情冷却后,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只怕得有大半年时间,没有机会劝诫女儿打消对庄承荣不切实际的想头。 想到这里,她的心便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实在担心女儿会因此吃亏,可是又无人可以帮她,至于沈夫人,她更是不敢透露一个字,因为她知道婆母对沈秋君的偏疼,只怕到时为了防止侵害了沈秋君的利益而胡乱将女儿打发嫁了。 担心了这几日,沈大嫂只好劝慰自己:自己此时正被关着,女儿向来孝顺,必是日日忧心,定一时半会想到那里去,再者依着婆母对女儿的冷淡,平日里入宫晋见时必不会带着女儿去的,如此一来,女儿也没有见到皇上的机会了。 不过虽如此想,但这心里倒底不踏实,就怕出什么意外,此时环姐儿的来看望,倒如及时雨一般,让沈大嫂喜出望外。 不过,沈大嫂白高兴了一场,因为沈夫人虽让环姐儿来见她,却深怕沈大嫂胡乱说话蛊惑了环姐儿,而环姐儿也是个通透的,知道祖母的担心,便也只作不知,故沈大嫂母女二人相见之时,并没有呵斥下人离开。 沈大嫂此时也没有和女儿诉衷肠的心思,几句话后,便殷殷叮嘱道:“你妹妹年轻,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你作为姐姐的一定要好好劝导一番,也不要因着她的一点小错,便事事都禀报给长辈,倒像你当不起姐姐的职责似的。” 环姐儿当然不知母亲的意有所指,只当是寻常的托付,忙应道:“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接下来沈大嫂又问环姐儿几句家常,母女竟一时没有话可聊了,幸好此时沈夫人差人来说珍姐儿已经过去了,让环姐儿也赶紧过去,倒是解了她母女二人之间的尴尬。 环姐儿再次来到祖母〖房〗中时,果见妹妹也在,此时〖房〗中已摆下了饭菜,祖孙三人一处用餐,其间环姐儿对祖母提起:“孙女过两日要进宫给姑母请安,家里可有什么说的没有?” 珍姐儿一听提到皇宫二字,心便没来由地快跳了几下,心耳也暗暗聚神起来。 沈夫人说道:“家里一切都好,倒不用她惦记,至于府中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我前几日也稍稍说给她听了,你去了也不必再提。” 环姐儿点头,一时饭毕,沈夫人借口休息,把时间留给了她姐妹二人。 环姐儿见妹妹比着初进京时确实瘦了不少,心中一阵怜惜,便拿话来开解。 没想到妹妹倒是个通透的,虽然也难过母亲差点被休、如今尚被关在祠堂中,却也清楚母亲所做的事情确实有些过了,如此一来,倒让环姐儿颇为欣慰。 至于沈秋君在其中的作用,珍姐儿却只字不提。 这也是她聪明之处,一来她认为姐姐长年在京城,必是仰皇后鼻息而活,如今怕是心更向着皇后的,而自己虽说与她是姐妹,却十几年来从无来往,那点姐妹情未必能敌得过利益二字。 二来则是她对兰姐儿的话也是半信半疑,虽说那日晋见沈秋君时,自己母女二人的确是被冷落,可自己母亲那样对桂哥儿,她可不相信兰姐儿会这样好心地为自己打算,这事还有待自己再细细观察一番才成。 姐妹二人因着家庭的不幸,在这次推心置腹的交谈中,关系倒是增进不少,珍姐儿便问起进宫之事来。 原来那日沈秋君召见沈大嫂母女时,因当时也是想着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同时也为了避免尴尬,便亦召见了环姐儿一同进宫,不巧的是环姐儿的婆婆那几日生了病,沈秋君只好派下太医来,环姐儿自然要在婆母身边照料的,如今婆婆痊愈,环姐儿便要进宫去谢恩。 珍姐儿听到皇宫,便想起那日的皇上来,竟鬼使神差地请求要一同进宫面见姑母,话已出口,她便觉得有些唐突,忙道:“算了,我也只是对皇宫好奇,又想着与姑母亲近,却没想到这皇家与百姓之家不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姐姐也不必为难。” 环姐儿听了妹妹的请求,心中却极为高兴,因为这表示妹妹并没有受父母的影响,打心里愿意亲近姑母。 其实对于父母与姑母的恩怨纠葛,环姐儿自然也是心中清楚,孰是孰非,她也十分明白,不过做为子女,她不能去面责父母在此事上的过于偏执,她只希望父母看在姑母已经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的情势下,为了沈家的家族利益向姑母低一下头,这样便可皆大欢喜。 因为她了解姑母,最是个看重亲情血脉的人,便是心有不甘,也少不得为了沈家及祖父母忍了这口气,如今看来虽然父亲还不能完全放下身段来服软,不过倒也有些成效,长此以往,说不得真就化解了那些陈年旧怨。 如今看到妹妹也愿意亲近姑母,环姐儿自然乐见其成,这个妹妹对父母的影响力比自己要强得多,能因此为弟弟争取到爵位承袭当然最好,便是不能,至少妹妹与姑母关系好,妹妹将来也算是有个强大的靠山了。 第三二二章 二次进宫 环姐儿忙不迭地笑道:“没什么好为难的,我想姑母也喜欢小辈们亲近的。” 环姐儿做事倒不含糊,进了宫后,先是代石府谢过沈秋君的赏赐,又向沈秋君言及妹妹的意思。 沈秋君虽然不喜大哥夫妻二人,不过对于小辈倒也没想着要一竿子打倒,况且沈昭英一家的前途也就止步于此,如果这珍姐儿也是个可人疼的,扶持一二倒也未必不可,于是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到了那日一大早,环姐儿便来接妹妹了,沈夫人对于这样事也是乐见其成的,不管孙女是出于什么心思,只要她与女儿交好,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祖孙二人对珍姐儿的装束亦是满意的很,俏丽而又活泼,任谁见了都喜欢。 一时上了车,环姐儿犹道:“到底是年轻好,姑母就总说我嫁了人后,人就变得没什么趣味了,宫里又是那样谨慎的地方,越发让人腻味,如今你这一去,只管说笑,不要拘着,保管姑母喜欢。” 珍姐儿闻言甜甜一笑,说道:“姑母与咱们到底是骨亲,便是有什么不妥,我想她也能担待一二的,我就是怕见到皇上,到时万一失了礼节,被怪罪可怎么好?姐姐到时一定要提点着我才好。” 环姐儿帮妹妹整理了发钗,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有女眷进宫,皇上很少会到后宫来的,我进宫多次,基本上还没遇见过他呢。” 珍姐儿闻言心中若有所失,环姐儿只当妹妹仍在担心,怕她紧张,便有意放轻松,笑道:“遇到了也没什么。你只管在一边低头行礼就是了,他是皇上,那眼睛自然比寻常人要高,在后宫只怕除了姑母。他谁也看不到。” 珍姐儿轻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然真怕出什么差子,到时再连累父母,我的罪责就大了。” 环姐儿劝慰道:“你能这样想。姐姐便知你定是个稳妥的,放心,你一个姑娘家能出什么大纰漏,只要牵扯不到前朝事。一切有姑母呢。” 说话间,姐妹二人便到了宫里,早就有女官候在那里。环姐儿一边拉着妹妹上了车驾。一边随手递给女官一个精美的荷包,笑道:“这是宫外新时兴的,送给大人把玩吧。” 那女官忙扶着她二人上了车驾,自己跟在车窗旁服侍,笑道:“石夫人真是有心人,外面有什么好玩好用的,总忘不了下官。倒让下官怪不好意思的。” 环姐儿亦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人在宫里什么没见过,这也不过图个新奇罢了,况且姑母身边有大人尽心服侍,我们作小辈的,在外面也安心多了,这点子东西也不过略表些心意罢了。” 女官听了,笑叹道:“怪不得娘娘时常夸赞夫人贴心呢,也实在是纯孝至极。” 这二人谈得兴起,倒是旁边坐着的珍姐儿,见到姐姐竟然还要讨好一个宫人,心里着实有些替她委屈,心中更为怀疑众人口中所赞扬的皇后治宫严谨的话来。 一时到了寝宫,姐妹二人下了车进入殿中,拜见了沈秋君。 沈秋君让宫人退去,只留了几个小宫女伺候,看着环姐儿,笑道:“我见她们都一脸的欢喜,不知你这散财童子又散去了多少银子?” 环姐儿笑道:“姑母别把她们说得见钱眼开似的,她们哪里缺钱,不过是看重我的这个心意而已,我huā费不了几个钱,她们得到重视心里高兴,我也得了便宜,大家都乐呵呵的,何乐而不为呢。” 沈秋君笑道:“等你嫁妆银子挥霍没了,看你怎么办?” 环姐儿拉着沈秋君的手,笑道:“这点子钱伤不了我的根本,况且有姑母在呢,我怕什么。” 沈秋君嗔道:“可别打我的主意,我可没让你手中如此散漫。”又对着珍姐儿笑道:“将来可别学你姐姐。” 珍姐儿见沈秋君对手下人讨要赏钱心知肚明,却不作为,任由姐姐吃亏,早就有些意见在腹中,不过面上却仍是保持着甜甜的笑,此时见沈秋君如此说,便只抿嘴腼腆地笑了笑。 沈秋君因着前次见面,对珍姐儿的印象倒是不错,便叫了她到跟前来,正欲说话时,却见殿外女官前来回道:“新受封的朱将军前来拜见娘娘。” 沈秋君倒没想到朱思源这么快就来拜见自己,不过已经过来,便没有不见的道理,于是对环姐儿姐妹笑道:“这可是我们大齐朝第一位女将军呢,一会引见给你们认识认识。” 环姐儿便站起身来,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只是今日却不好。她来拜您是国事,我们进宫是家事,怎可搅到一处?不如我去表妹那里坐坐,上次进宫也没怎么陪她玩,如今还怪想的呢。” 沈秋君略一思索,点头道:“也好,她正惦记着你呢,本来还想着等我们说完话,就让人带她来,也省得她象上次一样,总在一旁闹腾,光顾着哄她去,倒让我们不能尽兴说话。” 环姐儿笑道:“小孩子还不都是这样。”说罢,便带着妹妹随同宫人往公主殿中而去,这边朱思源也一身戎装走入殿中。 沈秋君与她早年本就相熟,如今又多了对她的景仰,而朱思源则因多年沙场征战,性子更加的豪爽,几句话下来,见沈秋君的性子并没有改变多少,越发去了拘束。 君臣二人先是追忆起当年的往事,又随意聊起故人,后又说到东部的军事上来,越聊越投机,一个上午便这样过去了。 一直到了饭点上时,因谈到军事上来,沈秋君不好叫环姐儿姐妹二人上来,便让女官好生去女儿〖房〗中陪着,自己则陪着朱思源边吃边聊。 环姐儿自己有儿有女,见到小孩了便想哄逗一番,况且又是自己的小表妹,越发玩在一处去了,此时见不必去前殿,也不在意,只一心哄着小表妹吃饭。 倒是珍姐儿却觉得自己姐妹又被怠慢了,因为她认为沈秋君要见朝臣,便不该让她们今日入宫,两相冲突,既然如此安排,只怕是为冷落她们姐妹寻借口而已。 再则她到底是个姑娘家,本身还是个大孩子呢,如今还要哄着一个小孩子,自然只觉累赘不觉得有趣,如今看到姐姐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一个小奶娃,心中便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凉来。 况且她好容易进宫一次,难道只是为了白白huā费一天的工夫哄个小奶娃? 珍姐儿越想越心烦,便对姐姐说道自己想在殿里闲逛一下。 环姐儿见到妹妹面带不耐,想到自己为姑娘家时,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也是极不乐意哄的,所以对妹妹的心情倒也能理解,只是自己此时不方便离开小公主,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宫中乱闯,不由面带难色。 倒是那接了环姐儿荷包的女官见此笑道:“下官正好要去御huā园采些鲜huā来给公主赏玩,不如请沈小姐陪我一起去吧,你们与公主到底是表姐妹,只怕挑拣的huā儿更合公主心意呢。” 这女官是皇后宫里的人,与自己的关系一向又好,环姐儿自然极为放心,便忙谢过女官,又交待了妹妹几句,这才放珍姐儿出去。 那女官倒也尽责,一路行去,不时指点些美景请珍姐儿欣赏。 珍姐儿初时在这金碧辉煌鳞次栉比的宫殿中行走,心中尚有几分忐忑,不过时间一长,便想到这若大的后宫,只有皇后一家居住,并无其他妃嫔,而皇子们都在前边读书,公主自在殿里与姐姐玩耍,自己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不多时终于来到御huā园,只见满园子的huā儿争奇斗艳姹紫嫣红,那女官便交代了几个小宫女去折huā,她自己则引着珍姐儿观赏各种的奇huā异草,倒让珍姐儿眼huā缭乱目不暇接。 珍姐儿置身于此情此景,暗自感慨,怪不得那么些女子对进宫趋之若鹜,且不说将来为后为妃给家族增添荣耀,而这原本便是人间的天堂。 这时珍姐儿却发现在这huā团锦簇的园子一角,竟然种了一大片的指甲huā,虽然品种huā色繁多,但在这奇huā烂漫佳木葱茏的园子里,却显得太过平淡和违和。 女官看到珍姐儿面现奇色,不由笑道:“这园子什么huā都可折了去,只这凤仙huā却不可随意碰的。” 珍姐儿奇道:“看着与外面的倒也没什么区别,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珍奇之处?” 女官闻言面上便带了与有荣焉的神情,笑道:“只从一个凤字上便可见端倪,这是皇上亲自为娘娘栽种,以供娘娘染指甲所用的,旁人怎配碰触呢。” 珍姐儿的心不由地颤动了一下,忍不住拿手指轻轻摩挲着身旁的凤仙huā,轻声道:“没想到皇上竟然会……” 虽然珍姐儿话未说完,女官也点头赞道:“娘娘乃是天下之母,福气自然非凡人能相比的。” 就在这时,却听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谁站在那里呢?” 众人闻言看去,慌忙低身行礼道:“见过皇上。” 第三二三章 讨凤仙花 来者正是大齐的皇帝——庄承荣。 因为庄承荣不耐烦与女子打交道,故在上午召见朱思源夫妻时,只几句话就将朱思源打发去见沈秋君,而他则仔细询问朱思源的军师丈夫有关东边的军务事宜,因是国事,二人谈话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大半响工夫便一切都解决了,庄承荣心中满意,便赐下御膳,又特意让太子相陪。 倒是沈秋君和朱思源这边黏黏糊糊了大半天,庄承荣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吃过午饭,又不想午歇,便带着小内侍随意逛到御huā园来。 谁知一进来,便看到几个女子围在那里,庄承荣的小心眼便发作了,这是自己亲手做栽种的,她们可不配摘去用,于是便出声冷喝了一句。 众人都慌作一团地行礼,珍姐儿却觉得心一下子提了上来,心里是何滋味儿却一时说不上来。 听见众人都行过礼,珍姐儿这才稳了心神,慢慢转过身去,发现英俊神武的大齐皇帝陛下正恰好站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看着自己,珍姐儿的脸一下子便滚烫起来,上前笑着行礼道:“珍儿拜见小姑父!” 庄承荣闻言倒不由怔了一下:“小姑父?” 如今他可是皇上,任谁见了他都要下跪口呼皇上万岁爷的,这种百姓间的称呼,他倒真是陌生的很了。 这时珍姐儿已经抬起头来,含笑的眼睛晶莹澄澈,灵动之极,整个人带了一种天真烂漫之态,庄承荣看着她酷似沈秋君的面容,越发惊奇起来:“你是什么人?” 珍姐儿面上便带了一丝娇憨顽皮:“回小姑父的话:永宁侯是我的祖父,皇后娘娘是我的姑母,卫国公是我的父亲。我的闺名叫做珍儿。” 庄承荣这才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原来是沈昭英的嫡次女,怪不得与沈秋君如此相似,便说道:“你倒是个胆大的,竟然只行家礼,不行国礼,如今这天下还真没有几个人敢在朕面前如你这般任意的。” 珍姐儿便又行了一礼,笑道:“我只是一个闺中女子罢了,并无官职在身,今日又是来见姑母。只说亲情,不是国事,如今见到小姑父。自然行的是家礼了。” 庄承荣便笑道:“说了这么一大通,原来你是来讨官职来了。” 这时倒是跟随庄承荣而来的小内侍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庄承荣,又细细看了一眼珍姐儿,心中大惑不解:对着这么一个世间不可多得的俏皮美貌小姑娘,且又是皇后的娘家侄女。皇上怎么越说越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哦,是了,皇上本意要打压卫国公,如今他女儿这一番倒隐隐有些为父讨情的意思,无怪乎皇上语气不对呢。 小内侍不由沾沾自喜于自己这些时日没白待在皇上身边。对于皇上的言行还是能了解几分的。 说起来小内侍却只说对了一部分而已。 庄承荣初见到珍姐儿时,先是大惊,后见她如此娇憨烂漫神采飞扬。又因其酷似沈秋君,这心里倒还真多了几分亲切感,可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欣赏羡慕珍姐儿的灵动活泼,原因正是因为自己与沈秋君在年少时都欠缺这些少年人本该就有的特征。 他倒也罢了。被母亲抛弃,被父亲迁怒。受兄弟的欺凌,哪里能开心的起来,可是沈秋君却不同,她出身世家,父母疼爱,本人又品貌极佳,可是少年时的她却总是一幅老成模样,心里仿佛藏了很多的心事,绚烂年华活得却如历尽沧桑的妇人一般。 想到这里,庄承荣的心便阵阵疼了起来,便是现在沈秋君活得恣意开心,可她终究错失了一段本该最为眩目的美好年华,这一切却是因为当年山神庙的遭遇、沈丽君的无情算计和沈昭英的赶尽杀绝而遭到无情的扼杀。 人总是愿为自己开脱,而将过错归于他人的,庄承荣也不例外。 他知道那年山神庙之事对沈秋君的影响,却也知道这件事在沈秋君的内心深处,并不是一件让她感到不能启于齿的羞耻之事,反而是她身为将门之后的一种磨练与荣耀,只是受世俗偏见所宥,这件事不能在人前提起,而且想到他二人再次相见时,沈秋君亦曾活泼跳脱,只是不过才半年时间,因为沈丽君和沈昭英之故,沈秋君本该肆意挥洒的少年时代便终结了。 庄承荣看着面前的珍姐儿明显是得了家人宠爱不知愁滋味儿的幸福模样,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愤恨:自己与玉姐姐少年时期过得那样愁苦,她凭什么得上天如此厚爱,活得如此恣意烂漫? 如果是别人倒也罢了,偏偏竟是沈昭英的女儿! 庄承荣的心里更加的不平衡起来,他沈昭英自己的女儿是珍宝,沈秋君就该为了别人的过错,险些被他取了性命去,想到那几年就因为沈昭英的一剑,害得沈秋君雷雨之夜不得安眠,害得自己成亲好几年不得洞房。 这时庄承荣又想到因着血亲之故,沈丽君一家还在永宁侯府过着逍遥的日子,越发恨得牙根痒痒,再看珍姐儿时,便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实在刺眼的很,如果不是因为沈秋君之故,她一个臣子的女儿如何敢在自己面前如此从容不惧,凭什么那些人害了沈秋君,如今却还能借她的光活得风光荣耀? 可怜珍姐儿哪里知道庄承荣在这短短一刹那间会有这么些的想法,她此时已经沉溺在庄承荣那双含笑的凤目之中。 珍姐儿定了定心神,不让自己被庄承荣发现自己的心思,她眨了眨美目,秋波流转,笑道:“小姑父说笑呢,我一个闺阁女子讨得什么官职,不过话又说回来,今日与小姑父初见相见,小姑父作为长辈,是否该给珍儿见面礼呢。” 庄承荣心中冷笑,说道:“今日出来的匆忙,没有准备,等得了空,必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珍姐儿便俏语笑道:“恕珍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小姑父身为皇上赏的东西必是名贵价值连城的,可是珍儿不爱这些,珍儿看重的是亲情里的有心而已,所以比起金银器物绸缎布匹,倒不如眼前的一huā一草更让喜欢呢。” 说到这里,珍姐儿又俏皮地拍手笑道:“我想到了,为防小姑父将来赖了我的见面礼,不如就在这御huā园中选一物好了。可是我只是一民间的丫头,也消受不起那些奇huā异草,小姑父不如将这园里的凤仙huā赐几株给珍儿可好?” 本来女官见珍姐儿天真烂漫,而宫中最缺的便是这种性格,心里也生出几分喜爱来,虽然这与她方才的表现不太一样,不过想着可能是初进宫拘束的缘故,且又见皇上也一脸笑意地站在那里与珍姐儿说话,她便也当小妹妹一般地看待珍姐儿,可当听到珍姐儿开口讨要凤仙huā时,女官的目光便幽暗了下来。 珍姐儿哪里会注意一个女官的神色变化,此时她看着庄承荣的美目中流露出渴望得到赏赐又怕被拒绝的目光,神情也带了一丝央求的楚楚可怜之态。 庄承荣的眼中此时却变得冰冷,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好。” 珍姐儿眼中顿时充满了震惊和不解,她不明白,方才明明好好的,为何只一转身的工夫,庄承荣便似由和煦的春风变成了冬日的寒冰。 而接下来庄承荣的话便是如冰刀割向她的心,只见庄承荣冷酷地说道:“卫国公夫人是如何教导女儿的,如果不会教导就不要随意放出来,免得坏了沈家的名声。一个堂堂的千金小姐,竟然可以厚着脸皮明目张胆地向人讨要礼物,更何况我与你不算是至亲,应是在回避之列,你如何就跑到我面前来又说又笑,视礼节为无物?” 珍姐儿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精心的作派,竟得了庄承荣如此的贬斥,顿时呆住了。 庄承荣又道:“只可惜了皇后,其品德礼数堪为天下表率,竟会有如此一位不懂规矩不知廉耻的内侄女,实在不幸直至。哦,对了,朕倒忘了,卫国公夫人的规矩也不怎么好,不然怎么就三番五次地被关到祠堂去了呢。估计现在还在那里以叩谢天恩的名义在祠堂里面壁思过吧,如此自然没工夫管教了,就算有工夫管教,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教不出什么好来。” 珍姐儿心中冰凉,不敢相信地看着方才还对着自己笑得魅惑的庄承荣会说出如此刺心的话来,如此想着,如珍珠般的泪珠便在眼框中打转,她直觉定是沈秋君在庄承荣跟前吹的风,不由呐呐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母亲那要做是有她不得已的原因的,小姑父不要轻信人言。” 庄承荣冷笑道:“我轻不轻信人言有什么,这事横竖与我无关,桂哥儿早就不再是庄氏子孙,你母亲要害也是害得沈家的血脉,你在这里向我解释,倒不如想着如何向沈家人解释更适当吧。” 第三二四章 笑谈亲事 珍姐儿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只是无措地站在那里,脸上泪珠涟涟。 庄承荣看着珍姐儿这般苦楚的模样,心里一阵痛快,既然当年沈秋君不得展笑颜,那么沈昭英的女儿以泪洗面,这样才算是公平。 不过看着这么一张肖似沈秋君容貌的人在那里流泪,庄承荣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便对着女官冷喝道:“这宫中是能流泪的地方吗?她一个粗鄙之人不懂得规矩,你难道不知道吗,就知道杵在这里看热闹,小心我让皇后处置你。” 那女官闻言一哆嗦,忙上前帮着珍姐儿胡乱地抹了眼泪,一边暗暗推搡着她说道:“沈二小姐,这宫里可不比外面,若是给宫里招了晦气,不只你我担当不起,只怕连卫国公都担待不起来,快收了泪吧,况且是皇上面前,就是刚死了亲爹娘,也要笑得比春huā还要灿烂。” 珍姐儿到底是个小姑娘,被女官一阵连说带损的,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强压下心中委屈,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况她入宫亦是施了脂粉的,方才流泪倒无事,还颇有点梨huā带雨的娇媚,经那女官一阵手忙脚乱的涂抹,脸上顿时狼藉一片,因为庄承荣尚在跟前,几个小宫女都低头强忍了笑意。 庄承荣这时才真正满意起来,转身带着小内侍离去,刚走几步却见一群宫女内侍浩浩荡荡地走来,原来是环姐儿带着小公主也来御huā园闲逛。 小公主看到父亲,心里着实高兴,便甩开环姐儿等人,一路小跑来到父亲腿前,伸手要父亲抱。 庄承荣只好弯腰抱起女儿,笑道:“你怎么不歇中觉。跑到这里来了?小心一会你母亲看不到你又要担心了。” 小公主笑道:“我已经禀过母亲了,再说有环表姐带着我呢。” 环姐儿此时也已走过来行礼道:“公主殿下中午吃的东西多了些,皇后不敢让她马上就睡,因还有话要问朱将军。这才让我带她出来走动走动。” 庄承荣点头,又看向女儿带笑的小脸,第一次觉得女儿长得象自己实在是件不错的事情,她将来长大了总要嫁人。与夫君恩爱甜蜜,一想到有着沈秋君面容的人对着别的男人顾盼巧笑,他就恨不得剁了那个男人。 想到这里,庄承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珍姐儿。眼中便带了丝冷意,至于眼前的也有几分象沈秋君的环姐儿,或许是因为二人相识日久。既然熟了。便不觉得她姑侄二人相象了,故庄承荣的心里倒没有捎带上她。 小公主是和父母住在一处的,因着当年沈秋君的欠疚,庄承荣也不得不顺着妻子,极力宠爱着女儿,所以小公主便搂着庄承荣的脖子撒娇不肯松手,庄承荣没办法只好抱着女儿去了前朝。 环姐儿低头恭送。直到庄承荣一行人没了踪影,这才抬头往珍姐儿那边走去。 走到跟前,环姐儿见妹妹脸上模糊一片,显是方才大哭过一场,不由吓了一跳,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珍姐儿因方才得了女官的警告,不敢哭泣,偏又心中委屈,正在暗自哽噎,哪里说得出话来。 还是那女官解释道:“方才皇上过来,因二小姐礼数不周,便说了她几句。二小姐乃是娇养的千金小姐,便有些受不住,这才哭了,下官正劝她呢,这宫里可不比外面,便是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落泪,不然授人以把柄,虽有娘娘看顾,总归不妥。” 环姐儿出入宫廷多次,自然知道宫中禁忌,忙郑重谢过女官,也劝妹妹道:“果然还是个孩子!你长年在边关,礼数不周也是有的,皇上既然已经指出来,你改了就是了,怎地就抹起眼泪来了?况且他身为长辈本就该在我们做的不对时有训斥教导之责,我们身为小辈也唯有洗耳恭听才是,哪里就委屈成这个样子,再则就是到寻常亲戚家做客,便是真有什么委屈事,也不能落泪,免得给主人家带来晦气,何况这是在规矩森严的皇宫大内呢。” 珍姐儿有苦说不出,眼泪越发地落个不停,环姐儿忙搂住她,小声哄劝道:“好妹妹,先收了泪吧,你便是有委屈,也等出了宫细细说与我,我帮你在姑母面前讨个公道,可好?” 珍姐儿甩开姐姐,猛擦了眼泪,恨声道:“不必了。” 环姐儿只当她是小孩子赌气,只好笑看着周围的人,替妹妹解围道:“真真是个孩子,又是长大边关乡野间,这一初见皇上龙威,也怨不得她吓成这般。” 女官等人都不发一言,只是含笑点头。 这时又有宫人来请环姐儿回去:“娘娘已经送走朱将军了,说是怠慢夫人了,所以请夫人和二小姐带小公主回去说话呢。” 环姐儿忙道:小公主被皇上抱走了,自己姐妹二人马上就到。 那宫人便回去复命去了,环姐儿则对女官说道:“我妹妹这般模样不好面见皇后,不知大人可否行个方便,寻个方便之所让我姐妹更衣。” 女官想了一下,笑道:“附近倒有一净面之所,只是脂粉得等下官回去取来,恐怕往返颇费时间,倒要劳娘娘等待了。” 环姐儿忙笑道:“她一个小姑娘家,倒不必使什么脂粉,只须净了面便是,不然这一路走去,倒成了笑话了。” 珍姐儿匆忙间只来得及洗净脸面,就被姐姐一路拖着来见沈秋君。 沈秋君见到环姐儿姐妹,自己先笑道:“我正愁喜儿是个缠人的,不打发她睡去,咱们别想说个清净话,如今去闹她父亲,倒是省了我好大的劲儿呢。” 言罢,转眼间又看到珍姐儿素着脸面,眼圈融滑大有哭过之状,沈秋君心中奇怪,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环姐儿知道事情也瞒不住,便笑道:“不过是小孩子听见风便是雨的,方才她礼数没做好,教训了她几句,这就委屈上了,还请姑母不要见怪才好。” 沈秋君只当是她姐妹二人拌了嘴,便也不在意,命人引她二人去内殿梳妆。 一时姐妹二人拾掇好了,出来谢过沈秋君,又谢了坐。 沈秋君便笑说道:“虽然我是后宫之主,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所以虽然你们是我的至亲,可一些规矩也是要守的,不求有功但求无错,不然真要有什么意外,对大家都不好。” 环姐儿忙笑道:“这是自然的。我回去后,会好好教导她规矩的。” 沈秋君笑道:“规矩之事在我这里倒好说,我也不是十分讲究这些的,不过在外面可要好好守着,不然丢的可是咱们沈家的脸面。说起来,也是珍儿运气不好,皇上对于规矩之事也是不太在意的,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讨要那凤仙huā,这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珍姐儿听了,便不由抬脸看向殿中,果见那去摘huā的女官正眼观鼻鼻观心地侍立在殿上一角,知道定是她把事情告诉了沈秋君,不由心中大恨。 环姐儿方才因有众人在场,故一直没有机会问妹妹事情缘由,这时听了,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便对沈秋君嗔笑道:“皇上真是小气,那御huā园里什么奇huā异huā没有,若说别的他舍不得,这凤仙huā却是最普通不过的,怎地就舍不得了。” 沈秋君面上便带了甜蜜,笑道:“有些东西不在本身的价值如何,而是看它所承载的含意,这凤仙huā虽普通,却是皇上亲手所栽……” 环姐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姑母夫妻二人的闺房趣事,也难怪皇上会不舍得,再加上他向来说话难听,妹妹被骂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珍姐儿被揭了糗事,面上有些挂不住,又见沈秋君一脸的得意,心中更恨,便仗着自己年少,故作懵懂为自己解围道:“那又如何,那么一大片凤仙huā呢,哪怕只一束也能敷衍过去,偏小姑父这样小气。” 沈秋君便笑看向环姐儿,说道:“倒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想当年你不过才十岁,就叫嚣着看上谁,就让父亲绑了他来,如今你妹妹都长得这般大了,竟还是如此纯真,真真是难得啊。不过话又说过来,珍儿也已经十六七岁了,虽说贵女晚嫁的也不少,不过这嫁人不异于重新投胎,还是该早早挑拣才好。环儿,你回去告诉你祖母一声,也该尽快为珍儿敲定下亲事了,还有你,虽是个年轻媳妇,不好直接插手此事,却也可悄悄帮着打听一些消息。” 珍姐儿听了,明白沈秋君这是打定主意打发自己嫁人,看来她这是打心里忌惮自己了。只是如今全京城有些出息的男子都被她给算计上亲事了,在她的手下,自己的亲事必只有悲惨二字。 想到这里,珍姐儿站起身来叫道:“我不嫁,你不要妄想就这么胡乱地打发了我去嫁人。” 第三二五章 负面例子 环姐儿不由恼怒妹妹辜负姑母的好意,忙伸手捏了妹妹的肩膀硬是将她摁了下去,转脸对着沈秋君笑道:“我当年是懵懂不知事,可不是姑母所说的恨嫁,倒是妹妹心性纯贞,有些惧嫁了。这可不好,我回去一定禀明祖母,必要寻个让您面上也有光的侄女婿。” 沈秋君笑看着环姐儿说道:“那敢情好,若真寻个好的,我让皇上为珍儿赐婚。” 环姐儿闻言大喜,如此一来,只要有皇上的金口玉言,不管父亲弟弟官爵如何,妹妹都可以在夫家横着走了,于是急忙拉着妹妹跪倒在地:“我和妹妹先在此谢过姑母,到时姑母可不要食言啊。” 沈秋君点头道:“必不食言。好了,我今天也有些乏了,而你们进宫也大半天了,还是早早回去吧,免得你祖母他们担心。” 一时环姐儿姐妹二人退出殿去,那女官上前服侍沈秋君,笑道:“娘娘果不愧是天下之母,心地是天地间独一份的仁慈。” 沈秋君看着远处,慢慢说道:“闹出去丢的是沈家的脸,我脸上也没光彩,况且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时意乱情迷罢了,不代表她就真是个没廉耻的,何必非要置人于死地呢,圣人尚不敢说无错处,便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随着时间的消逝,心便也会淡下来,等到她有了可心的夫婿,越发不相干了。” 不过想到方才珍姐儿的举动,沈秋君唯在心中叹息,但愿珍姐儿能不辜负自己的这一番苦心。 此时坐在车中的环姐儿正气急败坏地教训妹妹道:“看你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若不是我在场,我看你如何把事情圆了回来。” 珍姐儿冷笑道:“我自然没有姐姐那般识实务,一味地对皇后阿谀奉承。却不想想父母因为她,都得了怎样的悲惨遭遇,如今她又想来摆布我,我岂能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如了愿。” 环姐儿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长辈之间的矛盾摩擦影响到了妹妹,便缓和了口气,说道:“他们是长辈,我们身为晚辈也不好介入其中的事事非非,我们只管做好小辈应做的,其他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装看不见。” 珍姐儿闻言,怒道:“姐姐可以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仰人鼻息,我却做不到。况且就算你肯卑躬屈膝,也未必真能换来富贵荣华。你可知今日皇上是如何评价母亲的吗,想他一个胸怀天下的皇帝,怎会关心一个内宅妇人的行力如何,这必是皇后谗言所致蛊惑了皇上。皇后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环姐儿摇头道:“你不能这么想,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皇上是胸中装有乾坤的人,可有时他的心却比那针尖都要小,况且他说话一向难听,必不是姑母在其中说了什么。说起来也怪父亲当年做的太绝。誓要取了姑母的性命,如今又不肯低头,姑母如今冷淡无视于父母。也是仁至义尽,不说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便是寻常人,也做不到被人那样对待,还要笑着伸脖子让人去打脸。” 珍姐儿冷冷说道:“这么说来。姐姐是打定主意,要站在一旁看父母如何被皇后整治?” 环姐儿叹道:“其实只要父母自此小心谨慎。不徒惹事端,这一生也定能安享富贵荣华的。” 珍姐儿冷笑道:“亏得姐姐还是将门之后,竟这样没出息,我可做不到眼睁睁把父母的性命交到他人手中,凡事还是靠自己才成。” 环姐儿问道:“你待要如何?” 珍姐儿笑道:“说与你也无防,你若要去告状只管去好了,我不怕。皇后之所以能将我们一家弄得这般,还不是靠着在皇上面前极力抹黑我们一家,才让皇上对我们一家有了极大的偏见,我们为何不能将皇上拉拢过来,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环姐儿听了妹妹之言,不由好笑她在痴人说梦,先不说姑母虽与父母不和,却也不是恶毒之人,哪里就到了妹妹口内心中你死我活的地步,再则皇上与姑母是夫妻,哪里是说拉拢就能拉拢过来的,环姐儿正要开口指出妹妹的荒谬之时,却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不由惊吓道:“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珍姐儿笑道:“姐姐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自然是取而代之。” 环姐儿变了脸色:“你快收起你那荒谬的想法,你堂堂一个侯府出来的千金怎么会有此该死的念头?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啊,姑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绝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你凭什么可以取而代之?” 珍姐儿不以为意,说道:“姐姐难道没看到皇后已经老了,色衰爱弛是她的必然结果,而皇上却是正当年。就凭皇后为了自己的荣耀一直将皇上的尊严踏在脚下,她就必会有遭到厌弃的一天,而我却青春年少,哪个男人在功成名就后,不想有一个视他们如天神的年轻女子伴在他的身边?” 环姐儿惊惧道:“你这是疯了吗,竟连伦理纲常都不顾了,况且你真以为自己青春貌美,便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上与姑母十几年的感情,岂是你说破坏就破坏的,到时惹了圣怒,看你如何收场?” 珍姐儿恨道:“我们一家的耻辱和我今天在宫中受的委屈,都是皇后一手造成的,如今也不知她又对我打什么主意,我若不反抗,还不知要嫁给怎样糟糕透顶的人呢,这教我如何忍下这口气来?姐姐只管看吧,我必会报此仇的,不要说什么十几年的感情,自来只有新人笑,哪里能闻旧人哭,定国公府的林世子不也一样对其夫人情根深种,可如今还不是一样纳了新宠,皇上也是男人,为何就要独守一个老妇?我这是在拯救皇上,我要给他一个男人应有的全部的尊严。” 环姐儿惊骇于妹妹的疯狂,一把扯住妹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怎么把姑母想得这般恶毒不堪,她是与父母不和,可只要你规规矩矩的,她就绝不会对付你的,亲事自有祖母和我把关,你担心什么?你脑子里都想得的什么啊。” 珍姐儿甩开姐姐,冷笑道:“我不喜欢父母趴在她脚下摇尾乞食地活着,更不喜欢将自己的命运交于他人之手。” 环姐儿听了,气道:“我不会让你疯下去的。” 珍姐儿冷哼一声,姐妹二人便赌起气来,各自坐着谁也不理会谁。 环姐儿默默坐在车上,心中既怨父母不好好教导妹妹,将对姑母的偏见尽数浇灌到妹妹心间,又恨妹妹目光短浅鲜廉寡耻,竟起了那该死的念头,一时又在心中迁怒林景周:林世子也真是的,为何不能从一而终做他的情种,偏要临老入花丛,倒白白给妹妹寻了个坏先例。 要说如今谁家的事情最为京城百姓津津乐道,那就莫过于定国公府的林世子纳妾一事了。 原来外近一个月的时间的林景周,终于在李瑶琴的日夜盼望中返回到京城。 李瑶琴怀着与往常不同的新情怀笑着走向丈夫,转瞬间,她的心却被狠狠扎了一下:林景周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了一个年轻女子一起回到京城。 看到林景周正温柔地搀扶着一个年轻女子下了马车,李瑶琴脸上笑容凝住,她仔细一看,没错,林景周确实正搀扶着一个女子,并对那女子温柔地笑着,她的心顿时如被针扎一般,痛得呼吸不过来。 林景周这时看到了妻子,他脸上有瞬间的挣扎,转而便又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此事一会再提,我多日未在府中,要先去见过父母。” 李瑶琴木木地看着丈夫离去,半天才看向那个女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容貌说不上多美,仍是清秀而已。 倒是那青春逼人的肌肤状态,让已年过三旬的李瑶琴抓狂,更让她抓狂的是,那女子此时正如小妻子一般温柔迷恋地看着林景周的离去。 直到察觉出李瑶琴不善的目光,那少女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婢妾梦儿见过少夫人。” 李瑶琴被一句“婢妾”直炸得头昏脑涨,恨恨地瞪了梦儿一眼,她没想到当自己翻然悔悟要好好和林景周过日子时,老天竟和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李瑶琴强忍着泪水,咬牙离去。 此时定国公夫妻也得知了林景周从外面接进家一个女子,心中大为不满,尤其是林夫人,虽然她看不上李瑶琴,也想儿子纳妾好冷落她几分,可那也得是知根知底府中人才好,哪能随意在外面就接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回家呢。 林景周解释道:“梦儿是咱们庄子上一个老秀才的女儿,是个正经的良家女子,且颇识得几个字,人也知书达理,极本分安静又乖巧,很得儿子的心,儿子已经收受了。” 因为儿子皆竟是人到中年了,且一向行事稳妥,林夫人也懒得多管,便道:“不过是多养个人,府里还不差这点银子,只是你要好好向你妻子解释一番,别到时闹得府里人仰马翻惹人笑话。” 第三二六章 恩爱如初 林景周回到自己院里,此时正守候在院中的梦儿急忙笑着迎了上来,林景周看着面前青春洋溢的女子,说道:“你先随嬷嬷们下去休息吧,我有事要与少夫人说。”梦儿温顺地点了点,随着嬷嬷们退了下去。林景周来到房门前,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只见李瑶琴脸上的泪珠正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去,林景周见此,不由心中一叹。李瑶琴听到动静,忙抹了眼泪,回头看是林景周进来,便木了脸,冷笑道:“你还来做什么,如今有了新人,我这旧人不要也罢,你以后不必再来我这里了,也是我眼瞎,看错了人,自此只好吃斋念佛一世,只求来生能修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吧。”林景周见妻子如此,心中沉重,慢慢走近,与妻子相对而坐,说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夫妻,恩爱这么些年,我怎会舍你而去。”李瑶琴恨道:“你还在这里骗人,当年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如今又是如何做的?”林景周伸手拿了帕子帮着妻子擦了眼泪,慢慢说道:“你知道我是深爱你的,我这一生中除了你,再也不会如此去爱别人的,可是你前有贤王牵扯不清,我只当自己与你相识晚了一步,虽然心中煎熬,却也只能认命,想着以我的专情换你以后的一心相对,可是我错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对当今……”林景周紧皱了额头说不下去了,李瑶琴的眼泪已簌簌落了下来,她心中早就已经后悔,又被丈夫当面点出,心中羞愧,狠了狠心,哽噎道:“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你就原谅我吧。”林景周心疼地看着妻子,苦笑道:“我怎么会不原谅你呢,我是如此的深爱着你。在外面的这一个月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也无时无刻不在深恨自己竟对你如此的没有原则。”李瑶琴忙道:“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关键是知错能改,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我们仍如从前那般做一对恩爱无比的夫妻,你说好不好?”林景周看着妻子,点头道:“好。我们仍如从前那般。”李瑶琴心下一松,含泪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你带那什么梦儿回来。是想激怒我的对不对,如今你我夫妻已经和好,那就送她回去吧。”林景周闻言艰难地摇了摇头:“她确实是我新纳的妾室,又是好人家的女儿,退不得。”李瑶琴的心一下子凉了:“我都已经认错了。你怎么还要如此对我?”林景周叹道:“有时候有的错是可以改正的,可是有的错一旦做了,就不能再回头了。这么些年来,我一心待你,也希望能得到你整个的心,可是十几年过去。我仍看不到希望,我有些累了。那日我离开京城,在庄子上遇到梦儿。仿佛一下子看到初次遇到的你,一样的单纯美好,而她对我的全心依恋和爱慕,却又是我从来没有在你这里得到过的,我当时也是赌了口气。一时糊涂纳她为妾,如今怎好再送她回去。她这一走只怕再难有活路了。”李瑶琴心中一阵冷笑,男人们一个个喜新厌旧,倒是会找这些郁闷死女人的借口,自己还没死呢,他就寻了替代品,可笑自己还在这里给他道歉,竟是白白地自寻其辱了。罢,罢,君既无情我便休,以后两不相干就是了。李瑶琴拿定主意,虽然心如刀割,面上却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二人,我们合离吧。”林景周闻言,一下子呆住了,看着李瑶琴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心便痛了起来,半响哑声说道:“合离二字,就这么轻易被你说出口来,这么些年来,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对我动心吗?我知道我留的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可是你总要为儿女们想一想,你我合离,对他们将造成怎样的伤害?”李瑶琴闻言也愣了一下,她只想到自己的感情被辜负了,一气之下提出和离,可如今儿子女儿已经长大,正是说亲的时节,如果自己真和离了,儿女该如何自处?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的茗哥儿心中微叹,心情沉重地慢慢走出院子,刚出了院子便看到妹妹蓉姐儿正一脸怒气地走来,茗哥儿忙叫住了她。蓉姐儿见哥哥,不由红了眼圈,兄妹二人走到一处偏僻处,她痛恨道:“父亲怎能在外随意纳妾,母亲哪点做的不好?我今天非要和父亲理论一番。”茗哥儿不由苦笑,此时他想前若干年前母亲与贤王在梅林相遇的情形,他自小便聪慧过人,那日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如今再一细回味,便不难发现母亲与贤王之间始终笼罩了一层暧昧,再加上前段时间他无意中看到母亲与当今皇上相处的情形,茗哥儿对妹妹喃声道:“父亲他的心里一直以来也苦得很。”蓉姐儿仍气愤道:“父亲心里有什么好苦的?任谁见了母亲不赞她娴雅端庄,母亲身上的好处,只怕京城再也寻不出,父亲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知足?茗哥儿心中暗叹,问妹妹道:“若是将来你的夫君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辜负了你,你当如何?”蓉姐儿受了母亲的影响,思想自然与时下的女子有所不同,只见她傲然答道:“君既无情,我便休,以后各过各的就是了。”茗哥儿冷笑道:“若是你有了孩子,真能毫不犹豫地和离?”蓉姐儿咬咬唇,说道:“不能和离,那我就关起院子来一个人过好了。”茗哥儿又问道:“他在外面左右逢缘不亦乐乎,你真的甘心只守在那里过清苦日子?便是你甘心,如果此时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人出现,你真能守的住?”蓉姐儿到底年纪小,哪里懂得这些,一下子被哥哥问住了,一时又狐疑道:“哥哥是何意思?”茗哥儿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感情自来都是对等的,没有贵贱之分,你可以拒绝,可一旦接受了,那便要担起相应的责任来,你若是一心待你的夫婿,他敢辜负你,我就敢上门打断他的腿,可是如果你自己左顾右盼,却要求对方的感情纯之又纯,我便没脸打上门去了。”蓉姐儿摇头表示仍是不解,茗哥儿笑道:“这是父母的房中事,你我不方便多管,尤其是你,如今也是大姑娘家了,更不该懂事地回避这件事,一切有我呢,你不要多插手。快回到祖母那里,小心她寻不到你,又要你学规矩了。”蓉姐儿无法,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了,茗哥儿看着日头心中暗叹:丈夫孩子皆不在你的心间,母亲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最终李瑶琴打消了和离的念头,她可以舍弃那份鸡肋般的感情,却不能不为儿女们考虑一下,儿子倒也罢了,将来的国公爷,自然不会说不上好的亲事,再则如今儿子大了,与自己也越来越生分了,所以她担心的是与自己极亲近的女儿。有一个因为丈夫纳妾而和离的母亲,将来必会影响到女儿的亲事上来,况且以林景周的年纪来说,难保他将来不再续娶妻子,有了后娘也便有了后爹,她实在舍不得儿女受苦,偏以大齐的律法来说,她又无法带走儿女。再者和离后她李瑶琴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以李夫人的脾性,定不会让自己拿着嫁妆在外逍遥过活,必会逼自己入佛门的。她如今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年纪,人生才走过一半,若是在现代正是大好年华活得最为恣意的时候,让她青灯古佛清心寡欲,实在折磨死人。当然因为庄承荣曾有令鼓励再嫁,然以她的年纪,在这古代又能寻到什么好的人家?在这个早婚的时代,真不好找年纪相仿的单身男子,如果真是单身,她还真不敢嫁。如果寻个妻子去世的鳏夫,不仅有儿有女,院里也定少不了妾侍,况且是半路的夫妻,情形只怕比现在要糟糕千倍万倍,况且在这大齐的天下,她要想寻个无论品貌官职才能高于林景周的人,实在是难于上青天。至于以死哀悼自己丢失的爱情,李瑶琴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她不确定自己死去是否能回到现代或者回到上一世,自己真死了倒不紧,他林景周这个渣男却不值得自己去那样做。林景周见李瑶琴终是打消了和离的念头,不由轻吁一口气。不管妻子之前如何的三心二意,对于他来说,十几年来对妻子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就算对妻子有恨有怨,可十几年的习惯哪里能改得了,心中仍是不舍,虽然她只是为了儿女留下来,让他多少有些心酸。在李瑶琴的坚持下,林景周只在府中给了梦儿一个妾的名份,却没有去官府上档,夫妻二人在人前也是恩爱如初,可日子过得甜苦,也只有他二人明白。〖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www.〗RT 第三二七章 事后诸葛 林景周每每去李瑶琴院里,不是被撵了出去,便是得到李瑶琴冷若冰霜的对待,每当这时,他会也心里发狠,明明是妻子有错在先,如今倒是自己理亏了。 可每当他因心冷去了梦儿的院里,虽可享受梦儿全部的尊崇和贴心的服侍,但眼前总会闪现着李瑶琴的悲苦,觉得妻子就算是心意不定,到底没有真做出什么来,倒是他却实实在在背叛了他们感情,这让他心里内疚不已。 但真让他把梦儿送走,他又着实做不出来,一来他贪恋梦儿带给他的那种全心依赖的感觉,二来他觉得唯有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才能刺激到李瑶琴,使得她在心里重视自己,这样让他在心痛之余又有些痛快。 而李瑶琴则在过了最初痛恨林景周的时段后,想到的便是他的好,心里也有些悔意。 可是每当看到林景周时,她又忍不住想林景周是刚从别的女人院里来的,便忍不住恶心,如果他爱自己就该让那梦儿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所以自然没有好心情对待丈夫,但真看到丈夫走了甚至是去了梦儿的院里,她的心里又是满满的愤恨与难过。 夫妻二人彼此折磨了几年,俱是心神疲惫,林景周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于是在儿子成亲后,向皇上请求前去边关驻守,这一去就好多年不得归来。 而在林景周不在京城的日子里,李瑶琴也在不断地反思自己这一辈子的生活,她不由感叹真是穿越小说害了自己。 在那些穿越小说里,哪个女主不是身边围着众多的青年才俊,一个个为了得到美人心什么都可以放弃,而女主总是在挑挑拣拣,暧昧不清。但那些男主男配们却统统无视,只会使出浑身解数,以求抱得美人归。 更奇特的是,在这个规矩森严的古代,女主与众男纠缠还能不坏名声的,背叛了男主男配也只是因为男主男配做得不够好,女主完全是无辜的,这明显是作者在意淫,可偏偏自己竟拿它做了教科书。 更可笑的是,自己颠倒了前后顺序。挑拣应该是在出嫁前,而且感情也不是靠挑三拣四得来的,并且一旦出嫁。便要遵守婚姻的规则,忠于对方。 可笑自己当年因太过虚荣,只计较了利益得失却将感情之事看得轻了,故没有勇气拒绝这门在世人眼中极佳的亲事,以至于婚后与林景周不能举案齐眉。偏林景周又是意志不够坚定的古代男,终是让一个梦儿插了进来。 夫妻之间有矛盾不要紧,只要有爱总能解决,可是平白插入一个第三者,便如一根刺插在两人心间,稍一靠近。便刺得心痛。 如此一来,夫妻二人因数年才得见一面,或许是因着距离产生美。夫妻二人倒是能和睦相处一段时间,尤其是在梦儿因思念林景周病逝之后。 林景周去边关时,思量再三,终是没带梦儿一同走,当他得知梦儿病逝后。心中颇是复杂,自己终久是害了她的一生。 因为梦儿无所出。不出几年便被众人遗忘了,好似府中并无这么个人一般,世人也只看到定国公林景周与夫人一生恩爱,定国公夫人李瑶琴也成为除懿宸皇后外,让无数闺中少女羡慕的对象。 且因林景周父子的功业和蓉姐儿的出众,又让京城众人觉得李瑶琴主持后宅亦是功不可没,这夫妻二人果是天作之合。 李瑶琴知道丈夫怀疑是自己对梦儿下的手,她也懒得解释。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那个梦儿明知林景周是有妻子的人,却还要凑上前来,偏林景周宁愿让那个小白huā日日在自己跟前装柔弱无辜膈应自己,也不愿送走或带她去边关。 李瑶琴还真没把那个梦儿放在眼中,她不会去难为她,却也不会大度地去照拂她,只是这大宅院里向来捧高踩低,况且是一个无儿无女又不是家生子,梦儿的结局自然可想而知了。 李瑶琴如今也淡看那些虚名荣耀,只希望赶紧过完这一生,将来能重生到现代,再也不要投身到古代吃人的深庭内院里来。 想到这里,李瑶琴不由羡慕起沈秋君的好命来,庄承荣身为皇上竟能做到一生独爱她一人,即便帝后二人也曾兵戎相见,但仍能立马雨过天晴,和好如初,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庄承荣从来不给任何女子机会,因为没有外人横亘在内,夫妻间自然可以万事好商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在京城人看来,林景周得享齐人之福倒也罢了,关键是定国公世子夫人独宠的神话被一个长相似她的小姑娘给打破了,也给珍姐儿竖起了一个榜样。 环姐儿姐妹二人一言不发地回到永宁侯府,先去见过沈夫人后,因环姐儿有话要对祖母说,便让珍姐儿先回自己院里休息。 珍姐儿这一次进宫也确实心力疲惫,便向祖母告了罪,先行退下。 珍姐儿刚走到huā园子里,顶头便遇到了兰姐儿。 兰姐儿看到表妹一脸的灰败疲惫样儿,便知她出师不利,不由笑道:“早上我便说你这样子怕是不成的,如今看来倒果被我给言中了,对于如今皇上,我可比你要了解的多。” 珍姐儿冷笑:“事后诸葛。” 兰姐儿便道:“不要小看了我,你今日的情况不外乎两种,一是精心装扮一番,却没有机会见到皇上,白白费了心思。二是见到皇上,只怕也没引起他的注意,哦,说不定是被他训斥一番呢,如果被训斥,皇后也必会知道,说不得要赐婚于你呢。” 珍姐儿不由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兰姐儿:“你是如何知道皇斥责于我,以及皇后要过问我的亲事?” 兰姐儿见此,顿时觉得这珍姐儿并不是皇后的对手,当然表妹输了,于她也没什么影响,但一旦表妹凭着青春活泼胜了,借着这么一个蠢人,她倒能更好地做自己的事了。 兰姐儿笑道:“皇后少年老成,年纪轻轻便是一脸的暮色,若没有几分手段,皇上岂能十数年守着她,且又因这十数年的习惯,自然只爱她这一类型的人,就如定国公世子纳个妾也要照着夫人的样子来找,都是一样固执的人。这乍见了不同的女子,心里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珍姐儿嗤道:“我可不耐烦做别人的替身。” “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影子的”兰姐儿微笑道:“这不过是权益之计,只有让皇上接受了你,你才有机会展现你自己的魅力所在,让皇上明白原来天下间还有比皇后更有趣味的人,这样你才能打败皇后并取而代之。” 珍姐儿细思也觉得有道理,又狐疑道:“难道你真要帮着我,我可不相信你有这好心。” 兰姐儿叹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如今我也不得不实话对你说了,你的父亲有意把你许配给我弟弟,如今我们一家只求在府中苟延残喘,哪里还敢招惹你这尊大佛,我还真怕弟弟因此把命搭上,可是如今皇后既然提了你的亲事,我就怕她顺水推舟一箭双雕。” 珍姐儿心中大骇,她就知道兰姐儿不会有那等好心,但她不相信父亲会狠心让自己嫁一个朝不保夕的病殃子,可是兰姐儿在这件事上是没有说谎的必要的,看来事情是真的了。 珍姐儿忽然觉得心中凄凉,她原本以为可以是自己终生依靠的父母,如今竟是统统靠不得了,想到这里,珍姐儿顿觉失魂落魄,也顾不得兰姐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只是恍惚中走错了路,没有往自己院里去,倒反走向祖母的主院来。 环姐儿虽然生妹妹的气,不过到底是亲姐妹,故向祖母回报进宫之事时只报喜不报忧,沈夫人听了也极为欣慰。 环姐儿又道:“姑母一切都好,见到我们也极其高兴,不过倒是有些忧心珍儿的亲事,说是她如今年纪已长,也该早早看着点了,看准了她就请皇上赐婚呢。” 沈夫人只点头,却不说话,环姐儿只一心想自己的心事,倒没注意到,又小心说道:“今日进宫,孙女才发现妹妹自小长在边关,这规矩上便差了好些,如今借着说亲,还请祖母寻个规矩好的嬷嬷好好教导一番才是。再者,她到底是个要说亲的大姑娘家了,规矩上又欠妥,这宫里向来事非多,以后还是能不让她进宫就不进宫,免得冲撞了人惹来了祸事。” 沈夫人这时方才叹道:“规矩这事好办,只是她的亲事却有些棘手,昨日你父亲还对我说,要将珍儿和桂儿凑成一对。” 这时正欲转过后窗进入房间的珍姐儿不由一顿,就听环姐儿惊叫道:“父亲怎么会此想法?桂儿人倒是好的,只是他的身子骨……再则以他现在尴尬的身边,这亲事也不好御赐呢。” 接着响起沈夫人的话来:“还不是你母亲做下的孽,使得你父亲对你大姑母一家心有愧疚,如果真让他知道皇后许下赐婚一事,怕又要在其中做文章,以正桂儿的身份呢。” 第三二八章 寻机进宫 珍姐儿也顾不上听祖母与姐姐咕哝,毅然转身离去,来到花园里,对尚未离去的兰姐儿说道:“我的命运不会任由别人主宰,我要你帮我。” 兰姐儿没有因为表妹的口吻冷硬而生气,脸上反而现出了笑容。 看着一切都如她的计划展开,兰姐儿脸上的笑容很温和:“好的,我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此后兰姐儿果然按着沈秋君的习性对珍姐儿进行一一改造,珍姐儿也极为用心,时间不长便已有了很大的成效,说话行事颇有些沈秋君的影子了。 只是可惜的是,因为环姐儿的话,沈夫人果真请了嬷嬷来教她规矩,虽然平日里出门也带着她,但进宫时却又总将她撇在府中学规矩。 珍姐儿不由垂头丧气,做什么都没有心情了,倒是兰姐儿笑道:“你不必如此,只要你时刻准备好了,机会总能寻到的。” 果然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这不就来了:刚从炎炎夏日转入凉爽秋季时,圣明仁德的太上皇却驾崩了。 一时举国哀痛,朝中众臣及有封诰的命妇们皆入宫哭丧,身为太上皇唯一的儿子当今皇帝庄承荣自然更是哀戚异常,几日不思茶饭,形容憔悴。 沈秋君见丈夫几日里只是喝水不得吃点东西,人便瘦了成那般模样,很是心疼,可庄承荣不管如何总要作出一个孝子的表率给天下人看,故沈秋君只好悄悄让人拿些珍贵食材药材炖了汤水给庄承荣送去。 庄承荣对于父亲的去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悲戚的,却也到不了他面上做的那一步,哭灵之余,便担心沈秋君里面忙活累坏了,于是请沈夫人进宫帮衬一二。 虽然沈夫人可以不必诺大年纪还要整日跪在那里,不过因为沈秋君作为孝媳一些事情上也要面面俱到,所以沈夫人也免不了帮着操心,如此几日下也累得够呛。 这日沈夫人一上了去皇宫的马车,便忍不住打起盹来,旁边的小丫头捏肩捶腿轻重倒是拿捏得比往日还好,沈夫人舒舒服服地直睡到皇宫,直到下了车还一阵迷糊呢。 直到走过一段路程后,沈夫人才发觉有些不对劲,拿眼细瞧身边搀扶自己的丫头,不由大吃一惊,借着宫人不注意,低声斥道:“珍儿,怎么会是你?” 原来在沈夫人一上车时,珍姐儿便悄悄替下沈夫人身边的小丫头,此时被祖母发现,便恭敬答道:“孙女见祖母这几天太过疲倦了,心中着实担忧,便想着陪祖母一同入宫,也好能帮衬一二,也略尽孙女的孝心。” 沈夫人怒道:“这是能随意来的地方吗,又是这样的特殊时候,万一有什么出意外,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你前段时间学的规矩去了哪里?” 珍姐儿受了祖母的训斥,眼圈便有些红了,不由慢慢低下头来,小声说道:“祖母如今也这把年纪了,经不起劳累,孙女实在担心,这才想着跟着进来。” 沈夫人虽有感于珍姐儿的孝心,却也气她不知轻重,只是如今她已经进得宫来,如今倒不能让她一个人离去,沈夫人少不得沉着脸嘱咐她:在宫中就当自己是个小丫头,凡事不要出头露面,更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珍姐儿急忙一一点头答应,沈夫人此时也只有无奈地带着孙女一路往暂处事的宫殿而去。 珍姐儿脸上便带了一抹得意的笑,一时又担心今日若白白进宫一次什么都做不了,只怕下次再进宫要难上加难了,于是脸上的笑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愁。 沈夫人无意瞥见,也只当孙女被吓到了,心里反倒生出些疼惜之心来,对她态度和缓了不少。 沈夫人祖孙二人进得殿来,便见殿中众人正忙乱成一团。 原来因为这几日的丧事,身为孙女的小公主自然也要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哭灵,只是她到底年纪小身子娇弱,几日下来便有些受不住,今日更是差点昏倒在那里。 沈秋君吓得急忙一把抱住,这才发觉女儿浑身发烫,直吓得魂不附体,忙宣了太医来。 经太医细细诊治后才知,原来小公主跟着熬了几天,夜里不得好好休息,竟有些受了凉,不过因着她出生时身子骨弱,所以沈秋君平日很注意对她身体的调养,故体质倒是不错,如今虽有些发烧,只要好好休养,吃点药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秋君虽稍轻了口气,但因事务繁杂,不能守在女儿身边,只交于宫人照看,又有些不放心,正心焦时,看到母亲过来,她才仿佛有了主心骨。 沈秋君本已安排人在偏殿收拾了让女儿休息,此时想到这里人来人往太过嘈杂,不利于女儿休养,于是便让人带去附近的一处宫殿,并请母亲代为照看。 这样一来女儿既能静养,而自己空了也可以去看一看,母亲也能借机休息一下,倒是一举三得。至此她才安下心来处理守灵事宜,至于在母亲身边充做丫头的珍姐儿,她在忙乱中倒是一时没有看出来。 沈夫人耐心哄着外孙女喝了药,小公主身子也是倦了,再加上药效,一时便在外祖母和蔼的声音中沉沉睡去。 沈夫人见小公主睡得香沉,自己也不由打着哈欠,宫人见此,便请沈夫人也到旁边塌上休息。 沈夫人摇摇头,她明白女儿的心思,可是身为母亲,她也很心疼自己的女儿,看到沈秋君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茶不沾唇,她虽然累,却哪里能睡得下,且又知道这照顾小公主的人是沈秋君极信得过的,便道:“你们好生看着些,我去皇后那边看看,若没什么事,我马上就回来。” 宫人们忙答应着,任沈夫人去了。 倒是珍姐儿此时起了心思:沈秋君方才是忙中没看到自己,如果一会被她看到,又是事端,况且那边皆是外命妇,皇上必不会去那里的,可自己的机会却少得很,如果今日错过了,还不知猴年马月才得机会再进宫呢。 珍姐儿心中默念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给自己打完气后,她认为自己不能辜负这次机会,万不可跟着祖母往那边凑,必要自己寻机会才成,于是,珍姐儿对祖母说道:“小表妹太年幼,又生了病,把她交给几个不相干的宫人,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如今也不好到人前去,不如就在此帮着照看她,免得那些宫人偷懒。” 沈夫人听了,也觉得有理,宫人到底不如自己的亲人可靠,便点头同意了。 那宫人们倒是也有识得珍姐儿的,虽不知她祖孙二人这是唱得哪出戏,不过因着前次珍姐的表现,宫人们对她不放心,只是客气地让她到一边的偏殿去,贴身照应的事情一概不劳烦这位沈家小姐。 如此倒是更发遂了珍姐儿的心,她如今满腹心事,哪里有那个心情照看一个小姑娘,正好乐得暂避一处,伺机而动。 也是合该出事,当然在珍姐儿眼中却是天随人愿,因为庄承荣竟然过来看望女儿了。 原来庄承荣做为孝子在灵前痛哭,因伤心过度,竟是昏厥过去,唬得众人几乎魂归天外,都跪请皇上珍重身体,于是庄承荣便趁势来到后面休息。 小成子扶着庄承荣坐好,直夸道:“爷戏做得真好,险些连小成子都骗过去了。” 庄承荣揉着肠胃,紧皱眉头道:“做什么戏,爷我是真的饿昏过去了。世人真真可笑,不看重人活着时,儿孙们是否真正孝顺,这去世后,子孙如何在丧事上的表现,倒是瞪着眼睛看得仔细,好像只要做戏做的好,越是弄得自己狼狈不堪,就越能表现出孝顺来,至于之前的一切忤逆不孝,便可以一笔带过了。” 小成子没听完庄承荣的牢骚,而是赶忙说道:“我这就去给爷寻些吃得来。” 庄承荣点头,又道:“我方才恍惚听到后宫宣了太医,这是怎么回事?是外命妇中出了意外还是……” 小成子忙出去叫了人去做吃食,又叫人来打听了,然后回来说道:“是小公主受了凉,已经诊断服了药,不碍事了。” 庄承荣闻言一惊,他知道这个女儿是妻子的心肝,这一下子也不知让妻子心焦成什么样子,再则他一个练过武身子健壮的男子尚且有撑不住的时候,女儿如此娇弱,更不可大意,遂问道:“她如今在哪里,我去看看。” 小成子忙笑道:“倒是巧了,就在离此处不远的凝和轩,等爷用了东西再过去也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 庄承荣便道:“我先过去看看,一会等茶饭好了,让人送过来,这几日也没能好好陪陪喜儿,今日也算是个空,你在这里看着些,有什么事过去叫我。” 一时庄承荣到了凝和轩,宫人们慌忙出来迎接,庄承荣摆摆手,自己轻手轻脚去了内室,只见女儿正睡得香,伸手摸一摸女儿的额头,倒不是很烫,这才放了心,走出内室询问具体的情况。RS 第三二九章 事情不成 此时在偏殿的珍姐儿也早得了庄承荣过来的消息,正在房中激动不安地来回走动,她知道贸然进宫是一招险棋,可是她此时已经别无选择,前段时间她已经从父亲口中探得,他确实有把自己许配给表哥的意思。珍姐儿不由暗恨,幸好太上皇宾天,这件事情才拖了下来,但是接下来一年,官爵之家因制不得嫁娶,而皇上亦要斋居素服,她根本就没有机会,且自己日渐年长,到时只怕一除了服,便被父亲打发嫁了。唯有此时,才是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珍姐儿耳边又想起兰姐儿的话:“自来富贵险中求,你如此才貌真甘心只做庶民妻吗,且不说桂儿寿命长短,但他这一生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做个庶民,官身就不要想了,万一哪天皇上想起他来,只怕连性命都不保。你自己要想清楚,机会只能靠你自己把握。”珍姐儿深呼一口气,把手放在胸前,暗道:既然已经进了龙潭,事情也由不得自己了,成了,自己一年后说不得就是皇妃,不成,有沈家在,自己未必不能全身而退,只有拼过了,才不会后悔。珍姐儿给自己鼓了劲,便打开房门往小公主房中走去,哪知此时庄承荣见女儿无恙,便暂到旁边房中歇息去了,珍姐儿看到那房门处守着的小内侍,有些呆愣:没有皇上传召,她轻易走不进那扇门的,万一嚷起来,一个御前喧哗的罪名下来,她今日算是白进宫了。说来也巧,沈秋君每日都让人精心熬制汤水给庄承荣父子几人,女儿自然也是有份的,此时便有宫人依例送了来。殿中女官忙接了过来。笑道:“小公主刚服了药睡下,此时可不敢叫醒了,这汤也只好先放在炉边煨着,等她醒来再用吧。”说罢,便交代小宫女送到炉上好看照看,不许闲杂人等近前。这时又有一个宫女说道:“皇上也在这里,怎么就只送了小公主的来?”那送汤的宫人倒是愣了一下,笑道:“我们那里并不知皇上在此,仍旧送往前头去了,少不得多跑点路。幸好两处倒离得不远。”所谓说着无心,听着有意,珍姐儿心中便有了主意。一径往厨房而去,对照看汤水的小宫女颐指气使道:“如今皇上正饿得难受,我先把这碗汤送过去,等一会皇上的汤送来,再给小公主饮用。”小宫女有点被震住了。况是宫中当差的,最是伶俐,她的职责只是负责小公主,至于不在自己职责内的事情,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只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说出话来,眼睁睁看着珍姐儿把汤端走。此时庄承荣正无力地歪在塌前,小公主身边倒有些点心。他便无耻地把女儿的零食占为已有,不过那些零食不过是哄着小公主玩乐的,况且沈秋君怕女儿点心吃多了,便不肯好生吃饭,故也不过随身荷包带了一点而已。这点哪够庄承荣塞牙缝的,倒是把那饥饿感更加的引了出来。庄承荣捂着肚子。哀叹自己一个堂堂的皇帝竟也会这么一天,一边暗骂宫人们动作迟缓,一时又想到当年也是饥肠辘辘地和沈秋君相互依偎着,那时的点心还没有这么多呢,还全进了自己肚里,也不知当日沈秋君是如何挨下来的。这里便听到房门声响,庄承荣知道送饭的来了,精神一振,忙睁眼看去,倒不由一惊,急忙站起身来,笑道:“玉姐姐,你怎么过来了?都快饿死我了。”珍姐儿初见庄承荣,没想到他竟憔悴狼狈至斯,既震惊又很是心疼,前边的话虽怎么听清楚,便后面便明显听到他的声音里大有撒娇的意味,不由想起兰姐儿的话来:“他此时正是亲人过世心里最为脆弱的时候,而且这守灵也是极为折磨人的,说不得这就是进驻他内心最佳的机会。”因为兰姐儿从未嫁过人,珍姐儿还真有些信不过她对男人的分析,但此时见庄承荣如此表现,心里倒真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更有了信心,于是姗姗走上前去,抑制住激动喜悦的心情,柔声说道:“皇上,请用汤。”庄承荣迎上前的步子便顿住了,再一细看,哪里是沈秋君,眼前的分明是一身素服不知何时变得温婉柔顺的珍姐儿,他不说自己方才是饿花了眼认错了人,想到方才自己还撒痴撒娇,顿时恼羞成怒,喝道:“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吓得珍姐儿急忙低了头,慌乱地答道:“姑母让民女进宫帮着照看小公主,得知皇上在此,便让民女把汤水一同送来了。”庄承荣坐下身来,他知道依沈秋君的行事做派绝不会这样安排的,可也不信珍姐儿敢无视欺君大罪在自己面前撒谎,想了想,便道:“你把汤放在那里,退下吧。”珍姐儿心中大急,一边用银针试了汤,一边慌忙说道:“这是姑母第一次交代差事给民女,民女自然尽量做得尽善尽美,还请皇上饮了此汤,民女才好回去给姑母交差。”说罢,她坚定而又带了丝乞求的神情看着庄承荣。如此一来,庄承荣更觉得事情不对劲,他可没心情没工夫陪她玩下去,便冷喝道:“滚出去。”珍姐儿见庄承荣毫不动心,也知事情不成,庄承荣比她想象的要正气的多,这时小内侍已打开房门,珍姐儿只得沮丧地退了出去。庄承荣便对小内侍吩咐道:“让人把她看起来,然后把汤送到太医处,看看可有什么问题没有?若有什么不对劲,到前边来寻我。”庄承荣起身到女儿房中,见她仍在甜睡,这才放心离去。珍姐儿刚回到房中,便有几个宫女冷着脸进来看着她,她顿时觉得情况不妙,不过想到方才自己的动作中并无不妥之处,虽说撒了点小谎,却也是关心圣体,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虽然如此说,可珍姐儿的心怦怦跳个不停,总觉得要有坏事发生,时间也似乎静止不前了,终于好半天过去,她便被人押到一处宫殿。殿中或坐或站,倒是满满的人,珍姐儿大惊,打眼看去,除了庄承荣夫妻外,祖父母、父母及叔婶皆在,心中顿时恐惧起来。而沈大嫂看到被押进来的女儿,心里不由揪作了了一团,她已经大体猜测到事情可能的由来,不由怨恨地看向婆母与弟媳。原来虽然沈大嫂虽然被关在祠堂,不过家事不比国事重要,如今正值国丧,她身为国公夫人自然也要来哭灵的。沈大嫂在心里为自己为女儿抱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被关了起来,如果不是婆母和弟媳对女儿的疏于管教,女儿如何会走错路,女儿年纪还小,又正值情窦初开,乍见到英俊男子动心亦属正常,身为她的长辈就该负起教导的责任来。若是别的男子也倒罢了,凭着沈家的权势自然能摆平,可如今竟要招惹到庄承荣这个魔王手中,沈大嫂担忧地看着女儿,心中暗自祈祷,事情不要象自己所想象的那样。这时站在珍姐儿身旁的太医冲庄承荣暗暗点了一下头,庄承荣看了,心中有数,便道:“让各位过来,实在是件事今日不得不解决了,身为沈家的女婿,我实在是难于启齿,还是太医来说吧。”其实沈侯等人被皇上此时叫进来,因不知是何事,心中惧有些惴惴不安,等看到珍姐儿被押了进来,虽然觉得意外,心中倒有些谱。尤其是沈夫人,只道孙女偷入宫一事被发觉,但到底只是个闺中女子,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顶多礼仪不周,或是顶撞了贵人,只要有沈秋君在,不过是要打要罚丢些面子,性命应是无碍的,不过听了庄承荣的话,众人才知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心便不由提了上来。太医已经说道:“方才沈二小姐送了碗汤给皇上,下官细细查看后,发现里面竟然被下了催情药。”沈家众人听了,俱是一怔,接着便想到珍姐儿这种举动的意图,不由羞得满脸通红,只恨不得自己从来都不是沈家人。珍姐儿忙道:“那碗汤是皇后娘娘送给小公主饮用的,因小公主睡下不曾用,民女关心皇上圣体,这才自作主张拿去给了皇上,至于汤里有什么,民女实不知。”除了沈大嫂眼睛一亮外,其他的沈家人俱如没听到一般,只低头看地。庄承荣嘴角便噙了一抹冷笑,太医这时又道:“这催情药倒有个特点,喝下去须得有药引子才能有效果,我想沈二小姐身上必藏了助情花浸染过的物件。”庄承荣便命人引沈夫人等几位女眷带珍姐儿去偏殿检查。珍姐儿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沈夫人等人见此,脚下便有千斤重,不由乞求地看向沈秋君。沈秋君坐在这里也是煎熬,毕竟是自己的内侄女做出这等事来,且对付的又是自己的丈夫,故除了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尽交给庄承荣,她还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www.〗RT 第三三零章 上行下效 沈夫人等人看到沈秋君的表情,知道沈秋君已经做了选择,只好带着珍姐儿随宫人去了偏殿。 不多时,便见沈夫人等人和珍姐儿一样苍白着脸走了出来,宫人则上前呈上了一方精致的手帕,太医接过来嗅了一下,说道:“确实浸染了助情花的汁液。” 沈家人俱无地自容,只道:“是臣等管教不严,才出了这等丑事,一切全凭皇上处置。” 庄承荣看着沈昭英夫妻,冷笑道:“向来听闻卫国公夫妻极重礼数规矩的,怎么就教出这么样的一个女儿来?” 珍姐儿被从身上搜出帕子来,知道事情已然败露,这才真正害怕起来,如今见庄承荣羞辱父母,心中羞愤,便对庄承荣叫道:“皇上,我是真心爱慕您,才会做出此事来的,这是我自己做下的,实与我父母无关,皇上,天地日月可鉴我的一片真心啊,皇上愿意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但请不要牵连到我父母身上。” 庄承荣嗤笑:“朕如何裁断,用不着你这不顾lun理不守礼教的人来指手画脚,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你父母在此做了什么,我自然会查清楚的。” 珍姐儿见庄承荣眼中是对自己满满的嘲笑,心里冰凉一片,再看沈秋君亦是冷冰冰看着自己,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是不能善了了,不由生出鱼死网破的心思来,指着庄承荣大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人人都道皇上聪明睿智,今日才知皇上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对皇上一片真心,却遭皇上嘲讽,却不知您被她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皇上说的对,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做的事固然不容于礼教lun理,可也不过是受了当年皇后爱慕贤王想取代贤王妃的影响罢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沈家众人不由都白了脸:不管是否是事情的真相,但这么做就等于把沈秋君也给拉了下来,这是要死全家吗? 沈夫人更是血红着眼瞪着珍姐儿,心中只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不能狠了心给大儿媳灌了药,竟容她生下这么个蠢货来。 沈大嫂便是瘫软在地上,不管沈秋君结局如何,以庄承荣的性子,只怕整个沈家都要覆灭了。 饶是沈秋君经的事多,此时也不由一下子懵了,她做梦都不会想到,她的隐私事竟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了出来,而且还是守着自己丈夫的面。 重生后她一直劝慰自己说,那是自己前世不懂事才犯下的错,可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一生都无法洗去的德行上的污点。 沈秋君只觉得血都拥上了头,手脚却冰凉冰凉的,眼睛更不敢看向丈夫,这样的事情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怎样的打击与耻辱,虽然面前站着的都是自己的亲人,但想到庄承荣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她又怎能忍心眼睁睁看着这样的耻辱落在他的头上,可偏偏珍姐儿说的是大多都是事实,倒让她无法开口解释。 想到庄承荣因为自己而受到的屈辱,沈秋君眼前朦胧一片,她紧咬了牙关,恨不得上前将珍姐儿碎尸万段,又想自己如果在此前就死了,是不是可以一了百了,不至于让庄承荣受此屈辱,一时又疯狂想着不仅自己死去,如果在场的人都死去,是不是加之在庄承荣头上的屈辱便可随之而去? 就在沈秋君脑里发狂时,她冰冷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覆上,让她的头脑清醒了过来,她知道这是丈夫在安慰自己,可是想到自己曾经德行有亏,不由心虚地悄悄抽回了手,哪知那只手却固执地握紧她冰凉的手。 沈秋君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掰,反倒激得庄承荣直接一只大手把她的两只柔夷握紧,强行放在自己的腿上,因二人孝服衣袖宽大,下面的人又低头的低头,抬头看的也只是在注意帝后两人的神情,倒未看见两人的纠缠。 庄承荣心里也已经后悔了,一开始他怕沈秋君面上难看,本不想让她过来的,不过一来沈夫人等人与她一处,单不叫她过来,倒让她担心,再者到底是沈家事,实在没有瞒她的道理,但他没想珍姐儿竟蠢成这个样子。 沈秋君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不由暗骂自己的失态,自己怎么就糊涂了。 她是曾经仰慕过贤王,但她自认能做到以礼相待,她没有刻意留情于贤王,更没有跑去勾引过贤王,只是默默将感情藏于心间,当然少女心事藏不住,被人看破也是有的。 可是就算前世她嫁给贤王,也是贤王亲自上门去求娶的,而在这此之前二人私下并没有不妥当之处,至于今生,因为重生时自己的及时悔悟,不要说什么把柄,就是仰慕的痕迹都越发没留下多少。 想到这里沈秋君心下稍安,她不能说问心无愧,但至少目前她现在不能表现出心虚的模样来,无论如何她得帮庄承荣把这个脸兜住,她决不许他因为自己的过错遭到他人的耻笑。 沈秋君看向珍姐儿,冷笑道:“没想到我们姑侄之间,竟会有这么一天,你不说自己行为不端,就会红口白牙地往人身上泼脏水。我行的正做的端,不怕你污蔑,倒是你诬陷皇后,诬陷长辈,今日是饶不得你了。” 珍姐儿虽没有看到帝后之间的互动,却看清楚了沈秋君的面部表情变化,知道真相果如自己所说的,沈秋君此时不过是色厉内荏,在做垂死挣扎罢了。 如此珍姐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说道:“是真是假,皇后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想来你是不会承认的。当**觊觎贤王,意欲谋害大姑母,大姑母不得已才写信给我父亲托孤,那些信件如今就藏在我父亲的书房中,取来一看便知。而且大姑母和兰表姐也曾亲口证实了这一点,如今她一家住在侯府,叫她们过来对质就是了。当然这事贤王最是明白,不如也叫了他来。” 沈侯等人额头上都流下了一把一把的冷汗,沈昭英更是欲上前阻止女儿,却被旁边的侍卫给架住捂住了嘴。 庄承荣捏一捏沈秋君的手,阻止她说话,自己看着珍姐儿慢慢点头:“朕倒没想到你与沈丽君母子关系倒是融洽,我就说以沈家的家风,一个闺阁小姐哪里能弄到**药,看来这必是那兰儿给你的了。” 珍姐儿迟疑了一下,终是点头承认了,又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虽然我是真心爱慕皇上的,愿为了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我终究自小受父母教导,礼义廉耻还是懂得,若不是皇后行事卑鄙狠毒,一心要置我两家于死地,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庄承荣对左右吩咐道:“去把贤王一家都提来。” 因提人尚需要些时间,庄承荣便命人将沈家人分别押下看管起来。 等到殿中只剩下帝后二人时,沈秋君低声说道:“对不起,爱慕贤王是我少年时的荒唐心思,我以为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切都会过去,没想到终是让你难堪了。” 庄承荣抚着妻子的手,说道:“我只知道你嫁给我以后,是一心和我过日子的,至于嫁我之前你爱慕谁却是和我无关,况且我早就知此事,如果我真介意,就不会上门求娶了。” 沈秋君叹道:“可是爱慕自己的姐夫,终久是德行有亏。” 庄承荣便道:“这事本就是前有缘由,后有算计的事情,也不能全是你的错,再则,你为了这个爱慕真正行动过吗?” 沈秋君忙摇头,庄承荣便笑道:“这就是了,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玉姐姐的品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是年少时的荒唐事,那就让它随风而逝,若说德行,我的难道会比你的好?咱们就乌鸦站在猪身上,谁也别嫌弃谁黑。” 看到沈秋君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庄承荣又道:“一会等沈丽君她们到了,你也不必再过来,只在外面照看,当日一时心慈留下她们,哪知她们不知感恩,竟还在那里胡乱蹦跶,如今也是时候收拾她们了。” 沈秋君此时也冷了心,且知道自己一出现,只怕又要被人指出自己身上的污点,倒不如不出现,由着庄承荣去处理,于是点头道:“我再不过问沈昭英和沈丽君之事了,一切都交于你处理吧。” 到了下午,贤王也被提了来,于是大家重又聚在大殿中。 庄承荣看着兰姐儿,冷笑道:“我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经过这么多次的事故,你们竟然还能寻到人帮你们做事,也亏得你一个姑娘家竟能想到用**药。” 兰姐儿闻言便知珍姐儿把事情都交代了,便冷眼看了一眼珍姐儿,见珍姐儿萎靡不振的样子,再看庄承荣一脸志在必得,知道事情也该结束了,便笑道:“不错,一切都是我和珍儿商议做下的,可惜事情不成,不然国丧中皇上出了那等丑事,也够光彩的。”RS 第三三一章 慷慨就死 兰姐儿尚未说完,沈大嫂已经扑到她身上,抬手给了她一巴掌,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如果不是我沈家收留了你,又以爵位换你母子自由,还不知你有没有命站在这里。没想到你不仅不知足,还百般的来害我沈家,如今更是满嘴喷粪,诬陷珍儿,我打死你个小贱人,养条狗都比你强。” 兰姐儿抹一抹嘴角的血,回身便也给了沈大嫂一巴掌,沈大嫂没想到她敢和长辈动手,况且还是理亏的时候,不提防之下,竟被兰姐儿打了个正着,脸顿时便肿了起来。 珍姐儿见了便转身欲打兰姐儿,要替母亲报仇,却被兰姐儿一把架住。 兰姐儿冷笑道:“你们别在这里给我充恩人,我们的账还有的算呢。你要怪只能怪自家男人蠢,中了别人的算计,什么爵位换自由,不过是硬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我的弟弟却因为你差点连命都没了,如今也不知能活过几日。做父母的蠢成这般模样,又怎能指望女儿精明,不只不精明,还不知廉耻,若说贱人,她才是真正的贱人,看上谁不好,竟然看上自己的姑父,我不算计她算计谁?” 珍姐儿闻言,脸上一红,张了张口终是没说出什么来,兰姐儿趁这个当口,一把把珍姐儿摔倒在地。 庄承荣此时不吭声,只是笑着看地上滚作一团的几人,沈侯夫妻羞愧的无地自容。 沈侯到底曾是叱咤一时的豪杰人物,看到底下如泼妇一般的儿媳孙女,顿时脸烧得利害,而沈夫人则为自己教导儿孙不力以致于出了这等丑事而煎熬。 沈昭宁夫妻则低头装聋子,而沈丽君也在心中暗自叹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谁能想到在平民百姓眼中高高在上的她们,也会有这样粗鲁的时候。 如今被庄承荣捉了把柄,沈丽君再不敢多做幻想,无心理会女儿的行为,只是把眼睛看向一年多来未见的丈夫。 贤王此时衣衫褴褛,面色苍老,再没有几年前的意气风发,那落魄的样子只怕连个乡间食不果腹的老农都不如,沈丽君见了,早把二人之前的重重矛盾忘却,只余心中的疼惜。 此时贤王也转头看向沈丽君,眼中却充满了怨恨,倒让沈丽君当场愣住。 当年争储的失败对贤王来说,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后来虽然也有过几次动作,却皆被庄承荣识破打击,手下的人也折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几个也只是潜藏起来待机而发。 而近两年的皇陵苦工日子,让他连最后一点的雄心都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如今苟延残喘,也不过是想看庄承荣如何不得人心以及何时被牝鸡司晨的沈秋君夺去权利,还有就是他如今只有一双儿女,他今生是没有指望了,只希望他们能平安活下去,以传承自己的香火,让自己将来也能得后人祭祀,不致成了野魂游鬼不得转世投胎。 故他将最后剩下的几个忠心可靠的人交给了妻女,希望能保得她们平安,却没想到妻女竟然蠢成这般,不想着如何利用这点资源活下去,反要蚍蜉撼大树,非要白白把自己的小命折腾进去。 孩子当然是自己的好,所以贤王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沈丽君的身上:孩子年少不懂事,你身为母亲怎么不知劝阻,非要一家人共赴黄泉才甘心? 沈丽君与贤王做夫妻日久,对于他的心思还是能掌握一些的,丈夫一见面,便如此对待自己,她心中凄凉,叹一口气,把对丈夫仅有的一点感情也收了起来,只希望来生再不要与他相遇。 此时兰姐儿环视一周后,又对着沈家众人说道:“你们真以为收留了我们母子几人,我们就该对你们感恩戴德,那就错了。如果不是沈侯偏心太过,偏帮了沈秋君,而沈昭英则背弃了我们,我们一家如何会落到如此地步?你们本就是欠了我的,还真以为给我们一处遮风挡雨的住处,几顿饱饭,就能打发了我们,然后你们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皇后母家的荣耀,那就大错特错。” “想我本是庄氏子孙,生来便是高贵无比的郡主,本来可以做到公主长公主,你们那点施舍对我来说简直可笑的要命,我身上流着的庄氏的血,注定我宁可站着死,也绝不会跪着活。你们当日既然舍了我们一家,就不要怪我如此恨你们。” 兰姐儿说到这里,又看向庄承荣,说道:“帝王之争身本来就成王败寇,我们技输一筹,也愿赌服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想猫捉老鼠慢慢折磨死我们,自己还能落个好名声。你既然给了我机会,就怪不得我要拼尽全力抗争一番,可惜终久事情不成,不过我心中不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虽然你将我一家贬作庶民,却必改变不了我身上流的是庄氏的血这一事实,我有我的骄傲与尊严。” 兰姐儿一番话下来,殿中顿时冷寂一片。 庄承荣看向兰姐儿的眼中便多了几分尊重,因为他从来都视尊严名声为狗屁,虽然不至于在对手脚下跪拜苟活,却为了报复等原因,轻易不会自寻死路的,故对兰姐儿为了自己曾经的郡主尊严慷慨就死而生出几分敬佩来。 贤王也颇为震撼看着女儿,是啊,他当年可是除了皇上太子外,是整个大齐朝最为尊贵的人,事败后想着要寻机东山再起,后来则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于是过着现今猪狗不如的日子,却没想到自己是高祖的传人,自己就该在当年事败后,慷慨就死,以保全自己神圣的尊严。 想到这里,贤王心里振奋,想到今日之事是不能善终的,摆尾求乞,还不如给自己保留一些尊严,于是他努力挺直起身子来。 沈丽君在来时的路上便知道事情败露,她们一家这次怕是再难活下去了,如今果见女儿一心求死,丈夫又是那样无情,心也就灰了,她便是苟活下去除了看到沈秋君的风光外,还能得到什么乐趣? 只是她实在放不下儿子,儿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贤王夺储的事件上来,如今又因为与沈大嫂的恩怨落得个残破的身子。 沈丽君便转身向父母说道:“女儿的命是父母给的,所以您如何对待女儿,女儿亦无话可说,只是桂儿是无辜的,还请父母能保他一命,让他能得个平安日子过。” 沈侯夫妻因为兰姐儿指责他们舍弃了沈丽君,心中也是难受,两个女儿同嫁不同阵营的皇子,在他们被迫趟进这滩浑水时,为了沈家家族利益,就不得不有所取舍,如今看到贤王一家大有舍生就死之心,倒把恨她们拖沈昭英一家下水的心思减少了几分。 沈丽君又苦求父母保下桂哥儿,沈侯夫妻虽有心,却因此时他们也已身陷泥淖里自顾不暇,况又是守着庄承荣,故不敢随意开口应承下来。 偏沈丽君明白沈秋君对庄承荣的影响,只要父母逼着沈秋君,儿子便定能活下来,如今见见父亲面带难色,她不由咬了咬牙,看着父亲意有所指道:“请父亲务必答应女儿的请求,不然休怪女儿不顾祖母劝诫,来一个鱼死网破。” 沈侯见女儿如此,虽不知母亲是否把庄氏与沈家换了龙脉的事情相告,但沈丽君是知道沈秋君曾被批为“牝鸡司晨”的命格,虽然庄承荣或许也是知道的,不过这由外人说出来是陷害沈秋君,如今由沈家人自己说出来,意义便不同了。 沈侯看着女儿苦笑道:“如今沈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为父只能说会尽心,却不敢保证一定能成,你若真如今记恨沈家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尽管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儿大不由父母,将来黄泉路上相遇,我也不会怪你的。” 沈丽君闻言眼圈便红了,如果当年自己不是那么向往皇后之位,不仅不劝着贤王,还一力撺掇,说不定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妃呢,何至于与生养自己的亲人闹成这般模样。 沈丽君看着面前苍老的父母,心中深叹,父母一直以来都安分守时,偏被自己硬给拉到夺储中来,眼看自己命不久矣,何必非要因一己之私,拉整个沈家的人做垫背呢,想到这里沈丽君给父母郑重磕了头,说道:“一直以来都是女儿不孝,希望女儿去后,父母能记得女儿的好不要记恨女儿的坏。” 沈侯明白女儿这是放弃同归于尽的想法了,心下松了口气,说道:“我们怎么会记恨你呢,是父母没有教异好你,长久已来将你丢给你祖母,不能好好疼爱于你,是我们对不住你。” 沈丽君含泪道:“有父亲这句话,女儿也知足了。” 庄承荣不耐看这等戏码,便打断沈丽君的话,问道:“不知是什么话可以让你与沈家人一起鱼死网破呢,我倒真是好奇,不如说来听听?” 见沈丽君只是闭口不谈,庄承荣便笑道:“不知是说皇后‘牝鸡司晨’的命格呢,还是我庄氏强夺了你沈家命脉一事呢?”RS 第三三二章 昭英除族 庄承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殿中冷寂一片。 沈家的知情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庄承荣,同时也在心中感到好笑,自家人那样藏着掖着的秘密,竟被最该瞒着忌惮着的人了解的一清二楚,尤其是沈丽君还妄想以此来要挟父亲,如今看来竟是笑话一场了。 当日沈侯决定相助庄承荣时,便从沈秋君口中得知庄承荣已经知道她“牝鸡司晨”的命格,但当时他已经别无选择了,而且贤王不是善男信女,兵败后为了诸多的原因,也定会将沈秋君的命格告诉皇上的,不过后来见庄承荣似乎真是极爱敬女儿,不在意那所谓的命格一事,沈侯这才稍放下心来。 不过后来沈侯发现母亲也对当年置换龙脉之事有所了解,并告诉了沈昭英,他不得不担心母亲会把此事告诉了沈丽君,今日看来,他担心的事终还是发生了,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庄承荣竟然也早就知道此事,不过现在细想,庄承荣知道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当日太祖父子通过虚清道长作法,抢去了所谓的本该是沈家的龙脉,虽说不是什么光彩事,且又投鼠忌器怕人多口杂传到沈家人耳中,故不会轻易对子孙提起的,但因为帝王向来多猜疑,为了庄氏大齐的千秋大业,定会对继任者讲明事情的前因后果,以便他能在与沈家的相处中拿捏住分寸,因此庄承荣知道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沈侯猜得不错,庄承荣之所以知道沈庄两家龙脉置换之事,确实是太上皇所为。 因为虚清道长说庄氏江山传承的血脉必是沈家天命皇后所出,故太祖父子不仅自己对沈家格外的宠信,而且也想着在天命皇后未出现前,必要告诫后世子孙不可做让沈家人心寒的事情。 后来确定沈秋君便是那天命皇后。太上皇本不打算把他父子二人不光彩之事告诉庄承荣的,偏偏沈秋君又来了个“牝鸡司晨”的命格出来,太上皇欲赐死不成后,又得了了凡大师的劝告,这才不得不打消念头,可终久不放心,于是弥留之际,便叫了庄承荣和松哥儿到病塌前,把庄沈庄置换龙脉之事说了,并告诫儿子:沈家若得知此事。必会心中生怨,故要早做应对,不可大意。到时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以免被沈家颠覆了大齐。 庄承荣自然不信这些僧道之法,不过他可以不在意沈秋君的命格,对手握兵权的沈家人,却不敢大意。他向来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人,细思之下,便发现曾助自己解了沈秋君“牝鸡司晨”之灾的了凡有些可疑,尤其是在于叔查到他曾去过鲁地,那么他与沈侯之间生疏的关系便变得耐人寻味。 如此一路追查下去,事情的枝枝蔓蔓便显现了现来。庄承荣也在心里确定了沈侯对此事的真正态度,此时看到他一个当年威风凛凛的霸主现今的侯爷,竟被自己的女儿要挟。不由心中感慨,故此有了那一问。 庄承荣问沈丽君道:“是不是沈侯保不住你的儿子,你便要沈家全族的人陪葬?我本以为我是天底下最无情狠毒的人,如今看来远不如你。先不说沈家如何抚养你长大,单就你为了皇后之位。处处设计父母,不顾沈家全族性命。要他们趟进世家惟恐避之不及的夺位中来,还因为亲妹妹的命格,便要算计她一生的幸福,你知道如果事成后,沈家是什么结果吗?” 沈丽君不语,如果丈夫大事成了,沈秋君天命皇后的作用也就用尽了,牝鸡司晨的命格足以要了她的命,沈家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就算丢了兵权也会时时活在君主的猜忌之中,说不定被人进了谗言就家破人亡。 她当年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时的她过分相信和贤王的夫妻情分,认为到时不过是牺牲了妹妹,但终能保得儿子的帝王之位女儿旷世荣华,沈家也会因此得到无上的荣耀。 庄承荣又对贤王笑道:“二哥真是庄家的好儿孙,对于这僧道之说,倒和祖父父亲一脉相承。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你和太子一再相逼,不给我夫妻活路,我还真不稀罕做什么皇帝,所以牝鸡司晨什么的,我还真不在乎,至于置换龙脉一事,更是无稽之谈,如果龙脉真那么好置换,那也就不是天注定的了。便是祖父他们也未必会相信,当时天下形势如何,早就有了迹象,他们不过是讨个好彩头罢了,想来沈侯亦是清楚,故才甘愿追随太祖,而不是因为僧道之说心生怨恨。” 贤王只是苦笑,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不该贸然招惹了这条毒蛇,不仅没得了好处反被咬了一口。 沈侯则忙道:“还是皇上英明,臣只能做良将,做不来天下之主。” 庄承荣点头道:“我自然相信沈侯,不过后来我发现沈侯虽然令我相信,可是对于卫国公,我却有些没有把握,没想到今日上天就送了我一份大礼。” 说到这里,庄承荣对沈昭英笑道:“贤王一家已供认不讳,你两家狼狈为奸欲陷害朕是事实,如此倒是饶不得你们了,他们一家是求死心切,卫国公还是早早伏罪不要连累沈家的好。” 沈大嫂心里发凉,贤王一家如果处死,她们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丢爵位倒是小,只怕还要身首异处。 沈大嫂伸手打了女儿一巴掌:“你说为什么不学好,做下这种事来,都是因为你,才害得全家到这等地步。” 沈昭英的脸也黑了,如今庄承荣把话都摊开说了,他们一家无论如何是不会好过了,他的心中乱成一团,见妻子如此,便不由上前一脚踹向妻子,喝道:“你还有脸打女儿,平日只知夸自己贤良,你是如何教导女儿的,什么荤的素的都讲,这才惹下这番祸事来。” 沈大嫂被丈夫一脚踹倒在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珍姐儿捂着脸也哭了起来。 沈昭英叹口气,跪倒在地,求道:“臣愿伏罪,请皇上看在臣这些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网开一面,放过沈家,只追责臣一家吧。” 庄承荣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既然你如此痛快,朕也不难为你,如此就捋去你的官职爵位,将你一家都发配边关如何?” 沈昭英哀求道:“皇上如何发落臣,臣都无二话,只是臣的长女已出嫁算不得沈家人,而臣的几个儿子向来规矩不曾参与进来,还请皇上格外开恩,饶过他们吧。” 庄承荣便道:“你的长女也就罢了,但是你的儿子们却不能饶过,没有这样的例,同时你们犯得可是杀头的罪过,我不杀你们也是格外的开恩了,同时为了不牵连沈家族人,只好将你一家除族,我想你应该没什么话说吧,当年你可是曾把皇后给除了族呢。” 沈昭英心中一激灵,这才明白过来,庄承荣或许真没把什么僧道之言放在心间,他自始至终也不过是为了给沈秋君出气,是了,当日沈秋君被封皇后,照例是要去祖籍封赠祖先的,定然看出家谱之上沈秋君的名字曾被涂抹过的痕迹。 沈家人当然也知道此事,沈家众人此时虽可惜沈昭英的折损,却也因此看出庄承荣真正的用心,倒是在心中真正松了一口气,沈丽君亦叹道:妹妹真是让人嫉妒,竟能得如此夫君。 但珍姐儿心中却越发的激愤,她长年在边关,自然知道发配边关是什么状况,她倒不怕受苦只怕到那边是生不如死,不由对着庄承荣喊道:“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真心拿一腔热血爱慕你的,我哪点比不上姑母,你为什么不肯好好看我一眼,你既然知道姑母曾被除族,就该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被除族的,我一个清白之人难道还比不上她一个残花败柳吗?” 殿中众人被珍姐儿这一嗓子给骇住了,沈夫人直接被气昏了过去,幸好沈昭宁夫妻眼疾手快扶住才没摔倒在地。 沈大嫂看到庄承荣脸色阴沉下来,她知道庄承荣最是小心眼的,也最爱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一招,如此女儿如此说话,沈大嫂真不知等待女儿的命运将是什么,直吓得急忙捂住女儿的嘴,口内哆嗦道:“你这是疯了,疯了。”又对着庄承荣求道:“她疯了,求皇上赐她一死吧。” 庄承荣凌厉地看着珍姐儿,直到珍姐儿被看得全身发毛,他才道:“你真该感谢你曾出身永宁侯府,不然你马上就经历到什么才叫做残花败柳,而不是在这里胡乱嚼蛆,更应该庆幸上天给了你这张脸,不然你此时不仅五官不保,还会被剥去脸皮。” 说到这里,庄承荣看着沈昭英悚笑道:“当日虽然只有贤王、林景周和沈昭宁进到庙中,相信你后来也是知道详情的,既然那么爱说当年事,怎么就没把朕当年的杰作也一并说给你女儿听呢?” 第三三三章 度化桂儿 庄承荣一句看似随意的话,却如石破天惊一般,把殿中众人震住了。 庄承荣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笑道:“京城大乱距今才二十余载,你们竟都不记得那小归山庙中之事,倒真是贵人多忘事了。” 贤王听了,脱口问道:“难道说那些人被施的酷刑是你所为?” 庄承荣惊诧道:“不是我又能是谁?难道是皇后吗?她一个女子可做不出这等狠毒的事情来。况且经那件事后,也便成了我一贯的作风,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便是当日不知,那么经由金二和北蛮萧将军事件,你心中也该有数了才是,只要敢对皇后有一丝不敬,这就是他们必得的下场,你又一向自诩聪明,难道还想不到这些?” 一番话下来,倒让沈侯等人放下心来,却让贤王夫妻悔之不迭。 贤王叹道:“原来你那日一直都躲在那里,倒是我大意了。” 庄承荣笑道:“我不躲着,难道要自投罗网,再给你杀我的机会?当日也多亏了使用那样的酷刑,我才知道原来京城大乱是你有意放水之故,更是派人来追杀于我,既要取了我的命还要得到宝藏图,不然我小小年纪岂不是被你母子二人的伪善给欺骗一辈子,那才叫可悲呢。” 贤王不由苦知,心中直悔:当日真是高看了沈秋君,却没想到竟是误会一场,给沈秋君扣个恶毒不洁的帽子不要紧,却让他错失正确判断庄承荣的机会,以至于不能占得先机,处处落了下风,最终落得如此地步。 沈昭英口内亦道:“怪不得……” 怪不得当日苗思润吐露当年事时,庄承荣竟从未怀疑过沈秋君的清白,也怪不得向来小人的庄承荣对沈秋君如此的不同。儿时共患难的情义确实非其他的情感可比。 可笑他竟一叶障目,既惧怕沈秋君的狠毒,又怕她的事情被暴出后会带累了沈家的门风,故一心要杀了她,便是她做了皇后,他还时时担心小归山一事败露,沈家会因此遭了庄承荣的报复,如今看来倒真是杞人忧天了。 庄承荣看他们失态的样子,心里已经大体明白他们的所思所想,便不再理会他们。而是把目光看向珍姐儿。 珍姐儿此时虽偎依在母亲怀中,但在庄承荣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她早在母亲口中得知沈秋君当年是何等的毒辣,却不想罪魁祸首竟是眼前她心心念念之人。 庄承荣冷笑一声,对着沈昭英夫妻二人笑道:“当日只因为皇后走失,你们便要取她性命,事不成又将她除了族。不知对你们的宝贝女儿给朕下药一事,该如何处理呢?” 沈昭英夫妻面面相觑,不管珍姐儿如何不好,到底是他夫妻二人捧在手心里十几年的宝贝儿,况且此时他们也已经明白,便是没有珍姐儿之事。庄承荣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对着女儿的怨气越发的少了。 庄承荣见沈昭英夫妻沉默不语,不由冷笑道:“你们倒是会宽于待己严于律人。也罢,还是由朕来处置吧。” 庄承荣说到这里,一摆手,旁边便有个内侍托了一杯酒走到珍姐儿跟前,庄承荣说道:“我说过凡是对皇后不敬的人。我必不饶他,你自然也不能例外。不过你要感谢上天赐给你的这张脸。使得你免了受皮肉之苦,这是一杯毒酒,你把它喝下去吧。” 沈大嫂知道事不可挽回,不由抱着女儿心肝肉地大哭起来,倒是珍姐儿经过一番挣扎后,心知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反倒平静下来。 只见珍姐儿跪直了身子,将头发衣服收拢了一番,伸手拿过酒杯,对着庄承荣甜甜笑道:“人的命数果是一定的,我只怨上天让我生不逢时,不能在正确的年纪遇到皇上,不过能死在皇上跟前,也总算了了我的一腔真情。” 珍姐儿言罢,看到庄承荣厌恶地将目光转向一旁,心中凄凉,倒在心中生出一股豪气来,抬手一口灌下酒去,复将酒杯放上托盘中,再看庄承荣时,却见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眼中不带一丝温暖。 沈大嫂已经搂着女儿哭道:“事情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这是要坑死母亲啊,疼死母亲啊。” 庄承荣冷笑道:“你放心,她死不了。方才根本就不是要人命的毒药,由朕亲自赐死她,不说抬举了她,若让外人知道,岂不是要坏了我的清名。” 珍姐儿惊疑不定地看向庄承荣,而庄承荣下面的话,倒让她觉得直接被毒死才好。 只听庄承荣说道:“朕怎么能让你这种品行的人,顶着那样一张脸在人前行走,玷污皇后的名声,这是毁容的药物,三日后便可让人面目全非,连你亲爹娘都认不出你来。” 珍姐儿听了,便觉得脸上好似真的不对劲了,可方才好不容易积聚出的寻死的念头,此时早就已消失殆尽,想到自己的绝世娇颜会变得面目全非,顿时骇得一翻白眼,昏倒在母亲怀中。 庄承荣此时已经命人把贤王一家打入天牢,沈昭英一家也被关了起来。 第二日,庄承荣便迫不及待地向天下宣告:贤王贼心不死,枉顾太上皇刚刚宾天,联合卫国公沈昭英意图逼宫造反,幸皇上得上天庇护,识破其诡计,才未酿成大祸,贤王一家罪不可恕,待太上皇入葬后,斩首示众,沈昭英则因其战功,免于极刑,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故捋去卫国公一职,全家发配边关,而永宁侯府与此事无关,不作追究。 昨日庄承荣与沈家的反常,众臣也看在眼中,待看到皇上宣告一事,倒是解了心中疑惑,更有那有识见的大臣,却想到是因为太上皇宾天,当今皇上没了顾虑,这是准备将心腹大患一举铲除了。 果然不出几日,废太子伤心太上皇去世,竟也一发病逝,而其儿子们也因后悔当日所作所为,以死向祖宗及太上皇谢罪。 当今皇上连发感慨,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废太子一家虽辜负了庄氏的列祖列宗,倒还有些孝心,于是下旨厚葬了他父子几人。 如此一来,虽然引得朝中上下诸多唏嘘,倒也让一些朝臣隐隐安下心来:争储之事总算是结束了,朝中大臣也不用再担心皇上追查前事,同时也去了不安定的因素,大齐朝终可以平定一时了。 沈秋君果如她对庄承荣所说的那样,对于这些事不再插手,只尽由庄承荣去处理,当然她心中还是有分为沈昭英的几个儿子感到惋惜的,尤其是对桂哥儿。 沈侯夫妻这次倒是没有为几个内孙外孙向沈秋君求情,因为一直以来沈秋君都做得够仁至义尽的了,如果不是因为她与庄承荣之间的情义,还不定被害成什么样呢。 再则,这次事件已经牵扯到前朝之事了,也表明了庄承荣已经没有耐心陪着他们瞎折腾了,故他们也没脸来求沈秋君了。 沈秋君之所以格外为桂哥儿感到惋惜,纯粹是想到前生之事,前世她真是拿桂哥儿当亲生的来看待,费尽心力将他从那么一个小不点养成一个小少年,尤其是他甜甜叫自己母亲的时候,她的心都要化了,可最后的一个月里,直到死都没有等到他来看自己一眼,这怎能叫她心甘。 偏偏此桂哥儿不是彼桂哥儿,她连质问他的机会都没有,而今生她虽不怎么接触桂哥儿,却知他的确从不参与贤王的事情,反倒因为父母之故,遭受不少的罪,损坏了身子,如此又要陪着一同赴黄泉。 沈秋君想到自己曾说过的不再过问此事,不由摇了摇头,叹道:“也罢,这或许就是他的命吧。”于是便将事情置之脑后,着手处理其他事务。 这时却有宫人来回报:“广源寺的了凡大师来求见皇后娘娘。” 沈秋君愣了一下,不过想到自己虽然不曾与他有来往,沈家及自己却欠过他的情,便请人请了进来。 了凡大师来了宣了一个佛号,便直接对沈秋君道:“贫僧此来是为娘娘解决难题的。” 沈秋君不由好笑:“我身为大齐朝的皇后,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还要劳烦大师。” 了凡大师笑道:“实不相瞒,贫僧此次专为了桂哥儿而来,这个孩子与我佛颇有缘分,贫僧今日是度化他的,娘娘也该知道他是无辜的,如果真斩杀了他,于他实在不公,娘娘向来慈悲为怀,恩怨分明,想来也必为此事而挂怀吧。” 沈秋君却想到当年自己腹中那个无辜的孩子,不由冷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无辜又如何,是贤王不为子孙积福,这才报应到儿女身上的。不然,如果当日贤王事成,我们一家老少又岂能有活路,难道我的孩子就不无辜了吗,到那时上天又在哪里,我佛又在哪里?” 了凡大师慈悲地看着激愤的沈秋君,叹道:“善恶因果皆有定数,这桂哥儿确实与我佛有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娘娘也是善事一桩,就当娘娘为子孙积福,万不可学了那贤王,因为权势,损了自己和子孙的福分。” 第三三四章 了却红尘 沈秋君对着了凡大师发泄一通怒火后,见了凡大师仍不温不火地劝自己向善,倒有些不好再冷言冷语,况且她也有些为今生的桂哥儿因父母姐姐之过而殒命感到惋惜。 不过真让她放走桂哥儿,沈秋君却也不愿意,一则是她事先讲明不插手此事,二来则是,庄承荣杀贤王灭废太子这一番动作下来,明显是不想留有后患,她自然不能与丈夫背道而驰,让了凡大师带走桂哥儿,说不定将来就有人拿桂哥儿的名头撺掇起事呢。 那了凡大师既然见多了世事,自然不难看出沈秋君脸上的犹疑之色,便又笑道:“娘娘只管放心,贫僧若能度化了桂哥儿,便会带他远走天涯,再不踏入红尘半步,否则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娘娘只管拿广源寺贫僧的一众徒子徒孙问罪就是了。” 沈秋君闻言,心中更是怀疑:“这桂哥儿虽出身皇家,却自小体弱多病,未见他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何大师会对他如此器重,竟会做到这一步,难不成他是菩萨降世罗汉重生?” 了凡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他与佛家有缘,却也到不了娘娘所说的地步,这其中的缘故,将来若有机缘,娘娘或许便会明白。” 沈秋君见了凡大师不肯说出原因,便道:“这件事已经关乎着朝堂,我可做不得主,大师为何不去求皇上?再者大师又如何肯定桂哥儿肯随你出家?” 了凡大师顿了一下,笑道:“贫僧来求娘娘,自有贫僧的道理,至于原因,贫僧也说了,以且机缘巧合下,娘娘自会明白的,只希望娘娘能遵从自己的内心,放桂哥儿一条生路,与佛家结一份善缘。至于桂哥儿是否愿随贫僧出家,叫他来问一下便可知了,他若真不愿意,贫僧也无话可说,仍会远离红尘修行。” 沈秋君在心里思量一番,最终还是来见了庄承荣,把此事告诉了他。 庄承荣便道:‘这个老秃驴实在可厌,什么事情都要来掺和一番。这次他来难为你,必是因为当年他伙同虚清道长编的谎言,让太祖没敢对沈家动手,故此挟恩图报,也罢,用一个病秧子打发了他远离京城,免得他有事没事就来求见,倒也合算。” 沈秋君笑道:“桂哥儿于你到底有些血缘牵连,且一向安分平和,若说因为贤王一家殒了命,也实在可惜,不过若真放他离开京城,又怕将来被有心人拿去生事,倒真让人为难。” 庄承荣冷笑道:“如今贤王手中已无人,天下已归你我,我还真不信有什么人敢拿他生事。老秃驴既然说了用整个广源寺作保,那我便如他的愿,只要桂哥儿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拿他的徒子徒孙开刀。” 沈秋君摇头道:“你这是在说气话了,外人可不知我们与他作的交易,真出了什么事,只怕天下人又要骂我们残暴不仁了,再则也不能给后世子孙留下后患,还是该想个主意才成。我的想法是,桂哥儿若是愿意出家,便表示他于红尘中已死,重生为佛家弟子,如今只悄悄地放他走了,然后再公布于天下他已伏法……” 一语未了,庄承荣便笑道:“倒是个好主意!这事我自去安排,你不必担心。” 当了凡大师欲收桂哥儿为徒的消息传到死牢时,贤王一家心思便有些活络了。 尤其是贤王,他知道了凡大师的声望与能耐,当日也曾想拉了凡过来的,却被以出家人不再理会世事为由给推拒了,如今了凡大师的出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想到了凡大师曾经助太祖成就了伟业,贤王心中忍不住激动,再起雄心:莫非上天并没有放弃他这一脉,将来桂哥儿得了凡大师相助,或许能有所造化也说不定呢,如此他便是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兰姐儿的心思亦如贤王一般,只因为旁边有侍卫,一些话便不敢明说,只是捉着弟弟的手,双目闪着光彩,叮嘱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故使你得了了凡大师的青睐,万望你能多加珍重,不要忘了自己的出身,才不致辜负上天的一番美意。” 沈丽君则担忧地看着儿子,此时桂哥儿一脸平静,一如他被从沈家押进死牢时一样,不喜不悲。 沈丽君那时为儿子被牵连进来而难受不已,悔恨自己不该受了女儿的撺掇,只要在永宁侯安分过活,说不定儿子也能得个善终,若是能娶妻生子,这一生也算没白过。 桂哥儿却反劝道:“富贵在天,生死由命,儿子因为父母得了富贵日子,现在如此,亦是应该的。” 一席话虽稍开解了沈丽君,却也让她心酸儿子的懂事乖巧,如今见了凡大师亲自来度化他,便想到儿子虽身处富贵窝,却向来冷清淡泊,如今身陷囹圄,亦不见他抱怨郁闷,看他的样子,倒还真象与佛有些缘份。 这时桂哥儿又掩口一阵猛咳,沈丽君忙心疼地帮他顺理后背,再想方才丈夫与女儿方才对儿子的那番殷切期许,沈丽君不由冷笑:以儿子的身子骨,若能得高医调理,也不过白捱着日子罢了,哪里有力气谈什么大业。 沈丽君等儿子止住了咳嗽,方叹道:“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母亲也就放心了。是母亲对不住你,如果不是当年我算计太过,你怎会早产,自娘胎便带了不足之症?如果不是我当年心大志空,一心助着你父亲谋划,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细心照看于你,以致于白白耽搁了那么多调理的好时机。在沈府时,如果我能安安分分的,也不会害你被人暗算,如今又让你平白无辜入了牢狱。这次了凡大师来度化你,也是老天开眼,你以后要尽心修禅,以求来世能有个好去处。” 桂哥儿看着母亲,眼睛也湿润了,起身跪倒在父母跟前,说道:“儿子必不敢辜负母亲的期许,我本想与父母一同赴死,如今儿子必了主意,余生必潜心向佛,只希望能赎了一家的罪孽,为咱们一家修个来世,来世再不生在帝王之家,咱们就做个平头百姓,和乐融洽一生。” 贤王闻言,眼睛便黯了下来,对于这个儿子,他也是了解几分的,虽看着平和乖巧,却也是个拐孤清冷的,如今看来,儿子倒真是一心向佛了,自己的人也都损失殆尽,看来是难以指望他成大事的。 再看儿子苍白的脸瘦弱的身子,也不是个长寿的人,罢,罢,也是自己时运不济,贤王便闭了眼,彻底不做那痴心妄想了。 倒是兰姐儿忍不住骂弟弟道:“如此没有血性抱负,真是枉自生在帝王之家,白白辜负了父母亲人对你近二十年的疼爱。” 这时一旁的侍卫等得不耐烦了,便来催促,桂哥儿此时也顾不得理会姐姐,径直跟着侍卫出了死牢。 沈秋君等桂哥儿来到殿前,便直接说道:“想来侍卫已经把了凡大师要收你为徒的事情告诉你了,这一路上你也考虑的差不多了,你可愿意随他而去?” 桂哥儿便看向了凡大师,了凡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可愿放下一切随我出家修行?” “我愿意。”桂哥儿说罢,又转身向沈秋君躬身谢道:“多谢姨母不杀之恩,我此后定会潜心修佛,终生侍奉佛主,再不沾红尘之事,为自己为家人修一个来世,如违此言,必永生堕入阿鼻地狱。” 沈秋君见桂哥儿发下如此毒誓,心下顿觉没意思起来,便淡淡说道:“你不必谢我,是你与佛有缘,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桂哥儿看了沈秋君一眼,又道:“虽然如此,我还是要感谢姨母的。另外,我恳求姨母看在珍表妹年少无知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沈秋君倒有些愕然桂哥儿为珍姐儿求情,桂哥儿看出沈秋君眼中的疑惑,便垂了眼眸,说道:“罢了,人各有命,她自己做错了事,自然了要承受这其中的后果。” 沈秋君便道:“她如今容貌尽毁,对于她来说,或许死才是真正的解脱。不过,她的事情我再不会插手,她已经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代价,至于以后是死是活,只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桂哥儿闻言便不再言语,了凡大师便对桂哥儿说道:“也是该离去的时候了,随我走吧。” 沈秋君忙道:“大师先慢着些,桂哥儿此时尚是红尘中人,自然要了却红尘事,才能随大师去清修,不然倒是怠慢了佛祖,还请大师先回去收拾行囊,五日后,我会派人送你徒弟过去的。” 了凡大师不由愣了一下,桂哥儿则深深看了沈秋君一眼,笑道:“姨母做事果然小心,我是该了却红尘事的。” 沈秋君被桂哥儿看得心中一阵不自在,好似自己心中所想全被他看穿了一般,慌忙别过脸去对了凡大师说道:“大师请回吧,我会说到做到,给你一个佛家弟子的。”RS 第三三六章 炼制丹药 再说沈侯,当日儿子被贬女儿遭遇不幸,因为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故虽然心中悲痛,却还能勉强克制的住。 如今沈老太太的去世,则更加地让他遭到打击,如今人已去世,孰是孰非便变得不再重要,他只知道生他养的生身母亲过世了,他再也享受不到母亲的疼受了,又想到母亲临走时,心里都是遗憾和悔恨,越发的悲恸异常。 于是沈侯便完全放纵自己陷入伤心之中,借以逃避现实中因为自己的处事不当,弄得几个儿女命运波折的事实,故当沈老太太去世后,他只在灵前痛痛快快地悲伤哭泣,而将全有事务都交于儿子沈昭宁和管事去做。 沈侯终久是上了岁数的人,几日下来便哀毁骨立,沈夫人看到丈夫如此,不由又急又疼。再加上沈夫人的身体此时也算不得太好,可为了世人的眼光,为了丈夫心中好受些,她即便是身子再不好,也必要挣扎着起来恪守为人媳妇的本分。 如此一来,等到沈老太太入葬后,沈侯夫妻便双双病倒。 身为女儿的沈秋君看到眼中,由不得她不焦急担心,于是派出最好的太医为父母诊治,自己也是一日几次地派人看望询视。 自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况且沈侯夫妻年事已高,又皆是心中抑郁不得排解,故这病情更是去的慢了,十几天下来,竟一点起色也没有,沈秋君心中极为惶恐,忙派人去南边请辛学厚尽快入京,又让庄承荣张了榜单悬赏寻医。 原来早在半年前,辛老先生因年纪大了,想着自己或许时日不多了。便起了落叶归根的心思,且当年的仇家,他早就借着庄承荣之手做了了结,故此时也不再惧怕还乡,于是便带着孙儿一家回南边去了。 沈秋君见父母病情多日来未见减轻,着急中不得不派人去叫辛学厚速速进京,而她则不再拘囿于规矩,三不五时地去永宁侯府探视父母,到后来甚至整个白日里都在父母跟前侍疾。 这时的沈秋君完全被父母牵动了心思,于其他事上便不再留意。故此时当庄承荣提出要去静雅山庄斋居素服为太上皇守孝时,沈秋君也未完全放在心上,只是叮嘱他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便又将目光转向沈府去了。 其实虽然世人大多要为父母守孝三年,但身为皇上,却大多不必拘泥于此,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国事社稷。也不少得忍了哀戚,把精力用到国家大事上面来,故有因国事不可废,只守一个月的,也有极孝顺的新皇,因国事太平。便多斋居素服几个月的。 而庄承荣显然不在此列,他与太上皇的关系虽表面上看着尚可,可朝中大臣多的是人精。只看他父子几次较量,便知他们的父子情也不过就那么回事,而且如今太上皇去世已三四个月了,实在没必要再扮那孝子,且庄承荣又向来不是个太在乎名声的人。如今太上皇已去,天下唯他独大。他越发不必对人作戏了。 所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惜沈秋君此时的心被父母的病情所牵引,又一向对庄承荣极为信服,便只当是他有自己的打算,而庄承荣也只道要堵堵世人的嘴。 况且庄承荣临走时,把朝中事倒都处置的妥当,言道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切事务由太子及几位重臣商议定夺即可,若无十分要紧难办的大事,万不可打扰他为先帝守孝。 沈秋君便也没多想,而庄承荣见自己的托辞未让沈秋君怀疑,倒是着实松了口气,甚至心中隐隐有种期待的喜悦。 其实当日先有太上皇去世,后有太子贤王一家的损命,再加上不久前沈老太太的去世,对于庄承荣来说,还是很有些影响的。 因为此时他才发现人生是如此的短暂无常,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曾被人家称为万岁,却在寿命上也和寻常人无二样,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再怎么强势,终是挣不过天的。 庄承荣不由想到自己与沈秋君一路走来,充满坎坷与惊怕,如今压在头上的太上皇去了,该报复的人也都报复过了,以后他们夫妻终于可以过上太平幸福的日子,他却赫然发现他们的生命已然过去了一半,算一算二人相守的时间也只不过还有二三十年而已,庄承荣很不甘心,这点时间怎么够,他还要和沈秋君恩爱百年千年呢。 另外,沈秋君这段时间日夜忧心父母的病情,她到底不是年轻姑娘时的状态,时间长了,原本保养得极好的脸上,便现出了疲态,甚至眼角下都隐隐有了些许的细纹。 庄承荣看在眼中疼在心里,这让他不由想到当日珍姐儿肆无忌惮地说“沈秋君已经老了而她还年轻”的话来,这正是因为沈秋君的老去,所以她才敢起了取代之心吧。 庄承荣始终认为沈秋君是天下最好最美的,她应该得到天下人的敬仰,可是沈秋君毕竟是人不是神,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势必也会一天天变老,庄承荣不在乎她变老,但他不能忍受别人用那种美人迟暮的眼光去看待沈秋君,哪怕有一点点怜悯与轻视的目光放在沈秋君身上,他都忍受不了,可惜他没有办法去阻止岁月的流走。 就在这时,关在牢狱之中的空渺却让人传话给庄承荣:他实在不堪牢狱生活,他愿意拿生平所学的炼丹之术,为皇上炼制长生不老之药,只求皇上放他自由。 如果是在往日,庄承荣定会嘲讽地一笑,然后置之不理,任由空渺在牢中受罪,他挑拨了那么多的事情出来,庄承荣怎么会让他好过? 不得不说空渺是在最佳时期提出了长生不药,庄承荣此时心已经不平静了,空渺的话给了他一种提醒,道家向来就极爱炼制丹药,虽然未听说真有长生不老之人,可延年益寿的作用总还能有吧。 于是庄承荣便提了空渺出来,空渺此时倒是老实了很多,不敢在庄承荣面前大包大揽,言道长生不老之药确实不易炼制,但延年益寿的丹药还是能炼制出来的。 庄承荣又问道:“世上可有青春永驻之术?” 空渺转动了一下眼珠,试探着问了几句,方知庄承荣想要皇后青春永驻,便道:“修道之人童颜鹤发的不在少数,不过娘娘终是红尘之人,若要她修道是不妥的,故也只能服用贫道所炼制的丹药了。” 庄承荣大喜,空渺又道:“炼丹需要一个人迹罕至的安静场所,而且青春永驻之丹既然是皇上为皇后娘娘所求,到时还请皇上能与贫道一起炼制,方能显出您的诚心,这丹药才能更有成功的把握,若是心诚了,三五个月便炼制出来也是有的。” “这些好办,”庄承荣说道,一时又冷笑道:“两种丹药炼成时,我会让人试服,如果你敢在其中捣鬼,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空渺苦笑道:“贫道早就尝过那种滋味儿了,再也不想试第二次,贫道只希望有生之年实现我道教为国教的理想,如果皇上与皇后娘娘服用丹药见效果后,若是能封贫道为国师,也让贫道得享一点荣华富贵和极高的声望,那就更好不过了。” 庄承荣冷哼一声:“只要你不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把丹药炼制出来,这些世俗中的东西上,我保管你手到擒来,但是如果你敢再玩花招,这次就不要想着有命活了,天王老子来求情也救不了你。” 空渺忙诺诺应着,而庄承荣则开始准备炼丹一事。 其实说来庄承荣也算是聪明一世,却因贪欲糊涂一时了,他向来最是小心不信人的,但如今却鬼迷了心窍,一心要炼制丹药,竟听信了空渺的话,国事都放在一旁,竟要搬到庄子上炼丹。 当然庄承荣如此自负,也是因为他这些年成为天下之主,也算是比较顺遂的,且登基后,他即不纳妃选宫女叨扰百姓,也不修筑宫殿大肆挥霍给百姓添加赋税,且因着他的冷酷无情,下面的官员也不敢随意鱼肉百姓,一时倒是政通人和,得到百姓景仰百官称颂,在这日日是的吹捧中,庄承荣再是冷静,也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同时庄承荣又认为人都是有私欲的,虽然他与空渺不对付,但空渺既然想要得到国师和富贵,那么如今只能巴结着他,再则,他对自己能掌控空渺还是很有把握的,故才由着空渺,又怕沈秋君会劝阻他,竟未会沈秋君一声。 且因为沈秋君的心思全在沈氏夫妻的病情上,庄承荣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决定先悄悄炼出丹药来,等到辛学厚入京,医好沈侯夫妻的病,去除了沈秋君的忧心事,然后把给人试吃的丹药经辛学厚查验无不妥后,他再给沈秋君一个大大的惊喜。 于是庄承荣便借着守孝之名,将国事扔给儿子,他则躲到静雅山庄去炼丹,以至于生出了一些误会,差点发生了父子夫妻相残的悲剧来。 第三三六章 炼制丹药 再说沈侯,当日儿子被贬女儿遭遇不幸,因为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故虽然心中悲痛,却还能勉强克制的住。 如今沈老太太的去世,则更加地让他遭到打击,如今人已去世,孰是孰非便变得不再重要,他只知道生他养的生身母亲过世了,他再也享受不到母亲的疼受了,又想到母亲临走时,心里都是遗憾和悔恨,越发的悲恸异常。 于是沈侯便完全放纵自己陷入伤心之中,借以逃避现实中因为自己的处事不当,弄得几个儿女命运波折的事实,故当沈老太太去世后,他只在灵前痛痛快快地悲伤哭泣,而将全有事务都交于儿子沈昭宁和管事去做。 沈侯终久是上了岁数的人,几日下来便哀毁骨立,沈夫人看到丈夫如此,不由又急又疼。再加上沈夫人的身体此时也算不得太好,可为了世人的眼光,为了丈夫心中好受些,她即便是身子再不好,也必要挣扎着起来恪守为人媳妇的本分。 如此一来,等到沈老太太入葬后,沈侯夫妻便双双病倒。 身为女儿的沈秋君看到眼中,由不得她不焦急担心,于是派出最好的太医为父母诊治,自己也是一日几次地派人看望询视。 自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况且沈侯夫妻年事已高,又皆是心中抑郁不得排解,故这病情更是去的慢了,十几天下来,竟一点起色也没有,沈秋君心中极为惶恐,忙派人去南边请辛学厚尽快入京,又让庄承荣张了榜单悬赏寻医。 原来早在半年前,辛老先生因年纪大了,想着自己或许时日不多了。便起了落叶归根的心思,且当年的仇家,他早就借着庄承荣之手做了了结,故此时也不再惧怕还乡,于是便带着孙儿一家回南边去了。 沈秋君见父母病情多日来未见减轻,着急中不得不派人去叫辛学厚速速进京,而她则不再拘囿于规矩,三不五时地去永宁侯府探视父母,到后来甚至整个白日里都在父母跟前侍疾。 这时的沈秋君完全被父母牵动了心思,于其他事上便不再留意。故此时当庄承荣提出要去静雅山庄斋居素服为太上皇守孝时,沈秋君也未完全放在心上,只是叮嘱他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便又将目光转向沈府去了。 其实虽然世人大多要为父母守孝三年,但身为皇上,却大多不必拘泥于此,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国事社稷。也不少得忍了哀戚,把精力用到国家大事上面来,故有因国事不可废,只守一个月的,也有极孝顺的新皇,因国事太平。便多斋居素服几个月的。 而庄承荣显然不在此列,他与太上皇的关系虽表面上看着尚可,可朝中大臣多的是人精。只看他父子几次较量,便知他们的父子情也不过就那么回事,而且如今太上皇去世已三四个月了,实在没必要再扮那孝子,且庄承荣又向来不是个太在乎名声的人。如今太上皇已去,天下唯他独大。他越发不必对人作戏了。 所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惜沈秋君此时的心被父母的病情所牵引,又一向对庄承荣极为信服,便只当是他有自己的打算,而庄承荣也只道要堵堵世人的嘴。 况且庄承荣临走时,把朝中事倒都处置的妥当,言道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切事务由太子及几位重臣商议定夺即可,若无十分要紧难办的大事,万不可打扰他为先帝守孝。 沈秋君便也没多想,而庄承荣见自己的托辞未让沈秋君怀疑,倒是着实松了口气,甚至心中隐隐有种期待的喜悦。 其实当日先有太上皇去世,后有太子贤王一家的损命,再加上不久前沈老太太的去世,对于庄承荣来说,还是很有些影响的。 因为此时他才发现人生是如此的短暂无常,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曾被人家称为万岁,却在寿命上也和寻常人无二样,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再怎么强势,终是挣不过天的。 庄承荣不由想到自己与沈秋君一路走来,充满坎坷与惊怕,如今压在头上的太上皇去了,该报复的人也都报复过了,以后他们夫妻终于可以过上太平幸福的日子,他却赫然发现他们的生命已然过去了一半,算一算二人相守的时间也只不过还有二三十年而已,庄承荣很不甘心,这点时间怎么够,他还要和沈秋君恩爱百年千年呢。 另外,沈秋君这段时间日夜忧心父母的病情,她到底不是年轻姑娘时的状态,时间长了,原本保养得极好的脸上,便现出了疲态,甚至眼角下都隐隐有了些许的细纹。 庄承荣看在眼中疼在心里,这让他不由想到当日珍姐儿肆无忌惮地说“沈秋君已经老了而她还年轻”的话来,这正是因为沈秋君的老去,所以她才敢起了取代之心吧。 庄承荣始终认为沈秋君是天下最好最美的,她应该得到天下人的敬仰,可是沈秋君毕竟是人不是神,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势必也会一天天变老,庄承荣不在乎她变老,但他不能忍受别人用那种美人迟暮的眼光去看待沈秋君,哪怕有一点点怜悯与轻视的目光放在沈秋君身上,他都忍受不了,可惜他没有办法去阻止岁月的流走。 就在这时,关在牢狱之中的空渺却让人传话给庄承荣:他实在不堪牢狱生活,他愿意拿生平所学的炼丹之术,为皇上炼制长生不老之药,只求皇上放他自由。 如果是在往日,庄承荣定会嘲讽地一笑,然后置之不理,任由空渺在牢中受罪,他挑拨了那么多的事情出来,庄承荣怎么会让他好过? 不得不说空渺是在最佳时期提出了长生不药,庄承荣此时心已经不平静了,空渺的话给了他一种提醒,道家向来就极爱炼制丹药,虽然未听说真有长生不老之人,可延年益寿的作用总还能有吧。 于是庄承荣便提了空渺出来,空渺此时倒是老实了很多,不敢在庄承荣面前大包大揽,言道长生不老之药确实不易炼制,但延年益寿的丹药还是能炼制出来的。 庄承荣又问道:“世上可有青春永驻之术?” 空渺转动了一下眼珠,试探着问了几句,方知庄承荣想要皇后青春永驻,便道:“修道之人童颜鹤发的不在少数,不过娘娘终是红尘之人,若要她修道是不妥的,故也只能服用贫道所炼制的丹药了。” 庄承荣大喜,空渺又道:“炼丹需要一个人迹罕至的安静场所,而且青春永驻之丹既然是皇上为皇后娘娘所求,到时还请皇上能与贫道一起炼制,方能显出您的诚心,这丹药才能更有成功的把握,若是心诚了,三五个月便炼制出来也是有的。” “这些好办,”庄承荣说道,一时又冷笑道:“两种丹药炼成时,我会让人试服,如果你敢在其中捣鬼,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空渺苦笑道:“贫道早就尝过那种滋味儿了,再也不想试第二次,贫道只希望有生之年实现我道教为国教的理想,如果皇上与皇后娘娘服用丹药见效果后,若是能封贫道为国师,也让贫道得享一点荣华富贵和极高的声望,那就更好不过了。” 庄承荣冷哼一声:“只要你不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把丹药炼制出来,这些世俗中的东西上,我保管你手到擒来,但是如果你敢再玩花招,这次就不要想着有命活了,天王老子来求情也救不了你。” 空渺忙诺诺应着,而庄承荣则开始准备炼丹一事。 其实说来庄承荣也算是聪明一世,却因贪欲糊涂一时了,他向来最是小心不信人的,但如今却鬼迷了心窍,一心要炼制丹药,竟听信了空渺的话,国事都放在一旁,竟要搬到庄子上炼丹。 当然庄承荣如此自负,也是因为他这些年成为天下之主,也算是比较顺遂的,且登基后,他即不纳妃选宫女叨扰百姓,也不修筑宫殿大肆挥霍给百姓添加赋税,且因着他的冷酷无情,下面的官员也不敢随意鱼肉百姓,一时倒是政通人和,得到百姓景仰百官称颂,在这日日是的吹捧中,庄承荣再是冷静,也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同时庄承荣又认为人都是有私欲的,虽然他与空渺不对付,但空渺既然想要得到国师和富贵,那么如今只能巴结着他,再则,他对自己能掌控空渺还是很有把握的,故才由着空渺,又怕沈秋君会劝阻他,竟未会沈秋君一声。 且因为沈秋君的心思全在沈氏夫妻的病情上,庄承荣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决定先悄悄炼出丹药来,等到辛学厚入京,医好沈侯夫妻的病,去除了沈秋君的忧心事,然后把给人试吃的丹药经辛学厚查验无不妥后,他再给沈秋君一个大大的惊喜。 于是庄承荣便借着守孝之名,将国事扔给儿子,他则躲到静雅山庄去炼丹,以至于生出了一些误会,差点发生了父子夫妻相残的悲剧来。 第三三八章 松哥起事 被沈秋君传昭的辛学厚快马加鞭很快就赶到京城,经由他为沈侯夫妻细细诊治后,言道:只因心病难医,故迟迟不见起色,虽缠绵病榻良久,倒是性命无忧,由他斟酌着用药,再请宽他二人的心,将养一段时间,必有效果。 沈秋君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命众人全力配合辛学厚,自己兄弟姐妹则每日在父母床前开解尽孝。 而庄承荣这边的丹药炼制却不十分顺利,一个多月以来,状况频出,生生毁去几炉丹药。 于是空渺道人便向庄承荣进言道:“一阴一阳之谓道,炼制丹药更是讲究阴阳调和,而且如今乃是皇上追求丹药,又关乎着国家社稷,越发的慎之又慎。先前皇上和皇后居于圣上寝宫,倒也是阴阳平衡,现在却只有皇后一人居住,难免阴胜于阳,故这炼丹之事总出状况,怕是与此有关,还请皇上想个法子使阴阳相合才好。” 听这意思竟是要让皇后搬离皇帝寝宫,改而去后宫居住了。便是寻常人家的主母若无正经理由,也是不能随意搬离原住处的,何况是皇宫这个人人瞩目的事非之地。 庄承荣眯眼冷笑道:“我看你是没事寻事呢,而且我怎么觉得你处处总在针对皇后的意思?不要以为我现在用着你,你就可以左右我,你只管炼丹,我还真不信炼个丹能有这么多的讲究。若是再挑事,小心我砍了你,天下会炼丹的人可不只你一个。” 空渺道长闻言便笑道:“皇上多心了。贫道此前确实总爱针对皇后,也不过是因为当日贫道投效于贤王的缘故,那时与皇上做对头,自然少不了彼此算计,所谓打蛇打七寸,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极重,由不得贫道不拿她作筏子。如今,贫道的一切还要指着皇上,巴结皇后尚且不及,哪里敢在皇上面前挑拨事情?贫道只是担心不能如期成炼制丹药,毕竟炼制一炉丹药至少需要九九八十一天,哪里能搁得住这炉炉的报废呢。” 庄承荣本来很怀疑空渺的用意,如今见他如此说,倒有些拿不准了,也是他炼丹心切,实在不能三个月三个月地荒废时光,可让沈秋君贸然搬出正殿,他又担心会让沈秋君受委屈,若说出实话,又怕招来沈秋君反对炼丹。 左思右想下,庄承荣一咬牙:只要炼成了丹药,想来沈秋君也是欢喜的,到时二人可以相守百年,有的是时间让他补偿沈秋君。 当沈秋君又一次疲惫地回到宫中时,庄承荣便派了人来看望妻子,又道:皇后若实在忧心父母,可以暂时住到沈府以便于照顾,免得来回奔波,反累坏了身子,至于御史言官那里,只推说皇上在山庄守孝,皇后也不易再居于正殿,还是搬回后宫为好,这样一来,他们也不会时时盯着正殿里的一举一动,还能为皇后添得恭顺和孝的美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沈秋君初听心中觉得有些异样,不过想到丈夫对自己的事情向来心细如发,况且她最是知道父母心病的,自己如果能时时伴在他们身旁开解劝说,倒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便只当是丈夫的好心,欣然接受下了。 此后沈秋君果然按庄承荣的意思让人收拾了后宫主殿去居住,实际上也过十天有一天住在后宫,大多还是住在沈府,因为后宫均在她的控制之下,倒也无外人得知,眼看着父母在自己的日夜照料劝说下身体日渐好转起来,而前朝后宫也无话传出,沈秋君不禁暗道丈夫的主意果然不差。 但此时身为太子的松哥儿却紧皱起眉头看着母亲宫中的女官,再一次确认道:“你今日没有见到皇上,而是被人阻在外面?” 女官忙道:“是的,下官说道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给皇上送东西的,可那些人却道皇上如今有要事,一概不见外人。” 松哥儿对女官言道不许将事情泄露出去,便挥手让她下去,自己却在殿中来回走动几次,拧眉道:“不见外人?事情果然蹊跷的很。” 其实早在沈秋君搬离出寝宫之时,松哥儿便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 虽然沈侯夫妻是松哥儿的外祖父母,对于他们的身体,松哥儿也是极为关心,不过总归来说那种关心是不能和沈秋君相比的,而且也不比沈秋君对庄承荣的极度信任,松哥儿倒是能保持一定的清醒度,他认为父亲在让母亲搬离正殿的事情上,实在有违父亲一向把母亲捧到高处的处事原则,松哥儿便不由起了疑心。 因为庄承荣要斋戒炼丹,不得空闲,便以清心为先帝守孝之名,命儿子们无事不必前去请安,故松哥儿只是逢着日子命人代自己去请安,先前派去的人还能见到庄承荣,后来因炼丹事出状况,且又是炼丹的紧要关头,庄承荣哪里还有空闲理会这些,故一概不见外人。 此时松哥儿把事情前后一想,便不由推测道:莫非父亲已被人挟持操纵? 虽然他知道父亲向来聪明小心,不会轻易相信人,但父亲必竟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事事都能未卜先知避过祸去。 松哥儿又接连几日派人去给父亲请安,仍是不得面圣,此时他的人也已经打探出静雅山庄的事情来:皇上并没有清心守孝,而是与空渺一起炼制丹药。 松哥儿越发觉得可疑:父亲向来不信鬼神,怎么就忽然转变了要炼什么丹药?便是炼制丹药,天下道人多得是,他何苦要用此前的对头呢,实在不符合父亲此前的小心谨慎。 松哥儿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对了,因为他对空渺也不是一无所知的,据他所知,这个空渺还是有几分本领的,况且这些神神叨叨的人,说不得真会用什么法术摄了人的心魄借以控制人的思想。 鉴于此时沈秋君的身体状态,松哥儿决定暂时先瞒着母亲,自作主张以母亲的名义,派出母亲身边的女官寻了借口前去看望父亲,果如他所料,仍然是空手而归没有见到父亲。 对于父亲对母亲的在乎程度,松哥儿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了解,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发生的种种不寻常的事情,只能说此时山庄必是出了什么漏子。 松哥儿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与心腹谋臣们一说,那些人也觉得事情很蹊跷,便谏言道:“应该立即调集京城御林军,发兵去庄子上救出皇上来。” 也有人反对道:“如此一来,只怕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反打草惊蛇,万一那歹人鱼死网破伤了皇上可如何是好?况且那庄子上也未必能藏多少人,倒不如悄没声地过去,出其不意地攻进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乘机救出皇上来。” 松哥儿的意思也倾向于后者,便只悄悄点了东宫的卫队,议定明日佯作一般京城护卫外出巡视,然后直奔静雅皇庄。 一阵准备就绪,天也黑了下来,众人都回去养精蓄锐以备明日之战,松哥儿坐在房中想了又想,让人叫过二弟栩哥儿来,郑重说道:“父亲在庄子上怕是有些不妥,我明日会带了东宫的卫队去救他,这一去也不知结果如何,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便居长,一定要担起肩上的担子来,保护好母亲与弟弟妹妹。” 栩哥儿大惊,忙道:“父亲向来英明,他会出什么事情?如果真出了事情,事情必不简单,大哥还是应该告诉母亲和众臣,大家商量出个万全之策,不比大哥孤身入险地的好?” 松哥儿忙道:“这事万不可告诉母亲,她如今为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身心已经够疲惫的了,若是再加上父亲一事,我真怕她会支撑不下来,我身为长子,此时也该站出来为家人顶起一片天了。” 栩哥儿到底年少,又向来信服大哥,此时听大哥说得也有道理,便暂时止了告诉母亲的念头,便道:“至少也该和众臣一同商议一番才是。” 松哥儿说道:“这种事情必要迅速出兵才成,拖拖拉拉反会走漏风声,到时父亲就更危险了。还有,若是明日午时已过,我却没有派人传送消息,你务必要告诉母亲和舅舅,就说妖道空渺杀死了父亲和我,请母亲和舅舅做好京城防御。切记不可早也不可晚,将来大齐和母亲他们的安危便都交于你的手上了。” 送走弟弟后,松哥儿叹一口气,慢慢坐下,口内暗道:“父亲,但愿你只是被人操纵挟持,而不是因为祖父之言转了心思,不然你我父子之间必会有一场恶战,帝王之家无亲情,您与母亲之间,我只能选择母亲与弟妹们。” 原来松哥儿虽对外人言道怕是庄承荣有了危险,但他内心深处却更惧怕另一种情况的发生:当日太上皇宾天之时,曾叫了他父子二人在跟前,将沈秋君的命格和沈庄两家的恩怨说了个详细,松哥儿因着庄承荣最近的表现,他实在担心,父亲会不会受祖父之言的影响,而对母亲的感情发生的变化。RS 第三三八章 松哥起事 被沈秋君传昭的辛学厚快马加鞭很快就赶到京城,经由他为沈侯夫妻细细诊治后,言道:只因心病难医,故迟迟不见起色,虽缠绵病榻良久,倒是性命无忧,由他斟酌着用药,再请宽他二人的心,将养一段时间,必有效果。 沈秋君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命众人全力配合辛学厚,自己兄弟姐妹则每日在父母床前开解尽孝。 而庄承荣这边的丹药炼制却不十分顺利,一个多月以来,状况频出,生生毁去几炉丹药。 于是空渺道人便向庄承荣进言道:“一阴一阳之谓道,炼制丹药更是讲究阴阳调和,而且如今乃是皇上追求丹药,又关乎着国家社稷,越发的慎之又慎。先前皇上和皇后居于圣上寝宫,倒也是阴阳平衡,现在却只有皇后一人居住,难免阴胜于阳,故这炼丹之事总出状况,怕是与此有关,还请皇上想个法子使阴阳相合才好。” 听这意思竟是要让皇后搬离皇帝寝宫,改而去后宫居住了。便是寻常人家的主母若无正经理由,也是不能随意搬离原住处的,何况是皇宫这个人人瞩目的事非之地。 庄承荣眯眼冷笑道:“我看你是没事寻事呢,而且我怎么觉得你处处总在针对皇后的意思?不要以为我现在用着你,你就可以左右我,你只管炼丹,我还真不信炼个丹能有这么多的讲究。若是再挑事,小心我砍了你,天下会炼丹的人可不只你一个。” 空渺道长闻言便笑道:“皇上多心了。贫道此前确实总爱针对皇后,也不过是因为当日贫道投效于贤王的缘故,那时与皇上做对头,自然少不了彼此算计,所谓打蛇打七寸,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极重,由不得贫道不拿她作筏子。如今,贫道的一切还要指着皇上,巴结皇后尚且不及,哪里敢在皇上面前挑拨事情?贫道只是担心不能如期成炼制丹药,毕竟炼制一炉丹药至少需要九九八十一天,哪里能搁得住这炉炉的报废呢。” 庄承荣本来很怀疑空渺的用意,如今见他如此说,倒有些拿不准了,也是他炼丹心切,实在不能三个月三个月地荒废时光,可让沈秋君贸然搬出正殿,他又担心会让沈秋君受委屈,若说出实话,又怕招来沈秋君反对炼丹。 左思右想下,庄承荣一咬牙:只要炼成了丹药,想来沈秋君也是欢喜的,到时二人可以相守百年,有的是时间让他补偿沈秋君。 当沈秋君又一次疲惫地回到宫中时,庄承荣便派了人来看望妻子,又道:皇后若实在忧心父母,可以暂时住到沈府以便于照顾,免得来回奔波,反累坏了身子,至于御史言官那里,只推说皇上在山庄守孝,皇后也不易再居于正殿,还是搬回后宫为好,这样一来,他们也不会时时盯着正殿里的一举一动,还能为皇后添得恭顺和孝的美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沈秋君初听心中觉得有些异样,不过想到丈夫对自己的事情向来心细如发,况且她最是知道父母心病的,自己如果能时时伴在他们身旁开解劝说,倒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便只当是丈夫的好心,欣然接受下了。 此后沈秋君果然按庄承荣的意思让人收拾了后宫主殿去居住,实际上也过十天有一天住在后宫,大多还是住在沈府,因为后宫均在她的控制之下,倒也无外人得知,眼看着父母在自己的日夜照料劝说下身体日渐好转起来,而前朝后宫也无话传出,沈秋君不禁暗道丈夫的主意果然不差。 但此时身为太子的松哥儿却紧皱起眉头看着母亲宫中的女官,再一次确认道:“你今日没有见到皇上,而是被人阻在外面?” 女官忙道:“是的,下官说道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给皇上送东西的,可那些人却道皇上如今有要事,一概不见外人。” 松哥儿对女官言道不许将事情泄露出去,便挥手让她下去,自己却在殿中来回走动几次,拧眉道:“不见外人?事情果然蹊跷的很。” 其实早在沈秋君搬离出寝宫之时,松哥儿便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 虽然沈侯夫妻是松哥儿的外祖父母,对于他们的身体,松哥儿也是极为关心,不过总归来说那种关心是不能和沈秋君相比的,而且也不比沈秋君对庄承荣的极度信任,松哥儿倒是能保持一定的清醒度,他认为父亲在让母亲搬离正殿的事情上,实在有违父亲一向把母亲捧到高处的处事原则,松哥儿便不由起了疑心。 因为庄承荣要斋戒炼丹,不得空闲,便以清心为先帝守孝之名,命儿子们无事不必前去请安,故松哥儿只是逢着日子命人代自己去请安,先前派去的人还能见到庄承荣,后来因炼丹事出状况,且又是炼丹的紧要关头,庄承荣哪里还有空闲理会这些,故一概不见外人。 此时松哥儿把事情前后一想,便不由推测道:莫非父亲已被人挟持操纵? 虽然他知道父亲向来聪明小心,不会轻易相信人,但父亲必竟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事事都能未卜先知避过祸去。 松哥儿又接连几日派人去给父亲请安,仍是不得面圣,此时他的人也已经打探出静雅山庄的事情来:皇上并没有清心守孝,而是与空渺一起炼制丹药。 松哥儿越发觉得可疑:父亲向来不信鬼神,怎么就忽然转变了要炼什么丹药?便是炼制丹药,天下道人多得是,他何苦要用此前的对头呢,实在不符合父亲此前的小心谨慎。 松哥儿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对了,因为他对空渺也不是一无所知的,据他所知,这个空渺还是有几分本领的,况且这些神神叨叨的人,说不得真会用什么法术摄了人的心魄借以控制人的思想。 鉴于此时沈秋君的身体状态,松哥儿决定暂时先瞒着母亲,自作主张以母亲的名义,派出母亲身边的女官寻了借口前去看望父亲,果如他所料,仍然是空手而归没有见到父亲。 对于父亲对母亲的在乎程度,松哥儿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了解,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发生的种种不寻常的事情,只能说此时山庄必是出了什么漏子。 松哥儿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与心腹谋臣们一说,那些人也觉得事情很蹊跷,便谏言道:“应该立即调集京城御林军,发兵去庄子上救出皇上来。” 也有人反对道:“如此一来,只怕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反打草惊蛇,万一那歹人鱼死网破伤了皇上可如何是好?况且那庄子上也未必能藏多少人,倒不如悄没声地过去,出其不意地攻进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乘机救出皇上来。” 松哥儿的意思也倾向于后者,便只悄悄点了东宫的卫队,议定明日佯作一般京城护卫外出巡视,然后直奔静雅皇庄。 一阵准备就绪,天也黑了下来,众人都回去养精蓄锐以备明日之战,松哥儿坐在房中想了又想,让人叫过二弟栩哥儿来,郑重说道:“父亲在庄子上怕是有些不妥,我明日会带了东宫的卫队去救他,这一去也不知结果如何,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便居长,一定要担起肩上的担子来,保护好母亲与弟弟妹妹。” 栩哥儿大惊,忙道:“父亲向来英明,他会出什么事情?如果真出了事情,事情必不简单,大哥还是应该告诉母亲和众臣,大家商量出个万全之策,不比大哥孤身入险地的好?” 松哥儿忙道:“这事万不可告诉母亲,她如今为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身心已经够疲惫的了,若是再加上父亲一事,我真怕她会支撑不下来,我身为长子,此时也该站出来为家人顶起一片天了。” 栩哥儿到底年少,又向来信服大哥,此时听大哥说得也有道理,便暂时止了告诉母亲的念头,便道:“至少也该和众臣一同商议一番才是。” 松哥儿说道:“这种事情必要迅速出兵才成,拖拖拉拉反会走漏风声,到时父亲就更危险了。还有,若是明日午时已过,我却没有派人传送消息,你务必要告诉母亲和舅舅,就说妖道空渺杀死了父亲和我,请母亲和舅舅做好京城防御。切记不可早也不可晚,将来大齐和母亲他们的安危便都交于你的手上了。” 送走弟弟后,松哥儿叹一口气,慢慢坐下,口内暗道:“父亲,但愿你只是被人操纵挟持,而不是因为祖父之言转了心思,不然你我父子之间必会有一场恶战,帝王之家无亲情,您与母亲之间,我只能选择母亲与弟妹们。” 原来松哥儿虽对外人言道怕是庄承荣有了危险,但他内心深处却更惧怕另一种情况的发生:当日太上皇宾天之时,曾叫了他父子二人在跟前,将沈秋君的命格和沈庄两家的恩怨说了个详细,松哥儿因着庄承荣最近的表现,他实在担心,父亲会不会受祖父之言的影响,而对母亲的感情发生的变化。RS 第三三八章 松哥被擒 松哥儿之所以怀疑庄承荣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待沈秋君,主要是因为松哥儿如今单独掌管朝政已有段时间,经过最初的生疏与不适应,他很快便切实尝到那种高高在上的极致权势,而那种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感觉,是很能让人心境发生变化的。 松哥儿不由想到,在庄承荣与沈秋君多年的感情生活中,沈秋君始终是处于上风的,当日庄承荣做安乐王时,或许对于妻子压在自己头上的事情不放在心间,但当他成了天下之主,达到人间权势的巅峰时,他还能任二人的相处模式保持当年的状态吗? 如果不能,那么沈秋君的牝鸡司晨的命格,便有可能会招致庄承荣的反感,再加上当日先帝所说的庄沈两家龙脉互换之事,松哥儿不得不深深为沈秋君担忧。 再加上前段时间沈家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可以说是庄承荣为妻子出气,也可以认为他是在消除沈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毕竟沈侯已老,沈家最该顶起来的沈昭英获罪被发配边关,在宫中当值的沈昭宁则要沈老太太而丁忧,倒是极大的贯彻执行了先帝当日的嘱托。 沈秋君是自己的母亲,且因着孝道,所以松哥儿倒不太在意母亲将来凌驾在自己头上,况且他也极了解母亲并不是一个权力欲望很高的人,况且没有哪个母亲可以撇弃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将江山家业交给内侄的,但是对于父亲,他却没什么把握。 松哥儿知道父亲是个心肠冷硬的人,若说这世上父亲真正在意的人莫过于母亲,可是人心总是不可捉摸的,天家又是最无情的,所以在前有沈家的变故后有父亲拒见母亲的使者,他再不敢将母亲及弟妹的前途性命交到父亲手中。 松哥儿默默在心中祈祷,只希望一切都是个误会,不然,他还真不敢去想象明天发生的事情。 第二日一大早,松哥儿便乔装打扮带领卫队离开京城,留在宫中的栩哥儿心中不踏实,可弟弟尚小,妹妹更是个奶娃子,思索良久,栩哥儿最终没有听从大哥的话,跑去沈府去寻到沈秋君,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对母亲讲了。 沈秋君一边暗责自己实在太粗心大意了,怎么就没发现丈夫的蹊跷,又不由在心中暗骂松哥儿主意太大,发现事情不对劲,竟连提都不对自己提,便私自出兵,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父子不和,到头来老子打儿子一顿,事情就能揭过去,可如今发生在皇家,事情就复杂的多,一个不小心,能将整个人废掉。 沈秋君心中越发地发起急来:丈夫身边卫士不少,且还有不少死士护卫在身边,再加上他向来小心谨慎,虽说此次事情实在不寻常,但被人挟持禁锢是不太可能的,若是他父子因种种误会兵戎相见,以丈夫的性子及身边护卫的实力,儿子只怕凶多吉少。 沈秋君想到这里,忙悄悄叫了沈昭宁随她一同进宫,将皇后令符交由他,也是防着万一庄承荣真被捉了,以方便沈昭宁守卫皇宫及皇子公主们,同时又让人去传周少泽与杨远进宫,沈秋君则利用这个空档换上了戎装。 周少泽如今负责京城守卫,而杨远则主要是护卫庄承荣的安全,因为庄承荣知道雪柳对沈秋君的忠心,只要杨远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保管要不了多久必会传到沈秋君的耳中,所以此次去静雅山庄时并没有带杨远一同前去。 杨远对于庄承荣的行为也很是不解,今晨松哥儿一出城,他便得了消息,此时见沈秋君传召,心中便猜着几分,他倒有些踌躇:到时是该听皇后的去攻打山庄,还是帮着皇上阻拦皇后。 雪柳却道:“皇上做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完全不象他的处事风格,或许真是被人控制了也说不定,若真是那样,我们同皇后一起救出皇上,便是大功一件,若其中真是误会了,也是因为咱们的一片忠心,到头来是死是活,却是顾不得了。” 杨远听了,觉得妻子说的有几分道理,便坚定了心思来见沈秋君。 沈秋君便命周少泽护卫好京城,她则与杨远一同带兵前往静雅山庄。 再说松哥儿果如沈秋君预想的一样,他手下的卫士怎是那些死士的对手,且庄承荣听说儿子造自己的反,顿时怒不可遏,也顾不得炼丹之事,竟亲自带人来到战场。 众人见到皇上自由地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便知自己先前的猜测是错的,本来就不是庄子上护卫的对手,原还想着舍生救主也能得个美名,如今再对抗下去,便真成了满门抄斩的谋逆大罪,便无不高呼:“见到皇上无事,臣等也都放心了,原以为皇上遭奸人禁锢,现在看来竟是误会一场。” 松哥儿见到父亲,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可惜双方实在差距太大,他除了束手就擒外,再无其他办法,如今只能先将所有罪名揽在自己身上,走一步算一步了。 庄承荣叫了押了儿子到堂前,指着他骂道:“真是我的儿子,这才听了几天的政,倒是把心思听大了,竟敢跑来造老子的反,想弑父弑君不成?” 松哥儿忙解释道:“因为每每派人来请安,都不得见父亲,这才怀疑父亲被人控制禁锢,所以儿子才带想出其不意地救出父亲来。” 庄承荣冷笑道:“你和我耍心眼还嫩着呢,破绽太多。我是你老子,见不见你的使者也得看我的心情,没有说哪个做老子还要时时处处地巴结儿子派来的家人,便真是怀疑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亲自来看看,你编的谎言也太蹩脚了。” 这时空渺蹭了过来,叹道:“太子殿下到底年少,事情想不周全也是有的,还请皇上看在他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不过,话又说过来,既然皇后娘娘也是居住在宫中,太子殿下如此动作,她不可能不知道,莫非竟然没劝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坚韧的脾性倒是与皇上仍为相似呢。” 松哥儿见空渺在那里挑拨离间,心中大急,忙叫道:“母亲因为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子,日日忧心,根本无暇照管后宫,如今更是日夜在沈府侍奉,并不在宫中,所以宫中内外皆是儿了一手掌管,一切事情都是儿子所做,与母亲无关。” 空渺闻言不由冷笑道:“太子殿下这话说得也太满了些吧,昨日皇后娘娘还派宫人前来问候打探皇上,怎么在殿下口中,却是皇后娘娘只顾着父母,不挂念皇上呢。以贫道之见,只怕这次事情,皇后娘娘未必不知……” 庄承荣没听空渺说完,打断道:“我怎么不知道昨日皇后曾派人前来的事情?” 这时边上的一个小道童忙上前道:“此时正是炼丹的紧要关头,皇上不易离开接见外人,故曾下令:一概不见外人。因也没格外点出皇后娘娘例外,故当日小的便以此言回复了那宫人。” 庄承荣听了不由大怒,抬脚便踹向那小道童,骂道:“好大胆的奴才!皇后是外人是别人吗,不说自己长个心眼,倒怨朕没交代清楚,谁准你敢无故怠慢皇后的?” 小道童被踹得滚出老远,也不敢起身,只拿眼看向空渺。 空渺也颇为着急,庄承荣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只看到怠慢皇后一点,却不能如常人那般想到事情的另一面,此时他再不能置身事外,便忙对庄承荣说道:“皇上息怒,犯不着和个蠢笨的奴才一般见识,如此看来,皇后也定是参与其中的了,再想到皇后的命格,这事情实在不能不让人悬心啊。” 松哥儿见此,不由骂道:“你这个妖道,为什么总与我一家过不去,老天有眼,必要将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时又对着庄承荣解释道:“母亲实在不知此事,那个宫人是儿子冒了母亲的名来试探的, 因为儿子知道母亲与您一向夫妻情深,您可以不见儿子,却不可能拒绝见母亲派来的人,哪知最终仍是没见,儿子这才断定父亲怕是遭了不测,故此今日火速点了兵前来救驾。” 庄承荣却冷笑道:“这是你全部的心思?我看着却不象,如果没有那些高手在这里,只怕我今日便能死在这里。” 松哥儿一时不能言语,他因为担心母亲被父亲忌惮,天家无情,进而必会伤及弟妹,他们一脉只怕就此灭绝,所以心中未必没有那种想法,如今被父亲揭穿,不由呐呐不得言语。 空渺没想到松哥儿倒是个实诚人,心中大喜,忙道:“果然是权势迷人眼,没想到太子殿下的心竟如此大。” 庄承荣却自桌上拿起一件法器砸向空渺,空渺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这时庄承荣才指着他骂道:“你管的闲事也未免太多了些,我不过是让你来炼丹的,你倒真以为自己成了人物,敢在这里说三说四,撺掇着生事,信不信我先砍了你,天下会炼丹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人。”RS 第三三八章 松哥被擒 松哥儿之所以怀疑庄承荣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待沈秋君,主要是因为松哥儿如今单独掌管朝政已有段时间,经过最初的生疏与不适应,他很快便切实尝到那种高高在上的极致权势,而那种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感觉,是很能让人心境发生变化的。 松哥儿不由想到,在庄承荣与沈秋君多年的感情生活中,沈秋君始终是处于上风的,当日庄承荣做安乐王时,或许对于妻子压在自己头上的事情不放在心间,但当他成了天下之主,达到人间权势的巅峰时,他还能任二人的相处模式保持当年的状态吗? 如果不能,那么沈秋君的牝鸡司晨的命格,便有可能会招致庄承荣的反感,再加上当日先帝所说的庄沈两家龙脉互换之事,松哥儿不得不深深为沈秋君担忧。 再加上前段时间沈家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可以说是庄承荣为妻子出气,也可以认为他是在消除沈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毕竟沈侯已老,沈家最该顶起来的沈昭英获罪被发配边关,在宫中当值的沈昭宁则要沈老太太而丁忧,倒是极大的贯彻执行了先帝当日的嘱托。 沈秋君是自己的母亲,且因着孝道,所以松哥儿倒不太在意母亲将来凌驾在自己头上,况且他也极了解母亲并不是一个权力欲望很高的人,况且没有哪个母亲可以撇弃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将江山家业交给内侄的,但是对于父亲,他却没什么把握。 松哥儿知道父亲是个心肠冷硬的人,若说这世上父亲真正在意的人莫过于母亲,可是人心总是不可捉摸的,天家又是最无情的,所以在前有沈家的变故后有父亲拒见母亲的使者,他再不敢将母亲及弟妹的前途性命交到父亲手中。 松哥儿默默在心中祈祷,只希望一切都是个误会,不然,他还真不敢去想象明天发生的事情。 第二日一大早,松哥儿便乔装打扮带领卫队离开京城,留在宫中的栩哥儿心中不踏实,可弟弟尚小,妹妹更是个奶娃子,思索良久,栩哥儿最终没有听从大哥的话,跑去沈府去寻到沈秋君,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对母亲讲了。 沈秋君一边暗责自己实在太粗心大意了,怎么就没发现丈夫的蹊跷,又不由在心中暗骂松哥儿主意太大,发现事情不对劲,竟连提都不对自己提,便私自出兵,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父子不和,到头来老子打儿子一顿,事情就能揭过去,可如今发生在皇家,事情就复杂的多,一个不小心,能将整个人废掉。 沈秋君心中越发地发起急来:丈夫身边卫士不少,且还有不少死士护卫在身边,再加上他向来小心谨慎,虽说此次事情实在不寻常,但被人挟持禁锢是不太可能的,若是他父子因种种误会兵戎相见,以丈夫的性子及身边护卫的实力,儿子只怕凶多吉少。 沈秋君想到这里,忙悄悄叫了沈昭宁随她一同进宫,将皇后令符交由他,也是防着万一庄承荣真被捉了,以方便沈昭宁守卫皇宫及皇子公主们,同时又让人去传周少泽与杨远进宫,沈秋君则利用这个空档换上了戎装。 周少泽如今负责京城守卫,而杨远则主要是护卫庄承荣的安全,因为庄承荣知道雪柳对沈秋君的忠心,只要杨远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保管要不了多久必会传到沈秋君的耳中,所以此次去静雅山庄时并没有带杨远一同前去。 杨远对于庄承荣的行为也很是不解,今晨松哥儿一出城,他便得了消息,此时见沈秋君传召,心中便猜着几分,他倒有些踌躇:到时是该听皇后的去攻打山庄,还是帮着皇上阻拦皇后。 雪柳却道:“皇上做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完全不象他的处事风格,或许真是被人控制了也说不定,若真是那样,我们同皇后一起救出皇上,便是大功一件,若其中真是误会了,也是因为咱们的一片忠心,到头来是死是活,却是顾不得了。” 杨远听了,觉得妻子说的有几分道理,便坚定了心思来见沈秋君。 沈秋君便命周少泽护卫好京城,她则与杨远一同带兵前往静雅山庄。 再说松哥儿果如沈秋君预想的一样,他手下的卫士怎是那些死士的对手,且庄承荣听说儿子造自己的反,顿时怒不可遏,也顾不得炼丹之事,竟亲自带人来到战场。 众人见到皇上自由地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便知自己先前的猜测是错的,本来就不是庄子上护卫的对手,原还想着舍生救主也能得个美名,如今再对抗下去,便真成了满门抄斩的谋逆大罪,便无不高呼:“见到皇上无事,臣等也都放心了,原以为皇上遭奸人禁锢,现在看来竟是误会一场。” 松哥儿见到父亲,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可惜双方实在差距太大,他除了束手就擒外,再无其他办法,如今只能先将所有罪名揽在自己身上,走一步算一步了。 庄承荣叫了押了儿子到堂前,指着他骂道:“真是我的儿子,这才听了几天的政,倒是把心思听大了,竟敢跑来造老子的反,想弑父弑君不成?” 松哥儿忙解释道:“因为每每派人来请安,都不得见父亲,这才怀疑父亲被人控制禁锢,所以儿子才带想出其不意地救出父亲来。” 庄承荣冷笑道:“你和我耍心眼还嫩着呢,破绽太多。我是你老子,见不见你的使者也得看我的心情,没有说哪个做老子还要时时处处地巴结儿子派来的家人,便真是怀疑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亲自来看看,你编的谎言也太蹩脚了。” 这时空渺蹭了过来,叹道:“太子殿下到底年少,事情想不周全也是有的,还请皇上看在他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不过,话又说过来,既然皇后娘娘也是居住在宫中,太子殿下如此动作,她不可能不知道,莫非竟然没劝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坚韧的脾性倒是与皇上仍为相似呢。” 松哥儿见空渺在那里挑拨离间,心中大急,忙叫道:“母亲因为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子,日日忧心,根本无暇照管后宫,如今更是日夜在沈府侍奉,并不在宫中,所以宫中内外皆是儿了一手掌管,一切事情都是儿子所做,与母亲无关。” 空渺闻言不由冷笑道:“太子殿下这话说得也太满了些吧,昨日皇后娘娘还派宫人前来问候打探皇上,怎么在殿下口中,却是皇后娘娘只顾着父母,不挂念皇上呢。以贫道之见,只怕这次事情,皇后娘娘未必不知……” 庄承荣没听空渺说完,打断道:“我怎么不知道昨日皇后曾派人前来的事情?” 这时边上的一个小道童忙上前道:“此时正是炼丹的紧要关头,皇上不易离开接见外人,故曾下令:一概不见外人。因也没格外点出皇后娘娘例外,故当日小的便以此言回复了那宫人。” 庄承荣听了不由大怒,抬脚便踹向那小道童,骂道:“好大胆的奴才!皇后是外人是别人吗,不说自己长个心眼,倒怨朕没交代清楚,谁准你敢无故怠慢皇后的?” 小道童被踹得滚出老远,也不敢起身,只拿眼看向空渺。 空渺也颇为着急,庄承荣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只看到怠慢皇后一点,却不能如常人那般想到事情的另一面,此时他再不能置身事外,便忙对庄承荣说道:“皇上息怒,犯不着和个蠢笨的奴才一般见识,如此看来,皇后也定是参与其中的了,再想到皇后的命格,这事情实在不能不让人悬心啊。” 松哥儿见此,不由骂道:“你这个妖道,为什么总与我一家过不去,老天有眼,必要将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时又对着庄承荣解释道:“母亲实在不知此事,那个宫人是儿子冒了母亲的名来试探的, 因为儿子知道母亲与您一向夫妻情深,您可以不见儿子,却不可能拒绝见母亲派来的人,哪知最终仍是没见,儿子这才断定父亲怕是遭了不测,故此今日火速点了兵前来救驾。” 庄承荣却冷笑道:“这是你全部的心思?我看着却不象,如果没有那些高手在这里,只怕我今日便能死在这里。” 松哥儿一时不能言语,他因为担心母亲被父亲忌惮,天家无情,进而必会伤及弟妹,他们一脉只怕就此灭绝,所以心中未必没有那种想法,如今被父亲揭穿,不由呐呐不得言语。 空渺没想到松哥儿倒是个实诚人,心中大喜,忙道:“果然是权势迷人眼,没想到太子殿下的心竟如此大。” 庄承荣却自桌上拿起一件法器砸向空渺,空渺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这时庄承荣才指着他骂道:“你管的闲事也未免太多了些,我不过是让你来炼丹的,你倒真以为自己成了人物,敢在这里说三说四,撺掇着生事,信不信我先砍了你,天下会炼丹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人。”RS 第三三九章 兵戎相见 空渺被庄承荣突如其来的一招给弄懵了,他张了张口,想到自己面对的是喜怒无常的庄承荣,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庄承荣又对松哥儿道:“你这个不孝子,敢来造我的反,若不是怕你母亲伤心,我早就结果了你。也罢,这丹药暂时是炼不成了,看我回宫后,怎么好好整治你。” 空渺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不由暗叹:沈秋君命格果然够硬,她到底给庄承荣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着也不能伤及她分毫。 这时跑进来一个内侍,叫道:“不好了,皇上,皇后娘娘带兵包围了山庄,正杀了过来。” 空渺心头一喜,叫道:“了不得了,皇后果然是牝鸡司晨的命格,竟是太子打先锋,她来收尾,庄氏江山危矣。” 庄承荣不敢相信地一把抓过来人,大声问道:“你说什么?皇后带人杀了过来?” 来人吓得结结巴巴地答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已经带人到了庄子前,此时正被几位护卫阻在门前。” 庄承荣心中大痛,怒声叫道:“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阻拦她,我倒要看看她将要如何对付我。” 这时山庄门前,沈秋君看着门前庄子上的护卫,明显是那江湖人的样子,不由看了看杨远,杨远点了点头,沈秋君便明白那几人是庄承荣的死士。 于是她自身上取出一枚玉佩来,说道:“想来这枚玉佩你们也不陌生,持玉佩者便是你们的主人,还不快来拜见主人。” 那几人死士顿时为难万分,实在不明白庄承荣两口子再搞什么,庄承荣自然是他们的主子,可是当年他们也曾宣誓永远效忠持有玉佩的皇后,今日这种情况,着实令他们难做。 幸好沈秋君也不难为他们,只是让他们去向庄承荣传个话。 那几人倒着实松了口气,其中一人便进来见过庄承荣说道:“皇后娘娘让小的问皇上一句话:皇上可还记得当年说过的话吗?” 夫妻这么多年,他说过的话多着呢,谁知她问的是哪一句话? 庄承荣刚想发飙,却看到护卫递上一把小巧的匕首来,神情不由一怔,伸手接了过来,看到上面仍然熠熠生辉的宝石,庄承荣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这还是多年前这个庄子上,他二人初次相识时,他送与沈秋君防身用的,除了那日取宝藏时用过,便再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这么多年过去,当日的算计早就淡去,只做了他二人感情愈久弥坚的见证。 他怎么会忘记自己当年曾许下的诺言: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于她,连自己也不可以,便是这皇帝之位,当年自己也是因为她才会舍命争夺的,这天下本就是自己捧来送给她的礼物,怎么到头来,竟逼她到夫妻兵戎相见的地步? 空渺见沈秋君给庄承荣送来一把匕首,心中暗喜,这利器可是送上门来的把柄,正欲再进言时,却发现庄承荣表情变得迷离,唇边竟也含了一丝笑意。 空渺心中暗道不好,看来这沈秋君果然是天命皇后,自己怕是回天乏力,于是趁着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庄承荣身上时,他悄悄地向暗处挪动。 庄承荣此时哪里会想到他人,只见他笑道:“让人都放下兵器,列队迎接皇后入庄子。” 情势急转而下,众人虽摸不着头脑,却也不违了皇上之命,忙收了兵器,跟随庄承荣往外走去。 这时庄子门前的护卫得了里面的信号,忙收了兵器闪身恭立在两旁。 沈秋君不明所以地看向杨远,杨远也很是困惑,他是庄承荣身边的旧人,自然知道死士们之间传递消息的信号,这突然由剑拔弩张变成化干戈为玉帛,倒让他一时不能适应,可若说其中有什么阴谋,看着却也不象。 听了杨远的解释,沈秋君暗松一口气,她就知道以庄承荣的聪慧怎么会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定是其中起了什么误会。 一时又想到空渺那个妖道,她不由咬牙切齿,那最是个会流窜逃命的,于是沈秋君命杨远带人守住后山,务必捉了空渺,她自己则翻身跳下马来,带着几个亲信缓步走进庄子里。 这时庄承荣也正带了人走来,远远看到一身的戎服的沈秋君,庄承荣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句英姿飒爽,可直到二人走近,看到沈秋君面上遮挡不住的疲惫憔悴,庄承荣便心疼起来,堆起笑脸说道:“玉姐姐。” 沈秋君也在打量庄承荣,看他身边皆是其亲信心腹之人,便知他是个自由身,并没有被人挟持禁锢,沈秋君不由放下心来。 再看庄承荣的脸色,倒是红润光泽,看来这些日子他在庄子上过得倒是极好,再想到他这样一向聪明通透的人竟然瞒着自己偷偷炼丹,且因这荒唐事差点生出大祸来,沈秋君心中便又起了火,况且此时未见松哥儿,她沉着脸问道:“松儿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庄承荣早就看出沈秋君在看到自己刹那间的放松,他就知道沈秋君是关心着自己的,如今见她对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心中越发的欢喜,却因见沈秋君正在气头上,便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背后的炼丹房。 沈秋君已经一阵风似地走进房去,庄承荣暗暗安慰了自己稍有些受伤的心,也跟了进去。 沈秋君进屋便看到被捆成粽子似的儿子,心中疼惜,急忙上前去解绳索,哪知那绳索捆得结实,而她手中无利刃,匕首又在庄承荣手中,沈秋君不得不命令侍者给松哥儿解绑。 庄承荣尚在恼怒儿子的行为,故虽手执匕首,却不上前帮忙,底下人见他如此态度,便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只好束手站在一旁。 庄承荣见无人响应沈秋君的命令,顿时大怒:“皇后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吗,要耳朵是做什么吃的,是不是不想要了。” 吓得众人忙上前七手八脚地给松哥儿松了绑了,沈秋君看着庄承荣自嘲地一笑,又转头细看儿子,发现他虽一身泥土狼狈不堪,却连个皮外伤都不曾有,便低声责备安慰了他几句,命人服侍他出去整理一番。 庄承荣也趁机挥退下人,颇有些委屈地嘟囔道:“看你教出的儿子,竟连老子都敢忤逆,别说我小人之心,我若不是手下有几个人,我的命未必不会交待到他手中,虽说这点狠劲倒是有点我,可换哪个皇帝也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怕早就打杀了他。” 沈秋君疲惫地打坐在一个蒲团上,苦笑道:“什么叫我教出的儿子?难道他不是你的儿子,都道子不教父之过,他不好倒成了我的错了,他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藏掖着生了误会所致?” 沈秋君说道这里,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说松儿没有点私心,连我都不信。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如果你现在还是安乐王,我保准你无论做什么样荒唐的事情,他也不敢生出忤逆的心来,因为就凭着皇家的规矩和沈家的势力,我和他的地位都是牢不可破的,可是一旦放在帝王家就不成了。” “你这段时间所作所为,无不表明我已经色衰爱弛失了宠,做为一个失了宠的皇后,而且皇帝还是一个喜怒无常心肠狠硬的人,这皇后一族的命运便已可见,松儿又怎会不在心中生出想法来?” 庄承荣仍怒气不消,说道:“别人也就罢了,他是你我的亲生儿子,又是在你我跟前长大,怎地也如此糊涂看不清楚我对你感情。” 沈秋君冷笑:“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帝王家,多少被帝王捧在手中的后妃,在其年老有了替代的人后,还不是一样境遇凄惨,更不必说我那让人可恨的命格了。再则就算你的心意一直没有变,可还有句话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焉知你不会一时昏了头做下点什么事来,将来再是后悔追思,却是覆水难收,于事无补了。” 庄承荣不服气道:“我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有昏了头的时候,一切都是借口。” 沈秋君便看着庄承荣笑道:“是啊,你向来是个聪明的,不会昏头办错事,那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何要躲在这里炼制长生不老药和青春永驻丹?” 庄承荣脸上便讪讪的,强笑道:“我炼这些丹药,还不是想着和玉姐姐能长久厮守。” 沈秋君便道:“我还真没听说过谁真能长生不老的,倒是自来不知多少帝王炼丹不成,年岁不大反丢了性命的。还有那么些人穷其一生都未必炼成,就算你运气好,最终炼制出来,可这其中荒废的时光又怎么说,长时间远离人间,那么夫妻亲人之间的隔阂又如何消除。况且人的寿命自来便是天注定,谁又知谁能活多长时间?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珍惜现在,哪怕明日殒了命,至少今日是与亲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RS 第三三九章 兵戎相见 空渺被庄承荣突如其来的一招给弄懵了,他张了张口,想到自己面对的是喜怒无常的庄承荣,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庄承荣又对松哥儿道:“你这个不孝子,敢来造我的反,若不是怕你母亲伤心,我早就结果了你。也罢,这丹药暂时是炼不成了,看我回宫后,怎么好好整治你。” 空渺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不由暗叹:沈秋君命格果然够硬,她到底给庄承荣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着也不能伤及她分毫。 这时跑进来一个内侍,叫道:“不好了,皇上,皇后娘娘带兵包围了山庄,正杀了过来。” 空渺心头一喜,叫道:“了不得了,皇后果然是牝鸡司晨的命格,竟是太子打先锋,她来收尾,庄氏江山危矣。” 庄承荣不敢相信地一把抓过来人,大声问道:“你说什么?皇后带人杀了过来?” 来人吓得结结巴巴地答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已经带人到了庄子前,此时正被几位护卫阻在门前。” 庄承荣心中大痛,怒声叫道:“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阻拦她,我倒要看看她将要如何对付我。” 这时山庄门前,沈秋君看着门前庄子上的护卫,明显是那江湖人的样子,不由看了看杨远,杨远点了点头,沈秋君便明白那几人是庄承荣的死士。 于是她自身上取出一枚玉佩来,说道:“想来这枚玉佩你们也不陌生,持玉佩者便是你们的主人,还不快来拜见主人。” 那几人死士顿时为难万分,实在不明白庄承荣两口子再搞什么,庄承荣自然是他们的主子,可是当年他们也曾宣誓永远效忠持有玉佩的皇后,今日这种情况,着实令他们难做。 幸好沈秋君也不难为他们,只是让他们去向庄承荣传个话。 那几人倒着实松了口气,其中一人便进来见过庄承荣说道:“皇后娘娘让小的问皇上一句话:皇上可还记得当年说过的话吗?” 夫妻这么多年,他说过的话多着呢,谁知她问的是哪一句话? 庄承荣刚想发飙,却看到护卫递上一把小巧的匕首来,神情不由一怔,伸手接了过来,看到上面仍然熠熠生辉的宝石,庄承荣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这还是多年前这个庄子上,他二人初次相识时,他送与沈秋君防身用的,除了那日取宝藏时用过,便再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这么多年过去,当日的算计早就淡去,只做了他二人感情愈久弥坚的见证。 他怎么会忘记自己当年曾许下的诺言: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于她,连自己也不可以,便是这皇帝之位,当年自己也是因为她才会舍命争夺的,这天下本就是自己捧来送给她的礼物,怎么到头来,竟逼她到夫妻兵戎相见的地步? 空渺见沈秋君给庄承荣送来一把匕首,心中暗喜,这利器可是送上门来的把柄,正欲再进言时,却发现庄承荣表情变得迷离,唇边竟也含了一丝笑意。 空渺心中暗道不好,看来这沈秋君果然是天命皇后,自己怕是回天乏力,于是趁着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庄承荣身上时,他悄悄地向暗处挪动。 庄承荣此时哪里会想到他人,只见他笑道:“让人都放下兵器,列队迎接皇后入庄子。” 情势急转而下,众人虽摸不着头脑,却也不违了皇上之命,忙收了兵器,跟随庄承荣往外走去。 这时庄子门前的护卫得了里面的信号,忙收了兵器闪身恭立在两旁。 沈秋君不明所以地看向杨远,杨远也很是困惑,他是庄承荣身边的旧人,自然知道死士们之间传递消息的信号,这突然由剑拔弩张变成化干戈为玉帛,倒让他一时不能适应,可若说其中有什么阴谋,看着却也不象。 听了杨远的解释,沈秋君暗松一口气,她就知道以庄承荣的聪慧怎么会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定是其中起了什么误会。 一时又想到空渺那个妖道,她不由咬牙切齿,那最是个会流窜逃命的,于是沈秋君命杨远带人守住后山,务必捉了空渺,她自己则翻身跳下马来,带着几个亲信缓步走进庄子里。 这时庄承荣也正带了人走来,远远看到一身的戎服的沈秋君,庄承荣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句英姿飒爽,可直到二人走近,看到沈秋君面上遮挡不住的疲惫憔悴,庄承荣便心疼起来,堆起笑脸说道:“玉姐姐。” 沈秋君也在打量庄承荣,看他身边皆是其亲信心腹之人,便知他是个自由身,并没有被人挟持禁锢,沈秋君不由放下心来。 再看庄承荣的脸色,倒是红润光泽,看来这些日子他在庄子上过得倒是极好,再想到他这样一向聪明通透的人竟然瞒着自己偷偷炼丹,且因这荒唐事差点生出大祸来,沈秋君心中便又起了火,况且此时未见松哥儿,她沉着脸问道:“松儿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庄承荣早就看出沈秋君在看到自己刹那间的放松,他就知道沈秋君是关心着自己的,如今见她对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心中越发的欢喜,却因见沈秋君正在气头上,便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背后的炼丹房。 沈秋君已经一阵风似地走进房去,庄承荣暗暗安慰了自己稍有些受伤的心,也跟了进去。 沈秋君进屋便看到被捆成粽子似的儿子,心中疼惜,急忙上前去解绳索,哪知那绳索捆得结实,而她手中无利刃,匕首又在庄承荣手中,沈秋君不得不命令侍者给松哥儿解绑。 庄承荣尚在恼怒儿子的行为,故虽手执匕首,却不上前帮忙,底下人见他如此态度,便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只好束手站在一旁。 庄承荣见无人响应沈秋君的命令,顿时大怒:“皇后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吗,要耳朵是做什么吃的,是不是不想要了。” 吓得众人忙上前七手八脚地给松哥儿松了绑了,沈秋君看着庄承荣自嘲地一笑,又转头细看儿子,发现他虽一身泥土狼狈不堪,却连个皮外伤都不曾有,便低声责备安慰了他几句,命人服侍他出去整理一番。 庄承荣也趁机挥退下人,颇有些委屈地嘟囔道:“看你教出的儿子,竟连老子都敢忤逆,别说我小人之心,我若不是手下有几个人,我的命未必不会交待到他手中,虽说这点狠劲倒是有点我,可换哪个皇帝也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怕早就打杀了他。” 沈秋君疲惫地打坐在一个蒲团上,苦笑道:“什么叫我教出的儿子?难道他不是你的儿子,都道子不教父之过,他不好倒成了我的错了,他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藏掖着生了误会所致?” 沈秋君说道这里,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说松儿没有点私心,连我都不信。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如果你现在还是安乐王,我保准你无论做什么样荒唐的事情,他也不敢生出忤逆的心来,因为就凭着皇家的规矩和沈家的势力,我和他的地位都是牢不可破的,可是一旦放在帝王家就不成了。” “你这段时间所作所为,无不表明我已经色衰爱弛失了宠,做为一个失了宠的皇后,而且皇帝还是一个喜怒无常心肠狠硬的人,这皇后一族的命运便已可见,松儿又怎会不在心中生出想法来?” 庄承荣仍怒气不消,说道:“别人也就罢了,他是你我的亲生儿子,又是在你我跟前长大,怎地也如此糊涂看不清楚我对你感情。” 沈秋君冷笑:“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帝王家,多少被帝王捧在手中的后妃,在其年老有了替代的人后,还不是一样境遇凄惨,更不必说我那让人可恨的命格了。再则就算你的心意一直没有变,可还有句话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焉知你不会一时昏了头做下点什么事来,将来再是后悔追思,却是覆水难收,于事无补了。” 庄承荣不服气道:“我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有昏了头的时候,一切都是借口。” 沈秋君便看着庄承荣笑道:“是啊,你向来是个聪明的,不会昏头办错事,那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何要躲在这里炼制长生不老药和青春永驻丹?” 庄承荣脸上便讪讪的,强笑道:“我炼这些丹药,还不是想着和玉姐姐能长久厮守。” 沈秋君便道:“我还真没听说过谁真能长生不老的,倒是自来不知多少帝王炼丹不成,年岁不大反丢了性命的。还有那么些人穷其一生都未必炼成,就算你运气好,最终炼制出来,可这其中荒废的时光又怎么说,长时间远离人间,那么夫妻亲人之间的隔阂又如何消除。况且人的寿命自来便是天注定,谁又知谁能活多长时间?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珍惜现在,哪怕明日殒了命,至少今日是与亲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RS 第三四零章 交换条件 庄承荣被沈秋君说的没了词,于是耷拉着脑袋坐在沈秋君旁边,陪笑道:“玉姐姐,是我错了。” 沈秋君见庄承荣还是有些言不由衷,便又有些哀伤地说道:“我想那青春永驻丹定是你为我炼制的,看来在你心中,我是真的老了,碍了你的眼遭了你的嫌弃。” 庄承荣慌忙说道:“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沈秋君便接话道:“你只是觉得我被那些鲜嫩的小姑娘轻视了,所以为我委屈,想要我永远都光彩照人?人都是会老的,她们心中嘲弄我成了老女人,只能说明她们的肤浅,要知道她们也会有老的一天,何况小姑娘有她们的鲜嫩水灵,妇人也自有其睿智内涵的一面,每个年纪都有其优劣之处,难道非要八十岁的老太太顶着十八岁的面容,想想都觉得让人毛骨悚然,我便是老太太也是世间最慈眉善目让人看着最舒服的老太太。只要你不嫌弃我,她人的眼光,于我何干呢。” 庄承荣忙道:“我怎么会嫌弃玉姐姐呢,我也是会变老的,还是玉姐姐看得开,我真是被那妖道哄昏了头脑。” 沈秋君也道:“那空渺实在是个搅事的,这次再不能轻饶于他。”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外边通报:杨远已经押着空渺候在外面了。 杨远把空渺押进房中,便束手站立在一旁,空渺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只知一心邀功,却不知也会因此失去一个改变后人命运的机会,将来在地府看到你杨家满门的冤魂,希望你不要后悔你今日所作出的决定。” 杨远不以为然,一脚把空渺踹倒在地,笑道:“你又想拿之前的那番陈词滥调来骗人呢,儿孙处有儿孙福,我杨家后人不劳你惦记,还是好好替你自己的性命操操心吧。” 庄承荣也恨自己一招不慎着了空渺的道,让他在沈秋君面前着实丢了面子,便道:“也不用和他废话,直接拖出去砍了吧。” 沈秋君却止住道:“先慢着,我还真有几句话要问问呢。” 杨远听了,只得又重新把空渺押了回来。 沈秋君看着空渺,问道:“我沈家是不是和你曾有仇恨,或者是我曾得罪过你,不然你为何总似在和我过不去?” 空渺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 庄承荣见状,便知他有所隐瞒,便对杨远道:“带下去用刑,我看他敢不敢嘴硬。” 沈秋君止住道:“罢了,我只是心有疑惑,他不愿说也就算了,反正他今日难逃一死,以后更是一了百了,说与不说,对我来说也没什么。” 空渺便抬头看向沈秋君,冷笑道:“你不必在此装什么善人!想当年你不大的年纪,便是在这里用计让人自相残杀,其后更是执刀杀死几名大汉,过后竟还能状若无事与一般娇弱小姐无异,仅凭这一点便可看出你内心何其的残忍,又同时是个不敬神鬼的,与眼前这位皇帝也算是臭味相投,黎民百姓在你夫妻二人手中还能有活路?” 沈秋君按住正准备发火的庄承荣,笑道:“原来你也知当年京城大乱之事,看来是贤王告诉你的了,我倒是好奇,我明明是极敬畏老天的,你怎么就非认定我不敬神鬼呢” 空渺傲然道:“你杀人之事,我自有神通掐算得知,焉需贤王告之。至于你不敬神鬼,则是我在京城大乱平定后,初下山时暗中相试发现的。如今你敬怕神鬼,怕是你恶毒事做多了,心中不安吧。小小年纪杀了数人,心中无愧,又不惧怕神鬼,这样的人如何位居高位,掌握世人的生死大权?” 沈秋君不由哑然失笑,她脑中还真没有被空渺试探的记忆,不过在重生前,她深受父亲影响,还真是不信神鬼,所以倒也怨不得空渺认为自己不敬神鬼,再则当年京城大乱之事,本就是那些人自作孽,她不过是为了自救才杀的人,又怎么心中有愧? 沈秋君又道:“照你方才所说,看来你是早就算出我会成为皇后的,只仅仅因为我曾杀人不惧神鬼,你老早便算计我,这所有的一切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些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空渺答道,又看着沈秋君说道:“我只是不服气,你何德可能,让老天于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当中,偏偏选中你做天命皇后,你有什么贵重的品格和不凡的见识?天下间人人平等,为何老天要如此厚待于你?” 庄承荣见空渺敢轻视沈秋君,便要站起身来教训他,沈秋君拉住他,对空渺说道:“我也不知老天为何会选择我,其实我夫妻二人还真不稀罕这皇帝皇后之位。说实在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做皇后,亦没有为能成为皇后而筹划算计,甚至痛恨因为这个皇后之位,让我一家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 空渺冷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是在嘲笑贤王妃的筹划,奚落贫道的算计,同时炫耀你的皇后之位天注定吗?” 沈秋君摇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如今走到这一步,本非我所想所愿,身处现在这个位置,不过是被历史的潮流一步步地推上来的,或者说,是被你与贤王的诸多算计给逼出来的。或许老天就喜欢戏耍人,而我们俱是他们手中玩耍的棋子,你我都是局中人,所以最终才成了现在的局面,可以说现在的一切,你是功不可没的,你又充什么大义凛然。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当听到沈秋君说一切事情都是因为自己的横加干预才出现的,空渺不由细思自己那些年如跳梁小丑一般地上下撺掇,可不是亲自一步步把他夫妻二人推到现在的位置上的。 空渺顿时若有所悟,悔不当初。 看到空渺失神落魄的样子,庄承荣不由悄悄向沈秋君竖起大拇指:身体上的痛算不得什么,这心里上的痛才是伤人最狠的。 沈秋君看到庄承荣的表情,便知他想多了,空渺仅因为不服自己身上那不知所谓的天命皇后命格,便处处针对陷害自己,这让她心中不忿,这才费神一一驳斥的,至于空渺不过是被他自己的执念所囿,竟是钻进了死牛角,白白折腾了近二十年,却也是他的悲哀之处。 庄承荣刚要示意杨远押空渺下去处死,却不想有人来报:庄子外有一位自称是空渺师兄的空灵道长请求面见皇上皇后。 庄承荣听了便跳起道:“这些个可恶的僧道们,必是来求情的!才走了个了尘了凡,如今又来了个空灵,你去告诉他,我堂堂大齐朝的皇帝皇后,是他说见就见的吗,让他赶快离开京城,不然我连他和他师弟一起砍了。” 那传话的便道:“那道长说皇上必是不肯见的,他让小的传句话给皇后娘娘:雪柳姑娘乃是难得的忠仆,娘娘当日曾许下心愿,要让她一生幸福地活着,真能明知她的后人将遭灭门之灾而不管不问?况且这其中还关乎着大齐的国运,望娘娘慎思。” 沈秋君心中生疑,隐隐觉得那空灵道长说的话有些玄虚,庄承荣便道:“这些个道人最是能言善辩的,不必见他,先砍了空渺要紧,早死早少一个祸害。” 沈秋君忙道:“既然如此,我倒真想会会他呢,看他能说出什么四五六来。” 庄承荣见沈秋君主意已定,倒不违了她的意,便也要相陪,沈秋君心中有病,自然不肯,寻了借口要打发了庄承荣,庄承荣没奈何,只好让人把空灵五八大绑地押了进来,他又把匕首交给沈秋君,让杨远守在门前,自己反在院中想着心事。 沈秋君看着前眼仙风道骨的空灵,说道:“你方才说杨家后人会有灭门之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还关乎着大齐的国运?” 空灵道长忙道:“天机不可泄露,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会设想化解杨家之灾,不过既然是天注定的事情便很难轻易化解,为防万一,还请娘娘放过我师弟,他乃是天赋异禀之人,故才被家师选为衣钵弟子,将来杨家之灾少不得由他来化解。杨家既然是武将,武将之家被灭门,朝中必会有动荡,大齐朝又岂能安稳?” 沈秋君便笑道:“我如何得知你所说的是真是假,那时我与杨夫人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哪里管得那么许多,子孙自有子孙福,你让我为了百年后不知真假的事情,放掉屡屡陷害我的人,这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况且空渺既然是你师父的衣钵弟子,看来竟是你师父派他来害我的了,我如何敢相信你呢。” 空灵道长摇头道:“娘娘这话差矣,我师弟确实是我师父派下山的,不过不是陷害于你,而是相助于您,以弥补当日因对太祖撒谎亏欠了沈家之故,只是没想到师弟性子执拗拐孤,竟然违了师命,直到前段时日遇到云游天下的了凡师徒二人,我师父才知真相,掐算之下,知我师弟性命不保,故才命小道前来,愿意以杨家整族的性命和大齐安稳的江山,换取我师弟的性命。”RS 第三四零章 交换条件 庄承荣被沈秋君说的没了词,于是耷拉着脑袋坐在沈秋君旁边,陪笑道:“玉姐姐,是我错了。” 沈秋君见庄承荣还是有些言不由衷,便又有些哀伤地说道:“我想那青春永驻丹定是你为我炼制的,看来在你心中,我是真的老了,碍了你的眼遭了你的嫌弃。” 庄承荣慌忙说道:“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沈秋君便接话道:“你只是觉得我被那些鲜嫩的小姑娘轻视了,所以为我委屈,想要我永远都光彩照人?人都是会老的,她们心中嘲弄我成了老女人,只能说明她们的肤浅,要知道她们也会有老的一天,何况小姑娘有她们的鲜嫩水灵,妇人也自有其睿智内涵的一面,每个年纪都有其优劣之处,难道非要八十岁的老太太顶着十八岁的面容,想想都觉得让人毛骨悚然,我便是老太太也是世间最慈眉善目让人看着最舒服的老太太。只要你不嫌弃我,她人的眼光,于我何干呢。” 庄承荣忙道:“我怎么会嫌弃玉姐姐呢,我也是会变老的,还是玉姐姐看得开,我真是被那妖道哄昏了头脑。” 沈秋君也道:“那空渺实在是个搅事的,这次再不能轻饶于他。”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外边通报:杨远已经押着空渺候在外面了。 杨远把空渺押进房中,便束手站立在一旁,空渺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只知一心邀功,却不知也会因此失去一个改变后人命运的机会,将来在地府看到你杨家满门的冤魂,希望你不要后悔你今日所作出的决定。” 杨远不以为然,一脚把空渺踹倒在地,笑道:“你又想拿之前的那番陈词滥调来骗人呢,儿孙处有儿孙福,我杨家后人不劳你惦记,还是好好替你自己的性命操操心吧。” 庄承荣也恨自己一招不慎着了空渺的道,让他在沈秋君面前着实丢了面子,便道:“也不用和他废话,直接拖出去砍了吧。” 沈秋君却止住道:“先慢着,我还真有几句话要问问呢。” 杨远听了,只得又重新把空渺押了回来。 沈秋君看着空渺,问道:“我沈家是不是和你曾有仇恨,或者是我曾得罪过你,不然你为何总似在和我过不去?” 空渺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 庄承荣见状,便知他有所隐瞒,便对杨远道:“带下去用刑,我看他敢不敢嘴硬。” 沈秋君止住道:“罢了,我只是心有疑惑,他不愿说也就算了,反正他今日难逃一死,以后更是一了百了,说与不说,对我来说也没什么。” 空渺便抬头看向沈秋君,冷笑道:“你不必在此装什么善人!想当年你不大的年纪,便是在这里用计让人自相残杀,其后更是执刀杀死几名大汉,过后竟还能状若无事与一般娇弱小姐无异,仅凭这一点便可看出你内心何其的残忍,又同时是个不敬神鬼的,与眼前这位皇帝也算是臭味相投,黎民百姓在你夫妻二人手中还能有活路?” 沈秋君按住正准备发火的庄承荣,笑道:“原来你也知当年京城大乱之事,看来是贤王告诉你的了,我倒是好奇,我明明是极敬畏老天的,你怎么就非认定我不敬神鬼呢” 空渺傲然道:“你杀人之事,我自有神通掐算得知,焉需贤王告之。至于你不敬神鬼,则是我在京城大乱平定后,初下山时暗中相试发现的。如今你敬怕神鬼,怕是你恶毒事做多了,心中不安吧。小小年纪杀了数人,心中无愧,又不惧怕神鬼,这样的人如何位居高位,掌握世人的生死大权?” 沈秋君不由哑然失笑,她脑中还真没有被空渺试探的记忆,不过在重生前,她深受父亲影响,还真是不信神鬼,所以倒也怨不得空渺认为自己不敬神鬼,再则当年京城大乱之事,本就是那些人自作孽,她不过是为了自救才杀的人,又怎么心中有愧? 沈秋君又道:“照你方才所说,看来你是早就算出我会成为皇后的,只仅仅因为我曾杀人不惧神鬼,你老早便算计我,这所有的一切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些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空渺答道,又看着沈秋君说道:“我只是不服气,你何德可能,让老天于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当中,偏偏选中你做天命皇后,你有什么贵重的品格和不凡的见识?天下间人人平等,为何老天要如此厚待于你?” 庄承荣见空渺敢轻视沈秋君,便要站起身来教训他,沈秋君拉住他,对空渺说道:“我也不知老天为何会选择我,其实我夫妻二人还真不稀罕这皇帝皇后之位。说实在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做皇后,亦没有为能成为皇后而筹划算计,甚至痛恨因为这个皇后之位,让我一家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 空渺冷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是在嘲笑贤王妃的筹划,奚落贫道的算计,同时炫耀你的皇后之位天注定吗?” 沈秋君摇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如今走到这一步,本非我所想所愿,身处现在这个位置,不过是被历史的潮流一步步地推上来的,或者说,是被你与贤王的诸多算计给逼出来的。或许老天就喜欢戏耍人,而我们俱是他们手中玩耍的棋子,你我都是局中人,所以最终才成了现在的局面,可以说现在的一切,你是功不可没的,你又充什么大义凛然。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当听到沈秋君说一切事情都是因为自己的横加干预才出现的,空渺不由细思自己那些年如跳梁小丑一般地上下撺掇,可不是亲自一步步把他夫妻二人推到现在的位置上的。 空渺顿时若有所悟,悔不当初。 看到空渺失神落魄的样子,庄承荣不由悄悄向沈秋君竖起大拇指:身体上的痛算不得什么,这心里上的痛才是伤人最狠的。 沈秋君看到庄承荣的表情,便知他想多了,空渺仅因为不服自己身上那不知所谓的天命皇后命格,便处处针对陷害自己,这让她心中不忿,这才费神一一驳斥的,至于空渺不过是被他自己的执念所囿,竟是钻进了死牛角,白白折腾了近二十年,却也是他的悲哀之处。 庄承荣刚要示意杨远押空渺下去处死,却不想有人来报:庄子外有一位自称是空渺师兄的空灵道长请求面见皇上皇后。 庄承荣听了便跳起道:“这些个可恶的僧道们,必是来求情的!才走了个了尘了凡,如今又来了个空灵,你去告诉他,我堂堂大齐朝的皇帝皇后,是他说见就见的吗,让他赶快离开京城,不然我连他和他师弟一起砍了。” 那传话的便道:“那道长说皇上必是不肯见的,他让小的传句话给皇后娘娘:雪柳姑娘乃是难得的忠仆,娘娘当日曾许下心愿,要让她一生幸福地活着,真能明知她的后人将遭灭门之灾而不管不问?况且这其中还关乎着大齐的国运,望娘娘慎思。” 沈秋君心中生疑,隐隐觉得那空灵道长说的话有些玄虚,庄承荣便道:“这些个道人最是能言善辩的,不必见他,先砍了空渺要紧,早死早少一个祸害。” 沈秋君忙道:“既然如此,我倒真想会会他呢,看他能说出什么四五六来。” 庄承荣见沈秋君主意已定,倒不违了她的意,便也要相陪,沈秋君心中有病,自然不肯,寻了借口要打发了庄承荣,庄承荣没奈何,只好让人把空灵五八大绑地押了进来,他又把匕首交给沈秋君,让杨远守在门前,自己反在院中想着心事。 沈秋君看着前眼仙风道骨的空灵,说道:“你方才说杨家后人会有灭门之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还关乎着大齐的国运?” 空灵道长忙道:“天机不可泄露,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会设想化解杨家之灾,不过既然是天注定的事情便很难轻易化解,为防万一,还请娘娘放过我师弟,他乃是天赋异禀之人,故才被家师选为衣钵弟子,将来杨家之灾少不得由他来化解。杨家既然是武将,武将之家被灭门,朝中必会有动荡,大齐朝又岂能安稳?” 沈秋君便笑道:“我如何得知你所说的是真是假,那时我与杨夫人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哪里管得那么许多,子孙自有子孙福,你让我为了百年后不知真假的事情,放掉屡屡陷害我的人,这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况且空渺既然是你师父的衣钵弟子,看来竟是你师父派他来害我的了,我如何敢相信你呢。” 空灵道长摇头道:“娘娘这话差矣,我师弟确实是我师父派下山的,不过不是陷害于你,而是相助于您,以弥补当日因对太祖撒谎亏欠了沈家之故,只是没想到师弟性子执拗拐孤,竟然违了师命,直到前段时日遇到云游天下的了凡师徒二人,我师父才知真相,掐算之下,知我师弟性命不保,故才命小道前来,愿意以杨家整族的性命和大齐安稳的江山,换取我师弟的性命。”RS 第三四一章 二圣临朝 沈秋君不由冷笑:“你师弟在你师父心中的份量倒是重的很,只是我没有令师的神通,可以预知百年后的事情,我怎知你不是为了救出你师弟而随意编造的谎言,这可是你们师徒一脉相承的传统了。再则杨家说到底不过是臣子,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会为了他一家而放过你师弟呢。” 空灵道长笑道:“娘娘的疑问,家师也早就想到了。家师说纵观德妃娘娘的这一生,怕是对当年之事颇多悔悟,而且雪香雪柳两个丫头是娘娘的心腹,当年都因对娘娘的忠心而不幸殒命,想来重来一次,德妃娘娘必会有所补偿的,以一个没对娘娘构成实质性伤害的人,来换取娘娘对忠仆的补偿之心,且又能保得后世子孙江山稳固,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德妃娘娘您说呢?” 沈秋君听到空灵直呼自己为德妃,脑中只觉轰的一下,炸开了花,半响方平复下来,心中暗道:自己方才猜得不差,那虚清道人果然知道自己前世之事,没想到他倒真有几分神通。 沈秋君暗自思量:若真是如此,看来他说杨家将蒙冤被灭满门之事,怕是真会出现,前世雪柳为了自己枉自送了性命,自己重生后也曾暗自发誓要一起好好地活着,如今虽说算是实现了,可她的后人真要被自己的后人给诬陷灭了满门,说到底仍是自己对她不住了。 何况依着这道人所说,杨家不保,大齐江山也不会稳固,虽说子孙自有子孙福,可她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将家业千秋万载地传承下去的。 空灵见沈秋君凝思不语,便知师父的话起了作用,又笑道:“我师父言道,娘娘当日含了怨愤,怕是心中不能平静,后世之事虽因天机不可泄露,而不能使娘娘一睹为快,不过前世之事倒可以让娘娘一观,以解娘娘心中的郁气。” 看到沈秋君好奇地看向自己,空灵便笑道:“小道临来时,师父曾将镇山宝镜交由小道带在身上,说是可以看到过去未来。” 说道这里,空灵面带赧颜:“只是小道愚钝之资,不能使其显现其功能,倒是小道师弟天赋异禀能将其开启,使娘娘可以看到您前世所遭遇的一切。” 沈秋君闻言,淡然说道:“不必验证了,我相信你师父说的话了。我会放了空渺的,也希望你师父能遵守约定,到时帮杨家度过劫难,也解了我大齐之危。” 空灵有点不敢相信,看沈秋君确实不是说笑,忙喜道:“娘娘只管放心,只要娘娘放过我师弟,将来解劫之事,便会着落在他的身上,只是娘娘确定不去了解当年娘娘遭难之后的事情?” 沈秋君冷笑:“我了解与不了解前世之事又能如何呢?我不是活在前世,我现在活在当世,便只想过好现在的每一天,至于前世诸人的结局如何,和我现在的生活没有一丝的关系,我没有必要总在心间惦记着前世之事,增加心中的负担,影响了今生的生活。” 空灵不由赞道:“倒是娘娘心胸开阔,小道自叹不如,佩服之极。” 沈秋君说道:“不是心胸开阔,而是前世今生的诸人各有其对错,如今也都有了结果,至于前世他们过得好不好,我都已不在意了,我在意的是现在,不管怎么说,我今生都是极其幸运和幸福的,若还念念不忘前世的种种恩怨,倒是辜负了老天对我的厚爱了。我还里还有一句带给你师父:他是世外高人,不要再插手人世间的事情了,否则好心办了坏事,乱了人间自有的规则,怕会是妨碍到他的修行吧。” 空灵忙呐呐答应,沈秋君便招手让杨远进来命他放了空灵,庄承荣在院里听了,也就由着沈秋君作主,一时神情有些萎靡的空渺也被放了出来。 庄承荣便把空灵空渺叫到跟前,说道:“这次皇后发善心放了你们,你们赶紧有多远滚多远,若是再撞到我手中,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还有,回去告诉你们师父一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就在他的深山老林里好好修行得了,不要再出来,更不要再放他的徒子徒孙们出来祸害人间,若是我再听说虚清道长及其门下在那里招摇撞骗,必见一个杀一个。” 空灵忙道不敢不敢,然后又对杨远叮嘱几句,告诉他世代远离京师,后代或可避过满门被杀的灾难,若是不然,到时自有空渺帮着解去劫难。 空灵说罢,便拉着师弟赶紧溜之大吉。 杨远此时回身跪在沈秋君跟前说道:“娘娘为了解杨家后代之灾,而放过屡次针对您的空渺,实在让臣心中惶恐。” 沈秋君则笑道:“你不必如此,其实对于这等玄幻之事,我也不是十分相信的,但凡事总有万一,倒不好直接否定此事的发生。那空渺是可恨,可他的份量却远远不及你夫妻二人。你跟随皇上多年,出生入死,立功无数,雪柳不仅一直忠心于我,更曾对我舍命相救。你们夫妻对我和皇上如此忠心耿耿,教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后代蒙冤被灭门?虽不知这事情有几分真,只求个心安吧,将来万一被空灵师兄弟言中,若能化解,也不枉了我们主仆君臣一场。” 杨远做为一个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来说,并不相信空灵师兄弟之言,只当是他们为了救出空渺性命而随口胡言的,不过沈秋君的选择,终是说明她更看重于他夫妻二人,这不能不让他感动。 而雪柳本就是沈秋君身边的忠仆,知道此事后,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直言道:他们愿意为大齐朝边境安稳,世代守在边关,且写下家族遗训,要杨家子孙发重誓世代效忠于庄氏一脉。 女人有时感性总是多些,沈秋君见雪柳如此,自然也是一番感动,于是又特意让庄承荣搬给杨家一份免死金牌,言明杨家若获罪,也要看在其祖先杨远夫妻的份上,留下一根苗以传继香火。 为了百年后未必会发生的事情,沈秋君主仆二人竟然如此郑重其事,庄承荣与杨远二人只是苦笑,不得不依了妻子。 其后,杨远夫妻果然请离了京城,来到边关,尽心守卫大齐边境,屡立奇功,后来被封国公和国公夫人,其后人亦是谨遵祖先之训,一心尽忠大齐皇帝,后来更是在朝中出现动乱时,进京勤王,杨家也因此出了一位皇后,家族一度达到鼎盛时峰,而所谓的灭门之灾亦因得人相助避了过去,终未辜负沈秋君夫妻和雪柳夫妻的主仆情谊。 此是后话,不再赘述,只说当日庄承荣留下人来清理静雅山庄,他则同沈秋君母子一同回到京城。 京城的文武百官们对于皇后母子的动静早就已经知道了,但因是关着皇权之争,在优劣未分又未牵扯到自己时,他们也乐得装聋作哑。 当听说皇上与皇后携手同归时,他们不由个个张大了口,一时又纠结这皇后太子起兵,他们是否要上斩弹劾呢,看皇上的意思,明显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样子,那礼部尚书王青被急召入宫,又是为了哪般呢? 第二日,一上早朝,众臣心中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因为庄承荣颁下一道旨意来:沈秋君乃是得天而授的天命皇后,故其身份地位不同于其他皇后,应与皇帝并肩而站,方不违了天意,故上尊号为“懿宸皇后”,以彰显其地位的尊贵不凡,并在朝堂上与皇帝有同等的权力。 庄承荣原本认为自己处处高抬沈秋君,世人便不敢小觑于她,但通过炼丹事件,他看出无论自己如何爱宠于她,世人始终把她做为自己的附属,所以才会有沈秋君在庄子上指挥不动人的尴尬。 可在他的心中,他与沈秋君是夫妻是对等,这样高低立现的局面不是他想要的,况且如果不是因为人们处处把沈秋君看作低自己一等,那么也就不会产生误会,以致于发生昨日的兵戎相见相见了,所以通过苦苦思索,他终于想到这么个办法来。 这是亘古未有之事,众臣们本能地想要反对,可看到与皇上同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后,他们不得不闭了口,随后在王青一干人等参拜懿宸皇后的欢呼声中,他们也不得不随了众,谁让他们滩上这么一对不靠谱的帝后呢。 庄承荣对眼前的一切极为满意,又接着追赠皇后祖父为信王,祖母为信王妃,因皇后与沈侯爷的反对,倒没有封赏沈侯,不过却赏了沈夫人见皇上皇后可以不跪的特权,于是沈家一门虽只位居侯位,在京城的风光却是无一家能与其相比。 至此,御史言官们便只好把参劾皇后太子起兵的折子悄悄烧了,以至于这段史事在后人眼中竟成了一个千古谜团。 据大齐史记载:高宗皇帝庄承荣虽为懿宸皇后上了尊号,许其参与朝堂之事,但懿宸皇后对朝政之事并不感兴趣,只是在高宗皇帝偶然的行为不当时,才出面劝说,倒让不少大臣感念其慈悲美德,这二圣临朝一时倒成了一段佳话。 此后十余载,太子可以独当一面时,高宗皇帝便禅位于太子,他夫妻二人则畅游大齐的壮丽山河兼探访百姓疾苦。 太子即位,是为仁宗皇帝。仁宗皇帝乃是高宗长子,宽和仁厚,上对父母孝顺,下对百姓体恤,中对弟妹友爱有加,又广开言路,积极听取他人鉴言,时人称其有其母的仁德慈厚,又有其父的聪明才智,故大齐朝在其治理更是步入辉煌时代。 而懿宸皇后沈秋君的传奇经历,亦成了一个不可重复的神话,让无数人津津乐道。RS 第三四一章 二圣临朝 沈秋君不由冷笑:“你师弟在你师父心中的份量倒是重的很,只是我没有令师的神通,可以预知百年后的事情,我怎知你不是为了救出你师弟而随意编造的谎言,这可是你们师徒一脉相承的传统了。再则杨家说到底不过是臣子,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会为了他一家而放过你师弟呢。” 空灵道长笑道:“娘娘的疑问,家师也早就想到了。家师说纵观德妃娘娘的这一生,怕是对当年之事颇多悔悟,而且雪香雪柳两个丫头是娘娘的心腹,当年都因对娘娘的忠心而不幸殒命,想来重来一次,德妃娘娘必会有所补偿的,以一个没对娘娘构成实质性伤害的人,来换取娘娘对忠仆的补偿之心,且又能保得后世子孙江山稳固,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德妃娘娘您说呢?” 沈秋君听到空灵直呼自己为德妃,脑中只觉轰的一下,炸开了花,半响方平复下来,心中暗道:自己方才猜得不差,那虚清道人果然知道自己前世之事,没想到他倒真有几分神通。 沈秋君暗自思量:若真是如此,看来他说杨家将蒙冤被灭满门之事,怕是真会出现,前世雪柳为了自己枉自送了性命,自己重生后也曾暗自发誓要一起好好地活着,如今虽说算是实现了,可她的后人真要被自己的后人给诬陷灭了满门,说到底仍是自己对她不住了。 何况依着这道人所说,杨家不保,大齐江山也不会稳固,虽说子孙自有子孙福,可她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将家业千秋万载地传承下去的。 空灵见沈秋君凝思不语,便知师父的话起了作用,又笑道:“我师父言道,娘娘当日含了怨愤,怕是心中不能平静,后世之事虽因天机不可泄露,而不能使娘娘一睹为快,不过前世之事倒可以让娘娘一观,以解娘娘心中的郁气。” 看到沈秋君好奇地看向自己,空灵便笑道:“小道临来时,师父曾将镇山宝镜交由小道带在身上,说是可以看到过去未来。” 说道这里,空灵面带赧颜:“只是小道愚钝之资,不能使其显现其功能,倒是小道师弟天赋异禀能将其开启,使娘娘可以看到您前世所遭遇的一切。” 沈秋君闻言,淡然说道:“不必验证了,我相信你师父说的话了。我会放了空渺的,也希望你师父能遵守约定,到时帮杨家度过劫难,也解了我大齐之危。” 空灵有点不敢相信,看沈秋君确实不是说笑,忙喜道:“娘娘只管放心,只要娘娘放过我师弟,将来解劫之事,便会着落在他的身上,只是娘娘确定不去了解当年娘娘遭难之后的事情?” 沈秋君冷笑:“我了解与不了解前世之事又能如何呢?我不是活在前世,我现在活在当世,便只想过好现在的每一天,至于前世诸人的结局如何,和我现在的生活没有一丝的关系,我没有必要总在心间惦记着前世之事,增加心中的负担,影响了今生的生活。” 空灵不由赞道:“倒是娘娘心胸开阔,小道自叹不如,佩服之极。” 沈秋君说道:“不是心胸开阔,而是前世今生的诸人各有其对错,如今也都有了结果,至于前世他们过得好不好,我都已不在意了,我在意的是现在,不管怎么说,我今生都是极其幸运和幸福的,若还念念不忘前世的种种恩怨,倒是辜负了老天对我的厚爱了。我还里还有一句带给你师父:他是世外高人,不要再插手人世间的事情了,否则好心办了坏事,乱了人间自有的规则,怕会是妨碍到他的修行吧。” 空灵忙呐呐答应,沈秋君便招手让杨远进来命他放了空灵,庄承荣在院里听了,也就由着沈秋君作主,一时神情有些萎靡的空渺也被放了出来。 庄承荣便把空灵空渺叫到跟前,说道:“这次皇后发善心放了你们,你们赶紧有多远滚多远,若是再撞到我手中,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还有,回去告诉你们师父一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就在他的深山老林里好好修行得了,不要再出来,更不要再放他的徒子徒孙们出来祸害人间,若是我再听说虚清道长及其门下在那里招摇撞骗,必见一个杀一个。” 空灵忙道不敢不敢,然后又对杨远叮嘱几句,告诉他世代远离京师,后代或可避过满门被杀的灾难,若是不然,到时自有空渺帮着解去劫难。 空灵说罢,便拉着师弟赶紧溜之大吉。 杨远此时回身跪在沈秋君跟前说道:“娘娘为了解杨家后代之灾,而放过屡次针对您的空渺,实在让臣心中惶恐。” 沈秋君则笑道:“你不必如此,其实对于这等玄幻之事,我也不是十分相信的,但凡事总有万一,倒不好直接否定此事的发生。那空渺是可恨,可他的份量却远远不及你夫妻二人。你跟随皇上多年,出生入死,立功无数,雪柳不仅一直忠心于我,更曾对我舍命相救。你们夫妻对我和皇上如此忠心耿耿,教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后代蒙冤被灭门?虽不知这事情有几分真,只求个心安吧,将来万一被空灵师兄弟言中,若能化解,也不枉了我们主仆君臣一场。” 杨远做为一个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来说,并不相信空灵师兄弟之言,只当是他们为了救出空渺性命而随口胡言的,不过沈秋君的选择,终是说明她更看重于他夫妻二人,这不能不让他感动。 而雪柳本就是沈秋君身边的忠仆,知道此事后,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直言道:他们愿意为大齐朝边境安稳,世代守在边关,且写下家族遗训,要杨家子孙发重誓世代效忠于庄氏一脉。 女人有时感性总是多些,沈秋君见雪柳如此,自然也是一番感动,于是又特意让庄承荣搬给杨家一份免死金牌,言明杨家若获罪,也要看在其祖先杨远夫妻的份上,留下一根苗以传继香火。 为了百年后未必会发生的事情,沈秋君主仆二人竟然如此郑重其事,庄承荣与杨远二人只是苦笑,不得不依了妻子。 其后,杨远夫妻果然请离了京城,来到边关,尽心守卫大齐边境,屡立奇功,后来被封国公和国公夫人,其后人亦是谨遵祖先之训,一心尽忠大齐皇帝,后来更是在朝中出现动乱时,进京勤王,杨家也因此出了一位皇后,家族一度达到鼎盛时峰,而所谓的灭门之灾亦因得人相助避了过去,终未辜负沈秋君夫妻和雪柳夫妻的主仆情谊。 此是后话,不再赘述,只说当日庄承荣留下人来清理静雅山庄,他则同沈秋君母子一同回到京城。 京城的文武百官们对于皇后母子的动静早就已经知道了,但因是关着皇权之争,在优劣未分又未牵扯到自己时,他们也乐得装聋作哑。 当听说皇上与皇后携手同归时,他们不由个个张大了口,一时又纠结这皇后太子起兵,他们是否要上斩弹劾呢,看皇上的意思,明显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样子,那礼部尚书王青被急召入宫,又是为了哪般呢? 第二日,一上早朝,众臣心中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因为庄承荣颁下一道旨意来:沈秋君乃是得天而授的天命皇后,故其身份地位不同于其他皇后,应与皇帝并肩而站,方不违了天意,故上尊号为“懿宸皇后”,以彰显其地位的尊贵不凡,并在朝堂上与皇帝有同等的权力。 庄承荣原本认为自己处处高抬沈秋君,世人便不敢小觑于她,但通过炼丹事件,他看出无论自己如何爱宠于她,世人始终把她做为自己的附属,所以才会有沈秋君在庄子上指挥不动人的尴尬。 可在他的心中,他与沈秋君是夫妻是对等,这样高低立现的局面不是他想要的,况且如果不是因为人们处处把沈秋君看作低自己一等,那么也就不会产生误会,以致于发生昨日的兵戎相见相见了,所以通过苦苦思索,他终于想到这么个办法来。 这是亘古未有之事,众臣们本能地想要反对,可看到与皇上同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后,他们不得不闭了口,随后在王青一干人等参拜懿宸皇后的欢呼声中,他们也不得不随了众,谁让他们滩上这么一对不靠谱的帝后呢。 庄承荣对眼前的一切极为满意,又接着追赠皇后祖父为信王,祖母为信王妃,因皇后与沈侯爷的反对,倒没有封赏沈侯,不过却赏了沈夫人见皇上皇后可以不跪的特权,于是沈家一门虽只位居侯位,在京城的风光却是无一家能与其相比。 至此,御史言官们便只好把参劾皇后太子起兵的折子悄悄烧了,以至于这段史事在后人眼中竟成了一个千古谜团。 据大齐史记载:高宗皇帝庄承荣虽为懿宸皇后上了尊号,许其参与朝堂之事,但懿宸皇后对朝政之事并不感兴趣,只是在高宗皇帝偶然的行为不当时,才出面劝说,倒让不少大臣感念其慈悲美德,这二圣临朝一时倒成了一段佳话。 此后十余载,太子可以独当一面时,高宗皇帝便禅位于太子,他夫妻二人则畅游大齐的壮丽山河兼探访百姓疾苦。 太子即位,是为仁宗皇帝。仁宗皇帝乃是高宗长子,宽和仁厚,上对父母孝顺,下对百姓体恤,中对弟妹友爱有加,又广开言路,积极听取他人鉴言,时人称其有其母的仁德慈厚,又有其父的聪明才智,故大齐朝在其治理更是步入辉煌时代。 而懿宸皇后沈秋君的传奇经历,亦成了一个不可重复的神话,让无数人津津乐道。RS 第三四二章 小六番外一 大齐皇宫辉煌巍峨,是天下人为之膜拜的天堂,而就在这华丽富贵的宫殿群中,却存在了一处仿佛被宫人遗忘的偏僻黑暗之所,此时这地方正被重兵团团把守,任何人不得轻易出入,这是大齐皇上在此设立的牢狱,专门关押一些极重要的犯人。 虽然外面阳光明媚,里面却阴森而沉重,并散发出阵阵酸臭腐朽的味道,此时牢中只关押了一位戴了手镣脚镣的犯人,头发蓬乱,身上衣服亦脏旧不堪,且还多处沾染了血迹,以致于都看不出衣服的本色了。 尽管如此,仍是遮挡不住这人如玉的面容所焕发出的绝代风华,而那双充满阴霾的眼睛所透出的光芒则让见者心惊,不敢生出懈怠之心。 这时,一个侍卫上前小心说道:“爷,您受伤了,是不是他们对您用了刑?” 那人冷笑道:“那些血可不是我的,他们不敢对我用刑。我安乐王阴狠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若他们真敢羞辱我,大不了我来个玉石俱焚,我的命不值什么,我那好二哥马上就要做皇帝了,他的命可值钱着呢,又最是谨慎的一个人,在没有解开毒蛊之前,我的这条命怕是还能留上几天的。” 没错,此时说话的正是前不久被宣布谋逆并被诛杀了的安乐王——庄承荣。 庄承荣冷颜道:“这样的机会不多,咱们废话少说,外面是什么情形?” 侍卫倒有些犹疑,经过诸王的一番闹腾,如今外面自然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虽千头万绪,却也无外乎成王败寇的套路,此时说出来,倒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了。 侍卫略一思索,便笑道:“爷说的极是,那贤王倒真是个极小心谨慎的人,那日小成子投靠贤王,说出他与太子皆中了蛊毒,前些天逼迫爷不成,他便在前日命人活生生自太子身上取蛊虫,据说当看到真自太子身上取出蛊虫时,他的脸都吓得白了。而太子在取出蛊虫后便死去了,那蛊虫亦僵了身子,倒让想借此让太医研究的贤王白折腾了一番。” 如此说来,太子不仅死了,而且还在生前遭到不堪的折磨,庄承荣不由冷笑:活该!谁让他生了那该死的想法的,不然现在意气风发的人说不得便会是太子,而他也不必被困在这肮脏的牢狱之中。 是的,他向来和太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为了当年报京城大乱时的仇恨,他一心助着太子,本来胜利在望,可是太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沈秋君动了心思,他庄承荣可以不要权不要势,太子明知沈秋君是他心中的底线,却还敢对她生出心思来,又怎怨得他倒戈一击? 庄承荣想到这里,心中直道好悬,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太子的心思,只怕他到头来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不仅得不到沈秋君,而且沈秋君还要遭受更大的磨难。 庄承荣想起这一切,直道得了老天的相助。 那日他为了敷衍太子的试探,只是随意点了一名歌姬,他心中早就有了人,其他女子自然都入不了他的眼睛,所以他把那个歌姬随手撂到一个偏院里,偶尔为了安太子的心,才会给她一些消息。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歌姬终还是寻了接近他的机会。 那天他心情不好,便在院里喝了些酒,当那歌姬带着面纱来到他面前时,他还真有些醉了,竟将这个女人看作了沈秋君。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即便是梦中与她单独相处,对于他来说也总是一种奢望,所以他实在喜欢极了,想要接她的手,却又怕唐突了她,使她生气离去,便只傻笑着叫着玉姐姐。 可是那样卑贱的一个女人又怎能模仿出沈秋君的一分神韵呢,当那女人一靠近他时,他便察觉出不对来了,不过当时也以为是太子在试探自己,可要他和一个女人逢场作戏,实在是污辱了他,便是被他向来作为靶子的李瑶琴,他也不曾给过她好脸色,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含含糊糊罢了,所以那时他便假装喝得多了,醉睡了过去。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三个月后,那个女人竟然说有了自己的骨肉,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她以为自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他知道自己两手沾满了鲜血,在世人眼中是恶贯满盈的代表,但他感到自豪的是自己至少身体是干净的,感情是纯洁的,将来贤王倒下,也是他在沈秋君心中取贤王而代之的最大优势,所以如果那发生了点什么,他又岂会放任这个污点摆在那里,自然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是他觉得让太子再换个细作过来太麻烦,若是个精细的主,他还少不得费些心思,故在时机未到之时,他暂且放她一马,可让他给个野种担着父亲的名头,他可不会做这种蠢事。 于是,他机灵一动,便带着那歌姬去了贤王府,他知道众人皆以为自己将那歌姬当作李瑶琴的替身,那么就借着李瑶琴的手除了她去,倒也应景。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李瑶琴不仅反把事情推到沈秋君那里,而且那歌姬好似也带了某种情绪有意针对沈秋君,这让他极为恼火,回到府中便让人给她灌下打胎药,他怎么可以让她凭着肚里的野种傲视沈秋君? 那歌姬这才哭道腹中胎儿是太子的,是那日她去禀报安乐王府动静时,被酒醉的太子给强了,所以她才不得不想法子赖在他的身上。 庄承荣不由觉得好笑,原来太子倒真是喜欢李瑶琴,就这么个清汤寡水的模样,只因有些象李瑶琴,便不顾她早就是他送给自己的姬妾,硬不是染指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惊,这太子虽然蠢笨,但心肠也真是够黑的,如果自己当时少了道,这个孩子岂不成了自己的长子,就算他不在意这个儿子,可太子那里却可以大做文章,看来自己还真得想好退路。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那歌姬后面所说的话。 那歌姬言道:她自进府以来,便对自己倾心相许,哪里想到那日竟被太子所强,她便知自己再无机会成为自己的姬妾,可是她心有不甘,故才在那夜极力勾引,指望着趁着自己酒醉做成了事情。 先是那夜他对着她叫玉姐姐,后来她又得以见到贤王妃,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并不是贤王侧妃的替身,而是贤王妃的替身,她为自己悲哀,也蔑视不得真相的李侧妃,却忍不住嫉妒愤恨于贤王妃沈秋君,故才一时冲动挑衅于她。 庄承荣才不管那歌姬的〖真〗实感情如何,她既然有胆子冒犯沈秋君,他便不会再留下她的性命。此时他更重视的是自她口中得到的信息:当日太子也是拿她做了沈秋君的替身。 他知道太子好色,却也知沈秋君虽艳丽无双,但因其向来表现的端庄木讷,并不是太子所喜欢的类型,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错了,于是他的心情不由沉重下来,急忙叫了心腹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查证,他的心情愈发地阴沉了,他没想到沈秋君竟被道人批为天命皇后的命格,更要命的是还有牝鸡司晨的命格,贤王是一早就知道的,而太子前段时间通过埋在贤王身边的细作也知道了,故本就对沈秋君美色垂涎三尺的太子,对沈秋君更是势在必得了。 庄承荣暗道,怪不得原本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太子竟要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原来他是在怀疑自己也知道沈秋君的命格,以为自己也有心争那皇帝之位,想想真真可笑,太子和贤王倒不愧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对于这靠女人命格得天下的路数竟如出一辙。 庄承荣嘲笑了两位兄长后,却不得不细细思量下面的路:如今贤王势力日渐状大,太子虽有些落了下风,可有自己在旁相助,倒也未必没有赢的把握,但如今只凭沈秋君的命格,必是被他二人利用,然后再被抛弃的下场,他若想护得沈秋君周全,最好的办法是自起山头,打败太子与贤王争取帝王之位。 这时他才后悔自己当年被仇恨迷了眼,只求快意恩仇,且因着少年时的种种遭遇,他对做皇帝向来没有想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说他有些势力,便是此时悔悟,却一时半会成不了气候,而夺位之战已是迫在眉睫了。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他不得不艰难而又痛苦地选择助着贤王了。 不管怎么说,沈秋君是贤王的正妃,将来做皇后也是名正言顺的,至于将来他夫妻二人如何,也只有看她的命运了,况且贤王相比太子来说,还要些表面的脸面,沈秋君未必没有挟天子以命诸侯的可能。 反观太子如果赢了,以沈秋君的命格和她的美色,太子怎么会放过她呢。而太子本就是有太子妃的人,且还有好几个嫡子,将来迎接沈秋君的必是不堪的污辱和千夫所指,她便真有牝鸡司晨的命格,前方之路也必是荆棘丛生,他怎么能忍心呢。(未完待续 第三四二章 小六番外一 大齐皇宫辉煌巍峨,是天下人为之膜拜的天堂,而就在这华丽富贵的宫殿群中,却存在了一处仿佛被宫人遗忘的偏僻黑暗之所,此时这地方正被重兵团团把守,任何人不得轻易出入,这是大齐皇上在此设立的牢狱,专门关押一些极重要的犯人。 虽然外面阳光明媚,里面却阴森而沉重,并散发出阵阵酸臭腐朽的味道,此时牢中只关押了一位戴了手镣脚镣的犯人,头发蓬乱,身上衣服亦脏旧不堪,且还多处沾染了血迹,以致于都看不出衣服的本色了。 尽管如此,仍是遮挡不住这人如玉的面容所焕发出的绝代风华,而那双充满阴霾的眼睛所透出的光芒则让见者心惊,不敢生出懈怠之心。 这时,一个侍卫上前小心说道:“爷,您受伤了,是不是他们对您用了刑?” 那人冷笑道:“那些血可不是我的,他们不敢对我用刑。我安乐王阴狠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若他们真敢羞辱我,大不了我来个玉石俱焚,我的命不值什么,我那好二哥马上就要做皇帝了,他的命可值钱着呢,又最是谨慎的一个人,在没有解开毒蛊之前,我的这条命怕是还能留上几天的。” 没错,此时说话的正是前不久被宣布谋逆并被诛杀了的安乐王——庄承荣。 庄承荣冷颜道:“这样的机会不多,咱们废话少说,外面是什么情形?” 侍卫倒有些犹疑,经过诸王的一番闹腾,如今外面自然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虽千头万绪,却也无外乎成王败寇的套路,此时说出来,倒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了。 侍卫略一思索,便笑道:“爷说的极是,那贤王倒真是个极小心谨慎的人,那日小成子投靠贤王,说出他与太子皆中了蛊毒,前些天逼迫爷不成,他便在前日命人活生生自太子身上取蛊虫,据说当看到真自太子身上取出蛊虫时,他的脸都吓得白了。而太子在取出蛊虫后便死去了,那蛊虫亦僵了身子,倒让想借此让太医研究的贤王白折腾了一番。” 如此说来,太子不仅死了,而且还在生前遭到不堪的折磨,庄承荣不由冷笑:活该!谁让他生了那该死的想法的,不然现在意气风发的人说不得便会是太子,而他也不必被困在这肮脏的牢狱之中。 是的,他向来和太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为了当年报京城大乱时的仇恨,他一心助着太子,本来胜利在望,可是太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沈秋君动了心思,他庄承荣可以不要权不要势,太子明知沈秋君是他心中的底线,却还敢对她生出心思来,又怎怨得他倒戈一击? 庄承荣想到这里,心中直道好悬,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太子的心思,只怕他到头来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不仅得不到沈秋君,而且沈秋君还要遭受更大的磨难。 庄承荣想起这一切,直道得了老天的相助。 那日他为了敷衍太子的试探,只是随意点了一名歌姬,他心中早就有了人,其他女子自然都入不了他的眼睛,所以他把那个歌姬随手撂到一个偏院里,偶尔为了安太子的心,才会给她一些消息。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歌姬终还是寻了接近他的机会。 那天他心情不好,便在院里喝了些酒,当那歌姬带着面纱来到他面前时,他还真有些醉了,竟将这个女人看作了沈秋君。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即便是梦中与她单独相处,对于他来说也总是一种奢望,所以他实在喜欢极了,想要接她的手,却又怕唐突了她,使她生气离去,便只傻笑着叫着玉姐姐。 可是那样卑贱的一个女人又怎能模仿出沈秋君的一分神韵呢,当那女人一靠近他时,他便察觉出不对来了,不过当时也以为是太子在试探自己,可要他和一个女人逢场作戏,实在是污辱了他,便是被他向来作为靶子的李瑶琴,他也不曾给过她好脸色,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含含糊糊罢了,所以那时他便假装喝得多了,醉睡了过去。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三个月后,那个女人竟然说有了自己的骨肉,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她以为自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他知道自己两手沾满了鲜血,在世人眼中是恶贯满盈的代表,但他感到自豪的是自己至少身体是干净的,感情是纯洁的,将来贤王倒下,也是他在沈秋君心中取贤王而代之的最大优势,所以如果那发生了点什么,他又岂会放任这个污点摆在那里,自然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是他觉得让太子再换个细作过来太麻烦,若是个精细的主,他还少不得费些心思,故在时机未到之时,他暂且放她一马,可让他给个野种担着父亲的名头,他可不会做这种蠢事。 于是,他机灵一动,便带着那歌姬去了贤王府,他知道众人皆以为自己将那歌姬当作李瑶琴的替身,那么就借着李瑶琴的手除了她去,倒也应景。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李瑶琴不仅反把事情推到沈秋君那里,而且那歌姬好似也带了某种情绪有意针对沈秋君,这让他极为恼火,回到府中便让人给她灌下打胎药,他怎么可以让她凭着肚里的野种傲视沈秋君? 那歌姬这才哭道腹中胎儿是太子的,是那日她去禀报安乐王府动静时,被酒醉的太子给强了,所以她才不得不想法子赖在他的身上。 庄承荣不由觉得好笑,原来太子倒真是喜欢李瑶琴,就这么个清汤寡水的模样,只因有些象李瑶琴,便不顾她早就是他送给自己的姬妾,硬不是染指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惊,这太子虽然蠢笨,但心肠也真是够黑的,如果自己当时少了道,这个孩子岂不成了自己的长子,就算他不在意这个儿子,可太子那里却可以大做文章,看来自己还真得想好退路。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那歌姬后面所说的话。 那歌姬言道:她自进府以来,便对自己倾心相许,哪里想到那日竟被太子所强,她便知自己再无机会成为自己的姬妾,可是她心有不甘,故才在那夜极力勾引,指望着趁着自己酒醉做成了事情。 先是那夜他对着她叫玉姐姐,后来她又得以见到贤王妃,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并不是贤王侧妃的替身,而是贤王妃的替身,她为自己悲哀,也蔑视不得真相的李侧妃,却忍不住嫉妒愤恨于贤王妃沈秋君,故才一时冲动挑衅于她。 庄承荣才不管那歌姬的〖真〗实感情如何,她既然有胆子冒犯沈秋君,他便不会再留下她的性命。此时他更重视的是自她口中得到的信息:当日太子也是拿她做了沈秋君的替身。 他知道太子好色,却也知沈秋君虽艳丽无双,但因其向来表现的端庄木讷,并不是太子所喜欢的类型,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错了,于是他的心情不由沉重下来,急忙叫了心腹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查证,他的心情愈发地阴沉了,他没想到沈秋君竟被道人批为天命皇后的命格,更要命的是还有牝鸡司晨的命格,贤王是一早就知道的,而太子前段时间通过埋在贤王身边的细作也知道了,故本就对沈秋君美色垂涎三尺的太子,对沈秋君更是势在必得了。 庄承荣暗道,怪不得原本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太子竟要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原来他是在怀疑自己也知道沈秋君的命格,以为自己也有心争那皇帝之位,想想真真可笑,太子和贤王倒不愧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对于这靠女人命格得天下的路数竟如出一辙。 庄承荣嘲笑了两位兄长后,却不得不细细思量下面的路:如今贤王势力日渐状大,太子虽有些落了下风,可有自己在旁相助,倒也未必没有赢的把握,但如今只凭沈秋君的命格,必是被他二人利用,然后再被抛弃的下场,他若想护得沈秋君周全,最好的办法是自起山头,打败太子与贤王争取帝王之位。 这时他才后悔自己当年被仇恨迷了眼,只求快意恩仇,且因着少年时的种种遭遇,他对做皇帝向来没有想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说他有些势力,便是此时悔悟,却一时半会成不了气候,而夺位之战已是迫在眉睫了。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他不得不艰难而又痛苦地选择助着贤王了。 不管怎么说,沈秋君是贤王的正妃,将来做皇后也是名正言顺的,至于将来他夫妻二人如何,也只有看她的命运了,况且贤王相比太子来说,还要些表面的脸面,沈秋君未必没有挟天子以命诸侯的可能。 反观太子如果赢了,以沈秋君的命格和她的美色,太子怎么会放过她呢。而太子本就是有太子妃的人,且还有好几个嫡子,将来迎接沈秋君的必是不堪的污辱和千夫所指,她便真有牝鸡司晨的命格,前方之路也必是荆棘丛生,他怎么能忍心呢。(未完待续 第三四三章 小六番外二 不过,不管他庄承荣如何算无遗策,到底不是神人,至于最后谁输谁赢,他还真不敢确定,于是他便想到以子母蛊来制约太子与贤王。 所以庄承荣命薛神医趁机给沈秋君和贤王下了蛊,同时又找到沈昭宁,把他探知的事情合盘托出,果然沈昭宁也被贤王寒了心,积极主动地寻了机会在太子身上下了蛊。 后来庄承荣又与沈昭宁议定,由沈昭宁在东宫作内应,与贤王里外呼应,最终让太子输得一塌糊涂。 庄承荣心中颇有些得意,如今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进行,虽然他身陷囹圄,不过有他大开方便之门,沈昭宁已保得性命无忧,此时又在贤王面前立了一大功,贤王登基时必会有大封赏的,而沈昭宁既然已知事情真相,又一向与沈秋君亲厚,将来必会一心相助沈秋君的。 贤王投鼠忌器,既忌惮沈秋君的命格,却又为了自己的小命不敢真就取了她的性命,他这皇帝想做安稳了实在是不容易啊。 庄承荣想到这里,点头笑道:“如此一来,小成子更能多得几分贤王的信任了,一些事情也就能多些方便。如今一切以稳定为主,想来贤王此时正在忙他的登基大典了,登基过后便是册封皇后,我是看不到那一幕了,身着皇后服饰的沈秋君还不知晃瞎多少人的眼呢。” 那侍卫闻言一滞,低声道:“据小成子打探,贤王心中不喜贤王妃,只准备册她作个普通妃子,而要册封李侧妃为皇后。” 庄承荣直觉得血涌上喉咙,连声道:“以妾为妻,怎么会这样?当年的霸主如今的沈侯是吃屎的吗,怎么就由着脸面被人踩到地下去?” 侍卫忙道:“沈侯如今也是没有办法,沈昭宁在那夜殒了性命,不能自辩是忠是奸,沈家如今乱成一团自顾不暇,而且沈侯夫妻心中也是有些怨恨沈秋君的,毕竟沈昭宁是因她而死……” 庄承荣大惊:“沈昭宁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那夜他是在确保沈昭宁安全的情况下,才放心去贤王府见沈秋君最后一面,也是在那夜,他唯一一次动了杀死沈秋君的念头。 本来他怀着复杂的心情想与沈秋君道别的,哪里想到沈秋君却怂恿他杀死李瑶琴,还道亲手杀死李瑶琴,会令李瑶琴到死都记恨他的。 庄承荣那时脑中却忽然想到,如果自己亲手杀死沈秋君,那么沈秋君到死记得的将是自己,生前既然不能占据她的心,死后让她永久记得自己,倒也不失是个好主意,至于是爱是恨,却是顾不得,况且有她陪着自己一起死去,黄泉路上也不至于太寂寞,也算是偿了自己今生的心愿了。 不过当看到沈秋君面上露出的惧意,庄承荣便清醒过来了,自己既然爱慕她,自然要给予她最好的,如今一切都已布置妥当,何苦再拉了她去,于是这才有了认义子一事,这样一来,自己死后也不至于无人念叨,又能不便宜贤王,而沈秋君也能活得风光。 但是他没有想到沈昭宁竟然已经死了,沈家遭到打击,沈秋君的路子不好走啊。 庄承荣怒道:“那夜沈昭宁明明好好的,况且我又派了人保护他,怎么会出意外?” 那侍卫忙道:“这也怨不得兄弟们一时大意,他们实在没想到贤王会突然对自己的舅子下死手,他们实在是救助不及,又不敢在贤王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庄承荣不由在心中冷笑,原以为自己是最狠心的,没想到和贤王相比,自己还是远不如他,看来贤王是早就忌惮于沈秋君的命格,这次便借机铲除与沈秋君最为亲厚的兄长,让她失去一大助力。 庄承荣便又问道:“虽然沈昭宁不中用了,但是沈昭英可还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员,边境安稳还得需要他呢,贤王怎么敢这样做?而且就算沈侯抱怨女儿,可皇后之事到底关乎着沈家一族的命运,这个时候自然是放下心中私怨团结一致对外了,他还不至于老糊涂成连这个都想不到吧。” 侍卫不由踌躇了一下,没敢立即就答。 庄承荣便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侍卫这才鼓了勇气,说道:“因沈昭宁死得不明不白,沈侯此时已被贤王限制,这是其二,其二则是因为贤王说沈王妃名节有失,这是满京城权贵们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若是她只做贤王妃,他丢了脸也就罢了,可若是为一国之母,却万万不成,沈侯此时被贤王拿了一双儿女的把柄,便底气不足。至于沈昭英,他好像也默认了妹妹之事,况且贤王又极力拉拢他,说是原贤王妃生前做下的主,两家要成儿女亲家,桂哥儿如今是板上订钉的太子,想来沈昭英是想以此为契机,为沈家谋出路吧。” 谋个屁!庄承荣暗在心里骂道,这个沈昭英打仗倒是一个好手,只论到谋略远见上,就是个脑中塞满了稻草的蠢驴!等到贤王做稳了江山,就是腾出手来收拾沈家的时候,他沈昭英别想讨到丁点的好处。 侍卫小心陪笑道:“说沈王妃名节有失,必是贤王往自己身上泼的脏水,依小的看,沈王妃倒是行事端正规矩之人,怎么会……” 庄承荣咬牙,还不是当年那破庙里发生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那是自己一生中最为温馨又最为心痛的往事,可他没想到这竟成了沈秋君一生的污点。 庄承荣心中倒吸一口气:既然贤王耿耿于怀那件事,为何当年还要上门殷切求娶沈秋君?谁也没把刀子架上他脖子上,如今就成了委屈了? 看来贤王自求娶之时就在谋算着沈秋君和沈家。 想到沈秋君毫不知自己落入他人的陷阱,还一心一意地待贤王,庄承荣不由暗骂她就是个傻子,如今没有了沈家,没有了自己,她该如何走她接下来的人生之路呢。 从贤王求娶沈秋君为继妃,庄承荣不由想到沈丽君生产前后的事情,那一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先是他无意中听到沈丽君和沈惜君背后说沈秋君的坏话,那时他虽年少,但因为他对沈秋君的关注以及他的聪慧,却也感觉出沈秋君对贤王有点不同,这让他心里很难受,越发地迁怒于沈惜君,于是才有了沈氏姐妹惊马受伤的事情。 听说沈秋君为此昏迷了两天,这让他极为后悔,于是当知得沈秋君去庄子上的消息时,他便也赶了过去,准备好好修复一下二人的关系。 不想那日与五皇子狭路相逢打了起来,就在他狼狈不堪之时,沈秋君从天而降替他解了围,却也气他的不长进,把他训斥了一顿,然后丢下他主仆二人,自顾自地走了。 就在这时,李瑶琴出现了,因为看着她也是一番好意,他也想快些到庄子上,便由着她安排到马车上。 李瑶琴明明与自己一般大,却总一幅大姐姐的模样,他也只当她在家照顾庶弟庶妹惯了的,哪里想到她竟然轻佻地盯着自己的脸,言语中颇多不和事宜的话,让他觉得这哪里是什么伯府的千金小姐,竟与齐妃母子不怀好意地强安插到自己身边的丫头们一个样子了。 等到了庄子上,面对贤王等众人,李瑶琴说了什么“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我之所以是我,却是因为我自已”的话来,又道:“佛曰众生平等,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看到贤王一脸的赞叹之意,再看五皇子等人的尴尬面容,虽然知道李瑶琴是在为自己解围,不过他心里仍然忍不住冷笑:大家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他们固然是因为自己的皇子身份傲视一切,可她李瑶琴不也同样是因为伯府小姐的身份才能站在他们一干人等的面前,如果她是个平民丫头,贤王又岂会理会她,说什么众生平等,她不也一样呼奴使婢的,也未见得比他们随和到哪里去。 庄承荣想到这里不由冷笑,贤王的眼神也太不好使了,就这么被个轻佻女子给迷昏了头。如今想想,那李瑶琴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大家小姐,真正的名门闺秀决计想不出陷害自己的那般歹毒龌龊的主意。 庄承荣心下一叹,当日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沈丽君生产时和三皇子一同去了南边,不然有他在,必不会让贤王夫妻算计了沈秋君去。 可是他不能未卜先知,就在贤王夫妻算计沈秋君时,他正在深山老林中杀人杀的快活。 那时贤王已经没有耐心和他演兄弟情深了,而是想直接掠了他去,逼问出宝藏之事然后杀了他。 幸好当日于叔派了死士来接应他,才让他险险避过一劫,当他在林子里为自己诱杀一个又一个的刺客得意时,沈秋君却在京城接受了贤王的亲事,在他拖着一条断腿走出老林时,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不说贤王是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只说他始终怀念那段破庙中的时光,他心中总有个想法,那就是如果他能与沈秋君日日如那般相依为命该多好啊。 可怜那时年少的他,哪里懂得那种少年情愫,如果换成今时今日,他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让沈秋君明白,他会爱她一生,一辈子不纳妾不看别的女人一眼,只宠爱她一生,以此来改变她的主意,而不是如当年那般只是傻傻地表示:沈丽君是自己心中永远的嫂子,他不接受沈秋君为自己的嫂子。 不过沈秋君终久是嫁给了贤王,他心中痛苦无以排解,只有借着哭沈丽君宣泄心中苦楚,再后来因为陈王父子的一番动作,他被父亲派去攻打东陈,最终陈王一家都死在自己手中,可是他没有旧仇得报的开怀,不是因为父亲申斥他水淹东陈致东边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而是因为他再一次面对母亲时,才发现自己仍被爹憎娘怨,是个不被欢迎的人。 所以他愈发地怀念破庙中的时光,于是更加频频出入贤王府,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到沈秋君一面,他也觉得心中温暖了许多。 由于贤王出于某种目的,外面朝堂上的事情宁可让李瑶琴参与,也不交于沈秋君,竟让他与沈秋君之间形成一种莫名的平衡:沈秋君不因他与贤王之间视同水火而陷害他,而且还给予他为姐为嫂的关怀,虽然他明白这里面未尝没有沈秋君为贤王打算的意思,可是他实在贪恋那种温暖,欲罢不能,同时为了掩人耳目,他不得拿李瑶琴作了靶子。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他万万没想到李瑶琴会想出那样歹毒的主意,便是现在他都不能理解,一个高高在上的伯府小姐是怎么想到蛮童这种让人不齿的法子,给他和齐小侯爷下了套,幸好他向来警觉才没有中了计,不过那齐小侯爷实在让人厌烦的很,他可没时间招呼他,自然是让他一了百了,却也因此得罪了大长公主,最终逼得他不得不投靠了太子,并对太子言明为了报复贤王将来事成后,必要得到贤王妃沈秋君为妻。 庄承荣想到这里,不由暗叹,沈秋君没了沈家的支持,又因其命格被贤王所忌惮,这让他如何放心地离开人世。 庄承荣神情一振,对侍卫命令道:“你让于叔去回复北蛮和东临国,只要他们依之前的约定助我夺下皇位,我愿意拿他们提出的城池相赠。” 侍卫迟疑了一下,他们虽然跟着庄承荣无恶不作,可这到底关乎着疆土原则,这卖国的骂名和别个可是不一样啊。 庄承荣便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既然能送出去,也必能收回来,不过是权宜之计。告诉于叔务必要留着沈昭英的性命,我还得指望他和李意书斗呢。另外宫中的一切也该布置起来了……若是我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你们就都听从沈王妃的命令,也算是你们偿还了欠了我的恩情。”RS 第三四三章 小六番外二 不过,不管他庄承荣如何算无遗策,到底不是神人,至于最后谁输谁赢,他还真不敢确定,于是他便想到以子母蛊来制约太子与贤王。 所以庄承荣命薛神医趁机给沈秋君和贤王下了蛊,同时又找到沈昭宁,把他探知的事情合盘托出,果然沈昭宁也被贤王寒了心,积极主动地寻了机会在太子身上下了蛊。 后来庄承荣又与沈昭宁议定,由沈昭宁在东宫作内应,与贤王里外呼应,最终让太子输得一塌糊涂。 庄承荣心中颇有些得意,如今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进行,虽然他身陷囹圄,不过有他大开方便之门,沈昭宁已保得性命无忧,此时又在贤王面前立了一大功,贤王登基时必会有大封赏的,而沈昭宁既然已知事情真相,又一向与沈秋君亲厚,将来必会一心相助沈秋君的。 贤王投鼠忌器,既忌惮沈秋君的命格,却又为了自己的小命不敢真就取了她的性命,他这皇帝想做安稳了实在是不容易啊。 庄承荣想到这里,点头笑道:“如此一来,小成子更能多得几分贤王的信任了,一些事情也就能多些方便。如今一切以稳定为主,想来贤王此时正在忙他的登基大典了,登基过后便是册封皇后,我是看不到那一幕了,身着皇后服饰的沈秋君还不知晃瞎多少人的眼呢。” 那侍卫闻言一滞,低声道:“据小成子打探,贤王心中不喜贤王妃,只准备册她作个普通妃子,而要册封李侧妃为皇后。” 庄承荣直觉得血涌上喉咙,连声道:“以妾为妻,怎么会这样?当年的霸主如今的沈侯是吃屎的吗,怎么就由着脸面被人踩到地下去?” 侍卫忙道:“沈侯如今也是没有办法,沈昭宁在那夜殒了性命,不能自辩是忠是奸,沈家如今乱成一团自顾不暇,而且沈侯夫妻心中也是有些怨恨沈秋君的,毕竟沈昭宁是因她而死……” 庄承荣大惊:“沈昭宁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那夜他是在确保沈昭宁安全的情况下,才放心去贤王府见沈秋君最后一面,也是在那夜,他唯一一次动了杀死沈秋君的念头。 本来他怀着复杂的心情想与沈秋君道别的,哪里想到沈秋君却怂恿他杀死李瑶琴,还道亲手杀死李瑶琴,会令李瑶琴到死都记恨他的。 庄承荣那时脑中却忽然想到,如果自己亲手杀死沈秋君,那么沈秋君到死记得的将是自己,生前既然不能占据她的心,死后让她永久记得自己,倒也不失是个好主意,至于是爱是恨,却是顾不得,况且有她陪着自己一起死去,黄泉路上也不至于太寂寞,也算是偿了自己今生的心愿了。 不过当看到沈秋君面上露出的惧意,庄承荣便清醒过来了,自己既然爱慕她,自然要给予她最好的,如今一切都已布置妥当,何苦再拉了她去,于是这才有了认义子一事,这样一来,自己死后也不至于无人念叨,又能不便宜贤王,而沈秋君也能活得风光。 但是他没有想到沈昭宁竟然已经死了,沈家遭到打击,沈秋君的路子不好走啊。 庄承荣怒道:“那夜沈昭宁明明好好的,况且我又派了人保护他,怎么会出意外?” 那侍卫忙道:“这也怨不得兄弟们一时大意,他们实在没想到贤王会突然对自己的舅子下死手,他们实在是救助不及,又不敢在贤王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庄承荣不由在心中冷笑,原以为自己是最狠心的,没想到和贤王相比,自己还是远不如他,看来贤王是早就忌惮于沈秋君的命格,这次便借机铲除与沈秋君最为亲厚的兄长,让她失去一大助力。 庄承荣便又问道:“虽然沈昭宁不中用了,但是沈昭英可还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员,边境安稳还得需要他呢,贤王怎么敢这样做?而且就算沈侯抱怨女儿,可皇后之事到底关乎着沈家一族的命运,这个时候自然是放下心中私怨团结一致对外了,他还不至于老糊涂成连这个都想不到吧。” 侍卫不由踌躇了一下,没敢立即就答。 庄承荣便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侍卫这才鼓了勇气,说道:“因沈昭宁死得不明不白,沈侯此时已被贤王限制,这是其二,其二则是因为贤王说沈王妃名节有失,这是满京城权贵们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若是她只做贤王妃,他丢了脸也就罢了,可若是为一国之母,却万万不成,沈侯此时被贤王拿了一双儿女的把柄,便底气不足。至于沈昭英,他好像也默认了妹妹之事,况且贤王又极力拉拢他,说是原贤王妃生前做下的主,两家要成儿女亲家,桂哥儿如今是板上订钉的太子,想来沈昭英是想以此为契机,为沈家谋出路吧。” 谋个屁!庄承荣暗在心里骂道,这个沈昭英打仗倒是一个好手,只论到谋略远见上,就是个脑中塞满了稻草的蠢驴!等到贤王做稳了江山,就是腾出手来收拾沈家的时候,他沈昭英别想讨到丁点的好处。 侍卫小心陪笑道:“说沈王妃名节有失,必是贤王往自己身上泼的脏水,依小的看,沈王妃倒是行事端正规矩之人,怎么会……” 庄承荣咬牙,还不是当年那破庙里发生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那是自己一生中最为温馨又最为心痛的往事,可他没想到这竟成了沈秋君一生的污点。 庄承荣心中倒吸一口气:既然贤王耿耿于怀那件事,为何当年还要上门殷切求娶沈秋君?谁也没把刀子架上他脖子上,如今就成了委屈了? 看来贤王自求娶之时就在谋算着沈秋君和沈家。 想到沈秋君毫不知自己落入他人的陷阱,还一心一意地待贤王,庄承荣不由暗骂她就是个傻子,如今没有了沈家,没有了自己,她该如何走她接下来的人生之路呢。 从贤王求娶沈秋君为继妃,庄承荣不由想到沈丽君生产前后的事情,那一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先是他无意中听到沈丽君和沈惜君背后说沈秋君的坏话,那时他虽年少,但因为他对沈秋君的关注以及他的聪慧,却也感觉出沈秋君对贤王有点不同,这让他心里很难受,越发地迁怒于沈惜君,于是才有了沈氏姐妹惊马受伤的事情。 听说沈秋君为此昏迷了两天,这让他极为后悔,于是当知得沈秋君去庄子上的消息时,他便也赶了过去,准备好好修复一下二人的关系。 不想那日与五皇子狭路相逢打了起来,就在他狼狈不堪之时,沈秋君从天而降替他解了围,却也气他的不长进,把他训斥了一顿,然后丢下他主仆二人,自顾自地走了。 就在这时,李瑶琴出现了,因为看着她也是一番好意,他也想快些到庄子上,便由着她安排到马车上。 李瑶琴明明与自己一般大,却总一幅大姐姐的模样,他也只当她在家照顾庶弟庶妹惯了的,哪里想到她竟然轻佻地盯着自己的脸,言语中颇多不和事宜的话,让他觉得这哪里是什么伯府的千金小姐,竟与齐妃母子不怀好意地强安插到自己身边的丫头们一个样子了。 等到了庄子上,面对贤王等众人,李瑶琴说了什么“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我之所以是我,却是因为我自已”的话来,又道:“佛曰众生平等,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看到贤王一脸的赞叹之意,再看五皇子等人的尴尬面容,虽然知道李瑶琴是在为自己解围,不过他心里仍然忍不住冷笑:大家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他们固然是因为自己的皇子身份傲视一切,可她李瑶琴不也同样是因为伯府小姐的身份才能站在他们一干人等的面前,如果她是个平民丫头,贤王又岂会理会她,说什么众生平等,她不也一样呼奴使婢的,也未见得比他们随和到哪里去。 庄承荣想到这里不由冷笑,贤王的眼神也太不好使了,就这么被个轻佻女子给迷昏了头。如今想想,那李瑶琴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大家小姐,真正的名门闺秀决计想不出陷害自己的那般歹毒龌龊的主意。 庄承荣心下一叹,当日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沈丽君生产时和三皇子一同去了南边,不然有他在,必不会让贤王夫妻算计了沈秋君去。 可是他不能未卜先知,就在贤王夫妻算计沈秋君时,他正在深山老林中杀人杀的快活。 那时贤王已经没有耐心和他演兄弟情深了,而是想直接掠了他去,逼问出宝藏之事然后杀了他。 幸好当日于叔派了死士来接应他,才让他险险避过一劫,当他在林子里为自己诱杀一个又一个的刺客得意时,沈秋君却在京城接受了贤王的亲事,在他拖着一条断腿走出老林时,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不说贤王是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只说他始终怀念那段破庙中的时光,他心中总有个想法,那就是如果他能与沈秋君日日如那般相依为命该多好啊。 可怜那时年少的他,哪里懂得那种少年情愫,如果换成今时今日,他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让沈秋君明白,他会爱她一生,一辈子不纳妾不看别的女人一眼,只宠爱她一生,以此来改变她的主意,而不是如当年那般只是傻傻地表示:沈丽君是自己心中永远的嫂子,他不接受沈秋君为自己的嫂子。 不过沈秋君终久是嫁给了贤王,他心中痛苦无以排解,只有借着哭沈丽君宣泄心中苦楚,再后来因为陈王父子的一番动作,他被父亲派去攻打东陈,最终陈王一家都死在自己手中,可是他没有旧仇得报的开怀,不是因为父亲申斥他水淹东陈致东边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而是因为他再一次面对母亲时,才发现自己仍被爹憎娘怨,是个不被欢迎的人。 所以他愈发地怀念破庙中的时光,于是更加频频出入贤王府,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到沈秋君一面,他也觉得心中温暖了许多。 由于贤王出于某种目的,外面朝堂上的事情宁可让李瑶琴参与,也不交于沈秋君,竟让他与沈秋君之间形成一种莫名的平衡:沈秋君不因他与贤王之间视同水火而陷害他,而且还给予他为姐为嫂的关怀,虽然他明白这里面未尝没有沈秋君为贤王打算的意思,可是他实在贪恋那种温暖,欲罢不能,同时为了掩人耳目,他不得拿李瑶琴作了靶子。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他万万没想到李瑶琴会想出那样歹毒的主意,便是现在他都不能理解,一个高高在上的伯府小姐是怎么想到蛮童这种让人不齿的法子,给他和齐小侯爷下了套,幸好他向来警觉才没有中了计,不过那齐小侯爷实在让人厌烦的很,他可没时间招呼他,自然是让他一了百了,却也因此得罪了大长公主,最终逼得他不得不投靠了太子,并对太子言明为了报复贤王将来事成后,必要得到贤王妃沈秋君为妻。 庄承荣想到这里,不由暗叹,沈秋君没了沈家的支持,又因其命格被贤王所忌惮,这让他如何放心地离开人世。 庄承荣神情一振,对侍卫命令道:“你让于叔去回复北蛮和东临国,只要他们依之前的约定助我夺下皇位,我愿意拿他们提出的城池相赠。” 侍卫迟疑了一下,他们虽然跟着庄承荣无恶不作,可这到底关乎着疆土原则,这卖国的骂名和别个可是不一样啊。 庄承荣便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既然能送出去,也必能收回来,不过是权宜之计。告诉于叔务必要留着沈昭英的性命,我还得指望他和李意书斗呢。另外宫中的一切也该布置起来了……若是我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你们就都听从沈王妃的命令,也算是你们偿还了欠了我的恩情。”RS 第三四四章 前世后续一 宫殿中锦绣辉煌,宫娥环绕,一位长相极美的少女正在塌上坐立不安,焦灼的神情竟有些狰狞的感觉,硬生生减少了她的几分美貌,对于这位少女,我们并不陌生,她正是贤王长女兰姐儿。 这时一个老嬷嬷悄悄走了进来,兰姐儿见了,急忙站起身来,问道:“孙嬷嬷,事情怎么样了?” 孙嬷嬷有些责备地看了兰姐儿一眼:“公主,如今您的身份可不同从前,这规矩一事不可大意,万不可损了元德皇后嫡长女的名声。” 兰姐儿这才觉出自己行为有些莽撞,忙整了仪容,正襟危坐,对宫娥们命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只留孙嬷嬷伺候便是。” 等到殿中只有她老少二人时,兰姐儿一步走到孙嬷嬷跟前,小声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孙嬷嬷握着兰姐儿的手,亦小声说道:“公主请放心,老奴已经收买了煎药的人,并亲眼看着那药被放了进去,只要德妃随那堕胎药一起喝下去,她今生再也不能生育了,外人也查不出什么来。” 兰姐儿吁了一口气,似是劝说自己道:“她当日害了母后的性命,如今我只是让她不能生育,而未要了她的性命,也算是报答了她这么年的养育之恩,以后大家便两清了。” 孙嬷嬷点头道:“公主这点倒是象极了元德皇后的慈爱,倒是便宜了德妃,她先是害了元德皇后,如今又背叛了皇上,如果不是想着将来还要与李氏斗法,真该一下子除了她,一了百了,免得将来影响到您与太子的名声。” 兰姐儿忙道:“桂儿还没有封太子呢,这太子叫得也太早了些。”一时又叹道:“父亲怎么就被那个姓李的狐媚子给迷住了呢,如今她得封皇后,又有了身孕,桂儿的前途越发的让人担忧了。” 孙嬷嬷也点头道:“但愿将来德妃与她争斗不休,我们才能从中得利。” 这时,外边传来宫娥的声音:“见过大皇子。” 兰姐儿主仆二人便止了声,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桂哥儿跑了进来,随他一起进来的宫人此时则有眼色地躬身退了下去。 桂哥儿看着姐姐,小心说道:“我方才听说父亲命人给她送去了堕胎药,她会不会有事?” 兰姐儿脸上便威严了起来,说道:“你身边的人也该好好管教一番了,什么有的没的都告诉你。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听姐姐的话,好生读书,若是读书累了,就常到父亲跟前走动尽孝,余事只管交给姐姐。” 桂哥儿低声应是,兰姐儿看着弟弟脸上担忧的表情,心中直叹气,不管如何说,弟弟是被姨母养大的,而对亲生母亲一点印象也没有,虽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弟弟感情仍是倾斜于姨母这边,这个现象可不好。 兰姐儿轻声说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这种事她以前也没少做,你看父亲的姬妾们哪个因此没了命的?如今她如此,也不过是现世报罢了。只是你这样关心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是我们的杀母仇人,却置我们的母亲于何地呢?” 桂哥儿闻言,面上现了愧色,犹豫地说道:“杀母之仇不敢忘,只是她到底养育我一场……” 兰姐儿正色道:“我知道她极疼爱于你,这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之所以如此疼爱于你,到底是因为你是桂儿,还是因为你是贤王的嫡长子,未来的太子?如今她又腹中又有了那个孽种,幸好父亲没有被她蒙骗过去,否则任由那孩子生下来,生生占了皇子的位份,到那时才能看出她的真面目呢。” 兰姐儿说道这里,又厉声道:“你不要打着偷偷去看她的主意,你如今也十岁的人了,也该想想将来的路如何走下去,你若是和她走得近了,不仅会被父亲厌弃,也对不起为了生下你丢了性命的母亲。” 桂哥儿被姐姐一通教训,沮丧地低头站在一边不吭声,他到底是个孩子,一边是为了他损了命的亲生母亲,一边是要了母亲的性命,却又悉心照看他的亲姨母,他为难了半日,咬牙道:“罢,罢,我以后再不去管她了,只当从不认识她就是了。她是生是死,均和我无关。” 兰姐儿闻言却又摇头道:“不,如今父亲正在气头上,你自然不可接近于她,可等这事过去后,你得了机会还是得悄悄和她多走动走动。” 桂哥儿不解地看着兰姐儿,兰姐儿解释道:“通过这事以后,她必与李皇后视同水火,她既然无子,便只能拿你做依仗,所以你只要继续做你的乖儿子,以她的狠毒心性,必会为你扫清做上太子的所有障碍的,等她没了用处之时,我们真正报仇的时刻也就到了。” 桂哥儿看着侃侃而谈的姐姐,只觉得浑身冰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沈秋君既是自己的亲姨母,又是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他下不了手为亲母报仇,便只好逃避,对沈秋君的所有遭遇不管不问也就是了,一面装作没事人一样地在她膝下承欢,一面又狠狠利用算计她,然后再一脚把她踢开,他实在做不来这种歹毒的事情来。 兰姐儿没有发现弟弟的抗拒,仍细心叮嘱道:“罢了,你还小,需要如何做,我会慢慢教你的,你暂时不必想那么多,只专心读书,在父亲面前好好尽孝便是了。” 桂哥儿盯着姐姐,半天方叹道:“父亲为什么要争什么皇帝之位?以前在贤王府不是过得好好的吗,自从进了皇宫,一切的人与事都变了。” 父亲再不是从前慈祥的父亲了,而是变成一个他需要时时小心讨好的主子,姨母也不是从前慈爱的母亲,而是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而当日在父母跟前何其乖巧大方的姐姐,如今竟是这样一幅算计冰冷和狠毒的人了,只是不知他自己在外人眼中又变成什么模样了呢? 这在桂哥儿迷惘之际,有宫人匆匆进殿来回道:“李皇后被刺客所伤,危在旦夕,如今所有太医都过去了,怕是不好呢。” 兰姐儿和孙嬷嬷听了,均面露喜色,孙嬷嬷更是言道:“就她那小家子模样,哪里担得起这天大的福份,如今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只是公主和大皇子要不要过去露一下面呢?” 兰姐儿倒有些犹豫了,过去虽能在父亲跟前卖个好,可是又怕李瑶琴真不成了,过去反被父亲迁怒,自己倒没什么,可弟弟这里却不可出什么漏子。 就在兰姐儿犹豫之际,又有宫人来报:“德妃打下胎后,血流不止,又无人理会,听说只有出气没有进的气了。” 兰姐儿听了颇是震惊,心中暗道今天实在不是个好日子,怎么见血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是上天在助着弟弟,还是不祥之兆呢。 孙嬷嬷则喜道:“必是大皇子乃是天命所归之人,故上天也在相助,这一下子竟是去了两个仇家了。” 桂哥儿在旁听了,央求姐姐道:“我想去看看她,我要亲自去问问她当年之事。” “不,你不许去!”兰姐儿厉声说道:“我们的母亲到死都不能瞑目,凭什么她可以在死前见到你,到时一番花言巧语,又哄得你原谅了她,这也太便宜她了。” 见桂哥儿仍要坚持,兰姐儿便道:“她如果真死了,也再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却不免要受到父亲的责难,这又是何苦呢,你将来是要做君主的,心底是不能如此软活的。你现在就做个选择,你是要亲生母亲和我,还是要她。” 桂哥儿呆呆看着姐姐,心中委实难以决择,若是要他选择,他宁愿选择父亲不去夺位,那样他还能表面拥有着其乐融融的完整家庭,或者父亲夺位失败,到时一家人一起赴死,黄泉路上还是一家人,而不必如现在一般,为了太子之位,大家斗成个乌鸡眼似的。 可惜那只是空想,他只能在现实中做出选择,父亲如今已然不可靠,姨母也没了性命,他如今在这世上唯有一个亲姐姐了,最终桂哥儿狠了狠心,说道:“罢了,我,我不过去了。” 不提兰姐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只说此时皇后寝宫中,众太医们汗流浃背地跪满了一地,心中暗暗祈祷神仙保佑。 昔日的贤王如今的皇上庄承义此时正指着众太医道:“你们这帮废物,这么一点伤都治不好,留你们何用,到时统统殉了皇后。” 庄承义说罢,也不理会下面的一片求饶声,转身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李瑶琴,想到此生再不能见到她的一颦一笑,心中大痛,如被人摘了心肝似的,不由上前抱着李瑶琴大哭起来。 众宫人见到皇上对皇后情深如此,也不由感伤流泪,太医们也个个掩面流泪,至于是为皇后还是为自己,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RS 第三四四章 前世后续一 宫殿中锦绣辉煌,宫娥环绕,一位长相极美的少女正在塌上坐立不安,焦灼的神情竟有些狰狞的感觉,硬生生减少了她的几分美貌,对于这位少女,我们并不陌生,她正是贤王长女兰姐儿。 这时一个老嬷嬷悄悄走了进来,兰姐儿见了,急忙站起身来,问道:“孙嬷嬷,事情怎么样了?” 孙嬷嬷有些责备地看了兰姐儿一眼:“公主,如今您的身份可不同从前,这规矩一事不可大意,万不可损了元德皇后嫡长女的名声。” 兰姐儿这才觉出自己行为有些莽撞,忙整了仪容,正襟危坐,对宫娥们命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只留孙嬷嬷伺候便是。” 等到殿中只有她老少二人时,兰姐儿一步走到孙嬷嬷跟前,小声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孙嬷嬷握着兰姐儿的手,亦小声说道:“公主请放心,老奴已经收买了煎药的人,并亲眼看着那药被放了进去,只要德妃随那堕胎药一起喝下去,她今生再也不能生育了,外人也查不出什么来。” 兰姐儿吁了一口气,似是劝说自己道:“她当日害了母后的性命,如今我只是让她不能生育,而未要了她的性命,也算是报答了她这么年的养育之恩,以后大家便两清了。” 孙嬷嬷点头道:“公主这点倒是象极了元德皇后的慈爱,倒是便宜了德妃,她先是害了元德皇后,如今又背叛了皇上,如果不是想着将来还要与李氏斗法,真该一下子除了她,一了百了,免得将来影响到您与太子的名声。” 兰姐儿忙道:“桂儿还没有封太子呢,这太子叫得也太早了些。”一时又叹道:“父亲怎么就被那个姓李的狐媚子给迷住了呢,如今她得封皇后,又有了身孕,桂儿的前途越发的让人担忧了。” 孙嬷嬷也点头道:“但愿将来德妃与她争斗不休,我们才能从中得利。” 这时,外边传来宫娥的声音:“见过大皇子。” 兰姐儿主仆二人便止了声,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桂哥儿跑了进来,随他一起进来的宫人此时则有眼色地躬身退了下去。 桂哥儿看着姐姐,小心说道:“我方才听说父亲命人给她送去了堕胎药,她会不会有事?” 兰姐儿脸上便威严了起来,说道:“你身边的人也该好好管教一番了,什么有的没的都告诉你。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听姐姐的话,好生读书,若是读书累了,就常到父亲跟前走动尽孝,余事只管交给姐姐。” 桂哥儿低声应是,兰姐儿看着弟弟脸上担忧的表情,心中直叹气,不管如何说,弟弟是被姨母养大的,而对亲生母亲一点印象也没有,虽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弟弟感情仍是倾斜于姨母这边,这个现象可不好。 兰姐儿轻声说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这种事她以前也没少做,你看父亲的姬妾们哪个因此没了命的?如今她如此,也不过是现世报罢了。只是你这样关心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是我们的杀母仇人,却置我们的母亲于何地呢?” 桂哥儿闻言,面上现了愧色,犹豫地说道:“杀母之仇不敢忘,只是她到底养育我一场……” 兰姐儿正色道:“我知道她极疼爱于你,这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之所以如此疼爱于你,到底是因为你是桂儿,还是因为你是贤王的嫡长子,未来的太子?如今她又腹中又有了那个孽种,幸好父亲没有被她蒙骗过去,否则任由那孩子生下来,生生占了皇子的位份,到那时才能看出她的真面目呢。” 兰姐儿说道这里,又厉声道:“你不要打着偷偷去看她的主意,你如今也十岁的人了,也该想想将来的路如何走下去,你若是和她走得近了,不仅会被父亲厌弃,也对不起为了生下你丢了性命的母亲。” 桂哥儿被姐姐一通教训,沮丧地低头站在一边不吭声,他到底是个孩子,一边是为了他损了命的亲生母亲,一边是要了母亲的性命,却又悉心照看他的亲姨母,他为难了半日,咬牙道:“罢,罢,我以后再不去管她了,只当从不认识她就是了。她是生是死,均和我无关。” 兰姐儿闻言却又摇头道:“不,如今父亲正在气头上,你自然不可接近于她,可等这事过去后,你得了机会还是得悄悄和她多走动走动。” 桂哥儿不解地看着兰姐儿,兰姐儿解释道:“通过这事以后,她必与李皇后视同水火,她既然无子,便只能拿你做依仗,所以你只要继续做你的乖儿子,以她的狠毒心性,必会为你扫清做上太子的所有障碍的,等她没了用处之时,我们真正报仇的时刻也就到了。” 桂哥儿看着侃侃而谈的姐姐,只觉得浑身冰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沈秋君既是自己的亲姨母,又是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他下不了手为亲母报仇,便只好逃避,对沈秋君的所有遭遇不管不问也就是了,一面装作没事人一样地在她膝下承欢,一面又狠狠利用算计她,然后再一脚把她踢开,他实在做不来这种歹毒的事情来。 兰姐儿没有发现弟弟的抗拒,仍细心叮嘱道:“罢了,你还小,需要如何做,我会慢慢教你的,你暂时不必想那么多,只专心读书,在父亲面前好好尽孝便是了。” 桂哥儿盯着姐姐,半天方叹道:“父亲为什么要争什么皇帝之位?以前在贤王府不是过得好好的吗,自从进了皇宫,一切的人与事都变了。” 父亲再不是从前慈祥的父亲了,而是变成一个他需要时时小心讨好的主子,姨母也不是从前慈爱的母亲,而是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而当日在父母跟前何其乖巧大方的姐姐,如今竟是这样一幅算计冰冷和狠毒的人了,只是不知他自己在外人眼中又变成什么模样了呢? 这在桂哥儿迷惘之际,有宫人匆匆进殿来回道:“李皇后被刺客所伤,危在旦夕,如今所有太医都过去了,怕是不好呢。” 兰姐儿和孙嬷嬷听了,均面露喜色,孙嬷嬷更是言道:“就她那小家子模样,哪里担得起这天大的福份,如今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只是公主和大皇子要不要过去露一下面呢?” 兰姐儿倒有些犹豫了,过去虽能在父亲跟前卖个好,可是又怕李瑶琴真不成了,过去反被父亲迁怒,自己倒没什么,可弟弟这里却不可出什么漏子。 就在兰姐儿犹豫之际,又有宫人来报:“德妃打下胎后,血流不止,又无人理会,听说只有出气没有进的气了。” 兰姐儿听了颇是震惊,心中暗道今天实在不是个好日子,怎么见血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是上天在助着弟弟,还是不祥之兆呢。 孙嬷嬷则喜道:“必是大皇子乃是天命所归之人,故上天也在相助,这一下子竟是去了两个仇家了。” 桂哥儿在旁听了,央求姐姐道:“我想去看看她,我要亲自去问问她当年之事。” “不,你不许去!”兰姐儿厉声说道:“我们的母亲到死都不能瞑目,凭什么她可以在死前见到你,到时一番花言巧语,又哄得你原谅了她,这也太便宜她了。” 见桂哥儿仍要坚持,兰姐儿便道:“她如果真死了,也再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却不免要受到父亲的责难,这又是何苦呢,你将来是要做君主的,心底是不能如此软活的。你现在就做个选择,你是要亲生母亲和我,还是要她。” 桂哥儿呆呆看着姐姐,心中委实难以决择,若是要他选择,他宁愿选择父亲不去夺位,那样他还能表面拥有着其乐融融的完整家庭,或者父亲夺位失败,到时一家人一起赴死,黄泉路上还是一家人,而不必如现在一般,为了太子之位,大家斗成个乌鸡眼似的。 可惜那只是空想,他只能在现实中做出选择,父亲如今已然不可靠,姨母也没了性命,他如今在这世上唯有一个亲姐姐了,最终桂哥儿狠了狠心,说道:“罢了,我,我不过去了。” 不提兰姐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只说此时皇后寝宫中,众太医们汗流浃背地跪满了一地,心中暗暗祈祷神仙保佑。 昔日的贤王如今的皇上庄承义此时正指着众太医道:“你们这帮废物,这么一点伤都治不好,留你们何用,到时统统殉了皇后。” 庄承义说罢,也不理会下面的一片求饶声,转身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李瑶琴,想到此生再不能见到她的一颦一笑,心中大痛,如被人摘了心肝似的,不由上前抱着李瑶琴大哭起来。 众宫人见到皇上对皇后情深如此,也不由感伤流泪,太医们也个个掩面流泪,至于是为皇后还是为自己,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RS 第三四五章 前世后续二 殿中哭声一片,这时有个小内侍悄悄上前对大太监回报了德妃之事,大太监轻声斥道:“皇上现在哪还有心思管德妃的事,让个宫人帮着清理一下,等什么时候空了再说吧。” 小内寺忙悄悄退了出去,这时庄承义的心如刀搅一般,疼痛得几乎不能抑制。 这时殿中众人也发现庄承义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落下来,忙上前劝道:“还请皇上节哀。” 庄承义也觉得体力不支,放下李瑶琴,擦了眼泪慢慢坐下来,大太监忙上前帮着轻抚胸背,庄承义这才觉得心里稍好受些,看着李瑶琴不由又想到沈秋君来,心中大骂老天不公,便对问太监道:“德妃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太监忙道:“说是胎儿下来后血流不止,人已经不中用了。” 庄承义忽得一下站起身来,问道:“你说什么?德妃不行了?” 大太监被庄承义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声回道:“胎儿下来血流不止,也没个人理会,耽误了时间,说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庄承义只觉得心痛如被虫子啃噬一般,他不由惊惧起来:莫不是蛊虫起了反应? 庄承义的脸更加的苍白,叫道:“怎么会没人理会?太医呢,不是宣了两个太医过去了吗?” 庄承义虽说污蔑沈秋君不守妇道,可他也不想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故想先遣了心腹给沈秋君灌下药去,然后再寻个借口,宣了太医过去,如此大面上便可遮掩过去了。 可是不想却出现李瑶琴被刺一事,庄承义情急之下,便宣了整个太医院的人前去皇后宫中看诊,在宫中向来捧高踩低,虽然外人不知内里底细,却也知沈秋君不得皇宠,沈家眼看着又是个败落的迹象,故那两个太医便抛了前边的派遣,听从皇上的吩咐,一同过来皇后宫中。 庄承义着急自己的性命,倒顾不上处理太医,此时他听说沈秋君犹有气息,便拔腿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叫道:“都去静心观,如果你们再医不好德妃,朕诛你们九族。” 太医们急忙站起身来跟着往外走,心中倒是着实糊涂起来:都道李皇后得皇上专宠,如今看来怕是德妃更得帝心吧,再怎么说沈氏也是正妻,她李侧妃一个妾还能坏了规矩以妾为妻?怕是皇上为了政治上的考虑才如此吧,可惜妾终归是妾,哪有那个做皇后的福分。 也有那走在后面的人,回头看去皇后正殿,方才还乌鸦鸦闹哄哄一片的,如今竟只零星站着几个宫人,愈发显得床上的皇后孤独清冷。 庄承义等人赶到静心观时,德妃面如金色,哪里还有气息,太医们上前把脉后,均摇头道:“已经没救了”。 庄承义只觉得心中疼痛更甚,几乎上不能忍受,眼泪更是直往下掉,大叫道:“快去把安乐王押来,还有把国师也一并请来。” 一时太医们被带了下去,安乐王庄承荣也被押了进来。 庄承义上前揪着庄承荣,急声道:“快把我身上的蛊虫除去,我便饶了你的性命。” 庄承荣早就已经得了消息,他利用手中的链子将庄承义兜住一把将他甩到地上,然后自己径直走到里间床前,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沈秋君,只觉得脑中一处空白。 庄承荣向来自诩聪明,认为世上再没有比自己会算计人的了,毕竟除了沈秋君,他别无所求,欲望少则破绽便少。 就算之前有关贤王的算计落了空,他也认为自己还有补救的措施,可是看到现在的沈秋君,他觉得自己所谓的聪明实在是可笑的很。 庄承义此时已经自地上爬起来,冲到正呆呆坐在床前的庄承荣跟前,说道:“你快解了我身上的蛊虫,我不仅可以饶了你的性命,还可以继续让你做安乐王。” 庄承荣眼也不眨地看着沈秋君,说道:“玉姐姐已经不在了,一切都结束了,生也好死也罢,都没什么意思了。你算计了她的一生,如今为她陪葬,也是你的荣幸。” 庄承义不由暴怒道:“我为什么要给她陪葬,我是大齐的皇帝,是这天下之主,我有我的抱负,我要把大齐治理的繁荣富强,我要让四邦匍匐在我的脚下,我要成为千古一帝,我要让庄氏王朝千秋万载……” 庄承荣充耳不闻庄承义的咆哮,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沈秋君的脸,象是要把她的面容不仅深刻在心中,更要刻在骨子里。 庄承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没想到庄承荣竟然果真是爱着沈秋君的,就在他以为自己还可以利用这件事自救时,身内的蛊虫却已发作,只痛得庄承义在地上嚎叫着打滚。 外面的人听了,却知庄承义倒底出身皇族,有自己的骄傲与自尊,此时进去,见了他的狼狈样子,只怕以后只有被灭口的份,故没听到庄承义使唤也不敢近前。 这时国师空渺也到了静心观,见到此情景,心下大骇:庄承义已然不行了,而天命皇后的沈秋君也死了,那么他该何去何从?拥立大皇子为皇上,然后继续做自己的国师? 这时庄承荣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隔着屏风见是空渺,便点头道:“你来得倒正好,也免得我再去寻你,正好一同为玉姐姐殉葬。” 明明此时庄承荣正戴了脚镣手镣,但空渺却觉得此时的庄承荣,如同刚从地狱里出来的煞神一样,声音里有种让人浑身泛出冷气的阴森。 空渺吓得连连后退,未等他转身,便听房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关上了,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侍卫,此时便一齐拥上前把空渺捉住。 庄承荣命令道:“把这个妖道直接杀了。” 这时却听外面洪亮的一声:“无量天尊,安乐王请刀下留人。” 接着房门便被打开,走进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来,空渺此时面带喜色,急忙道:“师父您怎么下了山到这里来了?” 只见那老道人怒道:“你下山时我是如何嘱托你的?竟敢违背为师的命令,这才有了今日之祸。” 庄承荣这时已经走出内室,听了空渺之言,方知原来眼前的人竟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虚清道长,对于他能从外打开锁着的门倒也不惊讶,只是冷笑道:“你既然能入了这皇宫,可见是有几分神通的,不过看你这徒弟行事如此,也知这师父也不怎么样,今日正好也一起殉了葬,也算是赎了你教徒不力的罪过了。” 虚清道长却看着庄承荣微笑道:“如果贫道能救活沈秋君的话,不知可否救我师徒一命?” 庄承荣不由一愣,看向旁边已经咽了气的庄承义,怀疑道:“你真能救得了她?” 虚清道长笑道:“这沈秋君既是天命皇后又是牝鸡司晨的命格,她的命又怎会被人轻易取了去呢?” 庄承荣闻言大喜,不过又立马冷静下来,冷笑道:“你们师徒口中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我又怎会上你当。” 虚清道长不以为然,说道:“是与不是,立马就能分晓。” 虚清道长说罢,便往内室而去,庄承荣见他如此,心里也升出了些希望,急忙跟了过去。 只见虚清道长自身上一个小瓶内取出一丸药来,对庄承荣说道:“喂她吃下去。” 庄承荣接过药丸,却有些犹豫,虚清道长便笑道:“她都已经如此了,还怕我如何害她?况且如今我师徒二人已是你手中的鱼肉,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庄承荣这才喂沈秋君吃了下去,虚清道长又在旁念念有词,不过一注香的工夫,原来了无气息的沈秋君竟慢慢开始呼吸了。 庄承荣大喜,急忙俯下身子,轻声叫道:“玉姐姐。” 虚清道长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她若要醒来,还需要两个时辰呢。在这两个时辰里,我们倒是可以谈一谈。” 庄承荣便直起身子来,冷笑道:“你若是还想为你徒弟求情的话,那就免了,我知道你们有神通,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在深山好好修炼,偏要到人间来瞎搅和。我可以看在你救了沈秋君一命放过你,但你徒弟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虚清道长摇头叹道:“你既然知道我的神通,便知我真要带走他,也未必不能办到。” 庄承荣便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怨不得我对天下的牛鼻子老道大开杀戒了。” 虚清道长点头道:“我知道你做得出来,所以我这次就是要征得你的同意,才会带走他。” 庄承荣道:“他害得沈秋君如此,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况且以你的大名,多少徒弟收不得,何苦为了一个空渺而如此大费周折?” 虚清道长叹道:“但是有天赋异禀的弟子实在难求,由不得我不将衣钵传给他。况且他的性情又实在与我相象,一旦走出误区,他的修为便会大大提升的。” 庄承荣嗤笑道:“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未完待续) 第三四五章 前世后续二 殿中哭声一片,这时有个小内侍悄悄上前对大太监回报了德妃之事,大太监轻声斥道:“皇上现在哪还有心思管德妃的事,让个宫人帮着清理一下,等什么时候空了再说吧。” 小内寺忙悄悄退了出去,这时庄承义的心如刀搅一般,疼痛得几乎不能抑制。 这时殿中众人也发现庄承义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落下来,忙上前劝道:“还请皇上节哀。” 庄承义也觉得体力不支,放下李瑶琴,擦了眼泪慢慢坐下来,大太监忙上前帮着轻抚胸背,庄承义这才觉得心里稍好受些,看着李瑶琴不由又想到沈秋君来,心中大骂老天不公,便对问太监道:“德妃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太监忙道:“说是胎儿下来后血流不止,人已经不中用了。” 庄承义忽得一下站起身来,问道:“你说什么?德妃不行了?” 大太监被庄承义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声回道:“胎儿下来血流不止,也没个人理会,耽误了时间,说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庄承义只觉得心痛如被虫子啃噬一般,他不由惊惧起来:莫不是蛊虫起了反应? 庄承义的脸更加的苍白,叫道:“怎么会没人理会?太医呢,不是宣了两个太医过去了吗?” 庄承义虽说污蔑沈秋君不守妇道,可他也不想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故想先遣了心腹给沈秋君灌下药去,然后再寻个借口,宣了太医过去,如此大面上便可遮掩过去了。 可是不想却出现李瑶琴被刺一事,庄承义情急之下,便宣了整个太医院的人前去皇后宫中看诊,在宫中向来捧高踩低,虽然外人不知内里底细,却也知沈秋君不得皇宠,沈家眼看着又是个败落的迹象,故那两个太医便抛了前边的派遣,听从皇上的吩咐,一同过来皇后宫中。 庄承义着急自己的性命,倒顾不上处理太医,此时他听说沈秋君犹有气息,便拔腿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叫道:“都去静心观,如果你们再医不好德妃,朕诛你们九族。” 太医们急忙站起身来跟着往外走,心中倒是着实糊涂起来:都道李皇后得皇上专宠,如今看来怕是德妃更得帝心吧,再怎么说沈氏也是正妻,她李侧妃一个妾还能坏了规矩以妾为妻?怕是皇上为了政治上的考虑才如此吧,可惜妾终归是妾,哪有那个做皇后的福分。 也有那走在后面的人,回头看去皇后正殿,方才还乌鸦鸦闹哄哄一片的,如今竟只零星站着几个宫人,愈发显得床上的皇后孤独清冷。 庄承义等人赶到静心观时,德妃面如金色,哪里还有气息,太医们上前把脉后,均摇头道:“已经没救了”。 庄承义只觉得心中疼痛更甚,几乎上不能忍受,眼泪更是直往下掉,大叫道:“快去把安乐王押来,还有把国师也一并请来。” 一时太医们被带了下去,安乐王庄承荣也被押了进来。 庄承义上前揪着庄承荣,急声道:“快把我身上的蛊虫除去,我便饶了你的性命。” 庄承荣早就已经得了消息,他利用手中的链子将庄承义兜住一把将他甩到地上,然后自己径直走到里间床前,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沈秋君,只觉得脑中一处空白。 庄承荣向来自诩聪明,认为世上再没有比自己会算计人的了,毕竟除了沈秋君,他别无所求,欲望少则破绽便少。 就算之前有关贤王的算计落了空,他也认为自己还有补救的措施,可是看到现在的沈秋君,他觉得自己所谓的聪明实在是可笑的很。 庄承义此时已经自地上爬起来,冲到正呆呆坐在床前的庄承荣跟前,说道:“你快解了我身上的蛊虫,我不仅可以饶了你的性命,还可以继续让你做安乐王。” 庄承荣眼也不眨地看着沈秋君,说道:“玉姐姐已经不在了,一切都结束了,生也好死也罢,都没什么意思了。你算计了她的一生,如今为她陪葬,也是你的荣幸。” 庄承义不由暴怒道:“我为什么要给她陪葬,我是大齐的皇帝,是这天下之主,我有我的抱负,我要把大齐治理的繁荣富强,我要让四邦匍匐在我的脚下,我要成为千古一帝,我要让庄氏王朝千秋万载……” 庄承荣充耳不闻庄承义的咆哮,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沈秋君的脸,象是要把她的面容不仅深刻在心中,更要刻在骨子里。 庄承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没想到庄承荣竟然果真是爱着沈秋君的,就在他以为自己还可以利用这件事自救时,身内的蛊虫却已发作,只痛得庄承义在地上嚎叫着打滚。 外面的人听了,却知庄承义倒底出身皇族,有自己的骄傲与自尊,此时进去,见了他的狼狈样子,只怕以后只有被灭口的份,故没听到庄承义使唤也不敢近前。 这时国师空渺也到了静心观,见到此情景,心下大骇:庄承义已然不行了,而天命皇后的沈秋君也死了,那么他该何去何从?拥立大皇子为皇上,然后继续做自己的国师? 这时庄承荣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隔着屏风见是空渺,便点头道:“你来得倒正好,也免得我再去寻你,正好一同为玉姐姐殉葬。” 明明此时庄承荣正戴了脚镣手镣,但空渺却觉得此时的庄承荣,如同刚从地狱里出来的煞神一样,声音里有种让人浑身泛出冷气的阴森。 空渺吓得连连后退,未等他转身,便听房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关上了,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侍卫,此时便一齐拥上前把空渺捉住。 庄承荣命令道:“把这个妖道直接杀了。” 这时却听外面洪亮的一声:“无量天尊,安乐王请刀下留人。” 接着房门便被打开,走进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来,空渺此时面带喜色,急忙道:“师父您怎么下了山到这里来了?” 只见那老道人怒道:“你下山时我是如何嘱托你的?竟敢违背为师的命令,这才有了今日之祸。” 庄承荣这时已经走出内室,听了空渺之言,方知原来眼前的人竟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虚清道长,对于他能从外打开锁着的门倒也不惊讶,只是冷笑道:“你既然能入了这皇宫,可见是有几分神通的,不过看你这徒弟行事如此,也知这师父也不怎么样,今日正好也一起殉了葬,也算是赎了你教徒不力的罪过了。” 虚清道长却看着庄承荣微笑道:“如果贫道能救活沈秋君的话,不知可否救我师徒一命?” 庄承荣不由一愣,看向旁边已经咽了气的庄承义,怀疑道:“你真能救得了她?” 虚清道长笑道:“这沈秋君既是天命皇后又是牝鸡司晨的命格,她的命又怎会被人轻易取了去呢?” 庄承荣闻言大喜,不过又立马冷静下来,冷笑道:“你们师徒口中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我又怎会上你当。” 虚清道长不以为然,说道:“是与不是,立马就能分晓。” 虚清道长说罢,便往内室而去,庄承荣见他如此,心里也升出了些希望,急忙跟了过去。 只见虚清道长自身上一个小瓶内取出一丸药来,对庄承荣说道:“喂她吃下去。” 庄承荣接过药丸,却有些犹豫,虚清道长便笑道:“她都已经如此了,还怕我如何害她?况且如今我师徒二人已是你手中的鱼肉,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庄承荣这才喂沈秋君吃了下去,虚清道长又在旁念念有词,不过一注香的工夫,原来了无气息的沈秋君竟慢慢开始呼吸了。 庄承荣大喜,急忙俯下身子,轻声叫道:“玉姐姐。” 虚清道长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她若要醒来,还需要两个时辰呢。在这两个时辰里,我们倒是可以谈一谈。” 庄承荣便直起身子来,冷笑道:“你若是还想为你徒弟求情的话,那就免了,我知道你们有神通,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在深山好好修炼,偏要到人间来瞎搅和。我可以看在你救了沈秋君一命放过你,但你徒弟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虚清道长摇头叹道:“你既然知道我的神通,便知我真要带走他,也未必不能办到。” 庄承荣便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怨不得我对天下的牛鼻子老道大开杀戒了。” 虚清道长点头道:“我知道你做得出来,所以我这次就是要征得你的同意,才会带走他。” 庄承荣道:“他害得沈秋君如此,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况且以你的大名,多少徒弟收不得,何苦为了一个空渺而如此大费周折?” 虚清道长叹道:“但是有天赋异禀的弟子实在难求,由不得我不将衣钵传给他。况且他的性情又实在与我相象,一旦走出误区,他的修为便会大大提升的。” 庄承荣嗤笑道:“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未完待续) 第三四六章 前世后续三 没想到虚清道长竟点头,直言不讳道:“确实如此。想当年我初次下山,心中便存了扬名立万的想头,一心要把道教发扬光大,使其成为国教。可惜那时世人更信奉佛教,于是我便寻到有天子之气的庄氏父子,因为那里沈家亦有些气候,故才有了庄沈两家互换龙脉之事。” 庄承荣倒没想到虚清道长如此坦白,不由愣了一下,到于庄沈两家互换龙脉之事,他倒是通过各种途径影影绰绰地知道一些。 虚清道长继续说道:“也是我当时被名利迷了心窍,思虑不周,直到了凡出现提醒我,沈家必不容于庄氏,到时只怕沈家的遭遇会成了我的孽债,我这才细细推算,恍然发现沈家将来竟会出现一位天命皇后,如果照此下去,一位对庄氏心怀怨恨的皇后,必将给庄氏王朝带来巨大的灾难,而这些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庄承荣冷笑:“原来只是因为沈家将来会出一个天命皇后才让你住了手,我以为我最是狠毒无情的,如今看来远不如你,如果沈家不出天命皇后,你就可以拿整个沈家作为你名利场上的垫脚石了?” 虚清道长颔首:“我和沈家无来往,又一心想建立道家的不世伟业,当时却也管不得,不过经此一事,倒让我看到一心追求名利的害处,实在不利道家修炼,这才翻然醒悟,决定远离红尘。” 庄承荣点头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你不曾任国师,也不曾让道教成为国教,却让世人记住了你的诸多神通,却是为自己为道家扬了名声。就算依你所说,你既然看淡名利一心修道,为何还要派你的弟子下山乱搅?” 虚清道长叹道:“我当年撒下的弥天大谎在你庄氏皇族心中终是一个陷患,我不想因我之故再让世间造冤孽,幸好我这徒弟倒是有些本事,只是有些争强好胜且性子拐孤,要想继承我的衣钵还是欠些火候,故想着派他下山经些世事,借此磨练于他,却没想到他竟敢违了我的命令,处处与沈家做对,使得我不得不亲自下山走这一趟。” 庄承荣便道:“我不太明白,你为何对我如此坦白,这从头到尾的一切,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虚清道长长叹一口气:“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这事在我心中一埋数十年,也实在是负担,却又不能轻易对他人言说,以免坏了我门派的形象,今日尽数吐了出来,这心中才稍轻快了些。” 庄承荣见虚清道长所说不似作伪,便说道:“我能得此殊荣,实在是荣幸直至,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人,你就不怕我拿了来作把柄?” 虚清道长却呵呵笑起来:“不会的,你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你没有这个机会。” 庄承荣大笑道:“你对自己的神通倒是蛮自信的,你真以为就凭你一个就能制服了我及几个身手高超的死士?” 虚清道长垂下眼眸:“我不会与你动手的,而是你不得不这样选择。” 庄承荣不信,鄙夷道:“就凭你还左右不了我。” “我是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但是她能。”虚清道长指着沈秋君说道。 庄承荣大惊:“你的药丸不妥当?” “你尽管放心,这药是没有问题的,说实在的,我还真不敢招惹你这个魔王。”虚清道长忙道。 虚清道长轻甩一下拂尘,看着庄承荣说道:“你可有想过,一旦沈秋君醒来,你所要面对的一切?” 庄承荣便冷笑道:“你有话只管说,不要想着挑拨,只要她活着,什么事情我都不怕。” 虚清道长点头道:“但愿如此。你可想过她现在的处境?丈夫强行给她灌了药把她唯的一骨肉除了去,她悉心照看的儿女也都舍了她去,她身边的忠仆亦个个离世,沈昭宁因她而死去,还有个说不清楚的沈丽君,故她的父母就算为了大局帮着她,但心中必是怨恨于她的,至于早就把她抛到一边的沈昭英,估计等他的利用价值一完,也离死不远了,那她便真成了孤家寡人,你认为她会活得快乐吗?而这一切的源头,虽有当年的预言因素在里面,但你当年对她的欺骗利用也是功不可没的,你认为她会原谅你?还有经历过那么的欺骗与利用,她还会是原来的她吗?” 庄承荣心头被重重击了一拳,他从来没想过这些。 他认为只要有他在,沈秋君就可以顺利登上太后的宝座,到时她便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再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等到沈秋君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再加上他的做小伏低,将来必能赢得她的心,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太乐观了。 庄承荣有力无气地说道:“只要她活着,一切都好说。” 虚清道长摇头,自身上取出一个青铜方镜来,说道:“我这时有件宝物,可以让你看到今后的事情。” 只见虚清道长口内含了咒语在方镜上以拂尘轻拂几下,只见方镜亮光一闪,镜中如变戏一样出现了景象,庄承荣不由被吸引着走上前去观看。 从那镜中,庄承荣看到除了虚清道长强带空渺离去,自己恼火之余下令除尽天下道人,后面的一切都如他所计划的一样。 他和死士们闯到太上皇宫殿之中,强逼着他抹去自己的罪名,又扶桂哥儿为新皇,尊沈秋君为太后,而他自己则为辅政王,同时北蛮和东临等诸边界国因得了自己的承诺一同攻打大齐,大齐内忧外患之际,只得先攘外,等到外患已除,自己已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同时利用沈昭英与李意书之间的矛盾,将他们一一解决,而同时沈秋君也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 沈秋君作为高高在上的太后,自然不乏上前讨好她的人,所以对于前事,不久之后她心中便明明白白,亲人的疏离背叛,使得她只能更加依恋手中的权势,她把兰姐儿踩在脚下,牢牢控制住桂哥儿。 桂哥儿大婚后,沈秋君不想归还朝政大权,自己自然做了帮凶,把有异议的大臣尽数铲除了,倒是桂哥儿夹在其中苦不堪言,最后在皇后沈珍生下儿子后便出了家,为了免除后患,依着他是要杀了桂哥儿,不过沈秋君终还是有些留恋她们之间的那点母子情分,放桂哥儿出了家,在他和沈秋君的布置下,桂哥儿明面上自然是因病去世的。 可笑那沈珍也是个极有权力欲的人,为了她母子的皇权,竟以为可以凭借长得象沈秋君而欲勾引自己,以拉拢自己对付沈秋君,后果当然是被自己整得很惨。 本来他以为他便是得不到沈秋君,至少可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虽然她已经变得不是从前的玉姐姐了。却不想沈秋君因心中一直觉得亏欠沈昭宁,竟然存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欲悄悄拿沈昭宁的孙子替换桂哥儿的儿子做大齐的皇帝。 他虽然身为庄氏子孙觉得这样不好,不过如果沈秋君执意如此做,那么他也无话可说,可是沈秋君一来怕他阻挡,二来也是对自己的怨恨积得太深了,竟然赐给了他一杯鸩酒。 庄承荣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知是毒酒却仍痛快饮了下去,不由心中暗叹,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必不会喝的,因为沈秋君那里怕也是如自己一般,心中是孤寂不已的,他怎能忍心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 不过想来那时的自己也是累了倦了,再加上自己本就欠了她的,性命也便由着她去了。 不过虽如此想,看到沈秋君一个人孤军奋战,庄承荣的心止不住的痛,而最后看到沈秋君不顾世人的眼光要与自己做对面夫妻时,庄承荣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这时镜中的光线也变得暗了,慢慢又恢复成古铜色,庄承荣知道就算是不能确认镜中显现的是否真是未来之事,至少其所现的事也十之八九会出现的,于是他说道:“看在你提醒我的份上,我便不杀了你徒弟,只是他实在可恨,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可以不取他性命,却不能就此放他天地任逍遥,只能先把他关押起来以示惩戒,你若是不放心,一年可以来看他一次。” 虚清道长却笑道:“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避免镜中所发生的一切,可是这一切的主动权并不在你的手上,而是在沈秋君的手上。她是天命皇后,她选择了谁做皇帝谁便是皇帝,今生她选择了庄承义,所以你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你永远也得不到她,也左右不了她。可是你明知自己会死在她的手中,却仍不肯放手,那么为什么不想法子让她一开始就选择你呢?” 庄承荣不解地看着虚清道长,虚清道长说道:“我可以略施法术,让事情回到从前,让一切从头开始。” 庄承荣冷笑:“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神通,回到从前又如何,大家再从头走一遭有什么意思?” 虚清道长笑道:“不是重新走一次,而只是沈秋君一人从头走一遭,其他的人都不会有这段记忆的,只看她如何选择了,到那时如果结果还是如此,那便是天意了,再也怨不得谁了。” 庄承荣便道:“我也必须记得这些事情,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沈秋君她仍是选择庄承义,我这一番行为倒成了笑话,我还是亲自看着些好。” 虚清道长摇头:“不行。这样天下便乱了套,只能是身为天命皇后的沈秋君才能有些记忆,其他人是不行的。” 庄承荣定定看着虚清道长,冷笑:“我明白了,必是你师徒无端生事,把本来的一切都给搅乱了,本是庄氏的王朝终在沈秋君的作用下,被暗地里改做了沈家的天下,所以你不得不下山寻机改了过来。” 虚清道长叹道:“你果然聪明,这样的你,我又怎么放心让你带了记忆重回过去?当然你可以不必理会我,我自会受到上天对我的惩罚,而你则凭借对后事的先知对一些事作些小的改变,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前世确实发生过的事情,你左右不了沈秋君,最终她虽高高在上,却掩盖不了她孤寂一生的苦楚,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你真愿意让沈秋君过那种日子吗?重新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这是我与一位得道高僧共同作法下的唯一一次可以改变的机会,也是你今生唯一一次左右沈秋君命运的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等到沈秋君醒来,一切便都会按着镜中所现向前推进。” 庄承荣闻言不由真思忖起来,半响,咬牙道:“你赢了。不愧是得道的高人,可以把人心捉摸的那样透彻,我同意你的提议,我该如何配合你?” 虚清道长暗地里松了口气,说道:“那就请你先稍等一下,我要开始准备做法的事情了。” 庄承荣依依不舍地看着沈秋君,说道:“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虚清道长忙点头退了出去,一时空渺也被放了出来,帮着师父一同准备法事,空渺暗下里求道:“徒儿知道自己做事荒唐,违了师命,到时必不能再有这事的记忆,只是只有一个沈秋君有记忆却未免不公,徒儿看那李皇后倒是个有福气的,还请师父也能让她保留记忆,不然那沈秋君没个压制她的主,还不定怎样嚣张呢。” 虚清道长看着徒儿,叹道:“也罢,这次就依你,只希望重来一次,你再别让为师下山来救你了,须知这宝镜只能显现前世,后世的事情为师也不过能推断出一二来,你好自为之吧。” 不提外面虚清道长师徒的嘀咕,此时庄承荣贪婪地看着昏睡中的沈秋君,轻声说道:“玉姐姐,重来一次,你一定要选择我,我不会贪图什么帝位的,我只希望把天下都捧到你的跟前,让你一生幸福。”(未完待续) 第三四六章 前世后续三 没想到虚清道长竟点头,直言不讳道:“确实如此。想当年我初次下山,心中便存了扬名立万的想头,一心要把道教发扬光大,使其成为国教。可惜那时世人更信奉佛教,于是我便寻到有天子之气的庄氏父子,因为那里沈家亦有些气候,故才有了庄沈两家互换龙脉之事。” 庄承荣倒没想到虚清道长如此坦白,不由愣了一下,到于庄沈两家互换龙脉之事,他倒是通过各种途径影影绰绰地知道一些。 虚清道长继续说道:“也是我当时被名利迷了心窍,思虑不周,直到了凡出现提醒我,沈家必不容于庄氏,到时只怕沈家的遭遇会成了我的孽债,我这才细细推算,恍然发现沈家将来竟会出现一位天命皇后,如果照此下去,一位对庄氏心怀怨恨的皇后,必将给庄氏王朝带来巨大的灾难,而这些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庄承荣冷笑:“原来只是因为沈家将来会出一个天命皇后才让你住了手,我以为我最是狠毒无情的,如今看来远不如你,如果沈家不出天命皇后,你就可以拿整个沈家作为你名利场上的垫脚石了?” 虚清道长颔首:“我和沈家无来往,又一心想建立道家的不世伟业,当时却也管不得,不过经此一事,倒让我看到一心追求名利的害处,实在不利道家修炼,这才翻然醒悟,决定远离红尘。” 庄承荣点头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你不曾任国师,也不曾让道教成为国教,却让世人记住了你的诸多神通,却是为自己为道家扬了名声。就算依你所说,你既然看淡名利一心修道,为何还要派你的弟子下山乱搅?” 虚清道长叹道:“我当年撒下的弥天大谎在你庄氏皇族心中终是一个陷患,我不想因我之故再让世间造冤孽,幸好我这徒弟倒是有些本事,只是有些争强好胜且性子拐孤,要想继承我的衣钵还是欠些火候,故想着派他下山经些世事,借此磨练于他,却没想到他竟敢违了我的命令,处处与沈家做对,使得我不得不亲自下山走这一趟。” 庄承荣便道:“我不太明白,你为何对我如此坦白,这从头到尾的一切,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虚清道长长叹一口气:“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这事在我心中一埋数十年,也实在是负担,却又不能轻易对他人言说,以免坏了我门派的形象,今日尽数吐了出来,这心中才稍轻快了些。” 庄承荣见虚清道长所说不似作伪,便说道:“我能得此殊荣,实在是荣幸直至,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人,你就不怕我拿了来作把柄?” 虚清道长却呵呵笑起来:“不会的,你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你没有这个机会。” 庄承荣大笑道:“你对自己的神通倒是蛮自信的,你真以为就凭你一个就能制服了我及几个身手高超的死士?” 虚清道长垂下眼眸:“我不会与你动手的,而是你不得不这样选择。” 庄承荣不信,鄙夷道:“就凭你还左右不了我。” “我是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但是她能。”虚清道长指着沈秋君说道。 庄承荣大惊:“你的药丸不妥当?” “你尽管放心,这药是没有问题的,说实在的,我还真不敢招惹你这个魔王。”虚清道长忙道。 虚清道长轻甩一下拂尘,看着庄承荣说道:“你可有想过,一旦沈秋君醒来,你所要面对的一切?” 庄承荣便冷笑道:“你有话只管说,不要想着挑拨,只要她活着,什么事情我都不怕。” 虚清道长点头道:“但愿如此。你可想过她现在的处境?丈夫强行给她灌了药把她唯的一骨肉除了去,她悉心照看的儿女也都舍了她去,她身边的忠仆亦个个离世,沈昭宁因她而死去,还有个说不清楚的沈丽君,故她的父母就算为了大局帮着她,但心中必是怨恨于她的,至于早就把她抛到一边的沈昭英,估计等他的利用价值一完,也离死不远了,那她便真成了孤家寡人,你认为她会活得快乐吗?而这一切的源头,虽有当年的预言因素在里面,但你当年对她的欺骗利用也是功不可没的,你认为她会原谅你?还有经历过那么的欺骗与利用,她还会是原来的她吗?” 庄承荣心头被重重击了一拳,他从来没想过这些。 他认为只要有他在,沈秋君就可以顺利登上太后的宝座,到时她便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再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等到沈秋君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再加上他的做小伏低,将来必能赢得她的心,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太乐观了。 庄承荣有力无气地说道:“只要她活着,一切都好说。” 虚清道长摇头,自身上取出一个青铜方镜来,说道:“我这时有件宝物,可以让你看到今后的事情。” 只见虚清道长口内含了咒语在方镜上以拂尘轻拂几下,只见方镜亮光一闪,镜中如变戏一样出现了景象,庄承荣不由被吸引着走上前去观看。 从那镜中,庄承荣看到除了虚清道长强带空渺离去,自己恼火之余下令除尽天下道人,后面的一切都如他所计划的一样。 他和死士们闯到太上皇宫殿之中,强逼着他抹去自己的罪名,又扶桂哥儿为新皇,尊沈秋君为太后,而他自己则为辅政王,同时北蛮和东临等诸边界国因得了自己的承诺一同攻打大齐,大齐内忧外患之际,只得先攘外,等到外患已除,自己已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同时利用沈昭英与李意书之间的矛盾,将他们一一解决,而同时沈秋君也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 沈秋君作为高高在上的太后,自然不乏上前讨好她的人,所以对于前事,不久之后她心中便明明白白,亲人的疏离背叛,使得她只能更加依恋手中的权势,她把兰姐儿踩在脚下,牢牢控制住桂哥儿。 桂哥儿大婚后,沈秋君不想归还朝政大权,自己自然做了帮凶,把有异议的大臣尽数铲除了,倒是桂哥儿夹在其中苦不堪言,最后在皇后沈珍生下儿子后便出了家,为了免除后患,依着他是要杀了桂哥儿,不过沈秋君终还是有些留恋她们之间的那点母子情分,放桂哥儿出了家,在他和沈秋君的布置下,桂哥儿明面上自然是因病去世的。 可笑那沈珍也是个极有权力欲的人,为了她母子的皇权,竟以为可以凭借长得象沈秋君而欲勾引自己,以拉拢自己对付沈秋君,后果当然是被自己整得很惨。 本来他以为他便是得不到沈秋君,至少可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虽然她已经变得不是从前的玉姐姐了。却不想沈秋君因心中一直觉得亏欠沈昭宁,竟然存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欲悄悄拿沈昭宁的孙子替换桂哥儿的儿子做大齐的皇帝。 他虽然身为庄氏子孙觉得这样不好,不过如果沈秋君执意如此做,那么他也无话可说,可是沈秋君一来怕他阻挡,二来也是对自己的怨恨积得太深了,竟然赐给了他一杯鸩酒。 庄承荣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知是毒酒却仍痛快饮了下去,不由心中暗叹,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必不会喝的,因为沈秋君那里怕也是如自己一般,心中是孤寂不已的,他怎能忍心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 不过想来那时的自己也是累了倦了,再加上自己本就欠了她的,性命也便由着她去了。 不过虽如此想,看到沈秋君一个人孤军奋战,庄承荣的心止不住的痛,而最后看到沈秋君不顾世人的眼光要与自己做对面夫妻时,庄承荣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这时镜中的光线也变得暗了,慢慢又恢复成古铜色,庄承荣知道就算是不能确认镜中显现的是否真是未来之事,至少其所现的事也十之八九会出现的,于是他说道:“看在你提醒我的份上,我便不杀了你徒弟,只是他实在可恨,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可以不取他性命,却不能就此放他天地任逍遥,只能先把他关押起来以示惩戒,你若是不放心,一年可以来看他一次。” 虚清道长却笑道:“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避免镜中所发生的一切,可是这一切的主动权并不在你的手上,而是在沈秋君的手上。她是天命皇后,她选择了谁做皇帝谁便是皇帝,今生她选择了庄承义,所以你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你永远也得不到她,也左右不了她。可是你明知自己会死在她的手中,却仍不肯放手,那么为什么不想法子让她一开始就选择你呢?” 庄承荣不解地看着虚清道长,虚清道长说道:“我可以略施法术,让事情回到从前,让一切从头开始。” 庄承荣冷笑:“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神通,回到从前又如何,大家再从头走一遭有什么意思?” 虚清道长笑道:“不是重新走一次,而只是沈秋君一人从头走一遭,其他的人都不会有这段记忆的,只看她如何选择了,到那时如果结果还是如此,那便是天意了,再也怨不得谁了。” 庄承荣便道:“我也必须记得这些事情,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沈秋君她仍是选择庄承义,我这一番行为倒成了笑话,我还是亲自看着些好。” 虚清道长摇头:“不行。这样天下便乱了套,只能是身为天命皇后的沈秋君才能有些记忆,其他人是不行的。” 庄承荣定定看着虚清道长,冷笑:“我明白了,必是你师徒无端生事,把本来的一切都给搅乱了,本是庄氏的王朝终在沈秋君的作用下,被暗地里改做了沈家的天下,所以你不得不下山寻机改了过来。” 虚清道长叹道:“你果然聪明,这样的你,我又怎么放心让你带了记忆重回过去?当然你可以不必理会我,我自会受到上天对我的惩罚,而你则凭借对后事的先知对一些事作些小的改变,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前世确实发生过的事情,你左右不了沈秋君,最终她虽高高在上,却掩盖不了她孤寂一生的苦楚,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你真愿意让沈秋君过那种日子吗?重新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这是我与一位得道高僧共同作法下的唯一一次可以改变的机会,也是你今生唯一一次左右沈秋君命运的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等到沈秋君醒来,一切便都会按着镜中所现向前推进。” 庄承荣闻言不由真思忖起来,半响,咬牙道:“你赢了。不愧是得道的高人,可以把人心捉摸的那样透彻,我同意你的提议,我该如何配合你?” 虚清道长暗地里松了口气,说道:“那就请你先稍等一下,我要开始准备做法的事情了。” 庄承荣依依不舍地看着沈秋君,说道:“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虚清道长忙点头退了出去,一时空渺也被放了出来,帮着师父一同准备法事,空渺暗下里求道:“徒儿知道自己做事荒唐,违了师命,到时必不能再有这事的记忆,只是只有一个沈秋君有记忆却未免不公,徒儿看那李皇后倒是个有福气的,还请师父也能让她保留记忆,不然那沈秋君没个压制她的主,还不定怎样嚣张呢。” 虚清道长看着徒儿,叹道:“也罢,这次就依你,只希望重来一次,你再别让为师下山来救你了,须知这宝镜只能显现前世,后世的事情为师也不过能推断出一二来,你好自为之吧。” 不提外面虚清道长师徒的嘀咕,此时庄承荣贪婪地看着昏睡中的沈秋君,轻声说道:“玉姐姐,重来一次,你一定要选择我,我不会贪图什么帝位的,我只希望把天下都捧到你的跟前,让你一生幸福。”(未完待续) 本书结语 撒花,撒花,本书终于完结了! 在本书完结之际,我要在此郑重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书友们,感谢有你们的一路相伴。 因为写番外及出繁体实体书的原因,我这几天把本书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在这里我不得不感慨书友们宽大的包容心,因为我发现书中有太多太多的不足之处,我是何其的幸运,竟能得到书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再一次地向所有支持过我的书友们表示感谢! 希望下本书能有更大的进步,来答谢所有关心支持我的书友们,不过那应该是过了年以后的事情了,接下来我要安心生宝宝了,可能会很少来这里,所以先提前给各位书友们拜个早年,祝亲们马年吉祥,前程似锦,吉星高照,财运亨通,合家欢乐! 本书结语 撒花,撒花,本书终于完结了! 在本书完结之际,我要在此郑重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书友们,感谢有你们的一路相伴。 因为写番外及出繁体实体书的原因,我这几天把本书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在这里我不得不感慨书友们宽大的包容心,因为我发现书中有太多太多的不足之处,我是何其的幸运,竟能得到书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再一次地向所有支持过我的书友们表示感谢! 希望下本书能有更大的进步,来答谢所有关心支持我的书友们,不过那应该是过了年以后的事情了,接下来我要安心生宝宝了,可能会很少来这里,所以先提前给各位书友们拜个早年,祝亲们马年吉祥,前程似锦,吉星高照,财运亨通,合家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