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盗妃》 第01章 月黑风高盗王府 月黑风高,宜杀人放火,偷鸡摸狗。 “抓住他!” “飞天大盗,让老子逮住你,非要卸了你的四肢不可!” 清冷寂静的街道之上,正在上演一场百人追一人的奇观。 但在昭国帝都,这已经不算稀罕事。 能让上百名侍卫半夜出动追捕的,唯有飞天大盗‘九命猫’。 街道两侧的百姓听见大动静,不少人将头探出了窗外,望着奔逃在最前方那道矫健的身影,心中纷纷祈祷。 不是祈祷官兵们抓到大盗。 而是祈祷大盗甩脱官兵。 他是官府衙门的天敌,却是穷苦百姓的天神。 夜风拂过上百人的衣袖,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宫廷侍卫,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那道影子,眼见着距离愈发拉远,脚下更加卯足了劲。 前边那人,是他们的猎物。 朝廷有令,擒拿飞天大盗者,直升三品,赏金万两。 这对铁血的男人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挑战。 从街头追到街尾,从皇城追到郊外。 “娘的,这小子属猴的,蹦哒这么久都不累,还越来越精神!” “不愧是官府的头等要犯,追起来真要命!” 侍卫们怒号声声。 百人的队伍,由于部分人腿力不够持久,追到郊外时,已经掉了将近一半的人,剩下的大半还在坚持着。 然,当他们看到前方不远处出现的悬崖时,大喜过望。 “悬崖!看见没?前边没路了!” “哈,这小贼也有倒霉的时候,看来他今天运气不好,选了错的逃跑路线。” “九命猫!前面已经是悬崖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听着身后那一道道夹杂着喜悦的声线,妙星冷那露在面巾外的一双眼眸闪烁着笑意。 前边没路了? 不错,对身后那群傻大个来说,的确是没路了。 那群人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向上头邀功了。 她在距离悬崖一丈以外的地方,拐了个弯,上了崖边的大树。 身后不远处,众人还在大笑。 “这小子肯定是急糊涂了,居然上树了。” “甭跟他废话,先捆起来再说。” 正当众人兴致勃勃地议论时,忽然有人指着前方大喊一声—— “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的视线看向前方,也都纷纷瞠目结舌。 悬崖边的那棵大树上,落下一只巨大木鸟。 并不是降落在平地上,而是无所畏惧地滑落到了悬崖下空,不焦不躁的速度,顺着夜风的风向自由飞翔。 那木鸟的羽翼下空吊着几排横杆,上头趴着一人,正是他们费力抓捕的飞天大盗! 他那般悠闲,吊在半空中乘凉! 众人回过神,纷纷奔上前,到了悬崖边上止步。 木鸟在他们的视线中,越飞越远。 木鸟下那人还冲着他们挥手,仿佛在与他们友好道别。 “那是什么鬼东西!”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恶!这下子是真的抓不回来了!” 众人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往回走。 回的路上,早已没有了先前抓捕飞天大盗时的那般精神,大多垂头丧气,唏嘘不已。 “你们怎么回事?人呢!”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原来是锦衣卫副首领谢查楠。 众人行礼,“大人,属下们没能逮住他,让他给逃了。” “追不上,你们就都放弃了吗?!”谢查楠冷声道,“往哪个方向逃了?” 众人回答不上来。 谁知道那木鸟往哪个方向飞了…… 有一人壮着胆子上前道:“回大人的话,我们也不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他……飞了。” “什么?!” “飞了。” “飞了?”谢查楠一脸惊愕。 “大人,他真的飞走了……” 话还没说完,便吃了一记拳头。 “什么飞了!飞天大盗他也是人,怎么飞?人能飞吗?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大人,他不是自己飞的,他是用了一个东西飞走的,那东西的样子像鸟一样……” 听着手下的人解释了一通,谢查楠总算是理解了。 原来是事先早已预备好了逃跑工具。 这工具得看风向,今夜的这场东南风,还真是助了九命猫一臂之力啊。 “事情都这样了,自然无力挽回,回宫!” …… 帝都五里之外的荒凉小镇,有一个巨大的地下交易市场。 坊间称之为‘黑市’,贩卖一般市面上没有的东西,进行许多见不得人的黑暗交易。 “杜老板,这是你要的东西,林尚书的黑玉扳指和荣郡王的五彩玉石扇坠,现在,我能换取我想要的情报了吗?” 妙星冷拎着包袱,轻轻放在眼前的红木圆桌上。 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正是她口中的杜老板,拿过包袱看过之后,笑道:“不愧是大盗九命猫。关于令妹的病,一定要千年灵芝才能救,我都给你打听好了,你最好能在一个月之内得手。” 杜老板说着,从衣袖中摸出一张纸,“这两家,风险可不小呢,小心行事啊。” 妙星冷接过了纸条,摊开。 齐王府和谢将军府。 将纸条握在掌心里,她转身离开。 千年灵芝有钱难买,这两家可不缺钱,跟他们去买是绝对行不通的,除了盗窃,别无他法。 …… 时间一晃眼过去了三日。 礼部尚书府和荣郡王府贵重珠宝失窃一事,早已传遍帝都大街小巷。 飞天大盗九命猫,被传得神乎其神。 传言,九命猫之所以从不失手,乃是猫妖转世,身手矫健灵活似猫儿,但凡是被他盯上的猎物,无一不收入网中。 传言,九命猫不仅能蹿能跳,还能飞天,与其说猫妖转世,倒不如说是鸟妖成精了。 妙星冷一身男装坐在茶楼角落里,听着周围几人的闲扯,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这个时代的人们,真的相信有妖精这回事吗? 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不过,‘九命猫’做的虽然是不光彩的事儿,却极少被人谩骂,尤其是穷苦人家,在受过‘九命猫’恩惠之后,会在背地里悄悄用泥塑成黑衣蒙面头顶小猫的人偶,放在家中的供桌上,烧香送贡品。 她曾受师父的嘱托盗窃贪官污吏数万两银票,大半夜站在街尾最高的酒楼上往下撒钱,送给路人去捡。 那一次,成为百姓们口中津津乐道的‘漫天风雪洒金钱’。 仰慕她的盗贼极多,她便有组建团伙的打算,先把名声混出来,才能有号召力。 一晃眼就入夜了。 妙星冷独自行走在清冷的街道之上,她此刻所在的地方,距齐王府比较近。 将军府最不缺的就是兵力,必然是守卫森严,难以找到突破口。这么一想,还是先去探一探王府。 妙星冷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想到,齐王府的凶险程度,比起将军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王府从外边看上去,并不难进,大门外只有两个站岗的。 她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蹿到了王府高墙边的树上,足尖踩着树枝借力一跃,轻而易举跃上了墙头。 王府的高墙上设有尖锥,她的鞋底刚好卡在缝隙之中,再一个纵身轻跃,稳当落地。 周围是一个相当宽阔的院落。 她的身影几乎就要和夜色融为一体,在长廊假山中穿梭自如。 正寻思着找个下人来逼问,余光就瞥见了不远处的一间房屋还亮着烛火,她便上前去看,牌匾上写着的赫然就是书房两个大字。 正准备再走近,就听见空气中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狂徒,敢夜闯王府!” 她转头一看,左右后方冲出七八道人影,个个身手灵活矫健。 不止如此,回头的那一瞬间,书房内有一道银光穿透了房门,飞速闪来,直逼她的眉心。 那是一个呈半圆环形状的刀片。 千钧一发之际,她灵活地将脑袋一撇,正好避开。 可她身后冲上来的人却没能安全躲避开,被那刀片划过胳膊,带出一道细长的血液,血花刚好飞溅了妙星冷一脸。 妙星冷及时闭上了眼,没让那液体飞进眼眶里。 隔着面巾,都能闻到一阵血腥味。 虽然避开了刀片,却还是耽误了时间,就在血花溅她满脸的时候,只听身后响起一声—— “啪” 书房的门被里头的人踢开了,一道修长的身影踏出,目光投注在妙星冷的背影上。 “抓活的。”寂静的夜里,男子的声线清冷慵懒,如夜风拂过寒潭泛起圈圈涟漪,听在耳中都是一种享受。 但这时候,妙星冷可没时间夸奖这嗓子多好,眼见局势不妙,就想溜之大吉。 可书房内走出的男子显然不想让她溜,又凉凉地道了一声—— “天罗地网。” 他一声令下,围在她周围的所有黑衣人齐齐伸出了手,从衣袖中甩出两道黑色细绳,绳头带着弯钩。 那锋利的钩子却不是朝着她甩去的,而是都抛向了半空中—— 数不清的钩子交织在一起,将四面八方的细绳牢牢牵在一起,同时,众人双手高举,左右手交替,将每条细绳一分为二,拉开隐藏在绳子中的丝网,动作整齐一致,眨眼的功夫便织成一张巨大黑网! 朝着妙星冷整个人罩下来。 真真正正的天罗地网。 插翅都难飞。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妙星冷被网住,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感叹,就被一人照着脖颈一个手刀下来,劈晕。 这是妙星冷第一次失手被擒,亦让她终身难忘。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的鼻翼中充斥着潮湿腐朽的气味。 她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绑在一个巨大的十字木架上。 她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东西让她一下子精神了。 一条白色皮鞭。 还是一条长着刺的鞭子。 鞭子上,每隔一寸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突起,呈圆锥形状,如芒刺一般。 这要是抽在身上…… “你很荣幸,成为白刺鞭第一个受刑者。”慵懒又漫不经心的嗓音传入耳膜,正是之前在书房外发号施令的那道男音。 “你若是告诉本王,受何人指使,本王会考虑手下留情呢。” 对方的话音落下,那鞭子抵着她的下巴,温柔地抬起。 ------题外话------ ~ 本文12月1号正式更新,倒计时一周! 捧场的姑娘们吾必扫榻相迎! 【新书活动】 二十个名额,拼手速。 本章节发布之后留言抢楼,奖励如下: 第一名222潇湘币。 第二名188潇湘币 第三名150潇湘币。 之后的妞们,统一88币币~ 注:本文还没有完成签约,奖励币需要在完成签约之后发放,大家要等几天,开更之前会到账的喔。 O(∩_∩)O~ 第02章 用刑 这么一抬头,彼此互相看清了面容。 她身为阶下囚,满脸血污,有些狼狈。 对方看着她,脸色毫无波澜,而她看着对方,却被惊艳了目光。 美人如玉,乱人心神。 精致到令人羡煞的眼、鼻、唇,脸庞到下颌的轮廓美好得无可挑剔。如墨的乌发,一半束起一半散在肩后,额头左右两边分出两缕发丝自然垂泄。 只有美人才能撑起的龙须发式,容貌平庸的通常还不敢留出这么两撮。 再看那双凤眸呈现出一派清灵,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如同一汪清澈的净水。 可眼角上挑的弧度偏偏显得妖冶。 向人展示的气质又偏偏是如此清纯。 没有怒气、没有杀气,手里却漫不经心地抚着凶器。 牢房里昏暗的火光打在他身上,衬得他白皙的肌肤多了一层朦胧感,像是蒙上了一层纱的汉白玉。 说是美人如玉,毫不为过,这样的容貌气息,若是配一身雪白锦衣,那可谓九天谪仙下凡尘。 可他偏偏又要穿一身红衣,让他的清纯打了折扣,添了几分妖娆。 像是一棵半白半红的奇异罂粟,一半清雅一半妖娆,却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妙星冷虽然身处困境,却依旧有心情对他进行点评,“你相貌如此清新脱俗,衣服颜色何必如此浓郁?换身淡雅的多好,更有仙气儿。” 美男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一开口会是这样的话。 她不晓得她自个儿的处境?还有闲心思说这些有的没的。 且——她的想法太庸俗,得不到他的认可。 “仙气?”他挑眉,“本王不要仙气,听闻仙界破规矩甚多,还不如做妖魔来得逍遥自在,比起像神仙一样飘逸,本王更向往妖魔那般无拘无束,可肆意作恶,不用假清高。” 不过才交流两句话,妙星冷便能判断眼前这厮不是个善茬。 他分明就是毫不掩饰地表态,他是为非作歹的那一类人。 他要对她进行审问,但她不能说真话。 若是被对方察觉到她的真实目的是千年灵芝,等她逃离之后,他定会把灵芝看得更紧,也会借此猜出她的真实身份,对她进行诱捕。 妙星冷还没逃出去,就已经在思考逃出去之后的事了。 作为名声响亮的大盗,偶尔失手不算耻辱,失手之后跑不掉才是耻辱! “王爷,我……” 正准备开口和他周旋,却被他打断了话。 “不管你招不招,先试试这鞭子的威力罢。” 对方说着,便要挥鞭。 “等会儿!我马上招,你不用打……啊!我草!” 妙星冷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那带着刺儿的长鞭已经挥下来,让她身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 她大骂,“别人说等会儿的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先停下来听听对方说什么!一上来就动手,有你这么审问的吗?一开始说好的手下留情呢?” “进了本王的牢房,挨打是最基本的,如此一来,不管你能不能走出这个牢房,至少你挨过打。” 对面的美男说着,扬唇浅笑。 清新脱俗的美貌配上这淡淡一笑,自然更是迷人一些,可他手中带血的鞭子硬生生破坏了美好的画面感,令人幻灭。 妙星冷咬牙切齿。 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生气了。 他说得不错,就算她能走出这个牢房,她也被抽了! 吃亏的是她。 “不管你招不招,都要先挨过打。本王事先说好的手下留情,是打残,不留情便是打死了。” 对面那人慢条斯理地说着,观察着她身上的鞭痕,再次扬起了鞭子,“这一鞭,要抽得对称一些,这样看起来比较顺眼。” 话音落下的同时,鞭子也随之落下! “啪!” 凌厉的攻势,躲无可躲。 妙星冷记下了这个仇。 寻常鞭子,一鞭子抽下来未必见血,可对方手上这带刺的鞭子,一鞭子下来立马见血,身上留下的伤痕铁定也不轻。 火辣辣的疼,让人想要骂娘。 就好像同时被十几根针扎着,扎进皮肉之后还要刮一下,就算是条英雄好汉,背后都得冒冷汗。 而她身为女子,也没有太刚硬的身躯,额头上已经流淌着汗水,索性头一垂,装晕了。 对面的人见此,挑了挑眉。 这么扛不住打? 也不知是真晕还是装晕。 无所谓了,反正也不能打死,总要先留着她一条小命问出她的幕后人,以及来王府的真实目的。 “来人。”他悠悠开口,“好好伺候着这位,记住,不能弄死。” 他才说完,牢房外便有人走进来。 “殿下,需要上何种程度的刑罚?” “随便,反正不能死,这白刺鞭你们就别用了,威力太大,容易抽死人,本王方才也就是过过手瘾,回头你们用普通皮鞭就好。” “是。” 妙星冷垂着头装晕,听着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心中已经在盘算着逃脱的计策。 好一个齐王啊,审问犯人,竟然是先打再说,甭管你招不招,就是要抽你。 他一走,接下来的事就不难办了。 妙星冷装晕也并没有轻松太久,因为她听见齐王的手下说—— “把她泼醒。” 片刻之后。 “哗” 一阵凉飕飕的水泼在了身上,让她一个激灵。 身上的鞭伤本来就够疼了,被水这么一泼,疼痛又加剧了几分。 妙星冷装作悠悠转醒,一抬头,便看见眼前站着一个高大人影,是齐王的手下,抬手正欲挥鞭。 他手上的鞭子不带刺,只是普通皮鞭。 就算如此,妙星冷也绝不愿意再挨抽,连忙道:“别打别打,我招,我招。” 好在,齐王的手下跟齐王不同,一听她的话,暂时放下了手,冷冷道:“那就快说!”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两人给他搬来了椅子,让他坐着听妙星冷的供词。 整个牢房,加上妙星冷一共四人。 “我是荣郡王雇的人。”妙星冷道,“他派我前来给齐王下药。” 荣郡王府,被她偷过不下三次,因此,对荣郡王这人,有那么一丝了解。 纨绔子弟,花间浪子,仗着老爹的势力作威作福,后院美妾成群,有一回她趴在屋顶上看了一回活春宫,得知荣郡王后腰上有一颗痣。 今天正好让他背这个黑锅。 让齐王记恨上他,她算不算是为民除害了? “你有何证据证明?”对面坐着的人,对她的话自然持有质疑,“既然你说是荣郡王,拿出点证据给我看看,否则,我如何信你?” “荣郡王的隐私,算不算证据?”妙星冷道,“他的后腰正中心,接近臀部的地方,有一颗黄豆般大小的痣,哦对了,他在跟女人办事之前,喜欢吃药助兴。” “……” 对面的三人互相对望,用眼神交流着。 这刺客所说的,的确是比较私密的事,随便栽赃的可能性就小了点。 “你说的这些,只能证明你与他认识,还有别的证据吗?你说他派你来给我们王爷下药,下什么药?” “下毒。”妙星干脆利落地接话,“毒药和解药我都带在身上,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在自己身上试给你们看。” “那好。”对面的男子点头,朝着身后的二人道,“去搜她的身。” “不行!”妙星冷立即抗议,语气中满是排斥,“东西被本姑娘藏在私密部位,本姑娘以后还要嫁人呢,不能让你们随便摸!” 这话让对面三人都想翻白眼。 她还觉得自己有命出去。 还嫁人呢,嫁给鬼还差不多。 可这话他们不能说,就算已经在心中给她判了死刑,也要让她以为,如实招供就能从轻发落。 审问囚犯的时候,偶尔也要考虑囚犯的情绪,才能更快获取真实信息。 “我们没兴趣揩你的油,你把药藏在哪个部位?” “藏在亵衣里,你们好意思拿吗?多难为情!我伤成这样又怎么跑得出去?你们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 “你们看我的眼神不对。”妙星冷忽然厉声呵斥,“是不是找个理由占我便宜?下流!素闻齐王殿下是高洁之人,手下的人怎么就对人家姑娘耍流氓了。” “谁对你耍流氓了!” “谁下流了!” 占她便宜? 她这满脸血污灰头土脸的,有什么姿色可言? 简直不可理喻。 “反正不许碰本姑娘。”妙星冷垮下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我宁可你们杀了我,也不许占我便宜,否则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你们敢碰我,老娘就自杀!关于荣郡王的计谋,你们别想知道了!” “你欠抽!” 对面有一人恼火了,从墙上挂着的诸多刑具中拿了一条皮鞭,对着妙星冷就要抽。 身为王府暗卫,脑子里可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 正准备下手,却被站在最前边的人拦住了。 “罢了,我们不要跟她浪费时间。先把她解下来,让她自己把东西拿出来。” “席汹大人,要是把她解下来,她会不会耍花招?” 妙星冷听着二人的对话,险些笑出了声。 最前边这男的,起的这是什么名字啊…… 听着就是个登徒子。 “不怕她耍花招,她根本不可能走出这个牢房。”席汹面无表情。 这女刺客挨了白刺鞭,伤痕累累,有他们三人看着,她若是还想耍花样,那就是不自量力。 别说他们三个人在这,就算只有他一个,她都越不过牢房门槛。 旁边的二人听着,也觉得甚是有道理,便走到十字木架前,解放了妙星冷的双手。 妙星冷低垂着的眼中,寒光闪烁。 这帮兔崽子们放开她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一半。 ------题外话------ ~ 咱们女主挨抽了,刺不刺激? 放心,她下一章就能跑了,咱们来做个有奖竞猜吧,猜她咋逃出去的,猜中的五百币~ 坏坏地笑一声,这五百币我恐怕是送不出去的,嘿嘿嘿。 对了,开文当天送的币币已经发了,中奖的妹子记得查收。 今天开更第一天,依然有活动,本章发布之后留言前十的妹子,打赏66潇湘币,名额之中我眼熟的用户名双倍奖励。 第03章 逃! 她伤痕累累的躯体以及略显苍白的脸色,让审问她的人可以毫不顾忌地把她放下来。 对他们来说,她这个伤员微不足道。 强大的自信心作祟,往往就会造成不妙的后果。 妙星冷得到了自由,便倚靠着十字木架坐了下来,将手顺着领口伸进了怀里,在胸口处掏啊掏。 对面站着的三个男子见此,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她还真的把东西藏在胸口处,难怪不愿意让人碰,要死要活的。 虽然说盯着姑娘的胸口看很不合适,但眼前的女子毕竟是囚犯,他们不能放过她的任何动作。 妙星冷从中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小瓶子,瓶身分别绘着梅花和梨花,又从衣袖口袋里翻出了一根自制针筒。 “这是什么东西?” 三人齐齐俯下了身,望着妙星冷手中那从没见过的东西。 说是针吧,又不单纯是针,后边还接了一个拇指那么粗的管子。 大管子里头还有一根小管子,刚好被大管子包裹着,不留一丝缝隙,这东西做得倒是挺细致。 “这是武器吗?” “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了。”妙星冷道,“这个东西叫针筒,不是武器哟,只是一个医用工具,我立即在自己身上试给你们看。” 说着,在对面三人的注视之下,拿起了梅花小瓶,去了瓶塞,将针筒插入,吸取着里头的液体。 “这个就是荣郡王吩咐我给齐王殿下用的剧毒呢,只要我把这毒素打入自己体内,我身上的肌肤会立即泛红泛紫。” 她将针筒举起的时候,对面的三人提高了警惕,眼见着她把针头插在了她自己的手臂上,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这女刺客似乎没打算耍花样? 妙星冷神色故作痛苦,让对面的人以为她真的在自己身上试毒。 事实上,她也并不好受。 她给自己注射的,是师父调的‘活血丹’,堪称药效高强度的兴奋剂,兴奋到能让人癫狂。 是她的逃生法宝之一,数量有限。 活血丹碾碎之后稀释成液体,注射过后,浑身的肌肉乃至血液会如同沸腾一般加强人的精神状态,就算再疲惫不堪的人都会呈现‘回光返照’的作用,持续时间一刻钟。 副作用是时效过后,躯体会呈现出用药之前的双倍劳累状态,轻则浑身无力,重则昏迷。 她必须靠着高强度的运动才能将药效释放,否则整个人会发热热死的。 而站在她面前的三个男子,眼见着她衣裳外的皮肤开始涨红,唇色有些发紫,额头上布满汗珠,俨然就像是中毒了。 “快……给我注射解药!”妙星冷抽搐着手,将手中的针筒递给了席汹,“帮……帮我解毒……要不然我死了……你们也没法交差。现在相……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席汹接过了针筒,这一刻总算是放下了猜疑。 看来这女刺客说的是实话,连这工具都交出来了,显然是做好了出卖主子自己求生的准备。 她现在还不能死。 席汹望着另一个梨花瓶子,道:“这个就是解药了?” “是……”妙星冷状若半死不活地点头。 席汹便学着妙星冷之前抽取液体的模样,从梨花小瓶里吸取了液体,将针头对准了妙星冷的胳膊,“往这扎?” “嗯……”妙星冷弱弱地应了一声,眼见着针头已经对准了自己的胳膊,眸中冷光一闪,以快如闪电般的速度抓上针筒,一个反转,刺入席汹的手掌—— 同时,针筒尾端轻轻一压,将针筒里的液体打进了对方体内。 那梨花小瓶里装的是软筋散。 可麻痹人的四肢,降低人的精神状态,时效过后,人体自然恢复正常。 忽然的形势反转,让席汹有些措手不及,几乎是在被扎针的那一瞬间,他就挣脱开了。 但是没有用。 药已经打进体内了。 他立即觉得四肢虚软,想要对妙星冷动手,也是有心无力。 “姐来告诉你们,这里边的是迷药。”妙星冷朗声一笑,“兔崽子们,等着被收拾吧!” 话音落下,她举着针筒,去打剩下的那两个人。 这要是在平时,不了解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她还真没把握一打三。 但是此刻,带头大哥都已经倒下了,剩下两个小弟,解决起来又有什么难呢? 她可是给自己注射了活血丹的,打起架来都能不要命。 不到万不得已还真不想用这东西,毕竟副作用摆在那里。 热死了热死了! 她要靠着剧烈运动散热。 两个小弟收拾起来也快,一人扎了一针,跟席汹倒在一起了。 “你们王爷之前抽了我两鞭子,这会儿他不在,你们替他受过!正所谓父债子偿,主债仆偿。” 妙星冷说话时,已经从桌上抄起了皮鞭,对着地上的三人一阵乱抽。 “兔崽子们,当老子是好欺负的!” “啪” “一个个年纪比老子大,要论人生经验,老子比你们深多了!” “啪”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脑子不灵活,活该挨打!” “啪” 她骂一句,就抽一下。 再抽几下子,她要立即离开。 活血丹的药效只有一刻钟。 或许是精神太兴奋,拿鞭子抽起人来,也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打人,真的是会上瘾的。 地上的三人叫苦不迭。 挨打倒是没什么,要是让这女刺客跑了,到殿下那里可怎么交代! 妙星冷抽得起劲,距离牢房不远处的人都能听见动静了,便议论了几声。 “挨打的是今天那个女刺客吧?啧,听听这鞭子的声音,恐怕都皮开肉绽了。” “可不是么,到了席大人的手上,有她受的。” 下人们正议论着,忽见一道修长的红影踏着夜风缓缓走来,连忙行礼。 “殿下。” “听这鞭子声,似乎抽打得很厉害呢。”卓离郁看向牢房的方向,朝着身旁的下人道,“带个话过去,用刑注意着点分寸,别把人打死了。” “是。” 下人应了一声,走向了牢房。 然,还没走近,就听见鞭子的抽打声停了,一道纤细又矫健的黑影从牢房门口闪出来,手中还握着皮鞭。 下人大惊,“刺客跑了!” 妙星冷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卯足了劲开溜。 这一幕,连卓离郁都有些意想不到。 她跑出来了? 刚才那凌厉的鞭子声,不是她挨抽,而是她在抽人。 好啊,进了王府的牢房,能凭借着自己本事跑出来的,她是第一个。 “来人,抓刺客啊!刺客越狱了!” 不等卓离郁发号施令,下人们已经开始呐喊起来。 妙星冷奔跑的速度几乎堪比豺狼虎豹,这让卓离郁都有些小小吃惊。 她被逮捕之前,可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啊。 眼下的速度,都能够与他比拟了。 或许他还能追上。 想到这,卓离郁唇角一勾,闪了出去。 妙星冷一路狂奔,一路挥舞着鞭子打转,所过之处,狂风扫落叶一般,有多人企图去拦她,却都近不了她的身。 眼见着王府的大门就在不远处,妙星冷将速度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借着剧烈奔跑来散热,不赶紧跑,药效就要过了。 本以为可以很顺利,却听到身后有风声作响,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瞳孔放大。 那混账齐王追上来了! 好家伙,他仅仅凭借着个人的能力,都能赶上她注射了兴奋剂之后的速度。 她要是不给自己打药,恐怕就跑不过他了。 灵机一动,妙星冷手中的长鞭朝着他狠狠打去! 却被他徒手接住了。 那白皙修长的手,硬生生接下了这凌厉的一鞭,还在手掌上缠绕了两三圈。 卓离郁看着她,挑眉,“你是本王见过最灵活的刺客。” “刺你妈啊。”妙星冷还记着那两鞭子的仇,眼见抽不到他,气不打一处来,想起了插在腰间的针筒,空着的那只手将针筒抽了出来,对着卓离郁的脸狠狠射去! 第04章 惊险又刺激 卓离郁一只手扯着妙星冷的鞭子,还空着一只手,在针筒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三寸距离的时候,准确无误地截住。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妙星冷把鞭子的手柄朝着他一扔! 卓离郁本来就是在跟她拉扯着鞭子,双方都有用力气,妙星冷突然这么一松手,就成了卓离郁单独施力,这么一来就导致他重心偏后,往后仰倒。 这样可难不住他,在半空中一个利落的旋转,稳稳地踩在了地面上。 妙星冷早就在松手的那一刻,撒丫子跑了。 “老子不陪你玩了,后会无期!” 她清脆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中。 只耽误了这么几个眨眼的功夫,妙星冷已经跑远了。 注射了药剂的她,跑起来如同脱缰野马,自个儿都有些控制不住自个儿的脚步了。 卓离郁望着前方她的背影,微微挑眉。 这个女刺客的速度,真是不一般啊。 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赶超她。 他真的太久没有遇到速度相当的对手了。 想到这,他便又追了上去。 妙星冷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领先了,跳出王府高墙的那一瞬间,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让她眼皮子一跳。 那齐王还真是不死心,还他妈追呢。 她现在药效还没过,姑且能和他拼一拼速度,要是这药效过了,副作用立刻产生,她哪里还能跑得掉? 她必须在药效持续的时间之内,甩开身后的人! 妙星冷一边狂奔,一边在感慨着自己的冲动。 大概是因为之前盗窃的成功率太高,内心有些膨胀,居然自信满满地闯齐王府,导致她吃亏了。 她做大盗这么久,可真没有被抓住过,更别说还吃了两鞭子。齐王府的防卫手段‘天罗地网’,她大概一辈子都会记住了。 别家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手段呢。 算算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 按照齐王的速度,如果他坚持不懈,她绝对会再一次落在他手里。届时可就不知道要吃几鞭子了。 一个齐王,赛过一个百人侍卫队。 上次被一堆人追,她逃到皇城之外飞天逃走,用了半个时辰以上的时间,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她只能往窄小并且隐秘的地方逃窜,希望快点甩掉身后的人。 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月色之下一道红影如风一般,对她紧追不舍,压根就不给她半点喘气的机会! 做盗贼这么久,今夜绝对是最刺激的一个夜晚了。 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她转了个方向,朝着不远处的拱桥奔去。 皇城有一片著名的日月湖,夜晚的湖面倒映着月光,泛着淡淡的涟漪,很是好看。对于她这个潜水能手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脱身方法。 她终于奔到了拱桥上,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由于是夜晚,她也不太能辨别方向,但她知道这片湖窄却长,随便游就是了,在力气耗光之前上岸,她就安全了。 那齐王就算是跳下来,也无法分辨她游动的方向。 事情的发展,也果真像妙星冷预料的一样。 卓离郁追到了拱桥上,双脚踏着拱桥护栏,注视着下方的湖面。 月色之下,湖面几乎平静,游动的鱼儿只能泛出小小的涟漪。 可就在不远处,湖面上浮动有些大。 比起其他地方的涟漪,那一处几乎可以称得上波浪,且不是静态的,而是游动着,渐行渐远。 卓离郁淡淡一笑。 就是那个女刺客了。 虽然看得见,想抓住却有点难了。 因为他一旦跳进湖水里,水下的光线会十分弱,很难辨别她所在的方向。 轻功水上漂,一鼓作气在水面上踏出的距离也是有限,那女刺客的速度,几乎比鱼儿还要灵活。 看着对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跑,这种感觉也蛮新鲜的。 他有一种预感,他跟这个女刺客,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下次再抓住,可要看紧点了。 卓离郁转了个身往回走,行走之间,忽然想起手上还握着一个东西。 正是之前被他拦截下来的——针管? 拦截下来的那一刻不曾细看,现在有空了,他总算可以仔细看看。 这东西还挺别致,可抽出可挤压,从来没有见过。 那女刺客用的武器,倒算是个好东西。 …… 再说妙星冷在日月湖里游了好片刻,察觉到自己的力气渐渐有所减弱,憋气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冒出了水面,转头去看。 周围的湖面上,几乎没有起伏,她刚才也没有听见落水声,看来那个家伙没有追上来。 她松了一口气,望向不远处的岸边,游了过去。 她一直谨记着自己的人生格言——失手被抓不算耻辱,跑不掉才是耻辱。但是这次,真险。 又刺激又惊险。 身上还有鞭伤,本来血迹已经干涸了,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又开始疼,那感觉简直太酸爽。 一直以来她都扮演着猎人的角色,盗窃她看上的猎物,今夜她也当了一回猎物,还碰上一个顶尖猎人,差点栽了。这一身鞭伤,算是给她的一个教训。 血的教训! 终于游到了岸上,她大口地喘息。 活血丹的药效,差不多快要消失了。 但眼下并不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啊,对她来说不够安全。 现在夜已经深了,要是能给她遇见一两个路人也好,她身上还有点值钱的东西,能请人送她去客栈,帮她找大夫。 妙星冷才这么想着,就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 她连忙转头看了过去,月色之下,一道高挺的黑色人影缓缓行走,看不清脸,但是可以透过他脚下那沉稳的步伐,看出他也是个练家子。 来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一个大活人满身伤,像落汤鸡一样坐在岸边,能不引起人的注意就怪了。 来人越走越近,她依稀可以看清他的脸孔。 一个字,俊。 虽比不上齐王那般美貌,却是一种十分英气的俊,满满的男子气概,没准是个正气的人。 “姑娘。”来人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开口,“你看起来很狼狈,是遭遇了什么?” 妙星冷得到关切,立即开始博同情。 “这位公子,小女子正愁无人救援,不瞒您说,小女子深夜遇上恶人,被一路狂追到湖边,为保清白,跳进了湖水中,幸好还识得一点儿水性,现在我十分虚弱,公子可否把小女子随便找一家客栈安顿?小女子会给您酬劳的。” 她说得凄惨,对方看着她,陷入了思考。 “姑娘,你骗我。” “嗯?” “第一,你满身伤痕,却没有一滴眼泪,你脸上的都是水而已,因为你的眼神没有波澜,眼眶并不湿润,这说明你很坚强;第二,你说你被恶人追赶,你看你满身伤痕,你还能跑能游,够有力气的啊,这说明你至少也是个练家子;第三,我觉得你看起来可疑又不太像好人,这样吧,我把姑娘你送到官府,你若是好人,衙门自然送你回家,你要是作奸犯科,我送你见官也能拿赏金,是不是?” “千万别!” ------题外话------ ~ 女主:我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第05章 爷记住你了 妙星冷没想到这个过路人观察能力极好,话还挺多。 一听对方要把她送官府,头脑飞速运转,迅速给出了解释。 “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小女子得罪了很有权势的人物,你若是把我送到官府,不管我有没有罪,我的下场都注定凄凉。这年头,官府压百姓,贵族压官府,最高层的是皇亲国戚,最低层的可不就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我是万万不敢跟官府有牵扯。” 以她现在身体的虚弱程度,区区官府衙门她都跑不出去。 以齐王的身份,他要是有心抓人,通缉令都能满天飞,王府进刺客的这件事应该会传出去,送她见官,无疑是把她推进火坑里。 “姑娘的解释倒是挺合理,看来你对官府和贵族意见不少。”男子蹲下了身,与她对视,唇角挂着友善的笑意,“不知姑娘得罪的是哪位权贵?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的直觉告诉我,姑娘一定是犯了事。” 妙星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这厮废话真多,好奇心还不小。 但现在是她请人帮忙,还需要摆正态度。 “公子,我真的快撑不住了,有什么问题,咱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可好?”妙星冷叹息一声,“你把我安顿好,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 男子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妙星冷已经不愿意再与他多话,索性两眼一翻装晕。 她也确实快累晕了,她的疲惫可没有丝毫作假成分。 男子望着地上‘昏迷’的妙星冷,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多想,直接抓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拎起来。 她浑身都湿透了,要是抱着或是背着,自己的衣服也会跟着湿一大片,因此,他十分不怜香惜玉地——拎着。 确保她不会把自己的衣裳打湿。 下一刻,妙星冷便感觉身子腾空,耳边风声作响,很显然,男子拎着她用轻功飞跃 被拎着的感觉自然不太好受,妙星冷并不抱怨。 有人肯救都谢天谢地了。 这个时辰,街上的大半店铺都关门了,只有两三家还亮着灯火,刚好就有一家客栈。 男子拎着妙星冷进了客栈,只要了一间房。 忽略了店小二异样的目光,他带着妙星冷上楼了。 他手上的这个女子,身上的伤痕太明显,自然会惹得旁人多看两眼。 到了干净的客房内,他把妙星冷提到了床上,手一松,让她自然倒在被褥上。 “姑娘,现在这个地方安全了,你不用装晕了。” 他的话音落下,妙星冷没有任何反应。 她并不确定,这个家伙是真的看出来她在装晕,还是试探。 毕竟她的疲惫是真的,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个儿现在脸色很苍白,再加上鞭伤,昏迷又有什么奇怪的? 这样他都能看出来她在演?不信。 她绝不露馅。 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男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最好不要有来往,少跟他交流。 男子眼见着妙星冷不醒,索性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姑娘,你这一身湿衣要换下来,伤口也要上药,你要是不介意,我就亲自动手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 妙星冷:“……” 来吧,看你是不是真的敢。 被脱个外衣也没什么,就算只穿着肚兜,也露不了多少春光,她这纤细的身板本来就没什么看头,露胳膊露腿,无所畏惧。 男子眼见着她还没反应,眼眸微眯。 这样她都不醒,是真觉得他不敢,还是真晕。 他也不确定她到底晕没晕,她若是装昏迷,原因只有一个,不想跟他说话。 这就导致他好奇心越来越重了…… 她会拿自己的清白来赌吗? 想到这儿,他伸出了手,解下了妙星冷的腰带。 没反应。 他将手伸到妙星冷衣领的扣子上,解开第一颗扣子。 没反应。 第二颗。 没反应。 他收回手。 看来是真晕。 这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只能等她醒来。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姿色还不错,就是脸有点脏,头发夹杂着粘糊糊的沙子粘在脸上,这就很缺失美感,若是把脸洗干净了好好打扮打扮,应该是好看的。 一身黑色劲装,还说什么被恶人追,穿成这样八成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对。 身板…… 没什么看头。 他并不想伺候她,帮她换衣服上药这种事,还是去找客栈老板娘来做吧。 想到这里,他起身离开客房。 妙星冷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睁开了双眼。 就猜他是试探她的,他根本就没看出来她装晕,只是怀疑而已。 证实的方法也不怎么样,扯了个腰带解了两颗扣子,对她来说有什么的。 不过,换成这个时代的寻常女子,恐怕就要跳起来了。 这里的姑娘们被人家看个裸足都要羞答答,真是无奈。 趁着那男人不在,她从身上翻出了针筒和软筋散。 出门在外针筒必备两根,一根丢给了齐王,还剩下一根。 吸了点软筋散在针管里,这才把针筒握在手中,倒回了床上。 很快的,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传来。 “你动作快点。”是那个男子的声音。 “好勒。”另一道女音应了一声,关上了房门。 妙星冷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走近,她知道那个男子在房门外等着。 客栈老板娘走到了床沿边坐下,正打算给妙星冷换衣服,妙星冷一个挺身坐起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老板娘瞪大眼。 妙星冷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从怀里取出了前几天在荣郡王府顺走的珍珠,在老板娘面前晃了晃,轻声道:“帮我个忙,这东西给你,好不好?外边那个男人是我未婚夫,我不想嫁给他,便逃婚,被他抓住了一顿毒打,你看我身上这伤,你帮不帮我?” “……” 结果自然是交易成功。 即使老板娘没同情心,看在钱的面子上也得帮妙星冷。 二人无声地进行着动作。 妙星冷换好衣服上好药之后继续装晕,老板娘走开了,到了房门口将门打开,“客官,好了,您可以进来了。” 门外的男子踏了进去。 才从老板娘的身边走过,突然就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正是妙星冷交给老板娘的针筒。 他瞳孔骤然一缩,迅速转过身扬起了手掌。 以他的能力,本来是一掌把人劈死的,可他举起手的那一瞬间,明显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好厉害的迷药。 他只是分神的一瞬间,老板娘已经挥起拳头,朝他的额头就是一拳! ‘扑通’ 他摔了。 他平日里杀人不费吹灰之力,今日竟然败给一个明显不懂武功的妇人! 这妇人挥拳头用的是蛮力,她真的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她脚步笨拙,体型微胖,怎么看都是个平庸人,这么平庸的人手上居然会有如此顶级的迷药,他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这一次的迷药他也不得不服气了。 难道进了一家黑店? 而下一刻,他就知道原因了。 老板娘冲着他身后的女子道:“姑娘,事情办好了,珍珠可以给我了吧?” “可以可以。”妙星冷虚弱地爬起来,“麻烦老板娘,你再去准备一辆马车,叫人把他从这里送到皇城郊外,随便找一家店安顿一下,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男子额头上的筋一跳,“我帮了你,你这么对我?” 她真的装晕! “我也没怎么对你啊,我就是想跟你分开。”妙星冷耸了耸肩,“你这个人看起来不像个好人,我喜欢独来独往,不想被人探究,不想跟你交流,亦不想跟你来往,就这样。” 说着,她迈着有气无力的步伐,走到了他的面前,从身上又掏出了一颗珍珠塞进他怀里,“好了,给你的酬劳,走吧走吧。” 男子拧巴着脸,“爷记住你了。” “记住我也没用,反正以后也见不到,没兴趣认识你。” 第06章 府里又进贼了 “我与你的思想恰恰相反,我倒是很想与你结识呢。”男子唇角的笑意有些微凉。 妙星冷毫不在意道:“那就随缘吧,说不定以后还能再见,也说不定再也见不着了。” “姑娘,你们二位不是未婚夫妇吗?”老板娘疑惑地插了一句,“你之前不是说,由于逃婚被他毒打了一顿?身上这些伤都是拜他所赐。” 这话一出,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妙星冷,“未婚夫妇?” 这女子为了博取他人同情寻求帮助,把他塑造成什么样的恶人了?还把她自个儿那一身伤都赖到他头上。 妙星冷干笑了一声,“老板娘,别多问了,马上把他送走吧。” 男子被拖到门口时,目光还是不曾从妙星冷身上挪开。 妙星冷冲他挥了挥手,与他作别。 为了安全起见,她实在没有必要与一个陌生人同行,弄走他是正确的。 这下子她一个人占一间房,总算能够睡个好觉了。 明天一早起来,活血丹的副作用也该消失了,她也就能恢复力气。想到这,妙星冷心情就好了些,把房门闩上,上床睡觉。 一夜安稳觉之后,第二日晨起,精神果然是好了一些。 妙星冷伸了个懒腰,准备出门去吃早点,却没有想到这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姑娘睡醒了吗?我来给您送早点了。” 正是客栈老板娘的声音。 妙星冷上前去开门,望着门口站着的人,笑道:“老板娘可真是贴心啊,我刚准备出门,你就给我把早点送来了。” “昨天收了姑娘一粒珍珠,给姑娘安排几顿饭算什么,姑娘接下来想继续住几天都行,想要吃什么也大可开口。” 老板娘说着便进了房间,将早点放下了,“姑娘快过来趁热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妙星冷坐了下来,用汤匙舀了一勺粥,拿到嘴边时便止住了,没有吃下去,而是抬起了头。 正好给她捕捉到了老板娘期待的神色。 这妇人有些古怪,应该试探试探。 妙星冷挑了挑眉,“老板娘,我吃东西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看着。” “姑娘,我就是想听听你的评价,这是本店的新品桂花粥,香浓美味。” “喔。”妙星冷放下了手中的汤匙,站起了身,忽然出手毫无预警地掐住了老板娘的脖颈,另一只手已经掏出了针筒,将针尖对准了她的眉心,“这粥里面放了什么药?” 老板娘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姑娘,有话好说!别……” “我问你这粥里下了什么药!” “蒙汗药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老板娘哭丧着脸道,“我也是今早才看见了街上贴的通缉令,姑娘,你就是上边要抓的女刺客啊,窝藏刺客的罪名,小店可担待不起。” “哟,说得多委屈,你要是真那么害怕,大可直接叫我走,何必给我下蒙汗药?你以为我会在你这客栈待多久?你分明就是要将我迷晕了,送去官府领赏。”妙星冷轻哼一声,“通缉令上面有我的画像吗?” 她记得她在王府牢房的时候,满脸血污。 血污的由来,是齐王用飞刀打她的时候,她躲开了,打到他们自己人,溅了她一脸血,之后她被捉拿,倒下的时候又沾了一脸灰尘。 齐王府的人没有看清她的长相,没有人以为她跑得掉,自然也就不急着记住她的样子。 “姑娘饶命,姑娘你年纪轻轻,长得又不赖,做什么不好?怎么偏要去做刺客,那通缉令上没有画你的脸,只是强调了你身上有严重的鞭伤,伤口呈交叉形状十分对称,我一看到这个,就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你。” 昨天夜里,是她给妙星冷送衣服和药的,她记得十分清楚,妙星冷身上的伤口与通辑令上所描述的一致。 她还骗自己说是被未婚夫毒打的。 “姑娘,你放过我吧,你还是赶紧跑,我相公已经去衙门通知官爷了,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迷晕你,你要是再把我杀了,你身上又得搭一桩命案……” “要我放过你也可以。既然你知道我是通缉令上的犯人,我要你帮我躲过抓捕,我问你,知道我是女刺客的,有多少人?” “只有我和当家的知道。” “那好,只有你们知道我的长相,回头我逃了,官府定会叫你们画女刺客的画像,你随便画一个,不能与我有半点相似,能做到吗?” “能能能!我一定随便乱画!” “通缉令上面悬赏多少钱?” “五千两银子。” “果然不少,难怪你们想抓我见官。这样吧,我出双倍。只要你能让我从这个案子里摘出去,你还要想着悬赏令上的钱吗?” “不敢不敢,我一定听姑娘的……” 妙星冷不等她的话音落下,一个手刀把她劈晕,迅速走到窗台边,拍开了窗户,从二楼直接跃下。 她穿梭在街市之间,四处张望,很快就瞥见了一堆穿着衙门制服的人。 走在最前边的中年男子,正是客栈掌柜。 妙星冷背过了身。 客栈掌柜带着一群官兵,与她擦肩而过。 妙星冷走到客栈对面的酒肆坐了下来,观察着客栈门口的动静。 衙门的人进去之后,过了良久才出来,走在最前边的那个手中拿着一张画像。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看不清画像。 她想,接下来,他们就该去找作画的人一张张复制,贴到大街小巷了。 又坐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衙门的人果然开始张贴画像。 妙星冷垂着头走在人群中,离画像近了,抬头一看。 这么一看,她唇角轻扬。 那妇人还算识相,果然画了跟她不一样的长相。 画上的女子跟她比起来,眼睛小了点,鼻子大了点,嘴巴宽了点,五官都做了调整,看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接下来,就该给封口费了。 身上没剩多少钱,过两天再去荣郡王府走一趟好了。 她总要等身上的伤好一些,这才方便行动。 ……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妙星冷觉得自己差不多能行动了,便又夜潜荣郡王府。 如果说齐王府是龙潭虎穴,荣郡王府就是一堆虾兵蟹将。只有郡王身边跟着的护卫有两下子。 妙星冷翻过墙头,成功潜进宅院内,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树下的两道人影在交谈。 她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凑过去。 “既然郡王此刻没空,那就劳烦管家,替我将这一万两银子送给郡王,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子,还指望郡王提携提携。” “刘员外您就放心吧,我会把话带到的。” 妙星冷翻了个白眼。 一来就让她撞见这么不光彩的事,行贿。 一万两银子,还不少! 那行贿的员外走了之后,管家收起了银子转过身,却没想到,才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有动静,正准备回头,便觉得背后刺疼了一下。 他身后,妙星冷收回了针筒。 郡王府管家是懂武功的,给他一针迷药,不等他喊出声来,直接敲晕。 看着倒地的管家,她蹲下身,除了拿走行贿的银票之外,还顺走了他身上的其他财物。 半个时辰后—— 郡王府大堂内,荣郡王喝着小酒,搂着美妾,吃着美妾递来的水果,观赏歌舞。 寻欢作乐,是他人生一大爱好。 正在兴头上,忽然听见外头响起一声大叫—— “郡王!不好了!” 荣郡王拧起眉头,“出什么事了?” “府里又进贼了!半个时辰前把管家打晕了,管家说,刘员外送给您的一万两银子被盗走了,那贼厉害得很,管家没反应过来就晕了,额头上还画了个猫头,这是飞天大盗九命猫作案之后留下的标记。” 荣郡王闻言,脸色一沉,将桌上的酒壶一脚踢开。 “这个龟孙子!一个月之内偷了老子三次!皇城里这么多家权贵,怎么就喜欢挑老子家来偷,眼光就不能放别家吗?看门的都是废物吗?明天一早卷铺盖走人!” 荣郡王才骂完,又有一下人奔来。 “郡王!齐王殿下来了!” 荣郡王一听齐王的名号,迅速整理好情绪,“有请。” “本王隔着老远就听见郡王在骂人,不知骂的是何人,火气似乎不小。” 随着一道慵懒轻慢的男子声音响起,修长的身影踏进了大堂之内。 荣郡王望着来人,起身道:“不知齐王驾临,有失远迎,我方才骂的是飞天大盗,就在半个时辰前,我府上又被他光临了,齐王殿下是稀客,今夜怎么会想到来我这儿?” “喔,是这样,本王最近在抓一个女刺客,这个女刺客之前落网的时候,把郡王你给招供出来了,本王今夜就抽了个时间来你这儿一趟……” “这不可能!”不等卓离郁话音落下,荣郡王连忙辩解,“齐王相信她吗?” “她的证据,有那么一点儿说服力,她连郡王你身上的痣长在什么部位都知道,可见,与你必然有某种联系啊。” 荣郡王:“……” 这么隐私的事,都能被女刺客知道?! 莫非是服侍过他的…… 他临幸过的女子,他压根算不过来,难道他曾经与这个女刺客有过一段风流事…… “齐王殿下,不知这女刺客长什么模样?” 就在荣郡王百般疑惑时,卓离郁从衣袖内拿出了一张画纸,扔到荣郡王面前的酒桌上。 荣郡王摊开一看,连忙否认—— “这般丑陋!我绝不认识这样的女子!你看看这长相,这等姿色,府里的奴婢随便抓一个都比她好看!” 第07章 掀了屋顶 卓离郁始终都在观察着荣郡王的神色,到了这一刻,基本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那女刺客说谎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相信,不过,那女刺客对荣郡王的了解,足以证明这二人之间是有瓜葛的,他便来一趟郡王府,试试能不能获取一点关于女刺客的消息。 但是从荣郡王的反应看来,应该是不会有收获了。 “荣郡王,除了你的妾室之外,其他人有没有可能知道关于你的私密事?”卓离郁微一挑眉,“除了你身上的胎记之外,她还知道你的嗜好,你和妻妾办事前,喜欢用药?” 荣郡王原本在喝酒,听到这里,当即一口酒喷了出来。 这种事情也要说出去?! 莫非真是他这府里的人? 他一旦跟女刺客牵扯上,这以后的日子肯定就不太安宁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撇清,“齐王殿下还是不信吗?这等姿色的女子,我可不会有兴趣去结识,没准这就是一出针对我的陷害。你若是听信小人的谗言,那可真是太冤枉我了。若是那个女刺客没有逃走,我真想跟她当面对质,遗憾的是她跑了!想不到齐王府那样的铜墙铁壁,她竟然也能逃得了……” 荣郡王的话说到此处,忽然顿住。 因为他看清了卓离郁的脸色变化。 与齐王相识的人都知道,他的神色大多都是云淡风轻,就算是不高兴的时候,面上的波澜起伏也很小,不仔细观察还未必看得出来。 而上一刻,他蹙眉了。 只是微微蹙眉,却已经能够让人体会到他的不怒自威。分明是仙人般的容貌,却有一种让人不敢与之对视的冷然气息。 荣郡王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刚才那番话里,有一句话是这样的—— “想不到齐王府那样的铜墙铁壁,她竟然也能逃得了……” 这话原本只是随意说的,也没经过思考,但是爱较真的人品味起来,便会觉得他在埋怨齐王府的防卫不够森严,齐王府的护卫不够能耐。 卓离郁身为齐王府的主人,哪能允许有人说齐王府防卫一句不好的话。 荣郡王察觉到了失言,又连忙补救,“只怪这女刺客实在太阴险狡猾,加害齐王又要构陷本王,该死!齐王殿下放心,逮捕刺客的事,也算上我一份。” 他本以为,这样说就可以弥补自己刚才的失言。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帮卓离郁一起抓刺客。 “荣郡王真是有心了呢。”卓离郁慢条斯理地道了一句,忽然转了话锋,“听说,郡王府今夜进贼了是不是?” “是啊。”荣郡王下意识接过话,“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个该死的飞天大盗……” “才说到他呢,他就来了。”卓离郁忽然抬头,“他就在房顶上。” “什么?!”荣郡王吃惊,“他在房顶……” “本王来帮你抓下来。”卓离郁撂下一句话,下一刻整个人就腾空跃起! 动作快如闪电一般,直奔屋顶! 这一瞬间,荣郡王懵了。 这屋顶是平的啊,他这是要直接撞开一个洞吗?! 那岂不是瓦砾灰尘都要满天飞?! 然,并不等他开口阻止,卓离郁已经一掌拍上了横梁,内力在手掌中形成一道无形的气刃,直接劈开屋顶! “轰——” 结果比荣郡王预想的还要糟糕。 何止是瓦砾灰尘满天飞?房梁都塌了,房顶都被掀了一大片! 都说齐王武艺超群,今天可算是近距离见识到了。 他一个人,如同一把锐利的斧,把房梁连带着屋顶都给劈开,瓦片哗啦啦掉了一地,碎得四处飞溅,有一片擦着荣郡王的脸颊刮过,吓得他顿时脸色一白。 差点就被那片碎瓦毁容了! 更让他叫苦不迭的还在后面。 房梁无法支撑,朝着酒桌整个砸下来。 他连忙推开了身边的美妾,蹿到角落里去,避免自己受到波及。 可就算如此,他也吃了不少灰尘。 美妾与舞姬们尖叫连连,抱头逃窜。 齐王上个屋顶,竟然弄得鸡飞狗跳,动静弄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郡王府被雷给劈了。 而造成混乱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稳稳地立于房顶的另一边,这半边没被他劈开,也就不会塌了。 要是整个都塌了,大堂里面的人恐怕要被埋在瓦砾之下。 他琢磨着,教训也应该给够了。 这房顶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飞天大盗。 他窜上来,就是要掀了这一片屋顶。 而他身上,依然干干净净,不见半丝狼狈。 他还得等会儿再下去,因为此刻大堂之内的灰尘还在飘,他并不想沾上。 荣郡王早已经是灰头土脸,虽然没受重伤,却被瓦片砸到了好几下,身上有好些地方大概要青紫,疼得他想骂娘。 但不能骂。 “齐王殿下!”他下意识朝头顶喊了一声。 卓离郁的回复,让他险些吐血。 “荣郡王,本王感到有点抱歉,刚才或许是本王听错了,不是什么飞天大盗,只是一直小野猫而已,弄塌了你的房顶,这也不是本王乐意的,荣郡王应当是不会放在心上吧?” “不会,不会……”纵然气得咬牙切齿,荣郡王也只能赔笑,“齐王殿下本意是好的,这一切都要怪飞天大盗,这个混账王八蛋,等本王抓下了他,定要拧下他的头颅!” 他算是明白了,卓离郁根本就是在找借口教训他。 只是因为他说错了话,就得承担这般后果,若是他骂人,卓离郁没准随便找个理由把他打残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卓离郁……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 …… 第二日,荣郡王府失窃,连带着被掀了屋顶的传闻,遍布大街小巷。 “荣郡王可真是有些倒霉啊,这个月已经被飞天大盗九命猫盗窃三回了!被盗窃这还不算糟,连屋顶都给掀了!昨夜的荣郡王府,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九命猫是越来越厉害了啊,偷东西连带拆房子,这猖狂劲儿,真是日渐高涨。” 妙星冷正坐在一个包子摊位吃早点,一听人们这么议论,顿时讶异。 她什么时候拆了人家房子了? 第08章 她不会这么难看 昨天夜里去荣郡王府,除了盗窃一万两银票之外,她就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再停留。 结果今天这街上就在传,荣郡王府的屋顶让飞天大盗给掀了。 妙星冷不禁在心中猜测着,莫非是同行干的? 或许昨天夜里,郡王府进的贼不止她一个,在她之后去的那个贼掀了屋顶,被误认为是飞天大盗? 要真是这样,也无所谓了。 那郡王终归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人掀了屋顶,闹得鸡犬不宁,也是他该。 妙星冷吃过了早点之后,便去往之前住的那家客栈。 她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了要给老板娘封口费,就要兑现承诺。 …… “姑……姑娘……您的吩咐,我已经照办了,女刺客的画像,我画得跟你一点都不像!眼小鼻大嘴巴宽,很不好看。像姑娘这样如花似玉的人,谁也不会把你跟女刺客联想在一起,这以后……姑娘你就不用担心了吧?” 客栈的雅间之内,掌柜与老板娘低声下气,甚至不敢抬头与妙星冷对视。 刺杀齐王的女刺客就站在眼前,真怕她一个不高兴,削了他们的脑袋。 “你们画的那张画像,算是帮我从这个案子里摘了出去,不错。”妙星冷说着,将昨夜偷来的一万两银票甩在桌子上,“我说话算数,这是给你们的封口费。” “姑娘,真的给我们一万两?” “因为你们够识相,如果我走了之后,你们把我真实的模样画了下来……” “不敢不敢,您都能从齐王府里跑出来,衙门的人也不一定抓得住你呀,我们要是把你给得罪了,你必定回过头来杀我们,权衡利弊,还是欺骗官兵更好。” “不愧是生意人,有头脑。”妙星冷笑道,“可你们留在这帝都之内,我终究是放心不下,这笔钱对你们开客栈的来说,是一笔巨额数目了吧?三天之内收拾东西离开帝都,让我彻底放心,不然的话……” “好好好,我们今日就收拾东西,明日就离开。” 妙星冷闻言,满意地勾唇,“那就好。” 这对夫妇走了之后,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女刺客的长相。 不对,还有一个家伙…… 就是那个废话特别多,对她充满好奇心的男子。 直觉这人不是个简单的,要是被他看见了通缉令,一定会往她身上想。 那个家伙会不会出卖她?不好说啊。 看那人的衣着举止,一点儿都不穷酸,或许不会缺通缉令上的那五千两赏金。 罢了,先不想这件事。 毕竟女刺客的画像已经先出来了,那个家伙就算是想要再举报她,衙门的人还不一定信呢,都说先下手为强,画像一出,掌柜夫妇一走,那厮就算想要改变些什么,也不太容易。 “我先在你们这客栈住下来,明日你们什么时候走?我亲自送你们出帝都。” 亲眼看着他们走,她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 齐王府。 暖阳下的荷花湖格外静谧,湖面上栽植了各式各样的荷花品种,朵朵绽放娇艳展姿,大小不一的荷叶漂浮在湖上,绿意衬出花颜,更显荷花风情。 然,比美景更令人赏心悦目的,是美人。 荷花池边的柳树下,一道修长红影倚靠着树干,微风轻拂,他宽大的衣袖轻摆,额头两侧的两缕发丝随风轻动。 他低头端详着手中的画像,似乎在思考。 忽有一道纤细的女子身影走近,一身紫色劲装,手握佩剑。 正是与席汹并列暗卫之首的秋叶。 “殿下,席汹他们已经在水牢里关了整整一天一夜,是时间放出来了。” 之所以会被关进水牢,是因为看守不力,一时疏忽放跑了女刺客。 由于跟随卓离郁多年,才得到了从轻处罚,在冬日里浸泡在高达肩膀以上部位的凉水池中,能把人冻得瑟瑟发抖,浑身僵硬。 “嗯,既然时间到了,那就去放出来罢。”卓离郁头也不抬,回答得轻描淡写。 “殿下,这女刺客的画像有什么好看的?殿下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 这画像上的人又不好看,平庸至极。 “本王觉得,她应该不会长这么难看。”卓离郁回想起了与她的初见,道,“她在牢里的时候,满脸血污,本王没兴趣看她长什么模样,可她竟然有能力逃出齐王府,这样的人,还是值得本王关注一下的。” 他对自己王府的防守一向有信心。 这次,要不是手下的人小看了那女刺客,她又怎么可能逃得了? 那女子的速度也真是出奇的快,这王府里,除了他之外,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追得上那女子。 “殿下,您原本就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又是如何判断她不难看?” “光是眼睛画得就不太像。”卓离郁道,“那女子被抽打的时候,目露凶光,她的眼睛是挺大的,画像上的,眼睛太小,鼻子似乎也没画像上这么大。” “殿下,一看这作画者的画工就不怎么样,不是画技高超之人,没法子把画像画出真人的神态,如此拙劣的画技,有些误差也是可以理解的。咱们只要能找到相似之人,查一查身上的伤疤即可,只要有五六分相似的,就都不放过。” “你这个法子是可以,不过——本王还想验证一件事。”卓离郁道,“听说画这张画像的人,是一对开客栈的夫妇,把他们两人都抓过来,本王要细细盘问。” “是。” …… “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客栈雅间之内,妙星冷原本坐着吃点心,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转头一看窗户没关,便起身要去关窗户。 而她这么一走到窗户边,就看见了街道上几个比较特别的人。 身穿劲装,手握佩剑,为首的那女子一脸冰冷,一看就是当差的。 他们正朝着客栈的方向走来。 妙星冷忽然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是衙门的人,或者齐王府的人? 不管是哪边的人,都不太妙,很有可能是冲着掌柜夫妇来的。 先去楼道口看看情况再说。 秋叶带人进入客栈的时候,老板娘正在柜台边上看账本。 “老板娘。”她喊了一声。 老板娘抬头一看,微微吃惊。 面前这几个人带着兵器进来,倒像是来者不善。 “不必紧张,我们是齐王府的人。你与你家相公提供了女刺客的线索,对我们来说这是很大的帮助,刺客一旦落网,你们也会得到赏金。不过,关于画像的事,齐王还有问题想要问你们夫妻俩,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原来您是为这事来的。”老板娘的面上堆起笑容,“能够帮王爷捉拿刺客出一份力,我们很荣幸,姑娘稍等,我上楼喊当家的,很快就下来。” 老板娘说着,跑上了楼。 妙星冷站在楼道口听清了,迅速转身回到雅间。 这齐王,真是没完没了。 耳畔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板娘奔进屋内,关上了门。 “姑娘,刚才……” “我都知道了。”妙星冷面无表情地倒了一杯茶,“看老板娘你也不是个胆大的人,我告诉你,齐王可能是对画像产生了质疑,这才要审问你们。他为人狠辣,喜欢滥用私刑,本姑娘是练家子都被打得半死不活,你们夫妻俩看着就没骨气,打两下或许就招供了,更糟糕的是,招供了也不一定有命出来,欺骗官府,这可是不小的罪名。” 老板娘脸色一白。 “你们一旦被齐王猜忌,后果是死。你们要是想得罪我,后果也是死。不过,齐王未必给你们活路,我给,楼下齐王府的那几个人我去摆平,你们今天就马上走,这是对你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去西域苗疆塞北,哪里都好,一定要远。” “是是是,可是姑娘,下边好几个人,你就一个人能行吗?” “只要不是齐王本人来,我就行。” 妙星冷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走到了窗户边上,翻窗跃出。 第09章 灭口 稳当落地之后,她行走在街道上,四处张望。 最终目光落在街角处,她走了过去。 她知道这条街道上有好几个小叫花子,平时到处走街串巷乞讨,累了就喜欢坐在街角或是偏僻的地方歇息。 此刻的街角边,一名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靠墙坐着,衣衫褴褛,身前摆了个破碗。 几丈之外就有一个成衣店,妙星冷快步走进店里,朝着伙计道:“给我拿一套女孩衣服,大概六七岁左右穿的。” 妙星冷很快买好衣服走出店,再看街角,那女孩还在。 妙星冷走上前。 女孩抬头看妙星冷,“姐姐,给几个铜板吗?” “小妹妹,帮姐姐一个忙。”妙星冷蹲下了身,将刚买好的新衣服递给她,“这套新衣服送给你,快点穿上,然后把脸洗干净,做好我交代的事之后,我送一根金钗子给你。” “真的吗?”女孩小脸上绽开喜悦。 “当然是真的了,骗人是小狗。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不会很难,你放心去做,我会在你背后不远处跟着你,保证你的安全。” …… 客栈内,老板娘与掌柜下了楼,将所有正在用饭的客人都打发走了。 “诸位,我们今天提前打烊,真不好意思,今天这顿就不收各位的钱了。” 众人闻言,便都散了。 “走吧。”秋叶转过了身,走在最前头。 掌柜夫妻二人跟在她后边,再之后,就是秋叶带来的两个手下。 夫妻二人被夹在三个人之间,很难开溜,心中不禁都有些紧张。 不知那个女刺客到底行不行。 跟这个女刺客扯上关系,真是麻烦不断…… 一行人正要走出客栈,忽然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跑上前来,直接撞在了秋叶的腿上。 “哎哟。” 女孩被撞得后退一步,直接坐在了地上。 秋叶见此,俯下身将她扶起来,又立马直起了身子,似乎不打算跟她说话。 正准备继续走,却忽然被那女孩抱住了腿。 “姐姐,你看起来好威风的样子,是衙门的人吗?能不能帮我找我爹娘呀?我走丢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听说衙门的人都很好心的。” “抱歉,我不是衙门的人,我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帮你,衙门离这里不远,你往右直走十几丈就到了。” 秋叶说完之后,迈开腿要离开,女孩却不依不饶,“姐姐,我怕坏人!你也说了离这里不远,你能不能送我过去?” 秋叶:“……” 她不想耽误殿下的任务。 不过,她对小孩总归比对大人有点耐心。 于是,她转头朝身后的一人吩咐道:“你送这个女孩去衙门。” 幸好多带了两个人出来,否则耽误事儿。衙门跟王府的方向又不顺路,小孩黏人她也不爱去计较。 身后一人闻言,便走上前来。 秋叶低头朝着女孩道:“好了,你放开我的腿……” 话还没说完,蓦然觉得腿上传来一瞬间的刺痛,随即腿一麻。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这小孩儿……偷袭她?!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人也走上来了,还不知道秋叶发生了什么情况,小女孩又抱上了那人的大腿。 秋叶大喊:“推开她!” 可惜喊出来的时候,女孩又一针捅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捅完之后立马跑了,等对方反应过来要抓她,已经迈不动脚了。 此时的妙星冷已经买好了一条丝巾,将自己的脸包了起来,一直注意着客栈门外的动静,眼见着女孩成功,一双眼眸含笑眯起。 小孩子,是最能让人放松戒备的。 谁没事去警惕一个七岁女孩? 等女孩走近了,妙星冷拿回针筒,把昨天夜里从荣郡王府管家身上偷的金簪和玉镯拿了出来,塞到女孩的手里。 男人身上带着这些东西,多半是去哄女人用的,这郡王府管家的油水也真是多。 “这些玩意很值钱,你拿去当铺里换银子,就不用再乞讨了。” “姐姐,你多给了我一个玉镯?” “这条街上的小叫花子,都互相认识吧?你有钱之后也可以让你伙伴沾点光啊。” “太好了,我等会儿就集合他们,我们离开这皇城,得罪了衙门的人,我怕被抓去坐牢。” “呵呵,你年纪太小,衙门的人也不会为难你,不过你想走也成,人嘛,就该到处去闯荡闯荡,练胆量。” 她料想齐王府的人再冷酷,也不会对小孩怎样的。 她没有把握一打三,又要确保万无一失,只好请小孩儿帮忙,让那几人不会起警惕心。 这下身上就真没钱了。 无妨,没钱再去荣郡王家拿。 与女孩道别后,妙星冷迅速奔向客栈之外。 齐王府三个人,两个被女孩偷袭,剩下的那个正在询问情况。 就一个人,好对付。 她冲上前去就直接动手,两人过招了十几个来回,最终是妙星冷把剩下的那人一脚蹬到了门板上,踢晕了。 二人的打斗,引来了好几个路人观看。 妙星冷回头吼一声—— “看什么看!没见过正房教训负心汉和狐狸精吗!” 路人顿时领悟。 原来如此。 这姑娘看上去好能打,还蒙面? “诸位,你们听我说,其实我们……” 秋叶中了迷药有气无力,正打算向路人解释,却被妙星冷打断。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又想装可怜了是不是?老娘起了一脸疹子,你就怂恿我相公离开我,真不要脸!” 路人闻言,顿时指指点点。 “原来这姑娘脸上起了疹子,我说呢,大白天蒙面。” “姑娘,男人偷腥也能理解,你长了疹子,人家就不爱看你这张脸了,你还是先想个办法把疹子除了吧。” 秋叶眉头拧起,“她在胡说!你们这群无知之徒!我乃是……” “住口!”妙星冷一拳打在她脑门上。 秋叶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妙星冷顺便把剩下那个清醒的也打晕了,这才抬头看着围观路人。 “我处理家务事,用不着你们管!” 说着,将客栈大门一关,把所有人的视线隔绝在外。 “这姑娘真是好泼辣。” “太泼妇了,这男人也是倒霉啊。” 众人议论几句之后也就散了,全当看热闹。 “你们两去找根绳子来,把这三个人捆起来,然后赶紧地走。” 妙星冷冲掌柜夫妇吩咐着。 二人很快找来了绳子,把秋叶等人捆在了一起,在妙星冷的催促之下,迅速收拾好东西。 秋叶等人被拖进了柴房,妙星冷把门上了锁之后,这才送掌柜夫妇出城。 一行三人乘坐马车出城后,妙星冷跃下了马车,目送掌柜夫妇离开。 等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踪影之后,她这才转身往回走。 但她不知的是—— 马车在远离了她的视线之后,车夫在驾驶途中,忽然被一道银光穿了脑门! 那是一枚细长的银针。 车夫顷刻间死亡,从马车上滚落。 一道雪白的影子身轻如燕,落在无人驾驶的马车上,一拉缰绳,勒住了马。 然后,迅速转身掀开车帘,抬手时,指间两枚银针射出,分别穿了掌柜夫妇的眉心。 夫妇二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双双倒下。 片刻的时间,三个活人成了三具冰冷的尸体。 白衣人跃下马车,扬长而去。 …… 妙星冷回到了客栈,正打算去戏弄齐王府那几个人,却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 大堂中央的桌子上,白衣人背对着她,修长的手慢条斯理地摇晃着茶杯。 妙星冷一怔,“师父?” ------题外话------ 解锁新人物:星冷师父——白湖幺。 ~ 推荐步月浅妆的新文《权宠之仵作医妃》~ 简介如下: 她是毓秀娇女,却女承父业,一手剖尸验骨之术藏于深闺十七年。 挟恨重生,她只求杀人偿命为父昭雪! 侯门诡异难测,她手起刀落揭开一张张伪善人皮。 边城血案连发,她化身阴司判官让死人开口说话。 还有高高在上的魑魅魍魉想欺她辱她? 正好,她还有一手绝世医术,让曾经害她鄙她的人跪在她脚下。 她神挡杀神佛阻杀佛,却拿一腔深情的他没办法。 魔王世子化身霸道忠犬,要钱给钱,要权给权。 秦莞表示,这么完美的夫君再给我来一打! 第10章 斗图 “徒儿,为师早就告诫过你,世道险恶,骄兵必败,这回你算是体会到了罢?” 白衣人的声线优雅温润。 妙星冷轻咳了一声,“师父,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父的话,可不就是在暗指她在齐王手上吃亏的事。 失手被擒还被抽打两鞭,这种事说出来实在太丢脸,她原本没打算告诉师父。 街上挂的女刺客画像,跟她完全是两个人,师父怎么晓得她就是那个女刺客? “冰清命不久矣,为师也碰巧打听到了,千年灵芝是救她的良药,齐王府和谢将军府都有。这几天街上不都在传齐王府溜走一个女刺客?据说,这女刺客还是第一个凭着自己本事逃狱的,连齐王都没追上她,为师算算时间,刚好就是你离开的那几天,且这几天你都没回去,我猜,肯定是受伤了没脸回去。” “老狐狸,你这语气里怎么尽是幸灾乐祸!”妙星冷磨了磨牙,“你都知道我受伤了,就不问问我伤势怎样?” 白衣人转过身来,一头乌发随着身躯的摆动轻拂,月牙般的眸子注视着妙星冷,白皙俊俏的面孔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吃个教训对你来说是好事,否则你怎么能成长呢?看你现在还生龙活虎的,这伤势应该也还好。” “死不了。”妙星冷没好气地道了一句,走到了白衣人的身旁坐下。 “虽然你的行动灵活矫健,但为师并不觉得,凭你本来的能耐能逃出齐王府,老实说,是不是用上了活血丹?” “这是我的逃生法宝,情况那么紧急,我自然要给自己打一针活血丹,否则师父你恐怕连给我收尸都没机会。” “活血丹固然能让你在短时间之内提升速度,但药效过后的副作用也很令人烦躁,你想,兴奋一刻钟,事后疲惫三个时辰,这依然不划算,因此,你绝不能对这味药产生依赖性,能不用就不用。” “我体会到了,不劳师父提醒,这次的教训我会谨记,绝不会重蹈覆辙。” “那就好。”白衣人起了身,“看你还活蹦乱跳,为师就放心了,为师回去了,你保重。” “师父,你都知道我要偷千年灵芝,不助我一臂之力吗?我们两联手去偷,保证能成……” “休想,为师不能让你对为师产生依赖,偷灵芝的事,你自己去。” “谁依赖你了!我平时都不请你帮忙,只是这次人命关天,你就不能协助我一回?” “不能。为师相信你自己也可以,先回去给你准备庆功宴。” 妙星冷还想再说什么,只见眼前白影一闪,白衣人的身影已经在好几丈之外。 几个眨眼,他的身影已经没入人群中,再也找不到。 妙星冷叹了一口气。 别看师父平时跟她说话嬉皮笑脸,他真的不是个热心的人。 从小到大,有几回遇见困难,他也是袖手旁观。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严师出高徒。 哪怕是现在,身边的人病入膏肓,他依然不愿出手。 也罢。 剩下的时间还算宽裕,她靠自己便好。 既然师父认为她有这个能力,那她可不能让他小看了。 齐王府的那株灵芝就不用想了,她的目光要投向谢将军府。 话说回来,柴房里还关着齐王府的那三个人…… 他们若是太久不回去,齐王自然是会起疑,再派一批新的人来客栈,很快会找到他们。 脑海中忽地浮现一个想法,妙星冷唇角轻勾。 走向客栈的柜台,翻出了纸和笔,把白纸撕成均匀的条状。 每一张纸条上,写‘齐王’二字,下边接着画上一只王八。 王八的简笔画十分简单,她也就花了片刻的时间,画好了九张纸条。 然后,从柜子下边翻出了胶水,拿着画好的纸条走向了后院,打开了柴房的门。 里边的三人还是昏迷的。 妙星冷把纸条沾上胶水,九张纸条分别贴在了三人的脑门上。 贴好了之后才起身离开,顺手带上了柴房的门。 …… 齐王府的凉亭之内,卓离郁倚靠着柱子,左手端着一只琉璃碗,右手从碗里捻起鱼食,投进下方的池水中。 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王府下人的声音响起—— “殿下,该用午膳了。” “嗯。”卓离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秋叶回来了么?” “还未。” 卓离郁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 不就让她去带两个人回来问话,去了这么久…… 想了想,他道:“你带上几个人出门去找找,先去那家客栈。” “是。” 这一回,卓离郁倒是没有等太久。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王府的厨子将一道道珍馐美味摆上了桌,卓离郁才尝了几口,便有下人奔上前来。 “殿下!秋叶姐他们都找回来了,但是……” “掌柜夫妇没有带回来?”卓离郁望着他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正如殿下所猜,那对夫妇已经找不到了,还有……” 下人说到这儿,有些犹豫。 卓离郁道:“有什么话便直说。” 他的语气转凉,证明他没有太多耐心。 下人硬着头皮道:“他们被找到的时候,每个人头上都贴着字条,一共九张字条,内容都是一样的。” 说着,他颤着手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把字条,递交给卓离郁,“这必定都是那女刺客留下来的……” 卓离郁随手抽了一张,只看了一眼,眼角跳动了一下。 字条的内容显而易见。 齐王是王八。 好一个女刺客,猖狂到了这个程度。 卓离郁站起了身,饭也不吃了,一路走向书房。 女刺客想气他,可没有这么容易。 他也不是没有招回击的。 …… 转眼到了傍晚时分,妙星冷在一家酒楼吃饱喝足,余光就瞥见不远处一群人扎堆,也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她便也走了过去,想去瞅一眼,近了些,才发现众人所围观的,正是张贴通缉令的地方。 难道通缉令上有改动? 妙星冷挤进人群,目光望到墙上的时候,脸色一变。 通缉令并没有任何改动,只是通缉令旁边贴上了一张比通缉令还大的画纸,十分惹人注意。 画纸上的内容,让她想冲上去撕下来。 正是她在齐王府失手被擒的那个晚上,被绑在木架子上,齐王站在她面前,用带刺的鞭子抽打她的画面。 这幅画是一幅侧面画,还上颜色了。 画上的齐王很精致,被绑着的女刺客画得奇丑无比,脸上有血污,嘴巴张得比拳头大,双目紧闭,似乎在痛苦地哭嚎。 居然把她丑化成这样……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 女刺客的脚下,还画着一口正在点火的油锅,油锅上方的几笔波浪代表热气,似乎作为一种警示。 这幅画所要表达的意思是——再一次抓到女刺客,不只是鞭打那么简单,要下油锅! 这幅画,让她脑海中画面重现。 想起那天夜里的事儿,心里的火苗就窜上来了。 齐王应该是看见了她画的那王八,气不过,便也画了一幅图反气她。 就贴在这通缉令边上,惹来众人围观,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而她也确实注意到了! 抓不到她的人,要跟她斗图? 奉陪! 妙星冷扒开人群走了。 …… 是夜。 帝都的街道上,万籁俱寂。 一道灵活矫健的纤细身影在大街之上奔走,到了通缉令的边上,放下了肩上的包袱,取出一幅画和胶水,在画纸背后倒了胶水,拎起画纸,整张覆盖在原有的图画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又飞快奔走了。 …… 第二日一大早,通缉令边上又围满了路人。 “天呐,这简直大逆不道!” “竟敢这般辱骂齐王,被抓到是要诛九族的。” ------题外话------ ~ 同志们,昨天脑抽不小心发了两个第九章,内容差不多,只是有点改动,第二次发的多了师父的介绍,没看到的妹子可以回去再看一下,昨天中午之后看的妹子忽略此条提示。已经删除了多余的一章。 ~ 星冷:跟我斗图,呵呵呵呵呵 第11章 借画对骂 只见那画上的背景是一片绿竹林,竹林中央伫立一座无字坟墓,坟前点着三炷香。 坟墓周围画满杂草,杂草的高度甚至高出了坟墓。 整幅画看似简单,所用笔墨不多,最引人注意的,就是空白处的题字。 赠齐王: 吾之故友狠似卿,如今坟草密成林。 寡妻床头卧醉汉,遗子空腹泪满襟。 劝君莫学吾故友,举头三尺有神明。 多行不义必自毙,多种死法等候卿。 围观众人不禁冷汗连连,有人念上了一两句,便打住不敢再念。 这这这…… 这首诗摆明了就是在咒人。 似乎还带着一点暗示的意味。 “昨天这通缉令边上挂的画,分明是齐王在审讯女刺客,这才过了一晚上,新的一幅画就覆盖上来了,很显然,就是那女刺客的挑衅啊。这座无字碑,是否在暗指什么?她想表明的意思是,她不会放弃刺杀齐王?” 已经有文雅书生在试图解析作画者所表达的意思。 有人附和道—— “不错,与其说这幅画是在警告,倒不如说是一种通知,作画者讽刺齐王为人狠辣,更是诅咒齐王死后,妻儿下场悲惨,这刺客实在丧心病狂,目无王法!” “这刺客不除,天理难容啊。” 妙星冷老早就拎着一袋包子在通缉令附近走动,一边吃着,一边聆听路人的评价。 这事传得越远越好。 传到那齐王的耳朵里,没准能气得他七窍生烟,食不知味。 他在画上表达想拿油锅炸她,她怎么就不能在画上咒他了? 有来有往而已。 赋诗一首赠予他,让他去好好品味品味。 至于路人的评价,她选择忽略。 “岂有此理!”人群中有一名男子低斥一声,走到了画纸面前,伸手将整张画撕了下来。 由于画的背后是粘着胶水,原来那幅齐王打刺客的画也被一并撕了下来。 “都别看了,散了散了!”那人说着,将手中的画纸折叠起,转身离开。 妙星冷望着离开的那人,心里猜着,应该是齐王府的下人,否则不至于情绪这么激动。 他把画撕回去,应该是给齐王看的。 这样很好。 妙星冷心情愉悦地继续逛街,心里盘算着,进入谢将军府的办法。 这一次她可不会再贸然闯入,她希望能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进入,这样才有更多的机会找灵芝。 如果又是半夜做贼去偷,就怕找不到地方,还为自己添了几分风险。 得细细谋划一番了。 …… “殿下,那女刺客简直是无法无天,不知死活!” “嗯?她又做什么好事了?” “殿下您昨天画了一幅画贴在通缉令边上,让民众们看她的丑态,今天一早,就有一张新的画覆盖了上去,画上的内容简直……令人发指。” “她这么快就有回复了吗?” 卓离郁此刻坐在书案之后,提笔挥墨,画一幅新的画作,听着下属忿忿的语气,抬起了头,“画带来了吗?” “带来了……希望殿下能有些心理准备,可别让这女刺客给气坏了。” “拿来。” 画纸到了手上,卓离郁摊开了。 认真浏览了一遍画上的内容,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气愤的情绪,反而勾唇笑了。 那笑容没有一点儿温度,异常寒凉。 早就知道那女刺客胆大包天,敢于挑衅,现在看来,还是个很不服输的性格。 睚眦必报。 这一点倒是跟他很像,他也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就算见不着面,也要通过一些方式,气自己想气的人,以此来达到让自己心情舒畅的目的。 他手下的人看到这幅画,火冒三丈,可他本人还真就没有多大的火气,反而加强了他想要抓住女刺客的决心。 上次那两鞭子,或许是让她学乖了,她人还在这帝都之内,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连唯一可能知道她去向的掌柜夫妇都消失了。 他应该再想个什么样的法子才能把她钓出来呢? 她的目的既然是杀他,那么应该还会找机会再来行刺,他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 一晃眼到了中午,妙星冷在一家酒楼用饭,一边吃着菜,一边听着周围的人闲谈。 她常常在这茶楼酒楼晃悠,这附近几条街道上大大小小的新鲜事也都有所耳闻。 这一回,让她听到一件不得了的事。 “最近这帝都里的告示可真多啊。除了一直以来朝廷悬赏擒拿飞天大盗的告示之外,还有齐王府悬赏捉拿女刺客的,上个时辰又来一个,谢将军府重金聘请大夫的,随便一张告示,悬赏金都高得让人眼馋,可惜拿不到。” “可不是么,这飞天大盗和女刺客不是一般人能抓到的,将军府聘请大夫的这个赏金,可能会更容易拿到些?” “想得美,告示才贴出去半个时辰,已经有好几十名大夫去了,结果还不都是两手空空地出来,这些赏金都没那么好拿。” 妙星冷听到这儿,眸光一亮。 将军府聘请大夫? 她起身去柜台结了帐,离开了酒楼,在街道上晃悠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那张告示。 告示上说,谢家老夫人心痛病犯,是多年的旧疾,平时靠着吃药都还能控制得住,这两天犯起病来食不下咽,情况比从前糟糕许多,希望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前去治疗,只要能控制老夫人的病情,必有重赏。 看起来,或许是这重病已经到了晚期,就快命不久矣了? 这谢将军府有千年灵芝啊,包治百病的灵药,怎么就不舍得拿来给她用。 大概是觉得人老了不中用,不想把这上等的灵药浪费在她身上。 妙星冷想了想,决定先去看看。 师父的医术精湛,可惜她没兴趣学,由于喜欢练功,对于医理这一方面,欠缺研究。 所以,她要回去找个帮手来,自己就跟在人家后边,不懂装懂。随便侃几句专业术语还是可以的。 妙星冷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沸腾人声,循声望去,又是一群人扎堆凑在一起看热闹,地点依然是之前针对女刺客的通缉令。 妙星冷心中顿时生出一个想法:齐王回信了? 她跟他不见面,那一处挂着通缉令的地方,就成了他们交流比拼之处。 每次只要有一方回应了,就会惹来民众的围观。 这一次他回的内容是什么? 妙星冷好奇,便也挤进了人群去看。 这一看,无数脏话想要脱口而出! 继斗武、斗图之后,又来斗诗。 之前的那两幅画都已经被撕掉了,挂上了一幅新的。 画上是一座灵堂,供桌前摆着无字灵位,大堂中央,一口棺材侧放,书写一个整齐的‘奠’字。 画上同样腾出了一部分空白,赋诗一首。 赠女刺客: 昔日敌人狂似卿,如今坟前草丈七。 遗子纨绔不争气,夫郎萎靡做娼妓。 晚年醒悟剁下体,入得深宫求安逸。 见卿尤见昔日敌,金棺一口静候卿。 “齐王殿下的回击,真是妙啊。” “虽然用词有些不太文雅,但针对无法无天丧心病狂的女刺客,的确不需要讲究文雅。” “不知女刺客能不能看见?最好气到吐血三升而亡,别浪费了齐王殿下准备的那口棺材啊哈哈……” 妙星冷:“……” 这帮狗腿。 齐王跟她斗,反击她也正常,这些局外人瞎逼逼个什么劲。 刨他们家祖坟了吗? ------题外话------ ~ 鲤鱼:感觉我骂得比较厉害。 本章节两首诗只有两三句摘自百度和表情包,均有修改,全诗同行不得照搬哦,照搬必追究。→_→ 第12章 丑化 妙星冷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这一次她没有打算再反击。 并不是因为她肚子里没有墨水了,而是她担心,回信的次数多了,齐王府的人或许就会半夜守在这附近等待她的出现了。 最初齐王把鞭打她的那幅画挂出来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她会画上一张作为回信,覆盖在他的画上。她回复了那一次,他也接着再继续回复,但她不能再回复第二次。 就怕齐王府的人半夜守株待兔,在这通缉令周围设下圈套,就等着她来钻,那就很不划算了。 不能为了赌气,把自己陷入未知的隐患。 她算是明白了,这斗来斗去的,对她来说也没好处,她不一定能把他气到,没准还给他增添了乐趣。 通过看齐王的两幅画作,可以看出他的作画水准相当高,文采不凡,用词恶毒,这样的人……说不定很享受这种靠着作画作诗来互骂的游戏。 暂时不回复他,没准那厮等不到她的回复,反而烦躁。 妙星冷这么想着,心中的不愉快就一扫而光了。 决不能被那厮气到。 不就是诅咒么?咒人谁不会,没必要太放在心上了。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皇城五里之外的黑云山脚下,有成片白桦林,树林的偏僻之处,建有一座占地不算宽广的榕树园子。 园林之内,四处可见落叶飘扬,一道浅绿色的纤细影子低着头,优雅缓慢地扫着落叶。 “年年,去开门。” 头顶响起一道温润的男音,绿衣女子抬头,望着坐在树上的白衣人,随后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铁门外。 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师父叫我去开门?可是门外没有人。” “你现在去开,刚好就能见着人。” 绿衣女子闻言,放下了扫把,走向了铁门。 走到了门后一抬头,视线穿过了铁栏,就看见前面不远处一道人影飞奔而来。 她面色一喜,“阿星回来了!” 难怪师父叫她去开门,原来师父坐在树上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了阿星。 铁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妙星冷的身影刚好也到了门外。 “阿星,你都出去好几天了,找到灵芝了吗?” “我知道灵芝所在的区域范围,但不知道具体位置。不过不用担心,因为我们的机会来了。”妙星冷望着站在眼前的女子,笑道,“咱们三姐妹里,就数你学医术最勤快,你会不会治心绞痛啊?” “诱发心痛病的原因有很多,这个要诊断后才知道,谁有心痛病啊?” “就是我要去偷的那一家。谢将军家,今天早上出了告示,说是将军府里的老夫人心痛病犯,病情严重,我琢磨着,刚好可以顶着大夫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去,可惜我从前不怎么钻研医术,这病肯定也不会治,我指望你去治呢。” “没看见病人之前,我也没有太大把握。师父的医术是最好的,我们为什么不求师父帮忙?” “他要是肯帮我还找你?你去求一个试试?” 绿衣女子听着妙星冷的话,转头看向原本白衣人坐的地方,此刻竟然已经空无一人。 “他不会出手的,我们不用总是指望他,会让他看扁的。”妙星冷转过身,“走吧年年,跟我去将军府,那么气派的地方你应该还没见识过吧?咱们去看看那老夫人,你要是能有本事控制她的病情,咱们就是将军府的座上宾了。” …… 二人回到帝都时,已经差不多是傍晚了。 “咱们先找家店坐下来吃一顿,吃饱喝足之后再去将军府敲门。” “好。” 妙星冷定了一个包间,吃了饭之后便开始给自己改装。 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盒,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满满一盒土黄色的膏体。 这是她用黄桂花混进常规的胭脂水粉里,自制的粉膏。 作为上妆用的,擦在雪白的肌肤上揉均匀,不一会儿,原本亮白的肌肤就成了暗沉的土黄色。 “阿星,你又丑化自己。”身后响起高年年的感慨,“作为姑娘家,上妆是为了变得更漂亮,胭脂水粉铺卖的粉,往脸上擦都是雪白的,多好看?你非要把自己一身肌肤擦得这么土黄……”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 相貌平庸的姑娘若是肌肤胜雪,也是会让人夸几句的。 漂亮的姑娘若是一身土黄色,也十分缺失美感。 昭国女子以白为美,又黑又黄的姑娘在人们的眼中就是不好看的。 妙星冷有一个怪癖,就是喜欢丑化自己。 “因为我是去做坏事的,因此,我将自己丑化,要是事情败露,我将自己美化回来,站在人家面前,人家或许都认不出来,只会以为人有相似。”妙星冷道,“我是去偷东西,又不是去见情郎,整那么好看给谁看?丑化了好啊,万一美美地去,被里边的公子哥看上了怎么办?到时候天天来烦我,可不就是妨碍我的计划?” “……” “年年,要不要我把你也丑化丑化?” “不用了……” “对了,去将军府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妙星冷说着,唇角轻勾,“你就在这里等候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同一时,在距离酒楼不远的街道转弯处,四五道黑影蹲在黑暗处,盯着街道之上的动静。 “那女刺客今天晚上还会来回信吗?” “应该会的吧?殿下说了,那女刺客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很有可能骂回来,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一旦发现可疑人,立即拿下。” “好。” 此时此刻,约莫五六丈之外的地方,妙星冷身穿夜行衣,拎着一个大桶,走向通缉令所在的地方。 她手中提的桶,装的是满满一桶墨汁。 她不打算再给齐王回信,但平时白天总会在这街道上走动,看见那幅画上对她的诅咒,心里总是膈应,干脆给它泼了。 她不会靠近,隔着远距离泼墨,这么一来,就算有什么圈套,也钻不进去。 她在距离通缉令一丈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暗处的五人见此,蓄势待发。 ------题外话------ ~ 推荐好友三昧水忏《毒嫡重生:世子的娇宠妃》 男主穿越VS女主重生,这世界,由他们颠覆! 重生,她是无才无德无貌的嫡出大小姐,更是颠覆乾坤的蛇蝎美人! 只是她前世遗留的儿子一直跟在那个变态世子身边,爱子心切,她只好设计嫁给他—— “苏振,还我儿子!” “可以,只要你给我生一个,不,十一个,我要个足球队。” 第13章 请你们喝墨水 为首的黑影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身后的几人不要轻举妄动。 那名可疑的黑衣人和他们之间隔着至少一丈的距离,这个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个时候发起攻击,并不太明智。 当初那女刺客的速度,王府里许多人是见识过的,快如豺狼虎豹,追起来有极大的难度。 因此,想要逮捕她,不可操之过急。 等着她再靠近一些,或者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就是发起攻击的绝佳时机。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妙星冷身上,以及——她手上的木桶。 没有人知道那木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虽然好奇,也只能沉住气。 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妙星冷站定了之后,拎起了手中的木桶,朝着墙面上干脆利落地一泼! 这一泼,通缉令连同边上挂着的画,全都给泼黑了,再也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同样受到波及的,还有藏在拐角处的人。 通缉令的位置,本来就是位于街道拐角,接近边缘处,妙星冷为了防陷阱,站在远距离泼墨,墨水飞跃到墙面上,造成的冲击力使得墨汁四溅。 她站得远自然不会沾上,躲在墙角暗处最靠前的人,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还不慎吃了一点到口中。 墨汁飞过来的那一刻,他只来得及闭眼,这会儿也不敢睁开眼睛,连忙拿袖子擦脸。 他需要清晰的视线来判断女刺客的位置,哪知道她竟然泼墨。 身后的人本来都是等着他的指挥行动,眼见他没有表示,顿时有些着急。 到底出不出手! 头儿没有指示,底下的人自然都不可擅自行动。 正犹豫着呢,没想到一丈之外的妙星冷又有行动。 “兔崽子们,在这等着我呢,请你们喝墨水,别客气!” 她朗声一笑,将手上的整个木桶朝着拐角处一砸! 木桶离手的那一瞬间,她立刻转身开溜。 一开始她还真就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的人,而她第一次泼墨之后,她看到墙角的阴暗处露出一小块晃动的阴影,几乎是在瞬间就反应过来,那里藏人了。 月光斜照墙面,在地面上形成阴影,躲在阴影里,只要不动就看不出来,一旦超线,眼力好的人就能立即捕捉到。 为首的那家伙大概是不小心被墨汁溅到,忍不住抬手擦,手臂跃出阴影范围,可不就暴露了? 怪他倒霉! 再说妙星冷快速溜了之后,埋伏着的人本来还想追,却被领头人制止了。 “不用追了,已经追不上了。” 墨汁桶扔过来的那一瞬间,人的第一反应是躲,而不是迎着墨汁桶冲上去。被泼个满头满脸,没准连视线都不清晰了。 因此,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以防止墨水入眼。 就算没被木桶砸到,也都无一幸免地被墨汁溅到身上,之后再想去追,妙星冷早就溜了。 只留他们站在街道拐角处,咬牙切齿外加谩骂。 “席大人,咱们这次又失败了,已经打草惊蛇,那女刺客或许不会再出现了。到了殿下那里,可怎么交代。” “还能怎么交代?只能认罚。做好去蹲水牢的准备吧。” “……” 这女刺客,可真是有史以来戏弄齐王府暗卫次数最多的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众人已经领教过她的狡猾,并且吃亏多次,被她用尽方戏弄。 扎针、鞭打、捆绑、泼墨…… 真是史无前例。 这让一向自信的他们,难得产生了挫败感。 …… “年年,我回来了,咱们去谢将军家吧。”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捉弄了几个傻大个,整天就想着抓我都不知道用点新鲜的招,脑子不会变通,我可绝不会落在他们手里第二次。” “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啊,还是小心为上。” “放心吧。” 二人背上了医药箱,前往谢将军府。 谢将军府广招名医,即使到了夜里大门也是打开的,看门的下人眼见着妙星冷二人背着医药箱,上前问候。 “二位也是来看病的吧?请直走前往大堂排队。” 二人闻言,便自己走进去了。 “还得前去大堂排队,看来我们的竞争对手很多啊。”妙星冷望着前方,远处的大堂外果然有一大串人影,都是排队的大夫,几乎都是冲着赏金来的。 这么看来,得排上一阵子才能排到她们。 二人走到了人群后,耐心地等待着。 忽的,身后走来一道修长人影,二话不说直接就穿到了妙星冷的前边。 妙星冷见此,眉峰一蹙。 她们也是刚刚才到,眼前这个男子分明就比她们晚了一步,还是赖皮地要插到她们前面。 最烦插队的人。 妙星冷原本就不是个喜欢谦让的人,便一拍眼前人的肩膀,“这位兄台,你明明来晚了一步,请不要插……队。” 最后一个字稍微慢了一丁点儿节奏。 因为眼前的男子转过了身,让她看清了长相,这一瞬间她有了轻微情绪波动,但依然很快掩藏了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正是她逃离齐王府的那个晚上,送她去客栈之后被她迷晕又甩开的话唠。 那家伙废话多,好奇心强烈,她记得,甩开他的时候,她说了一句—— “反正以后也见不到,没兴趣认识你。” 有些话真的不能说太早。 这不,没几天又遇见了。 不过,她并不是特别担心自己被认出来,因为在来将军府之前她就已经做了改造。 肤色变得暗黄,眉毛画得粗犷,唇色也刻意画深,经过丑化后的她,是否还会被认出来? 对方望着她,目光中带着打量。 “姑娘,我瞅着你有点面熟啊,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妙星冷闻言,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公子,请不要用这种老土的搭话方式来试图与我套近乎,你插队了,请到后面排队。” ------题外话------ ~ 双12送币活动。(活动门槛:会员等级至少V1,V0忽略) 本章发布之后,留言的前12名读者,送66潇湘币~ 【此乃一重奖励】 本书开坑不久,但是已经有许多妹子送了道具礼物,目前为止,在粉丝榜上有名字的会员,留言领取100潇湘币。 秀才以上的,222潇湘币。 解元以上的几位,520潇湘币。 【此乃二重奖励】 抢了楼,又在榜上的,可叠加。例如:66+520 第14章 黄脸怪 面对妙星冷的不满,男子淡淡一笑,“姑娘,咱们其实是同时到这大堂外的,只不过我比你的脚步更快了一些,这才排在了你的前头,怎么就能说是我插队呢?” “是吗?我怎么记得好像是我们姐妹已经站好了,你才强行穿插在我前面?你到底是记性不好,还是想跟我赖皮到底呢?” 妙星冷装作与他不相识,一副要理论到底的态度。 “阿星,算了吧,反正前边的人都这么多了,多他一个也不多。”妙星冷身后的高年年扯了扯她的衣袖。 “要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赖皮,每个人你都要这么谦让么?”妙星冷白了她一眼,“你别说话,安安静静地站着就行。” “姑娘,赖皮的不是我,是你。”男子道,“我始终坚持我一开始的说法,我就是比你快了一步,就那么一小步,你不服气吗?” “你插队还有理了是吧?” 二人正在争论着,妙星冷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女声,带着呵斥,“吵什么呢?把将军府大堂当成菜市场了吗?” 争执不出结果的两人闻言,齐齐转头看了过去。 大堂外头走来一道粉色身影,身形婀娜有致,穿着十分贵气,再看面容,一双弯弯柳叶眉,眼睛不算大,眼神却有灵气,朱唇殷红偏宽,脸蛋有些圆润,称不上一等美人,美得却挺有特色。 妙星冷一向觉得包子脸俏皮可爱,看着就让人想捏一把,可惜自己偏偏是张瓜子脸,捏起来也没几两肉。 大堂之外走来的这名美人儿,让妙星冷有一丝想要捏一捏脸庞的冲动。 但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这女子的脾气看起来就不太好。 难道是这将军府内的小姐吗? 正猜测着来人的身份,却见那姑娘本来绷着的脸忽然有了笑容,迈开腿跑上前来。 “吴公子,是你啊,你也来这将军府里?” 这话,正是冲着插队的男子说的。 妙星冷闻言,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插队的这家伙认识这位贵女,这么看来,等会遭嫌弃的铁定是自己了。 身为女子,妙星冷能看出眼前的贵女对插队的这男子是什么想法。 能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变了脸色,眼中写满了欢喜,这分明就是怀春少女该有的模样。 “见过公主。”插队的男子朝眼前的贵女行了一个拱手礼。 公主? 妙星冷有些意外。 还以为是将军府的小姐,竟然是公主。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见到我不用行礼的。”十公主卓连鸢笑道,“你是来给谢老夫人看病的?” “是,我听说,前来看病的都要排队……” “别人排队按照规矩,你排什么队啊,你跟他们又不是同等身份的人,你分明可以直接去给老夫人看病,还排队做甚。”卓连鸢说到这里,瞥了妙星冷一眼,“刚才是你们两个在争吵吗?” 妙星冷眼见着卓连鸢注意到了自己,便与高年年一同弯腰行礼,“见过公主。” “现在才反应过来要跟本公主问候,真是不懂规矩。”卓连鸢冷哼了一声。 插队的男子望着妙星冷,目光之中带着点点笑意,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得意。 仿佛在说—— 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我可是有身份的,还认识公主,你还敢说我插队吗?你争得过我吗? 妙星冷将他的神态看在眼中,懒得理会。 对方的身份一旦比自己高,在明面上她会选择不得罪,给对方一种她胆量甚小的错觉。 可到了夜里……呵呵呵。 打听清楚他是哪家的人,晚上去光顾他家,捞点东西走,来弥补自己心里的不爽。 于是,妙星冷保持沉默。 “吴公子,我带你直接去见谢老夫人,我正巧也要去探望她,今天轮到我与七哥来探望。” “轮到?公主这话的意思是,其他王爷与公主们也都要来吗?” “谢家三代功臣,谢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为我大昭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巾帼女将,前些日子在我们皇家家宴上,皇祖母特意说了,谢老夫人病危,所有的皇家儿女都要轮流前来探望。如果不是她当年在一场叛乱中护驾有功,就没有我们这么多兄弟姐妹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齐王殿下也来了。” 妙星冷听到此处,心中‘咯噔’一声。 那个虐人狂也在? 今儿这是什么日子,不想看见的人都出现了。 插队的这位似乎没认出她,这就代表她的乔装还是很成功的。 所以,就算是跟齐王面对面又怎样?只要足够淡定,就不怕被齐王认出她是‘女刺客’。 齐王压根就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她不需要怂。 但能够不见还是最好。 妙星冷才这么想着,包子脸公主又问插队男,“刚才你与这个黄脸怪吵什么?是不是她惹你动怒了?” 黄脸怪…… 妙星冷不喜欢这个称呼。 这包子脸公主一脸看不起人的样子,接下来说不定还会有更难听的话。 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把她那张包子脸捏扁。 但是现在,不能自讨没趣。 眼见着妙星冷不说话,卓连鸢自然以为她被自己的身份唬到,便又讥笑一声,“刚才声音那么大,现在怎么不敢说话了?” “公主,我替我家姐妹向这位公子致歉,还请公子原谅她刚才的语言过失。”高年年出声道,“还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插队男倒也有风度,笑道:“小事一桩,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吴公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对待有些刁民,可不能太客气,总得摆出架子来,让她们知道你是不能得罪的。” 卓连鸢说话时,妙星冷的余光瞥见大堂外出现了一抹修长的红影,那身影有些眼熟。 她瞄了一眼过去,立马收回了视线。 齐王! 包子脸公主和插队男显然没注意到他,依然在说话。 “吴公子,你等会儿送我回皇宫可好?” “公主,我还有些别的事,可能抽不出时间,你不是与齐王殿下一起来的吗,不如叫他送你,毕竟他也是你的兄长。” 卓离郁迈进门槛的时候,卓连鸢背对着他,朝着插队男道:“我才不要他送我!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规矩一堆,脾气古怪,跟他一起,我连说话都不自在!” 妙星冷心中觉得好笑。 齐王就在她背后,她还这么说? 应该让这把火再烧得旺一点,看兄妹互怼的大戏。 想到这里,妙星冷‘好心’劝说道:“公主殿下,背后说人可不好。” 她知道包子脸公主一定会怼回来。 果不其然—— “关你什么事?本公主说话何时轮到你这个刁民来评判?黄脸怪,你没有插话的资格!” 话音刚落下,身后传来一道慵懒清凉的男声。 “皇妹,注意自身修养,不要出口伤人。你虽肤白,却改变不了你眼小、鼻扁、嘴宽、脸胖、以及腿短的缺陷。她虽没你白,却掩饰不了她眼大、鼻挺、脸小、唇丰、以及腿长的优点。” 第15章 他没认出来 卓连鸢听在耳中,脸色立即僵了。 皇兄在她身后! 皇兄定是听见了她刚才对他的埋怨,这才把她给贬低了一番。 眼小鼻扁嘴宽脸胖腿短……她哪里是像他说的这样! 卓连鸢并不服气卓离郁对自己的评价,更不服气的是,竟然拉旁边这个黄脸怪来跟她对比,把她给比下去。 黄脸怪哪来的资格跟她比,瞧那肤色都让人嫌弃。 卓连鸢气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去顶撞卓离郁。毕竟是她自个儿先得罪他的。 背后说人,被人逮个正着,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古怪。 同一时,妙星冷对于卓离郁的那番话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之前跟他斗了那么几个回合,展开骂战,都把对方骂得十分难听,卓离郁给她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就是:心黑嘴毒。 骂起人来一点都不客气,想不到夸起人来,还挺中听? 不过,他也并不是真心实意在夸奖她的。 只是借着抬高她贬低那个不知好歹的包子脸公主,包子脸本来就看不起她,拿来跟她做比较,这心里边的火苗铁定要窜到脑门了。 这下,算是真的得罪包子脸了。 这齐王还不如就别夸她,不夸她包子脸还不一定搭理她,靠着这种踩一捧一的方式,被踩的那个能不记恨被捧的那个吗? “见过齐王殿下。”插队的男子率先问候一声,将其他人的思绪都扯回了。 卓连鸢转过了身,望着卓离郁,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皇兄,我刚才……” “你刚才对皇兄做出了一番不太好的评价,皇兄听见了,你也用不着道歉,皇兄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这一回,下不为例。”卓离郁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虽然无害,却令人感觉不到半丝温度。 与他相识的人都晓得,他这样笑就代表他心情不太愉悦,不可招惹。 卓连鸢也算有点头脑,连忙转移话题,“皇兄,咱们今天来,是过来探望谢老夫人的,还是不要在这喧闹的地方浪费时间,否则拖得太晚,打扰了谢老夫人的休息。咱们这就去吧。” 她说完了之后,立刻迈出了步子,临走之前,还不忘瞪了一眼妙星冷。 那一眼,暗藏的警告太过明显。 意思分明就是:你得罪我了,我记住你了。 妙星冷自然是无所谓。 余光瞥见卓离郁没有走,她瞄了一眼过去,发现卓离郁此刻竟然在打量着她。 妙星冷心中有了一丝紧张,但这么一丝紧张感也不至于让她脸色看起来有异常,她几乎是在一瞬间调整出了正常的态度,与齐王对视。 这一刻,她的目光中聚集了多种情绪—— 惊艳、崇敬、爱慕、夹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一丝羞怯。 见到齐王的女人,大部分应该都是这个德行吧? 既要表现得花痴,又要表现出畏惧与不敢靠近,仿佛对方是遥不可攀的梦中情郎,远在天边,只可远观,不可有非分之想。 大概是妙星冷表现得太庸俗,卓离郁很快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她一眼。 妙星冷又装作后知后觉,朝他行礼。 “是齐……齐王殿下吗?刚才被殿下的风采所折服,一时忘记行礼了,请殿下恕罪。殿下刚才对人家的夸奖……是随口一说,还是真话呢?” 妙星冷的语气故作娇柔,小心翼翼,又仿佛带着一丝期待。 她自己都快演吐了,却还得死撑着。 卓离郁却没有再理睬她,仿佛也没有听见她的问话,直接迈开步子走了。 很显然,他选择性忽略他懒得看的人,以及懒得回答的问题。 卓离郁走开的那一刻,妙星冷依然没有卸下伪装,‘含情脉脉’目送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中。 插队男子注意到了妙星冷的神情,有些好笑。 还以为这个女子是挺有脾气的呢,想不到也是俗人一个,遇上有身份的人就不敢说话,遇到齐王就崇敬爱慕。 他也不打算再与妙星冷有交流,也踏出步子走了。 一开始跟她理论还觉得有点好玩,之后她在公主面前立刻就怂。 不好玩了。 看不顺眼的三个人都走了,妙星冷这才卸下伪装,一脸面无表情。 很好,都被她骗过去了。 齐王并没有识破她的伪装。 果然,想要骗过别人的眼睛,首先得膈应到自己。语气越油腻扮相越庸俗,效果越好。 气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喧闹的大堂,众大夫有序排队,人与人之间的交头接耳。 刚才那一幕小插曲,大多排队的人没有注意到,因为气氛原本就聒噪,众人又都是背对大堂外,齐王与公主的出现不算高调,来得快走得也快,引发不了太多注意力。 “阿星。”身后响起高年年的说话声,声线压得很低,在人多喧闹的气氛中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刚才有点险啊,我就怕那齐王认出你,那可就糟糕。还好,你刚才装得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放心,他没认出来。”妙星冷挑眉,“他刚才或许也就是对我随意那么一打量,我表现得像个花痴,他立马懒得看我,因为我是那么庸俗,那么普通,他都不屑于回答我的问题。” “能被他忽略自然是最好的,不过……这个齐王可真是像传言那样,丰神如玉,仙人之貌啊,就是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只是不太好相处吗?我跟你说,这人心黑,嘴巴特毒,得罪他就得被他搞死,小心眼又阴险,能不认识最好不认识,认识了也要远离,你可别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跟他扯上关系,有你亏的。” “你就放心吧,皇家的人,我想都不敢想,师父说皇家人都薄情寡义的,沾不得。” “那咱们就信师父这一回,他的忠告绝大多数都是正确的。” 二人继续排队,靠着聊天来打发时间,眼见着一个又一个大夫离开大堂,就快要排到她们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时刻,大堂外忽然响起了一道男声—— “众位大夫们,老夫人的心痛病,太傅公子可治,诸位不必再排队了,都请回吧。” 此话一出,大堂顿时沸腾了。 “太傅公子能治?真是想不到啊。” “唉,排了大半个时辰都白排了。只能说咱们运气不好,连老夫人的面都没见上,就没机会了。” 妙星冷与高年年对视一眼。 太傅公子…… 莫非就是那个姓吴的? 听包子脸公主跟他的谈话,就知道那厮身份不一般。 “阿星,这下可怎么办?虽然我没有十成的把握一定能治好这心痛病,可我实在没想到,我连治病的机会都没有,这样也太让人不甘心了。” “就这么走,那可真是白来一趟。”妙星冷陷入思索,“不行,我得想个办法留下来。” 第16章 投毒? 虽然十分不乐意走,可将军府的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们自然也不能赖着不走,只好跟着众大夫一起离开大堂。 妙星冷的头脑在飞速运转。 顶着大夫的身份,想要留下来,那就必须给他们一个能治的人。 老夫人已经有人治了,轮不到她们操心,那么,她就得让其他人生个病。还得是个有身份的人。 “年年,跟着师父那么久,会不会配毒药?不是一吃就死的那种,起码得有个时效,比如还能喘气三五天的那类毒。” “会的。”高年年几乎是一瞬间就猜测到了妙星冷的想法,“你想毒谁?” “谢家二公子,谢查楠。” “就是那个每次看见你,都要追你十几条街的锦衣卫?” “正是。” 对于谢家其他人,她都不了解,但是这个谢查楠,她还真有一丁点儿了解。 好大喜功,从来只抓高等罪犯,不屑于处理小案子。 当锦衣卫这门差事,按理说大小案件都该放在心上,可他自视甚高,小案子摆在眼前,不愿去关注,一门心思就想立大功升职,小小案件对他来说没有利益,便不去操心,很不称职。 这厮目前的理想,是抓朝廷的头等要犯,飞天大盗。 理想倒是伟大,可惜就凭他自身的本事…… 做梦。 比脚力这厮绝对跑不过她,若是比智力,这个还真没较量过,也不能下定论。 妙星冷决定给他投毒,靠着救他留在谢家。 这厮白天当差的时候不在家里,回头要关注关注他的动向。 妙星冷正在思考着投毒计策,却没有想到,即将跨出谢家大门的那一瞬间,之前那个给他们下逐客令的仆人又一次在他们身后大喊—— “诸位留步啊!老夫人那边有新情况!吴家公子没成功,请诸位再前去看看!这一次绝不会让诸位白白排队!但凡是在场的所有大夫,每人都可领取二十两银子!” 有钱拿的事儿,众人自然都乐意干,一听还有机会治病,便又纷纷转身回去。 “咦,那吴家公子居然没成功?”高年年窃笑道,“我还以为没机会了呢。” “这不是挺好的么,省的我再想招了。”妙星冷眉飞色舞,“他铁定是自信满满地夸下海口,仆人才会来下逐客令,现在又把我们都请回去……这么一想觉得他也挺丢脸的。” 这一回众人不需要再去大堂排队,而是被仆人直接领到了一间房屋之外,在现场进行排队。 妙星冷脚步灵活,抢到了最前边的位置,很快就轮到了她。 只见眼前的房门打开,走出了一名眉清目秀的丫鬟,朝着妙星冷道—— “这位大夫请进屋。” “姑娘,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带了同伴,她的医术比我还要精湛呢,我们能不能一同进去?”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进来吧。” 妙星冷与高年年一同走进屋内,抬头之时,就看见屋里坐着眼熟的三个人。 齐王和那包子脸公主才来,自然不会那么快就走,至于那个插队的,此刻坐在床沿边,脸色不太好看。 很显然,在治疗过程中遇到了难处。 妙星冷的第一反应,是朝着卓离郁投递了一个包含着爱慕与崇敬的眼神,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卓离郁对这样的情形显然是习以为常,不甚在意,并未分出一丁点关注在妙星冷身上。 卓连鸢一见到妙星冷进来,便翻了一个白眼,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妙星冷收回了目光,开始干正事。 走近床榻的那一刻,看见床榻上的老妇人唇色发紫,妙星冷有些意外。 就算没怎么钻研过医术,她也懂常识,这样的唇色明显就是中毒。 “告示上不是说,老夫人是心痛病?如果只是病,这唇色未免太不正常……” 妙星冷说到这,顿了顿,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男子,“这位公子,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诊断结果?你为何眉头紧锁?既然咱们目标是一致的,不如交流交流啊。” 吴银闻言,抬头望着妙星冷,无奈一笑,“其实,一开始我是很有把握的,但是在我诊治的过程中,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我从前也帮人治过心痛病,我用了一模一样的药方,就算老夫人的病更严重些,不能根治,至少也能缓解,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老夫人明明亲口说不那么痛了,却又一下子昏厥过去,接着就开始唇色发紫,我一诊脉,竟然中毒了。” “这可真是怪事啊。”妙星冷追问道,“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你的药方告诉我们?” “当然可以,让你们检测检测,这么一来我也能摆脱嫌疑,省得引起谢家误会,以为是我给老夫人乱吃药。” 吴银说着,朝妙星冷伸出了手,递出半颗药丸,“此药专门针对心痛病,我先给老夫人吃了半颗试试效果,还留了这半颗。” 妙星冷接过药,递给高年年,自己则是继续和吴银交流。 “除了吃药丸之外,老夫人还有吃过什么别的东西吗?” “一日三餐算吗?除此之外,其余东西并没有。” 妙星冷开始思索。 怎么这么麻烦呢…… 到底是犯病还是中毒?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完全没毒的药丸吃下去,反而引发中毒? 莫名其妙。 高年年检查药丸,很快得出了结论。 “公子的这颗药丸没有任何问题,就算不能治病,也绝对不可能中毒。” 妙星冷闻言,走到床沿边坐下,装模作样地把了脉,神色一片认真严谨,又故作无奈地叹息一声,“年年,你来看看,我思考思考。” 说着,起了身,给高年年让出了位置,自己则是走到了屋子中央的圆桌边坐下。 姓吴的家伙绝对不可能下毒,那么,投毒的人会是谁? 齐王或者包子脸?他们有必要投毒吗?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她在做一个猜想。 姓吴的这家伙,他的药或许真的可以治病,因为老夫人服用过后,亲口说了一句不那么痛了,这就代表他的药有效,然,他的药能治病,却不能解毒。 老夫人在病重的同时,也中毒了。 她都已经病成这样,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再给她投毒?这么大仇恨吗。 她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中毒?假设是毒从口入,药丸已经排除了嫌疑,那么就可能是她吃的饭有问题,或者…… 妙星冷的目光忽然落在床头的杯子上。 是了!人在吃药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如果药不太好吃,就会配水吃下去。 妙星冷当即问道:“吴公子,老夫人吃药配水吗?水是来自哪里?” “就是桌子上的那壶温水,这个我检查过了,没问题。” “水没有问题……”妙星冷挑眉,“那么请问你检查过杯子吗?” 吴银怔住。 检查杯子? “许多案件,就是因为遗漏了细节才会变成悬案。”妙星冷站起身,走到床前,拿起了那只杯子,“假设入口的东西都没有问题,那就得检查一下餐具了,毒不一定要下在吃的东西里,有时候可以抹在与人嘴唇接触的地方,比如这水杯的边缘。如果杯子真的有问题,也才用了不久,现在应该还能检查出残留。” 此话一出,坐在边上静默许久的卓离郁难得抬头,瞥了她一眼。 这番话,勉强能和聪明人挂上钩了。 第17章 行窃 妙星冷分析过后,把杯子递给了高年年。 高年年接过了杯子,先拿到了鼻子前闻了一下。 杯子里传出一股非常非常浅淡的香气,不仔细闻,还真闻不出来。 闻到这香气的那一瞬间,她有些发愣,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抬头朝着妙星冷道:“这个味道有点儿熟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可能是——无情花。” 妙星冷听着这三个字,眸底有惊愕之色,一闪而逝。 无情花?! 这玩意不是师父种在后院里的吗?还是成片成片种的。 她刚才就在猜,这老夫人都病重了,仇家实在没必要再投毒,因为老夫人很有可能都挨不过病魔那关。 眼下看来—— 这毒,分明是师父那老狐狸给她们制造的契机。 一个能让她们在将军府留下来的契机。 老狐狸平时不热心,想不到,关键时候竟然也会给她们提供帮助。如果不是她细心,猜测到杯子身上,很有可能就错过老狐狸给她们制造的这个契机了。 妙星冷回过神之后,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这味毒药,我还真的有所闻,没准我能解毒。” 说着,看了一眼高年年。 年年铁定也猜到了,老夫人中毒是师父干的好事。 高年年接收到妙星冷的眼神,气定神闲道:“我从前行医的时候,碰到过此毒,我有信心能解毒。” 心痛病,她还不一定有十成把握治好。 但是这无情花的花毒,她还真有十成把握能解。 无论是会治病还是会解毒,都有功劳,只要能把问题解决好,留下来就不是难事了。 “诸位,解这个毒呢,我们得要给老夫人针灸,在这过程中需要褪去衣裳,所有男子都应该回避,诸位不如都先离开这屋子,等候我们的好消息如何?” 高年年此话一出,其他人自然都没有异议。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外等候,希望两位姑娘能够成功。”吴银笑了笑,转头看向卓连鸢与卓离郁,“两位殿下,咱们走吧。” 三人陆续走向屋外,卓离郁在经过妙星冷的身旁时,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眸光却轻瞥了她一眼,仿佛若有所思。 这一眼,让妙星冷顿时心里有些没底,脸上却看不出异常,依旧拿自己那努力佯装出来的‘崇敬爱慕’眼神,回视着他。 卓离郁很快收回视线,神色毫无波澜,却让妙星冷猜不透他的心思。 妈的,莫非真是她被那两鞭子打怕了,这厮一个眼神过来,她这心里就不淡定。 只是被他瞧一眼,心虚个什么劲? 她应该坦然对视,在他面前做一个庸俗的花痴。 越俗越好。 眼见着三人的身影离开,妙星冷关上了房门。 齐王不在,感觉自在多了。 “阿星,你装得真像。”高年年轻笑了一声。 “别夸我了,我的境界还不够高,仍需继续磨炼,至少跟齐王比起来,我还嫩了点。” “但是起码他没有认出你呀。” “这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妙星冷走到了桌边坐下,“你开始解毒吧,我在这边上看着学习学习。” “你不是一向对医术不感兴趣吗?每回我认真读医书的时候,总是看你身上挂着十个八个沙袋满园子跑,从来不愿意停下来跟我一起看书。” “我做盗贼的,不练脚力怎么成?我要是一心学医,就不存在飞天大盗了,所以我跑得快,而你医术好,各有特长。现在我这轻功练得够好,闲暇的时候也该学学医了。” “那我动作尽量慢点,你认真看。” “好。” 半个时辰之后。 高年年拔出了谢老夫人背上的最后一根银针,给她穿好了衣服,扶着她躺下了。 谢老夫人唇上的紫色已经褪去,唇色恢复了正常。 “好了,应该很快就会醒。”高年年笑道,“阿星,这下我们能够留下来了。” “想要留下来,还得对谢家的人忽悠一番。”妙星冷斟酌片刻,道,“如果我们跟谢家的人说,毒素已经全部清除,他们会把赏金给我们,但不会留我们。所以,我们只能跟他们说,老夫人体内余毒未清,想要全清理干净不能一鼓作气,至少得花个十天八天才行,反正只有我们会解毒,还不是随我们胡编。” 她图的,是留下来。那点赏金,在她眼里真的也就只是小钱而已。 现在,就等老夫人醒了。 妙星冷打开了房门,把将军府内的下人喊了进来,告知他老夫人已经安全。 “老夫人没事了?这太好了!有劳两位大夫,两位大夫请坐下稍等,回头管家会来发赏金。我这就去通知夫人与公子们。” “不着急,我们的赏金先放着,等老夫人彻底好了之后,再领。” 眼见着下人离开,妙星冷又坐了下来。 谢将军府,由主母赵氏当家,没有男主人,据说谢将军几年之前战死,主母守寡,膝下三男一女,三位公子当中,一个又当了将军,剩下的两个,则分别当锦衣卫的首领和副首领。 她也就认识一个好大喜功的副首领谢查楠,正首领远远地见过,没看仔细,至于那个将军,更是没印象了。 片刻的时间过去,主母赵氏前来,一同来的还有之前在屋子里的齐王等人。 老夫人正好在这个时候悠悠转醒。 妙星冷与高年年把解毒的情况,朝着众人忽悠一番,自然顺利地留下来,成为谢将军府的贵客,暂时入住将军府内。 “既然老夫人没事了,本公主和皇兄也该离去了,天色不早,就不打扰你们了。” “有劳公主殿下与齐王殿下走这一趟,我命人送二位殿下出府。” 齐王与十公主这对兄妹离开之后,赵氏也朝着吴银道谢了一番,客套几句之后,吴银也离去了。 妙星冷二人住进了赵氏给她们安排的两间客房,位置靠南。 “这个院子离书房和库房有些远啊,这将军府也真是够大,幸好我记性好,记住了具体的格局分布,否则连找地方都找不到。” 妙星冷说话间,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拿出了里头的东西,再把底层的夹板打开,夹板下赫然藏着一套夜行衣。 她做事一向不磨蹭,今夜就要行动。 “阿星,注意安全。” “我知道,放心。” “防身用的东西都带上了没?” “带上了,放心。” “千万小心啊。” “你真啰嗦。” “……” 高年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熄灭烛火。 妙星冷也吹熄了自己房屋的烛火,出门之后带上了房门,循着记忆,朝书房的方向而去。 黑色的衣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到了书房外的时候,就看见书房的门上锁了。 望着那纯金打造的锁,黑色面巾下的唇角轻轻一勾,她从口袋里摸出了她常用的玄铁小锯。 三寸长,指甲盖那么宽,是稀有材料极品玄铁打造的锯齿。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燃了,把玄铁小锯烧了一会儿,对着那纯金的小锁头开始锯。 金子虽然硬,但能切割金子的材料也不是没有,只要掏得起钱,只要有机遇,金锁算什么难题。 妙星冷正锯得开心,忽然听到耳畔风声一紧,一声男子的冷嗤在空气中响起—— “敢来我将军府行窃,真是不知死活。” 第18章 将军追大盗 溜门撬锁被逮个正着,妙星冷自然要跑。 刚才在奔来的过程中,她并没有听见周围有什么动静,还以为这附近无人,毕竟已经是深夜了,想不到竟然还是被人发现。 听声音中气十足,应当是年轻男子,八成是谢家的三个公子之一。 不是谢查楠,声音不像。那就是其他两位公子当中的一位了。 在思考的过程中,她脚下已经有行动了,一个眨眼之间就溜出了老远。 来人看着她溜走的身影,眸光一凉。 这小贼好快的身法! 几乎没有多想,他朝着那道矫健的身影追了上去。 追赶过程之中,他心惊于对方的脚力。 好家伙,行军这几年,他麾下最厉害的兵都没有这么快的脚力。 脑海里忽然浮现起最近帝都街道上广为流传的一首打油诗—— 来无影,去无踪,身轻如燕快如风。飞天大盗九命猫,行窃本事真叫好。 这个家伙,有没有可能就是朝廷的头等要犯,飞天大盗? 谢子荆想到这儿,目光中迸射出一抹兴味。 若真是那个家伙,今夜追定他了! 早就想会一会这厮,可惜从前没有机会碰上,二弟查楠倒是碰上了好几次,可惜每每都被甩开。 要不是今夜练兵晚归路过书房,还没有机会碰上这飞天大盗。 本来还挺困倦,现在倒是精神十足了。 再说妙星冷,在奔跑过程中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竟然还没甩开身后的人! 由于天黑,具体长相也看不清,借着月色看那人的身影,真是高挑矫健,速度仿佛也固定在一个节奏上,不增不减。 不像那个谢查楠,一开始就卯足了劲追,几条街跑完之后就累得没力气,感觉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每每都是这样锲而不舍。 这人明显聪明得多,起初没有追得太用力,保持体力,可见这厮很耐跑啊。 没准是谢家三个公子里的老大,继承亡父将军之位的那位公子。 能坐到将军的位置上,体力好、耐跑、是必备身体素质。 二人一前一后,一跑一追,眼见着就要跑出将军府了。 谢子荆并未惊动任何人,因为他打心里清楚,叫上其他人也帮不上忙,何必费那个劲。 妙星冷已经越过了墙头,而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听到身后有破空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过来。 她头也不回,身体本能地朝着边上一躲! 她确实成功躲开了。 然而…… “嘭!”的一声,那东西在地面上炸开,散发出一阵烟雾。 妙星冷在呼吸的这一瞬间,就察觉到那迷雾钻进了鼻子里,身体的力气似乎被抽离了一部分。 她暗叫一声不好。 身后传来男子的笑声—— “这是我们军队最近刚研制出来的迷雾响炮,数量不多,你很荣幸,能让我舍得用上一枚。” 妙星冷依然在跑,却明显察觉到脚下的步伐不比之前灵活了。 吸进去的迷雾在渐渐发挥作用。四肢的灵敏程度,已经受药效的支配,逐渐迟钝。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得赶快找个落脚点! 脑海中灵光一闪,妙星冷刻意把步伐放慢许多,让身后的人能尽快追上来。 谢子荆眼见她速度慢了许多,只以为是药效的作用,直到二人拉近距离之时,妙星冷忽然一个回身,也朝他撒出一把粉末! “你以为只有你会偷袭吗!” 谢子荆下意识屏住呼吸,却没想到,被那一阵粉末辣到了眼睛。 不是迷药,是辣椒粉! 这个他真没想到。 这粉末的辛辣程度,让他堂堂铁汉男儿都想流眼泪。 眼睛被辣到,得尽快清洗! 谢子荆只能暂时停下脚步,随便就近找到了一家店撞了进去,寻找水源。 妙星冷依靠着所剩不多的力气,继续奔跑。 谢子荆运气倒也不错,闯进的那家店刚好是家药铺,老板听到动静出来了。 “谢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将军府附近的人,自然认得出谢子荆。 “我的眼睛被辣椒粉迷住了,你快些帮我处理,另外,马上派人去我府上通知我两位弟弟,飞天大盗出现,即刻带人全城搜捕!”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妙星冷力气也快用完了。 如果那厮真的是将军,自然有很强的号召力,他被暗算,一定会迅速号召将军府的人出动抓贼。 最近时运不济,盗窃总是被抓个现行,放在从前,这都不算难题,可惜最近碰上的人太厉害,先是齐王,后是将军。 跟将军赛跑倒还好,不需要依靠任何药物,也能脚力相当,跟齐王赛跑,她是给自己打了高强度兴奋剂的。 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落脚点。 光有落脚点还不够,体内的迷药让她越来越无力,最好是能找到人来照顾她。 妙星冷的目光扫向四周。 这个时辰,大街上的店铺几乎都关了,但是有一个地方,绝对不会关门。 青楼楚馆,夜夜笙歌。 不远处刚好就有那么一家。 青楼里的花娘,只要有钱就是大爷,找个妞来照顾她,承诺对方高酬劳,应该可行。 但是,她这身打扮,不能走正门。 于是,她绕开了正门,到了高墙底下,抬头望着头顶上半敞开的窗户,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朝上一跃! 整个人扒着窗户就跳进去了。 还以为可能会撞上活春宫,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大帮——爷们。 一眼瞄过去就有十个八个,几个拼酒划拳,几个坐在桌边,把玩着桌子上一大包袱金银珠宝。 第一眼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小型犯罪团伙。 这帮人有钱,但是从衣着、气质方面,没有半点儿贵气,一脸土匪贼寇相。 不是强盗就是贼。 她打量着众人的同时,众人也在打量她。 她行窃的时候一向扮男装,制造飞天大盗是男子的错觉,因此,在众人眼中,她是‘他’。 梳着男儿发式,根本就没多少料的胸脯拿布一缠,就成了一马平川。 “你小子谁啊?竟敢扒窗户进来!” “看这身打扮就知道没干啥好事,莫非是同行。” 屋子内的众人对于妙星冷的到来并不太友善。 “小子,这是爷爷们的地盘,没请你进来,谁给你的胆子自己闯进来?” 领头的人才说完话,妙星冷已经支撑不住四肢,坐倒在了地上。 窗外忽然飘进一阵喧哗,是从大街上传来的。 “外头什么动静?这么吵。”一个高个子走到窗户边上一看,顿时被大街上的动静吓了一跳。 “我的娘!这么多官兵!”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围了上去。 “这有三四十人了吧?” “不止,后边还有更多,你看。” “大晚上的,这是在做啥?” 众人正疑惑着,楼下传来老板娘谄媚的声音,“哟,官爷,大晚上的来消遣么?进来呀。” “休得放肆!我们正在搜捕朝廷要犯飞天大盗,请你们配合,让我们搜上一搜。” 听着楼下的声音,屋内众人齐齐看向妙星冷。 “是他?!” “飞天大盗?” “举报他,赏金万两啊!” “这么多赏金拿回来,我们至少可以消停两三年不用出去行动了。就在家坐着玩乐。” 妙星冷闻言,嗤笑一声。 “一帮没出息的东西,作为盗贼都替你们感到丢脸,老子的名号,你们是第一天听到吗?见到我,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去举报,万两赏金在我眼中毛都不是,你们还垂涎着,难怪你们只能做小贼,做不了大盗。” 第19章 调虎离山 妙星冷此话一出,试图举报她的几人顿时就不爽了。 “还真是飞天大盗啊!落魄了,还这么嚣张?” “飞天大盗又怎样?看看街上多少官兵,只怕今天你是插翅难逃,官府抓了你这么久,你总算是要落网了。” “等你去蹲大狱了,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狂!” 妙星冷听着他们语气里的幸灾乐祸,依旧不急不躁,“你们这几个目光短浅之徒,跟你们说话我都觉得费口舌,想报官拿赏金是吧?去啊,我怕什么?会有弟兄救我出来的,被我的弟兄们知道举报我的人是谁,呵呵……” 妙星冷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寂静。 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思考,一名瘦竹竿打了个手势,其余人便随着他凑到桌边,坐下开始商量。 “其实,把他交出去是有好处的,但,也有未知的麻烦,这家伙名声响亮,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小弟?回头可能会来寻仇。” “飞天大盗是盗贼这行的顶尖人物,背后崇敬他的人也不少,他要么不偷,一偷就是一桩大案,专门去名门贵族家作案,他一出手,那是多少钱啊?也难怪他看不上朝廷的赏金。” “赏金万两,一两个人分还好,咱们人多,人均到手最多不会超过千两,为了这点钱,把咱们这行的高手交出去,似乎有点因小失大啊。” 妙星冷听着他们的私语,唇角轻勾。 这帮家伙,其中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就不会选择把她交出去。 都是同行,遇到高手难道不该交流交流,试图请教一下技巧? 直接把她交出去,是蠢货才会做出的行为。 “碰上飞天大盗的机会太难得了,正好他又落魄,我们完全可以趁机提要求。” “让他带我们发达怎样?” “好主意,要是这家伙同意,咱哥几个就帮他一回,要是他还狂,咱们就送他去蹲大狱。” 众人迅速商量过后,又都围到了妙星冷的身旁。 “飞天大盗九命猫,在咱们这一行里,也算是个前辈了,既然是前辈,那我们哥几个说话就客气点。” 一名个头矮小的男子嘿嘿一笑,“前辈啊,您这每次作案,都惊动几十条街的,从不失手,每回也都是去光顾那些贵族家,这手里的积蓄,想必也不少?” 他的话音才落下,旁边的瘦高个推了他一下—— “去去去,一边去!都是同行,怎么能趁火打劫呢?我们应该请教前辈的偷盗高招,不是趁机从前辈这里坑钱,你这样跟强盗有什么两样?咱们盗贼,比强盗讲理。” 妙星冷翻了一个白眼。 这双簧唱的。 强盗跟盗贼,不都是犯法?哪有什么谁更讲理,贼就是贼,做的就是不光彩的事儿,没什么好狡辩的。进行自我催眠也并没有任何意义。 官兵应该很快就会搜上来了,她还指望这帮家伙帮她脱身。 带他们发达?可以考虑考虑,算是还人情。 “我年纪大不了你们多少,这声前辈可真担待不起,不用叫前辈,叫声哥就行。”妙星冷沉着嗓子道,“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直接给你们钱,是对你们的侮辱,这样到手的钱没有成就感。” “是是是,那请问猫哥在作案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诀窍?”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说了。”妙星冷叹了一口气,“今日落魄,你们若是愿意相助,我定有报答,作为咱们这一行的名人,我言出必行,现在我只问你们一句,信不信得过我?” 大概是妙星冷的眼神颇为诚恳,有几人点了头。 “信,好歹算是个人物,总不能出尔反尔让人笑话。” “信啊,贼也是说话算数的,咱们是盗贼,又不是骗子,就冲你九命猫的这个名号,我也得信你。” 妙星冷闻言,笑道:“好,我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也希望你们能够助我成功脱身。不瞒你们说,我今夜去将军府行窃,中了迷药,我现在没有力气,跑不动,走路都费劲。” “那我们应该怎么帮你脱身?” “我有办法,只要你们照我说的做就行。” …… “官爷,我们这儿怎么可能会有飞天大盗?您也说了,他才出现不久,还是黑衣蒙面的,我们这楼里,我就没瞧见有可疑人。” “少说废话,搜过之后便知道了,你再磨叽,就是阻挠官差办案。” “不敢不敢,只想请官爷们小心点啊,别把我这楼里的东西弄坏了,拍门的时候轻点,别用踹的啊,会塌!” “塌了衙门赔,少啰嗦。”谢查楠瞪了一眼老鸨,目光冰冷。 老鸨连忙后退两步,不敢再多言。 而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喊叫—— “大人!有人跳窗而逃!” 谢查楠正要去追,忽然转念一想,大哥说那个家伙中了迷药,按道理不可能再有力气跑,跳窗而逃的人,或许不是他。 想到这里,他连忙朝着楼下道:“飞天大盗中了迷药,跑不了!跳窗而逃的定不是他,小心中了调虎离山计。” “大人!应该是的!跳窗而逃的是两个人,一个瘦子,被一个高个子背着跑了,极有可能是同伙!” “混账!现在才说!那还不赶紧去追!” 谢查楠骂了一声,连忙下楼,带着大批人火速离开青楼。 飞天大盗跑不了,所以才需要有人背着。 他就不信,那同伙背着个人能跑多远。 而就在谢查楠带人离开之后,二楼雅间之内,妙星冷望着眼前剩下的七个人,“除了刚才那个背人的高个儿,你们当中还有谁的轻功最好?背我去我师父那儿。” “哇,你已经是大盗了,你还有师父?那岂不是盗神?!他老人家还收徒吗?” 妙星冷唇角一抽,“这不是重点,先带我走。” 第20章 成功逃脱 追兵被暂时引开,她就得抓紧时间逃跑才行。 幸好剩下的盗贼们也没再跟她多说废话,很快便有一人站出来自荐,正是所有人里最矮小的。 “我脚力也很好的,耐跑。只要不是谢将军出马,一般的官兵还真抓不到我。干咱们这行的,脚步要是不利索早让人打死几百次了。猫哥要是不嫌弃,我背你。” “好。”妙星冷点头,“谢将军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他的眼睛被我用辣椒粉迷住了,这才让他弟弟带人来抓我。” “谢将军的弟弟,就那个锦衣卫副首领,比起将军还真是差得远了,铁定是追不到柱子的。”矮个子说着,背对着妙星冷蹲了下来。 “有劳你了。” 妙星冷上了他的背,被他背着直接从窗口跃下了。 “往哪个方向?”他问道。 “往南,尽量避开有官差的地方。” “明白。” 妙星冷被背着跑,闲着没趣便开始唠嗑。 “你叫什么名儿?” “他们都叫我矮子,最高的那个叫柱子,最瘦的那个叫竹竿,我们三个是腿脚最快的。” “这名字起的,跟你们的身板还真符合。” “猫哥的名字也很符合你本人啊,像猫儿似的灵活,都说猫有九条命,您也算是命大了,犯下那么多大案子,依然逍遥快活。” “过奖。”妙星冷道,“是不是很有兴趣跟我混?那我可得先说好了,跟着我,铁定是要叫我一声老大的,若是有不服气的,那就别跟着我。” “这……” “怎么?你不服?” “不是不服。只是我们已经有老大了,总不能背弃原来的老大,再认一个新老大。咱们虽然都是贼,也得仗义点吧?见到个前辈就管人家叫老大,成什么了?狗腿子。” “哟呵,还挺仗义。那你们老大是哪位?如果够有本事的话,可以跟我组建团伙啊。” “这事儿,我得回去问问,既然猫哥看得起我们,我们一定得跟老大好好说说,跟着你一起混。” “成。看在你们今夜帮我们的份上,我就把我的落脚点告诉你们,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 “这就是你的落脚点?” 矮子背着妙星冷奔跑许久,到了白桦林内,望着眼前的榕树园子。 “不错,就是这里,把我直接放到门口吧。” “咱们不进去吗?我想见见飞天大盗的师父有多气派。” “师父他老人家脾气不好,不喜欢见外人,下次你们想找我的时候,就给我写信,放在门口这棵大榕树的鸟窝下面,在树上绑一根红绳。” “这样啊,那好。听说高人都很有脾气,既然令师不喜外人,那我这就离去,等回去跟老大商议过后,再来给你写信。” “行,去吧。” 眼见着矮子走了,妙星冷这才抬手拍铁门。 “老狐狸!我回来了!开门!” 妙星冷把铁门拍得一阵响。 “老狐狸!快点出来帮我!不然我喊一晚上,让你别想睡!” 妙星冷喊过几声之后,门后响起一道语气不太和善的男音——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吵死了。” 随着话音落下,铁门被人打开,白衣人的身影出现在妙星冷眼前。 一看见坐在地上的妙星冷,白衣人像是猜到了什么,语气又变得幸灾乐祸,“哟,这又是被谁给暗算了?这一回没被人抓起来?” “你就那么希望我被人抓起来,打个半死不活?”妙星冷白了他一眼,“幸好谢将军没有齐王那厮怪胎,在追赶我的过程中放了个响炮,带迷药的,让我四肢无力。” “这次怎么不给自己打一针活血丹了?” “后来追我的是谢查楠,那厮根本不配让我用这个药,又不是齐王来了,我怕什么?难不成我每次遇到困难都得给自己打兴奋剂?药效一过,整个人就跟死狗差不多,我在明早之前还要赶着回到将军府,你快点给我解迷药!” 白湖幺闻言,蹲下身,呵呵一笑,“徒儿,这就是你跟为师说话的态度吗?为师不给解,你能如何?” “不如何,我唱一晚上山歌给你听。我的身躯没有力气,嚎的力气还是有的。” 老狐狸最讨厌别人打搅他睡觉了。 妙星冷此话一出,白湖幺果真拧了一下眉头。 他忽然抬手,一根针毫不留情地戳到了妙星冷背后。 “嘶” 妙星冷倒抽一口冷气,“你能不能轻点……” 白湖幺冷哼一声,不语。 一刻钟之后—— “下次再挑半夜的时间回来,我拿扫把轰你。” 话音落下的同时,铁门“砰”地一声关上。 妙星冷活动了一下筋骨,精神抖擞地站起身,冲着铁门后大喊一声。 “老狐狸,谢了。” 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被师父扎了几十针,这背后还真有点疼,不过,身上的疲惫感一扫而光了。 她恢复了力气,便可以溜回将军府。 今天夜里注定不能再行动了,回去好好睡个觉,下次再找机会。 妙星冷原路返回,回到了熟悉的街道上,官差依旧是满街跑,挨家挨户搜寻。 原本在睡梦中的百姓们,也都被扰了清梦。 对于这一点,妙星冷心里是有一丝愧疚的。 只要一有机会碰到她,谢查楠都要把动静弄得天大,附近十几条街上的人都被吵醒,睡不好觉。 谢查楠这厮做锦衣卫的副首领,应该也捞了不少油水吧?就像荣郡王一样,背地里收的贿赂,都是至少千两万两的。 下回把这个谢查楠也偷一回,拿他的钱瓜分给这些总是被他扰了清梦的人们,这样人们就不会记恨飞天大盗,要记恨也只会去记恨谢查楠。 收买人心便是如此。 谁让她喜欢散财呢? 妙星冷趁夜溜回将军府外,观察了好片刻,确定府里人手不多,这才敢翻墙进去。 谢查楠今夜调走了不少人,这府里守卫就稀薄了。 但她依旧不会再行窃。 那位谢将军说不定会设下圈套以防万一呢?毕竟他已经知道她撬书房的门了,总会防范的。 一路溜回了自己的住处,几乎是悄无声息。 进了屋子之后,换下夜行衣藏好,这才走向了床榻。 而府外的街道上,依旧是闹哄哄的,不得安宁。 今夜,很多人注定无眠。 …… 妙星冷一觉睡到了天亮,穿戴整齐之后,便走出了屋子。 昨夜睡得还不错。 妙星冷看着隔壁的房门,正准备叫高年年起床,却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的下人齐齐道了一声—— “大公子早。” “嗯。”男子冷淡回应一声,没有多言。 妙星冷的脚步一顿。 谢将军在谢家三公子里排行老大,身后的大公子就是他了。 妙星冷转过了身,抬眸望向前方。 一个字形容来人,酷。 第21章 将军风采 约莫二十五上下的年纪,刚毅的脸庞,剑眉星目,眉眼之间不经意透出几分冷然,真乃是迎面扑来一股将领风范,俊朗无比的面容,又透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 他穿一袭黑色锦衣,袖口和衣襟处以金黄丝线刺绣腾云图纹,这一身沉稳的黑,与他的气质倒是十分符合。 眼见着他愈来愈近,妙星冷的唇角勾起一抹友善的笑意。 “谢将军,久仰大名。” 听着她的问候,谢子荆在她面前站定了,打量着她,随即开口,“你就是治好了祖母的那位大夫?” 他的声线低沉中透着一丝丝冷,光是听着声音,便觉得有几分气势。 好在妙星冷也没有被镇住,云淡风轻道:“正是。” 谢子荆没见过她就能认出她,并不奇怪。 因为她的肤色经过丑化,算是很特别了。黑黄黑黄的,属于昭国人们眼中最难看的肤色,靠这肤色就能轻易认出她。 谢子荆道:“昨日一整天我都忙着练兵,早出晚归,回来得知祖母中毒,之后被你医好的消息,这次多亏了姑娘你与吴家公子,我谢家必定好好答谢你们。” “救死扶伤乃是我的义务,将军不必太客气。”妙星冷说到这儿,观察着谢子荆的双眼,疑惑道,“将军,您这眼睛好像有些泛红?是不是有眼疾?” 谢子荆听着她的问话,想起了昨天夜里追飞天大盗的过程,眉头微蹙,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 “不是眼疾,是被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所伤,就在昨天夜里,眼睛沾了辣椒粉,清洗滴药之后便有些泛红,直到今早还没消。” 作为谢子荆口中‘不知好歹的家伙’,妙星冷脸上没有半分异常,显露出来的是几丝关切,“将军,眼睛被辣到可不好受啊,你要切记不能用手揉,就算痒也得忍着,饮食保持清淡几天,就会好了。” “多谢忠告,你说的这些大夫也都嘱咐过我了。”谢子荆的神色始终疏离冷淡,“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将军慢走。” 谢子荆越过她走开之后,妙星冷听见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妙星冷转过头,就看见高年年走出房门,抬眼看向谢子荆还没走远的背影。 “阿星,我刚才在里边听见你们说话了,这位谢将军,一看背影与步伐就有将领的风采。声音有些冷,听起来似乎不太好相处。” “你这评价还挺贴切。”妙星冷冲她低声道,“可惜你刚才没出来看看他的长相,这谢家老大,比起谢家老二,俊得何止一点点?” “不止俊吧?应该还有点儿傲。” “将军嘛,不傲哪能为将?若说那谢查楠是好耍酷,这位是真酷啊,用不着刻意显露,就有一种酷霸狂拽,标准的古言小说男主角的气质。我从前不是跟你讲过不少故事吗?你看这样的男人,是不是特有安全感?” 高年年赞同道:“确实。我想起来了,今年初你跟我说过一个故事,叫——霸道将军俏娘子。这谢将军,真像故事中的那位冷酷将军。” “是啊,不像他那二弟,一身炮灰气息。” “谢家二公子的确没有出彩之处。”高年年顿了顿,又道,“其实,齐王殿下也像一个故事中的男主,你去年才讲给我听的,叫什么——盗妃遇上邪王。里面的女主角也是个贼啊!” “别提这事!那个齐王,哪来的资格跟那本书里的男主角比?他是标准的心狠手辣大反派形象,这样的人物放在故事里,结局基本是死得很惨。” “是么?” “当然了,不过,像他这样的人物通常能活到尾声再翘辫子,因为有实力嘛。” 妙星冷说话间,依旧在目送着谢子荆的背影。 这位将军走路带风,身形健硕挺拔,由内而外透着冷酷,还真挺符合她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 但也就只是外表符合而已,从性格到作风都还并不了解。 “阿星,他是你心中的男主角吗?”耳畔响起高年年的问话。 “别多想,我也就是欣赏欣赏他的外表。” “要论外表,齐王殿下不是更华丽吗?” “你老提这人做甚?明知道我烦他。” “齐王和谢将军都追捕过你,为何你只记恨齐王,不记恨谢将军?”高年年问着,不等妙星冷回答,便揣测道,“莫非是因为齐王抽了你两鞭子?” “可以这么说。虽然站在他的立场,对一个刺客用刑很正常,但你知道我看不顺眼他什么地方吗?他说,只要进了他的牢房,甭管招不招,先挨打再说!的确,怪我自己倒霉,可我与他斗了几个回合,骂了几个回合,你认为我能宽容到谅解他的一切行为?我的命都差点丢在齐王府了。” “也是啊……” “还有一点就是,我骂不过他。我讨厌输。他咒我咒得太毒了。”妙星冷说到这儿,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一首《赠女刺客》,不禁眉头一拧,“我不甘心,我还是得气回去。” “又要作画题诗去骂人?” “不,我要想个更隐蔽的办法,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我。” 妙星冷思量了一番之后,转身回屋。 反正白天也不太好行窃,闲来无事写点东西。 忙活了一大早上,午间时分,妙星冷独自出府,去往她常常做交易的那家地下黑市。 进了黑市路口,她买了个大斗篷披上全身,把帽檐压得很低,带上遮脸的面巾。 在这黑市里,奇装异服或者能人异士,都不足以为奇。 循着熟悉的路段找到了一个偏僻的摊位,妙星冷直接跳到了桌上坐下,“杜老板,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哟,九命猫。”摊子后的中年男人,几乎是一听她的语气和声线,就认出了她。 “你小点儿声。”妙星冷道,“问你啊,这黑市哪里有专门印刷书籍的?效率要快。” “就为了个印刷,您还专门跑黑市里来?这大街上不多的是印刷铺子吗?”杜老板说到这,嘿嘿一笑,“我知道了,莫非是要印刷什么害臊的东西?” 在昭国帝都,大街之上禁止贩卖春宫画等淫秽读物,因此,春宫画师也都来地下黑市印刷,这活也就只有黑市敢干了。 妙星冷也不管他有没有想歪,追问道:“快说快说,要是有效率,少不了给你银子的。” “嘿嘿,我还真知道有几家,你跟我来。” ------题外话------ ~ 星冷:我是一个喜欢讲故事的人……咳,想不想知道我印刷的是虾米? 第22章 王之蔑视 夜色正浓。 齐王府后院之内,一阵喧闹。 “臭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敢拿这种东西来送我,你是不是找抽!” 身着紫色劲装的女子,对着一名黑衣男子拳打脚踢。 “秋叶姐,误会误会!” “什么误会!你小子天天没事看春宫画册,我拦你了吗?自己私底下看也就罢了,还敢拿来给我观赏,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淫秽!” “错了错了!我拿错书了!我给你买的不是这本,姐你听我解释啊。”挨打的男子说着,连忙把手伸到怀里,掏出了另一本书籍,一看封面,叹气,“这本才是!我拿错了,谁让这两本书前三个字一样呢?我知道你喜欢听那些热血沸腾、侠义情深的话本,这书今天在黑市抢疯了,我特意给你抢了一本来!” 秋叶闻言,这才住手了,抄过他手中的书籍,一看封面。 书名是——绝世女刺客。 刚才错拿的那本春宫画册书名是——绝世女奴隶。 这名字乍一看,还真容易拿错。 挨打的男子见她住手了,这才站了起来,“今日去黑市闲逛,看见一个卖书的摊位被人包围了,我琢磨着是什么好东西呢,挤上去一看,就是这本书,贱卖五百册,一本只要十文钱!随便翻开一看,这第一页就写了故事介绍,貌美如花女刺客与多位俊男斗智斗勇的热血故事。听起来还挺有意思。” “一本才十文钱,莫非这里头内容写得很烂?可你又说许多人抢着买……”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翻开了书册。 第一章,月黑风高杀祺王。 一翻开就是刺杀的大场面,这个开头倒还有点意思。 看了几行之后,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人物名字上,顿时一怔。 沙理余。 祺王,沙理余…… 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又继续往下翻了几页,越看眼角越是抽搐得厉害。 “岂有此理。”她脸色一沉,握着书籍转身快步离开。 …… “殿下,这女刺客实在太不像话!竟然借着书册嘲讽您,据说这本书一共发行了五百册,在黑市一本只卖十文,五百册已经卖光了。” 书案之后,卓离郁面不改色,低头翻阅着手中的书册,似乎阅读得十分仔细。 “殿下,这本书中第一章回出场的两个人物,就是女刺客白猫与祺王沙理余,书中的祺王与您的封号是同音,名字也暗含咒骂的意味,书中关于祺王的描述是红衣龙须发式,与您平时的打扮也十分符合。” 卓离郁头也不抬,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好家伙,终于又按捺不住出招了,她若是一直像个缩头乌龟似地躲着,本王还觉得无趣呢。” “殿下,这书册是在黑市里印刷的,女刺客绝对不敢到大街上去印刷,需不需要高价回收民间的那五百册?再有,胆敢印刷这本书的人,也应该抓起来严惩不贷,杀鸡儆猴。” “不回收,也不抓人。”卓离郁慢条斯理道,“若真按着你说的这么做,那就不好玩了。” “殿下,能容忍那女刺客把您写得十恶不赦?编排辱骂皇族,按律当斩。” “不怕她骂,就怕她毫无动静,印刷的人是绝对不能去抓的,因为,本王想要看到结局。” 卓离郁说话间,把手中的书合上了,“这本书没写完,只发了二十个章节,写到祺王被女刺客囚禁的关键处,没有下文了,只留下一句——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本书由白猫首发,抄袭必杀全家。” “她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被囚禁被鞭打的人分明是她!她怎么能把情节反过来写?” “为了痛快,自然要把祺王写得惨,结局没准难逃一死,但本王依旧想知道,女刺客白猫在囚禁祺王的过程中,是如何虐待他的?祺王最终,又是死于何种手法。” “那……殿下您就不追究了吗?任由她胡编乱写,把祺王在书里虐待至死?” “不追究,但是要反击。她现在是通缉犯,不敢到大街上印刷,她印了五百册,为了能全部出售把故事扩散,这才便宜卖,她做的绝对是亏本买卖,连印刷的钱都挣不回来。辛苦写书还得赔本,呵,为了骂本王还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卓离郁话音落下,目光落在书面上。 后续剧情,何时才能看到呢? 隐隐有些期待。 同一时,将军府内—— 高年年正打算睡下,忽然听见身后响起敲门声。 “年年,开门……” 门外的女子,声音有气无力。 高年年连忙去开门,一抬头看见门外脸色有些发白的妙星冷,连忙询问原因。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哪受伤了吗?你今夜又去行动了?” “不是,我没去行动,我今夜也不能出动。”妙星冷垮下脸,“月事来了,肚子好疼,你去帮我煮一碗红糖姜茶好么?”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去行动又受伤了,那你进屋躺着,我去给你煮茶。” “好……” 高年年很快去而复返,妙星冷喝下姜茶之后,觉得症状有所缓解,这才回到自己屋子去睡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大中午,妙星冷醒来时,基本已经是午饭时间。 腹部的疼痛感依旧存在,比起昨天夜里好了些,她出了房门,一抬头就看见高年年坐在一丈之外的树下看书。 高年年似乎看得入迷,连她走近了都未曾发觉。 “年年。” 妙星冷喊了一声,高年年这才回过神来。 “阿星,你醒了?哎呀,看我这记性,我在厨房给你煮了红糖姜茶,这会儿茶可能都快煮干了!” “没事儿。你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面对妙星冷的疑问,高年年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迅速盖上了手中的书籍。 “没什么,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煮茶,很快回来。” “站住。我就问你看什么书,你这眼神躲躲闪闪,一副心虚样。”妙星冷说到这儿,低声一笑,“春宫册吗?” “才不是呢!” “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 眼见高年年不语,妙星冷迅速出手,把高年年手中的书夺过来,拿到眼前一看。 书名:王之蔑视。 “这书有什么问题吗?名字起得还挺狂。”妙星冷翻开了第一页,看到简介时,顿时愕然。 一代贤王智斗阴魂不散女刺客将其诛杀百次的故事。 高年年眼见着瞒不住了,叹息一声。 “你真的要看吗?这本书的署名就是齐王,今早在帝都街道之上发行五千册,平民价十文钱,贵族价一百两,不同阶层的人价格也不同,一户人家限购三本,需要登记,这会儿……估摸着也快卖完了吧。” “……” 妙星冷翻来第二页。 第一章,月黑风高打刺客。 “这书还没有结尾,全本二十章,还有八十章尚未完成,阿星,我把故事大致内容跟你说一遍,你就别看了吧?怕你气着。第一章,女刺客被祺王鞭打致死,魂魄到了阴曹地府,却固执得不肯投胎转世,阎王爷好赌,这女刺客也有一身赌技,赌了几百个来回之后,阎王欠债太多,不愿给钱,就赏了女刺客一个法宝抵赌债,法宝名为——转生令,有了这个法宝,就可以还阳,带着记忆寻找祺王复仇,法宝可重复使用九十九次。” “……” “这法宝有个不好的地方,转生后的肉身是碰运气的,可能是人,也可能是鸡鸭猪狗牛羊马,不可选择。第二章节,女刺客转生成了一条蛇,想要咬死祺王,却被他煲汤;第三章再次转生,肉身是猪,直接上了餐桌;第四章再次转生,肉身是鹰,被祺王在打猎的时候射杀,直到第二十章,以不同的形态转生了十九次,一章死一次,记忆得到延续,再次重生,之后再死再生,再生再死……” 妙星冷本就身体不适,此刻忽然觉得下腹的痛经更厉害了。 ------题外话------ ~ 沙理余(杀鲤鱼) 第23章 将军送药 她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可她那握着书籍轻颤的手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齐王在她的笔下当然要死,她正在盘算着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死法,他却这么快就有了反击。 她从第一章就开始死亡,接着以不同的形态进行转世,每章转世一次,章节末尾死去,每回都是死在他手里,全本还没完结,她已经死了二十次,二十种不同死法…… “阿星,你还是别看了吧……” 高年年试图从妙星冷手中把书拿回来,妙星冷却冷笑一声,“我当然要看!我要看看他是怎么把我写死的,如果我连看都不敢看,岂不是太没胆了?” 话音落下,她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随手翻了几页,她惊叹于齐王的构思和文笔。 这个死怪胎,哪来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这家伙作为一个古人,书写的剧情却融合了转世重生、灵异、言情等等多种元素,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说他脑洞开到天际了。 尤其是第八章,看得那叫一个气。 第八章,女刺客总算摆脱了重生成畜生的命运,她重生成了一个舞姬,混入王府中色诱齐王,企图诱杀他,结果在跳完一舞之后,给齐王敬酒,二人近距离眼神对视,女刺客的心忽然跳动了一下,沉沦在齐王的绝世容貌中久久无法回神,藏在袖子里的刀都没握紧,掉落在了地上,于是乎暴露了身份,被当众斩首,结束了这一世。 死得这么丢脸,简直狗屎剧情! 因为沉迷男色而暴露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真是太丢刺客的脸,堪称刺客中的败类。 妙星冷正气着,忽然听见前方响起敲门声。 她抬头一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站在房门口,冷酷而俊美的脸庞毫无表情,正是谢子荆。 她刚才由于心情不顺,进屋的时候都忘记关门,房门是敞开的。但谢子荆依然敲了敲开着的房门,并未冒昧地进屋。 妙星冷站起了身,“谢将军找我?有事么?请进屋里坐。” 她一边说着,一边倒上了茶。 “刚才路过厨房,闻到一股子浓浓的姜味,我就好奇是在炖什么,随口一问,才知道是炖给你喝的红糖姜茶。” 谢子荆走进屋内,到了桌前,将一个青瓷小瓶放在了桌面上,道:“这个,是红姜丸,我想你应该很需要,这个比红糖姜茶的效果更好。” 妙星冷怔住。 专程过来一趟,就为了给她送药?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个药丸是专门给来月事的女子准备的,缓解痛经。 他一个将军,竟然还懂这个…… 月事腹痛是许多女子的常见症状,就算再好的大夫也不能很快根治,属于个人体质问题,又与饮食和生活习性息息相关,只能自身注意调理,是一个长久的过程。 “我家小妹,也有和姑娘你一样的毛病,因此,我也就知道有这个药丸的存在。这药丸是从异国引进,在我们昭国,还不太有名,但的确很有效果,不舒服的时候吃一颗足矣。姑娘你身为大夫,或许可以试着自己配。” 谢子荆的声音冷冷淡淡,听在人的耳中倒还挺暖心。 “有劳将军专门过来送药,那我就收下了。”妙星冷笑了笑,拿过了药瓶子。 “祖母是因为你才获救,我又怎么会吝啬这点帮助。” 谢子荆说着,目光看向桌子上的那本《王之蔑视》。 “你也在看这本书?” “是啊,这是我家姐妹刚才给我看的。将军也在看吗?” “嗯。”谢子荆道,“齐王的这本书,无论从故事内容到出售价格,都挺有意思。” “我也听说了,他的销售方式还挺新颖。” “一户人家最多只能买三本,平民按照平民价,贵族按照贵族价,我家下人买一本,只要十文钱,我家三弟与小妹也买了,一人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买一本书,放在这世道绝对是杀猪价。 当然了,若是名人所著,那就另当别论。 “将军,你看书的时候,是否会觉得齐王的逻辑不通?”妙星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舞姬被杀那一回,简直死得莫名其妙,她明明是带着敌意去刺杀,结果却对仇家动心,乱了分寸,简直……令人无法理解。” “故事而已,何必较真?”谢子荆道,“写的人心里痛快,看的人觉得有意思,这便足矣。姑娘不必太纠结于逻辑,这本书原本就不是为了逻辑而写,是齐王与女刺客的比拼,无论逻辑多么不通顺,也不是我们能指点的。” 妙星冷淡淡一笑,“这倒是。这齐王殿下与女刺客在较量,咱们都只是看官,真好奇他们二人能斗到什么程度啊。” 谢子荆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在他看来,那女刺客很古怪。 刺客与目标之间,通常都是你死我活,女刺客既然有本事逃出生天,应该接着策划再杀齐王,阴谋算计都不能落下。 但是—— 女刺客却执着于和齐王借着文字来互骂,两人之间的骂战持续多日,弄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斗画、斗诗、又斗书,似乎一定要争个高低,争个输赢。 动静一次比一次大,倒像是两个争强好胜的人在赌气。 并不是抱着杀死对方的目的,而是都想赢。 谁能把谁气着,谁就算是赢了。 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事…… 这不禁让他怀疑,这女刺客,究竟是不是真的干刺客这行的?她并没有身为一个刺客该有的觉悟。 ------题外话------ ~ 【小剧场】 星冷:鲤鱼,等我痛经好了,我嫩死你。 鲤鱼:就凭你,呵呵。 星冷:将军好感度+10,鲤鱼反感度+99。 将军:我要抢男主宝座。 师父:阿星,别忘了偷东西的正事。 第24章 不用偷,直接抢 思绪回笼之后,谢子荆道:“姑娘,我还有些要紧事,这就告辞。” 妙星冷道:“将军慢走,多谢将军的药。” 目送着谢子荆离开房门,妙星冷打开药瓶,倒出了一颗药丸,配着水吃了下去。 淡淡的姜味与甜味在舌尖萦绕,味道还挺不错。 谢子荆才走出没多远,高年年便端着红糖姜茶回来了。 “阿星,将军刚才找你啊?” “嗯,专程给我送药来了。”妙星冷举起手中的药瓶,“这个,据说比红糖姜茶还好用,年年,你拿一颗去研究研究,回头给我配一些来吃。” “好。”高年年笑道,“这位谢将军,还真是个热心肠。”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门外不远处响起“嘭”的一声,声音不算大,跟放炮仗差不多,但足以让人听清。 “今天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啊,谁在外边放炮仗。”高年年有些疑惑,便走到门后看了一眼。 这一看,便笑了,“阿星,你来看看,那位是不是谢家二公子?老被你挂在嘴边嫌弃的。刚才就是他在放炮……诶,他身边的人怎么都倒了?!” 妙星冷连忙走到门口去看。 从高年年说完话的那一刻起,她就猜测,谢查楠放的炮极有可能是之前谢子荆追捕她的时候,朝她放出的迷雾响炮。 谢子荆说,这是他们军队最近研发的新品。 谢查楠在自家院子里放这个响炮,显然是为了试验效果。 这不,他就站在树下,手中握着一团打湿的毛巾掩住了口鼻,看着身边的其他人一个个软倒在地。 妙星冷注意到了他另一只手,正握着一个荷包,那荷包里装的,八成就是响炮了。 妙星冷眸中精光闪烁。 那响炮还挺好用,效仿街市之上的摔炮,只要往地面上一摔,靠着冲击力把炮里的易燃物释放。 迷雾响炮,是要在易燃物里面增加迷药成分,道理说起来还挺简单,真正实践起来却不容易。 药物与药物之间会引发各种未知的化学反应,这种含有迷药的炮仗,又要考虑到安全性,制作过程应该十分严谨。 她还挺稀罕的。 谢子荆当初追捕她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这是我们军队最近刚研制出来的迷雾响炮,数量不多,你很荣幸,能让我舍得用上一枚。” 她没有自信从谢子荆手上偷东西,但如果换成这个谢查楠。 呵呵呵…… “二弟,你在做甚?” 谢子荆也听见了动静,走到了谢查楠的身旁,瞥了一眼周围瘫倒在地的几人,立即就明白了原因。 此刻空气中的迷雾已经散得差不多,谢查楠把掩住口鼻的湿毛巾取下,呼吸着新鲜空气,道了一句,“这玩意儿还挺好用。”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这东西总共也没多少,制作起来也不容易,你能不能省着点用?这不是让你拿来玩的。”谢子荆的语气带有不悦。 “大哥,我就只试验这么一枚,因为我不曾见识过它的威力啊。” “这响炮我已经用过几回了,也告诉你效果了,你又何必再试验?莫非你信不过我的话?” “不是信不过大哥,只是想亲眼见识见识。好了好了,我下次绝不会浪费,我要等到遇见飞天大盗的时候,拿来对付他。” “那你还是先练练自己的脚力罢。如果飞天大盗把你甩出几丈远,你觉得你这炮仗能扔多准?扔多少就浪费多少。” “……” 谢查楠被谢子荆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谢子荆也明白他这个二弟有多大能耐,在他眼中,捉拿飞天大盗对二弟来说,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谢子荆走开之后,谢查楠把装有响炮的荷包往腰带上那么一塞,便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中迷药的众人们则是坐在原地休息。 “年年,我要出门一趟,你记得要把谢老夫人的药炖了给她送过去。” 妙星冷嘱咐完高年年之后,便也朝着大门的方向去了。 此次的目标,就是那个荷包。 谢查楠是独自出门的,身边也不带几个人,这就很方便她下手了。 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之中,她与谢查楠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看见他进了迎春楼,她这才停止了跟踪。 迎春楼内,还有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晃动,光是看一个侧脸,她就能认出那是荣郡王。 荣郡王与谢查楠碰了面,二人谈笑几句,便一同上楼去了。 根据她多年行窃的经验,有身份的人物相约青楼,目的不一定是喝花酒,更有可能是借着逛窑子来谈要紧事,喝花酒只不过是顺便。 他们在这青楼停留,这就代表她有时间去换一身装扮。 …… 一刻钟之后,换好了一身男装的妙星冷顺利进入迎春楼。 随手搂着个姑娘上楼,妙星冷把身上仅剩不多的钱都掏给她。 “美人,爷想跟你打听件事。” 姑娘把玩着手中的银子,笑道:“爷想问什么?问吧。” “谢家二公子,锦衣卫的副首领,你晓得么?” “当然晓得!他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呢。” “这样啊,那他应该有固定包间吧?哪一间?” “自然是有的,三楼有专属于他的贵宾间,倒数第二间就是了。爷问这个干什么?” “爷有点事想请他帮忙呢,谢谢美人回答,今儿没空陪你玩,下回再来找你。” 把姑娘打发走之后,妙星冷上了三楼。 看向倒数第二间,门口有两名下人守着。 妙星冷挑了挑眉。 谢查楠出门的时候可没带人,那么,这两个看门的多半是荣郡王的随从,谢查楠的确和荣郡王聚在一起了。 妙星冷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条黑布,蒙上脸,迈出了脚步。 人少的情况下,面对手下败将,何必废心思去偷?直接抢就行了。 她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上前,还没走近,就被两个看门的呵斥—— “你是什么人!” “大白天蒙面,非奸即盗。” 妙星冷也懒得跟二人废话,直接动手了。 她并没有使出全力,先故意让了两招,让对方以为她本事不大,从而放松戒备。 屋子里面的二人听见了动静,自然坐不住了,谢查楠第一个站起身前去开门,一看清门外的情况,脸色顿时就沉了。 “青天白日里来行刺吗?爷看你是找死!” 眼见着妙星冷一打二似乎快要败下阵来,谢查楠自然要趁热打铁,疾步冲到了妙星冷面前,飞起一脚! 妙星冷等的就是这一刻,早已预备在手中的辣椒粉朝着对面三人一挥—— 猝不及防一阵粉末飞进眼睛,谢查楠立即觉得双眼辛辣无比,飞出去的那一脚找不到目标,被妙星冷轻易躲避了开,结果一脚踹在了荣郡王的随从身上。 随从也被辣椒粉呛得涕泪横流,没能避开这一脚,与谢查楠双双摔倒。 同一时刻,妙星冷迅速出手,朝着谢查楠的腰间一抓,一抽,将那整袋荷包抓在了手中! 第25章 差点把她撞倒 荷包到手,又迅速踢出一脚,把谢查楠整个人往包间门口的荣郡王踹了过去! 荣郡王还尚未看清门外的情形,眼见着有人被踹了过来,本能地往边上一躲,避免来人砸到自己。 于是,谢查楠整个人摔在地上,腰部还被门槛撞击到了,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荣郡王这才反应过来,望着站在几尺之外的妙星冷,脸色一沉。 “大胆狂徒,你……” 妙星冷才没时间听他废话,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应该迅速撤离。于是,在荣郡王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手就已经伸到荷包里,掏出一枚摔炮,朝着荣郡王脚下一扔—— “嘭”的一声炮响,荣郡王下意识后退几步,而妙星冷早已转身飞奔离去。 荣郡王自然不愿意放她走,正想要追出去,跑出几步之后,却明显察觉到自己的步伐很不灵活。 糟。 刚才那家伙放的炮仗,含有迷药的作用。 就耽误了几个眨眼的功夫,荣郡王已经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对方已经跑下楼去了。 “是迷雾响炮……”谢查楠磨了磨牙,朝着荣郡王喊道,“不要追了,迷药已经发挥作用了,很快我们就会四肢无力,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他!” 说话间,他扶着自己的腰,揉搓着。 刚才被门槛撞到的那一瞬间,太他大爷的疼了。 这时候身边没有可以使唤的人,真是恼火! “刚才那家伙是谁?你认得吗?”荣郡王拧眉,“本王刚才还以为是刺客!但是,他却没有亮兵器,似乎不是要取我们的命。” “他的确不是刺客,他一点都不恋战,抢了我的东西之后就跑了,似乎他的出现专门就是为了那包炮仗……”谢查楠说到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飞天大盗?!” “什么?刚才那家伙是九命猫?!” “是!肯定是!除了九命猫,谁还有这胆子青天白日来抢劫?他就是算准了我打不过他!这要是跟我不熟的人还没这胆呢!他不是为了杀我们来的,只是为了抢东西,那灵活的手法,一看就是惯犯,除了他还能有谁?可恶!” 青天白日抢劫锦衣卫副首领,一般人可不会干这种事。 敢犯这种事的人,必然很有自信。 “那厮的身手好灵活,现在就算喊人去追也追不上。”荣郡王道,“把这迎春楼的老鸨叫上来,问问她,刚才这片刻时间里,都有谁离开青楼,都分别长什么样,本王就不信了,会有人蒙面进来,蒙面出去!” 他几乎可以确定,飞天大盗是装作正常人的模样进来的,上楼之后才开始蒙面,放个响炮离开之后应该就不再蒙面。 装作普通人迅速离开青楼,到了大街之上就彻底混入人群当中,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让人找不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跟老鸨确认一下进出青楼的面孔,这青楼里,绝对有人见过飞天大盗的真面目。 细细盘问,就不信问不出来。 …… 妙星冷行走在街道之上,心情格外愉快。 她猜测,那两个家伙此刻在气头上,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应该就是先把青楼封锁,不让任何人离开,接着再去找老鸨确认刚才离开的人都有谁。 她不担心。 她是做好了准备来的,从脸到肤色、身材都经过伪装,衣服里垫了几层棉花把身躯撑得健硕,眉毛描得粗犷英气,胭脂水粉掺了黑芝麻把皮肤包装成古铜色,鼻翼两侧再点上几点雀斑,嘴角上方八字胡,下巴中心一黑痣。 这身打扮站在年年面前,年年都得细看一番才能认出来。 干盗窃这行,就要精通多种伪装方法。 她拐进了一条窄巷,进了一间年久失修的破屋。 经常在这几条街道打转,她知道有几间没人住的破房子,可以作为她平时伪装的场所。 走到了破屋角落的破灶台前,她掏出了藏在里面的包袱,包袱里放着她原本的衣服和胭脂水粉等。 花费片刻的时间,卸下嫖客的装扮,又变回了之前肤色黑黄的女大夫。 她打开了从谢查楠那里抢来的荷包,数了数里头的爆竹,还剩下八枚。 谢将军应该是给了谢查楠十个响炮,谢查楠在自家院子里试用了一个,刚才又被她用掉了一个。 剩下的这八个,可不能轻易浪费了。 离开了破屋,妙星冷走回街道之上,嗅到一阵烤肉香,便抬眼张望了一下四周,看到不远处的烤串摊子,走了过去。 她和年年都喜欢吃烤肉,买几串回将军府一起吃。 妙星冷正选着,忽然背后让人一个碰撞,力道还不轻,差点让她栽倒在烤肉摊子上。 幸好她平衡性强,双手扣住摊子边缘,瞬间站直了回去。 要说平时走路不长眼的人,跟路人撞个肩膀也正常,冲击力并不会太大。 但是刚才那一下,撞到她的这人是得有多不长眼,多冒失,多用力,才能差点把她撞倒? 她立马转头去看,这一看,她就明白了。 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女子,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卓连鸢。 寻常美女看一眼她还不一定记得住,但是这包子脸公主一眼就能记住。 明明长得挺可爱,怎么心眼就这么不好? 刚才那一下分明就是故意撞的。 不仅如此,妙星冷还闻到一阵熟悉的臭味。为何说是熟悉?因为这样的味道在街上不稀奇,正是臭豆腐味儿。 这东西,喜欢吃的人会很喜欢,不喜欢吃的人连闻到味儿都怕。 她刚好就属于后者,极其不喜欢吃闻起来不好闻的东西。 此刻,包子脸公主手中正拎着装有臭豆腐的纸袋,还保持着倾斜的姿态,袋口处有污渍,正是臭豆腐水。 妙星冷确定以及肯定,这包子脸把臭豆腐倒在她背后了!极有可能连头发上都有沾到。 “黄脸怪,又见面了啊。”卓连鸢淡淡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方才本公主走路不认真,一不留神就撞到你,还一不小心把臭豆腐倒在你身上,你多谅解啊。” 妙星冷心中自然不爽,正寻思着该怎么报复,目光瞥到卓连鸢身后时,怔了怔。 一道修长的红影,已经靠近了卓连鸢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支逢年过节时小孩们最喜欢玩的焰火棒。 那焰火棒一旦点燃之后,整根就会迸射出绚烂的火花,火花要跳动好片刻才能烧完一整根。 卓连鸢正冲着妙星冷得意地扬眉,冷不丁察觉脖颈后一阵灼热感,耳畔响起一阵细小的火星子爆破声,还伴随着一阵焦味。 她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一道清润如风的男音传进耳中—— “皇妹,真是抱歉,为兄玩焰火棒走路没看,一不留神烧了你的头发,你多见谅。” 第26章 本王乐于助人 卓连鸢被这声音吓得立即回过身,看见身后人的那一瞬间,原本高涨的得意气焰顷刻间消失,脚步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 那举着焰火棒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七皇兄卓离郁。 他手上的焰火棒还没有烧完,火花星子依旧在迸射。 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卓连鸢脸都黑了。 她的头发…… 她连忙伸手把背后的头发抓到眼前来,触手的温度有些灼热,因为火花星子才灭。 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被烧得有些泛黄,发尾焦得蜷起来。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从背后看过去,她的头发一定像极了狗啃的,参差不齐又凌乱。 她气得脸红脖子粗,难得壮起胆子,冲着卓离郁喊叫—— “你故意的!鬼才相信你是不小心的!” “皇妹何出此言啊?”卓离郁将手中灭了的焰火棒随手一丢,望着卓连鸢,悠然道,“为兄方才已经请你见谅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呢?”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波动,目光中却流转着一片森凉的笑意。 被他注视着,卓连鸢竟觉得背后有些冒冷汗,却还是咬牙切齿,“明明就是故意的,还不承认……” “那你自己呢?”卓离郁淡笑,“你刚才推人那一下,难道不是故意?就许你睁眼说瞎话,不许本王耍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有资格责怪为兄么?皇妹你在外就喜欢仗势欺人,为兄还不能教训教训你?” 妙星冷在一旁听着,不得不感叹,这齐王还怪会装模作样的。 他笑皇妹仗势欺人,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作风,还好意思当导师。大道理一套一套,偏偏听着又没法反驳。 她此刻还有一个疑惑,齐王为何要帮她? 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他分明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他能有这么好心?不大可能。 她更确信,他是怀有某种目的。 “原来你是在为了这个黄脸怪来教训我?”卓连鸢气愤之余,更多的是惊讶。 她跟七皇兄虽然没有多少交情,多多少少还是懂一点他的性格,在印象中,他从不关注任何女子。 怜香惜玉这四个字,跟他是一点都沾不上的。 尤其这黄脸怪……会有几个男子愿意去怜她惜她?看那一身又黑又黄的丑陋肤色都惹人嫌。 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值得让七皇兄替她打抱不平? 卓连鸢想不通。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她把背后的头发全都拉到身前,用手捋顺,气恼地看了卓离郁一眼,迅速转身跑开。 她虽胆大妄为,却也有不敢招惹的人,卓离郁就是其中之一。 卓连鸢跑开之后,卓离郁这才将目光投在妙星冷身上,唇角噙着一抹淡笑,朝她走近。 妙星冷心中虽然有百般疑惑,表面上还要装作羞怯又感激,眼帘微垂,轻声道:“多谢齐王殿下。” “谢本王什么?”卓离郁的声线轻缓悠然,如同翠玉珠子轻轻撞击,听在耳中,极为舒坦。 妙星冷沉浸在这把嗓音中两三秒,回过了神,道:“如果不是齐王殿下及时出现,我定会被公主刁难的,因此,我得感谢殿下。” “不必客气。本王乐于助人,看到皇妹横行霸道,自然是要管一管的。” 妙星冷:“……” 他能说出这么一句话,足以见他脸皮实在不薄了。 妙星冷正寻思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离开,却听卓离郁又道:“之前和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得知姑娘医术精湛,今日再遇姑娘,本王正巧感到身体不适,姑娘可否随本王一同回王府,给本王把把脉,开副药。” 妙星冷闻言,低垂着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这厮竟然邀请她去齐王府。 敏锐如她,察觉到了一丝未知的危机感。 她几乎可以断定,卓离郁喊她去王府,绝对不是单纯看病,至少也是试探。 往更严重的方面想,就是要光明正大地拉她进龙潭虎穴。 她在他面前,有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么? 她一时想不明白。 她不能迟疑太久,否则只会招来卓离郁更多的怀疑。 于是她很快给出了回复—— “殿下既然身体不适,那就请不要再耽搁了,请殿下直接伸出手,让我给你把脉。” 她也在试探。 卓离郁就算怀疑她的身份,应该也不会知道——她根本就不精通医术。 她就不信他真的有病。 卓离郁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庞上,此刻听她这么说,便笑了笑,朝她伸出了手。 妙星冷见此,同样伸出手,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才接触到他肌肤的那一刻,他忽然一个反手,擒住了她的手腕。 妙星冷本能地想要反击,但理智还是控制了身躯的冲动,她心想卓离郁或许只是试探,便放松了身躯,故作惊讶地望着他。 “殿下,你这是干什么?不是你让我给你把脉的吗?” 她说着,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想要抽回手,“殿下,街上人这么多,拉拉扯扯可不太好,虽然我心中很仰慕您,但毕竟男女有别……” 本以为这样至少可以减轻卓离郁对她的怀疑,却没想到,卓离郁朝她优雅一笑,“这么仰慕本王,就随本王去王府做客啊。” 说着,松开了妙星冷的手腕,朝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妙星冷正要继续找借口,卓离郁却又抢先开口—— “姑娘,本王这是在给你接近本王的机会,你可要珍惜啊。” 他唇角的笑意如同春日雪融,友善无害,却…… 令人头皮发麻。 第27章 敌不动,我不动 妙星冷心中紧了紧,却要装作受宠若惊般地道:“既然殿下诚心相邀,那我自然要去。” 说着,迈出了脚步。 卓离郁自然很满意她的反应,便领着她往齐王府的方向走去。 妙星冷一边行走,大脑一边飞速运转。 齐王府那个地方,若是再一次把她困住,她可就真没有自信像上次那样逃脱了。 她应该赌吗?赌卓离郁只是怀疑她,不会对她下手。 但要是她赌输了,后果是她承担不起的。 往坏处想,卓离郁不是怀疑,而是笃定,带她去王府,就是为了对她动手,那她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不能赌。 于是乎,妙星冷的步伐越来越慢,与前方的卓离郁渐渐拉远距离。 这条路段人少,逃跑起来便不困难,阻碍少。 “怎么,装不下去了?”卓离郁背对着她,扔出的一句话让她顿时脑门冒汗。 他果然没安好心! 妙星冷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便毫不迟疑地后退两步,在卓离郁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她已经掏出了一枚从谢查楠那里抢来的响炮,冲着卓离郁脚下投掷! 她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利索,但实在没有想到,还不等那枚响炮落地,卓离郁便很有先见之明地一拂袖,将那飞来的东西拂开。 妙星冷瞪眼。 他居然用袖子撂开! 响炮里包裹着易燃物,但响炮本身也并非太脆弱,炸在地上一定会爆,撞在衣服上却太温柔了,这样小的冲击力根本无法引发爆炸。 妙星冷亲眼看着它被‘温柔’地拂开,轻轻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就好比人从高处摔下,却掉在一堆棉花上,减缓了重力加速度,感觉不到疼。 妙星冷那叫一个气,“浪费!” 卓离郁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爆竹,“什么破玩意儿,是拿来逗本王笑的?” 说话间,他捡起了那东西,看了两眼,便收入袖中。 总该是个有用的东西,拿回去试验试验。 “你总有一些令人窒息的操作……”妙星冷磨了磨牙,“事已至此,要跟我赛跑吗?” 她跟他之间隔着约莫一丈的距离,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拼实力,她是跑不过他的。但好在,卓离郁并不知道她的真正实力。 上回她给自己打了一针活血丹,这点卓离郁是不知的,因此,在卓离郁的认知里,她的速度并不输给他。这么一来她也算是有了一点底气。 先不急着跑,因为今日她感觉不到卓离郁的敌意,只看出了他目光中的一抹兴味,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鲜事物一般。 他要是想下手,就不会跟她多说两句话了。 冷静下来之后,妙星冷故作镇静,等着卓离郁开口。 她就是要摆着一副‘我不怕你,因为我跑得快’的姿态,欺骗卓离郁的眼睛,让他相信她是没有压力的。 “你是本王目前见过腿脚最利索的女子。”卓离郁的确不急着抓她,就那么站在原地,丝毫不挪动位置,“你都露馅了,为何还不跑?” “敌不动,我不动,你若动,我也动。”妙星冷面无表情道,“捕猎者在遇到难缠的猎物时,总会先观察观察,蓄势待发,而不是饿虎扑食般地直接冲上前,万一猎物跑得快,就扑了个空了。” “你自喻猎物,这是在谦虚?”卓离郁轻轻挑了挑眉,不难看出他心情挺好。 这女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她自个儿在他眼里就是猎物。 “殿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么气定神闲的,分明是不急着捕猎,那么,你就是想跟我好好谈谈了?” “有点小聪明。”卓离郁难得对人有一句夸奖,“本王追赶你也挺费劲的,你跑着也累,倒不如都省点力气。” “殿下请明说。” 卓离郁果真高估了她的实力。这种在高手面前装高手的感觉,还挺刺激的啊。 她有实力,但她也有自知之明,她跑不过就是跑不过,因此,在卓离郁面前强装镇定还是需要勇气。 “你并非刺客。”卓离郁道,“混入王府的目的是什么?” 妙星冷转头瞥了一眼四周,“殿下,这来往的人虽然不多,但这地方也不方便咱们说话啊,总是站着也累,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可好?” “好啊。”卓离郁点头,“去本王的王府里坐坐罢。” “我能选择换个地方吗?” “那你想换哪儿?” “为了确保你我之间的和平交流,咱们之间这距离不能少于一丈,否则我就跑,咱们继续那晚你追我跑的游戏,累到死都分不出胜负的。”妙星冷说着,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酒肆,“就去那里吧,咱们包个场子。” 卓离郁闻言,优雅一笑,“行啊。” 片刻之后—— 宽敞的酒肆大堂内,二人相隔三张桌子坐着。 妙星冷看着横在二人中间的几张桌子,总算减少了些危机感。 “恕我愚钝,可否请殿下告知,我是哪里露馅了被你怀疑?” 面对妙星冷的提问,卓离郁回了一句—— “你猜啊。” “我就是不知道才要问你……”妙星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其实,在将军府初见你的时候,本王对你没有一丝怀疑,但,或许是你运气不够好,你露出了一个挺明显的破绽,那就是……” 妙星冷的目光中充满好奇,“是什么呀?” “都说到这了,你还不明白?”卓离郁抬手点了点脑袋,“你用这里好好想想。” 妙星冷:“……” 他这回答等于没回答! 字里行间透出什么信息了吗?没有! 吊人胃口吊到这个程度,真是憋死人。 不回答拉倒! 她懒得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言归正传。 “殿下,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刺客了,咱们来打个商量,你撤掉那张通缉令可好?咱们之间的确是一场误会,我没想过要取你性命。” “想要本王撤了通缉令,可以,接下来面对本王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行啊。”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妙星冷,本地人,家住山沟沟,没钱没地没爹娘。年芳十八,尚未婚配,家中两姐妹外带一师父,日子过得紧巴巴,凄凄惨惨戚戚。” 第28章 飞天大盗的徒弟 妙星冷说着,长叹一声,状若惆怅道:“不劳殿下您继续追问,我直接跟您实话实说了吧,我去您府上,是为了偷一样东西。” “你倒还挺诚实。”卓离郁唇角微勾,从衣袖中掏出一物,拿在手上晃了晃,“你是想找这个罢?” 妙星冷看向他手里的东西。 一块扇形的木板,比巴掌还小。 这什么玩意儿? 卓离郁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你竟然不是为了此物而来?”卓离郁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从把东西拿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在观察着妙星冷的反应。 她那瞬间显露出来的疑惑神色,还有那目光之中的好奇,不似作假。 “这是什么?”妙星冷直接问了出来。 卓离郁为她解惑,“长生令。” 这三个字一出来,妙星冷怔了一瞬,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来竟是存在于传说里的东西,哎哟,你们还真信有长生不老这么一回事?那都是说书里的桥段啊!” 长生令、长生门、长生花、长生河,是一段流传了许久的传说。 作为见多识广的飞天大盗,这段传言她自然是听过的。 在这昭国帝都,有一座神秘的山峰,人们称之为‘灵山’。 灵山山顶有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洞,石洞有东西南北四道门,叫‘长生门’,需要四把钥匙开启,钥匙名为‘长生令’,据说,只有四道门同时开启,外边的人才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只要有一道门没开,其余打开的门便会释放无数机关,把闯入的人杀死。 四把钥匙,缺一不可。 曾经有人不信邪,打开了一道门,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类似的事情还有好几例,次数一多,世人也都信了。 无数人挤破了头要进石洞,乃是因为石洞里有一朵‘长生花’,一条‘长生河’,吃过长生花,泡过长生河,便能百毒不侵,容颜不老,功力倍增,能再多活上好几百年。 妙星冷当初听说这事,就觉得这谣言传播者实在吹得厉害。 怎么不干脆说不老不死呢? 不过又想想,太夸大就真没人信了,别说是长生不老,就算容颜不改活到两三百岁,也很令人向往了。 看这齐王脑瓜子还挺灵活,想不到也是个迷信。 长生令跟长生门是真的存在,至于长生花和长生河……拉倒吧。 鬼知道那洞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将妙星冷不屑的脸色看在眼中,卓离郁的眸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这一回,本王猜错了。” “这长生令在我眼里,就是个破烂木头疙瘩,就算传言属实,我也并不觉得长生有什么好,人嘛,活到七老八十也就够了,七八十岁还长着二三十岁的脸,想想那不瘆人么?跟妖怪差不多了。活那么长时间,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亲友爱人老去死去,这难道不是一种折磨?可笑世人愚昧无知,还嫌百年时光太短。” 妙星冷嗤笑。 卓离郁抬手,指间夹着自己额前的龙须,轻捋着把玩,“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番见解,你是个明白人。” “殿下看起来也不糊涂啊,怎么能信这样的传言?”妙星冷挑眉,望着他捋头发的动作,心道一句这厮还真是个妖孽。 额前留两撮龙须,忒好看了。 这发式一般人还真撑不起来,要是长得不好看那就辣眼睛了。 “本王不需要向你解释本王的想法,这长生令,本王是一定要凑齐的。”卓离郁道,“知道本王为何怀疑你的目地是这个吗?因为,谢子荆手上也有一块长生令,你先是出现在齐王府,之后又混进谢将军府,而这两个地方都有同一件东西。” “原来如此……” 难怪了。 齐王和谢将军同样拥有的东西,何止一个长生令?还有千年灵芝呢。 这一刻她总算是明白,卓离郁为何肯跟她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了。 恐怕是要她帮他拿谢将军手上那一块长生令。 妙星冷才这么想着,对面的卓离郁却抛出一句轻飘飘的话—— “你与飞天大盗九命猫,是怎样的关系?”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妙星冷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表情也就藏不住了。 她正想着别的事呢,卓离郁真是毫无预警地就抛出了这个问题。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湖面泛起了波澜,投石子的人自然就能看得出波澜。 卓离郁捕捉到了妙星冷那一瞬间不对劲的表情,笑得格外友善,“不用隐瞒,就算你否认,本王也笃定你们之间是有关系的。” “飞天大盗他……是我师父。”妙星冷轻咳了一声,“殿下可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师父不是那么好请的,就连我想要偷东西,师父都不会帮我,他明知我在齐王府吃过苦头,也不心疼。” “飞天大盗的徒弟啊……”卓离郁低笑一声,“本王刚才的问题只不过是试探,如果你理直气壮地否认,其实是可以蒙混过去的。” 妙星冷:“……” 试探试探……试探尼玛啊。 跟这种人说话,一天下来都不知要被试探个几回。 “跟你持续了多日的骂战,本王早就怀疑你不是刺客了,刺客可不会像你这么清闲,能有时间去作画写诗出书来骂人。刺客是忙碌的,他们的生活只有杀戮和血腥,哪能像你这般风趣。” “……” “你方才承认自己闯王府是为了偷东西,说到偷,本王就不禁想到飞天大盗,他作案无数,身手灵活矫健,神出鬼没,而你同样也很灵活。因此,本王猜测,你不是刺客,那就是盗贼了,盗贼这一行,最有名的不就是飞天大盗吗?飞天大盗是男儿身,你是女子,本王想,最优秀的女贼,怎么着也该认识最出色的男贼,随口一问,你就心虚了,一诈就诈出来真相,呵呵。” “……” 第29章 她欠他的? 她挺好奇这齐王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这厮不仅擅长于猜测,说话又喜欢卖关子,思维还跳跃得厉害。 动不动就是一句试探,令人防不胜防。 她至今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露馅的,而他显然也不愿意说,就是要她猜。 幸好,她也是会撒谎的。 这骗来骗去的,齐王也并不能完全知道她的底细,呵。 “我十分佩服齐王殿下的机智。”妙星冷面上维持着笑意,“齐王殿下对我师父应该没有敌意吧?虽然他也是朝廷的头等要犯,但并没有侵犯到殿下的利益。” 如果齐王是正义之人,她真会担心他义愤填膺地要去抓大盗。 可他偏偏不是个好人,自然也就不会主张正义,朝廷的犯人,他未必愿意去管。 “擒拿飞天大盗者,直升三品,赏金万两。本王不需要升官,也不差那万两。因此,本王对这个飞天大盗,还真没有探究的兴趣,倒是你……” 卓离郁挑唇一笑,“你毕竟是得罪过本王的,是不是该赎罪呢?私闯王府的罪名可不小啊,也着实让本王的精神受到了些刺激。你欠本王的总是要还的,给你一个月期限,只要你拿到谢子荆手上的长生令,捉拿女刺客的通缉令立即撤销,本王就不记仇了。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妙星冷望着他的笑颜,忍住拿茶杯砸他脸的冲动。 她要赎罪? 她欠他的? 他还记仇? 就他这阴险狡诈样还受到精神刺激,怎么就没给刺激傻了呢,他连正经理由都懒得找,分明就是要坑她给他办事。 他大爷的,她身上的鞭伤她都没忘,他顶多是被她闯了一下家园,未经他许可私闯他府邸确实不对,可他终究也没有损失,并且也教训过她了,他是哪来的脸皮说她欠了他的…… 做恶人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做恶人还要摆出一副自己是好人,那种理直气壮不要脸的样子。 就像他一副‘你欠了本王你得赎罪’的姿态,令人抓心挠腮,想要冲上去给他几脚,却又没有那个能耐。 妙星冷心中把他骂了好几遍,却又忌惮他的手段,不能发火。 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于是,她气定神闲道:“长生令的事,我会尽力,希望我办成事之后,殿下不要再针对我了。” “本王言出必行。”卓离郁道,“你可以走了。” 妙星冷等得就是这句话,她已经一刻也不想跟他多呆。 走到门口时,她顿住了身子,又回过头来看卓离郁,“殿下,你可知我去你的王府里是偷什么吗?” 卓离郁故意吊她胃口,不指出她哪里露馅,她也要抛出一个问题,让他去疑惑,并且不给他解答。 可卓离郁的回答却让她无言以对—— “不知道,也并不好奇,反正你想偷什么在本王这里都是偷不到的,本王又何必在乎你想要什么?” “……” 这一刻,妙星冷觉得自己的问题真是多余。 不仅没给卓离郁造成任何疑惑,反而又被气了一下子。 她不再说话,转身快步离去。 走回繁华热闹的街道之上,她试着平复心情,脑海中不再去想卓离郁那副欠抽样。 经过一家店铺时,恰好听见了一道耳熟的女音。 “把你们这里最上等又最好看的头巾都拿出来。” 妙星冷循声望去,前边那家店铺里,背对着她的女子,可不就是包子脸公主卓连鸢吗? 她被卓离郁烧了头发,爱面子不敢直接走在大街上,便想要买头巾把头发都裹住,这样就不至于让人看笑话。 她似乎很挑剔,一堆头巾选来选去都不满意。 妙星冷见此,唇角轻勾。 在路边的摊子随便买了条丝巾蒙住脸,便慢条斯理地走向了卓连鸢。 卓连鸢背对着大门,自然看不见妙星冷的靠近。 妙星冷离她愈来愈近。 死包子脸,看不起人又爱欺负人,今儿也要欺负欺负她。 趁着她选丝巾,妙星冷忽然一个箭步到了她的身后,双手伸出捏住了她的两边脸颊,用力捏! “啊!”卓连鸢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身后突然蹦出一个人偷袭她。 同一时,妙星冷在感慨。 这脸,还真的挺有肉感的。 包子脸捏起来就是舒服。 妙星冷对着她的脸又捏又扯,卓连鸢挥舞着双手想要挣扎,妙星冷却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让她吃痛,连挣扎的力度都小了。 卓连鸢觉得脸实在疼,却根本看不见身后的人长什么样,想要开口呼救,一张开嘴连说话都不利索。 被捏着脸还怎么好好说话? 她只能咿呀乱叫,试图吸引店里其他人的目光。 总算是有人看了过来,眼见着妙星冷对她动粗,连忙冲上前来想要‘主持正义’。 妙星冷很有先见之明地松开了手,并且抬起膝盖朝着卓连鸢那圆润的臀部一顶! 卓连鸢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好在有人冲上来及时扶住。 卓连鸢抬头,便对上了一张满脸麻子的国字脸,扶她的男子冲着她笑,露出一口黄牙。 “姑娘,你没事吧?” “大胆!”卓连鸢推开他,满脸厌恶,“谁允许你碰本公……本小姐!” 今日出门没带护卫,还是不要随意暴露身份。 她立即回头要找寻偷袭她的人,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人潮涌动,根本找不到可疑人。 卓连鸢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 她刚才……是被人调戏了? 不!是被虐待了! 她抬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真疼啊…… 妙星冷欺负完卓连鸢之后,心情大好,连带着卓离郁给她造成的不愉快也得到了减少。 果然,被人欺负的时候,只有欺负人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妙星冷买了几根烤肉回到了将军府,与高年年一起吃。 “阿星,这一趟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咦,你身上似乎有股怪味……” “被那包子脸公主倒了一背后的臭豆腐,没有味道就怪了。” “那公主又欺负你了?” “无妨,已经欺负回来了。” “看来你这次出门挺有收获的嘛。” “收获自然是有,但也憋了不少火气,本来心情是挺好的,遇上一个人,立马就不好。” “谁啊?” “一个令人讨厌,但同时又惹不起的家伙。我总有一天要他知道,皮上开花是什么感觉。” ------题外话------ ~ 嘿嘿,昨天有妹子在群里问,鲤鱼的龙须发型到底是什么样?她想象不出来。热心的作者君来给大家解答,好奇龙须发式的,点开本书网页的主页,是网页哈,可以看到右边作者头像那里,我挂着鲤鱼的形象呢,可以作为参考~~龙须就是额头两侧分出来的两撮,古装电视剧里的美男有过类似形象,看着特别想要扯一扯……有颜值才能撑起来,没颜值就显得不修边幅了… 第30章 大盗的挑衅 高年年一听妙星冷放出的狠话,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出了她所指何人。 “你这趟出门碰上齐王了?” “对。被他认出我是女刺客,我有点想不通,自己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他不肯说。不过,他拆穿我并不是想要抓我回去,而是让我给他办事,我只能先答应下来,否则无法脱身。” 妙星冷把大致的情况跟高年年叙述了一遍。 “你真的要帮他偷长生令?” “如果有机会,还是得偷来,我看得出来,他很想要这个东西,那么,我就可以拿这东西当成筹码来跟他谈判。” 妙星冷说到这里,唇角轻勾,“将军府的灵芝要是拿不到,我还是得把主意打到齐王那里,试着用长生令跟他交换,总之,长生令或灵芝,都是我的目标,只要拿到其中的一样我都高兴,能全部拿到最好!” “你有计划了吗?” “我有。”妙星冷挑眉,“这一次,又得仰仗荣郡王帮忙了。” “这关他什么事?” “他是我的棋子。如果这次他帮到了我,我考虑下个月整月都不光临他家。” “……” 傍晚时分,蔚蓝的天幕中,云霞沉沉。 荣郡王府外,看门的两下人在说笑,冷不丁一支箭射在了门板上,让二人顿时一个激灵,吓懵了一瞬间。 回过神来左顾右盼,压根不知道是谁射来的箭。 箭上钉着一张纸条,二人凑上前一看,齐齐一惊—— 今夜亥时,吾前来贵府游览,顺便拿点东西。九命猫。 “不好了!九命猫来挑衅了!” “快去禀告郡王!” …… “干他祖宗,又来!”郡王府大堂之内,荣郡王望着下人送上来的纸条,着实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以前偷东西是悄无声息的,这次还提前告知了? 猖狂到了这个程度,是觉得这郡王府的守卫太薄弱?还是觉得他荣郡王太好欺负? 近两个月损失着实太大,收贿赂赚来的都不够给那九命猫偷的。 “郡王,你说这个贼,他胆子怎么就能这么大?他还敢来示威,就不怕我们设下陷阱等着他?” “九命猫身手灵活,几乎从不失误。”荣郡王沉下脸,“他或许是想告诉本王,就算本王知道他要来,也阻止不了他盗窃,他大概是想把名声整得再响亮点,他嫌自个儿不够出名。” 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做贼还要先通知,这不就是挑衅示威?或者寻求刺激。 真是吃饱了撑的王八犊子。 他悄无声息地来去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提前说,如果这样还防不住他,实在太丢人。 荣郡王心里没底,毕竟在九命猫那里吃了太多亏,并没有自信能抓住他,又觉得丢不起脸,思索一番,决定向朋友求助。 “你立即去一趟谢将军府,把谢二公子请来,今天夜里让他带着锦衣卫来守着,等着那个九命猫来作死,本王就不信治不了这个贼!” …… 入夜之后,谢查楠带着大批锦衣卫进了荣郡王府。 “郡王,我都听说了,你不必太气愤,今夜只要他敢来,我就要他走不了。” 听着谢查楠的话,荣郡王并没有因此放心,眉头依旧拧着,“咱们又不是没见识过他的身手,跑起来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你也追不上他,就先别在这放大话了,若是你大哥在,本王或许能够真正放下心。” 可惜,他请不动谢子荆。 谢子荆最近忙着训练新兵,一门心思都在军队上,这也是陛下的要求,谢子荆自然没空想其他事,再加上那厮心高气傲的,请过来还得看他脸色,荣郡王想想就觉得心里不爽,干脆不请。 谢子荆势力不小,有狂的资本,还是他的弟弟好请,身份不够高就狂不起来,再加上平日里和自己有交情,一喊就过来了。 “郡王,莫非在你心里,我真的就比大哥差那么多?”谢查楠脸色不大好看,“我承认,大哥是将军,我比不上,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大哥请教学习,但,也不至于被你看扁了吧?” “本王没看扁你,但,在你抓到飞天大盗之前,本王就不夸你了,把夸人的话留着你成功之后再说。” 谢查楠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哼一声。 最烦别人拿他跟他大哥比。 等他抓到飞天大盗,便可以向所有人证明,他也是有真本事的,届时,大哥也得服气。 “郡王,我们锦衣卫最近研制了一种新型兵器,叫飞爪,专门用来远距离对付敌人,今夜正好试试效果。” 说话时,他看向埋伏在墙头底下的众人。 飞爪,是一条细长的绳索带着锋利的铁爪,抛出的长度可达十尺。 这玩意儿用来抓飞贼再好不过。 才这么想着,余光就瞥见远处有一道黑影飞跃过来,在月色之下格外明显。 谢查楠立即绷紧了身躯,本以为黑影要跃上墙头,这么一来,埋伏在墙边的锦衣卫们就能跳起来,抛出飞爪。 但,那黑影并没有跳上墙头,而是到了墙后,隐匿了身躯,跟一众锦衣卫们隔着一堵厚厚的墙,互相看不见。 谢查楠顿时不爽。 这飞天大盗莫非是猜到了有埋伏,又不愿意现身了? 想要打退堂鼓?又或者有什么别的阴谋? 干等着不是他的作风,既然飞天大盗要躲,那他就找! 他轻轻走到了墙边,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众人都不要说话,拿过了一只飞爪,跃上了墙头! 只要与飞天大盗的距离在十尺之内,这飞爪绝对能捕获他。 跃上墙头的那一瞬间,他果真看见了躲在墙后的人影,目光顿时一亮,手中的飞爪就要迅速丢下去。 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躲也不躲,在飞爪扔下去的那一瞬间,他迎接到了一阵粘稠又带着淡香的黑色液体。 “哗——” 被墨汁泼了个满头满脸,他的视线模糊了,不敢睁眼,手中的飞爪自然就没打到人,反而被对方一扯,把他整个人从墙头扯下来! “嘿嘿,这下子你可落我手里了。”妙星冷把捅一扔,一个手刀劈晕了谢查楠。 谢将军啊,对不住了。 拿你弟换长生令或灵芝,你们谢家总该舍得换吧? 第31章 不怕本王灭了你 妙星冷瞥了一眼五丈之外的树边,那里停靠着一辆马车,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拎起昏迷的谢查楠奔了过去,趁着王府内的众人还没追上来,粗鲁地把谢查楠往马车里一丢,她便跳上了马车,策马扬尘而去。 荣郡王府内,没有值得她忌惮的高手,跟齐王交过手之后,便觉得那些锦衣卫也都是虾兵蟹将而已。 拉马车的这匹马,可是昂贵的千里驹,锦衣卫那帮人靠着脚力想要追赶上怕是没可能了。 …… 谢查楠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发现自己是悬空的。 怎么回事! 他被一张巨大的大网兜着,吊在半空中轻晃着,那种脚不沾地却又被禁锢的感觉,令人无端有些紧张不安。 他想起来了! 他在抓捕飞天大盗的时候,被暗算了。 “醒了?”下方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谢查楠,如今我与你的距离在一丈之内,从前你怕是没有机会靠我这么近,难得近一次,是被吊着的,感觉如何啊?” “九命猫,你平日里作恶多端,如今更是猖狂到敢挟持朝廷命官!”谢查楠双手扒着大网的格子,嘴里骂着,“你这样罪大恶极,就不担心自己的下场吗?” “早就听闻谢二公子不仅武力不高,连脑子都不太好使,如今这么一交流,果然名不虚传。”妙星冷轻哼一声,“现在谁是阶下囚?谁应该担心自己的下场?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想怎么剁你,从哪里剁,还不是我说了算?” “你……” “锦衣卫有你这样的人做副首领,也真是他们倒霉了。”妙星冷唉声叹气,“你靠关系走后门了吧?也是,你们谢家有大公子这个年轻武将给你们撑面子,连带着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都能混个官做,你知不知道,锦衣卫在你的带领之下,成了一群酒囊饭袋,还有你们那新型武器,在我眼里也就是一破烂……” 跟齐王府的天罗地网比起来,实在垃圾。 想想当初在齐王府被捕,卓离郁手下那堆人用来制服她的招式,就是‘天罗地网’。 那招才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谢将军他们军队新发明的响炮也不错,特实用。 再看锦衣卫的新型武器‘飞爪’,那可真是一言难尽,拿来抓一般的小贼倒是可行。 “九命猫,你究竟想干什么!”谢查楠咬牙切齿,“将我抓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啧啧,你觉得你的魅力能大到劳烦我亲自出马,把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抓来就为了羞辱你笑话你,你哪来的自信?什么脑子!”妙星冷嗤笑一声,“你给我闭嘴就行了,等着你们谢家人来救你。” “你抓我,是为了我们谢家的东西?你想要什么?” “不告诉你。” “混账……” “还骂?别醒着了,睡吧你!” 话音落下的同时,妙星冷拿着根木头棒子跃起,朝着谢查楠脑袋上一砸—— 一下就晕。 夜里风有些凉,她便就近捡了些木材,生了火,坐在火堆边上烤火,等着人来。 除了给谢家的人送信要东西之外,她还另外约了一人。 那厮应该会过来的吧? 正想着,妙星冷就听见了风吹草动。 在这样的寂静的夜里,鞋底踏过草地的声音,能够听得清晰。 她抬眸望向声音来源处,一道修长的人影正朝着这边走来,走得近了,隐约能看清那人一身红衣,面部轮廓渐渐显露。 在月色照耀之下,那张如玉容颜更添加了几分朦胧,细腻的五官令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撇开跟他之间的过节,她其实是很欣赏他的长相的。 太养眼了。 他是上天的宠儿,否则怎么能拥有如此脱尘绝俗又如梦似幻的美貌? 行走之间,有夜风拂过他额边两侧垂直倾泻的龙须,那两缕飘逸的发丝,让妙星冷看着就想扯一扯。 可惜,这人长得好看,心地却不好。扯他的头发那不是作死么。 “齐王殿下,你来了。”妙星冷冲他淡淡一笑,“我劫持了谢家的二公子,威胁他们交出长生令,殿下请在这里随我一起等候,看着他们把长生令送来。” “本王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禀报消息,说是飞天大盗给荣郡王留了纸条,夜里会来行窃,荣郡王与这谢查楠平时没少来往,本王就猜测,谢查楠一定会插手此事,而你的目标就是他了,借着飞天大盗的名义引他上钩,不错的主意。”卓离郁的声线优雅轻慢。 “我能把殿下这番话,当做是对我的夸奖吗?”妙星冷笑道,“殿下请坐吧,夜里冷,烤烤火。谢家人不会不管这家伙的,今天夜里他们一定得出现,殿下应该不会白来一趟,让你亲眼见着他们交出你要的东西,这样,你也就不会担心我做手脚了,更不用担心我有阴谋是吧,我只是想与殿下冰释前嫌。” 卓离郁的眉头几不可见地一挑,“你倒是挺会考虑的,让本王亲眼看着你行动。” “我这人,只要有诚心,就一定会证明给对方看。”妙星冷一本正经道,“等殿下拿到想要的东西,你就会信我了,但愿殿下言而有信,撤销通缉令,不再针对我。唔,烤火真暖和啊~” “那是自然。” 卓离郁说话间,走向了火堆。 而就在他距离火堆仅三尺的距离时,变故突生—— 他一脚踩了个空,掉落的那一瞬间,似乎又被什么东西兜住,包裹了他整个躯体。 “哈哈哈!” 妙星冷仰头一笑,早就蹦哒到了大树边,一扯树上挂着的绳索! 绳索的另一头,正是陷阱底下那张大网的开口。 大网的开口,设计如同锦囊,张开时,开口宽大,开口里侧缝着收紧的线,一拉扯,开口自然收紧。 妙星冷手上的那根绳子,正是用来收紧大网开口的,这绳子她埋在土里一寸,一直牵引到大树边,挂在茁壮的树干上,这夜里光线暗,是个人都不可能看得见。 她这么干脆利索的一拉扯,几乎与卓离郁掉下去的时间相差不过一个眨眼,卓离郁反应过来上当,立即想要挣脱而出时,大网开口已经被收紧,把他整个人吊了起来! 这是跟谢查楠同样的待遇了。 卓离郁被悬挂着,脸上却并没有慌张。 “你屡次招惹本王,真就不怕本王灭了你吗?” 妙星冷微笑,“我现在倒是想听听,您要怎么灭我啊?看着我手上的木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信不信等会儿本王下去先废了你。” “哟哟,还这么狂呢,你有本事从网里跳出来废了我啊!” ------题外话------ ~ 星冷:搓搓手,兴奋 第32章 头皮一疼 “本王不需要自己跳出来。”卓离郁慢条斯理道,“而是要你把本王温柔地放下来。” 卓离郁这话一出,妙星冷的目光中划过一缕思索。 如果说这话的人换成谢查楠,她绝不会放在心上。可卓离郁这么说她却不得不重视。 有一类人,天生就不打没把握的仗。 “若一个时辰之内,本王没有安然无恙地回到王府,高年年就会被卸成十八块,泡在酒坛子里,作为赠予你的礼物。”卓离郁云淡风轻地道出一段让妙星冷暴跳如雷的话。 “混账王八!”妙星冷大骂,“你还能再缺德一点吗?” “能啊。”卓离郁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本王做不到的缺德事。若是你不相信,咱们可以赌,就看你敢不敢拿高年年的命赌。本王不怕赌,更不怕输。” 妙星冷唇线紧抿。 她并不确定,卓离郁说的一定是真话。 而她的确也不敢赌。 卓离郁能想到拿高年年来威胁她,那就证明他极有可能真的在来之前做好了准备。 可若是把他放下来…… 他刚才已经放出了狠话,下来就废了她。 横竖都是没有好下场,不是她倒霉,就是年年倒霉。 卓离郁是一定要放的,不过在放之前,还得再谈判谈判。 “齐王殿下,虽然我很在意姐妹的性命,但,跟我自身的性命比起来,我当然还是更在乎自己了,放你下来可以,你之前说要废了我灭了我的话,你得收回,否则,我就不能放你下来,至于我家姐妹……就怪她自己命不好喽。” “你倒是挺会谈判,也罢,本王收回刚才的话。” “你可以发誓吗?”妙星冷轻挑眉头,“我怕你赖账。” 卓离郁淡淡地扫她一眼,“本王发誓……” “要是敢耍赖,就断子绝孙英年早逝五雷轰顶不得善终灰飞烟灭堕畜牲道!”妙星冷接话接得十分迅速。 “……” “快点说啊,你既然不打算反悔,又何必怕发誓?” “本王在此立誓,收回刚才要灭你废你的话,得到释放之后,绝不出尔反尔,若违此誓,断子绝孙、英年早逝、五雷轰顶、不得善终、灰飞烟灭、堕畜牲道。” 妙星冷这才满意。 这时代的人们迷信,但凡是发过毒誓的,几乎很少会违背誓言。这卓离郁虽然心黑手毒,但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物,总该做到守信用。 妙星冷心里虽然这么想,却还是没有放松戒备,走到树下去解开绳子时,悄悄把一枚迷雾响炮夹在指缝里。 要是卓离郁违背诺言,就炸他。 这次一定要计算好距离炸在他脚边,不能再像上回一样被他拿袖子拂开。 大不了多丢两枚,为了脱身,该用多少就得用多少。 妙星冷解开绳子之后,把悬挂在半空中的卓离郁缓缓地放下来。 其实她很想一个松手,让他直接从半空掉下来摔个狗啃泥,想想那画面一定很精彩。但为了不惹毛他,也就只能是想想而已。 卓离郁落地之后,扒开了大网的口子,站起了身。 他望向大树之下的妙星冷,身影一闪,一个眨眼就逼到她面前! “靠!你明明发过誓不对我动手的!” 妙星冷一个躲闪,跳到了几尺之外,已经准备好拿炮炸他。 “发了那么毒的誓言,你也敢违背!你这人怎么就不讲一点信用?” “并非本王不守信用,是你自己不够严谨。本王起誓不废你不灭你,却没有说过不打你不踹你,给你几拳几脚,也不算违背誓言啊。” “你这不也等于间接耍赖!” “自己考虑得不周到,别怨任何人。” 卓离郁说话间,又一次逼近了妙星冷。 妙星冷瞄准他的脚下,高举起手,一副要炸他的动作。 卓离郁早有防备,抬袖一挥。 然,什么都没有。 原来,妙星冷作势要扔爆竹炸他只是一个假动作,趁着他抬袖抵挡的那一刻,她已经麻利地转过身溜了。 卓离郁凤眸眯起。 真是狡猾。 几乎没有犹豫,他的身影也掠了出去,对妙星冷紧追不舍。 妙星冷一回头看见他,咬牙切齿。 高举起手,作势又要炸他。 这次卓离郁可不挡了,一个眨眼间,又拉近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妙星冷瞅准了机会,响炮往他脚下一炸! “嘭” 这回总算没有任何阻碍,炸出了一团烟雾。 成功让卓离郁陷进了烟雾中。 妙星冷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察觉到脚踝一疼—— 卓离郁在趴下的那一刻,迅速伸手抓住了她的脚,狠狠一扯! 妙星冷的身躯顿时维持不住平衡,栽倒在了草地上! “你大爷……”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咒骂。 她也把迷烟吸进去了! 这下子,她跟卓离郁都困在迷雾中了。 “想暗算本王可没有那么容易。”卓离郁的声线依旧不急不躁,“你若是有解药,就拿出来,否则本王断了你的脚筋。” “你发过誓不废了我!断了我的脚筋,岂不是违背了誓言?” “本王可以在恢复体力之后,再给你修补回去,这样你就不是废人了,本王也不算耍赖了。” “这也行?” “为何不行?” “你这还是耍赖!无耻!” “你作为一个弱者,不服输的时候总怨强者耍赖,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没本事就少找借口。” “我没解药!我发誓没有!你废了我,我也还是没有!信不信随你!”妙星冷嗤笑一声,索性就坐在地上,也不反抗了。 她跟卓离郁,身体的力气都在被逐渐抽离。 卓离郁似乎是信她了,松开了她的脚踝,从地上坐起,挪到一棵树边靠着。 才靠下来,妙星冷忽然就发狠一般,朝着他扑了上来! 卓离郁眉头一蹙,身子一歪躲避了来,妙星冷扑了个空,却趁机伸手抓住了他额边的龙须,狠狠一扯! 卓离郁头皮一疼。 妙星冷的笑声响起—— “额头两侧留两撮头发,很飘逸是不是?我早就想扯了!扯掉你一边,留着另外一边,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咱们试试好么?” 第33章 你好狠 妙星冷说着,扯他头发的劲道又加重了一分。 卓离郁不甘示弱,忍着头皮的疼痛迅速出手,袭向妙星冷的脖颈! 妙星冷依然扯着他的头发不松手,同时上身得朝后仰开,避开卓离郁袭来的那只手。 可她想不到,她上身躲闪开的那一刹那,卓离郁竟伸出了腿,直接压在了她的双腿上—— 下身被禁锢,动弹不得。 妙星冷眉头一皱。 还以为他是想掐她脖子,光顾着躲他的手,没想到他还伸腿。 吸了迷烟,腿还这么灵活。 她试着想要挣脱开,可压在她双腿上的那只修长挺直的腿却倾注了不小的力度,她竟然无法挣脱。 男子和女子,在力气这一方面,男子的确占了先天的优势。 他们二人都吸进去了迷烟,只能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拼一拼谁的蛮力更大。 很显然,卓离郁还是稍胜一筹。 “还不松开本王的头发?” 趁着妙星冷挣扎双腿,卓离郁迅速一个翻身,将整个人的力道朝着妙星冷压下! “喂!”妙星冷出声想要阻止,就察觉身上一沉,卓离郁已经压上来了。 说沉吧,也算不上太沉,他身形修长匀称,还挺……苗条? 穿着衣服时看起来瘦削高挑,是她很欣赏的身形,就是不知道真正的身板如何,会不会肌理分明,线条紧实? 啊呸!想什么呢?这厮连朋友都算不上! 妙星冷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邪恶想法感到愧疚。 都什么时候了,还沉溺男色,太他娘的没出息。 她应该想着跟他干架,打败他。 但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赢得可能性不大。 她的手依然扯着卓离郁的头发,卓离郁也不甘示弱,单手钳制着她的腰肢,狠狠地掐! 他压上来的那一刻,手碰到哪就掐哪,省事。 握着那纤细柔软的腰肢,他的脑海中没有半丝不正经的想法,凤眸中闪烁的光芒,依旧寒冷清冽。 妙星冷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这厮下手也太重了,感觉都要把她的肉拧下来一块。 “也该让你体会本王的疼痛。”卓离郁不紧不慢道,“还不松手?” “要我松开你的头发也行,你先松开我的腰!”妙星冷挑眉,“手劲这么大,知道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本王眼里只有两种人,安分的和欠收拾的。这两类人又要划分为聪明人和蠢货,至于是男是女,实在无关紧要。”卓离郁慢条斯理道,“如你这样有小聪明又欠收拾的,只会让本王看得手痒。” 妙星冷听出了他的意思—— 就算你是女子,也要收拾你,甭跟我讲怜香惜玉,惹毛了我就得挨揍。 虽说现在二人的姿势十分暧昧,但也仅限于姿势暧昧,气氛却紧张又诡异。 远看像是郎情妾意的恋人,近看才知是剑拔弩张的对手。 “我们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妙星冷试图与他和谈,“你想,咱们争出个高低输赢又怎样?你要是回去晚了,我家姐妹就得遭殃,而且,谢查楠还被我挂在树上,谢家的人恐怕要来了,咱们在这打有什么意思?回头错过了你要的东西,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得是有道理。”卓离郁唇角噙着凉薄的笑意,“也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一开始就打着鬼点子,说好了要跟本王冰释前嫌,又给本王设下了陷阱,如此口不对心的阴险之徒,真是辜负了本王的信任。” “我呸!你什么时候信过我?你每回都是一本正经地说些无耻的话,我既然已经得罪你了,我就不怕多骂你几句,你除了长着一副好皮囊,就是个处处惹人嫌的主,注定孤独一生。” “本王岂会害怕孤独?”卓离郁冷眼看她,“你先松手。” 妙星冷不愿,“你先松手!” “是你先使诡计,理应你先妥协。” “既然我们都不相信对方,那就同时松手,我数三二一,一起松!谁不松手,谁家祖坟就被掘。” “你数。” “三、二、一!” 兴许是僵持得不耐烦了,二人这回都不耍赖,齐齐松开了手。 卓离郁的头发被释放,立即从妙星冷身上离开,靠回大树边坐着,整理着自己的发式。 妙星冷扶着自己的腰轻揉,只觉得被卓离郁掐着的那块地方,大概要青紫了。 “我摔在地上的响炮是从谢家偷的,这东西释放出的迷烟会让人无力,我手上没有解药,因为这东西我是拿来对付别人的,从没想过自己会受到波及,迷药的药效貌似还挺长,若是这时候谢家的人来,咱们铁定打不过他们。” 妙星冷说着,瞥了一眼不远处还吊在树上的谢查楠。 她跟卓离郁经过刚才的一番争斗,更加没多少力气了,这时候随便来个人他们都打不过。 就算强撑着站起来,走路的步伐也很虚,谢家人定会看出不对劲,想强撑着瞒过谢家人的眼睛不大可能,被他们趁机打死的可能性更大些。 妙星冷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再给自己注射一针活血丹了。 注射过后,她可以把卓离郁打趴下! 不过,那个药的副作用她是真有点儿怕…… 妙星冷正在权衡利弊,卓离郁忽然发问—— “你身上还有没有带针管?” 妙星冷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为何这么问?” 卓离郁从衣袖口袋里翻出了一瓶药,“把这里面的液体吸入你的针管内,朝着谢查楠隔空射去,只要能打在他肌肤表层足矣,不需要吃,也不需要打在身体内。” “这个倒是没问题,我的针管射程够远。”妙星冷接过瓶子,“这里面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我们缺乏体力不能出去见人,只能躲藏起来,因此,我们需要给谢家人留下威胁,就算我们不现身,也要让他们把本王要的东西乖乖交出来。” 卓离郁说着,唇角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这瓶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火烧云。火烧云见过么?” “见过,通红的云彩,像火烧的一样。” “这液体接触人的肌肤,肌肤就会灼热得发红发紫,形成的印记像天边通红的云霞,故名火烧云。七日之内不服用解药,肌肤就会溃烂发热,整个人就热死成人干了。这东西本王就这么一瓶,平时不大舍得用,便宜谢查楠了。” 妙星冷闻言,吞咽了一下口水,“你好狠。” ------题外话------ 新年快乐~元旦送币活动: 解元以上的几位读者留言领取188潇湘币。 今日前18条留言每人66币,六六大顺~ 一个账户限领一次。 ~ 推荐《大金主,你别假正经了》,听听雨夜作品。 唐念一说:“袁卿非,别以为你长的帅我就不敢追你!” 唐念一又说:“袁卿非,我小你九岁又如何?正好你可以体验一把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唐念一还说:“袁卿非,你要记住,别的女人接近你都是为了和你上床,而我跟她们不一样,我睡沙发,客厅,阳台,厨房都可以。” 对此,袁卿非挑了挑好看的眉,笑的极其妖孽:“别以为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就会从了你!” PS:这是一本假正经和真随意的故事,也是一本逗比互撩宝典,一对一爆笑暖宠文,欢迎入坑! 第34章 意外的亲密 “莫非你还有更好的方法?”卓离郁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洗耳恭听。” 妙星冷:“……” 她当然没有比他更好的方法,只不过是有些感慨而已。 这齐王折磨人的方式层出不穷,让她多长了些见识。 妙星冷打开了手上的小瓶,将针管插入,吸取小瓶中淡红色的液体。 “你手上的这种针管还挺别致。”卓离郁问道,“市面上不曾见过,尤其是针头的部位,针孔细小平滑,需要有很精湛的手艺,莫非是你做的?” “我这双手可做不出这么精细的东西。”妙星冷道,“家师是个怪才,琴棋书画、武功医术无一不精通,更是有一双巧手,擅做手工艺品,只要是你能画下来的东西,他就敢于尝试,前提是这东西得符合常理,不可天马行空。” 针筒和飞天木鸟,都是她画好图,由师父来制作。 那老狐狸,还真就没几样能难倒他的东西。 除了唱歌跳舞绣花,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她常常都在想,师父那样的人才归隐山林着实可惜,要是去混个大官,保证出人头地,风生水起。 可惜,那老狐狸并没有那些世俗的想法,他更热衷于闲云野鹤的生活,不受规矩束缚,如同自由飞鸟翱翔天地之间。 况且他对朝廷似有敌意,不屑于升官发财,他更乐意去坑蒙拐骗偷。 妙星冷抽了大概半个针筒的液体,卓离郁出声道:“够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已经出手夺过了那个小瓶。 动作快又准,等妙星冷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空了。 “嘁,我又不稀罕那玩意,还怕我跟你抢啊?” 她轻哼一声,举起针筒指向了不远处树上的谢查楠。 “一定要射在肌肤表层,弄到衣服上就浪费了。”卓离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若是没有信心,让本王来。” “不行,我的针管不能落在你手上。”妙星冷斩钉截铁道,“我能射准,不劳你操心。” 话音才落,她的拇指已经按压到了针筒尾端,一条长长的水线从针头飞射而出,袭向谢查楠的脸庞。 裸露在衣服外的部位,也就只有脸庞和双手,脸庞面积较大,不容易射偏。 眼见着淡红色的液体在谢查楠的脸上开花了,妙星冷悠悠叹息一声,“他是不是得毁容了?脸上一团火烧云,想想就难看。” “不止毁容,印记是会逐渐蔓延到全身的,毒素也会侵入五脏。”卓离郁的语气里似有笑意,“此毒扩散十分厉害,一共只有七天可活,一天比一天难受。” “这样啊……那他真是倒霉了,解毒之后应该会恢复原样吧?” “怎么?你心疼这厮?” “他只是我计划中的一颗棋子,被我利用,可我没打算杀他啊。” “本王从来不会考虑一颗棋子的死活。” “所以我说你狠,草菅人命!” 妙星冷说到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头,“等会儿!我问你啊,这个毒素,千年灵芝能不能救?千年灵芝不是包治百病吗?他们谢家有灵芝啊!他们可以直接救谢查楠,这样一来,还需要受我们威胁吗?!” “灵芝是内调的,可修复内伤以及五脏,管不到肌肤这一层上,千年灵芝的确可以吊住他的命,但消除不了他身上的印记,除非有本王的独门解药。” “也就是说,他可以靠着灵芝活下来,可那一身火烧云般的印记,是会一直跟随他的。”妙星冷挑眉。 “不错。”卓离郁道,“因此,还是答应本王的条件比较划算,否则给他用了灵芝,也得一辈子做丑八怪,这样不就太蠢了吗?” “那就好。”妙星冷松了一口气。 灵芝可不能拿去给谢查楠用了。 “你想要的东西就是千年灵芝吧?”卓离郁唇角轻勾,“用来救命的?” “不错,这东西我势在必得!”妙星冷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给你设下陷阱?齐王府与谢将军府都有灵芝,如果你与谢查楠都落在我手上,我至少可以保证自己拿到一株灵芝。两个人质!我难道还换不来想要的东西?” 妙星冷说着,冷哼一声。 要不是这卓离郁狡猾,她今夜必能成功。 可现在……唉。 卓离郁还是占了上风的。 谢查楠的解药,只有他才有,那么,谢家自然就受他的威胁,而她,没有任何筹码能威胁谢家。 除非—— 拿到火烧云的解药! 妙星冷如此想着,便垂下了头,望着自己手中的针管,忽然一个转身,针头朝着卓离郁扎下,动作快准狠—— 却被卓离郁十分敏捷地一袖子甩开她的手! 两人本来就没剩多少力气,这一回合几乎都是拼尽全力一博。 妙星冷的攻击被化解,已经无力再反击,整个人惯性地朝着卓离郁栽倒。 卓离郁此刻也拿不出力气再甩开她,眼见着她整个人压了下来,凤眸一紧—— “滚……” 开字还没出口,妙星冷的唇就磕了下来。 唇与唇毫不温柔地撞击在一起,险些就磕到牙齿,鼻尖与鼻尖重重摩擦而过,两人齐齐闷哼一声。 这一场意外的亲密,不仅没有丝毫暧昧感,反而让二人都气得七窍生烟。 卓离郁眸色冰凉,卯足了劲,将身上压着的妙星冷掀翻—— “混账!” 妙星冷也在气头上,被他掀到地上去,咬牙切齿地踢出一脚。 “你才混账!” 卓离郁翻身一滚,险险避开这一脚。 妙星冷眼见着踢不着他,余光瞥见身旁几颗石子,捡起来就朝着他的头上砸去! 卓离郁挥开两颗,仍然有一颗没挡着,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望着妙星冷,目光如寒剑。 “看什么看!”妙星冷正打算骂两句,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卓离郁也听见了,与妙星冷齐齐看了过去。 少说十丈之外,有火把晃动,正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游移过来。 是谢子荆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 “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不能暴露。”妙星冷说着,挪到了大树后躲藏起来,冲着卓离郁低声道,“要打,等他走了再说,你也不想与谢家撕破脸吧?” ------题外话------ ~ 昨天元旦活动的潇湘币已发~ 第35章 你是不是皮痒 卓离郁不再言语,安静地与妙星冷一同观察谢子荆。 “抓了谢查楠之后,我让人去给谢家送信,我在信上要求只能来一个人,否则我就不放人,事实证明他们果然担忧谢查楠的安危,没敢多带人来。” 她也猜测到来的人可能是谢子荆,只因他是整个谢家里功夫最高的。 眼见着谢子荆的马匹越来越近,妙星冷噤声,不再发出半点声音。 幸亏是在夜里,有利于她跟卓离郁躲藏,而前边挂着谢查楠的那棵树旁还点着火堆,因此,他们可以借着火光看清那附近的动静,别人却看不见暗处的他们。 “二弟!” 谢子荆策马到了树底下,望着那被悬挂在树上的人,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从马背上跃下,四处张望,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飞天大盗。”他扬声道,“你提出的要求,我们谢家同意,东西我也带来了,你为何不现身?莫非你是怕了我?” 他出声了之后,回应他的只是细细的风声。 他有些诧异地拧眉。 飞天大盗不在? 他并不觉得这只是一场恶作剧。 望着悬挂在树上的二弟,他开始思考着周围是否有陷阱?飞天大盗抓了人却不在旁边看着,怎么想都不对劲。 谢子荆试探般地迈出了脚步,每一步都踩得十分小心,这让暗处的妙星冷看着忍俊不禁。 她只设了一个陷阱,是针对卓离郁的,卓离郁已经踩过了,留下痕迹,谢子荆自然不可能再掉进那个坑里去。 谢子荆行走之间,也发现了地上的深坑和一张大网,令他开始猜测。 这个坑明显像是被人踩过,莫非有人误入了飞天大盗的陷阱?地上这张废弃的大网,表明那人应该是挣脱出来了。 或许没有其他的陷阱了? 他抽出了随身携带的佩剑,朝那根吊着谢查楠的绳索甩出。 绳索被切断,谢查楠从半空落下,被谢子荆稳稳当当地接住,放在了地上。 谢子荆扒开了大网,看见谢查楠的脸色时,却吃了一惊! 只见他脸上大片印记红中带紫,覆盖了大半张脸,如果不是剩下的那半张脸还能看出原样,或许都令人认不出来。 “二弟,醒醒。” 谢子荆摇晃着谢查楠的肩膀,也没能把他摇醒。 谢子荆很快明白过来,他这二弟是被人下毒了,就算带回去,也逃脱不了下毒之人的控制。 会是飞天大盗吗?那厮身手那么灵活,怎么就不愿现身直接谈判。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先把二弟带回去,看看府里的大夫是否有法子解毒了。 谢子荆扛着谢查楠往马背上一扔,便策马扬长而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妙星冷听见耳边传来卓离郁幽冷的声音,“若不是你放了迷烟爆竹,在正常情况下,他谢子荆可不是本王的对手。” 如果他现在还有力气,他就蒙个脸出去对谢子荆直接抢了。 可他没有力气,就算用解药换来想要的东西,谢子荆也可以反悔,在得到解药后就对他出手,他就招架不住了。因此他没有必要现身,等他恢复了力气才好办事。 归根结底,还是要把过错算在妙星冷头上。 “怪我了?”妙星冷用鼻子哼了一声,“我有我自己的目的,我为何要给你当棋子利用啊?我跟谢查楠都是你的棋子,可我偏偏就不是做棋子的命。我妙星冷要做下棋的人,你管得着吗?” 她心里明白,在卓离郁的眼中,她是一枚棋子,且还是一枚相当有用的棋子。 她要卓离郁知道,她有能耐做下棋的人,就算目前不能与他比肩,也不至于被他随意利用。 她辛苦抓来的人,出了苦力,又出了主意,凭什么就要给卓离郁谋取利益?她能得到什么? 呸! “不想做棋子?”卓离郁望着她,忽然笑了,“有骨气,不愧是飞天大盗教出来的徒弟。” “家师早年教导过我,人生就像是一场博弈,想要胜利,得有五分智力,三分胆量,两分运气。这少了运气不要紧,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运气,可要是少了胆量,那就仅剩五分的胜率了,除非上天愿意给我那两分运气,我与其求上天垂怜,倒不如大胆一拼。我不是不忌惮你,但我讨厌输。” 妙星冷说到这儿,垂下了眼,“我承认,你比我厉害些,就算冒着得罪你的风险,我也要拿到千年灵芝。” “看来你要救的人对你很重要,值得你拼尽胆量。” “还挺值得。” 或许是因为没有力气,妙星冷竟能心平气和地与卓离郁闲聊来打发时间。 “齐王你有没有在意的人?值得你为其赴汤蹈火的。” “没有,也不需要。” “你竟这么凉薄。” “你不凉薄,却有弱点,而且不止一个弱点。你师父、高年年、再加上你要救的人,三个弱点,即使你本事再大又怎样,撇去你师父这个高明的人物或许不会拖累你,其他两人有能耐吗?若没有,你迟早因为她们倒霉。” “少乌鸦嘴了你。”妙星冷白了他一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你之前被困在网里的时候说过,你一个时辰之内不回去,年年就要被剁了,现在已经快过去半个时辰,你马上跟我去见我师父,离这儿不远,我让他送你回王府!” “不用着急,那只是一个谎言而已,本王并没有让人去抓她。”卓离郁悠悠道,“本王骗你的,只不过是试探试探那女子在你心中的地位,发掘你的一个弱点。” “试探你娘啊试探!”妙星冷气到又想动手。 “还要打吗?”卓离郁不急不躁,“本王是很乐意奉陪的,就算在中了迷药的情况下,你也别想占上风。” 妙星冷闻言,忽然就淡定下来。 “算了,不打了。”她冷哼一声,“谢子荆带着谢查楠回去了,我跟年年以大夫的身份住在谢家,他们必定会找我们去医治谢查楠,年年知道我不在,会找借口帮我顶一阵子,我得尽快回去,才能不让她露馅。” 妙星冷说着,趴在地上用胳膊肘匍匐着前进,比走路更省力气。 “齐王殿下,这一回合算你小胜,如果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希望你能信守承诺,撤回通缉令,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还想来找麻烦,也随你,但是请你记住,我不是棋子,而是一个可以跟你对弈的人。” 说话间,她已经挪远了,没有再回头看卓离郁一眼。 卓离郁望着月色下那匍匐前进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凤眸中一片兴味流转。 这个妙星冷,挺不简单。 妙星冷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爬到了榕树园子外,抬手拍铁门,拍得一阵响。 “师父!快出来帮我!” 敲了大半天,铁门后边终于有了回应。 “又挑半夜三更的时间回来扰人清梦!你是不是皮痒?” 第36章 大盗的爱慕者 “老狐狸,我明白,你总想培养我独立,但凡是我想做的事情,你几乎都不会帮我,偶尔发发善心,对我旁敲侧击指点迷津,我还是挺感激的。” 妙星冷猜到白湖幺被扰了睡眠,心情不好,便开始说些煽情的话。 “我在走投无路之际,依旧不会忘记还有你这个依靠,你想让我以后孝敬你,该出手时你就得出手啊,别总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 “有求于为师的时候,就低声下气,平时就没见你这么煽情,你真当为师不知道你什么德行?不需要帮助的时候,比谁都大逆不道。” 随着一声冷哼,铁门被打开,走出一道修长的雪白人影。 他一低头,就看见坐在地上的妙星冷。 “这次又是什么问题?是又挨抽了?还是又被下迷药了?” “我又被迷雾爆竹给炸了。”妙星冷叹了一口气,“这回是我没有发挥好,本来是要炸齐王的,谁知他会扯住我的脚,让我跑都来不及。” “失败了就不要找借口。”白湖幺蹲下了身,道,“坐好,背挺直。” 妙星冷照做,下一刻就感觉背后一刺,是白湖幺把银针扎入了。 “师父,你每次扎针都这么用力,这样我以后会对针头有恐惧的。” “少废话。你已经连续两次中了同一种迷药,再有第三次,你就别回来了。事不过三,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你不嫌丢人?” “上次是被将军炸的,毫无防备;这回是被齐王抓住我的脚,也是猝不及防。这两个人的功夫都在我之上,你想让我在他们手上完全不吃亏,这不是刁难我么。” “既然知道自己吃了亏,就要讨回来。” 白湖幺说到这儿,忽然话锋一转,“阿星,过年之后你就十九了,不小了,也到了该择良人的时候,在外面混了这么久,有没有中意的人?” “中意的还真没有,欣赏的,算是有一个吧。” “谁?” “谢将军,谢子荆。”妙星冷道,“冷酷、沉稳。” 白湖幺闻言,笑了,“没有其他人了?” “其实,我看着最顺眼的,还是要数师父你呀。”妙星冷叹息着,“可惜,我只有你一半的岁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师父,如果你不是年纪太大……” “打住,别提岁数的事了,为师把你当成女儿养,你别总是调侃我。”白湖幺说着,又是一针狠狠扎下。 “嘶……轻点儿!” 针灸过后,妙星冷察觉到流失的力气回来了,便转动手腕,活动了一下筋骨。 “徒儿,有没有兴趣跟为师去皇宫溜达溜达?” 白湖幺忽然扔出一句话,那妙星冷有一瞬间的讶然。 “去皇宫?” “嗯。”白湖幺点头,“王公贵族家里你已经偷了不少次,有没有胆量偷到皇帝老儿头上去?” “有胆量也得进得去才行。皇宫比王府和将军府守卫更加森严,宫里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明天夜里再告诉你,现在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有心理准备。为师知道你今夜没空,你可以忙你的去了。” 白湖幺说完之后,转身走回榕树园之内,不等妙星冷再问,便关上了铁门。 妙星冷虽有疑惑,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迅速离开。 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将军府外,找准了容易潜入的方位,便翻上了墙头。 在将军府住了几天,她已经晓得哪个院落最偏僻,从那个院落的高墙翻入,容易避开守卫的巡逻。 一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换下了一身行头,重新伪装成了女大夫,这才出了门。 到了隔壁高年年的房间外,她敲了敲门,又叫喊了两声,无人回应。 果然…… 年年应该是被谢子荆喊去给谢查楠医治了。 妙星冷一路穿过走廊,中途遇上了府里的下人,从下人口中得知,谢查楠的情况很不好,除了高年年之外,谢家还请了不少皇城内的名医去看。 妙星冷让下人带路,去了谢查楠的住处。 还没走近,就看见谢查楠房门外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这么多人都束手无策,可见卓离郁的毒药很不一般。 妙星冷在人群中找到了高年年的身影,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阿星?你醒了?”高年年故意说得大声。 明知她是出门办事归来,却要假装说她是刚醒。 “嗯,我醒了。”妙星冷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我原本都打算睡觉了,有下人来敲我的门,说是二公子中毒了,让我赶紧去看看,之后又要敲你的门,被我阻拦了。” “你帮我找的什么借口?” “你不是正好来月事了吗?之前还疼得叫唤,我跟下人说,你宫寒,每每来月事就疼得死去活来,汹涌澎湃,都自顾不暇了也没办法看病,不要打扰你。那仆人恰好是个男的,一听这话还怪不好意思的,就不敢去敲你的门。” “你这理由……真让我尴尬。” 疼得死去活来,汹涌澎湃? 也罢,让人听了尴尬才好,越是尴尬,越是没人起疑。 “阿星姑娘,你还好么?”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男音,“你自个儿身体不舒服,还要前来看二弟,果真是医者仁心。” 妙星冷:“……” 她的脸皮还真没有厚到敢担得起‘医者仁心’这四个字。 她转过身,与站在身后的谢子荆对视,“我身体好多了,因此前来看看二公子的情况,我跟年年议论了一番,都没有把握。请问将军,二公子是怎么中毒的?” 谢子荆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我把他带回来就这样了,但我可以确定,是人为。” “那既然是人为,总会开条件吧?人家敢下毒,就知道咱们必定没有本事解,与其找这么多人来白费时间,倒不如就坐在家中,等着对方开条件。” “我只是依然心存侥幸,盼望着有人能救二弟。若实在救不了,就只能等着看飞天大盗开什么条件了。” “飞天大盗?!”妙星冷故作惊诧,“是他干的?” “不错,挟持二弟的人就是他。” “飞天大盗什么时候改行当绑匪了。”妙星冷笑道,“将军你想,他既然是大盗,显然更热衷于去偷而不是去做强盗,他在这帝都活跃了几个月,是官府的天敌,可百姓对他的评价却尚可,此人虽然是贼,却并不缺乏正义感,我并不认为他会做这么可恶的事,或许,有人借着他的名义作恶呢。” 谢子荆闻言,面无表情道:“怎么,你也是九命猫的爱慕者之一吗?” 妙星冷轻咳一声,“这个……” “不用否认,我看出来了。”谢子荆道,“这个家伙女人缘倒是不错,想嫁他的姑娘还不少。传言,他翩若惊鸿,玉树临风,身轻如燕,风度翩翩。” 第37章 你怕了?(一更) 妙星冷额头一跳。 翩若惊鸿,玉树临风,身轻如燕,风度翩翩……这是用来形容九命猫的? 她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 作为九命猫的时候,她是男儿装扮,她猜到大概会有年轻姑娘心仪飞天大盗,只因受飞天大盗恩惠的贫穷人家不算少数,那些淳朴的姑娘,或许会对大盗怀着几分崇敬与感激,怀春少女更会进一步想象大盗的容颜气质。 翩若惊鸿,玉树临风,这样的评价还真是不低呀。 都是意淫。 “将军说笑了,我并不爱慕他,只是对他怀有几分钦佩而已。”妙星冷朝着谢子荆道,“他虽然是朝廷的钦犯,却也并非十恶不赦,将军以为呢?” “我与他巧遇过一次,差点抓住他,却还是让他给逃了,足以见此人有多么狡猾,我不否认,九命猫的确身手敏捷灵活,对我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对手,我看得起他,却并不赞成他的盗窃行为,他的人品如何我不关心,我是兵他是贼,我的职责就是逮捕他。” 谢子荆的表情依然秉持着冷酷,“毕竟我这顶乌纱帽是朝廷赐的,拿着朝廷的俸禄,又怎么能不为朝廷效命?” “将军说得是。”妙星冷唇角挂着笑意,“飞天大盗终究是见不得人的,我还是更敬佩像将军这样沉稳英勇的男儿。” “姑娘过奖了,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面对妙星冷的夸赞,谢子荆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自谦了一句之后便走开了。 此刻已经过了子时,妙星冷与高年年便一同走回住处。 “阿星,我们能留在这将军府里的时间,也就只剩四五天了,谢老夫人病好了,我们也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你有多大的把握能拿到灵芝?” “不好说,但我会尽力,本来我以为自己会成功了,若不是齐王搅局……算了,不提他,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我输了,大不了再谋划一次。” 妙星冷说着,脚下的步子一顿,“对了,今夜我回了一趟园子,师父说,明天夜里要带我去皇宫溜达一圈,明天我就不在这将军府了,你继续留在这,要是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今天约了个病人,出门去给人看病了。” “好。” 一夜过去。 第二日,妙星冷吃过早饭之后便离开了将军府,回到榕树园。 走到铁门之外,发现门是半掩着的,她直接推开,便看见白湖幺坐在榕树之下,而白湖幺的对面,还坐着一名中年男子。 妙星冷并不认识这个男子,有些疑惑地走上前去,便听见二人的对话。 “白先生,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今日傍晚,随着我的队伍一同入宫,在子时之前必须离开,你们能逗留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不可逾时。” “好。”白湖幺应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妙星冷,“这位就是我的徒儿,阿星,这位是云氏药铺的老板,负责每月的月中运送药材到皇宫的药库房。” 妙星冷闻言,走上前去和那云老板相互问候了几句,云老板便笑呵呵地离开了。 “师父,这就是你进宫的门路?”妙星冷看了一眼离开的中年男子,“刚才听你们话里的意思,我们是要混在这人的队伍当中?” “嗯。云氏药铺和皇家做生意多年了,皇宫里的药库房,就是他负责每个月填充,他是持有通行令的人,有一支八人的小队,负责运送两车药材,他们每次大概花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把药材搬运整理好,因此,我们能活动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个时辰,赶在他们整理好之前归队,跟他们一同离开。” “师父,你是拿什么理由忽悠他带我们进去?他凭什么带我们两个外人去宫里?就不担心我们别有目的?不担心我们给他添麻烦?” “这就是为师的人脉关系啊。早年他欠下为师一个人情,就要他今天还,这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我只是跟他说,从没去过宫里,很想见识见识皇宫长什么样,他便同意我们代替他队伍里的人,跟着他去宫里转转。这个家伙在宫里是有人脉的,只要我们干坏事别被抓到就成,若是我们闯祸了,他可以撇个干净不管我们。” “原来如此。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宫里的目的。” “为师想去国库里偷一样东西。” “什么!”妙星冷错愕。 她自诩胆大,却还真没有考虑过去光临国库,想不到师父比她更有胆儿。 “怎么?阿星你怕了?不敢偷到皇帝老儿头上。” “我连齐王那儿都偷不着,还去偷他老子?没学会跑就想着飞,会不会太狂妄了些?” ------题外话------ ~ 今天有二更 二更下午三点前哟~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38章 进宫行窃(二更) “你这意思是你不敢去了?那为师自己去。” “别,还是带上我吧。”妙星冷笑道,“我明白有风险,不代表我不敢挑战,更何况,与师父一起,有利于壮胆。” “这话我爱听,飞天大盗就该有这样的魄力。”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偷什么?” 在妙星冷发问的时候,白湖幺已经从衣袖口袋中掏出一张图纸,递给了妙星冷。 妙星冷打开了图纸,图上画的是一颗珠子。 这颗珠子有些特别,珠子中央是一个弯月图案。 “明珠里面镶嵌弯月?这样的工艺,在这世道可不多见啊。”妙星冷道,“这个东西对师父来说有什么意义?” “这是金月明珠,昭国技艺最高超的珠宝玉器师打造,这位大师已故多年,在世的时候,有不少巧夺天工的杰作,金月明珠是她一生中最满意的作品,这颗珠子价值连城,世人称为明珠之王,如今被收入国库,成为皇帝的私有物。” “原来你只是垂涎它的价值?” “不,这颗珠子对我来说具有其他意义,以后再告诉你。” “行吧,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挺好奇。” 去宫里盗明珠,想想还挺刺激。 傍晚时分,师徒二人一同去往云氏药铺,在老板的安排之下,穿上了药铺工人的衣服,与其他运送药材的人服装统一,策马跟在了队伍的最后边。 在云老板的带领之下到了皇宫外,云老板出示了通行令,众人便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宫里。 妙星冷眼神四处飘,满目华丽的建筑与景物,并没有让她的心理起太大波澜。 上辈子跟团旅游的时候,见识过不少皇宫遗址,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此刻身处皇宫,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众人在药库房外停了下来,云老板指挥着众人卸货物,冲着白湖幺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走开了。 “走吧阿星,咱们四处逛逛。” “好。” 二人脱离了队伍,趁着夜色渐黑,在皇宫四处闲逛,只要是看见有巡逻的卫兵,不等被发现就要躲避开。 “老狐狸,这宫里究竟有多少侍卫?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咱们都看见三批了。” “多着呢,除了宫女太监就数侍卫最多,皇宫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侍卫的巡逻是一整夜都不会停的,每个时辰都会换人,他们轮流巡视,轮流休息。” “国库附近的人会不会更多?” “那是当然了。”白湖幺低笑一声,“昭国的国库,总共有两个地方,分别是藏金阁和藏珍阁,前者储存真金白银和通用货币银票,后者储存值钱的金银珠宝。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藏珍阁。” “师父带上我的目地,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帮你引开守卫的人吧?” 盗窃这种事情,两人共同行动,一人就要起到调虎离山的关键作用。 “你的猜测很接近为师的计划了,不过,你说反了,是我负责调虎离山,你负责去偷。我的腿脚比你还利索,更加容易脱身。” “也好。” 妙星冷点了点头,掏出两枚随身携带的响炮,塞进白湖幺手里,“这是谢将军他们军队的迷烟爆竹,我从谢查楠手上抢的,给你两枚,记住啊,投掷的方位千万不要离自己太近,免得自己中招。”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你教?” 白湖幺接过了两枚响炮,道:“现在我们就去藏珍阁,跟上我。” 说着,他的身躯已经闪出去了。 妙星冷连忙跟上。 老狐狸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皇宫了,连藏珍阁在什么方位都知道。 “看见前边那五层高的阁楼没?那就是藏珍阁。”白湖幺望着门外的四名守卫,道,“为师负责引开那四个人,闹出一点大的动静,你趁机潜入里面去。” “这藏珍阁怎么就才四个人?我还以为至少十个八个。” “是这样的,因为阁里设有机关啊,这四名守卫只是第一道屏障而已,为师帮你破了这一道,剩下的就要靠你了。” 白湖幺说完之后,不等妙星冷接话,便蹿了出去。 妙星冷咬牙切齿—— “你怎么不早说里面有机关?你这不是坑我吗?太不够意思了!” 四名守卫算什么屏障,是最薄的那层屏障吧? 坑人的是藏珍阁里的机关。 妙星冷正不爽着,忽然瞥见远处一道修长的红影,下意识看了过去。 那人步履缓慢,似乎只是随意地在散步,看他行走的方向,恰好就要经过藏珍阁。 他行走之间,衣带轻跃,额边两侧的垂直倾泻的发丝被夜风轻拂而起。 红衣龙须,不就是卓离郁吗?! 妙星冷忽然不生师父的气了。 这下子,那老狐狸要引开的人,可就不止四个守卫了! 心情莫名有些舒畅。 ------题外话------ ~二更奉上 第39章 步步为营 老狐狸平日里没少捉弄她,也干多了落井下石的事,见她受伤也要说风凉话,今夜让他碰上了卓离郁,这两人正好切磋切磋。 别人家的师父大多都是体贴慈爱,可她这师父压根就不晓得体贴后辈,平时没事就以捉弄徒弟为乐趣,实在可气。她常常想,什么时候老狐狸也能吃个亏,她也得去落井下石说说风凉话,弥补自己这么些年在他那里吃的亏。 她的眼神紧盯着白湖幺的身影,而白湖幺此刻已经接近了藏珍阁,想打退堂鼓也是来不及了。 “什么人!” 一名守卫的目光捕捉到了白湖幺的身影,立即低喝一声,拔出了身上的佩剑。 他这么一出声,其余的人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看见的只是一道残影,那可疑的人已经转身逃了。 而这么一道残影,就足以激起众人的警惕。 “站住!”有两人直接追了出去,剩余两人留守。 卓离郁就在不远处,自然是听见了动静,视线一扫周围,瞥见远处的一道人影,目光一凛。 有生之年,还真遇不上几个人拥有这样灵敏的速度。 这个人的身手,跟那个女刺客有一拼了。 卓离郁一旦发现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便有一种想要跟对方比比速度的想法。 于是,他的身子也掠了出去,追逐远处的那道残影。 他可不指望那几个看门的酒囊饭袋能够抓住人,试试看,那个可疑人是否有本事把他甩开? 妙星冷望着卓离郁远去的背影,挑了挑眉。 就知道这厮不会安分,也不知道能与老狐狸斗上几个回合?看不见高手对决的场面真是太可惜了。 眼下还有正事要办。 藏珍阁门口仅剩两个守卫,其中有一人走到了门口的石狮前,从狮子嘴里取出了一个烟花筒,放在了地上。 妙星冷望着他的举止,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出了他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放烟火当然不是为了观赏!而是作为一种号召的信号,要集结众侍卫出动缉拿可疑人。这信号一旦放出去,号召力是不容小觑的,至少也得有好几百人出动。 妙星冷眼见着那名守卫拿出了打火石,不再犹豫,蒙上脸就从暗处冲了出去。 守卫正要点火放烟火,余光瞥见有人冲来,抬头一看是蒙面人,心中立即警铃大作。 妙星冷上来就直接攻击他,他不得不躲避开,妙星冷趁着他闪躲,一脚把烟花筒踹得老远! 这信号发不出去,就能给她拖延时间。 “大胆狂徒!” 两名守卫拔刀相向,两把大刀齐齐朝着妙星冷劈下,妙星冷却并不急着闪躲,挥手撒出一阵粉末。 辛辣的粉末入眼,呛得两人手中的刀都找不准位置,分不清东南西北,脑袋各自挨了妙星冷一脚,便昏迷过去了。 趁着此刻侍卫们还没赶到,妙星冷麻利地打开了藏珍阁的大门。 一眼望去,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柜子,视线所接触到的,可谓是琳琅满目,珠光宝气。 妙星冷可没忘记白湖幺之前说过的话,藏珍阁之内是设有机关的,稍不留神,恐怕就得中招。 想了想,妙星冷走到一名昏迷的守卫旁,将那人扛在肩上,这才走进了藏珍阁。 为了师父要的东西,只能委屈一下这位小哥了。 她总要尝试尝试,这机关到底有多厉害。 妙星冷全身警戒,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双手也并不乱碰,目光扫过柜子上的一件件珍宝。 忽然,脚下‘吱呀’一声,原本看似平坦的地面竟然被踩得下塌一寸,她反应过来踩到机关,听到头顶上空有动静,抬头的那一瞬间,一只铁制的巨大爪子朝着她罩下—— 妙星冷反应极其迅速,把扛在肩上的守卫一丟! 眼见那只爪子扣上了守卫的身躯,把他整个人钳制了,稍稍收拢,便带着整个人往上升,吊在了半空中。 妙星冷望着那挂在半空中的人,伸手揉了揉眉心。 这才第一个机关,就把人肉盾牌给用了。 她没有多加考虑,便奔到了门外,把剩下的那名守卫也扛在了肩上,再次回到了藏珍阁内。 这两个男子都比她高大健壮,好在她平时勤于练武,能扛重物,体能训练也不松懈,因此,扛起人来也不算太费劲。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走一步,都要试探性地踩一下地砖,以防有机关突然开启,她好来得及躲。 连续走了五六步相安无事,直到第七步—— “吱” 脚下的地砖再一次被踩动塌陷一寸,头顶上空不出意外地又有了声响,这回妙星冷反应更加迅速,几乎是在踩动地砖的那一瞬间,把肩上扛着的人高高一举! “哗” 似乎有什么液体倾倒了下来,浇灌了守卫一身。 守卫成功当了妙星冷的防护伞。 妙星冷这才抬头,只见多余的液体顺着守卫的身躯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是粘稠又鲜红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腥味。 妙星冷眉眼间划过一丝嫌恶,把手中的人扔下。 那个液体是血。 在这样的夜里,静谧的室内,被头顶上掉下来的大量血液淋一身,想想那个画面实在有些惊悚。 这些机关并不致命,目的似乎只有一个:活捉闯入者。 要是被血淋了一身,在逃离的过程中总会留下痕迹,味道也重,这样就方便追赶的人顺着痕迹找人,或者干脆牵一只狗来,靠着狗的鼻子也能加大抓人的效率。 这些都是谁设的机关…… 真是有创意。 师父果然坑她! 在这个藏珍阁内,没有人带领,需步步为营。 或者应该说是步步惊心。 妙星冷不想染上一身血的味道,只能放弃了那一身血的人肉盾牌,独自行走。 总得拿个什么东西来以防万一。 妙星冷瞥了一眼身旁的柜子,抓了一只比较大的古董花瓶,扛在了肩膀上。 继续走。 原本以为隔个几步或许会再踩到机关,她却没想到,才跨出去第二步又踩中了,这次也不等头顶上有东西掉落,她本能的朝后一跳! 跳到之前走过的安全地段。 然而,空气之中一片寂静,头顶上没有任何东西出现,四周静谧得鸦雀无声。 妙星冷眉头一拧。 这机关还带吓唬人的?虚张声势! 虽然有些气恼,她却没有失去耐心,迈出了脚步继续探索。 又相安无事地走出了三四步,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便蹲下了身,拿手中的花瓶试探地压一压地砖。 果不其然—— “吱呀”一声,前一块地砖塌陷,妙星冷依然秉持着警惕心,往后退了一步。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脚下本是她之前踩过的安全地段,在这一刻却忽然弹起! 第40章 能不能带我飞?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把妙星冷弹飞了,整个人撞到柜子上! 躯体传来的疼痛,让她闷哼了一声,要跌倒的那一刻连忙扶着柜子站好,揉了揉腰。 真有意思……就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明明之前走过的安全路段却有可能是隐藏机关,需要靠着踩到其他地砖而触发。实在令人惊喜。 隐藏的风险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忽的,妙星冷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杂乱脚步声。 藏珍阁外的守卫总共四人,打晕两个,还有两个从一开始就追着师父跑,追丢了之后大概也意识到同伴没有放出信号,便急忙去叫人了。 她本来就没指望踹开信号烟花筒能拖延多少时间,她只是想进来碰碰运气,或许能看见金月明珠呢?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性格就是越挫越勇,但前提是需要有足够的时间让她继续冒险,眼下纵然有冒险精神,侍卫们也不会给她机会。 于是她不再留恋藏珍阁,趁着远处的侍卫还没有靠近,奔出了藏珍阁,朝着无人的方向逃。 “站住!” 身后的大批侍卫冲着她的背影叫嚣。 妙星冷只顾着朝黑暗的方向跑,期盼着可以甩开众人。 以她的脚力,甩开这些侍卫自然是不在话下,可她没想到,她所奔跑的正南方向又有大批火光涌来,距离虽然隔得远,她却依稀能看清那一帮子人穿的并不是侍卫服装,而是清一色蔚蓝锦衣,为首的那人还抖着黑色的披风,好不威风。 那是锦衣卫。不同于宫廷侍卫,侍卫中多得是三脚猫,锦衣卫在选人的时候要求严格得多,综合实力较强,打着就是精英队的旗号。 作为副首领的谢查楠中毒呆在家里,那么这次带领锦衣卫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锦衣卫的正首领,谢家三公子,谢骁夜。 弟弟比哥哥的官职高了一级,可见弟弟能耐也比哥哥强。 妙星冷不得不转换一个方向逃。 现在追她的人已经有两拨了,两个方向被堵死,她得尽力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如果她一直活跃在这些人的视线中,她的后路会被全部封死,到时就是退无可退了。 妙星冷把速度又提高了一些,抬头看着远处还亮着灯火的宫殿,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宫殿牌匾上写着:清心殿。 她虽不了解皇宫的格局,却也知道皇帝住的是明德宫,皇后未央宫,太子东宫。 前边那座宫殿,大概是妃嫔或公主的住所。 或许可以挟持那位主子,逼迫对方帮助自己脱身。 到了清心殿前,趁着身后的众人被她甩出一大段距离,她绕过了宫殿正门,选择到宫殿另一侧的高墙外,翻墙而入,所选的方位正好光线不好,可以阻挡追兵的视线。 再有,光线暗更不容易遇上宫人,走正门万一被人看见可就不好。 落地之后她开始观察四周,发现这座宫殿还真不是一般的宽敞,有一个主殿两个偏殿以及多处亭台楼阁。能有本事住在这么大的地方,莫非是宠妃? 刚才经过几处宫殿,都没这座宫殿一半大。 她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前边那亮着灯火的卧房,一走近,就听见里头传来的人声。 “太后娘娘,喝完药了,该睡了。”女子的声音清脆如黄莺。 妙星冷挑眉。 太后? 刚才就在猜,这么大的宫殿住的或许不是一般人。 “嗯,你也早些去休息吧。”太后的声音醇厚又带着些许沧桑。 “好,那我就不打扰您老人家休息了。” 下一刻,妙星冷就听见了门后传来的脚步声。 她靠在了房门边上,等那门后的女子打开了门,踏了出来,带上门的那一瞬间,她这才出手,迅速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唔……” “别出声!”妙星冷低声威胁道,“你若不出声,我就不伤你,要是敢出声,我就先杀你,再杀太后,听明白了就点头。” 被他钳制着的女子点头如捣蒜。 “哪里有比较安全的地方?带我去。要是敢捣鬼我就要了你的命,再怎么算计我,杀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在妙星冷的威胁之下,女子伸手指了指右边。 妙星冷挟持着她,按着她指的方向走。 由她指路到了偏殿,二人一同进去了,妙星冷这才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 而她才松开的那一瞬间,女子立即一个转身,出手袭击她! 妙星冷见此,一个躲闪,脚下朝着那女子的小腿一勾,把她直接绊倒—— “啊!” 女子惊呼一声,眼见着脸就要着地了,妙星冷又十分好心地揪住了她的后衣领,把她拎起来。 “行了,知道自己打不过我了吧?你那花拳绣腿,再练个十年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女子气恼地甩开她的手,也不想着再攻击她了。 女子这一转身,妙星冷才开始打量她。 十七八的年岁,鹅蛋脸。长发及腰,头上一左一右缀着两朵浅蓝色珠花,那发质乌黑秀美,柳眉弯弯,鼻梁挺翘,有着一双宛如山中泉水般的眼睛,很水灵。 看穿着打扮,像个贵女。 妙星冷道:“先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吧。” “太后的侄孙女,司空家的大小姐,司空夏。” “身份还不低呀,那应该能帮到我。我没想干什么,只要你不让我暴露,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危。”妙星冷道,“宫殿外好多追兵在抓捕我,我需要你帮助我逃过抓捕。” 司空夏望着她,眸带警惕,“你是刺客吗?” “我说不是,你信吗?其实你随便一打听,就会知道今夜藏珍阁被人闯入,我是来做贼的,不是来刺杀谁的。” 妙星冷本以为这女子会对她这番话产生质疑,却没想到,对方的眼中忽然迸射出一抹亮光。 “敢来宫里做贼,你是飞天大盗吗?!” 这样的反应,让妙星冷始料未及。 “你到底是不是飞天大盗?说啊!”迫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 妙星冷道:“是又怎样?” “那你是不是真的会飞天!回答我。” “算是吧,用工具飞的,我本人不会飞。” “真的是飞天大盗,我居然能见到飞天大盗……”司空夏满脸雀跃,揪住了妙星冷的袖子,“你怎么飞的?能不能也带我飞一次?你答应我,我保证让你顺顺利利地出皇宫。” “……” 第41章 难听的名字 妙星冷不曾想到,自己运气还挺好。 眼前这女子的话,对她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你到底同不同意?我提的这个要求不过分罢?难道你信不过我,或者觉得我没有本事掩护你?我承认,一开始我不甘心,可我知道你是飞天大盗时,我是很情愿帮你的。”司空夏的目光中透着真诚。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妙星冷眉眼弯起,“原因呢?你帮我那不是和朝廷作对吗?”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难不成你出去之后还要大肆宣扬我的举止?” 司空夏眉飞色舞道,“捉拿飞天大盗,不就是万两赏金,直升三品吗?我司空家又不缺那个钱,家父是一品官,还能升职到哪里去?我对捉拿飞天大盗丝毫不感兴趣,相反,我一直都想跟大盗相识。” “这是为何?” “我欣赏大盗的聪明才智和侠义精神,把锦衣卫那帮饭桶耍得团团转,平时看他们挺得意,遇上大盗还不是被当成猴耍?” 司空夏说话间,听到外边响起成堆的脚步声,很显然,是追捕妙星冷的众人来了。 “你就在这屋子里躲着,我出去应付那帮人。” 司空夏说着,转身就去开门了。 妙星冷见她信心满满,便走到桌边坐下了。 “司空大小姐,方才宫内潜入了武功高强的可疑人,我等追捕他到这清心殿外就不见他的踪影,为了您与太后的安危考虑,我们要搜查这儿。” “可疑人?我才从太后娘娘那过来,一路上就没见着什么可疑人,要搜查随你们,不过,本小姐的住所和太后娘娘休息的地方不许你们闯入,其他地方你们随意,太后娘娘好不容易才睡下,你们动静都给我小点,别吵了她的安宁。” “好,您放心,我们不会整出太大动静。” 司空夏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回房,关上了门。 望着坐在桌边的妙星冷,她走上前去,小声道:“好了,他们不敢闯我的房间,等他们搜查完了你再走。” “司空家的小姐真是魄力不小啊。”妙星冷得了帮助,自然不吝啬夸奖。 按理说一般姑娘听着这话都要自谦一下子,司空夏却不谦虚,笑道:“那当然,我姑姑是皇后,我姑奶奶是太后,那帮侍卫锦衣卫怎么敢惹我?也不敢质疑我的。” “你们司空家出了两代皇后?” “唔,姑奶奶做皇后的时候,就把她的侄女,也就是我的姑姑跟当初的太子牵线了,太子登基为帝,姑姑顺利成为皇后,如今的姑姑,又要效仿当初的姑奶奶,要把我与当今太子牵线,因此,外界大概都觉得我会是下一任皇后,唉。” 妙星冷挑了挑眉。 这司空家族的女子,是要把皇后之位都承包了? 看这司空夏叹气的样子,八成是起了叛逆心理,又或者对太子不感兴趣。 “姑娘,你似乎不追求崇高的地位?” “我厌倦了这种被人追捧、整日听人夸奖的感觉,身边都是谄媚讨好的嘴脸,看着烦躁,我羡慕外头那些自由无拘束的江湖人,比如飞天大盗。” 司空夏说着,单手托腮看妙星冷,“能不能摘下你的面巾,让我看看你的脸?都说飞天大盗玉树临风呢。” 妙星冷但凡是去做贼,都要做男子装扮,今夜跟白湖幺进宫行窃,自然也不例外要扮男儿。 被看作是男子,她并不想解释,也不想露脸。 毕竟眼前的女子跟他只有一面之缘。 “抱歉了姑娘,我不想露脸。” “好吧,我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毕竟你我是第一次见面。”司空夏撇了撇嘴,很快整理好情绪,又朝着妙星冷笑道,“你今晚来宫里是偷什么来的?” “无可奉告。” “皇宫这么森严,你怎么进来的啊?” “无可奉告。” “你……算了算了,什么都问不出来。”司空夏冷哼了一声,“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反悔,否则,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就要一落千丈了。”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明天夜里你去城东的云来酒楼等我,带你体验飞天的乐趣。” “好啊。” 二人又聊了片刻,忽然听见门外成片的脚步声远去了,司空夏这才道:“你可以走了,自个儿小心点,对了,藏珍阁那个地方,劝你真的不要闯,里面总共三十六道机关,想要保证安全除非带着钥匙,把机关源头关闭,否则,你无法保证自己闯过那些机关。” “我想知道谁这么聪慧,弄出那么多有意思的机关?” “听说是一个叫白护的人,存在于传言中,我也没见过,只是听太后娘娘提起,多年前曾是护国公,后来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踪迹,此人聪明绝顶啊,他造机关的本事一流。” 妙星冷听着这话,瞳孔一紧。 白护…… 老狐狸的本名! 说到名字,老狐狸是改名换姓之后才起了白湖幺这名字。 上一世她和人组队偷盗,被队友出卖,造成身亡,死得十分不甘心,算是死不瞑目。 然,命运并没有太苛待她,再次睁开眼时,她成了个八岁女娃,一名白衣俊男闯入视线,冲她笑呵呵道:“阿星,你终于醒了,该练功了。” 那白衣俊男就是现在的老狐狸,原名白护。 她当时还搞不清楚状况,跟老狐狸解释了一番。 “大哥,这什么地方?” “叫什么大哥?叫师父,别乱辈分了!” “大哥,我不是你的徒弟。” “阿星,你是不是摔了一跤之后,脑子给摔糊涂了?” “我实话告诉你,我没有这个女孩的任何记忆,我大概是借她的身子重生了,否则我也给不了更好的解释,简单来说,我的躯体是你徒弟,灵魂却不是。” “阿星,你大概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别说傻话了,你这脑子可能摔出了点问题,为师不怪你。” 眼见着解释不通,她干脆不解释了。 “你就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吧?我叫什么名字?” “白星星。” “我天!这么难听又没品位的名字?谁给起的!” “为师起的啊,哪里不好听?” “又土又俗,我不要叫这个名字,我要换名字。” “换名字可以,名字里带个星字,星辰的星,我叫你阿星已经叫习惯了。” “妙星冷吧。” 谐音喵星人,猫咪的称号之一,她是爱猫一族。 “这名字哪里比白星星好听?” “哪里不比白星星好听?” “都没跟我姓白!” “谁规定徒弟要跟师父姓?请问你的名字有多好听?” “白护。” “啧,真不怎么样,改个吧。” 第42章 本王欣赏你的勇气 师父后来仔细一想,同意了她的改名意见。 “白护这个名字,确实也不适合我用了。既然挥别了过去,不如就再起一个新名,代表着重新开始。” 师父说,他喜欢狐狸,便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白湖幺。 司空夏口中的护国公白护,无疑就是这个老狐狸了! 好啊,他设的机关,让她来闯,这不摆明了是来耍她? 在皇宫这样危机四起的地方,他竟然还有闲心思坑队友。 可气,可气。 “司空姑娘,今夜多谢你了,告辞。” 妙星冷朝着司空夏道谢了一句,转身离开。 “明天夜里见!飞天大哥。” “飞天大哥”这四个字,让妙星冷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姑娘还真是一点都不拘谨。 离开了清心殿,妙星冷并不打算再回到藏珍阁涉险,想也知道藏珍阁这时候应该已经被侍卫门盯紧了。 今夜的计划已经不宜再继续,她只能回药库房,消磨完剩下的时间,和队伍的其他人一同离开。 回去的这一路上,又要避开侍卫和锦衣卫们的视线。 忽的,她听到耳后风声一紧,有人靠近,顿时提高了警惕,转头一看,紧绷着的那颗心便又放松了。 是师父。 她虽然放松了戒备,火气却蹿上来了,对着白湖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低骂。 “你这个老狐狸!藏珍阁里的三十六道机关是你设计的啊?” 白湖幺见她脸色阴沉,轻挑了一下眉头,“谁跟你说的?”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回答我到底是不是?还护国公呢,听起来多气派?这可是个爵位啊,锦衣玉食吃香喝辣多美妙?放着这样的锦绣前途不要,偏要坑蒙拐骗偷鸡摸狗,你够有个性的啊。” 听着妙星冷的话,白湖幺脸上并没有太大情绪波动,“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如今为师就是一介平民,寒酸又穷苦。”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里穷了?少说废话,你欠我一个解释!你设计的机关,怎么让我去闯?东西是你要偷的,你亲自去偷岂不是更简单?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连机关的破解办法都忘了?” “为师没忘,之所以不告诉你,自然是为了你好。为师明知那些机关都不会杀人,这才让你去闯一闯,磨练磨练你的应变能力啊。” “你什么时候磨练我不好,在皇宫这样的地方磨练我?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侍卫?一旦被发现,如潮水般追着你跑,说好一起来偷盗,却撇下我一个人单枪匹马独自冒险,我问你,究竟是磨练我重要,还是偷金月明珠重要?” “阿星,如果你被包围在藏珍阁内,败在锦衣卫那些饭桶的手下,你就不配做我白湖幺的徒儿了,为师相信你的能力,才这般考验你啊。至于金月明珠,没偷到确实是一个遗憾,无妨,还有机会的。” 妙星冷听着他气定神闲的口气,忽然就不生气了。 也是,整人是老狐狸的一大乐趣,身为他的徒儿,非但不能幸免,反而被捉弄得更惨。 时至今日,她依旧看不透老狐狸。 他如同浩瀚大海一般,越是往深处探究,越是神秘。 他可以冷血到对身边的人见死不救,但他也可以热心到给你做饭添衣嘘寒问暖。 他可以荒唐到在危机四伏的地方坑队友,但他同样也会理智到在你茫然的时候指点迷津。 是善是恶?是无情还是有情?令人费解。 不过有一点妙星冷可以肯定,师父是不会害她的。 就是老坑她。 欠揍程度跟齐王差不多了。 如果说卓离郁是一个怪胎,老狐狸就是一个变态,共同特点是擅长气人,气死人不偿命。 坑队友是吧?她也行。 “师父,您平日里总是喜欢磨练徒儿,今夜徒儿斗胆也磨练磨练您一回。”妙星冷忽然勾起了唇角。 白湖幺正猜测着她要整什么幺蛾子,她忽然仰头大声喊叫—— “来人啊!快来抓飞天大盗啊!” 白湖幺眼角一跳,“你疯了?” “师父,越是危险的时刻,越是能激发人的潜能啊。” “你把人喊来,你自己不也得跑?!” “我可不怕,会有人愿意掩护我的,我九命猫风魔万千少女,你没有我这样的魅力。师父,保重。” 妙星冷说完,转头就溜。 她那一声喊出来之后,附近的侍卫与锦衣卫都被惊动,纷纷朝这个方向赶来。 妙星冷再一次前往清心殿的方向奔跑。 白湖幺跟上了她,丝毫不落后。 “老狐狸,你跟着我做什么?” “为师要看看你征服了哪个少女,顺便跟着沾沾光躲一躲。” “你想多了,我会让她把你轰出去的。” “那为师只好开杀戒了。” “你这么说话很破坏师徒感情。” “是你先来破坏,我还没怪你欺师灭祖。” “就你理由多是吧?”妙星冷自然甩不开白湖幺,心想着要不然跟司空夏串通一下子,把这个老狐狸送进大牢!让他吃几天牢饭。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磨练’。 正想着,冷不丁前方闪来一道修长红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妙星冷眼睛瞪如铜铃。 前边那人,在淡淡月辉的笼罩下,好看得不似凡人,似神似妖。 俊美得绝尘脱俗,笑得却妖邪魅惑。 不就是齐王那混账玩意儿? 这下可好了,前有齐王挡道,后有追兵炸桥。 虽然形势不太妙,不过她觉得,他跟老狐狸师徒二人联手,还是能击败卓离郁的。 妙星冷正准备开打,卓离郁却发话了,“原本没人发现你们,你却偏要大声喊叫博取关注,是在玩刺激吗?本王很欣赏你这样的勇气啊。” 企图盗窃国库,脱身之后不赶紧跑,反而追求刺激大声嚷嚷。 若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玩心太大,敢玩。 他觉得,妙星冷更偏向于后者。 毕竟这个女子……浑身是胆。 “对!我就是玩刺激!不行吗?”妙星冷可不愿意让卓离郁看了笑话,宁可让他看得起自己,便狂妄道,“你就当我是脑子抽风,我就这么敢玩。” “不抽风,很有勇气。”卓离郁抛出了一句让妙星冷大为震惊的话,“需要帮忙吗?” ------题外话------ ~ 读者福利: 留言说一个你喜欢的人物和理由,不抢楼,截止时间13:00。 等级v1以上的读者,留言奖励33潇湘币。 本书目前79粉丝,在这里边有名字的,留言领取88潇湘币。 ~ 活动截止到今日中午一点~逾时不补~玩的是心跳。 一个用户名限一次,重复楼层跳过。 本活动只限潇湘书院读者参与。 第43章 不用他帮 妙星冷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说笑,心里边又觉得他不会这么好心。 卓离郁的话,怎么能信得过。 “你不插手这事,就算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妙星冷眼见着远处的追兵离自己的距离又近了,连忙道,“你是要打架?还是要让开?” “你为何总是这么野蛮?开口闭口就是要动手?本王可以给你们提供两套宫人服装,让你们轻而易举地离开皇宫。” “不劳您费心了,我们自己有办法离开,既然你不是要来抓我们的,那就闪开!” 妙星冷不打算再与他浪费时间,越过了他就要走。 卓离郁也不拦她,慢条斯理地扔出一句话。 “本王故意放走你,这是一个人情,你得记住了,将来要还的。” 妙星冷回头丢了一句—— “还你大爷。” 这家伙半路冒出来,什么都不用干,就想要她欠一个人情?这样的人情她可不承认。 可卓离郁已经认定她欠下人情了。 他不插手,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 他若插手,只怕她就别想轻松,能不能离开皇宫都是个问题。 这还不算人情?当然要算。 卓离郁眼见着大批追兵靠近,故作不满道:“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脚力也太慢了,像没头苍蝇似地团团转,连可疑人在什么方向都分不清。” 众人被这么一数落,也没敢吭声。 夜里光线本就不好,卓离郁并不担心有人指出他故意放跑人,毕竟刚才隔得远,哪会有人敢当出头鸟质疑他。 但,那师徒两人确实是朝他这边跑来的,要是说没看见,除非承认自己眼瞎。 于是,他指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他们的速度很快,本王刚才险些被他们偷袭,本王可以确定他们朝着那边去了,你们立即对那附近的宫殿展开搜捕。” “是。” 眼见着众人朝错误的方向去,卓离郁挑了挑眉,转身离开。 妙星冷师徒二人到了清心殿外,却不见追兵过来,也就不急着进殿了。 没人追赶,又何必再去打扰司空夏。 “阿星,这下子看来你是真的欠他人情了。”白湖幺慢悠悠地道了一句,“那些侍卫就算脚步再慢,也不至于落后我们这么一大截,你看,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妙星冷撇了撇嘴,“卓离郁八成是给他们胡乱指方向了,所以他们往别处去了。” “这么说来,他真的帮了忙了。” “我压根就不用他帮!谁想欠他人情?老狐狸你是不了解齐王这个人,他若是帮人,绝对是带有目的性,我跟他斗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他什么德性?” 妙星冷想起刚才卓离郁说要还他人情的事,很是不爽。 “我就没打算求助他,甚至做好了决定要跟他动手,他倒好,强行帮忙,强行要我欠人情,狗拿耗子。管人家的闲事还要人家回报他,神经病一个。” “这么说来,他会找机会坑你的。” “不错,你跟他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很像,都是属狐狸的。唯一不同的在于他年轻你年纪大,你是老狐狸,他是大狐狸,我这只小狐狸望尘莫及,还需多多修炼,才能有你们的道行。” “又在讽刺为师。” “我们目前是安全了,赶紧归队吧,今天夜里什么都没偷成,都怪你!” 二人迅速前往药库房的方向,一路上妙星冷都板着个脸。 白湖幺笑道:“何必置气呢?就当是游览了一遍皇宫,见见世面,顺便耍了一群猴,还不用掏钱的那种,一般人可没有咱们这样的福气。” “下次有这种福气,可别叫我来沾,受不起受不起。” 二人回到了药库房,并没有逾时,云老板手下的那些人也刚好把所有的药材搬运整理完毕。 “你们逛完回来了?正好我们这也结束了,走罢。” 在云老板的带领之下,八人小队顺利地出了皇宫。 “时辰也不算太晚,我回谢将军府,老狐狸你自己回园子里去吧。” 妙星冷跟白湖幺分别后,回了将军府,正打算走回自己的住处,途经一座六角凉亭时,却看见里面有人影。 那人坐得笔挺,独自饮酒。倒酒的时候慢条斯理,饮酒的时候一鼓作气,可谓优雅中带着洒脱。 正是谢将军,谢子荆。 看得出谢将军心情不好,正是一个套近乎的好机会。 于是,妙星冷走上前了。 跟这位将军要是能交个朋友,说不定就能在这将军府里多逗留些时日,就算谢老夫人病痊愈,下人们也不会急着赶她出去。 这么一来,就离得到灵芝更近了一步。 “将军,您是不是心情欠佳?坐在这里喝闷酒。” “你看出来了?”谢子荆的嗓音如平时一样冷淡。 “我只是通过您的表情揣测了一下。”妙星冷淡淡一笑,“一个人喝闷酒也没什么意思,我能讨杯酒来喝吗?” “请坐。” 谢子荆拿了个新茶杯搁在她面前,给她斟满了一杯。 “将军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能不能说说。” “告诉你也无妨,二弟中的毒已经解了。” 妙星冷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谢查楠被卓离郁下了毒,卓离郁想要借此机会换取长生令。这会儿谢子荆说谢查楠的毒解了,很显然,谢子荆为了二弟,交出了长生令。 她料到了,卓离郁会得手的。 “二公子的毒解了,按理说这是好事,可将军您却心情低落,是因为二公子让您遭受了极大的损失?” “可以这么说,人这一生总是会面临艰难的抉择,如果我不交出长生令,二弟会没命,二弟之所以有此劫难,也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结果遭受损失的人却是我。” “将军果然是快人快语啊……” 毫不虚伪,毫不掩饰自己的脾气。 是二弟的蠢让他丢了长生令。 “将军,恕我直言,长生这种事,您也信?关于长生花的传言,在我看来就是四个字概括——子虚乌有,长生令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哪有什么长生不老?我并不信,我要收集长生令,真的不是为了那段传言,具体原因不方便说了,原本我对九命猫这个人还有几分钦佩,如今我是怨上他了。” “九命猫?”妙星冷额头一跳,“是他夺走了你的长生令?” “嗯。这笔账我记着了。” 妙星冷:“……” 卓离郁,你姥姥的。 顶着飞天大盗的名号得罪谢将军,你看我怎么回报你。 ------题外话------ ~ 昨天活动的币币都发了~留言我就不一一回了哈,怪累的【滑稽脸】 鲤鱼:黑我还是粉我,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第44章 飞天 “将军,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房吧。” 妙星冷的心情不太美妙,也就没有心思再和谢子荆套近乎了。 “姑娘也早些去休息吧。” 相互客套之后,妙星冷便离开了凉亭,回屋睡了。 由于这天夜里的奔波劳碌,第二天,妙星冷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都可以直接略过早饭吃午饭了。 将军府的三餐都很不错,中午的菜有鱼有肉。 高年年吃饭的时候,随意感慨了一句—— “这清蒸黄花鱼的味道,不如云来酒楼啊。” 说到云来酒楼,妙星冷想起了昨天夜里答应司空夏的事。 今天夜里在云来酒楼碰面,要带司空夏去飞天。 “年年啊,今天傍晚咱们就去云来酒楼吃饭,吃你喜欢的黄花鱼,吃完之后你先回来,我还要去见一位朋友。” “好啊。”高年年应了一句,转头瞥了一眼四周,确认说话不会让人听见,这才低声道,“昨天夜里跟师父去皇宫,有什么收获?” “有啊。”妙星冷皮笑肉不笑,“收获了一肚子气。” “怎么回事儿?” 妙星冷把进宫之后的经历叙述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欠了司空家大小姐一个人情,今天夜里还给她。” “阿星,这女子能信得过吗?咱们的飞天木鸟向来不载外人,万一她有什么阴谋……” “你认为她能有什么样的阴谋?探究飞天大盗的飞天方法吗?”妙星冷笑道,“放心吧,有些人,你第一眼就能看出他有没有恶意了,我相信自己是不会看错的。” “如果她真的没有半点恶意,那就很有可能是倾慕你了?” “有可能吧。可惜我不能告诉她飞天大盗是个女子,不熟悉的人,可别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 傍晚时分,妙星冷带着高年年去了云来酒楼饱餐一顿。 吃饱喝足之后,二人一同离开了酒楼,高年年回将军府,妙星冷则是去了附近的成衣店里,买了一套男装与一片半脸面具。 她不爱戴全脸面具,只因那样吃东西喝水太麻烦,遮住上边一半脸留个嘴巴好歹吃东西方便。 作了男子装扮,这才又一次进了云来酒楼,就坐在门口的那张桌子上。 天色渐黑,酒楼外很快就出现了她要等的人。 司空夏进了酒楼之后,左顾右盼,不知该怎么找到飞天大盗。 而就在这个时候,右边有一人站起了身,身子瘦削挺拔,半张面具遮脸,走到了她面前。 “吃过了吗?要不要吃了饭再去飞?” 这话一出,司空夏立即就认出她了。 “你在这等了我很久吗?” “没有,也就刚到一会儿。” “我不饿,晚饭就不吃了,我们直接去玩。”司空夏一脸雀跃。 此刻,她觉得飞天可比吃饭重要多了。 饭少吃一顿怕什么,飞天的机会能有几次?! “真的不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吗?”妙星冷道,“买点烧饼干粮也好,回头饿了啃一啃。” “我可以边飞边吃吗?” “……你高兴就好。” 二人离开了原来酒楼,买了一袋烧饼,妙星冷便带着她去了皇城郊外。 “你一个姑娘家的,跟着我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换作是别人,我还真不会跟着他来,但如果是飞天大盗,我就敢。” “为何你要对一个贼这么信任?” “身为大盗,图的就是钱财嘛,你把我卖了能换钱,你哄我开心了也会有钱,卖我的话,只能拿一次钱,哄我开心,你可以拿无数次钱,我司空家不缺钱,与其把我卖了,还不如来逗我开心啊!”司空夏眉飞色舞。 说完之后,还不忘从袖子里拿出一沓银票,在妙星冷面前抖了抖,“我知道你飞天大盗身价高,钱我早就准备好了,没钱哪里有脸跟你交朋友?” 妙星冷:“……” 她说得竟然好有道理。 这姑娘看起来豪爽没心机,脑子其实不糊涂。 “这次带你玩是为了感谢你,我分文不取。”妙星冷道,“把钱收回去吧。” “飞天大哥,我这是三千两!你看都不看?” “我虽然喜欢偷盗,却并不算是见钱眼开,你听说过还人情还收钱的吗?” “那好吧,我留着下次给你。” “……” 二人边说边走,走到了一处山崖边上才停下来。 夜风有些凉。 “东南风,适合飞行。”妙星冷说着,在司空夏的注视之下,走到了崖边的大树旁,从茂密的叶子里拖出了一只巨大的木鸟。 “有点沉,你过来搭把手。” 司空夏过去帮忙,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个能飞?你藏在树上不怕人偷吗?” “你以为平时经过崖边的人很多吗?这东西,我基本都是要用的时候,才会提前一天叫人送到树上藏好,我每回选的地点都不同,聘请的人会在我到达之前的一两个时辰内给我准备好,我可不怕人偷,偷走了那人也未必会用。” “你想得可真周到。”司空夏抚着巨大的木鸟羽翼,“你每次飞都那么顺利吗?” “也不一定,风的大小不是人能决定的,运气不好的时候,木鸟也会失衡,不过不用担心,可以紧急降落,这上面绑的绳子,你一条都不要碰,要是不小心扯下来,可能会散架,会摔成肉泥的。” “啊?” “怎么?怕了?” “有点,不过我还是要玩,反正有你在!” 妙星冷笑了笑,把木鸟推到了崖边,指导着司空夏趴在横杠上,用脚抵住了木鸟,狠狠朝着崖底一推! “啊——” 司空夏大喊出声。 木鸟离地的那一瞬间,妙星冷纵身一跃抓住了横杆,爬了上去趴好。 随着她的动作,木鸟剧烈晃动了一下,很快就趋于平稳。 “啊——” 司空夏的喊叫声高昂又尖锐。 “没事的!”妙星冷拍了一下她的肩,“冷静点,你看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司空夏停止了喊叫,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但同时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你应该没恐高吧?”妙星冷的声线在耳边响起,“第一次玩会有点怕,再飞一会儿就好。” “你第一次玩的时候也害怕吗?” “不,我差点上瘾了。” “……” ------题外话------ ~ 同志们,不要问我飞天木鸟的原理【滑稽脸】 我是古装剧看多了!这种用木架子飞天的桥段,电视剧里见过好几回~啥原理我不懂啊,反正看的时候特别羡慕演员_(:з」∠)_ 人家男女主角能飞,咱们也能飞是吧?较真的问题就不要啦~因为这不是我发明的,是师父,问他问他。 师父:咳,我是不会说的。\^O^/ 第45章 你娶妻了吗 “你是男子,胆子总归是比我大。”司空夏听着耳畔的呼呼风声,一头乌发被风扬起,飘逸地飞舞着,衣袖也飒飒作响。 风势没有太大起伏,飞天木鸟也就不会产生颠簸,趋于平稳地飞行,她静下心来之后,就没有了最初的胆战心惊,反而觉得轻松而惬意。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仿佛化身飞鸟,在空中自由翱翔,无拘无束。 “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妙星冷笑道,“刚悬空的那一瞬间,心情难免会有些紧张,因为你也是头一回体验,可当你渐渐习惯,你就会发现这种感觉不赖。” “是啊,我现在不怕了。”司空夏道,“我不止一次做过飞天的梦,此刻,我觉得梦想成真了。” 天色才刚黑下来,眼前的景物有些灰蒙蒙,却依旧不影响她欣赏天空、河流与远山。 她从没有置身这么高的地方,观赏山的轮廓,乘着风游荡。 这样的梦是做过,却还真没想到在现实里也有机会体验。 悬在空中随心所欲,仿佛能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她转头望着身旁的人,目光中笑意涌动,“飞天大哥。” “嗯?” “你娶妻了吗?” “没有……”妙星冷顺口回答了一句,说完之后,像是意识到了不对劲,又连忙接了一句,“不过我有未婚妻了。” 司空夏撇了撇嘴,“你未婚妻相貌如何?” “特别漂亮。” 妙星冷猜测着她的心思,觉得这姑娘八成对自己有点意思,得说些话让她断了念头。 刚才那一下回答太快,她应该说自己娶了才对,可惜话已出口不好改,就只好再接上一句,有了未婚妻。 “能站在你身边的女子,应该很不简单吧?常常都能被你带着飞来飞去,应该很快活吧?” “司空大小姐这么有兴趣探讨我的私事?” “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司空夏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 这才第二次见面,就打听这些私事,的确不太合适。 “我得谢你让我梦想成真,今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欠我的人情很好还,带我飞一飞就行。” “既然司空大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我现在就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你听说过千年灵芝吗?我挺需要的,可惜这东西有钱都买不来。” 齐王府她闯不进去,谢将军府虽然进去了,却也打探不到位置,好不容易阴了谢查楠一回,又被卓离郁给捡了便宜。 可恶。 “千年灵芝我是听说过,可我也没见过,你需要灵芝?我家有好几株百年的,要不要?” “百年的不顶用,功效比起千年的远远不够,就算多吃几株也没有意义,就好比我要喝上等的桃花酿,你却送了我普通水酒,我就算喝十坛子也解不了馋。” “也是……那你等我回去问问我爹,找些有势力的朋友帮你打听打听,一旦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那就多谢你了,但你可万万不能把我泄露出去。” “这还用你提醒吗?我哪能把认识飞天大盗这种事往外说?放心吧。” …… 司空夏玩够了回府时,已经是亥时了。 “小姐,你怎么能独自出去这么迟才回来?多不安全,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又该发脾气了。” “我虽然独自出门,但也有友人相伴,哪里不安全?以后我早些回来就是了。” “那小姐快去歇着吧,明天是老爷的生辰,你不能起太晚。” “这我记得,我现在就回房去睡。” 第二日。 上午时分,司空府的下人们就在宽敞的庭院之内大摆宴席,庭院周遭落英缤纷,一眼望去皆是好景致。 能被司空府宴请的客人,身份皆尊贵,朝中高阶官员占了大半,王爷公主们当中得闲的也都来了。 大型宴会都可携带三两家眷,因此,今日也是年轻男女云集,贵女都有好几十。 司空夏百无聊赖地坐着,还未开席便拿了一只桃子啃。 “吭哧”一口,动作有几分洒脱,少了优雅。 “小姐啊,今儿这么多人,你的吃相得稍微斯文点。”身后站着的丫鬟悄声提醒。 “我的举止很粗鲁吗?大口点吃东西才有味道。” 周遭的氛围原本还是挺热闹的,随着一人的出现,忽然就静谧了些。 来人一身正红色广袖锦衣,衣领处折叠外翻,内衬纯白,腰带红白相间,红与白的结合,在他身上展示出卓然的气质。 齐王的穿着打扮向来特殊,因此,大多时候只要看着他的身影,用不着他走近,就能认出他来。 众人纷纷问候,卓离郁也淡笑着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话不多说一句,就走到了一个空位上坐下。 自打他出现,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就没少过。 太傅公子吴银座位与他相邻,随口说了一句,“殿下每回出现都如此惹人注目,诸位小姐们的目光可都在您身上呢,话说回来,殿下今年二十有三,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我斗胆替诸位小姐问殿下一句,您中意什么样的女子?” 这问题问得认真,卓离郁的回答却很敷衍,“婚姻大事看缘分,本王的姻缘大概还没到,看谁都是没感觉的。” 不少贵女把这话听在耳中,都有些失落。 吴银继续笑着问:“殿下可否透露,您对将来的王妃有什么样的要求?要求总该有吧?” 卓离郁瞥了他一眼,目光微凉。 吴银干咳一声,“我只是随口一问,今日在场的诸位小姐中,不缺温柔体贴蕙质兰心的,殿下就当我是话多吧。” 此话一出,不少感激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吴银的确是帮众贵女说了她们都想说的话。 卓离郁优雅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道:“不是这些温婉的贵女们不够好,而是本王的喜好比较特别,本王不喜欢太有女人味的女人。” 吴银:“……” 不喜欢太有女人味的女人? 在场的年轻女子们,要么娇俏可爱,要么温柔似水,要么高贵优雅,这些大家闺秀哪个没有女人味? 忽的,有一部分视线落在一名女子身上。 那位司空家的大小姐,虽然身份高贵,却毫无优雅气质,此刻大口啃着桃子,配着果酒,那举止实在让人不敢称赞。 不过,大多数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司空家大小姐,堪称最没女人味的女人。 齐王殿下刚才那番话,莫非是对司空家大小姐的暗示? 众人纷纷猜测着,司空夏身后的婢女冲她小声笑道:“小姐,齐王殿下似乎中意你啊。” “什么?”司空夏微微一惊,手中的酒差点抖掉了。 “小姐,你是高兴得拿不稳杯子了吗?” “我高兴个屁,我又不喜欢他。” ------题外话------ ~ 夏:齐王喜欢我?【震惊脸】 鲤鱼:没说你,别自恋。 第46章 本王想飞 她这话说得可不小声,距离较近的宾客都能听得清,纷纷朝她投去惊讶的目光。 “这司空大小姐说话还真是爽快啊。” “皇后娘娘似乎有意将她与太子牵线,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中意齐王,可齐王刚才的话又似乎含着暗示的意味,难不成齐王和太子都中意司空大小姐?” “难说。” 将周遭的窃窃私语听在耳中,司空夏懒得理会。 今日的宴席,谢家人也在邀请之中,可等到开宴了,谢家主母才带着三公子姗姗来迟。 “我们迟来,真是让诸位见笑了,子荆忙碌走不开,查楠大病未愈在家休养,幸好老三走得开,他才处理完手上的事,我们就过来了。” 听着谢家主母的话,坐在主位上的司空烈笑道:“谢家三位公子都是杰出的人才,事务繁忙也属正常,谢夫人可真是有福气。” “哪里哪里。” 宾客席中,也有人道了一句:“锦衣卫很少有清闲的时刻,二公子又病了,只剩三公子一人打理,也是很辛苦呢。” “最近锦衣卫也甚少出动,只是在忙着钻研一些新的武器和工具,算不上累。”谢骁夜道,“近来飞天大盗频频作案,我谢家也遭受了严重损失,希望在座的各位多多注意,尤其是夜里的防守,不可松懈。” 司空夏本来还没兴趣听他们客套,听到这,立马插了一句—— “所以,你们研究的武器和工具都是针对飞天大盗吗?” “是。”谢骁夜点头,“飞天大盗闹得人心惶惶,他不落网我们又怎能安心呢?” “你这话不对吧?哪里人心惶惶了?也就你们这些官差焦头烂额,百姓可不惊慌,平民人家也没遭盗窃过,你们抓人归抓人,刻意抹黑飞天大盗就显得不厚道了。” 谢骁夜被噎了一下。 “咳。”司空烈轻咳一声,略带警告地看了一眼司空夏。 这丫头话有些多了。 可司空夏没接收到警告,又继续问:“研究了什么好东西?能不能说说啊?” 谢骁夜倒也有耐心地回答了,“飞天大盗擅长使用工具逃生,因此,我们锦衣卫效仿他的飞天木鸟,钻研类似的载人风筝。” “也能飞起来吗?!” “目前还在制作当中,不久的将来便能成功。” “稳不稳啊?这种事可不能儿戏,弄不好就会摔成肉泥。” “我们自然会先在低处试验飞行。” “那降落呢?能飞得起来,也要降得下来才行,你们考虑到如何紧急降落的问题了吗?” “这……尚未考虑。” “那你还那么有自信!问题都没考虑全面还想着跟人家的飞天木鸟比。” “……” 主位上的司空烈重咳了一声,这一回总算是引起了司空夏的注意力。 司空夏看了过去,“爹,你喉咙不舒服?” “夏儿,你这样打听锦衣卫的事,太无礼了,休得再多问,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好好坐着!” 他的语气显然不悦。 “小姐,这么多人在边上,你跟谢家公子说话,怎么能如此不给面子?少说两句吧。”司空夏身后的婢女小声提醒。 司空夏静默了。 她这一闭嘴,宴席便又照常进行,宾客之间相互谈笑客套。 而司空夏的正对面,卓离郁望着她,目光中带着探究。 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过几句话,可从司空夏一开口,他就在观察她的神色。 众人都明白司空家这位大小姐快人快语,她刚才那番话似乎有意偏向飞天大盗,众人大概也只会觉得她坦率。 可细细琢磨她的表情,她对锦衣卫持有的态度分明就是不屑。尤其在询问紧急降落的问题时,甚至有些得意,似乎她猜到了对方根本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锦衣卫都不曾考虑到的问题,她怎么偏偏就能考虑到? 因为她聪明绝顶吗? 答案是不可能。 就她那脑袋瓜子……呵。 …… 宴席结束后,众人便都陆续离开。 司空夏离席之后又跑出了府,雇了一辆马车前往皇城外。 按照之前妙星冷提供的联络位置,司空夏到了黑市,买了条丝巾遮脸,找到了一位姓杜的老板。 “你就是杜老板了吧?麻烦你通知九命猫,酉时云来酒楼见,木鸟提前半个时辰藏到皇城郊外断肠崖边,这是给你的跑腿费,哦对了,我姓夏。” 说完之后,她把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 酉时,云来酒楼。 妙星冷一身男装,戴着半脸面具前来赴约。 上一个时辰在将军府中,收到了下人的消息,说是府外有人找她,她出府一看,是黑市杜老板的人。 那人说,一个姓夏的姑娘找她,并且要求把飞天木鸟藏到断肠崖边,妙星冷一猜就知是司空夏。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告诉司空夏,想要见面,就让黑市的杜老板传话,老杜跟她经常有交易,是比较能信得过的。 妙星冷进了酒楼之后,视线扫过大堂,就在角落里找到了司空夏的身影,便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昨天才跟司空姑娘见了面,今天你又找我,莫非是灵芝有了什么消息?” “灵芝的事我还在帮你问,今天我找你不是要说灵芝,我是要告诉你,锦衣卫那帮人为了对付你,要效仿你的飞天木鸟,制作载人风筝。” 妙星冷挑眉,“载人风筝?” “为了抓你,他们什么主意都能想出来,我会帮你打探清楚的。这样吧,我雇人混进锦衣卫内部,把他们想要对付你的方法都打听过来!你好提前做准备。” “好啊。这样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再带我飞一回,就算还人情了,行不行。” “当然可以。你不是都已经让老杜安排好了吗?” “嘿嘿……” 二人离开了云来酒楼,去往郊外。 到了断肠崖边,妙星冷走到了百年老树下,抬头,飞天木鸟果然已经在树上藏好了。 把木鸟搬下来之后,妙星冷道:“今天这风有些大,飞行过程中可能会有颠簸。” “我不怕了,反正你在。” “那好。”妙星冷正笑着,余光瞥见一道红影从不远处闪来,下意识转头去看这一看,这一看脸色就变了。 卓离郁?! 他怎么会来? “齐……齐王?”司空夏也吃了一惊。 “你们这是准备飞呢?”卓离郁缓缓走来,行走之间抬起了右手,手中赫然是一只弓弩。 妙星冷脸色一沉,“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本王长这么大也没在天上飞过,就想体验体验,不知九命猫前辈给不给这个面子?” ------题外话------ ~ 推荐基友军婚文《军魂燃燃:特种小娇妻》/圆呼小肉包 她原是地下市场的奴隶,没有记忆,活的不如一条狗。 那个军人从天而降,高价买下她。 于是,她从一个低贱奴隶,转眼成为男人的掌中宝。 别人说:她长的像他死去的初恋情人,所以才会被他荣宠至极。 她自己也觉得,她是个被‘假宠’的替身。 可事实上……那个军人,以她为命! * 男人问:“她总觉得我心有所属,该怎么让她知道我喜欢她?” 小兵答:“好办!烧了初恋的照片!” 男人答:“不行。”初恋就是她。 第47章 很刺激 妙星冷望着他手上的那只弓弩,目光渐凉。 这威胁的意味也太过明显了。 “是不是很好奇本王会出现在这儿?”卓离郁慢悠悠地开口,“这还得多亏了司空姑娘。” “我?”司空夏怔了怔,眼见着妙星冷把疑问的目光投了过来,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带他来的!你要相信我,我不知道他会来……” “我不是怀疑你把他引来。”妙星冷是相信司空夏的,便问道,“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事引发了他的怀疑?否则他也没理由跟踪你。” “我也没说什么啊,只是在我爹的宴会上面跟锦衣卫首领抬杠了两句而已。” “你的言语之中,是不是有意无意地偏向我?” “我……” “罢了罢了,我的意思也不是怪你,只是你以后说话要小心了,否则对你也不利。” 二人说话间,卓离郁已经走近了,在四五尺之外停了下来,打量着那只飞天木鸟。 “这就是你的逃生工具?怎么玩?” 他显然对眼前的飞天工具产生了兴趣。 乘坐这玩意游荡在百丈悬崖上空,俯瞰地面,那感觉应该很不赖。 妙星冷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决定同意他的要求。 她跟司空夏怎么能是卓离郁的对手,再说了,这厮还抄家伙了,跟他打起来也不划算。 或许,在飞天的过程中能整他一下。 “齐王殿下,带你玩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既然是来玩的,抄家伙就显得不厚道了,能不能把你手上的弩交给司空姑娘保管?” “行啊。”卓离郁倒也没讨价还价,把手中的弓弩递给了司空夏,“劳烦司空姑娘把此物送到齐王府,本王回去要是见不到的话,就要到你府上去讨了。” “不就是一把弩吗?这玩意随便都买得到,齐王殿下还这么重视。” 司空夏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卓离郁并不接话,只是用清凉的目光注视着她,看得她头皮有些发麻。 她只能磨了磨牙,走上前接过。 飞天木鸟本来是她要玩的,这下子倒好,没她的份了。木鸟只能承载两个人,人多了就有危险了。 “齐王殿下,请趴到横杆上去。” 妙星冷把木鸟推到了断崖边,原本想要指导卓离郁,他却回了一句,“你先请。” “殿下是在怀疑我吗?” “是啊。” “……” 妙星冷懒得与他计较,卧在了横杆上,淡淡道了一句,“既然你信不过我,那就由你来推,直接把这整个木鸟连带着我推下悬崖,它自然会顺着风向飞行,推下去时,你也要及时跳上来,要是跳晚了,你可就上不来了,或者一脚踩空。” 妙星冷的话音才落下,卓离郁的靴底就已经抵上了横杆,狠狠朝前一推! 木鸟离开陆地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影也同时窜了出去,稳稳地落在栏杆上。 木鸟颤了颤,便开始顺着风向游荡。 妙星冷转头瞥了一眼卓离郁,“你不怕高?” 他的脸上不见一丝惊慌和紧张,有的只是惬意。 “这种不费力气就能在高空飞行的感觉,还挺奇妙。”卓离郁唇角轻勾,“难怪你喜欢飞天。” “这个是挺好玩,但也有风险呢,你看今夜的风还不小,等会儿要是颠簸得厉害,殿下可别后悔。” “那我倒是挺期待了。多颠簸几下子应该很刺激,只会让这一次的飞行体验更加美妙。” “……” 卓离郁这种人,还真是不好吓唬的。 他要是有恐高症该多好…… 正感慨着,卓离郁又在她耳畔道:“先前你说,你是飞天大盗的徒弟,本王信了,但是如今看来,你才是真正的飞天大盗。你接近司空夏,是为了利用她?想不到你身为一个女子,竟然假扮男子妄图对另一个女子骗财骗色,你比本王想象中更加恶劣。” “谁骗财骗色了?!”妙星冷语气不善,“世人眼中的九命猫是男子,我与她也不熟,怎么就能对她说出事实?我一没坑她钱,二没给她承诺,怎么就骗财骗色了?你说我恶劣?你以为你自己多高尚啊?半斤笑八两,我怎么就练不出来你这脸皮。” 话音落下,妙星冷抬起了手,伸向了头顶木鸟的翅膀。 木鸟的翅膀,是由许多根细长的木管有规律地组成,上头笼罩着色彩和木头相似的棉布,飞行过程中,棉布被风撑得鼓起来,飒飒作响。 妙星冷握住了翅膀上的木管,手臂施力,开始进行摇晃。 木鸟顿时飞行不稳,在风中颠簸起来。 妙星冷自然不怕,她对于操控木鸟已经很有经验,颠簸个几下子也是家常便饭。 她就是要让卓离郁在体验飞行的过程中受到困扰,颠簸死他。 “住手。”卓离郁果然不满,“你这样太影响本王欣赏风景。” 妙星冷可并不打算给他面子,继续摇晃木鸟的翅膀。 只要人不掉下去,做些危险动作怕什么。 卓离郁眼见着她不听,便也不客气了,出手就袭击她。 他出手,妙星冷出脚。 他抬起膝盖抵挡,同时也抓住了妙星冷的手臂,再一次道:“松手。” 妙星冷的手依然抓着木鸟的翅膀,“我就不松,怎么着?在这上面还想跟我打?” “如果你有胆量的话,咱们可以来切磋切磋。”卓离郁唇角一勾,手上一使劲,掐得妙星冷胳膊疼,不得不松开手。 “混账!”妙星冷朝着他挥出一拳。 卓离郁又一次钳制住她的手腕,朝着她的背后一拧。 妙星冷吃痛,正打算还击,卓离郁却顺势把她推下了横杆! 妙星冷瞳孔一紧。 这厮是想把她扔下去么?! 这一回她倒是误会卓离郁了,卓离郁虽然推了她,让她大半截身子掉下了横杆,却还是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就只是让她吊在横杆上,上不去又掉不下。 “现在知道怕了?”卓离郁冲她优雅一笑,“跟本王诚恳地认个错,本王就把你拉上来。” “我要是不认错呢?你要松开手让我掉下去么?”妙星冷紧张的情绪也就只是一瞬间,此刻已经恢复了镇定。 “可能会。”卓离郁道,“认个错就这么难?” “我就不认错。”妙星冷挑着眉头,“你可以松开手,没了我,看你怎么降落!降落不下来,你就只能等着木鸟撞到障碍物强行停下,说不定会撞到山壁,然后你就只能跟我可爱的木鸟一起稀巴烂。” 第48章 争强好胜 卓离郁听着妙星冷的威胁,非但不气恼,反而加大了唇角扬起的弧度。 似乎在任何情况下,她都能冷静地在心中权衡利弊。 曾经,她狼狈地在齐王府的牢房中被用刑,她也只是愤怒、有些小小的惊慌,之后就找到机会逃出生天。 如今,依然是徘徊在生死边缘,她还是那么冷静地、甚至带着挑衅地告诉他,他不能把她丢下去。 她总是能有办法自救,宁可吃苦也不肯认输。 这一刻,卓离郁竟觉得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妙星冷的脾气,与他有几点相似。 胆大心细不要脸,争强好胜不怕死。 “你就不能服个软吗?”卓离郁慢条斯理道,“你说得不错,本王不知道降落的方法,就不能把你丢下去,但,不丢你,不代表就得放过你,你并不是本王的对手啊。”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我丢下去,你也别想着能安全着陆;要么你就把我拉上去,我这样半吊着实在很危险,现在是顺风而行,要是这风向和风势有了改动,谁也别想保证自己安全。” 妙星冷的语气一派轻松。 其实她心里十分想骂娘,因为这样半吊着实在太不舒服,是个人都不愿意这样。 可她不愿意被卓离郁看出她的懊恼,否则太糗了。 “真是好奇,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你感到恐慌无助。”卓离郁并不打算与她继续僵持下去,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拉上了横板,“你这个人,从来都不求人的吗?” “求人不如求己。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我会与对方做交易达成双赢,哪怕过程很不轻松,也不会低声下气地去求。” “总有一天,你会在本王面前低声下气。”卓离郁静静地注视着她,“本王很期待,你求本王的时候会是什么姿态。” “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无聊呢?看别人低声下气你觉得有成就感?” “看别人低声下气是没感觉的,本王想看的是你,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样的驴脾气。” 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人多了去了,大多时候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有些人注定平庸软弱,根本不值得他多分一眼去关注。 可妙星冷不同,妙星冷的脆弱,恐怕难得一见。 不知为何就是想要打击她,看她服个软。 “想让我求你也不难。”妙星冷忽然冲他笑了笑,“这样吧,只要你把你府上的那株千年灵芝给我,我就立马对你说一声——殿下你好厉害,求求你把灵芝送给我,我服气了。只要你愿意送,我可以说你爱听的话给你听,让我叫你爹都不成问题。” 卓离郁:“……” 这么一来,似乎很没有成就感? 她是在敷衍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软弱无助,而是在坑骗他的灵芝。 为了走捷径而装模作样地哄他,赚的不就是她了? “这样没意思。”卓离郁道,“本王是想打击你,不是想让你哄。” “不是你要我求你的吗?你把灵芝送给我,我马上求你!只要你愿意送,我就愿意求。” “不给。” “那你就闭嘴吧你。” 商量无果,之后两人便又维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开始静静地趴在横竿上,享受着夜风的吹拂。 静下心来,心情就变得惬意而愉快。 忽的,风势加大了些,卓离郁察觉到有毛毛细雨打在脸庞上,便转头朝着妙星冷道:“似乎要下雨了,该降落了。” “对,雨天不利于飞行。”妙星冷低头观看着下边的地势,手指着一处林子,道,“我们就在那里降落,接下来要开始一段紧急俯冲。” “还能俯冲?”卓离郁来了兴趣,“怎么俯冲?” “师父说过,飞天木鸟的承重不能超过四百斤,我们身下趴着的横板里,总共划分了十二个格子,每个格子里藏着一个木球,分布均匀,维持木鸟的平衡,总重量达到八十斤之上。” “也就是说,两个人加起来不能超过三百斤。”卓离郁道,“这些木球,肯定是有用处的吧?” “对,接下来你就知道了。现在咱们身体往前倾,让重心偏前。” 妙星冷说着,伸长了手臂,触摸到横板下的机关,按了按。 ‘咔’的一声,横板下的木板如同开门一样,左右分开,里头藏着的十二个木球全部掉出。 木球全用线织成了网兜住,所有木球连着的线,都聚集在了横板前方,这么一掉落,重心也都全偏向前边,再加上两人刻意躯体前倾,飞天木鸟顿时失衡,向下俯冲。 卓离郁望着眼皮子下那十二颗吊在空中摇晃的木球,难得夸赞了一句,“真是独具匠心,让人想不到的降落方式。” “八十斤的重量本来是均匀分布的,此刻全都汇聚在同一个方位,飞天木鸟头重脚轻,不得不朝下俯冲,这就是紧急降落的方法。” 俯冲的速度很快,风飒飒作响,毛毛细雨拍打在二人脸庞上。 眼见着就快要俯冲到林子上空,还不等妙星冷有动作,卓离郁已经伸出了手,摸到了横板下的铁钩子,顺着铁钩子摸索到了吊着十二颗木球的绳索,稍一使劲,便扯了下来,将那重达八十斤的木球朝着下方的林子里随手一丢。 丢掉了八十斤的累赘,二人的身躯也齐齐回到了最初的位置,收回了压到前方的重力,飞天木鸟很快恢复平衡。 妙星冷转头看他,抽了抽嘴角,“你怎么知道的?” 重力失衡之后,想要恢复平衡,自然就要减掉失衡的那一部分重力,卓离郁确实用对了方法。 可她还是惊讶于他的反应能力。等他把那堆木球丢下去时,她才回过了神。 卓离郁悠然道:“脑子不傻的人应该都能猜到吧。” 妙星冷:“……” 师父第一次跟她展示紧急降落的时候,她可没猜到,全程都是看着师父操控的。 卓离郁这句话,让她略尴尬。 可她依然面不改色,“嗯,我当初也猜到了。” 第49章 无助的小绵羊 越接近陆地,风势越小,木鸟顺着风最终缓缓降落在了—— 一棵大树上。 不错,卡在茁壮的树干上了。 妙星冷轻呼了一口气,“安全着陆。” 这降落虽然成功了,但他们此刻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 雨势从最初的毛毛细雨逐渐加大,此刻落在身上的不是雨丝,而是雨点了。 幸好降落及时,否则在风雨中飞行无疑是一个大难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一个避雨的地方,至于飞天木鸟,只能先放在这树上了。 二人从木鸟上跃下,茂密的枝叶暂时能够遮挡一部分的雨点。 妙星冷一抬眸,就看见四五丈之外的一堆木球。 从林子上空抛下,也算不上太高,每回降落都是算着差不多的距离丢下木球,着陆之后在附近就能很轻易找到,回头将木球全都归位,下一回接着用。 现在可没那闲工夫去捡了,要先找避雨处。 “有个小亭。”耳畔响起了卓离郁的声音。 妙星冷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在西南方向有个亭子伫立。 在亭子里是避不了风的,但好歹能避避雨。这林子太过寂静,实在没有多少建筑物,除了去那个小亭之外,二人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从树下一路快步奔到亭子里,二人身上的衣物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 卓离郁脸色倒是平静,妙星冷却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从凉风习习过渡到寒风凛凛,落在身上的雨水从外衣渗透到中衣,再经冷风那么一吹,可谓是透心凉。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白昼到黑夜的温度原本就有差异,再加上刮风下雨湿了身,说不冷那都是假的。 妙星冷牙齿都冻得打颤,瞥了一眼身旁气定神闲的卓离郁,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怕冷?” 卓离郁迎视着她,眼见她搓着双手,目光中笑意涌动,“你冷?” “废话。” “你穿得太单薄了,再加上衣服做工不怎样,大概是从外湿到内。”卓离郁悠悠道,“本王这身外衣用的是赤霞锦缎,双层面料,薄厚适中,这料子有一个好处就是,被水打湿也很难渗透到内,顶多就是湿了第一层。” 妙星冷:“……” 这么看来,以后在穿衣方面要多花点钱了,注重面料和质量。 选衣服的时候只要看着顺眼,摸起来手感尚可,她就会直接买下,不喜欢挑剔来挑剔去,但其实挑剔也有挑剔的好处,就好比此刻卓离郁炫耀着他身上那件双层防水奢华外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看她冷得打颤,他幸灾乐祸。 妙星冷懒得跟他交谈了,索性双手环胸背对着他,看着外头的雨势,只盼望着雨快点停。 雨停了,她就可以与这个讨厌的家伙分开,看不到他那张欠揍的脸庞。 卓离郁望着她那单薄又倔强的背影,道了一句,“你总算有点女人的样子了。” 妙星冷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回了一句,“什么意思?” “你平日里就像一头倔驴,傲慢无礼鼻孔朝天,但是此刻,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如同一只无助的小绵羊,总算能让人生出一丝丝保护的欲望。” “我呸。”妙星冷转头白了他一眼,“什么无助的小绵羊?你以为我很需要你的同情跟怜悯吗?看着我冻得打颤,你能生出一丝保护欲吗?根本不能。你只会落井下石,像你这样的凉薄之人,谁将来当你的王妃,那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卓离郁眉头微蹙,正准备回话,却又被妙星冷打断—— “行了,不必多说了,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习惯了你这样欠揍的嘴脸,我的情绪就不会被轻易牵动,我不想搭理你,你也别来打扰我。” 妙星冷说着,继续背对着他。 卓离郁静默了。 妙星冷坐了一会儿,还不见雨停,有些懊恼。 也不知道要下多久…… 就这么干坐着,很是无聊。 渐渐的,她觉得有一阵困意袭来,索性就趴在旁边的圆木桌上,倒头就睡。 她警觉性一向很高,在外人面前不会轻易睡着。 但她深知卓离郁这人就是嘴欠,跟她没有仇怨,也就没有理由害她,她便不用顾虑了。 他若是想害她,早就能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妙星冷渐渐垂下眼皮,把头埋在手臂里,由于寒冷,身子有些僵硬,有些紧绷。 卓离郁注视着她,心中有些不悦。 这妙星冷,倔得何止一点点? 说他一副欠揍的嘴脸,她自个儿又有多讨人喜欢? 半斤笑八两。 她只要稍微服个软,他都不会选择落井下石,或许——还会给她提供帮助。 忽有一阵冷风袭来,让他察觉到了凉意。 他的视线并没有离开妙星冷,因此,他也就能看到,妙星冷在睡梦中轻颤了颤身躯。 他站起了身,褪下外衣,瞥了一眼外衣里侧,并没有被雨水浸湿。 这双层赤霞锦缎,还真的挺不赖。 他拿着外衣走到了妙星冷身后,披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这才坐回到她的旁边。 看她瑟瑟发抖的时候,他的内心似乎产生了一种长久以来都没有过的情绪。 不记得多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 同情? 心软? 兴许是看得起她吧,她也算是个人才,冻死了可惜。 雨势不停,加上夜路难行,卓离郁索性也靠在圆桌上睡了。 今夜就这么过罢。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卓离郁先醒了过来,瞧了一眼亭子外边,雨已经停了。 周遭的空气,已经不像昨天夜里那样寒冷了。 瞥了一眼还未醒的妙星冷,他拿回了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外衣,穿回自己身上。 幸好他先醒了过来,若是她先醒,没准会把他的外衣嫌弃地扔在地上,或者甩他身上。 就依她的性格,极有可能不领情。到那时,窘迫的人可就成了他。 片刻之后,妙星冷悠悠转醒,一抬头望着眼前蒙蒙亮的景物,伸了个懒腰。 昨天夜里那么冷,她竟然没半夜冷醒,反而一觉睡到了天亮。 看来,她这副身躯还挺能抗寒。 第50章 雪原貂 “天亮了,雨停了,我们也该分道扬镳了。”妙星冷说着,抬步跨出了亭子。 身后,卓离郁道:“你的飞天木鸟……” 不等他把话说完,妙星冷便警惕地扭过头,“怎么?你看上我的飞天木鸟了?” “本王的确觉得这东西很有趣,不过你放心,本王不是要抢,而是想买。既然你师父会做,那就让他再做一个,你考虑开个价?” “真是难得,齐王殿下会有这么君子的一面,竟然跟我谈起了价格。” “不然你以为呢?” “以你的行事作风,应该是抢或者威胁比较正常吧?” “那只是偶尔,实际上本王是个讲理的人。” “……” 妙星冷已经懒得反驳他。 “想要飞天木鸟,可以。”她不咸不淡道,“拿千年灵芝来换。” “你倒是会提条件,这飞天木鸟虽然有趣,但比起千年灵芝的价值,恐怕还是远远不及吧。” “既然殿下觉得不值,那就当我没说。” 妙星冷转身欲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脚步,“既然你舍不得你的那株灵芝,那么这样好不好?我在试图偷取谢将军府的那一株,只要殿下你能帮得上忙,飞天木鸟我可以给你,听着,是必须对我有实质性的帮助,否则没门。” 他若是想抢,随他。 被他抢了去,她一定会找机会毁掉。她的东西,就算是亲手毁掉,她也不同意旁人来抢。 飞天木鸟这会儿还卡在树上,单凭一两个人是抬不走的,卓离郁要是想抢,也得先回府喊几个人来搬。 妙星冷回到了卡着木鸟的树下,轻轻一跃上了树,折了好多树枝,用枝叶把卡在树干中的木鸟覆盖藏好。 这种偏僻的林子,平时来往的人应该也不多,正常人都不太会注意经过的树有什么不同。 跳下树之后,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迅速离开树林,想要去往黑市。 赶紧通知老杜,让人来把木鸟搬走。 她的身后,卓离郁望着她飞快离开的背影,有些好笑。 生怕他来抢? 说实话,这回他还真没兴趣抢。 抢她的东西,铁定要被她记恨上,抢回王府又怎样?在王府里又飞不动,想玩的时候还得找悬崖,就以她那驴脾气,只要木鸟一离开王府,她就会采取措施。 兴许她会一把火烧了。 抢了也是白抢,没劲。 …… 妙星冷先是去了黑市,告诉杜老板飞天木鸟隐藏的大概地点,让他速速派人去运回,吩咐完之后,才回了将军府。 一见到高年年,免不了就要被拉着问话。 “阿星,你昨天一整晚都没回来,我都有点担心你。你干什么去了?昨夜还刮风下雨的,你没冻着吧?” “没发生什么事,我就是出门见了个朋友,下雨了我就没回来。”妙星冷不想让她担心,便随意道,“年年啊,咱们有段时间没置办新衣服了吧?咱们一起去成衣店逛逛如何?” 她想起了从卓离郁口中听来的面料:赤霞锦缎。 昨天夜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卓离郁说她衣服做工差,从外湿到内,那时她就下决心要给自己买几件面料顶级的衣裳。 “买新衣服?好啊。”高年年自然是欣喜地答应了。 而另一边的齐王府内,卓离郁也才回府不久,喝完一杯热茶,就见属下秋叶拎着一只笼子进来了。 笼子内,一小团雪白扑腾着,正是一只通身雪白的小貂,皮毛蓬松,颇有光泽。 小貂此刻正用两只前爪扒着笼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卓离郁,似控诉又似乞求。 “殿下,雪月已经被关了整整七天,是时候放出来了罢?它还是头一次被关这么久,肯定憋坏了。” “这不也是它自找的吗?”卓离郁神情冷淡,“既然时间已到,那就放了罢。” 被关在笼子里的貂儿,是世间赫赫有名的灵性动物:雪原貂。 貂,是十分灵活的动物,而雪原貂的灵性与灵活程度,是寻常貂三倍以上,除此之外,它还具备十分特殊的一点:肉质珍贵,食用可延年益寿。 他当然不是养来杀了吃的,拥有雪原貂本就是很难得的运气,年少驯服雪原貂,除了当做宠物找乐子之外,更大的用处是能驱使它做一些事。 对待这只小宠,他是有制定规矩的。 出去玩,不能超过一日未归,今天出门明天回来,已经是最大的宽限,超出多长时间就关多长时间,它上次出门竟敢整整七日不归,他差点以为它上别人的餐桌了。 这次关它这么久,总能磨一磨它的野性。 雪原貂被秋叶放出了笼子,得到自由的那一瞬间,便跳到了卓离郁的腿上,这一举动似是讨好。 “贪玩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关起来似乎也太便宜你。”卓离郁把它从腿上提起来,扔给秋叶,“把它这一身雪白的皮毛染成灰的,本王要派它出去做件事。” …… “阿星,这家店的衣服都挺好看的,你看这件,还有这件……” “年年,看衣服不能只看华丽不华丽,你得注重质量。” “这衣服摸起来,手感尚可啊。” “看起来没多高档,其实我这次出门,是准备在衣服上多砸点钱的,咱们一人买一套上档次的。” 妙星冷说着,招来了店铺伙计询问。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料子,给我推荐几样。” “行,姑娘您喜欢什么样的料子?薄的还是厚的,颜色淡雅的还是鲜艳的?” “有没有赤霞锦缎?”妙星冷道,“就是那种厚薄适中,面料双层,雨天抗寒还具备一定防水性的。” 此话一出,伙计的脸色微变,上下打量着妙星冷。 妙星冷见他眼神不对劲,问道:“怎么?是怕我买不起?你倒是先开个价。” “姑娘,您是在说笑吗?赤霞锦缎那是千金难买,我们这样的铺子怎么能有货源?您去帝都最大的绸缎铺子,出高价还未必能买到呢,这料子都是优先提供皇家,王侯将相都是抢着买的。” 妙星冷:“……” 原本就没几件事能赢过卓离郁,衣食住行方面更是远远不及了,他有先天的优厚条件,这一点她注定攀比不了。 妙星冷正感慨着,忽然听见高年年在耳边喊了一声,“好可爱的貂!” 高年年正指着她的脚下,妙星冷低头一看,一只灰色小貂正蹲在她脚边,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题外话------ ~ 推荐基友的书《大金主,你别假正经了》/听听雨夜 文案: 唐念一说:“袁卿非,别以为你长的帅我就不敢追你!” 唐念一又说:“袁卿非,我小你九岁又如何?正好你可以体验一把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唐念一还说:“袁卿非,你要记住,别的女人接近你都是为了和你上床,而我跟她们不一样,我睡沙发,客厅,阳台,厨房都可以。” 对此,袁卿非挑了挑好看的眉,笑的极其妖孽:“别以为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就会从了你!” PS:这是一本假正经和真随意的故事,也是一本逗比互撩宝典,一对一爆笑暖宠文,欢迎入坑! 第51章 苦肉计 “哟,还真的挺可爱,瞧这双眼睛多有神。”妙星冷蹲下了身,观察着那只灰溜溜的小貂。 四目对视,小貂似乎并不怕生。 妙星冷望着它那一身柔软的毛,试探般地伸出了手。 眼见着指尖就要触碰到它的头,它却忽然往后一缩,避开了妙星冷的触碰。 妙星冷见它躲开,便收回了手,站起了身。 或许是这家衣店的掌柜饲养,未经主人允许随便触碰终究还是不太礼貌。 这么想着,妙星冷也就收回了目光,转头朝着高年年道:“既然买不到赤霞锦缎,那我们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买点别的好料子了。” 她又吩咐伙计拿了一些上等的面料出来挑选,和高年年一人买了两套之后,便离开了衣店。 “想不到,这个赤霞锦缎竟然如此稀有……” 回将军府的路上,妙星冷依然觉得有些惋惜。 王侯将相这等阶级才能买到的布料,就算刚才那家店有货源,恐怕也不会卖给她这个‘平民百姓’。 “阿星你看。”高年年的嗓音忽的在耳边响起,“那只小貂跟上来了。” “嗯?” 妙星冷有些诧异,转过头,果真看见刚才那只灰色小貂在她的身后蹦哒。 “它是在跟着我吗?”妙星冷微微挑眉。 起初还以为,这只貂是刚才那家店里养的,刚才她意图触摸,小貂表现出了抗拒,可现在却又跟上来? 有些奇怪。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妙星冷刻意换了个方向走。 那只小貂又跟上了她。 妙星冷继续调转方向,小貂依然跟在她身后,紧随着她的步伐。 “阿星,它真的是在跟着你啊。” “奇了怪,我身上有什么能让它特别感兴趣的东西么?在今天之前,我从来就没见过它。” 二人心中皆有疑惑,然而,她们也不能指望貂来给她们解惑。 “阿星,它是不是很喜欢你?” “不大可能,我之前想要触摸它,被它避开了。它跟着我,没准是有什么目的?” “一只动物能有什么目的?” “别小看动物,有的动物也精着呢。” 妙星冷自然猜不透动物的心思,也并不想费心去猜。 “阿星,它会不会是饿了,拿点东西喂它吃试试?” “也好。” 二人就近找了个摊子,买了些小鱼干。 妙星冷抓了一把小鱼干递到小貂嘴边,小貂果真也吃了一口,可这一口下去之后,便不再吃了。 “要么就是不饿,要么就是挑剔。”妙星冷站起身道,“我们走吧,它想跟着就让它跟,我倒要看看它会跟我多久。” 二人继续往将军府的方向行走,经过一处街道拐角时,却看见前方人群慌乱,行人奔跑逃窜。 “前面大概是出了什么事,看看去。” 妙星冷走了一会儿,视线穿过人群的空隙,看见了一堆刀光剑影。 七八个人在街尾打斗,这样的情况下,路人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原来是有人打架。”高年年道,“阿星,咱们还是别看热闹了,免得受到波及。” “哪里只是打架?是刺杀。你看看这个局势,明显是多人围攻一人,且刀刀干脆利落,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冲着要人家性命去的。”妙星冷望着其中一道黑色人影,饶有兴致地点评。 “刺杀?那我们更应该离得远些了,这些人都是把杀人当成家常便饭的……阿星你干什么!” 高年年原本准备拉着妙星冷走,哪知话才说到一半,妙星冷的身影已经蹿出去了,拉都来不及。 高年年眼见着她靠近了那群人,便站在原地认真观察局势。 阿星从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在师父的管教下,她们都不会拥有菩萨心肠。 这天下可怜之人何止千万?要是同情心太过泛滥,终究有一天倒霉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若是非要路见不平多管闲事,也要斟酌斟酌,是否值得?管闲事之后,要是能获取不错的利益,那么这闲事管一管也无妨。 阿星出手,必有原因。 高年年看了好一会儿,总算看见那道被围观的身影踩在了一个刺客的头顶上,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停留,让她看清了那人的脸孔。 谢将军?! 这就难怪了。 正愁在谢将军府留不住太久,一旦等谢老夫人痊愈,她们可就没有什么理由能留下,今天见到谢将军遭行刺,阿星哪会放过这么一个套近乎的好机会? 不过这些刺客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场拔刀相助,还真是有点风险的。 “将军,我来帮你!” 妙星冷眼见谢子荆脚踏一名刺客头顶,就从那刺客身后一脚飞出,让那刺客撞上了同伙。 她这忽然出现,让谢子荆有些吃惊。 “阿星姑娘,你会武?” “会一点花拳绣腿。”妙星冷冲他笑了笑,说话的同时,抬腿一扫,靴底拍过一名刺客的脸庞,眼见着刺客跌倒,她趁热打铁,一脚踩在了对方胸膛,狠狠一碾。 “嘎啦”一声,肋骨至少断了两根。 谢子荆:“……” 这叫花拳绣腿? 夸奖的话来不及多说,他又迅速投入了打斗中。 妙星冷顺手抢了一把兵器,与一名刺客交手的过程中,眼见着对方一刀挥来,她本可以避开,动作却故意慢了一点儿,让锋利的刀锋划破了她的胳膊—— 血液溅出,她闷哼了一声。 “阿星!”不远处的高年年眼见着她受伤,不禁大喊。 妙星冷对面的刺客有些惊诧。 跟这个女子打了一会儿,差不多也看清她的敏捷程度,刚才那一下子她明明能躲避,为何还要放慢速度? 他都来不及思考答案,背后就让人劈了一刀,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下了。 动手的人正是谢子荆。 倒下的刺客,也是最后一名刺客。 “嘶” 妙星冷吸了一口冷气,低头望着自己受伤的胳膊。 谢子荆方才是背对着她的,自然看不到她的动作,等他转过身来,她已经受伤了。 他只会认为,她是因为救他才受伤。 她相信这一招对谢子荆管用。谢子荆总不会像齐王那样,在她落难时幸灾乐祸。 “很疼吧?是我连累你了。”谢子荆说话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这是我们军营里最好用的伤药,敷上之后很快就能止血,不过会有点儿疼,你忍着些。” 第52章 养得起么? 谢子荆正准备给妙星冷上药,高年年已经奔上前来,查看妙星冷的伤势。 “将军,我来吧。” 接过了谢子荆手中的药,高年年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将药粉倒在了手帕上,小心翼翼地敷在了妙星冷的伤口处。 一阵清晰的刺痛感传来,让妙星冷蹙了蹙眉。 谢子荆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心中不禁多了一丝赞赏。 这个女子看似纤弱,实则勇敢无畏。 面对刀光剑影毫不胆寒,受了伤也不会大声喊叫,上药疼痛也只是皱皱眉头,平时倒没看出来,只以为是个弱女子。 她身上没有那种江湖草莽的狂野气息,平日里的谈吐和举止也算是优雅,想不到会有这样一身好功夫。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阿星,你也太不小心了。”高年年叹了一口气,“这伤口可不小啊,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来包扎。” “这里离将军府不远,咱们快些回去。”谢子荆道,“姑娘是为了救我而受伤,那么在伤好之前,将军府药库房里的药,随姑娘用,不必客气。” “将军,不用这么麻烦的。”妙星冷冲他淡淡一笑,“你给我的这瓶药已经足够了。” “这个药只是外敷,这伤也不轻,总该吃些补品,将军府里不缺贵重药材,姑娘想要什么补品,随意拿就是了,走。” 谢子荆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妙星冷唇角噙着笑意,跟了上去。 这个谢将军倒是很大方,他的意思岂不就是——她可以在将军府呆到伤好了为止,药库房也可以随意出入。 如此看来,千年灵芝就不可能藏在药库房了。 谢将军再怎么感激她,她终究也只是个外人,如果千年灵芝在药库房,他不会给她随意进出的权利。 因此,她推测药库房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顶多也就是名贵药材补品了。 …… “她竟为了救谢子荆而受伤?” 齐王府的荷花湖边,卓离郁坐在藤椅之上,听着手下暗卫带来的消息。 他派出的人,在将军府外盯着,只要妙星冷离开将军府,行走在街道之上,一举一动就会被人密切关注。 暗卫们隐匿在人群之中,不靠她太近,就不至于被她察觉。 “殿下,她似乎是故意受伤。刺客的人数虽然不少,但他们二人应付起来还算是游刃有余,谢将军在背对着她的时候,她被刺客划伤了胳膊,那一下子原本是可以避开的。” 卓离郁闻言,凤眸之中划过一缕思索,下一刻便想通了。 刻意受伤,博取谢子荆的感激,按照谢子荆的性格,绝不会欠下这人情,总要给她用最好的药,让她在府中有贵客的待遇,在伤好之前,她便可以一直呆在将军府了。 只有呆在府里,才有机会拿到千年灵芝。 为了这一株灵芝,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但愿雪月跟在她身边,能帮得上忙。 她曾放话,在拿千年灵芝的过程中,只要他能对她有实质性的帮助,飞天木鸟就得给他。 “雪月跟她相处得如何?”卓离郁问道。 暗卫道:“雪月一直跟在她身后,起初她对雪月还算是喜欢,只不过,想要触摸雪月时,雪月避开了,大概是因为还不熟悉,她之后对雪月的态度就十分随意,并没有表现出多大喜爱了。”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初见时,总会有几分疏离,等相处时间一长,就能有感情了。” “殿下难道就不担心,雪月跟她有了感情之后,就呆在她身边不回来了。” “不担心,毕竟是本王养大的,不会有那样的想法,也不会有那个胆量。” …… “阿星你看,这些都是谢将军送来的补品,他出手可真是大方。” “他的人品确实不赖,而我救他却是图谋不轨,为了偷他家的东西,这么一想,内心还真是有些惭愧。” 妙星冷望着桌子上的托盘,是下人才送过来的,上头堆满了补品,高年年是大夫,一眼就能看出全是好东西。 老山参,何首乌,冬虫夏草……都是出了名的昂贵药材。 二人正说着话,一小团灰色忽然跳上了桌,正是那只一直跟着妙星冷的小貂。 “呀,它上桌了。”高年年原本准备把小貂赶下去,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二人瞠目结舌。 只见那小貂用前爪挑出了一支山参,把那山参抓到了自己的面前,小巧的鼻子凑上前嗅了嗅,紧接着—— 张口就啃。 啃了几口之后,全吐在桌子边上,又低下头来继续啃。 妙星冷和高年年看着它发愣。 只因为它啃下去又吐出来的,是山参皮。 准确得来说,它是用牙齿在剥皮,把皮给剔除了,露出了里头暗黄色的山参肉。 啃皮吐皮反复了几次之后,大片山参肉就在眼前,它这才欢快地吃了起来,并且不再吐出。 “它……这……”高年年惊讶到连话都说不利索。 看这小貂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吃了。 山参是大补,正常人都不能经常吃,这小貂吃的速度还挺快,片刻的时间过去就吃下了一根,留下了一堆细长的山参须子和山参皮…… 须子没肉,它显然是看不上。 吃完了一根,它并没有满足,又继续拿着前爪在那盘补品里翻,也不知道是又想要搜罗什么东西吃。 “这小东西不平凡啊。”妙星冷回过神之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它,“喜欢吃贵重药材,还很有讲究,看它这样子,应该是经常吃,这么补的东西吃下去,精神这么好……” 看来消化系统也属于不一般的。 人要是经常吃这么多大补的,也补过头了,反而会补出毛病。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高年年感慨道,“阿星,这一次你是捡到宝了。” “关于它吃补品的事情,不要往外声张,不要让人发现它的不平凡,以免惹来他人的觊觎,既然它喜欢跟着我,那就是我的了。” “有道理,不过,这样一只小宠养在身边,好费钱的,咱们养得起么?” 第53章 不给面子 “先养住看看,我应该能养得起吧。”妙星冷挑了挑眉,“它这么特别,说不定将来能给我什么惊喜。” 二人说话时,小貂已经又挑了一株何首乌在啃。 “再给你吃这一个,不准再吃了,省得把我吃穷。”妙星冷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它的头,这一次它倒是没有避开,大概是吃得开心。 妙星冷瞧着它吃东西可爱的模样,无声一笑。 …… “殿下,宫里来人了,太后娘娘说是许久不曾见到您,有些想念。” “许久不曾见到?本王算着时间,顶多也就五日。” “属下也觉得挺纳闷,这从前一个月见个三四回,她也没嫌少啊,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说许久。” “大概是有事。”卓离郁说着,从藤椅上起了身,“她让宫人带来的这话,明摆着就是想要见到本王,既然如此,那就走这一趟罢。” 卓离郁离开了王府,乘坐马车去往皇宫。 进了宫,便去往太后的居所,清心殿。 还不等他走到正殿,就听见里头传出一阵谈笑声。 “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会逗哀家开心。” 喑哑沧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愉悦,不难看出太后的心情很好。 紧接着就是另外一道清脆的年轻女音—— “太后娘娘过奖了。” 寝殿内的二人正说着话,就听见下人来报,齐王到了。 太后边上的年轻女子闻言,立即将目光看向了寝殿之外。 只是一眼,宁静的心湖就起了微微波澜。 从门外踏进来的那道修长身影,逆着光,行走的步履缓慢优雅,眼见着他越走越近,心里的波澜也跟着越起越大。 这两日天气转凉,他外罩一件正红色披风,这颜色衬得他的脸庞越发白皙如玉,虽然肌肤胜雪五官细致,却没有半丝女气,是一种绝尘脱俗的俊俏。 旁人穿起来俗气的红色,有些人总是能驾驭得极好,卓离郁正是这样的人。 “拜见皇祖母。”他微微俯首,朝着太后问好。 太后笑容和蔼,“老七,你快坐下来,欣赏欣赏这几幅书画。” 卓离郁闻言,低头看向桌子上的几幅字画。 “皇祖母叫我来,只是为了欣赏字画?” “老七,哀家难得有心思看这些,哀家知道你写得一手好字,就连画功也极为精湛,前段时间你与一个女刺客斗诗斗画,你不也写得挺起劲?对了,那女刺客落网了没?” “已经在地府里了,皇祖母不必挂心。”卓离郁随口答了一句,便低下头来仔细欣赏着桌上的几幅字画。 从始至终,太后身旁的年轻女子都被他忽略,没有一句问候,甚至没有投以一个眼神。 年轻女子从他一进来,注意力便放在他的身上,见他看也不看自己,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失落。 太后把她的神情看在眼中,冲着卓离郁说道:“老七,这几幅字画,是出自季婉的手,你看看。” 她身旁的年轻女子,正是相府千金辛季婉,容貌出众又才华过人,由于跟丞相之母有多年交情,相府的这个千金自小也跟她频繁接触,很讨她的欢心。 除了司空夏之外,她最喜欢的就是这姑娘了。 最近探了探这姑娘的口风,言语之中似乎表现出对齐王十分倾慕,她想起老七今年也二十有三了,身边都没个妻妾,实在不妥。 干脆就让这二人今日借着书画交流,说不定彼此能增添几分好感。 眼见着卓离郁看字画,她又道:“季婉是有名的才女,方才哀家夸了她几句,她却自谦,说在这一方面是远远不及你的,现在你看着这几幅字画,来点评点评。” 她这么说,是想让卓离郁也对辛季婉赞扬几句。 她话语中对辛季婉的夸奖十分明显,本来以为卓离郁会顺着她的意思,却没有想到,卓离郁抬头朝着她淡淡一笑,“皇祖母,辛姑娘是个老实人呢,这老实人一向听不得频繁夸奖,祖母夸多了,反而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太后听着他这话,怔了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刚才说到,辛季婉自谦,觉得自己在书画方面远远不及卓离郁。 这要是在正常情况下,卓离郁应该得回上一句:辛家姑娘太谦虚了,这样的字画放在本王眼里实属佳作。类似这样的话。 可他却说,辛姑娘是个老实人,这不明摆着就是在附和辛季婉的话,觉得她在这方面差他太多,不需要夸奖,那不是自谦,就是远不如他呢。 太后心想这老七就是不懂谦虚,偏偏他说话又端着优雅笑意,云淡风轻,不见张狂姿态。让人觉得他似乎狂,又不太狂。 他连她这皇祖母的面子都不给,要听他夸人一句,实在太难。 太后原本有意撮合两人,这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便随意拉了几句家常,挑了些不重要的事聊。 “皇祖母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回府去了,府里还有点事情没处理。” 太后本想聊卓离郁的终身大事,却又怕他不给面子,回头又说些不好听的话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看来,下次要找机会私下跟他谈。 “既然你有事,那便去吧。” 卓离郁离开了太后寝宫,只觉得今天来这一趟真是浪费时间。 “齐王殿下留步。”身后忽然响起清脆悦耳的女声,卓离郁侧过头,看见一道曼妙人影走近,那张俏丽容颜携着几分淡笑,“殿下,在书画方面我会继续钻研,我期盼着能有一天,我的拙作能入你的眼。” 卓离郁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那你便继续努力。” 如果他此刻所在的地方不是太后寝宫外,辛季婉方才喊他,他可不会停留。 这一句挺不给面子的回答,辛季婉也并不表现出窘迫,依旧淡笑着点头。 忽然起了一阵风,辛季婉抱了抱手臂,“最近天气是愈发寒冷了……” 说话时,低垂着的眼睛却瞄着卓离郁身上那件披风。 齐王殿下言语之间不给人面子,不知在行为上,是否会有风度? “经你这么一说,本王也觉得很冷,咱们快些各自回府,添衣取暖。”卓离郁留下这么一句话,立即迈开步子走了。 辛季婉:“……” 他身上可是罩着披风,还说冷…… ------题外话------ 鲤鱼:我好冷,来个姑娘给我添件衣服喂~ ~ 推一本朋友的文 《凰谋之妖后九千岁》/南城有耳 正史云:她祸乱朝纲,谄媚君王,淫乱后宫,屠害忠良,倾覆朝堂,实乃天下第一奸佞小人也! 朗钰说:愧不敢当! 她是21世纪的传奇政客,为人“奸诈”“狡猾”,专擅权谋,谁知一朝穿越,阴错阳差竟作了太监,还是个毫不起眼的女太监! 为了翻身,她斗恶奴,诱妖后,岂料动作太大,入了帝王之眼。 至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不过…… 有人嘲她难成气候,只因靠山皇帝是个无权“草包”。 她笑而不语,心道眼瞎! 有人骂她得瑟,说她再如何也只是个太监! 她笑问:被太后倒贴过吗? 当过群臣的“亲爸爸”吗? 皇上给你暖过床吗? 没有? 拖出去斩了! 第54章 金月明珠 “小姐,这齐王殿下怎么这样?平时也就只听说他性格喜静,不爱与人结交,却没想到,他竟然连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辛季婉后跟着的丫鬟有些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住口。”辛季婉转头轻斥了她一声,“齐王殿下的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评判?他并非是针对我,从来也没听说他对哪个女子好过,大概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凉薄。” 要真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无一例外,那么她也就犯不着难过了。 机会总还在。 再说卓离郁出了清心殿之后,走向了不远处停靠的马车,准备离开皇宫。 才靠近马车,就听见耳畔响起‘哎呀’一声女子的叫唤,伴随着一阵物体滚动的声音。 卓离郁顺着声音来源处看过去,一颗晶莹剔透、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珠子朝他这个方向滚来。 滚动之间,依稀还能看到珠身有金光流动。 他走出两步,伸出靴子,拦住了那颗继续滚动的珠子,弯下腰捡了起来。 这珠子手感光滑冰冷,内嵌一轮小小的金色弯月,可不就是金月明珠? 听到前方有急促的脚步声,他抬眼一看,一名身着粉衣的俏丽少女跑上前来,到了他面前停下。 “七皇兄,这珠子是我不小心掉的……” “十一妹,胆子不小。”卓离郁把玩着金月明珠,慢条斯理道,“你可别说这是父皇赏给你玩的,说实话,哪偷来的?” 对面的少女,正是他的十一皇妹,卓池黛。 “我……”卓池黛眼见瞒不住了,只能实话实说,“皇祖母的眼睛不太好,父皇便把这颗珠子给了她玩,让她可以借着珠子看清远点的风景,我趁着皇祖母不在,偷出来玩两天。” 要说这金月明珠确实是个宝贝,除了内嵌金月的精致工艺,更有趣的地方在于,珠身有放大景物的效果。 金月明珠里的金月,扁平形状,正面看是一轮弯弯金月,侧面看,就只是一条线,这样也就不影响人透过珠身看远点的景物,一根线还不至于妨碍视线。 “七皇兄,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卓池黛央求道,“我曾经听谢将军提起过金月明珠,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似乎对这颗珠子很好奇,我想带出去给他见识见识,最迟后天我就把珠子还回去,行么?” 十一公主崇敬谢将军的事,原本就不是秘密。 卓离郁望着掌心中的那一颗珠子,略一思索,答应了下来,“好吧,我就当今天没见到这颗珠子。天色快黑了,这时候你要是拿去给谢将军欣赏,恐怕也看不到什么美景了。” “我是打算明天去找他的。” “喔,听说将军府有一处观花台,五层楼之高,站在最高处,把台下风景尽收眼底,那感觉应该不赖,明天你就站在上边用珠子看风景,让那谢将军也见识见识美景浮在眼前的感觉,说不定会感谢你。” 卓池黛怔住。 她没想到,皇兄非但不告发她,还帮着她出主意讨谢将军开心! 七皇兄几时变得这么热心肠? 不等她想明白,卓离郁已经把珠子递给了她。 “还给你。” 卓池黛伸手接过珠子,“多谢皇兄。” 卓离郁不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 是夜。 谢将军府内,一道似鬼魅般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 迈着极为轻缓的步伐走到了树下,他取出了一只随身携带的小香炉,点了香放在地上。 不多时,黑夜中窜出一团小影子,顺着香气蹿到了他脚边停了下来。 “你这鼻子一向好使,闻到千年灵芝藏在什么地方了吗?” 此话一出,小貂立即转了个方向,蹿了出去。 他拾起地上的香炉收好,跟了上去。 …… 一夜过去,又迎来了一个清晨。 妙星冷从榻上醒来,才打开门,抬眼就看见一名丫鬟走了过来。 “姑娘醒了?正好,管家让我给你带话,说是让你去莲池旁的花圃后,有事想要找你商量,你去一趟吧。” 妙星冷闻言,心里有些好奇,便去了莲池。 远远地,就看见一道人影在花圃后站着修剪枝叶,她走到那人身后,问道:“你是这府里管家吗?” “不是,借他的名义而已。”那人转过了头,冲着她莞尔一笑。 妙星冷惊诧,“怎么是你?” 眼前站着的人可不就是卓离郁吗?穿着将军府里仆人的衣服,额头边上的两撮龙须也收了起来,带着个斗笠,把帽檐压得很低。 看这打扮,就是偷偷潜进来的。 刚才传话的那名丫鬟……竟是齐王府的人吗? 有什么事情需要劳烦卓离郁亲自走一趟?还乔装打扮了。 “给你,整个将军府的格局分布地图。”卓离郁从衣袖中摸出了一张纸,递给她,“上面标注了一个地方,是最有可能藏着千年灵芝的地方,但愿你能得手,然后把飞天木鸟赠予本王。” 妙星冷闻言,立即接过了图纸,摊开一看。 还真是—— 好清晰的一张格局分布图!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好奇地问。 卓离郁道:“本王就是有办法知道,就看你能不能拿到手了。” 这一边二人在说话,另一边,位于南面高达五层的观花台上,卓池黛拿着金月明珠,观看将军府中的每一处美景。 “站在高处看风景的感觉就是好!远处的东西都能看清楚了,将军,你也来看看……” 她身后的谢子荆闻言,本来想上前见识一番,却被二弟谢查楠抢先一步。 “公主,我也没见识过,能不能也让我看两眼?” “好吧,就给你看两下。” “谢公主。” 谢查楠拿过了金月明珠放在眼前,赞叹道:“这珠子可真是个好东西,果真能放大景物……诶?那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隐秘的花圃后,其中一人戴着个斗笠,另一人手上拿着纸张,一边交谈一边东张西望,实在可疑。 他这一句话,顿时惊动了其他人,纷纷凑上前询问。 “你看到什么了?” “怎么回事?” 谢查楠口中的两人,正是花圃后的卓离郁和妙星冷。 “好了,你快些收起来,回去好好琢磨吧。”卓离郁说着,趁妙星冷低头,斗笠的帽檐稍稍抬起,瞥了一眼远处的观花台,唇角轻勾。 ------题外话------ ~ 不明白鲤鱼的目地吧?明天揭晓 第55章 情书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看不清了那远处高台上的人,顶多只能看见有人影晃动,分不清谁是谁。 但是那高台上的人,手持金月明珠,能把他们这边的景物在眼前放大个几倍。 他刻意戴上了一顶斗笠,一来可以遮挡住面孔,二来显得更加可疑,让那高台上的人心生警惕。 妙星冷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地图上,时不时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浑然不知自己的举止已经落在远处的几双眼睛里。 只因她不知道金月明珠的作用,更不知道在高处,有人借着金月明珠来观察她。 “本王走了,你好自为之。”卓离郁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过身迅速离开。 妙星冷早已收好了图纸,也转身走开了。 “是给祖母治病的那个女大夫!”高台之上,谢查楠阴沉着脸,“那面黄肌瘦的模样,一点都不难认出来。” 昭国女子以白为美,妙星冷那一身经过丑化的黄肤色,在这将军府里反而显得特别。 谢子荆也透过金月明珠看到花圃后的情景,目光之中多了一丝复杂。 那个斗笠人的样貌并没有看清,妙星冷和斗笠人之间的交流,以及那东张西望的警惕样子,确实可疑。 还有妙星冷藏起来的那张纸,不知会是什么内容。 “大哥,此女是个外人,发现了她的可疑行为,应该立刻对她展开调查,宁可错怪她,也不能放过。” 谢子荆点了头,“嗯。” 刚才的那一幕,他其实并不乐意见到。 妙星冷曾出手救过他,他对她是有几分欣赏的。 如果她进将军府是抱着某种意图,那么,可真就让他有些失望了。 谢查楠在他答应下来之后,立刻转身下楼,准备去盘问妙星冷。 谢子荆自然也跟了上去。 “诶,你们等等我!” 卓池黛本来只是抱着玩乐的心态,想让他们见识金月明珠的妙处,却没有想到,她这一举止,竟然直接揪出了潜伏在府里的可疑人。 跟随着谢家兄弟两人下了观花台,眼见着他们召集了人手,她也抱着好奇心跟上去了。 再说妙星冷,才回屋没多久,就听见屋子外边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还不等她去开门,房门就被人直接推开,为首的,正是谢子荆和谢查楠两兄弟。 看着他们这阵势,似乎来者不善。 “将军,出什么事了?”妙星冷面上浮出疑惑,“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咱们直接把话说明了,你刚才去了什么地方,跟什么人见面,用不着我说了吧?”谢查楠冷哼了一声,踏进屋里,“你原本就是个外人,看在你医治老祖母的面上,我谢家才供你吃住,我们哪能想到,你会有其他意图?” 妙星冷心里‘咯噔’一声。 他们既然带人来了,就说明他们一定是有了证据。 谢子荆并不是莽撞的人,他一向沉着稳重,如果没有依据,就不会来质问她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她跟卓离郁见面?卓离郁递给她图纸的时候,她有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再加上他们处于花圃后,没理由被人发现才对。 卓离郁当时穿着下人衣服,戴着斗笠,他们或许没有认出来,而她就是平常的打扮,一下子就能认出。 “没话可说了吧?回答我,那个斗笠人是谁?还有你藏起来的那张纸,上面什么内容?你是谁家派来我谢家卧底的吗?” “胡言乱语。”妙星冷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来做贼,面对谢查楠逼问,依旧冷静,“我绝不是别家派来的卧底,我只是一名大夫。” 如果实在忽悠不过去,大不了就把卓离郁说出来,拉他一起下水。 “不是卧底?那你敢不敢把那张纸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妙星冷正准备继续找借口,有一道女音抢在了她前面—— “二公子,何必动怒呢?她不承认,不如就把她住的这间屋子搜一遍,说不定能有什么可疑的物件。” 说话之人,正是一名路过的丫鬟。 妙星冷看了一眼那丫鬟,竟然是之前帮卓离郁带话的人! 这是齐王府的人。 她的这番话,可谓是火上浇油。 这屋子里面,的确有可疑的东西—— 夜行衣、针筒、还有师父给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药。 这些东西要是被人翻出来,可就真的不好解释了。 齐王府这个婢女敢坑她,必定是受了卓离郁的指使。 卓离郁这个混账!耍她就那么好玩?破坏她的计划就那么有意思? 此刻生气已经没用,她要想的是后路。 “说得有道理,给我搜!” 谢查楠听了婢女的意见,命令身后跟随着的人们搜查妙星冷的房间。 妙星冷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跟他们拼,但她没有想到,事情忽然就有了转机—— “公子!搜到了一封书信!”有人从妙星冷的枕头底下搜出了一封信。 竟没有搜出夜行衣等作案工具。 “拿来给我看看。”谢查楠冷笑一声,“这下子看你如何狡辩。” 他以为那书信或许是妙星冷之前藏起来的纸,可打开书信一看,唇角的冷笑僵住了。 他左右两侧的谢子荆和卓池黛也瞄了一眼,这一看,也愣了。 随即齐齐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妙星冷。 妙星冷当然不知道那上面的内容是什么,便走上前去,试探般地伸出手。 谢查楠没有阻拦,任由她拿过信。 妙星冷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唇角一抽。 这! 下一刻,唇角轻扬。 令人意外的反转啊。 “说我可疑是吧?我念给你们听。”妙星冷整理好情绪,面无表情地朗读信上的内容。 “阿星,与你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本王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对本王似乎有着莫名的敌意?针对本王也似乎形成了习惯,每回与你见面,都能捕捉到你时不时翻起的白眼,起初本王想不通,究竟哪里惹了你?本王辗转难眠了好几个夜晚之后,总算是想通了,你所要表达的信息只有一个:你看上本王了。总翻白眼是为了让本王注意到你,不给本王好脸色,是为了让本王发现你的与众不同,如今本王已经理解了你的良苦用心,本王写这封信只是想告诉你,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本王的注意……呕” 念到后面,她都有点儿反胃。 卓离郁的恶趣味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过这一封油腻腻的‘情书’,足以粉碎谢家人的怀疑。 抬头一看谢查楠脸上的表情,那真是无比尴尬。 “呵……呵呵……原来姑娘所藏的,是齐王殿下的情书?我……失礼了。” ------题外话------ ~ 评论区骂鲤鱼的自觉点道歉吧╮( ̄▽ ̄)╭,他可不是坑咱们星冷,他这么做其实有意义~容我明天再解释~ 第56章 一场误会 这忽然反转的局势,自然让妙星冷多了底气。 “正如你们所见,我与齐王殿下之间有点纠缠,此事我本不想告知外人,我承认,我是把将军府当做了一个避风港,我有意躲避齐王殿下。将军府人多,他要是被我当面拒绝,铁定觉得难堪,因此他不会来,我要是呆在自己家里,我怕他会毫无顾忌地天天登门拜访。” “所以——那个斗笠人是皇兄派来送信的?”卓池黛好不容易回过了神,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七皇兄是何等挑剔的眼光,眼前这个女子肤色蜡黄,相貌不出众,皇兄竟能看上? 稀奇,稀奇。 “嗯,我没想到齐王殿下会派人潜入府里来给我送信,以他的身份,本可以不用偷偷摸摸,他大概是觉得拉不下脸,不想让外人知道他费尽苦心地追求一个女子。” 妙星冷说得一本正经,“现在你们都知道了,他恐怕会觉得有点丢面子。” 众人一时无言。 想想也是,堂堂王爷对一介平民女子求而不得,还要派人翻墙来送情书,这事传出去,会觉得折损了颜面。 “我并不乐意死皮赖脸地呆在别人家中。”妙星冷轻叹一声,“我是觉得,我对你们谢家,也有一点儿恩惠吧?借你们的府邸小住一段时间,蹭几天饭也不过分吧?也不怪你们怀疑我图谋不轨,毕竟我只是个外人,诸位放心,我明天就收拾东西走人。” “姑娘,这只是一场误会,我向姑娘认个错。”谢查楠率先开口致歉,“姑娘你也知道,我们将军府是个肃穆森严的地方,但凡是瞧见一点可疑的事情,都要细细盘查,我绝不是要赶姑娘走,姑娘大可安心住下。” 谢查楠的态度转变,并没有让妙星冷感到一丝意外。 这个人一贯擅长见风使舵,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他既然知道她是齐王‘爱慕’的女子,言语之间就会客气很多,避免跟齐王起冲突。 “姑娘,我也有错。”谢子荆也道,“姑娘曾在我遇险之时出手相助,甚至还因此受伤,我早该想到你是什么样的为人,姑娘有一颗正义之心,绝不是奸恶小人,反倒是我,为人多疑,险些就误会了你。” “将军不必道歉,你是个稳重的人,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姑娘身上的伤应该还没大好,就放心在这住下,需要什么也大可直说,你对祖母和我都有恩情,以后你要是遇上什么困难事,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到的,绝不推辞。” “将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妙星冷淡淡一笑,“那就多谢将军的美意。” “我很好奇,你为何拒绝七皇兄啊?”卓池黛终于找到了机会插话,连忙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知不知道,这帝都之内有多少名门贵女想进齐王府?只是皇兄一向眼高于顶,不给她们机会,皇兄既然给了你这个机会,你为何不珍惜?你这样的身份容貌,高攀了我们皇家,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懂不懂?” “公主,我不是个追名逐利之人,也并非贪图荣华富贵之辈。”妙星冷理直气壮道,“我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我也有选择的权利。” “你这个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卓池黛冷哼了一声,觉得没趣,转身走开了。 所谓的误会解开了,其他人便也没话可说,都陆续离开了。 这帮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次能够打消他们的疑虑,还多亏了这一封油腻的情书。 但她不会感谢卓离郁。本来就是他挑起的事。 有必要问问那个提醒众人搜查房间的丫鬟。 这封信肯定是她塞进来的。 妙星冷踏出了房间,一抬头就看见那个丫鬟在庭院里扫着地上的落叶,此刻周围也没其他人,妙星冷走上前去。 “我真是服了你家殿下,能写出这么让人反胃的东西。” 婢女一边打扫,一边笑道:“姑娘,我家殿下虽然让你受了一场小小的惊吓,却也让你受益匪浅啊,这封信是我趁着你离开塞进你房间的,你的那些夜行衣等作案工具,藏到我房间去了,晚上我就给你送回来。” 妙星冷淡淡道:“确实是一场有惊无险,他这么做,除了吓唬我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让谢家人看得起我吧?” 闹了这么一出,估计将军府里的人都知道,住在将军府里的那位女大夫,是齐王殿下爱慕的姑娘,需要好好对待,甚至讨好巴结。 “姑娘,殿下让我提醒你,一定要小心谢将军,此人非常谨慎多疑,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不会因为你救了他,就对你给予信任,他可能会有一点点感激,但不会少了警惕之心。殿下今日故意让他们对你产生怀疑,之后又用一份书信打消他们的疑惑,这么一来,他们下次绝不敢再随意对你起疑,更不会有人想将你赶走。” 妙星冷点了点头。 她虽然治了谢老夫人的病,又救了谢将军,可外人终究是外人,等她伤好的差不多,给点钱就把她打发了,她并不能确保在这段时间内拿到千年灵芝,这将军府里的药材都是好药,她的伤要不了几天也会好,到时候可就真没有理由留下来。 卓离郁这一闹,大家都知道她是暂时把将军府当成躲避齐王的地方,没有人敢随意过问她和齐王之间的私事,她这面子大了,赶她走的话更不敢说了,还得留着她好生招待。 看谢查楠的反应就知道,他畏惧卓离郁。 “姑娘,这以后你在将军府就方便多了,你成功了之后,可千万别忘了承诺殿下的飞天木鸟,对了,殿下给你的那张图纸也要妥善保管,很有用。” “替我转达一下谢意,哦对了,再转告他一句,那封情书真的特别恶心。” 第57章 捎你们一程 妙星冷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才坐下来,高年年就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阿星,我刚才去厨房给你炖了一碗药膳,就看见谢将军他们一大帮人走过去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妙星冷接过了高年年手上的药膳汤,笑着把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这……”高年年有些不可思议地笑了笑,“这个齐王,暗中搞了几个小动作,就惹得兴师动众。” “他这样的人,有时候就是把戏耍别人当成乐子。” 妙星冷喝着汤,夸赞了一句,“年年,药膳都能被你煮得这么好喝,以后谁娶了你可真是福气。” “你可别取笑我了。” 转眼到了下午,二人正喝茶聊天,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抬头一看,一名仆人捧着个盒子进来了。 “二公子说,今日对姑娘多有冒犯,想要跟姑娘道个歉,这些补品还请姑娘笑纳,但愿姑娘身上的伤早日康复。” 仆人把盒子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这么大一盒,应该有不少东西。”高年年揭开了盒子的盖子,瞧了一眼。 果然…… 都是名贵的药材。 “趋炎附势。”妙星冷慢条斯理地给出了一句评价。 谢查楠这样的人,在官场应该能混得不错。 忽的,一小团灰色从门口蹿了进来,速度十分灵敏地跳上了桌。 正是那只小貂。 一上桌就凑到了那一盒药材前,又开始拿爪子扒拉着,扒出了一根参。 “这鼻子也太好使了,是闻着味过来的吧?”妙星冷望着它的动作,笑了笑。 高年年道:“它该不会只吃名贵药材吧?鱼啊肉的也总该吃一些,否则咱们供给它的伙食,比招一帮仆人还要花费得多。” “唔,说得不错。养是要养的,不过,也不能太娇贵,咱们先考察考察,看看它口味到底是什么样,平时拿些肉来喂喂它,说不定也会吃,这名贵药材对它来说也不一定是主食,没准只是兴趣爱好呢?” “嗯。” 妙星冷把装有药材的盒子收了起来,只留下一棵参给小貂,转头对高年年说道:“我要去一趟黑市,我之前跟老杜订了一批异域那里的新型药品,下次作案的时候能用上,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去取货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好几天没出门,闷得慌。” “好。” 二人出了门,行走在热闹的街道之上,一路闲逛着要去黑市,哪知晴朗的天气忽然就渐渐阴沉下来,一刻钟前还是晴空万里,一刻钟后便是乌云密布。 “好像快要下雨了,赶紧买一把伞。” 妙星冷说着,扫了一眼街道两侧,小贩们纷纷收摊,有个摊位前人较多,都是临时去买伞的。 妙星冷也快步走上前去,刚好就买下了最后一把。 不一会儿,就有毛毛细雨飘了下来。 妙星冷撑开伞,走到高年年身旁。 就才几步路的功夫,雨势就开始加大了。 “这鬼天气变得还真快。”高年年道,“阿星,咱们还要去黑市吗?” “从将军府一路逛出来,都逛得这么远了,现在咱们是离黑市近点,离将军府反而比较远些,咱们继续前行,看看这路边有没有马车雇一辆。” “好吧。” 二人在雨天中继续行走,虽然撑着伞,还是免不了要被打湿裙角。 身后隐约响起了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马车经过她们身边时,车夫竟然勒马停车了。 妙星冷下意识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宽敞并且相当贵气的马车。 在这个世道,交通工具也能彰显出主人的身份,人的衣食住行都按照身份阶级分出三六九等,看这辆马车的气派,车里坐的自然是上等人。 只见下一刻,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开,露出了马车内那位‘上等人’的面容。 “齐王殿下,真是好巧啊。”妙星冷不咸不淡地打着招呼。 “本王正要回王府,一路前行不转弯,你们要去何处?捎你们一程。”卓离郁唇角牵起淡淡的弧度,格外优雅无害。 妙星冷是个识相的人,在这样的大雨天里,自然是不用考虑就答应了。 “那就多谢殿下了,年年,上车。” 两人上了卓离郁的马车,妙星冷把伞关上,放在了角落里。 这皇家乘坐的马车,空间还真是大得很,再多两个人都能坐得下。 卓离郁对她这么客气,无非就是惦记着她的飞天木鸟。 “你不是借住在将军府么?这大雨天的,还朝着将军府的相反方向走,是要办什么急事?”卓离郁随意地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急事,就是在一个朋友那里订了货,目的地比将军府近,所以就不打算折返回去。” “你如今在将军府的待遇,应该很不错罢?” “殿下耍了点小把戏,让我在府中的待遇有所提高,多谢了。”妙星冷悠悠道,“其实,我原本的待遇也还算不错,先是救了谢老夫人,再是救了谢将军,依照谢将军的人品,还不至于让我受委屈。” 她说这话就是想告诉卓离郁,她的好待遇并不全是他一手造成,她自己也是有功劳的。 可卓离郁的注意力,却放在了‘谢将军的人品’这六个字上面。 “谢子荆的人品很好?”他的语气里含了几分讥诮,“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对他的印象就这么好?” “至少人家没亏待我,我又有什么好嫌弃的?” “此人不可信。”卓离郁淡淡道,“为了你的计划,这个人,你最好远离他,甚至不要过多来往。不要怪本王没提醒你,有些人并不像你表面看上去那样。” “不然是怎样的呢。”妙星冷唇角的笑意有些清凉,“殿下对他很有成见?那么我想问殿下,谢将军会不会背后说人?会不会因为一些奇葩的理由故意整人?会不会毫无风度地去骂人?会不会时不时抽风吓唬人?” “你是在讽刺本王人品极差?” “至少你在人品这方面也没比他好多少。”妙星冷不甘示弱地顶嘴。 第58章 怕你冻死 卓离郁没有接话,马车内的氛围一时陷入寂静。 高年年眼见着卓离郁的目光浮现阴冷之色,连忙开口想要阻止妙星冷继续说下去。 “阿星……” 可还不等她说完,卓离郁便凉凉地扔出一句话。 “滚下车。” “……” 卓离郁抬手一拍身后的马车壁,对着马车外的车夫道了一个字,“停。” 驾车的人听见了他的话,勒马停车。 “叫你们下车。”卓离郁再次朝着对面的二人重复了一遍,语气毫无波澜,冰冷的目光却体现出一种无声的愠怒。 “殿下息怒,阿星她就是这个臭脾气……” “下去就下去,不用跟他说好话!年年,我们下车。” 妙星冷说着,起身掀开了帘子,率先跳下了马车。 妙星冷都跳出去了,高年年自然也下车了 马车之外已是倾盆大雨,二人这一跳下车,就淋了一身雨。 妙星冷这才惊觉,跳车太快忘记拿伞。 “等等!伞还没拿!” 妙星冷开口的那一刻,马车已经行驶出去了。 “卓离郁,把我的伞还给我!听见没有!你耳聋吗?” 她的喊叫,并没有让马车减缓半点速度。 这大雨天路面积水多,追马车的做法显然很傻,妙星冷自然是不可能追上去,只好拉着高年年去了街道边上的茶棚内躲避。 雨下得大,许多店都关了,这家茶馆也关了门,但好在门口的茶棚还能够暂时躲避,茶棚内还摆着桌椅。 二人坐了下来,趴在桌子上等雨停。 “年年,别怪我,我跟他见面十次,能斗嘴八次。” “……” 哗啦啦的声音作响,也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 妙星冷没有想到,三天之内自己连续碰到相似的状况。 上一回是在竹林里,和卓离郁在小亭子里避雨,吹着冷风趴着睡。 今天又是这么倒霉,没了伞,雨势太大,路上连行人都没两个,想找个店暂时避一避风雨,扫了一眼附近,都找不到有开张的。 也不奇怪,毕竟都傍晚了,天色将黑又赶上大雨,店铺几乎都早早打烊了。 “阿星,我不是怪你,我也知道你的脾气,谢将军对待我们确实不错,因此,你帮他说上一两句话也是合理的,但——你不应该在齐王面前,挑出齐王那么多毛病,按照国法,这是以下犯上啊。” “我只是说了很多人不敢说的话而已,我就是很想让他意识到,他自个儿是个多么恶劣的人。” “就算他意识到了,你觉得他会改吗?” “他改不改,与我无关啊。”妙星冷挑眉,“我跟他之间的确存在合作关系,我要偷千年灵芝,他给我提供方便,但这并不是无偿的,得手之后,飞天木鸟送他,这么算来,我与他之间人情两清,因此,我何必太给他面子?又没欠他,是不是?” “话虽如此,可你也不能总是这么得罪他,惹他也没好处啊。” “我与他之间互相得罪多少次,已经算不清了,目前来说,我们都有底线,不迫害对方,互相骂几句,其实也不会太放在心上,类似这样的吵架,要不了多久,也就淡忘了。” 她跟卓离郁之间的过节,最让人难忘的应该就是初见他的时候,被赏了两鞭子,那两鞭子的伤,真是养了好久才好。 至于其他过节,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好像也不让人那么痛恨,争执归争执,没有再下过狠手。 她猜测,像今日这样的斗嘴顶多让他气个一时半刻,不至于让他放在心上。 妙星冷忽然觉得手臂上有微微刺痛感,转头一看,原来是雨水渗入了两层衣服,碰到她的伤口了。 之前帮谢子荆打刺客,这胳膊上留下来的伤还没大好,不该碰水。 “阿星,怎么了?”高年年发觉她的脸色不对劲,看了一眼她的胳膊,恍然大悟。 “我这还有一块干净的手帕,拿去垫一垫。”高年年说话时,把手帕折了两折,递给妙星冷。 妙星冷拿着手帕,把手伸入衣领内,塞在了受伤的地方,不让雨水大面积渗透伤口。 还好及时找到了躲避处,不然被雨水浇成落汤鸡,对伤口的刺激就更大了。 …… 疾驰的马车上,卓离郁倚靠着马车壁,脑海中回想起妙星冷数落他的那些话,只觉得她那张嘴巴实在惹人烦。 明知道惹他不会有什么好后果,还非要惹。 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不顾马车外的倾盆大雨,甚至阻断高年年为她求情。 若是她不阻断,让高年年打个圆场缓和气氛,他或许不会把她们赶下车。 余光瞥见妙星冷忘记带走的那把伞,再听外面猛烈的风雨声,这一刻,心中有些动摇。 本来不想管她,可他忽然意识到,天色快黑了,这样的大雨,可能不会有几家店开门,她能找到落脚处吗? 还有一事。 她为了跟谢子荆套近乎,故意挨了刺客一剑,就算有再好的药,也不会这么快痊愈。 “调转方向。”他朝着马车外驾驶的人道,“往回行驶。” …… 马车在妙星冷她们躲雨的茶棚外停了下来。 卓离郁掀开了帘子,就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的两道人影。 雨势不减小,活动空间有限,自然就无聊得慌,打发时间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睡觉。 他打开了马车角落的一个木质箱子,这是他平时出行存放物品用的。 从箱子里取出了狐裘披风,车夫已经撑好了伞在外等候。 卓离郁下了马车,缓缓走向茶棚。 边上撑伞的人道:“殿下,这女子那么不知好歹,您……” 话还未说完,接收到卓离郁的一记眼刀,顿时哽住,随即道了一句,“属下多嘴。” 卓离郁走到了妙星冷身后,将手中的披风摊开,披在了她肩上。 收回手的那一刻,妙星冷却醒了。 睡梦中隐约感觉到肩膀沉了沉,周身冰冷的空气忽然变暖,她一睁开眼睛,余光就瞥见了一道修长的人影。 她看了一眼肩上的披风,再抬头看他,有些错愕。 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卓离郁先挪开了目光,轻描淡写道:“你若冻死,本王无聊时就找不到人斗嘴了。” ------题外话------ ~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 原妖《腹黑闲妻:妖孽丞相请赐教》 简介: 凤奸相瞧上了叶家狐狸,想收做女儿。 叶家狐狸瞧上了凤奸相,想睡他。 只是奸相这块老骨头忒难啃了一些。 在叶锦乔想放弃的时候,奸相薄唇勾起,讽意颇浓:“如此三心二意,如何成事?” 第59章 为她择婿? 妙星冷听着他给出的理由,一时无言。 他会折返回来,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按理说她惹恼了他,他把她丢下车后扬长而去,这才符合他的性格。 若不是因为她和他还有一层交易关系在,他恐怕会更加不客气,不是叫她下马车,而是踹她下马车了。 但是他竟然…… 下意识摸了一下身上的那件披风,手感十分柔软舒适,一罩下来,就明显隔绝了冰冷的空气。 还有她落在马车上的那把伞,此刻正放在桌上。 妙星冷与卓离郁虽然常常不和睦,却也不会太不知好歹,面对他此刻的‘雪中送炭’,还是淡淡道了一句,“多谢。” “你总是敢说一些旁人都不敢说的话,本王想夸你一句大胆,也想警告你一句:收敛下脾气,指不定你什么时候还有求于本王,别把话说得太难听了。” 妙星冷闻言,应了一句,“多谢殿下提醒,我会拿捏分寸。” 卓离郁不再接话,转过身离开了。 眼见着马车再一次行驶离去,妙星冷低头瞅了一眼身上的披风,再看了一眼身旁还未醒的高年年,朝着她凑过去了些,将披风展开,一只手牵着披风的一角,绕过高年年的肩膀,把她也一起包裹在披风内。 妙星冷并不知道,高年年虽然还保持趴着的动作,眼睛却已经缓缓睁开了。目光之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困倦。 一刻钟之后,大雨渐渐小了。 妙星冷这才摇了摇高年年的肩膀,“年年,雨快停了,咱们走吧。” 高年年抬起了头,察觉到妙星冷一只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了雪白的披风。 “咦,这是哪来的?” “卓离郁给的。” “啊?” “他来的时候你没醒。很惊讶是不是?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他说,怕我冻死没人跟他斗嘴。你想想,以他的身份,会有几个人敢去顶撞他?大概是阿谀奉承的话听多了,觉得这世间都是虚伪嘴脸,难得碰上我这样爽快的,他反而瞧得起我了。” “仅仅只是这个理由吗?”高年年唇角似有一抹无奈的笑意,“按照你的意思,每一个敢骂他的人,都能得到他这样的对待?不打不罚,还要雪中送炭。” 旁观者清。 连她都看出来齐王对待阿星冷格外宽容,阿星却还是一副满不在意的姿态。 “还有一个原因大概就是,他想要我的飞天木鸟,不想跟我闹得太僵吧,在使用飞天木鸟的过程中,多多少少会遇到一些问题,他还需要向我讨教。” “你只能想到这些理由吗?”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真的信了他的那封情书,觉得我引起了他的注意力?那封信,他就是胡乱写来膈应人的,当不得真。”妙星冷轻拍了拍高年年的肩膀,“年年,我要教会你一个道理,别把一点点的特殊对待,当成是宠爱。女子总是太容易被打动,掉进男子的温柔陷阱,这样不好。” “……” 雨停下来之后,两人还是决定去黑市。 似乎雨一停运气就变好了,才走出没几步,就遇上了一辆拉货的马车,车夫询问二人是否顺路,愿意捎上一段,收几个铜板当路费就成。 妙星冷迅速答应了下来,随口说了一个黑市附近的地点,到达之后,便付了钱下车。 二人去往黑市,直奔老杜的摊子。 “老杜,我的那一批药品到货了吧?” “到了到了,我就猜你这两天会来,已经都给你准备好了。” 老杜说着,从摊子底下翻出了一个箱子,在妙星冷面前打开,里面排列整齐的琉璃瓶,每个瓶子里都装满了红褐色粉末。 “霸天椒,比你平时用的霸王椒可厉害多了,闻一下,都能让人涕泪涟涟,英雄好汉被这东西抹一脸,保证哭鼻子。你想想,当你被大批锦衣卫追捕的时候,有了这个东西,保证他们边哭边追,时不时伴随着几个喷嚏鼻涕,颜面扫地,让人笑掉大牙。” 老杜说着,抖开了扇子,“怎么样?满意否?” “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要是不哭鼻子,我能找你退钱吗?” “能!一百个人里能哭九十九个,只要有两个人不流泪,我给你退钱。这样吧,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你先拿两瓶去试用……” 这一趟来黑市,妙星冷没花一个子,白拿了两瓶药,心情还算不错。 “阿星,咱们顺便去看看师父吧?离这也不远,天色都这么晚了,干脆等明天一早再回将军府。” “也好,带两只烧鸡和酒回去,省得老狐狸说我不孝敬他。” 二人买好了吃的,就一起回了榕树园子。 “老狐狸,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哟,徒儿要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为师今天包了饺子,吃了一大半,就只剩下八九个了。” “居然还有剩?我可要拿去下锅了。” 妙星冷一听还有饺子,连忙去了厨房。 宽敞的竹屋之内,仅剩白湖幺和高年年。 高年年朝着他俯身拜了拜,道:“师父,果然不出你所料,齐王对阿星的宽容,显而易见。” 白湖幺正在沏茶,听着这话,微一挑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上一个时辰才发生的事。” 高年年把今日上街时,遇到卓离郁的全过程讲述了一遍。 “他们年轻人的心思,哪里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情这个字,一旦沾上就很麻烦,像是一场博弈,谁先动心,就容易陷入败局。” “师父打算怎么做?” “这个你不用问,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就成。” “那师父有什么吩咐呢?” “阿星不是对谢将军挺有好感么?你就尽力撮合吧,她看齐王不顺眼,你就多挑些齐王的坏话说。毕竟你们八年姐妹,你说的话她总会听进去一点儿。” 高年年怔了怔,随即道:“师父是在操心阿星的终身大事,要为她择婿?” “别天真了。”白湖幺的手轻轻摩痧着茶杯边缘,语气慢条斯理,“我是要用这些人来给她上一课,他们除了是棋子之外,没有其他用处。” ------题外话------ ~ 师父:我总是喜欢装逼,让你们不明白我的意图。 鲤鱼:行行行,你最老,所以你牛逼,谁让你活的时间长。 第60章 争取做个将军夫人 高年年怔住。 师父是什么样的心思,她可真的是一点都猜不到,也并不敢直接问出口。 阿星是最早跟着师父的,她和冰清都是在阿星之后才被师父收留,师父收留她们的初衷,并不是要教她们本事,而是要她们给阿星做使唤的丫鬟。 可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之后,阿星并不乐意高她们一等,于是,渐渐地,她们三人不再有主仆之分,而是姐妹之情。 虽然同样叫白湖幺师父,在日常相处中却还是可以察觉到,师父最器重的是阿星,她跟冰清始终不能让师父多在意她们一些,仿佛她们对师父来说,可有可无。 就连冰清性命垂危,他也并不放在心上,仿佛多年相处下来也没有半分亲情。 八年了。 师父对她们,仍然像最初那样平淡。 仿佛师父眼里只有阿星这个徒弟,她跟冰清不过就是两个借住的。 高年年正看着茶壶上空的热气发愣,忽然听见竹屋外响起妙星冷的声音—— “饺子好了。” 随着话音落下,妙星冷端着个碗进来了,碗里搁着两根汤匙。 “年年,咱们分着吃吧。” 妙星冷坐了下来,递了一根汤匙给她。 高年年接过了汤匙,“阿星,咱们俩吃,师父在旁边看着,这不妥吧?” “不管他,咱们来之前他就吃了不少了,就剩下这么几个,哪还能有他的份啊。” 妙星冷说着便舀起了一个饺子,吹着热气,抬头瞥了一眼白湖幺的神色。 白湖幺只是淡淡一笑,一语不发。 “看吧,师父不生气。”妙星冷低下头,“咱们吃吧。” “阿星,偷灵芝的事情进展如何?”白湖幺随意地问了一句。 “今早从卓离郁手上拿到了地图,本来想今天夜里就行动,哪知道出门买个东西就下大雨,现在虽然雨停了,考虑到夜路太泥泞,只好回来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回将军府,明天夜里就行动。” “在将军府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罢?” “吃好喝好睡好,就是太森严了,稍微有点可疑的动作就被人盯上。” “你还没博取到谢将军的信任?” “哪那么容易,他顶多是对我有几分感激和欣赏罢了,没有信任。” “你对他似乎也挺有好感?” “也就一点儿。” “既然如此,何不考虑一下,争取做个将军夫人,若是成功,想要的东西也用不着偷了,直接拿。” 白湖幺这一句话,险些让妙星冷呛着。 “怎么?被为师说中了心事,吃东西都不淡定了?”白湖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师父,你想太多了。”妙星冷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我的目的是灵芝,不是谈情说爱。” “偷东西并不影响谈情说爱。” “可我与这位将军也没擦出火花来,虽然他冷酷沉稳的气质是我欣赏的那一类型,但我毕竟不是很了解他。” 谢子荆的确看起来可靠、安全感十足,或许会有些不解风情,但这也是可以忽略的小缺憾。 她之前有考虑过,择婿,就该择这样的。 但是人家不一定看得上她。如果知道她进入将军府的真实目的,恐怕会鄙夷。 “为师只是给你提个建议,若是有看上的人,最好去争取争取,省得将来后悔。” “师父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 在榕树园子里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妙星冷与高年年回到了将军府。 碰巧遇上谢查楠要出门处理公务,妙星冷率先打了个招呼,“二公子早啊,有件事,我想问一问二公子。” “姑娘请问。” “昨天上午,你们误会我行动可疑,前来质问我,后来误会解开了,有件事我也忘了问,我当时处于那么隐蔽的地方,不想让人知道情书的事,时不时观察四周,也没有发现其他人,请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派了个高手,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没有的事,姑娘可别误会。”谢查楠连忙解释,“我们之所以知道,也是巧合。” “巧合?” “昨天上午十一公主来了,带来了稀世珍宝金月明珠,我们就站在那五层高的观花台上,用金月明珠观赏风景,那金月明珠有放大景物的作用,这才把远处的你给瞄到了。” “原来如此,多谢解惑,二公子忙你的去吧。” 妙星冷越过谢查楠走开了。 金月明珠……原来是金月明珠。 这件看似‘巧合’的事,也是卓离郁计划中的一部分,否则谢家兄弟又怎么会刚好发现了她,之后又去搜查她的房间,收到那封情书,打消了怀疑。 所以,金月明珠在十一公主手上? 之前在皇宫里,不好偷,风险太大。如今在十一公主那里,难度岂不是就下降了许多? 这是师父想要的东西,他说,对他具有重要的意义。 虽然时不时被他捉弄,但她也记着他的恩,他若是有想要的东西,她有本事偷来,就会成全他。 有必要密切关注一下十一公主的动向了。 才这么想着,她肩膀让高年年撞了一下,“阿星,谢将军在前面呢。” 妙星冷抬眸,便看见谢子荆迎面走来。 她率先问候,“将军一大早又要去忙了么?” “今天倒是不忙,我要去参加辰王殿下的生辰宴,失陪了。” 谢子荆说完,便朝着府外走去。 妙星冷略一思索,唇角轻勾。 辰王殿下,是八王爷。 他的生辰宴,兄弟姐妹们大概不会缺席,想找十一公主,就不能错过这场宴会。 王府举办宴会,必定人多眼杂,混入其中也就不算难事了。 “年年,你先回房去吧。” “那你要做什么去?” “偷十一公主身上的金月明珠,在宫外好下手。” “什么?你要混进宴会里去偷?这会不会有点冒险?” “齐王府都活着出来了,还怕他辰王府?” 第61章 睁不开眼了 辰王府后门。 “大、大、大!” “小、小、小!” “小!我赢了,给钱给钱!” 隔着一扇厚重的门,妙星冷听着门内的动静,唇角轻勾。 看后门的下人们在偷懒赌钱呢。 辰王生辰,众宾客都聚集在前院,府里多数下人得去招呼客人,可想而知前院是人最多的,后门的下人们趁机偷懒,也不奇怪了。 她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琉璃瓶,正是之前去黑市从老杜那里拿回来的试用品,霸天椒。 顺手摘下头顶的一朵花,撒了好些辣粉在花蕊中,朝着门后扬手一抛。 花朵落地过程中,辣粉被微风吹得飘零,正好吹过门后两人的脸庞。 “什么味儿?阿嚏!” “他娘的,哪来的味儿,呛死了!” “我的眼睛好辣!快点带我去洗眼睛!” 妙星冷听着门后的人骂骂咧咧,一边骂着一边走开,应该都是急着去洗脸了。 她一个跳跃上了墙头,迅速落地。 当务之急,是先找个落单的下人袭击,换上对方衣物。 她很快找到目标,是个端着果盘的婢女,正准备去偷袭,冷不丁身后响起衣衫翻飞声,有人迅速逼近了她,单手扣住她的右肩。 她眸色一凛,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撒出霸天椒! 而转身的那一刻,才看清身后的人是熟面孔,霸天椒的粉末已经收不回来了。 是卓离郁。 其实,可以不用跟他动手的,他未必会管她的闲事。 而卓离郁的反应出奇地快,只以为对方用了迷烟之类的药,粉末飞来之时,一抬衣袖,将粉末挡下,再迅速拂开。 这动作只在顷刻之间,极快,因此,他躲开了粉末,而他对面的妙星冷刚好被粉末冲了一脸。 风,是朝着她这边吹的。 粉末入眼,妙星冷想闭上眼都没来得及。 “我靠!” 卓离郁本想出手袭击对方,一听对方的声音,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顿,随即放下。 “妙星冷?”他挑了挑眉,语气里似有笑意。 他最初没认出来,因为她乔装了。她今日扮了男装,他也没瞧仔细,是听声音认出来的。 他刚才那么一挥手,极有可能阻碍了她今日的行动。 “卓离郁,你可真是我的天敌……” 妙星冷的语气里带着叹息,“遇上你怎么就没好事呢。” 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相见这么多回,吃亏的次数多于获利。 她猜到辰王的宴席会邀请卓离郁,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碰面。 她此刻双手捂着双眼,想要按耐流泪的冲动,可霸天椒的辛辣程度是她无法抵抗的,她并不能阻止眼眶分泌液体。 于是乎,眼泪还是很不争气地溢出来了。 这是一种正常人无法抵抗的本能。 卓离郁见妙星冷捂着眼,心里也猜到那粉末八成让人很不好受,虽然他一袖子扫开了,空气中依然残余淡淡的辣味。 让他都有想要打喷嚏的感觉。 可想而知,辣到眼睛有多难熬。 “别揉。”他下意识拿开妙星冷的手,想要观察她的双眼。 妙星冷本能地想要挣脱开他,欲把手抽回,却听卓离郁道:“你现在睁不开眼了罢?若是把本王甩开,你能自己摸索到水源来清洗眼睛么?” 听着这话,妙星冷立即不挣扎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卓离郁抓着她的手腕,转身便走。 妙星冷此刻也指望不上其他人,只能跟着卓离郁了。 在她被辣了眼睛的情况下,卓离郁想捉弄她易如反掌,而他既然要做她的领路人,又问了那么一句话,那就表明了他没打算整她。 卓离郁带着她穿过走廊,遇到了台阶,也不忘提示。 “有台阶。” 妙星冷闻言,也就有了心理准备,脚下的步伐慢了些,每一步都踩实了。 卓离郁望着她谨慎的模样与紧绷的脸色,忽然就松开了手,“被本王带着走,是不是觉得很不自在?瞧你一脸的不情愿。” 妙星冷:“……” 脱离了卓离郁的手,让她一时找不到方向感。 辛辣的感觉在眼眶里愈发强烈,泪珠也分泌得愈来愈多,睁开眼实在困难,她算是亲身体验霸天椒的厉害了。 而她的高傲让她拉不下脸去央求卓离郁带她找水源。 她虽然流泪,却不出声,而是自己试探性地踏出脚步,把眼睛撑开一条缝隙辩识方向。 卓离郁见她眼皮都泛红了,也不吭声,明明煎熬着,也不愿意求人。 他知道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就算伤痕累累也未必会哭出声,如果不是极度难熬,哪会流泪? 他平日里看不爽她的争强好胜,总想看她服软,眼下就有个机会。 如果她不求他,他放任她自己去找水源,就算她坚持得住,她的眼睛恐怕也等不及,他可以趁此机会威胁她几句,她那么懂权衡利弊,为了眼睛,也得求他一回。 他多想看她服软。 可目光触及她脸上的泪痕,他竟没有再多加考虑,上前两步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脚下生风一般,带着她迅速前行。 她的眼睛等不了。 妙星冷没想到自个儿忽然就腾空了,但她猜到,卓离郁应该是觉得带她走路太慢,这才抱着她奔走,节省时间。 她有些不习惯他变得这么好心,但面对他的帮助,她紧绷的脸色有所缓和,干巴巴地道了一句—— “多谢。” 第62章 想不想麻雀变凤凰? 卓离郁脚下的步伐极快,片刻的时间就来到了水井边上。 这辰王的府邸也来过不少次,他自然能够熟练地记住地形,从妙星冷被辣哭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该把她带到哪里。 “到了。”他俯身将妙星冷放在水井边上,难得屈尊降贵给她打了一桶水。 若在平时看她落难,他极有可能笑话一两句,但眼睛这事儿耽搁不得,毕竟眼睛对人来说太过重要。 她那双眼睛很是漂亮灵动,瞎了可惜。 妙星冷摸索到了水源,如同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一般,紧绷着的情绪都能得到放松。 她一头扎进了水桶里。 清凉的井水有效缓解了双眼的辛辣,她这才伸手轻轻揉搓着眼。 “这一回,你对本王,是谢还是怨?”卓离郁朝她问着。 她有理由怨他,若不是他挡住了粉末再度挥出去,她也不至于辣了眼。 但她也该谢他,毕竟他只是出于防卫,之后便无条件带着她寻找水源,也算是帮上忙了。 妙星冷听着他的话,从水桶里抬起头,依旧没睁开眼,只淡淡道:“怨不得你,怪我自个儿倒霉,谁让我没看清是你就先出手了呢,你会反击也合理,至于谢你的话,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那你心里是真不记恨了?” “要记恨也不是记恨你,我要怨上天,为何总让我碰上你,如果我遇上的人不是你,便不会吃亏的。” “今日来参加宴会,来得早了,前院聚集了太多人,三五成群地说着客套话,喧闹得很,本王不喜聒噪,便离开前院,来到这偏僻的院子散心。” 卓离郁的声线慢条斯理,“这院子临近后门,虽冷清,却栽着大片睡莲,也是这府邸的一处好风景,原本散步过来想看看莲花,就见到不远处有可疑的人影,本王起初没认出是你,自然会对你出手,想看看你是哪家派来的人。” 妙星冷:“……” 她还能说什么呢,她一向不会无故骂人,今日被辣了眼睛,还真的就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她作案喜欢扮男装,再加上面部刻意丑化,卓离郁第一眼认不出来也正常,会对她出手就更正常了。 “眼睛还是睁不开?”卓离郁望着她紧闭的双目,“你这用的究竟是什么粉末,寻常的辣椒粉洗这么久也该能睁眼了。” “霸天椒。”妙星冷道,“辣中极品,异国的产物,咱们昭国的田野里种不出来的。” “你总是用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哪有买卖渠道?回头给本王也介绍介绍。” 卓离郁说话间,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罐,用指尖从罐子里抠了些药膏融入水里。 “试试这清凉膏,镇痛消炎,主要作用是治外伤,掺在水里洗眼睛应该也是管用的。” 妙星冷闻言,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她试探般地在水里睁开眼,融入了清凉膏的井水更加冰凉,真是应了清凉膏这名字。 任由水涌进眼眶,竟然真的冲淡了眼眶里的辛辣感,甚至可以在水中完全睁眼。 她晃了晃脑袋,让流动的水温柔地抚慰着双眼,渐渐地,眼中的不适感全然消失,这一刻无比轻松。 总算……解脱了。 她趴在水桶里不舍得出来,直到卓离郁开口说话。 “眼睛长时间泡水终究不好,要是不难受了,就别留恋。” 妙星冷听进去了,从水桶中抬头。 “哗” 水花四溅。 卓离郁望着此刻的她,有一瞬的怔然。 大概是脸部泡水时间太长,她那张经过刻意丑化的脸庞,已经有些‘现原形’了。 涂抹在肌肤表层的黑黄粉质有大片脱落,没脱落下来的则是黏糊糊地印在脸上,分布不匀,大小不一,看着十分滑稽。 但不可否认,她其实很——白。 卓离郁有些看不下去那张白里带黄的脸,便从衣袖中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帮她擦脸。 妙星冷本能地要躲开,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了下巴。 “别动,你现在跟只花猫似的,又脏又丑。” 妙星冷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想要挣脱,卓离郁却比她更快,一帕子盖在她脸上,擦拭着那一片片黑黄的粉质。 妙星冷挣不开,硬要挣扎疼的也是自己,索性就安分了,嘴上抱怨道:“你能不能轻点?我这是脸,不是面团。” “本王从没给人洗过脸,哪能把控力度?”卓离郁说得不咸不淡,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了些。 把她脸上那些碍眼的粉擦掉了大半,他把帕子浸到水里荡了荡,再次拧干,继续盖到她脸上擦。 这一回擦干净了,他难得仔细端详一个女子的容貌。 在今日之前,他真的没有见过妙星冷的庐山真面目。 在齐王府初见时,她被捕,一脸血污,狼狈得很,那时候他也没兴趣看她。再之后,她就把自己的肌肤画得黑黄,他知道她伪装了,因为他记得她在王府牢房时,双手白皙细嫩。 从第二次见面开始,她始终都是保持丑化后的容貌,全身肌肤都经过伪装,在人群里绝对不起眼。 事实证明,她扮丑能力极佳,一身黑黄肤色能把美貌大打折扣,再加上描粗的眉毛以及其他修饰手法,她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了——肤色难看、容貌中等的普通女子。 而她的庐山真面目…… 肤若白玉,颜如舜华。 一张瓜子脸从任何角度看上去都挑不出刺的,双颊白皙莹润透着自然的淡淡绯色,鼻梁小巧挺翘,唇似三月桃花般丰润而粉嫩。 她低垂着长而卷翘的睫毛,紧抿着的唇显露出她此刻的不悦。 她不高兴被人拆穿真面目么? 他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让她那双灵动清亮如星子般的眼眸与他对视。 她的眼眶还有一点儿泛红,是之前洗眼睛多次揉搓导致,使得她清冷的神态沾染了那么一丁点儿柔美又楚楚可怜的味道。 但其实她就是一匹倔驴,要不是被辣了眼睛,这幅柔弱神态大概十年难得一见。 “倒也有几分姿色。” 他唇角轻勾,漫不经心道:“阿星,想不想麻雀变凤凰?” 妙星冷面色平静,“我若是想,你要帮我么?” 不等卓离郁回话,她又道:“那就劳烦殿下你送我进宫当贵妃,帮我实现麻雀变凤凰的梦想,等我当了你的小妈,你就不能再对我大不敬。” ------题外话------ ~ 阿星:人家要当贵妃了,哦呵呵 鲤鱼:mmp你理解能力有问题 第63章 不知羞耻 妙星冷的话一出,卓离郁唇角的笑意僵了一瞬。 进宫当贵妃……亏她想得出来! 她明知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却非要刻意曲解。 他的手并未松开她的下巴,反而捏紧了一分,“原来阿星一直以来做的是贵妃梦?父皇虽是九五至尊,但已年过四十,你这花一般的年纪,竟然想耗费青春在一个老男人身上?为何不想着做王妃或是太子妃,难不成你就喜欢年纪大的?” “殿下的见识可真是太浅薄了。”妙星冷一本正经道,“年纪大的好啊,情感经历丰富,更知道疼人,可比那些年轻气盛、不懂体贴人的青年好得多,我一心想做贵妃,这么一来,你们这些皇家子女可都比我小上一辈了,理论上也该称呼我一声母妃,也别想着欺我笑我踩我整我。” 妙星冷说话时,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之中一派澄澈,令人无法捕捉她此刻的想法,亦让人猜不出她这番话究竟有几分认真。 卓离郁凝视着她,凤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如此近距离对视,他竟然产生了一种想法——想要看穿她的内心,想要多了解她一些。 因为眼前的女子,似乎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深沉与勇气。 她曾骂他怪胎,她自己又有多正常? 她身上有着少女的灵气,却没有一丝属于少女的天真烂漫,她的胆量与头脑,超越了太多同龄人,且超得不是一星半点,包括她有时候的言行举止,也是利落老练。 她很特别,特别到真的能够吸引他多看几眼,看了又看。 不管是不是对她感兴趣,至少他能确定,她留给他的印象极为深刻,不像大多数人给他的感觉,见一面就被遗忘在脑海深处,看一眼都懒得再看第二眼。 趁着卓离郁有瞬间的失神,妙星冷趁机拍开了他的手,将自己的下巴从他手中挣脱。 卓离郁回过神来,收回了手,悠悠道:“你方才说,喜欢年纪大的?那你可知,这年纪大了,对于那方面的事儿可能就有些力不从心?本王也只是听说而已,劝你还是尽量找年轻的夫君。” 本以为当着一个黄花闺女的面说这事,对方必定会脸红娇羞,哪怕是妙星冷这样的洒脱女子也该会显露出一点儿不自然。 可他猜错了。 妙星冷不仅不避讳这个话题,反而眉飞色舞道:“殿下,这个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这世间关于男子那方面能力的药方,实在是多不胜数啊,只要出得起钱,找得到专家,何愁房事不和谐?不瞒你说,家师什么药方都会调理,哪怕我将来真的找个年纪大的,我也不担心……” “行了。”卓离郁打断她的话,“本王真是小瞧了你的豪放程度。” 什么都敢说,不知羞。 但也正是因为她毫不避讳,也就更彰显出她的洒脱与淡然了。 这脸皮也不知道怎么练的,想看她羞赧的模样也挺难。 “我敢说,殿下还不敢听么?”妙星冷气定神闲,“是殿下自己先挑起的话题,言语之间似乎对中年男子那方面能力带有质疑,其实这种事儿真说不准,年轻的也未必个个都厉害,你敢跟你父皇比那方面……” “住口。”卓离郁再次截断她的话,“姑娘家的,你怎么就……” “不知羞耻?要比知羞耻程度,你们男人还真就比不上我们姑娘!我也不过就是嘴上议论议论,你们男人呢?左拥右抱,逛遍花街柳巷,娇妻美妾成群,自个儿风流还不允许媳妇出墙,你们才是真的不知廉耻啊。” “你竟拿本王与那些低等人相提并论?”卓离郁注视着她,目光漫上一层寒意,“在你看来,本王与那些天天浸染在淫欲中的凡夫俗子,并无不同?” 妙星冷见他忽然就来了脾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又不客气了。 聊着聊着,竟然直接骂人了。 不过她脾气就是如此,也不觉得自己骂错了,但想到卓离郁这人并不好惹,再次开口便客气了些,“殿下当然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殿下高洁多了,你的妻妾必定都是良家妇女,不屑于在外沾染野鸡。” “没有妻妾。”卓离郁凉凉地扔出一句话。 “嗯?”妙星冷有些怔然,“没有吗?” “没有。” “侍妾总有吧?” “没有。” “通房丫头呢?” “没有。” “真的假的?”妙星冷满面不可思议,“你身边竟然连个女人都没有,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皇家子弟?一两个能带出来见人的美女都没有么?这也太寂寞了罢?” 卓离郁冷眼看她。 她方才还说男人都不知廉耻。 现在又笑他府里连个像样的女人都没有。 妙星冷接收到他的冷眼,像是忽然猜测到了什么,低声道:“你养男宠么?跟我悄悄说实话,我保证不说出去的。” 卓离郁:“……” 怎么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听你说身边没个女人,这才想起,你平日里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对待女子没有半点儿礼让与风度,可见,你这骨子里就是不喜欢女人!哪怕是对待绝色美女,你恐怕也不会给特殊待遇。” 妙星冷说着,嘿嘿一笑,“殿下说实话吧,我可不会笑话你的,如果我的猜测正确,我反倒会对你刮目相看,敢于尝试同性之恋的,绝不是凡夫俗子。” 卓离郁忽然觉得,与妙星冷没法交流了。 他不好女色,怎么就能被理解为好男风?! 瞧她那满脸好奇的模样,看得他心中一阵窝火。 他一向冷静淡然,很少有面部情绪绷不住的时候,这一刻,他确实想骂人! “本王真想撬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他的话带着一丝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没准灌了不少水。” “你怎么骂人呢!” 妙星冷眉头一拧,正打算与他理论,哪知道他忽然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拽到怀里。 她一惊,想要抬头,却被他按住了脑袋。 下一刻,听他在耳畔道:“有人来了,你最好不要抬头,今日的宾客里,有谢子荆,还有两位你见过的皇妹,要是被这些人认出你来,就不好解释了,等会儿给你弄个面纱,跟在本王身后,少说话就能蒙混过去。” 第64章 爱妾 卓离郁说话的同时,右手握住了妙星冷头顶上的发簪一抽,将她满头乌发散落下来。 她梳的是男子的发式,散下来之后才能看出是个姑娘。 而妙星冷一听他的话,立即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因为她确实听到了不远处响起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 她是悄悄潜入这王府的,若被人发现,摆在她眼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依靠自己的能耐躲避过去,可这么一来辰王府的守卫铁定要加强,金月明珠可就不容易得手了;第二条,借助卓离郁当保护盾,谎称自己是齐王府的,这么一来也就没了嫌疑。 看卓离郁此刻的态度,分明是乐意帮她打掩护的,只要与他在一起,何愁被人质疑身份呢? “殿下如此乐于助人,我倒真有点儿不习惯了。”她的头依旧抵靠在他的怀中,低声道,“是不是又想趁机提条件?” 卓离郁感受着怀中人的安分,一垂眼就能看见她乌黑浓密的发丝,如此近距离接触,他都能嗅到鼻翼间萦绕着的淡雅馨香。 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浅又好闻。 妙星冷没有听到卓离郁的回答,便又问一遍,“为何帮我?有什么条件便直说,别打哑谜。” “本王做事一向凭心情,想帮人或是害人都在一念之间,哪里需要理由。”卓离郁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先闭嘴,有什么问题出去后再问。” 妙星冷听着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很识时务地不再说话。 “齐王殿下,您在这儿啊,宴席就快开场了,请殿下去往前院。” 来人共三个,说话的人是一名身形圆润的中年男子,正是辰王府的管家,而他身后则是跟着两名端酒坛的护卫。 这院子虽然偏僻,却有个地窖,埋藏着辰王多年来珍藏的美酒,今日宴会,辰王吩咐管家拿两坛子三十年的梅花醉招待宾客,管家带人取了酒正要去宴席上,碰巧路过就看见卓离郁以及……靠在他怀里的人。 他的目光中浮现一抹讶色。 看齐王搂着那女子的姿势,似乎还挺亲昵,没准两人正在卿卿我我,他这么一出现倒是扰了齐王的兴致,破坏气氛。 可他也不得不上前来提醒,毕竟宴席已经快开始,齐王人来了却不出席,会惹来不少人的诧异。 还有就是…… 齐王平日里给人的印象都是不好女色,清心寡欲得很,想不到竟然会在别人家的后院里与女子搂搂抱抱,太叫人意外。 “快开宴了么?”卓离郁依旧一手揽着妙星冷,气定神闲道,“本王只顾着安慰爱妾,竟然没注意时间,多亏你提醒了,本王这就入席去。” ‘爱妾’两字,让妙星冷虎躯一震。 磨了磨牙,没打算和卓离郁唱反调,任由他揽着她的肩膀站起身,她依旧将头靠在他肩上,伪装出一副依赖他的模样。 “这位姑娘……”管家的目光停留在妙星冷身上,“是怎么了呢?” 他心里有些纳闷。 齐王的姬妾,怎么穿一身黑色劲装?这身打扮实在古怪。正常情况下,带着妻妾参加宴会,女方不都应该打扮得体,锦衣华服,顶着精致妆容出席让男主人脸上有光。 头一次见到女子参加宴会穿成这样的……看着像保镖似的。 “本王和姬妾的私事,管家有兴趣知道?”卓离郁正视着辰王府管家,凤眸中流动的森冷气息令对面的几人不禁都觉得头皮一麻。 管家是个精明人,虽然心有疑惑,也明白身份悬殊的道理,在皇家子弟面前是轮不到他多话的,卓离郁流露出的不悦之色,令他立即赔笑道:“殿下息怒,小人多嘴了,请殿下去往前院。” “在去之前,本王想问你要一条丝巾,本王的爱妾不喜露脸,你去取一条能遮脸的丝巾来。” “是,请殿下随我走,咱们会经过丫鬟们的住处,她们那儿应该会有不少丝巾的。” “带路罢。” 卓离郁的手依旧没离开妙星冷的肩膀,行走之间,似乎听到她嘀咕了一句—— “爱妾你姥姥的。” 卓离郁将她的嘀咕听在耳中,丝毫不恼,心情反而有几分莫名的舒畅。 她这人可真不太文雅,一不高兴就粗言野语,动辄你大爷你姥姥你他娘,连带着偶尔问候祖宗十八代。 他被她骂的也不少了,腹诽的恐怕还更多。 看她憋着气发不出来的模样,挺有意思。 …… 妙星冷从一个丫鬟那儿拿到了丝巾,恰好是条浅黑色的,用来做面纱,与一身黑衣还挺配。 遮上了脸之后,她的肩膀依旧没能挣脱卓离郁的手,她甩了好几下子肩膀,想把那只手抖开,那只手就是不离开,她都想去掰了,又听手的主人道—— “要入席了,当着众宾客的面挣脱我的手,岂不是显得你这个姬妾太不识抬举?旁人会笑本王管不住一个女子。” 妙星冷低声道:“你就非得要揽着我?我跟在你身后不行吗?” “你废话有些多。”卓离郁也将声线压得很低,“现在是本王在帮你,你哪来那么多意见?不服就憋着。” 妙星冷:“……” 不服憋着? 行,憋个一两次不算什么,他日有机会,也让他憋一憋,把这四个字送还给他。 才这么想着,就听见前方响起一道清朗又带着惊诧的男子声音—— “哟,本王眼睛没花吧?七皇兄身边竟然出现了女人?还蒙着脸?能被七皇兄搂着走的女子,这还是头一个!长什么样?给本王瞅瞅。” 第65章 不动凡心? 妙星冷闻声,抬眸望向前方,一道颀长的紫色身影映入眼帘。 宴席设在宽敞的庭院内,此刻已经汇聚了不少人,那说话之人的面貌与气度,在众人当中很是突出。 那人一袭深紫广袖锦服,站得笔挺,俊美的面容如同刀削斧刻,一双剑眉浓密英气,目若朗星,如枫叶般的薄唇上挑,带着一丝玩味而不羁的笑意。 听他自称本王,妙星冷起初还不知道是哪位王爷,卓离郁一句话便为她解答了疑惑。 “八皇弟,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何时能改?” 此话看似随意平淡,有点眼力的人却仍然能够从卓离郁的目光中看出一缕警告之意。 很显然,他不愿被任何人过问他的私事,即使兄弟姐妹也不可。 妙星冷垂下眼,一语不发。 原来这紫衣人就是今天这宴会的主角,辰王卓子城,在皇家成员中排行老八。 看得出是个爱起哄的性格,原本她跟卓离郁进场也不算引起太多注意,这位王爷偏就要大声嚷嚷,一副不可思议的口气,导致更多人都把视线投向她和卓离郁,或是带着探究,或是诧异。 仿佛卓离郁搂着一个女子的肩膀是多么大不了的事。 难道他真是太清心寡欲出了名,因此,他稍微表现出和女子亲昵,就让人万分惊奇。 “七皇兄,在我印象中,你的日子过得与和尚并无差别,我所指的不是衣食住行方面,而是男女情事方面,你从不沾女色,今日乍一见你揽着个姑娘,我哪能不大惊小怪?” 卓子城挑眉说着,缓缓地走向了主位坐下。 这位七皇兄的兴趣爱好还是不少的,习武、书画、音律、养动物、研究刑具……才能多而精,心思细腻,喜怒无常,常常令人捉摸不透想法,更令人感慨的是,他的性格古怪到不动凡心。 正是因为这样,每每说起他,人们脑海中第一印象就是:绝尘脱俗。 没有凡人的世俗气息,容貌似神仙,行事作风却狠辣似妖魔,没有半分仙人的雅量。 没有人真正了解他,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 所以…… 今日他身边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就很耐人寻味了,值得探究。 “皇兄的私事,你就真这么感兴趣?”卓离郁带着妙星冷走到一处较靠前的席位上坐下,漫不经心道,“此女原本是我身边的护卫,一直以来都鞍前马后,尽心尽力,人挺机灵,也有几分姿色,瞧着顺眼就纳成了姬妾,省得外界乱传流言蜚语,有些人愚蠢无知,觉得本王不好女色,可能是好男风,为了避免这样可笑的误会,本王决定拿实质行动粉碎谣言。” 坐在他身边的妙星冷闻言,磨了磨牙。 他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言外之意:瞧瞧你有多愚蠢无知,本王性取向很正常,不玩断袖。 除了警告她之外,也是在昭示众人,不近女色不等于好男风,切勿胡思乱想。 “原来皇兄是真开窍了。”卓子城笑道,“我这府上也有不少美人,前些日子又来了一批塞外的舞娘,容貌皆上等,能歌善舞,皇兄要不要挑一两个回去填充后院?” “不了。”卓离郁一口回绝,“皇兄我口味独特,很是挑食,难得碰到一个符合胃口的,不会这么快腻味,多谢八弟美意了。” “皇兄看都还没看,怎么就知道不满意?是觉得我在吹嘘?难不成你身边这位拥有天姿国色,让你这样在意。” 卓子城说着,看向妙星冷的目光多了一丝兴味。 妙星冷不与他对视。 这辰王真是事多又话唠,也不知是纯粹瞎起哄还是怀有别的意图。 听这兄弟两人几句谈话,她能看出他们二人的关系并不太好,但似乎也不糟,至少卓离郁还愿意客套几句,算是挺给面子了。 “八弟,议论皇兄的私事到此为止了。”卓离郁再次开口,语气凉了几分,“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应该引导在场的所有人玩乐才是,别浪费时间跟皇兄在这儿闲扯。” 这话一出,也是间接指责辰王冷落宾客礼数不周了。 卓子城闻言,轻笑,“皇兄说得是,只顾着跟你聊,都把其他人忘了。” 说着,他高举酒杯,“本王自罚一杯,诸位等候片刻,过会儿塞外的美人们要来献上歌舞,你们会见识到什么叫做异域风情。” 说着,他一饮而尽,转头吩咐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波舞娘优雅地扭动着进入了众人的视线,果然个个面貌上佳,风情万种。 众人正兴致勃勃地欣赏歌舞,没有人料到,变故突生—— 一名相貌最美的舞娘扭动腰肢到了卓子城面前,上一刻还在甜美地笑着,下一刻就从袖中抽出了短刀,一脸肃杀地直逼卓子城。 卓子城面对突然的变故,倒也不惊慌,只是神色略微一变,一个灵活的后仰,避开致命一击。 众人大惊,这才发现所有的舞娘都亮了兵器,原来她们都把短刀藏在袖子里,只等着宴席上发动刺杀。 为首的舞娘一击不中,很是懊恼。 辰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都能躲开,现在提高了警惕,更是不好得手了。 混乱的场面惊动了王府守卫,守卫们纷纷赶来。 很快的,宾客中习过武艺的也都站了出来,帮着一起擒拿刺客。如谢子荆等武将,都十分积极。 文官们就不够镇定了,有些胆子不大的,都躲到桌子下去了。 卓离郁和妙星冷倒是气定神闲,在一堆刀光剑影里坐着,没人攻击他们,他们便都不行动。 偶尔有女刺客把刀挥了过来,大概是觉得挟持卓离郁这个王爷能占点儿优势,可卓离郁不起身也能轻易躲避袭击,好比此刻—— 他的食指与中指不偏不倚地夹住了一把刺来的短刀,稍一用力,短刀断成两截,紧接着一个利落的甩袖,短刀直接扫到女刺客脸上,直插额头。 他无需站起来,都无人能近身。 化解了攻击之后,便慢条斯理地饮茶。 妙星冷也懒得动,只当是看热闹。 “皇兄!你功夫这么好不站起来帮我打刺客,坐在那儿喝茶吹风?你觉得这样合适么!” 一声不满的喊叫,来自于卓子城。 第66章 初级刑罚 “我怎么就没帮你打刺客了?这么大个人躺在地上,你没看见?”卓离郁说着,瞥了一眼地上被他击中额头的女刺客,“我又不是没出手,是站是坐又有什么要紧?坐着就能完成的事,何必站着呢?” 卓子城:“……” 要不是那女刺客不长眼去攻击他,他压根不会动手罢?分明就是懒得帮忙。 罢了,反正这些刺客也蹦哒不了几下子。 女刺客们倒也不傻,眼见着卓离郁最不好招惹,便都不再靠近他那一桌。 能在刀光剑影中如此悠闲,仿佛两耳不闻身边事,这是何等镇定,何等自信。像是见惯了血雨腥风,这样的场面丝毫镇不住他。 卓离郁虽然不行动,在场多数习武之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刺客们渐渐落了下风,试图朝着人群外退开,显然是想要撤退了。 卓子城哪里肯让她们走,低喝一声,“擒拿刺客首领者,本王赠城南一栋府邸做谢礼!” 那带头的刺客身手灵活敏捷,跟谢子荆过了数十招都没落败,再加上有同伙相助,竟然被她冲出了人群! 再说妙星冷,本来只想坐着看热闹,一听卓子城的话目光‘蹭’的一下亮了。 赠一座府邸? 王爷名下的宅子,铁定是栋大房子。 看这辰王府邸庞大华丽,桌椅板凳都是上等红木紫檀木,碗碟杯盏不是琉璃就是玉石,简直壕无人性。 妙星冷觉得辰王开出的条件十分有诱惑力,略一思索就决定去跟那刺客较量较量。 于是她站起了身,眼见着那女刺客已经快突出最后一层守卫圈,她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蹿了出去,右手迅速探进左手袖子里,准备好霸天椒。 她已经亲身体验了霸天椒的厉害,这一回又能派上用场了。 卓离郁眼见着妙星冷行动了,并不阻止,依旧平静地坐在原处,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她八成是想要争取城南的那栋宅子。 卓子城一向大手大脚,挥金如土,平日里奢侈浪费的事也没少做过,今日这些刺客搅了他的生辰宴,他怒上心头,只想把这伙人一网打尽好好出个气,开口悬赏一栋大宅子,丝毫不令人惊奇。 妙星冷有了动力,自然就得尽力,逼到了女刺客身后,十分敏捷地出手袭击! 那刺客原本就难对付,面对妙星冷的攻击,也迅速躲避了,而妙星冷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几乎是在对方躲避的同时,右腿往地上横扫半圈,险些绊倒对方。 而对方还是勉强站稳,很快恢复状态,妙星冷趁着她喘气,就想挥洒出霸天椒,然而—— 一枚半圆环形状的刀片,比妙星冷更快一步,扎进了女刺客的肩膀,让她闷哼一声,后退两步,被王府守卫拿刀架住了脖子。 妙星冷一句卧槽想要脱口而出。 她明明就要拿下女刺客找辰王讨赏了,卓离郁这时候添什么乱。 她认得那半圆环形状的刀片,当初闯齐王府的时候,卓离郁也拿来对付过她。 现在……怎么算? 刺客是跟她过了两招的,可击倒刺客的不是她,是卓离郁。 那么,辰王许诺的那栋宅子,怕是落不到她手里了。 妙星冷有些气恼,转头冷眼看卓离郁。 卓离郁见她看过来,只是勾唇浅笑,伸出右手,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朝她勾了勾,示意她过去。 妙星冷想起了,此刻的身份是他的姬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可造次,不能让他失了脸面,否则惹恼了他,他可以当场拆穿她盗贼身份。 于是,她只能故作乖巧,走上前去。 刺客们已经全部落网,卓子城冷哼一声,“没死的全堵上嘴,别让她们咬舌自尽,都捆起来,好好审问。” 说完之后,看了一下卓离郁的方向,“七皇兄,方才是你那一击制住了她,那么,城南的那栋宅子就归皇兄你了。” 卓离郁悠然道:“多谢八弟,为兄不客气了。” 妙星冷只能翻个白眼,一言不发。 卓离郁这厮,分明不缺钱更不缺土地,还要来抢她的好处! 这不是故意找茬是什么? “今日这场宴会还真是挺扫兴,也让诸位受惊了,请诸位都坐好了,接下来,咱们就在这庭院内惩罚这些不知死活的刺客,给大伙儿消消气,压压惊。” 卓子城说着,在主位上坐下,不紧不慢道:“来人,把她们全扔在地上,排成一排,拿皮鞭来抽打,用刑过程中,若有人想招供幕后主使,高举起手即可。” 说到这儿,声线拔高,“行刑!” 众宾客看出他的怒意,谁也没有异议。 好好的宴会被搞砸,换成了当众庭审,不少文人不爱看,却也没有胆量提出要离开。 辰王在气头上,这个节骨眼谁惹他就是自找麻烦,也就只能都硬着头皮看下去了。 “啪——” “啪——” 辰王的下属们已经在实施命令,以皮鞭对地上还存活着的五名女刺客进行鞭笞。 七八鞭下去,她们身上的衣裙全都破损了,没有了衣料遮蔽,一身细皮嫩肉直接承受鞭子的劲道,很快就出现了道道血痕。 可她们没有一人愿意举手,即使挨打也忍着不招。 “还都挺有骨气。”卓子城的面色阴云密布,“继续打!打到皮开肉绽也别停下来。” 有些文官见不得血腥场面,都垂下了头。 “八弟,对待硬骨头,这么用刑是徒劳的。”卓离郁忽然出声了,“皮鞭摩擦肌肤固然疼痛,却称不上狠,想要逼供,还得让她们的痛楚更强烈一些才行。” 卓子城望向他,“请皇兄赐教。” “先停下来,拿一碗胶水,一碗盐,再拿个锤子来。” 卓离郁吩咐之后,很快便有下人把他要的东西呈上来。 卓离郁望着面前桌子上的琉璃杯盏,拿过锤子一锤,杯盏碎裂。 碎裂之后,他又继续凿着那些碎片,直到碎片变得更加细碎,这才吩咐道:“用胶沾着这些碎片,粘在皮鞭上,最后再撒一层盐,抽打一阵子试试看。” 末了,又补充一句,“在齐王府,这只是初级刑罚,若她们熬得住,还有更猛烈些的。” ------题外话------ ~ 鲤鱼:其实我对阿星真的很温柔,很温柔,很温柔。 星冷:去你大爷。 ——推文区—— 《倾世霸宠:萌后太调皮》/旧时菖蒲 天上掉下个美娇羊,地上有人变了狼! 莫舒扬(羊): 打仗打着打着,国保住了,结果被敌军头领给掳了! 被掳去当小厮? 端茶倒水处理后院帮主子哄一群戏精女人就算了,居然还要负责暖床? 丫后院养这么多女人不要,非得缠着老娘,脑子有毛病吧! 司徒琅(狼): “女人,本王对你养的那只叫多啦什么逼梦的猫很感兴趣。” 本想好好做个撸猫的人,奈何最后成了吃羊的狼。 “羊,本王发现,你比那只猫可爱,还好欺负。” 某羊内心在咆哮! “羊,我不是狼,你信么?” 某羊……唔! 第67章 硬骨头打软了 妙星冷望着那些细碎的琉璃渣子,眼见着行刑的人按照卓离郁的吩咐,在皮鞭上刷了一层胶,把琉璃渣子全黏上,趁着胶还未干,又撒上一层细细的盐,顿时让她联想到了与卓离郁初见的那一晚,她被捕入狱,他款待她的那条鞭子——白刺鞭。 她对那条鞭子上的记忆犹新。 每隔一寸,有一个呈圆锥形状小凸起,如芒刺一般,一鞭子下来立马见血。那感觉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扎进皮肉之后,有清晰的粗粝摩擦感,令人痛苦万分。 她当初吃了两鞭子,上药之后还疼了好几天,伤口也极其难愈合,真是庆幸只挨了两下,否则…… 罢了,往事不堪回首,那是她盗窃之路上的耻辱,还是尽快淡忘。 卓离郁今日没有带白刺鞭来,就临时有了创意,以琉璃碎片伴着盐粘在皮鞭上,这样一来与白刺鞭也就很接近了。 这一鞭下来,能抵得上普通皮鞭五倍以上的杀伤力,见血了之后伤口接触到皮鞭表层的盐,是真正意义上的伤口撒盐,并且是反反复复,令人苦不堪言。 “皇兄这法子倒是巧妙。”卓子城望着那些经过‘改良’后的鞭子,目光中浮现一抹兴味,“我倒要看看这些硬骨头还能不能扛得住,给我打。” 他一声令下,行刑的人都回到了刺客们的身后,眼见着鞭子上的胶差不多干了,齐齐扬鞭挥下—— “啪” 一鞭子下来,果真见血,光裸的后背立即留下清晰的血印子。 刺客们痛苦地仰起头,由于被堵着嘴巴,无法张口痛呼,只能发出一阵‘呜呜’声。 辰王不喊停,鞭子便又一次次落下,三四鞭下去,刺客们的后背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文官们唏嘘不已,有些人生平不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受刑的又全是些女子,难免心中不忍,可这些女子偏偏是刺客,求情的话绝对说不得,只能纷纷挪开眼,不去看。 鞭子抽打声还在继续,已经有人昏死了过去。 “太吓人了,能不能别这样打?反正她们这么硬气,打死了也不会承认,还不如痛快地给一刀。” 说话之人正是十一公主卓池黛,原本只想看热闹,只因她也好奇这刺客背后的主谋,哪知道皇兄们用的刑罚如此狠辣,看着那些女子白嫩的后背皮肉翻卷,琉璃碎渣子混合着血肉,同为女子实在看不下去,本来低着头不想看,可那一道道凌厉的破空声也让人没法忽略。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暂时阻断了用刑进度。 “本王差点忘了,姑娘们都是心软的,看不得这些。”卓子城淡淡道,“这样吧,女子们全都回避,至于男子们,想必是不会怕的,今日到场的诸位大人皆是与我有来往的,心中必定都很好奇这事背后的主谋,诸位的关怀,本王都记着了,当然,若是不太关怀本王的,都自行离去吧。” 众人无声。 这话不就是明摆着要让男人们都留下来看,谁要是先起头离开,一来显得胆怯,二来是不给面子,恐怕会被辰王记一笔账。被疏离都算轻的,若是被笑话被捉弄那才是吃亏。 于是众人也就只能老实坐着了。 “我才不要呆在这儿呢,我闻不得血腥味儿,八皇兄,失陪了。”卓池黛冷哼一声,率先起身。 “十一妹,我随你一同离开。”第二个站起来的,是卓池黛邻座的十公主卓连鸢。 “我也失陪了。” “八皇弟,我也先回去了。” 公主们几乎全离席了,谁也不愿在这儿呆着。 妙星冷望着离去的卓池黛,想了想,就要起身。却在下一刻,被卓离郁按住了肩膀。 “本王知道你想干什么了。”卓离郁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与她能听见,“想要十一妹身上的金月明珠?她若是没离开,你想得手还容易些,因为宴席上只容宾客,护卫们都被阻隔在宴席之外。可她一旦离开这块地方,身边的暗卫就会立即跟上,尤其她还与其他几位姐妹同行,这些公主的随身护卫全加在一起,够你喝一壶的,劝你今日死了心,改日再行动。” 妙星冷抚额叹息。 公主们都是金枝玉叶,闻不得太多血腥,若不是卓离郁的刑罚残酷,她们也不会给吓跑了。 卓池黛一走,她今日的目标无法完成。 真的是…… 让人不爽。 “殿下,死了一个。” “殿下,这个也死了。” 片刻的时间过去,已经有两人断气,剩三人还能喘气。 “果然是硬骨头,不能全打死了,剩下的这几个,拿上等药材先吊住性命,回头给她们换个新的刑罚,说不定……” 卓离郁的话音才落下,刺客当中竟有一人举了手! “呀,这个熬不住了,要招了!”卓子城挑眉,“先停手,把她们关押起来,让大夫吊住性命,肯招供的这个,单独关押。” 她们早已因为过度虚弱说不上话,既然有人服软了,刑罚便不用继续。 “今日之事,多谢七皇兄。”卓子城望了一眼卓离郁,“你这招挺管用,把硬骨头都打软了,下回我要是还碰上这样的难题,还请皇兄不吝赐教。” 说完之后,扫了一眼众人,“诸位今日都受惊了,散了吧,改日本王再宴请你们。” 众人闻言,如获大赦,连忙离开了这充满血腥之气的地方。 卓离郁却不急着离开,而是走向了卓子城,把妙星冷单独留在席位上。 妙星冷只能坐着等他,毕竟是被他掩护下来的,也就只能等他走,她才能跟着他离开。 眼见着卓离郁走近,卓子城道:“皇兄还有何事?” “听闻八皇弟有不少红颜知己,男女情事想必懂得不少,为兄有一事不明白,想跟你讨教,你认真解答,算是感谢为兄今日帮你。” “皇兄是要跟我讨教男女之情?”卓子城似笑非笑,“你问吧,我一定仔细回答。” “对一个人动心,是什么感觉?”卓离郁的口气轻描淡写。 “这个,我还真说不上来呢,不好描述啊。总之,她一定与其他人不同,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让你轻易有情绪波动,情到深处,甚至可以掌控你的喜怒哀乐。” “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等同于多了个弱点。” “话虽如此,可人若不动心,一辈子孤身一人,多寂寥无趣?多一个这样的弱点,不知能换来多少乐趣,我觉得值了,皇兄若是觉得不值,那就继续做和尚,多简单的道理,看你如何衡量利弊了。” 第68章 我没看上你 “八皇弟领悟到的还真不少。”卓离郁的语气依旧清凉平缓,眸底却浮动着丝丝好奇与狐疑,“男女之情,真能带来那么多的乐趣?” 他不曾体会过,他只知道,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不再是无坚不摧。 无牵无挂,无情无爱,便可百毒不侵。 不过…… 过惯了没有弱点的日子,若是能有点新的挑战,似乎也不错?妙星冷于他而言,只是让他足够感兴趣而已,能不能成为他的弱点,还未可知。 她未必有这个本事,而他也不一定会陷入情感中,他始终都是能够保持理智的人,这一点,他从不曾质疑过自己。 “皇兄与其在这儿问我,倒不如自己去试试,我所说的只是我个人想法,男女之情到底能不能获得乐趣,还得经历过才知道。” 卓子城顿了顿,道,“皇兄是看上哪个女子了?是不是今日坐在你边上的那位蒙面姑娘?” “还不确认到底看没看上,只是觉得她的确很不一般。” “皇兄一向足智多谋,可偏偏在这方面太缺乏经验,因此看不明白自己的内心,那我就再传授皇兄一个法子。” 卓子城说着,低笑出声,“首先得有亲密接触,若始终保持距离,你就很难参透自己的内心,说来也不难,在亲热的时候,若你内心平静或排斥,就说明这女子还不够有分量,随时丢弃也不可惜;若是心乱了,则说明她足够有本事,能扰乱你的心湖,这很难得。” “多谢赐教。” “皇兄客气了,将来我也会有请你赐教的时候,自家兄弟,说谢也就见外了。” 卓离郁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客套话,谁不会说呢。 他走回到席位边,冲着妙星冷道:“咱们也该回去了。” 妙星冷闻言,站起身,一路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辰王府。 “马车停在府外,你随本王一同上车,若是一出府就分开走,会引起旁人猜疑。” “这我明白,我现在是齐王府的人,自然要跟随殿下你,等马车走远了才能下车。” 二人一同上了卓离郁的马车,妙星冷扯下了蒙面的丝巾,瞥了一眼角落的果盘。 “我能吃个梨吗?” “竟然问这样的问题,本王会小气到一个梨都不给你吃?” “谢了。” 得了卓离郁的应允,妙星冷便拿了个梨到嘴边,‘吭哧’咬下一大口。 卓离郁望着她爽朗的举止,轻挑眉,“今日没偷成,心情是不是很郁闷?” “那倒不至于。”妙星冷摇头,“盗贼这一行,谁也无法保证行动十次能成功十次,毕竟有许多未知的不确定因素,你看我去荣郡王府从不空手而归,可齐王府与将军府如铜墙铁壁,我是贼,不是穿山甲,何必因为一两次的失败而沮丧?只要不被擒,我就还有很多机会。” “所以——曾经擒住你的人,会被你记恨吗?”卓离郁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对于飞天大盗来说,失手被擒,算是耻辱吧?” “咱能不能不提过去的事了?” 妙星冷忽然发现,如今想起当初在齐王府的遭遇,并不怨恨卓离郁了。 她的心态几乎平缓,就算他提起此事,她也不怒。 只因辰王遇刺这事,让她把卓离郁看得更清了一些。他审问犯人的方式,真的令人汗颜,而且那样的刑罚,在他眼中只是——初级。 在那样一张绝尘脱俗的皮囊下,包裹着一颗冷血而狠辣的心,对待胆敢谋害皇族的刺客,眼也不眨地实施酷刑,来达到震慑警告的目地。 当初他把她当成刺客用刑,也是今日这样的心态。 只能怪她自个儿倒霉了,好在,虎口脱险之后与他又明争暗斗几回,勉强能被他看得起,从敌人变成盟友,也不容易。 这时候再计较那两鞭子就没意思了,只盼着这厮以后别再来惹她,过去的事她也不想耿耿于怀。 “不提过去的事?很好,看来你放下怨恨了。”卓离郁的声音忽然近在耳边,“那咱们就谈谈未来可好?” 妙星冷下意识回了一句,“什么未来?” “本王若是对你有意思,你愿意跟随吗?” “不愿意。”妙星冷拒绝得干脆利落,也并不惊讶。 她猜到卓离郁看得起他,但她也知道,他这人喜欢把人当猴耍,总想看她出丑,看她服软。 真是恶趣味。 她干脆一句话终结话题,让他这个无聊的游戏不能继续下去。 “为何不愿意?”卓离郁问她。 “我没看上你,你也别耍猴了,我是人。” “你觉得我在说笑?” “不管是玩笑还是认真,我的回答都一样。” “……” 妙星冷并不看卓离郁的神色,正准备继续啃梨,忽然觉得背后一刺。 她的身躯僵了僵,转头一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着她最熟悉的针筒,就扎在她后背,手的主人正在把针筒里的液体缓缓压进她皮肉里。 靠! 拿她的东西对付她! “你这个小玩意还挺好用的,本王喜欢。”卓离郁说着,收了手,“放心,不会害你的。” 妙星冷实在没想到会被他暗算,也猜不到他有什么理由来暗算她。 这会儿,她觉得四肢渐渐无力,很显然卓离郁给了她一针迷药。 “有什么事你好好商量不行吗?”妙星冷面无表情,“明知道我打不过你,来这一针有意思吗?” “别的事都好商量,但是这件事,怕你不愿意配合,因此给你一针,让你能安静些。”卓离郁说着,在她的注视之下,伸手揽过她的肩,让她跌进他的怀里。 妙星冷目光一凛,“你该不会要我陪睡?” 他要真敢,她咒死他。 而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卓离郁听着她的话,眉毛耸动了一下,“你想得美。” “那你做甚抱着我!” “想求证自己内心的想法。” 卓离郁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手掐住了妙星冷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在她错愕的目光下,低头捕获她的唇。 “我擦!别……” 第69章 让本王亲一下 妙星冷眼见着他的唇覆盖下来,下意识想要躲避,虽然没有力气起身,也能够迅速偏开头,但由于下巴被他捏着,躲开的幅度也不大,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唇落下—— 印在她的唇角上,比他预想的位置偏离了一些。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此时此刻依旧不太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并不太能理解,一直以来都在争论高低输赢的两个人,有什么样的契机能够擦出火花? 她对卓离郁没有好感,甚至从来没想过跟他有情感纠葛。 眼下,是他单方面对她有了不一般的感情? 卓离郁一只手托着她的肩,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这个姿势已经维持了好片刻。 只因为他此刻的心情不太平静,甚至有些茫然,下一步要如何? 卓子城说得不错,他的确太缺乏经验,缺乏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失神了。 这一刻,脑海中回响着卓子城的番话。 “亲热时,若你内心平静或排斥,就说明这女子还不够有分量,随时丢弃也不可惜;若是心乱了,则说明她足够有本事,能扰乱你的心湖。” 在搂住妙星冷的那一刻,他的心中还没有泛起波澜,他便觉得,他还是如往常那样冷静理智,她还不足以扰乱他的心神。 但是此刻,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湖,已经不是风平浪静的状态。 似乎有一粒小小的石子投了进去,溅起些许水花,让湖面泛起圈圈涟漪,一时半刻还不能回归平静。 趁着他发怔,妙星冷逮着时机,双手抵上他的肩,吃力地一推! 她中了迷药,这一推的劲道自然不大,卓离郁的身躯只是微微撼动,而她迅速挣脱出他的怀抱,转身朝着马车外爬。 她要赶紧地溜,跳到大街上,就不信他敢耍流氓。 然,她的本事已经被迷药克制了,灵敏程度大不如平时,手才要掀开马车帘子,就感觉肩头一紧,又被卓离郁抓住了。 “不准跑。”卓离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刚才没能好好体验,再来一次。” “放开!”妙星冷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你瞅瞅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做这种流氓事?” “不放。”卓离郁的声线斩钉截铁,“想要走也成,乖乖地让本王亲一下子就好。” “你有病吧?凭什么……” 她的话音未落,就察觉到扣着肩膀的那只手稍一用力,带着她往后扯,她抗拒不了那股力道,整个人朝后一仰,又跌进卓离郁怀里。 卓离郁抱上她的那一刻,唇角轻勾,“想不到你中了迷药还这么能折腾。” 若是不用迷药,只怕这马车都要让她给拆了。 如今她依旧在他怀里挣扎着,他索性把她整个人直接按在马车壁上,让她的后背紧贴着车壁。 她身后无路可退,身前是他,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难以挣脱。 她此刻所剩的力气对卓离郁来说,造不成半点威胁。 “阿星,能不能安静点?” 卓离郁再次开口,语气清凉中竟然透着一股奇异的柔和,“别挣扎了,等会儿就放你走。” “你这个浑……” 妙星冷一句话还没骂出口,就被卓离郁封住了唇。 这一次,卓离郁捕捉的位置准确无误。 唇瓣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唇上噙着柔软又温热的触感,头一次体验,竟然很不赖。 卓子城没骗人,这种感觉的确微妙。 他有些不满足于只是这样贴着唇,试探般地含住她的唇瓣辗转着,心湖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泛起。 妙星冷的火气发不出来,眉头拧成一团,脑海中灵光一闪,迅速从袖子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针筒,扎向卓离郁的肩膀—— 可惜被他眼明手快地拦截下来了。 同时,妙星冷扭开了脸,骂道:“你到底哪根筋有问题!” “又被你打断。”卓离郁夺过她手里的针筒,扔到角落,扣着她的肩膀,一俯身,将她整个人压倒了。 “真是不老实。”他望着身下的女子,凤眸中流动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脸庞泛红,也不知是因为气得涨红还是因为羞赧,一双明眸火气涌动,大有想跟他干一架的气势。 她的长相本就属于上等,这么一副气恼又瞪眼的姿态,竟然另有一番好看。 “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卓离郁挑眉,“平时看你脸皮也不薄,原来还挺怕羞?”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不知自己的耳根子也呈现出淡淡绯色。 他虽然青涩,比起妙星冷的羞赧,还是镇定得多了。 她的脸皮终究是比他薄的。 “你果然是为了戏弄我,才整这么一出。”妙星冷神色变得冷凝,“卓离郁,你就这么喜欢看我笑话?捉弄我让你特别有成就感是不是?你今日对我的羞辱,我记住了。” 卓离郁闻言,唇角的笑意消逝。 戏弄她? 羞辱她? “你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他伸手掐住她的脸,凤眸中流淌着一丝被误解的愠怒。 “你怕是对羞辱这个词理解得不透彻,你知道我真正羞辱敌人的时候,是怎样的吗?身败名裂都是轻的,我会让他恨不得直接去死,却连痛快死的愿望都不满足他。而不是像此刻这样,亲自上阵。我想羞辱你怎么不找别人来,非要自己来?我长这么大没碰过女子,你妙星冷的面子大到我亲自羞辱你?除非我脑袋也被门挤了。” 他素来冷静,语气难得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妙星冷闻言,怔了一瞬,随即呵斥道:“你让我起来!” 语气依旧恶劣,心里的怨恨却消弥了不少。 不是有意戏弄,难道是真的付出了感情? 他这样的怪胎,哪能有正常人的感情呢。 “羞辱一个人,是怀着怨恨,或者是不屑、轻视。”卓离郁起了身,不紧不慢道,“而我从来都很看得起你,你竟然感觉不到。” 第70章 锁人容易,锁心难 卓离郁一边说着,一边将妙星冷拽了起来。 方才他压着她,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 她甚至觉得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戏弄她? 他从不介意被人误解,也并不在乎自己在旁人心中留下的是什么印象,可当他被妙星冷误解时,心里生出了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 他不甘被她误解。 他明显能感觉到,他从她身上起来的那一刻,她冰冷的神色有些许缓解。 既然她不愿意被压着,那就让她坐着。 “你当真看得起我吗?”妙星冷坐稳的那一刻,挣脱开了卓离郁的手,冷淡道,“占我便宜,没问过我的意见,这叫看得起我?” “本王没打算白占你便宜。”卓离郁唇角挑起淡淡的笑意,“飞天木鸟不要了。” 妙星冷微微一怔,“不要了?” “嗯,不要了。”卓离郁道,“本王给你的那张将军府地图一定有用,你我原本的约定是,我助你拿到将军府的灵芝,你拿飞天木鸟作为谢礼,但是现在,木鸟不要了,改成占你一次便宜,这么一抵消,行不行呢?” 妙星冷:“……” 飞天木鸟何等珍贵,她只有那么一只,原本都做好打算了,若是木鸟给了卓离郁,她再去求老狐狸做一只。 但是卓离郁竟然不要了。 占了她的便宜,所以要给她点补偿? 反正现在便宜已经被占了,她想打他也不是对手,想报复他也不那么容易,倒不如借此得个利益,他不要木鸟,也好。 “通过你的脸色,本王已经可以解读出你的内心了。”卓离郁冲她展露一抹优雅的笑意,“气消了不少罢?” 妙星冷挪开了目光,不想与他对视。 她不乐意被人解读。 “解药。”她面无表情地开口,“可以给我了吗?” 话音才落下,卓离郁便递给了她一颗药丸。 妙星冷有些迟疑地接过,想了想,还是吃了下去。 看卓离郁的态度,应该是没打算再捉弄她,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甚至可以割舍飞天木鸟。 他是真看上她了?又或者只是感兴趣? 罢了,懒得去想,只要他不妨碍到她就成。 妙星冷很快恢复了力气,看了卓离郁一眼,“我要下车。” 卓离郁闻言,也不留她,命令车夫停下马车,眼见着妙星冷掀开了帘子,开口叫住了她,“等会儿。” 妙星冷转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的东西,要留下来么?”卓离郁捡起了马车角落里的针筒,拿在手上晃了晃,“这玩意,本王已经收藏了一根,挺有趣的,不介意再收藏第二根。” 妙星冷伸手夺回了针筒,塞进袖子里,一言不发地转身跳离了马车。 卓离郁望着迅速消逝在眼前的身影,目光中多了一丝兴味。 她脸红的模样难得一见,可爱得紧。 他确定以及肯定,他想让她停留在他身边,跟随着他,让他体验体验,男女之情到底能有多少乐趣? 他很好奇。 不过…… 她对他似乎有点儿排斥。 他忽然意识到,他用错了方式。 她的脾气可没比他好多少呢,他用强硬的方式对待她,再加上药物束缚了她的能力,她的身躯虽然很难挣脱束缚,但她的心可不会被束缚。 其实他原本可以控制她的,但他不想。 她像一只张扬而灵动的雀,看她飞翔,可比把她关在笼子里有意思多了。 武力和药物,是牢固的枷锁,但—— 锁人容易,锁心难。 心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锁住一副躯壳有什么意思呢。 倒不如想方设法,让她自个儿主动送上门来,比强制留下她更具有挑战性。 还有就是—— 占她便宜这事,以后不能在她清醒的时候做。 …… 妙星冷走过了一条街,到了一家胭脂铺子里,购买几天之前订做的胭脂水粉。 她特意吩咐了,水粉里添加菊花向日葵等颜色偏黄的花卉,把白皙的粉混入这些,经过加工,粉质自然呈现出暗黄,用来伪装肤色,十分适合。 胭脂铺的老板自然觉得她品味古怪特殊,却没有过问,收了钱之后,便按照她的要求做出了几套。 “不错。” 妙星冷带着东西离开之后,便找了一条破落的巷子钻了进去,进了间废弃已久的破屋,将自己的肤色重新伪装起来。 之前在辰王府洗了把脸露出真面目,再蒙了个面纱出席,果真没有一个人认得出她。 可见,肤色的伪装,能欺瞒多少人的眼睛。 伪装好了之后,她这才回到了将军府。 而她才走进庭院内,便看见了令人赞叹的一幕—— 一道黑色的矫健身影,手持长剑,在那一片宽敞的空间挥舞。 银色的剑光挥洒,回旋之间行云流水,剑花划过空气的道道劲风听得格外清晰。 凌厉的剑招,散发着一种属于武将特有的魅力。 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周遭落英缤纷,成了很好的陪衬。 妙星冷从始至终都觉得,谢子荆身上的气息不仅仅是冷酷,还有一种成熟的内敛与沉稳。 眼见着他收了剑势,她这才鼓起了掌。 谢子荆转头看她,打了声招呼,“阿星姑娘,何时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练剑专心,不忍打扰。”妙星冷笑着点评,“将军的剑,干脆利落,剑法流畅,轻快的同时也很有劲,看来是练得很熟。” “你在习武这方面,还真是懂得挺多。”谢子荆道,“很少见到有姑娘家懂得欣赏剑法,她们都喜欢点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我倒不是很喜欢这些文艺的东西。”妙星冷耸了耸肩,“人各有志,我的喜好偏向于武学,谁让我不是贵族呢?不是出门就有人保驾护航,对我来说,习武比才艺重要得多,能让我在乱世中多一道生存的屏障,能让我自己解决许多难题,能让我尽量在困难时不求人。” “你年纪轻轻,又是女孩,却挺有气魄。” “这都是生活磨炼出来的,没有人天生勇敢无畏,如果我身为名门贵女,娇生惯养,我绝不会变成这样,这就是我不羡慕金枝玉叶的原因,独立生存,可以教会人许多技能,这也算是命运的馈赠,是吧?” 听着她平静的叙述,谢子荆怔了一瞬。 这个女子—— 独立、勇敢、又有些傲慢不羁。 与他平日里常见到的那些贵女,大不相同。 她没有珠光宝气,没有骄横矫情,她的眉目中透着自信与散漫,即使没有华丽的外表,也让人忍不住多打量两眼。 这么年轻的姑娘,却懂不少生存之道,仿佛不需要任何依靠。 ------题外话------ ~ 作者:阿星,你引起了将军的注意力,开心么? 阿星:哇真的吗? 第71章 你想救他? “阿星姑娘这洒脱的性格,倒是让我有几分钦佩。”谢子荆的语气虽然平淡,目光中淡淡的欣赏之意却不加掩饰,“名门千金要么容貌出众,要么才艺过人,身后都有无数爱慕者,然,她们的这些本事放在我们武将的眼中,并不值得被注意,像我们这样的武夫,真正欣赏的反而是那些英姿飒爽的女子。” “是这样吗?”妙星冷有些半信半疑,“将军有没有爱慕哪家的小姐呢?” “目前没有。”谢子荆摇头,“母亲想要为我张罗婚事,她中意的我都不中意,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我们这些在军营里呆久的人,看见那些娇滴滴的贵女反而头疼,她们发脾气起来,我们可不晓得怎么哄。” “那将军你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女子?可否说说。”妙星冷的目光中流淌着笑意。 “这个还真不好说,随缘罢。”谢子荆说着,背过了身,走出两步之后,忽然顿住了脚步,“阿星姑娘,我身为将军府大公子,将来迎娶的必是名门贵女,母亲主张门当户对,她不会接受平民女子做儿媳,我也不会忤逆她,因此,我与姑娘你,即使相互有好感,也该发乎情止乎礼,你我之间,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妙星冷闻言,有一丝错愕。 谢子荆一点儿都不糊涂,看出她对他有一丝好感了。 而他对她,显然也有。 他不喜欢娇滴滴的贵女,可他与她之间有无法逾越的坎,就是身份悬殊。 她原本也没考虑得太长远呢,想套近乎是真的,而他刚才的一番话,似乎带着一丝告诫的意味。 眼见着谢子荆的身影走远,妙星冷忽然察觉肩膀被人一拍,转头一看,是高年年。 “阿星,你发什么呆?连我走近你都未曾发觉。” “年年,我感觉自己恋情的萌芽被扼杀了。” “什么?” “我曾说过,以我个人的眼光,谢将军就是梦中情人那一类的,冷酷又可靠。” “对,你确实说过,师父也建议你争取一下。” “你知道吗?谢将军对我也有一丝好感,可他明确告诉我,他是贵族,我是普通人,他的母亲只能接受门当户对的儿媳,就算我与他互相欣赏,也该打住了,不宜再继续增加好感,因为没有结果,也就没必要付出感情。” “他竟然如此快人快语?” “是啊,你看他做决定毫不拖泥带水,他或许是怕我浪费时间,这才爽快地提示我,不要看上他。”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家都这样说了,我才不死皮赖脸呢。” “……” 是夜,凉风习习。 稀薄的月色之下,一道矫健而纤细的身影,在将军府的屋脊之上敏捷地奔走。 她的每一步都踩得很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飞越过一个又一个屋顶,终于在书房的屋顶之上停了下来。 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图纸,摊开。 图纸上画圈的地方,西南方向,也就是从书房开始数,往后第八间房屋。 这是卓离郁给她标出的地方,虽然不知卓离郁是怎么打听到的,她仍然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又跨过了七间房屋,她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第八间房屋的屋脊上,正是卓离郁画重点的地方。 这一间,会是谁的屋子? 妙星冷落了地,正打算走向房门,却听到身后有异常的动静,顿时提高警惕,转头一看,就对上了一道修长的人影。 那人也蒙着面,露出一双漂亮的凤眸。 “猜到你今夜会行动。”来人压低了声音,声线十分耳熟,“你我几乎是同时到达,事先没有商量,都能这样巧遇,真是难得的缘分呢。” “齐王殿下来做甚?”妙星冷悠然道,“要么就是来帮我,要么就是来妨碍我,你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你是怎么认为的,本王就怎么做。”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只能认为你是来帮我。” “这件事你一个人怕是完成不了。”卓离郁道,“藏着千年灵芝的地方,绝不是好闯的,你要是出个什么好歹,本王可就失去了一个乐趣,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来看看,本王也挺好奇将军府是如何保管灵芝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不说废话了,进去看看罢。” 妙星冷说着,便迈出了脚步,到了门前,看见门上的金锁,不慌不忙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锯子和火折子,吹燃了火折子,给手上那把三寸长的小锯子加热。 卓离郁看着她的动作,道:“原来你平时就是这样入室盗窃的。” 她手上的小东西,大概能切割金锁。 “黄金虽然坚固,更坚固的也不是没有。”妙星冷说话间,已经开始锯锁了。 “得割多久?” “没那么快,还得割一会儿,毕竟是黄金,坚硬程度不一般。” “你手劲太小了,给本王割,铁定比你有效率。” “也好。” 妙星冷正准备把锯子递给他,一回头发现不远处有人影晃动,连忙道:“不妙,有人来了,我们先躲。” “用不着躲,解决了就好。”卓离郁说话间,身躯已经闪出去了。 妙星冷眼见着他袭击那道人影,在薄弱的月色下,两人过招了十几个来回,卓离郁渐渐占了上风。 她领教过卓离郁的本事,她所认识的人里,能有本事跟卓离郁一较高下的,屈指可数。 老狐狸算一个。至于将军府里,除了谢子荆,她想不到其他人了。 谢子荆在卓离郁手上,讨不到好处。想到这儿,妙星冷连忙上前。 要是卓离郁下手下狠,她定要阻拦。 而她赶到时,谢子荆的身躯刚好栽倒,扶都来不及扶。 她看向卓离郁,“你把他怎么了?” “趁他不注意,用了暗器。” “暗器上肯定抹药了吧?否则人不会晕的。” “当然了。” “你抹了什么药?” “你的问题有点儿多。”卓离郁抬眸注视着她,“你在关心谢子荆?” “我在他府上蹭吃蹭喝还盗窃,要是对他的安危置之不理,那我还是人吗?你到底下了什么药?” “抹了点毒。”卓离郁不咸不淡道,“抓紧时间,去那间屋子找灵芝。” “这毒发作会怎样?找到东西后,你会把解药给他吗?” “不给。” “他几时得罪你了,你这样害他?” “你想救他?”卓离郁挑眉,“那本王可就要趁机提要求了。” ------题外话------ ~(来自作者的吐槽) 最近评论区有读者吐槽女主太不知好歹,我要反吐槽。 第一:已经有无数读者反映鲤鱼太欠揍,鲤鱼欠揍程度高于阿星,想吐槽阿星的,拜托把鲤鱼也带上吧,别太偏心,其实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谁也没比谁好脾气。 第二:鲤鱼得罪阿星的次数的确太多,阿星不喜欢他,完全可以理解,就算喜欢鲤鱼也请体谅阿星,请鲤鱼粉保持理智,阿星粉绝对有理由打他。 第三:这两人目前也就是吵架斗嘴完全不虐,别一点点斗争就觉得受不了,吐槽女主不识好歹的话,我不想听了,并非我不接受读者建议,而是我觉得这样的建议与我思路极度不符,我绝不修改女主性格,觉得她太倔强的不用跟我提意见,不想看就弃了吧,我有自己的思路~咱们谁也别浪费谁的时间 第72章 不跟你赌 “提要求?”妙星冷听着他的话,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样的要求?” 他想要趁机提条件,那就代表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害谢子荆,是冲着坑她来的。 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因为她不能不顾谢子荆的死活,也不能拿谢子荆的性命安危来跟他赌。 “瞧你那带着防备的眼神,你还怕本王吃了你不成?”卓离郁的目光之中流淌着浅淡的笑意,“本王的条件绝不苛刻,对你来说也不会为难,请你明日下午去齐王府做客,本王会备上酒菜,等你过来。” “好。”妙星冷答应得十分干脆。 虽然不明白卓离郁有什么目的,但她至少可以肯定,她是安全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齐王府对她而言已经不是龙潭虎穴,她也就犯不着提心吊胆。 “应得这么爽快,看来你的确担心这个家伙的安危。”卓离郁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谢子荆,“不能把他留在这个地方,否则被路过的人看见就不妙了,本王把他扛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去藏好,给他留下解药,你先去开锁。” “好。”妙星冷应了一声,转头走向了那间房屋。 她并不会怀疑卓离郁耍赖,这厮虽然不讨喜,但基本信用还是有的。 如果她明早见不到一个活生生的谢子荆,她答应的条件也就不作数了,因此,她相信卓离郁会言而有信。 卓离郁把谢子荆拎到了僻静处,直到完全脱离了妙星冷的视线,这才悠悠道:“可以睁开眼了。” 他的话音落下,身前的人睁开了双眼,目光之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昏迷的样子。 “殿下,接下来我应该做些什么?” ‘谢子荆’开了口,语气颇为恭敬。 妙星冷自然不会知道,被她救下的人不过是个冒牌货,乃是齐王府的暗卫首领伪装。 “谢子荆今夜绝不会醒,无论发生多大的动静,他都会老老实实地在他屋子里睡着,因此,你可以在这府里大胆行走,不需要有顾忌。”卓离郁道,“你就在这附近转悠,一旦碰到将军府巡逻的守卫,尽量找借口把他们往别处调,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那间屋子,若是有人问候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 “属下知道怎么应付,殿下放心就是。” “嗯。”卓离郁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齐王府的一名暗卫在将军府内潜伏了三年,才有机会被调到谢子荆的院子里,成为照料谢子荆日常起居的婢女之一,今夜那暗卫在谢子荆的枕头上熏了迷香,香味很淡,除了调香师之外,寻常人并不容易在第一时间察觉出来,等到察觉,已经是晕乎乎,没有解药便会昏睡三个时辰。 只要他不醒,只要没人踏进他的卧房,假的谢子荆便可以在这府里暂时逍遥法外,主要作用是打掩护,不要让将军府卫兵靠近,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顺便……试探试探妙星冷。 试探结果证明,妙星冷果然是关怀谢子荆的。 只是不知道,这份关怀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 是普通友人之间的关怀,还是…… 不管怎样,谢子荆是没有资格来跟他争抢的,即使谢子荆有幸捕捉到了机会,他也会想办法,让谢子荆错失机会。 要论背地里耍阴招,谢子荆能是他的对手么? 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卓离郁回到妙星冷的身旁时,妙星冷已经用那把小锯子切断了金锁。 她抬头看卓离郁,“你把谢将军弄哪里去了?” “假山里头。放心,你明日见着他,保证活蹦乱跳的,你还担心本王骗你吗?” “随口问问而已。这锁我已经开了,你是要在这外头给我把风呢?还是要随我一同进去?” “这个问题真多余。”卓离郁漫不经心道,“这夜深人静的,若是真有人靠近,也逃不过本王的耳朵,何必留个人把风?” 话音落下,他伸手就推开了房门,领先踏了进去。 妙星冷紧随其后,抬眸的那一瞬间,微微一怔。 满屋子的——酒坛子? 一排排罗列整齐,大坛子上叠着小坛子,一眼望过去,酒坛的数目至少上百。 千年灵芝藏在这个地方,那可真是要费不少功夫寻找了。 “这么多坛子。”卓离郁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也不知是谁藏的灵芝,还真是会找地方藏。” 雪原貂最厉害的就是嗅觉,但凡是闻过的东西,短期之内一定会记住气味,除非两次闻东西的时间间隔太长,才会遗忘。而它对珍贵药材尤其敏感,只因是它平日里喜欢吃的,离家出去玩的时候,总会自己在野外挖一些山参之类的东西吃。 隔着土壤找药材,它擅长,只因土壤是透气的,可酒坛子却不透气…… 等等。 它的嗅觉就算再灵敏,也没法探索到完全密闭的空间之内,它能确定千年灵芝在这间屋子的范围,那么,这些酒坛子全都是摆设罢了。 “不用找酒坛。”他朝着妙星冷道,“灵芝不会藏在这些坛子里。” “你怎么知道的?”妙星冷转头,目光流露出疑惑。 卓离郁道:“你只需要相信,本王是英明的。” “……” 妙星冷深呼吸一口气,“你至少要给我个理由,你为何就确定这些酒坛子里没有?万一就藏在某个坛子里呢?” “不会。”卓离郁笃定道,“不要浪费时间,不要动这些酒坛,你若是不相信,咱们就来打个赌,如何?” “我才不跟你赌。”妙星冷道,“或许你有不愿意说的理由,我就信你,我不跟你赌。” “真不赌吗?本王若是输了,整个王府送给你,你若是输了,只需要答应一个小小的条件即可。” “拒绝。” 第73章 哪来的自信?(一更) 听着妙星冷干脆果断的回答,卓离郁唇角微扬,“就知道你没胆子。” 妙星冷斜睨了他一眼,“我不跟你打赌,你笑我没胆子,我若是真的跟你赌了,那叫没脑子。做人宁可没胆子,也不可没脑子。” 她基本已经断定卓离郁的判断不会错。 他说不会藏在这些酒坛子里,那便不会。这对她而言绝对称得上是个好消息,把这百来个坛子排除在外,那可真是省了大把时间。 “这些酒坛子,已经占了这个屋子的一半空间。把它们全忽略,那我们能找的地方也就不多了。”妙星冷略一思索,道,“全搬开看看?” “搬开可以,不要因为好奇心而揭开。”卓离郁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本王有预感,这些坛子不一定是摆设。” 这间屋子看起来像是一个珍藏美酒的储藏室,什么防守都没有,只在房门外安了一把金锁,正是因为看起来太不具备威胁,才不得不防。 “你考虑的有道理。”妙星冷道,“如果此处真的只是一间储藏室,千年灵芝没理由藏在这。在这府邸之内,当家作主的是主母,其次地位最高的就是大公子谢子荆,只有这两人最有权接触到灵芝,无论是他们当中的谁,都不会选择一个简单的地方藏,太不符合他们严谨的做事风格。” “不错。” “那我就先把这些坛子挪开。” 妙星冷说着,已经开始对正中央的酒坛进行搬运。 这么多酒坛子太遮挡视线,她要知道这些坛子背后是怎样的陈设。 把中间的一部分坛子挪开,算是清出了一条狭窄的道路,原来这成堆的酒坛之后,竟然是一整片的木质墙壁。 妙星冷正在思索着这间屋子里是否有隐藏机关,忽然就嗅到鼻翼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转头一看,原来是卓离郁取出了一只随身携带的小香炉,点燃了放在地上。 对他这样的行为,她自然是觉得莫名其妙,“你在干什么?” 卓离郁并不直接回答她,只道了一句:“本王不会做无用的事。” 说着,在她的注视之下,迈着轻缓的步伐走到了她的面前,“本王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我们如今在办正事。”妙星冷唇角微微抽搐,“这时候你变什么戏法?想玩,等事情办成了之后再玩。” “本王才说过什么?不会做无用的事,你都当成耳旁风了,是吧?”卓离郁轻描淡写道,“信不信我把千年灵芝给你变出来?” 妙星冷诧异道:“你哪来的自信?” “很快你就会知道,本王是哪来的自信。如果你想今夜成功,你要做的就是乖乖配合,现在闭上眼,不要偷看,不要多问。” “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不告诉你。” “……” 妙星冷心中好奇得很,却又没有半点头绪。 卓离郁是真的把她整蒙了,她当真完全猜不到他要做什么。 他此刻的言行,像极了故弄玄虚的神棍,不仅卖关子,还要叫着你配合他。 “听话,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若是不听话,那可就不好说了。”卓离郁唇角挑起淡淡的笑意,已经伸出一只手,盖上了妙星冷的双眼。 妙星冷虽满腹疑问,却并没有反抗。 这时候要是起争执,只会更加浪费时间,不如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若是他做不到,等会儿再嘲笑他也不迟。 片刻的时间过去了,妙星冷听见空气中响起‘吱呀’一声,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门外,小貂正用头拱开了紧闭的房门,窜了进来。 “门开了,是有人进来了吗?”妙星冷看不见,便询问卓离郁。 卓离郁道:“是风,不是人。” 妙星冷原本还不太信,仔细一听,竟然没听见脚步声。 此刻空气十分静谧,她真的听不到一点儿脚踩地面的声音,也没有听见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这间屋子里,确实只有她跟卓离郁。 卓离郁望着进来的小貂,根本不需要他的吩咐,小貂已经在酒坛子边转悠了起来。 转悠了一圈,它走进了妙星冷清理出的那条路,开始在木质的墙壁边徘徊。 忽的,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它开始用两只前爪试探般地挠着墙壁。 只挠了一下子,它确认了墙壁的坚硬程度,便转头看了一眼卓离郁。 卓离郁唇角浮现一抹了然的笑意,单手捂着妙星冷的眼睛,缓缓走了过去。 木质的墙,是透气的,陶瓷制的酒坛,是封死的。 雪原貂能感受到的气息,来自于墙壁之后。 这面墙后面果然别有洞天。 他腾出了空着的那只手,用了五成的力,狠狠对着墙面上击打—— 竟没打穿。 “你在干什么?”妙星冷问他。 “你还不能睁开眼。”卓离郁只回了这么一句,再一次击打墙面,用上了九成的劲。 “啪”的一声,墙面被打穿了一块,大概有四五寸厚。 墙面打开的洞不大,却足以让雪原貂钻进去。 眼见着小貂进去了,卓离郁道:“再等片刻就好。” ------题外话------ ~ 年前加更一章哟~ 二更下午三点前会放出来的~记得看哟 第73章 细思极恐(二更!) “我真好奇,你究竟在干些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过程是怎样的并不重要,你还是期待结果罢。” “好啊,那我就等着结果。” 氛围再一次寂静了下来。 卓离郁的目光始终盯着他打开的那个洞,片刻的时间过去之后,小貂衔着一个扁长的盒子出来了,它的嘴不大,盒子的体积对它来说有些吃力。 卓离郁接过盒子,望着小貂,朝门外指了指,摆了摆手。 小貂望着他手上的盒子,似乎有些不舍得离去。 卓离郁假意扬起手,作势要打,小貂这才朝着门外窜出去了。 在它消失了之后,卓离郁拿开了捂着妙星冷眼睛的那只手。 妙星冷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一个木质盒子闯入了视线。 “本王的戏法变好了。”卓离郁把盒子递给她,“先拆开检验一下,以免白跑一趟。” 妙星冷接过了木盒,没有半分犹豫,打开木盒的扣子,揭开盖。 一株紫红色的灵芝,面积比手掌大些,边缘呈淡淡黄褐色,香味略浓,那是一种令人舒坦的药香,浓郁却不刺鼻。 “就是这个了。”卓离郁道,“和本王府上的那株一样,错不了。” 妙星冷纵然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觉得有些不真实。 渴望已久的东西终于到手,但,不是她自己的功劳。 她盖上了盖子,抬头看卓离郁,“就这么轻易给我了?” “你是觉得本王应该再跟你提点什么要求?”卓离郁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帮你拿千年灵芝的酬劳,你不是早就已经付过了吗?本王虽然喜欢算计人,也不至于帮一次忙要你付两次酬劳,那样太不厚道。” 妙星冷怔了怔。 虽然他的话是有道理…… 可他着实不像是个明事理的人啊。 “先不多说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卓离郁说着,转过了身。 妙星冷把装着灵芝的木盒藏进怀里,正要跟上卓离郁的脚步,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挑了个小酒坛拎在手上,这才走出去了。 出门之时,卓离郁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酒坛,“你很好奇这里面装的什么?” “对。”妙星冷道,“如果真的是酒,那咱们就当庆功酒喝了,带出去之后我就打开,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把门重新关好之后,二人的身影在黑夜之中掠过,黑色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真是稀奇了,今夜这附近竟然没有守卫走动。” 妙星冷在将军府呆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每天晚上子时之后就有卫兵轮流巡逻,她夜里睡觉的时候,总能听见不远处整齐的脚步声。 但是今夜,在那间藏着灵芝的屋子里,他们停留了好片刻,也不曾察觉到有人靠近。 莫非是运气太好,卫兵刚好不巡过来? 妙星冷暂时也想不到其他原因,和卓离郁十分顺利地离开了将军府。 二人一同行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月色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斜长。 妙星冷觉得一路拎着酒坛子有点沉,经过一个街角时,发现附近无人,索性就蹲了下来,把酒坛子放在了地上。 “当心着点。”卓离郁出声提醒,“装着酒的可能性,真的很低。” 妙星冷心中也有了警惕,小心翼翼地撕开了酒坛封口。 咦,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仍然没有放松戒备,朝着酒坛子里瞅了一眼。 这酒坛里装着的果然不是酒,而是类似于纱布一样的东西。 但拎着的时候,是真觉得沉啊。 她想探究纱布底下是什么,却忽然闻到了一股子类似于烤炭火的味道。 同时,酒坛里的那团纱布,冒出了一点火星子。 “不妙!”卓离郁伸手一把扯过她的后衣领,将她整个人揪了过来,带着她卧倒! 而就在下一刻—— “嘭!” 身后的酒坛子整个炸开,碎片四溅! 有两块碎片朝着妙星冷的耳朵射来,卓离郁迅速出手一挡,将两块碎片挡下。 手掌心被碎片划开,立即沁出了血液。 好在,酒坛子爆炸的范围并不大,不过方圆几尺,他们躲避及时,没有被伤到。 妙星冷望着眼前的酒坛碎片,细思极恐。 单凭这一小个酒坛子里的炸药,不足以炸死一个人,顶多炸伤。 但是—— 藏着千年灵芝的那个储藏室,有百来个这样的坛子! 坛子里装着特殊燃料,之所以觉得重,是因为纱布里包着炭火,一揭开封口,接触空气就要引爆。 如果当初因为好奇心,在室内揭开了一个酒坛,酒坛一旦被引爆一个,就会产生连锁效应,将整个储藏室都炸起来。 千年灵芝藏在墙后,八成是在引爆后的危险范围之外。 而闯入的人,可能会由于好奇心打开,又或者会由于不够谨慎,不小心打翻一两个。 那么所面临的后果就是—— 室内所有人,跟着所有酒坛子,一起被炸上天! ------题外话------ ~ 二更奉上 第75章 欠了人情 那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储藏室,潜藏着这样的杀机。 多亏了卓离郁的提醒,如若不然…… 离幽冥地狱,仅有一步之遥。那是真真正正的——与死神擦肩而过。 妙星冷回过神之后,转头看向卓离郁,视线捕捉到了他流淌着血的手掌心,又是微微一怔。 刚才被他抓着卧倒在地,她并没有来得及去看身后的情景,他手上的伤口,应该是被炸开的酒坛碎片割伤。 “你的手……” “无妨,小伤罢了。”卓离郁的脸色平静无波。 这么一点伤痛,哪值得他在乎,甚至不值得他皱一下眉头。 “今日之事,真是要感谢你了。”妙星冷道,“你说过,你帮我拿灵芝的酬劳我已经付过了,不算偷灵芝的这件事,我还欠你一个人情,今天要不是你提醒我不能开酒坛子,那间储藏室,恐怕就要成为我的埋骨之地。”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要准备还本王一个人情?”卓离郁轻挑眉头。 “我这个人,一向明算账,这样的人情我不会欠着,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前提是我能办得到,你若是为难我,我也不能确保会答应你。” 刚才酒坛冒火星子的那一刻,她其实也来得及躲,但并不能确保自己毫发无损,而卓离郁的速度比她快,真正做到了没有损伤。 “本王这一时半刻还想不出来,要跟你提什么要求。”卓离郁站起了身,“等想到了,再来跟你讨。” “好。”妙星冷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那咱们就此分别,我要带着灵芝回去救人了。” “记住你在将军府答应本王的条件,明日下午要来齐王府做客,可别忘了。” “不会忘的。” 妙星冷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身后,卓离郁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思索。 她说要允他一个要求,但是太为难的她未必答应。 那么,该对她提一个什么样的要求呢? …… 月色倾斜了一地的月华。 此刻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简洁而雅致的竹屋里,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之上,躺着一道雪白而纤细的身影。 她一身洁白无尘的衣裙,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在枕头上,衬着白皙的锁骨更加晶莹玉润,那五官生得十分小巧细致,虽有些苍白,却并不影响美感,反而添了几分柔弱恬静。 那一双如柳的眉毛之下,双目紧闭,均匀却又微弱的呼吸声,昭示着她的病入膏肓。 “冰清,我把千年灵芝给你带回来了,你很快就能醒了。” 妙星冷坐在床沿边上,望着床榻上苍白的女子,见她的唇有些干涸,便倒了一杯水,缓慢地灌进她的唇间。 她虽然醒不过来,却似乎有意识地吞咽着灌入口中的水。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下一刻,白湖幺的声音传了进来—— “阿星,为师果然没有小看你。” “师父可别忙着夸我,这一次能偷到灵芝,可不全是我自己的功劳,齐王提供了地图,甚至还在我行动的期间救了我一命,这一株灵芝到手,竟然还挺轻松。” “他这么帮助你,是否有跟你提条件?” “有是有,但他所提的条件也格外简单,就是让我去王府做客。” “就不怕他不怀好意?” “要真是不怀好意,他大可直接夺走了灵芝再来威胁我,我是真打不过他,在武力上敌不过就已经占了下风,老狐狸你想想,他何必大费周章地算计我呢?没准是真想与我和睦相处。” “这么说来,他是看上你了。”白湖幺走到了妙星冷身旁,“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没什么感觉,只是想把欠他的人情给还上,师父是怕我坠入情网吗?” “为师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皇家的人大多凉薄,他们自小浸染在权力与阴谋之中,对人根本不会有多少真心,他们考虑的永远只是自己,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万众敬仰,齐王对你好,大概也只是对你这桀骜不驯的性格产生了新鲜感,图一时的乐趣罢了。” “师父对皇家人,是这么理解的?这让我越发好奇,你跟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能否说说?” 曾经高高在上的护国公,如今是个隐居的闲人。 宁可坑蒙拐骗偷,也不愿意享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她特意打听过护国公在昭国的地位,传言,护国公深得昭国皇帝信赖,在朝野中的地位绝对不亚于丞相太尉。 史官笔下的护国公,没有半点黑历史,有的尽是赞扬。 她不禁猜测原因。 是功高震主,惹来皇帝不满?又或者,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狗血三角恋,他们可能同时喜欢上同一个女子,引发了矛盾,因此决裂? 除了权势跟女人,还有什么因素值得两个男人反目? 老狐狸不说,她问了也是白问。 “为师的劝告都是为了你好,选齐王,不如选谢将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最要不得,有权有势的皇家子弟全靠不住,骁勇善战铁血冷峻的武将,倒是令人能有几分钦佩。” “老狐狸,你别跟我啰嗦这个了,我自个儿懂分寸的,话说回来,千年灵芝我已经带回来了,冰清的病,多久能痊愈?” “很快,半个月之内。” “甚好,那就有劳师父了。” 离开了榕树园子之后,妙星冷趁夜回了将军府。 她猜测,明天一早起来,将军府铁定大乱。 ……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妙星冷果真听到了屋外的嘈杂人声。 储藏室的金锁断了,这事自然瞒不过府内的人,只需推开门那么一看,就知千年灵芝失窃。 她仍然想不明白卓离郁是怎么拿到的,问了他也是不愿意说的。 她打开了房门,装模作样地招了个仆人问了几句,又故作惊诧地叹息几声,表示自己听到消息之后十分遗憾。 度过了一个闹哄哄的上午,过了午时,她这才走出府门,准备去齐王府赴约。 要踏出门的时候,被府门外的守卫拦下—— “姑娘,今日府中出了大事,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将军府半步,请姑娘回去。” “不能离开?这可不行啊。”妙星冷装作为难,“我不是要出去玩,我与齐王殿下有约,我哪敢让他白等我?” “这……”门外的守卫互相对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要去齐王府?”身后蓦然响起冰凉低沉的男子声音。 第76章 身份被揭 妙星冷闻声,回过了头。 身后一袭黑衣站得笔挺,面容冷峻,可不正是谢子荆? 他平日里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甚少会像此刻这样,展示着十足的冷厉。 不错,他的目光好似一把冰冷的剑。敏锐如她,几乎是一瞬间就能看出他的异常。 平时他可不会无缘无故拿这样的目光看人。 妙星冷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秉持着淡定,因为她此刻并不确定,谢子荆是不是真的怀疑了她。或许只是因为灵芝失窃而心情不好,因此看谁都是这样冷冰冰的,不一定就是怀疑到了她的头上,她得稳住。 “将军,你来得正好,我想要出府,能放我出去吧?” 她的语气镇定自若,不见半分心虚,“我知道这府里出了大事,可我有必须出去的理由啊,齐王殿下是咱们都得罪不起的。” “我知道,我不是要阻拦你出去,只是在你出去之前,有事要与你说。”谢子荆说着,转过了身,“你应该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吧?借一步说话。” 妙星冷闻言,自然是跟了上去。 两人行走了片刻,进了谢子荆的院子,眼见着周围无人,谢子荆这才开口,“阿星姑娘,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妙星冷在来的路上,已经猜测了多种情况,谢子荆的怀疑,也在她的猜测之中,因此,她依旧不慌不忙,本想故装疑惑,谢子荆的下一番话,却直接扰乱了她的思绪—— “或者我应该叫你——九命猫?你别急着否认,你的身份在我这里是坐实的,就在你刚才离开屋子的时候,我已经命人去搜查了你的房屋,翻出了夜行衣等工具,真是失礼了。迄今为止,来将军府的每一位客人,我们都不会乱闯客房,更不会查探隐私,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而这样的待客之道,在可疑人的身上,是不需要实行的。” “你什么时候怀疑到我的?” 妙星冷稍稍冷静了下来,开始询问原因。 她一时半刻想不到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其实你一直掩藏得很好,破绽也并不是出在你身上。”谢子荆的语气毫无起伏,“破绽出在你身边的那只小貂身上。” 妙星冷眼角微一抽搐,“它?” “这只小貂,不同于普通的貂,它不吃肉,只吃名贵药材,尤其人参何首乌一类的,是吧?” “被你看见了?单单凭这一点,你就怀疑它盗窃了千年灵芝吗?你以为它的主人是我,便怀疑到了我的头上,你可知,这只小貂是我路上捡的,还没几天感情呢,我怎么就能指使它去偷灵芝呢?” 妙星冷并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一味地在询问原因。 而她的心思也已经百转千回。 小貂…… 她昨天夜里怎么就没想到呢? 卓离郁变戏法似的,变出了千年灵芝,她被蒙着眼睛,而当时,她没有感受到第三个人的脚步声以及呼吸,那就代表在场的人的确只有她跟卓离郁。 那会儿,她一门心思都放在千年灵芝身上,心情雀跃不已,之后又忙着逃脱,忙着回榕树园子,又连夜赶回将军府,又累又困的便睡了,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想卓离郁是怎么拿到灵芝的。 谢子荆的话,可真是提醒她了。 那只貂…… “我今日去储藏室检查,墙上被人打开了一个洞,洞的大小,可以容身材纤细的人钻过。” 谢子荆继续说着,“但是你或许不知道,在那扇墙的后面,有一条两丈宽的密道,千年灵芝藏在密道尽头,为了防止有人盗窃,储藏室里的酒坛子全都藏了炸药,同时又要保证爆炸时灵芝不受损,我便把灵芝埋在了地下三尺深,避免受到爆炸波及。灵芝失窃,我特意去查看了,土壤被刨开一个洞,那个洞的大小,根本就容不下一个人钻进去。” 妙星冷恍然大悟。 原来竟是这样…… 那扇墙的后面都有什么,压根就没机会去看。 小貂刨开土壤,深入地下三尺,它身子就那么大,它刨的洞,小孩都钻不进去。 难怪谢子荆会怀疑到动物身上去,再加上小貂运气很不好,被谢子荆看见它吃名贵药材,也就加深了他的怀疑。 小貂是她养的,他这才会去搜查她的屋子,搜出一堆作案工具。 当初卓离郁那一份油腻的‘情书’,让她在这个将军府里太过有恃无恐,从那日之后,府里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谁有胆子乱进她的屋子? 可谢子荆偏偏怀疑了她,自然要查她。 “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包袱,我翻过了,除了夜行衣之外,还有不少药品,其中有一包药粉十分呛口刺鼻,打开的那一瞬间呛得眼睛疼,这让我想起了当初和飞天大盗交手的时候,他就是用辣椒粉迷了我眼睛,味道几乎是一模一样,比市面上的普通辣椒要辣许多。” 谢子荆说着,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我等着听你的辩解。” “我无话可说。”妙星冷十分干脆地坦白了,“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已经被你看到,再藏起来也晚了,我这个人一向不爱说废话,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你怎么就认为,我一定会对付你?”谢子荆道,“那只小貂虽然被你收养,但它真正的主人却不是你,而是齐王,齐王府里有一只雪白的貂,你身边的这只是灰色的,因此,我从来没有把这两只想到一起去,然而,事实证明确实就是同一只换了毛色,这件事情齐王也有参与,而我对付不了他。” 第77章 你是她什么人 “雪白的貂?”妙星冷微微错愕,“换了毛色?” 那只小貂的品种应该格外特殊,卓离郁给它染了毛,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品种,白的成了灰的,一般人也就不想到那是齐王府里的。 “除了这只小貂之外,我还没有见过哪只貂口味如此特殊,专门吃那些珍稀补品,大概是这只小貂的运气不好,它白毛的时候,被我撞见它在吃人参,变成了灰毛之后,又被我撞见,再加上体型相同,我也就猜出真相了。” 谢子荆说到这儿,面上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齐王是皇家人,我若是把事实公布,对我没有半点益处,此事关乎着皇家颜面,陛下明知我是受害者,也绝不会向着我。这就是皇家人的优越,黑的也能变成白的,任何试图挑衅皇权,让皇家颜面受损的人,都被视为蠢货,我很珍惜我如今的地位,绝不会做一个蠢货,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妙星冷一时无言。 谢子荆懂得权衡利弊,不会为了讨公道而得罪皇室。 “还有,那只小貂已经跑了,我没有任何证据再去声讨齐王,就算我长了一千张嘴,恐怕也说不清。没有证据的事,到了公堂上也无法决断,不会有人愿意为我讨公道而去得罪一个王爷,这就是世道。” 谢子荆的语气里有无奈,有不甘,却独独没有怒火。 到了此刻,他依旧秉持着冷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要吃哑巴亏的事实。 妙星冷垂下眼,“对不起。” “飞天大盗居然也会道歉?你作案无数,对待每一个被盗窃者,都会说上一句对不起吗?” “不会。” “那我是不是很荣幸,能听到你的致歉?” “我不是一个好人,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谢将军,我对你的欣赏和好感绝非虚情假意,但就算这样,我还是要偷千年灵芝救我姐妹的性命,齐王府那一株我偷不到,齐王自然也不会好心拿去救一个陌生人,便与我合谋,偷你们将军府的这一株。” “齐王聪明绝顶,飞天大盗行窃经验丰富,强强联手,这也难怪我会吃亏啊。”谢子荆自嘲一笑,“如果不是我运气好发现了破绽,我大概会被你永远欺骗下去?因为在发现破绽之前,我是信任你的,而你可以凭借这份信任,在将军府里兴风作浪。” “这话就不对了。”妙星冷眉头微微拧起,“我的目的只是千年灵芝,除此之外,我不会给将军府造成其他损失,我知道你如今不相信我了,眼下我只有一个人,没有帮手,这将军府是你的地盘,你做好抓我的准备了吗?” “你方才说,你对我的好感并不是虚情假意?”谢子荆答非所问。 “整个将军府里,我也就欣赏你谢将军一人,怎么?难道因为我这句话,你就准备放过我了?” “我相信你这一次没有骗我。”谢子荆静静地注视着她,“你欣赏我,我又何尝不欣赏你?当我知道是你盗窃千年灵芝的那一刻,心中固然失望,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你没有去碰储藏室里的酒坛子,如果你打开了,或者不慎打破了一个,你这个人就从世上消失了。” 他的这一番话,让妙星冷错愕。 她可不可以理解为—— 他宁可让她成功盗窃灵芝,成功逃脱,也不想看她盗窃失败被炸个粉身碎骨。 谢子荆的宽宏雅量,出乎她的意料。 “我不希望你死在储藏室,但也不能原谅你的行为。我不抓你,你想去哪,我也不拦你,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明日你就离开罢,我就当做从来不认识你这个人。” 谢子荆说着,转身走开了。 妙星冷站在原地,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话。 谢子荆若是跟她动手,对她怒骂,她反而可能接受。 眼下,是要跟她绝交,让她心中的愧疚更加无法消弭。 终究是她对不住他。 而千年灵芝,已经用了,还不了,就算完好,也不能还。 …… 谢子荆穿过了长长的走廊,走过拐角,忽听身后风声一紧,便顿住了脚步,回过头。 身后一袭白影站得笔直,身形修长,头戴白纱斗笠,让人看不清面容。 “谢将军,阿星挺会演,而你演的也不赖嘛。” 白衣人开口,语气悠然缓慢。 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已经看不见妙星冷了。 谢子荆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人,“阁下这功夫真是出神入化啊,进我这将军府,就像进自己家,那么轻松随意。” 眼前的这个白衣人,他不认识。 他也是今早才见过一回。 当时,灵芝失窃的消息才传开,他愤怒不已,决心彻查此事,他去了藏灵芝的储藏室,检查了藏灵芝的地方,的确是被动物刨开的痕迹,但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那只灰色小貂。 因为他从来不曾看见那只小貂吃名贵药材,只以为是寻常的貂罢了,哪能怀疑到它头上。 而就在他准备追查真相时,这个神秘白衣人却出现,主动给他提供了线索,告诉他,府里的灰色小貂,乃是齐王身边的雪原貂伪装。 这么一来,事情就很清楚了。 齐王,妙星冷,均有参与盗窃灵芝一事。 他本不愿意就此罢休,白衣人却和他达成了一道协议—— “谢将军,你虽然年轻有为,可你在军营里却不是最有地位的,资历比你高、经验比你好的武将,还有好几个呢,你的眼中钉陈将军,与你不和睦,对吗?” “你什么意思?” “陈将军功夫比你好,威望也比你高,你们都是年轻一辈的武将,有他在,你就得被压一头,如果我杀了他,你应该乐意吧?” “有话直说,少拐弯抹角。” “我拔了你的眼中钉,阿星盗窃灵芝一事,一笔勾销。” “你是她什么人?” “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阿星对你印象好,你若好好待她,我保证你能够得到更多,帮你除掉眼中钉只是见面礼呢,你只不过失去一株千年灵芝而已啊,能换来多少好处,你可能想象不到,好好考虑罢。” “你……为何帮我?” 这白衣人不但目中无人,还目无王法,说杀人就像杀鸡,进将军府就像进自家后院。 有一类人,只要一开口,仿佛就能让人相信其实力,并非吹嘘。 “当然是为了阿星,你能让阿星高兴了,我就能让你高兴,不过,你拆穿她之后,不要马上原谅她,否则她要起疑。你不伤她不骂她,但你要放出话,与她决裂,如此一来,她肯定郁闷死了,也会对你有几分愧疚,齐王在她心里的地位便输给你了。” 第78章 把你偷的东西留下 思绪回笼,谢子荆望着站在眼前的白衣人,“你是来兑现承诺的吗?” “我从不出尔反尔。”慢条斯理的声线从斗笠之下飘出,“你明日去军营,会听到令你欢喜的消息。” “你真的除掉陈将军了?” “都说了是小小的见面礼,又怎么能拖太久给你兑现?很快你就会收到第二件礼物了,到了那时候,你也就该与阿星和好了。” 话音落下,白衣人笑了一声,也不等谢子荆再说话,便如疾风一般迅速掠远了,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雪白的残影,几个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子荆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的谜团更大。 不知这白衣人与妙星冷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给自己提供便利,还扬言要给自己许多利益,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妙星冷? 对待白衣人的话,他半信半疑。 他相信白衣人会给他带来利益,但同时也怀疑白衣人是否另有所图。 此人神出鬼没,功夫奇高,硬抓来铁定是行不通,因此,还得与此人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先等等看,此人口中的‘第二件礼物’会是什么。 …… 妙星冷离开了将军府之后,自然是遵守和卓离郁之间的约定,准备去往齐王府。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才踏出了将军府几步,便看见将军府对面停靠着一辆马车,马车边上站立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是卓离郁身边的暗卫首领,席汹。 妙星冷望着他身后的马车,便猜到了这人八成是卓离郁叫来接自己的。 她走上前,席汹道:“我奉殿下之命,接送姑娘,姑娘请上马车。” “我大概要再耽误你点时间。”妙星冷道,“我不想空着手去,我知道这附近的街道上有几家好吃的,打包一些带去王府。” “姑娘,王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厨师都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你却要在这街上买点心……” “怎么?瞧不起街边的小店?”妙星冷斜睨了他一眼,“你知道这民间有多少老字号?有些祖传的手艺变模仿都困难,多得是宫廷大厨做不出来的美食,天天都吃山珍海味,不怕腻得慌?我可不管你王府里有什么好东西,我买了带过去是我的心意,你们殿下若不要,扔了也行。” 妙星冷说着,转身便走。 席汹想了想,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作甚?” “保护姑娘的安全,姑娘若是不能平安到王府,责任在我身上。” “随便你,想跟就跟。” 一刻钟之后,妙星冷已经逛了七八家店铺,手里拎着个小麻袋,里头装着的全是这条街上著名的小吃。 二人经过一个拐角,冷不丁一道娇小的身影撞了上来,那姑娘似乎走路匆忙,与席汹肩膀相撞。 席汹的身躯纹丝不动,那姑娘却被撞得后退一步,险些没站稳。 “好痛。”那姑娘捂着肩膀,抬头便恶语相向,“你这人走路怎么……” 话未说完,哽在了喉咙里。 妙星冷端详着眼前的姑娘,一身黑色罗裙,身段窈窕,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乌黑柔亮的发丝分成了两撮,扎成了两条麻花辫子分别垂落在胸前,浓眉大眼,鼻梁挺翘,倒是个小美人。 这姑娘与席汹相撞之后差点摔了,眼见着脾气上来了,这一刻脸色又忽然缓和了,变脸速度倒是快。 “大哥哥模样还挺俊的,罢了,我不计较你撞我的事了,不然我就拉你上公堂。” 妙星冷听着她这理由,笑出了声,“是个俊男,你就消气了?” “那是。长得俊就勉强原谅你,长得丑就告死你!” 说完之后,她轻哼了一声,越过二人走了。 席汹只觉得那女子莫名奇妙,正准备继续走,却没有想到,身旁的妙星冷会突然出手,转身就扣住了那女子的肩膀! “小妹妹,想走可以,把你刚才偷的东西留下。” 席汹闻言,下意识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腰间。 荷包不翼而飞! 以他的功夫,刚才竟没有察觉?! 他蓦然转头,脸色阴沉地盯着那女子的背影。 那女子被抓了个现行,讪讪一笑,在心里暗自思忖一番。 她手这么快,那男的都没发觉,他身边的女子怎么就察觉到了! 看来不是省油的灯。 二打一没胜算,好汉不吃眼前亏。 “行行行,还给你们,算我今天运气不好!” 说着,把刚才顺手牵羊的荷包朝着席汹一扔。 同时,妙星冷松开了她的肩膀。 一得到自由,那女子立即拔腿就跑,那灵活的速度堪比兔子,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姑娘,你放人放得还真干脆。”席汹看了一眼妙星冷。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呢?” “若在平时,有小贼敢对我下手,被我逮住,至少也要扭断一条胳膊。” “可你今天没有察觉,说明她还是很成功的,若不是我发现了,你这荷包也就丢了,你压根就没机会扭断她的胳膊。”妙星冷不咸不淡道,“是我抓到她,怎么处置就是我的事,东西都还给你了,我自然放人了。” 席汹无言。 “好了,咱们该去王府了,走罢。” …… “当家的,你都多久没失手了?今天吃亏了吧?” “一开始我还觉得,那男的不好惹,想不到,真正不好惹的是他身边那姑娘啊,眼睛太尖了,连当家的都被抓了现行。” “咱们刚才应该拉她入伙啊,你看那眼明手快的样子,做贼的一块好材料啊!” 简陋的酒肆之内,数十个汉子围着一名黑衣女子,喋喋不休。 “都给我闭嘴!”黑衣女子一掌拍在了桌上,“整天就想着拉个娘们入伙,是嫌咱们这伙人里女人太少,恨不得多拉几个姑娘来是吧?” “当家的,不是女人太少,而是只有你一个,你还这么粗野,只能算半个女人,这不叫太少,这叫等于没有。” “那你要不要找个温柔贤惠的漂亮小娘们来顶替我的位置?” “不敢不敢。” 气氛一时寂静。 “当家的,咱们好久没有行动了,眼看着下个月就过年了,咱们是不是该去干一笔大的置办年货?” “当家的,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我还是想说,咱们真的不能跟着飞天大盗混吗?他上次被全城追捕,是我们帮他逃脱的,他欠了我们一个大人情!还没还呢。” 第79章 吃多了猪脑 “你们就这么想跟着飞天大盗?呵,只怕跟着他以后,你们就不会认我这个老大了,无论在哪一行,都是奉行胜者为王的道理,跟着他之前,我还能当个老大,跟着他之后,只怕我就要变成小喽啰了,我不跟,是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压在我头上。” 她允许团伙里有新人加入,却不太乐意看到比她强悍的人加入,动摇她的地位。 “当家的,这你就想错了,九命猫固然令我们服气,跟你是绝对不能比的,咱可不是见异思迁的人,我只是想,这都快年底了,兄弟们也有家人要养活,剩下的积蓄不多了,想要过好这个年,咱们必须得干一票大的啊。” “我赞成柱子的话。”有人附和道,“反正他九命猫欠我们一个人情,当家的如果不想跟着他混,也无妨,让他带我们在年前大赚一笔,咱们就跟他分道扬镳,这人情就算是还完了,他名声那么响亮,总不会耍赖皮的。” 黑衣女子陷入思索。 他们行窃,一向不对老弱病残下手,只盗富不盗穷,可那些富豪贵族家里都把守得严,不好下手,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大行动了。 一整年下来,大赚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团队内所有人包括家属平分之后,拿到的也都不多,温饱是做到了,却始终无法踏进富裕的门槛,常常还是会觉得手头紧缺钱。 “唉。”她终究叹息一声,“试着联络一下九命猫吧,我如今也好奇他到底有多大本事,这个年能不能过得快乐,就看他的了。” “好勒!我今儿就去联系他,上次背着他逃跑,我知道他的落脚点在哪,郊外白桦林榕树园子,想要联络他就给他写信,放在门口大榕树的鸟窝下面,在树上绑一根红绳,这是他的原话。” “那就去办吧,但愿他还能记得自己欠过的人情。” …… “姑娘,王府到了。” 妙星冷闻声,掀开了马车车帘,望着眼前久违的府邸,跃下了马车。 “姑娘,请随我入内。” 席汹说着,走在了最前头领路。 妙星冷跟上他的步伐,视线扫过四周景物。 亭台楼阁池塘花圃,随意的一眼都是好景致,上一回来做贼是夜里潜入的,自然没时间看风景,眼下是白天,一切景物看得真真切切,真对得起皇家的气派。 又行走了片刻,一道熟悉的修长人影映入眼帘。 那人站在四角凉亭之内,倚靠着柱子,手端一只琉璃碗,另一手从碗里捻起鱼食,投进下方的池水中。 微风轻拂,水面上泛起一阵波纹,卓离郁侧对着她,额前两缕龙须也随着风轻轻飘动,那静谧的侧颜竟然让人有些不忍打搅他,只想静静欣赏他所营造出来的风景。 他本人就是一道极好的风景,与周边的景物融合在一起,生成一种绝佳的意境,像是一幅画。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静也耀眼,动也惊艳。 如果他的脾气不是那么差的话…… 她没准也会对他心生向往?毕竟她也是俗人一个。 可人无完人,他那性格跟她大概处不来,生起气来,就是谁也不肯让谁,一言不合就开骂,甚至——开打。 妙星冷还没出声,卓离郁的余光已经瞥见有人靠近,转头看了一眼,唇角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你来了?” 说着,视线一转,落在她手里拎着的麻袋上,“你这麻袋里装的什么?” “全是好吃的。”妙星冷走上前,慢条斯理道,“你不是让我来做客吗?我猜,应该是准备了不少山珍海味。” “总共十道佳肴。”卓离郁道,“保证你一道都没吃过。” “那肯定的啊,你我阶级不同,吃的东西又怎能一样?我一个月的饭钱估计就只够你一顿的开销。” “你一个月的饭钱几千两银子?” “你说什么?”妙星冷额头跳了一下,“一顿饭你花这么多钱?你吃的是凤凰肉吗?” 街道边上那些气派的酒楼,吃一顿饭,点十来个菜也就几两银子,招牌的贵点儿。 她猜到卓离郁的开销大,却没想到他这么奢侈。 一顿花这么多…… 她这个飞天大盗都怕养不起他。 “别误会,本王平日里还是挺省钱的。”卓离郁见她神色古怪,连忙解释,“今日是因为请你,食材贵了点儿,最便宜的一道菜三百两,食材难得,价格当然高,平时一顿饭的价格,能少个十倍。” “所以你觉得自己一顿饭吃几百两银子,叫省钱?” “嗯,你身为飞天大盗,应该不至于心疼这点银子?” 妙星冷:“……” 她是见过世面没错,可她不挥霍啊。 她拿到手的银子,大多数做的还是挺有意义的事儿,绝不会在吃吃喝喝方面铺张浪费。 跟卓离郁相比,她果然是个穷逼。 “殿下你这副水灵灵的皮囊,还真是砸钱堆起来的啊,顿顿吃这么好,难怪吃出了一副冰肌玉骨。” “想要好皮囊,就得舍得下本钱,你在这王府住上一个月,本王也能保证把你养出一副冰肌玉骨啊。” “别,无功不受禄。” 卓离郁笑了笑,“再等一会儿,菜肴就该好了。”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妙星冷的脸色忽然变得正经起来,“将军府灵芝失窃,谢子荆已经知道是我们俩干的了。” 卓离郁闻言,面上的笑意当即敛起,“他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的,破绽出在小貂身上……” 妙星冷将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遍,末了,叹息一声,“我本来还挺喜欢那只小貂的呢,想不到,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这意味着她没法拥有它了。 卓离郁静默了片刻,道:“你对谢子荆心存愧疚,是吗?” “是。”妙星冷如实回答,“我愧疚。” 说话间,余光瞥见一小团灰色,她转头去看,正是那只小貂。 “听说它本来是雪白的呢,我觉得你有必要让它恢复毛色。”妙星冷边说着,边走向那只小貂。 身后,一直在旁听的席汹凑到卓离郁身旁。 “殿下,此事怪雪月吗?您不会又惩罚它吧?” “不。”卓离郁摇了摇头,“谢子荆的话怎么能信,他对阿星说的那些话,至少有三分假。” 此刻,妙星冷与他们拉开的距离,足够他们窃窃私语。 “殿下认为,哪部分假?” “谢子荆对阿星顶多是有几分好感,并不是情根深种,在千年灵芝这件事情上,绝不会宽恕她,本王不信那厮有这样的雅量。” “殿下英明,此事应该跟姑娘分析分析,让她看清谢将军的为人。” 席汹此话一出,回应他的是卓离郁的一记眼刀。 席汹道:“殿下为何这样看我?” “你平日里,是不是挺喜欢吃猪头肉?”卓离郁问了这么一句。 席汹见他话锋转得如此快,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如实回答:“是。” “味道怎样?” “挺香的。” “猪脑也一起吃吗?” “是,炖汤喝。” “这就难怪了。”卓离郁漫不经心道,“吃多了猪脑,人脑都退化了。” 席汹错愕,“殿下,我……” “你知道她是怎么看待谢子荆,又怎么看待本王吗?前者在她心中,是君子,是值得钦佩,同时又是她愧疚;后者在她心中,是小人,并且数次得罪过她的。你让本王在她面前拆穿谢子荆?她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只会是——本王人品有问题。” “殿下……言之有理。” “幸亏本王不吃猪脑。”卓离郁声线清凉,“本王不会说谢子荆半句不好,相反,要夸他。阿星对谢子荆的好感越多,将来只会越失望罢了,她太年轻了,仍需要成长。” ------题外话------ ~ 同志们,我跟编辑早就商量好了过年期间不上假不加更~大概过了初七以后上架~我要过轻松的年 第80章 佳肴 卓离郁说话时,目光注视着前方妙星冷的背影。 虽然她在很多时候都挺狡猾,但在情感方面,显然欠缺经验,她或许不懂得区分真心和假意。 她与谢子荆相识的时间不长,可在这期间,谢子荆留给她的几乎全是好印象,尤其她盗窃灵芝一事,谢子荆没去计较,无疑是在她心中好感倍增。 卓离郁眸底浮现丝丝冷光。 谢子荆,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妙星冷正蹲在地上,伸出双手抓住了雪原貂的身子。 被她喂养了几次,雪原貂已经不像初见时那样抗拒她,任由她抱了起来。 妙星冷并未听见身后两人的交谈,只因两人声音压得很低,她此刻的注意力在小貂的毛色上。 抚摸着眼前灰色的皮毛,她心想着,雪白的毛一定会更加好看。 她试探般地拿着一撮毛在指腹间搓了搓,竟然搓不下颜色来。 “你这用的是什么染料?洗下来恐怕不太容易吧?” 她这话问完,身后响起了卓离郁的声音,“用普通的水自然是冲刷不掉,有特殊药水专门来洗染料,你想看它的真面目吗?我让席汹带它去洗干净,等你吃了饭之后,就能看到它真正的样子了。” 席汹闻言,走到了雪月身旁,将它抱起离开了。 “雪月的嗅觉异常灵敏,我之所以将它放在你身边,就是想让它跟着你进将军府,靠它的嗅觉寻找千年灵芝的大概位置,我这王府里的千年灵芝它闻过,便记住了味道,让它进将军府去找灵芝,是最快捷简单的办法。” “这只小貂的品种很不一般,我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吃肉,爱吃野生药材,光是这一点就很令人惊讶。 “这是雪原貂,万分珍贵又有灵性的物种,我活了二十三年,只见过这么一只。” “难道没有第二只的存在?” “它或许是特殊的变异品种,因为除了我之外,没听说过谁家还有,又或者这样的品种已经灭绝了。” “物以稀为贵,越是稀奇的东西就越罕见,你可得把它看紧点。” “那是自然。” 二人说话间,有王府的下人过来了。 “殿下,菜肴已经准备齐全了。” “嗯。”卓离郁转头看向妙星冷,“咱们去大堂。” 说着,迈出了步伐。 妙星冷跟在他身后进了大堂,才踏进门槛,就有一股子饭菜香味萦绕在鼻尖,勾动着人的食欲。 她走到了饭桌边坐下,望着满桌子的菜肴,竟然没有一道菜能叫出名字。 卓离郁命令其余人全退了出去,这才在妙星冷的对面坐了下来,“尝尝。” 妙星冷随手夹了一块肉放到口中咀嚼,口感十分脆香,又带着点嚼劲,咸与甜的交织恰到好处,竟然吃不出来是什么动物身上的。 “雪莲炖野鹿耳,味道怎样?” “好吃。”妙星冷如实回答,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一盘菜得杀多少头鹿?” “取十只成年野鹿的耳朵。” “……” 人类不愧站在食物链的顶端,野生动物碰上这群贵族,也算是倒霉。 妙星冷继续吃着别的菜。 果真如卓离郁所言,没有一道菜肴是她吃过的,她完全无法辨别出来自哪种动物身上的哪一部分。 “人参鲫鱼汤。” “这个听上去好像很补……这道菜又是什么?” “红焖野山鸡。” “山鸡能这么嫩?怎么做的?” “这个问题得问厨子。” “这个汤底真香,浓而不腻。” “据说配料是拿冬虫夏草和雪莲做的,因此会觉得清香不腻。” 妙星冷总算是理解为何这顿饭价格高了。 食材选取的都是精品肉,一道菜不知道要杀上几只野生的动物,再加上所用的药材皆是雪莲灵芝人参等,菜的价格自然上去了。 她自认为吃过美食无数,过去的日子里,却还真没机会享用到这样的好料。 今日卓离郁请客,她要吃个痛快。 妙星冷吃得欢,卓离郁却不怎么动筷,酒水饮下了好几杯,菜却没吃上几口。 妙星冷很快猜测到了原因。 “齐王殿下,是吃腻了罢?这一桌对我来说是珍馐美味,对你而言,大概没什么特别。”妙星冷笑了笑,“来之前我就做了准备,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我平日里喜欢光顾的小吃,物美价廉,总价格或许还抵不上我现在吃的一口,但我想,你或许能吃得下。” 妙星冷说话时,已经把自己带来的小麻袋搁在了卓离郁面前,“很多都是路边摊,你要是嫌弃,不吃也行,我认为食物的好坏不在于价格,而在于能不能迎合口味。” 卓离郁望着眼前的麻袋,伸手解了开。 掏出了一个纸袋,还是有点温热的。 妙星冷道:“那是烧饼卷油条。” 价格她就不报了。 三文钱一个。 牛肉煎包,两文钱一个。 豆沙糖饼,十文钱一盒。 这些价格报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卓离郁迟疑了片刻,咬上了一口。 他吃东西的动作也十分优雅,不是妙星冷那么豪爽,吃下第二口时,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妙星冷,目光中流淌着淡淡的笑意。 “阿星,你对本王也挺上心的,这东西味道不错,哪买的?” “礼尚往来嘛,这东西一条街上至少有十几家,想吃随时都有。” 妙星冷说话间,伸手端起了桌上的一个瓷罐。 “那是雪莲炖鸽子,分量不多,你可以全部喝完。” 妙星冷闻言,也没多想,还真就整罐喝完了。 喝完之后,她竟然发现罐子底部刻着两个字—— 揭开。 原来这罐子的底部中央,竟然有个小扣子。 她这才发现,整个罐子只盛了三分之二的汤,底部三分之一,是个隐藏空间。 她下意识伸手,手指穿过那扣子,往上一提。 一道璀璨的流光,闯入眼帘—— ------题外话------ ~ 同志们新年快乐,过年了,肯定要给你们发点福利~ 送币活动如下: 文章发布后,留言的前16名读者,打赏66潇湘币。(此乃一重奖励,一个用户名限领取一次) 二重奖励:本月评论数量达到6条以上的读者,奖励66潇湘币,10条以上读者,奖励100潇湘币。(今天的书评不算~) 两种奖励可叠加~ 本活动仅限潇湘书院读者参与。 上架当天还有活动的哟。 第81章 本王不高兴 妙星冷怔了一瞬。 那是一串紫莲花手链。 如水晶般莹亮剔透的材质,整体紫色半透明,手链最中央的紫莲花雕刻工艺十分细致,每一片花瓣都清晰可见,和其余八颗椭圆形状的晶珠串联在一起,形成一条简洁却又不失贵气的手串。 作为大盗,她见识过不少奇珍异宝,自然是个识货的,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看出这条手链的价值不菲。 这个时代,类似水晶钻石一样的东西,被人们称之为‘晶石’,属于宝石的一种,由色泽和通透程度到工艺分为三六九等。 她眼前的这一串,绝对属于极品。 闪亮剔透,色泽纯粹,不掺任何杂质,每一颗大概都是经过精挑细选。 卓离郁把这玩意藏在罐子底部,用意很明显了。 送她? 不仅如此,手链底下还垫着一张折叠过的纸。 妙星冷拎起那串手链,只觉得触手感觉冰凉又光滑,看过摸过之后,更加确定不是凡品。 她把手链搁在了桌子上,这才拿起了罐子底下的那张纸,摊开一看,竟然是一张房屋地契。 她抬头望向卓离郁,“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八弟府里的时候,本王抢了属于你的一栋宅子?” 听着卓离郁这话,妙星冷想起来了。 前几日,卓子城的生辰宴上出现了刺客,这位殿下财大气粗地放出一句话,擒拿刺客首领者,赠城南一栋府邸做谢礼。 有了这句话,她就有了动力,她差点就能抓到那个领头人了,可就在最关键的时候,卓离郁逮住了时机把那刺客暗算了,城南的那栋宅子,归了卓离郁。 她懊恼,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她手不够快呢? “本王看你当时的心情不太好,自然猜得出你的想法,你是觉得本王抢了你的功劳。”卓离郁轻挑眉头,“本王的确是故意的,事后想想,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今日宴请你,就想把这栋宅子还给你,至于这串手链,算是赔礼。” “赔礼?” “本王之前对你做了些不太友好的事,难道还不需要赔礼么?” “多谢殿下的美意了,但是这两样东西我不能要。” 妙星冷叠好了地契,把手链压在了地契上,推到了卓离郁的面前。 “我不觉得你欠过我什么,当初你我立场不同,哪里分得清谁对谁错?只能怪我运气不好,千年灵芝的事情多亏了你,算起来我还欠了你一个人情,那些装着炸药的酒坛子你忘了吗?如果你当时没有提醒我,我大概被炸上天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卓离郁慢条斯理道,“你欠我人情是你的事,我想赔礼是我的事。”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不接受也是我的事喽,你不能勉强我的意愿。”妙星冷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殿下,东西收回去吧,珍宝和房子,我若想要我自己会争取,我有地方住。” 卓离郁和她对视片刻,站起了身,“本王不勉强你,但是有一样东西,不希望你拒绝。” “什么东西?” “美酒,三十年以上的花果酒,这个你也要拒绝吗?” “这个好!”妙星冷爽快地应下,“好酒好菜是肯定不能拒绝的。” “这就对了,本王这就去拿来。” 卓离郁迈出了大堂,才走出几步,便看见席汹拎着一坛酒上前来了。 “你为何这么磨蹭?本王都想亲自去拿了。” “殿下息怒,属下也是才想起来这酒没有提前备上。殿下切记,此酒虽好不可贪杯,后劲大着呢。” “两杯能不能醉?”卓离郁望着那酒坛,低喃着,“也不知阿星的酒量如何……” “姑娘家的酒量再好,又能好到哪去?殿下可以劝着她多喝两杯,自己少喝点,都说酒后吐真言,等她有了醉意,殿下可以趁机套出不少话,或许她心里对殿下也有情意,只是不敢吐露,又或者还在责怪殿下之前对她不好,总之,您至少要劝她喝下两三杯,才有机会问出来。” “行了,拎进去罢。” “是。” 席汹把酒提到了饭桌上,便退下去了。 “这就是那陈年佳酿?”妙星冷直接伸手就去撕开封口,开封的那一瞬间,一股子浓郁的酒香窜进鼻中,似乎有花香味,又似乎有果实的清新之气。 “好闻。”妙星冷夸了一句,倒上两杯,推了一杯给卓离郁。 “这坛酒里面的花果至少有几十种,本王也不曾尝过。”卓离郁端起了酒杯,只抿了一小口。 清冽,香醇,爽口。 妙星冷起初也只抿了一口,却觉得意犹未尽,便又喝下了半杯。 “妙啊,我尝过那么多美酒,这坛绝对称得上酒中极品。” 饮下了一杯之后,她自然是丝毫不觉得满足,又斟满了一杯。 卓离郁虽然也喜欢这酒,却记着席汹的话,慢慢品。 他才喝下了半杯,妙星冷已经喝下两杯。 卓离郁见此,眉眼之间露出微微疑惑。 她喝得这么快,已经两杯下去了,怎么还不见醉意? 或许是劲还没上来。 然而,一刻钟之后,妙星冷只是脸颊微微泛红,依然不见醉态。 卓离郁开始怀疑,席汹话中有夸张成分。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他一口饮下半杯,觉得挺过瘾。 而这半杯下去,他竟觉得眼前晃了一晃。 妙星冷只顾着品酒,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又继续给他斟满了一杯,“殿下,你这酒真好,一大口下去,神清气爽。” 卓离郁伸手扶了一下额头。 他有点儿晕乎。 “你怎么了?”妙星冷这才发现卓离郁有些不对劲,伸手想探探他额头的温度,却被他擒住了手腕。 他抓着她的手,轻轻摩痧。 “阿星。”他缓缓道,“你总是拒绝本王,本王不开心,也不甘心,本王觉得你是个傻子,跟着本王有什么不好?会吃亏么?” “原来你酒量这么差。”妙星冷试图抽回手,“早知道,刚才就劝着你点。” “你有没有在听本王说话?”卓离郁倏然恶声道,“本王不高兴!你说些好听的来让本王高兴高兴。” “行行行,你长得好看,你最好看,你可以放开我的手吗?” “说你喜欢我,我就放。” “这让我咋说呢……” ------题外话------ ~ 席汹: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呢…… 作者:昨天嗨得太迟了,没有打开作者后台,奖励币还没有发,今天会给中奖的妹子发,没抢到的,咱们继续下次。 第82章 失败的滋味 明知他现在喝醉了,她仍然不愿说违心话。 平日里她还是挺会说瞎话的,但是欺骗他人感情的这种事儿,还是不做的好。 她用上了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卓离郁抓得紧,她抽不回来。 “你到底放不放手?”妙星冷有些没耐心了,“你若是再不放手,可就别怪我动粗了。” “阿星。”卓离郁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说着,“你是不是还在记仇呢?如果我们换一种方式相遇,一切或许会不一样?” “感情的事,跟记不记仇无关。那两鞭子的事我都忘了,每回都是你自个儿先提起来,你这不是在自寻烦恼吗?咱能不能把这件事当成书页翻过去,别提了。放手!” 妙星冷眼见着说不动,索性拿起了一只筷子,用筷子头在卓离郁的手背上敲打了一下。 她希望这一动作能让他松开劲道,这样她的手才能挣脱出来。 然,卓离郁像是铁了心,不愿松开半分力道,反而捏得更紧。 “你还不听了,是吧?”妙星冷磨了磨牙,用筷子砸向他的手背。 她忽然便是有了一种错觉,像是一个大人在教育固执又不听话的孩子。 师父曾经就用这种方式教训过她。 她年少练功偷懒的时候,老狐狸就会在吃饭时用筷子敲打她的手或头,下手的劲还不轻,让她长记性。 “本王只允许你这么打我的哦。”卓离郁忽然冲她笑了笑,“换成其他人,就要挑手筋,碎手骨的。” “我要是早知道你喝醉了之后这么抽风,就不跟你喝酒,你别逼我咬你。” 她哪能猜到卓离郁一杯倒? 不过话说回来,这花果酒的后劲确实还挺大,像她酒量这么好的,三四杯下腹之后,就觉得脸颊有点发烫。 为了保持清醒的神智,还是先不喝了,省得跟卓离郁一样抽风。 卓离郁不松手,她只能走到了他的身旁,深呼吸一口气,迫使心情镇定下来,这才道:“我不想跟你吵,也不想跟你动手,你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阿星,你留下来吧。”卓离郁仰头看她,漂亮的凤眸中带着期盼之色。 不得不说,此刻的他,比平时清醒的他看起来顺眼多了。 那么清澈、不含一丝算计的眼神,只有在醉时才会出现么。 平时他总是擅长于隐藏情绪,一双眼眸时常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高兴时也笑,生气时也笑,算计人时也笑,惩罚人时也笑,与他对视,根本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但是这一刻,他的心思就摆在眼前,毫不遮掩。 他说的留下来,是叫她留在王府里陪他? “阿星,留下来,不会后悔的。”卓离郁依然凝视着她,“好不好?” 妙星冷静默片刻,道:“别闹了,放开。” 她相信他没有骗人,但老狐狸的警告她可不会忘。 皇家人的心思是百变的,或许今天他喜欢她,过些日子就厌倦了,又或许他并不明白喜欢的真正含义,只是单纯享受那种新鲜感。 名门淑女看多了,她这样随性的野丫头就显得别具一格。一旦脱离了那种新鲜感,就不好玩了。 她这样剖析人心或许不正确,但她不想让自己在情感方面吃亏,她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卓离郁的行为,目前还戳不动她的心。 被接二连三地拒绝,卓离郁似乎恼了,带着醉意的脸庞变得阴沉,“为什么!” 妙星冷的脸色格外平静,“你先回答我,为什么看上我?” 卓离郁一时回答不上来,无言。 “看吧,你连原因都不知道。你看上我不需要理由,那么我拒绝你亦不需要理由,喜欢跟不喜欢,都是来源于内心的直觉,人应该遵从这种直觉。齐王殿下,我就是不喜欢你,即使你把我强行留下来,也不能改变我的思想,你是要选择强留我?还是放过我?” 卓离郁闻言,瞳孔似乎颤了颤,有些迷蒙的神智,在这一刻似乎清醒了几分。 下一刻,他总算松开了她的手。 或者应该说是——甩开。 他转过了身,语气冷硬,“既然这样,我也不稀罕你了。” “告辞。”妙星冷转身离开,“多谢你的款待。” “站住。”卓离郁在她身后叫住了她,“你可以试着提要求,哪怕你想提很多要求……” “不提。”妙星冷道,“吊着一个人的胃口,实在是太没意思,也太不厚道了,我喜欢快刀斩乱麻,省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你真行,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卓离郁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你别后悔。” 妙星冷不再接话,迈开步子走了。 身后,卓离郁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有些颓然地趴在桌子上,若有所思。 他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原来—— 失败让人这么不好受。 …… 妙星冷一路走向王府外,途中碰巧遇见了席汹。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席汹怀中的一小团雪白吸引了过去。 还是熟悉的那只小貂,已经换上了一身雪白的皮毛,在日光照耀下,泛着好看的色泽。 “还是这样看着顺眼啊。”妙星冷伸手摸了摸小貂的头。 而席汹此刻望着她,却有些发怔。 殿下没能把她灌醉? 看她双颊有些微微的泛红,目光却十分清明,难道是喝得太少? “姑娘,你……”席汹顿了顿,道,“那坛花果酒的味道如何?” “很不错,从未喝过。”妙星冷笑了笑,“对了,齐王殿下似乎有点醉了,你去给他煮一杯醒酒茶,让他提提神。” “……” 第83章 准备当老大吗? 妙星冷越过席汹走了之后,席汹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望了一眼前方那道纤细的背影,目光中浮现一抹不可思议。 不是殿下灌醉了她,而是她灌醉了殿下? …… 妙星冷离开了齐王府之后,本想回将军府去收拾东西走人,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细小的破空声,她眸光一斜,瞥见那飞来的东西是一颗小石子,伸手就拦截了下来。 截下来之后,她转头看了一眼石子飞来的方向。 约莫三丈之外的地方,停靠着一辆马车,一只修长的手正把马车的窗帘掀开。 下一刻,白皙俊美的面容映入眼帘之中,那人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可不正是白湖幺? 妙星冷见此,走上前去。 “老狐狸,你怎么来了?”她说着,掂了掂手里的小石子,“你下次能不能换个斯文点的打招呼方式?隔得这么近,喊一声不行吗?非要扔东西。” “在这大街之上呐喊,有损为师德高望重的形象,你明知为师是谦谦君子,哪能大呼小叫?为师扔的东西就这么点大,你若是接不住,那就是废物。” “行,你理由好,不跟你争。”妙星冷道,“有事么?” “上马车来,为师跟你细说。” 妙星冷闻言,上了马车。 这一上车,她一眼就看见白湖幺身边的东西。 用雪白的布帛包裹着,看上去是个细长的物体,她第一反应是:一把剑。 “老狐狸,这个……” 她正要询问,白湖幺已经给出了解答。 “雪鹰剑。在昭国,只要是对刀剑武器有兴趣的武者,大多都知道此剑的存在,这把剑,是百年前的第一剑客铸造,极为轻便灵巧,剑身单薄,削铁如泥,当今世上,许多人追求此剑,不仅仅是看中剑的本身,也是对高手的一种敬意。” 妙星冷挑了挑眉,“你何时藏了这么一件好东西,该不会是要拿来送我?回头我试试这把兵器称不称手。” 正如王羲之的墨宝有钱难买,顾恺之的画作千古流传,名人的东西总是具有特殊意义,让趣味相投的人渴望收藏。 “这把剑不是拿来送你的。”白湖幺慢条斯理道,“它所能发挥的作用可不小呢,为师今日割爱此剑,你可要记着为师的这个人情。” “此话何意?” “亏你还说对谢将军有好感呢,你连他的喜好都不知道。所有的兵器里,他最喜欢剑,他如今所用的佩剑也是一把名剑,而那把剑的名气比起雪鹰剑,低了可不止一个档次。为师知道你心里对他存着愧疚,毕竟是你欺骗他在先,你总会想着补偿他罢?这把雪鹰剑送给他,你这心里能好受点。” 妙星冷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受宠若惊道:“老狐狸,你竟然变得如此善解人意?” 回应她的,是一记拳头。 白湖幺在她的头上轻轻敲打了一下,“你这没良心的丫头,难道为师在你心里就没点人性吗?有许多事情不愿帮你,对你来说是一种磨炼,你的躯体若是受伤了,为师还真不太心疼,可你这颗心要是消沉了,为师就得给你治治了,省得你无精打采,连偷盗的本事都退步了。” “老狐狸,你还真是了解我啊,你知道我对谢将军心存愧疚。” “你那点心思,怎么瞒得过为师?谢将军可没亏待过你,你要是还能心安理得地偷东西,那就不是你了,你这个人,就是不够狠心绝情。” “人就该有情有义有血有肉,做甚要绝情呢?”妙星冷抓过白湖幺身边的那把剑,笑道,“老狐狸,谢了。” 说到这儿,她叹息了一声,“我知道自己不对,可是为了冰清,我不得不欺骗他,我明知有错却没法挽回,尤其是在他知道真相之后,他选择了放过我,总觉得更对不住他了。” “他竟然知道了?还原谅你了?”白湖幺面上挂着不可思议。 “不,他没原谅我,他让我走。放过我不代表原谅我,他当然还是责怪我的。不过——这把剑送给他,他或许能消点气,我这心里也能舒坦一些。” “要是他谅解你了,那可就是为师的功劳,为师这个人情你必须得记着,找机会要你还。” “好好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门口大榕树的鸟窝下面绑上了一根红绳,你曾说过,这是外人联络你的标志,我出门时看到了红绳,便去鸟窝下面找,还真就找到了一封信。”白湖幺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封信件,递给妙星冷。 “第一次被谢将军追赶的时候,巧遇了一个盗贼团伙,算是我运气好,那伙人帮我脱身了,就给他们留下了联络方式,让他们有需要时找我,这信应该就是他们写的。” 妙星冷说着,打开了信。 果然,对方称呼她‘猫哥’,署名是—— 曾经救过您的无名小贼。 这署名显然是在提醒她,怕她忘记了自己被救过的那件事。 内容也十分简洁,大致意思就是快过年了揭不开锅,希望她这个前辈传授点经验,或者干脆带他们策划一场行动,他们愿听凭使唤。 见面的地点与时间,定在明天中午,万花楼。 这个万花楼,就是她和那伙盗贼初次相遇的那家青楼。 妙星冷收起了信件,悠悠道:“老狐狸,我大概快要组建团伙了。” “组建团伙?准备当老大吗?” “除非有人本事比我大,不然,这个老大我就当定了。” “有志气。” 二人一路闲聊着,马车在将军府外停了下来。 妙星冷拿着那把雪鹰剑,跃下了马车。 第84章 送剑 马车上,白湖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接下来,会不会有出乎意料的事发生? 谁知道呢。 …… “我们将军正在书房内处理公务,不见任何闲杂人等,姑娘请回。” 将军府书房外,一名护卫面无表情地站立,阻止眼前的女子进入书房。 这女子正是妙星冷,她拿剑进府时,无人阻拦,府里人也并不拿异样的眼神看她,可见她偷盗灵芝的事无人知情,谢子荆隐瞒下来了。 他说放过她,自然也包括帮她隐瞒事实。 从下人口中得知他在书房,她便带着剑直接过来了。 “麻烦你通知你们将军一声,我有要紧事找他,我必须得见着他的人才行,不会耽误他太长时间,说完我就离开了,我就不信他挤不出半点时间来听我说几句话。” “那好,请姑娘在此等候片刻。” 护卫正准备进去通报,却没想到,书房的门‘吱’的一声开了,谢子荆自个儿走了出来,看向妙星冷。 “占用你一点儿时间。”妙星冷冲他道,“我只说几句话,成不成?” “进来罢。” 谢子荆淡漠地道了一句,转头走回书房内。 妙星冷快步上前,进屋后顺手关上了门。 “我知道,我有错在先,我可没打算狡辩啊,错就是错,我今天来找你,也并不是要求得你的原谅,我只是顺应自己的内心,给你做出一些补偿。” 妙星冷开门见山道,“不管你现在对我是怎样的看法,我请你认真看看我给你带来的赔罪礼物罢。” 说着,她上前几步,把白湖幺给她的剑递给了谢子荆。 谢子荆见此,静默了片刻,伸手接过。 他是爱剑之人,不管接不接受,总是要看看,这是一种本能的好奇心。 直觉妙星冷带来的东西不一般。 剑是用布帛袋子包裹着的,他解开了袋子,看见剑柄的那一瞬间,怔住了。 雪白的剑柄,边缘雕刻精美细腻的纹路,而剑柄正中央的图案,足以令世间万千剑客癫狂。 一只展翅雄鹰的侧颜,栩栩如生,贵气而傲慢。 “雪鹰剑……” 他低喃着,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传言中,用金山银山都求不来的第一剑客所铸兵器。 这把名剑,他也不曾见过,传言道,雪鹰剑剑柄雪白,花纹精细,刻有雄鹰侧颜,剑身轻薄柔软却无比锋利,从剑鞘中拔出来,甩动时空气中有悠远声响回荡,如同鹰鸣。 谢子荆这么想着,便抽出长剑,手腕一个翻转,抖开。 “叮——” 一声出鞘的脆响之后,剑身抖动不停,空气中竟然真的回荡起类似于鹰唳的响声,声音细小,在空气中荡开,有一种隐约的悠远感,片刻后消逝。 奇特、又奇妙。 “果然是雪鹰剑。”谢子荆难得有失态的时候,此刻他望着手中的剑,目光中迸发出难以掩饰的欣喜惊叹之色。 妙星冷望着他如获至宝的模样,道:“这把剑,是我给你赔罪的,你收着,我心里能舒坦。” 谢子荆倏然抬头,“你……真要送我?” 雪鹰剑的价值,算起来可不输给千年灵芝。 千年灵芝是药中极品,雪鹰剑是兵器中的极品,各有价值。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那白衣神秘人的话。 “很快你就会收到第二件礼物了,到了那时候,你也就该与阿星和好了。” 这是白衣人的原话。 那白衣人与妙星冷关系匪浅,这雪鹰剑,莫非是那白衣人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白衣人所说的第二件礼物。 白衣人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阿星,只要阿星高兴。 谢子荆开始猜测那白衣人的意图。 妙星冷本人显然不知道,她被白衣人出卖了。 而白衣人出卖她,却不是为了害她,从目前的行为看来,似乎都是在为她着想? 谢子荆并不知白衣人是哪来的本事拿到雪鹰剑,更不知白衣人在妙星冷那里是怎么说的。 直觉告诉他,白衣人绝不简单,说的话更是不可全信。 “看你的样子,是挺喜欢这把剑的对么?那我就放心了。”妙星冷笑了笑,“气是不是消了点儿?” “这把剑,很贵重。”谢子荆道,“我能不能问问,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他想证实心中的猜测,是不是白衣人给她的。 他要通过她来了解那白衣人,判断那人究竟是敌是友。 而妙星冷自然不知他心里的想法,见他的目光中带着探究,解释道:“你放心,这剑可不是我偷来的,既然是给你送礼,哪能偷别人的剑来送?要真是偷的,被那主人知道了,岂不是给你惹麻烦坏了你的名声,我人品不至于这么差。”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子荆连忙接过话,“我当然知道,你不至于偷别人的剑送我,我只是好奇,这把存在于传言里的名剑,你是怎么拿到的,莫非一直在你手里?” “这是——”妙星冷顿了顿,笑道,“友人所赠。” “你这友人可真是大方,这样的东西,恐怕只有关系顶好的才舍得赠予。” “我都舍得拿来送你,我的那朋友自然也有理由送我了。话说,你不介意我借花献佛罢?” 第85章 看不起你 谢子荆望着手中的剑,一时沉默了。 他已经能确定,妙星冷口中的‘友人’,就是那神秘的白衣人。 那白衣人还真是会挑礼物来送。 “我看得出,你是喜欢这把剑的,可你还在犹豫着该不该接受。”妙星冷道,“因为你心里还是责怪我的,因此,你不会痛快地接受我送的东西,其实你不必为难,咱们快人快语,你喜欢就收着,这是我道歉的诚意,你即使收了也不欠我,对吧?” “不错,虚伪的话我就不说了。”谢子荆道,“我的确很喜欢,我不否认,从我见到它的那一刻,我就想要拥有它。” “跟诚实的人说话就是轻松。”妙星冷轻挑眉头,“偷你一件东西,还你一件东西,我这心里也舒坦了,将军府我就不留了,告辞。”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开。 谢子荆眼见着她打开门走了出去,握紧了手中的剑。 那白衣神秘人知道他想要什么,当初就承诺过他,只要他善待妙星冷,便能得到更多想要的东西。 话虽不能全信,信个一半还是可以的。 他必须留住妙星冷,迟早能打探出那白衣神秘人的底细。 …… “年年,咱们收拾东西,该走了。” “今天就走吗?” “咱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没有继续留在这儿蹭吃蹭喝的必要。” “那好,我马上收拾收拾。” 大概一刻钟之后,二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 “阿星姑娘。” 熟悉的声音,自右边传来。 妙星冷转头一看,一丈之外的地方,站着谢子荆。 “将军,是来送别的吗?” “不是。”谢子荆道,“再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我想宴请你们二位,不如多留几天再走?” 妙星冷闻言,放下了肩上的包袱。 谢子荆这话的意思,虽然没有直接表达出原谅了她,却说明他的气已经消了。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听懂了便足够。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多打扰几天。”妙星冷的目光中流淌着淡淡的笑意,“多谢将军的好意。” “嗯。”谢子荆淡淡地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听见一道清脆的女音在前方响起。 “谢将军!” 谢子荆抬头一看,那迎面跑来的少女正是十一公主,卓池黛。 “见过公主。”他拱手行了一礼,“公主来我府中,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过来么?我听说将军府里出了大事,千年灵芝失窃了,将军的心情一定十分消沉,我特意来安慰你的。” “多谢公主好意,灵芝虽然丢了,日子还是要过,我不会消沉太久,我还有事……” “你又想把我打发走是不是?”不等他说完,卓池黛便打断他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是不是嫌我烦了,不想被我纠缠,都不愿意跟我多说几句话。” 卓池黛说到这儿,伸手指向谢子荆身后的妙星冷,“她跟你非亲非故,在你这将军府上住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嫌她烦?” 被点名的妙星冷,目睹着前方的一切,面无表情。 这十一公主要是再胡搅蛮缠,等她离开这将军府,就要她尝尝厉害。 但愿她别再说些不好听的混账话。 “公主,你想太多了。阿星姑娘再怎么说也曾帮过我对付刺客,同时,也治好了祖母的病……” “谢老夫人的病不是早就好了么?至于帮过你的事,你准备一份大礼也能还人情,她是自己没房子住吗?非要住你这将军府!一个黄花闺女总住别人家里,像什么样?”卓池黛冷哼一声。 “公主,她虽然借住将军府,却一直循规蹈矩,没做任何出格的事儿,府里的下人们也都看在眼里,你又何必针对她?只因为我态度冷淡,你就要拿其他人出气,未免有失风度。” “就算她没犯事,也是不合礼数,万一外面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的,对姑娘家的名声也不好。”卓池黛放缓了语气,“这样吧,本公主送她一栋宅子,让她有地方住,就不用住你这府里了。” “公主殿下,无功不受禄。”妙星冷开口插话了,“我与谢将军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目前只是友人关系,只要我们行为规矩,又怎么会怕人说闲话?” “这世上嘴巴闲乱说话的人多了去了,本公主让你选择,想要哪条街上的房子?” “公主又不欠我的,我怎么能收?” “你就当我看你顺眼,赏给你的行不行?本公主的赏赐,你敢拒绝?” “为什么不敢。”妙星冷不咸不淡道,“天子的话是圣旨,公主的话不是圣旨,只要有理由,为何不能拒绝?我没有任何功德,你却要赏我,这会让许多人觉得不公平,我没脸接受啊。” “你……哼!”卓池黛瞪了妙星冷一眼,甩袖离开,可见心情很不愉快。 妙星冷耸了耸肩。 她说的话称不上冒犯,公主当场找不到理由治她,多半回去之后会想着怎么来教训她。 “你这样不给公主面子,就不怕她设法整你?”谢子荆的声音传入耳膜。 “我连齐王都不怕,还怕她一个丫头片子。”妙星冷不紧不慢道,“她还没那个魄力。” …… 卓池黛一路走出将军府,咬牙切齿。 府外,停留着一辆华丽的宽敞马车。 车内,卓离郁倚靠着车壁,静静坐着。 卓池黛掀开马车帘子,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皇兄,那妙星冷到底哪来的胆子?她不给我面子,她就不怕我教训她?”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为何要怕你?” “我是公主啊。” “那又怎样?你人不聪明,还不会打架,无论你富有还是贫穷,高贵还是平庸,她都看不起你。” 第86章 不为任何人改变 卓离郁目光中的醉意此刻已经消散了,只有丝丝冷光浮动。 妙星冷的酒量超出他的预想。 他不好酒,却自认为酒量不差,平日里喝上几杯不成问题,但没想到那坛花果酒太过香醇,一杯下去就晕乎。 其实那会儿也只是半醉,借着酒劲,他放下了傲慢,抓着妙星冷的手表明心意,却被拒绝得干脆利落。 妙星冷走后,席汹过来给他吃了一颗醒酒丸,这才渐渐驱散他的酒意。 再之后,他的十一皇妹登门,这个平日来往不多的妹妹,第一句话就是开门见山地问他,为何不阻止妙星冷住在将军府。 “七皇兄,将军府里那个女大夫,住了多长时间了?她该不是把将军府当成自己家舍不得走了?你当初给她的那封情书,内容我都知晓了,你既然对她有兴趣,为何要让她跟谢将军走那么近?他们来往密切,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腿长在她身上,脑子也是她的,本王又不能打断她的腿打坏她的脑子,自然是她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就任凭他们来往吗?皇兄难道没听过一句话,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这次就要拿公主的身份压她一回,让她搬出将军府。” “你恐怕做不到。” “那就试试看!” 而事实证明,卓池黛果真白走了一趟将军府,即使搬出了身份也没能镇住妙星冷。 卓离郁早就猜测到了后果,却还是想要来看看事情的进展。 卓池黛赶不走妙星冷,但或许妙星冷会因为愧对谢子荆,而选择离开将军府,不去面对他呢? 若是她继续留下,那就说明了一点:她得到了谢子荆的原谅。 这可不是好事呢。 “那个女子有什么好,相貌不出众,脾气也不好。”卓池黛心中气恼,拿拳头在马车壁上捶打了一下,借此发泄。 卓离郁斜睨了她一眼,“若是摘掉皇家公主的身份,你也只不过是个平庸之辈,投胎投得好,是运气,有这样的运气就该乖乖地享福,没本事就少嘴贱,少折腾,否则,结局也躲不过一个惨字。” 他不会向任何人解释,妙星冷如今的容貌是经过丑化。 她并不需要靠容貌取胜,已经有足够多的特点来打击旁人。 “皇兄,我是你妹妹,你怎么这么说我?”卓池黛因为卓离郁那番话,愣神了好片刻,回过神后整张脸都快拧巴起来了。 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至少血缘关系摆在那儿,她不满于卓离郁的话,却又不敢发火。 “作为你的兄长,为兄要让你看清现实,你平日里听多了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为兄怕你被猪油蒙了心,这才提醒你,别忘记自己是个草包公主的事实,如今敢在你面前说真话的人是不多了,忠言逆耳,你要用心听,莫生气。” “我哪里草包了!琴棋书画,样样难不倒我。” “如果连这些都不会,你连姓卓的资格都没有。” “那我还得会什么?” “身为女娃,要学会打架喝酒,方能顶天立地,令人高看一等。” 卓池黛觉得,七皇兄今日大概是哪根筋不对。 打架喝酒是女人该学的吗?在他眼中,这样的女人才能入眼? 对了,那妙星冷听说功夫不错。 难道就因为这样,皇兄和将军都高看了她? “莫非谢将军喜欢会武艺的女子……” “十一妹,就那么执着于谢将军,甚至愿意为了他而改变?” “我的如意郎君就该是像他那样,冷酷铁血,气度不凡。那些只懂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我可瞧不上。”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的心不在你这里,凭你的身份,最多能够得到他的人。” “那就先得到人。”卓池黛冷哼一声,“心不在我这里,我不介意慢慢等。” “这可是你说的。”卓离郁不温不火道,“那皇兄就帮你这个忙。” “什么?” “你我在马车上的一切谈话,不可泄露给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我能让你得偿所愿,也能让你万念俱灰,明白吗?”卓离郁望着眼前的女子,唇角含着笑意,语气却是清清冷冷,不带一丝温度。 卓池黛与他对视,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眼底,竟觉得背后有些发寒。 今日的天气,分明是暖洋洋的。 可马车内的氛围,却冷冰冰的。 她有些僵硬地应了一声,“明白了……皇兄想要做什么?” “你不用问。” …… 雅致的房屋内,妙星冷坐在桌边,执笔写字。 高年年给她沏了茶,端到她身旁,瞥了一眼纸上的内容。 “阿星,这份名单,都是你行窃的目标?” “是啊,这些人家里,我要依次光顾。那伙小贼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么?要是不带他们大赚一笔,他们哪能心甘情愿地跟我?” “荣郡王排第一个?” “名单里就属他最有钱,又是个滚蛋,跟我也算是老朋友了,回头上他家逛逛,给他提前拜年。” “王尚书排第二,你也盯上他家了?” “据可靠消息,这位大人收的贿赂加起来能盖几座宫殿了,这可是一头肥羊啊,不宰他宰谁?” “这么多家,你一晚上要去几家啊?” “我一个人的话,去五六家没问题,那帮人也不知道什么水平,老手带新人,办事效率就慢了,先试他一个晚上。” “阿星,谢将军都知道你的身份了,如果你去作案,他……” 不等高年年说完,妙星冷搁下了笔,淡淡道:“我的职业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他瞧不起也罢,只要不插手就成。” 第87章 装得不像 “伸手摸姐面边丝 乌云飞了半天边 伸手摸姐脑前边 天庭饱满兮瘾人……” 万花楼内,诸如此类的吟唱声不绝于耳。 妙星冷早已做好了男装打扮,包下了二楼一整层,此刻正坐在雅间里喝着上等女儿红,听着面前的花娘唱曲儿。 唱的正是一首带有轻浮意味的民间歌谣《十八摸》。 妙星冷闭着眼,做享受状。 扮男装时,言行举止方面也要学着浪荡公子的模样。 忽的,敲门声响起,伙计的声音传了进来—— “公子,您的客人们都到了。” “嗯。”妙星冷睁开了眼睛,开口的声线清朗又随意,“让姑娘们都出去罢,等我需要的时候再叫进来。” “好勒。” 随着伙计的话语落下,雅间的门开了,唱曲的窑姐们有序地退了出去,门外的汉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进来。 这伙人,正是不久之前她欠下人情的那伙小贼。 她的视线从一张张面孔上扫过,由于跟上次见面相隔的时间不是太长,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她能认出眼前的十个人当中,有九个人是上次见过面的。 至于多出来的那一个…… 身形娇小,戴着黑色面罩,虽是男装打扮,伪装的技术却不过关,肩窄腰细,浓眉大眼,分明也是个女扮男装的。 妙星冷望着她,目光中流淌着淡淡的笑意,“这位妹妹,上次没有见过,怎么称呼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了一惊。 “猫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连脸都没露出来,你就知道是个妹妹?” 被点名的女子也怔了一下子,随即眼角跳了一下,“我是哪里露馅了吗?” “你的伪装技术在我眼中太差劲了些。这身板实在太纤细,也不知道拿点棉花垫垫腰和肩,眉毛太女气,眼神水灵灵,不是姑娘就是娘娘腔,我大胆猜测你是个姑娘,果然,一说话就露馅了。” 妙星冷指出了对方伪装的拙劣之处。 女扮男装,从坐姿到站姿、走姿、都是需要琢磨的,由女变男,所要改变的还不仅仅是表面,声音也是一大关键。 比如她本人,在声音方面早已学会利用鼻腔和气息来营造伪声,这是老狐狸所传授。 老狐狸说,她的本音不柔不细,嗓子生来就挺嘹亮,刻意压沉了便令人觉得雌雄莫辨,练多了便能自由切换男女声状态。 切换后虽然不够浑厚,勉强也能称得上阳刚,再加上声调散漫随意,给人风流不羁之感。 不像眼前的这位妹妹,那嗓子清脆又尖细,压沉了也是显得不伦不类,即使有些人眼拙看不出来那是个女子,也会认为是个男儿中的娘娘腔。 “我的乔装技术,当真就这么差?”那姑娘眉眼间流露出懊恼之色,“一点都不像男人吗?” “你再稍微努力些,扮个娘娘腔不成问题。”妙星冷漫不经心道,“娘娘腔不也是男人吗?” “你这是在取笑我!” “装得不像,还不让人说吗?我天生就长了这么一双利眼,但凡是女扮男装的姑娘,都躲不过我这双眼。” “你……”那姑娘磨了磨牙,再多的不满终究只能化为一声冷哼。 这飞天大盗,的确是有点本事。 在这一行里,他的眼明手快是出了名的,原本以为只是针对财宝他的眼睛才这么厉害,想不到女扮男装一眼就被认出来。 “这位妹妹,你大可不必乔装,我并不会因为你是姑娘就瞧不起你。” “我只是觉得扮男人比较方便。” “这倒是,姑娘家在外闯荡喜欢扮男人,可惜大多数姑娘扮得不够像,一不小心就扮成了娘娘腔。例如走路放不开,身段太娇小,声音摆脱不了娇柔,无论如何都装不出那阳刚之气,那就只能是娘气了,眼睛尖点的就识破了。” “那我应该怎样才能扮得像个汉子?” “你看起来就没那个天赋,放弃吧。”妙星冷摇了摇头。 对面那姑娘冷笑一声,“不像就不像,大不了姑奶奶不扮了!九命猫,废话少说,你欠我兄弟们一个人情,今儿就还了吧。” “想要我怎么还呢?是直接给钱,还是带你们行动?” “带我们行动!我要看看你平时是怎么行窃的。” “那你恐怕看不清楚的,你们跟不上我的速度,我得放慢了脚步等你看清楚呢。” 妙星冷觉得眼前这位妹妹脾气有点大了,显然是这伙人里最不好收服的一个,必须打压打压她。 若是不能让她心服口服,其他人恐怕也不太愿意跟随。 “九命猫,都说你是我们这一行的佼佼者,可我今日见到你,却并不觉得你有多大的气魄。或许你每回成功,是有人相助,或者投机取巧?又或者是运气好?” “我是个十分亲和的人,你却因此觉得我没有魄力,莫非在你眼中,高手就应该端着冷酷的姿态,目中无人?”妙星冷的语气毫无起伏,“你这丫头,一看就不爱接受旁人的批评,你乔装本领不好是事实,被我点破了就不高兴,还要来挑衅,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来比试比试,如何?” “怎么个比试法?” “我选好行窃的地点,设法带你们进入,进入之后就各奔东西,你这批弟兄们,你挑手脚最麻利的几个跟随你,剩下的给我带,咱们来看看最终的战绩,如何?” “这样比试不太公平吧?听起来像是我占了便宜。” “作为前辈,我理应礼让你这个小妹妹,不用客气。咱们既然要玩,就得下个赌注,我若是输了,飞天大盗的名号从此归你,我金盆洗手,退出这行。” 妙星冷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玩这么大?” “我若是赢了,也不要你们付出什么,你们所有人从此见了我,都得喊声老大,我不管你们原来的老大是谁,都得靠边站。怎么样,敢不敢玩?” 第88章 装疯卖傻 妙星冷云淡风轻的口气,令她对面的女子轻挑了一下眉头。 “你这话放出来,倒是有点飞天大盗的气派了。老实说,我并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不喜欢接受批评,至于打赌的事情……我是不会跟你赌的。” 她又不傻。 飞天大盗名声响亮,哪怕被人吹捧过头,盗窃的本事也绝不会低,因此,与他在行窃方面打赌,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绝对不能因为一时意气把老大的位置都给让出去了。 妙星冷听着她的回答,笑道:“你怕赌输?” 看这姑娘脾气不太好,原本是想激她答应赌局,想不到还挺理智,没有贸然应下。 对面这伙人共十个,九男一女,这样的比例,作为女子肯定是被照顾的那一个,瞧这姑娘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几乎不吵闹,可见平时没少让着她,甚至对她言听计从。 想要收服这伙人,一定得先收服这姑娘才行。 “九命猫前辈,我今天来不是找你打赌,你别想忽悠我去当你的手下,你设的赌局,不就是想要收下我们这伙人?可我只当领头人,所以我们不会加入你的团队,你只需要把欠下的人情还了就行。” “好,咱们话不多说。子时,司空府十丈之外的街角后集合。” “司空府?!” 众人都没有想到,行窃的目标会被定在司空家。 他们平日里也没少打过达官贵人家的主意,但是像司空家这样势力庞大的世家,还真不太敢肖想。 “你们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司空家,有我在前面开路,你们不用担心,只管着拿东西就是了,我先回去准备点东西,今夜子时不见不散。” …… 是夜,月光皎皎清如水。 宽敞的庭院内,凉风习习。 身着浅蓝色纱裙的女子,百无聊赖地坐在石桌边上,桌子中央搁着一个鸟笼,她右手拿着根草伸进笼子里去逗鸟。 忽然听见身后风声一紧,一道不算陌生的嗓音传进耳朵里—— “司空姑娘,原来你在这儿。” 司空夏转过头望着来人,顿时喜上眉梢,“飞天大哥?你怎么来了?你闯进来没让人看见吧?” 此刻身后站着的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脸带半片银色面具,她认出了这块面具,也认出了九命猫的声音。 “这司空府对我来说还不算太有难度,潜进来溜达溜达,观测一下地形。”妙星冷说话间,走近了她,“司空姑娘,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刚才说,要来我家观测地形?你是想偷什么东西吗?你想要什么跟我直接说不就好了,如果你缺钱的话我也可以借给你,不还都不要紧,只要你带我去玩飞天木鸟!” “实不相瞒,我的确是要来你家行窃,并且不是一个人来,子时过后我会带着一批人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家遭受损失,今夜你家丢的东西,我会统计一遍,改天还你,就当是我向你借的。” “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司空夏听得一头雾水,“你们要来偷,那肯定是缺钱,缺多少钱你跟我说个数目,何必多此一举呢?” “主要目的不是偷,只是为了拉拢人心罢了,你且听我跟你说说理由……” …… 一晃眼,子时将至。 妙星冷早就等候在约定的地点,不一会儿,那伙小贼也出现了,并没有迟到。 “听我说,你们先别急着现身,门外的守卫有四人,我把他们放倒之后会跟你们打手势,没有我的指挥切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还有,咱们这伙人太多,进去之后得分散开,两三人一组,这是司空府的地图,一人一张,兵分几路各自去找财物。” 妙星冷说着,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沓图纸,给每个人分了一张,“我负责给你们开路,还给你们提供了地图,你们应该也不算是新手了,总会顾好自己的安危吧?如果进去了没本事出来,那就怨不得任何人了。” “放心,我们会顾好自己的。”为首的女贼道,“现在就看你的了,你要怎么放倒门口的那些人?直接冲上去就打肯定会闹出动静。” “我不会惊动府里的人。”妙星冷注视着她,“小妹妹,你到现在都不曾说出自己的名字,可见你并不想认识我,是不是今夜的行动过后,就不打算再联络我了呢?” “我是有这么个打算……” “罢了,你随意。”妙星冷不再多言,转过身,拎起树下早已准备好的一坛子酒,撕开封口,凑到嘴边猛灌下几口。 “你这是喝酒壮胆吗?” “你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啊,要是让人知道飞天大盗行窃之前还要喝酒壮胆,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你看着吧。”妙星冷朗声一笑,拎着酒坛子迈出了脚步。 她背对着众人,摘掉了脸上的半片面具藏进怀里,一步步走向了司空府,酒坛子始终提在手上,脚步愈来愈踉跄,身子东倒西歪。 她扮演着一个酒鬼的模样,已经走到了司空府外的守卫边上。 “呼,我是不是到家了……” 她一边说着,仰头又喝下一大口。 “哪来的醉汉?走开!” 守卫一脸冷酷,伸手就要推开妙星冷,却被妙星冷‘噗’的一口,喷了满脸酒。 那人抹了一下脸上的酒水,开口就骂,“你这个混小子,是不是欠揍!” “混账孙子,怎么跟你爷爷说话的呢!”妙星冷装疯卖傻地吼了一句,仰头继续喝酒。 “你这个……” 那守卫原本还想骂人,却觉得眼前晃了晃,意识越来越模糊,浓重的困意席卷而来。 妙星冷眼见着药效发挥得差不多了,伸手一挥,就把他直接甩到了地上。 那酒里面下了药,而她是提前吃了解药的。 其余的几名守卫眼见着同伴被妙星冷一拳撂倒在了地上,终于站不住了,纷纷上前。 他们只以为是个醉汉醉酒发疯,想要抓起来打一顿扔大街上去。 他们走近的时候,妙星冷还在仰着头喝酒。 而就在下一刻—— “噗!” 一大口酒水喷出,伴随着甩头的动作,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弧度,喷溅到了每个人的脸上。 “混账玩意儿,弄了老子满脸满身!” “今天非打掉你的牙不可。” “打!打……” 三人前一刻还气势汹汹,这一刻就有些朦朦胧胧,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东南西北。 妙星冷一人给了一拳,紧接着把他们一个个拖到门边两侧,摆好了坐姿,酒坛子放在了其中一人的身边,如此一来,路人经过也只当他们是半夜偷懒喝酒睡着了。 一切不过花费片刻时间,丝毫没有惊动府里的人。 “这都可以,够能装的啊……” “不用打就能把人放倒,还真挺聪明的。” “没错,够有速度,省时省力。” 为首的女贼听着身边人的声声夸赞,撇了撇嘴。 不跟九命猫混是对的,否则,身边的人迟早都认他做大哥。 第89章 被包围了 司空府外,妙星冷高举起右手,冲着远处的人挥了挥。 这一动作,就是在指示着众人可以上前了。 她与司空夏商量着,借司空家的地盘来拉拢人心,地图正是在司空夏的帮助下才画好,至于放倒门口的守卫、溜门撬锁这种事,就不在帮助范围之内。 她自己就能解决的事,不爱去麻烦他人,她只是拜托司空夏去做一件十分简单的事儿,至于盗窃的过程,她得带着那群小贼好好体验一把,让他们见识她的能耐。 远处的众人看清了她的手势,很快便冲上前来。 “守卫虽然全都倒下,大门却仍然不宜打开,全体翻墙过去。” 妙星冷小声地吩咐了一句,率先灵活地翻过了高墙。 其他人倒也不是吃素的,或快或慢,或灵敏或笨拙,也都一个个翻过去了。 “咱们总共十一人,记住两三人一组就好,相互有个照应,人一多就容易弄出大动静,因此最好兵分四路,最差劲的两个人跟着我走。” 妙星冷的话音落下,队伍中有两人十分自觉地站出来。 “你们两个跟我,其他人你们自己随便分组,半个时辰之后,在之前约定的街角会合。” 妙星冷说完之后,便带着两人朝着北面去了。 行走之时,回头瞅了一眼,那女贼也带着另外两个人,与他们相背而行。 妙星冷唇角轻轻勾起,收回了视线。 带着两个人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到了药房外,她道:“你们平时是怎么撬锁的?撬一个我看看。” “撬这一间?” “对,值钱的东西不止是金银珠宝,人参何首乌这些也不能放过,尤其咱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这可是司空府,司空府里的药房绝对全是好料,一根人参相当于好几锭银子呢,运气好碰上年纪大的参,能换金子。” 但凡是有智慧的贼,在看见轻便的值钱物品时,可不会惦记着金子银子这些沉甸甸的东西。 盗窃的物品,要以轻巧值钱好携带为主。 “没错,我听说人参可贵了,好的参动辄就是几百几千两,我要多带几根走,留一根给我家老母亲补身体,多余的全卖给药材铺。” 身后的人嘿嘿笑着,走到门前去看锁。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铜丝,插进了锁眼里,捣鼓了半天,锁也没能开起来。 “糟,这锁开不起来,卡在一半了。” 另外一人闻言,走上了前,“走开,我来试试。” 说着,便推开了同伴,自己捣鼓了两下子,便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了,这是市面上一种少见的锁头,还挺贵,里面的构造极其复杂,连钥匙都是弯的,我最讨厌碰到这种锁了!” “这是近两年才开始售卖的防盗锁。”妙星冷不咸不淡道,“民间又称之为富人锁,正如你所言,里面的构造有较大弧度,钥匙都是弯的,材质坚硬,具有较强防盗功能,这种锁做工很复杂,市面上贩卖的数量有限,普通老百姓也买不起,都被有势力的人家买去了。” “这司空家的房间,该不会都用这种锁吧?那咱们今晚岂不是白来一趟?” “应该不至于,这个府邸的房屋至少几十间,一户人家想要买到几十把富人锁也不容易,这种锁只会用在藏着好东西的地方,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屋子里藏着的玩意儿绝对值钱。”妙星冷说话时,已经把手伸到了衣袖里。 身旁的人道:“我们是没法子开了,猫哥有法子吗?” “你猜?” “肯定有!对不对?” 妙星冷呵呵一笑,从袖子口袋里摸出了那把她用过无数次的玄铁小锯。 这个小玩意儿,在她的盗贼生涯上有着不可忽略的功劳。 富人锁用的是钢铁材质,然而好的钢铁,在玄铁面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这把小锯子就能锯开锁头?!” “富人锁乃是铁中贵族,玄铁和寒铁可以称得上是铁中皇族,我这么打比喻,你们明白了吧?” 几句话的功夫,妙星冷已经锯开了锁头,在二人吃惊的目光之下,打开了门。 “现在你们可以进去搜刮了,我就站在这门外放风。”她道,“拿得太多也是累赘,自己把握分寸。” “猫哥,你这样太便宜我们了,要不你先进去拿点?” “我今日主要是带你们来,我常常都能赚到大钱,又怎么会在乎少赚这一次?你们去吧。” “那我们不客气了。” 两人钻了进去,点了火折子便开始搜刮东西。 妙星冷站在门口,目光正视前方。 一道纤细的影子也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正是司空夏。 妙星冷朝着南面的方向指了指。 司空夏会意,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开。 妙星冷伸了个懒腰,心中盘算着等会儿要怎样展示出自己的英姿勃发。 她指的方向,正是那女贼去的方向。 …… “老大,其实我觉得九命猫人还不错,你看他也没多大架子。” “闭嘴。” “我实话实说嘛,如果这次他能带咱们发达……” “你就打算跟了他是不是?那你就自己滚蛋。” “好好好,我不说了。咱们现在这个位置是在哪?” “看地图,前边好像是账房!钱财和货物都储藏在那儿,咱们去看看!” 三人正喜上眉梢,准备逼近账房去,哪知道下一刻,身后忽然有了火光,一道清脆的女子呵斥声在空气中响起—— “大胆贼人,竟敢来我府中行窃!给我拿下!” 三人一惊,齐齐转过头。 说话的女子一身水蓝色纱裙,相貌姣好,看她那发号施令的气派,俨然就是这司空府的小姐。 她的身后,有十来个举着火把的护卫,听她一声令下,纷纷上前要去抓人。 “老大!他们人多我们人少,怎么办?你说咱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别着急。”女贼小声道,“咱们不是还有信号烟花吗?拿火折子点了放到天上去,其他兄弟们会看见的。” “老大,把其他人也引过来,咱们会不会被一网打尽?” “你个猪脑子,你把九命猫给忘了吗?他干这行这么久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先稳住,说不定他能带咱们跑出去。” “如果真的可以,咱们还是跟他混吧?”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我要是有出息就不当贼了……” 第90章 死人了 另一边的药房之外,妙星冷依然在把风。 算算时间,司空夏这时候应该已经带人包围了那女贼,那女贼也是个倔脾气,可在面对危机的时候,总归会紧张焦虑。 就让她跟司空夏带的人再打一会儿,她越着急,便越渴望脱身,越是无助,对待出手相助的人也就越发感激。 “哇,真的有人参,好大一株,肯定值钱!” “这个是灵芝吗?也不知道多少年的,听说是越老越贵……” 身后的屋子里响起两个小贼的感慨。 妙星冷一听便觉得他们像是没见过世面的,目光短浅。 从他们的言论中也可以猜测到,这个团伙就没真正发过财,作大案的次数恐怕屈指可数,十个人中少说有一半是菜鸟。 不过这样也无妨,新人都是需要耐心带的,要是个个都本领非凡,反而难摆平。 “嘭——” 灰暗的夜空中忽然一声炸响,妙星冷抬头一看,金黄色的焰火在空中燃放,这是女贼放出的求救信号。 该出手了。 “你们两个,快出来!”妙星冷转头朝着屋内轻喊了一声,“你们老大遇见麻烦了。” 而她的话音才落下,不远的地方忽然响起高亢的女子尖叫声。 “啊——” 那声音实在锐利又尖细,让人不敢忽略。 “谁在喊叫?” “是老大吗?” 屋里的两人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 妙星冷道:“别着急,声音是从我们身后不远处传来的,不是你们老大所在的方向,肯定不是她在喊叫。” 妙星冷说话的同时,不远处的尖叫声还在继续。 “来人啊!二夫人出事了!” “快来人啊!” 妙星冷听到这,顿时拧起了眉头。 二夫人,听上去应该是司空老爷的妾室,也就是司空夏的姨娘。 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该不会是团伙里的哪个笨蛋摸到她房间去了? 这么一来事情可不妙!她答应了司空夏,不会让这司空府里遭受损失,丢失的财物全算借的,当然也包括不能伤人。 妙星冷立即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个小贼,“你们平时盗窃,会伤人吗?” “基本不会啊,就算是不小心被发现,顶多把人打晕。” “是吗?”妙星冷皮笑肉不笑,“听那丫鬟的尖叫声,可不像是晕倒那么简单啊,只是晕倒的话,哪至于叫得这么凄厉?” 听那喊声当中的惊慌与恐惧,就跟看见死人了一样。 这伙笨蛋可千万别犯命案! “你相信我们,我们只偷东西,不杀人不放火也不耍流氓!” “对啊,这个二夫人出事,不一定就是咱们的人干的……” 两个小贼急于解释,妙星冷迅速打断,“好了别说了,先去救你们老大。” 转身之际,她忽然瞥见有一道黑影迅速从眼前闪过! 她眼眸一眯。 好快的速度,一点都不输给她,这道黑影绝对不是团伙里的任何一个人,这伙小贼当中要是谁有这样的身手,早就发财了。 今夜这司空府里的不速之客,不止他们这伙人。 她得跟上这个家伙,好对司空夏有个交代,至于那女贼,来不及救顶多被活捉,司空夏不会下狠手。 “我去追那个家伙,你们自便,他做的事不能让咱们背黑锅!” 那个黑影极有可能杀了二夫人,不能让司空夏误会那人是自己这边的。 妙星冷把速度提到了极致,追着那道黑影子,眼见着前边不远处就是司空府的大门了。 “无耻狂徒,哪里逃!” 身后忽然响起冷厉的男声,妙星冷回头一看,是两名身穿护卫制服的男子,应该是这司空府里的高手,速度挺不赖的。 今夜这府里可真是够乱的。 眼见着那两名护卫高举起手,手中捏着飞镖,妙星冷连忙大喊—— “别射我!我跟前边那人不是一伙的,我是帮着你们一起抓他的!” 这话一出,那两名护卫愣了一瞬间。 “果然是无耻狂徒,这种瞎话都说得出口。” “看镖!” 那两名护卫显然不信妙星冷的话,只当她胡说八道,两枚飞镖齐齐扔出。 妙星冷险险避开了一枚飞镖,伸手截获了另外一枚,冷声道:“说了你们还不相信,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我射他!” 开口的同时,她已经甩出了手,锐利的飞镖朝着前方那道黑影的后背射去! 那黑影听见了动静,回头反手甩出一物,与妙星冷甩出的飞镖撞击在了一起,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碰撞过后,便又朝着不同的方向冲出一段距离,掉落在地上。 妙星冷低头看了一眼,怔住。 那个和飞镖一起碰撞的东西,是……一个半圆环形状的刀片。 目前为止,她只见到过一个人用这样的暗器。 卓离郁…… 怎么会是他? 司空府里的二夫人,跟他有什么瓜葛? 妙星冷只不过分神了瞬间,回过神时,那道黑影已经跑远了,眼看着是追不上了。 身后那两名司空府的护卫倒是跟她拉近了距离。 这可不是好事!这两人肯定也不会放过她,因为她也是一身黑色夜行衣蒙面,同样十分可疑。 想到这儿,她立马转身开溜,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我只是来偷点儿钱,你们不用在意我!” 不管那两人是否相信,话她是放出来了。 那两人眼见着她窜远了,却又往司空府里跑,不禁有些眼角抽搐。 “这个跟前面那个,真的不是一伙的吗?” “看着还真不像,府里的护卫还多着呢,咱们不用操心,追前面那个就是了!” 两人放弃了追赶妙星冷,一门心思追着前边远处的黑影。 然,追赶了片刻时间之后,终究是给追丢了。 而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正是距离齐王府五丈之外。 “那个人,好像就是在这附近不见的。” “准确来说,是在齐王府周围消失的。” “咱们应该去敲门吗?” “不妥,还是先回去禀报大小姐。” …… 司空府内,一片混乱。 宽敞的庭院之内,十几道人影打在一起。 “大小姐,一定要抓住这三个人!二夫人的死必定与这几个人有关!他们的同伙已经跑了,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说话之人正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此刻就站在边上观战,神色满是气愤。 “什么?死人了?这不可能!”处于打斗之中的女贼辩解道,“我们是贼,只是来行窃,不会随便杀人!” “谁信你们的鬼话!”丫鬟厉声道,“杀人凶手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凶手,你们死到临头就别嘴硬了!” 此时此刻,司空夏站在一旁,脸色十分难看。 九命猫承诺过她,不会让司空府遭受损失。 就算他想要财物,给他也就是了,但是他怎么就没能看住他手下的人,犯下了命案。 她才这么想着,余光瞥见有一道人影闪过来,抬头一看,那人带着她熟悉的面具,一上来就扣住了她的肩膀。 她立刻出手反击。 商量好的计划之中,她要被他挟持,作为‘人质’,司空府的人就会放过他的同伙,这一招是拉拢人心,让他的同伴对他尊崇和感激。 “司空姑娘,出了点意外,但是你要相信我,二夫人的事情与我们这伙人无关。” 妙星冷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只有她和司空夏听得见。 行为上还是要有打架的样子,却并不影响她们窃窃私语。 “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是你们这伙人里的?” “绝对不是,你们府里的高手已经追出去了,你相信我的话吗?” “我……相信吧,因为我也想不出来贼有什么理由杀二夫人。” “我们的团伙一共就十一人,全在这府里了,如果你不放心我的话,等会儿就可以清点人数。” “好了,我信了。你快点挟持我吧。” 短短的几句交流过后,妙星冷一手扣住了司空夏的肩膀,另一只手拧着司空夏的胳膊,并没有用力。 司空夏没有察觉到半点疼痛,却还得装模作样地呼喊—— “呀,好痛!你放手!” 她这么一呼喊,攻击女贼等人的护卫们纷纷停下。 “放了我的同伙,我就放了你们大小姐。”妙星冷沉声道,“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题外话------ ~ 温馨提示:某人正在被陷害的路上。 第91章 摊上事了 “别拧了,轻点轻点!”司空夏嚷嚷着,抬起头懊恼地冲着司空府众人道,“你们没听见他的话吗?把路让开,放他们出去。” 众人闻言,只能全收了兵器,人群向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道。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妙星冷与司空夏身上。 “等我们的人聚齐了,我们自然会撤离,并且放了你们大小姐,但是在这期间,谁若是敢轻举妄动,那就别怪我对你们家小姐不客气。” 妙星冷说话的同时,四面八方已经有不少黑影出现,统一朝着这边的方向聚了过来,正是那伙小贼。 他们在看见了信号烟花之后,便都赶过来了。 妙星冷数了一下人头,加上她刚好十一个,不多不少。 司空夏也清点了一遍人数。 来的时候是十一个人,现在依旧是十一个人,关于二娘的死,应该是跑掉的那个人造成,跟九命猫带来的这伙盗贼没有关系。 可她就算知道是这样,也没办法站出来帮他们说话,毕竟她现在是‘人质’。 她只能攻击他们,不能偏袒他们,否则就露馅了。 “我们的人已经到齐了,撤。”妙星冷边走边说道,“司空姑娘,请你跟我们走一段路,到了大门外,我自然会放了你。” 妙星冷带着一众小贼退出司空府外,司空府里的众人也跟了出来。 “赶紧放了我们大小姐!” “别急嘛,我说了会放,就自然会放。”妙星冷挑了挑眉头,转头朝着女贼等人道,“你们先走,我再和他们僵持一会儿。” “那你怎么办?”女贼道,“留下你一个人在这僵持,太不讲义气了。” “总得留下一个人控制司空大小姐,否则我一放手,他们的人就要全涌上来了,他们小姐在我手上,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妙星冷不慌不忙道,“你们先走吧,等你们走远了我再跟上,以我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追上你们。” “留你一个人在这真的没问题吗?要不然我也留下。” “小妹妹,你留下来恐怕会拖累我,我一个人反而更自在,你还是走吧。” 僵持之间,妙星冷忽然瞥见司空府里一片大亮,仔细一看,数不清的火把朝着府外涌了出来,伴随着大批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刚才打架闹出的动静显然不小,下人铁定去跟主人通风报信了,再加上死了二夫人,这司空老爷恐怕已经暴跳如雷,就差拿刀砍人了。 妙星冷当即转头朝着女贼等人道:“别磨蹭了,赶紧走!我的安危不用你们操心。” “那你自己小心,我们先撤。” 女贼深呼吸一口气,带着其他人迅速撤离了。 跑远了些,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妙星冷的身影。 这个家伙…… 够爷们,还挺有气魄。 司空府门前,妙星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很轻的字—— “你爹来了,别露出马脚。” 司空夏此刻脑门后都有些冒冷汗。 计划赶不上变化,此刻的情形是谁也预料不到的,如果不是因为二娘被杀,或许并不会惊动父亲。 现在父亲带着这么多人出来,九命猫恐怕不好脱身呐。 她但眉眼间流露出焦急之色,却并不是为自己的安危焦急。 可在其他人的眼中,只以为她是被吓着了。 “爹,救我啊……”司空夏朝着府门外的司空烈抛出求助的目光。 司空烈已经带着大批护卫前来把二人包围了。 “老夫的妾室跟你们有何仇怨,何至于半夜来杀害她!现在你们又挟持老夫的女儿……”司空烈脸色铁青,说话时连唇都气得发颤,“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二夫人不是我们杀的!爱信不信。”妙星冷低喝一声,“我们只是一群贼而已,撬了你一间屋子偷了点东西,杀二夫人的跟我们可不是一路人。” “你以为老夫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反正你女儿此刻在我手上,想要她活命就得听我的,所有人退开三丈之外,不得靠近。” “如果你耍赖呢?我们退开,你又如何保证自己能放人?” “我快没耐心了,你现在只能选择,听我的话,或者对我动手,如果你不在乎你女儿的安全,你想怎么样都好。” “你……”司空烈目光如剑,满腔怒火,终究只能化为一声怒喝,“所有人都退开!” 众人在他的命令之下,纷纷后退。 而就在此时,最早追出府外的两名护卫回来了。 妙星冷认出了那两人,就是之前拿飞镖射她的那两个高手,后来放弃了追赶她,一路追着杀人凶手去了。 “大人,我们没有追到那人。” “那人武功奇高,我们一路追着他,直到……” 护卫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似乎是顾虑到了什么,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凑到了司空烈的身旁,耳语了几句。 其他人自然是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妙星冷虽然听不见内容,却眼见着护卫朝司空烈伸出了手,手掌心里躺着一枚半圆环形状的刀片。 她终于知道那名护卫为什么不敢直说了。 因为他猜疑的人来头太大,这才有顾虑,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犹豫着该不该说。 妙星冷猜测,那名护卫没说完的话应该是:追到了齐王府附近,没追上。 这一刻,她对卓离郁的怀疑,几乎是打消了。 之前看到的那道黑影,是杀人凶手这可能性很大,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卓离郁。 虽然这个人用了卓离郁的暗器,甚至消失在了齐王府附近,可也正因为漏出了这两个马脚,才不像卓离郁。 卓离郁要杀人,应该是做得滴水不漏才对。 这一回他摊上命案了,死的人还是司空老爷的二夫人,这么看来的话,他跟这位二夫人,或许是有点关联的,否则凶手也不至于嫁祸到他头上。 嫁祸人,如果能多几个符合逻辑的理由,被陷害的人就不易洗清冤屈。 她是个明白人,可惜现在她根本没有立场帮他说话,司空老爷恨不得剐了她,她说的话,在场除了司空夏之外,恐怕就没人信了。 “岂有此理。”司空烈听了护卫的话之后,伸手握紧了那半圆环刀片,整只手都在颤抖,手背青筋暴起,刀片划破了他的手心沁出了血,他也并没有放松。 可见,对于被杀的那位二夫人,他是真的惋惜,真的痛心。 他抬头看妙星冷,双目猩红,“还不放了我女儿!” “别急,马上把你女儿还给你。” 眼见着包围的人都退开了,妙星冷把司空夏朝着前边狠狠一推,这一推可没留情。 她不能心软,要是动作太温柔容易被怀疑,她越粗暴越显得真实。 “啊——” 司空夏被猛地一推,压根就站不稳,眼见着就要摔个大马趴,司空烈身边的护卫高手已经冲出去扶住了她的身子。 “大小姐,没事吧?” “有事!怎么可能没事?我差点就摔惨了!”司空夏跺脚道,“去给我把刚才那个混蛋抓回来!我要出气!” “立刻去追!一定要抓活的!”司空烈一声令下,所有人便朝着妙星冷逃跑的方向涌了出去。 司空夏抬眸望着月色下那道矫健的身影,心中祈祷。 九命猫,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收回了视线,她转身回到了司空烈的身边,“爹,怪我没用,抓不住人还反被抓去当人质,那个混蛋如果不是挟持了我,根本别想逃。” “你既然知道自己鲁莽,下回遇到这种事就给我躲远点!省得我给你操心。”司空烈的怒火依旧没有平息下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朝着护卫道,“你去一趟谢将军府,把二公子请来。” “爹,这么晚请他做什么?” “锦衣卫查案一向厉害,谢骁夜作为锦衣卫首领,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哪怕是皇亲国戚被他逮到,也别想靠着贿赂蒙混过去,他有一个作为武将的哥哥,便不惧怕权贵势力。这一次,我必须拜托他出马,如果他能拿到铁证……无论凶手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 妙星冷在清冷的街道上狂奔,还未甩开身后的追兵。 司空家不愧是大家族,府里最厉害的高手比锦衣卫水平还高,不好甩。 奔跑之间她忽然发现,一直再往前就是齐王府了。 卓离郁已经摊上事了,不能再把这群人往那个方向带。 朝右。 今夜就借荣郡王家避一避好了。 第92章 半夜三更,郊外泡澡? 荣郡王也算是她的‘老朋友’了,她对荣郡王府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再加上这厮一直以来留给她的印象极差,她便决定用他的地盘做避风港。 从司空府逃走的杀人凶手在齐王府周围消失,齐王便有了嫌疑,那么她借荣郡王府一避,荣郡王八成也逃脱不了干系,这岂不是正好给卓离郁帮了个小忙。 既然背地里有人想把杀人的黑锅甩给他,那她顺手找个倒霉蛋陪他一起背黑锅,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罢? 然,今夜似乎注定了她的计划都不会顺利。 才跳上了荣郡王家的墙头,空气中响彻的一阵狗吠声吓得她险些跌下去—— “汪汪汪……” 妙星冷双手扣住了墙头边缘,维持着身躯平衡,朝下一看,借着月色看清了地面上的情形。 “汪汪汪汪汪……” 一群体型或是庞大或是瘦小的狗全涌到了一起,冲着她一阵狂吠。 没错,是一群。 有大有小,有壮有瘦,颜色各异。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这是把各式各样的看门狗全凑齐了啊。 有类似柴犬、牧羊犬、田园犬……还有些她连品种都叫不上来的,毕竟对这个年代的动物认识不够全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都很凶。 “汪汪汪……” 狗吠声没有半刻停息。 这要是跳下去,被群狗攻之……她能有信心跑过这些狗吗? 若是两三只倒还好,十几只聚在一起,光是那狗吠声都能听得让人冒冷汗。事先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形,她绝对不能铤而走险。 认识荣郡王以来,从没见过他有这么‘明智’的决定,又是在她需要避风港的情况下,来了这么一出,真是令人抓耳挠腮,感慨不已。 约莫是被偷怕了,那厮总骂身边的人是饭桶,或许在他眼里,人已经不够可靠,看不住家门,养人不如养狗。 “唉……”妙星冷一声叹息。 身后的追兵已经快逼上来了,狗吠声也会把郡王府里的人引出来,妙星冷当机立断,放弃了这个避风港。 继续跑。 她身上还有两样道具:活血丹和迷雾响炮。 今夜没带上霸天椒,她以为用不上的。 活血丹副作用大,不太健康;迷雾响炮炸开的范围有限,针对小部分人群好使,可她这身后的追兵太多了,一次得丢好几个,太浪费。 道具数量有限,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使用。 她本身具有的优势就是脚力,她耐跑,每次锦衣卫追赶她,至少也得有七八成的人被她耗光了力气,现在她就祈祷着,身后这群人追她追到虚脱无力。 等他们跑不动了,那就好办。 “这小子可真耐跑啊,跑了这么久,速度都还没降下来……” 身后的追兵已经有些喘气,最前边的两名高手,气息还算顺畅。 “此人的脚力,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飞天大盗?” “没错,飞天大盗以逃跑麻利而闻名,坊间都传闻,他每回跑起来,就像是被千里马附身似的,不知疲倦。锦衣卫那么多精英都跑不过他,因此,没有人能摸着他的底,不清楚他的速度究竟能维持多久,谢将军倒是能够跟他一较高下,可惜那一回被他暗算了,也没追上他。” “如果真是飞天大盗,咱们迟早也要被他耗没了力气。” “也不一定是他呢,尽力吧!否则没法跟大人交代。” 时间一点点过去,妙星冷跑过了三四条街,回头一看,身后还有七八人。 还好,已经甩下一大半了,跟他们继续耗,她还能坚持,就看他们能不能坚持了。 街道之上,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若是私闯民宅闹出动静,追兵们也会听见,再说普通百姓的房子太小,藏不住人。 她干脆朝着郊外跑,利用树林花草来遮掩自己的踪迹。 果然,进了树林之后,身后的追兵们就有些摸不着方向了。 天色太暗,障碍物太多,不利于捕捉目标。 “这人真狡猾,居然把我们带到这郊外来!” 众人咬牙切齿。 妙星冷心情倒是轻松得多了。 就快甩开身后的那帮人了。 原以为很快就能清闲,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在逃跑途中,头顶不慎碰撞到了一个物体。 那东西本来挂在树干上,周围有不少叶子,由于天黑,妙星冷也就当成了一团茂密的树叶,哪知道会是硬邦邦的物体,碰撞过后,空气中就响起一阵‘嗡嗡’声。 还有清晰的翅膀扑腾声。 妙星冷暗道一声糟糕! 撞到马蜂窝了? 今夜出门真是没看黄历,许久都没碰到这样的倒霉事了。 她不得不再加快脚步,一路狂奔,身后依然萦绕着‘嗡嗡’声。 马蜂一向不是好惹的,稍微慢点速度,就得被蛰个满头包。 就在她懊恼之时,余光瞥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波光粼粼,定睛一看,居然有个小池。 在这样的情况下,水源无疑就是她的救星,一头扎进水里去,马蜂就没辙了。 这么想着,她连忙就朝着那水池狂奔过去,近了些,才发现水面上浮着一道人影,她根本也看不清是谁,就听见水池旁边传来一声低喝—— “什么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黑影闪出,朝着她挥出了剑。 妙星冷一个仰头躲开,“有马蜂!赶紧跳水里去。” 话音落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朝水池里跳了下去! 旁边站着的人本想阻拦,却有几只马蜂涌了过来,他不得不挥剑抵挡,一剑砍死了两三只,手背却被蛰了一下。 妙星冷从水池里冒出了头,朝着他喊道:“你傻不傻?跳下来不就没事了,在水池里憋一会儿,马蜂不会下水蛰你。” 岸上那人并不理会妙星冷的话,依旧十分顽强地用剑与马蜂作斗争。 妙星冷这才想起来,这水池里本来是有一个人的,岸上的这个男子应该是作为护卫把风的?没有主子的命令,这才不敢下水。 半夜三更在这郊外洗澡……也是少见了。 “阿星,这大半夜的,你又犯事了?你会出现在这,是一路逃亡过来的吗?” 背后的声音慢条斯理,却格外耳熟,听得妙星冷虎躯一震。 这这这…… 这么巧? 身后的人竟然是他! 那么岸上的护卫大概就是席汹了,方才没看清脸,天色已晚,也就只能隐约看个身型。毕竟跟席汹不算熟悉,没能一下子认出来。 此刻跟卓离郁泡在一个水池里,真是有一种说不清的……尴尬。 她正走神,耳边又听到一阵‘嗡嗡’响,有几只马蜂飞过来了。 不等她抬头去看,已经有一只手掌按住了她的脑袋,把她往水里按。 整个人埋进水里,马蜂自然就蛰不到了。 卓离郁这一动作有些突然,幸亏妙星冷熟悉水性,埋进水里的那一刻,就立即屏住了呼吸。 卓离郁另一只手掬起一捧水,朝着飞来的几只马蜂一挥,马蜂被击得退远了些。 他本可以用掌风杀死马蜂,却不想让马蜂尸体掉落在池水里弄脏池水,便朝着岸上的席汹道:“正好你也穿着一身黑衣,假扮成阿星去引开追兵,顺便把这些马蜂也引开,让马蜂跟着你去蛰那些人。” 说完之后,便也一低头,整个人埋进了池水里。 “是!”席汹应了一声,转头便跑开。 马蜂不下水,攻击的目标便只剩下席汹一人,席汹一跑,马蜂群也就被带跑了。 片刻之后,卓离郁和妙星冷冒出了水面。 妙星冷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你这人也真是奇怪,在王府里泡澡难道不舒服吗?半夜三更来这郊外泡澡,还泡着冷水,你也不怕得风寒。” “这不是在泡澡。”卓离郁道,“这是在练功,你难道没有察觉到这池水的味道很古怪?这药浴所需的药材,都是在这周围现摘现磨现用。” “药浴?”妙星冷道,“我刚才屏住了呼吸,没认真闻。” 说着,低头闻了一下池水的味道,而就在同时,她察觉到一阵寒意从小腿蔓延而上,不禁让她抽搐了一下。 “我腿抽筋了!” “你那不是抽筋,那是中毒了,这水池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跳下来的。”卓离郁的声线从身后响起,“不过,比起被马蜂蛰,还是跳下来比较好。” 在他的地盘上,就算中毒也安全,因为有他在。 “中毒?!”妙星冷蓦然回头,“那你赶紧给我解药……” 话未说完,哽住。 非礼勿视…… ------题外话------ ~ 同志们,本文3月1号上架!上架当天更新多多~ 总是听到读者小妞提问上架的问题,由于过年期间比较没空,一直等到现在才入v,真是让喜欢本文的同志们久等了。 我的习惯是上架一定要做活动,就是发奖励币~ 具体活动内容会在明天的题外话告知,勤快点的小妞就打几个字在评论区冒个泡,我看看留言的人数来决定送币活动的力度。对于默默看文不冒泡的同志们,虽然我不认识你们,也感谢你们的支持哟。 ps:送币活动只限潇湘书院正版读者参与。 第93章 相拥取暖(含入v公告) 水池里倒映着一轮明月,再加上她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自然也就能看见卓离郁光着的上身。 他的一头乌发散在肩后,有几缕发丝湿漉漉地贴在双肩上,有水珠正顺着他的脸颊流淌到他的下巴,缓缓滴落在池水中—— ‘嘀嗒’ 修长的脖颈下,隐隐约约可见晶莹的锁骨,不得不说,确实是有些诱人呐。 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庞,此刻正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她,似乎很乐意看见她的窘迫。 此人安静的时候,的确有仙人般的姿态,可一勾唇,便沾染了一丝妖魔之气,一看这笑容,大概就能猜到他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整人的想法。 “阿星,你不必紧张,本王不会让你出事的。”他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 孤男寡女,泡在一个池子里,朦胧的月色,无端增添了些许暧昧的气息。 好在妙星冷足够正经,立马就谈起了正经事,将暧昧的氛围打破—— “那你快点把解药给我吃了吧,顺便我要告诉你一件挺严重的事儿,现在有个黑锅砸在你背上,你大概还不知道,我问你,一个时辰之前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个地方。”卓离郁挑眉,“为何这么问?” “我猜,你的行踪大概是被人掌握了。趁着你不在王府里,用你的暗器去司空府杀人,在被追赶的过程中,又故意在齐王府附近消失,而你正好不在,回头查案的人问起来,你出府干什么去了,有几个人能证明你是在这里泡澡?我就问你,你出来泡澡的时候告诉谁了?” “席汹与秋叶知道,暗卫们也都了解本王的习惯。” “这些都是你的亲信,根本就不能给你做证人,外人只会说,他们是你的人自然帮着你说话。你出来泡澡练功这事,是有规律的吗?” “每个月月底来一次,所需的药材好几味都是野生,搬到王府里种不活,那就只能出来泡,不能在王府里泡。” “那么,除了你的亲信之外,别人知道你这个习惯吗?” “应该不知道,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 她知道有个毛用,她又没个体面的身份,再加上外人眼中他们二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她的证词无效。 毕竟她是齐王殿下‘追求’的女子,收到过情书的,关系不一般,讲的话也就没有说服力。 除非有几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给他作证。 可他偏偏又不跟别人说。 “谁死了?” 卓离郁的口气听起来平平淡淡,没有半分焦虑。 “司空府的二夫人,虽然是个妾,可看司空大人的反应,这个妾的地位似乎还不低,你认识这个女子吗?” “算是认识。”卓离郁道,“仅仅认识,丝毫不熟。” “无论怎样,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了,锦衣卫随时都可能查到你头上,你得自证清白才行。” “阿星就一点都不怀疑本王?”卓离郁眸底泛着浅浅的笑意,“你提醒本王,是出于关心吗?” “我确实没怀疑……” 妙星冷正说着,忽然就觉得眼前晃了晃,下意识伸手扶了扶脑袋。 她泡在药池子里的时间也不算长,却已经感到身体不适。 她的腿,这会儿似乎抽筋得更厉害了…… “来,把药吃了,吃了就不难受。” 卓离郁看着她的反应,手臂一伸,从岸边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了药,喂到了妙星冷的嘴边。 妙星冷张口吃下药丸,才过了一会儿,抽筋的腿立即就镇静了,可脑袋依旧是有些晕乎乎的,全身冷得发颤。 “这池水所用的药材至阴至寒,渗入肌肤便会中毒,导致头昏脑胀,躯体也会感到十分寒冷,解药能解毒,却不能驱寒。通常解了毒之后,还要迅速取暖,才能算彻底康复。” 他早就适应了这池水,不需要任何解毒驱寒的措施,可妙星冷无法适应,再加上席汹此刻不在,没有人去捡柴火来生火。 “上岸,本王有办法给你迅速驱寒。”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妙星冷往岸边带。 妙星冷此刻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手脚冰凉。 刚跳进来的时候还没感觉,等她感觉到特别冷的时候,早就已经中毒了。 不过,与其被马蜂群蛰一身,还不如跳进水里,毕竟安全是有保障的,吃了解药取个暖就没事了,被蜂群蛰要休养很久,甚至没脸出门见人。 权衡利弊,还是跳水划算点。 妙星冷此刻这么想,是因她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若是她提早知道,或许她会选择——被马蜂蛰。 朦朦胧胧之际,被卓离郁抱上了岸,卓离郁把她平放在了地上,开始解她的腰带。 得把湿衣服脱下才行。 妙星冷察觉到肩膀一凉,有冷风灌进来,嘟哝一声,“你干什么……” “阿星,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了,如果不驱寒只怕会留下病根,你别挣扎。” 烤火取暖是个方法,但他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池水边,没人去拾柴,自然也就无法生火。 而比生火更快捷的方法,是用身躯取暖。习武之人,可用内力作为辅助,身躯相贴,再输一点自己的功力给她,很快就能驱散寒气,比烤火更加周到。 但是考虑到她的倔脾气,他还得解释一番才行。 “阿星,是你自己跳进水池子里的,中毒这事怪不了谁,你醒了之后可别说本王吃你豆腐,大不本王负责就是,反正也没想过要赖账。” 说着,他已经解开了妙星冷的中衣。 即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到了此刻,他的动作也有些迟疑。 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帮姑娘解过衣服…… 可是,眼前的人是妙星冷,那种感觉就变得有些微妙。 为了她的健康考虑,他应该果断一点才是。 大不了不看她的身子,回头她计较起来,就说没看见。况且,这大半夜的也确实看不太清,顶多只能看个隐隐约约…… 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把妙星冷的衣裳褪完了,卓离郁俯下身,轻轻拥住了她。 肌肤接触的那一刻,不得不承认,胸腔里的心微微颤了颤,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小小的欢喜。 原本还打算做个正人君子,这一刻,脑海中又有些挣扎了。 “阿星,你说,本王该不该趁此机会占你便宜?” “不行,这么一来,我就没理了,回头跟你吵起来或许就没底气……” “不对,你现在也不清醒,就算被占了便宜你也不知道……” 他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得到,伸出一只手摩痧着她的脸庞,指腹在她的脸颊上停顿片刻,终究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把手放回了她的腰上,平静地拥抱着她。 “罢了,还是下不了手呢……” ------题外话------ ~黯然销魂卡~ 本文明天上架!明天中午12点编辑开V。 请大家明天中午来刷新哦,大概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加v,肥肥的万更~ 同志们,喜欢本文的请订阅起来~!评论区置顶有首订奖励币活动,根据留言踩楼领取奖励币,名额还挺多~~仅供潇湘正版读者参与,大家可以关注一下。 对了,网站的上架政策是,十万字后就开始加V了,所以入V后,在这之前有些免费章节会变成V章节了,特此说明。 第94章 别怪本王轻薄你(首订走起!) 他怕压着她她会不好受,便翻了个身自己背贴着地躺下,让她躺在他的怀中,扯过了旁边的干衣服,盖在了她的背上。 他下水的时候褪去了衣裳,因此,他的衣裳是干的。 “卓离郁……”妙星冷颤抖着牙关开口,此刻显然还没清醒,只是下意识地说话,“我好冷,帮帮我……” “别担心,很快就不冷了。”他轻声道,“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暖和了。” 才从水池里爬上来,二人的躯体自然都是冰凉的。 卓离郁将手掌贴在妙星冷的脊背上,把自身的功力缓缓输给她,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身,帮她尽快驱散体内的寒意。 虽然肌肤相贴,此刻他却没有时间去想入非非,帮她驱寒,比占她便宜来得重要。 很快,二人的身躯都有了暖意,他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颤栗,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夜太寂静,他都能听清她的呼吸,均匀又平稳。 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等她的身子再暖和一些就好。 他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她,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个想法:如果能一直这么拥抱下去,似乎也不赖。 而就在下一刻,空气中的脚步声让他回过了神。 “殿下,那群人已经被引开了,趁马蜂追着他们跑,属下便赶紧回来了。”是席汹的声音。 席汹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水池。 然而,水池里没有半个人影。 席汹的目光扫了一圈,在河岸边发现了一团……人影? 光线不好看不太清,他便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殿下?” “不要靠近。”那边传来了卓离郁的声音,“你身上穿了几件衣裳?” 席汹怔了怔,随即老实回答道:“属下穿了三件。” “最外边两件脱下,扔过来。” “是。” 席汹稍微一想,就猜到卓离郁管他要衣服的原因了。 妙星冷方才跳进水池里,衣服全都湿透了,需要换上干的衣服才行。 席汹很快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朝着水岸边抛了过去,正好精准地抛在了水岸边相拥的两人身上。 “殿下为何用自己的躯体给她暖身?殿下本不用这样牺牲的,只需要捡些柴火回来……” 不等他说完,卓离郁便一句话打断,“本王的决定,轮得到你来过问?”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觉得殿下吃亏……” “闭嘴。” “是……” 席汹只剩一身单薄的里衣,坐在树边替二人把风。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妙星冷朦胧的神智有些恢复了,察觉到自己似乎处于一个温暖的地方,让她有一种回到了被窝里的错觉。 真暖和啊…… 不过,似乎有点不对劲。 她的手指所接触到的地方并不是被褥,而是光滑的、细腻的……如丝绸般的手感,却明显不是丝绸,因为有温度。 她游移了一下手掌,忽然悟了。 人的皮肤?! 那就是肌肤的触感,并且是十分细嫩的肌肤,保养极好,比她的皮肤手感还好。 此时此刻,她是跟某个人拥抱在一起! 察觉到这一点,她的睡意顿时就尽数消散,蓦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光裸的肩膀,身下的胸膛一马平川,微微起伏。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这是谁。 “阿星。”身下那人的声音,清凉中带着柔和,“你醒了?感觉如何?” “卓离郁!你干什么!”妙星冷猛地坐起身,声线拔得挺高,而她这么一起身,立即就察觉到冰凉的空气迎面扑来,夜风拂过肌肤,那凉飕飕的感觉让她的脑子更加清醒了。 她一丝不挂?! 察觉到这一点,立马就扯过了身后的衣服披在肩上,掩住了春光。 “阿星,你冷静点,这么昏暗的光线,也看不清什么。”卓离郁试图安慰她,“本王也并没有仔细去看,毕竟本王是个正人君子……哦不对,应该说,面对你的时候还算君子……” 不等他的话音落下,妙星冷已经一个拳头挥了过来。 卓离郁眼明手快地拦截住了她的拳头,“阿星,你怎么不听解释呢……” “换成你是我,你能冷静?!”妙星冷呵斥了一声,另一只手继续挥出拳头。 卓离郁轻挑眉头,照样拦截了那只拳头,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稍微使劲一扯,她整个人就倾了下来。 她的力气虽然不小,在他面前还是不够使的。 趁着她跌回他怀里,他顺势扣住了她的双肩,一个翻身,就把她压住了。 “你冷静点行不行?本王要是真的想吃你豆腐,现在也能吃,大好的时机就摆在眼前,你说是不是?” “你敢!”妙星冷脸色阴沉。 “为什么不敢?”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卓离郁低下了头,在妙星冷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吻,蜻蜓点水般的吻,瞬间就撤离了。 他道:“看吧,吃你豆腐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因为知道你的脾气,因此,本王还算挺规矩的,除了抱着你,也没做其他的事。” “你又他娘的亲我!老子同意给你亲了吗?同意给你抱了吗!” “刚才你昏昏沉沉的,本王就算问你的意见,你也回答不了,你不能怪本王没有征求你的同意。” “你耍流氓还有理了是吧!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扒光了,你会是什么心情?” “那要看是被谁扒了,如果是你,本王绝不会生气的。” “我呸!”妙星冷呵斥一声,“你有本事别压着我,让我起来!” “不行。”卓离郁平静地拒绝,“你一起来就要打人,只有这么压着你,本王才能解释得清楚,本王知道,身为女子遇上这样的事,没理由不发怒,本王可以体谅你的心情,因此,本王向你担保,绝不赖账,负责到底。” 妙星冷怔了一瞬间,随即冷声道:“你说的负责是什么意思?嫁入王府吗?” “有什么不妥的吗?” “很不妥!老子不同意。” 卓离郁闻言,目光沉了下来,“你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如果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种事而跟你捆绑在一起,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也说了,你只是抱了我,我仍然是清白的,凭什么就得非你不嫁?又不是我主动投怀送抱。” “妙星冷。”卓离郁呼喊着她的全名,显露出自己不悦的心情,“本王不想跟你吵,从现在开始,你仔细听本王解释,若是再随意打断,别怪本王轻薄你。” “你……” “你再敢猖狂一下子试试看。”卓离郁的语气不温不火,却有着一丝无形的压迫感。 妙星冷静默了下来。 这厮有时候说着轻飘飘的话,却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震慑力,若是一再顶撞他,只怕他不会客气。 顶撞他一句,被他非礼一下,很不划算。 于是妙星冷选择了闭嘴。 “这就对了。”卓离郁慢条斯理道,“你应该还记得,在你昏迷的时候,你全身发颤,手脚冰凉,这是浸泡池水的后遗症,池水里的药物性质阴寒,你第一次下水根本无法适应,寒气侵入你的体内,药水渗入你的肌肤,本王给你吃的药丸能够解毒,可寒气依然滞留在体内,不取暖便会留下病根。” 妙星冷耐心地听着卓离郁说完了,这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用自己的躯体给我暖身?” “不然呢,你以为本王只是为了吃你豆腐?” “取暖的方式只有这一种吗?弄个火堆照样也能取暖,你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你不觉得难为情吗?” “席汹不在,若是连本王也走开了,只留下你一个人在池水边,万一有歹人接近对你不利呢?你一个姑娘浑身湿透躺在水岸边,你认为这样安全吗?况且生火也需要时间,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使用最快捷的方法,本王是不忍心看你受冻太久,换成其他人,本王管他是死是活?” 妙星冷语塞。 静下心来想一想,如果不是她自己跳进了池子里,也就没后面这些事了。 卓离郁有合理的解释,她若再去计较,反而显得小肚鸡肠。 “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没事了?”再一次开口,她的气势明显弱了一些。 她在说服自己冷静。 这一次的‘肌肤之亲’,并不值得她去计较。 就像卓离郁说的,他只是不想看她受冻太久,才会用他自认为最快捷的方法给她驱寒。 “你已经康复了,不用担心有什么后遗症。”卓离郁唇角轻轻勾起,“现在是不是冷静下来了?” “冷静了,请你让我起身。” 他们现在的姿态依旧十分古怪,被他压着,令她觉得尴尬。 “本王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仔细回答之后,再让你起来。” “什么问题?” “齐王府里缺一个女主人。”他的语气轻缓又平静,“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你这么问我,那我也要问你。”妙星冷淡淡道,“婚姻大事都讲究门当户对,没个体面的身份,就只能沦为小妾,我不是名门贵女,甚至连小家碧玉都不算,你娶我回去做妾吗?” “原来你顾忌的是这个问题。”卓离郁低笑一声,“如果连这个问题本王都没考虑好,那就未免太没诚意了,只要你能同意,本王就能给你安一个体面的身份,你不需要操心名分的问题,只需要点头即可。” 妙星冷再次无言。 他想得倒是周到,原本还以为这个问题可以难住他,可他竟然会那么随意地抛出一句——你不需要操心名分的问题,只需点头即可。 给她安个体面的身份,达到‘门当户对’的要求,这倒是个聪明办法,他说得轻巧,办起来恐怕不轻松。 可她只需要点头,所有的问题,他都会一个人解决。 她倒是蛮欣赏他这一点,他做事极有主见,会合理安排好一切。 但是—— 没有感情作为前提,又哪来的好姻缘? “抱歉,我不答应。”妙星冷只能给出这样的一个回答,“当今世道,女子嫁人无非就是几个理由,一是为求荣华富贵努力挤进大户人家的家门;二是与情郎情投意合,水到渠成;三是父母做主安排姻缘,不可违逆。而我呢,荣华富贵不太渴望,情郎嘛似乎也没有,双亲都不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扯淡,你给我一个嫁人的理由。” “你可真是伶牙俐齿。”黑夜之中,他的目光更多了一丝兴味,“你塞给本王这么一大串理由,本王还能说什么?” “你是不会强迫我的,对吧?” “不强迫你,只是想提醒你,人生几十载,你总不能一辈子做个孤家寡人,本王曾经也像你一样,觉得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可是人的心态总会变,如今本王就想,有个人陪着一起过日子,日子会更热闹有趣。”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可我目前对你并没有兴趣。” “无妨。你的没兴趣,对本王来说也算是一个挑战,本王乐意接受这样的挑战。” 他说着,起了身,伸手扯过了自己的衣裳递给妙星冷,“本王的衣服对你来说会有些大,但是很暖和,快些穿上。” 妙星冷的肩膀上此刻披着的是席汹的衣服,眼见着卓离郁把衣服递了过来,没有伸手去接。 “我有衣服穿了,你的外衣留着自己穿吧。” “你肩上披的那是席汹的衣服,本王跟你换一下,你穿本王的。” “你何必这么麻烦?我知道你的衣服料子比较好,可我不嫌弃席汹的衣服。” “这不是衣服料子好不好的问题。”卓离郁轻描淡写道,“就是不让你穿其他男人的衣服。” 妙星冷:“……” 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上去。 不等她接过衣服,卓离郁便把衣服朝着她身上一丢,紧接着,把她肩上那件席汹的外衣扯了过来。 妙星冷觉得后背一凉,连忙把卓离郁的外衣穿上,拢紧衣襟,扎好腰带。 卓离郁穿上了席汹的衣服,站起了身,低头瞅了一眼外衣的长度,道了一句,“原来他比本王矮这么多,平时没注意到。” 妙星冷也站起了身,望着拖在地上的衣摆。 这衣服她穿着都能当拖把了。 卓离郁高了她将近二十公分,身高直逼一米九,这样的个子做情郎带出去的确很有面子。 席汹与二人隔着一个水池的距离,听见卓离郁的话,无奈道:“殿下,我也没多矮啊,在暗卫里面,我算是高的了。” “你只比阿星高了一点,还好意思说自己不矮?” “……” “这点我要澄清一下,我的个头在姑娘里算高挑的,否则我怎么扮男人?我这个子再加个厚底的鞋,伪装成男儿还是很简单的,我的个头要是矮了,我这鞋子得垫多高?怕是跑起来都会崴到脚,你别笑话你的属下了,他那身高够合格了,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身高优秀,就去嘲讽人家标准的。” “你这话是在夸奖本王吗?”卓离郁的心情,因着妙星冷这随意的一番话而愉悦起来,“你喜欢本王这样的高个子?” “我喜欢高个子,不等于喜欢你,高个子的人还是挺多的。” “谢子荆和你师父的个子,似乎没有超过本王?” “那又怎么样?他俩也挺高的。” “你连本王都看不上,比本王矮的也都不要考虑了,不合格。” “你这是什么逻辑啊?哪里有看人只看身高的?” “不说身高也行,就说说长相。”卓离郁继续比较,“他们二人从外貌上看,也并没有胜过本王。” “人与人之间的比较,不能太过表面!” “不说表面,那就说些实质的东西。比如钱,这是最实用的东西了,要比钱多,他们也比不上……” “你能别比了吗?” “不能不比。”卓离郁一本正经道,“本王是在教会你,如何选一段美满姻缘。” 妙星冷抽了抽唇角。 卓离郁再次开口,变得有些语重心长—— “个子、外貌、才艺、财富、居住环境、占地领域、仆人数量、吃穿用度,你嫁人要是不考虑这些,那还嫁什么?嫁个集矮、丑、穷、无才无能于一身,各方面劣质的人吗?你爹娘生你下来是享福的,不是让你去受罪的,择婿,你必须要将对方的条件考虑得样样周到,不高、不俊、不富裕、统统不要。” 妙星冷听着他的话,有些瞠目结舌。 这番话要是被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姑娘听了去,不知多少人会拍手叫好。 卓离郁这家伙,说起大道理来叫人无法反驳,给人洗脑的功夫必定很好。 “这些道理,你不需要跟我说,我自己会有分寸……” “本王只是适当提醒你,有些人并不适合你。谢子荆长相还过得去,可他除了武功高强之外,并没有什么优异之处,才艺平平;你师父就更不用说了,又老又穷……” “不许你说我师父!况且你也想得太多了,师父与我之间的相处,如同长辈和晚辈,他大我我十几岁,拿我当小孩看待,至于谢将军,本就是武将出身,何必要求他多才多艺?” “如果你中意的夫婿各方面都及不上本王,本王是不会服气的。” “感情的事,得看我高不高兴,管你服不服气。”妙星冷白了他一眼,“别在这跟我扯一堆道理了,你还是先想想,司空府那一桩命案你要怎么处理。” “想诬赖本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我就等着看事情的结果了,告辞。” 妙星冷说完之后,转身走开,走出几步,脚下又顿了一顿,而后转头看了席汹一眼,“多谢你今日帮我引开追兵,辛苦了。” 她的这声道谢,让席汹有些受宠若惊。 “姑娘客气了,小事一桩。” 他没想到这脾气暴躁的姑娘会特意向他道谢。 妙星冷离开了之后,卓离郁目送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这才转头瞥了席汹一眼,开口的语调带着些许凉意,“你帮了她,本王也帮了她,可她只谢你,不谢本王。” 席汹头皮麻了麻,脑海中灵光一闪,连忙说道:“殿下,很多时候,对待不熟的人才会格外客气,她跟属下不熟悉,这才道谢,跟殿下是老熟人,道不道谢也无所谓,熟人之间,不在意这个‘谢’字。” “你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卓离郁脸色缓和下来,“本王自然是希望,她跟本王越熟越好。” “假以时日,殿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对了,方才她说,司空府的命案?司空府死了人跟殿下有什么关系?” “阿星说,司空烈的二夫人被杀,凶手用的暗器,正是本王平时用的环形刀片,而且凶手是在齐王府的周围消失,凶手作案的时候,本王刚好就不在府里,能给本王当证人的只有你们这些亲信,你们的证词几乎无效。” “怎么会这样?那个人一定是知道了殿下今夜不在府里,这才会去行凶杀人,如果殿下人在府里,哪能由他诬赖?” “所以这个凶手还算有点头脑,他极有可能收集到了本王用的暗器。” “殿下用的暗器,是王府里的铸剑师打造,这暗器不可能流入市场。”席汹蹙起眉头,“那几个铸剑师是殿下高价聘请,只为殿下效劳,所造的兵器和武器,未经殿下允许,是不会往外贩卖的罢?他们有那个胆子吗?” “不往外贩卖,不代表外面就找不到,你想,这暗器,本王在外面也用过几次,要是刚好被人收集到了,岂不正好就能拿来栽赃嫁祸?所以,幕后黑手应该是相识的人。”卓离郁笑了笑,“这个人,应该挺密切关注着本王,本王挺期待他接下来还准备了什么招数。” “殿下如今有了嫌疑,司空家的人不知会不会找上王府来质问。” “本王毕竟是皇家的人,司空烈的火气就算是再大,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之下,也不敢公然上门找麻烦,他也不是个糊涂的人,想必会去找锦衣卫来帮忙查案,这幕后黑手没准会给锦衣卫制造些‘证据’,本王看他们能折腾到什么地步,回府。” …… “老大饿了吧?来吃些东西。” 简陋的木屋内,盗贼们聚在一起,才从险境中逃脱,到达安全地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坐下来好好填饱肚子,吃吃喝喝来压惊。 女贼趴在木桌边上,望着眼前的饭菜,却并没有多大胃口,脑海中浮现的是她带着弟兄们撤离之前的那幅画面—— 九命猫对她说,让她带着弟兄们先走,他留下来继续僵持,给他们争取时间,等他们走远了,他再追上来。 可他们走远了之后,他并没有追上来。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了? “你们说,九命猫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觉得,咱们也不用太焦虑,他可是飞天大盗,人送外号千里马附身,锦衣卫追个十几条街都追不上的人物,司空府的追兵,应该也追不上他的!”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为何他不来报个平安?咱们这个落脚点,之前是告诉了他的,咱们坐在这里已经不止半个时辰了,这么久了他都没来,会不会……” 女贼的眉眼间浮现些许愁绪,“如果他被司空府的人抓了,那就是被咱们拖累的,不,应该说是被我拖累的,他自己一个人原本可以逃的,可他让我们先走……” “他可能是有事耽误了呢,又或者他记性不好迷路了,没找到咱们这里?要不然这样吧老大,明天一早我出去打听打听,司空家出了事,这街道上应该会传出点消息,飞天大盗要是真的落网了,茶楼酒馆一定都在传,他毕竟是个名人啊,关于他的小道消息一向不少。” “唉。”女贼叹息了一声,“但愿像你说的那样,他可能办别的事去了,才迟迟不来会合,又或者他迷路了……” “当家的,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啊。看你之前对他的态度,分明是不太顺眼,现在他下落不明,你却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着急,他要是真回来了,你还给他摆脸色看吗?” “我什么时候给他摆脸色看了?我只是不想被他收服,不想有人压在我头上,可我并不希望他有事啊,如果他真的被抓了,会不会掉脑袋?” “会的吧?他作案无数,被抓到,朝廷一定会判他斩首示众。” “那我们去劫狱?或者劫法场?!” 女贼的话音才落下,门外便响起了一道清朗悠闲的声音—— “劫狱?劫法场?这么刺激的事儿,你们有那胆子去做吗?” 妙星冷与卓离郁分别了之后,特意又去做回了男子的装扮,戴上了面具,前来约定的地点会合。 行动之前就商量好了落脚点,要是中途遇上个什么麻烦,就兵分几路,最终在此地集合。 她在郊外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伙小贼八成觉得她落网了,她在心里猜测着,这伙人会是什么心境,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无情无义的,如果他们丝毫不关心她的死活,那就是她看走了眼,跟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如果他们十分记挂着她,那她也很乐意跟他们混在一起。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看走眼,这女贼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看起来挺横,内心深处还是挺重情义的,连劫狱和劫法场的话都能说出来,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猫哥?真的是你?” “原来你已经脱身了,幸好幸好,真是吓死我们哥几个了。” “差点以为你落网了!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老大念叨你许久了,你不出现,她连饭都吃不下……” 妙星冷接收到了来自众人的关心,笑着道:“司空府的那些追兵,的确难不倒我,原本想脱身之后就立即来与你们会合,中途却出了点小状况,这天不是挺黑的嘛,我不小心撞了个马蜂窝,为了躲避马蜂群,找了个水池藏了好一会儿,之后又去换了身衣服,可不就耽误了不少时间,大家见谅,我不是故意迟到。” “原来是这么回事,没事就好,安全最重要嘛。” “想不到大家这么记挂我,真是让你们担心了。” “哪能不记挂?猫哥快坐,饿了吗?我去给你盛点饭菜来!” “还真的有点饿了……” 妙星冷坐了下来,此刻确实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忙着的时候没感觉饿,一闲下来就有感觉了。 “老大,你惦记的猫哥都回来了,这下子你可以吃饭了吧?”坐在边上的汉子冲女贼笑着,打趣了一句。 “吃你的饭,话怎么就那么多!”女贼呵斥了一声,转头看向妙星冷,脸色有些不自然,“那个……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我发现,你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妙星冷淡淡一笑,“你之前对我的态度可不友善啊。” “我……”女贼一时语塞。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吃饭。” 妙星冷说话间,接过了旁边一人递来的饭碗。 她吃饭时也并不需要摘下面具,她当初很明智地选择了半脸面具,面具之遮到唇部以上的部位,脸颊与鼻子都被覆盖,既让人看不清长相,又不影响自己吃东西。 “你都说了是朋友,能让我们看看你的样貌吗?”女贼试探般地问了一句。 “这个……抱歉,虽然是朋友,但我们也并没有那么熟,小妹妹,不看脸,应该也不影响咱们做朋友吧?” “真是小气。”对面的女子撇了撇嘴,“那等以后混熟了,给不给看?” “那我会考虑的。”妙星冷说到这里,忽然低笑一声,“怎么着,以后要跟我一起混了吗?我还以为这次行动之后,咱们就要分道扬镳了,你之前可是连名字都不愿意说的。” “现在告诉你也不迟啊。”女贼道,“墨宝,墨水的墨,宝物的宝。之前呢,我对你是有些不服气,但现在服气了。可就算如此,我也不认你做老大,你自己手底下应该也有不少人了吧?不差我们这一伙。”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是单枪匹马,没有与人合伙行动,你觉得我手底下有很多人?根本没有。” 妙星冷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诧异。 “不会吧?” “飞天大盗身边都没几个跟班吗?” “从前的确没有,但是这今后……可以有,我已经准备找一些跟班了,我一个人能搬的东西终究有限,给我个金库我也抬不走啊,所以我需要同伴,并且愿意听我指挥的。” 妙星冷如此说着,冲对面的墨宝挑了挑眉,“我知道你不服管束,我只不过把心中的想法跟你说说而已,我不怕找不到跟班,怕的是找不到有情义之人,天底下这么多贼,想做我跟班的绝对不少,可我挑跟班,要看质量,薄情寡义之人,有多远滚多远。” 墨宝低头吃饭,不语。 习惯了做老大,怎么能适应做跟班? “老大,咱们今夜有惊无险,收获还挺不小,偷了六株人参,两株灵芝,这可都是值钱货,明天我就拿上街去卖了,大伙平分,有钱了就不怕这个年过不好。” 说话之人是个瘦竹竿,这话看似随意,却似乎在提醒着墨宝,今夜之所以有惊无险还能有收获,全靠飞天大盗。 妙星冷听着这话,心中暗笑。 看来她今天夜里仗义的举动,已经有些打动这伙人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靠的是‘情义’二字,没有情义,怎能留住人心? 又塞下了几口饭菜,她起身道:“我吃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就不久留了,你们以后要是有事想找我,随时联络我,联络方法你们还记得吧?我就不重复了,告辞。” 说完之后,她转身离开。 妙星冷有七八成的信心,墨宝会开口挽留。 虽然那姑娘刚才沉默了许久,可眉眼间分明浮现出了动摇,她心中想必很清楚,他们这一大帮人光靠着她来带领,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发达。 妙星冷的脚步没有任何停留,眼见着就要跨出门槛,身后传来了预料之中的女音—— “等等。” 妙星冷脚下的步子一顿,转过了头。 墨宝正注视着她,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想跟着你,但是……我这个人一向不服管束,你看这样可好,我们一起当老大,你是大当家,我是二当家,以后要是有什么行动,你得跟我商议。” “这样啊……也成。”妙星冷勾唇一笑,“你的这个决定,其他人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我们没意见!” 听着众人一致的认可,妙星冷道:“那就这样罢,回头我去置办一个大点的宅子,住起来更舒适,我还有点别的事情,先走一步,等闲下来了,再来找你们谈笑。” “好勒,大当家慢走。” 跟众人道别了之后,妙星冷并未回将军府,而是朝着司空府的方向去了。 司空家的人应该不会想到,被他们追丢了的人,会再一次返回司空府内的吧? 独自一人潜入司空府,可比带着人潜入简单多了,不用顾前顾后。 在距离司空府不远处的街角停了下来,打开了司空夏给她的地图,地图上大大小小的房屋都有标注,其中自然也包括司空夏的卧房。 妙星冷记住了大概位置,一路绕到了司空府的后门。 这后门的墙高了不少,墙角上竖着的尖刺在月色照耀下泛着冰冷的色泽。 大户人家住的宅子,靠近后门的院子通常较为偏僻,很少会浪费人力去看门,因此就会在墙上多花些功夫,把墙做高了,嵌上密密麻麻的尖刺或者碎玻璃渣子,防贼。 没点真本事还真翻不过去,这也是她不带墨宝等人走后门的原因,那群人里恐怕有一半以上都翻不上来。 她仰头望着墙头的尖刺,提着一口气,往上一跳—— 鞋底精准地踏在尖刺的缝隙之间,没有半刻停留,便朝下一跃。 距离司空夏的住处,还得再翻一个院子的墙。 她按照地图上的指示走,又翻了个墙头,翻墙时远处正好有火把的光芒闪烁,她就地一滚,滚到了一株大树后隐匿起来。 她悄悄探出了头,望着远处举着火把的那些人。 她的视力极好,能看清远处的人是清一色的蔚蓝色锦衣,那是……锦衣卫! 领头的人正是谢骁夜与谢查楠两兄弟。 司空家的人竟然大半夜就把锦衣卫请过来了,可见那司空大人对于二夫人的死亡十分耿耿于怀。 他会因此而记恨卓离郁吗? 司空家在朝堂的势力不一般,如果卓离郁因为这桩命案而得罪了司空家,实在是挺冤枉。 此时此刻,司空烈与谢家两兄弟正在庭院里交谈,她便在暗处移动,渐渐与他们拉远了距离,去找司空夏的住处。 找到了大概的位置,望着眼前的一排房屋,第一间灯火还未熄灭,似乎就是地图上标注的位置。为了确定自己没有弄错,妙星冷从地上拾起了一颗石子,朝着房门投掷了过去。 石子击打在房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谁!”屋子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很快的,房门被打开了,司空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妙星冷从暗处走出,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是我!” “是你?快进屋,别让人看见了。” 司空夏看见妙星冷的那一刻,自然是十分惊讶,没有想到她逃走了之后还会回来,回过神之后就连忙把她往屋子里领,迅速关上了门。 “你怎么又回来了?刚才来了好多锦衣卫,要是一不留神被发现,可就别指望我帮你脱身了。” “我是那么容易就被抓住的吗?”妙星冷坐了下来,笑道,“比你们家更危险的地方我都去过了,锦衣卫那帮人,还不至于让我担惊受怕,我之所以回来,就是想从你这里获取消息。” “你想知道什么消息?” “关于你二娘的案子……” “这个啊,你就不用特意来解释了,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不瞒你说,现在嫌疑最大的人是齐王殿下,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齐王府,你飞天大盗的名声不会受到影响。” 飞天大盗从来只犯盗窃案,不犯命案,再加上散财救济穷人的行为,民间对其做法褒贬不一,夸的人还是比骂的人多。 司空夏只以为九命猫是担心名声有损,才特意前来解释。 “我来找你,不是来跟你解释的,清者自清,我只是想要关注一下这件案子。” “你为何要关注这件案子?这事好像跟你没多大关系吧?莫非你也认识二娘?” “我不是为了二夫人来的,我……不相信凶手是齐王。你觉得锦衣卫那帮人真的可靠吗?他们只要找到物证,就会直接锁定凶手,有时连逻辑都不考虑,比如齐王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怎么会留下明显的线索让人去怀疑他?如果换我当锦衣卫的首领,我第一个排除他的嫌疑。” “你大概是对案情了解得不够仔细才会这么说,凶手在齐王府周围消失,还有凶手所用的暗器,这是两个线索,单凭这两条线索自然不够,还有其余几项证据,每一样证据都足够让人怀疑他。” 妙星冷听闻此话,眉眼间浮现疑惑,“还有什么证据?能不能跟我说说?” “二娘是我爹去年娶进门的。”司空夏撇了撇嘴,“只比我大上一两岁,生得比我还美。” “嗯?”妙星冷有些错愕,“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司空大人的岁数也不小了,听到他的二夫人出事,第一反应,只觉得应该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没料到竟然是个和他女儿年龄相仿的姑娘。 老牛吃嫩草,在权贵之家也不算罕见。 “这就惊讶了吗?更让你惊讶的还在后面。二娘与齐王殿下颇有渊源,据说,二娘在嫁入我家之前,对齐王十分爱慕,齐王也曾在她危难时英雄救美,二娘本是尚书之女,身份也算体面,可后来她爹犯事被革职,还要被流放,她爹把她献给了我爹,我爹费了点功夫,让这位大人免受流放之苦,所以——二娘就跟齐王无缘了。” 妙星冷诧异道:“竟有这样的事?她爹为何不求助齐王,难道齐王帮不了他?” 父亲牺牲女儿的幸福求得平安,听着真令人膈应。 自己犯了事被革职,被流放本该是他应有的教训,却拿女儿抵消流放之苦,这人的心也真是够黑。 “齐王当时不在皇城里,帮不了他。”司空夏道,“命运有时就是这么残酷,二娘他爹那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找不到齐王,自然只能另外求助他人,二娘的美貌如花是出了名的,我爹一把年纪,也心动了,就帮了这个忙,等齐王殿下回来时,美人已经下嫁给我爹做妾室了,这大概就是有缘无分罢。” “你确定齐王稀罕那姑娘?” “为何不稀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娘那么美,没几个男儿不会动心的,否则我爹也不会费了大把的劲去帮她爹。” “你的观点,恕我不能赞同。”妙星冷摇了摇头,“世间男子并不是都好女色。” “二娘嫁进我们家之后,人虽然在,心却似乎不在,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管爹对她如何好,也不能换来她展颜一笑。就在刚才,下人去收拾她的尸首,帮她整理仪容换新衣,从她的柜子里搜出了一大叠齐王的画像,当时爹的整张脸都气绿了,你知道下人们私底下怎么议论?说是二娘与齐王私通,可能是因为发生了争执,被齐王所杀。” 妙星冷不语。 她在卓离郁面前提起二夫人被杀一事,卓离郁的态度十分平淡,只回了一句:认识,但不熟。 他的脸色也并未表现出半分遗憾或者惋惜,似乎在他看来,只是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如果二夫人真是他的情人,他如何能做到反应这么冷淡? 妙星冷内心深处是相信卓离郁的。 她并不觉得,以他的傲慢,会去私通有夫之妇。 可别人并不像她这么想,几乎大多数的人都会误解他与死者的关系,这事一旦传开,影响不小,如果他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那就是身败名裂,皇室耻辱。 无论身份多高贵的人,一旦与‘私通’这两字扯上关系,就是大麻烦。 这幕后黑手也真是够会整人。 “飞天大哥,你似乎是向着齐王的,难不成你跟他有交情?” “没有。我只是在试着分析,我依然坚持我的逻辑,至于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齐王如果够聪明,就应该能想到办法自证清白,我所期盼的是幕后黑手不会逍遥法外,锦衣卫既然是负责查案,就不该草率结案,捕获罪犯的真貌,还死者一个公道,这才够敬业。” “你好有正义感。”司空夏单手托腮,满含笑意地看着妙星冷,“如果你去做锦衣卫的首领就好了,你一定会做得比他们好。” “咳。”妙星冷轻咳了一声,“司空姑娘真是说笑了,我是做贼的,又怎么会去当官?” “也是。我听说官场很黑暗的,没有做飞天大盗来得逍遥自在,我最羡慕的就是你的这份潇洒自在,如果你当了官,我反而会觉得不适应。” “司空姑娘,我很感谢你又帮了我一次,今天夜里,我带来的人偷了你们府里六株人参两株灵芝,算在我头上,过些日子还给你。” “这么些东西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不用还也成。”司空夏顿了顿,道,“我就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带来的人里,只有一个姑娘,那姑娘跟你什么关系呀?你似乎挺关心她的。” “她是我的同伙,正常的朋友关系。” “这样啊……如果以后我也身处险境,你会不会也尽心尽力地来救我?” “会。”妙星冷斩钉截铁道,“我们也是朋友。” “只能是朋友吗?”司空夏撇了撇嘴,“老实说,大小姐的日子我也过腻了,我也想跟你一样无拘无束,不如你把我带出去,让我跟着你一起混,有行动的时候也叫上我,我觉得做贼应该挺好玩的!” “司空姑娘,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妙星冷有些哭笑不得,“做贼哪里是什么好玩的事?你还是做你的大小姐罢,我是不会让你跟着我四处鬼混的,这也是为了你好,外面的日子真的没有那么好过,你不会适应的。” “可是,我……” “好了,我是不会同意的,司空姑娘,多谢你给我提供的消息,时辰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妙星冷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门后,把房门稍微打开了一些,透过门缝观察外边的情形,确定四周无人,这才走了出去。 “你这就要走了吗?我没这么早睡,我们可以再聊会儿……” “我还有点事呢,下次得空了再带谢礼来道谢。” “……” 司空夏动了动唇,还想再说话,妙星冷的身影却已经掠了出去,一身黑色夜行衣,很快就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空夏只能叹息一声,转身回房。 这九命猫真是不解风情。 …… 妙星冷离开了司空府之后,又一路不停歇,去往齐王府。 去见卓离郁,自然是不用偷偷摸摸地翻墙,直接走正门便好。 不过,这身行头得换一换,不能这样黑衣蒙面地去。 褪去了夜行衣,里边穿着的就是正常女子服饰,摘下了面巾,把男子的发式改为女子发式,便大大方方地走向了齐王府。 “你们殿下歇了吗?请前去通报一声,妙星冷有要紧事找他,希望能见上他一面。” 另一边的浴池之内,热气氤氲。 卓离郁靠在光滑的浴池壁边,惬意地闭目养神。 忽有脚步声传来,隔着屏风,席汹的声音飘了过来—— “殿下,您惦记的那位姑娘找上门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呢。” 卓离郁睁开了眼睛,“她上门来,你们为何不把她直接领进来?还让她久等。” “殿下,您这不是在沐浴吗?能把她带进来吗?” “她既然说了有要紧事,那就是很要紧了,你管本王在干什么?带过来就是了。” “是……” 席汹转身退了出去。 殿下似乎没有半点要回避的意思,反倒像是故意要领那位姑娘来欣赏他沐浴? 妙星冷被席汹领进来的时候,看见卓离郁靠在浴池边上,裸露着白皙的双肩,水位只达胸口处,一派慵懒惬意的模样。 这室内的四壁,各自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用以照明,明珠的光晕柔和而不刺眼,又足够明亮,衬着水里那人的肌肤更加细腻有光泽。 “你怎么又在泡澡!”妙星冷连忙转过了身,不去看他,说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这一晚上看你泡了两回澡,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就要泡澡?在郊外泡了回来又要泡,再好的肌肤被你这样泡,都得泡皱了。” 他喜欢泡澡也就罢了,怎么还让她前来观摩?他至少应该把衣服穿好再叫她进来。 “阿星,本王在郊外泡的药浴是为了辅助本王练的武功,本王练的那门功夫不容易,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那药池子具有克制的效果,泡久了皮肤也不会皱,反而还挺滋养的呢。至于为何回来之后要沐浴,是因为在药池子里呆久了,身上带了药味,本王不喜欢那个味道,要把那个味道驱散了,自然就要沐浴。” “真麻烦。”妙星冷背对着他道,“我要是早知道你在干什么,我就不进来了。” 她对于观赏别人沐浴一点兴趣也没有。 “阿星,其实你不必太懊恼。”卓离郁的语气慢条斯理,“你之前不是抱怨本王占了你便宜吗?现在就让你占回来,这么一来,你是不是就能消气了?本王觉得这法子可行,你心里有什么不舒坦的,就吃本王的豆腐来消消气。” 妙星冷听他这么说,伸手揉了揉眉心。 跟这厮比说歪理,她或许真的比不过。 “齐王殿下,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你现在已经有麻烦缠身,这关系到你的名声以及皇家的颜面,你还有心思跟我在这说些不正经的,你有那闲工夫,不如去操心一下司空府的那件命案。” “急什么。”卓离郁不疾不徐道,“本王有闲工夫,宁可跟你独处,至于那件破事……本王也不愁。” 此时此刻,他觉得调戏她比任何事都重要。 “你不愁?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要怎么摆平这件事?我方才又去了一趟司空府,和司空夏聊了聊,我才知道死者跟你还是有些关联的,死者对你极其爱慕,而你也对她英雄救美,她甚至私藏了你不少画像,这么多的线索全都指向你……” “阿星,你特意去了一趟司空府,是为了寻找线索帮本王洗脱嫌疑吗?”卓离郁望着岸上妙星冷的背影,目光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本王真的没有想到,阿星对本王的名声如此操心……”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正经一点。” 卓离郁从头到尾都不太正经,妙星冷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面无表情地开口,“司空大人已经把锦衣卫请过去了,他们下一步应该就是上门来质问,如果你不能击退他们,再下一步,就要传到当今陛下那儿,让他来审判你了。” “阿星对本王似乎缺乏了点信心。”卓离郁依旧漫不经心道,“你站在本王这边,本王很欢喜,也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从司空夏那里都听到了些什么?” “她跟我说了,死者和你之前的一段缘分。” “缘分?”卓离郁眯起了眼,“本王与那个女子能有什么缘分?” 除了妙星冷之外,他不承认他与任何女子有缘分。 “司空夏告诉我,她的那位二娘与她年纪相仿,貌美如花,这位姑娘跟你原本也算是门当户对,奈何天公不作美……” 妙星冷把司空夏的原话转达,卓离郁听着,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本王都不知道,原来在外人的眼中,本王跟那个女子有这样的瓜葛。”卓离郁嗤笑一声,“可笑至极,不过几面之缘,能被传成这样。” 正说着,忽有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席汹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下!司空大人带着锦衣卫上门来了。” “哦?来得还挺快,八成是收集了不少物证。席汹,把他们都领到大堂去,给他们上茶,省得让他们抱怨咱们齐王府待客不周。” “是。”席汹退了出去。 妙星冷听见身后响起‘哗’的落水声,便知道是卓离郁从浴池中出来了,接着就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这厮可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被她占了便宜。 “阿星,要不要跟着本王一同前去见见客人?你就作为一个局外人,旁观即可,不用帮本王说半句话,省得他们也对你猜疑。” 妙星冷道:“好。” 卓离郁走了出去,妙星冷便跟随其后。 同一时刻,齐王府大堂之内,一片灯火通明。 谢家兄弟二人带领着数十人,司空烈带上了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几名官员,只等卓离郁承认罪行,便要偕同这几位同僚参他一本,递上奏章交由皇帝处置。 “齐王殿下怎的还不出现,莫非是怕了?” “恐怕是在想着,应该如何辩解。” 两名官员正议论着,就听见大堂之外飘进一道清凉的男声。 “怎么?才等上这么一会儿就不耐烦了?本王原本正在与佳人谈笑风生,被你们前来打扰了兴致,让你们等上一会儿,你们就开始背后议论,有失君子风范。你们这一大帮人上门来,所为何事?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别怪本王赶人。” 众人闻声,看向大堂之外,只见卓离郁慢条斯理地踏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 大多数人不识得他身后的女子,谢家两兄弟却认得。 上次的情书事件,整个谢家的人都知晓。 不过他们此刻可没工夫搭理妙星冷,今日前来主要是查案,谢骁夜上前了两步,朝着卓离郁伸出了手,手心里躺着半圆环形状的刀片。 “这枚暗器,是殿下的吧?这刀片质感冰凉坚硬,锋利无比,又十分轻薄,材质属于极好的,市面上不曾出现,只有齐王府才有。” “不错,这是本王的东西。”卓离郁装作不明白,“怎么了?” “今夜司空府发生了一件命案,死者是司空大人的二夫人,这位夫人与殿下您似乎颇有渊源,我斗胆问殿下,子时三刻,殿下在什么地方?请殿下如实回答。” “本王在郊外练功。” “有几个人可以证明?” “本王的亲信。” “殿下,您的人可不能为您作证。”边上一名官员义正言辞道,“子时三刻殿下不在府中,而凶手所用的兵器来自齐王府,身型与殿下也极为相似,司空府的追兵追赶到齐王府附近,不见凶手的踪影……” “只靠这些线索来指认本王,是不是太可笑了些?本王也能说是有人刻意嫁祸,你们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凶手的真面目,物证不足,也真好意思上门来质问?” “物证不足?”静默了许久的司空烈冷笑一声,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叠画像,当着众人的面摔在了地上,“这是老夫那不知好歹的二夫人所画,诸位认识上面的人吗?” 那一张张画像,画的都是卓离郁,不同的神态,不同的站姿,不同的场景,每一张都画得极其传神,可见作画之人的用心。 “这些又能说明什么?”站在卓离郁身侧的席汹拧起了眉头,“或许是死者一厢情愿所画,又或许是幕后黑手塞进死者房间……” “老夫的证据还没展示完呢。”司空烈冷声打断,又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张纸,抖开,“这是不是齐王殿下的亲笔字迹呢?殿下与老夫的妾室,暗地里是怎样的关系?不用老夫说了罢?” 妙星冷定睛一看,那纸张上面的字迹…… 她见过卓离郁的字,和眼前所看到的字迹,似乎没差? 在看那纸上的内容,一个字形容——酸。 菁: 卿入吾心间,总盼常相见。 夜夜不能寐,只恨情难解。 落款:郁。 妙星冷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实在有些难以相信,这样酸不溜丢的字句,是出自卓离郁的手。 其他人看着那纸上的内容,望向卓离郁的目光也带着异样。 “殿下身为皇家子弟,与大臣妾室私通并且将其杀害,如此荒唐的行为,这简直……” 不等司空烈发表完心中的气愤,卓离郁嗤笑一声打断,“冒充本王写情诗也就罢了,还写得如此俗不可耐,恶心得慌,这样的诗句若是出自本王,简直贻笑大方,本王的情诗绝不是这样伤春悲秋,不如换一首。” 谢骁夜听闻此话,下意识问了一句,“那么殿下的作诗风格应该是怎样的?” 写诗与写文章的风格,也算是查案的一个小小细节。 从死者房中搜出来的情诗,短短两句,主题是相思,的确伤春悲秋,又有些酸。 “既然你们好奇,正好阿星也在,本王随意创几句给你们听听。” 卓离郁说到这儿,转头看向妙星冷,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迈出了一步。 “出水芙蓉好样貌,削肩柳腰易推倒。” 念到这里,刚好迈出了第二步。 妙星冷的眼角剧烈一抽。 这种时刻还不正经?! 卓离郁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脚下的步伐也围绕着她,在她的身旁走动,走一步,便念一句。 “郎情妾意知多少,星冷共我青丝绕。嫁衣红霞绣繁花,珠联璧合成佳话。锦衣玉食伴荣华,连枝共冢同白发。” 八步成诗,刚好围着妙星冷走了一圈。 妙星冷:“……” 嫁衣红霞、锦衣荣华、连枝共冢…… 他这是在趁机当着众人的面给她许诺? ------题外话------ ~肥更送上~ 本章节发布后,订阅正版的妹子在评论区留言踩楼,奖励币活动如下: 【一重奖励】1~5楼288币;6~10楼188币;11~30楼88币~三十个名额。一个用户名限领取一次,重复的楼层越过,顺延至下一楼。 【二重奖励】11楼、22楼、33楼、44楼、55楼、66楼的幸运读者,奖励108潇湘币。一个用户名限领取一次。 ps:抢了一重不影响抢二重,一二重奖励可以叠加。 例:22楼88+108 有兴趣写长评的另外奖励。 一定要订阅正版的读者才可领奖!此乃正版福利。 奖励币明天发放哦~明天注意查收。 第95章 你这是吃醋了 若是她对他有情,听着他这首诗句,说不定脑子一热,当场答应嫁入王府了。 好在她此刻很理智,连忙道:“殿下,请您正经一些。” “齐王殿下,你的辩解在我看来,没有说服力!”司空烈绷着一张脸,“殿下觉得,单凭这么一首转变了风格的诗句,就能够自证清白了吗?” 他的声线高昂,卓离郁蓦然转身,眸光不带半点温度,开口的语气一改之前的淡漠,变得冷厉—— “我卓离郁喜欢一个女人,直接宣布便是,还用偷偷摸摸去私会?可笑至极。” 说到这里,视线一转,又落在妙星冷身上,“妙星冷,你给本王听着,你不嫁本王可以,将来你若是嫁给其他人,你最好祈祷那个人足够有本事,不怕被本王修理。敢娶你就要有胆量接本王的招。” 妙星冷怔了一下子,正想说话,锦衣卫当中忽然有人道—— “平日里看不出来殿下是这样的人,蛮横无理,毫无君子风范,面对质疑,顾左右而言他,殿下的行为实在荒唐可笑,毫无皇家修养……” 说话之人正是锦衣卫中的一名高阶人员,家中依附着司空家,眼见着今夜司空烈占了理,便大着胆子出声一同指责卓离郁。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 卓离郁转头望向那人,目光中带着嗜血的冰冷,下一刻便抬起了手。 半圆环状的刀片从指间飞出,划破了气流袭向说话之人的咽喉—— 血溅当场,瞬间毙命。 众人大惊失色,一阵错愕。 齐王如今是嫌疑最大的人,面对重重质疑,还能这般气势如虹,当场杀人? 那名锦衣卫的双目瞪如铜铃,眼都来不及闭,便轰然倒地。 “殿下!你……” 谢查楠忍不住出了声,没说完的话,在接触到卓离郁的视线时,哽住了。 “怎么,你也想对本王大不敬了?”卓离郁的声线毫无波澜。 面对着卓离郁锐利如寒剑的目光,谢查楠丝毫不怀疑,说错了话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自己。 “不是,下官不敢。殿下,你又杀人了。你……” 谢查楠没有半点气势,越说到后边声音越小。 “本王如何犯错,都轮不到一个小小锦衣卫来指责,他说本王荒唐没修养,这岂不是在间接嘲讽父皇教子无方?本王怎能容许有人如此含蓄地指责父皇?以下犯上,该罚,对君主不敬,该杀。本王按照律法办事,你们有何不满意的吗?” 此话一出,大堂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妙星冷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锦衣卫委实倒霉,见风使舵也得要有个度才行,卓离郁虽然有嫌疑,但并不是落难,上位者依旧是上位者,不等他到真正落魄的地步,还是不该去轻易得罪。 他杀人之后又把皇帝搬出来做挡箭牌,说起大道理让人无从反驳,若是去反驳他的话,又要被他定义为‘对君主不敬’。 这一行为也有杀鸡儆猴的作用,意在告诉其他人——说话给老子客气点,别以为老子惹了点麻烦就能说风凉话,不怕死的尽管来说。 “把尸体处理了,这无脑之人的血液玷污了本王的地盘,本王嫌晦气,诸位应该也不想闻着血腥气来谈事罢?” 卓离郁的话音落下,谢骁夜转过了身,吩咐两名锦衣卫把死去的那人拖了出去。 这个锦衣卫的公道是注定讨不回来了,此事只能当成书页翻过。 “齐王殿下,咱们言归正传。”司空烈也并不去计较那锦衣卫的死活,仿佛刚才的事不曾发生,脸色已然又恢复了镇定,“你不愿认罪,是嫌老夫的物证收集得还不够?你是皇家人,老夫没有权利拿你问罪,这样吧殿下,咱们前去皇宫,找陛下定夺罢。” 妙星冷听到这里,眸中划过一缕丝索。 司空烈拿卓离郁没办法,很显然是想把事闹大,从齐王府一路去皇宫,这宫里的人看见这么大阵势,铁定都要议论开了,明日这案子就要传得满城风雨。 人言可畏。 局外人看待这件事,八成也是觉得卓离郁和那二夫人有一腿。 相同的暗器、一样的笔迹、案发时不在王府、再加上和死者之间的一点儿渊源…… 棘手。 能给他作证的全是他的亲信,这样的证人等于没有。 她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让他挽回局面。 “你们可曾想到过一个可能性?笔迹可以临摹。”卓离郁悠悠开口,“当然了,想要将一个人的笔迹模仿得完全一样,绝不容易。你们当中有没有人会这一项本领呢?” “临摹笔迹?说得轻巧。人的笔锋笔力各有不同,殿下自认为你找的这个理由算好吗?” 一名官员接过话道,“下官也是文人墨士,对书法颇有研究,字,有形快实慢、笔力平缓、抖动弯曲、停笔另起笔等诸多特征,一横一竖,一勾一点,都掺杂着写字者的习惯,既要模仿字的形态,又要令字迹流畅自然,殿下可知道这有多难?” “是有些难,可本王恰好就会。”卓离郁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不就是临摹字迹么?这样,你们当中随意出来五人,各写一句话,可以选些笔画复杂的字来写,本王当场临摹所有人的字迹来向你们证明,这是可以办到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现场临摹字迹? 之前可不曾听说过齐王具有这样的一项本领。 可他既然这么说了,不如就来验证验证。 卓离郁身后,妙星冷一语不发,静观其变。 临摹字迹…… 有点意思。 现场临摹五个人的字迹,既要模仿得像,又要书写流畅,难度可不低。 他要在短时间之内,换着不同的字体形态去写,去贴合那几个人的笔迹,若是写得不像,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看不出来半点模仿痕迹,那就是……装逼成功了。 说不定能让一部分人推翻之前对他的猜疑。 接下来的时间之内,卓离郁吩咐下人备好了笔墨纸砚,人群当中有五人走了出来,当场写下了字。 卓离郁站在桌前,提笔蘸着墨水,只等那五个人写完了字,便开始落笔。 围在桌边的人,视线也随着他的笔尖游移。 眼见着他云淡风轻地写完了一行,司空烈的面色呈现出了错愕。 卓离郁此刻临摹的正是他的字迹。 他本人这么看着,也不得不承认,那临摹出来的字迹看起来与他所书写的几乎没有差异。 卓离郁继续写下第二行、第三行。 众人的神色,从最初的惊诧,到惊叹。 “齐王殿下竟是个临摹的高手,从前他不曾显露过自己这一项本领。” “是啊,这可真是让人惊奇。” “这世间会临摹字迹的人,又何止本王一个?”卓离郁写完了五句话之后,搁下了笔,“虽然少见,却并不代表不存在,现在你们还觉得本王找的理由蹩脚了吗?本王找的证人你们不信,本王的说辞你们也不信,那么现在换本王来质疑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让本王无从反驳的证据?” 锦衣卫面面相觑,一时接不上话。 原本以为,齐王的笔迹已经可以算是有力的证据,可是眼下,齐王用实际行动说明了证据的漏洞,那么就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性:有人临摹齐王的字迹对他进行诬陷。 “能够将笔迹临摹得没有痕迹,下官也是头一次见到,在此之前不曾见过,这才斗胆怀疑了齐王殿下。”谢骁夜顿了顿,道,“虽然我们不能拿殿下问罪,但是如今没有比殿下嫌疑更大的了,这个案子不破,殿下的名声也会受到损害,殿下想要自证清白,还有个法子。” “协助你们锦衣卫查案,帮你们揪出凶手?”卓离郁接过话,“谢骁夜,你还真是会提条件,查案是你们锦衣卫的分内职责,却要叫本王与你们一起分担。” “殿下聪慧。这是目前唯一对殿下有利的方法。因为下官的确找不到第二个嫌疑人,殿下的智谋,下官自认为比不上,有殿下的协助,说不定此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妙星冷听到这里,心中暗笑。 这个谢骁夜倒是挺会说话,不像司空烈那样咄咄逼人,语气和善,又带着一些警示的意味,或许他心中已经对卓离郁打消了怀疑,却要揪着卓离郁给他当帮手,协助他解决这个案子。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帮锦衣卫这个忙。”卓离郁不咸不淡道,“不过,本王不会跟着你们的步伐,本王会带人另外找线索,你们不得干扰,三日之后,咱们再来谈谈此案的进展。” “好,那就依齐王殿下所言,三日之后,下官会再来登门拜访,夜已深了,不打扰殿下休息。”谢骁夜说着,转头看向司空烈,“司空大人,我们先告辞了,三日之后再谈。” 说完之后,便领着所有的锦衣卫离开了。 司空烈站在原地,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他依然没有打消对齐王的怀疑,可齐王和锦衣卫定下了三日之期,他也不好再继续逼问,否则就显得他有些胡搅蛮缠。 再拖延三天,齐王就有办法推翻所有的质疑吗? 那就看看三天之后,他能有什么本事把自己撇个干净。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再等三天!希望到时候殿下可以自证清白!” 冷硬地道了一句,他拂袖离去。 闲杂人等都离开了之后,妙星冷看向卓离郁,“三天的时间,你有信心?莫非你心里有了怀疑的人选?” “并没有。”卓离郁的语气格外平静,“对待这个案子,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毕竟整件事情他都没有参与,只是被人甩了个黑锅。 对于幕后凶手,毫无线索。 凶手除了留下一大堆跟他有关的物件之外,再也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没有头绪,你还跟他定下三日之约?”妙星冷的额头跳动了一下,“三天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到时候你要怎么说?” “阿星,破不了案,并不代表本王不能把自己摘出去。”卓离郁气定神闲道,“关键在于如何把自己撇个干净,至于凶手能不能浮出水面,这只是次要的。” “那你有什么法子?我洗耳恭听。” 卓离郁并不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妙星冷。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阿星,你就承认吧,你对本王十分关心。” “我只是好奇罢了,殿下可别误会,关心或许有,只是出于普通朋友的关心罢了。” “本王刚才念的那首诗,你记住了吗?那不是在说笑,是认真的,考虑考虑?” “咳!还是先说正经事吧。如果你没有怀疑的人选,不如先从死者入手,你对这位姑娘的了解究竟有多少?” “阿星这是第几次提起那个女子了?你跟她非亲非故的,还要向本王打听她的事,难不成……你怕本王真的跟她有见不得人的关系?阿星,你这是吃醋了。” “我吃你个大头鬼的醋啊!”妙星冷这会儿维持不住镇定了,恶声道,“我脑抽了才会去吃一个死人的醋!跟你说正经事,你总想着谈情说爱,你这脑子里是不是装的浆糊?” 好心想帮他查案洗脱他的嫌疑,他倒好,没个正经。 她不禁在思索着,是不是有什么行为引起了他的误会,让他觉得她对他有意思? 她帮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也曾帮过她,她这个人一向都记着别人的好,找到机会总会还的。 “阿星,你又暴躁了。罢了,为了不再惹你发火,咱们言归正传。”卓离郁淡淡一笑,“其实本王与死者之间的渊源,真的十分简单,死者名为柳菁,是上一任户部尚书之女,与她初见的时候,她只带着一名丫鬟在街上闲逛,运气不好碰上了几个醉汉,不知她的身份,对她出手调戏。” “然后你出现制止,成就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吗?” “猜错了。”卓离郁挑了挑眉,“本王当时坐在马车内,并不关注大街上的动静,驾驶马车的人是秋叶,同样身为女子,她看不惯地痞调戏良家妇女,便挺身而出,把那几个醉汉打趴下了,她都没跟本王打声招呼就把马车停在了路边,本王觉得疑惑,掀开马车窗帘一看,才知道她去救人了。当时那个女子正好看了过来,大概觉得秋叶是听从了本王的命令才出手,这功劳就归在本王身上,她跟别人提起这事,总说欠了本王的人情,英雄救美的传言由此而来。” “就这样?之后跟她还有什么交集吗?” “没有。压根就没仔细瞧清楚她长什么样,打了几次照面,也没去关注她。” “司空夏说这姑娘十分貌美,你竟然没记住她的样貌?” “在本王眼中,那女子的姿色压根就没什么特点,有什么值得铭记的?她自个儿四处说本王对她有恩,压根就没有好好地去谢过秋叶,秋叶算是白救她了。” 妙星冷无言。 那柳姑娘应该是对卓离郁一见钟情,芳心暗许,想要跟他牵扯点关系,便把秋叶救她的事情直接算在他头上,扣上一个人情,才好借着还人情的理由,去和卓离郁套近乎。 她又四处说这件事,就编成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只把秋叶当成了一个执行命令的人,便一个谢字都不说,全算在卓离郁头上。 她大概也幻想过有朝一日跟卓离郁白发齐眉,可她父亲犯下的事,又将她美好的愿望深深扼杀,把她当成了一件交易的物品,嫁给了司空烈,来免除自己的流放之苦,终究使得这姑娘终日郁郁寡欢,直到被人杀害,嫁祸到卓离郁头上。 她编造出的那一段佳话,她偷偷藏起的那些画像,反倒让卓离郁惹上嫌疑,让外人觉得他俩有一腿。 这个女子可悲又可怜。 活着的时候被父亲利用,死了之后又被卓离郁的敌人利用。 “这个世道太残酷,人要是没点本事,就只能沦为棋子,更倒霉的,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要被榨干利用的价值。”妙星冷面无表情道,“我绝不会让自己的人生活得这般窝囊,绝不受任何人摆布与压制,我的命运永远都要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柳家姑娘的这个命案,在当今世道不过是冰山一角。 太多太多这样的可悲人,沦为阴谋的牺牲品。 “阿星,像你这样的倔驴,谁敢惹你?”卓离郁轻笑着,伸手用指尖轻戳了一下妙星冷的眉间,“本王都不敢惹你的,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你,说不定就得倾家荡产了,飞天大盗可不是浪得虚名,你看你犯下那么多盗窃案,不照样逍遥法外?什么时候考虑组建一个团伙,把你看不顺眼的人家里全部搬空了。” “我是有这样的打算呢。”妙星冷往后退了一步,避免卓离郁对自己继续动手动脚,“天色真的不早了,我该走了,不用送。” “你也知道天色已晚,还走什么?王府里这么多客房,挑一间大的给你住,如何?” “不用了,我家年年煮了点心,等我回去吃呢。” 妙星冷随意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开。 卓离郁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似乎近了点呢。 …… “二弟三弟回来了,喝杯姜茶暖暖身。” “谢大哥。” “大哥真是周到。” 将军府大堂之内,兄弟三人坐在一起喝着下人递上来的姜茶。 谢查楠与谢骁夜才从外边回到府中,喝上一杯热腾腾的姜茶,只觉得浑身都舒适。 “这一趟去齐王府,有什么收获吗?” 谢子荆大概了解了案件过程,此刻也十分好奇卓离郁给出了怎样的说法。 “有收获。”谢骁夜道,“不瞒大哥,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件案子与齐王无关,他是被人嫁祸。” “为何这么说?” 谢骁夜把去齐王府之后的经过大概叙述了一遍,道:“齐王的智谋在我们之上,他若是想作案,哪能留下把柄让我们查到他头上?当然了,我这样的说法不足以为他洗脱嫌疑,司空大人是不信他解释的。” “死者是司空大人的夫人,却对齐王心存爱慕,司空大人自然是怎么看齐王都不会顺眼,他的心情,咱们是没法子体会的,憎恨情敌乃是人之常情。”谢子荆道,“那这个案子你们还有没有头绪了?” “没有,所以我才要把齐王拉来做帮手,我明知他不是凶手,却还要说他嫌疑最大,我劝说他,对他最有利的就是协助我们,我有预感,有他的加入,这个案子可能很快就会结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名声受损。” 谢骁夜顿了顿,道,“齐王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少有人敢与他明着作对,我倒是很好奇,这次究竟是谁陷害他,连他的字迹都能临摹,此人或许是齐王的一个强劲对手。” “可不,就他那狂妄的劲儿,稍微说句不好听的话,就能被他扣上对君主不敬的帽子,瞬间击杀,连挣扎都来不及。谁让他身份比我们都大呢。” 谢查楠冷哼了一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谢子荆,“大哥,那个妙星冷,是不是跟你也挺熟?齐王对她可是极好啊,她却一直住在咱们府里,我现在有点怀疑,她是不是齐王派过来监视咱们的?齐王的人留在咱谢家,我总觉得不妥,还是让她走吧?这件事我不好开口,大哥你去?” 谢子荆闻言,冷淡道:“齐王喜欢她是齐王的事,她又没承认过,怎么就变成齐王的人了?” “我只是觉得,她住在咱们谢家也够久了……” 谢子荆打断他的话,“后天就是我的生辰,是我请她多留几日,等我的生辰一过,她自然就会离开,用不着你下逐客令。” “这样也好,我总觉得这个女子不太简单呢。身份平平,相貌也平平,齐王竟然对她青眼有加,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话,谁要是敢娶她就修理谁,这女子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谢查楠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看来,那女子的外表实在不出色,肤色蜡黄,性格也称不上温柔,想不到还挺有本事。 “有些人,你是不懂欣赏的。”谢子荆不紧不慢道,“你在意的永远只有外表,你所欣赏的只有好看的皮囊,发掘不到有趣的性格,你的目光太庸俗。” “行行行,我庸俗,找女人过日子不找漂亮的,饭都吃不下,以咱们这样的身份,眼光挑剔又怎么了?大哥你不庸俗,你倒是娶个相貌平平的大嫂回来看看。” “懒得跟你说。”谢子荆起身,走出了大堂。 一路走回自己的卧房,行走的途中,却忽然听到耳畔风声一紧,他脚下的步子当即停顿,迅速转过了身。 果然,一道雪白的修长人影在身后停留。 真是个神出鬼没的家伙。 “阁下大半夜光临府上,又有什么要紧事呢?” “送给将军你的第二件礼物,还满意罢?”白衣人开口,语气清清冷冷。 “雪鹰剑?我十分喜欢,我猜到这个礼物不会小,却没想到这么贵重,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得到这把名剑。” “喜欢就好。”白衣人道,“我今夜之所以前来,是拜托你一件事。” “阁下请说。” “阿星对齐王的态度似乎有所好转,这是我不乐意见到的,我允许阿星跟你来往,无论你们关系有多密切都好,但我不许阿星跟卓家的人好上。阿星对你的好感原本就更多,我希望你能把握好机会,可别让她倒向齐王那边,若是她疏远了齐王,那我就得谢你,你可以要求我帮你做一件事情。” “阁下,与皇家有恩怨?” “这件事情将军就不要过问了,总之我让你做的事,都不会让你吃亏,雪鹰剑不就是我的诚意吗?你可以算算自己在朝堂上还有几个眼中钉,下回想让我帮你拔除哪一个,先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再来叫我帮你。” “好。”谢子荆快人快语,“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阁下,希望阁下能回答。” “什么问题?” “关于司空家的那件案子,齐王殿下被人陷害,与阁下是否有关系呢?” “将军可真是个敏锐的人,此事你不必插手,等着看结果便是,这两天尽量拖住阿星,别让她往齐王府跑。” 白衣人的话音落下,不等谢子荆再说话,身影一闪,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子荆眯了眯眼。 他不知还要练个几年,才能赶上这白衣神秘人的速度。 …… 夜色之下,一道雪白的残影越过将军府的墙头,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还没迈出步子,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悠然的男声—— “师兄,你这爱给人找麻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到底是为了徒弟好,还是为了破坏徒弟的姻缘?你觉得这谢将军能比齐王靠谱?我倒不觉得。” 白湖幺听着背后的声音,转过了身,“阿星的命运,我自然会帮她安排好,用不着你费心了。” “我怎么有些不明白你了?”树荫之下,走出一道黑影,来人黑衣蒙面,身躯挺拔。 “你当然无法明白我,你还年轻。”白湖幺不咸不淡道,“等你再大个十岁,经历多了,或许你就明白我了。” “得了,我懒得多问。”对面的人缓缓走近,“我跟你说,你设的这个局,难不倒卓离郁的,你知道他有多镇定吗?司空烈拿着我临摹的字迹去质问他,差点就让所有人都怀疑他了,可他还有闲情逸致批判我写的情诗,他说我恶心。” 白湖幺闻言,瞥了黑衣人一眼,“你写的什么?” “卿入吾心间,总盼常相见。夜夜不能寐,只恨情难解……你听,多么富有深情的诗句?” “确实恶心。”白湖幺丝毫不给面子,“跟那些酸秀才差不多的水平,你的文采比我想象的更加拿不出手。” “连你都这么说我?” “你好歹也是出身名门,作的诗竟然如此没有深度,这一点在我的意料之外,算是这个局的败笔,齐王的文采可比你好太多。” “这个嘛,他确实比我好了那么一点点,他甚至当场创作一首来踩我呢,八步成诗,是有那么一点儿墨水,我那首诗我想了整整一个时辰……” “他作的什么诗?” “其实也不太正经,哄你徒弟开心呢,不过你徒弟还算理智,没被他的迷魂汤灌晕,我念给你听听啊……出水芙蓉好样貌,削肩柳腰易推倒。郎情妾意知多少,星冷共我青丝绕。嫁衣红霞绣繁花,珠联璧合成佳话。锦衣玉食伴荣华,连枝共冢同白发。” 白湖幺闻言,静默了片刻,随即笑了一声,“嫁衣红霞、连枝共冢……他竟然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看来阿星也是真有本事,能让一向不近女色的卓离郁作出这样的许诺。” “卓离郁似乎胸有成竹,和谢骁夜定下了三日之约,分头寻找线索,我看他三天之内能怎么找到我头上,为了防止意外,接下来三天我都不出现在他面前,我看他上哪找我去。” “你可不要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想自证清白未必就要找你,我给他设的这个局,只是想试探他的能力,看他花多长时间能把自己给撇清,我要知道他有几斤几两,接下来出招心里才有个数,如果他没法摆平这事,那就证明我高估他了。” “所以……师兄你认为他三天之内能解决这个麻烦?” “你别问我了,等着看结果便是,我得提醒你,把自己藏好了。” “这个不劳你操心。” …… 一夜的时间过去,迎来了新的一个黎明。 帝都的街道,依旧如往日那般繁华热闹。 华丽的马车在街道边上缓缓行驶,马车之内,卓离郁撩开了马车窗帘,看见前边不远就是司空府了。 司空府之外,两道人影站立,一男一女。 女子正是司空夏,而男子,是他的八弟,卓子城。 二人不知在聊些什么,似乎不太愉快,司空夏整张脸都是绷着的。 “席汹,往前靠近一些再停下,本王要听听那两人在争什么。” 马车继续缓慢行驶,直到能听清那二人的谈话。 “阿夏,本王给你的礼品乃是精挑细选,你怎么就能给退回来呢?”卓子城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悦。 “太贵重,不想收,省得以后回礼,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本王送你贵重物品,哪里需要你回礼?只需要听你当面说一声喜欢便足矣。” “可我也并不是很喜欢啊,那项链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沉了,带起来累赘,与其搁在家里面,倒不如还给你,你看看有哪个姑娘不嫌累赘,送给她去罢。”司空夏说得轻描淡写。 “本王给你准备的东西,你若不要,本王宁可扔了也不给别人!” “那你随意。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回府了。” “司空夏,你给本王站住。”卓子城低斥一声,“你总是不拿本王当回事。” 司空夏闻言,转过头道:“你也没拿我当回事,你红颜知己遍天下,何必总是来找我呢?” “若是你愿意跟了本王,那些红颜知己不来往也罢。” “别别别,这话您以后就别说了……” “本王到底有哪让你看不顺眼?你说话总翻白眼,口气就不能好一些。” 司空夏听着这话,面上浮现出迟疑,“你要我说实话吗?” 卓子城道:“但说无妨。” “我看你不顺眼的地方太多了。你们这些当王爷的,都是目中无人,身份越高性子越傲,架子还大,我与你说话,总有低你一等的错觉,你让我如何对你顺眼?” “本王……” “别本王本王的,真想跟我套近乎就把自称改了,说‘我’行不行?我要是每天本小姐本小姐的,是不是听着也特让人不舒服?” 司空夏说完之后,也不等卓子城接话,转身便走进府里了。 不远处,卓离郁把这一幕看在眼中,放下了马车窗帘,略一思索,唇角轻轻勾起。 司空夏的性格,算是与阿星有些接近,同样不好招惹,脾气不小,没女人味。不同的在于,阿星聪明得多,功夫好得多,为人处事也成熟得多。 或许,司空夏看八弟不顺眼的地方,与阿星看他不顺眼的地方,差不了多少。 有时无意间说出的话,强调了身份方面的悬殊,也就无形之间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 以后在她面前,或许应该自称‘我’。 他是真想让她开心,而不是要刻意展示他的盛气凌人,他的凌厉和傲慢,该是针对外人的,在她面前就尽量敛起,如此……不知不觉就能亲近了。 真该感谢八弟和司空夏。 “席汹,继续走。”他朝着马车外吩咐了一声。 三日之期…… 或许不用这么久。 一两日,应该就够了。 ------题外话------ ~奖励币的楼层有点多,留言也没空一个个回了,中午我会给大家发放币币的。 第96章 你又占我便宜 榕树园之内,雪白的修长身影立在一株盆景前,正拿着剪子在修剪枝叶。 微风轻拂,忽的就飘来了一阵肉香味。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熟悉的笑声传来,“老狐狸!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蜜汁烧鸡。” “徒儿有心了。”白湖幺并未回头,“一大早的就有空过来看为师,真的难得。” “瞧你说的,我平时回来也没少给你带吃的。”妙星冷走近他的身旁,笑道,“师父,你最近炼的那个丹药,成效如何?” “怎么?你又想打那些丹药的主意?” “你之前不是说,那是养生丹药,能补五劳七伤,有助缓解疲惫,长期服用可强身健体,此药拿来送人,那是绝对送得出手的。”妙星冷呵呵一笑,“师父,你给我点呗。” “你准备拿来送给谁?” “谢将军啊。明儿就是他的生辰,他宴请我了,我得备个上得了台面的生辰礼物,你想,金银珠宝他是不缺的,况且他对那些东西也没有兴趣,送礼不如送得实在一些,身为武将,平时带兵也辛苦,这丹药对他来说就是实用的东西。” 白湖幺闻言,修剪花枝的动作一顿,“你对他倒是挺上心?” “你少胡思乱想,任意一个朋友过生辰,我都会送些实在的东西,更何况我对他总是怀着一丝感激,送礼就更加不能随便了,你就说给不给?” “你跟为师要起东西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师父如同我的亲人,哪有跟自己人客气的道理呢?” “伶牙俐齿。”白湖幺冷哼了一声,“只给你一瓶,多的没有。” “多谢师父。” …… 妙星冷拿着从白湖幺那里讨来的一瓶丹药,心情颇好,回将军府的路上买了些干果点心,准备带去跟高年年一起吃。 回到了将军府,一推开高年年卧房的门,就看见她躺在床上。 “你今儿怎么睡这么晚?平时不都起得挺早。”妙星冷说话间,靠近了床榻,这才看见高年年的脸色有些苍白,呈现出一丝病态。 她顿时诧异,“你是病了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说着,伸手探了一下高年年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 “我一早醒来就觉得身体不适,多半是昨天夜里吹了风,着凉了。”高年年道,“我躺会儿就好了,你不必紧张。”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提醒你天冷加衣吗?现在是冬季,你夜里出门的时候,就该多加件衣服或者披风。”妙星冷替她掖了掖被角,道,“我等会儿叫人去给你煮姜茶,今天我就在这看着你了。” “看着我?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你昨天夜里回来那么晚,说是要去查案子,还说今天也要去……” “不去了。”妙星冷道,“你病了得有人陪着,这府里的丫鬟没那么靠得住,咱们又不是主人,她们照顾我们也不会尽心。” “那,齐王殿下那边……” “我跟你什么交情?跟他什么交情?你自然是比他重要,再说了,我看他也挺胸有成竹,即使我不帮忙,他也能摆平。”妙星冷挑了挑眉,“其实我还真不太担忧他,我总觉得这事难不住他。” 高年年闻言,笑道:“阿星,你真好。” “废话。咱们八年的交情,好不好都是记在心里的,你、师父、还有冰清,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三个人,其他人的地位还不能胜过你们。” “阿星,我们是不是永远都能感情这么好?” “怎么这么问?” “我在想,世事有变,你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候,最重要的就不是我们三了,或许会有人在你心里的地位高过我们。” “不会吧?就算将来嫁了人,地位也是跟你们等同的。你觉得我像是重色轻友的人吗?除非你们伤害我。” “阿星,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对待我?” “那就要分情况了。你也知道我最讨厌欺骗和背叛,如果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不要藏在心底,直接把你的顾虑跟我说了就行,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你想从我这里要什么,直说就是,不要靠手段,明白吗?” “明白啦。”高年年冲妙星冷笑了笑,“我记住了。” “你先躺着,我让厨房去给你炖姜汤。” 这一整天,妙星冷都在陪伴高年年当中度过了。 …… 傍晚时分,蔚蓝的天幕中云霞沉沉。 卓离郁坐在马车之内,垂眸望着手上的一叠白纸黑字,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有了这些东西,看司空烈那老匹夫还如何猖狂。 马车在齐王府外停了下来,席汹道了一声,“殿下,前边那人好像是辛家姑娘。” 四五丈之外,一名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女子缓缓走来,行走之间步履优雅,身后紧随着一名丫鬟。 看她所走的方向,正是朝着齐王府来的。 马车内,卓离郁漫不经心道:“她来做甚。” 席汹口中的辛家姑娘,说的自然是丞相的掌上明珠,辛季婉。 席汹道:“她必定是来找殿下的。” 卓离郁将手中的纸张收入了袖中,这才伸手撩开了马车的布帘,下了马车。 一抬头,辛季婉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打扰殿下片刻的时间,听闻殿下近日麻烦缠身,我特意过来,想要与殿下谈谈此事。” “辛姑娘这消息可真是灵通。”卓离郁悠悠开口,“辛姑娘想要发表什么看法?” “锦衣卫当中,有我辛家的远亲,因此,我与父亲今早就知道了。”辛季婉略一停顿,道,“殿下,我是无条件信任你的,我这次来,就是希望能够帮到殿下你。” 辛季婉说着,抬起了手。 方才她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之下,此刻伸出来了,才让人看清她手中握着的一卷竹简。 “我与父亲虽然无法证明殿下的清白,但还是可以帮上一点忙的。”辛季婉说着,扫了一眼四周,没有瞧见闲杂人等,这才轻声道,“这竹简里,有司空大人的把柄,殿下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卓离郁望着她手中的那卷竹简,唇角扬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司空烈的把柄…… 辛季婉的言外之意十分明显,这个把柄可以作为威胁司空烈的筹码,让他在妾室死亡这一事上能够退让,只要他不咄咄逼人,结案就很容易了。 司空烈只需要和锦衣卫那里打一声招呼,暗地里商量着随便找个人来背黑锅,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司空大人想必也是个明白人,他应该知道,是自己的前途重要,还是一个死人重要。”辛季婉道,“殿下,听说您和锦衣卫定下三日之期,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殿下能找到凶手吗?如果不能,殿下不妨考虑一下家父的法子,拿着这个筹码与司空大人私下了结这事,您的名声清白是最重要的,至于破案,只是其次,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把自己从这个案子里撇清。” 辛季婉说到这里,把手中的竹简又递出去了一些,“家父还说了,关于司空大人的把柄不止这么一个,殿下如果有兴趣了解更多的话,请去一趟我们辛家,父亲很乐意与您详谈。” 望着辛季婉明媚的笑颜,卓离郁的脸色毫无波澜。 机敏如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两父女做的什么打算。 丞相跳出来当好人,可不是白白当的。 这一举止,分明就是有意要跟他结盟,收下竹简,就等同于欠下人情,他依稀能猜到,去一趟辛家,丞相会跟他提什么。 贵族和皇族之间,最有效的联盟就是婚约。 身为皇家子弟,只要娶了哪位大臣家中的女儿,那家基本就等于拉拢过去了,不糊涂的人都明白这个理。 辛季婉对他的情意并不能难出来,而他,并不想与辛家父女扯上半点关系。 况且—— 万一这份竹简里的内容,跟此刻藏在他袖子里的白纸黑字一样呢? “丞相的美意,本王在此谢过了。”卓离郁并不伸手去接竹简,只是慢条斯理道,“本王自有办法解决此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话音落下,转身便要离开。 辛季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间,眼见着卓离郁踏出了两步,这才出声道:“殿下!您就不看看吗?” 卓离郁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停留,仿佛没听见一般,一路走向王府大门。 辛季婉握着竹简的手紧了紧。 “小姐,这……”身后的丫鬟道,“齐王会不会已经想到了解决之法?这才拒绝了咱们,他心里应该晓得,老爷有意想要靠向他,他却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换成其他王爷,恐怕不会这样做。” 皇储之争,拉拢大臣乃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面对丞相,有几人会这样不客气地回绝? “父亲说过,太子才智不如齐王,能坐上储君之位全靠皇后,所有皇子里,齐王是最有能力可与太子争锋的,父亲有意帮他,他却从来没有要拉拢的意思,他的心思我们揣测不了。” 辛季婉说话间,呼吸都有些不平稳。 他要是答应该有多好…… 跟父亲结成一派,她跟他相处的机会也就更多了。 他拒绝了父亲,父亲恐怕会把目光投向其他王爷。 她不理解,她的好意被他这样漠视。 “小姐,你别气恼。”丫鬟嘀咕一声,“齐王是个挺古怪的人呢,拒绝小姐这样的女子,却对一个容貌平庸身份低微的女子十分青睐,难道他的眼光就这么……” “住口。”辛季婉转头呵斥了一声,“他的眼光什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批判,听说被他看上的那个女子相貌平平,这恰恰说明了他不在意皮囊,那个女子多半是有本领,不可能一无是处。” “小姐……想要去见见那个女子吗?” “很快就会见到了。”辛季婉冷冷道,“明日谢将军生辰,父亲在邀请之中,那个女子不是与谢将军也挺熟的么?明天就能见到了。” 她且看看,那女子有什么样的能耐。 …… 是夜,月明星稀。 一道如鬼魅般的人影掠过司空府的高墙,避开守卫的耳目,在夜色中穿梭。 他的视线锁定在远处的一间屋子,那间房屋灯火未熄,他上前,伸手敲了敲门。 “谁?”屋子里响起浑厚的男音。 门外的人轻描淡写道:“你开开门不就知道了么?” 下一刻,屋内响起了脚步声,司空烈到了门后,却并不开门,隔着门道:“你是齐王?” 他认出声音了。 “是啊。”卓离郁悠悠道,“怎么?你连门都不敢开吗?是不是惊讶于本王半夜三更潜入你府内,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齐王,你若是乱来,老夫就要大声呐喊了。” “你是担心本王来暗杀你?”卓离郁嗤笑一声,“本王若是真的想杀你,这扇门又怎么挡得住?再说了,你若是死了,本王身上的嫌疑就更洗不掉了,今夜来此,只是想跟你谈谈罢了,你若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本王去给你叫几个人过来陪陪你?” “不用。”司空烈冷声道了一句,打开了房门。 一开始,他的确在忧虑齐王会对自己不利,这才没有立刻开门,冷静下来之后想想,齐王的功夫极好,若是真想杀人,一扇门还真的挡不住,也没必要多费口舌。 索性打开门说话。 门一打开,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门外的卓离郁便伸出手,朝他抖出一叠白纸黑字。 司空烈的视线接触到纸上的内容,瞳孔顿时一紧,伸手就要去拿,卓离郁却迅速抬高了手,躲开他的触碰。 “司空老儿,看清楚上边的内容了吧?你身为御史,给人大开方便之门,这个本王原本不想管,朝野上下,有几个人是私底下完全没犯过事的?事有大小,你犯的这个事可不算小事,要是流传出去,不知你这个御史的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 卓离郁望着眼前的人,唇角挂着清凉的笑意,“本王也是偶然中得知,你与死者的父亲有这样的交易,柳尚书私吞赈灾粮饷,侵占平民土地,按照我朝律法,应革职贬为庶民,抄家并流放三千里。” 司空烈的脸色黑如锅底。 卓离郁继续道:“可是你去刑部那里打了招呼,费了些功夫,让他的罪行里少了一条,私吞部分赈灾银这事瞒不住,侵占土地的罪行却被瞒了下来,他用女儿跟你做交易,因此只是被革职抄家,没有受任何皮肉之苦,如今在你的庇护下,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你说,这不是徇私枉法是什么?” “你……” “你可知父皇平生最憎恨什么?官官相护,中饱私囊,罔顾法纪,你把我朝的律法当成什么?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为了个美貌女子犯这种过错,柳尚书在本王的逼问之下,写了整整五页供词,这白纸黑字,要是拿到父皇面前去,你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嗯?” “你……”司空烈握紧了拳头,“你今夜来,就是来威胁老夫的。” 他平生很少犯糊涂事,但是为了娶个美娇娘做妾,还真就犯了一回错,他以为这事做得极其隐蔽,刑部那边早就打过招呼,没理由流传出去,他想不到卓离郁会从这件事情上入手,更加想不到,这事都过去两年了还能被翻出来。 是谁走漏了风声? 卓离郁将他的面部表情看在眼中,只觉得好笑。 这司空老儿大概想不到,自己是被女儿无意中出卖了。 说来还多亏了阿星,阿星之前把她和司空夏的谈话都复述了一遍,其中就提到了柳家姑娘嫁来做妾的原因。 在外人眼里,达官贵人老牛吃嫩草不算稀奇,若非司空夏不够精明,嘴巴不严,把两个官员之间交易的事情泄露,他还不一定这么快就能找到制服司空老儿的办法。 或许是司空夏太信任阿星,不够警惕。 “你想怎么样?”司空烈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你直说便是。” “你应该猜得到本王想说什么。”卓离郁道,“三日之内抓到凶手,这是无稽之谈,你到现在还怀疑本王吗?本王连凶手的影子都没见着,你们顺着线索查到本王头上,又被本王推翻质疑,你们拿不出板上钉钉的铁证,本王的嫌疑却依然不能洗脱,在查不到凶手的情况下,本王只好抓你的小辫子了。既然有人把黑锅甩给本王,本王也可以甩给其他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你是要老夫找个人来充当凶手?你可别忘了,锦衣卫那边没那么好糊弄……” “糊弄不过去,你们就私下商量,本王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你,三日之内你若是不能结案,本王手上的这份白纸黑字,就会呈到父皇的面前。”卓离郁道,“你没有权利拒绝。” “若是我办好这件事呢?” “本王就把这份供词给你,让你拿去烧个干净。” 司空烈静默。 “你只能答应,没有别的选择。”卓离郁唇角的笑意毫无温度,“三天之内,记住,抓到‘凶手’,还本王一个清白,至于真正的幕后黑手,一定还会再出现,这次陷害本王不成,说不定还有别的招,没准哪一天就被本王给揪出来,届时,你也就能给你的爱妾报仇了。” “那么,老夫期待有这么一天。”司空烈冷哼一声,转身走回卧房,关上了门。 卓离郁收起手中的供词,转身离开,黑色的夜行衣融入了浓浓的夜色里。 …… 将军府。 雅致的房屋内,灯火未熄。 妙星冷坐在床沿边上,听着空气中均匀的呼吸声,望着床上的高年年。 高年年此刻已经睡着了,那么,她也可以回房去睡了。 吹熄了屋内的烛火,她走出了房门。 她的卧房与高年年相邻,几步路就到了房门外,才推开房门,忽然就听见身后有异响,有一道黑色人影正落在她的背后。 她十分敏锐地转过身,出手就要袭击。 对方也十分眼明手快,一出手便拦截住了。 “阿星,是我。” 黑色蒙面巾下,溢出了熟悉的声音。 妙星冷听着这声音,收回了手,“是你?” 她自然听得出卓离郁的声音。 “进屋说,别让人看见。”把卓离郁揪进了屋子里,这才道,“来得正好,我下午想到了一个法子能帮到你,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司空夏和我提过她二娘过门的原因,司空烈包庇官员算是他的一个把柄,不过,这事差不多过去两年了,想要查起来或许不是那么容易……” 不等妙星冷说完,卓离郁便打断了,“你是不是想说,让我找到他犯错的证据,前去与他私下谈谈,让他在柳家姑娘这个案子上别死咬着我不放。” “对。”妙星冷挑了挑眉,“莫非我跟你想到一块去了?” “在你把这个方法说出来之前,我已经办好了。”卓离郁低笑一声,“阿星,我还是得谢谢你,若不是司空夏在你面前说漏了嘴,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想到解决方法。” 话音落下,他抓着妙星冷的肩膀,不等妙星冷拍开他的手,他便一个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妙星冷想也不想,伸手就朝他的头顶扇了过去—— “你又占我便宜!” 卓离郁朝后退开一步,让妙星冷那一掌扇了个空。 “别气,我让你亲回来可好?” “用不着。”妙星冷抬起了脚,“你至少让我踹一下,才能解气。” 真当她的便宜是好占的? “那可不成,本……我长这么大可没让人踹过。”卓离郁再一次躲避了她的进攻,由于这屋子里没有点烛火,二人便借着透进纱窗的月色看对方的身影。 卓离郁只守不攻,妙星冷却似乎铁了心的要打他。 “阿星,你冷静点。”卓离郁又一次拦截下了她的手,“我并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 “不是故意是什么?难不成有人逼着你来占我便宜?” “我只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罢了。”卓离郁一本正经道,“看见你,又想抱又想亲,我从前可不是这样的,遇上你之后就变成了这样,我也十分纳闷。” “强词夺理!”妙星冷呵斥一声,右腿高抬起,朝着他的头顶扫了过去。 “阿星,这屋子里没点灯,你小心些,别回头绊倒了什么给摔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妙星冷惊呼了一声。 原来,就在他躲开妙星冷那一脚时,妙星冷再一次出脚,不慎踢到了一把矮凳的凳子腿,有些吃痛,再加上踢出去的力道没来得及收回,顿时就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就要往前边摔。 卓离郁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扣住了她的腰身,原本是可以扶着她站稳的,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身子故意朝着旁边一倒,把妙星冷带着一起倒在地上。 他并没有让她摔着,而是自己给她做了肉垫子,让她栽倒在他身上,刚好跌在他的胸膛上,嘴巴也磕到了他的下巴。 下巴有点疼,他却不甚在意,反而觉得有些遗憾。 怎么就砸到他下巴了,若是砸在嘴上就好了,这么一来,她也就不能说他占了她的便宜,毕竟是她自己跌在他身上。 他故意装作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 妙星冷没摔着,听着他倒抽冷气的声音,顿时也就没了脾气,“你怎么样?” 她自然是以为他想来扶她,却没站稳,二人一同摔了,他垫在底下,铁定是疼的。 而卓离郁也确实觉得疼,只不过,这点疼痛他并不放在心上。 疼一下子,能换来与她的紧密接触,倒也值得。 妙星冷并不知道他的心思,迅速从他身上离开。 既然把他砸疼了,也就不好意思再去计较他占她便宜的事。 “有些疼,不过也无妨,给你做垫子我还是挺乐意的。”卓离郁坐起了身,悠悠叹息一声,“阿星,我忽然发现,在面对你的时候,有些事是不受控制的,你想动手打我,我竟没有一点火气。” “是么。”妙星冷冷哼了一声,“你不觉得我冒犯了你的权威?” “没有这种感觉。”他道,“有时候听你骂我,还觉得心情挺好。” “……” 这话她没法接。 现在的卓离郁,变得不像她从前认识的卓离郁。 从前的他,总是很乐意来打击她,总想看她服软,说出的话也不太中听。 如今的他却似乎只想讨她欢心,总跟她提共结连理的事儿。 傻子也该看出来这其中的情意了。 她心中微微有些触动,但是这么一丝触动,还不足以让她动心。 “卓离郁,你真的懂情为何物吗?”她道,“若是真的对我有意思,以后就不要随意对我动手动脚,未经允许占人便宜,这很不对。” “我……” “我发现了个事。”妙星冷突然打断他的话,“你现在怎么不说‘本王’了?” 她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自称给改了。 似乎就是从今夜开始的。 “在你面前就不说了,如此一来,就没有身份上的差距感。”卓离郁悠然道,“我想与你平起平坐,而不是高你一等。” 空气静默了片刻之后,他听见她道:“多谢你看得起我。” 如果一个人说话总是体现出身份上的优越感,她下意识会与那样的人疏离。 “阿星,我常常在想,有什么事是能够打动你的?” “这个,我也不知。”妙星冷道,“老实说,你这个类型的,不是我理想中的良人,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那你理想中的良人是什么样的。” “我从不渴望我的良人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家子弟,皇家太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不了我这样的闲人。我所欣赏的大概是保家卫国、责任感强烈的铁血男儿。” “谢子荆配不上你。”卓离郁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波动,“你信不信我的话?” “你让我怎么信?你很了解他吗?你若是跟他有过节,你自然会这么说,我不愿从他人的嘴里去了解一个人,还是自己试着去接触去了解比较好。”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与你多费唇舌。”卓离郁站起了身,“天色不早了,不打扰你休息。” 说完之后,他便走向了门口,打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跟她说,似乎是行不通的。 等到她亲眼所见,她就会明白他今日所说的话。 …… 一夜转瞬即逝。 第二日一大早,将军府的下人们便开始忙活着准备谢子荆的生辰宴会。 宽敞的庭院之内,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人忙碌着,或是端着托盘或是摆上美酒穿梭于席位之间。 宴席所需的物件都准备好之后,已经有宾客带着请帖前来赴宴。 妙星冷与高年年已经从温暖的被褥中爬了出来,洗漱过后却并未直接入席,只因二人觉得坐着无聊,在宾客还未到齐,还没开席之前,便站在荷花池畔看荷花。 “阿星,榕树园子里也有荷花池,师父也种了荷花,可惜没有这将军府里的好看。” “那是自然,这府里的荷花池,可比咱们那个大得多。” 两人正说着话,此刻所在的位置是背对着将军府大门的。 辛季婉随着自家父亲前来赴宴,眼见着宾客的席位上人还挺少,便朝着身旁的丞相道:“爹,你先去和那些大人们打招呼罢,我在这周围随便逛逛,过会儿再入座。” “好。”丞相点了点头,迈步走开了。 辛季婉随手揪了一个路过身旁的丫鬟,那丫鬟端着果盘,一眼就能看出是这将军府里的下人。 “你们这府里,是不是有一位叫做妙星冷的姑娘?” “有的,她是我们将军的客人,您是要找她吗?” “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哪位。”辛季婉扫了一眼周围,“这些女子里边,有没有她?” 今日到场的女眷不算多,几乎都是被宴请的大臣们携带过来的。 被询问的那名丫鬟抬起头,四处瞅了瞅,很快就捕捉到了荷花池边妙星冷的身影,伸手一指道:“就是那位姑娘。” 辛季婉看了过去,荷花池边,有两名女子侧对着她站着,其中一名女子的侧颜好看,与平庸两字不沾边,至于另外一位—— 也不难看,只是显得肤色土黄,与她身边那肤色白皙的女子站在一起,成了陪衬。 这就是齐王中意的那个女子? 果然如传言一般,不起眼。 “真是难看。”身后蓦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我府上做饭的大婶肌肤都要比她白皙,齐王殿下怎么可能会看上这样的女子,一定是谣传。” 辛季婉闻言转过了身,望着来人,淡淡一笑,“杜姑娘。” 出口讽刺之能,正是吏部尚书的女儿,杜心雅。 这杜姑娘也有着一副如花似玉的好相貌,性格较为傲慢,不太懂得隐藏心事,心里想着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辛姑娘,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吧?”杜心雅走进了她,轻笑一声,“像齐王殿下那样的人中龙凤,得要容颜出色的名门贵女才能与之匹配,这外界的谣言着实可笑,你看看那个女子,就那模样……” “杜姑娘,可别这么说人家。并不是人人都能拥有一副好看的皮囊,那姑娘的样貌虽不好看,或许有其他过人之处呢?”辛季婉说着,垂下了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光中的冰冷笑意。 这杜心雅是个无脑之人,说不定就要上去找麻烦了。 而她的猜测果然也没错—— “能有什么过人之处?难不成才艺过人,或者智慧过人?”杜心雅轻哼了一声,“齐王殿下怎能与这样粗鄙的女子捆绑在一起,我去试探试探她,看看她有几斤几两。” 杜心雅说着,便朝着荷花池边走了过去。 她的目光锁定在妙星冷身上,走进妙星冷的身侧时,肩膀故意顶上了妙星冷的肩,稍稍用力,想要把妙星冷顶进池子里去。 妙星冷何其敏锐,察觉到有人与自己的肩膀碰撞,本能地朝着边上迅速避开了一步—— 杜心雅是用了点力气的,被妙星冷这么一避开,自己就没站稳,她的身躯没有了任何支撑,整个人就朝着池子里跌了下去! “啊!”一声惊呼。 妙星冷眼见着她跌进去了,眯了眯眼。 这个女子…… 如果只是朝前走,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膀,她往旁边避开,这女子绝不会掉进池子里。 会掉进池子里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女子的肩膀是朝着荷花池这边的方向施力,目的是为了要把她顶下去,她避得快,这女子就没有了任何支撑,猝不及防就摔下去了。 自作自受。 妙星冷有些疑惑,这女子她也不认识,作甚要拿肩膀来顶她? “救命……”池子里的女子在扑腾。 “杜姑娘!”耳畔响起一道焦急的女子声音,妙星冷转头一看,是一名粉衣贵女奔上前来,口中还喊叫着,“来人啊!快救人!” 这贵女正是辛季婉,她这么一喊,有不少人闻声赶来,会水性的下人已经跳进了池子里捞人。 杜心雅很快就被捞了上来,全身湿透。 辛季婉道:“杜姑娘,你怎么会掉进池子里去了?” 杜心雅坐在地上轻喘着气,抬头瞪视着妙星冷,伸手指了过去,“是她把我撞下去的!” ------题外话------ ~ 星冷:老子把美丽藏了起来,却总被人说丑。 首订的奖励币发了哈~很多同志没中到,希望你们下次中(⊙o⊙)… 第97章 谁修理谁 面对杜心雅的指控,妙星冷并不急着反驳。 虽不认识眼前的女子,却能轻易看出这女子对自己的敌意。 诬陷自己把她撞进池子里,分明就是有恃无恐。 一来,她落水的时候,宾客们都在谈笑,下人们都在忙碌,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儿,周围的人都是在她落水之后才聚过来,她自然就敢说谎。 二来,她显然身份不低,仗着身份说瞎话,即使有人目睹了真相,恐怕也不会站出来说实话,以免得罪了她被记恨上。 妙星冷的心中明白得很,在这样的情况下,知情的人也未必会跳出来伸张正义,或许都会选择冷眼旁观,不得罪这位贵女,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辛季婉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了手帕,十分贴心地递给了杜心雅。 杜心雅接过了帕子,擦着脸上的水,忿忿道:“我方才就站在这岸边看荷花,哪知道这个女子顶着我的肩膀,就把我往池子里撞下去了。” “心雅,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带着焦虑的男音在空气中响起,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走上前来,面含担忧。 正是杜心雅的父亲,当朝吏部尚书。 “爹,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杜心雅说话间,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高年年就站在妙星冷的身后,听着杜心雅的污蔑,蹙了蹙眉,跨出一步就要反驳。 可还不等她开口,妙星冷就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掐了一下她的皮肉。 高年年转头看妙星冷,便见她做了一个细微的摇头动作。 妙星冷在暗示她,不要出声。 “来人,快带杜姑娘去换一身干净的衣物。”说话之人正是谢子荆,他才现身宾客席,就听见了这荷花池边的动静,眼见杜心雅指控妙星冷,便朝着妙星冷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他并没有看见过程,自然也就不知过程是什么样的,不知杜心雅的话是真是假。 已经有下人走到杜心雅的两侧去搀扶她,杜心雅却挣脱开了,轻斥道:“我不走,先让她把话给我解释清楚!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说。” 杜心雅身后的吏部尚书冷眼看向妙星冷。 “姑娘,对不住。”妙星冷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低下了头,“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撞你下去的,你与我素不相识,我绝对没有理由要害你,我刚才跟我家姐妹说话,说得正开心,没注意到你站在我身旁,一不留神就撞到你了,实在对不住你。” 有些时候,承认错误比不承认来的效果更好。 若是不承认,这女子一定会咄咄逼人,今日在场的这么多宾客,总有与她父亲交好的官员,没准会偏帮着她,争论到最后,自己就算是赢了也并没有获得任何好处。 反之,诚恳认错,即使被污蔑也不反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让围观的人也找不到任何话来批判自己。 而杜心雅也确实愣住了。 她原本是想要把眼前这丑女撞进荷花池里,结果没想到对方避得太快,整人不成反而自己给掉了进去,她咽不下这口气,上岸之后便要污蔑对方。 可对方被她污蔑,竟然丝毫不辩解,反而谦逊地承认了? 在她的预想中,对方应该与她争论起来,骂她含血喷人才是啊…… 趁着杜心雅还没回过神来,妙星冷又紧接着道:“姑娘,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要我怎么做你才可以消气?” 杜心雅张了张口,一时都想不到该怎么接话。 面对这样的局面,还能发火吗? 对方诚恳地致歉,自己若是骂人,反倒让人笑话自己没修养脾气大。 可若是直接就不计较,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真是气煞她。 这个丑女为何要承认!为何不跳起来与自己争论呢?要是真吵起来了,在场的人里,绝对会有几个看在父亲面子上帮着自己说话的人。 “姑娘不说话,就是不愿意原谅我了。也是……我害你受了凉,又受了惊,岂是一句对不住就能过去的?不如我也跳一次,来表达我真诚的歉意,希望我跳过之后,你就谅解我了。” 妙星冷说完之后,转头望向了荷花池,脚下迈出了一步,站在岸的边缘,面上显露出了一丝紧张。 在外人的眼中,就是一副想跳、却又不敢大胆往下跳的娇弱模样。 杜心雅的眼角剧烈跳动了一下。 这丑女想出来的招数,真是让人一点都猜不到…… “姑娘,这大冷天的,水凉,可别往下跳啊。”宾客之中,有人带头劝了一句。 “你既然是无心之失,杜姑娘也不会那么小心眼的,你又何必去吃这个苦呢?” 妙星冷像是没听见旁人的劝告,咬了咬唇,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想要道歉的决心,鼓起勇气抬起了脚…… 下一刻,肩膀就被人扣住,往后一拽,把她带离了岸边。 拽她的人,正是谢子荆。 “今日是我的生辰,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还请杜姑娘不要跟她计较。”谢子荆望着杜心雅,冷淡开口,“杜姑娘受了苦,心中想必不平静,这样,我替她跳,我是习武之人,不怕受寒。” “谢将军言重了!”吏部尚书连忙开口道,“心雅绝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她从小被老夫惯坏了,没吃过苦,被人撞下水,难免发点小脾气,可现在我们知道这位姑娘不是有意的,自然就不会咄咄逼人,是不是,心雅?” “是,我不生气了。”杜心雅哪会不知道轻重,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自然就顺着父亲的话说了,“这事就这么过去罢,我去换身衣服。” “我家小妹与杜姑娘的身形差不多,杜姑娘快些去她那儿换身衣服,省得着凉了。来人,带杜姑娘去四小姐的院子里。” 谢子荆吩咐过后,将军府里的下人便扶着杜心雅走开了。 “诸位,请都回到席位上去罢。”谢子荆说着,率先迈出了步子。 围观的众人也都散开了,回到了各自的席位上。 辛季婉坐下之后,目光仍然落在妙星冷的身上。 从头看到尾,所得出的结论是:这女子果真不能小看。 杜心雅跟她正面交锋,道行不够,只有吃亏的份。 齐王对这个女子青眼有加,莫非只是因为她的聪明吗? 再说荷花池畔,高年年眼见着身边的人都走开了,这才敢说话,“阿星,你刚才……” “以我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吵起来,绝对没有好处。”妙星冷轻挑眉头,“年年你觉得,帮她的人多,还是帮我的人多?看她父亲跟那些官员交流,铁定是有人脉的,而我们呢?逞一时口舌之快,并不能获得什么好处,偶尔扮弱者,博取路人的同情和怜悯,总比撒泼得来的效果更好。” “阿星,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处理。”高年年低笑了一声,“这么处理也挺好,那个杜姑娘说不定气得肠子都青了,又不敢骂人,否则被人笑话的就是她了。” “那杜姑娘一看就不是个娇弱的,相反,有些刁蛮,随机应变的能力也有迟钝,对她这样的人,用不着跟她吵,在人多的情况下,咱们所要扮演的就是谦逊、有教养的白莲花,这么一来,那些指责的声音就不会落在咱们头上,我嘴上说着要跳荷花池去给她道歉,心里却明白一定会有人拦着我,既然不吃亏,装模作样又何妨?” “学到了。” “我刚才是不是特别优雅无害?其实我憋得也挺难受,不管那姓杜的是出于什么理由陷害我,这笔账我记下了,今天夜里我就去她府上拜访拜访。” 这一边的二人在小声议论,另一边的凉亭之内,三道人影坐着,把刚才荷花池畔发生的经过全看在眼中。 “这妙星冷今天……不同往日啊。”谢查楠抿了一口茶,道,“她平时哪有这么谦逊文雅,忽然就换了一副面孔,差点就不认识她了。” 一旁的谢骁夜接过话,“毕竟四周人多,言行举止自然得要有分寸,我也挺意外,她会表现出一副柔弱女子的姿态。” 他们所看到的,是杜心雅落水之后的事了。 他们与妙星冷虽然不算熟悉,认识的时间却不短了,知道她不是娇弱女子,功夫好,性格一点儿都不软。 “你们俩,没有从头看到尾,我说出来大概会让你们觉得吃惊。”对面的男子低笑一声,道,“那杜姑娘从一开始就说谎了,她并不是被撞下水的,而是主动去撞人没撞上,结果自个跌了下去,称得上是自作自受,上岸了之后又胡乱冤枉人,结果……她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 “什么?”谢查楠吃了一惊,“吴兄你的意思是……那妙星冷其实被冤枉了,却一点都不为自己辩解,直接承认了?” “是啊。”吴银挑了挑眉头,“我可是从一开始就看见了,那杜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想整人的是她,最终吃亏的也是她,何等可笑。” 妙星冷被冤枉,他是看在眼里的,以他的身份也无需畏惧吏部尚书的势力,他刚才若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多数人还是会信的。 可他并不说,因为他把妙星冷的反应看在眼里,她那么不急不躁,脸上没有表露出被冤枉后的气愤情绪,她似乎是有了处理方法,他便保持着静默,看她要如何处理。 她不反驳,就那么直接承认了,最终也并不吃亏,也没人再去指责她。 “这姑娘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脾气不好的人未必脑子不好,她是又有脾气,又有智慧呢。”谢骁夜感慨了一句,“她的性格可一点儿都不软呢,竟然就这么任由别人冤枉她,我是真的蛮意外。” “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杜姑娘吃了亏,她不吃亏,那么这一局就是她赢了,还管什么冤枉不冤枉的,她这么做,那杜姑娘更是会气得肠子发青。”吴银说着,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些。 “那杜姑娘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去整她……罢了,不提了,女人之间的斗争太多弯弯绕绕,咱们男人去探究也没意思,快开席了,咱们入席罢。”谢查楠说着,站起了身。 其余两人在他之后也起了身,一同入席。 宴席进行了大概一个半时辰,宴会结束了之后,众宾客便陆续离开了。 妙星冷还坐在席位上喝着果酒,余光瞥见有一道纤细的人影靠近,抬头一看,正是杜心雅。 杜心雅在她的席位前稍作停留,并没有跟她说半个字,只是拿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 妙星冷与她对视,唇角同样勾起一抹清凉的笑意。 两人之间的交流不需要只言片语,便已经各自表达出了对彼此的敌意。 妙星冷是个记仇的,今日的事情自然是要算账。 杜心雅心有不甘,心中想着改天一定要狠狠教训眼前的这个丑女。 杜心雅冷哼了一声,迈步走开。 “阿星,她刚才那个眼神……”高年年小声道,“我总觉得她还会来找你麻烦。” “你用不着担心我。”妙星冷道,“她的段数太低了,我还不放在眼里,不用等她来找我麻烦了,今夜我先去找她的麻烦。” “也好,总该让她尝点教训……”高年年说着,忽然就噤了声。 只因为谢子荆朝着她们这边走过来了,她自然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谢将军,你来得正好,你的生辰礼物还没给你。”妙星冷说着,拿起搁在桌子上的药瓶,递给了谢子荆,“我猜你不爱奇珍异宝,便送你实用的东西,这是雪阳丹,养生的。能补五劳七伤,有助缓解疲惫,长期服用可强身健体,最适合你这样辛劳的人用。” “多谢阿星姑娘。”谢子荆伸手接过了丹药,“今日收到的礼品大多都是些贵重物品,可若是要比有意义,你的这瓶丹药应该最是有意义。” “你能这么说,真是给我面子啊。”妙星冷淡淡一笑,随口问了一句,“将军,你那两位兄弟对于司空府的案子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目前还没有,他们说线索太少,觉得挺棘手,只怕没那么好结案。”谢子荆顿了顿,道,“此事牵扯到齐王,齐王也在协助锦衣卫,今日的宴席,我也给他发了请帖,他却没来,兴许就是查案去了。” 妙星冷不语。 卓离郁不来……或许是根本就不想来,与忙不忙碌无关。 “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谢子荆道,“你与那位杜姑娘,在今日之前毫不相识吗?” “不相识。”妙星冷悠悠道,“将军你是不是觉得,她落水的事情有些蹊跷?” 说话时,她的眼神左右扫了一眼,眼见着没有闲杂人等靠过来,这才站起了身,冲着谢子荆小声道:“将军应该是相信我的吧?我与那位杜姑娘毫不相识,她却对我有敌意。我和年年站在荷花池边,察觉到有人突然碰了一下我的肩,我敏捷地避开,身后的人就跌下去了,之后的事情……你也看见了。” “她诬赖你,你还承认了。” “无妨,吃亏的又不是我。” “事出必有因,那杜姑娘……” “我会私底下去查查原因的,小事一桩,将军不必记挂。对了,你的生辰宴结束了,我和年年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明日一早我们就会离开。” 谢子荆闻言,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问道:“离开之后,你会住在何处?” “怎么?你有兴趣去我那儿串门。” “阿星姑娘不愿意说,我便不问了。” “也不是不愿意说,只是我还不确定自己会住在哪,等确定下来了,再来告诉你,咱们……至少还是朋友罢?” “当然是。” 盗窃千年灵芝的事情,他早已消气了。 “那就好。”妙星冷冲他笑了笑,转头朝着高年年道,“年年,咱们回屋去收拾行李罢。” 说着,扯着高年年便走开了。 她的身后,谢子荆望着她的背影,望了良久。 她在府上住了这么久,如今提出要离开,他这心里竟然觉得有些空落落。 盗窃灵芝的事消气了,他没想赶她走,她若是愿意继续住,他不会有任何意见。 可她提出要离开,他若是开口挽留,也显得有些唐突。 毕竟……他们如今也只能算是朋友关系,她想离开自然是随时都能离开。 …… 是夜。 吏部尚书府内,一片寂静。南面的一间房屋还亮着烛火。 忽有瓷器碎裂之声响起,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老爷说你今天落水受了寒,这药您得喝下去,老爷要是知道您把药给打翻了,会发火的。” “这种药苦得要命,我才不想喝呢。”杜心雅冷哼了一声,“爹怎么都不来看我?” “老爷说您今天犯了傻,叫小姐您好好自我反省一下。” “我犯傻?我哪知道那丑女那么狡猾!长得不怎么样,脑子转得还挺快,怪会装模作样的。” “小姐,那不过是个小人物,可别因为她气坏了身子。” “我一想到齐王殿下看上那个丑女,我就满肚子火。” “那……咱们暗地里让人教训教训她?” “正有此意。把她整残废了,齐王殿下总不会喜欢一个废人罢?” 话音落下,一声冷笑自红唇间逸出。 同一时刻,尚书府的高墙之上,一道灵活的身影掠过,稳稳地落地。 妙星冷落地之时,迅速隐匿在一棵大树之后,探出头来观望了好片刻,确认附近没有人,这才走了出去。 这吏部尚书府,比司空家的防守薄弱了一些,如此甚好。 这家她之前没来过,并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杜姑娘住在哪儿,得找个下人来逼问一番。 她的身影在黑夜中穿梭,余光瞥见走廊上有一名端着托盘的丫鬟,身影掠上前,一手扣住丫鬟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住丫鬟的嘴。 丫鬟大惊,想要喊出声却没辙,瞪大了一双眼,无助地挣扎着。 “别紧张,不是要杀你,乖乖回答问题就饶你不死。”妙星冷在她耳旁幽幽开口,在这样凉风习习的夜里,她刻意压低的冰冷声线,听在人的耳中越发凉飕飕,“告诉我,你们小姐住在哪间啊?” “……” 丫鬟终究是胆子小,被恐吓了几句,便帮她指出了方向。 妙星冷得知了答案之后,一个手刀便把丫鬟给劈晕了,接着便往南而去。 翻进了南面的院落,她只看到一间房屋亮着烛火,上前便敲了敲门。 就等那姓杜的开门,吓她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她敲响了房门之后,屋子里竟然没有半点动静。 人不在? 试探般地伸手推了推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便直接钻进去,关上了门。 屋子里面果然没有人,整体十分雅致,有不少贵重陈设,再加上米黄色的纱帐,的确像是个小姐的香闺。 想要修理的人不在,她的职业病就犯了。 真想翻一翻这杜小姐的闺房,看看有什么特贵重的物品,不拿白不拿。 拿了,气死那八婆。 妙星冷这么想着,便也付诸了行动,开始在卧房之内翻箱倒柜,打开了梳妆台底下的抽屉,就看见里边放着一堆漂亮首饰。 这些东西还真的没多大兴趣,偷了也是拿去当铺当掉换成银子,不能送给年年她们,以免佩戴的时候被原主认出来。 从首饰当中挑了两颗最贵重的大宝石戒指,妙星冷继续去翻的地方。 她的目光落在靠床头的衣柜上,走上前去打开,这么一打开,看见的东西便让她眼角微微跳动一下。 几张叠在一起的画像,并没有被归纳好,最上边那张,画着个美男,红衣龙须,是卓离郁最显著的特征。 下边叠着的几张,多半也是他。 妙星冷把那几张画像拿了出来,还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墨香,可见是最近这段时间才画的。 身为大家闺秀,倾慕一个男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他的画像挂在闺房,显得不矜持,于是便只能偷偷藏起,暗地里一个人看。 见到这些画像的那一瞬间,她的思路忽然就清晰了。 总算是明白杜姑娘无故找麻烦的原因。 卓离郁的烂桃花,找麻烦找到了她的头上。 妙星冷的脑海中生出了一个想法:若是把这几张画撕成片片,洒在这房屋里,杜姑娘进门之后,想必会很心塞,或者暴跳如雷。 对付一个人,可以从那人心爱的东西入手,这几张画像可谓把卓离郁画得十分传神,应该是费了不少功夫。 这么想着,妙星冷的双手便捏住了画像边缘,正准备撕的那一刻,却又迟疑了。 这么做,似乎对卓离郁不太尊重。 罢了。 她把画像折叠好直接塞进怀里,瞅了一眼被她翻得一片狼藉的房屋,觉得没东西可翻了,这才走向了房门口。 把房门重新,顺着长廊走了出去,忽然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人声。 “小姐,我刚才就说了,这么晚了老爷已经睡了,你还非要去找他,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明天再说么?” “我又不早起,明天醒来他去上朝了,又找不到他人,我办事就是不喜欢拖拉,反正我不觉得困倦,我就要立刻去找他说我的想法。” “小姐对那个女子竟然如此厌恶,修理她都这么迫不及待。” “那是自然,爹说这皇城里有个什么门派,里边的人功夫都还不错,只要给钱就给办事,这么一来,不用咱们自家的护卫出马,现在这世道,有钱的都喜欢雇人办事,有些时候就不爱用自己人,生怕派出去的人被抓住,自己就跟着暴露了,雇的人好,他们的规矩是不出卖雇主。” 妙星冷站在暗处,把主仆二人的谈话听在耳中,目光一沉。 听着这谈话的内容,分明是要雇人来修理她。 那就看看谁会被修理得更惨。 妙星冷从墙角处探出了头,眼见着不远处的两道人影缓缓走来,丫鬟手上打着灯笼,那杜姑娘则是慢条斯理地走着。 灯笼的灯光,映照出一片波光粼粼。 距离主仆二人几尺之外,似乎有个小池塘。 很好。 这杜姑娘白天不是说自己害她落水了?那么此刻,就把她说的那谎言变成事实。 这么想着,妙星冷的身影蹿了出去,迅速逼至那主仆二人的身边。 杜心雅行走之间,余光瞥见有黑影闪烁,抬头一看,果真有一道黑影掠到眼前来,顿时吓得想要喊叫,而那人却不等她喊叫,伸手就扣住了她的肩膀。 “啊!你干什……” 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那黑影一个使劲,把她整个人给甩了出去! 直接甩到了几尺之外的鱼池里,发出‘扑通’一声响。 妙星冷一句话不说,瞥了一眼旁边提着灯笼的丫鬟。 那丫鬟提着灯笼的手在发颤,“好汉饶命!我只是个下人……” 这时候哪敢大声喊叫,只怕一喊,惹恼了对方就直接要了她的命。 妙星冷也并不打算理她,转身便迅速隐入了夜色中。 留着那丫鬟,去打捞杜姑娘。 她的本意并不是要杀人,只是要修理人。 那杜姑娘找她爹雇了人,也不知道是雇来打自己还是杀自己,若只是雇来打自己,那就没有必要取她性命,先让她吃个教训再说。 若是雇人来杀自己,下回就来这府里打断她的胳膊和腿,让她做残废去。 妙星冷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离开了之后,另有一道黑影在池塘边落下。 “小姐!小姐我来救你了……” 丫鬟并没有看到池塘边的黑影,而是蹲在池塘边,把手中的灯笼杆递给了池塘里扑腾着的杜心雅,“小姐你抓住,我把你拉上来。” 杜心雅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灯笼杆。 可就在下一刻,她的目光中呈现出惊恐—— 岸上那丫鬟的身后,一道黑影逼近,抬腿便抵上了她的背部,稍稍一施力,就把她从岸边踹到了池塘里! ‘扑通’ 丫鬟也落了水,与杜心雅一起挣扎。 “救命!救命……” 主仆二人一起呼救,才喊了几声便呛了水,呼救的声音很快就由大变小。 杜心雅原本就落水有一会儿了,挣扎的力度由强变弱。 岸边的黑影眼见着二人快踏入鬼门关,漠然地转身离开。 师兄说得对,那丫头还是心不够狠。 有些人光是修理可不够,直接毙命方能永绝后患,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 妙星冷回到了将军府之后,换好衣服倒头便睡。 第二日上午,妙星冷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睁开有些惺忪的睡眼,她朝着门外道了一句:“谁?” 平时都是睡到自然醒,下人们也不会来喊她,只会等她醒了把早点送过来。 “是我。”门外响起低沉又熟悉的男子声音,“你开开门,我有事要与你说。” 妙星冷闻言,掀开被褥下榻穿衣,迅速整理好了仪容,这才走到门口去开门。 “将军,这么早就来敲门,有什么要紧事吗?” “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去了吏部尚书府上?”谢子荆说话时,目光紧盯着她的脸庞,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 “没错,我的确是去了。”妙星冷实话实说。 他知道欺瞒不过谢子荆,况且,谢子荆是知道她大盗身份的,她相信他不会把她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对待他的提问,自然也就不扯谎了。 她修理那杜姑娘也是完全有理由的,他总不至于指责她。 “你……”谢子荆望着她,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睚眦必报,却没想到你会下杀手。” 妙星冷听闻此话,微微一怔,“此话何意?我并没有对她下杀手,我只不过是先给了她一个教训而已,至于以后我要怎么对付她,就看她会怎么做了。” “人不是你杀的吗?”谢子荆面露疑惑,“就在今早,吏部尚书府内的下人发现杜姑娘和她的贴身丫鬟溺死在了池塘里,排除意外落水的可能性,两个人走在一起,总不至于两个都掉进池塘里,更何况丫鬟还是打着灯笼的,在有照明的情况下,她们没理由在池塘的边缘走动,总会跟池塘保持一些距离。” “溺死了?”妙星冷感到诧异,“这……没理由啊。” “你昨夜是怎么教训杜姑娘的?” “我把她丢进池塘里,但我并没有去动那个丫鬟,我特意留下那个丫鬟,就是为了让丫鬟去打捞她。我这个人敢做敢认,若是杀人,我不会跟你狡辩。” “我信你。”谢子荆道,“可能有人在你之后对她们动手,当时在场的只有你们三人吗?” “这……如果有比我功夫更好的人躲在暗处,我或许没有发现。” “司空府的案子还没有查完,尚书府又多了一个案子,我那两个兄弟实在是太忙了。” “我真没想到……” “其实也不怪你,有仇报仇是你的性格,吏部尚书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也说不定,因为杜姑娘当天跟你发生矛盾,事后,吏部尚书应该知道真相是她女儿先招惹你,你为了避免麻烦没有反驳,那么,你就很有理由暗地里杀人。” “我有杀人的动机又怎样?这位尚书大人也并没有任何证据。” “无论如何,你还是有嫌疑在身,如果杜姑娘不死,这事就跟锦衣卫无关,可她偏偏死了,我那二弟三弟总得盘问嫌疑人,他们若是问到你的头上,你就说昨夜和我在院子里练剑练到大半夜,太累了,回屋之后便直接睡着了,哪都没去。” “将军,你这是要给我做伪证?”妙星冷望着他,目光中带着一点不可思议,“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凶手,你这样给我做伪证,或许就等同于妨碍了你那两个弟弟办案,他们若是知道,一准要气死。” “我想,你应该不会再欺骗我了。”谢子荆面无表情道,“既然这次我信了你,给你作伪证也无妨,避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的话,二弟三弟还是会信的,他们听了我的证词,就不会来再三逼问你。” “将军,多谢你。” “不必言谢。他们今天可能就会来问你,你先不要着急离开,等他们来问过你,排除了你的嫌疑之后,你再走也不迟。” “明白。” 谢子荆离开之后,吩咐下人送来了早点。 妙星冷吃早点吃到一半,谢子荆那两个弟弟便过来了。 按照基本流程,询问嫌疑人案发时在何处,在做什么,与什么人在一起,妙星冷直接搬出了谢子荆,谢查楠与谢骁夜二人自然是无话可说,很快便离开了。 她的嫌疑,基本上也能算是排除了。 正午时分,妙星冷和高年年带好行李,离开了将军府。 才走出十几步,便听见身后响起车轮滚动声,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二人身旁停下。 妙星冷下意识转过头,便看见马车窗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露出里头那人俊美的容颜。 “阿星,齐王府隔壁的园子不错,户主碰巧要搬家,我把园子买下来了,这是地契,我知道你不乐意白拿我的东西,所以,这次我会管你要钱,就不是白拿了。” 卓离郁说着,把地契朝着她递了出去。 妙星冷一开口,便是问价格,“这园子怎么卖?” 虽然不一定会要,看看还是可以的,价格也得先问问。 卓离郁冲她淡淡一笑:“不贵,十文钱。” ------题外话------ ~ 十文钱在古代可以买三五根糖葫芦,嘻嘻。 第98章 阿星是在责怪我吗? 妙星冷:“……” 十文钱的园子…… “殿下,您是认真的吗?”妙星冷并未伸手去接地契,“我只想听到真实的价格,你不用担心我付不起。” 十文钱买张椅子都不够,跟她要这点钱,还不是等于白送。 就算真的想便宜卖她,至少也要给出一个合理的价格,千八百两都不算昂贵。 “阿星,我很认真。”卓离郁唇角的笑意不减,“园子买回来多少钱,那是我的事,而我的东西想要以多少钱卖出去,自然也是随我高兴,阿星你只要出了钱,就不等于是白拿,而是交易。” “这交易可真是随便……”妙星冷一抽唇角,“我真的有钱,殿下可不要以为我太贫困。” “你有金山银山又如何?我开出的价格不会改。你可以先不跟我纠结价格的事,先去看看那个园子如何?这附近几条街道上,几乎没有好的宅子要转让,转让的都是些破烂又不整洁的房屋,你若是想要住得舒心,就听从我的意见,看看我隔壁的园子。” 卓离郁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妙星冷自然点头了,“好,那就多谢殿下了。” 她的确需要一个占地广阔、并且景致比较好的宅子,一来住得舒服,二来作为跟同伙的联络点,如果地方太小,人一多起来就住不下,因此,矮小又狭隘的房子,看都不用看了。 “上马车来,我带你去看。”卓离郁道,“这边过去正好是顺路,你总不至于再另外雇辆马车送你去吧?” “好。年年,我们上车。” 二人上了卓离郁的马车,马车再次行驶了起来。 高年年始终保持着静默,心中纳闷着阿星与齐王之间的关系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好。 从语气神态便能看出,两人对彼此的态度都跟以往大不相同。 齐王与阿星说话时,言语之间有明显的亲和,令人感受不到皇族的架子。 阿星对齐王的语气也不似从前那样冷硬,更不像从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师父若是看到这样的情形,恐怕会不高兴。 “阿星,你和杜家小姐的那件事情,我听说了。”卓离郁悠悠开口,“今早她死了。” “不是我干的。”妙星冷道,“你以为凶手是我么?我与她之间虽然有矛盾,这矛盾却还不足以让我想要杀死她。” 将军府里有齐王府的眼线,这事传到卓离郁的耳朵里也就不奇怪了。 “我手底下的人说,那杜心雅临走之前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似乎是想要发狠。对么?” “嗯,可惜她并没有发狠的机会。落水的事情是她冤枉我,虽然最终她没有成功,我还是记下了这笔账,昨晚我的确去了尚书府修理她,至于她会死是我没想到的,我敢保证这不是我造成的。” “就算你要杀她也没什么要紧。”卓离郁的口气云淡风轻,“她先犯你,何必客气?你不动手我也会动手。可惜还没等我动手,她就进鬼门关了。” “有件事情你大概还不知道。”妙星冷说着,转头从包袱里翻出了之前从杜心雅闺房拿走的画像,在卓离郁的面前展开。 卓离郁望着她手上的画像,眉头一挑,“阿星,这是你画的么?” 妙星冷的回答令他失望,“我哪有这么好的画技啊?这是从那杜姑娘的房间里翻的,很显然,她是你的桃花之一。现在你明白她为何要针对我了吧?我不知道这皇城之内你的桃花有多少朵,我可以确定的是,她们大多数都会看我不顺眼,即使我不去招惹她们,她们也会来找我麻烦,杜姑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在那些名门贵女的眼中,对她的看法大概就是:相貌平平、身份普通,特别平庸,能受齐王殿下的青睐,一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也正是因为她没有背景,谁都敢来踩她。 就像杜姑娘针对她这件事,她何其无辜?这种莫名其妙就被人找麻烦的感觉,相当令人不愉快。 “阿星是在责怪我吗?因为没有掩饰对你的喜欢,才给你造成了困扰。”卓离郁唇角的笑意敛起,“我想要喜欢谁,想要对谁好,任何人无权干涉,找你麻烦,便是招惹我,看不起你,就是质疑我的眼光。对于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你不必客气,看谁不顺眼就打,当场动手无需隐忍,出了事来找我解决便好。”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但也并不鲁莽……” “你被找麻烦是因我而起,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你看这样如何?我把我信任的手下派给你,负责你的安危,有我的人在你身边,找麻烦的人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了。” “那还是算了,我自己可以解决的。当场解决不了,我就先憋着,到了夜里再去解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我所等待的时间也并不长,黑夜,就是我大显身手的时机。” 卓离郁要是派个心腹跟在她的身旁,固然能起到保护她的作用,也等同于是个移动监控器啊…… 自己做什么,那人都会看在眼里,回头就去上报给卓离郁听,这种被人掌握行踪的感觉,很不妙。 因此,果断拒绝。 对于妙星冷的回绝,卓离郁并不感到意外,也不再继续提,望着她手上的那叠画像,他伸手便夺了过来,双手捏着边缘,撕扯—— ‘嗤’的几声,画像全被撕碎。 妙星冷怔住,“你撕它们作甚,画得还挺好的呢。” 这些画像都是下了功夫的,就这么看着他撕了,竟然还觉得有些可惜。 这人撕起自己的画像都这么不客气。 “又不是你画的,看着碍眼。” 他不乐意其他女子拿他入画。 妙星冷无言。 “殿下,到了。”马车外头响起车夫的声音。 此刻,马车正是停留在齐王府之外。 “阿星,下车去看看那园子罢。” “好。” 三人下了马车,走了个十几步,就到了园子的大门外。 “这园子还真大。”妙星冷望着围墙的长度,依稀可以猜到里边的空间一定十分广阔,房间应该不少。 “进去看看,里边应该也会让你满意的。” 卓离郁说着,推开了门。 妙星冷踏了进去,抬眼,把园子内的景致尽收眼底。 绿树成荫,万紫千红。 山茶花树、梨花树、梅树、都是隔开栽植,按照区域划分,十分整齐又不显得单调,视线再往后,就是亭台楼阁。 她下意识迈出了步伐,继续看。 凉亭、池塘、葡萄架、假山……连秋千都有。 这些设施能全都凑到一起,基本上都是大户人家住的宅院了。 房屋的数量也多,绝对不少于二十间。 与王府相邻的园子,果真是一点都不寒碜,足够有档次。 这个地方,十分对她的胃口,和她理想中的宅院几乎没有差别,该有的都有了,不曾想到的也有了。 比如前边那空地上摆着的烤架,这个倒是她没想到的。偶尔喊几个朋友来小聚,烤肉吃酒,好不快活。 这个园子的上一个主人,也挺会过日子的。 “酒窖和浴池也有,再往后走一点就是了。”身后响起卓离郁的声音,“我想起你酒量极好,平时应该也没少喝,酒窖里面给你备上了不少好酒,得空了你可以去看看。” “真是周到。”妙星冷下意识道了一句,“的确是个好地方啊……” “大堂里边有火炉子,如今天气凉,你在大堂里用饭的时候可以把火炉子点上,暖和。” “听起来还真是什么都不缺呢……” “阁楼里边还有个地下冰窖。”卓离郁继续道,“等冬日一过就是夏季,你若是觉得热,就把水果拿去冰窖里放一放,再拿出来吃,平时也可以取些冰块解暑。” “……” 真是越听越想住了。 此地位于皇城的热闹地段,往外出售的房屋不少,可景致好、规模大、看上去气派的宅子却少之又少,几乎都是有人住的,且那些大户在不缺钱的时候都不会愿意转让宅子,即使转让也很快就会有人接手,不一定能轮到她的头上。 皇城繁华之处,好的宅子都是抢手货。 因此,即使口袋里揣着一大堆银子,也未必就能买到合心意的宅子。 此刻所处的这片土地,她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如果非要说哪点不好,那就是和齐王府相邻。 就怕卓离郁时不时来串门。 若是放弃这宅子,又觉得有些不太舍得。 “阿星,你不喜欢吗?”卓离郁道,“若是还有哪里不满意,你直说就是。” 二人说话间,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转头一看,正是齐王府的下人。 “殿下,跟您说个事。您不在的时候,有好几位大人送来了帖子,想要买这个百花园。这园子昨天傍晚才被转让,今天可就被不少人盯上了,那几位大人说,殿下您住的王府已经那么大了,有多少间房屋都是空着的呢,这个园子对您来说想必也不算什么,您买来了也是放着没人住,不如转让给他们,他们是真想要购买新宅给家人住的。” 妙星冷听闻此话,翻了个白眼。 那些官员若是想要买新宅,哪怕买不到?都是有身份的人物,一句话的事,会有多少想要趁机攀关系的人去给他们送房子。 可他们偏偏就要这个园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要房子不算理由,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和齐王邻里而居,拉近关系。 “你去告诉他们,这园子已经有人住了,除非这园子的主人不要,他们再来竞价购买,至少十万两打底,看谁出的价格高。”卓离郁的声线清凉如水。 妙星冷:“……” 十万两,那可真是超出价值太多了,至少原价两倍以上。 那下人正准备离开,妙星冷叫住了他,“等等,你只需要回复他们,有人住了,不卖就是,其余的话就不要多说了。” 把卓离郁的原话带回去,只怕外人会说齐王殿下欺负人,把园子价格抬得太高。 他不在意被人议论,她却还是希望外人少议论他。 他的任性与孤傲,有时候看起来像个孩子,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丝毫不介意会惹来旁人批判,倒也真是……有个性。 生怕外人不知道他刻薄。 “阿星,你的意思是这园子你要了?”卓离郁抬眸注视着她,目光中带着笑意。 “齐王殿下,我希望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妙星冷不咸不淡道,“我今天才离开将军府,昨天晚上这园子就转让,可还真是凑巧啊,你说实话,原来的主人是不是被你给赶出去了,你抢了人家的地盘,想让我搬进来。” 是下人的话提醒她了,下人说的时间是——昨天傍晚。 卓离郁昨天傍晚就拿下这个园子,今天一早就去将军府外等着她。她可不信自己那么刚好就有地方住,只觉得是他把原户主赶出去了给她腾地的。 “可别把本王说得那么野蛮,不是赶,是交易罢了。”卓离郁悠悠开口,“园子原主人是个富商,我答应给他双倍的价格买下这园子,让他连夜搬出去,这样的好事落在他头顶上,他怎么会拒绝?又怎么会不给面子?” “那你究竟花了多少银子?” “这个你不用问,你若是住下来了,花多少钱都不冤枉,你若是不住,那我才是真的有点亏损了呢。”卓离郁冲她莞尔一笑。 绝顶脱俗的容貌,配上这样的淡淡笑颜,实在是万般美好,只让人觉得这园子内的万紫千红都成了陪衬。 妙星冷有一瞬间的晃神,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神色,“这个园子我的确喜欢,真是多谢你给我找了这么个好地方。” “你无需跟我客气。”卓离郁说着,冲她伸出了手,“十文钱,拿来。” “……” 她真不想占这么个大便宜,但她此刻的确拿不出几万两银子,干脆晚几日再给他,就算他不要,也硬塞给他。 妙星冷低下头,从包袱里翻出了十个铜板,放在了卓离郁的手心里。 “好,即日起这宅子就归你了。”卓离郁屈指,将铜板拢在了手心里,“这园子还挺大,你可以继续逛逛,我还有些别的事,就不带你参观了。” “殿下有事就快去办,我自己慢慢逛。” 卓离郁离开了之后,高年年才出了声,“阿星,咱们和他相邻,他会不会常常过来打搅你?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年年,你忽略了一件事,他或许并没有你想得那么清闲,总不至于天天都来串门,再说了,喜欢一个人也是要有尊严的,若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他也会选择收敛。” “阿星,齐王殿下对你如此好,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动心?” “我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对待感情之事,更是要慎重,我对他终究不够了解,又谈什么喜欢?我之前也说过了,他并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型啊……这个园子,我也不想白拿他的,目前手上没钱,先欠着,下次有钱了还上。”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高年年淡笑着道,“阿星,你昨天夜里不是去了尚书府吗?你就只教训那个杜姑娘,没拿点东西吗?” “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顺走了两个大宝石戒指!”妙星冷猛然想起,昨天那件夜行衣里面的宝石戒指还没当掉。 “宝石戒指,能值多少钱?” “看成色,看大小,那两个戒指虽然好看,也称不上顶级,买这个园子肯定还是不够的,咱们先去给它当掉了再说,接着去街上买些好的酒菜,回白桦林,去看望师父和冰清。” …… 雅致的竹屋之内,有淡淡茶香缭绕。 “师兄,你说你家那小徒弟都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深得你的真传?” “你所指的是哪方面?武功么?”白湖幺说话间,倒满了两杯茶,推了一杯给对面的黑衣斗笠人。 “我所指的当然不是武功,她的功夫不低,也还年轻,将来总会有所提升,我所指的,乃是手段。”对面那人慢条斯理道,“你这么狠心的人,教出来的徒弟怎么会是心软的?面对敌人,她竟然还会留一线生机,你难道没有教会她‘斩草除根’这四个字?” “这你就不明白了,许多道理不能靠我交给她,是要让她自己去经历,去体会。光是我在嘴上说有什么用?你以为她有多听话,心情好的时候管我叫一声师父,大多时候还是没大没小叫我老狐狸,她不服管束,也极有主见,只要是她认定的道理,你很难去扭转,得罪过她的人,她总是会视情形而处置,不是像你那样赶尽杀绝。” “看出来了。她没下杀手,那我就只好帮她杀了,毕竟也是我师侄嘛,不知什么时候能听她叫我一声师叔。” 他与白湖幺是师兄弟,却好些年没有来往了,只因为白湖幺当年隐居时没有把行踪告知任何人,就连他这个师弟都找不到人,上个月的一个夜晚,偶然在街头撞见了,他一眼就认出了白湖幺,白湖幺却回忆了片刻,才认出他。 分别十二年,当年的他只是个少年,十二年后长成为青年,容貌有些改变,白湖幺自然不能一下子认出他来。 而白湖幺十二年前就是个青年,这么多年容颜也依旧没多大变化,只是眉眼间敛尽锋芒,被岁月磨练得沉稳而淡漠。 “你真是多事。”白湖幺淡淡道,“那杜家小姐脑子不灵光,根本斗不过阿星,留给阿星玩玩多好,你这么快就杀了,没人去招惹阿星,她就太清闲了。” “也是啊……哎呀,死都死了,再说这些也都没用了,我何时能在她面前现个身,让她认我这个师叔?” “晚些吧,你不要太早暴露,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呢,暴露了身份会妨碍到我的计划,你还是多藏一段时间罢。” “其实,保持着神秘也挺有意思,我偶尔在她面前晃悠,她只以为我是个不相干的人……不如这样,我也想与师侄多接触接触,但我绝不透露自己师叔的身份,就当做正常人交朋友,如何?等将来相认,说不定会是个惊喜。” “惊喜?呵,惊吓还差不多。” 两人正聊着,忽听竹屋之外飘进来一道女声—— “老狐狸,我回来了!” “阿星回来了,你先躲躲。”白湖幺望着对面的人,道,“或者你直接走也行,别让她瞧见。” 黑衣斗笠人闻言,迅速起了身,从窗户边蹿了出去。 窗户和房门刚好是相反的方向,从窗户出去,也就遇不上要进门的妙星冷了。 房门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等妙星冷进屋时,斗笠人早已远去了。 “老狐狸,看看,好酒好菜都在这里了,我买了饺子皮,咱们回头来包饺子吃。” “阿星,师父,你们先聊着,我去洗菜。”高年年轻笑了一声,拿着青菜出门去了。 “老狐狸,冰清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快好了?” “基本上算是好了,可以带她出门去走走了,免得整天闷在屋子里,闷也要闷出病来。” “当真好了?”妙星冷眉眼间露出喜悦之色,“那我先去看看她去,我也觉得她不能总躺着,再躺下去,四肢都要退化了,把她抓过来一起包饺子。” 妙星冷说完之后,便起身走出了竹屋。 高年年洗了菜回来,没看见妙星冷,问了声,“阿星呢?” “去看冰清了。你坐下,她不在,我刚好有事问你。” 高年年闻言,便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里,你与阿星走得最近,你应该能看出来,她与齐王之间的进展,以及和谢将军之间的进展。” 听白湖幺这么问,高年年思虑了片刻,道:“阿星与他们之间的进展不太好说呢。关系似乎都近了,却并未发展男女之情,依旧停留在友人的阶段。今日,齐王送了她一个园子,那园子就和齐王府相邻……” “与谢将军的关系近了也就罢了,为何与齐王之间也变得亲近?”白湖幺的脸色依旧平静,语气却多了一丝清凉,“我之前不是吩咐过你,你与她走得这么近,要多提醒着她一些,结果你还是没把我吩咐的事办好,那么,你在或者不在,又有什么区别?” “师父,阿星和谁交好,并不是我能掌控的!”高年年面上显露出委屈之色,“她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跟我在一起,她的行踪我并不能全部掌握,我……” “不用找理由了,我还是高估了你。”白湖幺打断她的话,“有些事,并不是靠着嘴巴劝说就能够完成,你就不晓得用一点计谋或者手段?” “阿星要是知道我跟她耍心机,不向着她,她会生气的。” “所以你就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白湖幺的语气依旧毫无起伏,“我要你做的事,都是为了她好,我要你极力阻止她与卓家的人交好,这对她来说不会有损失,你却办不到。你除了跟在她身后吃喝玩乐,还会做些其他事吗?” “师父,你对我们的态度为何如此不同!”高年年难得鼓起勇气表达心中的不满,由于情绪有些激烈,甚至站了起来,“我们三个都是你收养的女孩,阿星只是比较早被收养,难道您对谁好要分先来后到?我跟冰清不比阿星听话吗?为何你就是不关心体贴我们?” “你没有权利这样质问我。”白湖幺淡漠地望着她,“你也知道自己是被我收养的,你能吃饱穿暖,有地方住,学到医术,不都是我赐予你的吗?总比你在大街上流浪来得快活多了,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要如何对你好?” “师父,你难道真的就没有感情吗?这么多年的相处,就不把我和冰清当作亲人?你对我甚至没有对阿星一半好,她常常不听话,你也不会责备她,而我……” “年年,你可别忘了,我当初收养你和冰清回来是干什么的。”白湖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高年年的身子都僵了。 当初收养她和冰清回来是干什么的…… 是给阿星做丫鬟的。 三个女孩第一回见面的情景,还记得清晰—— “阿星,这两个是为师给你找的小丫鬟。” 师父带着她和冰清回家,指着阿星对她们道:“叫小姐。” “小姐好。” 那时候她们只是两个孤儿,无家可归,温饱都是大问题,有人收养她们去做丫鬟,对她们来说并不觉得委屈,只要能吃饱肚子,有个暖和的地方可以睡,就是天赐的好运。 “师父,这两小姑娘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哪里会伺候人?你这不是为难她们吗?你看看这瘦不拉叽的样子,之前肯定过得惨,咱们又不是那些大户人家,不需要下人,我不要丫鬟,给我做玩伴还是可以的。” “阿星,让她们做丫鬟,她们会听你的话,你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咱们生在贵族之家,你这么做我一点都没意见,可咱们只是普通人啊,没那贵族命就别犯贵族病,反正我不要丫鬟,看她们这么瘦小我也不好意思使唤。” 丫鬟一事就此作罢,她们终究是成了玩伴,没有主仆之分。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们几乎也已经忘了被带回来的原因,只觉得她们和阿星、和师父是一家人,虽然师父对阿星偏心些,她们只当是阿星在师父身边比她们早太多,与师父感情较为深厚,她们后来的比不上,也就不比了。 但是如今看来,师父偏心得何止一点点? 或许,对于晚来的她和冰清,师父根本就没有多在意,否则又怎么会说出那么冷淡的话来? “世人常说,知足常乐。”白湖幺的声音再一次在空气中响起,“可惜,这世间不知足的人太多了,最愚蠢的莫过于,羡慕不该羡慕的人,嫉妒不该嫉妒的人。” 高年年闻言,咬了咬唇,不愿意再继续听下去,转身跑出了竹屋。 白湖幺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并没有错过她抹眼泪的动作。 他慢条斯理地摇着手中的茶杯,脸色依旧没有波澜。 年年被他这么说了一通,往后会怎么做? 是改正错误呢,还是一错再错? …… “阿星,我真的在床上躺得太久了,躺得我好难受。” “你别抱怨了啊,等会儿咱们吃过饭之后,我就带你出去走走,你这丫头也没怎么见过世面,该带你出去见识见识,说不定还能找个如意郎君。” 妙星冷笑着,伸出手臂,替坐在对面等女子整理了一下额边的碎发。 “阿星,我不想嫁人,我觉得咱们四个人这么一起生活下去也挺好的,离开你们,我就会很不习惯。” “那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子过啊,没准什么时候师父也要找个师娘,到时候咱们三个不能总赖在他身旁,就好像他带着三个女儿一样,要是让他带一辈子,也太为难他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至少我们现在还都在一起,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舒服。”叶冰清莞尔一笑,“阿星,我最近常常都见不到你,你都在外面干些什么?是不是找情郎去了?听说你看上了一个将军……” “朋友而已,你可别想的太多了,我最近之所以少回来,是忙着在外边组建团伙,我带领了一伙小贼,是一群挺仗义的家伙。” “是吗?”叶冰清的目光中闪烁着好奇之色,“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识见识?有没有长相俊朗的?” “没有,还是别去认识了,都是些糙汉,你肯定看不上。”妙星冷想起那群家伙一脸土匪贼寇相,做朋友是不成问题的,做夫郎……还是挺嫌弃的。 “那你认识的男子当中,有没有相貌比师父好看的?” “有的,等见了面你就知道了。年年这会儿应该把饺子馅给弄好了,咱们一起包饺子去,你在床上躺的时间太长,是该做点事情活动活动筋骨了。” “好啊!” 两人一同出了房门,走进竹屋的时候,却只看见白湖幺一人坐在桌边饮茶。 “诶?年年去哪儿了?”妙星冷朝着白湖幺问道,“不是说好一起包饺子了吗?” 白湖幺道:“她刚才说,想出去方便一下。” “原来如此,那我们就自己弄饺子馅了。” 正说着话,就听见竹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妙星冷转头去看,高年年已经回来了。 “我有些不太舒服,头晕,想去好好睡一觉。阿星,你们自己做吃的吧。” “不舒服?那就快点回房去躺着,回头饺子熟了我给你送过去。” “我没胃口吃东西,我就想睡觉,你们吃。”高年年挤出了一抹笑颜,转身走开。 “我觉得她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妙星冷望着高年年离去的背影,目光中浮现出一缕思索,“像是有心事。” “阿星,我觉得她那是困的,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大概是真的身体不适。”叶冰清道,“我们把饺子给她留一盘,等她想吃的时候吃就好了。” “也好。” 一顿饭吃过了之后,妙星冷便带着叶冰清离开了白桦林,去看新宅。 “在这荒郊野外住得久了,你或许不太习惯热闹的集市,一定要记住跟紧我,不要自己到处乱走。” “好。” 眼见着前边就是齐王府,叶冰清的目光亮了亮,“阿星,那是不是王爷住的地方?里面是不是很大?很气派?” “是。不过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了,这齐王殿下啊,性格还挺古怪的。” 考虑到卓离郁只对她好,对其他人几乎视而不见,她便觉得没有必要带冰清特意去认识他。 她跟卓离郁、还有年年在一起的时候,卓离郁和年年几乎是全程无交流,对待冰清想必也是一样的态度,就当做没看见。 “喔,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叶冰清被妙星冷拉着去了齐王府隔壁的园子,妙星冷推开了大门道:“这就是我新买的百花园……” 话未说完,顿住。 前边一道身影背对着她站立,从背影就能认出来是卓离郁了。 妙星冷走上前道:“你站在这儿做甚?” “指挥他们把东西搬进去。”卓离郁指了指前方,“柴米油盐,瓜果点心,都给你换成全新的了,还有一些补品,就这么点东西,你就不用再跟我推辞了。” “阿星,这是谁呀?” 身后响起陌生的女子声音,让卓离郁回过了头。 四目相对,叶冰清愣住了。 果真有比师父还好看的男子…… 卓离郁随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杏眼桃腮,浓眉琼鼻,唇似三月桃花,细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十分清丽动人,那双水灵灵的眼透着一丝单纯。 单论皮囊,这个女子丝毫不输给阿星。 眼中的单纯也并不似伪装。 这么看来的话…… 似乎是个头脑简单、无知的姑娘。 “齐王殿下,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另一位姐妹,冰清。” “就是你用千年灵芝救的那位吗?” “不错,她跟年年都是跟我相伴多年的。” “阿星,他就是你说的,脾气古怪的齐王殿下吗?”叶冰清回过神之后,朝着妙星冷道,“我不觉得他古怪啊,看你们说话,觉得他人挺好的呢。” 第99章 羡慕嫉妒 妙星冷:“……” 冰清这家伙,看人一向不太准。 “阿星,我脾气很古怪?”卓离郁有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妙星冷,似乎并不介意被她这样评价。 妙星冷轻咳了一声,“殿下,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告诫我家姐妹不要招惹你罢了,毕竟殿下你实在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是吧?” “阿星真是了解我,我的确就是像你说的这样。”卓离郁大方地承认了,还不忘转头朝着叶冰清道了一句,“听阿星的,准没错,千万不要以为本王是个好人。” 叶冰清怔了怔,“怎么会有人如此评价自己呢……” 恶人直接承认自己是恶人的,还真不多见。 “对待阿星的朋友,本王自然要坦诚。”卓离郁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便走开了,“阿星,你要是觉得缺了什么,记得跟我提,别忘了我就住在你隔壁。” 叶冰清望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这才收回了视线,看着妙星冷道:“阿星,他一定是喜欢你的,是吧?我觉得他说话挺风趣的。” “他那不是风趣幽默,他说的就是心里话呢。”妙星冷伸手轻点了一下叶冰清的眉间,“你呀,看人总是不准,见个一两面,你根本就不晓得判断对方的善恶,你就是见的世面太少了。” “他看起来真的面善,说话的语气也怪好的……” “可别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欺骗了眼睛,你要是信不过我,就去问年年好了,年年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跟齐王几乎不交流,因为年年有眼力劲儿,她知道什么样的人该来往,什么样的人不该来往。” “喔……”叶冰清点了点头,目光中浮现若有所思。 “他刚才让人送来了瓜果点心,去看看有没有咱们爱吃的,走。” 妙星冷说着,扯着叶冰清的胳膊走向大堂。 …… 傍晚时分,街道上的人迹少了些,两侧的许多摊子收摊了,使得路段变得清冷。 一道湖绿色的纤细身影独自行走,鼻翼间嗅到一阵熟悉的甜香味,抬头一看,前边卖糖包的摊子还在。 由于大半天没吃东西,腹中一阵饥肠辘辘,她快步朝着那个摊子走了过去,想要趁着收摊前买几个糖包垫垫肚子。 可她没有想到,行走之间,身后突然窜出几道人影,挡在了身前。 那几人摩拳擦掌,容貌平平,却带着一脸的淫邪笑意。 “小娘子,一个人在这街上走,多寂寞无趣?陪哥几个去喝几杯怎么样?” 其中一人说着,伸手就要去触摸她的脸庞。 高年年望着那只伸出的手,目光中浮现出嫌恶之色,迅速朝后退开。 居然给她遇上了地痞流氓。 这个路段的行人极少,她不敢指望有人跳出来伸张正义,手悄悄伸进了袖子里。 阿星说过,姑娘家不会武功,出门最好随身携带辣椒粉,遇到登徒子的时候,能够争取脱身的机会。 正准备把那辣椒粉挥出去,对面的几个流氓却忽然变了脸色。 他们看向她的身后,目光中分明带着畏惧。 高年年见此,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丝轻松的笑意。 身后不远处,几个身穿锦衣卫服饰的男子在走动,其中有一人她认得,是谢家的三公子,谢骁夜。 难怪那几个流氓会顾忌。 她并不想放过那几个流氓,便朝着谢骁夜的方向大喊:“救命啊!非礼良家妇女啊!” 几个流氓闻言,脸色顿时拧起来了。 “你叫什么叫!我们都还没碰到你!” “别说了,快跑!” 高年年那一声喊叫,顿时把那几个锦衣卫都吸引过来了,几个流氓吓得拔腿就跑,锦衣卫全都追了上来。 “姑娘,是你?”谢骁夜在高年年面前停了下来。 “谢公子,刚才那几个是登徒子,欲对我不轨,幸好你们出现了,他们才没有得手,请你严惩他们。” “好。”谢骁夜朝着其他几名锦衣卫发号施令,“把那几个流氓给我抓回来。” “是!” 谢骁夜的手下全都追出去了,他却留了下来。 “姑娘,天色黑了,最近这几条街道不太平,你不该一个人在街上行走,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我……”高年年一时回答不上来。 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该去什么地方,她只是不想留在白桦林内。 阿星和冰清都不在,只剩下她和师父,被师父冷言冷语数落了一通,她不想再待下去面对他的冷漠。 跑出了白桦林,心情暂时平静下来了,却又不想去找阿星。 师父说她总是跟在阿星身后吃喝玩乐,什么事都干不成。 “你平时不都是跟阿星姑娘在一起吗?”谢骁夜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耳中,“怎么这次没有与她同行?有她在的话,你会更安全。” 妙星冷身手好,整个谢将军府都知道。 “谢公子,我平时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像跟在阿星身后的小跟班?我似乎都是依附着她在生活。” “怎么忽然这么问?”谢骁夜眉眼间浮现一丝疑惑,“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难不成闹矛盾了?” “没……我只是自己心情不好,跟她无关。”高年年说着,走到了糖包的摊子边,低下头时,却发现荷包没有挂在腰间。 猛然想起,出门的时候似乎忘记带荷包了,所以她现在是身无分文。 “你是不是忘记带钱出来了?我给你买,想吃几个?” “三五个,应该能吃饱吧?” “原来你是饿着肚子出门的?这东西平时都是拿来做点心吃的,想要管饱还是去吃饭更合适。”谢骁夜说着,转过了身,“走吧,去前边那家酒楼,那的招牌菜不错,现在差不多也到饭点了。” 高年年望着前头谢骁夜的背影,跟了上去。 原本和谢家这位三公子不太熟悉,今天却发现,他还挺热心。 进了酒楼之后,谢骁夜便点了一些招牌菜,和高年年坐了下来,喝几杯茶的功夫,菜就已经上来了。 “这家店上菜的速度还挺快。” 高年年已经饿了许久,饭菜一上来,便迅速动筷子了,她生性文雅,就算是饿极了也不会狼吞虎咽,吃起饭来依旧斯文。 谢骁夜也拿起了筷子,“姑娘,你好好想想吃完饭之后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送你去,若是让你一个人走,只怕你又可能碰见登徒子。” “多谢。”高年年略一思索,道,“公子,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想去对面的客栈住几天。” “你是真的跟阿星姑娘闹矛盾了吧?居然不去找她,要去住客栈,从刚才我就发现你心事重重。” 高年年夹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道:“谢公子,如果你不嫌我啰嗦,我想跟你说一个故事。” “姑娘请说。” “从前,有三个女孩,她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们都被一个男子收留,她们都很尊敬感激那个男子,管他叫师父。但是,他们三人所受到的待遇很不一样,其中有一个女孩,是最早被收留的,和那位师父已经有了几年的感情,之后收留的两个女孩,再怎么懂事听话,师父对待她们也没有第一个女孩好。” “第一个女孩,有什么很特殊的地方吗?比如更聪明,更会讨师父欢心?” “她聪明又活泼,但是她不太听话,她甚至偶尔会顶撞师父,会耍脾气,而另外两个女孩,从来都很听话,不曾忤逆过师父,她们比第一个女孩勤快、比她懂事比她温柔,她们只希望师父能够多多关心她们,可师父对她们就是很冷淡,偏心得不止一星半点,几乎就没有把她们当作亲人,仿佛她们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所有的耐心和关心,都只给了第一个女孩。” “那么……第一个女孩会恃宠而骄吗?会借此欺负另外两个女孩吗?会当着她们的面炫耀师父的好吗?” 谢骁夜一句话问到了重点上,“一户人家里,只要孩子多了,就易出现争宠现象,在许多时候,大人对待孩子们不太公平,总会有受宠的和不受宠的,受宠的孩子或许会傲慢,欺负嘲笑不受宠的孩子,等日子一长,就生出了嫌隙,长大之后也就不会亲近了,如果受宠的孩子不炫耀、不欺负人,那么不受宠的孩子就没理由责怪他,偏心的是大人,与孩子无关。” 高年年怔住。 大人的偏心,与受宠的孩子无关……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谢骁夜继续道,“那个受师父疼爱的女孩,是怎么对待另外两个女孩的?” “很好。”高年年如实回答,“不炫耀、不压迫、不嘲笑,好吃的好玩的,从不吝啬分享。” “既然如此,另外两个女孩还有什么理由对她不满?” 谢骁夜一本正经道,“都是人的羡慕嫉妒心理作祟罢了,羡慕与嫉妒,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关键在于这样的情绪是强烈还是细微?情绪是可以控制的。你所提到的那两个女孩,只是想要被师父在意,可师父不在意,另外那个女孩也无法控制,她已经做到了有情有义,不是吗?如果因为师父的偏爱而被记恨,那就只能说明,那两个不受宠的孩子是白眼狼,不知感恩。” 高年年被噎了一下。 “在我们谢家,最受宠的是大哥,因为他是长子,在武艺方面资质最高,学东西快,能力是我们三兄弟当中最好的。”谢骁夜继续道,“父亲在世的时候,偏爱大哥,什么好事都先想着他了,二哥因此会有些不满,但我不在意,只因大哥从不在我们面前炫耀,我们有求于大哥时,只要他办得到,他不会推辞,他把我们当自己人,这就够了。” “你说得对。”高年年抬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谢家三公子,我从不曾想到你会有这样的胸怀。” 阿星总说锦衣卫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尤其是谢家的二公子谢查楠,好大喜功又心胸狭隘,能当上锦衣卫的副首领多半是走了后门,靠着大哥关系上去的。 她又说,三公子谢骁夜虽然不太熟,但武功也领教过,也没多高超,能当上首领多半靠的也不是实力,谢家三兄弟中也就只有谢将军实至名归。 阿星眼光挑剔,武艺或者智谋不高明的人,总是不会去关注的。 可是今日与谢家三公子的交谈,却叫人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或许没有绝顶武功、没有高超智谋,但胜在胸怀宽广,凡事不斤斤计较,从不羡慕嫉妒他人,不用卑劣手段。接触久了,难免要对这样的人生出几丝钦佩。 他能当上这个锦衣卫正首领,也是叫人服气的。 “姑娘过奖了。”谢骁夜淡淡一笑,“故事中的两个女孩的心情,我也稍有体会,年少的时候,我也嫉妒过大哥,可当我与同窗打斗,大哥挺身而出护短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大哥永远是大哥,我有难他总会帮着。姑娘,如果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你可以发泄,生气是人的权利,没有人能剥夺这样的权利,但,万万不可因为妒忌害人,如果你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不如尝试着离开,不去见不去想,这样……你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高年年道,“除了师父和阿星之外,你是我第一个真正钦佩的人。” “姑娘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说明姑娘本质上还是善解人意的。” “其实,我真没有你那样的胸怀……” “无妨,我相信你是个理智的人,迟早会想开的。” 谢骁夜结了帐之后,又一次问高年年,“现在,想好要去什么地方了吗?” “劳烦公子你送我去齐王府隔壁的百花园。” …… 百花园内,清风吹拂。 六角凉亭前的大片空地之上,两道人影站在烤架前,望着烤架上不同的肉,一人负责翻面,另一人则是负责撒佐料。 一阵肉香在空气中散开。 “这味道闻着太让人想吃了。”妙星冷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给烤架上的肉刷香油,又加了些胡椒粉。 “阿星,这块羊肉是不是熟了?” “差不多了,可以夹到盘子里,还有这块牛肉,差不多也熟了。” “我还想吃烤鱼和烤鸡翅!” “你先把现有的肉解决了再说罢。”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前头不远处响起了推门声,大门并未拴上,门外的人自然是一下子就推进来了。 二人齐齐抬头,在看见来人的那一瞬间,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年年,来得正好,过来一起吃。” 妙星冷说话间,走到了高年年的面前,如往常那样亲热地抓起她的手腕,正要带着她去亭子里坐下,她却并没有迈出脚步,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了妙星冷的手。 妙星冷回过头看她,“你怎么了?似乎不开心。” “我是吃过晚饭才来的,我一点都不饿,你们吃吧,我去给你们沏一壶花茶来解腻。” 说着,转身便要走开。 “站住。”妙星冷在她转身时叫住了她,“白天我就觉得你有心事,你却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搪塞了过去,现在我看出了你的心情仍然不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星,你多虑了。” “不要试图忽悠我,你的情绪根本瞒不过我的眼睛,你心里藏了什么事是不敢跟我说的?” “我没有心事,只是觉得自己很无能。”高年年背对着妙星冷,轻叹了一口气,“除了会点医术之外,就没有其他本领,我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跟在你的身后吃喝玩乐,无论得了什么好处,也全是沾你的光,这让我觉得自己极其平庸,仿佛是依附着你在生存。阿星,你根本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高年年的话音才落下,便觉得自己后脑勺一疼。 妙星冷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你是不是让谁刺激到了?你觉得自己平庸,那么我且问问你,怎么样才算不平庸?” “像你一样独立,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才算不平庸。”高年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撇了撇嘴,“你不要再问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罢。” 说完之后,也不等妙星冷接过话,便快步走开了,看她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怎么突然跟抽了疯似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妙星冷望着高年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星,我依稀可以猜到原因。”身后响起叶冰清的声音,“或许跟师父有关,你想,年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就今天白天,你去我屋里的时候,另一边的竹屋里只有师父和年年……” “我也想到了,我去你屋里之前,她还是挺正常的。老狐狸这个人说话常常不中听,跟我还经常互相贬低呢,他要是说了什么打击人的话……你们不如试着顶撞回去?可不能因为他是师父就得让着他。” “我不敢。”叶冰清道,“师父一个冷眼过来,我就吓得腿软。” “没出息,你就不能壮着胆子骂一次回去?我之前可全都骂回去了。” “阿星,我们跟你不一样。师父更偏心你一些,你总不会看不出来吧?” “你们就真的这么怕他?”妙星冷摇了摇头,“换作是我受了委屈,无论长辈是否偏心我,我都不会忍气吞声,骂回去,大不了挨顿罚,至少心里舒坦。” “可我们没有你这样的驴脾气啊。” 妙星冷静默了片刻,朝着大门外迈出了脚步。 “阿星你干什么去?烤肉还没吃呢。” “我要去质问质问老狐狸。” “天黑了,你还出门?不如明天再去。” “天黑了又如何?我又不怕遇见登徒子,倒是你们两个,功夫不行就别出去乱走,好好在这园子里呆着。” 眼见着妙星冷离开了,叶冰清转身去往高年年的屋子。 阿星说过,走廊尽头的最后三间就是她们的屋子。 推开高年年房间的门,一抬头就看见她站在窗户边上,侧颜静谧。 高年年听见了开门声,转过头。 “你的心事憋了挺久吧?今天全部吐露了出来,是不是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叶冰清悠悠开口,“她去找师父理论了,她终究接受不了你对她的疏离。” “我不想跟她呆在一起。”高年年垂下了眼,“我也不想再回白桦林,只要回去,我就觉得事事都不公平,离开了他们,我同样也能生活。” “你随意。”叶冰清道,“我自然是能够理解你的。” “冰清,我们一起离开,怎么样?” “不行。”叶冰清摇了摇头,“师父交代的事情,我还是要做,若是做不好,只怕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你歇着吧。” 说完之后,叶冰清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房门。 站在房门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师父的话,又一次在脑海中浮起—— “你这条命是阿星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如果没有千年灵芝,你早已踏进鬼门关了,这么算来你欠了她一条命,那么,就算为了她付出任何代价,你也别觉得吃亏,从你吃下灵芝开始,你能活多久,都是你赚来的。” 欠了师父的养育之恩,又欠了阿星的救命之恩。 因此,这辈子都要为了他们而活么…… 如果她有阿星那样的待遇,该有多好。 叶冰清经过厨房时,进去拿了个食盒,回到了烤肉架边上,装了几盘肉进食盒里,带着食盒走出园子了。 她出门的目的,是要去齐王府。 到了齐王府大门之外,就被人给拦下来了。 “守卫大哥,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我和阿星在隔壁的园子里烤肉,她叫我送一些过来给齐王殿下尝尝。” “原来如此,姑娘请进,到了里头随便喊个下人,就会带你去见殿下。” 只要是齐王府内的人,谁不知道卓离郁买下隔壁的百花园是给妙星冷住的。 妙星冷派过来的人,自然是无需禀报就能进王府。 叶冰清走进了王府之后,叫了个丫鬟领路,一路上都忍不住东瞧瞧西看看。 在今日之前,还真的就没见过如此气派的住宅。 丫鬟领着她到了书房门口,敲了敲门,朝着书房里头道了一声—— “殿下,阿星姑娘叫人来给您送东西了。” “进来。”书房内的人应了一声。 丫鬟轻轻推开了房门,朝着叶冰清道:“姑娘请进罢。” 叶冰清带着食盒走了进去,抬眸望向书案之后的卓离郁,只见他低垂着头,提笔舞墨,那一派优雅的贵气,加之他本身的卓然气质,着实令人难以挪开目光。 多数女子都抗拒不了这样的容貌气质罢,就连她也不能免俗。 不过…… 阿星却能够抗拒,可见阿星不庸俗。 “齐王殿下,我与阿星刚才在百花园内烤肉,烤得多了,便带一点过来给您,你要不要尝尝我们的手艺呢?” 叶冰清边说着边走上了前,把食盒搁在了桌子上。 卓离郁搁下了笔,抬眼看她,“阿星为何不来?” “阿星有事出门去了。”叶冰清说着,目光瞥向了桌子。 卓离郁方才提着笔,看他挥墨的弧度,就知道是在作画,不是在写字。 而这么一低头看他的画作,叶冰清怔住了。 画纸上的女子可不就是阿星么? 齐王所画的,还是阿星的笑颜,那微微勾唇的弧度,和本人几乎没有差别,可以称得上十分传神了。 “殿下,你的画功可真好。”叶冰清毫不吝啬地称赞道,“阿星微笑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卓离郁闻言,慢条斯理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言外之意: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然而,叶冰清像是没听明白,道:“没其他的事,就只是来给殿下送烤肉。殿下,请问您作画的速度如何?快还是慢?” 卓离郁眼见着赶人不成,对方又是妙星冷的姐妹,便秉持着耐心道:“挺快。” “画人像能迅速完成,那可真是了不起呢。”叶冰清笑道,“既然费不了殿下多少时间,您能不能也给我画一幅?我想要收藏一幅属于自己的画像,还没有人给我画过呢。” “不能。”卓离郁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您不是说不费时间吗?” “你不是阿星。” “不是阿星,就不能画了?我与阿星关系那么好,您就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同意我的要求?” “本王喜欢她,但也有自己的规矩,就算她亲自开口让本王为其他女子作画,本王也不答应。” “殿下对阿星,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呢。”叶冰清说到这儿,轻叹了一口气,“可惜,阿星一点都不喜欢你。” 她此话一出,卓离郁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了她。 被这样冷厉的目光注视,叶冰清的头皮紧了紧,却还是大着胆子道:“我说的是实话。我问过阿星了,她说,她真的不喜欢你。殿下,你不如放弃吧,别浪费时间与精力了,你要是去百般纠缠,没准她还会嫌你烦,对于一个屡次拒绝你的女子,你也不该去稀罕,是不是?” “这话是她委托你来说的,还是你自己的心里话?”卓离郁望着她的目光,依然冰冷。 “殿下,我这是为你好,也为她好,只要殿下你愿意放手,阿星也就少了一个烦恼,殿下,这天底下的女子那么多,又何必非阿星不可呢?” “天底下女子那么多,妙星冷却只有一个。” “但是,比阿星出色的女子并非没有。”叶冰清又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身躯抵上了书案,无法再前进。 “殿下,我的相貌不输给阿星,我比不上阿星的只有武功,阿星比不上我的,却多了去了。”叶冰清嫣然一笑,“她做饭不好吃,女红也不会,不体贴人,这些可都是事实。殿下对她好,她也不稀罕,可是我稀罕,殿下为何不试着转移目标?” “转移到你身上么?” “有何不可?喜欢她是一件挺累的事,喜欢我,或许会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卓离郁注视着她,不语。 这女子是阿星派来耍他的? 又或者……那臭丫头抽了风,想要把好姐妹塞给他,让他能够对她死心? 这种招数实在是幼稚得很。 对待眼前这个姓叶的女子,他还得收敛着脾气,若是弄伤了,只怕阿星会杀上门来。 “殿下,阿星是很倔强的,难以打动,您不如给我个机会,让我留在王府里陪伴您?” “你看上本王什么了?你倒是说说。” “从我第一眼见到殿下,就被您的容颜气度折服,我是个俗人,真是让殿下见笑了。”叶冰清说到这儿,唇角扬起的弧度加大了些,“阿星曾说过,遇上了喜欢的人,就要学会自己争取,可不要憋在心里不敢说,憋着憋着就错过了,如果阿星喜欢您,我绝不会跟她争,可她既然不喜欢,那么我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对罢?” “的确没什么不对。”卓离郁慢条斯理道,“叶姑娘你倒是令本王挺意外的,虽然温柔娴雅,却快人快语,如你这样文静中带着一丝爽朗的性子,倒也挺独特。” 叶冰清闻言,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殿下这是在夸我吗?” “自然是。”卓离郁从书案后站起了身,“叶姑娘既然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那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你不是说想要留下来陪伴本王吗?总得先熟悉熟悉王府,本王带你游览一圈如何?” “好啊,乐意至极。”叶冰清欣然应允。 二人一同出了书房,卓离郁带着她游览了王府内的一些景致,直到把她带到王府牢房外。 “这是王府的牢房,进去参观参观罢。” 卓离郁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叶冰清紧随其上。 一进牢房,便觉得空气中带着腐朽和尘埃的气息,昏暗的灯光把氛围衬托得更加冰冷。 叶冰清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继续行走。 她年少也是吃过苦的,这样的地方,并不会让她觉得多害怕。 从师父口中得知,齐王所欣赏的,是有胆量的女子。 世间男子,多数喜欢柔弱淑女,可齐王对于娇弱的女子,连看都懒得多看。 行走之间,空气中多出了许多声音。 哭喊声、惊叫声、求饶声…… 都是牢房里的犯人们发出的声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有些刺耳。 叶冰清依旧面色如常,“殿下,这里面有什么好参观的呢?” “本王想带你看好玩的。”卓离郁道,“你跟过来就是了。” 叶冰清不明白卓离郁口中‘好玩的’所指的会是什么,但也确实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便紧随着卓离郁的脚步。 直到一间铁牢外,停了下来。 铁牢之内,席汹和秋叶正在对犯人用刑。 铁牢正中央摆着一个火盆,席汹举着烧红的烙铁,对着犯人的胸膛印了下去—— ‘滋滋’ 皮焦肉烂的声音。 “呜呜……” 那人犯被堵住了嘴,想要哭喊却喊不出来。 叶冰清望着如此血腥的场景,并未显露出惧怕,只是询问道:“殿下,这个人犯了什么事?” “本王府上的一名婢女被他玷污,羞愤自尽了。”卓离郁淡淡道,“本王王府里的人受此屈辱,本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此刻用的刑罚太轻了,给你看个有趣的,席汹,上千蚁之刑。” “是。” “殿下,这是一种什么刑罚?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叶冰清好奇询问。 卓离郁只是淡淡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 一刻钟后—— “呕!” “叶姑娘,你怎么了?” “啊——” 高亢的女子尖叫声响彻牢房上空,叶冰清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朝着牢房之外飞奔。 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彰显了她内心的恐惧。 “殿下,您要求上的这个刑罚,就是为了把那姑娘吓跑么?”席汹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那姑娘是何人?” “阿星的好友。”卓离郁慢条斯理道,“她对本王表达了情意,考虑到她与阿星关系不一般,本王不能伤她一根毛发,于是,便只能换温和一些的法子让她退缩。” “温和?”席汹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殿下,这个法子一点都不温和,那姑娘想必是被吓怕了,约莫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这不正好吗?让她记着,吓到她的画面是本王领她来看的,睡不着觉也是本王害的,最好再做几个噩梦,午夜梦回都能记着本王带给她的惊吓,如此一来,她对本王的好感也就很容易消失殆尽。” “殿下高明……” …… 叶冰清回到了百花园,背后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湿了。 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实在是毛骨悚然。 她一路奔向厨房,到了水缸边上,用手掌舀起水往自己脸上泼,想借此让自己冷静些。 她应该清醒了,思绪不能沉浸在刚才那一幕里。 “冰清,你怎么了?”身后响起高年年疑惑的声音,“你要洗脸怎么不打热水?你背后怎么湿了?外边也没下雨。” “太可怕了……”叶冰清扶着水缸,轻喘着气,“师父给的任务,太难了,这个齐王简直有病……” ------题外话------ ~ 剧情其实没那么容易猜哈~ 对了,我发了个订阅红包,作品页面可以领取的,金额随机拼手气,看完本章别忘了抢一下~ 第100章 抓住他,扒了他 望着叶冰清惊魂未定的模样,高年年走上前追问道:“你方才是去齐王府了吗?” “嗯。” “你去齐王府做什么?回来就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师父让我阻止阿星和齐王继续亲近,他说,不管用什么样的法子,只要能让他们疏远,或者关系恶化,我就算是完成任务。”叶冰清顿了顿,道,“我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去和齐王套近乎,只要他对我动一点心思,我就可以去告诉阿星,齐王太过多情,以阿星霸道的性格,她不会接受一个多情的人。” “你未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高年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以你的容貌,想要博取一个男子的喜欢并不难,但你也要看是谁。可能大多数男子不会拒绝你,而齐王,并不在这个范围内。” “这是为何呢?”叶冰清面上浮现出疑惑,“师父说齐王喜欢有胆量的女子,不喜娇弱女子,而我的胆子不小,我的相貌也不比阿星差,我应该是符合要求的,为何不能博取他的好感?” “有一个词,叫做先入为主。阿星早就被齐王看上了,并且是他求而不得的,这就显得弥足珍贵,于是,他就不愿意多看其他女子。你这招行不通的。” “原本我看他容貌脱俗,家世显赫,我是真的有点动心了,我甚至在想,若他真的接受了我,我是不是就会跟了他,这么一来,与师父的任务也不冲突,师父在意的只有阿星,不让她和卓家的人来往,却没有说不让我们和卓家的人来往。” 叶冰清说到这儿,伸手揉了揉眉心,“可是齐王他……居然那样吓唬我,他根本就是一个性情恶劣的人,毫无风度,我对他初见的几分好感,被他这么一吓,全给吓没了。” “你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惊吓?” “年年,你别问,我不想再去回忆,我真的不想……” “好,我不问。我去给你泡一壶安神茶压压惊。” …… “老狐狸,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今天白天你对年年说了什么?” “为师哪有说什么?” 竹屋之内,师徒两人相对而坐,白湖幺正拎着一壶烧开的水,把沸水浇入茶碗中。 片刻的功夫,茶香四溢。 “你就别给我装糊涂了。”妙星冷面无表情道,“我瞧出年年的反常了,可她又憋着不愿意说,我不去逼问她,便来问你,你是不是说了什么打击人的话?” “你大半夜跑来,就为了问为师这个问题?你还真是较真。” “反正我也闲着,只要是我想不明白的事,我就非要弄清楚不可。老狐狸,我希望你不要敷衍我。” “阿星。”白湖幺注视着她,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很多时候你对人好,人家未必就会知恩图报,你总是对身边的人太好,直到她们把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这么下去,你也要吃亏的。” “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年年抱怨为师偏心。”白湖幺慢条斯理道,“为师承认,为师的确对你这个不孝徒弟更关心一些,为师偏心谁,轮得到她提出不满么。” 妙星冷闻言,沉默了片刻道:“师父,七八年的相处,都不能让你多一丝人情味吗?你对她们的态度的确总是不冷不热,与我却有说有笑,我只想问问师父你,我与你之间,是不是还有一层师徒以外的关系?” 妙星冷说到这儿,目光紧紧的盯着白湖幺的脸庞,不想放过他任何情绪。 面对妙星冷审视的目光,白湖幺的脸色依旧没有异样,只是淡淡一笑,“阿星觉得……会有一层什么样的关系?” “亲戚?”妙星冷试探般地问道,“又或者我是你友人的女儿,父母把我托孤给你?再或者……我对你而言有什么特殊价值,而冰清和年年她们没有这样的价值。” “少胡说八道了。”白湖幺淡淡地打断她的话,“为师不会害你。” “我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妙星冷继续猜测道,“我会不会是个公主,或者贵女?然后流落民间,而你恰恰就是负责守护我安危的人,直到某天时机到了,你就说出我的真实身份,让我回归……” “你可拉倒吧。”白湖幺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猜想,“茶楼说书听多了吧?还公主呢,你要是能当公主,为师还能当皇帝呢。” 听着白湖幺话语中的嘲笑,再看他眉眼之间的一丝嫌弃,妙星冷便知道她这猜测确实是想太美了。 故事看多了,这思路都有些俗不可耐。 “阿星啊,美梦还是可以做的,皇亲国戚就不要想了。”白湖幺不咸不淡道,“你要是勤快点,每天都去作大案,要不了多久,你也可以富甲一方,做不成公主,做个富婆还是可以的。” “可我偷东西一向是挑人的啊。”妙星冷挑了挑眉,“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为非作歹的官员,我基本上是不会下手的。” 她的目标基本锁定在纨绔子弟、贪官污吏、人品不行、以及得罪过她的家族,要是见一个偷一个,是非不分善恶不辨,对飞天大盗的名声不好。 她有一本小册子,上边罗列了白名单与黑名单,白名单上的从不下手,黑名单上的看心情下手。 “你爱偷谁家偷谁家,为师不管。好了,时辰不早了,为师要去歇息了。” “老狐狸,你又在逃避我的问题了。你为何对你的过去只字不提?莫非你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告诉你也没用,你什么忙都帮不上,没准还会帮倒忙,为师宁可把那些事烂在肚子里。” “那你就烂在肚子里吧!”妙星冷起了身,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跟老狐狸说话,有时候真是怪气人的。 只要是他想隐瞒的事,怎么问都是问不出来的。 回到百花园,一进门就看见远处大堂的烛火还亮着,进了大堂就发现火炉子还点着,火炉边上放着个盆,带盖子的。 她掀开了盖子,一阵肉香味扑来,盆里的烤肉还冒着热气,应该是那两个丫头给她留的夜宵。 妙星冷唇角轻轻扬起,坐下来便开始吃。 正吃着,就听见大堂外响起脚步声,抬头一看,高年年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怕你吃了烤肉之后觉得腻,给你煮了一碗杂菇汤。” 高年年走进了桌边,把汤给搁下了。 妙星冷道:“你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不用了,我一点都不饿。”高年年坐下倒了杯茶喝,“阿星,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生冰清的气。” 冰清去跟齐王套近乎这件事,就算她不说,齐王或许也会在阿星面前提起,由齐王来说,还不如由她说。 齐王那人说起话来肯定不太中听,兴许还会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什么事?”妙星冷问道。 “冰清今天去给齐王殿下送烤肉了。”高年年思考了一下措辞,道,“你也知道冰清,她容貌不俗,因此喜欢以貌取人,齐王殿下的容貌和家世摆在那里,冰清在不了解他性格的情况下,对他产生了好感。” 高年年说到这,观察着妙星冷的神色。 妙星冷脸上并未出现不悦的情绪,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无奈。 “冰清对齐王产生好感,那肯定是吃亏。”妙星冷以笃定的口气道,“我之前就警告过她,不要去接近卓离郁,卓离郁喜怒无常,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接近他,铁定是难逃被耍的命运,他或许会看着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罢?” “阿星,冰清去接近齐王,你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值得气的,我不喜欢卓离郁,难道还不准别人去喜欢他?我是怕冰清吃苦,卓离郁整人的手段,我是领教过的。”妙星冷轻叹了一口气,“你接着说。” “冰清从齐王府回来之后,背后吓了一身冷汗,整个人都惊魂未定,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去追问她,她也不愿意提起,我怕她今夜会连觉都睡不好。” “那就别问她了,我自己去问问卓离郁。” 妙星冷说完之后,站起了身,端起高年年给她煮的那碗杂菇汤,一个仰头喝了个干净。 “你先睡,我去一趟齐王府。” 说完之后,她便快步走出了大堂,跨出门槛之后,身子朝上一跃,便跳到了屋檐之上。 高年年走出大堂,就看见妙星冷的身影踩着屋脊迅速掠过,很快就从这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 齐王府就在百花园的隔壁,她这么跳着屋顶过去,可比走大门更加方便。 妙星冷跃上齐王府的墙头时,就听见墙下边响起一道冷喝—— “什么人!” “是我是我。”妙星冷听出了下边那人的声音,“席汹,我找你们殿下有事。” 夜色正暗,一人在地面一人在墙头,彼此看不清容颜,好在彼此认得出声音,也就不至于动手了。 “姑娘,你为何不走大门呢?”席汹放下了戒心,眼角有些抽搐,“王府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认得你的声音,府内高手如云,如果刚巧有人看见你却没认出你,只怕是要对你动手,到时候殿下怪罪下来,只是罚我们,不会罚你。” “走大门远啊,我懒得。只要我没受伤,你们就不用担心被他罚。你们这府里的高手固然多,我也不是三脚猫,即使动上手也得打个几回合,我解释起来也就一两句话的事,你就别操那个心了。” 妙星冷说话前,从墙头跃到了地上。 席汹腹诽了一句:殿下看上的人果然不一般,为了省路程宁可爬墙头。 “我也就大半夜的会来翻墙,白天人多的时候我还是要面子的。”妙星冷道,“你们殿下此刻在何处啊?” “殿下在自己的屋内,我领你过去。” “有劳。” 妙星冷被席汹领着到了卓离郁的屋外,眼见屋内还亮着烛火,席汹敲了敲门道:“殿下您还没睡吧?” 屋里传出卓离郁清凉的声音,“何事?” “殿下,占用您点时间聊聊天。”妙星冷开了口,“听你话里的语气似乎还挺清醒的,应该不介意跟我说几句吧?” 很快地,房门后响起了脚步声,卓离郁开了门,望着站在门口的妙星冷,眉眼间浮现浅浅笑意,“阿星想要找我聊天,就算是已经睡着了,也要从榻上爬起来。外边有点凉,进屋里来坐可好?” “行啊。房门别关,以免让你府里的人误会咱俩有一腿。”妙星冷说着,把房门一推,开得更大了些,这才走进了屋里。 卓离郁见此,并未说什么,朝门外的席汹摆了摆手,便回到了桌边坐下。 就在妙星冷出现的那一刻,他依稀也能猜到她为何而来。 她绝对不会闲着无趣半夜来找他唠嗑,应该是为了正经事而来,而他目前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与叶冰清有关。 “冰清今天来你府上了。”妙星冷开门见山道,“你是怎么整她的?” “你是前来找我算账的吗?”卓离郁凝视着她,“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她是你专程找来,转移我注意力的么?你心里没有我,这才想要把你的姐妹塞给我,是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中带着丝丝冷意。 若是妙星冷承认,他觉得他大概会生气。他并没有好脾气到能够容忍她把别的女子塞过来。 “不是,我才没那么无聊。我这个人不爱乱点鸳鸯谱,再说了,我也知道你是什么脾性,我若是把自家姐妹介绍给你,那不是坑她吗?” 妙星冷的回答,让卓离郁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 “不是就好。我可以等着你对我动心,但绝不允许你把我推给其他女子。”卓离郁稍一停顿,又道,“叶姑娘来送烤肉的时候说,是你叫她送过来的,再加上她略微大胆的言行举止,我便怀疑她是你派来接近我的,她口口声声劝着我对你死心。” “冰清有个毛病,就是十分在意容貌的美丑。”妙星冷微一挑眉,“但凡是不好看的她压根就不看,大概是你的长相太对她胃口,再加上卓越的身份地位,让她有点儿心潮澎湃,因此她会想跟你套近乎,她对你并不是喜欢,只是一种短暂的迷恋罢了,这个年纪的女子大多都有这种毛病,她也不能免俗。” 妙星冷几乎可以确定,冰清在了解到卓离郁的性格之后,对他的好感会被磨个干净。 “阿星,你看上去似乎毫不在意。”卓离郁突然站起了身,逼至她的身前,“有其他女子试图接近我,你的心里真的没有半点波动吗?哪怕是有一丝不高兴?” “你这问题有些古怪啊。”妙星冷回答得一本正经,“我并没有权利阻止其他女子喜欢你,我与你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又怎么吃得了醋?若是我不喜欢你,又不让别人喜欢你,显得我脑子有毛病似的。” 卓离郁闻言,面容有些紧绷。 听她这段话,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 “对一个人没意思,就不要过多干涉他的感情,又不喜欢又要干涉,这样有些变态,也很无理取闹。”妙星冷继续解释着,“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挺通情达理的人。” “你为何要这么通情达理呢?”卓离郁的语气有些冷硬,“哪怕你无理取闹,我也是可以接受的,我允许你干涉我,了解我。” “……” “阿星,我所求不多。”他的语气又放软了一些,“只是希望能被你在意。曾经,我总是想看你服软,如今,我情愿对你服软。” 妙星冷不语。 记得曾经听到过这样一种说法:在一段感情之中,谁付出的情意更多一些,便更累一些。 先动情的那个,往往就会成为输家。 曾经的卓离郁,被她定义为:阴险狡诈,难逢敌手。 如今再看他,眉眼之间更柔和了些,仿佛不带一丝戾气,说话中听了不少,脾气也收敛了不少。 “殿下,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妙星冷轻咳了一声,“你到底对冰清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吓唬了一通。我不给予她任何希望,只想让她对我失望透顶,我也不动她一根毛发,以免伤了和你之间的和气。” “能不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吓唬的?” “这个过程要是说起来,有点膈应人。”卓离郁道,“你这位姐妹看似文雅,其实胆量不算小,在面对我的冷眼时,也并未表现出怯弱,带她进牢房,听囚犯们鬼哭狼嚎,她也不皱一下眉头。” “冰清和年年以前都是吃过苦的,被师父收养之前过的都是流浪的日子,与猫狗抢食,与年龄相仿的孩童打架,因此,骨子里还是不缺勇气的,表面上看起来都挺优雅,却不胆小,冰清的胆量,甚至比年年更大。” “我想看看她的承受能力究竟有多好,便带她观赏了一种酷刑,结果她的镇定就绷不住了,整个人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吓得抱头逃窜,伴随着呕吐。” “……什么酷刑?” “千蚁之刑。说起来真的够膈应人,许多人都会吐出隔夜饭,甚至好几天没有胃口,我还是不跟你说了。” “你还是告诉我罢,我的胆量比她们都大。” “顾名思义,用千百只蚂蚁完成的酷刑。在放出蚂蚁之前,先用白刺鞭把囚犯抽打到伤痕累累,白刺鞭上的刺,能够在人身上留下钩子一样的伤口,蚂蚁喜甜,于是,就要在每道伤口上涂抹蜂蜜……然后……罢了,接下来的就不说了,阿星,好奇心不要太重,我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有半点犯恶心的情绪。” “……” 妙星冷依稀能猜到,卓离郁那没说完的内容会有些可怕。 “我总算是明白冰清为什么会吓着了。”她抽了抽唇角,“冰清怕虫子,毛毛虫、蜘蛛、蚱蜢都怕,蚊子蚂蚁等小型虫类,也十分排斥,平时看见了都要拿抹布扫开,她蛇都不怕的,就怕小虫子,尤其是数量一多,整个人就要炸毛了。” “原来如此。”卓离郁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她竟然有这样的弱点,这下可好了,我再也不必担心她来纠缠。” 抓些虫子就能吓退她,可谓简单。 “你可别再去吓她了,你虽然没有动她一根毛发,用的却是刺激精神的方法,有时候精神上的刺激比起皮肉之苦,更加让人不太能接受,这个方法真是一点都不温和。” “她若不来烦我,我又岂会去吓她?” “她这次看清了你,应该就不会再犯傻。”妙星冷站起了身,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歇息了,告辞。” “阿星烤的肉味道不错,下回吃不完记得再送过来给我吃。” “行,下回再给你送来。” 妙星冷出了房门,走向来时跳下来的那块位置,跃上了墙头。 卓离郁走出了房门外,抬头望向屋檐上跳跃的身影,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意。 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野得很呢。 偏偏他还就看上了这样的野丫头。 妙星冷跳回了自家园子的屋顶上,正准备落地,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的喧哗声。 夜深人静的时候,稍微有点吵闹就能听得见了,更何况她所处的位置空旷,远处的声音也能通过气流传播过来。 她只是随意地朝着声音来源处瞥了一眼,这么一看,就看到园子外街道上的情景。 这屋顶还挺高,再加上她视力好,她看出了大街上那一大串人影,身着清一色的蔚蓝色服饰,正是锦衣卫。 在一大堆蔚蓝色里面夹杂着两道黑色人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是锦衣卫捉拿的人。 妙星冷本来对锦衣卫抓人没多大兴趣,然而,那两道黑影的身形却引起了她的关注。 两人都是瘦子,一高一矮,高得特别高,比多数的人都高出了一截,矮的又特别矮,要不是那一身黑显得突兀,几乎就要被淹没在了人群里看不见。 这两人的个子,让她想起了墨宝的两个手下:柱子和矮子。 和那帮小贼初见之时,正是矮子背着她躲过了锦衣卫的追捕,一路背到了白桦林,因此,对这个小子的印象比其他人更深刻一些。 如果真是那两个家伙,她就不能袖手旁观了,毕竟他们都叫她一声‘大当家’。 她必须前去确认一下。 她从屋顶上跃下,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套上夜行衣,束发蒙面,穿上带厚底的鞋,动作干脆利落,换装之后便迅速出门,奔向园子外。 出了园子,她一抬头,还能看见锦衣卫们远去的背影。 锦衣卫们走得不急,她自然就很容易追赶上。 迅速靠近了锦衣卫们,她尽量往街道边的暗处走。 虽然此刻是深夜,锦衣卫们手上的火把还是能照亮大部分的区域,她必须谨慎。 跟了一段路程,她总算逮着了机会,提前躲在人群对面的一个拐角处,总算是看清楚了那两个犯人的模样,还真就是墨宝的那两个倒霉跟班! 或者应该说,是她和墨宝的跟班。 做了人家的老大,就得对得起老大这个称号。 出门的时候她可没忘带上道具,她低下头,便从怀里掏出了装着霸天椒的瓶子,倒了一部分在手心里,拢起手心。 带头抓人的是谢查楠,今夜只好再一次对不住他了。 打定了主意,妙星冷的身影从暗处窜了出去! 兵法有云,上阵杀敌,从千军万马中擒拿元帅,便能瞬间削弱敌军士气,令他们措手不及。 那么,此次攻击的主要人物只能是谢查楠,只要他被拿下,身后跟着的虾兵蟹将自然也就乱了阵脚。 一出手,必要先发制人!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目标,不等她接近,众人自然都看见她了。 “什么人?放肆!” 好几声低喝响起,锦衣卫们纷纷拔剑,冲着妙星冷就要挥过去。 妙星冷见此,只是冷笑一声,早已抓在手中的粉末尽数洒出。 粉末在空气中散开,冲上来的人被糊了一脸,立即被一阵辛辣感弄得闭上了眼,开始嗷嗷乱叫。 “九命猫!”谢查楠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 飞天大盗惯用的招数,就是用极其辛辣的粉末攻击人。 这招用了好几回,偏偏每回都特别管用,由于飞天大盗行动迅捷,他的攻击几乎是难以避免,就算提早警惕,架不住对方速度灵敏。 谢查楠担心粉末吹进自己眼中,连忙抓起肩后的披风,朝着脸部一挡,同时迅速后退,朝着身边的人发号施令,“那是飞天大盗,拿下他的人,等着晋升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多人冲向了妙星冷,妙星冷却并不恋战,只守不攻,脚步灵活地避开众人的攻击,已经逼近谢查楠。 不等谢查楠挥剑,妙星冷迅速踩了一下他的脚背,用了不小的力度,趁着他吃痛,一只手扣着他的肩,整个人绕到了他的背后,另一只手掐上他的脖子,瞬间将他制服。 “都别过来,不然我拧断他的脖子!” 她冷声朝着众人开口,语气清冽。 原本要冲上前来的众人,因着她这句话,也都只能硬生生拉扯住脚步,不敢再逼近。 “大当家的,想不到会碰上你!”矮个子开口,语气中满是激动与崇敬,“我以为没机会见着你了,我们去翻吏部尚书家的墙,被锦衣卫逮个正着,他们要把我们带去关押,还说要斩断手脚,没了手脚,可怎么活啊!” “当家的,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妙星冷翻了个白眼,“今天算你们两个傻瓜运气好,我刚巧在屋顶上吹风看见你们了,否则你们的手脚明天就不知道搁哪儿了,以后行动的时候给我小心着些,并不是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过来!” “嘿嘿,自从遇上当家的,运气就没差过……” 二人嬉皮笑脸地走到了锦衣卫面前,举起了双手,只因为他们手上此刻是带着铐子的。 “赶紧的,给爷爷开锁!你们老大在我们老大手里,识相点。” 锦衣卫众人的脸色都黑如锅底。 被妙星冷制服的谢查楠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此刻也不敢谩骂,唯恐身后的人一个心情不好,就对自己下手。 锦衣卫们给两个小贼解开了锁,他们得到释放之后,连忙跑到了妙星冷的背后。 “你们两个先走,我来断后。”妙星冷道,“柱子,你过来扣住他的肩膀,我腾出一只手来写字,你们去我指定的地方,安全。” 考虑到这伙小贼的落脚点比较远,还是要叫他们先去她的落脚点暂避。 柱子按照她的吩咐,走到谢查楠身旁,扣着他的肩膀,让他没法子挣脱开,使得妙星冷空闲出了一只手,在谢查楠的背后轻轻勾着笔画。 如今是冬季,谢查楠穿了好几件衣服,妙星冷笔画勾得轻,他压根无法判断她在自己背后写了什么。 妙星冷写的是—— 齐王府隔壁,百花园酒窖。 那个酒窖的位置较为隐秘,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写完之后,她问矮子,“看清了吗?认识路吗?” “当家的放心,我认得路!” “进去之后,找到里面的人,不需要解释太多,直接报上我的名号,让她们带着你们去指定的位置,她们会照做的。” “行,我们知道了,当家的,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啊。” “快去。” 两人离开了之后,受妙星冷控制的谢查楠咬牙切齿道:“你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还不行,再等等,等他们走远了再说。” 妙星冷不放人,锦衣卫们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又是片刻的时间过去,谢查楠又一次抱怨了起来。 “按照那两个小贼的腿脚,早就跑远了,我们已经追不上了,你是不是可以放了我了!” “好,放过你。” 妙星冷轻笑了一声,一只脚蹬上他的腿弯处,把他往前边的空地上一推! 由于腿被迫弯曲着,谢查楠没办法立刻站起身,被这么猛力一推,直接摔在地上跌了个狗啃泥,差点磕到牙。 他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妙星冷已经拔腿跑开。 “飞天大盗,你这个混账王八蛋!”谢查楠怒喝道,“去给我追上他!” “大人,刚才那九命猫在您背后写字时,咱们队伍后面的两个弟兄悄悄溜走了,那会儿九命猫也没注意到他们,他们躲在了街道的暗处,只等那两个小贼溜走,就会跟踪上去,并且一路留下记号。以九命猫的速度,咱们想要追上太难了,不如回头去抓那两个小贼,抓住了以后严刑拷打,逼问九命猫的落脚点。” “好主意。”谢查楠听着手下的话,冷笑了一声,“总算你们还有点脑子,听我命令,一半的人去抓那两个贼,剩下的人跟着我去追九命猫,难得遇上他,哪能追都不追!” 谢查楠一声令下,锦衣卫众人兵分两路,分头行动。 “他姥姥的,之前不知道那两个贼与九命猫相识,老子要是早知道,当场就审问了,以后抓到贼的时候顺便问问,是不是认识九命猫,能不能提供线索,若能协助锦衣卫抓人,多开些诱惑的条件。” “大人英明。” 众人一边说着话,脚下的步子片刻不停。 刚开始追的时候,还能瞧见飞天大盗的背影,越追下去,距离拉得越远,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每次追赶都要被甩下一大段路程,直到再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明知追赶困难,众人依然每次都要追。 眼见着这次又要追不上了,谢查楠正想停下来喘口气,忽然就看见前方街角的一抹紫色身影,眸光立即亮了。 那是——辰王卓子城。 “辰王殿下!下官请求您的帮助,朝廷头等要犯飞天大盗就在前边,下官已经快追不上了,殿下您的武艺胜过我许多,请殿下您……” 话还没说完,那道紫影已经闪了出去,朝着飞天大盗的方向追赶。 谢查楠见此,就地坐了下来,喘着气道:“总算能歇歇了,这辰王跑得也快,说不定能追上。” “大人,辰王殿下要是追上,功劳也不是咱们的啊。”身旁有人道。 谢查楠白了他一眼,“你傻不傻?捉拿飞天大盗,官升三级,赏金万两,他是王爷,他还用升官发财吗?这个功劳他不稀罕,他若是真的抓到了,我便去和他做交易,功劳归我,而他,可以要求我为他做任何事。” “卑职一时没想到,还是大人聪明啊。可是……如果辰王殿下不同意呢?” “咱们就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老子被这个飞天大盗整了多少次了,只等他落网,我修理死他,升不了官,我也得出口气。” …… 妙星冷一路奔跑,脚下的步伐一刻不停,估摸着身后的人差不多要被甩开了,便回过头看了一眼。 这么一看,却让她唇角抽了一下。 谢查楠那帮人的确早就被甩的没影了,然而,还有人在追她! 这个追人的接力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刚才只顾着跑,也没去看身后,还以为就快脱身了,却杀出了一个比谢查楠速度快了一大截的家伙。 天色黑,借着月色也只能瞧见影子,脸压根就看不清,但是看对方的脚力,实力是不可低估的。 锦衣卫的人当中,还没有人有这样的实力,即使是正首领谢骁夜,脚步也不会比此人更快。 此时此刻,卓子城望着前方的人影,唇角扬着一抹冷冽的笑意。 飞天大盗,常有耳闻,遇见真人还是头一次,果然如传言那样,脚步奇快,也难怪锦衣卫那帮人次次都被甩开。 阿夏对这个飞天大盗,异常崇拜。 前些日子的对话回想在脑海里,让他的心情颇为烦躁—— “阿夏,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儿?” “我所欣赏的人,他或许没有俊美的容貌,没有显赫的家世,但他一定是个洒脱、有情义、有头脑、又有能力的人。” “你说的这不就是本王吗?洒脱、有情义、有头脑、又有能力,俊美并且家世显赫。你要的如意郎君就摆在你的面前,你却看不见。” “胡扯!你根本就不符合我的要求。” “司空夏,你别过分,本王都不符合,还有谁符合?” “你觉得你比九命猫厉害吗?” “那只是个贼!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物,你拿本王跟他比,本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我跟你无话可说。” 阿夏对九命猫的评价,何其高,甚至连长相都没见到,言语间还都是倾慕。 他今天就要把这贼拿下,抓住这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扒光了挂到城门上去,供众人观赏。 这飞天大盗要是出了这么大的丑,阿夏应该也就瞧不上了。 说不定这家伙本身就长得丑,再丢个丑,那便更加好笑。 卓子城如此想着,又提了提速度,卯足了劲追。 妙星冷时不时回头看,眼见着还没甩开身后的人,眉头紧锁。 不能再这样跑下去了,应该找个地方躲躲。 第101章 我帮你 妙星冷边跑边思索着,应该找一家大户作为避风港。 占地的区域大,能躲的地方自然也就多了。 这附近,谁家比较气派呢…… 又跑过一条街,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东南方向的一个府邸。 那个地方是太傅府。 吴太傅,是她从来都没有光临过的一位,在朝中是元老级的官员,虽然这地位高,日子过得却并不奢靡,为人不张扬,不摆阔,可见……平时应该不怎么捞油水。 因此,在她的那本小册子上,位于白名单。 今夜就借他的府邸躲一躲。 打定了主意之后,妙星冷又攥了些霸天椒在手里,脚下的步伐稍微放慢了一些,想让身后的人以为她疲惫了。 卓子城今夜也是头一回追赶飞天大盗,因此,对飞天大盗的耐跑程度没有多大了解,眼见着妙星冷的速度慢了下来,还真就以为她快跑不动,唇角便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 都说飞天大盗很能跑,如今看来,或许是传言夸张了些? 又或者是锦衣卫太无能,为了不显得自己无能,便只好把飞天大盗夸得神通广大,作为他们总是抓不到人的理由。 此刻,他自然是趁热打铁,只想着快些抓到人,若是成功了,也挺有面子。 二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 眼见着只差几尺就快要抓到人了,妙星冷忽然回头,把手中的粉末朝着卓子城扬了出去。 卓子城的反应倒也很快,只因为他对飞天大盗的惯用招数有所闻。 听闻这大盗十分狡猾,平时作案,身上带着不少药品,关键的时刻总会拿出来用,因此,在对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提高了警惕,眼见着药粉洒过来,迅速拿起宽大的袖子一挡,同时也退开了。 “可恶!”他低咒一声。 抓到大盗固然重要,前提是自己不能吃亏,不管那粉末是什么,绝对不能沾染上就是了。 “我当然可恶,要是不可恶,还能逍遥法外这么久吗?” 妙星冷原本也不指望他会中招,毕竟对方的灵敏程度高过谢查楠太多,哪能指望他像谢查楠那样好对付,她的本意,就是想要拖延住他的脚步,这么一来有利于她脱身。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趁着卓子城退开,她转身便用力地跑,目标正是前方的太傅府。 刚才回过头的那一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挺近,因此,她认出来了追赶她的这人是辰王。 曾经参加过辰王的生辰宴,亲眼见到他被人刺杀,他的优势的确是速度,身手灵敏,不过内功的火候就稍微差点了。 妙星冷无法断定,自己跟他动起手来究竟能不能赢? 没有太大胜算,但是……也不一定会落败吧。 没试过,也没必要去试,万一后面的追兵再追上来,那她岂不是要倒霉。 还是走为上策! 打定了主意,她饶过太傅府的大门,想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去跳墙。 她选了靠近大树的位置,夜里的光线原本就不好,有大树作为掩护,辰王更不容易捕捉到她的位置。 顺利地翻过了墙头,本以为接下来能轻松了,却没想到,她才站稳了脚跟,头顶上空传来一道声音—— “有贼!” 妙星冷闻声,抬起了头。 她落下的位置,正位于一栋楼房边上,楼有三层之高,住在二楼的女子大概是要去关窗户,刚巧就从窗口看见了她,顿时惊叫出声。 “来人啊!府里进贼了!” 那女子探出了头,朝着窗口处高声大喊,喊完之后立即关上了窗户,显然是担忧妙星冷对她不利。 而她那一身喊叫也挺管用,整栋楼的人都被惊动,连带着附近的几间房屋也迅速燃起了灯火。 妙星冷眼见情况不妙,连忙拔腿开溜,奔向暗处。 原本静谧的空气,多了不少人声,下人们匆忙穿衣,带上棍棒火把,开始在府里搜寻了起来。 动静弄得不小,自然是把府邸的主人吴太傅惊醒了。 “老爷,府里进贼了!” 吴太傅听着下人的话,眉头拧了起来,当即吩咐护卫守好前后门,搜查府邸每一个角落,每一间房屋。 才吩咐完,便看见下人领着一名紫衣男子过来了。 “老爷,方才听见有人在叫门,小的开门一看,竟然是辰王殿下。” 太傅望着他身后的紫衣人,“见过辰王殿下。” “太傅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一路追踪飞天大盗,途中险些被暗算,追到这太傅府边上,他就完全没了踪影,本王看你这府内还挺热闹的,是不是发现进贼了,正在搜查?” “飞天大盗?”太傅微微一惊,“老臣只知道这府里进了贼,却不知那是飞天大盗。” “飞天大盗作案无数,是朝廷一直以来想要擒拿,却又抓不住的要犯,本王今夜难得与他碰面,发现他的速度虽快,却也难以把本王甩开,只要你府里的人一发现他的踪迹,立即大喊,想尽办法拖延他逃跑的脚步,等着本王过去,本王还是有点信心抓住他的。” “殿下放心,老夫这就吩咐下去,一旦发现他,便立刻高声大喊,只是,听闻他十分狡诈,锦衣卫多次发现他,都让他跑了,此人一定很擅长逃亡,满腹诡计。” “其实,飞天大盗的主要能耐除了灵活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随身携带药品,时不时就用上,令人防不胜防,不过还好,今天夜里他被困在这府中,对我们来说还是有优势的。” 卓子城略一思索,又道,“这府里总有现成的弓箭吧?会射箭的最好人手一把,就算飞天大盗再有能耐,他跑的速度也不会比箭的速度快,但是有一点要记住,别瞄准要害射,要抓活的,最好射在胳膊上和腿上,既让他跑不了,又让他死不了。” …… 妙星冷隐匿在一棵大树之上,目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望向远处的那道紫色身影。 卓子城也不知正在和太傅商量些什么。 这附近有不少人拿着火把在走动,她若是现在跳下去,一旦被人发现,就不好逃了。 只要活动在辰王的眼皮子底下,对她来说就不算安全。 若是一直就藏在树上不动弹,保不准火把照过来,眼尖的人会发现她,因此,她不能坐以待毙。 说来说去还是运气背了点,要不是落下来的时候刚好被人瞧见,也不至于把整个府里的人都惊动了。 妙星冷的大脑飞速运转,忽地灵光一闪,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迷雾响炮。 当初从谢查楠那里抢了一袋,还剩下好几个没用完,今夜就再牺牲一个。 从袖子口袋里摸索出了响炮,她转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假山,把手里的响炮冲着假山口丢了过去—— “嘭”的一声响,声音算不上大,但也足够惊动附近的人。 “假山那边有声音!” “去看看!” 众人举着火把靠近了假山口,发现有一团烟雾在浮动,稍微走近了些,把那烟雾吸进肺腑里,很快就觉得身躯无力,疲惫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大脑。 这个迷烟对待习武之人是一种考验,武功好些的,稍微能抵抗一阵子,若是三脚猫功夫,很快就得倒。 在场的确有几个三脚猫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乍的一摔给摔疼了,发出‘哎哟’的叫唤声。 有两个人更是没用,手上的火把都没拿住,掉在了脚边,直接就把裤腿给烧了。 “着火了着火了!” 那两人在地上打着滚,想要把脚边的火苗给扑灭。 妙星冷躲在树上望着这一幕,憋着笑。 卓子城也听到了动静,远远地看见假山口倒下了几个人,便快步走了过去。 等他走过去时,空气中的迷烟也散得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 “殿下,我们刚才分明就听见这里有动静,这才赶了过来,哪知道一过来就闻见一阵烟味,站都站不稳……” 就在那人解释的时候,妙星冷已经从树上跃了下来,迅速溜开。 卓子城此刻是背对着她的,那些人的注意力也都放在假山口,正是她溜走的大好时机。 可这府里走动的人实在不少,难免会被一两个眼尖的瞧见她的影子。 “大盗在那里!快追!” 有人喊出声来,妙星冷头也不回。 和辰王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远,只要避开他的视线,其他人便无所畏惧。 不过有一点她想不到,那就是身后传来了好几道破空声—— “咻” “咻” 是箭羽的声音! 妙星冷这下子不得不回过头,就看见一支接着一支的箭朝脚边射来,由于光线不清楚,自然是不容易瞄准,射出来的箭都射了个空。 她磨了磨牙,放弃了跃上墙头的方法。 她意识到了,他们想抓活的她,如果不在意她的生死,箭就不会全朝着脚下射,没有一支是朝着上身射的,大概就是担心射中要害。 他们想要射伤她,让她跑不动,一旦跳上墙头,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那些人的视野就会变得清晰,容易射准。 她只能从亭台楼阁跑过,这么一来,周围至少还有遮挡物,也能够阻碍他人的视线。 正跑着,忽听背后风声一紧,随即一道轻笑声传入耳中—— “飞天大盗,久仰大名。” 这道声音听起来不陌生,似乎曾经在哪听过。 对方的速度也不可小看,听着背后的动静,就能感觉对方已经逼近。 妙星冷迅速回过头,出手就打。 这么一回头也就看清了对方的长相,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太傅公子。 剑眉英气,目若朗星,即使跟她动手,唇角也能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有些不走心? 对方的神色有些玩味,看起来没有敌意。 “飞天大盗,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所以,这次我帮你。你往前一直跑,拐过走廊的拐角,最后那间屋子是我住的,躲进去便可,不会有人拦着你,走廊上的人我都支开了,快去。”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的手抵上了妙星冷的肩膀,妙星冷便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劲道把她往后一推,这么一推,足足推出了好几丈远,却没有带一丝杀伤力,能够让她站稳脚跟。 可见对方是有诚意的。 来不及多想,这样的时刻她只能选择相信对方。 而吴银把她推出去了之后,自己又迅速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处,装作一副打不过受了伤的模样。 妙星冷唇角微微一抽。 戏精,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眼见着追赶她的人就快追上来,她转身便跑,按照吴银说的,跑过了拐角,跑向长廊的最后一间房。 这一路上果真没有任何人来阻拦。 那个家伙身为太傅的公子,算是这府里的小主人了,他既然有心掩护,那么她今夜必能轻松躲过。 推开了那间屋子的房门,她进去之后又迅速关上了门,背靠着墙坐下来休息。 走廊之上,吴银还在故作受伤,身后的下人们很快便上前来,眼见着他脸色不对劲,便对他进行慰问。 “公子,您还好吗?” “公子刚才是不是跟那个贼打起来了?我就看见公子被打退了好几步,是不是受伤了?” “无妨,就是觉得胸口被打了一掌,有点儿疼,也没多大事,我回屋去休息就好。”吴银说着,指向前方,“他似乎是往柴房那个方向去了,那几间都是杂物间,没人住,说不定会藏在那里,你们仔细搜查。” “是。” 下人们在他的误导之下,纷纷朝着他指的那个方向去了。 “本王记得,你的功夫好像还不错?”身后响起带着疑惑的男声,“你败在飞天大盗的手下,?这是否说明他的功夫十分高强?你跟他过了几招?” 吴银转头望着走上前来的卓子城,“见过殿下。那飞天大盗不仅速度灵活跑得快,内功也是不可小觑呢,我和他过了也不到十招,就发现自己不是对手。” “这么厉害吗?” “殿下,我身体不适,先回屋去歇着了,失陪。” 吴银一路走回自己的屋子,进屋之后便栓上了门,连烛火都不点,这么一来,便会让外头的人以为他真的歇下了。 “吴公子,今夜算我欠下了你一个人情。”黑夜中,响起妙星冷清朗的声音,“你刚才说,你今夜之所以帮我,也是想让我帮你一个忙,说吧,你是想要我帮你去谁家偷什么东西?” 吴银听着这话,低笑出声,“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让你做的事情是去偷东西?” “我是大盗,除了偷东西特别在行,其他的事情可就不一定能行了。说吧。” “不错,我是想让你帮我去偷一样东西。”吴银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走到了床沿边坐下,“荣郡王家里,有一块七彩琉璃玉,我希望你能帮我偷过来,你欠我的人情也算是抵消了。” “荣郡王?”妙星冷挑了挑眉。 提起这厮,她就想起了他府里面养的一群狗。 各式各样不同品种的恶狗,上次被司空家的人追捕,跳上了荣郡王家墙头,差点没被那群狗吓得摔下去。 当时也不知道他家有那么多狗,没有做任何准备,她只能怂了。 如今吴银提起荣郡王,她也就想起来了,有一阵子没去光顾他家,不能因为他家养了一群恶狗就让她退缩,她得抽空再去一趟,至于那些狗……多准备些下了迷药的肉丢下去,药倒了就是。 “荣郡王家,你不是光顾过很多次吗?最多一个月能光顾三次,坊间传闻你对他有极大的不满,否则也不至于一个月能去三次,别家被你偷过的,也没见你去得那么频繁。”吴银道,“那家伙是不是得罪过你,才让你特别惦记?” “也不算得罪过我,其实我看他还不是最讨厌的,我为何频繁光顾他家?因为他特别有钱。”妙星冷悠悠开口,“他油水捞太多了,私下收受贿赂数都数不清,他一个郡王,异姓王的儿子,不是正统皇室,财富恐怕不输给正统的王爷,吃进去那么多,我总要他吐出来一些,是不是?” “唔,所以你是看谁有钱,看谁不顺眼,才会特别喜欢去拜访么?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朝中有一些官员从来不曾被你拜访过。” “比如你们吴家。”妙星冷接过话,“令尊虽然身为太傅,却并不是十分富裕,比起几位尚书大人,令尊为人显得很不张扬,我猜,估计没怎么捞油水罢。” 做人低调好啊,不容易被贼惦记。 “家父一年只在两个日子收礼,他的生辰,以及过年,平日里亲友的礼品或许不会拒绝,至于一些托他办事送的贵重礼品,他几乎都是退回,不愿意落人话柄。” “难怪。”妙星冷道,“你要的那块七彩琉璃玉,具体长什么样?听名字应该是有七种颜色?”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俱全,圆形,正面是玉,反面是琉璃,乃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他府上的宝贝不少,我也拿了不少,你说的这个我还真的从来没见过。” “既然是珍品,他自然也会珍藏,不会与其他的珠宝放在一起。” “你要我办的这件事,我是答应下来了,但是我并不确保能不能办得成,我会尽力。” “其实你只要尽力便好,就算办不成……”吴银顿了顿,道,“我也并不怪你。我若要求你必须办好,倒是有些强人所难,今夜之所以帮助你,也并非为了我的个人私利,我只是不想看你被朝廷捉拿而已。” “哦?为什么?”妙星冷好奇问道。 “因为飞天大盗留给我的印象还算不错。” “普通百姓对我的印象不错,是因为有不少人受过我的救济,俗话说拿人手短,拿过我的就不会议论我的是非,但我很不讨贵族的喜欢,我真是甚少见到贵族对我有好印象。” 贵族的教养是什么? 盗窃即犯法,盗窃等同于品行恶劣。土匪贼寇皆是污浊之人,是人中败类。 这样的说法在她看来很片面。 贪官污吏官官相护,朝廷整顿不全面,有人盗富济贫,盗的是不义之财,做的却并不是不义之事,称得上恶劣吗?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恶劣。 但朝廷不管飞天大盗是否做过善事,朝廷只看她屡屡作案,触犯国法,因此,必须缉拿归案。 百姓的评价再好,也架不住贵族的谩骂和鄙夷。 他们觉得她下流、卑鄙、无耻、甚至觉得她该死。 而他们私底下做的龌龊事就少吗? 越是瞧不上她,她越是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蹦哒,就喜欢他们看不惯她又逮不到她的样子。 “你可知,辰王为何对你紧追不舍?朝廷的悬赏令,擒拿飞天大盗意味着升官发财,而他并不需要升官发财,却还如此积极抓捕你,他不是为了陛下的嘉奖,只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了情敌。” “啊?” “辰王对司空家的小姐十分青睐,这件事情不是秘密,不少人都知道的。而在多数人的眼中,司空家的小姐是个荒唐愚昧、任性刁蛮的女子,只因为她常常在言语间表达出对你的崇敬,更是为了你,和锦衣卫当众辩解,嘲笑锦衣卫自不量力,可谓很不给面子,她太爽朗,爽朗得有些不讨喜。” “……” 她可真没想到司空夏那个丫头对她崇拜到这个地步。 直接当众怼锦衣卫,确实不给面子。 “我曾问过司空大小姐,为何言语间要维护你,她的原话是——咱们这些名门望族家里也没多干净,私底下有多少破事藏着掖着,分明虚伪又要装清高,将罪恶掩埋就以为别人看不到,人家飞天大盗明明就没作奸犯科,还总要给人家扣上一顶为非作歹的帽子,实在不能理解。这是她的原话,我听过之后竟然无法反驳,甚至觉得很有道理。” 吴银说到这,伸手摩痧着下巴,“她成功把我说服了,我总算是理解辰王殿下为何看上她,因为这个姑娘毫不虚伪作态,有什么就说什么,率真极了,偏偏说的话又挺有道理,让人觉得她根本就不糊涂。” “辰王把我当做情敌……”妙星冷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么说来,以后他只要碰上我,就会对我紧追不舍,就等着逮住了我之后修理我。” “很有可能。所以你要小心了,辰王不比锦衣卫容易对付,但他比锦衣卫更想要逮住你。” “知道了,多谢提醒。” “府里的下人搜查不到你,应该很快就会放弃,他们会以为你早已逃了出去,等他们散了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好。” “我先睡了,你继续等待罢,等到外头完全没了动静,便可以出去了。” 吴银说着,在黑夜中便直接宽衣,穿着一身中衣便躺到榻上去了。 “吴公子,你对我还真是没有防备啊,我还没走你就敢躺下。”妙星冷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影,“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很多时候救人不一定会得到回报,要是救了个白眼狼……” “不怕,就算我躺着,你也别想来偷袭我。”床上那人慢条斯理道,“你若不相信我的本事,可以来试试。” “呵呵,我只是说笑罢了,你请睡,不用在意我。” “我这屋子里也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就柜子第二层的抽屉里有些银票,你若是需要就拿去,别的没有。” “不用了……”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便不在交流了。 妙星冷继续在原地坐着,不多时,就听见空气中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榻上的人显然已经入睡了。 他是真的放心啊…… 妙星冷觉得,如果自己是他,大概不能睡得这么安心。 屋子外边早就已经没有了动静,空气静谧得几乎连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清。 妙星冷站起了身,走到门后,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观察着门外的情形。 果真没有人影在走动了,这个时候出去应该没问题,辰王说不定也走了。 这么想着,她便走出了吴银的屋子,轻轻带上了门。 她的身子从走廊掠过,隐入浓浓的夜色中。 …… “官爷,你们搜查够了吗?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可疑人,就只有我们两个弱女子。” 百花园内,叶冰清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上,望着四处搜寻的锦衣卫,轻叹了一口气,“我好困呢,就等你们搜查完,我好去睡觉。” 高年年就坐在她的边上,在她耳畔低语,“那个酒窖真的够安全吗?他们不会搜查到吧。” 上一个时辰,她们二人正准备入睡,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两个男人的说话声,她们起初还以为是进贼了,结果…… 是真的进贼了。 那两个男子就是贼,不过还好,是阿星手底下的贼,管阿星要叫一声当家的。 “两位姑娘莫怕!是当家的叫我们来的,我们被锦衣卫抓了,是他救的我们,让我们前来避一避,我们当家的是九命猫,两位姑娘,想必是他的家眷吧?能否带我们去酒窖躲藏?感激不尽。” 她们一听这话,在看那两人说话时情真意切,便知道那两人没有撒谎。 外人哪里会知道这百花园里有个地下酒窖?他们知道,那就一定是从阿星嘴里听来的。 于是,她们把两个小贼带去酒窖里躲藏,酒窖的位置偏僻又隐蔽,入口处设置了一个机关,需要手动开启,若是摸索不到机关,也就找不到酒窖。 因此,这算是一个挺安全的地方,就算是锦衣卫过来搜查,也未必就能发现。 两个小贼说了,他们是在阿星的掩护下逃走的,距离他们过来躲藏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不止,阿星还没有回来,她们顿时就有些忧心。 “觉得他们应该找不到酒窖,要是被他们找到,咱们也要被一起抓了,窝藏罪犯听说罚得挺严重的呢。”叶冰清小声道,“现在就希望阿星快点回来,毕竟阿星和齐王关系匪浅,说不定几句话就能把这帮人打发走。” “可她怎么还不回来,可别出事……” 两人说话间,有一名锦衣卫走上前来。 “两位姑娘,我们的弟兄亲眼看见,那两个小贼翻过了你们这园子的墙头,可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或许是他们太能藏了,你们这园子里,有没有什么特别隐蔽的地方?” “官爷,我们这园子里能藏人的地方,可都在你们眼前啊,除了这些屋子之外,没有别的了,既然找不到,那就是没有咯。”高年年说着,撇了撇嘴,“我们压根就没听见什么动静,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 “不可能看错的,就算夜里光线不好,也不至于连翻了谁家的墙头都会看错。” “那或许他们已经溜出去了呢?贼不都是很狡猾的嘛?更何况是飞天大盗的同伙,飞天大盗那么狡猾,带出来的人也愚钝不到哪去。” “这……” 那名锦衣卫接不上话,似乎是觉得挺有道理。 “他们一定还在这园子里!”空气中响起一声冷喝,说话的是一名身形十分壮硕的男子。 他提着剑,走到了二女身前,“我们的两位弟兄一路跟踪他们来,其他人的步伐虽然慢了些,也在短时间之内追上了,并且把这个园子外包围了一圈,我还就真不信了,那两个小贼在短时间之内能跳出这个园子,他们想离开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翻墙,可我们并未看到有人跳上墙头,那他们就一定还在这里!” 说完之后,他的目光盯着叶冰清和高年年,“两位姑娘,九命猫掩护他们的时候,在我们大人的背后写字了,所写的正是可以躲藏的地点,或许,这个园子就是九命猫留给他们的地点,而你们……” “官爷,你这么说就太冤枉我们了。”高年年咬了咬唇,“你可知这个园子的主人是谁?是我们的姐妹,她是齐王殿下的朋友,你觉得作为殿下的朋友,会包庇罪犯吗?” “那可不一定!或许是殿下被小人蒙骗了,殿下没准也会有看错人的时候。包庇犯人乃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念在你们两个弱女子年纪轻轻,只要你们跟我说实话,我就能保你们的安危。说,你们是不是被飞天大盗胁迫着包庇他的同伙?只要你们承认,并且交出人犯,你们就无罪,你们只是受害者,明白吗?可若是你们不说实话,被我搜出来,那我可就保不了你们了!” 这一番话带着浓浓的威胁,同时,也带着一份承诺。 说实话,无罪。 不说实话,一旦事情败露,便有罪。 “官爷,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你再怎么吓唬我们,我们也还是不知道。”高年年低下头,“我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呢……” 那名壮硕的锦衣卫轻瞥了她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再看她身边沉默的叶冰清,迈开了步子,走到叶冰清的身旁。 “姑娘,我刚才的语气或许有些不对,但这是公务,必须正经对待,若是吓着了姑娘,我向姑娘赔个不是。”他说着,伸手就要搭上叶冰清的肩膀。 叶冰清不着痕迹地避开,“官爷不用道歉。” “姑娘,其实我是相信你的,但是,你们的嫌疑还是不能洗脱,这样吧,我们私下聊聊如何?”那锦衣卫说着,手又一次伸了过来。 叶冰清的眸底闪过厌恶之色,正想要避开,空气中响起一道冷厉的男声,让那名锦衣卫迅速收回了手—— “连两个小贼都抓不到,真不知道你们干什么吃的!” 叶冰清听着这道声音,抬眸望了过去。 来人身姿挺拔,面容俊逸,眉宇间透出丝丝冷意,贵气十足。 看他通身的气派,再听他那语气,很显然是锦衣卫当中的高层人员。 他一出现,边上的锦衣卫们便都微微俯首,等于问候。 “大人,没有找到人犯。” 谢查楠听着手下的回禀,抬腿便一脚蹬了过去,“连飞天大盗的跟班都抓不到,锦衣卫的脸面都要被你们这群饭桶丢没了。” “大人,虽然我们没有找到人犯,但是,线索也不是没有,这两位姑娘就有点可疑……” 有人说着,伸手指向了叶冰清与高年年。 谢查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目光扫过高年年的脸庞,落在旁边的叶冰清身上。 他的眸底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高年年他是认得的,在谢家小住过一段日子,她身边的这位姑娘却不认得,不过——实在好看。 尤其那双秋水明眸,透着清澈,一身浅白的衣裳衬得她更加有灵气,这样的美并不常见。 他打量着叶冰清的同时,叶冰清也在打量着他。 “两位姑娘,我的人是不是吓着你们了?”他走近二女,语气不复刚才的冷厉,变得温和许多。 “大人,我们是被冤枉的。”叶冰清道,“请大人一定要相信我们……” “姑娘的双眼如此真诚,应该不会说假话。”谢查楠道,“我信了。” 叶冰清怔住,“真的?” “自然是真的。” “多谢大人!”叶冰清粲然一笑。 谢查楠又有些失神,“姑娘客气。” 正说着话,身后不远处响起一声清冽的女音—— “这么多人闯进我园子里,闹哪样!树叶花瓣掉得满地都是,扫起来都烦死人。” 谢查楠闻言,转过了头。 是妙星冷回来了,一来就这般大声嚷嚷,实在不雅。 ------题外话------ 【这是一个请求支援的公告】 同志们,书院做了个女生节活动,在app首页就能看见~然后作者也可以因此获得福利,名额有限,就是在活动期间占领鲜花榜前十名~ 我很荣幸进入了这个范围内,有一些爱我的同志给我送了大把花花,感动ing……前十名的作者有奖励推荐,身为作者的我很想要这个推荐,希望能在活动结束的时候保住榜单⊙_⊙ 如果有愿意给我送花花的小妞,可以支持我一下,送几朵都是心意,我会时不时关注动态,可能我记性不够好,没法记住每一个名字,对于贡献多的小妞,活动结束后我会给予奖励~ 活动时间截止到3。9号10点。 头一次在题外话要花花,有点词穷,哈哈哈哈哈。 第102章 朽木不可雕 “阿星,你回来了。” 妙星冷的出现,让高年年和叶冰清的脸上都有了笑意。 “出门溜达了一圈,一回来就看见这么大的阵仗,发生什么事了?”妙星冷走上前询问。 “是这样的,阿星,我们原本都准备睡了,这帮官爷们突然闯入,说是咱们这园子里藏了人犯,便开始搜查。”高年年撇了撇嘴,“他们明明都搜查完了,还要逼问我们,似乎我怎么解释都不管用。” “窝藏人犯?”妙星冷连起眉头,扫了一眼周围众多锦衣卫,“说这种话,得要有证据。” “我们有人证。我们的人是亲眼看见那两个贼人跳上了你们园子的墙头,并且对这个园子迅速进行了包围,没看见他们出来,那么,他们就必然躲在哪个隐秘的地方。” 妙星冷看向说话之人。 那人膀大腰圆,比其他锦衣卫都壮了一圈,眉眼间透着丝丝傲慢,可见,是个级别较高的。 不过,再高也高不过谢查楠,只要能让谢查楠打消疑虑,其他的人怎么说也就不用管了。 想到这,妙星冷看向谢查楠,“大人,我是这个百花园的主人,如果我真的窝藏人犯,我又怎么会外出,让这两个柔弱的丫头在这守着?她们弱不禁风,又没几个心眼,要是真的私藏人犯,被你们一问就得心虚了,我应该会选择亲自坐镇,跟你们辩解一番,毕竟我的胆量是最大的,这个您应该也知道吧?” 谢查楠听着这话,心下也觉得有点道理。 妙星冷这女子胆量的确不同一般,脾气不小却并不冲动,为人也不单纯,她要是真的把那两个贼藏了起来,她应该不会外出。 毕竟她的这两个姐妹一看就镇不住场面,把人犯交给她们怎么能放心。 “姑娘这话可信度不大。”那名壮硕的锦衣卫道,“人不可貌相,表里不一的人多的是,这两个姑娘看似柔弱单纯,也不一定就真的没心眼,我们锦衣卫可不是糊涂的人,这个园子内一定有极其隐秘的地方,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罢了,姑娘要是不介意,让我们再找上一夜,必要的时候,可能要把墙或者地板掘开。” “你有完没完。”妙星冷唇角的笑意冷凝,“你问我介不介意?那我告诉你,我很介意!这个园子一砖一瓦,都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不允许有人乱碰。你们方才也搜过了,分明就没有藏人,怎么就是不死心,非要跟我的园子过不去。” 她当然不能让他们继续翻下去。 搜个一两次找不到那个地窖,难保再搜个两三次会不会就给搜到了。 因此,必须将这帮人打发走。 她是真没想到,掩护了那两个倒霉蛋先跑,他们居然还会被锦衣卫的人给跟踪上,还一路跟踪来了百花园。 或许是她在挟持谢查楠的时候,没注意到锦衣卫的队伍里有人溜了出去,而那两个倒霉蛋也没发现被人跟踪。 “我们这是处理公务,如果你要阻拦,那就是扰乱我们的公务,姑娘,你到底是真的心疼你这园子,还是你心虚,不敢让我们仔细地翻?” “胡搅蛮缠。”妙星冷嗤笑了一声,“这里最有决定权的人并不是你,我还是要问问谢大人的意见。” 说到这,她转头看向谢查楠,“大人,你怎么说?” 从她进这园子到现在,还没听到谢查楠说话,她依稀能猜测到,他并不想再继续翻下去,否则他早就该发号施令,而不是保持静默。 她心知谢查楠并不是一根筋的人,刚才那名跟她争辩的锦衣卫显然敬业得多,目的就是要追查到底,而谢查楠办案,最在意的并不是案子能不能办好,而是在办案当中,怎样做到不得罪贵人,怎样结交权贵。 锦衣卫查案,若是太尽职尽责,难免是要得罪人的,因此,许多时候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比此刻,谢查楠在顾虑着,若是惹她不高兴,是否因此会得罪齐王,她与齐王住处相邻,一旦遇上什么不痛快的事情,想去告状走几步路就到了,齐王这人是绝对不能惹的。 “姑娘,咱们相识的时间也不短暂了,我还是信得过你的。”谢查楠望着妙星冷,唇角挂着一丝客套的笑意。 从他知道妙星冷搬来齐王府隔壁的那一刻,他便觉得这女子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看齐王对她的态度,指不定哪一天就娶进门了,麻雀变凤凰指日可待,到时候翻起旧账,得罪过她的人多半都要被她记仇,想办法去整。 因此,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况且他确实也不太怀疑她,只是他手下的人太执着,觉得她嫌疑大。 “大人,您真的信她?她要是不心虚,何必怕我们掘她的园子?” 那名壮硕的锦衣卫一开口,接收到的便是谢查楠带着警告的眼神。 “看来你是一定要掘我的园子了。”妙星冷面无表情道,“你说我心虚是吧?好啊,那你来掘,你要是逮不到那两个贼,你就赔我的园子。” “赔就赔。” “够了!不用争了。”谢查楠冷声打断二人的争执,“那两个贼毕竟是跟着飞天大盗混的,总会有我们想不到的脱身方法,这个园子说大也不大,搜过一遍,没有就是没有,你还想去挖墙掘地,浪费时间罢了,你想让弟兄们今夜都不用睡吗?” “大人,我……” 交谈还未结束,园子大门外便闯进来一人,紧绷着脸,朝着众人道—— “诸位,我乃是齐王府里的护卫,我们王府里方才进了两个贼,才发现他们的踪迹,他们就从后院的墙头跳了出去,我们府里的人正在追赶,一出府,竟然看见隔壁的园子被你们包围了,殿下叫我过来询问原因,顺便请你们协助,一同去抓贼。” 此话一出,自然是让众人惊了一下。 “什么?” “我们在这园子里搜查了大半天,想不到那两个贼竟然在隔壁齐王府。”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谢查楠率先迈出了脚步,“所有人,随我一起去擒贼。” 他一声令下,所有锦衣卫便跟着一同撤离了。 那名和妙星冷争执的壮硕锦衣卫懵了好片刻,回过神来之后,才跟上了队伍的脚步。 锦衣卫们全撤出了园子之后,高年年与叶冰清同时松了一口气。 “阿星,刚才真是有点险,那个膀大腰圆的家伙真的是难缠,他对我们的怀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消。”高年年道,“我刚才真的担心,他会带着人去掘墙挖地,这么一来,地窖里的那两个人肯定藏不住。” “不错,那厮一直都在怀疑我们,但是你们别忘了,谢查楠才是真正有权发号施令的人,只要他不想追究到底,咱们就不用担心暴露。” “阿星,这个锦衣卫的头领,人还不错嘛。”叶冰清笑了一声,“他刚才说他相信我们,他可比那个膀大腰圆的家伙有风度多了。” “你说他人不错?!”妙星冷恶寒了一下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谢家三兄弟,就属他最惹人嫌了,你要是夸其他两个,我倒没意见,这个二公子,着实不怎么样。” “为何这么说?难道就因为他跟你有过节?哦,我知道了,他总是想抓你,所以你对他十分不满,看他很不顺眼。” “这不是主要原因,想抓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哪会个个都记恨?”妙星冷摇了摇头,“你没看清谢查楠这个人,你知道他为何不想追究吗?他是不想来得罪我,他心里想的是,如果破坏了我的园子,又没搜到贼,白白被我记恨,他觉得这样亏了。” “有道理。”高年年附和道,“谢家的这位二公子,擅长见风使舵,有些时候还是挺圆滑的,他会与有权势的人交好,尽量不去得罪这类人,他不想被阿星记恨,是怕被齐王找麻烦吧?” “对。”妙星冷道,“其实他这个人真没多大能耐,但他混的还不错。一来,他有个厉害的大哥,外人看在他大哥的面子上,也会给他几分薄面;二来,他人脉应该不错,结交的都是大官,哦对了,他和荣郡王关系也不错,他的狐朋狗友里边,一大堆全是纨绔子弟,这些人出身高贵,却没一个有出息,冰清你觉得,他能是什么好人。” 叶冰清撇了撇嘴,“原来他是这样恶劣的人吗?” “你这丫头,看人是真的不准。”妙星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竟然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至少,我觉得他担得起风度翩翩这四个字。” “那是因为看你长得好看,想要给你留下好感罢了。” “竟是这样?” “呵,男人……”妙星冷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长得特别好看的女人,待遇通常不会差,就像冰清你,想对你好的男子会有很多,然,多数都是贪恋你的容貌,因此,你看人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了,千万别选错了人,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可别把自己的心给交出去。” “我知道了。”叶冰清点了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皱了皱眉头,“对了阿星,刚才那个一直跟你理论的家伙,就是那个膀大腰圆的锦衣卫,他与我说话的时候似乎总想动手动脚,我可讨厌他了。” “有这样的事?”妙星冷当即目光一沉,“那个混蛋碰到你了吗?” “没有,他想搭我的肩膀,被我给躲开了。他还说,想要私下和我谈谈……” “这个贱男……”妙星冷嗤笑一声,“也不看看自己长得那叫一个油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趁机吃姑娘豆腐的男人,绝对不会是个好东西,我记住他了,找个机会修理他一顿。” “阿星想要修理谁呢?” 空气中蓦然响起一道清冽又悦耳的男子声音,“本王帮你修理。” 妙星冷闻言,转过了头,望着来人道:“殿下,你刚才又帮了我一个忙,多谢了。” 卓离郁故意让手下的人过来引走了锦衣卫,这么一来,她的嫌疑也算是解除了,就算是一直跟她理论的那个家伙,也无话可说。 毕竟谁也没有胆量去质疑齐王的话。 “不必言谢。”卓离郁走近了,冲她淡淡一笑,“我原本就要睡下了,看门的护卫却来禀报,说是你这个园子让锦衣卫给包围了,我就猜,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被他们怀疑上了。之后我手下的人又说,看见一个时辰前锦衣卫抓到了两个贼,结果贼给跑了,锦衣卫不得不再去追,这两个时辰,锦衣卫就没消停过,在大街上跑来跑去。” “实不相瞒,那两个小贼是我手下的两个跟班,这两个倒霉蛋,可真是让我费了一番心思,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我要当人家的老大呢?当了这个老大,我就得尽到自个儿的责任,他们有难,我得出手。” “猜到了,那两个家伙肯定是逃跑的时候被锦衣卫给盯上了,否则锦衣卫也不会把你这个园子给包围,因为他们看在眼里,就必然会搜查。” 卓离郁说到这,悠悠叹息一声,“阿星啊,我一直都认为你挺聪明,可是你身边的人,怎么就没几个聪明的?我现在有些担心,你身边跟着的人会不会有哪一天就拖累了你,有些人长期跟着你,脑子都没点长进,那就是朽木不可雕也了。” 卓离郁说这话时,目光轻扫了一下妙星冷身后的叶冰清。 叶冰清后退了两步,低声道:“阿星,我困了,我先去睡了。” 说完之后,连忙转身快步走开。 “殿下,你何必指桑骂槐呢?”妙星冷看了一眼叶冰清迅速走开的背影,“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讽刺冰清了。”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瓜,岂会听不出来,卓离郁在嘲笑那两个倒霉蛋的同时,也讽刺了冰清的脑瓜子不灵光。 冰清之前去跟他套近乎,想要博取他的好感,却是适得其反,被他瞧不起了。 冰清如今大概也后悔了。 “随口一说,也是为了你好。”卓离郁伸手想要抚上她的头,“我只是希望……” 话未说完,顿住。 只因为妙星冷下意识地朝后退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卓离郁见此,收回了手,继续了刚才的话,“希望你不要总是被身边的人拖累,希望他们不要总是犯错让你去善后。” “还好吧,虽然他们偶尔会犯错,但他们对我也挺好,我身边的人或许没有太大的本事,但必须是有情义的,懂得关心体贴感激我。再说了,人都是需要靠磨练的,现在或许不够有能耐,以后也说不准呢,毕竟大家都还年轻。” “但愿他们不会辜负你对他们的好,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人。”卓离郁说着,转过了身,“好了,时间真的不早了,快歇息去吧。” 眼见着卓离郁的身影远去了,妙星冷朝着身边的高年年道:“年年,你作为一个旁观者,你觉得,他对我是不是真的极好?” “目前看来,是的。”高年年道,“但是算算时间,你与齐王殿下相识,还不足两个月,阿星,你认为一两个月的时间足以看透一个人吗?你对他究竟有多了解?” “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不用担心我被他勾走了心神。”妙星冷冲她笑了笑,“我拿他当朋友看待的。” “我就知道,阿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好了,你也回屋去睡吧,今夜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 “好,你也早点歇息。” 高年年回屋了之后,妙星冷去了酒窖,打开了入口的机关,就看见了靠在酒坛子边上的两团人影。 空气中有均匀的呼吸声。 “喂。”妙星冷从地上揪了一把沙土,朝着底下的两个人砸,“你们两个给我起来!” 沙土砸人不疼,却也是有感觉的,两人很快就被吵醒,一抬头,就看见头顶上的酒窖入口被打开了。 入口处的人,他们看不清脸,便只能问道:“谁?” 妙星冷此刻已经是正常女子装扮,不是飞天大盗的打扮,即使他们看清了,也认不出来。 妙星冷也没打算让他们认出来,此刻并不需要刻意变声,她便用原声和二人说话。 “我是九命猫的朋友,这是我的地盘,借给你们暂躲,但是你们这两个家伙,差点就把我拖累了!你们逃跑的什么时候,怎么就不看看背后有没有人在跟着?锦衣卫都找上门了你们晓得不?差点就要拿铲子来把我这个园子给掘了!” 对待这件事情,她必须责备。 责备才能让人长记性。 “姑娘,真是抱歉啊,大当家的掩护我们,我们以为万无一失,我们是真没想到有人会跟上来。” “姑娘,你敢过来见我们,这是不是说明锦衣卫已经全走了?” “当然了,这次算咱们运气好,没事了。”妙星冷说到这儿,冷哼了一声,“九命猫的眼光可真是不好啊,找了你们这么不机灵的家伙做跟班,我看他是越来越糊涂了……” “不许你这么说我们大当家的!”酒窖里头传出一声不满,“今夜是我们错了,和当家的无关,人这辈子哪能不犯几次错误?我们也是头一次遇上这么险的事,我们发誓,绝不会再有下次,绝不会给我们当家的丢人。” 妙星冷闻言,眸底笑意闪烁,“好,既然你们这么保证了,那我就看看,你们将来能有多长脸,飞天大盗的面子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们本事能不能越来越大了。” “姑娘,虽然你说话不太好听,我们还是想请教你的姓名,今也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将来有机会一定要还上!姑娘你缺不缺金银首饰,等过年了,我给你送上一批好看……” “算了算了,那些东西就不用了,我也不要你们报答什么,只要你们嘴巴严实就好,这年头跟飞天大盗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朝廷盯上的,你们对外可万万不要泄露我与大盗相识的事,最好以后见了面也装作不认识我,没事不要到我的园子里来,明白吗?” “姑娘放心,我们不会来打扰你的生活。” “那就好,上来吧,酒窖里冷,你们去挑间客房睡,外边的大街上可能还会有锦衣卫走动,今夜就别出去了,等明天再走。” 把两个倒霉蛋打发去睡觉了之后,妙星冷也回了自己的房屋,倒头就睡。 今夜还真是够累的,来来回回跑了不少地方。 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 一夜好眠。 第二日,妙星冷睡到了日晒三竿才醒来,从被窝里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望着纱窗外面的日光,只觉得今日一定是个好天气。 才下榻把衣服穿好,屋子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 “阿星,你睡醒了没有?这都快中午了,你不能再睡了,得起来吃点东西。” 说话之人,正是高年年。 “我醒了。”妙星冷上前去开门。 门外,高年年正端着饭菜,朝她道:“有你喜欢吃的饺子,我今早包的,快吃。” “好。”妙星冷接过了托盘,走进屋内。 “阿星,我今早上街去买菜,正好听到了一个消息。就是司空家的命案,已经找到凶手了,凶手就是他们司空家的一个护卫,由于垂涎二夫人的美色,总想着去占便宜,二夫人死的当天夜里,正是因为和他发生了争执才被他杀了,凶手杀人之后留下了一些线索嫁祸齐王,因为他的兄弟玷污过齐王府的婢女,被齐王给处死了,这才让他怀恨在心。” 高年年说着,坐了下来,“今天上午,街上到处都在说这事,都说齐王好冤枉呢,再加上凶手完全有动机嫁祸,这事也就算尘埃落定了,如今百姓们都在说,凶手和他那个兄弟,不愧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坏东西,这样的人就该死。” 妙星冷闻言,笑而不语。 这个所谓的‘凶手’,是司空烈安排的罢。 卓离郁手上握着司空烈的把柄,就算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也可以安排一个凶手来洗脱他的嫌疑。 而且这个凶手不能安排得太过随意,否则很容易让人察觉出不对劲。 必须要制造杀人动机与嫁祸原因才说得过去,司空烈安排的也还算合理,这个‘凶手’和齐王之间多了仇恨,那么,陷害齐王就足够正常了。 这个案子就这样结案,真正的凶手仍然是个谜。 卓离郁说过,幕后的人不会只出现这么一次,将来还会有出现的时候。 “年年,你吃午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妙星冷说着,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好吃极了。” “我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 “那我就全吃光了。对了,冰清呢?吃过了吗?” “冰清也吃过了,在后院洗衣服呢。” 这边的二人正在聊着,另一边的后院—— “师父,我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事情。” 叶冰清跪在地上,眉眼低垂,“师父若是生气,就责罚我罢。” “我以为你会比年年厉害些。”白湖幺坐在石凳上,瞅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唇角扯起一抹清凉的笑意,“年年不太会耍手段,你也不会吗?” “我……”叶冰清长叹一声,“师父,我尽力了,我接近齐王,企图让他对我产生兴趣,你说他喜欢有胆量的女子,而我也确实不怯弱,我以为我已经达到要求了,可他竟然……” “他怎么了?” “他拿王府最厉害的酷刑之一来吓我,我一想起来那画面,就觉得自己连续好几顿都吃不下,全是蚂蚁……” 叶冰清说话时,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有些犯恶心。 她从小就怕虫子,哪怕蚂蚁蚊子都是很排斥的,更何况是成堆的,用一种那么残忍的方式呈现在她的眼前。 “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好奇了。过程是怎样的?” 白湖幺轻描淡写地问道。 叶冰清:“……” 高年年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可以回避,只因为高年年会考虑到她的情绪,她可以选择不回答,不去回忆。 可同样的问题从白湖幺的口中问出来,她却不敢不回答。 “以带刺的长鞭在犯人身上抽打,鞭上的刺如同弯钩,在人身上留下无数伤痕的同时,也留下了不少深深的伤口,在每道伤口上先抹上盐水与辣椒,令人犯痛苦不堪,紧接着涂抹蜂蜜,吸引大量蚂蚁钻入抹了蜜的伤口里,折磨到人昏死了过去,再把人丢入滚烫的浴桶之中,让身上的蚂蚁被热水冲散,浮在水面上,边上的人拿着勺子,舀着煮蚂蚁的水,或者应该称为蚂蚁汤,灌进垂死挣扎的人犯口中,这就是——千蚁之刑。” 叶冰清说完之后,立即趴在了地上干呕起来。 白湖幺脸上倒是没有多大神色波动,只是眼角有些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我看到千百只蚂蚁的时候,我就想逃避,我看着那些蚂蚁折磨人,我不忍心再看,可是他不让我走,他扣着我的肩膀,鼓励我继续看下去,他的声音很温柔,他说:别跑,再看下去,会更有意思……直到热水烫人犯,我吓得浑身颤抖,我拼命挣扎,他总算是放过了我,我转身就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我离开了牢房,离开了齐王府,我的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我再也不想与齐王来往……” 叶冰清说完之后,仿佛是解脱了一般,急促地喘着气,“师父,我怕,我从来没有看过……我也不曾想到他会这样吓唬我,他瞧不上我,他只瞧得上阿星,师父,你不想让他们亲近,你为何不自己去劝阿星?” “你的段数还是太低了点啊。”白湖幺答非所问,“你和年年,都有些让我失望呢。” “师父,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 “轮得到你来问吗?不要试图来揣测我的心思,我做什么都有我自己的原因。” “师父,我一直都想问您一个问题。”叶冰清抬眸看他,目光中带着探究,“您与阿星,除了师徒关系之外,还有其他的关系吗?” “你该不会也想像年年那样,抱怨我偏心?” “不,我知道我没有那样的权利,您也说了,您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或许阿星对您来说真的有什么更特殊的意义,只是您不愿意说给我们听罢了。” 叶冰清说着,苦笑一声,“师父,你吩咐的事我没做好,你要如何罚我?” “先不罚你了,为师还有别的帮手,你们目前什么都不用做了,反正也指望不上你们,等你们能帮上忙的时候,我自然会来跟你们说。” “师父,您那么反对阿星与卓家的人来往,为何不选择下杀手?看齐王不顺眼,为何不杀?” “你以为杀他跟杀鸡一样容易吗?再说了,我也确实没打算杀他,你不用多问。” 白湖幺说着,站起了身,如轻烟一般掠过空气,几个眨眼的时间,叶冰清就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白湖幺出了园子,穿过街道,走进一处小巷。 周遭无人,他便不再维持云淡风轻的神态,眉眼间显露些许疲惫,靠着墙稍作休息。 忽然觉得喉咙有些痒,他从衣袖里取出了手帕捂住口,轻轻咳嗽了几声,拿下手帕时,帕子上一片殷红。 他的唇角,浮现一抹无奈的笑意。 随即捏紧了帕子,转头继续行走。 …… 叶冰清心情烦闷,也出了百花园,在街道之上散步。 她并未注意到,行走之间,路人频频投过来的视线。 大多都是带着惊艳与羡慕的目光。 她的容貌本就出众,在人多的地方便更加惹人注目。 可她一路低着头,心不在焉,走着走着,竟然就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住,我走路没看清……” 她抬头致歉,看清对方的那一瞬间,怔了怔。 眼前的俊俏男子,正是她昨天夜里见到的锦衣卫领头人。 “姑娘,真是缘分啊,又见面了。”谢查楠望着眼前的女子,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一个人上街吗?” “嗯。”叶冰清回以一笑,“大人您也是一个人吗?” 她注意到了,谢查楠的身旁并没有属下跟着。 “我不是一个人,我是在这儿等人。”谢查楠说着,指了指边上的酒楼二楼,“我的三弟,也就是锦衣卫的正首领,和辰王殿下正在楼上议事,我等着三弟一同回家。” “他们在议事,为何你要在这楼下等着呢?你不也是锦衣卫的一员吗?” “我……是被辰王殿下赶出来的。”谢查楠无奈地笑了笑,“辰王殿下昨天夜里追赶飞天大盗,没追上,气急了,他本来指望我能追上飞天大盗的两个手下,结果我也没追上,被他骂了一通,我解释了几句,他不听,让我滚了。” “辰王殿下,未免有些不讲理呀,锦衣卫平时也挺辛苦的,你们也尽力了,他怎么就一点都不体谅你们。” “嘘。他是王爷,可别说他,若是被他听见可不好。” “……” 与此同时,二楼。 “谢骁夜,本王觉得,你们锦衣卫的副首领可以换个人了。”卓子城坐在靠窗的位置边上,望着对面的人,不咸不淡道,“你二哥坐在副首领的位置上,就该拿出点本事,可在本王的眼里,他就是个摆设,他根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本王就想不明白了,当初怎么会有好几个官员举荐他做副首领。” “殿下息怒。”谢骁夜道,“昨天夜里我身体不适,才没有出门,错过了飞天大盗与他的同伙,真是有些遗憾。” “如果昨天夜里你在的话,大盗的那两个手下,你大概能逮住。”卓子城挑了挑眉,“其实,本王今天找你们兄弟二人,主要目的并不是来兴师问罪,只是想问问你们,你们锦衣卫内部研究了那么多武器,有几样是实用的?之前听说有个什么飞爪,没多大用,后面又听说,你们效仿大盗的飞天木鸟,做载人风筝……做好了吗?” “殿下,风筝还在完善中。” “本王总有一种这些武器都是废物的感觉。”卓子城冷哼了一声,“飞天大盗的惯用招数是撒药粉,每回身上都带着一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何防范?” 话音落下,他拿起了摆在身旁的盒子,搁在了桌子上,“看看,本王想出来的东西是不是比你们的有用?” “殿下,这是?” 谢骁夜怀着好奇心,打开了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两片扁圆形状的透明琉璃,用细线绑在了一起。 “这个琉璃眼罩,防药粉入眼的,本王戴给你看。”卓子城拿起盒子里的东西,将两片薄薄的透明琉璃覆盖在了眼睛上,穿着琉璃的细线扣在了后脑勺,如此一来,两片琉璃就固定在了眼睛外边。 “这样,是不是就能防止任何药粉入侵眼睛?也不影响看东西,本王这脑子就是比你们好用,本王告诉你,这只是保护眼睛的方法,还有保护口鼻的工具,也在制作中,这些东西的价格都不低呢,本王不会帮你们锦衣卫掏这个钱的,有需要的便自个儿掏钱来买。” ------题外话------ ~ 感谢同志们送的花,活动结束后给贡献多的同志们回馈,顺便来个留言送币活动。 第103章 他有情,她无情(一更) “殿下的智慧,下官佩服。” 谢骁夜看着卓子城手上的琉璃眼罩,又问,“殿下,此物,您那里还有多少存货呢,下官想买一些,先分给武艺较好的锦衣卫。” “暂时还没有存货,本王只是来跟你先说一声,你回头号召所有的锦衣卫,问一问有多少人需要,具体数量告知本王,本王好跟你们算钱。” “好。”谢骁夜应了下来,“多谢辰王殿下提供这样的东西,我们之前并未想到,能用琉璃来护眼。” “透明琉璃本就不会妨碍视线,只不过比肉眼看到的稍微模糊了那么一点儿,当然了,这琉璃也不能太厚,得薄,找技艺好的师傅来切薄,因此,在制作过程中也不太容易,这价格嘛,自然就便宜不到哪去。” 卓子城说得一本正经。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他给锦衣卫提供这东西,也算是出了脑力,不能白出,因此,总要从他们这儿小赚一笔,这琉璃眼罩是他想出来的东西,价格要如何定,自然就是他说了算。 每一个眼罩,按照成本的两倍卖出,锦衣卫里总不会有人来质疑他定的价格是否合理。 他这么做,属于正常买卖交易,与那些收受贿赂的混账丝毫不同,靠着自己这灵活的头脑来赚锦衣卫的钱,这让他心里有小小的成就感。 如今,像他这样身份高贵又踏实赚钱的人,可不多了呢。 谢骁夜自然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冲他笑道:“价格不便宜也无妨,只要实用就好,殿下能让我们防范飞天大盗的暗算,我们该谢殿下,下官敬殿下一杯酒。” 说着,便给自己斟上了一杯,端起,朝着卓子城一敬。 “光是有琉璃眼罩可不够,等防毒口罩再做出来的那一刻,你还得再感谢本王一次。” “下官拭目以待。” 与此同时,楼下—— “这一家的杂菇鸡汤面远近驰名,但凡是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姑娘你可以尝尝。” 叶冰清与谢查楠就坐在酒楼边搭着的一个棚子里,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汤面,叶冰清动了筷子。 方才和谢查楠闲聊客套了几句,谢查楠说,在酒楼雅间里被辰王赶了出来,没吃饱,闻到这鸡汤面的香味,便想来吃,问她要不要一同吃。 她也被那面香味勾起了食欲,便同意了。 “姑娘,我还不曾请教你的姓名。” “叶冰清。”对于谢查楠的问题,叶冰清并未回避。 “冰清玉洁的冰清?” “嗯。公子的姓名呢?” “谢查楠,查案的查,楠树的楠。我是谢家的二公子,也是锦衣卫的副统领。” “您是锦衣卫的副统领,那么,除了正统领之外,其余的人都得听你指挥,对吗?” “当然,正统领也是我自家兄弟。” “这么说来,您应该也有权对手下的人进行责罚或奖赏?”叶冰清忽然抬头看他。 “当然有了。”谢查楠冲她笑道,“姑娘为何这么问?莫非……你想让我帮你处罚谁?” 他心里猜得到,昨天夜里他手下的人,大概是有谁惹她不满了。 “大人可真是聪明。”叶冰清道,“你怎么知道,我想拜托你惩罚一个人?” “昨天夜里锦衣卫兵分两路,我带着一部分手下去追飞天大盗,另一队人去追两个小贼,之后我追累了,改由辰王去追大盗,我带着人往回走,跟百花园里的那队人会合,在到达百花园之前,我并不知道园子里发生了什么,你刚才问的问题,让我觉得……或许是我不在的那段时间内,有哪个锦衣卫惹到你了?” “大人猜得不错,您的手下里确实有人惹到我了。”叶冰清眨巴了一下眼睛,“那个跟阿星理论的锦衣卫,膀大腰圆,油头肥耳,阿星和大人你不在的时候,他跟我说话,总是想来动手动脚,我一个弱女子,又不敢当面斥责,便只能躲,幸好,后来大人你出现了,阿星也出现了,他不得不收敛,没有再冒犯我。” “他竟然有那样龌龊的心思?!”谢查楠目光一沉,“真是个混账,竟然对你如此无礼,当时我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当时我们是有嫌疑的,阿星和那个家伙吵得厉害,哪有我说话的份呢?我若是当场指出来,他肯定要说我故意转移话题了,因此,我不插嘴。” 叶冰清说着,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本来我觉得这件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可是今天让我碰见了大人你,我便想要趁机诉苦,我越想越不甘心,就算我不是名门贵女,也没理由让人如此轻贱。” “姑娘别气,这事儿,我帮你。”谢查楠道,“我会让那个家伙受到惩罚。” “真的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多谢大人!” …… 百花园内,一道纤细的人影随着秋千晃荡。 秋千后,另有一道湖绿色的人影时不时帮忙推着,每一下都要把秋千推到最高,让秋千上的人愉悦地乘风歌唱。 “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阿星,我不想听‘你是风儿我是沙’了,换一首吧。” “行。”听着高年年的要求,妙星冷清了清嗓子,又唱道,“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眼见着秋千晃荡的速度又落下来,高年年正想要继续推,余光却忽然瞥见一道红影靠近,便转过了头去看。 如玉的容颜,额头两侧随风轻扬的龙须,可不正是卓离郁? 出于礼仪,高年年原本想要问候,卓离郁却把食指抬到了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 高年年见此,也就没有开口。 卓离郁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到边上去,自己则是走到了秋千后边,帮着妙星冷把秋千往上一推。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洲……” 卓离郁听着她的歌,眉头微微耸动。 这丫头性子野,连唱的歌都带着点侠义的味道,听起来竟然还有几分气势。 妙星冷一曲唱罢,悠悠道:“年年啊,咱们今天晚饭吃点什么?” “阿星想吃什么呢?”高年年接过了话,并不提卓离郁在场的事。 “你们今儿上街买菜,买了些什么?” “豆腐、花菜、香菇、猪肉、牛肉、还买了一条个头挺大的鲤鱼。” “那就吃红烧鲤鱼。”妙星冷想了想,又道,“不,还是清蒸好吃,或者水煮的也行,我总觉得那些商人养出来的鲤鱼味道不够鲜美,野生的味道会更好,我记得城南那边有一条大河,里面的鱼可多了,又大又肥,七八斤的随手一抓就有,咱们下次就挑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一起去捉鲤鱼回来。” “好啊……”高年年应了一声,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诶,年年,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齐王殿下的名字起得挺有趣的,卓离郁,听起来像不像捉鲤鱼?难怪我跟他之前一直不和睦,会不会是名字犯冲?我是猫他是鱼,你觉得我说的是不是有点道理?” 高年年:“……” 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卓离郁,却见他脸色依旧没有波澜,只是轻轻挑了一下眉头。 高年年看出他没生气,轻咳了一声,“阿星,猫跟老鼠才犯冲呢。” “卓家的皇子当中,应该没有人叫——卓劳舒吧?” “应该没有……” “这个姓氏搭配动物的谐音很有意思啊,你说我要不要给齐王殿下提个建议,以后他生下来的儿女,可以起名叫…:清亭、诗紫、芝珠、边扶、烨竹……光看字眼,还是很不错的名字呢。” 高年年:“……” 卓离郁的眼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捉蜻蜓、捉狮子、捉蜘蛛、捉蝙蝠、捉野猪…… 她想出来的名字还真是非比寻常,惹人发笑。 “若是你要给本王生孩子,本王倒是可以接受你起这样好笑的名字,蜜蜂蝴蝶麻雀豺狼虎豹鲍鱼鲫鱼泥鳅,随你高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你爱怎么乱起都好。” 妙星冷听着背后忽然冒出来的声音,险些从秋千上跌下去。 他是何时来的! 妙星冷双手抓紧了秋千两侧的绳索,稳住了身形,这才转过头。 卓离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高年年则是一脸的无奈。 “年年!齐王殿下来了你怎么不出声?也不问候?” 妙星冷说着,从秋千上跃了下来。 “你不必责怪她,是我不让她开口的。”卓离郁慢条斯理道,“方才一走进来,就听见你在唱歌,觉得还挺好听,便想继续听下去,不想打断。她若是一出声,你的歌声也就断了。” “那么殿下你是何时来的?” “从你唱……天上的星星参北斗时,我刚好靠近。”卓离郁面上依旧维持着淡雅的笑意,“阿星,你是头一个敢给我起外号的人。” 妙星冷干笑一声,“殿下,我……” “你不必解释,你说的也不是什么难听的话,是挺好笑的笑话,我都差点被你逗笑了。” 卓离郁脸上并没有要发怒的征兆,反而有些一本正经,“阿星,猫和鱼不是天敌,你家姐妹说得不错,和老鼠才是。猫若遇上老鼠,老鼠未必死,因为老鼠跑得也挺快,不能让猫次次得手;可猫一旦遇上鱼,鱼可就跑不了了,因为,鱼儿在水里的时候,猫不能下水,鱼儿只有在离开水的时候,才有机会遇上猫,一旦遇上,鱼儿就无处可躲了,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猫是鱼的克星,猫是必胜的。” “……” “鱼没有和猫做对手的资格,只能被俘获,因为从它遇上猫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它挣扎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手下败将。” 卓离郁说到这,伸手拍了拍妙星冷的肩,“阿星,我确实输给你了,你明白吗?” 在感情上,他输了。 他有情,她无情,她可以轻易伤害到他,他却伤不了她。 “殿下,每次跟你说道理,我总是很容易就词穷。”妙星冷叹了一口气,“您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你是不是不太乐意我来串门?” “殿下,我们这个园子里住的都是女眷,您总往这跑,似乎也不太好,毕竟男女有别嘛。” “外界都传言我洁身自好,因此,你用不着担心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我的好名声就在那摆着呢,不会有人敢来随意质疑。” “果然跟你说起道理来,我的火候还是差了点。”妙星冷耸了耸肩膀。 “阿星,其实我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是来给你送一样东西,方便你以后行动。” 卓离郁说着,从宽大的衣袖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扁长的盒子,“我知道你在行动的时候,身上会带着不少工具,比如针管、药粉之类的,能够助你在被追赶的时候脱身,但这些东西毕竟只能用在近身攻击,距离若是远,就用不上,我特意给你带来了一个能够远程攻击的好东西,小巧又便捷,你应该会喜欢。” 妙星冷怔了怔,“远程攻击的好东西?” 说到远程攻击,第一反应就是弓箭。 但是那玩意在行动的时候随身携带实在太累赘了,一次只能射一个人,很不轻便。 望着卓离郁递过来的长盒子,她心中自然是好奇的,便接了过来。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她的目光‘噌’的一下子亮了。 弩。 只有巴掌那么大的弩! 这么小的弩,没有多少重量,随身带着轻便极了。 正常的弩,有人的手臂那么长那么粗,用的是箭羽,而这一根巴掌大的弩,用的是银针。 妙星冷又凑近了一些,仔细数着弩身上藏着的银针。 一二三四五…… 就像子弹上膛一样,这弩一次可以连发五根银针。 “阿星,这个东西叫做银针弩。”卓离郁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常用的一把弩,名唤八连弩,弩身的设计可藏箭,一次可以连发八支,那把虽然好用,对你来说有些大了,不适合你在行动的时候用。因此,给你做了个小的,一次只能连发五根银针,杀伤力也不如箭来得大,但对你来说应该足够用了。” “很足够用。”妙星冷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这玩意带在身上,一身轻松。” “给你的东西自然要好用的,否则以你挑剔的眼光,恐怕会嫌弃。” “殿下,您开个价吧。” “你就这么喜欢跟我明算账?”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应该晓得我不会白拿人家好东西。” “那好,给你开个价。”卓离郁不咸不淡道,“一个铜板。” “又来这一套,你这不等于没说吗?” “我的东西,我爱定怎样的价格自然是随我高兴,你若是不买,还给我。” 卓离郁说着,也不等妙星冷接过话,伸手便夺过了那把银针弩,“给你准备的东西,如果最终不能到你手里,那我宁可扔了,我等会儿就丢河里去。” “别别别,做个这么小巧精致的武器不容易,随手丢了多可惜。”妙星冷自然是舍不得他拿去丢,叹了口气道,“还是给我吧。” “我就知道阿星喜欢。”卓离郁淡淡一笑,把银针弩递给了她。 妙星冷从身上翻出了一个铜板,放入他的掌心。 这个百花园,还有这把武器,都算是暂时欠下的,回头有钱了,一定得把钱还上。 若是他不要钱,她还得伤脑筋,仔细想想应该回怎样的礼。 “阿星,我一向是不愁吃穿用的,因此,给你的东西固然值钱,我也不怎么当回事,你不用总想着该还。”卓离郁说着,转过了身,“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眼见着卓离郁走远了,高年年才走上前道:“阿星,齐王总是有办法塞给你一些你根本无法拒绝的东西。” ------题外话------ ~二更下午三点哈 【感谢榜】 本次书院的花榜活动成功入围前十,特在此鸣谢所有送花的姑娘们。 参与活动的人数不少,无法统计完整,实在没那个时间去数啊~不过看到了不少眼熟的用户名,在此向贡献火力最猛的几位读者给予奖励币和红包。 寒哥哥的身下受嘤嘤嘤、嘀洫ヘツ哋瀧、寒哥哥的夏皇后、xiaojiejiejie、YingWU小莹、袭尽潇湘妹子胸、寒小骨、djcat03留言领取520币。 秋叶微凉半面妆、braveheart年糕、差点是个美男、白晝与黑夜、九天火火、顾溪棑留言领取288币。 另:本章八点发布,截止中午一点之前,留言的正版读者【粉丝值不低于200点】,每人52潇湘币。 有些同志每次抢楼都抢不到,这次干脆不弄抢楼了,赶上时间就成哈~ 第104章 琉璃眼罩与防毒口罩(二更) 妙星冷闻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卓离郁送的,总是不俗气。 就比如这个百花园,景致好、又宽敞,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花叶之香,住在这样的地方都觉得心情愉快。 再比如她手上的这把银针弩,小巧又别致,轻便携带又可防身,这样小的武器在市面上十分罕见。 “你说得不错,对我有用处的东西,我不太舍得拒绝。这巴掌大的武器多可爱?还实用,我要是不接受,他肯定真的扔了,他绝不是在说笑,我实在是不能看他这么暴殄天物。不过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我总得回礼的。” 二人正说着话,听见前头传来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叶冰清回来了。 高年年有些讶异,“冰清,你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后院洗衣服来着。” “我只是随便出去逛逛而已。”叶冰清朝二人笑道,“我跟你们说,街边上有一家杂菇鸡汤面,太好吃了,下回我们一起去。” “原来你是上街吃东西去了。”妙星冷道,“你呀,还是不要一个人在外面走动,毕竟你常年生活在与世无争的地方,不太懂人心险恶,再加上容貌出众,万一被人贩子给拐了……” “阿星,我看起来有你说的那么好骗吗?”叶冰清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再说了,大白天的街上人那么多,我若是遇见歹徒了,大喊就是。” “你确定你懂得分辨是非善恶?歹人不一定都长得穷凶极恶,面容儒雅的斯文败类更加可怕,那些看上去就凶恶的反而不那么危险,因为容易提防,可怕的是衣冠楚楚的……” “阿星,我虽然不怎么见过世面,我也是有警惕之心的,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叶冰清说着,展露一抹笑颜,“我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我也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请人办事。” “利用自己的优势请人办事?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膀大腰圆的锦衣卫对我图谋不轨,让我极其厌恶。” “记得,我答应过你,会帮你教训他。” “现在不用劳烦你出马了,有个人比你更容易就能办成这件事。就是那个锦衣卫的副统领,我今天出门碰上他了,向他诉苦一番,他果然起了怜香惜玉之心,说要帮我教训那个登徒子,你们想想,那个登徒子是他的手下,他教训起来,岂不是比阿星简单多了?” 高年年与妙星冷闻言,对视了一眼。 谢查楠…… 果然是对冰清有意思的。 “冰清,你听我说,我能办成的事情,你不用去求谢查楠,虽然他办起来更容易些,可你这样,就等同于欠下了一个人情,他可以仗着这一点来接近你,他帮你,是因为对你有非分之想,而我帮你,不用你记着人情,因为我们是自家人,他只是外人。” “阿星,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管这么多?” 叶冰清望着她,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我不是小孩子,不用你整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如果我一遇上问题,就叫你去解决,那我跟废人有什么区别?从前我太过依赖你,但是从今以后我不想了,你也说了,我有容貌上的优势,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帮我办事,这样一来,你不是更轻松吗?” 叶冰清说完,不等妙星冷再开口,便转过身迅速跑开了。 妙星冷望着她的背影,陷入思索。 “年年。”妙星冷道,“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我管得太多,觉得我烦?” 近日她发现,高年年与叶冰清,都跟从前不同了。 她们对她渐渐失去了依赖感。 或许这算是一件好事,人都是想要独立的,年纪越长,心性越是成熟。 可她总觉得,她们还是需要她的照顾的,因为她们对如今的世道了解得并不算多。 “阿星,我们哪会觉得你烦?只是有些事情,我们自己能解决好,不用你费心,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是吗?我们只是希望你能更轻松些。我去做饭了。” 高年年说完,冲她笑了笑,也转身走开了。 妙星冷走回到秋千架旁,坐了下来,没人帮她推,她便慢条斯理地晃荡着。 …… 夜色凉如水。 陈旧的木屋之内,众多人聚在桌边饮酒划拳。 空气中满是嘈杂声。 直到有人大喊了一声—— “大当家的来了!” 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酒碗,转头望向房门处。 一袭笔挺的黑影,脸带半片银质面具,迈着轻缓的步伐,跨过了门槛。 “当家的,来坐。” 妙星冷一进门便被众人招呼着坐下,边上有人重新拿了个酒碗,给她斟上了一碗,递到了她的面前。 妙星冷接过酒碗,抿了一口,道:“这酒不好,我就陪你们喝这一碗,不喝了。” 她对入口的酒,是有要求的,口感不好的就挺嫌弃。 不是美酒,不喝。 “当家的肯定是喝灌了美酒,看不上这一般的水酒,我们也知道这酒没多好,可是好酒贵呀!咱们总得省着点花钱。” 妙星冷道:“之前不是在司空家偷了些人参灵芝,应该卖了不少钱吧?” “其实……我们只卖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拿去给家中的老人做补品了,我老母亲活了大半辈子,就没吃过好的人参。” “所以——你们现在还是穷?”妙星冷挑了挑眉,望向了坐在角落里的女子。 墨宝从她进门开始就没跟她打过招呼,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喝闷酒,也不知是怎么了。 “墨宝,你有心事?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 “我除了缺钱,还能有什么烦恼?这年头做贼可不容易啊,柱子和矮子那两个蠢货,去翻吏部尚书家的墙,被锦衣卫逮个正着,要不是有你帮他们,他们现在的双手双脚都不知道搁在哪呢,他们的冲动让我生气,我早就警告过他们了,不要擅自行动,要组织!他们随便找一家大户就翻墙,万一被人家抓住,打残了可怎么办?” “人在遇见困难的时候,难免要冒险,不过确实也该骂,这大户人家的墙可不是那么好翻的,行动一定要找准目标,不要像没头苍蝇似地乱撞,我今天就来告诉你们,哪几家可以下手。” 妙星冷说着,站起了身,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搁在桌子上,“这本小册子上,有白名单和黑名单,白名单,你们不要去闯,黑名单都可以作为目标,你们最好每个人都给我记清楚了。” 众人纷纷围上前去看。 “黑名单,荣郡王府、林尚书府、刘尚书府、大理寺卿家、光禄寺卿家……” “白名单,齐王府、谢将军府、吴太傅府、司空府?!司空家怎么会在白名单上?咱们上次不是去了吗?” “额……这个白名单上面记载的这些,要么就是比较清廉的大臣,要么就是危险程度高的,这个司空府太危险了,下次不要去,排在最前边的齐王府和将军府,进去基本就等于踏进鬼门关了,除非我长个翅膀才能把你们捞出来。”妙星冷一本正经道,“听我的,准没错。” “黑名单上的这些人,是很有钱的?” 妙星冷道:“收受贿赂中饱私囊,甚至私吞朝廷拨给百姓的部分赈灾银,还有给边疆将士的部分军饷,长年累月下来,他们能不富吗?黑名单上的这大部分人,都是有金钱往来的,他们就像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哪只蚂蚱爬不稳,边上的蚂蚱就会出手捞一把。” “官官相护,以权谋私,这些人好不要脸。” “就是这么个理,不止咱们昭国,每一片国土上都有这样的人存在,整顿不完的,为什么?因为真金白银实在太招人喜欢,有钱能使鬼推磨,谁不喜欢钱呢?他们得来的是不义之财,咱们也是,咱们就拿他们的不义之财。” 妙星冷说到这儿,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昨天夜里,我为了救你们两个费了不少劲,还被辰王追了一路,今天夜里你们就戴罪立功吧,跟我一起行动,其他人就在家呆着,人去得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下次轮流带你们出去,我负责打掩护,你们使劲拿就是。” 对面的二人闻言,连连点头。 “好勒。” “今天保证不会再拖累当家的。” “能不能也带我一起去?”墨宝开口道,“我的身手也不差的。” “那好,就带你们三个,去荣郡王府,使劲拿别客气,拿到拿不动了为止。” “好!” …… 清冷又昏暗的街道之上,四道人影在疾跑。 “大当家,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闻到一股肉香味,是不是从你包袱里传来的?” “是啊。” “当家的夜里出来行动还带上了肉?是怕我们肚子饿了,要拿来当点心的?” “点心你个头,就知道吃!肉上全是蒙汗药,你敢吃吗?” “啊?” “我带的这些肉,就是为了对付荣郡王家的那一群狗。” 说话间,四人已经逼近了荣郡王府,绕过了正门,到了后门的围墙边上。 “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跳上去看看。”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已经跳上了墙头。 意料之内的,空气中立即响起了狗吠声—— “汪汪汪” 妙星冷如今已很镇定,不慌不忙地放下了背后背着的包袱,打开包袱,把下了迷药的肉往下扔。 果然有几只恶犬扑上前争食。 几只而已。 其余的恶犬皆不为所动,依旧冲着墙头上的她狂吠。 妙星冷毫不客气地把手中的肉朝着它们头顶上砸。 就算肉掉在它们的腿边,它们也不低头去吃。 墙头下的三人小声议论了开。 “怎么狗吠声还这么多?” “对啊,它们不是应该忙着去抢肉吗?还有时间在那狂吠。” 妙星冷道:“它们应该是吃饱了,郡王府养这些狗,应该也会担心贼给狗下药,因此,他们会把狗喂得非常饱,这么一来,对于外人投下去的食物,它们就不会被诱惑。” 只有小半部分贪吃的恶犬,对于突然出现的食物会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即使吃饱了也能再吃下。 更多的还是不受诱惑的。 有几只恶犬被药倒了,其余的还在狂吠。 “狗好像全聚到我这来了,你们三个,现在就去另一边,沿着围墙再走五六丈,那边没狗,落地之后就立刻去南面的春雪院,那边住的都是郡王的小妾,手无缚鸡之力,你们轻松就能打晕,趁机搜刮财物,如果遇到危险,墨宝,你就把我给你的迷雾爆竹丢出去,只能用一次,所以要慎用。” “好,明白。” “其实我觉得你们应该也遇不到什么危险……”妙星冷挑了挑眉,“荣郡王对我恨之入骨,一旦知道我出现,王府里所有的人力恐怕都会集中到我这里。” “能者多劳,大当家的保重。” 三人溜了之后,妙星冷继续蹲在墙头上,就等着郡王府里的人出来。 狗吠声这么大,应该已经有下人从床上爬起来,她必须留在这里吸引府里众人的目光,这么一来,墨宝他们就轻松了。 事情的发展,果然也如她预想的那般—— “来人!墙头有贼!” “抓贼啊!” 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响起了沸腾的人声,不远处火光大亮,下人们举着火把蜂拥过来。 荣郡王自然也被惊醒了,匆忙披上外衣就出了屋子,扒开人群,望着墙头上的人,低喝一声—— “九命猫,又是你这龟儿子!” 他几乎用脚趾头就能猜出来墙头上的人是谁。 除了飞天大盗,还有谁敢这么猖狂,面对恶犬的狂吠镇定自若,稳稳立于墙头不倒,眼见着众人赶来,都不急着跑,分明是有恃无恐。 “郡王,有段日子没见,我有点想念你。”妙星冷压着嗓子道,“前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呸!”荣郡王啐了一口,“我抓不到你,我也得防住你!我这前门后门都有一堆看门狗,它们吃饱了,就在这围墙边上晃悠,本王就不信你敢下来,你有那胆吗?” “没有。”妙星冷气定神闲道,“其实,我身上所携带的工具,是可以杀死这些狗的,但我真是狠不下那个心呐!我对猫猫狗狗一向是爱惜的。” “呵,又在吹牛,本王告诉你,你在食物上下毒,投喂给它们,它们可不一定上当,有几只蠢的受不了诱惑,多数还是聪明的,从今往后,你再也别想从本王的府里拿走一文钱!” 话音落下的同时,荣郡王伸手夺过旁边下人举着的火把,朝着墙头上的妙星冷砸了过去! “来人,都给本王去抓这个混蛋。” 妙星冷往墙外一跳,避开了火把。 郡王府的大门很快开了,众人蜂拥而来。 妙星冷转身就跑。 王府里这些人的速度可赶不上锦衣卫,她很快就能把他们甩开。 可她不能太快,要故意放慢着速度,让他们始终能看见她,却又抓不住她,这么一来,他们才不会打道回府。 若是太快把他们甩开,他们没辙,就只能回去了。 她要给墨宝他们多争取点时间。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跑过一个拐角,一抬头就看见前面一堆人,统一的蔚蓝色锦服。 锦衣卫? 都这么晚了他们还不歇,还在这大街之上晃悠,想必是夜里出来办案的。 郡王府内的人见到锦衣卫,自然是格外兴奋。 “诸位大人,快抓飞天大盗!” 锦衣卫众人听见了声音,连忙抬头去看。 一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正在被好几十人追赶,正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过来。 谢家两兄弟都在场,谢骁夜立即下令,“所有人听着,有眼罩和口罩的,统统带上。” 就在傍晚,辰王的人来谢府,送上了一箱琉璃眼罩,以及铁网口罩。 口罩以双层铁网制成,中间隔着一层透气且防粉末的纱布,纱布用特殊药水浸染,散发淡淡香气,药水可抗一定程度的毒性,让毒烟迷烟无法迅速入侵,可以抵挡好一阵子。 辰王给的,总共才十副,他分给了武功最好的十个人。 众人迅速戴上了眼罩与口罩,朝着妙星冷飞奔而去。 妙星冷见他们这打扮,有些错愕。 “谁发明的!” 第105章 砸她!(一更) 锦衣卫跟她来来回回斗了这么多次,这期间也折腾过几次新型武器,在她看来也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她以为,他们脑力有限,制造不出多好用的东西。 但是这回,他们所用的道具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两片薄薄的琉璃,整体有一个弯曲的弧度,罩在眼睛上几乎不留缝隙,可以十分有效地防止粉末入侵。 还有那口罩,像是用铁丝网制的,中间隔着一层类似纱布的东西,粉末应该也很难透进去。 这么看来的话,她的那些药粉…… 遇上这样的工具便没有用武之地了。 但是幸好,她跑得快。 前有锦衣卫,后有郡王府的追兵,眼见着就要被包围了,她便跑到了街道的边缘,朝上一跳,直接跳到了民房的屋顶上。 飞檐走壁,对锦衣卫来说也绝非难事,眼见着她跳到了屋顶上,谢家两兄弟也不甘示弱,以最快的速度跳了上去,踩着屋瓦,对妙星冷紧追不舍。 之后再跟上来的人,速度就落下了一些。 跳上屋檐的人总共也就七八个,众人心中都明白,若是都往上跳,这屋顶只怕要被踩塌了,因此,绝大多数人是在街道上跟着跑,视线锁定着屋顶上的人,一路不停歇。 “辰王殿下提供的东西,能够抵挡九命猫的药粉,可就算咱们不受到药粉的攻击,也很难追得上她啊。” 谢骁夜望着前头那道矫健的影子,轻叹了一口气。 脚力跟不上,是没法靠任何东西提升的。 谢查楠接过话,“要是今夜还能碰上辰王殿下就好了。” “恐怕咱们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我有办法了。”谢查楠说着,忽然弯腰迅速捡了一块瓦片,一边疾跑,一边朝着前头妙星冷的背影砸了过去! 妙星冷奔跑的过程中,察觉到身后有动静,本能地朝着旁边一躲。 “啪” 瓦片碎开的声音。 妙星冷脸色一沉。 居然想捡瓦片来砸她? “后面跟着的人听着,动作麻利点,边跑边捡着瓦片去砸他,咱们这么多人,就不信没一个砸得中!谁若是砸中了,记头等功。” 他一声令下,后边的人只能照办,在疾跑的过程中拾瓦片,纷纷朝着前头的妙星冷砸过去。 妙星冷听着身后好几道破空声,心中自然有了危机感,连忙从这个屋顶跳到了另一个屋顶,让那些瓦片全都落了空,摔在了地上。 寂静的夜里,全是瓦片碎裂声。 “二哥,这么做不妥。”谢骁夜蹙了蹙眉,“这大半夜的,百姓们都在睡,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等同于扰民,只怕这几条街上的人都要睡不着觉。”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个,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弄出动静来,若不是为了抓大盗,我们也不用这么做,我们锦衣卫干的不都是除暴安良的事吗?如果砸几块瓦片就要惹得百姓抱怨,那这些人也太矫情了,他们怎么就不记着咱们平时办案子多辛苦。” 谢查楠说到这,冷哼了一声,朝着身后的人道:“继续砸,别放松!飞天大盗离我们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再不砸就没机会了,等他跑远了,咱们就砸不中了。” 趁着距离还不算太远,能砸几次就砸几次。 这么多的瓦片朝着她扔过去,指不定她就会被哪块砸到呢。 吩咐完之后,他又捞了两块在手上,又跳过了一个房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又朗声道—— “都别乱砸了,飞天大盗何其敏锐,咱们的动作不一致,有一下没一下的砸,他总会有躲避的空间,听我命令,我们同时扔,你们别跑在一条线上,都错开,排成一排,整齐地朝着他砸过去,且看看,他有没有能够躲避的空间!” 众人闻言,便都错开了。 七八个锦衣卫,在屋顶之上排成一排疾跑,齐齐举起了手中的瓦片。 “扔!” 谢查楠一声令下,瓦片整齐地朝着妙星冷砸了过去。 妙星冷听到了他的呐喊之声,回过了头,就看见一排瓦片飞来! 躲左边也不行,靠右边也不行。 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能抱头趴下! 她躲得快,却依旧没办法完美避开,仍然有一片瓦砸在了她的肩上,还有一片瓦砸在了她的小腿上。 她闷哼了一声。 瓦片的重量算不上轻,再加上远远抛过来的力度,击打到了人,疼痛是不可忽略的。 谢查楠…… 艹他大爷。 她这么一趴下,耽误了片刻的时间,身后的锦衣卫与她的距离已经拉近。 “我就说能砸中吧?”身后响起了谢查楠的笑声,“九命猫啊九命猫,今夜你说不定就要栽在我手里了!” 妙星冷背对着他,冷笑了一声。 栽在这厮的手里,未免也太丢人! 用瓦片砸她是吧? 她将手伸入腰间,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那把银针弩。 五根银针,在危难时刻,可以连发五针。 弩身上带着一个扣子,类似手枪的扳机一样,学名称之为‘悬刀’,扣动悬刀,发射银针,扣一次便发一根。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转过头,目光如箭一般射向奔来的谢查楠,手中的银针弩瞄准了他的膝盖处,扣动悬刀—— 细小的银针划过气流,以极快的速度射向了谢查楠的膝盖,一击命中! 谢查楠顿觉得膝盖一疼,由于是在奔跑的途中,这样的疼痛使得他的膝盖下意识弯曲,整个人维持不住平衡,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屋顶上! 他以为九命猫落魄了,却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能给出这样一个反击。 屋顶呈斜坡,他这一下摔得也不轻,整个人就朝着斜坡滚了下去。 “二哥!” 谢骁夜想要捞他一把,弯腰的那一瞬间,妙星冷也用银针弩瞄准了他的小腿,射出一针! 其实,她并不讨厌这个谢骁夜,可谁让他是锦衣卫的正统领,如今为了脱身,自然得对他出手。 谢骁夜没有防住这一针,整个人也栽倒了,眼见就要跟着谢查楠一起滚下去,身后的两名手下连忙拉住了他的脚! 他的半个身子悬空在屋檐边上,眼睁睁地看着谢查楠滚到了街上去。 ‘扑通’一声。 谢查楠发出了一声痛呼。 谢骁夜额头上的筋跳了一下。 他想要阻止二哥摔下去的,却有心无力。 身后的人把他拉回了屋顶上,他也就避免了摔跤。 妙星冷并没有对拉住谢骁夜的人出手,而是从屋顶上跳到了地面上,在锦衣卫赶来扶谢查楠之前,先赶到了谢查楠的身边,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用银针弩瞄准了他—— “再敢乱动,我就往你的脑袋上射!” 谢查楠一听这话,顿时不敢挣扎。 众多锦衣卫已经赶上前来,眼见着谢查楠落在她手里,便都不敢靠她太近。 “你是不是很懊恼?你的人比我慢半拍,他们要是比我快,现在你已经被抬起来,会有一堆人伺候着你,帮你处理伤口,顺带安慰你。” 妙星冷说到这儿,用手背抡了一下谢查楠的脑袋,“可你偏偏运气就是不好!你们锦衣卫里面没有能够跟我比速度的高手,所以你们注定要落在下风,就算你们人多又怎样?你这个副统领在我手上,他们敢把我怎么着?嗯?” 妙星冷的语气极度嚣张跋扈,说这话的同时,还斜睨了一眼对面的一众锦衣卫,“我建议你们联名上书,废了你们这个副统领的职位,再换一个更有本事的人来当,这家伙只会满脑子鬼算计,武功又不行,作为我的手下败将,还来挑衅我。” “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谢查楠反驳道,“你作案无数,触犯本朝律法,锦衣卫捉你归案,也是听从朝廷的吩咐,你怎么能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对,你们捉拿我,的确是听从朝廷的吩咐,朝廷让你们尽力来抓捕我,朝廷有没有说,你们在抓捕我的过程中,可以扰民?可以破坏百姓的屋瓦,损害百姓的利益?你知不知道普通平民盖个房子多不容易,你们随随便便捡人家的瓦片就砸,还在这振振有词跟我理论!你们要是有良知,就把摔掉的瓦片赔给人家,那么多人家的屋顶漏了,要是下个雨下个霜,你要冻死他们吗?” 妙星冷一番话说出来,众人一时无力出声反驳。 毕竟这一番言辞说得正义,若是反驳,他们就成了不讲理了。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谢查楠思索了片刻,道,“他们的损失我赔给他们就是了,是你先跳到屋顶上,你又何必在这儿佯装正义?你若是不跳到房顶上去,我又怎么会想到拿瓦片砸你。” “还敢顶嘴。”妙星冷朝着他的背后踹了一脚,“我跳上屋顶的初衷只是为了逃跑!我不跳上去等着你们把我前后夹击吗?我这才是走投无路之举,你觉得你自己捡瓦片扔得满天飞很有理是吧?” 谢查楠挨了踹,心中怒极,被妙星冷钳制着,却无法还手。 他跟这个飞天大盗之间的过节,还真的是数不清了。 妙星冷伸手就扯他脸上的眼罩与口罩,扯下之后,又抡了一下他的脑袋,“这道具还挺不错的嘛,琉璃眼罩、铁网口罩,可惜啊,防住了脸,也防不住身子,你有本事身上再带个金钟罩。下次看见你,我还拿针射你,回去好好想想,要弄个什么样的工具来防我的银针弩。” 今夜还真的是多亏了卓离郁送她的银针弩。 这小东西真是救她于水火之中,让原本处于弱势的她,能够逆转局势,重新占回上风。 回头得好好感谢卓离郁。 “九命猫,我们可以放你走。”谢骁夜拔掉了小腿上的银针,朝着她道,“只要你放了我二哥。你的肩上和小腿上也受了伤,恐怕跑起来也不会比平时快,只要你答应不伤我二哥,我允许你跑出我的视线,在这之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追赶你。” “是吗?”妙星冷挑了挑眉,“那么,等我跑出了你的视线范围之外,你们是不是又要准备来追我了?” “让你跑出那么远,我们恐怕也追不上了,就算你受了伤,依然是不可小看的。”谢骁夜道,“话我是放在这里,就看你信不信。” “我可以考虑一下。” 妙星冷略一思索,道:“正统领,你看起来比你这位二哥和善一些,我可以信你,但是你要拿出一点诚意,你也知道,我的腿被砸伤了,现在还疼着,跑起来也不会轻松,你让人给我牵一辆马车过来,让我驾驶着马车离去。” “可以。”谢骁夜一口答应下来。 转过头正准备吩咐手下的人去拉马车,却忽然听见前方响起了马蹄声。 在这样寂静的夜,马蹄的声音十分清晰,顿时就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 众人朝着前方看了过去,只见一名黑衣蒙面人策马而来,到了妙星冷的身后,勒住了马匹。 妙星冷转过头,望着那马背上的人,一时认不出来是谁。 马背上的人跳了下来,走到了妙星冷的身旁。 妙星冷原本有些防备,那人却双手环着胸,不做出任何攻击的姿态,就那么平静地走了过来,目光沉稳。 这样的眼神…… 好熟悉。 于是,她便允许他靠近。 那人走近了,凑到她的耳边低语,声音压得很轻,轻得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 “你先走,我掩护你,等你走远了我再走。” 妙星冷听着这话,目光中浮现一抹讶异。 这道声音是—— 谢子荆! 虽然压得很低,也能够听得出来。 她眼见着谢子荆走到了谢查楠的身后,一手扣住了谢查楠的肩,另一只手朝她摆了摆,示意她赶紧策马离开。 妙星冷见此,便也不再犹豫,走到了马儿边上,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谢子荆的本领比她高,她不需要担心。 更何况锦衣卫也是他的自家兄弟,要是真的打起来,他给个暗示,也不会出事的。 “驾!” 她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疾驰过街道,渐渐地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谢子荆眼见着她的身影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提起了谢查楠,朝着对面的一众锦衣卫扔了过去。 锦衣卫连忙伸手接人,接得倒也挺准,没有让谢查楠再摔一跤。 而谢子荆的身影早已闪了出去,身轻如燕一般,在空气中留下黑色残影。 “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去追!” 谢查楠阴沉着脸,朝着边上的众人吼道。 “不用去追了,根本就追不上,费那个劲作甚。”谢骁夜淡然道,“弟兄们今晚已经很累了,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事,飞天大盗已经逃了,后面来的这个人,速度并不比大盗低,你再追个十几条街也是徒劳,弟兄们各自回家罢,睡个安稳觉,明早起来,在这两条街上做一个调查,调查屋瓦受损情况,砸碎的所有瓦片,我们锦衣卫得赔。” 谢查楠磨了磨牙。 真是气煞他也。 妙星冷策马到了郊外,把马儿拴在了一棵树边,倚靠着茁壮的树干坐了下来,轻轻喘着气。 墨宝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脱身了罢? 今夜真的是挺累人,还吃了点亏。 她在策马的过程中变换了几次方向,锦衣卫应该找不过来了。 或许……他们有自知之明,明知追不上,应该散了。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都能猜到来人是谁。 一转头,就看见一道修长的黑影缓缓走来,走到了她的身旁,问道:“你平时行动,身上总是会带着不少药粉,那么,有没有带消肿化瘀的金创药?” 妙星冷摇了摇头。 “你为何不带?难道你觉得自己都不会受伤?你看看你这肩膀,都出血了。” “跌打损伤的药,平时都没怎么用上,我只有在想起来的时候才会顺便携带,多谢将军的关心。” 妙星冷说到这,冲他笑了笑,“你二弟被我弄伤了,你怪不怪我?” ------题外话------ ~ 同志们,昨天的奖励币发了哈。 二更大概3点。 第106章 我很担心你(二更) “不怪你。”谢子荆的语气十分平静,“你们的立场不同,你伤他是为了自保,哪能怪你,只能说他自己的本事不够好罢了。” “我射伤了他的膝盖,让他从屋檐上滚下来了,说不定他会骨折什么的,得在床上躺个好几天……这样也不怪我吗?”妙星冷眉头微挑。 “你伤了他,他也伤了你,你这肩膀上的伤,还有腿上的,不都是他造成的吗?我若是要因为他受伤而责怪你,我也应该为了你受伤的事去责备他。” 妙星冷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将军,你看你这话说的,这要是被外人听见,恐怕会认为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与你二弟差不多了。” 谢子荆听着这话,静默了片刻,才开口。 “阿星姑娘,当我得知你被我两个兄弟带人追赶的时候,我心中是替你着急的,你们踩过的那一排民房,跟将军府的距离并不远,府门外的下人都能听见瓦片落地的声,我听见府里的人在议论着,说是辰王殿下送来的工具,或许能派上大用场,能够不惧怕你的药粉,这么一来,你所具备的优势就消失了一个。” 谢子荆略一停顿,又道:“我早就听闻,你的惯用招数就是喜欢撒药粉,可现在锦衣卫那边已经有了对抗药粉的法子,这一招对你来说可就不好使了,我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这才特意换装来看看。” “将军你……在我走了之后,应该没有被你那两位兄弟认出来罢?” “不会被他们认出来的,我一个字都没开口,再加上夜里的光线不好,他们看不清我的轮廓,又怎么会认出我?” “那就好,要是被认出来了,我担心你们兄弟之间会产生隔阂。虽然我对你家二弟不满,可我不想破坏你们兄弟之间的和平。” “放心吧,我隐瞒得很好,绝不会让他们知道。” “你家二弟总想抓我升官发财,你帮我,也等同于阻碍他的升官路了呢。” “他不适合再往上升了,树大招风,他的能力根本就不足以让他再获取更大的官职,他是什么样的德行,我心里也清楚,锦衣卫副统领的这个位置,他能坐就让他坐,坐不住稳,我也没辙,只要他不惹祸就好。” “将军你可真是个明事理的人啊。”妙星冷说着,站起了身,“今夜多谢你帮我了,你快些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锦衣卫他们应该已经散了吧?” “早就散了,现在回去应该不会有问题,不过……你还受着伤,跑起来会不会不太方便?” “我没那么娇贵,速度比不上平时是真的,跑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告辞了。” 妙星冷说着,脚下已经有了行动,即使身上带着伤,脚步也仍然不迟钝,片刻的功夫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谢子荆望着她的身影直至不见,这才收回了视线。 他真的是少见到像她这般坚强的女子。 …… 妙星冷跑回了百花园外,此刻夜色深沉,街道之上已经没有半个人影了。 也不知道墨宝他们回去了没有,她得先给自己身上的伤口上药,上过药之后,再去找他们,确认一下他们是否安全。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才推开了百花园的大门,迎面就有一道高挑的人影逼近。 她顿时心生警惕,才想要出手,对方却看出了她的意图,迅速伸手扣住了她的双肩。 紧接着,就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妙星冷怔了一瞬,这一刻已经明白对方是谁了。 天黑看不太清脸,但是,从对方的个子以及动作来看,是卓离郁。 “阿星,我很担心你。”卓离郁开口,语气中担忧的成分毫不掩饰,“荣郡王府的人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我府上看门的人听见了他们的呐喊,他们喊着要抓飞天大盗,那群饭桶自然是追不上你,后来有了锦衣卫的加入,听说谢家那两兄弟都在,我知道他们不是你的对手,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派了人出去看看,想着或许可以帮到你。” “你先放开我吧。”妙星冷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他压到她肩膀的伤口了。 但是卓离郁显然不知道这一点,继续道:“我派出去的人去得晚了,他们躲在暗处,正好看见有人来搭救你,他们说,锦衣卫似乎制造出了对付你的用具,他们不再惧怕你的药粉,并且用瓦把你砸伤了,你抓住了谢查楠,这才脱身,他们想要去追你,又怕引起锦衣卫的注意力,便回来了。” “多谢你的好意,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妙星冷说着,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压到我肩膀上的伤口了,有点痛。” 下一刻,她立刻察觉到拥抱她的力度消失了。 “阿星,我不知道你受伤的位置在哪,对不起。” “不怪你不怪你,我先去上药。” “我给你带了药。”卓离郁说着,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药瓶,塞在了她的手心里,“我知道你脱身之后一定会回来,这是我王府里最好用的膏药,消肿止疼,有助于伤口愈合,你每日早中晚涂抹一遍。” 妙星冷望着手掌心里的药瓶子,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抬头问卓离郁,“你一直在这等着我回来,给我送药?你等了多久了?” “不算久,不到半个时辰,因为我不知道你往什么地方跑了,我便只能在这等着你回来。” “大冷天的你就站在这吹风啊?你想送药,可以叫你手下的人送过来,何必亲自站在这里等?” 卓离郁道:“反正也睡不着觉,亲自过来等又怎么了?亲眼看着你出现,我才能放心。” 说到这,他的眸底流淌过笑意,“阿星,你是在关心我吗?怕我吹冷风吹久了会着凉。” “朋友之间相互关心是应该的,你关心我的安危,我自然也担忧你的健康,我又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妙星冷拢起了手心里的药瓶,道,“谢谢你送来的药,你回去歇着吧。” “朋友?”卓离郁听着这两个字,嗤笑一声,“我想要的不是这一层关系,咱们这关系什么时候能往上升一层?” “做朋友,你不愿意,那就做兄弟吧。”妙星冷朗声一笑,“我的兄弟也有不少,再多你一个也好。” “……” 卓离郁的眼皮子跳动了一下,“你怎么就这么能贫嘴?你说做兄弟是么?我比你年长,你是不是应该唤我一声——郁哥哥。” “那你先喊我一声猫哥啊!”妙星冷不甘示弱,“我手底下的兄弟都喊我哥,不管我是不是比他们年纪小,这声称呼就是让我有面子,我不喊别人哥哥,只有别人喊我哥哥的份。” “行,猫哥。”卓离郁出乎意料地同意了,“我喊完了,轮到你喊了。” 妙星冷:“……” 他怎么不按套路走。 她以为,这个话题应该就这么被带过去了,结果他竟然真的喊了一声。 “阿星,你是不是想耍赖?”卓离郁的声音传入耳膜中,“你能不能讲点信用?” “我……”妙星冷干笑了一声,“我有点喊不出来,太酸了。” “你果然很会耍赖,你骗我喊你哥。” “哎呀,我的肩膀好疼,我先去上药了,殿下,你赶紧回府去吧,时辰不早了,早点睡。” 她的本意是把卓离郁打发走,可她没想到,她这么一说,卓离郁更加不愿意走了。 “哪里疼,我看看。”卓离郁扯住她的手腕,“伤得重不重?” “不严重,就是有点疼罢了。” “让我看看。” “不行,男女有别。” “之前也有过不少肢体接触,你还在意多这一次?” “我不是随便的人啊,就是破了点皮而已,瓦片虽然重,也不算锋利,就算出血也出不了多少。” “是谁砸了你,你还记不记得。”卓离郁的声线骤然变得寒凉,“你告诉我,我会帮你出这口气。” “我当时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我也没看清长相,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受的伤,我自己会去报复。” “那你告诉我,是谁出的馊主意,要用瓦片来砸你,你若是不说,我就去调查今夜所有参与行动的锦衣卫,做成一份名单,不管他们有没有对你出手,我都要让人把这些人家的房顶全拆了,修一次,拆一次。” “别别别,有些人只是听从上级命令,是无辜的。其实,发号施令的人是谢查楠,只有他看我最不顺眼,其他的人只是听从他的命令不敢违抗,我就不记恨了,毕竟他们吃这碗饭,也是身不由己。” “好,我知道了。”卓离郁道,“你不让我看你的伤口,我就不看了,你快些回屋去上药。” “好。”妙星冷转身走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脚下的步子一顿,转过头,就看见卓离郁仍然站在她的身后,目送她。 “殿下,我要感谢你送我的银针弩。”妙星冷笑道,“我就是靠着银针弩暗算了谢查楠,否则……我可能真的会倒霉。” “用不着谢,赶紧回屋。” 妙星冷不再多言,转身走开。 卓离郁眼见着她进了屋,这才离开了百花园。 妙星冷回屋之后,解下了衣服,用卓离郁送给她的膏药涂抹在自己肩膀与腿的伤口处。 这膏药一抹上去,有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并不刺激,还挺舒坦。 正抹着,忽然听见屋子外边有动静,甚至有人在窃窃私语。 不过那声音实在压得太低,听不清说了什么。 妙星冷立刻穿好了衣服,心怀警惕,走到了窗户边上,把窗户打开了一个缝,观察着外边的情形。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心中的警惕就放下了。 墨宝他们三人,居然找到这来了。 刚才只顾着跟卓离郁说话,差点就把他们三个给忘了。 连忙关好了窗户,把身上的夜行衣换了下来,束起的头发也散了下来。 卸去了飞天大盗的装扮,她这才打开了门,望着门外的三人,低喝道:“什么人?” “姑娘,是我们,我们上次见过的,躲在你家酒窖里,你应该没忘吧?” 跟在墨宝身后的矮子走上前几步,“我们深夜来打扰,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当家的下落?听说他被锦衣卫砸伤了,但是幸好脱险了,也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他受伤了吗?”妙星冷面上呈现出关切之色,“伤得怎么样?你们知不知道?” “听说也不是很严重,还能跑能跳的,我们从荣郡王府里跑出来,就看见前边一条街上,好几户人家都没睡,大半夜的在街道上扫瓦片,埋怨说是被锦衣卫给砸了不少。” “你是九命猫的朋友?”墨宝挑了挑眉头,“听说这个园子里住着三个年轻姑娘,都长得不错,看来这家伙的红颜知己还真不少啊。” “只是朋友,姑娘可别误会。”妙星冷冲她笑了笑,“九命猫一旦脱身,就等于安全了,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我知道他一定没事。” “我也猜他不会出事,只是路过你这里,顺便进来问问罢了,对了,之前我的两个人借用了你家酒窖躲过锦衣卫的抓捕,还没给你谢礼呢,这袋东西,就当做还人情了。” 墨宝说到这,把手中的一个小袋子,朝着妙星冷扔了过去。 妙星冷伸手一接,打开了袋子,就看见里边的珠宝首饰。 项链耳环簪子一大堆。 应该就是从荣郡王那些小妾的屋子里搜的。 “这些可都是偷的,你最好别直接拿来用,拿去当铺典当换钱比较好。” “你一下子给我这么多,我有些受宠若惊。”妙星冷笑道,“那你们自己还留了多少?” “我给你的这些,在我们今晚的战利品中只占了三成。”墨宝拍了拍背上的包袱,“今夜收获颇丰,荣郡王大概得气死,九命猫说了,这个家伙捞了好多油水,让我们拿他的别客气,能拿多少拿多少。” “那我就收下了,不跟你们客气。夜深了,要不要在此留宿一夜?” “不了,我们这就走了,不用送。” 墨宝说着,带着两名手下扬长而去。 妙星冷望着手里的袋子,无声一笑。 …… 一夜过去。 清晨的日光透过纱窗,在地上洒下斑驳的碎影。 卓离郁正在吃早点,就听见了席汹打探回来的消息。 “殿下,昨夜锦衣卫毁坏了不少屋瓦,受牵连的房屋大概十几家,都是些穷苦人家,怨声载道,今早,锦衣卫就去街道上统计房屋受损情况,我们的人顺便去套话,总算是问出来了,他们的琉璃眼罩还有防毒口罩,并不是他们锦衣卫内部想出来的,而是……辰王殿下。” 卓离郁眯起了眼,“是他?” “确实是他,锦衣卫内部做不出来这些东西,都是找他买的。” “他什么时候也对抓捕飞天大盗感兴趣了。”卓离郁略一思索,顿时就想到了原因,“跟司空夏有关吗?” 司空夏对飞天大盗,极其崇敬。 卓子城对司空夏有意思,这也不是秘密了。 “应该是与司空小姐有关,听说辰王殿下在司空大小姐那里总是吃瘪,又不忍心教训她,总要把气撒到别的地方去,于是,他处处针对飞天大盗,殿下,您看这事应该怎么办?” “看来,他比锦衣卫那帮人聪明多了,他参与进来,对阿星很不利,那就让他吃一记教训,你立即去写一封信,把他针对飞天大盗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录下来,添油加醋,然后把这封信送到司空大小姐手上,这么一来,教训他的事情就用不着咱们出手了,司空大小姐也不是个心软的人呢。” “是。那么,谢查楠那边……” 卓离郁目光一沉,“你去调查锦衣卫内部有谁对他不满,列一份名单交给本王,本王觉得,应该有不少人长期受他压迫,很想看他倒霉吧?” 107章 没那个富贵命(一更) “殿下是想煽动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与他作对?”席汹领会到了卓离郁的意图,道,“这位副统领似乎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在手下面前倒是挺横,碰上惹不起的人物,便会嬉皮笑脸,想方设法去结交。” “这不就是正常的小人作风吗?”卓离郁不咸不淡道,“总之你去调查对他不满或者心怀怨恨的人,本王相信一定会有这样的一批人存在,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意向投靠本王,也列一份名单出来,本王可以挑个时间与他们见上一面。” “殿下是想……在投靠您的这些人当中,挑出合适的人选,取代谢家二公子的职位?” “你去办就是了,本王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是。” …… “阿星,你昨天夜里出去行动也不说一声,我们压根就不知道你出门去了。” 雅致的屋子内,高年年望着倚靠在床榻上的妙星冷,埋怨了一句。 她刚才送早点进来的时候,闻到了空气中浮动的淡淡药香味,询问妙星冷是怎么回事,妙星冷回答说,只是摔伤了。 她听着觉得不信,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容易摔伤的,除非是去跟人家打架,于是,她凑到妙星冷跟前,执意要去看她的伤口,妙星冷眼见着瞒不住了,这才说了实话。 “你还骗我说是摔伤了,你以为自己瞒得过我?”高年年白了她一眼,“这种事情就不要瞒着我们了,我中午去给你炖点补品吃,你下次要行动的时候,记得告知我们一声。” “跟你们说作甚?我要是说了,你们岂不是又要等我等到大半夜,没看见我回来就睡不着了,我干脆不说,让你们趁早睡。” “这个谢家的二公子,我看他可真是越来越不顺眼了,居然想到拿瓦片砸人这种主意。”高年年冷哼了一声,“他做事只考虑着自己,就想着能抓到大盗赶紧升官,即使损害百姓的利益也觉得理所当然。” “他这人就是这德行,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妙星冷挑了挑眉,“犯不着因为这样的人生气,反正他这官职注定是升不上去了,连谢将军都不帮他,再加上他自己能力又不出众,能不能坐得稳现在的位置,都还是个未知数。” 二人正说着话,听见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叶冰清端着一个瓦罐进来了。 “阿星,我给你炖了鲫鱼汤,趁热喝了吧。” “好。”妙星冷下了榻,走到桌边坐下了。 “阿星,你外出行动很少有吃亏的时候,这次受了伤,要不要报复回来?”高年年的语气愤愤不平。 “其实,谢查楠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妙星冷伸手揭开了瓦罐的盖子,就闻到一阵芳香扑鼻而来,立即就拿起了汤匙伸进瓦罐里,“谢查楠被我的银针射伤了膝盖,又从屋顶上滚到地上,他至少也得骨折了,而我受的只是皮肉伤,这么一想,似乎还是他更吃亏一些,呵呵,我就算受伤,我也不能做吃瘪的那一个,我一定要让对方伤得比我还重。” “你说,他至少也得骨折?”叶冰清接过了话,“那屋顶高不高?” “普通的民房,称不上有多高,但滚下来肯定也是伤筋动骨,没在榻上躺个一段时间是好不了的。这样也挺好,可能到这个月的月底我都不用见到他了,我怕我一见到他我就想打他,还是眼不见为净。” “阿星,你很讨厌他,是吧?” “他确实挺惹人厌,讨厌他的人一定不少,同样是谢家人,他大哥留给外人的都是好印象,至于他……我总觉得他在外边混都是给谢家丢人。” 叶冰清闻言,不再说话了。 转眼就到了正午时分。 用过午饭之后,叶冰清和高年年一同出门逛街,妙星冷则是躺在榻上睡午觉,受了伤便懒得到处走动。 “年年,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阿星说的,不一定就是对的。” 行走在热闹的街道之上,叶冰清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高年年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星的好,是只针对身边人的,对待外人,她就比较霸道,很不友善,有时候甚至不讲理。” 叶冰清顿了顿,又道,“她是飞天大盗,谢家二公子是锦衣卫,立场不同,就允许她偷东西,还不允许锦衣卫抓人吗?锦衣卫抓她也是分内之事,对吧?她把谢家二公子说的那么难听,也只是因为私仇罢了。” “冰清,你这想法不对。”高年年的眉头微微蹙起,“谢家二公子的品行确实堪忧,阿星针对他,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兵和贼的关系,更多是看不顺眼谢查楠的为人处事。” “你是想说他毁坏房屋这件事情吧?”叶冰清道,“从这件事情看来,他确实是莽撞了一些,但他也是为了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啊,他也为他的冲动付出代价了,屋瓦的损失他都得赔,他也被阿星整得骨折了,不是吗?他们都各自让对方受伤,这等于两清了。” “你怎么总帮这个人说话?”高年年面上流露出不悦,“你到底站在谁那边啊?他是跟阿星作对的人,我们应该站在阿星那边,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谢将军府的附近。 “年年,你不如先回去吧,我去一趟谢家。” “你去谢家干什么去?你该不会是想去探望那个二公子吧?” “是。” “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你去探望他干什么?” “毕竟我之前有求于他。”叶冰清解释着,“上次有个锦衣卫要轻薄我的事情,你忘了吗?他答应了要帮我的,现在他受伤了,我好心去看看他,他就不会忘记答应我的事了,我去看他,也只是客套客套,顺便提醒一下他,不然我怕他躺个十天八天,伤好之后就给忘了。” “这……” “我真的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才要去看他,如果我之前没有请他办事,我压根就不会来看他。你先回去吧。” “等等。你要假装好心去看他,可以,但是你千万别在他面前说漏了嘴,最好不要提阿星一个字。” “放心,这个根本不用你提醒。” 叶冰清说完之后,转身去了谢将军府。 …… 云来酒楼。 “谢骁夜,本王想出来的眼罩和口罩,效果不错吧?” 卓子城望着坐在对面的人,一只手搁在旁边的箱子上,指节轻轻敲击着。 “辰王殿下的确是帮了我们锦衣卫大忙,让我们不必再惧怕飞天大盗的药粉。只是,您昨日拿来的数量有些少,我们锦衣卫内部,还有许多人想要买。” “本王知道你们想要,所以今天来见你,又带了一箱过来。”卓子城说着,敲了敲身旁的箱子,“这里面有五十副,昨日连夜加工出来的。” “殿下,这还是远远不够啊,到目前为止,我所统计的名单里,还有好几百号人想要卖,人数一直在增加。” “急什么?你就是有再多的钱,本王也没办法一天就给你变出几百副,让他们再等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就有几百副了。本王的这个想法,昨日得到了父皇的夸奖呢,父皇说,就算本王不是生在皇家,也一定能混个好的官位。” “殿下聪慧,下官望尘莫及。” “本王听说你那二哥被飞天大盗打得骨折了,现在在床上躺着,估摸到这个月的月底都出不了门,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废物?给了他这么好的东西,他还……” “殿下,这个还真的不能怪二哥。”谢骁夜连忙解释道,“琉璃眼罩与防毒口罩,防的是近距离药粉攻击,这远距离的还是防不住啊,飞天大盗手上的工具也不少,他随身携带一把很小巧精致的武器,能射出飞针,瞄准了人,一射一个准,二哥受伤了,我也被伤了,只不过我的运气比二哥好一些,要从屋顶上掉下去的时候,被手下的人拉住了。” “飞针?”卓子城眯了眯眼,“那武器长什么样子?” “夜里光线不太好,看不大清楚,总之那把武器很小,可以连续发出,也不知道能连发多少针,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武器。” “所以,你们是不是又没辙了?”卓子城扬唇一笑,“看来本王又得发动脑筋,给你们想一个能够防住飞针的方法……” “防你个头啊防!” 忽听雅间外边响起一声女子的呵斥,紧接着,雅间的房门就被一股大力道拍开。 “啪” 从这推门的力道,都能猜测到来人的怒火。 一身水蓝色锦衣,娇俏的脸庞因为生气涨得有些红,一双水眸中也似乎带着一缕火苗。 这表情,生怕旁人看不出来她在发火。 “司空姑娘?”谢骁夜望着闯入的人,怔了一下子,“姑娘,你怎么不敲门就这样进来?我与辰王殿下正在商讨要紧事。” “你们的要紧事,回头再慢慢谈。”司空夏朝着谢骁夜抛去一个冷眼,“现在我有事情要和辰王殿下谈,谢大人,你要不要先回避一下子呢?” 说到这,视线一转,落在了卓子城的身上,“殿下你说,是要跟我谈还是要跟他谈?” 谢骁夜也不是个愚钝的人,听出了话里的火药味,便站起了身,“我与殿下其实谈的也差不多了,既然司空姑娘也有要紧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还不忘了抱走卓子城带来的那一箱东西。 “殿下,明日我会命人把购买这些东西的银子送到你的府上。” 谢骁夜离开了之后,雅间之内便只剩下卓子城和司空夏。 “阿夏,你这是怎么了呢?”卓子城望着她,询问道,“是谁惹着你了?” “我为了什么事而发火,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司空夏冷笑一声,“你处处针对九命猫,到底为了什么?你又不用升官发财,做甚跟他过不去!你吃饱了撑的?” “阿夏,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卓子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从来还没有任何人敢说本王吃饱了撑的。” “我就是敢说,怎么着?当初你亲口说过,你就是喜欢我这副爽朗的模样,我快人快语,个性坦率,这不正是你所欣赏的吗?我这个人也不爱说谎,我要是像外人那样对你谄媚奉承,反而会叫你失望,对吧?” “……” 这么说是没错,但是,她也不能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甚至出言不逊吧? “你无话可说,那就代表你默认了,既然你喜欢我的坦诚,那我就把心里的话说给你听。”司空夏说着,唇角勾起,“卓子城,你就是一个心胸狭窄、阴险卑鄙、是非不分、不讲道理的小人。” “住口!你别在这无理取闹了,本王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要是说话再这么难听……” “我说话难听怎么着了?你听着不舒服,要不要抽我一个大耳刮子?”司空夏走到了他的面前,抬起了下巴,“我的脸就在这里,你要不要抽?” “阿夏,别胡闹。”卓子城放缓了语气,“飞天大盗他是朝廷要犯,我想抓他,也是为朝廷出一份力。” “你说这话还真不嫌虚伪?我都替你臊得慌,你想为朝廷出一份力,你别盯着飞天大盗不放啊,朝野之中有不少小人,你怎么不一个一个揪出来?你分明就是心眼小,就因为我说过我敬佩他,你就要对付他?” “是又怎么样?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就是要对付他,他要是心里不爽,大可报复回来。” “你这样只会让我看你更加不顺眼,辰王殿下,咱们走着瞧吧。”司空夏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身便走。 “走着瞧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要为了那个家伙对付本王?你简直不可理喻!” 卓子城望着前方司空夏的背影,眼见着她不理会自己,便追了上去。 “那个贼究竟有什么好的?做的都是不光彩的事,你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敬佩那种人。” “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说不定他穷凶极恶,无比丑陋!或者眼歪嘴斜,满脸麻子。”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王说话?” “阿夏,你别这样……” …… 下午时分,日光和煦。 百花园外,两道纤细的人影站立。 粉衣女子着装十分贵气,面容姣好,梳着一头流云髻,发上几根雅致的珠钗,简洁又不失大气。 正是相府千金,辛季婉。 “小姐,那女子搬来这齐王府的隔壁,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辛季婉身后跟着的丫鬟道,“齐王殿下原本就对她青眼有加,如今两人的住宅这么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怕……” “不用你多嘴。”辛季婉淡漠地道了一句,迈开了步子,走到大门前去敲了敲门。 很快,房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高年年。 “请问,有一位叫妙星冷的姑娘是不是住在此处?”辛季婉开口,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是,姑娘你要找她吗?” “我是辛家小姐,我们之前在谢将军的生辰宴上,似乎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姑娘你还记不记得?” “我是有印象的。”高年年也冲着她淡淡一笑,“辛姑娘,进来吧,劳烦你在大堂里坐着等一会儿,我去叫阿星。” “有劳。” 辛季婉跟着高年年进了大堂,高年年便走开了。 “这么大的园子,都没两个下人伺候,未免有些寒碜了吧。”辛季婉的随身丫鬟嘀咕了一句,“连茶都没有人给上一杯。” 辛季婉淡淡道:“这里毕竟不是咱们自己家,有些人不喜欢有下人伺候,没什么好说的。” “也是,都是些平民,就没享受过被人伺候的日子吧,有些人就是没那个富贵命。”丫鬟捂着唇偷笑。 下一刻,大堂外飘进来一道声音—— “是啊,有些人就是没富贵命,注定一辈子只能伺候那些大家小姐,这辈子都别想过那种让人伺候的日子,自己当成了个丫鬟,还好意思嘲笑别人,真逗。” ------题外话------ ~二更三点左右哈 第108章 陷入圈套(二更) 随着话音落下,妙星冷的身影踏入了大堂之中。 一跨进门槛,她的目光就直直射向辛季婉身后的丫鬟,“下回背后说人的时候小心着点,让人家听了去可不好,你口没遮拦,旁人只会说你的主子没把你教好。” 对面的主仆二人闻言,都有些愣神,似乎没有料到妙星冷一开口就是这般不客气。 第一次在将军府里见到她的时候,她看上去可是斯文得很,即使被杜家小姐侮蔑,也没见她发脾气。 今日再见,似乎褪去了柔弱感,就连语气都有些——凌厉。 不错,就是凌厉。 “小翠,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出门在外,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分寸。”辛季婉转过头,朝着身后的丫鬟呵斥一声,“立即道歉。” 说着,又转头看向妙星冷,“姑娘,是我管教无方,这丫头跟在我身边过好日子过久了,被我惯得有些顽劣,真是让你见笑了。” 辛季婉的话里挑不出什么毛病,妙星冷也就不去针对她。 辛季婉身后的丫鬟站了出来,低着头道:“姑娘,刚才是我失言,请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她没有想到妙星冷这么快就会过来,嘲笑人的话当场被人家抓到,除了道歉也别无他法。 “是这样的,我的屋子,就在大堂隔壁的隔壁,所以,年年一叫我,我就过来了,来得太快,这才没有错过你说的话。” “……” “年年,你去沏一壶茶过来吧。”妙星冷转头朝着高年年道,“有客人来,咱们要是什么都不拿出来招待,那就是待客不周了。” “好,我这就去。” 妙星冷走到了椅子边坐下,看向辛季婉,“辛姑娘登门拜访,是有什么事儿吗?” “实不相瞒,我的确是有事相求。”辛季婉道,“姑娘,我之前听说,谢家的老夫人犯了恶疾,众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是您去医好的,如今,我家叔父患上的病,和谢家老夫人症状相似,请了许多大夫,也治不好,我忽然想起来,可以请你帮忙,再加上我们两家的距离也不算远,我立马就过来了。” 辛季婉的目光之中一派恳切,“姑娘,从这百花园到我家,只要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姑娘可以帮我这个忙吗?我叔父说了,要是他这病能好,一定要重金酬谢,他所有的家当可以抽出三成来答谢恩人,姑娘你能不能跟我走这一趟?” 妙星冷想了想,道:“跟你去这一趟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你也说了,跟谢家老夫人的症状相似,并不是一模一样,相似的病有不少,但是治疗的方法各有不同,所以,我也不能跟你保证什么。” 两家离得这么近,她要是推辞,显得她铁石心肠似的,反正过去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这辛家小姐不是派人来请,而是亲自过来请,也算是给面子了。 其实,最吸引她去的,还是那句话—— 所有家当的三成,拿来答谢恩人。 辛家是权贵世家,这辛姑娘的叔叔,又能穷到哪去?家当一定不少。 人家心甘情愿拿那么多钱来酬谢恩人,去这一趟,要是年年有办法治好,等同于暴富了。 “姑娘愿意相助,我十分感谢。”辛季婉展颜一笑,“有姑娘你去,我总觉得希望大了不少,那,我们现在就去可以吗?” “你在此等候了片刻,我去准备一些要用的东西,我不能一个人去,我家姐妹的医术比我还高明,我们一起去,遇上难题,也可以议论议论。” “那好,我就在这等着。” “嗯。”妙星冷起身走出了大堂,前去高年年的房间。 高年年正在屋子里沏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转头一看。 “阿星,我这茶就快泡好了,你们再等等就好。” “我来,不是要跟你说喝茶的事。”妙星冷跨进了屋内,走到了高年年的面前,“你知道辛家姑娘为什么亲自上门?她叔叔得了怪病,许多大夫都治不好,听说与谢家老夫人的症状是相似的,她想起咱们当初治好了谢老夫人,这才上门来请人。” “所以……阿星你决定要去这一趟吗?” “辛家丞相,是白名单上的一位官员,我打听过他,并没有为非作歹的事迹,得病的是他弟弟,我认为,去这一趟应该不亏,更何况他是花了重金要聘请名医,年年,你知道他放出什么样的话吗?全部家当的三成,作为给恩人的谢礼。” “这么多?既然是丞相的弟弟,应该也挺富裕?” “反正,治得好就有得赚,不会治,顶多也就是白跑一趟,从这里到辛家,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看看。其实我对你有点信心,毕竟你得了师父的真传,比寻常大夫的医术好太多了。” “好啊!那我们收拾一下医药箱,跟她去一趟。” “嗯。” 两人收拾好了东西之后,便回到了大堂。 “两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辛季婉站起了身,道,“我的马车就在百花园的对面候着。” “那就走吧。” 随着辛季婉出了百花园,上了马车,马车一路朝南行驶。 正如辛季婉所言,两家离得不远,穿过两条街道,也就不到一刻钟的事。 马车在丞相府外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车夫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让车上的几人陆续下车。 “两位姑娘,请跟我来。” 辛季婉带领着二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推开了房门,“叔父就在里面,二位进去看吧,需要人手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等我们有需要了再叫。” “好,我对医术一窍不通,就不打搅你们了。” 辛季婉说完之后,便转身走开了。 妙星冷与高年年踏进屋子里,就看见床榻上躺着一名熟睡的中年男子。 “我医术不精,在旁边看着你就好。”妙星冷冲高年年笑道,“你去看。” “好。” 高年年走到了床沿边坐下,把那男子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搭上了他的脉搏。 踏上的中年男子动了动眼皮子,睁开了眼。 一看见高年年,有些惊讶。 “这位老爷不必惊慌,我是辛小姐请来的大夫,来给你看病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榻上的男子轻咳了两声,“有劳了。” “接下来我会问您一些关于病症的问题,希望您如实回答。” “好。” …… 一刻钟之后,高年年从床沿边上起了身,走到了桌边坐下。 妙星冷全程坐在桌边观察聆听,眼见着他们聊完了,这才问道:“怎么样?有办法治吗?” “有。”高年年莞尔一笑,“类似的症状,师父曾经跟我提起过。这个病人跟谢老夫人,症状是挺相似,但是不一样,没有谢老夫人那么棘手,处理起来会简单一些。” “是吗?那挺好。”妙星冷挑眉一笑,“还是我们年年厉害啊,老狐狸说不定会因为有你这个弟子而骄傲。” “这个,我就不敢想了,师父他从来不夸人。”高年年摇头笑了笑,从医药箱里取出了针包,走回床沿边坐下,开始给病人针灸。 长达将近半个时辰的针灸过后,她收了针,又回到了桌边坐下,开始写药方。 “姑娘,我现在觉得胸口不那么堵了,姑娘年纪轻轻,还真是厉害啊。”床榻上的人说话虽然仍旧有些虚弱,却似乎比刚才精神好了些,“我这病要是能好,三成的家当全给姑娘。” “这位老爷,恕我冒昧一问。”妙星冷轻咳了一声,“我就想知道,大概数量是多少?” “我是个商人,称不上富得流油,三成的家当,十几万两也还是有的,这人呐,钱再多,也不一定能有一副健全的躯体去享受,因此,我愿意花重金买名医,我不心疼银子。” 高年年与妙星冷对视一眼。 十几万两…… “年年,你要发达了。”妙星冷轻声道,“这次的钱,你用不着分我,自己全拿去了吧。” “不行,一人一半。” “不要,我也没出什么力。” “你养了我这么多年,分你点钱又怎么了?好了,不跟你说了,药方我已经写好了,该抓药了。” 高年年搁下了笔,拿起了手中的药方,走出了门。 接下来,便是抓药和煎药了。 她才踏出了门槛,一抬头就看见前方凉亭内的两道身影,正是辛季婉和她的贴身丫鬟。 辛季婉一见她出了房门,便连忙起身,小跑了过来。 “姑娘,怎么样了?” “我看过了,至少有八九成的把握。”高年年笑道,“这是药方。” “太好了。”辛季婉拿过她手中的药方,转头交给了身后的丫鬟,“你去抓药,让厨房的人去煎药,这种小事不能再劳烦两位姑娘去做了,两位姑娘看病辛苦,请随我去大堂喝茶用点心如何?” “那……多谢辛姑娘。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抓回来的药,请一定要给我看看,确保没问题之后才能拿去煎。” “好。” …… “二位,这是上好的碧螺春,还有我们厨子做的珍珠膏,请品尝。” “多谢。” 妙星冷望着下人递上来的茶,端过来抿了一口,只觉得口感清爽,齿颊生香。 配着辛家厨子做的珍珠糕,别有一番味道。 忽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辛季婉的贴身丫鬟回来了。 “小姐,这是按照药方抓的药。” “嗯。”辛季婉应了一声,“拿去给两位姑娘过目。” “我看看。”高年年接过了药方,仔细检查了一遍,道:“没错,就是这样,直接煎即可。” “好,我这就送去给厨房的人煎。” 妙星冷和高年年闲着,便只能坐在大堂和辛季婉瞎客套寒暄。 转眼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有下人前来告知,说是药已经煎好,送去给病人喝了。 “我再去看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高年年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妙星冷自然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回到了病人的房屋,高年年看见搁在桌子上滚烫的药,拿汤匙舀了一勺,放在鼻前闻了闻。 “嗯,就是这个味道,看来他们火候掌握得还不错。” 高年年注意的是药的味道,妙星冷关注的却是盛药的瓷碗。 “这个碗的彩绘……做得可真好看啊。” 她对美丽的瓷器总是会关注,便趴在桌子上,观赏碗身彩绘的图案。 “这孔雀做得好看,可惜就是尾巴的部分有一点儿瑕疵,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应该是在制作过程中出了一点儿意外。” “你的眼睛可真尖啊。”高年年笑道,“行家。” 比米粒还小的瑕疵,她一眼就给看出来了。 妙星冷道:“好了,这药的温度也差不多了,给病人喝了吧。” 高年年端着碗,走到了床沿边,把病人扶起,让他靠在床壁上。 “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那男子接过了碗,端到唇边就喝。 喝过药之后,他抹了抹唇角,“姑娘,我是不是就快好了?” “应该不会有大碍,三日之后,我再过来给你检查一遍,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派人去百花园找我,辛姑娘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 “好,真是太感谢你们了,等我回家之后整理一下酬金,到时候亲自带人送到你们家中去。” “那,我们先回去了,您只要注意这段时间戒油腻辛辣就成,一个月之后就可以正常饮食。” 二人背上了医药箱,离开了屋子,朝着相府门外走去。 “阿星,这次看病还真的挺顺利。” “因为你学得精啊,老狐狸的医术,本来就不是一般大夫能比的。” 二人正说着,忽然就听见身后响起无数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然是一群仆人拿着棍棒蜂拥而来。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高年年有些没回过神,眼见着那些人冲上前来,把她们二人包围了。 妙星冷眉头微蹙,“应该是出事了。” 否则,这些人没理由抄家伙包围他们。 “你们这两个庸医!”其中一名仆人大骂,“不会治就不会治,趁早滚蛋就是了!有你们这么乱开药的吗?二老爷吃了你们的药,立即就吐血了,浑身抽搐个不停,他要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这两个庸医等着偿命吧!” “这不可能啊。”高年年有些难以置信,转头看着妙星冷,握紧了她的手,“阿星,你相信我,我没有开错药,我的药方不可能有失误,他怎么会吐血呢……” “冷静,应该不是你的失误。”妙星冷眸底浮现一丝阴沉,“年年,我们可能卷进一个圈套里了。” “那……这幕后的人是要害那个老爷还是害我们啊?” “还不能确定,有可能是针对他,然后找我们背黑锅的。” “阿星,我们该怎么办?” “别急,我们先去病人的屋子里看看。” …… 齐王府。 “殿下,不好了,隔壁的百花园被查封了。” 卓离郁正在王府庭院之内练剑,忽然就听见前方传来秋叶的喊声。 他立刻收起了剑势,抬眸看向秋叶,“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就在刚才,隔壁的百花园被贴封条了,我们王府的人特意去询问了状况……” “被贴封条?”卓离郁的目光豁然一冷,“是不是阿星出事了?” “她和高姑娘被辛家姑娘请去给辛家二老爷治病,据说,那二老爷的症状和谢老夫人挺像,因为找了许多大夫治不好,这才找到了她们头上,她们被请过去,却没开对药,病人吃了之后浑身抽搐口吐血,只怕是要归天了,这么一来,辛丞相恐怕不会放过她们。” “开错药?笑话。”卓离郁把手里的剑朝着边上的桌子一扔,“备马车,去辛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