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邪记》 第一章 不过是凑巧而已 终末,凡间界,独立于洼穴西南三万里处,唯擎天、烬海寻道可至。 界中,四面焚风易起,唯中原六洲可避其灾,六洲当中最为贫瘠的之地实乃燕洲,而燕洲之内最为贫瘠之乡,当属复洼村。 相传百年前,燕洲灵气尚还充沛,可惜天降灾劫,灵气浓度骤降,半数土地随之灰化,复洼村首当其冲,村中一颗翠冠千载的老树因此一夜之间枯萎凋谢,仿若遭受了天劫伺候。 树茎前方万顷泥土更是徒然下陷,最后历经百年形成了一口直通幽冥、深不见底的竖井。 曾有人说过,竖井下方不单单只是通了幽冥,而是直去那三界的尽头,与星辰边界相连,最终连接九天,绘成了一幅图,一幅名为命数与未来的图卷··· 可当城中的修士来勘察过情况后,这种说法就此绝迹了,而当初道出了这番话的那位黑衣老者也紧接消失了影踪,成就了该地的一方传说。 可惜无论众人如何想方设法下入井内,那浅藏在深处的黑暗都会将他们逼退,伴随着修士们的离去,渐渐地村子里又增添了几方异闻。 甚至还有传说,曾有这样一对小夫妻,他俩深夜到访井口边上,举刀向深渊献祭了自己的孩子,只为求得那玄之又玄的逍遥自在与长命百岁。 然其事实是,这对小夫妻膝下仅有独子一人,且男方爱玩,成天游手好闲不求实际,女方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属贤惠持家,却奈何嫁了一位‘好’丈夫。 由此,这二人的独子,也就是在其十四岁这年就于村中摘得了‘十好青年’头衔的龚家小沮登场了。 龚沮仁,复洼村中出了名的胃口好、牙齿好、头发好、身体好、手脚好、脸蛋好、脾气好、睡眠质量好、任劳任怨好、替父还债好,简称十好青年。 他小小年纪每天能够做的事情不是读书识字,而是劈柴撵鸡,为村里人服务,以此贴补家用,顺便替其父签下的百十白条还债。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父母却还是失踪了,并留下纸条说要去大城市里见见世面,享受人生,还鼓励儿子也这样去做。 虽说龚沮仁父母的‘离家出走’跟他平日里的任劳任怨的干活没有半毛钱关系,可龚沮仁却不愿就此踏出村子,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独自生活。 所以,直到他又用了两年时间,在彻底还清了自家所有欠下的债务以后,深感无事可做的龚沮仁在家收到了一面出自于其母亲的寄牌。 所谓寄牌,一般是大城市中某处高档会所、或宅院或洞府的门牌复件,任何人都可以持此牌到访对应地点,亮牌入场。 而现在,显然大字不识几个的龚沮仁仅仅只从正面认出了一个‘一’字来。 且纵使拿它求问过村里的郎中,那先生也仅仅道明了牌上的三个大字分别是‘丙一旬’,便没有再发现任何其它文字说明。 但见这竹牌的做工相当精致,刻字用的是金漆,镶边处还嵌着些缕银线,郎中猜测它应当来自于燕洲城。 或是还要另寻绕行江家关隘的方法,潜出百香川,再往东去,去那远比燕洲城更加繁华数百倍之多的青帝城,才方能显出些答案。 话音刚落,从旁一路小跑而至的二哥为沮仁带来了消息,叫他赶紧收拾行李到村长家集合。 结果是村长有心派遣村内年轻人到燕洲城中参加一场盛会。 殊不知,沉浮三百年之久的燕洲城中独霸——绝剑江家,近期将要向外广发英雄帖、招婿。 可村里人大体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犯不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因此甩脱了性命。 然而也不知村长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在招婿擂台结束之后,江家人将会在到场的青壮年中,挑选一些骨骼清奇的可造之材收入门下。 因此,他便想让村里的几个小鬼头结伴去城里转转,就算结果没被选上,至少也能涨涨见识,开拓一下视野。 于是乎,一支四人小队支棱了起来,还让村长送出了全村最好的锄、稿、叉、锹给众人壮胆。 四人中唯有龚沮仁动机不纯,毕竟他还肩负进城打听消息的重任,想必不止是参加选拔这么简单。 临行前,好事的郎中跑来提醒他,遂将一小瓶丹药塞到了龚沮仁手里,后者极为感动,当即连声称谢。 半个月后,待众人翻山越岭、屡次三番打退了豺狼虎豹,好不容易才赶到了燕洲城关的西南驿站时,立马就有人表示自己不想回去了。 毕竟众人来来回回一趟耗时良久,路上还危机四伏,远不如就此待在城里打打零工实惠,到时候若多赚了点钱,还能往家里寄。 对于龚沮仁来说,这般建议倒也蛮好,毕竟他深感打听消息费时费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成了,倒不如就此驻留在城里打打零工,为去青帝城积蓄一些路费也蛮好。 遂见,燕洲城南门,毗邻白江河东岸,另一侧还生有老大的一片密林,名曰无止林。 此时此刻,慕名而来,为一睹江家小姐倾国芳容的各路世家豪杰不计其数,在城关四门处全皆排起了长队。 唯有那些与江家私交颇深,或是在燕洲境内声名鹊起的大宗门才能够提前收到消息,早早的派弟子进驻城内。 来自复洼村的四人就此排在队伍末尾,待到了白日沉碧海,仍未能跨进燕洲城门一步。 眼看燕洲城已近宵禁,四人身上的银钱,却不足以租上一间全通客房。 龚沮仁便将带在身上的丹药拿出来换钱,这才勉强租下了一间半通客房。 而这客房实则建在地下,且有门无窗,完全不通风,同时也看不见天上的初阳,为保明早还能赶在城门洞开后,第一时间排上队伍。 龚沮仁自告奋勇睡在了马路牙子边,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一般,于寒风中以枯枝草叶裹身回暖,颤抖着挨过了寒夜。 但见龚沮仁即将双眼一沉就此睡去,突然间,一宽眉大目的中年男子蹿了上来,并一把揪住了龚沮仁的肩头,将其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后者惊呼:“您哪位啊?呃···请问有何贵干!” 中年男子答曰:“呵呵,也没什么,只是偶看你因是炼体派出身,奉咱家公子之名,特来相邀罢了。” 龚沮仁:“啊?” 中年男子:“嘶~不对呀,奇哉怪哉,我明明看见你交出了一瓶5品止血散,可现在看来,你本身全无修为,又怎会身怀修行者的丹药呢?” 龚沮仁只得据实回答:“不知道,只是这瓶丹药,还是我们村的一位长辈交给我的。” 听罢,中年男子又将沮仁从头到脚回看了一遍,笑说道:“呵呵呵呵,无妨无妨,就算是全无修行,只一条烂命还在,便也足以。” 龚沮仁紧接后退三步,大叫道:“哎呀,你想干嘛?” 对方笑答:“干嘛?呵呵,给你钱用,你要是不要!” 第二章 特等席 从万象星辰行至隔日朝阳东出,在倾斜晨光的照耀下燕洲城中难得一见的江家擂终于显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方石玉做垫,青碧为廊,雕梁以栋,嚣兽作首,八宝琉璃铺地,七彩宣府阵旗竖立在旁的惊世奇景。 怪只怪,那绝剑江家,不过是燕洲境内、青帝城下,一方凡人武林世家,又怎会得到如此众多的仙家诸派支持,甚至在宣府盖顶之下、琉璃暴瀑之上挂出了一面青莲剑宗的剑辉旗。 由此看,他们两家这般关系着实吓退了不少游走于尘世间的宵小之徒,但要论及求取江家三小姐的这层愿望,燕洲城内外尚有两门世家亦是志在必得。 这边厢,正在组织家中卒从、亦统一华服而至的是燕洲城外十里坡上草枯冢马家的大公子,以及其部下的大队人马和狗头军师。 另一边,纷至沓来的了不少衣衫褴褛的凡人,随后在一个看似贼眉鼠眼的男人号召下,一大群人瞬间汇聚在一起,配置于最前方,充当起了金缕楼张家二少手下的炮灰先头部队。 一时间风云突变,擂场中腥风四起,且看江家大宅背靠启明山,比邻白江河支流,依山傍水当属一方风水宝地,再加上前人辛劳、竟将大半个启明山挖空,在无数甬道与溶洞间串联起了现如今江家得以称霸的基业。 而当这场众人期盼已久的擂台赛即将打响,从内门洞府中顿时穿出了数名弟子,轻快的越过了驻足观看的人群,来到了最上顶端的观景台前。 他们之中大多数皆为男性江家子弟,唯有一名女弟子,她名唤盈月,正巧是此间招婿的江家三小姐江雪央的贴身婢女。 据内门弟子传,盈月姑娘,外形秀丽娇蛮,性格大条直率,向来是敢怒敢言,同辈之中压根无人敢与之冲撞,族中长老还很都喜欢惯着她,这便让这位身份有点特殊的小姑娘显多了几分旁人难可及的傲气。 那边厢,她就领着个常年对自己阿谀奉承的男弟子们攀上了二层楼,待到了鸠占鹊巢、还把雪窝堂的阁老给挤走,这群人当即排排趴在了栏杆上,就等着眼下好戏开场。 然正常情况下,自己的女儿今日摆擂招婿,那江雪央的父亲,也就是江家内门风雷堂的大阁主江应天、想着怎么样都应该稍微露个脸。 可哪怕眼见大战即将开拔,这位江大阁主,却与他那些同样执掌着江氏门楣的族中兄弟们一齐躲了起来,这点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但、纵使搞不清楚江家人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燕洲城境内已然积怨百年的张家与马家公子却是在场中早早的起了口舌之争。 遂见,还未等那江家主楼的红旗落下,张家二少身旁的贼眉鼠眼已然率先一步呼风唤雨,召出了大片乌雨蔽日,顿时令狂风向对面席卷而去。 而对面的马家大公子则亲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锤,便使得一声地鸣低吼激雷霆之力轰然四散,轻点之下便震碎了迎面来袭的乌雨与狂风。 更震得对面那贼眉鼠眼的刁仆顷刻间两眼一白,口吐鲜血倒地晕厥,吓得那张家二少大叫不好,又捶胸顿足,只得叫自己招来的那群炮灰甩开袖子一顿冲,转眼间便与马家阵前的棍奴混战在了一起。 “好家伙,那可是荒枯子的震山锤呀,青帝城日场拍卖至少值这个数。” 话音刚落,就在盈月跟前当即走上来一宽袍大袖的国字脸,举起三根手指,大笑道:“就三百两,不能再多了。” 盈月闻言随即后退了两步,轻盈避开了旁人围堵,后淡淡道:“就算送给我,我也不要。” 这时便有旁人要说了:“为什么啊师姐,那震山锤可是一件三品法宝啊,就算不中用,但好歹也是件法宝嘛。” “哼,我不管!”盈月轻笑道,“还法宝嘞,你们可知光我家小姐闺中,哪怕是一条最不值钱的地毯都是甲级以上用料,区区一件三流法器,本姑娘又岂会看在眼里呢?” 一时间,大群“舔狗”又再群聚,并同时向盈月投来了倾慕的目光,齐声道:“对对对,师姐你人美声甜,你说什么都对。” 但盈月此时显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群“舔狗”身上,只因为那落入下风的张家二少已然于阵中祭出了他家传的镇派之宝——黄罗盖(一把宝扇)。 而这黄罗盖与那震山锤相当,也是一件下级法宝,本身能够通过外力旋转不断拍起千层激流,亦化音波盖顶、笼罩大地,致使其覆盖范围内万物皆被纵横音波碾为齑粉。 马家大少便是为了彻底抵御黄罗盖的吹来的音波,才又将震山锤撑大了一圈,并使得千钧巨力,激起地震保护己身,却唯独没有留心那些正在中央乱战的家仆。 由此看台上立时便有人说道:“啊啊,看那,你们看看那群人,啧啧,算不算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啦。” 也正如此人所言,彼时夹杂在两方你来我往之间的大群普通人、为避免被波及到,他们纷纷甩下了手中兵刃,同时挤向了中间,各个是一副颤抖着叫娘的模样,还有不少人蹲在人群里尿了一裤子。 可纵使盈月有心代表江家出面喝止,但她与同样有此想法的人们还是晚了一步,且就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云霄后,看台上的众人无分特等席还是观众席都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暴风瞬间摧垮殆尽。 待得风消雨停过后,盈月等人当即从凉亭的废墟中爬起,惊惧中紧接漫入众人眼帘的却是一副骇人的景象。 就见那场地两边,赫然双双因力竭倒地的两位少爷,尚且生死未卜,而那爆炸的中央则显十死无生,满地皆是凡人的手足残肢,还有大滩呈现画布状完全铺开的鲜红血迹,以及一个站着的···血人? “奇怪了,那怎么还有一个、一个活着的人啊。” 为此,看台上当即发出了多声惊叫,更有一些胆大的弟子冲上前去,将那站着的血人反手扣住,当场拿下。 可明明生是无比诡异的这副场面,却又被一个姗姗来迟的人给立马叫停了。 恍惚间,盈月第一个甩下众位师弟,跑到了来人的跟前,还叫了一声老爷。 而此人正是风雷堂大阁主江应天,他此时才来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救一人前来,他也很快当着众人的面在场指出了要救的那个人,也就是那个刚被弟子们合力拿下的血人。 第三章 尊严游戏 龚沮仁,难以置信的是就在今天他居然要成亲了! 父母双双失踪的他,居然在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为了燕洲城江家的乘龙快婿,江雪央的‘未婚夫’,同时也快了、他俩夫妻今晚就得洞房,这便是江家内部开会讨论了一宿的结果。 对龚沮仁而言,他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利。 身为那场爆炸中唯一活下来的存在,他浑身浴血,犹如魔鬼一般,除却头上没有长角之外,想必任何人看见他的第一眼都会被浸满瞳孔的血腥光景震撼到哑然失语。 事后,经历过一番寻找,张家人最终领回了自家大少爷,但发现人时,张家大少的双腿已然不翼而飞。 而那金缕楼的二少则直接被炸的魂飞魄散,从此变成了一个痴儿。 不难想象,这两家日后必然会找上门来声讨,江应天也确实不带怕的,毕竟江家宗祠内供奉着前人留下来的绝剑,管他什么草枯、金楼,都只得甘拜下风。 至于龚沮仁的处境则更显得尴尬,毕竟只要他有胆走出这江府的大门,自然会有很多人立马赶上前来将他乱刀砍成肉糜。 于是,江家便成了龚沮仁此时此刻得以保命的原因,他将娶江雪央这件事也因此被按上了日程,实则就在今晚。 看似急不可耐的同时,却莫名潜藏着江家人摆下这场擂台赛的幕后因由。 其一,是为了找出那些明里暗里觊觎江家权势,并想方设法潜入进来的敌人。 就像飞蛾扑火这般,江家人利用江雪央的婚事做饵,一口气打击了燕洲境内的两方豪强,更应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彻底喝退了所有在场图谋不轨之事的宵小之徒。 先不说,龚沮仁究竟是如何在这场风卷楼残当中活下来的,既然他是场间唯一的活人,那江家自然而然便该把江雪央许配给他,只不过是通过入赘的方式罢了。 且纵使在劝说的过程中,龚沮仁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也不要紧,因为让他入赘江家,不仅仅是为了救其性命,更是为了通过他的出现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关于此事,便要涉及到江应天与长老院之间讨价还价的结果,也就是江家举办这场比武招亲的第二个重要目的。 用戒律堂江阳的话说,他们需要招一个德行有亏、天赋极差的男子,名义上让这人入赘江家,并且对外宣布他是江雪央的丈夫,同时准许这个人在外院修行以为补偿,待到两年后,再以其德行问题将之休掉,如此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去做,生的一副矮胖体态的江阳堂主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轻声唤来了两名青衫弟子将龚沮仁架去了柴房。待到半晚时分往来酒宴的宾客全皆致兴而归后,龚沮仁这才又被人从柴房给架了出来。 说是时辰不早了,姑爷也该回房休息了,弟子们紧接随手丢给了龚沮仁一个鲜红的大绣球,丝毫不顾绣球上还沾着点面皮、甚至是葡萄美酒的清香。 然而龚沮仁此时饥肠辘辘,府内的众人却只顾着喝他的喜酒,俨然将这位名义上的姑爷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呵呵。 突然间,但听一声冷笑,还不等龚沮仁有所反应,他当即被人一脚从后头揣进了一间卧房,脸朝下又径直在松木清香的地板上滑出了一道痕迹。 此时,踹了姑爷的人正是盈月,她身为江雪央的贴身婢女、打小随侍在侧,除却江应天之外,恐怕也是整座江家府中最为讨厌龚沮仁的存在。 而盈月会在这个时候寸步不离自家小姐的闺房,也是受了江应天的默许,被送来好好看着这位‘看似不大聪明’的新姑爷,并在对方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之前,预先提醒一下对方。 常识是除却盈月以外的弟子,一般不敢轻易靠近江雪央的房间,甚至在酒宴上多少喝过一点美酒壮胆的他们,也在稍稍瞥见了从房间中缓缓飘出的少量雾气后,脸色骤变、紧接匆忙告辞、飞也似的逃了。 而身在房内正中的龚沮仁却是举拳抗议不成,想走也不成,哪怕想要站直身子,都不成。 毕竟他腹内空空如也,脸色苍白,其在盈月面前捂着肚子、微微颤抖的模样,更是像极了一条孱弱的小狗。 “唉~” 遂见,发出一声叹息的盈月随手扔给了龚沮仁一个馒头,这东西可比百褶飞针的大红花香多了,后者自然是埋头就啃。却不知,自己身后不远处坐落着一张四溢着苍蓝色辉光的秀榻,而这辉光如星屑般忽明忽暗,因接触空气而变得寒意刺骨。 于是乎,龚沮仁很快便遭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寒意入体,岔气后还差点害自己被馒头噎死。且当他坐往身后看去,才发现在那无数点滴辉光的照耀深处,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为此龚沮仁只得发问:“是谁?究竟谁在那里!” 紧接在旁盈月这边得到的答复是:“还能是谁,那当然是我家小姐咯,也是我最最喜欢的主人。” 就是不知道,这江雪央为何会像睡着了一样,平直的躺在了秀榻上,且单看这些冰雾的产生应该都与她有关,龚沮仁只得缓缓向后退去,只因为他的自觉在告诉了他、那很危险、千万不可以靠近。 且当龚沮仁自觉退了又退,盈月便一转态度对他和缓了不少,还告诉了他:“退后就对了。” 虽然盈月并没有权利带龚沮仁走出房门,后者也必然要在这间闺房之中老老实实的渡过一夜。可前者在离开时还是向着自家小姐的卧处回首了无数次,眼底溢满了不舍之情,以及对龚沮仁的鄙夷。 后者则在盈月走后,从里头锁上了房门,紧接端坐于墙边,其脑海中早已被今日发生之事给完全填满,并于内心深处总结出了几点概要。 首先是性命攸关,哪怕自己本愿仅仅只是稍作停留,便要寻径前往它处。 而现在,龚沮仁脑海里有个声音,尚在不断提醒着他一旦失去了江家的庇护,便要面对外面的各种豺狼虎豹,至少对于一介凡人的他来说,出去便是死路一条。 但是,江家人的态度,以及利用他的理由确实令其愤怒,龚沮仁便是要在尊严与活命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来。 倘若是为了尊严而死,那外出被人砍死和死在房中寒冰之下,应该是没有区别的,而若是为了达成其本来的目的、前往青帝城,那抛下一时的尊严、忍气吞声又何尝不是一种颇为正确的选择。 第四章 头皮发麻 或许是吃过馒头后困意临门,龚沮仁很快便在远离江雪央的房间角落处,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在黑暗中寂静前行,直到一个空灵声音突然间叫住了他,然后那声音说道:“快躲开,要来了!” “啊?什么要来了。” 话音刚落,突然一道惊雷劈下了天空,照亮了面容略显疯狂的龚沮仁。 而后者在即将要拔腿就跑之际,又被另一侧猛然刮来的狂风给卷上了天际。 遂就在这时,那个空灵的声音又响了,他说:“我来组成防御,你乖乖闭上眼睛就好!” 霎时间,无数温暖的东西几乎在同一时间被莫名出现的白丝牵引而至,将龚沮仁牢牢围在了中央。 然而黑暗中,龚沮仁什么也看不见,仅仅能听到似有什么滑腻粘稠的东西在其近处来回的蠕动,就好似上千条蛇裹绞爬行一般,这动静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爆炸声轰然响起,狂乱的激流随之在黑暗中肆虐翻腾,与此同时龚沮仁却是毫发无损,他没能感受到爆风的侵袭,却感觉那包裹着自己的大团温暖,在这爆炸响起的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他的视野跟着变成了一片赤红,这厚实的赤红甚至轻易夺走了他的五感,只余下心跳加速、呼吸渐显不畅的‘后遗症’,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任何不适。 只不过,待到了现在,曾经令龚沮仁头皮发麻的那种感觉,它又回来了。 不是因为黑暗,也不是因为有东西在附近蠕动,这一次令龚沮仁感到呼吸不畅的是四周温度的骤降。甚至在他从睡梦中惊醒过后,他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冻麻了,眉眼上更挂满了霜。 顷刻间,房间里的温度至少骤降了一倍,且于空间内四散飘溢着大量拇指大小的冰渣,昏暗光线下也仅有少量烛火还在摇曳着不被熄灭,同时为龚沮仁指明了房门的所在。 只不过,由于气温过低导致房间内气压产生了变化,以至于无论龚沮仁如何用力去拉扯房门,也始终无法将其洞开。 随后,大团冰雾沿着墙边蔓延开来,甚至在龚沮仁面前瞬间封冻了他此时的唯一出路,并将之逼退到了来时的角落里。 如此这般,现在是前无去门、退亦无路,龚沮仁的脑海中顿时回荡起了又一句空灵的话语。 他说:“不好,极境玄虚,已到了关键时刻。” 可龚沮仁又哪里懂得什么是极境玄虚,什么又叫关键时刻。 随闻一声突如其来的犬吠,待在房间内各处漆黑的角落、紧接突然间飞出了大量黑色的蝇蚊。 而这些蝇蚊一没朝龚沮仁去,二没往寒气四溢的核心地带挺进,它们只是在第一时间兵分几路罩住了那些即将被冷气压灭的烛火,并在一番操弄后将那些原本闪耀着温暖辉光的烛火转变为了骇人的紫黑色。 ——快呀,便是现在。 就像是着魔了一样,龚沮仁顿时于诡异烛火的照耀下,飞快掠过了半个房间,并将自己目力所及之处的所有灯盏全皆搬离了原地,移送到了江雪央卧榻的近旁。 且就在这时,沉睡中的江雪央体内突然爆发出了大股冰寒,龚沮仁瞬间被其吹飞,却又在坠地时的弥留之际,眼见数十条由紫黑色火焰拉长后构成的大网,将那股冰寒硬又强塞了回去。 然后···便来到了隔日一早,盈月为叫开房门,随即一脚踹碎了四散门扉的案发现场。 哇呜~ 在她身后的一众外门弟子当即全皆看傻了眼,却不知这四扇门因为昨晚上的变故已然彻底脆化,所以这事还真不能怪她。 但是盈月此来的目的本就是要看看新姑爷死了没有,对于踢碎门板这件事,她压根没有放在心上。随后到她发现龚沮仁正仰面朝上、四丫八叉的躺卧在地、呼呼大睡过后,盈月二话不说的立马指挥众人合力将龚沮仁搬去了后院池塘,又三下五除二将之一脚踹进了水里。 “哇哇哇,救命!!” 龚沮仁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亦是被水淹没不知所措,还好···幼时他父亲特意训练过他,所以在拍水之后,他很快‘刨’回了岸边。 但见一群人彼此铁青着面色怒视着自己,龚沮仁只觉得委屈,可彼时踹他下水的盈月可管不了这么多。 她来,是奉了江应天之命,要请负责教授外门弟子习武的三位教头看看,看看龚沮仁是否算得上一个练武的材料。 随后,在江家外院八卦场中,三位德高望重、年岁平均50左右的教头们一致对龚沮仁做出了一番评价。 ——此子,手短脚短,形若侏羔,眼涣无神,四肢虚浮,哪怕以此与寻常百姓相较,也应告下品,其实朽木。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如此一般。” 听闻到师傅们这般评价的一众外门弟子当场哄堂大笑,只有少数人自愿离得稍远了一些,便没有参与其中。 而盈月呢?她此时仍然双手叉腰,微臌着双颊,脸上绯红似樱桃,像是在生气。 再看向其他人,他们看龚沮仁,更像是在看怪物一般,或许打从心里眼里就根本没有将这位才刚上道的姑爷算作回事。 可再多的恶言恶语,都无法上升到肢体冲突,只因为龚沮仁名义上是江家小小姐江雪央的丈夫,而江雪央的背后就是江应天,他乃江家四百年来仅以自身武艺便成功抵进了‘天人合一’宗境的唯一一人。 而凡人一旦锻体成功,便能于锻体百级后,不以引气入体为前提,强行渡天劫洗髓。 亦由此,除却早已于八岁便已昏迷不醒至今,却在后人鉴定下,判定其身怀绝品灵根的江雪央之外,全江家上下便只有江应天一人可有洗髓修真的潜力。 如此这般,风雷堂现今的地位与声望自然是水涨船高,环顾整个燕洲境内亦是无人可出其左右。 “呵呵~” 至于龚沮仁嘛,盈月当他是狗狗,足劲呼来喝去便好,不求他如何飞黄腾达,旦求这两年间不惹事最好。 于是乎,待得教头们纷纷判定龚沮仁压根没有习武天赋之后,盈月将此事迅速回报给了身在风雷堂中的江应天。 只是,当江应天发现来人是盈月时,他立马收敛了无比威严的神情,随即向对方客套了起来,语气里丝毫没有一主一仆该有的样子。 随后,在堂内二人一番合计之下,龚沮仁傍晚便被数个弟子抓去了一栋楼前。此楼牌匾上写着“天下第一”四个金晃晃的古言大字,而听后来的弟子讲,这里便是燕洲江家最为受外人津津乐道的收藏着数万本各类武功典籍的天下第一藏书楼。 第五章 黑犬 纵使一个人资质再低劣,只要他有心,便都能在这藏书的宝楼中相中适合他的那一册书卷。 本来,但凡是加入外院习武的弟子,皆能在通过每三年一届的大试之后,进入该楼畅览三日典籍。 而从其他派盟受邀前来进修的武者,则可在离开前自行前往楼中,选取一册一二层的秘籍带走。 就像上回说的一样,这栋潜藏于山心洞府之内的六层石楼名为‘第一楼’,楼中一二层收纳着从太半个凡间界收集而来的各色入门级武功典册一万卷,而三四层另有各三百六十卷的大乘级以及宗师级秘典,再往上的五六层则收纳着价值堪比一座黄金屋的各类修真门派典籍,其中大多记载了凡人如何引气入体得成炼气期的关键之法,楼顶济世祠正中还有一册经由江应天发妻从灵川六宗带出的洗髓境剑修古典,其价值放在凡间界应属无可估量。 那现在,经由江应天出面,龚沮仁得以在此楼一层待上一整晚。仅仅因为没有必要,他便被下了咒,若是想不听劝告执意登楼,其身体便会愈发沉重,直到彻底迈不开腿。 而若想在一层楼寻到一本适合自身修习的典籍也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江家为防止外人冒险入楼偷窃其中典籍,便早已为所有收纳在册的典籍行了‘血墨之礼’刻上了一层言灵。 也唯有那些能够与之‘惺惺相惜’的人才能够在楼中凭借些许意外、偶然,侥幸获得这些与之神识相辉映上的典籍。 致此,在目送龚沮仁慌张踏进了昏暗的一层门廊后,在外负责看守的三两弟子们当即打起了赌来。 当中,就有人豪掷二两银子赌新姑爷会在后半夜‘卡死’在前往二层楼的螺旋梯上。 也有人赌新姑爷会在瑟瑟发抖一夜过后,于第二天一早两手空空、裤裆微热着出来。 月光下,楼门外,满眼皆是一众嬉笑怒骂的青衫俏影。 而当龚沮仁才刚在黑暗中好不容易摸到了一盏昏黄的油灯过后,他这才猛然发现自己正身处三排高耸及顶的褐木书架一侧。 突然间“汪汪~”两声呼啸嘶鸣的犬吠顿时划破了无声的黑暗,如凌厉寒风一般无端转进了龚沮仁的耳廓,并叫他那盏才刚拿起的油灯紧接摔落在地。 黑暗的角落里似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爬行,龚沮仁紧张的僵在了原地,他的呼吸急促,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而那盏黄铜制的油灯就倒在其身前的不远处,龚沮仁只需要前进两步,再蹲下身来便可以轻易勾到它。 只不过,龚沮仁显然还没有鼓起勇气来,只因为他于那微弱火光照亮的一角,赫然瞥见了一只黑色毛茸茸的脚掌。 且不论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已然沿着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边线快步靠了上来,龚沮仁无法,便当即攀上了在他身旁的书架,死命抓紧边缘、任凭半身悬空、并丝毫不肯松懈。 “天啦,他、他们不会真想放狗咬死我,我可不想死啊!” 挣扎中,龚沮仁亦是满身大汗,再加上他在逃命时,不小心触动了书架上防贼的符箓,这导致不少书卷突然化身扑棱蛾子,从空中向其袭来。 ——汪汪汪 又三声犬吠,这至少证明此刻确实有条恶犬,于黑暗中流着散发恶臭的哈喇子,在书架下方哈张着恶口,就等龚沮仁落下书架、成为它今晚的夜宵。 同时,那些因符箓驱动、纸翼犹如刀片一般无比锋利的书蛾也没想轻易放过龚沮仁,现下他亦仅能在沦为地上狗粮、或是被书蛾群刺的千疮百孔这两条路上做出自己的无奈之选。 随后,龚沮仁选择了后者,并立马遭受了数百纸翼的围剿,会这样去选主要还是因为他怕狗,其实就在刚刚攀上书架时,他就已经回忆起了小时候在村里被三条大黑狗追着满地跑的受苦经历。 只是那时,会第一时间拿起棍棒赶出家门,向年幼的龚沮仁展开救援的,正是他的父亲,且在父亲驱赶恶狗的同时,龚沮仁的母亲总会立刻拿出家里晒干的药叶,在咀嚼过后再给自家孩子包上伤口。 那药叶着实又苦又涩,嚼过后还会使舌头僵硬,全然尝不出半点滋味来,要恢复可得等上好长时间。 可龚沮仁却总会记得母亲脸上那温柔的笑容,她确实从来都不担心自己苦涩,只是不愿看着孩子受苦,再之后又要为战胜恶狗归来的丈夫再嚼一次苦叶,或许对于龚沮仁的父母来说,保护孩子所受的伤、即是勋章,为求孩子无忧无虑生活所吞的苦果、亦皆为清甜罢了。 然而,当龚沮仁在一次偶然之下、入赘燕洲江家,他原本还要前往青帝城寻找自己父母下落的计划落空了。 此时此刻,他为了活命,选择在刀锋银光肆虐的地方强忍着割裂身体的痛苦、支撑到了后半夜。但随着失血过多,他眼前渐显模糊,手脚亦是渐渐麻木。 于是乎,他要死了,他心里清楚的很,更清楚原来不做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哪怕在他早些时候还有机会选择的情况下,他选择了直面那黑犬的梦魇,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而现在,他已然因全身冰冷的坠下了书架。 其近旁缓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就仿佛除开了那条黑犬以外,这第一楼中更还爬满了上千只蹑脚的老鼠,它们成群结队奔来,就是因为嗅到了血腥气,眼下这顿大餐的主角已然上桌,就等着被这群生物分食干净。 但见在下一刻即将迎来死亡结局的龚沮仁,他似乎终于在自身生命的最后一刻,完全克服了幼时的恐惧心理,并强忍着心头悲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怒目圆睁,就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何种恶犬要在之后咬破他喉咙 ——叮叮叮 ——“那是狗狗哦。” “啊,狗狗?” 然而十分突然的,一句本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响起的空灵话语顿时打破了黑暗。 龚沮仁在疑惑中,甚至感觉刚刚还将他围在中间、静待宴会开席的鼠群全皆退了回去,化为无形黑暗的一部分,一齐转入了石砖地缝、回归了来处。 与此同时,那只哈气时会散发恶臭的黑犬不见了,它就···这般无缘无故的消失了,消失的毫无道理可言。 龚沮仁自觉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犹如一场闹剧一般的结果,否则他也不会因黑犬的袭击而轻易攀上书架,在触动符箓遭到攻击后,又因惧怕黑犬而忍受着身体撕裂的痛苦,硬撑到了现在。 对此,龚沮仁眼中充满了不甘,其内心更是痛苦。 然而,第一楼外负责值守当晚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奇怪的骚动,也正因楼内已然彻底平静了下来,龚沮仁才能于黑暗中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响动。 第六章 铁线拳 “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哈,蹿的好快,一下子转进花圃中去了。” “等等,先不要过去,我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能有什么奇怪的,大家都把剑先拔出来,等着我过去看看!” 嗷呜~ “哎呀,原来是只大黑狗哇!!” “天啦,它咬过来了,师弟快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师弟!!” “d,这只畜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放开苏师兄,td,老子跟你拼了!” 就此,第一楼外的莫名骚乱持续了一整夜,在这期间,龚沮仁甚至听到外面传来了大队人马齐齐奔跑的声音。 彼此间又伴有呼嚎,可就是没有人能撞开第一楼的门扉,跑进来看看他的情况,龚沮仁便只得坐看自己体内的血液通过其满身的伤口渐渐淌尽。 黑暗中,他无奈等死的样子真的很可怜。可就在他即将要彻底关上眼皮之前,他的眼前似乎是出现了幻觉。幻觉中龚沮仁看到了他自己,又看到了他自己蹲下身来,俯视他现在的样子,并在最后一刻猛然瞪大了一双赤色的兽瞳,面向即将死去的自己露出了微笑。 ——咯咯咯!(作者在学打鸣) 待熬过了一夜无事,龚沮仁随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府内的时候,睁开眼醒了过来。此时他睡眼稀松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昨晚经历过一场大战后该有的样子。 紧接着,龚沮仁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所有伤口、全皆消失于无,这种好似明明身首异处、却又在现实中生龙活虎的感觉确实十分诡异。 再加上龚沮仁赫然发觉自己身下的地板上实则还残留着大滩血色的痕迹,眼前的这一幕令得他毛骨悚然,便立马从地上跳起了身来,其后脑勺随即撞上了一旁的书架。 ——哗啦 紧接“哐当”两声后,是盈月身着半透明青荷裙摆,双手叉腰、矗立于第一楼大门口的景象。 而彼时龚沮仁正痛苦着抱头蹲地,又见其背靠的书架上顿时落下了许多秘籍书卷,砸了他一脑袋还多。 盈月见此情形,当即歪起了脖子做头疼状,想必她又在心里接连叹了好几声哀乐。 同时,盈月还为龚沮仁带来了其‘岳父’江应天的命令,是要对方在稍作梳理之后,带上自己昨晚的收获,前往风雷堂见他一见。 随后,龚沮仁终于在盈月的陪同下,第一次踏入了外门弟子的食堂,并狼吞虎咽的干完了十几碗稀粥。 紧接又在盈月任性妄为的一番操作下,侥幸获得了一干床位,并基本确定了自己日后将与哪些人同吃同寝。 不过,新来的姑爷不回去自己房间睡,反倒跑来外门弟子的大通铺内抢床位,这道理确实有些说不通。 可掌管舍宿的家伙们压根说不动盈月,更不敢上报风雷堂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龚沮仁入住弟子房的这件事、基本上就此定调了,其实也暗合了江应天有意撵走他的意图。 而后在风雷堂前厅正中,当江应天终于正眼得见自己的这位女婿过后,他对龚沮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 然何为自知之明,龚沮仁心里也确实有了些许认知,简单来说,他发现江家人确实不怎么样看得上自己,更多的是把自己看作了一副久煮肉烂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在龚沮仁重获自由之前,他至少还要忍受这样的冷遇至少两年,但这期间,他也能凭借自己此时身份获准一些便利。就比如说,纵使所有外院教头都看不起他,他也能够入第一楼获得一本属于自己的武功秘籍。 而这本秘籍实则在他离开前就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又因为当时盈月急切的催促声,他没能多看两眼,便随手拿起了其中最薄的一本、闪电般奔离了第一楼。 遂见江应天此时此刻的脸色就可知龚沮仁究竟是做了怎样的一次选择,他在无意间选取的这本书名为《铁线拳》。本是白水河沿河地带船夫与佃农修习的一种三流拳法,哪怕拿去县份上的武馆中予人修习,亦会遭到白眼,是真正意义上的花拳绣腿。 “哼,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江应天此一语评断,亦是彻底凉了龚沮仁的心,他随即指尖聚力,只差半点便要把手中的这本《铁线拳》秘籍碎成了齑粉。 可龚沮仁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眼神炙热非常,腰杆若松挺拔,丝毫没有要被江应天气势压垮的迹象。后者随即将手中书册弹指劲射而出,径直打在了龚沮仁的胸口上,并将之击倒在地。随即扬长而去,留下了一句冷言冷语道:“若是当真有骨气的话,那就做给我看看。” 江应天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恰恰证明了他此时在内心深处是当真看不起自己招来的这个女婿,也根本不会把自己女儿的半生幸福断送在对方身上。 江应天实则与其他江家人一样,他们会为江雪央招婿,短时间内即是想要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自然也想让那些有意上门求取江雪央的宵小们自觉退散。 而江应天实则又与其他江家人不一样,他不像旁人那般,想要利用江雪央的天灵根为家族兴盛奠定出路,更不会剥夺自己女儿自由选择相伴余生之人的权利,他断然不会坐视家族中人为自己女儿故意安排的一年后与青莲剑宗大弟子的婚事。同时他与江雪央一样、都想前往上界灵川,去往六宗总坛,与自己的发妻重逢,也就是江雪央的母亲。 于是乎,哪怕江雪央并未能如那个游方老道所说的一样,在她十七岁这年成功转醒,江应天也已然早早做好了要在女儿十七岁那年迎奉天劫、破体洗髓的准备。 到时候,无论江应天是否洗髓成功,他都会委托盈月前往灵川,通过书信的方式让自己的发妻赶来凡间界接回他们的女儿。 只不过啊,江应天同时也深感自己与结发妻子上回一别,现已过整整十三年,虽见房中梳妆台上那时旧物感慨万千,却不知吾妻在天阙修行是否一切安好。但见他在寂寞之下守着眼前冷凄凄的房间,随即低声吟道:“夜凉风清暖,窗前望月光,久寄相思苦、白头亦惘然。” 如此看来,他江应天虽为一世英雄,却在壮年时因机缘巧合得见今日发妻,致此与她为情沉沦、至死不渝,这才与之一起诞下了足令江应天宁愿放弃所有也要一生守护的他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他的女儿江雪央。 第七章 映雪见月 在冰窟中甜甜成眠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当江雪央的神识得以从须弥中归来,她猛的一睁眼,便轻易瞧见了头顶上那初生之阳照耀在七曜琉璃顶上折射而出的万色霞光。 “原来已经到这个时辰啦,唔~~”她的肚子仿佛在叫··· 江雪央随即从皑皑雪地中坐起身来,芊芊玉指轻点之下,一把翠色银钩顿时飞越了冰旋,飞快落到了她的身前。 此飞剑名唤‘白涟’,具备水冰双重属性,品级为古宝,是为江雪央在及笄时,其恩师赠予她的及笄之礼,她自是颇为珍惜。 为修炼功法‘冰幻九重天’和‘极境须弥意’江雪央每月都得亲入雪隐宗冰旋极狱参禅悟道半月之久。 这一次却又因她急于独自突破境界,而在冰窟内多待了三日休养生息。 那想必在冰窟外石屋中焦急等待她回归的某些人怕是要着急了,且当江雪央刚一踏出了结界之时,就有一大群眼神火热的少年以极快速度围了上来,言语中皆是对她的嘘寒问暖。 随闻江雪央淡淡言笑道:“不好意思啊,众位师兄,我乏了,只想回房休息。”便当即卷起一阵冰气,直接‘喝’退了众人。 正当所有人都在蒙圈之际,江雪央覆手闪身,转瞬间便站在了自己的闺房门前,而当她步入房间后,大股蜜花香气扑面而来,她随即眼前一亮,挥袖间房门应声合止。 江雪央随之甩掉手中白涟、扑向了绯红卧榻,头重脚轻般一头栽进了鹅毛大床正中,又从四瓣开合的枕头边上翻出了一个灰色小小的椭圆形抱枕,放在脸上一顿磨蹭。 只见抱着小枕轮多番吮过的江雪央,其头上发饰已然歪斜,汗流浃背间几缕青丝便在她的脸上盘成了花,纵使其容貌本就是倾国倾城,也难以盖过此时此刻、刻在她脸上的痴汉样。 那这究竟是什么会让她如此着迷呢?其答案也只能是她手里的抱枕了。 对于每日日常便是引气入体、修行悟道的江雪央而言,她有一大爱好,就是吸猫,吸她自己养的猫。 然而她家猫咪,此时显然并不在她身边,于是乎为了能无时无刻的吸猫,江雪央用她家猫的猫毛加入枕木缝成了一个抱枕,也就是让她现在吸的不亦乐乎的这个椭圆形的抱枕。 “哇呜,宝宝今天也很可爱呀,快来让主人抱抱~” 江雪央的日常任务二便是在每每回房后,如此这般的在自言自语中无数次把脸埋进毛毡里磨蹭,实则恨不得再转出点火花来。 直到她的师傅,也就是现任雪山隐宗的大天师突然来访,江雪央这才匆忙把枕头藏到了被子里,还未等整理好衣衫,便慌慌张张的为师傅开门相迎去了。 怎料大天师也算是颇为了解江雪央的性情了,所以在他第一眼见到徒儿衣衫不整的开门迎接后,大天师没有多加斥责,只是温柔的提醒到了徒儿、哪怕她身在自己房中,做事亦要注意分寸罢了。 随后,江雪央又在慌张中为自己的授业恩师腾出了一处座位,又奉上了自己昨晚吃剩的糕点、还有已然彻底凉透、其上浮油的一盅人参鸡汤,并笑颜道:“嘿嘿,师傅请坐~” “唔。” 这边厢,大天师才刚想踏入徒儿房间,就当即一眼瞟见了落在靛蓝地毯上的白涟,他随即深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退回到了屋外。 “哎,师傅?您还站在外面嘞,这里我给您收拾好了,还是请您快进来坐坐。”江雪央说道。 闻言,大天师先是轻咳了两声,然后回应道:“不了,为师此来只为看看你,你若是一切安好,吾便可放心了。” “嘿嘿,多谢师傅关心,徒儿一切安好,这、这不还有人参鸡汤喝嘛~”江雪央笑言道,紧接端起了桌上鸡汤、走向了门口。 “嗯,可吾听闻你前日日,似乎想要在冰旋极狱内强行突破境界,不知可有受伤?” “唉!”听闻此问的江雪央随即惊诧道:“是、是大师兄跟您说的吗?” 大天师回道:“是,确实是博阳告诉为师的。” 话音刚落,满头白发的大天师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支小瓷瓶,交到了江雪央手里。 这是一瓶回春散,是为一般修士常备在侧的一种可供固本培元的丹药。 而此时,收下了师傅赠予自己丹药的江雪央很是开心,脸上挂满了微笑,甚至忘了她手里端着的鸡汤已然凉透了,还想要一个劲的推给眼前的师傅来喝。 “啊这····”很显然,大天师并不下接下江雪央手里的鸡汤,于是立马扯开话题,忙问道:“博阳已经来过了吗?(左顾右盼)为师看他在接到你破境失败的消息后,立马慌了神来,便还以为···他已经来过了了。” “呃···回禀师傅,师兄他,没有来过!”(斩钉截铁) “那他对你感情,你是知道的?”大天师又问。 江雪央回复道:“嗯,徒儿明白,可师兄什么都好,却就是无法动心,还请师傅谅解。” “哦,原来是这样。”此一语言罢的大天师原本紧皱着的眉头随即也舒缓了不少,他紧接笑道:“若是如此,我还是学你父亲那样,放任你自由便好,只是关于神女峰相邀之事,还需你多多考虑一下,若然心里尚存疑虑,亦可随时来寻为师为你答疑解惑。” “是,多谢师傅,浅浅知道了。”(这里的浅浅实际是江雪央的乳名,因由她初生时婴啼浅浅,故而得此乳名) 另一边,在正式修习铁线拳后,龚沮仁每到午时三刻,便会入江家外院的铁浸坊翻炒滚烫铁砂。 这里的铁砂又有五档之分,其中最为炙热的铁流砂会被汇聚于一口房间大小的铜炉之内,若要强行在此修炼、易会被周遭蒸腾热气熏至昏厥不醒,重则人亡。 也只有那些需要修炼高阶武典琉璃手和烈阳剑指的弟子才需进入铜炉之内修炼,且需要锻体十重作为根基,才不会因经受不住热浪而落得个一命呜呼。 而龚沮仁为修炼铁线拳仅是需要二等热砂便可,同时在他身旁一起修炼铁掌功的大部分新进弟子皆与其他人一样,从未正眼瞧过龚沮仁哪怕一眼,他自然也分外拘谨了起来,并不主动与人交流。 只不过,在与一众新进弟子的日常相处中,龚沮仁还是勉强结交了两个朋友,一个是同他一样不喜欢说话,且目光异常犀利的铁匠之子胡吒,另一个则是从天渊府那边千里迢迢赶来燕洲府求学的白衣书生傻大个赵萌牙。 老实说,交朋友最看心气,也看缘分,可胡吒性情沉闷,说话时三句不离打铁,做人做事只会闷头向前,不知变通,所以常会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刚好与龚沮仁一样不受人待见。 另一人赵萌牙了,除了蠢萌以外,就没有其他多余的特征了,甚至有时会独自一人外出,趴在月光下对月嚎叫不止,也算是蠢得很有个性了是,平日里除却龚沮仁与胡吒以外,其他人也只是喜欢欺负他而已。 于是这三人随即组成了联盟,独立于众人之外,吃饭睡觉皆聚在一起,就只有练功时,会因为各自的习武的项目不同而暂时分开。 第八章 锻体之法 江家外院,弟子三百,共设六堂,分拳、掌、指、剑、刀、铲。 龚沮仁修的是铁线拳,虽是江湖末流一类的武功,但招法、吐纳一样不少,比起其他弟子修炼的铁掌功还要难练不少。 而胡吒专修刀道,听闻他家传的刀法、招式虽然简单,却自生刚猛无匹的劲力,在入门测试时,就曾以此一招连败三名武师。 不过胡吒似乎对自己这家传的刀法尚有许多不明之处,而他父母早亡,便没人能对其进行指点,于是他选择拜入江家,修习八卦刀法,便是想用其它刀法来补足自身,以求在刀道之上的意境完满。 至于赵萌牙嘛,龚沮仁只听说他家里管得严,其父更是与江家中的某位长老为故交,于是花了大笔银钱,将儿子赶来了这边习武。 其修炼的是江家以迅猛着称的回风飘摇掌,但这种掌法需要修炼者下盘稳固、自身反应灵活,而赵萌牙仅仅只占了灵活这一点,且每当需要他圆转自身、凭借惯性抡掌时,他总能把自己绕晕,也因此让不少师兄弟轮番看了他许多次笑话。 现下,这次江家外院新进的弟子大多在来时就已经锻体成功。 龚沮仁便是少数几个尚未成功锻体的存在,实则按照外院的规矩,若弟子入门后,三个月内仍然无法锻体成功,便易遭贬斥,重者亦会被无情废掉武功并赶出师门。 然而碍于龚沮仁的实际身份,就算三个月后他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想必江家人也不会对他怎么样,顶多是多几句闲言碎语罢了。 可龚沮仁心里明白,若是想要自己的岳父大人,江应天看得起自己,那他便一定要在三个月内成功锻体,跻身武林新秀之列。 为此,龚沮仁平日里自然是加倍的努力,他修炼的铁线拳、是一套需要在练拳初期于双掌内侧尽量团聚热力,中期辅以玄铁臂环修炼,后期大成时再熔融臂环,令自身一双肉掌能无惧浇洗铁汁的灼热掌法。 午间休息时,龚沮仁也曾听胡吒聊过,这铁线拳啊,它源自于炼铁手,本是修习炼铁手前的基本功,凡是在码头或在货场装卸货物的脚夫们一般都练这个,说是能锻炼腕力,蛮力举千斤,可真正得以练成者却是寥寥无几。 然而上天给予龚沮仁得以翻身的唯一机会就只有它了,如此想来若不是那晚在第一楼内,他遭黑犬袭击而重伤昏迷,由此失去了好好挑选一本武功秘籍的机会。 那现在,既然是上天代为选择了这本《铁线拳》,那龚沮仁便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哪怕希望渺茫,也好过毫无希望。 至于一个月前出现过的那条恶犬嘛,龚沮仁也是在后来才知道,那晚它在大庭广众之下,生吞活剥了三个人,后在来援的大队人马面前轻易蹿上了院墙,最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至此原先在燕洲府境内消声灭迹了许多年的黑犬传说再度于弟子群中疯传,龚沮仁便是听赵萌牙说故事,这才与他结下了友谊。 传闻中,凡间界似有一种黑犬,它并非灵狐一脉,也就是说与三大妖皇无关,却又是在月亮上出生,仅当有恶人作恶时,它便会出现在案发现场,且当受害者向它许下愿望,它便会立马飞驰而去吃掉作恶者的心肝,再回来将许愿者的心肝吃掉。这便是有关黑犬的传说。 龚沮仁也是在听过这个故事后,当即明白了不要轻易作恶的这个道理,却未曾想那黑犬为何会在那天晚上先找上了自己。 龚沮仁心知自己没有作恶的资本、以及胆量,却又突然想起来,那晚在黑犬出现后,他似乎还在黑暗中听到了一句人声,只是这人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冰冷,单一句便听得他头皮发麻,眼底失去了许多色彩,既不敢去听第二句,更不敢开口问那人究竟是谁。 如此说来,那一夜身在黑犬阴影下的江家众人着实很难熬。更别说,还有人将黑犬的出现无端怪罪在了龚沮仁的身上,后者自然是不敢承认这事确实与他有关。 遂在江应天的督促下,众人随之将此事抛诸于脑后,干脆再也不提了,龚沮仁后来也将重心放在了如何破境之上。 而锻体期对于凡人而言,应属于童子功,一般从三四岁开始扎马步,八九岁左右破境,若是十二岁还未破境,那这辈子就算是废了。后再到了十三四岁左右,若能得修行者指点一二,成功引气入体、凝炼神识,更可一举突破锻体期进入炼气期修行。待得炼气十重之后,进可完满破境,御灵台浣体洗髓,终得成仙道。 同时,凡间锻体期共分100重,30重时为小乘,60重时为大乘,90重时为宗师,百重时为大宗师,所谓大宗师者应自生龙象之力,举手投足可破山石,更有一次引天雷破体洗髓的机会。 此间若能成功抵御天雷便得成洗髓境金刚身,全身各处气门随之敞开,之后便能够如同其他人一般正常引气入体修炼。可若抵御天雷中出了半点差错,便硬是死路一条、毫无例外可言。 据玲珑阁观测,从古及今,至少有三十位大宗师挑战过此类碎体破境之法,可到头来,这些人却是无一例外的被大天雷化为了灰烬。 那对于龚沮仁而言,他不是童子功,其自身天赋也不算合格,便唯有集中一点去拼搏,才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当所有人都还未睡醒时,他已在铁浸坊中自己的工位处烧红了锅炉。当所有人皆在饮用早饭时,他已然练到了汗流浃背的地步。当所有人都在吃午饭时,他叼着朋友递上来的馒头,呜咽着说要给自己加训每日两百下深蹲跳。而当所有人都在晚饭时吃香喝辣,就连盈月都开始担心起他的身体状况后,龚沮仁却在铁浸坊中把双手练到了脱皮结痂。 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三月的时光,待到外院教头前来校验一众弟子功课时,龚沮仁便以一副颇为坚毅的崭新面貌在人群中就此显得异常闪亮了起来。 哪怕这三位外院教头依然还是很不喜欢他,但龚沮仁近三月以来的努力身影,却让所有人不再小觑于他,甚至还有了些许佩服之意。 可惜的是纵使是这般疯狂努力过后,龚沮仁依旧没能在接下来的总结性试炼中展现出锻体期应该具备的实力。再加上乾坤玉给予的直接评定,龚沮仁更是在端起这块玉后,心情完全沉底。 实则就在刚才,他的好友胡吒才刚摸过这块玉,更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令玉石散发出了七彩的光辉。 虽然这光辉的出现,仅仅反应了人自身神识的强度,但无法令乾坤石发出光亮的龚沮仁,便是完全没能结成神识,自然也不算成功踏入了锻体期。 第九章 屈辱 “张三出列!” “是,师傅。” 话音刚落,即见一名外门弟子在万众瞩目之下踏出了人群,紧接站在了龚沮仁的面前。 对面随即亮明了身份,淡说道:“张三,请指教!” 可龚沮仁却没搞明白,对方究竟是要指教些什么,便跟着对面依葫芦画瓢摆起了姿势,遂见眼前一道虹光划过,龚沮仁顿时脖子一歪,身子向上、大脸朝下,整个的无故颠倒了过来,更如炮弹般轰然摔向了百米开外的位置,在那片青石铺就的地板上砸出了一个陷坑。 “哎哟喂,疼死我了!”此一语言毕,龚沮仁只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便立马又遭对方上中下三段横踢击飞了出去。 看样子,这张三口中的指教,显然是要手底下见真章的,且不论那几位有意布下此局的教头们究竟是何意,那至少现在、场中的所有人实则都在等看龚沮仁的笑话。 毕竟,这场比武明显是以力压人,一侧是熟练月缺腿诀的外院弟子中的佼佼者张三,另一侧则是才刚踏入武道不足半年之久的新人龚沮仁。 这二者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张三是锻体三十三重的高手,龚沮仁则尚未锻体成功,而刚刚张三那两腿已经算得上是手下留情了,也正因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若是龚沮仁尚有一些自知之明的话,那就应该立马跪地求饶,以此免受更多的刁难。 只可惜,这群人明显不了解龚沮仁,甚至连他的朋友们实则也不算真正了解他。 同时以往人们只看到了他的软弱,全因他清楚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紧接做出了相应的妥协。 但在涉及个人荣辱方面,龚沮仁始终坚持不懈努力到了今日,便是想要一雪前耻,用一幅满意的答卷回报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家伙。 呵呵,可惜啊,可惜,可惜他最后还是失败了,他没能在三个月内锻体成功,便成了如今那些人更加轻视和侮辱他的筹码。 由此看来,或许龚沮仁打从一开始就不该试图逆天改命,以至于面临今时今刻的这层囧境。 而当张三又将在其师傅的眼神授意下,面向龚沮仁施予铁拳时,内府戒律堂的江阳来了。 江阳之所以会来,也不是为了别人,就是想劝龚沮仁放下,放下他那可悲可笑的妄念,再拾起他那自嘲自卑的现实。明着说道让龚沮仁老老实实的滚去角落里瑟瑟发抖,顺便再踩溅些污水到风雷堂那边去,便是江阳此行笑里藏刀的意图。 是啊,谁叫龚沮仁是名义上江雪央的丈夫,江应天的女婿,那他在江家中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都正好能嵌进某人的心坎里去嘛。 实则在设计让一年后即将成功苏醒的江雪央嫁给青莲剑宗大弟子、以此谋得青莲剑宗在燕洲府境内全力支持的这件事,就是江阳策划的。虽然他如今在江家内部的势力远不及江应天,但为求最大化江家所能撺掇的利益,对于这些人而言牺牲区区一个江雪央的一生幸福、便可换得一方修真大派的所有资源,如此划算的交易,就值得半数以上的老家伙们跟着江阳一同冒险死命促成这桩买卖的达成。 那现在,既然江阳已经露出狐狸尾巴了,就不怕龚沮仁将来要记恨于他。后者能够做出的选择也不多了,无非是要么站着离开,让所有人看看笑话,但能够保命,又或是躺着回去,不仅让人看了笑话,还要赔上性命。 而龚沮仁显然是选择了后者,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聚力死战,亦要在所有人都看的见的地方、立着做人。 随后,他就被锻体期三十三重的张三给踹上天了,纵使其双臂上的黑线铁环一再的聚气收拢,他也难抵张三那诡异莫测的腿法。 直到盈月带着刻有风雷二字的金牌来救时,龚沮仁双腿已断,其臂上的铁环更是寸寸碎裂,碎片直嵌进皮肉里,割的血痕满布,深可见骨。 然而江阳直到盈月赶到时,都未有想过要放龚沮仁一命,于是在他的亲自授意下,张三来势汹汹,几乎是朝着龚沮仁的天灵盖径直飞踢了过去,好在人群中亦有龚沮仁的好友及时出手相救。 且在毫厘之间,胡吒飞刀直扑,其刀势裹挟风雷之势而入二者之间,再接劈刀横轮,总算得以将张三向后逼退了一大步,由此险险救下了朋友。 “没事!”惊叫中又见赵萌牙第二个冲出,与胡吒一起扶住了即将倒下的龚沮仁,并将之带到了盈月那边。 眼见盈月出现,江阳到还算客气,他虽是长相猥琐,笑起来更猥琐,可一旦自觉照进了盈月眼里,又突然昂首挺胸了起来,就像是在作秀,且要做戏做全套。 于是,江阳当即便抱拳迎了过去,一边作势规劝,一边又假惺惺的关心起了龚沮仁,语气里尽显一副油腔滑调,却口不对心,轻易便被盈月看出了破绽。 紧接就见盈月再次亮出了手里的那面金牌,江阳这下倒也老实了,摆手一摊、便让出了空间,让对方通过。 且当盈月带着三人顺利远离后,后方校场上才刚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哄笑声。 对此,龚沮仁自知无论肉体遭逢何等痛苦煎熬,尚且弱小的他其实都可以选择忍耐。可是他的朋友们却没能忍住,赵萌牙甚至咬牙切齿道:“这群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罢,便是要撸起袖子回去找对方算账,可紧接胡吒的一声“回来!”当即打断了赵萌牙的冲动。再加之当事人的一顿劝,赵萌牙这才稍稍平复了一点心情。 只是没想到,龚沮仁居然能在两个为其遭遇愤愤不平的好友面前表现得相当平静,他的这份态度,也让盈月感到了一丝惊讶。 于是盈月问道:“难道你不恨他吗?” 龚沮仁回答:“恨谁?张三吗?你是觉得我该闲着没事去记恨一条走狗吗?” “哦?没想到你看事情还蛮透彻的嘛。”闻言,盈月随之露出了意味悠长的神情,遂将目光移向了其他两人。 在盈月的注视下,胡吒当即托刀直言:“可惜我与那小子并非同组,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他。”(这里明显指的是张三) 而刚刚还冲冠一怒为朋友的赵萌牙,现在却怂了,只因为他之前在初见盈月时,不知何故就对着人家从头到脚一顿嗅,嗅到盈月当场炸毛,趾高气扬的欺负了他一整天,自此之后,赵萌牙一见盈月就吓的悚如傻狗,更是在她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言。 对于这样的一对活宝,身为朋友的龚沮仁与胡吒当然会在关键时刻帮赵萌牙稍微撑撑场面。可大家也看到了,在江家的势力范围内,就算是大权在握的戒律堂堂主江阳,放在盈月面前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先不论那眼神猥琐、且一心想要联合各方扳倒风雷堂的家伙究竟为何在其他人面前是一套,在盈月面前又是另一套。 唯有龚沮仁现今的处境可谓是非常糟糕,更遑论马上就会一场空前危机降临在他身上,而他却又是百口莫辩。 第十章 小惩大诫 当天夜里,才刚被自己的两个朋友用草药泥涂满了全身的龚沮仁即将要沉沉睡去。 而与其同房(非同床)的胡吒却是在确认了赵萌牙和龚沮仁都已然睡着了之后,果断拿起了藏在床底下的短棍,随即翻出了窗外,几次扶摇之下,又轻易登上了高级弟子们居住的宿舍房顶。 趁着月色正浓,胡吒此行的目的不为偷盗,亦非是全然为了替龚沮仁出口恶气,实则在胡吒的眼里,恶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他在过往的经历中总结出来的道理,也成了他此生的信条。 哪怕现在只是要小惩大诫一番,胡吒也断然不会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而选择对恶者宽容。于是乎,他于月光下站在了这里,怀里面还揣着一张黑绢用以遮面,如果不是他把龚沮仁今日说的话给听进去了,那现在他将拿在手里面的就不会是短棍而是刀了。 “呵呵,下面鼾声正好,此时正待良机。”说罢,胡吒麻利的掏出了手绢捂住了自己的半边面容。却又在准备翻下屋瓦时迎面撞见了另一个夜行者——赵萌牙。 后者随即低声笑言道:“看看我拿来的好东西,绝对用的上。” “什、什么鬼!” 话音刚落,蒙面状态下的胡吒立马瞧见了此时赵萌牙手里攥着的一口麻袋,结果打开一看,里面赫然露出了半个水盆大小的橙黄色马蜂窝。 对此胡吒自是一惊,忙问道:“我去,你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大一坨马蜂窝啊?” 赵萌牙回答:“当然是靠我鼻子闻出来的咯,我厉害。” “厉害,厉害到这是要杀人啊,更何况我的目标只有张三这一人而已,何故连累他人!” 闻言,赵萌牙瞬间不干了,满怀着怨气道:“喂,什么叫何故连累他人啊,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这些师兄师姐的,平日里对我有多凶吗?一个个都把我当傻子一般戏弄,我反正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罢,赵萌牙便是想徒手在屋顶上刨出个洞来,然后直接对底下搞‘空袭’。但胡吒却是拿短棍直接压制住了他的双手,并说道:“哎呀我说,你自个儿智商堪忧这档子事嘛,就算要怪也应该怪你爹妈,犯不着累积他人,你说对?” “可,可我哪能就这么算啦,还有我爹妈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到这么大一坨,我怎么能怪他们俩老呢?”赵萌牙愤然委屈道。 而胡吒为了安抚对方,也只得叹道:“哎,这就对了嘛,俗话说傻人有傻福,既然你有孝心,那更该有自知之明对,再说了平日里师兄师姐们那也不叫欺负你,只因为习武啊本就是件苦事,这任谁不都一样嘛,所以你表现的笨一点,比别人慢一点,也都是可以理解的,用不着就此畏惧他人的目光,只需要做好自己不就行了嘛。” 赵萌牙随即幡然醒悟道:“哦哦哦,你说的很有道理,受教了,那这蜂巢····” “听哥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从哪拿的就放回哪去,明白了吗?”(胡吒) 萌芽(敬礼)道:“知道了,哥。” 那接下来,在胡吒成功搞定了赵萌牙的心态后,就该轮到他的既定目标张三了,可是当这二人一前一后,悄悄翻入了张三的房间过后,却是未能在他那还显温热的床铺上找到其人踪影。 胡吒旋即恍然大悟到怪只怪他与赵萌牙在房顶上彼此折腾了太久,以至于有人捷足先登将张三给叫出了房间。可实则他早在屋外房顶为做足潜入的准备而蹲守了许久,都未有发觉附近有人出没。 “那他应该是自己走的。”胡吒当即自言自语道,且还未等赵萌牙成功反应过来,他便拉起对方离开了此地,后径直返回了住地。 紧接第二天一早,三人本想在洗过脸后,前往食堂享用早饭。可谁料,龚沮仁铺一出门就被个手持棍棒的壮硕家丁给拦住了去路。 其中带头的正是昨日指示张三与龚沮仁展开较量的那名外院教头,而对方妄想扣押龚沮仁的理由则是因为他杀人了,被害者是昨晚突然在房间内失踪的张三。 “张三?” 惊讶间,赵萌牙是第一个冲上前去,一把将众人拦住的。毕竟昨晚上什么情况他是清楚的,只是胡吒不让他说,他就老实巴交的抿紧双唇不说了,但不代表他能作势他人污蔑自己朋友。 而对方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那位‘痛失爱徒’的大胡子教头,他为了将龚沮仁扭送出府见官、自然是寸步不让的,可到了后来,由于江阳的突然出现,胡吒也顺势加入了焦局。后者原本是打算等盈月带着金牌过来再出手施救的,然而在他看见矮胖子江阳出没后,立马便出手了,只因为他们江家什么时候,处理自家弟子要开始依靠外面官府啦?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拉扯间,胡吒觉得其实谁都知道,龚沮仁在外头仇家遍布大江南北,为什么呢?那就得问问谁叫他是那场比武招亲中唯一活下来且四肢健全的人了。 首先燕洲府城中就有金缕楼的人天天潜伏在江家大门之外,日夜翘首以盼就等着龚沮仁冒头,好‘乃一阻特’(宰了他)为自家少爷报仇。所以说龚沮仁若当真出了府门,那还能活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更何况安排这次押送的人还故意换掉了寻常弟子,改用徒有蛮力的持棍家丁去办,显然就是要坐看龚沮仁在外被乱刀砍死。 由此得以看出了对面阴谋诡计的胡吒,再加上单凭一腔热血和心中一杆秤便任性而为的赵萌牙,他们二人联合龚沮仁一步不退,硬是当着好多人的面生生退回了房中,与来人互相指责、愣是僵持了起来。 直到盈月真就带着风雷堂的金牌赶来,当着江阳的面,她只问了一个问题,就把场面给打开了。 “试问,这手短脚短天赋奇缺的龚沮仁,究竟有何德何能可将锻体期三十三重的张三活活打死啊?嗯!” 正说着,盈月又再掏出了怀中的金牌,单以风雷二字正面大踏步拍向了那群不讲道理的家丁与教头。 然而就算是江阳也无法针对这次的安排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他自然得给盈月···哦不,应该是给风雷堂一个交代。 那需要交代的主体自然是已然‘死亡’了的张三,且再看那大胡子教头自认理亏、掩面羞愧的模样,盈月随即当场确信了一件事,并当即开口问道:“张三,他没死对?” “啊这···”闻言后,江阳随之一愣。可谁知盈月的这一问,却是让受害者的师傅顿时激动了起来,并扯着嗓子吼叫着要让龚沮仁偿命。 “嘿,闭嘴!” 遂见,一屏一息之间,盈月只一句漫漫轻言便以自身强大内劲引动四方气脉运走,转瞬间就化为了一股无形之力,轻松镇住了全场。 然眼见自己安排的棋子不顶用了,自认为戒律堂负责人的江阳随即上前,揣起两手就要对龚沮仁宣读判决了。 但当盈月不依不饶的叫他拿出足以定罪的证据时,江阳这次没有怂,紧接着还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请到了昨日的八卦校场之上,等候着受害人的到来。 第十一章 烈火焚身 其实这事,事关龚沮仁的清白,单以盈月一家之言,或是江阳一家之言都不足以直接定罪。 更何况,龚沮仁什么情况,张三什么情况,昨日就在这座校场之上大家伙可是有目共睹的。 既如此,那想必没有人会认为龚沮仁能够在昨日夜里,单凭其自身大搞一次偷袭,就能将实力远胜自己的张三杀死。 很显然这之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又或许此事并非一人作案,而是显有帮凶,而至于帮凶是谁嘛,这答案不是一目了然的嘛,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刚刚又是谁当着大群人的面死命拖住龚沮仁,好不叫旁人将之带离弟子房呢? 所以现在在场的这一众平日里与三人渐行渐远的外院弟子们,想当然的就将龚沮仁、胡吒和赵萌牙定性为了一丘之貉,这也是三人之中的胡吒最为忧心的结果。 而再加上江阳与盈月在对话之间有意的话意引导,渐渐的虽还未等到受害人张三‘亲临’校场,就有弟子扯着嗓子撇着犊、大口指认龚沮仁这边是同伙作案,且旁边两个都是帮凶。 “啧,我说你昨晚上趴在案头上,酣睡的口水流了一地,明明啥也没看到,却硬说龚沮仁是杀人凶手,请问,究竟是哪位周公托梦给你,告诉你真相的这位同门,你倒是说说看啊!” 不出意外的,赵萌牙闻言后当即怼了回去,胡吒愣是没来得及阻拦。 随后,这一口咬定龚沮仁就是杀人凶手的同门当即跳起脚来,质问道:“哎哟,那赵萌牙,你又是在哪里看见我昨晚上趴在岸头上,酣睡到口水流了一地的,你能给解释一下不?特别是我今早起床就是这样的,若是你昨晚上清白无故,没有出来在月色下故意走动,那你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哎~~”面对质疑,赵萌牙不说话了。胡吒随即在他耳旁甩过来一个“蠢”字,并一把搂住了萌芽的肩膀,将他甩飞到了后方。紧接着就见胡吒甩了甩顶上秃毛、面对众人举起了手中的大刀,酷酷道:“这事无可奉告哈,更何况你那夜夜里发春的丑样,在场谁不知道啊,不用看不用想,只用猜都知道你昨晚肯定又在梦遗了,对师兄?” “胡吒,你好大的胆!” 话音刚落,弟子群中顿时爆发出来金属摩擦的响动,像是要火并。 好在,龚沮仁只会与二位朋友同一阵线,哪怕三人即将要面对的是千军万马也不怕。 但场间那位今早‘痛失爱徒’的大胡子教头还是出来发言制止了这场骚乱,原因是他的爱徒来了,看着老远就被两个宽膀子家丁用白帆担架给抬上了校场。 而来人像是在呻吟,纵使那白帆上丝毫没有起伏,也不能证明此刻抬来的就是一句尸体了。 随后,众人一同上前,见证了一场苦情剧。只见那名‘痛失爱徒’的大胡子教头,声泪俱下间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握住了一只缠满了白净绷带的手臂,大哭道:“徒儿啊,为师对不起你啊,没能为你报仇,这全因为师无用啊,哇啊啊啊啊啊~~~” 看戏间,龚沮仁身为本次案件的凶手,自然是想上前查看一二的,可这大胡子教头硬是不让啊,还以身作则像护小鸡仔一样,将龚沮仁这头大老鹰牢牢拦在了三尺开外。 直到,盈月背起手来、轱辘着漂亮的翠眼珠子说是要看,江阳这才立马亲自上前,叫开了那大胡子教头,令众人全皆围上前来,要看一起看。 于是乎,担架内张三那迷茫中透着一丝绝望,绝望中又透着一丝疯狂的眼神顿时映入了众人的眼帘。且见这人全身皆裹满了洁白无瑕的绷带,却丝毫不见这绷带下早已完全扭曲的身体构造,还有几分像人。 其实,当几位内门弟子于清晨时分、霜冷微露的时候,于后院花圃中猛然发现了倒在其中的张三时,当时画面着实太美,竟直接击倒了数人。(精神上的) 后来在张三之师,大胡子教头的忙里忙外下,他们发现张三虽是未死,但他全身的骨头全部被扭曲到了极为诡异的地步,如何诡异呢?大概是你想象的大腿骨能够向外弯曲直角90°的这种程度,其身体构造也随之不成人样,生生化为了一滩烂泥。 这种令人恶心的,能令见者精神直线退至冰点的诡异场面,足够江家人将之纳入自家史册了,且没能想到的是当事人居然还活着,还大喘着粗气怒目圆睁着,还嘴角微颤像是在诉说什么恶毒的诅咒。 特别是在盈月等人见识到了这种诡异之后,许多人当场转脸就吐了,还吐的隔壁一身是脏。那大胡子教头更是一把揪住了脸色铁青的龚沮仁,将之摔到了担架附近,说是要让他也尝尝全身被人曲折成柳的滋味。 但见龚沮仁突然出现,眼白中满布着黑色血丝的张三先一个绷不住了,他虽是彻底残废了,但好在口还能言。 于是乎,龚沮仁立马就听到了那些一直咀嚼在了对方牙龈之中的恶毒辞藻,它们或多或少都带着点满布惊惧的荒唐言论。 在张三的怒骂下,龚沮仁当即被塑造成了邪恶的化身、恐惧的巅峰,至少在他的眼里,龚沮仁是邪恶的、恐虐的、毫无人性的邪魔,就应该立马将之置身于烈火当中,焚烧殆尽、以赎其罪。 而当,盈月与江阳还在讨论张三是否是在创伤后,精神已然不正常,所以才会说出此等胡话的当下,张三的师傅,也就是那位在府任职了大半辈子的大胡子教头,他似乎也不正常了。 遂见,对方聚力重掌一拍,当即震乱了空气,促使所有人就此跌倒在地。而盈月显然是恢复最快的那个,可她还是没能挡下对方要将龚沮仁劫走的这件事。 紧接着,江阳亲率所有弟子追了上去,泡在最前的当然是盈月、胡吒、还有赵萌芽三人,随后这三人一路追进了摆放大小铜炉的铁浸坊,在尽头的铜室之外迎面撞见了面色发乌、且眼带一抹发狂猩红的大胡子。 大胡子当即排开铁掌,以掌心腾腾热气逼退了盈月,又抬起一腿踹飞了跳过来的赵萌牙,更直接以炼铁手熔断了胡吒手里的钢刀。 三人随即发现,龚沮仁已然被对方推进了大铜炉之内,便是要让他血债血偿、烈火焚身。 再看江阳率领的大部队迟迟未见其影,盈月却因铜炉已然烧却,愤而两手同时抓起胡吒以及赵萌牙离去,唯独胡吒在大胡子尚且胜券在握之际猛然发镖,将手中断掉的那截刀刃掷向了对面,并以此深深嵌进了大胡子的臂弯,将之钉在了铜墙之上。 不一会,待在了铁浸坊院外的江阳等人、突然发现摆放有大铜炉的那间房屋顶着火了,顷刻间莫名冲天的大火顿时发散出了比起朝阳还要炫目十倍之多的光亮。 好不容易才赶在大火彻底蔓延之前,带着人逃出了火场的盈月自知无力拯救龚沮仁了,便只得在心里默默祈祷他能获九死一生。 同时胡吒也是一副仰天墩地的姿态,怪的是自己没能尽全力救回朋友,以至于眼见对方惨死于火场。 而赵萌芽了,他恐怕算得上是全场最为真情流露的那个,现下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更是在埋头间赫然眼露凶光、尖牙披露。 第十二章 破境 这里,是一方仅容得下一人进入铜炉空间。龚沮仁时常在铁浸坊练功,又岂会不认得这里。所以,当他被人一路揪到了这里后,他试过反抗,甚至用指甲生生刨掉了大胡子脸上的些许皮肉,也未能令对方在吃疼后止住脚步。 到最后,龚沮仁便遭无奈困入了这里,也就是铜炉之中。实则在盈月等三人未能赶到前,他发现大胡子已然事先为铜炉下方添置了大量干柴,也就是说这事对方早有准备。 龚沮仁知道自己死定了,却也透过闸门上小缝得见盈月等三人赶来,与大胡子战在了一块,可铜炉内的升温速度实则比众人预想的要快,最先着火是房顶,龚沮仁身在铜炉之内自然比外面的人感受更为直观。 遂见,盈月在发现大火开始了蔓延之后,第一时间抓着另外二人跑走了,而龚沮仁就此将屋外的情景全皆看在了眼里,便没有于其后怪罪于她,毕竟他是真的很开心,开心能在自己身前遇到这样一群能够为他着想、奋不顾身前来搭救他的好朋友。 只可惜,朋友们做过的这一切努力皆为徒劳罢了,龚沮仁唯叹自身的弱小与无助,而非是去责怪他人。现如今,也是时候回首一下过去了,趁自己还未被烈焰化为灰烬之前,努力回想一下,自己究竟是为何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恍惚间,那往昔匆匆而过,龚沮仁最珍惜的依旧是亲情与爱,他父母在他14岁这年突然抛下他离开了村子,等再有消息传来、便到了现在,更只有区区一块不明来历的木片就将他成功引向了城镇。到后来,落魄郎中给的一瓶仙丹又成了他的催命符,龚沮仁实则在那校场之上全程无感,黑暗从始至终将他拥入怀中,命运更没有留给他足以选择的余地。 确实,这一切都是他的命,包括莫名入赘江家,莫名遭遇黑犬袭击,莫名承受本不该属于他的侮辱与诋毁,最后莫名迎来了这场陷于铜炉中的炙烤之刑,他龚沮仁的一生,直到真的要死的那一刻止,绝不可以说是无怨无悔,也绝不可能会认命。 于是乎··· 在足以熔化金铁的热浪席卷之下,龚沮仁做出了此生最后的挣扎,他无惧早已绕红的四壁,硬是聚气于掌,任由四周着火的炉灰轻易灌进他的口鼻之中,焚烧其体内的五脏六腑,他也要使尽最后一丝力气为自己打开一条生路。 随后,龚沮仁愣是举起双手径直焊在了那铜门的把手上,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向后仰天长啸,誓把那铜门撑开一条缝隙出来。 但可惜,这门外实则还躲着一个与龚沮仁有仇的疯子,哪怕现整座铁浸坊已然化为了火海,那被尖刀插入动脉、血流如注的大胡子教头却是想亲眼见证龚沮仁被烈焰烤制外焦里嫩的模样。 疯笑间,大胡子身上的毛发已然因高温而卷曲冒烟,其脸上轮廓更伴随高温炙烤而变得皮肉分离,随之露出了一副十分恐怖了面容。 但就算如此,原大胡子教头也还是不愿离开这火场,甚至在他发现龚沮仁正在炉中费力挣扎后,这家伙更是直接猪突猛进般撞向了铜门,令自身残躯与那烧红的门缝彻底融为了一体,也因此彻底封堵了龚沮仁逃出生天的最后一丝希望。 再来,便又是一阵疯笑,那大胡子,甚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不停的嘲笑着龚沮仁,嘲笑着对方即将要被烧成灰烬的可笑命运。 “哈哈,这就是江应天与后院那群老东西们决出的新姑爷吗?嘻嘻嘻嘻嘻,能够让新姑爷与我一块陪葬,这买卖值,值过老子这大半辈子了,实在是太值了,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很显然,哪怕暂且不论这大胡子究竟是对江应天有意见,还是对整个江家有意见,他现在的舍生忘死着实不符合常理,且更显得疯狂。 但无论如何,大胡子现在也就到这了,在他刚刚笑到一半时,他的半颗脑袋就已被高温所碳化。 龚沮仁的五脏六腑更是害得他不断咳出黑灰,如野蛇一般歪歪扭扭的火焰纹更是漫步在他全身。纵使他耗尽最后一丝内力,也只得护住心房,他的丹田紧接着融化,穿着亦是被气化,光着腚的跪倒在了铜炉的中央。 ——我想这次,他应该是要死了。(作者认为) 可接下来却又因一句空灵之语,当即将龚沮仁那即将消融的意识给拽了回来。 ——“醒醒,火主光明,而非生杀。” “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龚沮仁身下的阴影当中顿时飞散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紧接着他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无数条黑色皮带沿着身体曲线所绑缚,很快便将之裹成了一体黑色人形。 而那黑色皮带明显不惧火焰,甚至直接拉低了炉内温度,使得其骤降的温差造成了内外剧烈的大气震荡。更听“嘭”的一声,整个铜炉由内而外的炸裂成了数千块,随之撕裂了火场,引来了外头大群人的惊叫。 “天啊,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句明显是盈月说的。可当赵萌牙想第一个冲进火场时,盈月还是在第一时间拦在了他和胡吒的面前。 遂见,江阳临到外围、顿时铺开双掌打出了一套两仪推背拳,顷刻间便将外围火势成功压了下去。 且就在众人都以为眼前的这场爆炸是因为铁浸坊承受不了铜炉炉内高压所导致时,一抹漆黑的人影却是突然出现在了火场正中。 “是谁!” 赫然随着江阳咂舌的这一瞬间,江应天紧跟着赶到了现场。还未等盈月上前做出禀报,后者当即于火场中瞧见了一头红齿獠牙的凶兽,且只看了对方一眼,江应天的识海就已然震荡不息,犹如大敌当前。 霎时间,许多外院弟子因此而吓了个屁滚尿流,江阳也连退三步,将最危险的地方让给了江应天。 江应天倒也不客气,只见他单开两指腥神,便使四周空气化为了一股能令人严重呼吸不畅的可怖阴气。 紧接着,江应天赫然劈指为刀,转眼间分断了整个火场,更将那红齿獠牙的凶兽虚像轻松碎成了尘嚣。且当他越过了所有人,再一掌拍开了漫天烟尘,结果暴露在其眼前的也不过是一个全身严重烧伤近90的裸男罢了。 而这名裸体的男子,他名叫龚沮仁,江应天也只用了一眼,便看出他已然破境成功了。 眼前的这一切显然十分的诡异且难以置信,毕竟这是一场任谁都无法全身而退的大火。可明明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成功破境的龚沮仁,却因为一场绝对足以杀死他的大火破境成功,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先例啊,身为一代宗师的江应天自然是十分的清楚。 第十三章 竹木与忧 所谓武人,一力降十会,除却天资以外,唯有依靠其自身的努力方能成就一片天地。 虽不知是否是良心发现,但江应天还是在这场大伙之后,嘱咐盈月要多去龚沮仁那边走动一二。 而龚沮仁呢?他好像最近在养伤,毕竟浑身满布火痕的他恐怕下半辈子就只能躺在病床上嘤嘤等死了。 可盈月却是在探病时,接连两次为龚沮仁带来一长颈瓶甘露,然而这甘露虽是无比甘甜,(每次赵萌牙想偷喝,都会被胡吒偷背敲晕)却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泡澡、忍痛泡澡。 只因为,盈月的首次错误示范(她故意的),让胡吒误以为龚沮仁要想养好伤,便必须要在泡澡时加入葱姜蒜和盐来‘调味’。 然后喜闻乐见的是、在热水中确认加入盐和辣椒之后,便能迫使某人的伤口处产生巨量的疼痛感,效果堪比接受酷刑。 可盈月瞒着江应天为龚沮仁带来的灵川饮却是仙家妙药,且就算是要‘吃着火锅唱着歌’(火锅里头还煮着他),那龚沮仁却仍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顺利恢复如初了。 对于盈月近期的多番举动,好似看破了一切却不说破的胡吒,始终在人前沉默寡言,并骂人难听。而赵萌牙则用充满智慧的眼神直接告诉大家了,他确实只关心好兄弟的健康状况,其余事问他也没用。 江应天更是亲自出马,把造成铁浸坊烧毁的罪责全皆怪罪到了那名大胡子教头身上,随后托人将行将就木的张三送回了其家人手上,又给了一比巨款令他家人与他能够安享余生。 于是乎,江阳也算彻底没了脾气,就此老实了一段时间,待到他赫然发现龚沮仁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更以锻体期七重的身姿重回到了外院弟子当中,他这才对后者重新燃起了一股狂热。 江阳想知道龚沮仁究竟是获得了何等奇遇才拥有了他本不应该具备这一切。 是运气吗?还是被其隐藏颇深的身世,江阳实则想深入了解龚沮仁的一切,甚至用了各种理由将对方蒙骗到戒律堂来劳动,顺势从龚沮仁手里夺走了那本《铁线拳》秘籍,用以反复研究。 可后来,江阳甚至都要把那本《铁线拳》都翻烂了,也只是发现包裹着这本秘籍的书壳原是新换的,除此之外便无再多异样。再后来盈月的追讨下,江阳就只得勉为其难的将秘籍先还给了龚沮仁。 这之后,又过了三月,随着中秋簇金节的临近,在外院弟子中即将开展一次选拔,而举办这次外院大试的目的是为了选拔那些极为优秀之人加入内门弟子的行列。 另看此番外院大试选拔形式是为竹木投,方法是由外院弟子逐个抽取竹签,而签末端有字,用以对应木牌上的编号,再由内门弟子中位阶靠后者当场翻转木牌确认对手,随后以一对一的方式在紫金八卦台上示号相斗、一决胜负。 由于部分人员身份特殊,本就处于风口浪尖的龚沮仁原本是不能参与此次选拔的,但江阳却在大会上力排众议,给了龚沮仁这个机会,还晓以大义怼的江应天无话可说。 毕竟若然言龚沮仁没半点奇遇便可以在火海中全身而退,还因此破境,这事从根上而言实在是过于难以置信,江应天为给龚沮仁找补也只能用些玄之又玄的说法去解释一二,甚至不惜自污,以求将这件事平息下去。 可江阳哪会给他处心积虑想要扳倒的对象这个机会,放在平日里,江阳就一面找人跟踪龚沮仁,观察对方的日常,又一面找人在日常中不断刺激着对方,想看看背后还有哪些势力的介入。 随后,江阳自然是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力排众议将龚沮仁的此番造化亲手捧上了神坛,其意为将之高高捧起再在需要时重重摔下,再顺便恶心一下想要将龚沮仁异常破境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江应天,他心里清楚这便叫一箭双雕。 同时对于江阳而言,现下情势在‘我’,更见在漫布的疑云中江应天已然有口难言,言也无用,那他便更应要趁着这次外院大试来好好看看现在的龚沮仁究竟能步入何种境地。 毕竟锻体期间若能达成引气入体便可踏入炼气期,江阳虽因幼时未得机缘而止步于锻体八十八重,可任谁都想要一步登天得成仙道,他江阳自然也不能免俗。 于是乎,他既身为江雪央的叔叔,又无惧牺牲江雪央的一生幸福来达成与青莲剑宗的交易,便是为了凭此得赠一颗洗髓丹,用以洗去尘窍、得证大道。然洗髓丹绝非小型宗门可及,可见江阳之所以会费力搭上白牙府中百年大派青莲剑宗的因缘便是由此而来。 现下龚沮仁成了江阳整个计划当中最难控制的变量,那后者自然会为前者在大试上特意安排一次别开生面的惨败,来以正视听。 再加上近期燕洲府中因为两件事在此前的持续发酵,而闹得民怨四起,江家自然得派人与官府展开密切合作,以平复城中民愤。 然后在大群人的撮合下,江应天便担起了这份大旗,跑去外面当白鸽了。待到金缕楼的人几次三番上前挑衅,高潮时江应天更是独自在华清池畔约战对方上百好手,并当场轰杀了三十五位大乘,为日后江家与金缕楼全面开战埋下了不可磨灭的伏笔。 再来就是近半年燕洲府境内总有人莫名走私的这档子事了,虽说燕洲城东南就有大片翠色连绵的森林,被人们称之为迷踪林,因一旦步入其中就十分容易迷失方向而闻名于世。 可本地人了,都是打小就被父母长辈灌输着有关迷踪林的恐怖故事的,不少人还真就壮着胆子在林边游走、或是玩耍过一阵子,若要说他们还会像某些外地人那样,不明就里的踏入了林中深处,这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是事情还真就这样发生了,甚至有些失踪者的家属来到衙门报案时,还会捎上一些奇怪的传言,说是有些路过的商旅,会在月光下,于迷踪林外围区域发现一名奇怪的少年、身旁簇拥着大群毫无生气的本地人,缓缓走向了林间深处。 更有甚者言,那少年是狐仙所化,专司勾人魂魄,凡人一旦见过他的眼睛,当即便会被勾走三魂七魄,残躯亦受其驱使,顿化游丧,一见活人就咬,凶厉绝伦。 第十四章 来自外部的挑衅 紧接某日风和日丽,为求赶在外院大试到来前达成自身万全的准备,胡吒正在百炼坊中锻刀与磨刀。 龚沮仁则因此前的事件尚未真正的平息,而被迫在戒律堂中抄经,却因此补上了此前没文化时吃的亏。 赵萌牙了,他似乎在篱笆外趴着睡觉,虽不知究竟是何等家教会令他养成了每日晒背的好习惯,可赵萌牙是人,又不是动物,他的这一习惯渐渐的便成了众人眼里另一个代表‘蠢’的名词,平日里就连胡吒和龚沮仁也会借此调侃他的这份蠢,可真是小蠢给蠢妈开门蠢到家了。 然而实则还有一人,她总会在风光明媚的正午时分、怀抱厚厚的一摞从未见其翻过的书走过外院弟子练习的八卦场,并因此吸引到了无数男孩那比头顶骄阳还要炙热许多的目光。 龚沮仁明白,其实盈月是想来监视着他的,在除却其本来的目的之外,旁人无比热烈的眼光也不过是点缀而已,谁叫人家天生丽质难自弃呀。 只是有时候,盈月还会手捧几束鲜花前来,直看的众人心里隔空瘙痒。却不知盈月捧花,为得是方便用它们遮住自己的半边脸罢了,为得是不让别人看见她实则正叼着一根竹签,而那签上穿着窜,便想来纵使是仙女也喜欢吃点甜食,却又怕别人说她胖,于是才出此下策。 但赵萌牙却不这么认为,谁叫他狗鼻子灵啊,居然说盈月平日里叼着的并非是什么甜食,而是一种药,一种会使人舌苔麻木、却又专治老年痴呆的藤属灵植——蓝须草薷。 而赵萌牙之所以能嗅出这东西的气味来,是源于其幼年尝百草时某一次差点嗝屁掉的经历。同时赵萌牙也说了,这种蓝须草薷除了用于制药之外,还可以拿来逗猫玩,只不过千万不要拿给自家狗吃,否则狗狗会很可怜的,甚至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 其实没这回事,毕竟龚沮仁并不清楚什么是蓝须草薷,也不清楚为啥盈月这老大个人了,居然喜欢抿一口这种东西。但盈月会奉江应天之命无时无刻跑来监视着自己才算现实,他只得谨小慎微的过活,以防江阳和盈月两方再找自己麻烦。 再之后,簇金节如约而至,由于原定的外院大试还得等江应天回来才办,于是被族长些推迟到了节后。 而按照簇金节的习俗,这天凡是家中未有成年的孩童全将穿戴新衣、肩披金袍,再与家中长辈一道手持三花点彩的火腿咸鲜馅饼、一同于月亮最圆的时刻登阁赏月,并在父母亲的呵护下与之一同许愿来年万事平顺、无灾。 那像龚沮仁这样来自贫穷村落的小孩,每逢簇金节时,各家村人基本上是无法独立准备金袍的,就只有新衣还能靠父母四处收集碎布后慢慢缝制出来。 而为了村中孩子们的健康成长,哪怕是像复洼村这样穷困潦倒的小村落,为了完成富有祝福含义的仪式,其村长也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小条金缕衣的碎片,在当天挨家挨户的敲门,最终将适龄的孩童们带往枯树下的大竖井旁,挨个让孩子们披上碎片对月许下愿望。 大人们相信,也唯有这样,他们复洼村出来的孩子们,才不会比那县城里头的孩子们矮上一头。可哪怕是县城里的居民,也并非是家家都能自行准备金袍,毕竟打工人自知打工人的苦与无奈,所以待到了簇金节当日,家中又有适龄孩童的便会去找人租借金袍,待得隔天一早便立马还掉、换回押金继续生活。 类似胡吒这样的铁匠之子,在他小时候,其父母亲便是用金银扣为其打造了一件内甲,并以此顶替了披挂金袍的作用,直到现在他还一直将它穿在了身上。 相较于富家子弟而言,也不是人人都能像燕洲府江家这么财大气粗的,未及戴冠、及笄的孩童多达三十六人,且人人皆有一件专属于自己的大件金袍。 再加上内院严令其下弟子们兼做护卫,与江家人一道登上了百香山顶协助其举行大典,那尚且留守府门的外院弟子们便成了局外人,好在内院并未明令限制外院弟子们的去留,于是就有人组织了一波团建,拉了三十几个人跑去城中浪了。 也只有像龚沮仁这样一出门就会马上被人认出来,一被人认出来就会马上被乱刀砍死的家伙,是不能轻易踏出府门之外的,其他人则几乎都去了,唯留下一贯不合群的胡吒继续在百炼坊中锻刀。 除他之外,还有一位名叫李肆的女弟子,在张三之后,重又怼上了龚沮仁,并多次不分场合的在众人面前细数龚沮仁的恶行,发誓总有一天要拿他的实锤来祭典自己那何其无辜的哥哥。 “哈哈~” 不出意外的是龚沮仁实则也认为他与张三一样,生是何其的无辜,只不过李肆没想要轻易的放过他,哪怕她深知龚沮仁的身份特殊,她也无惧于风雷堂的威势,只一心探求真相的出炉。 此时此刻,李肆就放弃了与师兄弟们出府玩耍的这次机会,只一心一意在府内明目张胆的跟踪起了龚沮仁,哪怕对方要上茅房她也紧跟,自然弄得后者分外无语了起来。 结果你追我赶的后果便叫龚沮仁径直逃回了自己‘媳妇’的房中,然而纵使李肆想要查明真相的胆子贼大,她也无法进入江雪央的房间。不是因为她在房门口突然间认了怂,而是因为她压根就推不开这扇门,随后还在使劲之下被从房中浸出的阵阵寒冰之气给冻伤了手掌。 也不知龚沮仁之前是如何进到房间之内的,总之他就是这样毫无异样的顺利进去了,待得李肆愤然离去之后,还是盈月在第一时间从远处跑来,像只疯猫一样对着龚沮仁又是吼又是挠的紧接着将他赶出了房间。 之后,就到了隔天一早了,待得龚沮仁和胡吒睡眼稀松的从卧榻上醒来后,这才发现赵萌牙昨日好似狂欢了一夜,到现在都没能回屋。 胡吒当即吐槽道:“那家伙该不会是又去月亮下面撂挑子嚎叫去了,这都大半年了,坏毛病还没改掉吗?” 龚沮仁回答:“呵呵,你可别问我啊,我昨晚上又是被人追又是被人挠的,唉~身心俱疲,没有精力去管这事。” 说罢,龚沮仁随即倒头又睡。直到胡吒第二次来叫他时,龚沮仁醒来,立马就觉得外面乱哄哄的,于是他问道:“怎么啦,赵、赵萌牙他浪回来了吗?” 胡吒答:“回了,虽说是回了,但昨晚上咱们出去的人啊,他们都叫金缕楼的人给打了,现下教头们正在四处召集人手,你就别睡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 “啊?金缕楼!”龚沮仁闻言后,顿时从卧榻上跳了起来,他心系赵萌牙的状况,脑海中困意全消,同时也因此突然意识到或许将有大事发生。 第十五章 鹬蚌相争 针对金缕楼这次的挑衅行为,江家内院这边先行派出了两名使者前去讨要说法。 而那些在昨日当晚喝的个酩酊大醉,遭人施袭后又十足自乱阵脚、无处反击的三十几个弟子们,则又在养好伤后遭到了纪律堂的处罚,一般罚抄经罚跪堂都算是仁慈的了,无奈这次他们丢尽了江家外院的脸面,江阳自然得上大刑,于是搬出了吃灰几十年的戒鞭,就着点红花油一个挨一个的鞭笞。 一时间,八卦校场上惨叫声此起彼伏,看的李肆直反胃,胡吒和龚沮仁则乖乖站在一旁抱着手,一面庆幸自己昨晚上确实没到处乱跑,一面又守着赵萌牙,提醒着对方无论如何要忍住。 毕竟,行此家法的规矩就是要忍,只要能忍住前三鞭不瞎叫唤,就能免除后来的几鞭。然而谁叫赵萌牙从小娇生惯养,皮肤自然白皙娇嫩,哪怕来江家习武已然大半年了,还承的是江阳的恩,但江阳身为戒律堂首座,教训起门下弟子来,无论之前与之关系如何,都向来绝不手软。 于是乎,待到江阳在烈日当空下,又一次挥舞起了那条油浸麻藤所得的戒鞭时,赵萌牙似乎在暗地里稍稍弓起了后背。 随后一鞭挥下,再接横来一鞭,众人当即惊诧的发现赵萌牙似乎在笑,与此同时江阳却被手里的鞭柄震伤了虎口,但见之前被他抽过的弟子全皆后背衣衫爆裂、痛苦不已的栽倒在原地,唯有赵萌牙好像个没事人一样、止不住的笑到了发颤。 对此,不明就里的江阳毫不客气的一把扯住了赵萌牙的后背,随即用一枚梅花镖切开了对方的内衣,紧接着露出了一副完美白皙的肉背。 赵萌牙似乎也在江阳对付他时,表情渐渐凝固了起来,从刚开始的嬉笑瞬间转变成了一副无比惊恐的模样、花容渐消。 再后来,江阳聚气于鞭、竟生生将蜷曲的皮鞭灌顶拉成了一条直线,在场的其他人当即火速退到了两边,深怕自己被牵扯进江阳的攻击范围之内。 紧接着,随着皮鞭被麾下,一声暴雷过后,众人发现赵萌牙竟然不见了,原因是他被江阳的这一鞭打飞出了校场,落到了高墙的另一头。待到众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花圃尽头这才远远的传来了赵萌牙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老实说,这一下确实是蛮疼的,可谁叫赵萌牙得了便宜还卖乖,从而惹怒了江大堂主,也因此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倒在卧榻上呻吟了大半个月。 好在,之前盈月为龚沮仁带来的圣药还剩下那么一丢丢,于是本想留着备用的龚沮仁便无私将之用到了赵萌牙的背上。也因此令后者伤好的飞快,及时赶上了江家与金缕楼的全面冲突。 说到底,由于金缕楼此番不讲江湖规矩的挑衅行为,在江家使者的质问下,对方自然是无话可说,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那江湖人想要不讲道理的时候,自然是要以武服人的。 对此,江应天便是这件事的导火索了,他的行为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以武服人,金缕楼一方在如法炮制之下,想要趁着江家内部空虚之际,与之全面开战,便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再加上江家内院众长老突然接到衙门派人带来的消息,说是江应天为了追查路人失踪一案深入迷踪林,历时三日仍未归。 于是乎,江阳便以主持大局的姿态,率先提出了几点方案,其中就包括要将造成金缕楼记恨江家的根本原因交出去,也就是将龚沮仁,这个在那场爆炸中唯一莫名生还的人交出去给金缕楼大卸八块、以平其愤。 然而江阳的这般主张并未得到多少人的赞同,毕竟金缕楼来势汹汹也并非是全为了龚沮仁而来,现下风雷堂中虽无堂主主持大局,但是盈月还在,她一向遭老爷子们疼爱,说的话自然举足轻重,就连江阳也着实对她心生爱慕,在其面前总是表现的十分谦逊和蔼。 所以,盈月实则只用了一句话,就迫使长老们答应力抗到底,甚至不惜开启宗祠中的大封印,就只为了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到江应天回归时再行决断。 可是,彼时尚且聚沙成塔,大有全面进攻之势的金缕楼却自知‘时不待我’的道理,其总楼主名唤张乾,是为宗师境高手,其二子张耀祖,在那次一战过后已成白痴态,不仅生活全赖他人照料,就连家里人实则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张乾穷此一生就是为了将金缕楼发扬光大,再将它传给自己的二子,由于其妻子、大儿皆死于一场江湖风波,张乾如今膝下就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孩子了。 纵使张耀祖从今往后都将是个痴儿,身为他的父亲,张乾仍旧愿意将这偌大的家业交给后代来管理,同时之所以会与江家斗个鱼死网破,便是为了张耀祖与金缕楼的未来,毕竟江家势大,只有趁机斗垮了它,金缕楼才能就此独霸一方。 而当年张乾的妻儿就是死在了江应天的手上,如此这般的血海深仇,足令他变卖了大批家产,又用这些钱招来了大量亡命之徒,再配合所有家底,且在知晓了江应天已然深陷迷踪林内不见影踪之际,张乾眼里满布着血丝、面色更是铁青的抢先一步率众逼近了江府大宅门。 然此时此刻,负责在门外正面迎敌的就只能是江阳了,虽然他的境界远不如张乾高深,但跟着他一道出现内门弟子百余人却全皆是小乘境以上的高手,结合江应天在数月前将金缕楼内部掀了个底朝天,现下那些被张乾花钱招来充数的亡命之徒又大多数境界还不到小乘。 再加上来犯的众人突遥望山那边的尽头,就见似有一朵九彩霞光忽隐忽现,便知应是江家人在自家宗祠内启动了某种灵宝。 张乾虽是也带来了黄罗盖,却没有信心能够与江家的九彩斩仙剑相抗衡,而后者品级为灵宝,本就比黄罗盖这样的凡品法宝相去甚远,更何况传言中灵川六宗手里头还有把大的,名唤万色斩仙剑,品级古宝以上,足斩大罗金仙。 为今之计,貌似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张乾一方自然只能先认个怂了,暗地里却有人妄图绕道院墙后方,伺机潜入其内部,破坏启剑仪式,再来波前后夹击行大举攻入,打江阳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今江阳一方实则也有部署,毕竟正面战场交给了内院弟子,那守护宗祠的使命自然就落到了外院弟子们的手上。 第十六章 恩怨难平 “其实,传闻金缕楼当家的年少时潇洒轻狂、不拘一格,后来在闯荡江湖的过程中有幸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是那年江家内院培养出来的翘楚之一,也是当今天下第一腥神指的师妹。” “可惜啊可惜,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人就是江湖,常言道红颜薄命,相信任谁也没能料到,这位江家内院出来的女弟子会在刚刚生完二胎后,与其子一道在一次火并中徒然殒命,而在不经意间失手夺去二人性命的,正是她那心心念念、打小就最为照顾自己的大师兄。” “于是乎,两家人之间的梁子就此结下,这场恩怨亦将要在今时今日拨弄个清楚明了,只可惜当事人不在,逝者家属却想要趁人之危。呵呵,这天底下又怎会有这么容易的事啊,既然一方要的是公平,而另一方却只想要真相,那便让我看看,究竟谁能占据上风。” “还有,江应天呀,江应天,你费尽心力来四处寻我,却叫我跑来了你的大本营附近,坐山、观虎斗,哈哈~所谓武功天下第一之人大概也不过如此对,否则就不该是我来戏耍你了,你也早该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话间,此刻位于阴影中的少年有一爱好是为倒骑青牛,他身披白裳,看似颇具清风道骨,其名唤尚三三,名字确实好记,可为人却不好惹。 在此之前,就在江应天配合官府的多番查探之下,一个在凡间界中颇具神秘色彩的组织渐渐浮出了水面。 江应天也只听闻过这群人信奉着一种名为古圣的上古神兽,且他们自称来自于西方万物起始之地,便让世人称他们为西方光明大圣教,或称西方圣教会。 而江应天之所以要独闯迷踪林,便是查到了这群人的踪迹,其中有一名骑青牛的少年更是在与他初见时,便令其汗毛直立。殊不知这少年就是尚三三,他虽是西方圣教会的客卿,却总喜欢单独行动。 所以尚三三愣是把对手以及自己的同伴全皆耍的团团转后,再到发生冲突的现场附近席地而坐喂牛茅,他脑海中想的是如何用目睹他人的生死来填补自我内心的空虚,毕竟也只有发觉痛苦才能令其内心欢愉,尚三三就是这样的一个变态。 紧接着再看向另外一边,随着门口的江阳难以展现出足以压倒张乾的气势,由他率领的内院弟子们便是一退再退。 再加上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越过外墙翻入内院,江府各处顿时爆发出了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龚沮仁、胡吒和赵萌牙甚至在去往宗祠的花砖石道上迎面撞见了十几个外来的黑衣人,胡吒看对方整齐划一的甲胄衣冠,随即认出了对方的来历应为专营刺杀业务的三笑楼杀手。 而令三笑楼叫人闻风丧胆的便是他们独有的三件杀人利器,笑清风、笑癫狂、笑无情,是为‘迎风不知欢常在,三笑逝后鬼神惊’,哪怕身在江家为徒,那三笑楼也是不容小觑的一股江湖势力。 但为了阻止对方继续深入,三人还是决定就此以寡击众,随后便在对方莫名其妙的配合下,(大概是巷子太窄)三人当即散开,也因此分别引走了部分对手。 遂见胡吒在大跨步下,率先领着五个黑衣人深入了窄巷,并在适当的地段停步,直面追来的杀手。杀手们见他使得是把钢刀,便纷纷掏出怀里的瓷瓶向胡吒泼洒而去,而这瓶中看似泛着些微紫红的药粉就叫笑清风,它比鹤顶红还毒,也是见血封喉。 胡吒单以刀招破开空气,却难敌笑清风会逆势迎风向前,然而胡吒还有后手尚未使出,刚好眼下也只有敌人,于是他愤然挺刀向前,其双瞳顿时变为了赤色,且就在这时,胡吒手里的钢刀突然间从里到外透红了开来,并在眨眼间其刀身化为了一道烈焰,烈焰又瞬间蒸发掉了全场所有的毒粉。 还未等杀手们反应过来,胡吒已然脚下生风,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通过手里熔断的半截刀身划开了那五个杀手的脖子。 另一边,有意将更多杀手引去僻静之处的赵萌牙似乎也没留手,甚至在他身上已然沾满了笑清风时,赵萌牙却反倒笑的像个傻狍子一样,貌似丝毫不惧毒粉的侵蚀。 而那些拔出了弯刀,一次又一次组成杀阵向赵萌牙攻去的杀手们,却是齐齐倒在了后者的利爪之下。 何故如此呢?怪就怪在赵萌牙似乎身怀钢筋铁骨,足令那些锋利的弯刀次次来又次次无功而返、半点捞不着好。同时,赵萌牙在力战时,突然舍弃了一直修炼的掌法,改用五指爪来毫无章法的一顿狂挠,就已然杀败了四五个人。 剩下的杀手一见形势不妙、当即麻溜的逃往了院外,赵萌牙没有乘胜追击,便是为了提早与胡吒他们汇合。 随后看向龚沮仁这头,他在之前与张三切磋时铁环碎尽,现如今也只得用更为不牢靠的木环代替,在仅仅面对两名杀手的情况下,他施展起铁线拳来虽显游刃有余,但木环实则挨不了几下刀劈。 然而此时就在不远处,李肆正怀抱一柄红缨刀,暗自躲于廊下,半点没有想要出手相助的意思。她之所以会选择不出手帮忙,便是谨记着江阳的嘱托,想要看看龚沮仁究竟是否还在隐藏实力。 可现实是龚沮仁显然已被那两杀手逼到了绝路,毕竟没有铁环傍身,他那肉拳又怎能抵抗的了对方手里的弯刀呢? 或许是冥冥之中亦有指引,就当龚沮仁无意间将敌人引到了李肆的视线之外时,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发狠运起双掌用劲钳住了两把直刺而来的刀锋。 “什么?!” 被对方以一双肉掌轻易拿住了刀锋的杀手们顿时看傻了眼,可龚沮仁却是猛的一发力便直接撇断了这直入眼底的刀锋,紧接着将它们分别打入了杀手们的胸膛,结果了对面罪恶的一生。 “啊~哈~~” 喘息间,难以置信的是龚沮仁居然还活着,毕竟他刚刚被人追到尽头时还是一副要死了的表情。时刻藏匿于暗处的李肆更是好奇于他是怎么做到的,或许就连龚沮仁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在自己握住刀锋的一刹那,他这一双平平无奇的肉掌便已变得毫无知觉。 等再回过神来时,有那么一瞬间,龚沮仁似乎看到了自己手掌上的奇怪变化,那是一道顺着掌心纹路徐徐收缩的琉璃色瘢痕,也是待到了胡吒与赵萌牙赶来与他汇合后,这道瘢痕才刚好从其掌上完全消失,仿若梦幻泡影。 第十七章 杀心成焚 另一边,由于大门外头剑拔弩张,却也不会立马动起手来。盈月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危,随即向江阳请假,就此回到了风雷堂中。 才刚一进门就见个身披草莽蓑衣的大汉似在房中各处收刮财物,就连江应天的卧房也被他们翻过,就不知有没有去过杨雪央那···(想想也不太可能) 盈月为此顿时怒火中烧了起来,仿佛抓狂一般,瞬间化作一道腥风,散魂铁爪之下轻易便收割了数条人命。 剩下的那些想要跪地求饶的,或是已然奔出了屋外的,盈月一个都没有放过,紧跟着便叫他们全皆惨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由此眼见逃也无用的亡命之徒当中,随即站出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单看其自报的身份便知他是炼气期七层境界的修真者,来此浑水摸鱼是为了第一楼顶上的那册剑谱。而另一人看似年纪颇大,应是那年轻人的师傅,其境界自然也比年轻人要高出许多,借此推算其至少也是洗髓中境以上的修为,绝非锻体期小乘的盈月可比。 可纵使对方是修行者,盈月的脾气却仍是未变,她断定这二人言语中的纰漏,再加上其未敢在正门叫板,就只是跟着其他人潜入进来,此番行径当与那些青帝城中真正的修行者相差甚远。 于是盈月认定了这二人应该是在装x,心说:“任何虚假的东西,姑奶奶最是不怕了。”待得时间一久了,反倒是弄得对面的师徒二人相看两相厌了起来,双双面露难色。 原来,这二人虽是有些修为,却仅仅只是认识,并非是真正的师徒,而当那年轻的小修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玄铁的匕首后,老者立马退开。 盈月当即看出对方掏出的是枚法宝符剑,这柄符剑随后又在小修的一番操弄下逐渐变得泛青,催动间符剑以极快的速度划破空气向盈月飞去,并在后者颇为悠闲的辗转腾挪之下无功而返,始终未能伤及盈月分毫。 对此,小修当真是分外惊诧,在茫茫然中,盈月已然抢先一步猛地隔空拍出一掌,只这一掌的功夫便叫那柄泛青的符剑法宝立时碎成了数十片之巨,多数尚未彻底释放完结的掌力更直接裹挟着玄铁碎屑贯穿了小修的身体,令其随之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顷刻间发现到盈月实力深不可测的亡命之徒们顿时作鸟兽散,若不是还有那洗髓境的老者拦着,盈月是断然不会放任他们就此离去的。 而这老者也并非像他自称的那样是为洗髓中境,盈月只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修为不过洗髓初境罢了,一时间她目光之内似有澎湃宇宙星辉团聚于一,待得她专注于那老者后,便犹如巨蛇观察小鸡一般,后者自然是诚惶诚恐,随逐步向后退却。 可盈月却无惧于对方洗髓境的真实实力,在她杀了一个小修之后,便当即要夺取这老者的性命。 这老者为求保命,也只得报出自己的师门,原来他是赤色蛮荒境内、火焰山下、焚心谷的一届记名长老。 虽说焚心谷与江阳千方百计想要攀附的青莲剑宗一样都是一域大派,可若比起近处青帝城中的崇文、玉京,还有百耳群山巅峰之上的隐世宗门,这焚心谷就算不得什么了。 刚好,盈月家的小姐江雪央、就是灵妙山上雪隐宗大天师的关门弟子,其修为境界全皆在这名老者之上,那盈月又怎么会虚了。 而这老者却在盈月恍神之际突然拔腿就跑,盈月见他脚下生风便知对方脚上还有好东西,于是立马伸出手指一勾,那老者当即便被数根透明丝线凭空绑缚,并下意识的求饶道:“我乃焚心谷长老,你、你、你若是杀了我,难道不怕焚心谷报复吗?!” 盈月随即答曰:“不怕呀,焚心谷算是什么东西呀,别说是让我家祖祖亲自出马了,哪怕我家小姐出手,都能灭了你丫的。” 说罢,盈月立马抬起一手收缩透明丝线,老者紧接便在无声之中当场身首异处,纵使想喊也已然发不出来半点声响,就此归于了沉寂。 后来,待得盈月收缴了战利品,她又在江雪央的房门外发现了数十个已被彻底冻成了冰雕的入侵者,实则在那次酒宴过后,现在尚且能毫发无损的进入江雪央闺房的,有且仅有盈月和龚沮仁两者而已。 对于前者而言,江雪央周身的寒气根本伤不了她,而后者却是因紫炎的作祟有所免疫,且是由于盈月未有在那晚亲历过龚沮仁的遭遇,自然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也能免疫这股冰寒。然而比起其他人,盈月更在乎江雪央的肉身安全,所以她不允许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接近小姐的房间,既包括小姐的亲生父亲江应天,当然也包括小姐的表面夫婿龚沮仁。 另一边,当外来的亡命之徒们冲破了层层阻碍,杀进了江家宗祠,一众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当然无法支撑多久。还好龚沮仁等三人率众及时赶到了宗祠门外,当即便见双方战在了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江家宗祠内突然间爆发出了一股澎湃能量直冲天际,还叫方圆数百里内的飞禽走兽顿时狂乱了起来。似乎就连那些已然开启灵智的仙兽也因这股惊人的剑意为之侧目,更让身在雪隐宗冰窖之内持续修行的江雪央瞬间悚目,紧接抬头东望向了自己的家乡。 “遭了,竟然是斩仙剑!”江雪央只声叹言后,随即抽出了白涟,是想要纵身天际以观东面风云变化,可博阳却是早她一步赶来阻拦,并以‘修为不易、心乱易损’八个字成功劝住了雪央。 现下,江家已出斩仙灵宝,致使整个燕洲府境内顿时雷云化气、风暴不息,这般足以令人弹眼落睛的异象,立马便让身在门外僵持许久的众人愤然惊惧了起来。 张乾眼见大事将熄,当即喝令众人杀往前去、意图强攻江府大门。于是乎,江阳也立马抽出了佩剑率众抵抗,顷刻间四面赫然杀声震天,却奈不住那天上的滚滚龙雷炸响。 遂在几声龙啸过后,众人抬头惊见一束金光顿时穿透了厚厚的乌云、照入了尘间,更是直指张乾而来。而那高悬于天漏之上的金光,它实则源自于一把剑,一把通体闪烁着耀眼辉光的琉璃古剑。 第十八章 乌雨化云 但见斩仙剑起,龚沮仁下意识的护住了胡吒和赵萌牙,将他们一把带出了院门。 紧接着,就见一道金光闪电般冲破了房顶,更在转瞬间便把在场所有绝非是江家中人的外来者残杀殆尽。 由此,龚沮仁猜想应是大伙身上的弟子袍救了他们的性命。而那柄横空出世的金剑却是紧接化为了一条金龙,扑腾着蹿入了云层深处,后来就直接到了张乾的面前。 为了对抗斩仙剑,张乾不得已抛弃了旁人,仅以三面完全张开的黄罗盖构筑了数层土黄色的防护罩。 或许在斩仙剑的金光之下,黄罗盖已然无法释出多少光亮,张乾当然也清楚他此前的计策全失败了,现在便是审判时,他能做也只有舍命一战。 然而斩仙剑下又岂会安有完卵?还未等江阳将弟子们撤出,由斩仙剑气浸润过后的铁雨已然从天而降,萧萧间眼前大敌亦当场灰飞烟灭,徒留下遍地的血花与惨叫声。 张乾更是在勉强抵御了一波铁雨之后,被紧接而至如雾亦如电的斩仙剑气削掉了双足,他在如约而至的惨叫声中又再度祭出了黄罗盖,可斩仙剑却仅凭杀意到来便将之寸寸碎裂。 到最后张乾在悔恨当中咽下了他此生的最后一口气,可他悔的却并非是有意挑衅江家这件事,他只后悔未能照顾二子痴儿到老,更恨未能杀江应天为自己妻儿报仇。结果到他死的这一刻,他跪倒的样子活像是个英雄,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安排照顾二子的仆从早在收到斩仙剑降下的消息后已然全都跑了。 最后一刻,张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目光投向了城北,然后在冰雨之下裂解成了数百块碎肉。而当他的一位故人,在寻声步入了空无一人的金缕楼内堂之后,那人随即发现这已成痴儿的张耀祖竟将待在身边的唯一一只黄狗认成了自己的亲爹。 眼望内堂白墙上悬挂着的阖家画像,来人顿时眼饱热泪,他心里清楚在张乾死后,金缕楼一众作鸟兽散,那这唯一留下来的痴儿的下场只会比死更惨。 为了不让对方受苦,也为了了结自己心中落下的遗憾,来人当即翻起了手掌,又伸出两根猩红的手指,看似要取人性命。而他此时用出的正是腥神指诀,他、正是江应天。 江应天之所以会出现在金缕楼中,本是因收到了消息,赶来阻止张乾犯蠢的,可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或许是因为愧疚,江应天便不想看着张家这最后的痴儿活着受辱,他兴许是之前犹豫过了,便在想定后毫不手软的送张耀祖下了黄泉去与其家里人团聚。 呜~呜~呜~ 彼时,屋檐下老黄狗的几声吠叫,浅浅听似短促悲鸣,只叹心情沉重的江应天不愿多闻,便顺势一指头结果了这匹畜牲。 再待得满面愁容的江应天踏出了金缕楼后,一个浑身铁打筋肉的红发番僧赫然拦住了他的去路。此人名唤段浊梅,是西方圣教会派驻燕洲府境内的密探。 段浊梅此行,实则是为江应天送伞而来。而他手中的纸伞上却滴满了九九八十一人的粘稠血迹,就算历经冷雨洗刷千循,那伞盖上仍然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江应天也算不上与段浊梅有过多少交情,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便是他们两个都在某青衣少年的故意引诱下,深入到了迷踪林里,并在当中一齐经历了多场恶战,后才逃出生天。 而段浊梅手里的纸伞就是在林中捡的,且哪怕只凭这把纸伞便能道尽那迷踪林深处的诸般险象环生。 于是乎,动了恻隐之心的段浊梅便想要将纸伞交到江应天的手中,令他以此惊醒世人勿要再接近林中险地。然江应天却是毫不领情的甩手便走,纵使他心情沉重不愤与敌人深交,段浊梅也以为像他这样的江湖豪侠断不会致此不顾大局,陷燕洲府境内数万民众于水火之中。 可江应天就是这般的我行我素,且丝毫没把段浊梅放在眼里,他自然有自己的计划,更不惧于得罪对方身后的势力。 随后,江应天冒着因斩仙剑撕开乌云所降下的磅礴大雨回到了江家,进门后也没有直接去到内院,而是先行返回了风雷堂中静待召唤。 另一边,由于外院弟子们在此役中的表现突出,江阳论功行赏后,就连他最不看好的龚沮仁实际都收到了两吊铜钱以资奖励。 而表现最为亮眼的胡吒等人甚至还获得了转正内院的资格,这确实是良机,甚至无需参加后来的外院大试,便可以直接升入内院。 可是胡吒却是拒绝了这等好事,理由嘛大概是不想先于兄弟一步偷跑,再加上这段时间他疯狂磨刀、锻刀,又指导龚沮仁锻刀,就是想与其他人一道在大试上一展拳脚,痛揍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内院弟子们。 那江阳平日里虽爱笑里藏刀,但之后也对胡吒此时的决定做出了相应的尊重。 于是乎,与胡吒不同的另外三人相继如愿成为了内院弟子,并甘愿接受调配,又变成了半月后将要举行的外院大试中的对手一方。 紧接着,便到了外院弟子们于八卦场上列队抽取竹线签的日子。 胡吒第三个抽签,竹签尾部的标注是五。赵萌牙第十一个抽签,标注是十三。龚沮仁倒数第二个抽签,他那支是八。 随后待得教头们揭开了立于校场北侧紫金台下的一块硕大红布后,一方经由白玉打造、恰似浑然天成的告示牌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其上颇为厚实的玉脂表面赫然嵌上了两排镶金小爪,爪间勾着细长的红绳,红绳的下方又拴着一块看似沉重的木牌,木牌此时背面朝外,只有到举办大试的当天才能由内院弟子们挨个的翻开,而刻有金字的那面记录着不同的数字,到时候仅需比试的双方互持信物登台,便可开始绝对。 然而,负责主持这场大试的江阳实则早早便将龚沮仁的编号告知了他必然会遇上的对手,也就是在几日前刚刚才升入了内院的李肆。 同时,李肆为了报答江阳对她的提拔之谊,亦为替其兄长雪恨,她只会更加卖力的对付龚沮仁,以令得对方在紫金台上再度因不堪一击而颜面扫地。 第十九章 转折 燕洲府,它是凡间界三城六府之一,毗邻白水河源头,紧挨灵卯山脉东段。 至燕洲府起,北往三百里,便到巨灵关,此关乃四通之地,若再往北去便能至青帝城,往西走可至白牙府,往西北去又可至天渊府,平日里由赤城军负责驻防,其校尉乃洗髓境仙人。 其实之前就说过了,绝剑江氏府邸位于燕洲府主城西北方向,相距城中繁华街区较远,唯有经其捐赠的一方红旗校场位于衙门口东南。 犹见江氏府邸所占地界当属燕洲府境内的一方风水宝地,它左侧紧邻白水河主干,背靠百香山山腹,其中主体建筑大多依靠山峦走势叠建,最高处已达百香山巅。江氏前人更是不惜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强行挖空了百香山腹,并在当中建立了第一楼,以壮家族声威望。 此等气魄,纵观凡间六府数百年来造化,皆不及江氏一门之中兴。 接下来,就到了江家门下外院即将举办的大试之日了,只不过在此之前,尚有两小段插曲。 实则早在金缕楼之事尘埃落定后没多久,州府衙门就派人送来了三位老者。若问这三位老者有什么特别的,大概是他们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来自于龚沮仁的故乡复洼村。 这三人中最为年长的便是复洼村的村长,另有与之同行的一位樵夫和村中大夫。也是在龚沮仁成功见到三人之后才知晓,他们刚到时并未打听清楚江府所在地,于是稍有一些见识的大夫便带头前往了府衙击鼓鸣冤。 随后,在官府的一番质询下,了解到三人此行的目的是来寻找失踪的村人,而这失踪已达月余的四位村人刚好就是当初合着龚沮仁一同进城的小伙伴们。 然而当初最先失踪的其实就是龚沮仁他自己,只因他被某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用三言两语骗去了擂台赛中送命,直到他入赘江家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后,那四人才终得恍然大悟。 于是乎,他们便将自己眼见为实的一切写成了信,通过每月往返一次的快马向村里人报了平安,也因他们资质有限始终未能顺利拜入江湖门派习武,便就此留在了城里打工,再经省吃俭用后,将自己的部分工钱寄回了村里。 可是这般看似来日方长的营生,却在四人历经过半年辛劳、且因纷纷接到家书遂结伴回程后,突然间戛然而止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父母压根没能盼回自己的亲儿,甚至在焦急等待数月之后,亦有母亲思儿心切,从而患上了癔症,总幻见自己的孩子是被如水牛一般身形魁梧的黑犬生生拖进了老林。 此事对于村长而言也是无可奈何,但为了安抚村民们与日俱增的担忧,他只得伙同左右还能走得动的村人寻路找来,直到在当地官府的帮助下,他们终于见到了龚沮仁,并将同等惊扰萦绕在了后者的心中。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同伴,关于这四人的下落自然便成了龚沮仁心头缓解不开的一个结,哪怕很快就要开启外院大试了,他的心思却似伴随所有失踪之人的身影一同潜入了那如迷宫一般深不见底的密林之中,久久自成迷惘。 而他的对手,以及他的朋友们,却远不如他那般在意外面的世界,他们更多的只紧盯目前光影,为自己而活,绝不会轻易被外部事务所干扰,甚至是那些本就无辜的失踪者的死活。 另一边,或许正是由于现在无论是内院还是外院,长老亦或是府内家丁,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即将要发生的大事上,从而忽略了一部分细节。 比如说,外院中突然新进了一位女弟子,她名唤冷芊芊,据说是天渊府人士,且是在金缕楼大举来犯后不久才第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此外,一向清冷如月、总给人一丝遥不可及念想的盈月,却不知为何会与这位冷芊芊交情匪浅,以至于此二人平日里总是形影不离的,甚至还靠盈月的口才说通了管事房的长老,令后者得以住进了盈月在内院当中的卧房。 甚至就连识人不熟的龚沮仁也在与冷芊芊的匆匆一瞥后,总感觉好似在哪见过她一般,可每当他想要深究时,却又会被不知从何地莫名跳出来的盈月当场喝止,随后便只得作罢。 然而,这世上又岂会有密不透风的墙了,既然江雪央乐意回来相助燕洲府中的百姓找回他们的家人,那一般人恐怕会认为她将衣锦还乡、风风光光的回归肉身,可江雪央这次其实却是偷跑回来的。 为了相助师妹瞒住大家的师傅,博阳做出了很大的牺牲,需要不眠不休的假借护法之名,守在空无一人的冰窖之内超长待机整整一月的时间。在此期间他不可饮食、不可歇息,只可一心运转功体抵御彻骨冰寒覆顶而至,而他本该不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人,却又只为一人心愿,打破了此生修道数十年皆从未曾犯下的忌讳,对此他或许问心无愧。 反观江雪央呢?她一面于数日前以千里传音符告知了盈月自己做下的决定,却又嘱咐盈月不许将此事告知自己的父亲知晓。 也就是说,江雪央此次一意孤行压根没想惊动他人。可待到她回归的当夜,东方天际突然暴起万丈紫色霞光,这般惊世骇俗的异象当即看呆了当晚在府中巡夜的一干人等。 更让始终守在山岗之上,背靠青牛酣睡的尚三三顿时从梦中惊醒,仰天惊呼道:“天啦,这可是洗髓巅峰境界完满之体的表象!哈哈,好家伙,看这架势不会是那个人回来了。” 然而尚三三口中的那个人,显然不似江雪央,而当江雪央的神识划破万里星空而至百香山巅后,她猛的一转姿态飞去了风雷堂所在方位。紧接着悄然化身星辉顺利融进了肉身所在房屋的顶梁。 很快,盈月在感应到了神识的呼唤后,也跟着进到了屋中,正见如覆雪仙子一般刚从卧榻之上轻舒玉臂的江雪央缓缓坐起。且还未等到盈月有所表示,那像个久未归家的孩子一样活蹦乱跳的江雪央已然向着对方扑了过来,紧接将盈月的脸庞埋入了自己的胸怀当中。 “哇哇,好冰,好冰,主人好冰啊!!” 或许是江雪央常年修行纯阴功法的关系,她的神识需要吸纳巨量冰寒,所以其肉身受到影响,便使得寒气溢体而出,久而久之甚至还闹出了不少族中异闻。 遥想龚沮仁‘洞房’那夜,就是差点冻死在了这股冰寒之下,也是全赖多股诡异的紫焰强行压制了这股冰寒,才让龚沮仁得以逃过了一劫。 那现在,江雪央回来了,她这次之所以会回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回应其父亲对于她的期待,以及回应那些饱受失去至亲之苦的寻常百姓之愿望。 第二十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 雪隐宗自有一套变幻之法,名为幻天诀。 保险起见,江雪央在回归那晚已然用凝成的冰柱造了一体假身,而她化名为冷芊芊,这姓氏便来源于她的母亲。 为了不让旁人认出她来,江雪央又用幻天诀凭空造了一副长相颇为一般的面孔,覆在了自己的俏脸之上。可纵使是这样做了,除了盈月以外,她还是被两个人给认了出来。 这其中之一嘛,自然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江应天了。原在于盈月一反常态的粘腻,让江应天察觉出了冷芊芊的不一般。 结合盈月的身份本就不一般,江应天便想这世上应该没有能让盈月为之着迷的人了,除非这人是自己的女儿,亦是盈月的主人江雪央无疑。于是乎,在父亲多番的打量下,脸皮薄的江雪央便自己把错给认了。 江应天对此却只觉老怀为安,毕竟她俩父女已经好几年未能见上一面了,为求感怀其母,江应天更是趁着月黑风高带同江雪央登上了第一楼,来到了顶层的隐秘金阁之内,借其母留存在此的剑谱双双记忆起了过往颇为美好的时光。 也正是在此时,江雪央款款而谈的向老父亲诉说起了自己这数年来修行入洗髓巅峰的全过程,她虽未有察觉到江应天妄图破体洗髓的意图,却也还是对眼前老父亲的神识异常起了些许警觉。 可江应天却一边为女儿感到高兴时,又一边为自己的近况开脱,单以一句“故人已矣”便道尽了此前所行之事的无可奈何。且正是由于江雪央知情,才在眼见江应天额上的两缕斑白后,选择了谅解,谅解其父亲只是因为故人已矣、过度悲伤而产生了异样变化,确与其他无碍。至于稍稍看出了冷芊芊有所不同的另一人嘛,应是龚沮仁无疑。虽然他这位入赘不到一年的姑爷,仅仅是在‘洞房’当夜匆匆瞥见过江雪央容颜,但龚沮仁甚在修行的路上从未遭其她异性影响过心境。 更何况那夜种种生死时速,足以令龚沮仁毕生难以忘怀,那江雪央的侧脸便成了他此时心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而单凭此抹亮色便轻易看破了后者幻形,这···或许是独属于龚沮仁的天赋倒也说不定,可在盈月的横加阻拦下,龚沮仁自觉选择了回避,只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更为清楚自己的定位,也明白再过不久,自己现在这赘婿的身份便要遭人顶替,这一切也算是一种无可奈何。 自然,龚沮仁自身选择了隐忍、蓄势待发,那江雪央选择隐去过往与真身,自己参与进来后面的诡事当中,便又将掀起多少波澜,凭现在论无所可知。 随后紧接而至的便是今年的外院大试了,想必除了冷芊芊之外,外院各人都已经提前备好了手中的竹签。 只待负责主持大试的江阳当着众长老的面,以弹指神通击中了百里开外的巨幅金锣,盈月作为代表内院的一等一高手,便是在江阳的点头示意下,第一个蹿上了玉台,在稍逝疑虑后她伸手取下了一块背面印着火纹的木牌。 就当是给后来者打样一般,再当着台下一众外院弟子的面翻转木牌后,盈月当即大声念出了挑战者的姓名:“外院丙二,胡吒,登台接战!” 所谓‘丙二’大概就是胡吒抽到的编号了,龚沮仁在陪着赵萌牙待在台下时,他不经回想起了自己抽到了乙三的号牌。 而刻有乙三这组数字的木牌似乎被排在了告示牌上的右后位,背后图案是花团,其上是甲四,其左是丙一,其下是丁三。 赵萌牙的编号就正好是丁三,位列整个牌面的最右下角。而龚沮仁自认为会选中花团图案纹路的内院弟子应当是一位性情温和的师兄,却没能料到江阳早已把‘乙三’的所在告知了李肆。 现在,这第一场外院大试的两方弟子已然傲然挺立在了紫金台上,其中占据于东侧的是虎背熊腰、单臂挺起鲨齿钢刀的胡吒。另一侧则站着一席诗云画意素衫、面色亦若桃花的盈月。 然而,还未等开场,盈月便以胜利者的姿态,莫名对着台下弟子们的方向,突然比出了一个大大的桃心··· “啊这。”惊声间,龚沮仁不明所以,只感到了稍逝一瞬的恶心。却又在恍惚间,偶然瞥见了盈月眼光对处的那抹倩影,冷芊芊似乎也在人群中对着盈月比出了两指之间的粉色小桃心。 其他人呢?更为大献殷勤,疯狂加塞队列,就只为了抢在旁人之前向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盈月)表达爱意。 可盈月下一步的瞬间变脸顿化春光明媚为万里雪飘,只一眼便石化了在场的所有追求者,令得他们全皆冷静了下来。 “哇(搓手),是冬天到了吗?是要准备冬眠了吗?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冷啊。” 慕然间,赵萌牙的一句‘玩笑话’又瞬间打破了整片寂寥,胡吒为求挽回气势,只得主动大踏步向前,紧接双手抱拳向盈月师姐进招讨教。 而盈月只是随手一撇一捺,便轻松挡下了外院八卦刀法的重三式杀招。 胡吒见此情形,当即也不做保留了,撇开八卦刀法不谈,他还兼修过不少江湖草莽流传出的刀法,紧接一式刀招‘恶狗扑食’便像地躺腿法一般,专攻袭人下三路。然盈月却以双脚不惧借力的飘然身法轻易躲过了此等突袭,更以拉拽胡吒小辫子的手法,将对方重重摔落在了地上。 由此可见,盈月本身的武道修为应比胡吒精纯许多,这致使后者根本碰不到她,而她却能像遛狗一般将胡吒玩弄至股掌之间。众人得见双方有着这等实力上的差距,便纷纷认定场面断不可能出现以弱胜强的奇迹。 于是乎,胡吒似乎准备好了要使用绝招,其实早在他拜入江家之前,身为铁匠之子的他就已身负家传绝学,而他身负家传绝学的这件事,龚沮仁和赵萌牙是知情的,只因为他私底下向他们透露过这件事。 同时,胡吒也说过,他手里的这套刀法残缺不全,所以才会趁着江家招收新弟子的机会,不远千里赶来拜师,就只为通过修炼百家刀法补足家传刀法缺憾。 而胡吒的这套刀招名唤‘血狩门罗’,目录处标明有刀法十一式,却因缺页少字的关系,最终仅被其学到了三招。 再加上胡吒似乎有意在隐藏真实实力的关系,他在打算释出一式‘血海无涯’前已然暗自纳气于刃,正待其手里的鲨齿钢刀刀锋通红之时,赫然劈出了擎天肉眼可见的焰色气斩向着盈月而去。 ······ “天啦!” 然而就在台下为火红刀气惊呼之时,盈月却似一副不屑之情,当即侧着身子、径直伸出右臂捏碎了眼前气刃。还以此惊得胡吒顿时双瞳圆瞪,悚目间心怨难平,片刻后又郁结化出一腔嫣红、呕血当场。 第二十一章 命运弄人 针对胡吒的此番失利,赵萌牙献出了自己的‘狗爪子’(其实是一双肉乎乎的人手),说是捏过后,就能让人们心冷转暖,也不知他是如何从自身阅历中总结出这个道理的。 而胡吒为求缓解自身失落的方式是···直接上牙去咬。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你是狗吗?你!” 面对二位活宝,龚沮仁随即贡献出了自用的医疗箱。里面被他装满了各种疗效各异的外伤药,以及少量能够有效缓解内伤的汤剂。 “阿仁,吒吒他咬我~”眼看赵萌牙快嘤嘤嘤哭出来了,龚沮仁立马从背包中掏出来了一个外形丑陋且略带一股子犬类骚味的柱形抱枕,直接扔给了赵萌牙。 “哇哇(开心),是如花!我的如花来了,谢谢你啊,阿仁。” 这下,轮到胡吒摇头晃脑了,直说他干嘛要把赵萌牙的私藏给带出来,“不知道这东西看着还挺渗人的吗?家丑不可外扬懂。” 龚沮仁随即解释道:“呵呵,那谁叫你要咬他了,我只知道能有效阻止啸天犬(单指赵萌牙会大叫这件事)的惨剧发生,就只能依靠如花的力量了。” 下场是内院怀光对阵外院王坚,结果显而易见是怀光胜了。 紧接着李肆走到了台前,没有一丝犹豫的径直取下了背面刻着花团的那支木牌,随后缓缓转身面向了台下,厉声道:“龚沮仁,哼哼,还不快自觉滚上台来,别让我久等了。” “唉,怎会是她,难道?” 说罢,龚沮仁随之横眉一扫,当即瞥见了司令台上江阳那在不经意间浅浅显露而出的一抹狞笑。 果不其然,江阳的如意算盘便是要借助李肆对龚沮仁那徒留的恨意,令其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真身。可何为龚沮仁的真身,恐怕就连江阳他自己也轻易道不明白,不过是天赋稍逊却能逆势生长这一点便令他对龚沮仁产生了无限遐想。 再结合江阳自身修行受阻,迟迟无法破境的窘境,他便把看破龚沮仁成长的奥秘看的比自己的职责更重。这也确实说明了,江阳并非是为张三李肆抱不平,更多的其实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充分利用了门下弟子。 事关自身生存之窘迫,龚沮仁本就不是一个十分愚笨的人,他习武时肯努力,遇到危险了也不轻言退缩,哪怕遭受欺压也能忍一时之气,静待来日方长。 只不过这次他摊上了一位执法长老,而对方向来是老奸巨猾、心思缜密、笑里藏刀的人,且通过以往煎熬亦可知单是一味隐忍绝非是刚好之计,那么若能向对方展现出自身实力,并迫使对方有所收敛,便成了如今龚沮仁试想去做的事情。 正刚好,在此之前的那场以一敌二中龚沮仁获益良多,那如今正是他一展修炼成果之时。 遂见,龚沮仁接连三大跨步径直登上了紫金台,这与之前胡吒轻功飞跃上台形成了颇为鲜明的对比,自然也引起了台下的一片嘘声。 然李肆此刻眼中就只剩下龚沮仁一人而已,她原是张三的胞妹,与张三同年拜入师门,一直以自己的兄长为榜样四季不绝的修炼刀法,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她看见曾经是多么不可一世且备受师傅疼爱的兄长被四人手忙脚乱的抬上了校场。 同是在那一天,她看见龚沮仁遭受千夫所指,兄长含恨癫狂。 而当铁浸坊的大火开始漫延,她眼见赵萌牙等人在原地顿足捶胸时,便以为这一切全都结束了。可紧接着,江应天赶来迅速驱散了火海,而那该死的龚沮仁却奇迹般于大火中幸存,她···这才陷入到了绝望当中不可自拔。 事实上李肆并非是个习惯无理取闹的小丫头,她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好人,但张三离开前向其投来的眼神,却令她为之动容,虽说单凭兄长的伤势便足以判清龚沮仁的嫌疑不足,毕竟后者实在是太弱了。 可是在经历了杀手之事后,李肆亲眼所见龚沮仁甚有隐藏实力之嫌,再加之江阳的一贯挑拨,李肆便决定在此最后试探龚沮仁一次,来让自己死心。 由此说来,这下只要龚沮仁再次选择隐忍,那李肆便会放下往日陈见,不再把自己当江阳的枪使,江阳日后也必然无法轻易驱使他人再来寻龚沮仁的麻烦。 然而可惜的是,所谓命运就是这般弄人不浅。 于是乎,龚沮仁率先强攻,以一计动若雷霆的直拳轰击李肆面门而来。而后者当即拨刀轻提、曲刃拈花,辅以捉摸不透的刀势便在龚沮仁胸前划出了三道深痕。 然深痕尚未见血,明眼人一看便知还有余地可言,但龚沮仁却不这么认为,他亦是认定攻势不足,便立马为惯用手腕套上了一枚重达百斤的玄铁圆环,再借高势砸下,后被李肆以巧劲卸开。 在旁观战的众人压根没想到,龚沮仁此时竟会这般攻势迅猛,铁线拳路在其手上虎虎生风,竟还给了大伙他更占优的错觉。 可没过多久,李肆便用手里江阳所赠的七星刀轻易劈断了对方臂上了厚实铁环。想来类似七星刀这样的非凡之物,在江阳的私库中实则还有十把之多,他会将其中一把赠予李肆,便是想借由李肆的双手,逼出龚沮仁的极限。 彼时在旁的江应天对此虽是颇有微词,却奈何江阳总能把私利说的冠冕堂皇,到头来众位长老也不过是连番惊呼了一阵,便让比试继续了下去。 “······” 哑然失语,并眼见残破臂环之下徐徐渗出了一道血流,龚沮仁顿时杵在了原地,内心却是十分的亢奋。 那边厢终于轮到李肆彷徨无措了,她本没想用到七星刀,却在稍稍有些抵抗不住对面攻势时,不小心用了,还好她自认为没有给对面造成太多损伤。 可是龚沮仁却在下一刻猛的提气上涌,其双掌掌心更是缓缓释出了些许黑气。不一会,龚沮仁手上的皮肤开始由黄渐暗、由粗渐细、由糙渐滑,甚至隐隐于日光下折射出了几缕彩虹光线。如此这般惊人的表象,甚至令观众瞬间大惊失色。 李肆也对龚沮仁的此番变化感到了一丝陌生,陌生到对方似乎真如自己听到的那般,始终是在故意隐藏实力,也因此极有可能就是打伤张三的罪魁祸首。 “啊~啊啊啊啊~看刀!” 一声怒吼之下,李肆愤然鼓足了全身力气向着龚沮仁劈了过去。很显然,李肆似乎认为自己之前都错了,错在小看了龚沮仁这个男人的心机,小看了江阳对于龚沮仁的一系列判断,以及自己始终坚信的公平正义,甚至是一丝信任··· 于是乎,在命运的捉弄下,龚沮仁选择了反抗,李肆则选择了真相,却又被另一个真相推向了对抗,并在极端愤怒之下,劈刀斩向了自己的仇敌。 只不过,龚沮仁此番神功小成,但见他双手已然彻底化作了琉璃色,并在单手硬接迎面劈来的七星刀后,又另起一拳径直击飞了惊讶不已的李肆。 第二十二章 大逆不道 伴随着星金色的火花四溅,七星刀应声折断··· 李肆亦被一道如虎劲力轻易击退到了场外,彼一时她在踏定之后,腹部衣衫当即寸寸碎裂,一腔热血紧接飞瀑而出,意识更是荡然无存、险些晕死过去。 好在,江阳及时飞身到场下,轻提一股暖意抚掌至李肆后背,这才将她从冥冥中拽回了现实。 “怎会是···琉璃手!” 众位长老之间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骚乱,他们不敢相信的是琉璃手居然会重现江湖,而这琉璃手的秘籍实为江家内院秘传之一,天生与江应天修习的《腥神指诀》相生相克,早在40年前便因某些不可告人的缘由,被上一代家主故意封存在了第一楼的第三层密室之内。 若要说仅仅只在一层待过整整一夜的龚沮仁,仅凭他当时尚未突破锻体的实力就能独自踏上第三层,这事···绝无可能。 更别说,三层之上早已布满了防贼的禁制,若非镇派长老亲手为其解开禁制,哪怕是小小一道斗气威压便能轻易要了一个普通人的性命。 可龚沮仁、他就是这般在莫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本琉璃手的秘籍,这难免会令人有点想入非非,眼神也似乎不受控制般纷纷扫往了一处。 而在知情者的眼眸里唯一显有映射的便只能是江应天了,虽说他似乎总是表现的十分厌恶龚沮仁,然后者毕竟是他的女婿,也是风雷堂的一份子,那···身为风雷堂堂主的江应天会私底下对龚沮仁有所照拂便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哪怕退一万步说,这事是人之常情,却又万万不能成为一个人肆意妄为、大逆不道的说辞。毕竟江氏前代族长早有言明,后世永远不可再度修炼此一秘籍,否则···活该后患无穷。 而江应天则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以怒拍立柱的方式顷刻间镇住了全场,却始终未有将造成此事的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他不发一语,自然更加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也不会为了顾及龚沮仁而赔上风雷堂的声望。 于是乎,江阳把自己全部的恶气全都撒在了此时还愣在了场上的龚沮仁身上,铺一出手便是回风飘摇掌的杀招。 但见腥风扑面,龚沮仁也算是逮着机会了,随即心下一横、直出双拳相抵,两相巨力对撞之下,竟突然爆发出了百重金铁交击声合鸣,亦是撼得自心百里之内鸟兽尽散、人仰马翻,就连这历经千载风雨也未有一丝缺损的紫金玉台也顿时断裂成了三瓣。 “呜哇!!” 忽闻两声呼嚎,台下已然乱做了一团的人群抬头便见一双人影相对飞离了台上。一边是双手已被无名利刃割伤、鲜血随之洒了一地的江阳,他在被江应天救下后,显得怨气难平,当即与对方吵了起来。 另一边,当胡吒好不容易穿过混乱的人群、赶到了好兄弟的身边后,他愕然发觉龚沮仁已然七窍流血、鼻息全无。见此情形,胡吒只得立马翻掌纳气,妄图抛下一切隐藏,对眼前人展开全力救援。 然而还未等到胡吒顺利炼气化丹,冷芊芊便先其他人一步蹲了下来,从手里一长颈瓶中倒出了一枚碧绿的药丹,并快速将之捂进了龚沮仁的嘴里。 “咳~咳咳~” 不一会,龚沮仁活了,难以置信的是他刚刚死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到他醒来时,却只有胡吒和赵萌牙始终陪在了他的身边,直到他被江阳派来的弟子们架走时,也未见第三个人的出现。 随后在内院松风堂内,江阳厉声指出了造成琉璃手秘籍外泄的始作俑者——江应天,以及有关他的十大罪状,可最后又都被江应天铁口直断、给一一驳回了。 当然,或许没有人会怀疑江应天没有这个实力有意袒护龚沮仁,可他偏偏就是不袒护自家的女婿,却也将过去第一楼中发生的种种事端一一道出,助力在场的众位长老一齐梳理了一下此事的来龙去脉。 首先,琉璃手与腥神指相生相克、彼此对立,江应天没有必要冒着大逆不道的风险来为自己培养一个不怎么像样的对手。 所以龚沮仁就只能是偶然得到了这本琉璃手的秘籍,而这本原先深藏于三层楼密室之内的秘籍又怎会落在了他的手上,这事恐怕便要追溯到十一年前了。 起因是江阳,还有他的一位爱徒,彼时江阳一心想要赶超江应天的野心已然跃然纸上,于是他在某次机缘巧合之下为自己的爱徒盗出了那本琉璃手的秘籍。 这二人随后在第一楼内潜心研究起了这本有着漂亮金色花纹书封的高阶秘典,只可惜江阳一生练掌,所以并不适合再修拳法。而他的爱徒求胜心切,根基却是不够,最终导致其走火入魔,还于某天傍晚失手点燃了书库,造成了第一楼内的不小损失。 在此事之后,江阳被罚永远不可再登第一楼,他那徒弟则早已葬身于火海,而他亦被这两件事同时影响了心境,从此修为上再无进阶。 同时,由于救火后楼内场面一度混乱异常,不少典籍因此而失落。或许正是在后人的某次清点过程中,他们偶然发现了一本被大火烧没了封面的秘籍,并根据自身浅薄的认识将之认作了铁线拳的秘籍,从而放到了一层楼的某个书架上。 且是由于众人皆以为琉璃手早已失传,就连江应天、甚至江阳也未能在初见下认出这本秘籍。 于是乎,通过烈火灼烧侥幸破境成功,并身兼各种奇遇,甚至部分堪称奇迹的龚沮仁便成了现如今唯一练成了这门绝学的弟子。以上便是松风堂内众位长老连同家主一同梳理完前因后果后得出的最终结论。 见此情形,虽然江阳还想要揪着龚沮仁不放,但在更多人的劝解下,他不得已选择了暂时放下。 随后,江应天唤来了胡吒等人,将龚沮仁带回了住地。他自己则以关心弟子的名义,甩开江阳跑去了内院看望了李肆的伤势。 经此一役,虽说此前的胜负显然是龚沮仁赢了,但他偷学高阶武典这件事,多少还是应当给予一定处罚,于是这场胜负便被不了了之了,哪怕结果是他赢了,龚沮仁却也因此失去了升入内院的资格。 第二十三章 听潮 虽说自己明明没有做过,却被他人污蔑偷学秘典。 虽说自己明明战胜了对手,却被他们轻易撤销了资格,原是在百般努力过后,却是无法再进一步。 虽说自己明明只是一味隐忍,却见他们总向自己施以多番嘲笑与谩骂。 如果那时并未想着走出村子,来大城市看看,或许就不会吞下今时今日的苦果,强忍百般苦难。 如果那时没有为了挣得一串吊钱而被撵上校场,或许之后就不会入赘江家,不会被迫习武,更不会被江阳所针对。 还有那匹黑犬···遑论弥留中曾经出现过那红着眼的自己,这一切的一切皆仿若梦幻泡影,毫无一丝真实可言··· 直到··· 直到某夜里月明星稀,被各种噩梦袭扰了一整晚的龚沮仁,只道是今夜难眠,便趁外头秋高气爽,随即肩挑了一件单衣、紧接踏出门廊来到了一处足以俯瞰半个府城的玉栏杆尽头。 其实也只要再往前踏出十米,就可以轻易翻出江府外院那惨白的高墙,龚沮仁虽然轻功练的不多,但仅仅凭虚踏步、再接空翻十余米还是做得到了,只不过他似乎不屑于自己轻言放弃和逃跑。 盈盈月光下,似乎在另一处看台上正有一位飘然若仙的女子在昂首挺胸着汲取那从天上远道而来的月光。 对于这位女子,龚沮仁不免看的有些呆了,以至于在毫无防备之下,轻易被人抄了后路。 且看来人似乎并不想与龚沮仁正面冲突,他们一行三人的脚步很轻,待到彻底占据了对方的死角后也没有下手偷袭,实则更像是在观察龚沮仁的一举一动。 直到···直到龚沮仁轻声赞叹了一声:“太美了~” 三人当中一佝偻者这才紧接着搭话道:“呵呵,不错不错,今晚的月色确实很美。” 龚沮仁:“啊!是谁?” 话音刚落,三人当即成犄角之势将龚沮仁围在了中间,而那佝偻者似乎还有话要说,便随即桀桀道:“呵呵,贱名不足挂齿,我等和你一样同是这外院当中的弟子,只不过我们可不像你,有资格吃软饭吃到撑的慌,就不知···还能剩几斤几两是自己真该有本事。” “你说什么!” 但见对方言辞挑衅,龚沮仁当即怒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以防万一,又暗地里于掌心团聚了三分劲力。 然而对方三人似乎没有要跟他动手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在逞口舌威风,渐向后退去。所说的话也没有多少营养可言,尽是一些道听途说加之自己揣摩过后的妄语罢了。 正因如此,或许没有人能够理解龚沮仁的苦闷,更没有人试图真正去了解他,他们大多只看见了龚沮仁的风光与得意,却未曾明白这些表象背后究竟暗藏着何等的代价。无论是失去自由,还是失去尊严,最后再失去生命,或许都将是背负这一切所要支付的代价,而龚沮仁之所以还能活得好好的,其实应当与个人运气无关,而是与···某些不可名状之物有所关系··· 至于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则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以至于他眼睁睁看着那三人骂骂咧咧的退走了,却直到人都彻底没影了他才终得反应过来,然后就回屋歇息了。 睡梦中,龚沮仁感觉自己的身体正漂在天上,可为什么要用漂呢?而不是飘,大概是因为他能听见耳旁那此起彼伏的潮涌声。 诡异的是纵使此时他意识仍然清醒,却始终翻不起身来,同时似乎又在通过另一处视角观察起了现在所处的整个空间。 ——啊,这、这鼾声,是胡吒吗?他在哪? 茫茫间,为求探寻这鼾声的来源,龚沮仁的视角开始了诡异的颤动前行,待得他好不容易在狭窄的夹缝内兜兜转转了有一会,突然间一束森森白光从左下方斜照而上,径直点亮了前方的空间。 ——这,是弟子房的木地板? 由于是自己常住的环境,龚沮仁顿时认出了地上的木纹,可为什么这木纹是垂直在右的,看起来就像是自己正匍匐于墙壁之上那般。 ——对了,我懂了,让我先挪一挪身子。 一想到这,龚沮仁顿时向右爬行了一段距离,可他这样去做的同时,却发现空间内所有角度都无法阻碍他的步伐,哪怕是刚刚待过的狭隘空间,那里本该是无法藏下一个人的,却是能藏得下他。 那他又究竟是什么呢? “哈呼~哈呼~哈呼~” 遂闻不远处的呼噜声,当即给了龚沮仁想要探查此时真相的动力,他随之光速爬上了斑驳的白墙,倒悬在了整个空间的最上方。也是待到了这时,他这才终于发现自己现身处的地方确实是弟子房,然却又不是他与胡吒、赵萌牙合住的地方。 更进一步定睛一看,龚沮仁赫然发现,自己的视角过处正酣睡着三个人,而这酣睡中的三个人刚好就是之前在外面嘲讽过自己的家伙。 ——不会,不会真就这么巧? 话音刚落,又不知怎么的,龚沮仁突然惊觉到身体不受控制了,于是他径直坠下了天空,飞落到了中间一人的肚子上。可纵使遭逢异物袭降,那人却仍旧睡得像个死猪一样,半天也没点反应。 于是乎,龚沮仁的身体又不受控制了,他惊觉自己正在一步又一步的扭转着四肢向那人的口鼻蠕动了过去。 直到···将其禁声扼喉···迫其瞬间惊醒···紧接着便见一双满布着血丝与惊恐的大眼··· “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一声惊叫,龚沮仁突然于卧榻上惊醒。 彼时,胡吒的鼾声震耳欲聋,赵萌牙只得用两坨木塞彻底堵死耳道,方能安稳入眠。 而当龚沮仁慌乱间跨过了二人,推开房门后又径直向南狂奔后,他似乎忘了把门带上,随即使得阵阵寒气穿门而过,瞬间冷醒了屋内的胡吒。 胡吒:“嘶~~好冷,阿嚏!” 胡吒:“哎,究竟是哪个混蛋出去不关门的呀,唉?阿仁去哪了。” 赵萌牙:“不知道,他刚刚跑出去了。” 说完了这句话的赵萌牙似乎并未受寒风侵袭影响,很快便又再轻声睡去,只余下胡吒独自一人披起了单薄的风衣来到了门口,并乘着盈盈月光向着龚沮仁跑去的方向远远眺望。 第二十四章 风波再起 那天之后,外院弟子当中有三个人失踪了。 听说,当同住人一早前去叫门时,便见这三人床榻一尘不染,被褥堆叠有形,不像是在慌乱中遭人掳走的样子。 然而在问询过左右,甚至对各中人员一一问询过昨晚动静后,长老们依旧未能确定这三人的下落,以及他们离开的动机。 就这样,又过了半月,直至官府来人配合搜寻,也未能寻到那三人的下落,哪怕能找到一个目击者也好,江阳便是这样认为的,可事实却总难遂人愿,江应天便在官府的人还在时,强行将造成弟子们失踪的原因牵扯到了最近频繁出没的失踪案上。 对此,官府来人只说自己这方实在是力不从心便匆匆带着他们的人走了。 江阳却执意要让江应天拿出证据来,并在不经意间多次将眼角的目光瞄向了龚沮仁,似乎是在向众人暗示后者才是本件事的罪魁祸首,而自己这老表啊明显是在为其开脱。 于是,江应天便应对方要求一字一顿的说出了部分既定事实,他说:“失踪,无影,难辨生死,没有响动更毫无预兆,这些特征,都与发生在燕洲城内外的数十起失踪案件如出一辙,这便是你要的凭证!” “哼。”不得已,但见老表胸有成竹的样子,江阳只得冷哼一声,后笑道:“好啊好啊,那既然此事当属异人犯案,甚至就连咱们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神指都奈何不了对方,那么,本人提议,也是时候稍稍降下一点身段,相求有能者相助了。” 这边厢话音刚落,众长老顿时面面相觑,遂在江阳的挥手之下众弟子当即散去,留下的人年龄叠加起来也该有个几百岁了。 也正是这些老头子们最终在江阳眉飞色舞的劝说下纷纷做出了以下决定,先是自愿献上三箱金银,由江阳带其亲上一趟莲丘仙泊,拜会青莲剑宗掌门人——巽玉真人。后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请得青莲剑宗修士前来相救城中百姓与江家子弟。 确实,虽说江应天心里清楚敌人的身份应是修行者无疑,但江阳妄图引狼入室的打算更是令他不得不防。可惜的是,现下江阳所言确实在理,他没有理由加以反对,便只能在事后将众长老做出的这个决定说与已然化作了冷芊芊的江雪央听。 那边厢,在这一家三口独处的一座小院凉亭内,听罢了江应天所言的两位少女顿时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位最为脾气火爆的盈月开腔便骂:“老爷是想说,那群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们要来燕洲府了吗?” 江雪央:“等等,你们能不能先对我解释一下,为啥我在已经嫁出去的情况下,又莫名多了一个婚约者?爹爹,您究竟许意了几户人家啊,可以如数相告一下吗?”(笑) 江应天(静若寒蝉):“啊,这个···” 突然间,盈月又兴奋了起来并手舞足蹈道:“亲爱的主人,要不咱们联手把蛤蟆宗给灭了,好过那群癞蛤蟆跑来招惹咱们一身腥。” 江雪央随即回应道:“嗯,月儿不可胡言哦,毕竟对方好歹也是一府大宗,其派内隐士长老最差也应是化晶,并非只你我二人便可与之整宗对抗。” 盈月:“唔~~~”o(≧口≦)o 为了安抚盈月的愤愤不平,江雪央只得上下齐手,一边摸到了盈月的额头,又一边在其下巴上翻飞起了自己的芊芊玉指,就像给猫咪顺毛一般,很快就让对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唉~”对此,江应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毕竟他已经足足八年未见自己的亲生女儿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了。更何况盈月初来时就已经在他面前展现出了其独有的惊人实力,这些年来也从未在他面前显露出丝毫的破绽。然而江雪央一经出现就轻易打破了江应天的固有认知,两女互动时的部分表现又显十分怪异,也确实是令人三观尽碎。 可江雪央和盈月却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再加上江应天的妥协与无言,便轻易造就了三人现在的相处方式。 而当江应天紧接着提出了憋在心里的疑问,问她是否会怪罪老父亲未能保住女儿的名声,就此找来了一个外来的傻小子、稀里糊涂的办了一场婚礼时。江雪央回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爹爹的用心良苦,女儿明白。” “还请爹爹,勿要自责了···” “····” 或许江应天做梦也没想到,江雪央到最后会原谅他当初的决定,为了拖延江阳等人出卖雪央一生幸福的计划,他招来了龚沮仁充当自己的女婿,却没能料到之后会发生了这么多事,死这么多人。 由此可见,江应天会自责不仅仅是面向自己的女儿,实则更多是执念为了给那些因龚沮仁的出现而全都乱了套的人和事一个交代。可纵使没人会谅解他,他也希望能得到自己女儿的理解。 而今江雪央的短短一句话便轻易打破了他的迷惘,使得那个人们眼中天下第一神指的江应天重又立于了天地之间,他又再站起了身来。 于是乎,江应天当即抛开了往日成见,再次发问:“好啊,好、好,那要是青莲剑宗的大弟子来了,你又该如何应付?” 江雪央笑答:“少时曾闻那剑派大弟子是位人杰,只可惜他修行十数载也不过炼气期半满,单以我洗髓期巅峰境,他应当看不穿我的幻身,再加之有月儿相佐,这次必定能有惊无险。” 另一边,同样经他人口述,初听闻‘炼气期’一词的就是龚沮仁了。在午饭过后,胡吒就神秘兮兮的将他叫道了三纵花圃深处,告知了他有关于引气入体的三种方式方法。 按胡吒的说法,他担心师门当中,以戒律堂江阳为首的一帮子人,日后必然会对龚沮仁不利,那身为沮仁好兄弟的他便不能坐视不理,那与其实时护佑在侧,倒不如试试后者的仙缘。 当然,胡吒说的这些个道理,龚沮仁自然都懂,只不过当对方交代他夙夜间多次用无根之水擦拭顶额后,他就没听太懂了。 到最后也只听明白了人体内生来便有五气,想要使自体五气生发便要以不同引气之物率先诱之,再通过对应法诀贯通内外、炼气团神。 第二十五章 机缘 “我自幼看炉造刀,拾柴炼碳,与流火共舞少说也有二十载了,与你相比实际年岁确实是要稍大一些。” “还记得,我父母源出于一地修真大派,由因情字所困,最终相伴叛门而出,到淮水河畔风波镇处经营起了一家不大的打铁铺子,却因此也落下了些许遗憾。” “沮仁,不瞒你说,我六岁时就已锻体成功,十岁修刀入小乘境,到了十二岁时又因工房的一场大火,猛地获引炙热炎气贯体通窍,得成离火神识修行,到如今已达炼气期第七重境界。” 龚沮仁:“是嘛,那为何你还要隐藏身份,特地拜入武林世家修习凡间武功呢?” “······这事,只能说是我从家中继承了一个使命,为了达成这个使命,我没日没夜的锻刀、磨刀、修刀,可当我发现自己永远无法再上一层楼后,我幡然醒悟,然后为求突破、来到了这里。” 龚沮仁:“嗯,知道了,那还是给我说说何为修行。” “修行啊,据说初时要先锻炼体魄,待体魄有所小乘之际,再引天地灵气贯顶而入,紧接团聚神识凝成玉府,于人的天灵盖上不断壮大、生发,直至最终形成一座高山,巍然不动、风雨难侵。” “再来,通过雪峰化水,以激流洗刷凡躯,在褪去生而为人的惰性之后,洗髓已成、刚身成躯,亦化此世百般苦为今后要行的万里路,并继续向前行进、永不停歇。” “而洗髓,刚好就是炼气之后的下一境界,接下来便到了化晶,所谓化晶者,应是能轻易感知天地一切生灵气息,并将之融入星空,再从星空降下微尘凝结成盾的高阶强者,传闻中唯有达成了金刚境界的的武道高人才能在防御力上与化晶期强者一较高下。” 龚沮仁:“原来如此,那这些化晶期的强者就是人世间最厉害的家伙吗?” “不是,正所谓一山还比一山高,只是这化晶期再上便要挑战天劫。” 龚沮仁:“天劫?那是什么?” “唉,它是一道若无万全准备便将必死无疑的坎。” 龚沮仁:“啊?这么厉害啊。” “是啊,只不过一旦通过了三道天劫的考验,便可获金身入骨,由此踏上无极之境,后也只需再一眼观天,一步入圣,便能窥得天道,入命成圣。” “这化晶期之上的两个境界便被分别称作了金身与繁圣。而我的父母就是在强渡天劫时,双双殒命的。” 言尽于此,胡吒当即仰天闭目、对月深叹,其眉宇间流露出的丝丝情感令在旁的龚沮仁为之动容,再看其臂上握拳的姿势便能清楚胡吒此时对自己父母当年逝去的沉重哀思,是有多么的无可奈何。 龚沮仁与之迎风对立,不免也跟着流露出了一丝悲容,他会眼角有泪,多少还是因为他也联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亦在担心他们在外会否穿的暖、吃得饱、睡得安稳。 随后,率先打破沉默的龚沮仁又再问出了一个问题:“就不知,那该如何引气入体呢?” 胡吒答道:“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共分五大灵气,分别是离火、弱水、巽风、天冰和玄岩,唯有天劫是由昊天雷霆所铸,能克万物,咱们凡人也好,他们仙人也罢,其实都将被天雷溶解成渣,绝无一丝生还的可能。” 龚沮仁:“那化晶期再上想要破境,岂不是毫无可能。” 胡吒笑道:“非也,办法总比困难多,就比如说你能在青帝城外的灵妙山上寻求阴阳道入魔,再借魔气与天地灵气一块成盾、同步抵御天雷。” “自然也可以拜入兽道,御千百灵兽,一齐对抗天劫,或可以寻得一件上好的法宝、灵宝,甚至是古宝增加你的生存几率,再在洗髓之后选择拜入一处名门大派,学习派中的高阶功法,渡劫时,亦可择门派内的一处名山洞府,借助洞府大阵削减天雷的威力。以上皆能够相助你平安达成金身。” 龚沮仁:“哇呜,原来还有这么多好办法,那世间岂不是会有很多金身、入圣的修行者。” 胡吒:“呵呵,其实并没有许多,毕竟这天地曾因太古的一场大战,变得四分五裂开来,由此便被分割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而我们这些凡人大多居住在凡间界上,凡间界又分三城六府,这里便是燕洲府了。” 龚沮仁:“哦哦,燕洲府。” 胡吒:“呵呵,兄弟,其实你尚未踏上修行大道,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但既然我已决定将自己的身世说与你听,就没想过把话只说一半。” 说罢,胡吒当即复行数十步,龚沮仁亦在旁跟随,然后便听到对方又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除却凡间界以外,在与此方空间完全断开了的另一处大陆上,还有一片祥和之地,那里叫做灵川,相传灵川极北黑夜永固,已经有数千年没能泛起晨光了,但在极地的中间却升有一座山峰名唤天元山,被誉为旧世界的中心。” 龚沮仁:“灵川,天元山···” 胡吒随即笑道:“兄弟别笑我孤陋寡闻,毕竟我父母去的早,到我能独立于江湖上行走时,心中已有的沟壑皆与幼时相当,其余大多数消息都是道听途说而来,具体能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也分辨不出。” “只知道,在咱们凡间界啊,化晶期已是这世间最强的证明,凡间天地灵气远不如灵川充沛,所以就我以为只有灵川才会出现金身及金身以上的大修行者。” 龚沮仁:“哎,那、那、那只要我能修行到化晶的境界,是不是就天下无敌啦!” “哎呀!” 对于此番半点也不着调的言论,龚沮仁当即遭到了胡吒的一计当头棒喝。 遂见后者言道:“你想的美啊,看看我,十二岁炼气到现在已过足足十载,也未尝到巅峰境界的滋味,就你小子这···公认的小身板,先达成引气入体再说。” 龚沮仁:“慢着,你好像还是没有跟我说清楚,怎样才可以顺利引气入体啊,大哥,你可别想扯开话题啊!说好的帮我变强,好让我能有一战之力的啊。” “哎哟!”但听此声,显然又是一计当头棒喝。 然后胡吒就说:“什么叫扯开话题啊,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吗?还问!” 龚沮仁:“哎哟喂,你告诉我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哎哟!”所谓恨铁不成钢,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胡吒便只得把一开始说过的话又再稍微总结了一下,并道:“我说了,我之所以能踏入炼气境界,第一是因为我在十岁时就已经达成了武道小乘,第二又因我在十二岁是被大火包围吸入了焰气,明白了吗?” “呃····呜呜呜呜呜~”龚沮仁疯狂摇头。 “啧,那···那我说机缘总行了,反正你也因为琉璃手小有所成,顺利踏入了武道小乘的境界,那接下来就只能等了。” 龚沮仁:“呃···等什么?” “等一个机缘啊,兄弟,机缘一到、鸡犬升天,机缘未到、做多错多,总之是玄之又玄、皆看机缘。” 第二十六章 怪人怪事 其实有些事,胡吒没能向龚沮仁道个明白,就比如说,除了他所认定的三界之外,实则还有外域之分,外域之内共分九地,皆是旧世界亡骸的残片,不过这些都属于后话了。 虽说,胡吒将‘机缘’二字抛给了龚沮仁后,并没能真正拉他进入修行者的世界,但后者的视野却也因此大开,开始真正正视他眼前的这个世界了。 而后又过了一月,青莲剑宗的增援即将到来,李肆每日最为醉心的工作一不是巡查内院,也不是辅助戒律堂派出的一应事务,自从上次之后,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盯紧龚沮仁的一举一动。 哪怕江阳为求精心招待青莲剑宗来援的弟子已然忙的不可开交,那身为江阳坐下亲传弟子的李肆倒也不帮忙,她只每日按时出入外院,作息极有规律,其眼神更是毫不避讳的直勾勾的看向了龚沮仁,甚至令旁人误以为她盯龚沮仁是对对方芳心暗许的表现。 而龚沮仁呢?他似乎同样醉心于一件事,就是如何能在天地间寻得机缘,顺利炼气团神。 于是乎,为了寻求离火,他有段时间天天往外院的厨房跑,由于铁浸坊已然化为了废墟,江应天便亲自把外院后厨的两间房改造成了临时的练功房。 龚沮仁每每来此,自然是为了巩固修为,使自己掌握的琉璃手能够更进一步,同时他在寻求离火,所以每到他练功时总会把房内的几口锅炉同时烧红,遂令得滚滚热浪冲天而起,熏得其他弟子根本找不到北。 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敢和龚沮仁走同一间房了,还异口同声的老喊他叫怪人。 除此之外,为寻求弱水的机缘,龚沮仁在晚上洗澡时,便会多在澡堂里泡上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每每经人挪用担架将之抬出时,其已然遍体通红、犹如高烧,偶尔还会再说说胡话,叫旁人爸妈。 为寻求巽风,龚沮仁自认为随风飞翔就是最为靠谱的办法,于是他让胡吒和赵萌牙联手将之绑在了风筝上,就此迎着狂风荡上了天。 然而这种方法很显然没能考虑到安全性的问题,所以龚沮仁之后便在躺椅上漫漫渡过了整个后半月的时光。 期间,到还不忘让前来照顾他的赵萌牙喂其吃冰,在将吃冰代替饮水之后,又让对方无端从花圃中挖来了不少黄土,覆盖在了他的身上,说是要以此感受天冰与玄土的气息。 呵呵,如此怪事接二连三袭来,赵萌牙很觉惊慌失措,但也全都耐着性子照办了,只是龚沮仁此时的造型实在太像一个刚从墓穴里挖出来的木乃伊,甚至为了保证木乃伊的‘新鲜程度’还得加冰保存,这般异样的既视感也是没谁了,着实耐人寻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结果到青莲剑派的人到时,龚沮仁还是没能成功引气入体,甚至连胡吒说的那些机缘,他也是完全没有看见。 彼时,江阳尚在自己的别院内逗耍红雀,李肆随即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来啦。” 一声过后,李肆当即行礼,大声道:“是,师傅。” “哟哟哟,你看看我这雀儿,今日多欢喜啊。” 闻言后,李肆眼珠子转的轻巧,随之应声道:“是,应该将有好事发生了。” “呵呵,青莲剑宗的人终于要到了,我倒要看看,那姓龚的小子究竟还能隐藏到何时。” 李肆:“是。” 江阳:“哦,对了,我已经知会过众位长老了,到时候等他们人一道,就由你代表为师去大门迎接,还有注意千万别失了礼数。” “是。” 随后这一见,便成了李肆的一眼万年。 不得不说是,由于青莲剑宗的大弟子李卓然破境在即,所以这次来援江家的实则是李卓然的师弟们,这当中负责携玉函扣门的是一位身着白莲印花长衫的粉白男子。 李肆第一眼见到他时,便觉得对方身上散发着一层十分朦胧的白光,就犹如那春日里足以溶解冰雪的暖阳一般,令人向往且陶醉。 于是,还未等犯花痴的李肆有所表示,粉白男子当即剑掌交叉,作楫道:“我乃青莲剑宗天心真人座下弟子、吕子栖,受家师之命,特协众位师弟前来相助燕洲江氏,我手里这封玉函便是拜帖。” 李肆(陶醉):“······啊!原来你叫吕子栖啊,真好听。” 吕子栖(皱眉):“啊?呃···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李肆(害羞):“啊,没有没有,只是人家想知道,公子···可有成家?” 吕子栖(懵了):“(⊙o⊙)…应该没有。” 江府家丁+剑派弟子(集体):“咳咳~” 这下李肆更是脸上羞红的好似一颗烂熟的石榴,在二者尴尬之余,她只得匆忙将来客引进了内堂,在吩咐丫鬟们奉茶后,李肆转头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就此再也没见她出现。 这边厢,忙着用铁砂徒手炒瓜子的龚沮仁还在奇怪,奇怪那跟屁虫李肆今天没躲在暗处偷窥他了。突然间,便有同门跑进了后厨,大声到了他的名字。 结果龚沮仁一听是江阳正在召集众人一齐恭迎外派弟子的到来,他当即就抛弃了会去的想法。可听同门指着他鼻子骂了几句:“堂主召你,你也敢不去,有本事你别狂啊,反正马上就要遭殃了。” 听罢后,龚沮仁倒也没惯着对方,便当即甩手抛出了一把滚烫铁砂,吓的对方顿时满地打滚着、骂骂咧咧的退出了房间。 可虽是心里有气,龚沮仁倒也不敢随意招惹江阳,去···还是不去了,好似两难,却又无可奈何。直到去的半路上,他又迎面撞见了一路找来的赵萌牙,才知道那些人已然应江阳请求移步到了外院弟子房那边。 未曾想,现下江阳所虑,亦是江府内外院中一众弟子所虑,他们似乎很想知道自己那失踪已有一月的三名同门究竟遇见了什么,又究竟去到了哪里。 所以江阳请出吕子栖在失踪弟子居处附近施展开了青莲宗独有的寻迹妙法,配合一枚雕纹精致的白银罗盘,吕子栖很快便定位到了一些东西。 待到龚沮仁和赵萌牙赶到后,众人已经将失踪者的房间又再翻了个底朝天,随后吕子栖手中的罗盘表面徐徐升起了一缕水气,且当水气连成的细线径直转入了失踪三人的床底缝隙。 身在房中的江阳顿时翻掌而出,将眼前三张木床齐齐拍飞,随即暴露出了那床底下的东西。 第二十七章 疯了 “唔——” 但听一声呜咽,紧接跟来的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实则就在屋外众人翘首以盼之际,吕子栖就第一个面色煞白的冲出了房间,跪在了远处墙角边上呕了一地白沫。 也不知,这房间内是有何等惨绝人寰的景象,才能吓得这位名门大派的弟子如此这般花容失色。 随后,江阳也面色铁青的踏出了房门,才刚出现就差点摔倒,幸得在旁的内院弟子们全力搀扶,这才没有完全失态。 众弟子:“师傅,您没事?” 遂见,一脸痴呆的江阳将目光投向了位列人群最后排的龚沮仁,大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进去看看!” “啊这···”亦如龚沮仁预想的那般无所遁形,犹在一众同门抱持怀疑的瞩目下,龚沮仁在胡吒与赵萌牙的陪同中,三人一齐踏进了房间。 紧接着,出现在三人眼前的便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这、是一副以鲜血与皮肉共同绘制而成的野兽派画卷,其上描绘着一双能够直视活人灵魂的兽瞳,该画卷的底色鲜红,以毛发为睫毛,皮屑做眼眶,碎骨为眼白,肉糜做竖瞳。 可纵使将这些‘遗物’全都加起来,也根本拼不出一个正常大小的人来,更别说这次无故失踪的人应该有三名。 唔—— “不行,我受不了了。”好嘛,现在轮到龚沮仁一行吐了个没完。江阳也不许其他弟子进入房间,随后便叫人把房门与窗户全都用木板给封了起来。 对此,几乎吐到乏力的吕子栖建议尽快召开长老大会,对内说明情况。遂又向江阳保证,能做下此等恶行却又没被人当场发现的家伙,必然是位洗髓之上的修行者,所以龚沮仁的嫌疑被当场排除。 只不过,就算龚沮仁杀人的嫌疑被吕子栖的两三句话给轻易排除了,江阳却因为某些原因又将他请到了戒律堂中。 在遣走李肆等人之后,戒律堂中只剩唯二人而已,一向外在和善的江阳顿时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龚沮仁随是一惊,后便想逃,可江阳却用拂穴手轻易扼住了他的肩胛骨,紧接将之重重摔在了地上。 为求自保,龚沮仁猛地鱼跃而起,紧接提气出拳,使琥珀色的右拳重重轰向了江阳正脸。 然江阳却是不慌不忙的手摆两仪,轻易便卸开了前者的攻击,并以清风拂面之势重轰在了对方的脸上,尘嚣既现、顿显狼狈,龚沮仁随即口吐鲜血的摔在了一张太师椅上,紧接滚落在地,干咳中亦有沾染上血沫。 无可奈何,他根本就不是江阳、这位大宗师的对手,而对方的目的尚未言明,龚沮仁明白,现如今只得老老实实趴在地上,才不至于待会要横着出去。 “哼。”但见龚沮仁老实了下来,江阳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坐到了另一张太师椅上,略带轻蔑的向龚沮仁问道:“说,把我知道的,全都说上一遍。” 龚沮仁:“什么?” 江阳:“哼,还要装蒜!听着,只要你把你这一年多来,莫名变强的真实原因告知予我,我就擢你入内院,继续修行。” 龚沮仁:“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毕竟我如今的成就,皆是我自个不断努力换来的结果。” 江阳(恼羞成怒):“放屁!” 话音刚落,龚沮仁既被江阳横起一脚重重踢飞,随着他砸向的方位,紧跟在这所刻金规玉律的朱墙上印入了一道斑驳深刻的血痕。 “哈~~~~哈~~~~” 意识到自己就算有意服软,却仍旧难逃悲惨命运的龚沮仁,最终还是凭借自身坚强的意志重新站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他已不打算再多说一句话,毕竟他确实没有江阳想要的答案。纵使一次又一次的被恼羞成怒的对方踢飞,龚沮仁仍旧还一次又一次的站起,直到再也不能为止,还是盈月第一个击碎门栓冲了进来,赶在江阳要下死手之前,救下了龚沮仁。 过程中,其实冷芊芊也来了,但碍于盈月立于堂前那吊儿郎当的姿势与气势,她始终没敢进来。后者倒是一进屋就把脚踹上了太师椅,形象酷似一位酒后彪形大汉,凶起人来连江阳都顶不住。 结果,江阳虽说要放,却还是趁机一脚踩在了精疲力竭的龚沮仁头上,压着对方的脸、无情在地上摩擦,所言依旧是那套礼尚往来的说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或许只需要龚沮仁交出秘密,且不论这秘密是真是假,江阳都能从对方身上获得一丝满足,既满足于迫使一个人低头的快感,亦满足于臊对家面子的目的。纵使自己这辈子都注定无法超越堂哥江应天,那或多或少能令对方恶心一下,便成了江阳今时做人做事最大的动力。 “够了!” 犹疑龚沮仁状态危险,盈月在与冷芊芊眼神交流后,当即大喝一声推开了正在行凶的江阳。冷芊芊随即冲进屋内第一时间扶起了龚沮仁,并将之徐徐带至了门口。 但见盈月横加阻拦,江阳顿时与之各退了一步,随即笑脸盈盈抱拳相送,一看态度竟与刚才天渊之别。随后二女便将浑身是伤龚沮仁扶回了弟子房,交给了他的兄弟们照看。 当晚,月黑风高。天上冷冷月光尽被千层乌云遮蔽,丝毫不见光明。 地上一席黑袍蠕动前行,穿越了无数巡夜弟子队列,漫漫走到了戒律堂门前。 堂上,江阳且披银丝外袍、挑灯夜读,却突闻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他的精神。 待得推开门口,他看见了对方隐藏在黑袍下的面容,遂笑道:“是你,哼,你来做什么?” 对方答曰:“应汝愿,来予汝一件美物。” 话音落,听罢了对方所言的江阳当即反身回座,将身后洞开的大门与凄凄入脾的冷风留给了对方。 遂在饮过手边半杯清茶后,江阳摊开了满脸横肉道:“美物?呵呵,能有多美?” 对方答曰:“知识,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具魅力的东西。” 江阳:“哼,屁话,我还以为你来就是因为想通了,才要跟我说说其清楚,但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还是这般愚蠢糊涂,要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黑袍:“非也,我来,就是为了赐予你无穷无尽的知识。” 江阳:“哼!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种家伙究竟能交给我什么。” 说罢,江阳当即绕下了案台,径直走到了黑袍面前,怒发冲冠般用一双犹如铜铃的大眼死死盯住了对方。或许在他看来,所谓知识,不过是小儿私塾学的三字经,亦或是青帝崇文馆中人百般推崇的天工谱罢了,其本质远远不如争权夺利来的有趣。 而黑袍人也仅仅只是伸出右手轻点了一下江阳的额头,便立马缩了回去。 这一幕,顿时令江阳深感遭受了羞辱,可正当他将要在盛怒之下动手时,却又因一阵莫名的头晕目眩立马制止了他。 刹那间,时间长河中凝聚千年而成的亿万信息,犹如万江奔流一般,顷盖汇入了江阳的脑海。他原本的精神与理智也在这一瞬间被轻易撵为了齑粉,瞬间荡然无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叫中,江阳跪倒在地,手爪疯狂在肉脸上婆娑,不一会竟生生挖下了许多皮肉,更差点将自己的右眼给抠了出来。好在闻讯赶来的弟子们很快按住了发疯的江阳,并用能够镇定精神的五色石散成功封住了他的下一步疯狂。 第二十八章 迷踪林 戒律堂首座江阳突发癔症,行为癫狂至极,惨叫声彻夜不休,这事···绝对不简单。 江应天在长老会上将此间因果全皆安在了近期发生的失踪案件上,并用手里的所有证据、言辞指向了一位常与青牛为伴的白衣少年。 “此少年,来历不祥,姓名不祥,甚至连性别也不祥。”江应天当真是未能与之面对面见上一次,可每每当他深入那座近在咫尺的森林后,却总会出现幻觉,远远望见这位少年手扶青牛、出淤泥而不染的仙样。 纵使燕洲府衙已经出动了全州半数以上的捕快也未能察觉到白衣少年的存在,江应天却似被对方引诱一般,不断在须弥幻想与现实迷惘之间来回切换,哪怕他人已半百,定力更胜壮年,其心智却因此遭受了一定损耗,失了些往常的刚毅。 为此,江雪央辅以仙丹每逢夙夜时,便予江应天治疗,她除本命功法以外,兼修北海神术,此功法源于灵川神女峰,后者也因其天赋异禀传召于她。 正刚好神女峰所授神术恰好能压制幻魇,再加上青莲剑宗的弟子们受邀前来相助,江应天便有了十足的把握,欲要亲率门下所有内院弟子与外援直捣白衣少年的老巢,将这一天怒人怨的祸患尽早铲除。 此役,是江家内外两院弟子们据入门来首次下山除魔卫道,其中修行尚浅的外院弟子会与衙门中人一道防守偏向府城一侧的各类要道,这当中除却两条深入林间的土路外,经猎户确认指出的兽道还有数条。 随后它们全皆被人海埋没,亦被大量拒马拦腰截断,再加上江应天事先广发英雄帖,因此招来了不少绿林好汉为此助拳。一时间迷踪林外围人声鼎沸,人们纷纷手持火把将林中阴影驱散,以至于大群小眼如同宝石一般锐利的山兽竞相夺路奔逃,背离人群往林中深处而去。 遂在内院弟子们纷纷结成一队四人之后,再经青莲剑宗的一位修行者加入,他们各个手持一方圆形阵法、是为牵机之术,术的中央压着一小根经由灵力灌注的红绳,绳上系着发丝,单凭此法便能够清楚知晓一定范围内阵中人的方位。 加之吕子栖也拍拍胸脯保证了,他的众位师弟皆习有清心破妄的功法,随后便由他亲自做示范与江应天走在了最前,盈月亦牵手冷芊芊与另外三名师弟一同步入到了密林当中。 ···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吕子栖再度摊开了牵机之阵后,其掌上椭圆形的晶莹屏幕却仅仅只显示了共计十三处光点。 “怎么会这样?!” 吕子栖这一惊一乍随即招来了近旁的江应天,但见他们彼此站近,冷冷凄光顿时照出了两张吃惊的人脸,江应天却是有些不明所以,吕子栖当即解释道:“我还记得,出发前我们共计有十五队人马,而现在却只剩下了十三队?” 江应天对此回应道:“会不会是他们走的太远,因此才淡出了寻迹范围。” 吕子栖摇了摇头道:“不会,毕竟各组相互之间是需实时关注相距范围的,除非是遭遇了不测,否则断然不会突然消失了影踪。” 也就是说,吕子栖大胆推测,有两队人马出了些事故。 的而且确,其中之一实则在深入密林后,不久便迎面撞见了段浊梅。 相较于寻常炼气期修行者而言,段浊梅是洗髓中境的强者,抛开他独有功法不谈,单以凡人破体洗髓之后获得的高额肉体金刚加持,在面对四个手持锋利刀剑的凡间武者时,他压根就是一尊刀枪不入、水火难侵的大佛。 且当小乘境界的武者操起朴刀迎风劈至时,段浊梅伸出了脖子让对方砍。 顷刻间,朴刀峰刃击打在了段浊梅这满是暴起青筋的脖颈上,竟飞溅起了些些打铁时才能瞧见的短促火星,且力是相互的,纵使段浊梅并没有大碍,那便震得那名操刀的弟子霎时间双手虎口同时崩裂,朴刀亦然坠地。 遂又见一柄飒爽红缨如银蛇一般直取段浊梅右眼而来,可后者仅仅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闭上了眼睛,便仅凭薄薄的一层眼皮硬生撑断了武者手里的长枪。 没办法了,或许正是由于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才使得同为修行者的青莲剑宗弟子不敢造次。而现在若他再不出手,那便要全军覆没,在面对远强于自己的修行者时,若是同一境界不同层次的存在,倒还能有一战之力,可洗髓与炼气相差甚远,所以这位炼气八重的青莲剑宗弟子一出手便是一计最强杀招。 遂见,林深处,突起了数缕狂风,它们或如灵蛇游走,或如猎豹腾挪,又如鹰击翱翔,亦如灰熊撼地,风卷中内涵无数银峰细剑,顷刻间变幻十数种动物形态从四面八方齐齐来袭,将段浊梅扎成了一个刺猬。 “好耶!”“成了!” 可还不等众人欢呼雀跃,便见一阵散播着金光的澎湃气劲瞬间击碎了此间针刺的牢笼,其横行霸道的余波更是轻易压断了大片树林,为之震颤的五人纷纷翻滚着倒地,亦是再起不能。 啪啪啪啪—— 风采丝毫未减的段浊梅刚一回头便见拍手声的来源、正是尚三三。 尚三三出现的刚好,就像之前就在附近一般,只是若非他的境界远在段浊梅之上,否则刚刚那一震,该躺下的又岂会仅有五人。 但见尚三三未牵青牛出来,段浊梅脸上的神情当即放松了不少,可他心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便建议尚三三即刻跟随自己退向青帝城,投靠圣教会以策万全。 可尚三三却以“实验尚未达成目的”的理由言辞拒绝了,还有,他告诉段浊梅,迷踪林深处尚有一些实验记录需要人前往处理,很显然他们暴露了,江应天率领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潜进来了。 由于尚三三与西方圣教会现处于蜜月合作期,他说了,自己愿意接受大司命的无条件委派与后者毫无理由的监视行为,却又在执行相关研究工作时,需要对方来人帮忙打下手,那现在便到了段浊梅帮他销毁那些实验数据的时候了。 段浊梅:“只是,为什么不是你去销毁数据,我来阻挡敌人···,尚三三,你究竟还有何目的?” 哈哈—— 尚三三:“我已让青牛渗入了地下。” 段浊梅:“什么?!你究竟还要造多少杀戮才肯罢休!” 说罢,段浊梅当即怒不可遏的揪住了对方的衣领,紧接将之轻易拽离了地面。可纵使是这样,后者却依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且当尚三三身体外侧漫漫泛起了数道紫电弧光,段浊梅噗出一道铿锵,当即放开了对方。 后者在落地后,也没有要怪罪段浊梅的意思,随即轻声叹道:“不要误会,我与我老师一样,皆深爱着凡人,可他们,还有那些落入我陷阱的家伙们,皆非凡人之列,那我又怎会对这样一群叛徒与叛徒的后代手下留情呢?”(说道最后一段时已然眦目欲裂、若恶鬼态) 第二十九章 往昔剪影 黑夜向来是光明的嫁衣,往昔亦是今日的剪影。 还记得两年前,李肆恰是14岁,她抱着大包苞谷,跟随爹爹一路从巨灵关走到了燕洲府。 彼时,张三已入外院修习数年,每当家里人给他送来的苞谷,他都会热切的出门相迎。 “哥!嘻嘻~” “哈哈~小妹近来可好?” 眼见小妹活泼好似一只小松鼠,张三笑了,紧接便对千里迢迢来到的父亲鞠躬行礼,又漫漫说道起了自己的近况。 有时候,张三的师傅还会招待爱徒家人到访自己城中的故居多留几日,也是在那时,李肆认识了住在隔壁人家的小妮子。 小妮子天真烂漫,性情极好,哪怕遇见陌生人也会对其展露微笑。 就因为李肆掰了半根苞谷给妮妮,妮妮就把珍藏的山楂干分给了李肆尝,致此二人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小妮子的母亲就病了,到后来甚至病到下不了床,就此瘫在了榻上。 而小妮子的父亲是为走南闯北的游商,就算经过巨灵关守将的帮忙,将妮妮亲手写的家信寄了出去,也始终收不到任何回复。 但见妮妮家母将殡,妮妮自然心急如焚,李肆也为她揪心不已,可若然天命如此,吾等凡人又怎能与命运抗衡了。 之后,李肆因一纸书信,随父亲返回了巨灵关。待到来年开春时,又因张三师傅的推荐信,回到了燕洲府。 奇怪的是,当李肆再次见到妮妮家母时,她的病居然全好了,可是妮妮却也未知何故、彻底失踪了。 ··· 但听“哒”的一声,仿佛是有人刚刚拨动了钟弦。 17岁的李肆,身着青衫,手持苞谷,站在了一栋老宅的门口。 彼时,昏暗的光线从天边火烧的红云深处斜45°照下,眩晕异常,看似还透着些许诡异。 随后,一位穿着红布棉袄的小女孩出现了,李肆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那女孩笑着对李肆说道:“姐姐你看,妮妮找到办法了,也成功救回了母亲,妮妮真的做到了,嘻嘻~” 对此,李肆十足显得有些精神错乱,随之回想起了刚才自己明明还与同门一道在密林中搜寻敌影,可这一眨眼的功夫,她便来到了这里,还见到了失踪已久的故人。 若放在平时,能见到妮妮安然无恙的回来,李肆是应该高兴的,可是现在她却在不停问自己、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是要相信,妮妮还活着,还等着自己前去解救吗?还是说妮妮已经死掉了,甚至连遗骸都没能找回来。 面对即将要彻底疯掉的自己,李肆顿时变得喘不过气来。可妮妮的又一句轻声呼唤,最终唤醒了她的神志,令得她在满头大汗之下缓缓看向了对方。 紧接温柔说道:“谢谢妮妮,姐姐已经好多了,可是还需要妮妮告诉姐姐,妮妮究竟去了哪里?” “嘻嘻,其实妮妮也没跑多远,这不一直都待在家门口嘛。” 李肆:“家门口?可是···你娘亲说你那日之后一不留神跑出了家门,就···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啊。妮妮,求求你告诉姐姐,你究竟为何要跑出家门啊,之后又究竟去了哪里?我···”(欲言又止) “不对,妮妮没有跑出家门啊,明明是娘亲看错了,妮妮只是去见了大黑狗,是大黑狗听到了妮妮的愿望,跑来帮助妮妮救回了娘亲,妮妮自然是要感谢它的。” 李肆:“大黑狗?!” “是啊,就是大黑狗,在妮妮最最伤心的时候,出现在了妮妮的面前,它告诉妮妮,妮妮的娘亲可以得救,只需要妮妮献出自己就可以了。” “说实话,妮妮当时确实不太懂,但只要能救回对自己很好的娘亲,妮妮、就已经知足了。” 李肆(揪心):“妮妮···”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巨大的阴影突然间从地上升起,顷刻间便将整个门洞吞噬了干净。随后又紧挨着妮妮,化为了一匹一人多高的黑犬,当它张开獠牙时,宛若吞星噬月。 李肆(惊恐):“妮妮!”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李肆当即拔出了别在腰间的柳叶形佩刀,紧接一跃之下劈向了这眼前的魔物。 可那黑犬却如泥沼一般,身形瞬间溃散,迅化逆势奔流径直砸向了李肆,并于半空中将之彻底包裹,后者当即陷入了昏迷。 另一边,同样被压抑黑暗空间包围的正是冷芊芊。彼时一阵烟雾袭来,她与盈月便失了联系。 一回头,无垠的黑暗之中,仅有年幼的江雪央一人在此,还记得,那时她才八岁而已。 由于丫鬟们的一次疏忽,看丢了小姐,当时年仅八岁的江雪央就独自攀上一棵桃树,说是想看看围墙外面的世界。 结果,一只突然飞出的红雀顿时吸引了孩子的目光,也令她在一不留神之下,当即摔下了树梢。 至那之后,江雪央的躯体因伤陷入了沉眠,而她的灵魂却被某种无形之物拌住,困在了此间无垠的黑暗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哪怕幼年的江雪央哭干了眼泪,也始终未能盼来父母的搭救。她心里清楚也十分害怕至此是孤单一人,到死亦是孤单一人。 于是幼小的她只得在黑暗中不断呼救,不断呼救,渴盼光明··· 直至一位陌生男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孩子,别怕,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霎时间,男子温柔道出的这句话顿时成为了幼年江雪央的心灵支柱,而这位男子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江雪央未来的师傅,也就是雪山派隐宗的现任大天师。 然而,江雪央如今的困境虽与幼时遇到的几近相当,她却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年幼无助的孩童了。 “师傅,谢谢您,是您传授了我足以对抗黑暗的力量。”江雪央遂暗自欣慰道。 紧接着,她便从地上轻易凝结出了一根硕大的冰柱,再以掌心光明照入了冰柱之内,令得光明无限放大,直至将黑暗彻底撑破。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远在灵川的神女峰才会召江雪央过去,去参加每十五年举行一次的圣女问道。凡圣女者,皆可在境界上至金身时,得获天帝赐予一颗造型特殊的金丹,而这颗金丹,便据传是能够引导世人对抗太古黑暗的关键所在。 江雪央的掌心有光,这便是神女峰看重她的原因,纵使是百般不舍,大天师也依然会尊重自己徒儿的意愿。 于是乎是去是留,便成了江雪央、她自己的问题。 且不论她是否能够完成所有试炼,成为圣女。她都将与所有人一样再度面对同等的黑暗侵袭。当然,也只有成为圣女的江雪央,才能救得了更多的人。 第三十章 神只 传闻说古有灵尊,后有妖皇。又因信仰不同,灵尊亦可被称之为古圣。 那么,何为妖皇呢? 传闻中,灵与妖本为一体,二者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可遵御令、伏诡道者为灵兽,祸白日、伏星夜者为妖兽。 且不论,它们是灵还是妖,凡是此类生灵者,若修行,皆可分兽、卫、将、王、皇,共计五种境界。其中,妖皇地位崇高,也是其自身实力的表现,也只有最为强大的灵兽才敢以天妖皇自居,而后者也不过是称号罢了,绝非境界。 那么,若说人、这一种群才是立于万千生灵顶端的存在,那么人类修行者中是否也能有类似于妖皇一样的存在呢?答案是确实有的。 只不过,拥有此等修为的强者,大多是大隐隐于市的,想找到他们,基本上难比登天。 唯有一人单凭一剑十二式剑招,独守白帝城外栖霞山道数十载时光,据传他是为在此吸纳天地灵气、领悟繁圣大道,后破入虚空,飞升成圣。 可惜的是传播出这些话的人,他们都错了,实际上也确实仅有寥寥数人才清楚知晓这位绝世剑仙在此枯坐许久的真正原因。 而胡吒父母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剑神白鄂离,他本就是世间少有的天才,在剑道上的资质从来都是出类拔萃的,在修行中也没有遇上多少能够影响他心境的问题。或许,唯一能够动摇这位不可一世天才的方法,便是去伤害他心中最为珍惜的人和事。 于是乎,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唯一做到了这件事的两个人为求赎罪,最终带着自己的孩子胡吒回到了栖霞山,见到了白鄂离。 结果是,他们二人皆拼尽了全力,誓要唤回从前的那个白鄂离,却又双双死在对方的剑下。也是从那时起,尚且刚刚懂点事的胡吒开始了噩梦连连。 在这个噩梦里,胡吒所处的栖霞山山岗漆黑连绵,天上不停下着血雨,地上亦是沟壑满布没有一块平整。 彼时年幼的胡吒就是这般眼神迷离的杵在了血雨当中,他的左右两边各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骸,另有一柄闪烁着森森寒光的长剑从天而降,时时悬在了他的头顶,压的胡吒喘不过气来。 且正是因为他有这样一段血海深仇要报,已然孤独一人的胡吒从此踏上了复仇之旅,也一直艰难走到了今时今日。 只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原因是身负炼气境修为的胡吒似乎能深刻感受到幻觉与现实的分界线在哪。 而当他与好兄弟龚沮仁、还有赵萌牙在迷踪林外围执勤时,又突发了一些不自然的异象。 以至于,‘傻狗’赵萌牙一直在念叨:“有人在求助?不对,是她在求助,我听到了她在求助,你们听到了吗?她在求助啊!” 可什么人在求助呢?环顾整个茂林,胡、龚二人也没有丝毫察觉,唯赵萌牙一人,焦急不已。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胡、龚二人稍不注意,赵萌牙当即撒腿就跑,直直往那茂林中去。 二人在惊叫之余,随后也跟了过去,直到与龚沮仁走散之前,胡吒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林子里有任何异象。 而现在他却身处旧时的幻影之中,眼前的景色正好就是当年栖霞山道上的风景。比之于从前的梦境,这里的幻影更显凄凉与悲怆,就连天空的颜色都变成了血色,磅礴血雨之下是徐徐持剑紧逼的剑神。 然胡吒虽是手握钢刀,却在大股威压之下,矗立的难以动弹,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现实中,龚沮仁确实一直在其身旁,不断呼唤着胡吒的姓名。 可阴暗的角落,突然间闪过的一道腥光,刹那间掠过的一计犬吠,顿时吓坏了龚沮仁。 他后又听到,如同千手蜈蚣蹑足前进时发出的婆娑声,还有更多犹如蛇群碾过泥浆时发出的粘滑声。 这感觉,确实令人头皮发麻。以至于龚沮仁当即气运丹田,辅以琉璃手护佑身前旦求自保。 可后来从阴影中顿时蹿出了一只浑身散发着厚重灰光的恶犬,吓了龚沮仁一跳。再看这野兽刚一出现,就张开了血盆大口,除却满口斑驳獠牙外,还摊露出了一根血红的长舌,一双晶黄色大眼凌厉无比,仿佛已将不远处呆滞不动的胡、龚二人认作了晚餐。 “啊啊,不行了。”龚沮仁叫道,“老胡你快醒过来啊,我一个人可打不过它!” 可还未等龚沮仁有所反应,灰恶狼就急速飞扑过来,血盆大口直下龚沮仁肩头咬···好在,龚沮仁他抗住了。 源自于琉璃手坚硬胜铁的特性,龚沮仁在狼口飞扑而至时,是直接出拳抵在了恶狼的血口里,更在与之较劲时,直接飞起一脚,将之踹飞出去,这才勉强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在面对强敌时,龚沮仁需要振奋精神,那么畅所狂言便也有些作用,他当即吼道:“哈哈,看到了吗?狗东西,小爷我、我也是很厉害的,知道了不!” 可这才刚刚吃了一场败仗的灰恶犬,却突然黄晶色眼珠一转,连带着整个眼窝溜到了自己的背上。 霎时间,这恶怪物竟并排着一双恶毒兽眼,由一处诡异无比的角度齐齐看向了笑容渐渐凝固的龚沮仁。 后者自然也搞明白了,它哪里是什么野兽,这分明是一只仅在故事中经人传唱已久的邪恶生物。 龚沮仁随即也回想起了自己幼时屡屡撞见大黑狗的遭遇,先不说眼前这怪物与那时黑狗能有几分相似,单看胡吒仍是面无血色的傻站着,龚沮仁自觉现下自保都难,又怎能护得住旁人了。 可,纵使是面对千难万险,各种危局,龚沮仁却也自觉做不得这个临阵退缩、只顾自己活命的懦夫。 他叹言道:“唉~就算是护不住,也要护,哪怕要拼上这条小命,也不能辜负朋友。” 于是乎,龚沮仁重又振奋了精神、挺臂上前,看似一副要与恶犬拼个同归于尽的气势。 可是··· 龚沮仁怎会料到,这灰恶犬又岂止一匹,实则在他鼓起勇气之时,就又再从林间阴影中探出了三四匹同样凶恶的脑袋。 无可奈何之下,龚沮仁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快步后撤,一把将呆滞的胡吒扛在了自己身上。紧接着,他是撒腿就跑啊,恍若脚底抹油那般,跑的浑身寒毛飞起,就生怕追在后头的那群恶犬赶上。 第三十一章 白猫与朵金丹 现在,让我们把视角挪回江雪央这边。然在无垠的黑暗中,她手心的灼热辉光,始终无法完全穿透整个空间。 经过光明的引导,隐约的、江雪央似乎听见了某人的哭声,却又遗憾在不能真正确定此人所在的方位。 突然间,她的头顶上猛的闪烁起了数道枝丫嶙峋的紫色闪电。 紧接着,她自以为所处的幻惑结界内,又突发了数阵雷鸣炸响。 以至于,就在她的眼前,空间顿时龟裂崩碎,显露出了一道莫名泛着金色光芒的裂痕。 随之而来,正从痕迹缝隙当中徐徐挤出了一团雪白的‘糯米糍’,但见江雪央突发一阵惊喜欢叫,这团软软糯糯的‘糯米糍’当即翻转脑袋、张开了一对尖耳,面向江雪央奶声奶气道:“主人~人家终于找到你啦~” “月儿~”江雪央欢喜道。紧接便把白白的一坨从裂缝中给拽了出来,怀抱在了自己胸前。 果不其然,这是一只没有长须的大白猫,也是江雪央从八岁起就养在了身边的那只爱猫。 江雪央叫它月儿,而月儿会说人话。论品种,月儿是灵山猫,原居住于赤帝城西北的十万大山中。由于灵兽修行上本就比凡人来的更易精进,所以月儿是早已入将境,即相当于人界修行者化晶期的灵宠。 而江雪央此时不过洗髓巅峰,距离天人合一、聚星化晶还缺一段感悟。 且当月儿建议马上要带江雪央脱离此间幻境时,后者却表示,附近还有人需要她们搭救。 于是乎,江雪央独以一副娇滴滴、醉醺醺的模样,开始给自己的爱猫顺毛,并请求月儿帮忙锁定黑暗中呼救声的方位。 “喵~~~~”这一声算是答应了,实则也是在以精化神识化作一声喵叫,顷刻间扩达四方,如同雷达照射物体一般,经猫耳收来、回声定位。 很快,正西方的至暗深处便成了她俩的目标,只是当江雪央问起时,她本以为这空间当与鬼道秘传的恶毒阵法有关。可猫儿却提醒到她,此地并非如此简单。 江雪央随即疑惑道:“哦,是嘛?可除了鬼道的秘法之外,一时间我还真看不出多少门道。” 月儿答:“不是鬼道,是骸兽。” 江雪央闻言后,当即面容煞白着道:“不会,居然是他们!” 月儿又答:“不一定是他们,可一定是骸兽,而且现在出现的这只还很古老,绝不是那群人能够轻易驾驭的了的。” 说罢,江雪央焦急中,立马扑掌向前,以掌间豪光猛击向西,便顿时砸开了一道足以令一人穿过的空间裂缝。 再环顾裂缝彼岸,一座雕梁画栋的府邸前院顿时映入了江雪央的眼帘。只不过,在她到来之前,已然有人先她一步踏进了此间结界,并试图救助现困于幻境中央的李肆。 “是谁?!”一声惊叫过后,吕子栖顿时挺剑指向了才刚出现的江雪央。 可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吕子栖这才笑道:“太好了,原来是冷师妹啊,你还好?” 但见对方关心自己,在白猫的提醒下,江雪央这才回忆起来自从青莲剑派弟子入驻江府后,基本上与大伙都在以师兄妹相称,以至于她刚才只稍微恍惚了一下,便差点把眼前人看成了博阳。 “多谢吕师兄关心,我···没事。”江雪央淡淡道。 或许是察觉到了江雪央语气中的不悦,趴在她肩头的白猫也随之皱起了眉头,可吕子栖现下只专心救人,便没有察觉到前者的表情变化。 遂见,在一面半透明圆形护罩内,李肆双目无神的且泪流满面的紧抱着一具骨瘦嶙峋的干尸,她跪倒在地的姿势像是在赎罪,可那干尸明显已无半点感应,便如一滩烂泥般深深吸附在了李肆的身上,应是要害她。 介于此等窘迫,吕子栖运起飞剑,流转如梭,顷刻间便拉长了数道银链、在圆形结界上大开大合了一番,只可惜他的飞剑还不够锋利,根本刺不穿结界。 唯有真正看明白了此间真相的江雪央猛的拍出一道强如白昼的光亮后,直接击碎了整个幻境空间。 哗啦哗啦—— 宛如破碎的万华镜一般,就在二人眼前,幻境上方黑色的天空开始了不可逆的崩解。连同困住李肆的结界一同走向了消亡。 遂见吕子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李肆的手腕,将之拽向了自己的怀抱。可李肆却像是着了魔一般,纵使吕子栖用尽全力护住了她,她仍是想重新回到那句干尸的身旁。 对此,吕子栖只得大喊:“快回来,你疯了吗?” 李肆随即回应道:“我不可以离开那孩子,妮妮!妮妮她需要我。” 眼见二人相持不下,白猫当即伸爪扒在了江雪央的耳朵上,悄声道:“主人~她这是被骸兽蛊惑了,反正过会就好了,不如打晕了带走。” 听罢后,江雪央随之皱眉道:“亲爱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啦,这时候不应该借助朵金丹的力量先行感化她一波吗?” 猫猫(委屈巴巴):“不嘛,马上天都要塌了,再不出去,就该叫外面的人给咱们收尸啦~” 话音刚落,江雪央当即手托一朵金色花苞看向天际。紧接着,巨量的光芒顿时从花苞中显现,再度撕裂了四周的黑暗,露出了一道足以供在场所有人逃出生天的豁口。 “吕师兄,那就是出口,咱们走!” 说时迟那时快,江雪央立马与吕子栖联手将李肆制住,并合力将她带向了充满光明照耀的出口处。 然而李肆却是在百般无奈、反抗无效的情况下,再度看见了妮妮的幻影。她此时内心充满纠结,只因明明想要守护,却因错过变成了终生遗憾,她不甘心是因为她把妮妮当成了妹妹一样看待,却在妮妮最需要她时,没有出现在对方的身旁。 到最后,也只空留下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妮妮!” 以及始终对李肆报以笑颜之人的最后一句告白:“再见了,阿姐~” 第三十二章 傻瓜的恩义 嗷呜~~~~~ 这确实是求救声,但却来自于一只银狼。赵萌牙能够在各色兽吼中,分辨出它,实属侥幸。 可是,赵萌牙又为何要在此间危机四伏的密林当中夺路奔,只为救一只素未谋面的妖兽,这点确实耐人寻味。 实则就在刚才,赵萌牙已然只身战罢了四只狮枭,而狮枭这种妖兽又向来喜欢恃强凌弱、趁人之危,它们看准了银狼逃难时虚弱不堪的模样,便群起而攻之,妄图吃掉对方。 好在赵萌牙及时赶到,刚好救下了银狼,他施展回风飘摇掌时气势如虹,劲力之中更夹带着一股惊人的愤怒,连消带打之下竟把四只狮枭当中的两只拆了个骨肉分立,血溅三丈还高,当即吓得余下两只扭头便逃,更叫那奄奄一息的银狼也着实因此吓了一跳。 “不用怕,我是来救你的。” 说罢,赵萌芽兽性的双瞳顿时变回了平常,说话时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可是银狼似乎依旧介意他是人类,并不断拖着病躯向后退却。 赵萌牙没有办法,便轻易显露了真身,撑破上衣、顷刻间化为了一头半身狼妖。 嗷呜? 很显然,银狼没有见过狼人,它不明白赵萌牙的变化是何意义,可赵萌牙却用狼族才有的语言与之交流,并花费了一些时间,来安抚同胞。 “原来如此,你怀孕了。” “所以才要拼尽全力逃出森林对?” 也就是说,就在不久之前,森林深处发生了异变。 虽不知是何等异变,足以导致所有栖息在此的生灵突然间乱做了一团,并拼了命的向外奔逃。 但赵萌牙也确实感受到了些许熟悉的气息,心想造成这一切动荡的起因应当是骸兽无疑。也正因为赵萌牙的身份特殊,以至于从小接受的训练便足以让他凭借犬类天赋回避骸毒幻惑。 只可惜,要不是他救人心切,也不会害的自己的两位好友深陷重大危机。现在想来,也只得先行安置了银狼,再行反身搜寻龚沮仁与胡吒,才不叫顾此失彼。 赵萌牙清楚知道自己当务之急应该如何行动,可又一突发状况却是叫他始料未及。只见段浊梅,突然从后方蹿出,且径直袭向了他的后背。 “什么人!” 惊愕之下,赵萌牙当即反应、甩出厚实铁爪切风而去。可段浊梅还是凭借强大的金刚之体、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人狼的攻势。 巨拳临门之下,赵萌牙猛的一缩、退回了人样,并用回风飘摇掌卸掉了对面大部分劲力。可待此刻紧张对峙的二人看清了彼此之后,先一步笑出声来的,居然是段浊梅。 段浊梅:“哈哈哈哈哈哈哈~~萌牙,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赵萌牙随是一惊,在确定四下无人只余银狼后,他立马抚手抵在了胸前,作躬身态、淡淡道:“黄土坛座下弟子赵萌牙,叩见段护法。” 但见段浊梅浑身散发出异样的黑色气息,嗅觉异于常人的赵萌牙当即嗅到了大股潮湿坟墓的气味。 于是他遥想这密林深处肯定立有大群墓葬,可待段浊梅为其答疑解惑后,赵萌牙才知,那深处实则就是尚三三用以进行实验的可怖场所。 而尚三三实验的目的与结果,段浊梅始终不肯透露半分,只说这一切皆为大司命的命令,他不过是奉命行事。赵萌牙自然也清楚,段浊梅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必然是已经抢先一步毁掉了里头的样本与实验场。 正所谓多说无益,段浊梅随即将话题转向了赵萌牙此前的任务,并问道:“那件事,你办的如何了?” 赵萌牙:“···报,确已查明,收藏在第一楼三层的那件东西,并非是什么化晶境剑谱,且极有可能就是早已失传的吞星九图之一。” “哦!”段浊梅随之大笑道:“哈哈,若真是如此,那我教复生古圣之期便可跨进一大步,萌芽,这几日你可多担待一些,待我随后符箓传音、回禀司命,他日再来踏破燕洲,取得宝图,你便是首功,明白了吗?” 赵萌牙(愁眉):“······是,多谢护法大人。” “只不过,在这件事彻底达成之前,我等了容不下任何纰漏,你可明白?” 说罢,段浊梅当即高举钢腕,向银狼踏去。 赵萌牙心知对方要做什么,随之立马化身为狼形,飞也似的护在了银狼的身前。嚎叫道:“护法,它尚且怀有身孕,还请您放过它!” 段浊梅叹道:“萌芽,虽说畜生尚不能言,可但凡修行者皆可驱神识探寻其意,我此刻身怀浊气,难免会沾染一些到别处,之后又万一被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发现了什么,那我与你说的圣教的大计岂不是要落空!” 赵萌牙(焦急):“我知道,但它是狼,我也是狼,虽不是同族相残,但我也不忍看它身怀六甲、身首异处,便还请护法原谅。” 段浊梅再叹:“萌芽,你是人狼,绝非一般灵兽,又怎可不顾家里、自降身份,与畜生为伍。” 赵萌牙(咬牙):“不,我自知职责所在,也知道我这条命是当年司命大人亲手救下的,我不敢言报,却懂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道理。想当年百族大战,犬狼落败,后被仙狐收编,我们一家也落得个丧家之犬的下场,纵使不是一般灵兽,我也应感念血脉传承,不耻于以禽兽自居,不欺凌同族后辈,亦是要能救一个是一个,才方能不忘当年初心。” ······ 一言以蔽之,赵萌牙就算是死,也不会让的。见此情形的段浊梅,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背过了身去,给前者施救让出了空间。 遂见,赵萌牙突然双手撑地,大口吸纳起了附近的大地灵气,他本就是玄土一系的修行者,在吸纳地气一道上颇有门路,能借助地气相佐他人恢复气力便是此门特技之一。 赵萌牙虽然仅能给银狼稍作包扎,但为之复原了逃跑时所需的力气还是让银狼对他感激不已,紧接着便似欢呼般的舔起了萌芽的侧脸。 “哈哈,真痒!” 这边厢还在闹了,那边厢段浊梅就不耐烦了,毕竟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能接收到尚三三那边的联络了。 段浊梅十分忧心对方是否已经先他一步逃跑了,再说了现在江家与青莲剑宗年轻一辈几乎是倾巢而出,若是尚三三当真有心拉他做垫背的,那段浊梅自然讨不了好,更会连累西方圣教会与三城武林再结梁子,为此他必须得早做准备······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阵天旋地转般的幻惑之音顿时打乱了二人的思绪。原本欢闹的银狼与赵萌牙顿时如临大敌,前者更是甩开后者,急速融进了身后密林,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唯留赵萌牙愣在了原地,由段浊梅护住了他。 第三十三章 武道巅峰 本以为吕子栖走丢了,但他却是被李肆的哭泣声给吸引到了别处。 而当江应天独自深入密林后,尚三三却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江应天怒吼一声当即横来一指、后破空而至,径直戳破了尚三三的额头。 可尚三三岂是这么容易死的,江应天也只是戳破了他的虚像,紧接便见一道靛青色闪电如鬼魅般于林间轻盈略过,转瞬间便到了江应天的身后。 江应天再使腥神指横轮而至,尚三三便抬单薄右臂抵挡,可没想到的是两相碰撞之下,交锋处竟然迸发出来三两火星及铮铮之音,堪比剑盾相击。 江应天惊愕之下,猛的后跳,与尚三三拉开了相当距离,缘由对方竟是一位修为达到了金刚身的洗髓境界修行者。 想来上一个敢用肉体硬撼他人手中兵刃的便是段浊梅,段浊梅也曾自报其修为境界是洗髓上境,尚三三刚刚展露出来的实力则只会比他更高。 只因为江应天单以两手腥神指便横行江湖数十载,从无敌手。他亦是凡人武学境界当中最高阶的巅峰(大宗师)之人,更因此欲与挑战上天,成就不世伟业。 遑论江应天的腥神指本就是臻至化境,威力堪比上品法宝,非一般炼气、洗髓境界大修行者可比拟,但尚三三,他就是做到了,达成了就连江应天都为之惊叹的地步。 腥神指是以离火灵气炼化后形成的毒火沙修炼,历久弥坚而成。江应天少年时用以修炼这门功法所消耗的毒火沙甚至能够填满一整座天然湖泊。为求在充满焰气的练功房内持续不断的炼指,他的闭气功夫自然也是相当了得,以至于除龚沮仁外,唯有江应天没有因吸入林中沼气而陷入幻觉之中。 就像段浊梅担忧的那样,尚三三是打算趁机逃掉的,只不过他半道上撞见了江应天,不得已也只得干掉对方了。 于是乎,未免夜长梦多,尚三三展开了星域。 “这是···化晶境界!”江应天随即惊叹道。 若按造大修行者的修为境界来算,锻体百级之上便是炼气十重,炼气之上还有洗髓初中上三境、及一巅峰,二至完满,再往上就是化晶境界,与洗髓一样分三境及巅峰、完满,按道理说能开星域者至少也得是巅峰之上。 没错,纵使还有所保留,至少尚三三现在正是化晶巅峰之境,区区草草显露的金刚身不过是前菜罢了,要不是他赶时间,倒也用不着着急显露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且若非是同一境界的大修行者自然也无法看出尚三三此时高高挂起的星域深浅,那他之所以还会着急这样去做,便是想吓退对方,吓退这个不可一世的江应天。 但见,无数细碎的石粒渐渐聚拢,于半空中相互吸引后,连结成了一道环,并将双瞳透射处青金色霞光的尚三三牢牢护在了正中。 江应天心里清楚,这东西确实是星域无疑,可纵使是以一介凡人之躯面对一位第二境界的大修行者,他也没有丝毫退却之意。更见其高举起右臂顿时化身为一体冲天巨剑,无比闪耀的猩红色辉光随又照亮了夜空,令得无数人与生灵的目光随之摇摆不定,渐成辉煌之象。 这一幕,甚至让尚三三的道心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他不敢相信的是、区区一介凡人居然敢与天做对,与他做对。 尚三三随即向周身星环注入了大量神识,用以巩固防御。可待到了江应天倒下剑指,并发起冲锋后,那道光彩夺目的猩红色铁指还是击碎了他的星环结界。 哦不,应该是仅仅只击碎了星域的外壳罢了,实则根本没能撼动到尚三三哪怕一步,却仍是令他感受到了些许莫名的威胁。 “呵呵哈哈哈哈哈——” 那既然他让青牛藏在地下通过泥土根茎释放出来的致幻沼气根本奈何不了对方,倒不如就此放下之前的妇人之仁,唤来青牛吞噬林中的一切生灵。 心念致此,万物顿觉天翻地覆。 首当其冲的是江雪央、白猫、吕子栖和李肆所在方位。 此时的李肆实则才刚恢复一点精神,正倒在吕子栖的背上安睡。化名为冷芊芊的江雪央只觉这二人气氛正好,却没想到新的一场危机即将顷刻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她掌心的金芒率先做出了反应,便使得一道金弧光罩瞬间罩住了众人。 紧接便见趴在其肩头的白猫瞪眼喵叫:“喵啊!有东西靠近!” 当即得见万千漆黑、粘滑、怪异非常的蛆虫虫潮如万流到海一般奔涌掠过,转瞬后便淹没了天空。 另一边,龚沮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在七只恶犬口中抢下了一缕生机,并带着酣睡依旧的胡吒躲到了树上。可还未等他操起松子和树枝,要来个棒打狗头时,树下的七只黑狗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是杀意—— “啊,什么?” 冥冥之中似乎又再响起了一阵铃音,赶后而至的是一阵腥风吹拂,龚沮仁随即略过因夜黑而显得十分诡秘的树顶灌木丛,目光径直扫到了几处正在成排倾倒、连绵消失的地方。 想必那里便是此间杀意的团聚之所,且还在不断向着龚沮仁这边靠拢过来。 若然反其道而行之,那所在方位正好与尚三三背道而驰的段浊梅和赵萌牙当属侥幸逃过一劫。 可当虫潮出没后,段浊梅还是下意识的背脊发凉、浑身好不自在。赵萌牙更是嗅到到了危险,意欲发疯似的赶回身去搭救自己的同伴。 但是段浊梅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赵萌牙前去送死,遂见他掌托酒壶、挡在后者身前挺拔矗立的样子堪比托塔天王,其给赵萌芽造成的身心压力自是不小。 嗷呜—— 只可惜,随着一声凄厉绝绝的银狼啸叫声响彻云霄。 赵萌牙还是趁着段浊梅稍有不慎时,猛的褪去衣物、变化成狼,并且顺利溜过了对方手臂间的缝隙,向着凄厉狼嚎的方向消失了影踪。 “d,这个混小子!” 无疑,赵萌牙的这般行为,着实伤透了段浊梅的心,后者遂在骂骂咧咧之下,当即决定要走,毕竟···他在青帝城中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第三十四章 觉醒 所谓青牛,不过是万千骸兽中的一种,其它应当是最为古老的那一支。 “青牛者,非牛又似牛,是兽亦非兽,无处在,又无处不在。”这便是尚三三的原话。 实际上,他与青牛之间尚属于共生关系,其间渊源不可详记,亦谜点重重。 而今,青牛受命潜伏于地下深处,缓缓侵蚀着腐海上方的各种植被,使得多数植被呼出的气体能够使人致幻,且多能使人梦见颇为恐怖的异象。 待到尚三三催鼓竹叶之音相邀,青牛又再地下爆裂开来,无数黑绿色的脓液顺着地缝飞速冒出地面,成群、形成了大量口吐酸液,能够轻易将万物溶解腐蚀的毒虫。 它们,如同洪水一般来袭,顷刻间便遍及了整座森林··· 但见四面楚歌之下,目力难所及之处皆是惨叫声不绝于耳,以‘冷芊芊’为核心的金光大阵随即启动。 她手心摊开的金色之物仅仅处于花苞状态,便已能让青潮避之唯恐不及,比诸于其他青莲剑宗弟子拼尽全力才将撑开的剑气拱壁,冷芊芊这手里的金色花苞堪称神乎其神。 只因片刻之后,无数剑壁被碎,血肉横飞之下,唯独被她照亮的地方安然无恙。可惜的是,纵使是她,也无法照拂到更多的人,以至于那些侥幸逃过了一劫的人们尤为对自己接下来将要直面的命运、倍感心力憔悴。 一时间,惊心与侥幸交织,安心与恐惧共生,许多人就地瘫倒在地、干呕不止,另有人双目圆睁发笑,原是想要用虚伪的快乐掩盖其内心的恐惧,更别说那刚刚才为李肆成功灌入了真气,筑其摆脱梦魇的吕子栖。 他才刚刚亲眼见证了三位同门通过牵机之术对其呼叫求援,可还未待他有所回复,一息过后,其手中半透明晶球之中的三处光点便就此消失了影踪。 在惊慌失措之下,吕子栖癫狂挣脱李肆相扶,却很快被不知从何时何地突然冒头的盈月直接打晕。 “吕子栖,你快醒醒啊子栖!” 但见盈月蛮横无理的态度,才将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李肆便想马上为了倒下的吕子栖与之争辩。 可冷芊芊却在突然之际猛的强化了手中的光辉,令得下一刻如瀑般打来的虫潮顿时向外拨开了一道天堑。 现下众人确实还身在危局当中,在冷芊芊晓以大义的劝告下,李肆放下了手中的钢刀,将心放在了照顾倒下之人的身上。 而后,又因‘冷芊芊’担心其父江应天的安危,便想要盈月代替自己掌顾朵金丹一时,又或是辅助她分出部分神识御空而行,去往其它区域查探一番。 另一边,虽说青牛的主要前进方向是西边的森林,但碍于它的特性,天生便会受到强大的个体所吸引,而现今除却尚三三之外,森林中修为最是高超的便只有段浊梅了。 于是乎,森林的北端当然也布满了青色的酸腐虫潮,虽说烈度远不如向西之面,段浊梅却仍需凭借洗髓境的金刚之体强行设下鸿沟,以此限制虫潮继续往北的冲动。 焦急之下,段浊梅急忙吩咐赵萌牙带着所有秘密北逃,并在骂骂咧咧中问候了尚三三家里的祖宗十八代。 怒啸中当真溢满了段浊梅此时心中的全部愤恨与不甘,他本还有家可归,却仍觉赵萌牙命不该绝。遥想若是段浊梅就此撇下对方出逃,必然能在付出些许代价之后,成功离去。可赵萌牙呢?想必纵使他全力以赴,也难逃殒命虫涎。 段浊梅确实总在教训萌芽时,告诫他:“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又有谁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哪怕赵萌牙原先确实是无家可归,那西方圣教便就是他如今的故乡。 同时,赵萌牙也不是没有家人,只因为段浊梅与其他教中之人早已成为了他的家人。 纵使幼时的赵萌牙遭逢困苦与劫难,他内心深处认定了自己是狼非人,段浊梅却也相信,他应当挺起胸膛做人。 因为··· “做人,除了站着辛苦了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身为人的赵萌牙应该活着。而非被某个早已疯掉的混蛋和他的小宠物、莫名坑害的性命。 也因此段浊梅在赵萌牙拒不执行命令之下,径直打晕了对方,并鼓足了金刚之力,将对方高高抛向了天际。 尤其在青色的夜幕即将降下之际,段浊梅抬眼望向赵萌牙消失的轨迹,随即欣然笑道:“红儿(爱女)啊,就让大黄与红娘替我带你骑飞马、如何呀~” ···(利齿咀嚼) 最后再看向龚沮仁这边,很显然,他与胡吒暂避黑犬追杀的那棵大树,根本抵抗不了多久青黑色虫潮的侵蚀。 好在危急时刻,胡吒猛的惊醒过来,以灼热刀气破开了千百虫躯,却仍是不敌十面相机而出、互成掎角之势、更似千军万马踏近的这股‘吞噬大军’。 就在二人面前,大量蠕虫顿时相互攀咬登附,渐渐扭成了千股麻花,好似一根根碗口粗细的柳条怪手横空出世,一张绝命大网就此成型,将龚沮仁和胡吒牢牢围困在了当中。 电光火石之间,胡吒单以家传刀法,持续抡劈出了七轮火焰斩波,意图烧掉部分‘柳条’,方便二人逃出生天。 龚沮仁则负责挥击自身琉璃色铁手,将从各方匆匆来袭的柳条一一打落。 然纵使二人拼命为战,却始终无法再见曙光。 只因这些看似柳条一样的半透明鬼手,压根不是什么寻常之物,所谓炼气七重的离火焰气自然也伤不了它们的分毫。 霎时间,鬼手们合为一束向着胡吒侧后飞速而来,龚沮仁见势不妙,却只得张开双臂,撞在了胡吒侧后,并将之用力推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金色飞星猛的撞入了阵中,并以掌心辉光勉强抵抗住了鬼手们的这一次偷袭。 而在这一丝温暖的辉光闪烁之下,龚沮仁瞪眼一瞧,竟在惊讶间看清了一位女子俏丽的容颜。 未呈想,此刻飞身来援的‘冷芊芊’实则就是那冰上美人江雪央,且不论这世上是否还有一位女子应是此名,但至少现在浑身散发出暖人辉光的‘冷芊芊’的样子已然刻进了龚沮仁的心扉。 可惜的是,此刻的冷芊芊不过是西面真身的一缕神识罢了,她为求尽快找到江应天的下落,竟以洗髓巅峰之境分散出了本不能承受的住的十几缕神识离体。 由此可见,这十几缕神识应是何其脆弱。 在替龚沮仁挡下了致命一击后,‘冷芊芊’的其中一缕神识倒在了龚沮仁的怀中,或许是仍未能确认对方的模样是否就是那个才刚拜入江家外院的冷芊芊。 龚沮仁情急之下,竟一不小心,拍散了怀中的倩影。顷刻间,光芒尽散,黑暗再度降临。青臂怪柳们随即相互交织,拧成了一体巨臂轰然砸下。 而这一次··· 故事尚未结束。 只因为这巨臂竟然在距离龚沮仁头顶不足半米时突然停止的前进··· 对此,已然耗尽了力气蹲在了一旁的胡吒当属惊诧不已,可是令他更为惊诧不已的是,此时的龚沮仁竟然逆势而行的挺直了身板,并以一双血眼看向了这边。 第三十五章 天地之弈 红眼,黑颜,这是龚沮仁从未有过的样子。 以至于初看时,胡吒还以为龚沮仁中了毒,或是着了谁的道,遭人夺了舍。 可接下来,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龚沮仁开口了。 “你,没事?”他双唇紧闭,却仍有声音灌入了胡吒的双耳。虽说还是原来的声调和语气,却又让后者莫名的困顿非常,一不留神便当即倒地睡去。 “接下来···” 接下来,就只剩下红着眼的龚沮仁独自面对万千青柳鬼手。 而这些刚才还凶猛异常的柳鬼,忽然间全部安静了下来,眼见龚沮仁走过的地面奇迹般生长出了许多绿茎与黄花,鬼手终于是按赖不住了,当即如狂风般打来。 这一次,显然之前那道看不见具体形态的无色高墙已然失灵,在柳鬼的进逼之下,龚沮仁如飞燕一般,轻易在狂甩的‘柳条’之间任性穿梭。 穿梭间,亦是片叶不沾身。 随后忽的一下,远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鬼手,相互之间拉起了无数桥梁交织,遂见一张囚天大网逐渐成型,将龚、胡二人围剿于内。 纵使西方密林当中仍有一处场地豪光大涨,鬼手们似乎也有意在向东部集结。 只不过,后来的青柳们,迎面撞上了大量老树焦藤,这些寄生在了腐植枯树上的深褐色藤蔓,它们本就是这座森林的一部分,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却不知为何,在龚沮仁竖起两指的操作下,森林中几乎全部由自然生长所得的藤蔓全皆化作了驱赶野兽的皮鞭,任凭龚沮仁率领着它们与青柳鬼手激战于林间,相较于半空,并在每次交锋过后遗落下了大量残骸。 不一会,藤蔓与鬼手的战斗便已扩展到了整座深林,林间各处皆有大量枝丫怪叫、无数破空劲飕,它们远在龚沮仁目力不可及之处反复上演且互有胜负。 以至于,它们此举顺道救下了许多人的性命,让人们得以赶紧撤出迷踪林,逃回由大量凡人武者把手的封锁线。 这当中就有冷芊芊与盈月等人,实则若不是冷芊芊的一抹神识侥幸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江应天,她们恐怕也不会撤出的如此迅速。 另一边,受到指示的藤蔓甚至将昏迷在地的胡吒卷起,后轻轻放在了一头高挑的麋鹿背上,随后麋鹿似乎受到了某种香气的鼓舞,随即轻跳着奔离了危险地带。 紧接着,一阵犹如悲怆一般的地鸣震撼响彻了天地之间,待在了驻地正中的盈月才刚将濡湿的绢帕搭在了江应天的额头,便立马炸开了毛,一双尖俏的毛耳顿时从头顶秀发之间弹了起来。 好在,紧跟进入帐篷的是化名冷芊芊的江雪央,在见到盈月炸毛后,她第一时间竟然暴血了,鼻血流淌个不停,脸红着足足一痴汉模样。 想必她既身为盈余月的主人,便自然清楚盈月的真实身份。也无需盈月多加提醒,江雪央的手中已然金光暴涨,显然是有危险将近的征兆。但现在为主人止住鼻血却成了这对主仆的耽误之急,反倒另二女忽略了征兆。 那边厢,在相击之中逐渐凸显出劣势的青牛,终于破土而出,在幽暗深邃的林间阴影之中化为了一只高约一千丈的巨人手臂。 其青色、内渐惨白的枯萎体态,犹如死物复生一般,其高耸入云的巨大模样,更似一座为腐败者独立的墓碑,于山川湖泊之上投下了令人癫狂的可怖阴影。 只不过,还未等到地上的人们全部发狂,在龚沮仁傲然挺立的指向天渊之下,森林中无数深褐色的藤蔓开始如灵蛇一般朝向一处奔腾汇聚,直至在其身后最终斜角度拔地而起了另一座超巨型的非自然丰碑。 尚三三单以当前唯一一位化晶境修行者的身份,作为旁观者,独立于不远处的一座山巅之上。他实则很想看看,究竟是谁,是谁让青牛如此的全力以赴,盼与之一决高下。 而当尚三三看清楚了那座赫然挺立的尖塔,那座深褐色的丰碑之后,他不免发出了三声赞叹,大叫道:“呵呵,好家伙!” 紧接着,便亲眼目睹了青牛的先发制人。 那只高约千丈的青白巨臂当即划开了天幕,好似甩丢了光影一般,轰然从天而降砸下,光是那惊天动力、来势汹汹的气势,便足以叫人心胆俱裂、横死当场。 可龚沮仁,不过是微微一笑。便叫巨型丰碑瞬化左右两条同样巨大的古藤石臂,在两臂横轮封锁之下,亦如四两拨千斤一般,将这从天而降、轰然来袭的巨人青臂死死掐在了半空。 “天啦,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的而且确,对于旁人而言,远在乌云之下、紫黑天边之上,正在上演的这场惊天大战,只会是相当令人惊颤。 对于自然而言,凡人本就渺小,哪怕是那些能聚天地灵气修炼自身的修行者们,若论与天地造化相较,他们也同样渺小,且不堪一击。 尚三三能获青牛认可已属三生有幸,更遑论这世上还能有哪些存在能与青牛一样古老、且强大。 除了世界蛇之外,尚三三自觉无所畏惧。青牛更是如此,可到了现在,这不可一世之物,却被突生出的自然造化生生遏制。 尚三三在惊诧之余,便将目光投向了造成这般景象的罪魁祸首,龚沮仁这边。 “奇怪了,这人不过是锻体小乘,为何会有此等造化之能!!” 尚三三着实被自己亲眼见证的事实惊呆了。可龚沮仁却没有给他与青牛更多反应的时间,便叫那两条石臂径直扯断了鬼手。 哗啦哗啦哗啦啦—— 因鬼手崩形造成的千吨飞灰顿时如雪崩般砸下,瞬间淹没了大片森林,与龚沮仁最后一次闪现出现的影踪。 同时那两条古藤石臂也于半空中随风飘散化零,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怪异的盛景过后,竟被身临其境的所有人当做了一次集体幻觉癔症,以至于不少人在放松下来后,还连续好些日子整夜的专做噩梦,或是一经听闻密集足音便会干呕不止,发烧不断。 怪只怪迷踪林内的沼气致幻实在是太过厉害,以至于燕洲府官署最后只得将此次大举行动却毫无收获的原因归咎于此,再报备封卷后移送巨灵关审核。 为求将此事能够迅速审结,衙门上下一众人等皆被江家派来的人塞了些钱财,后者还承诺会为官署分忧,主动承担起拿钱补偿失踪人员家属的相关事宜。 随后,也没过多久,衙门就在巨灵关守将的示意下,在燕洲城与各乡县间张贴了红文告示,将迷踪林列为了禁区。 第三十六章 告一段落 失踪人等总计十七名。 其中青莲剑宗弟子十六,江家外院弟子一人,名叫赵萌牙。 “原本临要到了七月半青灯节,我买来香蜡纸烛,是为烧给爹娘的,可惜···萌芽他···唉~~”(胡吒) “不不,衙门的人只说了失踪,比起隔壁那十几个凉凉的,我总觉得赵萌芽他···还活着。”(龚沮仁) 自从那日归来之后,江府之中气氛骤变。虽叫外人不要声张,但各种苦果还是得由自己来尝。 吕子栖眼见十六位师弟白布裹身,并排在地变成了十六具难辨真身的尸体后,他一度变得患得患失,成天昏昏难眠,精神风貌与从前的自己完全派若两人。 虽说李肆始终陪在他的身边,却也没见吕子栖尚有丝毫好转,直到青莲剑宗的长老带来一群人来接,吕子栖才终于在同门师伯的面前第一次泣不成声··· 就像个犯了大错的孩童一般,他的哭声,足令任何人动容。 可当青莲剑宗的人走后,江府又再回归了莫名的冷清与凄凄之中。且不论李肆在看见吕子栖泣不成声的样子后,她自己也魔怔了,总会一个人呆呆待在药圃尽头处的竹亭中整日哀叹。 众位同门哪怕想劝,也始终下不去口,毕竟大家都明白,李肆患的是心病,根本无药可医。她的柳叶刀因此蒙尘,武艺自然一落千丈,再加之江阳疯癫,随之失势,虽说有风雷堂出示担保,但族中的长老们还是决定将李肆的身份降一降,重回外院弟子行列。 在听到确切的风声后,李肆倒也不含糊,当即决定请长假,回乡照顾自己已然残废的哥哥,也就是张三。 “哦~原来张三还没死啊。”在众人相送李肆的那日清晨,龚沮仁如是叹道。 他之所以会这样觉得,并非是落井下石,实则更多的是为这对兄妹感到庆幸,毕竟除赵萌牙以外,上三个失踪的人,如今已成一滩恶臭扑鼻的血污,又哪会有张三这般好运,还能继续活着。 特别是在自己已然亲身经历过黑犬、虫潮之后,龚沮仁越发感觉自己活得不真实,哪怕锻体、炼气、还有洗髓这些概念不过是今年才知,以往从未有过机会知晓。 更别说眼睛能够全身游走的黑狗,以及好似苍卷打浪袭来、数量成百上千的粘滑臭虫,龚沮仁以往也只在村长讲过的睡前故事中听到过一些。 可是复洼村的老村长每次讲完故事都会说上一句:“这些故事都是假的,可怕的东西实际并不存在。” 然而,它们却真实存在,真实到真的可以杀死一个人···或是一群人,甚至连龚沮仁最好的朋友赵萌牙、以及与他一同来到府城见见世面的小伙伴们,也全因这些只该存在于故事中的怪物,而完全消失了··· 胡吒也说,一般的修行者根本不可能有驱使骸兽的本事,凡是三城体制之下,受天元山道教至尊感召的修行者们天生与骸兽势不两立。 也就是说,能够在迷踪林内驱使千万虫群与黑犬撕咬众人的并非是什么普通的修行者,其次,能够做到这一点,且是胡吒无论如何都要龚沮仁牢记在心的一方称谓是——星魂,西方圣教的第三把交椅星魂祭司。 自然而然,龚沮仁也了解到了何为西方圣教,还有这些人的信仰,以及主张。 相传,西方圣教来自于九地之一的彼忘丘,这群人信仰一种不可名状的太古巨魔,并称之为古圣,而他们跑来下界传教的真实目的一向成谜。 胡吒一时还说不清楚,龚沮仁便没多问。 至于骸兽究竟为何物,胡吒只道这是一种魔物,一种区别于天地孕育之灵兽的恐怖魔物,相传它们来自于深渊下方的死地,虽不如高阶灵兽强大,却数量惊人,常常一次行动便可以轻易扫荡一座坚城。 “所以这次咱们还能在林子里活过来,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做人可是要知足啊。” 说罢,胡吒当即反身回到了住处,独留龚沮仁继续待在练功房内插掌修炼。 的而且确,能够在无数吸盘血口中侥幸活着,的确是一件幸事,但龚沮仁却并不满足于此。其实在那日归来之后,他就好似变了一副模样,外表变得更加稳重了一些。 龚沮仁的这些变化,实则令胡吒也摸不着头脑,只说了那日在虫口之侧,他脱力倒下之前,亲眼看见了龚沮仁双眼变红的事实。 而龚沮仁是众人皆被救出后,才突然出现在一棵怪枝嶙峋的老槐树树下的。当时他昏迷不醒,却也气息平缓、没有大碍,算是官府的搜救队还能找到的最后一个大活人。 为了防止小巧的虫形骸兽侵入人体,江雪央已然在盈月的高调(吸引注意力)配合下,透过强大的神识悄悄检查过了所有幸存者的身体,若当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那日后便不会再有。 唯独手掌被利刃划伤的江应天硬说自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江雪央也是碍于在外人面前尤臊父亲的脸面,此事才叫作罢,之后更是没了下文。 却未曾想,龚沮仁的身体虽是无碍,眼睛却是出了点大问题,会看到一些旁人压根看不见的东西。 与此同时,江雪央的师傅,大天师于两天后突然传音入密,急招爱徒回山,同时告知了她有关博阳包庇在先,理应重罚的消息。 江雪央自是担心同门,又见迷踪林一事暂已告一段落,便急忙带着盈月辞别了老父亲,又编了个冷芊芊家中老父病重,急需携友回去探望家人的理由,辅以自导自演的家书一封,很快便在龚沮仁等恋恋不舍的相送下登上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其实也是幻形造的),驶离了燕洲府城。 “就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见一面。” 以上,想必就是多数男儿单相思后多少抱有一点的遐想。会主动前来送别的一群人当中,又以龚沮仁的这一念想尤占大头。 实则那日惊鸿一瞥,已然彻底夺走了他的整个心房。龚沮仁虽然在名义上仍是江雪央的丈夫,但他的身心都已然被化为了那道光的冷芊芊彻底填满,无论过了多久,都自觉于无法忘怀这转瞬即逝、又奋不顾身倒入他怀中的倩影。 只不过,说来也巧,实际江雪央就是冷芊芊,冷芊芊就是江雪央,江雪央与龚沮仁一样,他俩皆不承认自己身负的这场虚假的婚姻,可江雪央为了掩藏自己已然苏醒的事实,单以冰魄为假象改变了自体模样,却又误打误撞闯入了对方的世界。 这、会否成为新一段姻缘的开场,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三十七章 看不见有鬼 江府第一楼,藏书万卷,遍布禁制,机关繁琐,顶有乾坤。 龚沮仁曾经大半夜被扔进去一次,还差点被老鼠吃掉,就不知这机关、禁制遍布的藏书楼是否有人经常前往打扫,否则就这卫生条件,怕不是总有一天变成耗子窝哦。 可若仅仅只是有无耗子的问题,这并非龚沮仁真正上心的原因。 实则就在众人从城外回府的那晚,龚沮仁就在越过层峦叠嶂的紫色山峰看向第一楼方向的第一眼时,就被彻底给怔住了··· 原因是,就在那看似冷漠的山巅过处,正有一只远超山峦大小的长角恶畜、环抱着山势、瞪出双眼直勾勾看向了云端暮霭的深处···(西北方) “啊~啊~啊~” 龚沮仁着实被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单撑开大嘴,颤抖的手臂随之指向了恶畜所在的方位。可此时就在他身旁一脸精疲力尽的胡吒,却只顺着龚沮仁手指的方向看见了深紫色的山峰。 胡吒以为龚沮仁是太过劳累,这才将第一楼顶上的突出部看成了怀有敌意的飞鸟游禽,以至于大惊失色之下,好似用力过猛,就这么站着···晕了过去··· 说实话,当时胡吒已然力竭,却还顾忌同门之谊费力将龚沮仁拖回了住处。 然而三天后,龚沮仁的‘幻视’依旧没能好转。只不过,正因他的眼神炽热,遂导致那头顶双角的庞然大物甚至察觉到了什么,从而为其侧目。 龚沮仁随即便在与之周璇的境地中,不断重复着战栗与晕眩、害怕与惊诧的循环。在游击战术越发运用娴熟的同时,龚沮仁发现,那恶畜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存在,更不在意他的目光,以及这山峦映处所有照常生活的人们。 于是乎,这又徒生了三两疑惑。 其一便是这长角恶畜究竟是何种生灵的疑惑,还有它究竟来自哪里,是否由天地孕育而生。而后牵连出为何龚沮仁此前未能发现它的存在,亦或因它是近期才突然来到此地的,所以龚沮仁此前才没能看见他··· 无论如何,自从冷芊芊与盈月走后,江府中的气氛顿时冷清了许多。 因为双眼出现幻觉的关系,龚沮仁除了能看见那头毛绒绒的且体态蓬松的‘大山’以外,实则还能看见许多本应早早逝去的家伙。 就比如,那三个,在噩梦中莫名‘走失’的外门弟子,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飘过了食堂与八卦校场,每日跟在龚沮仁的身后,用他人压根听不见的咒骂,鼓噪着全场唯一能看见他们之人的耳膜。 老实说,这样的折磨起初气的龚沮仁恨不得直接物理超度了他们,可在咨询过胡吒除灵之法后,后者只当龚沮仁是太过劳累了,再加上赵萌牙的失踪,他怕龚沮仁心态爆炸,于是每日都会多添一些饭给对方。 于是乎,除灵之法当属无为,龚沮仁随之改变思路、渐渐学会了如何与灵体打交道,随之从身边的灵魂口中打听到了赵萌牙实则还活着的消息,并为此而稍稍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待到江雪央离家一月过后,某日又天色渐近黄昏之时,江应天突然破天荒的造访内院戒律堂。 想来,自从江阳那斯完全疯掉之后,这戒律堂便成了他的居所,以及他的牢笼。 江应天此行,可以算作是来寻江阳谈心的,可要与一个疯子谈心,就不知这江应天究竟是在打何种算盘。 遂见,在叫退了左右弟子后,江应天将众人遣退到了百米开外,随后以猩红指力萦绕出了一层薄薄的空间壁垒,这是一个锻体期巅峰之人已然将至天劫洗髓之道的征兆,便也着实提醒了江应天,他的机会来了,也该是时候了。 这一次,便当是临行前的告白,环顾整个家族,也唯有这个与江应天即是亲族、亦是同门、又是对手的江阳,足够他行将吐露心声。 江应天明白江阳之所以会不留余地的请求青莲剑宗参与到迷踪林一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害江家向对方欠下一个莫大的人情债。 且就结果而言,吕子栖一众此战损失惨重,于情于理,这份人情债,江家铁定是甩不脱了。那接下来,青莲剑宗便可以以此强迫后者履行往日承诺,令其派内大弟子名正言顺的迎娶江应天之独女江雪央。 正所谓一女不适二夫,在计划中龚沮仁本就是一枚弃子,理当被废,致此之后,他自然也恢复了自由身,去留全凭个人选择。 江阳与青莲剑宗掌门人之间的交易也得以最终成型,伴随着江雪央的出嫁,她便理应搬离江府。青莲剑宗由此获得了一具身负天灵血脉的女体,无论是运用秘法令之复苏后正常与人孕育后代,还是直接通过血炼加强剑派大阵,以上皆属于后话了。 重点是,江家致此便有了一方修行者大派的照拂,对于江家与江阳而言,这桩买卖确实不亏,甚至还能偷偷在被窝里笑出声来。 但对于江雪央一家而言,这事本质就是要牺牲一位无辜女子的人生与幸福,江应天打从一开始就是一百个不答应,他原来计划是想通过武力直接拒婚,还为此差点联络上了自己那远在灵川六宗出任大派长老的夫人。 然江雪央后来突然间的神识回窍确确实实又彻底打消了江应天此前的计划,如果说他会同意龚沮仁入赘,是因为要平息各方势力的步步相逼。那为求自家女儿的幸福安康,便把选择的权利直接交到她自己手中,便是现在江应天唯一能为江雪央做到的事情。 现如今,江雪央形神完满,修为更至洗髓巅峰,哪怕放在青莲剑宗这样的凡间大派中也是能做长老的料子。她的未来,应当由她自己走完,江应天践行着这一点,且要怀揣着闲看戏的心态,把这场闹剧瞧到最后一刻。 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江应天已然把心中所虑与往后的一应打算全皆透露给了江阳听。 然而后者也只是呆呆的坐立于侧,一口黄牙滴答着未经细心打理的痴愚口水,很显然如今的江阳比之于当年的烂泥扶不上墙更加的无可救药,但江应天还是打心底里相信着他,相信着这位在辈分上实则还要大上自己不少的兄弟。 江应天无所谓自己兄弟往后是否能恢复正常。他只清楚知道自己女儿在走后为江家留下了什么,现如今顶着江雪央外貌,依旧横陈在她房中的那具身体不过是冰造的假象罢了。 江应天更是清楚由江阳引领的这场即将达成的联姻亦是无比的虚伪,虚伪到它终将成为一场泡影。 第三十八章 夜黑风高 嗷—— 三月间,从山南来的嚎叫声彻夜不停,为防山兽倾覆,衙门派人来带走了一批内门弟子帮忙卫戍城郭,而江府的外门弟子便担起了府内夜夜巡防的重担。 遂至某日星夜微凉、黑云如盖,龚沮仁正手持一盏黄罩灯笼巡游药圃。 一息之后,但听“咕咕”两声莺啼,他眼角处当即划过了一丝黑影,却刹那间风逝云消,好似幻觉一般。 可某影枯槁的手指却给了龚沮仁点点提示,令得他立马追赶了过去,正巧发现两名刚被打晕的同门。 ——“在那里。” “什么人!”闻声后,龚沮仁随即惊叫而出。可当他抬起灯笼,照耀处却未见半点活人踪迹。 只不过,若从这个角度看去,潜入者显然是跳进了内院,且再往里走便到了第一楼的范围。 虽不知,究竟是什么人潜入了江府,但刚才隐约在冥冥中提醒着自己的家伙,他自称“先生”,与其他幻影一样,是在三个月前、龚沮仁初见鬼时突然出现的。或者说,实则“先生”他早就出现了,早在龚沮仁第一次进入第一楼时,“先生”就曾发声提醒过龚沮仁危险,甚至还在更早些的时候,救过龚沮仁的命··· 很可惜,无论龚沮仁如何套话,“先生”都始终不肯透露自己的真身,比之于那些会时常出现在阴影里的枯槁鬼面,“先生”的语调不可谓不温柔,同时龚沮仁也从他身上获益良多,甚至在三个月内独自开启了玉府灵识,正式踏入了修行者的世界。 “要追吗?” 这句话,龚沮仁显然不是说给自己听得,只是因为他判断刚刚潜入府内的影子十分熟悉地形,继续追捕下去便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将两名晕倒的同门双双背至树荫下的过程中,龚沮仁两次路过了一条边巷,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是这条原本通向水井的小巷此刻已然被大大小小上千个披挂彩旗的箱子给堆满了。 这些箱子,无一例外皆是青莲剑宗差人送来江家的聘礼,为得是提醒江家记得履行承诺,自然、龚沮仁的好日子也将到头了。 ——“难过吗?” “不,完全不。”龚沮仁的回答确实坚定不绝。只因为他这个所谓的姑爷本就是虚有其表的称呼,既然江家人从未把他看在眼里,他自然也不会把被迫入赘江家这事放在心上,所以日后江雪央是要嫁予何人,又与他何干,龚沮仁这般着想,就全当再吃回酒席,再看次热闹便好。 而现在,正因龚沮仁察觉到了什么,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其身为江家外院巡游弟子的身份又不能令他抽身的如此彻底。 于是乎,龚沮仁冲向了风雷堂,想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江应天知道,可彼时通向风雷堂的大道院门被人为反锁封闭,龚沮仁虽是着急却始终未见有人前来应门。 铛铛铛—— 霎时间,警铃频发,紧接着龚沮仁向外望去,便见东北角猛的爆起了大团亮黄色火光。 这一情形,明显是有人在厨房那边放火,可龚沮仁才刚见黑影闪进了内院,又怎会料到对方会从内院里跑出来,再到最东边的厨房里放火。 龚沮仁:“这···也未免太诡异了。” 奇就奇在,那影子为什么要这样去做。 ——“两个人。” 龚沮仁:“对了,一定是这样,潜入者应该有两个。” 可纵使江府外院东北角都已然火光冲天了,也不见风雷堂中会有任何动静。显然江应天此时并不在府中,而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因此而来。 不得不说,由于第一楼去年闹过鼠患,又闹过黑狗袭人,所以平日里自愿前往楼外进行扫除的家丁压根没有几人。 好在龚沮仁对第一楼内外很是熟悉,所以若有需要,江氏长老便会要求以龚沮仁为首的外院弟子前往扫除。 待到时间久了,龚沮仁当然也把第一楼内外全给摸头了,还好几次在人前表演了一波心肌梗塞,毕竟那高耸入云的长角怪物实则就趴在众人头顶,其背过太阳投下的巨幅阴影更是将整个燕洲府城彻底笼罩。 只可惜,众人当中仅有龚沮仁才看得见它,以至于它稍稍一点响动,就能惊得龚沮仁当场晕厥,犹如白日里做梦那般,就这样在众人面前站着、口吐白沫,紧接成为他人眼里的笑柄。 而这次,龚沮仁凝望着远处紫黑色的地平线,他下意识觉得这两个从不同方向,相继潜入江府的外人,明显都是朝着第一楼的方向前进。 现如今,江家最强战力不在,第一楼之中,龚沮仁又只是熟悉一层之中的摆设与地形,他对于外部强敌入侵这事明显是力不从心,便想要立马回到药圃之中,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糟了。”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先生”的一声提醒,远处山巅一侧立马迸发出来大道风暴雷龙,顷刻间便将乌黑浓密的天空撕裂成了数千段纵横交错的网格。、 与此同时,它——仰天长啸般发出了怒吼,紧接着从它口中吐出的肉眼可见的狂乱风压瞬间辐照了大地,甚至差点将黑夜吹散,又嵌入了些许灰光,这才使得所有人在大惊失色的同时,彷如置身世界末日一般。 对于其他人而言,他们只看到了呼啸的狂风漂白天地,这般‘不可视’的幸福是龚沮仁求而不得的。 而据“先生”透露,能令它无比愤怒的原因想必就在那第一楼的顶层。龚沮仁实则并不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却成了能够阻止事态继续恶化下去的唯一一人。 随后,当龚沮仁越过层层院墙,到达第一楼楼外时,胡吒已然先他一步赶到了这里。 只不过,胡吒不为其它,他单单只为追捕放火之人而至,且在龚沮仁赶到前,就与那人扭打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其实当龚沮仁第一眼瞧见胡吒正抱着一个黑衣人滚在地上撕打时,他是犹豫的。 毕竟,胡吒是用刀的一把好手,可他却在此关键时刻放弃用刀、直接动手,便可以说明那黑衣人、他应该认识。 且何止是胡吒认识,单看对方身形,以及打架喜欢‘动口(咬)不动手’的惯用招数,龚沮仁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黑衣人定是赵萌牙无疑! 第三十九章 应急之法 黑衣人:“嗷,给我放开!” 胡吒:“不放,死也不放!” 看这二人撕的开心,龚沮仁顺势蹲在一旁托起腮来,眯着眼、弯嘴角、看他俩撕。 正见一旁来了个熟人,那黑衣人当即吼道:“龚、沮、仁!还不过来帮我拉开这恶人。” 龚沮仁笑答:“我不。” 于是胡吒又道:“别废话了,快来帮我按住他。” 龚沮仁且答:“这个我也不。” “啊?”铛的一声后,二人同时顿住。 但见龚沮仁站起身来,同时摊开双臂,示意让二人起来再说。 随后,胡吒放开了黑衣人,后者也露了真身,其虽是一副蓬头垢面的形象,却仍是赵萌牙无疑。 只是平日里的赵萌牙爱好整洁,怎料到今日摸黑潜回江府,却是这般乱糟糟的模样,怪不得胡吒一时眼疾,竟没能认出他来。 或许是冥冥之中皆有定数,打从龚沮仁知道赵萌牙没死后,就已料定他必定会回来,然而回自家师门,还需要黑衣蒙面,这样属实坐实了赵萌牙拜入江家的动机不纯。 对面这样一个与龚、胡二人相处近一年多的同伴,纵使龚沮仁放得开,胡吒也不会作势对方损害大伙的感情。 于是乎,胡吒怒而奋起,携烽火之势一把揪住了黑衣人的衣领,并直接扯碎了对方的衣领。大骂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处心积虑潜入江府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回答我!” 面对胡吒的质疑,更面对龚沮仁同情的目光,赵萌牙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伸手指向了第一楼的方向,道:“那,我奉命潜入那里,偷取一幅图。” “老胡,放开他。” 闻言后,胡吒松开了赵萌牙,却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一幅图,能够令赵萌牙在迷踪林内侥幸脱困后,又费尽心力的潜进来。 由于江府中还有不少通道都被木箱、板车堵满,以至于赵萌牙不得不出此下策,放火制造混乱,再借混乱偷溜入山中第一楼。且若不是胡吒来的较晚,也不会刚好跟腿脚不显利索的黑衣人撞个正着。 于是他二人愣是从前院一路拉扯到了后院,胡吒没用刀的原因后来也清楚了,他就是想抓个活口,正好交差。 反观龚沮仁却是忧心起了先前的情形,毕竟赵萌牙交待了自己是从西南面翻墙而入的,那方才出没的黑影就绝不可能是他。 而现下赵萌牙潜入江府的目的是为了盗取第一楼顶层的一幅图,正好揭露了另一潜入者的目的很有可能也是为了这幅图。 且不论这第一楼三层究竟藏匿着什么,龚沮仁只清楚赵萌牙此去必定危险重重,他想拦,却是拦不住,到后来也只得跟着一起去。 结果到了白壁山窟的洞门前,赵萌牙突兀的止步了,他摊开双臂,拦下跟在身后的二人,抱拳道:“此番全皆我之过,二位若还认我这个兄弟,就让我一个人走。” “啊这~”胡吒顿时哽咽,毕竟刚刚他还眼见赵萌牙活了,紧跟着弹泪哭了一路。 相较而言,龚沮仁倒是冷静的多了,他彼时抬眼望去,看那重云深锁的山头,绿树林荫、枝丫乱颤,好似悲鸣一般,分外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再看这就在眼前的第一楼前厅,黑压压的洞门已然大敞开来,内里还不断外泄着令人心乱如坠的冰冷气息,就好似此非一方门洞而是一张深渊巨口,正等人三人毫无防备的往里跳。 “龚沮仁,你倒是说他两句啊,别傻愣愣站着好不好!” 很显然,胡吒急了,毕竟风里来火里去,他向来把兄弟看得比命还重,且三人既身为江家的外院弟子,又怎会不知这第一楼内亦是机关重重,胡吒不愿赵萌牙去,便是担心对方。 可龚沮仁却还要为此刻已然到来的天地异象所惊心,他脑海中的声音告诉他,此刻他非去不可。正因江应天不在,又或许他在,他在又如何? 只因龚沮仁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告诉了他,赵萌牙此去必定凶多吉少,龚沮仁这才下定决心要跟着一起去,否则江家、第一楼的这趟浑水他是打死也不会参与进去的。 可惜如果要进而说服胡吒就会变得浪费时间,龚沮仁当即气沉丹田,使双臂一用力分别揪住了其余二人的衣领,并将之一前一后分别抛向了不同方位。 在胡吒稍后来袭的怒吼声中,龚沮仁撒腿就跑,挺一个箭步径直冲进了第一楼内,紧接关上门,插上销,再眯起眼来看向懵圈当中的赵萌牙,身姿潇洒、不应窗外事。 “龚沮仁,你t给我等着,等你俩出来,看爷爷我不拿刀劈了你!”(胡吒) “那个,没事?”赵萌牙随即怪不好意思的颤悠道。 龚沮仁摆手答曰:“没事的,这里我比你熟,跟过来,也是因为好奇罢了,顺便帮忙带个路。” “呃,可我的事,当真与你们无关,我知道你当我是兄弟,这才陪我进来,但我真的不想连累你们啊,我···” 嗷—— “唉,有动静!” 随着赵萌牙的一声惊呼,他与龚沮仁当即就近藏到了立柱后头的阴影里。虽说此时一层大厅内灯火昏暗,但借着些许光亮,二人还是能够看见正前方深处、通向二楼的木梯高处,似乎正站着一个人。 可惜的是这人的小腿以上几乎都笼罩于阴影里,但见对方脚踩的功夫鞋,龚沮仁借此推断对方应是一位同门。 而赵萌牙却是一口咬定对方是张三,那个因重伤疯掉的张三。 “不会,你别随便吓唬人啊,张三不是回老家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说罢,二人又再度紧张兮兮的向深处望去,可若是不看到还好,然而这一望却是吓破了二人的心肝。 正巧外头还突然间电闪雷鸣,一息爆亮之后,二人惊见原来还站着个人的台阶上,如今只剩下一只染血的布鞋,另外滴答滴答着些许或粘稠或恶臭的液体。 然紧接着又是一息雷光闪过,那陈着染血布鞋的场面像是梦幻般瞬息间如烟飘散,可与此同时,四只黑毫犬足赫然挺立于台阶之上,龚沮仁因为打小造就的心理阴影,顿时被它们吓得个魂飞魄散。 但他还不是最恼火的,实则早些时候,当那里出现的不在是人,而是一只染血功夫鞋的时候,赵萌牙就已经吓尿了··· 第四十章 七巧明心 (嗅)“什么东西这么骚啊?”龚沮仁当即哭笑道。 “哈哈,不好意思,没忍住~”赵萌牙回应道。嗷、嗷~ 两声过后,台阶上的影子瞬间如烟消散,外头的电闪雷鸣也随之消散,楼内外就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紧接着寂静无声,更为深邃的黑暗吞食了一切··· (咽口水) 赵萌牙为此徒生出了些许退意,只因他嗅觉敏锐,除了脚下的尿骚味外,实则老早便嗅到了顶上的危险气味。 现如今,恐怖的异象抢先一步来到了二人的眼前,赵萌牙此时想退确实是情理之中,但龚沮仁却因习惯了这些异象而比他更为坚定了继续上行的打算。 原本龚沮仁会进来,也是为了救朋友于水火,结果冥冥之中似有某种东西正不断吸引着他继续前进,且就在这二层楼之上。 于是乎,龚沮仁果断甩下战战兢兢的赵萌牙先一步走向了楼梯口,累得赵萌牙也只得紧随其后,深怕被其落下。 二人随之来到了二层楼。 “奇了,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惊喜交错之间,赵萌牙猛的发现,原本口口相传塞满了各种高阶典籍的二层楼,其实空无一物。刚刚在登楼时也未再见什么恐怖异象,到了此处便令他安心了下来。 只不过,就算二层楼原本就是空无一物,龚沮仁也确实察觉到了一股异样。在摆满了数十根烛台,照的整个二层明亮且温暖的空间里,龚沮仁的双瞳瞬间捕捉到了一张忽明忽暗的轻纱薄幕。 且看这幅薄幕东北角有样,就好似被某种利刃划伤了一般,顺着那破损处往里看甚至能瞧见一丝星夜春秋,还有一个站在星夜之下呆呆直立的紫黑色人影。 对此,龚沮仁不经发出了一声感叹:“那是···难道···” 可赵萌牙这个二货却不等旁人有所反应,便径直冲向了大堂的正中,并在龚沮仁眼前径直撞在了那幅薄幕上。 赵萌牙笑道:“沮仁快来,咱们直接上三楼。”、 然话音刚落,二人眼前一黑,当即如坠深渊一般,开始了自由落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除了尖叫声,就是风压声,最后还有一声咚) 龚沮仁确实反应再快点,便能知晓他看见的这幅薄幕实则是第一楼的又一道防贼措施。就连那动若鬼魅、快若闪电的影子都深陷其中,便可见其强大。 而赵萌牙的这一冒进,便是把二人同时坑入了一处未知空间当中。而这道空间,名为七巧空间,载体是一枚四品灵宝玉虎,还记得在龚、赵二人刚刚登上二层时,就已与之擦肩而过。 只是没想到的是,江家用以镇府的灵宝斩仙剑也不过二品而已,却在这空无一物的第一楼二层设下了高阶空间灵宝禁制,想来必是因为顶层收藏的东西相当弥足珍贵才能够令他们如此设防。 一息间,龚、赵二人掉底后,当即被黑白两道笼尘同时淹没,龚沮仁随即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到了白光之下,赵萌牙则被困于黑暗之中。 紧接着在龚沮仁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形似幻的影子,它声线苍老,像是在讲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 [曾几何时,他患了一场大病,村中大夫治不好,纵使家中典卖了全部家当也不够这孩子去隔壁府城就医,所以他的父母选择向深井祈祷,最终换回了他。] 龚沮仁:“···” [他少年时,父母因要事出村办事,却遇中道崩阻,数载未还,他却不思寻找,终日于家中浑浑噩噩,直至后才想起此事。] 龚沮仁:“我没有!我不是不想寻他们,我只是···我···” [入府城,他因机缘入赘江家,为保身,他忍辱负重一年,然现在外头的仇家都死光了,他却贪图现今享乐,忘了爹娘,足足又浪费了一年,实为不忠不孝。] 龚沮仁:“!!” (嘴唇微颤)“我没有,我只是···” [呵呵,男儿理应目光远大志在远方,他却因这自以为对家的归属感,从而抛弃了自己的父母,抛弃了自己的责任,抛弃了自己的同乡与儿时玩伴,甚至抛下了自己的尊严,成为了他人的心中恬不知耻的野犬,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龚沮仁:“!!” (咬紧牙关)“归属感···怎么可能···” 虽说龚沮仁现下还拒不承认,然而这颇为沉浸苍老的回响却是在其内心深处荡起了不可磨灭的涟漪。 的而且确,若说龚沮仁一开始的妥协,是因为外面还有金缕楼和草枯冢一众江湖势力虎视眈眈,他本人却手无缚鸡之力导致的。那现在金缕楼已然完全覆灭,草枯冢也属独木难支,再加上龚沮仁身怀琉璃手此旷世绝学,更有两位炼气期好友加持,实则只要他想,总会有办法趁早脱离江家,前往西方巨灵关渡青帝城。 然而现实是龚沮仁他没有这样去做,他没有在金缕楼覆灭时当即离开,或许是因为小心谨慎。那后来复洼村村长找上门来,他为寻儿时玩伴,以江家外院弟子的身份参与了迷踪林一役,战后又亲眼送走了自己喜欢的人,到了此时他或许是该离开了。但龚沮仁的想法却与‘应该’不同,他再次选择了留下,只为亲眼见证‘那一天’的到来。 [哦,是吗?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自恋,居然还想在夹缝中寻得一线生机,以证视听。] 龚沮仁:“不,不是这样的,你刚刚说得对,我确实在这里,交到了朋友,也有了师傅师门,以及一些很好的对手。” [哦?] “虽然很感激他们,但他们并不是我之所以选择留下的理由,至少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光中,我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感情,也学会了如何压抑自身迎合他人的期待,所以我至少得等到他们把我休掉的那一天到来,我才会真正离开这里,去往我应该要去的地方。” ——“没想到,你居然在期待这个。” 龚沮仁:“对呀,很变态是,但我就是想等一个结果,一个我打从一开始就已知晓的结局。” [他是江府的新姑爷,早在新婚那夜,便被江府的仆役投进了柴房,整夜滴水未沾,还···] 龚沮仁:“够了!区区幻象究竟有完没完,我已经不想再听了。”(双眼翻红) 第四十一章 撕裂空间 [牙儿快跑,人类···人类已经杀上来了!] 赵萌牙:“爹~娘~” 还记得当年厦末,千支鳞箭袭来,赵萌牙眼睁睁看着,无数同族惨死箭雨之下。 当年的他,不过五岁。 相传赤帝城以北,便是沃野千里、山势如游龙疾走、沟壑万千的十万大山。山涧居住着千种灵与妖,又以猫、犬、蛇为最。 那身为犬族一支,与人类有染,从而诞生的赵萌牙他们,却是两边不靠,既得不到犬族当年的顶梁、妖狐的支援,又得不到住在十万大山边塞中人类的理解。 于是乎,起因为抢夺灵石资源的一场大屠杀开始了。人类用横渡于阴冥河上的箭塔楼船敲开了狼人村落前方的唯一一条防线,再借助来自于灵川六宗的修行者援军,在十万大山东部区域烧杀抢掠了足足三个月,并将仅剩的狼人们赶往了十万大山的中部。 纵使到了今时今日,赵萌牙儿时积攒下来的怨气与怒气也未曾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遭消解。虽然后来碍于形势,他反而怨恨狐族更多,但对于人类与狼人无法相互理解的心结,他如鲠在喉。 哪怕与龚沮仁和胡吒成为朋友,甚至早在很久以前就已投身西方教会的事业,也没能让赵萌牙真正打开心扉,向任何人吐露出这份过往。 他自觉是妖非人,所以才会在段浊梅面前,直言自己与野狼无异。对于后者的死,赵萌牙后悔着自己的弱小,却并未理解到对方给予自己的照顾与怜悯。他双瞳之上映照出的景色实则也早早定格在了自己五岁那年。 不得不说,这第一楼二层的空间结界、七窍空间还真是厉害,仅仅从赵萌牙双瞳中借出了一点颜色就得以完整还原出当年影像。 深紫色的天空上火云密布,苍白的月光投下微光,照拂着大团黑色压抑的残碎山崖。由此可见,狼人们曾经生活过的环境是多么的凶险与贫瘠,可人类大军来势汹汹,赵萌牙的母亲为了守住家和自己的一群孩子,便只得泪眼婆娑望向远去丈夫的背影。 后来,战火烧到了村里,其母带着七八个孩子,顺着大部队逃进了山里。若不是狐狸们的银卯巧卫及时赶来,这孤儿寡母的几十人或也将彻底断送在那群天杀的人类修行者手中。 可惜的是,彻底无家可归的狼人们之后被狐狸带走了一些,剩下来本就身体羸弱不堪,或年纪太小、或年纪太大的则被残忍的抛弃、待在原地等死。 那时候,幼小的赵萌牙搞不明白,为什么同为灵犬一脉,长相和狼形态下的自己别无二致的这些狐狸们,为什么要这样抛弃他们。由此而来的这份怨怼便是到了今日也未有丝毫减损,甚至更烈。 以至于,后来被妖狐收编后成为暗卫的狼人们仍被赵萌牙这一支称为叛徒,而赵萌牙则在自己的而立之年,正式代表全族,加入了西方圣教,成为了九喇叭(护法)之一。 正所谓“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由此可见,今时今日的赵萌牙是特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年龄,才有目的的投入到了江府外院为弟子。 然而以上,实则皆不是重点,重点是单凭赵萌牙他自己,恐怕是永远无法走出这个空间,直面将来的路的。 只因为这幻境给予了赵萌牙一种全新的,从未设想过的道路,比诸于迷踪林内的恐怖幻影,这七巧空间给予被困者的幻梦明显是阳光的、幸福的。 哪怕幻象初展开时,还是一副刀剑相拼,火光四溅的血腥场面,但是到了尾声处,却突发一百八十度大转向,天光莫名撑开了乌云,朝阳也渐露出了笑颜。 幻象中,赵萌牙回到了自己五岁那年,且当黑夜被白日彻底取代后,赵萌牙被母亲拉着小手,欢笑着迎向了凯旋归来的父亲。 其身后是嬉笑打闹个不停的弟弟妹妹们,纵使在赵萌牙眼中有过点点一瞬小妹在逃难时被山涧乱窜的枭兽撕成碎片的景象,却也丝毫动摇不了赵萌牙内心深处,渴求此时安宁、团圆的温暖人心。 [哥~要抱抱!] “哎,我马上来。” ······ 另一边,实则就在龚沮仁冥想破境之法时,他所处的纯白天地顿时天摇地动了起来。 [呲——呲——] 那幻象凝成的人形随即抽搐了一下,发出了类似闪电派触地后的劈啪作响。 对此,龚沮仁脑海中的另一个空冥之声忽然响起,大喊道——“不得了,有人在尝试撕裂空间。”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所处空间的四壁顿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力量撑开了数条宽可容纳一人通行的巨大裂缝。 龚沮仁随之慌张道:“不好,这可怎么办啊?空间碎了,人会不会也跟着碎了,你倒是说说话啊!” ··· 然而,那边是毫无回应,就好似那人是又掉线了,总之不在,也根本没人来平复龚沮仁此刻的慌张之情。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空间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直至大小沟壑相继纵横交错成了一面巨大的网。 紧接着,轰然碎裂的空间猛的化为了漫天扑洒的飞沙,形如一条金色大龙般将龚沮仁卷上了天际,和另一头赵萌牙遇见的情况类似,二人竟被同时带向了正上方,并在到达最高处时猛的颠倒了过来,向下重重摔在了二层楼独有的红木地板之上。 咳咳咳咳—— 一时间,拍灰声,咳嗽声此起彼伏,可声响却不仅仅来源于两人罢了,龚沮仁在心系赵萌牙后,当即起身张望,便见对方刚好倒在自己身前的不远处,咳嗽的满脸通红,眼角带泪。 与此同时,二层通往顶楼的楼梯处传来了重脚跺地的响动,龚沮仁立马张望过去,刚好发觉一名黑袍人正单手抚壁一个劲的往上登爬。 对此,龚沮仁当然想马上追上去探个究竟,可碍于不能把赵萌牙独自留在二层楼,怕出事,龚沮仁便第一时间扶起了这位‘黑衣人’好兄弟,问他究竟在空间中看见了啥。 “我···” 不知为何,赵萌牙对于龚沮仁的问题多次哽咽,却是始终道不清楚含在嘴里的话。 好在,龚沮仁现在全身心放在要阻止黑袍人夺取顶楼剑典的事情上,便没有对赵萌牙的哽咽多加追问。否则,他又怎会没能看见赵萌牙被强行扶起前,面颊上缓缓滑落的两行热泪,而这些夹杂着温热情感的眼泪也绝对不是稍微咳嗽几下就能落得下来的。 第四十二章 惊天一响 “找到了,在这!” 第一楼外面突然间来了好多人,其中大多数人是江府的一般仆从,他们手持火把,提着木桶,像是刚刚救完火就赶了过来。 此时站在大队人马前面的是江应天,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嘴角胡须还挂着点霜,很显然是刚刚才赶回府中的。 彼时,胡吒拖到立马,单以一人之力,拒众人于一线开外,他两三言便道明了楼中凶险,却始终不肯退到一旁,放众人过去。 “胡吒,你这是要造反吗?” 见人群中有人起哄,胡吒眉头一紧,当即劈刀向前,手起刀落斩下了妄言者的发冠,迫使那人在惊吓中径直摔进了身后人的怀里,狼狈之意不慎明显。 江应天随即认同了胡吒的行径,认同他想要保护朋友的心情,毕竟这二层楼不是任何人都能够随意进出的,多少都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同时,江应天还有底牌,所以他并不担心入侵者会顺利挨过二层楼的陷阱空间。 在听到胡吒告知入楼追击者是龚沮仁后,他就更不在意了,毕竟江应天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承认过龚沮仁在江家的地位,不会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女婿,最多只是一名运起不错却算普普通通的外院弟子罢了。 就算龚沮仁最终会死在他的底牌之下,他也不会有丝毫一分的怜悯与惋惜,正因为好心的盈月不在,江应天才能眼睁睁放着龚沮仁去到三楼,而他自己则率领众人还有胡吒一起撤退到了远离第一楼的安全区域。 美其名曰是放长线钓大鱼,更向众弟子承诺自己会亲自入楼解救被困弟子一事。(实则直接回去了风雷堂) 另一边,当龚沮仁拖着宛若一条咸鱼的赵萌牙登上三层后,摆在他眼前的竟是一座金碧辉煌且通体镶嵌着各色宝石与玛瑙壁画的华丽空间。 这片地金砖,满目碧玉的藏宝室当真纳财无算,也只需稍稍伸手顺走一小块宝石,就够龚沮仁去城里任性挥霍好几年了。 或许也正因如此,龚沮仁在没有发现黑袍人的情况下,竟然把软烂瘫倒的赵萌牙放在了一边,他自己则蹑手蹑脚着向那以宝石镶做星辰的玛瑙壁画走去。 想来,在青莲剑宗的新姑爷到来后,他便会被废,后再被赶出江府,那为求他日远走青帝城前凑足路费,平日里龚沮仁也没少省吃俭用。 而现在,就有明晃晃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龚沮仁自然受其吸引,不自觉凑向了最为瑰丽贵重的宝石壁画。好歹在大饱眼福之际,让自己的钱袋子也顺便‘丰足’一下,便成了此时龚沮仁的真实想法。 “呵呵,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派一个贪财之徒来追捕我,看来确实是我把你们想象的太好了,一群蝼蚁一般的凡夫俗子们。”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四仰八叉的黑影顿时从顶上的房梁跳下,落在了全室最为耀眼的神坛边上。 龚沮仁:“什么人!” 还未等龚沮仁有所反应,黑袍人立时从地上起身,挥了挥衣袖,就把整个金碧辉煌的三层化为了黑暗死水一般的静谧之地。 不过好在只是蜡烛火炬熄灭了,龚沮仁随身携带的火折子还能使用,于是他便第一时间把光打向了神坛那边,正见黑袍人从一双石制少女捧杯雕像那里托起了一枚青玉巧雕而成的机关宝盒。 或许是发觉到了黑暗中突然燃起的火光,黑袍人无需转身,便在那头下达了直接命令:“萌芽,给我捉住他。” “啊!什么?”龚沮仁随即大惊失色道。可又未待到他有所反应,便被某人从其身后伸出的两支毛爪生生扼住了半身,并直接举过了头顶。 “什么情况!哈,赵萌牙,你疯了吗?” 很显然,此时龚沮仁的大声吼叫,既挣脱不开后者的施压,也无法唤来他人的施救,他不明白赵萌牙为何要在这时突然背叛。 然赵萌牙却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西方圣教的护法之一,虽远不如段浊梅这般资历颇高,但他现在仍旧在为自己族人的一线生机出卖着一份力。 想当年,若不是西方圣教的大司命给予了赵萌牙这个机会,他与他的母亲、兄妹,还有更多同样流离失所的同胞便都要埋骨于青山了。 而现在,只要赵萌牙还活着,由他领导的青狐会就不会垮,来自于西方圣教的资源和保护也不会断绝,对此狼人们也算获得了一息尚存。 剩下的,就是该好好考虑一下,如何辅助自己的主人,也就是圣教的星魂大人了,而这位高高在上的圣教第三把交椅,现在就身披黑袍,背立于神坛前驱,手捧全局最为关键之物,傲视当下。 对于,未入炼气之境的龚沮仁而言,他已然被部分化形之后的赵萌牙重压的完全喘不上气来。既无法起运丹田,也无法运劲琉璃手进行反击,更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死生分明,若再无其它契机,便与死人无异。 黑袍人:“萌芽,给我看住他,别让他搅乱了我们的计划。” 赵萌牙:“是,主人。” 怒从心起,龚沮仁当即大叫道:“主人?这就是火烧后厨,潜入江府的理由吗?赵萌牙!” 黑袍人:“呵呵,别闹了,我猜他应该不知道我要来。” 龚沮仁:“什么!” 赵萌牙冷冷道:“是,若已知主人会亲自出马,我虽为戴罪立功之身,也不敢借此僭越。” “哼,听到了?”黑袍人的这句话,明显是说给龚沮仁听的,也就是说这一主一仆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互通过气,以至于龚沮仁也大意了,才在此时此刻遭到了二人挟制。 只不过,黑袍人又表示,他其实并不想杀死龚沮仁,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部下好不容易才交到了一个凡人朋友,杀掉太可惜之类的。他确实承诺不杀龚沮仁,且只要在拿到了目标之物后,就放他离开。 对此黑袍所言,赵萌牙当即笑道:“多谢主人!”却因稍一谢力,而被龚沮仁趁机聚气挣脱。 可又又又未等龚沮仁有所反应,黑袍人竟亲自出手,用一道薄若蝉翼的黑色气带将其牢牢紧缚,而后见龚沮仁在惊讶间重重摔倒在地,从此再起不能。黑袍人这才放心的让赵萌牙退到一旁,他自己则扶手一抹便轻松解开了所有附着在宝盒之上的禁制秘咒与机关。 随后在开启宝盒的刹那,在在场三人全皆未能看清的瞬间,一声惊天巨响浑然炸裂,或许也只有亲自开启宝盒的星魂尊者才能看清,这声惊天一响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东西正在作祟。 紧接着,尚在山侧后百米开外要道重重布防,深怕会轻易放走了潜入者的江家一干人等当即感受到了大阵地动山摇。 就连此前一直未有出现的江应天也感受到震动冲出了风雷堂,正见山那边,第一楼所在方位冲霄起了一道惊世骇俗的滔天苍炎。 第四十三章 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一响过后,第一楼连同大半个山嵴瞬间不复存在。 在凡人看不见的位面上,原本高耸入云的巨兽怒吼出一瞬悲鸣,紧接便被螺旋冲天的火光绞碎了半身,余形也随之崩塌渐消。 而后星空之下,突然耀过了一道青色流星尾焰,那是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后造成的短暂幻象。 彼时星魂迎面正中爆心,他本是化晶境界巅峰强者,只一刻间聚星成罡并非什么难事,可纵使是这样,他也因此爆炸威力巨大,从而损失掉了大半幅星辰领域,以及自己的小半条性命。 除此之外,在稍纵即逝的生机面前,星魂果断选择了救下赵萌牙,并在后者已遭重创之际,不遗余力的将之成功带出了聚爆临界点,随后又一齐飞向了陆北天边。 在爆炸发生时,江应天虽然到过了现场,却是在草草略过伤亡情况后,毫不在意某些人下落般的将此间善后的工作全权交给了族中晚辈。 忙乱间,旁人犹见胡吒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在残存且烧红滚烫的废墟中来回翻找着什么。而这斑驳火红的炎天随即将冷眼旁观的众多人面色映照的青一块紫一块,江应天的眉宇间也失了往日的威严与生气,就像被无边浪潮淘净了一般,剩下的不过是年迈与孤独。 对于风雷堂现唯一弟子龚沮仁的死生下落,江应天好似漠不关心,纵使他身旁的后辈不断在提醒着他,他也只是冷漠,并不回应。 直到交代完清理程序后,江应天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气的有心无力的胡吒恨不得当场拿刀剐了他,却奈何这江应天走的贼快,且没有回去他的风雷堂,而是径直踏出了江府,渐去了影踪。 未曾想,此番江应天本来的目的硬是一个也没能完全实现。原本第一楼三层是埋藏着一个秘密的,但却因为某次旧风雷堂意外失火,江应天便借助重修风雷堂的契机将这秘密挪到了风雷堂新址下埋藏。 由于察觉到外部某些未知势力的窥伺,江阴天循迹、暗中做出了两套部署。 首先是设法联络灵川,联络六宗,以及柔儿,柔儿既是江阴天的结发妻子,江雪央的母亲,也是灵川六宗之首、千岁山冥离殿的大长老。若是能寻得发妻牵线搭桥,引仙兵来援,那江家又何惧那些个只会躲在暗处耍阴招的宵小恶徒。 “唉~” 可惜的是自从江雪央携盈月回归师门后,江阴天手上的灵犀符便像失灵了那般,不仅完全联络不上发妻,甚至与灵卯山和白帝城的联络也变成了时有时无的模样,十足怪哉。 为防万一,也是担心自身的实力不足,江应天便把一枚威力极为强大且稀有的‘四害焚天符’用做了自己的底牌。 江应天当然清楚启动焚天符会造成何等严重的后果,置第一楼连同大半个百香山山岚‘付之于俱’便是最终结果。 但他并不在乎,既不在乎这个强逼着自己把昏迷不醒的女儿草草嫁人的江家,也不在乎那个被莫名其妙牵连进来的局外人(龚沮仁)是生是死。他以为自己赌赢了,且只用了千百卷没多少人看的明白的武功典籍和一栋石塔加半座山,换来了所有强敌的彻底覆灭。 也是到了此时此刻,江应天深感自己真的老了,老到仅仅在一年前还能只身覆灭强敌金缕楼的那个他,已然不复存在。现如今只剩下一心求道,要为接下来强行对抗天雷洗练,彻底放下身后事的这个江应天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 是啊,确实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对江应天来说或许是的,对历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持续搜寻的胡吒来说却更是如此,只因为在他不懈努力的挖刨之下,与前往救灾的一众家仆们一同还真就第一楼的废墟中刨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个通体透黑、须发卷烬的龚沮仁来。 哐当——(踹门的) 龚沮仁到医馆包扎,屁股还没捂热咯,就被后头赶来的内院师兄们架到了柴房。他们似乎严重怀疑照成第一楼焚尽的罪魁祸首就是龚沮仁,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便把他直接投进了柴房里,关着不让吃饭。 后头官府押解人犯的囚车都停到门口了,但此前唯一可以证明龚沮仁与此事有关的胡吒却在衙门的人面前发毒誓声称自己没有看见任何人踏进过第一楼,包括龚沮仁! 加之龚沮仁身上还负着伤,衙门的人又不敢无凭无据随意押解他风雷堂的弟子,江家内院的那群老头子们便下令将龚沮仁先关起来,严加看管。他们或许认为只要熬到了下个月,等青莲剑宗的人来把婚礼给办了,龚沮仁就再也不是他江应天的女婿,也与江家毫不相干了。到时候,他们再把龚沮仁交给官府处置,便不再需要知会风雷堂,知会江应天一声,从此也可省下许多麻烦事,送走一个瘟神,这又何乐不为了。 同时对于整整三天没有进食,刚刚挨过了火毒,却在医馆看个了轻伤的龚沮仁,好似也觉得这江府的柴房的确是个福地。 遥想当年他被迫要‘卖身’入赘江家时,就是在这柴房之中胸挂大红花、遥望观礼的,可以说得上是拜堂拜了个寂寞,连宴席上的第一道菜、红烧大猪蹄子也没能尝到,就一点榨菜小米下肚。 而现在,在经历过第一楼遇黑犬,疯胡子要报仇,金缕楼来找茬,学神功险被废、迷踪林斗虫潮,又黑袍人欲盗宝,后被烧了个精光,龚沮仁这才终于发现,还是柴房好啊,堪称全世界最好最安全的地方。 只因为柴房外皆是人心险恶、勾心斗角,柴房内虽是寂寞,却有干草做床、干柴做枕,除了腹内空空、饿得慌外,好歹悠然自得、风平浪静。 “不过说道饿,这一天天的,不再吃点东西,我怕不是要饿死当场了。” “喂喂,后头狗洞,是我,胡吒~” “哟西,饭来了。” 结果还是得靠胡吒端着两碗馒头稀饭,从旧时龚沮仁闲的无聊才侥幸挖开的狗洞转进来。 平常不需用时,三人在屋内会用柴堆将洞口掩盖,外侧再附上一些杂草藤蔓作为遮蔽。如今还记得柴房有处狗洞的却只剩下胡吒与龚沮仁二人而已,赵萌牙则是真正的生死未卜。 每当胡吒在啃馒头时,向龚沮仁提起这事,后者只得回应称自己记不清了,毕竟当时那白光一闪,在场三人便犹如直视天上的太阳一般,双目灼灼生疼,转瞬后龚沮仁也仅是在朦胧中略微看见了那黑袍人施展开的一圈金色半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四十四章 大喜日子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快到龚沮仁实则并没有熬过太久,就迎来了一位年轻修士的造访。 这人来自青莲剑宗,是当今燕地最为年轻有为的修行者,年纪轻轻已至炼气完满,直逼洗髓之境。 夏虫蝉鸣,屋外亦是各处张灯结彩,喜乐不衰,龚沮仁早已知晓自己的命运为何,却没能料到这位青莲剑宗的大弟子会特意来见他一面。 若论夫妻情分的话,龚沮仁一年到头也没能见上那位‘冷到发颤的睡美人’一面,对于江雪央的感情似比冰霜还薄,再加之他心中已有其它向往··· 那是一位如同朝阳一般温暖闪耀、又如雪白皮毛的小小兔一般粉红可爱(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活泼少女,遥想她家就远在青帝城中,龚沮仁便还算有了一丝期待。毕竟江家于龚沮仁而言,已然无半点牵挂,哪怕这个即将要在婚宴上‘羞辱’自己的剑宗大弟子已然出现,也没能在龚沮仁此刻的心中泛起半点涟漪。 而这位本以为是要以一副高傲态度跑来特意趾高气扬一番的‘上位者’,他刚一出现却以寻常礼仪怀抱剑指、面带暖阳笑意的向脏兮兮一身灰的龚沮仁问好。 “啊?” 大弟子的这般寻常礼仪着实把龚沮仁给呛懵了,本来他还在想着要怎样故作愤怒的多抱怨几句,却是在对方知书达理、如春风拂面般的精神面貌下彻底败下了阵来。随后也只得没好气的道出了自己几句心里话,大多是“我没有动过她啊,她还是那副睡着的模样”云云。 聊着聊着没想到这柴房之中才刚刚认识还不到一刻钟的二人,到最后居然生生聊成了朋友。 于是乎,大弟子在离开前,再次向龚沮仁怀抱剑指,告辞道:“无论如何,我也该向龚兄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大义凌然,成全了我与雪央。若是龚兄不弃,我稍后便向亲家长辈说明清楚,放龚兄出来喝杯我俩的喜酒。” 说时迟那时快,大弟子别再素色道袍腰间的红玉血髓突然发生剧烈颤动,想必是有所感应。他这才慌忙向龚沮仁说明是自己师叔在别处召唤自己过去,紧接他便快步离开了柴房,换一脸愁眉的胡吒走进了屋子。 “你知道我见到谁了吗?”胡吒一来就气呼呼的问道。 “不知道,不过这青莲剑宗的人倒也不坏,我现在觉得啊,江大长老(江阳)为江雪央牵的这份姻缘确实比我靠谱多了。”龚沮仁笑道。 “唉,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看见江应天了,他的样子···有点怪。” “怪?”不知为何,龚沮仁心里由此产生了些许不安,这份不安或许是因为他发现江应天最近性情大变所导致的。 但当江应天赫然出现在柴房之中,其斑驳的须发、布满血丝的眼眶,随即映入了二人的眼帘过后,龚沮仁这才放下了心中不安的大石,并明白了江应天性情大变的原因。 心说:“原来曾经叱咤风云的天下第一武人,也会有彻底衰老的一天。” 接下来的对话,便仅仅停留在了龚沮仁与江应天这二人之间,胡吒被后者赶出了柴房,甚至不准他待在百步之内。 只因为江应天接下来要做的事要说的话,确实不想被外人看见。他的腥神指在龚沮仁面前烧红如烙铁,吐纳间道道热浪裹卷起四方,地上干柴与茅草也随之噼啪作响起来。 龚沮仁本以为江应天是来关心他的,但现在江应天却让龚沮仁感到害怕,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瞳着实令人感到害怕,以至于龚沮仁退着退着便到了墙角。 奈何江应天根本不想放过他,便挺着鲜红指尖直指龚沮仁的眉心而来。 后者在退无可退下,终于喊出了一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只能是一枚任人宰割的棋子而已吗?” 江应天听罢,当即冷笑道:“哼,棋子?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若是真正好用的棋子,那便应该在他完成使命之时,老老实实赴死,而非像你这样,明明经历了这么多,仍能好好的活着。” 龚沮仁随即问道:“那你到底还想要我怎样,难道现在就要把我这条命也给你吗!” 江应天:“非也,我要你说,说清楚自己是怎么在那四害焚天符的烈焰中活下来的,说!我要知道你究竟还藏着何种秘密,为何每当你深陷死局当中,都能如金翅涅盘,反倒实力境界更上一层楼。” 龚沮仁:“呵呵,我哪知道啊,大概是撞大运。” 江应天恶狠狠道:“撞大运,哼!好一句撞大运,那我倒要看看若用我这十层功力的腥神指在你胸口开上一方血洞,你是否还能像刚刚那样嘴硬,继续撞·大·运~” 说时迟那时快,江应天竖起猩红一瞥排开空气瞬间直刺过来,龚沮仁虽是锻体小乘,却在丹田运气的速度上远远落于下风。且看他双臂外肤刚刚才转为一些深色,江应天的剑指已到。 迫不得已龚沮仁只得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转开身形,使对方剑指径直刺入了自己左肩,而非心窝。 哐当—— 但听一惊踹门声,江应天尚未回头便怒声喝道:“是谁!” 胡吒随即跳入了门内,只是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过于震撼了,他竟一时没能立即上前阻止。 同样是面对江家的这位风雷堂当家江应天,本就要来领龚沮仁前往喜堂完成大礼的一位光头长老,确实要比其他小辈更能稳得住此间焦灼的局势。 “哎呀哎呀,勋达兄何苦如此啊,若是因侄子不孝,弟子不循,自有师门家法教训,你一堂堂内院长老,既无私自用刑之必要,亦无严刑逼供之正理,又何苦为难区区一个小辈呢?”光头长老如是说道。 龚沮仁随即注意到对方似乎在过来时相当小心,没有踩到自己飞溅在地上的血。同时这位长老虽在江应天面前显得和和气气,却在江应天放开自己后始终未有正脸好好瞧过自己一眼。 光头的这番眼神轻视,足以向龚沮仁道明如今江家众人对于他的态度,想必一旦过了今晚,待到龚沮仁名正言顺的退下‘江雪央丈夫’的头衔后,到了明日,他便会被这群人五花大绑着送去衙门拷问。 加之龚沮仁已然对江应天、对这莫大且人心寒澈的江府彻底心凉,他便想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第四十五章 大喜日子·二 “来啦,您好,请出示请帖。” “好的,您一路过来辛苦了,血怒帮两位当家的恭贺小姐与姑爷百年好合了哎!您们请,往里面请。” 这一夜,是燕洲城江家的大喜日子。从南到北,通达六府,来贺喜的人足足排了一天,人影匆匆、络绎不绝。 殊不知,到了晚上即将开宴时,突然来了为‘贵客’。起初这位不请自来者自称他是灵卯山流云栖霞洞府之主——洛云栖霞真君,按江湖传闻,这位洛云栖霞真君好歹应是一位化晶境界的大修行者。 可门口迎宾的小厮却发觉此人衣衫褴褛不说,这寒冬腊月的日子,对方还仅穿着一件青色的道袍单衣,再瞧其别在头顶的簪子也不过一根寻常褐木所造,这小厮便突然盛气凌人起来,张口便要这位来历不明的客人,表演一下所谓大修行者的神术以证清白。 老者眉头一皱,很显然,他对于这门前小厮的无礼举动深感不悦,只能说这燕洲府真不愧是不输于赤色蛮荒的边缘地界,以至于他堂堂一位年过半百、久负盛名的大修行者也会被区区一介凡人苛责以求,说来还真是好笑。 不过,由于青莲剑宗门人需要接待的同道已然先至,这老者来的最迟,自然没见着半个青莲剑宗的门人前来相迎。 那么,不请自来,又没能提前备上相贺好礼,这老者自觉理亏,便立马翻手托起一阵乌云,再送这阵乌云直上星空之巅。 忽的一下,但听一声惊雷炸响,老者遣去的乌云顿时豪光大涨,眨眼间漂白了天空,并令得一轮红日正中天际,以星夜为边,晴天为涵,红日为眼,顿时普照出了一幅绝美的画龙点睛。 天底下能有此等神通者非大修行者莫属,致此这门前小厮当真对老者佩服的五体投地,更别说那青莲剑宗的代掌门,也就是当晚新郎官的师叔当即也闪现出了大门,向着洛云栖霞真君郑重投下一礼。 见来者并非是那青莲剑宗的大掌门,老者随即疑惑道:“怎得是你小子来此主持大局,清辉他人呢?不会还未出关。” 代掌门据实答曰:“正是如此,前辈,里面请。” 遂在二人一协一抚共进时,两人的笑谈声渐行渐远,却有一苍老者嗓门颇高:“我听闻这江家的小妮,幼时性情不错,现今女大十八变,若论容貌应是姣好对?” “你家那小子还真是有福气,全靠你们这些做师长的为他操劳了,待会到了宴上,可得让他多与我喝上几杯,你看如何?” 代掌门:“是了,是了,一定尽兴,一定尽兴。” 另一边,刚得见好大一幅天阙开眼、拨云见日,可惜江应天此时已失了欣赏这副盛景的好好心情。 今日是江府的大喜日子,说起来也应当是他女儿的大喜日子,可知道真相的‘我们’或许清楚,江应天为何会对此事这般漠不关心,毕竟待得今晚过了一切真相大白之后,江家与他江应天便要落得个欺世盗名、盛名荡尽的下场。 但说实在的,江应天根本不在乎外人对自己的看法,而他想要守护的这个家,也只容得下他与妻女、还有一只猫罢了。 他近期醉心于筹措各类物资,散尽家财雇人炼丹、制符、蓄养灵兽和在一处远离尘世喧嚣的隐秘地点修建洞府之上。 这便是江应天念叨了大半辈子的立身大计,他与龚沮仁一样,曾经费尽心思感受五气却始终未能步入炼气之道,他同与后者一样,只是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半点机缘的普通人而已。 只不过,龚沮仁还有江应天没有的另一大机缘,也就是时间,前者毕竟还年轻,而后者年纪已过半百,若待到他再也提不动刀时,还想要再有突破就难了。于是江应天他下定决心,要在近期迎接天道洗练,而这天道洗练,胡吒实则也对龚沮仁袒露过,就是以凡人之躯硬抗雷劫洗髓。 这当中,受洗者如何引动天雷出动,又如何动用一切力量抵挡天雷当属后话。然其千百年来,却无一人通过此法顺利洗髓破境便是事实。就不知,江应天这般兵行险着,究竟能有几分把握。 想来自从他爱妻飞升之后,便有一枚种子深埋在他内心深处许久,虽说世事无常、轮回有道,但其想要与身在灵川修行的妻女团聚的这份心结尤为深重,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壮大,甚至疯魔。 他逼问龚沮仁就是想要知道对方为何总能死里逃生的真正原因,也确实是为了‘活命’急不可耐,以至于他外貌都变了,声音也沙哑了许多,却还要在女儿面前逞强,在写给妻子的书信里语气轻松。 “哐哐”两声,随着江应天在饮苦酒做喉后,他拽起停在手心的酒杯,一巴掌拍在了近旁的石桌之上。石桌应声“哗啦啦”断成了八瓣,无数碎屑四溅嘣跃样子,就好似江应天心乱如麻的思绪,久久不见停歇。 “呃!” 随着一阵痛苦袭来,江应天莫名看向了自己刚刚拍碎石桌的右掌掌心,就在手掌的最下方,此刻正嵌着一枚细小的陶瓷碎片,这对于一位叱咤风云数十载的武人而言,简直犹如耻辱一般,却也正好印证了一个人的衰老。 可,还未等江应天用苦笑状顶替了面上愁色,他的胸口当即一紧,心跳也随着急速加快,他眉头一紧,随即感觉到正有一股奇异的生命力正顺着自己周身的经脉肆意游走。 “难道是走火入魔?” 不对,哪怕江应天立马盘腿运功,想要压制心魔,也已经彻底来不及了,毕竟这东西哪是什么心魔啊。 随着一坨黑色的血块顺着江应天的右臂经络一路攀升至他的掌心,他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着了某人的道了。 那人善使各类与青牛相关的诡秘术法,遥想当日迷踪林内,面对虫来洪水滔天,江应天既没有体会到江雪央的光耀退魔,也没能见识到龚沮仁在红眼后的力挽狂澜。他仅有结尾处莫名毫发无损出现在众人面前后的记忆,而到此之前的记忆却被只言片语般恶魔一样的进食声所掩盖。 而现在莫名诡异、出没于他掌心之上的这团黑色血块确实在无限涨大,与此同时,这坨‘肉瘤’竟然在如打鼓般规律的跳动,伴随着江应天这呼啸不停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的还有“咚咚咚咚”令人胆寒的心鼓之音。 霎时间,远在酒宴大堂深处,正在忙上忙下一一相迎来客的青莲剑宗大弟子,刚刚才在其师长的引荐下,见识了声名远播的洛云栖霞真君,并上前施以重礼。 却不料,这位洛云栖霞真君,突然间一双瞳孔瞬间划白,紧接额头上缺血的青筋赫然暴起,好似疯了一般猛的扎上前来,当着在场所有宾客的面,径直撕咬下了新郎官的半边脸庞、连带大半脖颈。 第四十六章 丧尸 “妈呀,杀杀杀···杀人啦!” 一时间,惊叫声铺满了整个江府,就连一直受困于柴房中潜心疗伤的龚沮仁也有所耳闻。 “怎么了?” “我怎知道怎么了,你快出去看看啊!” 不削片刻,胡吒慌慌张张的跑来回报:“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要走可得趁现在啊。” 说罢,胡吒便拿起一旁的钢刀,捎带着点火气一劈斩断了架在龚沮仁双脚间的镣铐,又说道:“我帮你看着,你逃出去后,记得去关中村等我。” 龚沮仁:“哎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逃的?” “你没说过吗?”胡吒随即托起下巴,想了又想,直言道:“那就当我替你想了,若不趁现在逃走,你莫非还想等他们把你押去官府受罪!” 龚沮仁:“不,救人要紧,若真有恶者行凶,你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胡吒:“唉~龚沮仁,你到底是好心,还是真蠢啊,你也不想想这里是哪,这里是燕洲府最大的武林世家,自有无数高手坐镇,哪轮的到你啊。” 龚沮仁:“我知道,可是···” 突然间,一大股阴寒煞气袭来,龚沮仁当即与胡吒一同踏出了柴房,齐向张灯结彩、似有千张红霞织就的喜堂看去。 在那里,胡吒火眼金睛,当即便看清了正有双人激烈颤抖,其中一人须发灰褐、青衫白帽,修为在洗髓完满之境,看其胸前剑饰应属青莲剑宗长老之职。而另一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行为上张牙舞爪、颇显癫狂、不似凡间武功,修为却高深莫测,远在那位长老之上。 然在龚沮仁眼里,喜堂之内的二人缠斗却换了一副模样,明显那位青莲剑宗长老招式已老且渐显颓势,奈何闻声前来助阵的众多弟子亦被疯掉的洛云一一击溃。想来二人修为上足有一大境界上的差距,而剑宗长老之所以还未落败,便是因为这位洛云栖霞真君犹如‘丧尸’一般,只知猪突狂抓,却望了自己修行半生习得的各类手段。 随着时间的推移,洛云栖霞真君的身上也渐渐发生了不小变化,在一般正常人看来,特别是与它苦苦支撑的剑宗长老眼里,这位洛云栖霞真君全身上下都在散发出令人汗毛直立的蒸腾阴气,此外他的眼窝深陷,脸庞犹如骷髅,更发出了类似地狱恶鬼般的嚎叫,实属骇人听闻。 而在龚沮仁眼中,这位洛云栖霞真君的背门还无端长出了一副带肉枯骨罗网,往往在长老以为自己成功闪过了对面扑来的攻击后,还会被这些如影随形却又肉眼不可见的骸骨肉刺击穿金身。 由此说,再这样熬下去,待到那怪物杀掉了青莲剑宗的长老,便要跑出去嚯嚯其他人了,纵使实力不够,龚沮仁与胡吒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由于青莲剑宗之人提出要在拜堂时,借助北斗星光为二位新人占卜将来吉凶,于是乎,江家人应其特殊要求,在后院荷花池畔搭建了一片木架竹台。而当龚沮仁与胡吒从后厨方向提刀赶来后院时,正见那剑宗长老势微,危急时胡吒当即二话不说,提刀跳劈而去,正中了那洛云身背罗网深处。 咔咔咔—— 忽不料这怪物背部拱起处竟猛地生出了一股蓬勃之力,将胡吒手中的钢刀牢牢嵌在了肉里。奈何胡吒适用刀道,曾发誓此一生永不弃刀,以至于明明遭受钳制,也不见他有丝毫弃刀逃命的企图。 龚沮仁随即看到蛛网状的拔丝罗网开始收紧,直向胡吒半身围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前者看准间隙飞掷出手中菜刀,正巧劈斩下了半副透明罗网。 紧接伴随着怪物吃疼般的嚎叫,胡吒运离火气劲、跟着削掉了洛云身后的一片肉翼,促使对方行为铿锵了一瞬,又被这剑宗长老瞧准了一线先机,以一计如风剑指直戳洛云天灵而破,腐臭黑血随之散落了满地。 然而,化晶境大修行者的本事虽然因疯狂而几乎完全丧失,其身体强度却还依然在,至少也该与完美的洗髓境金刚身相当。 所以三人虽是联手给这丧尸化的洛云栖霞真君造成了一些麻烦,然真正略微伤害到它的,也仅仅只有剑宗长老的一计剑指罢了。 为今之计,剑宗长老想要取回自己的灵宝仙剑,这剑此时就抱在某位重伤倒地的弟子怀里,且这位弟子现就在木架左边,紧挨大鼓的地方栽地呻吟。 而场上尚能拖得住洛云的便只有二人。龚沮仁无需对方多做说明,便清楚知道唯有自己能腾出手来,前去强取仙剑。 为此,这剑宗长老率先抱拳自报家门,言他姓宋。紧接着宋长老便抢先一步,挺掌攻向了洛云栖霞真君,胡吒紧接补位,并以自身为盾给龚沮仁越过他绕道奔行留足了应有空间。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飞也似的离心绕边而行,为防意外发生,他晶化了自己的双臂以及前胸加后背,使之变得坚硬无比兼有水火难侵,缺点是遭受琉璃体,也就是晶化的关节会变得机械,且难以灵活运动。 说来也奇怪,原本《琉璃手》这种绝世武功仅能着色武者的双手,对于其他身体部位,应无相应运功诀窍,可当龚沮仁经历过铁浸坊一役后,冥冥之中他本我的求生欲与那天外的杂音相结合,最终孕育出了琉璃手功的一体全新模样,既全身上下、五脏六腑皆可硬化。 此时此刻,也唯有龚沮仁这样一个‘异类’足以以凡人之躯,强抗具备了化晶境界金刚身加成的骨肉罗网鞭击。以至于他在刚刚拿起灵宝仙剑时,就见一计无形肉骨瞬影来袭,紧接就在他胸前划出了一道金属火花,并将他击飞。 落地前龚沮仁眼疾手快将手中仙剑飞掷而出,刚好被对面凌空而起的宋长老接下。而前者虽有受伤,却伤不足虑,最惨的还是刚才那位死命护住了自己师傅仙剑的弟子,他竟被从龚沮仁身上弹开的骨刺下坠后直接劈做了两半,化为了寸寸血肉。 另一边,已然越发疯狂的洛云栖霞真君随之也产生了一些变化,他的五官口鼻随即发生了不可逆转的螺旋状扭曲,紧接着有许多带血惨白的蛆虫从其脸上的裂口处转透而出,直接将一副常人面孔硬生扭曲成了一张六瓣开合的倒刺口器。 眼见洛云此番诡异变化的众人当即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宋长老不愧为大派长老,他在两位小辈尚未回过神来之际已然拔出了手中仙剑,怒目而视之下,挺剑指天汇聚起满屏星辰神光。 第四十七章 绝命一击 大衍星辰,聚光炼神,向来是修行者中大剑师的一把好手段。传闻中,人一旦修为达到洗髓境时,便要根据自身条件开始有针对性的进行之后的修炼。 一般情况下,能够以神御器着,被称为剑师,此一生仅修炼剑者,又被称之为大剑师,修炼刀者,被称之为狂刀客,修炼符者,被称之为大符师,修炼其他兵器者,则可依次类推,无外乎其他称谓。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以体御神者,被世人称之为大念师,凡此类修行者皆是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炼体之达人,所谓金刚身实则就是这群人逐渐参透洗髓极意后修炼成型的终极形态,只不过由于百年前时局动荡,此一法门的修炼口诀随之失传,后人便渐靠自身领悟却难有真正达成者乎。 当然,除却正常修炼门道外,一般修行者还能有两种化外选择,一是拜入灵卯山兽道,学习与灵兽为伍,专司协同作战。二是去往大深渊边镇拜入诡道,学习勘渊之法,引天地之力为己用,专司湮灭加身。 然无论如何,绝大多数大修行者在前期修炼所得皆非真正成型的金刚身,只这一点,哪怕是以‘金刚不坏’而闻名的段浊梅也难以百分百确定自己的修炼法门就是正确的。 以至于,身为大剑师的宋长老很确定洛云栖霞真君的命门就在深喉,哪怕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大块血肉模糊的深渊巨口,他也不惧黑暗迎难而上,在剑光如火萤般聚散无常后,宋长老当即驱使千万光点一齐攻向了洛云。 啊——烫啊—— 伴随着洛云栖霞真君这不成句式的呼嚎,仅眨眼间的功夫,荧光便将他个人化为了一体劈啪作响的炎柱,其四面撩天的焰叶不可谓之不狂,甚至马上就要将这临时搭的木架高台整个的烧穿。 可临要到直取对方要害时,宋长老犹豫了,只因他得专注于绝命一击,便急需外人相帮,替他暂时破开二者之间的火焰高墙。 这当中也仅有修行离火炼气的胡吒最为合适,于是乎胡吒当即推开了不善浴火的龚沮仁,紧接径直冲入了火海之中,对准当下凌乱的洛云后背又是一计刀劈,便使得那直戳天际的峰焰瞬间裂开了两半。 说时迟那时快,宋长老明眼出剑,转瞬便至丧尸化的洛云跟前,然而这怪物却是丝毫不在意即至面前之剑,铺一出手便将后背来袭的胡吒咽喉死死扼住。 “唔!” 这边厢,胡吒咽喉被扼,一口老血随即喷涌而出。放在龚沮仁眼里,可见一根无形肉骨已然刺穿了老胡的侧腹,但这一骇人蜃景在胡吒眼里却是不可见的,他只觉体力渐消,由此挣脱不开束缚,双瞳也渐显涣散。 那边厢,宋长老手里的仙剑确实如约而至,只不过当他用尽全力挺剑刺入怪物深喉后,并没有获得先前预想的效果,反而受对方齿骨嶙峋钳制,变得进退两难了起来。 危急时刻,龚沮仁再难置身事外,他当即将全身力气汇于右臂,便使之琉璃化更进一步,晶肤相比平常厚实三倍还多,抡圆一拳过去,其威力径直砸断了扼制胡吒的两段肉触。 啊——疼啊—— 又是一声惨叫,看样子这洛云栖霞真君尚且保留着些许感官神志,可当龚沮仁强行破坏了它的金身过后,这怪物却是突然变形,从其背后攀生出了一只肉眼可见的巨大肉拳,随之立马一挥,便将龚沮仁连同重伤的胡吒一同击飞出了这燃烧的高台。 二者随后一前一后撞入了原先龚沮仁被强压着拜堂成亲的宴客正厅。 然还未等倒在地上的龚沮仁起身查看胡吒的伤势,那青莲剑宗的宋长老也跟着惨叫一声飞入了大厅之内。同样不等龚沮仁询问宋长老刚才战况,那怪物洛云、紧跟着甩开步伐踏入了三人的视线。 现在看来,洛云金身已废,奈何其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它的血口中衡插着一把断掉的剑刃,黑血顺着裂口哇哇直流,它也死不了。 如此这般,若再无新的援手出现,大厅之内的三人、今夜必亡。 然“机缘不可傻等,更该自己尽量争取。”这是胡吒曾经教给龚沮仁的话。 于是乎,当洛云猛的扑向了离他最近的宋长老后,龚沮仁猛的一个健步向前,硬是用琉璃化的双臂奋力抵住了对方扑来的血盆大口,也因此在两相巨力相抵之下,他的双臂顿时血花四溅,结晶碎裂之声亦乓乓不绝。 “放手,孩子,你不是它的对手!”这句呼喊并非来自于宋长老,而是来源于龚沮仁的内心深处,来源于那个理应身为一介凡夫俗子、且绝非自不量力的他,是他渴望听到的东西,也是他的软肋,是他泄气的阀门。 然而现实中,原本高高在上的大修行者宋长老却抓紧时间躲到了一旁的朱红色立柱后头,他没有做出一个大修者应当达成的行为,他或许是个懦夫,在场却没有人有资格去这样指责他,因为只有活着才算当务之急,只有活的够长才足供后人道。 “啊!!” 伴随着一声绝命怒吼,龚沮仁强忍着双臂磨损的剧烈疼痛,似想把洛云就此推出大厅,从而给予其余二人足够逃命的时间。 然而突然来袭的一阵虹光剑影瞬间击碎了洛云的上半身衣衫,并以春风拂露般的一息剑气,将龚沮仁带出了这怪物的钳制范围。 ——“呵呵,终于来了!” 龚沮仁本还想抱怨几句这冥冥声前辈为何提示的如此突然,却没想到江应天此时就站在众人眼前,他终于来了。 滴答滴 背着光,翻倒在地的龚沮仁又赫然发现江应天半身缺损似在淌血,他的整个右臂已然不再,右边身体由此缺了一大块,颇为落魄的模样甚是骇人。 同时,江应天的左边身华彩斐然,只因为他是带着东西过来的,他的左手牢牢握着江家镇派之宝——斩仙剑。此剑,于他手里自是光彩夺目,一瞬间便照的整个大厅内恍若白昼一般雪白明光。 除此之外,龚沮仁还借助光亮发现到洛云身上满布着许多黑色隆起的血块,其中绝大多数细小零碎的可以暂且不谈,就只它左侧胸腔下方紧挨着心脏的区域就生有一大块紫黑色血瘤,其上还覆盖着一层看似坚硬的骨骸。 由此可见,这应当就是击败丧尸化洛云最为关键的要害所在,江应天当即挥动斩仙剑斩落了丧尸洛云的另一条臂膀。并在迫使后者猛的转过身来正面扑击之时,江应天单臂抬起虹剑直直刺入了对方紫黑色的血瘤落处,随即震碎了路过的一切,将之一举强推抵在了大厅的后墙之上。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最后的一击已然是江应天使出的第三剑了,由于他强行通过江氏血脉的献祭催动斩仙剑最大功率运转,便看他双眼迷离,似乎就快力竭而亡。 “撑住,我来了!” 好在一声惊呼之后,龚沮仁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又站了出来,配合江应天一齐使劲,二人在这一刻便似心有灵犀一般,竟通力将洛云胸前骨肉直接穿透,却更因巨力而将整个囍字正厅破坏,碎石瓦砾紧接四散翻飞。而他俩还在一路狂奔着,遇道阻便直接破壁而过,将被斩仙剑死死钉住的洛云径直带向了北坡。 只可惜,半道上江应天明显体力不支,早早便瘫倒在地,唯留下龚沮仁,仅一人在周身完全结晶化后,怒吼着带齐洛云手握斩仙、不留半点余地的径直飞身撞入了百香北坡山壁之内。 “哈、哈、哈、哈、哈~”(喘息声) 就是在这争分夺秒、刻不容缓的一息困局之内,龚沮仁与江应天合力完成了针对洛云栖霞真君的正体击杀。虽不知江应天是怎么清楚知道洛云的要害就在胸口而非它处的,但这一次确实是‘我们’胜了。 然伴随着洛云栖霞真君的身体缓缓化为风沙,那柄深深刺入它心脏的斩仙剑也随之崩落断裂。 自此之后,燕洲江氏彻底失去了自身最大的保障。同时洛云栖霞真君竟在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露出了其本来的面貌,并用他那歪曲稀碎的脸庞道出了一句怨言:“为什么,为什么!我俩好歹百年交情,你又为什么要对我下毒啊!” 第四十八章 避无可避 青祁子——青祁子—— 龚沮仁(昏迷中):“唔···” 为什么——为什么—— “龚沮仁,龚沮仁?快醒醒,快醒醒啊,否则该要出大事了。” 龚沮仁(惊醒):“啊,青祁子来啦!” “唉!” 很显然,被率先吓一跳的是叫人者。只不过醒来的龚沮仁当即眉头一皱明显很不喜欢这眼前的秃头。 确实,昨夜死战过后,伤重初愈的龚沮仁竟然发现自己没有睡柴房,而是睡在了江应天的房中,其眼前的秃头正是那日跑来劝说江应天的江氏长老,却也是亲口下令将龚沮仁禁足于柴房两月有余的家伙。 “嘿嘿嘿···” 但见对方笑脸盈盈的模样,龚沮仁当即先干呕了一下,随后立马跳下华丽的床榻,说是要走。 这秃头长老倒也不拦着,仅仅是遣人一路跟随,便叫已然踏出了风雷堂的龚沮仁赫然发现如今整个江家院落都被一道淡黄色半透明拱壁所笼罩。 “我的妈呀,这到底是什么呀?” 不明所以的龚沮仁随即来到了大门前,又见大门之外拱壁落地已成定局,且人员、飞鸟皆不得入,俨然是一座隔绝内外的阵法。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龚沮仁惊讶道。 而那些紧跟而至的外院弟子们则对他毕恭毕敬的答道:“回龚师兄的话,这座结界是长老们布下防贼的,哦,绝对不是有意为难师兄,还、还请师兄放心。” 龚沮仁问:“啊?防贼,什么贼如此厉害,需要搞这么大阵仗吗?” 此一语话音刚落,光头长老紧接而至,并为龚沮仁带来了答案:“当然是要防那些个咄咄逼人、且毫不讲理的剑派弟子啦。” “剑派弟子?”龚沮仁心想,唯一能符合这一描述的就只剩下青莲剑宗的人了,于是他疑惑又问:“为什么!他们不是与你们结了亲家,变成一家人了吗?” 秃头摆摆手答:“哈!还说一家人了,谁跟那群强盗是一家人啊,你也不想想那洛什么云什么真君的,是谁给放进来的,结果那晚大火烧遍了半个江府,他们的人不帮着救火,居然还抢先责怪起我们来了,非说要把重伤的弟子与我们家的雪央当晚就带回剑派,对此没得商量。” 龚沮仁:“啊?这事不是发生在昨天吗?我到底睡过去多久了。” 秃子立马给他比了个数:“足足八天啦。” 龚沮仁:“那,那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我、我还等着离开这里,往巨灵关去了。” 秃子闻言立马向后退了半步,表情也跟着阴沉了下来,冷冷道:“不行,你哪都不可以去!” 话音刚落,但见其他人全都包围了上来,龚沮仁投降了,忙问道:“那,你也得说啊,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秃长老说:“就在三天前,他们的大弟子死了。同时,江应天连同他的女儿,江雪央一块不见了!彻底与我们断绝了联系。” 龚沮仁:“啊?这么严重啊!” 秃长老:“哼,这还不算严重,毕竟他们的大弟子死了,八天前夜里的那场典仪也没礼成,按理说那人还不是咱们江家的女婿,自然也不能强行夺走咱们江家的儿女。” 龚沮仁:“哦,哦,那还好,那还好。” 秃长老:“嘶,好什么呀。” “啊。” “我是说,难道你不清楚那姓宋的颠倒黑白的口舌吗?反正我是没想到他竟能在他们掌门面前胡言乱语一番,不仅说的他们门派上下群情激奋,还颠倒黑白把引狼入室的罪过,还有造成他们弟子死伤枕籍的种种原因全皆怪罪到咱们的头上。”4 “啊这。” 还没等龚沮仁有所回应,这位秃头长老却是越说越激动,紧接又道:“我听弟子们讲,那晚是你舍下性命才在那洛什么真君手底下救了那姓宋的一命,可这老小子却不念咱们对他的救命之恩,反咬一口非要遣人来将咱家雪央接回剑派休养。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故作惊诧)当真气煞我也。” 龚沮仁心想:“明明是我舍命救下的,咋到你那里就变成人家歉你们江家的人情啦?呵呵,恐怕这才是荒天下之大妙。” 然而秃头似乎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我可算记清楚了,那晚是江应天强行从太庙之内抢走了斩仙,并用它斩杀了那洛啥啥真君对!” 龚沮仁好心提醒道:“人家叫洛云栖霞真君。” 秃头继续:“哎哎哎,我才不管这些了,我只知道现在、江应天他人失踪了,而且不仅是他不见了踪影,就连他的女儿,我那侄女,江雪央也跟着从完全封闭的房间内莫名消失了踪迹。” 龚沮仁心想:“是嘛,至少一年前,她还在那,我很确定。” 秃头:“呵呵,我得好好提醒一下你,自从盈月那丫头跟那啥冷芊芊出走后,你已是这风雷堂一系中唯一一位尚且活蹦乱跳的弟子。” 龚沮仁当即指向了自己,惊诧道:“啊!我?” “对啊,就剩下你了,更别说江应天为了除魔,竟然强行催动本家镇派灵宝,以至于斩仙剑彻底失去效用。现如今,为了防范以及对抗青莲剑宗针对本家的袭击,你风雷堂弟子当然义不容辞,再加之你偷习本家绝学《琉璃手》在先,若是在将来一战中未有好好表现,就别怪咱们要废掉你这一身武义了哈。”(恶狠狠) 的而且确,正是由于整个江府现都被一道灵光护罩所遮蔽,以至于青莲剑宗之人无法从外侧轻易深入内院,也迫使江家弟子无法趁早卷铺盖跑路,只得留守待援。 除了眼见江家动用斩仙剑碎片为契,使生生造化符构筑半圆工事拱卫家宅之外。这些天,处于针锋相对的双方倒也没闲着,江家人共计委托当地官府转送出去的英雄帖就不下三千件。 青莲剑宗也相应发出了《讨逆剑帖》,在帖中细数了江家背信弃义般各种罪状共计三十一条之多。其用意必是避重就轻、晓以大义,迫使其他江湖门派不要轻易与自己为敌,或与江家为伍。 以此久而久之,双方竟然足足相持了半月之久,待到青莲剑宗大举来犯时,江家众人这才赫然发现自己于江湖上已然寻不到任何能够堪称朋友的存在了。 第四十九章 孤立无援 灵卯山涧、四月初五,这天是江雪央正式受洗,并接受神女峰围城祝贺的大好日子。 雪隐宗的会客厅中更是堆满了各派送来的红皮贺礼,博阳忙前忙后一天,实则也没能点清所有贺礼的数额,以及来源。 与此同时,一封平平无奇的英雄帖,却是通过九州风行铺的谍子直接交到了刚刚完成典仪的江雪央手上。 在看过了上面的求援内容后,江雪央不仅意外发现了一封血字手书,更在去往其师住处时,迎面撞见了一位别派的师侄,从对方手里接过了一份装饰华丽的《讨逆剑帖》。 “呵呵。”这样总算清楚了,在她与盈月走后,江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且不论各方孰是孰非,江雪央现在只想要尽快罢平双方矛盾,以防江氏灭门。 然,大天师似乎有其他想法,以至于他在认真听过了江雪央的请求后,摆摆手并没有多说什么,也只是要她安心待在山中继续修炼,毕竟得入灵川的根本条件便是化晶境界,且因最近两界之间的传送阵时有时灵,灵气下行现象更是几乎断绝。 若还需神女峰再开空间裂口相迎,便需要江雪央拥有足够强大的星辰领域,否则她的身体会被空间通道内那‘没有一刻静止’的爆云烈风给生生撕裂、惨死当场。 江雪央自然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还有自己的使命,特别在见识过迷踪林内无数人惨遭骸兽虫群啃噬殆尽的惨状后,更坚定了她愿望通过手上的光拯救世人的理想。 只不过,由于江雪央的一些不良嗜好,她现在的修炼进度相比于其他神女候选,当真是差的离谱。且当她每每在冰窖里打坐以吸纳玄冰冻气时,这名唤‘盈月’的胖头白猫都会悄悄溜进去,张开粉嫩小爪,喵求主人抱抱。 想想看,这般软萌诱惑,身为一代绝世猫奴的江雪央道心又岂能抵挡的住。 于是乎,大天师对于徒儿的管教也越发的严格,甚至把盈月交给了博阳看着,他自己则每天搬一张椅子,独自坐于隐修所大门外,捧杯喝茶、以策万全。 奈何,盈月可不仅仅是一只小猫咪啊,它可是一只来自于十万大山深处,灵兽月山猫一门的幼兽,其从小耳语目染的狡诈诡谲便足以戏耍这二位师徒团团转了,更别说盈月它小小年纪,其本身的修为就已达凡间界巅峰,实力与大天师基本持平。 所以,不光是通过开启星辰领域,随意飞跃隐宗山巅这么简单。盈月往往也只需依赖自身纯白毛色潜伏于雪地山色之间,便能够轻易骗过绝大多数人的眼睛,从而悄悄溜过山门。 喵~ “哎呀?,小奶猫,嘿嘿嘿嘿~(ˉ﹃ˉ)~” 没办法,看见自己养的小猫咪后,江雪央整个人都麻了,面色更是痴汉,全然彻底忘记了该如何继续修行。 “唉——”随后是来自于她家恩师的连声哀叹。所道命运无常,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当然,为了限制白猫盈月肆意活动,大天师后来想了许多办法,加之灵卯山上结界众多,盈月已然无法变幻成人,后来更被大天师连同博阳好好训斥了一顿,在它身上种下了一些退魔禁制,这才在根本上把盈月的修为牢牢限制在了无法自由活动的境地。 随后,江雪央的修行进入了加时阶段,在她破境之前也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与时间去到燕洲府处理其家族的危机。 所以大天师便抢先一步,早早准备好了一份天师手记、加盖白帝城神罗辉印,并交予其首徒博阳保管,待到危机时便可立即前往燕洲、阻止这场无妄风波。 另一边,原以为通过生生造化符构造起的保护罩足以支撑江家挨过最为猛烈的攻击,可是这生生造化符虽然兼顾了‘固守’和‘恢复’的功效,却难掩其最大的不足便是这俩项功效皆属平平。 很显然,江氏一门中没有修行者,外行人构筑结界的手段也不过想当然的选取几段符箓,随手往东南西北方向随便一贴,再通过一般法宝借注点灵力就得了。 他们压根想象不到,如要真正巩固自身以求无忧,应当彻底舍弃其它功效,专司‘固守’既可。 于是乎,待到青莲剑宗为讨罪倾巢来攻,在江府上空御剑飞行了数十几人,四面亦环伺了上千弟子后,经由他们驱使的无数法宝炼器,开始向着江府这本就脆弱不堪的淡黄色结界,进行着一波又一波的狂轰乱炸。 “完了,已经开始了。” 伴随着胡吒的一声惊叫,已然被擢升为江家内院弟子的龚沮仁当即率众抬眼看天。 不削片刻,便见淡黄色结界西北向被一柄巨大的飞剑劈碎了一道很深的口子。与此同时,无数飞剑不断蚕食着顶上结界,然而结界内实时洒下的绿色雨滴看似丝毫无用,唯结界本身的灵力消耗甚大,四方守阵弟子并没有修为,自然也无法提供灵力巩固阵法。 很快,众人就见外部青莲剑宗的弟子们听命回收了所有还在运行的飞剑。正巧此时,他们头顶上的结界已然被摧碎成了一张惨破的细网。 “快,快!” 但见结界彻底失效,江氏一门的老幼顿时全皆挤进了宗祠之内、抱团取暖,唯独内外院一众弟子还得在外奋力搏杀,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待援求存。 可龚沮仁,还有其他人实则都很清楚,江氏一门一向倒行逆施,与江湖中的各大门派皆积怨已久,放在平时若还能施以重利相邀来援,那放在此时,恐怕已无人有胆敢接此活。 毕竟除了这曾经多么不可一世的江家,还有那已然彻底失踪的江应天,凡人中又有谁当真自不量力,胆敢为了昔日仇敌,好端端开罪一宗修行大派呢? “哼,这世上应当没有这么傻的人了。” 龚沮仁自然清楚,若不是因为自己逃也逃不掉,便断然不会接下此活,到死前才勉强当了一回大弟子率领众人抗击敌寇。 胡吒自然也清楚,若不是龚沮仁心软,他本可从内部破坏结界,带着好友与一众同样想逃的师兄弟们即刻叛出江家,远走他方、躲避追杀。 然而他龚沮仁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且内心坚毅到无比强大的地步,本以为百折不劳也该有几个极限。可就他,不断被外人针对、还有欺负,却也始终未有退缩过一步,只傻傻前行。 第五十章 神圣天降 “喝!”“啊!”(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 血腥拉锯一战,胡吒始终待在龚沮仁身边,与其背靠背、战群狼。唯独留心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想说就说,有屁快放,再不放,就只能下辈子还做兄弟,到时候放了!”龚沮仁吼道。 胡:“啧,龚沮仁,跟你做兄弟,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胡吒怒道。 龚:“哦,怎么说?” 胡:“因为我还不想死,也不能死,我···还有家传使命未有达成,我确实不能死,也不该战死沙场,死在这里!” 龚:“哈哈,这我知道,你说你要斩神,这不还是送死吗?那死在哪,早死晚死又有啥子区别。” 胡:“我呸,道尽而亡此既我愿,若我到时候身死,还指望你来为我收尸了,明白不?” 龚:“我呸呸呸,咱家(学胡吒的自称)干嘛要给你收尸啊,什么叫道尽天命我可不懂,我只知道你刚刚才说自己命不该绝,既如此就不要甘心失败啊兄弟。” 胡:“···,你也是,你不也要去青帝城寻找自己失踪父母的下落吗?又岂能止步在此。” 龚:“哼,没错!” 紧接又是一阵喊杀声将至,金铁交击声、悍刀入肉声不绝于耳,弹睛落处无数道剑光闪烁飞舞,无数凡人亦被飞剑刺落,一时间血流成河。 另一边,由于戒律堂无人看管,没想到那痴痴呆呆的江阳竟然趁机溜出了屋子。更没想到的是那些刚刚才杀到此处的青莲剑派弟子,竟然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并立时抛剑飞击、群剑直向江阳而去。 “啊啊啊啊,阿巴阿巴阿巴~” 电光火石之间,幸得龚沮仁及时赶到,并立马硬化上身,双臂环抱在前,直接撞落了绝大多数迎面而至的飞剑,余下的则由胡吒负责解决。 “啧,这群疯子岂不是真要赶尽杀绝!”胡吒随即怒骂道。 而龚沮仁则指向江阳,大声道:“快,带他去后方宗祠暂避。” 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一群飞剑背着天光从三人看不见的死角处音速来袭。胡吒虽是眼疾手快翻花斩落了不少,却因为要护住疯癫的江阳后撤而挂了不少彩。 忽然间,周遭的空气开始微微发颤,龚沮仁在全身硬化后,虽然暂时堵住了唯一通往后院的通道,但见无数青莲剑宗弟子御剑飞过了他的头顶,便可知后院也撑不了多久了。 再加之宋长老突然间神兵天降,他虽在龚沮仁面前缓一步笑脸盈盈,但后者不过是一介凡人,身为洗髓上境的宋长老刚一祭出法宝(一枚铜铃),龚沮仁闻声当场倒地晕厥,后遭旁人绑缚,其整个过程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 嘈杂声:“说说看,说说你想怎么死?”“你们全都给我老实点!” 恍惚间,龚沮仁醒来,挣扎中发现双臂已被术法反绑。在他身旁似乎坐满了江家子弟,各个皆被同样青色光芒束缚、动弹不得,犹如待宰羔羊。 若在此时远眺,便可见江家主事长老(秃头)正被四簇青金锁链拉扯登天,另有那已然疯掉的江阳,他本是促成了江家与青莲剑宗结亲的媒人,待到了此时此刻他却因往日种种、惨遭凌空御风的宋长老第一个处决。 于是乎,就在所有江氏弟子的一同瞩目下,还在“阿巴阿巴”的江阳当即被万千剑影穿胸而过,直接桶成了筛子。 后来大群人因为不忍心,从而纷纷低下了头,却又被好些个恃强凌弱的剑派弟子们强行掰正了过来,强行目睹了江阳的生命彻底落下帷幕。 而龚沮仁心想,虽说江阳从前就经常找自己麻烦,还老找人给自己使绊子,但这些实则都过去了,人死、灯灭,若然回顾前尘他也应当认真睁大眼睛、好好目送一下这位‘老友’的离去。 “哈哈,找到了。” 突然间,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笑音,宋长老十足兴奋的将龚沮仁从俘虏中拎了出来,并将他安排在了秃头长老的近旁,用剑强逼其发誓要改宗易旗,从此归入青莲剑宗的门下。 “啊?什么!”龚沮仁顿时大惊失色道。 在旁的秃头长老更是立马硬气了起来,大吼道:“龚沮仁,你既身为本家大弟子,又岂能做一个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懦夫!” 龚沮仁心想:“合着您是要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咯,这不是让我去死吗?” 站在二人面前的宋长老紧接又怒啸道:“龚沮仁,我看你骨骼清奇,又身负旷世奇功,若能入我剑派继续修行,再拜老夫为师,他日必成前途无量。” 龚沮仁又心想:“呵呵,合着您又是来抢夺别派功法的咯,没想到堂堂一派之长,既然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来。” 还正想着,但听“咻”的一声,宋长老手中的新仙剑已然裹足了青色剑气,并横在了龚沮仁的脖颈处,也只需要轻轻一抖便能将后者项上人头轻易剥离。 只不过,伴随着一句:“莫要动手!” 灵卯山雪隐宗天师座下大弟子,化晶初境大剑师博阳,转瞬现身于众人眼前。 以此,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并迫使宋长老一刻都不敢怠慢,立马俯首向前,还尊称了博阳一声‘前辈’。 龚沮仁内心:“呃?这人看起来也不老啊。” 博阳随即先是轻拍了一下衣上轻雪,毕竟是从雪山山巅直接打破空间而至,他并没有多少时间整理穿着。 而后既见自己到来正当关键时刻,博阳当即一声令下喝退了所有剑派弟子,又在弹指一挥间直接解开了所有受缚之人的束缚,如此英姿飒爽可见一斑,立马便引起了双方不少女性弟子的花痴尖叫。 “艹,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啊!”(小声)当然,为此而感到不爽的男性也不在少数。 恐怕也只有刚刚才脱困的江家众人才会打从内心深处感谢这位上仙的大驾光临,博阳也适时紧随其后掏出了一封书信,并通过神识传念,丝毫不损口舌的便将大天师吩咐他转达双方众人的前因后果齐齐带到。 于是乎,当青莲剑宗的宋长老瞧见了信笺上的红圈盖印后,他立马毕恭毕敬的向博阳保证,自己回去之后必定会禀告掌门,彻查迷踪林一事与古圣教的关系。 说罢,便灰头土脸的飞剑率众‘逃了’,不仅‘逃’的毫无尊严,更劳师动众,不见成效,可谓是相当狼狈。 只可惜,刚刚在博阳传念时,龚沮仁脑海中竟然莫名挤满了许多不明来历的杂音,所以他恐怕是现场唯一一个没能听清楚博阳到底给那宋长老灌输了什么信息,以至于对方‘逃’的这般彻底的人。 不过,博阳实则也没想放过他。于是乎,当在场所有江氏子弟皆在庆祝新生之时,周身闪烁着温柔虹光的博阳把龚沮仁叫到了一处无人打扰的区域,并亲手递给了对方一封字迹秀丽的信。 看过信,龚沮仁奇怪道:“唉~这封信···怎会是一封休书啊,到底是谁让仙长您交给我的,还有这信又到底是谁写的?” 且当博阳闻言后,随之便以一副颇为冷漠的口吻回答说:“她是我的师妹,江雪央。” 第五十一章 出走 从内院弟子房退出来后,龚沮仁一身轻松。他才刚一踏出江府大门,就见朝阳东升、面西洒下了千重光辉。 “哈哈~”对于此情此景,龚沮仁先是笑了,随后生出无限遐想,顿觉自此之后便是新生。 “龚师兄,你当真要走吗?” 说罢,一旁守门的弟子纷纷向龚沮仁投来了殷勤的眼神。后者随即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回道:“我心无牵挂,自是不留。” 然而本以为持身清正,心中了无牵挂,到了要走时,必定是脚下生风,风姿嵯峨。没曾想为了等胡吒收拾完行李,龚沮仁还是像个傻瓜一样,在大门外站了整个早上。 结果胡吒姗姗来迟,还笑说:“哎呀,不好意思,收拾完行李后,看时间也不早了便顺便吃了口饭,这不···你不会在此等很久了?” 闻言,龚沮仁当即发出颇为恼怒的声音道:“你说呢!” 回头便见胡吒顿时比他矮了一头,只因为对方身后背了好大一坨包袱,布衬内里哐啷一片,好似搬家一样,几乎把能带的全都给拿完了。 龚沮仁:“我去,你这是要干嘛啊?” 胡吒答道:“我这,两年多不是一直在铸刀嘛,想想看它们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全都是一个爹生的,哦不,造的!所以你说我到底该不该把它们带上?” 话音刚落,龚沮仁当即弯腰俯视了一下胡吒身背的布包,看样子里面好说也该有数十把精钢锻造成型的宝刀‘落座’。龚沮仁立马便想到了个好主意,是要给这些所为的‘侄儿们’找到一处合适的归宿。 正好,传言说巨灵关会向过关者收取特定金额的通关税,其现今数额虽暂且不明,但价钱想必不会太便宜,否者胡吒两年前过关时也不会直接着了十锭金的敲诈。 而龚沮仁干满两年的‘工钱’加在一起也不过八十六文天通地宝,胡吒为求铸刀刚需购置了不少上品精风竹段以备烧炭,所以他的存款也只会比龚沮仁更低。 且如果不是龚沮仁抱着满满一包上好的钢刀前往了燕洲府城内的兵器铺搞合作推销,他俩后来也不会因此赚得个盆满钵满,以至于七三分成后,最会能说会道的那个总计获得了足足五十锭金当做酬劳。 在当晚酒足饭饱之后,龚沮仁特地跑了一趟城南驿站,为将来短时间内无法回归村里,他依次就地写了三封书信,再通过驿站提供的快马服务分别交到了三位村人的手中。 此外,当隔天一早尚在吃粥夹菜的胡吒问他,通过巨灵关后究竟有何打算时,龚沮仁回答道:“我想先去一趟灵卯山,去见一个我从没见过面的女人。” “啊?”很显然,胡吒惊了,于是他忙问道:“你在灵卯山···有女人吗?可我听闻那山可是天地间大多数修行者首选的修行圣地啊!你一个无法顺利炼气的凡人去那,岂不是找死吗?” 龚沮仁笑答:“放心,我不是去找死,我只是想把她托人交给我的东西还给她,或是亲手甩在她脸上罢了。” 胡吒:“这么严重啊,我很好奇你跟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恩怨呢?” 龚沮仁哈哈大笑道:“无冤无仇,同时不共戴天。” 的而且确,正如龚沮仁所说,此前江雪央与他实际毫无交集,所以龚沮仁原本不应理会这位名义上的‘妻子’,也基本谈不上孰是孰非。 可博阳此番为其师妹,也就是江雪央代为转交了一封休书。龚沮仁也没想到原本毫无交集的二人,竟然会因为一封字迹秀丽绝美、言辞凿凿、口吻机械毫无感情可言且陈述基本扯淡的休书给气到了热血浇头、咬牙切齿的地步。 现在回想起来,龚沮仁实则还在恼怒当中,当时若不是眼见送信给他的是一位大修行者,龚沮仁铁定当场翻脸,把信塞对方嘴里,再逼迫那人彻底下咽自己的这口恶气。 “呵呵···” 然而主要还是因为打不过对方,便只得暂时先独自咽下这口恶气,且在目送那位名姓博阳的男人离开后,待转过头来再看,龚沮仁竟徒然发觉,或许正是由于江雪央醒来后在外已有新欢,而这位名姓博阳的仙长就是她的爱人。于是乎人们常说女儿家脸皮薄,所以这位仙长才会代为送达了这份休书。 “哦哦哦,是了是了。” 对于此番论调,龚沮仁自以为八九不离十,自然也因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紧跟着气火攻心,愤怒于自己竟然莫名收受了这般奇耻大辱。 可事实上了,博阳代替江雪央递交休书的这件事,实则是另有隐情。且若要说清这事,还得先把日晷波动到三天前的某次午后时分。 灵卯山,世人皆称它为一座仙山,雪隐宗在此巅开山立派已足千年,其门内所有宫殿陈设皆属古色古香、一脉长传,且因山巅终年寒风刺骨,该派师长便有了时常关心门内弟子的攀门习惯。 而现任门主道号清薇,曾于数百年前受白帝城授予的凡间界大天师一职已久,时常去弟子们那里走走便是他在清修、茶饮、兼职吃瓜之外的一大日常爱好。 实则前些天大天师已然在后山兽道那边吃过一次瓜了,本还有些个意犹未尽的他没曾想居然在散步中途不经意的悄悄走近了自己这爱徒博阳的卧房门口,并突然发现对方正在书案近旁自顾奋笔疾书,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师傅的来访 然而若是大天师没有注意到那些滚落在地上的纸团似乎颇为有些蹊跷,便也不会通过神识传念,故意引走博阳,而后悄悄潜入了自己徒儿的房间查看。 结果是大天师赫然发现自己这爱徒博阳,竟然在特意模仿小师妹江雪央的笔记,以极为绝情且残念的口吻戏写了一封看似毫无破绽的‘休书’。 “唉~”大天师且叹自己这爱徒当真是用心良苦啊,不愧是直男谈恋爱,居然还有情提醒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要记得对方与江雪央还有名分加身的这份既定客观事实。 大天师本也是抱着‘坐等吃瓜’的态度,紧接就分出了半分神识融入已然写定了的信笺之内。 待到博阳神情冷漠的把龚沮仁叫到一边,大天师便是通过附着于纸上的神识,远程窥视到了现场正在发生的一切景象。 与此同时,大天师似乎也有一些意外收获,特别是在龚沮仁在临别前又特意到风雷堂外花圃边上点香烧烛了一番之时,大天师仅凭半分神识就赫然发现这风雷堂地下百米深处有古怪。 于是乎,当他从地下轻易窃取了一只铸满灵川禁制的铜盒后,大天师似乎颇有忌讳且心照不宣的将此物径直交给了江雪央代为保管。想必他之所以会这样去做,应是相信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第五十二章 拨乱桃花 从燕洲城西出来前,龚沮仁撞见了一位素未谋面的婆婆,而这位婆婆压根不认识他,却又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他应与李肆相识。 “说到底,若不是我家妮妮的事,也犯不着李姑娘每每挂念着咱们,最后还没啥交代的留下一大包银子给我俩孤儿寡母。” “哎呀~对于她的这份恩情啊,咱家确实是无以为报,也只得多缠了些绢布,绣了点桃花,望少侠能代老申转交给李肆姑娘,再替我向她道一声谢谢。” 由此,龚沮仁听闻了一则故事。 几年前,当年纪尚轻的李肆到访燕洲府县城江氏一门下拜师求学时,张三也不过才入门不到半年的时间。 随后,李肆在一次外出对抗三笑楼杀手的任务中身负重伤,若不是妮妮的母亲带孩子外出买花布时正好撞见了那杀手行凶,并立马大声呼救,引起四方邻里来援,李肆便也不会因此而获救。 也是从那时开始,李肆便总以替教习买酒的机会,溜出府去找妮妮玩,再加上妮妮的母亲本就体弱多病,随着李肆与妮妮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小丫头和她的家人就渐渐把李肆当做了自家人看待。李肆自然也因此多了一位小妹,还与捡来她的义兄张三一起结成了之后的三兄妹之谊。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情,迷踪林一役中尚且提及过,由于妮妮愿望自己母亲可以康复如初,她最终献身于‘黑犬传说’,以致其不知所踪。 这些年来,为了带妮妮回家,张三与李肆也托人调查了不少有关于黑犬的神怪邪说,令人失望的是他们什么也没能查出来,直到龚沮仁的出现,到后来张三的重伤,师傅江阳也相继发了疯,还有迷踪林内出现过的噩梦幻觉,这一出出骇人听闻、却又实际发生过的事最终彻底压垮了李肆的精神。 迫使她放弃一切,甚至连愿望找回妮妮的动力也跟着戛然而止。后对于吕子栖的爱意,又不知还能剩下几分,至少在青莲剑宗与燕洲府江家全面交恶的情况下,这一对苦命鸳鸯的将来便必定只会充满坎坷。 现如今,龚沮仁虽是显得有些为难,却也经不住那老人家苦苦哀求,于是这条应该交予李肆当做谢礼的丝绢便轻易到了他的手上。 在旁的胡吒随即笑道:“呵呵,谁叫你两年前,得入江家时,闹得个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啊,若非如此那老人家又怎会如此轻易的就认出你了,你说是。” 龚沮仁:“嗯···” 的而且确,对于龚沮仁而言,他实为在江家院墙内憋得太久太久了。或许刚开始时是为了怕被人报复,然在金缕楼覆灭后,他又被强令终止一切活动,只因为他们把有弟子失踪的罪过全都按在了龚沮仁的头上。 再后来了,就轮到青莲剑宗找上门来,再加之第一楼上的惊天一爆,龚沮仁在成为大弟子前,实则就没走出过柴房一步,更别谈逢年过节还能再出门逛逛了。合着他这两年多就没有一天自由可言,且基本都在他人的无端指责与污蔑当中艰难渡过。 所以龚沮仁并不清楚除江家以外的人如何看他,这点的确并非夸张。也只有到了此时,他才知道几乎全燕洲府乃至天下,实则都对他的遭遇感到好奇。 如此说来,那要妮妮的家人不认识龚沮仁才有鬼了,再加上李肆平日里没少说龚沮仁坏话,这才给对方留下了龚沮仁必然熟悉李肆去处的刻板印象。 只不过,妮妮的婆婆,她确实搞错了,因为龚沮仁、还有胡吒,他俩压根不知道李肆究竟去了哪里,还有张三与她的故乡身在何地。又岂能如此轻易的找着对方,并如实转交妮妮家人的这份心意呢? 说到底,若不是去往巨灵关的路上必定会经过桃乡,而这桃乡又以白桃酿制的花容酒闻名于世。龚沮仁就不会因胡吒馋酒,紧跟对方从官道溜进了路旁的黄土小径,再一路小跑了数公里后,来到了一处花香四溢的酒铺人家。 “哟吼,生面孔,二位客官里面请啊。” 见来迎的小二无比殷勤,二人随即找了处拐角惬意落座。正巧就在龚沮仁身背过处,竟近抵一棵粉扑桃树,其半嵌红粉点缀着的樱落华盖甚是醉人赏心悦目。 以至于小二后来端上的花容酒盏杯中还依稀浸润着些许桃色,一口柔酒入喉,分外沁人心脾,顺带满腔迷人芳香,下熏衣袖,恍如身坠桃林。 “美啊,美,只可惜,酒不够烈,滋味不足,不配我的心头好。” 说罢,胡吒当即从腰间取来了自己的酒葫芦,并将葫中烧刀子倒了个满杯,弄使一大股灼目水汽翻腾喷涌、溅跳而出,亦吓得旁人在尖叫中慌忙躲闪、唯恐避之不及。 这其中,就有龚沮仁颇为抱怨的声音响起:“哎哎哎,老胡,你趁早打住行不行,看看这此情此景,跟你那用灵石泡过的烈酒,哪有半点相衬处呀。” “是嘛,可是这酒家,不就是建来请客人喝酒的吗?我喝我自带的酒,又不碍着别个,不行吗?”胡吒随即轻佻答道。 “当然不行!” 话音刚落,另一边一黄布衣青壮顿时手提瓷壶站上前来,似要与胡吒理论一二。 “胡吒师弟,一年未见,没想到你还是习惯这般任性而为啊。” 闻言后,胡吒、龚沮仁顿时齐声道:“张三,怎么是你!” 张三答:“呵呵,怎么就不能是我了,我家住桃乡,就于此西南面几里落处,若是二位师弟特意来此做客,师兄我尚愿略尽一些地主之谊。但我桃乡花容酒一系之百年盛名,不可被这名不见经传的杂缺烈酒所害。呃(酒嗝),二、二位可否这般做想,是为一名风姿绰约的美妇人,突然间莫名生长出了一脸胡渣···这、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嘛!足堪称丑陋~” “嘿嘿,这家伙都醉成这样了(看向龚沮仁,指向张三),还有胆跟我在这较劲了,你看是不是。”说罢,胡吒当即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将葫芦收回了腰上。 正刚好,张三是李肆大哥,而龚沮仁又正愁不知李肆住哪了。而这桃乡之行,也总算没白来一趟。 只不过,这将要踏上归家之路的三人,一路上说欢对饮很是畅快,却不知此时正有一双火红的眼睛,在阴暗处特意紧盯着他们,且目内充斥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浓浓杀意。 第五十三章 鸳鸯戏命 当龚沮仁和胡吒跟着张三回到他家茅舍时,李肆看似并不在家的样子。 只不过,院子里搭着炭火、炉灶,角落里散着柴支、干花,还有一把药铲、一只背篓,很显然李肆刚刚还在,却不知因为什么事现又跑出了家门。 也不知张三的酒精消了没有,他随即把眼望去,指了指当下,轻松道:“你们俩别客气,随便坐。” “啊这。”龚沮仁顿时拍了拍屁股,抢先一步坐在了炉灶边上。 胡吒则乱看了一通,歪嘴道:“这···好像也没地方可以坐呀。” “唔~坐不坐随你,我先···先去屋内洗把脸,给我···等着。” 说罢,张三一摇一晃的提壶闯进了茅屋之内,其身后紧接传来了两声:“我们等你呀,慢点走~”的呼唤。 然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席青衫裹着红里白衣,从院外莽撞的冲了进来。 本以为张三已经回来的李肆,刚一抬头就见龚沮仁与胡吒莫名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而这二人则见李肆似乎扶着一位伤员,且这人衣着颇为惹他俩眼熟。 “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 一声怒吼之下,龚沮仁当即跳起,并联合胡吒一同从李肆身侧卸下了一位全身是血的落魄男子。 待得张三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重又回到了院落中时,只见李肆泪眼婆娑,张三当即骂声先行,誓要把欺负他妹妹的家伙骂的个狗血淋头。却见对面三人身后,似乎还有一人,而此人的身份,也只有除却张三之外的人才得知晓。 此人名唤吕子栖,亦是青莲剑宗的弟子。虽不知他是如何来到桃乡之地的,但见他身背的伤口极多,且血痕凌乱,血流亦是不止,便可知吕子栖定是在十分慌张的情况下遭人偷袭,或跌落山崖才因此受到了如此重的皮外伤。 于此,李肆开始求助众人,并希望龚沮仁与胡吒能看在往日师门情谊的份上帮忙找出凶手。 三天后,吕子栖尚未转醒。彼时李肆已往山林采摘新药,张三则在家中忙前忙后专司照顾伤患。 那龚沮仁与胡吒则用这整整三天的时间达成了两件事,其一便是在茅舍屋外遍布陷阱铜铃。且这些铜铃皆经由胡吒一手打造,实足块大灵敏,又用蚕丝为牵引悬挂在山林当中,为得是若见异动便可提前发出警示。 其次,龚沮仁与胡吒为求稳,亦力求掌握主动,于是他俩相继分兵出门查看四周地形地貌,并屡次来到了李肆曾言发现吕子栖的地点查看有无杀手线索。 嗅嗅~ 然结果是线索确实很多,就比如地上踩过的凌乱脚印,以及线迹排列的奇怪血迹等等,它们几乎全指向了一两个人,且基本确定就是吕子栖和李肆。 “看,这边树皮上还有劈刀的痕迹,依我看应该是采药用的镰刀。” 闻言后,龚沮仁径直越过了胡吒,紧接蹲在了树根处,把手探进了土里,又抹了点泥放在鼻头嗅了嗅,淡淡道:“没错,她就是在这里受袭的。” “啊,你是说那姓吕的小子吗?”胡吒问道。 龚沮仁随即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说的其实是李肆。” 胡吒惊诧道:“你是说,追杀吕子栖的家伙,也袭击李肆?” 龚沮仁:“非也,应该说,袭击李肆的家伙,就只能是吕子栖了。” 胡吒:“什么!不会。” 龚沮仁冷笑道:“怎么不会,你也不看看咱俩都侦查好几天了,她家附近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再加上,她指引咱们来的现场,起初就只有两组脚印,且最外面那一组步伐凌乱,鞋面较大,明显是一位男子,而较小巧的这一组脚印则直通山涧,明显是奔着上山采药去的好。” 闻言后,胡吒拍着小脑瓜稍微又想了一想,紧接道:“是了,所以我们才会在附近看见那么多镰刀劈砍的痕迹。” 龚沮仁:“嗯,不错。或许正是由于天色渐暗,这附近又极少人烟,所以李肆在采药时发现背后有人靠近,才会在慌乱下猛的胡乱劈划镰刀,致使吕子栖被受惊吓后,翻身滚落了山崖,也就是在这。”(抬手指向了斜角度一处塌方的泥坡) “哦哦,原来如此,沮仁,没想到你可比我聪明多了,居然这么快就看破了真相,真有你的。”胡吒顺势夸赞道。 然而龚沮仁却说:“纵使我已经看破了那晚发生的一切,也不足以说明为何吕子栖要离开门派,不远千里来至桃乡一带。” ···叮叮叮···叮叮叮 突然间,正在山涧不断揣测事件的二人皆被后方赫然传来的铃声给完全震惊到了。没曾想,‘杀手’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可当二人急忙赶回茅舍之时,一幕幕急转直下的场面当即映照于他俩眼底。 遂见,吕子栖赫然歪斜挺立于院落当中,其身前是奄奄一息的张三,而张三此刻胸前带伤,且若能敞开他前胸衣衫一看,便可见一抹五指血痕赫然在目。 而此时的吕子栖显然已不像是人,只因为他瞳孔之中原还有神,而现却已彻底涣散掉了,变成了一副污秽深重的模样。 与此同时,他的脸上带血,却不似体外流淌的生命力,更像是某种自带心跳律动的活物。且看吕子栖径直跨过了眼前的猎物(张三),并向在旁惊颤不已的李肆张开血爪。 龚沮仁竟一马当先,晶化双臂、横轮一拳使力打在了吕子栖的后脑。然没想到的是龚沮仁本想令对方晕厥,对方却早已是犹如洛云栖霞真君一般的丧尸,随后紧接一计扭身回掏,龚沮仁当即便被那端拍来的巴掌生生打出了颇为有效的击飞结果,并随之远离了战场,摔到了篱笆外面。 “啊,不要!”(李肆) 但听李肆尖叫,胡吒顿使刀劈偷袭,却被化身‘面条人’的吕子栖立即发觉,紧跟向他扑来。 “什么鬼!?” 惊诧间胡吒明显进退失据,同时在刀口近抵吕子栖脖颈时,又被对方一双血爪钻了空子,双肩立马血肉模糊。 “求你了,不要~不要~”(李肆) 或许是她心心念念喜欢之人的苏醒,最终换来了此刻异常血腥的结局,然而现实中李肆纵使哭天抢地,却也已然无法用真心唤回眼前的这个人了。 龚、胡二人当然清楚,对于吕子栖而言,他实与死人无异。 从篱笆外无比狼狈才恰好爬回来的龚沮仁、为救胡吒又再入战局,于是乎他的一双琉璃铁拳当即如狂风暴雨般砸退了吕子栖对后者的钳制。而吕子栖则立马又把目标定回了躲在后头的李肆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李肆泪流满面、动弹不得的悚目模样,丧尸化的吕子栖当即大跨步的扑了上去。可还没等到他动动嘴,那刚刚还在地上疼痛呻吟的张三却不知在何时重又站起了身来,并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妹妹的身前,替李肆挡下了对面‘丧尸’这一计致命的扑咬。 第五十四章 白壁过处 “哥!” 晃晃忽,还记得当时的场面很乱。且听李肆在尖叫,张三则刚被吕子栖扑倒,龚沮仁扫眼望去,却见胡吒伤重明显无法握住手里的刀了。 而龚沮仁此刻完好,自是赶忙冲上前去,妄图拉张三一把。可李肆却比他们任何人都快,并在第一时间举起了她那把割草的镰刀,手起刀落斩下了面前男子的项上人头。 “天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哭嚎) 很显然,龚沮仁只觉刚刚发生在其眼前的一切不可思议,他也确实不懂眼前这位怀抱着‘一颗人头’且哭声无助的少女现在的心情。 回眸刹那之间,或许李肆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纵使将来会后悔,也不该眼睁睁就这么看着。 然而此时此刻,已然彻底逝去的却并非什么陌生人。吕子栖,龚沮仁或多或少也曾经认为能与其成为朋友,但这一切已然因这个人的死彻底成为了过去。 ··· “啦、啦、啦、啦、啦、啦、啦 桃枝摇,开满山,若顾心恢,等君归” 先梳头,再浇酒,辅一曲桃夭谣,待月明星稀时,屋外三人终于在山岗上挖好了一座坟坑,李肆身披出嫁时才会穿着的新衣,手捧一方樟木盒,亲手为‘爱人’下葬。 其实,很多时候旁人都看在眼里,李肆对吕子栖的爱慕心情,尤其明显。可那吕子栖了,在人前他总把师门挂在嘴边,给人的印象也大多是把修行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私底下,听李肆说,他俩又曾私定终身。或许正因如此,从迷踪林回来后处于疯狂边缘的吕子栖,才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不远千里赶到了‘爱人’(李肆)的身边,确也因此酿成了这次惨剧。 在论及张三明明都残废了,为何还这么勇猛、不顾一切时,张三说:“其实我姓张,她姓李,相信两位早已经看出来了,我与李肆并非是亲兄妹。” “但若要论及我为何会不顾一切保护她,那当然是因为哥哥保护妹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桃乡十五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灾,以至于我俩原本的家人,在那场大灾中全都殒命了,只剩下我们。” “想想看,若是当年我没有从废墟中扒出这丫头来,或许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可若要念及自己会不会后悔,我只想说其实我打小就想要一个这样的妹妹,而现在既然有了,那又岂会轻易放弃她了。” “哥~”听罢了张三的‘表白’,李肆顿时又再大滴大滴流下了眼泪,并当即旁若无人的扑到了哥哥怀中寻求安慰,直至很晚很晚。 结果第二天一早,唯一能到村口相送龚沮仁与胡吒的就只剩下熬成熊猫眼的张三了。其实让张三来送,也属于龚沮仁的私心,只因他不想再继续惊扰到李肆,还要问张三一个问题,就是那晚在江府后院的药圃林中,究竟是谁袭击了他。 张三随即面露难色道:“呃,这事···其实我也没看清究竟是谁,或是什么东西攻击了我,它的速度很快,比闪电还快,以至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打倒在地。当然除此之外,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也是由于江阳长老的再三要求,因此我才将此祸一口咬定在了你的身上。” “呵呵,江阳,又是他。” 话音刚落,龚沮仁顿时怒火中烧,不过他还是很快冷却下来,只因为冤有头债有主,何况江阳现在已经疯了,纵使再多忿忿不平,他也自觉不能去欺负了个疯子。 至于就在其眼前的张三嘛,龚沮仁清楚对方也只是个受害者罢了,虽在冤枉自己的这件事上算不得无辜,但龚沮仁却也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于是在后者稍作躬身之后,龚沮仁当即摆了摆手笑说道:“算了,看在你我已是溅过血的患难之交,那些个没有必要的环节咱么还是直接跳过了,否则让路人看见你杵着个病躯向我弯腰,那还不当我刚刚欺负你了吗?” “哈哈,这样好像确实不好,哈哈哈~”(张三) 然而,还没等张三笑多久,李肆就忽然出现在了二人身旁,并立马扔了一个布包给龚沮仁。 “这、这啥啊?”龚沮仁无知的问道。 李肆言:“今早新采止血草和球黄菌,前可治外伤,后可熬成膏,止咳!” “哈哈,还是师姐大方,谢谢咯。”说罢,胡吒当即抢过了龚沮仁怀里的布包,抱在了自己怀里,并立时闪身退到了一旁。 而当张三颤颤悠悠的看向李肆时,后者却对龚沮仁直接叫出了一声“对不起”来。 龚沮仁、张三:“啊?!” “愣着干嘛啊~”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妹妹都比自己勇敢的这件事,张三当即二话不说的对龚沮仁疯狂鞠躬道:“对不起,是我以前太糊涂了,差点害死了你,真的,非常对不起!” “我···”对此,龚沮仁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但是李肆却是在行动上印证了自己的初心(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女侠客),于是她率先对龚沮仁道明了心中的愧疚之情,并随后对龚沮仁如约‘转交了妮妮家母亲手缝制的绢帕’一事表达了自己尤心的感激之情。 再之后,龚沮仁与胡吒便到了燕洲府最西端的巨灵关。 此关,原是一座建立在白冰岩上的奇诡险关,其关沿横跃在一道天然成就的无底冰封裂谷之上,且两端皆有八座巨型将军石雕代为起到支撑作用,致使整道雄关不至于滑落谷底。 对于龚沮仁而言,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踏入巨灵关。同行者之中能与他一样发出惊人感叹的并不多见,至少也不会是胡吒。 “哇~哇哇哇哇,快看快看,是石头造的巨人啊,真的!好大!好高!这也太厉害了。” 这一行刺耳的聒噪声明显来源于即将排队过关的另外一侧,距离龚沮仁与胡吒却是不远。只见,那头此时正欢跳着一个黑衣小子,看年纪应该比龚沮仁还要稍轻一些。 与此同时,在那黑衣小子的身旁似乎还藏着一位红裳公子,远远看去,这位公子面色贵气逼人,皮肤白皙见骨,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竟还能优哉游哉的捧书默读。可若不是这位公子身旁的小子太过于聒噪,断然也不会就此误了他的这份分外闲情。 于是乎,红裳公子发话了,冷冷道:“柳梦遗,你能不能稍微把嘴闭上。” 柳梦遗顿时摇头晃脑道:“啊?我不觉得很吵啊。” 闻言,红裳公子缓缓放下了手中书卷,淡淡道:“可我觉得很吵,若是这一路上你都要像个这般三岁孩童一样,渣渣呜呜的,倒不如现在就回去,换个安静一点的人来。” 柳梦遗随即道:“嘿嘿,不我就不,明明就是你说的,我好不容易修行结束,可以出来透透气了,好嘛,你现在又要赶我回去,我凭什么回去。” 红裳公子(笑):“凭你级别没我高啊,我是县官,你是衙役,实际就这么简单。” 柳梦遗惊诧道:“啊,不会,好家伙,慕容云,你、你耍我···” 这边厢天还没聊完了,然忽然响起的一声:“咚~~~~~~”(钟声)达成了全场静默的效果,且不出所料这应是巨灵关即将开启的征兆。 第五十五章 鉴渊石 威武—— 三声杀威棒喝后,不一会便从天门洞开处走出了一个小人儿。 然而对方并非什么‘小人儿’,只不过若把一个大活人放在那高耸无比、浩瀚如玉的两扇石门前头,就只会被它映衬的无比渺小。 咳咳—— “吾乃巨灵关值守校尉,而诸位皆是今日欲通关之人,现如今吾等奉命核查所有通关行人,是为解决近日来黑响猖獗祸患,绝非有意为难,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一片哗然) “黑响是什么?”人群中,胡吒顿时向龚沮仁使了个眼色。 龚沮仁随即悄悄道:“官方译名,总比咱们叫人家名字强。” 话音刚落,门前大群聚集起来的旅客忽然一窝蜂的向大门边涌了上去。 在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传单‘砸脸’后,龚、胡二人跟随着大流越过门,朝里走,在不足百米处,猛的一抬头,便见一座十字四方开合如暴瀑一般的玉雕高台,以及在那高台正中足有一栋三层楼高的巨蛋形青石雕龙。 随后,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窃窃私语当中,一位威风八面的银袍将军站到了人前,此人自称是巨灵关镇守大将魏乾龙,而立在他身后的这座巨型龙雕便是传说中能够鉴别万物真形的鉴渊石。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 龚沮仁随即便从旁人的窃窃私语当中听到部分传闻。比如说,相传千年前有一仙门,名曰南溪斋院,最早一块鉴渊石就是源在此门,且当时被作为了鉴别人心与神识是否清澈的基本手段,从而传承至今。 另有人说,古有异怪,命名为骸,其状如兽,有时还能化作人形,行走于人世间,以凡人愿望为食。寻常手段根本无法识别它们,也只有这鉴渊石散发出来的紫色银光,足以驱散群骸。 以此,似乎相传还有一门久乘灵川,历代皆有女人执掌,其门内定期会从凡间挑选适合之人入阁修炼,以此感悟只有鉴渊石才能发出的光辉,也就是那传说中的烈阳神辉。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 大概是市井传说也听得差不多了,以至于龚沮仁顿时没了兴致,紧跟着就排在了胡吒的后头,等待着一个个上台接受神石鉴定。 然而单看守在巨石两旁的卫戍相当之多就可知,如若出现了特殊状况,这些兵一定会直接上手,把有问题的那个人给瞬间扎成个刺猬。 且当第一个将要通过神石鉴定的商人把手掌竖起紧接贴在了龙雕眼球凸出部位时,一道微微泛起的青光瞬间亮起,只是眨眼后很快又归于无光。 发生这一情形明显是正常的,所以在人群中便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只不过,之前在巨门前,咋咋呼呼的那位柳梦遗好似又像个猴精一样叽叽喳喳了起来,搅得不少排在他们附近的人群也跟着大声抱怨了几句。 于是乎,为了镇场,魏将军派了刚刚那个校尉过去将柳梦遗和他家少爷单独拎到了一边。可柳梦遗却又趁着四下无多少人看着的时机,悄悄塞了一点东西到校尉盔甲的缝隙当中去,后者则全程好似完全无事发生的样子。 直到柳梦遗塞完了东西,这校尉才压低了嗓门,缓缓道:“说罢,想干嘛?” 沙沙沙沙沙——(无非是几句耳语罢了) 只因为人群这边太吵,龚沮仁虽是远远瞧见了他们的交易,却始终未有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 不过,很显然,柳梦遗给的价款并不足以填饱那校尉的胃口。于是龚沮仁亲眼见那校尉在没收了孝敬给他的东西后,还依旧手抱长戟,当即指着对面二人的鼻子骂。 骂的那黑衣服的柳梦遗正想撸起袖子跟他干,站在柳梦遗身旁的那位红衣公子却又把人给劝住了,二人这才在那趾高气扬的校尉走后,逐一整理了一下穿衣,拍拍袖子重又回到了先前的队列当中。 龚沮仁想了想,大体是有人想要贿赂守关大将,好跳过面前的这道关,所以才在刚才导演了一出稍稍有些个拙劣的戏码,以此骗来了一位看似职位不小的尉官。然而结果是鸡蛋撞在了铁板上,碰了个灰头土脸、鸡飞蛋打、损失惨重、惨不忍睹啊。 这两个人也不好好想想,这巨灵关究竟是谁掌权,谁做主,若是那魏乾龙治军严谨得当,有他在,其余官兵又怎敢在其眼皮底下收受他人通关贿赂,这其实跟找死又有啥区别呢?纵使龚沮仁现有银三十八两,也不敢随便在没有意义、难见成效的地方胡乱花钱。 可他又哪里知道,柳梦遗悄悄塞进校尉兜里的实则是一小袋细碎金沙,相当一位白帝城编制内同级校尉足足三十年的俸禄。 所以也不能怪其不贪,然实则在那校尉归队不久后,这人就消失了,从此巨灵关内便再也没有了他的这号人物。 与此同时,排队接受鉴定的队伍已然拉扯到了龚、胡二人的跟前,胡吒当然是抢先一步上了,并在把手碰触龙雕后,使得整个颇为巨大的鉴渊石瞬间爆发出了气势如虹的鲜艳橙光,一时惊呆了所有人。 “慢着,原来是一位修行者啊。” 但见胡吒是一位修行者,并将对方从头到脚来回看了个遍的魏乾龙当然也是一位修行者。 只不过,魏乾龙是巨灵关的镇守大将,除却他荡寇时常用的银杆长枪之外,他怀里还揣着一支碧玉为柄的宽刃匕首名唤神厄,其即为正常开启整个巨灵关四门的钥匙,亦为可以轻易召唤来‘八大将军’玄武岩巨傀儡的机关枢纽。 之所以要说这么多,主因是要证明胡吒这般区区炼气七重的修行者,是根本无法与已经达成洗髓境界的魏乾龙比肩的。更何况,魏乾龙又握有神厄,其身后还站着数百威风堂堂的银甲军士,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其扼,哪怕是化晶期修士到此一游也只得受困当中,难得翻身时机。 “大人,在下不过一介布衣散修,若大人是要为难在下,在下也只得认了,还请大人赐教!” 说罢,胡吒当即脱手弹刀,然而其刀口却是朝向了自己这边,且把刀柄交到了对方面前。 “哈哈~”眼见胡吒就是这样一个天真直率的家伙,魏乾龙当即表示他自己修炼的也是离火气劲,想来也是因为胡吒天赋异禀,才能在这鉴渊石上大放光彩,所以魏乾龙叫住胡吒,全然是因为他爱惜人才、想要收胡吒入自己军中,这才有了如此一遭。 随之在二人谈笑一刻后,胡吒紧接向魏乾龙举荐了其身旁的龚沮仁,龚、胡二人自然立马就被对面认作了自家兄弟,还好言相劝留了当晚宴饮。 只不过,在此之前,魏乾龙还有一件军务需要立即处理。于是他很快唤来左右,到队伍的后几行提了柳梦遗和那位红衣公子过来,似要让他们在其面前把手放在鉴渊石上,以此断定这对有胆贿赂守将的‘主仆’二人究竟是奸是忠? 第五十六章 鉴渊石·二 “哎呀,凭什么啊,我、我不好意思插队,这样会显得很不礼貌,刚刚排在咱们前头的人可是会很生气的。” 说罢,柳梦遗当即回过身去,正见站在台下的许多人都在表情无奈的仰望着他摇头。 “看!事情就是这样。” 然而还未等到魏将军发话,柳梦遗旁边的红衣慕容云倒是先发话了,叹气道:“闭嘴,笨蛋,多亏你出的馊主意,你已经害够咱们了。” 柳梦遗:“哎,我····¥¥¥” 魏乾龙:“行了,别吵了,你(指向慕容云)!过去,可别要再耍什么花招了。” “哼,不敢~”慕容云轻声答道,随后一个健步走到了龙头前,把手放在了龙睛处。 (窃窃私语) 许久过后,奇怪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只因这鉴渊石居然对慕容云完全没有回应,以至于他把手放在龙睛处都半天了,也没见任何光亮泛起。再加之柳梦遗也是一样,哪怕被左右军士强压着把脸贴在了龙头上,这尾龙雕、以及整个鉴渊石却像是失灵了一般彻底没有了‘下文’。 也难怪在场的众人皆是一脸懵逼的状态,逼得魏乾龙还当场做了示范,才刚把手放上去,便立马见龙雕泛起了远超胡吒那时盛况的烈火炎光。 “佩服佩服!”胡吒旋即盛赞道。 魏乾龙则笑道:“贤弟过誉了,巨灵关本就立于雪岭山脉南段要冲过处,与天下修行圣地灵卯山仅相距两道沟壑而已,且若让我与那山上的仙家相比,我的这点道行啊,绝对算不得什么。” 闻言龚沮仁随之心念道:“是嘛,原来这灵卯山这么厉害啊。”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魏乾龙就已然走到他面前,拍着龚沮仁的肩膀道:“这样,守关鉴异本就是白帝城派下各州府的重要任务,兄弟你就当帮哥哥一个忙,走走过场,也去碰碰那石头,等你这边弄完,我再把这两个异人带到地牢审问一下,事后咱们就去军营里喝酒,如何?” 听罢后,龚沮仁先是耸了耸肩,想想也不亏,便立马甩手走到了龙雕的面前。然而就在他已然把手伸向了龙睛,且与之相距不足一寸时,那道冥冥之中的杂音又再‘嘭’的一下出现,大声道:“不可,还不快收手。” 龚沮仁顿时心念道:“不可,这又是为什么?” 没曾想,他在猛的后撤时,后背撞上了不看路的柳梦遗,随即被对方一顿推攘着又朝前撞在了鉴渊龙雕之上,因此劲大甩出了两竖鼻血印。 “啊~疼啊!” 但见龚沮仁摔在地上头晕目眩、哇哇叫唤,胡吒当即便要去扶,但魏乾龙却是抢在了胡吒之前,唤左右前来一齐围住了龚沮仁、柳梦遗和慕容云三人。 或只因为这三人皆在碰触过鉴渊石后全无半点反应,怪就怪龚沮仁刚才那一下虽然短暂,但彼时他的鼻血还留在龙头之上,以血鉴石效果应当最好,可龚沮仁却也没能像其他人一样点亮鉴渊石,这或许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碍于国法关规,魏乾龙不能刻意藏私,哪怕他刚刚还称呼后者为兄弟,龚沮仁这下也只得与另两人一样一齐接受银甲卫戍的审讯了。 “都带走!” 惊诧间,龚沮仁立马吼道:“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什么才叫可以通关,你们倒是说清楚嘿!” 遂见柳梦遗也跟着起哄道:“对啊,咱们老老实实一本分人,虽说是稍微话多了一点,这我承认,可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一等良民是也,又岂能容你们这些狗(慕容云给了个眼神让他自己领悟)、苟、够讲规矩的好兵,行使欲加之罪是。” 一时间,胡吒瞪眼看向了魏乾龙,后者随即给出了二人想要的答案,实则就如同众人看见的那样,这世间任何一块鉴渊石都能够从活着的体表提取出微量的生命能量并加以鉴别区分。 若按照惯例来说,寻常家人无论你是否习武,在碰触鉴渊石后,都会显出些微青光或是紫光。而当修行者碰触此石时,则会根据五行之别显示出不同光彩,火对应红光,水对应蓝光,土对应黄光,风对应翠绿,天冰对应纯白。再加之兽道凸显豹纹,诡道状若血斑,就连灵川独有的魔宗之辈在碰触鉴渊石后也会显出可怕弧光。 唯有骸兽化成的人形生物,鉴渊石对它们来说是剧毒之物,触之既死,死后必将寸寸龟裂,终化飞灰、随风散尽。 咔——咔—— 而今,却又出了龚沮仁等,总共三位异常之人,手触鉴渊石却不发光,这当真是闻所未闻,用魏乾龙的话说,虽是无害,然这三人却足以被直接请入白帝城中作客,且需被当做研究素材供那些星宫大修行者们好好研究一二。 咔——咔—— “什、什么声音?还不快去看看。” 忽然间,随着魏乾龙的一声令下,众人当即抬头望去,却正见眼前这足有三层楼高的巨蛋龙雕开始了由里到外和由下至上的龟裂链土崩瓦解。 彼时就在龚沮仁流下两竖血痕的地方正在发生不可逆转的灰化剧变,也只有他与魏乾龙看的清楚,毕竟他二人站的很近,皆靠近龙晶。 也是魏乾龙反应极快,在第一时间喊出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跑啊,快跑啊!” 忽然间,正是这声令下,还在石雕旁的众人当即因落石砸下从而四散奔逃,不少士兵虽是穿着厚甲,却仍因石头砸在身上后,顿时变得血肉模糊、跟着瞬间找不着北了。 龚沮仁随即目睹了柳梦遗与慕容云在混乱中竟徒手挣脱开了铁拷自身的束缚,并从不断洒下的见方沙砾中飞也似的消失于无影无踪。 另一边,胡吒是想要帮忙,却因为龚沮仁逃向了与他相悖的另一侧,从而被凌乱的人群挡在了外面。 与此同时,魏乾龙在大怒之下,大喊着誓要活捉龚沮仁,且不论他终将逃往何方。为此这人不惜直接启动了别在腰间的碧玉神厄,从巨灵关墙外直接叫来了两座手持巨型长戟的石将军,并顺势翻墙拦在了龚沮仁逃跑时的必经之道路上。 现在来看,巨灵关神道所在,龚沮仁显然是回不去了,他只得撩开蹄子往北跑,在强行跃过两座巨人高山之后,再想办法徒手爬上一面颇为陡峭的灰石山坳才可以活命。 说时迟那时快,也正在此时,由后方魏乾龙奋力掷出的一柄银枪已经飞过了半道,直向仓皇逃窜的龚沮仁袭来。后者反应倒也算快,当即使黑色琉璃晶化上身,这才使得后方飞至的银柄长枪生生扎了个寂寞,似乎连伤龚沮仁一计皮外伤都没能让对方得逞。 第五十七章 以小博大 但见左右一大一小两座高山裹挟万斤重压而来,龚沮仁顿时黑化了全身,使自己成为了一副通体透着折光黑镜的‘琉璃人’。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是行动不便,却也因此暂时获得了足以与洗髓金刚境界相当的不败之躯。 说时迟那时快,左右两尊石将军同时刺下了长矛,两端枪头亦如浑然天成的刀锋石山一样锐利,顷刻间就至眼前。 龚沮仁便只得腰下扎稳马步、并同时张开双臂撑开两端,这才在一息撼天动地的雷声过后,勉强抵挡住了眼前双矛下压的力道。 “快,给我放箭!” 完全没有中场歇息的余地,由魏乾龙亲自调来的卫戍部队顿时万箭齐发,雨打般在已然完全晶化且没有任何俗家罩门的龚沮仁后背上敲下了连绵不绝的金铁交击之声。 同时,龚沮仁听到,后面有战马踏地打来的响动,致使他一时惊慌,竟令左右稍微有点支撑不住了。结果是双臂晶壳顿时寸寸碎裂,暴露出来好些个细皮嫩肉,眼看马上就要沐浴在来袭的箭雨当中,他岂能不拼上一拼呢? 为求生存,这里已然不再是可以留力的场合了。龚沮仁只得立马起运丹田,紧接再将丹田气海彻底抽空,优先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双臂之上。 咔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遂之一声怒吼,龚沮仁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通过一双凡人手臂,径直捏爆了两端一同进逼的巨型石矛,使得此间碎石饱含了他将要杀穿重围的这份决心,一齐如漫天黄沙一般纷纷撒向了后来之军。 霎时间,这些撞上了迎面石障的银甲骑兵顿时人马俱碎,而在两旁被生生波及到的那些也多见血流漂杵、哀嚎片野。 “啊!” 但见龚沮仁又在逃了,魏乾龙紧跟着也发出了一声怒啸。 现如今,龚沮仁已然独自攀上了峭石山壁,然他挂在山壁上的模样虽如丧家之犬,可若是真让龚沮仁逃了,那到时候这丧家之犬就只能是魏乾龙了。 对此,魏乾龙不惜再使神厄,令巨灵关城垛上的六架投石机纷纷拉高射界,又同时向龚沮仁所攀山壁携巨石砸去。 由于这些投石机在制造之初就借由仙家技法打造,装填瞄准激发投射皆由灵符驱动,完全不需要人工。于是乎,向龚沮仁倾斜而来的石弹群才能具备猛烈火力,兼有石弹破碎之时飞溅碎片之能,应对十分棘手。 而龚沮仁为了不被石弹打下来,他也只得拼尽最后一丝丹田之气,强行续了半面琉璃之体勉强抵御,这才在片体鳞伤之下成功逃到了投石机够不着的位置。 只不过,魏乾龙又再动用了神臂弓,并立时抛射一箭正巧赶在了龚沮仁支撑不起琉璃体的刹那时成功刺穿了他的后背。 “唔!”(咬紧牙关) 为求一线生机,龚沮仁只能咬紧牙关,纵使后背已然鲜血直溅,纵使双手已然颤抖不止,可若是他真能放下、放下这一线生机,或许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只需轻轻一跃,他就能回到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回到那个穷困、潦倒、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复洼村。 “唔~” 但,凡人也会想怀抱希望,碌碌无为绝非龚沮仁愿望,他早两年出村,一是为了寻回父母,二、则是为了好好看看这世界。 纵使许多地方远要比复洼村还要冷漠,人心远要比豺狼虎豹还要恶毒,他都想见识一下,多看多想,才能为将来需要做出的抉择买单。 也正因如此,痛归痛,苦归苦,龚沮仁实则自己心里清楚,他若真想放弃、早在铜炉火场那次就该他死了,又何必待到此时了。 “哈~哈~哈~哈~”(粗重的喘息声) 龚沮仁最终还是靠着一步一个血手印、爬上了山巅。 显然,山下巨灵关的卫戍们由于自身誓言的关系,根本无法出关,魏乾龙也只得望山兴叹,最后放了一只飞鸽传书出去。对龚沮仁而言,且不论前路是否会有其它追兵,他此刻总归是安全了,自然也应当量力而行,找个地方好好舔养伤势。 当夜,在一处较为隐秘的山洞之中,龚沮仁端坐于柴火旁,不断运气调息,以求尽快恢复力气。可惜他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猛的岔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再加刚刚的虎口脱险以至于他心境有损,才最终导致了现在的走火入魔。 “啊、啊~” 虽说走火入魔只会令人经脉逆行、形神恍惚,但龚沮仁实则完全够不着后背,于是乎他背上的坠银箭矢只是被他折断了长杆,箭头其实还留在他的背肉里。 以至于,龚沮仁背部的肌肉没痉挛一次,那箭头就距离他的心脏更近一分。 就在如此生死相关之时,山洞外面更是传来了许多人流窜奔走的响动,这使得龚沮仁在万念俱灰之下,不得已做出了将要咬破舌苔,死也不愿留作他人侮辱的举动。 ——“来啦。” 是的,那冥冥之音又再响起,可惜龚沮仁始终想不明白,这位看似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前辈,为何总会选择一些再他看来无关紧要的时候发声提醒,而非看他将亡现身出手搭救。 ——“她会救你。” “什、么?”(痛苦难当) 闻言后,龚沮仁赫然伸长了脖子抬头向望,或许正因冥冥前辈说了,‘她会救你’龚沮仁才感又有希望了。 遂见,黑暗中缓缓走来了一名女子,该女子看着十分年轻,穿着颇为朴素,一缕青丝盘旋头冠,如青蛇倒坠,一双杏目饱含秋水烟波,唇带虹色,长得甚是好看。 “哟呵,这还有个小人儿咯,且让姐姐看看,你趴在地上干啥呀,是在练功吗?” “哎?” 但见女子粗声调、大嗓门,一出口当即震得整个山洞摇摇欲坠,龚沮仁便懵了,毕竟刚刚才新建立起来的一丝仰慕之情,忽然间碎了个七七八八,这感情还真是经不住岁月检验。 “哼,小子别动啊,你背部有伤,真气逆行,应当命不久矣了。”女子笑道。 龚沮仁心想:“现在是调侃我的时候吗?还不快赶紧救——人——” “咦,看你背上深入的箭头、以及掉在地上的剑杆可知,你就是那个把巨灵关闹得天翻地覆的小子。”女子继续说道。 龚沮仁(心想):“唔,她居然认识我,我命休矣。” “呵呵,放心,我跟那魏乾龙有仇,大仇,所以他要杀的人,就是我的盟友,且不论你是善是恶,我杨雯灵都会救你。” 龚沮仁(明显已经快要失去意志):“杨、雯、灵···” 言尽于此,杨雯灵当即掌心起风,抚一掌重重拍在了龚沮仁背上,顷刻间卷楼缠真意如炮弹般直接逼出了那枚深埋在龚沮仁肉里的银钩箭头。 紧接着,她从别在腰间的绿布袋中取出了一枚红褐色的药丸,并径直拿给了龚沮仁看。 第五十八章 兽心丹 “···”无言以对,只因为龚沮仁压根不知这是什么药丸。 但见杨雯灵坏笑一声,她随即解释道:“这是兽心丹,乃我派独创,放在外面,可是见不着的。” “···” “哎呀,你也别紧张,我知道这药名听着确实渗人,确实也不是给人吃的,但我看你伤势,还有丹田之危,绝非寻常药物可吊。再我看,至少也得是千年长成的何首乌,或是万年沉淀的无根参可以救你,而这些我现在都没有。” “还、请、前辈、赐、药。” 一字一顿,龚沮仁此时还能勉强把一句话说完,已经很了不起了。 杨雯灵看在眼里,倒也没再多说什么,便立马伸手捏开了龚沮仁的嘴,将那颗兽心丹亲手推入了他的喉中。 “···啊!” 难以置信的一股热力随之扑面而来,这兽心丹居然还极好消化,才刚一咽进龚沮仁的胃里,就像猛地在海上卷起了一道蹿天青龙,眨眼间药性已至他的四肢百骸,迫使其身形顿时臌胀了一倍还多,显有爆体之危。 “怎么、会、这样!” 这杨雯灵应是清楚这兽心丹的药性,所以她才会在喂龚沮仁服下后,立马小跳步逃开,躲得个远远的,似是在黑暗中抬眼观望。 “救、我!” 可龚沮仁再是呼救,杨雯灵也没再现身,她似乎只是想看看龚沮仁是否能挨过这道难关。而龚沮仁呢?他想活。 哪怕此时此刻,他双眼瞳孔已然因极度的碎骨重塑之痛歪曲至比诸于野兽都还要扭曲恐怖的竖瞳,他也还要继续支撑下去。 这兽心丹确实不是给人吃的,它本是一种能令御兽一脉兽奴起死回生的圣药。其药效之猛烈,绝非人类躯体能够抵挡不崩。 然而实际对于御兽而言,这药的药性同样也是剧毒,兽道一门创立千年以来,曾经战死沙场的兽奴何止千万,而当年老祖取世间躯体生发最为猛烈的几味药材,最终才在百炼之下得到了这么一枚小小的兽心丹。 在兽道官方的记录里,千百年来,也只有那些最为忠实、最为强大的巨兽才能在食用兽心丹后存活下来,换来剩下的绝大多数兽奴皆是当场爆体而亡。 是的,杨雯灵实则没有想过真的要救龚沮仁,毕竟她此时修为正在瓶颈期,若救龚沮仁,除却大耗修为之外,也只有这兽心丹足以一试。 奈何,这兽心丹的药效着实剧烈,一刻过后,龚沮仁的身体已然肿胀到了临界点,他的上身衣衫紧跟接爆裂而开,露出了一副血丝满布、经脉透体紫黑的可怖惨状。 “天啦~”身在黑暗中的杨雯灵当即慌张道,“先说好,真不是我有意害你啊,这、这兽心丹就是这么一回事,若是你死了,烦请千万不要托梦给我啊,我怕做噩梦,就此告辞,请!” 说罢,杨雯临就跑了,洞外随之传来了莫名粘滑的奇怪响动,跟随着杨雯临的去向渐渐消弭了无形。 唯留龚沮仁痛苦万分的还在洞内等死,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内部正有一股澎湃之力到处胡乱穿行,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的迹象。 如此看来,只有等这股劲力自行消解,龚沮仁忍到那时,才可真正化险为安。好在,他在走火入魔前已然团聚了些微内力,但求一线生机他必须得做出选择看究竟是优先晶化心脉,还是优先晶化关键经脉,这两点他只能选择其一。 然而护住心脉,龚沮仁方能保住性命,只不过他的其他经脉便要沦为牺牲品,丹田亦难保障,活下来的代价便是功力全失沦为废人,往后若要再临同等险境铁定必死无疑。更遑论他还要登灵卯山、去青帝城,前路漫漫奇险亦高,他不该也不能让自己深陷雪地当中却又是一副‘一丝不挂’的状态。 或许正是有着这样的一番觉悟,龚沮仁这才终于决定,再度拼上一次性命,同时结晶化心脉、丹田、以及部分关键经络,以求笑到最后。 他心想:“若是我死,皆属天命使然,根本怪不着谁,但我、我偏不信天,偏不信命,只因为天要我死,我则偏要活着,也只有人好好活着,终有一天才会有希望,且要再见一眼这心中的太阳。” 说道太阳,思来想去其实还能有谁,无非是迷踪林内那次危急时赫然闪现的惊鸿一瞥。就不知,若是龚沮仁去到青帝城中刻意追寻,是否还能再见那人一面。 “不,我不想死!” 话音刚落,龚沮仁当即气运全身,使体内彭拜真气顿时裹挟起大量精血,化身百粒血弹立时破体而出,其劲道随即将洞顶打穿,透射下百道天光。 ——“天亮了,你也该醒了。” 冥冥之中,气若游丝的龚沮仁忽然间猛地从地上坐起,他的屁股两侧紧接不自然的掀起了不少尘沙,徐徐顺着身上的破洞转入了他的体内。 “我、我好像感觉到了。” 正说着,龚沮仁开始了自觉吸纳运化天地灵气,在不息翻腾之间,越来越多的玄土之气渐渐汇聚在了他的体内,重连已然完全晶化了的周身全数经络。 且待又过了半日,龚沮仁脸上恍惚神情已经荡然无存,他只觉后生一股地脉气息竟然将自己体内的兽心丹药力直接抵消了不少。以至于他身上虽还是千疮百孔,但彼时仅存一点的药效却能令他快速复原,缺损处相继愈合如初,就连疤痕也彻底不见了踪迹,仿佛之前总总皆幻梦一般。 ——“妙啊,玄土、礼成。” “玄土?哦,原来如此。”闻言,龚沮仁恍然大悟道。 原来他在生死一线间,居然猛地跨过了那道天堑,从一介凡夫正式踏入了修行者之道,纳地灵玄土之气固封灵台如玉,往后丹田之内积存的真气也全皆会被纳入头顶玉府当中存储。 往后,他的一招一式也皆会带着丁点撼天动地之能。只可惜,现在的龚沮仁若论品级,他恐怕连炼气一重都尚未真正达到。 实则在没有师门、亦无修真家族的扶持下,只一位刚刚踏入修行者行列的新手,极有可能会贸然误入歧途从而毁掉自己一生。 好歹,龚沮仁头顶还悬着一抹冥冥之音,再加上胡吒之前对他的教导,他自然不会这么冲动。 同时,伴随着一方机缘即将来到,龚沮仁随即扫掉了自己在洞中呆过的所有痕迹,紧接用大片绿色嫩叶临时缝做了一身衣衫,跟着踏出了历时全新的一步。 “往灵卯山,去见好夫人。” 第五十九章 怀缘登仙 轰轰轰轰轰—— 彼时两道冲天雷光骤然在燕洲府西南、东北接连暴起。 貌似江应天的一道背影亦在其中一道雷光下,突然间形神俱灭,连灰渣也没能剩下。 三个月后,灵卯山脚下聚仙镇迎来了一道十分靓丽的风景线。 听来往的游客说,这里聚仙镇本就是一个仙缘丰沛、又比邻天下修行圣地的旅游圣地。平常间,从六洲府各地跑来求一个‘机会’的人相当之多,恰巧这几日山上又有大事发生,来的人就更多了。 以至于,当地各种酒店民宿全被订了个满满当当,就连马厩也不见得还有空位可用。 再加上,黄门天师府,又为贺山上之事,不知从哪里调来了一批跳霓裳仙琼的美人儿,日夜在中心大街上曼妙舞踏、击鼓擂花,亦惹得无数本还道心坚定的男儿顿时春心荡漾,道心随之受世俗艳丽所蛊惑轰然陨落,再难有半点机缘可寻。 “嘿嘿,你们快看,哇~真好看呀。” 柳梦遗随即出现在了围观的人群当中,笑叹道:“可不是嘛,你看这腿,还有这腰,哇呜~果然是好生养啊,一级棒,大大滴好!” “啧!”没曾想,他的这些话被跳舞的女孩们听了去,顿时纷纷用手中粉扇予以回击,砸的这些个浪荡登徒子们纷纷抱头鼠窜。 另一边,路边酒肆中,一老一少正在聊天,其中老的那个先说道:“话说这黄门天师府啊,最喜热闹、更喜铺张浪费,闻说这雪隐宗就快送出一位圣女登川,可她本宗门派都没想过要搞什么彩头,基本是一切从简,那这黄门天师在山脚下搞了这样一出到底又是几个意思啊,巴结吗?我可看着不像。” 小的随即答道:“若是不算巴结,那就算挑衅了,可这山上雪隐宗好歹还有天师坐镇,他小小一个黄门洞天师府,又拿什么来与对方比肩啊,想想看这些人还当真是自不量力呀。” 唧唧,这是吃油炸花生米时的痒痒声。 闻香识酒铺,遂见一名蓑衣大汉紧接带刀走入了店中。透过蓑衣上端的缝隙,其他客人得见这只大汉双瞳如兽、且猩红异常,害怕间便立马把眼光全皆缩了回去。 这时节,正值旅游旺季,也只有店中小二在面对任何旅客时都能做到从一而终,服务尽心勤恳,脸肉挂笑。 “客官里面请。” 原还不等蓑衣大汉抬腿,店外就又进来了一大帮学子打扮的酒客。这群人腰间全皆别了个牌子,上书一组小篆体的‘文书、通达’四字,再经旁人推敲便可知,他们是来自于青帝城内崇文馆的学生。 崇文馆,本是一间书院,后被星宫之主赋予了‘览圣贤以至通达,博群鉴以观沧海’的意义,从而成为了人世间最为看重礼教、法规、博文、实记的地方。也因此被‘封圣’,成为了天下读书人的向往。 而崇文馆办学,百年前也只看世家、声望,对颇有名望的修行者格外开恩,却对寒门苦读的普通学子苛刻以待。若不是上上代青帝城城主,宋氏一门励精图治、极力推行有教无类、人人平等,这崇文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到成了普通人能够一展腹内抱负的平台,以及能与修行者们所代表的占星殿分庭抗礼的存在。 与此同时,实则就在雪隐宗即将要送出圣女候选前往白帝城经历跨界前的如临大典前后,山巅千门也将次第开,为接下来又一批山下求取仙缘的人们开启试炼之路。 只不过这一次怀抱仙缘的登仙试炼恰巧撞上了如今的圣女典仪,这一次也确实要比平常间每五载一届的前代试炼显得更为隆重且神圣。 在店酒客当中亦有闲聊,说这次登山的三关就是这次圣女亲自出的题,就不知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随后又过了三天,待黄门舞踏跳了个尽欢,路人也喂饱了眼福。聚仙镇的人们随即一齐仰头望向西天,不一会便见三道青光立时从雪山巅上直直穿破云霄,紧接一条三爪金龙凶猛的呼啸着盘旋而上尾随在后,彼时龙背上实则还站满了身穿金色华服的人儿,再加上一架由万千虹色云彩簇拥向前的凤纹金车赫然其间。 纵使站在地上的人们已缩至米粒大小,此时端坐于车驾之内的江雪央却似乎还听得见来自地上人的贺彩,特别是一只猫的哀叹。 “喵~为什么,猫咪不能跟着一起去捏,欺负猫吗?”(委委屈屈) 彼时轻叹这句的正是盈月,由于江雪央还需到白帝城潜心静候一些时日,白帝城又派来了金龙迎驾,金龙神圣,大天师在晓以利害之后,便强行从江雪央怀中抱回了盈月,并答应过些时日再托人把猫送到白帝城去。 “不是,你没听大师傅说吗?金龙神圣,若你上去,怕是会惹得它很不高兴。”博阳答道。 盈月喵道:“哼,那龙根本就是假的,且若真是金龙,那它怎么说也该给我家祖祖十分面子,否则猫猫们是绝对不会原谅它的,哼哼~” “唉~”博阳紧接叹道:“好啦,你也别抱怨了,等这次由我主持的登山试炼一结束,我就亲自护送你去白帝城,与师妹团聚。” 盈月:“嘿嘿,那我可以跟着去玩嘛,人家想玩嘛。” 博阳(想摸猫猫头然后被抓了)甩手道:“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的而且确,江雪央还有整整一屋子的毛毡玩具还没打包,这些东西到头来还得一件件装箱,由博阳清点结束后,再率队一齐送到星宫去。 所谓任重而道远,只要是为了师妹,博阳便是无怨无悔。哪怕盈月已经明确告诉过他了,他没可能的,但他还是想试试,为得是不留遗憾。 另一边,为让盈月也能混进这次登山,博阳私自给对方开了一点后门,使得盈月得以重塑幻身,以之前人类少女的模样出现在了他人眼前。 “居然是她?” 在各门派纷纷派出弟子维持现场秩序的登山大会现场,眼看盈月颇为灵动欢快的穿梭群间,那包裹的十分严实的蓑衣大汉竟然瞬间认出了她,并立时跟了上去,或只为从对方身上搞清楚一件事。 第六十章 顽石山道 “嘻嘻嘻,有人上山啦。” “他们上山啦,嘻嘻嘻嘻。” ··· 也不知是从哪里飘来的孩童嬉闹声,至少在这烟雾缭绕,瞧无人烟的山道上,怎么看也不可能有小孩子会出现在这,但···这些莫名诡异的声响就是这么凭空出现了,且不具实体。 “啦啦啦~”或许也只有最为勇敢的登山者能够无惧这些诡影快步攀跃。 结果是他们总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遭受同样莫名其妙的阻拦,比如说忽然出现的圆石籽儿硌脚掌啊,亦或是撞上了一堵完全看不见的高墙,还有莫名被人推下道路等等,吓得不少胆小之辈当即就滚下了山。 可这事实则还没完了,毕竟等人走到了终点,也就是半山腰上的石关前,便会看见一位苍白的老翁醉卧于此,上前请教,对方多余的话不会说,只让众人:“拿来。” “拿什么?” 不少人有此一问,可老翁不说、只摇头,实则就连率先到达终点的蓑衣大汉也已经跑了两来回,从山涧寻来了不少东西,可老翁还是不满意,死活也不放他通过。 也就当盈月一路“啦啦啦”,彷如嬉戏,身若精灵般来到了关前,这老翁竟直接放她通过了,着实有些个令人摸不着头脑。除此之外,其余人则都要为老翁寻来一件关键之物才可通关继续。 “盈月···” 彼时彼刻,遑论全场众人皆用颇为狐疑的眼神看向了即将穿门而过的盈月,却唯独那蓑衣大汉的兽瞳中竟然还飘洒着些许难见的怨愤。 大概是因为之前在山脚下,大汉成功追上了盈月,并向其询问了有关“冷芊芊”的下落。结果得到的答复是“冷芊芊?哦哦哦哦哦,她在山上。”这一句似乎有两重意味。 可蓑衣大汉又哪里听得出来盈月的话里有话,他只知道彼时冷芊芊确实隐藏了身份以及实力,她应该是一位修行者,而且境界不低,否则那日在迷踪林内,她又怎得分身数十,一息间穿越百里而至,手握金光伏诛群骸,并在某人的心里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暖阳。 “呵呵,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言尽于此的蓑衣大汉随即远离了吵闹不休的山腰人群,独自归于了山涧浓雾当中,只不过待到他反身之时,已然彻底换了副模样。只因为这连日来的试探,令其确定了不会被旁人轻易认出来的事实。 也是为了堂堂正正的登山,令山上的老神仙们都看看清楚自己的决心,龚沮仁这才抛下了一身厚重蓑衣,重以真身站到了人前。 “嘻嘻嘻,这边来,来呀。” 但见山道上忽然冒出了一个人来,浓雾中似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纷纷向他招手。 龚沮仁的眼睛有问题,之前就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鬼东西’,虽说他已将竖瞳还原回了正常,但这能看见‘鬼东西’的能力却令他获得了一些方便。 于是乎,龚沮仁在一双雾中小手的引导下走到了一座无名荒冢,并在残破不堪的祭盘前拾到了一枚青灰色的鹅卵石,石上正面刻着一张欢笑的笑脸,后背则刻着某人的生辰八字。 龚沮仁随即心想:“此物如此特别,与山涧自然生长的植物瓜果完全不同,想必这就是那位老翁真正想要的东西。” “嗷~~”就当龚沮仁拾起顽石后,忽然间一阵妖风袭来,他猛的一抬头,便见一张黑洞鬼脸横撑在了自己的眼前。 但龚沮仁实则早已被这些奇奇怪怪的‘鬼东西’搞到了精神麻木,以至于无论对方怎么吓他,只要不直接动手,他就还是一副死鱼脸来应对。 状如游魂的孩童随即惊诧道:“呜呜~你怎么不害怕呀,得亏我这么努力在吓你,哥哥你好歹叫一个行。” “啊——”应对方要求,龚沮仁叫了,只一声颇为做作,且全程毫无感情。 魂孩(瞪大了双眼),硬是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行了,手续也走完了,该上路了。”说罢,龚沮仁便要转身离开,却没想他居然有幸撞见了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嘿嘿嘿,你胆子真大。” 是柳梦遗,龚沮仁只一眼就当场认出了对方。但见对方上来就要抢夺他手里的顽石,龚沮仁气道:“你干嘛!有、本、事自己去别处捡啊,干嘛抢我的。” “混蛋,你盯着我多久了,就等我现身是。” 争执中,二人打做了一团,更引来无数山涧游魂围观吃瓜。 柳梦遗:“你可别误会啊,我可、不、会害你,嗯放手!” 龚沮仁:“什么鬼,什么叫不会害我,你和你家公子,不就是等着我出现,再拿我去巨灵关领那一千钱赏金吗?” 柳梦遗:“no、no、no,我们俩都觉得那赏金太少了没兴趣,放放放(用力砸人家手),好!(松了一口气)抢到啦。” 龚沮仁随即呵呵道:“哈、你这人,卑鄙无耻懂。”说罢,便立马摧鼓起体内灵气瞬间呲丫晶化了双臂,向柳梦遗打去。 结果对方却是不躲不避,单以一双肉拳来抵,霎时间,先攻者双臂晶壳尽碎,亦被迫退后百步不止,而柳梦遗不过轻轻拍了拍落在其身上的晶尘,又道了声谢,就此跳进了浓雾当中,影踪变成了迷。 龚沮仁气喘吁吁道:“这混蛋到底是来干嘛的?” 未曾想,实则答案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随后当龚沮仁回到了半山腰上,他这才发现柳梦遗应是第二个跨过了石头关的登山者,与此同时,他似乎在通关前大声疾呼,将山道的秘密所在告诉了在场的所有参与者,令得许多人能像龚沮仁一样都拿着一枚刻有娃娃脸的顽石次序排队在前,搅得他好不尴尬,同时也大大降低了本场的淘汰率。 (叹息声)“哎呀~” “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这这这、这一关明明考核的是各人的胆量、观察力、还有随机应变速度,以及一点点智慧,可若不是有人故意泄题,又怎会有数百人顺利过关,这···反正大天师不在,今次考核又由你全权负责,那不如就由你来决定这第二关的走势如何,博阳师侄?” 饶是说,在鹅卵石上镌刻早夭孩童的生辰八字,是为豢养灵婴,更是为助其早日再入轮回之说,此般法门源自于阳岗青彡观,属符修一类。 为求考验登山者决心,博阳特地携家事手令不远万里从苍江府请来了青衫老道,又于石道两旁布满了传音经篆协助整蛊,再加上灵卯山上灵气充盈,也只有这样,这群不具实形的小鬼才能幻化出千种样貌闪现吓人,并偶尔拉扯一下这些个登山者的袖袍。 按照博阳的计划,起初数百人上山,随着通关者越来越多,按理说应该能淘汰一些,掐准最后一刻冲关而入的人则会稍多一点,但这些实则都不打紧。只因为摆在众人他们的眼前的第二关才是一道真正的天堑。 俗话说人多易乱,要过这道天堑,就不得不多牺牲一点,否则金仙难救。 第六十一章 五色迷宫 热浪蒸腾,稍后摆在一众登山者眼前的便是一座如幻亦如梦的回字型迷城,其两侧高墙足有天上的云彩这么高。 “怪哉,怪哉,从山脚下往上看,这山涧又怎会有如此这般高耸入云的建筑?” 众人对此显得有些裹足不前,唯独三两许径直踏进了迷宫。这当中就有龚沮仁和柳梦遗二者。 然而经历过之前在顽石山道的抢夺,龚沮仁俨然将柳梦遗当做了搅屎棍,为了不让对方再度逼近自己,他便挑选了一条颇为难走的路艰难前行,妄图把后者逼退。 而柳梦遗呢?他显然在进入迷宫时就打定主意要走自己的路了,也是看龚沮仁颇为厌恶的自己的样子,柳梦遗索性选择了与其相反的路径继续前进。结果走到了一处被金石封闭的拐角后他就走不动了,随后又有两三名书生打扮的崇文馆学子纷至沓来。 柳梦遗随之把破关的机会让给了后来者,便看似人畜无害的挪了一旁的高墙脚下,略带挑衅意味的笑看对面手段。 “那家伙谁啊,表情有恶劣的。” “我猜会不会是占星殿派来的刺客?” “啧,你别瞎说啊,害的我道心都紊乱了,你也不想想,若那位真是刺客,咱三还能活吗?” 闻言,柳梦遗随即面露凶色的笑了:“呵呵~”顿时惊得对面三人为之一颤。 为求生,三人只得联手破石。 很显然,今日所有上山的应试者皆是炼气期以上的修行者,从崇文馆出来的更堪称典范,实力确实不弱。 但见其中一人单以五色相克远离,引离火热浪溶解金石,却不料眼前金石居然瞬间换了一种颜色,变成了附和弱水气质的水蓝色,火气自然荡然无存。 而当另一人以天冰寒气扑去时,这东西又变成了玄土颜色的厚土球,总之是无论对方如何出招,这方‘拦路虎’皆会寻相应克制予以对抗,足令这三人难以应对。 “呵呵,这就是修行者啊。” 话音刚落,且看柳梦遗如何出招,遂忽闻一道阴风降临,尚未见任何手段显现,众人眼前的金石便被不明巨力劈成了两半。 轰隆—— 伴随撞击声而至的是无数溅落的金石碎片,仅此一击之下,三名学子瞬间被飞灰吞食,唯见柳梦遗兴致缺缺的独自离开,朝着更北的方向去了。 此地、名为五色迷宫,是由灵卯山上擅长土遁造殿技术的宗门联合各方一齐打造的百变空间。 这座迷宫每一刻都会发生一次地形转变,身在其中的应试者们也皆会感受到一次不自然的天摇地动。与此同时,迷宫会根据单双号给予不同应试者眼前完全不同的全新试炼,若刻度为单数,应试者会深陷需要强化神识探查能力方能寻到正确出路的乱心宫,且若刻度为双数,那应试者们立马就会被换到与自身玉府属性完全相克的陷阱面前。 再加上,博阳硬是给第一个即将通过迷宫的应试者多加了一道难关,必然使其在通关时直接传送到,并使迷宫机制规则大改为随即分配道阻的模式,这样搞着实有些个复杂。 的而且确,在经历了第一关的变故后,为了使某些人成功上钩,博阳一意孤行修改了规则,并且加大了通关的既定难度,他做这一切,多半是为了考验某人,而此人却并非他的熟人。 另一边,龚沮仁与一群人站在了一起,只因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滋滋冒烟的岩浆大道。实则就在一刻钟前,这群人尚且还走在不同的小径上,直面着不同的难关。 然后在又又又一次的移形换位后,他们的身边出现了岩浆,对岸却远在一里开外,恍若一道天堑。 “哈哈,到此为止了吗?” 不少人犹豫着,就此瘫倒在了焦地上,另一些人则直接点燃了弃权用符纸,身形转瞬间回到了聚仙镇中。 他们中的许多人不是真正想放弃了,而是在面对生死攸关时不得不放弃,毕竟只有人还活着,才能继续抱有希望。 且当任谁都没有足够实力,哪怕一起出手也无法静止一条蒸腾不息的岩浆河后,若还要坚持下去,便只得等到下一次转换空间的时机了。 对此,龚沮仁一言不发,只在看向众人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理解,随后他便攒取地气顺利晶化了全身,在他人难以置信的眼光下,毫发无损的平静趟过了整条热河。 “咦!!!!!!!!?”(众人) 一时间,遥在身后响起了无数惊诧、赞美之声,刚刚成功踏上了彼岸的龚沮仁随即回头,正见无数人挥舞着双臂,似在向其追问。 然而还没等龚沮仁有所回应,天地有横生突变,他身后的岩浆随之被灰褐色高墙所取代,他眼前原本的通路则变成了一条静谧长廊,若稍微远眺一番便可见一道十字光辉跃然顶端,或许是与出口相关。 毕竟有人说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环。龚沮仁能够在刚刚跨过一道天堑之后径直走出了无色迷宫,便是他运气的体现。 只不过,另一人运气就很差,明明他已经距离出口近在直尺,却是被博阳立下的规则给阴了。 “呵呵,看来是我太高调了。”此时于迷宫处猛然闪现而出的柳梦遗独自于风中凌乱道。 而博阳实则也顺利钓到了他想要的鱼。通过窥天镜提供的‘上帝视角’博阳早在龚沮仁与柳梦遗打起来那会就已经把关注重心放在了后者的身上。 随后,博阳就已窥见到后在在行动上多有不协调之处,毕竟这人确实不单纯,若是真有本事,又能够轻易破空劈开挡路巨石,那当山巅众‘仙’评估他时,又为何没在柳梦遗身上发现任何灵气波动的影子。 思来想去,唯有从巨灵关方面传出的异端之说稍微可信一点,但类似这样的异端,博阳与众‘仙’却毫无相关经验可做参照。 至于柳梦遗呢,他身怀大量谜团,且目的不明,博阳便从自己看过的古籍当中记载推演出了一道试炼,并用其替代了原本的第三关,做为接下来众位应试者们摆在眼前的新难题。 第六十二章 话说深渊 很难想象,龚沮仁是怎样凭借一身硬桥硬马的‘功夫’勘破众多难关,以第一个到达终点之人的胜利姿态出现在后来者眼前的。 不过,实则更难想象的是柳梦遗明明已经落后了其他人这么多,却仍然以第四名的成绩立在了通往山巅的石坡上。 不少人在与其一同闯关的过程中就感觉到了此人的不简单,于是乎,最终跟随柳梦遗到达终点的人占了不少,但却远远不及来时的人数。 彼时,站在迷宫门口踌躇不前的人总计319名,随后只有172人有胆深入迷宫,并在多轮淘汰下,最终顺利逃出此番天地的仅余24人。 以某位精疲力尽的散修话说:“还好,24人算偶数,到第三关时若让大家捉对切磋,便算得上人人皆平等。” 毕竟,这次接纳可登山人数的公告早已放榜,唯有‘六名弟子’能够笑到最后,挑选一门修行仙道。 而当刚刚已然才通关的这些人将实力颇为强悍却一不显山二不露水的柳梦遗包围起来后,龚沮仁悄悄的退到了众人身后,并在山巅那道光芒前端赫然显现出文字后,跟随队伍末尾,最后一个读到了以上信息。 [进退生死皆有道,天命使然亦惘然,若论仙途何处寻,迷渊身中道乾坤]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很显然,多数人在看见诗句最后的那个‘渊’字时,都相继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却。 唯有那一不显然二不露水的柳梦遗第一个越过了光幕,且见一步未有再后撤的龚沮仁随即也跟了上去,其他人这才在自身欲望的鼓动下全皆穿过了光幕,来到了一圈深坑旁呆呆伫立。 在这里,原还以为多是雕梁画栋的雪山山巅处,立有一方能够规避风雪的弧形结界。 与此同时,负责主持三关试炼的主考官博阳也在此地,他来不过是为了迎接众人。龚沮仁却不愿对方注意到自己从而躲得个远远的,且听其余人多是对博阳仙姿相貌交相称赞,龚沮仁就受不了。毕竟他到现在还坚定的认为博阳与自己的‘妻子’(江雪央)似有奸情。 而后者确也没把龚沮仁放在眼里,他来,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是来迎接所有人的,只是恰好包含了龚沮仁而已。 但至少在私底下看,两相‘情敌’再见,自然分外眼红。龚沮仁更心怀屈辱,誓要对方给予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不可。因此,这‘情敌’双方交汇于此的目的便也变得着实微妙了起来。 “不见就不见,但既然来了,你又怕他作甚?”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龚沮仁随即见到了另一个他想躲得远远的家伙。只不过,柳梦遗的出现还有他刚刚说的话,确实打消了自己不少顾虑,龚沮仁当即便与后者站在了一起,一齐直面起了博阳那颇为疑惑的眼神。 “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博阳一面在心里念叨着什么,又一面向众人解释起了此间第三关的规则是为:深入迷渊,拾回腰牌,便算通关。 或许是为让众人放心,博阳便告知他们,这迷渊并非天然形成的无底深渊,而是由神符加‘万界诸天’打造而成了一方禁制渊狱,其下关押着某种无害狱卒,本质与顽石山道的婴灵相同,只吓人,不伤人。 由此,够胆跳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便是考验这24位登山者的第一道难题。后能否从不明正体的狱卒手下取来腰牌便成了第二道难题。第三道难题则是时间,因为也只有率先取回腰牌的人才能真正登山问道,所以谁先下去又谁先上来,便是一大结算标准。 博阳身为主考官,之所以会在此出现便是要保证众人生存,但在迷渊当中出现的一切死伤又并非是他能负责的,多半还是要看众人是否真有本事了。 “谁先来?”博阳随即做出了邀请,并将单掌依次指向了眼前之人。 先是颇受崇文馆学官看重的尖子生们,他们一行扎堆前来,到最后剩下的不过八人而已,这当中实力最强的那位却是因为坊间怪谈,被吓的根本挪不动腿。 另有部分散修,当场便尿了一裤子,还连连求饶,说自己不敢亲下深渊,并请求立刻遭‘弹’回山下,永不复至。 正因为人人都知道,深渊吞噬世间已久,旧时原本被凡间王朝建设成首都的天渊府也因为突然出现的大深坑而遭吞噬殆尽,百万居住其上的国民也跟着瞬间消失,整整一代人就此不明不白的全皆进了深渊的肚子。 到如今就只留下了一处无限扩张且贪婪无边的漆黑深坑还在大陆的中央区域张牙舞爪。且若不是灵川六派联合白帝城星宫一起设计的超规模禁制彻底冻结了深渊的扩张,那还住在地上的人们也不会看见隔天的太阳。 由此,对于人类而言,深渊就是禁忌,也是所有怪异杂谈的出处,所有死亡迷乱的终章。为了对抗深渊,人类不断磨练自身,以求长生,以求修行。 前者的大本营远在白帝星宫,若求长命百岁,去那里求学便是最佳选择。但若一个人的追求并非长生这么简单,而是要修行获得足以对抗深渊的力量,那他们便应与灵川神女峰马首是瞻,更该就此拜入一座山门,自行吸纳世间正道,以求境界上的突破。 而灵卯山就是他们在此凡间界六府之地的上佳之选,也是唯一之选。 就像江雪央被选做了神女峰候选一样值得整山道门皆启庆贺,博阳为此涧所有应试者而来,也是因为他重视同道,重视每一个自愿挑战深渊的人。 “只有那些甘愿牺牲自己,来为世间守得正道沧桑的人,才应受灵卯山的敬重。”博阳心理念叨着这句,又将目光看向他处。 直到有人先于人前,他才得以放下了臂膀,将目光落在了来者身上。 “龚沮仁?哼,这下面可不比江府,你以为你行吗?”博阳冷冷问道。 龚沮仁则回答:“只要能让我看不见你,就比任何地方都强。” 说罢,龚沮仁当即抬起一脚悠然踏进了迷渊。柳梦遗紧跟其后,从始至终没有看博阳一眼,就此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至此为止,也不过两人下去,博阳随即抬眼看向了其他应试者,并说道:“我知晓诸位之所以会来登山,多半是因为心中仍有抱负,且要看这朗朗乾坤究竟还有几分明了。我乃雪隐宗门下大弟子怀远博阳,我自愿担保诸位于此方井下的生命安全,且若遇紧急变故,我必亲自出手,救诸位于水火之间。” 一番话后,入迷渊者,计17人。 第六十三章 ‘朋友’ 嗷——汪汪—— 梦回孩童时光,龚沮仁彼时身穿家母亲手缝制的新衣,手拿父亲亲手削成的木剑,隔着一道篱笆,剑尖直指外头一只张牙舞爪的土狗。 这土狗明显是看他弱小,便想要欺负他,龚沮仁从小怕狗,便是因为村中总有狗追着他瞎跑。 他拿起木剑,便是想不用依赖父母就能保护好自己。 毕竟,“那药草太苦,母亲嚼着可怜。”龚沮仁心心念道。 而彼时幼小纤细的臂膀哪怕手握武器实则也很难超越心中的恐惧。遂见那大黄狗猛的甩脱了他人手里的缰绳,跃过篱笆,口吐气味浓烈的唾液,向着眼前无助恐慌的五岁孩童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匹巨型黑影挡在了孩子的面前,并立时扭转尖头,下口咬伤了扑来的黄狗,迫使对方呜咽着逃到了老远的地方。 “哎?” 龚沮仁随即看向了眼前的救星,这是一头身高足有八尺,硬毛参差叠嶂的庞然巨兽。 单看外形而言,它应是一条大黑狼,或是一只大黑犬?总之,在年幼的孩子眼里,这巨兽模样很怪,似犬又似鹿,全身皮毛光泽透亮,爪下生风。 于是乎,彼时年幼的龚沮仁唤它名作小黑,只是大黑听起来像极了邻家的大黑哥,龚沮仁便把小黑认做了它的名字,并以此叫唤对方多时。 只可惜,小黑终究是要回归山林的,突然有一天,它就这样失踪了。以至于之后渡过了很长时间,龚沮仁只记得幼时被狗咬,却忘了还有小黑这个朋友。 且当此时再看,这小黑莫不是在他初入第一楼时就已紧随其后。到后来,再到迷踪林间,又是小黑伙同同类为救龚沮仁而逼他尽早退出林去,便有了如此说法。 也是到了桃夭村一行,龚沮仁从张三口中得知其遭遇,才终于回想起来自己还有这样的一位‘朋友’。 所以当小黑又再黑暗当中探出其形,龚沮仁最终没有选择继续逃避对方,而是果断勇敢向前,并蹲在了小黑巨口之下,伸出手掌摸到了对方尚在上下颠簸的肉肉鼻头。 呜呜呜—— 这句听着像是责怪,龚沮仁随即温柔笑道:“对不起啊,小黑,是我不好,居然把你搞忘了。” 呜呜呜呜—— 又一句听着像是安慰,龚沮仁继而说道:“谢谢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逃了。” 说罢,那通体散发着不祥黑光的巨兽当即化为了数道紫黑色火焰,缓缓融入到了龚沮仁脚下的影子当中。而当小黑消失后,它原来趴着的黑色大地上,赫然出现了一抹光亮。这是一枚白玉雕成的腰牌,正面镌刻着“无为”二字。 原还以为拿回腰牌变成了大型‘认亲’现场的龚沮仁,应是这场通关的第一名,却没想到在他废足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回了顶端后,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止主考官一人,柳梦遗实则比他更早回来,也确实没废太多功夫。 柳梦遗:“···” 但见气氛稍微有些微妙,龚沮仁顿时老老实实待在了一旁,坐看还有多少人可能通关。 想来,柳梦遗在早早返回之后应当与身为博阳的主考官聊过了几句,然而他们聊天的内容却不得而知,恐怕连此番征兆也会渐渐随时间埋没。 但柳梦遗也确实在渊下没有遭到任何阻拦,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彼时,这世间所有与空间造化相关的灵宝皆可称其为‘万界诸天’,且每一样‘万界’灵宝当中都包含一处或大或小的方圆世界,此亦为小诸天,两处称呼相合则便是‘万界诸天’。 而灵卯山上修行,主要是为了看破天道,对抗地害,也就是对抗临渊之危。那根源自深渊的造物,其典型便是骸兽族群。 于是乎,为了从骸兽身上找寻答案,灵卯山历时数十代人的心血,对所有曾经出没于人世间的骸兽进行了多番考证、追逐,也因此他们或多或少抓到了几只样本以作研究之便。 而这些样本现在就被扎了禁制关在了此方迷渊牢笼之中,且因骸兽畏惧光明,这迷渊之中才会采用完全无光的设计,却也因此成为了此番所有应试者内心的牢笼。 如果说,博阳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害人,那这渊下便不会存在能够伤人性命的东西。 然而,骸兽可以不用伤人,它只需映照出各人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东西即可,就像迷踪林内吕子栖等人看到的景象一样。所以在这深邃黑暗当中,亦泛起了许多人的尖叫声,堪称大型受苦现场,且没有比这更加阴间的场面了。 可与此同时,也有例外,比如说龚沮仁再见小黑,亦或是柳梦遗啥也没见到,就在下面来来回回溜了一圈出来,顺手还多拿了几分别人的腰牌。 盯—— 但见柳梦遗第一个上来,手脚却不干净,博阳当即大怒让他把多余的腰牌全皆交换回去,却也因此在对方走后会心一笑,宛如钓到了一尾大鱼。 如果说,柳梦遗心存坦荡、心无挂碍、心坚胜铁,这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毕竟人无完人,是人便会有牵绊。况且博阳相信若对方当真如此完美那就算好的了,可若这人腹内藏奸兵、胸中起沟壑,那便是故意扮猪吃老虎,其身份、以及登山的目的自然是应当注意和堤防的。 特别是,青帝城中尚有部分邪教份子出没,博阳家师便是因此受邀前往占星殿参与策划围剿之人,那他便对邪教借势渗透一事十分上心便属情理之中。 但最为使人感到奇怪的还是柳梦遗未曾修行这件事,毕竟雪隐宗秘传窥天镜可不会骗人,这柳梦遗别说是修行灵力了,实则就连凡人锻体之躯都没得,那么他又哪来的这么多神鬼手段足以应变万难,这点着实能令众位考官不解。 其他人:“哈、哈、哈,老子总算爬上来了~” 柳梦遗:“好兄弟,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也顺利通过第三关了,可以啊,我看不如咱俩这就化干戈为玉帛,就地拜个把子,怎么样?往后修行路上还能够结伴同行。” “啧。”龚沮仁(把头瞥到一边)道:“滚开,我不跟脸皮过厚的人交朋友。” 柳梦遗随即故作乖巧道:“好哒,反正修行之路绵绵,有的是时间咱俩好好相处,呵呵,我可不急。” 第六十四章 黄门挑战 从看似山巅的雪峰过处再往里走,就会来到一座青石鸾台模样的特殊场地。 与博阳一样作为裁判现身在此的还有两位老者,其中一位在众人出现后,当即快步走到了博阳身边耳语了两三句,便使后者飞速脱离了队伍,并跨过当面的一张门框就此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真奇怪,那位师兄人呢?怎么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在场一众登山者的疑惑随即引起了另一位老者的现身说法,他告诉众人此地名唤千面回廊,原本灵卯山巅就是这般冰天雪地、万物归寂的模样,常人若想在此修行便需依托洞府,可灵卯山实则只有三处天然洞府。 分别是洛云栖霞洞、虹彩卷云洞和冰海天清洞三处。 “然这三处洞府又早已被多数一脉单传的大能所占据,比如说洛云栖霞洞中的金须子、洛云栖霞真君等人,或是坐落于虹彩卷云洞渊的万兽城塞云云。他们这些人全皆是修行界的中坚力量,并与其他门派目标一致,也都是为了守护世间真理与正义、击退骸兽、从而不断积累修行。” “那···”听到这,有人要问了,“请问您说的这些又与这千面回廊是何关联呢?” 结果老人当即拍拍脑袋,拿出烟叶烟袋戳戳两口,笑说道:“哈哈,你看看,都怪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记性又差了,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在一旁尚未说清,啧啧、小伙子你且听老头子我把这事慢慢说给你们听。” “首先是段景瑞?” “啊,我在。”这边厢话音刚落,立马便从一群人中冲出个崇文馆学子,眉眼中透着一丝青涩。 “好啊好啊,这下子,司徒老贼门下又出了个寒门翘楚,不错不错,资质与境界也都算上品,待会沿着博阳那小子走过的路穿过眼前山门,便可至凌霄玉台择途拜师了哈。” “呃,山门?就、就这···”段景瑞不敢相信的问道。 “啧,还不快去!别让里头的掌门们久等了,以至于错过了仙缘。”那边厢老人家语气似有催促之意,段景瑞不敢怠慢,当即便壮起胆来径直冲过那张薄薄的石头门框,紧接消失在了那里。 如此说来,这所谓千面门廊当中矗立着的所有单薄门框应该都是某种传送阵法的媒介,与青赤白三城主殿当中的球型传送阵法相当,皆可将人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去,从而使两地之间实现空间扭曲的桥梁。 随后,老人家一个接一个的点名,凡被叫到名字的也都是这次勇敢下去迷渊,又顺利带回腰牌的登山者。只是到了第六顺位时,对方却是一口气点出了两个人的名字,龚沮仁和柳梦遗。 于是乎,在穿过山门前,这二人先是对看了两眼,随后便由明显表现出烦躁情绪的龚沮仁率先避过了柳梦遗,踏进了山门一侧。 遂待一瞬白光闪现过后,龚沮仁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整片白云之上。 远方似有一座玉台,玉台四角皆有一根盘龙玉柱,那雕龙的模样像极了巨灵关见到的鉴渊石,因此使得龚沮仁为之一愣,就此钉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玉台两侧分别站定了两队人马,一队刚刚还与他一同登山,而另一队则比较面生,且都穿着一席艳丽黄袍。 “走了,发什么呆呀!” 说时迟那时快,这边厢龚沮仁还在愣着了,那边厢柳梦遗就杀到了,还在越过龚沮仁时,用力拍了一下隔壁的肩膀。 “啧,柳梦遗!”龚沮仁随之发怒道。 然而他的这一怒叫,却也瞬间吸引来了无数目光,站在两队正中的博阳随即向二人招收,似催促他俩赶紧过去集合,因为···有人挑衅上门了,事关灵卯山的颜面,以及这次全体登山者的切身利益。 按理来说,这次怀缘登仙试炼确告完结,虽说有一点意外收获,却怎得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但随着黄门天师府致胜仙师的到来,他握有一封来自于白帝城星宫的玉函,还专挑负责主持山巅大局的雪隐宗大天师远在白帝城的档口,趾高气扬的来要最少五人拜入灵卯山的名额。 面对黄门如此行径,读过圣贤书的段景瑞立马掷书痛骂:“哼,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样巧取豪夺,像我等皆是通过正常途径,从山脚一路走来,拼上性命这才终于拿到了拜入灵卯山的资格。而你们,竟然这般厚颜无耻,就不怕生生辱没了自身师门,又遭天下人耻笑吗?” “哼,这是哪里来的穷酸,一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酸像,确实令人倒胃口,还不快速速掌嘴,也好省的本道爷亲自动手。” 说罢,当即便有两名黄衣冲向了段景瑞,却又没走多远就被龚沮仁与柳梦遗一左一右挡在了外面。 柳梦遗说了:“这里是灵卯山,不是山下聚仙镇,想动手打人,可以先问问你柳爷爷答不答应。” “哼,也对,他们就是习惯了欺人太甚,才会这般状如黄狗,狺狺狂吠。”龚沮仁也附和着搭话。 “嗯?混账!” 说罢,双方当即摆开架势,眼看马上就要撞上彼此了,结果是博阳大喝了一声“住手!”这才让这群彼此吹胡须瞪眼的家伙们站住了身来。 且听博阳如此说道:“致胜师伯,好歹刚刚已经与您商量过了,您也同意了我的提案,那么这会刚好,你俩双方箭在弦上,正是不得不发之时,为此我已然命人升起了青龙玉台,尔等恰好也够分作六组人捉对切磋。既如此,那就请,这分组一事就按师伯的提议,采取抓阄便好。” 如此,黄门老道这边总算愿意罢手,当即率领门下弟子退了回去,并于私底下准备齐了这次抓阄的素材。 就不知,这些人是否是早有预谋,龚沮仁与段景瑞一样,实则都很担心黄门故意使坏,采取田忌赛马的方式挑选精英弟子对决他们这边的普通人。 随后当抓阄的配对结果出来后,众人这才终于看清了这群‘黄狗’的盘算,他们确实在暗中使坏,令得一位炼气九重的弟子对上了仅仅炼气二重的龚沮仁,又令一位炼气八重的弟子对上了勇敢出言不逊的段景瑞。 与此同时,其他的处境实则也不乐观,只因我方多半是散修,而对面却全是他派中的中坚,就连看似名师出高徒的段景瑞也承认崇文馆的司徒先生不过是一介白衣,根本不曾修行,而他的一身本领完全是在业余时间猫在屋里纯读书读来的。 “嘿嘿,其实若不是一位前辈他总特别关照我,我也不会在他的鼓动下,叫来一大群同学陪我一齐登山啊。这下到好,登山登到一半,同学们全没了,只剩我还好坚持到了最后,未曾想居然还有人能仅凭一封书信,以及那信上不清不楚的几句话,就叫我们甘心放弃得之不易的东西,说实在的,我哪怕只有四重境界,也想要再拼上一拼,特别是你,你也得加油啊,知道了吗?” 眼看就要上擂台了,此时身担气氛组的段景瑞将自身所有的勇气全皆拍打在了一旁柳梦遗的肩上,说是这样会给予对方自己的一点点好运。 柳梦遗随之笑道:“别来,四重境界还能抽到八重对手的好运我可不敢要啊。” 然而柳梦遗自己也清楚,对面有意安排他对上一位应是炼气六重境界的天师府弟子,便是因为他本身看似全无修行可言。 第六十五章 一边倒 其实在跨过山门后,龚沮仁就在找了,在找盈月的身影。 这女娃似乎在通过第一关顽石山道后,就不见了影踪。 龚沮仁也总感觉身为主考官的博阳知道盈月的下落,然当龚沮仁之后每次一接近对方,且尚未开口说事,博阳就像复读机一样不停抢先重复着一句话,大意是“放弃,你没希望的”,随后直接渡到一旁扮相黑脸,行径甚是讨厌。 若不是有求于他,龚沮仁实则完全不用拿热脸贴冷屁股,只不过他又感觉,博阳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与自己想问的事情,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或许对方的态度应该与江雪央有关,然而龚沮仁却根本没把这个女人放在心上,能让他念念不忘的唯有‘冷芊芊’一人而已。 哪怕,‘冷芊芊’就是江雪央,江雪央就是‘冷芊芊’。 虽说龚沮仁现在仍被蒙在鼓里,但终有一日他必将明白此间因缘。而博阳却也同样不知江雪央冒认过‘冷芊芊’,这二人实则就在彼此不明对方真意的同时相互猜忌,同样是为情所困,博阳或多或少变得不再那么宽容大度,而龚沮仁更显得小肚鸡肠,猜忌更甚。 且若不是马上就有一场切磋要干,这二人便绝不会有这次同框矗立的机会。 而第一个上场的除却一只黄皮外,对面上来了一位头戴三重彩纱蒙面的少女,龚沮仁曾经以为这少女或是盈月伪装,但细细想来,这位姐姐又何苦蒙面示人,光是这点就明显与盈月的性格严重不符。 开战初期,双方顺势摆开架势,对角黄皮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摆的是绿林伏虎拳的关公理须,其膀大腰圆,指骨老茧极厚,龚沮仁判定对方应是一位至少二十年以上童子功的老拳师了。 然而,蒙面女实则更加厉害,毕竟修行是修行,练武是练武,两者根本无法混为一谈,于是乎只见蒙面女当众伸长中指(这当然不是国际友好手势了),其指根处戴着一枚精致小巧的蛇形宝戒,而这枚精制蛇戒仅仅两眼一冒光对面就受不了了,当即跪地伏行、胸中一口老血随之呕了一地。 “啊?!怎么会这样。” 的而且确,当时场面实在是太血腥却没有太暴力,导致所有人基本是一边倒的同情起了正在呕血的黄皮子。 犹见此时,蒙面女自信道:“我还以为既然曾经一同登山,那大家现皆是同门了,没想到居然无人为我祝贺。” “啊这。”龚沮仁闻言后随之一愣。 也只有柳梦遗和段景瑞反应快,第一时间高展双臂,大呼起了:“呜嗷,胜利了,姐姐太棒了,姐姐好帅!” 然另一侧的黄皮子们却是灰头土脸的从台上带回了自己的弟子,并在一番检查后,发现他竟然是种了剧毒。 很显然,小黄皮子的奇经八脉皆被奇毒染黑、抬下来时已然气若游丝,但这毒虽是猛烈,却也来得快退的也快。老黄皮子当即记起了一件灵物,应是一枚能够储存天下奇毒、又自成一方领域的蛇戒。 遥想若是该物在此,便可知那富可敌国,能与青鬼商行不相上下的冷家人应该就在此处,而那蒙面女的身份本就成谜。 “哎呀,实在得罪不起啊。” 老道士轻叹一声后,再接一声令下,第二场切磋随即上演。 这回轮到段景瑞抱着三卷书简往前冲了,可知识不是力量,翠竹造的书简也实在经不起对面斗大的拳头招呼,结果段景瑞的杀手锏居然是一把重量与体型都远远超过其本身的单刃巨剑。 他还为此解释到这把剑是他在青鸾山上花费三百六十两白银祭告神秘后,凭空‘换’来的。这故事虽然听着邪乎,但他手里的这把剑也看似并非凡品,可惜的是这小子光靠读书读来的四重炼气又哪里能够攒到同等足够结识的身板以及挥舞这把巨剑的力量。 于是乎,结果又是一边倒,段景瑞手里的巨剑刚被他废九牛二虎之力立起来,当即就被对手黄皮子从侧面踢飞,而他嘛,倒是没舍得放手,所以就跟着飞出的巨剑一起被带离了玉台,就此摔落在了场外。 见此情形,龚沮仁立马上来将段景瑞扶起,并说道:“哈哈,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哎哟,还说是朋友了,我明明输的这么惨,你干嘛恭喜我啊。”段景瑞不解的问道。 柳梦遗随即一脸笑呵呵的接话道:“你不懂,输的惨,也总比挨揍强啊,你看是。”(指了指台上负气满满还无处发泄的黄皮子) 段景瑞(默默的低下了骄傲的头)只得小声道:“嗯嗯~” 然后到了第三场,龚沮仁对阵九重黄皮子。 “大师兄加油啊!”对此台下黄皮子们纷纷兴奋了起来。 哪怕是内心深处波澜不惊,龚沮仁也还会装的稍稍害怕一下,毕竟在他眼底看来,对方周身缠绕的徐徐灵气绝非等闲可比。 龚沮仁的眼睛有毛病,这是一个秘密。他实则连自己的两位好友都未曾告知,旁人又哪里知道,这世界在他的眼里究竟又是一方何种天地。 只不过,比起山洞中出现过的惊鸿片影,还有站在台下的那位致胜仙师以外,龚沮仁似乎都没再怕的,自然也包括了博阳大师兄。(实则是没胆量去看) 不过好在经历了那次生关死劫后,龚沮仁因此顺势掌握了切换瞳中景色的本领,现在的他是想看就可以看,不想看就可以不看的状态,也着实是要比一开始时轻松了不少。 而当他竖起瞳孔,看向自己的对手后,对手身体内部的运气走势、五行属相、以及修为境界具象化成的虹彩皆一览无遗。 龚沮仁随即心念到此:“淡色。”是为这人修为的深浅不过一抹浅色罢了,应当不足为虑。 而其本人却身缠深不见底的黑暗,且当对面九重炼气闪现来攻时,龚沮仁仅需胸前要害处眨眼间晶化,便使得对手生生扑了个空,活该还当即手掌断裂、血溅当场。 “天啦,真厉害!” 不知龚沮仁是如何做到的台下观众们也只得望洋兴叹。而致胜仙师那端则闹得捶胸顿足,亦督促弟子无需客气、用尽全力。 “撼天锤!” 随着一声怒吼,九重黄皮子随即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掏出了一根‘牙签’,而这根‘牙签’又再转瞬后涨成了一柄大锤,动地间裹挟万顷雷霆之力,浩如天劫之威,是为撼天。 第六十六章 阴影中来 撼天锤! 这东西龚沮仁好像见过。 彼时那枯冢少主手里拿的就是这个东西,却又看似不太像。 原来他当年看见的不过是撼天锤的又一低阶仿品震山锤罢了,但当年的龚沮仁也不过一介凡夫,在当时对上震山锤推引狂风的威力面前,普通人尚且与石缝中生长的杂草无异,且皆是浮萍造物、身不由己。 而现在,对面黄皮子大师兄鼓足十成功力强推手中灵宝顿时撼天动地,顷刻间八方风雷卷天高,一息风雨摧山来,开天处青空扯开深喉暴叫了一声雷怒,便使万顷雷霆倾盆而下直向玉台汇聚。 啊啊啊啊啊啊—— 在无数枝丫嶙峋的电闪弧光之下,原本应当迅速烧却的人儿还在奋力抵抗,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黄皮子大师兄却因私心为自己稍留了一些力气,并未彻底施为。且待对面叫声有所停歇显应力竭后,他当即放下了手中雷锤,挑首以观后效。 但··· 实则龚沮仁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哗啦啦—— 漫卷尘嚣中随即传来了大块琉璃碎裂之声,比诸于台下众人,待在场上的黄皮子大师兄确实是第一个看见了尘中的惊骇景象。 只见,龚沮仁立身之处黑色晶石重如山峦叠嶂,竟长成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小山丘。与此同时,这些晶体应可避雷,犹见小山丘周围的玉雕砖石皆被雷霆烤的漆黑一片、焦痕绵延。 而这座人为构造的小山丘却似毫发无损,甚至在烟尘散尽前就已纷纷自行化作齑粉消失于无形,没留下任何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对此黄皮大师兄当即叫道:“奇怪了,我笃定你自身灵力并无半点减损,那又为何能够垒起此等石山硬撼我这天穹闪电,这明显极不合理,应当是你作弊了!” “作弊?!”一听到这词,全场顿时将目光齐齐投向了周身焦烟升腾的龚沮仁,并心心念道这应当毫无道理啊。 胸中饱含一腔热血的段景瑞还为此差点冲上了玉台,随即大吼道:“不对,明明是你们自视上品灵宝在手,才会这般仗势欺人,我等绝对不服。” “哼,我合理做出质疑,当予在场诸位前辈说道,这又与你何关?”(挥锤指向段景瑞) “你···”(段景瑞) “停,够了。”犹见两旁争执不休的人儿双双气红了脸颊,龚沮仁当即挥手止息,导致了全场静默,然后答道:“这是功夫。” “功夫?哼,开玩笑,俗世武学又岂能与我手中的上品灵宝对抗,你(指向龚沮仁)···有大问题。” ——“呵呵,这小子看似不服。” 龚沮仁:“不要紧,那就打到他服气为止。”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当下一个进步突进已然大跨步到了对方跟前。虽还有些不服、黄皮子倒还能冷静应对,当即便要挥下撼天锤将近在咫尺的龚沮仁砸扁。 然而当双方进一步动作时,黄皮大师兄这才发现自己被忽然‘定身’了,原因恐怕与自己身后的影子相关。 原是在众人都看不见的阴影中,因龚沮仁抢先而至的小黑已然在阴影里死死咬住了这人影子的脖颈,迫使后者虽是无碍却也被牢牢钉在了原地,十足动弹不得。 “去死,混球!” 十足话糙理不糙,毕竟对于站在龚沮仁这边的登山者而言,黄皮子们就是一群无耻跑来篡夺他人辛勤付出的混球。由此于情于理,好生再挨一顿揍也算活该。 于是乎,龚沮仁旋以一计‘升龙拳’径直对黄皮大师兄打出了颇为直观的击飞效果,犹以对方飞的老高了,又摔得老惨了,迎来了后方的一阵贺彩。 然而当龚沮仁退场后,博阳却突然主动找了过来。此时好巧正午阳光高挂云帆,博阳自然是为踩龚沮仁的背影而来,可当龚沮仁一再闪躲,博阳最后还是顺利踩到了对方的影子,整个过程期间竟然全无异常可言。 但听前者骂骂咧咧一句“有毛病”后,自觉理亏的后者也只得干脆放开了对方。 这下好了,自从登山者这边已经胜过了两场,加上抓阄分出去两人,那黄皮老道门下就只剩下两位得意门生了。 第四场,黄皮子这边派出了一位女弟子,笑容可甜、杏目含情,对上登山者这边的一位胖叔叔。 而这位胖叔叔,刚一登台就既告弃权,原因是他家训有言,好男不跟女斗。(且看台下面顿时一片嘘声) 由此看来,天师门那边也就赢了两场,而这最后一场,还有一只七重境界的黄皮子,对阵未曾修行的柳梦遗,且对面刚一上来就手持那杆撼天锤,可谓气势如虹。 想来也是因为致胜仙师担心登山者中皆是藏龙卧虎之辈(穷酸书生除外),他便想在这第五场中再赢下一局以壮声威。 而博阳却早已料定了天师府好面子的押宝,于是他实则早就暗地里解除了四方空间禁制,把这五场本应该秘而不宣的角斗变成了广而告之,令得满座山巅众门子弟全皆于外一同围坐炉边、开瓢吃瓜。 边外路人场合,此时便有人笑道:“嘞嘞嘞,刚刚那位胖叔叔好有爱啊,一句好男不跟女斗,这就放弃啦。” 旁边人则说:“哼哼,妄求仙缘者应有自知之明,可若是之前的千难万险都趟过了,那又怎会轻易止步于区区一条家训。我想这人应该是脑子有问题,所以才会在最不该放弃的时候放弃了。如此这般,怕是来这山上修行,也确实不适合他。” 另一边,擂台侧,待得柳梦遗阔步踏上了高阶,当即便引起了无数内外侧人员的集体围观。 毕竟,晾他一个全无修行的凡夫,又当如何应对对面手持上品灵宝的七重境界修行者,这里场上的答案着实显而易见,却又不合情理。 且在对面黄皮子将要学他师兄聚集天地灵气迸发雷霆之威时,柳梦遗就以掌中翻花轻易挑开了对方手里撼天锤。 “什么?!”彼时无论内外,皆是惊诧一片。 在场也仅剩龚沮仁沉默,博阳大呼“果然”,只有这二人与旁人反应有所不同罢了。 而当博阳的师傅,也就是从白帝城商讨对策回归的大天师忽然降临后,这五场切磋的结果自然也不该是他们黄门天师府还能够说的算的。 也是在看见一席银发白衣、飘飘若仙的大天师忽然降临后,那本还阴阳怪气的黄门老道顿时自顾矮了一头,就连递上白帝城主手令玉函的双手也变得颤颤巍巍了起来,算是让大天师给自家徒儿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遂闻一向亲和友善的大天师冷冷言说:“既然胜负已分,老天师是也该率领其余弟子下山了。” “哦~(点头哈腰),那我那两位战胜的弟子,他们···” 大天师:“他们既然愿入灵卯山门下,便应该致此退出天师府,也就不能再算作是老天师的徒儿了,你们可愿意?” “这···师傅?” “愿意愿意,他们当然愿意。”然而话都被致胜仙师给说尽了,也由不得这一男一女是否还有不舍,老天师随即命令左右褪去了他们的一身道袍,并各自甩了一团包袱给他们,叹说道:“这里可不比天师府安逸,你俩往后可得好好修炼,知道了吗?” “师傅,我···” “呵呵,傻丫头,还有你,做师兄的,把腰板给我挺直些,听到了没。” “是、师傅,徒儿在此携师妹,恭送您老人家,还有···诸位师兄。” (拍拍肩) “哈哈,走了。” “若有闲情,便回天师府看看咱们。” 如此,天师府一行人终是三步两回头的,缓缓离开了云端。 第六十七章 少说废话 “好了,现在也该好好处理一下,你飞信传来的事情了。” 说罢,大天师径直走向了柳梦遗,淡淡道:“你、到底是谁?” “啊?这算什么,堂堂灵卯山大天师,莫非对我这区区一介后生,有意见?”柳梦遗这话说的貌似对方有意刁难。 而大天师却很实在的当即表示猜疑,并认为柳梦遗来自于古圣教。 “古、圣、教?”一字一顿,众人随即纷纷退到了两旁。 柳梦遗却是在笑,并摇头道:“什么古圣教啊,听都没听过,要我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且单看大天师与博阳一同步步相逼的气势,龚沮仁自觉怕是要跪,柳梦遗却还是在笑,另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第三关那深坑原来是为我而准备的。我想你们便是从那时起就开始怀疑我了。” 被对方指名的博阳随即答道:“呵,要知道骸兽的本质就是敏觉人心,吞噬人愿,只要是人、皆有欲望,哪怕圣人也是一样,所以无论是谁,都该在那东西面前映照出与内心相称的幻象,而你却是没有。” “或许。”柳梦遗接话道。 博阳:“哼,别要妄图狡辩了,除非你不是人,或是没有心,否则绝不可能什么都没映照出来。由此推断,除了那群自称神仆的恶贼足有遮蔽人心的手段之外,还、能、有、谁?” 大天师:“百年前,灵卯山与尔等已有盟约,所谓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却要随着后人的一再试探和义无反顾的背离众生而渐告消弭,由此来看尔等当真无可救药。” 诚然,博阳继续告罪,想要逼柳梦遗把话都挑开了说说明白,真正交代一下他混入山门的目的究竟为何。 然而柳梦遗却认为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反观对方实则也不爱听他多做解释,或是有意选择不去相信他已然告知的事实。 那么接下来废话就不必不多说了,柳梦遗看准时间,当即挥舞风袖使一股无形鞭挞恍若灵蛇般破空直击。眨眼间便轻易穿过了大天师的脑门,紧接将对方整个上身击碎成霞。 “怎么会!” 紧急飞身挪到安全区的龚沮仁一经仰头便见如此骇人的场面。可在那战场正中的博阳却是不慌不忙的手影翻飞着逐个打落了向其攻来的劲道。 恍惚间,大天师仅剩的半身渐渐飘散成了漫天纯白色花瓣,这应当是某种借物显影的手段,也就是说大天师现在真身尚未回到灵卯山,且刚才发出强大气场威逼的也不过是一具幻影罢了。 对于柳梦遗而言,身份已然暴露的他,现在逃走正是时机。 然而博阳却没想要放人,只见他手指猛地指天,便使得天际星辰忽然移位,正午烈阳也随之为皎洁月牙让位,场景也改为暮色。 紧接着,博阳抬起双臂扯下夜幕,将万千星辰披在胸前,遂渐渐化为了半圆繁星闪烁的空间领域,这便是人们口中常言到的化晶境星辰领域。 传闻中,该领域防御力远超洗髓完满后才可完整炼成的金刚之体,而前者亦是某种御物,纵使在修行过程中未有血炼过任何兵器或灵宝,修成者大多也可御星辰领域飞行,遨游天地之间。 而现在,博阳不过是化晶初境,就能够自行借助灵卯山上大阵汇聚源源不断灵气物换星移,强行构筑出半副星辰领域以求速战速决。由此看,此人资质确实极好,不愧为一方隐世宗门首徒。 但···柳梦遗不是倭瓜,他亦有自己的手段。 于是乎,在龚沮仁的潜心观察之下,无论是博阳默默揣在手心的杀招,还是那些本还无形无相,却在星光之下有影遁形的手段皆渐渐浮出了水面。 原来柳梦遗周身竟然缠满了八条犹如盘龙一样的紫青色锁链,且每条锁链皆看不清来源,却齐齐在尽头镶嵌着一体钝打锤头,其上满布斑驳锈迹,犹如狱中刑讯逼供时启用的刑具。 然而除却龚沮仁以外的家伙们根本看不见这些锁链,立于决胜场之上的博阳除却身前的星辰领域外,其手里实则还抓着两枚雷震子、蓄势待发, 说时迟那时快,柳梦遗身缠的紫青色锁链像是无需其本人控制一般,竟然自动分作两股一左一右齐行并道攻向了对面。 咔咔—— 由此其合围之力如此澎湃,竟然直接撞碎了一部分星辰领域外壁,亦迫使博阳忍无可忍当即向对面掷出了两枚雷震子当中的其中一枚。 轰—— “哎呀,好闪!” 霎时间,爆裂之声轰然起落、亦使空间颠倒,众人皆被这雷霆手段震得又聋又瞎。 且看,大团密密麻麻苍白色弧光一侧,尚有一高一矮两人缠斗兵杀的身影接连浮现。 此间持剑者修为深厚,身裹流彩飞光,手中一把霜星舞得游龙似幻,起手皆是杀招。 而另一边则是无心恋战,就看柳梦遗且战且退,手上明明全无作为,却依旧毫发无损、闲庭信步般退出了弧光监牢。 “哈~哈~哈~”见迟迟未有战果的博阳这时候就要问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梦遗随即答曰:“普通人。” “啊?!”在场众人随之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向这边。 忽然间,闻言一句远在三座山峰开外的呼啸声传来:“回来,柳梦遗。” 博阳顿起剑啸长鸣直指千里之外,在那端,慕容云身着大红锦绣宽衣,雅致端坐于崖涧蓦然赏雪,其手持杯中黄汤点杏,品尝时抬眼姿色甚是优美。 但见远端有人持剑挑衅,未曾想慕容云当即从桌上碗中取来一枚吃干净的桃核,向远端人看过来的方向用劲一掷后,竟使桃核转瞬间化作一枚暗器,飞跃千里也不过短短一瞬罢了,紧接就在满山众人眼前硬生将博阳身前的星辰领域破功、毁了个粉身碎骨。 “!!” 难以置信,然事实竟就摆在他眼前,博阳顿时诧异到哑然失语的境地。 与此同时,天顶星空深处猛然泛起了万千霞光,一抬头便可见无数灵蝶虹彩遨游星河之间,这显然是将有大能降界的征兆。 “师傅,是师傅回来了。”博阳随之心下一紧,眼神也紧跟着犀利了起来,当即剑指尚未及时逃脱的柳梦遗。 而柳梦遗了,则是抛开眼前人,单独向龚沮仁抛去了一计飞眼。 “咦!”后者当然只觉的恶心。可前者却是在忽然接到直直刺来的一剑过后,其身形渐渐消弭成了无形。 很显然,柳梦遗的真身实则早就经顺利逃了出去,哪怕这里的云端结界本就是为了困住他而设的,却又因为刚刚那穿云一击彻底化为了乌有。 到头来,博阳亲自动手的抓捕行为未能顺利达成,还因此落下了口实,白白让无数人看了笑话。 第六十八章 悬赏 “哈哈,说到底,还是我这徒儿过于冲动了,且让我再此向诸位掌门赔个不是。” 且当大量目光汇聚,众目落睛过处,博阳已然褪去白毫,仅余一身黄布粗麻,显是戴罪之身,可在场的绝大多数掌门皆没有想要怪罪他的意思。 “谁让这孩子是那家人现今唯一的幸存者啊,我等身为他的长辈,实则也得多体谅他一些。” 若说道对于西方圣教、古圣教的恨,跪伏在地的博阳眼眶顿时红润了起来。无数回忆随之萦绕其怀中,颇具万马奔腾之势。 彼时,博阳不过八岁,身在家中水榭,屋外朗朗晴空,廊间亦披挂千张桃色轻纱,还望旧时远景深处似有一名孩童、笑颜中轻唤他一声大哥。 然刹那过后,夜幕之下,朱红色斑驳立柱边上横生枯叶凋花,摆在其眼前的,又是一副大量家畜和家丁死绝,恸哭之声不绝于耳的可怖景象。 博阳心念到此:“本以为那时是有外敌入侵,却怎知实则家贼难防。” 又至黄昏中焦急渡步时,见厅堂内外青舞幔漫、冰冷异常,家中仅有的部分仆役渐在慌张中遗失恬淡,只余其父母连日来守在了弟弟床前,片忧餐饭不思、面黄肌瘦。 再念:“本以为那时的小弟仅仅是生了一场大病,过些时日就会好的。” 结果至凋敝庭院当中万物寂静无声只余腐败鸦叫。此时的博云刚才及笄,而从山中赶回家后,却亲眼见证了一副足令其终身难忘的蜃景。 那时记忆中的庭院犹如梦魇般一切皆白,唯一丹霞绝艳的却是一汪滋滋冒泡的鲜血。 彼时在博阳不敢去信的目光里,他那唯一还活在人世的小弟,其下巴尚在滴血,其牙尖还粘着些许碎肉,而他们俩的父母此时就倒在小弟脚边的血泊当中,手持带血尖刀、惊目圆睁着含恨皆亡。 他随即在记忆中大喊:“为什么会这样?!” 然而在无数次悔恨当中,同样是噩梦将醒的时刻,彼时小弟那带着哭腔的一句话实则更令博阳感到痛心。 “哥,爹爹娘亲要杀我,他们说···我是怪物~” ··· 霎时间,早前冰冷的回忆致此戛然而止,在大天师又一次命令徒儿负责主持前山拜师典仪后,博阳先是拜别了众位仙师,而后回去里屋换上了一身合适的衣装。紧接面对铜镜好好洗了一把脸,但见铜镜当中的自己,他或许确实清楚知道自己刚刚并不是‘过于冲动了’,而是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恨~ 既恨那群畜生绑走了自己的亲弟弟。 亦恨不能亲手杀死弟弟祭自己这一家人的在天之灵。 但或许总有那么一天,博阳想要为自己家人报仇的愿望终将实现,然而由此他却慌了神,恍惚到不知现在的自己是否还能像当年一样足够狠下心来手刃自己这最后的一位家人。 “哥,快看小白兔~” “啊?”恍然间,博阳尚未来得及擦干陷于眼角的水渍,便已被站在门口的人吸引到了全部的目光。 “师兄,我在院子里捡到了一只白兔,它现在一动不动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它到底怎么样了呀?” 听声音,此时站在屋外廊下尚未真正踏来的应该是一位年纪尚轻的女弟子,博阳身为雪隐宗大师兄,顾然已在人前失态,也不该没有规矩的继续下去。 于是他赶忙擦干了脸上汗水,紧接披上了白毫,走出了房门,笑对前来说话的师妹浅浅道:“冷师妹啊,师傅让我到蓬莱殿主持今次的升仙典仪,此事相当重要,这孩子还是先交给你照顾了,晚点我再回来给它治伤可好?” “(师妹内心:哇,师兄真是好帅,好温柔啊)好的,大师兄,师妹就在此地等你,你可一定要记得回来找我呀。” “呵呵,一定。”说罢,博阳亦如往常一样摸了摸眼前师妹的头。 师妹内心随即泛起了一阵波澜,心念道:哇嗷,师兄这是第一次摸摸人家的头呀,难道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果然,之前的几段记忆对博阳造成的情感波动确实很大,以至于他甚至忘了‘摸头’这件事,本该是他与幼时江雪央之间的小小约定。 但自从江雪央跟着师傅从十万大山带了只白猫回来后,博阳的记忆就变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江雪央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美丽、同时越来越强大,她带回来的那只白猫更是以惊人的速度吸纳着灵卯山上的灵气,其修行速度甚至远远超越了绝大多数资质较好的人类,亦包括它的主人。 然现在灵卯山上实则最为要紧的,便是如何决定针对龚沮仁的去留问题。 毕竟,此前虽说没有直接抓人,但来自于巨灵关的通缉令数量惊人,实则早就贴满了整个青帝城与聚仙镇。 想来龚沮仁在登山前日常披着厚重蓑衣便是为了掩盖身份,那些遍布着大街小巷、市井皆闻的通缉令自然也映入过他的眼帘,他来灵卯山便是为寻得一方净土,更何况这事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单是他一人背锅。 鬼知道,会否在龚沮仁触摸龙壁前,柳梦遗就已用那诡异莫测的锁链将石头坎出了裂纹,亦或是那气力惊人的慕容云干的。 总之,哪怕这事皆不怪那二人,龚沮仁也绝然不会承认自己与此事有关。 至少,这通缉令就很扯淡,龚沮仁随之当众咬定是巨灵关守将魏乾龙瞎了眼,亦或是害怕那主仆二人的手段,才会故意摆出此等阵仗针对他这个老实人。 而当其他登山者全皆择门拜师过后,无数宗门仙师居然齐齐扬言要将龚沮仁绑缚后交予巨灵关处置。他们这样去做,就好似灵卯山会怕那小小一个巨灵关不成。 且正因博阳见过龚沮仁闯关,也知晓一点对方的性格,所以他才当着一众掌门的面,为龚沮仁据理力争,甚至手持镇派古宝径直保下了对方的性命。 大天师也由此向众人陈述利害,只因他在见识过柳梦遗的手段,又听闻了现场一干人等的陈述过后,清楚认识到了‘敌人’的威胁,这才会毫无保留的去维护这个相对无辜的后辈。 当然,若龚沮仁并非是自己爱徒江雪央的‘原配’(尚未真正被休),那大天师这般卖力的劲头或许也不会如此坚决。 这样看来,龚沮仁的确是沾了江雪央不少的光。只不过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也确实没人跟他说说明白。 但纵使灵卯山上的人最终没有选择把龚沮仁交给巨灵关处置,那这些人多半也不会想把这烫手的山芋攥在自己的手里。 于是乎,且当龚沮仁以名列三甲的成绩、想要选择一处通晓玄土修行法门的宗门拜师时,这群人又立场鲜明的开始了演戏。 这之中,有说自己小门小派吸纳不了过多弟子的;也有说自己这边是一脉单传、怎奈人员齐备的;还有一些甚至说按照师门祖训自己只能收那些家室正派的弟子,而对于来历不明且算农夫出生的龚沮仁自然是嗤之以鼻、厌之如泥。 “怎得,这满山原来皆是大群衣冠楚楚的禽兽。且是不问缘由,便许拿人见官,他们确实对此很积极。然而到了证人清白、鉴人资质时,这群人丑陋的嘴脸又瞬间一览无余,当真贻笑大方。”龚沮仁这样想着,随后看向了大天师这边。 奈何,他们雪隐宗修炼的是天冰寒气,根本不适合身负厚土灵气的龚沮仁入门修行。 大天师甚至一度提议由他亲自休书一封,先让尚未启程下山的段景瑞带到青帝城的崇文馆中交予其师司徒先生启见,后遣人护送龚沮仁前往那边,再由崇文馆联合宋家人一齐将后者推荐到占星殿中正式开展修行。 第六十九章 有个家 滴答滴—— “不用了,多谢大天师,用不着这么麻烦,我···我还是自行下山算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龚沮仁的双瞳顿时被泪水濡湿。 这本该是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忍不住的无声雨落。但后来,他还是没能忍住,甚至因感到委屈,还哭出了声来。 自从龚沮仁从江府出来后,他本以为这天大地大的总该不会有比后者更加不具人情味的地方了,但他到头来却依然是错付了。 然而为了不使旁人看清楚自己的哭脸,龚沮仁遂火速擦掉了眼泪,立马又挺直了腰杆,并强忍着内心的这股凄凉,再度向大殿内的各派掌门慎重作楫拜别。 彼时通过博阳的视角,实则可以看见尚有一些门派的掌门觉得龚沮仁这孩子确实有点可惜了,特别是在看过他三次通关的内景再现后,便有一些并非修炼玄土灵气的宗门提议收下他,却又被修行方向十分明确的龚沮仁言辞拒绝了。 于是乎,博阳随即想到了两处宗门,或许还能容得下龚沮仁,又可令他不至于立马回绝。 “师傅,弟子想问,现今诡道或兽道的两派掌门是否还留了人在这山上?” “哦~呵呵,为师实则也正有此意。” 说罢,大天师当即以灵符传书呼唤两派掌门人前来大殿内一叙。 可很快,诡道掌门人就凭借逆向灵气波动于大殿上方留下了一段话,大体是他携亲传弟子数十人已至天渊府勘察近年来大深渊无端加速扩张一事的最新奏报。 而且这件事,本就是大天师于三个月前接到星宫传书后,特意联络诡道的结果。与此同一时刻,大天师又在派内点星台上探得三界灵气接壤不稳的异象。 尤其是白帝城中原本用以跨界传送的三处法阵全部一齐失灵,因此害的江雪央得在白帝城中多待一年左右,方能使灵阵通过人来缓缓积蓄灵力,以此打通凡间界与灵川之间的空间壁垒。 如此说来,诡道的掌门人此时也确实不在山上,就只剩下兽道的那位颇为不遭同道待见的恶女子尚未现身殿内。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顷刻间围坐在旁的掌门们皆是议论纷纷。 “不会,不会那女人真的已经回山了吗?” “呵呵呵,得赶紧回去叫弟子们把派内的所有小猫小狗全都藏起来,免得被她看到。” “好啊,好啊,上次打麻将,她还出老千被我抓了个正着,整整两百钱的欠账,我一去要钱,她家那俩傻子还说师傅不在,这下倒好了正主回来了,我倒要看看她打算什么时候把这钱给我补上。” 正是有了这些窃窃私语,龚沮仁顿时大感不妙,心想怕不是这位堂堂兽道掌门人是个性格奸险的怪人,那与其栽在这样的家伙手上,倒不如现在就夺了大天师手里的推荐信,跟随段景瑞一道下山去青帝城继续原先的打算了。 谁料,兽道的掌门人确实是回山了,而且来的也很快,才刚一踏入金殿就扯着嗓门大喊:“刚刚又是谁在小声讲我家徒儿的坏话啊,有本事现在就站到我面前来,跟姑姑我好好理论一番呀!” “哎呀!”原和绝大多数一见其人就立马躲到一旁的各派掌门一样,龚沮仁刚开始时还抬起手臂径直挡住了自己的面庞。 直到、直道他突然察觉到来人说话的声音和某人其实很像后,龚沮仁缓缓放下了举过头顶的臂膀,后惊讶的叫出声来:“姑姑?原来真的是你!” “啊!谁是你姑姑啊,小家伙乳臭未干,休想占老娘便宜。”说罢,杨雯灵随手打出了一计金纹蟒鞭,却是被龚沮仁晶化出的右臂当场打落。 “你你你···好嘛,原来是你这小子呀,原来你没死啊。” “还不是因为你给我吃的那、那啥红色药丸,搞得我差点燃尽真要玩完了,一见不妙我还找你求救了,你却倒是跑走了,就问你到底还有没有责任心啊!”龚沮仁吼道。 杨雯灵当然也一样吼道:“啊哈,责任心?你可知我那药丸是从祖师爷那辈传下来的,具体药性就是生肌活络、包治百病,且当时若不是我看你可怜,重伤又马上就要断气了,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把这颗手里头唯一的灵丹妙药喂给你吃啊。” 龚沮仁:“是嘛~可这红丸药性这般猛烈,恐怕压根就不是能给人吃的。” 杨雯灵:“哈~反正我又没吃过,又哪里知道会这样啊。呵呵,况且我又不似某人故意招惹来满身血色,还恰巧命悬一线。所以若不是姑姑我心善呀,你小子早就死了。” 龚沮仁:“你!” 且在此时,银发飘飘的大天师突然闪现于侧,笑问道:“呵呵,请问两位吵完了吗?” “没有!”(龚沮仁)“完了。”(杨雯灵) “恩恩,那正好,杨掌门将他(看向了龚沮仁)就此领回去,也好早点拜了师门,早点令其修行提上日程。” “等等,为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徒啊?况且这小子也肯定不会同意的,我看还是别折腾了,毁灭赶紧的。”杨雯灵随即问道。 “不。” 旁人:“嗯?” “我同意啊,天师大人,我龚沮仁在此立誓就是要拜在她的门下。”(指向杨雯灵) 杨雯灵顿时慌张道:“你、你疯了~” 龚沮仁答曰:“哼,是你救的我,你应该对我负责到、底。” 于是乎,在大天师对杨雯灵的一番开导之下,加之在旁不断传来的催债之声,杨雯灵只得先行带着龚沮仁回到了虹彩卷云洞中。 在这里,有着一座机关陈旧、景色颓败的万兽城塞。不过虽说外人皆称此为一座城塞,但这座城塞实则多半不过寻常面子工程的产物而已,所谓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龚沮仁尚能从与金属大门关联着的木桥机扩等物看过去十分气派,却又在二人紧接踏进了仅仅展开一道缝隙的大门后,在其内部瞧见了那满目疮痍、各处透着一股子浓烈衰败气息的末路景象。 “啊这。”龚沮仁此刻明显惊诧于城里城外这巨大的景观差距。可杨雯灵却是丝毫不建议的从另一侧里屋中叫唤来了两名弟子。 大傻:“嘿嘿,师傅,您回来啦,带回来啥好吃的了。” 二傻:“师傅师傅,我俩有听师傅的话哦,有好好看着大门和兽栏,这样就可、可以领到好吃的了。” “哈哈~”闻言,杨雯灵随即像变魔术一样凭空翻出了两颗红彤彤的果子,逐一交到了徒儿们的手中。并说道:“这次不仅为师回来了,甚至还给你俩带回来一个小师弟了,怎么样开心吗?” 大傻:“哇哇哇,快看,是小师弟耶。” 二傻:“真哒真哒,咱俩有小师弟了,实在是太好了,呜哇~” “呃···”见此情形,龚沮仁悠然而生了想要立马退出的想法。 但,随之摆在他眼前的却是两颗红彤彤的果子。 两傻子随即说道:“嘿嘿,小师弟,师兄们现在身上也没啥子好东西,就只有这么一颗应当好甜的果子,刚好可以作为咱们给师弟的见面礼。也请你千万不要因此就嫌弃咱们,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同门师兄弟了,有啥事跟哥说,哥哥们一定帮你到底。” 第七十章 绝不妥协 夏末入秋,六府各地纷纷进入雨季,然灵卯山上依旧是一派银装素裹、分外清冷的样子。 各披冬装、手捧暖壶便是灵卯山弟子的常态。 而山上的各门各派几乎全都蜷缩在自家的那一方小世界当中,只有开大会时才会从‘狐狸洞’中出来,共赴中央区蓬莱金殿一齐商讨事宜。 当然这些人当中也有例外,就比如说龚沮仁所居虹彩卷云洞实则在半山腰上,从洞口出来,往山背面走,需经历至少半个时辰的路程才能够重新回到雪顶上,回到他起初登山时到过的千面回廊。 在这千面回廊当中又立有上千根孤独的门框,它们的造型各异,却几乎都是青灰色,唯有通往大殿所在中央区的门框是白色,通往禁地灰喉洞的门框是赤色,其余各派则多是采用一套特殊的问答机制确定自己所属门框的。 就好比,龚沮仁偶尔要替杨雯灵去仓库区赎卖各种上品灵石,所以当他第一次在大傻的陪同下穿过回廊时,曾听大傻这样说道:“去,仓库区,换灵石。” 得到的回复是:[允,境玄门]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大傻带着龚沮仁直面向西时,数千粒碎石顿时在二人面前组合成了一道全新的门框,且在门框成型时就已赫然洞开了一方着色的天地,好似画卷铺开。 大傻随即笑道:“哈哈,走小师弟,我带你进去转转。” 自此之后,龚沮仁偶尔也会从机关城偷偷溜出来,到各派驻地世界当中去打听某个人的下落。 起初,他着眼于江雪央的下落,可很快他听说江雪央去了白帝城,且无论他如何软磨硬泡也始终未能撬开雪隐宗一杆人等的嘴,就好似江雪央的身份与去处皆是天大的秘密一样。 博阳甚至还因此找过龚沮仁,提醒他、因为那封休书,他已经跟江雪央没有任何关系了。 然而对此龚沮仁的答复是那封休书他确实收下了,可若要说收下休书就是没有半毛钱关系,这明显不对。 “为何不对?”博阳随之疑惑道。 龚沮仁答曰:“当然不对了,就像是常人嫁娶需要讲究两情相悦、门当户对、你情我愿对,即如此纵使需要我自愿退出,那也应当是她亲口对我说,而非找个不相干的人代为行事。” “什么?!” 到了末尾,龚沮仁甚至颇为大胆的指着对方胸口说道:“不好意思,我可不管你是她的谁,总之江雪央现在仍然是我的妻子,这点燕洲府江氏、她的本家都没能褫夺干净,自然也不该劳您费心,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所以还是让我俩夫妻关上门来自行调解。” “龚沮仁!!” 看得出来,博阳对于龚沮仁展现出来的态度颇为恼怒,但杨雯灵不会坐视自己的关门弟子遭受他人排挤,博阳也确实并非什么小肚鸡肠之人。 只不过,平日里能不见就不见。甚至龚沮仁想进雪隐宗见盈月一面,博阳也遣人把他打发走了。 总之雪隐宗内有关江雪央的一切信息实则本就不多,再加上博阳在龚沮仁获取信息方面的围追堵截,又确实令后者处处碰壁,就好似江雪央已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好在‘恭送圣女站金龙’这事龚沮仁早就知道了,有此线索再加上同行登山者的交情,如此江雪央的下落就是蒙面女给他的。 再加上,蒙面女似乎有意帮助龚沮仁找到盈月。于是乎,在某个不起眼的午后,龚沮仁终于在盈月将要穿越千面回廊另一侧门框时成功截住了她。 龚沮仁:“哈~你这家伙,还真是不好找啊。” 盈月旋即笑脸盈盈道:“嘻嘻,怎么?是博阳那家伙太过于执着了,才会害得你连雪隐宗大门都进不来吗?” “啊这,原来你知道啊!”龚沮仁激动道。 盈月摊手笑道:“知道啊,可我家小姐天生丽质,爱慕她的人啊能排到天元山去,虽说那家伙跟你不一样,他确实很喜欢我家小姐,可我家小姐也说了,‘师兄什么都好,却就是无法动心’。” 龚沮仁:“哈~敢情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我老婆的姘头啊。” “哎哎哎,纠正一下,我家小姐就是我家小姐,跟你没关系,所以(生气)···不许这么叫她!”(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龚沮仁:“呃···哪一句啊?” 闻言,盈月顿时负气道:“哼!不理你了。”这一句说罢,她当即飞也似的冲进了身后洞开的门扉,只余下话还没说完的龚沮仁呆呆独立在原地。 龚沮仁也是到了这时才突然想起来冷芊芊的下落他还没问了,于是他趁着洞口尚未完全关闭就赶紧冲了上去。 “啊呀!” 但听“咚”的一声,不出意外的龚沮仁既招弹飞,随后那门框正面渐渐显出了两行血红大字,大意为“龚沮仁与狗不得善入!” 龚沮仁:“啊啊啊,简直是欺人太甚。” 大傻:“没错,欺人、太甚~” 二傻:“对,太甚!” “哎呀~赶紧把药给喝了,若是让这么一碗耗资三钱的平顺养气汤白白浪费掉,倒不如现在就回洞外雪窝里又跪着去,待到想清楚了再给为师滚回来。” 龚沮仁:“哎,师傅,徒儿真知错了,否则您刚刚也不会叫我进来,还特地熬了寒热药给我喝,哦哦,您看(一口闷),啊~您这药熬得特别香,我隔着老远可就闻到味了,就不知还有吗?”(递上空碗) “哼~小滑头,给我好好待在被窝里等着。你俩也是(瞟向大傻和二傻),都给为师好好看着他,可别让他到处乱跑了。” “不会的,不会的。”三人纷纷回道。 也是待得杨雯灵走远后,被俩傻子生生按进温暖被窝的龚沮仁这才悄声问道:“喂喂,两位师兄,敢问师傅之前是不是特别生气啊,特别···生我的气。” 大傻随即回忆道:“是呀是呀,你出门太久了,彻底误了回来的时辰,师傅都差点让我俩去山道上寻你了。” 二傻:“小师弟,能不能请你以后都不要这么去气师傅了,她真的对咱三都很好,而且当她发现你未归时,真就急的直跳脚,还以为你在外发生了意外,连姑姑都险些出动了。” 听到这的龚沮仁顿时心里不好受了,或许是早年的那些经历令得他很难再相信旁人,但他却又因为这次公私分明的跪罚,以及后来师门众人给予他的关心关爱,还有对于恩师杨雯灵的一点愧疚,最终成就了想要向师傅以及两位师兄好好表达一下感谢之情的这份心意。 第七十一章 ‘姑姑’ 当晚,龚沮仁在饭厅装点好一切后,为师傅杨雯灵举办了一场像模像样的庆生宴。 灵卯山巅终日酷寒,本是无生花草,可龚沮仁还是用长在陡峭崖壁上的一种药材回生根,以及伴随通体花白的它成熟期开出的那一点点红花,最终精心编织成了一束漂亮的花环。 再加上片寻山涧得来的寒齿山归(一种果壳坚硬果肉通红的甜食),龚沮仁得以为师傅师兄们烤制了一盘果肉芬香的肉馅烤饼。 当然,介于后厨仅剩盐和些许嫩叶了,所以在口味和装饰上也确实差了一点意思。 在让大傻二傻找布蒙住杨雯灵眼睛后,龚沮仁更将全城寨的蜡烛全皆搜罗了过来,再将整个宴会现场点亮,引的千根烛火遥相呼应,温暖且恬淡。 待得杨雯灵被两位徒儿簇拥着坐到桌前后,还是龚沮仁亲手解开了蒙着师傅眼睛的布条。 紧接映入杨雯灵眼帘的是一副如梦似幻、无比温馨的画面。在这里,她的三位傻徒儿全皆围坐在侧,一起恭贺师傅生日快乐。 龚沮仁适时的高唱乐曲,又从厅外托盘端来了一张硕大且香气四溢的果肉烤饼。随后拿出另一支用作许愿的红色蜡烛,与旁人一同拥簇着杨雯灵许下愿望。 嘶~嘶~ 很快,嗅着香气而来,亦在厅堂背处的阴暗面中溜滑前行着的某样庞然大物,它的目光随即穿破了烛烟缭绕的大厅落到了正在默默许下愿望的杨雯灵身上。 而当杨雯灵许愿:“希望往后师徒一家人能够永远开开心心、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后,一只硕大的、且牙尖嘴利的青花巨蟒蛇头立马于阴影中显现,向正在厅堂中的众人降下了颇为惊悚的可怖威压。 结果听龚沮仁笑着迎说:“哎呀,姑姑也来了呀,正刚好哈哈我烤的这饼啊,实在是太大也太多了,姑姑来了刚好,都是一家人不如一起吃。” 大傻、二傻随即手舞足蹈的跳起舞来:“好耶,吃饼、吃饼、吃饼、吃饼~” “来~”闻听青儿乃至,杨雯灵随之起身紧靠在了蛇头边上,想来当初她与龚沮仁在野外洞窟相遇,便是由这只巨蟒负责警戒外围,也就是说龚沮仁与杨雯灵、以及青儿的缘分实际从那时起就已经建立了。 合该他们这派的弟子皆可领到、或是捕捉一只灵兽作为自己的御灵,类似大傻怀里揣着的雪鼠,亦或是总会停在二傻肩头的凤雀,它们皆属御兽。 而青儿,这条足有两百年道行的青纹巨蟒便是从兽道上上代传下来的,听闻也只有历代兽道的掌门人有资格被它奉为主人。 至于龚沮仁嘛,巨蟒青儿实则在他入门伊始就对其颇为照顾,每每当龚沮仁违规潜出洞府时,便多由青儿亲自为其打开卷云洞口禁制。待到他回来受罚跪雪窝时,又多是青儿帮他扫开多余积雪,不至于令其跪久了招来风邪。 然此间青儿对龚沮仁的态度,实则大多也是杨雯灵身为师傅给予自己徒儿的深情关怀。特别是在前两位徒弟皆因常年服用丹药过多智力又明显出现问题后,她便把龚沮仁认作了即将继承自己衣钵的唯一希望。 就像这世上的所有生命终将走向终焉一般,杨雯灵虽看起来年轻,但她的实际寿数已然所剩无几。 传言中唯有那第四境界涅盘时才可达寿数无限绵长,而化晶上境的极限也不过两百岁左右。 不得不说的是过完这次生日杨雯灵就一百八十七岁了,她资质着实有限,突破化晶时虽远在一百二十年前,但到了今时今日她才不过化晶上境罢了。 只得一提的是大天师今年三百三十五岁,得益于雪隐宗秘传功法确能够延年益寿,而他家两位资质卓绝的弟子现皆已化晶。 博阳35岁化晶至今已过十二年,或受感情所困现今仍是初境。 那江雪央呢?她功力精进的确实令人叹为观止,仅十八岁时便至化晶初境。比她年长两岁的龚沮仁也是一样,正式踏入修行者行列也不过半年,修为就已达炼气期六重。 虽是有些个后浪肆意驱赶前浪的意思在,但修行界的风云变幻既当如此,杨雯灵也确实要为兽道找好一个接班人。 但见兽心丹都无法摧垮龚沮仁的体魄玉府,便让她下定决心要为后者接下来的修行再提一些猛料。 于是乎,杨雯灵在自觉修为将损的情况下重启了禁地炼丹炉,她似要为龚沮仁炼出更多药性猛烈的丹药,以此加紧磨练他的体魄与神魂。 同时,龚沮仁还需找到那个只会听命于自己的御兽,这点着实很难。就因为兽道独有的功法皆需要修士与御兽心灵相通后,再同时一起修行。 杨雯灵之所以迟迟未能再有突破,多半也是因为青儿两百年来也始终未有突破到‘将’级所致。确实除却人类以外,妖兽们也有一类体系能够区分彼此能力的高低,可共分为妖、灵、卫、将、王、天六品。 两百年前,青儿就是卫级。杨雯灵资质有限、能力有限,她俩彼此空耗着,好不容易收来的徒弟们还都资质较差,或许这一切都是命,直到龚沮仁的出现,这一魔咒依然未能打破,但好歹她看到了一丝丝曙光。 由于持续躲在龚沮仁影子里的小黑,其物种、等级皆不可介定,更伴有肉眼可见的不祥灵气波动,以至于杨雯灵精心为爱徒选定的好几只灵兽逃的逃、死的死,也无一幸免的全都与龚沮仁相性不合。 关于这一点,实则连灵识通透的青儿也未能发觉龚沮仁影子里的异样,杨雯灵便把此事当成了龚沮仁的命格问题,没办法也只能另寻它法,理应先从锻炼体魄开始,杨雯灵由此开始控制剂量的定时服喂龚沮仁流体赤心丹,以此增强他心智中的兽性。 再司辅以《百兽心法》、《五禽戏》、《赤獒啸日诀》三管齐下,同时消耗其心智兽性转化成与灵兽互通所得的灵力,以此剥茧成蝶、使龚沮仁得以绕过兽道双修坎坷、仅靠自身就可直接渐涨修为。 然而龚沮仁除了日常修行以外,实则其内心深处还有点点牵挂。如果说盈月已经随他人前往了白帝城,那他便再也无法从前者口中打听到冷芊芊的下落了。 可是否就此放弃,龚沮仁显然更乐意遵从本心,更何况他没有在青帝城见着盈月而是在灵卯山下偶然撞见了她,就足以说明盈月与冷芊芊离开江府后便极有可能一起来到了这里。 再加上冷芊芊留给龚沮仁的印象,很显然更似仙女而非凡间武者,那么冷芊芊呆在灵卯山修行的几率确实很大。况且龚沮仁的朋友中就正刚好有一位姐姐姓冷。 第七十二章 这误会大发了 后来历经了多番打听,龚沮仁这才赫然发现蒙面女冷姑娘的亲幺妹就名唤冷芊芊,同时她们俩都是苍江府冷家的嫡系,冷家人本是皇亲国戚,自身家底殷实堪称富可敌国,与纵贯六府通商的鬼灯商行共称绝世。 身为同时期怀缘登仙的同路人,冷姑娘也因此好心提醒过龚沮仁了:“做武夫江氏的赘婿难,欲做我冷家的女婿便更是难如登天。” 一语以蔽之,便是叫龚沮仁好自为之。而后,冷姑娘却也如实告知了幺妹冷芊芊的所在,算是额外开恩了,或是想看看这傻小子究竟能具体走到哪一步。 结合从杨雯灵那里打听到的消息,龚沮仁最终锁定了灵卯山上的另一门派——浮刀门。碍于他的执念颇深,杨雯灵最终通过大天师手令给予了龚沮仁代她拜访浮刀门的一次机会。 期间,杨雯灵说过要出山遍访西南各地捕捉大型灵兽十天后归来,那龚沮仁便可利用好这十天,一要继续努力修行,二要帮助两位师兄看好炼丹炉不能让炉子熄灭,三就是尽快解决自己心中感情的执念,否则博阳便是龚沮仁最坏的榜样。 纵使天纵奇才也会受感情所困,唯独传闻中江雪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像是没心没肺一般,丝毫不阻滞修行进度,以至于年纪轻轻就已化晶。 殊不知,江雪央实则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雪貌冰清,内里她就是个猫奴,成天心里想的不是撸猫,就是搜集猫毛卖亲手制成的毛毡玩具,如此多年来她存款日积月累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结果六府之中唯独猫食被像她一样的一群‘深井冰’早早炒成了天价,所以在此方面她日常的开销也不低,盈月之所以修行神速,多半也是因为日常精打细配的口粮供给,以及一生只认一主的精神抚慰。 喵—— “哐哐哐” 其实,就在杨雯灵外出的这几天,江雪央又又瞒着自己师傅偷溜回山上了。 她来,并非是为了旁人,主要还是为了不落下任何自己收藏的‘小物件’,于是跑回来再细细清点一番。 当然,江雪央回来了,而且还是又冒认了她人身份,假披了一层冰面,化名为陈露后自行御器飞至的。 她会这般小心翼翼多半是不想被人发现,但若少了博阳的里应外合,大天师怎么也会发觉到的,所以博阳这几天都陪着师傅下山饮茶去了。 空闲时,博阳亦会加紧对师妹表达关心之情,可彼时江雪央星眸明媚,却多半是看在盈月就在其身旁,再加上半屋子堆积如山的各类可爱玩物,她此时心情理所应当,却使得博阳的道心再受震颤。 若论为情所困,谁不是呢?就像龚沮仁着眼于冷芊芊之缪,博阳一样也心恋着江雪央本人。 奈何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妙女子现在还对异性不感兴趣,她心间多半已被猫咪填满,所剩显然不多,但或许终有一日能有这样一个人,做到占据她心间所剩不多的一点位置。博阳当然希望这个人可以是他,可若这人不是自己,他也早已下定了决心,愿护江雪央一生幸福。 (伸手)(就差一点了) 本想趁机摸摸对方头的,但结果还是让‘陈露’轻松挪开步子。 盈月:“嗯~大师兄,咸猪手~放开我主人!” ‘陈露’:“嘘~月儿,不许无礼。” 盈月(发出了委屈的呜咽声):“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博阳随即道歉说:“对不起啊师妹,我···看你刚刚胡乱翻找东西的模样甚是可爱,实在是没能忍住。” ‘陈露’:“···” 或许是不想让对方一再误会下去,化名‘陈露’的江雪央旋即躬身,欲将心中所想不吐不快。可释行到一半,就听闻屋门外嘈杂声此起彼伏。 “或许是出了什么大事?” 然待到盈月出门打听归来后,另两人这才知道,原来是浮刀门出事了。 彼时,龚沮仁倚仗杨雯灵给的玉牌(大天师手令),辗转踏进了三处石肤玄廊,再费了一些功夫还差点迷路后,好不容易才最终踏上了浮刀门所在的小世界。 嘿哈—— 早就听闻(杨雯灵说的)浮刀门掌门是一位脾气老大的刀修界泰斗,他在训练弟子方面实行的是一套艰苦卓绝的练刀法门。 日常就是每天挥刀三千下。 嘿哈—— 小跑十里路。 嘿哈—— 再接梅花桩、挑大石、吸火气炼内功等等。 以至于因其心性使然,整个浮刀门小世界中皆充斥着万里灼热的熔岩与焦土,还有那漂浮于焦土之上巨型刀状石瀑、吊桥、宫殿等等。 在这浮刀门内,多的是热血正嗨的年轻修行者,且无分男女的,他们皆是赤膊上阵,唯独稍少一些的女弟子们,浮刀老怪还是照顾了的。于是乎她们的修炼场地实则还在内门,而非前端广场露台。 “啊这。”眼见千百浮刀弟子在露台一侧挥洒汗水、奋力挥刀,龚沮仁顿时被眼前景象深深震撼到了。 紧接两名粗胳膊漏大腿的浮岛弟子背刀迎上前来,龚沮仁旋即出示了手中玉牌,后背恭请到了正殿大厅中稍作等待。 没想到,曾几何时在蓬莱殿中大声呼嚎,就说杨雯灵欠他钱财的那位前辈就是这位浮刀门掌门。 对方之所以会留龚沮仁在门内随意走走,也是因为杨雯灵用三枚二品火浆果、一只三品离火参做了偿还,这才使得已入小圣境界的老掌门一笑了之,并允许龚沮仁继续留在外院打听消息。殊不知,龚沮仁仅仅告诉了对方自己在找人,却又没能说清楚他要找的实际上是一位浮刀门女弟子。 只有深入被男人们堪称‘禁地’的内院,才有可能打听到冷芊芊所在,龚沮仁为此故意在廊下利用自身灵活走位,再加小黑于阴影位面的配合,得以甩脱了两名看着他的守卫,径直逃向了人迹稀少的走廊深处。 在那里,浮刀门弟子日常练刀的“嘿哈”声,被宛如银铃般的“哎呀”声所取代。 在越过了一扇拱形门廊后,龚沮仁赫然发现原来此处别有洞天,只见一滩深蓝色清凉浅水占据了此地的大片地貌,坐落于水池两侧的建筑风格也属清凉,与外面那些错落有序的男性弟子房建筑风格相差甚远。 或许也是因为内院无外人能入,所以负责‘领舞’的大师姐们也穿着颇为清凉,再加之浮刀门的传统,在这里练刀的女弟子们自然也喜欢‘赤膊上阵’。 “啊这。”(血压有点高) 不得已,若不是为了找寻思念之人,龚沮仁大概率是绝对不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的。 但随着他一边流鼻血,一边又伸长了脖子‘用力’观察后,龚沮仁最终得出了‘冷芊芊’并不在此处的结论。 “或许是同名罢了。”龚沮仁随即蹲在墙角错愕道。 但很快,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当场认出了他,并把这小子亲手拎到了一众红着脸的女孩子面前,大喝道:“臭小子,早知道你用心不纯,这下被老夫抓个现行了。” 第七十三章 这误会大发了·二 “我真的不是有意偷窥啊。” 但见龚沮仁,一个外人,鼻下两行血,双眼若迷离。相信明眼人都会将之当做一个色狼处理掉。再加上是浮刀掌门亲自将他当场抓捕,想必这事若无适当解释,下一秒龚沮仁便会成为对方手里的刀下亡魂。 “不是有意偷窥,那就是偶然撞见的咯,小子,你当我浮刀门是什么地方,内院固有禁制在,岂是你一个外人说闯就能闯的了的吗?” 说罢,这怒发冲冠的老者就要拔出其背上的‘40米’大长刀了。龚沮仁心下不妙,恐只得老实交代,随即提了一嘴不过一个名字。 “冷芊芊,我找你徒儿冷芊芊!” “芊芊?!” 生生把刀架在龚沮仁脖颈上的怒目罗汉随即用沙哑的声调呼唤来一名妙龄少女,此女子名唤冷芊芊,三年前由苍江府而来,拜入灵卯山浮刀门门下修习卷云刀章。 其五官标致、性情泼辣,遇见不认识的家伙,却说想要见她,冷芊芊当然得看看对方究竟长啥样,又到底有何目的。 然而当龚沮仁见着了冷芊芊,又彷徨于对方并非自己熟悉的那个人,或许真是同名同姓,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见一旁怒目罗汉手里的卷云大刀,龚沮仁此时的心情就只剩下了一个“跑”字。 遂见,他身下的影子窜动,小黑似有意相帮。可他眼前的女孩却突然紧皱眉头大呼道:“是我爹爹派你来的,他果然···果然就不想我好,还非得让我跟那姓李的家伙走,师傅啊~他明明是我爹呀,我是他的女儿,为啥他还非得让我早早嫁人不可呢?难道我在他的眼里,就真的、真的只是换取政治筹码的工具而已吗?” 呜呜呜呜—— 不知为何,冷芊芊突然抛下刀泪眼婆娑的大哭了起来。 浮刀门老怪也因此放开了龚沮仁,并安慰起自己的徒儿道:“哎呀,囡囡别哭呀,这、这这若是你想家,师傅可以马上遣人送你回趟家,陪陪你的母亲,但、但若遇你家里人的安排,师傅我呀,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当然若是徒儿你不想早早的就被迫嫁为人妇,为师可以向你保证,你且待在浮刀门里好好修行,任谁都无法在老夫面前强行带走你下山拜堂成亲。” (悄咪咪···) 冷芊芊:“谢谢师傅,但我爹他既然派了人过来,恐怕不日···哎,他人呢?” “哎,瞧见没,刚刚那小子人啦!” 原来龚沮仁趁着别个师徒二人双双入戏的当下,悄悄溜出了内院。紧接着,他便被三千浮刀门弟子拦在了悬空山门前部。 然而后头追来的浮刀老怪,以及已然产生误会的冷芊芊令其根本不敢轻易停下脚步。于是乎,一场大战触目及发。 龚沮仁率先命令小黑蹿入众人影子之间,一扫人群脚根既令数百人同时摔倒。他再顺丰一跃而起,踩过了无数人的腰背和肩膀后,龚沮仁忽而唤出小黑,以实体黑影姿态重现人间,一举挡下了无数追来的彪悍人影。 “都给我闪开!” 突然间一道张狂如鬼雾一般的卷云刀气赫然从远端飞至,眨眼间便把小黑劈做了两半。 可若是寻常灵兽它自然难敌一步从圣境界的大修行者了,但待如烟四散奔逃的小黑重又顺着地上沟壑渐渐汇聚回龚沮仁的影子当中后,后者显然无恙,龚沮仁也因此顺利逃到了山门石柱前,并使令牌打开了通往外界的通道。 “小子休要走,留下来把话说清楚。” 龚沮仁以为自己刚才的行径放在浮刀门的人眼里显然是有理说不清的,于是他抓紧时间逃往外面,便是想躲过这劫。 然而浮刀门独有身法足令对面一干人等紧接追上了龚沮仁。且为了不给师门多添麻烦,逃到外面的龚沮仁也只得拿起玉牌开启了前往蓬莱殿云海广场的通路。 于是乎,浮刀门今日突生的事端最终被闹到了山巅众人皆知的地步,无数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放下了日常修行不做,纷纷跑来云端广场上看热闹。 一句“我认识冷芊芊,却不认识她(指向了冷芊芊)。”只一瞬便引爆了全场舆论。 无数人开始猜测起这二人的关系,是否仇怨、或是兼备某种感情纠葛云云纷纷被在场一众吃瓜群众引为了经典。 这期间,杨雯灵也被大天师通过天幕召唤来一同主持公道,为此浮刀老怪还跟前者当众吵了个不可开交,大天师则是在旁居中调解。 再看龚沮仁这边,追杀他的冷芊芊此时已然换上了一身艳丽红裳,小姑娘家家的也不怕外人道,过程中硬是紧拽龚沮仁衣衫不放手,说要对方把命留下。只因为在她心里唯有使者死了,她才能够以此给足她爹下马威,以此鸣志。 但龚沮仁可就惨了,毕竟他明明只是为了寻见冷芊芊一面,却在知晓对方并非自己苦苦寻求之人后摊上事了,平白无故背了一口大锅,还在拉扯中被后者看了个精光。 “呵呵,这不是龚沮仁嘛,几日不见,没想到他已然另觅新欢了。” 但见广场上热闹非凡,此时此刻博阳与‘陈露’一行实则就站在人群当中,且无论化名‘陈露’的江雪央与盈月究竟是何作想,反正待在她们一旁看热闹的博阳很是开心。 或也因此博阳实则没能发觉到身旁两位女性私底下的一应窃窃私语,盈月更是悄悄告诉的江雪央,龚沮仁最近在四处打听‘冷芊芊’的事实关联。 毕竟知道曾经那个‘冷芊芊’就是江雪央的,到现在就只有盈月一人而已,而冷芊芊却有其人这件事,江雪央实则是给忘了。 还记得那年她十五岁,刚刚洗髓入上品,同时在那年的登仙典仪上,江雪央恰好撞见了貌似同龄的冷芊芊。 结果因为冷芊芊对她大师兄博阳那叫一个一见钟情啊,江雪央从此之后就被动成为了冷芊芊名义上的‘情敌’了。三年间单方面争锋相对便是二者之间的常态,也无怪乎冷芊芊早已心有所属,当真也看不上家里人给她安排的一门亲事。 于是乎,这般说来,这误会当真大发了。江雪央旋即也明了此间因由,清楚这般闹剧或许真不该怪罪龚沮仁。实则就因为她回家后的一点疏漏,她还以为至此后便不会有人以‘冷芊芊’之名找人门来。 而龚沮仁对‘冷芊芊’的执着,却也令江雪央动容,在盈月的提醒声中,江雪央随即决定在临行前亲自前往兽道所在的虹彩卷云洞中见龚沮仁一面,亲口与之彻底划清楚双方界限,彻底了解此事。 第七十四章 罪犯滔天 在经历多番调解后,龚沮仁最终被杨雯灵成功解救回了洞府。 特别是在清楚知晓了自己寻人的方向明显出现了错落后,龚沮仁放弃了挣扎。杨雯灵则因早前未能彻底踏遍青山寻回足量灵兽的事,又再下山一趟。 临行前,她嘱咐大傻二傻,以及青儿务必看紧龚沮仁,且后者也打算通过坚持修行努力使心情得以平复,而将自己终日关在了炼丹房中。 不得不说的是杨雯灵给龚沮仁量身定制的修行方法果然神奇,赤丹药性猛烈,与兽心丹有的一拼,正好龚沮仁能够晶化全身以作抵御,也是自从杨雯灵只道他掌握了这门绝学之后,便变本加厉的加大药量、拔苗助长。 这使得龚沮仁每每吞下药物后都能获得成倍的提升,其身体外侧肌肤也渐显红润,双眼竖瞳渐渐尖锐,再加之转化兽性炼成灵力储存在身,此过程相对漫长,可见龚沮仁成天端坐于十分暖和的炼丹房中便是无可奈何。 缺点是由于兽道这一门派对锻炼神识的功法缺失,龚沮仁的面对青儿摧神攻势时容易体现疲惫,好在小黑会在暗中辅助他一把,但若遇上真正念修高手则很容易将之精神摧垮,这点还得注意。 再加上杨雯灵实则想尽了办法、寻遍了青山也未能找到能与龚沮仁相性相合的散修灵兽,听她说或许也只有十万大山深藏的那些太古灵族能够满足他的需求,但是要进十万大山光是过赤帝城便是一道难关,再加之守在群山外围的妖狐一脉并不好惹。所以只得龚沮仁洗髓之后自行前往,祸福也当自行承担。 杨雯灵似乎已经在方方面面都为龚沮仁考虑好了,在日常修行上,她则交代大傻二傻时时刻刻看紧龚沮仁。 这两傻子每天做得最多的一事就是添柴烧炉,并且照顾兽栏。 龚沮仁虽是很少进入底层兽栏,但若是其中当真关押了许多灵兽,那应当十分吵闹才对。怪就怪在,二傻每日挑担进入兽栏的次数并不算多,足以说明底下灵兽的数量有限,但龚沮仁几乎每半个月就会看到杨雯灵带回了一大批形态各异的灵兽。 这当中既有草食性的长颈柏蛇,体态修长、身有斑花,亦有凶悍绝伦的绝壁星猿,传闻中它们好食少女,每当月圆时分便会集体攻入村落、烧杀戮虐。再加上无数体型稍逊的中等灵兽,怎么想这城底兽栏都将变得拥挤不堪。 遂在一次杨雯灵又再外出,二傻突发风邪,困于卧榻无法起身的机会,大傻又忙着看炉,便只得拜托小师弟挑上两担兔肉亲下兽栏带给‘地字第一号’铁笼。 然而当龚沮仁步履蹒跚的好不容易通过漆黑且狭窄的甬道下到地下一层兽栏后,摆在他眼前的却是一派空旷、了无一物的铁笼监牢。 在这里,每当龚沮仁靠近了一副铁笼,便会发现笼身上遍布着的许多已然干枯的血迹、绒毛。 在这里,许多铁笼全皆有开合过的痕迹,现场还徒留着些许焦臭味以及野兽独有的腥味混杂。 再加上,它们全皆不见了,唯独坐落于最深处的‘地字第一号’大铁笼里还关押着几只较为瘦弱且正在长身体的小型灵兽嗷嗷待哺。 对此龚沮仁不得不发出灵魂拷问:“这些灵兽到底去了哪里?” 不可能兽栏之侧还有密道,能够让绝大多数被杨雯灵抓来的灵兽逃出生天,但若是抓来卖了,虽不是不可能,但他们实则已经穷的叮当响了,否则这机关城寨中也不会皆处凋零,明显没钱维修。 那··· “这么多灵兽又到底去了哪里?” 抱着以上疑惑的龚沮仁很快将食物投喂给了笼中百兽,然后翻身飞速离开了兽栏,径直跑去了炼丹房中找到大傻。 其实早在兽栏之中,他心有余悸,害怕自己这一门实则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于是龚沮仁找到了大傻,开口便问:“师傅呢?敢问师兄,这么多天以来,究竟在炼什么药?” 大傻闻言既知是小师弟来了,他由此答道:“师傅下山去了,我于此炼赤丹,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得闲,能请你去看看我弟弟吗?他现在应该到吃药的时间了。” 说罢,大傻便继续专心看炉,似乎没想再继续理会此时气喘吁吁的龚沮仁。 龚沮仁思来想去,当即转身离去前往了后厨之中,后为自己的二师兄端上了一碗苦药,还有两颗蜜枣。 “哎哟,真甜,嘻嘻,这下吃了药也不会疼了,谢谢小师弟,嘻嘻嘻。” 然而当龚沮仁向二师兄问起兽栏中的惨状时,二傻子却说师傅不让他们告知小师弟实则是为了保护他,另外二傻也好心提醒了龚沮仁千万不要妄图打听与兽栏有关的事情,否则一旦被杨雯灵知道,他们三个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由此看,这兽栏与炼丹房之间或有关联,毕竟无论是大傻还是二傻,他们明显知道内情却都不约而同的不愿透露给小师弟,其身为大伙师傅的杨雯灵自然是罪魁祸首,但龚沮仁实则还不清楚他们究竟干了什么。 “知道了二师兄,要不···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大师兄。” 这边厢,龚沮仁才刚一安抚好了二傻,立马就反出房门,径直来到了炼丹房门口。 实则借着房中颇为昏暗的光景,龚沮仁早先已然试探过大傻,他的双眼似乎由于长期处在此等环境下从而变得看不清物了。 于是乎,龚沮仁学着二傻的样子,一步一垫的走近了炉子,又学了二傻的口吻,对着自己身旁的大师兄傻傻喊了一声:“嗨呀,阿兄,你在干蛤呢?”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当即便被对方拍了一下脑门,后听道:“干蛤啊?你傻,当然是在替师傅看炉子咯,你病好了,且去底下看看还有长熟了的底料没,这回还用的烧呀,赶紧去知道没?” “嘻嘻,这烧的底料,究竟是啥啊,我傻,不小心给忘了。” 大傻:“嗯!师傅交代了我俩,就算是嘴巴烂掉了,也不得告知小师弟,你明白不。” “嘻嘻,小师弟在里屋睡着咯,我看起嘚。” 大傻:“哦,那就好,那就好,你可记得这兽心丹的底料必须要成熟巨大的兽体淬炼,否则师傅说了,纵使神草加入也难成丹效,更何况咱们的小师弟啊,他长得快,比我俩,比师傅可快多了,咱们给他吃好喝好,更要会哄,才能让师弟呀把咱们这辛苦炼成的丹药服下去,乖乖茁壮长成。” 闻言后,龚沮仁当下一惊,心念到原来自己一直不断服用的赤丹实则就是当初差点害死自己的兽心丹,再加上大师兄说的巨大兽体,结合地下空空如也的兽栏,龚沮仁随即十分害怕的看向了滋滋冒烟的丹炉。 在那里,之前还看不出来,但现在就仿佛有万鬼嘶嚎一般,它们的形象亦在熊熊烈火当中撕心裂肺,顷刻间侵入了龚沮仁的脑海、搅得他顿时心神荡漾、不得安宁。 第七十五章 焦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去做—— 难道是为了我吗?为此就让我生生背负了所有罪孽—— 为什么—— 难以置信的事实真相就摆在眼前,龚沮仁崩溃了,可他的理智显然还在,于是他不断在卧榻上拷问着自己的内心,被逼着吞下兽心丹时也面如死灰。他的心或许已经‘死’了,但其师门却没有放弃对他的精心栽培。 面对小徒儿的突然低沉衰弱,杨雯灵一时间也不知为何,她刚刚带回来不少猎物,全皆关进了兽栏之中。这当中,还有一副看似十分不祥的牢笼,甚至连大傻二傻,她都不准他们轻易的靠近。 当晚,随着众人已然熟睡,龚沮仁辗转反侧了半天,终于因劳累过度而沉沉睡去后,他在梦境深处遇见了小黑。 嗷呜~ 嗷呜嗷呜呜呜呜呜—— “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龚沮仁不断在梦里问自己、问小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他在小黑肆意流窜着一股子悲情色彩的吠叫中幻听到了一抹不祥。 “哎呀!” 忽然间,龚沮仁从睡梦中惊醒,屋中另一侧实则还此起彼伏着二傻的呼声,那声浪类似于蛙叫自是十分独特足令人终身难忘。 而当龚沮仁走过杨雯灵的房门时,她那门板虚掩着,内里还传来了对方持续数月的舟车劳顿后过于劳累的呻吟。 龚沮仁之所以在知晓了真相,其内心又不断拷问着自己后,还能保持理智而不逃,就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杨雯灵还有他的两位师兄为了他究竟付出了何等辛劳。 纵使这当中有千错万错,龚沮仁也自觉不该将过错全皆怪罪到师门身上,毕竟他才是那个起因。若不是他拜入了兽道,杨雯灵又急需一个堪当大任的接班人,那她们又怎会急于捕捉百兽用以炼丹。 同时,这兽道一门的传承也有问题,毕竟炼制兽心丹会用到灵兽为引,便能够说明此道前辈究竟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或正因龚沮仁知道灵兽不是兽,而是吸纳天地灵气后,渐渐生长出智慧生命,它们就跟盈月一样,等时机到了也能够掌握人形成为人类的朋友。 如此说来,就像龚沮仁半年来为了修行,无端杀害了无数个盈月一样,当然他此时还不知道盈月的真正身份,但这岂能不令他痛心。且单看杨雯灵与巨蟒青儿的关系就可知,灵兽应为大家的伙伴,而非盘中餐食,形如家畜一般肆意待宰。 气上心头,龚沮仁实则也无法轻易原谅这样的事情,无法原谅师傅师兄,更无法原谅曾经这个一无所知的自己。 直到···今夜的小黑突然躁动不安,月光下,龚沮仁的影子突然长出了堆叠寒芒,就像是动物炸毛了一样。 纵使面对红毛老怪的卷云刀法小黑也不在怕的,那又为什么此时的它会表现出此等哀鸣。 就像是··· “难道?!” 忽然间,龚沮仁好似恍然大悟了一样,径直冲向了紧闭的炼丹房。 由于此时已近子夜,炼丹房的大门又被杨雯灵下了通红禁制,龚沮仁随即只得晶化一臂,使劲全力一拳砸烂了面前铁门,以及贴在其上的禁制符印。 轰隆—— 其巨大的声响顿时引来了杨雯灵等人,但此时箭在弦上的龚沮仁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见他当即冲进了房中,眼见炉上青铜鼎盖正在向外发散着大团紫黑浓雾。 瞧这雾气的颜色与他第一次见江雪央时,助其抵御寒气的焰火十分相似,如果说那时出现在江府第一楼的黑犬就是小黑,那当晚救了龚沮仁一命的手段便应与骸兽有关。 那现在,杨雯灵明显从山外带回来了一只不祥的灵兽,而这不祥的灵兽却能让小黑感同身受,以至于后者的情绪影响到了龚沮仁的人心。他立时冲上顶炉,挥出一拳将铜鼎顶盖砸穿。 霎时间,炉内蒸腾热气蓬勃爆发,龚沮仁瞬间在后至炉前的三人面前被蒸气吞噬。 杨雯灵在慌乱中只得命令大傻二傻尽快拿水浇灭炉火,而龚沮仁却在完全晶化自身后跳入了炉内,看到了一副惨绝人寰的炼狱景象。 实则在这硕大的如同一间小屋的包浆腔室内,横陈着大量动物尸骸,它们或多或少皆经过褪毛处理,部分尸骸则显残缺不全,如同养蛊一般扭曲抓挠着彼此,死状皆为恐怖。 与此同时,整个铜炉腔室内还满溢着大股的刺鼻气味,这跟龚沮仁于兽心丹上嗅到了气味相当,只是这里更为浓烈一些。 再加上才汇入炉中不久的骸兽残骸,龚沮仁发现这当中居然还有一只活的。且见在场所有残骸皆浸底于滚烫冒泡的血水之下,为让不断哀嚎的小黑放心,他只得将这活着的小狼扛在肩上,随后费力翻出了铜炉,朝向炉外无比清新的空气深深栽倒下去。 “师傅,怎么办呀师傅!” 朦胧中,龚沮仁似乎还留着些许意识。但听杨雯灵焦急叹道:“快,把他扶回房间。”后,他终因伤重昏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还陷入深深昏迷当中的龚沮仁转醒了。 然而他从床上爬起来后,却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脚已被人用锁链扣紧在了床栏上。随后杨雯灵在大傻二傻的簇拥下闯进了屋子。 但见她三人手里皆捧着一副碗筷,龚沮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遭到了师门的软禁。 殊不知,实则大伙还是非常关心他的,这会儿大傻二傻手里端的就是热腾腾的汤面以及鲜果,而被杨雯灵布满烫伤水泡的双手端来的却是满满一碗暗红色丹液,且是她在打扫完铜炉后费尽心力才抢救回来的一点丹药,这点着实弥足珍贵了。 但龚沮仁却不想一错再错,随后在他奋力的挣扎过程中,成功打翻了杨雯灵将要喂给他的碗中丹液。并说道:“对不起啊师傅,可是我已经都知道了。” 说时迟那时快,闻言后杨雯灵饱含热泪的“啪”的一下甩给了不争气的徒弟一巴掌,随后转身抽泣着的奔出了房门。 唯留红着脸的龚沮仁心如刀割般、紧靠在床沿沉默不语。而大傻则在小心翼翼的说了傻师弟两句后,就急忙跟出门去安慰师傅了。二傻则还想劝劝后者先把饭给吃了,若还有什么事可以等到一家人关起门来改日再说。 第七十六章 恶鬼缠身 前情提要:龚沮仁深入兽栏,当即发觉灵兽数量有减无赠,以往大多数他见过的灵兽实则都不见了,唯一可能的线索进抵传承自百年前的兽心丹炼成之法。 也正因龚沮仁的修行需要,杨雯灵为求炼制数量庞大的兽心丹,不得矣开始往山外各地捕捉许多灵兽,再将它们用作了炼制兽心丹的药引。此举可谓是天怒人怨,多半也难得人心,龚沮仁便也因此事而与师门闹掰。 再加上,为求爱徒能有进一步突破,杨雯灵在潜心翻看各种古籍后、最终得出了当以骸兽入药炼制更为强效的兽心丹方针。遂追寻此道,于燕洲府境内成功捕得了三匹幼兽,带回了铜炉炼丹。 也是在当晚,当龚沮仁将唯一还活着的幼小骸兽搬出铜炉时,这幼体当即发出了一丝惊啸,其啸声亦瞬间穿破山崖直上九重天外,就好似在向本体族群求救。 杨雯灵虽不是什么冷血之人,但见幼兽惊啸,就连待在她身旁的青儿也随之发出了警告,于是她这才抬起一脚重踏、果断结束了眼前幼兽的生命。 然而当她饱含期待的将最后一口浓缩的药汤摆在了爱徒的嘴边时,龚沮仁的下一秒动作彻底寒了她的内心,也迫使杨雯灵之后下定决心要让龚沮仁就范,遂将之关押在了机关城寨中央枯井下方的隐秘空间内,并持续投喂其新配的兽心丹。 想来,若是一颗颗强喂丹药不大行,那就改为在龚沮仁每日的餐食中混入丹液搅拌,但这人显然也是个倔脾气,哪怕后来都快要活活饿死了,也不吃任何气味奇怪食物。 到头来,也是多亏了大傻和二傻替龚沮仁跪地求饶,这才不至于后者被自己这‘狠心’的师傅夺食饿死。 结果杨雯灵却用下灌大量丹液熏烟的方式,迫使龚沮仁过量吸入了许多兽心丹粉尘,毕竟哪怕他一心憋气求死,也无法制止兽心丹通过肌肤侵入骨髓。 再加上杨雯灵在其身上下了三重禁制,致使龚沮仁成天软弱无力的,自然也无法反抗、更无法逃走,且因此用不出来琉璃手的功夫,他过量吸入的兽心丹则更容易要了他的小命。 于是乎,龚沮仁每每痛苦到昏厥时便会不自然的沉入梦境深处,行至一方下黑上白的奇异天地之中。 在这里,哪怕他十万个不乐意,也能实时瞧见许多已然化作了张牙舞爪恶鬼一般的灵兽们,似要将之五马分尸。 龚沮仁想逃,却又完全逃不出这一黑白无常的奇异空间。于是他又想反抗,但奈何扑来的恶鬼太多,以至于反抗无效。如此反反复复,直至身心俱疲,就连最后一丝精神以及理智也遭瓦解。 到最终,于遍地瓦砾之上站起来的龚沮仁已然化为了一体无面目的人偶。这代表着他的精神已遭完全摧毁,但冥冥中却有一天外之音不断提醒他要继续振作。 ——“站起来,抵抗它,永远不要自甘堕落!” ——“撑下去,打起精神来,将心态放平,不能一味逃避现实,” “哈~~” 随着一股沁入心脾的凉意袭来,龚沮仁猛的一下清醒,后从瓦砾中站起了身来。他显然还未能从噩梦中转醒,却有了一次能够直面自己内心深处恐惧的机会。 遂见那立于瓦砾之巅的无面人偶瞬间长出了无比巨大且丑陋的晶化躯干,它的手中还握有一根巨大的晶化棍棒,看似来势汹汹。 不知为何,龚沮仁却无法运气调息,自然也无法晶化自身。且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怪物也像极了无数个夜里令其曾几何时皆后怕不已的穷途末路。 龚沮仁在先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敢照镜子,实则就是害怕当看清楚自己的面貌后,会突然发现自己已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晶化怪胎的可怖模样。 而当他终于要亲自面对这个噩梦时,最为直接的对抗手段已然失灵,就连在兽道修行的功法也压根运转不了。 说时迟那时快,无面人偶当即一挥大棒向龚沮仁打来,他却只得快步蹲伏、狼狈以避扑面腥风。 待到稍稍离远一点之后,龚沮仁又试着唤来了小黑。随着一声哨音将息,但见空间内部的黑色区块很快聚集在了他的身前,紧接着小黑巨大的身体从黑色中浮现,又径直占满了大半个空间,亦将人偶与龚沮仁完全隔开在了两端。 呼噜噜—— 看见龚沮仁向其打招呼的小黑明显发出了开心的声音,但无面人偶见到小黑后却是立马站定不动了,丝毫没有要越过对方继续攻击龚沮仁的举动。 小黑同时也显的不那么在意人偶,就像看不见对方一样。双方就此相隔百米的彼此站定着,龚沮仁则更是恐慌,只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不亲手战胜无面人偶,那他与小黑就永远别想脱离此地重新回归现实当中了。 ——“别害怕,更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拨开云雾见青天。” 有时候,龚沮仁当真认为这冥冥之音着实很惹人厌。但在刚才看来,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怪前辈又似一直守在他身旁一样,每当到了危机万分的关键时刻,出言帮助他脱困的也正是这位前辈,况且对方的话语里天生具有一种力量、一种能够鼓舞人心的澎湃生命力,以至于龚沮仁总在迷茫时需要它,需要这股生命力的完美加持。 “没办法了,上!” 伴随着这声令下,龚沮仁当即扒开了小黑的右边皮毛、费力挤过了缝隙,勇敢的站在了无面人偶的跟前。 紧接对面没有丝毫犹豫的持棒挥砍,龚沮仁运用自身灵活身法转了空子,以至于他能够在人偶回首掏时,趁机一脚踩在了大棒之上,再借力匆匆砸下一拳、直接干碎了无面人偶的正脸。 “哎呀~” 没法子,毕竟是肉体凡胎,奈何敌人是全身晶化,自己这边则是全无防备。龚沮仁遂在痛揍对面一拳后被突然顶来的大棒抡飞了出去。好在其身后就是小黑,所以也没受多大的伤。 只是那人偶着实‘伤的不轻’,对面本无五官的脸庞却因龚沮仁的一击破开了线缝隙,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亦是龚沮仁他自己的脸庞。 “好嘛,之前算是不要脸,这会却又给长脸了,怎么?你小子变戏法是。” 玩笑归玩笑,龚沮仁当然清楚想要战胜对方,他还缺少决定性的力量。 而他要的这股力量随后便至,只见小黑口吐一道浓郁青烟,又以极快速度见这青烟汇入进了身下人的体内。 龚沮仁这才终于得以运转功法,从杨雯灵那里习得的《百兽心法》主司炼化兽性、汇聚体内灵气揣入玉府。 《五禽戏》则偏重于招式、身法,教人以五禽天资窥视天地法门。 至于《赤獒啸日诀》嘛,它更像某种御器法门,书中曾言:凡灵智过甚者,皆可化与器。 也就在此时,龚沮仁赫然发现小黑故意缩小了身形,并伸出一只肉爪明显是要他也伸出右手爪子去接。 然而对面已然暴露出真身的人偶却趁机挥舞着大棒砸来。 千钧一发之际,龚沮仁翻身握住了小黑的肉爪,并在眨眼间抽出了一把漆黑的巨剑,分外裹挟着张狂紫黑色焰气,在他一劈之下,来袭的人偶连同其身后的黑白空间全皆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毁作了千片残骸··· 第七十七章 报应 龚沮仁仅凭区区一击就轻易斩断了空间以及眼前梦魇。然而到头来,他仍是无助的被其他人倒挂在深井之下,成天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连续一个月来,不断无奈吸食着飘入井下的赤霞色熏烟,龚沮仁的境界当真突飞猛进,已然超越了绝大多数在外游历的散修,达到了炼气九重的上品境界。 结合之前幼兽的那一声绝望呼嚎,这段时日便经常有人来拜访兽道,杨雯灵迫于应对,对龚沮仁的监督自然也弱了几分。 于是,龚沮仁还能够从前来送饭的师兄那里好好打听一下这几日外面发生过的事情。 “江雪央来过?” “没错,但师傅说了你在闭关,拒不见人,所以她就走了。” “啊这···” 眼见大好的机会实则就摆在眼前,自己却因为忤逆师傅而惨遭错过,到头来,他若要再寻江雪央解释清楚,便只得一路朝北前往白帝城了。 另一边,冷芊芊还有她那师傅也都来访过,说要找龚沮仁问话,可无论如何也都被杨雯灵以各种理由相继搪塞了过去。 总之龚沮仁现在是个大红人了,不少来客扯着嗓子都说要见他,这之中又有几位美若天仙的姑娘,看的人双眼直打钩钩。就不知小师弟到底是从哪里惹来了这几位仙姑,才使得原本无比冷清的机关城寨一时间竟然变得这么热闹。 然而原本就焦头烂额的杨雯灵虽说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频频被叫开的城寨大门还是令她渐显力不从心了,后来她干脆自闭城塞,装作了家里没人的样子,这才又打消了一大批跑来问罪的势头。 之后,杨雯灵破天荒的带着一壶浊酒、还有一只烧鸡,下到了枯井下方的禁制之内看望龚沮仁。 起初龚沮仁还有埋怨,既埋怨身在枯井下的修行太苦,也埋怨师傅师兄的做法过于伤天害理了。 但经过了一番与师傅的推心置腹后,龚沮仁最终说出了那句一直憋在心头的“对不起”,他始终明白若不是为了他,师傅杨雯灵,还有大傻二傻他们也断然不会走上这么一条路。 或许正因兽心丹药性猛烈,常人食之有百害而无一利。就像杨雯灵早年实则也曾尝试服用少量兽心丹以求突破,但其猛烈的药性还是差点要了她的命,并使她加速老去,以至于虽洗髓后外貌不曾改变,但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如此说来杨雯灵确实时间不多了,她殷切期盼龚沮仁能继承她的衣钵以及兽道,并在他的任上拨乱反正一举推翻自己的理论还有作为,还这浑浊的世道郎朗乾坤。 哪怕在自己死后,将会被世人打上道貌岸然的标签遗臭万年,杨雯灵也不在怕的,她真正挂心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傻徒儿们。 “大傻二傻他们很无辜,待你洗髓成功之后,我便会亲上蓬莱殿请罪,并交代一切。” “到时候,你那俩师兄会把你从井里救出来,我腰间的这枚虎首玉佩就是本派的掌门信物,到时候也会一并让他们交到你手上,吸~” 说话间,杨雯灵像是在抽泣。 “师傅~”但见杨雯灵泪眼汪汪的看向自己,龚沮仁内心五味杂陈,愣是不知如何相劝。 然杨雯灵还有话说:“沮仁啊,我知道你为何恨我,但兽道的香火不能就此断送在为师的手上,还请你勿要耍小孩子脾气,好好考虑一下为师的苦衷,救救兽道。” 嘶~嘶~ 黑暗中似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蹑足窜动,然而待其露出半个脑袋后,杨雯灵二话不说的抱了上去,并把一副哭脸埋进了青儿的鳞片里。 “对不起啊沮仁,我实则有想过把青儿留给你,但它实则年纪也不小了,而且我也是问过它的,毕竟它可是我唯一的御兽啊,师傅对你们的爱、与对青儿的爱就像这雪顶之上的万年积雪一样永远不会消融,所以也请你谅解师傅与青儿的这份羁绊,放它跟我走。” 嘶~嘶~ 话音刚落,青花巨蟒顿时扬起头来,绕倒掉在井底的龚沮仁一圈像是在做某种仪式,随后青儿回到了杨雯灵身边盘起身子,又像是在拥抱对方一样,将后者轻轻掩藏在了青白色的躯体之下。 但见二者如此情深义重,龚沮仁已经有小黑了,也不好拆散她们。于是乎,龚沮仁倒掉着、抱拳向师傅和青儿告别。他知道紧接就要再沐赤霞色烟熏继续修行了,虽在内心深处他极不认可这种方式,但如今他为鱼肉井上人刀俎,这烟熏又能通过人的皮肤缓缓侵入体内,再加上井下三重禁制对琉璃体的钳制,他龚沮仁哪怕千万个不乐意,那又能如何了。 就这样,龚沮仁入兽道不过半年而已,已然通过此等‘偏方’强行达至了十重炼气之境。 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高,得益于在江家习武近两年的成果,再加上对《琉璃手》这一绝世武学的扩展性应用,龚沮仁明明还没突破到洗髓境界,就已然拥有了不输于金刚之体的琉璃之体,只不过琉璃之体比诸于完满的金刚之体实则还有一些差距,龚沮仁也只得在彻底继承兽道之后,自行翻越寨中古典寻它法修炼成型了。 然而···殊不知报应将至,兽道众人还眠于自生安逸当中。 遂在某个月圆之夜,大团深邃无形的黑雾猛地从山外蹿入了虹彩卷云洞中。 习惯了倒掉睡的龚沮仁当即被井上传来的爆炸声吵醒了,而其余众人则忙着应对危机,只因为那来袭的黑雾当中裹挟着大量魔狼性质的骸兽,以及大群蝙蝠。 它们来势汹汹,黑雾甚至一蹿进洞中就沿途毁掉了所有从太古时期至今就布置好了的自动防御结界,并使一双大手径直撕开了纯钢寨门。 也是此时,慌忙骑上青儿冲出房门的杨雯灵亲眼目睹了一副骇人景象。 “哎呀,救命啊!” 但见大傻和二傻逃跑时被黑雾撵上包围,杨雯灵速运《赤獒啸日诀》,并从青儿口中抽出了一柄赤刃青鸾剑。 “师傅!师傅呀!” 惨叫声中,一双双血手随之用劲伸出了黑雾,杨雯灵当即剑破虚空,斩断了部分黑雾,却也锵锵救出了一人而已。用劲全身力气推开了弟弟的大傻随即被群蝠淹没转瞬间化为了一地血浆。 二傻同时也被咬的不成人样,杨雯灵随之红着眼、又提剑上前,誓要斩尽眼前这群带翼的畜生。 紧接着在她眼前出现了一个蒙面黑袍人,此人声音沙哑、像是在压着嗓门说话,一上来就明说了她们这一门的种种罪状。 然而杨雯灵根本没有心情去听,旋即挥泪驱使蛇咬,她自己则紧接冲入兽群厮杀,战致癫狂。 龚沮仁,在井下不断挣扎着上仰,他深知师门有变、更是心乱如麻,他想去帮忙,却奈何自顾不暇。 直到,地上的兽吼、拼杀之声渐渐隐去,杨雯灵突然满脸是血的出现在了井口上方。 “傻···孩子···” 话音刚落,她抛下一串铁线,恰好被龚沮仁拽住。而杨雯灵呢?龚沮仁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突然又被什么东西撕咬着拖离了井口。 尖叫声顿时被进食声给吞没,后陷万籁俱寂。 第七十八章 悲痛欲绝 也不知过了多久,龚沮仁终于转醒。 夜色透进了深井,投下了无比清冷的月光。 彼时的龚沮仁面如死灰,泪水顺着他的额头滴在了浅草地里。由于杨雯灵的最后一刻挣扎,现在井中的三重禁制已然早早解除。 他背着月光,手里头紧紧拽着一把钥匙,另有一块染血的虎首玉块,犹见玉上的血迹尚且温热,但龚沮仁的心扉已如死灰一般凄凄惨惨。 “师···傅···” 从束缚中挣脱出来的龚沮仁嗓门已然沙哑,这是他不断向天呼救得来的结果,但纵使他呼喊到几乎晕厥过去,这兽道一门无比悲惨的结局依旧没能发生任何改变。 杨雯灵临死前的愿望便是再看龚沮仁一眼。而龚沮仁今后唯一的愿望便成了誓为她们报仇雪恨。 龚沮仁紧接爬上了枯井,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倒在血泊当中的二傻。且当龚沮仁冲上去抱紧他时,二傻唯一还能为小师弟做的,不过是笑一笑,很快就撒手人寰了。 “师···师兄,你醒醒啊,师兄,求求你看看我!” 求求你,再多看我一眼—— 然而,当龚沮仁顺着二傻闭眼前的手指方向看去,月光下呼应的是一滩夹杂着些许碎布发丝的血肉残骸。 残骸边上还堆叠着很多森森白骨,其模样像极了蟒蛇的骨架,然它们全皆一身皮肉十不存一,因此龚沮仁再也认不出哪里是杨雯灵、哪里又是‘姑姑’青儿了。胆寒间、空余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响彻山谷,历时三日夜久久、未有断绝。 ··· “快,快去那边看看。”(高喊) “别放过什么奇怪的角落,务必搜索一下,看看是否还有活口。”(高喊) “唉~你、没事?”(低声道) 数日后,由于大天师召唤,杨雯灵却迟迟未有回复,由此博阳才在前者的授意下,亲自备上了一份薄礼来访兽道机关城。但当他奔来时,马上就发现了此地的异样。 随后大天师也带着一众弟子赶到了机关城中,并在大片血泊之侧亲自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龚沮仁。 “多谢关心,我···没事。” 难以置信的是仅仅挨过了那一夜,悲痛就在龚沮仁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放在朋友眼里,这又哪里是一个刚刚才过二十一岁的少年。 且当大天师问起当晚经过时,龚沮仁实则压根清楚究竟是何人贸然从千里之外奔袭到了此涧的虹彩卷云洞中。 只知道它们当中有许多飞禽走兽,且杨雯灵明明与之厮杀了整晚,却没能留下任何证据。 单看各中手段,唯有能驱使百兽攻山的兽道一脉有此能力,但大天师也说了,看问题自然要窥其全貌。毕竟现今这世道啊,也确实还有一方势力善于驱使骸兽为其所用,世人皆称其为西方圣教,或是称之为古圣教。 “此话当真!”闻言,龚沮仁当即拍案而起。 但博阳却立马制止了他,并说道:“冷静点,师傅说的也不过是猜测罢了,更何况古圣教势力已遍布凡间六府,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以你区区炼气期修为,又怎敌古圣教引以为傲的九喇叭(九大护法),更何况我们已收到消息,星魂以上皆是化晶巅峰之境,甚至传出了其掌教大司命为涅盘境大修行者,光这一点就绝非平凡能敌。” 闻言,龚沮仁只得苦笑着让对方放心:“呵呵,我命由我不由天啊,多谢你好言相劝了,但师门之仇、不共戴天,我不可以不报,纵使是敌强我弱、强弱悬殊,我也自当咬碎牙庭、拼死以报。” “龚沮仁,我说了冷静一点,你t听不到吗?”说罢,博阳当即便想一巴掌拍醒对方,然其身旁的大天师还是抢先一步夺下了他刚刚高举起的手臂。 “够了,你俩都冷静一点。”大天师说道。 “师傅?!”很显然,博阳似乎比在场任何人都要担心龚沮仁会做傻事。 但龚沮仁仅仅只是匆匆一别后,反身冲回了里屋拿东西。 “唉~好歹我也这间屋子居住过半年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叹罢,龚沮仁便开始在屋内翻箱倒柜的捡些有的没的当做细软带走。 亦在博阳与大天师反复商量了许久之后,龚沮仁这才缓缓步出了里屋,并在身后甩手又放了一把火。 霎时间,望见了里屋火起的众人顿时纷纷拿起扫帚与水桶赶过来救火。龚沮仁倒也不相劝,就这样痴痴站在屋外傻笑。 博阳随后撇下他师傅,独自走上前来拉住龚沮仁问道:“天啦,你这是干什么呀?” 龚沮仁回答:“反正我师傅,师兄,他们都不在了,而这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能让我想起他们。呵呵,这不,全都烧了也好,一了百了。” 但见龚沮仁腰间还别着兽道传承至今的掌门信物虎首玉佩,也不怪旁人很难发觉龚沮仁并非是想要一了百了,而是会继续承担重建兽道的使命,亦如实现她师傅所期盼的朗朗乾坤。 为此,龚沮仁绝不会轻饶了那些敢于肆意践踏他人性命的坏蛋,他肩挑的担子太重,自然也不会轻易的一死了之。 龚沮仁要报仇,同样要继续找寻真相,找寻其父母的下落,找寻‘冷芊芊’的下落,找寻为何在袭击时究竟是何物,竟然能让小黑持续蜷缩在他的影子里、横竖不肯听从他的命令出来救人的原因。 还记得,那晚就在这庭院之内,黑袍人手中的一只木牌,竟然能肆意驱使千万骸兽群起而攻之,生生将受困于内的杨雯灵和青儿撕成了碎片。 而黑袍人的这一举动,却在冥冥之中让其手中的木牌与困在井底下的小黑产生了心灵感应,小黑遂又将这感应调转进了龚沮仁的体内,使得他在冥冥之中透过视网膜看清楚了那木牌的样子,特别是刻在木牌背面那如同兽眼一般的花纹更使得他终身难忘。 根据这条线索,再加上他与赵萌牙相交多年的情谊,想必只要去到青帝城中,便可以慢慢追查出究竟是何人策划了这场灭门袭击。 博阳:“喂喂,师傅刚刚问你话了,你神游去哪了,怎么不回话呀?” “啊?哦哦,失礼了,失礼了。”闻言,龚沮仁立马躬起身来,连向大天师赔罪。 而大天师想让他留下来,至少待在灵卯山的保护圈内,短则半载长则三年,直到龚沮仁有能力报仇了,再允他择日自行下山。 然龚沮仁有他自己的打算,虽说雪隐宗本是一番好意,但他硬是拖了好几年,也该去往青帝城,顺着腰牌上‘丙一旬’的线索找寻一下自己父母了下落了。 “我本身为人子,却迟迟未尽此事,实属不孝,还请大师傅和博阳兄勿要阻拦我下山,且待办完了家师和师兄们的身后事后、我就下山,望请各派诸位前辈珍重,龚沮仁在此叩谢。” 第七十九章 阳光明媚 “噗噗,好无聊呀~” 彼时,还在课堂上托腮转笔的江雪央看见先生刚刚走出了教室,她立马一转攻势跌在桌上,嘴巴里全是抱怨。 闻言后,她身旁的同学说道:“pipi,那要不要放学后,我带你去胜福斋吃点心呀。” “不好,总吃甜食会发胖的,卿家,我陪你去钓鱼可好。”另一侧则如此说道。 如此说来,江雪央到星宫‘斋戒沐浴、修以至善’已达两月,就在龚沮仁于兽道中修行突飞猛进的同时,她却面临一大堆同学的追求。 由于,三界之间的灵气纽带近期变得极为不稳,实际上神女峰与白帝城已然彻底断了联系,以至于在恢复此间联系之前,江雪央只得继续待在星宫当中修养身心。 遥想,这都两个月了,由于博阳太忙,她家猫儿,还有满满一屋子的玩偶实则都还没送来,江雪央成天不是以知识武装到牙齿(各种方式翘班),就是以甜食、玩乐消解心急怨怼(化悲愤为食粮),她这般形象着实差了几分意思,哪里还有神女峰候补的应该有的样子。 咳咳—— “糟了,先生回来了,坐正!” 星宫为求教授圣女候补正确的神女峰传承,特地从三界之巅的天元山聘请来了颇为熟悉此道的大修行者端木方序,开坛教授前者世界史与天界礼仪。 然而这堂课原本只需要江雪央一人来听便可,但没办法,凡尘当中爱慕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小小课堂之内一时间藏龙卧虎、挤满了各路英杰,又以两面包夹之势将江雪央牢牢围在中央,实再是避无可避,拒也无用。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被人家婉言相拒或直言相拒过好几次,其中最为脸皮厚的被拒过三十次,几乎每去一次胜福斋,他就要笑嘻嘻表白一次,日日精进于此,从不间断。 于是江雪央说了:“传闻李公子的父亲好歹是堂堂天渊朝宰辅,怎么才过一代,你们李家后代就已然如此不知进退、死皮赖脸了是?” “就是,李世绩,我劝你赶紧掂量掂量自己,勿要丢了西瓜还折兵,到头来还要丢尽你家爹的颜面。” 下课时间到,李世绩遂在听罢旁人言后笑了,并向怀抱着团扇、面若桃花的江雪央贱贱道:“嘻嘻,我心里清楚你是喜欢我的,只是你不好意思说,那我替你说了,开心吗?” 对于他,江雪央只得撇过头去,冷冷道:“完全不。” “李世绩!你还有完没完?”同时这会儿,实则还有一人在旁分外鼓噪,他就是从赤帝城不远千里跑来星宫求学的祭将军府少帅戚百川。 “啧。”然而江雪央对这二人都不对付,毕竟盈月不在其身边时她喜欢静,这世上能抚慰她好安静的这份恬淡的唯一办法就是拿猫给她撸。 在旁人压根看不见的黑暗面里,江雪央是一位堪称‘深井冰’式的重度猫奴,且别看她着实美若天仙,但内里面在撸猫时或面对颇为可爱的某些毛绒之物后、她又会展现出犹如变态大叔一般的可怕面容。 盈月幼时实则就因此被这样表里不一的江雪央吓怕过,不过后来它也就习惯了。还因认主归宗的关系对此产生了一定的依附性,并强调要吸就只能吸它,决不许三心二意、红杏出墙去吸别家的猫。 再说了,曾远在灵卯山上,平日里两个如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出双入对的于廊下欢快漫步,却也着实赏心悦目。好过让两只彪形大汉出双入对的,那才堪称变态了,难道不是吗?(作者问) 然而面对戚百川咄咄逼人的态度,李世绩当然没有好脸色看咯,他旋即笑道:“敢问戚少帅,什么叫丢了西瓜又折兵啊,麻烦你多读点书好,那句明明叫不怕丢了夫人又折兵吗?我说您好歹堂堂将军府家少帅,赤帝边荒一十八坊的名人,能不能不要出口成‘脏’、这么丢人啊?” “你!” “够了,我困了,先回房了。”江雪央随即淡淡道。 同时二人道:“那我们?” “哼,不许跟来!” 很显然,江雪央的态度很明显,这二人要吵就任他们吵个过瘾,而她嘛,当然是不奉陪咯。于是火急火燎的赶回深闺,用千里传音符呼唤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 奇怪的是灵川与凡间之间本就隔着一道空间壁垒,现在灵气这么稀薄,她本来休沐三月就该前往灵川神女峰的计划也只得延期了,联系不上也属正常。但江应天那端就很奇怪了,毕竟她那老父亲身边怎么样都会备着几张千里传音符,就算江家已然经历过青莲剑宗入侵,后遭化解讲和,那忙完了整好半年的江应天怎么样也得向妻女报个平安。 可江雪央哪怕焦急等秃了皮也没能等来老父亲的一封家书,或是千里传音的一道口信。反观就在三个月前燕洲府境内突然遭灾,虽说接连两次地震造成的损失颇为严重,但大天师已然在草草获悉此事后就联合了崇文馆与占星殿的力量、一同派人过去救灾了月余。 虽不知结果如何,但博阳一直有将最新回报复制一份给师妹,好让她放心,再加上平日里功课繁忙的关系,江雪央渐渐也失了玩闹之心,开始认真为将来考虑了。 殊不知,就在她趴在窗台,状如丢了魂儿般闲情翻书之际,她的先生端木方序突然到访闺中,他来自然是为特意关心江雪央而来。 谁叫江雪央本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女孩,实则就连她家教书先生也爱慕她颇深,再加上星宫之主特许方序持有的手令,如此这位面色祥和、玉树临风的教书先生才会时不时‘溜入’女眷腹地,悄悄关心起了江雪央的学业问题。 但见端木方序来了,江雪央深知避无可避,毕竟星宫是个讲规矩的地方,哪怕她心里清楚端木方序用心不纯,她也只得亲自踏出闺房躬身相迎,以表尊师重道之意。 端木方序随即挺拔了腰杆,宛如清风拂面般,温柔笑道:“我于课堂上,瞧你最近心神不宁的,是否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才叫你如此匆忙。嗯~若有需要,我可遣人替你回一趟燕洲府打听打听清楚,这般安排我想应该可以帮到你。” 江雪央随之心念于此:“奇怪了,先生是怎么猜到我忧心家中近况的。” 的而且确,就像其他人或许也看出了其中端倪,但他们为江雪央解忧的方式大多还停留在舒缓身心之上。 或许也只有城府颇深的家伙才能够顺势联想到江雪央对家乡的渴望,毕竟修行者大多能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相较于寿数有限的绝大多数凡人而言,仙人们寿数绵长。无论江雪央是否愿意,他都将经历与往昔熟悉之人的生离死别。 哪怕江应天是她的父亲,后者也不过一介武夫罢了,八十岁就已算天寿,更别说活得再久到头来也不过就一把土而已。 单论江雪央的资质而言,她在有生之年有很大几率能够不断突破自身上限,乃致第四涅盘境界、后历经浴火重生、亦得永生不灭。 而在端木方序的教授过程中,他就因此多番强调过修行者与凡人本就是两条完全不靠的轴线,且永远无法相交在一起,永远无法相互理解,永远无法彼此搀扶。 修行者注定不凡,而凡人注定不堪,这便是端木方序一直坚守在握的信仰。 江雪央非常不喜欢他的这份信仰,但也不明说,只无声抗议,却不免引得后者对其越发感兴趣了。 第八十章 黑影穿梭 “让让,让让,麻烦让让!”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紫衣少女忽然从走廊另一侧飞速蹿出,手里端着一盘两碗香喷喷的饭菜,径直朝江雪央的房门走来。 “这、唉~苏晴婉,你怎得冒冒失失的,小心别撒了肉汤。” 说实话,端木方序在撞见对面贸然插入他与江雪央之间后,吓得连忙后撤,还差点踩到了袍子一角险些摔倒。 但星宫是个爱讲规矩的地方,哪怕他心有不悦,也只得笑容应对,毕竟他作为这些孩子的先生、讲讲师德便属应当,若要持正规范学生言行举止,他自己便应作好榜样,端正不阿、不发妄悖之言、不因私重罚学生,凡事点到即止,笑脸常盈。 所以当端木方序觉得苏晴婉不守规矩、冒犯到他时,他也还在苦口婆心的规劝,想让后者自己认识到错误所在。 然而苏晴婉了,她只是吐出舌头对着端木先生调皮的笑了笑,就反身赶忙给矗立在旁的江雪央使了个眼色。 江雪央紧接心领神会的端走了苏晴婉递过来的盘子,并当即向先生言语请退,说是要准备午间歇息了。 致此,端木方序再也不好徒留在此处继续打扰她们,于是端木又再稍稍关心了几句后,很快转身离开。 也是待到先生彻底走后,苏晴婉才好悄悄溜进江雪央的房中,开口便问今天的配合究竟是好是坏。 “嗯,这星宫之中就属你最激灵了,来赏你一只鸡腿尝尝,可不要嫌弃它肉少啊,好歹也是你自己舀的。” “哈哈,多谢娘娘赐腿,(毕恭毕敬)上表谢恩、哈~” “呐呐~噗!”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午间休憩,唯江雪央房中传郎朗欢笑之声,不绝于耳。 随后到了晚间时分,李世绩家住外城、家母还在等他赶紧回家吃饭了,他自然应当回去。 而戚百川率军驻扎在城外,他之所以会来白帝城多半是因为受邀相助白帝抵御从极北南下的兽潮大军,而他的父亲实则早已率军驻扎在北边瓮城,拒敌千里以担侦查之责。 其实若非是戚百川在欲途出征汇合其父前、恰巧一眼瞥见了走在朱雀大街上的江雪央,从此便爱慕难舍。由此本一颗坚心胜铁,也不敌英雄难过美人关。戚百川还因此对家中三位兄长以及其父亲晓之以理,侃侃‘无后为大’。 实则却又被竞争对手李宰辅家的二公子李世绩堪为色胆包天,毕竟他以为戚百川堂堂一位天职保家卫国的将军,居然会为了儿女私情(还是单相思那种)就生生抛弃了自身肩扛的使命,巧言令色般蜗居在了大后方,终日倦怠、不是钓鱼就是裸奔。(这家伙颇为喜欢展露一身雄肌,还无耻说是女人都喜欢男人有八块腹肌?) 李世绩:“哎呀,这可当真是侮辱斯文。” “哈!” 也是到了此时,戚百川才会于金刚怒目之下赫然睁眼反驳道:“你好!就你好,别开玩笑了好,我好歹这身肌肉是靠自己日积月累、不断坚持锻炼出来的,男人味懂,就你个书生意气的娘娘腔,成天喝个茶吃块点心还要捏兰花指,还不时向他人乱甩一通眉目传情啊我呸!只道是怪不得有人说你娘了,我看了都浑身发毛。” “靠!” 夕阳西下,戚百川随即在书院大门前面向阴阳怪气的李世绩抖露着胸肌说道:“怎么,你小子想干架啊?” 李世绩立马也挺起了胸膛跳脚道:“谁怕谁啊,不服单挑啊,看看谁娘!” 结果在旁一众吃瓜群众当中,苏晴婉隔着江雪央缓缓言罢:“他们俩再继续这么下去,不结婚恐怕很难收场了,你可得帮着劝劝啊。” 江雪央:“唉~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就让他们继续闹,我去采购零食啦。” 遂见生怕自己上街一会又再无端招惹回不少爱慕于己男性的江雪央头戴轻纱斗笠、女扮男装着出门了。 苏晴婉当然想跟着一起去咯,但忙着吃瓜的她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原地,继续看戏。 而当江雪央抱剑步行到内城白虎天街南段时,忽然已一阵阴风从东边而来,飞速跃过了城端头顶,并向西面星宫腹地飘然而去。 江雪央手心光芒顿时大涨,这显然是遇见骸兽入侵时才可绽放的力量。 很显然,刚刚那团阴风应当就是骸兽,但江雪央同样心知白帝城中分为星宫、内城与外城整整三重结构,且不同城区之间布满了上千座预警高塔,还有各类结界、禁制,它们皆是为了防止外敌入侵的有效手段,却又都在这一时刻集体失灵了。 “星宫?有危险。” 得出了以上结论的江雪央旋即拔出了佩剑白涟,御一人多高瑰丽星辰领域就此追了过去。 然而没过多久,当江雪央飞至星宫顶端千星神龛前的露台上时,仅一眼望去就见三名身披黑袍的陌生人对立其间。 霎时间,若非见有人赶至,这三名黑袍人也不会为之齐齐侧目。 其中之一,还因此果断发言:“你先走。”便使另一人果断转身急行,却又被第三人拦下。 对于江雪央而言她根本不需要区分敌我,毕竟星宫是个讲规矩的地方,凡是胆敢在此身披黑袍夜行的家伙,全皆敌寇揍了再说。 于是乎,江雪央还不等对面商量好,她就立马挺剑上前,果断先攻距离她最近的黑袍人。 “嘿嘿,神女峰的?” 此黑袍人倒也不虚、当即手影翻飞,影中吞吐大量狼头向江雪央咬来。后者则利用手掌中渐显浮现的花苞样金色符文闪出蓬勃光芒抵御其骸。 “啊呀!” 惊叹过后,黑袍人一见光芒就瞬间变得虚弱不堪,江雪央也趁机翻起一脚将对方打飞在地,却又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另一人单靠五行变化轻易垒起的地刺给生生逼退了。 第三名黑袍人随即言道:“嘿,臭小子,我还在这了,可不要因为赶去救人,就直接无视了我呀。” 难以置信的是此人声调江雪央居然听过,这令她突然想起了前年在迷踪林内的可怖遭遇,而此一黑袍人应当就是尚三三无疑。 虽无正面与其对质过,但在虫潮明显褪去的最后一刻,江雪央实则于冥冥之中偶然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我不是不愿意回去,但现在回去又能有什么用了,况且总有人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也绝非应由我一人来抗。” 第八十一章 三角鏖战 “你是···迷踪林间那人···” “嗯?” 或许是借着月光打霜,裹在了一席黑袍之下的第三人随即认出了挺剑走来的江雪央,后笑道:“小姑娘,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与其因过去的事情揪着我不放,倒不如我俩联手一起解决对面可好?” 闻言后,江雪央犹豫了片刻。 趁此时机,另两名黑袍人当即便想转身离开,但江雪央还是赶在他俩面前动用掌中‘朵金丹’的力量强行筑起了一道金光罩子,并将整个露台围住,恐怕任谁也无法就此轻易离开此地了。 江雪央倒也不客气,旋即挺剑就问:“说,你们到底是谁?又何故在此!” 第三人随即表示自己是来找前两人的,特别是第一人,对方欠他一条命,一条欺师灭祖、枉为人伦的狗命。 而第一人却迟迟一言不发,就好似只要他敢说话,在场中人便立马就能认出他来一样。 为此,第二名黑袍人直接走到了第三人与江雪央跟前,冷冷说道:“要么退,要么死,你们选。” 然江雪央为了稳固护罩不能参与动手,便让疑似暴露了身份的第三人径直怼上前去,由此双方顿时剑拔弩张,脚下阴影之中皆有兽影窜动。 说时迟那时快,第三人率先发难,大喝一声:“青牛,吞了他!”便使无数飞虫从地板缝隙中挤出,瞬间化作了一大团嗡嗡作响的虫群向第二人疾驰砸下。 而第二人了、却也不遑多让,他似乎早在头顶的漆黑夜幕中布置了大量蝙蝠群骸,待对方猛的一发令下后,他也跟着一发令下驱使千百只蝙蝠冲进了虫群。霎时间这人、兽、虫顿时彼此厮杀在了一起。 江雪央也因此趁乱看清了这二人的战斗方式,实则除却他们都拥有驱使骸兽为其所用的非常规手段外,疑似尚三三的第三名黑袍人,其善用的是神字符箓,而第二人则在一般拳脚上颇为下了一番苦工,挥舞起双臂来犹如灵蛇吐信、奇诡卓绝。 与此同时,第一名黑袍人竟使飞锥偷袭江雪央。但见无数冷却湿气成型的冰锥出现在众人头顶,江雪央旋即扯下金色护罩令被围空间迅速收拢,紧接借飞驰而来的金光障壁瞬间砸碎了瞄准自己的漫天飞锥。 江雪央实则也发现了,这第一名黑袍人,他的功法的很奇怪,按理来说一人一生最多只能吸收一种五行灵气,哪怕天纵奇才也不例外。 然而对方两次攻向自己的法术皆属不同灵气,江雪央顿生疑惑的同时,便只得再启一番试探。遂见她猛的调用玉府灵气于半空中凝结出了一根硕大的冰柱,并向对面砸去。 黑袍人见到冰柱砸下,后又觉退无可退。便见他忽然抵掌向前、翻掌以作拈花,随之吹出了一枚同样硕大的火球。 轰隆—— 冰柱与火球,这二者两相碰撞之下竟然直接掀起了大团白雾,并瞬间翻涌而开、填满了整个金色空间。 这边厢,江雪央才刚在周围凝聚起了几根冰桩做靠,那边厢,从雪雾深处飞至的火球便立马在其眼前炸开。 同一时刻,虫、兽之争尚未分出胜负,但第二名黑袍人明显露出了颓势,尚三三家的青牛启非等闲能敌,其本体实乃上古凶兽之一,前者若是干不过倒还算正常。 可就此被人一直压着打,黑袍人当然不服了。不过另一人说的对,若是再继续这么打下去,星宫的守卫们就该赶到了。没法子,他也只得将其手里头剩余的全部骸兽径直化成了团团黑雾,并向下打进了众人脚下的平台。 轰隆隆隆隆—— “切,你们这是要同归于尽吗?” 遂见轰鸣声中四人脚下的露台当即显现出了濒临粉碎前的百道裂痕。实则就连站都站不稳了,江雪央也很难继续维持金光罩。 另两个黑袍人随即聚到了一起,并彼此搀扶着化作了大团黑雾飞出了包围圈,亦消失在了星灿边际、云端深处。 然而当露台彻底化为了碎石雨纷纷砸向了地面后,其下迟迟赶至的灵台军当即方寸大乱。凭借自身星辰领域飞离露台的江雪央则直接跃过了慌乱的人群,又成功追上了逃跑的第三名黑袍人,并于白帝城外的茂林中亲手扯下了对方的面罩。 “哼,果然是你!” 说时迟那时快,江雪央剑尖直指逃跑的尚三三。却又见林子里虫影窜动,还好她立马做出了反应,使得自己掌心顿时豪光大涨,眨眼间便逼退了潜藏于半座树林当中的骸兽虫群。 “啧。”见对方一派不依不饶的架势,尚三三叹道:“行行好,我也是路过,就不能放我走吗?” 江雪央随即英姿飒爽的答道:“不,放你走可以,但我想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白帝城中。还有,另外两个黑袍人究竟是谁,若是你能满足我,我就放你离开,绝不食言。” “嗯~你这小丫头管的还真多,不过我不喜欢揭人长短,若想知道答案,还请自己去查。” 但见尚三三态度傲慢、且丝毫不把自己的善意当回事,江雪央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哼,原来你真身不在这,难道是刚刚那些蝇虫?” “呵呵,这还得多谢小丫头高抬贵手了,仅仅只是吹飞了它们,而非直接狠心灭掉。” 然而此时此刻,尚三三的身影虽是在从下至上的随风飘散着,可短时间内还不至于立马消失,于是江雪央问道:“你还有话说?” “没错,我是想提醒你务必小心身边人,特别是那些有意向你套近乎且真心不明的家伙们,你得多多注意一下。除此之外,我查到古圣教与近期发生在凡间界中的大事皆有关系,这点还请你代为转告一下灵台星君,就说是尚三三星夜来访、望周知。” 江雪央:“我懂了,你是来见灵台星君的,但是···” 可惜还未等江雪央把话说完,其眼前的人形之物已然彻底土崩瓦解。 然而江雪央最后要问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毕竟尚三三上一次出现在迷踪林内时还是古圣教的人,可转眼间这人现又在为星宫办事,这点着实有些个说不清楚。 与此同时,江雪央内心深处实则还有一句疑问急需他人解答。于是她火速飞回了住所,并不顾巡夜弟子的劝诫径直冲向了教师院,最后快步行至了端木方序的房门口。 “哈~”或许是紧张,毕竟她虽有一丝怀疑,却无实际证据。 只不过,之前在即将垮塌的露台之上,她最后瞄到一眼黑雾远去的方向,应该是在西边。 现如今,星宫已封城责令各处筛查外界入侵痕迹,并开启三重虹彩禁制、急令内外城九门紧闭,光是临时受命入城巡夜的官军就达三千之众。 想必,若是江雪央所料不虚,那此时端木方序便铁定不在房中。除非对方有手段瞬移回程,否则就只能怪她无端冤枉人了。 “端木先生,雪央深夜来访,虽是有所不便,却还望先生允诺开门相见。” 哗啦啦——(推门声) 坏了坏了,原来端木方序还真就待在房间之中。闻言江雪央深夜扣门,他自然乐意笑脸相迎,却也因此看得对方忽的哑然失语,其模样也是分外慌张。 第八十二章 尴尬了 “尴尬了,往后叫我怎么见人啊?” 说实话,若不是正巧被巡夜的士兵看到江雪央深夜造访教师院,又刚好尴尴尬尬的挑灯站在了端木教习的房门前,再加上那巡夜的士兵是个大嘴巴,结果第二天消息也就彻底传开了。 由此江雪央自然分外尴尬,甚至上课时连端木方序偶然看过来的眼神都不敢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群到课堂上瞎捣乱的,就比如说戚百川,书院规矩是不允许军人戴甲进院的,这家伙平日里也都会穿着闲衣来上课。可自从那晚的事被街头巷尾越传越邪乎之后,戚百川便开始以各种表情向江雪央表示他晚上有空,而且他不止一次的暗示过自己家人从赤蛮那边寄来了好几车兽皮和棉被,只要江雪央需要、想拿多少拿多少,他还包亲自送货上门。 至于这件事的起因嘛,大概是自从好些人知道江雪央的父亲是个普普通通的武夫后(实际上是天下第一的武夫),他们便传说她爹从小便对女儿特别苛刻,以至于江雪央缺少父爱积怨已久,所以才会依恋年长又帅气的端木教习,以至于半夜去到教习身边寻求温暖的父爱。 “唉~” 头疼啊头疼,江雪央自家什么情况,她难道不比外人清楚?然而这些传言一旦散播出去,就基本停不下来了。哪怕苏晴婉没日没夜的到处警告众人,为了好姐妹几乎把全院都得罪遍了,也不见传言又渐渐冷却的势头。 本已经是焦头烂额的江雪央却又面临追求者们的又一轮全新攻势,李世绩甚至拿了一支封面华丽的邀请函来,说是其父母相邀江雪央到其府上吃顿家常便饭的信。特别是其母心善,在听闻坊间传闻得知江雪央从小缺乏父母之爱后,对方就更可怜她了,遂在李世绩的怂恿下连忙亲自手书了一封措辞满怀温柔的邀请函托二子带给了江雪央。 “唉~~”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江雪央就越是想念盈月那丫头,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若在加上苏晴婉、甚至三个臭皮匠能抵一个诸葛亮啊。 但苏晴婉实则也只经历过三角恋,对于这种追求者遍布全天下的情况,她当真没有多少经验能说与好姐妹听。 而江雪央呢?她解决眼下麻烦事的唯一办法就只剩下躲了,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晚尚三三托她带给星君的话。 遂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间时分,江雪央御界飞上千星神龛,直接降落在了尚且完好的楼梯间处。并在瞧眼看大门外缺少守卫的情况下,飞速溜进了恸天殿中。 然而她才刚一入殿,就迎面撞见了一名黑衣守卫,这人一经发现低着头溜进殿的江雪央立马就挺剑靠来,冷冷道:“你是谁?” “我···”但见对方剑眉星目,冷面中透露着七分坚冰三分无情,顿时吓得江雪央有些个哑然失语了。 结果还是靠后面突然出现的灵台星君亲自出言解救,这黑衣护卫才款款放下了手中刀,离开了大殿。随后江雪央作楫拜见了星君。 所谓灵台星君即是星宫之主,传说他太古时期道成,时至今日年岁已过千载,虽须发间掺着几缕银丝,但总体而言这位星宫之主看起来还是颇为年轻的,眉宇间亦透着无上威严。 说起来,江雪央的师傅大天师还是灵台星君的弟子了,所以雪隐宗自大天师起收入门楣的弟子也算是灵台星君的徒孙了,后者理应多加照顾。 至于江雪央为何要等到守卫换班时,悄悄来到恸天殿中,星君以为她是为端木方序的成分而来。 实则端木之所以会从天元山下界来至星宫且不辞辛苦甘做一介寻常教习,便是因为星君亲上天元山后求得的一份承诺。 由此还不等江雪央开口,星君便直言要为端木方序作保,毕竟“我与之结交百年,他的为人,以及其在天元山的风评我都是清楚的,所以汝大可以放心,方序此人绝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亦非操纵骸兽为祸人间的古圣教奸细。” “呃···是,弟子知道错了。”虽说此亦为意外收获,但江雪央似乎在内心深处仍然不怎么信任端木方序这个人。 星君即是过来人,自然明白江雪央的犹疑,便叫她日后可自行观摩对方的言行,待得时机成熟再进行判断方可。 “是,不过弟子还有一事禀报。” “嗯~说罢。” “是(作楫),有人让我带话给您,说是古圣教与近期发生在六府之间的诸多大事亦有关联,还务必请星君小心。” “哦~”听罢了江雪央所言的灵台星君双目顿时眯成了一条直线,随之笑道:“这么说来汝已经见过他了对,那晚果然也是你们俩合力于殿前鏖战对,呵呵、还把吾这好端端的白玉露台给弄成了这副惨状,唉~就不知这么大件事,汝为何不直接千里传音予吾,再由吾亲自出面来解决呢?” 江雪央顿时尴尬道:“啊···这···兴许是弟子一时没想明白。” “呵呵,既如此吾倒也没想过要继续追究下去,只不过尚三三并非吾等星宫的人,亦非心系世间正道的同路人。其人之所以会叫汝带话给吾,多半也是为了方便吾等与古圣教为敌。然而兴许造成这一切事端的幕后黑手正是他尚三三,尤其现在真相犹未可知。但···若汝下次再遇见他时,务必不要再像之前那样轻易放过这般贼子了,毕竟仅他一人的威胁程度就已不下整个古圣教了,汝可明白?” 遂见江雪央在细细品味过星君想要表达的意思后,她果断答曰:“弟子明白了,弟子领命。” 之后,渡至下午放课时分,虽还有不少人聚集在书院门口,就等着吃瓜看江雪央下一步是否要与端木方序出双入对的出现。 但实际上江雪央已然早早收拾了被褥搬去了苏晴婉房间睡。同时为求不被他人发现,这两姐妹硬是整整数个晚间都没能外出走走,仅是嗑着瓜子双双趴在被窝里说故事。 言说到苏晴婉身边的人际关系一侧时,前者愿意与之分享的故事就多达数千个,就江雪央听来的情况而言,这些故事当中夹杂着不少神怪异志类的情节,其精彩程度甚至不亚于一册剧情跌宕起伏的小小说。 苏晴婉:“哎哎,我给你说啊,那个慕容云啊,就是喜穿红衣那个,他真的超级帅,还特会心疼人,哪像我家那个成天就只一副嬉皮赖脸的模样,就是不会哄我,所以最近我一看见他呀就很心烦。” 江雪央:“哎呀,若是他不懂你,又不会心疼你,你又为啥非要跟他在一起嘞?(口吻渐渐被同化了)” 苏晴婉:“呃,是啊,为啥嘞?(疑惑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又哪有我的好姐妹对我好呀~” 第八十三章 体系之争 不知为何,五月下旬有段时间,端木方序受天元山诏令,就此回了一趟灵川。 传言中,灵川与天元山相交,唯独凡间界远在天外,只能靠驱动传送法阵进行人员往来。 而这次天元山专程派了个人来接他,还正好就是江雪央在恸天殿内见过的那个黑衣护卫。 此人名唤赵怀缘,与端木方序一样皆是天元山掌教门下嫡传弟子。亦是由于数月前三界之间灵气突然稀薄、灵阵联系极不稳定。赵怀缘便奉命带了一架灵舟前来,越三界障壁直穿西天而下,后飞至了白帝城城中。 遥想那日、当众人群聚于灵舟前方一齐欢送端木方序时的热闹场面,江雪央实则就在人群当中,但她却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从而披了一件足以遮挡其面容的雪貂毛斗篷。 李世绩(开心):“再见,再见。” 戚百川:“真就别回来了,真的。” 遂见端木与怀缘二人相继踏上了灵舟,江雪央旋即立马转身跑到了教师院内,趁着四下无人之机,活用冰锥撬开了端木方序卧房的窗户,紧接溜入了房间之中。 未曾想,哪怕灵台星君甘愿为端木方序作保,江雪央也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随之在端木方序走后,她第一时间潜入了后者房中,便是想要趁机翻找一下是否留有与之猜测稍稍相关的证据。 然而这位端木教习··· “嘶~糟了,这人不会是有洁癖?” 实则江雪央一经翻入房中,映入其眼帘的就只剩下家徒四壁、一尘不染的一间空屋了。 “哇,这、这这这收拾的也实在是太干净了,难道是他猜到了我要来?” 思绪中,在房间内低着头来回渡步的江雪央猛的一抬头,便立马发现了屋门倒影处佝偻着一个人似在偷听。 “是谁?” 但听屋外“哎呀呀”了一声后,江雪央当即追出屋去,很快便抓到了一个身穿褐色纱衣的老头儿。 且又听这被江雪央牢牢揪住了后发的老头儿急忙说道:“江丫头,别拽了,是我呀。”江雪央这才因此被吓得一哆嗦,连忙把手给缩了回去。 老头儿随即埋怨道:“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尊师重道。” 闻言,江雪央只得老老实实的翻开手来,诺诺道:“呃···子午先生,是学生唐突了,还望先生责罚。” 然而老先生对江雪央的唯一责罚便是打手心。 由此可见,子午先生刚刚不过是稍稍抱怨了两句,倒也不会上达天听,硬是揪着学生的点点过错不放。 但是,江雪央刚刚翻入端木方序房中的举动,子午可是亲眼目睹了。实则若非是这老先生也对端木方序这些人颇有微词,否则针对江雪央刚刚犯下的、就不止打手板这么简单了。 “雪央呀,你可知他们天元山与我书院究竟有何不同之处吗?” 本以为子午老先生又要对立说教了的江雪央紧接“哎?”了一声。 子午随又叹而言之:“是根源理念不同。” 江雪央:“请问先生,何为不同根源理念?” “传闻中天元山是个汇天地灵气于顶端的神道发源地,在那里有着最为正统的修行者传承,且若按那边的教育理念而言,便是非至人(先天修行者)不传,非资质顶尖者不传,非心性浩渺者不传,其入门条件可谓是相当严苛了,整整六千年来皆是如此定义。” “但我们凡间书院却有不同,比之于他们天元山的非至人不传,我等更加坚信公平,强调有教无类,凡自愿入我书院、甚至青帝城崇文馆中修行的任何人,我等教习皆会倾囊相授、绝无保留。” “这、便叫根源理念上有所不同。” 江雪央:“是,学生受教了。” “去,我那徒儿刚刚还说要寻你,若你现在就去洗墨池边上,或许还能碰见她。” 江雪央旋即言笑道:“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婉儿,学生、拜别先生。” “去,去,哎哎,顺便帮我问问,我那些书她都替我晒好了没有呀?” “知道了先生,我去去就回。” 结果当江雪央一路小跑着赶到了洗墨池边上时,苏晴婉实则还有一箩筐书册尚未及时晒完。 只不过,洗墨池边的矮林内此时还站着另一个人,传闻中子午先生座下一共收了三位弟子,这苏晴婉呀便是大师姐了,实则在她之下还有玉枕、青瓷两位小师弟。 而此时悄悄站在林间的就是苏晴婉的二师弟玉枕了,江雪央也只知道玉枕与另外两人不同,他早年间有到青帝城那边进修过,江雪央便是在那时与玉枕有过数面之缘。可至于他又是什么时候学成归来的,子午先生没说,恐怕就连苏晴婉这个当大师姐的也不见得能提前知晓。 但见江雪央从旁靠近,玉枕先是被突然吓了一跳,而后还在洗墨池来回操劳的苏晴婉发现了他们,并立马赶上前来,笑说道:“嘻嘻,你们怎么会躲在这啊?我看今天天气很好啊,不如现在就去晒晒太阳,对身体好。”“嗯嗯,走二师弟。”江雪央随即接话道。 “啊?” 可彼时玉枕却表现的很彷徨,甚至在苏晴婉问起他是谁后,江雪央还跟着“啊?”了一声,忙说道:“他不是子午先生的二弟子,你的二师弟吗?” “哈哈,我想江姑娘一定是记错了,我师傅膝下只有我和青瓷,(越说越激动)根本···”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为何苏晴婉飞速上手立马止住了玉枕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并随之拉住了对方的手,强行令其与自己对视,又笑道:“师弟呀,你好不容易、难得回一趟家,就不用跟师姐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 玉枕:“···” 江雪央随即疑惑道:“是嘛,他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苏晴婉答曰:“当然是咯,对师弟。” 玉枕:“呃···是、是,我今日才刚从外、地赶回,或许是太过于想念师姐了,才会跑来躲、躲在那边的矮树林里,等着要给师姐一份惊喜了。哦~对了(笑),我这次才刚回来,实则还没向师傅他老人家请安了,我、那我这就过去,师姐您看可好?” “嗯,去去。” 二女随之送走了玉枕,江雪央后又问道:“婉儿啊,你师弟没事,我看他刚刚摇摇欲坠的模样,走都走不动道了,你还让他独自一人走出去,就不怕···” “没事的,我稍后传音给青瓷,让他赶来接人不就行了。你看我还得抓紧时间替师傅晒书了,若是到了太阳下山之前都还没有完成,你就不怕我屁股开花吗?哎呀~师傅他老人家的戒尺啊可是很疼的。” 第八十四章 光天化日 当晚众人为数年在外进修的玉枕接风洗尘,可见满满一桌子菜皆是苏晴婉、江雪央、青瓷三人一同操办。 这当中,既有青瓷经过儿时记忆回想起来的兄长最为惦记的回锅肉,也有苏晴婉一再坚持制作的莲子甜汤,号称甜过初恋。还有江雪央喜欢吃的藕夹肉糜,只不过由于她鲜少亲自下厨的关系,所以调味方面相当糟糕。 同时,子午把私藏于床底的佳酿给费力掏了出来,五人就此一同畅饮到了深夜,醉到子午、青瓷双双卧倒在地不省人事,亦醉到江雪央只得独自一人把苏晴婉拖回闺房当中好生安置,可当她再回来时,玉枕已然不见了影踪。 也是在江雪央的一番打听之下,才听书院中行走的其他学生说,玉枕刚刚一步一颠的缓缓踏出了大门。 随后隔天一早,且当苏晴婉与江雪央结伴出现在直通教师院与藩篱院的圆石小径上时,玉枕竟然突然拿着一把短刀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但见玉枕手中短刃刀锋瑟瑟寒光,江雪央与苏晴婉随之退了又退,却怎奈对方根本就没想要放过她们。 于是乎,玉枕当即双手持刀、大喝一声冲向了二人。 苏晴婉则抢先一步挡在了江雪央的身前,低手翻花以奇异莫测的手段、瞬息万变之间将玉枕手中的短刀夺下,再将其整个人以一计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砸向了小径的另一侧。 江雪央随即连忙闪躲,并与苏晴婉互成掎角之势、对望二行,双双靠近了倒下的玉枕。 “等等!” 一声惊呼之下,或许是因为江雪央突然察觉到了一丝玉枕身上的不协调之处,二人随之双双止步于前。 江雪央更是直接撑开了右手掌心,令嵌于肉掌的花苞图案金丹瞬间散发出大道温暖似阳的金色光芒来。 很快,才刚从地上坐卧起身的玉枕立马变得痛苦不堪了起来。同时,他的双眼满布血丝,眼耳口鼻也相继渗出了一丝黑色的血痕,一枚药丹大小的黑痣随即从其胸口处隔肤骚动,并很快蹿上了头顶、转进了玉枕的大脑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极端的痛苦随之令玉枕啸叫着抓挠不断,又立时唤来了不少内院的师生跑来围观。 这当中,实则就有他的老师子午先生和弟弟青瓷。 然而当不明真相的子午哀求着江雪央放过玉枕时,后者也仅仅只是稍微恍惚了一瞬,就使得光照有了一丝间隙。玉枕趁机拔秃了手指,单抡一只刺骨血爪径直袭向了江雪央的面门。 “不行!” 千钧一发之际,青瓷跃过众人拦在了玉枕与江雪央之间。而此时玉枕将要与之同归于尽的这份冲动也被其弟的勇敢壮举给彻底浇灭在了怀中。 “弟啊,大哥对不起你。” 说罢,玉枕当即仰天而坠,遂之摆在众人眼前的便是一副奄奄一息的血柳残躯。 一时间,子午先生与青瓷、苏晴婉纷纷泪眼汪汪的跪在了玉枕残躯的两旁,而玉枕在弥留之际却只望向了自己的老师与亲弟,似乎丝毫没有把在旁同样泪眼婆娑的苏晴婉放在眼里。就像她打从一开时就不应不存在一样,但是苏晴婉懂得做戏做全套的道理,于是抢先一步抓过了玉枕的血手、将之埋在了自己怀里不停的恸哭流涕。 就是这样,玉枕最终在自己唯一的三两亲人面前渐渐闭上了无力的双眼。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人,竟然为了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江雪央而利用了她身边的人,从而铸下了此等大恶。 也是正因如此,江雪央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再继续待在书院内、则很有可能招惹来更多的刺客。同时她意识到自己没有能够主动出击的手段,唯一能帮到她的猫儿此时还身在灵卯山上焦急等待着关笼子被寄出。 所以,与其无限被动,倒不如现在就走。亦在众人合力将玉枕的遗体搬至外城的义庄后,江雪央随即求助了先行到场维护秩序的戚百川等人帮忙做不在场证据,后千里传音至李世绩、请对方向书院代为请假十日。 她自己则与苏晴婉悄悄溜到了朱雀大街的一支陋巷尽头,嘱咐对方十日后来这里接她,紧接便化为了一抹亮色的辰星,飞往了天边火烧卷云的落霞之中。 另一边,当身在灵卯山上监督各个弟子修行的博阳突然收到了江雪央的千里传音后,他随即在第一时间冲向了大天师的住所,并向尚在与落霞仙子品茶对弈的师傅焦急的提议道:“禀师傅,徒儿刚刚得获传书,说、说是山下聚仙镇中商行突然又新进了数十坛旧酿的果脯浓浆,您看···是否要徒儿现在下山去咨询一下。” “啊?你刚刚说什么?”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的大天师顿时变得像个稚童一般,欢跳着一手碰乱了整盘棋局。 惹得落霞仙子颇为不悦的同时,她也只得听罢了博阳的连声道歉后、先行告退了。 而大天师似乎是个果酒迷,以至于就在他住所清风殿中的私窖下就藏着上百坛用各类鲜果浓浆发酵出来的水果酒。 不过了,纵使一个人如何的爱酒、爱喝酒、爱藏酒,却也免不了对其它同类酒的执着,也就是大伙俗称的收藏癖。 所以为了引开大天师,使之远离山巅,博阳唯一能为江雪央做的,就是谎称山下有酒,然后亲自做饵带自己师傅下山寻酒去。 而彼时山腰处,一席清凉装的江雪央才一到岸,盈月就突然从拐角处冒出,还手持一件雪貂毛披给主人裹上。 “亲爱的你总算来接猫猫了,猫猫在山上整天面对一大群冷冰冰、实在是太无聊了,还不如回山里算了。” “嗯~~~”不管怎么样,先抱了再说,于是江雪央果断把盈月搂进了怀中,并借助对方体温温暖了自己。 然而盈月却很是怕冷,且不断催促江雪央回屋,但见对方满脸写着依赖,盈月顿时变化回原型,以一副大白猫的姿态转进了主人的怀中,说到底反正雪地里冻脚,哪怕变成人形穿着雪鞋也不足以保护它这两只粉红的肉垫,于是猫猫最终成功躲进了主人的怀中,一面撒娇一面保暖,其姿态分外娇容款款,惹得爱猫人士竞折腰。 第八十五章 无妄之灾 “哎,小心!” 还在亲自爬梯整理高处堆积的江雪央刚一手滑,她那师兄博阳就出现在了梯子下方,正刚好接住了将要坠地的她。 “呃,多谢师兄,你没事?可有被我弄伤?” 博阳随即答曰:“没事,师妹没有受伤就好。” “哼~”彼时盈月在旁拿着鸡毛掸子当枪使,便是为了预防某些个咸猪手突然出现,但这次她明显慢了半拍,才让后者捡了个便宜。 可江雪央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随即乖巧的退到了一旁。然而她的这一举动着实伤了博阳的心,令后者眉头微皱了片刻,更差点忘了来时要说的话。 直到江雪央整理起凌乱的发梢,然后将一个粉红色玩偶直接塞进博阳怀中后,后者当即转忧为笑,温柔道:“师傅又被星宫叫去了白帝城,这应是你的手笔对?” “是我吗?肯定不是啊,那师傅他什么时候回来呀?”江雪央问道。 博阳回答:“大概是三日后。” (外头)“哎哎,快看,快看,金殿那边正闹着了,咱们若再不去看热闹,可就要彻底来不及了。” (外头)“怎么了,怎么了。” (外头)“听说是冷芊芊那丫头的家里来人了,还说打算要逼着她赶紧嫁人了。”(外头)“最新消息,最新消息,人刚出了浮刀门小世界,现在正往蓬莱金殿前的广场汇聚了。”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盈月当真是在听到有瓜吃后,第一时间冲出了房门,随后又跑回了屋子拉上江雪央一块去看。 结果三人如约而至后,摆在她们眼前的却是龚沮仁自个儿无端惹出来的一场闹剧罢了。 说实话,就像龚沮仁承认从未正眼见过江雪央一面,江雪央实则也并不认识龚沮仁。她对后者的唯一印象只有‘老实本分’四字,这些多半也是从盈月口中听来的。 所以,哪怕龚沮仁并不像盈月形容的那样是个‘老实本分’的大男孩,江雪央也绝不会介意,毕竟至少从现在来看,这二人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交集,实际连普通朋友都不是。 那龚沮仁在外拈花惹草,又与江雪央何干呢?恐怕也只有误以为她会介意的博阳等人才会于此时对龚沮仁幸灾乐祸。 不过,龚沮仁之所以会在灵卯山上不时打听冷芊芊的下落,多半也是因为她自己的锅。 谁叫当年少女之间的一场攀比打闹竟然能令冰心胜雪的江雪央记了这么多年,以至于‘冷芊芊’三个字成了她所认为的无理取闹的代名词。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三个字在其心中的分量才最终导致江雪央在那次幻形后以‘冷芊芊’为自己冠名。 只不过,她本以为‘冷芊芊’已然成为过去,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记得。 龚沮仁便是那个一直把‘冷芊芊’记在心里的人,这点多少令江雪央有了一丝丝感动。 况且那日在迷踪林内的惊鸿一瞥,也不过是她分出去的无数个分身之一罢了,现唯一值得称赞的便是龚沮仁对她的这份执着。 而江雪央之所以会赶着回来灵卯山一趟,实则更多是为了他人,为了保护那些随时可能被黑袍利用的朋友们。江雪央既需要盈月的嗅觉,又需要以自身为饵,将黑袍引至自己的主场。 可惜的是,大天师近几日刚好不在山上,否则江雪央便更有信心将仇敌将死在此。与此同时,她已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另外两人,所以这几天三人专心窝在内院翻找东西、忙的不亦乐乎,多半就是做给黑袍看的。 然而由于龚沮仁的这么一闹,江雪央便又重新记住了此人,害怕黑袍会找上后者给自己添堵的她随即决定跟龚沮仁彻底划清界限,致此相忘于江湖。 特别是从博阳口中得知了龚沮仁早在登山时就想要见她一面彼此说说清楚后,江雪央这才决定屈尊降贵、亲自登门拜访。 不过,江雪央来的也确实不凑巧,刚好撞见了杨雯灵把龚沮仁关进深井里的时机。且因前一晚的那声兽吼,近几日便跑来了好些人都在向杨雯灵打听此事,机关城门前的吊桥也因此常开无闭,访客一时络绎不绝。 到后来,杨雯灵为求一份清静,随即自觉封城谢客,谎称自己病了。 由此江雪央始终也未能见到龚沮仁一面,哪怕博阳为了她敢冒被斥责的风险,直接潜入了机关城中,实则也没能寻到龚沮仁的影踪。 就不知是否因黑袍已经下手将后者掳走,或是师门安排龚沮仁外出游历去了,总之,现在龚沮仁明显不在机关城中,也不似在山上。 江雪央便以此判断应提前做好部署,于山涧继续埋伏黑袍来袭。而就在黑袍真正来袭的当晚,对方却是以天灾之姿,首先降临到了虹彩卷云洞当中。 最终在江雪央联合博阳、盈月二人于西面山脉处亮阵击落了大团黑雾后,黑袍那盛世凌人姿态随之彻底映入了三人的眼帘。 “有血腥味!” 忽然间,盈月的这一席话顿时提醒了江雪央。她直觉在灵卯山东侧,刚好是虹彩卷云洞所在方位。 博阳也立时反应过来,举剑齐对黑袍发怒道:“你这邪祟,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哈哈~”但闻其问,黑袍顿时扯着一派沙哑嗓门奸笑道:“做了什么?哈哈,当然是杀人了,我刚刚可是屠杀了整整一座机关城的人呀。” “什么!你再说一次。”博阳怒啸道。 可是在旁的江雪央却是二话不说的直接开始动手了。为化悲愤为力量,亦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命报仇,江雪央身为神女峰的圣女候补之一,铲除奸恶邪祟、弘扬世间正道本就是她的职责与使命。 在斩杀黑袍为友人报仇方面,江雪央此一时间甚至因难再见龚沮仁一面而顿时揪心不已,另还要再找对方讨要玉枕的命。为此她不惜一出手就满盘杀招,与博阳一起于众人头顶凝结出了一张纵横交错的冰柱大网,亦生生将黑袍逼到至了避无可避的境地。 “哼!” 冷哼之后,伴随着一阵呼啸狂风,黑袍手底下当即浓雾翻飞,瞬化千万只野兽随风起落,并向冰网撞去。 哗啦啦—— 实则江雪央计划中等的就是这一刻,但见黑云击破了大网,却又使得大量碎冰状如暴雨般忽然砸下,眨眼间便灭杀了大群狼妖。 而当黑袍挥舞起深袖,将股股腥风直抛向三人后,江雪央也只需依靠自身朵金丹炸裂开的金阳光芒照耀就能让狂奔而来的黑雾自散。 远在另一侧的盈月则在抵近黑雾前变回了原型,又径直跌进了脚下的雪窝当中,亦如入无人之境般刨开冻土、挖地道挖到了自己主人的转出雪面。 盈月:“喵~人家回来了啦。” 江雪央:“嘿嘿,猫猫乖,看我把这混蛋的一身黑皮给拔下来,给你缝做一只猫窝。” 的而且确,如若要同时面对两名化晶境界的大修行者,黑袍显然是有些个力不从心的,更何况盈月也是化晶境,甚至还是后期境界大能,那黑袍又岂能轻易脱身呢? 然则这人看似在劫难逃,但他实际还有杀手锏在,忽然间便叫无数早早被其隐藏在山脉之间的大团黑雾重又再汇聚到了自己的身边。 紧接着,黑袍再把这些黑雾全皆注入脚下大地,他的这一招江雪央确也见过。于是乎,在无数黑色荆棘拔地而起前,江雪央等三人就已然四散逃开,但是黑袍这一招实则还留有后手。 遂见无数黑色荆棘破土而出后立马飞上了星空,又借助天色昏暗径直斜角度倾泻而下,竟还全向着另外两人而去。 “月儿,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博阳单以自身半副星辰领域硬抗,却始终力有不逮,从而被逼的节节败退。 而盈月本就实力强横,奈何她从未在意过修行之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未能修炼出只属于自己的星辰领域。 江雪央便是清楚此事,所以才会抢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手心金光大罩护住了对方。 黑袍:“嘿嘿,得手了。” “小心!” 伴随着博阳的一声警告,江雪央当即一抬头便见三根荆棘竟然借助黑夜做伪装径直刺向了自己身背。 后听“嗖嗖”两声,同样是千钧一发之际却又有一人从江雪央目光不可及处飞速接近,并立时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这实实在在的致命一击。 第八十六章 归去来兮 “咳咳···” “端木方序,怎么是你!” 但见来人竟然是江雪央始终怀疑的端木方序,她自然是被吓了一跳。 只不过,刚刚端木确实是为江雪央挡下了此致命一击,这样看后者无论之前如何怀疑他,这下也该心存感激,至少也得先行救人是。 “可恶,竟有人搅局!” 黑袍见状后当即便想跑,然而博阳与盈月及时出手瞬间拦在了他的左右。 “嘿嘿嘿嘿嘿嘿~” 但听一阵奸笑过后,黑袍的身影忽然间变得渐渐透明了起来。 “不好!”遂见博阳在大喝一声后,凝聚起冰刃瞬间冲了上去,并使一剑斩断了黑袍的脖颈。 霎时间,从人头断面处溅洒而出的血流很快染黑了雪地。 那边厢,江雪央还在用止血散为端木方序疗伤,这边厢博阳已然在盈月面前亲手捡起了那颗满面是血的人头,并扒开对方的面罩往里看,又顿时大吃一惊。 说道:“这、这人不是我灵卯山上的弟子吗?今年除夕时,我还见过他跟随自家师门来我雪隐宗登门扣年了。” 盈月随即答道:“也就是说灵卯山上出了叛徒,而且他还能肆意驱使骸兽作战,这手法确实像极了古圣教的手段。” 由此博阳顿时反应过来怒叫道:“不对,实在是太不正常了,要知道此子年关时也才炼气六重,而刚刚看他搏命施为却似有化晶境以上实力,再加上古圣教那群恶徒人均皆有控制骸兽操纵人心的手段,我们明显被他们给涮了,还白白搭上了一条鲜活的人命!” 另一边,亦是足足两日后。且当江雪央与盈月、端木方序赶在大天师回归前就返回了白帝城,两者到达的时间也刚好错开。 而兽道经此一役后彻底陨落,或许就连博阳也没多少信心觉得龚沮仁还活着。但是待得大天师回山,他立马就以携礼拜访为借口拉起了一大群人前往机关城救人去了。 也应是凑巧,若不是有人隐隐听闻深井下方有响动,众人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发现其下奄奄一息的龚沮仁,并将他救起。 随后,还好龚沮仁过去时锻体成果显着,此役也没受什么伤。于是在他向大天师及博阳担保自己不会冲动后,立马便被特许下山。 “当然,灵卯山也算是你的第二个家了,若是在外遇上挫折,欢迎随时回家,我与师傅都将是你、以及将来兽道的依靠。然今别之后,万望师弟保重,下山后,一切当需从长计议,万不可以冲动莽撞。” 闻言,龚沮仁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虚心聆听的样子,而当博阳抱相送后,龚沮仁答应道:“多谢师兄,师兄所言句句珠玑,我自当牢记在心,还请师兄放心。” 说罢,便见龚沮仁立时面向山巅鞠躬以告,今昔一别不知归途是何年,雪顶无靠不如往昔爱憎恶。 就论曾几何时,龚沮仁还在这山巅有个家,而如今家破人亡,他的这份血海深仇,也只有他可经手,只有他能来偿。 且无论那群混账东西究竟是何人,亦来自何方势力,龚沮仁都已打定主意要活着把仇给报了。 “师兄,请!” 就这样,龚沮仁重又穿上了一身的厚重蓑衣,背上了满满一包袱钱粮药丹,马不停蹄的步下了山涧雪白的高梯。 而彼时浮刀门的冷芊芊却不知为何会突然从树林中现身并立马拦在他的面前,娇声道:“能不能请你不要下山,或、或是下山后回苍江府找我爹爹告状啊?” “唉~”龚沮仁随之深吸了一口气后叹道:“我说大小姐,小的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我不是你爹派来的人,你也犯不着守在这里堵我,我压根就不会去苍江府,也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来催你早早嫁人的。” “我知道啊,可是···” “啊?你说你知道了。” “不不不,我没说,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啧,那大小姐,你到底想怎么样啊?”龚沮仁气愤道。 冷芊芊随即小声嘟囔了几句:“就是,就是我觉得山下危险,你能不能不要下山啊···” “啊这,你是在关心我吗?”龚沮仁顿时惊诧道。 闻言后,冷芊芊却是突然红着脸发起脾气来,大喝道:“啊我?哼!我好歹堂堂尚书府的大小姐,怎、怎么可能会关心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了。” 随后龚沮仁一转攻势,立时冷言道:“哦,是嘛,那师弟这就下山,望师姐保重。” 说罢后,他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急的冷芊芊呆在台阶上方鸡跳脚,亦大怒道:“你~~~龚沮仁,你给我等着!本小姐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就见龚沮仁徐徐远去的背影,冷芊芊急的差点哭出了声来。倒不是说她喜欢上了对方,但冷芊芊外表看似娇蛮不讲理,其实她的内心也是很柔软的,不仅懂得关心他人,更颇为心地善良。 她之所以会在听闻兽道一夜间覆灭后、又赶到了龚沮仁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就是为了拦住理应无比冲动的对方。 但现在看来,龚沮仁不似一个颇为冲动的人,冷芊芊虽是表现的心有不甘,却也因此稍稍放心了一些。 半月后。 一路小心躲避巨灵关哨卡的龚沮仁终于绕道进入了青帝城境内。与此同时,他发现原本布满各处布告栏的悬赏令已然被一则有关青灯商行即将举办拍卖会的告知书所占满。 至此之后,龚沮仁也没再在半道上碰见任何来自巨灵关的官军,想必虽青帝城距离巨灵关不算远,但此地应有自己的守卫编制,而非由巨灵关来分兵设岗。 此外,龚沮仁赫然发现自己手里原有的‘丙一旬’腰牌与前往青灯商行贵客所持的腰牌似有异曲同工之处。 而在经过了南向驿站内青灯一族掌眼的查验后,龚沮仁从对方那里收到了一张黄纸,其纸上似乎记载了下一次青灯商行将有极贵重商品拍卖,且拍卖会开场的时间地点皆陈列其上,用词简练到位。 然发觉龚沮仁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才刚递上了拍卖会信息的掌眼老头旋即笑道:“我看仙长,应当是第一次来我青灯商行参加拍卖会?” 对此一问,龚沮仁颇为显得有些个尴尬,遂答道:“是,还请掌柜的不吝赐教。” “哈哈,仙长言重了,赐教不敢当,我等皆是这茫茫众生当中的一粒麦米,又哪里能像仙长这样仙姿绰约、神完气足,一派极者风韵,何止羡煞旁人啊。” “嗯。”说实话,这老儿刚刚话说的太满,龚沮仁就怕对方因此闪了舌头,于是开口说道:“呵呵,掌柜的秒赞了,可我这次从山上下来,实在没能提前预备好太多钱财,既如此就不知是否还能够有幸得入拍卖行涨涨见识了。” “哈哈,您言重了,是否能入拍卖行和是否参与拍卖本就是两回事,根本不可同意而语,而本商行亦支持以同等价值的贵重物品以物易物。仙长,您可是修行者啊,难道就不会常备一些只有修行者才能炼制的丹药或法宝,哈哈、若是您有猎杀任何品级的妖兽,并取得材料,以上这些皆是可以参与以物易物的。本商行还可保证预估价格时必重证据实,童叟无欺。” 第八十七章 借款风波 遥想若是青灯商行的掌柜所言不虚,那龚沮仁在如约参加半个月后的拍卖会前、还需多做一些准备。 然而此地龚沮仁本就人生地不熟,所以第一时间能够想到的就只剩下段景瑞那家伙了。 彼时,崇文馆在哪,占星殿又在哪,还有何处有酒家,何处卖杂货,龚沮仁只得一一问路过去,待走到崇文馆大门外时已然是夕阳西下、腹中饥肠辘辘。 结果又因没有手持‘录书’前来,就被崇文馆前院正在打扫卫生的门房拿起扫帚驱赶出了大门。 “唉~”勿怪这位门房不过是一介普通人,亦没有青灯商行掌眼那般慧眼识人的本事,于是乎,龚沮仁自然是有理说不清,又不想凭借自己修行者的身份无端欺压良民。 没办法,龚沮仁只得孤独依靠在大门外竖立着的石狮子边上,呆呆煎熬了一夜。待到段景瑞第二天一早背书来上学时,才终于发现了已然整晚没合眼的龚沮仁,并立马从石狮子脚下将之拽了起来,笑说道:“哎嗨,这、你不是那个,那个什么,等等我想想哈,那个···龚沮仁对?” “是啊,大哥,小弟就是龚沮仁,请问你怎么才来啊?我、我等你等了一晚上了。”龚沮仁由此绝望的说道。 “什么?你说你等我。”(挠挠头)“而且就在这?你老实交代,不会是被山上赶出来了,还真就、分文不剩、露宿街头了啊。” 龚沮仁随即如实回答说:“哈哈,倒也没这么夸张,我只是觉得昨晚上应该还能等的到你,就、唉~就没去大街上找地方住。” 段景瑞:“呃,好,但你若是真没有地方睡,可以来我家啊,我家还蛮大的。” “你家?”闻说段景瑞的提议,龚沮仁对此先是想了一想,后反应过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要与城中的古圣教为敌。 此等危险之事当真不该连累朋友,所以龚沮仁直接拒绝了对方,并明说了自己会找客栈暂且住上一段时间。 而当段景瑞果断逃课后,他与龚沮仁一同来到了城东醉仙楼内畅快对饮了半日,后在二者一起返回崇文馆的途中,段景瑞醉醺醺的问道:“我问你,你就当真是为了找我借钱、才来的吗?” 龚沮仁亦是醉醺醺的回答道:“是,没办法,我要参加半个月后的青灯鬼市,而入鬼市的唯一条件就是钱啊。” “噢~若是如此,那兄弟我真要对不起你了,毕竟你得知道,我在家虽是不愁吃也不愁穿,但我父亲待我可是十分严苛,再加上我平日里读书的开销也不算少,所以还真没多少私房钱能拿出来借给你。” “啊这,好,算我倒霉,可就算如此你也是我在这城里唯一能够想到的朋友,就不能帮帮兄弟,帮我想想办法吗?”龚沮仁幽幽道。 “呜嗷~”说时迟那时快,段景瑞当即内胆下行吐了龚沮仁一身,后笑道:“嘿嘿嘿,巧了,我刚才想起一个事,或许能帮到你。” “哎等等等等,你说事就说事,又何必喷我一身啦?” “不好意思,没忍住,呜~” “哎哎哎!”龚沮仁见状后当即跳到了一旁,等挨过了半响才小心翼翼接近对方,问他究竟所言为何事。 而此刻的段景瑞脸红的像一块烧透了的番薯,其吐过后的脸色又煞白的有些个吓人,未防他年纪轻轻就此背过气去,龚沮仁便只得将后者带回了客栈,并从跑堂的小二那里求来了一帖解酒汤。 “唉,醉酒误事,这都怪我。” 龚沮仁随之递上了那碗解酒汤,并在眼见段景瑞彻底饮下后,又问道:“究竟是什么好事,能够帮助我凑到足够多的金额?” 放下碗的段景瑞随后答曰:“嗯,是这样的,前几日我收到消息,说是据此十多里处有一座九黎村寨,常年与同样生活在深林当中的虎豹豺狼敌对,可是近两年来,深林中大量虎豹豺狼突然间莫名厉害了不少,弄得村寨中的猎户啊月月损失惨重,还因此闹出过人命。” 段景瑞站起身来:“于是,便有了十天后的猎蛮大会。龚兄,我实则早已请人代为打探清楚了,这猎蛮大会啊就是一场狩猎者的狂欢,其不仅能让咱们得入九黎人以往死死看住的禁地、猎取大量野兽毛皮。同时亦可在那古老的烟瘴林子里,趁机再多采摘一些珍贵的草药,装进我的乾坤袋里。最后把它们连同猎得的兽皮一齐带出来,就能拿去青灯商行的店面换取很多尚好的灵石。” “嗯~”实则在段景瑞抒发畅想时,他当是越说越兴奋。 可再看龚沮仁只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段景瑞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并非自己的打手,而自己若要完成这一切计划则偏得寻求对方的助力不可。 由此而言,段景瑞只得向龚沮仁晓以利益,且谈道:“看在你我兄弟相称的份上,五五分成如何?” 然而说实话,略微半年不见,这段景瑞虽与龚沮仁一样皆是炼气十重的境界,但前者是靠终日读书悟道所成,全无锻体之效加持。后者则经历千锤百炼、亦靠猛药煎身所成,却仍然是少了些许针对神识方面的锻炼。 简单点来说段景瑞身负学识、亦有计划在前,龚沮仁则身怀绝世武功在后,且任它豺狼虎豹如何厉害也实则难逃他影子里的手段。所以这二人如若能够相互配合着行事、自当如虎添翼,效果自然拔群。 再加上段景瑞做人做事向来鲜少含糊,龚沮仁便就此应下了此事,与对方约定了十日后,既在九黎寨前碰面。 另一边,当柳梦遗也来到了青帝城中后,他遂在第一时间赶往了青灯商行总店的后侧门,并将一封无名信笺交到了把手递来的掌眼怀中,悄声道:“告诉你家主子,宫主对于这信里提到的东西相当感兴趣,所以若然未能得到你家主子的确定答复,我等星宫便必将借此横插一脚,好让半个月后的你家鬼市彻底办不下去。” 第八十八章 猎首祭 青帝城东香籽沟附近坐落着一座大山,名唤重明墟。 而重明墟脚下又坐落着一座藤造的大寨,名唤九黎寨。 传言说每逢旧日降下,新月初升之时,九黎人就会举办猎首祭,目的是为了有效扼制肆意在重明墟上野蛮生长的一种二品原生妖兽——银背蛮。 而对外张贴布告,招来各路英雄好汉一齐参与狩猎便成了当地收入引流的一项重大旅游资源。 且只要在这场祭典中各凭本事猎得银背蛮的椎骨神经还有妖丹,就能够拿它们向当地人换取中阶灵石或是同等价值的灵植、丹方。 由此可见,龚沮仁轻信段景瑞后来到此地参与狩猎的好处还是有的,但段景瑞之前也确实对龚沮仁撒了谎。 毕竟银背蛮可是记录在册的堂堂二品妖兽,这厮的厉害之处又岂非寻常豺狼虎豹可比。那段景瑞或许就是怕龚沮仁不来,且已然认定了哪怕两个炼气十重叠在一起也难敌一只二品妖兽。 所以段景瑞才会需要兵行险着,先把人骗过来再说。随后大体是还要在祭典开幕的当天,从现场随机再拉拢一人加入队伍。 但待到他俩到达现场后才发现有意参与此次活动的人数还不少,且多是三三两两、组团前来,根本就拉不到人。 段景瑞:“唉~” 没办法,龚沮仁只得率先安慰起了段景瑞,由此可见他应是完全没把对方故意瞒骗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且在二人呆呆伫立于九黎广场一角、充满好奇心的来回打量起了来往的过客后,龚沮仁赫然发觉此次参与猎首祭的人员之中、竟有不少境界气息远超自己的存在。 就比如说,刚刚掩面越过段景瑞跟前的三名紫衣人,龚沮仁似乎在这三人的身背看见了数十个骷髅头,此外这群人身上飘散着某种能令人头晕目眩的烟熏香,这点当令人侧目。 另一侧,还有小女孩独自牵着宠物来参加狩猎的组合,只是单看那孩子的穿衣打扮便可知其是土生土长的九黎人,而那只死心塌地跟在她身旁的大黄狗则给了龚沮仁一种某明奇妙的熟悉感。 “快点啊,哎呀,你快点啊,笨手笨脚的!” 段景瑞:“嘿嘿,龚兄你看,这可真是世界之大无所不有啊,那穿红衣服的小鬼头居然敢手持蟒鞭驱使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人做马前卒,你说怪不怪哉?” 的而且确,龚沮仁就只需顺着段景瑞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能发现数十个精壮大汉正被一名身着红裳的七八岁小女孩高声驱策,且他们似乎丝毫不在意旁人肆意投向自己的眼光,而且全皆目光呆滞,亦在身后蟒鞭的驱策下显得汗流浃背、魂不守舍。 除这些人以外,还有不少来到九黎寨的参与者人均头戴纱帐斗笠,似有故意遮挡面庞之嫌。 于是龚沮仁这才反应过来,都怪段景瑞本身的机警程度不高,所以他们俩现在就像是在雪地里裸奔一样,全被对面给看光了。 如果在加上狩猎途中不设任何抢夺限制,那他们这两个区区炼气之姿的新人便极容易遭受有心之人的偷袭。 “唉~” 段景瑞:“哎,兄台何故叹气啊?我觉得咱们赢面还是很大的,重在参与嘛。” 龚沮仁:“我就怕有命去无命回啊,特别是你身为修行者却总是习惯死读书、读死书,到头来十则阅历不足,害的咱俩如同板上钉钉待宰的羔羊一般,露了富相。” “露富?啊,哦,你是说···”一言以蔽之,段景瑞随之举起两根手指在自个脸上随意笔画了几下,由此他也及时反应了过来,二人继续这样不加遮掩的赶去重明墟脚下集合,当真极其危险。 一段时间过后,当全数参加者,总计一百二十八队依次集结在了重明墟脚下时,九黎寨中的长老们才姗姗来迟,并为大伙带来了一份简要的情况说明清单。 犹见此份清单上点明了除银背蛮外,重明墟上还有哪些同样珍贵、具备了狩猎价值的妖兽,以及一样可换取等价灵石的多数灵植草药。 “啊啊~血灵芝、血灵芝、血灵芝、血灵芝,哦找到了,你看原来真的有血灵芝啊,实在是太好了。” 但闻头戴九黎民族传统面罩的段景瑞如此说道,龚沮仁总算是彻底弄明白了对方为何会执意要淌这趟浑水的初心。 看来帮兄弟凑足灵石是假,为自己寻得突破之关键药材才是真。 龚沮仁实则在机关城中就被杨雯灵强压着读完了全套《灵植百讲》以及《丹鼎录》,而血灵芝大多被用来做关键药引,可使最终炼得的洗髓丹具备锻体还神的特殊功效,用以补足先天锻体不存。 而段景瑞现在缺的就是锻体之效,由此可见他的身体素质才会这般糟糕。虽说依靠读书冥想获得的修为最后皆转化成了颇为强韧的玉府神识,洗髓后他的这些积累便可成就其强大念修的基础。 可洗髓后,再经天劫才可达成化晶,若然身体素质不行,只需沾上一点雷息尘埃便能叫他魂飞魄散,那段景瑞便由此认为也只有后天将锻体补足,他才会有一线生机,且这血灵芝就是他力所能及的唯一希望。 对此,龚沮仁也不好指手画脚、妄言指摘,段景瑞求仁得仁,此次猎首祭便是他俩共有的翻身之机。 龚沮仁求财,段景瑞求草,二人之间没有任何冲突,还能凭借朋友之谊默契配合。 只不过,一旁的大群人中,似乎还有部分虎视眈眈之人正在暗处肆意观察着他俩,龚沮仁正是通过掩藏在面罩之下的一双竖瞳便轻易捕捉到了对面的视线轨迹。 由此,他得以发现不远处正有两名头戴斗笠与面巾的黑衣人正向自己看来,似乎是把他们二人当做了肥羊一般招呼。 于是龚沮仁心想,若是对方不顾量力而行,又强行于半道上施以偷袭,那就怪不得他了。 毕竟喂给小黑的饲料可是十分特别的,但见鲜有自愿牺牲的家伙来闯,龚沮仁自当热烈欢迎。 第八十九章 十步杀一蛮 牟牟—— 没想到,这传说中二品妖兽银背蛮并非是啥孔武有力的大猩猩,亦或是某种能够发出沉闷鼻音的大水牛。 至少在段景瑞第一次见到真东西时,他直接吓尿了。龚沮仁也觉腹内翻腾不已,就只因为这怪物其实是巨如楼船一般的银背六足蜥蜴,其上下两颚撑开之时便足有三层楼高。 且当段景瑞挥舞起巨剑劈向巨蜥右后足时,当即被一股强大的回弹之力给击飞到了树冠顶端。龚沮仁则攀上另一侧树冠又直接挥拳跳劈到了巨蜥的方脑壳上,后对着前驱无比尖锐的倒刺持续的重拳猛砸,这才堪堪将脚下巨物打倒在地。 可这般由龚沮仁全力施为的攻势多半也未能真正杀死银背蛮。遂见后者猛的一扫尾便将他轻易的拍下,紧接翻转上身似要用无比庞大的躯干强压而下,将落地的龚沮仁彻底拍扁为肉泥。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段景瑞应声飞掷出了手中草绿色的巨剑,却未能在银背蛮最为坚硬的脊梁处添丁任何伤痕。 而龚沮仁却依赖巨蜥分神片刻之际,狼狈翻滚出了下压范围,以此险险捡回了一条命。 但见面前不远处插着那把才刚跌落的草绿色巨剑,龚沮仁随之瞬身而至,并握巨剑裹挟着雷霆之势一劈砸下,欲途再取银背蛮的右身三足。 只可惜银背蛮方头两侧的复眼似乎能同时占满近180°的观察视野,由此得来的便利使得它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通过下腹鼓劲弹起的方式轻易避开了后至的劈砍,并再度扫尾将龚沮仁击飞在地。 所谓二品妖兽就是这般厉害,其机敏兽性更胜寻常豺狼虎豹,正常情况下是需要多人一起参与围杀、并配合陷阱机关一齐施为才能有十足把握猎杀的存在。 而彼时龚沮仁只能靠自己,段景瑞基本帮不上什么忙,配合着小黑于阴影中的撕咬钳制,龚沮仁当即迎难而上,再度攀上了银背蛮的头顶,并立时横生一股怪力将脚下巨颅整个的削切了下来。 “好耶,胜利了!” 正高兴着,段景瑞突发脚下一空,当即便从树冠上摔了下来。 与此同时,龚沮仁没有第一时间去扶他,而是根据从远处幽幽瞟来的一抹视线,锁定了此时还在继续跟踪着自己的那俩黑衣人的方位。 实则就像段景瑞抱怨的那样,龚沮仁的实力明明远不止这点,哪怕段景瑞知道的他可以莫名生长出些许晶石覆盖己身的本事,在二者突袭银背蛮时都未有看见他施展。 由此而生的问题就很明显了,龚沮仁为什么要故意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 莫不是因为被有心人给盯上了,提前暴露实力既代表随时可能被对方争锋相对搞偷袭。但如果就此主动冲上前去,与之一争高下,也难料对面不会逃呀。 据此情形所示敌暗我明,若贸然采取行动则极易陷入被动,龚沮仁由此判断出两项基本原则,这其中之一便是敌不动、我不动。 另一边,实则与龚沮仁同样被有心人盯上的队伍还有许多。只不过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没能逃过银背蛮的碾压,纷纷做了后者胃里的烂肉沉积。 而少部分则被更有实力的一方前前后后观察着,就等猎物顺利入套、再最后一刻窃取他们胜利的果实。 这当中,身边跟着大黄狗的九黎女孩实则最为引人注目。观其实际年龄也不过十二三岁,其身边又无大人在侧,虽说九黎族在当地颇有声望。但对于那些个习惯于偷鸡摸狗、亡命江湖的外来散修而言,他们压根不怕九黎人的追责,他们的双眼也只会被利欲熏心所填满。 由此当九黎女孩独立于石峰之上时,她眼光过处实则皆被同族人架设上了各类木质陷阱与机关。 且当大黄狗在其指挥下奋力引来了两只体型中等的银背蛮后,这女孩又根据事先与大黄狗商量后的部署安排,就远在山巅用别在腿上的弹弓依次弹石激发了数十个丛林陷阱,将那两只误入其精心布局当中的银背蛮绞杀当场、一命呼呜。 “呼~(舒心)阿爸,女儿时至今日终于有能力亲手为您报仇了,还请您在天上继续看着我和阿妈,还有保佑您的朵朵能够在这山涧寻来更多的银草花为阿妈治病。” 说着说着,这名为朵朵的九黎女孩就此望向蓝天泣不成声。 还记得当年她的阿爸就是为了寻找生长在重明墟上的银草花,才会独自于白日里来回穿梭于茂林与村寨之间。 而九黎人大多一生鲜少习武,更难得缘修真,所以就算要进山,也应当成群,背靠自己修筑的栈道与机关缓缓深入山涧。 可朵朵的阿妈常年患病在床,她家阿爸又不免总要劳烦村里人帮忙采买药草,这一来二去的,多少邻里之情都难抵经年累月的不停消磨。到后来就只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不理他人瓦上霜了,朵朵的阿爸也分是无奈,只得独自一人背起竹篓,消失在了重明墟的穷山峻岭之间。 当朵朵最后一次见到阿爸时,他已然变成了一副冷冰冰的尸体。长老们也只得告诉朵朵,他的阿爸不是自个儿失足摔死的,而是被那身盘无比巨大且皮甲厚重的银背蛮给活活咬死的。 他们之所以要这样去吓唬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多半正是因为个人的力量当真是无比渺小的缘故,同时由此才能迫使朵朵把关于其阿爸的记忆全皆转化成对银背蛮的仇恨,而长老们或许认为仇恨足以使人成长,使人成年,并为时过早的担负起治愈其阿妈的重担。 按照九黎传统的家庭观,当年做下此事的长老们似乎没有太大的过错,毕竟朵朵与其母已然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也好在朵朵平日里非常争气,甚至还因此获得了一丝仙缘庇佑,得到了那颇通人性的大黄狗贴身保护。 嗷呜——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森寒冷冽的飞刀当即从阴影中飞出、直向朵朵的身背而去。 而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朵朵所在的石峰居然猛的一下坠,恰好令她险险躲过了这一镖,并顺势坠落到了大黄狗的背上。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眨眼间,还不等持续躲在暗处的人现身,大黄狗就此甩下了朵朵,后独自跳入了茂林一侧,并在其间与多人依次展开了缕缕鏖战。 朵朵:“哎呀~这是?” 很明显,虽说林间顿时被亮刃声、啸叫声、还有多数犬吠声给搅得乱成了一锅粥,但那通人性的大黄狗实力可不一般嘞,真就四条腿、各个踩着一个人在那草地上疯狂的来回摩擦着。 莫说草地都快被它来回抡秃了皮了,且那四个人实则早就被迫丢盔弃甲,却始终还没被其原谅,不停在那地上哭吖吖的高声祈求着背上大黄狗高抬贵脚。 第九十章 相认 哈~哈~哈~(吐舌头声) 但见四条人身被大黄狗和朵朵联手绑缚在一旁粗壮的大树上,后又经历了一轮煞有介事的审问盘剥,四人这才在惊慌失措之下老实交待了自己的罪行。 原来他们也不过是想就地掠夺了那两只银背蛮的所得,在此之前又怕受人阻挠,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妄图直接将朵朵控制在手、以逼迫大黄狗就范。 “呜呜呜~真不敢了,但求小仙姑放过。” 朵朵:“嘿嘿~” 没想到,朵朵居然还嫌不够,特别是在惩罚坏人的路径上,她似乎本就有颇为独特的理解,且灵感大多皆来自其阿妈给她摆的睡前故事。 于是乎,大黄狗只一个激灵,当即便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味。 那是在银背蛮脱力挣扎时偶然拉下的一坨新鲜的粪便,而朵朵似乎是想用枯枝沾点,再在四个坏蛋的胸前写上‘我是坏人’是个大字。 这般颇有味道的惩罚光是想想,就基本不忍去看,可任凭那四人如何挣扎哀求,最后也怎抵朵朵的恶搞。 彼时就在一旁坐立不安的大黄狗也不知该如何去劝,后在一旁传来尖叫时,它默默举起了两只肉爪,并分别将它这一双狗眼连同鼻子齐齐盖住,多半也是生怕半夜做噩梦。 “啊啊啊啊~” 在经历一番惊为天人的狂草手书过后,被绑在了大树上的四人也基本歇菜了。遂经过朵朵的两轮剥皮扒筋后,那两只银背蛮的尸体也被处理了干净。 之后,这一人一狗跑到了悬崖边上,背对着冰冷淡蓝的月光,在一处临时搭成的石堆前投下了十分温暖的火光。 “大黄啊,我要睡了,可以吗?” 说罢,还在坐等火下埋着烤地瓜的朵朵径直倒在了大黄狗的身上,开始了呼呼大睡。 而大黄狗了,却呜呜的抬高了鼻梁、依次向四方嗅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它发觉黑暗中似有人在靠近,却又不是敌人后,这大黄狗顿时端坐了起来,并用最下的狗尾将朵朵保护了起来。 “哦~天啦,刚刚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臭啊,比死掉的老鼠还臭,比半个月没洗脚的夫子还臭。哎呀我去,若再不找条小溪让我喘喘气,我今个就要臭死在这林子里了。” 嗷呜? “不,我感觉不是那臭,而是你的嘴巴臭,特别是你打算烤银背蛮的肉来吃时,就沾染了一身腥,结果我肉都还没来得及烤熟就被你给啃了,要我说段景瑞···活该你拉肚子。” 嗷呜! “等等,龚沮仁,你先往那看,对对对,就是那。我总觉得那边好像有火光哎,(流口水)还有···好像还有一股浓烈的烤地瓜的香味。” “呃,我···确实好像也闻到了,但说实话,若现在抹黑上去,你以为你打得过对面吗?” “啧,怎么能、动不动就喊打打杀杀呢?” 说罢,段景瑞当即‘嗖’的一声越过龚沮仁飞身到了显有火光的那边,并立时向后者传来了大声警讯:“哈~(吸气)狗啊!!!!” 由此突如其来的尖叫声随之划破了漫漫长夜。 “啊?有狗?” 龚沮仁随之跑向了火光一侧,并在此间赫然目睹了一条一人多高的大黄狗,以及又一次被吓尿了的段景瑞。 (“哎,丢人啊~”) 其实若能仔细去看,就不难发现这条大黄狗二人之前见过。而且它还令龚沮仁深感一丝莫名的熟悉,就好似一位多年未见的好友,突然再相认了一般。 嗷呜~嗷呜嗷呜~(“哈哈,我就闻到是你,只不过一年未见,你我变化都蛮大的,多少也该重新认识一番了。”) 龚沮仁:“啊?你···你刚刚说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哎哎,龚兄,难道···难道你还能跟这畜生交流如常吗?” 嗷呜嗷呜嗷嗷~(“话说吒哥去哪了,没跟你一起走吗?”) 龚沮仁:“不会,你、你难道是···萌牙?” 段景瑞:“嘿嘿,这狗名字还蛮可爱的哈。” 龚沮仁:“哎呀,你闭嘴。” 嗷呜嗷~(“没错,是我,不过你也别问我为啥变成狗了,反正我有我的苦衷。”) 闻言后,龚沮仁顿时将目光瞄向了大黄狗尾巴上面趴着的小女孩,心想:“这孩子睡得可真沉啊,刚刚居然没被吵醒。” 嗷嗷嗷嗷嗷呜~(“嘿嘿,我今早偷偷在她的地瓜粥里加了点料,所以她一旦沉沉睡去,就不会那么容易醒了。”)龚沮仁:“呵,是嘛,亏得人家那么信任你啊,你居然还给小孩子下药。” 嗷呜嗷呜呜呜~(“没办法啊,朵朵她为了找银背蛮复仇,经常在重明墟附近彻夜不休的练习弹弓和制作机关陷阱,纵使今日大仇得报,她依然难以轻松入眠,我给她下药,完全是一番好意,只不过没想到会碰上你,多半这也是老天爷的安排。”) “嗯嗯,明白了。”但见段景瑞也没跟他闹了,还乖乖坐到一旁去扒烤地瓜了,龚沮仁随即走近了大黄狗,紧抓对方的前爪便问:“萌芽,我求你个事,看在你我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可别骗我啊。” 嗷? 龚沮仁继续说道:“兽道你知道吗?灵卯山那个。” 嗷呜~“这个我知道,只不过你也应当知道我有一半的灵兽血统,所以我跟这群人基本上是很难有交集的。” “无妨,我就是此道中人,同时也是你的朋友,你大可以放心。” 嗷呜~“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瞧你已然炼气十重,纵观是天纵奇才,能在一年半内取得如此成效,应当也有师门相助对?” “没错,但是就在多日之前,我派师门被一个手持奇怪木牌驱使骸兽的家伙给袭击了,我心知他应是你古圣教中人,萌芽啊,就当我求求你好了,求你把这家伙的信息告知我,看在你我兄弟多年的份上。”(手劲加重) 嗷呜嗷呜嗷呜嗷~(“唉~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九喇以上的使徒们几乎都是独断专行的主,至少我身为分舵护法也没得收到对应的消息,这点还请你谅解。”) “那,纵使如此,你也应该知晓一点,那木牌究竟是何物?” 嗷呜嗷呜~(“我知道那东西叫御魂枢,据传来源至上古天元山,由我等信仰古圣大人亲手铸成,可凭它控令天下骸兽、无不往矣。我等古圣教中人仅仅获知三枚,且皆在三位使徒行者手中。”) 呜呜~(“他们分别是星魂行者松庭月,无天行者无名,以及毒障行者尚三三。”) “星魂,无天和毒障是!” 嗷呜呜嗷呜~(“没错,星魂大人虽是喜好独断专行,但他曾经救过我几次,所以我了解他的为人,也知晓他曾出自名门世家,只可惜童年不幸、兄弟相欺,不得已他才在少司命大人的感召下拜入了我教。”) “那还有无天和毒障呢?” 嗷呜嗷呜呜~(“至于毒障嘛,这家伙已经公然叛离我教了,还轻易害死了对我常有照顾的前辈,我(炸毛)当真恨之入骨,直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他身后,大口咬断他的脖颈,为段前辈报仇。”) (啪啪狗头)“没想到,多少年不见了,你和我一样实则也背负了同样的血海深仇。唉~你放心,若是能遇到这叫尚三三的,我一定帮你出掉这口恶气。” 嗷嗷呜?(“呵呵,心领了,这人真实实力是化晶境巅峰,你打不赢他的。除此之外,三位使徒之中的最后一人,他似乎从来没有在我等人前暴露过真实样貌,说话声也总是压得很低,且常披一身黑袍,喜于阴影中穿行。”) 第九十一章 湿气洞夺宝 龚沮仁心想:“黑袍?又声音略显苍老,喜于阴影中穿梭,应该就是他了!” “好啊好啊,没想到屠灭我兽道之人还真是你们古圣教的一员!” 嗷呜嗷?(“哎哎,你可别乱来啊,我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些,也是未免你过于冲动,就此寻迹杀上分舵自寻死路呀。”) 嗷呜嗷~(“要知道,你现在修为仅仅只到炼气十重,而由我与另外两人坐镇的分舵,最差也是洗髓初境,而类似这样的人,教内还有很多,又岂是你一人能敌的。”) “放心,我做事恩怨分明,既然你教无天使徒是化晶境,那我便只寻他一人报仇便可。” 嗷嗷嗷呜~(“哎,但你与你这朋友若要继续突破,现在最为需要的可是血灵芝和还灵草?”) 龚沮仁(放开了狗爪)大声道:“嗯,对啊,确实还差一味血灵芝做药引。” “血灵芝!”段景瑞闻言后当即从火堆旁跳起身来大喝道:“你、你们知道这草药具体在哪吗?” 嗷呜嗷~(“嘿嘿,你的这位朋友怎么咋咋呼呼的,跟当年的你呀着实很像啊。”) 龚沮仁:“哼哼,瞧你说的我哪有这么虎啊,倒是胡吒那老小子,成天除了锻刀,其眼里心里就是死活容不下旁人,怪不得每次一要跟他搭话啊,这家伙总是会突然大叫一声,把这一屋子人都着实吓了一跳。” 嗷呜~(“呵呵呵呵~”) 龚沮仁:“呵啊哈哈哈哈哈哈~” 段景瑞(一脸懵逼)。 朵朵:“阿妈呀,人家吃不下了啦~” 龚沮仁、段景瑞:“哎?” 看样子,天就快亮了,没想到这一人一狗居然就此聊了个通宵。 大黄狗也清楚朵朵就快要醒了,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叫龚、段二人离去。 嗷呜呜嗷呜~(“我现在单以心念传音给你,还请你先行离开后再说与旁人听。”) 龚沮仁:“原来如此。” 嗷呜嗷呜呜~(“从这往山巅方向远去,待完全翻过了那里,再向东行至半山腰,便会找到一处充满刺鼻气味的洞窟。”) “那里面有什么?” 嗷呜嗷呜嗷嗷~(“我闻到的,有很多炼制洗髓丹的草药,亦有很冲鼻的情况不明的山中精怪。总之遇事务必小心,自此一别后,你我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但见青帝城中危机四伏,万望兄弟珍重。”) 龚沮仁:“明白了,就此告辞!” 段景瑞:“哎,终于要走了吗?你们俩在这呜啊呜了一整晚,到底有没有聊到血灵芝啊?” 正说着,龚沮仁随即将目光瞄向了将要醒来的朵朵,其眼神就像是说赵萌牙身份特殊,朵朵这边需不需要自己代为照顾一样。 后闻大黄狗啸道:“不用,她就像我妹妹一样,数月前我于附近茂林中捡到了被豺狼袭击的她,从此以后她便把我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她家阿妈人也心地善良,就可惜了她家阿爸走的实在是太早,也确实苦了这娘俩一辈子。” 朵朵(说梦话):“嘿嘿,大狗狗,挼耳朵。” 嗷呜~(“去,若是有缘定会再见。”) 虽是有些个不舍,但见能在江应天所埋‘四害焚天符’的魔火下逃出生天的赵萌牙安然无恙,其实也已经足够了。 “我们走。” 说罢,龚沮仁就此拜别了大黄狗,并带着段景瑞朝那山巅走去。 一个时辰以后,且当二人依据大黄狗提供的方位靠近气味刺鼻的湿气洞时,龚沮仁赫然发觉原来洞口的泥泞之中莫名又多了三四个人的脚印,想来这群人进洞时应该就在不久之前。 段景瑞由此问道:“怎么办?” 龚沮仁答曰:“你说怎么办?我觉得嘛,如若有的商量便好,可若是没得商量,就只能强夺了。” “唉,明···抢,行不行啊?” “当然不行了,毕竟你是个废物啊,很有可能要靠我以一敌四好。”龚沮仁答道。 “哎!我?”(貌似不服气) 龚沮仁却一句话盖过了旁人:“行了行了,进洞,否则再晚点啊,可就什么都晚了。” 另一边,此时湿气洞中正好踏入了四名陌生男子,瞧他们身着统一服饰,便可知这四人其实全皆来自于一个江湖门派虎跑寨。 嗒嗒嗒—— “呃啊啊啊~” 但见旁人因钟乳石笋上滴落的水滴而跳脚,四人中当即便有人喊:“别t再一惊一乍的好,再t来一下,小心师兄我不讲道义横刀就劈了你。” “可是师兄我怕呀,你瞧瞧那路旁的枯骨,腿骨那么大那么长,都给那吃干摸净了,便可知这洞中有怪物啊。” “哼哼,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懂,师傅说了,越是隐蔽的深山老林里必有重宝,自然也应该咱们兄弟四人发回横财了。” 嗷—— “什么人!” “t的,你别一惊一乍的吓唬老子了行!” 正说着,四人当中走在队首的小弟忽然于前方开阔处瞄到了一缕火折子的微光。 也是的亏这四人嘴上说的轻松,实际上却是一个更比一个怂,所以他们还没龚、段二人行进速度快,也因此被后者超前跃进了跟前。 “这些应当就是血灵芝了,哈~太好了,我锻体重燃有救了,真是太好了!” 但见远离洞口处的水晶胆内另有乾坤,龚沮仁当机立断晶化左拳帮景瑞劈开了道路。二人随即于一方拐角处寻见了三支暗红的扑耳灵植,并赶在另外四人到达前将这些全数收进了囊中。 “呔呔呔~打打打打劫!” “哟嚯,终于来了。”说罢,龚沮仁当即挺掌向前,对于鲜有修为的凡人而言,他大概率是不会露出真本事的。 “啧,打打打打什么劫啊,我们四兄弟这叫夺宝,不叫打劫懂!” “哎哟,可、可我也没说错啊,不就是抢他吗?”(还显得有些委屈) “哼,按照修行界的规矩,夺宝不乏害命,打劫却有风险,容易被官府给盯上,你到底懂是不懂?” 龚沮仁心想:“哦~原来还有这种讲究。” 而此时拿刀围上前来的四人当中也只有一人堪堪修行,却不过炼气五重罢了。 龚沮仁即是心照不宣的让段景瑞悄悄退到了一旁,他自己则打算用旧时偷学来的回风飘摇掌好好招待一下对面。 遂见,最近一人当即劈刀而来,却被龚沮仁扶柳直下他手腕,并立时将刀连同这人手腕的筋骨撇向了另一侧、进而接住了第二人的刀。 “?!” 说时迟那时快,第三名凡人随即挺枪直刺,但见龚沮仁脚底生风便将第二人一脚踹飞出去生生扎入了此尖。 “兄弟!” 然而还未等那炼气五重的第四人有所反应,龚沮仁已然将离近断手之人的刀夺下,并使胡吒传授他的阿鼻地狱三刀的其中一式扑至、并径直撩断了那人的整条右臂。 第九十二章 湿气洞夺宝·二 四人:“啊啊啊啊啊——” 谁能料到龚沮仁居然犹如神助的一招行云流水将四人全给办了。合着从前他与胡吒、赵萌牙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自然也受到了这二人的不吝赐教。 所以无论这《回风飘摇掌》还是胡吒家传的《阿鼻地狱三刀》都令龚沮仁颇有心得,在必要场合也足以熟练施为。 然而当他与这四人交战之时,却又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从水晶胆顶端缝隙不停向下瞄望。实则就连与龚沮仁惺惺相惜的小黑也为此发出了警告。 突然间但听轰隆一阵破壁惊声,一体庞然大物猛地从众人头顶上砸下,并径直扑向了龚沮仁这边。 四人:“啊啊啊?啊啊!” 结果龚沮仁仅仅只是晶化了上半身就抵挡住了来袭的利爪前驱,并将此怪径直摔向了前方。 啊—— “啊这,糟了。” 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一只超级肥硕的红顶银背蛮,且在龚沮仁将它摔飞出去后,当即便压在了两名受伤的凡人身上,亦致使对方惨叫一声后命丧当场。 另一边,段景瑞祭出了草绿色巨剑守在了最后面,而已然断臂的五重炼气则被他兄弟扶到了墙边站定,也恰好躲过了刚才一劫。 只不过,此红顶银背蛮显然并非彼蛮可比,或是由于它本就是这重明山涧的山神无疑。 而古时九黎人定居于此山脚下,就经常与肆虐于山涧的山精野怪为伍,且若不是他们举全寨之力都无法伤此母蛮分毫,现今九黎人等便不会把这红顶银背蛮当做山神一样供奉。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需要找人定期牲祭此恶,而历年举办的猎首祭便极有可能是这帮九黎人谎称特许外人进山猎怪的祭祀大典。 龚沮仁心念致此,又因他有一位好友竟然将这万恶之源九黎一族中的一对母女当做了家人看待。于是他便想帮人帮到底、顺手除了此恶还此涧一世太平。 说时迟那时快,巨颚再度裹挟着腥风向其扑来。 龚沮仁倒是不慌不忙的层层晶化了全身,并在巨颚闭合之际,用劲生生掰断了成排的犬齿钢牙。 呜嗷—— 但见此蛮立时嚎叫一声,随即甩出了一根长有血腥倒刺的长舌,龚沮仁随之不偏不倚的劈下霹雳手刀,将巨颚的筋肉连接处连同红舌一同斩断成了数段肉块。 岂料吃疼的红顶银背蛮突然间莫名生出了成片的银色鳞甲瞬间包裹自身,并利用血肉模糊的大嘴将龚沮仁整个顶飞、摔向了后方。 见状不妙的段景瑞随即大声呼救道:“糟了糟了,它这模样我在书里见过,应是非常罕见的妖兽变异!” 此时另有两人还在别个靠墙处嗷嗷待逃,然此异变了的红顶银背蛮虽说银甲披身却仍是一介欺软怕硬之辈,进而全然不顾已然摔倒在地的龚沮仁,它立时撞向了另外一边,并将那惨叫中的二人径直吞入了自己腹中。 (嚼嚼嚼) 跌后火速起身的龚沮仁得见怪蛮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了起来,便也心知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于是他速命段景瑞退到自己身后去,并从阴影中唤来了小黑相助。 呜嗷! 说时迟那时快,犹见一张血盆大口径直朝自己撞来。 千钧一发之际,龚沮仁就此从小黑突然探出阴影的肉爪之上拔出了那把附着着缕缕生命纹路的黑刀。 然此刀无名,却似活物。 转瞬间龚沮仁便借它一举撩翻了锄地奔来的银甲蛮,并随之高高跳起、施以《阿鼻地狱三刀》中的一式天地同寿,将对方秒切成了数百片大小不一的血骨肉排。 哗啦啦—— 此一时间,无数蒸腾的胃液、伴随着消化未尽的残肢断肉、以及大量挣扎不息的骨肉血泊一齐坠落晶洞。 段景瑞眼见此等惨像,竟又再狂呕不休,绿剑触地、硬是连站也站不稳了。 “啊这,你怎么这么弱呀,下次不带你玩了。” 说罢,龚沮仁随之将沾满血污的黑刀沉入了脚下阴影。可一股莫名剧痛的饱腹感却突然从地底升入了他的心头。 紧接着,他不免也跟着段景瑞一样呕出了声来,并突发咽喉阻滞,后从嘴里生生呕出了一枚附有火彩的淡绿色晶珠。 闻声而至的段景瑞随即疑问连连:“哈~哈~怎么会这样?你、你你为何会口含只有妖兽才会生出的晶丹。” “哎哎,啊~(恶心的呻吟)我又不是妖兽,又岂会知道。” 没办法,至少暂时是推敲不出个所以然的,二人于此只得沿途再多采了一些战利品,后径直踏出了湿气洞。再历经耗时半天的行程终于是一瘸一拐的回到了九黎寨中。 而当九黎中人跑来迎接他们二人后,很快就又有一位自称青灯商行中人的女子牵着牛车而至。 “什么,一瓶凡品止血散竟要收我二十钱,你这、收费也太贵了,形同劫财害命啊我去!” 霎时间,坐在牛车一侧看似并无太多减损的龚、段二人随即朝闹市端看去,便见数名伤重的外来者似乎在同一位本地卖药的壮年郎尖声撕闹。 可若能说句公道话,他九黎寨中人此时卖的丹药确实也太贵太一般了,胜在多数进山得归的人多半身受多处伤病,而这群九黎人却懂得很多治病之法。 虽说收费确实夸张,但方圆几千里地内也仅此一家,他们多半就是赚的这种钱。 由此牲祭山神之说倒是变得不可信了,毕竟每当猎首祭之时,唯有更多人受伤得归,这帮九黎人啊才能正经赚取这些‘游客’的汤药费。 “嗯~不错,特别是客官带出的这枚绿色晶丹成色尤其不错,姐姐我很是喜欢啊。” “啊这。”龚沮仁随之先瞄了一眼身旁的段景瑞,后又看了看天,强装起了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呵呵,哎呀客官不用惊慌,我家商行估品定价向来是童叟无欺的,绝不会刻意有所隐瞒。” 龚沮仁:“呃···那就好,姐姐,还请为此开个价,我听着。” “嗯啦,五百八十灵石如何?自我亲口出的价,相信走遍整个下界都找不到第二家了。” (左·悄悄话)“等等,五百八十灵石换算成铜币大概能值多少?” (右·悄悄话)“哎呀,你可知足,这一枚灵石大概可换十贯钱啦,她说的这价呀,我听着都心动。” “咳咳,考虑好了没?”(显得有些俏皮) 龚沮仁随即拍案而起直言道:“好了,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第九十三章 红似火 隔日一早,整整五百八十枚灵石入袋,龚沮仁自当是心满意足了。 可当他问及自己一手铺开的五件商品当中究竟分别价值几何时,得到的答复是其余草药虽很罕见,但总体上价值不高。唯独他的这枚本应为二品妖丹的绿色晶珠,却生有准五品妖丹的成色品相。 如此说来再加上段景瑞添油加醋般的一番描绘,那商行派来的拾珠人便以五百灵石的价格将此晶丹收入了自己囊中。 之后,龚沮仁与段景瑞又花了三日夜返回了青帝城,并于崇文馆门前相互告别。 诚然那两个一路尾随着二人行至崇文馆门前的黑衣人徒然又出现在了大路一旁的陋巷口,其中一人摘下斗笠后,显露了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容。然还记得上次这人出没时,仅凭一枚枣核就千里之外狙敌,一击破碎了博阳身前的半副星辰领域。 此时另外一人则踌躇不决的目送龚沮仁远离了大路。 “唉~”或许正是由于旁人的不作为,最终彻底燃尽了慕容云的所有耐心,于是他劝解道:“若是真心为了他好,到不如现在就过去相认。可若是当真只是来看看,那现在你已经清楚知道了,他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如此又何必继续执着不前,令师门为你担心呢?” “哼,你懂什么,本姑娘看到的全是这小子明明没多大本事却时常冲动冒进的场景,他的这般举动又怎能叫人放心。” 慕容云:“哦,是嘛,可能因你我立场不同,所以看待事物的着眼点也不同。不过,若是不与这小子相认,你又该如何继续守护他呢?” “呵,确实你我立场不同,就像我是真心为了他好,而你了,多半也没安什么好心。哼,总之我会继续于暗中行事,就不劳烦你等来替我操劳了,就此告辞,请!” 说罢,黑衣女就此如风似的消失在了陋巷的尽头。 慕容云倒是还没来得及躬身相送,对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只余下一抹男色倩影独留孤单一侧。 另一边,与前面几人同时回到青帝城中的人还有不少。 黄昏后就有这样一位红衣小姑娘,她独行于人迹罕至的城东矮巷之内,似是在‘钓鱼’。 而此时被她吸引‘上钩’的鱼儿总计有三条,全皆身穿紫色锦衣夜行,头戴似猴鬼面,口含通红长舌,自号黑白无常。 这群人寻迹打来的原因自是不用多说,毕竟这红衣小姑娘年纪轻轻便独自包揽了那日兑换最高金额灵石的全套奖励,合着她还撇下了先前紧随她的所有成年修行者,独自领走了一大笔奖金,这又何尝不令人眼红呢? “哼哼,猴面无常啊,我猜诸位大哥哥是白海无常教的人对?就不知连续数日追踪我,究竟有何贵干啊。” 紫衣人:“哼!你这小丫头片子的见识还算广博,只可惜遇上了咱们几个,也活该你倒霉,年纪轻轻便要香消玉殒。” “哈~好一个香消玉殒,看来大哥哥们也看出来,我并非什么小姑娘,而是诸位大哥哥的亲娘嘞~” 紫衣人(亮剑):“大胆!!” 说时迟那时快,红衣小姑娘突然在漫天飞舞的红色花瓣中疯狂拉长了身姿,变回了她原本婀娜秀丽的少女模样。 见状后的三人当即意识到自己已然中了埋伏,可待到他们想要兵分三路前后突围时,却又发现前有红衣‘母老虎’持火纹蟒鞭封疆,后有穿篆星祭衣持剑青年划星辰领域堵路。 紫衣人:“糟糕!” 结果是还未等三人再多做任何反应,后发先至的持剑青年就同时生生拧下了二人的头颅。其最后一人则被红娘挥如烈火般的蟒鞭扼住其喉,并在眨眼之间倒掉上房沿化为了一具真正的长舌鬼卒。 待处理完现下糟心事,那持剑青年随即开口道:“红儿,多日未见,你是否安好?” 遂见,刚把蟒鞭收回手中的红娘跪地抱拳回复说:“多谢星君(星魂使徒)关心,红儿一切安好,也随时可以为星君马首是瞻。” “嗯,先起来说话。” 红娘:“是。”(紧接“唰”的一下起身) (来回的于两处尸体之间渡步)“前几日,我接获密报,说是有人借白帝星宫之名,向青灯鬼市施压,目标直指我们想要的那口棺材。” 红娘:“啊~那此事是否真的是星宫所谋?” “哼,不像,他们若当真知道了棺材的事,就绝不会如此温文尔雅、先礼后兵了,再加上那鬼母向来与灵台星君不合,想必青灯鬼市也断然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继续举办摆拍会的打算。” 红娘:“明白了,我是否需要乔装混入鬼市,以求拍得此物,还望大人明示。” “嗯,这样也好,总之你属我门下,若碰见意外切忌不可随意暴露身份,于教内落下口实。” 闻言,红娘随即疑惑道:“可···可是属下还有疑问,就不知当不当讲。” “说。” 红娘:“传言说这棺材的事本就是无天使徒全权负责,君上您如此兴师动众想要跟进此事,恐怕就不是想···想帮他们一把。” “哈~就我?帮他!哼,红儿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轻信无天,这人实际与那毒障一样都不是我们的同道之人,且就因为上面的人受到了不可知的蛊惑才会把如此重要的资源拱手想让于外人处置。而毒障明明于迷踪林内害死了段浊梅,少司命大人却依旧对其不做任何处置、任由其逍遥法外,你说说,这合理吗?还有天理吗?” 但见眼下星魂使徒越说越激动,红娘随之慌张摆手道,:“没、没、当然没有。”并因此被吓退了三步。 “唉~你也别跳了,这事怪我,我确实不该如此妄议天听,但古圣教的未来确实应该掌握在我等真心为它好的自己人手中,而非受限于那些始终连脸都不敢在自己人面前显露一瞬的卑鄙小人那里。” 红娘:“是,红儿清楚了,定不会有负于君上所托。” 然而星魂使徒的话似乎尚未说完,于是他又再问道:“对了,赵萌牙的伤势如何了,上次我带他出来,他半身亦被四凶魔焰严重烧伤。虽是经历了多批教徒的连番施救暂且保住了性命,但恐怕后遗症也着实不轻。” 红娘:“是,萌芽他(眼中含泪)实在是太可怜了,好在总教安排他去到重明墟一带吸纳地气自愈,加之半灵族天生具有的恢复能力,我想应该再过半年他便可回家与其家人团聚了。” 第九十四章 青灯谣 “欢迎欢迎,客一位,丙一旬,接客啦!!” 所谓青灯鬼市,大体是每三十年一届、仅天南一隅、由青灯商行负责操办的一场博物型盛会。 同一时刻,凡天底下合理存在的,不合理却依然在的,这里全都可以交易。 青灯行的鬼母天姬便是此番鬼市当家的,亦在青、赤、白三城地界都渊源流传着有关她的传说与万千风流韵事。 然而虽说鬼母其实并不介意一时世俗流转,却又无人胆敢在青灯底下冒然轻唱她的过往,毕竟任何人的一生,命只有一条,可若与这位鬼母天姬胡乱牵扯出点点关系,怕多是百死千偿也淘不尽此生罪业。 不过,龚沮仁此行的目的是打听消息,之所以会想方设法赚取灵石,多少也是为了好说话些。 对于鬼母天姬的为人,他不甚了解,也没有兴趣了解。就只知道他手里的‘丙一旬’腰牌是其母于青帝城中寄给他的。 这事说起来发生在三年前,龚沮仁也是在收到东西后很快就出村闯荡,但没想到这一路走来,他竟然依次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至于晚到了三年之久,却也因此刚好撞见了这一次的鬼市开张。 且当龚沮仁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一处卖小人书的摊贩前展眼扩目,他随即听到了几句孩童的唱调,唱的是只有青灯鬼市中才会有的诡异歌谣。 大意为:“青灯罩、烛火摇,两相火眼盼清离;鬼钟响、人头跃,白城高处挂郎君;声声慢、意彷徨,过往真情藏不住;冷艳剧、恨无疆,怨怼棺山埋彩衣。” 也只需听完区区一遍这般诡异的童声歌谣,就足以令在旁匆匆一瞥而过的人们如坠冰窟一般浑身皆颤。 龚沮仁便是这样悚然目送着这群身着新衣的孩童小跑着离开,而后又从旁来了一抹森罗鬼影、突然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龚沮仁顿时被吓得原地跳起,还不顾场合的厉声尖叫了起来:“哇喔!!” “哎哎啊,客官您没事。” 但见叫人的不过是个身着青色单衣的小二哥,龚沮仁随之赫然发觉到只因他刚刚那一声尖叫,竟然无端吸引来了整整满街的目光。 “啊这。”(目瞪口呆) “客官,您没事?客官?” “没事没事,我怎么可能会有事了,刚刚···呃,一定是有人踩我脚了,现在没事了。” “切~”(全场) “哎呀,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散了。” 但见人群渐渐离散,龚沮仁随即靠近了眼前人悄声问道:“哎,说,你寻我干嘛呀?” “啊,嘿嘿,是这样的,掌柜的叫我通知您可以进场了,就是···” 正说着,小二哥随即抬起了三根发白的手指,在客官面前上下搓揉了片刻。 龚沮仁倒也会意,便立马塞了一串钱到对方怀里,又问道:“对了,我正好想找你打听一下,这次像我一样来参加拍卖会的人群当中是否出现了一对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出头的恩爱夫妻啊?” “这个···” 龚沮仁:“怎么、嫌钱不够啊?” “啊不是不是不是,客官您说笑了,我哪敢呀,只不过您要打听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清楚,您也知道这次经由各个商号派发出去的‘甲乙丙丁’四字腰牌,每字皆发128张,共计512位贵客亲临,在此正值迎奉期间、我等小厮又哪敢随意打听诸位贵客的隐私啊。” “哈~”(深吸一口气)龚沮仁后又说道:“我让你帮忙打听就去,事成之后双倍酬劳并谢。” “哎呀,客官呀,小的实在不敢啊,您交代的这事若放在平时好办,可这会堂里堂外都急需人手,小的也不好放下本职工作不管,哎~(为难)还是请您另寻高明。” 犹见难得成效,龚沮仁致此便不再为难对方,随后又跟这小厮来到了一处金缕高台,此时笑脸来迎的还正好是他的熟人,那位远在九黎寨前认识的、坐着牛车千里走货的大姐姐。 “弟弟别来无恙啊,还请先收下此戒,姐姐稍后便带你前往内堂稍作歇息。” “戒指?”说罢,龚沮仁立马从隔壁递来的软垫上取下了一枚银色镶有翠玉的戒指,并直接戴在了自己左手的食指之上。 “呵呵,弟弟可知你刚刚戴上的这颗银角翠榕是我商行赠予所有新人参会者的储物纳戒。” 龚沮仁随即问道:“纳戒?收纳之意,难道是与乾坤袋类似的宝物吗?” “聪明,可两者虽属同一类,却又不可同日而语。毕竟小小一枚纳戒便可入万顷青山沃土、或是再收入一川江河湖水也不在话下。可那乾坤袋却远远装不下这么多,还不防盗,亦难隐藏,所以凡缚有纳戒者皆是目光高觉、聪明绝顶之辈,当与弟弟相合。” “嗯,先当是如此。”龚沮仁心想,后急言相请道:“多谢姐姐,那小弟这就先进去了。” 这之后便到了内堂奉茶一刻,这期间不断有小厮将各种将于今晚拍卖的货品连橱窗带禁制的搬来茶室供给各方品鉴。 当然,面戴各色金色样式花纹面具的客人也可以到处走走,只要是身侧别有数字腰牌的便可以接连走入六处金碧辉煌的水晶厅,来回领略各色重宝拍品的魅力所在,并时不时与旁人掩面笑谈片刻,以待今时首轮开场。 据此,龚沮仁也在来回渡步之间赫然发觉这被他轻易戴在了食指上的纳戒居然卡住了。 “嗯~(用力)” “嗯嗯嗯~(超级用力)” 但完全没用,这戒指似乎是被人下了某种禁制,以至于一旦戴上了它想再脱掉便是难如登天。 “怎、么、会这样啊?(大喘气)” 但见龚沮仁躲在角落里咬牙切齿般使劲,便突然跑来了一位素未谋面的大叔,奉劝他别要再继续挣扎了,哪怕他扣戒指都扣秃了皮,也不见得能在这鬼市当中将纳戒就此取下。 “若、若前辈善意指教一二,晚辈定心存感激,择日再报。”龚沮仁就此说道。 “哈哈,倒也不需要你为了此等小事就感激于我,只是这纳戒本就是青灯商行用来定位顾客的一种手段罢了,若是你买了他们家的东西,凡是在其势力范围内,便可取戒效验真身,方便彼此再度交易。” “可青灯商行你懂得,他们家卖的东西啊,也不能算是嘴上说的那般童叟无欺,更难得还有许多流经黑市的东西,这一旦追查起来,这小小一枚纳戒上镌刻着的追踪符文就成了他们找到你的唯一方法。” 龚沮仁:“那、那我还有救吗?前辈,敢问前辈,这东西究竟要如何取下啊,总不能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它了。” “呵呵,年轻人,既来之则安之,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若想取下纳戒,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让那铃儿掌柜给你解除禁制了。当然若是她不肯,你也可以试试切手指啊,烈火烧之类的,总之只要手指与身体彻底分离了,这纳戒不就自然脱离了嘛,你说是?” 龚沮仁:“···”(目瞪口呆) 第九十五章 覆巢之下 正襟危坐、弹眼落睛,巨帐重纱之下,首轮拍卖即将正式开场。 在千张青旗招展的包围下,圆形的拱台之上伫立着三位身着清凉丝衣的妙龄少女,而全场瞩目的焦点几乎全在今晚负责主持拍卖会的金铃儿掌柜的身上。 再看,整个椭圆型地下会场的中央摆放着一张空空如也的银纹方桌,听旁人说这桌子似乎也是一件好东西,且用的是刀枪不入、水火难侵的千年银屑木所造。 且当第一件拍品上台,金铃儿当即撤下盖在圆盘上的红布,便见一小支晶莹剔透的长颈瓶赫然显现。 遂闻她高声说道:“此乃上品圣露丹十枚,于凡人而言可此丹仅一枚便可以增寿十年,而对修行者而言,它还是一种能治丹虚丹毒的灵药。” (全场窃窃私语) “起拍价2块灵石,一次加价1块灵石,各位,请!” “我出3块。”、“5块。”、“我我六块。”诸如此类,最终以十五块灵石成交。 紧接第二件拍品,二品玉髓枝,十七枚灵石成交。 火云剑,三十五枚灵石成交;法宝虎魂轴,一百二十七块灵石成交;三瓶驻颜丹,七十二块灵石成交;千年血菩提,六百灵石成交;金丝翠甲,三百三十五块灵石成交;五毒珠,一千二百灵石成交;金庚剑,一千八百灵石成交。 甚至还有龚沮仁卖给金铃儿的那颗准五品妖丹(实则自二品妖兽所货),居然被其冠以了千年来甚所罕见的奇名,并以八百灵石起拍,两千七百块灵石成交。 其整个叫价过程惊得龚沮仁下巴叠出了三层,且当最后一锤定音之时,他当即于人声鼎沸当中大喊出了一句惊世嘹亮的:“啊这,整整五倍差价,金铃儿,你这个奸商!!!” 金铃儿(小声):“哎?嘶~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啊。嗯,算了,只要不是我的好弟弟就行。” “好了,此次拍卖会的第一场现下已然圆满达成,还请诸位暂且回到茶室休息片刻,一个时辰后,第二场马上开演。” 话音刚落,金铃儿当即率众躬身以谢全场。 随后,龚沮仁随着大流来到了一处新开的紫金洞天之中,并在其间看见了又十几件大型拍品,竟无一例外的陈列于宽阔的大厅之内。 ——“小子,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 “哎?”不得已,龚沮仁只好立马脱离人群,行至了一处偏僻的拐角处,悄声道:“前辈,您又来啦,可偏偏之前遭遇异变的银背蛮那么凶险,您也不吭声。那现在明明就风平浪静的,您又是为啥突然发声,难道是有什么威胁在吗?还请前辈明示。” 沉默,或是又毫无回应。 这使得龚沮仁判定自己显然只能被动接收传音,而对方似乎只是随性而来,又随性而去,丝毫不见章法可寻,也自然从未显露过真身。 冥冥中,这曲悠然苍平的老调着实引起了龚沮仁的些许好奇心,但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这位前辈突然发声的原因。 其心想若是这位‘陪伴’自己许久的前辈能够帮忙打听一下自己爹娘的下落、这岂不是极好。可若自己这般小心思没能让这位前辈知晓,那他又当如何帮助自己继续顺藤摸瓜下去。 然冥冥中似乎一切皆有定数。龚沮仁随即又从‘前辈’那里听到了第二句指示。 ——“左手边,最里头,务必要快。” “快?”话音刚落,龚沮仁立马便闯进了人群,并摸着墙壁一路飞速行至了一间寒气肆意的冷库门前。 但见颇为厚重的玄铁断头闸下还留有一丝缝隙刚好可以通过一人,龚沮仁便趁着四周人迹罕至之际,贸然从此缝隙缓缓挪进了冷库当中。 “咦~~冷、啊冷死了,呜呜呜~” 待龚沮仁完全踏进了冷库之中,便当即发觉此间仅仅摆放着一口淡青色的中等水晶棺。 同时不知为何,龚沮仁一经见到此棺就莫名徒生出了一股子亲切感,随之不顾一切的抚掌向前,纵使棺盖上的霜结已然冻坏了他的手掌与脸颊。龚沮仁也丝毫不愿退却,而是油然而生的要用自身的体温来温暖‘它’。 可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这棺中之物! 由此而萦绕在龚沮仁心头的惊恐之情顿时跃然纸上,慌乱中他一会儿奋力推攘棺盖,一会儿又使琉璃巨臂怒砸其上,妄图将这水晶棺砸出一道缝隙。却奈何这口棺材的用料看似脆弱实则坚不可摧,任凭龚沮仁如何刀砍拳砸都完全无法伤它分毫。 咔咔—— 然而巧的是,这口棺材居然又毫无征兆的自行敞开了上方,得空一线天机供龚沮仁从上至下的窥探。 “···” 奇怪的是,小小一口棺材中央的方寸之间居然团聚起了多重迷雾,朝下伸手亦不见五指,更未曾触底。 “嗯?哎!” 忽然间,似乎又有什么东西从迷雾里用力拉住了龚沮仁的手腕,并令他紧接着摔入了棺内,就此晕厥了过去。 ··· “一千块灵石,出价第一次。” ··· “这位三千块灵石,第一次!” ··· “诸位总算来到了本次拍卖会的重头戏了,接下来将要拍出的水晶棺,是本会历经千重磨难、舍命才换得的孤品。” ··· 龚沮仁(缓缓从棺中坐起):“我的头···就像要裂开了一样···” “相传此棺材质,源自于界外九地之一,唯现居于灵川之上的仙家才可开启传送之法···” 龚沮仁(双手胡乱去摸):“这是···人?躯体温热,却又不似活物···” “还有天姬大人早已传下话来,说是此一棺中之物实乃上佳镇派聚灵之圣物,亦与那六千年前横行三界的大魔头、又现今西方教信奉的凶神古圣疑有关联。” 龚沮仁:“哈~哈~哈~哈~”(正因为方寸间的寒气几乎快将他肺腑摧毁、于是他开始大喘粗气,双瞳圆睁,是想看看眼前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十万块灵石起拍,竞价者请起立!” 龚沮仁(眼瞅着棺中之物,彻底崩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遂在棺盖被外人推开的瞬间,经由棺中人发出的凄厉嚎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地下洞府。 而当金铃儿于巨蛋穹顶之下再见龚沮仁时,对方已然如疯魔一般完全失控,虽一双火红大眼饱含热泪,但见其无比张狂的模样吗,却也不似为人。 霎时间,龚沮仁如枭般的张牙舞爪,似是见人就吞。无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守卫亦被其全皆杀败。 纵使金铃儿有心提醒龚沮仁立马放下屠刀,她便还来得及为之求情。但龚沮仁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整个水晶棺收入了指间纳戒,并紧接啸叫道:“你们!呵呵哈哈哈哈~就算是我死,(怒)也绝对不会将他交给你们中的任何人。” 第九十六章 安有完卵 谁啊!究竟是谁啊!究竟是谁干的,是谁害了你啊!!! 绝望··· 这是龚沮仁今生第三次感受到绝望。 第一次绝望是自己‘岳父’完全不顾过往要杀自己。 第二次绝望是当面对一门之血仇无处可偿的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 而这第三次绝望···它则更加彻底、更显深刻,是真正的天命不可违,心愿不可许,是哪怕将心血燃尽也永远无法获得一丝补偿的遗憾。 但至少现在,龚沮仁誓要对抗天命,纵使三年了,一切都已经晚了,也没有希望了,他却依然还需要活着,活着去找寻真相。 由此纵使独自面对上百护卫层层围堵,龚沮仁也依旧抵掌向前,但求一线生机。 “杀,抢夺此人!” 忽然间,远端有一苍白老者急发一声号令,便使数个方位上莫名出现了大量身着漆黑锦衣的戏面人。 金铃儿:“嗯?居然有古圣教的人马混进来了,各司全体听令、务必即刻护送诸位贵客离开地下,不得有误,(指向出口)快去!” 闻言后,龚沮仁一边左右开弓将来袭的敌人踹飞,一边又顺着金铃儿的手指方向看去,心想:“原来那边才是出口啊。”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快!” 说时迟那时快,彼时易容成苍白老翁的红娘立马卸下了伪装,她手中的火纹蟒鞭亦挥洒如梭,直向龚沮仁的胸前要害而来。 然则就听一声闷响,红娘手中的蟒鞭就此撞在了对方无比坚硬、漆黑胜铁的‘胸肌’上,接连攻势顿时彻底落空。 红娘(绯红着小脸):“不会,这人难道比段浊梅还硬!”(别想歪了) 却又见龚沮仁已然踩着他人双肩快速登上了顶端出口。 金铃儿(急忙拦住):“哼哼,小红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红娘:“姓金的,那家伙偷了你们商会的东西,怎么不见你去追他啊,又拦我做什?” 金铃儿随即莞尔一笑道:“呵呵,当然是因为妹妹重要,姐姐才会受命阻拦啊,更何况我主早有安排,又何需身为属下的我等妄加非议了。” 红娘(三分从容):“让开,否则叫你好看!” 金铃儿:“是嘛,那就多谢红儿妹妹了,姐姐呀就喜欢好看~” ··· 另一边,当龚沮仁好不容易甩开了多路追兵,并立时冲出了城关东门,向着九黎寨的方向独自远去后。 实则还未等他行至整个的路程十分之一,就见大量巡游的骑兵镇守在路旁,似是在通过近期通缉令上的画像查验过往行人。 而龚沮仁则趁着四下无人之际猛的一头扎进了左侧茂林之中,再徐徐谨慎前行、径直摸到了前方第一道拒马岗哨的侧后。 “快快快,我看见那小子是往这边跑了,大伙快跟上。” 这边厢提前听闻后方赫然跑来了好大一群人的龚沮仁当即匍匐在了哨塔投下的阴影之中。 紧接竖着耳朵去听,便闻这群杂色相间的追兵们已然跟在此架设岗哨的官军起了正面冲突。 而当在场人高马大的官军从后方唤来了援兵,又将眼前纪律涣散的众多江湖游勇全皆驱离过后,其为首的将军当即在自己人前掏出了两张写有同一人名的通缉令来。 并据此言道:“弟兄们,这次咱们的目标可是一只天大的肥羊啊,若是他真如那女子所说会逃到城外来,咱么便亲手拿下此人、赚取这大功一件,另有二十万钱的赏金可做平分。弟兄们(全员:有!),都把招子给我放亮点,若是到时候轻易放跑了这只肥羊,我必军法处置却不留情,听清楚了吗?” 全员:“是,听清楚了将军!” 龚沮仁(悄声嘀咕):“完了,这下彻底变成众矢之的了,我还能往哪里逃呢?” 而后,龚沮仁耗费了大半月的时间,寻山涧兽径一路绕行至了聚仙镇境内。来此是因为他还记得博阳曾说过灵卯山也算他的家,龚沮仁便想借此回归山巅,再寻机说出真相,哀求雪隐宗大天师予以其庇护。 然千算万算,他就是始终没能想到那些四处追捕着自己的江湖豪客原来也是这样想的。 由于凡间江湖有神鸽门、修行者之中有顺风耳两大情报机构的存在,龚沮仁的‘底裤’啊实则早就被这群人扒了个底朝天。 可至于他为何要公然对抗富可敌国的青灯商行,大多数分析者认为‘此人’也不过蠢猪一枚罢了,是一个妄想通过此法扬名立万,然最终却要身首异处的傻瓜。 于是乎,为了彻底堵住龚沮仁登山的路。一时间,小小的聚仙镇中竟聚集了至少两百名江湖人士,以及数十个炼气期之上的修行者。 甚至听闻巨灵关守军也相机出动了,这般看来魏乾龙恐怕是要黄雀在后、彻底堵死龚沮仁的全数生机。 而龚沮仁六月中旬一经踏入聚仙镇南,当即便遭四十名七玄门少壮突袭。 “嘿嘿,弟兄们不要怕,先废了此人一双腿脚,再慢慢料理其他也不算迟。” 龚沮仁(心想):“江湖人?哼,不自量力。”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竟像当年段浊梅一样,单靠自身金刚之躯正面硬闯,扑一出手便轻易拍飞了三人。 而当前后左右,又逢顶上一隅,共计五路朴刀一齐劈来时,龚沮仁当即部分晶化要害,俨然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便使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黑气瞬间同时击破了这五路攻击。 “哈~(退缩),别怕,快上!他快要撑不住了,快上。” 话说砂锅大的岩拳见过没有,龚沮仁便是不停挥舞起此拳将迎面十数人打成了重伤。 但见他人热血洒满了镌刻莲花浮雕的地砖,龚沮仁竟因小黑反噬犹然生出了一股子颇为猛烈的杀性。 “怪,怪物啊!” 然而敌团虽有所损伤,但此时此刻‘行走的20万钱’就在众人眼前,这些亡命之徒又怎会如此轻易放过龚沮仁呢? “快发响炮摇人,快!”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又借助灵卯山一带丰富的地利灵气弹跳而起,一跃便有两层楼高,再加上下其手竟将第一波同时升空的三枚火药弹依次击碎。 轰隆——(天上一串七星) “什么?” 霎时间,但见北面青空之下莫名升起了一团火树银花,未曾想出击前七玄门已然在不远处的观察哨暗巷里也安排了人手,刚刚的这枚‘七星照月’实则就是他们放的。 龚沮仁由此再陷重围,而后来的这一波攻势却足有上百人铺天盖地般从中心大道迎面杀来。 第九十七章 九死一生 由于巨灵关的银甲骑兵早前已至聚仙镇中公告一众镇民期间勿要擅自踏出家门,所以待得他们走后,聚仙镇中的家家户户就此从内部封死了门窗,也有不少乡绅商贾就此搬离的小镇,前往了青帝城中的亲戚家暂住。 于是乎,当龚沮仁于聚仙镇各户房顶来回‘遛狗跑酷’之际,周遭唯一现迹眼帘的便只有大群追红了眼的江湖人士。 然而实则就在此刻,还有四名悠然自在的茶友围坐于该地最大的一座酒楼顶层的华丽包房之中,侧目以待这场闹剧最终如何收场。 “不,我不可以就这么看着。”(拍桌,亦吓得端茶的小二顿时屁滚尿流的逃了) 但见话音刚落,冷芊芊突然取下了一直戴在面上的黑巾,并厉声指责其余三人道:“哼,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为止,是该结束了。” 席间故作一番姿态的柳梦遗随即问道:“嘿嘿,就算你现在过去,山路也已经封了,想要传音求援,巨灵关的人也多半会在半山腰架设阵法,以封住了山侧的灵力波动,所以也只有硬闯一条路可走,不然就绝无可能在此期间登上山巅。” 冷芊芊:“哼,那你们了,说好听些是为了捶打他,但若他因此而亡,那你们就是犯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真正躲在幕后的魔鬼,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说罢,冷芊芊就此跑下了三层,若从高处往下眺望,便见她的身影很快又消失在了通向山脚的陋巷之中。 坐在柳梦遗身侧的苏晴婉就此直言担心道:“她,不会出事?要不还是让我跟着去看看,也好有个照应。” 慕容云:“不,就坐着,莫要妄动。” 柳梦遗(摸着身边人的手):“放心,身为天命所归的主角,那小子没这么容易死。” 苏晴婉(嘟嘟嘴):“不用你讲,我当然知道了,但···虽说我已确定江雪央是天命所归,可若龚沮仁并非她的良配,她的天命之选,那你们又如何确定他能在这无生危局末尾安然无恙呢?” 慕容云(笑)道:“呵呵,还记得咱们的那位同僚,温醇吗?” 闻言后,柳梦遗随之也跟着笑道:“哦,你、你是说那个把主角光环当呼啦圈使的大牛人是,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了,可是你提他干什么啊?” 慕容云紧接说道:“当然是因为大家都有这啥主角光环啊,否则你俩当年被十方紫电劈做了焦炭,竟还能在地府重逢,我就问你是否想过为何还能这样。” 苏晴婉(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你们压根就没确认龚沮仁的身份,你们是在等一个天大的危机,才好看看他是否真是天命之选!” 慕容云:“哼,没错,毕竟朵金丹好认,但追求江雪央的人如此之多,最后究竟花落谁家就还得看谁能活着笑到最后。” 另一边,追逐戏还在上演,龚沮仁随之与无数追兵就此缠斗到了子夜时分。稀薄的月光之下,他于群敌中间时而辗转腾挪,时而又重拳出击、逐个灭之。 穿越集市时,龚沮仁于杂粮店中抓抹了一把辣子,随后迎人便糊对方脸上,再补一计飞踹、送对面上天。 在经过小食铺子时,他又见火炉上还烫着一壶开水,于是拿铁壶“哐哐”砸人脑袋的同时,还把壶中滚水扑向了人群,遂闻满堂皆嚎。 后在其突破重围杀回了西门楼牌前的广场一侧时,迎面便见灰压压的一大片黑铁强弩同时向其炸舌而出了三四十支劈啪作响的火矢。 千钧一发之际,龚沮仁急令阴影中的小黑化为了一道忽然嘣跃的浪花,将来袭的火矢全数溶入己身。随后更经重踏跺地之威致使眨眼间天崩地裂,数道地缝随之从他脚下一路延伸到了对面一干人等的脚下。 紧接龚沮仁大喝一声,无数黑矢顿时借助地脉之力破地而出,将地上的人全皆串成了刺猬。 “啊?寒山城的弓弩队也全灭了,不行,大家上霹雳弹!” 说时迟那时快,势起十面埋伏的无数赤色弹丸犹如暴雨连珠般轰然而至。龚沮仁只得像当年硬抗撼天锤一样,在自体四面猛的升起了大团晶壁来强行抵御轰击。 然则如雨直下的可不只霹雳弹而已,这其间还夹杂了些许颇为罕见的军用破阵锤。这些看似只能用来敲核桃一样的小锤实则是某种玄铁所铸的中阶法宝,放在若国大战时期,便被经常用于破解战阵兵甲之计。 而龚沮仁惯用的铸晶守城手段随之遭到了破解,右后一隅亦被破阵锤炸出了一处缺口,使得连绵不绝的爆炸冲击波最终成功影响到了晶山的内部。 待随后硝烟渐渐散去,一直手臂赫然被废的龚沮仁当即冲出了烟雾迷茫,亦头破血流的朝向灵卯山山门方向夺路狂奔而去。 “拦住他,快,再快些!” “不行,我绝对不可以被人抓到,绝对不行。”龚沮仁心念到此,更是拼尽全力跨步前行。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见目标就此重伤逃来,此前早一步守在北侧以逸待劳的另一批猎手们似乎要开始动了。 “小子,看招!” 还不等龚沮仁能有半点反应,一名身缠碗口大念珠的壮汉就此踏空而行径直走到了他的头顶上方。 可这名大汉随之爆喝而出的数轮音波攻击皆不是向着龚沮仁而来的,它们大多落在了龚沮仁的身后,并将那些尚未来得及闪躲的江湖豪客们生生炸成了一朵朵怒放的血花。 “哼哼~”紧接着就有人这样说道:“敢跟咱们争赏金,这群不自量力的凡人,还真是死有余辜啊。” “哈~哈~(大喘气声)”龚沮仁因此而突然止住了朝北的脚步、叹道:“好啊,原来你们全是修行者。” 说话间,七名眼红青灯商行奖赏的修行者们就此纷纷从三个方向缓缓围了上来。 龚沮仁随即依据竖瞳指引看清了这些人,这七人之中,六人皆是炼气期的修为,三人八重,两人九重,一人十重,还有一人应是洗髓初境的段位,因此也彻底压过了龚沮仁一头,令得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只不过,这位洗髓初境的前辈看着年纪轻轻,却又似一位懒汉,且当众人尚未出手之际,他就抱剑坐到了一旁,言说即使用不着他出手,其他六个人也定能生擒龚沮仁了。 而先前手段残忍、实力看似强劲、十重炼气境的大光头则同样区别于旁人,这刚还向前踏出了两步,立马又无言止步不前了。 于是乎,最终向龚沮仁同时围来的修行者就只剩五人了,由此单论人数、境界而言,龚沮仁自觉还能应付一二。 第九十八章 乱 嘿哈—— 只见三枚火球从旁砸来,龚沮仁随即忽的一闪险险避过,却不料最后方的敌人突然划出三道剑芒,且听两声晶石爆裂之音,其胸前的寸寸琉璃就此皲裂当场、碎片飞溅满地。 吃我一刀—— 紧接左手边一计斩波飞至,龚沮仁躲闪不及腰杆再遭重创。且在他跪地寻求一丝喘息之机时,从后而至的土行孙又猛的转出了地面,并使一掌直取龚沮仁的天灵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后者当即通过坠地翻滚避过了这一致命一击,却又在抬头后猛的发现前有一剑、左有一刀正一齐向自己攻来。 龚沮仁只得单手撑地猛的弹起,并把已然断掉的右臂当做鞭子,忍痛挥击将稍后而至的又一枚大号火球拍往了别地。 而一枚艳色铜环紧跟着飞了过来,并精准命中了龚沮仁的面门,将之整个人击坠在地,狼狈摔了个‘狗吃屎’,以至于明显再起不能。 是时候了—— 然则那抱剑旁观的洗髓境当真是个卑鄙小人,其一见龚沮仁重伤立马就飞掷而出了一枚淡蓝色透亮的晶造弹丸。又见此弹丸呱呱一坠地便立马向四方翻涌开了数十道冰晶结浪、张牙舞爪着向所有人扑去。 快闪—— 也不知是谁忽的大喊了一声,就见两三人很快跳上了较远处的房顶。 另一边,自以为伤害不大的剑修顿时于自己身前升起了一道淡金色的剑网,但见迎面而来的风雪当中竟还夹杂着一枚飞速而至的紫黑色琉璃晶锥。 “哎呀!” 此一声惨叫过后,金色剑网随之溃散,大和尚由此远远眺见那名剑修已被黑色晶锥穿脑而过、继而惨死当场。 这一发如同鬼魅一般的破敌手段便是龚沮仁于大团冰川压顶前突发奇想所至。而当他好不容易从冰层下击穿上方而过又探出了半个脑袋后。 恼羞成怒的火弹哥就此扑了上去,机缘巧合之下又以数十枚火弹彻底蒸发了冰盖,为龚沮仁解了一时围。 “t的这个智障!” 没办法呀,毕竟这群修行者在决定合作之前压根互不相识,以至于他们相互之间最为根本的进攻配合实则都做不好,这才让龚沮仁在明显受困之际,趁乱突破了禁锢。 而后又又紧跟而至的艳色铜环从右后方飞至,但见龚沮仁在险险避过其红芒后,又利用自身影子的‘张力’竟从最后方轻松夺来了剑修的飞剑,并使此剑随之击碎铜环、连带着将又又举火而来的火弹哥穿胸钉在了附近的墙上。 “啊?御剑术!” 非也,龚沮仁这回使的可不是什么御剑术,而是充分利用小黑的特性使得他的影子能够在无数房屋投影中急速跳帮,并利用此法来远距离取物、或是‘御物’。 说时迟那时快,那名操纵铜环的少女出现了,并使一柄短剑径直刺了过来,龚沮仁随即取回了钉在墙上的飞剑,故作御剑姿态的将另一名刀修击飞。又又挥起断臂一拳轮飞了将要从旁偷袭的土行孙侧脸,再将这名少女的短刀一把夺下、利用小黑于阴影中传来的怒吼将对方生生逼退。 “哼哼,刚刚还想说这小子心狠手辣了,这回儿又开始怜香惜玉呢?呵,还真是幼稚,要知道身为修行者,便应学会如何在刀口上舔血,放过敌人这种事,就是对自己残忍,是大忌,更是大害!” 龚沮仁:“够了!!” 说罢,龚沮仁便掷出了手中短剑直取了一旁刀修的咽喉。 啊啊—— 但见鲜血四溅,土行孙这下也该害怕了立马就想面东逃去。可龚沮仁却听进去了那名洗髓境修士的言辞,命令小黑于半道上截住了对方,紧跟着吃掉了那人,使得大量鲜血就此透地而出,也十足令人深感莫名其妙。 于是乎大和尚问道:“小子,你刚刚干了什么?”随后在场所有人便听到了另一名女修远在陋巷之侧的惨叫。 后一人随即说道:“这小子确实很古怪,未免夜长梦多,不如你我一齐出手如何?” 大和尚:“哼哼,你以为在刚刚那枚冰枢之后我还会相信你吗?” “呵呵~”无奈,抱剑人随之又退回了原处,坐看大和尚下一步如何行动。 “哼,小子,就让你爷爷我,亲眼见识一下你的手段。” 正说着,大和尚猛的蹿上了高空,并立时投下九颗碗口大的念珠砸向地面。 龚沮仁在此重围之际,驱使小黑控制飞剑径直于其中一颗念珠同归于尽了,由此他才发觉到此念珠在撞上物体的一瞬间是会猛的闪烁出雷光的。若碰到这些如灵蛇般活泼跃动的电弧,任何人的身体便会紧跟着化为飞灰、十足危险至极。 还记得对方就是靠着这九颗念珠轻易杀败了龚沮仁身后的无数江湖追兵,而当那手无寸铁的女修逃窜至城东一处暗巷之后,当即便遭到了剩余一拨江湖人士的复仇,于惨叫声中被乱刃砍死。 “哼!” 这边厢在经历过首轮八珠围剿之后,龚沮仁随之冷哼一声,暗自令小黑于阴影中分出了一些丝线进而如提傀儡一般缠住了自己这断掉的右臂。 且当大和尚穿过了烟雾缭绕、向着龚沮仁的面门重拳出击之后,后者立马举双拳反击,并在大和尚毫无预警之下,怒砸右拳‘偷袭’击飞了对方。 抱剑人:“哦,这小子的右臂这就恢复啦?” 啊啊啊啊啊—— 但听龚沮仁一阵嚎叫,当即以轮番怒拳挥洒而出,步步将对面庞大的身躯逼退。 却奈何,这大和尚的锻体程度远比龚沮仁还高,其黝黑壮硕的体肤与琉璃体的硬度几乎不相上下。 所以哪怕龚沮仁全力施展重拳,纵使右臂也被小黑释放的怪力有效加持,也根本无法完全击破大和尚的防御。 结果是大和尚趁此将计就计挪动身形将龚沮仁带过了战场,并驱使剩下的八颗念珠从后方袭来,迫使后者只得赶紧放下攻势、腾挪进了偏巷中躲避。 然而那八颗念珠却是紧追不舍,就此也跟着进入了偏巷,于无数居民的惊恐声中不断横行乱窜将小巷两侧的成片砖瓦结构纷纷破坏的不成原样。 与此同时,就在龚沮仁狼狈躲避念珠飞袭之时,无数混合着蓝的、红的、青的、黑的白的的瓦砾就此遮天蔽日般砸来,几乎就快要将他完全掩埋。 好在,小黑在此全程几乎无光的环境中足以趁乱探出两双肉爪,依稀间将咄咄横行而至的念珠个个捏碎,由此才最终帮助龚沮仁顺利逃出了瓦砾之间,来到了另一条向西而行的大道路口。 第九十九章 鏖战 “哼!好小子,竟敢毁我法器。” 龚沮仁(心想):“糟了,又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方人影顿时抢先一步飞身挡在了龚沮仁的逃跑路线上。 现如今、天刚蒙蒙亮,龚沮仁已然与追兵鏖战了整整一宿,他深感若再继续下去,哪怕自己最终能够战胜了对手,也只会到后来力竭而亡,闹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无端让别人捡了便宜。 龚沮仁:“我说两位,不如···” “哼,不如什么啊?你小子要是能有二十万钱,等我宰了你之后不还是我们的吗?到时候还能拿着你的人头去商行再拿二十万,岂不美哉~” 好啊,既然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龚沮仁自然也无需再多说什么,随之猛的一发力便使自身体肤通红一片,犹如烧过的烙铁一般。 大和尚:“姓赵的你看,我就说这小子还有手段,你还别不信。” 说罢,大和尚又是一跃而起,紧接举起双臂怒砸而下,龚沮仁随之同样高举双臂去接。 但闻“轰隆”一声巨响骤起,引漫天烟尘四散奔波,二人脚下原本干净漂亮的青石地砖也应此波动而变得寸寸碎裂,甚至就连街边砖墙也跟着倾倒一片,满目皆属残骸。 且当龚沮仁舍弃防御,以较小身形猛的一头扎进了大和尚身前的空隙后,他随即撩天一计右拳,将对方的下巴骨给揍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大和尚却想用巨力将之生生扼毙。好在龚沮仁依靠躲在阴影中的小黑通过缠在右臂上的丝线直接拉了自己一把,这才在对方即将合上双臂前瞬间逃出生天。 而这大和尚实则除了那串念珠之外,还有一件法宝,是一支于冷月的映衬下青光绽放的金刚杵。且当此金刚杵被投向天际后,这件法宝便会突然间猛的涨大数十倍,后如流星一样轰然坠地,将敌人砸成一滩肉泥。 正是因为这件法宝便是他的杀手锏,遂见已然将金刚杵握于掌中的大和尚癫狂向龚沮仁笑道:“小子,毁我法器的仇,马上就让你偿还予我。” 然未免大和尚注入完灵气后立马便会抛出这金刚杵,龚沮仁随之抢先攻向了对方。并在与大和尚的缠斗中无数次的辗转腾挪,每每伸手皆是要硬夺下对方手里的东西。 只可惜龚沮仁的这点小心思,大和尚自然是一清二楚。于是他且战且退,一边全神贯注的向法宝注入自身灵力,一边又与眼前人缠斗,还以此啸叫道:“小子,竖子尔敢当着你爷爷的面伸手抢夺。” 话音刚落,却不见一根半透明的丝线从远端拉扯着一枚锋利的青色瓦片飞过,并在二者眨眼之间径直划破了那大和尚的咽喉。 龚沮仁则趁机夺下了那枚已然涨大了一倍的金刚杵,将它直接收入了纳戒之内。 抱剑人:“?!” 但见已然被划开了脖子的大和尚倒在地上稍稍呜咽了两声就彻底不动了,最后那位洗髓初境的赵姓男子随即走上了前来,拍手称赞道:“好呀,好呀,你小子可以啊,故意拼命抢夺东西来吸引他的注意,然后又在这傻瓜全神贯注于眼前时突然发动偷袭,区区炼气十重干得还不错嘛,也确实省了我不少功夫,值得表扬。” 龚沮仁随即心想:“这家伙故意强调修为怕是要借此压人,没办法了,面对他、我可不能硬拼。” 于是乎,那就跑呗!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拔腿就往能够远离对方的东面跑去。而其身后紧接传来了姓赵的笑声,似乎是在说:“跑啊,快跑啊兔崽子,我就喜欢这种猫鼠游戏。” 很快,无数淡蓝色的剑光突然倾盆而下,将龚沮仁彼时逃窜的方向层层封锁。 且当后者无数次变更方向,无数次攀上高处、或下至屋檐深处时,就会有更多淡蓝色的剑光从天而降将他借以躲藏的位置彻底捣毁。 另一边,那姓赵的修行者却又用一方宝印构筑出了一道坚不可摧、整体全无死角的龟甲坚壁,以防龚沮仁再次偷袭。 而龚沮仁显然已被这无处不在又自动索敌的淡蓝色群剑给生生逼到了末路。于是他忽然调过头来,放弃小黑从旁辅助的便利,径直以左手拔出了那把漆黑的巨刃冲向了这姓赵的,并在眨眼间仅以一轮横斩就轻易劈碎了对方的龟壳。 赵:“什么?!” 稍后但听“咔咔”两声玉石崩裂之声,姓赵的手里面这看似价格不菲的上品宝印当即断做了两半。 而当龚沮仁又将挥刀时,无数飞至的蓝光顿时打断了他,更使姓赵的及时逃到了大团剑光一侧,将自身踪迹隐藏在了其间。 赵(恶狠狠):“你这把刀竟然在胡吞我的灵力,实在是太过奇特啦,我很喜欢,说、在你临死之前,我想知道这是什么刀?又究竟是法宝还是灵宝?” “哼!” 说着,龚沮仁随之将目光移向了他手中这把似是活物的黑刃,且与其上犹如眼睛一般的花纹深情对望片刻之后,龚沮仁缓缓说道:“此乃葬日黑刀,是只属于我的刀。” “哈哈哈哈,不会的,这么好的刀,它应当属于像我一样强大的修士,而非你这种微如蝼蚁一般的弱者。” 话音刚落,漫天飞舞的淡蓝色剑阵又再卷云而坠,直向龚沮仁奔来。而龚沮仁则在冷哼一声后强行以旋转黑刀化成的刀盾进行着持续不断的抵抗。 “死蝼蚁,死在本座的《星河剑典》之下,我会留一副全尸给你的,哈哈,我保证!” “嗯~啊啊啊啊啊~~~~~~~”龚沮仁随之发出了怒吼。 然在面对绝望的、难以翻盘的死局时,龚沮仁显然已经耗尽了心血,他心知若是没有援军来救,他便只得彻底交代在这了。 好险,也就是在龚沮仁即将要支撑不住时,一把从灵卯山山巅飞至的辟邪狂刀径直劈碎了悬于众人头顶的整个淡蓝色星河剑阵。 紧接着,便有一道虹光闪过,从光罩里又莫名走出了一道人影,是个白衣书生模样的男子。 赵:“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挡本座道?” 闻言后,白衣人笑了:“原来你不认识我呀。哦~没关系,等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知道了。” 说罢,白衣人随之从绑在腰间的丝带上取来了一枚金印,待握在姓赵的手里面一看,才发现金印上方赫然镌刻着颇为古朴的‘青宋’二字。 赵(状如松鼠):“这、这是青帝城的···青、青宋!那、那那敢问阁下是?” 龚沮仁(心想):“天啦,这人到底又是谁啊,小小一个凡人居然能把区区洗髓境修士给吓成这样。” 白衣人随即很有礼貌的抱拳笑道:“我乃青帝城国主宋氏一门,宋钰是也,受世交伯父之托,特来···救人的。” 第一百章 要求报恩 赵(有被吓到了):“果然,还真是,敢问您的那位世交伯父难道是···” 龚沮仁:“嗯?” 但见宋钰似乎是故意不想旁人听见一般,轻轻抚掌到了那姓赵的耳朵边上,笑着轻叹了一句。 赵:“啊···啊啊!啊啊~小人知错了,马上改,马上改,我在、我这就离开南方地界前往赤蛮方向,发、发誓终此一生永不再入中原。” 宋钰(坏笑):“哎呀,这就对了嘛,你现在马上滚出去,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不会···一定会原谅你的。” 赵:“啊,好、好,我滚,我马上滚。” 结果这姓赵的果然言而有信,还真听宋钰的话,就此一路三拜九叩的滚出了聚仙镇。且当其身影随之消失在了西门一侧后,此时已然力竭倒地的龚沮仁又立马遭到了三名江湖人士的袭击,将之用凉席包裹成了一根人棍后,立刻被抬到了宋钰的面前。 宋钰:“嗯,不错不错,还有模有样的,回家!” 只可惜现在的龚沮仁已然完全失去了意识,否则他恐怕会问对方为何还要抓走自己。而当龚沮仁三天后苏醒之时,他这才赫然发现自己已被人泡在了一潭满是花香扑鼻的浑浊热汤之内。 对于龚沮仁而言,此时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特别是身下这一潭热汤,水面之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粉白相间的花瓣,且入浴其间久了,便感上下十分通透,好似重生一般,疲劳全消。 由此可见,龚沮仁现在应处于某个大户人家的别苑之中,且这户人家应该是极其有钱的,否则也不会建有如此大的浴室,简直犹如天堂一般。 可···实则龚沮仁也发现了,摆在一旁架子上的衣物似有些单薄,虽说自己的衣服就整整齐齐叠在了木架下面,但木架上方实则还挂着三四件仅有女子肯穿的透视轻纱。 除此之外,左侧成排雕花的门扉之外应该就是走廊了,龚沮仁身为修仙者听觉自然异于常人, 于是他开始扪心自问了:“这里···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别苑吗?” 话音刚落,龚沮仁就此火速攀上了对岸,并穿上了已被熏香里里外外焙好的衣物,随后悄声无息的走出了房间。 结果他刚一出去,就迎面撞见了四位花枝招展的女子,各个都美若天仙,而且这四名女子似乎也认识他,一见到他生龙活虎的出现,立马就围着龚沮仁开始了颇为妩媚的挑逗。 龚沮仁(脸红):“ 很明显,此时的龚沮仁还是个雏,虽说软玉温香又有谁不喜欢,他自然也逃不过眯起眼来多看两眼,可越是爱看,就越是脸红,红的犹如一颗熟透了的软柿一捏出水。 他的这番反应,也着实惹笑了周身四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只不过对方也不似要现在就一口吃了他,她们随即指引龚沮仁前往庭内长有一棵松柏的柏苑,并说那里有一位恩客正静心期盼着龚沮仁转醒,而他带着龚沮仁来到这四季畅春院时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钰子阁下,您这样真的是膝枕吗?为啥小女子从未见过(慌张)~~” 待得龚沮仁缓缓步入了所谓柏苑中最大最为华丽的厢房中时,迎面一番景象顿时崩坏了他的三观。 只见,那晚自称青帝城国主一脉的宋钰, 说罢,龚沮仁当即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宋钰的后衣襟,并将之拉起。 对方随即吼道:“是谁?究竟是谁在阻止我感悟人生啊?有本事把我放下,看我不一拳揍死你。” “哼~”遂见龚沮仁冷哼一声,就此将宋钰扔下,并立马清空了房间赶走了佳人,独留对方一人直面自己。 “哎呀~”也是在发现来人竟是龚沮仁后,宋钰笑了,随后立马坐到了炉火旁,手捧银盏品茗,并将龚沮仁人叫到了一旁坐下。 龚沮仁随即问道:“你是谁?青帝城的国主究竟是什么?还有,那晚你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不把我送去领赏?” 宋钰笑着回道:“呵呵,你问题太多了,实际上也全是废话。” 龚沮仁:“呵,好啊,那你说说看什么是实话呢?” 宋钰:“那就从今日起跟着我三个月,保证我的安全,不准任何人或任何势力碰触我一根毫毛,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再延一个月,或是据此赔偿我50两银子。(摊手)” 龚沮仁:“啊?五十两!(相当于五千串钱,一两银子=一百窜钱)” 宋钰:“没错,而且我不收灵石,这五十两还是我请人搬你时的佣金,你还给我,自然两清。” 龚沮仁(犹豫):“可···你不是国主吗?堂堂一城一府之主,难道就没有几个像样的护卫,而我毕竟在外还被人通缉,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宋钰:“呵,说实话,不怕,毕竟根据我家伯父的描述,你应当要比这城中的人都值得我信任。更何况,巨灵关的银鳞甲卫和各方赶来抓捕你的江湖人士已然全皆聚集在了这四季畅春院的大门前,从此以往在这青帝城中若是少了我的庇护,你一旦踏出此门,便会立马又遭众矢之的。” 宋钰(双目炯炯有神):“想想看,被当成过街老鼠一样被人人喊打,会是一种怎样凄凉滋味。” 龚沮仁(还在犹豫):“是嘛,(深吸一口气)可我又凭什么相信你,更何况你为何要我来做护卫还没彻底掰扯清楚,在此之前,我是断然不肯从命的。” 宋钰笑道:“理由嘛,还记得三天前的那晚,你就快死了,还是我不远千里提前赶去救你,这才刚好赶上嘛。” “你想怎样?” 宋钰笑道:“哈哈,不怎么样,但是这世间最根本的人情世故还是要遵守一些的,所以我要求你报恩,也只需三个月,你便能还清这份情。同时,我也需要这段时间当做缓冲期,好让鬼母天姬改改主意,撤回通缉令,以便这事过后你能够重新上路。” 第一百0一章 鱼市老饕 “哎哎哎,来尝尝刚出锅的豆腐卿鱼,这菜放在本地啊,可算是一等一的绝赞美味了。” ( ̄~ ̄)嚼嚼~ “四斤重的卿鱼当属今个入秋后的一绝了,国少,您悄悄这鱼鳔肥的,足叹入口即化、滋味悠长,可若再配上这松露寺的点卤豆腐,可谓是画龙点睛,啧啧~那叫一个美啊,您说是?” 龚沮仁( ̄~ ̄)嚼嚼:“还不错。” 宋钰(拍着桌子说):“何止是不错啊,好食当赏!”说罢,就从怀里取来了三两碎银塞进了一旁小食店的老板手中。 “那两位慢用,小的(笑的像朵花似的)还得去招呼别桌客人,啊啊~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哈。” “去去,别耽误了老板做生意。”宋钰说完当即挥手禀退了旁人。后指向窗外一侧熙熙攘攘的鱼市人群,又再说道:“看那,那群统一制服的小混混们,就是整齐蹲在鱼市口仓库门前的那些人。” 放下碗筷,龚沮仁随即叹道:“怎么呢?他们是什么人,能让钰子大人如此上心。” “啧,哎呀你就别学畅春院中那些小姐姐们对我的称呼了好不,搞的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一样,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好不好。” 龚沮仁:“呵呵,原来是爱称啊,怪不得外面的人都唤你作国少,原国主嫡子,现任青帝城城主一职,同时又是崇文馆的文殊先生,占星殿的副掌殿使,你的这一连串身份当真特殊,着实位高权重,能有幸认识阁下,还真让我龚某人三生有幸啊。” 宋钰:“切~你就别再挖苦我了好,之前我就说过,宋氏家教森严,而我却在外浪荡惯了,确实很不习惯,也鲜少回家陪伴家母,再加上父亲当年莫名身死,留下的诸多疑点以及隐患,现如今皆逐一浮出水面。” 龚沮仁:“没错,你还说过前段时间甚至宋氏大宅之中还出现了专程为你而至的刺客,由此你才会为求不再连累家人,而搬入了花柳巷中独自查案,力求揪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还自己一分清静。” 宋钰随即笑道:“对了,就是这样,所以你的出现就是我的救命稻草,这区区三个月的时间就是我最后的期限,为此我还特地与山上那人定下了军令状,若是三个月内未能查出任何相关证据,便要换我就此止步、束手认栽了。” 龚沮仁也是因此而疑惑道:“然后你为了找出幕后黑手,就此隐居市井当中,独步查案了大半年也就查出了这些,一群混混和一座腥臭四溢的鱼市仓库?” 宋钰:“哎呀,我一介凡人,查案中途又多半会被路人给认出来,你还想要我怎么办啊~半年下来,能查到这些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好不。” 龚沮仁:“呵呵,可你刚才还说要带着我微服私访了,现在到好光是你这身皮就一看价值不菲,更别说遇人遇事还总喜欢掏牌子,想必只要不是瞎子都能一眼看出你国少的身份,又何谈查案一说呢?” “嗯~”闻言后,宋钰随之眉头紧锁着沉思了片刻,后言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龚沮仁:“还能怎么办呀,至少这锅豆腐卿鱼现在火上,可千万别浪费了,吃完后你就跟我先回趟畅春院,待到了晚上再换身皮后回到此处。” “晚上不睡觉,来鱼市作甚啊?”“当然是趁夜偷偷溜进去了。” 此言一出,随后便到了当夜子时。 只是龚沮仁先前全然不知宋钰实则是在扮猪吃老虎,而后者也早早备好了数套分外合身的夜行衣,就等着龚沮仁展现出其应有的智慧后,与其分享自己的计划。 入夜后,预想如何潜入鱼市就是第一步。 而城南拐角处的整条街市几乎都被算作了当地一大帮派龙蛇帮的地盘。按照宋钰的说辞来看,这龙蛇帮属于一般江湖门派,早年倚靠闽江两岸的生意起家,现如今只要是毗邻白牙府与燕洲府之间的跑船、盐运、杂运、沿河的不少港口、还有与之对应的酒铺、赌场、妓院实则都是他们的产业。 如果说这青帝城的内外还算是他宋氏的天下,那闽江沿河向南入海的整条通途就算是他龙蛇帮的山头了,传言说更有许多实力强大的修行者宗门也常常需要仰仗龙蛇帮走水路搞运输。 而走陆路运输则必定会经过巨灵关或是白牙府的覆雪关,再经军士们的严格查验,许多不方便运输的东西便自然成了一道坎,一道不可轻松逾越的天堑。 由此来看,宋钰怀疑有人再向青帝城中偷偷运送星宫曾明令颁下谕旨的违禁物品,而这些违禁物品大多又十分危险,轻则容易造成人命官司,重则极易衍生出更多血腥事端。 而其幕后黑手明显是想要彻底搞乱整个青帝城的秩序,来达成自己的邪恶目的。 反正宋钰料定了龙蛇帮的人不过是奉命行事,且待他找到了足够的证据,便可以通知官府来与这家大当家说理。 同时另有一家也在这条支流上跑船的名唤水仙坞,若与龙蛇帮想比,这水仙坞中人则更像是强盗水匪,却奈何这水仙坞的势力与船队实则皆远不及对家的大。 所以宋钰才会想先从鱼龙混杂的龙蛇帮开始调查。也是到了当夜子时,城南鱼市的两端街口依旧徘徊着大量龙蛇帮的人。 就不知是否这偏安一隅的渔获仓库当真是一处藏污纳垢之所,这点毕竟还需龚、宋二人前往查探一番才能可知。 而当龙蛇帮的人半夜出动了一批马车后,躲在城墙根上的龚沮仁当即命小黑一次拍熄了路上的数根火把,使得不少拉着板车的马匹当场蹄惊。 吁——吁—— “快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龚沮仁:“走,趁现在。” 说罢,龚沮仁当即带着宋钰趁乱溜进了黑暗之中,又紧接穿过两架马车之间的缝隙,一头转进了刚才参与卸货的仓库之内。 “哎呀,刚刚真是好险,我的小心肝啊就此怦怦直跳,比第一次进畅春院还要紧张。”宋钰随之在确定安全后如此说道。 闻言,龚沮仁随即想起了某个人,某个在重明墟上仅一天之内就尿了三次裤子的文弱书生,心说:“我不会这么倒霉,一连深交的几个朋友还都是废柴,这可怎么办呀~” 结果还未等他多做反应,宋钰就抢先一步走过货架,来到了看似堆着很多箱子的地方上下翻看。 “等等,这些箱子我好像见过!” 龚沮仁(快步接近):“嘶~国少大人,能不能麻烦您稍微小声一点啊,还是说你想害死咱俩啊。” 宋钰(有些慌张):“不是,龚兄你看,这些箱子的背后是否都有莲花标记啊?” “嗯,我看看。” 遂在二人来回翻找了一圈过后,相继得出了明确结论,也就是说这群刻有莲花标记的箱子全皆来源于一个神秘的凡人教派——白莲教。 第一百0二章 水葬 “白莲教,不是应该在淮西一带活动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 龚沮仁笑说:“呵呵,你问我,我问谁。” 宋钰随即解释道:“不对,传闻白莲教向来从不接受修行者入教,那半年前潜入国公府邸刺杀我的修行者又是从何而来?” 龚沮仁:“啧,我说了,我不知道。所以你要查便查,不查滚蛋懂。”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宋钰不知从哪里捡了一把铁锤过来,一经挥舞便将离他最近的一口木箱外壳砸了个粉碎。 龚沮仁:“我去!你小声···” 奈何猪队友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龚沮仁实则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从箱子内部散落于地的是什么,就赶紧跑到了仓库门口,竖着耳朵去听这门外的人声是否有异动。 结果是门外的车队走了,剩下的宵小则丝毫不在意这半敞着的门扉。紧接着他听到宋钰又在那抱怨:“呜哇···怎么这么火精啊。”于是赶忙跑了回去。 就见整整箱子火红色的菱形晶体散落一地,宋钰甚至还撬开了其它箱子查看,结果发现里面全是拳头大小的火精,各个价值不菲。 可这火精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龚沮仁就不知道了。 未曾想,当初在聚仙镇中参与围剿他的火弹哥实则在手搓火弹时,其用的便是拇指大小的火精。由此可见,火精威力强大,也只需要注入些许灵力便可化为一团硕大的火球,引发轰雷一般的爆炸。 而这些···赫然出现在了箱子里的,犹如拳头大小的火精,它们每一颗都能炸塌一座砖石砌成的堡垒,更别说刚刚大箱小箱已然运走了不少,然而仓库里面还存放着更多。 龚沮仁就此建议道:“要不,咱么把它处理了。” 宋钰顿时回绝道:“不行,这样做容易打草惊蛇,更何况这下我更加好奇对方的计划了,有了这些火精,哪怕毁掉整个青帝城也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就算是白莲教,那他们开罪三城同盟与灵卯山的理由又是什么呢?这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不行,我得好好想一想再说。” 龚沮仁当即表示:“好,你想,想通了咱们再出去。” 于是龚沮仁就陪着歪脑袋的宋钰在仓库里蹲守了整整一宿,以至于鱼市中的龙蛇帮弟子都换了一批新面孔,不再是昨晚那批人后,宋钰才腹内‘咕咕’叫着说自己尚未想通,不过喝早茶可是人生一大幸事,断不可以被贼人的阴谋给生生断送了。 所以这二人总算是要走出仓库了,可刚一踏出库门,就迎面撞见了一大群拿着锁链来查库存的龙蛇帮弟子。 但见两个身穿夜行服的陌生人突然蹿出了仓库,双方顿时惊讶着面面相窥,而后还是龚沮仁回过神来,大喊着“快跑”二字,便扯着有些个憨憨的宋钰径直穿越人逃向了鱼市东门。 大群人:“啊!那两个混蛋东西跑了,快给老子追啊。” 憨憨宋钰:“哈~哈~这、这也太刺激了。” 龚沮仁(扛起宋钰就狂奔):“别废话!若是被抓到了,我可不救你。”(毕竟猪队友跑得实在是太慢了) 随后待二人好不容易返回城中央的麒麟长街后,宋钰提议他请客,带龚沮仁去往西区最为繁华的闹市之中打打牙祭。 龚沮仁却问:“接下来,你还打算调查哪里,不会又是龙蛇帮的底盘?” 宋钰气喘吁吁的答道:“嗯~如果我说是,你会开心吗?” 龚沮仁:“啊这,我就知道,可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难道就这么蠢,不会提前防着外贼?” 宋钰:“嘿嘿,赶日不如撞日,咯,这玄武长街那就有一家豆腐西施,她家的豆腐洁白如玉、顺口弹牙,你真该好好尝尝。” 龚沮仁:“国少,你不会怕了。” 宋钰:“哎哎,现在是早茶时间,难道你要我饿着肚子就去查案吗?真是榆木脑袋。” “哎···你!”(心想:早知道刚刚就该把你给丢地上。) 然而宋钰已然快人一步冲向了那座豆腐工房,与旁人刚一坐下,随又开始无限撩骚起了店内的女员,还有那绝美的豆腐西施。 ( ̄~ ̄)嚼嚼~ 本着稍稍观摩一下别人撩骚技巧的龚沮仁似乎只顾着喝汤吃面,真是一秒也不舍得浪费。 与此同一时刻,坐落于玄武大道北侧核心区域的宋家大院中,正在上演一出奇案。而由河道衙门府遣人抬来的一张门板上似乎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人身。 “嘤嘤嘤~”此时在旁掩面哭泣之人正是死者的爱妾。 遥想昨日二人泛舟城南小庭湖上琴瑟和旋,当真恩爱非常的模样。可草草一晚过后,小秀才死无全尸,只余他的爱妾独活。 他家人便将此事闹到了衙门,其妻更控诉是此妾狠心杀死了自己的丈夫。更见小秀才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布满了只有小庭湖中才有生长的水草,她们便由此断定小妾昨晚是杀人后再从船上抛尸到湖里,欲要毁尸灭迹。 “我没有,你们···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 于是乎,负责协调官府主持正义的宋夫人出现了,她是宋钰的母亲,也是这宋家幕后真正的掌舵人,所以哪怕是知府亲临也得给宋老夫人几分薄面。 话说早年间青帝城中就一时兴起了许多妻杀妾、妾毒妻的惨剧,官府往往在审问这类案件时却总是有意偏袒地位更高的妻家,由此造成的冤案、错案更是无数。 所以宋夫人才会在最为要紧的时刻挺身而出,以宋氏明媒正娶的正妻之身专为怀有冤情的小妾翻案,也因此持续多年获得了女青天的侠名。 而这次游船弑夫案就是衙门中人将一应卷宗转交宋家的结果,且当宋夫人不顾血污沾身之恶从死去的秀才怀中取来了一半双花佩后,又见他家小妾手中的那半只足与之相配,便由此断定这二人当真恩爱甜腻,小妾也不可能就着二人独自撑船游湖之际贸然下手,引火粘身。 可是就算能够于众目睽睽之下掰扯清楚小妾的清白,也不足以说明眼下这小秀才的死状为何会这般惨绝人寰。 在旁的仵作随即向着夫人稍稍耳语了几句,后者则为求亲眼探明真相而当场扯开了盖在尸体身上的染血红布。 “啊呀呀!!” 忽然一瞬间,一体不具人形已然被无数尖牙利齿啃的残缺不全的男子骨骸顿时苦瞎了在场众人的眼睛。 可宋夫人却是一面用袖口遮住鼻腔,又一面从管家手中接过了一截木棍,开始于尸体身上来回的翻看。 管家(骤起眉头):“天啦,这到底是什么野兽弄得,竟会如此惨烈。” 闻言后,已然彻底哭成了一副泪人的小妾当即大声说道:“是鱼,是许多死去的鱼。” 其妻:“大人啊,你看,看看,这小丫头片子又再胡言乱语了,我夫君一定是她下手杀害的,我说大人呀,你可得为咱家做主啊~” 第一百0三章 封锁河道 从城南鱼市开始,一路向着西南方沿途进行调查。 期间,龚沮仁始终感受到了一缕又一缕远在山那边的目光,正时刻紧盯着自己。 纵使使出浑身解数去望,也仅能望见茂林中似有一层薄薄的禁制以作遮掩,这次来的显然是一些功力精湛的修行者。 虽说宋钰已经向全城宣告三个月内,宋家会给予龚沮仁客卿一职,并赋予他应有的人身安全和行动自由。 可当龚沮仁离开了青帝城时,却还是立即就遭到了随行监视。好在宋钰此时就在他身旁,否则一旦瞧他形单影只,恐怕立马便会遭受偷袭。 为此,龚沮仁打定了主意想要尽快突破洗髓,可段景瑞那边却还在为购置丹炉等物而日日奔波,忙的不亦乐乎。 龚沮仁这边实则也迟迟未有好好处理一下抢来的水晶棺中之物,最后再将棺椁物归原主,才好叫青灯商行与他能握手言和。 “哎呀~好吃的瓦霜糕嘞,清甜软糯了嘞,来一个瓦霜糕哟,两文钱一个,不算贵还好吃的哟~” 宋钰:“来啦来啦来啦,大婶,我要两个瓦霜糕,两个~” 龚沮仁:“钰子哥哥(妩媚)~你t一路走一路吃(凶狠),边走边吃就没停过,到底还有完没完啊?” 宋钰:“啧,你不懂,甜食如佳人是要用心去体会的,来、也给你一个、好好品尝一下。” ( ̄~ ̄)嚼嚼~ 龚沮仁:“哈哈(开心),还真别说,自从跟着你到处查案后,越发感觉自己真是越来越重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可是马上就要洗髓的人呐。” 宋钰:“哦,是嘛,那过完这几天,我介绍个朋友跟你认识认识,若论修行者破境之事啊,他绝对比我靠谱。” 龚沮仁:“哦~谁啊?我认识吗?” 宋钰(调皮):“嘘,现在说了就没意思啦,还是先跟我走。” “哎哎,我们去哪呀?” 宋钰随即用手中竹签戳向了一边道:“看那,那有一处码头,叫做南市口,也是龙蛇帮的地盘。” 龚沮仁:“呵呵,结果亲眼见过那么多火精,实际也没能作为你告去官府的有力证据吗?” 宋钰随之答道:“嗯~毕竟前些天没能带出东西来,这次我想要一口气多拿一些。” “火精不会很危险,一碰就炸那种。” 宋钰:“不会,我早有计划,你跟着我来就行了。” 说罢,这二人就此大摇大摆的走向了码头那边,又紧跟着被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守卫横刀拦在了门外。 对方说了闲杂人等不可随意出入。而龚沮仁本以为宋钰又要掏牌子了,却见他忽然靠近了对面一人,幽幽的耳语了两三句,便使对面毕恭毕敬的撤下刀兵放行了。 龚沮仁据此吐槽道:“啊这···你有这口才为啥不早点用啊?” 宋钰则回答:“不是,我只是跟他们说,我俩是替恭叔来取渔获的。” 龚沮仁:“龚叔,哪个龚叔?” 但见在旁的守卫们纷纷向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宋钰立马直跺了龚沮仁一脚,犹笑道:“恭叔啊恭叔,当然是鱼市东门庆歌渔坊的老饕恭叔啦,除了他又还能是哪位恭叔啊,你说是?(急忙给了个眼神)” 龚沮仁:“啊~~~~哦,你早说呀,毕竟你我也姓龚,我还以为你说的是自家叔伯了,是弟弟。” 宋钰(笑到歪斜):“哈哈,是,是,嗯~诸位大哥,就是这样,我俩···兄弟(无奈),是来替恭叔取鱼的,请问该往哪去啊?” 说罢,守卫们当即一齐指了个大体方位给二人,并提醒他们千万别轻易靠近码头西侧的仓库,毕竟二当家今日在此专司清理河道,并会严查所有进出人员。 也就是说,他家龙蛇帮的老二来了,宋钰对此人的印象向来不妙,只因为龙蛇帮中总计是三把交椅,偏偏就只有这位二当家当真脾气火爆,且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也就是说,你怀疑他,怀疑龙蛇帮的二当家涉嫌偷运火精。”走在木制栈道上的龚沮仁随即说道。 宋钰:“嗯,差不多,不过传言说大当家城府极深,二当家心狠手辣,三当家实干兴邦,就不知这当中多少为真多少为假,又或是假假真真交织无错。总之火精的事,我总觉得还有下文,哪怕这趟能够就此坐实了龙蛇帮的嫌疑,我实则还想再走一遭水仙坞看看究竟。” 闻言后,龚沮仁随之叹道:“我理解,可是你也说了那水仙坞并不好惹,我可是有两张悬赏在身的人啊,也难保跟对方动起手来时不会遭人暗算,所以···” 宋钰:“所以你想趁早突破境界,这点我懂。放心,今个陪我调查完这边,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崇文学馆。” “等等,崇文馆?难道不是应该去修行者的大本营,占星殿吗?”龚沮仁一经心念到此,便想立马开口就问。 可宋钰却是突然一个滑步溜进了路旁堆砌货箱的缝隙一侧,龚沮仁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随后二人来到了芦苇丛生的木道岸边,悄声越过芦间看向了河道上的一艘铁皮大船。那船的风帆上写有明晃晃的一圈‘二’字,明显是那龙蛇帮二当家座下的旗舰之一。 而现在那艘船正赶着于河道上布置用于封锁河道的粗壮锁链,更有无数小船两两成群从口岸运送了大量货箱到船上。 宋钰随即发觉到船上的这些货箱,它们长得实则很像自己刚刚经过的那一批。于是他立马抛下旁人赶往了货箱堆砌之地以作翻看,紧接着又发现了大量同样个头老大的火精堆砌箱中,看样子确实足够炸毁任何都城了。 “这群混蛋,他们到底想要干嘛。” 然而尚未上下念头通达的宋钰随即又被龚沮仁叫到了一边,并从近旁的数十桶生鱼当中翻出了一连好几包黑色的粉末。 宋钰:“这···这什么东西啊?”(嗅嗅) “咳咳,好像、好像又不是火药或是啥子寻常毒药。”正说着,宋钰便想要在舌尖上稍稍抹上一点这些黑色东西,龚沮仁则是眼疾手快立马打断了他的这番举动。毕竟若是此物当真有毒的话,那宋钰岂不是就此一命呜呼了,他们又怎能随意冒这个险了。 哐哐哐—— “哎,你干嘛踢桶子啊?”宋钰问道。 龚沮仁全然懵逼道:“我、我哪有踢桶子啊。” 宋钰:“哎,我刚刚都看见它动了,不是你踢的,那为何会发出声响啊。” 龚沮仁:“我···反正我没踢,没准还是你自己踢的。” 哐哐哐——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从桶中一道青茫直跳而起瞬间扑进了宋钰的怀中。 二人不免被这眼前突然发声的动静给吓到了,随即啸叫道:“什么鬼!这是···鱼啊。” 没错,确实是一条已然被渔夫预先开膛破肚、挖空了内脏的鱼又再生龙活虎的于宋钰掌中上下扑腾,还飞溅了二人一身血水。 哐哐哐—— 紧接着,二人身旁的鱼桶就炸了,又见无数同样被开膛破肚的鱼鲜全都起死回生般扑腾欢闹着坠下木板,并各个皆向身在近旁的二人咬来。 第一百0四章 异变 难以置信,死物也能成僵。已被开膛破肚、腹内空空的卿鱼居然也能在无水的地方疯狂摆尾,这可是相当诡异的一件事了。 但见鱼身上不停冒出的恶臭黑液,宋钰顿时嚎叫道:“这是···难道是黑响···” “黑响?”还记得龚沮仁上一次听闻这词时还是在巨灵关前。 至于黑响的意思,大概是指那些因‘尸毒’而发生异变,浑身长满黑色凸出经络的修行者们,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全都疯了,见人就扑、见人就咬,却又从未传出任何凡人出现过此等症状。 按理来说,自然界中生长着的万千生灵实则更不可能受此毒影响,可现在大河里的鱼却因为少量接触了裹在布袋中的黑色粉末而发生了不可估量的异变。那么宋钰也由此得出结论,此祸必会殃及池鱼,颠覆当地民生,给所有人都带来空前的危机。 “快去看看,就是那边传来的声音。” 闻声应是龙蛇帮打手将至的动静,由于出口也只有一条,龚沮仁只得让宋钰先躲起来,他则从纳戒里取来了之前顺走的鬼市面具盖在了自己脸上。 “啊?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我龙蛇帮的底盘。” 龚沮仁(故意压低嗓音):“哼,既然看见了,还用说什么废话。” 电光火石间,犹见无数利刃迎面砍来,龚沮仁当即晶化双臂,横出一拳劈断了所有行至眼前的钢刀。 众人:“啊!” 又闻连声惊叹,龚沮仁顿时飞起数脚将眼前人齐齐踢翻在地。随后拉起躲在木箱后头的宋钰扭头便跑,往河边的芦苇地逃去。 叮叮叮—— 那是码头一侧突然传来的一阵警讯。与此同时,正在封锁河道搬运货物的大船上聚矢所至了大片黑压压的箭雨、直扑向芦苇从中,为二人而来。 由此见数道寒芒转瞬即至,龚沮仁忽然一下将宋钰甩手扔进了河里。且在他不停抡圆了双臂挡下头一轮箭雨直扑后,他紧跟着跳入了河中,来回于浑浊的视野下搜寻着宋钰的下落。 “他在那了,快追!” 随着一声令下,十数名水性极好的龙蛇帮弟子也跟着跳进了河里。 但见一团团气浪水花不断于河面上扬起,更夹杂着一团团血花于河面上炸开,一时间也不知水下究竟发生了何种恶斗,待在船上发号施令的龙蛇帮二当家却是突然间手足无措了起来,慌忙令徐徐往来的行船急忙靠岸休整。 “啊~~呸~”(似有人突然浮出了水面) “快看,有人!” 忽的一下,宋钰那张被河底水草打湿的面庞顿时蹿出了水面,还吓的近旁撑船的船夫只一个铿锵就此跌下了小船。 二当家:“快,是贼人,愣着干什么,还不放箭!” 咻咻咻—— 虽是有些不舍,但宋钰还是在第一时间吸饱了空气,就此往小船地下转,从而顺利躲过了成片来袭的箭雨。 而刚刚那名失足落水的船夫却紧接着在自己的船底部摸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其实宋钰在换气前就已然发现了它,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它的身份以及死亡原因,所以才会纵使面对岸上倾泻而来箭雨,也总想着要比水底下更为安全。 另一边,龚沮仁却要拖着无比沉重的身躯,于人群与鱼群之间冒死争夺一线生机。他同时也看到了,少量疯狂的鱼儿正在啃噬同类,以及所有同他一样跌入河中的活物。且那些龙蛇帮的人越是挣扎上游,就越是容易遭到鱼儿们疯狂撕咬,闹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于是龚沮仁由此改变策略,并学习宋钰的做法主动下至河底,后从远离血腥的地方彻底卸除重物、脱掉鞋袜,快速的浮游出水面。这才赶在了下一波箭雨砸入河面之前,顺利攀上了最近的一艘小船。 啊啊—— 随着数声箭矢入肉、血花盛放的景色浮现,这好不容易使尽了浑身解数才终于爬上了对岸的宋钰,就只得眼睁睁看着龙蛇帮二当家麾下那敌我不分的箭矢不断残害着他本家的弟子,并让他们全皆带着所知的秘密永远葬身于水下的鱼腹之内。 而就在下一阵寒芒箭在弦上之际,龚沮仁抢先一步从纳戒之中取来一枚裹挟着些许冷色的金刚杵,并火速运转开《赤獒啸日诀》将自身源源不断的灵力汇入其间。 “放箭!”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龚沮仁手里的金刚杵率先爆发出漫天赤色霞光,并于他的指引下,忽然闪现到了旗舰的上方,紧接涨大十倍后猛地砸下、正刚好将此铁皮大船拦腰劈断。 很快,但见大船颠覆,无数龙蛇帮众随之落入水中,或被鱼群拖走,或被同门连累,或被桅杆拍死,或被船身倾压,总之此刻河面上当真混乱异常,就连那似是高高在上的二当家也紧跟着从桅杆上跌落,摔入水前还撞了一下满插利箭的小船,被那锋利的断羽轻易夺去了一只右眼。 岸上部分值守码头的龙蛇帮弟子当即大吼道:“弟兄们,按照三当家的嘱咐,先别管入侵者了,快去救回咱们的同胞!” 既如此,龚沮仁便立时收纳了飞回自己掌中的金刚杵,并蜻蜓点水般火速登上了岸边,与宋钰一同逃了出去。 “快~救命啊。” 霎时间,二人身后传来的是无数人或上岸或跳水的嘈杂声,而沿途碰见的欲去岸边参与救人的其他龙蛇帮弟子则看似没想要出手阻拦二人离去。 直到、在路旁亲率大队人马堵路设障的三当家忽然握刀来迎,眼下局面才有了些许转机。当然,若是对方有意兴师问罪,那龚沮仁也可以护着宋钰就此杀穿出去。 可三当家却是毕恭毕敬的向宋钰明言了龙蛇帮的苦衷,另据其所知与他家老二有生意往来的那一方势力着实只手遮天,所以三当家或许是希望宋国少往后能稍微少惦记一点龙蛇帮,另再多关心一下他自己的安危。 毕竟纵使是怀抱着这偌大产业的龙蛇帮也未必斗得过那帮人,那么于明暗间独身一人调查对方背景的宋钰便更显势单力薄,生与死也不过在他人的一念之间罢了,还不如就此作罢、回家多度几日安生日子。 “···” 可笑,宋钰当然明白眼前三当家的意思,只可惜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因胸怀天下者、自当以身作责兼济苍生、还那些无端惨死于鱼腹中的人们一份真相。 而在面对城中寄存着如此之多的火精和能够引发死鱼异变的黑色粉末时,他身为宋氏一门的现任家主,自当义无反顾坚持追查下去,为只为救万民于水火,亦守得此世一方太平。 由此宋钰便与龚沮仁在回城后第一时间跑了一趟城北衙门,将彼时藏在其怀中的火精当做证据留在了证物室中,并从捕快们那里听来了近期城中的不少怪事。 第一百0五章 占星殿 没办法,由于宋钰家母的临时召唤,待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跟着特地寻来的管家先回一趟府里。 龚沮仁则只能径直回到畅春院中,静待宋钰隔日归来。 然而就在当晚,柏苑廊间垂挂着的成片红色灯笼就不时被吹过的阴风刮的‘咯吱’作响,还连带着似有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双鬼影不停在灯火下摇曳。 鬼哭着要让龚沮仁偿命~ 然而身在房中、紧闭房门的龚沮仁却是丝毫不虚,更将着眼处落到了满床宋钰留给他的坚壁符上。 毕竟一般情况下,纵使强敌环伺,龚沮仁也只需要一张坚壁符就能够轻松渡过难关,更何况现在他有满满一箱子的上品坚壁符可用,且早已在晚饭后将符纸贴在了门板上。 由此龚沮仁的房间便会因坚壁符的作用而变成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堡垒,就像刚才说的那样,纵使来者并非是在装神弄鬼,且修为皆在洗髓之上,龚沮仁也大可闭上眼睛就好,好好睡个安稳觉。 接下来,便是一夜无事,待到第二天一早,有漂亮的小姐姐来他门前送餐,额外递上了一张纸条、是由宋钰所书,要他于午时左右在隔壁樱怨内招待一位来自崇文馆的公子。 “嗯~龚沮仁,怎么是你?” 结果后者才刚一步入雍翠堂就远远望见了段景瑞,比起一个月前的他,此时的段景瑞脸色红润、神完气足,明显是服用过血灵芝后的成果。 而对方实则也看出来,龚沮仁距离炼气期完满不过是一步之遥,虽说炼气到十重就可以尝试洗髓了,但对于部分资质欠佳或功法方面有所欠缺的修行者而言,达成炼气完满后再洗髓成功率便可提升两倍还多。 同时段景瑞现在走的就是这种路线,所以他在想尽办法力求炼成洗髓丹时,便留足了要给龚沮仁的份额,要知道依据他老师的计算,只一个资质欠佳的修行者破境就至少需要7枚洗髓丹的加持,而他们之前从湿气洞中带回来的血灵芝却只够炼制11枚有效丹药,其余皆是废渣。 于是乎,为了自身的前途考量,段景瑞最终决定与好兄弟五五开,他六龚沮仁五,将洗髓丹平分,但这显然是一种颇为理想的分配方案,毕竟在炼制丹药方面还有许多条件掣肘,到最后成丹究竟能有几颗全皆运气使然。 “那···丹炉方面,你准备的如何呢?”龚沮仁随即问道。 段景瑞则摇头道:“我放弃了,也用不着咱俩为此事担心了,毕竟由小宋城主出面,占星殿已经同意我租借一干地火屋了。” 龚沮仁:“哦,是嘛,那他人呢?不是说回家了吗?怎么过了整整一晚都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事了。” 闻言,段景瑞随之喃喃道:“等等,我听我师傅说,你成了小宋城主的保镖对,可他又不是你的女人,你那么紧张他去哪作甚?说到底,宋家自有家风常在,绝非我等外人可以胡乱置喙。” 龚沮仁(因慌张而脸红):“什么!我哪里担心他了,我只是···只是跟他约定了,若他被人伤及一根毫毛,我就得赔偿五十两银而已。” “噗哈~”不知为何,段景瑞听罢龚沮仁此言后,当堂跟着在旁花枝招展的姐姐们一同哈哈大笑了起来,并说道:“懂得,懂得,你先别激动好,另请赶紧收起你那如同怨妇一样的脸庞,否则我真要被你给笑死了,哈哈哈哈~” 之后又过了半日,待到夕阳西下,段景瑞这才带着龚沮仁前往了城东占星殿。那是一座耸立于绝壁之上,又毗邻青帝城最高城墙的辉煌建筑,同时占星殿的四面墙成倒置的金字塔型,尖端直指街道末处的一座传送台,而它的屋顶则是一快平坦洁白的正方广场,广场左右两端皆筑满了灵殿灵台供修行者们居住。 而段景瑞打算带龚沮仁一同前往的地火屋实在还在平台下方,且先要手持特制拜帖踩上传送阵后,登上占星殿顶端的天启灵台,再在分别拜会过三位主事长老后,依对方安排求得地火池中的一方地火屋。 由此,二人总算得以在一位小童的带领下进入了满是岩浆的占星殿内部区域,随后又在九拐十八弯后,二人进入了一间四壁全乌的地火屋,并在屋子的中央发现了一座高约三层结构的斑纹铜炉。 然听带路的小童说道,这座铜炉的年头足以追溯到占星殿创立之初的历史境遇时,段景瑞当即感慨:“还真是一座好炉啊。” 龚沮仁紧跟着也向带路小童举手称谢,并从纳戒中取来两块杏子糖塞进了小童掌中。 段景瑞:“我去,此等重宝你居然拿来放糖?” “呵呵,要你管~我曾听人说过,此戒能容山海湖川,怎么就不能放糖啦。” 段景瑞:“啧,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遂在目送小童子蹦蹦跳跳的离开后,龚沮仁又从纳戒中取出了此番炼丹所需的所有材料,并架设了捣药、称重、熏制、烘烤等一应工作区域以备万全,直到最后才对段景瑞呵呵一笑道:“反正有人在这戒指上刻了禁制,以致我纵使想取也取不下来,所以我想过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抱怨过往,倒不如多向前看,享受这类似诅咒一样的东西给予我的便利,并充分利用这份便利达成我自己的目的。”段景瑞:“哈~你到是还蛮···想得开的。” 说罢,二人当即开始捣药榨汁,准备炼丹。 点燃地火屋的方法倒也简单,无非是铜炉下方有个盖子,将之轻易揭开后,便立马冒出来大团淡青色的火焰,直将整所石屋完全点亮。 见此情形,段景瑞随即从别在腰间的乾坤袋中取来已然裹上丹皮的药心,总计三十枚。 由于以往非帝丹以上级别的炼丹者都需要‘开炉’,所以在正式开炼之前,段景瑞至少还需用别的丹方先行炼制一波辅药,以方便后续炼制洗髓丹的操作。 “好了,我要上了。” 龚沮仁(握起双拳):“加油啊,老段,就靠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段景瑞忽然一下甩开长袖,顿时就掌下生出一道劲风,刮走了至少十数枚生丹没入火中。 而后在他那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的念词声中,龚沮仁听到了如下几段:“就按书上看的,先是猛火,紧接微火,然后猛火,跟着翻面,再来注入要灵力了,没错~再翻面,微火,猛火,微火,猛火(如此生生不息,直至丹成)···” 第一百0六章 占星殿·二 “成了!哈~(皱眉)可惜,只剩一半了。” 但见整整三十枚培灵丹损耗率正好一半,由此身在地火屋中的二人就此估摸着,最后洗髓丹成丹的几率应属极度堪忧。 “怎么办呀,都怪我,经验不足,若是这样将就下去,恐怕依旧会酿成大错啊。”段景瑞随之叹道。 龚沮仁则是顿了顿后,叫后者利用其余仅剩的材料逐一单独炼制,只因他觉得一次一颗方能全神贯注于火,从而保证成效。 既如此段景瑞便只能全力以赴了。然身在此地火屋内的人压根不见日月、亦难知星移斗转,后当二人再度重见阳光之日,才赫然发觉外界早已是物是人非,此刻距离他俩初入地火屋时已然过去了整整十天。 然而在这十天之中,青帝城中却有了大变化,就比如说从占星殿沿边远远向下眺望时,便可瞧见大片明显于街道各处搭建起的白色帷幕,以及那遍地不绝的零星哀嚎如雷贯耳,似是欲直戳人的心窝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段景瑞由此而心悸道。 龚沮仁随即摊开手掌,其手心正托着一小撮布包,而布包里头裹有总计8枚培灵丹和3枚洗髓丹。加上段景瑞分到的部分,结果这次他俩耗时十日,也仅仅炼成了7枚洗髓丹和十四枚辅助用培灵丹罢了。 “哼,所谓时运不济,大概便是如此。”龚沮仁由此叹息道。 另外段景瑞已然交代清楚了,除了按时吞服丹药继续修行之外,想要有所突破,仅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便是自成巅峰,自酝修为,达成极高之境,破灵窍,至识海,待彻底解放天道桎梏后,方登大道。 简单来说,就是要通过极致的修炼之途自我突破。类似于博阳、江雪央、以及古圣教的星璇、红娘、赵萌牙等人皆是借由此道破境洗髓。 而另有一种破境之法,需要借助他人外力施为,置之死地而后生,方可得成大道,白日飞升。 然此法仅仅适用于少数锻体大成者,这当中亦有代表人物,就比如说古圣教的九喇叭之一、般若魔佛段浊梅就是这之中的佼佼者。 只可惜,纵使是般若之姿,金刚佛体,最终也难敌上古凶邪的夺魂齿轮,以至于纵使红娘等人踏遍了整个迷踪林,也未能替段浊梅收尸。 自那之后,三大使徒之一的毒障也紧跟着彻底失去了踪影,愣是害的赵萌牙纵使想报仇也找不着仇家。 不过,现下古圣教与毒障使徒尚三三之间的恩怨纠葛本就与龚沮仁无关,他还有突破方面的许多问题尚待解决,亦不如江雪央那样同理心爆棚,随时想着要为那些惨死于迷踪林内的修行者们讨回公道。 “引外力锻体飞升嘛,我觉得可以一试。”此一言以蔽之,龚沮仁顿时打定了主意,若待到他将要突破时便想借段景瑞手中的巨剑一用。 (远处)“喂喂,这不是宋国主嘛,怎么?难道不是因为您的失职,才会搞得现今整座青帝城内外皆是到处乌烟瘴气,一派悲怨交加嘛。若筠在此有礼了,想必您此番专程来我占星殿中,便是想要抓紧时间退位让贤,好让我派长老为宋氏出谋划策的。” “等等!想要挑衅是,有种冲着我来啊。” 正说着,闻声而至的龚、段二人当即挤破了人群,并横插一脚矗立在了两拨人马之间,将那看似挑衅的占星殿门徒给挡在了宋钰的视野之外。 然而后者却猛的拍了段景瑞一下,急忙道:‘哎!我正找你们了,快跟我走。’ 犹见段景瑞进而转过头来尴尬的笑了:“啊~原来少国主是来寻我们的啊,怪不好意思的,哈哈~” 但见现下最为抹不开面子的占星殿执事张若筠,其压根就不想轻易放过眼前这三人。 于是他说了:“你小子谁啊,不过才炼气十重而已,就敢在此神圣之地、狂言叫嚣,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且在张若筠恶语相向间,其由内而外的突然爆发出一道强大威压,似是要人屈服,亦是要眼前人就此跪地求饶。 可龚沮仁却暗自寻求影子里的小黑做支撑,就此迈开强而有力的步伐,径直抵到了张若筠的脸上。 对方由此顿时啸叫道::“你(发怒)、果真好大的胆!” 却见仍在威压后方挪用草绿色巨剑插地以做支撑的段景瑞、虽说勉强用身体护住了身为凡人的宋钰,但由于张若筠的修为极高(洗髓上境),从而令得他越发感觉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好在、一旁吃瓜的其他占星殿弟子很快请来了自家的长老,并在后者突如其来的厉声喝止下,张若筠这才终于罢手了。 哈——哈—— 彼时大喘着粗气的段景瑞顿时瘫坐在地,并大呼:“好险,好险~”宋钰则因此越过旁人肩头看向了龚沮仁那顶天立地的背影。 张若筠:“好,非常好,小子,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一定记住你。” 龚沮仁(雄起):“哼,我张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难道会怕你不成。” 宋钰、段景瑞:“哎?!” 龚沮仁(向后挤眉弄眼,同时语调急促):“哎什么哎,不是说还有事吗?走,出去再说。” 之后,三人同路赶回了四季畅春院中,并在宋钰持续摒退了所有在旁服侍的下人之后,这三人随之关起了门来密谈,其所聊之事与城中的小庭湖有关,又与那在死鱼腹中发现的黑色粉末有关,更与近期于城中不断上演的‘跃水之鱼恶意啃食活人’有关,总之这一切事端的起因,绝对与那龙蛇帮有所关联。 奈何,宋钰的家里人却只着眼于解决当前问题,而非继续查明真相。 于是他们计划伙同身为此事罪魁祸首的龙蛇帮一齐封锁上下水道,迫使噬人鱼群就此全数溜入小庭湖内,再想办法放干湖水将祸害一网打尽。 当然,一旦彻底消灭了湖底的所有‘证据’,龙蛇帮那边再紧跟着摧毁手里的存货,那此前宋钰历时半年寻求真相的所有努力既告白费,缺少实质性的证据、他也永远无法把造成此事的原因真正怪罪到龙蛇帮的头上。 再加上龚沮仁和段景瑞进入地火屋的这十日。龙蛇帮的三当家明显已然快己一步,将此前有问题的全数仓库清空或是烧毁。同时他家二哥更是在那日落水后便被鱼群啃至重伤未愈,哪怕宋钰为此不惜动用官府的势力登门去问,也显然无法撬开一个连舌头都被鱼群啃食殆尽的人的嘴了。 第一百0七章 花满天下 “真不愧是龙蛇帮那最重实干的三当家,做人做事当真心狠手辣,就连自己那拜过把子的兄弟也不曾放过。” 龚沮仁:“嗯~我懂了,你是想说二当家的伤不是被鱼群啃的,而是被人害的。” 宋钰:“不,他那日落水,我俩虽未亲眼所见,但基本大差不差,毕竟那艘大船就是你砸的,别不认啊张三兄弟。” 龚沮仁:“呵呵,你就尽力挖苦我。” 段景瑞随之接话道:“等等,也就是说这位龙蛇帮的二当家的确是被鱼(?)咬伤的,但是呢~少国主恐怕是怀疑他无法再多说话的原委,应是人为所致。” 合该二当家擅自与外人做生意,并向城中运送了大量火精与毒粉,此人确实活该应有此报。可由于三当家的一番操作,却平白断送了龙蛇帮的这条线,并将宋钰的目光径直导向了水仙坞那边。 可要动水仙坞必须得具备更加确凿的证据才行,否则宋钰手里头最大的底牌,也就是官府便不会听从他的建议,参与围剿水仙坞一役。 同时为求达成此事,宋钰实则还需借助自家势力,也就是其母对外的表态支持。由此而来的对家族一方的妥协便紧跟着被提上了日程。 “三件事,我只需要完成家里交代过的三件事,我母亲就会给予我行使国主权利的自由。” 对于宋钰而言,他其实早就拿着那块从码头带出来的火精面见了自己的母亲,并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了整整三天。 然而就结果而言,宋钰也确实看出来了其母绝非是不懂变通的一介妇人,而是打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条件、下好了套索等着自己儿子主动往里去转的大阴谋家啊。 “三件事···” 其一,便是与李宰辅家的三小姐相亲。(呵呵,也就是说宋钰是要当李世绩的妹夫了。) 但这事实际还颇为有些难度,就因为不是他不想娶,而是他压根就不敢娶。 说到底,纵使宋钰自愿永堕红尘花柳巷中,那他的此番愿景也不一定非得在这四季畅春园中实现啊。 于是起初龚沮仁猜测,宋钰就是这里的老板。但到后来,经由此地老板的一次铿锵亮相,龚沮仁这才突然发现这里的老板居然才是他宋钰的相好! 由此不出所料的,宋钰居然把与三小姐的相亲地点定在了柏苑当中,着实创意十足,令人捣胃。 同时为了令其相好过程中能够如约闪亮登场,彻底搅黄这场秀,他愣是完全没提前向老板知会一声,就遣龚沮仁与段景瑞忙里忙外的打扫院落、准备餐食、以及充当下仆服务员,供其随叫随到。(怒) 果不其然,畅春园内的人总会私底下将消息汇总到她们的老板幼姬那里,也就是那位举世闻名、花满天下的绝代舞姬温红幼的座下。 至于这位温老板的真身,龚沮仁似乎从未见过,也只有在宋钰给出的画卷上见过其惊为天人的肖像罢了。 而当其真人在大群同样美若天仙的少女拥簇下,从走廊尽头突然出现后,宋钰明明看到了,却还要趁机靠近对桌的三小姐,并摸着人家的手说:“亲爱的小小姐,您真美~” “哎呀~”或许是终于见识到了宋国少的风流倜傥,李宰辅家的三小姐顿时涨红了脸颊,并在自己暗生情愫之际,侧颜瞄到了一位就站在她身旁的身材高挑、面如恶煞的女人,似乎正在怒目斜视着她与宋钰。 三小姐(面色紫黑):“···” 犹见此等修罗场,正在厅中游走端盘的段景瑞和龚沮仁也随之为宋国主生生捏了一把冷汗。 结果,或许是温红幼此时投向身下的阴影实在是太过高大,由此令宋钰产生了错觉,还以为天都黑了。于是他立马甩开三小姐的手,紧接站起身来直面起了就在其跟前的‘巨人’。 宋钰:“啊~我···” 温红幼:“哼,不用解释了,去死人渣~” 说时迟那时快,说话间温幼红顿时鞭起一腿将近在咫尺的宋钰踢翻出去,然而她这一腿的力道之大堪称惊世骇俗,竟然令如同陀螺一般疾驰而出的宋钰直穿数道院墙而过,紧接着又于邻街连续撞塌了三座房屋,以及一块青石牌坊后才告落地成盒··· “哇哇哇哇哇~”三小姐但见宋钰的身姿在其眼前瞬间化为了一道贯日长虹,就此消失在了天青过处,亦半幅残阳之下。 确实,想必任何人在扎扎实实挨过了这一脚后都会香消玉殒、魂归天外。 而李宰辅家的三小姐随即在“哇”的一声哭出来后,当即拽着候在厅外的奶娘一同跑远了。 或许也只有宋钰名义上的身死道消足以彻底终结这两世家之间的俗世约定,所以他才会孤注一掷的设下这局,好让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死心。 然而宋钰犯下这一切的代价明显是巨大的,巨大到他纵使身穿金丝软甲护体,也足足断了八根肋骨、四肢全皆骨折,鼻梁被撞凹了一大块下去,门牙也因此掉了两颗,原先好好的一副貌美皮囊就此破相,实际比猪头还肿。 哗啦啦—— 之后,为了将国少从废墟中刨出来,其余二人跟着也消耗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干到一半时,段景瑞就撂挑子说他家先生似有传书过来欲召他回去上课。 而龚沮仁则在目送段景瑞离开后,继续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刨坑,直到把宋钰给完整的拽出了废墟,并从兜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银子赔给了失去自家房屋的几户人家后,他才有空坐下来稍息片刻,顺便听一听旁人的胡话。 “嘿嘿~看,我就说红儿她会对我手下留情,她果然还是爱我的~” 龚沮仁:“啊这···唉~按照你之前交代过的说法来看,打是亲骂是爱嘛,那最爱不过用脚踹,这么说来(抬眼看向四周的残垣断壁),我觉得她还真是···爱你入命啊。” 宋钰:“哈哈,过奖过奖。” 龚沮仁:“哎,还是先省省,把嘴闭起来,我这就叫担架过来,把你送去医馆报到。” 另一边,且当宋老夫人接获李家人的‘退婚’书信后,她当即心领神会般为之一笑,随后遣人将总计三份由她亲自书写的信笺相继寄出。 这当中第一封信是桃红色的,收件人是温红幼。第二封信是砂纸黄,收件人是某位龙蛇帮中人。第三封信是青天蓝,其收件人是身在巨灵关中的魏乾龙。 第一百0八章 除恶务尽 其实,着急离去的段景瑞当真收到了崇文馆的传书。但是这封经由飞鸽传书的落款又属无名,这让他多了几分警觉。 只不过,自从那天下午过后,段景瑞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具体原因不明,他的同学和老师似乎也没有收到任何有关绑匪索要赎金的消息,或是官府寄来的失踪人员名单。 由于宋钰已然被青帝城中最为医术高明的大夫给彻底包成了粽子,也就是没有办法说话。龚沮仁便只得代他亲自跑一趟崇文馆了解了解情况,顺便到段景瑞的老师司徒卓那里又再询问了一遍修行者炼气十重之后的破境之法,并由此获得了与段景瑞所言几乎一模一样的答案。 也就是说,要么揍人揍到极致,要么被人揍到极致,若一个人想要破境洗髓,便只得这两条道路可行。 当然,司徒卓也说了,倘若破境者的机缘不够,那纵使怀抱着被人活活打死的觉悟、也不见得就能够顺利破境洗髓。 对于龚沮仁而言,兽心丹与兽道皆是他的机缘,然而他的这份机缘却在那晚骸兽侵山时便已彻底断绝了,从今往后亦再无其它。 司徒卓常年与灵卯山互通消息,所以龚沮仁的情况他的确了然于胸,只不过身为对方的长辈,既然后辈虚心求教了,那司徒卓自然也不该藏着掖着,便将一道剑走偏锋之法教给了对方。 就像处于武道巅峰的江应天一样,剑走偏锋的唯一途径便是要引天雷灌顶洗髓,当然处在炼气十重的龚沮仁哪怕只靠震天锤引发的天极雷动也足以达成此效,从而犯不着冒险一试那毫无退路可言的天劫之威。 由此一番求教后,龚沮仁达成所愿,司徒卓随即委托他调查段景瑞失踪之事。 其当龚沮仁问及那日崇文馆有无传书一事时,司徒卓答曰正是他亲自派飞信鸽去传的,那封信上无名落款的原因实则也找到了,多半是司徒卓在匆忙之际忘了署名而已。 那么龚沮仁由此得以判断,段景瑞或许并非是被人用计给故意引离了闹市,后再遭绑架掳走。 “如此看来,他应是在返回崇文馆的途中走失的,而且绝非是于大路上突然间消失不见,也就是说段景瑞走的是临近大路的陋巷,同时应当他最为熟悉的路线才对。” 既闻言,学馆中段景瑞的众多同学与好友纷纷面面相窥,后对龚沮仁战战兢兢的言道:“是、确实是有这么一条小巷,始于呈祥布庄与京九当铺之间,足可直穿整个西市,并从学馆后巷东门得入院内。” 司徒卓(愤啸拍桌):“嗯~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方便大道,可供尔等肆意逃课啊?” 众人顿时憋成了一副苦瓜脸,亦怅然失语:“···” 但纵使被先生抓了个正着,也总比昧着良心、不顾自己同学的生死强,龚沮仁由此也看出来了这群人当真是对段景瑞有情有义啊,也合该这家伙安然无恙的回到大家身边。 于是乎,心念到择日不如撞日的龚沮仁就此拜别了众人,并按照所获得的提示成功找到了对应的巷子。 然而在他沿途搜寻段景瑞是否留下了踪迹的同时,行至中途的龚沮仁却是无端遭遇了三名陌生人的包围。 “哼,果然来了。” 但见其瞳孔中散发出的微红腥光,这三名陌生来客当即表示自己并非是龚沮仁要找的人,段景瑞的失踪与他们无关。同时他们全皆来自于一处隐世宗门,魏乾龙是这三人的师兄,而他之所以派遣这三人持续于龚沮仁住处外装神弄鬼,便是欲将之逼出后生擒,再送于巨灵关由魏乾龙亲自发落。 “哈哈,这混蛋果然还不愿放过我。哼~既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 此一语话音刚落,龚沮仁猛的一发力便于陋巷的阴影当中弹指间击落了从其死角飞至的诸多暗器寒芒。 然而此番前来捉拿他的人不过是一个炼气圆满和两个炼气十重罢了,虽说依旧凶险异常,但也比上次的聚仙镇一役硬撼那洗髓初境要容易的多。 龚沮仁遂据理力争道:“你们果然是为了那口棺材而来吗?” 那炼气圆满旋即答曰:“呵呵,没错,交出东西,再顺道束手就擒,就可饶你一命。” 只可惜,不是龚沮仁不愿意从这厄运中彻底解脱,而是他们皆争的这口棺材里还有他不肯放手的理由。 特别是在龚沮仁问到对方,如若拿走了棺材中的东西,他们将如何使用后。对方笑道:“哼,我等听人说,那里面藏着一枚重宝,可若真是稀罕之物,那令其分割四散,亦如当年那九图一样,令世人为之去争夺、去偷抢,由此制造更大的混乱,便是我等的夙愿,即望天道不存、沧海成空,苍生回归无道之意。” 龚沮仁:“哼,原来如此,原来你们果然不是什么魏乾龙的师兄弟们,而是一群人渣,一群纵使被我干掉,也不会有人为之惋惜的畜生罢了。”(愤怒) 常言道,凡间界是没有魔道的,但西方圣教,也就是古圣教就恰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纵使赵萌牙从未在人前透露过他的底细,但胡吒却如同许多人那般,皆能倒背如流的细数他们古圣教中人那略带着点血色的灰色事迹。 当然,龚沮仁实则早已听闻有关吞星图的传言,那是他在虹彩卷云洞中翻阅斑驳古籍时不小心看见的一则秘闻,后又经其师杨雯灵无限放大,便才因此通透知晓了九图的传说。 不过,现下以上皆是后话了,龚沮仁当务之急则需当机立断、除恶务尽,绝不可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企图搅乱人间的古圣教中人。 同时这也是人们用于区分古圣教中人与普通恶徒之间差异的最佳方法,毕竟聚仙镇一役,那些人拼命追捕龚沮仁往往是为了悬红,而古圣教的人则更加看重被其带走的东西,而非是区区20万钱罢了。 “杀了他,杀了这小子,再把他手指掰断后,将纳戒里的东西夺过来!” (充血,充血) 龚沮仁遂因极度的愤怒,而使其眼窝与手指同时充血,且因那枚深陷其食指根部的纳戒而被勒的干煸紫红。 与此同时,对方三人源自于古圣教的独特功法却又压得龚沮仁喘不过气来。 犹见此三名剑修分别使出了夹杂着离火、天冰、弱水三种灵力的无尽剑招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龚沮仁却不知从哪里顺来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火精,并在对面三人齐齐攻至眼前时,将之完全点亮··· 第一百0九章 除恶务尽·二 紧跟着,且当龚沮仁手中火精彻底涨大为锅盖大小,短促的一瞬火光顿时炸开,并以眼前四人为爆点圆心,不断向周围扩散,只半眼就烧塌了数十座房屋,造成了难以估量的人员及财产损失。 但是,龚沮仁实则还有后招,于是便在一片火光与哀嚎之中,令其脚下阴影完全吞没了自己,亦犹如行人溺水一般,肆意让自身沉底于黑暗之中。再借由连片屋檐下端的侧影移动,直至其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脱出了西直门,来到了青帝城外的信道上,这才终于从树后的阴影中举起身来,并扶着树大口大口呕出了一滩鲜血。 还记得,宋钰曾在决心以自身为饵,借助其相好之手彻底改变宋氏与李氏之间长达百年之久的联姻誓约时,对龚段二人说过的诀别词是何其的悲壮。 那龚沮仁此时便以自身为饵、诱敌深入,不仅以一枚顺手捏来的火精消灭了三名古圣教埋伏于城中的暗子,更使他在临要有所突破之际,寻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以达成洗髓之效。 只可惜,区区一枚火精,实则是很难同时杀死三名似有隐藏其实力的古圣教刺客的。 由此于城中火光一侧飞剑追来的三道弧光顿时照亮了天际,为龚沮仁踏歌行至的城郊树林带至了一抹疯狂。 “哼,臭小子,果真好狠的心啊,不惜连累他人,也要与我等同归于尽,确实有点意思,那现在就去死,魂球!为那些因你而无辜失去性命的凡人偿命!” 哎?这般听来,或许龚沮仁才是此时唯一恶徒。只不过,这三人不知道的是,为求尽快追查出段景瑞的下落,宋家人早已急命官府带走了那条陋巷两端所见之处的各户人家,并将这些人统一安置在了城南的营地之中。 也就是说,宋钰与龚沮仁实则早就料定了段景瑞失踪一案的罪魁祸首还有后招,且他们会向失去宋钰庇护独自外出的龚沮仁突然施袭的概率极大。于是才有了之前的这一连串安排,才有了龚沮仁手里的那块火精,也就是宋钰先前从龙蛇帮码头顺入怀中并交至衙门中的同一枚火精。 现下,服从宋氏国主调令远道而来的巨灵关骑兵大队已然团团围住了城西茂林,只可惜,缺少了宋钰亲临现场坐镇的魏乾龙似乎不愿就此横插一脚、好让现困于三人之围的龚沮仁就此轻松脱困。 “将军?” 但见远端腾龙剑群、遮天蔽日直盖满山绿地,魏乾龙当即斥退左右言道:“没有我之将领,便不可擅越雷池一步,违者斩,斩立决,凡是不服从军令者皆需斩。” 魏乾龙一声令下,银鳞角蟒骑军团顿时用朵朵银色旗帜将信道两端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此刻,哪怕宋钰尚可下床来迎,魏乾龙也实则早早打定了主意,要看龚沮仁如何人死灯灭··· 那边厢,就像似在啸叫着“没能干掉咱们,居然还想一走了之”一样,彼时古圣教的刺客们当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逼的龚沮仁不得不全力以求生存。 于是乎,葬日黑刀尤现人间,亦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融会贯通后,龚沮仁甚至把胡吒教予自己的《阿鼻地狱三刀》完美融入了稍后的攻势当中。 甫一曲肝肠寸断,迎对离火剑群拼得三进三出,后接一道黑气长蛇,尽碎日落余晖于眨眼之间,龚沮仁此式刀章名唤‘断佛忘道’,欲破尽世间一切虚妄、斩落神佛。亦在一挥既触之际,轻易舔落一枚侧边项上人头。 “啊?!”剩下的两名‘刺客’见状后,当即荡剑追来。 其中一人使的一手星河暴瀑,顿时将半倾华盖连根拔起、直向龚沮仁砸来。而后者则如飞鱼一般时而没入剑河当中随波逐流,时而又如鲤鱼打挺一般垂入云霄一侧,再寻机从对方头顶攻至。 “哎呀!” 但听一声惊叹,遂见龚沮仁从云端劈下的又一式刀招名为‘风邪碎魄’,然其刀势未尽之处竟还裹挟着数十道风卷楼残余威,直叫那已然彻底瞪圆了双瞳的炼气十重剑修随之吐血坠地,其人身亦被万千黑齿刀轮撕为寸碎。 啊——怪物啊——你这个魔头—— 也不知究竟是谁突然于林间撕心裂肺出了此番难言,却未见已然彻底杀红了双眸的龚沮仁应声露出了一副颇为癫狂的修罗笑貌,十足令人不寒而栗。 凄凄间,那仅剩一人苟活的炼气圆满只得拼上手头一切,以身背的四把灵剑同时降下天罚,欲与跟前‘鬼’同归于尽。 “哈哈~”(疯了) 此时明显已然陷入癫狂,难以自制的龚沮仁顿时横斩一刀划破空间飞至,并在完全没有伤及那四把灵剑的同时折跃空间而过,紧接扑出一刀径直拦腰斩断了最后一人半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中) 远远的,但见龚沮仁此时面露紫黑色狂颜,竟还堪比当年栖霞洛云真君化身黑响之时的状态。 然冥冥中,却仍有一道郎朗之声,不断提醒着龚沮仁自当致此幡然醒悟,勿要被疯狂所吞食,正是—— ——“行了,可以了,回神孩子,千万不要就此任凭黑暗将灵魂吞食殆尽。” 遂听龚沮仁“啊!!”的一声后,猛然间从‘迷途’中清醒了过来。此番大战过后,其明显就在刚刚表现出了足可惊为天人的强大实力,但见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以及衣衫内侧尽被冷汗浸透的客观现实,便可知他也同时承担着一损俱损的莫大内耗。 且不知为何,实则就在刚才那一刻,龚沮仁用手中黑刀破碎了现实空间,由此竟也在这一瞬间超越了诸天神佛,超越了这世上存活过千载之久的数位强大生灵。 他亦由此自问自答道:“刚刚···那真的是我吗?” 但见脚下茂林中中,血色染红处皆是一派骇人景象,龚沮仁脑海中顿时悠然而生了一段本该与他毫无关系的记忆。 “这是?” 慌乱间,龚沮仁浑身颤抖着,当即于半空中坠下,并在稍后抬眼之际、一眼瞥见了远方似有大片神力箭雨来袭的事实。 没错,特别是又在亲眼见证了龚沮仁为恶后,魏乾龙又怎会不道除恶务尽,杀伐果断。 只不过,冷芊芊此时就身在受命来援的路上。但见信道上的银鳞军弯弓射雕,她愣是想也不想便挥刀斩下了一大片劲射而出的箭阵。并从诸多兵卒口中得知了龚沮仁已然入魔了的消息。 第一百一十章 拨天证道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龚沮仁当年却因生死存亡之际获吞兽心丹而入炼气之道。 而这兽心丹却绝非常人可供吞服之物,哪怕是修为已至洗髓上境的杨雯灵曾经试图服下点点剂量以供其突破之用,到后来也实际落得个内里腐朽不、经脉渐显枯竭的下场。 也就是说,龚沮仁或许在那时就已经死了,早在那天夜里,于绝壁洞中就已然爆体身亡。 可是龚沮仁又为何要在此时如此轻易的就笃定自己俱亡矣。难道活着不好吗?毕竟他曾经为了好好活着,进而甘心付出了所有。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却是他并非是个疯子,并非是个双手染满鲜血,亦非为生存而不断牺牲他人的怪物。 的而且确,他人口中简简单单的一句‘入魔’,实际对于当事人而言却是犹如死咒一般的东西,能令其深深陷入无端既至的层层梦魇当中,久久难以回望过往。 还记得,当年那身在戒律堂中的江阳究竟是怎么疯掉的吗? 那突然敲门得入的黑袍人,头蓬下竟然随之探出了一副龚沮仁的面容。只不过那时的他既是龚沮仁,又不似龚沮仁,说的话亦是云里雾里、令江阳半天也摸不着头脑,就只得随声附和。 然后了,当年的龚沮仁也不过是轻轻弹起手指、直戳了一下对方的脑门,江阳就疯了,疯的十分彻底,从此再也无法拿起那根沾满油的皮鞭抽打弟子们的后背了,这便是当年的龚沮仁真正想要的。 “可那明明是我,却又被我给彻底忘记了,还是说这些突然生出的陌生记忆就真的可信吗?”龚沮仁就此怀疑起了他自己,怀疑当年害得江阳就此疯掉的那个黑袍是否真是现在的自己,亦或者他还有第二份人格,既与另一个疯狂的龚沮仁共用同一副身体。 ——“别想了,事实当真不如你妄想的这般复杂。” “嗯!您又知道?” 冥冥之中多次提点龚沮仁不断做出正确选择的这位前辈,随后言到若是龚沮仁想要得知与自己相关的全部真相、便需他亲至天元山巅云天殿内寻道圣元始天尊为之解答。 “天元?道圣?” 忽而‘哗’的一声梦中惊坐起,龚沮仁顿时发觉自己此时竟身在城中医馆一病榻之侧,其身旁床位上还睡卧着早已沦为了一坨白粽的宋钰。 遂闻宋钰幽幽笑道:“嗯~不得不说,你的这副垂耳兔造型,其实还蛮可爱的。” 龚沮仁由此而大惊失色了一声:“啊?!” 这二人随即于双双动弹不得之下,又再眼神交流了一下各人手里的情报。 首先就是在陋巷中莫名围堵龚沮仁的那三人,虽说是修为不高,但段景瑞好歹算是个‘弟弟’啊,在龚沮仁的毒蛇下就好似那种出门被狗撵,跑不掉还真要尿裤子的‘臭弟弟’。 想必就算是凡人出手,只要其人数够多,且手段残忍,几乎都能够活捉他了。 不过宋钰思来想去也始终没能弄明白古圣教为何要绑架段景瑞,毕竟那些人没有理由这么做,而且就算是他们干的,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人上门来谈条件。 所以,宋钰才由此判定这三人所言为真,段景瑞的失踪也真的与他们无关,与古圣教无关。 龚沮仁:“那么,我这回还有一个问题。” 宋钰:“呃,我猜你是想问,究竟是谁把你包成了这副模样对?” “没错,那到底是不是你啊。”说罢,其眼神像是要杀人。 由此宋钰也只得如实言道:“看那,把你包成兔崽子模样的人儿这会就站在门口。” 结果龚沮仁猛的一扭头(还差点闪到了老腰),就当即发出了一声惊叹:“居然是你?!” “哼~” 看样子,一时小脸通红的冷芊芊本来还对龚沮仁有话要说。 但是在听闻对方此时无比惊诧的问段之后,她便如疾风拂柳一般端起饭菜进来,并用力扣在了龚沮仁的怀中,后又径直走出了房间,过程中愣是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仿佛游魂无声狂怒。 龚沮仁随即顶着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问道:“她,这是在生谁的气啊?不会是你···跟她···” 宋钰顿时急眼道:“别啊,我这才养伤没几天,哪还敢继续得罪咱家那只母老虎啊。龚沮仁,求求你没事就别给我添堵了好,是男人自己的女人自己招呼,烦请别赖在他人头上就行。” 龚沮仁(脸红):“啊这,我跟她真不是那种关系。” 宋钰:“哦~是嘛,魏乾龙说你昨晚上引动天劫,由此被落雷砸坏了脑子,看来其所言非虚啊。” 龚沮仁由此而大惊失色道:“什么?天劫!” 梦回昨日,实则就在陷入癫狂之际的龚沮仁反复挣扎在‘疯’与‘不疯’的方寸之间时,因魏乾龙下令后列队劲射而出的大群箭雨却至。 他们,全是听从宋家人调拨才到青帝城外驻扎的神臂弓精锐,此时经由他们劲射而出的箭矢便犹如苍龙出洞、破空而至,说是说、为只为降魔卫道,不为其他。 然而龚沮仁却不是魔,但见他猛的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便使脚下蓬勃地气瞬间化作了一团旋身而起的风暴,亦将南面飞至的无数箭矢击碎当场,万千木屑随之散落于地。 轰隆隆—— 不料龚沮仁此番自保之法,竟还因其吸纳地气过量,而紧接引动了万顷灼光飞电霎时间直跃人前。亦搅的这天便不再是天,而是一方深不见顶的雷光瑶池,专司神雷域外化龙,聚天地灵气降世入劫。 简单点说,就是龚沮仁快死了。与此同时,也不仅仅是他要死了,而是这一旁的青帝城,与其现居于城中的六千户人家也将跟着一齐陪葬。 且纵使冷芊芊还在不顾及自身安危的情况下,不断往龚沮仁所在的中央区域舍命飞驰。 亦或是已然带着雪隐宗镇派古宝乾坤镜,飞速赶至了青帝城西凌空以待的大天师实则都来不及阻止雷劫的降下。 遂在天劫试探性的初降一道苍雷过后,龚沮仁竟然还不躲不避的单以飞身证道之姿径直朝那苍雷撞了上去,紧接在半空中炸开了一朵焰色的垂莲。 “天啦,这家伙疯了吗?”(冷芊芊) 大天师:“不对,好似有古怪。” 然而,还未等大天师开启古宝上前探查一二,这世人皆称其为小极雷的天劫就立时聚电直坠,向那受击后重又安然无恙、踏空而行的龚沮仁头顶砸去。并在后者突然抬手向天又二指分叉之际,猛的与顶上天穹一齐被莫名划作了两半。 第一百一十一章 魔法 哈哈哈哈—— 这边厢红着眼的龚沮仁仅用双指轻轻一划,便使得顶上天渊瞬间一分为二,临要上头的龙型劫雷也因此被“嘣”的一声后掰断成了两截。 一截顺着平原林地往西走,径直击碎了西面闽江上的堤坝,却没引发大水,只因为原本湍流不息的河水亦被雷劫蒸干。 至于另一截龙雷则面东而去落到了一轮月盘之上。遂见大天师猛的向手中乾坤镜注入澎湃天冰灵气,便使此古宝顿时豪光万丈,镜轮一时也咔咔作响、扭转不息,将龙雷尽数吸纳于内。 哈哈哈哈—— 但见此时此刻刚才拨开天穹的龚沮仁尚在狂笑不止,大天师随即收了古宝,飘然而至到他身旁,厉声问道:“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呵呵~”谁料龚沮仁居然能在毫无法宝支撑的情况下凌空而行,并对着足足活了六百载、鹤发童颜的大天师淡淡道:“小子(指大天师),他(指龚沮仁)就交给你了,你可得代我照顾好他呀。” 话音刚落,就一瞬龚沮仁脚下顿时一沉,一双血眸也跟着随之消散,好在大天师在迷惑之际仍然顺势托手扶了对方一把,否则龚沮仁必将光速坠地、摔成一副肉泥加身,更不会被等在地上许久的冷芊芊就此带回了城中包扎疗养。 其实,根据宋钰添油加醋般的描述,那冷芊芊不免被其师责罚的情况下,依旧不离不弃照顾着重伤昏迷的龚沮仁长达十日之久。 “犹见此情此景,自是羡煞旁人,可若论你俩之间真就没半点意思,我就想问难道你跟她还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不成,还是你上辈子拯救了世界,就活该被无数女孩子追着捧着的喜欢啊?”宋钰由此问道。 (“或许也不能说是不喜欢。”) 龚沮仁随即心心念道:“至少现在,我还顾不得任何儿女情长,毕竟20万钱悬红加身,我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又哪还顾得了其他呢?” 更何况,现在古圣教还要很插一脚进来,他们的目标正是龚沮仁抢走的棺材,而那棺材里隐藏的秘密却又是其压根不会让步的理由。 好在,昨晚的一道电闪雷鸣竟然在无意间恰好劈开了龚沮仁的识海九窍,遂令他如今境界已然升至了炼气圆满,还同时令其五大感知入神通境地,神识可达千里之外探查,而非仅靠人身亲临。 再加上,他与宋钰在养好伤后,立马就接到了官府的传书,说是今日有人来衙门里报案,并递交了有关段景瑞下落的全新证据。 那是一串经由红绳编作的小兔玉佩。在经过司徒老贼,哦不,应该是司徒先生的比对之后,众人才知段景瑞实则早已在自己老家与一位邻村女孩订过亲了,这枚兔子玉佩也确实是他的随身之物。 只不过,临近这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喜庆之时,不少本还心牵段景瑞安危的朋友们顿时被这一计突如其来的猛料给闪了腰,合该各人皆是怒其不‘真’(真诚以待的真),气的那叫一个牙痒痒。 正所谓狗大户,得了便宜还卖乖,贤妻待在闺中盼,盼他早归终眷属。却不料,这小子平日里五毒俱全,爱观鱼赏鸟,爱胭脂粉黛,爱美人如玉,更爱强装单身,虽是不时羡煞旁人,旁人皆叹其风流倜傥。但纸明显是包不住火的,现经东窗事发,总之待到各方联手将他段景瑞从水仙坞中救出来后,就该此子好好偿还一下这份人情债了,否则便是才刚脱虎口就又入狼窝,活该他被群狼乱棍打死。 与此同时,宋氏家母似乎也在积极联络四方、特别是要与占星殿一起开展行动,为得是尽快想方设法抽干小庭湖中的水,并将造成无数人命官司的罪魁祸首连根铲除。 从家中走小道消息,并遣人多番查探之后,宋钰由此确实知晓了占星殿欲要抽干湖水的具体时间,大概是在九月下旬,临近夏末的那几日。 而官府原订围剿水仙坞的日子则在九月中旬,计划耗时半月左右,且还需预先知会对方一声,好看水仙坞内的水匪们是否同意招安。 宋钰:“唉~这一来二去的,难道就不怕对方撕票嘛。” 然而就像是被上厅特意打过招呼一般,事关围剿水仙坞的作戦会议,压根就没请堂堂宋氏国主到场旁听。 由于青帝城地处三洲交界处,分别是西北天渊府、西南白牙府和东南燕洲府,同时还毗邻灵卯山与两段山脉,所谓四通八达也不为过。 但是为何临到要围剿水仙坞这样的头等大事发生时,竟是经由与宋氏一向不合的白牙府知县柳白来一手操办。 于是乎,宋钰由此判断支持柳白成功上位者应与那占星殿有关,再加上对方很快就要代宋家亲自下场治理城南小庭湖中鱼祸。 可纵使不怕大权旁落,宋钰却也很担心自己在有生之年会遭逢第二次苑丛对立,致使他父亲于十八年前所付出的牺牲彻底白费。 “吁(马蹄嘶鸣)~~快去请大夫前来,又有人受伤了。” 其实就在近日,知州柳白已然派出了三波人马持续不断的前往水仙坞大寨门前持玉简劝降。他们如此招摇行事,自然也遭到了寨中水匪们的一通乱射。 还不时传来,有人被某种堪称‘魔法’(既非正道)的手段击坠击伤,其伤口处多是焦黑一片、渗有铁流。哪怕筋骨再硬、盔甲更坚也实则难敌水匪们手里那根造型奇特的铁棍给予众人的咫尺一击,再加上占星殿门下的修行者们迟迟不来增援,由此可见欲要攻下这座堪称破烂的山城水寨便也绝非是一桩易事。 犹见对持数日之久,段景瑞仍是生死不明,宋钰随之在大帐中来回渡步骂道:“哎呀,气死我了。不是说那柳知县还专程从白牙运来了三门石臼炮嘛,怎么就不见他往那水寨中放呢?真是岂有此理。” 想来,那柳白既然身为一洲之父母官,便是因此顾念起了水寨中那确在少数助纣为孽、又属情理之中的寻常百姓。 俗话说石臼炮响,便欲天崩地裂,柳白便是以此为由搪塞宋钰的,再加上还不确定段景瑞受困的具体方位,那大炮一响便极易伤及无辜。且柳白会这般拖延时间,其大概也是想要借此困住宋钰等人,令他们根本无法及时回归城内,碍着占星殿中某些人接下来的进一步行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火枪手与座山雕 (受害者视角) “老黄啊,吃饭了。” 老黄:“哎呀,我说大人,那群天天来寨子大门前吵闹的官差还没走吗?” “没了,老黄,咱们好吃好喝,甭管他们。” 然而半个没煮透的土豆,加一个馒头就是今天的配给了。所谓进寨之后的好吃好喝,却不如守着自己老家的那三亩良田舒坦。 可教主说了,派他们这些人来南方,实为了实现一个所有人都殷切盼望着的伟大理想,哪怕这个理想与老黄的生计无关,与他本来的愿望无关,甚至与他无关。 但由于家里人全信了白莲教,老黄一把年纪了也不敢不信,否则一个不留神便被儿女拽去献祭给了神树也未尝可知,亦或是小的掀起老的没有信仰,从而撒手不管老的死活,他原居淮县时又不是没碰上过这样的事情。 白莲教啊,白莲教,官府说它是邪教,却又迟迟不肯派兵来围剿。老黄守了大半辈子自家的几亩良田,最终却因一句唬人幽幽的‘天下大同’而被迫拿起了棍棒,跟着其他人打土豪分田地,斗官府、求大同。 结果待到了自己六十五岁这年,却还要担负起运输大队长的职责,千里迢迢从苍江府运抵一批火葫芦给白牙府的水匪们。 老黄:“呵呵,小的们,可知道天渊府霹雳堂的传说?” 身为寨中长着的老黄,平日里若是守着仓库太过于清闲,便常会轻提一盏黄茶,坐于阳光直晒之处的卷须藤椅上,于小辈们吹嘘:“想当年,那京城的霹雳堂可是何其的风光。” 以至于,白莲教所追求的凡人与修行者之间的‘天下大同’,也得靠霹雳堂的三把式撑腰,才可勉强以凡人之躯挑战这个由天元山上的修行者们拨乱真理纲常所成的虚伪人世。 说到底,白莲教的教义从始至终就是要‘逆天而行’,逆修行者们宣扬的等级制度而行。 虽说,此世间仍然是奉强者为尊,否则六百年前,曾奉七代暴君上位的灵台星君也不会只凭手中三尺白涟,就轻易毁掉了天渊府那世袭罔替足足三千六百载之久的俗世王朝。 也是自那之后,人间便再无凡人眼中的纲常人伦,由凡人负责订立传承的一切规则常识也全皆过渡到了修行者的手中。 远在天渊府大陷落后,原陪都白帝城也因王朝的消失而深陷星宫的掌控之中,再加上赤帝城镇守边荒,大将军根本无暇顾及中原腹地之事,青帝城嘛则也沦落成了又一凡人对持修行者的战场。 不过,老黄心里实则也很清楚,现如今世人皆奉强者为尊,就算是崇文圣以至通达的老书院(崇文馆)也断然不可免俗。 所以,在抛却不忘初心的崇文馆后,白莲教便成了所有力求‘逆天而行’的凡人们的归宿。也曾听人传说白莲教至今似乎还在总坛地宫中供奉着当年俗世王、离朝的众多王公灵柩牌位。 然而老黄却又不是一个念旧的人,毕竟事关王离朝的覆灭,那可是六百年就发生的事了,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无关。 那再说回这霹雳堂的三把式,分别是火葫芦、霹雳弹和神火飞鸢。 而老黄这次率众经由水路顺流南下,便是把整整二十箱的火葫芦连同神火飞鸢一齐转交给了水仙坞中的水匪们手中。 “不过···” 至于这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水匪们,拿起这些火器要干什么,老黄就不是很清楚了,他实则也不太敢问。 “不问好,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活得太平,活得长久。”老黄数十年来也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不知者无畏。 “呜呜呜~~¥……¥~” “哎,老黄老黄,地牢里的那小子刚刚又再骂人了,你快去看看。” 老黄:“呃啊,嗯,好的。”、 结果这被他亲手绑来的臭小子,其自称是书院的学生,同时是崇文馆史上最年轻教习鬼才司徒卓的弟子。 可老黄又哪管得了这些啊,毕竟白莲教似乎要搞大事,水仙坞中人更是早早遣人混入了当地另一大蛇头、龙蛇帮的底盘,以埋设炸雷和散布流言为主,其目的大抵是想要转移官府的视线。 只不过,三天前老黄根据水匪头子们的委托送了一批货进城,且至玄武大道西巷甲二号时,他手下一名小厮竟然在正常行走的过程中无端招惹到了三名当地流氓的纠缠。 呵呵—— 其实,若不是他们这群人啊皆背负着货,也或多或少遮遮掩掩的身形透着一丝猥琐,那多半也只需多说两句对不起,再点头哈腰片刻,就能把这事给结了。 只可惜对方三人刚刚还喝了点酒,这回儿就显得有些个上头了。纵使老黄乐意点头哈腰,对方也还在不停的吵闹着、还想要更多。 “啧!”缘说钱啊,权啊,老黄向来不放在心上。 可眼前这三人却显贪心不足蛇吞象,明明刀口处的寒光都已经闪到他们的眼睛了,居然还一个劲的揪住和和气气的老黄不放,说是要带他去报官赔钱。 飒—— 但听一声劲舞刀割,那刚才还死命抓着老黄衣口不放的醉汉当即仰头栽倒,一副蠢脸顿时就只剩下半张了。 “啊??杀人了。” 然还不等后者把话说完,老黄就端机立断用自己擦汗的布条径直塞进了那人的嘴里,并用随身携带的清水就着他手里的布条令那人极为痛苦的下咽,以至于最后活活哽死在地上。 “啊!!这是···” 没想到的是老黄这群人才刚生吞活剥了三个杂碎,就又见陋巷前端跑来了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段景瑞啊,段景瑞。其明明是在收到师门飞鸽传书后才选择走这条巷子的。可现在倒好,他明明瞧见了老黄杀人,却又不思飞身出巷到书院去搬救兵过来。 结果就差一点便要为此丢掉性命,就好在段景瑞空有一身召唤巨剑的本事,从而令老黄他们由此判定对方竟还是个修仙者。 且若论常理而言,凡人对上修仙者则结局既定,但却在彼方情急之下,老黄只得冒然动用了那支被他一直潜心藏于怀中的短腔火葫芦。(一种需借助火药气体动力炸出铁蛋的特殊装置) 对准段景瑞举剑自卫的方向一击扯下了绳引,便使腔中弹丸快若闪电般应声激发,转瞬间击碎了修行者手中的草绿色巨剑,更将段景瑞连带着击飞了老远,却不见对方有任何损伤。 “老黄头,刚刚该不会是你瞄歪了。” 老黄:“哎?” 看来,还是由于自己刚才太过于紧张了,才会导致此一击不中,还惊扰了四方。就现实结果而论,老黄仅仅是把那修行者的兵刃给废了,却连带着背上的货也未能及时送达预定地点,交易失败。 可若继续于此地拖延下去,他们这些人啊,就只会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得趁着夜色,先行将昏迷不醒的段景瑞绑回了寨子里,再待那聪明绝顶的座山雕亲自拷问发落。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火枪手与座山雕·二 或许正是由于段景瑞在那一瞬间合理爆发的正义感,致使他结结实实挨了一发老黄手里头的火葫芦,这才让水仙坞的大寨主(代号)座山雕如谢天恩般,遂将白莲教特意支援自己的这一大批火器看的比命还重。 毕竟他们水仙坞之前也不过是白莲教用于与城里的大人物搭上话的跳板而已,而那人明显又信不过由座山雕牵线搭桥的白莲教。于是这里双方就此陷入了僵局,唯独水仙坞被迫夹在了二者中间,直对满满一仓库的烫手山芋干瞪眼睛。 然而自从老黄用手里的火葫芦一发干碎了一把修行者的法宝巨剑后(其实不是法宝),这‘聪明绝顶’的座山雕啊,就开始盘算起了自己手头仅剩的那点利益。 首先,若是他把老黄头,连同白莲教的计划交给官府,那最多就是喝一口别人剩下的汤。 其次,若是继续计划,把仓库里的火器全都送到指定位置,那到后面也就跟他,跟水仙坞都无关了,对方不过许诺了五百两赏钱而已,也难怪座山雕还想用手里的东西多榨点钱出来。 可凡人若想明目张胆的用不合规制、无登记在册的霹雳堂火器直接与一方修仙大派为敌或是就此占山为王,与宋家、与青帝城或是占星殿为伍又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所以他座山雕便想趁此交易失败的空档,将本该交付出去的东西转手卖给第三方销赃。而这位冤大头了,则很有可能是青灯商行。 更何况,水寨中的师爷竟然单以那被捉来的小子屡次于崇文馆佐近出没,又似乎传出了他常在宋少国主身边走动的消息。于是乎,这些水匪们便有理由相信这人就是商会要找的那小子,那个被悬红了20万钱的龚沮仁。 “呜呜呜呜~¥……” 可被绑来的段景瑞似乎早就承认了自己并非是龚沮仁,只是老黄他们没有如实上报,自然也无所谓上报,反正等这批火器全都到位后,他就该回淮县了。 “也不知,四哥家那孩子,在喝过教主递来的符水后病情有没有转好一点。”身在地牢中淡淡嘬了两口黄烟杆子的老黄紧接叹道。 但见被粗麻绳绑了个人仰马翻的段景瑞此时还趴在地上死硬挣扎着妄想要脱困,老黄随即从破碗中掰了半份口粮送到对方嘴边,并顺手扯下了塞进对方嘴里的破布,淡淡道:“吃,小伙子,下去做个饱死鬼,也总比活着被人当枪使自在。” 段景瑞随即激动的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又为何会拿着霹雳堂的东西?” 老黄:“呵呵,霹雳堂,我知道,但是这些东西也是别人交给我的,若是你想知道,也可以就此下去问问阎王,看看当年那般深受皇恩、又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吕家人究竟还有多少双冤魂怨鬼仍在这世间飘荡。” “吕家···”没错,段景瑞的相好,也就是从小便被家里人与其指腹为婚的那位,她姓吕。七年前失踪,最后一次听闻有关她的事情,却远在苍江府以北的淮县境内。 就不知,数年前突然兴起的白莲教运动是否就与这霹雳堂的遗老有关。而段景瑞之所以会从那时起开始一心修行,便多半是为了她。 只不过,白莲教徒私自于青帝城中杀人越货,就已经让段景瑞撞破后,惨遭围殴绑缚。 堂堂炼气十重,却仅靠读书读来了强大神识,而非强健体魄。纵使他已然先龚沮仁一步,服下了洗髓所需的全数丹药,但破境好似一道天堑,这点对于任何人、或是任何天才来说都一样,除了丹药及机缘外,往往还需要灵机一动、如明光灌顶,才可求上下通达,自成一派。 “只可惜,你马上要死了,我也不想把麻烦带回县里,毕竟你等修行者对绝大多数凡人而言,本来就是异物,与那常常出没于腐林深处的黑兽们(这里特指骸兽)有得一拼,且都是会造成世界崩坏的不安分粒子,是虫害,是天灾,是就算咱们寿数短暂,也绝对不想去碰的东西。” 段景瑞(有气无力):“是嘛~你说的这些大概就是那群白莲教狂人给予百姓洗脑的产物对?哼,够被恶心到了,还真是谢谢了哈~” “老黄头,这小子都搁这成一滩烂泥了,怎么还这么嘴硬呢?” 老黄:“好呀,那不如咱们现在就把他给···” 轰隆—— 忽然间,正值一番天摇地动,众人头顶上顿时撒下了大片飞灰,由此水仙寨内已然是乱做了一团。 就因为柳知州命人在崖山上布下了三门威力强大的前天官局火器石臼炮,并命人连发三枚石丸轰击寨中船坞,这才在引发了此等异动。 当然,到也不是柳白那边等不下去了,而是宋钰居然趁早上巡逻的人员换岗之际,就此率众离开了联军营寨,却又不似将要放弃围攻水寨的样子。 于是柳白担心,宋钰会否以身犯险,经由其他较为隐蔽的路线攻打水仙坞。 那么作为此次战役的总负责人,更因宋氏家母已然将她儿子的安危托付于自己手中,由此打定了主意、并焦急万分的柳白才会在一面祭出了手头杀手锏的同时,一面又再亲率银鳞甲卫入寨劝降。 不过,恐怕就是因为柳白的威慑手段太过于奏效,以至于那刚从船坞的废墟中探出身来的座山雕紧跟着就命令手下人升起了吊桥、封闭了寨门,并从仓库中调来了一批神火飞鸢,拔掉绳引就此以其壮硕臂力飞掷而出,使之于半空中化为了一道能够直来直去砸入敌群的金翅火鸟。 “快看那!” 柳知州:“不好,那东西朝崖山过去了。” 且就叹那远远高出了水寨许多的崖山平台稍后瞬间被大火给吞噬殆尽,这金翅火鸟掠过之处,也全皆焦土一片。虽说其威力也确实不俗,但是它实则还远远不如修行界常见的灵符易取易用。 再加上,若非是座山雕这天生神力的加持,那么只靠鱼叉弹弓激发的神火飞鸢便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飞上了半山腰。 轰隆——轰隆隆—— 与此同时,但见三门臼炮惨遭火海摧毁,其后许多人又因大火引爆石弹、并由此扩散开来的天女散花而命丧当场。 纵使是不甘心失败,在缺少石臼炮打破僵局的情况下,柳知州也只得传令三军暂且后撤十里,以待援兵到来。 然而,柳白原先还心心念念的是巨灵关守将魏乾龙亲自发兵来援。而现在,却要随着宋钰本人的一番突然亮相,猛的发觉其手指方向还就真站着一坨黑黝黝的人影。 而这坨黑黝黝的东西却又不是人,且是一块半人多高的黑晶石小山。实则就在刚才,宋钰等人原本还想乘着风浪,就此默默划船潜入水仙坞东侧的木栈深处。 只可惜,随着那金翅火鸟的出现,彼时三人所乘的那艘小船就此被火光溅到、化成了一团火炬,其后紧随而至的多发飞矢正也说明他们的潜入行为失败了,水匪们便用弯弓射日的方法招呼了一下。 龚沮仁随之扛起宋钰就往岸边飞去,却不料冷芊芊到是比这两个大男人果断多了,自是拔出战刀飞身入寨,与贼匪们杀成了一团。 奈何刚刚才登上岸边的宋钰和龚沮仁就在那着急的直跳脚。于是乎,才有了刚刚宋钰猛地挺身截住了将要撤退的人马,并立时引领众人看向了龚沮仁那边。 而龚沮仁则十足真正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神臂加持,但见他以炼气圆满之姿,辅以兽道神功《赤獒啸日诀》助力,仅一拳便将身前重达百吨的石晶如炮弹一般击飞出去,亦在瞬间划开了湖面的同时,赫然彻底撞碎了整座铁壁寨门,并裹挟着大股风暴洪流、将一切摧残殆尽。 且看,寨中到处是残肢断骸,到处是残垣断壁,唯有惨叫声不绝于耳,唯有美恶名落入人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美恶名 围剿一方贼寨水仙坞历时旷日持久,然现下距离月底小庭湖一役已近,宋钰遂在焦急万分之际,叫龚沮仁赶紧想想办法。 本来,他们三个是想用激将法致使刘知州动用石臼炮轰门,却没料到姓柳的居然只轰了一发石弹,就草草撤下前门工事,继续用劝降的手段与对面周旋。 然而,那坐拥了满满一仓库火器的贼匪们又岂会如此轻易就束手就擒。 彼时那宛若陨星降世一般的神火飞鸢就此化作了一道贯日长虹,顷刻间点亮了半个湖泊,还有那平铺着三门臼炮的山岗。 至此后,柳知州的盘算落空了,又怎料,宋钰一方却有后手。 加之冷芊芊飞身入寨,是想要为众人杀穿一条血路,那龚沮仁又怎会袖手旁观,坐等她人为自己铺路。 于是乎,这一发有的没的、毫无慈悲可言的陨晶石就此被他击发,在尖端被墙体彻底吞没的一瞬间,寨内随之传来了无数人的惨叫声。 待到龚沮仁站在了此等残垣断壁之下,其第一时间映入自己眼帘的便是一副血流漂杵、惨不忍睹的地狱画卷。 彼时刚刚战罢群匪的冷芊芊实则就在那里,但见她双刀明明已然出窍,也确实杀穿了一条血路,可她手里的刀刃上却是未挂半点血光。 (冥冥中)“很多时候,若想让人屈服,那打他一顿就是了,根本用不着杀他全家。” 可是,正是由于龚沮仁救友心切,所以才会在思虑不周、未有留力的情况下,轰出了这一击,造成了寨内的死伤遍地。 这当中,又有多少人其实并非水匪,而是像老黄一样的凡人教徒,亦或是恰好来此走地行商却惨遭绑架的平民百姓。 实则就连刚刚才从牢里面逃出来的老黄,还有他那近日才新收的小侄,皆在巨石轰入寨中、致使无数瓦砾残骸灼目飞升之际身受重伤,并紧跟着和其他人一样被大片倾压过来的片瓦断壁所掩埋。 “怎么会这样···”心痛,便是龚沮仁从一介凡人成长为修行者的必经之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实在仙凡永相隔的规则桎梏下,想必多数修行者皆不会把‘杀人’当做消遣,同时亦不会将自己亲手造成的人命官司当做污点去偿。 毕竟天理之内人皆蝼蚁,若把视角放在修行者之间的夺宝对决时再看,那杀一人或是杀一群人,又与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哎~还不快去看看,看看有没有活口!” 然还不等龚沮仁行动起来,率队入寨的柳知州就立马拦下了他,笑说道:“这位少侠辛苦了,呵呵,确实···也省了我等不少功夫,既如此便请少侠先行一步回前营好好休息,后面的事啊就交给我等公门中人来办。” 龚沮仁:“哎?”(“他们···这是要赶我走吗?”) 结果还未等龚沮仁有所回应,宋钰就紧跟着出现在了二人身侧,急言道:“段景瑞找到了,现就在地牢里,咱们赶紧过去。” 为此,宋钰还在临走前,用劲白了柳知州一眼。 现贼寨已破,龚沮仁居功至伟,却又显太过于无情了,不少跟随大队清理战场的官兵们纷纷对此事议论纷纷。 且这当中的绝大多数论调都在细数修行者们的不是,赞扬柳知州的顾全大局,以及其始终心系贼寨中尚有许多平民百姓安危的种种对峙举措。皆形同马后炮一样,不断回荡于宋钰等人的耳中。 这下子宋家人激凸冒进的形象算是立住了,龚沮仁也还在为之前的行为找理由添补。可纵使冷芊芊已然平静收刀,那才刚被众人一瘸一拐扶出地牢的段景瑞却又立马跪在了一段残垣断壁之侧,跪在了一条手握黄杆烟斗的老者断臂近旁。 也是合该段景瑞还记得,记得老黄在临要逃出地牢前,就随手将铁门的钥匙扔给了还身在牢房中彷徨无措的他。 说到底,老黄啊,他们之这群来自于天南地北的庄稼汉子,多半也是被那白莲教给迷了心智,才会成天做梦妄想他人口中的‘天下大同’。 可修行者一旦洗髓成功,其寿数便可再涨百年之多,再与凡人相较,便可知后者寿命亦何其短暂。如此看来,那白莲教口中的‘天下大同’,又当如何实现呢? 曾几何时,于水仙坞地牢内饿到了两眼发白的段景瑞因此想过,所谓‘天下大同’多半仅仅只是梦幻泡影,除非白莲教能找到办法重启这天理纲常,令凡人与修行者皆共享长生,否则便绝无可能实现他们宣扬的这层愿景。 当然···亦或是杀光修行者呢?这样人间便将重归俗世王朝的掌控,重归凡人的世界。而这样的妄想,青帝城中的凡民也不是没有做过,只不过十几年前的惨剧不该再被某些人推上历史的舞台。 也难怪当段景瑞陷入悲鸣时,且当当年惨剧治下的遗腹子宋氏宋钰突然跪在了他的身侧后,段景瑞猛的扭过头来看向了对方,进而苦笑道:“就不知若当年宋老国主尚在,那他会否能在早些时候及时对你出言呵斥。” “···!” 闻言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宋钰当即从跪地之姿跳起身来,并立时咬紧牙关、五指紧绷着的重重踹了地上的段景瑞一脚,随即头也不回的就此扬长而去。 龚沮仁:“怎···发生了什么事吗?(看向段景瑞)可有受伤?” “(叹气)没事,我只不过是为他们忿忿不平罢了。” 段景瑞随又看向了一旁的龚沮仁道:“这些都是你干的?” 龚沮仁:“呃,是啊,不过我有手下留情(骗自己)的,只不过···” 段景瑞(稍带着点怒意):“只不过什么?” 龚沮仁:“只不过,你也知道我境界最近又涨了,凡人之躯又哪里抵得住咱们修行者的一击啊,这一切···纯属一场意外,亦是我救你心切,非有意为之。” 段景瑞:“哦,是嘛,就算你是为了救我好了,但这些无端受到连累的凡人怎么说,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龚沮仁:“够了,段景瑞,别忘了是他们捉走你的,而作为你的朋友,我们才是要拯救你的一方。试问莫非你还真要到身首异处了,才让我等千里迢迢来收尸啊。你说,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段景瑞(一时语噻):“可我不明白的是我们平日里努力修行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行侠仗义嘛,还是为了求得长生呢?至少我还有家能回,那这些人呢,谁又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呢?” “龚沮仁,你说你是为了报仇才下山的,那你修行多半也是为了此道,但说是复仇,难道就足以令一人滥杀无辜吗?以强者身姿屠杀弱者,这绝非正道,亦非你该追求的道。不过,既便如此,我也该谢谢你来救我,谢谢少国主关心,以及谢谢你我遇见。由此我想也是该适时远行了,去往淮县寻我那牵肠挂肚的人儿。” 第一百一十五章 湖底奇珍 “段景瑞走啦~” “嗯,你知道?”“哎呀,从他提起我父亲时,我就看出来了,他的心早就不在咱们身边了,而是在远方。” “没错,他说要回一趟苍江府,他的老家。” “吁~快走,店家。”说罢,冷芊芊当即抬脚跨上了马车,并将一块碎银子塞进了对方手里。 与龚沮仁一同坐在轿厢内的宋钰随即问道:“淮县?” 龚沮仁答:“怎么,你又知道?” 宋钰道:“那里早就是白莲教的地盘了,许他回去不合适。” 龚沮仁:“呵呵,要劝你劝,反正我才刚刚跟他吵过架,真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好心全败给了驴肝肺。” 但说是这样说,且心里还在难受着,龚沮仁却也借由对方的批评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暗暗发誓到,以后再也不会与凡人为敌,再也不会与凡人动手。 不是因为凡人之中就没有恶人,而是因为凡人的脆弱甚至连修行都算不上,由此龚沮仁才会决意的如此干脆,深怕又再哪天还会重演刚才那一幕。 只不过,此时的宋钰似乎还有话要说,遂在龚沮仁凝望窗外风景时,宋钰顿时呵呵笑道:“没事的,我相信景瑞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应有自己的打算。而我们现在就要赶往南城,去参加占星殿的龙吸大典。不瞒你说,我母亲实则也会代表宋氏族中参与此事,他们则想方设法把我支出了城外,多半也是为了方便行事。所以这会我很急,非常的急,就好似心中有一团浇不灭的大火一样,恨不得马上就冲入南城,救我母亲。” 闻言后,龚沮仁与那刚刚才探入轿厢的冷芊芊相继惊诧道:“是谁?”“是谁要杀你母亲?” 宋钰答:“不知道,不过这次针对不死游鱼的龙吸大典便是绝好的一次机会,能够在刺杀完人后,再顺道嫁祸给举办大典的占星殿,如此一箭双雕之事,他们又怎会错过了。” 另一边,随着龙吸大典的准备工作开展,此时城南小庭湖岸边已然站满了大量收到消息后跑来围观的群众,他们中的许多人还都应官府的通告带来了趁手的家伙,就等着湖水被蒸干后第一时间冲下湖床灭怪鱼。 而宋氏遗孀,也就是宋钰的母亲,则在家中丫鬟的搀扶下乘着一艘龙船来到了湖央小岛上。 彼时,占星殿长老镜目已然在此久候多时,与他同行的还有两名颇为面善的占星殿执事,二人皆是炼气圆满之境。况且还有一位资历较深的长老张若筠,其在登岛前就已自愿退守于岸边、湖畔码头一侧,仅防外敌入侵。 对占星殿而言,城内唯一值得他们全神防范的外敌就只有古圣教罢了。虽说柳白围剿水仙坞重创白莲教的最新军报还未及时呈上,但宋氏母却似乎并不担心远方的问题,毕竟其子宋钰身边还聚集着一群能人异士,再加上柳白此人很有心机也颇具手段,那围剿水仙坞一事交予后者来办便已是十拿九稳。 现下唯一值得宋氏母担忧的就只剩下眼前之事了,蓝家小妾的冤屈,还得让躲在湖里的嗜血畜生们偿还。 同时为求保证闽江仅剩的几条航路的安稳(有部分因为被天雷削过了地形而彻底断流),那根据占星殿的提议,他们会先使灵符入水吸引鱼群向东面聚集,再用天冰灵气加之灵符相佐完全冻结西侧整个湖面。 以致若有人之后还站在西侧河畔,便能够轻易踏过冰层直达湖心小岛,所以张若筠才会守在码头一侧,以防他人越过此线。 而接下来,就到了最最重头戏的环节了,只因为横亘在山峦叠嶂深处的占星殿此时正在上下吸纳天地灵气。 且当除镜目以外的两位大长老于灵修阵台左右汇聚起这如瀑般逆流而上的湛蓝星河气海后,紧接从上至下翻腾出了一只三爪苍龙,并对准其脚下那片已然被冻结过半的湖水就此张开巨口腾冲过去吸了个干干净净。 宋氏母随即叹道:“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仙家秘法?要说这三爪的巨龙还真是活灵活现呀,似有当年王离朝显龙关谕旗的些许风采,您说对,镜目大师?” 镜目:“呵呵,这龙···不过是我那两位师兄借助此地地脉施展出的障眼法罢了,多少也能撑撑台面,算不上何等高明,实属让您见笑了。”(行礼) 随后,但见龙坠处升腾而开的白雾渐渐散去,围在岸边的人们随即发现了湖底淤泥中的种种异物。 这当中,既有大量被吃干抹净的湖底生物残骸,亦有部分无水却依旧摆动正欢的惨白鱼儿,想必这些怪鱼就是待会众多居民的目标。 此外,淤泥中实则还夹杂着些许奇怪的东西,遂在各人下到湖底的同时,大众一面呈地毯式搜索湖底怪鱼,并一经发现就将之当场拍烂,另一面则纷纷从脚下的淤泥中刨出了不少宝贝东西。 既有部分还算完整的瓷壶,亦有品相完好的前朝铜钱或是银两或是金珠,而且就单单金珠而言,它们数量极多,又被散的到处都是,拾在手里还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清香。 “哈哈,好呀,发财了哎!” “哇呜,我有钱取媳妇了哎。” “都说湖里有宝贝,可若放在从前我还真不信嘞,谁又能料到,它还真有,还一抓一大把,您说是~” 不一会,刚刚都还在帮忙围杀怪鱼的老百姓们顿时全皆加入到了捡拾湖底金珠的行列。 然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群之间开始爆发出了不受控制的争抢行为,现场秩序也随之变得越来越乱,哪怕衙役起初还想要出面制止一下眼前的暴乱,却也实则拗不过人性的贪婪,被那暴走的人群纷纷挤回了岸上。 另一边,四季畅春院的温红幼和青灯鬼市的金铃儿本是一对交情颇深的好姐妹,而二人来此湖畔同游,多半也是为了观看此番占星殿布下青龙吸水大阵的寥寥盛景。 可···真要到了看完这龙飞凤舞后,河床上紧接出现的全武行却令温红幼生出了一股恶心之感。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经营者偌大产业的温红幼自然心知,财务有所取,又有所不取,不能贪的道理。或许也正是由于她幼时的部分经历才让她具备了此等感悟,与此同时,她与宋钰感情,迟迟未有走到最后一步,便也是因为她不贪,不贪名不贪利,更不贪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彻底放下肩上的担子,就此跟她离开这片苦地、归隐山林。 然金铃儿笑着说了,那些人此时拼了命在抢的金子实际全都是假的。哪怕她隔得远远的,压根没有闻过那金子上透着的丝丝药香,也能仅凭一眼看穿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金珠,而是··· 一场阴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听说你叫张三 砰、砰、砰—— 霎时间,众人手里的金珠顿时全皆炸开了花。 紧接着,一团团烟幕吞没了整个湖底空间,更沿着湖岸渗透进了南城的街边巷口,以及千百户寻常人家。 “长老,还请往这边来。” 说着,宋氏母这才发现刚刚还在她身旁伫立的镜目长老已然不见了影踪。 “等等,还有人没能跟上···” 且哪怕镜目有意寻找依然受困的宋氏家母和她的仆从们,但他身旁的人却是在极力阻止长老就这样以身犯险,并硬将之拉上了冰面、交给了其后及时赶来的低阶弟子照料。 丫鬟:“夫人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宋夫人:“乖,别怕,快跟我走。” 吁—— 但听迷雾深处似有飞马掠过,宋夫人随即伸开双手往那迷雾中探。没曾想就在她与身旁的两位丫鬟一起漫漫渡步之际,迷雾中竟然猛的扎出了一个人来,不由分说的当即挥剑就劈。 “夫人小心!” 话音刚落,小丫头慌乱间猛的一撞,便将她家主子、宋夫人给撞歪出去,与此同时来人手里的庚金之剑则在小丫头背上刻下了深可见骨的可怕伤痕,其鲜血顿时溅满了整座三人所呆的凉亭。 吁—— 宋夫人:“糟了,难道还有伏兵···” 遂见宋夫人一个铿锵便将受伤的小丫鬟背在了身上,并嘱咐另一人赶紧跟上,她们要逃了,但若是逃不掉了,便还需丫鬟们自行脱出重围,宋夫人深知对方一定是为了她而来,所以一旦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便该由她亲自承担这一切,切莫连累旁人。 只不过,此时如同鬼魅般现迹于迷雾之中的刺客又何止是一人。遂在那持庚金的修行者再度翻出迷雾之际,一辆两马拉就的马车随之狂奔而至,此时驾驶着车的还真是宋钰。 “!!” 危险动作,彼时宋钰架马飞快,竟还在毫厘之间、甩尾而过,将眼前刺客撞飞。 紧接着,尚在厢内的龚沮仁与冷芊芊出场了,前者主要负责截击来敌,后者则加紧护卫宋氏主母上车,并从怀里掏了一瓶止血散给对方。 “可以了,沮仁,咱们走!” 但见宋钰在喊,却还有刺客欲从旁掷符偷袭。遂见冷芊芊猛的旋刀就劈,其刀势连绵不绝,刀刃上的禁制则能阻绝外物灵力传输,由此导致了飞来的符咒全皆未爆,更在她的刀气横轮之下,那刺客一时未能招架得住,便就此退入了迷雾之中。 冷芊芊:“就是现在,你们快走,我留下陪他。” 宋钰:“···”(实则不知该说些什么) 龚沮仁到却急眼了,忙说道:“别啊,现在敌暗我明,若我俩都留下了,那他们必然连这迷雾都走不出去,更何况,待会就算能出去了,也难保岸上不会埋有伏兵。” 闻言后,冷芊芊当即收刀入鞘,却也迟迟不肯登上马车,就只是看似很不高兴的盯着龚沮仁此时严阵以待的背影不放,明明还有无限的思绪想要继续抱怨,但随后宋夫人的一句话,却将她劝回了车上,就说:“哎呀,冷姑娘别急,我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关心你啊,同样作为女人,在面对心爱之人的时而决绝时,我们也该给对方更多的包容和理解,不仅是要包容他的这份决绝,更该学会铭记自己的这份不舍心情,并争取下一次能够与他站在一起,并肩作战。” 冷芊芊:“嗯···” 没想到啊,那个傲娇嘴硬招人烦的冷芊芊,那个在灵卯山上无数次不顾脸皮硬要拉扯龚沮仁不放的她,此时竟在眉眼轻点时分,默默低下了她骄傲的头颅,眼含秋波的悄悄看向了他。那个最近才说与自己不熟的他,那个哪怕在雷劫之夜差点人死灯灭、急的她直跳脚的他,以及那个因师门一夜之间倾覆,而眼神涣散、一心只想着报仇的他。 可无论他想用何种面貌示人,冷芊芊却总还记得,第一次他红着脸看向自己的时候,以及自己练功受伤时,就是他慌慌张张的抱着几瓶伤药偷跑过来,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同时还莫名关心起了自己的家人。虽然那时的龚沮仁仅仅只是想用无事献殷勤的方法打听一下另一个‘冷芊芊’的下落,但他这无心之举,却成了那时冷芊芊心中最为可爱的光影,一直铭记在心不曾断绝。 “吁——坐好,看我马踏冰湖,渡尔等逃出生天。” 说罢,宋钰当即调转车头,朝向来时车轴印记的反面飞驰而去。此刻的他与龚沮仁自然无需多言几许,毕竟在来时的路上,他俩已经商量好了,龚沮仁自愿留下断后更是再好不过。 然而就算龚沮仁的轻功不错,却又在两位面戴戏谱面具的大修行者面前显得有些个力不从心。 虽说,他奋力御使之前得来的四把灵剑左砍右劈,也仅仅击退了三两刺客远非全部。 于是乎,还有更多面带黑巾的刺客同时越过了他,去追那逃窜的马车了,唯独两位实力明显不俗的花面刺客留在了原地,似要将龚沮仁就此铲除。 “哼,这不是张三嘛,没想到你手头的法宝还不错,呵呵,还好等我宰了你之后,这些东西自然就属于我了,毕竟留在你手上那才真叫暴殄天物···” 龚沮仁心想:“这群恶贼居然还认识张三嘛,可我又不是张三啊···哦,难道,是占星殿的那群人···” 说到底这事还得回溯到他与段景瑞离开地火屋那会发生的事,而龚沮仁一时嘴碎竟然用张三冒名顶替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只是没想到对方还真信了此言,由此才轻易漏了破绽。 致此也足以说明,原是占星殿想借此番龙吸大典摧毁宋家。那么当初派人潜入宋府暗杀宋钰的刺客应该也是他们的人。 只不过,为求达成目的,趁早铲除宋钰身边形影不离的护卫便成了他们的下一步目标。 遥想,龚沮仁起初帮宋钰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而现在他却是在为护得一位好友以及整座青帝城的福祉拼命。对于龚沮仁而言,为自己尚可发挥九成九的实力,那么为了他人,他便能发回百分百,甚至远超自己极限的力量,这···就是龚沮仁,一个平凡且努力的少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听说你叫张三·二 嘿嘿—— 忽然一把庚金之剑飞来,龚沮仁立时晶化前臂出拳去挡,却不料这庚金剑猛的调转方向,径直扎穿了他的身体,并旋起刃来斩向了他的头颅。 说时迟那时快,幸得四把灵剑中的烈火剑护佑,龚沮仁由此逃过一劫,从而三步并作两步走,跳向了后方。 可他实则并非剑修,若论运剑之法,又怎敌对面强悍。 遂见,那花面剑修又再御剑攻来,龚沮仁遂用挂在臂上的晶石尖锥做暗器用,扑一出手便如天女散花。 西里哐当—— 那剑修一把御剑扫出一瞬长虹,眨眼间便将飞至他跟前的晶锥全数击落。可龚沮仁却赶在对方稍不注意时,已然冲到了他的弹眼落睛处,挥出一拳直冲其面门而去。 然那剑修却是猛的随风一摇曳,就此躲过了这拳。电光火石之间,龚沮仁连续贴脸打出勾拳,却又被对方一一避过。 很显然,在对抗修行者时,若还想着仅用拳脚功夫来去应对,便是半点也讨不着好。特别是在聚仙镇一役时,龚沮仁已然充分意识到法宝、灵符的重要性了。 然而在西郊树林那会,由于其使用黑刀,又完全不顾后者对自身意识的侵蚀过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龚沮仁实则是处在主观意识模糊、身体更像被夺舍了一般的状态,陷入了无尽轮回的疯狂之中。 所以,待到他后来被冷芊芊包成了一只兔子,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后,那天晚上发生的大半战斗记忆也已变得十分模糊,小黑则是老老实实待在了龚沮仁的影子里陷入了深深的梦魇当中。 之后,便到了击破水仙坞寨门之时,但见烟雾散尽,各人眼中皆是残骸遍布、尸横片野,一副血流漂杵的景象。 表面上龚沮仁似乎在念叨着、为自己刚才那‘无心之失’找补,然而其内心深处却因小黑的苏醒,从而陷入了渴望血腥的状态,以至于当段景瑞出言讽刺他时,他是真的怒了,怒道其心里实则是想拔出黑刀将朋友一刀两段的状态··· 至于为什么最后又没有这么去做,大概是因为那时段景瑞望向自己的眼神灼热且真挚,也确实是想劝龚沮仁回头是岸。由此便令得刚刚才犯下血腥杀戮的‘这个他’顿时幡然醒悟过来,遂与段景瑞告别,祝愿他此去一路平安。 对于葬日黑刀给予自己战力的提升,龚沮仁不可能不清楚它的重要性,只不过以他现在的境界,一经使用便很容易在极端激烈的战斗中再度失去理性。 更何况,这里又不是西郊树林,更不是人迹罕至的重明墟或是别的什么深山老林,此时正被重重迷雾笼罩的地段正属于青帝城的南城主干道,湖岸两端亦居住着无数人家,还有在那泥泞的河床上来回抱头鼠窜的人群,他们都是些无辜的凡人,是龚沮仁刚还在发誓再也不会伤其分毫的凡人。 由此,龚沮仁便不敢也不能轻易拔出葬日黑刀,除非到了万分紧急且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方能孤注一掷。 见此情形的花面二人组却是毫不留情的强攻而至,每每出手且都是向着龚沮仁的要害劈来。 面对如此势头,龚沮仁只得连忙晶化半身抵御,同时双手持握灵剑,以《阿鼻地狱》三刀对敌。 然而这世上本不存在什么五行相克之理,一般修行者之间的战斗皆以境界高低、法宝品阶、功法强弱分胜负。 所以,当龚沮仁单以六品法宝烈火剑强抗对面手里的二品灵宝庚金剑后,烈火剑当场刃破,化为了一滩碎渣。 紧接着,对方辅以庚金剑轮直下龚沮仁咽喉,却被不断滋长叠加的黑晶石皮弹开。 龚沮仁随之翻飞一脚欲将对手踢翻在地,然对方实则还有后手,便从其背上拿来了一口紫金葫芦,生生砸开了这一计飞踹。 “啧!” 没办法,哪怕吃疼也要紧急回身再战迎面而来的另一名符修。 只见对方左手拿捏的三枚火纹灵符才刚掷出,就又见其右手飞射而出了一根红绳。而且红绳远比符箓来的更快,顷刻间便将龚沮仁挡在胸前的双臂绑缚,并紧接着如提线木偶般将之整个人拉了起来,促使原本防御得当的要害部位径直暴露在了火光四射的灵符之下。 喝啊—— 但听三声惊雷炸起,紧跟一阵浓烟飘过,龚沮仁那皮开肉绽的身躯顿时暴露在了敌方剑修的视野之中。 庚金之剑随即如幽灵般悄然无息的来袭,其剑尖直指龚沮仁的后脑,后者亦是还在半空中,根本避无可避。 嗷呜—— 就好在,一直沉默于外的小黑突然探出阴影,扑出一爪将来袭的剑刃拍开,这才为龚沮仁化解了此局。 然而龚沮仁压根就没想过要小黑参与战斗,不是因为害怕会理智丧失,而是因为他还不够了解小黑。 实则从幼时起小黑就已经是龚沮仁的玩伴了,待到了灵卯山登上试炼时,小黑又主动接近成年后的龚沮仁,令他回忆起了往日种种,并与之并肩作战,至死不渝。 而龚沮仁从杨雯灵那继承下来的功法手段又大多需要与自己的御兽相互配合,若无小黑在侧,那龚沮仁就只会比许多同一境界的修行者更弱。这对想要找强敌报仇的他来说无疑是痛苦并且致命的,他确实没理由这么去做。 于是乎,伴随着龚沮仁此番心意,小黑自身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它虽是狼妖外形,但从本质上来看,小黑其实是某种骸兽。 而骸兽,大多是靠吞噬人类心愿而获得成长的,小黑自然更不例外。 由此也因龚沮仁不愿失控或再度滥杀无辜的心愿诞生了又一把葬日黑刀,其刀身相较于初级形态进一步变得短小精干,其刀刃呈现出亮丽如虹的流云造型,刀鄂亦显烈火祥云态,刀柄处挤满了不会影响龚沮仁握持手感的兽眼与角厄纹,刀头则由缕缕银白须发装饰,其整体呈现出了足令人叹为观止的诡异美感。 就连龚沮仁也免不了为之惊叹道:“天啦,谢谢你,小黑!” 或许也只有这样,在尽可能的压缩其原本的夸张外形后,才能进一步钳制骸兽的疯狂之血对御兽者的影响。 花面:“这小子,刚刚明明还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就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把何其诡异的刀!” 结果龚沮仁却是立马持刀向前,心中鼓鼓道:“来,接下来便到了第二回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听说你叫张三·三 短黑刀几乎堪称另一形态。它的速度极快,在招式的运用下行云流水,宛若一团幽影急随。 遂在与庚金剑的近身拼杀下渐渐取得了上风,也连连使对方挂彩,脖子、手腕、肩膀、前胸接连被黑刀侵入,那剑修自然苦不堪言。 由此符修顿时闪现穿插二人之间,并使加速符令自身瞬化一道浅影。 且当火术符与五雷咒交叉来袭后,龚沮仁仅需挥洒刀头鞭毛,便能使之如蟒鞭一样打断对方的施法。并趁机挥刀斩去,令符修堪难后撤。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龚沮仁瞬身飞至符修跟前,另一人急了,随之扭开了手中的紫金葫芦又泼洒出了大片淡黄色粉尘,妄图混淆龚沮仁的视野。 可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遂见庚金剑修旋身刺出飞剑,而当其剑尖擦过黄色粉尘后,一连串如连锁反应般的鞭炮齐鸣轰然震撼全场,在炸飞龚沮仁的同时,亦使他半身散发出了浓郁的硫磺味。 此乃硫离紫金瓶,属于高阶法宝的一种,大陆货、没什么牌面,但若配合离火或玄土属性的法器就能引发爆炸,而庚金剑就是玄土属性。 另一边,符修后来居上,先手拘魂绳(此宝同样是高阶灵宝困仙锁的仿冒品),欲途再现绑缚龚沮仁四肢令其无法动弹的场面。 然而龚沮仁这次却似有对策,遂见他猛的一发晶体增值,便是自身足足大了一倍还多,由于据魂绳一旦锁定对手,龚沮仁就很难在两位大修行者的围攻下肆意逃窜。于是他选择主动上前令拘魂绑住自己的上半身,并在绳扣即将合上之际猛的砸碎背上的石晶脱出。再接一计疯魔狂舞,将留下的人形晶壳与那拘魂绳一齐劈为了寸碎。 话说血炼的法宝无法再行认主,这原理龚沮仁在机关城中读书时见过,所以与其留着拘魂绳倒不如毁了它,龚沮仁做出此等判断,直接惊呆了那名符修。 又再符修慌神之际,急劈而至对方后肩,并在其上留下了一条生生的血痕。 剑修:“啊!师弟(荒),张三,受死!(怒)” 话音刚落,剑修顿时挥洒开硫磺葫芦,令得大片乌云形同湖海翻浆、滚滚而来,并在稍后划落庚金之剑后化为了连片火海。 龚沮仁由此于火海中借热风鲤鱼打挺,生生躲过了不少轰击,但却也因此身不由己的被暴风吹得东倒西歪,那剑修见势趁机挺剑跨来,于半空中与黑刀再度交锋,拼杀出了连绵金铁交击之声与双方散尽的热血。 砰砰砰—— 突然间不知为何,三人近旁的迷雾当中传来了零星的枪击之声,亦裹挟着无数人的尖叫声,与脚步声开始逐渐发酵。 很显然,刺客们实则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趁乱打劫,‘打劫’他们的计划。 而花面的计划又很明显是欲急袭宋家的两位要人、宋钰和他的母亲。一想到宋氏一门家主若然全亡,那青帝城中维持已久的平衡便将被彻底颠覆。 凡人一方将彻底失去庇护,占星殿则可趁势做大,压过有教无类的崇文馆一头,致使此间江湖完全由修行者们说的算。 然而,黑暗中却还有一方恶势力尚再搅动风云,且不论叫人在龙吸大典期间开枪制造混乱究竟是古圣教还是白莲教的阴谋,至少在老黄抓走段景瑞之前,他们就已经成功运抵了几批火器入城。 伴随着火葫芦拉动引绳的声音奏响,尘烟之内已经有人受伤到底,于旁人怀中嘶叫挣扎。 龚沮仁这边却还在与那花面剑修拼命碰撞,但见紫金葫芦里的硫磺粉末一散既达百丈深处,龚沮仁则用挥舞鞭毛的手段将临近自己的黄粉拍飞。 轰隆隆—— 然紧接轰来的红莲还是欲将他烧尽,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他俩很快便要冲下河床、殃及无辜了。 怎难料,一对慌张之下费力攀上湖心小岛的父女就此冲出迷雾、映入了龚沮仁的眼帘。 遂在斗得彼此难解难分的二人几乎同时大喊了一声:“快躲开!”后,那名剑修却没能及时停住手来,使得大团黄烟正向父女飘去。 “得先救人!!”龚沮仁心念到此便马不停蹄的甩开眼前对决,向那对父女奔去。 “啊?”没办法,他不能放弃此等良机,于是当即挥舞起庚金利剑,致使连片爆炸接踵而至。 而龚沮仁却只来得及救下一个,于是乎那小孩的父亲竟然径直将怀抱中的女孩扔给了对面,他自己则被瞬间吞没于火海之中,再现身时已然烧伤大半,更生生折损掉了一跳臂膀。 “无哇啊啊啊啊啊啊~~” “爹爹~爹爹~” “可恶!”遂见龚沮仁怒啸之下,当即挥洒刀章,径直冲向了罪魁祸首。并利用黑刀可以于战斗中自由拉长又紧绷的特性,转刀势为鞭打,从而剑走偏锋一般一举击伤了那名剑修的手腕,夺下了对方手中的紫金葫芦。 “爹爹~求求你们,快来救救我爹爹呀~” 然远处激战正酣,也只有那名痛失法宝的符修缓缓走到了父女身边,并从腰间取来了一枚清心灵符,贴在了重伤倒地的父亲身上,使之烧伤处不在淌血。 “···谢谢你呀,叔叔~” 符修:“···” 嘿呀—— “?!” 说是那时快,不料刚刚才战罢了隔壁剑修的龚沮仁顿时从符修死角处穿出,并横轮一刀径直劈断了他的面具加鼻梁。 女孩:“哎呀,叔叔!” “?”但闻女孩在喊,龚沮仁随之猛的一晃神,便叫那鲜血淋漓的符修被同伴救走,二人双双坠入了其身后的湖床之中。 “怎么,难道那人刚才是在救人吗?”得见大人身上灵符的龚沮仁随即嗟叹道。 可还没等他详细查看女孩父亲伤势前,就见一道苍青色十字光芒顿时于众人头顶上显现。 紧接着,只凭一道符箓金光大盛便使得彼时灰蒙蒙的天穹为之四分五裂,化为了一座纯白的山峰当即重压而下。 轰轰轰轰··· 顷刻间,大地为之颤动,连同整座青帝城都在发出悲鸣。且刚刚好不容易逃出了山石下压范围内的人们紧接着又被手持火葫芦成排列队的蒙面强盗击伤,一时皆瘫倒一片、哀鸿片野。 “那是···” 由此,宋老夫人与身在宝船沿边的镜目长老竟还同时认出了那座白山。 其原是几百年前,灵台星君赠予占星殿的一件奇珍灵宝——元磁金山,同也是几百年前,当时的占星殿众人便是凭借此灵宝顺利镇压了来自东海的骸兽魔鸠,守护了南部三洲之地的数百载安逸。 但是,如今元磁金山再度现世,却仅仅只是为了镇压一个人,一个充满了无限可能的龚沮仁。 这合理吗? 更何况,就在龚沮仁身侧实则还有一对凡人父女,结合刚刚那位符修刺客的行为便不难看出,他们并非纯粹恶徒。而占星殿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消灭宋钰身边最大的靠山,就真的只是为了实现其自身的野望吗? 这不合理啊,再加上白莲教的行动,却也十足耐人寻味。 第一百一十九章 超越极限 冥冥中似有一不明人声贯石而下,嘶吼道:“去死,张三!!” 紧接又叫:“此绝世灵宝一出,任你法外狂徒,也难逃一死。” “···”龚沮仁麻了,没想到当初随口一言,竟还让他就此成了无名之辈。 说到底,若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既不看书又不读报,还想当然的自说自话,恐怕就只有这些圈地自萌的老修行者了。 而这元磁金山可是真的,它巍峨矗立,堪比一座巨堡,坠下青天时,亦刮下凌厉狂风,将身下众人何其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见避无可避,龚沮仁只得先行将女孩的父亲扶起,再奋力推二人下河床。他自己则留在了湖心岛上急待泰山压顶之势临门。 忽然间,由龚沮仁手中的葬日黑刀猛地腾飞而起了一道遮天帷幕、将湖心岛包围。 紧接着,白山巨底便与遮天帷幕率先接触,并将之原还圆润的整副外形挤压的扭曲成团。 同时在此两股巨力激情相撞时刻,帷幕下的一切皆招风暴席卷的紫电陆续击毁。龚沮仁也只得眼睁睁看着筑有花鸟刻片、雕梁画栋的百年湖心风雨亭即遭灰飞烟灭。 而他则还需超越极限,方可渡过此等危机。 此一时雾外,刚刚才带着一身伤痛冲出迷雾东侧的花面人,甫一出现就被两队总计三十个人的暴民围殴。 对方手里面的火葫芦在近距离开火后显然威力不俗,那花面剑修虽手持上品灵剑亦未能及时将临近面门的弹丸全数破开,以至于身中数发火弹倒地。 另一符修则以坚盾符竖起双重壁障以作支撑,这才勉强在枪林弹雨中护住了要害。 (早些时候)彼时冷芊芊已将宋钰和其家人送到了安全区域,并交给了赶来支援的司徒卓等人。 紧接着,她便横刀立马飞身回到了小庭湖畔。在接连重创了好几个欲将后方冰湖熔融放出大水来的暴民后,冷芊芊随即侧目瞧见了两双丽人正在另一边携手对抗大群手持火器的暴民团。 也是由于这双美人儿虽皆身为女子,却又巾帼不让须眉,俨然比在旁的男性捕快还能战,冷芊芊便是快人一步赶在又一群暴民从巷口中涌出前,仅摔刀背就将这些人通通击倒在地。 由此,眼见冷芊芊英姿飒爽而至的金铃儿当即笑道:“哟,这不是那谁家的小小姐嘛,怎地入浮刀老魔门下仅三年,却已修炼得如此厉害了,不错不错,真是不错~” 随后,温红幼叹道:“金铃,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先走。” 金铃儿:“怎么,他又没关心你,你在乎他干嘛。” 温红幼:“刚刚情势危急,他还有家人要护,自然顾不得我,我能理解。” 金铃儿:“啧,真是傻丫头~” 冷芊芊(礼貌问候):“两位前辈,可有见过龚···可有见过与少国主一同来到的另一位男性护卫?” 谁知金铃儿突然酸呛了一句:“呵呵,又来了一副痴情相~” 此一句顿时至衣上沾血的冷芊芊莫名圆脸羞红,心想着“若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由此冷芊芊当即奔离了大道,朝向东面堤岸寻去。 温红幼为之抱怨道:“冷儿!” 金铃儿遂言:“放心放心,先去找你的情郎,至于龚沮仁嘛,自有我家娘娘跟白帝城的那位庇护着,不会有事的。” 然而其话音刚落,湖心上方就出现了那座高耸入云的元磁金山。 “喵喵喵?”话不由衷的金铃儿顿时被吓成了喵喵叫,遂以千里传音符急令自家鬼母接听,但符纸上端却传来了砸锅摔瓷的响动,又吓得金铃儿赶忙拜别了温红幼御剑赶往了城中西北其总行的所在地。 随后,让我们把视角又拉回到湖心岛下方。 此时此刻,龚沮仁已在自身三尺之内筑起了一根冲天晶柱,用以支撑小黑形成的帷幕。 虽不知堂堂不传之秘琉璃手为何会因其演变成了这般可以随意滋生大量晶石固体的功法,又经兽道独有的《赤獒啸日诀》配合后,原先晶石缓慢生出体表的效果便会加剧,以至于足以在短时间内拔地而起一座晶锥刀山。但龚沮仁要付出的代价也很明显,就是这急速被功法吸走的灵气以及力气,皆指向了他还能撑多久。 他因此念道:“不行,这样下去,我必将枯竭而亡。”随即翻开左手,从纳戒中取来了自己身怀的所有补气灵丹,当然也包括三颗洗髓丹,并将之一举下咽。 后遥想《琉璃手》的功法理念说白了不就是以一层薄薄的晶壁覆盖双手,用以强化己身吗? 但在之后的多次战斗中,龚沮仁开始尝试加大输出,并使原本仅能覆盖双手的琉璃化最终蔓延至全身,成为了一副漆黑的金刚之躯。 由此,龚沮仁看似提前跨境完成了许多洗髓上境之人皆梦寐以求的金刚身,但代价却使得他五感渐消,距离没有感情、没有感知的石头傀儡也不过一步之遥。 于是,他恍然大悟到明显是自己搞错的用法、走错了方向,才令自身仅能靠药物激发来突飞猛进。 “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是不行的,毕竟再这么走下去,我就会死。” 与此同时,伴随着顶上的元磁金山再次施压,由小黑维持的第一道防线随之应声破灭,紧接着小黑溜回了影子里,并伸出无数挺拔的尖刺欲助龚沮仁维持晶柱生长。 却不料龚沮仁到头来却是自己放弃了所有,仅以最基本的《琉璃手》诀运行功法,使其自身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模样,那个全身一片黝黑的怪人模样。 嗷呜? 小黑不解,但龚沮仁却说:“相信我,不成功便成仁。” 说罢,但听一阵晶石崩裂的惊天巨响,元磁山底的那般死寂灰白当即映入了后者的眼帘。 龚沮仁遂在最后一刻撑开了马步,并用肉体凡胎去接,其灵宝无上巨力紧接着就将他完全压入了脚下土地之中,并伴随着时而鼓足了力气的呐喊、又时而催身俱裂的痛苦嘶鸣,轰然下坠且势不可挡的元磁金山最终压碎了西面冰川,令得湖水重又灌满了东面的半副河床,万物进而归寂。 然··· 咚、咚 幕后黑手:“嗯?怎么可能,他还能活着。” 咚、咚 这是生命勃发之际方能骤起的春滋交响··· 咚、咚 虽说冷芊芊在迷雾中刚一感知到龚沮仁的所在,就立马因元磁山的撞地而突然断了这份联系。 “呜啊~那个傻瓜到底去哪了啊?我怎么突然找不到他了。” 然龚沮仁其实还没走多远,其神魂就被一股莫名的黑暗给径直拽回了身体。紧接着,一道贯日霞光直透地底而来,竟然还直接穿过了元磁金山的本体,投入到了九霄云外一侧,眨眼间又使万千流光溢彩驱散浓雾,并唤来地涌翻滚,一道紫电进而拔地而起,将头顶千丈白山实实轰碎了一角。 第一百二十章 天劫加身 天空出现虹彩祥云此番异象,便足以说明有人正在突破洗髓。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被压在元磁山下的龚沮仁。 至于那突如其来的紫色雷霆,它明明并非天劫,却具备天劫之威。传闻说元磁金山曾御雷霆万钧之势镇压骸兽邪祟,但在此紫电面前,却被生生削去了大块边角,由此便足以说明紫电已然压制了元磁山一筹。 紧接着,灵宝元磁金山开始了急速收缩,或许是因为想要独自维持这庞然大物需要的灵力极多,对方自然消耗不起。除此之外,由于彩虹驱散了迷雾,某些人便现了原型。 原本被眼前蜃景迷了双眼的衙役们也突然看清了那群暴民,这些人全皆头戴白巾腰缠红布,基本与在苍江府一带莫名壮大的白莲教教徒的衣着特征相符。 与此同时,暴民们开始了屁滚尿流式的撤退,几乎是在迷雾消失的一瞬间就逃掉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暴民则当着追来的衙役直接扯下了头巾与腰布,紧跟着混入了寻常百姓中,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那还在小号元磁山巅一览众山小的第三位花面刺客,他似乎还想凭手中一道宝印补刀湖心岛,以喝止龚沮仁洗髓成功。 可龚沮仁却在地幔雷霆洗髓的过程中不断积蓄着力量,并在这方宝印一经砸下之际,当即破土而出,瞬化紫色雷霆持黑刀一劈斩断了已如一栋房屋大小的宝印,又接一计拉长后形如蟒鞭的挥击破开空气而去,直取那第三人的项上人头。 咔—— 花面人:“啊啊···军师大人?” 怎料,忽然间一名黑袍人从锥形的深渊中跃近而至,并徒手接下了临到跟前的活体蟒鞭。 (磨牙磨牙) 随后小黑化成的蟒鞭开始尝试吞噬这人的左手,但黑袍左边袖口之内却犹如难见光明的深渊一般,深邃的无边无际,以至于小黑明明咬到了某种肉体,却深感此物无形无魂无边无态无味无心,就仿佛并不属于这个向往光明世界一样,是来自外域(九地或赤蛮)的产物。 黑袍:“哼哼~”刚入洗髓初境的龚沮仁随之解放了黑刀形态,并使之气化后重新纳入了自身阴影当中。紧接着,他以蕴含在自身体表之下的劫雷紫电轰出了一道电弧,又将对面两人重重包围在侧。 “哈~”黑袍随即发出了一声冷笑,然后随手一挥便将数十只蝙蝠加狼妖扔了出来,径直砸穿了那薄薄的一层紫电电网,从而化解的龚沮仁的又一杀招。 后者自然也通过一双兽瞳看清楚了自己与黑袍的差距。很显然,自从燕洲府江家的第一楼被四害焚天符烧毁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同那只如山峦一样大小毛茸茸的长角巨兽了。 而黑袍好似并非本体一样,只因他的身后映照着一副满是血腥骸骨的巨大骨架,单看体型而言已然与那巨兽相差无几,几乎可以认定这两个巨怪应是同种生物,亦或是同类魔神。 龚沮仁从对方的两次发声中也随即察觉到了黑袍的身份,实则就是那日血洗机关城,令龚沮仁痛失‘亲朋’的仇敌。 但···或许是因境界的提升至使龚沮仁眼界打开,按理来说他应该立马拔出葬日黑刀冲杀过去,与仇敌拼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然而他却没有这般冲动,只因为其心里明白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 黑袍···哪怕此身仅仅是副傀儡,也应有化晶上境的真实实力,才刚入洗髓初境的龚沮仁则明显处于压倒性的劣势当中。 也正是在此明眼人一看就难以逾越的巨大鸿沟之侧,龚沮仁又‘怂’了。紧跟着便在飞身拦下赶来支援的冷芊芊后,眼睁睁放那两人就此离开。 不过在双方即将要相背的垃圾话阶段,那放出了元磁金山的花面刺客似还在叫嚣:“张三,本座不会放过你的,还有那宋钰,你们都给我等着!” 冷芊芊由此疑惑道:“哎,张三是谁啊?这人有病。” 结果龚沮仁回答:“呵呵,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随他去。” 顿时憋的那花面刺客面红耳赤,摆好架势、好似紧接就要冲杀过来一样,却又被其身旁的黑袍拦住,并以一副颇为苍老威严的声调言道:“此子,确实不俗,但我很好奇,你将把那口棺材带往何处?” “你···知道棺材的事,难道···莫非也是你···将我的···”龚沮仁勃然大怒道。 黑袍:“呵呵,你想知道答案,那就去天元山一趟。” “天元山?万仙盟总坛所在地,圣宗至尊···” 黑袍:“不错,那山是所有虚伪神明端端安坐的必要之所。也只有那吴道子,才有资格代为回答你的问题,而那老道最为信任的首徒此时正在白帝城中书院担任教习,你可至那里寻他,不过得在一年之内到达,否则便带着遗憾去死,小子!”(言至末尾处突然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意) 闻其言,观其态,龚沮仁随即意识到了对方似乎是话里有话,而且叫他去白帝城或是天元山则很有可能是陷阱,只可惜不去又不行,江雪央也很有可能将在一年后修复传送阵前往灵川神女峰。 那么龚沮仁就不得不在此之前赶至白帝城,再见她一面。 只不过,凡间六府之中唯一能够四通八达的区域就属横在地图中央的天渊府了,但天渊府有它的问题,若是不想涉足危险地域,那最为稳妥的方法,就是通过苍江府转至赤帝城,再穿越十万大山,从玉龙关进入白帝地界。 没错,这样走虽会安全不少,但耗时甚巨。再说了,所谓一年又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算起。更何况龚沮仁现下还与宋钰有约,誓言帮他解决青帝城中贼患,既如此他既不愿背信弃义,那必然会耽误行程,所谓一年之期更是遥遥无期。 那眼见明明仇敌就在自己眼前,龚沮仁便欲先行解决黑袍身边的花面,再解决他。 但黑袍却在交代完一切后,没有给龚沮仁这个机会,便当即驱使上千只蝙蝠结成殃云天降,立马围住了龚沮仁与冷芊芊。其随后又以符宝劈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带着花面刺客就此跳入了其间,消失于无影无踪。 且待龚沮仁与冷芊芊于蝠云中好不容易杀出了一条血路跳出生天,他旋即推开旁人,捏指呐诀甫出一道紫电狂雷,便将身后跟来的剩余蝙蝠全数轰杀至渣,晴空顿时无云。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轮明月照心湖 三天后,宋氏押着从小庭湖中捞出的元磁山碎片与被白莲教暴民击伤后生擒的占星殿门徒一齐上占星殿寻镜目、镜痴、镜相三位集谛长老讨要说法。 可双方就此事争执不休之际,从旁蹿入人群的张若筠突然拔出了腰间长剑,亦不念同门之谊的迅速斩下了所有‘叛徒’的头颅。 遂闻人群中有人喊道:“张若筠?你这是干嘛!” 后者旋即收剑归鞘,冷言道:“铲除古圣教奸细,仅此而已,无需误会。” 镜目:“什么?李齐入我门下多年,他又怎么会是叛徒。” 张若筠迅速答曰:“师尊,李齐偷入禁地盗出元磁神山,而弟子实则早已握有他与城中古圣教私通的密函,只可惜还没能来得及呈给师尊,他们就在龙吸大典上动手了。” “啊?这是···” 待众人手捧张若筠递来了十数封言辞凿凿的书信密函后,前来与占星殿交涉的宋氏总管与白牙府知州也只得暂且作罢,更将半数密函带回呈上宋氏一门,亦将占星殿中人惩治叛徒的誓言同时告知。 结果宋钰那叫一个气啊,毕竟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些许把柄,就只因为草草几封没有署名的‘密函’,以及张若筠那雷厉风行的举动就宣告破灭。 更何况,那在烟雾暴起时突然现身的白莲教暴民又是怎么回事啊?还有元磁金山,说被盗就被盗,距今更是连个影儿都没有了。 就感觉敌人似有后手,龙吸大典也仅仅只是开端,实则在沸点到来之前,他们宋氏一门就只得提心吊胆过日子,当真好不痛快。 然则这并非是宋钰喜欢的生活方式,闻说段景瑞已然回到了崇文馆中后,宋钰便亲手书写了一封请帖、交予家中仆从带往了崇文馆那,欲请学馆上下一干人等(教习32人,段景瑞的同窗68人)共赴四季畅春园中饮酒赏月、对谈佳话。 只可惜原在南城骚乱期间,就有暴徒趁火打劫攻入了温红幼的地产,并抢走了不少稀罕的物件,弄的四季畅春院中一团乱麻。 所以,在宋钰冲冠一怒为红颜后,他就此带着龚沮仁与冷芊芊一道,横扫了部分白莲教教徒躲藏的陋巷空屋中的据点,以此追回了不少失物,并捉住了上百人的漏网之鱼交予官府收监。 但见尚在花枝散尽的院中主持大局的温红幼愁眉伸展,这憨憨宋钰居然也跟着在人前就这么‘哈哈哈’的笑出了声来,笑的那叫一个喜上眉梢、温暖舒心。 或也因此点亮了某些人的欲望,遂见冷芊芊此时就在龚沮仁身侧,且当后者眼见宋少笑的跟个傻子一样,他也跟着咧开嘴来。紧接就见冷芊芊悄悄靠近了龚沮仁,并想尝试牵他的手。 (惊)“哎!不好意思,没有撞倒你。” 结果没想到这龚沮仁居然也是个憨憨,且在他感知到有人从后方靠近时,立马就摆手跳闪开来,还因此吓了冷芊芊一跳,气愤道:“你···(跺脚)哼!” 然后冷芊芊就此红着脸逃了,逃到了一旁还捧着花篮的姐姐群中去。温红幼随即张开一身花色裙摆、下令众位姐妹先行按照以往样式归还屋内装饰,若有未能及时寻回之物时则需在外重新采买来归。 顷刻间,畅春院内这又突然热闹了起来,再加上宋少国主今夜包场,随后无数身着白衣的偏偏学子与身着黄麻的中老年人相继入内,品评着院中颇为典雅考究的山水景致,并随时赋诗一首,或跃然于纸上,或跃然于白墙,或点缀于阔叶莲香一侧,或倾盖在月色如梭、照波光粼粼之中。 总之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问明夕在何时。 只是一见那归来后悲苦无言的段景瑞独自在月光下喝着闷酒,龚沮仁便纳闷了,他究竟在烦恼些什么。然段景瑞虽会关心宋钰有没有受伤,亦为龚沮仁洗髓成功而道喜,但和以往的那个颇为没心没肺的他相较,现在这人又明显丢失了神魂,变成了一副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好在满身酒气的司徒卓让龚沮仁去劝,后者便以此为由强行予那段景瑞灌酒,直到双方都发起疯来、开始于席间撕闹,又被众人掰开,糊涂着互相喷粪的环节。 到后来在宋钰稍加规劝的大盆凉水浸身之后,终于唤回了神魂、重又笑口长开的段景瑞回来了。 只不过,段景瑞趁着酒劲还未散去,就此又壮起胆来当着席间所有同学老师和朋友的面,大声宣布说自己将要回淮县一遭,月底起行,并望···大伙珍重。 ··· 无言,但众人眼中渐显泪光,遂见其师司徒卓率先发难,并持一壶酒泼向了段景瑞,厉声道:“哈哈,你小子要开玩笑是,早年间你全家人不都已迁至青帝城中了吗?那我问你,你还回去干啥啊臭小子,莫不是还念着你那失踪多年的青梅竹马吗?我现在告诉你,她人早死了,当年白莲教之乱,你明明就是亲历者,难道这还看不明白吗?” ··· 闻言后,席间众人目光随即落到了满身酒晕的段景瑞身上,亦听其叹道:“老师,无论如何?旦还能有哪怕一丝、一丝希望,我都想将韵儿找回来,永远和她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司徒卓(碎碎念):“霹雳堂的余孽,吕家嘛···结合白莲教手里的火器,这或许还真如这小子所愿···” “罢了,你若执意前往苍江府,我俩这师徒关系,也就到此刻为止了。” “哎,话可不能说的太绝啊,卓佬~” 一时间,许多同僚来劝,却不料段景瑞却是当堂表了态,说愿意听从学馆发落,但是这趟淮县之行,他非去不可。 司徒卓:“哼,行了行了,就你们爱惜这孩子,怪我不懂护短呗~” “哎哎,不敢不敢不敢。”(“您佬可别冤枉人啊是。”) 司徒卓随又叹道:“呵呵,这孩子长大了,也是该成家立业了,若想出门游历游历,多见见世面,也属应当。” “哎哎,是是是是是,您佬说的极是,我等绝对附和。” 为此,段景瑞当即端坐于地,持正拜谢他的老师(这里是复数)。 怎料青灯商行的金铃儿突然到访,并自来熟的就此蹿进了堂间,吓得龚沮仁当即欲跳窗出逃,却被旁人又拉了回来,忙问他:“你、你怎么啦?这酒才喝到一半,不能撒欢乱跑啊。” 龚沮仁:“我···、我我我、我···” “嘻嘻~”但见喜笑颜开的金铃儿正在飞速靠向龚沮仁,冷芊芊忽然以筷做刀就此翻身而起,挡在了她与龚沮仁之间。 金铃儿当即笑道:“哟哟哟~这不是白天那小妹妹吗?哎呀,放心,姐姐我呀是特来贺喜的,不是来捉人领赏的。” 龚沮仁(看起来贼怂):“呃···金···姐,那么您来干啥呀,要不弟弟敬姐一杯水酒,寥表心意,希望能够话干戈为玉帛。” 但见眼前的满杯酒香沿口还挂着丝丝水渍(口水?),金铃儿倒也不介意、就此伸出手去接,却不料又被满怀心事的冷芊芊抢先一步夺走了酒杯,紧接一饮而尽扔到了脚下,(龚沮仁:哎!)后又从旁再拿了一只满杯递上,火舌道:“那杯不好,我换了一杯敬你,请!” (皱眉):“呵呵,妹妹有心了,姐姐我喝了。” 遂见金铃儿把酒杯同样一饮而尽后,紧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悬赏令,纸面上赫然印着一副干枯消瘦的面庞,亦与龚沮仁足有七分相像,三分神似。 对此,龚沮仁虔诚慌了,大叫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失魂落魄 万界星舟,一种可以横渡各种诸天小世界的运输楼船。 借助灵台星君在星宫的布置,一艘搭乘着百人使节的万界星舟随即跨越了三个宙域来到了一片湛蓝海波之下。 传言说青灯商行的总部坐落于南沙雾海之下,其实不然,毕竟那雾海看似平静,其水面之下却是暗流涌动,充斥着大量诡异难觅的深海生物。鬼母天姬经营商会百年,又怎么会把此等无根之所当做后方。 那么,由此艘万界星舟越界而至的湛蓝水底小世界实则才是青灯商行的总坛所在地,它的凭依来源于一盆水仙,属古宝级万界诸天,存世量极少且弥足珍贵。 而当星舟沿着浮游轨迹一路滑行至平台边缘后,紧接映入使者眼帘的是一副光怪陆离的蜃景。只见三种完全不同且拼拉硬凑的建筑风格赫然拔地而起,更有数十条透明身躯且长相丑恶的怪鱼游荡在建筑之间,此光怪陆离的搭配实在是令人欣赏不来。 不过,当使者团接受引导进入中央的圆顶建筑后,其内部装潢的穷奢极侈、金碧辉煌,亦给众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就仿佛鬼母天姬是一个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喜欢的贪婪之人,无论是外部的建筑和鱼怪,还是这装饰的无尽华丽的碧玉大厅都足以令人产生青灯商行手眼通天、富的流油的怪印象。 不过,小世界里的一花一草皆是根据血炼者的意愿生长,那么此等无比诡异的美感则定是来源于这里的主人——鬼母天姬。 由此,使节团最终见到了这位身长九尺、头顶青色鬼角的绝美少妇,她确实不是人类,而是来源于深渊,拥有十分之一骸兽血脉的鬼族。 “啊···这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此时此刻无论是谁、应当都会发出这句感叹。 然而似乎是在八岁之后就已彻底打开了眼界,还在幼时便与鬼母天姬有过一面之缘的江雪央却径直走出了人群,抱着因殿内无数禁制而被迫变回原型的盈月就此跪在了正殿王座的跟前。 笑说道:“青姨,雪央来看您了。” 鬼母天姬遂见江雪央就笑,并在弹指一挥间便将其身后的无数修行者传送到了底层客室奉茶去了。唯留江雪央和她怀里的小猫继续于正殿与自己唠嗑。 鬼母天姬(她说话的口气活像一个幽闭日久的怨妇):“唉~说到底,他还是不肯来,还是不肯再见我一面对。” 江雪央因鬼气四溢而战战兢兢道:“呃这···怎么会了,星君大人他,可是很···很想你的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呵呵,江丫头,你可别骗我啊,否则我立马叫铃儿取那小子人头过来,也好治治你的嘴瓢。” “喵~”(“哇,可怕~”) 江雪央:“哈哈哈哈(用微笑演示尴尬),只不过星君他···你懂得,为了治理人世几乎倾尽了所有,所以才特让我转交一封信给您,寥表思念之情(吞口水)”。 “嗯~快、快给我看看!” 结果待鬼母天姬看完信后,盈月瞬间炸毛,实则就连江雪央都忽然感觉到室内的气温骤降,甚至比雪隐宗秘窟之内的寒风还更彻骨异常。 再加上鬼母天姬原本清澈透亮的金色眼眸突然被杀意染色,变成了只有鬼族战斗时才会形成的栖霞之色。 江雪央随即暗暗发力自保,使一层淡淡的、并不容易被人发觉到的半透明星辰领域依其曼妙曲线覆盖在身侧,以防鬼姬突然施袭。 “喵喵~”(“哇,好紧张啊~救命呀~”)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其室内温度也很快回归了正常。且就在江雪央好不容易放松了那提心吊胆的模样后,鬼母天姬那无比高大的身躯顿时悄声无息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叮—— (系统提示音:还有什么遗言吗?赶紧说,反正说了也白说。) “喵喵喵!”(“她这是干啥,要干架了吗?”握起小爪爪) 但见数颗碗口大小的泪滴如雨直下,从而完美浇醒了正困于走马灯当中的江雪央。 “啊?” 紧接着江雪央就慌了,只因为那身长将近两米的女巨人正在她面前搓着脸颊、热泪盈眶。就仿佛是个才刚分手的小女孩一样,恸哭的‘哇哇’叫唤。 另一边,却实则是一段时间以后,且当宋钰包下了四季畅春院整晚,以宴请崇文馆的一众师生后。 金铃儿收到消息,随即带着一张由她亲手张贴的通缉令来到了龚沮仁的面前。并在一干人皆瞠目结舌之际,又当众撕了它,并说道:“恭喜啊,少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为你单骑直入我家总坛,跪地哀求我家主子放过你,这才免了你小子项上悬红,至此恢复了自由之身。” 龚沮仁:“啊,你说什么,是谁?”(心里不免有些期待) 谁料金铃儿忽然大怒道:“哼,还能是谁啊,我看你真是半点自觉也没有,还背着人家在外头乱搞男女关系(瞟向了冷芊芊),你说说你不是陈世美,那谁是啊?” 由此龚沮仁顿时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心念道:“不会,难道真得是她,江雪央就是‘冷芊芊’。” 实则再蠢再钝的人,到了此时也该醒悟了。毕竟那时盈月对‘冷芊芊’情同手足的态度,加之江应天那如同老父亲般的纵容神情,还有江雪央被神女峰选中的原因龚沮仁亦有所耳闻,再加上正在他身旁的冷芊芊明显又不是那个龚沮仁心心念念的‘她’。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当年那个谎称自己来自于青帝城而非灵卯山,似有刻意隐瞒身份嫌疑的女孩、根本就是江雪央。 “她一定用了某种功法遮蔽了真颜,又制造出了假身用以欺骗青莲剑宗的人,所以那时的他们才会遍寻江雪央无果,最终导致了青莲剑宗血洗江家。” 龚沮仁:“可是···我与她应当并无关系(揪心)···无非只是同门之谊,又哪里值得她单单为我一介无名小卒孤身犯险了(感动)···” 彼时冷芊芊眼见龚沮仁颇为失魂落魄的模样,便也于其内心深处泛起了一股酸劲。由此她转身推开了尚在饶有兴致观看龚沮仁陷入迷惘的金铃儿,并拾桌上杯中酒泼向了呆呆矗立的龚沮仁、气愤道:“醒醒啊,她是在耍你,看清楚了傻瓜!” 龚沮仁:“啊?耍我,难道不是她。” 闻言后,金铃儿随即笑叹道:“呵呵,当然是她了,只不过根据我收到的消息,她救你只是顺便,但···难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你就可以据此心存侥幸,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吗?” 龚沮仁当机立断道:“我···当然不会,我想见她一面,还请姐姐成全。” 冷芊芊:“?!”(揪心) 金铃儿(看向一边):“呵呵,晚了,她率领灵舟回去了,临走时托付我等留了一句话给你,你想知道?” 龚沮仁(眼神坚毅,仿佛心中充盈着灼灼升腾的一把火)直言道:“想,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金铃儿笑了,却也放下了心来,淡淡道:“她说你命不该绝,也不该无端深陷他人阴谋当中,此外还望你‘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放心,姐姐我有的是经验,也可以明确告诉你、若是有缘你俩必将重逢。” 冷芊芊:“···” 第一百二十三章 龙蛇聚义 彼时的龙湖山庄,只一群手忙脚乱的小厮托着一把被盘包浆的银纹躺椅匆忙步入了北侧的聚义堂正厅。 然而当尚还闭目养神的二当家撑起眼皮,望向了坐在大厅正中的大当家时,他萎了,他怂了,甚至还觉得委屈,甚至想哭。 但到底是自己惹来的灾祸,便合该在三当家的据实以报下,像个男人一样自裁以谢兄弟。 然眼见老三递上的尖刀,二当家被吓得当即从躺椅上滚下地来,并死命抱着兄弟的大腿根说:“啊、啊啊,大哥,我···我还不想死···” 由此,老三也看向了老大,淡淡道:“大哥,二哥他虽是有错,但罪不至死,这次占星殿所求未免太过无情,恕我等断难从命。” “啊、啊···大哥?”眼看一向与他不合的老三也为自己求情,二当家顿时垂下了平日里常趋高傲的头。 未免兄弟们为难,老二遂又说道:“若是为你我三兄弟共同建立的帮派而死,我确是无怨无悔,可是大哥、三弟,纵使要死,那我也是死不瞑目啊。毕竟你们也知道,当初就是那凿头占星殿主动登门来访才与我搭上线的,结果河道里一旦出了事,他们却把锅全扣到咱们龙蛇帮的头上来,这、这不公平!” 闻言后,大当家当即陷入了沉思,并在“唉~”了一声后,将一封玉函拍到了自家二弟的面前,坦言道:“好好看,这封信上所言,关系到咱们龙蛇帮的存亡。” “这···”结果二当家火急火燎的把玉函捧在手心细细通读了一遍后,亦为之咂舌道:“他、他们···这张若筠所言还真是蛮不讲理、颠倒黑白,大哥!你要相信我呀,我真的没有勾结魔道,没有与那天杀的古圣教来往。是他,是张若筠、是占星殿冤枉我们,逼咱们束手就擒啊大哥!” 大当家:“···”(沉默) 且听三当家缓缓道来:“可就算真如二哥所言,若待到最后一刻,我等凡人又将如何与那修行者抗衡呢?” “明白了,我这就修书一封附上一应证据、派人带往宋府,只希望能以此换来咱龙蛇帮上下人等的一线生机。” 然还没等二人将兄弟从地上扶起,聚义堂外就传来了一阵刀剑拼杀、火雷炸裂的惊骇之声。 遂见一名龙蛇帮弟子浑身沾满血污的带刀冲入了聚义堂里,并立马跪在了三位当家的面前,大喊道:“报,正门和练武场皆刚刚遭遇了一波外人突袭,来人身份不明却颇为硬手,而我等防线已被迅速压缩至内院,还请当家亲自出马、尽快调兵增援。” 二当家:“完了,占星殿···他们杀过来了···” “噤声!现在还不能确定敌人的身份,若真是修行者攻来,那此时庄内的人手便不足以与他们抗衡,所以···还是由我亲自杀出重围,前往鱼市码头调兵前来较为稳妥,大哥、二哥,三弟我这就出发。” 说罢,三当家当即手握佩剑,带着那名浑身是血的弟子火速奔离了聚义堂。 可老三才刚走,老二就拱火,硬说:“老三这是要叛逃啊大哥,你看看他,刚刚明明还说我等凡人本该难以与修行者抗衡,那他呢?居然还说要自己杀出去搬救兵。大哥,此人其心可诛啊,大哥!” “啧。”然大当家本就因屋外杀声震天而乱的其心如麻,他当然明白若在此等龙蛇帮生死存亡之际还要搞窝里斗,那明年的今日便是他们三兄弟的忌日,也是所有龙蛇帮弟子的忌日。 他身为大哥,亦是这龙蛇帮的帮主,便自当有超越一切阴谋诡计的肚量。纵使三当家的确才智出众,那也合该大当家让位予他,而非趁人之危。且正是由于大当家心里清楚,老三不是这样的人,于是才没在刚才擅加喝止。 而现在,若要宋氏出手相救,大当家便还需一个人代替他将自己亲笔手书的信笺和一应与占星殿交易期间写作联络的书信全皆送至宋家宅邸。 于是乎,或许是顾念往昔兄弟情谊,大当家便亲自带人杀向了中门校场,并将外出送信之事全权委托给了自己的二弟与众位徒儿们。 之后,这群人便扶着尚未痊愈的二当家,就此从龙湖山庄后门踏马北逃,直至冲破数道封锁,亦跨过了太半玄武大道,眼看再过两条街区便可至宋氏大宅时,忽然一下飞剑袭来,眨眼间便轻易抹了一排人的脖子。 只余下从碎开的马匹身上缓缓爬起的二当家,此时此刻就他一人还活着。而那飞夺庚金之剑而至的花面刺客紧接着就使手中宝剑刺穿了二当家的胸膛,可临到将死之时,原还相当怕死的龙蛇帮二当家却是在笑,笑的比哭的还要大声,比任何人都无畏。 啪、啪、啪··· 待得收剑回窍后,刺客立马于二当家身上一阵乱翻。其当然是为在找出那些占星殿与龙蛇帮交易的密函后,一举将之毁掉。 可愣是搜身了半天,也仅仅搜出了一封二当家写给其妻女的家书罢了。 对此,花面客勃然大怒道:“说!它们在哪?” “哈哈哈哈~”但闻对方恼羞成怒,二当家紧接着趴在身前血泊中又再狂笑不止道:“崇文馆,司徒卓,去找混蛋!哈哈~(咳咳)任凭尔等修行者们如何机关算尽,实则也难敌我大哥一瞬智慧,你说可不可笑啊?呵呵~” 花面:“你们!” 说时迟那时快,且就在这花面刺客即将要挥开剑刃、直取二当家咽喉时,一道紫色雷光顿时从天而降,转瞬间连人带剑将行凶者断为了两半。 哗啦啦——(这是庚金剑碎片散落满地时的声响) 而当紫电站定于路旁,又从指尖纳戒里取来了一瓶止血丹并予重伤者服下后,后者顿时以殷切期盼的眼神看向了他,看向了此时已入洗髓之境亦如天神下凡的龚沮仁。 “南门外···龙湖···山庄···救···望救···救······” 只可惜,这颗止血丹来的实在是太晚了,以至于失血过多的二当家最终如愿咽气在了后继者的怀中,也就是稍后与宋钰等人同时飞身来到的其门下弟子的怀中。 随后,宋钰亲手为二当家合上了双眼,并用带来的白布将众位死难者的尸身包裹。 可介于南面龙湖山庄与西南鱼市皆有蒙面刺客分兵血洗的情况发生,宋钰便只得分兵派遣龚沮仁独自前往龙湖山庄展开救援。 第一百二十四章 龙蛇聚义·二 闽江河畔鱼市外,大群步幅缓慢的行尸走肉倾轧过来,令前来搬出救兵的三当家人围困其中,龙蛇帮也因此损失惨重,大路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才刚战死的弟子。 哪怕宋钰带领官兵与崇文馆的一应修行者赶来增援,一时间也无法有效击退敌群,而是与龙蛇帮里应外合,开始了包围剿灭。 另一边,龚沮仁赶到龙湖山庄,恰好碰见浑身是伤的龙蛇帮大当家即将要被黑响生吞。 为了救他,电光火石间,龚沮仁瞬化紫色雷鸣眨眼间便在黑响群中来回扑杀了三四轮,并将无数行尸走肉斩首,却也在落下的人头中发现了好几个熟悉的脸庞。 “啊这···原来如此。” 龚沮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灵卯山巅各派近一年失踪的弟子几乎全都被人拐走,并制成了黑响,编成了大军,用于祸害人世。 那其背后有实力又有闲,还刚好涉及此项技术,与那尚三三有关的组织,就只有古圣教了。 问题是若要把古圣教与占星殿这两个明面上必须对立的组织搁在一起议论,那么首先就得弄明白究竟是谁背叛了大家。 花面人:“好你个张三,居然多次坏本座计划。” 龚沮仁:“呵呵,你终于出现了。” 毕竟龙蛇帮涉及与幕后黑手交易的事实,哪怕张若筠已替占星殿进行了一波否定,也无法直接销毁二当家握在手里的证据。 那么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好了,宋钰与龚沮仁早已料定花面人必会袭击龙蛇帮,并将与此事有关的人全数杀光。 只不过,对方会一次性调动数量如此庞大的黑响,实在是让我方始料不及。因为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这些黑响早就被古圣教运抵了城中,还就地藏匿了起来,且纵使官府为了追查逃跑的白莲教徒,已将整个青帝城搜遍,实则也未能发现这些黑响的存在。 另外,调动黑响,便可在花面人现出真面目时,彻底将占星殿一军。而且是黏黏糊糊、甩都甩不掉的那种污名。 然而,花面人实则也没想过要与龚沮仁一争长短,于是他迅速从腰间乾坤纽中取出了一枚象牙色的微型小山,并立即将之抛向了高空,再徐徐不断注入灵力。 于是乎,元磁金山再现世间,同时也吸引到了城北占星殿、城西崇文馆、城内古圣教分舵、以及万里之外的灵卯山巅的瞩目。 只不过这一次,花面人没有小瞧对手,并请来了自己的军师黑袍坐镇后方。而他则亲自登上元磁山的山巅,鼓足全身力气与神识向下压坠。欲将龙湖山庄内的一切活物化为齑粉与血雾。 龚沮仁则在元磁山那足可遮天的阴影投下之前,猛的令脚下小黑化为夜幕将整个龙湖山庄包裹并作有力支撑,随后龚沮仁瞬化紫电沿元磁山边跳上山顶,并在花面人自以为胜券在握亦毫无防备之际,从对方的死角杀穿过来,一举使金刚杵成功击碎了对方的面具。 “!!” 惊诧之下,花面人顿时双手拂面是想把碎掉的面具全都粘回自己的脸上去。 可是龚沮仁又再抡起一拳向他打来,并将花面人顿时锤倒在地,亦使二人脚下的元磁山失去灵力供应,从而缩小了不少。 “张三!”说时迟那时快,花面人顿时双手扑出阵阵激风向龚沮仁打来。 而后者则从纳戒中取来了两把灵剑(春滋剑和浣水剑),将迎面奔来的两道旋风断然斩碎成了缕缕清丝。 再加上龚沮仁单凭神识就能操纵自如、宛若游龙飞舞的金刚杵,那花面人便渐显油尽灯枯、身手亦大不如前,好几次还差点就被金刚杵撞了个正着,属实异常狼狈。 且当元磁金山收缩到足以收回囊中之时,面具已然破碎且露出了大半张脸的花面人顿时唤出了乾坤纽,几欲将元磁山回收却又被龚沮仁横加阻拦。 危急时刻,还是靠突然闪身到二人之间的黑袍缠住了对方,才使得花面人得以逃脱,只不过龚沮仁在后者全神贯注于收回元磁山时,将自己的金刚杵顺势打入了元磁山壁,并看着对方将之一并收入纽扣中后御剑离开,唯留下军师黑袍与龚沮仁继续周旋。 “哼,又是你。”说罢,龚沮仁当即看向了蹒跚北逃的大当家等人,且在他们彻底走远之后,龚沮仁顿时摆开架势,并同时操纵三把灵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古圣教的无天使徒对?” “呵呵···”然而黑袍并没有正面做出回应,且仅是一边笑着,一边就把其袖口当中的无数蝙蝠释放到了空中。 叽叽叽叽叽叽—— 遂见无数的蝙蝠宛若一轮漆黑的月盘,瞬间将白昼吞噬,独留下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而当龚沮仁向春滋剑内注入了无底澎湃的灵力波动之后,该绿剑顿时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极限灵压,使得不少蝙蝠直坠云端,摔落在地化为了一滩又一滩滚烫冒泡的黑色粘液。 可黑袍的境界本就远远高于龚沮仁,哪怕后者在破境时得到了天劫紫电的加持,其也还是洗髓初境,断不可能一举突破天道桎梏与化晶上境一决雌雄。 所以龚沮仁实则没能撑过许久就见春滋剑刃甭于前,由群蝠编织而成的一道囚天巨网顿时将整个龙湖山庄捏碎。 好在另有一蒙面人忽然从天而降,径直击碎击穿了蝙织而成的球状茎脉枢纽,由此在漆黑穹顶之上拨云见日,将灿烂无比的阳光顺势照进了深渊之中。 “你是谁!”黑袍顿时惊得大喊大叫。 可来人却把目光看向了刚刚逃出生天的龚沮仁,温柔道:“你、没事?” !!!∑(?Д?ノ)ノ “你,难道是···柳梦遗吗?” 当然,龚沮仁其实与柳梦遗并不算熟络,可是这家伙自从灵卯山逃走后,就再也没现身于人前。 久而久之,再加之龚沮仁老被人追杀,于是渐渐就把这人给忘了,但柳梦遗那时而精分时而又温柔的口吻,足令龚沮仁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于是乎当对方再次出现时,龚沮仁便立马想起了一年前,柳梦遗是如何在登山试炼中向自己使绊子的,由此在那次擂台比武的间隙,对方还说过总有一日会出手相帮,从而让龚沮仁往事莫要重提。 那现在,便是蒙面者柳梦遗‘还债’之时了,龚沮仁当即把横在自己眼前的大脑袋扭向了黑袍那边,并嘱咐前人:“那就交给你了,兄弟~”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片丹心 蒙面人对上黑袍。龚沮仁院落中观战。 蒙面人甫一出手便使三根游离在时空夹缝中的锁链突然从半空中穿出,以诡异莫测的轨迹向黑袍鞭打而去。 而黑袍则忽然唤出了大团黑色烟雾将自己包裹,使得来袭的锁链扑了空,亦如小黑一样于阴影中游走,接二连三的躲避着锁链的左右夹击,并向蒙面人极速靠拢。 说时迟那时快,蒙面人顿时从近旁的空间裂缝中拔剑出鞘,紧接旋身直刺、看破了黑袍的眉心。但临近他眼前的黑袍却并非本体,遂在剑尖击破幻象之后,一张血盆大口又忽然穿过浓雾现身咬来。 只见蒙面人双指轻轻上提便使得三根锁链锤头当即拔地而起,并将那映入眼帘的尖齿深喉搅了个粉碎。 然黑袍又瞬间化出三具分身,从多个方向同时刮起了细雨狂风,并令地上的大量狼群配合着空中的大群蝙蝠一齐发动突袭。 而蒙面人(柳梦遗)则是不慌不忙的就此握起肉拳,且仅凭一击就此拍碎了当前的整个空间。使得无数抖落着霞光的空间碎片化为了无情的利刃,尽数将所有生命收割,并聚构重生。 ··· 难以置信,实则就在一瞬间龙湖山庄获得了重生。之前被黑袍肆意召唤的众多骸兽因此变成了花园中的上白株新生灵草。 龚沮仁身为亲历者当然清楚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搞不明白柳梦遗到底又做了什么,才会使刚刚才发生的一切变成了一瞬之后的另一幅画面。 无论如何,骸兽变为花草,龙湖山庄又焕然一新,本该被锁链贯穿的黑袍也是安然无恙,这一切全皆指向了蒙面人。 更令黑袍随即笑道:“呵呵,原来你跟那女人一样也都是天道走狗啊。” 蒙面人:“彼此彼此。” 黑袍:“哈~能见识到尔等引以为豪的轮回之力,本座却也无憾了,但这家伙(指向龚沮仁)他身负隐秘,他接下来要走的路也绝非是尔等域外之徒能够横插一脚的。” 蒙面人:“不错不错,他的死活确实与我们无关。” 龚沮仁:“喂?!” 但见这两个不露脸的家伙彼此之间又再撂下了几句狠话后,他们的身体随之渐渐隐去,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哪怕龚沮仁散尽神识去追寻、去搜索,也未能发觉二人离开时的踪迹。于是他又急忙赶往了闽江河畔的鱼市,与宋钰等人同框战胜了余下的黑响大军。 之后,龙蛇帮大当家获救的消息果断传遍了四方。不仅令得青帝城内外军民欢欣鼓舞,亦让那费尽心力妄图消灭一切证据的幕后黑手捶胸顿足。 只不过,没想到就算到了这时,占星殿也一再否认他们与古圣教有所瓜葛。 与此同时,柳白柳知州却从水仙坞缴获的一应印鉴文书当中顺藤摸瓜一路追查到了龙蛇帮的头上。 二当家死了,却还需龙蛇帮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特别是占星殿的态度,尤其明显在偏袒自己人,贬低白莲教,甚至贬低宋家,说白莲教横行是对所有人的侮辱,以及对宋家的治理能力指指点点,明示占星殿实则更遵从白帝城的治理模式,也就是由修行者主导而非凡人主导的单边模式。 其次从龚沮仁这次于龙湖山庄取得的战果可以得知,花面刺客们戴着的面具具备着屏蔽灵气波动的功能,以至于龚沮仁也无法直接看穿对方的修为,但根据对方一口咬定他是‘张三’这点来看,宋钰由此判定花面刺客应与张若筠等人有关。 剩下的就是如何赶在众人面前拆穿对方的谎言以及假面。 但是,现当务之急却是如何处理城内沸腾的民怨,以及占星殿施加给宋家的压力。 奈何,这件事的起因当属柳白不问宋家,却独自公告天下的调查结果。道尽了龙蛇帮与水仙坞在这一系列事件之间的主要罪责与分工。 由此不得不说的是龙蛇帮运抵城中的太半火精依旧下落不明,其主要罪责在于为湖中鱼群带来了‘瘟疫’,致使怪鱼噬人事件不断发酵,直至举办龙吸大典期间。 而水仙坞则因与白莲教合作,向城内运抵了大量教徒及霹雳堂火器。亦根据柳白收获的线报可知白莲教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配合某个组织搞乱青帝城罢了,但这一结论却仅仅只是柳白的判断,而非那些捉来的白莲教徒的亲口供述,所以可信度成谜。 但根据宋钰一方手里掌握的证据,想要揪出占星殿中的幕后黑手其实不难。 可问题是官府与占星殿竟然越过宋家于现在、马上、立刻要将龙蛇帮涉案人员全数抓捕归案,并做出相应的处罚。 毕竟,怪鱼噬人实在是闹得太大了,更何况之后城中出现的大量黑响也证明,还有其它黑色粉末正在市场上流通,而且极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人员及财产损失。 “那么龙蛇帮就必须付出相应代价,才可以稳定民心。”柳白如此说道。现如今水仙坞覆灭,剩余的白莲教徒已然逃往了山林,为求不使这些暴民占山为王,柳白还要向宋氏‘借兵’,借龚沮仁前往九黎寨一带配合官兵一道清剿仍然在逃的白莲教徒。 而龙蛇帮这边,其身为罪魁祸首的二当家已然暴毙街头,死因是一剑穿心,同时算杀人灭口。但百姓要的何止是真相,他们实则还要公理和正义。 所以,哪怕二当家死了,那与二当家为伍,曾经参与了秘密交易整个过程的那些贩夫走卒也一样要向他们的主子一样受缚庭前、问斩午后,才可平民愤,亦堵占星殿那些人的悠悠众口。 于是乎,为了保全更多弟子,龙蛇帮的大当家居然亲自穿上囚服、戴上镣铐,并起十里长街,白色横彩在前,红色横彩在后,千人披麻戴孝,光是立于队伍前端紧跟着大当家一路走来的孝灯与吉灯就各设三十三盏。 临近队伍末尾,更有三当家亲自护送的灵柩、孝眷和鼓吹乐队。整整十里长街,光是以各种书法大家手写的挽联就足够铺满整条玄武大道。 而在这响彻云霄的哀乐之下,青帝城中居民却看到了一个凡人的一片丹心,他慷慨赴死是为了拯救更多无辜之人,他虽有遗憾,却为龙蛇帮留下了希望与更加美好的未来。 为此,当大当家于菜市街口、面向前来收押他的柳白等人认罪伏法后,他当即扭转前驱望向了远方天地,并大喊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我将要为自己的兄弟撑开这片天,砸开这片地,更需叫这漫天的诸仙道门看看咱凡人的胸中骨气,挣一世呐喊!” 说罢,大当家当即挣脱开身旁衙役的束缚,并一把夺过了他人腰间的钢刀,于万人瞩目之下,当即插刀入腹。哪怕是死,大丈夫也要顶天立地,无愧于自己亦无愧于兄弟,更无愧于心中道义···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狼妖 彼时重明墟湿气洞中,银背母蛮被龚沮仁诛灭。遂在九黎人扩大狩猎范围后,剩余的妖兽族群开始北迁,不再影响九黎人的生命安全与采药自由。 大黄狗(赵萌牙)则在日复一日的趴窝过程中,持续不断的吸纳地气恢复伤势,待到水仙坞一役前后,他的半身烧伤已然基本消退。 那距离告别朵朵一家的日子也将到来,且赵萌牙似乎有向组织求援,并请同伴为他带来了两颗忘忧丹。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勇敢恢复人形,并以人类身姿卧于竹椅之上的赵萌牙随即望月嗟叹道:“哎呀~虽说与古圣教有所牵连定会害了她们,但我···是真的不想忘记这段颇为开心的日子,以及朵朵啊。” 然而这世上鲜少有两全其美的事,而赵萌牙之所以请求增援,便是因为他选择···要离开了。 虽是有些担心朵朵的将来,但赵萌牙却不能做一辈子的大黄,他实则还有家人正盼着他归来,以及对他有恩的星魂、红娘皆期盼他归队。 而他了,却越发不敢直面朵朵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哪怕他还是一条大黄狗(其实是狼)且临要告别时,他那双狗眼也不敢直视‘心爱’的主人,不敢直接变回原型抱住对方,并央求朵朵离开九黎寨,就此携其母与自己一同回去总坛。 对此,来接他的红娘自然不愿多说什么,毕竟以她的个性而论,赵萌牙的行为堪称纠结典范,亦足令其生厌。 只不过,她虽只与朵朵有过数面之缘,却因赵萌牙的关系也把对方认作了妹妹一样看待。但念及古圣教祸乱凡间的波谲云诡,她与赵萌牙实则都不愿见凡人轻易牵扯其中。更别说朵朵还是他们重要的‘家人’之一。 于是乎,实则就在当晚红娘到朵朵家做客之时,她已然趁到后厨帮忙之际,把磨碎后的忘忧丹掺进了热汤之中。 “呜喵~”(睡眼稀松) 而当服下了忘忧丹,已然彻底忘记了大黄狗、忘记了赵萌牙的朵朵,此时就抱着自己的枕头出现在了廊下时,赵萌牙看见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火速闪现到了朵朵的身前,并把手向两侧摊开、以防孩子摔倒。 “呜喵~啊~阿爸~阿妈~” 果不其然,忘忧丹的效力有限,也只会影响服用者近半年左右的记忆,而非全部。 所以现在的朵朵就只会忘记赵萌牙和红娘,而非自己的阿妈、阿爸,还有村里的其他人。 可是随着朵朵于梦游期间的又一句:“嘿嘿,看~大黄狗~”便将徐徐守在她身侧的赵萌牙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赵萌牙此时已不是大黄狗,他就是他,而朵朵也目不能视,仅仅是在梦游而已,那么朵朵又是怎么想起大黄狗的呢? 要知道,他俩第一次相遇应该是在半年内,忘忧丹不可能覆盖不到。为此赵萌牙却是越发的舍不得眼前这小姑娘了,可纵使朵朵此时就在这里就在他身前,他也迟迟不敢去呼唤、不敢去触摸对方,生怕就此吓醒了朵朵,引来全村人围剿。 “唉~你呀,就是太过于软弱了。” 话音刚落,红娘当即出现在月色当中,廊间一角。 赵萌牙随即以洗髓境才能习得的神识传音与之展开对话,并希望红娘再稍等片刻,等他将朵朵送回房间。 半个时辰后,待到赵萌牙收拾好行囊,与红娘踏上的归途,二人随即行至山涧,并因一道千里传音符的到来、而停下了脚步。 “这是···无天尊者的行动诏令?” 谁料红娘当即于赵萌牙眼前挥鞭斩碎了该道传音,并说道:“萌牙,少司命大人早些时候传音,令我等火速回归总坛、不得有误,你还记得吗?” 赵萌牙:“当然···可你如此不服无天诏令,又是否是因为星魂尊者授意。” 红娘:“是嘛,连你也看出来。那好,我承认,确实如你所言,大人他或许正准备联合少司命对付无天。” 赵萌牙随即陷入了沉思,又道:“嗯···理由我明白,但是···如果无天并不比那毒障混账了,实际就我看来,那人不过是手段偏激了一些,却好歹也是为了咱们古圣教的未来啊。” 红娘:“哼哼,萌牙,你重伤初愈,我本不该给予你过多负担,但是无天的行径,你已有所耳闻,加之你那朋友不正是受害者之一、兽道的门徒吗?若你当真觉得无天所为不算有错,那你大可以为了他、杀掉龚沮仁以绝后患。” ··· 事实证明赵萌牙也仅仅只是优柔寡断和心地善良,就像段浊梅为救他而死后,他还一度坚持认为这事要怪自己,而非怪那尚三三有意伤及无辜。 与此同时,随着天色渐进破晓,二人随即于身处的茂林一侧探知到了大群凡人过境。 “嗯,这是?!”也全赖赵萌牙嗅觉灵敏,竟在转瞬之间轻易发觉到这些人居然各个装备着火器爆弹,且全皆朝向九黎寨方向大举进军。 为此,红娘率先提议回去救人。紧接着二人就在回程途中看见了一道紫电略过天际。 “那是···洗髓初境?好俊的身手啊,还有这功法居然夹杂着些许天劫气息,(看向红娘)就问是那占星殿的人吗?” 然尚在茂林当中穿梭无止的红娘随即答曰:“不是,却也不算善茬,等我俩到了九黎寨中后先行观察一下再说,若是此人真有本事的话,便也轮不到我俩出手了。” 随后,为求方便赶路,赵萌牙当即于奔跑途中褪去全身衣物,并变回了大狼狗的模样,领先红娘一步飞身深入了寨中西南,又再奔向了朵朵家。 紧接着一道颇为熟悉的女孩哭泣声顿时蹿进了他的耳膜,更在一晃而过整条梧桐树街后,映入其眼帘的却是堪堪一闪而过的带血刀光。 “不!阿妈,不要啊,阿妈,朵朵不要你死~” 然而趴在沾满血污的母亲身侧的朵朵立马又被行凶者单手提了起来,说是要让她下去与母亲团聚。 赵萌牙:“!!”霎时间,于脑海中的血色、阴霾,还有自己妹妹那惨死于乌鸦腹中的绝望表情这一刻全皆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红娘与龚沮仁随即从不同方向赶往了事发之地,并在那里看到了早已化为赤颅狼妖的赵萌牙,看到了十数个被利爪当场撕为碎末的断肢残垣。 然而赵萌牙虽已不耻为人,但见深受过度惊吓的朵朵此时就被他托于怀中,那龚沮仁既身为受邀剿匪之人,那官府对于人质的态度,便必然使他不肯轻易放任狼妖就此带走女孩。且纵使他们心里实则都清楚,赵萌牙这是在保护朵朵。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血 “萌牙,别冲动。” 可赵萌牙他愣是不听啊,哪怕就在一旁的红娘也劝说道:“冷静,想想看你我的立场。” 然而赵萌牙却心系朵朵安危,再加上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的朵朵阿娘,他心里明白朵朵已经失去了爹娘,便不能再失去大黄狗了。 于是乎,狼妖当即撑开利爪,并在一挥之间轻易切断了大地,并将横陈在地的无数尸身连同三两栋房屋一起劈做了三段。 “萌牙!!”惊诧间,更有一火蛇长虹顺着斩击过处飞舞踏来,似直取龚沮仁要害。 后者则立马化为了一抹紫电,于电光火石之间,穿过无数倒塌的残垣断壁与断肢血沫深入东面茂林追上了狼妖。 而红娘似乎还要为一时冲动的赵萌牙打好掩护。于是一朵火云与一抹紫电就此与树木枝丫之间辗转腾挪着相击而前。 可后来龚沮仁使用雷劫之力过渡,以致于渐显追赶不上火云的尾炎,红娘随即祭出了一双飞环,紧接着飞环又化为了一双凤凰,而这双凤凰其一只骄艳如阳、另一只苍绝如月,配合着身法飘逸灵动且如大翼神鸟一般从天而降的红娘。 龚沮仁立时遭受了三方围剿,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可劫雷何其恐怖,若不是他境界仅仅只到初境,又除了擅长极近距离爆发的《赤獒啸日诀》和改进型的《额鼻地狱三刀》外就完全没有修炼其它功法。所以在御器、灵符、傀儡、幻术、神术、神炼等手段方面龚沮仁确实是个弟弟。 与此同时也无法轻易出动黑刀与古圣教中人战斗,毕竟碍于他们对骸兽的了解,龚沮仁由此担心对方会因黑刀而注意到自己。 龚沮仁心想:“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认输,然后尽快离开森林。” 龚沮仁始终相信赵萌牙绝非一个滥杀无辜的人,而朵朵又对他非常重要,那么就算龚沮仁无法夺回朵朵,那这女孩也一定能够安然无恙。 然而红娘却火的,字面意思,毕竟她本就性如烈火,一旦遇上了阻碍同伴救人的正道人士,更是火上浇油,越撩越艳。 月光下,绿林中,身着红裳霓裳、挥舞灰烬蟒鞭的她犹如一只精灵,于一切可视与不可视之间闪烁,亦不断吸引着龚沮仁的目光。 今时的红娘不过十七八岁,比起江雪央还要稍小一些,可她的眼神以及脸庞都无比坚毅,比起绝大多数大修行者还要成熟稳重。 可红娘也是又可爱的一面的。比如说从前与同僚聚会饮酒时,与段浊梅切磋下棋时,与少司命大人逛街购物时,与星魂使徒一同于月色中仰望星空时,与大黄狗林间嬉闹时(实际是她抢了赵萌牙的宝贝,正被人追了),组织、同伴、以及古圣教都是这个女孩赖以生存的羁绊,是她活在这世上最为珍惜和渴望的东西。 所以红娘并不同情惹怒了赵萌牙的那群凡人,他们死了就死了,朵朵却与她有着数面之缘,刚见面时还骗她买过毫无药性杂草充作止血草。后被红娘抓到,打了小孩子一顿屁股。 而当朵朵失去了父母,赵萌牙为了她又不惜违反规定,红娘当真为之动容,于是才有了她拼尽全力欲打倒龚沮仁的结果。 在双环连同‘精灵’的不断重创下,龚沮仁的双臂肌肤越发的灰白,紧接着其身体内部开始了异变,体肤表面亦开始渐渐显露出颇为神秘的黑色斑纹。吓得红娘还以为龚沮仁下一刻就要变成嗜血成性的黑响,可他最终却因斑纹显现而唤出了久违的黑晶石肤。一种比之于之前虽厚重却难以自由活动的晶山更加坚硬且贴合身体曲线而成的完美地灵化甲。 由此龚沮仁在洗髓之后终于达成了琉璃功的完全体,也因劫雷紫电与葬日黑刀的配合,他求得了此生只属于自己的道。 就像江雪央说的:“但行前路莫问前程。” 或许,那女孩希望龚沮仁能在获得新生后,跟她一样为救赎天下苍生而活。而龚沮仁还有落在肩头的责任要付,沉于心底的血仇要报。 于是乎,他允许自己该怂的时候要怂,该勇的时候要勇,他既可以因为誓言绝不轻犯凡人,也可以为了达成目的,而利用身边的一切。只不过龚沮仁的内心深处也是有一杆尺的,且绝不因外力而曲折,绝不服淫威而低头。 他心里清楚,若黑袍是无天,那身在古圣教中的赵萌牙就很有可能‘第二次’背叛他,再加上这红红的女子,龚沮仁只觉现在实在犯不着成为古圣教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合该更为低调的行事。 于是乎,当后来红娘追着他打,而后者却猛地向南飞驰不回头后,那红红的女子放弃了继续追击,并调转方向面北离开了树林。 噼里啪啦——(这是森林被烈火灼烧时发出的呻吟) 且当龚沮仁回到官道一侧,并向柳白柳知州汇报了刚才在林中的战斗后,他还故意把红娘造成的火光冲天说成了是白莲教暴民手中火器太过于猛烈。 于是乎,柳白派出了人员、带着水桶、车架、以及铁耙等物进场扑火。龚沮仁则需为接下来浩浩荡荡的押送队伍镇场在侧。此时的他早已于脱离追击后褪去了一身晶肤,就如同平日里脱掉上衣一般简单。而被褪去的东西则会随风飘散,根本不会被人发觉。 再加之现下灭火才是头等大事,柳白便在将信将疑间让龚沮仁先行返回了青帝城。 可当他拜别众位官差,正准备回趟四季畅春院后,又于必经之路的小巷中,龚沮仁迎面撞见了恢复正常的赵萌牙。 滴答滴—— 难以置信的是赵萌牙现正在滴血,可他却说自己胸口的伤并不碍事,并把朵朵转危为安的情况告诉了龚沮仁。 彼时的朵朵才刚从狼妖的怀中醒来,其刚一睁眼便见一十二尺高的怪物正欲将自己吃掉,于是朵朵她当即从腰间拔出了那把阿妈送给自己的短刀,并以此刺破了狼妖的胸口,却依旧没能杀死这可怕的怪物。 “啊?” 遥想惊讶之余的赵萌牙,也只得在朵朵眼前立马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大变黄狗。并在充分了解到小女孩的恐惧、无助之后,又再变回了翩翩公子的人形,将对方轻轻拥入了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 以上便是朵朵在临近昏厥之际对赵萌牙诉说的最后一段话。 然在告知了龚沮仁这一切后,赵萌牙继续言道:“现下,无天已经完成了青帝城中的全套部署,相信距离他发难之际已然不远,他很快就要在这,在这人口稠密之地开启大乱,以此浑水摸鱼,求得我教梦寐以求之物。” 龚沮仁叹道:“所以,你是来劝我就此离开的吗?要像你之前那样抛下朵朵一家离开,再在万不得已救人于危途中彻底爆发?别开玩笑了萌牙,你应该明白我不是这种人。” 赵萌牙:“听我的,现在走,还来得及。” 但见龚沮仁沉默,赵萌牙便没再多说什么,随即抱拳以告妄对方珍重。 可龚沮仁却想把握这最后的机会,打听古圣教究竟对青帝城有何诉求。遂闻赵萌牙这样说道:“呵呵,或许你早就听过了,我们西方教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古圣教,我等穷尽一生的追求便是复活古圣大人。” “古圣?大人···” “没错,传闻说古圣为猿人开启灵智,从而建立了天地之间乾坤之上的所有根源体制,为世间带来的光明。但很可惜,他的门徒背叛了他,从而将之杀死之后封入九地,而九地处于三界域外,常人根本无从探知,唯有一物可以令古圣归来。” 龚沮仁:“那是什么?” “···吞星图,克烬吞星图,据我所知,在其形成之初就已被躲在天元山巅的那群老东西封印了,而现在唯一可以指向吞星图以及九地所在的线索就只剩那群老东西留下的八枚封印之钉,且在这青帝城中就有两枚。”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于占星殿上展开对峙 “什么?宋钰失踪了!” 目送走了赵萌牙,后待得龚沮仁回到畅春园中时,原先着急于门口守望的段景瑞立马来报,并交代了宋钰和冷芊芊昨天的去向。 结合城中民意沸腾的现状,想来龙蛇帮大当家的死彻底点燃了整个俗世江湖,连带着将凡人对修行者的怨怼升级,逐渐朝着鼎沸之势靠拢。 也不知为何,宋钰似乎特别害怕局势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也就是民乱。 再加上凡人纵使千万,也不及修行者万一,否则也不会造出火葫芦等兵器对抗修行者了,而民乱的最终结果也只会造成单方面的虐杀,致使血流成河罢了。 但星星之火足可燎原,一旦这股对抗的风气被点燃,便会彻底改变这个世界,致使无数人做出妥协的同鞋,亦会使无数人付出代价。 或许宋钰就是不想眼见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却又无能为力,所以才会于尚有转圜余地的同时,前往占星殿展开对峙。 讲道理,若是占星殿的三位主事长老未有参与下属之事,那宋钰此去指认张若筠则应该不至于被对方扣押。 不过,修行者的世界,许多时候以下克上便是在所难免。由此占星殿也很有可能早已落入了张若筠或是黑袍的手中。 虽说段景瑞与崇文馆的众位师生,还有宋家人都对宋钰和冷芊芊的下落焦急万分,但若要龚沮仁独闯占星殿要人,实属孤木难支。 修行者间的战斗往往不需要讲道理拔刀就是干,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与其叫崇文馆中的一众炼气期相助,倒不如龚沮仁现在就腰系红绳、温酒以壮其胆,再手持宋钰给他的扣关金牌,亲登占星殿露台只手问天。 强调一下,系红绳实则是为了区分敌我,毕竟占星殿中也仅有内门弟子以上才会统一穿戴墨色修行装,而大多深受蒙蔽的外门弟子则多穿寻常百姓衣,所以若是要在人前脱颖而出,龚沮仁便用红绳为己方标记。 那到了龚沮仁得以踏上传送阵直达占星殿露台后,且看附近三所灵殿当中便立马冲出了数百人将之隔在了神殿外围。 对方说了:“请回。” 却原因不明,也不告知长老们的所在,更不答应宋钰的下落。但见排头的几人衣衫上还虚掩着被流云刀划破的创口,龚沮仁遂也二话不说的当即怒砸于地,单凭其洗髓初境的臂力就能够在洁白如玉的地板上碎开一道能容数人落下的裂缝,这无疑是挑衅。 但也足以说明占星殿外围的防御禁制已被莫名解除,情况与赵萌牙描述的大差不差,也就是说是占星殿的内鬼故意关闭了禁制,只待无天发难,到时候占星殿中人自然乱作一团、不攻自破。 可那人群中为首的内门弟子却扬言是龚沮仁徒手击碎了禁制。 “啊?!” 想来凡为占星殿中人皆不会忘记,由修为高深者制作的护壁灵符所结禁制绝非一人能破。而在宋钰与冷芊芊来到前,占星殿上的灵气波动就已然产生了难以预计的动荡,由此不少人还在懵逼期间,就被张若筠派下的内门弟子告知此波动异常完全是由于三位长老在神殿中启动观星台导致的。 至于镜目、镜痴、镜相为何要在无事之秋开启能够预言末世灾祸的天象镜就完全不得而知了。 总之神殿内部已然被张若筠一派的人马完全掌握。三位主事长老更是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弟子们的面前了。 由此而来的人心惶惶,嫁接守城禁制的消失,张若筠一派竟然仅用散播未知的恐惧转嫁矛盾,便将占星殿内外收服,更在昨日宋钰到访不久后,当即发难将二人绑做了人质。 而当龚沮仁只身前来救人时,无数占星学徒居然全皆畏首不前,生生把来人比作了狮子。 在一退再退后,最为勇敢的后生竟是那些不明真相的外门弟子。他们在旁人畏缩不前时群起向龚沮仁攻来。 遂见后者在人群间化为了一道闪电,弹指一挥而就上百人当即如火星般溅落。 后有同为洗髓初境的二人夹击而至,却见龚沮仁刚一跺脚便使股股黑气波动如波浪般翻涌拍岸,只一瞬便轻易击碎了来人手里的兵刃,并令后者于此退至了老远。 然为了阻止龚沮仁继续于神殿前‘割草’,占星殿内门弟子遂兵分三路并使《捏火诀》或《火弹术》甩火精砸来。 轰隆隆 霎时间,剧烈的火光爆燃在玉台上形成了一朵朵绮丽的蘑菇云,龚沮仁则趁旁人慌忙躲避之际,令小黑口吐黑雾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他思量着与其迎面去刚那拳头大小的火精轰炸,倒不如趁机溜走,于是那在黑雾笼罩下却忽然熠熠生辉的腰间红绳就此派上了用场。 龚沮仁遂借这遮天蔽日之机冲入了左侧人群,并在三两下打晕好几人后,动用早已被金铃儿好心抹去了商会追踪禁制的纳戒偷拿了三枚闪烁着瑰丽艳光的火精。 然后他又借着在人群间展现腰间红绳的机会,大喊大叫着:“你爷爷张三来咯,快来抓我啊。” 随后将腰间红绳解下,在灌注点神识与灵力后将之抛向了远方,使之缠在了一名外门弟子的身上。 与此同时,龚沮仁一边啸叫着,一边又通过竖瞳看穿了迷障,并向占星殿的核心区域跑去。 而那些闻声而至的追兵,仅能在视野手受限时动用神识穿透迷雾。所以他们也全被龚沮仁设下的障眼法吸引到了别处。 直至龚沮仁动用岩磐剑划开通往神殿的大门时,这些才后知后觉赶来。只不过此时的龚沮仁已然蹿入了大殿核心,并见张若筠手持一根象征着占星殿无上权威的天启之杖、并背对一众内门弟子享受着来自这群人的顶礼膜拜。 如此诡异的场面顿时叫龚沮仁头皮发麻,同时他也发现了宋钰、冷芊芊,还有镜目、镜痴、镜相三位长老,他们全被人用大腿粗细的黑色铁索绑缚在了不同的雕龙立柱根部。 而当张若筠(洗髓后期)探知到龚沮仁已然溜入了大殿后,他当即勃然大怒道:“废物,你们···全部···都是废物,连一个刚入洗髓的牛犊都看不住,外面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又是干什么吃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于占星殿上展开对峙·二 龚沮仁随即抱拳相贺道:“张长老,我来是想通知你,你的死期到了,画面人!” 然而张若筠却又在不慌不忙的用手杖轻点地,便使得那被龚沮仁凿开的大门立即向外洞开,随后无数人涌进了大殿与张若筠的人一同将龚沮仁包围。 可随之而来的人心惶惶紧跟着显现,不少外门弟子连同非张若筠一派的执事长老们一同向张若筠发问:“敢问代掌门,您之前不是说三位长老都闭关了吗?可刚刚在这外人小辈面前,您的弟子又说三位主事长老正在开启天象镜。呵呵,所谓眼见为实,就不知为何一会在闭关,一会又在占星的镜目、镜痴、镜相三位长老,以及昨日才刚刚到访神殿的客人,现又被你们无情锁在了这盘龙柱上。试问难道不该予我等说些什么嘛?” 但见外围人声鼎沸,夹在其间的张若筠派系的人随后绕过龚沮仁,回到了自己人那边。也就是说,现在占星殿内被立场分割成了两派,一派就是推手张若筠的人,而另一派则指望一个真相,一个足够令他们奉张若筠为首的理由。 于是张若筠信誓旦旦言说了一大啪啦宋氏勾结外敌、欲图里应外合颠覆占星殿与白帝星宫的嫁祸说辞。 且将无法言语、陷入昏迷的宋钰说成了直接导致三大镜字辈长老被害的罪魁祸首,而眼前的‘张三’,也就是龚沮仁便也是此役的帮凶之一,合该当众千刀万剐、以赎其罪。 而当龚沮仁厉声道:“敢问元磁山怎么说?” 便有人立马于人群中起哄,扬言道那张若筠的人品如何如何,反正与偷入禁地盗取灵宝的贼人、还有那宋氏乱臣完全不可同概相较。 龚沮仁身为宋钰的朋友,在听到对面人群有人这般啸叫时,他红着眼、满怀愤怒的神色宛若地狱烈火,足叫恶人心神荡尽。 也无怪乎张若筠会直言他面若恶鬼,应与那古圣教也脱不开关系。 于是乎,大部分张若筠的手下开始试图合围龚沮仁,却又被犹疑不前的其余外门弟子挡在了半道。 眼见合围之势不成,张若筠只得向众人这般解释,说那被他下令绑缚的三位长老实则早已被害,而害他们的人也已被捉拿归案,就是宋钰和深受宋家蒙骗的冷芊芊。 然张若筠有意撇开元磁灵宝被盗一事不谈,而无耻的将矛头指向宋钰,那想必光凭一张嘴是无法真正说动众人的。所以经龚沮仁神识探查一番后、竟发觉张若筠竟在悄悄的拨弄一块残破的木片。 “这木片···” 单凭气息而论,还有表皮上的褐色兽纹,龚沮仁顿时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再加上都到了这时了,张若筠却还在故作矜持的不肯把话说透,只提了一嘴“黑响”一词。 遂见被大铁链子绑在盘龙柱上的镜目长老突然像是被什么力量凭空拉扯了起来,开始了不停的颤动。 且待大殿中围观的众人随之爆发出惊呼,就见镜目的双耳、双眼紧接流出了黑色的血液,其身上暴露的血管也渐渐化为了黑色。 难以置信,至少在旁人的口中,镜目似在向黑响转变,此一形象也恰好正中了龚沮仁的心扉,让他想起了‘他’,那个睡在水晶棺中之人,因为‘他’的模样就和现在的镜目如出一辙。 “原来这就是‘黑响’。”龚沮仁顿时发怒道。可当他想要趁乱绕过包围网抢夺张若筠手里的木片时,他们的人又再快速集结在张若筠与他之间,就像是一早料到了龚沮仁会这么去做一样。 加之‘证据确凿’,就连不少外门执事也带领麾下弟子加入了张若筠的行列,一齐握剑指向了孤立无援的龚沮仁。 显然三长老被害是真,且究竟是不是宋钰这个凡人做得已经不重要了,总之占星殿现在群龙无首,奈何张若筠一方又人多势众。 龚沮仁反身回望,也仅能从他人眼里看出‘绝望’二字。他现在最大的底牌尚未显现,却已然深陷刀俎。 纵使这大殿之中还有心怀正义之士愿意相信龚沮仁的话,他们也难以在大势所趋的环境中公然与后者站到一起。 所以龚沮仁自觉在使出底牌前还需展现一波实力,才能从里到外彻底‘打服’人心。 但见在木牌的影响下,似乎也只有镜目转化最渗。其余人则依然昏厥,龚沮仁由此看破了此端猫腻。 毕竟区区毒粉,亦非无色无味,设想若能少量掺入目标饮食,致使目标经由转化遭受他人控制,那必然是长期运作的结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么镜目便绝非是被才见一次的宋钰所害。 然而龚沮仁的这番推论却在张若筠的死皮赖脸之下变的难以言说。于是乎打就打,他猛然唤出剩余的两把灵剑,一紫一黄、兵分两路向人群剑锋过处疾驰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金属相击之声顿时不绝于耳,龚沮仁更是有意将剑抛向了张若筠一派扎堆站立之所,抱着无法及时收回法宝的代价一举击断了数十人的手中长剑。 紧接着他又猛的一下晶化全身跳入了人群,一把抓了一个看起来很挫的小胖子就往另一边扔,说到底这些占星殿的内门弟子平日里接受城下凡人供奉,亦变得越来越养尊处优,不像身在灵卯山修炼的那些人一样修为日渐精深。 所以张若筠手里能用的人实则不多,哪怕他再怎么夜郎自大,若无‘军师’辅助、黑袍蛊惑,那他也断然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随之在龚沮仁展现修为,分外戏耍了众人一通后。又有不少意志不坚定的弟子离开大部队,换到了另外一边作壁上观。 而那张若筠气归气,却又压根不敢在此时拿出元磁金山来压人。毕竟他一旦这样做了,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就是在告诉旁人,他才是那个叛徒。 老实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龚沮仁若想当着大群人的面救走宋钰和冷芊芊其实一点也不难。 只不过致此之后宋家就算没有勾结古圣教,宋钰没有毒害过三大镜字辈长老也都会说不清了。龚沮仁实则也犯不着因为一时气愤就此于人前落下口实,顺势助长叛徒一方的气势。 于是乎,他承认自己确实有手段能够通过运转元磁山来帮占星殿揪出那个真正的叛徒,可他又告诉众人自己在此之前仅到过地火屋炼丹,实则连占星殿各个区域的主要功能,还有禁地的所在皆不清楚。 哈哈哈—— 由此龚沮仁的这番自相矛盾的说辞当即遭受了不少人的嘲笑。张若筠更是在轻轻摸过别在其腰间的乾坤纽(一种高级储物袋)后有恃无恐的笑了,狂言道:“好啊,我倒想看看我派引以为豪的镇派灵宝到底会不会听你张三的话。哈哈~叫啊,叫啊!看看它答不答应。” 第一百三十章 于占星殿上展开对峙·三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张若筠顿时对龚沮仁展开了一轮嘲讽。 后者随即答曰:“好啊,那我若真的叫了,诸位···可别眨眼哦~” 摆手间,龚沮仁心中默念:“雷震招来!”虽识干扰颇多,但他好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金刚杵的所在。 还记得龙湖山庄一役末尾,他奋力运转金刚杵,致使其深深钉入了元磁山的白壁之内,亦与此宝一同被花面人收回了乾坤纽中。 的而且确,正如张若筠所虑运转元磁山需要强大的灵力积累、也需要占星殿独门功法的加持,还需要与灵宝血炼后其主人也就是张若筠的肯定,否则稳稳当当藏在他腰间的元磁金山便不会悍然现世,在众人面前贸然夸下海口的‘张三’也自然是必输无疑。 可龚沮仁了,却压根没想过呼唤元磁金山,会伺机响应呼唤的也必然是他血炼而得的灵宝,也就是那枚金刚杵。 由于元磁金山能够吸纳天地灵气不断扩大体积的特性,缺少独门功法的龚沮仁也只需不断强化与金刚杵的联系,而令后者作为导体鼓动元磁山开始涨大。 “嗯?这是···”感受到乾坤纽莫名抖动的张若筠顿时发出了惊讶之声。 可按照常理来说,一枚乾坤纽的内部空间大抵三个乾坤袋的存储容量。虽说乾坤袋与乾坤纽一样皆不可认主,可仅仅去靠点点涨大的元磁山来撑破束缚,便又显得莫名异想天开了。 然而龚沮仁却依旧不以为意,且在敌群手忙脚乱之际,他顿时鼓足了全身之力反复动用识海加强对此空间之外(乾坤纽内)的联系操作,致使处于真空之中的元磁山被金刚杵连带着冲向了空间边界,并在轰鸣一声巨响之后打碎了墙壁。 那别在张若筠腰间的乾坤纽也因这由内而外的张力紧跟着炸裂开来,其碎片拍碎了周遭的一切人和物,更致使其余人在恍然一瞬后抬眼望见了一座盆景般大小的元磁金山,于大殿半空中颠簸浮现。 “这下张若筠一派总算是该哑口无言了。”龚沮仁心念至此,遂后又环伺殿中四方,指天大喝道:“证据在此,有目共睹,张若筠叛门盗宝在先,勾结古圣教、认黑袍人为军师在后,又伺机于龙吸大典上刺杀宋氏族人,亦亲手毒害了自己的恩师再思嫁祸给他人。其心可诛,其谋可叹,其害奇险,非今时今日不可不除也!” 哼哼··· 然面对龚沮仁声嘶力竭的声讨,张若筠顿时发出了一阵闷哼,紧接着他趁左右尚未来得及的动手之际,猛的运起秘法致使悬浮于众人头顶的元磁金山又猛的涨大了十倍还多,生生将大殿天花板整个的顶穿,亦使不少七彩斑斓的瓦砾就此砸下、害死了不少人。 不少人随之大喊道:“疯了,代掌门疯了,快跑啊,往殿外跑。” 可是人群乱做一团后,他们逃跑的速度便远远不敌元磁金山疯涨的速度快。 龚沮仁正是深安退无可退的道理,便想要直面这山为殿内的众人再搏一次生机。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冥冥之音再度响起··· 那个熟悉的男声再度于龚沮仁的脑海中乍现,他知道是那位‘前辈’来了,但彼时修为已至洗髓的龚沮仁似乎能听到比之于从前更加清晰可辨的温柔人声。 他告诉龚沮仁:“不要怕,举起手来,它即将苏醒。” 可具体到他、还是它时,龚沮仁傻傻分不清楚。直到一股清风徐徐扬起了龚沮仁的左臂,并令他左手的食指微微上翘,由此戴在其食指上的那枚银白镶翠纳戒便显得尤为凸出亮眼。 致使龚沮仁突然回想起了金铃儿曾经提过的‘荒古遗宝’一词,而纳戒便是其中之一。 遥想当年鬼母天姬在创立青灯商行之初就凭其一己之力亲下秘海天渊淘宝,这才掘开天渊之底的龙墓,拿走了老龙王棺中的三万三千枚纳戒作为此行的一大战利品。 后来,青灯开启鬼市,凡受邀得入鬼市者皆可获得一枚自带定位追踪禁制的纳戒,方便在其人死灯灭后经由鬼市门客取信物归还。而常入鬼市者则又多是已有纳戒的旧客,龚沮仁便是凭一枚昔日旧客留下的‘丙’字腰牌获此机缘。 再看这小小一枚纳戒,金铃儿曾形容它能容得下一条大江和一座岩山,可纵使如此纳戒也有上限,并非无限。 然而‘荒古遗宝’与‘万界诸天’一样绝非噱头而已,类似低阶法宝皆是对高阶灵宝的仿制一样。 ‘他’告诉龚沮仁,真正的‘荒古遗宝’有且仅有一件,且与吞星图的下落有关。龚沮仁亦与‘他’有缘,‘他’实则就像是前者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不仅清楚龚沮仁为何要抢夺拍卖会上的石晶棺,也清楚那棺中之物对龚沮仁的意义究竟为何, 只不过现正值危及时刻,‘他’自然得帮与自己有缘的孩子优先渡过难关。 于是乎,一线生机出现了··· 那是一条源头不明却与千里之外相连着的红线··· 此一线机缘随后为龚沮仁指尖的纳戒带来了突变,使得戒指上的翠色玉珏顿时碎裂成渣,亦使得银白色的戒面瞬间变成了枣泥一般的朱红色。无数纤细红丝随之从玉碎之处缓缓探出头来,并最终汇成了一道红桥升入了虚空之内。 另一边,远在白帝城中的江雪央现正于花鸟渔亭中嬉戏逗猫,她面若桃花时,足令从旁经过的无数学子热血伸张。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小指处也戴着一枚精致小巧的墨色辉戒,其上镌刻着颇为古老的王冠花边。 且在远端不断变化的须弥之间,半截红桥顿时破碎虚空而至,款款细流绘成数缕红丝轻轻缠绕在了江雪央的小指之上。虽然她因此确实感受到了一阵拉扯,可来源处却是完全不可见、完全不可说的状态。 然而却也让龚沮仁与江雪央,这两个尚未真正当面望见一眼的人儿就此于冥冥中获得了一丝牵绊、以及一瞬机缘。 亦通过江雪央戴在小指的辉戒掠过红桥打来的一瞬弧光飞烁,远在青帝城占星殿上的龚沮仁瞬间获得了一阵激励。 其食指根部的纳戒则扭曲着四方空间,以诡异莫测的风卷云残瞬间吞没了整座元磁金山,并连同他自己的血炼法宝一同消弭于无形,爆散成了洒落漫天的金色尘埃。 于是乎··· “又一碎片在握,你小子距离开启外域封印必是指日可待了。”‘他’随即这样叹道。 然张若筠却是疯了,毕竟这人原本还指望操纵元磁金山来消灭眼前的一切强敌。可当‘他’指引龚沮仁通过献祭他人灵宝解封赤戒真身后,大殿中的风向也跟着全都变了。 无数刚刚还死里逃生的人紧跟着持剑冲回了大殿,并将他们手中的剑纷纷指向了此时占星殿中的最大叛徒——张若筠。而后者所能发出的唯一吼声便也只剩凄厉不绝的一声:“给我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亮了 杀! 一声令下过后,大殿中的双方开启了混战。 同时失去了元磁金山与底部浮游阵法共鸣的占星殿开始了不断向右倾斜,致使大量脆弱的殿群结构相继撒向地面,亦砸坏了许多房屋、砸伤了路人。 龚沮仁倒是没有及时加入战局,而是第一时间飞身到了盘龙柱根下摇醒了宋钰。 但见气急败坏的张若筠正欲刀胁其师镜目,并借此接连厉声喝退了两三波从旁围过来的弟子。这边厢,才刚转醒的宋钰立马便要龚沮仁先去生擒这斯,他自己则在松绑之后随地捡了把剑就去救其余人了。 那边厢,张若筠已然把刀横在了镜目的脖颈之上,然一道紫电掠影而过眨眼间便在张若筠的脸上留下了一抹深可见骨的血痕。 “啊?!” 很显然张若筠虽为洗髓上镜修为,但他利欲熏心已久,在修为境界方面实则早已迟滞不前,原以为依靠元磁之威便足以傲视群雄,却生生忽略了自己本来的功法。以至于待到元磁金山被毁,张若筠气数荡尽,再加上众叛亲离,若再想东山再起恐怕很难。 且怪那黑袍竟是全程未有出现在大殿之内,相助他治下的傀儡(张若筠)度过难关。龚沮仁所虑皆是黑袍与古圣教的下一步计划,该往哪里落子。却又在专心对付张若筠之际神识内敛,完全忽略了殿外的变化,忽略了天亮了。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道天光顿时直坠云霄,洞穿山峦峻壁与占星殿而过,并在其菱形巨构上留下了一方两端通透的可怖焦痕。 由此占星殿开始了更进一步的下沉,其向青帝城东投下的阴影与恐怖也是越显越大。 再加上那道洞穿了巨构的光线随后又径直奔向了北部城墙,也不知究竟点燃了什么东西,竟将整个北部城墙瞬间没入了冲天的火光之内。其骤然掀起的热浪还有烈风顿时又席卷了整个城市,致使城内陷入了空前大乱。 若站在摇摇欲坠的占星殿外露台延边放眼望去,便可见与北部城墙只一街之隔的宋氏家宅已然陷入漫天的火光当中,院落内宋钰家母正在各苑奔走疏散着逃避火光的家仆奴婢。 崇文馆上空则被一道黄光笼罩,司徒卓手握一张鸣翠符站在大门外,翘首以盼大量难民涌入馆中。而尚未启程的段景瑞则直接带人冲入了城西火场,于大片惨叫声中救出了那些死的、活得、半死不活的人儿,并将他们无一例外的背负在身托往了崇文馆中加以救治。 另一边,随着占星殿的下沉坠地,其上无数灵殿相继倾覆坍塌,纵使不少人开始放下手中屠刀,专心致志于释放法力用以结成大网进而托起整个占星殿,却也依然来不及疏散城东的百姓。 为此宋钰说他要下去,他自觉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履行自己国主的职责,与城民共生死。 哪怕他从未有过类似的自觉,只整天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过活,表面上玩世不恭,内里面却深思熟虑,奈何天道不公、任凭奸人混入城内诱惑苍生,最终酿下了此等苦果。 但到了这时,宋钰却觉醒了,遥想十八年前,他的父亲就是为了平衡世俗与占星殿之间的矛盾,从而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十里白蓉,香飘后世。 这就是其父走时映照在宋钰眼底的终极景色,以至于他虽然羡慕了很久,却也担惊受怕了许多年。他怕自己终有一日要踏上与其父同等的不归路,抛下自己所爱的一切人和事,与这个花花世界永别离··· 他怕,怕那城头的风激烈难息,亦怕那哽在脖颈的绳头晃得惹眼,哪怕都到了此等危机时刻,宋钰还在为之惊的颤抖不止,只因为他似乎也有了类似预感。 龚沮仁能够为朋友做得,只有抓着对方的双肩用力一捏。 然后逼的宋钰回过神来痛喊一声:“呃···疼啊!” 紧接着龚沮仁放开宋钰,并猛拍了一下对方的背道:“疼就对了,因为你还活着,然而城下的百姓还需要你的领导,所以去,上面交给我来。” “嗯,拜托了。” 说罢,宋钰火速拨开了凌乱的人群,冲向了殿外的传送阵。 但见刚刚被弟子们松绑的三位老长老渐渐苏醒,镜目却突然猛的一下咧开一嘴黄牙扑向了一名弟子。 好在才刚回过神来的冷芊芊本能要去救人,便在电光火石之间拿起刀鞘卡住了镜目发狂的血口。 “芊芊!” 冷芊芊:“?” 霎时间,两人四目以对可见其心,冷芊芊眉眼近似秋水,脸上则写着疲惫,尚在苦苦支撑。 龚沮仁则瞬间想起了张若筠手里的木片足以控制镜目,他为救冷芊芊自然焦急万分,其身化的紫电更是在行进过程中渐渐转变成了夹带着腥风与戾气的黑雷。 与此同时,围剿张若筠的弟子们则被一位忽然出现的黑袍人全歼。只余下重伤的一名执事躲在尸堆之中摈符求援。 而当龚沮仁赶到时,他立马于身侧凭空拔出了葬日黑刀,并以大刀形态猛的砸下,瞬间断裂了黑袍与张若筠之间的玉制地板。同时握有后颈迫使二人为了规避莫名暴起了黑雷而纷纷逃向了两边。 说时迟那时快,黑袍紧接舞动起双袖,致使无数黑兽铺天盖地而出。但见那与黑袍、与古圣教合作无间的张若筠第一个被兽潮生吞活剥,无数肉糜、碎骨顿时洒向大地,唯有那片被他当做了护身符的黑色木片最后被狂乱的饕餮之宴生生甩出了半空。 紧接着龚沮仁亦与黑袍同时向木片所在方位瞬身而去,三招之内黑雷与尖牙碰撞,血雾与啸叫同挥,只因实力不允许,龚沮仁最终在拼上性命后依然没能夺下那块黑色木片,可他实则也看到了黑袍之下的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容。 回想起,黑袍曾说过叫龚沮仁去白帝城找自己,那么龚沮仁便可由此判断对方很有可能是白帝星宫的弟子。 霎时间,如此道貌岸然的星宫,竟让龚沮仁突生了一丝胆怯,却也为江雪央的处境感到了一阵不安。 既如此,想必他定会如约在一年内前往白帝城,揪出一切幕后主使,为兽道师门,还有这满城受尽火海折磨的百姓们讨回一个公道。与此同时,比起自己的目的,他实则更加担心江雪央的安危,特别是在他将‘冷芊芊’与江雪央重合之后,他才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感情究竟该所附何人。 哪怕他们两人的结局很可能是有缘无分,或是龚沮仁想多了,江雪央帮他无非是念及旧时师门情分,就像师姐救助师弟一样,而龚沮仁呢?他在江家习武时有多不受人待见,这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江应天对他的冷漠与最后一刻的压迫,甚至已令其彻骨心寒,那碍于他与江雪央名义上的夫妻情分,实际又能剩下多少了。 对此,龚沮仁居然破天荒、亦史无前例的感受到了一阵心凉。 第一百三十二章 血债血偿 “快跑,往南边跑~” 喜好游戏人间的慕容云等人在大火烧来时,似乎也参与了针对寻常百姓的救援行动。 然而稍早一些时候,苏晴婉掌心的金色花骨朵还在徐徐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金色光芒,这使得她笑脸通红,仿佛看见了奇迹降临一般。 根据苏晴婉说法,至少在不确定男主具体是谁的情况下,名为‘命运的红绳’的某种东西却是忽然出现了,并使身为女主角的江雪央产生了共鸣。 与此同时,江雪央手心的金色骨朵使得同样拥有朵金丹的苏晴婉也发生了必要的共鸣。那她这般兴奋大体是在得到天意后,亦得知了命运的车轮即将扭转的消息。 那么随着男主的出现,柳梦遗就能像苏晴婉一样找到对方,并持续在旁相助,力求达成天道派给他们三人的救世重任。 可柳梦遗待到了这会却又莫名耍起了小脾气,硬说他的直觉没错,哪怕没有亲眼所见,龚沮仁也一定就是这个世界中的男主。 正说着,柳梦遗随即甩出了数百条由其心涧自动生成的灵魂锁链,并将整整一条街的大火瞬间压灭,还同时救出了被瓦砾倾轧的百姓们,并以无常特有的灵药送予他们疗伤。 但见东面城墙根处火势渐消,慕容云由此察觉到柳梦遗干涉过甚,于是立马出言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进一步行为。 “说到底,咱们是奉天道而来,与此世本无交集,若无量力而行则易遭反噬,更何况在这里(这个世界),你我最多也只能发挥三成实力罢了,又何苦平添一身灰了。”慕容云这般劝道,他的语气温文尔雅,却不闻四周火海之下多少生灵涂炭。 只不过柳梦遗似还怀有人心,着实不像慕容云如此冷淡,他心想的是能救一个是一个,难爬苏晴婉先行一步回了白帝城,他的心也没有一丝动摇。 “够了!柳梦遗,看看清楚这个世界,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难道你现在对他们怜悯,就能弥补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令那些不该死的就此活过来吗?还是说,你只是想让自己内心深处好受一点,就可以无视天道的规则,不计后果的肆意干涉他人的世界,让他们也因为你而付出代价吗?” (无言,天道本无情) 直视又一处火海柳梦遗随即收回了发出去的锁链,并眼睁睁看着几个人形躯干被大火烤干断裂。 于是他笑了,嘲笑起了自己的懦弱与不安,并面朝那浮于半空的占星殿吼道:“龚沮仁!你t给老子振作点好嘛,快点变强,别让这个世界···流太多血。” 无常,既黑白无常的那个无常。 无常者,谓器世间山河大地及一切有为之法,迁流无暂停,终将变异,皆悉无常。天道所规,示意诸法是因缘生,且因、因缘会变异而终将灭坏,因此说无常。 另一边,一道黑雷瞬间从镜目身后打来,并在电光火石之间猛的伸出一脚踹飞了他,为受其压迫的冷芊芊解了围。 “哈~” 但见冷芊芊面色发白、显是脱力,龚沮仁既担心又惊心,于是先行从纳戒中取来了两瓶丹药,赠给对方吞服。 只可惜,纵使拼尽全力也未能抓住那块木片,失去了它的龚沮仁现在只能通过杀死镜目来终结这次危机了。 然天穹之上一枚人影悄然矗立于云端巅峰,想必之前那道穿云威光便是由他打出的。再加上黑袍在抢夺了木片之后立马就出现在了云端一侧与这人合流。 后者随即怨言道:“是你让我不慌杀他的,可他今时今日之成长已然远远超过了你我预期,加之青灯的那片碎片现就在这小子手上,既如此,你我不如一同出手结果了他!” “呵呵,不急,别因为自己破天荒的吃了一次小亏就这么火急火燎的要杀人,更何况亲爱的你根本没有显露出自己的真正实力啊,又何谈‘吃亏’二字呢?”另一人笑着说道。 随后,这人又再翻云覆雨,亦如同天神降世一般、使得九霄云外忽然过电,飙起了一阵狂风怒啸。 霎时间,闪电汇成了激浪,激浪又汇成了光波,并猛的一股脑投下了凡尘,再一次径直将浮空的占星殿击了个对穿。 哗啦啦···(崩毁声) “要撑不住了!!” 负责全力织就大网拖住殿体巨型结构的众位弟子们显然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同时,由于地板结构的崩塌,又有不少人坠入深坑下落不明。 但见虚弱难堪的冷芊芊跌入地陷,龚沮仁竟然在转瞬间制服了镜目,又跟着冷芊芊跳了下去成功抱住了对方的杨柳细腰。 冷芊芊:“不好,你快逃,别管我了,快逃。” 霎时间,回过头来的二人竟发现占星殿的主体就这样生生挣断了束缚,开始急速向下直坠。 且眼见距离地面仅有百米间隙时,龚沮仁手上的赤戒再度发光,就像之前冥冥之中那位‘前辈’说的那样,此戒名为赤峨,乃紧系吞星图下落的碎片之一。同时还是上古遗宝,是世间所有纳戒的‘老祖宗’,其内部空间无边无际,只要龚沮仁想,就能用它吞噬万物。 “啊啊,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话音刚落,龚沮仁当即举起手来,并以食指指天、促使万千红丝于上方咧嘴开合,竟在转瞬间吸纳吞下了整个已然四分五裂的占星殿。 地上众人:“哎?” 黑袍:“哎!” 然则就在刚刚一瞬、眨眼之间,如流星直坠、遮天蔽日的占星殿主体建筑群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紧接着只听“嘭”的一声,一束人影顿时从龚沮仁的指尖弹射而起,后重重滚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模样很是安详···(但其实还活着) 龚沮仁、冷芊芊:“哎?” 嘭嘭嘭···嘭嘭嘭··· 看来纳戒的铁律就是不容活物,所以那些被裹挟着一同吞进赤峨中的活人稍后全都被它又吐了出来。 “呃啊啊啊啊~” 然而待赤峨吐完了活人,那已经半死不活,又似活非活的镜目长老全又成了众人新的梦魇。 “师傅,师、师傅不要啊。” “啧,别过去。”可纵使龚沮仁喊了,旁人也劝了,然那已成黑响的镜目却还是在所有人面前又生生咬断了一名弟子的脖颈,亦惊得外围不少凡人相继逃窜吗,大喊:“修行者又杀人了。” 没办法,龚沮仁自觉是他太过于妇人之仁,才没能早早痛下杀手制止镜目行凶。对此,还需他端正自己的错误,令这个本就无辜的老人家‘血债血偿’。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紫电携刀即至,在镜目即将再下血口之前,当着众人面一划斩下了这匹黑响的头颅。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星君驾到 ——航程2200里,拉高1700尺,即将进入天渊府领空,目视白辰现距离青帝城不过300里,还请宫主进一步下达指示。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很显然,实则就在青帝城遭逢大难之际,天渊府上空出现了一双巨大的垂天之翼,其身投在云端的阴影足与鲲鹏相当。 白肚两侧炮眼、禁制密布,堪称密集恐惧。另有成群亭台楼阁立于船身之上,然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星宫灵台星君的猎宫——白辰殿。 这次亦不像上次派遣江雪央代表星宫乘坐小号星舟来访青灯商行,灵台星君之所以会亲自坐镇,便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捉住正道的叛徒,以慰占星殿之殇。 另一边,还在青帝城中奋战的众人却在拂晓撕破乌云之后,看到了一副奇怪的景象。 此时此刻,明明日照山岗,却不见丝毫温暖拂照大地。冰冷的太阳正巧与那立于高空的二人交相辉映。 只不过除却龚沮仁忌恨的黑袍以外,此时又多了一位白袍人。但见此人双掌托起的阴阳之彩、一黑一白,便可知刚刚两发烈光应均是来自于他。 再加上后者仅是拈花一捺就使的天空如濡湿的墨画一般完全晕开,此番拿捏天地造化之感着实惊为天人。与当年迷踪林一役中,红着眼的龚沮仁轻易催生林间藤蔓疯长,最终汇成巨型双臂绞碎青牛化形当属异曲同工之妙。 也就是说,黑袍一方也有人能夺天地造化,达成普通修士哪怕倾尽一生也难以实现的超凡境界。 而当龚沮仁心有牵挂,且再也无法施展出红眼时的实力后,黑袍顿时向着身旁的白袍人大声密谋道:“杀了他,把戒子抢过来,或是敲晕了带回去,好让我继续拿他和那女人一起做实验。” “女人?”只这一句,便叫龚沮仁内心的挣扎与期盼最终化成了充满恨意的狂躁,哪怕就在其身旁的冷倩倩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他,他也还是要去,要去问个清楚。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几声轰鸣长啸,一息紫电一路踩踏着空气就此瞬身到了云端之峭,并在电光火石之间,与黑白二袍打做了一团。 龚沮仁随即且战且怒道:“说,那个女人怎么样了,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哼哼~” 然而还没等龚沮仁打听清楚心中所虑,他就被白袍手指过处的一划光刃给割伤了后背。紧接又招大群蝙蝠团团围困,于空中咬成了重伤。 “可恶啊!!”遂见龚沮仁顿时以自身体内的雷霆之力,引动本属于他的紫极天劫再次于众人头顶汇聚。 可是这一次,他们身下就是青帝城与城中的大量无辜百姓,龚沮仁也是被逼的糊涂了,以至于居然无视天劫之威会造成更多伤亡,而犯下了此等不可饶恕的大错。 正所谓立场对调,比诸于不明真相的凡人,其大多数被龚沮仁救下的修行者们则开始对引动雷劫的他破口大骂,并立马着眼于如何疏散身边的凡人。 再反观黑白二人,其中之一的白袍竟然主动肩负起了抵御雷劫的重担,并令黑袍留在原地,专司狙击已然‘发狂’的龚沮仁。 可还没等双方又再打起来、或是雷劫完全成形,一庞然大物顿时穿云而过,并将天空完全遮蔽。 黑袍随即惊慌四措道:“呃,这是···” 白袍则是不慌不忙道:“呵呵,竟然来的如此之快,还真是被他料中了啊。” 然话音刚落,有正好碰上第一道天雷劈下,彼时白辰殿中劲射而出一枚金针,竟不偏不倚的正中龙雷尖端,将之一分为七,七股细雷随后进阶落到城外山岗,将整座山岗削为了平地。 而那枚金针则持续上扬,直至戳破天幕,在彻底平息雷暴之后,又猛地一发下坠,裹挟着焚烧万物之力直指黑袍眉心而去。 “不好!” 说是迟那时快,白袍人惊叫之下,竟不顾自身安危的奋力护在了黑袍身前,并以牺牲一臂为代价,令其金针完全没入了肉掌之内。 可与其说是白袍牺牲过大,以一条左臂与灵台星君的法宝同归于尽了,倒不如说他机关算尽,于危急时刻巧取了灵台星君的法宝,并因此逼出了星君的真身。 然星君刚到,且甫出一句:“孽障,看我为师门清理门户!”后,黑袍身体突然涨大百倍还多,好似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千钧一发之际,龚沮仁瞬化紫电辗转腾挪,也是在费了不少力气全力施为后,才勉强跳出了爆心,随后其身裹挟着漫天烟尘径直从天而降落入了冷芊芊的怀中,并致辞昏死了过去··· 十日后。 星空派出专人前来四季畅春园中持礼看望力竭倒下的龚沮仁与遭毒火烧伤后的宋钰。 “咳咳~” 只不过,专使来的不凑巧,正好迎面撞见了两位妙龄女子正同时坐在心上人的床榻边,喂着二人才刚熬好的鸡汤。 沙沙沙——(裙摆扫动的声响) 但见有人来访,温红幼当即放下了手中汤勺,单以主人之姿协礼相迎,并很快带齐在场服侍的丫鬟们退出了屋子。 就唯独冷芊芊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哪怕专使已然走到她跟前了,她却还在旁若无人强迫龚沮仁一口气饮下她熬的鸡汤,哪怕这汤当真很烫、还咸。 宋钰由此忽然吐槽道:“等这段时间忙完,或许就该喝你家喜酒了。” 没想到,他的这一句竟还真的为苦于吞汤的病友解了围,令得冷芊芊不由分说的刷的一下绯红了半张脸,又以鸡汤凉了、喝冷的对身体不好为由,娇滴滴的跑出了屋子。 “唉~”然而龚沮仁明显没有那种意思,虽说解围是好,可若让冷芊芊就此误会于他就真该天打雷劈了,身为朋友,他可不能让冷芊芊为这种事情而难过。 所以每当宋钰稍加试探之际,龚沮仁都会表现的很冷淡,本以为冷淡就能浇熄小小的火苗,可冷芊芊却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反而与龚沮仁越走越近。 说实话,龚沮仁自觉并不讨厌冷芊芊的这种粘人的性格,只是她平日里不太会照顾人,做起事来也习惯性大手大脚,纯纯的大小姐风范。不过,她对龚沮仁的关心,后者看在眼里也不免感动,特别是曾几何时天劫即将落下之刻,所有人都在向外奔逃,唯有她是向着龚沮仁而来的。 这份情谊重若泰山,龚沮仁恐怕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偿还。却仅仅还是朋友之谊,绝非情爱。 “咳咳~” “额,不好意思,走神了,使者请说。”胡雯一阵轻咳,龚沮仁这才立马回过神来,将目光瞄向了一旁的专使。 怎料,对方却说刚刚已经把话说完了,并反手向龚沮仁递上了一封书信,上书大大的“龚沮仁亲启”与“江雪央留书”等几段颇为娟秀的字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浪涌 根据对张若筠残党的审讯可知,这姓张的原本的计划是要在青帝城一隅重启当年白帝星宫灭王离朝一役的战果。 但这王离朝与青帝宋氏、其两者性质似有天渊之别,就比如王离朝虽是俗世正统,可它历经百代制世,到了末时却经由昏君当道害得民不聊生。更恰逢天灾祸世,六府之地夭者无数,寒门枯骨怨撒人间。 正所谓当年之势,大有义起萧墙之危,世人皆感念星君怒而仗剑是为心系天下,为世人灭王离、捣龙灾、毁藩篱,救万民于水火。 所以,当年王离与今时国宋不是一回事。也不知这张若筠究竟受到了何等蛊惑,竟想要复制600年前灵台星君一手铸下的伟业,独以占星殿萎萎身姿就妄想轻易翻天覆地将东南两府之地纳入自己的掌中。还在计划之初就拉来了一位神人相助,而此人的真实身份成谜,却不时出现在六府各地兴风作浪,甚至与古圣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且当龚沮仁与宋钰受赐能与灵台星君共饮之机,宋钰趁机要向星君讨教一点私事,随后龚沮仁独自退出了宴厅,又行至了回廊深处,恰巧迎面撞见了浮刀老祖背手走来。 “前、前辈···” 然还未等龚沮仁扶身作揖,浮刀老祖却猛地瞪大了双眼凑上脸来,青筋鼓跃道:“混小子,老夫可是记得你的,且不论你究竟何谁订过亲,若你敢欺负吾那芊芊徒儿,老夫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以祭我这血口魔刀。” “啊这···” 确认过眼神,亦发觉对方确实是自己这辈子都招惹不起的人后,龚沮仁也就差一点便要给老爷子下跪了。然虽说满口皆为“是是是”,但其内心深处不也还是不服嘛,只一句“p”不停在心底不时回荡,直至毕恭毕敬的目送浮刀老魔离去。 之后,负责接待宋氏主仆二人的星官将一副通缉令交到了龚沮仁的手中。但见画像中是一位白领墨袍,举止温文尔雅、发丝宛若卷云飘飘俊逸的男儿。龚沮仁顿时从这区区一滩活色上感受到了一丝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好似这画中人与自己有旧一般,不似陌生人样。 由此龚沮仁随即面向身旁星官询问:“此卷轴中人究竟为谁?” 然星官依礼答曰:“未知,但绘出这幅卷轴的画师想要见你一面,她人现就在玄武大道西市胡同口摆了一处小摊子卖画,烦请阁下三日之内挑个时间前去摊前见她一面,想必她定能如实回应阁下刚刚提出的问题。” “呃···她?”只这一个‘她’字,龚沮仁瞬间紧张了起来,且不论这个‘她’是否就是此前信中的那个她,龚沮仁实则都想见她一面,且比从前更加心急如焚。 特别是在龚沮仁读完了她让人带来的那封信后,其字里行间之意无非是叫他不要误会,既不要误会她关心龚沮仁近况的用意,亦不要误会她求鬼母天姬撤回挂在龚沮仁头顶悬红的动机。 总之,她不想让龚沮仁误会她喜欢他。虽是有些拗口,哪哪都分不清她与他,但龚沮仁这次匆匆爆发的感情却远不及上次接过休书时的愤怒,他恋爱了,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无所谓,至少她关心他,而他亦还想真正见她一面。 然而比起龚沮仁心中的落寞寂寥,此时青帝城中柜台下的思潮却是浪潮汹涌,摆在宋钰面前的也不只一个占星殿、一个张若筠、或是一个古圣教那么简单。 星君携星舟此行也不仅仅是为了拨乱反正、受邀讨伐奸逆,他来其实是为了亲眼看看宋氏一门的后生是否有解决一切争端、平复浪涌的魄力以及能力。 毕竟十八年前的那场风波尚未荡尽,现又因张若筠的行径残忍不顾后果从而使得多数凡民群聚在了龙蛇帮的旗下,誓与罪魁祸首的一方彻底划清界限并抗争到底。 而十八年前的危机不也是崇文馆中凡人学子不满占星殿颁布的劝学纲要,而掀起的一场叛乱吗?由此灵台星君特意提醒宋钰、若任凭事态进一步失控,那到时候就不是他宋氏只一人付出代价就能轻易化解的了。 当晚,也是因为段景瑞不听从其师劝告、执意今晚就远行苍江府解救爱人的关系,龚沮仁遂拜别了宋钰先行一步前往了西门外相送。 宋钰则径直回到了四季畅春园中,才刚一进大门,就见温红幼体贴的扶着宋母款款于荷花池边缓缓迈步。 但见宋钰匆忙归来,温红幼又再第一时间唤来一盅参茶递给宋钰,且二人四目相对之际,宋钰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温润情感似在无限蔓延,可当宋母经过二人身旁时,他又赶忙把脸别了过去深怕母亲不悦。 可宋母却说:“行啦,行啦,这温姑娘啊,我从前没见过,自然全凭道听途说便也没能发现人家的好,在这里我愿向温红幼姑娘赔罪,感谢你持续经年照顾、包容我这不成器的孩子。” 说罢,宋母当即躬身。可温红幼却是抢先一步拉着宋钰当场跪倒在地,并紧接直起腰杆伸出双臂将其母托住,温柔道:“伯母言重了~” 宋母由此看向了宋钰,责令道:“你看看人家温姑娘,教养好,脾气好,心肠也善,若往后与她相处时,你敢欺负人家,那就别怪你娘我请出祠堂中你爹那根杀威棍了哈,就像小时候一样,你一调皮,便一准打的你屁股开花,明白了吗?” 宋钰:“唉~”(回忆起从前遂又看向远方) 结果宋钰这才发现这宋氏家祠现恐怕已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那还哪有什么爹爹留下的杀威棍啊。 不过··· 宋钰顿时恍然大悟道:“哎,那就是说···您、您您同意啦,我和、和红幼的事?” 听到了宋钰之言的温红幼同时心下一惊,随后眼神湿润的伙同前者一样看向了宋母,并从对方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哇哇,太好了。”紧接着,宋钰只一个激灵就猛的跳了起来。 在围着荷花池飞奔过一圈后,他才忽然想起温红幼还跪在那了,于是赶忙又冲到了爱人身旁,一边扶起对方,一边又轻唤眼前人为“娘子”。 好歹,来自星宫的大船现还在众人头顶悬着,而宋钰还肩负着平复万千汹涌民意的担子,但以上这些都不足以为此时此刻再泼上一盆冷水,只因为宋钰与温红幼这二人在经历过无数年月默渡后终成眷属,且他们的这份爱永远不会因世道艰难而冷却。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点插曲 起初是白莲教的残党在城外搞事。他们的口号无非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号召占星殿一役中深受爆炸、大火毒害的凡民团结在一起对抗修行者派门的压迫。 另一边,以龙蛇帮三当家为首的江湖势力则明摆着要与白莲教占山头,并在官府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自行解决了白莲教残党在城外的几处窝点,并将剩下的人驱离了边界。 老实说,三当家确实有在汹涌的民意面前摆足了意欲反抗压迫的架势,可龙蛇帮与整个南方江湖其实心里向着的还是宋氏一门。所以至少在星舟的恐惧高悬于顶时,他还能以此为由压制住台下汹涌的民意。 而宋氏这边则在忙着给家族续命,也就是说宋母在忙着为儿子、儿媳操办婚事,以求能及时应对与十八年前相同的结果。 同时,就在龚沮仁与段景瑞的一众同学一齐在城外挥手送别了独自上路的段景瑞后,四个自称古圣教段浊梅麾下的刺客顿时乱入人群,并立马寻向龚沮仁挥刀砍来。 咻咻咻——啪啪啪——(模仿暗器乱窜的声响) 好在段景瑞的同学都是练家子,亦在龚沮仁受围之际全皆躲进了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中,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样子。 “你们?!”搞得龚沮仁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心里着实拔凉拔凉的。 众人随之纷纷喊道:“我们道义上支持你!” 也好在来的刺客都是些炼气期的小修,龚沮仁当然三下五除二就轻松收拾了他们,还把好些掉落在地的兵器啊、暗器什么的全都一股脑的塞进了纳戒(赤峨)之内,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只不过当金铃儿特来据理力争,妄图言语说动龚沮仁主动送还手里的纳戒后,龚沮仁一顿死皮赖脸搅得铃儿甚至嗷嗷大哭着就此跑离了学馆。 再加上冷芊芊最近不在,似乎被浮云老祖的带来的一纸家书搞得心态爆炸,从而一气之下回了灵卯山收拾细软去了,毕竟之前下山只是为助龚沮仁就没有带齐太多东西。而现在,她还想陪着后者一路西行去赤帝城了。 “唉~(想想看)如果让她知道我真是一点也不···嗯~(千万不要骗自己哦)就是没办法回应她对我的这份感情后,她会不会直接起开一刀就此劈了我···”龚沮仁顿时被这番念想刺激的瑟瑟发抖。 所以实则他确实是想尽快启程,可惜宋钰的问题也不小,而龚沮仁是一个为自己还行,为朋友却能够两肋插刀的人。 纵使占星殿的残骸现还在赤峨腹中漂浮着,张若筠这个祸首亦惨死于兽口之下,黑白袍则在灵台星君的y威下逃得连影子都望不到了。但宋钰说了他还需要龚沮仁再帮他一次,那龚沮仁便会滞留到再帮他一次的时候。 期间,宋钰似乎还挪出了一点时间陪龚沮仁前往了一次西市长街胡同路口,并在路口一角寻到了一位瞎眼画师。 她,自称椿,乃游历人间六府的蒙眼游艺。 椿告诉二人,她只是在偶然的一次卖画途中接获了官府的委托,而官府委托她绘制一副肖像,且是通过各人口述的方式,以其想象最终得来的结果。 而当龚沮仁问到这画中之人的名字时,椿却说她也不知,只知官府中人曾描述说这画中人是一位天大的恶贼,以至于椿在起初听过他们形容后还以为对方应是一位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从而大吃了一惊。 对此宋钰好似猜到了这画中人的身份,只不过龚沮仁明明见过那袍子下的伪君子脸庞,却也没能从画中人面相瞧出任何端倪。可见,要不是他没能看清,那就是这画实际与真人当真差了十万八千里之多,也压根不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想必椿向官府提议点名要见龚沮仁也不单单是为了肖像之事。何况椿说了,与她有过几次接触,请她绘制肖像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柳白柳知州的部下,那为何这幅画又会落在星宫的手上,还是星宫之人告知龚沮仁此事的,就完全不得而知了。 随后,椿挺起胸膛大胆问了龚沮仁一个问题:“不瞒您说,我历经磨难,走过无数崎路,为得是寻一位男子的下落,他是我的丈夫,但您不要误会,我其实从未真正见过他、哪怕一面。我之所以到处寻他,皆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向他诉说我心中的这份深情。” “啊这···” 难以想象,彼时的画师椿竟是一位如此大胆的女性,哪怕其亦然身处闹市正中,也依旧能面不改色的大声畅言。她的这份胆识,以及其言语中流露出的炙热情愫确实令人动容。 只不过···对于那些‘看得见’的人来说,就显得很尴尬了。以至于不少路过画摊的市民皆是议论纷纷,宋钰更是当即扯开袖子覆脸并抱头躲到了一边稍待,毕竟他也是马上就要成婚的人了,所谓人言可畏,宋钰小心一点也属应该。 于是乎,龚沮仁随即问道:“就不知他人也就是你丈夫,他是何姓名?我这有一朋友他路子神通广大,至少在这青帝城地界,就没有他找不着的人。” “嗯···嗯。” “嗯?” “我···”椿愣是先顿了顿了,随后轻叹一口气来柔弱道:“我不记得他的名字,却还记得他的样子,若是能让我再摸摸他的脸庞,就一定可以认出他来。” 龚沮仁:“呃···原来是这样啊。” 没办法,至少在现在看来,宋钰还挪不开身,尽全力去帮这位仅有此一面之缘的女孩寻找她的‘丈夫’。 与此同时,龚沮仁则只是口头答应下来会为椿沿途打听一下她丈夫的下落,毕竟龚沮仁很快就要步段景瑞的后尘前往苍江府地界,经由淮县绕道南岭翻山,最后到达赤帝城所在的赤色蛮荒之地。这一套行程下来虽恐有绕道之嫌,但比诸于横渡大深渊而言,这显然是最为稳妥且安全的路线了。 沿途也只有盘踞于淮县的白莲教不太好对付。可纵使他们背靠霹雳堂坐拥很多火器,也实则难以撼动已然天劫加身实力已获质的飞跃的龚沮仁。 随后,当二人告别了椿,又步行至玄武大道中段时,宋钰忽然借温红幼之名开溜。结果当其走后没过多久,一只白色的信鸽顿时从城南扑闪扑闪飞至了龚沮仁的跟前,并使后者从它黄橙橙的小腿上取下了一枚小小的纸卷。 “啊这···”且当龚沮仁看过纸卷上的信息后,才突然发现这信鸽不就是司徒卓用来向段景瑞传递消息的那只吗? 也就是说,纸卷上言之凿凿,短短三句墨字,便莫名颁给了龚沮仁一副头衔,还有冷芊芊,实则按照纸上所言,他与冷芊芊从此刻开始就是崇文馆的名誉教习了。 怪了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就恐怕宋钰早就知晓了这事,所以未免龚沮仁纠缠,他便抢先一步跑开。就怕这崇文馆的权威之一司徒卓也莫名成了造成此事的祸首之一。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乱序 “反对修士、反对暴政,反对星宫、反对一切!” 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青帝城中不时爆发出了阵阵游行之势。 好在,此时星舟还在众人头顶悬着,失去了白莲教的加持,龙蛇帮也算讲规矩的地方,所以他们确也不敢规模化游行,给自己及家人溅得一身骚。 但···星舟究竟能在青帝城上空悬浮多久?相信明眼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可纵使灵台星君好言相劝,却也有不少原占星殿弟子决定留在青帝,以做复兴占星殿大业之用。 同时,他们希望龚沮仁能归还占星殿主体建筑与悬空地基,然而这事却又遭到了以龙蛇帮三当家为首的凡人们的反对。 也不知究竟是谁走漏的消息,这事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占星殿即将重临大地,并将昔日的忧怖与强权重又播撒人间的版本。 从台面下上来的三当家甚至赶在宋钰大婚时,携重重贺礼而至,并于三杯酒下肚之际向眼前新人说出了众人心中所虑。 总之只要占星殿不复辟,青帝城头上这悬曳千载的大石不重临,三当家便会以自身性命作保,以龙蛇帮百年基业作保,匡扶宋氏一门以及其子孙后代平衡这南部三洲之地的一切明流暗流。 由此可见,这位三当家心中道义所系仍旧是前离朝规制所在,他们这些前朝的遗民多数皆痛恨星宫对于人世的统治,哪怕六百年前的那个俗世王朝多么不可原谅,但只要这人间还是由凡人说的算,他们就会倾尽所有加以永固。 且当龚沮仁问及红袍加身的新郎官,应如何看待此事时,宋钰答曰他也不知道。只因为今晚对于宋钰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宋钰才会把解决问题的重任抛回了龚沮仁身上。 而后者则以占星殿主体建筑已遭完全粉碎为由,拒绝了占星殿中人的请求,也确实堵住了悠悠众口,使得有意要挟的龙蛇帮一方暂且安心下来。 随后,趁着宋钰这边刚刚大婚,还在你侬我侬之际,龚沮仁得空拜访了一下崇文馆,并以新任教习的身份轻松跨过层层戒备,来到了教师苑的深处,司徒卓的房前扣门。 “别待了,进来。” 结果还没等龚沮仁依礼在外静候几许,尚在房间内饮酒挥毫的司徒卓当即叫他进去。 “呃···打扰了。” 遂在龚沮仁走近橙黄的书桌后,就见一副硕大的泼墨狂草赫然在案。看样子,应是一个‘难’字。 “没错,是难,难在罪犯已然伏诛却还要让无辜者付出代价,亦难在若旁观者既属无辜、那受灾者更显无辜,所以后者要求更多,便是必然之事。且无论宋钰那小子如何见招拆招,也难免不会得罪其中的一方。你可知,他要你代为做出承诺、代为做出选择,就是要你也替他承担一部分其应有的代价。” 但见司徒卓娓娓道来,龚沮仁沉默了,实则就在宋钰大婚那晚,他已有了一丝不祥之感。只不过或许早在宋钰不远千里专程至聚仙镇带走龚沮仁的那一晚开始,前者就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与他相绑定。 否则,宋钰明明只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罢了,又何必强要龚沮仁待在其身边担当护卫三个月之久,同时硬拽着他一齐抛头露面、四处查案呢? 的而且确,能获得一方国主的赏识并不多见,且能像宋钰这样全当龚沮仁是自家兄弟而非区区家奴的纨绔子弟则更是稀有。 对龚沮仁而言,宋钰本就对他有恩,救命之恩,现如今三月未满,他的护卫之职也需尽责,所以司徒卓的挑衅,龚沮仁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对此毕恭毕敬回道:“先生言重了,既然朋友有难,我自当鼎力相助,更何况宋氏之难,本就是青帝城之难,若有用得上晚辈的地方,还请先生不吝赐教,我必义不容辞。” 司徒卓:“啊~好好好,看来老夫力排众议举荐你担任此间教习,果然没有看错人。” 龚沮仁:“···啊?举、举荐我的是司徒先生您吗?可···我还以为是宋钰那家伙一时兴起戏弄于我了,没、没想到居然是您···” 司徒卓:“呵呵,很意外,不过荣誉教习可以不参与平日里教书育人,只是崇文馆有事时,还需仰仗你的身子骨担任一下护卫罢了。你可愿意?” 龚沮仁:“啊这···打架方面,我···还行,呃、那就多谢司徒先生了。” “呵呵,不用谢不用谢,只是宋家那娃儿和我一样都担心你将来离开青帝城后欲远赴他方,若然还是一介散修之身,想必又会遭受不少人的冷眼相待。但只要你亮出这块令牌···” 正说着,司徒卓随即用力抛出了一块金色的木牌、经由龚沮仁跳起来后接住,遂又笑道:“此令牌正面图案是以仙家秘法绘制而成,经六府之间各处关隘皆可畅行无阻。此外其背面的花纹深处刻有禁制,若遇危急时刻,只要用劲掰断此物生机必显。亦可将它作为你与他人拼命时的一道保命之计,只是···切忌不可滥用,明白了吗?” 听罢后,龚沮仁当即连退三步、俯身作楫,凿凿道:“是~沮仁谢过先生。” 但见这金色的木牌正面刻着一个流光十色的‘圣’字,其背后则平整无暇,若不细细端看则完全看不出还有花纹起舞。不过隐约间,龚沮仁还是通过缓缓推握其背感知到了一股莫名伸张的奇妙波动,也仅是这点波动便足以说明司徒卓所言非虚。 “嗯?有人。” “是嘛,谁在外面啊?” 这边厢司徒卓话音刚落,一位身穿粗制麻衣的学生就此匆忙步入了房间,并面向二位老师深深作楫行礼道:“是这样的,东市火起,还请老师您赶紧去看看。” 闻言后,龚沮仁顿时惊诧道:“啊,火起?莫非是有人放火。” 司徒卓则匆忙撵着他和学生出了屋,并草草交待了学生几句后,从摆在花坛深处的笼子里放飞了三只信鸽,并与龚沮仁一道目送着它们一齐飞向了不同的远方。 随后司徒卓叹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也是时候了。”便又拉着龚沮仁出了偏门,直向那东市而去。 结果待到他俩连同宋钰几乎同时赶到东市街头后,与大群人潮汹涌截然不同的是那魏巍站立于众目睽睽之下的十几名占星殿修士,还有他们那纵使遭受百姓无端唾骂、投石,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隐忍姿态,却实令人心疼。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嘈杂声—— 群情激奋带来的结果是对无辜者决心的肆意践踏。 不过,百姓们有他们的理由,毕竟此前占星殿的修士们怎么得也不算完全无辜,而他们才叫无辜。 纵使占星殿最终彻底陷落了,但那沉寂千年的之久的大石头忽然砸下,充斥恐怖的浪潮忽然降临,其留给底下百姓的心理阴影足可影响后世百年。也令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见同样一块大石重又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之上。 为此,无论占星殿中人怎么解释,百姓们都群情激奋着大叫抗争,并将偏向武斗派的龙蛇帮人给叫了过来。 也不知,三当家是否是在剿灭白莲教据点的时候,偶然或是故意缴获了一批火器,以至于双方对峙时,他与他的部下是带着大批火葫芦进场的。 “冷静,千万要冷静,不要冲动好吗?” 纵使宋钰有意调停,但修士一方一见白莲教火器,便立马联想起了龙吸大典期间,占星殿卫队于谜烟中遭受重大损伤一事。不得不说,霹雳堂的火器在中近射程内,针对境界低微的修行者,或是修行不足的洗髓境都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类似龚沮仁这样的洗髓境,若无金身加持,一旦遭受火葫芦一轮齐射则很有可能当场暴毙。 然实则早在对峙之初不久后,这群占星殿的复兴派就已然遭受了龙蛇帮的包围,后者手里的火葫芦在包围之初也一直处于半激发状态,且只要负责维持现场的队长一声令下,他们很有可能会立马开火,造成无可挽回的流血冲突。 而现在,高悬于众人头顶的星舟尚未归还白帝。灵台星君若选择迟迟不出手,便是想看看宋钰是否有平衡大局的气量以及手段。 对于星宫、甚至宋氏平衡仙凡的大策而言,占星殿的存在是有必要的。 其实,单以王离朝旧制而论,白帝星宫原本的天职的充作王朝的信仰机关,也就是国教来设立的。 那么对于旧时藩王领地的规制而言,藩国之主也是王,青帝城从前也是带甲百万,全皆听命于宋氏号令。而占星殿从始至终皆应是宋氏的臣子,其主要职能在于占卜祸事、天灾辅助藩王统治。 然而这些所谓的正当从属关系又在六百年前的倒离之战时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星宫上位的最终结果致使占星殿也开始不断追求如何推翻宋氏来继认大统。 只不过,宋氏在大战时期的中立,以及自费武功,解散军队以向新的天下之主寥表衷心的结果就是国主一职获得了完全的保留,青帝城至此之后也还是凡人旧制说的算。占星殿也只能口头上抗议,以及暗中培养势力与国宋就此焦灼了数百年的时光。 再加上百年前天元山上出了个‘叛徒’,这人就像是普罗米修斯带给人类火种照亮黑暗一般,也将很多一直陈封在大书库中的古老知识编辑成册,大肆散布于凡人之间,用以启发凡人的智慧。 而崇文馆的前身就是一大群奉‘文圣’为贤达的凡人所共同建立的。原本只有王族血脉或是修士进阶至灵川修行时才可逐步解封的古老知识竟被一个来自天元山的二五仔给轻易散播到了凡间。这就是一件掉脑袋的事情,所以至那之后曾经一度活跃的‘文圣’传说就此消声灭迹,独留文章起底的启蒙运动造福了人间百年。 那么倘若现在再看,其实对持事态的双方心理落差就很明显了,首先是已然开智的凡民,他们确也不像数百年前那样愚钝了,再加上龙蛇帮众的挑拨,以及现任国主的‘软弱’,百姓们怨声载道多是为自己鸣不平,却也把宋钰追打成了‘叛徒’一样看待。 就因为宋钰没有第一时间为百姓发声,没有第一时间站在众人排头厉声谴责修行者们对于凡人的往日压迫,他们就能够用臭鸡蛋、烂菜根回报这位年纪轻轻、且才刚大婚的宋少国主。并在喜闻乐见的氛围下,将之彻底批倒、批臭,在部分有心者的持续瞩目下以逞口舌之易,好不快哉。 “行了,别砸!” 正说着,且见宋钰不闪不避,只是像只风中残烛一般、随风摇曳,默默承受起了城民的愤怒就已经够令龚沮仁忍无可忍了。 然而又有人从街市胡同口暗放冷枪,并使弹丸在尚无防备的龚沮仁侧脸处猛地炸开,灼热且略带着点黑烟的火光由此瞬间撕裂了后者的眉间,眨眼间留下了大片的血痕。 但闻枪声响起,宋钰顿时大叫了一声:“沮仁!!”并莫名眼疾手快的一把拿住了刚到自己跟前的臭鸡蛋,又甩手给它扔了回去、径直驱离了部分人群。 然而龚沮仁尚且无碍,可占星殿众人却是心态崩了。之前论及占星殿的重要性,实则还有几点没说,其一便是占星殿是有效防止外部各类魔道仙门渗透城中的重要抑制手段之一,其更是兼顾了旧时职责,多次于危难之际成功预测了多起天灾、地陷将至,为宋氏主持救灾就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积极贡献。 只不过,以上这些许多积极正面的形象实则都被世人归入了宋氏一门的功绩之中,从而越发对后者产生依赖情绪,变的其后人一旦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就像现在宋钰这样,化为了众人口诛笔伐的‘懦夫’。 而身在占星殿中的修士们则大多并不在意区区凡人的看法,他们这种与生俱来的傲慢情绪,最终使得其自身与凡人渐显离心离德,哪怕罪魁祸首张若筠已然伏诛,而占星殿在往昔化解天灾地陷时的贡献不可磨灭,却也抵挡不住现下无比汹涌的民意对于他们的讨伐。 然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特别是在修行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过后,他们没能获得谅解,只有一刻不停的唾骂以及漫无止境的冷眼,还有那焦黑深邃的一杆杆枪眼,这些都令他们忍无可忍。 且眼见特地赶来调停的宋少国主也遭受到了区区凡人的围攻,可见凡人就是凡人,纵使经历了数代‘圣文开智’,这山里的猴子也还是猴子。 无怪乎十八年前,一群穿着得体的猴子,自以为握有真理大道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与占星殿论礼,结果那时张若筠还在,他没有选择忍让,于是乎一场流血冲突在所难免,而前任国主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还记得,当年前任国主慷慨踏上这条不归路时,那绵延十里长街、百姓人人手持雪色梨花夹道相送时的盛况吗? 那条白花铺就的讣道,或许就此成为了宋钰心底永远抹不去的色彩,同也就此成为了宋钰心底永远抚不平的沟壑。由此可见他之前拉着龚沮仁付出的一切努力实则都是为了防止重蹈其父覆辙的必要手段。可此刻对持却不是宋钰想要的,他费尽一切心机,到头来终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不是眼见好友平白无故遭受暗创,他或许就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且与他同一时刻做出激烈反应的还有占星殿众人。 他们,全皆一同出手,先以飞剑破阵,接连削断了龙蛇帮人手里的数十杆火枪。 随后,又一大长老境相忽然从腰间乾坤纽中释放出了大量沙土浮石,并于眨眼之间就在众人头顶重新凝聚出了一块巨大的浮空平台,视为重修占星殿的地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御诏倾城 最彻底的平衡之法是请白帝星宫直接坐镇山城。可这样,青帝城中饱受压迫的百姓不会乐意,俗世武林的一方翘楚龙蛇帮不会乐意,同样统领一隅之地的宋氏不会乐意,那想要重回巅峰、且与星宫遥相呼应、平起平坐的占星殿便更是不乐意了。 所以,灵台星君不会下令常驻此地,就像宋钰于酒席末尾向其保证的那样,且待一切尘埃落定,星宫天舟便会如约归还腹地,重与青帝城遥相辉映。 那宋钰究竟是如何去做呢? 毕竟龙蛇帮已然在悬台升起之后全然背离了宋氏意愿,开始主动于城中各处挑起了无数事端。 至少短时间看来,凡人‘联军’的火力尚可,修士们隐忍不发却并非是他们怕了,若不是还有镜目的两位师弟镜痴、镜相压着,恐怕这青帝城中早就是尸横片野、血流成河了。 宋钰本人亦是难辞其咎,亦恐会步上其父的后尘。不过,就在龚沮仁担心宋钰将一蹶不振时,后者却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照常与其妻夜夜笙歌,照常与司徒卓等人饮酒作乐,也照常与龚沮仁巡游街市。 只可惜,纵使宋钰还是那个宋钰,但这青帝城中的风向却跟着人心再变。 且当彼时宋钰走在街上,时常有热情的城民上前向他问好。而现在,大街上已然空无一人,百姓们或多或少全皆参与了抗争,既有跟着龙蛇帮于城内各处不停制造混乱的百姓,也有莫莫于家中祈祷、满心盼望一切争端尽早平息的百姓。 不过,由于宋钰之前两边不靠的立场的表达,百姓们与宋氏也渐渐离心离德。自那之后,且当此时宋钰走在街上,便不会再有热情的城民上前向他问好,甚至不时还有滚鸡蛋、瘦骨头从天而降。 逼的龚沮仁不得不晴天撑伞才能躲过这些人莫名其妙的‘袭击’。而宋钰却总是默默承受着一切。 至少按他的话说,他既喜欢那个晴空万里、相安无事的青帝城,亦喜欢这个愁云惨淡、混乱不堪的青帝城。 只因为青帝城是他的家,家中自有‘兄弟姐妹’,他不后悔生做凡人,却又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他的抗争始于其父孤独吊死于南城墙时的悲壮。从那时起,他便默默背负起了整座城市,还有这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宋钰,至少在龚沮仁看来,他真的很了不起,十八年前仅仅才四岁的他或许已然早早计划好了一切,为自己铺就了‘前路’。 所以待到一切将要尘埃落定、亦为求个结果之时,他果断的启用了握在手中的杀手锏、一卷国书。 简单点说,宋钰似乎打算细数当年王离朝覆灭之时的藩国历史,从古至今轮番瞻仰一下无数先贤的奋斗历程,再向六府全民宣读占星殿的往日功绩,细数张若筠之责全赖古圣教从中作梗,并以此堂而皇之的为老对手洗白,再公然探究一下国宋之责,细数青帝城数百年来的沧桑变幻,最后许诺众人未来。 以国书之名,行平衡各方势力之实,他宋钰要走的路自始至终也只能是一条康庄大道。只因为这是他们宋氏一门继俗世王离彻底覆灭之后,隐忍百年的人魂所在,亦是他宋钰的愿望,是他平静全力也要实现的和平之法。 为此,实则就在与灵台星君宴后详谈的期间,宋钰已然从星君手中拿到了足以撼动乱局的关键钥匙。只不过,宋钰心知自己最终即将踏上的路应会布满荆棘,所以他不求家人陪同,也不求城民谅解,他只求龚沮仁能够继续履行这三个月担任其护卫的职责,好好送他走完接下来的这一程。 “快跑啊,坏城主,打过来了呀!” 霎时间,伴随着小籽石雨的降临,还在与旁人商量‘后事’宋钰赫然发现街角房檐下、竟然趴着两个天真烂漫的孩童。 且就像他们的父母全被龙蛇帮鼓动去浮空台下方举火抗议一般,这两个一脸无辜的孩子实则也被同样的一套谣言‘洗脑’,成了大人们宣泄郁闷、行使无端暴力的‘帮凶’。 “坏城主,欺负爹爹,该砸~” 但见孩子们这样骂他,宋钰笑了,并对身旁人叹道:“呵呵~说的对,面对暴政本就该群起而攻之,所以我家数代人皆从未同情过天谴二十八年末的那方疯王朝。说实话,我其实打小就很佩服灵台星君的为人以及其政治手段,还有他那明明与天同寿却总还细心天下万民的这份心胸。所以能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到自己的偶像还与其本人痛饮三巡果真好不快哉。” 宋钰:“沮仁,时至今日我大多心愿已了,待得御诏倾城之后,这抗在肩上的重担也该如约卸下了。到时候我想我会驾驶一辆马车,就此与妻子一同游历各府风光,尽览人间盛景。你说说(二次面向龚沮仁),人生是不是就该这样潇洒一点,而非永远把自己禁锢在这一城一洲之地,更遑论永远也不敢睁眼用力看看这世界。” “狗蛋,快去告诉闻才叔,就说坏城主要跑了。” 闻声后,宋钰忽然间看向了那群孩子,并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随后又把手伸进了怀里、从内衬口袋中掏出了三两颗包装精美的糖心圆子,就问对方:“喜欢吃糖吗?” “!!” 然而孩子们也不是不领情,只不过他们家里人早就说了,不准再接‘怀城主’递来的糖果,哪怕宋钰手里的糖心圆子孩子们很喜欢,以前也总爱缠着他要,不给就貌似‘哇哇’的哭闹,亦在这人潮涌动的闹市街上闹出了许多笑话。 “唔~~” “给,拿去。”对于孩子们依然还想要吃糖的诉求,宋钰自然豪不吝啬。只可惜,人心不古,他现在顶着一副人人喊打的面孔,实则就连小孩都深明大义、知道大丈夫不需嗟来之食的道理。 所以···孩子们跑走了,谁也没拿宋钰手里的糖果,就这样顶着一副不舍的神情远离了街口。 待到龚沮仁问起时,宋钰还说闻才叔他也认识,那是东市街尾铁匠铺子的老大哥了,对方不仅认识宋钰,这二人平日里的交情却更像叔伯子侄一般亲昵。 只可惜,人心不古,接下来的事,宋钰不愿连累家人,却仍会继续仰仗着龚沮仁。 而当宋钰真正踏上了其父走过的那条道时。整片迷雾之内,远方洁白无瑕的背影便是他心中的道标。 去路,宛如荆丛,他怀里抱着一卷黄金封底的国书锦帛,过程中哪怕身受千夫所指,始终徐徐不卑不亢,不做任何妥协。 龚沮仁则手捆两把纸伞为雇主挡‘雨’,且无论是道路两旁不断掷来的生活垃圾,还是前方故意持刀相阻的江湖宵小,龚沮仁也全当他们不过是落叶一般一并扫了。 直到,宋钰如约登上了浮空台,并于镜痴长老的辅助下,大声朗诵起了手里的锦帛。他的声音顿时融入了云层里,又化为徐徐清风吹拂进了万千百姓人家,他的抱负有容乃大,他的志向响彻云霄,他的愿望真挚而又热烈,他的性情狂放而又不羁,也是到了这时,人们才算真正读懂了他,读懂了宋钰,随即幡然醒悟,自觉放下了手里的屠刀。 于是乎,宋钰最终达成了自己的使命。归时的他,更见玄武道上,梨花遍地,犹如苍茫重临,亦像极了当年他跪在路旁目送父亲离去时的盛景。 只不过这次,他并非孤身一人,也绝非为求踏上绝路而登临此道,但见其怀中仍旧抱着已然彻底散开的国书,而其身旁亦有值得托付一切的好友相随于前,这一切的一切便足以证明他、成功了。不仅成功解救了青帝城,解救的百姓,还···终得解救了自己。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启程 两天后,宋钰秘约龚沮仁前往东林红枫桥侧清凉亭中品茗赏景。且待三盏茶后,双双作揖拜别。 看样子,宋钰即将履行他予温红幼的承诺,暂懈国主之职,与她共游这世间大好河山。 “不过,也是时候了。”回望东都,宋钰随之叹道:“经此一役,相信三当家定会履行此前与我宋氏的承诺,借由龙蛇帮的势力彻底荡平这台上台下的涌动暗流,借此家母也能顺势助我推行新政,还政于民亦指日可待。” 龚沮仁:“是嘛,那还真是恭喜你了,你、终于做到了。” “呵呵,那当然,看!我的护身符。” 说着,宋钰随即从近旁的马车厢中拿来了一卷金纹锦帛,看其神情就像在炫耀一般。 龚沮仁则咋舌道:“你,居然还把它带在了身边,难倒不嫌累赘吗?” 宋钰眉飞色舞道:“哈~这你就不懂了,它救过我一次,更救了整个青帝城,救了宋家,单看这卷端末尾的两撮玺印,就足以令我横行天下畅通无阻了,就问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它更为霸道的免死金牌吗?” 龚沮仁:“啊这···” 的而且确,宋钰所言非虚,他手指摁处的两枚方印确实大有来头。否则单单仅凭宋钰两日前的洋洋洒洒、慷慨陈词,是无论如何都不足以说服四方,令矛盾的双方就此轻易罢手言和的。 彼时的龚沮仁就是这样陪着宋钰立于一片刀山火海之上,并随时准备着一跃纵身而下,与那汹涌的、势同水火般的大是大非拼杀个你死我活。 可宋钰还是做到了,他不仅用陈述各方利害关系的方式,将腹内一切纵横沟壑全数暴露人前。还将矛头全皆指向了全人类共同的敌人——古圣教,以求将占星殿于事件中的罪过最小化,并最终将国运与后者绑定,为占星殿接下来的复兴之道抚平歧路。 他之所以会这样去引导民众,主要还是为了向占星殿中人施恩,再加上张若筠身为一系列血腥事端的参与者和幕后黑手之一,占星殿便有用人不淑之嫌,他们该当理亏。那么,在这一褒一贬之间,占星殿中人若还想要复兴,那便要懂得向凡人低头,也就是学会背靠宋氏加以妥协。 然而这一点却还差了那么一丝契机。再加上纵使修行者们最终学会了妥协,但声势浩大且愈演愈烈的民间抗议却依然会难以平息。 所以宋钰从其母手中请出了一枚刻有‘青宋’字样的印玺,其含义为深受皇恩浩荡的藩王之君亲启下达的国书敕令,急令威孚四方、平息一切争端、亦使万民继续休养生息。 只可惜,纵使龙蛇帮现任帮主有意接受敕令,但那些被他们挑起愤怒的民众却又不是容易听人劝的主。 现如今,人心思变,百姓们或多或少全皆感念着那个曾经强盛、千载长明的王离朝,而非现在这个明明早已分崩离析,却还假装公平正义的清平人间。 也正因如此,宋钰或许一早便彻底想明白了,他人渴望着的其实并非是那个末代暴君统治下的黑暗国度。百姓们一面抱怨着生活中的琐碎无常,一面又借抗争之机尽情抒发着对自己不了解的过去某种深深向往。 由此而来的情绪失控最终造成了此间乱局,成就了一场难以平息的狂欢。但这场狂欢的背后却又属于道德信仰的缺失。 于是乎,为了彻底平息这一切,宋钰除了从其宗祠中请出了藩王玉玺外,实则还在灵台星君那里求得了王离末代皇朝的传国玉玺,以作抄底之用。 啊——那是—— 且当,宋钰猛地将卷末印戳处翻示于天下人眼前。那橙晃晃的硕大古字‘王黎’跃然其上,宛若圣意重临。 还记得,一十八年前,上代青帝国主就是用最后一帱黎字皇旗于东门城头上自缢于众目睽睽之下的。彼时那龙旗长须卷簇着锵锵热血、丹心之志,于红阳下徐徐飘扬,使无数人为之弹睛落目、泪洒长河。 而今时今日,年仅二十有二的宋钰竟能让此传国玉玺的刻章再现人间,纵使王黎王离已然落幕,但这抹山河犹在的壮阔情怀却依旧深入人心,更将此番宋钰所求提上了足可顶天的高度。 于是乎,既有所感念的城中百姓无一不跪倒在地,亦纷纷做祈祷状,心中戾气全消。龙蛇帮众人也算是无话可说,便当即鸣金收兵,并将之前拨给百姓用以抗争的兵刃一把不落的收离了街巷。 据其帮主所言,恐怕龙蛇帮据此之后便不会妄图再单方面挑起争端了。与此同时,占星殿众人也是服气的,毕竟想当年王黎(王离是谥号)就是被星宫之主灵台星君所灭,而这枚黎朝的传国玉玺也一直深藏于星宫腹地,数百年来都未再见光。 可是区区凡人宋钰,虚持堪堪国主之名,就能令星君让出玉玺加印,至少在世间修行者眼里,灵台星君可算是在此事端期间表了态了,并明确态度将宋钰、甚至整个宋氏一族认作了自己的门生。 如此说来,占星殿若不趁早心服口服,恐怕下一步便要与如日中天的星宫站在完全对立的方面。更何况,此时此刻,实则正有一艘分外惹眼的‘星宫战舰’高悬于天际一线。对此,镜目、镜痴二人很难不做出妥协,连带着整个占星殿日后都将回归往昔职责,并需持续警告后世彻底放弃那些虚无缥缈的野望。 致此、时间勾勒了真理,而真理制止了争端,一切阴谋诡计,最终全皆敌不过宋钰手里的这杆长卷御诏。由此见他将御诏带着身边充作一面免死金牌,也确实要比所有相似之物还要万无一失。 只不过,龚沮仁原以为他还能与宋家夫妻二人同行一段时间,却没曾想宋钰其实是想先去燕洲府走走。 “常听人说,小回峰、落雁丘皆是四季如春,宛若仙境一般美丽,再加上家父在燕洲府还有旧人,恐怕年纪蛮大了,所以能早些去拜访一下也是好的。所以···祝你一路顺风,若能路经淮县,段景瑞那边,就拜托了。” 宋钰此话说的,实则就跟司徒卓所虑大差不差,只不过那老头却不似年轻人的这般豪迈,无论什么事都只是憋在心里,从不主动暴露于人前。 只不过,或许他总是在龚沮仁做启程准备时,兴匆匆的冲进他人房间,在合掌摆上了瓶跌打损伤的丹药后,又咕咕唧唧的于案台上铺就一份彩绘的地图。合该那图中明显标注着苍江府郊县(淮县)的位置信息,再加上司徒卓那殷切期盼的一双小眼神儿,这不明里暗里算是在‘请’龚沮仁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最为疼爱的弟子、段景瑞给毫发无损的带回来吗? “唉~”只可惜,龚沮仁行程受限,需在一年之内绕行半个神州大陆赶至白帝城,所以他自觉爱莫能助,却又想如果只是顺便的话,那··· 宋钰:“那你就只有照做了呗,毕竟你欠我的总算是还清了,但你欠段景瑞的了,还有欠卓先生推荐你担任书院名誉教习这事的恩情呢?哈哈~龚沮仁,你就说该还不该还。” 第一百四十章 路见不平(淮县篇) 半个月后,一路追风赶月,其实是在逃的龚沮仁好不容易翻越了白牙府那高耸入云的雪山,就此进入了苍江府的南部地界——雷泽堡。 随后,便在该地撞破了几件需要路见不平的怪事。 一是从重黎关出来后,沿着官道向西行,在路过一滩沼泽时,正见十几个磨刀霍霍的男子欲将一对贫苦的爷孙围困。 而那老者手中用以御敌的仅有一根发黄的木棍,他护在身旁的孩子看似也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二人神态皆无奈、亦甚是可怜。 龚沮仁本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心情,三两下打破了包围网,并目送着那对爷孙离开。 但见随后向他亮明身份的原来全是官府中人,龚沮仁顿时大吃一惊,并得到对方如此描述刚刚那对爷孙:“他们绝非什么好人,还请少侠日后若再遇上,可千万别相信他们说过的话。”之后,龚沮仁持续北上,欲途寻路穿越一片山岭,再面东行至淮县地界。 可随着他没能在雷泽堡稍加歇息片刻,那么待到夜色降临时,龚沮仁便需要找个地方遮风挡雨。 于是乎,当他终得寻见一片漫野通透的高坡时,龚沮仁随即将赤峨取下,深埋于黄土之中。然后他掐指捏诀,眨眼间其身形就化为了屡屡红丝深陷于泥土之下,但实则是转进了纳戒腹内的小世界中。 然而,就在龚沮仁消失后不久,一双淡黄色的毒眼默默盯上了他消失的地方。 紧接着一个贼眉鼠脸的男人出现了,他火急火燎的攀上半坡,并不停用脚撩拨地上的泥土,恐怕是想把龚沮仁埋下的纳戒给蹬出来。 “嘿,你贵姓啊?” “啊?!”说时迟那时快,身披锦缎华服的龚沮仁竟忽然站在了这名男子的身后,随即吓得他猛的一跌呛,竟然直接坐在了地上颤抖着仰视奇人。 而龚沮仁却态度坚定的、不做任何厌恶表情的,淡定俯看着对方。 “啊,我是···”没曾想此时表情明显有些僵硬的男子在起身前,还特意扫视了一遍刚刚近旁的黄土地。 龚沮仁随即明着亮出了戴在其指上的赤色纳戒,笑言道:“你是不是再找它呀?” “啊···嗯嗯嗯,呃!嗯嗯嗯嗯~” 结果是这男子开始不注意的装疯卖傻了起来,不停“嗯嗯嗯”的先是点头,后又疯狂摇头,亦在凄冷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寸影分光,十分的晃眼。 于是乎,龚沮仁为了让男人赶紧回话,所以又问了一遍:“行了行了,快说你到底要干嘛呀?” “哦,我是来找你的。” 龚沮仁:“找我?” “没错啊,就是找你啊,嘿嘿嘿,老汉、我在前面田坎处开了一间客栈,我看客官路过此地,所以才想着邀请您来住店啊。(笑嘻嘻)” 龚沮仁:“客栈?” “嘿嘿,不错不错,就在前面不远处,要不,老汉这就给您带路?” 说话间,龚沮仁发现男人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很紧张,同时他的双眸之中也潜藏着一丝常人难以发觉的凶煞恶寒,确实值得他人玩味。 随后,龚沮仁跟随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径直来到了他的住处,也就是这间名为客栈,实为茅屋的简陋居所。也合该连个前台都没有,就只是男人和其妻子共同经营的民宿罢了。好在龚沮仁也确实需要一个地方落脚,于是索性交了十文钱就这样住了下来。 咕咕~~咕咕~~ 虽是有些意外,但这荒山野岭的也能有间稍微像模像样的民宿营业,这可当真算是龚沮仁的好运气了。 只不过,那位贼眉鼠脸的老板,还有那位外表看似老实本分的老板娘都让龚沮仁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于是乎,龚沮仁在住进里屋后立马用带来的灵符贴满了整间屋子。无论是用以防贼的坚盾符,还是用以防火的驱火符,或是能防洪的撼山符,他全皆毫不吝啬的贴了个遍。在最后还不忘把能驱鬼的天师符贴在被褥上添彩,可谓是装备齐全、百无禁忌了。 然而,实则就在龚沮仁安然睡去后。前一秒还在老老实实挑灯巡夜的老板还有老板娘却趁机悄悄打开了自家水井近旁的一处隐藏的活板门,并从门下黑洞洞的地窖中放出了一只不似人形的奇怪生物。 呃啊—— 此一句像是在怪叫的声音就是来自于它。 而男人仍是像往常一般木讷,唯独老板娘匆匆伸手将提在其手里的灯笼打向了客房一侧,并说道:“那就是这个月准备好的人牲,若是不够,我俩就再去抓其他人牲过来孝敬您。” 呜呜呜~~ 也不知怎么的,老板娘刚想脱口而出下一句话,当即就被其眼前迫不及待想要享用大餐的怪物所打断。 但见此物形似瘦长鬼影,虽有部分人形,但其余部位皆属兽态,光是其背上赫然撑开的十数只细长眼睑,还有那隐藏在缝隙之间的大团鬼祟稀松的泡状眼球,就足以说明这怪物应属骸兽一类,也就是说这对其貌不扬的凡人夫妻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饲养骸兽,还不时吸引路上行人住进他们家来给怪物投食。 然而,就算怪物嘴角的浓酸唾液已然顺着其体肤滴落在了地上,亦溅起了大量腥烟。 那农妇,也就是老板娘却仍是不依不饶的继续祈求着什么,就说:“大人行行好,这次之后就已是本月第十五个人牲了,我实则思念爱子心切,还望大人能在教主面前替我俩夫妻美言几句,但求早日得赐圣树果实救我家小儿一命!” “哎呀你别吵啦,万一把里面那位给吵醒了,最后就得我俩也变成人牲了。” 正说着,那怪物却径直撇开了夫妻二人,就这样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的缓缓靠近了龚沮仁所在的里屋。 只不过,当它猛的翻出四爪血手欲将整个房屋侵吞时,天师符与坚盾符同时作用的强大结界却将它一发光波就此撞飞了老远,并实实在在摔入了后方的菜地深处。 “啊!大人。” 没曾想,龚沮仁睡前贴下的灵符竟能有如此威力。在撞得那怪物颤颤悠悠、七荤八素之际,唯有对其有所求的那对夫妻敢在此时上前查看。 可惜,已然彻底饿疯了的怪物又哪里管的了这么多,既然吃不了已然酣睡得口水横流的龚沮仁,那它便必然会将张开的血盆大口,咬向了刚刚还对其毕恭毕敬的另两块肥肉。 第一百四十一章 瓮中梦 啊——(惨叫声) “龚沮仁!” 一个声音于梦中不停回响:“醒醒啊,龚沮仁,快醒醒~” 尚在意识空间中沉沦的龚沮仁随即忆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这人是···段景瑞? 于是乎,龚沮仁梦中的段景瑞再度用血色可怖的面容、连携颇为刺耳的惨叫声咆哮道:“龚沮仁,我的死,全都是因为你!” 哈! 忽然间,龚沮仁赫然惊醒,并从床榻上猛的摔落在地,硬碰了一鼻子灰。 “啊这···我的老腰啊。” 回想起,自己临行前,不少师生赶来相送的场面,还有司徒卓那全全殷切盼望弟子能归的嘱托,实则都给了龚沮仁不小的压力。 而段景瑞的下落,却在他踏入淮县地界之后彻底断绝了,半个月以来,更是连半封书信都没有传回,这又岂能叫人安心了。 没办法,就像宋钰走时说的那样,龚沮仁确实是个重感情的性子,否则也不会放着好走的路不走,非得趟淮县的这趟浑水。 再加上这一路走来的屡屡见闻,更是加深了当地白莲教给外地人的坏印象,更别说之前的那对爷孙,还有今次这对于荒山野岭间招人住店的夫妇实则都有些个古怪,于是龚沮仁才会将计就计,在假意住店的同时,欲令恶人原形毕露。 只不过,令其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才刚过去了一晚,这场‘风暴’也未免来的太过直接又太过彻底了。 滴滴答—— 这是纵使晾了一夜寒澈,也未能完全落尽的滴血声。 实则就在龚沮仁收回了大部分灵符,却发现天师符已然因外力侵袭而遭彻底烧尽后,其第一时间便手持黑刀冲到了院子里,随后在高悬于顶的屋檐上发现了一张血迹未干的人皮··· “啊这···” 眼见破败的田地中升起了滚滚浓烟,一大股尸臭味夹杂着阵阵腥风扑面而来。更有一道深褐色血痕从田埂一侧持续延伸到了水井那边。 龚沮仁当即遣出阴影探路,很快发现了一方漆黑无光的地窖入口。此时已然被巨力破坏的活板门上还随风飘扬着一张张深黄色的禁字符。这些符咒全皆是凡人依葫芦画瓢的灵符仿品,其本身并不具备驱邪荡魅的效用。 于是乎,这地窖里的东西才会不受控制的一次次乘着月光攀上房梁,将熟睡中的旅人全都吞进了肚子里去。还好龚沮仁早有防备,一早准备的天师符也确实发挥了作用,以至于怪物最终在发狂之下生生吞食了供养它的宿主。 而当龚沮仁点燃火把后缓缓深入了地窖,在那深处却仅有一只矮胖的土翁孤独的矗立在那。从外头一路延伸进来的血迹更径直接上了土瓮身下的大片墨色秽物,何况‘老板娘’现仅剩的半截手臂还挂在瓶口裂开的土封处。 随着火把打来的光线离得越来越近,其瓮身就仿佛活物一般开始自觉的收缩。与龚沮仁心有灵犀的小黑也因察觉到危险而紧跟着现出了真身,并将生得十分夸张的獠牙以及血爪全皆伸向了前方。 不一会,那瓮开始动了,是如噩梦一般的鬼畜颤动。 可龚沮仁却没有给对方板命的机会,便用才刚掌握些许诀窍的全新功法《万海奔波诀》于四面八方荡开数缕涟漪、眨眼间将眼前的土翁就此碾压成了一滩血瀑。 (深吸一口气) 见此功法果真霸道非凡的龚沮仁随即感叹道:“终于···结束了。” 随后趁着刚刚度过危险的契机,他回想起了自己在离开青帝城后,第一次做噩梦时锵锵发生的事情。那时的龚沮仁,于自己的梦里遇见了仙衣飘飘的江雪央。虽是从未见过她的真实面容,却只一眼就认定是她就是她的龚沮仁,随即走向了对方。 然而梦中的江雪央却与他在空间上隔着一睹完全不可见的墙,紧接着一阵天塌地陷开始燃起征兆,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现身,欲将被光芒笼罩的江雪央吞噬。 而在那怪物才刚撕裂大地,猛地一瞬间穿出地面后,龚沮仁惊醒了,由于做噩梦而使被褥床榻全湿透的他亦是显得十分狼狈。 霎时间,龚沮仁虽还搞不明白这梦中的启示究竟指向何处,却发觉其戴在指上的赤峨戒正在闪缩着瑰丽的霞光··· 遂见,匆匆无数红丝猛地一扩散,竟将身为主人的龚沮仁整个吞入了戒内。随后一股无形无相的空间乱流包裹了他,并使龚沮仁如风中残叶般于乱流中无助手舞足蹈、且完全不受控制、更没有一刻静止。 直到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一簇幽兰色的光点于乱流中浮现为止,龚沮仁立马被另一股力量抓离了乱流,并乘着微风飞至了占星殿的废墟之中。 这里是占星殿,状态为半毁,其实若不是空间中自成循环的乱流将之左右夹击,这占星殿也只会进一步塌陷罢了。 而那一簇忽然出现的幽兰色光点,他自称‘先生’,也就是老师的意思,同时他也是时长与龚沮仁共度危机,并予以少年提示的那位前辈。 只不过,大家都清楚赤峨的来历以及纳戒觉醒的过程,所以‘先生’绝不可能一开始就存在于纳戒的异空间内,毕竟他说他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守候着龚沮仁。 更何况,小黑便是‘先生’招来守护幼时龚沮仁的骸兽,也就是说‘先生’拥有不依靠张若筠手里的奇怪木片也能够轻易驱使强大骸兽的能力。 这种能力不正是古圣教梦寐以求的东西吗?却好死不死被他们的仇敌,也就是龚沮仁一方从很早以前便握于了掌中。 再加上,‘先生’强调、虽说他的真身现还受困于识海之内,但仅凭些许神识亦可有效辅助境界日益夯实的龚沮仁修行。 而现下这处异空间龚沮仁往后可以随意进出,也只需要配合‘先生’教授的咒语便可。且在此异空间内修行能成倍提升龚沮仁的修为,就因为他的体内含有混沌之力,而这种力量是通过其修炼的兽道功法与真身为骸的小黑密切配合后,慢慢积攒形成的。 ‘先生’说混沌之力的出现对于其他一般修行者而言,应属百害无益。但由于兽道开山之主本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异端天才,所以过去的兽道既有药性猛烈亦属剧毒的破镜圣药兽心丹,亦有窃天地之造化能够创造一定奇迹的《赤獒啸日诀》。 只不过,赤獒本就是为破镜打造的功法,并不适合用来战斗,兽道的立身之本则在于御兽,可是龚沮仁却在不断的战斗过程中最终选择了要与身旁的小黑同生共死、一起战斗。 所以,碍于后者没有像样的洗髓境界功法可练,光点随即带领龚沮仁来到了占星殿的大书库,并在大批陈列无序的书架尽头寻来了几本或堪大用的秘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棺中之物 当分别写着《千钧剑诀》、《无形掌势》和《绝户狂刀》的三本秘籍落到龚沮仁手里的同时,从上莫名升起了三道幻影分别对应着一把刻有交叉血槽的宝剑、一张无形大网和一把滴血长刀。 ‘先生’教龚沮仁切换竖瞳看见的东西,正好是这三本秘籍各自具备的精神体,也称神魂。 而这三本秘籍的神魂相当弱小,以至于龚沮仁只需大喝一声,就能将它们一齐击碎。 哗啦啦—— 紧接着,握在其手里的秘籍也全碎了,可见它们并不匹配龚沮仁的霸道。‘先生’智慧超凡、一眼便看出了已然天劫加身,又拥有其他同境界修士不可比拟的晶化肉身的龚沮仁,必须得有一套与之完全匹配,且同样不走寻常路的功夫相佐才可事半功倍。 于是乎,‘他’带着龚沮仁一路深入占星殿的大书库,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连洗劫了好几个库存,无数珍贵典籍轰然稀碎,只因为它们配不上龚沮仁,就只能作为消耗品不断遭受灭顶之灾。 直到,这二人于天字库的禁区内寻到了占星殿的镇派秘典——《神山浮萍录》后,龚沮仁自觉欣喜若狂,毕竟这本秘籍正是张若筠用以操纵元磁金山的功法出处。 只不过,‘先生’又对其泼了一盆冷水,告诉他元磁金山并非像占星殿一样仅仅只是被赤峨收纳,它更多是彻底消失了,因为要开启赤峨的空间封印令其恢复原貌,就必须找一样同样等级的上古灵宝来做祭品。 所以元磁金山已经无了,连渣都不剩了,龚沮仁白高兴了。 但是这秘籍确实还在啊,元磁山之所以厉害多半也与操纵之法密切相关,于是龚沮仁便再度眯起眼来,将《神山浮萍录》的神魂瞧出。 然而这次却带来了史无前例的重大危机,只因为失去了古宝的相互制衡,秘籍本我的神魂便在出现之初就开始疯狂的涨大。化为了又一元磁金山,并开始无限碾压四方,将大书库内一切尽数毁于一旦。 而龚沮仁了,他反应过来后当即使肌肤生出了圆和直角的漆黑纹路,他这全新版本的晶化之躯看似咒缚,却令其在不失硬度的同时,外形更像人类。 可惜,神山录的神魂本就怒不可遏,只因为龚沮仁便是导致元磁金山彻底消失的罪魁祸首,它有理由违逆召唤者的意志。 于是乎,神魂开始加大力度的施压,龚沮仁的力气虽是不大,但区区神魂的倾轧却也奈何不了身体强度更胜怒目金刚的他。 不过,二者如此焦灼下去也不是办法,龚沮仁慌乱间急需脱身,仅仅只是一枚光点的‘先生’却显然爱莫能助。 所以,龚沮仁只得唤出了小黑,而小黑又自行变成了短刀形态,以其长长的尾巴稍加施力,便使刀口朝向眼前宛若一堵巨墙的神魂接连劈斩出了数百刀光。 铛铛铛 霎时间,只见大量忽然出现的斜角度刀光瞬间划破了整个空间,并将本就脆弱不堪的神魂搅碎成了数千块的样子。 龚沮仁由此脱离了将被碾碎的命运,遂将小黑叫回了自己身边,就当是奖励它一样,开始抚摸起了狗子的大脑袋以及长满鬃毛的方肚子。 ‘先生’:“呵呵,看来我当年叫穷奇待在你身边是对的,否则就你那破运气,说不定早死千百次了,又怎会安然无恙到今日了。” “嗯?”闻言后,龚沮仁随之一愣道:“什么穷奇啊,听不懂,对我来说,小黑就是小黑,是我从小到大最为信赖的儿时玩伴,只要这样就够了。” ‘先生’:“好好好,那穷奇,以后你就好好待在这小子的身边。当然,处它以外,我还希望你能到一趟大深渊。” 对此,龚沮仁先是想了一想,随后问道:“您、说的是天渊府的那个大深坑吗?” ‘先生’:“不错,我一早在那留了助力,应对你有大用。” 听到这话的龚沮仁顿时也不敢想了,就说:“啊这,不,您老也不想想,我没事去那干嘛呀,特别是只要成功绕过了淮县,就能穿过关隘直达赤蛮之地了,我又何必绕道一趟大深渊呢?” ‘先生’(意味深长):“呵呵,不错,确实如此。” 龚沮仁在心里则想:“啧,这人有病是。” 就或许也是为了缓解此时的尴尬气氛,于是乎,龚沮仁主动建议继续寻找合适可用的秘籍。 不过‘先生’却说这里的所有秘籍好似都不符合龚沮仁的修炼必要。毕竟,‘他’的眼光独到,之前为龚沮仁选出的秘籍已是最好,却连最后发现的《神山浮萍录》到头来也并不适合他练。 于是乎,‘先生’有意提醒龚沮仁将散布在各处空间乱流之内的所有‘收纳’之物全皆召唤过来,后者自然照做。 随后,龚沮仁现仅剩的两把灵剑、数套书籍、还有几件衣物,几包药草,一些银钱,数瓶丹药,以及那口荧光透绿的水晶棺材全皆平整摆放在了二人的中间。 然还没等‘先生’有所建议,龚沮仁遂第一时间走向了那口水晶棺,并用力推开了盖子,敞开内里冷雾缭绕的空间来。 紧接着,一副冰冷的尸体再度展现在了龚沮仁的眼前,亦令其再度为之疯癫,为之呐喊,直到泪水与悔恨再度彻底融为一潭,再度游上心头,龚沮仁立时瘫坐在旁,并捶胸顿足道:“爹啊,孩儿不孝,孩儿实则到了今时今日也依然不敢相信,你就这样走了啊~”但现实摆在眼前,龚沮仁却也不得不信,彼时他之所以会在青灯鬼市期间抢夺此棺,便是因为他看见了这棺中之物,竟是他那早一年与其母一同‘离家出走’的亲爹。 ‘先生’:“天啦,这是···枯骨瘤···” 霎时间,闻言‘先生’之词的龚沮仁当即弹起身来,大叫道:“敢问先生,何为枯骨瘤?” ‘先生’则言:“枯骨瘤,是一种瘟疫,曾于数百年前突然出现,随后又突然消失,据我所知,昔日王黎朝中期的几代贤君就是患了此疫,从而早早病入膏肓的。且得此疫者,其浑身上下必然会长满形态各异的百个毒疮,形容也必然朝着不似人形的方向逐渐衍化,到了病情末期,还会因咳血,而使滴血之处生出奇异的蓝色花朵。” ‘先生’:“所以,此病又被称之为蓝花蛊,起初貌似还被宫廷医馆误认为是患者中毒造成的,但其实不是。” 龚沮仁:“什么不是?” ‘先生’:“我是说,所谓枯骨瘤就是我亲手消灭的,蓝花蛊也是,而你父亲的症状虽近似枯骨瘤致死,却其实不然。我想犯下此事的人恐怕是要让枯骨瘤再现人间,好实现他那病态的、欲搅乱世间的妄想罢了。呵呵,他的这种把戏或许骗骗别人还可以,只可惜偏偏遇上了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诅咒 “就像我说的,这其实不是枯骨瘤,这是···血誓。” 龚沮仁(眼里充满了血丝):“血誓?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先生’:“其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血誓若成就会祸及三代,你自然也逃不掉,而且要进行血誓光靠一名成年男性的精血还不够,至少还需一名与其命定相连的女性充作人柱,方可在极寒死地施展此秘法。” 龚沮仁(眼含热泪):“人、人柱···也、也就是说我母亲也···” ‘先生’:“唉~就我所知,她或许还活着,至少在你被他们抓住用以牲祭之前,她还不能死。” 龚沮仁(咬牙切齿):“td,这群天杀的畜生!!” 刚骂完这一句的龚沮仁随又将目光转向了光点,询问道:“敢问先生,我听您口气应知晓对方目的,那先生可还猜到了这群畜生的身份为何吗?万望相告。” “唉~”但见龚沮仁胸中挤满了仇恨二字的‘先生’遂语重心长道:“不瞒你说,对方的身份确也不难猜测,首先懂得运用血誓秘法的存在不会超过三个,这其中之一就是我了。” 龚沮仁:“嗯,知道,但我相信先生您一定是个好人。” “呵呵~”对此‘先生’笑了,虽是只有银铃之音,但龚沮仁却也听得出对方似乎心情很好样子。 于是乎,‘先生’又再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第二人嘛,倒也不算是个东西,不过当年这家伙败给了我,结果一窝火跑去了赤地深处苟着,我也多少年都没再见过它出来了。” 龚沮仁:“懂了,那最后一人呢?他是谁。” ‘先生’随即想了又想,淡淡道:“啊~算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鬼,多半也是因为我当年亲手将他踹下了神坛,所以至今都还对我怀恨在心。只不过,如果是他做下这一切的,那你小子可得小心了。据我所知,数百年前他就已是涅盘境了,所谓第四大境界,不老不死亦永生不灭,虽与我相较还是太嫩了,不过与你比,他可就强多了,伸出手指就能把人捏死的那种。” 龚沮仁(咽口水):“我不怕,这人把我家人害成这样,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难道还要我躲着他不成,躲他一辈子,然后后悔一辈子,这不是我龚沮仁活着的理由。” ‘先生’:“好,那我可以这样告诉你,那家伙动你家人的理由,多半是为了一样东西,一样足够改天换地,将一切天道规则彻底推翻的神物。” “难道是,吞星图?” ‘先生’:“呵呵,孺子可教。也确实是那吞星图,而当非原主者强要夺取那图中的力量时,他们必然会需要向深渊血祭数人精血以换取此偷天换日之力。而被献祭者的血脉确实颇为讲究,必须是与深渊与骸兽深度绑定的启明者或是其直系后代才可以。” “所谓启明者就是向深渊许愿之人的代称罢了,老实说就算是我也觉得此法甚是愚蠢,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一味追求活着、或是颇为精彩的活着,为执着而活,那人心便将沦为怪物,且永远都得不到其应有的满足。” “于是乎,上天令骸兽出现了,它们之所以会存在,多半是为了收割许愿者的生命,令他们不至于被快感、被无穷尽的欲望变成行走于世间的凶兽。而骸兽本来的恐怖面貌则同样成为了人们不敢轻易向深渊许愿的制衡。” “只可惜,他不一样,他是为了向古圣复仇而来,所以夺取吞星图便成了一个神只的执念。” 龚沮仁:“神、神只?”内心:“我的仇家是位神?” ‘先生’:“呵呵,不用担心,至少由我在,他还伤不了你,不过他既然敢向你父母出手,便必然将你也纳入了他的献祭大忌。所以为求自保,你得加快速度赶紧变强才行了,如果有必要还得登上一次天元山,接受那人的抚顶。” 龚沮仁:“啊这···”内心:“天元山,总觉得很遥远啦。” 不过既然确定了仇家是谁,龚沮仁还是很愤怒的,于是他在忍无可忍之下,忽然大叫道:“管他什么神不神只,他们这般草菅人命,可还有天理尚存?” ‘先生’:“呵呵,小子,你可知多少年来,世间历经无数王朝更迭,战火纷飞,冲突不断,亦有蛮荒魔兽屡犯边疆,战死多少国士无双。有许多本该鲜活的生命因而白白葬送,而他们、那些高高在上者却总是这般冷眼旁观,想来如果你管这叫草菅人命话,那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可以变成兽,而兽也可以成为人。毕竟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事,修行者也都是逆天而行。为了活下去,任何人都可以杀死任何人,任何人也可以利用任何人,这便是我环视此生最为不屑与共的天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龚沮仁因此忽然看明白了,他眼前的这位‘先生’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憎恨着这天,嫌弃着这道,所以天道在他眼底才算是刍狗,而非世人。 只不过,与天斗的代价便很有可能是在失去身体后蜕变成一缕残魂,识海之囚也绝非常人所设,或许正是这天这道将‘他’永远封印于渊,那之后又侥幸能与龚沮仁搭上话便是‘他’最大的慰藉了。至少龚沮仁是这样以为的,所以他转念一想:“不如就让我帮帮他。” 紧接着,龚沮仁就对光点行了三扣九拜大礼,并称‘他’为老师。 而‘他’却因此颤抖着声音答道:“哈哈~你啊,这称呼还真是令人怀念啊。”说着,光点四周顿时激荡起数道旋风将龚沮仁扶起。 随后,‘先生’单以意念映照,从龚沮仁的书堆中抽出了一本小册子抛进了后者的怀里。并说道:“来,你先读读看这是什么。” “这是···”其实单看册子上的《问水》二字,龚沮仁就立马忆起了一个人的面容,此人名唤冷芊芊,亦是他犹如逃窜般尽快离开青帝城、又毅然决然独自西行的最大动力。 只因为临行前冷芊芊寄来了一封书信,虽然她人还在灵卯山上,但这书信的内容却着实吓跑了龚沮仁。因为冷芊芊居然说自己已然对龚沮仁渐生情愫,还公然决定将他们俩的关系告知家里,好以此威胁其父母取消她与世家丞相府的二子李世济的婚约。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万海奔波 嘶~~~(一阵恶寒顿时浇灭了龚沮仁刚还在怒火中烧的热情) 其如此反感的原因却并非是打从心底里讨厌冷芊芊。主要还是因为他心有所属又自认纯情的缘故,再加上与冷芊芊患难与共生出的却多是朋友之谊,而非爱慕之情。 所以他像个懦夫一样逃跑了,不仅不敢正视冷芊芊对他的感情,更不敢接受这份毫无准备的责任,所以他跑的。 对于此事,‘先生’若不是只有一团光点,恐怕表情也会很难看。毕竟‘他’也不愿看到徒儿就此不吭不响的伤害自己一位红颜的心。 可冷芊芊又哪是什么弱质女流之辈呢?想必若是龚沮仁不再跑快点,恐怕很快就会被对方追上。 当然,冷芊芊深受浮刀老祖的疼爱,在修为造诣以及先天资质上都能甩龚沮仁好几条街,而这次浮刀魔强推半就着招她回去,多半也是为了助其早点突破洗髓大关,好与走了狗屎大运的龚沮仁在实力上平起平坐或是直接压他一头也难免说不定啊。 所以被追上是迟早的事,但若是龚沮仁还想着要逃,那就该比冷芊芊更加刻苦修炼,变得比任何人都强。 于是乎,《问水诀》便是一份契机,是‘先生’判定下的最佳方案。 但是龚沮仁却在某日冷芊芊将此书捡来强塞给他后,就一直没把这本秘籍当成一回事。毕竟,这问水二字,他认为多半与弱水属性有关,所以自身属性为玄土的龚沮仁则很难把它当成一回事。 对此,‘先生’只得当头棒喝道:“废柴,简直愚不可及,当真蠢到家了。” “啊这···呃,好,学生知错了,还请老师赐教。” ‘先生’随即答曰:“所谓五大属性,皆是奸人肆意篡改前人之意从而蒙生的产物,你记住,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弱水、天冰之说,只有持纯、混沌、无相三个大方向罢了。” “啊?学、学生竟是从未听闻啊。” ‘先生’:“好一个未曾听闻,看来当年灵川的动荡到了今时今日也未能完全消散,也确实该由我来向你好好说明一下。” 简单点讲,若能以一力降十会,亦专注于一点修行,既以较少功法搭配而达至巅峰者,此意为持纯。传闻中那些所谓剑神、掌尊则多是这种。且持纯前中期皆很好修行,只是到了后期再想精进便会很难。 其次是混沌,类似龚沮仁这样的现在甚至将来都必然样样精通的修行者便叫混沌,混沌者怅然无垠、没有一刻停止,却又最为贴近天道,他们的修行速度仅以资质高低为上限,因同时修炼多种功法而变得偏重平衡,前中后期的修行速度也基本一致。 最后是无相,无相者既无形无相,不受肉身束缚,单以神识为王的。且通晓大多修炼神识的秘法,所以无相类型的修行者大多神识非常强大,甚至可以通过识海发动针对他人精神与灵魂的攻击,属于最难修炼,却一旦修炼成功便精神不灭的存在。 而‘先生’就曾是一位无相大能。现如今,他的身体虽早已腐朽、破碎,其精神却能犹居识海千年未腐,足堪称神迹。 且当‘先生’为龚沮仁选择了《问水诀》,便说明纵使属性不合,单修炼混沌之人则需样样精通。更何况按照‘他’的理论,所谓属性之分则完全是奸人有意灌输之祸,那只需龚沮仁证明玄土亦能如愿习得弱水功法,便足以勘破这其中的真假玄机。 于是乎,他撑开如魔兽般的竖瞳,将全神贯注于这本《问水诀》之上。结果是无数涓涓细流的浮现,没过多久又变成了屡屡波涛,波涛不断拍岸惊魂,到了最后化为了无数沧浪,不断冲刷着周围空间,这气势着实远超海啸,其威力更令大地震颤。 只是龚沮仁实在小不明白,这区区一本小册子中记载的功法又怎能与天晶化成的《神山浮萍录》神魂相当。 于此,‘先生’叹道:“我知道你会疑惑,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什么问水诀之类的下品功法,此功法我见过,它应叫《万海奔波诀》,是当年沧浪派的镇派神功。” “可惜,之前握有它的人与你一样有眼无珠,所以在修炼时多半也没能发觉这功法隐藏的真相,最终这人又因实力不足死在了你的刀下,可若非有我提醒,那你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试图修炼这已失传百年的绝学。” (尴尬)“啊这···是,老师教训的不错,学生受教了。” 正说着,就见光点忽然用念刮起了一阵狂风,并将龚沮仁手里的那本质地古朴的《问水诀》刮上了赤色的天空。 紧接着,这本秘籍当即历经了风沙磨损与神念破禁,最终成功落回到龚沮仁手上时,则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变成了一册贴有金色枫叶标记的《万海奔波诀》孤本。 “啊,这是!” 但见龚沮仁激动不已,‘先生’随即答曰:“不用惊慌,纯属基本操作。我也只是捏碎了附着在其上的幻象罢了,遂令其显露了本来面貌。” “再加上,此地一日相当于外头三日,那么这段时间,我需要你尽可能将此功法练至四重以上,敢问你办得到吗?” 对此,龚沮仁心里想的是不成功便成仁,可为什么只需修炼到四重,或是为什么非得是四重,他就很迷惑了。 也是直到‘先生’愿意向他解释时,龚沮仁才知道这万海奔波共分一十二层,前四层修炼至大成便可以引波光震撼空间,以此达到无形中震碎远方敌人筋骨的作用,歼敌于无形。而且龚沮仁本就资质不佳,若强行修炼拔高则有拔苗助长之嫌,实属无用功了,所以这万海奔波的中四层与后四层则留作以后再说。 加之龚沮仁在民宿昏暗地窖下的表现,便足以说明前四层已然够用,且倘若‘暗杀’不成,那么明着面施展紫电身法加之黑刀变形便足以战罢许多高强之敌,那对于现在的龚沮仁而言也确实够用了。 随后,龚沮仁更是一把火烧掉了整院茅屋与地窖,恐是深怕暗藏其中的秘密会被其他无辜的路人发现。总之他这一路走来,诡秘莫测的事情实则碰见太多,纵使他的精神已然高度坚韧,但这些魔啊怪啊的奇形怪状则很容易污染常人的神志,令后者陷入疯狂。 不过,此淮县一行本就诡秘异常,先不论为何一户老老实实的农家夫妻会干起随机献祭路人以喂养怪物的勾当。其实就在龚沮仁烧屋时还在隔壁偏房内发现了张祭台,在观察到祭台上有一块用红布盖着的神牌后,龚沮仁火速打上火光,并一手将红布扯下,遂见其上竟然刻着以下大字:“敬白莲教圣教主圣恩与千载,愿望神树赐予恩泽佑苍生。” 第一百四十五章 枯藤、老树、昏鸦 “果然又是白莲教,区区凡人信教的组织竟还故意饲养魔物,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轰隆隆···一把火,纵使烧得个噼里啪啦,也难掩龚沮仁心中的郁闷之情,毕竟段景瑞现就深陷魔窟,他也确实比不了解真相前更加担心起了朋友的安危。 随后,便是加紧赶路。可当他在经过一道十字路口时,龚沮仁在震惊之余,默默停下了越快的脚步。 其此时眼前出现了一道绝景,黄昏下枯藤、老树无序交织绘成了一幅饕餮之宴、一幅地狱卷轴。 画面的正中是一个被人击碎了手脚,后被长钉钉穿了胸膛的男人,他无助的背靠在只剩一半的残破树干上,手臂根部却被老树冠部直坠而下的藤蔓径直拉向了两旁。他死亡的身姿、遗容看似神圣,其绝望的眼神中却又透露着浓厚的乖离异常。 除他以外,还有一名女童的干尸被人故意盘成了一副颇为诡异的伏跪姿态,并令其面向了老树、高举双手、手捧一枚干焉透黑的橙黄色树莓。 而这对早已亡故的祖孙恰巧就是龚沮仁在进入苍江府后,正好于捕快手中救下的那对。 没错,就是他们,很难想象龚沮仁此时此刻究竟是以何种心情面对‘故人’惨样,但此等异常诡异的画面也绝非是之前那群凡人捕快能够做得到的。由此可见,定是一个或是一群疯掉的家伙干的,而淮县附近本就有这样一群人,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白莲教徒。 待得一瞬焰光冲天,龚沮仁也只得用火彻底洗净了眼前枯藤、老树,并为这对祖孙立下了一块无字碑。随后,他又复行十余里来到了一处破败的村庄、高家庄,并在此地村头的一棵凋零枯萎的榕树枝头瞧见了一只异常骇人的黑色巨鸦。 紧接着不少扶老携幼的高家村民就此围拢了过来,龚沮仁见他们看自己的眼色犹如在看家畜,更何况那棵枯萎榕树之下还散落了数百具难辨身份的森森白骨,结合村口牌坊垂挂着的纯白莲座鹤幡便足以说明这座村子也是白莲教的分散据点之一,那这里的村民自然也是他们无比狂热的信徒。 于是乎,这些扶老携幼前来,显然是为看戏,看一出无辜者被巨鸦分尸吞食的血腥剧,且还会为这怪物的残暴行径欢欣鼓舞。 杀—— 杀啊—— 杀了他—— “啧,恶心。” 遂在一片啸叫声中,那垂垂老矣的黄昏之鸦顿时咆哮着尖牙就此从树梢俯冲而下,是欲直取龚沮仁而来。 而后者则以紫电入道,转瞬间踏空而至昏鸦身背并将它一脚踹下了高空,重重摔落于尘世。 啊啊—— 村民见此情形竟大呼邪恶的修行者攻来了,大家伙快跑啊,就此一溜烟全逃了个干干净净。唯留那被他们奉若祖宗、神明一般崇拜的巨鸦独战这邪恶的修行者。 然龚沮仁尚在愤怒之中,根本无意理会他人置喙,在面对跟前利爪突袭时,他尽显辗转腾挪之姿、后在腾出手来之际一把揪住了巨鸦脚爪,一施力将之拧了个360°再连皮带骨直接扯断。 呜哇—— 霎时间,巨鸦的呜呜悲鸣顿时响彻了云霄,龚沮仁更是不惧血污扑面就此唤出了葬日黑刀,抡圆起落径直斩下了巨鸦的橙黄隼头。 龚沮仁随之欣慰道:“哈哈,结束了~” 但见‘神明’的陨落,全村成年人尽数沉默不语、唯唯诺诺,唯有一名小男孩忽然勇敢的从旁边栅栏绕了过来,并用其颤颤悠悠的小手里抓着的一杆生锈发黄的短铳对准了此时浑身血污的龚沮仁。 开枪啊——快杀了他—— 实则打从刚进村时,就已然全面展开了神识探查的龚沮仁由此听见了这会儿无数村民的心声。 可笑的是明明满村皆丈夫却远不及一个稚童勇敢的村民们,现全皆躲在自家土墙后头静待一个孩子为自己达成复仇,这···还真是可笑至极啊,看来所谓白莲教的狂热忠诚派也不过还是一群怕死的凡人罢了。 “哈哈哈~”龚沮仁对此笑出了声来,却也引动了一旁的男孩慌张间不巧扣动的扳机。 遂见,无数大人吆五喝六的纷纷拿上了自家的农具冲出了房门,妄想分一杯羹。但龚沮仁却是毫发无伤的当场喝退了他们,并将因后坐力进而跌倒的男孩小心翼翼扶起后,径直离开了高家村。 只不过待得龚沮仁走后,村民重又欢腾了起来,一部分人直把勇敢开枪的男孩扛在了肩头庆祝,亦欲以此向月底前来村里收税的使者炫耀。另一部分人则纷纷趴在身首异处的怪物尸体旁痛哭流涕,并诅咒着行凶者的末路。 ‘先生’:“没办法,纵使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挨个拔除骸兽,实则也很难根除村民们心中的那只怪物。” 龚沮仁:“所以若要真正根除人们心中的怪物,便需直达白莲教的根据地,将他们整个邪教彻底覆灭才行了。” 为此,龚沮仁再度加快了步伐,并于当日夜月高悬之时,悄悄混过了几处白莲教的城外巡逻岗哨,并于不久后成功抵达了淮县县城、城墙的附近。 ——“慢着!” 龚沮仁随即疑惑道:“怎么了,是您说的从正门进容易惊动对方呀,所以我才特意跑来翻墙,难道我做得不对吗?” ——“不是的,我是想告诉你,这城头上方被人下了禁制。” “啊,不会,也就是说敌方阵营中有修行者吗?” ——“嗯嗯,现在看来,应不该排除这种可能性。” “啊这,等等,白莲教不是一直对外宣扬自己是王离正统吗?也就是凡人执政。而且他们于青帝城中各处肆意烧杀掳掠时、也多是使用来自于霹雳堂制式的火器罢了。可倘若白莲教打从一开始就是由一群修行者发起的组织,那这味儿可就算完全变了,变得更比从前还要诡异,还要难以置信。” 只因为,骸兽至于修行者而言,是剧毒是大害,想必除了古圣教的那群疯子以外,就压根没人会一心一意乱搞这些东西。 可修行者若是不顾天元山一早传下的古老盟约,就此蛊惑凡人以自身愿望为饵饲养骸兽,那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这点也确实耐人寻味。 而龚沮仁从昨日起就见过的枯藤、老树、昏鸦,还有那潜藏于幽暗地窖深处的瓮中梦,实际都令他固有的精神力大减、疯狂度赫然陡升。且若不是他的老师,也就是‘先生’的从旁疏导,龚沮仁恐怕也早就像高家村的那群村民一样,变成了另一个不受控制的疯魔。 更何况,他心知古圣教中人也绝非全是疯狂之徒,就比如赵萌牙等人,就与他的交情颇深。所以,龚沮仁由此断定白莲教内日积月累的疯狂应与古圣教无关,至少青帝城一役中,张若筠等人与那些白莲教信徒就没有丝毫摆在明面上的互动。 而现在,再多做任何猜想皆属于纯粹的浪费时间。对于龚沮仁而言,他竟然无法不打草惊蛇就进入淮县县城,那么倒不如现就风风火火的走一场,叫那些被他吸引过来的宵小之徒全皆灰飞烟灭不就行了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树影婆娑 ——“哎呀,明白了,你果然因为之前看到的东西惨遭精神受创,所以就此变得特别容易激动啊。” “啊?我吗?没有啊,您误会了。”龚沮仁随即对‘先生’诡辩道:“您误会了,实则不是我要冲动,而是他们欺人太甚,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这是看在避无可避之后,不得已为之的结果,当然若对面真有修行者,那为何不早早将之诛灭,我这样做合情合理,也是完全为了尽快拯救当地居民嘛,您又何必跟我一小辈较真了,您说是。” ——“嗯,有道理,废话真多,先接本座一计手刀!” “啊这···又来!” 所谓‘先生’的手刀,实则就跟课堂上用以教训纨绔子弟不服从管教之责的夫子尺相当,只不过‘先生’现只剩精神体了,他又哪来的手掌可劈啊。 但见一丫树杈斜跨空气而至,龚沮仁连忙施展了自创的‘百分百空手接白刃’强行将之拦下,却不料这一击还没完了,于是乎一根大象腿粗细的树干就此砸下,并哐哐正中了龚沮仁的大脑袋,将之整个身体径直压倒入地,并在面上留下了一口人形的大坑。 城头上:“刚才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哎呀,树下太黑了看不清啊~”“那还不快赶紧派人下去看看,可不要因为突发什么要紧的状况,耽误了城中祭奠。” ——“龚沮仁,不要因为胸中执念而耽误了修行,所谓道法自然,吃饭睡觉思考人生皆属修行。而我知你本就易怒易冲动,与穷奇为伍后受其影响,你的精神也日趋不稳,如此你持续强装隐忍,还真是辛苦你了,可久而久之直会令你更加易怒和更加冲动,就像现在这样。” 哈、哈—— 这边厢,好不容易从坑里爬上岸的龚沮仁只得气喘吁吁的聆听着‘先生’的教诲,虽心中仍是不服,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对的他,面对即将从两端围上来的凡人,他恨不得就此找个地洞转进去,以防冲动之下会否违背自己此前绝不再伤凡人的誓言。 而‘先生’了,却着实看破了他,在清楚知道龚沮仁的本性为何后,‘先生’建议将计就计,遂教龚沮仁抛下纳戒,再让他转进戒内空间静观其变。 随后,大群打着火把的白衣人来到了城墙根前,且在他们四处张望之际,便有人发现了倒下的树干旁似有什么闪烁之物。待捡起来看后,一位自称秽魃将军的大胡子当即抢走了部下手里的戒子,并乖戾的笑道:“哈哈,又是哪个有钱的龟儿子被林子里的熊羔子啃了腰子,才会落下这么个好东西孝敬俺呀。” “呃,将军,要不要找护法大人稍稍报备一声呢?” 结果大胡子果然大怒道:“啧,你个瓜娃子,没看到这等小事,本将军都已经亲自出马了,哪里还需向护法大人报备啊,嗯!” “呃,是。” 于是,在此将计就计之下,龚沮仁凭借赤峨戒成功混入了县城。紧接当晚,他现身城防军营,还顺手拿跑了一套白莲教信徒所着的白衣作为日后的伪装。 遂待隔日一早晨光微醺,现已然化身信徒的龚沮仁来到了城中人迹罕至的西市街口,并在一副副妆点着污垢的通缉令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看看,这上面居然写着狗贼龚沮仁,堪害忠良,追捕同胞,万死亦不可赎···可就是没讲明白我这项上人头到底值几个钱啊,可算是涨见识了,这种通缉令我生平算是第一次见了。” ——“是嘛,可若是正常的官府悬红,那没写赏钱多半是为了对外宣传,不过若是不正常的官府悬红,那···” “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是想吸引咱们过去对?” ——“呵呵,没错,就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还有昨晚听到的那护法之事,或许就是咱们要找的修行者。我想如果约咱们前往衙门相见的家伙并非是这白莲教的护法,那么也就只有他了,毕竟我的朋友之中,也只有他会如此拐弯抹角的行事。” ——“哈哈,不错,但那姓段的小子其实和你很像,只不过他更人菜瘾大,多半还需你多多相助于他才是。” (歪嘴)“呵呵,知道了老师,我会看着办的,大不了弄副麻袋给人套上,直接到驿站寄飞马邮回青帝城去,也省的多费唇舌。” 随后,龚沮仁依循城中十字分布的主干道来到了悬赏令末尾重点着墨的北市马街。结果刚到时晨间的水雾还很浓郁,完全不比西市的清爽。 可在雾气中走着走着就仿佛彻底迷失的方向,落得个前后疑无去路,左右不见人声的下场。只不过,四方莫名颤动的空气,还有不时在其耳边回荡的锣鼓声皆已说明龚沮仁现在应该身处闹事之中。 “奇怪了,莫非有禁制?” ——“不对,小子你先闪到一边去,你快撞到人了。” “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龚沮仁此时惊诧之际,一乘八抬大轿忽然从其身旁如狂风般呼啸而过。且看那轿箱子仅有骨架独支,其上漏风的大红顶盖亦是分外诡异。更有一名手脚皆被向后绑缚的少女,痛苦呜咽着立跪其上。而那抬轿的却尽是些披麻戴孝的壮硕男子,人人面如死灰,齐手向前时嘴里头还都喊着一些颇为丧气的句子。 遂待这道路两旁的雾气散去,龚沮仁这才发现各处全皆站满了身着喜庆上衣的男女老幼。这般诡异的一喜一丧又转喜、瞬间震撼了他,随后一拥而上的人潮更将其裹挟着随那轿子而去。 直至大团火红的人流最终止步于一株紫青色的巨大榕树前时,龚沮仁这才得以完全看清那树下的根须缭绕间似乎缠满了无数骇人的森森白骨。以及那赫然漫步于野的白莲教教主跟他的四位跟班们。 对此,龚沮仁不免心想:“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然而答案却来的如此之快,就见八位负责抬轿的民夫很快将那充满喜色的轿厢送往了根须旁。紧接就听‘咔嚓’两声轻响,民夫们立马落荒而逃。但见树影婆娑,那名可怜的少女随即被大榕树伸来的藤蔓缠住了身体,并在其人凄厉决绝的惨叫声中被后者忽如其来的一股巨力给生生掰断了筋骨,沦为了一缕细长淌血的人体麻花。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旧友重逢 “!!” 难以置信,莫非这棵附有生命而且残忍弑杀的紫青色大榕树就是白莲教中人奉若神明的圣树吗? 至少,身在人群当中亲眼目睹了这场血腥祭祀的龚沮仁对此惊若寒蝉。结合其余人眼中的那种病态狂热,便不难看出无论男女老幼,实则都已经被白莲教动用了某种方法给深度洗脑了。 也就是说,这里的居民很危险,且不论他们是否仍然保有人性,单是这份不惧生命诚可贵的麻木不仁就足以彻底击碎一般常人的三观,同时令任何人皆不寒而栗,令观者精神大受震撼。 没办法,至少现在还不到龚沮仁出手的时候。于是他调转身形火速奔离的人群,向着远处县衙破败的大门走去。直到两三个被草绳系上房梁的吊爷赫然出现在侧,龚沮仁这才发现原来当地县衙早已被暴民攻陷。 地方官,以及其妻女的残躯宛若倒挂垂柳般于沙尘天中的风萧萧间左右晃荡在县衙大门的左侧。而这本该无人的县衙之内却似有烛光闪烁,亦有少量人员来回走动的声响。 只不过,这门口的三位实在是太煞风景,加之‘先生’看出了绳头上被人下了禁制,也就是说犯下这一切的人或许还想要顺藤摸瓜,持续吸引反抗者来救,然后将这些人统统一网打尽。 而这样被莫名其妙草草设下禁制的地方还有很多,县城中各处皆设满了陷阱,就等着不明真相的外人来转。且无论你是否还想方设法披了层白莲教教徒的皮,想必这些陷阱一旦踩上,对方多半便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杀一儆百。 哪怕龚沮仁把这些无辜者的惨死看在眼里、怒在心里也不行。因为他不可以这么冲动就暴露身份,以至于招惹来各路难逃的杀身之祸。 由此,‘先生’遂屡劝龚沮仁进衙门里看看,对于那些已然回天乏术的,也只能把它们当做路旁景色来看。至少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人人都有原则、有底线,却在为活命时一切皆可抛的时代中,龚沮仁也只能想方设法去适应它们,绝非让他们来适应自己。 “···”(无言以对) 龚沮仁也只得听从‘先生’的建议缓缓步入了破败的衙门前庭。紧接着他嗅到了一丝饭香,且不是因为早晨没烤地瓜饿晕了产生的幻觉,顺着这丝香气,他又寻到了一口被架在了土坑上烤的大黑锅,而这里头正煨着满满一锅乳白色的米粥。 然而这大锅附近本来就有其他人在端着碗翘首以盼,待看见身着白莲教打手衣物的龚沮仁出现后,这些人的反应却不似纳头便拜,而是叫那些更为干扁瘦弱的孩子们赶紧去通知段大人。 就说:“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的,但那挨千刀的蛮猪又派人来抢咱们的吃食了。小虎子,你快去通知段大人,这里有咱们老的守着,你快去,速去速回啊!” 话音刚落,无数身着锈迹斑斑刀剑的枯瘦汉子当即四面八方就此围了上来,并磨刀霍霍说是绝不会让白莲教抢了他们的命根子,···哎呀这话、恐怕大概率是指众人眼前的这口大黑锅。 但是正因为这群人皆骨瘦如柴的关系,所以哪怕龚沮仁看出来了,他们都是些练家子,但该提不动刀的就是提不动刀,哪怕龚沮仁从头到尾都任打任骂,却只以暗暗晶化关键部位就轻易击碎了所有来袭的兵峰。 迫使对面又再大喊大叫道:“天啦,是、是修行者,那天杀的教主终于要无视吕姑娘的警告,派他手底下的畜生来残杀我们了吗?哎呀,天亡我也啊~” 说着说着,搁这一大群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儿就开始原地跪下摆烂了,其中哭叫的最凶的也就一句‘天亡我也~’。明明龚沮仁还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了,这群人就自顾自把戏给演足了,临到‘要死’了,还偏偏要做个饱死鬼,于是各个端着手里的大碗就向那口铁锅聚集,恨不得就此扎进了粥里。 “嘶~这群乞丐到底在搞什么啊。”对此龚沮仁只觉得云里雾里。 可后来跟随小虎赶到的段大人,却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身穿白衣的龚沮仁,并当即跃过了后者,赶在那群人把手伸进白粥前,就驱使勺根赫然‘击退’了人群。 “啊这···” 但见段景瑞身着厨娘衣装英姿飒爽的出现,龚沮仁第一时间却只感觉到了一阵反差萌。遂在好友扫清了妄想偷吃的人群后,龚沮仁第一时间扯下了缠在脸上的面巾,并以十二分真挚的热情冲向了对方,用劲抱紧了这位生死不明足足两月有余的‘好基友’。 “哎!”毕竟这种体验以前从未有过,段景瑞虽是发现了龚沮仁,却没能想到好久不见,对方竟能如此热情。 说到底,还是有点小激动的,毕竟远在青帝城的司徒卓可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对酒当歌就熬着看龚沮仁何时把自己的爱徒平平安安的送回来。 且哪怕龚沮仁是包找不包送,好歹现在也终于得见段景瑞平安了。他自觉使命达成的同时,也好奇于段景瑞此前的目的是否达成。 结合,刚刚就有人提到了一位姓吕的姑娘,也就是说段景瑞的那位失散多年的未婚妻或许当真在这淮县之中助纣为虐,只不过她人现在哪里,恐怕还需要景瑞好好解释一波了。 遂见,待粥底熬成,段景瑞便将一罐熬好的草药掷入锅中生焖。按他的话说,这些药材能够调养食用者的周身经脉,弥补他们颇为严重的营养不良,以及枯萎化的相关症状。 所谓枯萎化既指他们这种极度皮包骨头的状态,仿佛体内的水份皆被蒸发了一样,只余下空空的干扁皮囊。但这种病却并非什么传染病,而是经由白莲教口中那所谓的幻盖圣树扎根于地下水脉之间,以此污染井水与地下河后所形成的一种怪病。 “不过,由于信徒之间流传着某种经由大人物口述的偏方,所以居民中大部分都还算健康。也只有那些原衙门中人或是私底下反抗过白莲教教义的人才会不受待见,从而染上此病。” 没办法,这就叫铲除异己,龚沮仁当然清楚段景瑞要说的意思。而他亦有必要赶紧带着对方离开,而非是在这危机重重的地方继续逗留下去。 不过,或许打从龚沮仁借赤峨潜入军营,随后又溜出军营来到街上后,他就被人给暗暗盯住了。 再加上段景瑞和吕姑娘本就互为牵制,至少在他讲完此前发生的事情前,龚沮仁还没有一个很深的概念,以至于有些个错判了白莲教的危害。但相信在他完全了解了此地的所有真相后,龚沮仁便能如段景瑞期盼的那样,作为扳倒白莲教这棵盘根错节大树的关键契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吕麟麒 她、的名字叫,巧凤霹雳堂出生,亦是霹雳堂第四十八代当家的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则是段景瑞,苍江府境内富商之子,与吕麟麒订有世家姻亲。二人亦从小一同长大,似青梅竹马。 可惜,一场大水冲垮了白江店(地名),不仅冲垮了段家的基业,亦带走了段景瑞,令吕麟麒以为他死了,从此伤心欲绝。 但段景瑞也确实幸运,其不仅在即将遭冲入海之前、被外出踏青年轻时的司徒卓救起,并将之带回了书院抚养。后来还几近辗转寻回了自己逃到外地的家人们,并在宋家以及崇文馆的相助下,段家人最终在青帝城外就此安了家。 而吕麟麒呢?她的情况可一点也不好。 别说在大水来到前,这吕氏一门就只剩下她这一支独苗了。没办法,由于霹雳堂的人都爱做机关的原因,其实很多家里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因实验失败而被自己做的火器给炸死了,所以···呜呜呜~这就叫家门不幸。 且当大水来到后,这自然产生的灾害更将那些平日里关心关爱吕麟麒的熟人一个个掠去,最终只余下她一人独活在这人间。这种惨遭命运生生扼住其喉的感觉哪怕到了今时今日也仍是她最为害怕的东西。 不过,好在吕麟麒并非是个容易自暴自弃,轻易放弃生命的人,她的内心深处或多或少怀揣着对段景瑞还活着一丝念想。 直到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身在铁匠铺中彻底埋没了自己那巧夺天工的机关天赋的吕麟麒遇到了那个男人,那个自称白莲教使者的男人,他自报家门姓赵,却又没把姓名讲全。 但看在对方说出了能够帮助吕麟麒实现心中念想的方法后,她还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跟着对方一路远行住进了淮县县城之中。 实则也只要重拾吕家的老本行,继续研制更多吕麟麒本就喜欢做的新式火器,那白莲教的教主大人就会向身为四大护法之一的吕麟麒提供‘复活’段景瑞的关键之物——神丹果。 而这种神奇的丹果则是通过献祭大量‘活物’得来的,身为四大护法之一、经常出没于教主身边的吕麟麒当然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只不过,那时的她只一心想要复活爱人而已,就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乎,许多年后那个她心心念念的‘段景瑞’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哪怕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人,甚至根本就不是段景瑞,它只是一坨绿油油的、通体树皮花纹的仿生者罢了。可这吕麟麒却也丝毫不在乎这些,特别是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大起大落后,在经历了失去所有又逐步一一寻回一切的快乐之后,她显然‘疯掉了’,变成了白莲教的一员,变成了这个疯狂集体的一部分血肉。 但是从另一部分角度来说,吕麟麒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段景瑞根据自己手头的线索,一路查了过来,并最终越过万千艰难险阻站在了她的面前。 于是乎,就在二人紧紧相拥、充分倾听起了对方的心跳时,吕麟麒似乎又寻回了往昔已然丢失的神采,亦褪去了他人强加给自己的疯狂,紧接着重又找回了属于自己的人性,并为从前因自己的麻木不仁而亡的人们深深献上了诚挚的忏悔、既两行徐徐流淌的热泪。 然而,教主赠予她那虚假的‘段景瑞’又怎会是简简单单的一副木偶。 于是乎,化作绿巨人的仿生者开始了无情的碾压,妄图将它以为是凡人的段景瑞压做一滩带血的肉泥。 不过了,段景瑞虽相较于龚沮仁而言太弱了,但炼气圆满摆在那里,他这一路走来也确实锻炼了不少。以至于在与‘情敌’掐架方面,真正的段景瑞竟还破天荒的展现出了身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便应该天生具备的尊严以及实力。 然后,就当场拆了对面,用的还是吕麟麒落在院坝中的一口柴刀··· “哈~好了,走。” 说罢后,但听‘哐哐’两声柴刀落地,段景瑞倒也毫不客气的一把牵住了吕麟麒的小手,并将之紧紧的抱在身侧,就是想看看还有谁谁谁不服他这回真的、回来了。 而且段景瑞就是要与吕麟麒再续前缘,且要带着她脱离这魔窟,前往青帝城举行大婚。 可白莲教又岂会善罢甘休,既然木偶还奈何不了段景瑞这个修行者,那门口无数气势汹汹围堵上来的信众们则把吕麟麒的住所围了个水泄不通。加之三位修为皆在洗髓境上的护法从天而降,段景瑞眼看很快就要身首异处了,对此吕麟麒却果断用刀抵首威胁众人说:“住手!若是他再出事,那我也不活了,何况教主心里应该清楚就算神丹果可以复活一个人的身体,但它却无法复活我此生专研已久的所有技艺,还有···更多更为巧夺天工的精妙火器图稿亦全皆在我心中。” 啪啪啪——(拍手声) 霎时间,随着吕麟麒提到的白莲教教主忽然如水银泻地般猛的于虚空中浮现出身影,段景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一直标榜自己是为帮助凡人击败世间所有横行霸道、倒行逆施的修行者的白莲教首脑,他的存在本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而当众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时,这位姓赵的教主大人马上便提出了两个条件,他实则既要吕麟麒的忠诚,亦要段景瑞的自由。 简单点说,他可以放吕麟麒离开淮县县城,作为她为圣教奉献多年的报酬。但若吕麟麒这样选了,那段景瑞必死无疑。 可若吕麟麒选择留下,那段景瑞便绝不会抛下她独自离开。更何况教主也不会允许他就此离开,回到青帝城向灵卯山密报,所以段景瑞根本就走不了。 由此,段景瑞最终选择在城中寻一处净土伺机培养势力欲推翻白莲教的统治。可惜,白莲教对于此地人心、土壤、制度的毒害实则远超估算,段景瑞一时孤木难支,待到好不容易寻到了一群深受毒害的原官府官兵后,他便利用吕麟麒的职权之便,无惧他人监视的经常到野外去采集一些药草回来熬煮药粥。 与此同时,段景瑞故意掐死了跟随他多年的信鸽,就是要与崇文馆断了联系,要让青帝城那边警觉他已失踪,或是身受囹圄。也只有这样,他师傅才会派人过来查看,而在青帝城中与段景瑞关系密切,又具备了一定实力,还会在近期内穿越南部三川前往赤蛮一隅的就只有龚沮仁一人而已。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主动挑事 也就是说,其实是段景瑞用计把龚沮仁‘骗来’淮县的。只因他孤掌难鸣,便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且当龚沮仁晓之以理劝他先回一趟青帝城时,段景瑞这般形容道:“若是你、心中爱慕的那个人此时正于白莲教手中深陷囹圄,处处遭受监视,那你会怎么做?” “啊这···” 其实打从第一次梦中得见那一瞬白裳仙裙时,龚沮仁就已然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而当段景瑞的话语又再刺激到他后,龚沮仁随即道明了心中所想:“那纵使身处刀山火海,我也会拼上这条性命救她出来。” 段景瑞:“不错,我与你同样放不下心中的那个她,所以你要我就此离开,倒不如现在就刮了我。” 闻言,龚沮仁只得深吸一口气叹道:“好,你想怎么做,我听你的。” 段景瑞随即说道:“看那(指向远处),我想那棵树你已经见过了,它是什么东西,你或许比我清楚。多少年来,白莲教就是通过贩卖信仰,通过不断压榨信徒、不断残害生灵的方式,无限度的在壮大,若不趁早阻止他们,就恐怕这世间到最后都会沦陷,所以我打算一把火烧了它。” “一把火?” 龚沮仁确实心里清楚,先不论区区一把火是否能轻易烧掉一只巨大的木属性骸兽,更遑论那东西附近还守着一大帮揣着家伙的狂热信徒了,若是不想伤人其实蛮难,但就算可以伤人,那除吕麟麒之外的三名护法却也不好对付,必须得逐个击破才行了。 于是乎,在二人相商半日之后,段景瑞决定先去一躺市集走走。随后二人来到了城外的市集,并在逛遍了街头巷尾后,好不容易才买到了较为平价的米粮。 龚沮仁也顺便打听到了关于白莲教的不少事情。首先本地的面食、大米基本走的还是官道,但会受到边关官府人员的多道关卡盘查和询问,所以被拦下的物资也有很多。 所以,在淮县,大多数家庭吃的是树叶杂草煮的热粥,只有注入教主生辰或是神木祭典之类的喜庆日子才能分到点米面吃时。而这些在市集中贩卖的少量米粮也大多用来供应给祭酒或督军以上的白莲教中层干部消费。 而段景瑞买这些大多还是为了吸引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教徒跑来‘吃饭’,久而久之的,不少人便脱离了原生家庭变成了破败衙门里的那群拿碗等饭吃的乞丐们。 不过段景瑞其实心里也清楚,这样做根本就皮屑之痒,压根影响不了白莲教于此地的绝对统治,但从他的角度看,便算能救一个是一个。也总比这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被强推半就着莫名其妙的献祭给了圣树,以至于身首异处、落作树根深处的无名白骨要强。 更何况,段景瑞之所会带龚沮仁来这里,多半也没那么简单。 只见集市中唯有一处白红布条相间的大帐篷分外引人注目,其纱障深掩的大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上书歪歪扭扭的一行大字、足以说明这里头似乎是白莲教自主经营的一家药铺。 结合那天将赤峨戒偷偷揣进怀里的大胡子此时正带着一帮狗腿子在门口两侧维持秩序,那再瞧瞧段景瑞此时眼珠子直打转、好似在想什么馊主意的样子,便不难猜到他究竟要干什么。 紧接着就见段景瑞将买的的粮食推到了龚沮仁身上,然后从路边捡了块实心的石头将往那巡逻的人群走了过去。然而龚沮仁本以为他会直接袭击路人,可段景瑞却是用吕麟麒送给他的腰牌成功在一群势利眼中挤了过去,随后又拽拽的径直走进了帐篷里。 紧接着没过多久,就听见里头‘哐里个哐’的一顿乱砸,以至于不少教徒慌慌张张的跑出了帐篷,闻说是里头有位大人发了疯,并一个劲的指责店家卖假药,还扬言卖假药的都得死、一个也别想逃云云。 结果是巡逻的大胡子随后请来了另一位身着绿色衣裳的大人进去药铺把闹市的段景瑞给亲手提了出来。 然后这二人就当着集市中大群路人的面当场对峙了起来。只见那位绿色大人一开口便指着段景瑞刚刚被摔歪了的鼻梁骂道:“好你个姓段的,若不是教主看你这两月来一直还算守本分的样子,便叫我等不要轻易为难于你。呵呵,只可惜你果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下又故意露出了马脚,怎得是以为自有吕护法保护,我简雍就不敢动你是!” 段景瑞:“哼,错,大错特错,你等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若不是当地百姓多受尔等蒙骗,你们又怎敢在此作威作福,自诩得道。更遑论,对外白莲教总宣扬自己是为凡人发声,怎得你明明身为修行者,却不听从星宫调配,还瞒骗左右说自己是以凡人之姿代替天下人焚天伐谋,欲与星宫作对。此实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而你们那个道貌岸然的教主大人,还有那株会吃人的圣树便是这世间最大的祸害。”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 但听段景瑞所言的众多民众开始于人群中窃窃私语,龚沮仁随即从中观察到了三种较为明显的情绪。其一是害怕,占有相当多数量的路人似在害怕,他们或许本就不认可当地白莲教的所作所为,却碍于高压之下毫无一丝反抗的机会,就只能这般苟延残喘似的活着,活得毫无身为一个人该有的尊严。 而另一种正在泛滥的情绪是愤怒,会愤怒的人基本全是白莲教的忠实拥趸,他们的家人、孩子多半是教徒,或是深受某种足以控制精神的东西操纵的皈依者。这些人与那绿衣服的简雍一样,直恨得段景瑞牙痒痒。 当然,其实还有第三种名为愁眉伸展的情绪在人群中若隐若现,龚沮仁推测这些之所以会连连摇头的个别人或许比他甚至段景瑞知道的更多,也更加了解白莲教的秘密所在。于是龚沮仁便悄悄动用神识标记了几位上了年纪又看似城府颇深的老者,方便改日登门拜访之用。 另一边,简雍赫然吩咐左右就地驱散了人群,他当然想在惊动吕麟麒之前动手,一口气解决了段景瑞这个祸害。 然而简雍实则没能料到,段景瑞这边居然还有高手存在,且正因为‘先生’帮龚沮仁压制的灵识外放,才导致后者的存在没能令白莲教众人有所察觉。 待到大胡子和他的狗腿子也听从命令跑远后,市场方圆十里之内已然没有了好事的路人。 简雍当即手捧一轮青木环就向段景瑞抛了过去,结果是一瞬电光猛地弹开了气势凶猛的青木环,并见一蓝一紫两柄飞剑赫然于青空下直坠,凭借难以直视的阳光作为倚靠就此趁机削掉了简雍别在两袖口上的莲花状铁片装饰物。 第一百五十章 木属神丹 “谁?明人不做暗事,到底是谁卑鄙无耻偷袭于我!” 然而龚沮仁只是赶在简雍看到他前就默默戴好了面具,这副面具打从他参加青灯鬼市起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虽不如张若筠戴的戏面可以屏蔽气息,但隐藏气息一事已然远不如赶紧解决眼前人更重要。 更何况,简雍也怒了,他的自尊不见得容许外人轻易践踏。加之这人暗恋吕麟麒多年,眼看这女人精神即将支撑不住之际,却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生生坏了他的好事,他简雍自然无法吞下这口怨气,也自然想杀段景瑞立威。 于是乎,简雍当即运功将青木环一分为三,并使木环紧接爆燃出大股森绿色的烈炎将飞煌过处的一切纷纷点燃烧却。 而龚沮仁手中的水剑不过是锵锵沾染上了零星半点绿色的火焰,就立马发泡肿胀到难以握持的地步,随后摔落于地化为了一滩毒泡。 另一把紫剑也紧接遭青木环的两重分身争相追逐。龚沮仁为了逃过法器被污染损毁的结果,也只能全神贯注于神识之上,而非段景瑞那边。 遂见,惊慌失措的段景瑞随即以三道赤字金符与飞来的第三轮青木环展开缠斗。然就算突破时已用药丹贯体,段景瑞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步入洗髓大道,而今他身体素质虽有较大的提升,但其灵活性与反应速度依旧欠佳,所以简雍只凭一样高阶法宝就轻易压制着不敢轻易祭出真符的段景瑞,这确实···相当难堪。 只不过,看出了简雍的行动多半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的龚沮仁当然清楚速战速决的必要,于是他火速召来了小黑,也不过是要小黑于游走时忽明忽暗的显形以暂时吸引对方的注意罢了。 简雍:“啊?那是···什么东西!” “嘿嘿,上钩了。” 趁此良机,龚沮仁遂在电光火石之间抚掌向前,并令紫色灵剑引诱那两重飞环径直奔入了预定位置,后使四重万海奔波诀的声浪直接左右夹击、生生碾碎了其中的青木环分身,只余下这最后一环交由段景瑞处置。 随后,龚沮仁单以胜利者之姿傲然挺立于简雍跟前,并以手中灵剑指向了对方的眉间,看起来明明二者已然近在咫尺,然龚沮仁却没有发动攻击,更像是在强迫对方屈服。 于是简雍笑了,并说道:“蠢货,难道你以为自己能与那高高在上的灵台星君相提并论吗?呵呵,像你这样的小人物,又岂会有这般强大实力能让我下跪。” 但见龚沮仁凑近了一看才发现简雍的脖颈和脸上似乎有被利刃划伤的痕迹,再结合他才刚笑道的话语,便不难看出这人或许曾经背叛过星君或是星宫,以至于被后者下了追杀令,在走投无路之下才侥幸投靠的白莲教这边。 龚沮仁由此笑道:“这么说来,你原来是星宫的叛徒啊。怎么?难道现在做了白莲教的狗就能比做叛徒时更像个人了吗?” “你!!” 所谓杀人诛心,龚沮仁的话语似乎深深刺痛了简雍。他心里不断揣摩着龚沮仁的境界实力,并将之最终锁定在了洗髓上境的地步。 然而龚沮仁纵使一路走来如有神助,还在异空间内得到了‘先生’的指导,他到现在实则也不过洗髓中境罢了。 简雍也明显是被刚刚那一下给彻底吓坏了。于是乎,他赶忙从段景瑞那端召回了青木环,并从死角处再一分为三妄图偷袭龚沮仁一波。 只可惜,龚沮仁已经可以熟练运用万海奔波诀运化的掌力,并接连发出四轮无相波将来袭的青木环尽数击碎,同时一掌将简雍打的口吐鲜血、紧接摔入了药铺所在的大帐之中。 “不可以就这么放过他!”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才捡回一条命的段景瑞立马向离的老远的龚沮仁发出了警告。 随后龚沮仁冲入倒塌的帐篷,却见此时重伤跪地的简雍正手捧一方木盒,无比贪婪的看向了自己这边。 ——“糟糕,那木盒里的东西有古怪。” 谁料,龚沮仁已然用尽最快速度去抢,可结果还是慢对方一拍。 于是乎,单从帐篷外的视角来看,顷刻间一团嚣张的绿色大火忽然焚尽了所有。吓得本想到场支援的段景瑞顿时跌下了木梯,一路狼狈滚到了对面的马路牙子边上。 另一边,身在毒火之中、犹如一叶孤舟的龚沮仁看到了,看到了一副难以言语的诡异场景。而此时身为主体景观的简雍却用其生命书写了什么叫做‘逆天而行’。 但见一体三手三脚宛若恶魔降世的可怕生物诞生了,它于绿色毒火的照耀下,通体呈现颇为明显的紫黑色树皮态,其眼窝内瞬间长满了荆棘并顺着额头向上延伸成了两杆长长的犄角,更别说它的前胸与肚皮随之裂向了两侧,莫名翻开了一副长满倒刺长舌的血盆大口。 这···明显已经不算是人了。甚至比龚沮仁见过的绝大多数骸兽更为恶心,更为致命,也更为疯狂··· 就只因为,简雍赶在龚沮仁伸手前径直用牙和牙床挤碎了木盒,并将盒子里的数十枚黑色药丸纷纷吞进了肚子里。结合那破碎的纸封上似乎还隐约写着‘神丹’二字,便不难猜出他究竟吞下了什么。 这段景瑞不是说过,白莲教似乎会定期拿巨大神木滋养过后生出的果子制作丹药吗?而‘先生’仅是单凭前者一面之词就猜测这丹药属木。若放在如今再看其药效也确实属木,只不过区区木属神丹就能使人变成一只面目可憎的怪物,这、这实在是太过于难以置信了。 以至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龚沮仁竟还在个人恍惚之际就遭到了怪物抢先一步激发的带毒藤鞭的攻击。 “呜啊——” “好的,我接住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下换一直守在火场外围、焦急等待的段景瑞手捧棉被刚好接住了飞出火场的龚沮仁。 也好在,龚沮仁自有‘先生’护佑,且在他刚遭受鞭击时,‘先生’就通过纳戒引走了大部分毒火,这才让龚沮仁免受了足以溶解万物的木毒侵害。而这原本热热闹闹的一街市集却早已乌烟瘴气、一片狼藉,看不见一个活口。 紧接着,已成为恶魔的简雍跳离了火场,带着对龚、段二人的执念和仇恨就此出耸立于光天化日之下。且若不是它还不能完美控制好所有多长出来的手脚,否则等到它现身时便只能是一片血雨腥风。 对此,待到了此时才打算使出全力的段景瑞果断一口气挤出了三枚真符。然而其结果是两枚于半空中被忽然扩散开来的数百带火藤蔓击碎,也只剩最后一枚爆炎真符在千钧一发之际深入藤蔓缝隙中后,只听‘轰隆’一声炸响,便将那‘简雍’的半副身躯、以及大团藤蔓根茎一齐炸上了高空。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死之身亦有弱点 没错,这场战斗到了此时此刻仍然没有结束。 虽说段景瑞手里的真符威力强大(价格也贼贵,只一张就能抵一座三层豪宅),然而被炸掉了半副身躯的‘简雍’却也未死。 只因为,它并未流下一滴血的同时,其木质的身躯还在疯狂的再生长。 就此龚沮仁判断这怪物没有弱点,更是不死之身。但‘先生’却说:“就算是不死者也会有弱点,若想活命,便要找到他的弱点,再一击致命。此一战务必戒骄戒躁懂,小子,听到了没?” 对此,龚沮仁只得在心中默念道:“啊这···是是是,学生知道了。”(反正先生本就与他是神交,这种情况下相信段景瑞的精神状况也临近崩溃,那么与其大声密谋,还不抵心中默念,否则旁人很有可能当龚沮仁在此绝境下发了疯。) 遂见那边厢一大群白色的兵丁出现在了火场的边缘。他们应是赶来救火的教徒,也同样应是奉了教主之命前来抓捕闹事贼徒的先行部队。 而这边厢曾几何时发过誓的龚沮仁不愿意与凡人起冲突,同样‘简雍’危险,段景瑞若继续待在火场内侧则必受其害,龚沮仁为求速战速决便要使出看家本领,也不想因此将朋友卷入余波之中。 于是乎,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并在段景瑞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用拨弄空间的掌力将对方安全送出了火圈。 嗷啊——不、不准——逃——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段景瑞脱出的‘简雍’忽然发难,并使两股青绿色‘麻花辫’就向救下它情敌的龚沮仁砸来。 而后者反应也很迅速,纵使其澎湃掌力只能暂时击退藤蔓,却也在此大开大合之间令龚沮仁轻易深入到了藤蔓的腹地,并在接连闪过了数十发坚果‘子弹’后,龚沮仁顿时抡圆了葬日就此将‘简雍’一刀两段。 !! 然而···它仍是未死··· 电光火石之间,两股青绿色‘麻花辫’顿时扭成了一股并横扫着将龚沮仁连人带刀直接击飞··· 紧接着,数千条藤蔓忽然拔地而起,如长矛般开始成排刺向了空中,欲将它们主人的仇敌搅成一块抹布。 可龚沮仁却瞬间化作了一道不具其形的黑色闪电,又在躲过了所有来袭的藤蔓过后,第一时间劈刀斜切着斩下了那怪物的两支臂膀,还有一支大腿。紧接一把紫色飞剑听从命令就此从其背后穿越层层阻碍径直刺入了‘简雍’的后脑。 遂见这怪物忽然发狂就此引动万千绿色火焰汇聚在身,并在击退龚沮仁的同时,将那柄深入其脑的紫色灵剑也一并烧成了灰烬。 “···” 眼见灵剑偷袭已然得逞的龚沮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果断退到了火圈的边缘,以把那头当成自己的安全区域。 而‘简雍’却是笑了,虽然它的声带已然完全朽木化,却也不影响它享受获得胜利的快感。 再加上,龚沮仁为了自保动用了比紫电还要快上数倍的黑雷,还有葬日黑刀的存在。由此‘简雍’能逼出敌人的杀手锏便属大功一件了,它果然觉得自己还有救,还有能重新恢复成人的那一天。 只可惜这种希望打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 不仅仅是因为教主做不到,更是因为龚沮仁没有留给他们这样去做的机会。 啊! 霎时间,就见一道紫色裂口顺着‘简雍’头顶的疮伤不断延伸至脚,由此可见它被紫色灵剑戳破的部位正在快速腐化,而且它也因此失去了快速再生的能力,这是···毒?或者形容其为‘百草枯’也算更合适。 就不知,那位曾经以此剑对战龚沮仁的古圣教杀手,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才炼成了该把成分极为特殊毒剑。 要知道,‘先生’曾帮着龚沮仁梳理杂物,实则早在那时他俩就已发现了这剑的古怪,更深知剑的妙用,就是要拿来杀伤某些身体素质与生命力极为顽强的大敌。也只有这样才算的上是物尽其用,而非盲目浪费。 啊啊啊啊啊—— 只不过,这紫毒也确实霸道,毕竟简雍平日里修习的功法本就自带木毒,那么这人在抗毒方面应当有极深造诣才对,结合那绿色的杂火都能随心所欲的操控,那便只能说明随后忽然于其身背爆发的紫色毒火应该远远要比它自己的绿火更为恐怖。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教主——教主救我啊—— 沙沙 此斯人已矣,身前再好的皮囊到最后也只会化作了一滩焦热的黄沙。 与此同时,犹见绿火渐渐褪去的白莲教众人随后于火场中央发现了简雍护法的一些衣服残片。可惜的是教主派他们前来捉贼,他们却让贼人给跑了。 随后有关简雍末路的消息传到了另外两位护法的耳朵里。这二人此刻全皆静静端坐于无比昏暗的室内,且不论周遭多么的金碧辉煌,他俩也巍然不动,像是在等人。 “辛苦了。” 霎时间,但见黑暗中站着第三者,此子身形瘦小、皮肤煞白,面上戴着纱巾,双瞳黯淡无光。 其这一声‘辛苦了’音色悦耳,不像是男子发声,却也不似寻常女子,而似一位才刚出生不久的婴孩。 而这名‘婴孩’遂自称教主,并当即受到了两位护法的顶礼膜拜。 “报,我刚收到消息,简雍死了,杀他的人则下落不明,急需我等将他找出来。” “嘿嘿,那玩火的老东西死的好,省得一天到晚就会数落我的不是,结果这家伙就连区区一个外人都搞不定,还把我们四大护法的脸都丢光了。” (虎啸声)“无论如何,简雍算是我等的同僚,屠户,你不可以这么侮辱他,侮辱一个已死的人。” “嘿嘿,谁说不是了,可我却还记得教主赐予我神力的恩情,我也只会对教主尽忠。而你们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们,不就是这样看待咱们这些凡人的嘛。好在打从那天起,我就与所谓高高在上的你们平起平坐了。甚至现在的我恐怕比你还要强哦,卫斌。” 卫斌(其面庞隐藏在白色长巾之下):“哦~是吗?你可以试试···” 屠户:“嘿嘿~” 教主:“够了。” 说时迟那时快,暗室中小小教主一经发话、顿生一道如刀割面的劲风呼啸四方。而在教主颁布命令的同时,这位小小教主的身影也再无时无刻的发生着变化,至少恍惚中通过这位教主投在墙壁上的阴影显示,他一会儿从一个小孩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一会又从成年男子变成了一个巨人。然而又过了一会,巨人又变成了一只大鸟,大鸟变成乌龟,乌龟变成了兔子,兔子变成了女人,如此反复,足叫人看的头晕目眩、意乱神迷。 可他人眼前的教主仍旧是常人的样子,纵使他说话时的语气冷若冰霜,本人也毫无生气可言,但那两个人还是奉其为主,并即将坚决执行教主下达的要尽快绑架吕麟麒的命令。 第一百五十二章 屠户 啪~ “里脊肉,十两十钱。” “什么?又涨了,现在十两肉居然敢要十串钱,这也太贵了!” “哼哼,咱家老大定的价,童叟无欺,你要是不买,后面不还排着队吗?快走,否则等咱家老大看见,一生气可能把你当那猪仔砍了,懂不?” “呃···护、法···” 说话间,那浓眉大眼的屠户紧接从对街成排的肉铺中间走过,横对眼来众人竟能望见他那骇人的瞳孔中生有双黄,就好似乱瞳一般,实足凶邪之像。 淮县中人皆晓此屠户无名,所以屠户这一职业就是他的姓名,此人平常些皆是好勇斗狠之徒,虽不好色,却很好杀。 遥想白莲教刚跟官府斗得不可开交那会,此人就已是教主座下的急先锋了。后获赐神树果实的他还获得了一身神力,从而变得更加嚣张跋扈、难以自制。 而这身神力的代价便是外形与双瞳的变化,屠户的人性与精神也每况愈下,久而久之变得愈发疯狂。 想来那简雍服下的木属神丹,其原料就是被稀释n倍之后的神树果实,且当简雍过量服用后直接变成了神话中的怪物模样。 那么已然受赐整颗果实的屠户则同样因此拥有了凡人难以企及的修为,并一口气达到他人需要修行数十年才可练就的洗髓上境之功。此等机缘确实难得,但若要一个人付出‘身为人’的代价去做一个行尸走肉,那想必多数出生世家或是白手起家的修行者是绝对不愿意去做的,只因为他们修行者有自己的情操,亦在天道学说的熏陶下人人心底都有着一条难以跨越的红线。 而当龚沮仁用毒干掉一大护法之后,头戴白色面罩的护法卫斌很快来到了吕麟麒的住处。他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是奉教主之命前来‘保护’吕护法的。 可是当卫斌刚一踏进小院就立马遭到因踩绊线而受激发的数百支火葫芦的贴脸直击。 “啊!!” 就见为了应对危机、卫斌当即令周身毛发爆衫而起,并使一双虎扑肉爪横抡在前、尽数挡下了所有来袭的喷火铁流。 嗷~~ 此一计虎啸也是他在发声,卫斌的白色面罩随即被从暗处镖来的铁矢刮下,紧接露出了一副白毫吊睛虎模样的猫猫头。如此看来,他实则与那屠户一样已然不算是人了。 但见卫兵破碎的衣衫之下隐藏着一道经由细致手术结成的伤疤、正刚好圈住了他的脖颈连接处,便不难看出这猫猫头极有可能是后来给他换上的。 然而无论卫斌原先是谁,他又经历了何种险境以至于头都没了,还得靠教主大人亲手为他接上了一颗老虎头才得以续命。那现在他也只会效忠教主,唯那人马首是瞻,而且做起事来也虎头虎尾,虽平日里姿态温文尔雅,但打起架来却属拼命三郎、完全不计后果。 于是乎,卫斌花了点时间彻底荡平了整座宅院,只可惜他来晚了,吕麟麒早跑了,实则现下她已跟随段景瑞来到了破败的府衙门前,而龚沮仁则正在期间组织众人拔营。 他们的目的是趁早脱离县城,毕竟这里很快就要沦为修罗战场。 很显然白莲教不会坐视护法惨死,他们必然会稍后追上段景瑞一行,再用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枯瘦乞丐的人命相要挟。 对此,段景瑞相继阐明了两件事项,其一便是有无办法击破南墙正门外的禁制结界,方便众人逃离此地。其二就是有无办法烧毁榕树,断了这白莲教的根基。毕竟榕树食人之事大家有目共睹,若放任白莲教继续壮大,便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这些如疯魔一般的教徒捆做人牲献祭。 更何况,据吕麟麒所述教主曾用稀释过的圣树果汁喂养城中病患,以至于家家户户皆有康复痊愈,却又因此依赖圣树结果的县民存在。 对他们而言圣树是赖以活命的依靠,甚至有更多县民还等着到老也服用果汁再恢复壮年之身了,或是像其中一位护法那样有幸获赐整颗果实以截取神力蜕变。 而对于那些不理解真相的外人而言,这些县民的举动看上去也不过是盲目信仰邪教造成的集体癔症罢了,同时这也是当地官府迟迟没有联络星宫联手围剿的根本原因。 但接来下,待的那二人以及饥民成功脱险后,龚沮仁便将要面对的是整个县城中所有居民的围攻。但碍于他曾发过誓不再为难凡人,那么龚沮仁就想通过擒贼先擒王的方式结束这场闹剧。 然而段景瑞实则早已暗暗打定了主意不会令好朋友孤军奋战。不过他越是不愿将爱人牵扯进来,就越容易被心思缜密的吕麟麒勘破言行。 于是乎,当龚沮仁费力砍破城门外的结界后,吕麟麒当即一马当先拉起段景瑞就跑,唯留下被蒙在鼓里的龚沮仁站在原地目送着众人离开。 随后,当段景瑞在城外十几里处成功安顿好众人后,他便以‘丢了吊坠在路上,现在回程去捡应该还来得及’为由,就此傻里傻气的跑出了藏身地,并沿着来时的土路一路摸回了淮县县城。 且当龚沮仁正准备临睡前挑灯擦拭身子之际,段景瑞就此风尘仆仆、大喘着粗气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哈~哈~哈~” “呀!谁啊?” 霎时间,还以为被色魔夜袭了的龚沮仁当即用濡湿的毛巾成功护住了胸口。可是在他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影却不是别人,而是费力穿过枯井下方暗河成功回到了府衙之内的段景瑞。 但见对方浑身上下惹满了青苔还有枯黄的树枝,龚沮仁一时没忍住竟还“噗哈哈”的笑出了声来。 紧接着段景瑞就扬言要和龚沮仁一块洗。结果后者刚一脱下占满污泥的裤子,就被吕麟麒从外头猛地推开了房门,然后其亲眼目睹了此时屋内的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光着身子,脱着裤子,亦手把手的相互搀扶着,还面带红晕··· 吕麟麒:“哎···对不起打扰了,请继续,我···告辞。” 这下好了,吕姑娘明显是误会了,遂见段景瑞裤子还没穿好了,就这样追了出去。独留下微弱烛光已然熄灭的那间里屋,以及身在里屋之内吹着缕缕寒风的一条光棍。 第一百五十三章 枭首 轰轰轰——(熊熊大火) 此时站在台下手握火把的所有人皆是白莲教的忠实教徒。 在屠户的带领下,众人一路烧杀,就此从县城北街沿途烧至了南城,亦将整条核心主干道装点成了一派刀山火海。 且待众人杀到了破败的府衙门前,屠户当即下令:“冲进去,哪怕是一只蚂蚁也不能放过!” 是! 然则一声令下,原先寂寥的府衙深处顿时灯火通明。一些教徒开始了翻箱倒柜,另一些则驱赶着鼠蚁,妄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揪出来。 随后熊熊大火顷刻间烧却了里屋还有厅堂,火光之下门口沿梁悬着的三支吊爷亦被映照的满身通红。 然屠户见着了,随即望向此间嗤笑道:“看到没县官大老爷,没错,还是俺,是俺杀了你全家,也是俺烧了这府衙,更是俺不远千里遣人去南边抓了你那逃到婆家的大女儿回来,更亲手将她绑上了花轿,送去了圣树那边。嘿嘿嘿,谁让你曾今第一眼看见俺,就骂俺臭乞丐了,可俺现在发达了,有靠山了,这就叫报应懂?” (咯咯咯)“报~应~” “哎哎哎,大人,它、它它说话了,刚刚···” 但见左右风声鹤唳,屠户顿时发怒道:“呸,呸呸呸,谁t看见它说话的,是你?小心我把你眼珠给挖出来了。” (咯咯咯)“血~债~血~偿~” “哎呀!它、它、它···” 忽然间,就见众人手指方向的吊爷缓缓转过了身来,还双眼直冒绿光的幽幽道:“臭乞丐~是到你血债血偿了~” 然而还没等它说完,屠户就将之一把扯下了房梁,再接双臂一旋一扭,便将这位爷盖着官服的身体瞬间撕裂成了两半。 嘀——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丝丝寸裂的官服一瞬弹开了一坨挂着两枚竹筒的土胚弹丸,而这枚弹丸屠户曾经见过,它是···吕麟麒手里头威力最为强大的火器之一。 “糟糕!!” 轰隆隆—— 电光火石之间,巨大的冲天火柱赫然于地上显现。紧接着无数因燃线相连的竹筒开始连续的爆炸。直把这满院打着火把的人儿挨个炸过一遍后,更把那已然背生肉翼、准备逃跑的屠户炸成了一团会飞的火球。 这一切实则全是吕麟麒的手笔,负责为她打杂的两个男人则惊诧于她的这般霹雳章法。而当吕麟麒换下原来那一身纯白的巫袍后,她为段景瑞披上了崭新的红裳,亦如新娘子一般,于熊熊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妖娆、甚为动人心魄。 对此,龚沮仁竟经不住的佩服起了段景瑞的勇气,毕竟别人家的母老虎是虎,他家的母老虎是麒麟,而且还是会吞云吐雾、炸裂焰火的那种,寻常人又岂能招惹的了,也唯有他段景瑞善御兽,亦能叫这麒麟在他的面前安静如白兔。 说时迟那时快,且在吕麟麒的压轴焰火燃起了一道蘑菇状火云后,那异常兽化的屠户随即冲出了重重烟幕,又很快消失在了蓝天之下。很显然,他是为了躲避追兵,随即转到到巷子里去了。 然而在吕麟麒的指挥下,龚沮仁还是抢先一步截住了将要逃走的屠户,并将之牢牢锁定在了自己的神识标记下。 “嘿嘿嘿,不自量力···” 此时此刻,屠户明显看清楚了对手的修为,他旋即嗤笑一声,使得被烈火撩伤的胯部、腰部顿时蓬生出了大片暗青色的鳞片。紧接着屠户的额头也像妖化的简雍一样生长出了极为扭曲的犄角、宛若一枭首,在欲彻底泯灭人性之后,他眼窝深处的金色乱瞳变成了赤色万花瞳,原先令人生寒的戾气更被上升成了足令人闻之色变的可怖杀气。 至少就龚沮仁的异瞳看来,对方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仅在修为境界上就已然达到了洗髓圆满的境地。更别说屠户这一身变态的肉身鳞甲便能与任何传说中的完美金刚躯相媲美,甚至比起那曾被‘先生’引为顶点的段浊梅更为坚不可摧。 而龚沮仁则想好好用它试试自身的琉璃体究竟能抵抗到何种地步。于是乎,他把吕麟麒交给他的东西按在了纳戒中藏着不用。同时,他又将玉府中储存的灵力尽数导入了奇经八脉之中,使得周身体表纷纷显现出了以空圆作为节点、横线作为桥梁所构筑的诡异花纹。 说到底,龚沮仁尚且搞不明白这些看似简约却属讳莫如深的花纹究竟有何意义,但它们却代替了原本晶化其躯所付出的丑陋代价,转而变成了这样一副类似纹身战士的强健体魄,以及坚韧体肤。 遂在龚沮仁接下来与妖化屠户硬碰硬的战斗中,二者为压垮对面顺带荡尽四方所施放出来的力量瞬间风卷楼残般摧毁了大半个街区。 既引得无数居民拖家带口、四散奔逃的同时,也使得白莲教另一赶来支援的护法受到了迷惑,以至于段景瑞和吕麟麒趁着漫天卷尘的档口就此逃去了安全地。 而当屠户与龚沮仁斗得难解难分时,白面护法出现了,不过他似乎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就只是在那片废墟边站着,站着看这场毫无章法可言的蛮人角力何时落幕。 于是,屠户一边嘲笑着龚沮仁的自不量力,又一边调侃着白面的作为道:“嘿嘿嘿,你小子明明是奉教主之名来的,却不帮忙,难道是认为俺会败吗?可笑!” 说话间,屠户忽然猛的一用力便将龚沮仁彻底摁进了地里,仅余对方一双手臂还留在地上继续顽抗下去。 然屠户见状后却是‘喳喳’怪叫了一番,又笑道:“嘿嘿嘿,看到没老子只要变成了这副模样,那就是无敌的存在,枉你们这些家大业大的修行者,皆不如老子这天赐的机缘强大!” 卫斌(毫不在意):“呵呵,那也得你先活下来再说。” 屠户(暴跳如雷):“什么?你够胆再说一次试试看啊。” 熟料,龚沮仁却猛的转破了泥土,紧接一计飞踹生生撼动了屠户这硕大的身躯,并将之踏退了百米距离。 后者紧接着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龚沮仁这边则当即咬紧了牙关、鼓起拳头,怒啸着一跃而起,从天而降向对面砸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削首 “tnn的,小子区区肉掌,还蛮疼的。” 说是这么说,但屠户却是不虚,只见它猛的一战定便使万吨巨力震碎地面,后接撩天一击当即溅射出来一道沙土长虹将来袭的龚沮仁挡在了外面。 紧接着,且看屠户一击猪突猛进,赫然以其犄角撞入了龚沮仁胸怀。后者呕出了一口鲜血,明显力有不从,险些破功。而此一击正中其气海,造成的是内伤,而非皮肉之创。 龚沮仁随即唤出大把阴影做盾、怒砸之下锤烂了屠户的犄角,紧接横挡身前抵住了对方的再一次冲击。 可枭首之徒哪管得了这些,屠户眼见攻势被阻便当即从其腰间系着的金丝储物袋中唤出来一柄双耳大斧怒劈而下。此一击竟把化作了阴影的小黑连同龚沮仁一齐击飞,并连续撞破了数十堵砖墙后才告止歇。 然屠户轮圆了大斧再接一计跳劈当真碎开了地面,展现出一道足可吞下一栋房屋的裂缝。龚沮仁在见状后也只得先行战术转移,避其锋芒。毕竟若到了此时还想着如何留力对付另一人,那么龚沮仁便必遭屠户翻来覆去的按在地上摩擦。 对此,‘先生’也似乎沉默不语,便是默许了龚沮仁接下来的做法。遂见,他手握葬日黑刀就此深处阴影之中。 第一时间,无数精致小巧的爆弹瞬间滚落到屠户的脚边。紧接着连续爆燃的火树银花开始迷人眼盼,再接两枚从段景瑞手头要来的真符轰击,龚沮仁趁机横过刀刃,于阴影中穿行而过,径直斩下了屠户头顶剩余的肉凸犄角。 电光火石之间,亦在屠户怒啸之下,龚沮仁手里的大刀变成了一道漆黑蟒鞭,才一经缠绕绑缚屠户的双手,就将其裹挟着甩出了十丈青天,其手里的那柄双耳斧也随之被弹飞到了一旁的废墟之下。 转脸后,龚沮仁手底下清气蒸腾,紧跟着拍出了数十响轰天掌势,直把那沦为妖魔的屠户于蓝天下如断线风筝般永无止境的拉扯揉拧,后犹如破布一样跌下高空重重摔落在地。 而当龚沮仁即将挥出最后一击时,他实则还在观察另一护法的动向,可对方仍旧不为所动的样子,令其深感不解。 与此同时那趴作一滩烂泥的屠户在站起身来后却仍然生龙活虎,哪怕龚沮仁收回了蟒鞭并伴以黑雷声势轰然而至,对方似乎也不带害怕的,且依旧以守势巍然不动。 但见两相缠斗之下,龚沮仁变化短刃直刺其后脑,却发现根本···刺不动。而屠户却能把握这一瞬之机,瞧准一点抱紧双拳猛的砸下,将前者身背深深撼地。后接两发重踏,且一发更比一发还要狠,只一击便将以龚沮仁为圆心的方圆七八里地给波及进来,连同大片房屋一齐惨遭撼碎。 “呃啊——” 但见龚沮仁一腔热血直瀑于地,“哈哈哈”喜上眉梢且戾气伸展的屠户顿时笑出了声来。可求生者尚且板命,屠户欲再施重创时却又见龚沮仁的身体忽然化作了一滩黑烟,徐徐消失于无形。 犹见脱出深坑的龚沮仁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废墟之内暂歇片刻。而当屠户那蛮不讲理的硕大身形再度游走于地上时,龚沮仁顿时手握最后三张真符,妄图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如幽灵一般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另一人稍稍小声了一句,便径直制止了龚沮仁这一冒死行径。 而对方正是那位白面护法,也就是屠户的同伴,却又并非是来趁机偷袭重伤之下的龚沮仁的。白面的意思是他身为修行者自然天生看不起凡人,更看不起类似于屠户这样的一经获得修为就变得嚣张跋扈,毫无章法可寻的蝼蚁之辈。 由此,白面故意透露了许多关于屠户战斗方式的信息给白莲教的敌人,也就是龚沮仁听。他的目的很显然是为了针对自己的同僚,但只因白面这一声‘如蝼蚁一般的凡人’便充分引起了龚沮仁的些许不快。 后者当然不愿意就此着道,成为白面铲除异己的帮凶。但闻其言:“这家伙就是个莽夫,且不如我们这些科班出身的世家子弟一样受过相应的教导,所以他压根不懂什么叫五行变化,更不懂怎样攒取五行之气强化己身,也就是说他靠的就是一身蛮力,以及坚不可摧的身躯。可再怎样精炼肉身,人也有极限,就比如说这家伙虽不自觉,但或许你也注意到了,他只有在地上时才会越来越厉害。” “什么、地上?”龚沮仁由此眯起眼睛,透过残砖瓦砾的缝隙看向了在外游行的屠户双脚。 且见那隐约之间,似有两三股澎湃地气顺着对方肌肉纹路徐徐向上汇入。由此便可判定屠户的属性为玄土,也怪不得龚沮仁屡次三番将之重创却仍然没能伤及对方的根基。 于是乎,龚沮仁随即脱离的藏身处,站在了残破不堪的大道上,直面起了愤怒的屠户。 后者当即撒腿奔来,又是一计猪突猛进,根本不顾它这光秃秃的额角就只剩一层褐色的头骨了。而龚沮仁则再度精细化了手中的黑刀,令其瞬间散射而出,仅以须发形态就瞬间捆缚了屠户的手脚、将之拉离了地面。 “呜啊——呃——啊——放开俺!” 然还不等对方进一步挣扎,龚沮仁已利用阴影夺取了屠户之前遗落在地的双耳斧,并当即一跃而起,由上至下擅用其重划破长夜遁空,一举劈断了屠户的脖颈,为此轮战斗彻底画上了句号。 啪啪啪—— 这边厢,适才战胜强敌的龚沮仁刚刚坠地,那边厢头戴白色面罩的白莲教最后一位护法就现身了,并为他的对手一点就通这点拍手称赞道:“好呀,道友果然敏达贤良,比起那些不自量力的凡人而言,着实不错。就不如现在加入我白莲教,我必向教主大人力荐阁下升任本教护法与我平起平坐,为教派立下不世悍马功劳如何?” ——“呵呵,这人在做梦。” 龚沮仁:“不错,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特别是我在见识过了你们的所作所为后,难道还要以为我会昧着良心甘愿沦为像他(指向了屠户的人头)一样的怪物吗?” 卫斌:“呵呵,我名卫斌,实乃侍奉无上至尊之人。小子,我也是看得起你,才邀你入教的,可别不识抬举,白白伤了性命。” 言尽于此,龚沮仁随即贪笑道:“呵~卫斌,听好了,你爷爷我叫龚沮仁,天生就是尔等不义之徒的克星。且不论你是否有眼无珠,我都得告诉你,那东西(指向远方大叔)不是神迹,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 第一百五十五章 怪力乱神 实在早在龚沮仁杀死简雍后,他与段景瑞就沿着之前标记过的神识牵丝一路追寻到了一处老旧的宅院门前。 但见门上锈迹斑斑的狮头门环,再见篷顶斑驳掉色的大字牌匾,段景瑞推测这里头原是一间私塾。 可自从白莲教开始在县城中兴起,那时人们的思维就变了,孩子们变得不愿再读圣贤之书,更有狂悖之人一把火烧了教室,烧掉了圣贤书,烧掉了原先人们奉为经典的道。 然后这处院落就废弃了,余下了几位还在念旧的老人守着几干尚未倒塌的房屋,就这样浑浑噩噩经年累月的虚度着,直至寿终正寝、魂归天外。 且当龚沮仁果断叩开了院门,那原本还在杂草丛生院落中乘风纳凉的几位老者当即是撒腿就跑,一溜烟下全数躲进了里屋之中、并纷纷透过门缝向外张望。 或许是从前便有一些不懂事的白莲教小辈到这里闹过,久而久之、老人们便不屑于与前者争论。 而当他们发现来人竟然是在前几日于市集中出现过的那两个闹事者之后,其中一位老者当即撇开他人勇敢踏出了房门迎了上去。 对此,段景瑞身为书院学子,自当依礼相协。在旁龚沮仁则是照猫画虎,也摆出了名门弟子该有的身。 于是乎,那老者随即将二人引去了一处静谧之地,并对段景瑞所问之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再结合吕麟麒向段景瑞的倾诉,‘先生’由此结合二者所言推敲出了以下几点结论。 首先是圣树的由来。此树正如龚沮仁猜想的一样,它根本不是什么植物,而是一只动物,一只由原本形态扎根大地后、被他人豢养在此的巨型骸兽。 可是骸兽竟然还能结出包治百病的神奇果实,并使药效引人化为丧失理性的怪物。如此看来,这样的骸兽确实不多见,更鲜少出现在各种文献之中。 其次,白莲教主宣扬只要奉献祭品,便可获得圣树庇佑。前提是祭品必须是活物,还一定要是活生生的人才可。 而因献祭获得祝福的教徒便会生龙活虎,无论残疾或是痴呆亦可恢复常人,更别说光是这位老者就亲眼见过那位不似活人的教主大人亲手用果肉救回了几名垂危之人的性命。此等神迹也难怪乎其他人会对果实异常渴望,不惜拖家带口、献祭亲儿也要求得圣主垂怜。 同时,那些已然支付不起更多代价的教徒则会想方设法的在外作恶,或到乡间偷抢豪夺别人家的年幼孩童,或豢养由树根长成的怪物、再引诱那些落单的行人供给怪物啃食。 也正因诸如此类的恶行不断在苍江府境内轮番的上演,以至于当地官府,甚至北境卷云关的守将皆将白莲教看作了当地必须要加紧铲除的恶党。 只可惜,因为吕麟麒的火器之便,以及暗藏于波涛之下、卫斌等人的活跃,才导致官府一方势单力孤,反被白莲教轻易击溃。 且碍于这些人积年累月的宣扬自己凡人教派的立场,于是乎,诸如星宫等道门势力也不至于会忽然自降身份跑来这淮县一隅干涉凡俗之争。 只不过,伴随时间的推移、白莲教的问题终遭渐渐浮出了水面。 当星宫察觉到了这点之后,才有了后来委托崇文馆通过江湖势力协助调查此事的契机。 而司徒卓身为直接关系人,他求龚沮仁到淮县搭救自己的爱徒确实不假,但同时他之所以会选定龚沮仁前往,而非其他书院学生同往,便是看重了龚沮仁独自处理危机的能力。与此同时,龚沮仁之所以得入他的法眼,多半也是由于宋家的举荐。 其三,据老者所言,这白莲教教主的身份确也成谜。更经慧眼识人者多年的观察,他们这位从未在人前显露真身的教主大人,每次出现时其语调、声量、步伐、举止皆有细微的不同,就像是在不同时期皆有不同的人来扮演教主一样,着实令人颇为不解。 再加上,吕麟麒此前就好几次观察到还有陌生人深夜进入白莲教总坛私会教主大人。且来人张口闭口皆是大业将成、大厦将倾之类云里雾里的用词。唯一可以证实其身份的证言也只曾经提及过堪堪‘古圣’二字,于是乎段景瑞与龚沮仁随即将白莲教的起源归结到了古圣教的头上。 毕竟也只有他们最为符合以上种种形容。 再之后,便要重新回到龚沮仁对决卫斌的桥段。 遂见,前者当即发问:“你们与古圣教究竟有何关系?” 后者答曰:“没有关系。” “什么?怎么可能!” 卫斌遂道:“确实没有任何关系,毕竟古圣教不过传说而已,就算真有那么一群人敢与天道为敌,就恐怕他们早与星宫战过一场,并很快迫于威压烟消云散罢了。至少就我所知,灵台星君祸世千年,这人间应该没有能与他相抗衡的存在了。” 也就是说,这卫斌害怕灵台星君,却并非指向了躲在他身后的势力也会怕灵台星君。 对于卫斌而言,能独自对抗屠户的龚沮仁的确值得拉拢,却也同样不值得他手下留情。 于是乎,但见对方言辞拒绝的卫斌当即掌影翻飞、暴喝而出五束彩虹激光,直向龚沮仁砸去。 霎时间,龚沮仁抬手翻起浪影,却在第一时间遭受冰冻脆化。紧跟着,赤色的激光瞬间点燃了大地,烈焰化作了火蛇不停追着龚沮仁吐信。 且当后者拔出了葬日黑刀定斩火蛇,后一束青色的激光变化激烈狂风、摧枯拉朽直把龚沮仁卷上了天际。 然而卫斌的攻势犹未尽也,遂见另一蓝色的激光飞速蹿上苍穹,并在眨眼间化为了一片蒸腾的水云,紧接在最后一束褐色的激光大方光彩之下,无数由水汽化成的利刃,以及无数裹挟着撩天之势的土锥轰然坠落,径直将龚沮仁埋在了一座五指山下。 且不论这卫斌尚余一丝惜才之意,否则仅凭刚刚那一下他便可轻取了龚沮仁的性命。 卫斌的功法名唤《五色神光》,是白莲教教主钦定的护教最强功法,没有之一。而这一功法的出现也或多或少刚好佐证了‘先生’的说辞。毕竟‘先生’曾经说过五大属性人人皆可修行,唯有持纯、混沌、无相才属天道释然。 且就在龚沮仁再次拒绝了卫斌的威逼利诱,准备以死明志时,段景瑞就此伙同吕麟麒从旁杀了出来。 遂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俩动用刚到手的全新火器成功击碎了五指山,并当着卫斌的面将龚沮仁拉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六章 激斗!五色神光 “哈哈,吕护法别来无恙啊。”卫斌如此说道。 然而吕麟麒早已严阵以待,她的眼神里没有彷徨,只有守得云开见日月的一股正气。 现下她与段景瑞、龚沮仁同仇敌忾,便是要叫卫斌退避三舍,可后者却似乎并不领她这份情,更要以一敌三,叫天下间所有白莲教之敌全皆胆寒。 “走,我们上。” 说时迟那时快,段景瑞率先掏出了他压箱底的真符,并欲灌入灵力后飞掷而出。 但在电光火石之间,卫斌臂上已然豪光万丈。 龚沮仁随即提醒众人:“务必避其锋芒,千万别硬拼啊!” 可见吕麟麒刚刚甩开袖子从背后机关箱中取来炸弹,段景瑞就已经抓起两张真符越过了二人冲向了卫斌。 “好小子,还简雍命来!” 话音刚落,卫斌当即手持一束褐色神光打入地底。紧跟着大地震撼不息,使得段景瑞忽然踉踉跄跄硬是站也站不稳了,又哪里顾得上出手了。 遂见,无数硕大土锥破土而出,如同拒马一般遍地横行。比之段景瑞花大笔钱囤手里的真符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后者却不能用真符为自己求得一片生机,只见大片地拳犬齿铺天盖地而至,段景瑞果然被吓得当即背过身来抱头惊叫。 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不仅是龚沮仁及时出手救下了他,更是吕麟麒接连用弹弓打出的锥头爆弹与土锥同归于尽的结果。 “啊啊啊——哎?” 于是乎,在各种炸裂效果的加持下,彼时一脸懵逼的段景瑞获救了。 同时,龚沮仁火速撇开对方独自站了出来。另一边由卫斌接连打出了数十枚冰弹已在路上,在二人身后缓缓展开四对飞翼的神火飞鸢也吕麟麒的一双妙手之下渐显真容。 而龚沮仁需紧急掩护己方飞鸢展翅,于是他径直拍出了十数发撼天动地的空掌,将不少迎面而至近似天灾降世的冰锥依次打落。剩下的则交由缓过神来的段景瑞拼上老命去挡。 龚沮仁随即再次利用脚下阴影顺来了定斩屠户的双耳斧,并立时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力气旋身跳劈卫斌。然卫斌则忽然手持两把古朴的长刀,只一击之下便叫龚沮仁虎口血崩,其紧握在手的大斧也不知又被劈飞到哪里去了。 紧接着卫斌单凭五行变化不断强攻着晶化全身的龚沮仁,不仅迫使对方硬化强度不断下降,更轮番利用烈火、寒冰、疾风、水牢摧残着后者的精神。 在此期间,也不知段景瑞从哪里捡来了一把杀猪用的砍刀,欲从近旁的废墟中偷袭卫斌。可卫斌却早早召唤来了三只口吐岩浆的巨蟒,将段景瑞包围在了废墟之中。 由此龚沮仁终于在忍无可忍、避无可避之下,强行逆转守势为攻,并使葬日黑刀横轮直劈。只可惜卫斌要的就是龚沮仁失去耐心的契机,遂见他仅凭单指就弹反了大刀青锋,又暴起一拳直入龚沮仁胸怀,并在肉上旋拳生生撼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涡形创口,龚沮仁亦当即血瀑三尺、就此昏死过去,后接俯仰坠地。 另一边,吕麟麒救夫心切,那被她架在机关台上的神火飞鸢随即也偏离的航迹,直奔火蛇而去。 轰隆隆—— 但听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彻天际,三只火蛇当即在化为凤凰的飞鸢掠过时形神俱灭。 只可惜,段景瑞并未因此逃出生天,而是被刚刚杀败了龚沮仁的卫斌生生扼住其喉,双腿即将烤化于火场之侧。 且当段景瑞用劲最后一丝力气扯下了卫斌的白布头套后,他气喘吁吁的说道:“原来···你也不是个···东西···”并向对方整张非人面孔显露出了分外嘲笑之意。 由此卫斌断然加大了手劲,遂就听‘咔咔’两声骨肉分离。却未料到这并非是段景瑞的头断了,而是才刚被‘先生’奋力叫醒的龚沮仁赶在在千钧一发之际手持黑色蟒鞭从后方缠住了卫斌的双臂所致。 说时迟那时快,吕麟麒见状后顿时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令不好转向的神火飞鸢硬是以最小仰角调转了180°俯冲而下。这期间,她用来控制飞鸢的三根天蚕丝因扭力过大而寸寸断裂,接下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失去控制的飞鸢一头扎进火场为同伴解围了。 “哈、哈、哈~” 遂见大喘着粗气的龚沮仁硬是伙同受困的段景瑞齐心合力掰开了卫斌的手爪,可卫斌全程却不似在抗拒的样子,猫猫头的他就好像真正的猫咪那样充满了好奇心,一直在专心欣赏着缠在自己手臂上的鞭身,欣赏着那光怪陆离的七彩斑斓的黑,并深深为之着迷着。 直到神火飞鸢终于临近了三人头顶,谁知一息热浪之下卫斌竟然匆匆雷动,眨眼间飞起一脚将段景瑞踹到了百米开外。 紧跟着龚沮仁侧脸也径直挨上了一拳,卫斌这拳的威力堪比炮弹一般,便使重伤之下的龚沮仁再添新伤,更犹如断线风筝般于拳风内身不由己的来回激荡,直到最后撞入了一栋房屋,并遭大量瓦砾砖块倾轧。龚沮仁胸中一口热血当即翻涌而出,久久不得平复。 与此同时,卫斌还轻描淡写的掷出五色神光浇熄了飞来的神火飞鸢,并紧接将之冰冻、烧毁,彻底不负其形。 而他办完这些也不过是在眨眼之间。且当吕麟麒正准备再扎一个神火飞鸢时,卫斌忽然闪身到了她的跟前,并当着她的面动用五色神光的炽火烧掉了机关箱。 只不过,面对身为弱质女流的吕麟麒而言,卫斌虽属恶徒一方,却不似屠户那样喜好恃强凌弱、滥杀无辜。所以他也确实没把失去了所有手段的吕麟麒怎么样,就只是将(装作了)吓破了胆的她晾在了一边,后径直向龚沮仁所在的废墟走去。 咳——咳咳—— 面对即将到来的杀机,趴在废墟下的龚沮仁自然彷徨无措,他不自觉的胡思乱想道:“难道···这次···真要彻底玩完了吗?难道在经历了如此多的险境后,我就要把命真就折在这里了吗?···不要···我还不能死···我还不想死啊···老师,老师!求求你,求求你赶紧现身,救救我呀~” 遂见,重步踏来的卫斌一把掌卷起了旋风、顷刻间扫尽了倾轧在龚沮仁身上的砖石瓦砾。 可对方似乎对眼下败军之将没有多大兴趣,就只是径直走向了插在另一侧瓦砾之间的葬日黑刀,并当着龚沮仁的面将之拿在了自己手上无比兴奋的端看着。 “哎···啊这···” 这边厢,才刚缓过了一口气来的龚沮仁当即悄悄站起身来。 那边厢,就听冥冥之中‘先生’的一声提点灌入他的耳膜,并同时向‘先生’口中的蠢徒弟和穷奇(小黑)发出了一样指令:“没错,就是这样,穷奇继续努力吸引对方的目光,而蠢徒弟合该赶紧准备一下,准备待会穷奇发力后,你再接刀杀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谁是卫斌? “杀敌!!” 龚沮仁只此一句喃喃自语过后便忽然来了精神,他的胸口尚且还在汪汪淌血,可他的眼神却比之前更要炙热。 且在‘猫猫头’卫斌醉心于七彩斑斓的黑时,小黑忽然变回了原型,并立时豁开血盆大口、转眼间咬断了卫斌的双臂··· “啊——” 然而卫斌在失去双臂的一瞬间却陷入了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中不可自拔。 亦在那记忆的深处,在那云得彼端,约定的地方,似有一位长发及腰的美丽女子站在廊下织布掩笑,只因见到他归家,便轻声呼唤了一句:“浊梅~” 此外还有一个常在他身边嬉闹玩耍的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她曾无比自豪的呼唤卫斌作‘爹爹’,可卫斌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们的姓名,只记得自己确实不该叫‘卫斌’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其实是多年前自己刚刚苏醒时、‘教主’赐予他的。 所谓‘卫斌’,其实就是圣树卫戍之意,理通‘卫兵’之职。只不过,卫斌曾经是谁,他已然彻底忘记了,以致于持续追寻了不少年,到头来他还是忆不起从前。 直到,卫斌遇见了龚沮仁,且在生死一线间,他终于找回了那个曾经的自己,找回了‘浊梅’这个曾经的名字。 然而龚沮仁却顾不得敌人在彷徨,他只知道机会仅在瞬息万变间、根本犹豫不得。 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龚沮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成功飞身至了卫斌的身前,紧接一把揪住了小黑故意伸出来的后腿,并使后者火速变化成了大刀的模样,再依靠自身旋转带动重握手里的大刀一举斩下了卫斌的脑袋。 然待得尘埃落定之后,龚沮仁当即因失血过多而又重新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当卫斌人头落地时,吕麟麒才刚帮段景瑞脱离了倒在其身上的房梁。二人紧接着就感受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震颤之感,就仿佛饥荒年代横行人间的大地震一般,就连头顶重云深锁的天空也跟着发出了难以形容的悲鸣。 如此这般,也只有曾经身为白莲教护法之一的吕麟麒知道是怎么回事。 若是能沿着她目光直视的方向望去,便可见远端灰蒙蒙的天空中似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在缓慢向南边移动。同时,那庞然大物似乎长着无数个头、无数只手、以及无数只脚,段景瑞也仅仅只是瞥见了那东西一眼,便当即发出了无比恐惧的惊叹声。 而吕麟麒为了让段景瑞稍微冷静一点便立马给了对方一个大嘴巴子,并提醒到他,他的好兄弟现在还重伤昏迷在近旁的废墟边上。 “若是不赶紧将他带去安全的地方包扎伤口,就真是要回天乏术了,明白吗?景瑞!” 遂见此时稍稍冷静一点的段景瑞由此说道:“哈~哈~明白~那就先回一趟府衙,那里刚刚经历过大战,应该不会再有敌人了。” “嗯,都听你的。” 于是乎,段景瑞赶在沙尘暴到来前,与吕麟麒抢先一步找到龚沮仁、抗肩上就逃。 随后,待三人彻底溜没影了,忽然从天而降了两名身穿金丝罩袍的灰衣人径直掠走了卫斌的遗体与滚落在地的头颅。 但见远端掀起此番沙尘暴的罪魁祸首似在愤怒低吼,这二人之一的男子随即发笑道:“哈哈,红姐,看那,那东西是不是很眼熟啊。” “···” 然而男子口中的红姐却没在第一时间应答,就只是呆呆的看着抱在自己手里那卫斌的‘人头’若有所思。 直到他俩最终把卫斌的遗体带离了此处险地,并使其中一人站在山岗上望风。另一人这才终于私底下褪下了罩袍,露出了一副才刚哭过、眼睛红红、且我见犹怜的脸庞。 她,名叫红娘,与赵萌牙一样位居古圣教中九喇(护法)之一的要职。而刚刚与她一起从天而降的也正是赵萌牙,他俩刚从北方而来。 而他俩此行的目的则是因为一个多月前、星魂使徒曾遣人冒死截获了一条密报。 闻听该条密报所言,万般皆指向了一座孤城,这就是淮县。而与淮县相关的一切行动以往皆由古圣教的另一大权在握的使徒负责,这人就是无天。 传言中无天行事向来狂悖不堪、无法无天。但纵使是这样,出发前若要红娘与赵萌牙确信无天此人确实灭绝人性,甚至连已然身故的同伴遗体都遭其残忍利用,这点他们确实很难相信。 但是当真相终遭披露,甚至那会无端掀起沙尘暴的所谓圣树亦与自己一方有关时,赵萌牙选择了要紧牙关、扯笑当场,而红娘则表现的相当···怒不可遏。 特别是在她一点又一点清理干净了爬满逝者人头的白毛时,此一副儿时就对她关爱有加的面庞顿时映入其眼帘。 且当赵萌牙一经听闻红娘凄惨无比的嚎叫时,他当即冲回了洞中,并由此赫然望见了曾作为他‘生的希望’的恩人——段浊梅的面庞。 “啊——” 紧随一阵哀鸣,赵萌牙随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然而此时,红娘已然哭成了泪人,更捶胸顿足的咒骂着那个男人,骂他罪该万死,骂他不是东西··· 可人死不能复生,赵萌牙亦自责当初身在迷踪林内时,无天就曾派人向其索要段浊梅的遗体,说是要亲自送其回家。 可惜那会的赵萌牙并未有一丝一毫的犹疑···更不会怀疑自己上司的所谓企图,于是他便眼睁睁看着他人带走了装有段浊梅遗骸的棺木。随后自顾自躲了起来,根本不敢回到总坛去面对段浊梅的家人。却也因此错过了能够及时阻止无天计划的时机,由此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直到段大嫂为了孩子们自行找了过来,再加之红娘打小便寄宿在段家,段家夫妇便早早将她视作了自家女儿一般关爱有加。那么红娘也自然而然的通过星魂的关系找了过来,并最终了解到了一部分真相。 然而当众人回过神来,这才忽然发现无天实则早已将段浊梅的遗体转移了,甚至教主都还亲自颁布教令为其背书,严禁教中任何人善论无天接下来的计划。 可···有谁在意过已然殒命的段浊梅,以及他的遗孀呢? 或许也正因如此,性如烈火、直来直往的红娘便是第一个敢于公然站出来反对此一教令的人。 然后了,她就被禁足了,被禁足在深不见底的深渊教堂中不见天日。 也是直到星魂带着赵萌牙找到了她,这才利用少司命(副教主)赐予前者的金牌救出了勇敢直言的红娘,并将他们舍命夺得的密函一并奉上,由此才最终开启了红娘与赵萌牙此番结伴南行的征途。 呜呜呜~~ 然而这般自怨自艾的结局,却好似早已注定。至少,就好不容易才终得寻回了段浊梅遗体的二人看来,那天杀的无天使徒恐怕早已达成了其原本的目的,从而离开了淮县。 与此同时,‘圣树’因失去卫戍而陷入了无休无尽的暴走状态,纵使红娘与赵萌牙确实有心相助凡人逃生,可他们亦深知无天在此布置经年,白莲教的兴起亦多半脱胎自他的手段。 若是如此,那此地信教之风自当异常狂热,又岂是区区几个外来者就能轻易劝说的动得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风起兮 咚咚咚—— 伴随着个体心跳声的此起彼伏,眼看龚沮仁呼吸渐弱的吕麟麒陷入了慌乱之中。 黑暗中,女人急言:“他快不行了,景瑞,我该怎么做?”另一人则火急火燎的拿过纱布大叫道:“可恶,醒醒啊龚沮仁,你不是还有想要见的那个人吗?千万别就此放弃呀,混蛋!!” ··· 遂经历一夜长憩,潜意识中龚沮仁在跨过了无数生关死劫后,终得睁开了双眼··· 且不论,那些劫数,他是如何跨过的,在这过程中‘先生’又帮了他多少。至少现在他已经醒来了,也着实下定了决心,想要终结这一切,终结白莲教许下的恶。 然而当龚沮仁拖着疲惫的身子跨过大团染血的棉被后,他虚弱着扶在洞开的门扇上,望着西方灰蒙蒙的天空、好似自怨自艾。 与此同时,在凄冷的寒风中,劳累一整晚只顾照料龚沮仁的段景瑞和吕麟麒此时正相依于屋外的墙根处小憩片刻。 但听脚步声从屋内传来,恰好转醒的段景瑞随即把手轻抚于吕麟麒耳朵,似是不愿她还未睡好就像自己一样轻易的转醒。 随后刚出房门的龚沮仁从旁望见了他俩,但却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大门走去。 段景瑞随即叫住了对方,并以力竭的口吻询问其究竟欲往何方。后者答曰:“我得去结束这一切,亲手结束这一切。” 于是乎,望着龚沮仁此时坚毅神情的段景瑞放下了执着,既不在执着于三人一齐离开淮县,一齐回去青帝城的愿望。他只望龚沮仁可以平安归来。 “嗯,我看城外禁制已解,你们也该伺机逃出城去了。给(递出金牌),想办法替我去趟北边关隘,调些救兵过来收拾残局。” “这是···宋国少给的金牌?没想到居然一直在你手里。” 龚沮仁回答:“对,还好有它,你与吕姑娘、还有那些难民便能受到关隘守军的保护。” “不对,沮仁,我知你大义,但那怪物,岂是仅凭你一人之力就能与之抗衡的。此事若放在刚才,我们毫无胜算,那你此去当真十死无生,我见你双眼无光,便以为你已然下定了决心。可是现在,若有金牌在手,那我们不就可以就此北往调动洛神关守军来援吗?既如此,你又何必独自承担这一切,难道你当真不要命了吗?!” “嗯。” 闻此一声‘嗯’,段景瑞当即大怒道:“龚沮仁!你别逼我好吗,就算我打不过你,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去送死!!” “···嗯。对不起,但这次,我必须去。” 话音刚落,龚沮仁当即在段景瑞面前赫然召唤出了小黑的真身。且当后者因‘上古邪凶穷奇’的外形遭受到一万点暴击时,龚沮仁遂又笑道:“看,既然你说那树是怪物,那么现今我也是怪物,就不如让怪物对上怪物,让我亲手结束这一切。” 然段景瑞虽是恐惧,其心却仍坚韧如铁,在其用命护住身旁之人的同时,其对龚沮仁的兄弟之谊亦无半分折损,于是其又再鼓起勇气大声问道:“我只想知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呵呵,嗯。”(斩钉截铁) “呵···哈哈,好,那兄弟我就先走一步了,咱们在青帝城再会。” 说罢,段景瑞当即别过脸去,便是不愿精神再遭骸兽侵蚀。而龚沮仁则收回了小黑,紧接快步跨出了门楣,直向那沙尘暴的核心走去。 另一边,虽说龚、段二人有意利用宋钰给予的金牌引北边三大关隘守军来援。但一心只想着摧毁无天计划、亦为救城中百姓而至的红娘、赵萌牙二人则是提前以吕麟麒密报的口吻编织了一封书信,并提前半月左右将之寄往了洛神关。 于是乎,此时此刻,随着风暴的降临,黄沙漫野之上亦有一字长龙排开的无数旌旗迎风卷荡。那旗上绣刻着无比硕大的一个‘黄’字,还有一个‘锦’字,预示着北边三关的三大守将其中的两位已然率军而来。 但见无数大旗之侧亦有他人名号,此一龙首将旗相较于其它旗帜反更显威风八面、唯我独尊之意,而握有该旗帜的骑兵全皆银鳞银甲,正是巨灵关守将魏乾龙亲率的一支精锐之师。 而魏乾龙之所以在此,便是一路追踪着龚沮仁的足迹而至,且抢先一步将罪犯的悬红贴满了北方三关的城墙,也就等着某人自投罗网了。 且当尚在城中艰难前行的龚沮仁扒开了胸前血布,才发现要害处已然皮破骨裂,创口深不见底。可这般奄奄一息的他本应站也站不起来,然‘先生’却在梦中教他如何用《万海奔波诀》的劲力封堵伤口。 且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不用上最后一丝保命的力气,龚沮仁就不会死。但他这般作为,亦绝非长久、稳固之计。奈何哪怕吃光用光了存在纳戒里的药,他胸口的创伤也未见恢复之效。 如此说来,这时的龚沮仁已然沦为一具行尸走肉。而该行尸走肉却还想用上最后一丝力气,于此时此刻,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呵呵,本以为修行是件难事···” “结果,却让我做到了。” “然而,明明我做到了,却又屡屡遭遇艰难险阻,致使道心蒙尘,悔不当初···” “甚至连那些在意我的人,我都不敢去面对···更何况我在意的那个人,她又在何方呢?又是谁陪在她的身边,这些事···我压根不敢去想···” “就或许,我即将殒命于此,但只要吾心尚存一丝希望,便要为我所向往的未来,我所肩抗的事物,再向前进挺一分···” “哪怕,这就是我龚沮仁的末路,我也丝毫不后悔当初决定修行,以及与这一路得以遇见的每一副面孔交友。特别是您,无论您是否身死道消,只余一丝念想于人间独存,也请让我,再叫您一声老师,以浅表我心感激之情···” ‘先生’:“···傻小子,你我师徒一场,又何必言谢了。遥想若你今日终将殒命,那我也会随你逝去。到时候,若是识海浅滩得遇,你我必话长恒···”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掩藏在深坑中的真相 哗啦啦—— 先手为柴堆浇上灯油的赵萌牙随即退到了一旁。 但见身着绯红艳霞的红娘手持一支火把,只听‘哐当’一声,便将载有段浊梅端庄遗体的柴堆点燃,并双双目送着逝者升入星夜当空。 此情此景,红娘当即以家乡民族之礼跪地礼拜,款款道:“义父在上,红儿既发毒誓,一当继续领受义父生前所托,照顾好义母,还有小鱼儿和小雨儿,一双弟弟妹妹。其次,红儿发誓定让害死义父的两名贼徒不得好死,毒障还有无天,无论他们掩藏在面具之下的真身究竟是谁,哪怕是那远在天边的天王老子,红儿亦要将之拖拽出来,再犹如屠猪宰狗般杀了他们为义父报仇。” 此一语话音刚落,便见赵萌牙依其意递上了两叠黄橙橙的钱塔,遂开始一同烧纸。 只不过,在此过程中,赵萌牙全程哑口无言、愁眉伸展,亦不复往昔话痨属性。好在,红娘是理解他的,毕竟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这二人打小就相识。她明白许多话赵萌牙之所以会迟迟憋在心里不愿意说,多半也是怕自己听了去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乎,同样是为了不让赵萌牙难堪,红娘在烧完自己那份纸钱后,当即披上了戎装,并假意散心之由,悄悄告别了被蒙在鼓里的赵萌牙,就此抛下一切圣教职责、独步踏上了前往赤帝城疆域的路途。 另一边,当龚沮仁费尽心力于黄沙中一路摸爬滚打之下,他终得寻见了一方还没被大风吹垮的小庙。 而此时庙前广场正中还聚集着不少来此地避风的教民。这些人大多还拖家带口,或扶老携幼,只可惜那些手持棍棒的护卫根本就听不得人话,更不明白他人之苦。 那手拿鸡腿的大胡子‘将军’更命人将赶来撕闹的教徒全数轰出了破庙,不少人就因忽然发生的踩踏事故而平白丢了性命,独留一双孤儿寡母在旁哀叹清贫不公。 而那位拿着鸡毛当令箭大胡子‘将军’却依旧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在人前啃食鸡腿饱腹。亦激得无数人眼中反复回荡起了欲要反抗的凶光。然而还不等众人拿起锄头,一道黑雷就此忽然闪现在侧、扑出一掌将那嚣张跋扈的‘将军’给当皮球一般直接击飞。 “啊?” 紧跟着,众人又眼见这道漆黑幻影赫然用劲击碎了紧闭的破庙大门,并使一股不伤凡人的巧劲接连打晕了一众大胡子的手下,为外头焦急万分的县民留下了一线生机。 “哎呀,活神仙啊,这是···” “难道是教主大人显灵了,小老儿叩谢教主大人显神威啊,叩谢···” 龚沮仁:“哈哼,凡人。” 话音刚落,龚沮仁当即绕过了熏雾缭绕的破庙神坛,行至了一方深不见底的漆黑甬道前。 然而纵使倾尽全力散出神识探查,也未见能一步到位。至少就刚刚那一下他已知甬道终点应坐落着一处极为广大的地下空间。 后经龚沮仁鼓起勇气、下至此地下空间后,又见一株极为庞大且纠缠不清深入地渊的深褐色巨木耸立于前。 其整个地下洞窟之内,石壁过处皆被巨木延伸出来的藤蔓紧缚。亦在零星点翠难掩深坑蜃景的情况下,无数怪枝嶙峋之间亦充分暴露了白莲教往日犯下的种种诸般恶行。 “啊这···” 难以置信的是大量遭到抛弃的土瓮竟然就在这树根之下孕育,且看那些个‘祭品’接连转换的过程便可知,原来龚沮仁于民宿中遇到的怪物,其生前亦是当地居民。 只可惜,多数利欲熏心者,哪怕提前知晓了真相,或是依然还被蒙在了鼓里,皆不影响他们继续追逐这份不切实际幻想的决心。 所谓包治百病、或是长生不老的怨望,则是建立在将自己家人、或亲朋好友,献祭为大树食粮的酷烈私心。 且当这些被当做病患进行诊治的人被投入了土瓮之中,又再至于了树根深处,他们的身心便会遭受大树的不断侵蚀,直至化为恶魔。然而到最后这些人还是回到了家人的身边,并且完全忘记了治疗过程中的种种光景。 也就是说,那白莲教教主一定是用了什么东西对他人进行了一波记忆篡改,甚至在治疗结束之后,还把那些外形化为怪物的教徒纷纷又恢复了人形,由此诓骗世人他们获得了新生。以至于这位教主大人得以创造出了一批又一批忠于自己的怪物军团,并持续为白莲教的壮大输出更多精神发狂的新人教徒。 且若再继续这样放任白莲教做大做强,那么往后便会有更多这般无血亦无泪的畜生出现,将世人连同这世间毁于一旦、更会祸及三界、祸及身在白帝城中的她··· 咯咯咯——咯咯咯—— 忽然间,但见龚沮仁望着下方森森诡影、持续得发呆。一道迅若惊鸿一瞥的凶残魔影猛的从天而降,并立时驱动三根树杈犹如炮弹出膛般轰然砸落了龚沮仁站立的平台。后者则在不时惊诧之中借助小黑为跳板、径直攀上了一截高出地面许多的根茎壁端。 遂在龚沮仁抬头回望之际,那赫然出现在硕大根须高处的可怖怪物显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只半身为双头犬,另一半却又显露出孩童面容的木雕傀儡,但见其下半身除却貌似人类的双腿之外,还长着三条毛茸茸的灰色狼尾巴,其身背更莫名伸长出了八支镰刀状蜘蛛腿代步。亦于此光怪陆离的奇景之下显得极为辣眼睛。 然实则就连龚沮仁也没能料到原来传闻中从未及真容示人的白莲教教主大人,其真身竟然是一只颇为巨大的蜘蛛魔怪。 但至少平日里负责发号施令的那位教主大人、绝非是这只体型巨大的蜘蛛魔怪。也就是说这人身份成谜,或许打从一开始就在故意隐藏身份,且极有可能就是黑袍。 但见其部下简雍先一步惨死于外来者手上后,黑袍便已然计划逃脱,并将接来下代替守卫白莲教圣木的重担交给了屠户和卫斌去办。 只可惜,这二人又先后败于龚沮仁之手,那么黑袍原先的计划既招人打断,他本该在卫斌死后第一时间向龚沮仁降下报复。 可再根据龚沮仁以前与之交手的经验来看,敌人或许受第三方制约,所以才屡次三番放过了自己。那么这一次,对方既然没能如约而至,那便说明他必然早早就脱离了淮县一隅,前往了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 而被黑袍肆意抛弃的白莲教众人、以及‘教主大人’便成了不受控制的无头苍蝇,或这又是一场没有止境的天大危机。 且若非是被龚沮仁给撞了个正着,他又已然决心要为天下人平乱。否则如此这般九死一生的天大危机,又怎该由他一人独立承担。 第一百六十章 化身 忽忽忽,黄沙游弋三万里,旌旗化长龙。 嗖嗖嗖,渊地深处木咆哮,根须卷乾坤。 此一眼尘烟啸叫处,黑雷烁彷徨。可纵使龚沮仁用尽力气、撒开腿脚夺路狂奔却依然被这漫天直坠的褐色根须追撵着毫无立身之地。 只见名为‘教主大人’那扭曲的傀儡随手指天,便能叫整个地下空间也跟着随意的扭曲。无数深褐色的根须猛地从土瓮间抽击而起,欲将化身黑雷的龚沮仁像萤虫一般活活拍死。 而后者只是在不断躲避着攻击的同时,寻机绕过攻击的间隙冲向了大蜘蛛。且当万物归寂,他亦直面强敌,并与之近在咫尺。 可惜···更多根茎便犹如游蛇一般,竟径直纠缠在前汇成了一面鞭墙,为教主大人挡下了紧接而至的大刀挥砍。 遂见龚沮仁一声呼喝之下,其手里大刀瞬间变成了匕首模样,并立时绕行鞭墙下方,欲要择路再攻。 不过···未曾想大蜘蛛却是抢先一步猛的挥舞镰刀一样的四足摧散了高墙,又顺势扭曲关节从龚沮仁背后劈至。 哪想龚沮仁竟还避也不避,就这样任那利刃划破了自己的后背,遂也借机攀上了高枝,起手便透过对方关节的薄弱处平滑削掉了来围的两支镰足。 紧接着就见教主大人的半身狼尾忽然涨大了不少,并抡起三阵旋风猛的将龚沮仁打落。然、后者旋即拍出重掌,隔空一击之下破碎了木偶胸前的护甲,也因此看清了其要害、核心的所在。 那是一块绯红色的方形石晶,漫延在其上的血色,每一寸都代表着一个无辜者的生命献祭。 而当龚沮仁再遭重创,对方就好似看清楚了他的行动轨迹一般,故意露出了一条根茎供他借力,再埋伏三根赤棘从死角刺入。却奈何龚沮仁实则早已命不久矣,又何惧再遭重创。 于是乎,他当即抡圆起刀势斩断了所有纠缠不清的根须,并强忍着全身不下数十处的血洞汩汩直流,就此将体内雷劫的力量摧发到了极致。 遂见,紧接施展出《阿鼻地狱三刀》中最为霸道一式的龚沮仁顿时将匕首拉扯成了长鞭,并使其在最大攻击范围内裹挟着风雷之势径直断绝空间,直向那木偶胸口的绯红石晶斩去。 然而,他果然还是失算了,毕竟那大蜘蛛并非死物,它本可以利用六爪结构在巨木之上飞速爬行,所以这家伙,它溜了。 不仅溜的飞快,还在龚沮仁竭力挥舞长鞭欲将之击坠的当下,利用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大量忽然生长的根茎屡屡躲过了前者的奋力一击。 到头来,大蜘蛛还是一步皆一步、毫发无损的轻易接近了重伤之下的龚沮仁,并在其已然力竭、双眸之中充斥着无尽愤恨以及不甘的情况下,立时伸出了镰刀长腿彻底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啊···” 但闻一声轻叹,此时伴随着温度的流逝、放松下来垂着头的龚沮仁这才终于看清了木偶身上那本就精雕细琢的精美花纹。而与之相对的是他大战过后,满是血污和划痕的双手,以及彻底烂掉、翻筋见骨的双足。 很可惜,这一次‘先生’似乎并未发话提醒他避过此致命一击,同时‘先生’也并未吭声激励他再继续支撑片刻。 就这样,随着利刃归鞘,龚沮仁很快倒在了血泊之中,并在自身意识游离之际,他的精神来到了一片白色的沙滩。 ··· ···· ····· 呵呵—— 随着一声憨笑回荡,突然间不知为何,已然‘身死’的龚沮仁重又于血泊中站起了身来。此时此刻,他的眼白化为了一片深红,瞳孔更从之前的竖瞳变成了金色的兽瞳。 霎时间,本还躲在龚沮仁影子里哀怨悲鸣的小黑也因此受到了影响,于重生的‘龚沮仁’手中变成了一把刃上布满抖动黄眼的搓骨大刀。这实则才是‘穷奇’该有的本来面貌。而‘他’却身份成谜,来历成谜,实力更是成谜。 哪怕‘他’曾不止一次的救下过龚沮仁,且第一次出手就于迷踪林内单挑了万重虫潮。更在青帝城郊只身仅凭二指就扯开了天幕,破解了天劫之威施加给龚沮仁的伤害,还故意留下了一丝雷劫之力于其体内相助龚沮仁破境洗髓。 由此可见,‘他’是站在龚沮仁这边的,且只要后者危在旦夕,‘他’便会现身,就像现在这样。 然教主大人却在眼见死人复活之后当即便要补刀。只可惜它这次对上了一个远比肉身本体强大太多的可怕对手。 于是乎,就凭‘他’的一声令下,本还被无数根茎护持的土瓮接连被爆破还尘,同时‘他’也仅是瞪了大蜘蛛一眼,便使教主大人用以直刺的两把镰足立马碎裂当场。 咿呀!! 奇怪的是没想到木偶这样的非人之物也能发出无比惊诧的啸叫声。遂见其半身的双头狼当即豁开血盆大口、在伸长了脖子后径直朝‘龚沮仁’咬来。 然电光火石之间,两坨仅剩毫毛相连的血淋淋狼头已然跃然其手。 且当教主大人在愤怒啸叫之下赫然拔地而起了无数盘根错节的根茎巨锥时,它遂之操弄着它们全数如灾星坠地般砸向了此刻的‘龚沮仁’。 没错,这确实是一场十死无生的残局,但是‘他’却仍然是轻蔑一笑,就使漫天飞舞的尘土化为了万千愤怒的石拳。并以怒拳击根锥的方式,不断摧垮着地下本还稳定的空间结构,致使大量根茎的碎片洒落深渊、更令四面光滑的岩壁‘咔咔’作响,就像是地震了一样,空间结构顿时出现了大片裂缝深痕。 轰隆隆—— 但见一阵天摇地陷来迎,还在与‘龚沮仁’单以意念对决的教主大人明显是慌了神。而此一瞬的慌神之际,又令原就持续落于下风的它遭受了一击灭顶之灾。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便是看准了时机、双手握持大刀劈出了一计抛斩,由此径直斩断了教主大人于空间内自由操纵大量根茎运动的全数银色细丝。且在荡尽巨木之际,‘他’赫然扑出一掌足有《万海奔波诀》七重境力的虚空弹、遂将那镶嵌在木偶胸腔内里的能量方形石晶连同大蜘蛛的硕大身躯给一齐碎成了渣渣。 终于···结束了··· 可说到底,‘他’又为何不用那足可毁天灭地的力量一举把此地下空间连同地上的整个县城给扬了呢? 确实,仅凭刚刚那一下七重境界的《万海奔波诀》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可是‘他’心里实则清楚的很,只因为现在的龚沮仁根本承受不了更强的力量,唯有待到龚沮仁实实在在修炼到更高的境界时,‘他’才能将真相和盘托出。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白海谈心 识海,洋面全蓝,偶有浪花。平日里波澜不惊,俯瞰之下犹如蓝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而其正面浅滩,细沙皆白,似为霜雪,且微风正好,头顶繁星点缀,天清气爽,真一派海阔天空。 “···” 只是不知为何,龚沮仁忽然来到了这里。 按理来说,只有那些神识通达天地的修行界大能才可意通识海,而这里又并非通往阴曹地府的必经之路。 所以,龚沮仁会莫名出现在识海浅滩,这一幕确实异常。除非···是应了某人的邀请而至,且此人此时就在此地。 “呵呵,你来啦。” 只此一声轻唤,龚沮仁随即抬眼看向了远方。 实则就在那星空与蓝海交接的地方,此时此刻正站着一条橙黄色的身影。他、就是‘先生’,是那个早在很久以前就持续守护着龚沮仁的男人。 而当龚沮仁靠近他后,‘先生’当即笑道:“哎呀,你来早了,怎么可以来的这么早了,你说是?” 这···或许是龚沮仁第一次得见‘先生’真容,只可惜对方却是戴着一副金纹面具来见龚沮仁的。况且‘先生’的这副面具十分特别,其面上唯一用来示人的仅是一副朱唇皓齿,‘他’的身材高挑、手指修长,且脖颈上的肌肤白皙若雪,其满头青丝乌黑亮丽,亦使长发及腰、如瀑般潇洒。 如此说来,就总体来看‘先生’容姿着实更胜女子,就连说话时的声调也很温柔。 不过龚沮仁更感叹自己已然身故的事实,他心知倘若‘先生’便是以此方天地为牢,令他的精神得以经万年仍不朽。 那么当龚沮仁踏上这片识海浅滩之后,便足以说明他已经死了,他的心脏已然冰冷,因此他的意识才会跟随‘先生’的呼唤来到这里,来到了这世界的尽头。 “唉~对不起,让老师失望了。”话音刚落,龚沮仁顿生一股惆怅。他旋即扯眼看向了碧海深处,却是再也不敢回望旁人向其投来的温柔目光。 也是直到‘先生’率先向其阐明了“尚且还有一丝希望”之意,龚沮仁这才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并将自身一切寄托全都抛向了才刚发出肯定语气的老师这边。 遂见,‘先生’当即摆手直戳龚沮仁的眉心,并说道:“这样,先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待你完成自己许下的诺言,再回来这里,我会等着你的···” 哈—— 霎时间,龚沮仁从识海中苏醒,并重又回到了白莲教圣树根部的地下空间一侧。 其实就在刚才,红眼的‘他’已然一掌拍碎了大蜘蛛的胸膛。而当其眼眸中的血色尽退之时,真正的龚沮仁忽然回来了,并立马感觉到了一阵足以令人发疯的剧痛。 然此等撕心裂肺的剧痛,却不仅仅来自于他强行突破功体极限所导致的竭力症状,另有大部分原因来自于他周身筋骨爆裂、血流如柱,身体宛如抹布一般悲惨的必然结果。 老实说,龚沮仁心里当然清楚,若继续拖着这副残躯战斗,那他离死便彻底不远矣。 可是他誓要歼灭的白莲教遗留、圣树的本体此时却也尚未根除。再加之教主大人死后,这怪物的地下根茎部分则更显活跃疯长,就好似那教主、还有卫斌实则皆是压制圣树疯涨的抑制器一般。 且待这二者死后,圣树便彻底没了制约,开始了毫无止境的疯狂拔高。特别是其在地下无垠蔓延的根茎部位更渐渐渗透出了大片黑色的脓液。 按理来说,这里恐怕很快便要被此不明成分的脓液给蔓延至顶,可龚沮仁却是怎么也逃不动了,倒不如就待在地下与这树妖的核心同归于尽好了。 于是乎,龚沮仁当即从怀里掏出了两根染血的火烛,这本是他此前计划烧树时从破庙祭坛顺手取的。 可很快,他又发现了一枚不知何时落入自己衣服口袋内的爆炎真符。但见此符与段景瑞花光积蓄采购的那批相当,龚沮仁便也不难猜出它的来历。 “···呵呵,谢谢。” ——“那我在青帝城等你归来。” “嗯,我也想啊。只可惜,我要爽约了···” 此一语言罢,龚沮仁当即手持真符、注气捏诀,并在燃尽符纸后换来了一枚巨大的火球,遂将之抛下了树根、点燃了整个地下空间。 轰轰轰 岂料这黑色的酸腐味树脂竟然还有助燃的功效,龚沮仁本以为还需自己抓紧煽风点火才能彻底引燃眼界过处的所有根须。然这下到好,此间大火加急蔓延,很快便顺着圣树躯干烧到了外面,并烧塌了破庙,致使废墟盖住了来时的甬道,也把龚沮仁彻底焊死在了这地下的火海一侧。 “哈哈···这下终于要···结束了···” 且由于地底火势剧烈,龚沮仁很快便因缺氧、扼喉而逝。 可待到他再度睁眼后,自己却又重新回到了‘先生’的跟前,刚才种种皆如过眼云烟,如梦亦似幻。但确也无比真实,绝非寻常虚妄梦幻可比。 也就是说,刚刚龚沮仁的意识确实回到了现实中去。而且也正好渡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所以根据‘先生’此前的说法,他在即将窒息之时意识又被重新传回了识海当中。 那如此说来,‘先生’真乃神人也。可‘先生’却说自己并没有龚沮仁想象的这么神。 与此同时,现实中仍身在火海之围的‘龚沮仁’再度接管了其身体的控制权,并当即以身旁烈火为肉身疗伤,化腐朽为神奇。 另一边,龚沮仁的神魂依旧在白沙滩上矗立。然而识海空间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换了一副天地。 遂见,原本星罗棋布的天空变成了白日高挂的艳阳红天,如蓝宝石般熠熠生辉的海面也渐渐变成了碧海心湖,内有七彩斑斓的鱼群畅游。更别说,原还白净胜雪的细沙滩很快化为了一派青青草地。 依据‘先生’所言,识海似乎会根据个人心境写照改变环境,但总得来说海才是本体,岸则是附加。所以一旦发现此地换了其它风景,便基本可以确定有人入侵了识海。 不过入侵者未必是来寻龚沮仁麻烦的,且待对方走近,龚沮仁忽然发现对方身着一席白衣,恰巧是他曾经梦见的模样。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海谈心·二 但见爱慕之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龚沮仁慌忙追问道:“是你?你为何在此,难道是···” 然对方却是比龚沮仁还要激动的笑叹道:“太好了,能看见你平安无事。” “啊?” 或许是感觉到了对方情绪上的激烈变化,龚沮仁随之脱口而出了一句:“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仅此一句,又让对方的脸色忽然间黯淡了下来,就好似明明刚刚还很期待的样子,却在得知真相后立马转为了悲伤。 “哎,这···”龚沮仁或许怎么也料想不当此时江雪央的内心深处究竟在期盼着什么。而她的这份期盼也绝非是因龚沮仁,而是别的什么更为令其挂怀的念想。 遂见,江雪央略带着点哭腔的愁眉伸展道:“江家···还有我爹他···我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对不起···看来是我误会了···” 龚沮仁随之心想:“果然是因为江应天嘛,然而江应天其实早在江家被围的那天也没能出现,就或许他在审问我的那晚就已经离开了燕洲城,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师弟。” “啊,师弟?”说罢,龚沮仁抬手指向了自己。但见江雪央微微点头,他顿时心在滴血道:“原来,在···你眼中,我还是那个入门不足半年的小师弟呀。” 江雪央:“啊~莫非、你介意?” 龚沮仁:“啊不不不不,完全···不介意。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哪···敢(小声)介意啊。” 江雪央:“嘻嘻,真是的,表情太夸张了,你也不用这么拘谨。无论如何,就算江家没了,父亲也失踪了,我也不会不认你这个小师弟的,你且放宽心就好。” 龚沮仁:“哈哈,啊···好,哈哈~哎!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江家没了?”(突发愕然) 然而,还未等江雪央把真相告知。忽然间碧海上风云变幻,颇为异化的飘舞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龚沮仁似乎能够在这识海之内与掀起这股异象的个体产生某种紧密的心灵感应,也就是说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纷飞实则是江雪央此时心境变化的真实写照。 而那燕洲府江氏或许真如字面意思一般、是真的因为某种原因···彻底的···消失了? “可怎么会了,想当初青莲剑宗来攻,到最后也没能把江氏众人怎么样。加之有你师傅的担保,就算青莲剑宗出尔反尔敢扫灵卯山的面子,他们也不可能真就心狠手辣到将你的家人···全皆赶尽杀绝了···” 龚沮仁这话说的到最后他也觉得有点不妥,毕竟在经历过桃夭村吕子栖与李肆的遭遇后,他已然不想与青莲剑宗再有丝毫瓜葛了。 然而一见到江雪央慌张到真就快哭出声来后,龚沮仁亦是既心疼又惊慌,却碍于自己北上的预期目标尚未达成、更有时间限制,他才没胆量向江雪央承诺会替她回一趟燕洲府追寻江应天的下落。 另一边,任凭识海中的龚沮仁尚在想尽一切办法安慰江雪央的同时。他在现实中的肉身却刚刚踏火而来。 霎时间,由于大火的持续向上蹿升,随后地上的整棵妖树主体、树冠连同太半县城全皆陷入了火海当中。大量还未来得及逃开的教徒也很快被这场无妄之火吞噬,就只余一小撮人站在较为安全的空地上望树兴叹。 直到红着眼的龚沮仁赫然走出了火场,且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不少怀抱着因圣树被烧而连带着生命枯竭的家人遗体、的县民们随即将憋在心里的所有咒骂全皆抛向了他这个外来者兼‘始作俑者’。 也十足将现在这个‘龚沮仁’骂了个狗血淋头,外加拳脚相加··· 然而‘他’对于这些突如其来的咒骂与怒拳也不过是充耳不闻罢了,更何况凡人的拳头本就不怎么痛,‘他’也不似肉身本来的主人那样拥有感官刺激的约束。就只是代为运行必要手段的‘打手’罢了。 等人群打累了、手骨裂了、也发泄完了,这些人自然要退。哪怕有少年举着尖刀来刺,那刀刃也仅仅只会在皮上划出一刀四溅的花火后应声断裂。 而当无数人叫嚣着:“怪物啊!”紧接四散奔逃而去,‘他’也只是轻蔑浅笑了一声:“聒噪。”之后便来到了,八百里卷云(魏乾龙等人)搜索不到了地界,于一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僻静处安心卸下了防备,静待起了自身肉体灵魂的回归。 遂见,识海中忽然间大雾弥漫,这又突如其来的变化顿时令龚沮仁与江雪央同样顿觉心惊。 然而这一次却并非来自于江雪央的心境变化,更多是第三方强行干预的结果,而且与上次人为入侵有着明显的不一样处。 首先是龚沮仁之前从‘先生’的识海转到江雪央的识海过程中,周遭环境的变化,这次就没有出现。 其次,江雪央自身识海当中的鹅毛大雪还在继续,却忽然间有了大雾弥漫的迹象,她本人的错愕之情龚沮仁看的真切,应绝非有意作假可为。 且当一阵钟声响起,大雾紧接遮蔽了天空,待得江雪央身上开始发出微弱亮光,那在龚沮仁梦中曾经出现过的黑暗场亦景瞬间重临。 只见黑暗中似乎正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欲吞噬微光之侧的二人,而当龚沮仁为护江雪央周全,遂一把将之拉近了自己怀中后,他于第一时间代替对方直面了那只庞然大物的半张脸庞。 “哎~”(脸红) 霎时间,虽不知江雪央会怎样想,但她却也完全看不见龚沮仁能看见的东西。遂在一阵轰然爆发的声波震颤之下,其本人虽是无事,但龚沮仁却当即于她眼前重伤到七窍流血的地步。 对此,江雪央竟然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或只因她的梦魇已至,才害的龚沮仁为护自己身受重伤。 于是乎,仅为一缕神识的江雪央果断通过戴在无名指的辉戒单方面切断了与龚沮仁意识的连结。她这样做当然是想通过此法将梦魇引来自己这边,却不料她的梦魇现在也成了龚沮仁的梦魇。且正因龚沮仁刚刚保护爱慕之人的举动彻底暴露了自己,所以才会无端招惹到此等麻烦的东西。 然而龚沮仁在与江雪央切断联系后,他自然而然的退回到了‘先生’所在的白色沙滩一侧。且当那庞然大物顺势追来后,‘先生’第一时间便已然出手为学生挡下了紧随而至的不可视攻击。 “呵呵,回来啦。” 龚沮仁:“咳咳···多谢老师,学生回来了。” “瞧瞧你这狼狈的样子,还一不小心引来了一个麻烦的家伙。” 嘶~嘶~ 但见梦魇追来后吞云吐雾的样子,龚沮仁顿时担心起只剩一缕残魂的‘先生’来,并因此慌张道:“千万小心,那东西···不好对付···” 嘶~嘶~古···嘶~ (“嗯···刚刚是它在说话吗?”) 然而此时仅剩一缕残魂的‘先生’却说:“没关系,你别看我已经虚弱到了这般田地,但一旦对付起这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来,老朽我还是很有心得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魏乾龙的执着 三天三夜,巨大的火树整整灼烧了三天三夜才渐歇。到最后,巨树化成的飞灰更令得方圆百里之内昏黄不见天日长达半年之久。 且当洛神关守将亲率着数百骑兵到达此地时,原先坚不可摧的城楼就只剩下少量残垣断壁与近旁的无数乌黑成碳的房梁木桩。 据统计,此前淮县常住人口大概是五百五十户人家,于白莲教兴起后,接连的几场民乱皆使得不少人流离失所。 然此次大火之后,白莲教毁于一旦,与此同时,丧生者不计其数,只有很少一部分民众等来了救援,后被军士们奉命收押,以作传讯之用。 在此期间,明面上魏乾龙看似奉命率军随行平乱,但暗地里他已然派遣部下于各处废墟开展了多轮搜索行动。其意在追踪龚沮仁的下落,且只因此人死过一次(当然魏乾龙是不知道的),所以此前他用尽各种手段好不容易才种在对方身上的追踪宗丝由此而折断,进致使龚沮仁就此脱离了他的掌控。 对此,魏乾龙虽悔不当初,后悔自己没能在青帝城时就逮捕此子。但想来,龚沮仁目的明确,且只能通过洛神关前往赤蛮之地,再转十万大山渡玉门进而抵达天下之首白帝城。 那么先前已然留了一手的魏乾龙便自认为只需守株待兔就好了,且当自己班师回朝之日,就是彻底拿捏龚沮仁之时。 到时候,他已然离开了青洲地界,宋氏根本奈何不了他,更何况苍江府距离白帝城也是最远,纵使灵台星君有意搭救,他魏乾龙也可以尽快赶往赤帝城投靠他的老师,也就是曾经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实则就连星宫、乃至星君本人也不敢轻易招惹。魏乾龙便是无比信赖着那个人,并欲将自己调查到的有关龚沮仁的一切消息全数交给那个人进行裁决。 只不过,此一魏乾龙的执着,却让他的师兄弟们始终看不太透,这当中自然包括了洛神关的守将肖自在,以及绝大多数反对魏乾龙小题大做,肆意为难一位晚辈的同期将帅们。 而肖自在则是在接获了部下首告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尚在阅兵当中的魏乾龙,并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交予对方。 随即言道:“这是洛城主叫我交给你的···家信···万望贤弟不要执迷不悟,从而使我等当年初衷毁于一旦。” 然魏乾龙闻言后却是大怒,徐提枪上马道:“竟还敢提初衷,哼~别忘了,当年我等二十人追击敌寇行至荒原时,究竟是什么东西忽然偷袭,杀得我等大败而归,难道师哥你忘了吗?” “不曾。” 魏乾龙:“哼,既不曾,那么当年我等兄弟究竟是如何死里逃生,又在逃生后,如何歃血为盟的,难道师哥你忘了吗?” “···乾龙,这里可是中州,根本就没有荒原深处的那些怪物啊。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魏乾龙:“不,有的,师哥,那于各州府忽然冒起的黑瘟不就是那恶神入侵中州的征兆吗?难道你久困山涧,就能对这世间疾苦、黑响作乱不闻不问了吗?反正我是做不到的,也定要亲手挖掘出此番动乱的祸根所在,彻底斩草除根!” 说罢,魏乾龙当即率领手下骑兵一股脑潜出了大营。但见其旌旗飘扬的方位,肖自在判定他们很有可能会直奔洛神关,以守关为契机拦截北上的龚沮仁。 而魏乾龙实则从始至终都未能接过师哥递给他的那封家书,肖自在便只得将家书贴身放回了胸前铠甲内衬。再以灰鹰传书,下令洛神关守军务必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全力配合魏乾龙行事。 另一边,龚沮仁则刚刚抵进了南部三关的第一道关隘。随后在迎面撞见了一支外出巡逻的甲士之后,他被对面给拦了下来。 其为首的家伙紧接拿出了一张写有‘穷凶恶极’字样的悬红告示在手,并对龚沮仁的外貌进行了上下打量。 龚沮仁心说自己此前的所有悬红应当已遭撤销,无论是青灯商行犹如玩笑一般的数十万两悬红,还是巨灵关张贴出来的那张悬红应当都已被宋氏一纸诏令给撤下了。那现在又在闹抓捕要犯就应当不关自己的事了,可谁知道他却紧接着被对面十几个彪形大汉给围了起来。 其为首的家伙说他相貌像极了这画上的人,龚沮仁随之夺过悬红看了一眼,然而没想到这画像上所述的要犯还真像自己。 加之悬红的出处上书‘紫微玄龙’四个大字,仅仅只是这样就让龚沮仁忽然想起了某个人,某个每每与之对看,其眼神就像要杀人的将军。 哪怕上次这二人会撞见,完全是为了响应白牙府柳知州的号召,围剿水仙坞的匪徒罢了,然而魏乾龙从始至终也未对待在宋国主身边的龚沮仁表现出丝毫的善意。 那人就像一躯傀儡一样,冰冷且无情,比起一‘炮’毁了水仙坞主体建筑与寨门的龚沮仁而言,实则绝大多数幸存的水匪更加害怕魏乾龙的率军突击,毕竟龚沮仁不会随意为难凡人,然魏乾龙则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人。他与他的师兄弟一样,皆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培养出来的噬人利器,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弯刀,亦是一把摧枯拉朽的尖枪。 而龚沮仁正是轻易招惹上了魏乾龙,这才令对方不停执着于他,执着于将之抓捕到案,再除之后快。 且当龚沮仁为了脱出重围、就要与关隘前的守军发生冲突时,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却突然出现了,并为他刚好解了围。 此人便是段景瑞的青梅竹马、吕麟麒,正因此前‘吕麟麒’密报洛神关守将的一应白莲教近十年来的罪状证据确凿,于是乎洛神关才出兵沿途清剿起了白莲教设在苍江府中的各处据点,并抓捕要犯。 且当段景瑞带着吕麟麒来投奔洛神关时,当地守城副将很快就接纳了他们,并急忙应肖自在的命令将此番大义灭亲的吕麟麒氛围了上宾、以及名义上的‘英雄’,并以她的名义扩散宣传,以打击各方人员的信心。 同时也正因如此,自愿留下来配合洛神关收拾残局的吕麟麒随即兵不血刃的为正在遭受盘问的龚沮仁解了围,并回答了对方的一系列问题。 首先是段景瑞去哪了,听吕麟麒说他已经先她一步启程返回了青帝城。且之所以不等吕麟麒一道,一是由于她还有事要做,二是由于段景瑞似乎料定了龚沮仁必然会返回青帝城,所以他便先行一步赶回去好为后来者接风洗尘。 没办法,由闻吕麟麒所言,龚沮仁这才赫然发现南部三关的城楼上已然贴满了有关他的悬红榜文,且实则就在刚才,此地副官更收到了肖自在的飞鹰传书,说要全力配合魏乾龙追捕要犯。也就是说除非硬闯,否则龚沮仁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安穿越三关,到达赤蛮一隅的。 更何况,吕麟麒收到消息,赤帝城的主人正是那名闻遐迩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也就是魏乾龙的恩师。想来,若是龚沮仁决定硬闯的话,那他就算渡的了此关,也必定过不了蛮荒,毕竟其硬闯的代价就是与整个赤帝城为敌,此役甚至可能会影响到白帝星宫接下来的决断。 所以龚沮仁也只得退回青帝城,再寻他路绕到赤帝,且过程中绝不可以与飞速而来的魏乾龙发生任何冲突,也就是说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而段景瑞显然早早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才会为了兄弟先行一步赶回青帝城,到崇文馆接来了自己的老师。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许愿石与画中人 话说段景瑞此去淮县寻找挚爱、已逾三月又余,而现今正值酷暑难耐之期,司徒卓就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捧着书本,独酌于廊下,遥盼着徒儿们来归。 且当段景瑞先行一步赶回崇文馆后,司徒卓愣是强行要他先扫足一个月的落叶再说。 毕竟,司徒卓实则比段景瑞还更加清楚龚沮仁此次淮县之行的意义所在。 但见魏乾龙率领骑兵于半个月前忽然离开了巨灵关拔营西去,司徒卓便料定了龚沮仁此行必然无法达成目的,穿越大深渊便成了后者唯一的选择。 为此,司徒卓早早深入了书库,取来了满是灰尘的旧时勘探地图,并于稍后提笔亲书了一封充满暧昧口吻的信,在看见龚沮仁被段景瑞殷勤领进门后,转脸交予了对方手里。 “这是?” 司徒卓:“啊,这是我写给诡道三卿的信,昔年我曾与他们坐而论道,更亲自下到大深渊中参与勘探作业。所以诡道便是你此次大深渊之行最大的依靠,你且收好此信,到时候交给墨鱼婆婆便好,她···应该会亲自为你领路。” 段景瑞:“啊···我懂了,这位婆婆怕不是老师的姘头啊~” 司徒卓(先怒再脸红):“嗯?逆徒,休要妄言!” 说罢,司徒卓当借一计鞭腿便将炼气圆满之姿的段景瑞就此踹飞到了屋外的花丛中。 “啊这···”眼见司徒卓此时尚在负气当中,龚沮仁也只好听话把信赶紧塞进了怀里,紧接着拜别了对方,先行一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并将需要换洗的衣物拿到了水井边稍作清洁。 “嗯?” 没曾想,就在他费力打水之际,正有三名别馆的学生匆匆从廊间越过,然此时正值上课之际,龚沮仁却闻听这三人想要逃课前往青帝城以北的青鸾山上寻一块福地许下愿望。 还记得,段景瑞就曾经说过,在青帝城以北的某座神秘的山岗上坐落着一块奇异的山岩,名唤许愿石。而他曾向此石许愿修行圆满,从而被套走了纹银三百多两、换来了一柄绿剑。 碍于近日来霉运不断,龚沮仁遂也听信了那三人所言,对青鸾山上的许愿石亦多了几分好奇。 同时,段景瑞也自觉近日来霉运不断,好几次生关死劫皆是因为自身修行不足,同时也没有趁手的兵器傍身。 于是乎,这二人随即一拍即合,趁着司徒卓还在帮忙疏通各方关系之际,他俩就此跨上了毛驴,相约一同前往了青鸾山涧、踏歌出游。 没有飞行法器可用的修行者实际就是这么可怜,就连好不容易出游一次的代步工具也是最为便宜的毛驴,其实若不是段景瑞为购置真符肆意花光了自己多年来的积蓄,否则他俩合租一辆带棚马车出行也不算一件难事,更不会在穿过才刚修缮过半的北门时显得这么招惹闲言闲语,这么的丢人。 后来,随着一场漂泊大雨袭来,还在半道上的龚沮仁与段景瑞随即躲进了路旁的城隍庙中躲雨。 在这里,二人遇见了一位身着墨色长衫的蒙眼男子在旁作画。然此人虽是目盲,其听觉却是灵敏。且未见龚、段二人靠近,他便忽然站起身来,从近旁的木架上取来了两把雨伞赠予来者。 “呃···萍水相逢,兄台实在是太客气了。”在接过了递来的雨伞后,段景瑞如是说道。 而当龚沮仁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后,这男子又忽然摘下了蒙住眼的布条,露出了一双淡蓝色眼眸,温柔看向了旁人。如此看来,他其实并非目不能视,只是为了追求意境作画,而故意蒙住了双眼听声。 只不过,男子却也口不能言,只因为其喉舌萎缩,一眼看去已然从牙床黑到了嗓子眼,所以他仅凭手写文字的方式与二人交流。 他说他名湫,是一位漂泊于世的流浪画师。而此生在世漂泊,也无非是为了一个‘情’字。所谓卿心难测、情缘难了,他说他为了寻回自己的发妻而于世间行走了五十载春秋,可纵使经历了此等长时间的寻找,他也始终未能寻得他发妻的半点消息。 对此,段景瑞自然将湫的故事带进了自己的遭遇当中。想来若不是他当年坚持终有一日定能再见,便也不会换得今生与吕麟麒的再续前缘。 所以段景瑞实则是最能体量湫内心苦闷的知己良友,并很快向对方保证会动用家里头的关系,为湫打听其妻子的下落。 [谢谢。](纸上写作) 与此同时,龚沮仁似乎也回想起了什么,于是进而开口问湫,是否还记得他发妻的姓名。 [抱歉,我只记得她的样子,却回想不起她的名字。] “是嘛,只可惜我没能请那人留下一副肖像画。但我能肯定,她定是去了赤帝城,且就在一个月前。” “嗯,龚兄,难道你见过?” 但见除龚沮仁以外皆二脸懵逼,龚沮仁随即为他俩答疑解惑道:“没错,但我实则不敢确定,只希望她就是湫兄寻找的那个人。” 沙沙沙—— 遂见湫当即于黄纸上奋笔疾书道:[既如此,我这就启程,立即前往赤帝城寻找发妻。] 一书到底,湫紧接站起身来面向二人鞠躬相谢。随后愣是不惧风雨,仅为随身携带的工具箱盖好了防水麻衣,便就此奔出了城隍庙,奔向了远方。 另一边,龚沮仁与段景瑞则是待到雨停后才继续赶路的,期间他俩还在山涧小径上偶遇了逃课奔来的那三名别馆学生。只不过这些人行入山道后为了躲避暴雨从而浪费了不少时间寻求庇护,却还是被浇了个透心凉,十足落汤鸡姿态。 而后这五人又相继来到了青鸾峰的顶端,并见到了那方巨大的丹青色层岩石峰,就不知它为何会被人叫做许愿石了。至少龚沮仁动用竖瞳稍微看了一下,也看出来这石头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随后,三位同学相继为许愿石供奉了绢帕、梨果、蜡烛、麻将,看起来所谓‘许愿’也不过玩笑而已。 唯独段景瑞还是在掏钱,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口袋里就只剩下买完毛驴剩下的几枚铜板罢了,其剩余的部分供奉还得向龚沮仁借。 然而当最后三两碎银才刚摆上石台,但听嗡嗡一阵闷响,就在众人眼前刚刚还静置于石台之上的所有贡品就全都消失了。 于此龚沮仁顿时感应到了一阵忽如其来的灵气波动,并由此叹道:“啊这···莫非还真有山精作祟?” 可说到底,无论是何山精野怪在作祟,它干的却依然是以物换物的勾当。 且当那东西收走了一应贡品之后,随即出现在三名许愿会考一帆风顺的学生面前的却又并非是什么能够有助于提高成绩的东西,而是三把略带着点湿泥的锄头··· 就像是刚刚于大雨中锄过泥地的样子,这三柄锄头的尖端上似乎还挂着些许青苔。 可那群学生却在拿起锄头后,开始了自以为是的发散思维,自认为这是山神伯伯给予他们的重要点拨,其意为万事开头难,且只要发愤图强、刻苦学习,就能像小草一样茁壮成长,并达成提升会考成绩的本来目的。 “啊···可这不是废话吗?特别是既然从始至终就懂得这个道理,那又为何要特地跑一趟许愿石了。”龚沮仁由此问道。 然而,那三名同学对龚沮仁此时的疑惑却是充耳不闻,就好似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心神,只不过那东西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却害得这三名同学在难得兴奋之下,径直奔下了山道。 与此同时,段景瑞的状况也不乐观,就因为忽然在其面前降下了一把大锤,他遂在兴奋挥舞之际完全不顾旁人的就此砸向了龚沮仁,后被龚沮仁一巴掌击坠。 很显然,他们四个都被某种力量给生生影响了心智,以至于特别亢奋,却又不似对身体有害。 于是乎,龚沮仁当即听从‘先生’的意见,从岩石根部的青苔沿线展开搜寻,并很快在丹青石笋与底部红岩的交接处寻到了一米杂草丛生的坑洞。 啊—— “谁?是谁在那,赶紧速速招来!” 救——救命啊—— “我去,还真有人啊。” 遂见,龚沮仁猛地扑出一掌径直推倒了盖在洞口上方的整块许愿石。随后一朵灰蒙蒙的绵股峰赫然显现,据‘先生’推断此物应是某人的屁股,而此人之所以会困在洞中则多半是被忽然陷落的石头卡住了半身所致。 而当龚沮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救出了这人后,他才发现这人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 老先生自称南怀,为报答龚沮仁救命之恩,他当即从腰间乾坤袋中取来了一只紫金葫芦赠予了这名晚辈。 同时,老先生称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能够轻易为人实现愿望的许愿石,而他之所以会以许愿石的名义吸引他人来此供奉,便是想要通过此法找寻能够与他通感的有缘人代为相救罢了。 而此役,龚沮仁与他有缘,南怀便许诺对方若其能有幸升入灵川,便可至缥缈城门下拜访,到时候南怀自当为龚沮仁引荐其恩师,并到那时再寻机向其解释自己被困此地的一切因缘起落。 第一百六十五章 活灵活宝一家人 “哒哒哒,该起床了,阿欢~” “嗯~不行啊,兮兮,我困~” “喵~该起床了,阿欢~” “啊,阿···瓜,我可没馒头喂你,一边去···去···去···” “喵~哎呀,阿嬉要生气了。” “啊,兮兮!疼疼···疼疼疼···” ··· 遥想诡道众人来此大深渊勘探地脉情况,已三年有余。 而今,深渊扩展势头已不如从前那般迅猛,且渐显平稳态势,那想来此次第七十五次勘探任务马上就要临近收尾作业。弟子们分外忙前忙后的,也是为了多收集点数据,以备第七十六次勘探之用。 此外,先前还有部分弟子继续掘路下行,根据上次发回来的信笺可知,他们已经到了很深的位置,大概在距离地面1800米的地方‘安营扎寨’,并为快速传递消息铺设了管道系统。 “师傅,兮兮带阿欢来报道了,还有阿瓜。” (深吸一口气)“嗯,阿欢,既然大师傅叫你,这都日上三竿了,你可知错。” “啊···” 但见三个小家伙现正一字排开矗立于一堆杂乱的图纸旁。而他们的大师兄,也就是诡道的大弟子陆珀此时正拖着一盏油灯、于案台上逐一对照着为数众多的地下坑道走势图意欲排查隐患。 且当小胖子阿欢哭丧着脸、熬半天也没吭声后,陆珀顿时发起怒来,吓得三个小家伙忽然间乱做了一团。 “大兄,欢欢知错了,还请大兄,原谅他,他下次不敢贪睡了。”包子头小女孩兮兮随即抢先一步替阿欢低头认了错。 随后小猫咪阿瓜也因踩踏图轴而摔倒,还连带着绊倒了还在慌张乱跑的阿瓜。 “唉~”陆珀见此情形也只得让三个小家伙先冷静下来。随后唤来了其他弟子,带小家伙们前往了第一石室。 话说这第一石室里头住了个怪人,此人名唤古鼎,乃诡道三卿之一的首尊大人。 平日里古鼎最常干的事就是鉴定遗物,只因旧时王离朝的都城就陷落于此深渊之内。为了挖掘那时的秘密,更以此探究形成深渊之谜,古鼎便将鉴定古物一事当成了自己的毕生所求,并为此奋斗了终身。自他接替掌门一职以来,已然在星宫与星君的委托、支持下,开展了多达二十七次的深渊勘探,创下了历代之最。 可勘探深渊又怎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却人力、物力、以及时间的成本不谈,常人越靠近渊底便越容易受到深渊辐射,从而丧失理智或加速衰老。 而古鼎,其虽是一派之长,但论真实实力其也仅仅止步于化晶中境上下,按照寿数上限计算了,他最多可活三百岁左右。且若能像大天师那样持续找来龙参果延长岁数,倒也算很可观了。 不过古鼎今年实则刚刚才过自己约一百二十八岁的生辰,可是若从外形来看,他却明显老的不成人样,犹如一尊枯槁的雕像。 没错,深渊辐射就是这般可怕,可怕到一般人单凭自身修为是远远不够抵御深渊侵蚀的。所以诡道中人皆会佩戴一枚特制的护符以保万全,同时还能以此符上的禁制相互确认彼此的身份。 与此同时,若要下到更深的地方作业,那么他们还会有其他更为专业的特种设备提供相应的防护。 古鼎找欢欢喜喜来帮的忙也很简单,就是要测试孩子们专用的乙型立场隔绝潜水护甲,简称乙潜。 可为啥是潜水呢?根据设计这一型号的墨羽婆婆形容,人进入深渊的举动像极了在深海中潜水,越往下越危险,同时水压也会成倍递增,直至令人窒息。 所以,这套圆球形的、据爱偷吃西瓜的猫猫形容像冬天里堆雪人一样的护甲就诞生了。 试验用还是根据小胖子欢欢的体型量身打造,活脱脱一尊胖敦敦。 “所以,这根本不是不合身,压根就是不合适。”其面容几近枯槁,眼袋深垂透黑,像是几百年没睡过一次好觉的古鼎随即说道。 然而兮兮对于此时阿欢的造型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套上这套护甲、小胖子那聒噪蛮慌的吵闹声也跟着被封印在了罐子里头。 由此兮兮顿时惊叹道这世界终于安静了,紧接着自顾自的走了,去找她的兰玉哥哥了。 阿欢(铁罐中):“啊···她、她这是不要我了吗?” 阿瓜:“嗯,节哀~” 古鼎:“哎呀,兰玉确实是个好孩子呀,也难怪姑娘们喜欢。” 阿欢(铁罐中):“可是,兰玉哥今年快要十七了,兮兮跟我一样也才六岁,他俩年纪相差了几近一圈啊,师傅~” 古鼎:“···哎呀,年轻真好啊,可以感受到爱情的刺痛···” 阿瓜:“也是,喵~” 阿欢:“喵你个头啊,快放我出来,我要去找兰玉哥。” 另一边,诡道二师兄秦铁刚刚于望风塔顶端接获了一批飞鸟传书,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于星宫与灵卯山新的一批请托书。 本月总共挖掘了三十一立方的砂石,其中不乏铁矿、金石等产物,且大深渊一地的此类金铁矿物一向质量颇高,由此诡道便会把这些与勘验旧时遗迹无关的东西打包出售给各方,以换取每月行动资金。 同时,其实还有一封贴有黄符禁制的飞鸽传书格外引人注目,若用特殊手段以灵识探查一番便会发现写信人附在信封上的警告。 而此一警告正好是司徒卓发给诡道众人的,秦铁倒也识趣,遂将信转递给了三卿之一的墨羽婆婆。且看婆婆在莫名盛怒之下径直将那封信给扔到了角落里去。 “啊···二师兄,婆婆这是怎么了啊?” 闻言后,秦铁随之异常冷漠的答道:“好久好久以前,有着这样一对神仙眷侣。” “啊,师兄这就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吗?” 然还不等跑来看热闹的师弟师妹们逃开,秦铁便当即不厌其烦的又再讲述起了他曾听闻过的那个故事。 好久好久以前,有着这样一对神仙眷侣,男方复姓司徒,在书院里担任教习;女子单则名一个羽字,是诡道历年来不出世的绝世天才儿童。 二人的感情遂也在经历过无数雨打风摧后、巍然升温,直至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好景仍是不长—— “求求你快点讲完,二师兄,我们还得赶紧去给师长们送饭了。” “···”(被打断时明显非常生气) 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女方提议看海,于是这两坨憨憨就此来到了海岸边上。男的说自己是旱鸭子,女的则说没事,只因为婆婆她年轻时还有一个外号名唤浪里美人鱼。 “哎!师兄,露馅了露馅了,小心后面···” 但听‘哐当’一声,秦铁当即头破血流的摔倒于地。 众人:咦—— 而墨羽此时就揣着一只方锅端坐他身旁,急眼道:“小铁子,你遗言说完了吗?” 呃——还没有—— 于是乎,秦铁的坏毛病就是极度讨厌别人打断他的发言,哪怕人死灯灭,他也要把此时憋在心里的话全都给讲出来。 所以那日两人前去看海,结果婆婆入水前没能做好热身运动,刚刚扑腾过两下立马抽筋。 结果司徒那家伙虽是依然在岸急的跳脚,但他始终没能鼓起勇气跳入水中,与婆婆同生共死。 啊——啊——(呕血声) “铁小子,婆婆我劝你耗子尾汁好,否则若再让我听到那渣男的姓名,看我不把你塞炸弹里,今夜就点了天灯。”(活像阎罗) 第一百六十六章 依附于那阴影当中 “兰玉师兄,这是欣姐发来的最新消息,请查收。” 兰玉:“嗯嗯,辛苦了,麻烦检修一下200米一下的管道,看看是否偶有漏气现象发生。” “哦哦,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欣姐居然下去了这么远,那可是1800米的深度啊,也不知乙型潜水甲到底扛不扛的住。” 兰玉虽是男人,但却天生丽质,与他的双胞胎姐姐一样,长相颇为可人,且看似柔弱,说话时谈吐优雅,也难怪众人皆会关心于他,更关心他那同胞生养的好姐姐,兰欣究竟心属何人。 要知道,在他们这一门中,鲜少有人不想做兰玉的好姐夫。所以平日里多对小舅子关心关心,便是这些人中的常态了。 只不过,在上还有陆珀、秦铁两位师兄罩着,多少人望眼欲穿、实则打破头也挤不进这四位师兄师姐的小圈子里。 更别说,陆珀与秦铁也不见得对师妹兰欣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若是这两位出手,兰欣沦陷的几率也必然很大。 毕竟陆珀身为大师兄,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修为境界在那摆着呀,对广大师弟师妹们也向来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何况若论带孩子他可是一把好手,前有欢欢、喜喜,皆是由他从死人堆里捡来,后有阿瓜潜入营地偷吃西瓜,其也是被陆珀一把逮到,随之留在了身边与另外两个孩子一样抚养长大。 这就是男妈妈的力量,把词头那个‘男’字去掉,他便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或许也正是由于这层关系,兰欣随后也参与进了抚养孩子们长大的行列,并以二号‘母亲’自居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诡道三卿之一的石沸调她去先遣队与秦铁配合着一齐勘探深渊,众人才把目光齐齐投向了秦铁这边。 可别看二师兄秦铁平日里貌似沉稳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是个话痨,而且是那种一旦开口就完全停不下来的痨种。故事说起来真就没完没了又长又臭,但在勘探领域,就经验而论,秦铁可是一把好手。 更何况他本就是管理后勤财政的三卿、石沸门下首徒,在精算开支平衡方面,秦铁也是一把好手。而且他还是大伙眼中的财神爷,是一个交友满天下、到哪都能说上话、人人还都要允他几分薄面的百事通。 至于兰玉嘛,他在门内排行老三,主要是师傅收的早,其心性到也算老成。其平常主要待在铸造组担任工头一职,日常就是敲敲管道,用炸药疏通一下碎石积压的坑道云云。 而当附近的师兄弟们都在捧起饭盒吃饭后,兰玉这才慢悠悠的坐上了一块尖晶石,并搓搓手打算吃完饭再说。 可是···此时摆在他面前却只有一块平日里用以包裹盒饭的方巾,以及少量散落于地的米粒罢了··· “哎!我的饭了,吉婶,我的饭?”兰玉急了,正因为工期不能耽搁。 然而负责送饭的大妈却说刚刚饭确实给到了‘桌上’,不够还能再添。只不过兰玉实则尚未收到饭,吉婶却直言于他的领口上还沾着点米粒,并由此判定兰玉一定是忙疯了,才会在不经意间吃了饭却还说没吃过。 咕咕—— “哎,吉婶,您当真···没骗我?” 但见兰玉此时肚子还在叫,吉婶这才反应过来,忙叫道:“没有啊,我刚刚确实把饭放在了那里,不信可以问问你大黑哥。” 这边厢话音刚落,众人随即向兰玉刚才所在的尖晶石那边齐齐望去。谁料其缝隙之间的阴影中似乎正有一双黄橙橙的小眼睛正在不发一语的肆意窥视着周遭的一切光亮。 也不知,兰玉又从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当即从旁人手中牵过了一只矿镐置于胸前防身,并缓缓向那缝隙靠拢了过去。 霎时间,与兰玉一同紧绷着神经的众人,紧跟着也屏住了呼吸。 但忽然来到的兮兮却是赫然敞开了怀抱,大笑着想让三师兄抱抱:“兰玉哥哥,我来玩了,看见我,开心吗?” “!!” 然就在这一刹那,那石缝中突然钻出了一个东西。遂见,兮兮被那东西吓了一跳后竟直接撞进了兰玉的怀中。 “大耗子,是大耗子。” 兰玉:“什么?哪里来的大耗子,千万别让它啃坏了导管。”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纷纷抛下了饭碗,开始拿上提灯打耗子。 然而这东西却是速度极快,且越跑越稀薄,就像是水渍一般,其每前进一步便会被粗糙的地面刮掉一分,从而渐渐分崩离析。 且当阿欢与阿瓜紧接着赶到了工地现场,那灰猫随即加入了战局,并且很快揪住了众人口中的罪魁祸首。只可惜此时的‘大耗子’已然只剩下如跳蚤一般大小的残躯,而后其身形随之于空气中消散渐隐,仅余下了一粒粟米赫然显现于猫咪的肉球之上。 “哎呀,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阿瓜,你知道吗?” 闻言后,众人纷纷看向了灰猫,后者却只得疯狂的摇头、表示它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众人刚一抬头,就见陆珀出现了。且听他说:“够了,就算闹也该闹够了,还不快回去干活。” 只一句话的功夫,才刚到下方视察工期进度的大师兄就当即遣散了聚集的人群。 但见欢欢喜喜,以及兰玉还在旁纠缠不清了,陆珀则是将双臂交叉于胸前,就想看他们究竟在吵闹些什么。 随后,秦铁也来了,还真热闹。 没办法,老大老二也只得先帮老三拉开了两个烦人的小鬼,之后再逐个对三人进行了一番说教。 兮兮:“哼,兮兮找兰玉哥哥玩又能有什么错?我不服。” 欢欢:“兮兮一天到晚老缠着兰玉哥哥,又怎么行了,我这是在帮兰玉哥哥啊。” 灰猫:“今早我瞥见老牛拉来了一车水果,有瓜吗?我想吃!” 兰玉:“呜呜呜~对不起啊,大师兄,二师兄,都怪我平日里管教不严,让二位看笑话了。” 陆珀:“···小孩子若是不听话,就该打屁股了。” 兮兮、欢欢、灰猫、兰玉:“哇~~” 秦铁:“对了,师弟,最近底下可有传书啊,特别是你姐姐欣儿的近况如何,师傅们都常常问及此事,你可得多留点心了。” “啊,是。”正说着,兰玉顿时从别在腰间的竹篮中取来了一根纸条,并答道:“实则就在今早,我闻管道中似有回声,于是守在旁边好一会了,这才等来了这根我姐姐亲书的纸条。” 陆珀:“哦,她有没有说何时返程?” 秦铁:“对啊,师傅们原商定于月底拔营,若是欣儿赶不及回来,那可就糟了。” “呃,这···我觉得,此事应该交由古鼎师伯定夺才是,绝非你我三人可以私下做主。” 陆珀、秦铁:“啊?师弟,你到底再说什么。” “就这个···”说着,兰玉当即摊开了握在手里的纸条,并使其上留字处对准了二人眼眸。 遂见,陆珀与秦铁当即瞪大了双眼,见其瞠目结舌的样子,确实分外可怖。可这纸上的内容却也着实震撼了他俩的学识,闻说“渊下无尘”之意却也耐人寻味。 第一百六十七章 依附于那阴影当中·二 什么叫‘渊下无尘’? 此前墨羽婆婆曾言过深渊下实则驻着一片海,而当海面潮起潮落时,便会升起辐射一般的波浪尘,这大概就是兰欣想要表达的意思。 所谓‘渊下无尘’就是没有辐射的意思,那么距离地面1800米深度的地方,人类此前从未踏足,而这次或许真如兰欣所言,那里确有奇迹发生也未尝可知啊。 对此,诡道三卿花了一天时间探讨了一下是否要组织一次大规模勘探作业,并延长此前商定的拔营时限。 毕竟兰欣率领的小队尚未回归,若按古鼎的建议将主手悬梁工坊尽可能安置在更深的位置,至少是离地1200米的地方,再从旁构筑更多的栈道,以及挖掘更多峭壁横廊以作生活用度。 那么挖掘现场工作人员平日里的餐食、补助,还有为了抵御辐射所需的‘锅盖头’护甲总量,甚至一想到若向下继续加铸支撑臂和铺设联络管道、从而需要增加的精铁、木材、人力成本的总支出开销,总管门派财务收支平衡的石沸便当即头疼不已。 但是··· 纵使还需要众人付出更多的泪水与汗水,他们也不会因此而畏惧深渊。只因为百年前诡道仙师创立该派的初衷就是要替世人解读深渊,甚至还要着力瓦解深渊。 然而诡道刚开时还不算什么修行门派,只是由一群好奇心重的凡人前赴后继的下入深渊探险所致。 只不过,当人们来到距离地表百米深度时,于黑暗中猛然升腾起的阵阵鬼影就使得无数人当即埋骨渊下。 久而久之,诡道中人发现单凭凡人之躯、凡人之寿,纵使耗尽好几代人的心血亦难有进展。于是乎,当年这群人的首领便带着多年来调查深渊所得的‘满满诚意’来到了灵卯山求援。 而当时灵台星君正巧在灵卯山开坛论法,所以也正是由星君和大天师亲自接待了诡道的首领,并以提供强身健体之法为契机,与诡道第十三代掌门建立了十分密切的合作关系。 自那之后,诡道中人每隔几年,便会例行至渊下勘测地貌,并不断向下挖掘通路和构筑工事。 期间,第四十一代门主曾耗尽毕生所学构筑了一套复杂的机械结构,并为其冠名为‘大佛手’,既主手悬梁垂直铰链一体化工坊建构。 简单点说就是在光秃秃的深渊峭壁上钉入铰链以作拉撑,然后使用大量浮石托起由冷钢加铁木构筑的工坊主体结构后,再经由雕刻于轨道上的引力符牵引工坊做上下运动。 正常情况下,除却工坊主体结构以外,还有总共三级的(每百米一级)十六架木质平台可供上下快速移动之用。 除此之外,诡道中人在向下运送物资或向上运送沙土时,还能从被开凿成‘s’形结构的甬道中间过。而这些甬道则如迷宫一样,被他们开凿在了较为稳固的灰岩石壁上。且内里都加装了木架稳定结构,还挂上了用莹石打造的路灯。 在直径为尺的大深渊一角,诡道众人就是以此等坚强无畏的精神,不断向下探索。 而当古鼎、石沸、墨羽三人统一了各自的方案的后,古鼎马上宣布想要召集弟子们到地上开场短会。 沙沙沙—— 忽然间不知为何,听觉向来林敏的墨羽猛地转过了身去,并指向屋内一处颇为静谧的角落大叫道:“谁!是谁在那!” “咳咳,怎么啦,师妹?”闻声后,另两个老头瞬间望去,便见角落中实则还立着一尊古鼎前几日才刚刚修复好的王离朝御林金甲。 而墨羽从小就胆子小,在遇见那个神神叨叨、爱吹牛的司徒卓后,她这毛病更是越演越烈,很显然就是被那司徒卓摆的神怪异志给吓得。 也是自那之后,墨羽婆婆就很少下矿了,好在她把石沸从霹雳堂那学来的手艺给接了过去,于地上的实验室里不断鼓捣起了各种新奇玩意,从而也帮到了负责下矿的小辈们很多。 只不过,婆婆这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鬼’的毛病怕是永远也难见好了。更何况古鼎的工作室本就杂乱的不成章法,用石沸的话说就像是乱葬岗一样,哪哪都有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老物,而古鼎却认为这纯属正常,他平日里不修边幅、须发刺人的模样也被他形容成了放飞自我的一种追求方式。 而当石沸鼓起勇气、率先为师妹站了出来后,他猛然向前一把推倒了金甲,紧接引起了后方怒吼。 然而石沸在即将发起反击前,仍还是被这躲在金甲后头的一抹黑色幽灵给吓了个正着。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到底是什么呀!” 没曾想,墨羽婆婆竟然被自己的师兄又吓了一跳。 然而古鼎却在观察了半天后,当即扫了这二人的雅兴,并说道:“吵什么吵,叫什么叫啊,师弟,你被自己的影子吓到了,可不怪我那金甲哈,要怪就只能怪你,明明一把年纪了,胆子还这么小!”(伸出小拇指) 石沸(红着老脸):“你!” 然说时迟那时快,且当陆珀急急忙忙从外面打开了房门冲进了屋后。一道莫名涨大的紫青色阴影突然间猛地蹿升而过,并将室内所有古代青铜器全皆卷上了顶梁,再任凭它们纷纷落下激的房中各人皆抱头鼠窜。 “什么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这还没有进屋的秦铁与兰玉本想动用手中符箓拦下此物,可秦铁手中的符箓并未命中阴影,而兰玉的那张爆炎符却从阴影的尾部轻易穿透了过去,并随之在石屋一角造成了一计火光炸裂。 轰隆—— 那边厢,听见了爆炸声的弟子们很快从四面八方涌来,随后配合着三位师兄一齐救出了师傅们。 但见墨羽婆婆此刻脸色铁青,被吓的嗓子都哑了。石沸爷爷则是让秦铁赶紧过来,抚婆婆先行回去地上歇息片刻。 而后,陆珀仍是火急火燎的向才刚脱出青铜压顶的古鼎师傅短短耳语了几句,就被其单独领到了一边,二人随后远去,七绕八绕间来到了一处才刚经历过塌方不久的甬道尽头。 “啊,师尊,您总算来了。您看,刚刚就是这个人,是他救了咱们的弟子,就在这石壁的另一头。” “···” “咳咳,师尊···” 古鼎:“行了,你知你是兰欣带下去的人,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龚沮仁:“啊,不好意思,我···在下龚沮仁,是从青帝城而来,不久前才于地上不小心跌入了一口大洞,这才侥幸于这石壁的另一头救下了贵派弟子。呵呵,说来也巧,敢问诸位可是诡道门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怪异 就这样,龚沮仁才刚做下义举,就被对方无礼软禁在了一间石牢之内。 然而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要龚沮仁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也就是无端潜入囤满青铜古器的实验室内,在卷起一阵妖风后就跑的奇怪形容。 “嗯···真倒霉~” 说到底,还得怪天渊府当地的景致实在是过于奇特了,到处是怪枝嶙峋的树丫以及嗜血斑秃的怪鸟,否则龚沮仁也不会在十足瞠目结舌、抖胆前行途中,莫名其妙就一脚踩进了陷坑当中。 啊——哦——啊呀——哦哈——哇——靠—— 莫说这陷坑也就井盖大小,然龚沮仁摔进洞后还一连磕磕碰碰了好几道弯,直到把门牙都磕掉了,他才终于摔到了地上。随后扶着一道满是花纹的墙壁站起身来的龚沮仁刚一抬眼,就见前方似有某种扭动着杨柳细腰的庞然大物正在攻击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虽说是路见不平正需拔刀相助,但龚沮仁实在是晕啊,便只得让同样摔得七荤八素的小黑上。 然而在他俩稍稍弄出点动静后,那杨柳细腰的怪物就逃了,沿着长满荆棘与黑色纹路的石壁十分顺滑的逃了,逃的无影无踪,就连神识也追踪不到。 随后,龚沮仁查看了一下男人的伤势,且见这人胸前的创口内侧长满了荆棘,堪称恐怖至极。 也不知那怪物究竟是何种生物,为了减轻血人痛苦,龚沮仁几乎把能用的药全给对方包上了,可还是阻止不了此人生命的流逝。 随后,龚沮仁搜走了逝者的储物袋,并在对方身上摸到了一枚石牌,该石牌上刻有‘诡道’二字,足以证明此人应为诡道弟子,而自己现在距离诡道营地应也不远,只需要继续探索便好。 于是乎,龚沮仁重新跨上了背包,背包中则装着一只黄扁嘴的大白鹅。由于纳戒无法储存活物,之前就曾将整个占星殿吞入腹中的赤峨也很快就将那些活着的、没有死透的家伙们全皆吐了出来。 所以司徒卓此番硬塞给龚沮仁的大白鹅就只能由他亲自背上身了。也不知这家伙究竟有何妙用,总不能是用来半道上烤着吃的。 嘎——嘎嘎—— “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不能走那边是,那我走这边。” ——“呵呵,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能跟大鹅一路走一路谈笑风生,这可当真奇了。” “啊这···其实不是我有问题,而是那司徒老儿说的,要我一路上得听这大鹅的话。” ——“呵呵,我知道,他是怕你沾染上深渊气息对,我记得,百年前还有人称之为深渊辐射。不过你不用怕,毕竟深渊就在你脚下,除了你,这世上又有谁能够如此轻易就驯服了穷奇,驯服了这深渊之子啊。” “啊啊,谢谢您的秒赞,但小黑就像我从小到大的玩伴一样,它是我的朋友,而非什么奇形怪状、不可名状的深渊之子,还请您不要再提了好吗?” ——“好,既然穷奇能获你坦诚相待,那想必它们也终会迎来真正理解你的那天。对了,此处是十字路口,得先向左转。” 噶——嘎嘎嘎嘎—— “知道了,知道了,不能走前,也不能走右,向左转总行了。”(缺德地图持续为你导航) ··· “救命啊~有人···有人吗?救···救救···” “嗯?有人。”说着,龚沮仁当即循着阵阵回声来到了一条富有水声的支路尽头。在那里,一位皮肤黝黑的大叔此时正被一块大石压在腹下苦苦挣扎。 而龚沮仁要做的、不过是立马动用赤峨直接吞了那块巨石,不过这位黝黑大叔的左腿还是被之前的塌方砸了个血肉模糊,龚沮仁由此判定至少短时间内是很难用药将创口愈合的,同时迷宫里还有某种怪物正似蠢蠢欲动。 嘎嘎—— 但见龚沮仁背上白鹅忽然吱嘎乱叫,其吵嚷声甚至一度盖过了一旁大叔的痛苦悲腔,就好似警报一样,肆意鼓动着弱势一方嘎嘣脆弱的神经。 再加上阵阵冰冷叹息绕背来袭,就像跌入了蜈蚣窝似的,千足跺地之声顿时不绝于耳,听得二人头皮发麻。 好在,此时大叔背靠的石壁似有微光透入,龚沮仁随之以神识探查得知石壁后确有另一段甬道可往。 然电光火石之间,其身后阴风先至,但见龚沮仁猛的一回首便以掌心无极劲风接连拍出了数道惊涛拍岸。刹那间、厉鬼呼嚎旋即四分五裂,那杨柳细腰的怪物更是被龚沮仁激起的浪涛给卷往了他处。 没时间了,龚沮仁当然清楚若在继续拖延下去,只会令得更多怪物向这边涌来。遂见他再度鼓起了腹内灵气、紧接汇于双掌又一股脑全皆拍向了石墙,于其上轰出了一口大洞。 “啊~师尊,您怎么来了。” 很显然,此时的大叔因失血过多已然出现了幻觉,他甚至把搭救自己的龚沮仁当成了古鼎来认。 然而洞外就是诡道挖掘的工程甬道,道路两旁亦堆满了大量铁矿石晶。 但见有人从另外一侧炸开了原本坚硬胜铁的石壁又冒着漫天的尘烟冲了出来,不远处几位还在整理设备,准备即刻搬家的低级弟子们随之纷纷涌了过来,并一把将倒下前的二人给拽离了塌方位置。 说来也巧,或许正因龚沮仁轰击石壁时用力过猛,才让他与大叔在脱离花纹迷宫后,进一步摧垮了原先的洞顶结构,进而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紧接着塌方的巨石便完全掩埋了洞口。 以上便是龚沮仁之前遭遇的种种怪谈。而他之所会被陆珀下令收押,主要还是因为他有难言之隐,况且司徒卓写给墨羽婆婆的那封信,对方压根就‘没看到’。 到后来,小胖子送饭时,兮兮还套他话了,龚沮仁却还是不敢直言自己为了逃避悬红一事的相关细节,只道是他真的非常需要借助诡道的手段横穿顶上深渊。 然灰猫阿瓜却笑话龚沮仁是井底之蛙,只因为对方明明是修行者,却不能借助飞行法器直接飞跃深渊。 可兮兮又很快纠正了阿瓜,是因为师傅说过,深渊能吞噬灵气,且正因如此天渊府周遭的风景才会这般怪异,原本灵气丰饶的土地正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显一片血红。 更何况,如果真有人不听劝告,就此跨上法宝或是挥舞星辰之力飞跃深渊上空,那这人便必然在掠过深渊的一瞬间连同他脚下的法宝一道被深渊吃干抹净,随后摔得个尸骨无存,亦再无轮回之盼。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旧情复燃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瓜急急忙忙的跑来找龚沮仁了,却没带牢房的钥匙。 “可疑···” ——“嗯,确实很可疑。” 就像是刻意在试探龚沮仁一样,它区区一只小猫咪又能做什么了,直到阿瓜说出了真相,它说:“所有人···他们、他们都疯了···” 其实就在昨天晚上,也就是龚沮仁被关的那晚,铁哥的未婚妻来到了工地上看望重伤的铁哥,而这位哥们实则就是龚沮仁从迷宫中带出来的大叔。 “呜呜呜,你怎么伤成了这样啊,还疼不疼?” “没事,这不,大家伙都在俺身边嘛,俺好的很啦。” 见此情形的陆珀随即吩咐左右将铁哥架上担架,并欲将之带离深渊,前往地面营地再施治疗。 可当队伍来到了距离地面只剩百米的位置时,躺在担架上的铁哥却忽然浑身抽搐了起来。 按理来说,上头较为清新的空气应该能有效至于伤痛,可铁哥给人的印象却是距离渊底越远,他就越不自在,甚至比重伤时还要痛苦万分。 陆珀:“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没办法,众人只得在铁哥未婚妻的哀求下,又再原路返回。 期间,铁哥的症状确有好转之像,亦越发使大师兄陆珀对他‘关怀备至’,不仅路途中寸步不离铁哥的身边,更持续以清心符箓扫视起了对方的身躯,妄图寻求铁哥身上的病变成因。 然而过程中铁哥似乎很是抗拒陆珀的行为,不一会他又对自己的未婚妻说道他想上厕所。 于是乎,师兄弟们便将之抬到了一处拐角,并纷纷矗立在旁,由着他‘媳妇’扶着他深入旁路,就因为铁哥不知怎么的突然对兄弟几个害羞了起来。 ··· ···· ····· “啧,这老铁是去种蘑菇了吗?怎么要去这么久啊。” 陆珀:“确实很奇怪,走,去看看。” 然而当众人绕过拐角来到了旁支路的的尽头后,摆在他们眼前的却是空无一物的一面孤墙,那位老铁、还有众人的小师妹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半个时辰后。 墨羽婆婆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并吵着想找一面铜镜看看模样。要知道,自从婆婆修为臻至化境(化晶中境)后,多少年来她的容颜虽未更改,却早已是苍耳白首、不复当年貌美。 所以,或许是自觉没有必要的关系,墨羽婆婆实则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也不知她究竟还记不记得当年与司徒卓的那段情。在其同门师兄弟当中,唯二对她念念不忘的也只剩大师兄古鼎、以及四师兄石沸了。然而墨羽心中却只有一个司徒卓,一个曾经伤害过她,却仍令其不愿淡忘的男人。 同时也是由于墨羽刚刚在梦境中再度撞见了年轻时的司徒卓,这才使得一向倔强的她竟然还真就在梦醒时分、心血来潮的从同门晚辈的手中接过了一面流光四溢的铜镜,并在看到自己垂垂老矣的面容后,当即像个小孩子一般卧坐于榻、莫名痛哭流涕了起来··· 大喊着:“呜哇哇哇——我老了,已经配不上他了呀~~”此时旁人无不乱做一团。 另一边,当陆珀火急火燎赶至师傅卧房后,他发现古鼎此时正神经叨叨的抱着自己爱用的青铜夜壶撒娇。 其说的话,那叫一个···哎呦喂,总结一句话,除了肉麻···还有恶心!也不知师傅都一把年纪了,这话究竟是想说给谁听。 好在陆珀当即拍下两张清心符瞬间打醒了古鼎,并在后者的指示下火速蹿访了甬道间的好几处营地和大佛手内的主要实验室区域。 这期间,身为男妈妈的陆珀当然是优先去查看了一下小鬼的情况。且当他深入一处营地后,当即发现了好几位师弟都趴在了地上,还都撅起了屁股,皆是在痛哭流涕的样子。 只不过,陆珀并未理会他们嘴里念念叨叨的败犬之言,只以为这些胡言乱语皆指向了同一个人,一个他心理当然清楚是谁,却实则连身为众人大师兄的他也不敢轻易奢望的人。 随后,陆珀又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阿瓜。猫猫此时嘴里念叨着:“瓜,吃瓜。”这样不断重复的两个单词。 但显然这并非什么幻觉云云,而是阿瓜真就趁乱翻入了货箱,一口气干掉了一只大瓜所致。 然后···陆珀就怒了,紧接一个弹指崩醒了猫猫。又让猫猫配合着自己去查看小胖子阿欢的情况。陆珀则径直前往了女孩子的房间,来到了兮兮的床榻边上,并轻声唱起了‘女儿’最喜欢听的童谣。 “呜喵~兰···兰,再···再来···嘻嘻···再来一个···嘛~” 但见兮兮尚在筑梦当中,也不知从她口里说来的兰兰究竟是何许人也,陆珀却是忽然感到了一阵不安狂响,亦眉头紧锁道:“是、他是谁?” “嘻嘻,兰玉哥哥~我也喜欢你呀~啾——” 闻言后,陆珀遂先瞠目结舌后骤然暴走,并以来自于老父亲的极端愤怒与歇斯底里于心中如渊咆哮道:“兰玉,你个混蛋!!!” 另一边,小胖子欢欢似乎也于梦中梦见了自己喜欢的人,但是阿瓜一点情面也没留,很快就将他挠了起来,并劝阿瓜去寻石沸师尊取得牢房钥匙,只因为猫猫的第六感总觉得那个才刚被关进牢房的龚沮仁,就是解除这场危机的关键人选。 “啊,姐姐,我亲爱的姐姐~” 此时的兰玉实则也跟其他人一样,纵情放肆于美梦之中,只不过他的愿望和绝大多数为情所困的师兄弟们并不相同,他似乎非常在意自己孪生姐姐兰欣的幸福。 也就是说,兰玉打小就对常年混迹于挖掘队第一线,成长轨迹实在是太过于爷们的兰欣,很是头疼。虽说他心里清楚,大伙似乎都在迷恋着他姐姐的外表,但一经了解其内在后,十有八九是个男人都会当即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兰玉亦不想看见姐姐受伤后的模样。 一边是对活泼好动、坚韧不拔、亦心地善良姐姐的无限向往。另一边却总念叨着姐姐始终是要嫁人的,自己也无法做到永远守护姐姐的这份困惑之情。 兰玉索要的幸福实则很简单,就只要兰欣可以获得幸福就足够了。 所以,至少在此刻美梦当中,兰玉忽而起落,忽闻又弹跳着跪地就拜,其眼底饱含着涓涓泪水,只道是:“姐啊,太好了,你终于嫁出去了!!!” 第一百七十章 怪异·二 嘿嘿嘿——嘿嘿嘿嘿—— 随着时间的流逝,绝大多数持续沉浸于美好梦境当中的诡道弟子们、他们的神志正在渐渐迷失,就像天生痴儿一样,其眼神变得迷离且无光。 被本不属于自己的快乐渐渐剥离心智后,剩下的便是肉体的空壳。这些空壳亦不会对即将来到的屠刀有所反应。且当一座座满是活人的营地接连遭人偷袭,而这些偷袭者皆是杨柳细腰··· “快点,快点,陆珀师伯、还有阿欢应该就在前方!” 一刻钟前,阿瓜虽是受命前来释放龚沮仁出笼,但是它却没能从紧闭大门的实验室中取来钥匙,所以龚沮仁实则是自行打破囚笼获得自由的。 与此同时,才刚将兮兮妥善安置的陆珀,这会正与阿瓜一起赶往大佛手的方向。 于此之前,现实古鼎感应到了大佛手内部又异动,本来可以控制轨道上下位移的钥匙共计有三把,古鼎的自然别在腰带内侧,而墨羽婆婆现还在房内哭着了,那能撼动大佛手结构的就只剩下石沸一人而已了。 现如今,诡道众人群起了不知来历的幻梦癔症,更有不知名怪物穿梭其间,可谓是危机四伏、四面楚歌。 然本还以为陆珀生性淡薄、平日里只重修行,对感情事并无所求,所以才会在危机爆发时众人皆醉他独醒。 可···事实证明陆珀并非没有私心,只因他与阿欢在渡过悬挂于深渊峭壁一侧的木制栈道时,不知为何某个原本不应出现在这的人忽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唔···是你吗?欣儿。” 只此一句,陆珀当然清楚自己的心魔可算是出现了,可小胖子在旁却是一脸懵逼。 他忙说道:“哎,我没有看见人啊,师伯?” 可陆珀却好似失去了生机一般,其整个人顿时静若寒蝉、心若漂杵。再见兰欣身影随之头也不回的渐渐淡去,陆珀更似在此无言之机看见了两行微微垂挂在她脸上的微红泪线。 “不···不要啊,欣儿,你回来。” 或许正是由于陆珀看得幻影兰欣此时薄如蝉翼的红颜微醉很是心碎,这才令他顿时不顾一切的就此大步朝前,并很快撞断了栈道的栏杆,眼看就要头重脚轻的彻底跌下深渊。 然而若不是阿欢在此之前就死命拽住了陆珀的衣衫,亦在其大声呼喊之下、及时吸引来了阿瓜与龚沮仁的注目。这才在这一大一小即将彻底跌下深渊前,来者后发先至的将之重新拽回了栈道上。 啊——哈——(深吸一口气) 刚刚可真是太险了。更急的到场施以救援的二人忽而一身冷汗。 对此,阿欢甚至把惊吓置于了脸上,哭闹道:“师伯,您到底怎么了嘛?刚刚那下,可真是吓死我了。” 然龚沮仁却看得出来,对方明显是被深渊迷了双眼。 实则经此一役便足可证明,无论这些诡道中人如何防范深渊的侵袭,深渊的侵袭却也永远防不胜防。 在此期间,诡道中人付出了他们应有的代价。而龚沮仁却因为小黑的关系,反倒越发精神抖擞的起来。 就如同‘先生’所言,深渊于龚沮仁而言,已为好友、亦为亲属。深渊早在他六岁时便来到了他的身边,并彻底改变了龚沮仁此生的成长轨迹。 但由于早些时候的龚沮仁并未修行,所以他既感受不到深渊的恐怖,当然也承受不了深渊的赐福。由此一晃过了十几年,直到一束光照进了他的心房,也是为了能够好好守护这一瞬光明,龚沮仁随即于迷踪林内觉醒了力量。 自那之后,灵卯山、卷云洞、青帝城、水仙坞,还有那噩梦一般的淮县之行,它们又有何处不是深渊··· 当然,龚沮仁实则也发现了,只有当他命悬一线,或者说的更玄乎一点,只有当他死掉的时候,另一个‘龚沮仁’才会现身,并以非凡之力,替他铲除掉一切可憎之物。可谁又甘愿什么都不做就躺平赴死了,至少已经确实死过一次的龚沮仁确实对此相当有感触。 死亡,确实可怕。可怕到此时才刚侥幸逃过一劫的陆珀也为之胆寒,为之将昨晚一口气吞下的盐菜白米粥给全腹吐在了地上。 但见陆珀虚弱无力的倒在了一旁,龚沮仁随即越过了对方发号施令道:“走,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嗯嗯,这边。” 紧接着,三位之中最为冷静的小胖子率先站了出来,并立时在陆珀的期望声中带着龚沮仁赶往了大佛手的核心部位、实验室的所在地。 然而此时的实验室侧门紧闭,屋内更传来了极为优美的舞乐之声,也不知诡道三卿之一的术数天才石沸老爷爷究竟在里头搞什么名堂。 还好,诡道三卿各个都揣着一把能够开启实验室所有大门的钥匙。而我们的小胖子欢欢手中则刚好握有众人以防万一、特意拿来备用的第四把钥匙,这可真是太巧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胖子一经扭开严丝合缝的门栓,龚沮仁就以残影之姿瞬时冲进了大厅。 且当他看见正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似要目下一位正在跳舞的老人时,龚沮仁火速挺掌向前、单以八重《万海奔波诀》制造的激浪翻涌便轻易打散了前方黑影,迫使它旋即四散逃窜、纷纷溜回到了八面墙壁相连处的缝隙中去。 沙沙沙——沙沙沙—— 也不知,那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纵使本体已然四分五裂,其分身却还在墙沿的缝隙中肆意窥探着周遭的环境,显然有复生之象。 呜呜呜嗷—— 阿瓜:“哇哇哇,有狗!这又···哪来的狗啊。” “小东西,别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龚沮仁一声令下,躲在他身后阴影当中的小黑、便当即探出了半个头来。 电光火石之间,小黑紧接一声咆哮、便犹如惊涛拍岸之势,霎时间荡尽四方、尽除此前躲在缝隙中的一切黑影,亦顺势惊醒了在旁的梦中之人。 吓得石沸顿时心下一惊,一松手便将他刚刚还抱在手里的东西落到了地上,并摔了个粉身碎骨··· 那其实是一尊颇为流光溢彩的百色琉璃雕塑,亦是石沸爷爷从一个甲子前就已视作珍宝、从不敢轻易示人的东西。 “啊啊——小羽——”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纵使幻梦已然解除,但石沸此时的精神却也彻底崩溃了。且若不是陆珀及时赶来并一把夺下了其潜心藏匿于手心里的锐利琉璃尖,那么石沸便会在下一秒钟于龚沮仁和小辈欢欢的面前刎颈自尽了。 这···便是在深渊如愿吞噬人心后,所有人皆会经受到的可怕反噬。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线长虹 彼时彼刻,秦铁侧卧于自己房间中的软榻之上,隐约间似有一婀娜女子抚掌前来,美美倒在了他的怀中。 “秦哥哥~”她一时莺声细语,情到浓处更柔情似水、一笑千金。 还记得,当年墨羽收兰家姐弟入门,秦铁与陆珀便是最早的见证者。而当那时兰欣稚齿婑媠的模样初如晴天霹雳般映入了秦铁的眼帘后,他便再也忘不掉那人笑颜,更自觉自己远比陆珀更适合兰欣。 而现在,秦铁深陷温柔乡、不可自拔。哪怕忽来一声狼啸、猛地砸碎了秦铁的梦魇,他却还在现实与幻梦的夹缝中苟延残喘着,陷入了难以自持的疯魔态。 另一边,不少诡道弟子因听见狼啸声突然转醒,而在他们却忽然出现了形如梦幻一般的奇异生物。 这些‘杨柳细腰’的生物全皆长着一副螳螂之貌,其身侧更有八条镰臂,尾生多对触足,发声时常常叽叽喳喳、犹如麻雀一样,却格外凶狠异常,善于将人倒掉起来、以镰臂开膛破腹后,再行搅碎食用。 但见无数人类忽儿惊醒,且尚未彻底理清头绪前,他们就已凭本能反应纷纷拿起身旁的武器、冲出帐篷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生物们厮杀在一起。 与此同时,甬道各处皆是杀声震天。 这边厢,兮兮才刚睡醒,就见一只八臂螳螂赫然在侧,正欲施以偷袭。 而小胖子欢欢却在电光火石之间猛地从旁奔来,一把扑倒了女孩。 “哎呀,你干嘛啊,重死了,快躲开!” 熟料,那边厢灰猫阿瓜越过了二人一马当先,仅凭两爪齐飞就瞬间切碎了螳螂的上身,以此成功救下了小伙伴们。 龚沮仁:“哇呜,这猫真有一套。” 陆珀:“你们没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哇,师傅啊。”但见陆珀来到,兮兮顿时哭成了一副泪人。 的而且确,这三个小家伙,虽说青梅竹马,可若按备份算,小胖子是古鼎的关门弟子,也就是陆珀的小师弟,而兮兮实则是陆珀的弟子,是应该喊阿欢叫一声师叔。 至于灰猫阿瓜,其初来乍到时不过是刚被巡查弟子正好抓获的一只偷瓜‘小贼’,本来秦铁还打算将它当做野生珍兽砍价后卖给青灯商行。只不过兮兮联合阿欢最终成功说服了师傅,因此保下了它,自那之后,阿瓜与阿欢、还有兮兮便成了门内实际年龄最小的吵闹组合。 也不知,是否是大家平日里都太宠兮兮了,才会让她自以为任何事都能够压过身旁的小伙伴一头。 以至于,明明刚刚是阿欢舍命救下了她,她却以为阿欢才是袭击者,并扬言要让师傅好好教训一下阿欢。 然而陆珀却对兮兮这样不知感恩的行为很是失望,并当即对她冷言冷语道:“胡闹!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可以不尊重师长的道理。” “···师傅。” “啊···师兄···” “你也是,以后不准你再继续这么胡闹下去了,毕竟救人应属力所能及,而非白白送命,知道了吗?”陆珀随即语重心长道。 孩子们:“是。” 兮兮:“师傅,兮兮知道错了。” 阿欢:“是啊,您就原谅她,她知道错了。” 龚沮仁:“哈哈,这群小鬼。” “喵?” “唉~算了,起来,地上凉。” 说着,陆珀顿时将兮兮托起,并顺势将她扛在了自己肩上,笑说道:“我这就护送你们前往大师傅那,相信大佛手的铜墙铁壁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被攻破。” 末尾处,陆珀忽儿扫眼望向了一旁的龚沮仁。后者旋即答曰:“知道了,我会去各处走走,看看还有没有在喘气的。” “啧!” “啊这,拜托我这都连着三天三夜没吃上一顿饱饭了哈,我想接下来若你们还想要下去深渊救人,就必定会需要我的助力,所以···既然大家现在算是合作关系了,那我既然乐意帮忙除害,便必定会全力以赴。只是事后还请阁下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承诺。” 无需硬碰硬,对方必然会依赖自己。这便是‘先生’悄悄给予龚沮仁的良策。 只不过,龚沮仁这一路走来,已然很难轻易信任任何人了。他心知只有口头承诺绝对远远不够,也不在乎是否要利用自体优势威胁他人,毕竟此次大深渊之行便是他龚沮仁最后的机会了,他势在必得,也合该绝不妥协。 随后,龚沮仁利用此地深渊气息无比充盈的契机,让小黑不断吞噬着周遭的一切。更听从‘先生’的建议,将这些足以令他爆体而亡的强大灵力、全部存储于赤峨戒内,以备完全之用。 与此同时,诡道各处营地内皆设血腥战场。而当众人发现似有一股黑雷闪烁过目时,一切梦魇、灾祸,还有那力比蛮牛的八臂螳螂皆将在一瞬间赫然身首异处、及地一片尘埃。 且在手握黑刀的龚沮仁奋儿呼啸狂风时,他心思七窍玲珑,好似一眼就彻底看清了深渊洞地,并于此道无间相融并入、身形进而化为了一线长虹。 ··· “还记得,你我刚入门时,无论神识天赋、亦或是后天努力,我始终都压过你一头。” “···” “师、师傅,师叔···不对,秦叔叔的样子,看起来好奇怪呀~” 陆珀:“啧,小猫,快带两小鬼进去,留在这太危险了。” 嘿嘿嘿—— 就在早些时候,彼时的秦铁莫名独自矗立于通往大佛手核心区域的木制栈道上,看他的样子···似乎在等人··· 而当陆珀带着三个小鬼踏上栈道时,秦铁忽然又怒目圆睁着转过了身来、望向了他们,也就是说秦铁已经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 秦哥哥~ 秦~哥哥~~~ 鬼知道,秦铁究竟看到了什么,又究竟听到了什么。 且不论,那冥冥众声最终指向了何方。但见此时秦铁面色青蓝,已然失去了往昔所有血色。而他的双眼亦是一片惊惶,且瞳孔散布,就好似被恶鬼浑开了灵魂,只余下无边愤怒躯壳。 只不过,秦铁到头来还是放过了小鬼们。 面对陆珀有关他的指摘,秦铁也只是笑了笑了,便彻底没有了回应。 直到···冥冥中、那一声“秦哥哥”再度响起。 秦铁这才猛的一睁眼便当即手握灵符向那陆珀撞去,并欲途与之同归于尽。而陆珀却果断掏出了更多没有实质杀伤力的清心符箓,后叹气道:“唉~师弟,你果然终于还是入魔了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两心之争 嘿嘿嘿—— “嘿嘿你个头啊,既有心事,但说心事,哪来的这么多破罐子破摔的手段,难道你以为欣儿会乐意看到你我为她相争!后斗了个两败俱伤,致使门派分崩离析吗?” “唔···” 此一时间,陆珀言辞凿凿,更使秦铁哑口无言。 熟料,一抹鬼魅紧接而至,却好在陆珀早有准备、当即掷出一符、鬼魅亦继而消散。 秦铁:“啊,这是···哪啊,大师兄?我、我刚刚不是在房中么,又怎么会来这啊?” 陆珀:“呵呵,装,接着装,我倒要看看,你还想逃避到几时才肯善罢甘休!” 秦铁(笑):“呵~师兄,你看我才刚因邪祟入体,这回儿···好,师兄说的对,师弟我确实有话要跟你这混蛋说说清楚。” “哼。” 再一时间,剑拔弩张。秦铁与陆珀,这对师兄弟之间看似嫌隙已久,但二人的根本出发点,却还是为了同一人好,为了兰欣好。 于是,秦铁率先开口道:“我想知道,大师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珀答:“师弟,你是否还记二十八年前,我们于岐山大会上对决过的场面。” “···” 曾几何时,栖霞五照峰,岐山为最。岐山巅生有一株大树,名唤照桓。其大树树干犹如脂玉一般油性十足、醇厚无暇,亦呈现极为稀有的老玉色,堪说十分奇特。 同时该树近旁坐落着一座造型古朴的大观园,大观园内设有茶寮与斗台。斗台亦分为用于曲艺杂耍的文台和用于拳脚之争的武台。 八年前,墨羽实则就是在这岐山上捡到了兰家姐弟,遂将之带来了大观园中。 初见时,一众长辈就当场笑呵呵的对师妹墨羽近日新收弟子一同赐下了祝福。 而当较为年长的陆珀与秦铁为师弟师妹们端来了水盆擦拭其脸后,秦铁当即被兰欣樱桃红颜的脸庞所吸引,陷入了不可自拔的陶醉当中。 然一旁的陆珀则继续为师弟兰玉擦拭起了对方满是伤痕的上身,待轮到兰欣时,女孩虽是不加思索的天真高举双臂,但陆珀并没有因此下得去手,而是叫来了同旁的师妹帮忙照顾。 兰欣、兰玉:“嗯?” “来,这个给你。”临别前,此时年仅19岁出头的陆珀当即从怀中取来了一小朵布包,而该布包里则兜着被他彻底捂热乎了的六颗金平软糖。(原先是硬糖) 就当是见面礼,陆珀随即将糖果轻轻托起,示意兰家姐弟可以随意抓取。 可当兰玉抵不住诱惑伸出小爪时,在他身旁的兰欣却猛地敲了弟弟一下,并厉声道:“不可以随便拿取别人的东西,这不好。” “呜~姐~” “呵呵。”但听‘噗嗤’一声,陆珀应声笑了。遂见他忽儿抓过了兰欣的小手,并将整包糖果塞到了对方手心里,温柔道:“没事的,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兄弟姐妹了,师弟若想吃糖,师妹你就让他吃,吃完了我这还有,而且管够。” “呜~(流口水)姐?” 言尽于此,小兰欣随即弱弱问道:“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留下来吗?做、做师傅的徒弟,还有···师、师兄···” 陆珀答:“嗯,无论如何,我···们(‘们’字兰欣没有听清)都会守护你的(心里话:还有你的弟弟),你且心安下来,先让师姐带你下去换身衣服可好?” “(喜)嗯,多谢师兄。”一时间,兰欣面若桃花。更莫名加剧的秦铁的怜爱之情。 只不过,比起行动上更为实际的陆珀而言,秦铁的喜欢仅仅停留在嘴上说说而已,可谓是相当不靠谱了。 然而秦铁的感情也绝非虚妄,他确实是从那天起就真心喜欢上了兰欣,以至于只要一经听说有人要向兰欣表白,他就会恨那人恨的牙痒痒,两三天也不见消散。 所以许多诡道弟子常说,二师兄不仅是个话痨,还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又总喜欢眯起一道缝来看人,好似十足没把旁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放在平时也只有兰玉、兰欣,还有陆珀这几个与他关系亲密的师兄妹们,能与秦铁正常交流一番。 而长辈们,特别是三卿之一的石沸爷爷则也不算什么善茬,他俩师徒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举止行为全皆相同。而且都是遇见情敌敢怒不敢言的‘孬种’,只不过石沸的情敌在外,他压根管不着对方。但秦铁的情敌在内,且就在自己的身边,亦为自己经年累月、持续奉为手足的好兄弟。 但见陆珀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任何表示。秦铁却因对方不作为而有所恼怒,然而他自己呢?却不也和陆珀一样就这么干看着,连一句表白都不敢脱口而出。 也只有兰玉会把“二师兄,其实是个好人”常常挂在嘴边,但他二师兄的风评也就到此为止了。 直至现在这一刻刀剑相向。 “我看得出来,欣儿她喜欢你!” 拼斗间,秦铁一直在抵近相逼陆珀坦白,欲使其坦白对兰欣的真心究竟几许。 然陆珀仍然不语,只把对面当成了疯魔,遂专心在驱魔当中,并由此说道:“哈哈,师弟,你错了,欣儿是咱们的师妹,喜欢谁,不喜欢谁,从来都是她的自由,而非你我可以代为决断。” “够了,姓陆的,我已经受够了你的冠冕堂皇,也请你别在把我当三岁小孩一样戏耍了好吗?我只想听你的真心话,若是你不敢说的话,我就揍到你说出来为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话音刚落,激斗间秦铁旋即瞧准时机横刀怒斩,只待一瞬陆珀辗转不及时,其胸前衣衫当即应声豁开了一道浅可入肉的血痕。 与此同时,秦铁打断了陆珀的施法,并在重创师兄后当即扔下了刀兵,又径直骑上了对方上身,对着陆珀的脑袋就开始拳打脚踢。 “说啊,说啊,我叫你说啊!” 嗙嗙嗙—— 但听一阵重拳捶打之声此起彼伏,秦铁的双拳顿时占满了鲜血,而陆珀的面容亦因此深凹下去,犹如一朵盛开的血莲。 “两位师兄,你们别打了,快住手啊!” 彼时的兰玉才刚带人赶来大佛手增援,一到地就见这二人莫名扭打在一起。且当他在旁劝阻的同时,刚刚杀败了尽数八臂螳螂的龚沮仁也赶来了,其身后还跟着百十号人。 就这样,这场斗殴,随又演变成了两位师兄支持者之间的群起骂战。 “啊···这也太乱了。”龚沮仁旋即如此形容。 另一边,兰玉却还在积极劝阻两位师兄,想让他俩握手言和。 可秦铁想要答案,而陆珀却死不开口。 与此同时,随着两派冲突升级,没想到众人刚刚才战罢了一群深渊生物,现在却又要为了各自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渴望,对自己人大打出手了。 而这绝非是师傅们愿意看到的景象。 第一百七十三章 龚沮仁的去留问题 “够了!全都给我住手。” “你们当这下面是什么,这里是大深渊,是腐蚀世间万物心智的魔窟!你们居然还敢在这里释放情绪,怕是全都不想活了,你你全部给我住手听到没?再不住手的,我石沸这就把他踢出门楣,我派诡道治下更不会纵容包庇这么不守规矩的孽徒。” “好了好了,师弟,你声音太大了,且先退下。” 这边厢话音刚落,刚刚还杵着拐杖忽然出现在人群一侧的石沸爷爷随即给掌门古鼎让了位。并在弟子们面前做出了表率,大声道:“是,师兄教训的不错,掌门···请。” 咳、咳 (哗啦啦)随着几声轻咳响起,龚沮仁赫然发觉此时诡道众人全皆分道两旁、挺起了胸膛,其纪律就好似阅兵一般庄严且肃穆。 实际就连刚刚还在栈道上相互撕扯的三人,也纷纷从地上站起了身来,就好似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纷纷泪眼汪汪的看向了两位师傅。 沉默间,石沸率先责问众人:“究竟是谁起的头?” 然就在秦铁准备独自承担这一切前,已然脸骨开花的陆珀却是先他一步站了出来,向两位师傅抱拳道:“子不教父之过,弟不教兄之过,所以陆珀甘愿受罚,还请掌门成全。” “怎么,你又!”一时间,秦铁果然分外激动。 但听石沸一声咆哮:“你、住口!”便就像紧箍咒样,彻底堵住了其弟子的嘴。 兰玉:“师···师傅···” 没眼看,古鼎当然知道兰玉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现下当务之急便是稳定军心,所以他不得不现将陆珀先关了起来,同时还有未经允许就擅自脱离牢房的龚沮仁,于是这二人随即成了一对邻居,一对无话不谈的好邻居。 渐渐的,龚沮仁开始被动了解起了陆珀的人生,而陆珀也一直在听龚沮仁抱怨过往,这二人确实是无话不谈,且口无遮拦。情到浓时还出口成脏,或许这也是陆珀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无悔肆意的抒发激烈情绪。 他确实与之前派若两人,同时陆珀还对龚沮仁发出了邀请,只要龚沮仁能帮助他们救回困于地底深处的勘探小队,还有陆珀的师妹兰欣。 陆珀就愿意帮助龚沮仁横渡大深渊,但横渡深渊的方式方法则需要救回兰欣以及其他人后,陆珀才肯告知。 那么就轮到龚沮仁这边了,首先得看他愿不愿意躺这淌浑水,更别说任何飞行法宝或是星辰领域都无法通过大深渊的气息抓手。若沿着边缘去走,则会多浪费许多十日。 如此说来,陆珀的建议打从一开始就是威胁。若是龚沮仁不肯答应的话,陆珀料他尽管去试,到最后也只能接受自己的建议。 而龚沮仁实则打从一开始就已决定帮忙了,毕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且‘先生’说过,这下面有东西,是一种非常特别,且能有助于龚沮仁提升修为的非凡之物,他怎能不取。 不过了,若是要在诡道眼皮子底下有所行动,那龚沮仁则很容易遭到人类与深渊生物之间的两面夹击。 于是乎,与其中一方妥协便成了龚沮仁的策略。虽说他因小黑的关系,气息与深渊生物基本无异,更无惧深渊的腐蚀。(同时越往下越兴奋)但身为人类的他,与其他人类站在一起,便应属上上之选。 在此之前龚沮仁借故扯谎说自己不小心掉进陷坑,然后一路滑跪到底时,古鼎实则就开始怀疑他了。 当然古鼎的怀疑也说给了陆珀听,但因陆珀以为双方利害一致,所以他才没有直接戳破龚沮仁的谎言。 也就是说,古鼎之所以会在一众弟子面前下令扣押自己的徒儿,或许这事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且待一阵推心置腹之后,陆珀却也没能从龚沮仁口中听出多少破绽来。 “哼,还好有先生在,否则我就要中套路了。” 的而且确,事实证明陆珀等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只有对于秦铁的处罚才算是真的,至少在三卿心软之前,他们禁止秦铁加入就快要出发的救援队,禁止他亲手下到深渊去救他心爱的女子,同时又要求陆珀带队,要他的情敌代替他去接兰欣回来,这叫他怎能服气。 “嘿嘿嘿,大师兄,我们来了。” 晚些时候,小胖子欢欢怀里揣着把钥匙如约而至的来到了牢房区域,释放了陆珀。 紧接着,阿欢也释放了龚沮仁,但见两三个八尺壮汉徐徐而至,龚沮仁心里清楚,这是并非因其洗清了嫌疑而是有人想要见他。 随后,龚沮仁被四人强押着来到了一间石屋,这里是墨羽婆婆的房间。然而此时房间内就只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虽说她既身着墨羽婆婆的青羽长衫,还带着婆婆的乌木发簪,但若以年龄而论,龚沮仁根本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就是墨羽。 “呵呵,怎么,卓哥他没有向你描述过我的容貌吗?还是说,他早已把我忘了,已经不记得我的模样了~” 霎时间,幽怨声不绝于耳,就好似诅咒一般生而钻心刺骨,更令人如坠冰窟。 龚沮仁随即反应过来:“没错,就是她了,司徒卓没有骗人,这女人还真是那个墨鱼儿···是那个明知司徒卓不会水,还硬拽对方脚踝,使之当即溺水,还因此差点死掉的那种···病···” 没办法了,至少不能连累他人,龚沮仁旋即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与之前寄出的一模一样的信来,紧接交到了墨羽手中。 此信中所言实际就是这么多年来司徒卓发自肺腑的真挚之语。其中既阐述了他期望与墨羽再续前缘的殷切盼望,更道明了当年之事后,他的悔恨之情,并请求墨羽原谅。 然短短三十行真情露,实则还道不尽二人间相思苦。与此同时,从头至尾司徒卓半点没提龚沮仁的身份,也没有明说龚沮仁的目的、还有难处。只道是对方是自己的后辈,同为崇文馆的一员,于是就请墨羽婆婆稍微关照一下,后者欣然同意。 正因此还不等古鼎和石沸知晓此事,墨羽就自作主张当着众人的面释放了龚沮仁,并公然称其为贤侄。 由此,陆珀随即向墨羽师叔请示到是否能让这位小兄弟加入接下来的救援行动中去,只因为陆珀确实十分看好龚沮仁,更看好对方藏匿于深处的明暗手段。 而另一边的同一时刻,秦铁正欲断指明志,且当古鼎还在犹豫不决,石沸却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时,秦铁却果断按下了地上屠刀···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百折不挠 “出发,把多余的行李留下,此外别忘了与亲人告别。” 此一行17人,全皆是由陆珀亲自选派的救援队成员。他们多数为较为年长且经验丰富的诡道高阶弟子。 龚沮仁则受邀成为了队伍向导,虽说他也从未踏足过深渊,但陆珀却坚持认为龚沮仁是能否成功救回一队的关键所在。 “呵呵,这狐狸,居然比他师傅还要诡计多端。”出发前,龚沮仁如此形容着陆珀。 而当秦铁出现后,陆珀当场愣住了。只因为秦铁的右掌上还裹着染血绷带,待前着将之一把夺下后,后者右手仅现三指的惨样赫然暴露,陆珀对此尤其大惊失色。 “为、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想赢我,你就···” “哼,别自作多情了。我这是为了欣儿,我要跟你们一起下去寻她回来。”说着,秦铁当即举起了右臂。他是想让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决心,并且接纳他的回归,且不容任何人对此参有杂意。 然而陆珀却愁眉伸展道:“欣儿不会愿意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的,师弟,若真为了欣儿,你便不该这么去做,这么去伤害自己,还有我们!” 秦铁:“是嘛,但若你一意孤行,导致欣儿与其他人一样惨死渊下,那你我之争到底还有何意义呢?师兄!” 陆珀:“他们都还活着!” 秦铁:“我说的是万一!” 众人:“···”(瑟瑟发抖) 吵归吵,可在旁的龚沮仁却是看出来了,原来这师兄弟二人,也确实是关系很好。只不过···若谈论到那位兰欣姑娘,这二人间的关系就恐怕没这么好了,最起码也是竞争关系。 且当所有人都在等着大师兄发号施令拔营启程时,陆珀则在与师弟秦铁的对峙中果断退后了一步,并由此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好,你可以来阿铁,只不过你现下有伤在身,路程中我不允许你距离我超过十步以上,我的意思你清楚了吗?” 秦铁:“···明白,多谢师兄。” 兰玉:“那···那个···两位师兄···我···” 霎时间,但见兰玉身背大号鹿皮口袋,手里揣着两枚花布锦囊向地穴口靠来,陆珀与秦铁这两位师兄竟还齐声予其当头棒喝道:“你,不准过来,滚到一边去!” 兰玉:“我···(委委屈屈)我还什么都没说了。” 遂见陆珀回道:“兰玉师弟,渊下凶险,你还是不要去了。” 秦铁:“没错,小孩子就该待在上面,而不是趁着你姐不在就贪玩冒进。” “呜呜呜···我···” “啊这···”眼见兰玉就快要被两位师兄训斥着哭出来了,龚沮仁随即为双方打了圆场。然而这二人看似决不允许尚未寻回兰欣,便再让兰玉也陷入这地渊险境。 所以兰玉的诉求没能获得任何人的理解。他也只得目送着师兄们就此离去,在众人一头扎进了布满花纹的灰岩走廊后,其余人很快用木板以及锁链将洞口紧缚,独留下怅然若失的兰玉呆呆立于原地。 但是兰玉纵使怅然若失却也还真正没放弃。还记得他此前就是分管传送气闸的,虽说管道所过之地大多狭窄难行,但负责布置官道的人也总会寻些安全路径落脚。 也就是说,只要沿着管道前进,就不怕找不着他姐,更不用像师兄们那样试图穿越一些危险地带,给自己带来风险。 “没错,就是这样。” 说着,兰玉趁四下无人的档口,当即绕背溜去了挖掘场尽头的气闸室。 在那里,他从腰间花布锦囊中掏出了一把黄铜色的木质钥匙,并顺着大号通气口的边缘缝隙试着戳了进去,随即扭开了机关,使得气闸上方的顶盖从而向外洞开,露出了一方仅能供一人进入的通道出来。 滴滴滴、滴滴滴—— 这是计数器在响,为了抵抗深渊气息腐蚀,他除了必要行李之外,也就多带了一套被刻意减轻总体悬挂部件的全新自制护甲。 毕竟兰玉可是要爬官道的人啊,若按古鼎设计的基本型穿着,那除了计数器以外至少还有六套设备要带。如此这般臃肿、圆润的护甲体态也确实容易卡在管道的连接处,令兰玉就此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活脱脱被憋死。 那么为求减轻重量,更易贴身佩戴,兰玉便将大部分具备防护作用的铁板取下,只保留了用咒线特殊缝制的软甲内衬,再配合能够感应辐射浓度的计数器小心谨慎的前进,他便自觉准备妥当了,紧接着抓上一旁的鹿皮口袋就此跳入了黑黝黝的管道之中。 呦吼—— 说时迟那时快,忽儿一声欢笑顿时打断了兰玉的思绪,可回过神来后的他却又惊觉这次是自己第一次不借助师兄师傅们的照顾独自远行,另有一更为重大的意义在于他是为救自己的姐姐而不得不去的。 为此兰玉着实压抑不住的兴奋吼道:“哟吼——”(其回音亦响彻了整条管道)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但见前方通道越走越窄的兰玉当即用臂上的钩甲顺势挂住了一处支线管道,并通过其尽头的维修人孔腾挪到了外面的世界。 而现在,他已来到了距离地面620米的位置。同一时刻的救援小队则在约590米的另一侧迷宫深处徘徊。只不过双方这回儿还不清楚彼此的位置罢了。 啊七——(喷嚏声) 滴滴滴、滴滴滴—— 眼见计数器上气息浓度显示为6668斗,兰玉随即也连着打了一长串喷嚏,全皆是“啊t——啊t——”的,然就是不见‘啊七——’。 唔。(憋气声) “奇怪了,怎么老感觉有人在跟着我啊。” 依常理而言,天渊府地面深渊气息浓度大体在7斗到12斗之间,而大佛手所在深度为280米,其深渊气息浓度也才77斗罢了。 而现在,地下620米,其近旁便是悬崖峭壁,另一侧的石壁上则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同时,6668斗的高辐射量足已令得兰玉如坠冰窟,就好似置身于千钧麦粮的重压之下,其全身瞬而脱力乏困,就快要睁不开眼了。 “哈——哈——药,药···” 说时迟那时快,陷入疲倦深渊的兰玉当机立断从别在腰间的另一个花布锦囊中掏出了一支碧玉颈瓶来,并快步将之扭开木塞遂一股脑的灌进了喉咙里。 哈——哈哈——哈——(大喘气声) 由此,兰玉···终得···活过来了··· 只因为这玉颈瓶内装着火绒花的种子,此药若空服便会肆意灼热人的五脏六腑,可这样却也药性正好能够缓解寒意窒息之苦,于是这火绒花的种子便成了诡道中人赖以用它抵御深渊侵蚀的一味圣药。 然而其最大的缺点在于能令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人因热生疼,还就此疼的无助叫出了声来,且就像兰玉这样。 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好运气 从悬崖边缘往岩壁中间缓缓靠近的兰玉最终摸索了冰冷的石墙来到了一处满是淡蓝色水迹的方形大厅。 “哇呜~这是哪呀?” 但见大厅正中坐落着一座凸字型石台,其上有生长着一株晶黄色的石髓牡丹,这东西哪怕让古鼎来看也属过分奇异了,谁能料这深渊之下竟会有这般神奇的人造建筑,若不是兰玉亲眼所见,恐怕他便不会乐意相信了。 滴答滴—— 由于火绒花的后劲很足,兰玉此时尚有些干渴,然而实则就在方形大厅的一角就‘滴答滴’着小股涓涓细流。那时一汪湛蓝色、深不见底的清泉,由三角结构水盆稳定包裹着,且不知喝起来究竟会是何味道。 嘶—— “渴。” 没错,兰玉已然急不可耐,更何况他的嘴角也因热辣烫伤而布满了水泡,且不论这水到底能不能喝,也只要能缓燃眉之急,兰玉便不顾一切的把脑袋摁进了水里,并大口大口的畅饮开来。 “喝···啊~畅快!” 好啊好啊,没想到这湛蓝色的泉水并无任何不妥,还自带治愈创伤之效,而当兰玉将池水饮过一大半后,其五内气息顿时勃然生发,待将清泉之力化为己用后,兰玉本身修为也从洗髓初境赫然拔升到了洗髓中境,亦与秦铁相当,同样神识充盈,而且肢体强健。 “哈~哈~这是···呵呵,实在是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且正因兰玉感受到了此一池清泉的神奇妙用,他遂当即从背上鹿皮口袋一侧取来了水壶,并在拿取水壶时又碰到了一个软趴趴的东西。 “!!” 环顾四周,兰玉大惊失色之下竟还什么也没发现。但是就在他慌张搜寻的同时,其身后的水池却出现了水涡涡流。 哗啦啦,一池子清泉随之流淌干涸,兰玉阻止不及,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池内一滴也不剩了。 “唉~可惜了。” 然而当池水流干后,方形大厅的另一角却忽然向两侧横移,并赫然现出了一口大洞,一条足可令一辆马车随意通行的石道。 啊七——(又是似曾相识的喷嚏声) 吓得兰玉急忙大叫而出了一声:“谁!谁在那?” (小小声)“都怪你,被发现了0都怪你。” 兰玉:“哎呀~t的见鬼了,到底是谁在那啊?!” 等了良久,后又煎熬了良久,直到通道尽头的黑影渐渐散去(正刚好兰玉没看到)后,兰玉这才下定决心要继续前进。 他心里想到的是反正这石室闹鬼,若是要走的话那就赶紧走,反正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另一边,陆珀带的队伍已经在迷宫中来回转悠快一下午了。 过程中,秦铁还不断与‘导游’龚沮仁爆发出口角,总之被陆珀看重的人,他秦铁就是有意见。不仅有意见,还相当不信任对方。 所以他们之所以会频频迷路,便多半是秦铁非得跟龚沮仁背上的白鹅反着来的结果。 然事实证明鹅大人是好样的,它不仅一次都没有叫错方向,还在众人路遇八臂螳螂时主动跳下簸箕,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角等待战斗结束,最后再回来让龚沮仁‘抱抱’。(也就是主动要回簸箕里待着的意思) 嘎嘎嘎—— “知道了,左转,大家伙跟紧了哈。” 闻言后,刚刚亲手宰掉了两只深渊生物的秦铁当即呼出了一口恶气,紧接着便对一旁的龚沮仁恶语相向道:“哼哼,原来如此,你听得懂这畜生的语言,也就是说你也不过是个畜生罢了,我说的对?” 龚沮仁(淡定):“嗯,你若非得这样理解,倒也无可厚非,但二师兄啊,你刚刚指路、可是连我家阿白都比不过啊,那如此说来你岂不是连区区畜生都不如吗?” 秦铁:“你!” 陆珀:“够了师弟!还请适可而止。” “哼。” 且待秦铁走后,陆珀随即转向了一脸笑嘻嘻的龚沮仁抱拳道:“实在抱歉,龚兄,我二弟他,确实心魔深重,原是我管教不严之过,还请你不要过度责怪于他。” 的而且确,或许正是因为秦铁心魔深种,这才导致其人就算断掌明志了,却还始终甩脱不掉这心魔的纠缠。 秦哥哥~~~~秦哥哥~~~~~~~!! 阿t—— 咻(擤鼻声) 兰玉随即在另一头念叨:“又到底是谁在念我?” 其实就在刚才,他走过了一条满是绿色青苔的阶梯,且在一直向下前进。 不一会,兰玉来到了一道奇形怪状的石门前。但见四周壁上刻满了各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兰玉他慌了,自然也不敢再向下前进。 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兰玉便是在此不断下行的过程中忽然发现了这道毫不起眼的石门,并当即改变了行进方向,来到了石门的前方。 “哇呜~好大。” 还请原谅兰玉此时显得十分简陋的辞藻,他也确实是已经尽力了。随后在前者的一番摸索之下,兰玉用小指扣到了一处凹陷,亦在用劲之下相当轻松的直接搬开了石门,并露出了一间灯火通明的石室来。 而在此石室之内,兰玉先是迎面撞见了一座玉台,并于其上发现了一本名为《碎玉诀》的功法秘诀,紧接着他又搜到了一枚雕工精美的玉玺,以及一把尘封千载却依旧锋利无比的宝剑——弥天剑。 由此,手握千年神兵的兰玉随即叹道:“我···这是得罪了哪位王母娘娘啊···”(妥妥的男主角配置) 没办法,只得先把战利品全皆塞回鹿皮口袋了,可就在这时,兰玉的鹿皮口袋里却发出了一声嚎叫。 某人似乎这样叫道:“嗷——刚刚谁砸我的脚了?” 然后又听另一人说:“哔——你小声点,千万别让兰玉哥哥听到了。” 另还有只猫喵喵叫:“喵,这都走了一天了,我想吃小鱼干。” 兰玉顿时呆若木鸡。 “我去,原来是你们三个在捣蛋。”话音刚落,兰玉当即把手伸进鹿皮口袋里,随之扯开来一块无比轻薄的半透明绢布,此绢布名唤‘月隐纱’、是一种能够完美隐藏任何人气息的高阶法宝。 且正因为这三人体型矮小,所以墨羽婆婆的这块月隐纱才刚好够他们一齐使用。 (怒)“天啦,还真是你们三个!” 但见兰玉挤眉弄眼的模样,兮兮当即抢先一步无比乖巧的道歉道:“啊哈哈,对不起啊,兰玉师叔~” 然后是欢欢还有阿瓜。 “对不起啊,三师兄。” “喵,猫猫错了,猫猫再也不敢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剑碎虚空 “我不管,你们三个,从哪来的就回哪里去,否者一旦被师傅们发现了,定要打的你们屁股开花不可。” 然而三个小鬼却是一脸顺从的齐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回去呢?” “呃···”兰玉无语了,毕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原路返回,更何况原路返回的风险也大,若是无人护送那这三个小鬼则很容易迷失。可若让他护送回去,那不仅他们四个都很容易迷失方向,更别说兰玉此行的目的也就‘寄’了,根本就是白忙一场。 “嘻嘻嘻~” 看来,这三小鬼实则早料到了兰玉接下来的打算,也就是不得不带着他们仨继续‘闯关’,继续向下前进。 与此同时,兮兮为兰玉递上了一支葫芦,这是墨羽婆婆给兮兮庆生时赠予孩子的礼物,葫芦里有着喝不完的清泉,且只要加入点点药草便能使清泉化为药性相符的药泉。 早在深渊气息忽儿爆炸性增长的那一刻,兰玉可是通过生吞火绒花种子才能勉强保留住理智的,而兮兮他们则将早早准备好的花种碎屑融进了葫芦里,再小口饮用其中草液便能达成抵御深渊侵蚀的效果,还不用像兰玉那般一尝五内俱焚的滋味。 沙沙沙——沙沙沙—— 现在、兰玉在接过了兮兮递来的药葫芦后当即饮尽了其中黄汤,而此黄汤是经由兮兮以八阶蓝介子草和五阶灵灯笼草调制而成,她原来担心兰玉在才刚突破时就长途跋涉会否体能透支,于是调配这能够固本培元的汤药给她亲爱的师叔,并满心期待兰玉因此赞许自己。 可是···无巧不成书,兰玉实则还以为这汤药是用来缓解疼痛的,毕竟他才刚突破就立马长途跋涉,在此过程中他又因害怕‘厉鬼索命’从而脚不停歇,根本没花时间吸纳运化体内这无穷无尽的涛涛江海。 于是乎,在兮兮调配的黄汤作用下,兰玉进而面红耳赤、体态臃肿了起来,就仿佛下一秒钟便会爆炸。 沙沙沙——沙沙沙—— 然而就在众人为此慌做一团的同时,七八只张牙舞爪的深渊生物却是忽然出现在石室外。竟吓得众人当即乱叫一气道:“啊啊啊!进来了,进来了。” 只不过,与400米以上随机出现的深渊生物不同,在此悬魂梯侧莫名出现的深渊生物则全皆肩绑粗麻披肩、露出半个蛇头,而其岔开的三根指抓尖端则多数带着吱嘎作响的铁拳套,其细长的手臂末尾亦满布着乘次不齐的羽毛骨骸,看似相当锐利。 “唔唔唔,唔唔唔。”(翻译一下,他是说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但因为其舌头已然肿胀至过分肥大而且满口发麻,所以兰玉根本无法正常说话,更无法发出有效警告。 与此同时,对面最先进入明亮石室的蛇头人已经开始想方设法围堵起那三小孩了。直到怪物们已将四人生生逼退到墙边一角后,兰玉这才忍无可忍,当即从乾坤袋中唤出了那柄弥天剑、起手挥出了一计上挑。 咻—— 电光火石之间,迎面最近处的那只蛇头人正好就挨着剑光,转眼间它瞬而炸裂身亡。连带着其身后的三只蛇人亦四分五裂,模样皆惨不忍睹。 “哎,这就···结束了?” 显然好消息是就在刚刚那一击过后,兰玉的舌苔已然彻底恢复了原状,就因为刚才那一剑完全消耗掉了他体内的澎湃之力。当然也顺便解决了怪物,但坏消息是···这一剑实则还没完了。 轰轰轰—— 小胖子:“哎,发生什么事了?” 结果前者话音刚落,石室之内顿时天翻地覆。 兰玉刚才那一剑也就经他轻轻一划,却实则直接劈开了整层空间,那些自以为逃过一劫的蛇人们甚至那在悬魂梯下发展生息了数百年之久的蛇人村落皆被这忽如其来的毁天灭地之势给碾压的灰飞烟灭了。更连累兮兮、阿欢和阿瓜这三个小鬼跟着兰玉一齐坠入了紧接塌陷的地板之下,坠入到了更为不为人可知的未知区域,也就是··· 另一队人的头顶之上。 轰隆隆——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下轮到满脸写着疲惫的秦铁发问了。 然···说时迟那时,好在陆珀与龚沮仁皆属眼疾手快之人,并在千钧一发之际运用各自的手段,顺利接住了下坠的四人,并提醒余下众人谨防碎石砸头。 但见陆珀一脸不悦的两只手各提着一个小鬼的脚踝,就这样他将兮兮和阿欢一齐拎了起来,随后又将他们摔进了旁边弟子的怀中。 “哇哇哇,是师傅!” 兮兮第一时间能看见自己师傅在旁,便多半是喜出望外。 只可惜,阿欢在面对自己大师兄那明显带有审问意味的犀利眼神时,他明显慌了,冷汗愣是大把大把的往下流啊,已然变成了一副落汤鸡的模样。 另一边,兰玉落地前却是被秦铁一脚踢开,随后他飞进了龚沮仁的怀里,就这样被背着白鹅的龚沮仁用四只眼睛干瞪着(有两只是大鹅的),只一句:“你醒啦。”就能让彼时的兰玉背脊发凉,而其小脸却属通红。 “啊啊啊啊——喵~” 好了,待到阿瓜最后一个砸到兰玉身上时,这下总算是全员到齐了。 随后便到了要如何处理兰玉与三个小鬼的一番争吵中,按照逐渐暴躁的秦铁所言,只需留下他们便好,只因他根本无法接受陆珀想要送回这四人的提案,实在是太过浪费时间了,亦会严重耽搁大家救回兰欣的机会。 与此同时,兰玉和那三个小鬼实则都在苦苦哀求陆珀收回成见,毕竟兰玉已然下定了决心,在救回他亲姐的这件事上绝不甘为人后。而那三个小鬼则与兰玉站在了一起。 “唉~” 只这一声叹息,实则陆珀心里也清楚这一路走来,已经由不得他们现在说回头就回头了。就算秦铁留下兰玉他们的目的实则是为了他自己,而在陆珀的认知里兰玉实际就连自保也力不从心,更别说众人还得分神保护三个孩子了。 然而···若是此时选择回头,那秦铁与陆珀便必然决裂,何况其余人中也有坚持继续向下的呼声,陆珀实则也很难把控各人心里的期望,或许此时向下就是人心所向,他不清楚得失与否,他只明白自己真正的愿望就是迎得师妹的归来。 遂见陆珀据此答道:“该出发了。” 其此刻眼神坚毅,蓦然回首时,龚沮仁已在不远处找到了一条可以继续供众人向下的坡道。 而现在,距离大家出发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距离出发时所在的海拔高度,他们已经向下前进了约700米的深度,也只需再前进700米便能到达上一只探险队力所能及的最深位置,是约1800米左右的‘极限’深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孢子病毒 一边是蘑菇矿洞,另一边是潮湿且浑浊着浓雾的甬道。 龚沮仁随即抖弄着大白鹅,向其征求着意见。 嘎嘎——嘎! 然而很可惜,大白鹅也不知道究竟该往哪边。就因为它认为两边都很危险,且无论众人往哪边踏步,它都会当即嘎嘎乱叫,令得场面一度失控。 遂在秦铁就老鹅问题与陆珀几欲再度爆发口角之际,兰玉竟抢先一步跳了出来,单以其直觉认定:“···我想了想,应该走这边才对。” 说着,兰玉随之朝左侧矿洞走去,相比起难辨方向的湿气道,多数人皆赞同兰玉的判断。 之后,众人顺着满是白色伞菇的矿石坑道走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待得眼前又再出现了两支几乎一模一样的岔路后,兰玉建议众人这次往右走。 随后又是一炷香的路程。前路也变成了三支一模一样的岔路,且众人皆因长途奔袭而身心俱疲,只得找寻一处较为平整的区域先安营扎寨,后龚沮仁紧接观察到了附近的些许异样。 这异样,或来自于地板,或来自于四壁,或来自于顶端,或来自于某些人。 总之,这矿道内的一草一木、一岩一矿皆让龚沮仁还有他身背的老鹅好不自在。 与此同时,依猫科动物本能行动的阿瓜实则也在兮兮和阿欢面前表现的神经兮兮,也不知在它的那对黄橙橙的猫眼眼里,这矿坑又究竟是何种蜃景。 至少动物们都表现的担惊受怕,‘先生’则在龚沮仁踏进矿洞后就长期离线了,以至于后者根本无法从‘先生’那里获得任何帮助,也就只得依靠自己的判断了。 当晚。 兰玉一如既往的平躺在形似青虫模样的睡袋里,思念着姐姐兰欣。 然而帐篷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蹑足潜行声,对方之所以明明已然蹑足而行了却仍然暴露则全赖这人呼吸沉重,就好似做贼心虚一般。 而当兰玉小心翼翼拨开了顶上垂帘后,他看到秦铁正手持一把尖刀、一步两回头的缓缓走向了陆珀所在的帐篷。 一刻钟后,也正是秦铁轻抚着尖刀、并在其大喘着粗气的情况下,默默将刀顶在了熟睡中的陆珀胸口上。 (喘气声)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秦铁虽是全神贯注于其手里的尖刀,但是冥冥中,却有另一股未知力量似在操纵着他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纵使是为爱疯魔,可依据秦铁的为人却不至于会夜半盲下杀手,毕竟陆珀可是他入门以来就彼此互勉互励的师兄弟啊,他又怎能下的去手? ··· ···· 秦~哥~~哥~~~!! “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心声) 忽然间,但听一阵清晰可辨的鬼哭狼嚎,秦铁蓦然一回首、便见他与陆珀头顶上莫名张出了好多潮湿蜷曲的发丝。 且正是这些发丝如藤蔓一般纠缠着秦铁的四肢,才致使他在不停反抗之下仍然拿起了屠刀、瞄准了自己的师兄。 但或许正因某人早有预料,于是乎一抹狼首黑影忽儿从旁撕破了帐篷,紧接着黑影横轮一刀将秦铁手中利刃劈为了两段。而那装作了熟睡姿态的陆珀则是忽然起身一把拿捏住了已然彻底陷入疯狂的秦铁。 “刀下留人啊,二师兄。···哎!” 很可惜,待到兰玉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与此同时,或因陆珀早早摆设好的净灵大阵,加之龚沮仁一顿上下齐手后,当即从秦铁的后颈处摘下了一朵纯白的小伞菇。他们这才帮秦铁稳住了将要彻底崩溃的心神。 也就是说这蘑菇有毒啊,而且还是寄生类的毒。毕竟半道上就有人急不可耐的吃干抹净了带来的口粮,于是乎秦铁与他们一样似乎都研究起了随处可见的白蘑菇究竟能不能吃。 然而至少在明面上,这些人又无一例外的不敢随意违逆大师兄陆珀的命令,也就是勿要随意捡食矿道内的白色菌菇这件事。 同时,龚沮仁作为陆珀的眼线也确实恪尽职守令小黑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跟踪。 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人私底下暗暗吞食白蘑菇。那么这些蘑菇又是怎么附着在秦铁身上的了,这点···确实耐人寻味。 “啊~~” “怎么了,怎么了,大师兄,需不需要帮忙啊?” 或许正是由于龚沮仁刚刚撕碎帐篷的动静闹的实在是太大了,霎时间,不少人顿时从睡梦中醒来,并走出了自己的帐篷,又两两用劲相互搀扶着纷纷围拢了过来。 “等等,相互搀扶着?喝,难道!”话音刚落,龚沮仁这才忽然间反应过来,原来不仅仅是秦铁一个人中招了,而且其中异变就惊现此时。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兰玉刚一回头,其身旁仅隔二尺有余的一位仁兄便当即被后来者扑倒在地,进而生吞活剥了他。 “啊~~” ‘他’们全皆发出了令人作呕的呜咽声,且其衣衫不整的半身上皆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菌菇。 对此,龚沮仁不得不感叹道:“啊这···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 就见被白色菌菇彻底感染的家伙们已经不再是人了,‘他’们中的大多数眼窝里也长满了粘稠恶心的白色秽物,其满口龅牙深黄泛绿,一双大耳却像蝙蝠一样敏锐,能轻易听声辨位到四周慌乱逃窜的猎物们。 于是乎,经此一役过后,此次救援小队的人员至少损失了一半之众。另一半则因此前的一小段插曲、恰好保住了性命。 随后,为求速战速决,亦在陆珀单一个‘杀’字的示意下,龚沮仁遂一马当先挥舞起了其名为葬送的那把黑刀,并三下五除二的将所有失心者瞬间一刀两段,彻底结束了这场疯狂。 “杀,杀了我···” 然而还有一些尚存理智的弟子,才刚被菌菇人感染就看似···彻底没救了,陆珀随即在安置好师弟秦铁后、亲手送走了他们。 兰玉:“师兄···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说要走这条路,或许···或许大家就不会死了,都是我不好,他们之所以会这样,这都怪我···(啪!)” 兰玉:“师···师兄···” 这一声巴掌是陆珀给予兰玉的,为得是让他稍稍冷静一点,千万不要步上了秦铁等人的后尘。 随后,陆珀又一把抓住了兰玉的双肩,夸奖他刚刚以身作则有好好保护身在其鹿皮口袋中潜藏起来的孩子们。并以此笑说到若是自己出事了,或许众人还能依靠兰玉这个做师兄的、继续前进。 “呃···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 然而还不等在旁的龚沮仁与兰玉一齐反应过来,陆珀便当即栽倒在了兰玉的怀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肉山咆哮 陆珀的情况很严重。 首先是持续不断的高烧,持续侵蚀着他本来的意志。 其次在他擒住秦铁的时候,又被对方在激烈抵抗下给划伤了胸口。 不一会,一簇又一簇的白色孢子开始于陆珀胸前的伤口处不断的渗出,而此过程中陆珀却是第一血也没有流,就好似其血液一遇到空气就会被马上转化为菌丝一般神奇。 可是这样看来,陆珀距离彻底沦为蘑菇人也只剩时间问题了。 “我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此刻,但见稍稍恢复了一点点理智的秦铁在面对俨然被其所伤的大师兄时,他无助的眼神,还有忏悔的话语,皆着实令旁人感到动容。 可是,矿道内异变仍在发生。 众人随之感觉到了一阵十分异样的气息浮动,还有原本相对静止的褐色岩壁与斑驳地面皆开始了层层律动,就好似动物的大肠一般开始分泌出了大量黄褐色的腐蚀性液体。 与此同时,这些看似附有生命的岩石、矿齿又冰冷的令人胆寒,若是静下心来努力去听,甚至还能听见来自于矿坑深处的某种阴谲可怖的怪物咆哮之声。 那声音,也绝不是八支手的螳螂恶畜或是身披麻衣的蛇头祭民可比。至少从小黑的反应来看这里绝不可留,且应该立马背上陆珀就此原路返回、以求逃离矿洞。 好在,兰玉实则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手里的弥天剑正在发出激烈散射的蓝色星光,就仿佛此剑正在保护主人免受那些恐怖的东西侵蚀一样。 于此,众人便不敢再多思虑,甚至还来不带上行礼便拔腿就跑。 过程中,龚沮仁倒也没含糊当即便把疯疯癫癫的秦铁打晕后交给了旁人来扛,而他则亲自背上了瘫软无力的陆珀,并让兰玉作为先锋为众人开路。 “且看我一剑荡清江!”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这一路上皆有无数蘑菇人向众人攻来,其后头实则还有破浪打来、滚滚如洪的腐蚀浓汤围追堵截。于是乎、兰玉为求速战速决也只得将功力催鼓到了极限,然抖剑回旋、便使千缕星髓既为指哪打哪,堪称移动版风压炮(某种诡道工程兵器)。 以此同时,或许正因这矿道原本就是某种庞然大物的‘胃’,所以它···才能如此轻易的闭合原先的通道来迫使大伙改道。另一边,这怪似乎也正努力改变着矿道内的整体结构,迫使更多如经络一般伸张的矿岩参差散布,给即将逃出生天的众人带来了许多难以言说的阻碍。 比如说,有时毫无征兆可言就莫名冒出的一颗小小的黄晶笋尖便能将一人轻易的绊倒。而后大团似有追踪能力的腐蚀粘液就会很快赶到将这人分解为滋养矿洞的‘营养液’。 此过程于旁观者而言可谓是相当的可怕、而且残忍,同时受害者在弥留之际发出的惨叫声更带动了他人的神经,激励了更多人仍需咬紧牙关、莫要被那可怕的粘液给追上。 电光火石之间,遂在最后一关肉壁即将封上之前,兰玉顿时与龚沮仁一齐手持刀剑交攻劈砍了数十连击,为众人打开了一口天窗。 紧接着,龚沮仁当即举起了背上的陆珀就是一扔,遂将其径直扔出了豁口,投进了外侧的光明里。 “啊,大师兄!” 正说着,逃至丢盔弃甲的三四名幸存者随即抬着秦铁逃出了生天。唯留龚沮仁与兰玉在后头断后。 此时此刻,实则还有不少人正因上气不接下气而被纷纷撂下。可身为年青一代最受弟子们爱戴的三师兄兰玉又怎会轻易抛下自己的手足呢? 为此,他手持弥天剑,亦在剑刃上的星光已趋黯淡之际,仍还在奋力为被撂下的弟子们杀穿一条血路来。 另一边,战斗中的龚沮仁发现,对面蘑菇人的优势在于人多势众,可矿道空间实际就那么一点,所以敌人们在行进的过程中难免会磕磕盼盼、相互牵制。 而经龚沮仁观察,蘑菇人多是手脚细长、状若枯骨的模样,与此同时它们还身体脆弱、一碰就碎,被晶簇绊倒会摔碎,被同伴磕到会寸碎,那如此说来这群家伙本就是这肉山专为钳制猎物移动制造的一群消耗品,且与那地上横生枝节的晶触相当完全经不起推敲。 但是敌人数量确实巨大,以至于兰玉拼尽了一身力气也才堪堪救出了三名弟子而已,其余人则被多出己方许多的蘑菇人给拖进了后来的腐蚀液中。 且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那被兰玉与龚沮仁联手好不容易劈开的豁口却在渐渐重合。 为此,龚沮仁还一度嚎叫道:“喂,看那里!(其手指则指向了渐渐远去的天光)” 在那里,肉壁向圆心聚合的速度足称飞快,而那豁口似乎还在加厚增植并为抵御冲击附上了森森白骨。 “啊这···没想到这肉山的智慧还不低啊。” 至少,从龚沮仁看来,他之所以会在进入矿坑后立马与‘先生’失联便是拜它所赐。也就是说这怪物还能屏蔽神识,使得修行者能力大幅减弱,从而无法早早勘破它的真身,既此逃出生天。 如此说来,这些森森白骨,以及被当做了消耗品的蘑菇人们实则都是从前的牺牲者。 可就算龚沮仁能与遭受苦难的一方共情,但现实是他与兰玉还不想就此死去。 于是乎,龚沮仁率先紫电裹身,并持黑刀使出了《阿鼻地狱三刀》其中一式苦极灭道。以若电身法,眨眼间化一线为万线、似一刀作万刀,且‘杀杀杀’三声过后,空间内一切敌群皆化为齑粉、其目力所及之地皆化为肉糜,唯留染血腥臭粉尘充斥期间,熏得众人连声作呕。 “快,就在那。” 话音刚落,原还被森森白骨紧缚的肉壁当即脱落了大半,紧接着三张圆圆的脸蛋经过边际探出了头来,他们是刚被其他师兄弟们放出了鹿皮口袋的兮兮、欢欢还有阿瓜。 而俩小鬼此时正在全力大喊着什么,像是要把还在受困的众人召唤过去一样。 “太好了,他们没事。” 正说着,兰玉当即收回了弥天剑,并一把抱起了一位腿脚不便的师弟、步向了天光一侧。然当他刚一踏出肉壁豁口,却蓦然回首龚沮仁似乎还留在原地半点没动。 于是乎,兰玉心想,或许是因为龚沮仁大义凛然,便要独自留下来,想说能救一个是一个。那么已然力竭于此的他便不能吝啬相助,所以兰玉便在豁口即将再度封闭的前一刻将手里的弥天剑扔向了背对而立的龚沮仁,并对其大喊道:“龚兄,拜托了,请你好好结束这一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血穴之谜 但听‘啪’的一声,龚沮仁当即用黑影吹飞了失去光芒的弥天剑,并使其弹飞到了附近的晶簇上碎成了三节。 “唉~可惜——” 只此一声叹息,龚沮仁随之将弥天剑尚且完整的剑柄部分收入了赤峨戒内。他心知此剑的威力惊人,奈何兰玉并不会使,所以弥天剑的‘寿命’也就只能到此了,也合该被其珍藏起来留作它用。 “嗯,知道了,我会去看看的。” 虽是喃喃自语,但龚沮仁此时确也孤身一人,想想以往那些明里暗里的故作矜持,他也不必再装了。 毕竟‘先生’说过,这矿坑的尽头有东西,而且还是有助于他突破化晶境的好东西,他又怎能不取。 在此之前,龚沮仁还需把这一路杀穿过来的蘑菇人碎渣,以及从肉壁上脱落下来的晶簇先收集一下。毕竟常人碰这些非死也疯,但他碰这些却如麒麟果一般,有百利而无一害。 与此同时,陆珀等人的拉胯,或多或少也说明此地的深渊气息有多浓烈。且就算不用直面深渊之眼,那无法长时间穿戴护甲的陆珀等人便如风中草芥一般,本就是随风飘摇、身不由己。 再加上秦铁时而正常时而发癫的谜之操作,更加剧了各人心中的沟壑,使得不少人身体尚且还支撑的住,但精神已然萎靡不振,更容易遭受周遭神秘力量的操纵。 于是乎,为求达成目的,龚沮仁之前还稍微使了点手段。但没想到的事,他们一群却是连一半的路程都没撑过,就草草退回了原先的路口。 然而或许正因龚沮仁的操作害死了那么多人,他的内心深处也随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只不过‘先生’已是游魂,游魂无心,可活人有心,所以‘先生’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无法理解龚沮仁犯下此事后的赎罪心理。 ‘他’只认定欲要夺宝,便得六亲不认、杀伐果断。而龚沮仁却确幸自己的身旁已经没有活人了,同时他亦将为逝去之人报仇,将此肉山彻底击溃,并依照‘先生’的嘱托去看看它的内里究竟还藏着怎样的秘密。 一刻钟后,血穴之外顿时雷声大作。 兰玉通过手里的碧色玉玺泡水,成功救回了自己的大师兄陆珀。随后他又以一重《碎玉诀》的指力为引、轻易弹破了绕旋在秦铁额上的黑气阴霾,令得后者精神得以复原。 而今能够为众人解开疑惑,更指导兰玉这样去做的家伙,其实也不是什么外人,而是灰猫阿瓜。 传闻中,于此世林立的万千灵猫皆来自于十万大山,阿瓜自不例外。而那十万大山之中,又仅有一座灵峰灵穴堪称根源之地,如今却被一只形若山川俯卧的老猫占据,除灵猫一族以外的任何生物皆休想染指。 且当刚刚才逃出生天的众人皆属哀荣遍地之际,那堪为神明的老猫便借助阿瓜的身体忽然降临于世,并仅凭三两句话就轻易说服了众人、接受了它所建议的疗法。 首先,玉玺泡水就能使水变为灵泉,这就是老猫教的。 而灵泉依据富含灵力的程度不同,又会具备完全不一样的功效。所以单以王离朝国崩时留下的传国玉玺也只能做到却病而已,无法再更进一步。 与此同时,兰玉功法属水,明显并不适合修炼前朝御林军流传下来的战阵功法《碎玉诀》。但是秦铁的问题不容乐观,所以老猫先是再三征求了兰玉的意愿,随后便以物外传功的方式引导他使出了这一计威力尚可的弹指神通,为秦铁‘药到病除’。 致此灵泉治病、弹指通神,以上这些已令众人如获新生,甚至在兰玉的一番鼓励下,更具备了继续前进的勇气。 只不过,实则还有一位向导现正困于血穴之内。兰玉当然想现在就原路返回去救他,然奈何其早已失了弥天剑,唯有求助于被老猫附身的阿瓜,可老猫却说:“他已经没救了,毕竟没人能够逃脱‘山’的桎梏。” 同时,老猫也在提醒着众人应该要即刻返程。只因为这渊下,类似于‘山’这样的怪物其实还有很多。更何况,老猫之所以会附身于孙辈身上,这事并非偶然。而是它从十万大山那边就感知到了某种非常可怕的魔物正在这深渊之下翻腾不息,就好似被什么东西激活了一样。 而他们这行人早早损失惨重,若继续下去恐怕也只会全军覆没罢了,倒不如就此离去尚可保全性命。 “多谢前辈,但吾辈为救同门,自当拼上性命···” 说着,才刚脱离苦海的陆珀随即被两位小辈扶了起来。所有在旁不离不弃的同门实则皆是与他一样想法。 甚至就连阿瓜也在内心深处向祖祖暗暗发誓道:“喵~请让我跟着他们一齐去,我会见证到最后的,可以吗?祖祖~” 没法子,恐怕也是因为它已然认可了孩子们的坚持。于是老猫随后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阿瓜。只不过与此同时它在十万大山灵脉深处沉眠已达八千载的真身也紧跟着动了。 且在只眼回望大深渊之下时,其目力所及之处万般皆是望风而逃。 而老猫之所以会这样去做的原因便是为了再帮小辈们一个忙,帮兰玉找到那个尚且受困于血穴之内的龚沮仁。 然而···就在老猫其金色的眼瞳已然穿越了百万公里而至、且就快要定位到当前的目标时,一股巨大的阴影顿时遮蔽了它的视线,并不带任何恶意的强行横在了老猫与龚沮仁之间,就好似在保护后者、亦为其屏蔽一切天道监视一般。 [嗯?怎会如此!] 的而且确,至少在趋于常理的认知中,居与十万大山深处的这只猫咪,你或许并不清楚它是何其强大的存在。 但哪怕是来自于天元山巅终日以订立世界规则为职责所在的那几个老怪物加在一起实则都得尊称这只猫作一声前辈。 可···刚刚就在这里,就在这只猫全神贯注的当下,它的视线却被一股比它更为强大的阴影给生生挡了回来。 然而无论怎样挣扎它也始终看不清那东西是啥,只觉得对方令其相当熟悉、却又不可名状,根本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甚至比这大深渊更为深邃、更为神秘。 且只需放下一切身段,独以无垠杀意与之对撞,便能看到一只天青巨目瞬时拨开了九层界外天穹,并于其深处勘破、直视着世间万物的灵魂,以及它(老猫)的灵魂···它的生命···还有它的一切··· 第一百八十章 血穴之谜·二 就因为这一眼,活了八千年、且向来不惧天怒的老猫顿时发出了八千年来的一个冷颤,并抖落了足足一身的猫毛。 老猫当然心知那‘娃儿’(龚沮仁)铁定不简单,但它想不明白,这人究竟有何德何能,竟让如此伟大、且可怕的存在依附在其身上,并为其屏蔽了一切外界窥探。 然而···实则连龚沮仁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它可能来自于天穹、来自于界外,亦可来自于深渊之下、雾海彼端、或是任何无人之地、凶邪之所。 这只巨眼的存在,便犹如一枚长钉,它钉住了龚沮仁的命运,使得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虽生尤死,似死尤生。 遂在龚沮仁通过晶化全身顺利趟过了满屏腐蚀黄汤后,他终于步入了前人未尽的道路,来到了一片全由白色骨骸组成的血穴深处。 在这里,尚有少量蠕动前行的深绿色节肢虫怪附于壁上,另有大片红的、蓝的、绿的、黄的、白的、黑的晶石碎块,以及发光蘑菇遍布地上。 其核心之地在于一块刀齿凌厉的口器卷帘,若以强大神识透壁而过便可见那满是姜黄色胃液的椭圆腔室正中似乎坐落着一方怪异的祭台,以及那置于其上的一块深邃如渊、还透着浓郁灾厄黑气的令牌魔方。 “找到了,可是···” 虽属异常兴奋,但或多或少龚沮仁还是悠然而生了一丝不安。 且不论,‘先生’此乃何意,但那冥冥之音却三番两次变得分外冰冷,不复往日温柔。 光是这颇具命令的口吻,就惊得龚沮仁一生冷汗,突然奇想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小子,听说过夺舍吗?若是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那你半生修行也不过虚妄而已,就不如给我算了。” 说着,小黑突然从龚沮仁背后生出利爪、一把擒住了对方。 “!!” “不对,老师不是这样的人,是你,是你冒充他,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没错,我即使是我,我乃神山,亦是被这山不幸吞食的亡灵罢了。” ——“哈哈,我也确实不是你的老师,但我发现他的修为竟然能在万里之外轻易与人通神,却又无法穿透这肉山的阻隔时,呵呵呵,我便知道我的机会来了,也活该你那么相信他,到头来却轻易中了我所设下的圈套。” “唔-唔-唔-”(拼命挣扎) “我不信,你···为何能操纵小黑,你当真不是他?” ——“哈哈,当然不是,既然你都要死了,我又干嘛骗你。” ——“不如就用我刚刚教你的神夺之术,再次穿透那高墙看看如何?” 正所谓我为鱼肉他人为刀俎,龚沮仁既然无法挣脱束缚,倒不如真还听了那冥冥之音的鬼话,再次用无比冰冷的深渊秘术——神夺咒,见到了那块自生深邃黑光的奇怪魔方石。 ——“看到了,此石名唤御魂枢,其脱胎于始源兽木,乃世间一切骸兽之源头,亦可令万灵降服。” ——“与此同时,此石还是我等专修古圣兽道的一众修士突破至化晶或繁圣境界的关键之物,所以我也不算欺骗于你啊,你大可放心去也。” “唔-是嘛,那敢问前辈究竟姓谁名谁,这所谓夺舍又究竟有何名堂?” ——“嗯?你感兴趣?还是说单纯是想···拖延时间?” “晚辈不敢,(眉飞色舞)即为鱼肉,还请前辈告知。” ——“好,好啊。” 这边厢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烟顿时从刀齿口器的一角滴落而出,缓缓向龚沮仁所在方位蔓延过来。 它说,它名叫李通魁,王离朝末幕进士,曾任太子太傅。 然而就在灵台星君手持万古长青率领天兵攻入东宫院落时,李通魁曾以黑狱弥天剑与那逆贼战罢了三千三百个来回,亦足足斗了个三天三夜不顿首。直至天兵一波突袭过后,星君趁乱斩下了它的头颅,并将李通魁的尸身就此抛入了御花园后忽然出现的大裂缝中,它便因此附了一缕残魂于深渊之下,是意夺魂重生。 然千百年来,竟无一人修炼兽道功法还刚好活着来到深渊之下,深入肉山腹中。无奈李通魁也只得放弃了。 ——“哈哈,但是就在这时,你出现了。不仅有手有脚,还神桓气足,内里又深藏着一丝与深渊格格不入的天谴之力,小子,你运气不错啊。哪怕需要再多废些功夫,我也该把你生吞活剥了才行,毕竟这么好的一副肉身,留着不取未免太可惜了。” 如此说来,那所谓夺舍,实则就是夺神。 只见这名为李通魁的汪汪黑气顿时形如蟒蛇般瞬间缠住了龚沮仁的肉身,并带着他的精神前往了意识的彼岸,那名唤识海的白色沙滩之上。 “哈哈。”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且就在黑雾裹挟着龚沮仁于星夜微坠时落地后,‘先生’忽然以一席白袍之姿出现在了二者的面前。 ——“这···怎么可能呢?你不是应该被我屏蔽在外了吗!” 此一时间,但见黑雾势微,龚沮仁虽也感到了意外,却仍还记得自己应该优先脱出所缚。 ——“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你就能反抗我了,我···啊···我绝不···快给我住手!” “啊,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且就在‘先生’这一丝潜藏于龚沮仁心底深处、代表着‘希望’的幻影即将消散之时,龚沮仁顿时发疯似的大声咆哮了起来,并将自身功力催鼓到了能够摆荡识海的地步。 紧接着,龚沮仁以无所畏惧的坚韧意志径直击碎了黑雾的牢笼,使得意识天空也因此发出了怒吼,万道雷霆随即响应了龚沮仁的号召,于识海上空劈落。 其心声:“小黑,退开!” 电光火石之间,只此一声发生在意识空间内的警告顿时破开了虚实之间的壁垒,透过龚沮仁的身心实实在在的传达给了深受御魂枢控制的小黑,并使它在千钧一发之际恢复了神志、险险避过了勃然生发的劫雷磁网的烘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它不甘心啊,李通魁又怎能甘心呢?毕竟它的猎物只以一道闪光便轻易挣脱了它的束缚,同时又轻易毁掉了他隐忍千年之久的精心谋划,它岂能甘心! 只可惜成王败寇,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本就是这么残酷。且若非是龚沮仁遇见了它,它又遇见了龚沮仁,那么‘李通魁’这三个字便会化为历史尘埃受世人彻底遗忘。而现在的它却能再续上一秒,或是更久一点,便是因为在这之前这位太子太傅提到过一个词——兽道。 所谓兽道究竟是什么?至少在龚沮仁的认知中,兽道即是御兽之道,是他想要复兴的门派。 可是李通魁却说,兽道是鲜血狂道,是以御魂枢操纵骸兽集团屠虐世人的魔道。 然而此间孰真孰假,龚沮仁已然在挣扎求存的过程中彻底失去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手段。 毕竟李通魁已死,而那御魂枢···尚在。 第一百八十一章 薪火相传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 龚沮仁好不容易才靠大鹅向导的直觉,顺利撑过了一段迷宫,并成功击碎肉壁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可要说,之前的遭遇如此惊心动魄,那这大鹅又到底被他藏在了哪里。 嘎嘎?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用药把鹅向导弄晕后,再令小黑将之吞进了肚里。(不消化) 于是乎,待到龚沮仁成功取得了御魂枢又电死了肉山后,他才在较为安全的地段让小黑把鹅向导给呕了出来。 嘎嘎~(充满智慧的眼神) 不得不说的是这家伙好像是失忆了,只不过大鹅也能失忆,这或许是用药太猛的缘故。就好在,大鹅苏醒之后,其身体还算硬朗,三言两语间还反复表示想它的小兄弟了,也就是那只小灰猫。 于是乎,这一人一鹅顿时铆足了干劲径直砸通了弯弯绕绕的迷窟,来到外面的世界。且当龚沮仁赫然发现兰玉等人此时就在不远处后,对方却正面临险境。 无数的寂静蓝正向他们围了过来,那是一只又一只因向深渊许愿从而失去一切的悲哀残魂。 而此残魂风卷楼残来至的咆哮声能令人三魂连着七魄被迫离开身体,进而沦为无魂者,其肉身亦被后来者居上,更进一步沦为类似黑响一样的全身流着浓血的行僵。 这场面也确实是令人望而生畏,无奈兰玉等人只得且战且退,直至悬崖边上退无可退之际,龚沮仁忽儿雷霆天降、亦径直击倒了数十名全身融化的行僵。 但见之前幸存下来的诡道众人又再折损过半,龚沮仁顿时鼻头一酸,却见尚且气虚体弱的陆珀急忙穿过了人群站到他身边来,像是在‘肯定’龚沮仁的存在一般,其余人则多数带着点狐疑的目光瞄向了他。 就不知在众人走散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除陆珀这个邀请人之外,其余人或多或少皆对龚沮仁产生了怀疑。 此时此刻,他们既不感恩龚沮仁的及时救援,同时也不庆幸他居然能够逃出升天。 纵使龚沮仁可以假装没看见,可待到他将满屏冤魂驱离过后,却有人于第一时间跳了出来针对他此前有意引导兰玉带错路的行为大加指责,而这个人正是才刚恢复一点神志的秦铁。 “···是嘛,被发现了。” 哈哈,开玩笑的,实则龚沮仁压根不觉得秦铁的指责能站的住脚,毕竟对方根本没有证据在手,同时还在之前犯过那么多的错。 然而如果说其他人皆是轻易听信了秦铁的猜测,那么龚沮仁确实还有狡辩的机会。 只不过,由于陆珀已然恢复、并且重新担上了领队之责,再加上兰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证词,他才由此判定龚沮仁是有苦衷的。 “你有苦衷对,龚兄。没关系,既然是我邀请你加入这次救援,那便应该由我来承担这过程中的一切损失,并为所有逝去之人报仇雪恨。” “是嘛,也就是要动手了对···”正想着,龚沮仁随即把手暗暗挪到了身侧,并使小黑做好了出击预备。 但···或许是龚沮仁想多了,陆珀似乎并没有要与他玉石俱焚的意思。相反陆珀却亲自为其作保,并当众驳斥了秦铁的说辞,将龚沮仁于肉山腹内舍命相救的一切行为再三强调,最后鼓起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胸口上、大喝道:“兄弟别怕,既然你与我们同舟共济,那我便不会让任何人轻易栽赃于你。当然,也请你原谅我师弟刚才的无理举动,毕竟他才刚刚缓过气来,说不定脑袋早已全成了一团浆糊,便连话都说不清楚,自然也无法控制他自己的想法。” “···嗯。” 对于陆珀的这番解释,龚沮仁当即表示了理解。 与此同时,冥冥之中‘先生’再临,龚沮仁随即抱拳称道众人需要休整片刻,后提议由他独行一段距离为众人先去探路。 一刻钟后,且在龚沮仁释放出脚下阴影,令小黑在旁望风后,他随即开启了一番自言自语。 在此过程中,龚沮仁实则最想了解的是自己师门的过去,以及李通魁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然而‘先生’却言:“我曾闻绝世天兵降界人间,此是一把通体流光的木色大剑,其初代持剑者是一位大剑师,传言说此人向来孔武有力,力贯千军,然其生性好玩,亦最终死于花天酒地。此后该剑就流落到了一位屠夫手上,无数修行者欲夺凡人手中神剑,并因此杀害了屠夫全家,随后却一一被这位屠夫斩杀,令其落下个千载恶名···” “···再之后,这柄神剑又落到了一位将军手中,此人···呵呵,还算是个英雄,由此你应该也能够猜到了,这位将军究竟用手中神剑斩杀了多少恶徒,平定了多少战乱,他走过处亦是血流漂杵、伏尸百万,千万冤魂遂悬于王朝之上,而它们才应算彻底压垮前代黎朝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听罢了‘先生’所言的龚沮仁随即直言道:“这故事···却是震撼人心···可是老师究竟何意、学生···不明。” ——“呵呵,你可知我刚刚所述神剑,你见过,而且你还收了它的残骸,就在这纳戒之中,不是吗?” 龚沮仁:“原来如此,学生明白了。明白先生所言,其实是想告诉我,弥天剑并无善恶之分,真正有善恶之分的是人心。所以哪怕从前兽道真的是魔,那只要后辈门徒能够紧守心中的一份底线,那门派便自然不再向魔。就或许这才是我所知晓的兽道,是由师傅和师兄们托付给我的最宝贵的东西,而非李通魁认定的那个魔道。” ——“嗯,孺子可教耶。不过此门变迁史,或许对你还有大用,加之御魂枢已得,你离真相便只会越来越近,当真避无可避。” “哈哈。”闻言后,龚沮仁随即答曰:“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这一路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吗?又岂敢轻易丢失本心。” ——“是嘛,小子,你变了,经过了李通魁的夺舍失败后,你变的更自信了,感觉到了吗?” 龚沮仁:“啊,有吗?我还以为我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看来也只是稍稍做出了些许改变,然本质却还没变。否则刚才在陆珀弄言威胁我时,我就该翻脸不认的。可是他竟然这么善解人意,还给我台阶下,此等情深义重,我又怎能不领情呢?毕竟想来要横渡大深渊时,我还需要他们诡道的支持···方可。” 第一百八十二章 混沌降临 (浪涛声) 没想到这深渊之下还真有波涛。 然此波涛非比波涛,而是一浪叠过一浪的巨幅微波。正常情况下,由深渊气息向外扩散时形成的微波银链应当是无形无相的。但是当陆珀一行走到足够深的位置是,他们手里的辐射计数器就没用了,毕竟任何人都能用肉眼看清这澎湃的波涛汹涌··· “兰玉记录···现历史深度大约1600米,计数器顶格,指针也被迫弯曲,(深吸一口气)很显然已经无法准确测量对应的数值了,大家小心!这里的辐射浓度堪比剧毒。” 说着,陆珀当即从身后背包中取来了一件银线罩袍围拢在身,其他人则紧跟着照做,说是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辐射对铠甲的影响。 与此同时,他们还完整还原了一套没有轻装改造的护甲用以保护神志尚不清楚的秦铁,以防他再度深陷幻觉之中,不可自拔。 而龚沮仁则总是走在众人前头,只因为他能够不依靠任何装置就在这巨量辐射之间自由穿行,还因大量吸收了深渊之力从而变得越发强壮,修为境界也早早从洗髓中境提升至了洗髓上境,压过了陆珀等人一头。 然而龚沮仁身背的大鹅却并非什么深渊生物,于是乎为了保护大鹅,他从陆珀那里借来了一顶圆形头盔将大鹅预先罩住,然后用厚重的棉袄将头盔层层包圆以作固定。 但见三个小鬼头所着装备实际比大人们的更加复杂且新颖,结果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事得归功于诡道三卿对于小辈们的无私疼爱。 同时,兮兮与阿欢两小鬼皆表示自己有点想念墨羽婆婆了,也后悔此前一时冲动就不假思索的一股脑钻进了兰玉背上的鹿皮口袋,后给大家带了这么多麻烦,好几次危机时刻都还分心保护他们仨儿。 对此,龚沮仁实则不好评论,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抚摸了两个小鬼的额头(当然,他实际只摸到了坚硬且棱角分明的泡泡头盔顶)以示鼓励。直到他俩的同门将这俩小鬼喊走之前,龚沮仁实则都在努力安抚对方的小小情绪。 只不过类似此前针对龚沮仁的怀疑之声依旧难见分晓,若不是陆珀有意相护,恐怕龚沮仁便要早早与他们分道扬镳了,同时还会耽搁他跨越大深渊的本来计划。 于是龚沮仁愣是花了点时间专程想了又想,便是想找机会将功补过,打消众人的疑虑。 然而当机会来到时,他却又很难把控的住,只因为这机会实在太过猛烈,且难以形容。 呼——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众人脚踩的大地出现了不自然的震动。 但听好几声惊雷爆响,原先沿着岩壁下行的路面全皆寸寸断裂,眼见马上就要追上陆珀等人的脚步,又恰逢前路也没了。 大伙儿便只能用尽全力贴着墙走,亦尽量别让自己被此时呼啸的狂风卷下那深渊。 然在此无比惊险的路途中,后一个人皆是仅能看见前一个人的肩膀,并模仿着前人的步子以及动作缓缓向侧后挪动。 同时,还有人于大浪中不断的咆哮:“啊,救命啊,我们要死了!” 遂吸引来了一只超级巨大、且一眼望不到头的可怕魔物。 路人甲:“那···是什么?有人看到了吗?刚刚那是什么!” ‘小兵’乙:“啊,风吹得我睁不开眼,天知道你们到底在吼啥啊!” 弟子丙:“师兄,师兄,大师兄,您听得到吗?” 秦铁:“喂,千面的走快点,后面快塌了。” 兰玉:“呃啊——你们三个快牵住我的手,都别走散了。” 陆珀:“不行,前面也没路了。” 龚沮仁:“快跳!” 什么?众人心里顿时荡起了涟漪,实则就在这危急存亡一刻,龚沮仁的这一句‘快跳’反而是最为清晰且明确的发声。 然而是个人都清楚这前面正是被那细长且一眼望不到头的超长阴影所搅动的气海中央。那么一旦有人跳入了此渊便必然会被此呼啸狂风吹刮的身不由己、如若板上鱼肉、任它宰割。 加之多数人对龚沮仁并不信任,所以他们也因此没有及时做出任何反应,而是把目光齐齐钉在了对方身上。 直到龚沮仁当即第一个跳下,紧接着陆珀、兰玉(连同跟他一起的三小鬼)、还有一两个不惜性命的猛士纷纷跳入了眼前的波涛后,秦铁随即也跟着跳了下去,并对还在触足观望的其余人大叫道:“看上面!” 话音刚落,众人抬头,但见一段柳影顿时垂落,径直击碎了他们头顶的岩壁使得百十碎石立时砸落、一举消灭了所有还没来得及跳下深渊的人。 “啊!!” 与此同一时刻,另一边已然跳下了岩壁的几人却是奇迹般的生还了。 原因是这呼啸的狂风轻易托起了众人,成为了他们的翅膀,并由龚沮仁作为引导,用提前展开的黑色长鞭将其他人牵引到了正确的路径上。 遂见一群人由此径直穿越了沉冷深寂的黑暗空间,在他们抵达安全彼岸之前,陆珀、兰玉等人还在滑翔中发现了深渊下有光···这一难以置信的事实。 且这一奇景实则就摆在那里,就摆在众人的眼前,而那光源所在之地则很有可能就是兰欣传回书信时所说的渊下无尘之所。也就是说,他们终于快要到了。 但是,那如细柳一般,滚动着身躯而至的‘长蛇’却似乎没有要放过众人的意思。 特别是在它已然生吞活剥了一群人后,它这就立马惦记上了另一群人,而且还因此飞速穿越风暴追赶了上来。 没办法,龚沮仁也只好撇开众人孤独迎战,妄图先稍稍抵抗一阵再说。 可犹见他已然收回了长鞭,唤出了以阴影织就的‘滑翔翼’后,那怪物却是忽然间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或是灵魂的味道),随之立马调转了龙头,紧接遁入了更深的阴影之中,遂令得此时仍然呼啸的狂风顿时荡然无存。 “啊这···唉,还好还好。”还好龚沮仁提前展开了‘翅膀’,否则待狂风稍逊,他就得永坠于深渊,且永远也别想回归光明了。 与此同时,其余人则趁着狂风尚未止息之前成功安全降落到了不远处的一方平台上,现正向着飞在空中的龚沮仁挥手了。 而当龚沮仁回忆起来刚才那怪物的忽然调转枪头后,他当即询问起了‘先生’,并从对方那里得到了相应的答复。 ——“呵呵,没想到,既穷奇之后,你小子竟然能撞上混沌。正刚好,持续收集更多上古八邪便能如实增强你的力量。如此说来,那便降服它,降服混沌,让它也变成你杀敌的利器,变成你又一把能够与天做对的神兵!”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寄生泡沫 “混沌。” “那是什么,难道是另一条狗?对了,小黑,我还不知道了,你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嗷呜——(小黑表示不想与你说话) ——“好了,别贫了,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且见龚沮仁刚好落地的陆珀等人当即围了上来,并纷纷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连夸他刚刚独自凌空对决大蛇的机智果敢。 然而···这当中还是有不算和谐的声音存在,那便是秦铁的唠叨声。只不过或许他也知道其余人不跳并非是龚沮仁的锅,而是他们自己反应慢了。 但此前一行二十几人的队伍现今只剩下区区九人,如此损失,秦铁却又不想将之全皆怪罪到陆珀的头上,他这难道是心软了吗? 龚沮仁实际并未得出不妥,同时也不愿跟后者多做争执。 紧接着,他便将装有大鹅的头盔交给了小胖子欢欢抱着,交由他跟阿瓜代为之路,于此秦铁便不再啰里啰嗦了。 众人随即找了条通道继续向下走。 结果没走多久,他们又迎面撞见了几个身着‘神功’样式罩袍的诡道弟子,而且对方显然并非自己这批的。 也就是说··· “欣儿,欣儿在吗?她在哪了,快带我去找她!” 实则他们这一群人中唯有秦铁最最在乎有且仅有兰欣、此一人的下落。所以在他们发现前有弟子于深邃的甬道间漫无目的的游荡时,秦铁遂第一时间抛下旁人冲了上去,并一把拽住了对方其中一人的罩袍大吼道:“快,快告诉我,她在哪?” 啊? 然而秦铁的这般冒进确也完全忽略了来自于顶端的威胁。 电光火石之间,犹见一枚水滴形状的银色胶状物体当即落下,并在与秦铁只差毫厘之时被忽然咆哮而至的一道闪光切成了两段。 说时迟那时快,陆珀旋即赶至又一脚踹飞了秦铁。只因那被秦铁摇晃了半天的家伙实则早就死了,陆珀也正是发现其隐藏在破烂罩袍下的些许荧光闪烁,这才猛地赶至爆炸现场救下了对方。 轰隆—— 霎时间,但听一声爆炎轰鸣。十里之外的一处隐蔽营帐篷内顿时跑出来了两位英姿飒爽的妙龄女子。 于此之前,陆珀就是赶在了尸体无限涨大至吹出火花时,用数张坚盾符护住了自体要害,这才没把命给搭进去。 同时龚沮仁则以黑色匕首作笔,深紫黑雷作墨,不断施展游龙笔法,接连击倒了七八个已遭泡沫寄生的前诡道弟子。 而这些人在倒下后,其上身罩袍也紧跟着破裂开来,露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半透明血泡。 不过不同人的泡泡皆有所不同,就像有的人在滚地后能凝结出冰花,有的人则刚一倒下就化为了一滩脓血,还有人像刚才那人一样身体炸裂成了一道火树银花,更有人一瞬间爆裂掀起了大股狂风。 由此可鉴,这些寄生泡沫或许是根据他们各人的修为进行属性介定的。 离火既是火树银花,天冰既是冰冻三尺,巽风即为风暴,弱水即为脓血,那么属相玄土之人则多半崩为煤渣。 若想要应付这样的人形自走炸弹也多半只得采取远距离攻击。于是乎,多数人皆是采用火弹术或兰玉带来的拇指炸弹围点打援,妄图先消灭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那团银色的胶滴。 实则就连龚沮仁也没料到,那东西竟然还不惧斩击,哪怕被其生生断为两半后,还依旧生龙活虎的去袭击他人。 哪怕秦铁动用一小块火晶碎片掀起了大道火墙,也依旧无法阻止怪物前进。它似乎是不畏斩击、不畏捶打,更不畏火、畏水,或是其它几种属性。 为了对付它,兰玉甚至甩光了兜里的拇指炸弹,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东西能够吸收附近爆炸产生的能量从而进一步壮大。 以至于其庞大的身胚都快涨满整个通道了,龚沮仁这才终于解决了其他人从怪物的身后奔雷而至。 一出手便是足足一十三击破坏崩拳,且看龚沮仁每每轰出一拳,其拳风就同时裹挟着澎湃的万海奔波之势和强大的雷霆之威,将整面银色的半透明胶墙轰成了一滩催死挣扎的螺旋状马蜂窝。 “啊,别错过机会,快走!” 霎时间,伴随着陆珀的一声令下,兰玉等人顿时背起行囊听令跳过了垂倒的胶圈。 只不过,这东西还未毙命,尚且在苦苦挣扎。但见它似乎怕电,亦想要夺路奔逃,龚沮仁当然没有必要给它轻易逃窜的机会,并使小黑赶在众人忙于穿越、无视后招之际迅速吞掉了这斯。 待到陆珀和秦铁赶来增援时,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然就在陆珀和兰玉夸赞龚沮仁神勇无双之时,秦铁又在哼哼唧唧的唱反调,毕竟那银色的胶滴可是刀剑难伤、水火不侵的存在,他实在难以置信龚沮仁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将这东西解决掉,所以一定是龚沮仁放跑了这胶滴。 “否者战场上又其会不留任何战斗痕迹,所以我说这家伙刚才明显是怂了,于是他白白放走了那怪物,我等今后不可不防啊,大师兄!”秦铁随借此言道。 其人话音刚落,龚沮仁眼见陆珀未免事情闹大也只好附和旁人道:“额,师弟···所言有理,确实不得不防。”(并在说完这话后,将一脸无奈的神情抛向了自己。) 然龚沮仁此时此刻却实在理解不了为何秦铁非得一再针对自己,如果说这人之前主要是想借他这个外人的身份讽刺陆珀用人不淑之过,但在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并肩作战后,龚沮仁实则也多次搭救过对方。 对此,龚沮仁心想哪怕一个人是铁石心肠到了此时此刻也该有所软化了,可秦铁却是‘越挫越勇’,特别是在他打从心底原谅了他的大师兄后,这家伙便把目光完全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说话声极其刺耳,行动上更令人烦不胜烦。 所以龚沮仁便想,若是能趁人不备将之吞杀或是切碎了扔进深渊可好,毕竟秦铁这人在精神上本就是个十足的定时炸弹,战斗中有他没他亦无两样,更何况平日里还能清净一些,确实何乐不为了。 可是放回现实当中,龚沮仁实际上却又暗自压下了这份暴虐的心思,并把自身注意力从秦铁撇开,放在了陆珀的伤势上。 “我无妨,也请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大家行程。” 然而还没等大伙儿针对陆珀的伤势问题商量出任何结果之前,忽然间两位身着神工罩袍的女子便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她们赶来此地的目的很明确,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报仇。可现在她们的仇家已寞,而紧接出现在其眼前的却是很多无比熟悉的笑脸,还有那仅仅一眼就轻易认出了她们的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好,奇怪的家伙又增加了 “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着,兰玉忽然猛地冲向了对方,并一把抱住了其中一名罩袍女。 见此情形的另一人则立马闪到了一旁,留下了足够的空间给兰家这对姐弟相拥,与此同时她也很快被其他人给认了出来。 陆珀随即叹道:“这不是苏师妹吗?太好了,你也安然无恙,可怎么就你和兰师妹在啊,难道其他人都···他们都?” 苏师妹:“很抱歉,大师兄,他们人全没了,就因为那该死的蜈蚣,我们没来得及救下所有人。” 陆珀:“啊,蜈蚣?” 苏师妹:“不,大师兄,蜈蚣的事先别管了,既然你们来了那就赶紧救救兰欣师姐,她实际···实际就快不行了。” 说时迟那时快,且就在这位苏师妹话音刚断之际,彼时兰玉还拥抱着姐姐兰欣,但却忽然发觉来自对方的体温越来越低,其拥抱自己的臂力也在逐渐瓦解。 直至穿着罩袍的兰欣瘫软倒在了弟弟的怀中,任凭后者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唤,她亦是气若游丝,好似命不久矣。 “不!!” 伴随着一声惊叫,秦铁愤然跪倒在地妄图从兰玉怀里接来他心爱的女子。 然而陆珀却劝说秦铁冷静,因为在此深渊之侧任何情绪的强烈波动都容易引发诡异的降临,更何况他们本就应该抓紧时间救治兰欣,而非当即哭天抢地。 没错,陆珀的这般说道确实有理,但就旁人所见却也惊觉到他实在是过于冷酷上头了。 说句实在话,兰玉此时的慌张和秦铁此时的哭喊才应算人之常情,而陆珀的过分冷静则让其显得很不自然。 为此秦铁更是急的大喊:“姓陆的,欣儿就快要不行了,你还不赶紧滚过来给她看看。” “啊···欣儿···” 实则百思不得其解,只因为陆珀的记忆已然很模糊了,模糊到‘兰欣’二字对他而言只剩一个不清不楚、不大不小的符号。 这或许是因为他此前吸入了过多蘑菇孢子,从而烧坏了脑子。当然也可能被某种不知名的深渊生物给附身了,所以才会受其影响把自己最最重要的人儿给忘掉了。 此时此刻,但见那边厢还在向其呼喊着什么。就或是兰玉略带着点哭腔的一声“大师兄”,亦或是秦铁捶胸顿足般的怒啸声尤其重洞穿人耳。 而陆珀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其神情亦是望眼欲穿,可无论如何他都仍然止步无前,其手脚也丝毫不受意识控制,就这般呆呆耸立原地,心乱如麻。 直到···直到陆珀的护甲因他内心深处的挣扎而忽然快速的涨大时,众人才发觉原来他已被肉山腹中的白蘑菇寄生。 如此看来,那时兰玉等人虽然治好了陆珀身体上的创伤,却忘了用玉玺泡来的清泉里里外外清洗一遍他人的护甲。 所以这能蚕食人心七情六欲的蘑菇就这样轻易住进了陆珀的身体里,直至他再也承受不住将要失去兰欣的痛苦、从而使命挣扎时,这些寄生在其身体里的蘑菇便因为突然吸收了饱和过量的情感而过分涨大,随即露出了‘马脚’。 但、若想要在不伤及陆珀本身的情况下顺利尽除毒菇,这事当真艰难,而且仅凭龚沮仁和其他人如今的本领,应当没有人能做得到。 后者更是已然将黑刃化形成了薄如蝉翼的手术刀模样,就等着他人一声令下,随即上去将伸展开来的部分先行切掉。 然而···那位从未在这次深渊之行途中听说过煞有其人的苏师妹,却居然还留了一手。 但见她掌心忽然泛起了一阵金色的弧光,而那已然如肉翼一般铺平开来的蘑菇伞朵还真怕了她手里的这道金光,只瞬间便自行瓦解蹦碎,化作了大量肉色的雪花、漫漫消解于无形。 “啊这···这招式,怎么这么眼熟啊!” 就像是那个人一样··· “江雪央?没错,你难道是···唉,人呢?”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才成功救下了陆师兄的苏师妹已然早早没了踪影,而当龚沮仁扫眼过去时,她却已经劝得秦铁等人背负起了兰欣还有虚弱不堪的陆珀,随即一起走向了更深的区域。 且当众人来到了先遣队扎营的地方后,再经苏师妹的一顿招呼,兰玉当即背着姐姐进入了帐篷就地歇息,秦铁这边则自告奋勇的外出捡柴去了。(话说这附近能有柴吗?) 龚沮仁则留在了陆珀身边,协助其余弟子一起照顾起了他们的师兄。 师妹···师妹···欣儿···欣··· 也不知过了多久,持续喃喃自语的陆珀始终没能醒来。 遂在众人搭火、烧水、煮饭的全过程中,龚沮仁一旦稍稍有些个闲情逸致便会立马问及其他人一声:“话说,你们对这位苏师妹···到底了解多少啊?” “嗯···嘟嘟嘟嘟嘟——”(努力回忆,然后疯狂摇头) 龚沮仁:“唉~(深吸一口气)我的错,还是去问别人好了。” 然而兰玉说他也不知到,就因为这位苏师妹是近期才入门的,同时吐槽道也不知师傅们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破天荒的让一位才刚入门不久的的新人得入这次兰欣率领的先遣队。 不过更加令龚沮仁感到疑惑的实则是秦铁的‘证词’,特别是在他已然听过了兰玉的说法后,秦铁竟还吹牛不打草稿的硬说苏晴婉入门时的辈分应与自己相当,而且就在兰家姐弟入门后不久,苏晴婉就拜入了墨羽门下,并说这事还是他与陆珀一齐见证的。 没办法,龚沮仁也只得回去找陆珀。但是就在他靠近陆珀所在帐篷时,忽儿一瞬不自然的金光闪烁顿时晃到了他的眼睛。 这是···苏师妹的招数,龚沮仁当然记得那女人化解孢子寄生时展现出来的神乎其技。 不过这位苏师妹又为何要趁着四下无人之际潜入陆珀的帐篷? 为了求证此事,龚沮仁随即以自身神识附着阴影,再遣小黑深入帐篷一探究竟。且当苏晴婉的所作所为正式映入龚沮仁眼帘时,他还是吓了一大跳。只因龚沮仁透过小黑的双眼看见了苏晴婉似乎正在给陆珀‘洗脑’。 而她肆意篡改他人记忆的方式,便是以其掌中透射着缕缕金色光线的花朵纹路与目标头顶玉府相接,然后不削片刻其人便会重新认识她,认识这位实则从未真实存在过的苏师妹。 “嗯···是谁,谁在外面!” 龚沮仁内心:“我去,这都能发现我。” 然而还未等龚沮仁及时跑开,苏晴婉紧接白雷一闪,其身影立马阻拦在了对方的逃跑路线上。 没办法了,龚沮仁心里其实明白,这位胆大妄为的苏师妹,其真实身份应当十分的不简单。 一方面,苏晴婉既拥有本应只属于江雪央的掌心纹路、其真名为朵金丹的未知神迹。只不过与江雪央掌心尚未放开的花骨朵不同,这苏晴婉掌心的花苞已然完全绽放、呈雪莲状。 另一方面,龚沮仁初识苏晴婉,只一眼就发觉对方与他之前就认识了的某人着实很像。(就大概是夫妻相)不过,那人身上还有一股贱贱的气息,这点苏晴婉倒是没有。 如此说来,她还有可能会放过自己,龚沮仁便是这般作想的。 然而苏晴婉却又忽然一脸坏笑的靠近了他,随后举起带有金光的左手、径直扑向了捎带着点惊慌失措的龚沮仁面门,并在后者即将要举刀相抗前忽然调转了枪头、把脸靠向了旁边、轻叹了一声:“柳梦遗向你问好~” “啊这···” 但见龚沮仁的大脸唰的一下全红了,苏晴婉则当即消失了踪影。只余下···冥冥之中的···这一声慨叹··· 不好,奇怪的家伙又增加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能救 在看住苏晴婉的同时,龚沮仁实则也注意到了兰欣的病情。 还记得,秦铁曾经在冲动之下径直揭开了粘在兰欣背上的白纱,紧接着就听帐篷中发出了两个人的尖叫声来。 其中之一是兰欣,只因为她似乎十分不情愿自己最亲的师兄弟们看见那已然满是透明水泡及曲张歪斜、腐烂肿胀的肉背。 而秦铁则是被这样的景象给吓跳了,随后尖叫着冲出了营地,来到了外头气喘吁吁。 相较于秦铁的摧狂,兰玉则是全身心投入心疼姐姐身上:“呜呜呜呜~~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姐~你疼吗?疼就说出来,我不想你疼。” 然五官明显扭曲的兰欣却仍然坚强守望胞弟,笑着告诉对方自己不疼,另还有一句她从小说到大的:“乖,别怕,姐姐永远在你身边。” 哪怕阴阳相隔,哪怕各人的痛苦与困境亦无法相通,姐姐也会永远守护在弟弟的身边,在天上看着地上的他。 但是、纵使没有人敢轻易接近现在的兰欣,可陆珀他还是来了,而且是拖着一副病躯,在龚沮仁的搀扶下,一再要求现在、马上就要看到兰欣的。 可惜,兰欣实则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陆珀,哦不对,不是不想,多是害怕。她既害怕陆珀会怪罪她、竟为救陷入怪物围困的弟子无端冒进、从而沾染上了此等瘟疫,她亦怕自己现在的样子会吓坏对方,就像秦铁一样。 可是陆珀他来了,却在进门后果断甩开了龚沮仁,径直朝缩在角落里的兰欣走去,并不顾一切的一把抱住了她,凝望其颈、诉说起了无尽衷肠。 “呵呵,走,别打扰他们。” 说罢,龚沮仁与兰玉当即掀开了深垂的布条,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又见秦铁正怀抱着大团七彩斑斓的花草菌菇过来。众人不知他何意,但龚沮仁却看出来了,这家伙确实是疯了,竟想要与自己心爱之人同归于尽,一起再世轮回··· 可若活着即是痛苦,便应该不假思索或思索再三后选择逃避吗?然后结束自己的人生。 哼,看看陆珀刚刚的作为就知道了,与陆珀相比秦铁这样根本不算是个男人,特别是在面对无法顺利渡过的难关时,秦铁也总会走激进的路线。 这大多是因为他能力不足,因为与陆珀的差距使得他心态不平衡了好久好久,以至于被心魔鼓励后竟还是想与对方同归于尽,所谓遇事不决自爆当先。想必这样的他亦无法理解兰欣的真实想法、或与对方同舟共济。 同时当龚沮仁发自肺腑的劝告对方时,秦铁对他这个救自己不下数十次的‘救命恩人’依旧是怒火相向、口含大粪。 随即逼的龚沮仁单以一计电掌瞬间轰碎了对方手里的花草,并借此扯高了嗓门对众人宣布道:“不用感到绝望,兰姑娘的病痛,我能治。”秦铁:“什么!!” 兰玉:“啊,那真是太好了,可···” “不用感到疑惑,我确实能治,关于这点,想必苏师妹应当是最为清楚明了的,我说的对,苏晴婉师妹?” “呃···” 霎时间,但闻龚沮仁提到了苏晴婉的名字,其全场怂目之下亦聚焦在了她的脸上。 苏晴婉:“呃···好(无奈噘嘴),小妹恳请诸位一定要相信龚大哥刚才所言,既然他说了能够救回兰欣师姐,那便让他试试。” 说着,龚沮仁旋即发现苏晴婉似乎在抱拳时有意拨动了一下其生有金色花苞的掌心纹路。 紧接着,众人的态度就发生了180°的转变,实则就连此前最为坚决且相当不信任龚沮仁的秦铁、也在这轮转变中忽然变的与龚沮仁莫名熟络了起来,甚至也像旁人一样皆大声称呼起了龚沮仁为自家兄弟。 “哼,还真是方便啊。你的能力···只不过这种能轻易改变他人记忆、以及想法的手段,若拿来作恶的话,那这天下岂不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吗?苏师妹。” 之后,待一切尘埃落定,就连尚在帐篷中持续与兰欣互诉衷肠的陆珀也跟着被‘说服’之际,龚沮仁火速赶上了正在营地外围巡逻的苏晴婉,并向其表达了感谢。 “呵呵,不用假惺惺了,我知道你是想说我如狐媚一般轻易就能妖言惑众,祸害整个天下对。”苏晴婉如此说道,“不过你仍需知道,我们对于这个世界实际并无任何的野心,说到底我与他、还有那个红衣服的家伙,不过是奉命前来寻人而已。作为观察者的一方,我们没有必要亲自出手干扰尔等的命途抉断。” 说是这样说,然而她的这番话却是勾起了龚沮仁一些不好的回忆。 就比如说此前柳梦遗的两番出手,还有他们与黑袍的关系怎么看也算是水火不容,可这群人偏偏又不站正道一边,属于两头得罪、两边都揍的范畴。 更何况,当初慕容云仅凭一枚小巧的桃核就于百里开外轻易击碎了化晶境界独有的星辰领域。 此等战力若为世界之敌,那至少也是大魔王级别的了。 可无论是柳梦遗那嘻嘻哈哈的态度,还是苏晴婉这啥也看不上的语气,另有一神秘兮兮的‘红衣妖怪’慕容云在。龚沮仁实则也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过,苏晴婉随后也说了,她之所以会选择帮忙,竟是看在了其‘丈夫’姓柳的面子上。而这姓柳的似乎相当看好龚沮仁,并把‘宝’压在了他的身上,期待着他总有一天成神。但这些话,龚沮仁愣是一句也没听明白啊。 “啊这···就此告辞,再见!” 话音刚落,龚沮仁就此挥别苏晴婉。然而待对方走后,苏晴婉又再念叨道:“呵呵,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这么说我也该离开了。只可惜他交待给我的任务被无聊的家伙给耽搁了,实际也没能拿到多少样本,唉~回去后大概会被念,哼!若是敢惹老娘不高兴,老娘就拿那姓柳的出气。”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全员集结 “来,我要施法了,外人退避!” 正说着,龚沮仁断然禀退了左右,并令其脚下阴影纠缠住了四面缝隙,以防外人偷窥。 紧接着,他又以安魂香哄睡了面色蜡黄的兰欣,并使小黑将对方一口吃掉,还不断以牙尖撕磨、咀嚼,在历经一炷香的时间后、再听‘啪嗒’一声吐回了地上。 嗝~~~~~~~~~~~~~~~~~~~~~~~(饱了,黑黝黝的大脸盘子上连片霞红) “啊这,原来你会打饱嗝啊,哥!” 由此龚沮仁竟一边抚摸着小黑后颈,还一边搁那在想:“这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待治愈了兰欣之后,龚沮仁当即跨出了帐篷。 可当他抬头时,那等在外面彼此守望的家伙们却忽然换了一副面孔,而且还人挤人、气死人,人数众多到龚沮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随即揉了揉眼眶再看。 “龚兄,这里,看这里。”瞧眼望去,人群中陆珀与秦铁的身影忽明忽暗,唯独担心姐姐的兰玉第一时间冲破了人群赶到了龚沮仁的身旁,拉着他笑说道:“龚兄,感谢你,谢谢你救了姐姐。” “啊···好说好说,可你们这是···” “啊?哦,是大师傅他们,不知为何,他们竟直接通过搭建天梯的方式,经由深渊外壁直接到达了这里。不过还好大师傅他们来了,他们一来就交代了许多物资,还救治了伤患,现在大家最为关心的就是欣姐的病情了,所以才全围在了这。”兰玉说道。 “哦,原来如此。”说是这么说,但龚沮仁却还心想:“为什么?为什么这诡道三卿会来的这般及时,莫非是有什么变故不成。” 的而且确,实则就在救援队出发不久后,诡道三卿与众多门徒便开始对失踪的铁哥铁嫂展开了一番搜寻工作。 在此过程中,他们掘开了先前龚沮仁造成塌方的隧道入口,并于那满布花纹的青色迷窟中发现了什么。 随后诡道三卿全体出动,对迷窟中的发现展开了考古调查。期间他们赫然发现此地的壁画落成时间或许要比王黎朝创世之初还要古老,其题材还有画上的故事几乎与天地同寿。 它描述了一场空前血腥的大战,这画中无数人的,手拿无数的长矛,亦在同仇敌忾,与一只体态修长、扭曲、身侧长着无数尖刀的魔物作战。 且看这与天齐高的‘盘龙’,其实则更状似蜈蚣,头顶两根弯曲的触须,亦犹如垂天之翼般轻易遮蔽了大片的土地。 这东西,甚至只需稍微摇一摇尾巴就能造成大片伤亡。先人们为了对付它,其阵型也变得多变了起来,根据壁画所示,现今八大战阵的雏形也全皆出现在了画面当中。 而当先民们最终战至精疲力竭、损失惨重后,他们流淌的鲜血随之彻底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原本水草丰沛的大地也堕落成了一派赤色荒漠的绝景。这番景象也不得不令人联想起了就在西面与赤帝城相接壤的那片赤蛮之地。 可是传闻中,赤蛮之荒是因为古圣赐予荒民以天诛神罚的结果,这是西方圣教传教义至于中原后,最为深入人心的一种说法。 同时这副壁画也确有断档之嫌,或因塌陷掩埋,或因风蚀岩壁,总之能够解读的内容已然耗尽,也并无相应证据足以推翻西方圣教的那套说辞。 于是乎,在众人再三搜索无果之后,他们回到了驻地安睡。可当晚,所有人又一次陷入了集体噩梦当中不可自拔。 且待第二天一早,所有人皆是大汗淋漓的跳醒过来,不少弟子遂当即拿起了一旁的锄头,就此十分自觉的冲回了迷窟之中,凿开了昨天那幅还算完整的遗迹壁画,并于其中发现了两具已见白骨的扭曲尸体。 “天啦···这到底是什么!” 经观察,这两具已然见骨的尸身确实是铁哥铁嫂无疑,可是铁哥的尸体很奇怪,相当不正常。 毕竟几天前,这人还生龙活虎的与大伙儿吃肉喝酒,可是单看其皮肉溃烂的尸身,至少也应该死了几十年了。 然而铁嫂的尸体就很正常,仅仅只是刚死不久尚有余温,呈腐败巨人观状。 待得古鼎赶到后,更下令将二人分开,亦分别安葬。只是在安葬铁哥时,他得出了如下结论。 就是这深渊中的一切都十分的不正常。以至于风化的壁画也能有与天地同寿的年岁,而昨晚那场集体噩兆实则也揭露不少这深渊之下的秘密。 但见石沸随后杵着个拐杖站了出来,摆手道:“掌门,节哀。” 其余人则当即分作两旁,一齐向古鼎抱拳道:“还请掌门节哀!” 可是古鼎却不愿放弃孩子们,更何况待墨羽婆婆轻点人数后才发现兮兮、欢欢、阿瓜、还有兰玉这四个小鬼全都不见了,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就这么‘逃’了,啥也不要了。那么诡道年轻一代的全数精英也皆献祭给了这该死的深渊。 诚然身为掌门的古鼎绝不允许他人为了逃命从而放弃这么多优秀弟子的生命。所以其结果就是全员集结,集结在这深渊之下,妄图以肉体凡胎挑战那山呼海啸军势亦战胜不了的大蜈蚣。 为此,石沸搬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足足二十八门以荡风石为驱动的石臼大炮。再加上墨羽婆婆潜心研制了十几年的九种铁芯爆弹,且有将近七十二箱的库存和足以将一整座山川夷为平地的威力。 他们始终相信这世上就没有一箱炸弹炸不死的魔物,若真有这样的魔物存在,那便是墨羽婆婆的炸弹还不够多,石沸爷爷的风波炮还不够狠,所以也只要加大计量,或许就连这整个深渊都能给它彻底荡平了。 于是乎,众人来到约地下1800米的深渊后,当即开始了前期部署工作,并惊觉于此地真就辐射全消的测量结果,诡道中人便开始于坚硬的深蓝色岩壁上搭建起了栈道,并为进一步稳定实验室与佛手机关进行了许多构造作业。 在此期间,临时搭建的营地内外皆是灯火阑珊、一派祥和。 然为求稳固后防,由龚沮仁与秦铁(已洗脑)分别率领的两只奇兵则一左一右对外侧沿途扫灭了许多深渊生物。后经工程部主任兰玉的多轮勘探定点,他们遂在靠近佛手机关的位置两旁先行布置了六门风波炮以防不测。 另一边,陆珀则每日陪伴在康复之中的兰欣身侧,直到她能走能言吃的下饭后,陆珀才牵着她去求见了三位师傅,同时为师傅们带去了一条足以颠覆众人三观的重要信息。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元魂木 所谓元魂木。 《太初神乙志》中有着这样一段记载:穹烟浩渺、山色叠渊,古有顽石名为杀生,铸于狂巅,修于奇棼,石盘有枝,附有元魂,魂乃三舍,涡目为旋。 以上便是元魂木之名的由来。 可谁料这元魂木又哪里是传说而已,纵使外头并不得见,但在这深渊之下,当真无奇不有。 “师傅,您看,就是这里了。” 为了求证兰欣所言,古鼎随即带着大群人亲自下到了更深的位置,并在那里发现了一截横插在垂直裸露岩壁之上的元魂木躯干。 且看这木头的纹路十分独特,基本由蓝白相间或紫黑相间的横纹接续,又似有金线蕴含其中,其每隔数十米还会出现一颗硕大的瘿眼。若说这树木长树瘿应属常有之事,可这元魂木的树瘿却好似蟒蛇的瞳孔一般生长的十分吓人。 再加上其树干超级巨大,犹如一座倒悬过来的小山丘般,木下盘根错节、枝丫众多,更疑似一张大网,足够让诡道工兵在树干之间建立连结两端的栈道通行,也足够他们在枝丫深处建立一处实验场合,用以研究魂木特性。 与此同时,站在木梢边缘的龚沮仁却赫然发现原先他们跳下深渊时得以看见的发光处实则并非这里,而是在距离元魂木还要更深的地方似乎坐落着许多断壁残垣。 对此,兰欣解释说那下方的断壁残垣很有可能是当年王离朝宫殿主体建筑陷落于此的部分残骸,且不论深渊的规模还在进一步扩大,那下方这片断臂残垣也很有可能失去依靠从而继续下陷。 也就是说,现在若再想下去,便属十分危险且没有必要的一件事。 更何况,这附近之所以会不见辐射,多半也是因为元魂木的关系。可若再继续向下,脱离元魂木的保护范围,便难保现在众人的防腐蚀水平并不足以应对浓度更高的深渊气息。 而且据兰欣所说,她与她的小队就是在这附近遭遇混沌的。当时的她们也不过是想凿取部分树皮以作标本拿回去好好研究而已,就当即遭到了一只通体漆黑的巨大怪蛇袭击,不少人随之葬身蛇口,更多人则是因此染上了怪病,纷纷发烧致死。 可当诡道三卿带着众多文献赶来后,她们又纠正了此前的看法,得出了那怪蛇实则就是混沌的说法,而说混沌是蛇、并不准确,它应该是一只头顶尖锐触须、千足游行的大蜈蚣才对。 然而若要视探究古代遗留如搏命的古鼎就此放弃这般保存十分完好的黎朝王宫古迹不探,他确也当真过意不去。 但是就在古鼎正吩咐陆珀为他披上装备时,墨羽和石沸却也及时赶到阻止了掌门的此番冒进行为。 对于古鼎来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了解真相,糊涂完这辈子后,再带着遗憾逝去。所以,他对师弟和师妹说,自己必须要去。 但是石沸不让,墨羽不许。与此同时墨羽却为古鼎带来了一计折中方案,就是让龚沮仁代替他去。 “什么?让我去!” 没错,龚沮仁确实有这样的本事,能够不依靠任何防护装置进入深渊气息无比浓烈的区域探索一番。 不过,他又为什么要去呢?正如兰欣所言,下方的宫殿结构恐怕因年久失修随时可能坍塌。 就恐怕那废墟中或许还有别的危险存在,哪怕墨羽婆婆对龚沮仁有恩,但龚沮仁却没有必要拼上自己的性命来还婆婆的这份恩情,毕竟他人又不傻。 可想让龚沮仁下去的实则又不止墨羽一人而已,更何况墨羽还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给龚沮仁听,从而坚定了后者甘愿冒险的决心。 “呵呵,其实并不是我要你下去,而是我在梦里梦见了,你在那皇宫中的景象,所以我才认为你应该下去。” “梦?原来如此。”诚然这应当是‘先生’有意托梦的结果。 也就是说,‘先生’也想让龚沮仁下去,却又懒得直接与他说明,于是就拜托墨羽婆婆代为提出委托,多半也是希望诡道欠龚沮仁一个大大的人情,之后他才好拜托他们送自己到达彼端。 “好,我去。” 遂在一切准备妥当后,龚沮仁身着一件临时加厚的防辐射护甲就此出现在了一艘木筏上。 这事啊起初也不该是这样,但是他们却没能找到足以通往下方的天然甬道,所以墨羽才想了个法子,先用吊装工具将一艘此前拉来的木筏绑上,再通过佛手机关上的绞盘将悬吊起来的船只垂直放下、直达那地底发光之处。 然而那会发光的东西,一不是兰欣猜测的磷火,也不是兰玉猜测的鬼火,而是就连龚沮仁也意想不到的普通光源,是一只尚在黄金盆中徐徐燃烧的长明之火。 “也就是说,这里空气并不稀薄对。” 可是待到龚沮仁伸长了脖子抬起头后,却又完全看不见那顶上的光点,他现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中遮蔽了视野一样,既瞧不见白日生光、也瞧不见繁星点点。 在这深渊之下,唯有夜幕永续、万籁俱寂,实则就连两百米开外的顶上捶打之声也渐绝于耳,就似自己已然被孤立了一般,其神情好不孤独。 ——“走,小子,我们去大殿看看。” “哈~” ——“嗯,怎么了,若是身体不适,不如趁早回去。” “不不,我没事,也幸好···有您在。” 说着,龚沮仁随即脱下了全套装备,将之拆卸在了小木筏上。 想来他的这身装备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而现在龚沮仁已重新踏上了这片岌岌可危之地。在其深吸一口气后,仅有这各类精巧绝伦的装饰器物上积攒的厚厚一层灰足以伤到他了。 说到底,自从来了这大深渊龚沮仁就像是回家过年一样,有好事一件没落。 与此同时,他还见到了同一师门的前辈李通魁,亦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师门的过去,以及王离朝的末日。 而今李通魁夺舍失败,却打开了龚沮仁前往新世界的大门。在御魂枢的指引下,他随即跳过了正殿,一口气行至了天子寝宫——雍天殿的朱红色大门前。 然此方门扇上却被人下了血咒禁制,一般人即使拼上了性命恐怕也无法将之洞开,但龚沮仁却属毫不在意。 只因为他看出来了,那血咒抒写的纹样的确像极了其师门功法《赤獒啸日诀》中册伏霁篇中的驱使走狗之法。 也就是说,设下此等血咒禁制的人正是国师李通魁,而他用血咒之法困禁寝宫必有其用意。 只可惜,在龚沮仁逆向施展《赤獒啸日诀》到关键一刻时,他才赫然发现想要开启门扉还需一件特殊法器做为媒介。 然而在李通魁自爆的人生经历中,这人曾经提到过一柄授赐予皇家的宝剑,也就是曾助他与灵台星君斗了个旗鼓相当的那柄弥天剑。 “啊,这么说来,那这一切也未免太巧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命犯欺天 说起来,这皇帝老儿的寝宫倒也确实不大。然里头的装饰却显老旧、翻新、繁杂和沉淀。 大量檀木制的药柜陈列两侧,无数的床榻被褥堆叠成山。 同时原先应该摆放龙床的地方,却被一座六层结构的丹炉顶替。 但见那铜炉的四角正对着四根染血的铜柱,而铜柱上还缠有带刺的锁链、以及与之相连的、那吊顶上的一堆已然干枯、发霉、沦为雕塑的嫔妃们。 无论怎么去看,龚沮仁都难以想象李通魁他们究竟在这进行着何种秘祭。 然而那铜炉的火焰哪怕历经千年也未有熄灭,再加上龚沮仁透视其中后竟发现其内里还真就藏着某种异常耀眼的宝贝。 ——“好啊,好,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是他欠你的,去拿。” 龚沮仁当然清楚‘先生’所言何意。想来李通魁夺舍在先,虽经自己奋力反抗,对方已然烟消云散,但这事件的受害者可是龚沮仁啦,若是能向事主讨一份公道,挣一份赔偿,那当然是何乐不为的,更何况事主已没,那这丹炉里的东西便算是龚沮仁的赔偿了。 一想到这,龚沮仁当即以一计劈空掌眨眼间削开了丹炉顶上铜楼,遂见炉中焰气、丹气、以及用以防范贼子偷盗的毒气紧跟着喷射而出、直上青天。 现如今《万海奔波诀》龚沮仁已然大成,空拳、空掌、震天劲由是他总结各中武艺后用以较好施展此功法精髓所在的媒介。 “哼,不过尔尔。” 话音刚落,龚沮仁当即使小黑穿过尘烟从尚未熄灭的炉火中央取来了一枚反射虹光的琉璃宝盒。 但见该宝盒还需一枚戒徽才能开启,龚沮仁旋即以空掌苍耳一击爆碎了宝盒的外壳,最终只余下了一枚平平无奇的深褐色丹药。 “这是···什么呀,先生,您知道吗?” 亦在后者端详了片刻之后,‘先生’才来答曰:“这是···若我没猜错的话,此丹名唤逆天丹,对你接下来进阶化晶境亦有大用。可是···这东西我也说不好,毕竟此药丹方已失,后世若炼,则多半需得靠自己多番琢磨,所以···” “所以您实则并不清楚,它的药效究竟如何对?”龚沮仁问道。 ——“是,不过只要你服下它就知道了。寻常修行者善用的晶髓丹本就不适合你修炼,唯有这足彰欺天之能的逆天丹能帮你。” ——“毕竟,你修炼的虽然是经后世修改过的兽道功法,但因你与穷奇之间的羁绊,实则你已渐渐走上了其他前人走过的路。而那姓李的之所以会注意到你,多半也是因为你的属性与他颇为相似的缘故。” ——“所以···” “所以李前辈为自己或是别人炼制这逆天丹,到头来却是便宜了我。” ——“呵呵,那你准备好了吗?” “哈~~呼~~”(深呼吸) 所谓机缘大概就是这样,就跟囫囵吞枣差不多,龚沮仁随即眼一闭、舌一伸,就此把整个药丸给塞进了喉咙里,再掏出装满水的紫金葫芦一顿猛灌,差点没把自己给齁死。 然后呢?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或许就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丹药变成了药渣,所以这逆天丹实则帮不了龚沮仁什么忙。 “唉~~先生,我就说没用嘛,你还别不信···哎?!” 忽然间,龚沮仁惊觉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一个圆月亮顿时出现在了黑暗的深处,遂将周遭的一切照亮。 “这···难道就是天眼?” 说着,龚沮仁于浮游间游向了那枚银月盘。但是那却并非什么天眼,而是一块只显示一半的小世界。 “妈呀,这、这也太神奇了。” 龚沮仁发现若通过双手波动半圆上的天气以及由天空投影到地面的标尺,便能够轻易的操纵这方天地内的时间、还有空间。 由此他竟还真就顺着记忆里的模样,以此天神之姿转瞬来到了复洼村的上空,并俯视那一副副无比熟悉的面孔于村落与田间不时劳作、日落而息。 “这···到底什么呀···” 正说着,忽然一道红色闪光惊呆了此时正在疑惑当中的龚沮仁。 与此同时,他手底的小世界则瞬移到了他触手不及的地方。更何况在那里还有更多同等规格的小世界圆盘亦接连浮现,直到它们因大量金色的脉络相交织,最终化为了一团散发着耀眼金光的大树树冠。 “啊这···居然有这么多···” 话音刚落,龚沮仁顿时被一道激流掀飞到了更高的位置,遂抬眼就见这硕大的树冠之下竟连着一根极为粗大的金色树干。 但见此树干通体金光,内里树纹更犹如管道一样交替排列,两端通透。 然而当树干越向下行,亦快到其根部时,其原本金光大盛的躯体则变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紫色,更别说这树的根茎怪枝嶙峋、亦犹如蛇发滋生的独特造型扎根此无边无际的死海沼泽,其根须深处似还设有一副虚位以待的王座。 而该泥沼之中,尚有千万秽物翻腾、嬉戏,无数生命形态亦在此孕育,妄称生命之海。 可惜,纵使天地造化皆因欺天唾手可得,但龚沮仁却被此番san值狂掉的骇俗景象吓傻了,大喊着:“太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不要待在这里,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然后···他就这样不出意外的大喊大叫着回到了现实当中。回到了那间正在被梁上大火吞噬的帝王寝宫。 ——“快跑啊,小子,赶快离开此间,到外面去。” “哈~~哈~~好。”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头顶房梁顿时夹带着青色火焰瞬时砸下。而他则在千钧一发之际顺利越过了朱红色的殿门,跑回了金銮殿一侧气喘吁吁。 ——“好家伙,纵使是我也没能料到,那家伙炼制的逆天丹会有这般奇效。竟还让你得以一窥这天地之原貌,此举堪为命犯欺天,或许其他人还做不到,但你内敛神雷,以此为契机,方可披靡天道,借它之眼一窥这天地造化。” “是嘛,老师,至少这样的经历不并不希望有第二次,特别是那棵大树,那树冠,还有那树根下的东西,这些难道都是真的吗?真的不是我的幻觉吗?”遂见还在恐惧中的龚沮仁由此问道。 ——“小子,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的,不过现下你还太弱了,也根本理解不了吾辈存在的意义,究竟是要改变这区区一方天地,还是要与那高高在上的天做对。”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六世断层 说到底,龚沮仁这次也并非全无收获。 首先是这逆天丹的效果当真霸道,虽说在吸纳酝化其药效的过程中无端生出了些许插曲,还险些害得龚沮仁精神崩溃。 但是待他彻底吸干了逆天丹中蕴含的欺天之力后,依据‘先生’的说法,龚沮仁日后化晶时便不会遭到来自天道的打击报复,遭受远比在青帝城郊碰见的那道劫雷还要恐怖百倍的神谴天劫。 “唉~” 如此说来,也是因为龚沮仁选择了兽道,又选择了小黑,选择了不走寻常路的关系,从而遭受了这天的‘嫉恨’,以后也自然少不了要被命运打击报复。 可是‘先生’却告诉龚沮仁无需担心,毕竟他生前就干过不少与天为敌的事情,后来···后来他就死了,只是怎么死的‘先生’还不愿意说,龚沮仁实则也不怎么敢问。 不过服食这逆天丹的效果却不止欺天这么简单。经由‘先生’在其潜意识中的引导,龚沮仁随即来到了自己的识海岸边,并于平静无波的蓝海上空发现了一面静止不动的。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是否化晶,其根本条件基本全是道听途说得来,自己心理则没个衡量标准。 然而此时龚沮仁的玉府神识则给出了他十分明确的指导方针,也就是这,它的三瓣解构上分别写着气量、劫数、还有机缘三项指标。 这当中,由于龚沮仁吸纳逆天丹欺天之力的关系,在此上劫数总额为负数,所以暂时关闭,相对的龚沮仁先是得了弥天剑、后经他人夺舍导致周身经脉重续、心智更坚,再加上逆天丹这一机缘,所以此法盘上的机缘一项他是满分。 现如今,若要化晶成功,龚沮仁只差气量一项指标未尽全功,听‘先生’说,他现在毕竟还是洗髓上境,尚未修成巅峰,更何况洗髓还有一巅峰特性名为大明王金刚身,虽不是进阶化晶的必要条件,但碍于龚沮仁资质不佳,所以能够争取一下的修行资源,他们就应该尽量争取,切勿白白浪费掉。 说到底,龚沮仁那全身黑气遍布、致使体表瞬间极为坚硬的功夫也只能算琉璃手的副产物罢了。其本质距离大明王之体还是有些差距的,毕竟真正的大明王之体不会像他这功法一样这般消耗真气,以至于力竭之下当场破功,上次还差点死掉,其胸口亦被卫斌轰出了一大片涡形血口。 无论是简雍和屠户的魔化,还是龚沮仁的琉璃体皆不是使人立于不败之地的稳定手段。他心里清楚,自己需要的是类似卫斌那雪白干净的金刚体肤,毕竟那才是真正的不破坚墙,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所以龚沮仁实际距离完美突破化晶还有较长的一段路要走。更何况他现下还有古鼎交代的几件要事得做。 首先是在各殿之间寻找器型较为完整的青铜器或者铁器,再用古鼎交予他的乾坤袋进行收纳。 其次,还有那些收录在大殿西侧宗祀所和百闻馆之内的各种史记典籍,为此龚沮仁几乎将所有目力所及之处的书籍卷宗全数卷走,还让‘先生’代为挑选了几本用得着的,纳入了赤峨戒内。 接下来,就该如约返回上方区域了。可是龚沮仁实则很是好奇,这大片横亘在垂直岩壁之上的建筑群是否就是传闻中的深渊尽头? 正刚好,他此前发散出去的小黑分身为其带来了一条消息,原来就在皇城的正中,也就是皇帝老儿的玉座下方就有一口深不见底的豁口。 所谓好奇害死猫,龚沮仁实则也不比这猫聪明多少,于是他很快来到了玉座一侧,并向豁口下方甩出了三枚点燃的火折子、一探究竟。 然而根据火折子的下落高度,还有其稍后尚在闪烁之中的火花判定过方位后,龚沮仁忽然发现原来下面的空间并不算深,大概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对于尚可滑翔的他而言确实不难。 但是待得龚沮仁当即纵身一跃后,他才刚一通过豁口其身心以及意识便发生了不可思议的180°扭转,紧接摔在了一旁的地上。 “啊?这是什么···好像刚刚一瞬间重力发生了扭转一般···太不可思议了···” 正说着,勉强回过神来的龚沮仁赫然发现自己现下脚踩着一条红砖砌成的皇家大道,而大道两旁则分别陈列着与刚才制式大差不差的宫阙楼宇,这不免令人怀疑他这是又回去了吗?但其实不然。 毕竟刚刚离朝主殿门口可是摆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看门大老虎,然而此时这方天地中央的主殿门前却立着两座仙姿洒脱的石晶仙鹤,这很明显是另一种风格了。 结合龚沮仁在适应了此地的黑暗氛围后,他遂以其心火点亮视野,紧接着抬眼望见了又一方极为诡异的天阙断层。 那即是无数钢筋混凝土凝聚而成的现代都市森林,同时也可以是各种奇诡建筑构成的奇异塔型魔法堡垒的断壁残垣。 另外,还有更多龚沮仁从未见过更无法理解的建筑风格不断向上排列,直至穹顶一角的椭圆豁口边缘,似有一双遮天大手的拇指与食指赫然垂吊在那,看的沮仁分外惊心的同时却不敢大叫而出。 (吸气、呼气——还有恐惧) 没办法、在这深渊之下,无法理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就连博古通今的‘他’也为之沉默。 此番实在没辙亦不敢跨出半步的龚沮仁也只得转身跳回了身后的豁口之下,再经历一阵天旋倒转、落回到原先的王座之侧,并盖石将之掩埋,又轰碎了主殿立柱令得整座宫殿就此瓦解下来,彻底封死了入口。 亦在办完这一切后,龚沮仁随即神经兮兮的念道:“不可以,绝不可以让其他人发现这下面的秘密。” 毕竟这秘密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还很有可能会惊动那‘天上的神明’。不论那是什么东西,经龚沮仁判断都太危险了,危险到纵使他的世界中亦有神明的存在,也断然不可能轻易与之为敌的程度。 那是身为‘小半个骸兽’的龚沮仁在五感全开之下、经历其自身经验推断与充分感应后得出来的深刻教训。 所以那东西必定极不好惹,且一旦招惹于它,这世界可就完了,彻底完蛋。 咔咔咔——喂喂,听的到吗? “嗯?这是···”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头顶突发一阵雷爆轰鸣,那些应是···风波炮全力施为下的爆弹之声。 与此同时,从上方砸落入地的少数诡道神工弟子的尸体足以说明那大蜈蚣已经出现。更何况陆珀正于元魂木顶端通过神念符传信于龚沮仁脑海,呼唤他赶紧回去支援大家对抗强敌。 第一百九十章 破壁之战 哒-哒-哒-哒- 彼时爬满青色岩壁的条状生物,若凝神望去便可知它们全皆八手八脚、头顶两把触须的硕大蜈蚣。 没想到,陆珀等人此番为了引出混沌备好的食饵反倒惹来了它的子孙后代。这千足行军的阵仗当真吓人,何况混沌的这些后代与它一样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它们背上的紫黑甲壳光滑透亮,前端的嵌形口器亦无坚不摧。 一时间,诡道众人皆力敌不过,只得选择且战且退。 奈何兰玉踩着轻盈的罗烟步只身犯险、吸引着大群蜈蚣趟过了雷区,到头来却只炸断了一只蜈蚣的腹下双足。 它们的行进速度奇快,若不是甚至能比兰玉的江湖手段罗烟步一样迅捷,对危机的感知也十分敏锐。 所以诡道众人唯能稳固战线的手段也只剩下那几十门风波炮了。 诚然风波炮威力巨大,每当劲射而出的弹丸砸入虫群当中后,其瞬间掀起的碎石气浪竟能将四方尚未及时躲避的大蜈蚣们碾为齑粉。 因波纹疾走产生的共振连锁,只消片刻便能使它们坚硬胜铁的躯体当即碎裂、不复其形。 而当化作一瞬黑雷飞身即至的龚沮仁加入战局后,这群大蜈蚣的好日子才算终于到头了。 说时迟那时快,待得龚沮仁环顾四方后、其凌空拍出的空掌——衲如虎、正如猛虎扑食一般眨眼间轰碎了面前之敌,并将它们的残骸化作了小黑的食粮,周天后又最终化作了他自己的力量。 同时龚沮仁的这番操作也足实没让旁人有所察觉,毕竟战场混乱,哪怕强如陆珀这样的高手实则也无心注意到昏暗走道间的影子变幻。 如此且战且能的龚沮仁顿时收获了大量饱含深渊气息的怪物灵魂,为其识海上方的石冕充盈着进阶化晶的资本。 然而只是一味通过龚沮仁‘一碰就碎’的蜈蚣潮很显然无法达成混沌想要全歼人类的本来目的。 所以到头来还得它亲自上。于是乎兰欣等人脚踩的元魂木顿时产生了解体反应,原来这体型硕大且早早埋伏于此的混沌出世了。 为求力保现下仅剩小截的元魂木切块,秦铁旋即撇开旁人独自跳上了危如累卵的元魂木顶端,仅以一手捏诀与一手持刀的姿态怒目而视起了其眼前凶邪。 还好,此一浑身上下皆透着七彩斑斓的黑的混沌巨蜈竟完全不把弱小的各人看作威胁,所以它在第一时间没有与秦铁十目相对,紧接着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并使大量遇空气渐渐淡化的青色毒息席卷起叠叠风压快速向四方扩散。 对此已然察觉到空气有异的少部分人,立马做出了应对。 比如墨羽婆婆就立马拉着自己的两个师兄还有部分弟子撤退进了大佛手前端的实验室中。 陆珀则火速找到了兰欣等人,并将自己此前亲笔手绘的清净符赠予了她人。 而龚沮仁则取了一小段绢布盖住了口鼻,然该毒烟铺开来后,尚在交战之中的诡道弟子们顿时惊觉到了四周的空间异变。 也就是说,正如其混沌之名,此由它口吐芬芳形成的空间壁垒正是一方足可以假乱真的幻术空间。 过程中,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走道变长了,怪物的手脚变长了,四面原本光秃秃的石壁则充满了五颜六色的孢子蘑菇,令有足堪烁睛的灯火阑珊随之充满了整个地底深渊,将周遭照的姹紫嫣红的同时,无数穿着华丽服饰、面带笑颜的美丽仙子顿时下落凡尘、来到了众人身边,与他们共舞。 期间,纵使在身上贴满了清净符的陆珀等人实则也着了道,现正在抓紧时间盘腿运功妄图打破心魔。 而那些躲在了佛手实验室中的人儿实则也透过琉璃华饰的窗户瞧见了外面的绮丽盛景。 实际除了倚仗‘先生’为其杖除心魔的龚沮仁外,有且仅有身怀青色玉玺的兰玉未受其害,并马上遭受到了大量尚未及时剿灭的蜈蚣袭击。 嘎嘎嘎——嘎嘎嘎—— “嗯?!” 电光火石之间,混沌当即扭头窜动,向正在滑翔却一时被它物吸引到目光的龚沮仁急攻上去。 与此同时,刚才发出了一阵鸭叫的大白鹅似乎正护在心受蒙蔽的三个小鬼身前,努力挥舞起翅膀欲将此间缓缓靠近的‘飞天神女’驱除出境。 然而这仨小鬼却完全无动于衷,同时他仨还一边感叹仙女姐姐的貌美如花,一边还缓步前行,眼看距离前方已被战斗波及倾倒的栈道围栏也不过几步之遥。 大白鹅心里苦啊,唯有不惜伤害这仨小鬼,以其毒门绝学——扁嘴小转风,抢先一步搅的三人嗷嗷直叫,这才赶在千钧一发之际唤醒了他仨。 “没错,这事原来就跟刺股醒神一般,也只需刺激到位,便能暂时破除他们幻境。” 正说着,龚沮仁这边却在溜混沌绕圈。 毕竟对方身形巨大,且经龚沮仁施展浑身解数也未能伤敌一分,唯有现今还能射弹的十七门风波炮足堪大用,但是炮手们全被幻境迷了心眼,还有人竟傻呵呵的欲与仙女共赴仙乡,随即跌落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的。 龚沮仁心里清楚,若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与同盟必将一败涂地。 同时,若是继续藏着掖着,不显山不漏水的战斗下去,他也必将被混沌追上,啖其皮肉终化一滩血浓。 所以正该全力施为时,龚沮仁当然绝不含糊。其身形顿也化归黑雷,尽全速瞬间调转180°掠行蜈身而过。 咔咔咔——这是身下魔物顶着一副硕大身躯强行扭腰垂头贯朔而至的征兆。 而龚沮仁则将全身劲力汇聚于右臂之上,从天而下以一计十二重万海奔波震天劲,径直敲碎了混沌的‘狗头’,使得其顶上尖刺倒锥之处深目豁开,亦使万道深痕裂迹于其头部百转千回,紧接一道波纹震荡通过彼时巨蜈之口四散爆发,震得整个空间摇摇欲坠,一切仙女幻象转瞬过眼云烟。 陆珀等人当即获救,并立马一转攻势,齐齐调转了炮口对准了混沌这摇摇欲坠的巨蜈身躯。 “众人听吾号令,开炮!给我狠狠的打!!”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因灌注了巽风之力的风波石弹顿时倾泻而出,齐齐砸向了混沌。 霎时间,震耳欲聋的炮弹声此起彼伏,它们撕裂了空间。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夺魂 连片的炮火轰鸣,几乎要将这巨大的深渊腹地拂如白昼。 而当龚沮仁已经在混沌头顶留下了千裂撕开的创伤沟壑后,它便想顶着这一身的炮火,迅速遁入虚空,逃回那木影深处去。 但是,随着秦铁一计孤注一掷且自损800的战法,他竟用预先埋伏好的火药直接炸碎了元魂木依靠在岩壁上的连接处,更丧心病狂的在神木砸到混沌后紧接着点燃了更多的炸药,当真是不想活了。 好在,陆珀实际与秦铁早有默契,亦在其身背贴上了一张瞬影符。 电光火石之间,秦铁脚下的木径还有栈道因忽然掀起的爆风应声而碎。紧接着,他的身影消失了片刻,后又出现在了距离爆炸原点三丈高的位置,并在下坠时被及时赶到的陆珀一把揪住了后颈、拉回了崖上。 “哈哈,好险···就差一点。” “哈···还真就多亏了你啊,大师兄。” 与此同时,就在二人大喘着粗气的当下,那气急败坏的混沌风蜈正打算从火场中穿出,并追杀那将它耍的团团转的人类们。 然而无数映照着四壁变幻与火光跳动的半月形刀气顿时破空而至,竟莫名打乱了这大蜈蚣的脚步,迫使对方又斜45°向着空中喷射出了大量紫色的粉末,欲途攻击方的视野,以提高自己隐蔽性。 不过,经‘先生’观察,混沌身上那无比雄伟且七彩斑斓的黑的甲壳已然濒临崩溃。或许只差一步便能令其‘裸衣’,如此一说实则就连刚刚在硬拼之下已然虎口血崩的龚沮仁也开始一边嗑药、一边继续放出夹杂着空拳劲力的刀势一刻不停的对下方区域进行着轰炸。 但见龚沮仁这样去做的其余人则顿时分为了两派,其中一派似乎觉得混沌尚未现身,如此施为显然是在浪费弹药。而另一派则从其他刀势照拂不到的角度,持续向浓烟之中释放着炸弹以及怒火。 直至“咔咔咔——”数声脆裂之声屹然响彻整个深渊,所有人这才停止攻击。并见大量七彩斑斓的黑就此摔落于地,化为了点点星光。 ——“哎哎哎,发什么嫩了,这都还没结束啊。” “啊?!它居然还活着。” 龚沮仁话音刚落,忽然间一只湛蓝色的双叉尾尖顿时破空而至,亦在其及时反应、横刀相抵之下,仍被这忽如其来的强大力道给震飞了老远,随后重重嵌入了远处的山体当中。 古鼎(隔着琉璃悬窗,惊讶的就快把脑袋给挤扁了)旋即道:“啊,这是?之前发生,难道是···蜕壳!” 没错,就是蜕壳,根据此骸兽种群的特性而言,混沌一系的大蜈蚣们,凡是修为足满百年的便可多长一副身躯,待遭遇巨量伤害、并需要加急恢复时,它便能通过蜕壳的方式使自己重生,如此循环往复,此战混沌少说也有九命之多,而刚才众人不过才杀了一次而已,就已然消耗过半了。 陆珀:“可恶,这样岂不是显得咱们很被动!” 说时迟那时快,已然化身为湛蓝色妖身的混沌又在跳上高空,并于其横尾一扫之下,六处摆放着风波炮的掩体炮台顿成废墟,更害得几十弟子霎时粉身碎骨、血溅长空。 如此这般血海深仇,唯有让剩下为数不多的风波炮台加以偿还。 此外在陆珀的亲自带领下,诡道中修为在洗髓中境之上的弟子们更刀剑绑手,誓言陷阵杀敌、不死不休。 为了接近半身悬空、闹腾正欢的混沌风蜈,诡道众人便用钩锁挂绳、再配合抛投器械飞掷出钩锁的方式顿化天罗地网,将混沌捆缚。 紧接着陆珀一马当先,就顺着大根麻绳、蜻蜓点水,很快踏上了蜈蚣的上身,并立时挥剑直刺其甲壳间的缝隙。 对此,其余人皆如法炮制,但在面对一群会上身的小蚂蚁时,若换成是你,你不烦吗?所以混沌能想到对付‘害虫’的方式便是如陀螺一般自旋转,亦通过离心力将所有‘害虫’掀飞出去。 啊啊啊啊—— 危急时刻,也唯有那些不惧艰险,或仍在苦苦支撑的人儿尚未有粉身碎骨。 但见趴扶在距离蜈蚣头顶触须仅仅只差一丈有余的陆珀就快要支撑不住时,还是兰欣在第一时间发出了一句声嘶力竭的呜咽,后惊得刚从自己摔出的人形陷坑中爬起来的龚沮仁当即展开了救援,并在千钧一发顺利抓住了还在拼最后一秒捏诀打算同归于尽的陆珀。 说时迟那时快,此番由陆珀展现出来的可算是他压箱底的好物了,亦是一张很是少见的三尸鬼灵符(真符)。 要知道某人(段景瑞)之前可以一不小心就散尽了家财,买了一堆假货(真符)冒充真东西呀。 然而陆珀手心里的这张却是真东西,确确实实的真东西。 正所谓一尸害命、二尸丧魄,三尸夺魂,所以这三尸鬼灵符便是用来消灭一切生灵魂魄的符宝。当然骸兽也有魂魄,唯有有魂魄的生灵才不会犯傻痴呆或是形如雕冻。 与此而论凡人三魂七魄皆连着天上星海,因此才能通过修行求真撼动星辰之力为己调用,(以上)这便是大多数人得悟化晶境的成因所在,只不过天上星辰浩渺岂非个人能及,所以哪怕是天赋异禀之人修练大成,仍仅身前三尺之侧能聚星辰领域独善其身。 于是乎,若陆珀想用三尸鬼灵拉扯比自己庞大百倍混沌魂魄,那么他便需催鼓自身功力与生命力抵近枯竭,直达尽头。 说是迟那时快,但见陆珀此刻顶上须发皆白,面色更若死灰、额上不仅满布着大量暗红脉络、其唇齿溃烂深黄,就好似死躯一副。 龚沮仁见状后不经大喊一声:“你、你这是干什么?!快停下。” 然而三尸鬼灵一旦开启,又岂能半途而废呢? 遂见经由陆珀精血启封的灰色死门缓缓打开,过程中与之命里相连的兰欣也在另一边同时贡献了一滴精血用以保全陆珀性命。 “!!” 没办法了,既然无法阻止,龚沮仁便只得将舞台让给陆珀来全力施为。 电光火石之间,不仅混沌,甚至就连站在两边持续奋战的众人也感觉到了一阵心神荡漾。那是无数经由灰色死亡大门游散而出的恐虐幽魂、在发出连片巨大惊啸摄魂档口,竟令得一切生物体内感知到的时间空间顿时冻结。 紧接着,大队排列整齐的死亡之军杀到,三两下剐尽了混沌的生魂,不仅令其周身坚甲碎裂当场,一身湛蓝甲壳十不存一,更令混沌两须四角断裂过半,浑身亦流淌出许多墨绿色的脓血,真就生不如死。 然而可惜的是纵使真符确实威力巨大,但念混沌尚余七命未尽,所以在其刚刚由湛蓝色转变为紫红色后,这孽畜竟如初生婴孩般瞬间激发出了一道蕴含蓬勃生命力的啼叫。转眼便击破了死门外的结节,亦使得陆珀当即呕出心血一丈、随后摔落半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幻觉加深 “快,快~” 就在陆珀因力竭彻底倒下前,龚沮仁尽全力救下了他,并将之带到了兰欣的身边。 “陆哥,撑住啊,我不能没有你。” ——“已经两条命了,这是第三条。” 龚沮仁当然清楚此时耳边低语的意义何在。于是他再度张开黑色肉翼飞向天空,虽说距离像鸟儿一样自由的飞翔还有不少差距。 但是由小黑全力扑扇的羽翼,还是能够乘风而去,并以合适的角度、合适的距离斩击混沌的下腹。 嗷———————— 为求躲避无数石臼炮弹的狂轰乱炸,那紫红色的巨大蜈蚣便开始于光亮如镜的垂直岩壁上做起了无规则的运动。 可惜它的身盘硕大,所以凡是能被炸开花的地方,皆能够趁到一点它的甲壳,亦使得它不断发出嚎叫声来,像是在求饶一样。 “哈哈,胜利啦,大伙儿再加把劲!” 没想到这就要胜利啦?就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在通过空气传播一般,肉眼可见的在各处防御碍口掀起了一阵胜利热。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蜈蚣将败时,忽然间另有一批不知从哪里来的蜈蚣怪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实际就连徐徐飞舞半空的龚沮仁也发现了不少端倪,就比如说好几处风波炮工事当中原先还立着名诡道弟子,而现在眨眼间那里已然被蜈蚣怪攻陷了,同时原先还操作炮台的弟子们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来却也奇怪,只因为根据各人视角的不同,他们实际看见的画面便有所不同。 于是乎,兰玉看他姐与重伤倒地的陆珀时,其眼里的兰欣已然变成了一只蛇首人身的地渊原住民,亦还旋转着锈迹斑斑的镰刀似要向其砍杀过来。 而兰欣的眼盼中同时也印出了她看兰玉的模样、是一只头顶硕大红菇伞盖的不死生物。 由此须臾间,诡道众人皆开始了自相残杀。 他们或曾为手足兄弟,或刚刚还在并肩作战,但现在他们只把对方看作了磨刀霍霍向猪羊的魔物,而他们自己便是这猪羊。 于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血腥战场上,唯有少数因提前饱受过精神折磨还被同伴救了回来的人,比如说秦铁尚能够勉强抑制住此时的冲动情绪,并做出极为正确的抉择、果断站在了双方之间,以其血肉之躯打醒着众人。 但是还算清醒之人毕竟是少数,实则就连躲藏在大佛手内的一群人也渐渐受幻觉影响,竟然把跑来敲门寻求庇护的欢欢、兮兮还有阿瓜等人挡在了门外,死活不让进。 与此同时,那紫红色的混沌风蜈竟还突生出三条幻影分身,将紧追着它不放的龚沮仁引去了别处。 随后,这大蜈蚣便动用镰刀一样的角触以及其尖锐的尾尖一处接一处的将所有仅剩不多的风波炮台摧毁殆尽。 且就在混沌即将要摧毁掉最后一台风波炮前,没想到秦铁已然浑身是血的早早来到了这里、埋伏了这怪物一手,以其沾满友人鲜血的这一身腱子肉生生托起了身背这沉重的炮管,却把瞄准开炮的活路让给了一只大白鹅来办。 “嘎嘎——”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此刻端坐于炮身后方的大白鹅紧接“嗖嗖”两声抖羽便神不知鬼不觉的伸出了其金黄色的脚蹼按下了炮身上的发射符文。随后一发石弹顿时溜出了炮口、以膛压不足的方式翻滚落地,然后停在了双方之间。 “呃···” “嘎···” 混沌:“···” 说时迟那时快,或许是秦铁早有后手可行,所以他当即抛出了两道符箓、霎时间烟花炸裂,仅此一时竟迷住了混沌的八目大眼。 同时秦铁竟豁出一切的飞掷出其手里的本命法器,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战刀,本就削铁如泥,同时待混沌重生两轮后,它的甲壳已然没那么硬了,于是这把战刀径直劈入了混沌的天灵盖中,并深入其脑髓。 紧接见一瞬电光来袭,龚沮仁竟还甩掉了三条幻影的纠缠,及时从混沌身后化身黑雷急跳而至,其此时心里眼里脑海里也仅余一柄战刀影踪。 可若说是秦铁与龚沮仁事先全无半点预谋,就能配合的这般紧密无间,想必没人会相信。 然而各中隐情皆因一只大鹅在操弄。龚沮仁此行的目的则是想要趁它病要它命,于是在其越过了混沌头顶的一瞬、便立马将周身雷霆之力全皆打向了那柄战刀,并通过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直接烧坏了混沌的大脑、亦顺便炸掉了这蜈蚣的上半身。 嘎嘎,嘎嘎嘎—— “什么,叫我们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眼见一只淡金色的巨蜈从先前的紫红色躯壳中钻出,秦铁遂在鹅导的警告声中险险避过了紧接而至的一轮冲击。 而当龚沮仁再度持起雷矛,想要在混沌反应过来前将它后背一击贯通时,忽然而至的大量海涛声顿时打断了他的动作,并紧接将之没入了从下至上激烈喷涌的乱流之中。 “啊啊啊···这是!” 实则就在龚沮仁被水淹没不知所措之际,他迅速扫眼望去却见不仅仅是他,而是所有人都被此汹涌的大河席卷入内,任凭其鲸吞、浪打,亦好似一把浮萍、完全的身不由己,且彻底失去了呼吸。 啊啊——啊—— 难以置信,只因在这空间内竟能感知到完美的海水张力、浮力、以及那无比真实的窒息感··· 就好似,墨羽婆婆说的都成真了,深渊之下还真连着那一望无际的海洋。 可是也只有龚沮仁心里清楚这一切全皆幻梦,依‘先生’耳语可知,这便是混沌,这便是天地扭转、纲常皆乱。实乃以真实幻境藐视世间一切空间、时间法则的可怖凶神、混沌风蜈。 由此纵使龚沮仁当然清楚这浪涛是幻、这海水是幻,同样被其吸入肺里的水份是幻,包裹着他的这份窒息与孤独当然也因幻丛生,但他却始终无法挣脱其间幻象,且马上就要因水压过大惨遭挤破内脏而亡,或是窒息加重昏厥、双眼深陷眼凹。 ¥¥¥喂喂?快醒醒···快醒醒啊··· 忽然间,但觉又一阵激流晃动,龚沮仁随即被一巴掌羽毛扇醒,那是一只浑身雪白干净的大鹅,其双眼不似橙黄,更似琥珀,且正因如此龚沮仁才赫然发觉这大鹅原来已被千里之外的某人附魂凭依。 与此同一时间、千里外的青帝城中,其身在自己房间卧榻一侧盘腿而歇的司徒卓实际并不受混沌幻境的影响。所以他才能决胜千里之外,并为彼时就快要窒息的龚沮仁献上了一份厚礼、一只可供他用以想象‘潜水呼吸’的重型防辐射头盔。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旋地转 没错,就是‘想象呼吸’。 要知道,此幻觉空间的根本在于恐惧拨弄各人心弦,所以经过这大水一淹,所有人皆会恐惧被水淹没不知所措,从而深刻意识到‘自己要死了’、‘即将要窒息了’、‘快要被压扁了’等一系列难以求生的想法接种而至。 但···身在幻觉之外的司徒卓就是比其他人更冷静,所以他在一通分析过后很快得出了一番结论。 就是既然‘死亡’是自我想象出来的结果,那无论是‘窒息’也好,还是‘被压扁’也罢,只要能发散思维将内心深处的恐惧转换为奋力求生的希望,也就是‘我能呼吸’,便应该足以在此幻觉空间中复活过来。 无论如何,至少在此危机存亡一刻,龚沮仁压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于是他火速接过了大鹅递来的头盔,并将头奋力伸进了那口漆黑的连接处,开始大口‘呼吸’(这里需要配合想象)了起来。 “唔···还真是···哈呼~哈呼~哈呼~” 成功了!却也算彻底玩完了,毕竟鹅导手里头就只有这一只头盔,更遑论就算加上龚沮仁、他俩也不可能同时拯救那么多还在海中扑腾乱窜的其他人。 何况兰玉已作‘浮尸’状(实际上是昏过去了),兰欣则在秦铁目力可及的之处与陆珀双宿双飞、嘴对嘴交换着彼此腹内的空气,然对于秦铁而言此时尤显绝望、亦直接剥夺了他继续求生的希望。 更别说其余多数人也仅在晕与不晕之间左右横跳,说到底在此幻境之内向死容易,却又不完全致命。那混沌操弄此间幻象便是想瘫痪敌群的作战能力,最后再回归现实将失去抵抗能力的人们一一吞噬殆尽。 但混沌实则也没能料到诡道众人居然还有最后的杀手锏可用。 同时身在实验室内的诡道众人实则也没能料到墨羽婆婆竟然会在此危机关头果断出手,先是令其麾下弟子开闸放进了欢欢、兮兮还有阿瓜三个小鬼头。其后紧接着从舱室内径直拉闸断开了大佛手与悬臂之间的榫卯结构,使得整个实验室顿时坠下了高空,亦坠入了幻境深处,并以横渡滚滚激流的方式一边伸出各种细长抓手将已然‘溺水’的弟子们加以收集,另一边则以其集体意志与此深渊意志做起了顽强抵抗。 毕竟是否能让一座青铜甲构的人造建筑在此间深海中遨游,便得看众人的想象力是否到位,是否能与时间赛跑,能与激流乱象做斗争,亦抗住混沌在此深渊之下设置的种种精神阻碍。 电光火石之间,大量于渊海中彻底失去了意识的个体被救回了实验室中,他们或多或少会在醒来后发出干呕,以及扑腾着寻求一丝来自于旁人给予的温暖慰藉。 紧接着,更多的诡道弟子加入了这场集体形式的思想碰撞。龚沮仁则于漩涡中央努力散开神识随波逐流,妄图寻得混沌的真身所在。 然而伴随着一些人的失踪,实则就连兰欣与陆珀也被一股莫名诡异的气息缠上,即将被拉向众人脚下那海底的深处。 好在先前险些放弃一切希望,这会却为了救人甘心振作起来的秦铁及时赶到,并用尽全身力气暂且帮二人拉扯住了这股向下牵引的鬼影攒动。 随后诡道三卿操作着那座经由集体意志作为动力喷射的‘大佛手号潜艇’来援,可是就在此时,那原本不具实际形状的鬼影攒动却忽然变成了多根向下方深邃无限延伸的墨绿色触手,并在实验室一方打算救人之际、同时从四面八方围上将后者缠住。 这下子两方彼此角力的目标便定在了如何救人之上。 与此同时,龚沮仁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混沌所在的方位,或许正是这深邃的海底中央。 为求一探究竟,更为帮战友解围,龚沮仁随即臂生双电疾走,紧接向那触手根部飞掷出了三道电弧火花。然而他这一发电舞奔驰却使得更多触手瞬间调转了枪头向其飞速游来。 另一边海底深渊一侧则因弧光闪烁顿时显露出了一张八瓣开合的骇人口器,这怪物实际并无五官可考,同时其摆弄着口舌的模样实在是骇人,且因其透过海水传播开来的低吼声过于惊人,实验室的四壁竟还抵挡不住此间音波的攻击,其内部结构很快出现了裂纹,亦使大量海水灌进舱室、将正在冥想中的众人徐徐淹没。 “呜——” “欣儿?!” 佛手外,秦铁眼见兰欣即将溺死,陆珀也并不例外。为了救人,他旋即于头盔内大口呼气,后再把它取下罩在了陆珀的头上,又用兰欣救陆珀的方式,嘴对嘴向兰欣腹内灌输起了自己那最后一丝生息。(呵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说时迟那时快,正因司徒卓在幻境外通过大白鹅发号施令的坐镇指导,龚沮仁随即发现了混沌的真实所在,原来它就是这海怪口中不停张狂舞动的那条猩红倒刺长舌罢了。 只不过由于幻觉的作用,龚沮仁竟一时未能察觉,进一步连累其他人遭遇了更多危机,对此龚沮仁在自责的同时出离愤怒。随见他拔出了黑刀、尽全力使雷霆缠绕其上,一时间竟直接蒸发了周遭乱流。 紧接着龚沮仁使出了额鼻地狱三刀其中一式——断佛忘道,只不过这次的刀势之中被其添加了狂暴天劫之怒,所以该式断佛忘道也顺理成章进化成了全新一式——狂雷灭道。 而此刀招役使万顷雷刑雷网顿时铺天盖地而下,纵使这深海、还有这海怪皆是混沌幻化而成、占尽主场优势,却依然被这千万重密集雷光瞬间切割成了数万块方格,混沌其本体亦身首异处。 但是它却仍然未死,且在其褪下了第四套甲壳后,众人这才发现海水已然倒灌,而那些夹杂着血水以及海怪尸块的方格则纷纷爆散开来,化为了好似鹅毛大雪般、一朵接一朵飘散着迷人异香的白色花瓣。 ——“注意,它要逃了,还有千万别吸入这花香!”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小黑已然抢先一步从黑刀形态化身成了龚沮仁身背的两对肉翅。紧接着龚沮仁就闻到了一股异香,哪知道随着这股异香的出现,所有人认知中的天地方位顿时发生了偏转。 由此,那泛着莹莹微光的黎朝旧都便到了众人的头顶。同时,在他们脚下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一芝麻大小的泛着点金边的光点,那应是众人来时的方向,也就是这大深渊的入口。 只不过由于海水消失的缘故,搭乘着大佛手的诡道众人刚还在庆幸不用被水淹了,可这下到好,他们也因此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依靠(浮力),且马上就要摔出天际。 第一百九十四章 化身黑龙 待在实验室中的众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办法,他们就这样犹如断线风筝般当即坠落。 好在墨羽婆婆当初参与大佛手设计定型工作时,就提出过“剧烈的地质活动有可能导致连结处断裂,实验室从而跌入深渊”的假想。所以他们实际还有应对相应危机的应急备案,那就是通过弹射八枚钩锁的方式,使结构牢牢锚定在旁光华的岩壁上。 与此同时,欢欢和兮兮还赶在千钧一发之际在勾爪房中联手操作悬臂将还漂浮在外的三人捞回了实验室中。 “师傅!!还有师娘,师叔,你们没事?” 待得陆珀、兰欣和秦铁相继摔倒在了实验室那灰褐色的冰冷木地板上后,三小鬼又迅速围了过来。但见秦铁此时还牵着她师娘的小手,兮兮顿时眉头深锁,并在第一时间运用师傅留下的符箓叫醒了师傅。 咳咳咳··· 兮兮:“师傅!嘻嘻~” 陆珀:“呵呵,乖(摸头),先让我看看师妹师弟们怎么样了。” “是嘛,看来是秦铁拯救了欣儿呀,我确实该好好感谢他。” 话音刚落,陆珀当即抱起了昏迷中的兰欣,并用自己身体温暖了对方,却不闻秦铁已然转醒的睡眼婆娑。 然而对于后者而言、他确实没有再与陆珀争辩孰是孰非的心气了,经历往日种种、如今的秦铁已然认可了自己的师兄,并尊重兰欣的选择,由此产生的一切懊悔与冲动全皆释然,只余下他们三人之间的师兄妹情谊永恒不灭。 哦对了,恐怕还得带上兰玉,毕竟从此往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只是现在兰玉还在墨羽婆婆的淡定指挥下急忙引导他人全面铺开了大佛手机关的应急预案,并使得数十包白矾伞盖顿时在实验室上方叠加绽放,最终形成了一把覆盖面极大的缓降伞,并因此减缓了整体下坠的速度。 龚沮仁:“哈哈,好家伙,这群人还真有意思,居然能想到这样。” 的而且确,诡道一门的精髓所在就是发散思维、集思广益,由此经这些能工巧匠双手灵活构筑的奇巧机关才能足以应对任何危机的爆发,并为后世留下不可磨灭的海量璀璨财富,也或多或少为该派的传承与延续提供了足令人为之神往的超凡魅力。 就连龚沮仁有时也会心生向往着这样一群活灵活宝的大家子人,只可惜他实际并没有这样的余韵去渴求安宁幸福,毕竟他既身负血海深仇,更还记得其母仍然下落不明,而那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神秘人,他们现正在白帝城埋伏着就盼着他出现。 何况江雪央也在那,之前这二人在赤峨戒觉醒时便忽然有了一丝联系,那时江雪央的思绪紧接灌入了龚沮仁的脑海,使其体会到了她的不安。 之后,二人又在识海中重逢,龚沮仁因此得知燕洲府江家出事了,江应天也早早下落不明,他虽不关心江应天的死活,却又十分在意江雪央的感受。他不愿见她流泪,更不愿见她心有旁骛、由此于人前被潜藏在暗处的黑袍抓到这一丝破绽。 于是乎,为求帮助江雪央,同时也为了他自己,为了自己师门与黑袍的血仇得报,龚沮仁需要力量,他需要混沌的力量继续加强自身,他需要突破境界到化晶境,同时也需要诡道一门的帮助,穿越大深渊前往赤帝城的疆域。 为此龚沮仁断不可以对眼前一切敌对势力手下留情,哪怕他已然通过神识探查发现混沌实则就匿藏在众人头顶的旧黎朝王都当中。 且需考虑到直接破坏旧都便很有可能会惊动到废墟更深处的那只遮天大手,但‘先生’说了,若是不把混沌消耗到就只剩一条命了,便无法真正降服对方,哪怕有御魂枢在手也不行。 所以龚沮仁既不能让混沌逃了,也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他持有御魂枢降服此兽的样子。 好在,诡道一众现还困在缓缓下落的实验室中,明显自顾不暇。 但见龚沮仁漂浮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古鼎当即拿过石沸攥在手里的扩音管子,叫嚷着要龚沮仁赶紧滑翔过去与他们汇合。 然而龚沮仁却是无视了古鼎的建议,头也不回的利用脚下吹鼓起的黑色实体进行了一波弹跳,随后他将黑色蟒鞭‘嗖嗖’的挥出,径直缠绕在了头顶遗迹垂直最远距离的报恩塔塔尖,并借助化身黑雷的一瞬加速成功攀上了塔顶。 “啊,他这是···要去干嘛啊?” 对此,眼见龚沮仁赫然离去的诡道众人亦十分不理解他的选择。 唯有陆珀走近后,其毅然决然的出言赞同了龚沮仁的行为,毕竟若要解除此番天地倒转,便需要消灭混沌风蜈,否则这般缓降下去,也不知最后众人命运如何。 为今之计还得看龚沮仁何时消灭风蜈,对此诡道众人已然自身难保,他们根本帮不上忙。 而龚沮仁则顺利通过不断在残垣片瓦间反复跳跃的方式,如一道风卷残云般闯进了混沌匿藏的太祖庙内。 但见此时混沌浑身桃红一片,萧瑟间躲藏静室墙角微颤,其身形也比之前又再缩小了不少,甚至只有刚出现时的一半大小。 既然如此,那龚沮仁又岂会轻易放过无比虚弱的它呢?电光火石之间,三十二道空拳伸展,便犹如石制炮弹般径直砸向了对方。 然而此时混沌身形如柳确也灵活多变犹如灵蛇游步。所以这一轮拳势咆哮实则并未奏效,但其却也借助混沌无法全力拨弄幻境的功夫,以李通魁亲传夺魂一式真正撼动了该兽的灵魂。 紧接着天地倒转瞬间消失,诡道众人危机解除的同时亦即将落到遗迹中来。 犹见龚沮仁杀招频出,竟又以一计震天劲直接砸碎了混沌七寸处的桃红色甲壳,并使得后者再一次蜕壳自保,变成了一条淡绿的巨蜈。 只不过,龚沮仁遂闻大佛手‘哐当’一声发出怒啸,亦在不远处掀起了大片尘埃,想来他们已然安全着陆,同时留给自己‘规劝’混沌投降的时间明显不多了。 所以他当即暗下决心只一句“拼了”,心念到正所谓不成功便成仁,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他使用御魂枢,或是当着他的面无论如何都要彻底铲除混沌,那么这便是最坏的结果。因为他一定会奋力反击力保自己的秘密不被人发现,还得保混沌不死才不算百忙一场,由此与昔日的同盟完全敌对也绝非不无可能。 那么··· “便再来了一击震天劲,这次必须得全力以赴,化身黑龙!” 第一百九十五章 化身黑龙·二 挺胸抬头,为求全力以赴,龚沮仁顿时压低的身姿,并使其周身原本只停留在体表的黑雷深入体肤,亦直入筋腱肌肉当中,刺激着自己的浑身上下热血翻腾。 紧接着他化身黑雷,亦或是化身裹挟着黑色雷霆与狂风的黑龙,就这样一路火花带闪电、摧枯拉朽般撞向了混沌。 但见两条巨大的龙形生物瞬间纠缠在一起,彼此撕咬、挥爪、互喷火花或毒障,站在较远处观战的陆珀等人亦提心吊胆,生怕他们与其身后的实验室会被轻易卷进这场空前大战。 然而本着不想被人发现秘密的龚沮仁,他自有私心。于是乎,在他与混沌激战正嗨时,其顿时挺刀高挑,转瞬以黑刀刺进了混沌的下腹甲壳,又裹挟着对方就这样于高空一跃龙门当即调转180°紧接一齐撞进了已然损毁不堪的旧都大殿。 “天啦,他们摔下去了!!” 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龚沮仁这一举动造成的不良激荡随即于旧都遗迹引发了一场天摇地动,亦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口巨大坑洞。 或许正是由于众人心里都清楚这旧都就快要撑不下去了,很快这片大地便将完全消失。如此说来留给众人的时间已然不多,以至诡道三卿当即决定放弃实验室,只搬走整体重量较轻的佛手结构,方便后面与悬臂接轨。更何况两半开合犹如一艘大船的佛手结构上面还有尚未损坏的勾爪、绳梯等工具可帮助众人尽快升上悬崖。 另一边··· 持续与混沌展开激战的龚沮仁居然在刚才一阵忽如其来的引力变幻中经受了一丝恍神。而在此恍神之际他吃了大亏,一不小心吸入了过多混沌口吐出的致命毒雾。 “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大片暗紫色的斑纹开始于其脸上显现,很显然这毒素来十分猛烈,龚沮仁应当不会惨受太多苦痛便能荣登西方极乐。 但是就在紫毒斑纹就快蔓延到龚沮仁心肌深处前,他的双眼当即一红,刹那间就在洋洋得意的混沌眼前,怪事发生了。 嗷? 不正常,这确实很不正常,只因为刚刚还在锵锵垂死之人竟然能够仅凭浑身上下肌肉的收缩、并使血流逆转的方式,经过他的眼耳口鼻轻易由内而外彻底排空了体内毒素。 嗷! 纵使七窍流血,可龚沮仁却仍未身死,他确实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这让混沌情何以堪啦,便只得再度奋起,独以身体两侧的无数对利爪镰足赐对手凌迟之刑。 然而龚沮仁此时的‘红眼病’还未消散,以至于‘他’当即左手用拳、右臂举掌,就这样一拳一掌相抵于胸前。 霎时间,使此空掌空拳互为激荡、奋起千重浪。 结果是混沌的千足、以及甲壳在此极近范围内根本无法抵挡千重浪之万一,紧接着它为求摆脱现状并加以脱离从而瞬间败掉了足足三条命,随后以仅余三米多高、周身白霞无垢的姿态火速蹿入了近旁的玻璃建筑当中忙加躲藏,这才勉强保住了它现在这最后的一条性命。 “喝···哈···”(深呼吸) 现在的龚沮仁确实需要深呼吸,特别是在他用衣角拭去了脸上所有干枯的深紫色血迹后,既身处此般陌生、且瑰丽的环境中,想来多少会感觉到一丝异样。 更何况他最最担心的大手实则就在不远处的深坑中,上次又来的不巧,并未深入头顶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然现在他与混沌就在此间徘徊,晚些时候还得想办法返回上方才行了。 ——“去,它就躲藏在前方。” “知道了,就看我的。”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道幻觉屏障横亘在了龚沮仁的身前。紧接着,屏障上浮现出了几个金色的大字,看样子应是混沌求饶的表象,也就说它有话要说。 [凡人,尔等入侵圣墓,而吾辈只为守护安居之所,所以···退去,否则纵使你要对吾赶尽杀绝,吾族与吾友亦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呵呵,好啊,凭你也敢威胁我。” [嗯?凡人,莫要不知好歹。] “吼吼,我懂了。既如此,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去死,然后用你这一身筋骨皮肉补偿我。” [呃···] “呵呵,不用担心,其实还有第二个选择,那就是臣服我。” 说罢,龚沮仁当即从赤峨戒中取来了御魂枢,另有一道金光符箓是他用以预防万一的。 [那啥···吾辈···] (心声)“唔,不行,我这样下去会不会轻易把对方威逼到了绝路,到时候若是真要拼起命来,那么我也···” 然而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首先是龚沮仁眼前一黑,然后其神识瞬间传送到了识海,只可惜现在先生并不在侧。紧接着他又是眼前一黑,随后又瞬间回归了自己的身体,并见身前幻觉屏障上赫然标着两行大字。 其意为[吾辈甘愿降服,还请阁下笑纳。] (心声)“唉——————————啊这,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龚沮仁:“不是,没、没有体验到劝服它的过程,我真的很迷惘啊,老师,真不带这么玩的。” 但是‘先生’却说了:“我只是在帮忙而已,没有其他意思,毕竟经过刚刚这么一闹,这六世断层、地质结构已显极不稳定,若是再多耽误一些时间,那么诡道那群人可就等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 (心神)“啊~好,忘了还有这茬。” 正想着,混沌风蜈那仅剩三米多高的小可怜身躯顿时代替幻幕屏障出现在了龚沮仁眼前。 没想到,在此间双方总算心平气和就这么干瞪眼的情况下,龚沮仁竟觉得这骸兽还挺可爱,特别是当对方早先给予人的压迫感全消后,混沌给龚沮仁的感觉就跟宠物狗差不多了,虽然还不如小黑那般毛茸茸的,但龚沮仁其实也不讨厌虫子,特别是如此强大的凶神恶煞,能得它相助龚沮仁自觉十分欢喜。 随后,也只需跟陆珀等人汇合便可。 对于诡道一众而言,就此战的结果经龚沮仁一阵添油加醋后,他们这才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只因这混沌已灭,被龚沮仁永远埋葬在了那片遗迹之下,且永远不会醒来。 但是对于龚沮仁而言,他却实打实瞒住了众人,不仅收服了混沌,并用‘先生’教授他的方法,利用御魂枢将混沌风蜈的元神凝练成了一枚精巧绝伦的铜蚣臂环,并将之牢牢紧固在了自己的左臂上方,就当是从地底废墟中碰巧捡来的小小一枚纪念品罢了,反正也没人会在意。 第一百九十六章 飞燕商旅 彻夜微凉,待得众人回到地面后,无论何人皆是先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了此间无比清新的空气。 一转眼龚沮仁找上了陆珀,要求对方履行之前的承诺,后者欣然应允,并带着他正式拜见了诡道三卿、也就是掌门古鼎、长老石沸、以及墨羽婆婆三人 随后龚沮仁受邀参加了当晚举办的庆祝晚宴,并于宴上与所有活着的人一一把酒言欢。 说起来这天晚上,实则大伙儿玩的都还挺嗨。若为新生,席间无一人不尽畅所欲言、把酒言欢。若为故人时,亦无一人不苦酒做喉,怒破其声,以谢昔日情谊。 且当龚沮仁深入其间,在面对这样一群敢爱敢恨、亦相亲相爱的一大家子人时,他只觉十分羡慕他们,既羡慕他们的诚挚友善,亦羡慕他们能够拥有彼此,不卑不亢、不离不弃。 这一幕甚至久违的让龚沮仁想起了某两个人,其一是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铁匠之子,另一位则是个假装顽固子弟,却一见肉骨头就彻底走不动道的弱气傻狗。 (心声)“呵呵,其实赵萌牙还好,毕竟···我已经见过他了,但是胡吒就···哎呀,也不知他现在究竟如何了,又究竟去到了何方,有没有像他形容的那样,回去了北方老家呢?” 对此龚沮仁心想若是还来得及如约赶赴白帝城,那到时候去一趟北山栖霞峰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现下他还与众人围坐在篝火边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着,确实也没有多余精力去猜那万里之外的事情。 之后便到了隔天一早,诡道墨羽、以及三高徒联手相送龚沮仁离去的场面。 同时为了将龚沮仁安全送到大深渊对岸,也就是靠近赤蛮之地的一侧,陆珀等人动用了一种名为热气球的全新发明。 不过说来也巧,传闻说赤帝城下属仙工所早前就有利用小型热石升起飞帆,然后向战场中央大量投弹的记录。 于是乎,墨羽婆婆才会根据此战役记录尽可能还原了仙工所的造物,然后加以改良,就变成了现在他们五人一同搭乘的热气球。 此物相对于修行者通过飞行法器或是星辰领域御空而行,实则要慢上许多,其起飞前的准备工作也十分繁琐。 然而热气球的优势也很明显,其拥有大载重,最多可同时搭乘十人,而且大深渊能吸取修行者灵力,使修士与各人法宝之间联系极不稳定,仅有一般符箓只需注入些许灵力便可随意施展,而陆珀使用真符时还得燃命。 所以之前就说了在这大深渊上空,一切飞行法器还有星辰领域皆会失效。独独热气球这种十分新颖的发明创造确实值得载入史册。 且当众人顺利降落在西北崖边后,陆珀竟还率先抱拳相送,并为龚沮仁递上了众人昨晚精心准备的一团包裹,里头不仅装着大包炒米,还裹着些许银钱,另有秦铁为寥表歉意赠予龚沮仁的一柄好刀。 当然若是龚沮仁不喜欢,大可以到边镇市场中拿这柄好刀换点灵石灵草备着急用。 与此同时,兰玉则再三向龚沮仁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毕竟若不是龚沮仁治好了兰欣,那他便会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 对此,兰玉甚至不惜直接出让了那本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碎玉诀》功法。只可惜龚沮仁实则更在意被早些时候已被古鼎拿走的那块碧青色玉玺。 不过,好歹有总比没有好啊。更何况兰玉此前‘借给’龚沮仁的那柄弥天剑,他还没还了,当然其实也还不了了。 好在,恐怕兰玉也早已忘记了此事,所以才迟迟未有向龚沮仁讨要。 同时未防耽搁太多时间,龚沮仁也要尽快踏上旅途,于是乎他当即面朝众人抱拳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请留步,我去也。” 随之再过来,就是七天后了,正值4月半谷雨。 可是赤蛮边陲,又哪里来的阴雨绵绵。 在这里,唯有漫天黄沙与赤色层岩永远存在。同时在那一望无际的沙丘尽头还有数不尽的海市蜃楼泉水汪汪在引诱着渴求这一丝慰藉的人们朝着死亡狂奔。 一般情况下,从未踏足过沙漠的人,往往只能是有去无回。 不过,龚沮仁倒是在边镇早市攀上了一支号称踏遍沙漠无难觅的商队,其头领名叫巴多、是个浑身棕色皮肤的粗壮汉子,头顶三撮贼毛、自叹聪明绝顶。可说起话来,却自带一股子浓烈的土匪腔调,其油嘴滑舌相劝龚沮仁无故花费重金买下一匹骆驼的嘴脸也确实招惹厌烦。 不过,纵使龚沮仁只一眼就瞧出了这人很有问题。 但毕竟他人在边荒,这人生地不熟的,若独自深入沙漠绝对下下之选。可若非去赤帝城走上一趟,他便绝不可能有机会争取到赤帝军部颁发的通关赦令。 且若无通关赦令在手,那他便又得强闯十万大山临江一侧三道关隘,或是直接深入山林隐秘,绕道而行。 对此,龚沮仁肯定不愿冒险。而且得罪边军就是得罪这天下间所有武侯军阀与大将军嫡系,那白帝城末实则就有赤城军和武边军常驻,所以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那龚沮仁便不得强闯三道关隘。 为此对巴多的无礼要价稍加妥协便成了龚沮仁现今唯一的选择。 同时好在巴多做生意尚可以物易物,所以龚沮仁仅仅只用一柄好刀就足够收买对方了。 不过若要进沙漠,光有‘门票’可不够。这巴多做生意还当真是精打细算啊,特别是当他下令手下载着一车人锵锵行至半道时,便忽然叫人停下,并在众人面前迫不及待的表示‘沙漠里水比干粮更重要’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然而···当一众与龚沮仁一样被巴多想尽办法骗来的旅客表示自己带的水还够用时,巴多却说:“呵呵,根本不够。” 毕竟若从边镇沿最近道路前往赤帝城,那至少还需走过将近一十八天的路程。而经巴多之前的一阵吹嘘,他们这群旅客当中哪怕是那些多了个心眼的,其随身携带的三只水壶也仅仅只够撑过前五天罢了。 紧接着,众人便会开始脱水,哪怕巴多承诺会把晒成干尸的顾客平安送抵赤帝,但若是命都没了,那去赤帝城又有有何用了。 更何况,巴多之所以会在行近半天路程后才显山露水,便是不怕这群待宰的羔羊会向其反抗。 且正因为众人只能依靠巴多,跟巴多身后的飞燕商队,否则一旦脱离商队独自进入荒漠,他们便只会曝尸荒野。 而巴多将要拍卖的饮水,则价值一壶十两金。 第一百九十七章 悍匪风云 上好羊脂玉珏纹银30两,一柄绝世宝刀一口价纹银150两,一匹兽云纹绢布加盖宝象金印仅檀州青灯商行拍卖价也不过600两而已,但若放在这沙漠中,仅为一饮甘泉便至少需要十两金,也就是纹银一壶,这不是唬人么。 然而随着商队渐渐向沙漠中心地带挺近,众人也渐渐发现自己一路走来的周遭环境正在一点点恶化。 比如说,原先头顶的刺目炎阳于边镇时看起来还比较远,可当他们行至已然干枯的金翦湖时,不少人这才发现太阳就停在众人头顶上方,且不停向周遭大地释放着一道又一道的炙热焚风。 对于那些从未涉足过赤蛮沙漠的旅客而言,他们的鼻腔里、口舌巅、还有双肺中实则早已被这炙热的风沙填满。 纵使之前还侥幸于能在早几年还水草丰沛的沙漠绿洲金翦湖补充水份,但现在他们已然彻底失去了坚持不做巴多生意的最后一丝希望。 且当十金一壶的要价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后,与龚沮仁同时进沙漠的大群人中便开始每天都有减员。 当然在此短短半月的旅途中间、之所以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多半应与那些打从他们进入沙漠时就持续一路跟随而来的一群马匪们有关。 而龚沮仁实则早就发现了这群匪徒故意跟随的行迹,而且这群马匪也很有可能早早在飞燕商队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以至于,每晚都有帐篷遭人袭击,而后帐篷中的人会被绑缚、塞住嘴巴,紧接就地埋进黄沙之下。但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并不为杀人,而是要把人留给之后到来的马匪收监,再充作奴隶后伺机倒卖给边镇的几大黑市。 不过除了那些被盯上的旅客外,实则还有不少人是因为口渴,因为纵使倾家荡产也买不起一口水,所以他们才会在心存一丝侥幸之际果断脱离了商队,脱离了这口深渊。 但···想必这群脱离商队独自深入沙漠之人的命运也只会是死亡而已。毕竟除了头顶艳阳又万里黄沙之外,这沙漠当中依然潜藏着许多危险。 无论是狼患还是流沙实则都比大多数恶人以及奸商更甚无情。而土匪也不过是这许多危险当中无足轻重的一环罢了。 对此龚沮仁当然是心知肚明,所以除了偶尔施舍他人一点清水之外,这段时间他什么都没管,也什么都没做。 但见龚沮仁时常将他那装水的宝贝紫金葫芦抱在胸前,巴多有时还会乱动些歪心思。 就比如说或劝、或怼、或呛。 也可以是或买、或骗、或抢。 总之,没有人不会对一支只需灌进一点美酒就能无限产出同等品质美酒的灵宝葫芦不感兴趣。 而此正是龚沮仁得以不靠巴多供给,就能够持续获得饮水的重要来源,他又岂敢妥协。 与此同时,巴多或也因为几次冲突进而发现了龚沮仁的秘密,特别是在清楚了龚沮仁实为一位大修行者之后,他便对后者恭敬了不少,也彼此疏远了一些。 随后既在隔日当夜,龚沮仁所居帐篷遭到了一批悍匪突袭。 就见这群匪徒彼此之间分工明确,而且是堂而皇之的跨过了营地外围的岗哨、径直从正门冲进来的,在此过程中巴多派下的巡逻恁是毫无预警,同时部分护卫还跟这群外来的梳着脏辫的匪徒些眉来眼去。 “哼哼,这巴多,还真喜欢给我找事。” 正说着,已然有所警觉的龚沮仁顿时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遂闻十几根绳索垂挂银钩就这么作天罗地网状‘嗖嗖’钻进了龚沮仁所在的帐篷,紧接着数十人齐力一绞,帐篷当即四分五裂,其中人与行李也跟着散落一地,引得旁人竟争先恐后去抢。 “成了,快去叫头儿。” 果不其然,巴多才是这群马匪的头头,所谓飞燕商队,说是商队,然是马匪,而且这群人基本不惧盗亦有道,正好近几年赤帝城周遭战事频发,除了将旅客卖做奴隶外,巴多实则还跟军部中的一些人往来频繁。 前线对于优质兵员的渴望向来是个无底洞,天知道那些总是拉着一车又一车‘壮卒’前往恒城前线的商贩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稳定兵源。 他巴多无非是靠天吃饭,若人敬他一尺,也就是好好交钱,好好跟他做生意,他便保那人平安到达赤帝。可若某人交不起钱,或是故意破坏他摆下的场子还不识时务,就像龚沮仁这样,那他便会让这人付出其应有的代价。 不过···巴多还真不负奸商之名,纵使没人看见,他仍是等到了部下们都替他收拾完了才终于现身。 然而巴多梦寐以求的紫金葫芦,还有龚沮仁那痛苦求饶的哭脸却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巴多才刚一现身,他与现场所有匪徒、护卫就全皆僵定在原地,完全动不了了。 由此巴多顿时惊慌失措道:“啊啊啊,怎么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呵呵,居然还敢问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及遭束缚的众人随即齐刷刷看向了不远处飞燕商队旗帜飘扬的阴影一侧。 而龚沮仁很快便从阴影之中缓缓升起,直至丝毫不落的站定在了众人眼前,从而被不明觉厉的他们惊呼为了由这死亡沙海孕育的活神仙。 巴多:“啧,这群没有文化的狗东西。” 哈哈,虽说巴多此话意味着他很不服气,然龚沮仁却是毫不在意一个奸商的嘴碎抗议,他要的是与巴多井水不犯河水,毕竟一旦脱离了商队,那龚沮仁便很有可能在此茫茫沙海中彻底迷失方向,连带着永远走不出去。 同时龚沮仁也趁机在飞燕商队全体成员的身上留下一瞬神识烙印。对于巴多一众而言,无论他们逃往了何方,且只要烙印还在就随时可能遭到精确直击的雷电炸顶。 于此生死契约所立,龚沮仁进而强迫巴多做出了一系列妥协,不仅要他释放了之前所有被拘的旅客,还让巴多无偿提供饮水资源,并将之前一直留在后方的手下全部召回、统一听从龚沮仁的指挥安排。 第一百九十八章 悍匪风云·二 吁吁吁~~ 驾! 十日后,马回峰。 因峡道拥挤,飞燕商队的货车、辎重、以及人员便只得分作两批徐徐鱼贯而入。 而这几日皆未有多言的巴多却在此时突然道到马回峰向来是重山蛮民的根据地,也就是说龚沮仁不听劝告走火焰山,那么他们便极有可能在此峰回路转之地遭遇蛮族埋伏。 但龚沮仁却觉得巴多所言火焰山或许还要更加危险,毕竟光从地名来看,火焰山怎么都比马回峰危险。 而从地图上看,火焰山西北有座山寨,甚至还被巴多特意用红漆加以标记。那么龚沮仁便有理由相信,这山寨里的匪徒会是巴多这一伙了,总之就算会撞上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蛮民,那也要比自己同时遭受这内外两伙马匪的夹击要好。 只可惜,现实总喜欢啪啪打脸。 于是乎,就在前列已然平安渡过了狭窄的山道后,众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大量皮肤黝黑、手持刀枪剑戟的蛮人包围了。 且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巴多那厮却带着一众手下一通下跪,径直向那高约三米左右的蛮人首领纳了降,还口口声声说他认识什么滚刀寨的扛把子,遂央求那蛮人首领留下他这一条狗命。 “巴咔巴咔,哇咔哇咔。” 也不知这蛮人首领究竟说了些什么鬼话,竟令得那满脸横肉的巴多忽然间喜笑颜开道:“嗨哟,是是是,我们这就滚到一边凉快去,您随意哈,您随意,这几车东西,可都是我们带来孝敬您了,您请随意!” “呜撸姆恰恰,恰瓦,恰瓦咔咔。”其大意是让龚沮仁他们束手就擒。 然而‘先生’却悄悄告诉了龚沮仁:“恒城(长城)境内没有蛮人,实则早在黎朝鼎盛时期,就派大将军苏黎氏坐镇边关,并把当时的蛮子全杀光了,还在那些蛮子的聚落上方建立了传承至今的川云二十八坊以作远地通商之用。” 由此这群蛮子打扮的家伙们也不过又是一批装模作样的马匪罢了,但见他们一个个扮相凶神恶煞,吓得除龚沮仁以外的人全皆一愣一愣的,纷纷缴枪投降。 到头来也只有龚沮仁还打算反抗,巴多见其并没被唬住、便开始了又一阵冷嘲热讽。 这下龚沮仁也总算看清了这厮的一派嘴脸,想来巴多此前先说走火焰山,这本来就是一个局。到后来再故意让对方发现了他特地标红的地图,便可让龚沮仁起疑,进而不去选择更加安全的路线,才来了这满是一堆假蛮子的马回峰。 “好啊,好啊,还真是说了一口流利的蛮话。不过我可不懂你们这鸟语,好在我要说的话更加简单,想必你一定能够听得明白。”龚沮仁随口回答。 “巴咔?”(什么?) 闻言后龚沮仁当即斩钉截铁道:“你们死,我们活,够不够清楚?” “巴嘎!!”(找死!!) 然说时迟那时快,实际也就在此区区一瞬之间,那些个刚刚还成排站立于众人头顶各中岩石缝隙一侧的弓箭手们就已然人头落地。 蛮人首领、巴多:“啊!!” 电光火石之间,紧接见龚沮仁拨弄起了其臂上的铜蚣臂环,而此铜蚣既立马发出了阵阵音波幻象,致使锵锵围拢上来的一众蛮子部队当即调转头来、开始不顾一切的自相残杀。 他们或把自己的手足兄弟看成了一只又一只朝自己汹涌杀来的嗜血妖兽,同时也有不少人突然发现自己这辈子最害怕的东西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就这么一口接一口的将各人的精神蚕食殆尽、趋于疯狂,恨不得自裁了之,而这些人也确实这样去做了。 于此过程中,整个山谷皆被漫天血雾笼罩,山路、岩石、荒草皆因他人喷涌的鲜血染红。随在惨叫声不绝于耳之际,唯独巴多等人与那假蛮人首领惶惶在侧,遮目掩耳、宛若惊弓之鸟,却也无可奈何。 且当龚沮仁才刚想起来应该处理一下这蛮人首领时,后者为求生存当即挺枪奋起,然仅一个照面,龚沮仁就以黑犬喉舌噬咬下了此人的半个身体,后者瞬间一命呜呼。 但见长约九尺巨汉转眼间只余腰腹,先前投降的巴多一行全皆吓傻了,进嗷嗷直叫道:“啊啊啊,怪物啊,你、你到底是、是什么东西!” “哼哼,我?”或许是懒得跟这群叛徒客气了,龚沮仁随即故作奸笑道:“我可是从那深渊底下钻出来的嗜血恶鬼,平日里最好把那些会骗人的狗东西带下地狱。” 巴多:“我、我···” 龚沮仁:“呵呵,看什么看,我说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龚沮仁当即掘地一篓、并使‘爪间’枯枝、土石全皆砸向了巴多等人,将后者活埋。 之后,在龚沮仁的带领下,仅剩的旅客以及半数未有跟随巴多投诚的商会成员顺利走出了山谷,不过他们很快又再踏入了黄沙之中,只因为巴多此前拿出的地图本就为下套专供,而龚沮仁一行实际上已经偏离了正确的方向,从而踏上了一片名唤迷途深渊的危险区域当中。 传闻中此地黄沙地下全是因风沙侵蚀严重的天然空洞隧道,同时更有一只极端危险的沙漠生物常居地底迷窟。 且若不是巴多已死、根本无言以对,否则想必他也多半会劝众人立即回头,而非穿越山谷来到这死寂之地。 “快跑,大人,趁现在还来得及。” 说是迟那时快,但听商队中的老把式这般劝道,多数人便开始驱赶骆驼、调头回谷。可还没等他们及时返回谷中,山谷那侧就发生了山崩。 轰隆隆—— 紧接着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破土而出一般,龚沮仁只觉脚下黄沙竟忽然间喷涌起来,并很快盖过了他的大腿腿根。 嗷呜—— 虽还不见其形,但此怪明显极其庞大,犹如十座、或百十座大山一样,然实际只此区区一阵撼天动力之能就迫使同为上古八凶的小黑与混沌紧接着躁动不安了起来。亦使得身为宿主的龚沮仁完全不顾形象,一经脱离沙坑、当即撒腿就跑。 可这究竟是什么野兽呢?总不见又是一只上古凶兽,但闻先生所言:“它不是。” ——“此子既不是一般上古凶邪可比,其实力更宛若神明,是你我现如今皆惹不起的存在。” 也就是说,如若龚沮仁往后还有必要穿越此回峰山谷前往该死亡沙丘,那么这万里黄沙之下的主人便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一道天堑。 也和该他就此绕着走,且永远不要想着回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纷乱 “杀呀!” (一阵霹雳哐当) 没想到,当众人好不容易从马回峰退出来后,再行至火焰山附近,竟会撞见两只马帮火并。 而双方此前争夺的也不过是一滩几近干枯的水源罢了,但现在他们盯上了龚沮仁这边的资源,也就是足足三架水箱车。 “啊啊啊——杀过来了,快逃命啊。” 但见一阵兵荒马乱,龚沮仁始终难以照顾到商队里的所有人,以至于有些人死于马蹄乱,有些人则逃往了沙漠深处,彻底失去了下落,还有些人死于刀兵,死于自己的踩踏之中。 此地地形空旷、铜蚣幻境能够笼罩到的区域有限,加之骑兵机动性强,就是在龚沮仁的眼皮子底下才刚中招就一个惯性冲出了幻境脱离了控制,紧接与他人纷纷绕后杀来,只因为他们知晓了龚沮仁是一位大修行者,凡人若要与修行者为敌,其最好的战斗方式就是群起而攻之。 而龚沮仁则眼见自己的队伍一溃即散,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若是将眼前之敌全数杀败虽说不难,但一旦让他独自踏步前行则或多或少会因失去引导而偏离正道。 既如此到不如以逸待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遂见一道虹光闪烁,龚沮仁的身影顿时从数十骑兵的眼底下完全消失于无形。此间对不明真相的马匪而言,他们自会以为自己联手打败了一位大修行者,并促使他逃命去了。 然龚沮仁而言,他只是又又躲回了赤峨戒中,并通过混沌在自己头顶投下的幻术大屏肆意窥视着戒外的景色。 可若要干等这两拨马匪火并结束,恐怕还得多一些时间。 于是乎,龚沮仁随即来到‘先生’所在的大图书馆一侧,并从一堆书山从中寻到了这枚光点一样的幽浮灵。 ‘先生’:“来啦?” 龚沮仁(毕恭毕敬):“老师好。” ‘先生’:“嗯,瞧见没,这就是那本《碎玉诀》,你确定要练?” 龚沮仁:“啊这···好歹是别人白送的功法,我猜想或许能助我化晶也不算未尝可知。” ‘先生’:“哼哼,非也,我知这本《碎玉诀》其实并非全本,真的那本实则名唤《镇狱诀》,却也只是王黎十万御林军内横练的功法罢了,根本不值一提,否则灵台星君当年也不会轻易仅凭三尺青锋就生生杀穿了宫禁,亦杀得那李通魁魂飞魄散。” 龚沮仁:“唉···好,我还以为这会是一门好功法了,请问老师,灵台星君究竟姓谁名谁,还有他如今究竟是何境界?” ‘先生’:“你问他呀,好,告诉你也无妨,他名叫李青玄,来自于黎朝建立初期的一户名门望族,少小聪明绝顶,且出生自带五行灵韵笼罩,后被我那不孝徒收做了关门弟子,少年时因斩杀三目恶将随即名传遐迩,威望更胜其授业恩师。” ‘先生’:“不过,吾见这孩子亦是打小就颇有心机,所以当其受当时黎朝太傅招安时,竟还声称自己曾与梦中接受了吾的教导,被吾收做了关门弟子,所以他应与他那倒霉师傅平起平坐、辈分相当,也自然可以代替对方成为黎朝的国师。” ‘先生’:“而后这俩曾今的师徒还真就进行了一场足论生死的御前决斗。只不过就像你看到的,李青玄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并持一纸御诏生生逼死了自己的恩师。” 龚沮仁:“什么?那个灵台星君,李青玄他,居然欺师灭祖!” ‘先生’:“嗯,没错,不过吾总觉李青玄或许并不想这样,只可惜他那师傅,也就是我那徒弟心眼太小,否则也不会因自己徒儿超越了自己而徒生嫉妒心理、最终憋死了他自己。” 龚沮仁:“呃···好,原来是这样。” ‘先生’:“至于李青玄如今的修为境界嘛,我上次在你与他宴饮时就看过了,他应到了一步从圣的境界,只可惜纵使他心坚如铁、身谷容圣,但这孩子多半心魔缠身以致难以破壁,说到底不过仅只一个‘情’字而已,他便难有精进,实在可惜可惜。” 龚沮仁(莫名黯然):“情···嘛。” ‘先生’:“呵呵,不必担心,相较于那孩子,我实际更看好你,还有你喜欢的那丫头,她叫江雪央对,我于识海之中见过你俩相拥。” 龚沮仁遂唰的一下脸通红道:“哎呀,不是,我、我们没有,请您不要乱说好,我跟她还没到这种关系···(遗憾)” ‘先生’:“但我记得你俩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拜过堂了对,所一拜天,二拜地,三拜父母,这四拜嘛倒也无所谓了,毕竟那时的新人双方一个魂在灵卯山中雪库修行,另一个则被她家人困于柴房之中,自始至终连杯自己的喜酒都没喝上。” 龚沮仁:“哈哈,要你管。” ‘先生’:“不过,她师兄代为转交休书,你不也没接嘛,也就是说只要你俩一天不按正式流程休了对方,那你俩这辈子就是夫妻了。这月老红线一牵,纵使天崩地裂也斩断不了这份坚不可摧的羁绊。更何况,你已经见识过这份羁绊了,可还记得赤峨戒被开启的那天吗?你和她···” 龚沮仁:“我和她?” 没错,龚沮仁也是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确实曾于赤峨戒血炼认主的那天,于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缕红线的拉扯。 只不过那股感觉几乎转瞬即逝,哪怕他想要去进一步确认,也实则来不及了。 而经‘先生’又进一步解释道:“原本古圣教那群人确实是想从青帝城中收刮到两件吞星遗宝,嗯,就这么先叫着,反正世人皆是如此无知且无畏。” ‘先生’:“不过想来,他们并未从那时并起的数场骚乱中达成其本来的目的,你知道究竟是为何吗?” 龚沮仁随即想了又想道:“难道是因为赤峨戒早就流落到我的手上了,而另一枚则跑到了她的手里。” ‘先生’:“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以吾所想,你所持赤峨应本就大隐隐于市,能被你所获、完全是你小子运起不错的关系。至于另一枚辉煌宝钻,我从前就觉得它适合被镶嵌成饰品,而今星宫中便有人这样去做了,还把该戒赠予了未来的神女峰圣女以作人情用度。所以也合该黑衣服那群人闹出这么大动静,却仍然一无所获。” 第两百章 苦柑驿 “老师,我实则还有一事不明,未请教?” ‘先生’:“说,可若是问及自身修为,吾只劝你不要乱做它想,顺其自然就好。” 龚沮仁:“不,学生想问,所谓一步从圣,究竟有多强,还有除却灵台星君以外,还有多少人正在这个境界,是否那黑袍也是?” ‘先生’:“黑袍?呵呵,你果然还惦记着他呀。” 龚沮仁:“即是仇敌,必然不忘。” ‘先生’:“那好,吾可以告诉你这人间可堪一步从圣者不过三两而已,比起灵川哪哪都是,这凡间六府灵气可要比上面稀薄的多,当然这得怪六大派私自截停了从灵川流向凡间的灵脉通道,所以凡间能成圣者亦屈指可数。” “这灵台星君李青玄便是其中之一,此外据吾所知白帝东面栖霞山上有人守剑问心,若独以剑心来论、此人可当一步从圣。” 但听‘栖霞山’三个字,龚沮仁顿时心下一紧。毕竟其此前才刚想起来胡吒的去向,正好就是那栖霞山道。 而胡吒性情豪爽,对朋友当真没有秘密,所以龚沮仁知道他志在挑战栖霞山剑神,本应其父母出自万剑门,与那剑神有旧。 可若此番‘先生’所言不错的话,那就算胡吒好不容易洗髓成功,也难以挑战一脚踏入神圣领域的剑神。 且正因龚沮仁并不清楚胡吒是否顺利到达了栖霞山,又是否已经不顾一切挑战过了剑神,或身首异处,他便更加重了对此事的担忧。 好在‘先生’劝他应将心思收回,只因为无论那两半圣究竟是何状况,亦身在何方。然眼下龚沮仁所处西方赤地,实则就有两位圣人仍需他加倍小心,切勿要轻易招惹到他们中的任意一方。 与此同时,沙丘之上的战斗渐进尾声。 但见一叠叠风波幕下血染黄沙,胜利一方的脚底亦裹满红泥,泪目中皆是愁云惨淡。 而当其中一位身缠碎甲之人翻下老马,遂在大片脚印深处拨得了一枚精致小巧的赤红色辉戒后,他当即以汉话大声呼和道:“小的们,这战是咱们胜了,走,把这几辆装水的车架全运到驿站里去换些肉吃,我(高举戒指)请大家吃酒去!” 众马匪:“呜啊!!”(三呼:大风、大风、大风) 之后,待到画面一转,等赤峨戒再见光亮时,龚沮仁这才发现马匪们已然来到了一处饱受风沙侵蚀的破旧土窑之中。 这里是苦柑驿、是现今距离赤帝城最近的一处支路驿站,同时也是一个可供往来马匪以及商旅歇歇脚、吃肉喝酒的地方。 在这里往来之人不需遵从他赤帝城的规矩,却仍需遵从苦柑驿的规矩。 传闻说这里的规矩还是由大将军的结发妻子,人称兵圣的熊婕妤所设。而不从赤帝城的规矩,偏从熊婕妤她的规矩则疑似夫妻冷战,亦将这战火无端蔓延至了赤蛮全境。 不过她熊婕妤的定下的规矩倒也简单,除了不可在苦柑驿境内专干杀人劫货的勾当外,几乎是有仇的报仇、有怨的还怨。 同时苦柑驿接受以物易物,还能向任何人提供相对稳定的物价,可谓是童叟无欺。 于是乎,那群劫过了飞燕商队的马匪便用他们搬来的财物换走了一车十八桶刀子烧,再加六只烤全羊和一只小乳牛。 然就在对方老大外出解手之际,龚沮仁竟就此瞬间穿越出赤峨戒来到了其身后,并将之齐头并进一块踹进了肚子里,足堪残忍至极。 “嘶~啊~罪过罪过,没想到这就到了,还真是搭了一辆顺丰车啊。” 说着,龚沮仁当即拿起近旁破翁一把罩住了这被踢懵的马匪。遂又一把扯下了盖在屋旁木柴上方的发霉帆布,径直披到了自己肩上。 “哎哟,不错哟。” 这边厢,龚沮仁才刚翻过驿站围墙,就见自己跟前近有一滩赤水湖泊。 而此间湖水尽显一看就无法直接饮用的铁锈潮红之色,虽在阳光的直晒下,其波光粼粼的模样分外艳丽夺目,也实在惹人心生想往。 但龚沮仁却是连碰一碰这湖水都不敢,就深怕这赤水有毒。他心理清楚,哪怕水本身无毒,也丝毫不影响那湖底潜藏着其它危险,更何况湖水如此浑浊、难见其底,龚沮仁既不求淡水、便无必要靠近湖潮岸边引起他人瞩目。 咕噜-咕噜-(气泡声) 也就是说湖岸下确实有东西靠近,也好在龚沮仁目的明确,所以没有轻易靠近水边。 随后,龚沮仁又堂而皇之的从正门踏进了苦柑驿,并寻了一处犄角旮旯、静静的坐着。 殊不知,此间驿站酒肆竟还挤满了十几个前来拉帮结伙、只为声讨一人的马匪头子。而被这些人带来店里的手下则是不可计数,少说也得有两百来人,声势可谓浩大。 不过,虽说敌人来势汹汹,但坐在一众黑帮老大跟前的粗壮男子却显处事不惊,且一味只顾喝酒吃肉,完全没有乱了方寸的意思。 “嗯···这气氛有点不对呀。”(心声) 扫目解忧之下,龚沮仁瞬而铺开神识,很快便人群中发现了几人端倪。 大体来说,此时除他以外,基本皆属凡夫,仅有坐在店里东南角的一位头戴斗笠之人身负修为,而且其人修为不低,与他一样又都是洗髓上境。 不过这样来看,那名遭受千夫所指的粗壮男子又确显独木难支。 毕竟无论是何等宗师级锻体高手,若仅以凡人之躯、仅一刀一划,又不似江应天那样的武功天下第一,那他又该如何与这一派凶神恶煞的上百刀斧手为敌,还依旧谈笑风生呢? 然此答案很快便会到来。且就在这一众马匪头领声嘶力竭、指责壮汉不讲道义之际,这人竟然理都没理他们,而是抬起酒杯说在场的所有马头、以及小弟们全都被他‘一个人’给包围了。 紧接着引发了一场哄堂大笑。 不少人笑他人傻了,变笨了,不仅人笨、嘴笨、而且心笨,连自己就快要被大卸八块都认识不清,还在这糊里糊涂的瞎逞能。 与此同时,马匪当中还有人说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就算一不小心踩死一到两只蚂蚁也是无可厚非的。所以如果今天他胡八爷真就一栽跟头落到了他们几个兄弟的手里头,那想必大姐头(熊婕妤)也不会轻易怪罪大家的,“您说是,胡爷?” 胡八旋即坏笑道:“嗯,不错不错,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也变聪明了,你爹我十分欣慰呀。” “哎哟,我去!”(提刀就上) 眼见局势明了,胡八当即稍退,紧接着活像一只灵猴蹿过了众人头顶道:“哎哎哎,先别急着上啊,爹爹我话都还没说完了,你就忙顶嘴,可当真是不肖子孙,该打屁股。” “你!!” 正说着,胡八又翻身一跃、跳上了一旁的桌子,并指着台下的一角笑言道:“看到没,这店里可不只我一人啊,就不如先数数各自的人头,然后告知爹爹一声,毕竟我这里还有许多叔叔伯伯想要介绍一下了。” 第两百0一章 指鹿为马 (龚沮仁心声)“呃···这大叔到底想要干啥呀?” 说时迟那时快,紧接乱寸刀光一闪,刚才还被胡八爷指明的方位,整整一桌三人当即被近旁的马匪乱刀砍死。 于此,龚沮仁终于明白这位胡八爷的用意了,原来他是想趁乱···逃啊··· 可事情真会如何如此顺利吗?更何况被其激怒的这群马匪很快派人守住了驿站四口,恰如瓮中捉鳖,根本逃无可逃啊。 “啊啊啊——”(路人) 但见各座旅人纷纷伏地,这群土匪当中最为彪悍的那位随即问道:“还有谁?”基本无人敢应。 唯有那姓胡的依旧指鹿为马、把邻桌客人挨个指了一遍。 既有说:“乖儿子,这位是你大舅。” 那马匪闻言当即便把‘大舅’给一劈两半了。 遂又听姓胡的说:“哎哎,还有这位,这位是你大表哥。” 马匪头头:“嘿嘿,大表哥是。” 路人:“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啊!!!” ‘大表哥’应声倒地,鲜血撒了满地。 直到已经没有人敢直视这场风波,并纷纷逃往了掌柜柜台的后面,就这么担惊受怕的蹲着。 胡八这才看清了形势,并将他那魔掌伸向了尚未离开座位的龚沮仁和那头戴斗笠的红衣人。 遂就听那马匪头头说了:“好啊,原来藏在这了,可让我好找啊。” 对面话音刚落,龚沮仁顿时见到个提刀马仔向自己奔来,然而杀鸡焉用牛刀,他还不想轻易就暴露。 于是乎,龚沮仁选择徒手使铁线拳迎战。只一式江歌游虹便使双臂瞬间黑气缠绕,不止迎面击碎了劈来的柴刀,还连消带打一连击飞了个人。 哐哐哐—— 同时,另一边那头戴斗笠的红衣人也被迫的加入了战局。但见她一双秀腿、腿影翻飞,凡近身者皆被几近优雅的招式踹倒在地、一动不动。 相较于龚沮仁的拳势猛烈,犹如暴雨狂风。那红衣人则显拘谨甚慎,招式几近华丽,却丝毫不影响其潜藏的巨大杀伤力。 于此,就连胡八爷也紧跟着‘拔刀相助’,初一泼刀便见效果斐然,一划连取了七个人头。还把那浑身染血的彪形大汉马匪头头定斩脚下,吓得不少这派马仔顿时瞠目结舌、似乎连他们手里的刀也都要举不动了一样。 哐哐哐——铛铛铛—— 遂闻大阵霹雳哐嘡,且在殿内众人的一声惊呼之下,忽然间那已被马匪占据的驿站前门顿时爆裂开来,无数的朽木碎片当即飞射而出,将围在正门以外的马匪纷纷扎成了刺猬。 紧接着龚沮仁、红衣人、还有胡八爷、这仨随之杀出了驿站来到了土坝外头。 与此同时,又从外侧打马杀来了一波马匪,并将正准备围杀三人的阵势冲散,双方顿时杀在了一起,马蹄嘶鸣声间无数人头落地。 骑兵砍步兵本就具备一定天然优势,更何况这可是一波偷袭。 “嘿嘿嘿···” 但见胡八爷啸笑片刻,敌兵贼众纷纷俯首乞降,原来这些伏兵本就是他的人,而他刻意破门而出,便是要给骑兵们出击信号。 且看龚沮仁大战之后傲然挺立在旁,他拳头的指骨上皆是他人血竭,然那红衣掩面客却仍然飒爽英姿。二者视线随之相合,但后者却忽然撇过头去,恁是不敢多瞧龚沮仁一眼。 “哈哈哈,好兄弟!” 正说着,胡八当即朝向龚沮仁竖起了大拇指,然其帐下三阵顿时围了上来,将他仨团团围住,似乎有点不怀好意的意思。 “哈哈,好、好姐妹。”忽儿一瞬,胡八又朝红衣人拍手叫好道。 闻言后红衣人顿时沉默不语,却是让龚沮仁恍然大悟道:“原、原来她是女人?” 她:“···哼!” 龚沮仁:“啊这···(心说)我应该没得罪你。” “哈哈哈,多谢两位义士相助,我乃滚刀寨胡人杰,道上人称我为八爷。今日团战我与两位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还未请叫。” 龚沮仁:“张三,燕洲桃夭村人士,见过胡爷。” “嗯嗯,嗯?”(看向了另一边) 她随即抱拳道:“段红裳,幸会。” 胡人杰:“呵呵,好,好好好,原来两位果真信不过我胡人杰,且都还没报上真实姓名。这、没关系,我不在意,但还请两位随我回府用些酒肉,以报此间拔刀相助的恩情。” 唰—— 但见胡人杰话音刚落,无数长矛顿时围拢过来,将龚、段二人瞬间困在了矛尖一侧,实在动弹不得,也只得就范乖乖受缚上马。 然临行前,胡人杰又忽然吩咐左右:“哎,过去,叫上几个兄弟进场,把那些还没死透的家伙全拖出来埋了,此外那些活着的旅人受惊不浅,得让兄弟们拿些瓦宝和水给他们,再安抚一下懂。最后的最后再通知龙城军来恢复一下秩序,苦柑驿地处要道可不能因为我们就此关门大吉了,到头来还得让曹大姐帮忙看看场子,可别再让人给砸咯。” 段红裳:“啧,假惺惺,明明刚刚就自己砸的最欢,到头来却不准别人吵闹。” 龚沮仁(心声):“呵呵,这女人···脾气上来了,还真是无所畏惧啊。” 遂见胡人杰当即白了段红裳一眼,巴巴着干焉泛白的嘴唇,但听小的们齐声道:“是的,八爷,您回,放心交给我们。” 于此,举目望野的胡人杰随即从他人手里接过了满是荆刺的马鞭,紧接率领着一众马匪策马扬鞭远去,只一眨眼就翻过了三朵沙丘。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他们这群人居然在得胜归来的途中,于一场突然来到的沙尘暴中,遭受了几只沙漠特产——钻地沙蠰的袭击。 这妖兽、长得一副好似无鳞亦无甲的蛇怪模样,只不过其顶端只有口器并无蛇冠,仅从外形而论更似蠕虫一般。同时它身体两侧又伸长着一对大镰,只需抵马下劈便可使人马俱裂,随后钻地沙蠰便就地取餐不做额外行动,易遭后来者突袭。 在此混战之际,龚沮仁实则有想过逃跑,不过看在打马载他的骑手如此用命,危及时龚沮仁还是放下了成见,遂在第一时间连人带马救下了对方。 段红裳:“啧,明明有机会逃掉了就好了,那小子还真爱多管闲事。” 然而说是这样去说,做却又是另外回事的段红裳依然仗义挺剑挥洒出剑气、接连斩杀了三条沙蠰,亦救人无算。 可是待到沙尘暴所有停歇时,段红裳她还是走了,只余下一脸懵逼且来不及抱拳相谢的一众马匪,还有更加懵逼、后悔没有跟她一起离开的龚沮仁。 毕竟,那胡人杰赶来抱拳相谢的表情实在是过于不正经了,生生让龚沮仁以为对方是想劫自己回去做那压寨的夫人。 而今段红裳离群独自入茫茫沙海,龚沮仁自然也担心起了对方,怕对方会迷失于沙海之中,更甚于自身安危。 第两百0二章 滚刀寨 “陷阵营···” 其全称是‘左骁卫领长明军寅武威陷阵营司徒左征良将’云云,然此大帱下半部分已损,所示字迹不详,确实难辨其它。除了旗杆顶端的凤凰金漆足以证实它原先的威仪雄壮,可惜如今这杆大旗也只是趴窝于角落之侧,不服当年样。 而龚沮仁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胡人杰是西域滚刀寨的大当家,他部下的大批马匪则多是脱离军籍的原恒城军守城兵士,与那些散兵游勇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其次,胡人杰称自己在赤帝城中还有些人脉,所以龚沮仁所求通关令应当不在话下。只不过,他胡人杰并非什么乐于助人之士,想要通关敕令便需要4龚沮仁拿东西来换。 然胡人杰想要的却并非一般的金银珠宝,而是龚沮仁的友情,以求他帮自己一个小忙。 为此龚沮仁不得已参加了八爷在滚刀寨内设下的一席晚宴,然此间晚宴的主角却并非胡人杰或是龚沮仁,而是一个已被滚刀寨众人捉来、并关在牢笼里长达十天十夜的男子。 同时为了强迫这人开口,胡人杰部下的副债主等人竟当众搬来了一口油锅,妄图将此人先浸一浸、脱层皮。 其余人则头戴黑色鬼面,围绕在油锅四周手舞足蹈,堪称噩兆典范。 龚沮仁亦为之胆寒,只因为就他看来滚刀寨这些人加之那胡人杰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他们不仅像一般马匪那样杀人越货,还搞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事情来折磨俘虏的精神。 亦害的龚沮仁不经这般去想:“嗯,看样子,是我错付了。” 毕竟他之前明明可以抛下众人,学学段红裳就此离去,但到头来他不仅救下了这群马匪,还被马匪们奉为了座上宾、理中客,还因此获得了参加这场闹剧一样酒宴的资格。 “呵呵,还真是天意弄人啊。” 不得不说,龚沮仁现在就想一脚踢翻油锅,随后一走了之。 但是在旁的胡人杰却是先于龚沮仁一步忽然叫停了仪式,并紧接离开座位、举手托起一只银盏递向了牢笼,笑说道:“其实我只好奇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我并相信你此前的一番说辞,特别是你说你老大的一个人还在我面前扯谎说自己是将军大人的贵客,呵呵,哪有贵客会孤身深入沙漠还被人追杀的啊?若不是兄弟几个出手,你人早没了懂,还贵客?别开玩笑了好,瞧瞧你那样。” 但见胡人杰话音刚落,其左右顿时一把扯下了原先盖在铁笼上的帆布粗麻,并由此暴露出了蹲在笼子里的这个人。随后这个人坦白自己叫李世绩,且已然被刚才的举动给彻底吓尿了。 李世绩是白帝书院的学生,江雪央的同学,家父乃前王离朝末代宰职,曾几何时也算是位高权重,家封殷实。而待到王朝覆灭后,其家人依旧靠原先厚实的家底过活的风生水起,且缴了大笔金钱才让这李家二子得入白帝书院习文。 随后没过多久,江雪央来了,然她之所以会待在书院,主要是因为凡间与灵川两地交流不通,所以新进圣女候补便只得静待传送法阵蓄能完毕,然后再借此法阵前往灵川神女峰继续修行。 不过,这样的等待确实很漫长,此时距离江雪央来到书院已有半年左右,预计还有半年云暮台大阵方可充能完毕。 与此同时,在与江雪央作为同学朝夕相处的时间里,不少书院学子皆爱上了这位冰肌玉骨、超凡脱俗的仙儿,李世绩与他的‘宿敌’戚百川当然也是如此。 只可惜,李世绩虽深深爱慕着江雪央,但江雪央却只把他当做同学而已,说到底实则连普通朋友都不算,他又岂能安心。 于是乎,趁着一众小厮为其打听到江雪央即将西出阳关去往西域远行的消息后,李世绩当真急不可耐,本想着趁戚百川尚未知晓此事的档口率先赶上江雪央,并胡乱编个理由与之结伴同行,进而加深同学之谊。 可谁知道,李世绩以为江雪央既拢西域那必是来了赤帝城做客,所以他马不停蹄的目标便是赤帝城无疑。 然而当李世绩花费重金购置飞来符与马车,又瞒着家中老母只带着两位家仆就千里迢迢来到了赤帝城下后,才发现江雪央根本没走赤帝城。也就是说她实则是通过三阳岔道深入了十万大山,而那里则被世人称之为死亡大山,是一个高阶妖兽横行,纵使率领十万大军深入,也必将全军覆没的危险之地。 如此这般说来,哪怕给他李世绩十副豪胆,他也不敢入十万大山哪怕一步一寸。自然这趟白跑,李世绩亦花光了自个的私房钱,只得再寻一支商队稍花费点银钱打点,然后灰溜溜的跟随这支商队东归阳关,黯然接受同学们的嘲笑。 然而可惜的是,实则就在李世济遣人放心大胆的在赤帝城中各处找寻东归的商队时,他们好死不死居然撞见了一比杀人的买卖。 之后,不仅对方要杀李世绩和左右家奴,甚至还在杀了两名忠心耿耿的家奴后就此追着李世济深入了沙漠,直到被外出打兔子的滚刀寨众人救下为止才告罢休。 不过这事确实很蹊跷,既因李世绩根本解释不清楚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又因那追杀李世绩的家伙全皆洗髓之上的大修行者、实力确实不低,就连滚刀寨众人都是拼上了二十几条人命才勉强救下了李世绩。 而李世绩呢?他区区一个炼气六品,凭什么能够一路溜着三个大修行者跑这么远,还毫发无伤。 特别是在胡人杰打围归来后又得知了此事,他就更加怀疑这李世绩有所隐瞒了,更别提李世绩做出的一切解释都变得毫无根骨了起来,听着就像泡沫、说白了全是水份。 于是乎,胡人杰一手拖刀另一手端酒,只一句:“说实话咱们就是朋友,说谎话你便是个死人。”就把笼子里这显然下身湿透的李世绩训斥的服服帖帖。 然龚沮仁却在意李世绩刚刚交代过的部分信息,比如说他说自己是江雪央的同学,也就是说江雪央现在白帝书院就读,同时江雪央已出白帝城入十万大山,而十万大山又很危险。 “那家伙到底要干啥呀。”关心则乱,别说李世绩了,龚沮仁实则也很忧心江雪央入十万大山后的安危。 与此同时,江雪央则与她家猫咪盈月刚刚踏入了狐族领地一角。这里原先是一座人狼村庄,只可惜数十年前,人族大举来犯,把村庄以及村庄里的人全皆付之一炬,亦造成了许多血案。 想当年,赵萌牙和他的家人就是遭逢此劫。 而今狐族暗月影卫已至,并将江雪央团团包围。然盈月在此以真身昂首挺胸就那么一站,便使数百卫级、将级妖王顿时纳头便拜,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见猫族淫威。 第两百0三章 鄙人名叫赵怀恩 “有客到!” “帮主帮主,有客到!” 胡人杰:“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都这么晚了,谁啊,没看到我在搞烧烤大会吗?” 与此同时,刚被龚沮仁好言相劝顺利保下的李世绩才刚落座。就见现书院特聘教习赵怀恩于此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寨门,看样子其应是为搭救李世绩而来。 左右:“台下何人,报上名来。” 赵怀恩遂抱拳答曰:“鄙人赵怀恩,见过胡大当家,今次深夜来访,不为其他,只为带回我白帝书院的一介学子,他、李世绩。” 面对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滚刀寨马匪,黑压压的一大片,应当足以震慑住一个外人,然而这赵怀恩确也顶天立地,且气不喘心不跳、直言不讳自己是专程来捞人的,且单看其语气便能发觉这人根本没把胡人杰和他的手下放在眼里,当然胆大包天。 不过,李世绩却像是被对方吓到了一样,不仅丝毫不为所动,而且还一个劲的往龚沮仁背弯靠,就不知他到底要搞什么呀,令龚沮仁感到奇怪的是有人来救他、难道还不应该领情吗? 除非···这赵怀恩有问题。 至少就龚沮仁而言,他打一开始就觉得赵怀恩一脸正气,长相也颇为正派,且身骨极正,与那偷奸耍滑的胡八爷当真天壤之别。 可李世绩却不这么看。特别是在赵怀恩已然拿出了大将军赐予他的虎符金令以证其特使身份后,胡人杰再不乐意也只得放人。 只不过李世绩却在八爷将他带到赵怀恩跟前后突然犹如狐狸般跳开,他不仅一边大喊:“是他,他来杀我了,他来杀我了。”还径直越过了半个聚义厅飞扑到了龚沮仁身后,颤抖着躲藏了起来。 惊得赵怀恩紧随而至忙问道:“是谁?究竟是谁要害你,伯言别怕,且跟我回去面见星君,他老人家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然就在赵怀恩就快要抓住李世绩时,被莫名夹在中间的龚沮仁却突然出手,击开了对方伸来的手掌,并说道:“等等,敢问阁下真的是他的师长吗?如若是那他为何又这般怕你。且不论你是否带着信物前来,但若论主持公道的话,在此极西之地,又何须灵台星君出手,这大将军不正在赤帝城中吗?” 闻言后,胡人杰也紧接搭话道:“不错,大将军确实可以为书院的学生主持公道,而且我滚刀寨弟兄也十分乐意护送二位前往赤帝城。” “这···” 不知为何,众人就见赵怀恩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同时胡人杰与龚沮仁顿时暗暗交汇了一瞬眼光,随后龚沮仁一把提起了已失寸魂的李世绩、忙问他此前追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然就在李世绩回忆起来、激动要说时,赵怀恩却又忽然掏出了一只香囊,硬说是他在追踪李世绩下落时,从案发现场捡到了,而且还正好就属于李世绩。 “没错,这是家母赠给我的香囊以及平安符,太好了,原来我没有失去它···唔···这是··” “这是?什么?” 但见李世绩瞳孔中闪过一瞬绿光,龚沮仁臂上的铜蚣也跟着微颤了一下,就好似刚才那一瞬空间发生了不自然的扭曲,紧接着李世绩原还激动的心情竟然瞬间冷静了下来,并举目彷徨的向众人说明自己被追杀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当时的他只顾着一个劲的逃命,根本没有想太多,自然也没看清对方的样貌,所以追杀他的人究竟是谁,这李世绩根本不知道。 “嗯~(心想:刚刚那股震动莫非是···)”心念到此、龚沮仁随即拉着一副痴样的李世绩退到了后方,且把台前让给了另外两人,交由胡人杰来自由发挥。 遂闻赵怀恩这般念道:“不知道也好,唉,都怪我追来时太迟,若不是幸得大当家搭救,恐怕我这学生已然落如虎口、身首异处了,由此我也该代他多谢胡大当家,以及各位义士才对,多谢各位救了伯言。” 然胡人杰闻声知其意便是想走,他自然当留,毕竟这酒都还没喝嘛,没尽到地主之谊又怎么好意思呢? 于是胡人杰赶紧端起酒碗就说要敬赵怀恩一杯,又说道:“客气客气,只可惜今日夜色已晚,只得明日一早在由我和我这兄弟张三一起护送二位前往赤帝城找大将军主持公道了。” 赵怀恩:“唉,这!我看就不用···” 只可惜胡人杰还是先声夺人道:“还请赵先生您千万不要客气···啊!” 不得不说,胡人杰的这最后这声‘啊~’也确实带了点痞气,在吓得赵怀恩无言以答的同时,却也引动了他潜藏胸中的一抹杀心。 然而赵怀恩却又像是怕了龚沮仁一样,自始至终他都隐忍不发,到后来也只是莫莫将这一抹杀心转化成了其心中默念的一句:“这群该死的凡人~”便不了了之了,并且还真就在寨中最好的客房中安然睡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于十几名凡人的陪同下,与他们一齐打马飞驰出了城寨。 三个时辰后。 果不其然,实则就在众人一字排开在沙丘侧奔驰,且很快就能远远瞧见赤帝城外城城门时、一群人当即受到了伏兵偷袭。 吁吁——吁吁—— 已料到此次伏兵于黄沙之下,伺机偷袭马队的还真就是一群炼气十品左右的修行者。但见这些人全皆穿着统一制式的黄色风衣,又同样使用造型怪异的飞盘作为武器,便可知他们必然来自于同一组织,而且还全皆死侍、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说时迟那时快,遂见无数银轮飞舞,竟在反射直晒的阳光之后闪瞎众人眼,顿时令所有人跨下的战马与跑在前端了数位滚刀寨弟兄瞬间失明,进而自裹前足、翻倒一片,众人亦因此失去了机动能力,便只得任人宰割。 然而他们之中,还有一个不怕死的胡人杰,纵使双眼失明,却能听声辨位遂第一时间杀入敌阵,战至正嗨。 以及另外一个有及时跳出陷阱、没有遭受阳光直刺,且双眼满是憎恨之情的龚沮仁在。他发现来的这群杀手,其吐息功法竟然与之前出现在青帝城妄图捉拿他的古圣教中人很像,也就是说他们是古圣教的人,而下令追杀李世绩的家伙则有可能是黑袍。 对此,龚沮仁不经心想:“所以说黑袍也来了,那真是太好了。刚好让我试试能不能就此借助混沌真幻之能杀了他,以报我师门血仇。不过···就算不是黑袍也不要紧,毕竟古圣教的人在这,那就是说赤帝城中还有吞星图碎片可寻,若然如此我必夺之,也好气死那丫的。反正‘先生’说了,吞星图碎片对我俩还有大用,除却赤峨以外,能多得一块也算好样。” 第两百0四章 沙丘大战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片刀光剑影呼啸而过,为保李世绩,赵怀恩当即中了刺客们隐藏在长袍之下的数发毒箭。 而当李世绩刚刚逃过一劫,随后又见一道黑气飞来,来人扑一出掌便闻浓浓腐坏腥臭,可见对方一双肉掌之上应是布满了剧毒。与此同时,他更要李世绩的狗命。 不过就好在龚沮仁身法快若奔雷,只瞬息之间已然杀到,辅以黑刀一击上挑竟直接划破了黑气虚实,迫使对方露出了本来面貌。 原来沙丘上黑风倒卷、一时飞沙走石全皆泡沫幻影,而此黑气的主人不过是一个修炼毒障魔功的修行者罢了,此人虽修为不低,大抵是洗髓上境,可龚沮仁却有影纱护体,亦是百毒不侵,这修炼毒功的魔人便是丝毫也奈何不了他。 于是乎为了生擒对方,进而逼问出黑袍的下落,龚沮仁竟还抛下身中剧毒的赵怀恩与颤颤悠悠的李世绩,就此与这毒障魔人战到了一起。 不过百招而已,对方便已发觉自己当真奈何不了龚沮仁。紧接着他逃了,仅以其脚踩的飞剑音速般逃开。 龚沮仁又哪有这般可御风飞行的法宝,于是他只能用脚去追,然而这么去做的龚沮仁却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且当其余人皆在为求生存血战到底之际,唯有才刚与其中一名炼气期修士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拼了个两败俱伤的胡人杰赫然发觉自己脚下的沙丘竟有异动。 紧接着就在李世绩的背后,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忽然钻地而出、随即一把将李世绩抓举到头顶,并大喝着说自己因奉命需将他就地撕成两半。 “啊啊啊啊,救命啊,我、我不想死!” 说时迟那时快,或许任谁也没能料到,中毒之后的赵怀恩竟然还能够在如此关键时刻愤然挺掌向前,凭此一击之下赫然截断了这头虎躯大汉的下一步动作,并将之与李世绩一同轰出了三丈开外,双双坠入沙窝。 “唔···噗!”(血溅三尺) 然赵怀恩体内剧毒已然漫漫渗透进了其周身经脉,再加之刚才一击他更是毒血攻心,哪怕有御毒宝玉傍身,也难敌刺客们为暗杀同为修行者的李世绩专程调配的毒剂。 这毒也确实厉害,只因为它并非见血封喉之毒,而是夺人心魄之毒,此毒便是在当年毒害灵卯山洛云栖霞真君、使其最终不幸化为了嗜血啖肉丧尸的根源之祸。 同时这毒亦是当年尚三三唯恐天下不乱的最佳作品,只不过他实则没能料到除却他自己以外,在其脱离了古圣教后,还有其他人掌握了此毒剂的配方,并继续将之发扬光大,从而酿成了时至今日的黑响灾祸。 遂见昔有圣人之貌的赵怀恩已然因黑响剧毒彻底迷失了心智,他的脸上亦是青一块紫一块、布满了黑色暗痕,就连肌肤也忽然间惨白的好似浮尸一般,在其眼窝之内更显乌黑一片,完全不见其活人生机。 对此,面如死灰的李世绩也只得赶紧远离自己的老师,且当另一人虎躯大喊欲用藏在手心里的小木片控制赵怀恩袭击人时,不明其原理的龚沮仁却似乎看的出来了,这赵怀恩还有救。 有救在此毒看似凶猛异常,但依龚沮仁依据慧眼所示,以及后来‘先生’又忽然发声提醒,他才由此发觉这毒应是根据各人修为的深浅来衡量其感染的速度的,且无论其感染程度究竟到了何种地步,若想要彻底控制住一个人的心神,便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 而经那虎背熊腰的大汉利用其握于掌中的木块操弄,到头来赵怀恩却仅仅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往其目标所在的大体方位扑去,根本就排不上多少用场。可见他确实才刚开始转化,还有救,且只要顺着他体内经络逼出毒血,便能够‘起死回生’。 遂在电光火石之间,龚沮仁脚踏七彩祥云,身似龙腾舞乐,仅三招两式便迷得那位使毒的刺客五迷三道,对方脚下的飞剑自然也渐渐慢了下来。 紧接着就见龚沮仁忽然拔下铜蚣臂环,并将之一扭拉升至极限,变化成了一把闪烁着夺目寒光的骨骸大镰,随即一跃一划将敌人顿时斩落云端,进而直接夺走了对方踩在脚底的法宝飞剑。 “哎呀,臭小子,你竟敢杀我兄弟,老夫跟你拼了。” 但见使毒的家伙被龚沮仁动用异样神兵当场斩杀,那虎背熊腰的大汉竟顿时暴涨数倍身高,转眼间便长成了一座比沙丘还要高出许多的岩磐巨人。 不过,龚沮仁耳边尚余‘先生’低语,就说此乃法相天地,这大汉不过是将其毕生功力全皆攒聚于体内,迫使人身形为求彰显其功力大小进而疯涨变大,所以这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唬人而已,也正好说明对方修炼还不到家。 况且就在这巨人只顾一心一意挥舞怒拳、卷起沙暴、欲锤死龚沮仁的同时,胡人杰等一众马匪也好不容易杀退了黄衣刺客的包围,并赶在已然失去理智的赵怀恩就快扑倒李世绩之前,众人合力钳制住了对方。 然而··· “啊,别咬,别咬,别咬。”(试图用力搬开某人的嘴) “嗷,松口松口松口松口!!”(可惜施力不匀反被后者咬了大腿) 可见胡人杰那边还需要龚沮仁前来助拳。 但是眼下这壮如巨灵关石灵卫戍的巨人却不似愿意轻易放过龚沮仁的样子。没法子,唯有全力一战才可荡除这世间一切妖魔鬼怪。 于是乎,龚沮仁顿时令小黑退下,唤混沌再作镰刀。然只一个照面,他便轻易拨弄大镰瞬化一抹疾风,整齐斩断了巨人砸下的巨拳以及对方那状如粗树的五根指头。 啊啊啊啊——疼啊—— 哼哼,只可惜真正疼的还在后头了。就见龚沮仁手握镰刀忽儿转变形态化成了一把通体光亮如镜的钉耙棒,并使之一砸彻底击碎了巨人另一只手的半副掌骨。 在疼的对方‘哇哇’直叫之际,龚沮仁遂再度转化掌中兵器外形,以混沌神兵第三形态引双板斧在握,进而施以巧劲、使斧击斧,在两相劲道叠加之际径直怒劈华山、从该巨人的额头直贯而下、一瞬分作两崖。 第两百0五章 红儿的如意算盘 且待战罢强敌之后,李世绩安然无恙,再看胡人杰福大命大,未受旁人影响染上尸毒,龚沮仁这才开始为深受剧毒影响的赵怀恩逼毒。 为求遏制住了赵怀恩的疯性,龚沮仁还用铜蚣产生幻觉令对方陷入了梦想乡中,只不过赵怀恩似乎精神力极为坚韧的样子,致使幻觉才刚出现不久,他便立马回归现实再度陷入疯狂,也就是说混沌产生的真实幻象对其无用。 由于在旁还有胡人杰等人的关系,龚沮仁只得通过将小黑的大嘴悄悄藏于掌中的方式,抚掌走遍了赵怀恩的周身。其所谓确实像是在运功逼毒,但实际上是在通过小黑直接吞噬赵怀恩体内的毒素。 这时间一久,赵怀恩脸上的黑色经络逐渐褪去,随即化险为夷,人也因气力被抽干渐渐瘫软了下来。 然赤帝城南墙虽然就在不远处,但胡人杰却一改之前计划,进而挟持众人调转马头就此奔向了西南。 按他的意思说大将军身有要务,他人现在恒城那边,赵怀恩身为特使又怎么会不知,所以胡人杰打算带李世绩和赵怀恩前去求见大将军的结发妻子的兵圣熊婕妤,并求得后者的庇护。 对此已然浑身脱力,恁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的赵怀恩根本无从反对,龚沮仁则好奇于屡次三番听闻过兵圣大名,这回儿终于能见着真人了。 同时李世绩再经此一役过后,其精神状态更为糟糕。路程中途,甚至不止一次晕厥于马背上,还多次突然大喊大叫道:“救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到!” 于此,就胡人杰以为敌人施加在李世绩身上的咒术显然就快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动解除。然‘先生’却告诉龚沮仁,此间影响李世绩记忆的秘法名唤‘离魂咒’,其本是天元山天地玄黄、玄字号书库中禁制外传的高阶功法。 不过,由于赵怀恩只挑明了自己是白帝书院的客座老师,并未说明自己曾拜在天元山始源天尊门下,所以龚沮仁尚未怀疑到他。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赵怀恩也是受害者,或者他确实是在现场偶然捡到了那只香囊、就想要还给李世绩,不过香囊上却早早被人施下了诅咒,对方用心也确实恶毒。 至少就赵怀恩舍命相救李世绩这点已然让龚沮仁动容,赵怀恩的种种奋勇之举更让龚沮仁想起了自己的恩师,想起了杨雯灵。 龚沮仁心想若是徒儿有难,师傅应也会舍命相救自己的徒弟,只可惜她与两位师兄已然驾鹤西去,余下龚沮仁一人独涕顿首,亦感念昔日师傅与师兄们给予自己的疼爱,他更是心如刀割,一股空前怒意与恨意随之涌上心头,致使大片沙海受其情绪影响竟然猛的产生了天旋倒转的异象。 随之狂风大作,涌浪浮沉,一连数十里沙丘紧接着一落一涨,眨眼间换了一副面貌。 与此同时,众人胯下马蹄嘶乱,李世绩在昏睡途中更紧接被这忽如其来的混乱甩下马背,赵怀恩却突然精神抖擞、暗暗看向了龚沮仁这边。其眼底亦是充满了杀机,只可惜短短而逝,所以没被后人察觉。 然而经由龚沮仁有感而发的这次天地异变,竟还无端引动了百里开外的另两拨人为之侧目。 其中之一便是被胡人杰尊称为大姐大的熊婕妤,她实乃化晶境巅峰、一步从圣之境界,比之大将军的繁圣之躯虽有差距,但因其善打造各类战阵坚兵、于是被世人称作为兵圣,与栖霞山剑圣(神),还有白帝星宫昭圣(既灵台星君)同为踏入了神圣领域之绝世强者。 由此因龚沮仁意念引动的沙海沉浮又怎能不引起熊婕妤的注意了。 为求平息戡乱,兵圣熊婕妤更是一次祭出了七十二柄拨天大戟,随即从天而降单以意念驱使它们瞬间传送到了沙波当中,由此不仅平息了此番天旋倒转,更将胡人杰一杆人等全数围困在了阵中。 另一边,熊婕妤的心腹大将长孙无情,犹立于望楼之上代熊婕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然就在龚沮仁引动沙海异象之际,一抹霞红绝色顿时攀上望楼外围城墙,随后又径直飞到了长孙无情身后,抱拳便拜道:“司命大人,红儿既已奉召前来,还请大人勿要听信谗言,误会红儿。” 话音刚落,长孙无情顿时摘下铁面罩,露出了一副惊为天人的艳色眼眸,她的神情虽然无事,但其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只因为无情已然得知段浊梅的死讯,以及段浊梅尸身又被恶徒劫走改造,最终变成了守卫白莲教圣树卫兵(卫斌)一事的前因后果。 她、当然不会责怪红儿,她不会轻易怪罪自己人,怪罪自己认的义妹。对于段浊梅死后的种种遭遇,她既怨恨无天使徒的无情无义、无血无泪,却也无奈于大司命、也就是教主给予无天的生杀大权,甚至连身为圣教少司命(副教主)的自己也实则奈何不了对方。又何谈治无天的罪呢? “阿姐···”且待长孙无情陈诉完利害后,红儿当即表示只要少司命能助她牵制住其余九喇的动作,她便能借助此番大势伺机暗杀黑袍无天。 “什么!你自以为修为不弱就能够杀得了无天吗?红儿,你实在是太过天真了,无天并不像你想象的这般简单,就算你与星魂联手实则也难动其分毫。” 红儿:“啊,为什么?他不过化晶上境而已,况且我已准备好了足以洞穿完美星辰领域的古宝,又怎会杀不了他。” “唉~”没办法,为求不令红儿去送死,长孙无情便只得将敌我实力向红儿灌输一番。 期间长孙无情还不断强调着大司命派遣她与无天来到赤蛮荒漠的本来目的究竟是何等重要。加之原本铁板一块的九喇现今分崩离析,纵使红儿带着星魂使徒的手令乃至,会站在她这边的九喇(护法)成员却已然不多。 据无情所言,除却原本就跟红儿交情不浅的赵萌牙外,现今还忠心耿耿在她身边效命的只剩下秃梅翁和三笑和尚二人。 犹碍于长孙无情正潜藏于兵圣熊婕妤帐下效命,她不仅因奉命需日夜守望回风峡(马回峰所在峡谷)尽头动静,根本挪不开身。 再加上无天还有别的任务,还无需与少司命联络,所以长孙无情也不知现下黑袍的所在。更何况若是她出手,那便会加重古圣教分裂。 于此重要时期,长孙无情亦在为圣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际,她不会眼看圣教分裂还进一步加快其进程。 所以若是红儿执意刺杀无天,那少司命长孙无情便只得两不相帮。 第两百0六章 尚三三归来 沙沙—— “吁吁!” 诚然风卷楼残。 众人被困于七十二柄拨天大戟阵中顿时动弹不得。 且正因胡人杰认识熊婕妤,便使怀中玉令,妄图祷告上天令熊婕妤听到。 然而熊婕妤此番拨下的大阵具有镇压邪祟的功效,虽说龚沮仁经由‘先生’点拨已然勘破了大阵玄妙,但他体内的小黑和混沌却因大阵压制从而力有不逮,以至于他也跟着从马背上摔下、重重跌落沙窝。 纵使稍后奔来了四位兄弟想将之扶起,却惊觉龚沮仁身背黑气直冒,就好似被引力重压于地,哪怕四肢齐齐用力也根本抬不起头来。 “呜啊——这是什么!这世上莫非真有魔法?” 然‘先生’却说:“没有,有的只是你与她在实力上的绝对差距,想想我可以帮你脱困,但却并没有这个必要。” “啊、啊啊(用劲)···”诚然龚沮仁深知‘先生’所言极是,毕竟瞎逞能凭一时冒进,便只会让熊婕妤疑己更甚,到时候若是龚沮仁还有所求便难保不会与兵圣再起冲突。 于是乎,为今之计在于该认怂时便要认怂,该脱力时便需脱力,只有让对方以为自己人畜无害,而刚刚天旋倒转则是自然现象、应与自己无关,方可全身而退。 否则龚沮仁又岂能与一步从圣之人匹敌,更何况这会儿还不到关键时刻。于此,龚沮仁当即放弃抵抗,令其意识紧接沉入碧海。 另一边,就在恒城关下,黄霜尽覆青瓦白墙。 巷子里,滋味最是香浓的卤汤小店坐落在道路尽头,唯有城中老饕才能嗅着香味接踵而至。却不知已然有人提着一只酒壶早早落座摊前,他名叫尚三三,日常做牧童打扮,真实年龄不详,最喜欢游戏人间。 而当守城将士在其将军的带领下,一齐寻至小店一侧落座,他们各人的欢愉赞叹之声随即汇成海洋,除了畅谈美酒佳肴之外,还有对守城捐躯将士们的洒酒寄托。 奈何近日来蛮荒异动,无数漠上狼蜥成群结队来侵长恒高墙,大量战士亦屯兵于此抵御狼蜥进攻,实则就连远在赤帝城中的大将军也拔营来援,可见情势危急。 然双方接战数月,长恒守军损失惨重,狼蜥们却还有恃无恐、无孔不入,有时候甚至会径直翻越长城来到城后小镇行凶,一连数日咬死过七八户人家。 于此大将军下令将士们彻夜值守,压根没有休息的时间。以至于不少人受害于狼王呼啸,进而令本就紧绷的神经崩溃发狂,随即发生了不少自相残杀的恶性事件。 后来那些被查出了精神受骸兽污染的兵将,当中有很多被大将军送往了后方休养,也有不少被直接遣返出营,因此失去了军籍、更令其家人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且碍于生存这群人遂落草为寇,遭受军队的通缉,后被胡人杰等滚刀寨众一网打尽,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然以上种种皆属恶性循环,根本无法持久下去。而今之际,大将军独以其超凡入圣的修为稳固恒城,才使得狼蜥大军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但在其大后方,却似有一股邪恶力量蠢蠢欲动。而尚三三此次前来恒城、赤帝城附近便是为了阻止这股邪恶力量,以防他们做大做强。 “(喝)啊~果然是好酒。” 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不在跟前这碗香飘四溢的卤汤,尚三三的目光所指之处一直是位于街头巷尾的一间半掩门扉的破庙。 且就在刚才,红儿的一抹倩影已然化身飞花落入院中,尚三三随即甩下铜钱抓紧跟上。不过他刚一踏入破院,就被三名熟人从身前身侧身后围了上来,当即遭受了钳制。 原还以为是被无天盯上的红儿这会但见原来是害死段浊梅的尚三三自投罗网,她自是喜出望外,当即便抽出似火软鞭一下子击溃了尚三三的上半身。 “啊,怎么会!”(红儿) 的而且确,尚三三的肉身不可能这么脆弱,所以打从一开始就落入圈套的尚三三根本就不是真人,而是由青牛分泌出的蠕虫变化所得、一碰就散。 同时,与红儿合流的另两名护法则分别使出了手中的法宝,随后将院落中的一切可供他人躲藏之处一一击毁、破坏,只求逼迫尚三三现身。 不过,尚三三却是在众人费了不少力气之后才缓缓从阴影中现身。其扑一出手便用掌间腐酸烧毁了秃梅翁和三笑和尚祭出的法宝,并以满是复眼的怪异星辰领域外壳轻易弹开了随后而至的荆棘软鞭直袭,破解了眼前这三人围攻。 “哼,真是可恶!”说着,红儿便收回了软鞭改用自身精血驱动古宝再上。 可是就在此时,一旁的秃梅翁却猛地拉住了红儿,致使她身下一沉、施法前摇也紧跟着被打断。 对此红儿气愤之余旋即问他:“梅伯伯,您干什么呀?” 遂听秃梅翁答曰:“红儿丫头冷静,无论此贼真身究竟藏于何地,然而我等三人皆是洗髓之功,若然拼上性命才可与之同归于尽,那只拼掉他这一个幻影分身,岂不是大大的不合算嘛。” 红儿:“啊···” 三笑和尚:“没错没错,老衲也是这么以为。不如就让我等三人听听他作何解释罢了,总好过妄动杀心。”、 这边厢话音刚落,三人随即以眼神做出确定。 然尚三三却说:“哼哼,想我有任何解释,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又何必想入非非了。” 红儿:“你···你这家伙,难道对害死段大哥一事,竟然毫无悔意!” 尚三三:“呵呵,非也非也,因为我根本没想过要害死他,只是他为救人无端深入虫潮攻击范围,正所谓我问苍天如何救、苍天答它也不知,所以关于段浊梅身死一事便只能算作是一场意外,而非我故意为之。” 红儿:“意外?你!好,我必将此事上报司命大人,且看她如何介定。” “啧!” 但闻红儿提及长孙无情,尚三三脸色立时突变,同是司命大人,他虽不怕大教主石司命,却害怕自己这对待晚辈的浪荡态度会引起少司命大人长孙无情的不满。 更何况,他还有事没向众人说明,便被义愤填膺的红儿轻易带了节奏,想想看还真是令人怀念了。 还记得当年若不是因长孙无情诚意相邀,尚三三也不会加入圣教,更不会成就后来的毒障使徒。只不过由于他昔日乖张的性情所致,圣教中唯有少司命与之深交,段浊梅也还算欣赏尚三三的才华,勉强算是他的半个朋友。 只可惜后来段浊梅受命石司命监视尚三三往燕洲府的全部行动,便注定了尚三三将要叛逃的结果。而误入虫潮行径路线的段浊梅最终身死,还是尚三三念在往日友情的份上为其收敛尸身,并通知圣教派人来接。 然而之后的事情,尚三三无从知晓,没有人通知他段浊梅尸体随后的遭遇,他也压根猜测不到此时红儿无比愤怒的原因究竟还有几层含义。 尚三三此来是为了与圣教,不,应当是与无天使徒一方有所嫌隙的红儿等人商量合作一事的。 因为他知道大家伙都讨厌无天此人,而尚三三除了想破坏无天本来的计划外,还想要趁此机会联合各方,用命杀了此僚。 第两百0七章 大道初醒 醒来~ 醒来啊~ 这声音,似在黑白梦中,亦分不清它究竟是前是后,是真是假。 龚沮仁只清楚,它并非源自于自己,也并非‘先生’在说话,而是一个非常悠远的陌生之人在那边自怨自艾。 那人如此幽怨道:[辛丑年,元月十一,宫墙下,一饭之恩。恐世间真情似还无,唯往昔之恩永不望。] 话音刚落,一副白雪皑皑的场景忽然飞至龚沮仁身侧,并将之笼罩其间。 紧接着一派红墙白瓦之下,一名身穿破袄的乞丐赫然出现在了龚沮仁脚边,还因此吓了他一跳。 然画面一转,数十个没有表情亦好似人偶一般的家伙全副武装的出现在了大道前方。 那是一队金衣金甲的王朝禁军,他们身后还跟着四位奴婢以及一位脸上写满忧愁的娘娘。 肃闻之,那娘娘本是皇后却因皇帝宠幸妃子从而遭受冷落,最终又因莫名巫蛊之祸被对方打入冷宫。 而今日外头大雪翩翩,昔日君皇却不念夫妻情分,特遣禁军将皇后挟往冷宫。 在此路程中,皇后因有身孕而令左右以棉被包裹其身、缓缓而行,且因她入冷宫前,还想再望一眼陛下治理的大好河山、也就是都城之景,所以才命人护送其来到了宫墙之外,并于此间撞见了落魄在旁的李通魁。 也就在此时,李通魁抬眼望见了满布幽怨神情的皇后娘娘,知悉了她的委屈。 随后,皇后娘娘却不知为何怜悯于他,并为这个素未谋面的乞丐送上了一碗白饭,以及一张棉被。 [可悲可叹,只因为贵妃骄横,陛下宠之,便要自己的发妻与之肚子里的孩儿饥寒交迫,哪怕在此大雪天中也无所依靠,实乃昏君与恶妃也。] 或许也正因当年一饭之恩,曾落魄街头的李通魁忽然发愤振作,以无上妙法誓言为娘娘的孩子保驾护航。 遂于五年后以咒术陷贵妃,致使贵妃与其家族全皆被屠,又以情蛊种皇帝,使帝皇回心转意摆驾迎回皇后,并立皇后孩儿为名正言顺的太子。 再之后,李通魁还妄图为太子逆天改命,匡助其成就远超前人的丰功伟绩,从而炼制了逆天丹。 只可惜,陛下失道寡助,最终引得四方扰攘,李通魁亦为皇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独战灵台星君于露台之上,最终惨淡收场、尸骨无存,随地震永坠深渊。 然李通魁起初也不过是当年兽道的一位低阶弟子,若不是因他在整理书库时偶然发现了某位前辈的笔记,并在刻苦专研后得出了以魂木驯服骸兽之法。那他也不会在当年门内大比期间,贸然用才刚领悟不久的夺魂咒术生吞了一位师兄的魂魄,致使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随后逃亡于江湖。 不过如此看来,那夺魂咒应就是李通魁用来驯服骸兽的根基所在。然魂木究竟为何,龚沮仁并未在李通魁展现出来的记忆中有所发现。 与此同时,李通魁与昭圣之战的记忆又难得启发了他的神魂,使之大道初醒,逆天丹的效用空前壮大,瞬间融入了龚沮仁的四肢百骸,令其恍如脱胎换骨一般。 于此,龚沮仁终得步入洗髓巅峰境界。一扇满是粘滑触手且梁上复眼横生的诡异之门赫然显现,并迫使他眼前忽明忽暗,其精神犹如飞至星辰大海,然星辰大海深处却是一片混沌,星球与星球之间皆如烂泥一般模糊难辨。 而其间多数星辰亦发出诡异光彩,忽儿七彩斑斓,忽儿沉冷寂灭,又宛若初生生命,或匍匐前行,或蹒跚学步,总之它们是富有生命的个体,绝非只按椭圆轨迹运行的普通行星罢了。 同时,行星之间亦有争斗,更互相吞噬,从而进化为更加庞大的个体。 若然放眼望去,多数星球表面更满布肉状罗网,似动脉游走,血色的大地上亦毫无生机可言,却突闻心脏打鼓之声起伏于地壳之下,恍若生机勃勃,却诡异非常。 “啊这···这是什么啊!”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道空冥之音降下,遂落入龚沮仁耳中。 听说道:“这是···只属于你的星辰之象,虽与其他人不同,但它只属于你,如此你大道初醒,还需一个契机便可以破茧成晶,而吾笃定这个契机已然距离不远矣,你且拉回意识再说,正好有人要见你。” “见我?谁啊,谁在那,还有那光···到底是···” 突然间,一瞬白光潜影,闪闪而逝。 龚沮仁则在数十个大汉的围观下猛地甩头苏醒过来,并随之撞上了头顶床板,顶出了一个大包来。 “哈哈,龚兄弟,你终于醒了。” “啊,我···刚刚到底怎么呢?” 但见数十个大汉赤裸着上半身,齐齐围拢过来,各个面红耳赤。龚沮仁当即身下一紧,似乎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好在,胡人杰只说是兄弟几个皆感念龚沮仁此前于七十二杆拨天大戟阵中舍命相救一事,所以才自告奋勇跑来看顾已然昏迷数日的他。 所以还真不是龚沮仁试想的那般猥琐,可是当初身在大阵之中,‘先生’劝其放弃抵抗,龚沮仁明明照做了,可听胡人杰所言,当时的他明明放弃了抵抗,却又忽然激生出数道波纹声浪,致使近旁十多柄大戟应声而碎,大阵遂破。 “啊!为何会这样?” 就算转头去问‘先生’,后者也答曰没有控制龚沮仁的身体去做如此冒进的事,所以这应是混沌、穷奇二凶自发抵抗大阵压迫的结果,却因此弄巧成拙,使得龚沮仁赫然站在了兵圣熊婕妤的对立面。 想来若是兵圣胸襟不足,那龚沮仁必然难逃问责。但胡人杰却直言他那大姐大说过只要龚沮仁转醒,她便要胡人杰代为引荐对方,由此才好一醉方休、报答其英雄之姿。 于是当晚,熊婕妤特命心腹帐下长孙无情摆下酒宴招待‘贵客’。然席间气氛颇为凝重,大厅内外皆站满了手持斧钺钩叉的戴甲兵士,无论是龚沮仁还是与他称兄道弟的一行马匪皆恐惧于此间长孙无情的安排,但是胡人杰却依旧没心没肺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行为比平还要夸张一些,就好似他在故意掩藏着什么。 “啊,好酒~龚沮仁多谢长孙将军款待。” 正说着,龚沮仁当即抱拳相谢长孙无情。 忽又闻胡人杰满身酒气而来,与之把酒言欢道:“哈哈,这可是福泉玉露,除了大姐大这,没有其它地方能配的上此等好酒,龚兄弟,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来来来,别客气,即是自家兄弟,那便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畏畏缩缩惘少年嘛。可若是心有余悸的话、那便交给大哥来办,反正我胡人杰天不怕地不怕,最不怕的便是那欲伤我兄弟之人的狗屁规矩。” 第两百0八章 红线罗网 “胡参将,还请注意言辞。” 说罢,长孙无情当即托起空杯,欲意掷杯为号。 然而胡人杰却是颠二倒三的跑过去与长孙无情碰杯,并将手中美酒倒满了空杯,示意她不要妄动、以免伤了一派和气。 长孙无情随即说道:“唉···胡参将,包庇纵容恶徒绝非你我天职,还请先退一步,待本将军依令擒下了此子再说。” 但胡人杰却硬气发言道:“哼,就说多少年没来了,没想到这大营竟还改名换姓,随了你长孙无情。不过我实乃大将军门下,就算真是大姐大下令要捉他,我也应与自家兄弟共进退,而非无情无义、沦作野兽畜生。” “胡大哥,龚沮仁不过一介闲人,你又何必···” “唉,龚兄弟无需自谦,我不过是手痒罢了。” 长孙无情:“好啊,那我也不欺负你,独以枪术对决如何?” 闻言后,胡人杰当即退步拔刀笑答曰:“好啊,那小弟便以手中阔刀一会师姐的龙蛇宝枪。” 说时迟那时快,胡人杰率先出刀、劈头盖脸就下。 可惜长孙无情无需枪出,仅以右臂以作红缠就轻易卸开了迎面腥风,进而扑出一计重掌将对方打出了宴客大厅。 再接左右递来的黄鬃银枪、长孙无忌当即枪出如龙,直指胡人杰心窝,却被对方翻身闪过。 但见她忽儿银蛇舞踏、旁敲侧击,一连数十直刺皆是杆随心动、尖若烈火,打的胡人杰顿时左右难支,却不闻此人有意使诈,并暗暗的翻出了一枚掌心雷来、掷地爆起。 遂闻‘轰’的一声重响,二人之间忽然电闪雷鸣、盲烟大作。 正所谓兵不厌诈,此时长孙无忌自当退后几步,再寻空档来攻。而她却自持功力更胜胡人杰一筹便立时冒进、冲入浓烟,紧接大划而出斩断须臾障目,露出郎朗乾坤。 不过,胡人杰并不如无情想得那样躲在了烟幕之后伺机游走,他的刀法犹如大漠上的狂风,无形无相、有虚有实,远非只学了三招刀法的龚沮仁可比,更遑论阔刀胜于短打,所以胡人杰也没有必要总游走外围,任凭长枪欺凌。 于是乎,趁着长孙无情执着在正面战场分出胜负之际,胡人杰更在意兵决奇诡、势走偏锋之道。 由此着狭路相逢、胡人杰随即冲破层烟来到长孙无情身侧,随后刀作斜阳、施以巧劲先压对方回马枪前摇,再做重踏抵住师姐后路,紧接横刀平摇、划一线长蛇破路朝向其脖颈杀到,却是被长孙无情因牺牲肩甲铜环而勉强避开。 电光火石之间,见此一击不中、胡人杰随即抬起右腿一劈踢中了长孙无情的侧腰,而长孙无情也当即还以厉害,蹬出凌厉攻势命中了胡人杰的下腹。 由此刚刚才缠斗不息的二人顿时各分东西,愤然回气备战。只不过龚沮仁实则并不想要他人为自己来搏命。 所以在一众卫士与马匪的注目下,龚沮仁顿时走到了战场正中,挡在了胡人杰身前,并面向长孙无情抱拳躬身道:“将军,接下来该换我来讨教了,还请将军莫要放水,务必全力以赴。” “哼,好小子,还全力以赴了,你是不想活了吗?” 针对龚沮仁此番大言不惭的表现,胡人杰起初还没想当回事,只不过他屡次三番要拉龚沮仁退到一旁皆被他拒绝了。 于是胡人杰这才收回战刀,缓缓走向一旁,经他人递上酒壶后,就此大口大口囫囵起酒来,示意为‘看你表现’。 然长孙无情却丝毫不具手下留情的想法。此时此刻,正因某些原因她不仅需听命熊婕妤而擒下龚沮仁,同时她也想亲手试探一下龚沮仁的功力,以方便谋定日后的一揽子计划。 不过龚沮仁虽是这么说了,但他却是不敢在兵圣瞩目下冒然自爆出自己的真正手段,甚至连葬日黑刀与白蜈大镰的三样变幻、以及赤峨戒的妙用也不能随意施展。 由此龚沮仁便从纳戒中径直取来了当日从屠户手里夺来的双耳大斧,并当即用此大斧施展出了最为原始的额鼻地狱三刀其中一式‘苦极灭道’,预言打破僵局。 只可惜,龚沮仁不经全力施展的表现立马遭到了长孙无忌鄙视。 但见她随即甩下长枪,一双修长玉臂瞬化万段红缠,仅一个照面便将龚沮仁手里双耳斧生生击碎,后者进而虎口血崩、面起万般苦楚,也当真活该受罪。 其实,单看身为一介凡夫的胡人杰在面对自家师姐长孙无情时,况且还全力以赴,始终未有丝毫保留。 然而龚沮仁却处处怀有心机,处处不思进取。或许时间足以证明有时候认怂确实用的,但要获得对手的尊重,最为行之有效的方法还是应全力以赴,勿要让对方把自己看扁了。 “龚沮仁。” “啊,是。” 长孙无情:“我不管你究竟有何隐忧,但此役若你无心为争取自由而战,倒不如就此自缚于前,跟我去见当家的。”龚沮仁:“争取自由···好、好,刚刚确实是我错了,将军教训的是,既如此那我这就重新振作,以报将军提点之恩!” “哼哼,很好,我也想见识一下,你一击击破地煞大阵时所行的手段究竟为何?” 话音刚落,长孙无情当即扑出万千红丝,乃至无孔不入,其势当真遮天蔽日。 电光火石之间,龚沮仁后发先至挥出黑色蟒鞭力破千钧,同时蟒鞭所过之处接连蚕食起了长孙无情释放出的红丝,使得后者灵力逐渐消耗的同时,龚沮仁再波动出幻象击之,使得长孙无情顿时魂不守舍,其思维也渐渐跑偏、总之不在全力为战,而是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有意波动对手心弦,令其不断回忆过去美好时光,从而消磨其战斗意志。这样做的结果便如现在这样,龚沮仁眼看长孙无情的攻势渐显溃散,他旋即抽回蟒鞭、换为短刃再施突袭,这本是一件胜券在握的事。 然而十分可惜,长孙无情虽然回忆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但这当中却喜少悲多,更致使她人愤而摆脱幻觉。 但见龚沮仁已然近在咫尺,长孙无情随即改为由身体释放出红丝,并使大量红丝瞬间结成蛛网,蛛网又顺势结成天罗地网,从四面八方将龚沮仁淹没入腹,从此再无半点足够动弹的可能。 龚沮仁随即落败。 第两百0九章 破邪之法 土堡深处,有一间满是粉红色冰晶的巨大冰窖。 兵圣将此间搞成这样主要是为了培养‘纵使灌入熔岩也绝对不会融化或是汽化的不融冰’,来为将士们于沙漠之中作战提供无比冰爽的环境。 以上是为了民生。 然而此间东侧还摆放着三具铁柜,以及一套看似无比沉重的铜环立柱。若按长孙无情的话说,这东西是一套特种拷问刑具,且有幸能体验到它的人则多半‘脑筋有问题’,或被夺舍,或被附身,也有可能受刑者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拥有拟态能力的骸兽亚种。 不过若以此判定龚沮仁有问题,随即对其展开这般颇为残忍的拷问,至少就胡人杰看来可谓令人发指,同时他也在极力搭救龚沮仁,只可惜后经熊婕妤亲临厉声喝止了胡人杰不服军令的行径。 长孙无情这才终得命人将昏迷中的龚沮仁投进了其中一具铁柜之中,并拉上了机关闸门。 识海之上,龚沮仁的神识随即受‘先生’搭救、脱离肉体来到了较为安全的一侧。 另一边,胡人杰虽因服从军令无可奈何,只得幽幽在旁不忍直视着两个女人的种种暴行。 然熊婕妤只凭直觉猜测,便怀疑龚沮仁应被某种神秘存在附身了。原因有二,其一是长孙无情就曾经观测到龚沮仁率领飞燕商队闯入回风峡谷的行径,并在彼端引发了‘那怪物’的共鸣。 其次兵圣熊婕妤亲手布下的拨天大戟阵虽不完全,却仍然拥有极强的禁锢之力,更何况胡人杰一众仅是绿林好手,李世绩则浑浑噩噩,赵怀恩更重伤未愈。而龚沮仁一开始本还无害,却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爆发出了绝无仅有、且绝不可能属于人类的兽吼咆哮,一瞬间便轻易破了熊婕妤布下的大阵。 对于一个修为仅仅在洗髓巅峰之境的人而言,除非她是在历史长河中总能不断创造奇迹的天之骄子、神女峰候选之一,否则便绝无可能,也只可能是被更为强大的存在夺舍了,所以才会遇强则强,在遭受极端压迫之下忽儿爆发出了无比强大的反抗之力。 没办法,看样子若不让直觉超然的熊婕妤继续下去,那她便绝不会轻易放过龚沮仁。同时,长孙无情亦有私心,她不想要龚沮仁的命,却想要龚沮仁半死不活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她才好伺机取走对方手里的赤峨戒,并将之纳为己有。 然而‘先生’却在识海当中向弟子坦言道:“现如今若不吃点苦头,恐怕是无法让对方相信你并未受骸兽附身或是惨遭他人夺舍。” 可是···若是为了令她人相信自己确实无辜从而落下终身残疾、或者人死灯灭,这样去做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至少就‘先生’来看,熊婕妤搞出的这套设备足够堪称小型天劫发生器了。说起来,龚沮仁吞服逆天丹不就是为了躲过破境时的四六小天劫吗?可是兵圣熊婕妤却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龚沮仁提前享受了这波天劫洗礼。 唉~(这一幕不经让作者想起了一首歌: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不过‘先生’似乎也有对策、便是要龚沮仁主动放弃固守灵台,从而使得铁柜上方施放出来的紫电雷光通过其肉身穿破虚空外壁来至识海上空。 “啊这···但一来我与您在此皆为魂魄,若是被天雷刮到,岂不是要灰飞烟灭。更何况将天雷引进来,岂不是要使肉体彻底放弃抵抗,怕只怕小黑和阿蜈会更加用劲抵抗,到时候岂不会弄巧成拙吗?” ‘先生’:“呵呵,无需有所顾忌,吾自会将它们招来这里,助吾收缴雷霆。” 龚沮仁随即问道:“啊!之前不是已经收了一些,难道还不够吗?” ‘先生’答曰:“不够,因为吾想助你练就更为高深的雷法,用以补足尔等兽道早已缺失的核心功法。” 龚沮仁(喜出望外):“太好了,也就是说我除了《赤獒啸日诀》与《万海奔波诀》外,终于不用再乱打一通了。” 由于《碎玉诀》不堪大用,龚沮仁已经用它在边镇集市兑换了五百两黄金。 只是后来在他途径一间摊贩时,忽然发声的‘先生’当即叫住了他,并令其看向了摊位上的一段残绢。 那店家给这段镶有金线的残绢定价纹银三百,不过是因其材质古朴应属老件,同时还可抽丝剥茧、取出金线熔作金币,所以便以此定价三百、还可供砍价。 最终龚沮仁说破了嘴皮,遂以纹银二百两的价格买下了此物,并按‘先生’要求带到了赤峨戒中,于占星殿大图书馆内的一角寻得了一本名为《大明王降魔图册》的奇异图书。 可按理来说这占星殿的天字号书库本该收藏各类残功宝典,而玄字号书库共计收藏着三千四百四十七本各类故事图集,就唯独缺了这本《大明王降魔图册》。 且如果不是因为打理书库的弟子办事糊涂,那么就是这《大明王降魔图册》有问题,而且它很有可能就如‘先生’所言实际上是一本极为高深的天阶功法。 于是乎,在‘先生’的指导下,龚沮仁开始用储存在其体内仅剩不多的天雷火花一页接一页的给整本图书过电。进而使得那些潜藏在插画勾勒之间的金色丝线开始浮现,并最终脱离纸张缓缓于半空中与那段残绢交织、融合,遂成一张满布佛光闪烁的金刚袈裟。 这、便是‘先生’曾经提到过的无量宗早已失传的无上正道法门《天谴雷光》。 只可惜,现如今龚沮仁体内的天劫之力已然用尽,纵使其恍若奔雷走势的身法还在,却也无法再以黑雷出招。 于是乎显然熟悉了快节奏战斗的龚沮仁修炼《天谴雷光》便属势在必行,不过若许小成尚需从无量宗最最基础的入门级功法修炼起,且至少需要五十年的光阴积攒天地间刮风下雨时零星释放出的那点天雷之力方可有所进展。 毕竟所谓五行之说,仅有火、水、土、风、冰五项,并无雷属之别。 所以龚沮仁应属特例中的特例,他本是玄土一系,却能够自由操控周遭雷息,仅仅全因此前偶然天劫灌顶所致,而‘先生’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想来若然此劫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死了。 (作者:所谓主角光环还真是强大啊。) 第两百一十章 金光大盛 的而且确‘先生’需要收缴此间即将到来的紫电之势,为龚沮仁修炼《天谴神雷》前三重打好基础。 同时这套《天谴神雷》应属化晶境功法,却因龚沮仁相性相符、进而可勉强修炼至第三重境界。 与此同时铁柜之外,头戴棕熊皮帽、脖缠一根硕大麻花辫的工学大姐熊婕妤,正欲通过一环套着一环的锁链直通乌云深处牵引雷光。 说时迟那时快,遂见熊婕妤径直跳上了高空,并以无上妙法引动天地生变,紧接着大片无暇云朵接连化作了乌云密布,不一会更是惊现雷光闪烁、大雨磅礴,此雷光亦随云间滚滚不息、分外雷声大作。 惊得地上人顿时手舞足蹈,哪怕远在十里开外的地方,抬头亦可见天边雷云遍布,无数紫道雷光汇聚成塔,犹如末日一般肆意雕琢着大地。 与此同时,经由铁链引导的紫色电光紧接汇入了柱状螺旋铜环之上,亦使电光不停跳动之时映照的整间冰窖内分外熠熠生辉。 且当被阻滞铜环增幅过后的电流随即灌入铁柜之后,长孙无情当即拉下了幕布,使得包裹在龚沮仁身上的胶质布匹随之脱落。 而大量紧接乃至的紫电流光瞬间吞噬了柜中人,焚尽了龚沮仁身穿的衣物,更因其不做丝毫抵抗、便就此侵入其奇经百骸,在雷得一个人外焦里嫩之下、还闻其惨叫声不绝于耳、不削片刻必亡。 然长孙无情却在胡人杰面前亮出了一把剥皮小刀来,意思为龚沮仁这下死定了,她备好刀不过是准备之后稍加打扫罢了。毕竟一个人全身过电之后,便犹如烈火焚身,片刻后此人皮肉必定当场溶解并与铁柜内衬粘连在一起。 所以长孙无情或许确实是为打扫而提前备好了小刀,但胡人杰却还想趁着熊婕妤不在现场的机会,抓紧时间救出自己的兄弟。 于是乎,此时会与长孙无情对峙着的便是胡人杰手里的钢刀,只可惜‘实验’一经开启,纵使长孙无情放任胡人杰刀砍铁链,后者以其区区凡人之躯却是丝毫不可撼动此玄铁所铸长链,更何况链子上尚余电流跳动,胡人杰每砍一下其上跳动的电流都将突然跃起回溅他一分。 直到其竟然脱掉了衣衫,并用外衣内衬包裹双手后,进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咬牙掰断了眼前锁扣。 “什么!” 确实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就长孙无情看来,那边厢前一刻还在加压的铜环管道当即豪光不在。而胡人杰的双手紧跟着废了,他先前用以包裹手掌的兽皮外套已然化为了缕缕黑灰嵌进了他的血肉里去。 同时正因火毒攻心,胡人杰危在旦夕。没办法,看在曾为师姐弟的情分上,长孙无情也只好先行抛下那边于不顾,遂专心在如何解救胡人杰这边。 另一边,实就在龚沮仁识海之侧。 顷刻间,受邀前来的万道紫电雷光已然入侵识海上空,并将整块天空切割成了无数矩形正方,就好似渔网一般瞬间将空间粉碎的电网随即为龚沮仁的意识空间带来了一方无垠的星河夜幕。 若按‘先生’所言,那这里便是龚沮仁得以吸星破境的尚佳舞台。只可惜这般无极肆虐的狂雷似乎又没完没了,进而对咫尺相隔的碧海发动了攻击。 “呃啊!” 疼痛感忽儿如撕裂灵魂一般,犹见碧海一经雷霆蒸腾消减,龚沮仁便感觉千刀万剐一样,其给予自己的疼痛感亦直击灵魂深处,远非肉体创伤可比。 于是乎,‘先生’遂以穷奇身躯化身漆黑穹顶倾盖碧海上方作为支撑。然后释放出混沌令其全力增殖自体开始于各方位上捕捉紫电雷光,并将捉为了一条接一条青色小鱼的电光全数收入了自己的袖袍之内。 待到现实中熊婕妤已然归来后,且在她正欲打开铁柜、查看龚沮仁死活时。 ‘先生’遂命龚沮仁就地盘腿运功,他则将袖袍当中收拢齐全的电光化作雷蔓尽数附着在了龚沮仁的灵魂深处,进而致使后者从此以后玄土气劲尽去,唯留神雷金光永附。 也因此瞬间达成了修炼《天谴神雷》的基础条件,若说无量宗的那群番僧还需吸纳天上雷光长达数载或是数十载的功夫、才可勉强修炼自家无上法门。 然龚沮仁却能够经由自身识海源源不断的催鼓雷蔓运作,从而激发出无比纯正的破邪神雷,用以修炼往后更多仙界雷法、勘星破乱。 于此龚沮仁也已脱胎换骨。且当熊婕妤开启正在冒烟的铁柜放他出来后,没想到熊婕妤竟然在第一时间回过身去、给了长孙无情一巴掌,并斥责她因疏忽导致其给龚沮仁设置的阈值过高,从而差点电死了对方。 正常情况下为保证不电死人,熊婕妤都会给这三具铁柜的传输电压设置一个阈值,而现在由于长孙无情忙于搭救胡人杰,进而没能及时拨回被其暗暗全开的阈值上限。 所以龚沮仁此番遭受的雷电贯体实则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十倍还多,却又未能真正伤及他的性命,这确实令熊婕妤等人百思不得其解。 咳咳——咳—— “唉!奇怪,刚刚进去之前明明还是洗髓巅峰之境的人儿,出来后却突然变成了化晶初境。” 但见龚沮仁化晶成功,熊婕妤和长孙无情皆是一脸惊愕且茫然。 实则就连龚沮仁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化晶成功的,只不过在他突破化晶的同时,‘先生’还帮了他三个忙。 其一就如刚才所言,随着龚沮仁的属性转变,他之前修习的部分功法已然不再适合现在的他了,而‘先生’却助其炼化了琉璃手与琉璃身,使得龚沮仁若有需要仍可随意调动地气硬化部位,但具体效果还仍待开发。 其次,‘先生’以紫电雷光为基助龚沮仁完全炼化了破邪神雷,并使一段初生雷蔓生长在了他的识海之侧,可借神魂之力加以培育壮大。 同时,‘先生’又用金色电爪在龚沮仁的灵魂深处刻下了整篇《天谴神雷》秘籍,往后只要他心中默念一小段口诀,便可使其肉身激发出大团金色佛光宝印,而其手掌亦可完整、逐行显现所有此篇功法口诀,方便其随时查看修炼。 而当熊婕妤最终查看过了龚沮仁的伤势后,她虽怀疑后者来历不明且极不简单,却也不得不承认龚沮仁已然通过了此般考验,还因其奇迹般生还、赢得了整个英魂殿上下的一致尊重。 第两百一十一章 魏乾龙的执着·二 其实说到底,此般害得龚沮仁差点凉凉的罪魁祸首正是副官长孙无情是也。 就不知她到底与自己有何血海深仇,待龚沮仁伤愈后便想要寻她问个明白。可惜长孙无情却多次以自己有事在身为由缕缕拒绝了龚沮仁的纠缠,后来还主动申请前往外围巡逻,就此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彻底断了消息。 三天后,正当胡人杰伤愈,且率一众寨中兄弟包括龚沮仁踏上了回程路后,紧接又过了半日,魏乾龙来了。 魏乾龙此行正是为捉龚沮仁前来,然而他却来晚了一步。 直至熊婕妤已然帮胡人杰解决了所有麻烦,不仅收留了李世绩还托人将之送到了赤帝城中保护起来。 而赵怀恩所中的尸毒已解,只可惜其人身为天元山门下,还受命担任白帝书院客座教习,始终是要回去的。 犹见李世绩渐渐复原,熊婕妤便通过飞鸟传书令其家人到赤帝城来接他回去休养。 由此赵怀恩也没有理由在此赤蛮腹地继续逗留下去的必要了,亦在与滚刀寨众人、还有与之惺惺相惜的龚沮仁把酒言欢一整晚后,此人便于第二日午时先他人一步飞离了英魂殿势力范围。 之后,胡人杰遂以为自家兄弟鸣不平的名义向熊婕妤讨来了一个承诺,其原话直指滚刀寨西南方位原还有一片碧水汪汪的绿洲,可是某天夜里有位身着绿衣、脚踩绿色飞剑的男子突然临近此绿洲,并将整个绿洲搬走,就不知到底被他搬去了哪里。 对于胡人杰而言,前线打仗的事情他不管不了,可此绿洲附近可不止他滚刀寨一隅而已,还有两座依湖畔而建的村落也因此忽然遭殃,百姓们瞬间失去了平日里赖以生存的水源。 为民请命是源自于大将军的教导,而胡人杰希望大姐大能够派人尽快查清此事,并告知弟兄们一声,看看该如何将绿洲搬回原址、还此地百姓们的一线生机。 “什么?居然还有这事!”魏乾龙随即叹道。 然胡人杰所言之事确实是过于诡异了,以至于魏乾龙听罢后也惊觉于这事并不简单。 那所谓绿衣绿剑的修士,恐怕也并非军中之人,只因军中纪律严明、绝不会动百姓们的一分一毫,而肆意、不加丝毫掩饰的就此搬走了一隅赖以生存水源的人所犯应属杀头大罪。 魏乾龙遂自愿协助熊婕妤调查此事,不过熊婕妤其实早有眉目,也只需他帮自己一个小忙,率军前往滚刀寨与胡人杰等人一起展开行动。 而在此赤蛮之地足有这般神乎其技之人也必定与某支修行大派有关,也就是说,在排除掉大将军麾下以及熊婕妤一系后,经历后者多番探查,其最为可能犯下此等暴行的便只剩下驻地于火焰山西侧山脚枯林深处的本地修行大派‘焚心谷’了。 既如此魏乾龙当即携带相应军情书函率军马不停蹄奔赴滚刀寨门前,吹号示意求见大寨主胡人杰。 然而随后出现在魏乾龙面前的却是令其分外‘朝思暮想’的某人,他当即跳马挺枪、直刺对方胸膛,并使麾下精兵纷纷引弓待发、将龚沮仁重重围困中央。 “呵呵,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来了,怎么、追着我不放好几年了,你还没放弃啊?” “哼哼,毁我龙壁之仇岂是说放弃就能轻易放弃的了,莫说上次在淮县没能捉到你,这下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跑!” 说时迟那时快,魏乾龙当即回枪直刺过来,却忽然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气旋截停,紧接着只听龚沮仁大喝一声,那气旋便如灵蛇般沿枪尖蹿上枪杆,霎时间魏乾龙手握龙首银枪立时碎裂当场,其断口处皆如利齿咬成。 亦震的其人虎口血崩,心有余悸,殊不知龚沮仁已然观星破境,而魏乾龙此时境界也不过才洗髓上境罢了。 “哈哈。”如此,龚沮仁自然会嘲笑魏乾龙不自量力。 同时,胡人杰更不把这老十一放在眼里。昔年大将军麾下立有十二义子,除却老大老二和老五接连战死以外,老九练功走火入魔、老十二则常年体弱多病。 而胡人杰排行老八,所以在道上人称八爷,洛神关守将排行老六、为人性情和蔼,魏乾龙则排行老十一,性情最是刚正不阿,却因为其幼年遭遇反而是所有师兄弟中最容易走极端的一位。 大将军复姓哥舒,单名一个瀚字,字博通。熊婕妤既是他的结发妻子,同时也是胡人杰与魏乾龙师娘。 这二人明明有此关系,却在日常相处中常常难以融洽,更似针锋相对,怪只怪胡人杰太过于自由、豁达,与魏乾龙的处世之道往往背道而驰。 纵使巨灵关早已向各地官府和军方广发通缉令,但在胡人杰初时一见龚沮仁后,他还是果断将此人奉为了座上宾,甚至与魏乾龙所要捉拿之人称兄道弟了起来。 只因为胡人杰有他自己的打算,而且龚沮仁正好如同天降之子一般贸然闯入了他视野之中,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胡人杰得以实现愿望的关键核心。 且当魏乾龙忽然发现他已奈何不了龚沮仁后,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外头情况的胡人杰果断翻越木栏跳出了寨门,并径直挡在了魏乾龙身前向其大喝道:“哈哈,远来即是客,看在你我师兄弟份上,我胡人杰十分乐意招待魏将军与您的手下,只可惜(气氛突变)你小子刚刚很不识抬举啊,竟敢伤我寨中弟兄!” 电光火石之间,墙上无数杆光秃秃的长矛以及许多发黄扭曲的弓弩紧跟指向了魏乾龙等人。魏乾龙身旁的银鳞甲卫旋即也高抬弓矢与马匪们对持了起来。 遂在此大战一触即发之际,但见魏乾龙又拔出了其腰间的长剑,用其剑尖抵住了胡人杰的脖颈,后者则亲启阔刀、一把抵在了魏乾龙的腰上。 唯独闲来无事的龚沮仁独自依靠在黄草编成的寨门一侧嗟叹:“喂喂,大当家,我可不记得似有答应加入你滚刀寨中落草为寇啊,玩笑归玩笑,你可别乱扯兄弟下水啊,我还是想做好一介良民。” 魏乾龙:“哼哼。” 胡人杰:“哈哈~” 也不知这是否是他们师兄弟间偶尔寒暄一下的常规操作,总之在两方稍加对抗之后,原先种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当即消弭于无形,等到了晚上篝火当前,寨中众人依旧是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唯独魏乾龙在大帐喝酒期间,其视线多半是瞄向龚沮仁的,就像是猫和老鼠一样,魏乾龙虽自以为是猫、龚沮仁是老鼠,但若论实力分布,他又岂会是猫呢? 实则此时帐中,魏乾龙与龚沮仁二人皆不算猫,而似猫者则早早醉生梦死、在众人面前喝得个烂醉如泥,其内心却在嗤笑。 第两百一十二章 寸草不生 焚心谷,本是一方修炼离火奇经的修仙大派。可惜自从前任掌门练功走火入魔后,门派便从此一蹶不振,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然而就在三个月前,有人看见从火焰山脚突然飞出了数十位洗髓境修士,随后赤蛮荒漠仅有的十三座绿洲便去一半,前前后后共计七条大河干枯,百姓们苦不堪言。 然原先火焰山百里之内本应寸草不生,可在焚心谷中人归去之后,忽然间火焰山上已然彻底沉寂的山口却莫名流下了百尺甘泉,如垂挂银帘一般,扶摇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而经此神迹降临的焚心谷众人遂一夜间发奋涂强,不仅倾尽所有再燃山巅补天熔炉,并以上千种精石、铁金试图铸炼一把足以斩杀旧日上古凶兽饕餮的神兵。 为此焚心谷大管家金荀子更不惜在开炉之日就早早公告天下,他们焚心谷将助大将军尽退塞外骸兽凶浪,并以其全派上下同心协力铸就的神剑匡助世人斩杀恶兽之王,亦彻底平息千百年来塞外兽潮给予中原长城的不断侵蚀与危害。 只不过焚心谷此番行事实在是太过激进且冷酷,毕竟若能铸炼绝世神兵固然是好,可是不经任何提前告知就贸然强取一方生存水源,进而致使百姓们瞬间流离失所、更甚哀鸿片野,此焚心谷所为当真天理不容。 哪怕熊婕妤已然尽力收拢难民仍然无济于事,且当兵圣连发两道金牌质问焚心谷居心,并欲途强令对方归还水源后,金荀子却是全然不顾百姓们的死活,仅自持大义凛然便完全无视了英魂殿的责问。 况且焚心谷至此之后更显我行我素,不仅以狂沙大阵遮蔽了驻地上空,还使颠倒五行迷障完全掩盖了登山大道。 外人若非受焚心谷招待,那便永远休想通过迷障进入焚心谷驻地范围。 所以熊婕妤实在早就知道究竟是谁在捣鬼,可是熊婕妤知道,那胡人杰难道就不知道了吗? 要知道焚心谷早前欲公告天下时,就是英魂殿从中作梗、当即封锁了消息。所以焚心谷与英魂殿敌意日久,但胡人杰却通过其它渠道得知了这件事,当然也清楚究竟何人捣鬼。 只不过这金荀子也确实厉害,竟然能将一步从圣境界的熊婕妤拒之门外,更挡住了她麾下的大军。 而今胡人杰才刚收到消息,似有一批古圣教中人受邀参与焚心谷近日即将举办的启剑大典,也就是说金荀子此前吹嘘日甚的那柄‘神兵’已然铸造成型。 不久之后,金荀子便会使此神剑出世,并用那些妄图与焚心谷或是与他为敌之人的鲜血祭剑,由此胡人杰才担心英魂殿和他那大姐大必将首当其冲。 与此同时,焚心谷本为正道三十六派之一,曾与青莲剑宗、无量宗、无极宗、百战坞、化刀坞、还有军皇山齐名。 怎得突然间却像着了魔似的不仅为祸一方安宁,还与正道之敌古圣教相勾结,从而一改当初誓言匡助世人斩杀饕餮的大义。 “不错,以上种种论述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不可全信。” “你你~”胡人杰怎么都没料到,明明昨晚上大家都商量好了,到头来等他率领大队人马齐聚于之前挖好的地道入口后,魏乾龙居然会反水。 只不过此时魏乾龙却又不像是要反水,而是总觉得胡人杰在套路他。毕竟他的本意是一切尚需眼见为实,否则若然待会两方人马真动起手来,魏乾龙可不想带领手底下的人就这么糊里糊涂的送死,就怕事态明明没胡人杰说的这么危如累卵,明明还有得商量,却被此一时冲动给搅黄了,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对此龚沮仁亦有自己的小九九,特别是在其听说了长恒城外以北似有一方巨型沙窝,于此沙窝之下又潜藏着一座千疮百孔的漏斗形迷宫、深埋地下根本望不到了头。而占据此方万顷迷窟长达千年之久的恶兽头头名唤饕餮,是与混沌、穷奇一般、直属古圣麾下上古八凶之一。 犹听‘先生’形容饕餮此兽其态森罗万象、没有一刻静止,若其与黄沙为伍,那其便是黄沙。若与大河作伴,那其便作大浪,咫尺惊涛拍岸、山呼海啸,层岩皆可尽碎。 简单来说,所有凶兽皆有其独特之处。比如说穷奇的特性是吞噬,所以小黑竟既够吞噬卫斌的双手与功力,也能够吞噬魏乾龙刺来的银枪,并将吞噬之物吸纳酝化全皆归于龚沮仁体内成为后者的力量。 而混沌其特性为真幻,既真实幻象,也就说混沌单靠对他人意识层面的侵蚀便足以从内而外彻底改变一个人(类似于苏晴婉的洗脑),或是逼疯一个人,更可以直接杀死对方,令其沉浸于幻觉烈焰当中、燃为灰烬(灵魂死亡)。 与此同时,随着龚沮仁的境界提升,他随即从混沌能够蜕壳重生、以及小黑能够潜入阴影遁逃此二点逐渐摸索出了只属于他的独特星辰领域炼成心得,就只待其实战出真知。 正刚好胡人杰相邀他一同对付焚心谷,并夺回属于当地百姓们的水源,此等匡扶正义之事、龚沮仁向来自觉义不容辞。 只不过魏乾龙所言确实在理,实则龚沮仁也不喜欢遭人利用,况且若是真从地道成功潜入到了焚心谷中,众人难免做贼心虚,待真正撞见了焚心谷弟子,那到时候就算能解释清楚也无用了,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家里进耗子。 由此龚沮仁随即站到了魏乾龙一边,哪怕这二人还相互看对方不顺眼,却又在此时一齐向胡人杰施压。为得是能以客人的身份正儿八经的进入焚心谷中,而非是学偷油老鼠一般求个人人喊打。 “好啊,好。” 没想到,胡人杰竟还立马转脸应下二人要求,遂将魏乾龙他们带到了通往焚心谷的前山牌坊处,并任由对方来回躬身拜门。 “胡大哥,要不让我也试试?” 但见魏乾龙连番豪言之下、平白浪费了不少时间,还生生累成一副狗样、叉腰直打哈哈。 龚沮仁随即向在旁闲作无聊的胡人杰建议道:“胡大哥,或许我能行了,你且让魏将军先下来,换我上去试试。” 魏乾龙:“哎呀,这群焚心谷的蛮子,还真不识抬举!”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魏乾龙一声令下,其麾下众多铁骑当即在后排成双列,好似要强行闯关一般。 对此龚沮仁很想拦住他们,只因此山路迷障看起来应是极不简单。可是龚沮仁又怕魏乾龙与其有怨,所以不会听其劝诫,于是乎他便求助于胡人杰。 然胡人杰却是全程一言不发,还用一坛其自酿的好酒径直堵住了龚沮仁的嘴巴,并与之一同目送魏乾龙一众就此快步冲进了山中迷雾深处。 第两百一十三章 雾山三问 原来胡人杰早有内应身在焚心谷中。 不过那人是焚心谷弟子,之所以会答应传递消息,也完全是因为二人昔日情谊。 而胡人杰实则早在熊婕妤行动之前,就已带着麾下上百马匪深入过火焰山山道。 他们第一次上山,那时的焚心谷尚未设下颠倒五行大阵,所以胡人杰的人马便很快包围了山内谷口并威胁对面释放水源。 然结局可想而知,也只需对方内门弟子掰断派内传送阵旗,胡人杰一行当即便被传送出了火焰山,随后焚心谷为防外人私自入谷便升起了能够颠倒五感的迷障,他们还真不是为了抵御熊婕妤的大军才这么做的。 不过有一自然有二,胡人杰眼看正门已闭,他随即通过寨内能工巧匠于地下又挖了一条密道进去,也就是之前他带魏乾龙与龚沮仁去过的那条密道。 呵呵,可惜的是那时胡人杰才刚踏入焚心谷中立马就被其太上长老感知并到场捉拿,随即扭送谷内罚罪堂从重处罚。 然而此罚罪堂的掌刑长老正巧就是胡人杰的好友,此人不仅私底下送胡人杰出谷,还告知了胡人杰如何正确入谷的方法,并赠了一块外门令牌给他倚作傍身。 与此同时,胡人杰自然也清楚自身实力不足,若他还想要为赤地百姓讨回水源,便应当带着颇为强大的修行者一同来犯。 由此他看上了龚沮仁,当日苦柑驿一战,胡人杰只一眼就看出了龚沮仁实为低调行事的用意,他不拆穿对方,同时与对方称兄道弟,并无私提供衣食住行,便也是为了今时今日。 只有魏乾龙是不请自来,同时也证明熊婕妤早已心知肚明胡人杰的计划,所以她会派魏乾龙来援,却又没坦诚相告实情,便是要看看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胡人杰是否还揪着当年的事情不放、始终不肯原谅他的师兄弟们。 “唉~大姐大,我又何尝不想放下一切带着那孩子的骨灰远走他乡去看大海呢?只可惜···不是我胡人杰放不下这一切,而是这黄沙漫漫始终不肯放过我胡人杰,毕竟那孩子致死仍然盼望着的和平盛世尚未真正实现之前,我可以走吗?不,绝无可能!” 至少自己这关,胡人杰就绝难渡过。且不论他的心魔何在,现在魏乾龙先行一步也算是搅浑了当下局面。如不趁人之危就不是他胡人杰了,好在魏乾龙与其麾下皆属精英,哪怕受困迷阵,也断然不会十死无生。 所以胡人杰并不会为自己套路义弟而感到焦心重重,反倒是因为雾门得以显现后,他顿时喜出望外,当即拉着仍然一脸懵逼的龚沮仁走上前去、抚摸起了牌楼立柱上的文字。 “啊这···请问大哥,这是什么?” “哈哈,好极了,这就是名传遐迩的雾山三问。” “啊,什么东西?”但听胡人杰所言,龚沮仁顿时抬起头来望向牌楼四方立柱,并于之上一览无遗了数十行金色大字,其刻字好似谜语一般。 ‘先生’遂言此牌楼上皆属禁制,且正常跨过此门之人皆会深入雾中迷失方向,原因是那头根本不是正确的通道,正确的通道因禁制作用已被隐藏在了西北方位,且不可触摸。 “什么!不可触摸,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就此打道回府。”说时迟那时快,还以为龚沮仁喃喃自语是说给他听的胡人杰当即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那块焚心谷外门弟子的腰牌,遂令四方空气为之振聋发聩,一道徒具其型却始终飘忽不定的雾门当即出现,可无论后者如何去抱、却也始终拿捏不住。 对此胡人杰也只得看向了龚沮仁,而‘先生’则在龚沮仁耳边细言:若想要突破此关,便应该展现出相当的实力才行。 “展现实力?好啊,我也好久没得全力施展了。”龚沮仁随即兴奋答道。 然电光火石之间,胡人杰与‘先生’后发乃至的一声劝告:“无需全力,你且兜着点便好。”却没能及时深入龚沮仁耳鼓。 遂闻他这一句声若洪钟:“看我万海奔波诀十层功力!”便见四方灵气波动皆受其影响而变得浑浊起来,哪怕胡人杰全无修为也能仅凭凡人肉眼轻易看清那些已被龚沮仁压缩为一块又一块且青红不接的灵素介质。 由此无数灵气方格被挤压的嘎吱乱叫,直到龚沮仁终于拍出了这一掌震天劲来,二人面前无边迷障随之烟消云散,只余晴空万里、亦万里无云。 而龚沮仁虽未直勾勾朝那牌楼击去,那牌楼以及焚心谷刻于其上的百十禁制大字却是被他此震天劲的掌力波及到、仅区区一瞬便碎成了一片废墟。 “啊!” 但听‘咔咔’两声爆响,胡人手中的外门令牌当即一分为二,同时龚沮仁也收获了两位好大哥,因为胡人杰也当场‘裂开了’。 明明只想让龚沮仁助其打破层层阻碍,然后以客人的身份深入谷中伺机打探情报,但是龚沮仁这一发掌力又实在是太过凶猛了。试想一下、若是有人初到滚刀寨拜门,就一拳打烂了山寨大门,请问滚刀寨中人会作何想。 为此胡人杰更是气到跳脚道:“你、你t到底是来拜庄的,还是来炸庄的啊,你···我···哎呀,可真是气煞我也!” 要知道,当地人似乎都或多或少闻听过焚心谷掌门虚执真人为人小气。而今龚沮仁一不小心打坏了焚心谷的山门牌坊,这事确实可大可小,就看那大管家金荀子先生是何表情了。 咚——咚——(铜钟声) 忽然间,刚才还飘忽不定的雾门随即立地。紧接着从雾门化作的白光中又跳出了三名身着火焰纹的焚心谷内门弟子。其三人眨眼间各使神通,经由三件闪烁着漆黑冷光的法宝,一剑一盅一方印从上中下三路方位飞至。 龚沮仁只觉对方来意不善、确实有兴师问罪之嫌,便毫不留情的独以掌心金色雷光一劈之下瞬间同时瓦解了对面三方进攻,又横起一脚径直将三人踹飞回了白光之内。 直到雾门完全散去,另有一曲声若洪钟之音顿时响彻云霄,邀请龚沮仁与其随从(说明焚心谷不欢迎凡人)继续深入山道前往位于半山腰的一方天然回音壁前,方可回答由焚心谷前代长老设下的第二个难关。 而此时距离已然迷失方向,且不断莫名减员的魏乾龙一众,那回音壁实则就在他们头顶不远处。只可惜由于迷雾障目,纵使魏乾龙修为不弱,但他并没有破除此间幻雾的本事,直到一个陌生人的出现,对方进而向初次见面的魏乾龙提出了合作条件,也只要魏乾龙等人平安后,将之引荐为自己一方,那柳梦遗就愿意为他们带路。 第两百一十四章 雾山三问·其二 “哈哈,好久不见,问魏将军好。” 但见柳梦遗此时出现、事有蹊跷,魏乾龙顿时拔剑相对,呆过了半响也未闻其言。 同时,他身后数十人,柳梦遗附近数十人,随即纷纷围拢过来,大有困龙之势,明显不想放后者离开。 虽然魏乾龙心里清楚龚沮仁才是他的宿敌,这柳梦遗还有他那主子慕容云虽然奇怪,碰到鉴渊石亦全无反应,但比起龚沮仁这般披着人皮的妖魔,这主仆二人到还算正常。 所以合作可以,但魏乾龙很想知道柳梦遗忽然出现究竟欲意何为? “哈哈,好说好说,在下奉···啧、不,我是自愿来到此地的,专为相助魏将军而来。” “是嘛。”很显然,魏乾龙并不相信柳梦遗的这般说辞,随即拔剑向前以剑尖抵住了对方的胸口道:“说,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柳梦遗:“唉,好,我希望将军能以大局为重与我一起消灭活剑。” “活剑···那是什么?” 实则光听名字就很诡异,特别是在听过了柳梦遗的描述过后,魏乾龙等人顿时头皮麻烦、分外不寒而栗。 只因为这所谓活剑实则就是焚心谷曾经公告天下所要铸造的破魔神剑。可缘何神剑变成了活剑,柳梦遗也不知其因,只道是若无人阻止,那到这活剑出世之日、便必然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然而魏乾龙是个谨慎的人,他先前不信自己义兄挖地道强闯焚心谷的计划,那现在他也自然无法相信柳梦遗此一家之言。 魏乾龙想去亲眼瞧瞧这活剑,若然情况属实,那为救苍生他与其麾下将士必义不容辞、与柳梦遗合作奋死阻止该剑降临人世。 但若情况并不属实,魏乾龙实则也想借此‘神剑’成就不世之功,为世人彻底消灭边外大敌身先士卒、燃尽热血。 既然如此魏乾龙便不得不先应下对方的要求,遂言道:“好,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柳梦遗、你就是我的副将。” 柳梦遗:“谢谢,谢谢,那走,毕竟时间不等人啦,众将请随我来!” 另一边,且待胡、龚二人顺利爬至了半山腰,又面东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才知道,原来山下迷雾与山巅黄沙已然将天地一分为三,且下方纯白好似云海又烟波浩渺,上方黄烟着色意外风雷大作犹见末日一般。 而此两端颜色之间却有一段山路仅得残阳晚照,颇为红火且光华迥异。道路两旁则铺满了各色骨朵的小花,看起来与周遭景色意外相合。 同时为来人点亮了前方去路,足可直达一处桃状断崖切面处,而此山壁之上还镶有四个挥毫大篆,题为回音绝壁。 其实若不是胡人杰正刚好就认得这几个字,不然二人注定错过。 随后又经‘先生’提点,龚沮仁随即抚掌于大字末笔,并灌入自身灵力,使得整片山崖破壁出艳色极光,这才将焚心谷留书山崖的问题显出真身。 但见三行赤色大字依次浮现于回音壁上,胡人杰顿时胸有成竹道:“哈哈,这关不用兄弟出力了,让给我来便好。” 话音刚落,胡人杰随即面向崖巅抱拳躬身道:“在下滚刀寨当家胡人杰有事参见虚执真人!” ··· ···· 没有反应啊,奇怪了,难道是答案不对。 这边厢,龚沮仁刚想亲自出手,胡人杰却猛地将之拦下、深怕其又随意打坏东西,于是乎还是他来,胡人杰稍后再次答道:“在下虽是一介凡人,但也曾拜入大圣将军府门下,而今军圣是我义父兼恩师,兵圣乃我义母(面西作楫躬身)。今获悉贵派与我师母帐下英魂殿嫌隙日久,遂特来居中调停、还望真人海涵。” ··· 还是···没反应··· “嘶~~没道理啊,该不会焚心谷的人都死光了?” 既听胡人杰这般问题,龚沮仁当即答曰:“哈哈,不会不会,仅是你答案不对罢了。” “啊!还不对,就算我刚刚说的口干舌燥,他们仍置若罔闻好了,但我已搬出义父义母的大名,他们却还、却还这么不识抬举,当真是···欺人太甚!” 龚沮仁道:“哎哎哎,好了好了,我只想问问你有没有认真看题啊,你先别激动好吗?” 胡人杰则回:“看了看了,不就是要我们说明来意吗?我都说的口干舌燥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龚沮仁:“不对,你话太多了,还把自己多番塑造成了一位高高在上的大爷,就好像对方若是不以礼相待的话,你下一秒钟就要带着义父义母麾下的百万大军肆意荡平山谷,试问谁敢引狼入室啊。” 胡人杰:“啊,我有吗?我没有啊!” 好,既如此龚沮仁随即挥挥手道:“哦,是嘛,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你继续。”示意驱狗继吠。 然胡人杰也不似傻瓜,但见龚沮仁一派事不关己的模样高高挂起,他又忽然表现的像个知道错了的孩子,尤其是那老成善变的眼神就瞧得人浑身不自在。 再加之下句:“如果是这样,那就还是得继续拜托你了,龚兄弟。”便把龚沮仁抛向了台前,置于了他人的监视之下。 实际上胡人杰打从他们入谷之前就知道,人一旦踏入结界之内,便会遭受金荀子的全方位监视。而他之所以会表现的虎头蛇尾、一派大老粗、爱攀关系、更爱耀武扬威的样子便是想逃过金荀子的法眼。 再抛龚沮仁出去全面吸引对方目光,且让焚心谷中人看不出胡人杰的本来目的便是他此行的关键之一。 只不过龚沮仁虽未察觉胡人杰的心思,却幸得‘先生’加以提点,所以要破局也未必非得像过一道关卡那样过于招摇。 所谓‘道明来意’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既然启剑大典将开,那么焚心谷就算欢迎外客到访,也只会欢迎那些前来祝贺的客人,而非那些特来惹是生非、或是讨债的恶客。 由此龚沮仁随即面东朝北(也就是焚心谷真实所在方位一线)忽然间躬身抱拳道:“您好,我等兄弟二人今日来访实为一睹贵派所立万世之功。且正因贵派于数月前公告天下,言说近几日便将召开典礼、恭奉神剑出世,而我与贵派既同为正道人士自当来贺···” “···只可惜晚辈来时有些仓促,没能好好备上一份贺礼,又恐贵派长老瞧不起晚辈,于此才会在山门外不惜班门弄斧来引起贵派长老的瞩目···” “···当然啦,晚辈绝非存心毁坏贵派山门牌坊,由此晚辈愿意奉上灵石若百,以及千两纹银作为赔偿。还请贵派长老,务必看在家师是灵卯山大天师的份上,放晚辈二人进谷,吾名张三亦叩首乞谢。” 第两百一十五章 雾山三问·其三 “呵呵,但为何是张三,不是李四王五、赵钱孙周啊?” 但听龚沮仁忽儿冒名顶替他人,胡人杰顿时来闹。 遂闻前者答曰:“关你啥事,退一边去,我这会还忙着了。” 紧接着回音壁上顿时显出文字,是为“请进!”两个大字,山壁随后洞开一扇两半开合的巨门。 “啊,哈哈,没想到还真被你蒙对了。”胡人杰笑道。 然龚沮仁却说自己不是瞎猜,而是在分析了对面的心理后才得出来应当拍对面马屁的结论。 所谓问心问道再问命,不过是说来好听罢了,结果一方势力大如老树盘根,千军万马亦撼不动它的仙宗巨阙,到头来还是犹如俗人一般,会喜怒哀乐、烦世事无常。 既喜欢受人追捧,又讨厌遭人欺压,说到底修行者和凡人其实都一样,都是一个脑袋、一个身体、双手双脚,喜怒哀乐,会求偶、会争胜、会饥贫、会惧恶。 同样是命运不公、同样是翻身无门,难道就只有凡人反抗命运会失败,咱们修行者反抗命运就不会失败了吗?这点谁能保证,恐怕就连神女峰的圣女也无法百分百做到,那像自己这样妄图欺天犯圣的小人物又能好到哪去了。 好在此时此刻龚沮仁还有事要做,且当胡人杰先一步点起火折深入洞中探路后,龚沮仁紧跟着步入了其间。 不过很快,龚沮仁便与胡人杰走散,随后来到了一片灵田当中,这是··· “不会,这里不是···不是我家老屋吗?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幻觉!” 没错,确实是幻觉,只因龚沮仁臂上的铜蚣臂环不停在颤动,便足以说明现在他身处的灵田与老屋应属幻觉无疑。 但龚沮仁却眼含热泪缓缓走向了他家房子,殊不知下一秒钟,一个孩童冒冒失失冲进了院子,并一头撞在了龚沮仁背上。 且待龚沮仁转过身来、蹲下查看过这小孩的样貌后,才突然发现:“原来你不是我啊。” 这幻像中的小孩虽然穿着龚沮仁小时候的衣服,还扎着只有其母才会梳理的麻花小辫。 然而到头来这幻境的目的却不似让人回忆过往、睹物思人,其本质在于扭曲人心、使犯境者一切美好记忆皆作泡影,进而使之精神奔溃沦为废人、亦任人宰割。 一个女声:“阿仁,快快,给孩子开门,应是阿仁回来呀。” “啊~母亲。”但听昔年母亲温柔呼唤再次萦绕在耳,龚沮仁顿时两手交织握紧拳头,一咬牙致使舌唇皆裂、血流如注,却又始终不肯转过头来,再看她们一眼。 他心里清楚这般其乐融融的一家绝非自己真正的家人,纵使怀念着这声呼唤,龚沮仁也不敢轻易背离现实沉浸于此幻境之中。 更何况,他绝不会枉顾自己父亲身死,与家母仍被恶贼劫持的事实,就此沉寂下去。他绝不沉寂,并要发声、发出空前绝后的呐喊,为那些因无天的诡计而枉死的人们讨一个公告。 为此,龚沮仁愤而闭目塞听,并以空前决心激发金色神雷,将周遭一切幻境、花田也好、老屋也罢全数碾为了齑粉飘散。 奈何那屋中三人纵使形神俱灭却仍然在欢笑,这使龚沮仁感受到了一丝心痛。 往日不再,他心里清楚就算可以回去,回到复洼村的老屋,去见见村里的故人,他也回不到当初的那个家了,与家人团聚甚于奢望,而且这个奢望···已经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所以他恨,不仅憎恨这幻象,更恨那为自己设下陷阱的混蛋。龚沮仁恨不得用此双掌神雷将一切化为火海,不复本地火焰山盛名。 然而幻境刚歇,金荀子当即率众将其重重包围。乍一看,对面成群,焚心谷精英尽出。 霎时间,周遭冷冽杀气起起伏伏,却又夹杂着些许惊恐之意。也正因龚沮仁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于是乎他身形瞬化黑雷,掌心伏有火花,仅眨眼间便轻易挟持了金荀子、令其手下紧急退却。 然而落在了龚沮仁刀口之下的金荀子却无半点意欲反抗的态度,听其所言、此番金荀子之所以会大张旗鼓率众前来,实则是为迎接龚沮仁这位实力超凡脱俗的大能,而非要与之为敌。 “是嘛?”考虑再三,龚沮仁最终放开了金荀子,并向其作楫言罢:“得罪了,金管家。” “呵呵,无妨无妨,没能及时来迎、致令前辈受辱,这事确实是我等之过,还请前辈海涵。” 龚沮仁:“前辈?” 其内心:“奇怪了,我不过化晶初境而已,又何故自称前辈?难道是这厮恭维我。” 但其实不然,只因焚心谷上下弟子800余人,派内洗髓之上皆为长老,就像金荀子这样,身为焚心谷大管家、一直忙于俗世,所以纵使两鬓皆白、其修为境界却停在了洗髓中境左右七十几年,始终难有进展。 而这般弟子众多,却鲜少出现化晶境修行者的大宗仙门在此六府之地还有许多,就比如燕洲府青莲剑宗,其自号剑仙的那位掌门人也不过洗髓上境罢了,于如今的龚沮仁而言根本不足为惧。 这世上绝大多数能排的上号的强者也全皆出自灵卯山或是白帝星宫,只因为他灵卯山与白帝城皆是灵脉汇聚之所在,灵韵丰富利于修行。 而焚心谷所在火焰山昔年还时常喷吐熔岩与浓烟,不过近几年随着火山内灵韵渐消,火焰山已沦为死火山,由此昔年掌门人虚执子便将此山仅剩灵韵全皆化为了灵石并存在其私人宝库之内、加以开采炼化。 然自从虚执子闭关之后,三十年,整整三十年他仍未有出关。同时金荀子等人在其门前亦苦等了整整三十年,却始终未能于山巅之上看见佛光祥瑞。由此金荀子便判定掌门化晶无望,遂率领一门上下改走其他道路。 就像龚沮仁之前在回音壁那拜庄时所言,金荀子最终为焚心谷寻来的一线生机便是要铸炼一把绝世神剑,匡助正道斩妖除魔。由此造成的一切牺牲,一切生灵涂炭,他们都觉得无伤大雅,觉得可以衡量,亦可以将来再做补偿。 也只要让天下人看看清楚焚心谷为了神剑出世做出了多大努力,金荀子便认为可以了,可以超越任何人,甚至超越当年灵台星君覆灭离朝暴政的丰功伟绩,成就又一道佳话,并使他金荀子之名百世流芳。 第两百一十六章 一个孩子的幻影 想知道胡人杰究竟去哪了的龚沮仁很快被金荀子遣人带往了另一侧山谷。 此谷中数人才往里走了几步而已、就踩着了一把黄沙,紧接着龚沮仁发现眼前景色竟然与滚刀寨附近不谋而合,但是却又不似他见过的风景,尤显极为偏僻的光秃群山,其前方更是雾蒙蒙一片就好像一条大河在流淌。 “前辈,这里就是您朋友的心境所在了,请您放心金长老已经派人关闭了阵法,已经不会再出现新的幻象了,现下只需将您的朋友叫回便可,我等亦会在谷口静侯前辈与您朋友归来,并带两位前往谷中客房。” “知道了,下去。”说着,龚沮仁先行目送了走了对方,随后踏入浓雾之内,复行数十步行至了一处山崖绝壁。 哈哈哈、哈哈哈哈—— “唉?”忽然间,一抹稚童幻影顿时从左侧浓雾中蹿出,又一头扎进了龚沮仁右后方的浓雾一侧。吓得他顿时惊愕弹起,就好似白日闹鬼一般。 “啊这、胡人杰的回忆未免也太吓人了,搞什么啊。” 正说着,然而又一次稚童幻影突然从正前方蹿出,紧接又吓了龚沮仁一跳。后者两次被吓自觉很没有面子,便当即使出了空拳空掌,妄想打碎浓雾现出真形却没见丝毫成效。 “哎~~胡大哥,你玩够了没有啊,还不快赶紧出来,那姓金的说要在谷中设下酒宴好好款待我俩,并当众赔礼道歉啦!!” “是嘛,那老小子真这么说呀。”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蓦然回首、胡人杰果然在侧,只不过此时的胡人杰身着一派飞甲戎装,论气质也远比做马匪大当家时明显精神了不少。 然而他还是他,他就是胡人杰,并非是幻觉而已,而是真人。 只不过此时的胡人杰还怀抱着一壶烧刀子,除了回应龚沮仁外,他更叫来了一个孩子的幻影,并将抱在怀里的酒壶递给了对方。 笑言道:“小高,麻烦你把这壶酒带给义父大人,就说今晚老八就是要与他战个痛快、不醉不休,听清楚了吗?” 那孩子的幻影随即道:“嗯嗯,知道了八哥,就交给小高,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我一定会帮你把酒带给父亲的。” 胡人杰:“嗯···(沉默了良久)左骁卫领长明军寅武威陷阵营司徒左征良将胡人杰拜谢小高、哦不、应当是哥舒将军才对。” “嗯嗯,那么本将就先行一步了,嘻嘻~”此一话音刚落,那孩童的幻影以及酒壶也跟着瞬间消弭于无形。 “呵呵,这孩子真可爱,莫非是你的···哎,人呢?怎么又不见了。” 未曾想实则就在龚沮仁再度忙于寻找胡人杰之际,后者却从浓雾深处一把揪住了好兄弟的衣袖、将之带到了一侧悬崖边上。 “哎呀···吓死我了!你干啥呀?”虽说无论浓雾还是悬崖皆属幻觉而已,但胡人杰这般行为却吓了龚沮仁一跳,还以为他是想把自己推下山崖毁尸灭迹。 不过胡人杰却没有要玩笑的意思,他只想告诉龚沮仁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说,只因为那孩子真名哥舒高,乃哥舒翰的亲儿,也就是他义父大将军的孩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一说你就如此紧张了。哈哈,看起来等我有机会前往赤帝城后,便有必要去将军府一趟求见一下这位小高将军了,另还要向他挖一下你从前的黑料。哼,想想看曾经的左骁卫领长明军寅武威陷阵营司徒左征良将胡大人,从前一定有很多黑料,想来纵使连续与人畅饮三天三夜也压根聊不完的那种。” “哈哈,是嘛,那你可以去试试啊,其实我也很久没有去看他了。”说着,龚沮仁顿时发觉胡人杰眼中隐有泪光,就好似他刚刚那句玩笑话已然戳中了对方的心窝一般,遂令其旧伤反复、悲痛交加。 龚沮仁:“唉~是我失言了,对不起,下次若要到将军府拜会,我定会捎上一壶最好的酒,并与你一同前往。” 胡人杰:“呵呵,不、我之所以会触景伤情,此并非是你的错,这事从始至终也只怪我自己,怪不得他人,你且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沙沙沙—— 很显然随着浓雾渐薄、日斜西山,二人随即发现脚下黄沙也随着时间逐步褪去,只余原就湿漉漉的草石阶梯。 另一边,金荀子已在焚心谷厌世厅中设下东南西北四方酒席,只待贵客入座。 随后最先到达厌世厅中之人竟然是来自燕洲府的客人,他们之中既有青莲剑宗的宋长老以及其内门弟子,也有早已于江湖上消声灭迹多时的无量山分支净土宗的高僧列席。 此外白牙府知州柳白也来了,还带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少女做护卫,可真羡煞旁人。 稍后魏乾龙率军不请自来,还当即于殿外校场之上遭到了焚心谷弟子们的围堵。那场面就好似打仗一般,两方人马更各排一字长蛇,纷纷摆出了一副相互冲锋的架势来。 直至龚沮仁与胡人杰赶到后,金荀子才突然出现、摆明态度笑呵呵的化解了本场乱战困局,并当即卖了龚沮仁一份人情,将魏乾龙等人划归到了他的治下。 也就是说,胡人杰还有魏乾龙一众皆是倚仗着上仙龚沮仁的面子才得以成为焚心谷的座上宾,若是他们不服龚沮仁‘管教’,金荀子大可、以不经通传就擅闯山谷禁制为由,当即折断阵旗将对面全数传送出谷去。 对此果然还是胡人杰反应快,且看其在第一时间就向身旁龚沮仁抱拳称谢,并忽然机灵了不少,说了一大堆好话把金荀子、还有他身后的一队弟子全皆给捧上天了。 由此龚沮仁不经心想:“好啊好啊,你(胡人杰)这家伙原来一直在装蒜啊,好一个大智若愚,你、真、行!” 另一侧魏乾龙却不似胡人杰这般口若悬河,哪怕待在其身旁的柳梦遗想让其稍微表现的和善一点都不行,这魏乾龙本就是一副苦瓜脸,同时看谁都是一派苦大仇深的样子,也难怪龚沮仁蛮讨厌他了。 好在柳梦遗不惜暴露身份也要跟胡人杰拼一拼长短,这才在其一阵甜口攻势下,令龚沮仁赫然改口承认了魏乾龙一众的地位。 只不过金荀子还是以焚心谷客房床位有限为由将魏乾龙麾下部将全数传送出了火焰山,仅留下了他看来十分好揣摩的魏乾龙和看似人畜无害的柳梦遗二人一同入席。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宾客皆得知了一个消息,就是启剑大典将在七日后、火焰山即将再次喷发之际在山顶岩浆湖的中央区域如约召开。 然而为求一切能够顺利进行,实则就在刚才金荀子已然动用焚心谷镇派灵宝‘陨星伏龙幡’降下了数枚巨大火球彻底封锁了山道以及火焰山上空。 就此在场宾客亦无一例外,只能熬至启剑大典完满结束之后,才可下山反乡。而今众人在焚心谷内的一切吃穿用度自有焚心谷一门上下全力供给。 那按照金荀子的说法,他们必然会令在场所有人皆感到满意,且务必达到宾至如归之效。 第两百一十七章 红衣贵客 “贵客到!!” 柳白:“嗯?居然还有贵客···”诚然在场任何人皆没料到古圣教的人居然会迟到,而且他们还真的出现了,来者除却红儿、秃梅翁和三笑和尚外,身着掩面黑袍的无天使徒,以及他麾下的两名跟班、同为九喇之一的玉函君和瑶光客也现身了,这阵容确实堪称豪横。 且待端坐于左侧尊位的龚沮仁旋即眯起眼睛扫眼望去,可曾记得他的眼睛很特别、能看破万物本质。 而此时进入宴客厅的古圣教一众,全都极不简单。 首先是黑袍无天,此人竟是化晶巅峰实力,其浑身肆意张狂的黑气尤为不祥,而周遭烛火发散出来的光线越是靠近此人就会越发冰冷沉寂,就好似一轮生足行走的黑洞一般,随时无尽贪婪的将光明吞噬。 至于段红裳嘛,龚沮仁记得曾于九黎寨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也就是在那时,龚沮仁得知了红儿与赵萌牙的真实身份,他们都是古圣教的护法,且红儿此刻境界竟然也到了化晶初境。 再加上她在龚沮仁面前表现出了与黑袍形影不离的样子,实则却是把对方盯得死死的,就不知若是龚沮仁私底下找黑袍报仇,那这些古圣教的护法们是否也会一拥而上将他置于死地。 “哼哼!” 然而就在龚沮仁潜心思考着如何规避风险达成目的之际,竟然还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扬言挑战无天。 此刻首当其冲之人便是青莲剑派执剑长老宋长老,可惜龚沮仁瞧他不具识人之明,还自不量力,便早早料到了此人结局。 遂见古圣教玉函君自称应战,就龚沮仁看来此人明明和宋长老势均力敌,二者皆是洗髓中境修为。 但是玉函君却使得一手颇为灵活的三色冰锥,仅一个照面便使周身寒气挣断了宋长老御气的飞剑,且当第一枚裹挟着些许紫电火花的冰锥超音速穿透了宋长老展开的防御型法宝青铜图轴后便胜负已定,宋长老汗颜落败,换无量宗高僧出列。 然而这位第二顺位出战的高僧却是修行不足,也不知无量宗自从《天谴神雷》失了传承后,究竟没落到了何种地步。 这所谓高僧不过是洗髓初境的修为就敢对化晶境界的红儿出言不逊,直言对方不过是助纣为虐、堪称妖妇云云,听得龚沮仁实则比红儿还来气,就恨不得叫那秃驴永远闭上他这张臭嘴。 然红儿不过是轻轻抖两抖手中长鞭便轻而易举的卷走了高僧手里的禅杖,紧接着她甩下长鞭改以双掌轰之,先沉高僧双肩、再击高僧大肚、然后是腿、还有手肘、最后一巴掌过去扇的那高僧人仰马翻。直把对方揍得跪地求饶摇尾乞怜才肯罢休,此举也叫那无量宗其余人皆丢尽了脸面,还被胡人杰借着酒劲起哄了一波‘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啊’弄的那所谓高僧里外不是人。 随后就听秃梅翁如此笑道:“哈哈,好呀好呀,尔等所谓高手皆不过酒囊饭袋之徒,如今又成丧家之犬之势,何其下流!” 宋长老:“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这群所谓正道人士即将要群起而攻之,金荀子当即重掌拍在了由千年铁木打造的案台上,使其劲力瞬间化为了一道无限延伸的紫霞光晕,并以此彻底震慑住了一干人等的火并之举。 看样子刚刚在谷口相迎的金荀子压根没有展现出他应有的实力,这家伙在龚沮仁面前明明只有洗髓上境的修为,但在他自家护山大阵的加持下,金荀子的实力境界则被忽然拔升到了化晶中境的水准、简直神乎其神啊! 不过至少在龚沮仁的异眼目下,萦绕在金荀子周身的灵气波动却仍然是洗髓境的程度而已,也就是说一定有某种能够骤然提升其实力的灵宝存在,且就戴在他身上。 对此龚沮仁亦是十分好奇,想要见见此宝的真实面目。 然而现如今为求谷内一片祥和,金荀子也只得将无天一行人带离宴会厅,先行一步将他们安排在西厢房小住,由此方可与住在东厢的正道中人完全分开。 只不过待得金荀子走后,宋长老又开始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起了端坐于贵宾席的龚沮仁来。 这老家伙很显然是认出了现在的龚沮仁来,并惊诧于对方的修为境界竟然比自己还高。 要知道两年前,龚沮仁不过才一介武夫罢了,以他的资质来论更是炼气无妄,但或许是宋长老看走眼了,他不仅看走眼了龚沮仁当年的境界,更看走眼龚沮仁现今的胸怀。 纵使经对方百般挑衅,龚沮仁也始终不发一言,只默默点头,或与胡人杰碰杯、与柳白隔岸对饮,却就是不理不顾已然气急败坏的宋长老等人。 谁料后者真还直接动手,并与其麾下弟子一齐出手、人多欺负人少。十几把飞剑顿时倾巢而出,于半空编织成密密麻麻的剑网向龚沮仁所在方位砸去。 然后者不过是突然冷哼了一声、就尽洒杯中淡酒,令此刻洒出的酒花顿时因空气波动四散劲射而出,将迫近来袭的剑网悉数碎断当空。 “啊!!”见此情形的宋长老更加气急败坏道:“他怎会这般厉害,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由此宋长老以为只有使出掌门托付给自己的上品灵宝才可挽回些许颜面。于是乎,他进而从乾坤袋中取来了一张上品灵宝‘冥海天鲲图’,并愤而注入大量灵力来催动图轴运转,妄称只需开启此图仅一成威力便可叫化晶境大能也当即跪地折服,龚沮仁亦不例外。 但是众人皆知此‘冥海天鲲图’威力惊人,所以纷纷向殿外逃窜便是想躲避第一轮冲击波的来袭。 而龚沮仁则不敢在焚心谷的宴客厅中就地全力施展,于是他当即化身惊雷遂一把揪住了宋长老以及他那‘冥海天鲲图’的一角,并将他们一齐带出了大厅抛向了空中。 紧跟着龚沮仁也跳上了高空,并抢先一步轰出了百来空拳生生震碎了宋长老护在身前的护身法宝(青铜图轴),并进而迫使经由宋长老不断驱动的‘冥海天鲲图’真身暴露无遗。 这是一只经由神涂绘画所成的十级海妖罗非鱼,虽然它早已灭绝,但这副图卷却很好的形容出了罗非鱼那状若鲲鹏的巨大身躯,以及堪比坠天的庞大威压之感。 只不过,由于宋长老心知此图是特意用来对付古圣教中人的,所以他实则并未全力施展,也只堪堪露出了万色罗非鱼的半副脑袋来,就妄图吓坏对面。 可惜龚沮仁根本不吃这一套,毕竟他已经见过了许多不应该存在于世的庞然大物,既有像山一样大的牛角巨人,也有足堪吞噬万物的汹涌虫潮,以及生长在那淮县一隅、拥有自主意识且被无数凡人奉若神明的大树他也见过。 所以这宋长老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根本就吓不倒龚沮仁、反而还要受其所害,当即沐浴在了一瞬从天而降的金色闪电之中,并被噼里啪啦电了个浑身酥麻、欲仙欲死,好在破邪神雷只对魔物与邪法有奇效,就这么电一电伪君子和小人、倒还算挺无伤大雅的。 第两百一十八章 同仇敌忾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触电音) 待得一阵白烟飘过,可喜可贺,宋长老随之喜提爆炸头,整个人也彻底瘫软了下去,恁是连收宝入袋的力气都没有,只得让门人扶着先众人一步回东厢歇息了。 没错,龚沮仁刚刚施展的正是无量宗的不传之秘的《天谴神雷》,传闻此功法共分四重境界三大分支,这四重境界分别为小雷音、大雷音、小明王和大明王,加之原典又可分为天地人三卷,天卷降龙、地卷镇狱、人卷破邪,所以龚沮仁经辗转所获的也不过原典的三分之一而已。 还有天地二卷不知所踪,但据‘先生’所言,此破邪神雷能克骸兽、便足够龚沮仁施展、或向黑袍复仇的了。 只不过明明那净土宗也属无量宗一系,但那些所谓高僧却对龚沮仁施展本家雷法一事始终默不作声。就不知是否因其早已断了传承的关系,所以也看不出龚沮仁功法的由来。 然而对方私底下的一些小动作或多或少还是暴露了其居心,结果当晚果然有人潜入了龚沮仁的房间,并在房里翻箱倒柜,妄图搜出些许秘籍残页。 来人皆是洗髓上境的高手,敛息术也练的相当纯熟,只可惜他们还是太小看龚沮仁了,遂在进入房中不久后三人当即陷入了各自的噩梦当中。 黑暗中,有人大喊大叫着“师兄别杀我!”,也有人蜷缩在墙角战战兢兢的说着一些梵文胡话,当中最后一人则被从房梁上忽然跳下的龚沮仁当场拍晕,后被其扒光了夜行衣,扔进了屋外的花丛里。 而龚沮仁之所以会这样去做也是为了顺势潜入对方的大本营、再探听一下虚实,结果当他用净土宗的度牒叩开了东厢内院的大门后,此时在院中静候佳音的却不止净土宗的大和尚们,实则还有宋长老以及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湖散修。 且待龚沮仁谨慎环顾四周后才发现同样住在东厢的胡人杰和柳白等人并未参与此事,而魏乾龙和柳梦遗则住在西厢,所以魏乾龙没有参和此事倒也难怪。 与此同时,在为首者一番不问自答的坦白之下,龚沮仁这才发觉无量宗早已没落到啥也不剩的地步了,不仅本门镇派功法没能传承下来,更有不少高阶功法也早早断了传承,起因是六十年前与古圣教的一次挑梁对抗,结果是无量宗惨败,致使整座佛光宝殿被对方一把火给全烧了。 而他们之所以会派人对付龚沮仁,则是受宋长老相邀、同仇敌忾罢了。 “哼哼,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于此龚沮仁不逊于内心深处对他们嗤之以鼻道。 毕竟白天之事孰是孰非已经很明朗了。若说是为了同仇敌忾对付古圣教,那龚沮仁也甘愿放下昔日恩怨,与这群所谓的正道人士同仇敌忾。 但对方到头来却是敌我不分,还徒费口舌、欲将龚沮仁置于不仁不义的地步,为其打上正道公敌的烙印,这实在太可笑了。 或许也正因明眼人皆知这是场笑话,所以柳白并没有出现在人群一侧,同时又有多少是真心要与他宋长老‘同仇敌忾’的,他们中有不少人就是闲来无事,所以专程来看人笑话的。 至于究竟是谁在闹笑话,这群人也压根不在意。但是龚沮仁却咽不下这口气,他想玩把大的,让在场所有人皆参与其间、一起开心一下! 于是乎悠闲止步于院坝一角的龚沮仁忽然间唤来了混沌,同一刹那,但凡五感敏锐之人全皆感受到了一缕阴风迫近。 然而那些感知到危险的家伙们还是走慢了一步,直到噩梦降临,所有人皆被似梦亦似幻的阴霾入侵,随后惨叫声不免响彻了整片夜空,却只有确实发出了惨叫之人才能听得见。 毕竟现如今所有在外‘纳凉’之人全都因此突如其来的强大困意而强制进入了梦乡,唯龚沮仁独行于无数睡卧人群之间。 结果这满院此起彼伏的呜咽声还是不免引来了焚心谷中人的查看,且正是由于住在东面厢房中的客人好似集体中毒一般,全皆倒在了地上,还不时发出细声细语的悲鸣之音。这使得不少前来查看的外门弟子皆慌了神,又不得不去寻派内长老前来定夺。 于是乎,聚集在东厢的灯火亦越来越多,也就是说原先守在东西厢之间各处要道的巡逻已然减少了许多,也确实是龚沮仁趁乱潜入西厢的好时机。 要知道,龚沮仁实则早在入住之前就以其神识探查过了东西厢楼房分布,探查结果显示东厢各房间呈回字型分布,且有九转十八弯的方石小道勾勒其间。而西乡那边则十分诡异的呈现了易守难攻的房间走势。 其中黑袍下榻的厢房位于西厢最里侧,想要到达那里便需要跨过层层巡逻要道,随在进入西厢之后,龚沮仁仍需经过三条岔道以及两间房屋方可抵达最里的房间。 不过奇怪的是就古圣教一行下榻的房间分布来看,红儿、秃梅瓮与三笑和尚似乎故意与黑袍、玉函君、瑶光客疏远,由此龚沮仁也不用担心会在潜入时刚好撞见红儿,令其难堪。 然而冥冥中有些事恁是越害怕发生、它就是会发生,实则连龚沮仁也没料到,今晚会趁乱夜探西厢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红儿。 只不过龚沮仁过来时明明一直相安无事,且在发现了有人靠近后当即躲藏于花圃外的阴影之下,以混沌织成的夜曲纱隐匿自身,可谓是天衣无缝。 然而红儿还是发现了他,并准确指出了龚沮仁躲藏的方位。 “啊这···” 虽是敌我不明,但龚沮仁还是老老实实收回了夜曲纱,站到了红儿的面前。 然今夜尚晓,清风垂露,但见红儿身着薄红轻纱、隐约曼妙身姿、前凸后翘,更胜十方美景。对此龚沮仁不免口塞悬涎,绯红着脸,恁是若多瞧上一眼便将要心如鼓催、激烈而亡。 红儿倒还挺得意,毕竟事实证明星魂交予她的显影之物效果拔群,不经能够看破隐形之物,还顺道揪出了龚沮仁来。 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大半夜穿的如此轻薄,在外招摇如柳,也难怪看得龚沮仁小鹿乱撞了。 但当红儿靠近他时,发现其眼神竟然十分下流,前者当即抬手护在了自己胸前,并大骂对方登徒浪子,非礼勿视,视者必杀。顿时吓得龚沮仁不免又从上到下多看了两眼,进而意犹未尽的乖乖竖起了大拇指。 第两百一十九章 无上意志 “嘘!!快过来。” 才朝里走了几步,红儿就突然蹲在了门廊一侧,并招呼着龚沮仁学她一样也躲藏在阴影里好似猫猫。 龚沮仁随道:“你干啥呀,他们都去东厢了,这院子里又没人,你怕什么怕!” “啧!再废话,我就绑了你丢地上。” “啊这···” 看不出来红儿还蛮s的,而且还倾国倾城、玲珑有致、性情泼辣、武功高强、修为精深,想必是个雄性都喜欢,只可惜龚沮仁心里还有个江雪央,否则···这事还真不好说(来自冷芊芊不远万里的凝视)。 龚沮仁又道:“好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了,但我俩再这么支吾不前,再晚点熬到他们巡逻的全回岗了,那不是前功尽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咱们走。”对于龚沮仁的疑惑,红儿倒也没藏着掖着,而是直言其说道:“我可不怕那些焚心谷的杂兵,我是怕无天特意交予玉函君和瑶光客这两个叛徒的手段发现了咱们,从而真正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啊,居然还有这种怪事,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啊?”走之前,龚沮仁当即顿住,且就是为了确认一下红儿口中手段究竟是何物。然而红儿却说龚沮仁不可能做到的,毕竟那些东西都是隐形的,虽然用的都是些低劣的手段,但看不见就是看不见,除非有足可迫使其显影的手段,否则就只能看看运气了,可是红儿又说院子里实则到处都是。 “啊?都是什么!”龚沮仁心想,“若是黑袍所谓手段就是令其麾下骸兽隐形然后置于左右巡逻、报警,那便如红儿之言只要迫其显影就好,却又不能是主动显影,毕竟这样也会令黑袍有所警觉。” 若是有什么手段能够看破隐形之物就好了。 而星魂使徒其实早在红儿将行蛮荒之前就已经为她备好了一样特殊法宝——奇玛斋之眼。 所谓奇玛斋之人,他于百年前仙逝,其生前做过诡道的长老,最善足迹追踪。曾下过深渊,亦被深渊魔物所伤,最终抱憾而亡。 传闻中他有一件玉珏,仅是薄薄的一片,中心有孔洞,拿在手上也不过二两重。但此玉珏却似有大用,只因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其中心孔洞观察周遭的一切隐形之物。 且红儿就是这么做得,在其排摸清楚了隐形守卫们的巡逻习惯后,她终于敲定了潜入路线、即将悄声潜行。 然而龚沮仁不想被蒙在鼓里,特别是在此敌暗我明的环境中他不习惯。可惜红儿总是把那枚玉珏死死攥在手里,就算龚沮仁对月发毒誓,她也丝毫不肯借出,就这样二人随之僵持了良久。 直到···‘先生’言说龚沮仁其实不用依靠奇玛斋之眼也能渡过难关,只因为他‘眼睛有病’,而且白天才刚用过一次,怎么到晚上就忽然失忆了、变笨了,莫不是被花花世界迷了双眼,又被下肢热辣毁了心境,否则龚沮仁又怎会愚钝致此,到底其视线压根就不在那玉珏之上,而是打从见到红儿之后,便自始至终未曾落下。 若说看见喜欢的事物能使人高兴,那么看见讨厌的东西便会使人难过,哪怕龚沮仁可以骗自己,他也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上次是江雪央的化身‘冷芊芊’,而这次是没做任何隐藏就此真实出现在了龚沮仁眼前的红儿,所谓一见钟情就是这样。 就连‘先生’也看出来,龚沮仁喜欢她,可是她并不喜欢龚沮仁,他们现阶段也只是合作关系,实则连朋友都不是。 若不是因为有黑袍无天在,那正邪冲突便足以压垮两个人。然而‘先生’却赞同自由恋爱,只要是其弟子喜欢的他就支持,无条件支持,只不过感情不能勉强,就像冷芊芊明明对龚沮仁有意,后者却只是一味逃窜罢了,好似懦夫一样。 现下好在他与她目标一致,且都是为了与黑袍针锋相对,由此才能走得如此之近。 遂见龚沮仁当即亮起双瞳,电光火石之间院落中一切隐匿之物全皆暴露无遗。那是一大帮互做大圈回转、分组游行的飞头蛮(也就是黄泉冥首、死人头众),这与龚沮仁起初猜想的情况极不一致。 毕竟飞头蛮并非骸兽,而是厉鬼,只要在唤魂阵法影响范围内就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根本杀都杀不完,只能避。 但是飞头蛮也仅是一枚骨头而已,再加之阵法加持,一经发现外人入侵小院便会群起而攻之,不难想象它们飞扑的速度该有多么迅捷且难以估量。 好在龚沮仁炼破邪神雷刚好能克制世间一切邪物,只不过还是那句话,若是贸然攻击阵内飞头、那启阵者必然有所感知,到时候就不光是要对付一大帮飞头蛮了,而是会引来心向黑袍的两名护法,进而引起黑袍、甚至焚心谷上下的警觉。 所以龚沮仁不可以这么做,至少在万不得已之前,绝不可以如此冒进。 好在,星魂使徒不仅给了红儿一块可供其看破隐形之物的玉珏,实则还一并交予了对方一件足可屏蔽活人气息的轻纱。 但见龚沮仁‘一点用处都没有’,红儿遂大发慈悲的分出一角想让龚沮仁也躲进来,两人一起潜行入院。 而龚沮仁了,他不是有夜曲纱嘛,这法衣可以混淆外部感知以达成‘隐形’之效,‘先生’总结它是连神明也可以轻易骗过的一件神物,所以龚沮仁为何不穿夜曲纱过关呢? “嘿嘿···那就挤一挤。” ——‘先生’:“唉,这小子,果然色胆包天。” 没错,龚沮仁不用夜曲纱,便是为了与红儿贴身同行。纵使前者并未能看出他有轻薄之意,但其内心深处却很烦闷,烦闷于龚沮仁贴的太近了,又暗怪星魂给的避影纱太薄,根本套不住两个人。 可是星魂实则也没料到红儿单独行事期间,居然会刚好撞见龚沮仁这个‘无赖’,若是他知道龚沮仁在此,还跟红儿贴得这么近,也想必早就火冒三丈提剑来追,誓要将后者碎成肉糜,以泄其心头之恨(嫉妒)。 说到底,还是红儿太过仗义、同时太过洒脱所致,明明男女授受不亲,星魂让她学,可红儿学了仍不晓,只因为她觉得这些都是小事,交朋友又岂能处处谨慎,不与之交心呢? 况且此乃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红儿确实不在意轻纱太薄,但龚沮仁却把心置于嗓子眼,全程目不转睛皆在身旁之人细颈与柳腰之上,且其下肢虚浮、确因精血上脑。 而‘先生’担心龚沮仁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血管爆裂’而死。 只可惜,红儿并没有这样的自觉,自觉她自己对龚沮仁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且马上就要摧垮了对方。 所以‘先生’也只得兵行险着,以其无上意志穿越识海而来,眨眼间故意引起了一整队飞头蛮的警觉,并徐徐指引着它们向着此时二人所在方位缓缓靠拢了过来。 第两百二十章 内线 “糟糕,被发现了!”(小声) “哈啊~哈啊~(心跳加速)啊,怎么啦,什么我被发现了!我···我愿意以身相许···”(更小声) “啧!”但见红儿突然从别在腰间的乾坤袋中取来了法宝长鞭,龚沮仁这才忽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同时他亦在内心深处十分庆幸道刚刚自己说的小句胡话没被对方听见。 然而事发紧急,二人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 于是乎,红儿当即从纱下甩出长鞭,命中了排头的三具飞头蛮并将它们重重摔出了围墙。 她之所以这样去做,是想要转移视听,但是剩余的飞头蛮却还是兵分两路,其中大队仍然向薄纱这边赶来,就好似背后有人推着它们这样去做一样。 遂闻千钧一发之际,龚沮仁弹指射出一息金色闪光、并以连锁反应一瞬击坠了追来的所有鬼头。与此同时,他忽然钻出了薄纱,挥手驱赶红儿先行一步,而他稍后便到。 说时迟那时快,更多鬼头发现有人入侵到院落之中,随即群起而攻之。它们速度很快,且满口利齿、齿间泛绿,口水带毒。 然龚沮仁为掩护红儿先走,硬是拖延了它们一段时间,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出两道金色雷霆长链果断击毁了所有围拢过来的飞头蛮,并借助雷霆之怒将这些全皆烧成了不可再生的灰烬。 咔咔—— “嗯?荒阵石裂了,难道有人入侵别院。” 稍后时分,今夜奉命在房内布置招鬼秘术的瑶光客当即发现了一丝异象。原先牢不可破的荒阵已被人破去,他当然应该出门去看看。 只不过,这边厢瑶光客刚一出门就看见了红儿,此刻红儿脸色煞白、慌张中大呼金荀子与正道中人密谋欲将他们活捉后交予正道领赏,而现在梅伯伯以及大师正在院外迎敌,且正是因红儿遭到了正道人士的一波偷袭已然负伤,这才在负伤之下前来寻求同门支援。 对此眼瞎心不瞎的瑶光客将信将疑,不过他已知晓有外人凭实力生生破了他的黄泉道秘法,如果敌人真如红儿所言来自于焚心谷与柳白那帮人,那秃梅翁与三笑便很难支撑下去,自己也应当施以援手。 “没法子了,还是联手抵御强敌重要,你(指红儿)且在此歇息片刻,待我救回那两人再来与你汇合。” 此间话音刚落,瑶光客当即便想踩踏清风而行。只可惜红儿是骗他的,又怎能放任其去前院查看情况。 于是乎,红儿抬手一发手刀施袭,待得瑶光客拽倒后又动其厚底根补了两脚,这倒霉孩子当场晕厥,红儿便将之又拖回了身后房间之中,以灵符禁锢。 “哈哈~”老实说,她才不担心瑶光客醒来后会找她打击报复了,毕竟有正道潜入院中的说法在,她大可以再度扯谎说是正道中人忽然施袭打晕了瑶光,她则为了守护瑶光与那贼子大战三百回合,然后拖着累累伤躯好不容易才杀掉了这贼、救下了瑶光。 且当龚沮仁一脸轻松的再度出现后,红儿则刚从房间里出来。但见她一脸笑嘻嘻的坏孩子模样,龚沮仁只觉得赏心悦目,便没有再多问什么,二人随即前往了西厢更深处,也就是无天的房间。 唔唔唔—— 呜呜呜呜—— 然而在龚沮仁与红儿走后不久,瑶光客就已然转醒,既如此浅睡,那刚才他怕不是在演戏而已。 怕只怕红儿为了对付无天,会下意识的剪出无天麾下党羽,也就是会趁机杀死瑶光客,那他为求自保、演出一手遭受突袭、果断昏厥的戏码到也算是识时务了。 毕竟近几年少司命长孙无情与无天闹得很凶,而教主大人则对此内部分裂之事充耳不闻,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瑶光客之所以会为无天马首是瞻,主要还是为了活命罢了,谁叫无天一方势力大了,而且其为人十分神秘,还有许多手段尚未显山露水,在内部权利争霸的过程中堪称一支潜力股。 但若真要瑶光客为了什么人拼了命的抛头颅洒热血,那聪明如他又怎会不为自己留一线生机呢? 然瑶光客所选择的生机却不在内部,而是在古圣教外。且在他于客房卧榻之上苦苦挣扎之际,另一抹陌生人影顿时穿过了黑夜与围栏、后掠过整个花园轻易避过了千人耳目、终得步入了房中并来到了他的面前。 此人不是玉函君,更不是无天,他来此的目的正是瑶光客来此的目的,他俩互以同道相称,而此人却实力超然、轻而易举便撕毁了瑶光客周身的禁锢灵符,并将之扶了起来。 陌生人:“呵呵,怎么搞成这样啊,她一个小丫头居然能算计到你这个老骗子,我还真就不信了,这什么世道啊,老骗子也能从良?” 瑶光客随即拉长脸来道:“切,尚三三,我如何行事要球你管,别忘了上次谈事你还输我十枚天晶,现如今你救我,我···我就当你还了一半,哦不,三分之一,不,还是不行,五分之一、就五分之一!!” “哎哟我去,你个老财迷,不仅是个老骗子,还是个铁公鸡,一天到晚少谈点钱会死吗?早知道不管你了,哼!” 瑶光客:“呵呵,别装了,我俩四百年交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贪钱恐怕真的会死,难道你就这么想我死吗?师伯~” “···”沉默了,尚三三这下沉默了,不过他只是气愤某人每次一斗嘴就要搬出这句话来触霉头,搅得尚三三不敢再多言半句。 不过一般正事还是要说的,于是尚三三冷冷道:“看来那家伙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我探听到他这次夜会金荀子特意没把你带去,就是为了在启剑大典上借刀杀人,顺便让无情这一系可用之人全军覆没。由此我看你还是先行一步出谷去,去栖霞山找他,我跟他说好了,他定会信守承诺护得你百年周全的。” 瑶光客:“而此百年之内,你要与无天分胜负吗?” 尚三三:“···不错,他欺师灭祖,根本怪不得我。” 瑶光客(长舒一口气):“是嘛,仙师门的事虽然已经很久远了,但是还请师伯允许我留下,我想助您一臂之力。” 尚三三(皱眉):“傻瓜,你一门现如今就你还在人世,若是你也死了,那你太太太师傅,也就是我师傅传下的黄泉道也就彻底失传了,这···不值啊···” 瑶光客(宽慰):“呵呵,多谢太太太师伯关心,但师傅说过,死有轻于鸿毛,也能重于泰山,我不是怕死,而是怕死的毫无意义、从而对不起我这一门上下。” 第两百二十一章 无上意志·二 在龚沮仁解决了飞头蛮后,红儿又偷袭了瑶光客后,二人又辗转了三处花园,这才终于走到了无天下榻的厢房内院,也就是西厢的最里头区域。 然而厢房内全无人息,只余寂寞,正说明无天不在里头,而是去了某个地方与某个人私会。而且他还带了玉函君一块去,却让瑶光客‘看家’,就不知无天这般安排究竟会否是故意疏远瑶光客。 至少就红儿看来,瑶光客是狗,只会摇尾乞怜的那种,而玉函君是狼,却也会跟在主人屁股后头摇尾巴。 所以真正的恶首是无天,一切仇恨的根源也只能是他。 为了追捕无天,红儿已然得罪的很多人,也暴露了自己,若不是星魂使徒与少司命竭力保她,那无天使徒恐怕早已亲自动手解决她这个内忧了。 同时,龚沮仁也很在意黑袍屡次三番与自己动手,却每次临要分出胜负时都会主动撤手的习惯。毕竟若是能提前解决他这个外患,放在龚沮仁眼里,那必然是最佳选择。 但是黑袍却在龚沮仁最弱的时候屡次三番放过了他,还说是有人叫他这么做得。那究竟是谁能够命令黑袍?而且还令这个无法无天、恶贯满盈的家伙一个字也不敢违抗。 对此龚沮仁实则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待到此二人行至了西厢最末,又发现无天并不在房中后,他果断放出了神识查探,结果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就连一丝动过的痕迹也没有。 遂见红儿拿起了玉珏抵在右眼上,然后瞄向一旁格栅竹林来回瞧了两遍,便见其中两根翠竹竟有幻象遮蔽之绕。 也就是说那竹海后头还有路走,只不过被人以高明手段给遮住了。好在红儿有破幻之眼,龚沮仁则有破局之法。 但见一时金光大盛,龚沮仁随以神雷烁光穿行于整片竹林,并将所有带禁制的竹竿一一找出,紧接着将附着于其上的禁制毁去,通路既显。 “哼哼,看不出来你很挺厉害的嘛。”说着,红儿当即绕前拍了龚沮仁两下肩膀,她这么做是因其肯定龚沮仁的实力,但对龚沮仁来说,却好似红粉扑鼻、直扑心灵,紧接着就呆呆立于原地羞红了耳根。 “来呀,咱么快跟上去,可不能让他跑了。”话音刚落,一抹霞红倩影当即消失于竹海。 然龚沮仁却还呆立原地,直到‘先生’叫他,提醒他单凭两个化晶初期的实力是不足以对付刻意隐藏实力的黑袍的,‘先生’喜欢龚沮仁冷静,不要被一时热血冲昏了头脑。 而龚沮仁实则清楚的很,真正自不量力的从来是他人,而他却在心里盘算着待会若遇危险、自己该如何逃跑。 只不过他还想带着红儿一块逃,他可不想把她留给黑袍处置,毕竟龚沮仁舍不得,特别是这二人经历了飞头蛮一战后,更蒙生了一丝战友情谊,这或许就是红儿对龚沮仁越来越客气的原因。 那现在龚沮仁还需赶忙追上去,以防任何不测降临。而当红儿第一个穿过竹林小径后,她竟然在尽头一处假山假水外远远望见了一瞬好似玉函君走过的背影。 那人离去的方向正好对准中轴,也就是火焰山洪天炉的方位。那里是金荀子带领焚心谷一门上下铸炼神剑的地方,也是于数日后召开启剑大典的必要场所。 无天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圣教带回神剑,只因其与金荀子早有交易,为此圣教还命人从沙漠中助其夺来了数个绿洲的水源,以此为剑身淬火做好万全准备。 然而如此重要的信息,红儿却是一个字也不愿与外人分享,就像龚沮仁也对其有所隐瞒一样,双方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轻易泄露的好。 遂在龚沮仁也穿过竹林来到后,红儿便立马抬手指明了前路,且刚好是与中轴线相反的位置,想必那里有一间隐秘的石屋,亦是金荀子专门用来会见一些特殊客人的地方。 与此同时,经红儿一番侦查,已知那石屋外坐落着十八具木人傀儡守护,而且还是十八具境界在洗髓上境左右的木人傀儡,每一具手里都握着一件兵器型法宝,这简直闻所未闻。 一般的木偶或是傀儡也属法宝范畴,仅有品级之分,却无修为之说,然而这里的傀儡却身负修为,还实力不俗,除非这是人扮的,否则打死龚沮仁也不相信,这世上竟还有此等炼傀秘术。 “你在这等着,我去闯阵。” 说时迟那时快,红儿还未等龚沮仁有所回应、就马不停蹄劈鞭入阵。然而无论她如何左突又进、龙腾虎跃,也不见这十八具傀儡有任何抵抗。 好奇间,龚沮仁竟想趁机敲一敲傀儡的外壳,看看里头究竟是何构造。 不过红儿却说石屋当中才是关键,未免夜长梦多,直奔主题方才正道。 于是乎,二人当即跃过了前院,步入了石屋,结果里头仍然是空空如也,看样子无天、玉函君和金荀子三人已然离开了。 但见角落里似有些许刚刚经历烧灼的痕迹,另还放着一只火盆,内里书封信笺已被火焰焚烧的看不清字了,却看似落款还在。 于是红儿当即上去、是想要火中取栗,好在她修习的《火凤攀阳诀》性属离火,所以其手能承受高温、不用担心会被余火灼伤。 但是···当红儿把手伸进火盆时怪事发生了,原还星星点火的地方突然绿光大放,紧接着屋外‘咯吱’之声顿时响起,很快十八具傀儡几乎同时撞破外墙冲进屋内,誓要将入侵者撕为碎片。 “我去,居然是陷阱!” 说时迟那时快,红儿立即缩手,龚沮仁则在屋内匕首化葬日黑刀,忽为一瞬黑色闪电,一连击穿了三具傀儡的脑袋。 然就在龚沮仁划破傀儡外壳的同时,他亦通过缝隙看清楚了隐藏在这傀儡甲壳之下的诡异奥秘。 与此同时,屋外亦狂风大作,原还月明星稀的夜空突然生出一轮晶黄色涡旋,还类似水花波纹一样一圈套着一圈伸展,就此无端点出了一枚硕大的碧绿色眼珠来,就好似天漏了、神秘现,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忽然降临人间,并将其无上意志生生碾压在无助的凡人身上,强令他们俯首称臣。 且经红儿与龚沮仁在此狭窄的屋檐下血战当庭,前者刚被毒火灼心、明显力有不逮,便很快败下阵来。 好在龚沮仁很能抗,纵使石屋内只适合短兵相接,他仍可以命令混沌遁入小黑创造的阴影空间,再肆意绕后突袭,并与之相互配合接连击碎了整整十三具傀儡。 然而可惜的是当屋外那颗硕大眼球完全成型之后,且当它径直穿破昏黄云端径直看向了整座山头后,一切就变了,变得无比诡异且如梦似幻。 对龚沮仁与红儿而言,此时此刻他们眼中的一切颜色全都混淆在了一起,其身体更是动弹不得,就连与他们死斗的傀儡的动作也遭冻结,屋外一切飞鸟游鱼、落花飘叶也全皆静止了一般。 这里山头的整个空间随即被这大眼施放的威压、弹压的死死的。就好似大浪淘沙,此区区一枚小小的砂砾又怎能夺天地之造化,于汹涌浪潮之侧自由行动呢? 至少只凭红儿或是龚沮仁是不可能做到的,能做的有且仅有一人,而此人刚刚还并不在这。 但现在他来了···并以附身的方式入侵了龚沮仁的身体,使之意识退回到了识海之侧,而他则以红着眼的姿态降临人间,并当即抬头眼神直指天穹,且只一个照面就将那碧绿色的天空巨目瞧碎当空! 第两百二十二章 一忘皆空 电光火石之间,他来过,然后又离开了。 龚沮仁随即回神,便见屋内所有傀儡已然溃不成军,檀木色的碎甲散落满地,更甚无凭滚落的三四颗戴甲人头、阴森可怖。 可见龚沮仁于之前战斗中仅一眼瞥见的景象并非虚晃,这群焚心谷的妖人还真把人做成了傀儡,还一口气残害了十八名洗髓上境的他派修士,简直天理难容。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时间感叹凄凉,毕竟红儿遭毒火所伤,这绿色的毒火像极了简雍的木毒招数,所以根据毒物所在之地三步之内必有解药的道理,龚沮仁当即背过身去从纳戒中取来了一支颈瓶。 这瓶内所着丹药正是之前从白莲教徒那儿顺过来的,让‘先生’看过应属解毒的灵药,虽不知能否解除绿火之毒,但试试总比不知所措的好。 于是乎正当红儿因运功抵御毒性扩散即将相持不住之际,情急之下的龚沮仁随即一把抱住了对方,并强行将一枚解毒灵丹塞进了红儿的嘴里、后压下进食道。 正因二人实则并不相熟的关系,救人要紧。然龚沮仁害怕红儿会担心他图谋不轨从而拒不服药,所以他便从一开始就强行喂药,哪怕她不停在自己怀中挣扎,根据其眉眼所示更恨透了自己,龚沮仁也要救红儿。 “你···为什么···” 但见服下药后脱力瘫软的红儿轻叹一声后,秃梅翁与三笑顿时冲入了屋内,并双双抬手便拍,径直以重掌打在了龚沮仁后背,却又被化形为浓稠黑气的小黑用劲抖背弹开。 且因二人是从后面来,根本看不着正脸,所以秃梅翁有理由担心红儿正在遭外人玷污。可龚沮仁真这么做了,那便是不死不休之局,星魂与长孙无情更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直至将其碎尸万段为止。 不过龚沮仁并没有这么做,他尊重红儿,更尊重红儿这群人的大义,毕竟他的挚友赵萌牙也是这群人的一员,他没有理由与挚友为敌。 遂见龚沮仁把瘫软后的红儿直接带给了秃梅翁,并顺道提醒了他们二人无天已经发现了他们将要对付自己的事实,而且还打草惊蛇,刚刚那只硕大的天球巨目就是证据。 然而龚沮仁还是太小看这群人了,哪怕红儿冒进生事已成定岸,那三笑和尚却只是笑笑,便温柔说道:“善哉善哉,多谢施主仗义相告···” 秃梅翁:“嘿嘿,还有搭救我家小红这事,他日定当相报。且就算老头子我好心提醒一下你,别看这焚心谷今晚乱成了一锅粥,可内里头啊却仍然风平浪静,毕竟对于他们这群人而言,一切大风大浪皆抵不过七日后要召开的启剑大典,为求这启剑大典丝毫不做延误,金荀子定会想尽办法平衡各方,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那人知道且会报复你了,至少近几日不会,一切都将在启剑大典召开的那日再做结算。” 好啊,龚沮仁据此心想:“这可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不过他却又突然担心起了东厢的情况,毕竟之前正道人士挑衅自己,自己还击对方,使之集体犯癔症,这显然已经打破了金荀子想要维持局面的努力。 想来那群人苏醒后定会再找龚沮仁麻烦,而且金荀子也很有可能会为平息众怒而出卖自己,那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及时返还以策万全之策,心念到此的龚沮仁随即拜别了古圣教三人,就此身作惊雷回到了东厢。 “嗯~人呢?” 然而东厢早已人去楼空,他们甚至没把晕厥的人搬回房里,却有大把时间好好清理一下院坝中的痕迹。 “这新的就像是刚建成一样。” 也就是说是焚心谷的人带走了所有正道人士,就不知他们把人搬去了哪里,原本龚沮仁还以为金荀子等人性属中立,可这下倒好了,他知晓了焚心谷中人与黑袍无天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就怕宋长老等人现下已然身首异处,还被对方塞进了傀儡用作启剑大典上残杀众人。那龚沮仁之前不忍挑衅之举便是生生铸成了大错,也合该他为赎此罪孽直接与焚心谷撕破脸皮,毕竟救人要紧。 不过由于一个人的突然出现,龚沮仁终得揪到了金荀子的尾巴。但见柳白此时身穿一体内村出没于廊下,龚沮仁旋即冲上去一把握住了对方肉掌,大呼道:“柳知州!还好你没事。” 然柳白却说:“唉,我知道你因一时犯错,便不顾一切想要救人。但他们或许并不需要你救呢?” “啊这···柳大人究竟何意,沮仁不懂,还请大人明言。” 柳白道:“我看见金管家派人将他们全都搬去了正殿,你若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好,我现在就去。”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就像一道激烈的狂风般呼啸着穿过了内院,前往了知守堂。 然而龚沮仁前脚刚走,胡人杰就出现在了柳白身后,并威严恐吓着对方,提醒柳白他与自己皆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遂听胡人杰说道:“若不是那个人有意通风报信,我也不会这般轻易的确认此事应属焚心谷与那传闻中的古圣教联手所为。” 柳白则在旁补充:“同时也是这个人提前通知了官府,并在来信中言明活剑之厉害。若非如此我也不用大张旗鼓急邀各方正义之士汇此火焰山降魔。” 胡人杰:“不错,正是因为你打草惊蛇,才耽误了我的计划。” 柳白:“呵呵,彼此彼此,我知你想仅凭龚仙师一人之孔武暗夺活神剑,再据之己有,把它献给自己的义父对。胡校尉,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这般执迷不悟,妄想仅凭一柄剑就彻底颠覆天下大势,然而你我心里都清楚,这可能吗?不会又是一番痴心妄想罢了。” 胡人杰(嘴角上扬):“就当是我狗改不了吃屎,柳白,当初你也说过要做全天下最后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可到头来经你谋略、施计斩杀的凡民依旧不知凡几,所谓人屠柳白,还真是个笑话啊。” 柳白(垂目深叹):“不错,我是做出了改变,只因这是我自愿的,根本怨不得谁,但你明明跟龚沮仁称兄道弟,到头来却不惜用他的命成就自己的不世功业,哼哼,还以为滚刀寨内皆英雄,可到头来却仍然抵不过功利的诱惑,大当家未达目的任何人的死活皆可利用。所以这哪里是什么英雄,根本就是一群马匪而已,一群不得好死的马匪!” 胡人杰:“别说了···” 柳白:“怎么?你也会有良心吗?还记得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吗?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别说了!!” 遂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冷钢顿时被胡人杰架在了柳白的肩头处,他这是在威胁他。甚至完全不顾从背后两个方位刺来的仙剑,就这么与故人僵持下去··· 另一边,龚沮仁则顺着之前线索来到了知守堂中。很显然当其赶到时,宋长老等一众正道人士已遭人毒害,还纷纷被对面浸泡在了数个深褐色药缸内,就像是战国时期烹煮肉羹一般,被小火煨着、且直冒热气。 “救人!!” 不错,眼见此等暴行的龚沮仁当即便要救人。但金荀子却突然出现在侧,摆手直言他是在帮龚沮仁,并真得救了他一命。 金荀子随即言道:“前辈请看这缸内的草汁名唤夜幽兰,其药性足以总结为八个大字,是谓‘世间百苦一忘皆空’,而我煮这些药汤仅仅只是为了帮助前辈与他们化解昔日仇怨。且待明日一早,宋长老等人便会彻底忘记今夜之事,更会忘掉与前辈有关的一切恩怨情仇,予前辈清静。” 第两百二十三章 互惠互利 “互惠互利?呵呵···” “没错。”金荀子随即背过身去,以显示自己对龚沮仁的‘绝对信任’,只因为信任是双方合作的基础。 然而龚沮仁却只看到了‘利用’二字,对方明显有求于自己,他却无需金荀子相助。 直到对方喊出了龚沮仁的大名,并解释说:“黑袍叫我帮他除掉一个人,此人叫龚沮仁,我想您应该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张三前辈。” 龚沮仁随问:“哼,没错,我就是龚沮仁,你想要什么?” 金荀子直言:“很简单,我派历经数百年,等的就是今天,我知道您的朋友只想要回被古圣教夺走的绿洲水源,我可以在启剑大典结束后,亲手将它们还给沙漠之民。但是若要开启神剑,便需一位修为精深的大能以其精血灌入剑身,唤醒剑的神魂方行。” “更何况,我之所以会答应与古圣教合作,也是因为他们威逼利诱所致,若非如此,我怎敢将本派百年之耀拱手相让,让与那恶魔残·害·生·灵!” 龚沮仁心想:“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好一只老狐狸啊,不过···” 心念到此,龚沮仁随即故作惊讶道:“你···你难道是想与我合作,一起对付黑袍?” 金荀子笑道:“不错,确实如此,想我焚心谷实乃心向正道,若不是遭人威胁又怎会与古圣教合作出卖灵魂呢?” 龚沮仁心想:“哼,是嘛,说不定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然金荀子不明龚沮仁心中所想,他只赞道:“前辈实力超凡脱俗,相信只要我焚心谷上下与前辈倾力合作,便可以驱除鞑虏扬我正道。” 不错,对于大多数中原教派而言,起源于冥川极西之地的古圣教属实是野蛮人了。但是他们却忘了,自古胜者王,败者寇。哪怕一对一单挑,龚沮仁也没有把握能胜黑袍。 然而这金荀子却踌躇满志、心藏凶略,确实不得不防。 好在龚沮仁并不相信对方,对方恐怕也不会尽信龚沮仁的承诺。 只是为何不用无天或是古圣教中任意一人的精血开锋,而非得龚沮仁上呢?金荀子究竟又是何居心,想来他定是不愿将好不容易才铸成的宝剑拱手于人,但无天之能何其可怖,如若此剑仅是凡品,那金荀子岂不是要错打一招、自找死路了吗? “奇怪,确实奇怪。”可在龚沮仁思来想去之下,纵使他将全部神识都压向了远方死火山的山巅,都未能穿透那道被焚心谷中人有意设置在山腰上的绿色屏障。 那屏障很奇怪,拥有极强的反神识之力,而且还在龚沮仁的异瞳之下张牙舞爪,就好似一只巨大的青绿色怪虫正于山涧盘桓。 随后好歹熬到了宋长老等人苏醒,结果这人刚一抬眼就见龚沮仁傲然独立于侧,虚实间宋长老双目微坠,明显因才刚泡过药浴有些个虚汗乏力、而至脚底不稳、险些摔倒。 好在龚沮仁不计前嫌上前扶了对方一把,他才在龚沮仁的搀扶下稳住了身形,随即抱拳相谢道:“啊···这位···前辈,哇喔~实足天人之姿、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当真前途无量啊~” “啊!?”只区区一句话的功夫,就把龚沮仁给听傻了。 没想到这夜幽兰的药效竟然如此彻底,别说是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了,这宋长老更像是突然间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看见龚沮仁说话声也温柔了,这还能是他吗?不会。 “啊~我想起来了,刚刚我等众人皆因一瞬音波而昏厥,想必一定是金长老,还有前辈仗义相救,我等方能化险为夷的,还请受老夫一拜!” 正说着,宋长老当即鞠躬作揖,亦搞得龚沮仁浑身好不自在,只得拜别金荀子等人,先走一步回去了东厢。 然而还没等龚沮仁走到东厢回廊前,柳梦遗就突然出现摆手拦下了他。 “你干什么呀,滚开!” 但见龚沮仁一见柳梦遗就摆出一副十分厌恶的神情,后者倒也不客气,当即摆出架势,并使六根旁人无法察觉的紫色魂链冲向了对方。不过龚沮仁却能看见锁链攻来,进而以铜蚣产生的气旋将攻击尽数挡在了外侧。 且听似乎早有预料的柳梦遗说道:“嘿嘿,果然瞒不住你啊,你既然能看见从我身后伸出的魂链,那便可证明你就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哼,脱线!你若再不住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哎哎,别啊,毕竟人家都还没出力了。”话音刚落,即见一瞬银光闪烁,紧接着就听一声‘轰鸣’爆响,龚沮仁身侧一尺开外顿时烟尘隆起,迫使他在惊愕之中转瞬闪身出烟,却见地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细长沟壑。 这、明显是柳梦遗刚刚那一击留下的,更摆明了他有能力在眨眼间取对方项上人头,且龚沮仁根本不可能反应的过来,就像刚才那样只一瞬间便会身首异处。 “哼哼,你到底想干嘛!”虽是带着些许后怕,但龚沮仁语气中却仍然坚有几分硬气。 对于柳梦遗而言,若是他看好的人仅仅是个孬种,那他便当自己看走眼了,想必至此之后便会不在打搅龚沮仁了。 然而龚沮仁却没能让他失望,于是计划照旧,柳梦遗随之一言不发的将之带到了这焚心谷的另一侧核心区域,也就是其掌门秘密隐修之地,并在被无数砖石从外面彻底封死的禁地门前迎面撞见了银枪在握的魏乾龙。 “哼,真慢,这么说你已经劝服他了对?”魏乾龙问道。 “喔克、喔克(okok),完全木得问题,我已经好好劝过他了。”柳梦遗笑道。 “哈哈,没错,确实是用实力打服的。”闻言后,龚沮仁随即于其内心深处苦笑道。 “那咱们走。”说着,魏乾龙当即别住长枪,紧接挥舞长拳将面前厚实砖墙锤了个稀巴烂。 哗啦啦—— 但见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才刚跟金荀子做出约定的龚沮仁顿时慌了,他还以为这二人是想邀他一起盗墓。 然而魏乾龙却立马取出了一面法宝积云幡,并用此幡产生立场一时还原了此前的砖墙,以作遮掩之用。 与此同时,柳梦遗随即言明了前因后果,怪只怪东厢此前闹出的动静太大,他与魏乾龙这才想要帮忙。 不过就在他俩穿出西厢,正准备往东厢赶时,一个身着血袍的修士出现了,其人自称是这焚心谷的掌刑长老,不想因曾相助昔年好友出谷而被同门构陷,随即被金荀子假意带往了掌门所在禁地,妄求沉冤得雪。 可是原来这金荀子才是一切乖张的祸端,是他建议掌门率领一门上下与古圣教合作、一起搜罗天下间各种奇珍异宝加入铸炼神剑,同时也是他对外散布消息吸引正道人士来投,目的是想用这些人的肉身以及魂魄喂饱魔剑,好助其一口气突破繁圣、化身天灾,于世间降下宏图霸业。 而这焚心谷的一门之主却被这个雄心勃勃的野心家用计封入了禁地深处,若不是该位掌刑长老人实力不济,恐怕早已赶在众人之前将掌门救出,再一举号令门派上下齐齐捉拿这个叛徒。 于是乎当柳梦遗与魏乾龙得知了这个消息,又亲眼目送这人含恨九泉之后,他们便想要代为救出这焚心谷的掌门。 不过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能抵一个诸葛亮,所以看似三人之中最为实力不济、且全无修为、人畜无害的柳梦遗才会向魏乾龙建议拉向来古道热肠、乐于拔刀相助的龚沮仁一道救人。 又好在魏乾龙虽非君子,却也同样古道热肠、正义感爆棚,于是乎他才勉强听取了柳梦遗的建议,毕竟在其看来龚沮仁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胜在实力远胜于他,所以此事也非龚沮仁莫属。毕竟他们不能求助古圣教中人,而那群所谓正道人士则全皆三流,根本不堪大用。 第两百二十四章 鬼针林遇险 黑暗中,四面皆是树影婆娑。如果不是幻觉的话,那就是三人真的已经穿过了山洞,来到了一片针叶林中。 “怪哉、怪哉。”惊叹间魏乾龙自愿上前开路,随令副将柳梦遗殿后,龚沮仁居中,仨人呈一字长蛇阵徐徐摸索向前。 一会儿从左穿到右林,一会儿又从前穿入后林,在各人纷纷精疲力竭、来回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后,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这针叶林有古怪。 此乃幻海针林,本就是焚心谷禁地自带的防御型法阵,专司屏蔽他人感知,使之迷失于无边无际之茂林深处,永世不得超生。 如此害人不浅的迷阵,比之于那颠倒五行的幻雾大阵本就不遑多让。而魏乾龙则对此相似迷阵早已深恶痛绝,遂见他猛地划出银枪,并使枪头打入泥土以及树丛之间迸起火花。 紧接一条赤色火龙顿时因气扭转,忽儿口含烈焰喷吐四方,将大片针叶林点燃,并立时涨其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烟将三人分割。 电光火石之间,身处浓烟一侧的柳梦遗当即身形一转,其身背数条锁链紧接打落了十几根从其侧后飞速袭来的针叶藤蔓。 与此同时,龚沮仁也遭到了数十根从泥土深处忽然钻出的树根缠绕,好在哪怕他反应不及时,也有小黑助其脱困。 加之其臂上的铜蚣手环猛地喷出了重重幻色因子,进而中和瓦解了四散漂浮的浓烟,这才让龚沮仁和柳梦遗来得及搭救已被千重树荫层层包裹且就快要被憋窒息的魏乾龙。 而当二人成功救下了魏乾龙后,龚沮仁赫然发现一场大火之后,眼前的针叶林便像是突然被赐予了无限生机一般,进而产生了疯长。不仅变得比之前还要茂密、高大,而且还像狼群一样,懂得彼此间相互配合,再一起猎杀他者。 龚沮仁不免心想:“这感觉···就跟那时在淮县一样···” 没错,此针叶林的诡异变化,就像是一瞬间从普通树木进化成了那时的圣树一般,哪哪都透着一股子邪性,还张牙舞爪、状若邪魔。 为今之计,也只有三人尽快退回洞口,或是一口气消灭整片针叶鬼林这两条路可行。 而柳梦遗身后的魂链能直击任何生物的本质,造成不可磨灭的真实伤害。这一点,只有他自己当然很清楚,同时是破解此番危机的最佳手段。 但是柳梦遗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他在等龚沮仁做出反应,且看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这才放下心来,全权照顾起了受伤的魏乾龙。 遂见龚沮仁双手捏出万丈金色雷光,并使双路掌心雷横扫四方,将大片鬼针摧为飞灰,恁是连给断木新生枝丫的机会也不给,就将半座针林毁于一旦、亦为刚刚冲动行事的魏乾龙报了仇,当真好不痛快。 “哈哈,不愧是我看重的人,果然厉害。”柳梦遗这话看起来是在夸龚沮仁身手不错,但实际上却是在夸他自己没有押错宝。 哪怕慕容云曾经口口声声说现在的龚沮仁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柳梦遗也始终不愿另作他想,生生吃定了现在的龚沮仁。 就因为柳梦遗第一次见到龚沮仁时就感觉他像极了从前的自己。哪怕此二人出生不同,人生经历也差距甚远,但柳梦遗还是觉得龚沮仁很像从前的他。 同样是先入江湖门派,后因机缘巧合修炼得道,而后为了一个女人踏上未知道路,最后与心爱之人修成正果,以上便是柳梦遗对自己一生的总结。 虽说龚沮仁的人生经历与之所述依旧相差甚远,但柳梦遗却不知为何就是看好龚沮仁的未来,甚至不惜与同伴撕破脸皮,签下对赌协议,也要坚定地站在龚沮仁这边。 不过龚沮仁却从来不相信柳梦遗能是‘自己人’,更何况他们每次见面都会发生很多的不愉快。就像这下柳梦遗明明自保有余,却还要假借龚沮仁的力量脱困,这就让后者十分看不起这个人,恨不得就此脱离此地,再也不参合对方的任何破事。 然而龚沮仁之所以跟着一起来,还不是因为遭受了柳梦遗实力的碾压,被对方胁迫着一起来。 对此魏乾龙才是最为无辜的那个人,毕竟他从始至终都被柳梦遗蒙在了鼓里,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焚心谷的内幕,遂之仅凭一腔热血就这样卷入了此般危险当中。 想想看,若不是龚沮仁化晶后实力大进,再加之柳梦遗无需他人相助自保有余,那现今唯一拖大家后腿的就只剩下魏将军了。 而且你还不不好意思跟他好好解释一番,劝他先行回去,洗洗睡。 毕竟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被别人说不行,这本就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不太好形容。 更何况魏乾龙是因为救人要紧才答应柳梦遗让龚沮仁加入的,如果这话由龚沮仁来说,那保不齐这洞中又要多添上一具尸体。(大概率是魏乾龙的) 由此保险起见,还是救人要紧。 遂见柳梦遗撒欢似的疯狂掐魏乾龙的人中,也就是要将之唤醒。 而龚沮仁则当即贡献出了两枚醒神丹,这是他无聊时照着从黑市淘来的丹方炼的,然其手中丹丸的颜色却与丹方上的描述有点出入。 “呵呵,反正也吃不死人。”说着,龚沮仁便想要杀人灭口、哦不应当是救人于危才对,并抢在了魏乾龙睁眼之前,硬塞进了对方的嘴巴里,听得了一手怪叫。 随后魏乾龙猛然转醒,在惊讶于自己居然还活着的同时,又用手扶住了自己的肚子、并大喊着自己下午入席后可能吃坏了东西,紧接着狂呕了一地,才勉强有力气继续上路。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且待三人一连穿过了数道石门,这才豁然开朗,步入了此地的尽头、一处背靠月光云海的悬崖绝壁之上。 此时此刻,那焚心谷的掌门人就站在那尖端、背对着他们,并看似安然无恙。 然而柳梦遗却暗暗发觉到对方已然全无人息,就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一般,虽看起来这东西还跟活人一样、呼吸自如,但萦绕在柳梦遗周身的魂链却能够感知到明确的异样,并致使他在走出针叶林后最先悄悄放慢了脚步、走在了三人最末。 第两百二十五章 是陷阱 在满溢云山雾海的悬崖边上,柳梦遗忽然退到了最末。 一时间,魏乾龙执意向前,龚沮仁则放慢了脚步,随即停在了半道,并警戒着四周,生怕有什么东西会从浓雾里猛地探出头来。 而当魏乾龙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肩膀,并将之拉起来面向了自己后,三人所踩的幻境顿时烟消云散,恢复成了本来密室的模样。 该密室是一间黑色的六边形石屋,且观其四壁可知此石屋因为天然鬼斧神工所成,绝非人工雕琢。 同时被魏乾龙抓住的虚谷子神情呆滞、形骨消瘦,便想必受困经年,已被那狠心的金荀子饿至不成人样。 但听其嘴里还在呜咽着同一词语:“饭···吃饭···饭···” 魏乾龙便称虚谷子可怜,随即从别在腰间的乾坤袋中取来了行军肉干喂给了对方。 “啊啊,饭!吃饭!” 说时迟那时快,虚谷子猛地抓过了魏乾龙攥在手里的手干,并蹲在一旁狼吞虎咽了起来。 龚沮仁见这焚心谷的掌门人除了有些个神经之外、基本与常人无异,便也走向前去想要渡一渡此间虚实。 但见柳梦遗还在后退,且越退越远,距离那黑黝黝的洞口不过几步之遥了,龚沮仁随即向其大喊道:“哎哎,柳副将,你干嘛去啊,还不快赶紧过来帮帮你家将军搀扶一下老人家。” “是啊,柳梦遗你要去哪啊,来,赶紧给我滚过来。”魏乾龙紧接说道。 然而就在魏乾龙与龚沮仁把目光全皆集中在了柳梦遗这边后,一个枯矮的身影突然闪现到了前者的身后,并拖着一口长音道:“啊~~~~饭~~~~” 没想到,这才一会的功夫、虚谷子就已经啃完了刚刚魏乾龙递给他的好大一块肉干。 不过更加令人料想不到的是柳梦遗突然指名道姓、急呼而出的一句提醒:“魏乾龙,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森长利爪顿时贯穿了魏乾龙的甲胄,进而在其背上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可怖血痕。 “啊啊啊!!” 电光火石之间,龚沮仁当即烁雷而出将刚刚偷袭魏乾龙的怪物逼退,然而当雷光落下时,其于黑暗中一瞬骤起的火花遂径直照亮了那怪物的身形。 那是···已然被血腥气与饥饿彻底消灭了心智,从而化身为恶鬼重临的虚谷子本尊。 “该死、是陷阱!”心念到此的龚沮仁当即闪身救下了浑身浴血的魏乾龙。 而当此恶鬼犹如蜘蛛一般,以极为诡异的身法一连闪过了龚沮仁的三发空掌后,还是柳梦遗及时驱使魂链结成大盾暂且逼退了对方。 且在配合服下龚沮仁递来的止血丹后,魏乾龙咆哮道:“可恶,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柳梦遗答:“那是被人以邪法抽离了灵魂的离魂体,可若想要控制它们便需要为其注入兽魂,再加以驱策。” “啊?那岂不是跟黑响一样吗?”魏乾龙随即以其理解牵强附会道。 龚沮仁:“黑响?对啊~” 话音刚落,那恶鬼再度来袭,三人旋即各自躲避。 且待龚沮仁飞身落地于石室东面墙根处时,他方才继续做出了如下设想:“首先是黑响究竟是什么?其表面上是对所有失魂修士的官方定名。那失魂修士又是什么?会否正如姓柳的所言、是被人以邪法抽离了灵魂的离魂体呢?” 对于龚沮仁而言,他见识过夺舍,所以若有办法向一具空壳灌入他人灵魂,或是野兽灵魂,也并非无稽之谈。 只不过黑响与离魂体之间还是有着本质级别的差异性的,就比如说寻常野兽可没有这么强的、对于生魂血肉的渴望,更何况黑响之毒比之于凡人而言对修为精深者似乎更有奇效。 所以就龚沮仁判断,这虚谷子的情况更类似附身,而非离魂亦或夺舍。 饿啊——好饿—— 正说着、虚谷子的外貌当即发生了突变,他原还锋利的脚爪随之褪去、并大了一圈且生出了厚厚一层坚硬的皮脂、包裹自己。 与此同时,虚谷子身上的道袍紧接被巨力撑破,露出了满背密密麻麻的晶黄色水泡来,且只需他猛的一用力便可使其背上的水泡一个接一个的爆裂喷发,并使之裹挟着刺鼻气味的浓浆飞溅而出,将任何被泼洒到的事物缓缓溶解成渣。 而魏乾龙起初还想与虚谷子近战三百回合,只可惜他才刚一靠近,就被对方喷溅开来的黄汁染了一身。 好在正当其滋滋冒烟之际,柳梦遗眼疾手快及时划出风刀(其实是常人看不见的魂链)将魏乾龙外层的衣物以及甲胄断为寸碎,这才险险救了后者一命。 可魏乾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佩剑和银枪缓缓化为乌有,虽说其储物袋中还有一张神臂弓尚存,但在此狭窄的石室中他根本无力施展,思来想去也只能先跟着柳副将想办法先撤出石室再做其他打算了。 而在此危急存亡之际,柳梦遗又是故意不作为、一心只带着魏乾龙欲逃跑。 唯有龚沮仁画风突变,从躲在墙根阴影下的自由人瞬间化身为了周身驻有若雷金光的救世主。 正是由于龚沮仁心里清楚,如果救援虚谷子便会中了金荀子的陷阱,那么他们现在就算成功逃出去了,也必然会在外头遭受金荀子的埋伏。 为今之计,唯有先除掉恶鬼,再寻别路离开此地,方能不与守在外面的金荀子等人发生冲突。 且以龚沮仁现在的修为境界,再加之这虚谷子的‘症状’也不算很厉害,相较于那些长期受深渊气息滋润的魔物而言,难道龚沮仁还能怕了它不成? “哼!”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瞬金色雷霆转眼而至,并在虚谷子周身洒下无数三针辉光,而这些貌似松针又似飞蚊的小段电弧紧接着爆发出了强大的连锁电流,将笼在电网内里的虚谷子浑身上下灼了个体无完肤、乌黑一片。 遂见那怪物在严重烧伤之下,突然爆发出怒啸、进而鼓胀起背来、使其背上数百晶黄色浓包尽数爆散开来,于空气中瞬间张开了一道高耸的腐蚀浪花,妄图与已然化身金色雷霆并就在它近旁活动的龚沮仁同归于尽。 然而龚沮仁在此危急存亡之际依依旧是不闪不避、径直穿行,毕竟那些在旁人看来迅若狂风的黄汁泛滥与其来看却好似静止一般,慢若龟爬。 或许也正因恶鬼化的虚谷子赫然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对方,所以它才会突然间撇开急速攻来的龚沮仁于不顾,随拼尽自身最后一丝生机攻向了正在想方设法解除洞口封印的另外两人。 且当虚谷子轰然从天而降,并将柳梦遗击退、又砸倒了魏乾龙后,后者一见已然人不人鬼不鬼的虚谷子时诚然当场吓尿。 同时魏乾龙早已失去了所有降魔的手段,为求自保从袋内取来的神臂弓也只能拒敌口器,而非伤敌一时。 还好就在一旁的柳梦遗及时扑出风刀(这里还是魂链)从下至上将虚谷子整个的掀飞,这才让从后赶至的龚沮仁看准时机劈下黑刀、将此身作恶鬼的家伙儿当场一刀两段。 第两百二十六章 山崩 要知道,实则就在刚才魏乾龙与柳梦遗正欲扒开禁制突破洞口之际,龚沮仁就已察觉到了洞外似有大队人马敛息接近的波动。 “完了,金荀子来抓人!” 也难怪心念到此的龚沮仁会生出一瞬犹豫,从而没能及时给逃跑的虚谷子致命一击,进而导致恶鬼趁机冲向了毫无防备的魏乾龙等人,并生生吓尿了对方。 不过,由于金荀子现正亲率大批人马包围这里。若是三人再想穿过洞口原路返回便必然会与焚心谷中人产生正面冲突。 这事对于才刚跟金荀子达成部分交易的龚沮仁而言是极为不利的,而魏乾龙则趁其思考之际躲到后头褪下了已然温热的裤衩,随后就这么凉飕飕的手持神臂弓站在了最末,还颇为硬气的继续发号施令道:“哼,这群连自家掌门都害的疯子,让他们来呀,本将军才不怕他们了。” 龚沮仁随即心想:“呵呵,是啊,都尿裤子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虽说魏乾龙明显是在装强,但他仨被迫受困于石屋之内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除非还有第二条路走,否则就只得拼上一拼、引对方入内,然后摸黑先解决一批,再趁乱突围。 然就在龚沮仁已做好了准备,并令小黑于洞口铺开粘稠黑影方便攻其不备之际。柳梦遗却猛地叫住了他们,忽然道:“快来看,这边石壁上有字!” “什么?快让我看看。”说着,魏乾龙当即于黑暗中循着方位抚掌而去,却在他就快要摸着那些字时,又被柳梦遗给推了回来。 就说是这石壁上还沾着不少腐蚀液,任何人哪怕只染上一点便足以腐骨灼筋、生不如死。 所以为何石壁上会有腐蚀液?另外为何柳梦遗能断定被腐蚀液溶解的石壁上还隐有刻字,除非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石屋有古怪。 且若不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那柳梦遗便很有可能把该发现私藏心中,等仨人走后再找其他机会回来研究刻字,实属未尝可知。 可就在龚沮仁还在疑神疑鬼之际,他柳梦遗却是撒着欢的跑来嘲讽了前者两三句。就说:“我知道你怀疑我早就知道此石屋有古怪,但其实不用怀疑,因为我也是刚刚才发现那壁上有字。” 龚沮仁:“哦~什么时候?” 柳梦遗:“哼,不比你早,还得感谢、是你逼出了那恶魔背上的酸液这才顺利洗去了墙壁上的污垢,从而暴露出了隐藏在那下面的东西。” 龚沮仁:“好,好啊,那既然是我救了大家,那你是否该把自己手里的情报跟我分享一下呀,可别口头上说是盟友,但背地里却捅刀子,要知道我行走江湖多年,最恨的就是两面三刀之人。” 柳梦遗:“嗯,那就彼此彼此了,等我们安全之后再谈。” 但见龚、柳二人明明都火烧眉毛了,却还在那‘相爱相杀’,魏乾龙随即不顾隔墙有耳、大声宣读出了壁上歪歪扭扭的文字。 这是一段经由虚谷子在其临死前饱含血泪着留下的‘遗书’。上面皆字字珠玑,详细说明了金荀子是如何在半年前忽然间性情大变,后瞒着他与古圣教勾结,再用古圣教给予他的邪毒杀害了他的师兄,也就是虚谷子以及派内所有忠良之人的全过程。 同时虚谷子在其遗言末尾也为此间受困的仨人指明了一条隐藏退路。那就是直通虚谷子先师坐化墓穴的入口,而此入口实则就在绘有麒麟浮雕的石阶下面。 只可惜龚沮仁等仨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慢慢抬开石阶,再在顺利踏入甬道后将入口不留痕迹的封上。 更何况那段经虚谷子临死前手书的‘遗言’也堪比一道催命符,若是让进来的人看见了,或是直接让金荀子看到了,那龚沮仁、柳梦遗、还有魏乾龙便只有死路一条,或是要与对方在启剑大典开启之前就不死不休。 对此、一心只想要除魔卫道且完全不计后果的魏乾龙不在意,另一心只想要看看热闹再稍微参与一下的柳梦遗自然也不在意。 但龚沮仁在意,他既在意得失,更在意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毕竟若是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那胡人杰怎么办?想来她本就是受胡人杰所托前来助拳讨要水源的,更何况‘先生’也说那火山口的气息非常不祥,实则就连小黑和混沌也为之害怕,所以他很想亲眼见识一下那所谓‘神剑’究竟是何物。 再加之想要更进一步或配合红儿破坏无天计划的打算,龚沮仁便不能现在就与金荀子彻底撕破脸皮,他也确实有充足的理由做出相应的取舍。 所以在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出空掌、击碎石阶之际,就见魏乾龙与柳梦遗尚未反应的过来、便立马被龚沮仁一把推入了甬道深处。 “哎呀,你干嘛呀!”这被无端吓一跳的魏乾龙当即骂骂咧咧了起来。 但柳梦遗却眼见龚沮仁紧接又是一计空掌径直劈碎了上方石梁,他在慌乱间也只得拉起还坐在地上的魏乾龙就跑。 唯留龚沮仁趁此塌方之际仍然尚未挪步,却在第一时间再度横轮数波掌势将整个石屋瞬间化为了齑粉。 轰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伴随着遮天蔽日的尘烟、以及这震天高歌的崩山地鸣,大批手持的火把的焚心谷弟子随即从坍塌的洞口一侧刨出了一个重伤的人来。 而此人正是龚沮仁,其在逃离山崩的过程中仅因小小一个疏忽被突然砸下的巨大石笋重创。 且当金荀子满脸关心的靠近后,龚沮仁随即大哭大喊着说对不起他。毕竟与他同去拜见焚心谷掌门虚谷子的正道弟子已然全皆死在了鬼针林树下,他也是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绝伦且威力巨大的超大禁术。 以至于为求脱困,龚沮仁便只得全力施为,遂将整片针林化为了乌有,还因此连累这焚心谷百年之地毁于一旦,他也确实自觉罪该万死。 好在金荀子极为大度,居然还简简单单的原谅了龚沮仁,并当场再度与之约定五日之后,要与龚沮仁在启剑大典上合力共铸神剑、再一齐对付无天。 龚沮仁:“好,我答应你。” 也是从这句开始,龚沮仁就算有把柄被牢牢握在了金荀子的掌中。 然龚沮仁前脚刚被金荀子命人送回了东厢好好照料,这家伙后脚就拔出了一把尖头若铲的法器、与左右弟子们合力开挖禁地碎石,并很快就贯通了整条甬道、来到了石屋的尽头。 “报,除了那东西的碎尸,没有发现其他尸体。” 金荀子:“哦~如何?” “是,师傅,虽弟子们还在分拣尸块,但看样子他也确实是死于山崩,同时这里被破坏的很严重,弟子实在看不出究竟是否发生过战斗,还请、还请师傅原谅···” 第两百二十七章 剑炉风云 一连好几日,金荀子每日早晚都会到东厢最豪华的客房向龚沮仁请安。 虽说龚沮仁之前在禁地所受的伤已经痊愈,但为显焚心谷上下对他的一致关心,所以金荀子仍然每日准时问安。 而且不仅他会来,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倒也不闲着,不仅每日都会有数队弟子围绕在东厢附近巡逻,更有一些胆子大的自以为敛息术练得炉火纯青的小辈暗藏于犄角旮旯处肆意偷窥。 就好在宋长老等人自从‘失忆’后其心境已然变得波澜不惊,而龚沮仁则毫不在乎,毕竟他之前举动就是为了把对方注意力全皆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做到了,所以西厢那边才会相安无事。 唯独解毒之后的红儿仍在想方设法的跟踪无天,还有他手下的玉函君与瑶光客二人。 只不过待到红儿好不容易查到了禁地那边,禁地就已经塌了,她只知道金荀子与无天交易本就暗怀鬼胎。 而且那人恐怕不会像约定好的那样轻易交出神剑,所以启剑大典上必然会发生争抢,而且仅凭焚心谷一众的实力根本就敌不过无天使徒,那他们便一定还有后招、或者是除古圣教以外又请了外援。 对此秃梅翁希望红儿能够静观其变,再像一只躲在暗处的山猫一样、在猎物靠近时再伺机而动一举拿下对方。 但红儿却很胆大妄为,她觉得只要先他人一步夺下了焚心谷所铸的神剑就能威胁无天,或强迫焚心谷与自己合作当场拿下此僚。 “呵,高,实在是高,可为何无天他老人家想不到,反让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想到了,难道你不觉得这里头有许多危险吗?”秃梅翁随即问道。 红儿道:“不,我反倒觉得现如今金荀子他们突然间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某人身上,正是我们猎取神剑的大好时机。” “是嘛,某人~呵呵~”此时秃梅翁的笑明显颇有深意,但红儿却以为龚沮仁并非是自己的同路人,毕竟古圣教在正道眼中堪称邪魔,而那些本就迂腐不堪的正派人士也是红儿平日里最为讨厌的家伙。 于此仅仅是合力共进退过一次,她又怎会与龚沮仁交心,窥得后者还以为自那之后至少也算与她相熟了,可谁知道红儿依旧当他是局外人,且完全不关心的他的近况。 “嘿嘿···”笑谈中三笑和尚顿时与一旁的秃梅翁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随即直言:“好,想去那便去,这头有我俩看着,若是不行以你的盾术相信对方也奈何不了,只是···愿赌服输,若你失败那之后的行动便交由我们来办。” 红儿:“好啊,你想怎样?” 说着,三笑和尚随即掏出了一枚遁字灵符放在了红儿手心并说道:“此事凶险,若遇生死之难可使此符金蝉脱壳,而后少司命大人会亲自为你解惑。” 三天后,启剑大典当日。 胡人杰与柳白、这两位凡人贵宾最先在接引童子的掌灯下踏上了被焰气熏的焦黑一片的剑炉区域。 不过由于柳白是大官,胡人杰是马匪,所以大官坐高位,马匪蹲墙角,在此座次顺序上胡人杰当即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就好似马匪的血不值得祭剑一样,柳白所坐的方位正对着巨大剑炉的出口,而他则被金荀子安排在了远离剑炉的东南角,恁是连口‘汤’也不给喝。 然今日的金荀子身披金色符袍居中主持,但见柳白来到,他还分外世俗的前往相迎,当真给足了官府面子。 而胡人杰则在这俩互相恭维之际,突然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想要为百姓们讨回的绿洲水源居然被一位焚心谷修士用法宝——抖天蓑给收拢成了一枚硕大的水球,现就漂浮于剑炉北角、且随时准备参与末期淬炼。 “嗯?”惊诧间胡人杰立马便想要绕后前往一探究竟,但当他才刚踏空几步便发觉自己身前赫然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这面墙生生限制了在场唯二两位凡人的活动范围,却也很好的将他们隔绝在了安全距离外。 所以胡人杰其实猜错了,因为以修行者的高傲,他们根本不屑于拿凡人的血祭剑。而这面墙却是龚沮仁与金荀子交易的结果,是他要金荀子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自己同伴的安全,所以后者才会派专人就盯着胡人杰与柳白,不许他们靠近核心区域半步。 而其余人呢,就没有这份幸运了。 在胡人杰与柳白先行入场之后,很快青莲剑宗和无量宗的大和尚们来到了剑炉西侧,另有一群正派散人被金荀子安排在了稍后的位置,也就是剑炉的西南角。 随着陆陆续续有人汇聚于如山剑炉的四角,顶着一副嚣张表情盘坐于柳白旁边的胡人杰随之直起身来,看向了人群一侧。 很显然他是在找龚沮仁的身影,但是对方却迟迟没有出现,哪怕古圣教的人都到了,天色也逐渐暗下来了,龚沮仁也始终没能露脸,这确实···很奇怪。 然而更让胡人杰感到奇怪的是古圣教这次并未全员到齐,首先他们的老大未至,也就是那个身着黑袍、上下裹得个严严实实的家伙,他没有出现。 其次辨识度最高的那个红衣小姑娘、段红裳也没来(其实她不叫这名),也迟迟不见秃梅翁与三笑和尚到场,仅有黑袍麾下双壁玉函君与瑶光客来了。 但胡人杰却发觉这俩人对看彼此的眼神充满了疑虑,就好似他俩上山前才刚吵过了一架,还突然发觉对方是自己一直再找的杀父仇人一般彼此间充满了火药味。 对此胡人杰竟还一不小心的用劲高抛了一只尚好的瓷杯,并使之刚好砸碎在了那两人的近旁。 玉函君、瑶光客:“嗯?!”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在场紧绷着神经的人群当即暴起。既有瞬间拔剑相迎的焚心谷弟子与其他正派中人,也有彼此手持本命法器针锋相对的那两人··· 然此一瞬间的剑拔弩张,却又被胡人杰与柳白说的几句俏皮话给轻松化解了。 遂闻柳白大叫道:“哎呀,吓死我了,胡校尉你干嘛呀!” 胡人杰笑答:“哈哈,不好意思啊诸位,我···早年戎马生涯,身上伤疤无数,这些天又恰逢山涧湿冷、肉骨生寒(火焰山会湿冷?),这才因为手滑一不小心打碎了一只原来这么漂亮的白瓷杯,哎呀,成套的啊~不会很贵!我滚刀寨可没有多少钱啊~(举手投降)” 众人:“····” 是啊,若不是这里是正式场合,恐怕所有人早就裂开了,而且有人甚至会为了缓解尴尬,提刀砍死胡人杰。 但却没有人有时间这么去做,毕竟他来了。随着魏乾龙和柳梦遗最后一秒入场,龚沮仁随即缓缓出现在了金荀子的身边。 与此同时,龚沮仁不知何时背上多出了一把一人多高的铁板,后被金荀子称之为剑母,而此神剑剑魂现正囚于巨大剑炉之内,身受地心厉火淬炼七七四十九个月方才成型。 而今龚沮仁正被半推半就着送入了燃烧着熊熊厉火的剑炉一侧,如此危险的交易,龚沮仁不是没想过就地翻脸。但是金荀子却提前抓到了红儿,并用她威胁龚沮仁,令其不得已听话照做。 第两百二十八章 神剑出世 早在启剑大典开始之前,龚沮仁被一队各自持宝的焚心谷内门弟子请到了一间密室之中。 而在此密室之内,除了陈列着虚谷子那残破不堪的尸身外,还放着一口铜棺,那棺盖上被化晶期大能以灵石淬液书写成了一副锁魂缚,号称能够屏蔽一切外界神识探查,也确实如此。 但龚沮仁若想瞧瞧那棺中之物倒也用不着一展神识,只需要将小黑的身体化为一丝黑气,再沿着墙根的阴影一路绕至后方,最终顺着棺椁的缝隙钻进里头,在黑暗中轻轻抚摸一刻后,便可知那棺材里竟然困着一个大活人,还是个身着红衣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口纤细轻薄的铁窍,亦好似蛋清一般滋润、互为取暖。 龚沮仁不免于心中感叹:“那是···红儿···怎么会!” 殊不知红儿前天夜里本欲盗取神剑剑胚,却因某些原因一时失察当即被稍后赶来的焚心谷中人捕捉。 不过,为何金荀子不去找古圣教算账,却特意带龚沮仁来这里,就不知这之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亦或是他早就发现了龚沮仁之前在禁地中的作为,所以想要杀人灭口。 加之红儿的性命堪忧,龚沮仁不忍她就此闷死于棺内。且既然撕破脸皮应是早晚的事,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心念到此的龚沮仁旋即双手捏诀,没有丝毫犹豫的将黑影与幻象同时于袍下显露。 但是···就在他孤注一掷想要先救人再说时,金荀子却手持一把巨大的金龙作首火锦幡出现在尾,想必此幡便是他焚心谷的镇派之宝‘陨星伏龙幡’了。 同时、手持此灵宝的金荀子也因门内阵法加持、从而将自身境界瞬间抬升了两个维度,达到了龚沮仁也尚未企及的化晶期中境。 也就是说,所谓一切阴谋诡计原来都敌不过修行界中的实力为尊,所以红儿也不算遭到了他人预先埋伏。 而是她明明打败了一众内门弟子,又顺利夺取了剑胚之后,却被后发先至的化晶期金荀子重创,最终被对方收藏在了铜棺之内用以稍后威胁无天。 “怎么?这女娃,前辈您认识?” 出言试探,不仅在于金荀子进来时刚好看见了龚沮仁收力,同时在于比起对付无天,金荀子实则更想将对方与龚沮仁一块端了,所以若能多个把柄攥在手里便多是一件美事。 而此时面对威胁的龚沮仁却想要成全他,成全金荀子,好让他自以为料事如神,更加的自信。 “哼,没错,她是我···道侣,还请金长老放我一个面子,把人给放了。” “哦?是嘛。” 此时此刻,龚沮仁之所以谎称红儿是其道侣,主要还是为了救她,毕竟普通朋友的身份不足以强迫金荀子放人,更无法让对方清楚知道让红儿活着的价值究竟是有多少。 虽说龚沮仁这样做确实有些个乘人之危,但见金荀子随后的反应、便足以证明他这样说是对的。 且正因为对方手里有红儿这个人质在,他们才会改叫龚沮仁在启剑大典上身背剑胚入场,更强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这座犹如小山般大小的铜铸剑炉内里,并放任其在剑炉内进一步的自由活动。 而金荀子实则早就将自身神识附着在了一副由能工巧匠雕刻成型的千年铁精雕冻之上,该冻体也早早被其门下拖至了剑炉之内,以作金荀子稍后化身之用。 正当龚沮仁背来剑胚,金荀子便马上从炉外启动了精铁上的符印,使得原样大小的自身虚影可以借助此钢铁之躯得以在千度热浪萦绕的剑炉之内双目可视、行动自如。 同时,除非金荀子在旁指导,否则无论如何龚沮仁都无法令剑胚生辉,从而引气倒势铸成神剑雏形。 而当神剑雏形刚定,金荀子所附化身便当即推开龚沮仁、亲自跳入了炉心深处。足以说明他这块千年铁精也是铸就神剑的必要之物,且半分不容他犹豫,否则时机稍逊便会万劫不复、往昔种种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不过待到金荀子的气息完全消散后,那在剑炉外的本体便马上指导无数弟子开始向炉中灌入灵气。 “唉,喂!!你你,你们在干嘛呀,没看到那小子刚刚进去了,人还没出来吗?还不赶紧开门放人出来。” 事实上胡人杰这话确实说的有理有据,奈何金荀子根本没把他说的话当成一回事。 且就在胡人杰与各路人马皆想要前去救人时,焚心谷中人还在第一时间按照之前演练的那样很快将对面包围,并持刀剑生生限制住了所有人的进一步举动。 由此可见,这金荀子铸就绝世神剑的第一步恐怕就是要以人祭剑,以‘工具人’祭剑。 而这‘工具人’不就是龚沮仁嘛,若他没有这点自觉,也不会早早的就与‘先生’合计着接下了这活。 试想从前的龚沮仁既然能够在四害焚天符的冲霄火柱下活命,那么现在的龚沮仁便无惧任何火焰的灼烧,更何况他与火有缘,与那种动不动就烧房子的烈火更是缘长深厚。 所以龚沮仁不畏火,哪怕他仍然会被烧伤,也只需小黑铺开阴影作为遮蔽,或是自由硬化身体就能完美避开这个问题。 更何况··· “什么叫特等席啊?哈哈···” 没错,能够近在咫尺观察烈焰铸就神剑,然后亲眼见证神剑诞生,并无惧热浪第一时间将其握于手中,若这也不叫特等席,那什么叫特等席啊?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落入炉心的铁精全皆汽化,然后因剑炉特殊构造最终成功倒流到剑胚之上,随之渐渐成型,这光景确实蔚为壮观。 与此同时,炉外金荀子则看准了时机命人将绿洲水源化为长龙扑入炉顶,再利用引力滴水穿石将剑身反复淬火。 渐渐地、亦在龚沮仁的瞩目下这柄剑总算被附有了其应有的绝世华彩,但就‘先生’以为此剑虽非凡品,却也绝非绝世神兵。看来焚心谷确实是有些托大了,远不及他们对外宣传的那么猛,竟说这剑能够匡助人族一举消灭拥有森罗万象之姿的饕餮。 ——“呵呵,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此神剑出世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然而还不等才刚收回了水涡的焚心谷弟子们涌上前来开启铜炉,就见龚沮仁当即从炉内引动澎湃气海发劲,只瞬间便轻易炸碎了铜炉半身,并使炉中热浪径直席卷了所有奔来的焚心谷弟子、将他们全数烧成了焦炭。 第两百二十九章 夺目之争 试问剑出为何夺目生辉? 只因它身具万彩华光、仰天不灭、天赋神圣姿态。 这便是金荀子疯狂大喊中的‘黎明神剑’。 但当焚心谷众人正打算上前夺回自家神剑之际,后方黑压压的人群当中瞬间杀出了两名化晶境修士,并兵分两路沿途暴力清洗着所有目力所及之处的焚心谷中人。 大部分焚心谷内门弟子几乎只在眨眼间便被瑶光客手中的冰锥形灵宝贯通心扉而亡,令有大批外门弟子仅在玉函君的一发响指之下便原地心身俱烬、灰飞烟灭。 在轻松干掉了大批拦路猫后,这二人随之一前一后冲向龚沮仁,并与之战在了一起。不过在彼此全力抢夺神剑的过程中,龚沮仁发现玉函君与瑶光客明明都是古圣教的护法,却在战斗中并非一条心。 所以纵使三方对垒百招,龚沮仁却仍然握有神剑,而且尚未在两个人的围攻下进退失据,反倒是越战越勇,越挫越强。 反观玉函君与瑶光客这边,在开打初期,玉函君尚未显露欲截杀瑶光客之命令前,瑶光客就先运冰锥袭击了对方。 要知道龚沮仁身若雷霆,瑶光客急如流光,玉函君更似风暴,这三人的身法全皆极度诡异且快、快过了旁人眨眼、亦快过了时间流逝,就好像整个剑炉周遭都被冻结,只有这三人还在厮杀。 且当战况愈演愈烈,三人每次拼招、或是运用手中灵宝彼此交锋之际都会迸发出多股足以断石分金的可怖气劲。不仅多次将周遭景观摧为齑粉,更令无数身在台下激战的两方人马身首异处。 而这两方人马分别是数量越打越多的焚心谷弟子,以及正在魏乾龙的指挥下奋力围成一圈、浴血奋战的正道人士们。 在此之间,无数的火弹术齐飞,把无数人炸上了天,更见数百把仙剑在激斗中彼此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剑网,闪烁出激烈的火花、将网中人染上了一片霞红。 与此同时,居然还有人试图穿越战场,率先夺取绿洲的水源。但见胡人杰猛的从界外景观深处跳疆直劈,随即斩落了一名维持水球阵法的内门弟子手臂。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震慑住了在旁所有的年轻弟子,但胡人杰仅区区一介凡人武夫,到底是敌不过有实力的修行者的,于是很快便有洗髓境的长老带队将之重重围困,欲途将之千刀万剐为那断臂的弟子报仇。 然而随着数百根如柳穿云的紫色锁链杀到,那本还嚣张跋扈的洗髓境长老当即被三根锁链袭背、紧接视角天旋地转、抱憾中身首异处。 其余焚心谷弟子当然也难敌柳梦遗魂链,遂在他的一波扫荡下全皆滚地身亡,独留胡人杰故作吊儿郎当的立于原地、且毫发无损。若不是从前在战场上厮杀过,也见过不少人间地狱,否则刚刚那一幕激荡就足以吓尿他了。 但胡人杰不是魏乾龙,其人早年间甚至为了天下人独闯饕餮待的千眼迷窟,身经百战而还,却是九死一生才捡回了一条命,后在长恒城休养了一年半载。 而胡人杰这义弟(也就是魏乾龙)则是久居中原腹地,虽说因其幼时遭遇,其人极度痛恨妖邪、以及骸兽,甚至为鉴深渊亲向诡道求得了一大块鉴渊石雕成龙壁以辨忠奸。 不过中原还是太安宁了,并不像魏乾龙老家这边危机四伏、所以魏乾龙成为不了又一个胡人杰,胡人杰却很羡慕太平盛世,羡慕那些能住在海边、畅听潮起潮落的人儿。 同时,这也是一个孩子的愿望。就像这孩子也曾经说过、待得他行戴冠之礼后便要拿起长枪保家卫国、为赤地百姓谋福祉一样。以上这些其实都是这孩子不切实际的愿望和梦想。 纵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忘了。但胡人杰没有忘,他不敢忘,只因为如果连他都忘了,那这孩子就算白在这世上走了一遭,所以他不能忘。 为了夺回绿洲的水源,胡人杰随之在柳梦遗的掩护下拼上性命夺走了握在焚心谷长老手中的法宝玉壶,并将其头顶硕大的水球径直吸入了玉壶之中盖上盖子。 “哈,终于~” 随着此一声叹息,胡人杰耸立的双肩顿时垂矮下来,其人乏、刀势更乏,好在柳梦遗在旁罗织出锁网替凡人挡下了周遭一切攻击。 又在胡人杰的的右肩上轻拿了一下,淡淡道:“生而为人着实很苦,但苦中做乐确属良药,若是一个人放弃了笑,那他便只会生不如死。可一个人若还想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他人,那就尽管去试试,至少在那一刻来到之时,千万、不要落下遗憾啊。” “啊···” 奇怪了,为何柳梦遗会突然这般告诫胡人杰应当凭心放手去做。但具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却只字不提,全赖胡人杰自己去想。 另一边在下方看似焦急万分的金荀子为求搅动战局,不得已手持陨星伏龙幡骑上云霄,随即催鼓幡上龙头喷吐出了数十枚硕大岩浆火球一齐砸向了炉顶。 “哼!” 但听激斗中的瑶光客突然间冷哼一声,后腾出手来拨弄开一团冷气于下方凝结出了千根倒置的冰锥,又使其下冰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顿时劲射而发。 不一会,就见无数上窜的冰锥与下坠的熔岩纷纷撞在了一起,后挥洒出了无垠气雾遮蔽了红夜。更有许多状若黄豆一般大小的冰渣溅落下来,砸坏了不少人的额头。 由此便足以说明瑶光客的冰锥比之于金荀子发动的熔岩火雨实际上更胜一筹。这样的事实顿时让依靠门派大阵强行提升境界却依旧实力不济的金荀子羞愧难当、亦十分恼怒。 然而这人明明实力不济却仍然想强夺龚沮仁手里的神剑,哪怕旁人一再劝阻、金荀子也不听,就这样拿起伏龙幡径直跳进了炉顶三人激斗的漩涡之中,随着激流摇摆不息,难以自控。 不过本场战斗确实又状况频发,就比如忽儿一瞬火弹来袭就刚好将身形稍定的玉函君逼退。同时瑶光客竟然在玉函君退后,猛地调转枪头先行攻向了这昔日的同僚。 且当金荀子于风暴中好不容易嗅到了一瞬清冽激光,他当即伸手就刚好拿捏住了龚沮仁这头持剑的右手小臂。 然而此‘黎明神剑’剑身上的辉光却似永不熄灭的太阳一般,持续向周遭贪婪释放着无与伦比的夺目光辉。以至于龚沮仁为求不被剑身闪瞎其眼,还令小黑于其眼眸上方附着了薄薄一层黑影以作滤光之用。 可惜金荀子根本料想不到这把令其呕心沥血所铸的黎明神剑竟然一经出世便被外人夺走,还在他就快要将之拥回怀抱之际,其双眼当即便被剑身上的灼目辉光所洞穿,并在经历一声悲痛的惨叫声后,金荀子另一手握持的陨星伏龙幡更被龚沮仁趁乱夺走,亦迫使其随之伤重坠落在地,生生呕出了一道血瀑。 第两百三十章 黑袍之死 “快~~” “快~~~~~” “上、铜、棺!!” 没错,确实是上铜棺。 只不过都到了这份田地了,修为境界瞬间退回到了洗髓上境的金荀子也已然双目失明,但他与他身旁的人却是还想要利用铜棺里的红儿威胁现在的龚沮仁。 然而随着激战愈演愈烈,龚沮仁耳边既能听见风雷劈啪作响、亦能听见法器轰鸣散爆,却唯独听不见百步开外的金荀子他们犹气的上蹿下跳、不似人叫。 一时间,玉函君才刚摆脱掉瑶光客的纠缠,就当即分神三股,留一股拖住后者,另两股一虚一实直切龚沮仁而来。 而龚沮仁则忽然间将混沌放出,使之倒刺口器一下咬住了虚影的胸口、遂将之五马分尸。且当玉函君本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后靠近时,对方手里隐约有一股捉摸不透的黑气,进而隐藏了玉函君的出招方位。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当即横刀挥出刀气、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碎断虚空,将玉函君右臂整个的切下。 但此人却在恍惚间又突然生出了右臂,紧接变化狼头,以其右手巨狼之牙一击钳制住了龚沮仁手里的黎明神剑。 “什么?这是!” 的而且确,玉函君此时用出的手段显示他实则极不简单,而且这招式龚沮仁曾经见过,确实跟黑袍在观星殿一役中施展的手段十分相似,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为什么玉函君非要在此时此刻才突然放手坦露起了自己真正的实力,这···不经让龚沮仁产生了些许疑惑。 但现实是若龚沮仁再不加紧反击对手,那他手里的黎明神剑、还有其整条右臂就都要被对面极为可怕的咬合力给生生震断了。 对此龚沮仁的反应竟然是及时脱手、明哲保身,同时得手了的玉函君随即将黎明神剑扯向了后方,却又在瑶光客的敛息偷袭下其后背即遭冰锥刺入、一时血流如注。 “呃···啊···你这、叛徒!”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当即身化闪电、瞬息万变,且在另两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之际再一次的劈斩下了玉函君的右臂,顺带夺回了神剑。 玉函君顿时惨叫:“啊啊啊啊啊!!” 瑶光客:“嘿嘿,这下你还不死?给我死啊!” 就不知这本应份数同僚的二人究竟为何要在龚沮仁这个外人面前如此不顾身份的拼个你死我活。 但此番重伤未愈的玉函君确也着实不简单,遂就在瑶光客即将要补刀之际,他进而连退三步,后从腰间扯出了一件黑袍披在身上,随即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那是···” “不好快退!!”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已然身裹黑袍、形似无天的玉函君投手以对,只瞬间、那气场便完全换了一副模样,此黑袍更在举手投足之间便使庞大重力径直压碎了三人脚踩的铜炉,并将靠近他的无数冰锥与瑶光客一齐瞬间碎为了齑粉、消弭于了无形。 “是他!” 黑袍出现了,不过龚沮仁怎么也能没料到,原来堂堂古圣教护法居然就是无天本尊。再加上刚刚那一瞬惊天灵气放出,便足以证明他就是无天。 然而正当无天的突然现身刚好打乱了其下所有人的步伐后,金荀子这方才刚刚开启铜棺,就突然被两名身披隐灵纱的修士偷袭。 若无意外,这时会趁机偷袭焚心谷弟子的二者、其一为常梳着金钱鼠尾辫、貌似尖耳猴腮的秃梅翁,以及一位扁耳圆腹、笑口常开的大和尚,其法号应为三笑。 而红儿其实根本就是在演戏,她是故意被俘的。 所以一直待在铜棺中敛息凝神的红儿一经发现棺盖有所松动,再加上她早已感知到了无天的气息,其便在一瞬天光照进了棺材后立即以周身澎湃火气瞬间烧却了目力所及之处的一切缚魂禁制。 遂后更在棺内就抬起双脚一举踢飞了棺盖,致使那棺盖便犹如脱缰野马一样急驰而飞、沿途一连拍死了四五个焚心谷的弟子,亦吓得这瞎了眼的金荀子当即瘫倒在地,手指处皆是他家弟子惨死、哀嚎的一派瘆景。 与此同时,当秃梅翁与三笑赶来与红儿汇合后,后者却言:“糟了,这人不是无天,他到底是谁?” 对于红儿此问,梅秃子和白胖子皆表现的十分不解。但随后突然以冰雕寸碎之姿现身的瑶光客却莫名信誓旦旦道:“不,我敢以性命担保,他就是无天。” 红儿:“哼,你俩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你与那玉函君、还有无天全都是我古圣教的叛徒,我又为什么要相信你!” 闻言后,瑶光客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原地稳住了身形,并将已然寸寸碎裂的顽冰星辰领域层层拨开,后笑言道:“看,这一切便是你要的答案,除了无天之外,还有谁能够如此轻易将我修炼了大半辈子的千年冰甲毁至这般田地,你说,是你,或是那女人,她能做得到吗?” 红儿:“当然,少司命大人是我师傅,我相信她一定做得到。” 秃梅翁:“但九喇之内却无一人可以做到。” 三笑和尚:“不错。也就是说,那人确实是无天,但不一定是真正的玉函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红儿:“奇怪了,那他到底是谁呢?” ——“哼,可笑。” 龚沮仁:“没错,这人果然奇怪。” 想来若是玉函君就是无天,或是无天就是玉函君,那刚刚与对方交手不下百十回合的龚沮仁又岂能察觉不到。 对龚沮仁而言,这事最大的疑点在于此人前后的状态,要知道此人在拿出那件袍子前,纵使龚沮仁的神识在两只上古骸兽的加持下已然变得无比强大且广袤,却也丝毫感觉不到玉函君身上带着哪怕一丢丢往日黑袍的气息。 而在对方掏出了那件黑袍之后,玉函君原本的气息就消失了,想来那件黑袍上还沾着些许血腥气,以至于打从刚才开始小黑就炸开了毛,并于龚沮仁识海深处不停嚎叫着,好似斗犬一般。 “没错,确实如此,只不过小黑是忠犬,而对方不过是走狗罢了,为了迎合主人摇尾乞怜,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走狗,果然···还是死掉更好。”致此龚沮仁总结道,并着手运起了神雷,还有神剑。 第两百三十一章 黑袍之死·二 沙沙沙—— 某青莲剑宗弟子:“哎呀,有狗,不对,是狼呀!” 其他焚心谷弟子:“快回防,狼进山了!” 吼吼吼—— 胡人杰:“我去,那是什么?突然好大一团云了,是鸟吗?” 柳梦遗:“将军(指正在与焚心谷长老交战的魏乾龙),看那,是蝙蝠!要用火攻吗?” 轰隆隆。 好家伙,没想到无天往昔惯用的手段霎时间全都被他给用上了。 只见上千只犬狼顿时从黑袍袖口喷涌而出,亦如水银泄地般纷纷蹿入了人群之中,众人皆惊逃窜。 而在龚沮仁这边,他刚一抬头就见大片乌云密布,那是···一朵由无穷无尽蝙蝠团成的吞光之云,其体积之大、十足遮天蔽日,形态惊世骇俗、叽叽喳喳个不停。 降云间,龚沮仁当即挥剑便砍,可惜剑光所及之处仅仅只能斩落数十只蝙蝠,根本无法瓦解蝠云。 唯有他掌中破邪神雷足以瞬间烧落大片阴霾,但蝠云在黑袍的指挥下就像是统一行进的雁群一般,攻击时虚实有序,更会越过同伴的尸体绕敌之后,令得龚沮仁始终防不胜防。 另一边,大批黑色骸兽野狼正在试图冲击人类修士组织的密集剑阵。对于那些从未见过大群骸兽奔袭的内陆修士而言,光这铺天盖地的阵仗就足以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了,但那些抛下同伴自己奔逃的家伙们实则更容易遭受狼群的围剿。 也就胡人杰与魏乾龙早年曾在大将军麾下一起抗击过从塞外入侵的兽群,所以在对抗骸狼时,他们确实最有发言权,可惜宋长老不听啊。 且不论修行者大多相当自傲,所以哪怕刚刚才在魏乾龙的指导下暂时压过了焚心谷修士一头,但现下新的敌人一经出现,他们便开始自顾自的四散奔逃,根本没人听从指挥。 这之中人数占绝大多数的青莲剑宗与无量宗皆组织人手张开阵法以作龟缩。而那些受邀来至的散修就没这么幸运了,哪怕胡人杰为他人冒死冲入敌阵,并一连斩杀了三四匹孤狼,救下了一两位散修。这几人却连一声谢也没有,仅口口声声称自己的救命恩人为区区一介凡人,就不要在修行者的眼前瞎逞能了。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了!!”但闻对方有意侮辱胡人杰,魏乾龙当即挺枪上前,将二人喝退,并拉了胡人杰一把,提醒他救人也需量力而行。 然而胡人杰刚一挣脱束缚就又猛地带头顷刻间扎入了兽潮之中,誓言要为世人杀尽这祸害神州的一切灾厄根源。 “这家伙,果然还是没变啊。”说到底,魏乾龙也不是不理解胡人杰的这些行为,但他俩之间确也隔着一道心结,就像魏乾龙始终认为那孩子遗愿应当是希望一切重归于平静,而不是让他的兄弟姐妹们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梦白白做出牺牲。 然现下时间不等人,胡人杰在那边厢亦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且就在他孤木难支之际,其瞬间看向了魏乾龙:“十一弟,你到底来不来啊!” 犹豫,却仅仅只在一瞬之间,魏乾龙遂也下定了决心、大喊道:“来,我现在就来,八哥,你且不要冲的太快,落下了兄弟啊。” 这下好了,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胡人杰与魏乾龙这队异性兄弟也终得在战场上重拾了这份昔日兄弟之情,并十足给那些自以为是的修行者们好好上了一课,叫他们从此再也不敢小看这‘区区一介凡人’。 另一边,焚心谷的两位长老却不知为何突然间甩下红儿和秃梅翁他们于不顾,然后径直袭向了还孤身一人待在贵宾席上的柳白、柳知州。 殊不知,之前陪着柳白来的两位女护卫居然就藏在他的身上,且看对方突然表露真意于混乱中刺向了柳白,二女顿时化为两道亮色腥风从柳白背后席卷而出,后各自施展惊人手段将来人当场绞杀成了碎末。 秃梅翁:“我去,这手段···看起来不像常人,更似妖灵之流。” 的而且确,正如那远远瞥见了一眼的秃梅翁所言,这两位沿途‘贴身’护卫柳白的女子其实并非人类,而是狐狸。 准确点说,应该是身居于十万大山深处、三大妖族之一狐族的影卫。况且既然她们是影卫,那便应是狐族金赤银白四大卫戍中的其中一支,要知道哪怕是白卫的一员也应属卫级妖兽。 天下妖兽等级共分妖、灵、卫、将、王、圣、天。而卫级妖兽对应的正是化晶境修士,将级则对应着化晶境巅峰。 所以那两个洗髓中境的焚心谷长老之所以会惨死,完全是因为他们咎由自取、根本怨不得谁。 但是纵使柳白请说两位狐族影卫相助龚沮仁一起对付无天,这二妖却是一口回绝,压根没得商量。 不是因为她们打不过无天,而是因为她二人所受乃是娘娘之命,且娘娘只应允了灵台星君所求、保护柳白而已,除此之外的任何事皆不在她俩的职责范围内,自然也不会上心。 对于全体狐族而言,九天娘娘说的话就是‘圣旨’,是天理、是唯一。二妖不会也不敢违逆娘娘拨下的旨意,所以龚沮仁也只得孤军奋战了。 与此同时,经由黑袍引导倾巢而出的兽群已然将整个火山口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光。 但凡有一线天光透进层云也皆会被大团蝙蝠云吞食殆尽,然而就偏偏有那么一瞬天光,它形似剑光,而且速度极快,正从东边皑皑雪云深处直直飞来,紧接一头扎进了西天黑云落处,转瞬在那沉云深锁间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好家伙,这都让他料中了,不愧是他。” 龚沮仁:“啊,是谁?” 实则就在黑袍即将伸展大袖卷起万重云霄之际,龚沮仁随即也一眼瞥见了那道看似微弱的天光。 龚沮仁顿时心想:“是他,居然是他!” 没错,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能在万里开外发出剑气,直指黑袍眉心。 不过,龚沮仁心里清楚,仅凭他的这一计剑意、无论多强,若无自己加以配合,恐怕也很难一击得中。 ——“呵呵,没想到他早已把你也计算在内,这不正刚好嘛。” 龚沮仁心想:“哈哈,是啊,也是时候展现一下真正的技术了,好,我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身形瞬化雷霆,并驱以奔雷之势夹带着烁目雷光抢先黑袍一步,向其主动攻去。 没想到却在此转瞬之际听对方笑说:“嘿呀,那人之前还叫我放过你,只可惜这是你自己找死!!” 然龚沮仁却没在找死,电光火石之间,他不仅提前察觉、紧接翻身闪过了黑袍在碎裂的铜炉下方暗暗埋伏的爪牙,更在后者尚无一丝反应之际、便倒蹬双腿径直踹飞了对方。 黑袍:“呃啊——” 正是这一击,让龚沮仁再度确认了这家伙根本不是黑袍无天,否则他又怎能如此轻易的单凭体术就踢飞了黑袍呢? 与此同时,那剑光则不偏不倚的穿过了龚沮仁故意洒向天际的雷纹雷网,并一瞬打穿甚至打碎了黑袍的半副身体,令得其在大量爆血之下从天际无助的坠落,最终重重跌落了铜炉顶端,并一连滚到了青莲剑宗所筑阵法的近旁。 “哎呀,师傅,有人!!” 宋长老:“啊?”、 没想到,整场战斗下来,虽说一切皆属瞬息万变,但万变仍然不离其中,仍然天道不息,邪不胜正。 而黑袍遂在自己奄奄一息之下,被自诩正道中人的宋长老当众一剑刺破了心脏。 第两百三十二章 偷袭 但见宋长老随即撩起了带血的剑尖,其麾下弟子紧接扯开了死者厚重的黑袍,并将玉函君那深灰色的脸重又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黑袍死了,宋长老当然是大功一件。同样与之欢呼雀跃的其实还有焚心谷众人,金荀子在侧更是喜极而泣、三呼万岁,看似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不过,龚沮仁却认为黑袍之死存疑,红儿实则也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然而误以为大仇得报的瑶光客却突然向宋长老等人讨要起了黑袍的首级。若宋长老不给,他便出手抢夺,双方也因此一时剑拔弩张,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却不料忽儿一只雪白玉臂正悄悄从幽幽帷幕中向龚沮仁靠来,而此玉臂的着眼之处竟然是想不动声色的趁机夺取龚沮仁手中的黎明神剑。 但它果然还是太小看龚沮仁了。哪怕后者确实全无察觉,但冥冥之中‘先生’却于千钧一发之际急发了一声警告,不仅令龚沮仁得以翻身避过了玉臂的偷袭,更还顺手划伤了帷幕,迫使那人现出了真身。 “嘿嘿,果然是你。” 伴随一声来自帷幕深处的鲸叹,真正的黑袍无天当即穿过帷幕来到了龚沮仁的面前,同时此人一经现身,全场肃然起敬。 无论敌我双方,所有目光全皆集中在了此一人的身上,就连与之不共戴天的龚沮仁或红儿等人都在此时无天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众神归位的异样感。 这种感觉,龚沮仁自认为以前从未有过,就或许是对方平日里有故意隐藏其真实实力的结果。 且龚沮仁甚至在黑袍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颇为浓郁的深渊气息,然而萦绕在其周身的这股深渊气息却已然强大到了凡人肉眼可见的地步,那堪称灾厄的不详黑气就跟骸兽一样,甚至与初见混沌时的感觉很像,属于上古一脉的范畴。 “这家伙,难倒活的比灵台星君还长吗?”龚沮仁顿时于心底做出了如上猜测。 但黑袍却不想跟龚沮仁多啰嗦,他的需求很明确,只短短几个字便能概括,那就是:“交出活剑,我饶你不死,” “呵呵,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龚沮仁为快速求验证敌我实力差距,旋即随手取来了之前从金荀子手中夺取的陨星伏龙幡,紧接向幡上龙首灌入了大把灵力。 黑袍:“啧、无用之举。” 说是这样说,但其实还有几个人也想要趁机挑战一下黑袍无天。 于是红儿竟在龚沮仁之后第二个上前领死,并当即使出了缠在其臂上的瞬身红缠,妄图从多处死角急攻无天死穴。 然而少司命的看家绝学《千缘红缠功》,无天又怎会认不出来。所以他看出来了红儿的目的必然不简单,她不会蠢到单单只使红缠来攻,而是会趁着无天对付这漫天飞旋的红缠之际,尽可能靠近自己再猛地用其本命灵宝施展杀招。 “哼,无聊!”不过就算无天确实猜到了红儿的做法,这人却仍然不动声色,不做任何反应的任由着她来攻。 且看万千红缠丝线在接近黑袍周身一寸之地后当即气化升天,红儿顿时吓的脸都绿了,可惜她的杀招不过是在挥击时会猛地一瞬间隐去身形的蟒鞭而已。 这样的小伎俩,无天当然不会放在眼里。同时待其覆手为云,红儿当即被一面看不见的墙击飞,且若不是秃梅翁和三笑和尚及时出手从后方接住了她,那她也必将在落地时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狼群袭击,最终落得个香消玉殒、尸骨无存的下场。 此时此刻,无论是在地上成群奔袭的骸狼,还是天上飞的无数尖牙利齿的蝠怪,它们似乎全皆听命于无天,并在他的号令下开始了又一轮的精密围剿,妄图将在场的所有人吞噬殆尽。 而龚沮仁似乎还在加紧向其手中的陨星伏龙幡灌注灵力,只因为他想要搓出一颗足够一击烧却整片蝠云的大火球出来,所以他还需要时间。 遂在红儿之后,于下方抬眼看出了龚沮仁似有什么小心思的柳梦遗当即接过了大旗,并踏空来到了无天的身前,大敞双臂示意对方应先过自己这关。 但见柳梦遗临面、无天发笑直言:“呵呵,我以为慕容云是个说话算话的君子,所以尔等天理不是就该继续作壁上观,不惹这一身骚吗?” 看起来,这俩人确实早已熟识。 然而柳梦遗却说:“他是他,我是我,你若当他是君子,那是你有问题,而我只想保一人,就是我身后这小子(指向了龚沮仁),够清楚了。” 无天:“了解,那便战罢,虽说这样会惹得他很不高兴,但我也很想试试尔等天理之徒的实力究竟如何。”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笑说着话的二人顿时同时出手、咻咻咻—— 实际上也没有人能够看得清楚他俩之间互有任何动作,只闻声一瞬金铁交击,却似千般锻打、融合为一。 而在此一瞬之后,整个剑炉地基、甚至整座火山山口顿时四分五裂,炉心地火也随之冲天摇曳,将今夜紫黑色的星空彻底点亮。 秃梅翁:“天啦,快退!!” 千钧一发之际,无数人与兽顿时大喊着落入了轰然出现的地缝之下,其余侥幸逃过一劫的多数人则由此忘记了厮杀,遂将保全自身性命置于了第一位,且有不少人更不顾一切的直接逃向了山下。 浓烟深处,那边厢柳梦遗的魂链与无天释放出的根状黑气还在彼此相持缠斗,而那已然失去了一切的金荀子竟然在龚沮仁全神贯注于伏龙幡时突然从浓烟侧钻出,仅凭一口黄牙死死咬在了后者持有神剑的右臂上。 “呃啊,好痛!松口!” “啊,啊,神剑,我的神剑。” 很显然,金荀子彻底疯了。他的疯狂,不仅体现在其对于黎明神剑的执着上,更体现在了他现下完全不顾自己的残躯,仍旧发疯似的、不要命的、如同疯狗一样纠缠过来的这股精气神,着实令人生厌。 没办法,龚沮仁虽不想杀金荀子,却也不得不率先挣脱开对方。于是乎他当即用黎明神剑刺破了金荀子的右小腿、致使其脱力,同时神念到柳白那边,希望对方能助自己先行收押着发狂的金荀子,就因为柳白确实有这个能力,他那两名狐族护卫应当也不介意帮龚沮仁这个小忙。 但是··· 令众人没能料到是柳梦遗居然在与无天的再一次相拼中光速败北,后者竟还突然提升到了繁圣境,生生压过了现在的柳梦遗一头。 且就在龚沮仁面前亲手操纵无根黑气径直捉走了虚弱的金荀子,并当着他的面将那老头当空撕成了两半,又将尸体径直掷入了其脚下那铜炉的地火核心之中,同时借此嘲笑起了龚沮仁刚刚的谋事不定、遇事不绝,以及嘲笑他的心···还不够狠。 第两百三十三章 两个黑袍 (汹汹汹,伴随着金荀子的死,那陨星伏龙幡上的大火看似更加的凶猛了。) 然而··· “为什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龚沮仁、他并不认同无天所谓的决绝。 但是无天却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呵呵,我向来不与弱者说理,若有疑,可问天!且看看这天,会不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怒!! 不过除龚沮仁以外,实则还有一人,他也对无天的所作所为怒到了极致。 以至于瑶光客,他全然不顾自己星辰领域已碎的现实愤而冲向了无天,并使其本命灵宝——寒天锥劲射而出、直指那无天的后颈。 “哼,不自量力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随即又是一阵激荡,无天周身一寸之地顿时发生了难以预料的空间扭曲。 紧接着就见经瑶光客全力施为的寒天锥在此激荡之间转瞬尽碎,他也连人带锥整个被击飞了老远,直至在天际化为了一道流星坠落。 同时待到激荡蔓延开来,全场上下实则就连下盘功夫最稳的龚沮仁也着实抵抗不住,几乎所有人皆因受此波及而遭受了重创。 “呃啊——”但见秃梅翁一口老血直扑于前,红儿顿时慌了神。 若不是她刚刚自不量力的挑战无天,她就不会受伤。且若不是因为她有伤在身,秃梅翁与三笑和尚也不会为了保护她而纷纷挡在了她的身前,从而遭受激荡直袭、生命垂危。 “阿弥陀佛,老古啊,你也太拼了。” 现如今,受伤相对较轻的三笑只得仅凭其一人之力承担其余两个人的重量,奈何红儿因秃梅翁的伤势已然失神,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就好在无天正好也懒得打理这三人,会放他们离开便是要卖少司命长孙无情一份人情、再秋后算账。 但其余人就没这么好命了,若不是柳白身边的狐卫确实有点本事,否则胡人杰等人便不会这么轻松无碍。 至于那群所谓的正道人士,他们在无天施展手段前就已经逃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也没受到多少波及。 唯独焚心谷众人死伤惨重,却还在骸狼的围攻下苦苦支撑就是不退,想必这些人心里想的、眼里盼的无非是龚沮仁手里的那柄黎明神剑。 可龚沮仁刚刚还在那搓大火球了,不过随着激荡一震,他进而摔倒在地,那好不容易搓了个大概的火球顿时蹿上了天空,一时间点燃了太半乌云、烧死了大量蝙蝠,却仍然逃掉了一些,并眼睁睁看着它们纷纷逃回了黑袍无天的罩袍之下。 “哈,到你了,臭小子。”无天道。 说着,其当即翻开袖袍,并使更多张牙舞爪的蝠怪飞缰而出,向龚沮仁扑了过去。 咻咻咻—— 然千钧一发之际,龚沮仁身作雷霆,一瞬间踏空到了黑袍的死角处、发动了突然袭击。 好啊,原来龚沮仁一直都在假装示弱,就是要趁对方大开大合之际,突然暴起、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就算龚沮仁很快,快到无天压根反应不过来的地步,但由他全力施为的破邪神雷却连对方的黑色罩袍的烧不穿。更别说这金色神雷、不是应当能够破除世间一切邪恶邪功的吗? 难道无天并非邪恶,而由他驱使的骸兽也非邪兽,而是善兽? “不可能(咬牙切齿),我绝不接受!!” 话音刚落,龚沮仁当即凌空再度发力,但或许正因无量宗的《天谴神雷》根本奈何不了无天,他便临危变招,改为施展前摇过重的震天劲向对方施以直击。 可是··· 那无天就像是提前料定了龚沮仁的攻击方位般直接命漫天的蝠群撞上了他的空掌,从而轻松化解了这一击。 但见漫天飘散的血污顿时迷住了龚沮仁双眼,哪怕‘先生’在其脑海中不断劝阻其快退,然而现在的龚沮仁已然被近在咫尺的仇恨给化作了疯魔。 哪怕无天并不想杀他,只想令其乖乖交出神剑,龚沮仁也不听,他只想报仇。 于是乎,龚沮仁他做到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尚存些许理智的他当即决定孤注一掷抛出神剑做饵,再翻身取来大刀、配合身体旋转迷惑对方视野,最终成功劈刀入腹、对无天造成了这致命的一击。 “呵呵,臭小子成长了,确实比青帝城那会厉害多了。” “什么!!”(心想)“拔不出来!” 能够借助骸兽化成假体进而隐藏自身要害,本就是毒障尚三三的不传之技。然而尚三三怎么都没能料到,他这一绝技既然让自己的死对头学了去,生生坑了龚沮仁一把。 嗷呜—— ——“不好,他是想吸收掉穷奇,傻徒弟,还不赶紧收刀。” “收刀?对啊,没错,但师傅,我、我真收不了啊!” 但见躲在阴影中的无天顿时眼露凶光,小黑尚在刃间痛苦嘶嚎,同时眼看那如涡漩般强大的吸力就快将龚沮仁双臂扯断。 冥冥中‘先生’当机立断,驱使混沌瞬间化形一击斩断了穷奇的‘身体’,也就是将近一半的黑刀刀身,这才终得同时救下了小黑还有龚沮仁,令得他俩脱离了无天的控制。 无天:“啧,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只。” 龚沮仁:“天啊,小黑,你不要吓我啊小黑,振作点!” 待到了此时此刻,龚沮仁这才终于发现纵使他已然成功化晶,但其与仇敌之间的实力差距仍然犹如云泥之别。且正是由于自己的傲慢,还差点害得小黑被对方掳去,他着实悔不当初,现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逃’。 “没错,我必须逃。”龚沮仁随即念道。 正巧又见黎明神剑已然被无天夺去,他本已无可奈何。却有一人忽然出现在无天背后,遂施展瞬身神技,仅两三次看似毫无章法的出手便轻易从无天手里夺走了那柄黎明神剑,并甩手又抛进了龚沮仁的怀里。 龚沮仁:“啊?”(低头看向神剑) “嗯?”诧异间,来人出手之快,甚至比身若雷霆的龚沮仁还要迅猛非常,无天自然防不胜防,也难怪他会在失去神剑后、立马以最强姿态警戒了起来。 而此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黑袍,应该算是另一位黑袍。然此人来路不明,打扮却与无天相似,唯其罩袍下摆处满是绿色藤纹,而无天的下摆却是金线缝制的回纹字,与来人并非同一路数。 不过,就算两位黑袍穿着相似,应出同源。但他们同时也相互敌视,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 唯独龚沮仁一心向逃,而现在他手中的黎明神剑在历经几番争夺后其光芒已然黯淡了不少,且明显是个拖累。可若不是另一位黑袍有意令其带走神剑,那他或许早就该甩下这累赘、一了百了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险象环生 “居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无天问。 黑袍答:“呵呵,只要是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在的地方,我就在。” 无天道:“叛徒?别开玩笑了,师弟,我那是顺应天命,你知道的。” 黑袍怒:“天命?如果他说的话也算天命,那我偏偏要逆天而行,然后亲手送你俩叛徒去到西天。” 说时迟那时快,绿摆黑袍当即通过袖袍向外扑出一团腐酸,竟轻易将无天脚踩的铜炉残骸又进一步气化。 黑袍无天则以大批蝙蝠群作为回击,并驱使他们化整为零,分身数十股从八个方位向对方攻去。 然绿摆的招数虽然重复且单一,却能够很好的化解无天麾下的集群之力。于是乎,就见大量于烈焰中拔地而起的虫蛀顿时撑开深渊巨口、肆意吞食起了蝠群中的众生。 而当无天临时调来了一部分地上的狼群后,绿摆随即再次扑出腐酸将周遭三寸之地溶解殆尽,令得群狼不得入。 “啧!”没办法,无天深知对方的任何动作皆是为针对自己的而来,遂又见龚沮仁已然悄悄逃向了远地,绿摆却似乎无动于衷,便可知他不是来与自己争夺黎明神剑的,而是来捣乱的。 那与其眼睁睁看着自己筹谋已久的东西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倒不如再拼上一回,哪怕某个人无数次提醒过自己(无天)要忍耐,不要轻易在凡间暴露身份与实力,但无天还不想输,他想赢,还想赢的足够漂亮,好让某个人在幕后表扬自己一番。 然绿摆黑袍却看穿了无天心中的小九九,毕竟所有事件的万恶之源实则皆非出自于无天,而是另有其人,某个白袍。 但既然他们全都是绿摆黑袍的仇敌,那绿摆便没有理由放长线钓大鱼,任由眼前人离开。 与此同时,实则就在龚沮仁已然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后,他旋即看向了同样正欲逃跑的三笑和尚等人,并关心起了红儿的伤势。 不过纵使虚弱无力,红儿还是把自己全部的力量都放在了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袍身上,她心知其中一人是无天,另一人却是毒障,是那个害死了她义父段浊梅、更害得后者灵魂难以安息的罪魁祸首。 她恨,直恨的牙龈裂出一道血迹,随即声嘶力竭的大喊:“啊啊啊啊啊——”却又嘶哑无力,半天蹦不出个仇字来。 “红儿?你怎么了红儿?” “红儿——” 突然间,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在了上下扑腾、乱窜的红儿脸上,并瞬间令其冷静了下来。 “啊~你是···龚沮仁?” 不知为何,可能是刚刚她实在是太过紧张了,所以一直没把行至跟前的龚沮仁放在眼里。 不过,或许正是由于龚沮仁将手心的温暖传递给了红儿,才令得‘发了疯’的她稍微安静了一点,缓缓平息了下来。 “哈哈,阿弥陀佛(俯首),大恩不言谢,大和尚先撤了,还请小兄弟万事小心。” 说着,三笑和尚顿时从其僧衣中取来了一叶扁舟,随即踏上扁舟,带齐三人飞向了天边,并顺道驱散了已经失去阵法维持的黄沙大阵。 三笑此举不仅令众人瞬间回过神来,原来焚心谷先前用以封山的手段已然彻底失效,而现在更多正道人士欲通过飞剑直接逃离火焰山,更遑论熊婕妤大军的斥候一经发现了这一现象,就立马点起八百里烽火回禀主营。 不削片刻,由长孙无情亲率的三千精锐东出阳关,踏马奔袭,便是欲直捣山涧,向焚心谷杀来。 而由熊婕妤连同大将军拓跋亲自坐镇的攻城军群则枕戈待旦,稍后即至。可为何会将如此大的阵仗排布于火焰山下,这十分难以理解。 毕竟摆下此等阵仗便堪称要打一场国战,而国与国之战本就是千万人之战,必定会造成生灵涂炭,所以大将军拓跋与灵台星君百年前便有约定,只需此二人坐镇西东,天下间便再无战事,亦无国战。 可是若依照英灵殿一众将帅先前的全力推演,那阻止‘活剑’出世便是赤帝城头等大事。 且不论,这‘活剑’究竟是何物,但只要是灵台星君亲笔来信明说此物凶险,那大将军拓跋便有必要亲自出马将该隐患彻底抚平。 那边厢,毒障与无天还在相互角力,却忽闻龚沮仁逃了。 然而和那些低阶弟子一样,龚沮仁没有踩着飞剑离开焚心谷,而是被大群无耻讨要自家神剑的焚心谷弟子撵着奔回了大殿。 由于龚沮仁没有可以施展的飞行法器已属于老生常谈了,所以我们的重点并非是他为何不走,而是他明明修为境界皆远超那群撵着他的焚心谷弟子,却为何要引领众人一路溃逃到山涧大殿区域。 “那是什么···” 啊啊啊—— 是呻吟,不知从何时开始,许许多多的呻吟声开始在修士之间蔓延。既有才刚踩着飞剑行至高空的修士突然间坠落,也有正在地上夺路奔逃的人群突然间成片的倒地呻吟。 然而这群人中不仅有正道修士,实则还有不少是他们焚心谷的弟子,且待骸狼趁机接近这些倒地呻吟的人群后,它们居然不攻击‘同类’,也就是说这群倒地呻吟的人群体内正在发生着某些不可逆的急速异变,使得他们的皮肤渐渐脱落的同时,更发出了类似黑响一样的嘶吼哑叫。 不,他们就是黑响。只不过这些人在不久之前明明还是活人,可为什么一瞬间全都变成了黑响,这不仅令幸存下来的人们后怕,更令眼见事实急剧恶化的龚沮仁尤为惊觉道:“原来如此,是夜幽兰!” 不错,是夜幽兰。还记得那晚‘一忘皆空’的奇遇吗?原来金荀子早有预谋,将无天给予他的黑响之毒趁机掺入了夜幽兰的榨取液中,并喂给了所有当晚的正道人士。 同时,为了实验黑响之毒的杀伤力,金荀子甚至还丧心病狂的把这毒掺入了掌门虚谷子与部分掌门一派弟子的日常饮食中,结果在他身死之后、便生生酿成了这一次的险象环生。 “对不起啊,阿杰,是师傅要我害你的,否则你我同乡之谊,又是同门,我怎、怎忍心把你害成这样啊!啊啊啊啊——” 龚沮仁:“喂,你疯啦,别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一名焚心谷弟子临死前的惨叫) “完了,全乱套了。”龚沮仁心念到此。原来那群一路撵着他前来的焚心谷弟子也只是在逃命而已,像他一样逃命。 不过,在他们亲眼见证自己的同伴或是同门纷纷化成了面目可憎的黑响后,这群人就疯了,比那些失去理智的黑响还疯,并且纷纷大哭大闹着冲上去送人头,一连惨死了好几十个人。 而龚沮仁了,他没有理由陪剩下的人瞎闹腾,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疯了’,既不思先行撤离此地、再来日偿还今日罪孽,还在一批又一批的‘找死’过程中生生压缩着幸存者们的活动空间,将更多黑响以及骸狼引入了大殿之侧。 同时、正当龚沮仁欲用破邪神雷消灭这些人的‘亲朋好友’之际,他们还横加阻拦,当真圣母心爆表、烦不胜烦。 第两百三十五章 无漏VS缩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长老!” 但见龚沮仁在寻机敲开后墙出逃时正巧迎面撞见了彻底沦为黑响的宋长老,他自然百感交集,毕竟上上次宋长老还问过他究竟是宋家人先死、还是他先死,这个颇为艰难的问题。 而现在终于轮到宋长老要先死一死了,龚沮仁又怎能不送送对方了。 轰隆—— 一阵雷电交击之后,没有人出言阻拦的龚沮仁终于得偿所愿出手将宋长老送上了天(物理)。 以此同时,龚沮仁还顺走了宋长老的储物袋,其袋中除了剑宗镇派灵宝《冥海天鲲图轴》外,实则还存着三柄仙剑、一枚剑玉令牌、数十瓶丹药、以及大量灵石,这些现在全皆便宜了龚沮仁,却又并非他强行抢夺。 ——“呵呵,就当是天上掉下个储物袋。” “没错,感谢老天爷。”话音刚落,龚沮仁当即双掌合十。 啊啊啊啊—— ——“它们就要追来了,你还不快跑。” “跑!” 然说时迟那时快,没想到之前还在剑炉处缠斗的无天、毒障二人已经瞬瞬间来到了大殿区域,并以他俩双掌扑出的强大威光将区域内多数金碧辉煌的楼宇碾为了齑粉。 轰隆——(掀起狂涛)且就在龚沮仁伏地躲藏在主殿厚实的地基之侧时,经由无天与毒障这二人激发出来的万色波纹瞬间于另一侧形成了一朵巨大的冲天蘑菇云。他们这一击的威力似乎也远远超过了破邪神雷,甚至按照‘先生’所言,其威力应该还在大多数天阶功法之上,唯有同样威力极为强大的古宝才可与之媲美。 ——“这,便是繁圣四域。” “啊这···老师啊,我都这样了,你还有闲心讲故事。” 此时此刻,焚心谷所处之地的火山地脉似乎正在深处不断的向上收缩,而引发此等异象的原因尚且不明,龚沮仁似乎也对此并不关心。 唯独‘先生’在担忧,他认为地脉突然活性化便很有可能是死火山即将再次喷发的征兆。 再加上此时正有两位真正达成繁圣之身的人物在此比拼真元,这二人之间的全力施为、似乎加速了地脉的活跃。 更别毒障修的是四域中的缩地,本就会在应用时肆意入侵地脉,再通过地网脉络随意游走,以此达成无处不往、无处不在的最高境界。正常情况下没有人能够轻易进入的九大末地,对毒障而言则属于通行无阻的范畴。 于是乎,最令无天、还有其幕后那人羡慕不已的能力出现了,他当真嫉妒毒障,嫉妒对方将缩地之域修炼到了极致,而他自己则领悟的是无漏之域,亦堪称最强之盾。 正如‘先生’所言,凡人一旦修炼至了凡圣境,那便是繁华融圣、凡胎得荣。致此之后,这人便不再是凡人,而是仙。 凡为仙者,当入白帝,经三座法阵传送入灵川再继续修行。也就是说,灵川上全是繁圣境大能,这些人也全都是仙。 而修繁圣者会经历所谓化圣归虚之境,以此脱离凡人桎梏、勘破命道,辅以四大域参与修行。 此四大域分别是最强盾‘无漏’,最锐矛‘洞穿’,无距行‘缩地’和晓天命‘窥天’。 所以刚刚无天两次激荡出振波将来自于瑶光客和红儿的全力一击轻易化解,并重伤二人,便是因其无漏域在作祟。 且当那来自于万里之外、经由灵台星君发出的无上剑意再度来袭时,无天也是以无漏之力轻易截停了剑意,并将之彻底捏碎成了粉末。 “哼哼,好手段。”毒障随即夸奖了对方一番。 无天(怒):“彼此彼此啊,师弟,但师兄还是想向你讨要一下你那无解的缩地之域,试问师弟是否自愿割、爱!” ?! 只一时间,又是一阵剑拔弩张,周遭气氛更顿时无比焦灼了起来。更吓得龚沮仁只敢在原处匍匐前进,亦在夜曲纱的配合下,强行封闭了之前外放的神识,让自己形同一具死尸。 “他俩到底要斗到什么时候啊?这还真就没完没了了呗。”龚沮仁心想。 可谁料,由于黎明神剑的剑光颇为耀眼,之前龚沮仁还被困大殿时就拿它当‘闪光弹’用了。正因为不好带,又怪在死活放不进赤峨戒内(纳戒不接受活物),所以弃了就弃了,龚沮仁可不会心疼(心在滴血)。 但见无天与毒障再度展开缠斗后不久,毒障竟还隔得老远就用神识探查到了深埋于废墟之下的黎明神剑之所在。 当然无天实则也发现了黎明神剑的位置,可他现在更想要生擒自己的师弟,而非是那唾手可得的黎明神剑。 于是乎,毒障抢先无天一步、鼓起风浪掀飞了大殿废墟,然后令小股戴翅幼虫替他接取了神剑,一扭头送到了龚沮仁身旁。 “啊?又来!”忽儿双眼无神的龚沮仁顿时心念道:“求求你放过我好嘛。”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只不过这次竟然更为致命。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远端无天猛的的一发劲,便使一道漆黑的光波瞬间拉长直劈向了匍匐在地的龚沮仁。 然而毒障却比光还快,尘嚣尚未接地,他已然站在了光波之侧并挥手将之弯曲,进而瞬间削平了大片黑色的山峰。 “啧!” 或许正是由于龚沮仁和黎明神剑就在那里,无天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本就是要夺取活剑。 但是毒障(尚三三)是不会轻易放他过去了,更何况龚沮仁自己有腿且无需他人搀扶。 所以确实是时机不等人,无天也只得再度全力施展,随即将周遭地板融化,连同方圆十里之内的空气也跟着剧烈颤动。 “嘿嘿,还不快跑?”毒障这话明显是说给龚沮仁听的,毕竟他有缩地之能,打不过就跑也是他的看家本领。 但龚沮仁不一样,纵使他化身闪电再快,也快不过从后方急剧追来的无色巨浪。 于是乎,伴随着一阵惊世骇俗的恐怖咆哮(实际是风压),他连人带剑整个被推上了天去,随之在自身昏厥后又以一道漂亮的抛弧线耿直坠下了云端,并向那被热浪吹拂到模糊扭曲的沙漠中央一头栽了下去。 ··· 沙沙沙—— (扭动、扭动、黏黏糊糊、粘滑、粘滑) 然就在半山腰激战之际,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已然彻底人去楼空的剑炉地火深处突然间升起了一株墨绿色的奇诡植物。其顶端更还溜滑着一颗硕大的晶黄色眼珠子子,并无比贪婪的扫向了广场上现存的大批人类修士战亡后的尸体。 第两百三十六章 火雨连环 风——在耳边呼啸—— 半空中,龚沮仁被无数个他声唤醒,他当即猛的一睁眼,首先望见的是两只踩在云朵上的粉红色巨狐,与此同时他看见的了胡人杰和柳白,他俩就趴在那巨狐身上、安然无恙。 另一边,就在他即将砸下的地方,大片的黄沙正被某种颇为霸道的力量裹挟,在此起彼伏的山丘上做着圆周运动,并呈现出一幅十分扭曲、且怪异的画卷。 那是无天与毒障、此二人最后一刹全力以赴,随即在沙海上形成了一道三尖尘团、直冲云霄。而龚沮仁则看准时机主动没入尘嚣,再借着逐步上扬的风势铺开双翼,一路滑翔到了较远的沙丘后、躲了起来。 没办法,现在的龚沮仁还不够强大,若是收敛神识,并用夜曲纱隐去身形,更骗过了强敌,那便最好。 不过现下无天可没剩多少闲情搜寻龚沮仁与黎明神剑了,毕竟他遇上了大麻烦。 特别是在刚才那一击之后,无天遭受的重创,他没能料到毒障竟然能将掌中灵力压缩到极致,再以近乎自掘坟墓的战法贴身释放如此强大了极致灵力涡旋,遂将自己腹部击穿,还顺便赔上了数千只奴仆的命。 然而毒障伤情实则更重,毕竟无天不仅实力强大,还坐拥一整支‘便携式’骸兽大军,以至于他就算用掌风强行撕裂了无天的罩袍,也没能令此人露出其庐山真面目。 一颗狼首就是现如今无天的‘真容’,可毒障、尚三三他知道无天没有这么简单,对方隐藏颇深,而且还在凡间正道中颇有名望,是个大人物。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能是匹狼呢? 不过,由于尚三三修成的脱凡大道是缩地,该领域本没有多少杀伤力,所以在他孤注一掷后,也仅仅是撕扯掉了无天的区区一层皮罢了。 遂见其胸部以下、外加一条左臂、太半左腿则是彻底失去了踪影,由此想必尚三三已然离死不远,但他却未死,同时在其大面积断口处更是一滴血也未流。 冥冥中只要有那青色水牛在,尚三三便是‘不死之身’,就因它会用无数的蠕虫慢慢填补‘主人’失去的那部分身体,哪怕连失去的灵魂也能够补回。 不过尚三三若想要恢复如初,还需要大量的时间。 而无天的小腹以下则血流如注,其受此一击虽然不致命,却好似受到了侮辱,其整个人随之怒火中烧,誓言要将对方扒皮抽筋以泄其心头之恨。 然熊婕妤的大军已然行至战场中央,却不闻长孙无情率领的先锋部队出没。就不知是否是那三千精锐在行进中遭遇了某种阻碍,但熊婕妤一经出现便立马将覆灭三千先锋的罪责归咎到了两名黑袍的身上,并当即面向全军痛斥了这二人的滔天罪恶,亦掀起了众怒。 紧接着就见大批攻城器械当场就地展开,大量浇上了桐油的石卯被搬上了投石机,然后无数火弹当即点亮了天空,宛若天外流星般向沙漠腹地砸来。 而龚沮仁现在就在沙漠腹地,正巧也在石火雨的攻击范围之内,他又怎能不逃呢? “走!!” 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句。即见龚沮仁扯下夜曲纱,毒障遁黄沙,而无天则将剩余不多的蝠、狼全面铺开,化为了一面遮天大伞,将此漫天火雨阻挡在了十丈开外。 但见无天在重伤之下任然游刃有余,躲雨中的龚沮仁顿时哼哼道:“哼,你要是能撑就给我多撑会。” 然而又一道更为强大的神识剑光从东方飞至,仅仅一击之下就完全洞穿了无天的‘龟壳’。 三人:“糟糕!” 说时迟那时,更多火雨透过碎裂的遮天帷幕降下,并因帷幕遮掩的关系,底下人更难预判火雨落地时的方位。 可当无天撤下了遮天大伞,其外更加令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兵圣熊婕妤竟然以无上妙法直接召唤了数千门排列整齐的浮空石臼炮,并令全体炮口一起指向了黑袍,更一齐拉响了引信。 ——“呵呵,这女娃还不错。” “哎呀,现在是感慨别人很厉害的时候吗?”龚沮仁喃喃道。 电光火石之间,随着悚目烈雨的降下,整个沙海沸腾了。遂见之前已然缩地遁走的毒障,再也没有现身,而无天却还在苦苦支撑,唯独龚沮仁径直逃往了熊婕妤大军一侧、寻求庇护。 且当耸立于高台上的弓箭手发现了一缕弧光于黄沙间莫名闪烁后,他们也将龚沮仁正在靠近的消息传达给了兵圣,就不知那落座于兵圣之侧、静心听报的大将军拓跋会否支持众人现在就着手准备接收神剑。 另一边··· 某人正在山顶裸身俯瞰山下芸芸众生。 但见古圣教的使徒无天被漫天火雨追到了‘抱头鼠窜’的田地,他当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嘲笑声,亦笑他人太过愚蠢,竟没能早些发现自己的诡计。 而山下那片大军又正好是他得以果腹的‘最佳食材’,况且这人已然扯开枝丫、彻底吞噬了大量死肉,确实也是时候走上前台,以让那些他自认为迂腐不堪且愚笨至极的世人好好看看其活剑的神威了。 与此同时,龚沮仁则刚好蹿进了熊婕妤的大营之内。只可惜此时会迎接他的并非什么欢声笑语和美酒佳肴,而是眼下多如牛毛的铁枪、坚盾,还有兵圣熊婕妤那满布威仪的兴师问罪之态。 纵使胡人杰现在就像其之前承诺的那样,怀抱着装有绿洲水源的银壶为龚沮仁声泪俱下的求情。 奈何熊婕妤似乎并不领情,还当即责问龚沮仁为何不救长孙无情等一众三千精锐。 “什么?那女人···呃、长孙将军竟然带领三千人先行开拔前来支援,还问我有没有撞见她人呀···” “····嘶,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我当然没有了,不信你问胡人杰。” 胡人杰:“没错,我一直跟他···” “够了!”但见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的熊婕妤当即打断了胡人杰的说辞,并向龚沮仁躬身作楫以谢其搭救山上众人之德。 然而当龚沮仁自愿交出手中黎明神剑,且熊婕妤正准备接过剑时,怪事突然爆发。 黎明神剑的剑身竟然突然间崩裂,紧接大量似有生命的藤蔓顿时从裂口出伸展,并很快就困住了正在交接神剑的龚沮仁和熊婕妤,将他们挟持成了人质。 且在火焰山山巅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大团黑烟顿时斜冲天去,大有死火山将要重新爆发之势。 同时仍稳守山涧的伺候们发现浓烟中似乎正有什么庞然大物的身影若隐若现,正向山底奔来。 第两百三十七章 真正的活剑 啊啊——(咆哮声,好似警笛) 接着远端肉眼可见的冲天巨柱喷洒出无限火舌,并将黑色的山脊点亮。 那是火焰山既三百年前那次喷发之后的又一次吞云吐雾,经此一遭,山涧的地脉更是空前活跃,就好似全都烧起来了一样,将雪顶染成了炼狱一般的容彩。 同时,在那山顶乌云缭绕处还似有一只魔影、像是在阴影里蠢蠢欲动,并时常发出咆哮、引发更为剧烈的山崩与喷发。 “跑,顺着山道跑,务必将消息传递给山下大军,叫他们快点逃!” 早些时候,在熊婕妤的大军呈钳形攻势欲合围焚心谷时,她就曾派出一队精英寻后方山涧小路绕道行至了焚心谷中。 这支小股部队收到的命令是要潜行于暗处实施针对焚心谷长老以上人员的斩首行动,而他们的人数虽少,却各个皆干过江湖杀手的行当,与此同时死在他们手里的凡间修士也不少。 毕竟修行者,只要其境界尚未达到‘脱凡’的地步,也就是尚未修炼到繁圣境,便仍然是人。只要是人就有要害可寻,这道理实际与对付关外骸兽之王的道理一样,一旦找对方式,便能一击致命。 强如骸兽之王,它与同一族群的其他个体亦无本质差距。同样修士也和凡人一样需要呼吸,中毒、溺水、或是贯穿心脏也一样可以结果他们的性命。 只不过一般修士身上会带着许多凡人所没有的灵丹妙药,同时他们有许多杀人或是防御的手段也是凡人所不具备的。 于是乎,该小队则多半会选择在修士正处于松懈状态时实施精确斩首。可以是对方在吃饭时,也可以是对方在睡觉时,还可以是对方在如厕时、在沐浴时、在读书时、在饮酒时,总之熊婕妤十分信任这群人的能力,只因为他们确实有这个实力,还不用担心焚心谷修士技高一筹,毕竟该小队有一半人境界在洗髓上境。 然而这群人在之前迟迟未行动,便是要等一个机会。等到龚沮仁手持黎明神剑,将众人引走,又待一切尘埃落定,剑炉附近安静的就连一声鸟叫声都听不见时,他们这才终于现身,好似在找什么东西。 “都给我搜仔细了,凡是与活剑相关的人事都必须永远消失,不能让它们留在这世上。” 众人答:“哎!!” 可是剑炉附近明明刚刚才发生过大战,应当有很多尸体留于地上才是。但当小队来到时,附近却空空如也,好似白尘洗涤般苍白一片。 “这是···” 然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他们立马就遭到了一体庞然大物的袭击,这东西大概有十人多高,好似一座庭院般巨大。 同时四面八方无数藤蔓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凭空出现,将许多人卷进了怪物身下,激浪起了层层血雾,还使各人的惨叫声与骨头被重压压碎的咯吱声顿时混成了一曲诡异的魔音,遂令剩下的人也紧接着被吓破了胆,想要‘逃离那个东西’的绝望呐喊更是不绝于耳。 若不是出生行伍,又跟随熊婕妤多次于对抗骸兽浪潮的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小队伍长、其精神足够坚韧,且并没有在见到这怪物时就受其影响脑筋一热率领部下冲上前去送死。 所以正如之前那一幕,虽说最后幸存下来的人是少数,但作为断后的那几人才算是真正的英雄。 而幸存下来的人却还未来得及把山上发生的事情告知山下的大军,就突然发现山崩了··· 准确来说是因火焰山口喷发导致的山崩造成了相当数量的落石,更径直砸碎了这群幸存者,他们中无一生还。 且当火山喷发时,龚沮仁才刚把黎明神剑递出去给熊婕妤就突生异变。这把剑原还光亮如镜的刃身进而裂出了一道大口子,从里又生出了无数条好似生物触凸一般的藤蔓来,竟将龚沮仁与熊婕妤一齐绑缚。 熊婕妤:“哇、这难道是!” 龚沮仁心想:“救命啊,老师,怪剑噬主了嘿!”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道犀牛形态战吼奔出大帐直向藤蔓而来。霎时间,这看似无比澎湃的气劲竟还粗中带细,在穿越被绑缚的二人时,只伤藤蔓、未伤其人,亦同时救下了龚沮仁与熊婕妤,此二人皆是除受了点惊吓外、其余安然无恙。 “呵,夫君~” 龚沮仁:“啊,夫君?” 但听熊婕妤一声温柔呼唤,那才刚被战吼掀翻过半的大帐内忽然又走出了一位极为壮硕的男子。 此人身长十数尺,大概比两个龚沮仁垒起来还高。再加上其人虎背熊腰,身上铠甲赤威透亮,铠甲周围更镶有四或五种巨型骸兽的头骨作为装饰物,其整个就一巨型钢背大猩猩,就可惜看不到脸,只因为对方还戴着一副银面具。 好由于熊婕妤模样不过二十岁将女,但论其修为,还有与其夫同为离朝末代将领的关系,所以他们两夫妻应当已经超五百岁了才对。 可按道理来说,洗髓不过延寿百年,化晶三百,繁圣最多五百,可为何龚沮仁总感觉熊婕妤总活力四射的样子,这都一把年纪了还搞什么发明创造,还生生引雷将后者劈成了现在的化晶境。 不过‘先生’却适时纠正了龚沮仁的猜测,只因洗髓确实不过延寿百年,但化晶是五百,繁圣能过千。何况任何人一旦突破到洗髓,便会永远保持其人突破时的样貌。 所以当初龚沮仁见大天师时,才会觉得对方竟然如此年轻,但那人却明明活过了五百年时光,却仍然未死,想必就算用仙植、灵药托着,其内里也早已腐朽不堪,总有一日会因磨损殆尽而惨遭消逝。 另一边,焚心谷中山火还在肆虐,虽说金荀子等人确实罪无可恕,就连掌门虚谷子和大量同门都被这个野心家给害死了。 但放任焚心谷这一百年大派就此被业火吞噬殆尽,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也着实令那些好不容易才幸存下来的门人分外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于是乎,这些人转头投向了大将军所部,并着实交代了造成这一切罪魁祸首的真正计划。 那就是原来那被龚沮仁拼上性命夺走的黎明神剑根本就不是金荀子要炼的活剑,这柄剑除了是金荀子用来混淆视听的杰作外,同时又被其用未知方法提前植入了某种‘活物。 至于究竟是哪种活物,那些前来投诚的焚心谷弟子们并不知晓。唯独龚沮仁在碰触到藤蔓的一刹那就感知到了一瞬与淮县圣树同等的气息,也就是说这东西仍然是无天那帮人的杰作。 然金荀子明显也将无天蒙在了鼓里,并生生捉弄了在场所有人,活该他人死灯灭。 遂见正在审问过程中的熊婕妤突然一声令下命左右将士将投诚来的焚心谷中人先扣上镣铐,再推下去稍后审问。 就因为大将军忽儿于军前手指山巅,便见那如圣树一般不断壮大的活体植株猛地冲天而起,竟还盖过了原先蘑菇尘云的范围达到了空前高度,并再一次遮蔽了天空,甚至遮蔽了那黎明时的一线朝阳。 第两百三十八章 巨硕之战 “夫人,辛苦了。” “嘻嘻,没有啦,还要谢谢夫君刚刚及时出手,否则若要脱身,我还得多费点功夫才行了。” (嗯···好一对如胶似漆的眷侣) 但在大将军与其妻于军前狂撒狗粮之际,龚沮仁却是在‘先生’的提点下,悄悄拾取了些许黎明神剑的残骸,并将其迅速存入了纳戒之内,利用赤峨戒内的特殊空间屏蔽掉了附在其上的圣树气息。 而当大将军与熊婕妤完事后,前者果然急命将士收拢神剑残骸,并将之转眼熔进了一般铁水当中、叫之永远消失。 “嗯···” 不知为什么,在处理完黎明神剑的残骸后,这不似常人的大将军似乎非常在意龚沮仁的存在,虽说他在自己义子胡人杰的百般软磨硬泡下、最终同意让龚沮仁留下。 然大将军似乎只是想把龚沮仁置于自己视野范围内,哪怕后者在之后这一战中能堪大用,大将军也还算是惜才之人。 但大将军就是偏偏不用龚沮仁,也不准他随柳白等人离开,当真是用意非常。 难道他是想趁机看看龚沮仁的定力,亦或是怀疑到龚沮仁身上,认为他与古圣教有所勾结,不然古圣教三大使徒之一的毒障为何会在之前的战斗中对其百般维护,这确实极不正常。 不过大将军却没跟龚沮仁想到一块去。后者似乎以为除自己之外没人能察觉到小黑和混沌的存在,但大将军却不同。 不同在他与边境兽潮战斗了整整五百年,此人浑身上下的所有感觉器官、每一个毛孔都曾被骸兽的鲜血侵染,所以哪怕他无法用肉眼确认,却还是感觉到了一些骸兽、甚至是兽王的气息。 奈何这股气息明明十分稀薄,却仍然令其人毛骨悚然。如若并非龚沮仁天赋异禀,且又恰巧在隐藏实力的话,那么此子铁定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然而大军却没有多少时间调整进攻方向了,毕竟他们驻扎的地方离西山峭壁太近,以至于当下一波火山爆发来临时,西面原本浑然一体的黑色山崖也陆续出现了抬眼可见的裂隙。 紧接着大量细微的尘嚣、甚至拳头大小的碎石纷纷落入了军营里,时而砸坏了士兵的帐篷,时而又砸破了士兵的脑袋。 所有人皆深知这样下去,山崩必然发生。却奈何军令如山,若没有两位大将的军令,他们就算是眼见巨石落在头顶也必将巍然不动,无损赤帝军威。 然熊婕妤的将领很快来到,并急令左右十七护军先行拔营、近三万兵向东去,在远端沙海腹地展开鹤翼阵,并于沿途扬沙掩护攻城器械通过。 随后众将官将一系列粮草辎重装入了指尖纳戒,率领骑兵部队近八千人先行向东探路,而胡人杰正在其中,他也确实履行了自己曾经的誓言,要为大将军戎马一生、无怨无悔。 另一边,熊婕妤专精的工兵大队行进速度缓慢,毕竟她那些经由其天马行空想象最终得以实现的超凡造物,多少都带着些常人不易察觉的秘密。 就好似刻在投石车支撑木上的符文,那文字实际上与西方圣教颇有渊源,而此西方圣教在进入中原六府后,又因其派内特殊信仰被当地民众冠名为古圣教。 就不知熊婕妤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份神秘字符,以至于她其实很少将自己的杰作搬上战场,且若不是此间事关重大,想必她也不会一口气搬出这么多门威力强大的投石车来。 可惜投石车行进缓慢,但那横在山巅的巨木却是在疯长,且正向山下火速蔓延开来。直至西面山崖整个被疯狂蔓延的藤蔓捏碎,那熊婕妤麾下的工兵大队却仍未能及时到达固定位置。 加之得力战将长孙无情又不在熊婕妤的身边,英灵殿所部战力还全皆受命去刚正面,她确实抽不开身,便只得请求还在旁观着的龚沮仁帮忙,后者欣然应允。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的黑色碎岩开始向山脚空无一人的大营中间落下,同时还伴随着巨量个头较小的碎石雨飞溅着砸向了更远的地方。 现如今尚有三台投石机还在落石的攻击范围内,若不是龚沮仁及时飞身拦截,以破邪神雷及空掌之威将碎石尽数化作了齑粉,那这三台投石机就算完了,连带着还要伤不少工兵弟兄的性命。 对此、犹如神兵天降的龚沮仁顿时引发了一波欢呼,但很快欢呼声又急剧转变成了惊恐的呼嚎,只因这黄沙下突然冒出了更多如沙虫一般肆意游走的墨绿色藤蔓。 哪怕他们用刀去砍,或是用火去烧,这些藤蔓都似乎不疼不痒,同时在受到攻击时藤蔓还会发出类似于啮齿类动物一般的龇牙怪叫,可植物又怎么有声带呢?还有它们的嘴又在哪?总不会这般龇牙怪叫是来自地底深处的,还有一张满是尖牙的大嘴就横停在众人脚下。 “天啦,快逃!!” 但听他人一声惊啸,再加上以上遐想,无数军士瞬间被吓得屁滚尿流、难辨西东。 好在奉命来援的龚沮仁可没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他见过更怪的东西,光是淮县那棵巨大的圣树就比这些藤蔓怪上千倍万倍。 “呵呵,不就是骸兽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龚沮仁当即以破邪雷掌轻易烧灭了所有伺机靠近的藤蔓,并把它们的骨灰都扬了,亦由此稳定了军心。 “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我等兄弟若能活得过此战,它日必将回报今日大恩。” 龚沮仁:“不用,贱名不足挂齿,还是等活过了今日之战再说、倒也不迟。” “请!”话音刚落,众军士随即赶去抬车。 可还未等三车再度起行,那大军所列阵线就已然激发了一阵石弹火雨,向那漫山遍野的藤蔓砸去。 “快~~~~军令如山!军令如山!” 说时迟那时快,黄沙中更多扭曲的墨绿色藤蔓来袭,它们不仅袭击了三车,更时而从四面八方不断冲刷着前方阵线。 奈何将士们手里的钢刀都劈钝,多数白鳞盾也惨遭尖锐的果实甲壳洞穿。但只要军令在,且后方大旗不卧,他们便一步也不后退。 钢刀断了还有拳头,鳞盾碎了还有臂弯,总之军令如山,就算是要战死沙场,他赤帝城的兵也有其顶天立地的脊梁。 退是不可能退的,就像在长恒城上驻防一样,哪怕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绵延兽海,哪怕将士们心里在接战前皆会相当害怕死亡,害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但他们是战士,亦是曾立誓保家卫国的勇者。若为活命,那留在乡下耕地、屯田,存半辈子粮,再娶一房婆姨,安安心心过日子就行了。 然他们却立在了战场之上,立在了阵前,以各人热血铸就了一道肉身城墙。亦如同样在军前奋战不息的胡人杰、魏乾龙等人一样,抛头颅洒热血、誓言绝不令灾厄降临六府,乃至那些平日里毫无准备的平民百姓身旁。 第两百三十九章 巨硕之战·二 那是—— 金荀子! “这怎么可能呢?” 毕竟根据暗哨回报,熊婕妤早已知晓金荀子的下场。 但根据惨遭刑讯逼供的焚心谷长老供词,那引发此时天翻地覆异变藤灾的罪魁祸首理应就是金荀子无疑。 同时也证明金荀子已然成功铸成了活剑,并与之融为一体,化为了一只巨型生物。 随着无数流星火雨的降下,火焰山山如其名,山涧溢满了灼烧不尽的野火。然而这些凡间野火似乎伤害不了那漫山遍野的藤蔓,以至于火光映衬着荆棘,荆棘亦借着火光的映衬向山下众人投来了恐怖的影子。 或许只要再过不久,第一阵先锋部队就会被来袭的藤蔓全灭。 但在此危急存亡之际,大将军却是把前线指挥的重担压在了自己义子们的肩上,魏乾龙负责坐镇中央,胡人杰则亲率第二阵护军接替第一阵继续与藤蔓作战,并随军带去了大量经由英灵殿事先调配的‘百草枯’。 “奇怪了,义父是怎么知道要对付植物的?莫非他早就知道了。”接过令旗后的魏乾龙随即念道。 然负责第二阵的胡人杰却劝魏乾龙不要过多猜想,毕竟胡人杰心里清楚的很,且只要是在这西域之地,便没有什么事能够在其义父跟前瞒天过海。 而大将军之所以会扣下龚沮仁,并将之引为门客,胡人杰十分相当然的认为这是自己的错。 就因为自己曾经的义子在外充当马匪,打劫了不少往来赤帝与中原之间的商旅,留下了坏名声。胡人杰便以为足够大将军将其引以为耻,并大发雷霆了。 但胡人杰却想错了。不仅没搞清楚其义父母的想法,也没搞清楚大将军为何偏要扣下龚沮仁,并带着后者一同登上了火焰山。 然事实就是这么简单,大将军发现龚沮仁身上萦绕着些许深渊气息,而龚沮仁则发现大将军注意到了他,并以为大将军发现了混沌以及虚弱的小黑,这两只上古厄兽的存在。 所以这俩人实则都在那演戏,前者想要确认后者是否真是‘来自深渊’,而后者却想逃,逃得远远的,而不是被人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一遍又一遍的观察着,龚沮仁确实怕自己不小心露馅,以至于遭受整个赤帝城的追杀。 不过‘先生’却说混沌与穷奇的神魂实则都被龚沮仁事先收纳进了御魂枢内。外人理应无法察觉其真身才对,无非是小徒弟身上捎带的一点源自于混沌的深渊气息被对方察觉到了,却又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定性,所以龚沮仁还是很安全的,否则大将军早就将其一掌劈死了、倒也落得痛快。 可如果就这样继续配合着大军挺近,龚沮仁又怕会撞上那山上的‘圣树’。毕竟那东西的要害在树根深处,从外面根本伤不了其分毫。更别说若是龚沮仁真这样如实相告,就难免大将军会对他加深怀疑。 于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龚沮仁决定继续装傻充楞,再趁着拓跋忙于对抗圣树之际、望风而逃,远离这纷争之所,再找其它方法进入十万大山,尽快赶往白帝城去。 呵呵,只可惜龚沮仁的如意算盘明明还没打多响,他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就被身边人给无情的戳破了。 适才胡人杰带领的第二阵刚一踏进战场,就被前线愈演愈烈的敌我态势给唬住了。毕竟那墨绿色的藤蔓本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第一阵自然死伤惨重。 但见胡人杰一声令下,第二阵士兵当即从腰间取来了一壶烈酒,并将之泼洒到了荆棘从中,藤蔓瞬间消散。 “啊?怎么会!” 的而且确,龚沮仁从未见过这么烈的酒,竟然能令‘圣藤’醉卧,甚至几近弱化的藤蔓更是变得不堪一击,遂被胡人杰率众逐一拔除、寸草不生。 大将军笑道:“怎么,少侠似乎未曾见过我家夫人亲手酿造的百草枯啊,不过少侠大可放心,这烈酒产量稀少,夫人她一般只用这酒招待强敌,而身为她英灵殿与我赤帝城客人的你,应该是喝不上这酒了。” “呵呵呵···”听罢后,龚沮仁顿时一阵傻笑,随后又于心中念道:“呵呵,这块头什么意思啊?提醒我···不对,还敢威胁我···我去!”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单以此人今时实力,他用不着威胁你。” 龚沮仁:(???) (总之就是很无语,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老师说的有道理,他根本无从反驳) 结果大将军之所以会带龚沮仁一起来,便是要借他的破邪神雷一用。要知道后者之所以能突破,这还得要多谢当初熊婕妤的那套雷电机关。 虽不知龚沮仁是否有一颗懂得感恩的心,但纵使大将军一方有烈酒,也仅仅只能把藤蔓逼退到了山涧,而非斩草除根。 过程中,甚有无数骸狼冲下山坡,与二阵士兵厮杀在了一。何况被藤蔓覆盖过的岩壁大多会变得脆弱不堪,只要些许地动山摇便会引起大面积滑坡。 所以大军既无法沿山路向上追击藤蔓,那藤蔓也无法跨过烈酒滴成的阵线冲下山来,两方就此僵持于一线,唯有大将军有能力可以破敌之要。 然拓跋却对身旁的龚沮仁说,他舔居人世间唯一一位众所周知的繁圣境大能百年,却没有刚刚那两名黑袍人的实力强劲。 且正因边境常年与荒地兽群为战,拓跋既身为长恒城统帅,又感怀当年陛下托付之恩,从而誓言稳守边疆至今,所以在其修行大道上他迟迟停滞不前亦属无奈。 也是到了此时此刻,大将军拓跋才深刻体会到了实力不足的窘迫境地。 而龚沮仁却在大将军报出了自己姓名后率先陷入了沉思,毕竟胡人杰之前称其义父独子时,说的还是哥舒之姓,可为啥父与子不同姓,莫不是这其中有啥误会。 可还没等龚沮仁细究下去,火焰山巅那怪物又再一次引发了一波更为猛烈的喷发,致使许多远比投石机投出的滚石弹丸还要巨大的山岩裹挟着声势浩大的火光砸入沙海,一时间激起了万重巨浪。 与此同时,大将军却让龚沮仁远离自己,并向其全力施展一次破邪神雷,勿要又所保留。 “他···这是想干嘛啊?”对此龚沮仁暗暗将这个问题投向了心中那人。 那人回复也就两个字:“别问,照做。” 话音刚落,龚沮仁当即火力全开,并接连引动天地之力汇聚于自己头顶上方,并用其帮助自己强化了此时雷霆。 紧接着就见大将军那分外黝黑的身躯摆出了一副将要投掷长矛的姿势。 “原来是这样。”龚沮仁旋即瞬间领悟到了对方的意图,并将掌中金色闪电全部转移到了大将军手中。 遂见大将军顿时大喝一声,于电光火石之间,以其澎湃灵气强拿破邪神雷捏至成型,并将之猛的托巨力抛掷而出,直贯数百朵山峦叠嶂、破顶冲霄,转瞬于火焰山巅丈量得一线天际,使之圣树紧接被破空而至的冲击波拦腰斩断,华盖跌落山崖,余木粉为尘嚣。 第两百四十章 银色小者 轰隆隆—— 但见圣木树干在刚刚那一击电闪雷鸣之下轰然翻倒、不复其形,适才整个火焰山山口可是浓烟密布,现今却被金光连同树根整个的削去了,只余下光秃秃的切面还在向外不停喷涌着炙热的熔岩。 而龚沮仁初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只因为圣树在其心里投下的阴影实在太过沉重。之前那一战,他九死一生,为战胜白莲教教主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然现在身为陆地神仙的大将军拓跋却轻而易举的战胜了龚沮仁内心最为惧怕的强敌,虽说破邪神雷算是他的助力,但掷出雷矛、且贯穿所有、决胜千里之外的关键则是大将军拓跋的神威。 龚沮仁由此叹道:“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陆地神仙,这就是凡间称圣。” 他当真羡慕不已,更于其内心深处,再度肯定、决定要成为一个像拓跋这样强大的繁圣境修士。 然就在山涧众人与山下众人全皆为异植倾倒、藤蔓全面枯萎之事欢呼雀跃时,一个莫名闪烁着银色辉光、又令龚沮仁感到一丝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于军前,瞬间打破了此时欢愉。 他是谁?为何众人看不清他的脸? 难道是因为那光芒太过明亮,一时闪瞎了众人眼吗? 不,就算无需肉眼见证,龚沮仁也能通过匿藏在纳戒中的黎明神剑碎片间接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 “他···他是金荀子,糟糕!!” 只可惜,龚沮仁还是比对方稍慢了一步。 电光火石之间,身披银色星光的金荀子一挥右臂,便使万顷沙粒瞬间化为了锋锐之器直扑大军而去,就当着胡人杰的面撕碎了他几百个弟兄,其余人亦遭重创、再起不能。 紧接着金荀子又瞬身到了大将军侧后,并抚掌欲将其当场轰杀。 然大将军虽未有领悟四大领域,但其身披的黑精铠甲也算是件难得一见的防御型古宝。 所以金荀子没能如愿杀死拓跋,而是将其重创,同时他也遭拓跋反击,进而缩地失败,没能继续闪击山下大军。反使熊婕妤逮到机会重整阵线,将原本发散出去对抗藤蔓的部队进一步收缩,以防金荀子再度突然偷袭。 ——“好啊,这姓金的小娃娃,竟然已突破到一步从圣的地步了,若是不趁此时击杀他,那其日后必定不同凡响。” 但深知‘先生’所言为何的龚沮仁却又很显然没本事单挑现在的金荀子。奈何大将军在被对方重创之下,似乎是连战都站不稳了。 而那‘先生’口中的‘小娃娃’却是在缩地到不远处后,忽然转过头来朝向龚沮仁不停的坏笑,其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龚沮仁则只觉一阵胆寒。 但见重生后的金荀子已然彻底褪去了一派老态,其此时模样貌似壮年,且颇有一些鹤发童颜的既视感,仙气飘飘的不似凡人,更像是仙。 不过,金荀子的笑却令人毛骨悚然,他的眼神亦像极了一匹饥渴的魔兽。一般人恐怕很难想象,一个外表似仙的人、其外表之下竟然全是恶魔。 好在,众人无需龚沮仁提醒便已然分辨出了其人大敌。 于是乎,山下又是一阵火雨流星,直砸山涧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龚沮仁当即以掌心雷开路,为他与大将军接下来抢夺先机做足了功夫。 而大将军呢?他居然在离开前,突然向金荀子展开突袭,手持一把锐利无比的淡金色琥珀大刀呼啸而下,还径直劈入了金荀子的左胸。 “!!” 说时迟那时快,且就在大将军惊愕之际,硕大的火焰弹丸已至三人跟前,遂见龚沮仁所化电光瞬身赶至带走了将军,同时见金荀子那摇摇欲坠的扭曲身影顿时沉寂于火海之侧。 难道这场战斗就此彻底画上句号了吗? 不,并没有。 刚刚大将军之所以会感到惊愕,便是因为他明明劈刀入腹,然金荀子的肉身在拦腰断开的同时却是莫名生出了无数荆棘藤蔓,并将琥珀金刀死死钳制。 若不是后来龚沮仁及时赶到,并以更加匪夷所思的手段(其实是叫混沌挥舞无形大镰切碎了所有藤蔓)连刀带人及时提走了拓跋,否则大将军就算最后仍安然无恙,现也应当在火海一侧,而非其妻熊婕妤的身边。 “夫君,你受伤了,(看向左右)快叫医生来。” 近侍们随即称‘是’,并很快像潮水一样退到了两旁。唯独立下大功的龚沮仁不惧避嫌,就只是在旁边待着、着眼处更是在远方。 而当满身血污的胡人杰归营来报时,龚沮仁见其饱含热泪的模样也确实感到了一阵惋惜,毕竟试想让一个将军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死与共的几百人名部下瞬间身首异处,他还无法为他们报仇,便知其心中苦闷可见一般。 不过、大将军似乎并不乐意看见胡人杰这般妇人之仁的苦悲模样,遂大声斥责了他。吓得刚好赶来请求主动出击的魏乾龙等人当场一哆嗦,顺便陪胡人杰一起吞下了这个哑巴亏,一起挨大将军骂。 大将军以为适才若不是胡人杰率领的第二阵冲杀的实在过快,以至于后军若想要跟上第二阵的脚步便会使原本牢不可破的龟甲阵产生不应该出现的致命缝隙。 而金荀子的突然袭击正是完美印证了胡人杰的错误有多严重,那些被对方杀死的将士,这里失去的每一条人命皆与胡人杰的一时贪功冒进相关。 且若非是金荀子还未死,此时危机尚未完全解除,加之魏乾龙等一众听调将帅的连声求情,还有龚沮仁此时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说辞:“真不明白,胡人杰他明明那么敬仰你,敬仰自己的义父,还为大军甘做先锋,以其凡人之躯对抗数不胜数的荆棘藤蔓。而你···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将军,可你明明身为他的父亲,却是要在自己家人的面前惩罚一位如此忠心的儿子。试问你的良心也被狗吃了吗?” 以上种种皆令一向说一不二、固执己见的大将军忽然改变了心意,并决定待战役结束后,再找其他时间慢慢与胡人杰谈心。 ——“呵呵,父与子能谈了,皆大欢喜。” “可不是嘛,一家人就是该和和气气的,何必成天装模作样、喊打喊杀,还能有啥意识啊?”龚沮仁说道。 “哎,闭嘴。”正说着,魏乾龙先声夺人、当即一个手势、加一句威吓,止住了龚沮仁的发言。 而胡人杰却是对自己的好兄弟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又颇具感激意味的浅笑。这一刻、在得到自己义父一句谈心承诺的胡人杰也确实是释怀了。 然数十丈开外却有哨卫飞马来报,说是火焰山西侧后部山阴之侧突然钻出了一个百尺巨人,且正向着大军所布西北角阵线跨步而来。 第两百四十一章 大则万丈 原来那金荀子确实没被火雨烧死,而是早早就附予那跌落山崖的圣树华盖之上,并借着圣木本体于所有人皆发觉不到的山阴之侧猥琐发育。 直到大将军以为金荀子法身已然葬身火海,为此放松警惕之际。刚好胡人杰突然来到,被其当着众人面痛骂了一顿。 然金荀子的本体,也就是那借木重生的部分却因猥琐发育良好,蜕变成了又一个庞然大物。 同时、这巨人在行进间似还在疯长,随后其个头越来越大,须发直逼云端。 待拓跋再度携众人看见它时,‘金荀子’已然犹如天山一样高耸入云、身约万丈,双臂若垂天之云。 然此等骇人巨兽,虽使众人恐慌中弹眼落睛,但对已然见惯了庞然大物的龚沮仁而言,这其实不算什么。 且当熊婕妤急忙冲出大帐、欲途挥动火纹令旗使所有投石车转向之际,其余人皆在大将军麾下仓促应战,唯独龚沮仁趁乱稍稍退后了几步,还因此撞上了另一个自觉事不关己的闲人柳梦遗。 “好啊,还以为你跑了,没想到居然在这。”话音刚落,龚沮仁随即十分激动的一把掐在了柳梦遗的脖颈上,想逼对方坦白彼方的真实目的。 然而柳梦遗却是立马双手投降,笑说道:“咳咳~别误会,我没有要跑的意思,只因为那位大人似乎不信任我,所以便把我安置在了这里。” 正如柳梦遗所言,大将军实则一早注意到了跟在魏乾龙身旁的此人,然而由于柳梦遗来路不明,甚至连境界颇高的大将军也着实探查不出柳梦遗的底细,便只得将之‘软禁’在了后方,以待日后发落。 此番待遇实则与龚沮仁初识大将军时也差不太多,不过龚沮仁的破邪神雷也确实是所有邪魔歪道的克星,所以大将军还需要龚沮仁继续提供帮助,而柳梦遗却帮不上任何忙。 对此,后者自然安的心闲,只当坐山观虎。而前者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那‘金荀子’都那样了,甚至貌似不可战胜,可他仍眼见众将视死如归的模样,胡人杰更是在其眼前一声不吭就执戟向前、再为大军先锋,此情此景当真震撼了龚沮仁。 然柳梦遗明明颇有实力却始终不露声色,同样震撼了龚沮仁。他既不理解无能者拼上性命又如何,也不理解有能者甘做闲鹤否清风。 总之龚沮仁实非一个自不量力的人,但同时他又是个为自己无所谓争胜,为朋友甘愿撼乾坤的人。 所以还没等大将军派人来请,龚沮仁就已然跃出了军营,化身雷霆追随三阵骑兵为大军开路去了。 “哈哈,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人。” 但听大将军长啸中一声令下,侧后方大批流星火雨便立马升空,在此浑浊的天顶之上划出了道道艳色彩虹,亦朝此间彼端徐徐直坠,轰击着巨人的胸腹。 嗷嗷嗷嗷———————— 哐当!哐当!(沉重的脚步声) 或许是因为巨人感受到了疼痛,于是其上发出了阵阵山呼海啸般十分剧烈的咆哮声,不仅震的天上的云朵纷纷无常聚散,亦震得地上的一切人仰马翻。 顷刻间黄沙卷烟尘,万般皆苦涩。大批立足未稳的投石车在经历数阵地动山摇后,不是受陷于突然出现的沙坑,就是在与同排其它车辆两两相撞后、忽儿散架变形。 总之伴随着巨人继续大步向前的势头,位于大军后方的机械阵列状况频发。以至于熊婕妤在惊觉于损失过重之际,她当即飞向天空,并驱动手中阵盘伸展开来化作了一面金色的棋盘。 熊婕妤此番所驱之物名唤春秋图,乃是一张经由她历经百年时光才勉强修复的上古遗宝(也就是古宝)。 而此春秋图若经过修士血炼,便可充作短距离搬运实物的位面通道。熊婕妤便是用其召来了无数金色大炮,并配合地上仍有不少的投石车再度向巨人降下了又一轮的死亡火雨。 ——“不行啊,这样下去。” 然而正如先生所言,那巨人的身体实在太过巨大,所谓漫天火雨在其身上造成的伤害亦如蚊虫叮咬般,根本无伤根基。 且当龚沮仁飞速闪过了巨人的脚趾还有脚踝后才发现,纵使威风凛凛的骑兵连人带马已然显得十分高大威猛,但他们实际叠在一起都还不如‘金荀子’的一个小拇指高。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俨然一发不可收拾。遂见龚沮仁赶在胡人杰等人赶到前,便抢先一步发动了攻击。 不过他的破邪神雷在这种情况下对‘金荀子’造成的伤害仅仅是聊胜于无。哪怕其刻意绕至巨人脚根后,将混沌化成的夺魂大镰火力全开,并使巨力生生砸碎了‘金荀子’的跟腱,但随后于对方创口处赫然出现的大团墨绿色藤蔓却是完全吓懵了他。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与昔日简雍一样,若非寻到要害,或是用非常手段克之,那它、也就是现在的巨人‘金荀子’便会不断的再生,且永远无法被真正杀死。 嗷嗷嗷嗷————————(又一次咆哮) 但见龚沮仁失声呆立于原地,稍后赶至的胡人杰则是奋不顾身、飞马来救,将其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带离了大量荆棘藤蔓的围剿之中。 不过,其实并非龚沮仁呆立无援,而是他尚在识海内向‘先生’询问对策,然此间藤蔓却不讲武德、偷袭于他,还好胡人杰及时赶到。 同时待龚沮仁回神后,巨人再度于二人头顶上方发出惊天咆哮。此咆哮声不仅如同冲击波般一遍有又一遍洗刷着其面前蝼蚁,还能凭音波轻易摧垮人心斗志与神志,令人逐渐走向崩溃与癫狂。 唯有那些功法特殊(如龚沮仁)或是实力超群(如大将军、熊婕妤、柳梦遗等),亦或心坚如铁(胡人杰、魏乾龙)的人能够避免被魔音侵蚀。 可若是不再想想办法,那‘金荀子’便必将一脚踹穿战场正面,将其眼底所谓的蝼蚁全数纳入食道,再行生吞活剥之用。 为此这厮的真身竟然就深藏巨人颅顶玉府之中,若非是他见地上人已然再也坚持不住,实际上还拿他没有办法。 于是乎‘金荀子’果断通过传音入密联系到了地上的大将军,并要其立马放下武器,向自己俯首称臣。 与此同时、这厮竟然还狮子大开口,要赤帝城与整个中原六府‘心甘情愿’的每年贡献1000人牲予他喂养活剑,否则他便要趁此时机径直踏平众人,再踏平整个赤帝疆域,然后是距离赤帝最近的三关、苍江、十万大山、甚至白帝等地。最后再爬上天穹,灭了灵川,令万道之首天元山峰成就他的王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样子这金荀子老儿、之所以会倾尽所有铸炼活剑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这般为所欲为的稚梦幻象罢了。 说起来,也确实可笑。 第两百四十二章 法相天地 ——“为今之计,便只得遇强则强,法相天地了。” “什么?竟然还有这招!”龚沮仁惊讶道。 ——“不,法相天地是门功法,不是人人都能准确掌握,所以此战还得看那人的表现。” “谁?”龚沮仁遂问道。 ——“在那!” 说时迟那时快,半空中突然裂开了了一道缝隙,一抹裹挟着浩然正气的剑光呼啸而至,亦如飞蚊般不断骚扰着巨人前进的步伐。 同时在大将军传音入密笑拒‘金荀子’痴心妄想之际,此抹纯白剑光当即于空中一剑化三千。 其浓密、且速度极快的剑网随即将巨人头颅切割的血肉模糊,更深入其眼凹之中,夺去了巨人的视野,致使其刚才还沉重难挡的步伐瞬间止停。 而当巨人不停挥舞起如垂天之云的双臂后,无数利刃很快被巨掌以及其掌风压碎。然利刃不绝,浩气长存,只要一丝剑意还在,加之远在东方白帝城头的灵台星君浩气不熄,那这剑网便会无穷无尽、无坚不摧。 不过‘金荀子’并非傻瓜,哪怕巨人双目已去,即将恢复的视野又被乃至的剑网再度掠去。他旋即将活灵活现的瞳目发散至巨人全身,使得其耳目能与飞来的群剑一样无穷无尽。 致此,巨人与剑网双方进入了消耗战与时间战,彼此相持不休,且难有更多进展。 与此同时,大将军拓跋却于大军前方千尺处突然喝退了左右,然后就见他全身赤红,许多惊人地气突然从黄沙深处蒸腾而出,并将之完全包裹。 直至其暴发出了一阵恐是兽吼的可怖嚎叫,这才吸引来了他的妻子与义子,并进一步的阻止大军靠近。 “这是···”但见此等情形,加之熊婕妤刚刚脑海中忽然闪过的一丝念话,她当然清楚接下来的将要发生的事情。 然魏乾龙和其余副将却都被蒙在了鼓里,他们似乎从未见过大将军如此痛苦的模样,同时他们也从未真正见识过大将军施展其家传秘术——法相天地。 电光火石之间,就在无数剑光忽儿消失无踪、巨人浑身长满耳目之际,此时还与胡人杰等众待在巨人脚下全力施为的龚沮仁赫然发现,这天、它漏了。 这一线天处,原本还是一道极为有限的空间裂痕,然而随着一柄通天巨剑的刃尖赫然显露天堑,那巨人浑身上下的耳目皆纷纷上翘,并十分害怕的凝望着此通天剑刃,遂通过巨人之口发出了阵阵吼声,就像是在求饶。 然远在他乡的灵台星君纵使全力凝结巨剑,仍需要时间。 于是乎,当见到巨人后背忽然生长出了四段枝丫,并见枝丫进一步化为了四条没有关节的手臂后。 立于黄沙之上的所有人便已清楚‘金荀子’将要应对巨剑降下的手段。 所谓‘空手接白刃’,若是一双手不够,那就两双手、三双手,甚至无穷无尽的手,他‘金荀子’都能强迫圣树的躯干滋生出来,方便其苟活于世间。 但是此僚却着实小看了身在地上、看似渺小的此世真圣——大将军拓跋熏。 且就在‘金荀子’操纵着巨人全力以赴、昂首挺胸直面天上之剑的同时,大将军猛的从地上暴起,身高紧接着涨大了无数丈,直至与‘金荀子’相当。 !! “怎么会!” 霎时间,还在地上远眺强敌的众人顿时被大将钢背忽然投下的阴影弄得心惊胆战。 但是尚在全力配合爱人进攻的熊婕妤却是十分默契了加强了一波火力,她将手中春秋图催动到了极致,以至于原本金色的棋盘顿时融入了她的热血,化为了一副赤色的棋盘,并显露出更多的炮管、喷吐着更多的火舌。轰的那巨人不仅连连后退,还差点丧失一足、进而栽倒下去。 然千钧一发之际此巨人非但没有栽倒,还愤愤盘剥出数以万计的树根、稳固身形、深扎入地底之下。 如此这般,在旁焦急万分却又缺少有效手段的龚沮仁等只得将目光齐齐投向了正在阔步前迎的法相天地这边。 同时身在法相心脏内操纵着赤色巨人大步流星赶来的大将军拓跋则猛地通过巨人脚底贪婪吸收起了火焰山周遭蕴含的地火灵脉,并在己方巨人手中迅速凝炼出了一把带有张狂炎气的斩马战刀。 这一战···着实能载入史册··· 只因地上众人从未见识过此等巨硕共斗,但见熊婕妤消耗完自身所有灵力并取得了一定战果后,她猛地从天际坠落,并被及时赶来的魏乾龙等人救下。 然大将军这边则是甘做附庸,并将友方即将砸下的巨剑看作了此战的主攻手,随即配合着巨剑砸下的时机、挥舞起战刀一举斩断了‘金荀子’半身,迫使其背后四条手臂以及太半左臂如天塌般砸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慌不择路的‘金荀子’竟还想用单手去挡迫在眉睫的巨剑锋芒,随即眼睁睁被巨剑轻易的破空碎断,空余一片哀嚎。 且当其正欲奋力强化巨人玉府外围防御,又不免分出部分力量促使神木再度生出枝丫之际,‘金荀子’这才无比惊恐的发现、其躯干上所有被火焰撩过的创面皆无法生出新芽。 而拓跋熏则还在近旁肆意施展其无比犀利的刀法,将巨人周遭所有可能生出新芽的地方逐一削皮抽髓,只余那尚且负隅顽抗的玉府灵台似在被巨剑渐渐挤压归零。 咔咔——(再接一阵奚落零散) 感觉自己大势已去的‘金荀子’随即果断放弃了固守灵台,并使自身稍稍一瞬灵感如疾风骤雨一般呼啸略过了深入巨人脑壳的巨剑锋芒。 随后又在巨人与巨剑一齐开始消散后,再度以其银色化身偷袭法相天地,并使一柄看似魔怔的、且难以形容的抽搐怪剑径直斩断了赤色巨人的胸膛,导致破功后的拓跋熏紧接坠落于地、道心蒙尘,还险些遭了歹人毒手。 好在胡人杰不知从何地而来,遂猛地跳入了战局,并抢在龚沮仁前头持其砍刀一把劈刀入刃,遂将‘金荀子’手里的扭曲活剑生生削掉了一小半。 “?” 就恐怕在场所有人皆想象不到原来金荀子所铸活剑居然会如此脆弱不堪,其就像是初生婴孩一般,虽锐利难挡,却同样一击即溃。 加之其家长,也就是‘金荀子’已然彻底抛弃了圣木庇护,以及那源源不断的地脉灵力加持。以至于此僚境界瞬间跌破到了原先的水平,甚至还不及从前。 不过是变年轻了而已,但寻常久立战阵之人与没有经历过锻体修炼的世家修士之间亦是差距巨大。至少就近战方面,此般破功身残的‘金荀子’又岂能敌得过胡人杰了,由此被一介凡人杀败便是早晚之事。 然而正当好兄弟胡人杰欲全力击杀虚弱不堪的金荀子之际,龚沮仁却是悄悄背着大家将那刚刚埋没于黄沙之下的活剑碎片逐一收拢了起来。 且若不是大将军及时出现,并一把揪住了做贼心虚的龚沮仁衣领,那他也不会急忙将还没看过两眼的碎片就此藏匿于自己的腋下,从而引发了又一场危机。 第两百四十三章 残魂 若说砍死‘金荀子’其实很简单。 不削片刻,只见胡人杰红刀子进白刀子出,‘金荀子’其人就散架了,临死前其还死死抓住了胡人杰的脖颈,妄图抢先一步杀死对方。 但此刻的‘金荀子’早已油尽灯枯,他的复活更像是场闹剧,若非是有圣树托底,给予其生生不息的力量,那这场闹剧恐怕能更早结束。 然而大将军却看出来了,这位被胡人杰拦腰寸寸切割的壮年‘金荀子’依然是由藤蔓构成的假身。 真正的‘金荀子’实则早就死了,现在的他不过徒留一缕神识寄宿在活剑之上,意图持续不断的吸收活人作为养分、再以秘法重拾己身。 可惜如此这般、不容任何差池的如意算盘,到后来却被大将军联合远在东方的灵台星君联手戳穿。 加之他们本来的目的便是要活剑彻底消失,所以当胡人杰一脸兴奋的用其上衣包裹起活剑、又转头乞献于自己的义父之际,大将军果断接过了义子手里之物并当即吐出三昧真火将此魔道之器瞬间烧成了焦炭。 “啊?!为何~” 本以为立下大功一件的胡人杰自是不懂义父的用意,在他看来,纵使此剑光怪陆离,且急剧恶心之能事,但那虚弱不堪的‘金荀子’仍然以此剑轻易劈开了法相天地的外壳、致使大将军坠地。 所以至少在胡人杰看来,只要能提前结束荒漠兽潮侵袭,并一劳永逸解决百眼窟深处那祸患根源,它就是好剑、就是可以轻易接受的、应当好好去利用的,而非是忽然暴殄天物、想也不想便将之毁于一旦。 然而大将军却没想过要好好给予胡人杰任何解释,毕竟他的这个义子离开军营多年,大将军以为纵使他能够回来在军前效力,但其多半仍然对当年自己所犯之事耿耿于怀,所以前者似乎并不希望胡人杰理解,自然也不愿多费唇舌,只求义子能在外好好活着就够了。 但胡人杰却并不这样想,随即在一众幸存下来的骑兵面前径直冲到了义父跟前,不顾军令肆意大吵大闹了起来,致使无数人拉偏架。 龚沮仁:“嗯···” 而当胡人杰在那硬怼拓跋熏之际,龚沮仁却是忽然间眼前一黑。 没想到,那片被其匿藏在腋窝之下的活剑碎片竟然趁此混乱之机,猛的伸出爪牙,瞬间嵌入了龚沮仁的身体之内,并迅速与其意识融合,妄图控制后者身体的动作。 另一边,就像是遭人夺舍了一样,龚沮仁自己的神识竟然被其身体瞬间弹回到了识海一侧,同时其来时的通道也被极多无端出没的黑泥所填满。 看样子,对方似乎是想利用龚沮仁的身体做些什么,且很有可能要其替对方背锅。 对此、意识深在识海一侧,且看似见怪不怪的龚沮仁随即只手遮天、直接替换掉了此时风景。 转眼间,风云为之变色,其识海本是星辰环伺的一番夜景。然在其操弄之下,识海上空的夜色瞬间转变成了九轮红日当空的南阳大火。 而此般蜃景虽说如梦似幻,却也为红天下的龚沮仁映照出了一抹乖张魔影。 但见龚沮仁识破了自己的一缕神识潜藏,金荀子的残留意识倒也不含糊,当即从黑泥中探出头来,对此时已然来不及反抗的龚沮仁交出了阵阵嘲讽之声。 或许在他看来,龚沮仁与古圣教、还有赤帝城那些人都一样,都是贪图他金荀子手里的活剑,才会如此轻易的被活剑碎片诱惑,最终遭受其反噬。 然现下金荀子却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先生’去哪了?不对,或许正是由于对方是第一次潜入龚沮仁的识海,所以才以为识海中有且仅有龚沮仁一人而已,而除金荀子以外,此地又怎会有另一外人的存在。 于是乎,金荀子一再于烂泥中发笑,更不顾一切的妄图进一步吞噬龚沮仁识海,以此增强其功力。 与此同时,金荀子也正操纵着龚沮仁的身体、一步一铿锵的接近了正在向大将军据理力争的胡人杰。 而‘龚沮仁’此时的怀里正揣着一把尖刀,便是从附近一匹马的马鞍袋中顺手拈来的。‘他’的目的很明确,是为了杀人夺命,再将杀人后的自己迎面撞向那些想要复仇的枪尖之上,以此达成其变态的同归于尽之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龚沮仁:“笑的难听死了,给老子闭嘴。” “嗯!”但见龚沮仁垂死挣扎的模样,金荀子的最后一缕残魂虽是有些意外,但很快他见龚沮仁竟毫无动作后,便又恢复常态继续嗤笑道:“是嘛,你能拿我怎样啊?啊~~” 遂见龚沮仁一脸从容的说:“我想知道你与黑袍无天的交易究竟是什么?” 而金荀子却好似变得十分听话般、直言道:“当然是···为了活剑,他想要一把能够斩杀大蛇的神兵供其驱策,但又不可自己去炼,只得假手于人。” 龚沮仁:“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自己去炼,还有那大蛇,又究竟是什么东西?” 金荀子残魂(状态浑浑噩噩、呆呆傻傻):“不知,他没···和盘托出,我不清楚,只知道蛇、在、回峰谷外···” “哼,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原还是龚沮仁样貌的‘先生’忽然间变回了其本来样子。而真正的龚沮仁却也丝毫无恙,好趁着‘先生’昏睡金荀子之际,轻而易举就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亦在其即将戳到胡人杰的一刹回身撤下了尖刀,摆平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 而当该心有不甘的金荀子残魂于识海一侧回过神来之际,他仅堪堪瞧了同为一缕残魂的‘先生’一眼、便当即灰飞烟灭,连同其身下的烂泥一道被识海中无端刮起的阵阵鸠风排除到了身体之外,瞬间消弭于无形。 可是金荀子的死,对于其他人而言就发生在活剑被烈火烧尽的那一刻。对于龚沮仁而言,他则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躲在活剑碎片中的残魂所操控,与‘先生’配合着套路残魂的说辞便是他甘愿假戏真做的理由之一。 好在龚沮仁在最后一刻确实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并没有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然而大将军却仍然怀疑他故意收藏起了活剑的碎片,并不由分说的亲自提龚沮仁回到了大营中去,并当众质问起了龚沮仁三个问题。 第两百四十四章 知己知彼 问题一,师承何派? 龚沮仁遂如实回答。 问题二,是否修炼过诸如《噬魂大法》一般的魔功? 龚沮仁矢口否认,随后奇怪道:“世间有魔道吗?”自己确实从未听说过。 问题三,其一身深渊黑气究竟从何而来? 龚沮仁只是曾经与诡道众人一起深入过大深渊,但将军大人却不信,非说是龚沮仁勾结异端,或向深渊妥协令异兽附身在了自己的身上、却不知悔改。 难得大将军竟能凭三言两语就堪堪贴近了事实的真相,但龚沮仁却依旧不能说,他清楚明白自己有苦衷,却又无法令对方轻易相信小黑与混沌无害。 与其在此得胜之际忽儿又成了他人众矢之的,倒不如再赌一次。 正巧小黑伤重,深渊气息本就十不存一。那混沌便当即释放出重重幻雾,迫使大将军等人纷纷后退避嫌。 待到熊婕妤匆忙赶来,挥舞闪电鞭将龚沮仁成功拽出了烟雾后,只见拓跋熏当即横轮火焰刀将黑雾断为两截。 混沌则趁机于众人眼前暴露出凶相,随即一溜烟逃的无影无踪,却还是不免留下了痕迹,导致魏乾龙等人立刻上马来追。 如此这般,之前安插在龚沮仁身上的嫌疑已然洗脱了一大半。且当拓跋熏再次上前、目光如炬的上下大量了龚沮仁一番后,身上仅有微量深渊气息残留的龚沮仁也恰如其分表现的十分虚弱不堪,俨然一副刚被剥离附身的模样,从而使拓跋熏对其放松了警惕。 “兄弟,没事。” 不过虽说此时危机已然解除,但会第一时间赶来关心龚沮仁的有且仅有胡人杰一人而已。 加之稍后从后方赶来增援的滚刀寨一众皆对龚沮仁在山上的英勇表现纷纷赞不绝口。后者顿时成为了这荒漠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更何况,胡人杰与龚沮仁也很好的完成了熊婕妤交托给他们的任务,为沙漠腹地的民众夺回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从而理应受到英灵殿与赤帝城的款待。 然而龚沮仁却只想要大将军拓跋熏同意为其颁下通关手令,随即踏上东归之途。 “好,我答应你,不过要到三天后、来长恒城,我会亲自将手令交予你手。” 闻言,龚沮仁喜出望外,随即抱拳相谢道:“多谢大将军刚刚救命之恩,三日后,晚辈必至长恒城中聆听前辈教诲。” 既如此,龚沮仁也算收获了一笔承诺。外加胡人杰又邀他回滚刀寨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与众兄弟一同饮酒作乐、方便熬过这三日寂寞。 遂在之后的某日夜里,盘坐于私人帐篷之内的龚沮仁顺利回收了成功逃过赤帝城追杀的混沌真身,并借助混沌融入夜里的幻象致使自身也跟着融入了黑暗之中,随即落下了一枚透着丝丝血色的纳戒在空旷的帐篷内隐隐发光。 没错,龚沮仁又一次来到了纳戒中的观星殿废墟深处,并在这里迎面撞见了一体人形白光。 该白光正是‘先生’在此岸的投影,比诸于识海中的那一缕残魂,该投影给人的印象实则更显梦幻,或是更加虚无缥缈、更加脆弱不堪。 但是如此脆弱不堪的幻影却能够高于龚沮仁命令黑狗与蜈蚣,并迫使它们做出难以估计的牺牲行为。 更何况,‘先生’一旦显露化身,以龚沮仁红眼之姿出没,便是瞪谁谁死,自燕洲迷踪林以来就未尝败绩。 所以龚沮仁也确实十分好奇‘先生’的过去,好奇‘先生’的身份,还有他为何能这般博学,几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到底是为什么呢?” 然而‘先生’却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他甚至不愿不想再入轮回,或是寻个方法恢复肉身。 只甘心为龚沮仁的将来谋福祉,这点就颇为引人深思。 毕竟龚沮仁虽有父母,却没有像‘先生’这样博学多才的亲戚,所以‘先生’为什么会毫无条件的帮助自己,这点确实说不清楚。 但事实就是这样,特别是在龚沮仁化晶之后,他第一次直面了黑袍,随后发现其根本无法伤及对方分毫,还处处受人钳制。 比如说,黑袍麾下有数不尽骸兽大军,但龚沮仁只有小黑和混沌。 又比如说,黑袍境界已至繁圣,更身具能够抵御一切外部入侵的无漏领域,如此这般、别说要近其身了,想必任何攻击皆会被其领域弹开,紧接着被黑袍抓住跟脚、当即领死。 而龚沮仁手里面的东西很杂,包括其修炼的功法、具有一定威力的宝物、以及小黑它们在内,他实则尚未好好归纳一下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全部收获。 于是乎是到了好好整理一番的时候了,‘先生’之所以叫他来,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唯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于龚沮仁而言,定期总结一下得失也好及时补足战损。 “好了,差不多就剩这些了。” 但见一把巨斧、一枚剑柄、一柄飞剑、一方石印、一面旗帜、还有感谢宋长老在身死道消后送的鲸图,到头来龚沮仁便只有这七样法宝可用。 巨斧是当初自己从屠户手中夺来的,而那把紫色飞剑,还有焚心谷做镇派之用的陨星伏龙幡、以及他青莲剑宗的冥海吞鲸图,也都来自于被龚沮仁干掉的强敌。 可惜当初兰玉用以突破难关的宝剑,现只余剑柄尚存人世。 而御魂枢的作用却仍不明显,只因为‘先生’说它们有大用,龚沮仁便将之一直收藏在赤峨戒内。 同时,龚沮仁现今修炼过的所有功法,大体上有这么几个。 首先是来自燕洲府江氏的调息法《清江诀》,还有掌法《琉璃手》,以及胡吒亲授龚沮仁的三式刀法,赵萌牙亲授的半部《八卦掌》等等。 然而在江家习武的这两年,最叫龚沮仁受益匪浅的却是接受了不少读写教育,从而成为了一个‘能认字’的人。 其次是兽道一门,其恩师杨雯灵给予龚沮仁的三门功法,分别为《百兽心法》(入门、功能极为有限)、《五禽戏》(阵法兼身法、可惜很快就被化雷之法所取代),当然还有现兽道中流砥柱的《赤獒啸日诀》,只可惜若无寻常妖兽可供统御,那此诀便相当残废。 因为《赤獒啸日诀》本质上是一门掠夺性质的功法,即可掠夺妖兽的精化强化己身,也可掠夺修炼者自身的寿元强行拔升一个小境界的功力,正好用来拼命。 不过此法在龚沮仁从李通魁处习得夺魂术后便基本派不上用场了。 此外龚沮仁还先后修炼了圣教刺客秘传的《万海奔波诀》、以及当年足令无量宗一时分崩离析的镇派神功《天谴神雷》这两套颇具实战意义的地阶功法。 加之其人自行领悟、又融会贯通了《阿鼻地狱三刀》,配合上能够变形三次的葬日黑刀、以及夺魂大镰,那龚沮仁在战法上的应用就能比大多同境界修士要灵活许多。 更遑论他的身法极快,宛若天上闪电般、瞬间已至,还有那已然化作了纹身时隐时现的琉璃体修一道,更令龚沮仁的肉身极为强健,且其神识同样极为强大。 第两百四十五章 不同路 在梳理完现今龚沮仁所具备的所有手段之后,没想到‘先生’竟然能将那活剑仅存的碎片点亮,随即召唤出了一缕金荀子生前的记忆。 那是金荀子第一次于山涧遇见黑袍时的场景,当时除却黑袍以外,长孙无情似乎也来到了二人身边。 单看黑袍朝长孙无情行礼的样子,便可知长孙无情原来也是古圣教中人,而且地位比无天使徒还要高出不少。 此外,虽说金荀子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了,但龚沮仁还是从这三人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了几句意料之外的话语。 这当中‘大蛇’与‘控制’二词的出现频率极高,就好似他们诱惑焚心谷为古圣教铸造活剑也不过是堂堂纸面上的功夫,而在柜台之下掩藏着的真相却是一桩远比活剑降世更为惊天泣地的大事。 同时‘先生’也说了“大蛇绝对不可以重现人间”这类的话,就不知他是否清楚这当中隐忧何在,又或者他认识那‘大蛇’,并与之为敌过,才会在得知古圣教妄图控制‘大蛇’后发出了不可饶恕的怒吼。 一天后。 龚沮仁收到了来自将军府的邀请函,若非大将军有意款待,他与胡人杰便永远无法踏入赤帝城中。 毕竟自从妖兽跨过了长恒城后,便常有零星恶兽潜入城中食人。加之赤帝城并不像长恒城般易守难攻,于是乎大将军很早便将城中百姓迁往了长恒城中。 仅仅是因为将军府可不太容易挪窝,所以此次款待功臣的庆功宴才会照常在赤帝城中举办。 而当龚沮仁第一次随胡人杰来到赤帝城后,这放眼望去一派萧条落寞的景象确实不复昔年盛景。 实则就连此城高耸如云的城墙也略显单薄了些,与那百里开外的另一座坚城相较则又多了几分老旧。 大街上行人寥寥可数,又皆是东张西望、神色慌张的模样,道路两旁则多是铁匠铺或是当铺之类的无助于增长人口、增强经济的规划。 如此这般萧条的街景,也确实看的龚沮仁傻了眼。可当其就此询问胡人杰时,后者却是苦笑道:“没错,所见即所闻,现如今赤帝城已沦为长恒城的附属,且若不是将军大人的府邸现还在城中,就恐怕总有一天人们便会彻底忘记赤帝城昔日的繁华与荣耀。而这恰恰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正说着,忽然间一个令龚沮仁感到了几分熟悉的粉色身影顿时穿越了远处巷口,来到了大街的另一侧。 而此人实则是位女子,一位腰间别有独特纹路宝刀的浮刀门亲传弟子。 龚沮仁当然记得她是谁,却更意外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冷芊芊?不会,还真的是她啊。” “谁?哦~那姑娘是你相好啊。” “啊这···别胡说好,她过来了,快躲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沿途挨个问路的冷芊芊正向自己这边走来,龚沮仁想都没想就推着‘好大哥’胡人杰冲进了一旁小巷,还用夜曲纱勉强遮掩住了小巷入口,这才有惊无险的一笔带过了冷芊芊稍后游来的目光,并要看着她逐渐走远才肯重新回到大路上来。 “呵呵,情债?啧啧,你俩肯定有故事。”胡人杰随即叹道。 “不,我只是不想她误会。”龚沮仁说道。 “嗯?”对此胡人杰自是不解、又问道:“误会?那你跟人家说清楚不就行啦,总好过躲一辈子。” 没错、也确实是这个理,不过龚沮仁却还记得当年浮云门老祖说过的话。就是如若他总有一天会一不小心伤了他家小徒弟的心,那这位老祖便会追杀龚沮仁到天涯海角,直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然龚沮仁一不想死,二又不愿就此在感情一事上忍让妥协,所以‘一味避开’便是他做出选择后的终极手段。 与此同时,龚沮仁既不想伤害冷芊芊,亦不愿将他相熟的任何一位友人无端牵扯进自己的复仇大计当中。 特别是在他已然得知了古圣教的下一步计划便是找寻机会逼出大蛇,再想办法控制大蛇之后,龚沮仁也紧跟着与‘先生’制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为求不把身为凡人的胡人杰牵扯进来,龚沮仁还需尽快找大将军求得通关之物,然后再独自前往回风峡谷周遭探查敌情。 然而胡人杰的盘算又岂是简简单单一句凡人便能形容的了得,加之他有部分消息来源,远比长恒城加英灵殿还要灵通。 以至于其麾下滚刀寨的马匪们实则早在二人进入焚心谷之前就已然受命前往了马回峰上驻扎,并在长孙无情率领骑兵深入谷中后,这群人就立马于山涧彻底隐匿了自身踪迹,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想必这世上,除了胡人杰每日还能陆续接获谷中飞鸽传书之外,便没有人知晓那鬼斧神工的诡谲山阴下实则还藏着一支形如鬼魅的伏兵。 同时龚沮仁似乎能潜入其自己的纳戒中去,这事胡人杰是知道的。加之他也怀疑龚沮仁功法特殊,能与骸兽为伍,就不知前者究竟还有什么事是胡人杰不知道的。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是否轻易戳破就得涉及双方、或是更多方利益了,胡人杰不是傻瓜,加之与他互通有无的那人还吩咐其人不要伤害龚沮仁。 所以当初苦柑驿之战实则全皆一场戏。只不过红儿没卖胡人杰一个面子,反倒是那李世绩和赵怀恩的出现尚在胡人杰的意料之外,却又好似这一切尽在情理之中,令人摸不着头脑。 所以说此时于大街上并肩而行的兄弟二人竟皆是各怀鬼胎,龚沮仁有他的仇要报,而胡人杰亦有自己的谋算。他俩是可以相互利用,待到事成后再分道扬镳。 可惜龚沮仁真把对方看做了自己的好大哥,而胡人杰确很单纯。 直到这二人终于来到了大将军府邸门前,直到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灰头土脸撞在了龚沮仁的背上,随后被胡人杰一脚踢开。 这二人才终于放下了彼此心中筹谋,又一齐看向了倒在地上的乞丐,随后一齐惊讶发觉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一位老熟人。 没想到,当初被家人接走的李世绩居然并没回白帝去,而是在这萧瑟凋敝的赤帝城中沦为了一介疯疯癫癫的乞丐。 且当龚沮仁迫不及待的问及李世绩与他的家人后,后者顿时悲叹一声,紧接大哭大闹了起来。 就说自己与家人在甘泉道上无端中了他人埋伏,现如今已过去十日有余,先前他浑浑噩噩、孤立无援只得来赤帝城求救,可谁知刚一回入城就因疲劳过度几度晕死过去,也因此沦落到了这副非人模样。 第两百四十六章 青衣袖 赤帝城往西是焚心谷与滚刀寨,往东则是甘泉道和玉门关。 所谓春风不度玉门关,只因那沙漠之中根本没有春天,唯独酷暑而已。 而甘泉道上根本没有甘泉流淌,若是曾经有过,那也是几百年的事情了,现如今赤帝荒域周遭除了酷热与死亡之外,只有永远望不到头的黄沙漫道尚算真实。 不过,就算前途破朔迷离,那李世绩的祖公祖母仍然爱他如命。哪怕其父曾坚决反对两老冒险深入蛮荒,却也丝毫影响不了老人家迫切渴望接回自己孙儿的意志与决心。 于是乎,当初会带着一众仆役不远千里来到赤帝城中接人的实则正是这李世绩的公公和婆婆二姥。 而那些妄图半道上截杀这群人的杀手也确实是如愿以偿了,他们不仅杀死了李世绩的至亲至爱之人,还无端连累了许多手无寸铁的婢女与轿夫。 但由于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男子突然路过,且仅凭一把造型十分独特的三尺青锋便将大片恶徒轻易抹了脖子。 那李世绩便绝无可能逃过追杀,随后连夜奔回了赤帝城中寻求帮助。 不过看样子这家伙之前患上的失心疯似乎尚未痊愈,紧接又见家中长辈惨死于自己跟前,所以病情就更严重了,因此在求救的路途中竟还免不了又晕厥了好几次,直到撞见了前来赴宴的龚沮仁才微有转机。 那么究竟是何等秘密被李世绩不小心知道后,竟闹到了这般不死不休的境地。 哪怕龚沮仁之前已帮忙处理掉了一波杀手,加之胡人杰托人从旁监视、护卫的关系,按理来说那群人收到消息后是应当早早就知难而退了。 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仍然认为李世绩必死无疑,且无惧同时得罪白帝城和将军府、这两方擎天巨柱。 如此这般,龚沮仁唯一想到的便只剩黑袍了,毕竟古圣教可是世界公敌啊,那黑袍不也杀人无数、满手沾血吗?由此不是他们干的,也胜似他们干的。 不过由于焚心谷一役黑袍确实输了,而且输得十分彻底,不仅活剑没拿到,还被金荀子瞒骗、沦作了他人嫁衣。 但若把李世绩受人追杀这件事重新拾起来再看一遍,那金荀子残魂所言的‘大蛇’、‘控制’一事就说的通了。 说明黑袍与古圣教的真正目的实则并不全在活剑,而是在大蛇身上,他们或许是想借助活剑源自于圣树的力量、通过寄生控制大蛇,以此达成其真正的目的。 而且龚沮仁心里十分清楚,只要是古圣教出没的地方便必然会存在有关《吞星图》碎片的消息,或者其碎片实际已然现世,且正握于某一方势力或大人物的手中。 对此,龚沮仁在再次救下了李世绩后,立马便向其询问起了有关碎片的消息。 然此时的李世绩双眼早已无神,更因之前遭受的打击过大、其记忆着实有所欠缺。 现如今唯一能使李世绩打起精神的方法,便只能是顺其心意前去甘泉道一探究竟了。 龚沮仁虽很想尽快拿到通关文牒,但是比起尽早前往十万大山,他现下其实更想进一步阻止黑袍的捕蛇大计,再顺走此地吞星图的碎片,气死他丫的。 所以答应李世绩,并与之尽快赶往事发地,才是龚沮仁现在优先考虑的事。 不过,由于总得有人前去赴宴,还得有人向大将军解释一下李世绩的遭遇,并尽快开展相关调查。 于是胡人杰选择留下,而龚沮仁则转头拜别了好大哥,随即唤出了紫色飞剑、带着李世绩就此跃过城墙、飞往了东方。 所谓御剑飞行就是这般痛快,原还要快马加鞭半响方至的路程,在凭借飞行法宝任性逍遥的过程中,只需刹那便至。 不过,由于黄沙流动的速度极快。没想到等李世绩再度回到现场后,他竟已然认不得这周遭的许多景色了。 原先无比惨烈的景象现如今全被细梭的流沙给掩盖,无论是打斗的痕迹、或是呛鼻的血腥味,皆被不停流淌着的沙海冲刷到了更深的地方。 好在近期才刚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小黑嗅出了沙海中的异样,遂见龚沮仁当即飞舞出一计空掌转瞬排开了覆盖在其上的沙丘。 紧接着三匹惨遭拦腰斩断的驽马残害被发现,还有十数具已然彻底木乃伊化的尸体凌乱陈列在侧。 另一边,当渐渐回想起来什么的李世绩赫然发现了一辆残破不堪的轿厢后,他立马狂奔过去,扯开了盖在废墟上的卷帘,随即跪在那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啊啊啊啊~~~阿嬷呀~~~阿公呀~~~是孙儿害了你们呀~~~” “唉~可怜。” 龚沮仁有感而发,李世绩确实可怜,更可怜他人无端受其连累,客死异乡。 然正在二人伤感之际,一道忽明忽暗的剑光突然转瞬即至,眼看就要削去李世绩发冠,而龚沮仁则迅速动用从天上降下的闪电击之,这才险险救下了世绩,并立马开始警戒起了四周。 对此龚沮仁不免心想:“不是说有高手路过,已然杀光了所有贼匪吗?可为什么他们要一直埋伏在这,莫不是早已猜到了李世绩还会回来,又或是他们在赤帝城中安插有眼线,并一直监视着这家伙。” “不对,这说不通。” 没错,正如龚沮仁所言,若是对方认定了李世绩必死,那若是在赤帝城中安排有眼线的话,那李世绩早死了,又何必要等到龚沮仁出现,莫不是想连着他一网打尽?这道理确实说不通。 然现如今敌暗我明,龚沮仁只好全力铺开神识深入沙漠之间探查一二。结果发现远端漫天黄沙之中、正有一大一小两股神识正在激烈碰撞,也就是说刚刚那道剑气极有可能是己方招受他人战斗波及后的结果。 不过,由于那一大一小两股神识都已发现了附近竟有第三者的存在,于是纷纷靠拢过来,就不知对方究竟是何居心,求援、或是杀人灭口实际都有可能。 可龚沮仁这边实则还带着个拖油瓶。他心知若是要一边保护李世绩,又一边匆忙应战的话,那自己一定会落于下风。 所以未免陷入此等危险境地,龚沮仁只得先行制服了还在捶地痛苦的李世绩,并将之架上了飞剑欲逃。 然而令龚沮仁没能料到的是此时向其奔来的两人之中竟有一人是他的不久前才新交的好朋友——赵怀恩。 而另一人则显得十分冷峻且陌生,但见其手握一柄造型怪异的流云剑,其人神识又比一般修士强大很多,再加上李世绩只瞧了对方一眼便立马大叫恩公。 龚沮仁便凭此判断忠奸,并认为应当是双方之前产生了一些误会才导致了这场争斗。对于赵怀恩此前救过自己一事,龚沮仁十分感激对方,更相信对方的为人。 而那位青衣流云剑客则算李世绩口中的恩公。若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对方也应当是个好人。 所以龚沮仁自愿主动调停双方争斗,就是以免伤了和气。 第两百四十七章 流云剑 “你是何人?”说着,青衣人冷眼看向了龚沮仁。 又说道:“神女峰,四色散人办事,闲杂人等一律回避懂?” 龚沮仁(心想):“什么神女峰啊,这人好狂啊!” 结果还没等龚沮仁苦口婆心相劝半句,那手持流云剑的青衣客便当即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淡金色的方石来,紧接念出了几句咒文。 嗡嗡嗡——嗡嗡嗡—— “呜呜——怎么回事?头、头疼的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老师,老师救命啊。”) 与此同时,除却龚沮仁以外,实际上赵怀恩和李世绩也分别受此奇石发出的阵阵波纹影响、明显显露出了一副极度痛苦的表情。 然而李世绩只是感觉到累,累的四肢酸软无力,当即跪倒在地。 唯独赵怀恩与龚沮仁一样皆属头疼欲裂,还由此于自己脑海中无端闪过了几缕画片。 对于赵怀恩而言,他在幻觉中看见了自己的师兄,看见了自己的师傅,还有一些自己不愿主动回想起来生活片段。 而对于龚沮仁而言,他看见了躺在玉棺中或是被埋在了土里的父母,还有因骸兽啃食、于惨叫声中缓缓爬向了一口枯井的杨雯灵··· 他看见了大傻二傻的死因,还莫名看见了燕洲府城被一发地爆天星瞬间炸为地漏的末日景象··· 此外,龚沮仁竟然还看见了一个貌似‘先生’背影的人,似乎正被无数人持剑分尸,并将其所剩不多的碎块全皆抛入了深不见底的地洞之下··· 可是以上这些明显不是龚沮仁的记忆啊,还有那燕洲府城化为火海的画面,明明也是在龚沮仁离开后才发生的,他又该如何得知呢? 结果待到青衣客停下念咒、并将金色方石放回口袋后,龚沮仁也没能从对方那里求得答案。 只干脆一道剑光瞬间向其直指过来,生生扼住了龚沮仁的咽喉,并闻对方这般念叨:“好啊,没想到你也一样,死不足惜。” “等等,慢着!”龚沮仁顿时惊慌四措。 可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道无比炙热的金色雷光,将流云剑逼退。 赵怀恩则忽儿仗剑破空而至,更进一步逼的流云剑一退再退,直到对方也爆发出一阵能够动摇周遭空间稳定的剑气,这才令赵怀恩退却。 想来若不是此人也跟那大将军一样发觉龚沮仁身上有来自深渊的气息,所以才不由分说的立马向其发动了攻击。 然而刚刚那块方石配合上咒语后,便可令旁人全身无力,同时还能致人产生幻觉,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玄门正宗的手段。 由此龚沮仁心想:“怪不得他要针对赵大哥了,原来此人根本不算好人,而李兄居然称其为恩公,想必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是先擒下他再说。” 诚然心念到此,龚沮仁与赵怀恩二者进而心照不宣的同时出手,从前后两处死角一齐攻向了青衣客。 而流云剑-青衣客,其人不愧是上界神女峰的客卿。仅凭其剑气一转便使万缕剑锋汇聚成洪水滔天,眨眼间尽削两路夹击。又在将赵怀恩震的武器脱手、自顾不暇之际,转脸迎面攻向了尚未及时站定的龚沮仁这边,进而以一计剑指径直戳穿了后者的肩膀,并一挥手轻易化解了后者的回击,反将对方祭出的紫色飞剑断成了两截。 噗——(暴血) “呃啊——”(惨叫) 且若不是李世绩及时赶到,并当即甩开双臂、无惧于死亡的挡在了龚沮仁身前,这才令青衣客知退,反而问其为何要阻他除魔。 “我···他,龚兄弟,他救过我两次,更不远千里护我来这沙漠之上搜寻我死去家人的遗骸,他、他是个好人,绝对不是你口中的恶魔。”李世绩如实答道。 “唉——好人?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望你好自为之。” 说罢,流云剑随即一撮剑势转眼逼退了从后方赶至的赵怀恩偷袭,并将之击倒在地,却又没有加以补刀,稍后便无比潇洒的离开了。 “那人竟如此厉害,他究竟是什么人啊?”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龚沮仁这般问道。 然李世绩却并不清楚恩公的身份和名字,只知他是一位像龚沮仁一样乐意拔刀相助的好人。 至此赵怀恩则为其答疑解惑道:“我知道他,却不是因为我与之相熟,而是其人在灵川可谓身负豪名,以至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龚沮仁:“哦,是嘛,他是谁?”(内心:等我知道了这人大名,以后若是还要遇上必定绕着他走。) 赵怀恩答:“此人是神女峰客卿,大名鼎鼎的四色散人之首,流云剑王杜青梧。” 龚沮仁:“好,好一个杜青梧!”(内心:下次一定绕着所有姓杜的走!) 赵怀恩:“呵呵,你先别激动啊,毕竟我还听说此人现正辅佐着某位神女候选,且这位候选人说不定你刚好认识。” 李世绩(激动不已):“哎呀,我知道了,是雪央啊,一定是她!原来是她派恩人千里迢迢来寻我的,(点头)我就知道她对我有情谊,怪不得恩人那天出现的时机会如此巧合!” 赵怀恩(无奈):“啧,我早就说过了,年轻人不要一天到晚瞎做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同时,龚沮仁竟然也对李世绩所言‘雪央’二字起了特殊化学反应,随即在一阵酸溜溜的奇怪心理暗示下不免狠劲掐了对方大腿一下,迫使李世绩顿时发出了一声鸭叫。 好,至少龚沮仁终于从他人口中得知了江雪央近况如何,同时他头顶也渐渐泛起了丝丝绿光,没想到一年不见,他又平白无故多了好几个情敌,又不知这当中类似流云剑王一样强大的修士能有几人。 不过就算所有人皆一厢情愿,认定自己就是江雪央的真命天子,可对江雪央而言,她的人生信条中除了修行以外,唯有撸猫才算她的心头好。 所以男人(或是谈情说爱)只会影响江雪央撸猫的速度,加之她身旁还有一堆十分可爱的小动物需要她‘撸’,她又怎会有时间浪费在其他地方。 于是乎,哪怕是像流云剑王这样完美且强大的人,江雪央待他也不过是晚辈相称。就或许,她至今为止仍是习惯独身一人,便是在等龚沮仁去白帝城见她一见。 且若是江雪央压根不在意龚沮仁这个名义上的‘丈夫’,那又何必多次于水火之中救其于危。 第两百四十八章 刁蛮小姐 据说冷芊芊家祖上最高曾做过王离朝的尚书令,而李世绩家最高做过宰相。 似乎这俩家人于百年前还有过婚约,只不过那一代的人恰巧碰见了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以至于此番约定最终没能实现,随后余毒到了现在。 只不过换了一对璧人,也就是现今的李世绩与冷芊芊罢了。 没错,冷芊芊要夺的婚约,实际就是与李世绩的婚约,而李世绩在白帝城读书期间,却一见江雪央误终身,从此不再执着于祖辈定下的家族约定,转而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苦追‘心上人’上面,同时还获得了自己父母的全力支持。 毕竟,王离朝已经倾覆百年,若是此时人还在坚持旧时约,那岂不是不知进取。况且江雪央是神女峰指定的候选人,虽说李家人刚刚得到消息、神女峰近期将在选举新进斋主一事上有大动作,但若能攀上她候选人之一这般高枝,那李世绩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但此事对于冷家人来说却是极大侮辱,所以他们竭尽全力、哪怕要将灵卯山掀个底朝天也要将冷芊芊抓回来,尽早完成旧时约,以防李世绩家人反悔。 然冷芊芊却在其师傅浮刀老魔的庇护下,在界碑小世界中安然渡过了整整七年时光。 也是直到一位苦大仇深的青年步入了她的眼帘后,又经青帝城一系列事件的催化,最终冷芊芊选择在师傅的支持下回家直面了她的父母。 然后以其娴熟刀法,力克家中三位洗髓境供奉,进而迫使其家人尊重了自己婉拒婚约的选择。 紧接着,冷芊芊的三位哥哥便作为使者代她前往了白帝城赔罪。而她呢、则一路快马加鞭追寻着某个苦大仇深(深怕其因仇恨蒙心身死道消)的青年于各处辗转不停。 只可惜,龚沮仁其实一直在躲着她,且只要冷芊芊稍稍显露出丝毫行迹,那龚沮仁便会绕着她走。 但为了报答她在青帝城中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情谊,龚沮仁实则在旅途中还多次将手中的战利品或是一些有趣的小玩意留在冷芊芊枕边以作答谢。 想必他之所以会这样去做,便是希望能一点点还清自己欠下的人情,并希望冷芊芊不要再纠缠自己,以防自己回应不了对方的期盼。 但冷芊芊却以为龚沮仁实际一直陪在了她的身边,哪怕难见其人一面,却仍然留于彼此心中,所以她的苦苦寻觅绝非全无用功,她时常挂心的那位青年则一直走在了她的前方,为其挡风挡雨、情谊深沉。 如是这样,也确实是剪不断理还乱。且正因龚沮仁的所作所为加深了冷芊芊的误会,这才有了一场你追我赶的奔逃。 ——“唉~还真是一对冤家啊。” 谁料待到龚、赵、李三人埋葬了其他人后,他们刚一回到赤帝城南门,就迎面撞见了前来迎驾的炽火鸟骑兵一部。 且正因龚沮仁身为此前焚心谷一役的功臣,却并未准时赴约大将军为其精心准备的庆功酒宴。 对此赤帝骑兵沿途高歌猛进特来迎驾,其阵势不免太过夸张了,也着实吸引来了不少猎奇的目光。 这当中便有一位刁蛮小姐,其名冷芊芊,当即在一众高大威猛的披甲骑兵林间望见了她心心念念那个人熟悉的身影。 而龚沮仁则在刚一入城时就凭自身神识标记发现了混迹于人群之中的冷芊芊。同时李世绩也发现了冷芊芊就在不远处正伸长着脖子朝自己这边眺望。 于是乎,这两人一个是世家顽固子弟,另一个是直面古圣教威胁也仍然临危不惧的修行界冉冉新星。却为了躲避一个女子热切的目光同时佝偻起身子,暗伏于倚仗骑兵的另一侧,并一样颤抖着快步走向了将军府所在,一样深怕被对方给追上。 然龚沮仁怕冷芊芊,是因为他自觉无法给对方一个答案,同时怕天上突然降下一柄魔刀将自己劈做了两半。 而李世绩怕冷芊芊,这可是真怕啊,只因这二人幼时具有婚约的关系,所以他从小就被女方欺负。 所谓冷家刁蛮小姐,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据李世绩回忆,小时候被对方骑在脖子上拔头发、拍屁股、掐腰,这些都算是轻的了。 就因为冷芊芊有三个无比疼爱她的大哥,再加上其父母忙于经商的关系,所以其三位大哥便是有恃无恐的放任幼时的小妹欺负着那时的李世绩,并于后者心里刻下了永不可磨灭的凄惨童年阴影。 要知道,若不是李世绩幼时浑身上下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现状,那他的家里人恐怕也不会轻易支持他悔婚,以及持续支持他追求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 毕竟只要不是娶那个冷家刁蛮任性的小小姐进门就可以了,他李家祖上可是当过宰相的,为其子孙后代也不怕抹不开情面。 于是打小就惧怕冷家小小姐的李世绩明明多年不见对方,却仍然一见冷芊芊就趴窝,便可见其幼时心理阴影究竟有多深了。 不过赵怀恩身为局外人,在一旁着实看的真切,所以在其眼里那位冷家小小姐也确实并非来找李世绩,而是来找龚沮仁的,就不知他俩之间究竟有何纠缠。 然龚沮仁却一不承认,二不吭声。直到李世绩把话茬接过去,遂将幼时遭遇向友人和盘托出,前者赫然发觉原来冷芊芊小时候居然‘这么虎’啊! ——“呵呵,世家虎女,饶是惊人,你小子往后有得急了。” “啊这···不,我选择死亡。” 毕竟是个男人都喜欢温柔可人的女子,当然某些人已然成圣,其人肉身不灭,所以其妻稍微虎一点倒也能接受。 “哼哼,反正不是我来受,何惧哉~”龚沮仁旋即思索再三道。 随即就在三人踏入将军府的宴客大厅后,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顿时从大殿两旁无数张案台后面延伸过来,生生将三人洞穿。 也确实是这三人无端令大伙儿空耗了这般长时间,以至于案上的酒肉都凉透了,他们才缓缓入殿,竟还被主人家亲自安排在了主宾区落座,着实羡煞旁人,却仅有寥寥几人面向来人敬酒。 他们是胡人杰、魏乾龙、还有同为洛神关首将的其余大将军义子,另外之前在山崩时受龚沮仁搭救之恩的几名工兵也在侧纷纷向其所在方位高举起满杯美酒,较其他人而言这些高举酒杯之人、其脸上皆是洋溢着笑意。 更遑论,熊婕妤也先于他人主动托起酒杯敬龚沮仁在寻回绿洲泉水一事上的高义之举。 不少原还看不惯来人不懂礼数的宾客随即也纷纷托起了酒杯,一同敬今日庆功宴的主角大将军拓跋熏以及其夫人。 唯独胡人杰开口闭口敬的是哥舒翰,而非拓跋熏,他的这点坚持随即遭一旁的兄弟们反目,紧接着便趁胸中一丝酒意妄图大打出手。 然熊婕妤当即于殿上拨动其阵盘,便忽然使正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数人方位瞬间天旋地转,并将他们一瞬间分别转送到了大殿的四个角。 ——“没错,就是它了。” “什么?就是她什么?” ——“碎片,吞星图的碎片,若我没看错的话,那阵盘必是其中之一。” 第两百四十九章 前线告急 宴席过后,龚沮仁受邀来到书房。 此前,李世绩已然在拓跋熏授意下先遣一队骑兵护送他出城了。而赵怀恩则婉言谢绝了大将军的好意,如果先前一样,独自踏上了回乡之路。 然而其人之前不是已经回去白帝了吗?之后又为何会再入赤地,还恰巧惹上了自己惹不起的人,遭流云剑王一路追杀。 以上这些赵怀恩恁是在与众人挥手告别时也未有向龚沮仁解释过半句,只说是一切皆是碰巧而已,本质无多少关联。 毕竟流云剑王要想杀的人又何止赵怀恩呢?龚沮仁此前也不正好恰巧撞见了对方,随即便遭对方追杀吗? 所以流云剑王究竟是何脑回路,龚沮仁确实猜测不透。 加之赵怀恩多次救他于危难之际,他已然认定对方是好人,所以也一定是流云剑王有问题,而非赵怀恩之过。 然··· 盯—————— “嗯?!”没想到龚沮仁竟然在拓跋熏的书房内抬眼望见了正在秉烛夜读的流云剑王本尊——杜青梧。 遂闻杜青梧叹道:“你来啦,过来坐。” “坐,坐你妹啊!”心念到此的龚沮仁顿时拔腿就逃,却奈何一道震颤天地的神识弹压瞬间止住了他的步伐。 “你···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小不忍则乱大谋,龚沮仁清楚除非‘先生’动手,否则他绝不可能打赢这位流云剑王。 然而杜青梧只是要他坐,绝非伤其性命。加之明明是大将军约龚沮仁来的,说要私下将准备好的通关文牒交予其手。 但此时此刻,拓跋熏明显不在书房,甚至他的气息早在宴会结束时就逐渐淡薄,直至完全消失。 “也就是说,将军大人叫我来,是想借流云剑铲除异己对?”龚沮仁顿时气愤道。 杜青梧则言:“呵,小家伙,少妄自菲薄了,之前在沙海时我就知道、你根本不配我出剑。” 杜青梧:“不过如果你尚存些许自知之明,就应该远离白帝城,并且永远别往北方走。” “唔···”奇怪了,杜青梧的第一句话明明还算正常,可这第二句话却是在明显威胁龚沮仁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使得堂堂流云剑仙出口威胁一个小辈,还明言对方不可接近白帝城,那这白帝城中究竟又有什么能使他流云剑仙挂心的了。 想来也不可能是古圣教那群人把,黑袍也好,星宫也罢,这些在神女峰客卿眼里皆不过、过眼云烟,唯独某位佳人确实能令天下众英豪尽折腰。 也难怪这位流云剑王会突然迷恋起凡尘世俗,还找了些理由就此常驻俗世、不问灵川者乎。 “哼!”不过就算对方真扯得下脸有心为难一个小辈,那龚沮仁却仍有话要说,就问:“她是否提到过与我有婚事在身,何况我从未答应休妻,她也从未向我提出过要休夫,所以我俩夫妻之间的事,旁人说了不算,只有我俩说了才算。” 咔咔——(茶盏连同周遭烛台一齐碎裂的声音) 然龚沮仁话音刚落,书房内顿时陷入昏黄。但见杜青梧在无端盛怒之下径直以杀意压碎了此间所有装饰之物,其杯中参茶亦随张力溅落一地、十不存一,只道余韵幽香暗在。 而杜青梧还想在此时行凶,为自己减少一个感情路上的最大阻碍。 不过由于熊婕妤的及时出现打断了他的下一步动作,杜青梧随即退回了座上,还装出了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来。 随后熊婕妤向二人解释了一下大将军为何没来书房的原因,起因是边关告急,半日前荒原上的骸兽浪潮突然间发疯似的兵临长恒城下,并接连淹没了三座瓮城,制造了无数惨绝人寰的屠城案。 而大将军拓跋熏则在宴后当即接到了前线传来的七百里加急密报,随后踩着其脚下的战刀就此缩地似的点齐人马飞向了长恒城处。 以至于大将军那威风凛凛的战甲此时还沉睡于此将军府中,稍后会由熊婕妤派人送往前线。 且正是由于前线战况激烈且焦灼,原先答应给龚沮仁办理通关文牒的事也只得滞后。 同时前线正值用人之际,加之胡人杰已官复原职,重回左领军大将之职,受命镇守西关。 于是乎,龚沮仁的这好大哥随即于三军阵前以其头颅担保为自家兄弟们正名,这当中实则不仅是其身在滚刀寨的弟兄们,还有龚沮仁,胡人杰皆想让他们到长恒城来帮自己合力击退浪潮,守护凡间六府安定。 在此危难存亡之际,龚沮仁也着实想到了自己的村子,他忆起了复洼村,忆起了村里的那些人,更忆起了那些惨死在迷踪林内的儿时玩伴。还有张三李肆居住的桃夭村,宋钰主守护的青帝城,以及身在那崇文馆中的许多人。 若不是守在长恒城的这些英勇将士没日没夜的守望着六府州县的繁华盛景,那必然总有一日中央腹地将彻底沦为深红地狱,自那之后只余天阙尚在,而下界则为死地,孤魂永世无法超生。 对于这样的末世景象,龚沮仁不是不敢想,却是不愿亲眼见证它发生。 所以他选择回应熊婕妤的号召,并以一介散修的身份加入这场保境之争,若无意外择日便会前往西部关隘与胡人杰汇合。 但身为神女峰客卿的杜青梧却不这样想,他此番前来实则是为向赤帝双圣传达神女峰天机阁推演的两条锦囊妙计。 然而所谓天机阁耗尽百年才推演所得的锦囊妙计不过是两团褶皱枯黄的信纸罢了,更何况神女峰每隔百年便会派人下界,向赤帝城传授所谓退敌之法。 但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妙计却又分外出奇的一致,每次来也不过两件锦囊、两卷纸团、以及两句短语罢了。 无外乎一曰‘斩首’,二曰‘娱患’。 且就算赤帝将士能孤注一掷付出数万伤亡、方得斩首一方骸主,却也不过仅得数十年安宁罢了。 这样做根本解决不了那身在百眼迷窟中的深渊大敌,更何况纵使双圣联手,也难敌那占尽天时利地之便的上古凶邪。 而长恒城若是因此失去了双圣庇佑,那下次再有骸兽大军攻来,便会陷入更加难以固守的窘境,进而城破家亡、祸及整个人类种族的存续。 为此也只有‘娱患’之举尚且可行,但该如何去做则属后话,理应下回分解。 第两百五十章 烧刀子烈 本以为是来做先锋的龚沮仁,等到了长恒城下后,立马就被许多人推攘着进了新兵招待所。 他们不由分说的以为龚沮仁与其他人一样,皆是从各地赶来报国的新兵蛋子。 就算龚沮仁据理力争,说自己与总兵大人是兄弟,他们依然以其身上竟无任何印信为由强行扣下了龚沮仁。 直至龚沮仁显露出自身无比庞大的真元以及天人感应后,这群老兵油子才肯罢休。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上面有人故意为难自己,所以这群老兵才会这般不依不饶、不听人言。 哪怕龚沮仁已然展露出修士身份,他们也说来前线参军的修行者不计其数,然军令如山,若是龚沮仁不愿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从头开始,接受系统化的军事训练,那其西部军区便不需要类似龚沮仁这样的不服从军令的人。 如此说来,有意为难龚沮仁的或许正是胡人杰也说不定啊,毕竟‘军令如山’四字最常出没于赤卫之中,而胡人杰又是曾经是赤卫中的一员,想必大将军也曾示意过要想把好国门、便需严肃律己,务必做到一人令便使天下闻,进必克、退可守、其疾如风、其徐如林,更要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而胡人杰上次亲领大军还是在上次,距今至少二十个年头了。所以若是其为大将,那其所部便需另立军威、以安军心。 为此上行下效,在大战前便需铆足力量刻苦练兵。其麾下滚刀寨匪之中实则就有练兵的良才,而此人五大三粗,人送外号烧刀子,性如烈火,气焰如同烈酒灼心。 在训练新兵一事上,哪怕胡总兵不许,那烧刀子却依旧我行我素。这边厢龚沮仁刚一上任,对方就立马给了这位左膀右臂一计下马威。 哪怕烧刀子跟胡人杰一样,仅是凡人而已。但若论军前,凡人皆为英雄,他们比起那些能依靠法宝自保或临阵脱逃的修行者不同,他们的纪律与觉悟坚硬如铁,为守护身后家园,无数人倒在了兽口之下,却始终没有一个凡人军士后退一步。 那胡人杰身上的数百道疤痕就是这样来的,无数次的血雨腥风,无数次的临危不乱,加之无数次的血战沙场,以及无数次的九死一生,从而造就了大将军麾下的十二位义子、十二位将校。 可惜,自从那孩子死后,众兄弟之间便因胡人杰的泼闹险些分崩离析,之后更有大半人死于战场,现如今还带喘气的就只剩下寥寥三四人而已了。 且若是长恒城破,赤帝一带生灵涂炭,那么南向洛神关,以及东面玉门关便是守卫中原腹地的最后一道城墙。 所以现洛神关守将与玉门关守将虽然都是胡人杰和魏乾龙的兄弟、大将军的义子,可为了镇守中原最后的关隘的,他们便在酒宴过后,全皆回到了各自的防区中去严阵以待。 如今胡人杰守西关,魏乾龙则自愿辞去巨灵关守将之职,随后领军镇守着同样属于长恒城沿线的东关,而大将军亲自镇守北关,熊婕妤坐镇神工枢,更有部分来自诡道的工兵、以及少数仙门大派的外门弟子驰援。 只可惜,来援前线的修行者实在太少,或许就因为赤帝有双圣坐镇,数百年来历经各种大战危机,长恒仍然屹立不倒的缘故。 便叫这帮子脑满肠肥,嘴上好说忧国忧民,心里又全是顾忌盘算的宗门精英们不愿派遣门下弟子到前线送死。 所以这次来的修行者中大部分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散修,不过散修也有散修的好,他们大多想要在双圣面前露脸,随后立下不世功勋被双圣招入麾下作为幕僚。 而那些自觉一腔热血无处发泄的各门各派年轻修士们则容易不听从劝告,私自结阵深入蛮荒深处,挑战那阵仗遮天蔽日、数目何止千亿的骸兽浪潮。 以至于无数家族和宗门就此断了香火,可怜他人死后尸骨无存,就是留个物件以作怀念都做不到。 所以军令如山懂,若想打胜仗、不崩溃,那坚决服从命令的品德便是前线军人赖以生存的基本素养,当然修行者也不例外。 “若是不愿听令,不愿服从老子安排,你、还有你们现在就可以滚回家去,像个娘们一样带孩子喂奶去。” ··· 台下一片死寂,就因为将军竟然在台上手舞足蹈、上窜下跳着骂人。 实则就连龚沮仁也被烧刀子这斯的激情给干沉默了,不过他这次并不想逃,他想留下,帮大家守着边关。 ——“是嘛,原来你已经彻底忘记通关文牒这回事了吗?” “不不不,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后方怪无聊的,更何况立下不世之功跟拿通关文牒两件事也不冲突嘛。”(老脸一红) “嗝~” 好,这烧刀子果然喝醉了,所以才会激情满满、慷慨激昂的整这一大堆,唬的台下新兵纷纷表示愿意接受训练。 自然龚沮仁也不例外,不过看在他是自家兄弟的份上,本以为其能多捞点好处,或是一旦训练起了会与普通人不一样。 但···事实证明,战场之上、就算是亲父子也不好使。 于是乎日常扫地、洗碗、叠被、削菜头,还有跑步、深蹲、负重、下腰、引体向上、伏地挺身,龚沮仁一个都跑不了。 好在其人有两年左右从零开始的练武经历,不然恐怕会像柳梦遗一样累像一条狗,却还没军营里的狗伙食高。 “呵呵~” 可为啥柳梦遗会在这呢?好家伙,原来是魏乾龙不准他离开,毕竟此人的本事在焚心谷一役中显露无遗,加之他还是个老好人,就听魏乾龙事后低声下气的拜托一二,柳梦遗便上套成了一介自愿支援前线的‘新兵蛋子’。 同时又因东线不如西线突出,兵源还很充足,所以胡人杰便向魏乾龙借来了柳梦遗一用。 由此龚沮仁和柳梦遗这对难兄难弟就算是在燕子丘重逢了,该丘以北便是长恒西关,是整座长城最靠近敌潮腹地的主要关隘,也是后期双圣出兵斩杀骸王的最前沿基地,所以此关必定地位超然,自有赤卫精锐八千、虎贲三万,新军十万枕戈待旦。 且在烧刀子奉命训练新军的同时,胡人杰则不顾危险亲率部分少壮私自出关。只为从旁得见那铺天盖地兽潮之全貌。 然而正当小队行至北关守将先前布下的‘阴阳雷火子母阵’前时,他们立马遭到了数只身形庞大的狼妖袭击。 这群骸狼各个壮如牛马,且头尖嘴长、背生六目、下骨着翼、浑身漆黑。就像是受命前来侦查敌方排兵布阵的哨兵一样,在完成任务并通过肉翼激发的超声波传回消息后,它们立马转变成了一支杀戮小队,伺机截杀起了那些敢于深入蛮荒的人类大敌,并以人肉果腹,从而在城墙下方持续探寻人类一方的弱点。 直到这群狼妖迎面撞见了胡人杰一行,遂将人类团团围住、即将下口之际,突然间无数倒桩肉刺猛地拔地而起,将全数狼妖顶上了天。 随后更一转矛头,径直从上方俯冲而下,将两位精兵的上半身洞穿了一血窟窿。 “跑,往关口跑!” 但听胡总兵一声令下,他部下那些人顿时慌不择路,猛地策马奔回了西关。 而胡人杰却是临危不乱留在原地为殿军,只待他部下那群人全皆如潮水般远去后,其人才下马走到了两位惨死的精兵身前,同时合上了二人眼眸。 “呵呵,胡总兵,别来无恙啊。” “你、明明帮忙解决狼妖就好,又何必要杀我两员大将啊···尚三三。” 第两百五十一章 东西关演武 大战前夕,传闻说东西关还有一次兵棋推演,需要双方各拨一群士兵参与其中。 东边那头是主帅亲临演武场,而西边这头却是一酒鬼加上一瘸子代胡人杰点兵出演,可谓完全不把东边放在眼里。 所以说熊婕妤部下还有人在开演前坐庄开了盘口猜输赢,东边一赔一,西边一赔二十,也算是不把西边人放在眼里了。 不过说到底,无论东边西边可都是双圣麾下守边疆的兵,按理来说不应有高低贵贱之分。 可是他西边却是先狗眼看人低的,哪怕胡人杰肯亲来校场一会,也不至于东边兵如此愤怒,只因为他们的帅,也就是魏乾龙、魏总兵可是亲临现场了,可那胡人杰、胡总兵却人未至先叫嚣、他们西边的兵必胜。 然一帮子新兵蛋子又怎胜得过前巨灵关精锐之一的银鳞骑兵万一,胡人杰此般胡言托大,便是让许多其他部队将官一齐来看笑话。 只不过究竟谁能笑道最后,至少在足足五场兵棋推演开始前,尚属未知之数。 但光以气势来论,这西关的小批散兵游勇,实在早已输给了东关的严肃之军。 遂见第一场兵棋推演在八月中旬开幕,彼时场上狼烟滚滚、杀声震天,场外则欢声笑语、买定离手。 顷刻间,烧刀子听一旁的瘸子说:“鹤翼阵!”他便立马鲸吞了一口烈酒,后举起手边战旗、一挥即止。 其在场上的兵立马儿心领神会,随即也一字排开、展开阵势冲入敌阵。 然而此敌阵非彼敌阵,士兵们在摇旗呐喊后冲向的不过是一片空地罢了。 之后指挥所将对照两方攻守态势给出相应的评价,然后凭经验给予一个中肯的伤亡计数,并以此判定其中之一将获得第一场的胜利。 不过外头开盘口所下注的也不会是这种全凭指挥所经验之谈就轻言胜败的场合。他们实际赌的是接下来校场上捉对比武的胜负。 于是乎,根据胡人杰的明确指示,酒鬼和瘸子便打算根据‘陈田赛马’的典故加以排兵布阵。也就是说他们打算用劣币驱除良币,用自家弱马对阵彼方良马,再以己方良马力压彼方驽马。 如此说来,西军必胜。 可或许魏乾龙一方怎么也没能料到,这烧刀子眼中的所谓弱马驽马不过是一些平日里训练叫苦不迭,且常常不服从命令,不惧其欺压的‘好汉’。 由此,西军派出的对阵名单是第一阵柳梦遗、第二阵龚沮仁、第三阵白书碧,以及后面两个老实听话的。 且这位白书碧,白秀才,便是烧刀子口中的王牌中的王牌,精英中的精英。 而魏乾龙一方派出的全是些啥子李校尉啊,牛参将啊,柳主薄啊,多是些叫不全名字的人,却也各个虎背熊腰、体壮如牛,还身兼修为,且多在炼气之上,总归是不好对付。 与此同时,这群人看柳梦遗和龚沮仁的眼神很奇怪,多半是因为大家都早早认识的关系。柳梦遗尚且还能厚着脸皮跟对面打招呼,但龚沮仁却做不到。 毕竟对面那帮人的眼神就像是要啃死他一样,若不是因为他,魏乾龙便不会带着一众巨灵关守军于山川各府间来回奔波经年。且若不是因为他跑来这赤地,那魏乾龙更不会因此而遭奉召、卸去了巨灵关守将之责,从而率领众人在此鸟不生蛋的地方孤独终老。 虽说大多数骑兵的家眷都同意待战事稍歇、便举家迁来边疆与夫君团聚。 然绝大多数丈夫却不愿眼见其家眷受到牵连,由此在这边荒之地无端忍受饥寒交迫与骨肉分离。 所以他们恨啊,一恨这边疆战事频繁,只盼大战过后能够衣锦还乡。二恨这天杀的龚沮仁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不晚不早在这赤蛮之地现身,还因追捕其人而使将军不得不以守国为优先甘心放弃了原先安逸幸福的内地关守将之职。 从而这群大老爷们也义无反顾的跟随魏乾龙留在了长恒城,他们是真的以银鳞精骑的身份为荣,也甘心为守卫这盛世抛头颅洒热血,哪怕个别人眼里的‘盛世’与普通老百姓所认为的盛世还有一些差距。 但他们同样相信自家将军的抉择,不是为个人,而是为大家。 除非某些个足令他们直恨的牙痒痒的家伙出现,否则大家伙还是很乐意奉献这一切的,不然就只能暴揍某人出气了,而这个人现如今就刚好站在他们的对面,支吾着就像是个娘们一样。 然龚沮仁此时此刻所困,实际是肚子疼。 谁叫他今早听信了柳梦遗鬼话,不小心狼吞了一碗名唤豆汁儿的饮料,然后就闹肚子了。 不过柳梦遗实则也吃了一碗,其人觉得豆汁儿需抿,随即自顾自陶醉的良久,就不知这腐液一样的浆水究竟从何而来,竟然能这般活跃人的肠胃,使之一泻千里、难以自控。 同样也是为了尽快结束战斗去蹲茅厕,所以龚沮仁压根没留手,只暴起一拳就将对手揍了个人仰马翻,顺带把其所在的擂台也震裂了成了八瓣,还生生吓坏了一干吃瓜群众和在外围等着开奖的赌盘庄家。 当然除龚沮仁以外,这场捉对比武随即以不可逆的势头加速向西军全胜之路迈进了一大步。 其中备受长官不看好的柳梦遗在对战时,同样以一计上勾拳轻易ko了对面,但其人力气更大,不仅崩裂了擂台,还将东军胖子校尉揍上了天去,随后径直摔出了城郭、在地面砸出了好大一个坑来。 而那白书碧、白秀才呢?只见他左右手各持一把经地火淬炼的宝刀,白的那把称惊雷,黄的那把称重吾,两刀交相横扫四方,眨眼功夫便轻易割碎了来敌主簿的一身锁链甲胄,迫使对方顿时跪地求饶,并称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书生原是赤帝二十八坊中的霸刀坊人氏。 果真“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啊~” 看样子那主簿确实是怕了,毕竟一山更有一山高,虽霸刀坊长在,但能同时持有两柄霸刀的刀客却不常见。 所以这位姓白的书生恐怕是胡人杰托了大人情才从某个犄角旮旯处请出山的隐士高人。 可是隐士高人如何高深,也高不过修为精深的龚沮仁,或是身份与实力皆成谜的柳梦遗。于是乎经此次校场比武,白书碧现今最感兴趣的便是先其一步出场的二人。 而后两位上场的西军勇士虽然也取得了胜果,却奈何场外已经不剩多少人为他们呐喊助威了。 毕竟因场上大爆冷门的关系,期间各地的盘口都已被群情激奋的人们给挤爆了,以至于还有不少赔光了财产的庄家正准备连夜提桶跑路。 唯独那些打从一开始就相信西军不会败的人儿才会在此时笑开了花来。 另一边、城东酒楼,但见胡人杰微服私访归来,席间拓跋熏与熊婕妤随即将目光齐刷刷看向了对方,然后问出了一句话。 第两百五十二章 暗夜刺客 果然··· “果然古圣教的目的是要借这次兽潮大举入侵之机趁乱杀死二圣,并夺取二圣手中灵宝作为他们杀死二圣的证据。”胡人杰说道。 正因消息来源不会有错,才足以令拓跋熏与熊婕妤亲临酒馆二层楼、听胡人杰详述自己与那人的交易。 而尚三三想要的不过是无天此人的项上人头罢了,至于是谁来取,他无所谓,只要无天死便已知足。 但熊婕妤始终也不肯相信自己最信任的姐妹长孙无情居然是古圣教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卧底。 同时拓跋熏麾下的探子还给他带来了消息,就说他们曾亲眼看见长孙无情率领大军进驻回风谷中,并据此占山为王,整整数十日毫无动静可言。 然胡人杰费尽心思与那个人交易后得来的情报却显示古圣教的目的在于杀死二圣并夺取两人手中的镇域之宝,以壮声威。 这般说来,确实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就连胡人杰也顿时幡然醒悟到莫不是尚三三在假意骗他上套。 不过就龚沮仁从金荀子残魂的记忆中抽丝剥茧所知,古圣教此番确实是派了不同的人来,欲分兵处理不同的任务。 那长孙无情主要负责协助无天设计擒捉‘大蛇’。而无天使徒则还有夺取吞星图碎片的职责加身。 不过,由于龚沮仁还探查到长孙与无天实则是貌合心不合,那多半这二人将来还会再另起冲突。特别是无天还以其无漏领域重伤的红儿姑娘,这事的报应恐怕很快就将应验。 只可惜以上这些龚沮仁从未向自己以外的人透露过半句,所以赤帝城一干人等不知道也难怪了。 结果就在东西军各自回营的当天夜里,死后复生的玉函君突然到访长恒城下将军大帐外。 然而他来的不凑巧,且才刚从外头御剑落地就被数百把黑黝黝的弯弓给团团围住。 紧接着从偏将帐篷内钻出来了十几个人,既有设计这一切的拓跋熏,也有配合大将军设计的胡人杰等众。 但是玉函君之前不是在众目睽睽下死了吗?此时又怎能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这,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而当拓跋熏一声令下、神臂营顿时万箭齐发之际,无数铁矢竟然直直穿越了玉函君的身体,进而误伤了站在另一侧的神臂营将士。 且见胡人杰又又一马当先,果断劈挂长刀,径直斩落了玉函君项上人头。 然而这玉函君实则早已是一具尸体,却做了无数骸兽蝙蝠寄生于内的温床。 于是乎正道其身体坠地,无数妖蝠顿时转破其躯鲸喷而出,紧接将扑来的众将掀飞开来,自然胡人杰也不例外,且在其人重重坠地之际,还一不小心撞坏了散落两旁的兵器架、伤到了后腰。 与此同时,拓跋熏正于前线连忙指挥众人后撤,并向左右喊道:“来人,用火攻,勿要放跑任何一只蝙蝠,快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胡人杰揪心于自己伤重、实则站也站不直之际,数目更众的蝠群顿时从暗夜的阴霾里直坠云端,大举入侵、向着军营中的众人径直俯冲下来。 这一招暗夜侵袭着实厉害,况且人类一方起初为了不打草惊蛇,从而没有广而告之今晚的埋伏之策。以至于不少外围士兵尚还在熟睡中就被大片黑压压的蝠群给卷上了天。 更有甚者被这群小畜生们暴露的尖牙缠上,并很快被吸干了浑身上下的精血而亡。 于是乎,长恒城史上最为黑暗、又最为内外交困的时刻到来了。 好在东西关守军也很快看到了烽火连营,并以极快速度整装待发、旋即赶来支援中央。 此战期间,唯有龚沮仁心里清楚蝠群仅是无天用以混淆视听的手段罢了,而其人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吞星图的碎片罢了。 且若是龚沮仁还搞不明白那碎片究竟在哪,那这蝠群的现今集结之所便是无天真正的目标所在,他必须得赶紧过去。 只是等龚沮仁到了此地蝠群成团汇聚之地才发现,蝠群脚下不过是一堆接着一堆的磊磊尸骸罢了,根本看不见无天的影子。 与他之前设想的不同,这些蝙蝠就像是漫无目的在飞,又漫无目的成群结队的于夜里觅食一般,根本毫无章法可言。 待得龚沮仁紧接以破邪神雷将漫天蝠团一个接一个的击落后,多数蝙蝠并未像之前那样虚化成灰、便足以引人深思了。 传闻说域外千眼魔窟中曾经栖息着数以千计的蝙蝠,虽说饕餮之后占山为王将整座千眼魔窟据为己有,但好在骸兽也是兽,这数百年来皆待在山洞中的蝙蝠自然也相安无事。 可是今夜却有人用颇为细小的蠕虫钻入了蝙蝠们的身体,将之脑髓吸干后驻于其间,随即控制着这些蝙蝠横跨万里荒漠至长恒城尽施突袭。 其心险恶之处在于欲要嫁祸他人。 而这位所谓‘他人’也不过是个杀人如麻的恶贼罢了,对于这般狗咬狗的险恶用心,龚沮仁只感觉到了‘恶心’二字。 但见尚三三身披夜幕,于城头上凝望众生陨落,他的内心深处或有一丝迷茫,或是浅浅一声叹息。不过他引蝠群夜袭军营,只是为了向众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那无天也确实旨在夺宝杀人罢了。 可惜那拓跋熏之前还怀疑过,以至于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然而尚三三这般残忍之举,却也误打误撞吸引来了真正的无天本尊。其人起初还在回峰谷一带指挥作业,结果经神识探查得知长恒城乱,便立马伙同一众手下直奔长恒城来。 不过或许正因蝠群越除越多,且待无天乘着夜色率众临城,那先前被用于妨碍域外骸兽攀上城墙的大阵随即应激启动。 紧接着巨大的苍蓝色巨型阵法很快将整座北关城塞包裹起来,若按无天的话说,此等大阵就算让古圣教上下全体出动,至少也需要连续全力轰击一天一夜方能破之。 而现在大将军已通过自身神识发现了无天,当然无天也确实穿透了霭霭阴云与万千人流直视了对方一眼。 只不过由于大阵已然启动,那待在外面的人无法进去的同时,城里的人实则也无法出来,双方只得遥遥相望。 然而熊婕妤此时此刻却非常不凑巧的没能待在大阵内,而是为了启动火炮登上了内城的城墙,刚好被阵壁给隔开。 且就在此时,无天也发现了这个bug,随即重拳出击将兵圣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龚沮仁则在‘先生’的出言提醒下,提前跳出了大阵。与他一样不在大阵范围内的还有胡人杰,以及柳白等人。 只不过柳白这次是作为白帝城的使者前来犒赏三军的,所以那两只狐狸护卫早已不在其身边,否者纵使无天如何强横,他实则也不敢轻易得罪狐仙一族。 奈何柳白此时不过是孤身一人,而无天却不讲武德,偏要为难他这个白帝城的眼线。于是乎,一道凌厉杀意顿时破空而至,柳白当即一惊、却未身首异处。只因一位俊美小生已然横刀立马,纵于他身前。 第两百五十三章 白书碧其人 “霸、刀!”此一字一顿,尽显柳白惊诧。 然白书碧却言:“大人不必慌张,既然坞主有命,小生自会护大人周全。” 霸刀一门,凡持握大刀越多,则修为越甚。 而白书碧即是霸刀数百年来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超级帅才,他的境界是化晶中境,领域为刀锋圣域,身负五柄霸刀,行事老成持重,却喜与强者斗武。 特别是在上次校场一战后,白书碧竟然看上了同为队友的龚沮仁和柳梦遗二人,从此有事没事找二人比武。 但龚沮仁总表现的兴致缺缺,柳梦遗则是直接认怂,比都不比,斗也不斗,就将这赢家的宝座推给了白书碧。 搞得白书碧顿时哭笑不得,进而越发纠缠龚沮仁了,就因为他在柳梦遗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武者之心。 他白书碧喜欢争胜,主要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武义是否真如其父所言天下无敌、举世无双。 遑论继天下第一武者江应天失踪,其江氏一门上下又因一场天外流星火雨而遭覆灭后,这天下间足令霸刀为之侧目之人已然不多。 加之白书碧很有自知之明,他一不去星宫挑战灵台星君,二不去栖霞山涧挑战万剑宗剑冠,三不去灵卯山挑战五千岁天师,四不去青灯行挑战那九幽冥渊鬼母,便是其人具有自知之明的真切表现。 不过在此赤地二十八坊之中,他也曾年少轻狂,扬言挑战双圣,却被长孙无情仅用一招揍了个鼻青脸肿。 还记得,当年那长孙无情身边还杵着一个红衣女娃,虽仅八九十岁的模样,却眼神犀利,一眼便看穿了白书碧当时的修为境界。 且见年轻的白书碧上门挑战,这女娃竟还口不择言、嘲笑其不自量力,两人由此结了梁子,相约白书碧修成霸刀之日、便与那红衣女娃一决高下。 然而后来白书碧确实修成了霸刀,但红衣女娃却被忽然来到的一群人供奉为某某隐秘之地的圣女候选,由此她离开了生她养她的故土,惜别了所有亲朋好友,惜别了白书碧,和江雪央一样去了白帝城中静候传送阵开启。 就算白书碧愿意追随她去,但她身边的那个人,那个自称神女峰四色散人之一的紫衣女人却是百般阻挠,并轻而易举就点破了白书碧手上的双刀,致使其惨遭重创、咳血了足足大半个月。 然而她却是在临行前,再也没正眼看过白书碧一眼。 进而引得白书碧仰天长啸:“若非强者,便不堪苟活于世、对?” 以上这般残忍的现实遭遇,亦迫使霸刀变得更加图强思变,哪怕心有不逮、也务必强迫自己知难而上,以此不断挑战身边强者便成了白书碧永恒的人生格言。 特别是在此危急存亡之秋,凡大丈夫皆渴望建功立业,成就万世歌颂。 而当眼下大群黑压压的蝙蝠来袭,就见白书碧双刀两横轮、便使一左一右各升起了一道颇为惊人的凄风龙卷将往来的蝠群吞噬殆尽,化为了满地尸骸。 紧接着白书碧越过了地上的众人,抢先向围剿熊婕妤的群贼砍去,遂将敌阵驱散。 与此同时,但见一瞬电光闪过,龚沮仁那冷峻的侧脸顿时映照在了众人各自的刀兵上。 电光火石之间,白书碧挥舞霸刀接连叫两名古圣教修士身首异处。 遂见一名洗髓至金刚境界的修士金属化了自己的手臂向白书碧双目戳来,后者则在一顿一息之间灵活后仰躲过了这一计手刀,跟着旋转其身影将双刀依次上扬,前者手臂当即寸断,呜呼一声没了呼吸。 而当龚沮仁的一瞬雷光正中熊婕妤所在,亦将其人护在了自己身背后,更多古圣教修士随之围拢过来,然雷云中顿呼啸而出数道连锁闪电,将对面一马当先的两名古圣教修士彻底电麻了,并眼见他们于高空中坠落、入火海后沉寂。 乃至于古圣教仅剩的数名精锐,还有无天使徒本尊这会儿都分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就恨不得将屠杀他们同伴的二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更何况,这次会跟着无天不远千里前来趁火打劫的,皆是一些本就在教内心向无天的教徒。 而心向少司命(也就是副教主)长孙无情的精锐之师则都没有跟来,还在马回峰上等着看无天这帮子人吃瘪。 特别是红儿,虽说她的伤已经好很多了,但其心理的苦与怒却一点也没消。可惜自从上次无天使徒觐见过教主大人之后,大司命就闭门不出很长一段时间了,以至于大多数教内决策还得少司命联合三大使徒行者共同商议才行。 就好在毒障本就与无天不对付,星魂则尚算中立、两边不靠,而少司命善与大局为重,相较于呆滞木讷的大司命,想必任何人心里皆清楚,只有少司命在时、古圣教方能经万载而不灭。 或许也正因如此,教徒中会选择与少司命背道而驰,与财狼为伍的毕竟是少数。 加之红儿知道他也在那,她的明媚双眸所及之处,一瞬电光呼啸来迎,那是龚沮仁酣战之下的常态,也是红儿此刻心中的一抹亮色。 若不是秃梅瓮素有成人之美,加之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红儿便由此听说了那日焚心谷上龚沮仁的缕缕壮举,还有他对自己的···搭救之谊··· “古圣大人,请您一定要保佑他平安无事啊···” “啊,谁要平安无事啊,嘿嘿,莫不是那小子?”秃梅瓮突然间问道。 然而他这一句,却立马让红儿脸红心跳,转瞬后躲到了其师傅长孙无情的怀里嘤嘤娇嗔。 且看三笑和尚旋即于人群中责怪起了秃梅瓮道:“老柳啊,你这是干嘛啊,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咋还这么八卦了,真是的!” 只是他们这般故意混淆视听,便是在借机相助长孙无情彻查、期间究竟有多少卧底潜藏于人群之中,暗暗相互打探消息。 这世上本没有无缝的鸡蛋,同一时间、身在白帝城总坛之内的星魂使徒则收到了前线探子万里传音。 只道是‘无天夺活剑事败,另寻机遇夜袭长恒城未果,且还在继续侦查。此外,您关心的那人最近身体抱恙,特别是其人心恐有春心荡漾思变。于此还望主公早做打算,以免肥水流做外人田。’ “啊?!”如此一声惊叹,刚还在食堂拿起筷子吃面的星魂使徒竟顿时跌落了碗筷。 第两百五十四章 传球 但见金光一闪,起初是龚沮仁牵着熊婕妤脱离重围时留下的术法尾焰,只不过很快就变成了白书碧劈出的黄金刀气。 然而无论霸道刀功法如何强悍,却也始终奈何不了无天,只因为其人肉身根本就不在此地,而是远在一片死地。 无天便是把自己的神识附着在一整只军团级骸兽聚合体上,并遥控着这具身躯进行战斗的,就像是影分身一样。 于是乎,当黄金刀气一跃开天、将无天拦腰斩断后,其身躯顿时分化为了数十个形态各不相同的无面之人,且各个无面之人也都穿着足以遮蔽全身的罩袍,隐蔽着各自的气息。 但望其身形,龚沮仁赫然发现这些无面之人中竟然有男女老幼之分,其中一位老者与自己在兽道机关城中感知到的一模一样,另有一位小孩样貌的黑袍则应是白莲教口中的教主大人。 “原来如此,原来他们都是你,一直是你。” 然而留给龚沮仁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其一展报复,毕竟黑袍现在更强大了,不用依靠他人相助,他自己就是一支军团。 由此熊婕妤还打算利用手里头的阵盘将所有人一齐传送到守城大阵中去。 不过黑袍的分身似乎可以在暗夜里借助星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快速穿梭,以至于二人在飞驰的过程中竟然冷不丁遭受了来自于极近沿线上的突袭。 千钧一发之际,龚沮仁不得已将熊婕妤顺势抛投出去,而他自己则被从墙沿阴影中突然钻出来的八分之一个分身用锥贯穿了腰腹。 而另一边柳白同样在白书碧的全力护佑下,一齐被逼的节节后退。 虽说白书碧遇强则强,刀锋若电,战意如火,但他也只有两只手,亦同时持有两把刀,又怎能与四名境界丝毫不差的无天分身斗得个旗鼓相当。 奈何这些分身当中还有一中枢能动用无漏之力,迫使熊婕妤紧接打来的天阵紫雷消弭于无形。 而她手上阵盘也因分身从旁偷袭,只差一点便要落于贼手。 好在龚沮仁重伤之下仍能光速移动,并在电光火石之下插入两方之间,将阵盘抢先一步夺走。 但阵盘本就是熊婕妤血炼之物,一旦离开了自己的主人便会彻底丧失其威能。 于是乎就算黑袍分身不小心失了阵盘,然击杀熊婕妤抢夺控制权仍依然是首要之举。 加之熊婕妤失了阵盘,犹如断其双臂。无论她修为具体有多高,皆敌不过分身手中的灼魂锥。 而这魔兵实际连肉身极为强横的龚沮仁也敌不过,意识渐渐被魔法所侵蚀。 好在他修炼有无量宗的破邪神雷,本就是一切魔道功法的克星,只不过由于凡间没有魔道,所以龚沮仁才会一时不察。 若不是经‘先生’提点,龚沮仁或许就已经死了。然而他不仅强忍着剧痛、用掌心雷灼烧了腹肉创伤,更用威力更为强大的雷法直接劈断了前来补刀的两名分身手中的魔锥,并将他们进一步重创当场。 直到熊婕妤双拳难敌四手之际,还是龚沮仁第一时间越过一众强敌赶至了熊婕妤的身边,并一摸阵盘转瞬将熊婕妤传送进了大阵。 “嗯!怎么可能呢?”熊婕妤不免惊诧道。 本以为此阵盘是血炼的宝物,除非原主外人根本无法适用。可是刚刚那一下便足以证明熊婕妤已然不重要了,现如今只有夺取阵盘才重要。 对此因疼痛以至于浑身颤抖的龚沮仁没有多言,只是横眉冷对即将围拢上来一切之敌,随即一拨阵盘、便将他与手里的阵盘分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去。 其中龚沮仁来到了内城的碉楼上大喘粗气,而阵盘则突然出现在了柳白的怀里,惊得其人呜呼哀哉。 说时迟那时快,七八道无形浩渺的墨色云雾顿时缩地而至,白书碧顿时身法若电,进而幻化出三头六臂修罗之姿,同时挥舞起五把霸刀与来袭的黑袍们厮杀在了一起。 妙哉狂哉,霸刀数百年来的立世之本、便是此时白书碧全力施为的《六狱焚心诀》,与其狂傲绝伦的自创刀法《问心十绝》相得益彰的必然结果。 只可惜白书碧与无天在修为境界上的绝对差距,导致其无论如何燃耗自身心血,也始终未能找到、并伤及黑袍中枢分毫。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在交手的过程中确认黑袍中枢的所在,那么就算是龚沮仁与白书碧一齐出手也没用,因为对面根本就是七个幻象与一个实体的组合,哪怕幻象与实体一样都能给对手造成伤害,但己方却根本奈何不了幻象,就只会被对方渐渐空耗尽力气而败。 不过就算是这样己方也有应对之法,那就是不断相互配合着‘传球’。 比如说,正当白书碧终于支撑不住时,分身们当即越过他冲向了柳白。 而龚沮仁则从城头处一跃而下,一屁股撞开了柳白的同时,又把阵盘重新抱回了怀里,并吸引分身前来抢夺。 另一边,白书碧则趁乱将柳白带走,踩着凹凸不平的城壁就此登上了碉楼,再把人交给了特来增援碉楼的赤卫军守护。 遂见白书碧后又跳下了碉楼,在落地一瞬间弹腿接过了经龚沮仁抛投而至的阵盘,紧接着加速奔跑险险避过了来袭的三路分身。 就这样,那熊婕妤的阵盘、她引以为豪的镇派之宝如今却变成了一枚‘蹴鞠用的藤球’,被龚沮仁与白书碧兜作了戏耍分身之用。 与此同时,龚沮仁还能无视她人血炼禁止,仅通过‘先生’在识海当中的精细操作,就完美无视了空间法则的现实束缚,只需灌入一点灵力便能够轻易于极险极近距离内肆意传送穿梭、如入无人之地。 当然,龚沮仁的这一系列游戏人间之举,若看在原主人熊婕妤的眼里也是想当不可思议的,毕竟她很久以前就尝试过‘短时间内频繁发动传送’、以及‘无延迟无视距全速穿梭前进’两种天马行空的运用之法。 不过熊婕妤当年的实验都失败了,只因为她发现若要发动传送,便需要持续不断向阵盘中注入十分庞大的灵力。 而龚沮仁此时的运用却与她实验后的发现恰恰相反。只能说若不是前者修为精深或是天纵奇才,那么就是有人在帮他,或是其本就身负某种能与阵盘交相呼应的法宝,从而使阵盘能够无视血咒束缚给予对方随心所欲之感。 只不过纵使龚沮仁真能将阵盘功效发挥到百分百的地步,但其与无天修为境界上的差距仍然不可颠倒。 于是乎,当无天决心将所有分身重归于一后,他随即施展开无漏领域直接挤压掉了龚沮仁与白书碧的生存空间,甚至还中和掉了守城大阵的东北角使之缺了好大一块护壁。 “拿过来!” 随此一声令下,刚刚被无限延伸过来的无漏领域生生弹飞了的龚沮仁已然无法再抓紧阵盘。 而那阵盘很快就在黑袍无天手心拱起的引力之下飞向了他处。 然电光火石之间,身为刀客刀不离手的白书碧却是果断放开了其手里的刀。以至于经其手飞出的霸刀竟也因黑袍手心的引力旋转着飞向了阵盘,并于半空中将其断为了两截。 黑袍、熊婕妤:“不!” 说时迟那时快,被惊雷切开的阵盘中央露出了一角橙光闪烁,同时龚沮仁反应极为迅速,眨眼间便使赤峨于黑袍跟前吸走了橙光。 黑袍:“不!!!!” 话音刚落,无天当即便打算就地轰杀了龚沮仁。 然而大将军拓跋熏则强行撑开其星辰领域撞凹了无天挡在东北角的小部分无漏空间。 所谓礼尚往来大多不过如此,但此番激烈碰撞过后,却是黑袍无天血亏。他不能也不想忍受出师未捷,还是被龚沮仁捡的漏。却奈何拓跋熏现已然横刀立马护在了那人跟前,他纵使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也只得承认这次是自己败了。 毕竟若是继续拖延下去,恐怕还会有更多强敌下场,对于无天而言要培养八具合格的化身其实蛮难得,最主要是时间成本令人揪心,所以他也犯不着把自己的底牌就此全折在这。 “可惜啊,可惜~”其实无天心里很清楚,最可惜就是不能现在就杀了龚沮仁,毕竟他对己方而言还有大用。 第两百五十五章 山呼海啸 入夏后蚊虫是最多的,这现象到哪里都是一样。 不过在重建中的长恒城内,这里的蚊虫与外面的可不一样。 若放大去看,它们每一只都长着至少3个头,八对复眼,以及很多条触手。 而且这些小东西的复眼又几乎一直盯着长恒城中相对重要的区域,既有大将军居住的大帐,亦有长恒城指挥部的所在,还有校场、军械库、火药库、辎重堆积地,以及士兵们的宿舍和食堂。 以上这些都是夏日蚊虫们最常光顾的地方,来自蚊虫的叮咬同时也是士兵当中疟疾横行的诱因。 对此龚沮仁甚至发现当这种来自荒地的蚊虫叮咬过自己皮肤后,其有意渗入人们血液中的某种酶甚至能引起许多过敏反应。 稍轻一点的症状包括浑身乏力、发热不退,以及上吐下泻三种。 而稍重一点的症状则可能浑身挤满浓疮,亦或是突然间倒地身亡,原因是呼吸肌停止工作导致的缺氧状况。 结果长恒城众自从上次经历过一轮兽潮入侵后,这还尚未恢复战斗力,就又被此普降瘟疫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而兽潮大军实则就在关外荒原中虎视眈眈,它们的王很聪明,聪明到也学着人类改造了自己的眷属,使得大量骸兽蝇蚊先大军一步潜入了长城,并趁早发现了城中众人尚未修补完好的守城大阵缺口之所在。 于是乎,新的一轮山呼海啸即将来袭,可人类一方却尚未做足迎战兽潮的准备。 待到多支骸兽先锋部队兵分两路分兵攻向了长恒城东西两大关隘,胡人杰与魏乾龙亦当即亲自坐镇城头,执大帱誓言绝不后退。 但见一座黑压压的山峰耸立于千里之外,要知道就在狼群攻来前,若从长恒城头一眼望去,那边厢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然而就在骸兽大军倾巢出动后,由骸王亲自坐镇,并作为移动堡垒的‘黑山’出现了。 龚沮仁也是第一次见数量如此庞大的骸兽军群,还有那高耸入云的黑色活体山峰。且当那黑山伴随着大军行进而不断向前漫步于野时,其巨大的声响已然盖过了城头的喊杀。 龚沮仁甚至已经听不见一旁白书碧对向自己的嘲笑声了,其一句‘少见多怪’更是成了大战前的绝唱。 而今所有人都将被此黑色的浪潮所淹没,也不知之前长恒城究竟是怎么挺过来。 不过为了规避北部关隘的缺陷被敌潮发现,大将军果然刚一接战就开启了守城大阵,只可惜之前被无天中合过的区域虽已修补好了,却仅是徒具其形的样子货罢了。 简单来说这块区域的护壁已然失效,若是骸兽能够突破了其它关隘深入外城,那么它们便会发现该处护壁将犹如泡沫一般脆弱,且一捅就破。 而为求以防万一,熊婕妤一早便在内城独有的四座碉楼上进驻了大量神臂营的弓箭手,并将多数火器和投石机都安置在了内城城墙上用以巩固后方。 以至于北部关隘并不直接参与战斗,却成了整道防线上最为牢不可破的地方。 可惜无论是东关还是西关,所有人皆在城墙上拼命抵御着想要爬上城头的铁爪狼妖。就龚沮仁来看,这些狼妖竟然跟他兄弟赵萌牙的狼人形态颇有些相似之处。 同时为求尽快翻越此地坚实光滑的城墙,狼妖们根本就是同一模子刻出来的,其四足上还长满了能够在石缝间稳住身形的倒钩,以及其掌心的肉垫似乎能吸附着上方光滑的砖墙表面。 加之其无时无刻皆在接收信号传递的四只招风耳,还有那厚实的鬃毛能防一切飞矢利刃。 狼妖如此这般堪称无敌的配置对于普通士兵而言确实难以应付,一般需要五名士兵方能共御一只狼妖。 然而军队中专司于近战的兵士名唤陷阵营,这些人皆是被千挑万选出来的硬汉,不仅平日里就锻炼的皮糙肉厚,命也很硬。 为了能劈开狼妖独有的黑色鬃毛,陷阵营士兵们手里的钢刀正是由霸刀坞负责锻造,是经坞内最为经验老道的大匠师亲自设计以及千锤百炼所得。 哪怕白书碧手里的霸刀也皆来自于这些人彻夜不停的敲打,随即在炉中浴火重生。 所以陷阵营的士兵就像是霸刀坞的门徒一般,他们人人皆手持神兵,修习霸刀的刀法,与敌人殊死鏖战。 白书碧更是在激战正酣时叫来同伴为自己绑上绳索,紧接跳下城楼于外墙一侧半空来回摆荡,将大片即将登上城楼的铁爪狼妖悉数斩落。 而那些能够驾驭飞剑,于高空给予地上狼群范围群伤的修士们则更加的耀眼。 老实说龚沮仁为此都馋哭了,可惜无论他有多快却仍是要脚踏陆地而行,而非随心所欲飞行。 况且若不是流云剑之前一剑斩断了他的飞剑,那现在龚沮仁或许还能帮上更大的忙。 不过,地上敌潮汹涌,犹如惊涛拍岸,哪怕修士们耗尽了体内真气实则也只减缓了分毫兽潮前进的步伐。 而绝大多数惨烈的战斗几乎都发生在城头上,所以龚沮仁无需担心自己出力不够,因为很快这边就将迎来一波大的。 眼看城头上臼炮轰鸣,万箭齐发,胡人杰治军严整,将士们训练有素,各兵种之间配合无间可见一般。 远程撒下的火雨,足以另绝大多数个头较大行动迟缓的骸兽毙于城下,而那些爬上城墙的则同样没逃过箭雨的洗礼,哪怕它们能够登上城墙,也已是浑身钉矢、满目疮痍。 与此同时,接战处人类防线又分为三层,首先是神臂营提供的弩机火力,加之手持增程长矛手的钳制支援。其次是来自于陷阵营的大刀兵,他们各个都饱持着与敌同归于尽的英雄气概,便是不畏牺牲、含须待战。 此外另有一大群士兵结成的骑步兵混合部队正待在后方机动。可若把内城墙上的工程兵们也纳入其中,那长恒城西线的防卫也却是可称之为固若金汤。 当然那些能从六府各地一经收到消息便不远万里而至的各派修行者们同样居功至伟。 虽说凡间事凡人了,一般修仙大派不会轻易插手凡人之事,却好在仍有类似霸刀坞这样的一半江湖一半修真的门派自愿来援,更何况之前就说过了,六府中的多数散修既知自己终生无法化晶,便乐意得见有生之年为这人间多添一份绵薄之力,才好让他们眼中的清平之世源远流长。 且待外城下的尸骸越积越多,那些堆叠的多的地方更是垒起了座座高山,以至于那些继续山呼海啸冲刷无度的兽潮紧接攀上了这些高山,随后一跃而起跳上了墙沿、与凡人厮杀。 于是乎,为了荡平这些‘高山’,飞临上空的修行者们顿时不约而同的以五人结阵,紧接释放出了如冰雹般身具五颜六色的‘飞雪剑阵’、向城墙下持续不断的轰击,以使那‘高山’崩落。 然而敌潮尚未精锐尽出,以至于就在修士们身后,无数的黑色蚊虫于半空中汇聚成团,并以蝗虫漫野之姿向他们的背后悄声袭来。 第两百五十六章 过载 山呼海啸之阵对上山呼海啸之晶剑雨,这无疑是一桩旷世之战。 只可惜修士们还是太过轻敌了,以至于被蚊群钻了空子,随即因中毒而坠落,后遭蜂拥而至的兽潮撕为粉末。 与此同时,城墙外侧的‘高山’却是越堆越高,马上就要与墙沿对接。 而此时登上城头的狼妖也是越来越多,神臂营的箭矢皆耗尽了,可后勤却跟不上。 城郊的农夫全数上了战场,饶是连第一道关都跨不过就倒在了输送物资的路上。 眼看外城第一道防线竟要支撑不住,白书碧当即领命前去支援供给线,而他本家兄弟、陷阵营的壮汉们则当即顶上了一线,将弹尽粮绝的弩兵换到了后方。 现如今唯独龚沮仁还立于城头上协助指挥作战的烧刀子轰击外围虫群,以解救越来越多失去视野的修士们。 然而蚊群甚多,铺天盖地的害虫们很快便将整个战场的上空遮蔽,哪怕地上的人们用火与火矢驱赶,始终也驱赶不尽。 加之更多人选择将手里的火器对准城下兽潮,甚至有人把配发给炮兵部队的火晶用作了炮仗、一掷一大把,由此瞬间点燃了大群登上城头的狼妖部队,在交战双方之间升起了烈烈火网。 且当龚沮仁撇开保护大将不谈,专司驱赶飞蚊之际,更多的蚊群却顿时于半空中相互拧成了数缕麻花,随后向城门砸去。 那门后、原还有数十根原木支撑着三道横栏以及十六把精钢大锁,然经历数次蚊群冲撞之后,守门的士兵来报、下面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于是烧刀子把心一横、当即带下人去,说是要用滚烫的铁汁从内侧将大门彻底焊死。 龚沮仁则继续立于城头引动天地灵气生发,以至于原本属于洗髓突破化晶时方能引动的六九天劫突然于天边显露出真容。 要知道由于龚沮仁早先在大深渊下偶得逆天丹并吞服酝化,所以他之前在渡劫时已然骗过了老天爷,使其自身不用强渡六九天劫也能修成化晶。 然而为求彻底消灭人类大敌,龚沮仁不惜将逆天丹剩余的一丝药力彻底散尽,然后将自己充作磁极,进一步吸引来了天道的瞩目。 他想要这天、降下神雷‘劈死’自己,同时劈死所有自己目力所及之处的漫天蚊蝇,还有那座高耸如云的黑山。 于是乎,天劫降临了。 虽不是真正的六九天劫,却拥有不输于真正天劫的旷世威能。 由此激荡而出的云海波涛,连同穿透雾霾的数缕天光,共同绘成了一幅天堂画卷。 而龚沮仁若是在施法过程中稍有差池,则真得很有可能会上天堂。 不过还好有‘先生’在识海里坐镇,龚沮仁便可以放手去干了。直到把这天上的雷霆拧成了一股苍金色混合的麻绳,才算是大功告成。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以小黑化成的蟒鞭裹挟着天劫就此于城头上横轮出去,一劈而就之下,原还黑压压一大片的漫天蝇虫全皆被灼的劈啪作响,随之化为了点点星火,进而照亮了整片荒原。 一时间,地上骸兽心惊胆战,远处的黑山亦发出阵阵呜咽悲鸣。 直至龚沮仁再度劈出电链,一击之后城下大地顿时被劫雷点燃,化为了大片火海。 可哪怕威胁近在眼前,若换成一般野兽或许早就退了,但狼妖与后来加入的熊妖们却依旧冲向了火海,并于浑身欲火之下再次冲刷着城墙。 而刚刚从黑山之巅传来的那阵悲鸣,现在看来则更像是一声号令。所以说骸王应该就在那里,就在那黑山之巅上亲自坐镇前线。 且待长恒总关上空突然间泛起南阳大火,无数道炙热铁流,以及火石、淬弹被投石器抛向了高空,随即于天际划出了许多道弧线砸入了黑山境内。并将黑山之巅照亮如白昼一般清晰可见。 也是待到这时,龚沮仁才以神识看见了它。 这位它便是那兽潮的王了,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它居然远不如其他骸兽一般高大强装,甚至还颇为瘦小可欺。 想必一眼望见了它的人都会这般去想,亦因此唤起了求胜的渴望。 不过,龚沮仁却不这么认为,毕竟打从战端一开,他就感知到了待在赤峨内的御魂枢似有骚动。 而且每逢遇上或是发现敌群中的某些强大个体,就会加剧御魂枢的动静,而今当龚沮仁看见了骸王,骸王亦通过肉眼发现了萦绕在其周身的另两只凶兽后,龚沮仁感到赤峨戒内的御魂枢正在‘兴奋大叫’。 也就是说这只骸王绝对很强,否则它又如何能威服四方,如何令可控一切骸兽的御魂枢这般兴奋狂啸。 与此同时,骸兽种群之内自有其强弱地位划分之法。 而当小黑和风蜈遭受挑衅后,龚沮仁感到立于自己右侧的小黑似乎正滴答着口水、贪婪遥望着远方。 混沌则撑开了浑身锐足,伸展了獠牙,其身体跨度极大,甚至能覆盖整个城楼,却唯独龚沮仁能感受到它,而其他人只觉霎时间阴风扑面已是相当奇怪,毕竟城墙下还在烧着了,可城头上却能感受到冷风、这明显不正常啊。 不过龚沮仁可没时间顾忌这么多了,毕竟纵使总(北)关那边不停全力轰击远处黑山,可那骸王很聪明,它实则命令那山就停在了所有远程器械最大攻击范围以外。 所以总关那头的全力施为也只是为了标记骸王所在方位,并混淆视听。 同时除了龚沮仁正准备挥出最后一击外,东关那头由魏乾龙亲手调校的神臂弩也已待矢而发。 这玩意本就是他托熟人不远万里从巨灵关运来的,后经熊婕妤率工兵进行了多番改良后增加了射程,使得原本只能穿梭千米的鲨齿形倒钩箭,摇身一变成了现能够直达万米还威力不减的流线型盒装子母弹。 待到飞弹劲射而出后,其弹道没有弧线。经由龚沮仁跳上高空、直劈向下的天劫之力也不具弧光。 它们全皆直指目标而去,却又同样只差一点方能真正触及到那山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龚沮仁只得唤出双翼滑翔入阵,并再行挥舞电鞭积蓄力量、稍后便至。 且看那盒装子母弹立马于空中解体,随即暴露出了其真正的杀招、数枚涂满了鲜艳油量毒药的鲨齿形倒钩箭。 而骸王正是因为这些浑身是毒的弩箭靠近,这才没有多少闲情关心远端缓缓飞来的龚沮仁具体距离它还有多远。 然龚沮仁实际早就不在天上飘了,不知何因,其人竟然瞬间传送到了黑山的山巅,且就在骸王的身后突然矗立。 紧接着龚沮仁以其双臂套用电锁用劲抱住了骸王的脑袋,就像用粗绳扼住了灰狼的脖颈一般,顿时叫对方无法肆意辗转腾挪。 与此同时,他再度引动了天劫龙雷于黑山顶上浮现,并以自身为导体、不具将要过载的危险,令万顷苍浪顿时从天而降,黑山荡然无存。 第两百五十七章 黑山 一阵白光过后,龚沮仁和骸王都消失了。 与他们一同消失的还有整座黑山,以及黑山脚下的一切生灵。 天劫的威光随即在大地上刻下了永不可磨灭的可怖伤痕,并将地面击穿,留下了深达数百米的巨型陷坑。 而当龚沮仁消失后,惊骇之中的胡人杰顿时挑飞了星眉,把自己所有的目光全皆集中到了远方。 他不相信自己的好兄弟、人就这么没了,其人悲愤交加下,身旁的烧刀子和铁拐子却是在大声庆祝着危机解除。 城墙上除却少部分士兵外,多数人都跟烧刀子一样,为黑山的覆灭摇旗呐喊、手舞足蹈。 然白书碧实则还在安慰自己:“他没事,他还没跟我一较高下了,又怎么可能会有事。” 与此同时,柳梦遗却是早早离开了战场。实则早在那次东西关演武之后,苏晴婉就找了过来,拉走了他。且正因苏晴婉的手段,己方除了龚沮仁以外,根本就没人关心、没人还记得这件事。 所以龚沮仁就只能自己上了,纵使拼上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当然他其实并没有死,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向了远方,只是若要回来还需要一些时间,而时间往往是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最为稀缺的东西。 轰隆隆隆—— “天啦,将军快看,是黑山!” 没错,是黑山。没想到西关危机才刚解除不久,荒原上又突然拔地而起了两座巨大的黑山。 且正因已有一座黑山不复存在,那骸王预先谋定的三路共击策略,现如今便只剩下两路了。 其中一路向东去,最后一路往总关。 总之纵使经历过天雷勾地火、群星照瀚海,到头来地上的兽潮仍然绵延不绝,仍然是一眼望不到头。 于是乎,大将军当即准备再度拔地而起法相天地,然而当初金荀子持活剑砍伤了他,那伤口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复原。 以至于拓跋熏刚一提气,其人就此当着众人面跌倒了下去。但见其中一座黑山正向总关禁制加速撞来,他也免不了要学龚沮仁一样为守城做出一些牺牲。 另一边,魏乾龙则大开东关城门,亲率麾下骑兵出了雄关。这群人的目标恐怕是要直接攻击眼前巨峰。 然而战况才刚松脱一些的西关所部却派兵深入了关中大街小巷,掩护绝大多数运送粮草辎重的农夫逃往了内城或是内地。 只因为刚刚两座黑山上突然骤起了些许变化,首先是面向东关的那一座峰,或许是因其惧怕东关上的带毒神臂弩,所以那好似活物的山壁上才会突然生出了无数的带盾护手,为其山体承担起了来自于正面的火力。 而东关外黑山脚下的兽群则扎堆护住了可供外人登山的山道上,进而迫使骑兵们调转马头又回到了自己的防区。 同时总关禁制上方更是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为猛烈的远程炮火轰击。 没想到魔物也能有样学样的在山体上搞出了成排成片的生物投石机,并将成百上千枚黑石结晶当做了弹药向长恒城沿线抛来。 期间实则还有许多团成球的骸兽被以同样待遇抛入了关中,只不过相比起落地后便会炸开花来的黑石,这些骸兽在落地不久后,很快就能投入战斗,并开始于人类后方发动攻击。 为了对抗它们,胡人杰随即分兵多处以求快速清剿此等零落之敌。 然而狼妖速度极快且狡猾异常,熊妖壮硕无比、非大军不可破之,另还有一些此前从未见过的骸骨蛇怪于街角陋巷处频繁袭扰往来军兵,同时蛛妖会攀附高墙、以作伏兵,蝶妖会散布带毒花粉,或是直接蹿上内城城墙攻击各处投石器械。 总之这些怪物的攻击手段以及战法皆令人类一方防不胜防。他们却还十分天真的以为兽潮尚未知晓守城大阵一角已然失效。 那一部分被幻术遮蔽的区域实则就正对着通往内城的飞龙大道。 而胡人杰在领兵清剿落入城中的骸兽时,又故意不往飞龙大道去,便是为了以自身做饵误导敌人,不使他们发现大阵缺口的准确位置。 与此同时,但见城墙下堆积的尸山已经就快要盖过了总关墙沿,龚沮仁这才终于从远处闪现到了大阵上方。 虽不知他究竟通过了什么方法,能够如此轻易就打破了空间壁垒的束缚、达成了缩地之能。 但现下已经不是追究其到底能不能的时候了,而是应当纠集各方力量尽早清除跟前尸山。 好在龚沮仁尚有一些明面上的手段还未启用,且正因其脚下就是大阵穹顶,而穹顶之下,无数人仰望着立于顶上的他。 这当中唯独拓跋熏的神情颇为严肃,眼神亦十分犀利。龚沮仁心里自然清楚就算到了此时此刻,他仍然不可在大将军面前放松警惕,随意使用混沌和小黑的力量。 因为一旦他用了,那他在己方眼里就将与敌人无异,而任何细微的动作旁人难以察觉,却是躲不过繁圣境强者的瞩目。 所以龚沮仁才不会这么傻了,遂见他从赤峨戒中取来了‘陨星伏龙幡’和‘冥海吞鲸图’两件镇派之宝,随即向它们注入了自身太半灵力以供驱动。 紧接着就见天空顿时被伏龙幡上龙头吞吐而出的熔岩火流所分割,随后无数巨石流星到来,并与横在天际的火海融为了一体,继而在化为了火流星后向地上的兽潮摧枯拉朽般砸下。 另一边,由龚沮仁驱动的冥海吞鲸图突然间剧烈抖动,黑色的巨浪随即破图而出于现实中无限堆叠,直至潮水倒流向半空形成了一汪粘稠咸浆般大海。 很快三头巨大的鲸鱼于冥海中探出头来,鲸叫间鱼儿们顿时口吐巨沫,巨沫又化为了满是海水的泡泡溅落于地,并在地上化为了汹涌激流将城墙冲刷,将兽群冲散,并且淹死了它们。 更有甚者,巨鲸发出的叫声还盖过了骸王统帅大军时发出的啸叫。于是乎守军肉眼可见的,原本步调统一、共进共推的兽潮竟出现了不少不和谐的调调,以至于各战线皆出现了人类得以反攻、歼灭群狼的战机与战绩。 魏乾龙甚至趁乱率军横扫了大片慌不择路、误入陷阱的狼群,并一举攻入了黑山脚下,又与敢死队一同登上了山道,向那山巅杀去。 “好!” 但见长恒总关城下尸山已被大浪冲刷的差不多了,拓跋熏以为危机依然解除,他或可不用再费力运转法相天地便可破敌于危。 然而当龚沮仁闪现到巨鲸背上,并借此深入荒原、准备着撞击黑山之际,他忽儿顿觉背上阴风阵阵,结果才刚一回头便惊讶的发现,原还固若金汤的城墙根处不知从何时起竟然被狼妖们挖开了一道向内洞开的漆黑缺口。 第两百五十八章 沉降 地面忽然沉降。 或许是因为城外陨石雨摧山撼海,亦或许是因为大浪席卷苍空。 总之现在的荒原已不再是可供世间生灵踏足之地了,哪怕是生命力强大的骸兽也不例外。 哪怕是那座黑山也同样被漫天的火流星摧毁的摇摇欲坠,又同时被不断冲刷过来的巨浪给推向了远方。 现在看来长恒城的危机可算是解除了,虽说经历浴血奋战后的官兵总人数已然十不存一,然龚沮仁的壮举却救了更多的无辜百姓,使他们免于了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然而实则就在龚沮仁踩着巨鲸游离后不久,大量源自鲸图的海水还是顺着墙根下的隧道汇入了地下网路,随即从城内各个市集井口处鲸喷而出。 与此同时,整个瓮城区域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地面沉降,就好似地心被挖空了一般。 想来己方也确实没能料到那所谓尸山血海不过是骸王为其掘地大计布下的障眼法罢了。 狼妖们用命攀爬高墙,并以此堆叠出大片尸山,它们这般悍不畏死,就是为了掩护专门部队于城墙下开挖隧道、据此侵入城内。 而无论是抛投少量骸兽入城,还是黑山正面来撞其实都不过是为了进一步吸引人类一方的注意力罢了。 且若不是龚沮仁驱使鲸鱼吐出大海,并侥幸冲垮了尸山,那人类一方恐怕直到死亡降临都不会发觉此敌人的诡计。 而今地面进一步沉降应有两点原因,其一是由于海水灌入地下的关系、软化的土地,其二是因为地下隧道中还有敌群尚存,同时它们会为了不因海水困于地底深处,就只会更加拼命的挖掘隧道、导致地下空洞越来越大。 同时也有部分狼妖已经通过各处水井来到了地上,只不过水井的位置明确,狼妖们刚一落地便立马遭到围剿。 不过,实则在瓮城中也有较为隐蔽的地下节点,且刚好就与他们存放钱粮的金库(地下)仅有一墙之隔。 于是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震地之音,金库东面墙壁当即被熊妖砸开了一大窟窿。 紧接着大批狼妖从地下隧道中涌入了金库,又从下方金库一路杀到了上方城垛,直至与拓跋熏麾下副将率领的近卫军拼杀在了一起,方才稍微止住了对方入侵的脚步。 然而其实从地下入侵长恒实则也是骸王虚晃一招,其真正的杀手锏则来自于本地土生土长的一类魔物——沙漠蠕虫。 但这次经骸王亲自调遣的沙漠蠕虫却与龚沮仁之前见过的很不一样,毕竟后者见过的不过是虫龄不过百年的幼虫罢了,而它们这次派来的却是已过万年的沙漠蠕虫。 传闻说此万年虫锥状又八瓣开合的口器一经展开足可生吞一整座数千人的城邦。不过一般沙漠蠕虫不会这样主动攻击人类聚落,毕竟这种生物天生目盲,且以沙为食,根本就不吃生肉。 然而那被饕餮占据了的魔窟之中还有一种生物,它并非骸兽却能号令荒原上所有骸兽。且正因是那饕餮侵占了它的家,它便来侵占人类的家园。 它名唤千目神君,是妖,也是人,至少在数千年前,它曾经是人,且仍然像人一样奸诈。 而当脚踩鲸鱼的龚沮仁通过多轮撞击成功撞塌了总关之外的黑山后,千目神君终于现出了真身。 只是它似乎没有理会正在眼前的龚沮仁,只是径直望向了还在城头上咧嘴看向了它的拓跋熏。 按理来说,兽类修真可分为妖、灵、卫、将、王、圣、天。 然千目神君虽说自称神君,其体内所含真元极数却尚未到王级,也最多仅是到将级的程度罢了。 而将级妖兽也可称侯,就像千年前,千目就常被拓跋熏戏称为目侯(沐猴)一般,令得他为之郁闷了上千年的时光。 可若不是饕餮来了,仅一个眼神就将之驱赶进了荒原,那千目神君恐怕永远也不会来此城下与双圣为敌,同时龚沮仁自然也永远也不会亲眼望见千目神君的强大。 毕竟妖兽的卫级相当于人类中的化晶,将级则相当于人类修士中的一步从圣,或是繁圣初境。 可惜若不是同境界之间也有强弱之分,否则刚刚那一瞬照面、龚沮仁恐怕已身首异处。 而千目撇下龚沮仁当即踏空登星后,率先与其照面竟是更多来自于人类一方的火矢与石弹。 他们当然不希望千目神君亲自出手了,却又奈何不了对方。 与此同时就在人类一方疯狂向千目神君集火之际,经历大半个月挖掘工作的万年虫总算是成功钻破了长恒城的地下,并在内城与外城之间洞开了一口巨幅深坑,令得更多狼、熊、虎型骸兽从深坑中涌现,紧接与赶来围剿的胡人杰等人杀作了一团。 ——“要上了吗?”先生问。 “不,再等等。”一语以蔽之,龚沮仁似乎并未急于充当流星雨下的炮灰。 正好拓跋熏还以为就算万年虫钻开了地面又如何?毕竟守城大阵尚在,就算内外交困,人类一方仍尚未失去哪怕一寸国土。 于是拓跋熏便打算亲自与飞临天渊的千目神君较一较高下,但是当他顺利踏空来到了仅与千目相距百米的位置后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 长恒城下就在大将军离开其岗位不久后,原还散发着苍色辉光的守城大阵却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拓跋熏:“怎么可能!” 没错,大阵确实是消失了,而千目却不会放任拓跋就此离开。 当然守城大阵之所以会生效,果然还是因为千目神君的计谋总算是达成了。 无论是掩人耳目,还是灵活进军,总之双方正式开战之前千目神君就已经通过苍蝇的眼睛发现了大阵的缺角。 而此缺角即是它攻破长恒城的关键,也是人类一方重点守卫的关键。 可如何能令对面无暇关心缺角区域的情况呢?千目神君对此可谓是大费苦心。 要知道熊婕妤可是亲率工兵进驻了内城城楼的,若不是千目神君以自己为饵,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就吸引到了来自于熊婕妤一方的全数火力倾斜。 而此时城内的战斗可丝毫不比城外烈度轻,可若是东西关守军能无视城外激烈攻势,转为合兵一处共退深入己方腹地的骸兽小股部队,那千目神君的计谋也会将濒临破产。 但现实是魏乾龙并没有率兵前来,而胡人杰依然在苦战。 更何况白书碧因掩护纤夫,早早退至了后方,要赶来还需要些时间。 而龚沮仁则身在关外。 拓跋熏则自以为胜券在握,从而比千目神君预想的还要稍早一些就脱离的了城头,远离了他那些看起来同样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人类部将,紧接来到了它的面前。 第两百五十九章 斩仙 巨大的蠕虫伸展下颚钻破了地底深处的沙土与岩石,紧接将万里之外身在百眼窟地下深处的网道与这端相连。 无数的精英骸兽狼顿时穿越地下隧道冲进了长恒城内,疲于奔命的胡人杰等众随即迎来了灭顶之灾,但人类依然在浴血奋战。 可惜他们错了,错在自以为黎明将要到来,错在自以为凡人能与旧神的造物相匹敌,更错在他们误以为怪物不会使用计谋,更不会已然通过开战前的侦查找出了己方大阵的弱点。 所以人类败了,败的非常彻底。 正当万年钻地之虫撞破城中地面之际,它就已经事先依照计划一击撞破了守城大阵的缺损处,致使大阵原本光滑的四壁紧接产生了寸寸裂隙。 这被不断钻出地面的骸兽大军围困的人类士兵们,也只得眼睁睁看着更多妖魔趁机冲进了大阵之内,并向原还身处庇佑之下的其他守军、同伴们挥舞出血腥利爪,致此大阵之内已不算安全。 更别说骸兽们已经开始成群结队的攻向了内城区域,在那里失去了阵盘的熊婕妤火力受限,但她还是及时祭出了七十二柄拨天大戟于城下稍作抵挡。 但见胡人杰所部已然十不存一,熊婕妤顿时下令城头上的神臂弓箭手分出一队降下箭雨支援西关守军,同时向胡人杰神念道:“快走,先退回关去,再引精兵来援!” 然接到命令的胡人杰却把自己的将印以及令旗全都丢给了随他杀得七进七出的一位副官,并口令对方立马返回西关调其麾下精兵前来增援。 而胡人杰呢?却纵使旁人冒死劝谏也始终不肯回头。 “是时候了。”这句话胡人杰平常间经常会挂在嘴边。 笑以肉体凡胎,且战神明,这便是胡人杰。 就像长恒城中流传的一句老话,兽口之下众生平等。那胡人杰则同样以为众生在其刀尖一样平等,只要是有血有肉的皆能被其刀锋斩杀,哪怕神明也一样。 所谓悍不畏死,可远远不止那些盲从于魂木之威的骸兽们,还有更多为了守护家人,守护身后欢声笑语的凡人军兵,在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于只闻风声不闻长歌的边疆共筑一体长城。 且只要此血肉长城(精神)屹立不倒,则长恒永存,坚持奋战、人类必将迎来最后的胜利。 那此时的胡人杰便打算让自己杀身成仁,成为一杆象征着‘坚守不退’的大帱。 哪怕熊婕妤不允许他这样轻视自己的性命,他也仍然要这样去做。 “一把刀,一壶好酒,做一个好汉,这些就是我所认定的人生。呵呵,做将军也不过是顺便罢了,只可惜这辈子人情债欠的太多,还不完就只得下辈子来还。”说着,胡人杰顿时撇开了那些想要阻拦自己的人,转眼间冲入了兽潮当中振臂高呼,真还斩落了一枚硕大的狼首、披靡群妖。 而另一边大将军拓跋熏恰好于荒原之上升起了法相天地。但见其红彤彤的金身法相雄壮如山川,双臂似垂天之翼,怒而拳脚相加竟把千目神君就此击飞了千米之距。 然神君胸前也突然生出了数枚眼球,并使其复眼忽然激射出数色虹光、直贯法相额头而入。 说时迟那时快,千目神君当即于地上抓取了数枚山丘向法相天地迎面砸去。 而拓跋则急忙召唤出了自己的琥珀刀,于一息间尽斩飞来的山岩,随即向千目神君劈下了带火的刀锋。 电光火石之间,千目神君先是一边暂避其锋,一边又口吐金光直戳法相双目。 拓跋则刀势横轮,以此巨大身躯施展出了源自于霸刀坞的精妙刀法,妄图将灵活多变的千目神君击落当场。 可惜他实际并未如愿,却还是以此绝伦刀势迫使千目于自身避无可避之下用出了星辰领域,随即破功而反。 一般来说,妖人修星辰之力者甚少,能领悟星辰领域者更少,龚沮仁就是这样。 然千目神君千年前曾是一名人类修士,若是那时的他就已经修成了星辰领域,那关乎修士之间的战斗,倘若拓跋熏还想要击杀千目、便必然要先破掉他的保命手段。 而如今拓跋熏做到了,却碍于法相天地的局限性,他没能在破盾的一瞬间继续追杀势弱的千目,反倒是放虎归山,紧接在其盛怒下又见对方施展出了更为可怖的杀招来袭。 那是千根羽毛加之千道激光组成的长龙之阵,电闪雷鸣之下龙身蜿蜒游行天际足有千丈之纵,而当龙首化作波涛浪打,从天直坠、侵吞法相全身,拓跋熏的身影遂在此灼目骇光之下被消减的寸寸溃散,连同其身后的长恒城关一同被巨龙所吞噬殆尽。 然千目神君此招却是需燃烧尽自身精血方能如愿施展的同归于尽的招数。为此它几乎扒光了背上双翼,碎掉了胸前所有瞳孔,并暂时从妖魔形态退化成了肉体凡胎。 而拓跋熏也一样失去了法相天地,失去了他誓言稳守的雄关,同时丧失了其背上与肩膀上的大片血肉,致使血水横流于地,却仍然未身死道消。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战意未消的拓跋熏再次持刀逼近,已然退化至半人半妖形态的千目神君也只得拼命躲闪。 然而就在拓跋熏引琥珀刀砍了千目神君胸前一划之际,黑袍却是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上空,并欲直取拓跋熏持刀的右手。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还是龚沮仁瞬间闪现在侧一把推开了大将军拓跋。 不过纵使没能趁机重创自己的敌人,可黑袍还是趁乱打落了大将军手里的琥珀刀,并转瞬将之收入囊中,随后紧接着又跑了、甚至比龚沮仁还快。 ——“不好,他夺走了另一块碎片,我们皆上当了。” “什么?你说琥珀刀就是第二块碎片。”喃喃自语之下,龚沮仁顿时肠子都悔青了。 毕竟他本有机会像黑袍一样,轻易夺得另一块吞星图的碎片,然现实中他把救人放在了第一位,从而与碎片失之交臂、确实可惜。 不过大将军还不能死,龚沮仁自然清楚其间的利害关系,所以他也不后悔。 只不过龚沮仁同样不能放任千目神君逃走,毕竟若是现在不杀它,那它必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卷土重来。 而当龚沮仁利用别在腰间的黄色玉佩再次实行超远距离传送后,他遂将拓跋熏带回了熊婕妤的身边。 紧接着龚沮仁又回到了荒原上空,驱使三条冥海巨鲸升起了无数水龙卷巨柱拦住了千目神君的去路。 “呵呵,若不是我重伤在身,又已然耗尽了精血对敌,尔等狡猾之辈,又何敢与我为敌?” 但闻千目神君据理力争,龚沮仁也只是笑笑、便颇为冷漠的说道:“你既有伤在身,而我也不介意趁人之危,更何况你还不算是人了,那我为人究竟是君子还是小人,这又关你屁事啊!” 没错,在个体、种族生存与否的大义面前,一切道德约束、或是物竞天择也不过是空话罢了。 若要天意浓,还需力擒龙。 龚沮仁便是刻意等到了此刻远离众人之际,亦配合巨鲸吞吐的巨浪、掀起道道水帘之时,这才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且无论是穷奇就此散播开来的能够吞噬万物的黑色死雾,还是由混沌风蜈化身成的夺魂大镰,以及那堪称山呼海啸般天旋倒转的真幻奇景,皆让千目神君感觉到了冰冷的死亡。 对此千目更直呼龚沮仁竟然与那怪物一般,皆是旧神的走狗。 而龚沮仁对‘旧神’一词颇感陌生,却清楚明白对方口中的怪物应当就是那占据它巢的饕餮无疑。 只不过何为‘旧神’,何为今神,至少在千目神君陨落后已然不那么重要了。 斩首过后龚沮仁更是从神君的身体上得到了三件宝物,一枚将级妖魔的魂丹、一枚新鲜生草的魔眼,还有一面完整的魂木令牌。就不知这令牌究竟与龚沮仁手里的御魂枢是何关系了,好在他现在就可以一窥其中究竟。 第两百六十章 余波 御魂枢,又称鬼玺。它即是来自深渊的礼物,也是龚沮仁战胜李通魁后偶然获得的战利品。 早些时候,龚沮仁虽知道御魂枢将来会有大用,却也不清楚它具体有何大用。 直到千目神君手里的兽木(魂木令牌)被御魂枢收入了腹中,龚沮仁这才发觉原来御魂枢与兽木出于同源。 同时他手里的御魂枢在吸收掉兽木之后,不仅变得愈发的紫黑透亮,更当即散发出了颇为浓烈的深渊气息,导致龚沮仁和小黑、混沌二凶皆因此而陶醉。 对于骸兽而言,深渊就像是它们家,而天上的太阳却是它们天敌。 至于龚沮仁嘛,自从小黑驻进了其影子,又与其共享五感与识海后,二者已然高度统一。 也就是说相较于一般修士而言,龚沮仁的灵魂并不属于天道,而是偏向深渊。 或许也正因如此,龚沮仁才能在大深渊下如鱼得水、屡获奇遇。可他却因此无法感知星空的存在,从而引星光入体、化成只属于自己的星辰领域。 由此带来的弊端是若无法感知星辰领域,其人便永远无法晋升化晶中境,同时也永远无法沐浴星光飞行。 不过由于龚沮仁在之前的战斗中侥幸虎口夺食、于黑袍眼前夺得了熊婕妤藏于阵盘中的关键所在——黄烟玉,并因此获得了在一定空间内任意穿梭的能力。 所以他无法飞行的遗憾,就只得通过这吞星图碎片之一的黄烟玉来弥补了。 而今龚沮仁手里已经有了赤峨戒和黄烟玉两件重宝,更别说其还有御魂枢这堪称魂木根源般bug一样的存在。 依据‘先生’所言,那往后若再碰见敌人使用魂木驱使骸兽行动的情况,龚沮仁就可以直接动用御魂枢吸取敌人手里的魂木,再将骸兽大军引为己用。 “好啊,若再对上古圣教那群人,特别是那喜欢藏头露尾的混蛋时,我就能少受点罪了,毕竟每次都要多花些精力清理杂兵,还是很费神的。”龚沮仁随之笑叹道。 不过,由于高阶修士几乎都能感知道深渊气息,并由此判定骸兽之所在。所以龚沮仁平日里便不可随意使用御魂枢,以防成为一般人眼里的众矢之的。 与此同时,除了妖丹、魔眼以外吗,他实则还要向已经凉透了的千目神君再借一样东西。 遂在龚沮仁将斩杀千目的证据,也就是千目的头颅带回长恒城中后,一时间呼啸而来的欢呼声和惊叹声顿时直惯云霄、连绵不绝。 现如今兽潮已然缓缓褪去,城中大部则被后来赶至的魏乾龙等人尽灭。而大将军虽说身受重伤、却好在保全了性命,隔日便应能康复如初。 又见监军柳白在熊婕妤的庇护下安然无恙。胡人杰则在即将战死之际侥幸被赶回来的白书碧救下,并与之并肩作战良久、斩获兽首无数。 这一战确实人类赢了。可是己方为守城付出的代价却是巨大的,而兽潮终有一日还是会卷土重来的,就是不知到那时又会是哪路妖将欲途染指人间了。 而今夜同样是个无眠之夜,一是因为龚沮仁在占星殿中开出大奖了,二是因为大将军重伤后高烧不退,现处于弥留之际的危急关头。 且不论胡人杰等人如何急的焦头烂额、于营内上蹿下跳,我们得先来说说龚沮仁究竟于占星殿中开出了何种大奖。 想必这御魂枢大家还记得,之前在千目神君处吸收了一块魂木,御魂枢便因此而深渊气息大涨。 那现在正当龚沮仁午夜时分再次托起它时,没想到御魂枢正面竟立马凭空弹出了一块透着一丝青绿色的未知界面。 类似于充满科技感的全息投影一般,龚沮仁顿时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不过在其老师的提醒下,他也很快振作起来,并详细端看了数遍界面上的几行奇特铭文。 其分别是‘吸收’、‘合成’两项极为简单的用词,虽然‘先生’也说他从未见过御魂枢还有此等奇用。 但龚沮仁确实跃跃欲试,还不等‘先生’娓娓道来,他便用力点击了一下刻有‘合成’二字的铭文部分,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唉,摁不动,奇怪了,难道是我点击的姿势不对?” ‘先生’道:“不不不,你且先看看那二字的颜色,现在是灰色的对,若是灰色便说明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你还得先吸收一些东西充作米面才行。” “哦~~原来如此,不愧是老师,果真见多识广。” 说着,龚沮仁再度用力摁了两下‘吸收’二字,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啊这——” ‘先生’道:“或许应当先想想看,它究竟要吸收什么?再下手也不迟。” “好~”无奈之下,龚沮仁只好将手里现成的妖丹、魔眼、还有一应法宝、灵丹全都取了出来,置于自己跟前以备不时之需。 可他手里的御魂枢却死活吞不进任何东西,可这‘吸收’按键明明并不像‘合成’按键那般纹丝不动,莫非是方向错了才导致按键毫无起色。 于是乎‘先生’给予了几点建议,其一便是先走走看,毕竟继续僵在这步也不是办法。其二是再想想办法,尝试一下除这些以外的全新事物,或许会另有转机。 由此龚沮仁便从小世界中先退了出来,又正好撞见胡人杰来拍门求援。 可谁能料原来是拓跋熏伤重,竟快不治身亡? 而那千目神君其本体实为一种鸟兽,传闻中这种鸟兽与居住在灵川魔宗山脉一带的金翅鸟一脉同源,所以它的羽翎因此含有一种毒素名唤祸日。 不过就算祸日之毒当真无药可解,可拓跋熏身为繁圣境大能,必自有一定抗毒之力。 就像从前一样,拓跋也曾与千目酣战过无数个春秋,会被千翎所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为何非得在此时毒发,这其中缘由当真耐人寻味。 遂再经军中效命大夫医治过后发现,原来拓跋熏玉府与周身经脉之中的灵力早就被吸干了。 但是大夫在拓跋熏身上又并为找到类似的伤口,也始终搞不明白究竟是何人通过何种方法竟毫无征兆、未经抵抗的就轻易吸干了拓跋熏体内的澎湃灵力。 毕竟之前拓跋熏力战千目神君的时候,众人也只远远眺望到了千目与龚沮仁曾经有意接近了大将军,而后者此时就在近前接受着旁人的一遍遍询问。 没错,这群人根本没有看见黑袍从阴云中出没,并于电光火石之间夺走了大将军手里的琥珀刀。 龚沮仁则因此怀疑是那琥珀刀带走了大将军浑身的灵力,遂使之脱力昏迷,又因其体内余毒未尽而至今尚未顺利转醒。 所以问题在琥珀刀,而非是龚沮仁。 只可惜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唯独熊婕妤和胡人杰还愿意旦听龚沮仁一言。 第两百六十一章 戚百川 “关起来,来人啊,快将此逆贼关起来!” 胡人杰:“慢着,现证据不足,又何以向同道用刑!更别说,尔等莫不是怕他人功劳已然盖过了自己,便想要趁机过河拆桥吗?” “胡人杰,你!” 胡人杰:“嘿嘿,满参将,就凭你,我会怕吗?我胡人杰现在就把话撂在这里,今晚谁敢无凭无据诬陷我这小兄弟,我就跟谁翻脸,且叫这人好好见识一下我胡人杰厉害。” “哼哼,姓胡的,你可知这里是军前大帐,远不是你那土匪鸡窝,现还不到你拽的时候,你狂啥?”说着,这位脑满肠肥的满参将就想带人一锅端了对面。 然而稍后选边站、站至了龚沮仁与胡人杰一边的人却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原滚刀寨众将声势浩大,更有魏乾龙与其部下,还有白书碧及其同门,以及熊婕妤亲自出面为龚沮仁说情,这才彻底压灭了另一批仅是小众的想要立刻拘押龚沮仁的部将声势,并当即给予了后者一份清白。 也是待到了此时,龚沮仁才合盘脱出了黑袍偷袭拓跋熏,并因此夺走了琥珀刀,害得拓跋熏伤上加伤的事实。 加之熊婕妤也说这琥珀刀分外不祥的谣言确实煞有其事。 于是乎胡人杰便拉着龚沮仁甩开了众人,说是要隔日与之一同前往临边二十八坊打探一下这柄琥珀刀的出处。 然而到了第二日午后,这般自愿参与打探消息的人又突然间增加了一倍。 除却提出这事的胡人杰,以及特意来帮忙的龚沮仁外,霸刀白书碧、以及魏乾龙二人则是出发前才加入的。 按照白书碧的说法,他在二十八坊人脉广,特别是在矿场一带,还有专司打铁的金户、铜簇、银光三坊皆布有眼线,所以由他去这些地方打探应是最好。 另外白书碧还想以此事与龚沮仁对赌,倘若是他先打听到了相应的线索,那龚沮仁事后便需与之切磋一番。不过若是龚沮仁与胡人杰这边先查到线索,那他从此以后便不会再强求龚沮仁与自己比武。 总之还是那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痴儿状。就好在龚沮仁也认为这次对赌可算是一种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由此欣然同意。 随后白书碧便与其他人在通往临边二十八坊的官道上作揖告别,而魏乾龙则说他在杯葛坊中尚有几位旧识可谓消息灵通,此去也只是因为他想聘请几位深藏民间的医者前去帅府医治大将军,而非是像胡人杰一样将一切希望寄托于道听途说。 “哼哼,听到没,这小子居然说我不靠谱,若要救义父,还得看他的?我呸!” 然而这话几乎是在魏乾龙走远后,胡人杰才敢与龚沮仁说。 此时此刻,在胡人杰心里或许也认为古来传闻未必有用,或许遍寻名医才能救人。但泼出去的水,就好似嫁出去的女儿一样,一样收不回来了,所以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而龚沮仁则以为他俩没错,毕竟他当然清楚那琥珀刀不简单,更何况当年在观星殿上开启赤峨戒时,龚沮仁同样付出了几乎所有灵力为代价,只不过这次拓跋熏在失去灵力的同时,还身中翎毒,并由此酿成了如今这副残局。 不过龚沮仁同样不清楚就算知晓了琥珀刀的由来,又如何能救拓跋熏于危亡。 或许就只能故技重施一次了,好像小黑既然能助兰欣摆脱深渊气息侵袭,那么它或许同样能为拓跋熏拔毒。 只不过,若是龚沮仁真打算在一群人的面前叫小黑出来,或是使计劫走拓跋熏、再在治好后给他扔回来。想必无论是以上哪种方式都终将会使龚沮仁坐实与深渊相勾结、意欲谋害大将军的相关罪状。 也就是说,这是下下下策。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施行之事。 好在胡人杰在二十八坊中同样人脉广博,他之前做北部校尉的时候积累了一批同生共死的弟兄,部分人在退伍后便回了老家。 “春泄坊,环顾整个漠北就这里春意盎然,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胡人杰问道。 “啊这···” 龚沮仁又哪里知道胡人杰所言春意盎然,实际指的是一家白天照常开业的风月场所。 只是这里与附庸风雅的四季畅春园不同,上演的全是些真枪真干的···那种交易,反正你懂得,我就不赘述了。 但见苑内老鸨直叫胡人杰参将大人,龚沮仁起初多少还有点跳戏,不过一听说胡人杰要带他去见二层楼当红的歌姬——玉兰姑娘,龚沮仁便分外激动了起来。 可谁料二人刚一推开房门就见冷芊芊和玉兰、以及一位颇为壮硕的男子此时正端坐于房中。而当冷芊芊抬眼看见了龚沮仁,龚沮仁也看见了她后,后者刚一欲逃,前者便当即一个闪身托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迫使男的动也不能动、活该任人宰割。 那女的呢?却是满脸怒意,忙问他:“怎么一见着我就跑啊?再跑,打断你的腿。” 龚沮仁只好回:“不,不跑了,再也不跑了,师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只是师姐···(叹息)罢了!”话音刚落,冷芊芊收刀入鞘,紧接回到了座上。 另一边,胡人杰则与那壮硕青年无端呛起了声来,看样子应属旧识。 这壮汉名叫戚百川,戚家原属于大将军麾下,百年前却突然自立门户举家迁往了白帝城外牧马屯兵。 可若不是将军府有意放权,他戚家军也不敢随意离开旧时防区。 但就算是将军府与星宫之间有交易,他戚家人却也免不了要遭他人白眼,首先是那些接替戚家军守卫南疆的戍边将士们就是最为看不惯他们的,戚家人自那后实则也极少回南疆看望。 其次是像胡人杰一样土生土长的赤帝人,他们并不贪图大城市的繁华,却是十分厌恶贪图一时盛世而背离守国重诺的戚家军。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戚家军并为背离自己的誓言,而是在白帝星宫的感召下换了一个地方守国门罢了。 而今胡人杰再逢戚家后人,更被说此子小时候还跟着他学过刀法,那多少调侃小辈几句,倒也不失大雅。 也还好戚百川不介意,否者这两人真要就此闹起来,恐怕百八十个护院加在一起那也远远不够这二人塞牙缝的。 而戚百川此来长恒的目的,居然是为了李世绩,他的话着实耐人寻味这点,就连龚沮仁也感到了一丝诧异。 毕竟就冷芊芊在旁一通说道,便可知平日里在白帝书院那会,戚百川和李世绩可是无论到哪里都要争锋相对的一对冤家。 当然此二人争斗也不过是为了同一个女人而已,要知道实则就连神女峰四色散人之首也对这女人倾心,更何况龚沮仁早已与其有婚事在身,只不过戚百川虽知道这事,却不知道那江雪央的‘丈夫’现就在自己的眼前罢了。 第两百六十二章 义妹 玉兰不在,一切事宜由其义妹冷芊芊代行。 虽不知冷芊芊怎么就成了歌姬玉兰的义妹了,可当戚百川和胡人杰提及玉兰身份时,多少还是给了龚沮仁一种颇为异样的感觉。 没想到她区区一介风尘女子,居然能在二十八坊中手眼通天,并与其他大佬共立。 听胡人杰讲这位玉兰仙姑,其主要是靠从这飘香楼中走出去的姐妹们笼络地方豪强,在她手眼通天的同时拜倒在其石榴裙下者无数,所以飘香楼中也不缺打手,更不缺那种可以为了博美人一笑、就轻易就赔上了性命的蠢货。 而胡人杰也承认他曾今是这其中之一个蠢货,戚百川则道自己在遇见神女峰新进圣女江雪央前还不相信‘命中注定’四字。 对此龚沮仁诚然是心头一惊,毕竟情敌又增加了,还是位大将之后,现戚家军少主。他只道是李世绩也说过非江雪央不可,那戚百川与李世绩是同学,前者又为后者特来边荒一趟,那莫不是前者是来趁火打劫的,或是想要施以恩惠,令后者在感情上知难而退? “哼,我与阁下不过萍水相逢,既是初次见面,那阁下又怎知我是来趁火打劫的?” “啊这···” 如此说来,也确实是龚沮仁失礼了,竟然一激动就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给说了出来。 而他之所以会这样去做,或许多半是想看李世绩与戚百川发生冲突,若是能同归于尽那便最好。 可惜戚百川此行是来救助自己的同学的,早些时候当李世绩一家老幼于回程途中遭刺客截杀的消息传回,他戚百川便是不顾旁人劝阻、执意单枪匹马前来搭救好友。 不过由于李世绩此前的惨痛遭遇,其精神遭受了重创,亦变得神神颠颠了,好似完全丧失了斗志、以及活下去的渴望。 且当戚百川赶来望见了此情此景,他自然为之动容,并暗暗发誓要为好友报仇。 而这般英雄儿女惺惺相惜的桥段,则使得胡人杰也为之动容,所以龚沮仁刚刚颇具挑拨意味的话语遭到了集体反噬,就连冷芊芊也着实对其皱起了眉头、煞白了脸庞。 要知道在冷芊芊的记忆里,原来的龚沮仁可不是这样,原来的他应该会更具同情心,更乐意关心他人,并与他人称友。 可为何一提到江雪央,龚沮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易怒且冷酷。 这状况虽然在青帝城时也发生过,但面对宋钰的质疑,那时的龚沮仁也只是苦笑而已,可不像现在他这般满肚子坏水。 然而没办法、其实龚沮仁也不想这样,但就连‘先生’也说他变了,变得更自私且冷漠了。 原因大体是与骸兽趋于融合的关系,更何况小黑和混沌可不是一般的骸兽能够披靡,它们对龚沮仁的影响也极为深刻且直击灵魂。 小黑的贪婪与暴食,混沌的好战与暴虐,实则都在潜移默化影响着龚沮仁的行为准则。 就像现在这样,若是所有人都不认同自己,那以往的龚沮仁可是会道歉的,可是在他击杀了千目神君,并令小黑吃掉了对方大半个身体之后。 龚沮仁便开始变得奇怪了,奇怪到在面对自己人时尚且还能保持理智,但他戚百川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质疑我? 一想到这,龚沮仁竟然下意识有了将要发动攻击的动作。 ——“慢着。” 胡人杰:“住手!” 然而其身边如今最亲近的二人却同时叫住了龚沮仁,并迫使他低下了头来,说明了自己的身体不适。 冷芊芊:“···” 好在戚百川为人豪爽,并不与龚沮仁多计较。加之其人榆木脑袋,根本看不透龚沮仁突然暴起的诱因何在,所以他便将对方当做了人来疯,随即告辞了众人,说要去霸刀坞继续打探情报。 原来玉兰仙姑是去了霸刀坞,而能叫的动仙姑亲自走一趟的人环顾全赤帝也只有大将军拓跋熏和老刀王白如烟有这般远超常人的威望了。 不过老刀王之所以会叫情报贩子玉兰姑亲往,也多半是应了自家侄儿的请求,也就是白书碧的请求。 可若白书碧当真抢先一步查到了与老山石珀相关的消息,并落石到实处,那龚沮仁与他明日便必有一战。 要知道龚沮仁现在的情况可不乐观,进而没有人能保证,包括他自己也无法保证真能做到一经切磋、点到即止。 可若是龚沮仁重伤。或是一不小心唤出双王于众人眼前就地灭杀了白书碧,那就实在是过于得不偿失了。 “不行,绝对不可以。”他如此暗暗道。 然而其之所以还能继续保持着理性,主要是因为此地远离大深渊的关系,同时无论是混沌还是小黑,它们实则都是在自身孱弱的状态下与龚沮仁为伍的。 所以相对应的它们对龚沮仁的影响还十分有限,确实不至于现在就要把他变成另外一个。 可如果终有一日,龚沮仁能够如愿收服饕餮,那到时候恐怕就会是另一幅光景了,这点也确实不可不防。 只不过现如今还轮不到龚沮仁担心这些,毕竟白书碧就快要赢了,而龚沮仁与胡人杰这边却是一头雾水。 直到冷芊芊笑道:“大姐说过,若是有位油腔滑调、胡子拉碴、还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到访,便将这份锦囊奉上。” 说着,胡人杰当即接过了冷芊芊手里的锦囊,转脸将一小袋金沙毕恭毕敬的放在了只属于兰玉姑娘的琴台上,随后转身离开。 然而冷芊芊却是径直推开了看着碍眼的龚沮仁,紧接来到了胡人杰身旁大声喊道:“大姐还要我问你,你何时回来娶她?何时带她去做你的压寨夫人?” “哎···”确认过眼神,这场面确实不是龚沮仁该胡乱参和的,所以他静静退出了房间,随即贴耳在门上仔细的听。 而屋内的胡人杰却是这般神情愧疚的答复了冷芊芊,他说道:“当然,等我解甲归田,我便来履行承诺。” “哼,还解甲归田?(气愤)大姐说你是个骗子,我起初不信,但现在我信了,为了她,我不准你离开!” 胡人杰道:“那她有没有叫你杀了我,杀了我这个骗人鬼?” 冷芊芊道:“如果你负心薄幸,就算她不忍杀你,我也会代替她杀你。” 胡人杰道:“呵呵,(大声)龚兄弟,听到没,负心薄幸可是会要命的哈~” (屋外的)龚沮仁:“嘶~~” “你!我只说你,不关他事,还有、我俩的事,不关你事!” 说着冷芊芊顿时拔出了腰间这把散发着冰冷寒气的卷云刀,并且十分脸红激动的将刀刃打在了胡人杰的脖颈上,迫使其人低头认错。 然此时的胡人杰却急于帮龚沮仁赢得对赌,而非是继续与‘发疯’的冷芊芊僵持下去。 所以当冷芊芊威胁他时,胡人杰只道:“没错,是我对不起她,只是有些事必须得我来做。” 说时迟那时快,胡人杰当即抽身与冷芊芊拉开了些许距离,紧接着便见其下袖伸出了一根细管,并从中喷吐出了大团紫色谜烟。 可见胡人杰根本不想伤害玉兰的义妹,却没能料到这位义妹居然身兼逼毒之能,而且修为精深,已达洗髓上境之功,胡人杰根本逃无可逃。 还好龚沮仁一直待在门外偷听,所以当胡人杰决心先下手为强,又旋即被冷芊芊反杀后,龚沮仁及时出现,轻触间击晕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冷芊芊,遂将之护在了怀中,这才恰好解除了这次危机,还免于伤害了冷芊芊。 第两百六十三章 老山石珀 说到底,都是这老山石珀害的。 曾几何时,矿区以东坐落着一座老山,老山无名,只因人们发现山中藏有老玉,便称它作老山。 而人们在开采完山中老玉后,很快发现这山之心居然一块高约十余丈,宽约十余丈的巨大琥珀核。 起初,他们为了开采这老山之心想尽了各种办法,却迟迟未有进展。 直到凿山的工人不小心割破了手掌,随即将一腔热血飞溅于琥珀身上,霎时间这山心顿时豪光万丈,其外壳也渐渐融化,露出了其间最为流光溢彩的部分。 于是乎,工匠们当即决定只开凿那光华最为耀眼的部分,然后将之用于数代人的不断雕琢之下,最终造就了一把堪称完美的刀身,并配以宝石镶嵌而成的华丽刀柄。 要知道琥珀的硬度本来是不可与精钢一较高下的,可打磨琥珀刀的匠人们却鬼使神差的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念想驱使着,将原本可作为饰品镶嵌的琥珀打造成了一柄战刀,同时这柄刀尚能削铁如泥,甚至远胜那些用精钢铸就的霸刀。 也因此,他们才会将此刀献于将军府,借其谋求财富与名望。此琥珀刀也因此成为了将军爱用的刀。 然而当胡人杰通过锦囊上的提示找到了那群匠人中的最后一人时,此人已然是全瞎全盲、且生活不能自理。 三十年前的整场地动,以及随后来到的瘟疫和饥荒,杀死了匠人的家人,并摧毁了他家产业,他的立世之本,害得他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惨样。 而龚沮仁则在其居住的环境中感受到了微量的深渊气息,要知道活人若无恰当防护,一经沾染这类气息,多半会瞬间暴毙。 但如果这气息并非来自于他,而是来自于给予他悲惨命运的魔物,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由此龚沮仁当即遣出匍匐于其脚下阴影中的小黑,令其于陋室附近搜寻,并很快将这吞噬人们幸福的魔物给堵在了大门一侧。 且当龚沮仁悄悄赶到时才发现原来这不是狼,而是灌,也称貂熊,身形矮小。 但见龚沮仁突然出现,这本该隐身难见的小东西当即被人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小黑的一股鼻息给轰了出来、现出了真身。 只可惜魔物并不会说话,所以龚沮仁也无法从这毛茸茸的骸兽嘴里打听到任何有关琥珀刀的情报。 唯有杀了它,才能彻底结束这最后的首饰匠人充满悲剧的一生。 龚沮仁此举只尽正义,非为其他。但‘先生’却在他脑海中提醒了一句:“别忘了御魂枢。” “对哈,吸收~”话音刚落,就见龚沮仁指尖赤峨戒突然爆发出一道深红色霞光,随即将这浑身颤抖的小貂熊吸入了戒内空间。 “嗯?奇怪了!”龚沮仁心下一惊,毕竟除他以外的活物一般是无法顺利进入赤峨戒内的,就连其入观星殿修炼时,小黑和混沌也是在外头等着他归来。 所以若说赤峨戒突然能吸收活物了,他想必打死也不能信。可若是戒内御魂枢代为吸收的活物,那就能说得通了。 同时此举还为龚沮仁答疑解惑了一番,毕竟往后若是要吸收其它骸兽,他大可伸长手臂,大喊一声吸收便好。只要不叫御魂枢暴露于他人眼前,对于龚沮仁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待得龚沮仁返回屋内、却见胡人杰手握滴血钢刀,其身前工匠已然怀着一丝欣慰的笑遭其杀害。 “杀人灭口,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龚沮仁问道。 还以为小兄弟会因其所见骇然的胡人杰随即苦笑道:“不,是他叫我送他去见自己的家人的,这本是一桩美事,我只是代劳罢了。(收刀入鞘)刚刚你出去了,外面有人来吗?” “不,我只是听到了些许响动,于是出去看看。(摊开双手,以示无害)还是说说你都打听到了什么,大将军危在旦夕,我俩这趟可不能白走啊。”龚沮仁回答。 “唉~可惜,那座老山没了,现如今人也死了,我之前手里的线索全都失去了作用,或许这就是天命。” “不,哪有什么天命,只是还未尽力罢了。”龚沮仁道。 “哦?兄弟不信命,好,怪不得我俩能惺惺相惜了,而你眼前之人就是这赤帝荒原上最不笃信天命之人,来,咱们回去。” “等等,你还没说清楚了,什么叫老山没了?”龚沮仁问。 胡人杰答:“三十年前,域外千目神君轻敌,特来长恒城上空叫嚣挑战双圣。我那时候虽不在营中,却也闻言当年双圣与千目于矿场以北的连片群山涧一决雌雄,并因此导致无数矿山倾塌,大量矿藏因此不复存在,还折损了一大批当年的匠人,迫使不少技艺精湛的匠人世家举家迁往了内地避祸。” “同时也是那年,二十八坊中原本同样声名远播的黄李白龙四家,想当年就有三家计划迁入内地,唯独霸刀白家继续于坊间经营,现已呈只手遮天之势。” “而刚刚我已经带你见过春去也幕后的老板娘了,玉兰她···曾与我有过一段情,她待我不薄,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她。同时她也是当地真正手眼通天之人,若想要打探任何消息找她就对了,毕竟就连白家人不也是这样对她予取予求的嘛。” “啊这···可、可就算我俩确实比白书碧更快打探到消息,可这消息无用,不也是白跑一趟吗?”龚沮仁问道。 胡人杰答:“不会,此人家族为铸琥珀刀,数代人殚精竭虑,便已深深令我感到敬佩。而我俩到来,则还其百年孤寂,他虽忽然欣然求死,我便代为仁至义尽,也算了却了这场孽缘。” “为今之计,便是尽快赶回长恒城,并坚定站在义母身旁,用实际行动支持着她。” “呵呵,原来这就是你说的不信命啊,未免过于平庸了。”龚沮仁笑道。 胡人杰道:“是啊,毕竟你老大一个修行者都无动于衷,那我区区一介凡人又能如何作为呢?” 好嘛,但闻其言,原来胡人杰早就把注押在了龚沮仁身上。 现如今昔日老山已荡然无存,胡人杰则设计帮龚沮仁赢了与百书碧的对赌,可如果不是他故意将二人欲要寻找老山石珀的消息故意透露给对方,那白书碧又何苦上当受骗,白白做了他人的棋子,用以套路龚沮仁欠其人情呢? 为此龚沮仁也是哭笑不得,只得淡淡说道:“好,真不愧是胡将军啊,我真恨不得现在就给你一~巴~掌~” 然胡人杰却道:“兄弟别怪我,毕竟我知道你有本事,却碍于某些隐秘不善在人前施展,所以我想说我理解你,且只要你救下义父,我与滚刀寨上下便于你马首是瞻如何?当然、你若还想知道更多有关琥珀刀或是我义母阵盘的消息,我都可以和盘托出以为交换,同时助你对抗古圣教之敌,助你搜寻那已然失去踪迹多日的长孙无情下落。” 第两百六十四章 试剑 没想到、无论是魏乾龙请来的江湖名医,还是白书碧找来的延年雪参实则都没能帮到拓跋熏复原生机,而一颗突然从白帝城方向‘长脚飞来’的仙丹却令其人起死回生。 这便是龚沮仁和胡人杰回到长恒城大将帐下亲眼见证的一幕。与此同时,龚沮仁不仅第三次见到了与自己互为挚友的赵怀恩,还借此机缘见到了赵怀恩的师兄、端木方序。 “小兄弟,别来无恙!” “赵大哥。”龚沮仁顿时抱拳相迎道。 但见胡人杰一脸阴沉的退于后方观察,端木方序则在旁笑似如沐春风,那龚沮仁只一眼就看出对方性情温柔,并忽然生出了一股想要与之结交的深刻情感。 好在赵怀恩也正有此意,旋即为龚沮仁引荐了自己的师兄。 同时那枚经端木方序亲自调配的玉皇丹也顺利兑水入了拓跋熏口中,现只需煎熬一天一夜,待得明日正午余毒皆尽时,拓跋熏便会转醒。这期间端木和赵怀恩皆会留在长恒城中以防不测。 而胡人杰却在不久后,离开了长恒,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告别的话,就此回去了滚刀寨。 “他这是在闹脾气吗?”龚沮仁随后问到烧刀子等人时,后者答曰:“并不是,大当家向来深谋远虑,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我俩还有要事在身,办完后方能回滚刀寨,若是龚兄弟还看得起大伙,不放临走前回寨子里看看。” “一定,一定。” 没办法,胡人杰真还一个人回到了滚刀寨。 而当拓跋熏醒来后不久便把一直拖欠着的通关文牒亲自交到了龚沮仁手上,并欲再度设宴款待于他。只可惜龚沮仁拒绝了,就说是战事刚歇,他已无理由继续留在此地,想必不日便会穿越十万大山前往白帝星宫。 “真可惜,不过还望少侠如实相告,你腰间垂挂的黄烟玉究竟来自何处?” “这···” 虽千算万算,龚沮仁却始终没能料到仅仅一眼之缘,那熊婕妤便轻易看出了黄烟玉所含神通之万一。 龚沮仁当然清楚若这时候继续撒谎,那很有可能会被对方无情戳穿。可他若实话实说,那熊婕妤不就更具理由讨回这黄烟玉了吗? 虽说龚沮仁已经拿到了通关文牒,实则也难保手中文牒不会被对方收回。 难办啊,若是胡人杰在此,想必以其智慧便不难为龚沮仁打掩护。 然关键时,他却不在,龚沮仁则只得道:“这玉···是胡人杰送我的,呃,不过是块岫玉罢了,我看它蕴含着些微灵力便收做己用了,这玉、呃这玉它、它···” “龚沮仁,我找你好久了,你居然在这啊?” 说时迟那时快,赵怀恩赫然出现在了将军居所门外,紧接探出头来、看向了正慌不择言的龚沮仁,抬手喊他过去。 “啊,对哈,我、我,二位前辈,晚辈还约了赵兄,这、出发的时间快到了,我就先去了,告辞、告辞。” 转眼间,抓到救命稻草的龚沮仁跑的飞快。可赵怀恩却说:“龚兄,你怎知我欲找你同行啊?更何况刚刚路过门前,仅是一时心血来潮,本以为你与熊将军还有事情要谈,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激动。也好,那便请你陪愚兄走一趟霸刀坞,我有一把订制经年的兵刃要取,且刚好定期就在今日。” “啊,霸刀坞?”不知为何,龚沮仁一经回想起来前日白书碧输掉赌约时的怒目,他就在心中打颤。 而当龚沮仁真就陪着赵怀恩来到了霸刀坞后,此当面来迎的还正好就是白书碧其人。 但见龚沮仁出现,白书碧当即拔刀、聚众、豪呼一声,领美酒一坛、三只酒盏,铺席而卧,拦门霸路,就是不想让龚沮仁离开。 至于赵怀恩要取的兵刃,竟是一把器型酷似活剑,又不是活剑,其剑身上好似凭空缠绕着某种能领众生自觉臣服之霸气的黑剑。 仅一眼,实则就连龚沮仁也被此黑剑的剑罡所折服。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小黑和混沌二兽则显得颇为老实安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住了一样。 可还没等龚沮仁向赵怀恩打听清楚此黑剑材质的由来,霸刀坞的现任坞主,白书碧的亲叔叔,白如烟在众多弟子的簇拥下出现了。 紧接着一名美艳少妇却是先行辞别了白如烟,后在另一批裙下臣的拥簇下快步走向了大门。 而当醉卧门边的白书碧看见她来了,竟也当即腾起身来毕恭毕敬的抱拳道:“姑姑慢走~” “嗯。”少妇自是嗯了一声。 龚沮仁则由此恍然大悟道:“原来她就是春去也得玉兰姑啊,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遂待得玉兰一行人走后,一副老态龙钟的白如烟当即对廊下赵怀恩手持黑剑做出了极高评价,并说他之前托人送过来的剑骨极佳,白家数十代锻造神兵利器,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剑骨,竟天赋超然王者霸气。 ——“王者霸气?呵呵,除了魔帅和天帝,还有谁有资格获此殊荣。” 但听‘先生’言,龚沮仁再一次被动刷新了世界观,毕竟他虽从未见过魔帅或是天帝,却深感此黑剑中确实有一种冰冷沉寂的怒意,纵使历经万年磨损也尚未平息。 而当龚沮仁出于好奇向白如烟打听起了琥珀刀的由来后,白书碧却是抢先接过话题,扬言要跟龚沮仁比试一场。 倘若龚沮仁胜,他便将其手里的情报一概奉上。 嘿、哈、三呼风起,大风~大风~大风~~ 待得周围气氛组一致起哄,白书碧出声挑战,依照本地风俗,龚沮仁若不应战,那往后便无法在坊间抬起头来做人。 而白书碧也说了,只要龚沮仁能胜过他手里的刀,他就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送给对方。且无论输赢与否,白如烟皆会将有关琥珀刀的秘闻如实相告。 “唉~”没办法,对方激情相约,龚沮仁盛情难却,只得嗟叹一声后当即扑掌而前,却又被看不惯他手无寸兵应战的白书碧给挡了回来。 “打就打,你还废什么话啊!”龚沮仁气愤道。 白书碧则言:“不行,我不能胜之不武,你挑一件兵器。” “啊?真麻烦。” 可还未等龚沮仁环伺左右,赵怀恩就已经提着黑剑走到了他身旁,并将剑双手奉上。 “既然白家小弟如此说道,那龚兄就不如替我试一下剑。” “好。”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当即举黑剑上前,并使一击看似眼花缭乱的刀法转眼间击碎了白书碧手里的霸刀春雷。 而当白书碧将开星辰领域重拾剩余霸刀再战时,龚沮仁却持黑剑在极近距离一剑破天,轻易从外向内、又从内到外扎破了他的星辰领域,并迫使白书碧一退再退。 电光火石之间,白书碧愤而怒劈,却被龚沮仁出拳隔空击飞了手中惊鸿。紧接着他顿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龚沮仁虽未趁人之危,却还是赶在白书碧再起霸刀时一击斩断了他手里的第三把刀。 “够了,胜负已分。” 正在此时,白如烟也公然叫停了比试。 白书碧败了,不仅败的十分彻底,还败的十分狼狈。可哪怕确实心有不甘,他也愿赌服输,并为战胜了自己的龚沮仁双手奉上了惊鸿刀。 第两百六十五章 交换 收下了刀,龚沮仁没有多说什么,只把黑色的剑原路返还了赵怀恩,并道了一声谢。 此时的白书碧明显不甘,却在白如烟的注视下收敛了很多,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 而赵怀恩呢?他似乎十分满意黑剑的锋锐,并当即交付了答应过的全款,整整一箱黄金扑面。 “噢,不愧是天元山子弟,果然出手阔绰,小老儿在此谢过。” 说罢,白如烟当即履行承诺,将他知道的有关琥珀刀情报说予了龚沮仁,后者也借此机会将之前自己打听到的一一做了求证。 首先是有关老山石珀的传闻确有其事,只是当年工匠家族在开掘出老山之心后,其家族内部很快就出现了死伤者。 根据当时流出的消息可知,多数接触过山之心的人皆会须发皆落、牙齿松脱,渐显一副老态,同时他们浑身的血液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显枯竭,直到枯萎而亡。 若说这不是诅咒,那白如烟可不信,因为这明明就是诅咒,咒人致死。 可那工匠家族的人却是死不悔改,直到耗尽了数十代人的心血最终打造出了一柄战刀,他们还想要以此刀平定赤帝,并向当年的将军府发出了挑战,后来惨被双圣击破,其最后一点族人也因此死伤殆尽。 而那柄琥珀刀了则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拓跋熏手中。可惜无论白如烟如何私下去劝,或是连同二十八位民选代表一同劝谏,那大将军拓跋熏却被刀迷得神魂颠倒,再也听不见人民的声音。 “也是在那年,少将军孤军深入荒原,我等虽然自愿前往营救,但将军却是毫不关心自己亲儿的身死,以至于胡校尉等众于荒原末地血战数月好不容易带回了少将军时,他只剩半副残躯。”白如烟谈及此事时顿时垂泪。 由此龚沮仁也随即反应过来道:“原来如此,原来胡人杰与他义父之间竟是这样产生裂隙的。” “不错,胡校尉当年···唉,可惜了,当年的他本已炼气至突破洗髓的关键,却因连日血战导致周身经脉受损,回来后一身修为毁于一旦。只不过他从未抱怨过,所以旁人也很少提及此时,但老夫是过来人,就连老夫都理解他的苦楚。可是大将军呢?他儿子死了,这人却抱着琥珀刀于灵柩前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与此同时他平日里最为器重的义子也因此成为一介废凡,他也漠不关心,只把其轰出军营,气的熊大人伤心过度之下随即也带了一批将帅外出自立,成就了今日的英魂殿。” “那刀···当真这么邪门?”惊愕间,龚沮仁不免问道。 白如烟回答:“确实如此,之后的事你大可去问胡校尉,相信他定会为你答疑解惑。” “多谢。” “多谢坞主相告,我们走了,请。”还不等龚沮仁弯腰,赵怀恩当即做出了表率,并拉着对方快步离开了霸刀坞来到了外头。 眼见白书碧等人身影渐消,龚沮仁随即抱拳道:“赵大哥是否要回军营?” 赵怀恩答:“我还要去一趟绣染坊拿件衣服,你且先回,我晚点即至。” 说罢,赵怀恩当即头也不回的向东去了,独留人生地不熟的龚沮仁还在原地发呆。 可当龚沮仁往另一边走了还没几步后,他赫然于零碎的人群当中发现了一抹嫣红的倩影。 “那是···红儿···她怎会在此?”龚沮仁喊道。 然红儿确实出现了,且就像是在故意引诱龚沮仁一样,她一路兜兜转转,很快便把龚沮仁兜进了一处颇为偏僻的矮巷内,并于隐蔽出伺机与对方撞了个满怀,还掏出一瓶丹药十分傲慢的扔给了龚沮仁,告诉他此药包治百病。 “伤药?哦,原来你在关心我啊,多谢。” (霎时间脸红了)“你、你你,哼,别开玩笑了,我刚刚哪句话关心你了,本姑娘可是专程来看你笑话的,想看看你究竟被无天揍了有多惨,呵呵~”红儿激动道。 “嗯,那这药···算是补偿?” “补、补你个大头鬼啊,哼哼,我···我有消息要带给你。”红儿气道。 龚沮仁秒答:“好啊,你说。” “去回风谷,无天马上要着手准备捉捕大蛇了。”红儿道。 “回风谷···” 没错,就是那个回风谷,它于马回峰以北,黄沙无边无际,龚沮仁第一次路过该地时还发生过一件颇为令其震惊的地动事件。 还记得那时‘先生’就说地下有东西,而且是龚沮仁难以匹敌的强大存在。 那现在古圣教的护法却说她们正准备擒捉一条大蛇,这大蛇的年纪足以与古圣相当,那如此说来或许古圣并不是一尊遥不可及神像,而是一个曾几何时真实存在过的‘人’,亦或是神。 而世界蛇,便是古圣教中人给予大蛇的明确称呼。 听红儿说,根据其教内先贤于荒原末地红河岸边的遗迹中发掘出的壁画可知,传说世界蛇的身躯大到足以将整个世界卷起,也就是说龚沮仁之前以神识感知到的,以及红儿她们正疲于应对的都不过是世界蛇的一小截鳞片罢了。 更别说,根据红河岸边的千册史料记载(虽不知是谁或是何教派能在此无生末地留下了如此巨大的记录),百万年前,就是古圣亲临下界击败了正欲吞噬地核的世界蛇,以此扶世人渡危亡。 然而同样是世人背叛了古圣,他们既畏惧着世界蛇的力量,同时更畏惧能将世界蛇驱赶出九州的古圣。 所以古圣的结局似乎并不太好,而红儿也在谈及该传说时几度哽咽,并不愿就此话题继续说下去。 总之她们古圣教的目的就是为了复活古圣,使之亲自出手一改旧日颓废之风、拨乱反正,随愿天下大同,并叫世人永远不会再陷天元山上那些伪善者所拨下的弥天大谎之中。 “天元山伪善?荒天下之大妙!”果然就连龚沮仁也认为红儿之言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 毕竟龚沮仁此生接受过的所有教育都似乎在告诉他一个道理,那就是天元山是三界正道之首,仅是道宗传播开来的圣贤之理便是这世上有且仅有的唯一真理,同是世人赖以生存的一计良药。 这当中无论是亦正亦邪的兽道,还是在世任何一门修真大派,他们全皆以此为轴,运行了万年之久,除了人心难料外,这些圣贤书从未误人子弟,世人也因其播撒正道、普片一心向善。 可若此般圣言真如古圣教所说皆属谎言,那他们难道只管破,就不管立了吗? 龚沮仁心里当然明白若是没有一个像样的替代品,那么古圣教所散播的真相比诸圣贤书实则更像谎言。 更遑论天元山早在数万年前就颁布教条,言说古圣是邪神,古圣教自然得算邪教。 那么邪教所言,世人又怎敢轻信呢? 哪怕红儿不断在龚沮仁人面前解释天元山的种种令人发指的罪行,实则也难以撼动他对过往认知的确信。 毕竟他的赵大哥是天元山的嫡传弟子,龚沮仁才刚认识的端木方序也为人正直风趣,加之传说中星宫的灵台星君也同样出自天元山门下,还有江雪央要去的灵川神女峰,更是与天元山齐名,二者共称双壁、拱卫天道,是世人敬仰的楷模 再看红儿今日所言、越发似歪理邪说,倘若换了别人,恐怕早已刀剑相对,但龚沮仁却持保留态度,随即伸手止住了还在激动沸叫的红儿双唇。 “啊啊啊啊啊啊啊!变态~”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丝魅影闪烁,龚沮仁当即遭到了一计响亮的耳光。但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既然双方皆无法轻易就说服对方,那继续讲下去便属无用。 加上红儿先前的目的已然达成,她感激龚沮仁搭救之情的方式就是与之交换了相应的内部情报,而龚沮仁则将《万海奔波诀》的原典秘籍还给了古圣教,毕竟这东西本就是他从古圣教刺客身上得来的,现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第两百六十六章 求援 若说古圣教在马回峰以北将有大动作,那龚沮仁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求助长恒城帅府,请求大将军发兵驰援。 然而当龚沮仁赶至长恒城前线,此时故意拦在他眼前的,竟然是此前于大帐内羞辱过胡人杰的满大人等众。 虽然龚沮仁认为就算拓跋熏最终是因天元山的仙丹获救,但胡人杰与他想追本溯源,以求从根源下手,拯救大将军一事怎么样也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但此刻满大人一行却指着龚沮仁吃里扒外,说他明明是将军府的客卿、却与那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自甘堕落的马匪为伍。 所以如果胡人杰算是无恶不作的话,那龚沮仁便因是自甘堕落。 “区区一介散修,竟敢在本将军眼前耀武扬威,十足可恶!”满大人说道。 而旁人同样与满大人一齐向龚沮仁投来污言秽语,不仅对他的出生评头论足,还对他的师门加以污蔑,污蔑他身边的每一位朋友,并语气坚定的告诉他,在双圣面前就应该表现的唯唯诺诺,而不是锋芒毕露。 对此,龚沮仁不免心念道:“哼,说的我好像真如这群渣滓所言,就该在大军面前对拓跋见死不救一样。” 奈何满大人等众虽久立战阵,却天性野蛮,他们不如二十八坊中人知书达理,更不如魏乾龙、胡人杰等将军的义子般谦逊有理。 他们争攻,他们妒贤,且只为自己出人头地,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而他们这类人,正是胡人杰口中的渣滓,同样也是龚沮仁心里的渣滓。 龚沮仁不讨厌渣滓,同时也不喜欢渣滓,一般情况下只要渣滓不自行粘上来,他便当渣滓与地上灰尘无异,不理不顾罢了,又何必因此蒙了道心。 可当渣滓非要一脸坏像的撵过来时,一瞬间龚沮仁听到了小黑饥肠辘辘的声音,随即很自然的满足了那孩子口腹之欲,并在它饱腹后、轻柔了一下黑犬的下巴以示奖励。 ——“哈哈~” 于识海之内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先生’顿时发出了一丝轻蔑的笑。然而他并没有责备龚沮仁,并立马选择与其站在了一起,向龚沮仁解释起了何为‘念头通达’。 没错,实则就连一向温文尔雅、待人温柔的‘先生’也以为,修炼就是要‘念头通达’,同时人这一生中总会遇见许多人,这些人有善有恶,龚沮仁大可根据自己的性格选择合适的人交友或引为同伴。 但若是遇见自己讨厌的人,却又因软弱就放任那人活着,这般徒生心魔的操作,便是多数化晶圆满的修士无法踏入神圣领域关键之所在。 所以‘先生’并不喜欢龚沮仁有心魔,无论是对昔日同门友人的挂念,还是对婚约者的执念,以及对黑袍的恨意,现如今都成了龚沮仁识海中漂浮着的蜃景。 且若不是‘先生’帮他压着,那单凭龚沮仁的资质恐怕早就陷入疯狂了。 不错,正是因为有‘先生’帮他,哪怕其人狠心对一行人下杀手,也依旧能区别于常人、并未陷入杀生后的恐慌。 要知道修仙界可是明确规定修士不能虐杀远比自己弱小的凡人,而依然会无视这条铁律我行我素的人却大有人在。 不过会根据成王败寇的必要因素,对这些人的称呼加以区分。 比如说当年灭国之战,灵台星君引仙剑屠戮十万离朝大军,然现如今他不还是天下第一法修嘛。 但当李通魁同样为护离朝权贵杀戮义军,后败于星君之手后,世人却称之为‘魔王’。 哈哈,毕竟只有灵川才有魔道,哪怕古圣教在下界已极度趋同于这一‘概念’,但官方却仍然嘴硬称其为邪教,而非魔道。 至于李通魁被称为‘魔王’一事,则又显另一种程度的认知撕裂感。或许正如‘先生’所言,是灵川中人向下界降下了诅咒,以此封锁了凡人灵智,使他们永远被压在下界不敢抬头。 ——“与此同时,灵川还会定期选拔可用之人、成为他们的附庸,而世人口中的大德、灵台星君便是灵川的看门狗,是一条急了会咬骨头、还能汪汪叫的狗东西。” “话说重了,不好。”不过还好‘先生’的这般说辞也只有龚沮仁能听得到。 所以···说说也无妨,不就是‘念头通达’嘛。 且待龚沮仁令小黑‘舔干净’现场后,他如愿进入了中军大帐,来到了才刚离开病榻不久的拓跋熏和熊婕妤面前,并阐明了自己求援的需要。 然拓跋熏却说他不叫拓跋熏,拓跋此姓源于赤帝荒原末尾红河一带的昔日魔帅旧姓,而‘拓跋熏’的本名应叫哥舒翰,正是胡人杰总挂在嘴边不愿更改的姓名。 要知道自从哥舒翰接触到了琥珀刀后,他的记忆便日趋混淆,并常常因亲友叫错自己姓名而大发雷霆、向他人降下惩罚。 且正因哥舒翰的病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严重,加之他的枕边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患上了什么病,又或许是心魔蹿升后造成的走火入魔。 那不如便顺其心意,唤其为拓跋好了,此单名一个熏字还是其独子开玩笑时取的了,只因那时的哥舒翰总是没日没夜的躲在书房内,嗅着满屋子熏香、怀抱着琥珀刀、一脸茫然的喃喃自语着。 不过,哥舒翰的病症正是琥珀刀所致,现如今真相大白,拓跋熏去也,哥舒翰回归。 只可惜那些因他逝去的人却是永远回不来了。 或许也正因如此,哥舒翰居然当场回绝了龚沮仁的发兵请求,只因为本就优柔寡断的他还需要为独子哥舒龙守灵百日、以祭亡魂。 同时熊婕妤则只能给予心急火燎的龚沮仁一丝安慰,并说她会派遣部下伺候前往马回峰一带打探消息,若是龚沮仁所言情况属实,那到时候再劝大将军发兵也不迟。 “哼,迟?大错特错,在生死存亡面前,还兴迟与不迟,简直可笑!” 此一怒之下愤出大帐的龚沮仁随即来到了魏乾龙所在的北军大营内,然而该营情况同样不乐观,毕竟之前魏乾龙可是带着太半精兵自东关出城迎敌,龚沮仁实际也没料到东部的死伤远比西边重。 由此哪怕魏乾龙总算不计前嫌、不耻下问了,龚沮仁却没有和盘托出真相,请对方帮忙召集部队。他只说来看看,魏乾龙便当他只是来看看。 然而龚沮仁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魏乾龙虽然察觉到了,却碍于部下死伤枕籍的关系,其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乎,魏乾龙顺带解释了一下西军的状况。就说胡人杰此前一声不吭的走后,伤心过度的大将军随即不由分说的剥夺了他的军衔,并将原滚刀寨那群马匪全数赶出了城去。 不过,这次与上次棒打落水狗时确实略有不同。比如说,似乎在烧刀子等人离开后,还有大批率属于西军的士兵脱离军队,跟着他们的‘将军’一同驻进了滚刀寨。 现如今滚刀寨兵力空前强胜,各部经历过之前那战更显训练有素,加之龚沮仁与胡人杰关系不错,互为生死之交。 那如果龚沮仁现立马前往滚刀寨,并请求大寨主发兵,便想必大事可期也。 第两百六十七章 志同道合 向腰间玉佩灌入灵力后,龚沮仁仅瞬间便轻易跳过了万里黄沙,翻过城墙,站在了正在院坝中狂欢、举办酒宴的二寨主眼前。 “我去,龚兄弟,这、这这、见鬼了!” ——“呵呵,光天化日还闹鬼,看来这滚刀寨的风水怕是要改啊。” “哼,别贫嘴了,快告诉我大寨主在哪,我有急事要找他唠唠。”龚沮仁说道。 结果二寨主说当家的不在这里,而是去了一处终年烟雾缭绕的山谷,一个名叫大河谷的地方。 大河谷其实距离滚刀寨也不算太远,从山寨后面隐蔽的小门下去,直向那沉浮的云山雾霭中去,待得脚下黄沙全换成了红泥,且经过了数条一眼望不到头的涓涓细流后,还得登上数百石阶,最终才能站立在一道雾霭深深的崖边无奈向两端眺望。 而在此浓雾深处,若是一个眼神不够好,或是神识不够强,恐怕都会丢失方向,随即失足跌落悬崖。 龚沮仁也是好不容易才发现那胡人杰十分落寞的身影,正靠在一棵枯树根部喝着闷酒。 二人相见后,前者遂把哥舒翰康复,并且找回了本来姓名的事情全皆抖落给了胡人杰,并因此笑道:“真恭喜你了,大哥,毕竟你义父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啊,可喜可贺~” 然胡人杰却是醉醺醺的说道:“是嘛,那你为何又来了这里,找我寻求帮助呢?莫不是那人恢复了本心,却又变得优柔寡断,尽缺昔日英雄气概,恐怕你也不会想起我了,龚兄弟。” 龚沮仁:“嗯···是啊,果然还是你了解他啊。” 胡人杰:“谁叫我们是父子了,你说是?不过你能来再见上一面也好,否则你我明明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到了此时此刻也是该散了。然而正因你我志同道合的关系,于是我就想你还会不会回来,回来看看这寨中的弟兄。” 龚沮仁:“嗯,我回来了,不请我喝杯水酒吗?” 胡人杰:“哈哈,拿去,另外坐到我身边来。我滚刀寨最不缺的就是兄弟情义,还有吃不完的肉汤,喝不完的美酒。” “不错,确实是这样。” 说罢,龚沮仁当即一屁股坐在了树根的另一头,并望着眼前深不见底、且被浓雾掩藏的深谷问道:“你经常来此地一个人喝着闷酒吗?难道就不觉得寂寞吗?” 胡人杰答:“呵呵,看看你这话说的,你要是个婆娘,我现在就把你娶回寨去做压寨夫人行!” “压寨夫人?哼,不好意思,我可看不上言而无信的男子,还是等你什么时候把兰玉仙姑绑回来做了压寨夫人,我再考虑一下你的提议。”龚沮仁如此说道。 只可惜,胡人杰沉默了,他只道:“兰玉啊,可惜了。”随即将一壶被其喝干了的空罐扔下了悬崖。 紧接着胡人杰竟还脱下了尚未卸尽的甲胄,并用石头将盔甲上的每一枚漆上色彩的鳞片扣下,然后随着风将不同颜色的鳞片洒向了深谷之中。 龚沮仁虽不知他这样做究竟有何意义,但胡人杰却在抛洒完鳞片后转过身来告诉他:“你知道吗?哥舒龙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不知道,龚沮仁又没见过哥舒龙,又怎会知道这年仅十三岁就带兵深入荒原,紧接死在了荒原的孩子究竟有何愿望。 然胡人杰却道:“不为大义,不为世人,不为和平,不为父母,这孩子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想去苍江府边上,看一眼大海罢了。” “···只可惜,沙漠没有海,却有大河,一条早在千年前就已彻底流干了的大河。” “所以你把哥舒将军葬在了这对,就在这崖边?”龚沮仁眉头深锁着问道。 胡人杰答:“是啊,就像今天这样,只要是前线打了胜仗,我都会带着酒来这崖边看他。” 于是龚沮仁又问了:“然而在这悬崖下的却依然不是海,而是一条大河,且无论是哥舒龙的死、还是这条早已枯萎的大河其实都化成了你的心魔。你知道吗?胡人杰,为何放下。” “···” (先是沉默,然后爆发) “不,我没错,那孩子的愿望现如今只剩我还记得了,也只有我能帮他实现愿望。” 龚沮仁也看出来了,胡人杰这根本就是心魔缠身,从而死不悔改,但是他却无可奈何,就像是玉兰与胡人杰打小青梅竹马也无法劝其回头一样,那龚沮仁又能为他的好大哥做些什么呢? 然胡人杰却是抢先一步开封了一趟新酒,亲手递到了龚沮仁眼前,笑道:“来,喝完这坛酒,哪怕你是来找我帮忙杀穿荒原的,我也可以答应你。” “哈~倒也不是那么危险的事。” 说罢,二人随即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可说是要出兵,倒也没这么快。毕竟马回峰之前曾被另一群马匪盘踞过,虽说龚沮仁灭了他们,但外人却极少出入这片危机四伏的峡谷。 而且该地时常发生不自然的地动,导致许多栈道或是通路被阻断,同时亦有更多尚未被绘制成地图的全新路线被发现。 总之一句话就是其山路四通八达,还复杂的要死。 若是长孙无情真在山道上设下了伏兵,那胡人杰等众冒然冲入其间便易遭全军覆没。 为了应对有可能发生的遭遇战,领大军或是马军进入本就狭窄的山道便属不智。可若摔精兵前往,则需注意沿路可能随时出没的伏兵。 胡人杰想要的是类似神臂营弓箭手或是隶属于英灵殿斥候们的那般千里眼,好在熊婕妤派出的斥候比他们早到,不过考虑到深入谷中的危险程度极大,那斥候们能够提供的情报便有局限。 加之胡人杰还想在出发前尽可能募集高手加入、增加己方赢面。 于是乎,龚沮仁又在滚刀寨中多待了两日,直到百书碧、冷芊芊如约而至,以及赵怀恩不请自来。 “赵大哥?欢迎~” 一见赵怀恩到来,龚沮仁立马上前相迎。 然稍后入帐的白书碧却并未受此大礼相迎,其面色顿时黯淡了下来。 而龚沮仁之所以会离开座位,跑到赵怀恩身边坐下,主要是因为冷芊芊比他们早到,还不由分说的赶走了一大群光膀子的汉子,紧接坐到了龚沮仁身边的关系。 她的眼神似刀,抬眼便可杀人。龚沮仁惹不起就只得躲别地儿。好在赵怀恩手里的黑剑颇为惹人瞩目,那冷芊芊也知道他是来自天元山的前辈、不可冒犯,所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直至三碗酒后,红着脸的胡人杰终于向在座的各位和盘托出此番大计,大军这次深入马回峰的目的有三。 其一是替英魂殿捉拿叛徒。其二是驱赶或活捉邪教中人,随后将俘虏交予赤帝城统一发落。 至于其三嘛,便是龚沮仁提供的情报了,对于世界蛇的事,还有邪教想要复活古圣的终极目的,他仅仅是一笔带过。 紧接又对黑袍的计划,以及古圣教打算于马回峰以北的沙漠深处捕捉某种神秘魔兽的计划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语言加工。 毕竟龚沮仁可不想连累红儿。 第两百六十八章 回风谷之战 突袭,滚刀寨众刀兵趁夜杀入了两断丘。 而两断丘以南是该地唯一的绿洲,以北是马回峰山口,以西是高耸入云的倒刺峰,以东是深不见底的谷下沟。 且当凡人刀兵径直闯入了古圣教设下的埋伏圈,起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仅仅是教内最底层的杂兵。 跟护法被称之为九喇一样,这些杂兵被称作市头蛮,其中既有炼气升不上去的修行者,也有曾叱咤风云的绿林汉。此外还有很多在白莲教覆灭后从那边蚕食吸收来的凡人教徒,这些人甚至为古圣教带来了部分火器以供其研究。 不过,黑袍真的在意火器的应用吗?至少龚沮仁清楚那白莲教的蜘蛛教主只是黑袍麾下的傀儡之一罢了。如果那人只需开开口就能从吕麟麒手上拿到完整的火器制造图录,又何必从一群丧家之犬手里获取。 但在古圣教伏兵纷纷掏出了短筒火葫芦,并加以排兵布阵,最大限度的发挥着火枪的妙用时,龚沮仁确定了在火器制造方面古圣教或许比白莲教还要浸淫此道多年。 也就是说,古圣教中或许还有其他霹雳堂遗孤尚且苟活于人世。 只不过现在龚沮仁压根没有多余闲情逸致去关心这事,毕竟胡人杰等人都已经触发警报了,谷中战况激烈。 龚沮仁却因命令不可直接参与混战,而是要第一时间找出黑袍之所在,并加以干扰、歼灭。 另一边,滚刀寨中一应刀子手对阵古圣教市头蛮众火阵兵。 一时间,仅有兽吼鸦叫的深邃幽谷顿时杀声震天。 无数柄钢刀与插着刺刀的火葫芦相交、进而摩擦出了无比炫丽的火花,亦有无数双拳,无数张口,以及无数次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或是铁胆深入腹、血溅满苍梧蜃景比比浮现。 但见冷芊芊手中的流云刀犹如披挂积云一般,一挥间空气随之颤动,紧接着发生不可名状的扭曲,致使待在空间内的肉体亦难以抵抗其突如其来的扭转,最终身首异处。 这就是浮云老魔传下来的魔刀云诡,浮云本人之所以被世人称为魔,便是由于此功法的强横霸道竟与当年魔帅横行天下的《魔统极道》无异,皆是能够使人扭曲惨死的绝学。 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或是一念逍遥,以上这些念头通达实则都与人本身的心性挂钩。 就是说,哪怕浮云老魔的刀法霸道,却是丝毫不影响他成为凡间正道的又一座高峰。 毕竟灵卯山与星宫皆是正道泰斗,却同时承认了魔刀云诡的正义性。且只要魔刀屠的是古圣教之流的邪恶之徒就没有问题了。 所有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为事不关己,更何况对面还是正道之敌,那多杀几个这样的敌人,又有什么问题呢? 特别是那群浮民,他们本因天灾人祸惨遭离散之苦,官府尚且收拢了一些,而部分具备炼气资质的人则被世家与宗门抢夺。 唯独大部分已无任何价值之人加入了那为祸世间的白莲教,不停给世人添堵。 而当白莲教覆灭后,部分人又继续加入了另一邪教,也就是古圣教,进而继续为祸世间。 所以冷芊芊杀得好啊,至少就大部分所谓正道人士,还有就冷芊芊她自身的认知而言,凭天理,秉正道,平干戈,灭邪教,杀暴民,这些皆是我辈修士的职责和义务。 哪怕其双手浸满鲜血,哪怕死者哀嚎入耳,冷芊芊也不带丝毫犹豫与怜悯的继续残杀着众多眼前之敌。 由此不得不说,她师傅确实把她培养的很好啊,不愧于魔刀之名。 于是当满脸刻着忧怖神情的三笑和尚跑来劝她放下屠刀时,冷芊芊也丝毫不为所动,随即与手握大串青铜佛珠的白耳和尚杀作了一团。 另一边,一人独战群敌的白书碧迎面撞上了手持一柄白虹软剑的秃梅翁,二者之间大战自然一触即发。 只可惜,白书碧家传刀法居然被秃梅翁以软剑完美克制。 毕竟刚柔并济便至千变万化,然霸刀坞立世刀法却过刚少柔,在与软剑相拼的过程中多次被对方缠住刀尖带偏,或是缠住刀护扭转以致白书碧霸刀脱手,好几次险些负伤。 然而同样是化晶境界的秃梅翁在其游刃有余期间,却是屡次三番的放过了白书碧一马。 “为什么?”白书碧不免惊声。 一脸坏笑的秃梅翁则言:“霸~刀~,呵呵,霸刀啊~” 察觉到对方有意讥讽自己的白书碧自然怒不可遏,可秃梅翁却说:“你小子太弱了,弱到老夫根本提不起兴趣来,还是撅起屁股滚回你叔叔那去,再多练几年,少年哟~” “你!”(咬牙切齿)白书碧一向自尊心极强,此番受其大辱,他便于地上暗暗发誓,誓要亲手割去对方首级呈于师傅眼前,以报此折辱之羞。 “呵呵,乳臭未干~” 说时迟那时快,秃梅翁与白书碧在此双双铺开了各自的星辰领域,并凭此对撞,妄图在自身对‘星河映照识海’之境界上再度分一分高下。 同样是另一边,龚沮仁在深入谷中后,竟然撞见了红儿与赵萌牙这对组合。 红儿:“哼!” 赵萌牙:“唉~”(尴尬) 龚沮仁:“呵呵~”(确实尴尬) 虽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与萌芽‘打闹’了,但若论二人之间的情谊,还有各自怀有的目的、以及道义,他们又不得不全力相拼。 “啧,怎么办啊,这事···”毕竟龚沮仁不想与赵萌牙战斗,而赵萌牙也是同样不愿对龚沮仁出手。 可二人又不能继续杵在原地就干瞪眼,哪怕红儿清楚知道他俩之间的猫腻,却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乎,就见龚沮仁憋红了脸问道:“那啥,能不能当做二位没看见我?” 傻狗顿时竖起了大拇指。 红儿则顶着一脸无法相信的神情大叫道:“你认真的吗?还有你,可别让夫人看见你这人模狗样了,到时候准没好果子吃。” 傻狗(耸肩):“汪~” 没办法,看来此战确实很有必要,不过龚沮仁同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感。 如果说古圣教的目的是擒捉世界蛇,那他们的主力部队便应该布置在马回峰以北,绝非以南的峡谷前端。 然而就当众人以为在峡谷前端不会碰上什么像样的抵抗时,由长孙无情亲自坐镇的大批埋伏部队却是突然出现,打散了胡人杰的一系列部署,并使他们自以为是的决战时刻提前了半日之多。 可过程中,黑袍却又迟迟未现。加之龚沮仁铺开了神识探查,可知黑袍、还有他麾下主力现还在马回峰以北布阵。 但长孙无情不是应当与之配合一起达成目的的吗?难道她们这是要走,所以才会从峡谷后端来到了前端布阵。 也就是说,黑袍与长孙无情这一系应当不是一条心才对。 或许也正因如此,一群人的伏击才会搞的如此草率,且漏洞百出。 哪怕三笑和秃梅翁实力明显占优,却是始终不肯祭出杀招击坠对面,那么龚沮仁呢?就算他能看出红儿这群人的心思,却也无可奈何非得战上一场。 毕竟长孙无情可不想经此无为自退而落下口实,后招黑袍怂恿,被其教主大司命罢黜治罪。 第两百六十九章 回风谷之战·中段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赵萌牙变身了,没错,傻狗变回了狼人形态,也只是想用厚重的面部鬃毛遮住视野,好让自己看不清对昔日好友麾下的利爪。 “啧——” 龚沮仁自是冷哼一声,随即又在其内心深处蓬松道:“萌芽,毛绒绒,好可爱呀~大概大户人家饲养棕熊就是这种感觉~”(遂闻小黑于阴影中异常暴怒) (至于小黑之所以会暴怒的原因嘛,详情请参考某只猫。) (毕竟盈月可是一看见江雪央撸其它猫,就会立刻炸毛的那种,哪怕主人撸的是自己父母,或是弟弟妹妹们也不行。) (要知道,盈月她可是有着与之一模一样的总计72只白猫兄弟姐妹的大姐姐呀,由此导致江雪央整日沉溺于白花花一片中难以自拔,就连盈月也拉不动她。) 而今龚沮仁还在回风谷中奋战。 但见赵萌牙铁爪打来,他也不慌不忙,就这样十分顺滑的溜过了巨狼腋下的缝隙,来到了萌芽的背后。 “喂。” “汪!”(啥?!) 要知道以前赵萌牙可从未在龚沮仁和胡吒面前变过身,但其傻狗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所以吓一吓他就行了,就只需要稍微吓一吓傻狗就能怂。 可怂就行了吗?还不够~ 至少赵萌牙还不愿就此退场,却在回过身来后看见了一面如同大山一般厚重的阴影。 那是穷奇显露真身后投下的死亡之身,其黑色的鬃毛在月色下显得尤为油光铮亮,其巨大的獠牙亦在寒风中陡峭生烟,穷奇与普通骸狼可不一样,它的十二对线眼要么长在背上,要么生于腹下,原来头部的位置只余一张血盆大口,内里乘次不齐全是獠牙,当真恐怖绝伦。 或许也只有与它相依为命多年的龚沮仁才能发觉穷奇的美,所以他最喜欢在小黑缩紧身子时抚摸它的肚子,而小黑也很喜欢被龚沮仁摸摸肚子。 由此二者之间的默契也可见一般。 既然就只是想吓吓对方,那穷奇便二话不说的将爪牙全部张开,将满是秽物与血腥的内在全都展现给了赵萌牙。 而赵萌牙也不负众望的怂了,不仅怂的十分彻底,甚至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的逃了。他那人狼化的身体就像一颗炮弹一样,在其不顾一切逃窜的路程中,还撞倒了一切在其行进路线上的敌我双方,亦迫使部分区域停战,一样向安全区域后撤。 “哼,那傻瓜。”红儿气愤道。 由此看来,老赵回家后恐是免不了要挨一顿打了。就像姐姐打弟弟一样,被吊打。 然现实中,龚沮仁同样要面对另一大难关,也就是红儿。 想来若是认输或是假装没看见对方好像都不得行,于是乎,龚沮仁率先出手,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夺取红儿的武装。 但红儿却是在认真对敌,并且扑一出手就是一道凤火符。 凤火符也称小焚天符,其炼制过程繁杂,但传说施放后效果华丽,且威力不俗。 而今凤火符现,忽儿一只火凤凰横空出世,从天而降将所及之处的山川点亮,同时付之一炬、周遭皆瞬化火海。 龚沮仁则于烈焰中穿行,他身法若雷、无往不利,红儿只得将手中金鞭交织成网,并灌予其血脉,那是只需一点血液便能引发灼烧溃烂的真凤之血。 不过由于此血脉过于稀有,所以星魂也曾提醒过红儿勿要冒进空耗,以致耗尽浑身精血,沦为废人,就再也报不了仇了。 红儿当然明白,只不过在面对龚沮仁时,她不愿藏着掖着自己的秘密,而是想让龚沮仁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并因此得意道:“哼哼,看见没,这就是血脉之力,是尔等凡人穷极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天赋。” 没错,龚沮仁确实是被沾着点血就自燃的大网给吓到了。 不过由于附近全是火,所以此番一对比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身为凡人,自然也不懂何为天赋血脉,总之就是很厉害罢了,其实他自己也很厉害,不如现在就让对方见识一下好了。 说着,龚沮仁从臂上‘拔出’了夺魂大镰,并在眨眼间将大镰挥舞如风,火网应声寸碎。 同时他的这一击甚至将那高高在上的火凤凰一分为二,那经由火凤凰引发的山火也随即消逝无踪。 徒留还在抿着手指伤口的红儿大惊失色道:“天啦,你怎么做到的?呜呜呜,人家的凤凰~哇呜哇哇哇~” “啊这···” 她哭了,龚沮仁木了。 没办法,他想道歉。但红儿却说自己只是想让龚沮仁觉得她很厉害,并且心悦臣服的夸一夸她。 而现在凤火符失效,金龙蟒鞭寸碎,红儿虽不算是败了,明明还有许多手段尚能一战,可她却突然哭成了一副泪人,十足惹人怜爱。 所以接下来应该算是龚沮仁败了才对,谁叫他一看见人家小妹妹哭出声来,人就软了,彻底软了,虽不至于软弱无力,却也战心丧失,一个劲的只想要安慰对方。 “呃···那凤凰,真的很漂亮,和、和你···一样···漂、漂···亮···” “什么?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啊这···啊、啊、嘶、啊···说不出口啊···”龚沮仁顿时红透了半边脸颊,而红儿着羞红到耳根处,似在瑟瑟发抖。 然冷芊芊突然来到,只一眼就击碎了龚沮仁的心防,迫使他顿时手忙脚乱的撤退,还径直倒吸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一线天外的星云中突然产生了诸多乱象,满目星辰忽儿聚散无常、忽儿如流星般划过尾炎又急停。 不少古圣教中人皆是在看见了这般奇怪现象后猛地大呼一声:“星魂使徒?不会,他来作甚!” 对啊,就算长孙无情计划是要在暴风雨来临前突然撤退,实际也没能事先与还在教内打点一切的星魂使徒通通气。 而星魂使徒此乃也不是为了掩护众人后撤,他是为了红儿,但见龚沮仁‘打哭’了红儿后,星魂勃然大怒,恨不得现在就下界击杀对方,可碍于红儿似乎安然无恙,便稍微又平静了一丝。 同时还好他隔得老远,没有听见二人之后的心里话,不然龚沮仁今个可算是死定了。 虽然大家都是化晶境,但这世上能引发天地异象的化晶也被世人称之为一步从圣,也就说,古圣教的三位使徒行者其境界分别是两繁圣、一从圣。 哼,这还怎么打嘛,龚沮仁的心顿时也凉了半截。 好在星魂正是为救红儿而来,所以他随即以极快瞬身之法(不属于龚沮仁的那种)眨眼间带走了地上的红儿,并将红儿遗落在地的蟒鞭碎片全数带走,硬是连点念想也不愿留给龚沮仁呀。 第两百七十章 回风谷之战·后段 “那骚蹄子是谁?”冷芊芊问道。 “骚···唉~师姐,不是师弟想说你啊,自从你跟那春去也的头牌义结金兰后,这说话的腔调是不是变得过于···不正经了。”龚沮仁顿时苦笑道。 “哼,看来你很偏袒她啊,也好反正只要不是那女人,我便还有机会。另外玉兰姐曾经无私搭救过濒临死地的我,所以我不准你用如此口吻形容她,明白吗?!” 说罢,冷芊芊当即劈出一刀险些帮龚沮仁抹了脖子,然她的这一击也同样帮二人挡下了从远端飞来的一阵密集铁流。 那是古圣教的增援部队正在从隔壁山巅向另一侧下提供火力掩护。 是啊,实则‘抵挡一阵’的目的已然达成,长孙无情就快要率部撤出回风谷了,也就是说黑袍将要引出的大蛇就快到了。 若不趁现在离开,更待何时? 所以三笑和尚明明游刃有余,却是在冷芊芊即将战败之际‘阿弥陀佛’了一声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秃梅翁则一脸笑意的将愣头青白书碧教训的很惨啊,不仅废了这小子的左臂,还险些戳瞎对方一只眼睛。 可若不是无情念及往日与霸刀坞白如烟的种种交情,便忽然使念话责令秃梅翁住手,这才保下了自尊心明显遭挫的白书碧。 白书碧恨呀,他之所以会退文习武,不就是为了追逐那个人的倩影嘛,谁叫那个人竟会被神女峰选为圣女候选之一了,在自己的印象中,她明明不是这块料啊。 所谓太阳之子,按理来说除非是身怀印记,或是能习得神女峰无上法门,否则便没有参选圣女的资格。 但那个人却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了这一野望,她的强大,白书碧是清楚的,但那绝非太阳光辉,而是地狱魔火,是另一种程度的灭世神炎。(这里对应着神女峰镇派功法《耀世神炎》) “不,我绝不承认。” 秃梅翁笑道:“不承认什么?小子,老夫可是一早就告诉你了,你很弱,弱到这大千世界还有许多东西需要你出去多走走、多看看、再多想想,也只有这样你才能超越自己,战胜自己的心魔。” “···”败了,待到了此时此刻白书碧才终于承认是自己败了,并放弃了挣扎,后被滚刀寨众人救起。 那他们的大寨主胡人杰呢?这人其实已经越过了整条山谷,来到了马回峰山腰,并于一处极为狭窄的山道上见到了自己那心心念念的故人、长孙无情。 “阿姊,投降,我愿为阿姊向义母求情。”胡人杰笑道。 然长孙无情却说她并不叫长孙无情,更何况自从大将军变了,其亲儿战死,其妻子另立山头后,胡人杰想要的东西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又何必为之神往,并不惜代价呢? “嗯,我是个孤儿,阿姊应该还记得,当年哥舒翰于域外设立都护府,屯军造田,妄图为将来可能发生的围剿百眼窟的战争做足前期准备,只可惜···”(停顿) “···可惜这只是痴人说梦罢了,结果是屯城失陷,600外驻军户全军覆没,我的家人也因此惨死于荒原,至今我都未能替他们收尸。” “所以了,所以你不该好好活下去吗?就当是替他们而活好了。”长孙无情说道。 可胡人杰的话还没说完了,他尚有心愿未了,那就是:“我想要杀死饕餮。” 长孙无情:“唉?” 胡人杰:“荒原魔兽南下的根源在于自己的栖息地被他人占据所致的流离失所。” “我好歹也曾失去家园,更被自己的义父开除过军籍,所以我知道只要是生物就会渴望温暖和食物,而怪物们一旦流离失所就会去抢夺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间,并引发争夺和战乱。” 长孙无情:“···” 胡人杰:“可惜上面那群高高在上的仙人虽知凡人疾苦,却始终不肯帮上一把,所以只能靠咱们自己了,阿姊。” 长孙无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胡人杰:“先是千目神君,后来是饕餮,总之对于荒原上的魔物而言,唯有强者可以统帅它们,赤帝城有双圣,按理来说怪物们不会轻易南下,除非有其它原因迫使它们不得不南下。” “所以在千目神君死后,饕餮就是影响和平的最大隐患。” “而流云剑为将军府带来的计策主要有两条,这些我早就知道,斩首和娱神对,想想看若是双圣在自己全盛时期都无法战胜饕餮,那娱神便是仅剩的手段了。” 长孙无情:“没错,弟啊,正如将军所言,你的确很聪明,传闻说饕餮是时时刻刻渴望血腥与暴力的魔物,倘若争斗消失恐怕它会觉得很无聊,而感觉到无聊的饕餮则很有可能会亲自出马率领大批骸兽南下,到时候长恒城还能顶得住吗?不好意思,我持怀疑态度。” 胡人杰:“没错,所以明明多少次能一击致命杀死千目神君,但我那义父义母却故意留手了,他们之所以要这样去做便是要使战乱无穷无尽,好让那魔头一辈子蜗在地底下不出来,直到···” 长孙无情:“直到那孩子身死,你才幡然醒悟了对?” 胡人杰笑道:“哈哈,没错,是我,都怪我没能好好劝阻他,是我害死了他。” 长孙无情:“呵呵,别假惺惺了,你这种人也会感到愧疚吗?” 闻言后,胡人杰沉默了,随即甩干了刀上血锈,将刀口对准了长孙无情,并立马冲了上去。 而无情则一边退后、一边散开如水草般卷曲摆动的红绳将狭窄山路填满,这招对于肉体凡胎且未穿着甲胄的胡人杰而言是足够致命的。 毕竟这红绳本就无孔不入,还自带吸干他人灵力和精血的特殊能力,就算是龚沮仁也曾败于红绳围剿。 然胡人杰却是嚎叫着径直冲入了其间,更是不顾红绳穿身造成的巨大疼痛感、一路披荆斩棘,就此来到了长孙无情的跟前,遂以悍不畏死的坚毅顺利劈下一刀,却仅仅只差一点就能在其阿姊的俏脸上留下竖条血痕了。 可惜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青色人影突然出现,并赶在胡人杰发疯似劈下屠刀之际直接抱走了长孙无情,同时这人也为胡人杰解了重围,去时只一击便轻易瓦解了怀中人先前布下红尘大网,亦迫使后者知难而退。 “好好好,疯子不愧是疯子,胡人杰,我果然没看错你,不过也请你千万不要得罪我家娘子啊,否则下次该换我来杀你了,何况这对我们双方的合作而言没有好处,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别忘了究竟是谁把那小子推荐给你的。”落于对山崖边的尚三三笑道。 胡人杰吼道:“尚三三···(叹气)合作终止了,带着我阿姊滚,从今往后,我与你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长孙无情:“等等,他这是要去拼命啊,我们得阻止···” 但见月光下眼神清冽的尚三三摇了摇头,无情沉默了,哦不,她真名应当不叫长孙无情,可尚三三却表示,无论她以何为姓名,他皆娶妻随妻,所以···这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胡人杰已然决心求死,尚三三选择尊重好友的决定,就像他选择尊重瑶光客的决定一样,随即耗时半月把濒死的瑶光客炼制成了一具全无记忆的傀儡。 第两百七十一章 世界蛇 在尚三三带着长孙无情撤退后,龚沮仁和冷芊芊才姗姗来迟。 不过,本以为打从开战前就失去了踪影的赵怀恩,和力战秃梅翁的白书碧也即将赶到与众人汇合,却突闻同样姗姗来迟的赵怀恩背来了某个人的尸体。 此时此刻,身体遭受石化,并因外力所致四肢尽碎的正是白书碧的残躯。 “没道理啊···” 在从现场战况推测出古圣教众人仅是消极应战的龚沮仁顿时被眼前白书碧的死状给吓到了。 按理来说,他们怎敢下如此狠手,莫不是要与霸刀坞、及赤帝城全面开战吗? “没道理,没道理···”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也确实没有道理可寻。 唯有愤怒揭示人心,在场的所有人皆对战友的逝去深恶痛绝,胡人杰更后悔没能拦下尚三三与长孙无情、为白书碧报仇。 而当赵怀恩解释到是黑袍动的手后,这一切又都说的通了。 同时除了赵怀恩外,还有烧刀子等众亲眼目睹了黑袍偷袭白书碧的全过程。 虽说强者偷袭弱者,确实极不可取且卑鄙。但黑袍就是这么做了,其人踏着空间裂隙突然出现,然后左臂一挥、白书碧当即脸色大变,紧接着就仿佛一切色彩都被抛弃一般,白书碧身上顿时出现了很多黑白相间的花纹,随之渐渐化为腐朽,其肉身、还有灵魂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所凝固,最终成为了一尊雕塑。 ——“哼,他终于肯出手了。” “谁?”又是当头棒喝,虽不知老师所言其人究竟是谁,但龚沮仁尤为肯定的是黑袍就在前方,就在这峡谷的尽头守株待兔、静候着入侵者的到来。 他没想逃,哪怕长孙无情等人确实是抛下同伴先行离开了,但黑袍仍然在,他在等龚沮仁出现,然后将其手里的两块碎片据为己有。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某种恶意似乎正从峡谷前方传来,并将所有人逼的连连后退。 若按照胡人杰的说法,当前他所感受到的恶意甚至超越了绝大多数人的杀意,达到了某种凡人无法承受的全新高度。 而他麾下的那群悍匪实则也快要撑不下去了,就像随着劲风来回倾倒的小草一般,他们的根基甚至比小草还浅,若再继续前进,恐怕性命不保。 所以胡人杰便把多数无法继续前进的人员全都留在了后方,他自己则身背六把刀,并取来了白书碧的遗物(霸刀)做拐杖,一步一铿锵的再度踏上了征程。 好在赵怀恩身怀六甲符,待他一经释放符箓,便立马出现了一面金色高墙将恶意狂涛加以阻绝。 而龚沮仁等人则依靠着这面墙,一齐施力、共同进退,就此专心突破艰难险阻,很快便前进到了距离回风谷末端不远的栈道处。 然电光火石之间,忽儿一枚炮弹猛地越过了众人头顶,并径直砸入了后方深红色的山壁内,那是一个人满是血污的残躯。 与此同时,山谷外狂风大作、砂石漫天,龚沮仁越过山岩向外望去,很快便见一庞然大物的一角如游龙一般在沙海上浮现。 然而就这匆匆一瞥所见压根分不清何处是头、何处是尾,总之这东西非常庞大,正如红儿所言,世界蛇出现了。 “孽畜,俯首称臣。” 突然间,一声铿锵有力的回响赫然于峡谷间回荡。 紧接着众人望见头顶无数道黑色电弧跳动,随即又盘织成一张大网将那大蛇的一角捆缚,并不断向上收缩。 然而古圣教众们困住的大蛇身躯不过是其一小段鳞片罢了,它只需轻轻一扭,黑色魔网顿时化为乌有。 且当众人发现黑袍正手持哥舒翰的琥珀刀出没于沙海上空时,前者似乎是想用琥珀刀伤及大蛇分毫,却又难以伤及大蛇分毫。 没错,纵使琥珀刀拥有古圣之万一威能,却也丝毫无法撼动世界蛇的哪怕一小片鳞背。 然虽说是挠痒痒之感,世界蛇却还是对犹如蝼蚁般不值一提的黑袍等人发动了意想不到的攻击。 那是经由阳光直晒后通过鳞片仰角反射造成的光伏射线,再加上鳞背上突然裂开的深渊巨口,以及稍后即至的魔喉深吼,便叫无数听到此声恶毒咆哮的生物纷纷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而黑袍也不过是用琥珀刀稍稍抵挡了一阵,就使得刀身碎成了好几十块。 其眼见那些忠于自己的修士纷纷暴毙,虽有一丝神情不悦,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待得琥珀刀这晶黄色刀身哗啦啦流尽后,紧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居然是一把骨骸弯刀。 也就是说原来这才是琥珀刀的真身,而‘先生’也很快鉴别出了这把弯刀的出处。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次的碎片竟是天魔脊骨,是魔帅当年一统红河沿岸并凭此与神女峰相持日久的契机之一。” “您确定?”龚沮仁问道。但旁人却不知他究竟问谁,只道是黑袍得此骸骨弯刀后,其浑身杀气更胜从前,大有一统魔道的气势。 与此同时黑袍从其指尖纳戒中取出了一枚硕大褐木牌,这应该就是他用以驱使骸兽听命的兽木了。 只不过该兽牌竟然无法与龚沮仁这边的御魂枢起任何反应,这就很奇怪了,难道这俩并非来自同源吗?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黑袍突然将骸骨刀指向了沙海上扭动的蛇身,由此其刀身骨骸上的枝丫旋风般猛的伸展开来,并很快化作了一只骸骨巨爪将蛇背紧握。 加之兽木令似乎能有效扼制世界蛇的力量,那骸骨巨爪随即用力将不停挣扎着的蛇背稍微抬起来了一点,并将整个北部沙漠搅得天翻地覆、好似波涛汹涌一般。 看样子,他是想将世界蛇的其它部分接连拽出沙海,亦使之无处遁逃。 然严格说起来世界蛇的真身无比巨大、可谓无边无际,本以为马回峰以北禁域距离赤帝城和长恒城都较远,就算黑袍在这边有大动作、也无法令远方察觉。 但现实却是大蛇于地底深处掀起的激浪正在摧垮整块赤地的根基,于是乎大地动无声无息、毫无预警的突然间降临于世,并对整个赤帝疆域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巨大灾害。 与此同时,世界蛇更猛地拱起了身来,随将近旁整座山谷顷刻间夷为了平地。 巨大的天魔骨爪亦被此更为强大的怪力给轻易碾为了齑粉,在旁躲着看戏的龚沮仁等众则抓紧时间逃命,毕竟若是不逃、那一下个将被碾成齑粉就不再是山峦了,一定是他们。 另一边,哪怕黑袍还想要再掀起什么波澜,但事实证明敌我实力过于相差甚巨,以至于不止天魔脊骨刀受创,实则就连他手里的魂木令也因突如其来的反噬猛地崩开了数道裂痕、威力大不如前了。 反观世界蛇则在挣脱束缚后‘逃’了,就在好不容易才勉强躲过了此番天塌地陷的龚沮仁等众眼前,捎带着颇为惊人的地动轰鸣声‘逃’往了东方,而其正对的东方又恰好是长恒城的所在,也就是说大蛇往长恒城去了,其势无可披靡。 第两百七十二章 无色 巨大的身躯于黄沙下蝶泳,气势不可阻挡。传闻中,它的身躯足以将整个世界缠绕,随之将世界吞食,也因此被数万年前的人类称之为世界蛇,并将其危害雕刻于彩色壁画之上。 而当它一路横冲直撞来到长恒城下时,只凭其无意造成的撼天动地便使长恒西段城墙大面积轰然倒塌。 好在荒原上的野兽们因感知到危险,于是全在往荒原更深处逃窜,并没有趁乱南下入侵人类的疆域。 另一边,人类一方纵使已然做出了相关应对亦无法撼动大蛇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哪怕大将军哥舒翰已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运起法相天地,更使七十二柄拨天大戟汇聚唯一,并将尖端犹如一座小山一般庞大的大戟砸向了沙海中不断拱起又下沉的大蛇身躯,却依旧无法撼动它,反倒被不知从哪里突然打来的银色巨影击飞了出去。 呃啊———— 电光火石之间,法相天地破灭,哥舒翰呕血重伤。 熊婕妤第一时间飞身前往,抱住了自己的丈夫,并将其接回了城头。 然众人也只得眼睁睁看着大蛇继续于城里城外大举入侵、如入无人之境。 而长恒城内外大部分守军已然在前哨传回消息时就做出了后撤部署,并未受太多损失。 不过当大蛇径直穿越了人类边疆最后的防线后,它竟然调转蛇头径直冲向了荒原深处。 很快为躲避大蛇二次进军的骸兽兽潮便从极北逃回了南边,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还有极其庞大的数量激起了长恒城守军、以及该地民众的空前恐慌。 现如今总关失陷,还好瓦砾尚在,尚能筑起高墙抵抗一阵。然西段大片城墙坍塌,东段也有部分城墙受损坍塌,由此该所谓人类最后最强防线已然千疮百孔,兽潮则很快便会倾盆而至,将活人引为食粮。 “快,传信回山寨,叫二当家兵分两路,一路即刻往前线,另一路则去临边二十八坊协助民众撤离,快!” 然这边厢胡人杰话音刚落,其才刚放出的信鸽就于飞行途中遭冻结。 与此同时和信鸽一样,突然间所有人皆被夺去了色彩,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唯独双目能颤,只不过周遭的景色也跟着变成了一派无瑕洁净。 本来山壁还棱角分明,那被地震彻底磨平了棱角的峡谷石峰则一马平川的铺开在众人眼前,并伴随着肉眼可见的激流与黄沙将人们刮的左右摇晃,十足站不稳脚根。 可当一切失去色彩后,风停了,浪平了,就连黄沙也跟着落下寂寞,化为了纯白的砂砾。 唯独一人,黑袍无天尚能行走于人间,且丝毫不受空间张力的影响,随即拨开人群径直走向了龚沮仁。 “交出来。”黑袍说道。 与从前就知道莽的黑袍很不一样,这次无天使徒似乎使出了某种能够禁锢时间与空间的法术,并将所有妄图抵抗之人牢牢摁在了原地。 没错,对方就是用这招偷袭白书碧并将之残忍杀害的,只可惜龚沮仁纵使想反抗也没用,他并不具备能破开空间与时间的手段。 于是乎,就只得眼睁睁看着无天接近自己,并欲途从自己的指尖扣下赤峨戒。 ——“果然。” “没错,果然是要交出赤峨戒与黄烟玉,我可不能让他得逞。”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龚沮仁腰间黄烟玉闪烁出一瞬金光,他随即于黑袍眼前突然间消失,紧接传送到了距离众人不远处的乱石堆中。 不过由于‘天劫夺色’的影响还在,传送后的龚沮仁依旧无法动弹,进而无法使用夜曲纱隐匿身形逃过一劫。 同时随着一件怪事的发生,黑袍无天的目光也随之被其夺走,并重新审视起了一旁名为胡人杰的一介凡人。 实则就在刚刚,就在黑袍背过身去即刻铺开神识扫荡乱石堆之际,一把满是血污的刀锋竟然距离他的侧脸已然近在咫尺,亦在其观察一阵过后赫然发现这人劈来的刀锋竟在缓缓向自己移动。 要知道,天劫夺色可不是寻常法术,被其命中的个体不仅会被此术剥夺五感以及全部的身体机能,同时被夺去色彩的个体无分有机还是无机、活物还是死物,到最后都会因耗尽了自身‘生机’而化作尘埃,就像白书碧一般转瞬后变成了石块凋零。 而胡人杰在其腹内已然生出了砂砾感,视野也渐渐模糊的当下,却还在为破法,向大敌无天劈出了自己手里的钢刀。 “住手!”(心想) 的而且确,若是龚沮仁再不想想办法,那不仅是胡人杰,实际冷芊芊、赵怀恩、烧刀子等人,以及他自己实则都将被‘天劫夺色’耗尽生机而亡。 为此龚沮仁不惜瞬间‘红眼’,并用尽全身力气化为了一声吼:“住手啊!!” 加之‘先生’有在识海中帮他中和掉部分敌人铺开的时空间法则,所以龚沮仁竟然从乱石堆中站起了身来,顿时直面起了本想要伸出手指戳穿胡人杰眼窝的黑袍无天。 “哈哈···” 霎时间,黑袍笑了,龚沮仁慌了,只因其压根毫无胜算可言。 但下一秒却见黑袍收回了神通,并面向龚沮仁抱拳躬身后便一声不吭的融进了土里。 咳咳咳——(咳沙声) 龚沮仁:“赢了?不可能!” 是的,转瞬过后,所有皆为此劫后偷生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了起来。 只不过普通的人五脏六腑已然千疮百孔,烧刀子的肺更是完全沙化,没过多久就因喘不上气永远离开了人世。 而冷芊芊和赵怀恩两位修行者的情况也相当不乐观,纵使龚沮仁为其服下了各类补充真元的灵药也丝毫缓解不了生机大量流失后带来的严重后遗症。 没想到黑袍无天除却驱使骸兽作战以外,竟然还有这般逆天手段足以抹去万物生机。 然‘先生’对此的评价是为何龚沮仁明明也承受了相当计量的法术影响,却与他人不同,并未在解除禁锢的瞬间咳出沙来,或是自身生机已有半分消减。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对此‘先生’给予的解答是‘天劫夺色’虽然厉害,却对龚沮仁无效,因为他现在体内可不只一人生机,而是在兼具了两只骸王以及一缕残魂的复数生机后,大伙儿同时为其分担了相应风险所致。 所以才说‘天劫夺色’对龚沮仁的影响很浅,若是将来还能收服饕餮,那黑袍这招除了拥有绝对领域的禁锢之力外,其剥夺生机的效果便将对拥有复数生机的龚沮仁微乎其微了。 不过这样一来,还能出发支援前线的人已然不多了。无天刚刚这一手甚至将马匪们放出的所有信鸽皆化作了飞灰,并使众人与前线失去了联系。 现如今,唯有胡人杰自我感觉还算良好,实际其从里到外已然烂入骨髓、药石难医。 虽然龚沮仁清楚明白军人就该死得其所、死亦壮烈,但胡人杰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其现下双眼臌胀、眼白全红,眼耳口鼻处皆缓缓流出血来。 他就快要死了,却还在拼命硬撑着,哪怕所有人都劝他缓缓,胡人杰却依然扒着好兄弟的肩膀,叫他带自己即刻传送到临边二十八坊的春去也,亲自去救一个他亏欠了半辈子的女人。 第两百七十三章 微笑面对死亡 对于胡人杰的请求,龚沮仁起初还难以应对。 毕竟眼前人明明就命不久矣,可为何他还能微笑面对死亡。 龚沮仁不理解,也不愿见证好大哥身亡。同时历经两月的并肩作战令龚沮仁看清楚了胡人杰这个人,什么叫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大概只有这样才足以形容他。 而胡人杰却还想要前往最危险的地方,做最危险的事,这让龚沮仁情何以堪呢? 于是龚沮仁提出会替胡人杰救出自己的相好玉兰姑,同时救援玉兰姑还有春去也中的其余姐妹同样是冷芊芊的哀求,龚沮仁不得不去。 然胡人杰却言:“吾辈心之所向,无惧无悔,但愿求仁得仁,复无怨怼。” 也难得这胡子拉碴的男子汉临终前好歹还突然文绉绉了这么一遭,更何况龚沮仁刚一催动腰间黄烟玉,对方就立马缠了上来。 若不是胡人杰也看出了黄烟玉便是龚沮仁得以瞬息千里的关键,那待到此时此刻,纵使后者千百个不乐意,但胡人杰他偏偏就是这么莽,偏偏就是要跟去,二者随即化为了一道光束脱离众人飞离了峡谷,紧接降落到了春去也的院落中间。 “怎么没有人啊,人都去哪了?”龚沮仁问道。 但闻周遭死寂一般,不仅没有人声人影,实则就连气息也荡然无存。 龚沮仁随之铺开神识,发现隔壁街的巷子口似有大群骸兽正在吞食活人。 霎时间,龚、胡二人当即兵分两路,前者神满气清、径直翻越了围墙来到了大街上,着手开始清理入侵兽群,也因此救下了不少人。 而胡人杰则一瘸一拐的手持钢刀又逐个房间的查看是否还有人未走,他不急于前往兰玉的房间便是想多救一个是一个。 好在春去也的人离开的很从容,以至于所有房间内物品摆放都是井然有序的,显然她们离开前荒原兽潮还未能打进来。 随后胡人杰在头牌房间中的案台上拾到了一封玉兰专为其留下的信,信上说春去也、以及隔壁两坊的居民实则都已被玉兰用尽各种办法劝说去了安全的地方,所以胡人杰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与此同时玉兰也希望胡人杰能为了她好好活下去,并与其约定明年开春一起去苍江府看大海。 [这也是为了实现那孩子的愿望,好吗人杰,我们一起去看大海可好?] “呵呵,这女人···” 但见字里行间分外惆怅,胡人杰随即落下了心中大石。 然而当龚沮仁处理完街上的骸兽后,胡人杰随即到来,并拉着他又再前往了另一头的白江坊护卫坊民撤离。 要知道龚沮仁实则是没有看见那封信的,他只觉胡人杰归来后虽没有带回玉兰姑,但其眉宇间紧凑神情却也明显宽松了不少。 那按照玉兰姑本就是一介情报头子的尿性,那这位奇女子便很有可能早早收到了消息,并带领一众坊民逃到了后方。 现如今二十八坊中唯独霸刀坞还在组织民兵就地拉起防线抵抗入侵,并为后方拖家带口如蜂遁逃的坊民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掩护工作。 但是穿越长恒城一带入侵到二十八坊来的骸兽数量虽是不多,却胜在它们总是神出鬼没的,不仅一会出现在巷口、一会又出现在房顶。 有时甚至会不知从哪里突然间跳进了逃难的人流当中,再随机咬死几个人就能轻易冲散已然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好大一群人。 而当人群宛若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时,经由霸刀白如烟精心计划的防线也紧跟着遭践踏。 混乱中,众人已经分不清楚何为民兵,何为百姓了,大家只顾着自己逃命。 与此同时,兽群则像是经过统一指挥、协调共进一般,很快便将人类一方剩余的防线接连摧毁,然后便有人看见几只身形硕大的熊妖冲进了霸刀坞的工房,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踩死了负责指挥地方的白如烟、白老爷子。 “呃啊啊啊啊~~~~~快逃啊,快逃!!” 白书碧战死,白如烟暴毙,现如今霸刀坞更是化身修罗战场,只可惜人类一方在失去统一指挥后已然彻底没有了胜算。 然长恒城下,无数军兵已然结成血肉城墙、誓死扞卫这人类最后的防线,对于那些漏过去的、血战后不小心放跑的,以及一小队全军覆没后仍然奈何不了对方的,他们也是无能为力,就只能眼睁睁看部分零散魔兽深入腹地。 对此东关的压力不算太大,于是魏乾龙便在战况万分焦急之际委派了一队轻骑前去坊间协助霸刀坞组织民兵。 不过当龚、胡二人赶来时,霸刀坞已然化为了一片废墟,而白如烟死后,其手下那群大汉,以及赶来增援的轻骑亦几乎全军覆没,且正在被大群骸狼围剿。 “我去救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才刚运起破邪神雷,就突然与胡人杰一同听闻更远处似乎有一群人正在分外凄惨的哭天抢地中。 那是一大群拖家带口的坊民正在小撮骸狼的围追堵截下,渐渐被戏谑蚕食的可怕景象。 而当这两处血腥战场同时呈现在龚、胡二人眼前时,他们便需要立刻做出抉择,来决定究竟要转头救下哪一边,或是两边都救? “不行,修罗场上岂能太贪心,你所言两边救,相当于两边都不救。”胡人杰随即否定了龚沮仁的提案。 而此时此刻一边是还在浴血奋战的不足十名军人,另一边则是一大群由孩子、妇女、老人、以及十几个仅能以血肉之躯挡在家人面前、且稍稍抵挡了一阵血爪侵袭就倒地咳血不起,后被家人且拉且退的凡夫所组成的‘逃难大军’。 那想必无论救哪边或不救哪边皆足以令龚沮仁无比纠结。 然胡人杰却言:“我们当兵的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护卫民众嘛,走,我们去救人,他们不会怪你的。” “他们?哈~”没想到最后还得靠胡人杰的一席话才能彻底点醒现在的龚沮仁。 由此电光火石之间,龚沮仁率先借助黄烟玉传送到了另一边大群民众的面前,并借助握于手心的辟邪神雷,转瞬间碳化了数十只将人命当做玩具般戏耍的狼妖。 紧接着还有更多骸兽在吞噬完眼前人群后,旋即一拥而上冲向了龚沮仁这边。 它们或许是想用‘兽海战术’再加车轮战,令龚沮仁逐渐脱力而亡。 而胡人杰则根据其经验看出来了这里兽群之所以能够协调统一的根源所在,便是由一只较为瘦小却天生具备大范围念话传达技能的骸王替身所致。 所以胡人杰并没有紧跟龚沮仁的步伐传送至包围网中为民众解围,而是找了一座尚且完好无损的高楼,一经眺望发现了正在某处屋顶翻开血盆大口骸王替身。 “没错,就是它了。” 不过胡人杰当然清楚一旦自己靠近那骸王替身,它必定呼唤来同伴,然后独自逃往它处。 所以他不能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冲过去,且最好就地发动攻击。 于是乎,胡人杰做了个十分大胆的决定,他在触地不稳的前提下果断将数根于街角巷口拾来的长矛一齐握于掌中,然后呈散射状将它们全部高抛了出去。 而当远处那骸王替身察觉到忽然间其顶上有长矛落下时,实为晚矣。虽说它还能于狭窄的房顶上腾挪躲闪片刻,但胡人杰实则在投掷出长矛前就已然给对方下套了。 遂待得此瘦小的狼妖为躲避飞来的长矛而跳下了房顶之际,这边厢胡人杰则当即暴起从自己所处的屋顶一跃而飞,并持最后一柄长矛向这才刚落地且尚未调整好身形的狼妖投来了致命一击,由此彻底结束了其罪恶的一生。 第两百七十四章 大风 ‘指挥官’死后,骸兽群顿时乱做了一团。 它们或为鲁莽冒进,或为相互吞食,总之围剿众人的力度明显大减,龚沮仁随即为民众以破邪神雷开路,将横在道路两旁的兽群尽数烧成了飞灰,同时也趁旁人忙于逃难之际,一口气吸收了大约三十几只奄奄一息、尚未死透的骸狼。 待到胡人杰赶来后,龚沮仁赫然发现其背上有伤,手脚各处皆有些许遭利爪划过的痕迹。 想来这一路上或有更多骸狼向胡人杰聚集,或是为报复,或是因诱导,总之他的伤情并不乐观,急需收容救治。 但就像胡人杰自己说的那样,他宁愿死在第一线,也不愿两瞳盯着忘川水,就这样任由自己于后方卧榻上浅浅睡去。 唯有征战沙场,抛头颅洒热血才算他胡人杰认为的生存之道。 “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啊。”说着,胡人杰当即从背上抽出了一把长矛来,扔给了面前一名陌生坊民。 早些当胡人杰沿途砍瓜切菜、奋力求生时,他已经在设法收集更多散落在地的无主之兵了。 但明明前一刻刚接过胡人杰递来的长矛,这人却十分不解的“唉?”了一声,然后紧贴着自己的儿女,面带恐惧的将长矛扔回了脚下。 的而且确,若要一群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秀才,或是同样拖家带口的匠人、绘师、小二、织布工等等等等等,一同与胡人杰并肩作战,放在平时这是绝无可能的一件事。 但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护送他们一路平安到达后方安全之地,胡人杰又认为‘是男人就拿起武器’这样做很有必要。 可惜根本没人在乎他说的这些,他们只瑟瑟发抖、空洞眼神的望着浑身浴血的胡人杰,并寄希望于他一人能够保护在场的数百人平安到达后方。 而当前线血肉城墙就快要支撑不下去时,众将士随即在熊婕妤的三通擂鼓后激励了士气,大喊道:“风起!三呼!” 大风——大风——大风—— 这所谓大风,可谓是沙漠上最常见的自然环境了。 而人们高呼大风,便是属意为风浪令敌寇不敌自溃,同时寄神魂与清风,伴吾辈永不落寞。 此三声“大风”过后,战士们重又挺直身板,齐齐面向那犹如潮水般涌来的黑色大军。 好在随着大蛇渐渐远去,由于其身躯跨度极远,所以大部分兽群在惊慌失措下都纷纷奔逃向了更加寥无人烟的荒漠,只有少部分还在难逃。 且当冷芊芊、赵怀恩等人赶来支援长恒城后,更有一小批散修从后方赶至,随即便对城内兽群率先进行了一波扫荡,以缓解战士们腹背受敌之患。 另一边,当龚沮仁与胡人杰好不容易带齐数百逃难坊民冲出了包围圈后,最初那些不愿捡起武器的男人们,却是在距离大牌坊仅几步之遥的地方纷纷止住了脚步。 但见男人们死活不愿踏出坊间地界一步,当即就有某家婆姨在问:“老跛,你弄啥嘞?” 结果这一群男的皆只是笑着不发一语的目送着自己的家人离开,过程中多数人刚开始时还不理解,但到后来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群男人矗立于前的伟岸身影,就仿佛是在向家人无声告别一般。 毕竟是个人都知道刚刚众人在街上奔逃时,之所以身后骸狼不好追来皆是因为楼宿间尚余各种障碍物可做阻挡。 可若众人真从坊中脱出,那他们随即便会看见大牌坊外这一望无际的黄沙漫野,紧接受毫无遮掩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然对于那些体力更弱的妇女儿童老人而言,就算无人追赶,仅仅只是这般不做任何准备的就踏上了一场沙漠之行也是十分危险了,更何况男人们担心仅凭胡人杰和龚沮仁两人,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毫无追兵撵来。 且只要有一只骸狼穿过众人身后牌坊追进沙漠里,那数百人皆性命休矣。 更何况男人们在听过了城中风声鹤唳,又在回眸瞥见了妻儿老小与之诀别时的湿润眼眶后,这群原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却不知为何突然就鼓起了勇气,随即从胡人杰手里接过了武器,或是拿起生产用的农具、甚至路旁捡来的石头,就这样站在了胡人杰两侧列队严阵以待。 “他们这是要···求死吗?”龚沮仁问道。 但其实不然,男人们之所以会这样做,其主要还是为了保护家人。 可从未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又岂能与宛若成年獒犬一般大小的骸狼匹敌,龚沮仁担心此举会造成血流成河。 然胡人杰却大呼:“好啊,我果然没看错人,尔等皆不愧是我赤帝子民。” 正所谓不畏死、方求生,胡人杰原想要勾起男人们的荣誉感,可惜他失败了。但是当所有人都发现不抵抗一味逃,在即将踏入沙漠后便会变得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之际,部分人拿起了武器,他们要保护自己的家人,更是为自己求生。 所以当胡人杰请求龚沮仁离开这里前往长恒城总关支援时,龚沮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他一旦离开,那胡人杰等众便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他不可以就这样抛下众人不管。 然胡人杰却坚持要他去,毕竟此时长恒城下的战斗才是关键,人类是否灭亡便要看龚沮仁等修士是否愿意全力相助守军击退兽潮了。 而实则就在这二人谈话之际,长恒总关沿线的城里城外皆乱成了一锅粥,失去统一指挥的凡人部队,以及参与支援的修士们除了会遭受上蹿下跳的骸兽们直接攻击,同时还会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流矢或法术伤到。 也就是说前线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有效将入侵的骸兽驱赶到城外,他们急需一杆大旗立于城头,以引导各部协调作战。 而今哥舒翰尚在疗伤,熊婕妤则亲自为大军擂鼓完全走不开。 不过上次大战后战功彪炳且足以让所有参与大战之人皆心服口服者实则还有三人。 其一魏乾龙已然在流矢中受伤,不过他没有退到后方,而是带着麾下骑兵艰难在友军之围中不断清剿着城内骸兽残余。 而另俩人便是胡人杰和龚沮仁了,特别是龚沮仁还是斩杀千目神君的一大功臣,这点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皆是有目共睹,所以胡人杰认为他必须去,只因他去了才能稳定战场局势以最快速度拔除祸患。 同时黄烟玉能够一瞬千里,也只有它能够帮助龚沮仁及时赶到前线。 第两百七十五章 煞气兵解 没想到黑袍真趁人之危,竟在边关告急时,猛地施以偷袭,抬手便是连天沙土石雨,急向这脚下战场中砸来。 且当人们发现被沙土彻底掩埋的区域也将构成天然屏障后,不少人开始在这些屏障后构筑工事,并布置长矛阵合力抵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骸狼。 随后龚沮仁闪现到了前线上空,一团黑云围拢在其脚根部,并持续不断的劈啪作响,用声音吸引着大群骸兽来袭。 而龚沮仁仅凭双手撮出电火花,就以此火花电弧跳动瞬间杀伤了一大片兽群,紧接又将那些个重伤却未死的熊妖吸入了御魂枢内。 好在现下四面廖无人迹,他龚沮仁便可以一边清理兽潮,一边吸收合成用素材,如此便可谓一箭双雕了。 另一边,正当黑袍无天再度施展‘天劫夺色’秘法之际,哥舒翰却是急忙喝退了左右,妄图仅凭身旁关刀、独自踏空而去,与这明显实力更胜从前的大敌血战一场。 然经‘天劫夺色’威光一照,大将军哥舒翰那孤独的身影顿时被固定在了火红的天空下,哪怕是繁圣境界已窥无漏大道的他,依然无法抵抗黑袍举手散布开来的纯白色神光。 白光如此神圣,然而其主黑袍却是个双手占满血污,光天化日下只敢戴罩袍出没的暗影门徒。 如此强烈的不协调感、以及正邪不两立的既视感,顿时令正深陷禁锢中任人宰割的哥舒翰笑出了声来,亦因此笑引来了黑袍取无数柄骨刺对准了哥舒翰周身的十多处罩门或是死穴,欲要取其性命。 而哥舒翰则趁黑袍围着他上下打量之际,笑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说:“把魔器至于山心之人就是你对?若老夫没看错,你不是繁圣境,你这术法也绝非一般繁圣境能企及,而能夺天地之造化者非涅盘境莫属,你来自灵川···不,也可能来自天元山,我说的对?啊!” 被魔骨剥夺了人生中最重要十几年、骄傲因此失去了很多亲朋好友的哥舒翰顿时向自己认定的始作俑者恶语相向,就只是为了发泄出那些无人能够倾诉的积压在自己内心深处的苦。 然黑袍却以一派壮年音答道:“不是我,若要怪还请怪这天,正是这天把你害的家破人亡、白发送黑发人,难道就不该勇敢面对这天,向其讨回一丝公道吗?” “嘿嘿,你疯了,我也疯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让你继续活着,继续为祸人间!” 于是乎当龚沮仁汇合赵怀恩和冷芊芊后,三人一同站在城头上,便见悬在半空中的哥舒翰全身布满紫黑色血痕,且血痕深处正在发出极为恐怖的法力波动、以及猩红之光。 那是···兵解?! “快阻止他!” 说时迟那时快,看出了大将军将要兵解殉国的赵怀恩顿时抢先一步踩飞剑持双宝冲上前去,妄图逼黑袍后退,致使哥舒翰失去想要与之同归于尽的目标,从而放弃兵解。 不过‘天劫夺色’的威光还在,赵怀恩刚一深入其间便当即被定格在了加速狂飙的一瞬间。 且不论此空间秘法是否了压制兵解,但见哥舒翰即将兵解时不断释放出的猩红之光正渐渐蚕食渗透着周遭白色空间,便可知此‘天劫夺色’并非无敌之术,仅需用更为强大的法术应对便可以撼动空间禁锢达成破法之效。 然随意自爆绝非上上之策,哥舒翰此番可谓是错误示范了,龚沮仁便自觉绝不可以向大将军学习。 而当冷芊芊与龚沮仁同步绕行至黑袍身后,并予以偷袭之际,黑袍仅单手运起天魔脊骨刀向二人发出凌厉攻势,便不再做多余应对。 经‘先生’判断,对方之所以没有动用无漏领域,大概是为了专心压制兵解,而非其他方面。 与此同时,哥舒翰的兵解之势更甚,甚至其浑身竟毫无征兆的散发出了阵阵猩红煞气,昭示着他具有魔门功法的惊人事实。 要知道只有身在灵川西照晴海中的魔道山门才懂得如何吸纳煞气炼丹或是蹿升境界。 同时煞气只存在于域外九地中的死地之上,若非灵川中人又怎能通过灵川特有的浓郁灵气引煞气入鼎凝元。 由此可见哥舒翰或许正是灵川魔道安插在凡间界的眼线之一,由此凡是修正道、信天道之人皆不该与其为伍。 紧接着实际就在熊婕妤还在大声疾呼求援,而龚沮仁和冷芊芊可不管这些尚在全力对抗黑袍之际,当即便有许多明白其中厉害的修士脚踩飞剑撤离了长恒沿线。 虽说这些人的离开不足以颠覆战况,毕竟现在人类军队已经将内城重新夺了回来,并在缺损的城墙下临时搬来了大量碎石瓦砾以作路障,这才勉强将兽群挡在了城墙之外。 然而这些逃走的修士也很有可能将大将军哥舒翰身兼魔道煞气的消息传播出去,以此拥星宫或是灵卯山领正道大军讨伐魔道余孽、赚取名望。 那为了尽量避免此事发生的熊婕妤便得在其夫君兵解之后独挑大梁,或将一切罪责都怪在哥舒翰身上,或是坚决站在哥舒翰这边与天下正道据理力争。 可无论如何哥舒翰都将必死无疑。 毕竟兵解若非自行化解,那旁人根本干涉不得。更何况繁圣境兵解,那威力足以覆盖整个长恒沿线与太半荒原腹地。 好在魏乾龙已赶至总关,于此地合兵,并为应对即将到来的冲击配合其义母的主张开启了已然彻底修复好的守城大阵。 所以哥舒翰即将兵解,现在正处于术法中央的几人才最危险。 可是黑袍无天就像是故意要与他们同归于尽般,不仅依然使用天劫夺色之力强行禁锢着赵怀恩,还更腾出手来驱使天魔脊骨与龚沮仁、冷芊芊周旋,迫使他们始终脱不开身,也不敢为逃脱轻易将后背暴露给敌人。 “完了,至少得保住师姐的性命。” 正想着,龚沮仁旋即拔出了夺魂大镰,再以其尾部拉长开来的小爪一举勾住了冷芊芊的侧腰,遂将之甩飞出去了老远。 而他呢?则独自挡在了即将追去的黑袍面前,并颇带挑衅意味的说道:“看啊,知道这是什么吗?” 说着,龚沮仁顿时指向了其腰间的黄烟玉。 “拿来。”黑袍直言。 然龚沮仁却跟对方开了一计玩笑,他亲手摘下黄烟玉递给了对方,却在黑袍已然抓住黄烟玉的档口一切皆作梦幻泡影,这黑袍握在手里的黄烟玉紧接化作了一把流沙。 啊?! 原来龚沮仁提前用夜曲纱隐藏了自己的真身,随即令混沌为其塑造了一个幻身用以迷惑眼前的黑袍。 紧接着他摆了个poss,然后利用黄烟玉瞬间传送到了赵怀恩所处的禁锢之内,用提前摆好的手势抱住了对方的肩膀,随即带着赵怀恩传送出了禁锢,来到了尚未缓过神来的冷芊芊身旁。 但见黑袍追来,三人拔剑飞逃,唯独不太一样的就是龚沮仁还得借赵怀恩的飞剑踩踩,也正因如此拖慢了飞剑的速度,还差点被黑袍追上。 然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闪烁着炫丽虹彩的短飞剑出现了,并在三人眼前生生将黑袍逼退了数丈之远。 与此同时,流云剑杜青梧突然出现,并当即用一铺金线绣花锦被将快要碎裂开来的哥舒翰紧缚,亦强行解除了他的兵解状态。 第两百七十六章 神仙斗法 与流云剑同时赶到了,还有星宫楼船一艘。 但见操纵短剑将黑袍步步紧逼的正是灵卯星君,地上众人顿时大喜过望,就连熊婕妤也惊呼:“太好了,将军有救了。” 然黑袍却在懒得继续躲避时伸手捉住了短剑,并将之完全碳化后说道:“呵呵,你来啦,师侄。” 呵呵··· “拜见师叔。”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眼前,灵台星君顿时踩着一柄纯白飞剑落下,随后与黑袍抱拳以对,就好似同门之谊。 “什么鬼啊,这事!”冷芊芊随之嘲讽道。 龚沮仁也因此番真相揭晓,而深感担忧。毕竟这所谓正道之首,星宫星君居然曾经与黑袍是同门。不过或许这也意味着天下修行者实则都源于一脉相乘,源于天元山的传承。 总之这般看来其所谓正道之巅也不过是藏污纳垢之所罢了。就像古圣教中也有红儿、赵萌牙、三笑和尚等一众良善之人,那么或许古圣教便不能简简单单被归结于邪教。 同样无非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作祟,那所谓骸兽实则也可以像龚沮仁和小黑这样和平共处,而非要与人族厮杀千年。 但现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眼前危机。 龚沮仁逃归逃,避规避,他既不想被卷入哥舒翰兵解的风暴中去,同时也为正在坊间血战群骸的胡人杰捏了一把汗。 他实则想现在就传送回大牌坊下支援后方,毕竟眼前神仙斗法,龚沮仁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就在这时,赵怀恩突然间冷不丁的呕出了一痰血来,外加大口沙,龚沮仁这才知道原来他的赵大哥生机已十不存一。 加之龚沮仁为协助大家脱困时不经意间牵住了冷芊芊的手,才发现她的手竟已十分的凉,此乃气虚体弱之相。 于是乎,心里放不下二人的龚沮仁便只得将他们先行送回了下方狼烟四起的城头处,交给了熊婕妤照料。 然而他的这一耽搁,却令其再也无法轻易离开,毕竟灵台星君为破黑袍邪法降下的漫天飞剑剑荡,仅凭其专心运转剑阵的功夫就根本无法照顾地上宛若蚂蚁一般到处乱窜的凡人。 加之黑袍还会运起半圆形法器以及状若四季交替一般的星辰领域震开飞来的剑群,那么被其振落的剑阵碎片则将纷纷如流星划破天际般坠入人群当中,并造成大量死伤。 而龚沮仁与熊婕妤接下来将紧密配合,以防止该类情况出现。 前者将利用黄烟玉的传送之便于半空中将稍大一些的碎片吞噬,后者则会倾尽所有加强守城大阵,使之覆盖范围全面铺开、尽可能的包围东西关隘,并要利用狼烟与旌旗将兵将召回到阵中躲避碎片流星。 另一边,没想到流云剑杜青梧那所谓君子之风竟然会这般迂腐。事实在面对大奸大恶之徒时,他还要故作清高,三次拒绝了星君与之联手击杀黑袍无天的请求。 既如此那没办法了,虽说黑袍与星君份数同门,彼此间或多或少都些个知根知底了,所以星君心里很清楚若要胜便需出奇制胜。 于是乎,他当即从指尖纳戒中取来了一根玉质凝脂的短笛,吹奏了起来。 而灵台星君此时吹奏之曲实为天元山荡魔之音《漱魂曲》。由此在震撼黑袍魂灵的同一时刻,不仅他头顶的苍蓝剑阵正在起反应,那运着星宫大批修士前来助阵的灵舟更是突然间加速绕了一圈朝着黑袍的死角而来。 然而无天使徒不愧是灵台星君的同宗师长,他当然清楚《漱魂曲》的妙用,只不过此曲似乎也奈何不了他,若他是魔,那《漱魂曲》必能戮其洗练煞气,然无天居然不是魔,亦无煞气加身,所以此曲威力自然大减。 以至于无天仅仅是突然大喝一声便以他郎朗豪气生生荡尽了从四面八方飘来的音符。 紧接着无天使用‘天劫夺色’之威、轻易凝固了所有趁机包围他的苍蓝剑阵,并于弹指间将整盘剑阵碎于当场,又一次生生震撼了眼前之敌。 而无天此番不留余地的展现其超强实力,不仅令灵台星君为之错愕,更还致使本不愿以多胜少的流云剑杜青梧诚然大呼道:“这!可恶,那人情报有误,果然坏事。” 不得已杜青梧只得赶忙加入战局,以防人间变天。毕竟他当初入世时,神女峰上官长老就已吩咐过了,若其欲踏人间便得先拜星君。 那么灵台星君之于凡间界而言,其重要性因此不言而喻。 所以灵台星君绝对不可以有事,这点既关乎人间安宁,更关乎灵川中诸多仙门与神女峰持续万年之遥的既得利益所在。 且正因如此杜青梧扑一出手便属本命灵剑,他手中之剑通体流光溢彩,剑刃宽大,剑颚异形,剑柄修长,剑徽如蛟,仅第一式剑招便将灰蒙蒙的天划开成了一枚‘剑’字,并以其扑出的澎湃剑浪径直击碎了无天手中的半圆形护身法宝。 “好、好一招诛魔剑诨,但我记得这应是万剑仙门的剑招。阁下既身为神女峰客卿,受神女峰上官老道庇护,却又是万剑仙门叛徒,于三百年前私盗师门天书藏卷弃走别派,并因此遭到了灵川六大派合力追杀···” “···而今阁下竟然还放不下昔日师门传授的剑招,一经施展起来,那叫一个风驰电掣、游刃有余啊,至少在老夫看来想必你这招功力已然练至炉火纯青、远胜令师玲珑仙子,然而一介叛门孽徒本事竟然比她这正牌长老还甚,还难道不足以说明灵川六宗的没落与其不自耻反以荣的高傲吗?你说是,杜青梧。” “···” 此所谓当年之事,竟然被黑袍无天戏说的一字不差。而灵台星君于凡间千年,向来不关心灵川中事,所以这便是星君第一次听说流云剑杜青梧的师门传承。 然杜青梧虽说被对方噎的说不出话来,但黑袍给予其师门及其恩师的评价却令其极为愤怒,想来自己之所以能将师门昔日传承练至这般境界,便是因他杜青梧心怀愧疚。 但偷取天书一事,杜青梧却不觉后悔。既然无法回归师门,又只得屈膝于他人帐下,其师玲珑亦是一位任性妄为之人,纵使当年杜青梧铸下大错,玲珑仙子却从未将其逐出师门,也间接造成了杜青梧每逢御敌时皆会以万剑仙门传承相对。 所以他平日里确实时常遭受同道中人诟病和冷眼,可像黑袍无天这样竟能将一切前因后果扯的清楚之人却绝无仅有。 由此杜青梧曲剑向前,竟想逼迫对方脱下黑袍,验明正身,以此佐证自己接下来的一系列猜测。 然而黑袍却言···他不配! 正说着便见其忽儿一转颓势,使出了又一计邪法‘天谴虹光’,进而转瞬点燃了天地,使得万物随之蒸腾,地上无数‘蝼蚁’(无分人兽)皆眨眼间惨死化灰。 第两百七十七章 神仙斗法续 “啊,怎会如此?”杜青梧惊愕道。 灵台星君则言:“这不是···神女峰独有的不灭神辉吗?传闻说只有历代身具阳神印记(朵金丹)的圣女大人才能轻易施展的神迹竟然会在此现迹!” “错,不对,这不是圣女的不灭神辉,我们都被骗了,快阻止他!” 说时迟那时快,为救地上万千生灵,星君与杜青梧进而一齐出手、左右夹击起了正在释放神炎灼天的黑袍无天。 而当星君另驱的一波淡紫色剑阵刚被对方拍碎时,流云剑紧接扑出七十米长的碎魄光刃只劈无天天灵而去,却又被对方用作自动防御的星辰领域弹开。 电光火石之间,杜青梧单手捏诀,顿时于其身后形成了三轮光圈,光圈中劲射出万道飞虹,随即将无天压制在侧。 星君进而以引力术直接于燃烧的大地拔出了一座高峰,紧接向无天砸去。 无天则运起他那宛若四季轮转的星辰领域化腐朽为神奇,不断令领域内包含的枯枝滋生出崭新藤蔓,然后使这些藤蔓疯长,进而在其身前身后形成了了大片青藤巨硕将来袭的巨大山石弹开。 然青藤虽韧性极高,却免不了要被利刃裁剪。 但在杜青梧就快将无天周身藤蔓伐尽之际,无天的星辰领域又转变成了一派寒季苍茫,遂以凛然酷寒将流云光刃逼退。 不过经由燃烧大地拔起的山岩本就滚烫似焰,在经历寒风的吹拂后,两者当即相融,其一侧顿化火点落下,另一侧则化为磅礴大雨与同样下坠的火雨映照缤纷。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或大或小的山崖直击,以及更多飞矢流光的剑遁呼啸而来。 见此情形顿觉困倦的无天随即收回了灼烧天地的神光,然后再次施展‘天劫夺色’剥夺了此时飞来的一切外物的色彩,并在弹指一挥间将它们全部碾为了齑粉。 或许也正是因为二人已然用尽了浑身解数仍然奈何不了对方,灵台星君才会孤注一掷念话传音船上众人,让他们赶忙用结界加固一下船体,然后驱使灵舟从无天身背死角就这么径直撞了过来。 流云剑杜青梧则同样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内敛‘阳神之息灭世神炎’的水晶瓶来,妄图在灵台星君此一击不中后,孤注一掷以瓶中神炎烧却天地,了却该区域万物生机。 当然这零星火点虽然可将眼前大敌燃成焦炭,但目下赤帝一隅所有人也将因此遭受同等灭顶之灾。 因此而言不到万不得已,杜青梧是不应该轻易动用神炎的。 更何况上官长老给予他这瓶神炎的目的,并非是叫他灭世,而是希望他能在判断出战斗避无可避,且敌人尚有一丝良知,能知晓此间厉害随即知难而退的情况下做出威胁举动。 然此时此刻的杜青梧却因为无天能够轻易说出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往而深深感受到了威胁。于是他宁愿牺牲世人的性命,也要保住其所盗天书的下落。 而现下唯一能制止杜青梧这般冲动之举的两个人却在远处驱动星舟共斗,完全没能及时注意到杜青梧的危险举动。 杜青梧随即捏碎的水晶瓶、放出了神炎,然后看着它不断壮大,直至遮天蔽日,再然后灭世··· 可按理来说一切本应该这样发展下去,然而龚沮仁却突然毫无征兆的传送到了杜青梧面前,旋即双手一窝将那本应碎裂开来的水晶瓶又径直摁回了杜青梧的手心。 “是你?!”杜青梧吼道。 “是我又如何?你这混蛋,居然想把大家都害死,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说着,双方便开始角力。 只不过杜青梧仅凭单手又岂能撼得过龚沮仁双手,为求速战速决,他几欲挥剑直刺龚沮仁心窝,又都被对方强悍的身体所抵挡。 但见龚沮仁此刻坦露出的肌肤上似有数道黑白相间的纹路相覆盖,这招是龚沮仁独有的金刚身琉璃体,虽说其硬起来的强度尚能抵挡寻常法宝全力攻击。 可杜青梧手中本命法剑原是灵宝,那纵使龚沮仁能够抵挡一时,却也无法抵挡多时。所以他实则也想速战速决,无论如何都比挨过了千刀万剐要好。 由此于电光火石之间龚沮仁竟然率先放开了双手,紧接在杜青梧尚未反应之际,他当即一脚踩中了对方小腿,使之稍微跌倒之际,再接踏浪旋身突出一脚将杜青梧手中碎开的水晶瓶踢翻在了高处。 杜青梧继而吼道:“臭小子,你想干什么?” 然还不等‘杜仙长’加之阻拦,龚沮仁就又以红眼姿态用尽浑身之力将那尚未完全张开的神炎一脚踹向了西方荒原的深处。 那端是···另一深渊之穴的开拓处···百眼窟上方数百米高的昏黄天空顿时映照炎阳··· 且就在神炎转瞬飞临荒原腹地之际,那先前包裹着它的水晶瓶正刚好完全碎开··· 于是乎,一根硕大且震古烁今的蘑菇云顿时直冲云霄,将其覆盖着的大片荒原之地进一步玻璃化,从原先本就毫无生机的沙土变做了更加骇人听闻的灰面。 而同样伴随着震古烁今巨爆、迎面吹拂开来的恐怖热浪则将所有眼睁睁见证这一切的生灵全都纳入了其口腹、进而将之彻底的气化。 且若不是灵台星君当机立断撇下黑袍于不顾,再以牺牲一整艘稀有灵舟为代价筑其高炉结界为还在地上的众人抵挡住了吹拂而至的炎阳热浪,那大伙儿实则都将跟着一起玩完。 龚沮仁则也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拉着他的情敌杜青梧一同赶至了高炉结界之内,接着与其他修士一道加固了灵舟结界。 ······ 此役过后,万物归寂。 劫后余生的众人随即结群瘫倒在地,唯独灵台星君还要飞至宛如蒸笼一般席卷着滚滚热浪的天际,去寻找那黑袍无天的影踪、看看其人究竟是逃掉了,还是被刚刚那一阵热害烧成了飞灰。 ··· 同时一手造成这次‘灭世危机’的杜青梧却迟迟不肯低头认错。 但听熊婕妤说将于日后亲自携夫君向灵川神女峰上官长老讨要一个说法、并问责其是否还有资格继续担任四色散人要职时,杜青梧慌了。 只因为他是否是四色散人,关乎于他是否能够继续堂而皇之的待在江雪央身边,并亲手支持她成就圣女之仪。 这事对杜青梧而言甚至能超越其一个男人的尊严。 可若是要在此时‘灭口’,那未免杜青梧要‘灭口’的对象也太多了。就算其真下的去手又如何,难道不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嘛。 更何况杜青梧心理也清楚,某些人此时正在天上看着了,由此他便不可以再于凡人面前这般乱来。而杜青梧与龚沮仁之间的仇怨则可留在日后再报。 然而对赤帝城的交待,也仅短短一句:“好,我这就回灵川自省,有生之年永不再入凡间。” 说罢,杜青梧便要走。 可是纵然能令上仙颓然自省,也丝毫无法填补凡人心间的怨怼。 现如今哥舒翰重伤,未能亲自主持大局。而熊婕妤虽想将流云剑仙强行扣下,却又有心无力。 唯独龚沮仁敢应众将士群情激奋,强行拦在了杜青梧跟前。 可惜灵台星君随后飘然而至,仅三言两语便跨过龚沮仁轻易平息了众怒,然后就这么送走了杜青梧。 第两百七十八章 遗言 “为什么?我就问神仙有啥了不起的,他犯下此等灭绝人性之事,若非我及时阻止,那您现在还有命制止我吗?”龚沮仁问道。 “放肆,小辈,勿要在星官面前口无遮拦。” 说着,三两个修为精深的星宫门徒顿时将龚沮仁扣住,奈何他本事通天,却仍然被后者加持过后的困仙符锁住动弹不得。 “够了,放开他。” “啊,是。” 遂见满脸写着不忿的龚沮仁退到了一旁,就听灵台星君这般解释道:“哪怕是在灵川,各大门派基本都要给神女峰几分薄面,又何况这里是下界,包括我在内,于他们眼中皆不过是区区草介罢了。” 龚沮仁道:“就算如此,我也不服,心不服,口也不服,毕竟我仅一介闲散,可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 左右:“放肆,小辈,你太过分了···” 龚沮仁道:‘什么、还来?再过来,小心我客气了哈~’ 说着,龚沮仁与那灵台星君的麾下执事又再爆发口角。 可灵台星君却提醒了龚沮仁,胡人杰还在等他,此外星君说:“正如那人所言,流云剑杜青梧是个叛徒,本座亦知其对无上剑道的追求与对天书的执着几近癫狂,而一个癫狂之人,其行事作风自然狂悖不堪,一旦你轻易得罪了他,那往后他必定会找机会报复你。” 龚沮仁:“是嘛,我可不怕。”(内心:大不了我叫小黑吞了他!) 但见龚沮仁油盐不进,灵台星君只得扮作冷脸说道:“呵呵,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只可惜少年早亡。” 龚沮仁:“唔···” 灵台星君此言就像是在威胁一般,其刚刚眨眼间释放出的冰冷杀气随之深深震颤了龚沮仁。 ——“他是在威胁你啊,你当如何?” 于是龚沮仁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在经历了连番大战后他消耗也不少,而现在他也算真正杠上杜青梧了,且对方若是小人,那难免日后还得时刻提防小人偷袭。 好在熊婕妤这边自有星宫庇护。灵台星君一言九鼎,其实力也确实不容小觑。 而在这尔虞我诈的修行者江湖,以及凡事以实力为尊的处世之道上,置于凡间界唯有灵台星君能够真正做到保一方平安,且无需时刻提防小人背誓。 但龚沮仁却不行,就相当于是他主动回绝了星宫的庇护,以求换取自由之身。 总之龚沮仁近期心性确实发生了极大改变,以至于他渐渐与所谓‘正道’越行越远,却不至于会令其坠入魔道,尚属持狂多狡的范畴。 现如今黑袍已借风而遁,没有人知道他究竟‘逃’往了何方,除龚沮仁之外,他人也并不为此事上心。 只道是一场大战过后,人间守护灵台星君联手天上众仙共同击败了某恶徒,据此又一次出面维护了正道纲常,还世人一派朗朗乾坤,并如此这般口口相传下去罢了··· 不过由于龚沮仁接连两次守城战皆出力不小,更何况千目神君是他斩的,大伙儿全皆有目共睹。加之同样是他出手将杜青梧妄图同归于尽的神火踢向了荒原深处,是他救人了大伙儿,此事过后还为大家向那不可一世的杜青梧讨了讨公道。 如此说来,纵使灵台星君豪舍星舟之举确实居功至伟、无可厚非,但龚沮仁数度舍己为人之举实则也盛在人群中间传唱,其人功绩就算赤帝将军府尚未张榜告知,众将亦了然于胸。 不少人甚至还为满校尉战前突然失踪一事介怀,毕竟如果满校尉此时在场,那按照他豪爽的性格,想必定会于众人眼前向龚沮仁甘心低头认错,承认其之前狗眼看人低的愚蠢。 哎呀,只可惜这般畅想,恐怕永远只能停留在个别人的想象中了···永远也无法成真··· 而当龚沮仁拜别星宫众人以及熊婕妤后,他旋即传送回了二十八坊东南牌坊下,却见此时斑驳战场仅剩一人独活,然这人并不是胡人杰,而是二寨主。 “你来了,兄弟,大寨主托我给你带话了。” 但见原还耸立在道路末端的大牌坊已然摔在地上裂成了十数行,更有无数骸兽的尸体,以及坊民的尸体被晾在道路两旁,其间逝去之人全皆英勇就义,龚沮仁则发自肺腑的尊重他们,由此拒绝了小黑想要吞噬肉糜的心情。 而二寨主又说:“他说将在老地方等你,又托兄弟们搬了一仓库的美酒过去,就等着与尔共饮了。而那酒名叫女儿红,口味甘醇,正适合你这样外柔内刚之人。所以快去,去替兄弟们,好好送送大当家。” 的而且确,实际就像二寨主所言,胡人杰已然时日无多了。 至于胡人杰托人转告的老地方,龚沮仁起初还对此浮想联翩,经其揣摩过的地方既有苦柑驿,也有焚心谷,还有英魂殿、滚刀寨、春去也,甚至长恒城西面关隘的城头上。 总之历经过了这为期四个月的同甘共苦,随即有太多与胡人杰一齐痛饮的回忆涌进了龚沮仁的心头。 且若不是二寨主看他为之恍惚便出言提醒的关系,那龚沮仁一定想象不到胡人杰所言的老地方实则是到那终年浓雾缭绕的河谷中来。 而当龚沮仁终于赶到时,此全身绑满红布、就坐卧于枯树根部盘根错节处的胡人杰却已经一口气干掉了四坛女儿红,到最后就只留了一坛酒给他。 “哈~不是叫我来喝酒的吗?怎么你一个人全喝干了。”龚沮仁问道。 “哼哼,谁叫你来的这么慢啊。咯,如此美酒当前,不馋岂不可惜~” 说着,胡人杰当即将最后一坛女儿红侧身抱起,随后一饮而尽。 好了,明明是某人说要请龚沮仁喝酒的,可到头来他自己却将全部女儿红一饮而尽,独留下五口空坛,还有一把木梳。 “这是···女人用的东西?” “你替我交给她。” “不,我不去,你欠她的东西,本就该你亲自去还。” “呵呵,你说的对。” 然龚沮仁看出了胡人杰话音未尽,由此旋即问道:“说罢,你还有啥遗言,可以全部说予我听,我替你去办。” 胡人杰:“多余事,我已交予了马二他们去办。唯留一桩恶事尚存些许遗憾,还请兄弟无论如何也要应下此事,至于谢礼嘛,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也该够了。” 龚沮仁:“说罢,你我做什么?” 胡人杰:“去荒原,诛恶首。” 龚沮仁:“什么?你要我独自一人去对付那饕餮。” 胡人杰:“我知你有这本事,更何况吉人自有天相,若你不肯答应此事,我便死不瞑目。” 第两百七十九章 陷坑 龚沮仁唯一一次见到春去也的玉兰姑是在胡人杰的葬礼上。 在她义妹冷芊芊的搀扶下就这样缓缓走进了设在聚义堂中的灵堂,烧了三炷香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去到了胡人杰的尸体旁,从对方紧紧拽着的手里掰出了那把木梳,又毫无波澜的缓缓退了出去。 在此过程中竟无一人阻拦,稍后二寨主反倒是以尊重遗孀之礼追上去与之相送了一番。 而龚沮仁自始至终都未能看清玉兰姑的脸庞,只因她进来时就带着一副银制的珠帘敷脸。想来这面罩或许是用特殊技法制成,并通过法术加持,以至于纵使他人想通过神识透过其间看清楚正主侧脸也办不到。 那这位玉兰姑如此做派未免也太过故弄玄虚了。 也是到了后来,龚沮仁才从冷芊芊口中得知玉兰姑‘束颜休沐’一事的初衷,她这般故弄玄虚实际是作‘今故人已逝,不负朱颜改,但妄来世再相逢,如故笑言为君开’之意。 致此后,玉兰姑永冻朱颜,春去即将易手,那先前团聚于玉兰姑绮罗裙下的那批江湖豪客也将各奔东西,不复当年样。 唯独冷芊芊还将陪伴在姐姐左右,玉兰说想去苍江府抱着木梳看海,于是冷芊芊就第一时间跑来找龚沮仁告别。 她此时神情很暖,只可惜龚沮仁仍然不出任何回应,二人随即抱拳以别。然待得龚沮仁突然想通了,不想学胡人杰那样徒留遗憾了,再回首时,冷芊芊那原还无比炫丽的绮红身影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滚刀寨众人忙里忙外,只为按习惯进行第二步祭天之礼。 可为何不是按规矩,而是按习惯呢? 老实说,胡人杰生前定下的寨中新规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就比如说,滚刀寨有所谓三大铁则,二十四小铁律,外加七十二条细则。 若是全铺开了说,怕是说上三天三夜都道不明晰。 可为何单月每日用水不可超过一壶,十月正值天气转凉,他们却要搞泼水祭典云云,这就很令人感到迷惑了。 更何况滚刀寨内还流传着某种歪理邪说,就是他们总会在大战过后,跑去前线收集死伤者的甲胄碎片,然后将不同颜色的碎片汇集到一起,用板车拉来按不同方位向烟雾缭绕的河谷中倾倒。 然而这些五颜六色的甲片在坠入浓雾后很快便消失不见,现就算能够下去谷底,实则能见度也极为有限,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按照胡人杰生前的记述,他们这样做实则是为了纪念亡魂,于是乎滚刀寨中人每逢大战就会前往前线收集甲片,久而久之到成了地方异事的由来,常用来警告小孩子们不要未经大人允许就轻易靠近前线战场。 会被阴兵勾走的哟~ 而在这故事里出现过的阴兵则大多是当地人根据眼见滚刀寨中马匪所为后加以杜撰的结果。 不过,龚沮仁尚未来的及深究这事,二寨主就突然出现在旁,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 但见前者在亲自送走了胡人杰后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由此感慨万千二寨主便以为龚沮仁与大寨主交情还不够深厚,并想问问他何时离开。 然龚沮仁却言十日后将会带着斩杀饕餮的证据回来,并将之祭于胡人杰坟前,以复他人遗愿。 “什么?你要去送死!” 或许在大多数人眼中,龚沮仁所言几乎与求死无异,但他实则有五成把握成事,更何况‘先生’说饕餮经神炎灼烧已然实力大损,若不趁现在收服它再晚点可就难了。 为此龚沮仁还需要二寨主友情赞助他两匹好马、一幅地图、一壶清水、还有大量火折子,方便其日后深入洞穴。 而二寨主在思虑过三后,不仅全皆照办,还带着一应人马陪着龚沮仁就此深入荒原,兵临已然化为一片焦土的百眼窟腹地。 现今原先高耸的百眼窟土坡已然不复存在,也就是说能一眼望去便见分晓的地标性景观消失了,唯留一处巨大的陷坑,以及陷坑下那深不见底的渊薮足令人畏惧。 且当一帮大老爷们捎带着点体味的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荒原腹地,许多尚在那可谓落日浩劫之下安然苟活的骸兽族群随即出没,并将各自的獠牙与血爪对向了众人。 于是二寨主等人便开始为掩护龚沮仁深入渊薮且战且退,似乎是打算将兽群的大部队给吸引到别处再战。 而当龚沮仁在深入陷坑后,很快便驱阴影穿过了无数复杂且悠长的各种隧道与石缝,显然纵使地下迷窟已然不复从前,却仍然百转千回,仍然复杂难辨, 若是寻常修士到此,就算其全面铺开神识恐怕也难觅出路。 但龚沮仁却可以根据骸兽种族独有的嗜血的喜好,从洞中飞舞的肉眼可见的浑浊气体中搜寻到某种特殊的信号。 那是···在阶级分明的骸兽种群中唯有骸王才能具备的威压,然这威压又明显因正体受挫而生生削弱了许多,也就是说‘先生’预言饕餮受伤一事确实不假。 这正是龚沮仁的机会,所以追寻着这一丝骸王独有的威慑信号,他转瞬穿越了整个掩藏在黄沙之下洞穴迷窟,来到了一处铺满龟裂土壳的平台之上,四面皆被流沙包围。 ······ 深寂,便是此地唯一颜色。 于满目苍茫之下,龚沮仁若仅凭其凡胎肉眼是无法辨别出此时饕餮之正体的。 所以他顿时竖起瞳孔,以其血色双瞳去观察这周遭景色,紧接便在他自己脚下发现了一丝异样。 “啊这···不会,不会这就是饕餮,它明明···它明明···才这么小一点···” 话音刚落,龚沮仁随即于地上龟裂开来的缝隙间拾起了一只造型颇为古怪的深褐色毒蝎。 此蝎身躯比一般沙漠蝎要宽上许多,也不是常见的六对足一对钳,而是八对足两对钳,更何况它的尾尖还能四瓣开合,若经仔细观察还能从开合后的尾骨深处看到一排排白骨尖牙与长舌骨刺。 然而龚沮仁才刚打算把这蝎收入囊中,它就变了,不仅先是变成了一团火,烫的龚沮仁直叫唤,紧接又变成了一滩咕噜冒泡的黑色水迹融入了地面黄土。 由此‘先生’进而叫道:“快跳往高处,这里是它的主场,它诱你来此便是要害你,你斗不过它的,快走!” “走?去哪!” 然话音刚落,周遭一派深寂顿时变幻颜色,很快乱做了一团黏黏糊糊的巢穴,而龚沮仁脚下原本坚实的土壳也紧跟着化为了宛如大片泥浆一般的黄汤,并将其双足牢牢紧缚、纵使用尽全力也始终脱不开身。 于是乎饕餮的正体,也就是一只超级庞大的八对足天蝎顿时倒掉在了龚沮仁的眼前。但见其背上四对贪婪的小眼不停观察着下方惊慌失措的猎物时,就连龚沮仁也不免一阵胆寒。 第两百八十章 森罗万象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形态诡异的骸兽了,但龚沮仁仍然因四面楚歌的压迫而感到了阵阵寒意。 且当巨大的蝎子突然于上方凝结出无数沙锥并坠下,很快龚沮仁的身影便被无数打来的沙瀑所淹没。 然而此时还留在原地的不过是一缕幻影罢了,混沌为龚沮仁编织的幻影分身就连他人的气味、气息都可以准确无误的加以复制,完美的以假乱真。 以至于饕餮还以为自己赢了,便打算挪开正覆盖着战利品的砂岩,品尝胜利的滋味。 但龚沮仁却是突然出现在了饕餮的侧后,并使破邪神雷击中了它的后背,烧穿了那甲壳、还电的它急跳脚,紧接化为了一团黄沙逃遁。 而龚沮仁则仅仅跟随小簇飞沙走石的方位,直至将饕餮逼上了绝路。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饕餮当即施展神能身躯化为了金属,其浑身遍布着本该历经千锤百打的锻造痕迹。 龚沮仁当即打来的破邪神雷则因传导效应被其全部传导进了其八对尖足深入的地下。 也就是说破邪神雷对其基本无用了,至少现在是这样。 龚沮仁旋即改以空掌空拳迎战,并使震天劲捣毁了饕餮此时打来的巨大蝎钳,同时以极快若雷身法屡次三番于缠斗间避过了对方趁机泼洒开来的暗紫色毒液。 见此情形深感金属身躯易折的饕餮又再运转‘森罗万象’先后化为了坚硬胜铁的玄武岩,将龚沮仁打来的肉掌震撼。 随后饕餮竟然将四周沙穴构成的景致全皆眨眼间转化为了满是油气漫延的状态,然后将自己变成了一团大火,遂将整个空间点燃,在以猛火灼烧强敌肉体的同时还能以此法令龚沮仁窒息。 然而龚沮仁还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强摁了一口气,随后持极速一脚踹穿了火海,紧接一脚将得以之中的饕餮踹上了‘天花板’、踹穿了上层构造,并与之一同来到了上层甬道中。 奈何龚沮仁才刚甩掉已然烧焦的衣物、正准备补刀时,饕餮又又又化作了一滩黄沙遁逃了。 于这般一片漆黑、见不得一丝光线透进的甬道内,龚沮仁已无法光凭肉眼去分辨周遭急速变化中的敌攻己守。 加之饕餮已然与自然完美融合,在此情形之下,唯有借助小黑灵敏的嗅觉以及听觉来分辨究竟哪些是砂石溅落,哪些又是利足潜行。 于是乎,黑暗中,瞬息万变间,龚沮仁已然险险避过了十数次带毒尾尖于黑暗中的偷袭。 而当某处突然亮起一簇亮光时,那便很有可能是陷阱,毕竟这饕餮似乎能令任何物质无条件产生质变。 其身躯是甲壳及肉,却能瞬间化为一滩黄沙遁走别处。 同时它能够使周遭自然环境发生激烈变化,可以让坚硬的土壳化为泥潭,亦可使流动的细沙化为油脂。 就像刚才点燃洞窟一样,饕餮本身还能化作火焰、化作激流、化作疾风、化作玄岩,甚至化为不惧神雷的金属身躯。 这便是此上古凶邪独有的天赋神能‘森罗万象’,也是龚沮仁迟迟无法命中其要害,或伤及对方分毫的原因所在。 倘若是双圣联手都无法成功击败饕餮,那是因其原还占据着整座百眼窟,且随时随地可以与周遭山石融为一体,并利用大环境困敌,利用五行变幻打游击、攻敌不备的话。 那么现如今百眼窟已不复存在,那饕餮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大本营,还失去了许多可供其操纵的天然屏障。 由此纵然龚沮仁暂时还伤害不了饕餮,那后者实际也奈何不了龚沮仁,无法以现有的残缺不全的环境击眼前强敌。 所以摆在饕餮眼前的迫切需要便是立马离开此地,前往荒原深处的红河沿岸,再寻另一处灵气充沛的天然洞窟作为倚仗。 然龚沮仁却在‘先生’的提点下早早看出了饕餮想要逃跑的用心,于是他当即从纳戒中取来了御魂枢,并于不断的辗转腾挪间一面通过小黑定位着饕餮真身的所在,又一面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当下摁动了御魂枢上的合成按钮。 紧接着十数个不同大小形貌的怪形出没,很快消失在了阴影中。 但见饕餮欲逃前,还将再施偷袭。 于是乎黑暗中难觅数量多寡的无限沙造蝎尾尖纷纷从四面八方来袭,龚沮仁则将提前准备好的火折子抡圆一圈全皆泼洒了出去,进而将周遭照亮。 不过由于他闪躲不及时的关系,其后背大腿、还有腹部紧接被四五根尾尖所戳穿。 霎时间,带有浓烈腐臭的毒浆混杂着滋滋冒泡的血液以及捎带着点黄色浓水的结肠就这样顺着龚沮仁肚子上的疮口缓缓砸在了地上。 然下一秒钟,这一切又沦为了梦幻泡影。没错刚刚饕餮费力刺穿的也不过又是混沌代为制造的幻身罢了。 而真正的龚沮仁则早早躲到了一只巨大体型的钢背猩猩身后,这钢背大猩猩便是其利用多只骸兽合成之后的造物。 同时其实还有一只匍匐在甬道穹顶之上了四翼蝙蝠正欲震声高鸣。 且当此番声浪涌起之时,四方火折连同无限靠近的沙石蝎尖顿时崩溃四散,连同整个洞窟一齐发出了阵阵难以预料的惨叫呼嚎。 此时此刻唯有与蝙蝠怪同源同种的骸兽们尚且能够抵御音浪。龚沮仁则是因其手中御魂枢突然豪光万丈才完全免疫了这次广域攻击。 至于饕餮本兽嘛,则在蝠怪音波的震撼下暴露出了真身。随后又遭一只快如闪电般的猎豹形骸兽偷袭,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魔兽以其无比锐利的前肢利爪生生拨开了自己的背甲与躯壳。 由此龚沮仁最终得以把握在手的饕餮本体便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了,毕竟这豹子下手极狠,又撕又咬,完事后还搁那笑了,若非龚沮仁出声制止,否则这猎豹必会将这眼下手下败将吞入腹中。 然而这宛若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小巧玲珑的掌中蝎难道就是饕餮的真身了吗? 想来若非是龚沮仁与‘先生’一道在外筹谋良多,为此番擒捉饕餮做足了充分准备,不然这战也不会如此顺利,还因此意外收获了不少强大助力。 ——“呵呵,祝贺。” 这边厢话音刚落,周遭各种奇诡生物也纷纷从阴影中探出了身来,并面向它们的主人,向主人发声祝贺,只可惜龚沮仁现在还听不懂罢了。 第两百八十一章 渊既是海 在将饕餮掉落的躯壳充作灵材后,龚沮仁得以于半天后脱出陷坑,再度站在了太阳底下,沐浴红阳。 远处不停有马蹄声纷至沓来,那是二寨主率领的一批精锐看准了龚沮仁归来的时机,于是前来接应。 之后,龚沮仁便得到滚刀寨,在胡人杰的牌位前,演一出戏。 首先得应付一下二寨主投来的狐疑目光,毕竟龚沮仁此去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回来时又显毫发无损,便很难想象他已经击杀了饕餮,并将足以证明此等功绩的证据带回地面。 然龚沮仁确实做到了,但见二寨主提出问句,他不免添油加醋却又故意忽略了很多细节的将击杀饕餮的整个过程一一叙述。 随后,龚沮仁又从怀中掏出了饕餮的原神,也就是那枚小巧玲珑的水晶蝎子,并置于众人眼前。同时他又从纳戒中取来了三片特级蝎甲鳞片,就说这是将饕餮‘分尸’后,收下用以锻造法宝的部分素材。 有此证据确凿,二寨主等人总算是相信了龚沮仁的说辞,遂将他捧为英雄,并辅以鹰翔、飞鸽将龚沮仁击杀饕餮的英雄事迹传遍了整个赤蛮荒原。 “走,咱们回家。”二寨主说道。“是啊,回家。不过是各回各家,而我只想去祭拜一下自己的好大哥罢了。”龚沮仁随即冷冷回应。 “···嗯,好。众兄弟上马!” 虽说龚沮仁在从百眼窟陷坑归来后,二寨主仅仅是远远眺望到,便深感一丝不安。 只因龚沮仁此时眼神已然与进去前不同,那时的他明明还是人啊,而现在呢? 二寨主曾是胡人杰的副将,由此在观察力方面基本与胡人杰一脉相承,他虽一眼就看出了龚沮仁身上的异样,但却因安全考量没有轻易点破此事。 毕竟胡人杰身前所愿已然达到,且只要送走下一个‘瘟神’,那赤地与长恒可就从此太平了。 而二寨主了,他似乎迷恋上了偶尔打劫商队的勾当,不过他从不劫掠平民,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劫富济贫这种事,虽说不道德,但他们却已经习惯了、狗改不了吃屎嘛。 呵呵··· 是啊,现如今世界蛇已然离开马回峰潜入了荒原末地红河沿岸,若说那端当真是古圣教的圣地,想来他们必不会轻易放任那蛇进一步撞坏圣地遗迹,也一定会有进一步动作。 然而世界蛇有多强大,想必之前无天已有初步体会。所以龚沮仁实际并不担心古圣教能否降服世界蛇,反倒希望对面不要轻易放弃好,毕竟他人死活与己无关,更何况若能借此削弱古圣教的中坚力量、那岂不是更好。 说到底,也只有一两个人的安危足令龚沮仁为之挂心。然而对方或许还无法跟龚沮仁产生共情,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嘛。龚沮仁当然明白唯有时刻准备战斗,方能在危机到来时克敌制胜。 另一边,正当滚刀寨内张灯结彩、喜迎庆典之时,就连那台前落满香灰的巨幅牌位也因艳红烛火而瞬间变得喜庆了起来。 明明说是要祭拜一下胡人杰,却因二寨主不假思索的广而告之,结果引来了大批人的到场围观。 来人似乎是想见识一下滚刀寨此番大力宣传的屠魔英雄,过程中不仅赤帝双圣亲临,就连即将率部回归旧岗的魏乾龙,还有霸刀坞的后继当家,以及与赤帝为邻的众多门派皆派了代表过来道贺。 一时间,滚刀寨内因此事挤满了四方来客,为了招待他们,二寨主甚至毫不吝啬的耗尽了酒窖中全部库存。 可想而知,若是胡人杰还在世,恐怕他会因日后没酒喝而大发雷霆,兴许还能当着众人面,上演一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由此博得旁人的几分同情,从而多赚得一些好处。 不过二寨主似乎师从胡人杰,由此浸淫此道多年,所以龚沮仁并不担心滚刀寨会因其豁达而变得过分萧条。 返到在胡人杰离开后,龚沮仁便开始渐渐与寨中人离心离德了。虽非说各人之间的交情将会变得荡然无存,但说到底现在的滚刀寨已经不是胡人杰领导的那个滚刀寨了。所谓物是人非便是如此,龚沮仁且说东归,二寨主却无任何挽留之言,这便让他又寒了一次心。 若是胡人杰还在,他必会故意拉着龚沮仁痛饮三天,三天后又三天,三天后又三天··· 可惜胡人杰已经不在,就连酒窖也空了。那龚沮仁便想或许是时候离开了。于是乎,他在二寨主的要求下,于聚拢在聚义堂内的一众宾客面前上演了一出他提前排练好的‘大戏’。 为了使‘饕餮已毙’彻底沦为事实,龚沮仁随即在胡人杰的牌位前用力捏碎了饕餮的金丹,也就是人们口中的这枚看似巧夺天工、精致小巧的玫红色晶体小蝎,紧接将小蝎化作的齑粉呈于众人面。 而人群之中当即便有人跳了出来表示愿意花千两黄金买下此妖魔的碎丹。其余人则比之跳的更欢,并把起初彼此之间零星半点的举手喊价、推波助澜成了原本就在二寨主计划中的拍卖盛会。 只不过龚沮仁在得知真相后可算是彻底对眼前人寒心了。 于是乎,他带着席间最后一壶酒默默离开了聚义堂。然后顺着酒窖下方的隧道又来到了烟雾缭绕的河谷这边,紧接端坐于胡人杰坐过的树根盘绕,遥望远方郎朗晴空,以及谷中浓尘滚滚,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 直到魏乾龙来到,他是来向龚沮仁告别和道歉的,毕竟他追着龚沮仁从燕洲府到赤帝城,可谓是一路‘不离不弃、永不放弃’。 可真当煮熟的鸭子到手,魏乾龙才算真正看清了龚沮仁这个人,至少胡人杰相信他,且无论是在焚心谷中并肩作战,还是在长恒城上,魏乾龙实则都曾无时无刻观察着龚沮仁的一举一动。 若是其人真为恶,那鉴渊石迸裂便属前兆,依据魏乾龙除恶务尽的性格,纵使要与龚沮仁同归于尽,他也丝毫不会有所犹豫。 然而事实证明他看见的龚沮仁是个好人,至少现在还是。 于是乎,二人就此在崖边举盏痛饮三巡,可算是把坛子里的酒喝干了。 随后红着脸的魏乾龙一高兴便让龚沮仁扒开树根,令他看见了掩藏在树根深处的小块石碑。 “原来如此,原来这枯树是座墓啊。” 一个孩子的坟墓。 很快就连赤帝双圣也转来感谢龚沮仁的义举,并为掩藏在此根须之下的坟墓献上了娇嫩欲滴的白花。 想来这墓里葬的便是双圣的独子了,若不是哥舒翰患上失心疯,那替儿子收尸之事又怎会落在胡人杰手里。 好在现如今千目已死,饕餮已除,就连世界蛇也遁去了别处,总之长恒日后再无大战。 同时哥舒翰总算不再是拓跋熏了,他也因此终于能在自己儿子的坟前跪下忏悔,进而泣不成声。 然纵使是一切可以归于平淡,却又免不了要徒留些许遗憾。 纵使玉兰姑可以代胡人杰心愿前去苍江府瞧一瞧大海的模样,可洒下此等愿望的却并非胡人杰,而是这孩子、哥舒龙的心愿使然。 且正因唯一知晓还仍然介怀哥舒龙心愿的人已经不在,那么他会死不瞑目吗? 龚沮仁心想或许胡人杰会,毕竟他的好大哥就是这样一个古道热肠的人。那自己又能为这孩子,为还愿,为好大哥的另一愿望做些什么呢? 没想到龚沮仁真还大胆试想过或许可以抱着这俩骨灰坛传送至海崖看海。 然胡人杰却早早给予了关心此事的众人答案。 且当受命于二寨主之令的上百名事先埋伏于此的举火手赫然出现在了河谷悬崖两端,还以为将有大事发生的魏乾龙旋即举枪护在了义父母的身边。 唯独龚沮仁受此氛围感召,进而慌忙跑向了崖边,伸长脖子望向了浓雾缭绕的下方河谷。 直到无数举火手将他们手里的烧得劈啪作响的火把掷入深谷,就很快浓雾散去,谷中蜃景顿时映入眼帘,迫使龚沮仁竟在自身惊诧之余当即大呼一声:“td,胡人杰,你真行啊!” 而当所有人皆赶来遥望此深谷蜃景时,魏乾龙竟还扑通一声给跪了,手中长枪自然而然从其掌中滑落,旋即摔入深谷,直插进了那满是褐色甲片铺就的‘大地’之上, 没错,胡人杰确实做到了。为了那孩子,他竟然将整个大海搬来了沙漠,将它们投入了这河谷深处,直到彻底完成这一壮举,他与其寨中同僚不过用了整整七年时光。 而今完全映入众人眼帘的正是好大一片‘海’,胡人杰似以褐色甲片为岸,白陶充作沙滩,苍色甲片为水,又以碧色甲片或矿石碎片拟作海草点缀其间,辅以深谷幽兰随风摇曳,好似海风吹拂。 ——“呵呵,他做到了。” “嗯,没错,他果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答应过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办到,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哥啊~” (赤帝城篇完) 第两百八十二章 三祟加身 没有人发现碎甲海岸附近实际还立着两只稻草人,那是胡人杰特意置于此处的,稻草人的背影则像极了他与哥舒龙,而代表哥舒龙的那只稻草人身上实则还披着旧时盔甲,盔甲上染满了鲜血,以及被尖牙撕咬过的痕迹。 之后,龚沮仁总算可以踏上回程的路了,他将离开黄沙漫野的边疆,从东边关隘穿越十万大山,直达白帝城中。 同时,他婉言拒绝了赤帝将军府对自己的嘉奖,毕竟筹备拜将台等一系列计划还得于此地待上数月之久,他却没有多少时间足够耽搁了。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特别是一声不响的离开。却没料到,他于长恒城上诛杀千目神君,以及捏碎饕餮金丹的种种事迹已然传唱至大江南北,以至于自己手持文牒通关时,两旁的守军居然轻易便通过先前的通缉令认出了自己,遂加以字面上的热烈欢迎。 然而龚沮仁只是想通关罢了,这玉门关的守将却以‘解除误会’为名义,强行‘扣留’了龚沮仁,逼着他与一众兵卒豪饮了三天酒宴。 但见大伙儿实际都是性情中人,龚沮仁本还紧绷的神经,随即也渐渐放松了一些。 与此同时,他也从玉门关守将那里打听到了许多十万大山区域的情报,并要来了一张十年前的势力图加以分析。 缘说在十万大山,人类与妖族各自占有全部的主副干道,若是要畅通无阻,则需讨好其中任意一方。 其中,人类一方出没于依山势而建、依山傍水的猎户所中,那是一座全以铸铁覆盖、固若金汤的机关城,城内有着数以百计的致命机关,用来与盘踞在山中的妖族周旋。 而妖族,要谈的可就太多了,所以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先说结论。 其一是妖族势力的划分。十万大山中妖类实属众多,可真正排的上号,且族群中似有大妖庇佑,且龚沮仁还见过几面的就只有三族。 分别是灵猫、灵狐、以及灵蛇。 先说灵狐,还记得之前护卫在柳白身旁的那两只卫级狐妖吗?狐妖的强大不仅令焚心谷众人束手无策,同时也令龚沮仁和黑袍侧目,并不敢轻易招惹。 遥想这还是在十万大山之外有目共睹的情况,那若深入狐妖领域腹地时,龚沮仁或许还能以此事向狐狸们套套近乎,只不过就不知他这样做的代价有集合。 其次是灵猫,要知道盈月于月下偏偏起舞之景如今还独竖于龚沮仁的脑海之中,当年他之所以会被对方所迷惑,便是因为盈月的美永远那么独树一帜、这般无暇纯洁。 然她的真身实际是一只白猫,在迷踪林内,龚沮仁就见过这只白猫了,只不过当年的他又怎知白猫就是盈月,‘冷芊芊’就是江雪央呢? 现在想来,反倒是肠子都悔青了,后悔没能早早与那时的‘冷芊芊’说上话,并在她身边站住脚根,宣示主权。 “哎呀,悔不当初啊~”龚沮仁旋即于酒桌前对着满屏大汉汗颜道。 然这些看着龚沮仁‘悔不当初’的兵卒大汉们却以为龚沮仁此言是其不胜酒力的佐证,于是他们当即为其腾出了一处帐篷,任其于铺上酣睡。 而龚沮仁则趁机在识海中与‘先生’交流起了所获的情报。 此灵猫,实际就是大家口中的灵山猫。据‘先生’所言,猫猫们的头领可是一只圣级大妖,而且还与旧时的‘先生’相识,或许可以据此作为通关时的由头。 但灵山猫的驻地远在十万大山深处,若从那里通关便需要绕行很远的路。 然此举却远不如直接从依山傍水、占据主要商道的猎户所通关要来的近。 所以从猎户所走才是最佳方案,唯有此路不通时方可绕行别路。 况且腐竹林的蛇妖本就不与人善,它们的驻地更远离大道,常年隐没于山南洼口,除非有意接触,否则根本就不需要前往该处。 另一端则是与猎户所比邻的灵宝山,‘先生’言此灵宝山巅有一座金银殿,便是狐妖国主之居所。 千年前,狐族女王才刚刚修炼至王级,而今它恐怕已入圣,实力远超凡间任何繁圣境界强者,甚至能与灵川众多仙家匹敌。 但除了穿越猎户所之外,就只剩下横穿狐妖看守的咒泉了。要知道咒泉置于狐妖一族而言可谓生死攸关,想来那里或许会有更多卫级大妖看守,甚至将级大妖坐镇。 那么龚沮仁无论如何都不该轻易朝此方向进发,以至于困于山中、前后失距。 再来根据所得情报,已知那猎户所的人实际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凡人本就羸弱,更何况还要终日与强大妖物毗邻,想来若非是利益巨大,否则也不会吸引来这么多亡命之徒待在猎户所中撑起该地贸易繁荣。 而猎户所既是飞地,同样也是一处无恶不作之地。 常驻商号有且仅有一家青灯商行分号而已,其次便是大量屠户、猎户、渔户、以及军户。 还有纵使外围各处关隘盘查森严,却也免不了要漏掉不少人牲贩子深入山中。 那猎户所内似有奴隶贩卖体系在作祟,同时伴有黑市交易,而他们交易的却不仅仅只有从妖族领地掳来的小妖,实则还有人,大量的活人奴隶经黑市周转后,很多都会突然人间蒸发,消失于无踪。 少部分奴隶则会被发配到猎户们看守的矿场中去工作,随即遭日以继夜的鞭打后逝去,血与泪皆被困于那矿山底下,唯孤魂野鬼常行,可与活人作伴。 而龚沮仁则将自己听到了的这些情况称之为恶,并把将人命充做玩物随意践踏之人称之为死不足惜的恶徒。 可是他也不过嘴上说说而已,其内心深处虽然愤怒,但就像‘先生’所言,他作为人是无法与蝼蚁共情的,没想到龚沮仁听说此言后竟还毫无反驳之意,便当即连连称是。 要知道从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他变了,变成了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模样,变成了另一种面貌的‘非人’,即是不具人心之人。 与此同时,身在龚沮仁识海当中的‘先生’看见,此时萦绕在对方周身肆意张狂的三团黑气,其分别是穷奇、混沌和饕餮。 穷奇属狼,亦被称之为星使,或是吞噬梦境与愿望的大黑狗,天赋是将食物转换成灵力并加以储存。 混沌则是一只大蜈蚣,模板是已然灭绝了的风蜈一族,亦被称之为白色恶魔,可它的甲壳明明是五彩斑斓的黑啊。莫不是撰写此道之人被其迷了心智,才会写出这等瞎话。 而混沌的天赋是真实幻境,主打海水倒灌、天旋地转,其作为龚沮仁随意制造分身扰乱战场的重要手段,总的来说相当刺激。 最后至于饕餮嘛,已知其天赋为森罗万象。简单来说,一般修士若要修到能够轻易拨弄五行变幻的境地,便需至繁圣上境、或是更高到涅盘之境方可如臂驱使。 然龚沮仁却在得到饕餮附身后轻易便做到了。其能够使身体随意切换五行,并对应五行变幻重构身体元素,从而达成克敌制胜之境。 第两百八十三章 猎户与歌姬 “来来来,干了这碗浊江酿,你我都是兄弟好。” “嗯,大哥,小弟先干为敬!” “好,喝!” 猎户所,酒肆中,终日对饮成声,舞踏飞旋。 来往行人多是本地猎户,伴有一些商旅穿行,还有少数来此赚取吆喝的武林人士,他们或多或少是想被三大家赏识的。 所谓三大家就是这猎户所中一手遮天的三个家族,其分别是专营赌场酒肆的李家,手握东厢斜谷两侧矿场以及部分奴隶贸易的王家,还有专司打行生意更伴有大量打手护卫沿途商旅收取保护费的赵家。 要知道,外来者无论其背景如何,若要从猎户所借道,便需同时与三大家打好关系,如若过程中与任何一家闹僵,那至少十万大山境内你就别想待了,尚得赶紧逃。 否则下一秒,所中东市的猪肉铺,或是西郊养鳖户的浸猪笼,还有东厢斜谷的矿场都可将成为你的归宿,成为一个人的死地。 所以千万不要得罪猎户所,不要得罪三大家,这两点皆是十万大山境内的约定俗成,也是过路商旅得以安然无恙的根本条件。 只不过,纵使不问苍生问鬼神,那游戏山涧的精怪也不是这么好聊的。 所中除了青灯商行能跟狐狸们有点交际外,一般猎户们实则都很痛恨这山中大妖,恨不得将它们扒皮抽筋,再把那油光铮亮的皮毛晒干了拿去卖··· 好,其实都是利益使然,以至于人类与妖族之间相互敌对了数千年,期间各有胜负。 而人类因其个体实力的局限性,也只得依靠在机关密布的铁皮城内苟活而已。 他们唯一一次算得上大胜的经历便是于几十年前烧杀掳掠光了一批居住在山涧外围的人狼村落,并将当时掳掠来的大部分人口投入了矿场之中,眼睁睁看着这群被称之为‘人妖’的个体于劳作中慢慢流干鲜血,慢慢身首异处。 然猎户所中大部分人皆是从官府手中逃脱致此的亡命之徒,且只要三大家看中了他们的本事,收其为门客,那这些本就双手染满鲜血的莽夫便会为所有既得利益以及自体生存卖命。 或许也正因如此,纵使矿场周围皆是哀嚎与血腥,他们这些人却依然能充耳不闻,向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病残挥舞荆鞭,并享受痛打弱者的快感。 而江雪央与盈月化身舞姬潜入猎户所中,便是要替隐居在山中深处的猫猫们打探一下有关矿场与地下黑市的相关情报。 江雪央向来嫉恶如仇,盈月则很像她的主人,所以时常向调戏她的酒客恶语相向。 但猫族老祖之所以会派她二人前来,便是因为江雪央够聪明,也够理性,凡事皆能求得一个稳重处理。 由此哪怕盈月好几次差点磨尖小爪想要轻取三家狗头时,江雪央都会及时阻止对方。 毕竟李、王、赵三家是小,那隐藏在三家背后肆意遥控凡人买卖人命的上界修道之徒才是大。 想当初老祖之所以与江雪央商议,并请她代为调查情况便是有此交代,那至少在查出这躲在幕后之人的真实底细前,她与盈月还需继续暗中观察。 直至今次来李家酒肆中欢闹的一批猎户似有点眼熟,若江雪央没猜错,那这群人则很有可能是赵家雇佣的一批常于山涧奉命打劫来往商旅的匪徒。 这群人,他们白天是打家劫舍的恶贼,到了晚上则会带着从外头顺手打来的山鸡充作酒钱到酒肆中寻欢作乐到第二天清晨再走。 而舞动中的盈月则轻易嗅到了一丝血腥气,似乎是这群人刚刚留下的,看来他们今日‘收获’确实颇丰啊,相信其手上必定又新染了几条无辜人命。 于是乎,在其中一个酒徒发现轻纱掩面的江雪央姿色惊天之际,他刚想走过来曲臂搂住江雪央这冰机胜雪的俏肩时,就在一旁的盈月旋即二话不说、一个箭步踏了出去,因而正巧顶住了猎户后背、将之撞飞了老远,还径直令其跌出了窗框,摔在户外哀嚎了一阵、惨兮兮的··· “哎呀,猫儿你又调皮了~”江雪央见状后虽说不慌不忙的轻抚了一下盈月的额发,但见那猎户的同伴当即上来兴师问罪,她却暗自发出了一丝嘲讽。 “怎么,你个死丫头也敢嘲笑老子!”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对我主···姐姐大呼大叫!” 这边厢话音刚落,盈月当即就想伸长利爪当众抹了对方脖子。 然而这里可是李家开的酒肆,那自然也会指派打手护院,况且江雪央与盈月可都是酒肆中的头牌,加之李家二少爷早些时候已经吩咐过下面人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两位胡姬在猎户所中的身家性命。 所以该酒肆的老板随即也拿了几锭金出来化解矛盾,可若是此役连金子也不管用了,那既然解决不了麻烦,便不如解决造成麻烦的人。 于是他们很快带着两位胡姬,一同将此番愤怒的酒客全皆请进了内院当中详谈。 只可惜对方开出的价码过高,他们似乎并不稀奇二女的道歉,或是赏李家几分薄面,而是十分直白且猥琐的馋她们身子。 酒肆中人当然知道这番话若是一不小心传进了李二少的耳朵里,那这群人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呵呵,应当不可能。毕竟这里可是六府法外之地,猎户所啊。 杀人劫货尚且官府管不了,那‘除暴安良’又能与谁言呢? 于是乎,掌柜的当即毕恭毕敬的请出了二位胡姬退回大厅里稍作等候。另来了一群看似憨厚、实则凶狠的大汉手提包铁棍棒深入包间、处理麻烦。 其实若不是酒肆的属性本就利于打探消息,那江雪央与盈月恐怕也不会自愿待在酒肆中隐藏身份。 而一般酒肆聘请的歌姬则属于各家的是私人财产,更何况是李家的财产,旁人压根就不敢去想、不敢去动。 更何况,李二少与江雪央是同学,好,这位李二少的身份倒也不难猜,实则就是李世绩罢了。 李世绩家道中落,又碍于面子不敢在治世经商。所以他家远不如冷芊芊家长会挣钱,这点确实是毋庸置疑。 但李世绩的爷爷辈却有些江湖关系,能令其深入到矿场生意以及地下黑市中去。好在李家人尚且还有身为世家贵胄的矜持在,并不像那些真正的市井之徒起家,到头来纵使有了钱、住上了大宅、套上了华服,却还是一些土匪流氓罢了。 而李家人在猎户所中置办的产业到还算干净,除了与操纵地下黑市的青灯商行有一腿之外,他们李家人几乎不参与任何黑市中的奴隶买卖,也不直接派人参与矿场经营,甚至打家劫舍。 但这猎户所本就是乌烟瘴气之地,李父不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来此参与酒肆、赌场经营,便是不想将他们染黑。 与此同时,李家人似乎暗地里与山中狐妖卫所有些交情,以至于狐狸娘娘近几日突发预感,开天眼看见了猎户所即将被火海吞噬的光景。 于是乎,李家人便开始了将麾下产业一点一点、不动声色的往外搬。同时圣女江雪央来此请求协助更加深了李父对于猎户所未来的担忧,双方的合作自然也深耕于此。 只不过,实则就连江雪央也不清楚、那狐狸娘娘开天眼所得的末日光景究竟所指为何。 第两百八十四章 哥哥与妹妹 从渭水河上过来,三艘小艇顿时停靠河岸,而当船夫拉开门帘,从中缓缓步履蹒跚出现的竟是数名戴着镣铐的男女。 这些人似乎是黑市新进的一批奴隶,刚从燕洲府路经河道运抵北方。 而当押送铁囚的打手们将人一个个赶上板车后,另有一衣着褴褛的落魄男子从远方来,才刚一进入众人视野,这人即拔刀就砍,与个打手拼杀。 不少铁囚则趁此机会夺路奔逃,原来他们还知道逃啊。可惜江水湍急,之前在船上他们无路可逃,而现在就算能逃,他们也逃不出打手们的五指山。 只见一名打手竟然在与落魄男子缠斗时还腾出手来向后方逃窜的人群发射暗器,以至于名跑在最前的铁囚应声倒地。 其次更因飞镖划过了一个小女孩的侧脸,遂使之血流注入,哇哇声顿时响彻河岸。 于此那男子更狂了,同时杀心更胜,他使刀并非毫无章法,而是正儿八经的武林绝学,可鉴其师门出身。 且当男子施展出八卦刀法的一计杀招后,原还生龙活虎的八名打手当即身首异处,可他还是故意留下了一人性命,就只是为了问其是否还有其他路铁囚将要从别处过境。 然这侥幸活命的打手起初嘴很硬,其不仅嘴硬,而且还喜欢直视刀锋呛声,嘴里念叨着大量污秽不堪之言,还搁那笑了。 直到男子将之满嘴尖牙全皆敲碎,又断了其手筋脚筋,这家伙才终于将‘其实还有一路人马将会从山外绕行’的消息告诉了男子,随后欣然面对死亡。 对于男子而言,任何参与倒卖人口的牙子都是该死之人,而他也是为了搭救亲人才欣然远赴千里之外的十万大山打游击。 为了拯救妹妹,哥哥不惜翻山越岭,从燕洲府桃夭村不顾艰险乃至穷山恶水,路程中他不仅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唯留一口刀刃崩俎的柴刀傍身。 且当哥哥到了猎户所后,打探情报月余,结果是黑市中似乎还没有妹妹的影踪,就连矿场中也没有。 所以他打定主意,看上了押送铁囚的队伍,并因此得罪了专司打行生意的赵家。 白天,落魄男子每逢打击一处押送者的队伍,就会在当晚遭受百倍于己的敌人搜山围剿。 由此他便需要一处隐蔽场所休养生息。要知道凡是不可知之地,皆有强者环伺。 而男子的义举,则被人、妖双方同时看在眼里。 于是乎,男子在太阳下山前,基本皆会通过山涧兽道躲入狐妖们看守的咒泉境内,并在妖王的肯定下,获准浸泡当地的药泉强身健体,亦恢复白天得来的伤势。 只是没想到,他区区一介凡人,居然能得狐狸们赏识,甚至就连娘娘也对其颇为欣赏。 或是因其长得帅,还很刚强,要知道当年他与龚、赵、胡那三位比起来,可算是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的多了。 只可惜其人还没来得及向其爱慕日久的师姐告白,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导致脱出门楣、回乡休养。 且若不是之后妹妹回家来陪伴哥哥,并鼓励哥哥无论如何都要重新振作起来,那今时今日就不会有哥哥不远千里来救妹妹的桥段了。毕竟当年的他已成废人,若非妹妹与之相依为命,并游历四方遍寻药草为其治愈顽疾,恐怕就不会成就现今恢复功力的他了。 “唉,一切都是命啊~” 失去武功后,男子平日里便是这般劝自己的。 但是妹妹在其心底的分量却远远超脱了宿命使然。 更何况当年之事,明明龚沮仁和胡吒都可以为他们两兄妹作证,奈何那群青衣臭道士却是怎么也不进忠言,非说是妹妹引诱杀害了其门下弟子,并从男子身边强行带走了她施加折磨。 没错,这被诬陷成杀人凶手的妹妹叫做李肆,而今不远千里来救人的男子便是张三。 当年他们两兄妹还在桃夭村相依为命,却于某日夜里突造大群歹人袭击。袭击者不是别人,正是青莲剑宗的长老加弟子。 他们似乎对于吕子栖的遭遇出离愤怒,却又不由分说的硬说是李肆施展妖术在先,是她勾引吕子栖、致使后者咬伤同门师兄出离师门远赴桃夭,随后这一‘恶毒的女人’便将子栖灭口,将一切罪过都怪在了‘良善至纯’的吕子栖身上,并欲毁青莲剑宗百年声望,其心足称歹毒。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青莲剑宗还欲灭亡江家,若非大天师遣博阳置万道书阐述利害,那么江家或许不会灭亡于一道光,而是灭在了本欲与之交好的虎狼之口。 但现在无论如何说什么都晚了,哪怕张三始终据理力争,但见对方已然彻底疯狂,并可据此推断青莲剑宗早已堕落,根本就无畏人言。 于是乎,张三便通过昔日交好的个别官府中人帮忙打探消息,最终确定了妹妹的下落。 那群畜生居然将李肆卖给了人牙子,而这些敢在六府中随意走动的人牙子则全皆来自同一个地方,全皆隶属于同一个组织,并在同一个地方进行定期交易。 这地方便是十万大山、猎户所中的黑市卖场。 难以想象的是那贩卖血与泪的地下黑市不仅会贩卖人类奴隶,也会从山中各种妖魔落脚处抢夺其幼崽,并加以贩卖。 而来此买卖幼妖的人则或许与各方仙门大派皆有交集,以至于张三两次潜入黑市卖场,皆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些身负极强灵力波动的强者。 更何况,还有强者愿意站在奴隶贩子一方,为其站台。 “可恶,他们根本就是同流合污!” 本道是自己只会与其他武林中人发生冲突,然而现在看来,张三在救出妹妹后,或许很有可能会遭遇对家修仙门派,而遭修行者屠戮。 他当然不会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再次于眼前伤害自己的妹妹,但或许只有向狐妖出卖灵魂与肉体,方能换得自己渴求的庇护。 好在具有一定灵智的妖魔永远比人类要靠谱的多。张三有此奇遇,也是他的造化。 实则就连娘娘也说,要将自己最为亲昵的侍女之一‘送予’张三做老婆,只不过待得他救出李肆后,他两兄妹必须生生世世困守于十万大山灵狐腹地,永生永世皆不可重返人间,并与往昔亲朋再见。 于是张三便这样对娘娘保证道:“没关系,我俩兄妹本就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多年,而今我只剩她了,我不可以失去她,不可以失去我的妹妹,纵使要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将她从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羔子手里解救出来,还要解救出更多可怜的孩子们,叫那群人牙子为此偿命!” 第两百八十五章 五方皆烬 十万大山是个神奇的地方,意思是凡是邪恶之士压根蹿不入这山涧作恶。 所以龚沮仁恐怕很难在这里与古圣教中人遭遇,自然也不会遭到黑袍的追杀。 然而他自身情况实际也不乐观,自从进入十万大山疆域后,只闻山涧一股凛然清气就已令他深深喘不过气来。 由此可见这里不比大深渊,毕竟一般人入深渊必须穿戴整齐,自备救心丸,以防吸入过多深渊气息当场暴毙,而龚沮仁呢?他在深渊下却犹如鱼入江河、一跃腾龙。 但在这十万大山大山深处却有一只无形大手生生扼住了骸兽咽喉,致使附在龚沮仁身上的三只王骸实则都萎靡不奋。 同时可惜龚沮仁还尚未彻底参透别在其腰间的黄烟玉,否则他本可以直接跨越山川海崖眨眼即至白帝城下的。 不过由于他之前尝试过一瞬转送回燕洲府,却于眨眼后差点溺毙于漫漫黄沙之下,有此经历,龚沮仁便不再盲目试。 其印象中屡次成功传送的经历也是因脑海中有较为清晰的地形地貌所致,也就是说他不能尝试传送到自己没去过的地方,否则很有可能会卡在墙里,或是埋在土里,亦或是脚下一空当即直坠万丈山崖,如此想想也足后怕。 不过经此一试,也足可证明凡为修士不得御剑当属一大痛脚。 龚沮仁实则还记得那日飞临黄沙漫野、微风拂过脸颊时的一派轻松惬意,只可惜流云剑杜青梧轻易斩断了他好不容夺得的飞剑法宝,气的龚沮仁直跳脚,却又没有办法。 而今他或许可以尝试炼化白书碧所赠霸刀以作踏脚之用。 不过‘先生’却说霸刀属阳极精晶所铸,若要将之炼化非紫金天星炉不可,只因其火力大,炉内空间够,而且还与阳极精晶属性相合,且若能寻到一位炼宝达人为龚沮仁炼制飞行法器,到时候必然事半功倍,所呈法宝亦将极为耐用,非神兵利器皆不可伤其分毫。 “好,就这么办。” 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干。 至少现在龚沮仁还得费力翻山越岭方可如愿跨越他刚出关时就一不小心得罪的一波人。 说道这事啊,还得先回溯到五天前。 彼时龚沮仁与关中豪杰共饮三天美酒,遂在第四日天还未亮时启程东去,玉门关则遣官兵夹带红绸、相送十里,可谓做足了表面文章。 然就在两边人马即将‘分手’之际,他们迎面撞见了一群面色生疑的旅客。 龚沮仁身旁穷奇随即于这群人中间嗅到了血腥气以及铁锈味,以至于前者当即叫停了对方,而这群人当中的人牙子则以为是官兵搜捕,于是当场暴起与龚沮仁一方拼杀在了一起,并很快惨遭歼灭。 “啊啊,逃,快逃!” 试问有贼子欲逃,未免节外生枝,那龚沮仁肯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可是他身旁多数官军却认为上天应有好生之德,哪怕对方是十恶不赦的人牙子,也应当将其以法律惩处,而非残杀干净。 然就在龚沮仁与军方将领争执不休之际,那人牙子的残部则多数逃进了深山里,再等众人前去寻找,便已然无影无踪。 ——“哎呀,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惨咯。” “啧!” 没错,正因龚沮仁放跑了对方,那这群逃走的贼人则很有可能会将消息带回猎户所,并于所内摆开阵仗就等着龚沮仁路过此地。 由此他不得已便只得选择绕行山中,从山势陡峭的一侧想办法跨越沉在山下的猎户所,以此规避额外的战斗。 不过或许正因如此,龚沮仁才会在山中邂逅另一批押送铁囚的人牙子,以及一位早已忘记了他的老友、张三。 张三把龚沮仁搞忘了,起因是这世上已经没有江家了。 一年前,在州府因天灾陷落后,灵卯山便来信请求张三能回府城一趟、查看当年江家的情况。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灾难过后,张三甚至连师门故地都遍寻不见,只道是落目处皆为一片苍茫、五方皆烬。 在张三的固有印象中燕洲江氏经营多年的无数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以及其作为倚靠的百香山,当年皆被凭空出现的火雨夷为平地、再也不复当年样。 实则就连燕洲府城也在那年灾难过后不得已举众搬去了它处安居,以至于若现在回一趟当年故地,恐怕唯一能够热切相迎的就只剩哀婉凄凉的悲风,以及满目遮天叠嶂的祭祀白帘了··· 毕竟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孤魂野鬼还在故地游荡。 张三也是在那年亲眼见证了这般光景后,才刚回桃夭就生了一场大病,却反倒因祸得福开启了其炼气天赋,从而被一游方老道收下,开始了修行。 然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青莲剑宗就因当年吕子栖之事牵连张家兄妹,从而击伤了张三与其师,并将李肆强行带回了门派问罪。 也不知李肆究竟遭到了何种惨无人道的对待,可到头来她竟然在受尽折磨后又被那群身披华袍的畜生低价卖给了游走于六府之间的人牙子,并被人牙子们送来了十万大山。 由此张三便追到了十万大山。 龚沮仁见其满脸皆是风霜与疲态,便当即主动上前与对方打招呼,却发现张三已经不记得自己还有他这个师弟了。 哪怕张三还记得胡吒和赵萌牙,却始终想不起来眼前的这个人。 直到龚沮仁把自己与江雪央的婚事为引,并与张三聊起了盈月之事,张三才好似回忆起了一丝往昔记忆。 与此同时,龚沮仁发现那缠绕在张三头顶上的红鸾之力似乎正在散发微微红粉,这是··· ——“是狐狸们的姻缘匣,你且勿要打扰他,放任他自己想就好,否则若不小心坏了狐仙姻缘,可是会遭报应的。” “啊,姻缘···匣···那莫非是蛊?或是诅咒之类的东西,老师,他还有救吗?”但闻‘先生’调侃,龚沮仁随即问道。 然张三却只看见龚沮仁喃喃自语的模样好生怪异,随即对其多生了几分疑窦。要知道,他今日前来山南前驱,其实是收到了消息,为提前蹲守一支押送铁囚的车队而来。 这龚沮仁则是突然凭空出现在了张三埋伏的区域,并立马转来与之套起了近乎。 只可惜张三并不认识对方,他似乎在第一次见狐族娘娘时,就很自然的忘记了许多从前的事。 唯独救援妹妹李肆才算他的当务之急,好在龚沮仁虽显陌生,可一听张三有所求便立马答应帮忙。 更何况龚沮仁只听张三谈及‘救妹’一词,就忽然联想起了李肆此时似乎并不在对方身边的样子。 于是乎,为救同门师姐,龚沮仁当真义无反顾。 第两百八十六章 冲突 三天后,赵家派人到李家院门外叫唤。前者来势汹汹,光是为了‘讨回公道’的打手就有百人之众。 而赵家长公子,人称小宗师的赵浑穿街过市时还自带气场、霸气外露。 只道是他一是为了手下人讨回公道,二是为了李家近期新招入的两位舞姬前来,闻说李家二公子李世绩还对这俩舞姬垂涎日久,却碍于其腐儒的身份,所以迟迟未有动手。 “简直榆木脑袋,暴殄天物不止,还令美人久等,哼,我可不像那腐儒一般,只会之乎者也。” 以上便是赵浑率众穿街过市时的叫嚣。 然无论赵家打手如何叫门,他李家人依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也没把那赵浑喜爱的舞姬送过来赔罪,其当主就像是个死人一样,不仅一句对白也没有,同样失去了平日里那般硬气。 于是乎,赵浑竟还赖着不走了,叫手下搬来一支木凳就搁那坐着,同时叫人阻绝四周往来过客,彻底断绝了李家人外出搬救兵的希望。 只不过李家当主,也就是李世绩的父亲或许也不需要这么去做。 毕竟此时此刻就在赵浑看不见的地方,仅仅与院外百来打手仅仅一门之隔的内院之中,经李家饲养的猎犬竟有千条之多,即使人人皆能牵着十条绳子,并令犬不唤。 那此时隐藏在阴影之中的李家门客也有百人之多,所以也不是李家不愿与赵浑火并,而是江雪央劝住了其李伯父,并希望她自己惹得祸能由其一力承担。 “可这又何必了,贤侄女,难道我还能怕了那赵浑不是,更何况既然前辈叫我好好照顾你,那我便该尽己所能保你与其后代周全,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贤侄女。” 但见李父说话间,其眼神始终躲闪,或许是因为江雪央此时摘下了面罩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他夫人就在旁一直盯着的关系,总之李父见盈月没关系,可一见江雪央的面容就会突发脸红心跳,好似一瞬间年轻了几十岁模样,变成了像其二子一般的少年。 之所以会叫贤侄女不要去,恐怕也不仅是担心她的安危,而是不愿跟更多外人分享这份恰意。 至于江雪央嘛,她自八岁开始修行,如今已落落大方,修为直达凡间天顶,也就是化晶圆满之境。 盈月则比其主更甚,若按灵猫老祖所言,盈月早些时候已近王级,至少妥妥的妖将之威还是有的,视凡人为草介更是不在话下。 但见江雪央有意亲自下场荡平冲突,盈月随即在旁摩拳擦掌,就等着陪主人上刀山下油锅了。 而李父死活不愿开门放狗,还在继续拖延时间,就不知他究竟是出于公立,还是多数是私心。 直到李母自愿从幕后战至台前,并当着江丫头的面一把揪住了老头的耳肉拧了又拧,才叫那老夫当场认怂、开口放人··· “呵呵~”见此情形,江雪央随即掩面笑出了声来,只道是眼前一家和睦,当真羡煞旁人。 然她还有一场硬战要打,于是拜别了李父与李母,再次挂上了银丝面巾,随即带着举止嚣张的盈月径直穿越了大院,跳过大门,来到了赵浑等人的面前。 而赵浑见到有人出来,还是俩仙诀飘飘的大美人,他当即笑道:“哈哈,你们是来替那老儿赔罪的对,嘶~果然国色天香,这样你俩以后跟着小爷混,小爷保你做大的,她做小的(指向盈月),其她女人则都围着你、叫你一声大夫人如何啊?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哼,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 然正值盈月即将发难之际,江雪央却担心在李家大门外杀人会使赵李两家之间更为水火不容。 所以她先是拦下了盈月,并将之护在了身后,还装出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攻陷了众人心。遂主动请愿要去未来的新房看看,也就是赵家的驻地踩点。 由此被美色迷了神魂的赵浑自然颇为得意的带领两位美人回到了家里。结果就在当晚,赵家一夜之间被灭门。 虽不是血债血偿的那种灭门,但赵家在猎户所百年经营的历史却告终结。 随后李家顺利接替了赵家设在猎户所中的打行生意。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经江雪央指点,李父随即立于人前颇有风度的放过了大部分人,却又将赵浑跟他兄长、还有父亲叔伯全皆悄悄处理掉了,唯留下一众老弱病残送去别处赋予活计。 然当李父带着消息来找江雪央解释一通后,几人这才发现原来赵浑此行也不光是为了四日前酒肆冲突一事专程讨要说法。 而是因为近段时间铁囚押运生意越发不好做,常伴有‘劫镖’,由此导致赵家人急于在人前立威,用以巩固自身于猎户所中的支点地位所致。 所以向来不主动宣示武力的另一支点李家就被其看中了,只可惜赵家人立威不成反受其害吗,最终惨遭灭门,进而也加速了猎户所中暗藏的权利斗争。 只不过李父之所会来猎户所经营酒肆,也多半是看在昔日同僚冷家经商后财力暴涨、生活无忧时所诞生的效仿之心罢了。 他本无心挣强,可三家之中另一专司经营屠户、矿场的王家却并不这样想。 更何况江雪央数月来,前前后后,来来回回也就从王家经营的屠户和矿场一侧查到了一丝幕后黑手的端倪。 她相信若是此时就让李家与王家全面开战的话,那李家很有可能会全面溃败。 毕竟三角形才是最稳的结构,若是失去一角,便需再寻另一角补上,为此她请来了自己相熟的星宫天官,并借着白帝之主灵台星君的威名震慑各方,为李家取代赵家一事做出了相关解释,还叫他人代自己诉说很快星宫便会有大动作,誓要解决数百年来猎户所与山涧妖族之间的对立关系。 遂以此拖延时间,希望王家能暂停针对李家的争夺,以及让李家人能有足够时间打点好一切,并将大部分干净产业迁出十万大山在白帝城落户。 江雪央如此做法,便是希望自己同学的父母无需在将来某一天踏上与赵家或王家一样的不归路。 加之她圣女候补的身份,要行使方便倒也简单,不仅白帝城与星宫全然应允,并如江雪央属意轻易接纳了李家产业入城。 同时,星宫似乎还着眼于如何配合圣女进一步清剿猎户所内一派乌烟瘴气。 只不过,他们确实是低估了王家的应对。 而王家当主则是亲自下场,到李家驻地安抚各方,并使原本井然有序的财产迁移戛然而止。 后来王家当主还跟李父进一步商讨了所谓的‘即将来临的大行动’究竟意欲何为。 由此也确实打了江雪央与星宫一个措手不及,就因为王家与其身后的黑市近期确实会有大行动,而且此事一旦发生,则很有可能会让燎原战火瞬间点燃整个山涧,致使人、妖双方付出血的代价。 第两百八十七章 咒泉危机 “站住,留下买路财!” 正说着,面带铁面具的龚沮仁与张三随即从两侧崎岖山道冲了过来,将大批运送铁囚的队伍拦下。 说实话,明明与马匪为伍这么久了,龚沮仁的业务水准也一般。除了刚刚那句黑话基本没有其它说辞。 所以对面大批打手也只是笑笑,就没有多少反应了,这很伤人。 但张三却是趁乱一眼看穿了人群,并最终将目光锚定在了一位披头散发、浑身布满可怖伤痕的姑娘身上。 这姑娘的体格、身高、还有秀发实则都与李肆很相近,更何况张三一见她都这样了,顿时泪如泉涌、心如刀割··· 若非是自己亲妹,那身为哥哥的张三又何故要对外人动情。 于是乎张三顿时撇开龚沮仁,独自拔出了刀,并面向大队人马厉声来喝:“把人放了,给我滚,否则我要你们的命!” 哈哈哈哈哈哈—— 但见拦路之人势单力薄,而自己这边则强者如云,那领头的牙子随即大笑道:“哈哈,你说叫我们滚?额~凭什么~难道就凭你手里有刀吗?那咱们手里的刀明明更多啊,而且咱们猎户所的人天不怕地不怕,最不怕的就是你这种不自量力的鼠辈。” 张三道:“凭什么?呵呵,哥哥保护妹妹能有什么错!” 话音刚落,后者当即踏步向前,遂以快若闪电的挥刀径直斩断了迎面之人的肩膀肉以及半副左胸。 哎呀—— 那人牙子明明刚刚还一派嗤笑模样,而今却被鲜血蒙眼,且待呜呼哀哉片刻之后,便暴亡当场,进而吓得旁人纷纷拔刀自保。 然还不等龚沮仁出手,张三已化疯魔。紧接着便见他冲入人群,于人群中疯狂起舞,将挡在自己与李肆之间的人犹如杂草般收割。 过程中,龚沮仁甚至眯起眼来,在张三背上看见了一抹粉色幻影正在助其越战越勇。 ——“这便是狐狸的诅咒。”‘先生’说道。 所谓狐狸的诅咒,既能将她们看重的家伙牢牢困在原地,也能授予对方神力,使之能够轻易跨越重重阻碍,与赐予诅咒之人团聚。 也因此张三忘记了许多从前的事,选择性记忆自己印象里还算美好的过往,随即淡忘了那些会令其感到悲伤且难过的人物。 于是乎,龚沮仁还记得张三,但张三却是忘记了自己还有龚沮仁这样一个师弟。 与此同时,张三说过自己还有一位娘子,每晚皆在咒泉期盼着他回到家中安歇。 可惜龚沮仁尚未逮到机会与张三一同回家看看,直到遇见押送李肆的队伍这天,龚沮仁才算是正式受到邀请将去张三家做客。 特别是在二人联手杀穿了押运队伍之后,无数铁囚获得了自由,他们之中或许有人是为了还清巨债主动卖身苟活,可大部分外地人却都是被债主强行捆绑后,卖给人牙子的。 所以无论自愿与否,张三都将铁囚全部释放。 明明杀穿了押送队伍,却还是留下了一些人用于问话。 但当李肆单薄的身影无助倾倒在了哥哥的怀里后,她微张薄唇,只轻轻念叨了一声‘对不起’,便令张三当场破防。 后者怒了,更怨怼自己无能、因此让妹妹多受了许多苦,他恨啊,可惜不能就此抛下妹妹,独自杀回燕洲府,杀光那群青莲剑宗的青衣臭道士为李肆报仇。 同时他更要拿那群还带喘气的打手们出口恶气,哪怕那与罪魁祸首交易的人牙子已然暴毙,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张三了然于胸。 所以明明是他停止了杀戮,到头来他却又将举起刀继续杀戮下去,直到将所有贩卖人口的人牙子屠尽为止。 可龚沮仁却不想让张三‘一错再错’,毕竟之前他杀人是为了救人,那现在呢?李肆回来了,张三杀人却只是为了发泄而已。 龚沮仁总觉得纵使这群人的确该死,也不该交由一个‘好人’去杀。 所以他进而抢在张三之前以空拳挥击轻易击飞了十几打手,并眼睁睁看着他们坠落山涧,于山沟里化为了点点星落。 “好了,可以了,李肆还看着了。” 说时迟那时快,渐显疯魔的张三似乎还想追击到山涧将死者千刀万剐,然龚沮仁却厉声提醒了他,李肆还看着了,你也该回归那个温柔善良的哥哥了,可别再让妹妹伤心了,毕竟她实在太可怜了。 “龚~沮仁~师~师~弟~” 一字一顿,由此可见李肆确实虚弱,遂当龚沮仁拉住了张三,又从纳戒中取来丹药救治李肆的同时,他发现李肆这被长发遮住的半面脸已然面目全非。 “怎么会这样,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呜呜呜~~ “青莲剑宗!这群畜生,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发誓,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为你报仇。” 呜呜呜呜~嗯~ 扶起李肆,随后用回春散为李肆涂抹脸上创伤,好在后者十分坚强,纵使面目全非,也依然轻笑。 只不过或许碍于自己容颜尽毁再无面目见人,于是每当有他人经过自己身旁时,李肆皆会缩紧身体、躲到熟人身后。 而张三起初还不明白李肆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小鸟依人,他只当是妹妹经历过系列大起大落后,对熟悉之人生出了强烈依赖。 如若李肆不喜欢与陌生人同行,他便带着她与龚沮仁一同驱离人群,随即从山涧小道返回了咒泉茅屋。 “啊这···” 没想到这里建筑,竟然于当年桃夭村中张三李肆住所一模一样。 又或许是张三念旧的关系,总之就算步入屋舍里头,其间装潢家具也是一模一样。 对于龚沮仁而言,这般触景伤情可算这么多年来头一遭了。 而对李肆而言,咒泉与桃夭村明明相隔万里,却是令她在这异国他乡找到了一丝家的关怀。 只不过,这次回家,张三竟还说要将嫂子介绍给李肆先认识一下。后者当然欣喜,毕竟遥想哥哥为了解救自己,应是常年在外奔波受累、刀头舔血、饱经风霜,试想又怎会有女子愿意下嫁这样一介莽夫了。 可张三却有实情在此,更何况一路上,张三为救回妹妹欣喜之余,还在不断夸耀自己夫人的好,所以李肆与龚沮仁也很在意他的这位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或许就只是一只狐狸罢了··· 原本龚沮仁还担心,张三的夫人会不合时宜的独以其真身示人,可事实证明他确实想多了,却也想少了。 不久后,张三便扶着他那已有身孕的夫人来到了大厅与李肆相见。 两女一见如故,李肆既为哥哥成家之事欣喜若狂,而她这嫂嫂了,则对李肆的遭遇深感同情,并当即抚摸起了李肆受伤的侧脸,以术法还原了其本来样貌。 “哈~多谢阿嫂~多谢阿嫂~” “太好了,小妹回来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可算是团聚了,这实在是太好了。”张三笑道。 “是啊,咱们一家四口,终于团聚了。”正说着,张夫人当即抚摸起了自己这凸起的肚子,并将李肆温热的手心也按在了肚子上加以包容。 可当龚沮仁想要出言祝贺对方一家团聚之时,未曾想李肆稍后满脸笑意的转过头来,却在双眼瞄向龚沮仁面庞的一瞬间笑容消失,随即慌张叫喊:“你谁啊?为何会在我家,这是私闯民宅知道不?我数十声,你~给我滚出去!” “啊?!” 第两百八十八章 咒泉危机之二 “啊?!开什么玩笑,我不是刚刚跟你们一道进门的吗?你、难道、这就失忆了,是你?” 张夫人:“呵呵~” 没错,看样子的确是张夫人在替李肆复原容颜时随手修改了对方的记忆,从而使张三与李肆同时将龚沮仁当成了一名私闯民宅的不素之客。 “可恶啊!”龚沮仁心里想的是‘回忆启容更改’,却奈何他身处咒泉,该地又是山中狐妖实际控制区域,他斗不过她们的。 与其于此地困死,倒不如夺路奔逃,总之张三与李肆或许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但龚沮仁却还有记忆,他不忿也不愿伤害自己的朋友,所以就只能逃了。 哐当! 说时迟那时快,从屋外突然射入的冷箭紧贴着龚沮仁的脸颊飞过。 紧接着那张夫人掷出无数带有嘤嘤桃香的花瓣扑面打来,龚沮仁则抱头鼠窜,眼见房门未有严丝合缝、随即夺门而出,因此刚巧撞见了院落中的大队人马。 但这些家伙不是人,而是一群毛色不一的尖嘴狐狸头。 但听其中一只狐狸头这般言罢:“人类,你闯进了我族领地,这是不被允许的恶行,所以我们不能放你离开。” “什么?” 然还不等龚沮仁开口进行辩解,那失去记忆的张三就已从后方劈刀砍至。 龚沮仁也只得险险避过,并以不伤张三性命为前提,挺掌击飞了对方。 “哎呀~夫君~” 仅一声惊讶过后,张夫人还有李肆当即成双奔来一起扶起了昏迷中的张三。 而后者竟然还恶人先告状般,大声叫嚣着龚沮仁的不是,另向周围一圈狐狸脑袋求援道:“各位叔叔伯伯们呀,呜呜呜~你们都看见了,小女夫君遭此恶贼暗算,现如今夫君他生死未卜,难道你们还要继续观望下去吗?” “哼,这妖女···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呀。”却奈何,李肆现在却公然站在了张夫人一边,并从哥哥手边捡起刀来、以一副恶狠狠的样子面对龚沮仁的无奈。 “唉~可惜、可惜···” 狐族霸道,且不惜用媚术蛊惑凡人与之成为一家,除非龚沮仁有实力也有毅力能够击败在场所有狐妖,并将施放媚术的张夫人杀死,否则张三与李肆皆无法救。 可叹张家兄妹实则已无家可归,若是强行让他俩脱离狐妖庇护转而回到燕洲府老家,则难保其人不会再被青莲剑宗的妖道盯上,进而又遭迫害。 同时龚沮仁也没有足以撼动因果的实力,毕竟他已经察觉到了,四道极为锐利的目光正于头顶高耸石峰一侧直逼下来。 那是至少实力堪比化晶上境修士的妖将或是更为可怕的妖王。另外更有十数只实力不输龚沮仁的卫级人形狐妖环伺在侧,加之山涧灵气刚好能克制骸兽的活性。 于是乎龚沮仁只觉现在的自己早已失去了所有谈判的筹码,无论是与张三和李肆的往昔交情,还是一介修士能够傲然挺立于天地之间的实力至上,实则都在这一刻被打破。 更何况对方根本就没想过放他离开,且就在龚沮仁警惕于远处投来的监视目光之际,张夫人率先发难。 这妖妇趁李肆持刀与龚沮仁对峙、且刚好挡住了她变身模样的空档,突然从后方击晕了李肆,进而越过李肆肩头扑出一抓,划破了毫无防备的龚沮仁肩头,还只差一点就能将后者后颈肉割下。 “呃!!” 妖妇拿命来! 原在龚沮仁这般设想之下,他当即打出了一计空拳,看似毫厘间便可令那妖妇肠穿肚烂,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遭其他卫妖截胡。 而龚沮仁这计空拳随即被赶来保护妖妇的灰狐狸仅仅以其肚子上的硬毛给轻易化解掉了。 “啊这···什么鬼啊,这是!” ——“啥孩子,还不快闪。” 说时迟那时快,包围茅屋的狐妖们旋即以利爪划破空间,致使无数道不具形态的斩击从四面八方袭来。 若不是龚沮仁还算反应及时,及时向上跳起,越过了斩网纠缠,否则便会与那茅屋、水井一般,眨眼间便被密集的斩击切为碎沫。 而当龚沮仁落地后,又有两匹人形狐妖逞利爪而至,铺一出手便是一前一后、先后向龚沮仁的心房以及脑袋扇来。 好在前者能起夜曲纱于电光火石之间隐匿身形,再寻二狐攻击时的空隙趁机滑离。 但还请不要小瞧狐狸们的嗅觉。 于是乎就在龚沮仁意图借助隐身便利直接逃离咒泉之际,其头顶突然降下了碎石雨,不仅砸的其人嗷嗷直叫,还因其踩着圆石从而摔了一跤,紧接暴露了影踪、引来更多狐妖追击。 而造成这场碎石雨的始作俑者,难保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狐族妖将。只不过,它们明明离逃跑中的龚沮仁很远啊,却仅凭动物本能就察觉到后者的逃跑路线。 这般天赋技能,也确实要比人类经年累月学成的神识探查更加可靠且精深。 只不过龚沮仁眼看自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便只得回身迎战了。 但见无数灰白狐狸呈一字长蛇追来,龚沮仁便当即手起黑雷,将手心闪电拍了出去。 然狐狸们虽然是妖,却并不邪恶,于是无量山所着诛邪神雷对它们而言,并无半点伤害。 不过由于闪电入体会使人酥麻的关系,这点龚沮仁之前就在宋长老身上试验过。 所以这回儿摆下一字长蛇阵追击而至的大队狐妖也不例外,加之连锁闪电在并肩前进的个体之间来回跳跃的关系,纵使龚沮仁没有再施神雷,那群狐妖却还是在初次抵抗后,再下一次过电时当即被麻翻在地。 过程中唯有那自称张夫人的妖妇,龚沮仁并没有大度到会轻易放过她,所以又单独多电了她两次,电的那女狐略带着点哭腔的嘤嘤狂吠。 然随着另有大妖加入追击的关系,龚沮仁也只得再次披上了夜曲纱赶紧跑。 要知道他的几种手段实则都对狐妖们没有太大击退效果,更何况小黑、混沌、饕餮三兽皆因山中灵气而变得越发的瘫软颓废,反正就是死活提不起精神来。 反观咒泉是狐妖们的地盘,这里蓬勃生发的灵气则使得狐狸们浑身舒坦,打起架来也将更加勇猛。 同时身为人类的龚沮仁狂奔起来只有两条腿,奈何咒泉一带山路狭窄、通道复杂,而且是四条腿在追他,那会被对方追上便是迟早的事,龚沮仁一不能借法宝起飞,二不能运黄烟玉远程跳跃。 他在进山前,唯一记刻于脑海中的景观就只有张三此前埋伏人牙子时与其一同呆过的山洞。 所以龚沮仁便在追来了三匹盛气凌人的狐族妖将眼前忽然凭空消失了。 “啊?快找,他跑不远的。” 虽说狐狸们的判断基本没错,但龚沮仁传送走的方位却不似前路,而在后方。 当然为了尽可能的规避追兵,好不容易才脱出重围的龚沮仁随之于山洞中苟藏了一段时间。 直到一个女孩突然从洞外扒开了他用枯树叶编成的帘子,并睁着一双龚沮仁曾几何时见过的大眼睛看向了洞内之际,赵萌牙的声音突然在洞外响起。 而龚沮仁铺一出洞就见赵萌牙身着一套宽袍大袖正立于晌午的阳光之下,还把朵朵牵到了他的身旁,随后对满脸皆显苦涩的龚沮仁笑道:“哈哈,好久不见啊,话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呀?莫不是遭人追杀?那不如这样,我刚好要带朵朵回家省亲,龚兄你若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俩一道回家,这路上正好有个照应。” 第两百八十九章 置办年货 “朵朵是人,我怕她住不惯山里,所以在回家前,我得到猎户所中先置办一些东西,一齐带回家里。” 啦啦啦啦—— 河边,浅岸水草茵茵,三两彩蝶偏偏,于是就在赵萌牙与龚沮仁交谈之际,他放朵朵一个人到岸边玩耍。 而赵萌牙了,则与龚沮仁说起了自己的一些事情。 首先是他为什么要带朵朵进入十万大山。 “主要还是为了带她见见家里人啊,不过山里湿寒阴冷,村子里又缺医少药,而且马上就是啸月节了,于是我便想啊与还在户所中潜伏的大姐先汇合,再置办点年货和药品后,大家一块回去。当然如果你愿意,还请跟我一道回村里做客,我家里人性情都不错,村人也欢迎朋友来访,只是如果没有我带路,他们多半会将陌生人赶出去。” 简单点说,就是如果要深入山里的人狼村落,那现在就是最好时机。 但龚沮仁尚有尽快穿越十万大山抵达白帝城关的现实诉求,如果能随‘识途老马’赵萌牙潜入猎户所中,在寻机东进那便是最好不过。 由此二人当即达成共识,决意先去一趟人类一方的机关城再说。 同时,龚沮仁又从赵萌牙口中了解到古圣教在捕蛇失败后的一系列动作。 其一是无天使徒与少司命二者之间在计谋失败后的相互声讨,以致教内正显分裂势头,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还越演越烈。 其次就是大司命针对少司命殷霓裳的弹压之意。(原来长孙无情并非少司命真名,殷霓裳才是) 于是乎,殷霓裳便被一纸调令压制在了祭所中不可动弹。好在红儿似乎代其师傅说动了原本中立的星魂使徒来与无天继续针锋相对。 但此时此刻,无论是少司命、还是红儿、甚至秃梅翁、三笑和尚等人,实则都受制于无天的权势滔天,以及不知为何大司命始终对无天言听计从的迫切窘境。 加之黑袍无天在长恒城下进一步展现出来的非凡实力,少司命一派已然无法与对方保持教内应有的平衡,所以古圣教众人或许会面临一次大洗牌,而任何门派之中的权利斗争皆会导致一次血流成河,更或许就在近日古圣教中便会面临这样一场没有底线的纷争。 要不是赵萌牙身旁还搁跟着个朵朵,那殷霓裳便不会看在朵朵幼小的份上,特准赵萌牙在这个节骨眼上回老家省亲。 而赵萌牙起初还不愿轻易离开,若不是红儿跑来劝他,加之秃梅翁等人信誓旦旦道:“没事的,你修为本就垫底,这不还带着个小尾巴嘛,我们又怎放心你心有牵挂,还亲上战场送命呢?” 赵萌牙:“可是我···我···我也要出力。” 结果那时红儿过来一把揪住了赵萌牙耳朵使劲拧,拧到傻狗跪地求饶,声泪俱下着同意带朵朵回家后,红儿才放手。 朵朵:“大黄别怕,痛痛飞,痛痛飞~” 赵萌牙:“啊~~~哦~” 眼见朵朵天真无邪的模样,虽是不合时宜,但大伙还是在赵萌牙最为难受之际,纷纷笑出了声来,并以笑声欢送他与朵朵离开。 要知道朵朵此时已经八岁了,远看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可她的心智却因九黎寨那场大火而遭禁锢,也因此其永远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幼年模样。 同时朵朵无忧无虑的样子,也拯救了许多人,拯救了他们为了生存、不断在刀头舔血的心。 所以红儿等人或许也不是为了赵萌牙,而是为了朵朵的安全,才赶傻狗带朵朵回家省亲的。 龚沮仁当然清楚其中真意。也明白他们古圣教内部正面临何等危机,奈何无天强势、可谓有目共睹,由此龚沮仁也分外担心起了红儿的安危。 可当‘先生’问起他心中所虑后,龚沮仁却不敢言明自己对红儿的感情,只说是古圣教内乱,那黑袍必定没有时间来找他的麻烦了。 但实则龚沮仁也没搞明白自己对红儿究竟是朋友之谊,还是男女之情。毕竟这事若放在兄弟之间,那龚沮仁便不会这般定位不明,于两位女子之间摇摆不定。 不过现如今还轮不到其继续为此事上心。正因朵朵玩水回来了,又见夕阳西下,赵萌牙便提议抓紧时间进城。 待到了三人顺利通关城门,赵萌牙与守卫交谈时暴露出来的博文广记、且风趣幽默的口才,顿时让龚沮仁也为之刮目相看的一番。 在三人成功入住了城中客栈后,赵萌牙先行安排朵朵睡下,然后又拉着龚沮仁来到走廊上向其贴耳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在外游荡的猎人全皆归巢了,所以若要与我大姐搭上话,还得等到午夜再去。” 可···为什么要熬夜呢? 龚沮仁旋即念叨出了心中疑惑。由此赵萌牙进一步解释道,其大姐实则是在猎户所三大家开的某个酒肆中专司为男人们提供娱乐服务的舞姬。 而此刻正值猎户们返回城中,并欲交易皮草,进而寻欢作乐的黄金时段。 听赵萌牙说,某些经验老道的猎户甚至能凭借其嗅觉轻易分辨出人狼。 或许正因如此,赵萌牙在通关前才会从怀里抹了一把香膏涂在脸上和前胸。只是龚沮仁那时还不知道,他这样一个大男人于光天化日之下涂脂抹粉究竟是有何深意。 另一边当夜近未央之际,往来酒肆的游侠已然去了大半,剩下的在席间喝的烂醉如泥的男子些,则会被酒肆雇佣的打手扔出店去,后任凭这些醉汉倒在大路两旁、噗鼾连天响彻。 而当赵萌牙循着酒气,带着龚沮仁来到了陌上酒肆招牌下时,一只白猫叼着两只竹筒如闪电般猛地一下蹿进了酒肆大门,将后人甩了个远远的。 然白猫跑的太快,龚沮仁没能看清楚白猫胖瘦,那白猫也没能看清楚招牌下的两人究竟是谁。 它只是径直穿越了还在大厅中豪饮吃肉的人群,然后越过后院门廊来到了舞姬休息用的房间,并在那屏风后头变回了人形。 它便是盈月。 但见盈月采买莲子归来,胡姬中一金发碧眼女子随即将竹筒接了过去,将莲子取下杯泡清水。 看样子,她们这是要熬煮银耳莲子汤,以作夜宵果腹。 而江雪央确实精通此道,只不过这次得换她新收的徒弟一展厨艺了,她与盈月算是特邀评判。 不过正当刚刚熬煮好的银耳汤上桌之际,王家突然派人来访,为得是接圣女大人与其仆过府一叙。 且因对方说辞中,李家当家似乎已先一步到达王氏庄园共举义事,而且星宫派来的人好像也刚到不久,现就等着江雪央亲临,就不知都这么晚了,那王家当主究竟有何要事相商。 同时盈月担心是那王家渐觉缓兵之计不成,便要动手,才摆下了这桩鸿门夜宴。 但江雪央却清楚自己的职责,毕竟无论是此间缓兵之计,还是即将有大事发生的消息传播,实际上都是其与李父秘密运行的结果。 所以身为名义上的‘盟主’,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她也得去。 不过若要她避过徒弟殷切期盼的目光,连一口都未尝过对方费力熬好的莲子甜汤,这样做确实不好。 奈何盈月是猫,猫舌头怕烫,所以她的那份只能等回来后再尝了。遂见江雪央临行前猛地拿起汤勺尝了一口甜汤后,遂将勺子径直投于碗中,紧接向那投来殷切期盼眼神的胡姬儿拍起了小手,就当是称赞她汤品煮的很好。 总之正因江雪央还有要事要办,于是还不得与龚沮仁偶遇,她就带着盈月从酒肆后门溜走了,二人身影随即与小厮一同消失在了夜幕下。 第两百九十章 一口闷 至于龚沮仁这边了,他与赵萌牙压根没从正门走,而是沿着墙根,找到狗洞,然后他钻狗洞,龚沮仁翻墙,就这样二人悄悄潜入了酒肆后院。 “可为何我们不能装作来消费的客人啊,就非得钻狗洞?而且我俩还没吃晚饭了,本以为跟着你来还能趁点吃的,可一来就让钻狗洞,你说这放谁,谁受得了啊?”龚沮仁顿时疑惑道。 而赵萌牙的解释是如果两人从酒肆正门进,则很有可能被老猎人嗅出些许端倪来,所以从围墙翻入后院才保险。 更何况,他刚刚就跟其大姐联络过了(但闻几声犬吠),也是他大姐叫他们从狗洞过来,这才能径直前往后厨与之相会。 “呵呵,你家人这对暗号的功夫,可比隔壁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辨识度高多了。”龚沮仁苦笑道。 毕竟人类之间讲黑化对暗号还得先学一整套暗语,各家发音还有些许不同,得全都通晓,而人狼对暗号只需要三长两短叫几声“汪汪汪”。 “呵呵~~” 苦笑着,龚沮仁随即与赵萌牙一同溜进了酒肆后厨,然此后厨并非频繁出菜的那个后厨,而是院内小厮自己整点吃的那种小地方。 所以若是前厅出入繁忙,那此间便一时无人打扰。 至于赵萌牙的大姐,她人竟是一位金发碧眼、体态修长、前凸后翘的美人儿,要知道赵萌牙可是寻常长相,黑发黑瞳、有点憨,怪只怪他大姐竟然与他长得完全不一样。 但后者却说这是人狼化形所致,实则她也不长这样,金发碧眼不过是伪装,却能因此吸引来更多瞩目,从而赚更多钱回报村里。 而当赵萌牙不顾姐姐,先一步去翻看灶台时,他什么也没找到,只发觉尚属温热的蒸笼里似乎置入过何种香甜之物,并为此啦啦留下了馋人的泪水。 “这是什么啊,姐?”赵萌牙指着桌上瓷碗问道。 “哎呀,小姐妹吃剩的莲子汤,你可别乱动哈,这可是我讨好对方的计策,为此我还特意拜对方为师了。” “呃汪~不行,我不管,我偏要~”说着,赵萌牙一把夺过了摆在桌上的两碗莲子汤,紧接躲过了他大姐的几番扑袭,退到了龚沮仁的身边,然后盯着手里的两碗汤端详了良久。 只是这其中一碗中还摆着一只汤勺,很明显已然被前人‘啃’过一口,另一碗则毫无减损,那赵萌牙害怕会沾上别人的口水,所以十分狡猾的将插有汤勺的这碗塞给了龚沮仁,还嘱咐对方赶紧咽下,否则她大姐一旦扑过来、就肯定来不及了。 “想要填饱肚子,就得趁现在!”赵萌牙便是这般叫嚣着,随即一屁股顶开了自己的姐姐,然后背对着她一口闷了手中的莲子汤。 “啊···你,还真是狗啊!” 说着,金发碧眼舞姬旋即看向了呆呆直立的龚沮仁,后者却在与之四目相对之际,受其英气所迫,进而也是一口闷了手中莲子汤,完事后还将汤勺上剩下的那点也给抿了。 由此最后落回赵萌牙大姐手中的便只剩两只空碗了,遥想起那盈月的小脾气,会护食的猫可比护食的狗可怕多了。 遂见其大姐顿时扶额瘫坐于旁,直言道待不下去了,还不如早点跑路云云。 可不就是白喝了她熬煮的两碗莲子汤嘛,其这么大反应,莫不是不欢迎二人。 但大姐却言,她在猎户所中潜伏数年,就是为了时时刻刻监视所中三大家的一系列动静。 然近期猎户所却很不太平,首先是三角顿缺一角,原因是赵家人色胆包天,胆敢得罪圣女。 而此‘圣女’一句,顿时令龚沮仁汗毛竖立。他旋即吼道:“什么!你说江雪央在这?” 赵萌牙:“嘘~~~~~先别激动,且让我姐姐说完。” “哦哦,对不起啊,是我不该激动。” 随后大姐继续说:“闻说赵家一夜间被灭门,但具体情形不明,我只闻听曾服务于赵家的一众奴仆现今皆被遣散,只是那赵家主,以及其妻儿则全数下落不明,想必已遭不测。” “不会的,她是圣女,她不会这么狠心。”龚沮仁旦旦道。 “可是师姐或许会,据我所知,盈月师姐打小便是圣女亲随,加之她那暴脾气,若放在从前,有人胆敢侮辱她家小姐,那多半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赵萌牙附和道。 (咽口水) 但闻此言,在场三人随即同步咽起了口水。 由此可见盈月在猎户所中风评其实也不怎么样,甚至多有恶评皆属她如何欺行霸市、鱼肉乡里。 猛啊~ 盈月自来熟的性格,配合她强大的实力,还有护主心切的决心,那便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一个人,更恐怕除江雪央之外、便无人可以叩开她的心房,所以猫猫也只粘自己的主人,只愿与主人形影不离。 就好在,圣女与猫猫刚才来过,而现在她俩外出办事去了,二人与大姐尚还有些时间可以收拾细软跑路。 同时由于近期猎户所中人类一方将有大动作,遂经大姐推测,无外乎黑市将开,由此所中各家才会这般日夜忙碌,频繁进出机关城隘。 而黑市是经王家与青灯商行联合举办的,交易地点大概率会置于山中,而非猎户所内。 所以就算姐弟俩现在跑路了,日后也能从山涧侧悄悄潜入拍卖会现场拯救族中同胞。 只可惜赵萌牙的大姐也就探听到了这点皮毛,不少还是圣女私下里传递给她的消息。 然而当江雪央带着盈月深入王家豪宅,又在经历了整场所谓事先筹谋之后,她这才发现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把王家当主所谓的‘即将到来的大行动’想的太简单了。 他们根本不是要再开黑市竖立威望,而是打算像三十年前一般,组织大军举火侵山,将路径之处的妖族村落一一荡平,再把那些小兽和母兽抓来示人,公兽则刨其金丹废其武功供给修士炼丹。 由此王家还纠集了一批邪道士相助,这些邪道士皆是自私自利之徒,他们不仅不接受神女峰和星宫的联合号召,甚至其身着一席白色祭服的头领还在圣女江雪央面前口吐芬芳,气的盈月恨不得当场就拧了对方的脖子。 可江雪央却看出来了,现在会公然与自己叫板的实际上都是敌人特聘的演员,而真正的黑手还在幕后,她还不可以接受挑衅,以至于往日种种筹划皆成泡影。 而原本需要三家共同发声,方能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人脉。现如今皆被圣女亲临猎户所,并经人宣传其将要亲自领导大行动的风声给激荡起了千重浪。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在将此言扩大化,故意利用江雪央与神女峰的声望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如若与山涧众妖开战,那首当其冲的便是赵萌牙的村子,而人狼的村落名义上是被狐狸们纳入协防范围的。 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是想借江雪央的力量与天狐为敌。若是此计能成,且人类一方获胜,那三大妖族必受其累,往后也无需幕后之人上心,人类与妖族之战就只会不死不休,到时候他们甚至能从中攫取更多利益,将更多小妖或金丹收入囊中,用于自己永生之途。 其次,如若是人类一方败下阵来,那大不了还有赤帝城和白帝星宫兜底,总之猎户所没了就没了,那些受其挑拨的爪牙死了就死了,纵使真当血流成河,那幕后之人也不在乎。 毕竟一切战败之祸,他们都可以推给名义上的领袖江雪央啊。同时,经此一番争辩,似乎有人还莫名盯上了圣女江雪央的性命,并私底下开始谋划刺杀圣女的计划。 第两百九十一章 祸从口出 嗯————啊————(这是两条回归原型的人狼在晨光中伸懒腰) 由于人狼村落外围设有特殊结界,若无人狼之眼、以及嗅觉加持,想必外人根本无法发觉正确的山路。 因此龚沮仁才将朵朵抱起后平稳的放在了赵萌牙的背上,而今赵萌牙全然一副狗样,他那大姐则更像是狼。 唯独朵朵和龚沮仁是人,于是一人两狗,还有一小孩旋即踏上了归途。 只因为从昨晚开始,龚沮仁就对江雪央的问题颇为上心,且右眼皮一直在跳。而且龚沮仁之所以会想马不停蹄赶往白帝,就有一半因缘便是她。 倘若江雪央此时就在猎户所中筹谋某次盛大行动,那么龚沮仁便相信只需继续跟随赵家姐弟潜入地下黑市营救其同胞、便可以与江雪央相遇。 同时,他也想行使正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搞出奴隶买卖的猎户所一方明显是坏的,一旦联想起张三和李肆的种种遭遇,龚沮仁就会因此气的牙痒痒,哪怕故人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了,但只要张家兄妹能平安渡过接下来的日子,他便放心啦。 之后,听赵萌牙大姐说山中有禁制,那禁制是专门用来防人类靠近的阵法,若是有猎户误入山里,便会在阵法中渐渐忘记来时的目的从而转身离开。 而山涧水汽翻涌处便是阵法的入口,只不过赵萌牙虽是神神叨叨的说了许多这阵法的厉害之处,但龚沮仁深入其间后却无半点反应,反倒是朵朵昏昏欲睡,很快便说起了梦话。 ··· “你说,咱们能在这山里偷袭那人吗?” “一定能,头领说,他会请圣女随他一同游览屯兵所,到时候我等再一齐杀出,宰了那女人,瓜分她身上的东西。” “等等,我听闻她修为极高,而且身旁还有一同样修为极高的丫环陪护,就我们几个三脚猫,真有办法截杀圣女?” “哼,当然有···你看···” ··· “什么?”幻觉间,龚沮仁蓦然抬眼望见数只阴影于山沟隐蔽处扎堆。 而当赵萌牙疑惑道:“什么···什么呀?莫不是海市蜃楼?可···我什么都没听见看见啊,你又怎得见?” 或许是有关江雪央的消息足令龚沮仁颇为上心的关系,总之他在进入幻阵前就已经令小黑与饕餮一同化整为零,分裂为无数细胞散射出去,于山涧探测此地地形地貌,再将完整地貌刻入自己脑海。 如此做法,尤是龚沮仁担心或有一日要不经赵萌牙领路,便通过狼村深入山里。所以身为外人的他只得绕过幻阵,搜寻别路通往村子。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龚沮仁与赵萌牙一行路程已然过半之际,他通过小黑眼耳赫然发现了数十个衣着褴褛头戴斗笠的邪道士。 这些人龚沮仁并不认识,但他们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商量如何截杀圣女一事,这事龚沮仁不能不理,更不能放任他们伤害江雪央。 于是乎,他顿时留下真幻分身陪同赵萌牙等人继续前进,而其本体则通过黄烟玉瞬间与小黑细胞对调了位置,随之来到了那群邪道士的附近,继续探听这些人的大计。 且当邪道士们再次聊到了圣女,他们中的其中之一随之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紫金雕刻的香炉来,那炉中熏香随即令躲在暗处的骸兽细胞兴奋,更令同样伏于暗处的龚沮仁心头一紧。 这香···应是某种引欲之物,同时这群邪道士一闻此香便当即嗤笑起来,叫嚣道:“这可是我从五里坡搞来的上等货,无论那女人是不是圣女,又有何通天本领,都不足惧。且只要嗅过了此香气,担保她转眼就会全身酥麻、莹莹娇喘,到时候还不是我等手中的玩物罢了。” “无耻~” 冷不丁,龚沮仁这一句低声淡语,竟会让这群邪道士们听见。 于是乎,对方赫然警觉起来,并散开人员开始搜索。 不过龚沮仁并不准备现在动手宰了对面,毕竟他还没听到有关江雪央的具体下落,不清楚对方的袭击地点,以及是否还有援手。 且只需披上夜曲纱,便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邪道士们愣是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了好几个回合也未能发现潜伏者踪迹。 “奇怪了,刚刚明明有人声的啊,难道是我听错了。” “嘿嘿,接来下怎么办?” “当然是从这南下,去矿场入口埋伏一波咯,可若是那女人没来,那不还有近期将要举办的黑市拍卖会嘛,我想她一定会去。” “嘿嘿,是呀是呀,毕竟那女人自以为搞垮赵家、再拉来星宫,就能借星宫之势顶替赵家达成三足鼎立,再与王家为敌,她~做~梦!” “哼,没错,想必圣女大人做梦也想不到,那星宫派来的鲁长老会是咱们自己人。” “嘿嘿,那就等到时候,再把你这香用上,好让兄弟几个全都爽爽,如何啊?” “好,咱们出发。” 龚沮仁:“不用了,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顿时从阴影中转身,紧接以独影之姿立于数十人面前,大声道:“还想动她,你们知道她是我的谁嘛,简直找死!” 电光火石之间,迎面邪道士二话不说拔出法剑径直刺来。 而龚沮仁则从纳戒中取来御魂枢,又从御魂枢中唤起三重幻影分光,转瞬将纷至沓来的邪道士们绞成了肉泥。 “哇呜呜呜——妖法、是妖法!” 然经龚沮仁之手放出的又何止三重幻影,随即便有两只迅若雷霆的豹妖至人群中血腥起舞。 不削片刻,无数头戴斗笠的邪道士便身首异处。不过由于混沌张开气场吞噬声音的关系,所以这群邪道士临死前的惨叫似乎并未传播太远。 而龚沮仁的这般杀伐果断且不留痕迹便是经过了其人的深思熟虑,毕竟那与赵萌牙等人同行的分身就在距离此地不过二里的东北侧。 加之傻狗一家的听觉都很不错,他不想朋友闻讯而至,所以做事才会尽量干净利落。 待得豹妖将人屠尽后,还要令骸兽们将遗体吞食、血迹喝干,再待钱粮取尽之后,焚地上碎渣与布袋,后眼见紫金香炉不小心溜出了火场,龚沮仁随即狠狠踏出一脚将之跺成了碎末。 第两百九十二章 傻狗一家亲 “这是什么?” 当龚沮仁回魂时,赵萌牙迅速从其领口处捏走了一丝血色,待在那指尖徐徐撮为碎末。 而龚沮仁则一眼不发望着自己的好兄弟,等着他来问。 然赵萌牙什么也没说,就说世态炎凉,每个人都活得很辛苦,也有各自的小秘密和小目标,所以龚沮仁刚刚明显做了什么,他却并不在意,也不想过问。 于是乎,这事就当翻过去了,且很快他们就要穿过浓雾来到山的另一侧了。 这阵法之玄妙,很显然不是傻狗他们一族能够轻易驾驭的,所以定有高人相助。 而这山涧唯一能对人狼施以援手的高人,不多说肯定是狐狸们。至于狐狸们的手段、还有实力,龚沮仁之前可算是见过了,并不打算再见一次。 好在几经询问过后,赵萌牙表示村子里现如今已经没有白狐驻守了,所以龚沮仁可以放心。 “可何为放心呢?如若白狐回来,那我岂不是跟他们撞了个正着。”龚沮仁顿时苦笑道。 然赵萌牙却言:“不会的,其实我们早就和他们闹僵了,所以白狐不会回来了。” “闹僵了,为什么?不是说人狼危难之际,是狐狸出手才幸得苟活的吗?都闹僵了,岂不是恩将仇报?”龚沮仁问道。 赵萌牙答道:“呵呵,恩将仇报算不上,主要还是因为天狐娘娘她要价太高,我们给不起,但古圣教能给,所以便有我、还有一半村民加入古圣教,从而换取物资支援其余同胞。” 正说着,二人一狗一女孩随即顺利穿越了一条狭窄且长、湿气浑浊的台阶,来到了郁郁葱葱花草山的半坡前,并在这边坡下一眼望见了一所遥被翠绿环抱、孤零零的村落。 这村前设有牌坊,牌坊上立着牌匾,牌匾上书有‘纪忧村’三个大字,瞧得赵萌牙直流口水··· 龚沮仁:“喂?!” 赵萌牙:“嘶溜~不好意思,我太投入了,还没到家,就念着今天晚上吃啥。” 龚沮仁:“那吃啥呀?” 赵萌牙大姐:“我觉得,很有可能是饺子~” 龚沮仁:“饺子啊,我好像只在年关吃过一次。” 赵萌牙大姐:“嘻嘻,那你真得好好尝尝我家阿妈的手艺了。” 说着,赵萌牙他大姐顿时变会了人形,紧接旋身托起了伏在其背上的朵朵、将之置于怀中,随后说道:“走,我们家就在村子东面尽头,看那炊烟渺渺就很有可能是阿妈在烧干柴。” 好啊,在闻说狐狸们与人狼村闹僵后,龚沮仁于进村前,还特意铺开神识进行了一波探查,结果显示村中确实没有修为极高的狐妖存在,但或许是他现在还区分不清人狼与狐人所致。 与此同时,就算闹僵了,若说天狐族怀着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加以监视,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古圣教给予他人的感觉,就像是世界公敌一般。 狐狸们则很有可能不是为了监视同宗同源的人狼,而是为了监视加入古圣教的一半村民,而继续派人于村外驻守,那龚沮仁只在村内探查便是无用之功。 奈何外围有阵法,他的神识贯不进去,那人狼与天狐明明都闹僵了,娘娘还依旧为村子提供阵法庇佑的理由却也说得通了。 因此为求不被他者发现,龚沮仁只得以小黑化为的阴影覆盖全身,眨眼间变作了一件黑色皮衣与原来的外衣相融合,同时小黑伸出肉爪挡在了龚沮仁的脑袋两侧,他则以视线+神识穿越小黑身体的方式,观察外界、从而辨明方位,继续跟着赵家姐弟深入村中。 且正因龚沮仁这样做了,赵萌牙旋即鼻头一酸,顿时只觉身边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腐败气息,同时他人若使用神识观察前者,便必然会被黑影弹开。 所以龚沮仁现在就像一只愤怒的刺猬一般,浑身倒立锋刺,还把自己真身潜藏在这刺下,任何人皆无法得见其真容。 “到了,我去放行李,这几天朵朵就跟我睡了,至于你这位朋友嘛,我觉得你的床就很不错,何况你也不在意趴地上啊。” “汪,没问题的,我睡地上就行。” 说着,赵萌牙便把龚沮仁撵去了自己房间(就在东厢),放下年货。 之后,傻狗更带着龚沮仁直入后厨,只因这一路上,他们一个家里人都没见着,便猜测他们或许正在后厨中劳作。 然等赵萌牙带着龚沮仁深入期间,便见一朴素夫人正在捏面。 于是乎傻狗便心血来潮道:“嘘~还等我捉弄一下她。” 只可惜傻狗老妈的耳朵可比他还要灵敏,且当儿子蹑手蹑脚靠近后,他老妈当即转过身来,其手里还举着把拔丝带血的斩骨刀,进而笑道:“今晚吃饺子,你是馅。” “汪?!” 还不等赵萌牙有所反应,他老妈便挥刀砍来,吓的傻狗几近辗转才险险避过。 噗嗤—— 所谓旁观者清,此时此刻或许就只有待在一旁的龚沮仁才能看的真切,这一幕母慈子孝不过是傻狗家人的日常消遣罢了。 只不过赵母欲拿大儿子做馅或许是真有此意,于是乎更多傻狗家弟弟妹妹加入了这场‘追杀’,并在狂奔中不断吆喝着要拿刀为哥哥梳毛。 赵萌牙:“哎哟我去,累死我了~你们玩真的!” 嘿嘿嘿嘿嘿—— 嬉笑间,狼崽子们随即人人手持小刀攀上了哥哥的背,然后凭借叠加的重量将哥哥绊倒,强迫赵萌牙变回大黄狗的形态。 也正是由于后者变回了真身,才可方便一众崽子们为其梳毛。 “哎呀——好舒服呀——刚好缓解一下近期旅途过程中产生的身体不适。” “呵呵,那你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龚沮仁笑道。 随后,赵母端了两盘热腾腾的羊肉饺子上来,招呼起了家人。 唯独就像是没看见龚沮仁一样,好几次径直越过了对方。 “嗯?难道是~” 直至龚沮仁出手点中赵母眉心为其启发神识,这才令后者发觉龚沮仁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哎呦,有客人?” 闻此惊讶声后,已然化作大滩软泥的赵萌牙随即伸出了肉爪,大声汪道:“是呀是呀,母亲,他是我在燕洲府学艺时结识的同门师兄弟,这次特来家中作客,刚好尝尝您的手艺~哎哟!爽~~” 结果赵母丝毫不顾大儿子招人揉虐,就此转过身来,从头到脚将龚沮仁瞧了一遍道:“嘿嘿嘿,看小伙子一表人才,家是哪里人士啊,请问今年贵庚啊,还有是否未婚或是丧偶啊,你看我家娟儿如何?她身段不错,嗓音也好,不如待会儿先唱两曲儿,给咱们吃饺子时助助兴可好?” 龚沮仁:“啊这···吃顿饺子,需要助兴吗?” 赵母:“当然要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嘛,要不你考虑一下啊。” 第两百九十三章 潜入黑市 (题外话:传闻说这世界的李白曾在王离朝为官,只可惜其人性情放浪形骸,当官不久就因得罪朝中权贵流放边塞,幸也因此逃过了离朝覆灭时期的战火。) 所以若说三两句诗,一位农家愚妇尚且能朗诵一下。 那么在江家学过两年经典的龚沮仁便不可能不明白赵母具体是什么意思。她或许是觉得自己女儿年纪也不小了,与其在外潜伏、参与人族纷争,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嫁人,回来村里相夫教子,与老母作伴更佳。 而赵娟似乎也想寻一段良缘、完美此生,所以当她换好衣服、春光乍泄般牵来朵朵后,还恰巧听见了赵母问龚沮仁的话语。 但见龚沮仁向她投来好奇目光,赵娟随即闪电落座,并像模像样的教起了朵朵餐桌礼仪。只是她不时向前者投来的殷切目光,令得龚沮仁好不自在。 至于如何回应赵母期待,龚沮仁只说自己已有成家,只是妻子不在自己身边罢了。 加之赵萌牙如实插话道:“我证明,我兄弟他确实心有所属了,所以···所以···呃,阿姐还是找别人。” “呵呵,傻孩子,你说什么了,我又没逼你朋友,就只是问问而已,就问问~” “来,吃饭。” 看得出来,赵母似乎很失望。 与此同时,神情故作恬淡、心里面却更显失落的还有赵萌牙的姐姐赵娟。 由于赵萌牙的一句话就让席上饺子莫名凉了半分,席间众人更是尴尬,所以晚饭过后,其人收获了他姐姐的一顿重拳出击。 随后这事情也就翻过页了,不准再提。 不过当赵萌牙与赵娟之后秉烛夜谈,彼此交换之前得来的情报期间,赵娟又再问起了龚沮仁的过往,还有他的家室。 “原来如此,原来早已有人插足,所以我当真没有半分机会了,真是可惜~”她如此说道。 可赵萌牙却想不明白,他兄弟相貌不过平平无奇,而且修炼的功法很是诡异,项上人头又遭强敌觊觎,那自己大姐为何会对这样一个男人这般上心呢?、 若是其她姐妹,她们久居山里,没见过世面倒也正常。可赵娟却是在猎户所中潜伏三年,若论眼光卓越、看人之准,还有见多识广,那除赵萌牙以外,赵娟可称人尖。 但或许正因村子缺乏保护,赵娟潜伏猎户所多年,眼睁睁看着无数同胞被人类压迫为奴,然后被卖掉、被残害,烂在那矿场深处。 她既无力抵抗、无力为同胞发声,亦无法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不因暴露而身首异处。 所以赵娟这些年来其实活得很辛苦,直到她弟弟来寻她,并在两位强大的修士护送下平安回到村里。 要知道赵萌牙天赋技能不过关,所以他的听觉远不如赵娟这般敏锐,由此也是赵娟第一时间发现龚沮仁一瞬远去数里开外,并在那山涧杀光了追兵,她自然很是感激。 哪怕事实与想象不符也没关系,毕竟赵娟已经认定了是龚沮仁杀伐果断、保护了她这个弱女子。 然赵娟本想以身相许,奈何龚沮仁已经娶妻,而且在外还有一两位红颜知己,将来也很有可能会面临修罗场。 于是乎,赵娟在思虑再三过后果断放弃了以身相许的想法,但却因此唤出了真身,学着赵萌牙一样趴在地上舒服的变成了一团软泥。 而当赵萌牙问起猎户所即将举办的大行动时,赵娟直言她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只不过她也没想到堂堂圣女大人竟然也会像普通达官显贵般搞起微服私访来。 虽说赵娟还是金发碧眼舞姬时已经极力表现出克制,没有当面戳穿圣女伪装。而现在她终于恢复寸寸青丝,说起话来也不再那么拘谨,由此她还好好嘲笑了一番那人,毕竟谁叫那人竟然还是龚沮仁的妻子。 “哼,说好的微服私访,却因一只小猫乱抓挠,砸了全盘计划,可真是太可笑了。”赵娟笑道。 “是嘛,果然师姐还是这么做事不经大脑啊~”赵萌牙随即叹道。 “是啊,那姬子盈月就是个蠢货,其实你知道的,他们灵山猫都是这样,一旦幼年认主,就会将一切奉献给对方,以至于那赵家二少只是说了几句每个男人都会讲的贪色之言,就被姬子抹了脖子,连同其赶来追问的父母也没放过。” 可事实···真如赵娟所言吗?毕竟她当时并不在现场啊。 而赵萌牙确实不信明明江雪央就在盈月身旁,盈月还能一口气灭杀了整个赵家。 所以这事确实有蹊跷,只不过赵娟听来的版本并非出自江雪央本人或是盈月,而是市井传说。 似乎有人故意将以上版本传播于市井,致使很多不了解真相,或是不了解江雪央为人的家伙们开始后怕自己也会遭受同等灭顶之灾,从而开始自发抵制酒肆生意,以及江雪央与星宫的下一步动作。 同时王家在这节骨眼上还招来了一群不入流的邪道士相助,后者则立即执行起了暗杀当前圣女的计划。 由此环环相扣,真相扑朔迷离。 然身为局中人的狼村村民与龚沮仁等却已安然入睡。只待那隔日破晓之际,王家当主当即于内院颁出了十二枚金牌。 而王家这十二枚金牌,其即是请帖,同也是乱战贴。其将要请来的客人既有江湖豪门,也有修仙大宗。 就在江雪央的眼皮底下,黑市将开,那作为贵宾上座的十二个门派亦将备齐全副武装、以及全数弟子准时入场。 也是到了这天江雪央才终于撕开了掩藏在猎户所黑暗历史中的一角,了解到三十年前的那场人妖大战是多么的不可取。 可就算如此,猎户所一方却还要重蹈覆辙,再举行一次人妖大战,并意图于这场大战中借助圣女的力量一举毁灭人狼村,俘虏所有弱小,并试图与天狐一族展开正面冲突,再将更多修为精深的小狐狸卖作妖奴敛财。 “丑恶——” 没错,诉说起这般计划的人类脸上满是丑恶嘴脸。 奈何他们却用同样口吻一口咬定盈月是妖,还说跟在江雪央身侧的另一小丫头也是妖,并以此威胁江雪央不要乱动。 同时江雪央也赫然发现一直与她商议大事的星宫代表鲁长老其实是对方的人。 这事灵台星君或许不知,但对方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身份,便是打算给予江雪央更多压力,迫使她放弃挣扎、乖乖就范。 而盈月虽说实力不错,若是就此杀出重围应该没有问题,但江雪央新近收入‘后宫’的令一兔妖就不一样了,这孩子既弱小还能吃。 总之为了保护兔兔,江雪央只得接受其幕后黑手投来的‘橄榄枝’,那是一双经由上界金属打造的小型镣铐,是用来限制江雪央功力的特殊装置,方便幕后黑手加以操纵。 同时他们或许要在拍卖会上进行出兵前的誓师大典,也就是说赵娟冒死得来的情报并没有误,黑市必将于该月月底于矿山一侧举行。 而再次从一伙邪道士口中确认了这些消息的龚沮仁怒火中烧,毕竟这些邪道士还为他带来了‘圣女已遭捕获’的消息,使得他担心起了江雪央的安危,由此潜入黑市、再伺机营救圣女便誓将必行。 只不过龚沮仁手里可没有金牌,赵萌牙则说他知道谁手里有金牌,而且这个人现在就在猎户所中,还是龚沮仁的一位老朋友啊。 第两百九十四章 金铃潜影 “金玲姐,外面有人找您,说是您的朋友。” “呵呵,好呀,他可算想起姐姐了。立刻叫春夏秋冬过来,把东厢茶室准备好。” “遵命,小的这就去办。” 说着,金铃儿当即从幕后走上台前,并使左右当即对外贴出告示、闭门谢客。 为只为得见自己的好弟弟一面,以及见一见她那好弟弟的友人。 而当龚沮仁与赵萌牙风尘仆仆来,他俩竟同时披着蓑衣、头戴草帽,一眼望去就像是寻常江湖豪侠一般。 现如今由于十二面金牌已出,原本鱼龙混杂的猎户所中更显日渐拥挤。 哪怕二人是从山里一侧出现的,在经城关盘查时却非常容易的混过了岗哨。此时此刻,哪怕无门无派、行迹鬼祟,也只需自许江湖草莽、特来助拳盛会便可畅行无阻。 所以龚、赵二人实际上也没受多少阻拦便轻松踏进了青灯商行的后院。 东厢茶室,金铃儿在此等候多时,并在瞧见屋外人影成双后,她当即一声令下瞬间解散了一众仆从,令他们远离了东厢。 之后,赵萌牙率先向金铃儿说明了此番来意,他们希望能借青灯商行的地位混入拍卖场中。 而龚沮仁则补充道搭救妖奴当属第一要务,此外他还想救援江雪央,令那群胆敢打圣女主意的坏蛋付出代价。 金铃儿:“哦,是嘛~” 龚沮仁:“铃儿姐,拜托了!我不想眼睁睁看她受人侮辱。” 金铃儿:“呵呵,如果我说鬼母娘娘自有安排,星宫与神女峰也不会坐视不管,你能接受吗?” 龚沮仁:“啊这···好,但如果你敢利用她,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赵萌牙:“唉?”(赵萌牙内心:好家伙,你居然敢威胁青灯商行!) 金铃儿:“我记得,你应该与她没有多少情分才是啊,可为何非得蹚这趟浑水,还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轻易得罪各方,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图啥啊、蠢弟弟?” 赵萌牙(小声):“是啊~你图啥啊?” 龚沮仁笑道:“大概是图她予我一纸休。” 金铃儿、赵萌牙:“啊?什么鬼!” 可纵使旁人叽叽喳喳,龚沮仁也依旧维持此言。 哼,休书~ 是啊,如果当初博阳送来的休书真是江雪央亲笔,或许龚沮仁就不用再在意这女人了。 他既可以答应与冷芊芊游戏人间,也可以果断加入古圣教,在伺机给黑袍一派找麻烦的同时,与红儿表白心意。 然现在来看以上这些他都没做到,只因为冥冥之中尚有一根红绳将他与江雪央相牵。 而这两人之间的婚姻之实,则迫使身负责任的龚沮仁一步更比一步拘谨,无论如何始终走不出这层关系,所以也无法发展新的感情。 他也确实不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纵使还有三两红颜知己,却也始终不愿跳出这层怪圈。 不过江雪央其实更怪,毕竟她是猫奴属性,同时喜欢所有毛茸茸+可爱的小动物,加之圣女责任重大且修行路上的艰苦卓绝,所以其根本没有时间找个男子谈恋爱,就只是在极端散漫和不经意间、不断给龚沮仁增加新的情敌罢了。 随后这事翻过,也该谈正事了,就是如何让龚沮仁和赵萌牙潜入黑市。 实则龚沮仁此前潜入青灯鬼市拍卖会的记忆还犹新,然这次与上次不同。这次地下拍卖会是由王家人负责主持,青灯商行不过是受邀方之一,另有某修仙大宗长老负责维持秩序,更有圣女江雪央名义上站台,到时候也只会是盛况空前。 到时拍卖会安保水准也会因时局而陡升,好在世人皆称青灯商行中除鬼母天姬外,其实还养有其它小鬼。(当然就只是传说而已) 于是乎,金铃儿建议龚沮仁拿出当年从她那里‘盗走未归’的铁面具继续佩戴,以屏蔽法宝探查。 至于赵萌牙嘛,金铃儿则会再拿一副铁面具给他,随即嘱咐二人需扮作自己的仆人,随自己进进出出地下拍卖会,切勿声张。 且若有人问及二人的身份,那金铃儿便会扯谎二人是家中养的小鬼(相当于私兵一样的存在),由此来逃过追查。 同时,龚沮仁与赵萌牙也得装的处变不惊,纵使对面如何挑衅也要将自己感情全数收拢于铁面具内侧,因为小鬼(私兵)是没有感情的。 随后转场,便到了三天之后。 这夜是朔月,似有天狗食月之趋势,只可惜天狗将月儿吞到一半突然间卡住了,也许是噎着了,于是反复在半月与全月之间来回撕磨。 这天象确实诡异,瞧得月下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唯独金铃儿带着两名仆人穿街过巷,很快来到了山涧一处铁造的宅院,并向门卫亮出了怀中金牌、还有一面彩玉。 “哟嚯,原来是青灯商行的金掌柜,有失远迎,里面请!” 说着,便见一群人从里面来,全都挑着写有寿字的纸扎灯笼,且各个严阵以待,端看其挑杆尖端所指处却是一株参天古树。 而金铃儿此时就很鸡贼了,不仅面带温柔笑意向每一个黑市中人问好,还令其左右开始向这些人派发红包。 “诸位还请不要客气,今日开张,可谓大好日子,这点小小心意就全当是我金铃儿请客吃茶好了,请~” “哇喔,这么多,金大掌柜太客气了,我等小厮在此谢过,大掌柜里面请。” 然话音刚落,龚沮仁就见那言说客气的门卫悄悄塞了一张纸条给金铃儿,后者则将纸条又悄悄递给了龚沮仁,并迅速带着他们来到了古树根下,且在那盘根错节处似有一口凹陷,凹陷中更立着一堵石门。 好啊,原来这才是地下黑市的真正入口,这副入口背靠铁壁,若不靠近便很难瞥见,当属隐秘。 而开启石门的方法是从内侧,而非外侧,还需对口令方可通过。何况地下黑市也不只这一个入口啊,金铃儿与她的两个仆从便是今日这铁庄的唯一客人。 在她们仨顺利进入树根底部甬道后,铁庄便会关闭大门,所有人员撤出庄外,再一把火将铁门烧汁焊死,并举百把弩机齐齐指向了那树根隐蔽处。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莫不是这黑市有诈?”即使神识连通甬道内外的龚沮仁分外疑惑道。 实则就连赵萌牙也紧张兮兮的竖起耳朵去听,就因那院外弩机上箭之声实在太过刺耳,便令其烦躁不安。 可金铃儿却道这就是予君山黑市的规矩。 “传闻说灵川有魔道,还有鬼铺和黑市,而在灵川予君山、黑市更为泛滥,俗称一条街(gai)。要知道,黑市中人的秘密有很多,所以为了埋藏这些秘密,平均每十天毁掉几个设置好的出入口便属常态。只不过猎户所与十万大山外侧之间的狭长地带本就屁大点地方,所以王家根本无法有模有样的照搬予君山的规矩,只得简化其中细则,以攫取精髓。”金铃儿笑道。 “精髓,什么精髓?”龚沮仁问。 金铃儿答:“要么活人进,死人出,要么横着入,竖着出。” 赵萌牙:“什么,那不是要我们去送死嘛!” 金铃儿:“哈哈,赵小弟先别急啊,姐姐我呀早就跟那鬼差买了条活路。” 第两百九十五章 哭声卖场 摊开龚沮仁攥在手里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子丑为祭,东西为屏,卯出可活,寅出皆亡’。 “啊这···这是···” 金铃儿:“没错,这是暗语,呵呵~弟弟们,到时候跟着姐姐我走,担保你们安然无恙,好吗?” “好、好的。” 说话间,龚、赵二者面面相觑,就像是明着有猫腻似的,金铃儿将之看在眼里,既不说破,也不阻挠,就这么任凭这两人左顾右盼着向前挺进。 反正在她看来,某些事早晚会发生的。若是不由这两人出手,想必那圣女大人自己便会出手。 由此与其想着要花多少钱参与竞拍,倒不如趁现在早点谋划退路,金铃儿一副算盘打的响亮,自然是童叟无欺,但能知晓并与之心有灵犀的顾客确实不多,所以她向来不与顾客争辩,就只是配合着顾客行事罢了,况且这次还有鬼母以及那位大人的指示在。 也就是说冥冥之中万般皆有定数,就得看龚沮仁和江雪央这对‘小夫妻’在黑市中如何选择了。 另一边,通过江水畔某处隐蔽山洞进入甬道中的即是星宫一行以及圣女大人了。 路途中虽说盈月在旁气的直跺双脚,那星宫鲁长老也毫不在意,毕竟这俩女的都被其用咒术以及囚魂锁链限制住了。更何况许诺鲁长老大量好处的幕后黑手还有人质在手。 “冷静,月儿,过来抱抱。”江雪央随之安抚起了盈月。 然而后者却说:“呜呜呜~~主人,他们这般欺辱你,我可看不惯,就算是为了那臭兔性命,猫猫也不服。” 鲁长老:“啥···兔、兔子和猫?” 盈月:“哼(叉腰),看啥看!” 鲁长老(小声):“唉,这姑奶奶,不好惹啊~” 盈月:“哼!!”在转向江雪央后“···(立马跳软)呜呜呜呜~~~~主人,我心疼你啊,但是我被咒法限制了,又不能回归原型,呜哇~~(开始哭闹)” 鲁长老:“行啊,你想回归原型是,本座成全你。” 盈月:“哼,死秃子,你闭嘴!” 鲁长老(咂舌):“啧,这这这、这叫什么事啊,还有我哪里秃了,啊?” “噗嗤——哈哈哈哈~”但见这般逗唱,本还在憋笑的江雪央顿时笑出了声来。 亦惊得鲁长老面上即是青一阵来紫褪色,于是他不断地催促江雪央和盈月快步穿越甬道、来到了道路的尽头。 而这端是一方巨型地下空洞,以及构筑在此的大片人造横梁建造,总之这处地下空间很像是人为凿出来的,并非天然洞窟。 由此江雪央可以得出定论,这里其实是矿场的最深处,从这底下铺开的甬道堪称四通八达,就像是西域百眼窟一般,常人若擅入必将困死于此。 呜呜呜呜———— “是哭声?有多少人。” 备受限制的江雪央无法启动神识探查,好在盈月的耳朵很灵,所以她很快分辨出来、这底下应该有上千人在哭。 “天啦~(不免黯然神伤)”然江雪央很快转向了其身后的鲁长老,质问他:“我想知道那人究竟给了您多少好处,方可令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背叛正道?” “唉~”鲁长老:“好,我就告诉你,除了两箱黄金,以及一些可助我提升境界的丹药外,他们还帮忙找到了我的儿子,并用他的性命威胁我。” 江雪央:“明白了,我明白您的苦衷了。也请您千万不要参与接下来的事,否则我恐怕很难在事情结束后还能出手保下您的名声,以及您的后人。” 鲁长老(抱拳躬身):“那一切就拜托您了,圣女大人。” 所谓哭声卖场,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除却那些将在议价厅中进行博拍的高级货外,尚有无数人奴、妖卒将在厅外接受询价和批量买卖。 又见金铃儿率众步入一条街后,面戴铁面具的龚沮仁与赵萌牙弹眼落睛处却似乎略有不同。 龚沮仁关注的是多数贫苦百姓,虽说这些人或多或少是自作孽不可活,或借高利贷,或欠良心债,总之他们会沦为人奴多半也是自己惹来的祸事,但这之中也总得有一两个类似李肆那样无故蒙受不白之冤的人儿。 正因为龚沮仁知晓当年吕子栖之死因,所以他才会分外同情张三和李肆,并打从心底厌恶青莲剑宗的做派,以及这不见天日的买卖。 而赵萌牙则更加关注那些形容枯槁、躯体干焉宛如僵尸一般的年幼妖兽,纵使在这炼狱一般的地底深处,人类与妖族俘虏的待遇也分三六九等、天壤之别。 比起那些虽然虚弱、却仍然健康的人奴而言,好些被活生生刨去金丹的妖兽,以及那些尚未成熟的小妖则犹如泥土一般随意遭人厌恶和唾弃。 其间,更有甚者竟然将东海鲛人强行拖入帷幕后面行不轨之事,任凭那鲛人女子如何求饶,那些人却是在笑,笑致赵萌牙内心在滴血。 “哈~~~哈~~~哈~~~~嗯!”大喘气间,强忍悲痛的赵萌牙已愤怒到全身颤抖的地步,然而在金铃儿的安抚下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鲛人被人类生吞活剥了去。 更何况,本以为那卖家是突然间良心发现才跑过去阻止对面行凶的。然实际上果然是赵萌牙想多了,那老者也只是怕收不回成本,所以跑过去要钱而已。 但随着数百枚铜钱落地,任凭那块帷幕后满是邪恶张狂,卖家一方却只是低头捡钱罢了,还扬言说那群混账给少了、他卖亏了。 于是乎,盛怒之下的赵萌牙顿时摔银直入,且完全不顾龚沮仁与金铃儿阻拦就径直抵进了那老者跟前,大声到要买下对方手里所有鲛人。 然卖方手里头鲛人众多,不下百来个,即使赵萌牙倾家荡产实际上也买不下多少。何况经他这么一闹,黑市中众人可算是瞧见金铃儿带来的人了,且往后若要再有所行动那必受其掣肘。 对此,金铃儿顿时显得颇为头疼不语。而龚沮仁则自愿出钱买下更多奴隶,好之后带出去放生。 但···这叫什么事啊? 毕竟青灯商行大掌柜金铃儿在此,然她明明没动,她手下俩小厮却闹的气劲,那到底谁是主、谁是仆,落给旁人的印象也自然上下颠倒、令人不由得多生疑窦。 “哎呀~好,真是怕了你俩了。” “呃,对不起,是我不好,没看住他。”说着,龚沮仁当即上去一把揪住赵萌牙后颈,将之不情不愿的强行拽回了金铃儿身边。 随后经金铃儿拍板,再历十数次与卖家之间的议价,三人最终成功买下了所有鲛人,以及少数身体虚弱的小妖。 不过当赵萌牙想要撇开当前任务、亲自将他们买下的妖奴护送出洞时,金铃儿却意外道出了外面有人接应的事实,加之地下黑市买、卖双方皆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在,所以自会有卖家将货品完整无缺的送出地下,交由待在外面的青灯商行护卫接手。 第两百九十六章 猫兔同笼 “那边似乎很热闹唉。”盈月说道。 江雪央随即听到了一阵哭声响起,而后是某人义愤填膺般的怒啸。 实际上就在赵萌牙扬言要买下所有鲛人之际,江雪央与盈月,还有鲁长老就刚好从隔壁街路过。 但听人群中似有不忿之音,鲁长老当即用袖袍卷起粉尘,以使他人障目。 紧接着一大群邪道士趁乱围了上来,还不等鲁长老出言阻拦,便对两位姑娘家动手动脚。 然这俩姑娘实际并非一般弱质女流,而是出生武林世家的红妆武曲。 于是乎,但见盈月一跃而起,再接大大咧咧一计头槌加飞踹,三个邪道士上了瓦顶。 另一边,江雪央身子骨柔软,每当一人向她挥拳,她便引导这人的拳头撞向他人,着实戏耍了这群不自量力的邪道士们一番。 “哼,走!” 待得邪道士们走后,鲁长老立马过来追问:“你们没事?圣女大人没事。” 江雪央随轻声道:“无碍,其实还蛮有趣的。” 鲁长老:“有趣,此话怎讲?” 盈月道:“哎呀,秃子你不懂啦,我家小姐的意思是对方就快要按赖不住了,所以才小动作不断呀~” 江雪央:“嘻嘻嘻,还是月儿懂我。不过正是因为对方小动作不断,反倒暴露了他们的虚心与急迫,也因此我才得以断定那躲在幕后之人说不定实力并不如我,所以才想先下手为强。” 只不过,由于兔子还困于邪道士之手,江雪央心系那孩子安慰,自然无法进一步打破现有平衡。 然盈月却似有小心思。 但见二人被押至一间铜笼跟前后,此前一只在笼后躲藏的邪道士们顿时汹涌而出,将她们以及鲁长老重重包围。 紧接着某人扯下了盖在铜笼上的帆布,随即暴露出了关在笼子里的生物。 这是一只··· 体型娇小玲珑到只有巴掌大小的棕黄色短耳兔,且是因咒术关系被强制打回原形后的真实模样。 只不过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他们居然将好大一枚铁枷套在了小兔子腰上,又趁小兔子眼泪直冒之际,还拿一些十分尖锐的茅草去戳它的小腿短耳,直捣的小兔子更想哭了。 这情形也足以令江雪央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马上就挣脱束缚踹死对面。 然盈月却并不如江雪央这般上头,而是呆在一旁悄悄偷着乐了。 没错,这萌萌的小兔子既然生于十万大山,那它必然也是妖对。 盈月心里十分清楚兔子很厉害,但是兔子和猫却是水火不容的,只因为它们都认了同一个主人,却又不愿意与对方分享主人的爱。 于是乎正当猫猫发现兔子吃瘪,恩主生悲,它自然窃笑。 不过兔子则是将这全都看在了眼里,随之立马运起三瓣小嘴愤怒的叫出声来,用人类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将那‘臭猫’骂了个狗血淋漓。 猫猫(盈月):“唔·····” 不服是肯定不服的,然这两位‘贵妃’一旦开始争宠,那便是不分场合不分情况的。 由此在场众人就见盈月几乎徒手予怪力生生搬开了两根本还笔直的铜铁栏杆,随即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探进了那被扭曲的缝隙里,并使一股欺负弱小的姿态伸长了脖颈去咬那小兔子的耳朵。 兔子自然不肯任由她咬,于是借助缠在腰上的铁枷摆横身子,又将短耳藏在了脑壳下面,紧接抬起右侧前腿向盈月的大脸比了个侮辱性手势、以此作为挑衅。 却也因此气的盈月装也不装了,直接以怪力挣断了拷在臂上的束缚,遂听‘嘭’的一声变回了猫样,然后扑倒在兔子身上、开始与之打闹了起来。 “天啦,这叫什么事啊?”说着,眼看全盘计划竟因猫兔玩闹渐称崩溃,鲁长老顿时抱头痛哭道:“圣女大人,老朽实在装不下去了,接下来就看您了。” 随即同样是听‘嘭’的一声,这位星宫的鲁长老竟然在一阵烟雾飘散过后突然间变成了另一人模样。 况且当场便有人立马认出了他,这位老者其实并非什么星宫长老,而是李家酒肆中那经常至门前洒水及吆喝的廖叔。 遂听江雪央如此说道:“叔啊,辛苦你了,你且原路返回,去地上喘口气哈,你儿子的事我已了然于胸,刚刚经神识探查过后,甚至还确认了他的大体方位,稍后便会带着他安全归来,还请你放一百个心。” “哈~~多谢多谢,那老头子我,就先走一步了,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然那群邪道士们却见状急红了眼,想来还不等饲主现身,这群人便要为自己一方的失职多找找补。 于是乎他们竟然在江雪央的面前玩起了火弹术,欲把那逃走的老仆轰杀。 奈何江雪央竟然在他们面前仅微微一抬手、就借手心朵金丹的力量轻易把锁在她手腕上的魂晶镣铐给完全气化。 紧接着众人就见江雪央身背不知为突然间凭空生出了两扇黄金羽翼,霎时间无数枚羽飘化作了无数枚金箭破空而至,将无数身穿夜行衣的邪道士击穿坠地,无数的妖焰火弹随即消逝踪影。 “好好好,你果然不同凡响啊江雪央,可为了我心中最为敬爱的那位大人,你又非死不可,可惜~若是能逮到机会将你炼化成傀儡就好了,真是太可惜了~” 踏踏踏。 且就在江雪央将胆敢行凶的邪道士们尽数铲除之际,另有一人身若鬼魅,忽儿间飘然即至,并以天人之姿猛地落到了江雪央的面前。 “居然是你?呵呵,若我猜的不错,你并非王家幕后之人,只是为了···便与那人合作,单纯来取我性命的对?” 待到了此时此刻,江雪央大概是认出了来人,并清楚知道此战不可避免的因缘。但她似乎又不肯言明对方的身份,只因这人是神女峰的人,又恰逢同室操戈,她不愿多说什么,便是顾忌于对方主子的身份。 但实则也只需证明对方根本没这本事轻提自己的性命,那江雪央便能够永远确实有效的打消对方意图暗杀她的全盘计划,并争取下一步合作。 “呵呵,别想了,不可能的,无论境界,还是本命灵宝,你皆尚未成熟,根本不是我我的对手。” 江雪央(笑):“哎呀,前辈,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想来若是杜先生在场,他兴许也会叫我先试试。更何况,我不是怕自己会输,而是怕待会一旦动起手来,您会嫉我并非单打独斗,反是正、义、群、殴。” 第两百九十七章 正义群殴 “司徒大人,这女人很厉害,您要小心啊。” 司徒:“啧,多话。” 说着,这叫司徒的老者顿时拍出一掌,抚于邪道士额头,将其吸干了。 “好,不愧是煮海魔功,只瞬间便能将一个人体内的水份蒸干。那司徒博雷,若是我说无意与她争辉,你可愿就此回去?”江雪央随即问道。 “哈哈,我司徒博雷向来不会轻易质疑一个人的品性,但还请您千万别要骗我,毕竟杜青梧那家伙把宝押在了您身上,我便料想就算您不争,难道他也不争吗?不,不争便是死路一条,难道您不惜命,他也不惜命吗?老夫···可不信。” 江雪央:“不错,多谢前辈赐教。” 说时迟那时快,江雪央顿时令万道羽劲射而出、摧垮铜笼,并以此为信号,将一猫一兔召回了自己身旁。 而当盈月归来后,但见她衣衫不整、脸色微醺的模样,便可知她欺负兔子的奸计又得逞了。 不过归来后的短耳兔则化作了人形,一位个子矮矮的小丫头顿时映入众人眼帘,由于她化形练的还不是很纯属,所以头顶两只垂耳只得用盘起的头发加以遮掩,以至于小兔子原是包子头,看起来颇为可爱。 (摸、摸) 盈月恼怒。 只因为大敌当前,江雪央却在第一时间侧过去关心兔子。笑说道:“怼怼没事,我替猫儿道个歉,等此战事了就回去给你喂叶子。” 由此怼怼看向了盈月的侧脸,并当即做了个鬼脸,吐出舌头像是在挑衅对面。 “桃怼怼,哦不对,蠢兔子,你拿命来。” “哼,你以为我怕你了,臭白猫,姑奶奶这就叫你跪地求饶。” “呃啊——都停下,给我止住,要咬回家去咬,这里不是咱们的家!” 司徒博雷:“哼,闹够了吗?” 江雪央:“哎~虽说不太好意思,但还请您稍等片刻,等我将这俩孩子分开再说。” 但见江雪央一方忙的不可开交,这司徒博雷则突然举起了一支手臂,随即说道:“没关系,我来帮你。” 紧接着就见一道弧光闪过,三女脚踏的坚硬地面顿时四分五裂。 同时这道经由司徒博雷操纵的煮海真气又突然绕场三周,将原还潮湿、阴冷的洞窟环境蒸干,引来了远在下方深沟处的无数买卖双方翘首以勘。 然而司徒博雷的攻击根本无分敌我,想必除他以外之人皆是蝼蚁一样弹指可灭。 于是乎大批跑来查看情况的黑市打手被迎面吹来的热风烘为干尸,一些预料到战端一触即发的邪道士们则往出口方向逃窜,却很快被不明真相的黑市中人阻拦,随之与对方爆发激烈口角,甚至激烈冲突。 然而纵使煮海魔功威力巨大,实则却又奈何不了江雪央与她的妖仆分毫。 但见江雪央手心朵金丹印记顿时豪光万丈,其便轻易中和掉了大部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真气,并将之转化成了徐徐风凉。 另一边盈月和桃子就更过分了,基本只依靠自身身体强韧就强行挨过了煮海真气吹拂,使得这对人类堪称致命的真气对妖族而言却堪称笑话。 由此倍感失落的司徒博雷随之加大了力度,致使其周身缓缓散发出来凡人肉眼可见的绯红杀意,又使这些杀意在其身后构筑成恶魔肉翅,以肉翅凝结火弹,并使火弹劲射而出、向四面八方砸去。 轰隆隆—— 一时间,哀鸿遍野,到处激烈碰撞。 直至江雪央为苍生开始正面迎击魔化后的司徒博雷,这竟在地底深处从天而降的火雨才告暂停。 与此同时,猫儿与兔子则是一齐左右开弓向司徒博雷两侧抡拳打来。 那司徒博雷则立马又凭空生出了三两薄如蝉翼的绯红星辰领域加以阻挡,这才勉强抗住了这次围攻。 可是盈月她们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扰敌,江雪央则趁机扑出自带朵金丹胎记的手掌,眨眼间便将司徒博雷的魔翼给驱散,并结结实实的以自己脚尖突进了后者的胸前要害。 “呃···(一口老血喷出)好,那就同归于尽。” 盈月:“哼,休想害我主人!” 说时迟那时快,身着华丽裙摆的盈月顿时头也不回的冲入二人之间,并将江雪央推离,自己则顶替对方暴露在了司徒博雷的最强杀招‘溶阳大奥’之内。 然此招过后,还没等兔子窃笑,亦于江雪央惊叫之前,这惨被烤干成半真空状态的盈月顿时从司徒博雷构筑的小太阳里探出了手来,随之一把扼住了司徒咽喉、将之应声折煞。 司徒博雷(惊恐):“这、这怎么可能呢?就算现在生处下界,我自身境界有所缩减,我这招也远不如在上界施展时威力巨大,但你怎么可能会半点减损也没有,我不相信!” 饶是如此,此时此刻足令司徒博雷嚎叫的主要原因是他的杀招仅仅只烧掉了盈月的衣服,却丝毫没有伤到后者肌肤。 稍后小兔桃子一口咬来,直接在司徒腿上留下了一处血齿印。江雪央着拔出了法剑,剑指司徒博雷胸口,劝说他承认自己失败,并立即回去灵川、往后再也不许下界。 好啊,传说杜青梧打架燃命,所以其人根本不惧境界下降的困扰。但司徒博雷做不到,他不如杜青梧般疯魔,身为神女峰四色散人之一的褐,司徒博雷尚属城府极深之人,而且还更加高傲,所以就算败了,宁可死他也绝不认输。 好在江雪央不会在此难为神女峰客卿,更不会随便找个理由轻易取其性命。 于是她放司徒博雷走,并亲眼目送对方身形化作了一道青烟高高升起,最终融入了顶上坚岩。 但是那些想要趁乱暗取圣女性命的人又何止同为神女峰的司徒博雷了,说道底司徒博雷与对方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所以在司徒博雷退走后,这直接操纵王家、间接把持地下黑市交易的幕后黑手才终于向江雪央露出了獠牙。 稍后三名分别来自燕洲府青莲剑宗、苍江府白鹭游庄、以及潭州府雷公堡的化晶上境修士顿时从阴影中现身,并于两侧激烈火光的照耀之下谱写出张张森寒面孔。 三人已经将周身灵力灌入自身本命法宝,随后齐齐指向了江雪央的,既看似不死不休。 而此时此刻,金铃儿与龚沮仁一行却先火海一步经他人领路、深入了矿场的最底层。 在这里、原先狭窄且只许一人穿行的甬道赫然开朗,同时更多穿着华服、未有修行的凡人聚集该处,一见金铃儿露脸便纷纷上来与之攀关系、谈交情。 也就是说,拍卖会真正的交易地点是在这里而非上面。于卖家即将拍出的货品则陈列在奉茶处四面金碧辉煌且干燥的展示厅中。 正是由于拍卖会还有一刻便会开启,所以众人便在此稍作等候。 闲来无事,金铃儿便准两位家仆到处逛逛。 然赵萌牙心系鲛人安危,无心闲逛。龚沮仁则在他人看不穿自己身份之际,偶然于展厅拐角处,迎面撞见了两位老熟人,赵怀恩和端木方序。 第两百九十八章 血色救援 “赵···哦,(不行)对不起,失礼了。” 话音刚落,龚沮仁便似飞也般逃开。 但赵怀恩却正好撵个上来,并将铁面人(龚沮仁)拍向了一面壁,小声附耳道:“小心,有人要害你。” “害我?”闻声后龚沮仁内心充满了疑惑,奈何赵怀恩和端木明明刚才还在的,下一秒却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算龚沮仁之后把拍卖会供人休憩的各个房间都转了一遍也全无收获,也就是说那两人很有可能径直回到了上面。 可若论究竟是谁要害自己,龚沮仁几乎毫无头绪,总不能是是身边之人,毕竟他真诚相信金铃儿和赵萌牙,只是不信这主持拍卖会的猎户所罢了。 稍后龚沮仁还把这事告知了另两人,结果赵萌牙一脸懵圈,金铃儿则同样说着小心,并将两枚护法真符塞到了龚、赵二人手中。 对此,龚沮仁不禁问道:“难道姐姐也认为有人想要害我吗?” 金铃儿回答:“并不是,只是我刚刚才得到消息,接下来竞拍结束后,负责主持这场拍卖的王家长老似乎有大事要当众宣布。不得已,我眼皮老跳,便觉今日之事恐怕并不简单,给你们真符也并非是为了防身保命之用,而是为了···解围。” “呃···您是怕,咱们会遭围困?”赵萌牙顿时不敢相信的问道。 然金铃儿此刻眼神飘忽,看起来心不在焉,所以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加以回应。 只道是“总之留个心眼以防不测就好”,便没有机会再多说什么了。 很快奉茶间忽闻地面沉降,没想到居然还有暗道会从凸起的地板处赫然显现。紧接着,大批打着青色‘兽’字灯笼的人从暗道中出来,并蹿夺着众多顾客深入暗道之下,直达另一侧巨型石窟大厅。 但听路人言:“看到了吗?青黄‘兽’字旗,若我没猜错,这派徽记应属淮南百兽道。” 龚沮仁忽儿‘病中惊坐起’,惊诧于路人口中的青黄兽···以及淮南百兽之言,毕竟百兽道就是兽道,而兽道早已覆灭。这又哪来的兽道遗留,自己这正统门徒却毫无这般记忆。 (自言自语)“是啊,师傅从未提起过此事。” 但或许杨雯灵也不清楚其他门人的过往,所以这猎户所中说不定真有同门,只是龚沮仁还不是罢了。 “不过···这真的可能吗?” 毕竟杨雯灵与兽道彻底覆灭后,闻说一直以来都无人前往灵卯山展开吊唁。唯独龚沮仁每每到鬼节鬼日还会准备些纸钱烧给她们,然这天大地大,兽道一门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更像是仅仅活在龚沮仁幻象里的虚晃一般,就这样完全被世人遗忘的干干净净。 还好少数与龚沮仁富有私交的朋友们都还记得他的师门传承,只是兽道当中还有许多隐秘不足向外人道,所以大家都以为他们这一门其实很神秘。 但见无数黑市中人打着青黄‘兽’字灯笼罩招摇撞骗,龚沮仁却无可奈何于承认师门传承的独一份。毕竟现在的他就只是孤家寡人一个,就连师傅给的掌门令牌都被其‘抛弃’在了那坟墓里,所以龚沮仁才会自觉于无法再为师门惩戒这些冒名顶替之人,而是只以恶狠狠的眼神将那徽记映入眼底、将来再报。 随后经纵列引导、人流渐渐汇入了一处梯形陡峭的椭圆型剧场中,那些围绕在最上方的护卫似乎人人都揣着单臂式弩机、以及毒药。 若论如何悄无声息的解决掉拍卖会进行时偶然发生的吵闹隐患,用毒确实是最佳方案。 只是或许没有人会这般不识抬举,所以他们这么做便很有可能是在立牌坊,做警示,以防真有人胆敢不给面子。 与此同时,当客人们陆陆续续落座于光滑阴冷的石阶之际,位于剧场正中的楔形方台上好戏如约上演。 此番拍卖会共分上下两场,上半场主拍各类凡人珍宝,下半场主拍各类法宝灵符。 直到两场相继结束,最末尾无数长相姣好的‘高级货’才陆续在驯兽师的推攘下升上高台,又被迫面带笑意的张开双臂,示意众多买家自己白白净净的,买下来一定不亏。 然而第三场不过是拍卖人奴罢了,赵萌牙其实并不关心寻常人类的死活,龚沮仁则对此哑口无言的徒生闷气而已。 唯独金铃儿赶在主持人起价之前当即为台上所有人奴发声,又以青灯商行的大义威慑各方、强令他们不敢与自己争,随之一口气以15倍价款团下了所有人奴,进一步提前结束了整场拍卖会,使得第四场有关妖奴的拍卖提前开启。 然接下来镇住全场所有卖家的‘极品货中的极品’竟然是一个因遭药物腐蚀心智、从而彻底沦为精神残废的人狼姑娘。 “啊!!!” 对此赵萌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因为台上这姑娘并不陌生,而是与他和姐姐一样青梅竹马的发小之一。 同时还是赵萌牙小时候便赋予深情的意y对象。 然现在的她却如软烂玩物一般,在大庭广众之下一面犹如发情的母狗样跪舔驯兽师的脚趾,还一面‘汪汪’欢叫着在眼见驯兽师将一小瓶装有药渣的水晶瓶晃来晃去之后,主动撩起了自己的裙摆。 “好,正所谓人狼通母犬,看见主人摇尾乞怜,这正是好狗该有的特长。来来来,诸位,鄙人训犬经验丰富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而之前与我做过生意的朋友应当还记得,那些被我好好调教过的母犬带回去后该是有多听话,哈哈~” 说着,那驯兽师顿时对脚边人狼拳打脚踢了起来。却奈何人狼姑娘受药物蚕食,虽受非人虐待,却仍然面若桃花。 同时多数变态买家竟然也在此氛围烘托下,欢闹着要驯兽师再施狠手。 少数负有良心之人则与金铃儿一样在此居高临下的大环境里选择闭目塞听。 唯独龚沮仁叫出了声来,大吼道:“快停手啊,你这该死的畜生!” 然赵萌牙却是更进一步、直接褪去了伪装,后转瞬间闪身到了楔子台正中,一把拉住了驯兽师飞扬的右臂,遂将之在咯吱声中扭做了麻花。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哇哇哇哇,有人行凶,杀人了,杀人了!” 是啊,大群人眼前无辜少女被恶徒摧残还拍手叫好,但见恶徒惨遭赵萌牙行使正义,却又成了他们口中的‘有人行凶’。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人类!!”说着,赵萌牙进而变身成了大黄狗形态,只不过他这次变身,并无往日憨憨常态,而是一派富有极端愤怒之情的杀意之躯。 上台前他之所以要故意褪去所有伪装,便是不想连累朋友。 只可惜纵使赵萌牙都如此鲁莽、横冲直撞了,到头来其虽将那害人不浅的驯兽师当众撕扯了碎片,却在即将拉回自己青梅竹马并护她于自己胸前的一瞬间,眼见对方被无数飞来的毒箭流矢给穿刺成了一副刺猬模样。 但就算这样,她在临终前,依然将最为美好的笑颜映入了赵萌牙的眼里。从而令赵萌牙打从心底深处理解到对方此时再见旧时好友的那种油然而生的欣慰之情。 纵使其身心依然不复从前,但能再见家乡人一面,死即解脱··· 于是乎,赵萌牙在万分悲痛交加、更深知周遭皆有毒箭打来的情况下,仍然不顾一切的于无数火光照耀下用力哭出了声响,并因此暗暗发誓道要让在场所有人皆万劫不复。 第两百九十九章 疾风突围 龚沮仁其实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参加拍卖会,之后没过多久立马就遭到了主办方挂红通缉这件事。 然在面对冲动的傻狗,以及当年挂红通缉过自己的金铃儿时,后者却是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龚沮仁的肩膀,并说道:“去,给你们符,不就是为了现在吗?若是杀人还会有心理负担的话,那就把这下面的人全都当成猪狗好了。” “呵呵,谢谢。”龚沮仁笑道。 金铃儿则劝其不要谢,就因她深知男人嘴骗人的鬼,所以若是龚沮仁真想好好感谢一下金铃儿的话,那就活着出来见她,她会先一步返回店里,收拾好细软,再带齐东西回到白帝城。 盼只盼,下次再见时,龚沮仁不会又求着她行危险之事。 毕竟除非猎户所中人全都死绝了,否则往后肯定会有人为了金铃儿今时今日的作为上门讨要说法的。 龚沮仁当然清楚明白金铃儿是何意思。同时他也清楚明白此时还待在现场的金铃儿有何危险,于是先行送其离开了剧场,而后再反身乃至,一举收拾掉了埋伏在上层区域奋力弯弓的大批人类死侍,并将这些人的尸首顺势抛下高台,吓得台下人群瞬间乱哄哄的。 而在龚沮仁故意驱使众人抱头鼠窜之下,他亦借这群买家的力陆续冲击剧场上方唯二出口,迫使卖场一方的打手们被人群推攘的阵型大乱。 龚沮仁则趁机为赵萌牙打掩护,眼睁睁看着对方冲入下方仓库,以利爪轰开金属大门,救出了原本将要上台进行拍卖的更多‘高级货’。 但见这群被猎户们刨去了妖丹,还有烟熏封住神识的妖兽们全皆浑浑噩噩的模样,赵萌牙虽是想救,却无法用三言两语劝他们自行奔走就逃。 好在还有几名黑市凡人偶然在赵萌牙利爪下幸存,所以他威胁他们,让这几人就此背着、扶着熏香铜鼎,跟随赵萌牙的脚步前往地面。 若不从,便是死。 他黑市中人现为鱼肉,赵为刀俎,更有龚沮仁坐镇,这些凡人也只得屈服受罪。 于是乎,一行浩浩荡荡就此顺着人群逃窜后的痕迹徐徐上行。在此期间,龚沮仁还适当放出了几只花豹看顾队列,并令从御魂枢中赫然显现的黑背大猩猩于最前方开路,摧枯拉朽般将面前埋伏阻喝的追兵尽数撕成了碎片。 随后,又有几位修为只到炼气的邪道士追来,但都无需龚沮仁出手,只赵萌牙挥爪,这些人便如破布般纷纷滚落在地,逐个没了生息。 另一边··· 但见矿洞上方两方混战正酣,那江雪央顿时召唤出如阳之照,眨眼间便驱散了邪法,致使围攻她的三名化晶上境全都睁瞎了双眼。 于此同时悬崖下深沟内,一只大黄狗如八马拉车般疾驰咆哮,将沿途能见之所全皆撞个粉碎。 龚沮仁则负责殿后击溃追兵,他亦骑在一只人首蛇身大妖的背上,借助其只跟熏香走的习惯、向后发号施令。 之前,龚沮仁历经多次实验,这才终于得成总计六类不同样貌不同能力的全新骸兽种群。 而在这些只听从他调遣,肯为其付出性命,皆忠心耿耿的骸兽中,唯独花豹最为灵活迅猛。 在追击逃窜之敌,或是沿途高速阻击一切追来之敌之际,花豹也是龚沮仁最为看重的部下。 现如今龚沮仁麾下仅有花豹一十一只,他后来又挑出了一只担任队长,其名为金钱。 毕竟金钱豹嘛,寓意吉祥。 那花豹在龚沮仁下令后,随即将其余同伴分作了两批,四只在前方配合黑背开路,六只与自己待在侧后总计三个方向上沿途击杀伏兵与追兵。 或许正因如此,赵萌牙这一路上也只需把注意力放在前方,而龚沮仁则将神识铺开,为自己麾下的骸兽们充当侦查之用。 可由于江雪央在上层大杀四方的关系,底下龚沮仁便很快便注意到了上方的惊扰,只不过由于神光过甚,江雪央所见褐色深岩顶端顿时因她开出了一朵硕大的极光雪莲花。 而此花一开,不仅龚沮仁与赵萌牙,就连崖下无数寻迹逃窜的凡夫也全都被这惊世骇俗的异象给惊呆在了原地不动。 然龚沮仁也因此判定崖上竟有高手环伺,若不赶紧破壁上行,还在这如迷宫般的矿洞甬道间耽误时间,那他们便很可能会丧命于此。 电光火石之间,龚沮仁当即命令黑背巨猩猩暴露其真实体型,然后又命其奋力向上斜角捶打坚岩,以此开出了一条直接向上走的全新路径,旦求规避掉所有迷宫障目。 紧接着龚沮仁又令金钱带齐全部手下攀上悬崖,前去阻击那开出死亡雪莲的神秘高手,力求在众妖逃出升天前尽力困住对面。 是啊,龚沮仁或许做梦都没想到,那使雪莲得以绽放之人竟然就是江雪央本尊。但与那些眼见希望之光蓬勃闪耀的凡人不同,那几近纯白干净的雪莲在龚沮仁眼里却宛如一座墓碑,一簇足令他碰触既溃的亡者之花。 想来若不到万不得已,那龚沮仁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直面那朵花的主人的。 况且他的身心已因骸兽血脉的侵染而变得不再向往光明,所以若神光置于人类是希望的话,那这光置于骸兽便属亡语,是所有此类生物皆绝不可以碰触的禁忌。 于是乎,赵萌牙一行最终得以顺利逃出了矿洞,呼吸到了月光下无比清冽的冷风。 而龚沮仁则赶在傻狗发现黑背大猩猩之前抢先一步收回了所有负责开路的合成兽,却也在此同一时间,感觉到了金钱等一众花豹生命体征的完全沉寂。 也就是说,它们全军覆没了! “这么快?怎么可能呢?”龚沮仁进而不假思索的吼声道。 然而金钱它们没得就是这么快,其总计十一只花豹,放在前一秒从背后偷袭江雪央的声势更是迅若雷霆,且这里每一只都拥有丝毫不输龚沮仁闪电蹿升的极快速度。 但当花豹们一起飞下利爪时,它们原先还能够无坚不摧的爪牙却全都败在了江雪央引为自动防御的雪花状星辰领域之下。 遂在电光火石之间,江雪央从腰间抽出白涟的速度同样快若闪电,且其剑尖还捎带了点拉扯成丝的神光飘带,进而头也不回的轻提便将自己身后的所有花豹一挑两断。 金钱也随即身首异处,并在断气前将全军覆没的遗憾传递给了自己的主人,并祈求主人的原谅,亦提醒他务必赶紧快逃。 第三百章 火中取栗 从地下突破重围后,赵萌牙随即亲自负上熏香,率领着一众受熏香操控的妖兽们来到了河畔区域,利用眼前湍急的河流洗刷众妖身上的污垢。 遂见其当中既有受熏时间不长的妖兽才刚一接触河流、不削片刻就醒悟过来的,由于他们爬上岸后一经发觉自己身体的异样,又见浑身散发出隐隐杀气的大黄狗现就站在河岸边,所以慌乱间很快便向深山中逃去。 至于那些受到人类控制时间更长的,则纵使饱受激流冲刷,也不见其人好转。 那么为了尽可能照顾这些妖族,给予它们安宁,赵萌牙便决定先带他们回到人狼村,之后再做打算。 不过由于龚、赵二人都没有能够大批量搬运人口的手段,(其实龚沮仁有,只是他不情愿暴露而已),所以便由赵萌牙涂血在香炉侧边、写作一个‘戮’字,意味凡是接近者皆杀掉。 随后,他便与龚沮仁一同先行一步深入大山,并说道:“它们会跟上来的,只要这香还在,它们便不会跟丢。” 神奇,这可真是太神奇了,最可疑赵萌牙竟然知道如何利用这香操纵活物,莫不是古圣教也行这类手段,龚沮仁随即将其中疑惑全都抛给了对方。 然赵萌牙却说这事啊,还得追溯到距今三十年前的一场大战。 三十年前,无数惨被刨去金丹的妖兽被人类充作了战时先锋,后先人类大军一步冲入了位于十万大山外围白水河畔的人狼村落、大肆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据赵萌牙回忆,想当年他大哥、还有其父亲为了保护这一大家子,双双以身犯险,化身巨狼与猎人们周旋,随后惨死,其父甘做野兽后的一身银棕色皮毛直到现在都还挂在某酒肆内用作装饰。 而在更多村人的舍命掩护下,那时的赵母则带着剩下一家子弱小潜入深山老林。 然好几个赵萌牙的弟弟妹妹们只因常年营养不良、跑不快的关系,竟害的一家老小渐渐被追兵赶上,当中有些弟弟被猎人就此掳了去,而赵萌牙家中最小的妹妹则在重伤之下惨被乌鸦啃食,还因此于赵萌牙内心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惨痛记忆。 所以赵萌牙不想不顾也不愿再看到还有其它妖将受到与人狼一模一样的凄惨对待,他之所以清楚如何操作香炉引导其它妖兽,便是由于当年差点被抓时,亲眼见证了这样一幕,见证了那群猎户究竟是如何操纵群妖杀戮剩余人狼的。 不得不说,若非四大卫所中的银狐一脉及时赶来救援,那就不会有今日的人狼村。 然而天狐娘娘开出的价码太过,也是到了这时赵萌牙以及多数与他抱有同样看法的小伙伴们才终于幡然醒悟过来。 于是乎当打着‘天界将烬,屠灭万法,真圣降临,天理重生’的古圣教来到了山里,并大肆宣扬团结、有爱的精神寄托后,赵萌牙等一众孩子们才终于做出了选择,且就在狐狸们眼皮底下加入了后者。 “唉~原来是这样,原来当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真是辛苦你了。”龚沮仁叹道。 但是若现在想来,那古圣教当年招新之意不过是趁人之危罢了,毕竟人类一方已经犯下血债,所谓血债血偿,人狼村若全面依附于天狐、尚属无可奈何,然古圣教趁人之危凭此收集新血液加入,就龚沮仁以为这才叫真正的卑鄙无耻。 更何况,三十年过去了,不管他们当年开出何种条件,至少就现在看来,人狼们并未迎来昔日繁荣,亦未能为家人报仇。 所以究竟是怎样一种洗脑话术,方能在此假惺惺的夕阳薄幕中使多数人安度三十几年不戳穿。 应此问,赵萌牙也只是摇了摇头,便苦笑道:“是新希望。” 龚沮仁:“什么?什么鬼新希望,你们不会被忽悠了。” 赵萌牙:“呵呵,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其实应该是古圣将重回人间的预言给了人狼新希望。那是所有人皆可抚平旧伤痛,怀抱崭新未来的重生时刻,为此我们才前往各地收集碎片,希望借此能拼凑出完整一幅图,然后借吞星图中封印的力量复活古神,随即祈愿旧世界重生。” 龚沮仁:“古圣?”(内心:“老师,你知道古圣吗?”) ——“···” 奇怪的是‘先生’没有说话,或许是他也不并清楚当中异事,但龚沮仁却总感觉他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向自己稍加透露而已。 “好,至少现在还不用知道什么是古圣,又什么是吞星图罢了。”且正因龚沮仁与赵萌牙才刚并肩作战,对方才因此放下了戒心,将无数秘密完全暴露给了自己。 为求不辜负好兄弟的信任,龚沮仁也自觉他应该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至少在将妖众安全带至狼人村后,还要再多住几日,帮人狼们先人类一步稳定安全环境再道其它。 然而当二人靠近迷雾结界之际,赵萌牙竟然隔老远就嗅到了大股焦糊味··· 那是隐没于迷雾深处的人狼村在燃烧。 “天啦!!” 惊叫间,赵萌牙当即摔落香薰,而后慌忙冲进已被破解的迷雾,并向那熊熊大火径直狂奔过去。 而龚沮仁则抓紧时间全面铺开神识,这才发现了大批站在迷雾山岗上笑看火海中的邪道士。 且只因那笑声传来,龚沮仁顿觉太过无情,便当即命令鬼蝙众前去偷袭对面,进而将躲在山岗上的敌人渐渐团灭。 紧接着正是由于龚沮仁猜到了人类一方还有后手,于是乎他没有紧跟赵萌牙的脚步深入火场,而是毫不吝啬的将麾下所有黑背大猩猩、以及长手树懒们全都派出去救火,以及解救那些被烈焰包围的弱小。 与此同时在‘先生’的辅助下,龚沮仁最终得以将自己神识再向西铺开十数里,从而发现在了在那头安营扎寨,还欲将拔营东驱的猎人大军。 随后经龚沮仁洞见可知,其步卒中凡人居多的事实,只不过这群凡人并非什么为人世守太平的军旅,而是多数平日里在各州府中就到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才遭官府流放致此的流氓草寇。 如此说来,就算龚沮仁将大军全部歼灭也算不上是杀戮过多,不过为民除害罢了。 加之那军中除了各色宵小之人外,还混杂着不少背离自己师门的邪道士,以及一些不愿轻易把真面目示人的高阶修士们。 看样子这些人或多或少应是受了黑市不少的恩惠,或是他们本来就与黑市、与猎户所有交易在手,加之此番屠灭人狼一役又能再度收获不少金丹作为报酬,那为了修行长生,多少人沦为没有良心的畜生便成了某种常态。 只是一般的功名利禄对于修行者而言压根没有多少吸引力,但用于炼制通往昊天大道的灵丹妙药就不同了,他们或许可以为了这些辅助修行的灵药化身恶鬼。 那龚沮仁也可以不附带任何心理负担的为自家兄弟,以及人狼们化身魔王,然后将这群胆敢入侵‘魔王领地’的外来者尽数屠灭。 如此甚好,只因其早已深感人妖之间冲突未来只会越积越多,越多越甚。 所以既然无法真正抚平双方伤痛,无法真正解决双方利益冲突,更无法从根源上彻底解决当下问题,那不如不解决问题了,而是尽全力解决恶意提出此生存问题的猎户所。 第三百章 魔王 此时此刻,已下定决心化身恶鬼,相助人狼一方屠杀整支人类大军的龚沮仁当即立于最高山上峰。 而在他身后,分别是九只黑背巨猩骸,其头领为龚沮仁亲自指定的石昆,而石昆是一只黑背银鬃、比其它个体还要稍小一些却略显聪明的合成兽。 至于另一侧则蹲着一群骸狼,虽说它们与寻常骸狼并不一样,它们体型更小,咬合力也大不如原型,但胜在它们更聪明、更灵活,而且还具备某种远超原体的强大再生力量。 其次还有三十几只青翼大蝠怪于大伙头顶上盘旋疾走,那是龚沮仁在参考了黑袍所驱蝙蝠的外形样貌后,依葫芦画瓢专门搞出来的一批合成兽。 但比诸于黑袍麾下那群密密麻麻、足以遮天蔽日的噬人蝠群而言,龚沮仁麾下的这三十几只蝠怪则明显是不够看的。 好在他麾下蝠怪并不与敌比拼数量,而是胜在其创造它们时特意为其加入的啸叫特性,此特性之前还好几次于实战中将多数强敌击溃,甚至连狐狸们也畏惧于啸叫声震聋发聩。 所以若能驱使得当,那龚沮仁便能利用此地地势险要,仅以百来骸兽较容易实现歼灭战。 但是···他果然还是想多了。 毕竟长恒城是长恒城,猎户所是猎户所。 那长恒城上演的是守国战,守国战拼的是气节,所以凡人皆越挫越勇,越勇越坚。 而今从猎户所中走出来的猎人大部则全是士气不高的一盘散沙而已,他们或许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却依然无法动摇其各自不安的心。 由此也只需龚沮仁下令稍加打击,那对面便会溃不成军。 只可惜令对面溃不成军并非此时龚沮仁的诉求,他想要的是血流成河,特别是念及赵萌牙在诉说当年之事时的满面悲凉,他亦深有感触。 可若是上天无眼、天理不存,那不如趁此时机化身为魔,代天道洗净这人间腌臜,还山涧一副太平盛世。 这便是龚沮仁所希望看到了,又不能交予他人复仇,而是甘愿为其背负一切恶名的真挚心愿。 现如今唯一能令其感到一丝抱歉的,也只剩下还在猎户所中的青灯商行了。 好在龚沮仁在行动前,已然用灵犀符联系过金铃儿了,并叫她尽可能撤走所有人员,否则接下来刀剑无眼,他又必须得这么做,才能好好保住赵萌牙一家所在的人狼村。 正是由于无可奈何,才显得颇为悲壮。 只不过,这次悲壮的一方并非善者,而是恶徒。 在切换视角后,且来看进军山中的部队组成,其间凡人步军三千,大部分是猎户与流徒组成了赖人军团,少部分则来自十万大山外侧,几乎是王家人从六府花钱聚拢过来的淘金者们。 然后是骑兵500,若论如何在开阔、平直的地形追击逃跑的妖兽,答曰骑兵冲击,所以就算人数较少,但论杀伤力,骑兵是必须要的。 其次是由两百邪道士组成的咒杀队,还有来自各大宗门的支援,这部分兵力加起来也有300人左右。 只是不少名门大派的弟子有时会莫名质疑起这次北讨的正义性,但说我们就是为了皮草和金丹去的,那或许在他们眼里这就叫不义。 既如此,还不如扯谎说是为了猎户所一方的人类生存空间拼命,并把黑市中的种种隐藏,只强调矿场一代经常遭山涧妖魔攻击,从而造成死伤无数好了。 但这事与其说是人类一方的死伤,倒不如说是妖魔们互相残杀,只因为若是它们赶来救人,那矿场监工便会随机挑选几只老弱杀鸡儆猴,并以此迫使来袭的妖族退却。 结果时间一久,守着矿场的那群人精神上似乎都变得不太正常了,平时就算没有妖族来袭,他们或许也会随机挑选几只妖奴处死,以求心灵安宁。 可人类的心灵安宁又为何要其它生命付出代价,这点身为此刻指挥官的王宁实际上是丝毫不认同的。 王宁虽是王家人,却意外的身负良知,所以他不会轻易践踏他人生命,亦懂得尊重生命,只可惜他身在王家,这便是身不由己。 然而正当大军沿山涧主路行进时,前方马队竟然率先停下了脚步,并很快有快马来报说是前方出现了奇怪生物挡路,其马队指挥率兵驱离无果,却因此损失过半,便请后方大军倾巢支援,否则马队将遭灭顶。 “什么鬼啊?左右,去请卢仙师亲往,解决麻烦。” 王宁如此说道。 然卢仙师实则已经过去了,前方众将便是亲眼见其只手捏诀,而后数百枚炎符尽出,却丝毫不见拦路的黑背大猩猩似有任何损伤。 呵呵,要知道这还得了,毕竟卢仙师平日里自号天阳居士,其手中‘神火’(其实就是炎符)亦号称堪比上界神炎(就是杜青梧在赤壁上甩出的‘核弹’)。 然神火是否真比神炎,到头来一经实战,便立马露了馅。于是乎,天阳居士卢仙师自然恼怒异常。 随后当场辅出一张真符——朱雀符,又妄图借自己额顶真血开先天灵知,强行将真符威力催化至惊为天人的程度,但实际还是比不上江雪央能轻易召唤的神炎。 不过卢仙师自觉这样也就够了,毕竟平日里他靠坑蒙拐骗累计起来的金钱也只够盘下这一张真符。 “嘻嘻嘻嘻,等这战终了,我可得好好向王宁那小子讨要不少好处才行了,否则老夫这样岂不是亏大了。” 卢仙师心念到此,随即头也不回的驱动真符绽放光芒。 只是他一再拖延,那黑猩猩则依旧巍然不动拦在路的中间。 由此王宁总算看出来了,卢仙师的心态怕是要索要些许好处才肯继续除魔卫道,所以他旋即毫不情愿的以王家人的口吻许诺,致使卢仙师一拍大腿、当即一边大喊“好嘞!”一边又将此真符化为火凤投出。 转瞬间黑猩猩便被那盘旋至自己头顶的凤凰投下焰火包裹,其身影也跟着消失在了大火深处。 然而黑猩猩似乎还有同伴埋伏在两侧,于是乎当火光照耀进山侧,导致更多埋伏在那里的黑猩猩暴露出身背后,这卢仙师随即将尚未燃尽的凤凰投身于两侧石峰,亦将无数生灵点燃,后筑起了数道看似坚不可摧的火焰坚壁为大军策应。 遂见王宁当即于三军阵前抱拳说道:“好,不愧是仙师,还请仙师放宽心,家父王某事后必定重金酬谢仙师,以偿今日阵前相助之恩。” 然此刻卢仙师像是飘了,他不仅全然充耳不闻将帅感激之语,进而自顾自说要那被烧焦的黑猩猩尸体,以刨去其兽金丹用作自己修炼。 于是乎,卢仙师当机立断不顾左右担看,就此毫无防备的靠近了那团熊熊大火。 哪怕其身后所有人都惊见那团火突然站起了身来,这位卢仙师却自以为眼花了,所以没有丝毫退却,并抬手挥动拂尘,将黑猩猩身上的火焰一扫而空。 紧接便听‘咔咔’两声,卢仙师在自我陶醉之余,竟然被那烧焦的、已然升起重重白烟的黑色巨掌给应声扭断了脖子。 随后其人如断线风筝般的残躯被黑背大猩猩扔出了百米之远,紧接精准无比的重砸在了王宁的眼前,致使王宁两眼一抹黑,被吓得瘫倒在地,而且卢仙师的脑浆还溅了他一身,如此浓烈的血腥味直叫人干呕难驱。 第三百零一章 魔王续 呕—————— “你们都瞎了吗?还不快组成圆筒阵,还有叫后方部队拿八连弩上来,掩护马队先行后撤。” 说着,王宁当即于左右忠心耿耿的家仆搀扶下重新跨上了爱马。 然而前军溃败之势来的太快,他遥望前方,只见数个宛如山丘一般巨大的黑影正在向自己这边冲刷过来,其沿途亦是摧枯拉朽,无数凡人遭其踩踏,碎骨声、哀嚎声全皆不绝于耳。 没错,这哪里是什么山精野怪,王宁只觉自己是碰上了某种传说中才有的山中恶神,或是某种经由妖族巧手操纵的战争机器。 只不过身为宿将的专业素养,致使他不愿抛下部下潜逃。 于是乎,王宁叫来了八连弩,更叫来了邪道士在其跟前布下强力法阵禁制,以阻其锋。 然而他还没能等来黑猩猩们靠近,就见自军头顶突然盘旋着十几只巨型怪鸟。 可惜王宁不知道的是这些怪鸟其实并不是鸟,而是某种于潮湿洞穴中倒掉顶端的黑暗原住民。 况且依据这些原住民的习性以及本领,按道理来说,接下来大部分人是应该想尽办法堵住耳朵,以防音波侵袭的。 但他们实际只是呆呆立于原地,仿佛眼前这些从未见过的怪鸟就只是乌鸦而已,就根本影响不了战况。 直到那怪鸟突然间张开深邃巨口,谱出一曲肝肠寸断,王宁这才先众人一步闪电般堵住了自己的耳道。 却见无数人、以及身具道法的邪道士们竟然因音波共振的关系,进而在自己眼前纷纷溶解成一滩滩烂泥。 唯独部分身体强健的士兵或是道士能够幸免于难,但是王宁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铠甲在经历过音波洗礼后已然变得滚烫难握。 那为了不让铠甲烫伤自己,他也只得将铠甲尽数褪下,殊不知就是这件板甲内侧被强行刻满了各种防御经文的甲胄救了自己一命。 但能留给王宁做出决策的时间已然不多,且就在此时,他才突然望见自己之前派去前线支援的八连弩工程部队已然连同所有马军全体阵亡。 而今黑猩猩们竟然还自顾自的啃噬起了一匹又一匹凉在地上的战马,某些因遭受八连弩铺天盖地射击的黑猩猩们竟然还全身插满箭矢的将无数温热尸体用力塞入了自己口中‘嘎嘎’咀嚼。 那声响确实令人作呕,也确实令后者感到了阵阵恶寒。 于是乎,大批本就意志不坚的人员开始向道路两旁的山崖逃窜,自然也有向后军逃窜的,王宁却没有下令阻拦。 而是眼睁睁看着他们逃往了后方,冲散了后方辎重阵列,亦于后方遭受了另一批狼形骸兽的截击,全员血溅当场。 哪怕是那些侥幸逃至山里的,其实也大多被追来的狼妖或是蝙蝠分尸。 期间最最幸运之人则是被下令屠杀在场所有人的龚沮仁撞见,随后遭其亲自动手灭杀罢了。 且既然是龚沮仁亲自动手,那自然会给对方留个全尸,总好过在山涧被各种怪兽抢夺分食,进而被吓死、疼死、或是生不如死要好。 所以、这便是幸福。 幸福于龚沮仁一招就能轻易灭杀一人,刹那过后,苦痛全消,这难道不幸福吗? “呵呵,经此一役,我也变成一个怪物了了。” 龚沮仁这般苦涩道。 然而他绝不后悔,纵使恶业缠身,再来千次万次选择,他也会坚决站在人狼村一边,屠灭人类大军。 再之后,就是收尾环节了。 勘于阵前,王宁还在做最后挣扎,他不仅下令剩余邪道士们继续加固阵法,更下令后方已然乱做一团的工程部队在此收拢集结,将大量尚未被血污侵染的黄色火药囤于道路前方。 这王宁恐怕是想与黑猩猩们同归于尽。 然而他跟前邪道士们却是想逃,由此大阵不稳,王宁也一度放弃了自爆的计划。 直到许多踩着飞剑赶来救人的大宗修士增援,王宁一方才总算获得了些许喘息之机。 不过正因黑猩猩们愚钝,所以之前在完成了龚沮仁指定的攻击目标后,它们便没有了进一步前进的动机,并原地吃起了战马。 现在又伴随着大批正道修士来袭,黑猩猩们一经遭受飞剑、符箓攻击便自动反击起来。 与此同时,龚沮仁则在两只模样更显夸张可怖的骸狼和蝠妖陪同下,公然不加丝毫掩饰的立于山岗上,饶有兴致的见证谷中热闹。 龚沮仁随后给予了黑背大猩猩们尽全力杀死所有‘在飞的蚊虫’命令,并叫骸狼治下的所有狼群绕行到了王宁部队的侧后伺机而动。 这之后黑猩猩们果断原地起跳,以凡人看起来极为夸张的动作幅度,精准拍下了所有飞蚊,并当着人类后军的面,将那些大宗弟子们一个皆一个的残忍戏谑。 或扯断人的手脚,或咬断人的左胸,总之此刻血腥纯度剧烈,血雾弥漫谷中,黑猩猩们的嬉笑声响彻深谷,就连那些敢于前来查看情况的狐狸与猫也纷纷干呕起来。 殊不知,龚沮仁已然发现了狐狸们的影踪,却没能发现猫的。 于是乎,江雪央似乎也在第一时间通过猫猫们心网得知了这场屠杀。 紧接着黑猩猩们就像故意要在他人眼中做出成绩般,开始猛烈冲击邪道士们的阵法,并将那些落单的,或被重拳砸出的邪道士们挨个拧下头处决,亦因此吓得王宁与其身边的兵卒们各个脸色铁青。 不削片刻,邪道士们构筑的防线已然彻底支撑不住,而现下惨遭吓破胆的众人同样再也坚持不住。 那王宁几乎是在完全绝望之际亲手抛出了三枚火折,令其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黄色火药之间。 然而伴随着无数团冲天火舌爆起,那失魂落魄的王宁虽未被即刻扑面打来的热浪当场烧死,却还是在其奄奄一息之际落在了那些虽然经历了爆炸冲击却依旧毫发无损的黑猩猩手中。 不过王宁的其他手下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或多或少死在了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中,眼见黄色黏土附上浑身衣物,进而因一点点火花瞬间爆燃,其人在惊恐万分之下,纵使牺牲暴露的双手用力拉扯衣物,那黄色黏土擦也擦不掉。 更何况,一旦被黄祸火缠上,纵使跳进水里也还会燃烧。 但这东西却燃烧的很慢,几乎是要强迫一个人看着自己融化成浆一样。然这般可怖之物,就是他们凡人自己,为了彻底杀光、烧光、抢光人狼村落从而发明出来的。 由此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见一斑。 就算爆炸中间有人侥幸逃离火海,到头来也不过充作了狼饲料。 龚沮仁则稍后用黄烟玉将场上所有黄火给挪到了它处,任其慢慢熄灭。 唯独尚未被点燃的部分黄色火药经其小心翼翼收入囊中,而后他又直面了那最后的凡人将帅。 王宁随即气若游丝的问道:“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龚沮仁则据此坦露出了自己的心声,接下来他要:“整个猎户所、还有居住于这猎户所中的千家万户,从世上彻底消失。” 第三百零二章 天地不仁 或许正是由于龚沮仁在实战中检验出了合成兽大军的威力,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想到灭绝猎户所的计划。 至于王宁嘛,他自然是死掉了。 只不过在龚沮仁下令倾巢而出之前,他深感现今当务之急当属回护赵萌牙一家,而非无视身后大火,便将这火蔓延到人类一方,从而谁也救不了,就只是满足杀戮之欲罢了。 但听‘嗖’的一声,龚沮仁瞬间传送回村里。 好在他先前已命百来猴孙深入火场救人,现今许多尚未被大火撩伤的村民正被猴群安置在火场外围。 另有部分同样关心人命的村人正围着一口老井搬水救火,只可惜杯水车薪、这些人冒死冲入火场的行为虽然英勇,但黄火药带来的熊熊烈火却并非普通井水可灭。于是乎,就算用强,龚沮仁也要先救人后救火。 哪怕他所创造的骸兽始终会吓着村人,也无所谓。毕竟龚沮仁置于人狼村不过是区区过客而已,但这里是赵萌牙的故乡,龚沮仁不会坐视好兄弟的故乡毁于一旦。 同时他也记得自己的故乡,想来若是有一天,复洼村遭一些不明身份的人付之一炬,那龚沮仁也必定会因愤怒杀光对面,甚至屠灭其背后势力为村人报仇。 那如今看来,与猎户所一战便是在所难免,若是萌牙还有必要向天狐娘娘问责,那龚沮仁想必也会舍命相陪。 但待到龚沮仁赶到赵萌牙家时,正见其大姐与母亲被压在扑满大火的茅草之下,然而此时的赵萌牙却腾不出手来拯救自己的家人。 只因个头戴银狐诡面的刺客正持双刀威胁着他和朵朵的性命。 “啊~好热,妈~先救妈~” “阿姐!” 啸叫间,一瞬黑雷闪电竟从一名双刀刺客身背猛的一下贯体突破。 刹那后,绯红血溅满屏,这黑雷旋即扭转180°斜角再取一人脖颈。 与此同时,赵萌牙当即将朵朵高高抛起,然后鼓起全身力气化为咆哮,怒而向前喷涌将埋在大姐与其母身上的茅草瓦砾渐尽掀飞。 仓皇一撇之际,仅剩的三名刺客同时横刀乃至,好在赵萌牙及时腾空后翻,进而险险避过了六面刀轮,而对方刀势竟还刚好削去了他的额顶发冠,可若非如此便是人头落地。 就连龚沮仁都为好兄弟感到庆幸,庆幸他个子本就不高,变成黄狗后更显臃肿,却仍是不高,且还远不如其大姐化身俊朗。 所以··· 呜呜呜—— 很显然,刚刚那一刀落发,已然令萌牙薅秃了头。 待得朵朵重归其怀抱后,还免不了吐槽道:“大黄狗,好丑。” “啊!!!” 只这一句童言无忌,大黄狗一副悲怆,其心顿时碎了一地。 而龚沮仁则抓紧时间施展浑身解数,将最后三名狐面刺客逐个击杀,愣是一个活口也没留。 毕竟都这时候了,还会带着明显标致前来搞偷袭的家伙,若不是有意为之,那就是其本身太过强大,或许对方也并不认为暗杀会失败。 所以这五名刺客的身份,想必不是猎户所之人,就是天狐那边的人。 只是猎户所想要的是覆灭人狼村,而且他们明明已经派出了大军,又何必再派杀手前来呢?况且这些杀手还只针对一家子老弱妇孺,此计明显并不合理。 但狐狸们的手段却不似这般孱弱,正因龚沮仁在咒泉已经与部分狐卫交过手了,所以他能肯定,若是再与那时撞见的狐卫交手,此战绝无轻松获胜可能。 可是刚刚他明明就是轻松获胜了,甚至只以动若雷霆的身法声东击西便屡屡偷袭成功。 所以他们之所以带着狐狸面具,大概率是想嫁祸给山里那些家伙罢了。可惜这样粗略的计谋在不具备相应实力的当下便想必不会轻易得逞。 更何况,赵萌牙打从一开始就清楚明白究竟是谁要害自己与他的家人。 只不过,实则就连赵萌牙也没料到的是这群暗杀者的真面目,竟然是当年与其一同发誓效忠的同村小伙伴们。 “天啦,是阿叶,还有阿忠,他们、他们怎么会···他们···都死了。” 待赵萌牙亲手将其中一名刺客的面具摘下后,尚未过分烧伤的赵娟顿时跑上前来,将这群人的面目一一揭示。 遂就在她即将奔溃之际,还是赵萌牙第一时间放下朵朵,跪下来抱紧了自己的姐姐。 或许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赵萌牙打从心底不曾后悔在加入古圣教后的修行过程中相继结识了红儿、段浊梅、以及少司命等人,并因此被调到少司命麾下为良心效命。 而这些与他同村的小伙伴们就很不一样了,且当赵萌牙因功勋被推举为护法之际,他与昔日朝夕相处过的发小们就已然离心离德、渐行渐远了。 所以至那之后他便再也没了同村人的消息,甚至就连他们在组织内部究竟效命何人,其实赵萌牙也并不清楚。 直到此时此刻,才晓得原来他们全都效忠于无天尊者。也就是说无天既然会派赵萌牙的村人趁乱暗杀自己,那此人也很有可能已经于圣教腹地发动了一场即将针对少司命殷霓裳的夺权之战。 对此,就不知毒障尚三三会不会趁机到场再与旧情人一同抗击一下具有‘天劫夺色’此等夺天地造化之妙法的大敌无天。 但以上这些实则皆属他古圣教的内战,与外人无关。 所以哪怕龚沮仁打从内心深处对此番内斗相当感兴趣,也无正当理由对赵萌牙说咱们现在就传送回红河沿岸观战。 至少就以正人君子来论,这样做确实不好。 深知龚沮仁兴趣使然的‘先生’也随即在其耳边轻叹着当以眼前之事为重。 于是乎,龚沮仁开始利用饕餮天赋之能将周遭大地分解为沙漠,然后又使其上燃烧着的断壁残垣沉入细沙之下断绝其空气,由此彻底才彻底扑灭了全村大火,并使多数惨遭瓦砾掩埋的村人还能够经他人刨挖沙坑逃出生天。 此所谓一石二鸟,便令深感龚沮仁本领通天的赵萌牙顿时也为之发出了连声惊叹。 只不过后来赵萌牙又忙于照顾家人,所以并没陪龚沮仁聊上几句、便动起了身来。 只道是其他村人赶来相助邻里,龚沮仁这立于火场正中不断指挥救火的伟岸身影才被其他村人认了出来。 “这位恩公,刚才真是多谢了,若不您,我那小儿与他娘恐怕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还请恩公受我一拜。” “啊啊,是恩公,就是刚刚冲进火海,拉回我家小弟的恩公,谢谢您,谢谢您~” 老婆婆:“恩公啊~你可真是一位好人啊,吃糠吗?要不,来我家屋里喝杯茶。” (小年轻:“婆婆,你家老屋不是刚刚全烧没了吗?”) 赵娟(泪眼婆娑):“谢谢你···谢谢你保护了我们···谢谢你··救下了二弟,我真的无以为报,只得来生做牛做马,以偿今日恩情了,恩公~” 第三百零三章 天地不仁·续 “娟姐,真的不用···” 虽说龚沮仁很想回应众人的期待,但见另一些村人又再发现了刺客们的尸体。 很快好几个年长者分别叫出了那些死者的姓名,不一会更有多名与之互为家人的妇女从人群中急促奔来,就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将那横在地上的冰冷尸身抱在了父母怀里,遂大声呼救道:“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啦,我的乖儿,救命啊~求求你们,谁来救救我家阿叶,他还是个孩子啊~天啊~老天爷不长眼啊~我的乖儿,求求你睁开眼来,再看看为娘~妈妈好想你啊~” “!!”先是沉默,紧接着龚沮仁顿时于心中叹道:“是嘛,就算是刺客,也是有爹娘的。那杀死他们的人是我,纵使曾经救人于水火,也难免会因双手浸满鲜血,从而成为他人眼里的仇恨对象,这···或许就是一个人做出选择后需要承担的代价。” 但至少龚沮仁还不甘愿躲藏幕后、逃避责任。只不过赵萌牙却是先其一步站了出来,并大声说道:“是他们要杀我,并害得我家人差点被大火吞食,所以是我不得不出手杀了他们,对不起啊,莫大嫂。” “哼!你,你是害死我家阿叶的,萌牙,得亏阿叶当年信你,才跟你加入那圣教,你如何对的起他啊?” 说着,这姓莫的大嫂当即浑身颤抖,看起来应该很快就会变成狼人、挥舞铁爪,为其亲儿报仇。 然赵娟却是突然冲过来大喊:“不,不是这样的,我二弟他只是为了救人,他没有杀害阿叶,还有其他人。” “啊?”所有人顿时糊涂,莫大嫂更是疑惑:“那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害死我家阿叶,你说啊,那挨千刀的究竟是谁?” 赵娟:“是、是···” 她欲言又止,但见赵萌牙不停向其使眼色,笑容平静淡然,便可知其二弟实际是想将这杀死发小的罪过一肩挑。 只可惜赵娟护弟心切,而这真正的杀人凶手仅是外人而已,她心想若是龚沮仁那时便回应了自己的感情,或许她还能将对方当做家人看待。 但或许正因龚沮仁并非家人,而赵萌牙是,所以究竟是否该隐忍不发,放任赵萌牙成为众矢之的,而非将真相告知莫嫂,令其转移仇恨,此事在赵娟心中已有清晰轮廓。 于是乎,她应是怀抱着某种未知情感的先看了一眼躲在人群中的龚沮仁,随后略带着点悲伤的向众人和盘托出了刚刚龚沮仁身若雷霆击杀阿叶等人的全过程。 虽说赵娟并未隐瞒阿叶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自己效忠的主人铲除异己,甚至是铲除自己的同村发小,而她的亲弟赵萌牙实则险些因救人心切反被阿叶他们用计围杀。 可纵使以上这般事实摆在眼前,且无论赵娟如何倾情讲述,其他村人如何谅解救火英雄,莫大嫂等人却依旧只为眼前仇恨化身为狼,随即一拍铁爪实实在在打在了龚沮仁的胸口。 然而后者却是毫发未损的样子,甚至莫大嫂自行打来的铁爪亦因对方钢躯所崩断,龚沮仁则因此向旁人展现出了其人强大的身体素质,以及不愿伤及无辜的基本态度。 只不过若是莫大嫂不听劝告继续一意孤行,那龚沮仁或许真会动手消灭敌对也说不定。 那为了尽可能不使对方为难,赵娟进而也化身为人狼,就此拦在了莫大嫂等人的身前。 而龚沮仁则充分理解了赵萌牙一家的为难之处,他随即趁着赵娟用身体遮挡众人视线的时机,使用黄烟玉瞬间传送到了更高的峰顶,向下俯瞰起了已然半毁的人狼村落。 但见自己消失后,人狼们顿时慌做一团,赵娟则在萌牙的呼唤下来到了家人身边,随即背上母亲,与萌牙一起带着朵朵消失在了龚沮仁视野之外。 与此同时,龚沮仁还发现了些许他人监视时留下的痕迹,那些微银鬃白毛足以证明刚刚究竟是谁在那另一头的山岗上肆意窥视。 加之山涧浓雾大阵已尽消散,或许正是由于邪道士们的作为才耗尽了浓雾大阵的剩余能量,现下想必任何人皆能直通山道直达人狼村落。 那么尽早毁灭猎户所便是龚沮仁认为的板上钉钉之事了。 毕竟无所谓人与妖皆是造成乱局的责任双方,可若要解决问题,就得解决造成问题的人,那么解决猎户所应当远比解决天狐娘娘来的容易。 更何况三十年前也好,现在也罢,会不断向妖族挑衅,并肆意贩卖奴隶,刨去妖兽们好不容易修成的金丹,又将一切弱小当做破布一般践踏的万恶之源,还得看人类这边。 所以毁灭猎户所,龚沮仁便自觉没有太大心理负担。 只是单纯的屠杀凡人,屠灭弱小,还是会令其感到烦闷罢了。 明明刚刚才灭杀了近3000常人,然这般扭捏的情感还是在龚沮仁内心深处与之杀心与良心对撞,令其惶惶难安。 不过在三只骸王的共同影响下,龚沮仁浑身顿时笼罩着一股凡人亦可肉眼得见的可怕黑气。 且若不是‘先生’及时于其识海深处为龚沮仁撑起了一把淡青纸伞,那后者则极有可能会立马失去理智,从而做出大战后将令他万分后悔之举。 “多谢,老师。” ——“不用谢我,相信自己,还有千万不要像敌人一样轻易泯灭人性,因为你是你,不是兽。” “是。”龚沮仁进而叹道。遂见他强行压制住了浑身黑气,紧接招来了所有合成兽部队,策划进攻大计。 而今猎户所内各处关隘势成三角分布,其北门直通矿场,亦是龚沮仁特别嘱咐过的‘关照对象’。 而其南门能往赤帝玉门关走,为求不让侥幸出逃之人到玉门关搬来救兵,况且这群救兵龚沮仁还刚好相熟,所以如何于第一时间就封死南门便成了他的进攻该处的关键。 最后是直通白帝青鸾关的东门,要知道此去青鸾关至少还需两日路程。加之龚沮仁也不想做得太绝,纵使其内心深处依旧有三股力量在不厌其烦的劝他烧光一切、杀光一切、吞食生肉,茹毛饮血。 但龚沮仁却偏偏不愿彻底坠入黑暗,而‘先生’就像一道永不可灭的光华在其内心深处负责稳住大局。 由此龚沮仁当即下令命黑背猩猩攀上南楼,第一时间炸毁所有守城机关,再尽数吞食所有守城兵将,而后利用巨型城楼上的各类巨型弩机砸下高台将南面彻底堵死。 然后是北门,想来北门外因接近沉岩渊薮的关系,要在此地打围城只会稍一不慎陷入前后夹击的窘境。 所以攻北门的任务便一面交予同样会攀上城头砸坏各类投石器械的长臂猿们,矿场下则由龚沮仁亲自去一趟,一旦顺利杀光所有监工,他便会当场为所有奴隶开启镣铐,迫使他们逃出地下。 再之后,南门城头也需要埋伏骸兽,但这群蝠妖的主要作用是为了尽可能筛选弱小与成年人所致,也就是说龚沮仁也没想过要放走多少猎户,他只想放走孩童以及老人罢了,但或许这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想来一般人又岂会不顾家人各自奔逃,他们或多或少皆会拖家带口、乱作一团。而经龚沮仁派出的骸兽又岂能在乱军丛中掂量的格外清楚。 于是乎打从龚沮仁下令屠城之际,血流成河便成定局。 同时他还往城镇中央空降了大批狼骸,令它们从主要街道开始呈散射状逐栋摧毁一切目力所及之处的活物和建筑物,并使群狼尽可能在袭击人时发出嚎叫来,促使更多猎户所居民逃离自己的家园,逃往东门,逃出升天。 第三百零四章 困兽之斗 “啊啊啊啊,报、报报报!!” “究竟是怎么回事,外面怎么突然间哀嚎声一片,难道是山里那群人攻过来了,怎么会?” 此时此刻,正是龚沮仁下令攻城的半个时辰以后。 但闻城中遭受不明大军凭空夜袭,这王家当主进而迅速召集族中老幼,卷尽财宝,召集家丁,不消片刻只需确认退路的安全,便会带着所有人尽数逃离险境。 然而龚沮仁在开始行动前曾动用其兽眼轻易看穿了所中一切强弱分布,也就是说他发现了王家人还有王家主于家中招待或是豢养的大批修道之人的气,并派来了相应的追兵。 与此同时,龚沮仁也一眼瞥见了同样富丽堂皇的李家宅院,还有人去楼空的青灯商行驻地。 “太好了,铃姐她们已经逃离了所中。” 既然这样,龚沮仁便无需刻意留情了。 那王家当主便是在这危如累卵之际,当即撇开家人前往内院深处,去拜见那竟然在此火灾映照之下却仍然坐得住的四位幕后之人。 他们分别是古今剑派的冷峻男、卷云宗的紫霞仙子和雪山派隐宗的白眉翁,以及来自灵川的那个人。 那个人平日里颇为神秘,纵使下达命令也是经由白眉翁或是紫霞仙子代劳。 而今魔兽大军来袭,那个人神识颇为强大,只一瞬间便感知到深入山中的3000人尽数身首异处的现状。 只不过那个人之所以会下凡,实则是为了绞杀圣女江雪央而来。 而今江雪央所在方位还在地底深处,那个人深知江雪央厉害,便为了对付她,不愿提前暴露出自身实力。 但猎户所将受灭顶之灾,这事于那个人而言,应当会十分头疼才是。 所以此人既然不可出手,那便应交予其他人来办,只是龚沮仁所在方位,以及谁将出面皆有那个人说了才算。 不过或许正因龚沮仁、这一强大个体的出没,才将那个人的神识探查尽可能引向了北面矿场。 以至于江雪央明明已经带着许多人回到了地上,那个人却未发现异常。 只不过江雪央虽然已经凭借自身神识反向追踪到了那个人的存在,但她此刻更为忧心的是李世绩家人的安危,所以其当即带着盈月和桃子冲下了山岗,来到了李家宅院的中间。 还因此刚好救下了一位遭受长臂猿袭击的李氏家仆,又经其战战兢兢的一番叙述,这才得知李父此时正组织大家从这宅邸的后门向北门逃窜。 “不可,不可以朝那边去!” 但见江雪央突然出现在人群末梢,李父当即喜出望外,把那圣女相迎。 至于为何不能去北门,江雪央只说那边有魔兽坐镇,再经过她勘察得知东门可行。 于是乎,为了保护李父等人安全离开猎户所,江雪央派出盈月和桃子沿路护送,她自己则因感知到幕后黑手的所在而先行赶往了这边。 要知道此时正因魔兽倾巢而出,江雪央自知无法拯救更多人,所以她一边在尽量搭救路人的同时,还要尽可能完成揪出灵川叛徒的本来目的。 其实这事还得追溯到数月前,江雪央收到其母从上方寄来的信函时才得知六派中人似乎有作奸犯科之嫌,还与下界专司人口贩卖的黑市组织有所关联。 江雪央遂以自身为饵,成功诱出了幕后黑手关注,而经其多番查探,已知那个人应来自火德宗,是该派的一位高阶长老。 只可惜当江雪央费尽艰险乃至王家大院后,此时还待在这里静候圣女到来的却并非那个人,而是一位浑身散发出惊人死亡气息、且竟有一步从圣实力的陌生修士。 不过江雪央实则看出来了,面前之人应是借助特殊药物激发才使得自身实力有所拔高。 同时这人得见圣女大驾光临后也说他已服下了‘十绝灭神丹’,根据其人阐述可知这十绝丹应是用十体大妖的金丹杂糅炼制所得,其药性更比兽心丹深入骨髓、亦伤及骨髓,所以服用此丹者皆会在一天之内胸穿肚烂暴亡,但借此得来的力量却足以击杀圣女。 可为何,对方非得与江雪央为敌呢? 江雪央随即把手托于胸前、昂首挺胸问道:“莫不是你的家人也受到了那个人威胁,我可以帮忙,你可愿回头是岸?” 然对方却言自己无父无母,更无姐妹兄弟,无师门,无好友,无自己。其人唯一愿望就是成就神杀之名,而那个人曾经这样形容江雪央,说她是修行界千年难得一遇绝世之才,不仅集天赋、绝色、强大修为于一身,还运气极佳,假以时日必会如凤凰浴火般、成就天人佳话。 不过现在却要因为他的出现,火凤即将陨落,这人自觉既然被安排来亲手令凤凰折翼,那这便是他本就所剩无几的悲惨人生中最为高光的时刻,所以他不稀罕圣女怜悯,只希望看见圣女在其铁手之侧如残花败影般陨落便能使之亢奋异常。 江雪央:“···” 霎时间,一抹剑影呼啸而过,或许正因江雪央已然理解了此战在所难免,所以她才会拔剑严阵以待。 而与此同时,早些时候就已深入北山矿场之下,屠尽所有役者的龚沮仁,现下刚好带着一众面黄肌瘦、身形犹如枯枝的大群人升上地面。 可是正当龚沮仁麾下长臂猿于出口外传来了几声哀嚎之际,先是一团火焰顿时深入洞口,径直砸在了一干人等面前,迫使队列又再匆忙间逃回了二层深处。 龚沮仁则灵活利用赤峨戒吸纳了部分火焰,有效减缓其向下蔓延趋势。 紧接在他遭受某人如蛮牛般的正面突袭时,其又凭借适当角度结合适当时机,向来袭之人喷射出了熊熊大火。 致使对方前一秒种刚被烈焰熏黑了双眼,下一秒便立马丢失了目标,从而一头扎进了隔壁坚硬岩墙、一时动弹不得。 紧接着另有一名浑身长满火焰大翅的女人越过了洞口火墙,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向龚沮仁所在方位投来了上百枚火焰令旗,且只要火焰令旗一经触地,便会于半径一米之内喷射起汹涌火柱。 龚沮仁实则从未见过这般威力与影响范围皆烈的强大术法。于是乎,他先是频繁左右忽闪、以避其锋,随后再施闪电身法,绕道欲袭紫霞身侧死角。 然沉默剑客突然凭空出现并完美拦截了龚沮仁的杀招,即使得后者顿时俯仰出线,紧接又被脱出石困、后发先至的蛮牛一击劈中下腹,随即犹如断线风筝般飞缰出去重重砸落在地、血亦溅落满怀。 那是··· 三名化晶上境强者,竟同时出现在了龚沮仁的面前,并联手向其挥舞出杀招。 不过更令龚沮仁后怕的是‘那个人’突然于洞外绽放出的澎湃杀意,其浓度恐怕绝非化晶修士可比,而远在那繁圣之上。 也就是说,江雪央一直在追查的幕后黑手以及其麾下三绝,现如今都齐齐盯上了实力还不够强大的龚沮仁。 第三百零五章 克制 龚沮仁听‘先生’说,那冷冰冰的剑客名叫温生,当年剑宗在世外剑轮曾收下五名天资卓绝的剑慧之人,这温生便是其中之一。 可惜百年前一场大战,剑宗遭魔帅攻灭,温生便是那时侥幸逃脱之人,而后下江南仅凭一人之力创建了如今的古今剑派。 至于紫霞仙子嘛,若论起备份来,冷芊芊恐怕得叫她一声师叔。这女人在道上的名声从来不响,却不影响她身为浮云老魔师妹的事实。 不过若与老魔相较,无论其境界还是实力紫霞都远远比不上她师兄厉害。 最后是那宛如蛮牛一般的痞莽夫,此人生前名唤阿牟,天生痴愚且天赋怪力,然这样一个人却性情很是温和。但或许正因阿牟温柔,才极易遭受歹人蒙骗,因而在三十年前无故失踪。 而今看来阿牟早已身亡,且被人以某种秘法炼制成傀,受其摆布。 ‘先生’则不忍一个好人就这样被恶人害死,还死不瞑目,其尸体依然被恶人利用,用来为对方铲除异己。 于此龚沮仁便应下了老师心愿,但求解放阿牟,再叫那恶人付出其该有的恶报。 “上!” 说时迟那时快,阿牟竟率先直撞过来。 龚沮仁向右闪躲,却又被两行直勾勾的剑气撵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遂见紫霞仙子凌空跃起,她原还隐藏在腰背的弯刀随即暴露出了些许青光。霎时间,腾烟四起,无数道火光顿时如雨点般打来。 龚沮仁唯能以一团饱含不祥之气的黑色浓烟将火雨全数吞噬,再向那穹顶上方施放出了阵阵薄雾。 那雾本该犹如梦幻般与人缠绵,然而冷峻的温生却不似受幻梦蛊惑般冷不禁独以一线剑气轻易破开了眼前迷障。 随后紫霞仙子辅以卷云刀烈,再结合数十发螣蛇之术猛的发难,不仅强行压制了龚沮仁的守势,紧接还旋身一刀将后者瞬时斩落于地。 但见龚沮仁的人头忽儿于地上打起了转转。这紫霞仙子顿时抿嘴浅笑,笑死人不自量力。 熟料下一秒钟,她就被三道迅若疾风的剑气劈肉见骨,遂于暴怒声中大喊大叫道:“温生,你竟想独自领功?” 然而温生于此同一时间却看见紫霞已被突然调过头来的阿牟偷袭,其细长雪白的脖颈亦在微光熏陶下被不知何为怜香惜玉的阿牟‘咔嚓’一下拧成了一股麻花。 于是温生紧接挥斩出三道剑气,实际上是为了阻止正欲向他继续施袭的阿牟。 但在紫霞仙子眼里,却根本不是这样,她吼道:“温生,你竟然敢违逆雪佬,还杀了他的玩具,又加上你伤我肌肤的仇,难道你以为主公他会放过你吗?” 对此,紫霞当即回身与叛徒温生厮杀在了一起。 同时温生也为求生,不断与疯狂攻击自己的阿牟缠斗,并毫不留情的向对面挥洒无垠剑气。 然而现实一侧,龚沮仁不仅尚未身首异处,他还徐徐将单独行动的阿牟诱向了矿道深处,并相继熄灭道旁火炬,利用无边黑暗彻底断绝了雪佬对阿牟的实际控制。 只可惜龚沮仁并未掌握丝毫炼尸邪法,所以他在阿牟摆脱控制后也没有更好的方式来让其解脱。 所以驱使小黑吞食阿牟肉身,借此引渡阿牟三魂重入六道轮回便是‘先生’教予龚沮仁的唯一可行之计。 且正当小黑将阿牟整个的吞下,那躲在傀儡身后的炼尸之人雪佬则顿时于极度愤怒之下从外头飞入了矿洞之中。 但见温生和紫霞皆浑身浴血、还在死斗当中,雪佬遂以雪隐宗醒神功法为二人破除迷障,却不知为何醒神法并未奏效,甚至他还被这二人同时出力重创。 不得已,重伤之下的雪佬只得从袖口下揭开两道黄符,随之从符中取来两枚造型迥异的铜铃,齐手摇响了它们。 “呃啊——这是枯魂铃,我、真不该,相信···你们···”(说罢,听到了铃声的温生当即翻倒在地没了鼻息。) 再看紫霞仙子在绝望之际忽儿向天呐喊道:“官人,你不是说要疼我一生一世的嘛,可为何又要在奴家药里下蛊,再将奴家喂为傀儡,这事奈何啊?” 叮叮叮——叮叮叮—— “嘿嘿嘿嘿,老夫只是不愿看见一副副好端端的皮囊要被岁月所磨损。哼,说到底,若不是你俩有反心,竟敢齐手重伤于我,那或许我还能留尔等几日好活,总好过一旦被做成傀儡,尔等境界便再无任何提升的可能了,嘿嘿~” 啪啪啪(拍手声) 但见黑暗中似有人影闪过,雪佬随即将两名正好作成的人魁用透明丝线牵引至自己身前警戒。 不过他本以为阿牟只是碰巧脱离了他的控制半径,却不料阿牟肉身已然彻底消失,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并非别人,正是龚沮仁回来了。 “谁?究竟是谁毁了我的作品,还不赶紧出来受死。”雪佬顿时叫嚣道。 然龚沮仁在阴影中游走,自始至终足令他在意的却始终不是雪佬,而是被其以透明丝线肆意玩弄的另两具死尸。 于是他淡淡答道:“没想到,老东西你竟然连自己人都杀啊,哼,想我给予他俩的也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至于你嘛,我老师说了,你面容很是可恶,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样简单。” 说时迟那时快,眼下双方竟然是同时进招。 雪佬的攻击很朴素,就单以一个傀儡俯冲入巷,另一个留下保护自己。 临到了龚沮仁掌中黑雷就快要击中他时,雪佬还会突然口吐冰雪,将光线折射散尽,并使一只褐色铜钟不断鼓捣出震耳之声。音波顿时笼罩整个空间,其势堪比索命梵音,若换作一般人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奈何龚沮仁可不是什么一般人可比,在面对扑来的傀儡时,他先是用风蜈化作的勾魂大镰于阴影中将对方拦腰斩碎,随后再以各种姿势各种角度打出雷掌、兵不厌诈。 虽然说他的一切努力皆被雪佬轻松破解,然而雪佬的一切努力,包括那口褐色铜钟发出的阵阵音波,不也同样被龚沮仁轻松化解。 所谓音波造成的震动伤害对于能将身体和脚踩之处的地面皆变成液体的龚沮仁而言,仅靠传导消解便能安然无恙。 加之龚沮仁还令饕餮慢慢将变化后的地面挪到了雪佬脚下,不一会就听对面发出了句句哀嚎。 与此同时,龚沮仁发现小黑已经受其指令将自己一部分身体潜伏水底,直到雪佬半身落入水中,小黑顿时挺身就咬,水面随之泛起血花。 那雪佬进而于水中扑腾下突然疼的‘咿呀’怪叫,然没过多久他就疼死在了水中,其半具残身也跟着付出了水面。 但很快水面又回归了满是霜花的坚实地面,雪佬、温生、还有紫霞仙子现如今全都死了,就只剩下那个人现就在洞口外面等候。 既等候龚沮仁出来受死,亦等候圣女江雪央摆平他的家奴后,一样也来受死。 总之那个人自以为天下无敌,毕竟赤帝双圣在他眼里也不过幼子而已,就连灵台星君到场,论辈分怎么也该称其为一声前辈。 第三百零六章 魔坠 同境界无敌,这是‘先生’于龚沮仁历经多次与同境界修士战斗后,为其得出的结论。 由此修为仅是化晶初境的龚沮仁在主场优势的加持下能够套路、偷袭成功三名化晶后期修士到也算不上什么侥幸。 只不过当龚沮仁真正遇上了实力境界皆压过自己一头的强者时,不免还是被对方傲寒独立的气场吓趴。 但这还没完了,那个人似乎一眼看出了龚沮仁的师承,随后单以一枚兽首印玺往上一抛。便顿时叫那印玺红光大涨,还连带着天外斗转星移,山涧百兽嚎叫,很快更有上千条巨蟒于磐岩间螺旋直扑。 龚沮仁则在此危机时刻唤来霸刀,辅助神识驱使刀柄使尽浑身解数全力挥砍解围。 然前仆后继的巨蟒实在太多,虽不说神念即将枯竭,但龚沮仁也知若继续下去恐会渐显盲目防御,从而越战越空、顾此失彼。 于是他当即扑出一计空拳,乘着月光斜向上去,却不料那兽玺自带护罩拱卫,仅区区一计空拳根本伤不及其分毫。 但见更多蟒蛇撕开利齿扑来,龚沮仁随即脚踩霸刀、辗转腾空,辅以葬日黑刀破开护罩,一举斩落兽玺。 熟料那个人竟然又从怀中抛出四枚不同造型的玉印将飞临半空的龚沮仁包围。 其首当其冲是一枚带有巳火云纹的印玺,且当龚沮仁从它旁边过时,此印玺顿时绽放火环,进而将尚未及时反应过来的龚沮仁烧坠。 紧接着另一枚紫色印玺顿时喷出毒烟与毒镖,龚沮仁虽勉强于半空中翻身躲过了毒烟染面,却依然被其中一枚毒镖打中后肩,致使伤上加伤。 随后更有纯白玉玺向下喷洒出带毒雪花,妄图使尚未站稳脚根的龚沮仁毫无立足之地。 其最后一枚青色印玺则刮出阵阵旋风涡流,若不及时躲避,则很有可能会被这满地游走的小型旋风重又带上青天。 要知道,龚沮仁现处在上有火环遮天、下有旋风环伺,左右毒烟笼罩,斜有飞镖回旋。若仔细看,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大量风雪,且一旦将之吸入体内,其毒性虽不如紫烟致命,却仍然能使人脱力困乏、浑身亦犹如过电一般,止不住的颤抖。 “糟糕,这些玉印真麻烦,若是不能一口气将之全数破坏掉,倒不如再行一次诱敌深入好了。” 龚沮仁心念到此,便是想立马回身洞中,再借地利之助击破四印阵法。 然而就在他执意无视一切阻挠并突破一切围追堵截之际,第五印出现了,它就像一早潜伏在矿场上方一般,正在龚沮仁一脚踏过了红线之际突然间砸下重轰,致使整个矿场区域顿时天塌地陷。 龚沮仁更是为求躲避从天而降的万顷岩土,不使自己惨遭活埋,而在急速扭转之下与后方追来的紫印撞了个满怀。 电光火石之间,那个人趁乱驱使紫印再度爆发出浓烈毒烟,龚沮仁因此双眼惨被毒烟侵害,眼球险有脱壳之危,且见其再度脱出重围后一副七窍流血的惨样,明显毒素已深入骨髓、伤及五脏六腑。 可纵使血肉坠地,森然见骨,龚沮仁却还是当着那个人的面用只剩骨骸的右手死命抓住了仍在剧烈晃动中的毒紫玺。 由此那个人随即惊诧道:“哼哼,无知,无畏,甚至还有点愚蠢。” 可见,龚沮仁不惜同归于尽到头来换得的也不过对方手里的一枚区区法宝而已。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又令那个人突然震撼。 只见龚沮仁,对,是一个完好无损的龚沮仁竟然突然出现在了前一个浑身是伤的龚沮仁身后,紧接着后来者用一口黑色巨刃削铁如泥般将前一个龚沮仁连同其手握紫玺一同劈成了两半。 随后前一个龚沮仁落地成土,而后来者淡然潜退,待到另外三枚印玺追来时,他竟然消失了。 不得已,那个人只得大张旗鼓全力铺开神识搜寻。 然而待其搜寻过后,遂惊讶发现在此周遭环境之中,无数个未被标记的黑色人影顿时神出鬼没。 也就是说在这山涧同时出没的无数黑影,他们每一个都可能是龚沮仁,又都有可能不是真正的龚沮仁。 且无论那个人如何强化探查,到头来在他的眼里这里的每一个黑影其实都是一模一样的。 无论气味、重量、还是大小、胖瘦,它们都没有丝毫区分。 但是真正的龚沮仁却可以于无数黑影间肆意穿行,并对剩下的印玺进行多轮偷袭。 那个人随即怒道:“yd,就像是蚊虫一样令人烦躁。既如此,那就去死,小臭虫。” 其人话音刚落,那赤色印玺顿时爆发出三倍火环,并因此彻底点燃了白色印玺,使之随后飘散开来的不再是带毒雪花,而是翩翩火蝶。 且在飓风碧玺的席卷下,无数的火蝶最终得以聚拢为一股麻绳。 而那个人又不惜使‘麻绳’连结天地,紧接席卷天地,飓风顿成巨龙,其势巨大的火龙炎柱随之裹卷岩池,焚烧绿地,无分敌我即使山涧万千生灵皆化烬无存。 唯独龚沮仁在火龙飞至其跟前时,尚能张开一定程度领域进行防御。只不过早些时候就已说过,他看不懂星空,自然无法领悟星辰领域。 所以龚沮仁此刻用以抵抗烈火侵蚀的领域十分特别,竟兼具三层结构,同时由三只上古凶邪负责支撑。 其间穷奇主内,专司构筑领域框架。 混沌主外,专司囊括幻色皮囊。 而今,龚沮仁还需借助饕餮之能使之领域兼具五行变化之能、以及五行生克机制,从而浴火沐水、水淹土掩、土来木摧、走木金折,金行火烤,由此生克往复,往复不息。 只可惜,那个人绝非一般同境界修士可比,同时他这次施展红莲火龙旨在彻底消灭龚沮仁这个人。 所以那个人不会留守。 纵使龚沮仁全力以对,但他顶在身前的漆黑领域却在一点一滴融化成浆。随之那从领域之侧滴落的滚烫漏液还会因正面吹拂的疾风飘溅至龚沮仁的身上,从而一点一滴将之浇筑成了一副蜡具模样。 由此龚沮仁更是在心中疯狂默念:“不行了,要死要死要死,再这么支撑下去,就算没被烈焰摧垮,到头来不也还是会力竭,随后至死方休吗?” 然在此危急存亡时刻,‘先生?’却又在冥冥之中向龚沮仁忽然疯狂耳语道:“放弃,想活吗?那就放弃,把身体交出来~” “哈,什么鬼?” 但见其内心深处仅一瞬间动摇,龚沮仁的意思竟而立马就被三股颇为熟悉的力量强行弹出了体外,紧接来到了识海边上。 在这里,‘先生’似乎独钓于惊涛拍岸处,待见到龚沮仁出现,他顿时叹道:“没想到啊,它们竟然会如此耐不住性子,诱你魔坠。不过若真要说到底的话,还是你意志不够坚定,才会这么轻易着了它们道。” “啊这···” “呵呵,好啊,那不如还是由我从头跟你讲讲,究竟何为骸兽的本质,你可得虚心学习啊,孩子,否则下次若是我不在了,就没人能向今天这样拉你回正途了。” 第三百零七章 过去的故事 “请问老师,何为魔坠?” “你可知骸兽的本质是什么?” “吞噬、嗜血、还有无求无尽的追求···不对···” “没错,你说的皆不过是手段而已,不仅骸兽,其实一些人类也是这样残忍嗜血,但这些却并非本质。” “那究竟何为本质?”来到白海边上的龚沮仁随即问道。 ‘先生’答曰:“祈愿。” “祈愿?”龚沮仁只觉答非所问。 但‘先生’却给龚沮仁讲了一个故事:“话说千万年前,曾有一位猎人深入山林狩猎,可待他沐夜归反时,却见自己家遭一头灰熊闯入,那头熊不仅趁猎人不在家时,吃掉了猎人的妻女,甚至还在与愤怒的丈夫搏斗中,重伤了对方。” “不过或许正因猎人发疯似得拿起斧头挥砍,这才同样重伤了那头灰熊。于是乎,灰熊跑了,猎人则追着它三天三夜不顿舍,却还是没能杀了那头熊,为他的妻女报仇。” 龚沮仁:“啊···是嘛,那这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啊。” ‘先生’道:“悲伤吗?还不算,且听我继续往下讲。” “这猎人啊,或许正如你所言,是因为他的悲伤足令天地感同身受,于是···于是上天随之派下一名使者,答应实现他一个心愿。” 龚沮仁:“呵呵,这老天也会有眼?老师,您该不会是在框我。” ‘先生’:“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要知道那时来到这位猎人眼前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之物,但也确实是这天降下的奇迹。” “然所谓奇迹啊,不过是一只浑身长满细长复眼的白鹿而已。想来这白鹿便是这世间出现的第一只骸兽。” “同时猎人向这白鹿许愿化身一头苍莽饿狼,他不惜堕落成魔,也要亲自嗅出那头熊的踪迹,然后顺应一切线索奔向了那头熊的老巢。” 龚沮仁:“哦,那···他应该大仇得报了。” ‘先生’:“何止大仇得报,实际上他的脚程实际要比那灰熊还快,所以当灰熊拖着整副残躯回到巢穴时,就正巧撞见饿狼已然抢先一步来到,并大口大口将它的三只幼崽全部咬死。” 龚沮仁:“什么?这···这也太残忍了。” ‘先生’:“没错,无论是灰熊咬死猎人妻女,还是化身为狼的猎人咬死灰熊幼崽,以上皆属冤冤相报、无休无止。” “但你有没有想过,灰熊之所以千里迢迢赶到百里开外的地界狩猎,不过是因为它原先待着的森林已经没有多少猎物了,但身为母亲,它还要养育膝下三只幼子。所以它也向上天祈愿···” 龚沮仁:“难道···” ‘先生’:“不错,就是这样,正是白鹿将灰熊带到了小屋附近。” 龚沮仁:“哈,原来是这样。” 龚沮仁当然明白至于灰熊与猎户的结局,想必不用‘先生’多说,也必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可‘先生’却又话锋一转,将猎人的结局进行了一番拓展,从而使龚沮仁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故事中的猎人正是人狼一族的祖先。 “也就是说,萌牙···他们这一族是因其先祖向骸兽祈愿,从而诞生的全新种族。” 此等真相却也恰巧说明了天狐一族对于人狼村的态度。就也怪不得狐族从未将人狼当做自己人看待。 毕竟天狐先是兽,后为妖,再是人。而人狼的祖先却先是人,后是兽,再是半人半兽。 更何况,据‘先生’所言,人狼的血脉或许更接近当初为猎人许诺愿望的骸兽,所以现存的人狼其实皆应是骸兽的后代,而非妖兽一类,由此人狼们当属认错了祖宗。 可就算龚沮仁已然充分了解了骸兽的本质,但他的身体却又被后者所夺。 但见自己神魂被困于识海之侧,龚沮仁顿时心乱如麻,就怕三骸已将之肉身瓜分了干净。 然‘先生’却是突然站起身来一手搭在了龚沮仁肩上,先强制其冷静,随后说道:“我知你一定是在火龙来袭时,许下了某种心愿,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在内心深处许了什么愿望?” 说着,‘先生’当即随手一挥,便使得白海上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无边无际向四方展开的巨幅屏幕。 而这屏幕上方赫然显示着一副足令龚沮仁汗毛倒立的熟悉画面。 画面中,整条蜿蜒火焰长龙已然被一人一己之力撕为两瓣··· 不过造成这般惊世骇俗景象的却并非他人,而是龚沮仁自己,应当说是他的肉身干的,与其真实意志无关。 于此,‘先生’说了:“这就是魔坠,是当一个人的愿望得以实现之际,灵魂遭受吞没,肉身沦为寄宿的真实写照。” 龚沮仁顿时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就是那个时候,我惊恐就快支撑不住之际,似乎有什么声音在我耳边轰鸣。” ‘先生’:“你究竟许了什么愿望?” 龚沮仁(不免欲言又止):“我许愿活下去。” ‘先生’:“是嘛。” 龚沮仁(激动):“是啊,不然还能怎样。” ‘先生’顿时淡淡道:“你先别激动,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穷奇或许还心向着你一点,但饕餮和混沌却并非如此,它们既然能趁此机会强行排出你,抢占了你的肉身,那它们或许根本就不打算将肉身归还。” 龚沮仁:“哈~那我们该怎么办了老师?” ‘先生’:“等,等一个机会,等它们虚弱,然后我会帮你把肉身夺回来。但在此之前,它们不会轻易逃走,正好我也想让你瞧瞧自己有何不足之处。” 龚沮仁:“啊这···我有不足之处?” ‘先生’:“没错,身为人,自然有这一种群的局限性,所谓好高骛远,你似乎从未想过把身体机能发挥到极致,战斗时也总是畏首畏尾、顾此失彼,并未将所习功法和招式尽数发挥到极致。” 龚沮仁:“啊··所以呢?” ‘先生’:“呵呵,所以借此机会,我想让你见识一下自己的极限,只不过是陪着我在这海滩之上,亲眼见证一下那三个究竟是如何发挥的。” 第三百零八章 拟态 “···” 鸦雀无声。 血月之下,哀骨幽啼。 且看刚被焚风烤炙雾霭蒸腾的山谷丛中,一轮银月照参松。 然焚风已逝,伊人悠哉,那个人却是无论如何不敢相信龚沮仁居然还能活着。 就因为以修行境界上的绝对差距而言,后者又怎能从那蜿蜒千里不绝的火龙口中幸存。 但现下事实摆在眼前,那个人不得不信。 所以他进而再次驱使三枚印玺,再次于龚沮仁眼前构筑了一条同样蜿蜒千里不绝的毒龙。 只不过这一次,那个人不想再‘手下留情’了,虽然他从未这样想过,但或许正因如此,龚沮仁才侥幸于火龙牙间幸存。 哈哈—— 但见一条头部犹如山丘一样大小的毒龙扭曲着四肢爪牙向自己咆哮而来,然画面中的龚沮仁竟是在低头后卷腹狂笑不止。 嗤笑间,龚沮仁的狂放姿态顿时令那个人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然纵使对方立马引导毒龙砸下,顷刻间压碎了整块山脊腹地,但龚沮仁却是早早飞离了原地,并趁着毒龙在下、他在上的眨眼间功夫,猛地从附在其背的黑影中扑出三段漆黑斜斩,便就此轻而易举的将脚下龙头裂成了三段。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这样!” 也是到了该算账的时候了,只见三枚印玺在毒龙湮灭之际当即飞速驶出龙身,龚沮仁则立马肩挑一双肉翼,并以肉眼难以追踪的急速接近了白色的那枚。 电光火石间,青色印玺与赤色印玺竟同时发动攻击,又都被这时的龚沮仁单凭一双人类绝不可能掌握的肉翼飞行、灵活闪避开来。 随后龚沮仁更是当着那个人的面,抬起一脚用尽全力将其白色印玺踹回了对方怀里,但或许正是由于用力过猛的关系,那个人才刚一收回法宝就发现在其怀里的白玺已然碎成了玉渣。 “可恶啊,你就这么想死吗?”那个人顿时咆哮道。紧接着他便从指尖纳戒里凭空唤出了一把闪耀着七色华彩的宝剑。 旦凭此剑,那个人每每挥出一击,便能使万千流光溢彩化为实体剑气,追着龚沮仁打。 而龚沮仁则再度以闪电般风驰电掣的急速于山涧各色陈岩叠嶂间穿行,有意耗损着对方的灵力。 不过伴随着时间的稳步推移,龚沮仁逐渐显颓势,毕竟若是剑气已把附近穷山峻岭全皆削作平地了,那他便再无可倚。 所以到头来唯有正面相拼,方可有胜算。 那待在识海内侧、只会安然无恙的魂灵实际也想好好见识一下,自己的‘肉身’究竟能发挥出多少值得期待的实力。 或许也正因如此那个人为求速战,于是就连他也趁着四下无人之际顺利褪下了其身上有碍战斗的厚重罩袍,进而暴露出了一副颇为老谋深算的真容。 但就龚沮仁来看,这人浑身上下最为凸出的特征应为他的额顶发饰、是为金钱马尾辫,同时这人下巴还绘有一条细长的蓝色水波纹,其内衬穿着亦不似凡间织物。 不过就算对方真是来自上界又如何,想当初龚沮仁已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怒怼过杜青梧,现如今便自然也不会对此人哈腰。 更何况,这人刚一出现,待在龚沮仁身旁的‘先生’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也不知他老人家究竟是被对方的模样给逗乐了,还是想通过笑声安抚龚沮仁本还紧绷着的神经。 不过,那个人似乎尚未透露过自己的姓名。所以待到龚沮仁和‘先生’继续看直播时,不如就以小辫子称呼那个人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辫子猛地再起七色剑光。另两枚法宝印玺也随之蹿上高空,与剑光长蛇互为辉映,随即一齐冲向了龚沮仁。 但见无数光斑犹如大小眼般不断扩张、反复、骤燃,龚沮仁顿时将脚下阴影犹如浪花般掀起,并借此翻涌的影子骇浪尽将所有光线吞没殆尽。 而那七色光华虽是无坚不摧,可一经穷奇裂开深渊巨嘴吞入深喉,便再也不见其势光影重叠。 同时与那夺目之光一齐跌入黑暗的还有小辫子的两枚法宝玉印,饶是他如何用力剑指渊潭全力搅动,却不料那两枚玉印仍然是泥流入海、不见始终。 “哎呀哈!” 眼看一连损失四件法器,小辫子不免气的捶胸顿足了起来。 但见其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便知其心里另有盘算。 “嘿嘿,如此少见多诡变的功法,若是被我独得岂不最好。” 的确至少在对方看来,龚沮仁此时施展的一切手段肯定来自于某本早已失传的绝世功法。再结合修真界弱肉强食的规矩,那小辫子便以为只要他能杀死龚沮仁,便可夺取对方纳戒中的一切,独占相应玄功。 却奈何无论小辫子如何在极近距离下挥剑疾劈向后者,后者皆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借助脚下阴影远遁。 而当小辫子再度率领万千光华迫近之际,龚沮仁则是忽儿怒打一激灵,随即从周遭阴影中走来了三匹骸狼兽。 这三匹骸狼,其实都是在穷奇的呼啸声中感受到威压之意后,心甘情愿来到龚沮仁脚边俯首听宣的。 而穷奇则一时占据身体的主导权,遂将犹如它分身的黑泥飞溅到了三匹骸狼的身上,同时这三匹骸狼则开始发生异变,伴随着骨肉爆裂之声连绵不绝,随即于无数光的照耀下渐渐从俯首姿态昂首挺胸了起来。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昂首挺胸的妖魔渐渐褪去了浑身鬃毛,渐渐的、渐渐的变成了人类的模样,甚至还在自己身上长出了衣物。 但见小辫子正欲拉长七色虹彩,从天而降,并把山石劈断。 而那首当其冲为龚沮仁飞剑挡灾的却正是温生无疑。 “什么!” 的而且确,无论是此时此刻的小辫子,还是身在识海中眼见画面中一闪而过人影的龚沮仁本尊其实都很纳闷。 毕竟温生明明已经被雪佬害死后炼制成傀儡,紧接着又被龚沮仁挥动大镰劈斩成了两截。 但现实是应该已经彻底死透了的温生却活生生、好端端的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怪力硬是弹开了小辫子手里的七色宝剑。 只可惜其人肉体凡胎又怎敌灵宝锋锐,于是乎温生又死了,就在一双双惊诧的目光里,因千万光华穿身暴毙的温生顿时化为了一滩滋滋冒烟的恶臭焦泥。 可与此同时纵使一个温生倒下了,实则还有数十个温生正不断从大地上探出身来。 同时当雪佬、紫霞、以及铁牛模样的个体开始于无数温生之间出没,实则就连小辫子也不免惊叫着恐惧后撤。 也是直到龚沮仁突然发问:“这到底是什么啊?” 待在他身旁满脸写着从容的‘先生’才微微笑道:“这叫拟态,且只要是被穷奇吞噬过的生命,便会因它的召唤而重现人间。所谓拟态啊,就是能够完美复现死者身前样貌以及能力的魔法,只可惜千万年来,穷奇将此法压抑的太久,以至于若临时施展开来,只恐怕威力会稍显不足。” 第三百零九章 石敢当 但见无数个温生犹如丧尸般群侵而至。 那个人(小辫子)顿时将手中利刃化作七彩光圈,向外散爆。 其光彩笼罩之处,皆‘噼里啪啦’作响,还伴有无数星辰闪烁,近两三声后,戛然又止,紧接就见无数个温生宛若泡沫一般炸成了碎末。 很显然这些拟态并不具备温生本人的能力以及境界,他们就像中了黑响毒的一般修士那样,见活物便扑,一旦行动起来既无纪律可言,更无策略可寻。 由此在小辫子的屠杀下,温生大军堪称草介。 不过小黑(穷奇)倒也不是全无回应,随着拟态的数量锐减,它对个别外形凸出的拟态专注力则在上扬。 于是乎拟态铁牛当即脱颖而出,而铁牛这个人啊就算本体尚在,其攻击方式倒也不算复杂。 小黑也只需大大加强拟态的双拳以及正面防御,便能将之当做炮弹驱使,令其径直跨越无数同胞撞向了那个人,迫使那个人在狼狈后撤之际,手中宝剑几度毫厘脱手。 但随着小辫子猛地将七彩华光化作软鞭,并一击缠住了铁牛脖颈,紧接将他身首分离,那这只拟态的生命也就到头了。 然而其实还有好几只铁牛正在小黑的操作下从四面八方依靠人山人海的攻势冲杀过来,小辫子也是不胜其扰才立马踩着飞剑跳上了夜空。 不过实际就连空中小黑也照顾到了,在其授意下、上百只蝠妖顿时倾巢而出,并以连绵不绝的音场将小辫子困在了一方极为狭小的空间内。 接下来更有拟态紫霞仙子从地上跳起后接连扇起火网,欲把那个人烧成灰烬。 但小辫子却又是借着其手中七彩宝剑猛地一挥而就、当即唤起了万彩霞云,又使周遭霞云做盾顷刻间纳尽了所有飞至自己跟前的火舌,并将一切攻击、音场全皆挡在了外围。 至此小黑的一切手段作废,自然伤不及对方分毫。无奈便将身体的控制权替换给了饕餮,而饕餮一经获得主动便立马催发龚沮仁肉身自带的琉璃色纹身。 很快一座极为高大且雄壮的巨晶体的石傀儡出现在了龚沮仁原先站着的区域,同时待在识海一侧的本人神魂也算看出来了,这巨大的人形石傀实际就是他将琉璃身催发到极致后方能如实显现的恐虐样貌。 要知道龚沮仁不是没设想过这样做的结果,毕竟若是过度晶化,加之那排晶簇拥过甚那他恐怕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然饕餮却好似想到了解决办法一样,毅然决然的在此危急存亡之际选择了彻底琉璃化。 但见饕餮除了催化琉璃体外,甚至还利用相互挤兑、随即掉落于地的黑琉璃晶石构筑了三只超大超长超级尖锐的突刺手臂、以作后应。 更别说小辫子刚一发觉地上的异常就立马透过积云向下劲射出了数百条彩色激光,然而这些光线刚一打在琉璃体上既被仰角反射开来。 如此那个人手里的宝剑已然对龚沮仁的肉身毫无威胁,加之饕餮顿时在肉身脚下聚沙成塔,又在身体跳至最高处时猛的横轮劈斩,便使得三只巨长晶触眨眼将大团霞云一分上下。 而在期间借助霞云障目的瞬间弹指两枚火弹的小辫子,并没有收获多少战果。 奈何曾经身披琉璃体的龚沮仁甚至能在岩浆中随意走动,所以一般火弹的威力是不足以撼动‘石敢当’的。 ‘先生’随即据此向识海中的龚沮仁神魂解释道:“那东西叫石敢当,本是家宅辟邪镇魂之用的大狮子,但饕餮却能利用森罗万象之力将它变成现实,虽然这次重点在你身兼化晶之能,由此饕餮化成的石敢当方能这般坚不可摧。但凡事有利必有弊,所以我想那玩意应该还是能找到对策之法的。且让我等再看。” 于是乎,画面中就见石敢当猛的再挥舞起手臂。而小辫子遂在自己仓皇闪躲之际,他还紧急避嫌了一次,并以手中七色宝剑卸力、致使宝剑一角刃崩。 “td!!” 很显然,小辫子很是愤怒。 可若是火球术全无杀伤的话,对方又从纳戒中取来了十数枚不同属性的符箓,先以寒天符脆化,再用五雷符轰顶,紧接着数百枚火弹倾斜,由此石敢当因而在千吨阻力下失速急坠。 且或许正因后者极为迟钝笨重的关系,那小辫子顿时抓住了诀窍,并多用灵活打法,进而将石敢当压制在了地面。 而石敢当唯一能够顶着疾风骤雨般炮火倾泻还进行回击的手段,也就剩下那三只巨长晶触了,而这些晶触却又在小辫子搬来一座山后,为求掩护本体逃脱,而在试图推开下落的山丘时惨遭尽数折断。 那个人:“哈哈——好!” 但见饕餮吃瘪,混沌随之搭了一把手。 同时这两者本就是龚沮仁经历战斗才好不容易收服的,从本质上看它们压根不想让神魂回归身体,也不像小黑那般忠实于神魂。 所以若要重新获得自由,那它们便得先实现祈愿者的愿望才行。而龚沮仁祈愿‘活着’,那它们便只剩战胜小辫子或是直接逃离现场这两条路可走。 不过由于冥冥之中自有无上意志主导,以至于就算饕餮和混沌可以不顾尊严欲逃。但彼端无数不见尽头的锁链却生生扼住了他们逃跑的这条路。 唯有战胜对手方能如获新生,由此混沌倒也不继续藏着掖着了,待到饕餮将地面隆起,令无数倒刺长矛又从凸出部不断生长,最终一并劲射而发。 那混沌随之将幻觉加入攻击里,使得仅有百来根的砂石利箭瞬间分身千许,以至于铺天盖地皆披光寒。 却奈何小辫子还有防御法器未动,那是一颗通体透亮、还隐隐泛着银色微光的水晶球。 且在铺天盖地倒刺长矛飞至其跟前后,小辫子当即一声令下,水晶球顿时全面涨大,将其主包裹其中。 遂见无数枪尖撞在那晶球四壁,而分外弹跳之声顿时不绝于耳,更有长矛崩断后溅落的残片打在了水晶球顶盖,由此可见这水晶球几乎没有弱点可言。 除非···除非···在那脚下? 为求验证此间猜测,混沌顿时以幻觉之形暂时脱离龚沮仁肉身束缚,披星戴月挺进到了水晶球下方。 然而当风蜈口吐青烟,妄图打破水晶球绝对防御之际,待在识海一侧的神魂与‘先生’却突然有了某种大动作。 很快强取龚沮仁肉身的三骸受到了难以抗衡的逆向压制,那是‘先生’在冥冥之中以万千无形锁链将它们强行拖出了龚沮仁的肉身。 但同时小辫子似乎也察觉到了龚沮仁肉身的异常虚弱状态。 由于其人也和对手一样耳熟能详‘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所以那个人当即解开了水晶球,并甘愿冒着尚未完全消散的倒刺长矛骤雨,就此一股脑的手持七色剑杀到了龚沮仁跟前。 同时几乎是在龚沮仁夺回自己身体的一瞬间,小辫子手里的七色剑就已经深入了前者的胸膛。 第三百一十章 纯白与黑 若利用穷奇产生的黑泥覆盖身体,并以各种生命作为伪装,隐去本来面貌,这便是成衣。 若利用饕餮的能力达成五行变化,适时强化对敌能力,又适当凭借森罗万象操纵环境,适时化腐朽为神奇,这便是身骨血。 再加上混沌造成的真实幻境既可增强自体威压,还有无数参入幻觉的攻击手段皆可供虚实结合、攻敌不备、强我余沫。 由此龚沮仁总算不用再担心自己始终无法彻底控制三匹上古凶邪了,毕竟他已将它们化为了一身戎装、穿在己身。 而当那个人挥剑打来之际,龚沮仁不躲不闪、不偏不倚的就是要借对方手里的灵宝一试一此刻成果。 哈哈—— “怎么会?剑···剑拔不出来了···” 没错,正如小辫子所言,此时七色宝剑的前端已然被无数只小手交织成网后紧缚其上。 所以对方不仅无法将剑收回,甚至还将见证整把剑被龚沮仁胸前赫然隆起的黑色焦泥生啖入垢。 “哈~啊~这哪里是什么兽道的功法,这明明···根本就是怪物啊,你···我到底在与什么战斗,你···到底是人是兽?” 正说着,无边无际的疯狂顿时于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只不过龚沮仁似乎还蛮喜欢这样的,但是那个人却直接疯掉了。 哪怕在其灵宝被吞没掉的瞬间就已经及时开启水晶球防御,但对方还是被龚沮仁突然以黑泥化作的佝偻手臂一击震得当场破防。 况且这水晶球之前明明尚能抵御万千长矛直击,但现在它却难抵完成进化后的龚沮仁区区一击而已。 “不行,我得逃。” 然说时迟那时快,小辫子正欲逃窜之际,却又被由远及近、突然闪现的一道白光给一巴掌打回了地上。 这白光正是江雪央。 而此刻趴在地上,一脸狼狈之余,才刚回过神来的那个人则气愤道:“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干掉了死囚,而我却偏偏耽误了这些时间,以至于圣女都追上来了,我却没能杀死另一人,还叫跟随我百年的雪佬、温生等人就此殒命,我心实在难安啊~” 可就算如此,小辫子也自觉就算是死,他也不能给所在门派丢脸。更何况江雪央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想来这女人肯定也知道自己究竟效命何处。 那倘若小辫子伏法之后,火德宗还将遭受其余五派的联合问责,那不如就在这里,就在此时此刻,是为摆平将来之祸,即便同归于尽也不要紧。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圣女也与自己一样,是因为感知到某种不祥气息,特来荡魔的,那眼前那坨黑漆漆的东西,才应该是她的目标,而非自己。 毕竟小辫子褪下罩袍并战斗的全过程,以及派遣雪佬、温生、紫霞入矿洞截杀奴隶的过程,江雪央并未亲眼看见。 所以若是能鼓动迟来的圣女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那或许还能与之联手先杀了龚沮仁,再伺机偷袭圣女,完成小辫子自以为是的双杀。 但江雪央却是已经看见了那坨黑漆漆的东西,而那黑漆漆的东西(龚沮仁)也抬眼看向了纯白的她。 且正是由于预先察觉到了这一侧似有某种强大存在出现,江雪央这才把盈月和桃子留在了城外,随后火速赶往了这里。 不过是否会判断小辫子为自己人,江雪央接下来的做法便可一窥其内心全貌。 她先是按兵不动,静待黑漆漆的东西向小辫子展开偷袭。 而当小辫子向江雪央硬拉关系无果后,他旋即转过身来连发十数枚火弹,妄图打退龚沮仁的攻击。 但随着以上努力皆溃散,小辫子最终被几乎无敌的龚沮仁成功弹压到了生死的边缘。 待到千钧一发之际,其便又想起了同归于尽之策。奈何圣女不上套,否则在他看来拉一个不亏,害两个血赚。 而当小辫子终于掏出了那张可用于同归于尽的四害焚天符后,龚沮仁化身的灾兽形态则抢先闪现到他的身后,紧接着利爪一挥间竟将小辫子的半个身体以及那张四害焚天符一起剐了下来。 “咦啊啊啊啊啊,你这畜生!!” 说着,那个人顿时疼的在地上扭曲成了一团麻花。 但其实他是在演戏,毕竟小辫子怎么说也是繁圣境大能,就算他还尚未领悟四境,却已然能够凭借自身强大神识徐徐感知周遭一切动静。 所以哪怕龚沮仁是毫无征兆的通过黄烟玉进行跳转,却对于小辫子而言,这一瞬间便足以令他做出应对了。 于是乎那待在地上扭成麻花样的小辫子当即化悲愤为力量,并使自己断裂的身体一侧重又长出了手来。紧接着看似‘重生的手臂’立马从戴在左手指尖的纳戒中又取来了一模一样的三张焚天真符。 急急急,原来这才是那个人的杀招。 然而小辫子刚一点亮真符,周遭空气也急剧升温,连带着大地也开始了急剧震颤之际,却忽闻一道纯白色风雪剑意顿时于龚沮仁与那个人之间坠地陡升。 很显然江雪央的目的是想把黑漆漆的东西与那个人完全隔绝开来,却也因此将四害焚天符的威力全皆阻隔在了小辫子一侧。 由此小辫子即将自食恶果,他当然对此怒不可遏,便在临死前又把划出这一剑的江雪央祖宗十八代、连同其师父师兄全皆骂了个遍。 但见四害焚天符掀起的火柱龙卷轰然直冲天际,这按理来说小辫子也应当是尸骨无存了。 可接下来的这一幕或许有些冒险,只见江雪央竟然从顶上跳下,并赶在焚天火柱尚未到达峰值之前,随之以风雪之力包裹自身,而后强行闯进火柱深处、一把拉起了骂至口干舌燥的小辫子,又带着其人从火柱另一侧飞出,紧接一把将之甩飞向了就在近旁的山壁,使之摔在坚硬石壁上后当即吐血坠地。 “呜啊~~~真疼啊~饶命,老夫再也不敢了,还请圣女看在你我师承同源的份上,放老夫一条生路。”摔落在地后的小辫子顿时叫道。 然而江雪央却并未把此时注意力都落在他的身上,只因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小辫子为了同归于尽强行驱动三张真符或已油灯尽枯。 但战斗还没结束,更何况江雪央只是用一道薄幕剑壁勉强罩住了那团不祥之黑,也就是说她划出剑意的目的打从一开始就是要困住龚沮仁,而非是要救他。 合该现在的江雪央可不会把这坨黑漆漆的不祥之物与自己认知中的龚沮仁联想到一块去。 那龚沮仁会因此愤怒于江雪央不救自己、反救黑市幕后黑手吗? 他应该会,但在面对自己最是魂牵梦绕之人时,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心平气和。 毕竟龚沮仁是不会伤害江雪央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邪不胜正 一见江雪央出现,龚沮仁顿时惊诧不已。 试想若是对方神识强大轻易便能穿透自体黑色幻形,那么纵使龚沮仁不愿承认,那江雪央又岂会与这样的自己的相认。 于是乎龚沮仁趁着小辫子与江雪央套近乎的时差,尽快戴上了面具,这面具正如金铃儿所言可以屏蔽神识探查,所以江雪央自始至终也没有发现在其眼中黑漆漆的东西其实就是龚沮仁。 “唉~还好还好,还好她没发觉。” 但若是就此抛下小辫子不管,尽快逃离此地,龚沮仁却又无法轻易做到。 只因为江雪央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轻易放他离开,更何况小辫子还掏出了数张四害焚天符打算与龚沮仁同归于尽。 他辅以极快速度当机立断斩下了小辫子握有符箓的半身,实则也只是想向江雪央表示自己无意与她为敌罢了。 否则按理来说,他是该优先攻击江雪央的,毕竟单单是圣女到来时的气场就足以彰显她的强者身份。 若一心求胜,那便需主动进攻、与当前最强一决雌雄。 但龚沮仁却不想伤害江雪央,他深知自己现在身披深渊气息的模样确实很恐怖,那或许在她眼里自己就跟一只魔兽一样,是任何正道中人都将全力以赴铲除的对象。 不过江雪央却没有第一时间与小辫子联手打来,光是这一点就令龚沮仁心中产生了一丝宽慰。 然而当小辫子终于决心同归于尽之际,龚沮仁却发现江雪央出手了,她不仅刻意在二人中间刻下了一道纯白剑痕,致使龚沮仁被剑壁关在了内侧,江雪则径直冲入火场救下了他的敌人。 单看这件事便足可令龚沮仁心灰意冷,毕竟他本以为江雪央不会出手,但是她却出手了,是为救那个人才出手的。 而龚沮仁却又明显被放在了那二人的对立面,虽说眼前剑壁确实保护了他,并没让周遭肆虐的冲天火光烧到他分毫。 但是你以为龚沮仁会害怕这点火吗?要知道琉璃体本就耐高温,更何况经过饕餮加强过后的琉璃体足堪称完美无缺、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还有小黑的吞噬天赋尚能相助龚沮仁抵御大部分伤害,混沌施加在龚沮仁身背的漂浮轻衫则能直接起到一定程度星辰领域自动防御的奇效。 所以龚沮仁也是没等对方主动解除剑壁,就此一爪撕开了周遭炙热空间来到了火柱的另一侧,并亲自为江雪央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四害焚天符也丝毫奈何不了他。 江雪央:“···没法子了,总不能再添死伤无辜。” 龚沮仁(故意压低音调):“啊?无辜?” 江雪央:“对不起,或许会有一点疼,但你犯下的暴行本就不可原谅。” 龚沮仁(突然提高声调却近乎咆哮):“等一下,我是有苦衷的!” 然江雪央却根本听不清楚龚沮仁内心深处的呐喊,对于人类而言,龚沮仁此时脱口而出的辩解便犹如古神之语的咆哮。 江雪央听不见龚沮仁的解释,但她心里却很清楚猎户所的大火究竟是谁放的,又是谁驱使无数新型骸兽屠杀尽了进军山谷的猎户大军。 她知道那些人或许即将犯下不可饶恕的暴行,但对方不由分说就屠杀了所有人,甚至没有放过那些失去战意、放下屠刀、转身逃跑的人。 那么这样残忍、亦无常人怜悯之心的怪物,江雪央本还抱着一丝可以与之交流的侥幸来到这里,但现实是这怪物根本无法正常说出人话,更别提和人交谈了。 既如此她也只能动手杀死怪物了,此役即是为了安抚亡魂,亦是为了发扬正道。 江雪央身为正道子弟,又是雪隐宗大天师座下真传,同时她还是灵川神女峰候选之一,是为万人敬仰的极圣攒身,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既然让她撞见了恶坠降临,更因眼前人还跟当年潜出红河沿岸的魔帅一样身披不祥战衣、做尽罪恶之事。 由此江雪央只能替天行道,诛邪破祟。 但见其眨眼间指画银钩,便叫那白涟剑猛地一挥间,九道锋利绝伦的剑气长虹顿时破空而发。 龚沮仁见状后也只得先避其锋,随后双爪交叉在胸前不断煽动起狂风,这才将徐徐迫近的剑气全数击落。 然而一阵剑气过后,紧接又来一阵,江雪央甚至将凄寒风雪之力融入其间,使得剑气所及之处万物皆被冻结,就连龚沮仁之后大开大合的双爪也既遭冻结。 “什么?”他顿时因寒气入体生疼进而惊恐嚎叫道。 江雪央则趁机抛出一卷宝册,并使宝册于高空瞬间喷出大量青色飞针,同步射向了地上的龚沮仁。 而后者本想再度挥舞双爪抵挡飞来的群针,却奈何寒气不仅冻结了他的双爪,还漫延至全身冻结了他的半副身躯。 以至于龚沮仁不仅无法及时挥动血爪,甚至还无法及时规避飞针围剿,就只能临时唤来三只四翼妖蝠口吐音场,这才勉强躲过了第一次飞针集群。 但是妖蝠们也很快就倒在了另一团绕后飞来的群针之下,加之江雪央仍在一刻不停的挥出寒霜剑气补刀。 龚沮仁由此进退失据,若非是混沌突然发威使得其幻觉得以及时遮蔽四方,亦使龚沮仁在幻境之内犹如隐身一般,这才又让飞针群瞬间失去了目标从而顺两端溜走。 然而龚沮仁心里十分清楚,这幻境实际就在这里,他也还在原地不得动弹。 所以只要江雪央想,便一定有办法试出幻境的边界,从而打破幻境。 但混沌却是通过心灵感应告诉龚沮仁它构筑的幻境将自带相当防御力,且一旦外人认知受到了污染,便永远不可能发现幻阵之所在。 与此同时那边厢龚沮仁才刚失去踪影,这之前还疼的哇哇叫的小辫子却是突然发难打算直取江雪央后背。 而其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或许是因为小辫子觉得江雪央应该在全身贯注于探查消失后的龚沮仁,从而忽略了他,所以他若现在发难便可以轻易制服圣女,再由自己绑走圣女日后邀功。 至于龚沮仁嘛,他竟然以为龚沮仁消失便是因为对方已经借助某种影遁之术逃走了,所以自己也没理由去追。 然而江雪央却是在自己后背即将被抓之际猛地一回旋、顿起一脚踹断了过来人小腿,随后飞舞白涟剑鞘将对方一敲击倒在地。 其人整套防守反击过程亦堪称舞蹈一般、动静皆行云流水,转瞬后便将那个人打蒙坠地,至此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另一边,龚沮仁则打算趁机借助黄烟玉远离此地。 但当他眨眼间穿越万水千山,传送到了远离大路的深山老林一侧后,未曾想江雪央却是脚踩灿烂飞剑、与其同样是眨眼间瞬息十万八千里、追至了自己头顶上方。 但见江雪央踩着飞剑缓缓落在不远处的悬崖边上,龚沮仁顿时叹息道:“难道这便是天意吗?非得让我爱的人亲手杀死我。呵呵,贼老天,你是又多恨我啊,因此才会让她出现在我眼前。” 第三百一十二章 邪不胜正续 很显然龚沮仁既然逃不掉,那为了活命,他也只能选择战斗了。 然而你以为江雪央已经用尽了全力吗?不,绝对不是,只因她压根就没有用力过。 能瞬间察觉到龚沮仁飞走,还是靠山中的前辈及时察觉后,并指引她追击,这才令龚沮仁再也无法借助同样招数避过江雪央了。 与此同时,江雪央在临行前已将幕后黑手交给了稍后赶来的盈月收押,她则打算在追到不祥之敌后速战速决,以防对方再度逃脱。 “好啊,没法子了,毕竟是你逼我的,自然也怪不得我了。” 然内心说着狠话的龚沮仁却根本提不起劲来,他总觉的自己虽然之前被压制了,但毕竟已有古魔加身,无论怎样去看、现今魔王形态的自己是应该要比江雪央厉害许多。 若是自己一不小心伤害了心爱之人,那龚沮仁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不过事实证明,龚沮仁其实又想多了,而且还多想多错,更加自以为是,也合该被女方暴打一顿。 灿若朝霞瞬间,江雪央率先出手,她挥舞剑轮的模样就像冰蝶偏偏起舞,只刹那便叫龚沮仁为之心旷神怡,堪称魅惑奇效。 但接下来当江雪央划出的冰寒银钩夯实命中了漆黑之物的前胸外壳,那龚沮仁随即因不知何物的巨大冲击力所伤,进而口吐鲜血、翻倒在地。 且正当他好不容易才借两手起跳侥幸翻身躲过了又一计银划直断,这边厢江雪央却已攻到了龚沮仁身侧,并于拨乱中连开二十八掌将他轰飞至了对面的山壁之上。 “呜啊——” 惨叫声下,龚沮仁溅落山涧。 ‘先生’忧心龚沮仁的伤势,便用耳语劝他尽快解除魔王武装,脱下面罩,好好跟对方解释解释,并说:“她会理解你的。” 但龚沮仁却不置可否,毕竟对方施力如此狠辣,更是将自己往死里揍。况且若是魔王装都抵挡不了江雪央的一招一式,那一旦脱下武装,若是对方并不罢休,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好歹刚刚那几下,我还勉强抵抗的住,若是主动放弃抵抗,就不知她到底会怎样看我。呵呵,不管怎么我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除非、除非她真能扒了我这身皮,否则我相信我定能顺利逃出生天,而非叫她人怜悯。” 说时迟那时快,遂见两三道剑气又再来袭,结果龚沮仁光是为了将这几道飞来的剑气卸掉就已经用尽全力了,又哪里能及时发觉江雪央早已化作了一条雪白电链飞至了他的身后。 “什么?她居然也会破邪神雷!” 惊诧间,龚沮仁顿时三跳后撤。 然而江雪央却用纯白掌心雷凭空交织成电网与电笼将龚沮仁关在了草地中央。 与此同时将力量借给龚沮仁的三只上古凶邪却是在龚沮仁耳边不停咆哮。只因它们这些骸王骸兽打从娘胎起就与天道极不对付。 所以当龚沮仁本体受困之际,三只凶邪随即由内向外爆发出了一股澎湃红潮,而由红潮卷起的浪花不仅将横在本体头上的纯白电网击溃,更因其爆发出来的能量十分惊人从而撼动了整块大陆。 致使尚未站稳的龚沮仁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而江雪央则第一时间踩着白涟飞向了天空。 但见红潮遍布绿地,顿使万顷植被相继凋零。 此时凌空盘旋的江雪央由此判定这漆黑之物应是一个人,一个正因胡乱向神明祈愿从而被恶神附身了的人。 她随即说道:“原来如此,原来你是被它们给附身了呀。”然后立马挺掌斜向那倒在地上的龚沮仁靠近。 对于江雪央而言,正如大天师所说,她手心无花果样的胎记实际名唤‘朵金丹’,是上古先贤对抗天外邪神降世时的卫道之宝。 而根据天元山天书卷的记载,该天外邪神,自称万古长魇,邪教中人则奉万古作古圣,于是该教派的起源最早可追溯到信奉万古长魇的主要民族红河民身上,同时有关古圣的信仰体系则借助当年魔帅入侵灵川为契机而遭发扬光大。 就江雪央所知,现今灵川魔教实际也在把当年魔帅奉为圣王,并加以献祭崇拜。 而龚沮仁此时身披魔王武装的样子就和天书卷中前人用心记载的魔帅形象十分相似,甚至还有一丝青出于蓝的感觉。 想必江雪央便是察觉到了这点,才打算先用手心朵金丹为对方彻底拔除魔性,然后再对其进行更多公正审判,而非持正欺人。 只是龚沮仁或许并不愿意褪去这身足可保命的战甲。但是朵金丹不仅代表光明,此印记其实还代表着天道循环、往复不息的世间法则。 且无论上古凶邪在常人眼中如何强悍,皆无法与朵金丹劲射开来的耀眼光辉相抗衡。 也就是说,朵金丹最克骸兽。不仅能将骸兽附体驱离原主,甚至还能直接以光照射杀普通骸兽。 而当穷奇、饕餮、混沌被迫直视起了朵金丹的光辉时,它们很快便被光芒灼烧成了灰烬。 但是它们却没有因此死去,而是迅速褪去大部分力量,紧接化身最小形态,并见一只拇指般大小的肉色犬、一条小蛇、以及一只晶莹透剔的蝎子就这样一溜烟的相继飞入了龚沮仁的纳戒之中、凭此躲避进一步伤害。 而龚沮仁呢?却只能庆幸自己头脑还算清晰,又还提前戴上了可以屏蔽神识探查的面具。 又待到江雪央似乎再也感觉不到深渊气息之际,龚沮仁则是火速翻身逃向了与江雪央完全相反的方向。 奈何江雪央反应确实迅速,于是乎龚沮仁又被对方射来的纯白电网挡住了去路。 只不过这一次,龚沮仁已经可以施展出本来手段了,所以他随即以黑色电链中和掉了白色电网,迫使江雪央也随之一惊,并说道:“原来···你也会。” 可纵使江雪央随后挥斩出的剑气、龚沮仁皆能用空拳辅以震天劲勉强抵御,但后者的一切努力皆是在燃命罢了,反观江雪央仍然游刃有余了模样,龚沮仁不禁叹道:“大家同样是化晶境,又都还打了这么久,没法子我已经气喘吁吁了,她却是一滴汗也没有流,这女人怕不是怪物。”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龚沮仁自然也发觉确实是自己想多了,他不仅远远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甚至还远远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况且若不是江雪央有意劝降,倒也不会将如此悬念全无的战斗拖延至今。 只不过龚沮仁实则还想用尽全力再拼上一次,毕竟身为男人,他可不能轻易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低下头来。 哪怕此刻将要低头的对象正是自己的心上人,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就此把最无能的自己暴露给对方,从而让她打从心里头瞧不起自己。 所以龚沮仁随之将浑身灵力再度催化到了极致,并辅以破邪神雷加震天劲、加陨星伏龙幡唤出陨石点缀夜空,还有冥海吞星图喷涌海涛震撼四方,他随即使出浑身解数,最后从纳戒中取来霸刀劈向对面。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江雪央先是美腿一踏便使寒天气劲分分钟冻结了海涛,紧接着她动用先前比试夺得的星宫至宝——‘千星万道图轴’瞬间激发出了无数青色飞针、进而转瞬间刺破、吞没了漫天陨石飞坠,并将龚沮仁高高立起的陨星伏龙幡给无情钉在了地上。 再来伴随着一瞬金铁交击声起,龚沮仁手中霸刀当即被白涟剑轻盈振飞,与此同时,龚沮仁的黑雷一样被江雪央的白雷中和掉了,而他的震天劲甚至连对方的护身气劲都穿不透,就更别说能伤到对方覆盖着两件护体内甲的玉体冰肌了。 “呃啊——” 多丢人啊,纵使龚沮仁全力一击,却也伤不到江雪央分毫。 反观江雪央却很是好奇对方的真实身份,毕竟她实际也参与过青灯设在白帝城的拍卖会,自然也曾戴过与龚沮仁脸上面具一模一样的面具。 要知道当年就是江雪央为龚沮仁求情,才令商会主动撤下悬红,还对方自由的。 所以她不禁怀疑,眼前人就是龚沮仁。 但当她即将主动上前安慰对方,并与龚沮仁相认之际,未曾想竟然有数十枚火弹从后方飞至,并一股脑的全都飞跃了江雪央头顶,齐齐砸向了龚沮仁站立的悬崖。 第三百一十三章 爱护心切 轰隆隆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江雪央头顶顿时闪过数缕黑雷、随后结成大网,将之与火网隔开。 可若要完成这一幕,那龚沮仁便是不顾自身安危,进而在火球全都砸向了自己之际,还想着保护江雪央了。 江雪央则当即扑出七八枚符箓妄图替龚沮仁抵挡一阵,却奈何火弹实在太多。 更别说伴随火弹前来助阵的居然是江雪央在雪隐宗门下时的大师兄博阳,而博阳却根本认不出龚沮仁,就只是将他师妹一把拉向了自己身后、明显爱护心切。 随后正当龚沮仁即将开口辩解之际,同样是博阳不由分说的又再一连放出了数十枚符箓火弹,便犹如放出了一只猛虎一般、齐齐砸向了龚沮仁。 直到龚沮仁被迫一退再退,没想到曾经发誓再也不入下界的流云剑杜青梧也突然跑来与博阳争着抢着关心起了江雪央,甚至他还似邀功一样的抢在博阳之前扑出一剑、遂将龚沮仁所立的崖尖整个斩落。 “天啦~不要!!”眼看龚沮仁即将跌下山崖,江雪央自然想上前阻止。 但那两货却以为是江雪央之前战斗时受了伤,所以才会这般激动。于是乎,他俩又开始争着抢着要给心爱之人敷药了。 只可惜江雪央救人心切,根本没把这两男人放在眼里。 不过流云剑杜青梧态度强势,以至于博阳尚未出手,他就已拦在了江雪央身前,禁止她靠近崩溃的山崖。 然而或许冥冥之中皆有定数的关系,熟料突然间一尺红线顿时毫无征兆的凭空缠绕在了江雪央小指。 这红线的另一端则拉扯着摇摇欲坠的龚沮仁,使得他并没有立马失坠深谷。但两端红线的延伸处却是空的,是为完全不可探知的状态。 同时就算江雪央主动问起此时,待在一旁博阳却说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过那拉扯两端的重量似乎已经足够江雪央判断龚沮仁此时状态了,于是乎她今生第一次露出獠牙似的厉声喝退了自己的朋友,并立马奔向了摇摇欲坠的崖边。 且待江雪央终于向下望见了仅凭一小节半透明红绳凭空吊起的龚沮仁后,她当即趴在了冰冷的山岩上,向下方尽力伸长了手臂。 然而此刻龚沮仁并不想连累江雪央,特别是他碍于自身全然无力的状态,便深怕一旦抓住了那只象征希望的小手,便会害得对方跟自己一样跌落深谷。 但纵使龚沮仁自愿跌落深谷,却是又无法顺利挣脱红绳的束缚,这期间他尝试用牙去咬,或是用小刀来割,最终都因为红绳的强韧并无一丝一毫的进展而被迫放弃。 不过江雪央却发觉,其实并非是自己用力拽着红绳才保住龚沮仁的,所以这红绳更像是经中间消失的部分强行连结两端。 只不过由于江雪央耽误的时间过久,以至于杜青梧在她身后不远处似乎又渐起杀心。 当然流云剑是不会害江雪央的,他只会为了江雪央出剑杀死那还吊在崖下的面具人罢了。 还好在江雪央一刻不停的努力劝说下,龚沮仁这才重拾了生的渴望,随后他也尝试着借助红绳攀上高点的地方,进而奋力抓住江雪央递来的小手。 然杜青梧却是在此时发难并大叫:“够了!我看够了这场闹剧。” 博阳:“你想要干什么?不行,快住手!” 但见忽儿一道青光骤起,江雪央与龚沮仁之间的红绳竟赫然一分为二。 遂闻‘嗖’的一声风啸,面前人顿时直坠深渊,必将粉身碎骨。 “怎么会?” 惊诧间,江雪央并非黑白不分,她心里清楚那红绳十分坚韧,绝非寻常利器可断。所以犯下此事之人绝非尚未出手的杜青梧,而是另有其人。 与此同时当红绳断开后,不仅龚沮仁坠落谷底,就连江雪央也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并深感其内心深处亦被莫名其妙挖走了一大块温暖,就好似被迫心如止水一般,只一瞬间就失去了昔日所有感情。 由此她不禁感叹道:“这到底是什么?” 呵呵··· “谁,是谁在那?” 月光下,惊寂也,但见一陌生男子身披尊贵黄袍,莫名出现在了原本空无一人的空地上,随后翩舞剑花,转瞬后那些足以填满江雪央心灵空虚的温暖都又回来了。 同时她还发现红绳重又攀上了自己的小指,旦凭绳路紧绷,就好似另一头还连着他一样,而且江雪央似乎能通过指尖红绳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于是心想:“他···居然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可···你又是谁呢?”江雪央顿时发问道。 那人答:“呵呵,谁也不是,总之我不是这边的人,所以你也没必要知道我是谁。” 说着,那人竟又凭空消失了。 哪怕江雪央问及赶来查看她伤情的杜青梧与博阳时,这二人则始终坚持己见,认定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还有别人出现,并说只看见了江雪央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崖边不断喃喃自语而已。 “是嘛,就当是这样,那我们走。”江雪央说道。 博阳则追问之后该去哪。 而杜青梧却是突然扯谎说想单独留下收拾片刻,以备其他人走后,他能深入谷下、确认面具人是否凉透或补刀。 结果江雪央或许是看出来了杜青梧心中的盘算于是才说道:“嗯,前辈难道是忘了昔日于赤帝城头上许下的诺言了吗?” 杜青梧:“嗯···你、你这是在责备我吗?雪央,你可知我对你,对你···” 博阳进而也抱拳相对道:“还请前辈勿忘乎所以,勿自误前尘,并时刻注意您的身份。” 杜青梧(又又又妒火中烧):“好,好好好,既然雪央你这么说,我这就回去,但是你···” 说着,杜青梧顿时恶狠狠的指向了博阳,却输在博阳压根就不虚其威慑,还分外亲昵的就在杜青梧眼前与江雪央互称小名,也因此气的前者顿时青筋直暴,也就差江雪央不在,他便很有可能会直接拔剑杀人了。 但江雪央却仍然在督促杜青梧回去,她与博阳皆一唱一和的模样,杜青梧全看在眼里,亦全记在了心里。 虽说博阳也知道师妹是在利用自己摆脱神经病纠缠,不过杜青梧其人实则他也很讨厌,加之既然能看见情敌吃瘪,那对于同样是龚沮仁情敌的博阳而言,就会很愉快。 于是乎,且当稍后杜青梧不情不愿、忿忿不平的走了,江雪央这才躬身以大礼相谢博阳搭救之谊。 不过,她现今对博阳的感情还和从前一样,不过是师兄妹之情罢了。 反观龚沮仁跌落山崖之际,江雪央实则是很慌张的,虽然她并未就此爱上对方,可冥冥之中的红绳牵引,却好似命中注定一般,足令其感到好奇。 同时,她尚有一个疑问,将要对那仍在书院中等待她回去的苏晴婉问询。 毕竟江雪央实则早就发觉苏晴婉不简单了,但碍于姐妹情谊,她迟迟未有戳破这层窗户纸,但到了此役过后,这联系二人的红绳,以及那在月光下神出鬼没的俏公子,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只有在苏晴婉身上才能找到对应的答案。 第三百一十四章 群猫之戏 喵喵~(“天知道前山那座人类机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总之听老祖宗说,好像死了很多人啊。”) 喵~~(“不用管,何况咱们连自己的任务都没完成,若是现在去帮忙,恐怕已经晚了。”) 喵喵喵~(“是的,倘若说眼前危机,想必蝮蛇王即将向山外进军的传闻才更加引喵注目。也怪不得老祖宗派咱们来调查此事了,想来盈月那丫头明明才刚回乡不久,这就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还真是令人担心啊。”) 喵叫间,一只体型相交其它更为厚实的大猫顿时站上前来,一眼眺望着远方孤零零又光秃秃的某座山峰。 想来这只大猫心里一定十分清楚,那座山峰之侧正是十万大山三大妖族之一蝮蛇们的领地。 而近年来深山老林各处实则一直流传着某种不祥强音,传闻说蝮蛇之王偶然获得了某个稀有古宝的加持。 要知道法器品级一般有以下几种介定,首先是法宝、其次是灵宝,第三是真宝,至于比真宝还要高级的,可称之为上古遗留,也就是古宝,再往上则还有仙魔宝,甚至天灵宝之别,但除却古宝之外更高阶品级的说法则像是传说一般,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现如今蝮蛇王竟还突然昭告天下,说会在近日出兵南征,一统整个十万大山之境,而后又将乘着莫须有的预言之说东进,一举攻下白帝城,令妖族再也不用屈居于弱小的凡人之下。 喵喵~(“真好笑,若没有我们家老祖宗的首肯,就凭那条四脚蛇居然也敢扬言荡平十万大山全域,哼,本喵看它是痴人说梦。”) 咪唔~(“可不是嘛~”) 喵咪咪~(“当就算如此,老祖宗之所以会派咱们过来,想必也是嗅到了一些脏东西,要知道它老人家可是最嫌脏的,每日十几次梳毛、敷脸还不是要咱们这些族中小辈好好伺候着。嗯,还是不多说了,毕竟说多了就只会让自己更想早点回去服侍老祖宗。”) 喵呜~(“是啊,俺也想自己媳妇,还有它肚子里的小宝宝了,若不是为了出任务,俺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跑这大山深处待着,反倒是担待了这一家子。”) 然话音刚落,一帮子猫儿顿时竖起了头顶尖耳。 要知道它们之所以会躲在大团灌木丛中,彼此以神念交谈,就是为了在此进山的要道上埋伏一群即将从间林赶来参加蝮蛇族一大祭典的蛇徒众。 然而还没到蝮蛇小队深入埋伏圈中,一直小心谨慎的猫儿们随即发现少量或遭突然袭击的蛇徒们竟零零散散、浑身是血、又惊慌失措的跑过了它们埋伏的地方。 喵~(“怎么会这样,难道有人比咱们先动手了?”) 喵喵~(“不,无论如何,先看看再说。”) 结果明明说是还要再等等,却又无论如何都等不来蝮蛇们的大部队了。 毕竟刚刚逃走的那几条四脚蛇就已经是队伍先前仅剩的幸存者了。奈何猫儿们并不知道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何等强敌竟然能如此轻易的就将蝮蛇精锐击溃。 好在负责统领全局的大猫稍后主动起身脱离了埋伏状态,并化作人形,以其身披白色文士袍的样貌亦堪称玉树临风,也根本不像其自称的那样年纪颇高。 “棕鹤兄,我跟你一块去。” 说着,另一只三花猫顿时跳出了草丛,也跟着棕鹤变化成人,随后来到了前者身边,掌着灯。 遂闻棕鹤道:“青松,你又何必以身犯险呢?唉~我知你家大女儿盈月幼年认主,现今也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你们两夫妻啊也是该让那孩子多陪陪你们。奈何你又偏偏留不住她,实乃唏嘘。但纵使如此,贤妹如今不正在家中照料七十二只幼子吗?你又何必主动向老祖宗请愿,来蹚这趟浑水啦。” 青松说:“多谢棕鹤好意,也请让我替内子多谢棕鹤兄关心,但或许正是由于盈月那丫头常常给老祖宗、还有你们这些长辈们添麻烦,所以我才自愿来此便是希望能替这丫头还一还人情。” 棕鹤:“好,既如此,那就走。” 其它猫咪则被棕鹤安排继续留驻原地,以防不测。 随后、棕鹤与青松来到了蝮蛇队伍遭受袭击的路段进行了一波勘察,甚至还侥幸救下了几个倒在地上呜咽悲鸣的蝮蛇族老弱。 紧接着,他们便从这几位老人小孩口中得知了遭受袭击的所有真相。 但听那蝮蛇老者说是一头身形巨大,且通体黑亮,头张巨口无目,背却生有六对淡黄色细眼的怪形狼妖。 待得听罢了老者所言,青松顿时惊诧道:“怎么会?难道是西蛮骸兽,但是不可能啊,毕竟万年前骸兽就已经被老祖宗亲自驱离中原,更遑论这大山外围皆有老祖宗与那天狐娘娘携手构筑的净圣阵法。纵使是骸王亲临,恐怕也不太可能突破这张大网深入山里。” 棕鹤随之也点头称赞道:“不错,老祖宗的厉害你我小辈皆是心知肚明的,纵使山涧真有骸兽侵入,想必它老人家定是早已知晓。只不过若是此事与那蛇王持有的古宝相关,那或许这便是老祖宗派咱们来此处的真正用意。” 青松:“啊,原来如此,果然棕鹤兄就是比我等晚辈看的透彻,且若非兄台解释一二,恐怕我这辈子都猜不透老祖宗的想法。” 棕鹤:“嗯,慢着,血腥气还未散,我猜那怪兽应该就在这附近。” 青松:“什么!它在哪?” 说时迟那时快,尚未等二人看清楚周遭隐秘,这边厢那才刚刚喘够一口气的老者则又被来自身后的巨大血爪给生生拖入了阴影当中。 电光火石之间,但听老者发出连声凄厉惨叫,青松随之把手一松便叫提灯飞入后方阴影一侧,进而瞬间照亮了大片枯林。 遂见似有某个庞然大物正在林间啃碎肉骨,然青松却是丝毫不惧的径直飞入阴影,随即三下五除二的将那狼妖打至片体鳞伤后,又将对方举过了自己头顶、扔出了枯林。 嗷呜—— 它嚎叫,或许是为了呼叫救兵。 但棕鹤却是抢先一步使用投技打断了狼妖‘施法’,并将之再度举过头顶后重重摔落于地。 纵使骸狼稍后挣扎着翻滚四足爬起身来,然它刚刚轻易吞噬生灵的尖牙利爪却是怎么也咬不动棕鹤的衣袍,甚至毫毛。 也就是说,这只骸狼的体型虽然惊人,可若只论肉身强度,那它与青松、棕鹤相比,就实在是太弱了。 弱到青松就只用一根手指甲轻轻一划,这怪形骸狼便当即开膛破腹,紧接一股子酸水胃液顿时夹杂着血肉翻涌坠地,其长长的红舌、黄眼珠以及垂耳则稍后化作了二人的战利品,被绢布包裹之后小心翼翼的收入了他们的储物袋中。 与此同时,身在更远方的龚沮仁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身体不适,毕竟之前他通过御魂枢合成的骸兽已然被江雪央屠杀了干净。 而今通过吸纳一小批残骸勉强合成的骸狼则替他远赴四方勘察地形,以及打猎生肉、烤熟果腹。 不过,实际就在刚刚,似乎东南方向的一头骸狼突然与他断开了连结。 龚沮仁并不清楚骸狼跑远后究竟遇到了什么,但能让骸狼轻而易举被杀的存在想必十分危险,所以龚沮仁便向去东南方向看看,看看究竟人还是某种兽毁坏他的财产,以至于他现在非常不爽,更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气在想弄清楚到底是谁于之前拿火弹砸他。 第三百一十五章 蝮蛇之舞 “没想到骸兽真的出现了,只不过好弱啊~”青松顿时吐槽道。 但棕鹤却是毫无波澜的解释道:“相对于我们这些活了上千年的老东西,无论境界还是肉身强度,一般的骸兽是根本无法披靡的。所以并非是它太弱了,而是我们太强了才对。” 奈何龚沮仁距离二人尚有相当远的距离,黄烟玉则在他跌落山崖后,一时间失去了光泽。 也就是说黄烟玉失灵了,若要在此危机四伏之地低调潜行,那龚沮仁便得小心翼翼择路而行。 好在他没走多久,就遇上了一群四脚蛇,而率领大群四脚蛇负重前行的竟然是十几只白鳞蟒。 嘶嘶~(“谁,是谁在那?还不快滚出来!”) “唉?”没想到龚沮仁竟然能听得懂蛇语,但这为首的白鳞蟒实在是面目狰狞,在对面提前预警了龚沮仁后,还不断围拢过来、暴露尖牙。 至于那些负重前行的四脚蛇们则看似颤颤悠悠的拥挤在了一块抱头趴伏在地,这些仅有头部像蛇的生物、其唯唯诺诺的模样甚至让龚沮仁回想起了矿场下方、妖族奴隶们的枯黄面容。 “也就是说,原来这山里也有奴隶存在吗?” 嘶嘶~(“嗯,你又是什么东西?若不是蛇的话,那刚好给兄弟几个打打牙祭。”) “哼,不自量力的爬虫,当真可恶。” 话音刚落,龚沮仁顿时化作一道腥风作恶,其张开双臂、扑掌上下翻飞的模样亦犹如雄鹰扑兔,每落一掌便指尖捎血带肉,不削片刻十数只修为尚浅的白鳞蟒全皆血肉模糊、惨死当场。 啊啊啊啊~~~~ 没办法,场面太过血腥,吓得四脚蛇们纷纷缩紧细小的四肢,各个化为了圆滚滚、彼此依偎交缠。 而龚沮仁则从为首的白磷蟒腹下口袋中掏出了一捆山地路线图,另有一枚染血的木制令牌。 要知道,他刚刚仅仅是硬化了双手,再辅以铁线拳与回风掌就将群蛇屠杀了干净。 由此足以证明蝮蛇一族的小兵在其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也难怪经他简陋合成的骸狼能够接连袭扰数十支前往蝮蛇族腹地进行朝贡的队伍,直到被另一群势力干掉。 不过纵使如此,四脚蛇中其实还有勇士敢于战战兢兢的脱离族群,伸开双臂挡在了龚沮仁身前。 嘶嘶~ 它说道:“坏蛇,若你饿了,要吃南无还有相亲,那就先吃南无,放过相亲。” 龚沮仁:“相亲?”(心想:“大概是父母兄弟的意思,这爬虫倒还蛮有情有义的。”) 然而南无却以为龚沮仁看上了它的相亲,于是它顿时跳上了龚沮仁肩头,肆意捶打起了对方的脑袋,并大喊道:“相亲们快跑啊,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啦!” 熟料那群四脚蛇却是一个都没逃,南无则被不厌其烦的龚沮仁一把扯回了地上。 待到了此时其余四脚蛇则纷纷放下重物,又纷纷匍匐前进,嘴里念叨着不过是希望龚沮仁格外开恩,放过南无,它们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交换南无的性命。 “啊这···”确实此情此景竟让龚沮仁还有些感动。 但四脚蛇与白鳞蟒的阶级明显不同,由此他便想通过这群四脚蛇了解一下蝮蛇族的整体概况,而南无了,则是龚沮仁最为欣赏的一只,且只要它能回答龚沮仁提出的问题,他便承诺放大伙离开。 “啊···我···”但见龚沮仁承诺不杀,南无竟然一时间激动得说不清楚话来。 但其实它们心里皆清楚,此地不宜久留的道理,要知道白鳞蟒共分七支大队,彼此互为犄角行进。 也就是说,其中一支队伍惨遭覆灭,那其它白鳞蟒则会转头赶来铲除祸端。、 然而龚沮仁却道:“不用担心,稍等,我这就派人去把你的相亲全都接过来。” 正说着、突然间数十道黑影顿时从龚沮仁身后的影子中有丝分裂开来,随后它们在龚沮仁的授意下,飞速蹿进了四面八方,很快消失在了茂林深处。 嘶~(“这、这到底是···”) 啊—————————————————————————— 然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数句惊声尖叫,不削片刻之后,寂静再度归墟。 紧接着无数的沙沙声、脚步声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 更有某种庞然大物铆足前行的铿锵声不绝于耳,因此吓得一众南无相亲顿时蜷缩成一团,它们的泪水亦打湿了棱角分明的斑驳脸庞。 “辛苦了,回来。” 但闻其声,无数黑影又再先于沙沙声穿出茂林,随后化作了一条黑色龙卷纷纷钻回了龚沮仁的影子里。 嘶嘶~ 南无看似十分激动,只因为它竟然把龚沮仁当作了它们这一族信仰的神明,其名为‘魔帅’。 “竟然是魔帅?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的而且确,实则在龚沮仁经历了如此多波折之后,他虽早已听闻了魔帅的传说,却从未有真正了解过魔帅这个人。 对于龚沮仁而言,他只清楚魔帅出生于红河沿岸,并于千年前冒险率军侵入中原,登上灵川,进而挑战过天元山的权威,最终惨遭诛灭陨落,此后再无其它。 但现下南无所言似乎能为龚沮仁打开全新思路,更别说当四脚蛇们聚齐,龚沮仁才知道原来白鳞蟒治下的四脚蛇群不过是整个蝮蛇族治下的冰山一角、九牛一毛罢了。 也就是说,南无的相亲还有千千万万个,却都被其它高高在上的六氏族奴役统治着。 若是龚沮仁能替南无彻底解放了所有相亲,想必四脚蛇们定会真正奉他为神明,并加以虔诚供奉。 只可惜,解放四脚蛇并非是龚沮仁的当务之急,以及最终目的。 他现在是想要尽快脱离深山,然后向白帝城追去,去见那朝思暮想之人,并对之前发生的一切好好解释清楚,随后才是找破坏崖边气氛的混蛋报仇。 不过南无等人也确实可怜,所以龚沮仁便答应了它,会想办法帮忙解救陷于蝮蛇寨中的幼小人质们。 原来蝮蛇共分六大氏族,其从上到下分别贵为娜迦、黄金蟒、吞天蟒、赤练蟒、碧皇蟒、以及白鳞蟒。 唯独四脚蛇所属的短蟒或称矮脚蟒虽数量众多,却个体实力极差,以至于其庞大的群落竟然轻而易举就被六大氏族所瓜分。 而娜迦既身为蝮蛇一族的象征,它们同时也是蛇能够与猫和狐狸于此世间并称三王的成因所在。 所以龚沮仁是断断不能轻易招惹娜迦的,毕竟它们最弱的也是王级,最强的甚至能称圣。 但是娜迦也曾深陷某个迫切窘境,就是它们这一脉从来都是成谜修行,以至于生育率太低。 所以现今蝮蛇之王的头衔已经顺理成章旁落在了黄金蟒的最强者手中,听南无说,那家伙或许也有王级实力,也就是与人类繁圣中境相当的实力。 加之龚沮仁之前在咒泉就曾见识过妖族的手段,若是黄金蟒的本事不比银狐差,那他还真得好好盘算一下进攻计划,方可不至于深陷一场赢不了的大战之中。 第三百一十六章 磐蛇大祭 娜迦。 除了常年隐居于天磐大轮身下的三位长老以外,实则还有六位磐尊游走四方,为蛇族生存鞠躬尽瘁。 但黄金蟒的大族长,也就是现任蛇王,听说他野心极大。 虽然就娜迦之言,此子本事不大,胜在心高气傲,平日里有时就连天磐大轮颁布的神谕它也不听。 就这样,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尊诡异的八手八眼三头魔舌苦恶佛塑像,进而驱使整个族群没日没夜、天天祭拜这尊佛像。 就算娜迦磐尊多次劝阻,也不见蛇王有丝毫悔过之意。 于是乎碍于万年前最初的蛇圣与猫族老祖宗订立的盟约,所以娜迦们是不能作势黄金蟒不服管教肆意妄为的。 由此三名磐圣祭司也曾亲往大寨兴师问罪,然而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无头金刚,竟然还以一敌三,遂将两位祭司当场击杀,并拔下蛇皮、茹毛饮血,场面当真血腥恐怖。 但实际上还有一位娜迦祭司,她逃了。 与此同时,她在逃跑时赫然发现煞金刚似乎无法离开八手八眼佛像太远,以至于其它已然在黄金蟒麾下背叛天磐的蛇子蛇孙们竟无一人能够拦下逃跑的娜迦。 而当娜迦的身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后,黑袍出现在了蛇王的身边,他说道:“可以了,我想恶佛爷的威力你也看到了,想必只要血祭大帱可以完成,恶佛爷的全部力量便能够彻底释放,到时候就算你要挑战老猫的权威也不是不行啊。” 蛇王:“嘶嘶~虽然你说的不错,但我还是不相信尔等人类,所以你我合作就此终止,但那恶佛爷,还有那无头的人偶,我全都要。” 话音刚落,无数条赤练、碧皇、还有白鳞蟒顿时操起武器奔上前来,将黑袍团团围住。 然而当广场上群蛇走空后,实则还有少部分黄金蟒被关押在一旁倒刺林立的囚笼中,同时绝大多数处于第二顺位的带翼吞天蟒则始终无动于衷,甚至转头离开。 蛇王:“切,愚蠢!”它这话明显是说给吞天蟒听的。 置于广场北边的熬煮大锅则似乎正在烹制大量热汤,且它们用来熬汤的材料竟然是一批又一批的短蟒四脚蛇,也就是说这锅汤实际上是用来献祭给恶佛爷的,同时这佛像就是外界到处传说的神秘古宝。 要知道黑袍此行的目的可能并不单纯,但在面对蛇王贸然背弃之后,黑袍却选择了举手投降,随后突然消失。 由此惊得蛇王下意识护住了就在其身后的恶佛爷像,以防其被对方窃走。 然而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发生,黑袍也没有再出现过,只是蛇王在护住恶佛爷的当下一不小心手指被某处尖锐刺破,于是滴了一滴血在佛像上。 而蛇类妖兽的恢复能力相当强,所以只是一滴血罢了,蛇王也并不在意,其很快便坐回了王座上开始倒弄煞金刚。 当然至于那逃跑的娜迦,蛇王也不是没有安排。 其实就在它准备对黑袍举刀相向之际,就已经通过蛇类尾尖的器官发出‘嗡嗡’声指示,驱使同族兄妹,一共七名追向了那重伤的娜迦。 而当娜迦逃至延纳河东部,正准备绕道北方,继续向深山末处的天磐大轮挺进时,突然三道黑影一闪而过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七七:“是谁?是黄金蟒的追兵吗?” 棕鹤:“七七姑娘莫要害怕,我们是为履行盟约而来,对姑娘绝无恶意。” 七七(气喘吁吁):“棕鹤···原来是你···,可我就是不要你救,你这负心的毛球,哼!” 棕鹤:“啊···这···” 青松、以及另一小辈:“哎哟,没想了大伯竟然还能有这种艳遇啊,这感情,破天荒啊~”另一小辈:“我还以为他心是石头做得。” 咳咳咳~~ 未免二人继续交头接耳下去,棕鹤顿时咳了两嗓子。 然而纵使对面轻松愉快,七七却碍于身上有伤,面上渐失血色。其原本上身化一艳丽少妇,下身则显金色鳞身蛇尾,整体来看其姿态甚是柔美,也确实能令男子不分种族皆对其脸红心跳。 但若再不施加救治,棕鹤判定七七必会血干鲜血。 于是乎就见棕鹤一个闪身、便如鬼魅般莫名于月光下钻进了七七的身侧,紧接一把抱住了她。 七七:“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救!” 棕鹤:“啧,别乱动,我马上给你喂药,若再乱动,我可要打屁股了哈。” 七七:“哎哎哎~” 好,看来所谓负心汉,也不过是棕鹤在七七幼年时曾经造访过天磐大轮,并与之有过些许互动罢了。 但娜迦、甚至整个蛇族皆崇尚无上力量,所以在七七眼里,棕鹤的强大足以令她甘愿以身相许。 然而棕鹤却是老祖宗的看门人啊,若无老祖宗指派,他应该是不会自请担任亲善使者的,所以在当年任务完成后,棕鹤就很快回到了万花涧。 独留七七一条蛇待在天磐整日哀怨自省,却怎得都等不来自己心目中的情郎,但又正好记得他的样子。 于是乎今天这遭,也算是二人于百年后的第一次重逢。 未曾想,黄金蟒一方实际还有追兵降临。 但见棕鹤正在为娜迦疗伤,黄金蟒中最强者顿时风驰电掣,进而以其锋利无比的尾刀翻身劈向了七七。 然棕鹤只是伸出空闲的一只手来,大喝一声:“无漏,空海诀诗!” 霎时间即有三叠巨浪顿时从二者身下涌现,且仅仅只是领域边际碰到了对面打来的三条尾尖,便使这些尾尖的主人顿时四分五裂、血溅苍穹。 由此可见每一个将繁圣四域修炼到极致的生灵皆能独特化自己的领域,以至于就像棕鹤喊的那样,他的无漏领域能将大海抽空,随即令被抽空的海水扑向四方、淹没万物。 另四条黄金蟒也是到了此时才赫然发现眼前人的怪异之处,棕鹤其人(真身为猫)何其强大,哪怕不用神识探查,仅凭肉眼去看,也能轻易发觉对方身体发肤之间冉冉升腾着屡屡金黄灵息。 那是唯独近万年修为方可达成的至高之灵,却又与传说中的原初子嗣不同,也就是说棕鹤实际上是看门人。 但就算是看门人,也有能一举屠灭整个蛇族的实力,只是他不会这么去做而已。 嘶嘶~(“逃吗?快回去报告族长!就说毛球们大举入侵。”) 不过,真逃得掉吗? 电光火石之间,原本这群黄金蟒实际已经够快了,同时还暗中配合,各自跳往了不同方向。 然而月光下青松只是脚踝微微一扭便已轻松跨越了百里距离,赶到了黄金蟒的前头摆开手脚。 加之另一小辈其实也很快追上了其中一条黄金蟒并将之杀死。 棕鹤后来还亲自施展小范围缩地,将最后两条黄金蟒捉拿,于是这趟奉命来追娜迦的黄金蟒小队已然无一幸免。 而棕鹤还将于幸存者口中问出磐蛇大祭蹊跷,以备不时之需。 第三百一十七章 血战开场 “鄙者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我尊贵的主人。”南无说道。 至于它为何要自称鄙者,又为何要称龚沮仁为主人,南无并无太多说明。 它只道:“鄙是下位者的自称,是它所知晓的最基本的礼貌用语。更何况主人是来拯救我和相亲们的,主人就像是当年的魔帅,亦是我等卑贱之民的太阳,那南无效忠主人便是理所应当的,还请主人接受南无的忠心。” 然龚沮仁却道:“我不是来山涧称王称霸的,所以不需要奴仆。” 南无:“但是···” 龚沮仁:“放心,我没有要抛弃你们的意识,我只是想交朋友而已,毕竟你也看到了,我身边有它们,有它们就够了,所以你和你的相亲们自由的活着就行了,从今往后自由的活着,就不要再做它人的奴仆了。” 南无随即不是很明白的说道:“自由···好的,南无全凭主人差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龚沮仁也只是咧嘴笑了笑道:“哎呀,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现如今,由于娜迦逃脱追捕。 更别说蛇王派出的追兵又遭全歼。 那为了尽可能维持大寨内的献祭工作,防止外人来寨中夺走祭品,那蛇王随即将麾下所有白鳞蟒、碧鳞蟒遣出四方,命它们大肆搜捕逃跑的短蟒。 其次,所有游离在外的赤练蟒群皆被蛇王召回,用于巩固大寨防卫。 唯独黄金蟒皆聚集于祭台两端,台上正中坐落着巨幅撑天帷幕,帷幕之下则藏着恶佛爷的塑像,那无头的煞金刚则就位于帷幕之侧左右晃悠。 总之就蛇王看来如此安排,应保万无一失。 于是乎,西面茂林深处,当一支碧皇蟒大队迎面撞见了三只身背金黄色复眼的骸狼时,它们迅速结成了攻击组和追击组,紧接由两侧包抄过来,妄图抢先一步击溃骸狼。 然而···骸狼们竟然十分机警的反其道而行,率先向金青色碧皇蟒的盾兵发动了袭击。且在对面已然全线溃败欲逃之际又忽然示弱的抛下了一具同伴尸体,其余两狼则顿时坡脚奔逃。 直到将剩下的碧皇蟒们全皆引诱到了茂林的深处才由龚沮仁一声令下,黑暗中无数根削尖前端的木制长矛随之抛射而出,将行至小径处、队列一字排开的碧皇蟒们尽数扎成了刺猬。 嘶嘶~(“胜利了,哇呜~”) 很显然,这是一次颇为成功的诱敌深入。 想当初龚沮仁在江家习武那会,就从借来的演义故事中看过类似的桥段。 只不过他或许从未想过自己总有一天将要经历一遍。 但在已经获得一定战果的情况下,原来那个过分小心谨慎的龚沮仁又回来了,在打包了大量武器、铠甲并换装了大批短蟒后,他们一齐离开了显眼的山林小径,再次潜伏到了茂林深处。 另一边,棕鹤则跟着娜迦七七一同回到了天磐大轮,面见娜迦的三上师。 青松则留下指挥小队再次变回了小猫原型,伺机于蛇族大寨左近监视寨中动静。 在此期间,虽说在蛇王的授意下,蛇窝里的一切动静基本保持原状,但还是发生了一些异样。 就比如说,当日丑时许,一小批全副武装的短蟒突然袭击了大寨东南角,并在随意放了几把火后立马调头逃往了深林。 对于蛇王而言,由于用以献祭的人口明显不足,所以它火速派人去追了,就不知追到了没有。 另外下午辰时许,天狐的使者到了,却被大寨外围的赤练族长亲自拒之门外。 之后银狐们又找上了门来,并有意向青松讨教一二,但是后者却仅仅只以可爱的猫咪形态就轻易击败了八名狐卫的联手夹击,并因狐狸们的轻易败走,而要求对方勿要轻举妄动,且无论狐狸们接下有何行动,皆要将统一指挥权交予棕鹤手上。 “呵呵,也该是时候动手了。” 暗处龚沮仁在以一人之力成功镇压了又一支白鳞蟒小队之后,紧接随机审问了三条小队指挥官,并从它们口中问出了黄金蟒囤积粮食的地库所在地,还知道那地库深处似乎有路可以直接通往大寨练兵场。 随后他率领大部分壮年短蟒包围了地库所在区域的密林以及山头,并使南无作为冲锋队将军,率众一举杀败了待在粮仓外围的守卫部队,还因此彻底解放了内里的大量同胞。 再之后,龚沮仁看见了,所谓蛇族的常备粮,竟然是大批人类的尸体。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就连龚沮仁也是在被打落山崖、又顺着山涧湍急的河流漂流了足足两日夜后,这才来到了这十万大山最为深处的静谧之地。 要知道前山的猎户所距离此地可谓是十万八千里远,而且还中途险阻重重,也就是说,普通猎户根本不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打猎。 但很有可能是蛇族的猎手专程到前山区域狩猎人类村落。 由此怪不得龚沮仁在沿着前山山势前进时,就曾撞见过好几处无比破败的农庄。 自然凡是人类居住过的地方也几乎都留下了累累战斗痕迹和血滴,只不过那时的龚沮仁还以为是当地强盗所为,毕竟贩卖人口的是强盗,肆意狩猎弱小妖兽的猎人也几乎与强盗无异。 所以对于早已对这些事见怪不怪的龚沮仁而言,他也只能猜测到这了。 然而蛇怪们的屠宰场对于他而言,确实太过不适了。 以至于其在愤怒之下,竟然还向南无吼道:“是嘛,难道你们这些家伙也跟那群蟒蛇一样,是吃人肉长大的吗?” 呜呜呜~ 左右:“魔帅大人这是怎么了,好可怕啊~” 但南无却再次表现的很勇敢,并说道:“没有,包括在外杀好的享用肉也几乎是至高一族的专享,南无与相亲们从未碰触过这些,我们能吃的就只有发黑的麦粒,以及腐烂的浆果罢了,还请魔帅大人明鉴。” 没想到,它们竟然称龚沮仁作魔帅。 但魔帅或许正是一匹吃人肉的魔物,如此龚沮仁一想到这便会反酸倒胃。 况且就是因为哪怕他会驱使麾下骸兽噬人夺魄,但龚沮仁是人、绝非兽,所以人肉的滋味身为人的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接受。 于是乎龚沮仁随即对南无以及它的相亲们道了声歉意。 紧接着他又驱使短蟒们一把火烧掉了林中最大的屠宰场,将所有库存全数烧为了灰烬。只保留大部分干净又卫生的谷物,以及少量种子,以作日后打算。 其余可燃之物则被龚沮仁刻意堆砌成了一支巨型火炬,用以吸引大寨中大部分战士、以及蛇王的目光。 如此引蛇出洞,便是要尽可能削弱寨中驻军的数量,方便龚沮仁还有非要跟来的南无潜入大寨中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与此同时,为了尽可能守住地库拖延时间,并使短蟒们能够成功抵御将要到来的大军侵袭,还不至于全军覆灭,那龚沮仁便只得将所有骸狼都留在了原地,交由他临时选拔出来的短蟒大将指挥。 随后根据其之前得来的情报,龚沮仁最终得以顺利揭开尚未被大火祸及的密道门帘,并由自告奋勇的南无手持火把在前探路,就这样一人一蛇随之缓缓走入了密道深处,进而转进到了大寨校场正中。 第三百一十八章 血战煞金刚 轰隆隆—— 校场上,战鼓擂,旌旗飘。 校场东南满是湿泥的拐角处突然被人从下至上顶开了一块岩板,南无随即从缝隙中探出了头来。 一队巡逻的赤练蟒发现了它,然而当大蟒们纷纷围拢过来,南无却不见了,只余下空洞的密道入口。 而龚沮仁则带着南无乘着夜色径直攀上了树屋。 没曾想,这所大寨居然是背靠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层层搭建而成的。 祭坛与祭台虽位于树根空洞中央,但黄金蟒的王座却在最高处的树冠下。 由此欲擒贼先擒王的龚沮仁需要往上爬,而与天磐达成了某种交易的棕鹤则带队潜入了大寨之中,并向着祭台的方向前进。潜行一事对于天生柔软肉垫,能够无声前进的猫儿而言,本就简单至极。 加之校场方向上沙石飞扬,金铁之声震耳欲聋。于是乎棕鹤等人潜进到祭台下方之前都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要知道此时寨中几乎所有赤练蟒都已在校场上集结,待得青松远远望去,甚至可以隐约见到蛇王的侧影。 也就是说蛇王此时根本不在御座之上,而是来到了校场点兵。 但见蛇王一副飞扬跋扈的姿态,它于点兵台上顿时手指东南,并对台下众多赤练蟒喊道:“去,我的勇士们,去把那些叛徒的脊骨扯出来装饰自己,去把那些叛徒的血肉分离,涂抹在我等勇士们美丽的赤色鳞片之上,然后夺取荣耀,勇士们,让其它蛇群看看你们的厉害,让那吞天蟒些也不敢直视尔等的荣光,去,去!去掠夺一切,去消灭所有~” 话音刚落,便有大批全副武装的赤练蟒顿时转身,并通过大寨南端赫然旋开的豁口飞驰而出。 但当棕鹤等在不仅没在原先供奉恶佛爷的祭台上搜寻到任何八手八眼佛塑像的影踪后,却又立马遭到了剩余赤练蟒的重重包围。 原来如此,原来这祭台是陷阱。 棕鹤这才反应过来,蛇王狡诈,或许早已命人将恶佛爷搬到了顶上王座间内收藏起来。 而大兴旗鼓点兵,以及高筑祭台、时常祷文,其实都是为了吸引监视者的目光。从而将这些人引入祭台上方,再从下至上加以围剿。 棕鹤:“遭了,怪我失算了。” 青松:“兄台···哦不,大伯言重了,不过是要多费些功夫罢了,还请勿要在意,喵~” 喵? 大体是猫咪的一种集体口头禅,但年岁越深便会越不在意此口癖。相较于棕鹤8000载修为,青松仅2400载,所以确实还淡忘不了这些。 不过或许确实是要多费些功夫罢了,为此棕鹤当即带领麾下一群猫咪变化成了人形态,并结成圆筒阵、滴水不漏,一旦击溃所有来袭的赤练蟒,便叫棕鹤火速赶往王座间,打碎那尊恶佛、亦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闹剧。 同时在另一边,也就是龚沮仁好不容才带着南无登上了蛇王金碧辉煌的王座间后,二者很快便步入了无人看守的帷幕中。 但当龚沮仁一眼瞥见房间内一切布置皆如灵堂一般,不是白帆挂梁,就是枯骨红烛照地,加之原本放着王蛇宝座的地方更被一张供桌所取代,桌上还放着一面巨大的无字牌位。 这般诡异气氛顿时让龚沮仁汗毛直立,南无则瞠目结舌。 致此也足以证明,恶佛爷的塑像其实也不在蛇王的王座之间,那它到底被蛇王藏到了哪里去了呢? 好歹龚沮仁现下还不用考虑这点,加之脚下擂鼓震震,他或许已经知道该去哪里找那蛇王算账了。 然电光火石间,一把森寒大刀顿时由斜上方、朝向南无的扁脸劈来。 哐当—— 龚沮仁挡下了劈来的大刀,随后将南无直接一把举起扔向了房间的一角。 紧接着他看见了甩下大刀之人的面容,那是···没、没有头? 然而无头之人却身着华丽甲胄,手持开山斧钺,先手放开了大刀,又换成斧钺,再向龚沮仁侧腹劈来。 龚沮仁当即想闪,却奈何对方手臂突然向前延伸,进而生生拉长了三尺左右,并使斧钺劈在了龚沮仁的背上。 且若不是龚沮仁及时硬化其背,恐怕就已经被对方巨力劈成了两半。 也是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他顿时挥舞前臂打出了铁线拳‘进步崩山’一式左右开张,进而将无头金刚击退了一丈开来。 哪知这无头金刚压根不吃疼,于是乎它再度横劈斧钺过来,龚沮仁则以硬化双臂去挡。 一时间金铁交击密集,二者之间亦火花四溅反复,然无论煞金刚如何用劲去斩,龚沮仁皆能通过快速硬化身体的某一部位强抗其造成的伤害。 与此同时,王座间如此狭窄,房间内部又到处缠满了帷幕,想必也只需一点点火星溅落便可燃起大火。 而龚沮仁在尽全力阻挡煞金刚攻势之际,还不忘嘱咐南无推翻供桌旁的烛火,进而顺利点燃了面前整个空间。 龚沮仁则趁乱带着南无逃出了火场,只不过南无出来时似乎还抱着什么战利品,说是要留下与魔帅大人共同战斗的记忆。 但是它抱着的东西正是那块无字灵位,实则龚沮仁也看出来了,煞金刚是傀儡,绝非真人可披靡。 而此无字灵位说不定就是蛇王借以控制煞金刚的机关所在。再看这傀儡机扩竟然设计的如此巧妙,便想必绝非是一群蟒蛇足以参透的神机造物。 “难道是黑袍?”龚沮仁顿时恍然大悟道。 毕竟他曾在圣树下方的空洞中见过与之类似的傀儡,虽说那白莲教教主的傀儡机是蜘蛛模样,却甚在它的八支蜘蛛脚几乎都能随意伸缩,以至于防守方防不胜防。 所以龚沮仁便以此判定是黑袍介入了黄金蟒的争端。 稍后更有一双大手突然从火场中蹿出,紧接升起了一把双刃大剑一瞬劈斩直下,也仅仅只差一点就会把南无劈成两半。 好在、龚沮仁及时出手,救下了它。 同时,那从火场中安然无恙逃出生天的煞金刚却一不小心用剑劈坏了自己的控制机关,以至于傀儡瞬间狂暴,亦顿时展开八手八角,头顶八只复眼,便犹如那恶佛爷一样,模样分外狰狞的向龚沮仁打来。 而龚沮仁呢?则随之从纳戒里重新唤醒了三只凶兽,紧接着帅袍模样的漆黑战衣瞬间幻化为实体进而穿在了他身上。 小黑提供的黑泥能够增大外部打击力道抵达龚沮仁肉身体表的空间跨度,同时饕餮提供的硬化加强又能有效隔绝所有外部切割。 于是乎,龚沮仁几乎是完美承伤了所有煞金刚集结八条手臂后汹涌打来的疾风骤雨般冲击。然后再挥舞起葬日黑刀将傀儡所有手臂一并破碎。 紧接着煞金刚便想用前身八只巨牛角来顶破龚沮仁的防御,然而还没等它跑起来,其竹制双腿就被成片犹如烂泥般腐臭冒泡的黑影所吞噬。 或许正因为龚沮仁曾栽在白莲教教主手上,所以他一旦再次对付起与那位教主同宗同源的傀儡时,便似早已学会了,应当着重侵蚀其四肢,最后再消灭其核心。 由此这煞金刚也很快没入了黑泥之下。 直到棕鹤赶来时,实则就连蛇王的王座间也早已化为了一滩灰烬,唯独一只名叫南无的短蟒边上还杵着一副巨大的黑影。 而此巨大的黑影在棕鹤看来,或许就是守护恶佛爷的煞金刚无疑,所以他旋即第一时间拍出一计重掌,便使得整个树冠以及上层树干都顿时四分五裂开来,黑影随之跌入深坑。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伯与贤婿 “南无别怕,抓紧我!” “哇哇哇,魔帅大人~” 由于四面八方无限落叶以及断枝、树干打来,没办法龚沮仁至少短时间内还不敢解除魔王形态。 但待得他与南无平安落地,又火速飞出坠落物聚集区后,龚沮仁这才解除了一身黑,还原了其身为人的本来面貌。 “那家伙到底是谁啊,老师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叫棕鹤,是那孩子的看门人之一,论实力你远不如他,若再遇上还是逃跑为妙。” “知道了,老师,我这就逃。” 南无:“唉,魔帅大人,我们这就要走了吗?” 然就在此时,莫名拦在龚沮仁面前的人换成了青松。 但见青松脚边还有无数赤练蟒的渐渐冰冷的尸体,要知道虽说蟒蛇几乎都是冷血动物,但修为越高者,正是体温越高。 所以龚沮仁可以判定,祭台附近无数白肚上翻的赤练蟒应该都已被杀害。 只是它们的身体上几乎毫无打斗痕迹可言,也就是说多数赤练蟒都是被巨力震碎五脏六腑而亡。 好歹龚沮仁也学过震天劲,当然明白就算全力出手,要彻底将一头高修为赤练蟒的内脏搅得稀碎却是相当难。 由此便足以说明青松很强,或许虽然不及棕鹤,但也够拖延龚沮仁好一阵,或将他当场击杀的了。 然而龚沮仁虽已摆出了进攻架势,但青松却是忽然间好似认出了对方一样,莫名托起了腮帮子、眯起眼来道:“哎呀,莫非你是那个,那个那个,嘶~让我想想哈,是那个,龚沮仁对,对对?” 龚沮仁顿时惊讶道:“唉?我、我与阁下素未谋面,阁下又是如何得知我性命的。” 青松道:“是我女儿~她回家后就常在家里提起你,还说要把你挫骨扬灰了,哈哈哈哈~” “啊?”听到‘挫骨扬灰’四个字的龚沮仁随之眉头一皱,赫然又再摆开拔腿就跑的架势。 但青松却言:“啊~吓到你了,不好意思,我女儿她从小就脱离父母,一个人在外生活,又与主人相依为命,所以那孩子确实占有欲忒强了,以至于见谁都是敌人,所以···啊、挫骨扬灰这四个字确实不妥,还请让身为她父亲的我向少侠置于诚挚的歉意,(低下头)对不起~” “啊这···难道···” 想来龚沮仁也猜到了,‘她’是谁,毕竟此女既占有欲强,还将某人奉若为主,本体又是一只白猫··· “呵呵,原来如此,是师姐啊,好一个挫骨扬灰,可若让她知道我与雪央在崖间上演的拉锯,她恐怕会更讨厌我。”一想到这的龚沮仁顿时嘴都愁歪了。 龚沮仁随即问道:“那啥,原来盈月是你女儿啊,敢问伯父贵姓?” 青松答:“什么?你叫我伯父,喔,我懂了,你放心,既然你愿意对此负责,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 龚沮仁(一脸懵逼):“啊···发生了什么事,我在哪,我是谁?什么叫‘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到底说了啥呀?” 但青松却根本没把龚沮仁的莫名其妙放在眼里,他只道:“贤婿,这边危险,我暂且不论你潜入此地的目的究竟为何,但还是请你尽快往东南去,我们在那里开了口大洞,你可带着自己的小跟班由东南侧出寨。至于以后的事嘛,大可以后再说,为了我女儿的终身幸福,我会来找你的,也请你到时候洗干净脖子等着就好。” 龚沮仁:“我去,这家人有病~” 好在青松在交代完事情后就已经单脚飞离了祭台往天上去了,所以他没能听见龚沮仁吐槽他有病。 然而龚沮仁却不能真的听劝,就此放弃为短蟒们争取生存机会。 由此在南无目光如炬之下,龚沮仁终于得偿所愿见到了正在校场上身受无数黄金蟒护卫簇拥着的蛇王。 要知道在这里如竹林般矗立、静若深潭的黄金蟒群,其中每一条都拥有卫级实力,也就是与人类修士洗髓圆满不相上下的肉体强度。 而蛇王,龚沮仁施展兽眼一眼望去,便见其不过是一条实力还不如其称谓一般强大的将级蛇怪。 妖兽的王级,置于人类修士相当于化晶境圆满。 但化晶境圆满或许尚不及龚沮仁的魔王形态厉害,所以他现在只专注眼前的蛇王,并用夺魂大镰变化成的狼牙棒加双板斧将沿途所有黄金蟒皆极打成了一滩又一滩肉泥。 嘶嘶!(“快,快阻止那人类!”) 很明显,蛇王慌了,特别是在见到虽为化晶初境的龚沮仁竟能驱使相当巨大的怪异兵器打来后,蛇王更显得失态慌张。 以至于王之麾下士气尤为低落,更有一些不想死的黄金蟒护卫转身欲逃。 想来若不是吞云蟒忽然到场支援,那黄金蟒拱卫蛇王的战线便会很快溃散。 对于吞云蟒族长而言,蛇王是蛇怪一族的象征,纵使它残暴且无能,也不能任由这一象征被愚蠢的人类所毁灭。 于是乎,吞云蟒大族长虽未至前线,却派了自己的三子率领一对带翼精锐及时赶到了校场上,对地上的龚沮仁发动了好似狂风骤雨般的空袭。 而龚沮仁了,自从收服了饕餮后实则从未有机会拔出其附带的可变式武装。 如此看来也该是时候了,于是他当即从地上升起了一把沙土,随即从沙土中拔出了一支大棒。 只不过这大棒外形颇为圆润,握柄处却设计的极为短促,同时其顶端却向内凹陷,便犹如一张贪食外物的深渊巨口,无情向天空呐喊。 而当龚沮仁在‘先生’的提示下费力扭动开位于大棒下侧凸出的机关时,接下来就只需他再次用力扣动握把处的扳机,便可以点亮整根大棒,使得其上深渊巨口顿时喷溅出无比绚烂的烧汁铁流,将迎面飞来的吞天蟒们全皆穿成了一团团筛子烂肉。 ——“哈哈,不错不错,这就是集束火流弹的真正威力,只是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它重见天日。” “原来这就是···” 没错,特别是在龚沮仁已经充分见识过火枪的威力后,现如今他终于拥有了只属于他的最强火器。 这把名为镇狱的集束散弹手持火炮便是饕餮的变体之一,其威力堪比火山爆发,同时该火炮的后坐力巨大、唯有身体强度极高的个体方能有效抵消。 加之吞天蟒是从天上来袭,那这把镇狱喷出的铁流便能轻易将天空化为焦土。 再之后,龚沮仁甚至还把镇狱翻转,从而将它的喷口朝向了地上的黄金蟒。 “什么?!俺还不想死啊,恶佛爷救俺!” 但说此时此那时快,就算黄金蟒们已然溃不成军了,龚沮仁也没想放对面一条生路,由此他当即扣下了扳机,便见无数团火树银花顿时点燃了面前空气,并将目力所及之处全皆摧垮成了一团又一团翻飞的灰烬。 第三百二十章 继任者 蛇王死了,随后蛇王的尸体上升起了一枚玉血珠。 根据南无所言,该玉血珠内存储着历代蛇王的精魄以及一身功力,如此不断由继任者吞食逝去蛇王的玉血珠,进而成为新的蛇王,统领蛇族各部。 而今龚沮仁身边除南无以外,根本没有值得信任的高阶蛇怪忠心耿耿,所以他决定让南无吞下玉血珠,从而成为新王上位。 不过纵使玉血珠近在咫尺,却还是有人想赶在南无触碰它之前抢先一步夺走此珠。 这正是吞云蟒的族长,以及它的六位子女。 此外赤练蟒的族长明明重伤却还要亲自登上台来参与抢夺。更别说仅剩的那些黄金蟒精锐们了,未免只属于黄金蟒的荣光外泄,它们更是要抢、要争、要拼上性命去争抢。 加之娜迦的七七,竟在乱战期间猛地带人冲入了战场正中,且在第一时间她不顾其它,竟然追上南无后举枪就刺。 也就是说,所誉最为高雅的娜迦也根本不把南无这类短蟒看作自己的人民,对于七七而言,一介贱蟒仗着外人的力量公然犯上,弑杀了自己的王,甚至还不知羞耻的想独吞玉血珠中的精魄之力,成为新一代蛇王! 遂见七七吼道:“别开玩笑了,吾奉天磐大轮之命前来,就是要用绝对的实力压制尔等愚蠢之徒的妄念,更何况下贱之徒也妄想成为王,这可能吗?到底是谁给你的胆量,简直愚蠢至极!” 但龚沮仁却赫然站在了南无身前保护着它,亦直面着张牙舞爪的娜迦,紧盯着七七绯红色的双瞳道:“我,即是魔帅,而我就是要让你们口中的卑微之人成为王,并戴上这桂冠!” “哼,区区人类,实在狂妄!” 说着,七七顿时飞舞起盘间蛇尾鞭打向了龚沮仁。 而龚沮仁旋即拔出黑色巨刃屡屡拨开了蛇尾,并使一道震天劲猛地震撼了面前空间,使得待在区域空间内的七七随之人仰马翻,就连磐蛇下盘也将不稳。 其高扬的上身顿时摔落在地,又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荡起身来,贴着边躲过了黑色巨刃的一计挥砍。 对于龚沮仁而言,娜迦身体柔韧、上身灵活多变,唯有七寸处有些微上下不协调之别。 而当龚沮仁继续加重力道飞身直扑七七软肋之际,后者顿时用出了星辰领域,使得一道霞红色毒障顿时遮蔽了自己的整个身形,与此同时无数的眼镜蛇蛇头顿时伸长了脖颈。 若有活物靠近,它们便会突然口吐毒汁、溅对方一脸,并将之缓缓消解成一团流脓烂肉,此过程不可不畏之剧烈且痛苦。 更何况若是活物靠的足够近,甚至像龚沮仁那样完全无惧毒汁迸溅,就此直逼星辰领域侧后,并挥下了一击重斩。 那么你就会看到忽然间从大团霞红深处伸出的无数只怪异的手,竟想将龚沮仁整个拖进领域之内、将之消解殆尽。 “呃,这毒池还真难对付,劈不开啊。” 话音刚落,龚沮仁当即命令小黑于阴影下先挠他出来,随后他又突然意识到女蛇怪既然进入了被动防守姿态,那么现在正是协助南无抢先一步夺下玉血珠的最佳时机。 待得其余势力集团都已经血拼的差不多后,龚沮仁当即化作黑雷,刹那间同时重创了吞云蟒族长和赤练蟒族长、还有黄金蟒公主,并一举夺得了它们三方共争的玉血珠。 遂又在返程途中躲过了无数只怪异紫手的追击,未曾想这些怪手的伴飞速度竟然与黑雷状态下的龚沮仁不相上下,也好在龚沮仁总能在怪手即将包围他之际,突然加速顺利脱出了重围,却因此害得沿途所有惨遭祸及的各氏族蛇怪们纷纷染毒暴毙。 “到了。” 话音刚落,龚沮仁旋即转身秀出了巨大铁棒,并将怀中黑洞洞的枪口朝向了无数来袭的怪手,利用不断喷吐着的火舌驱散了它们。 与此同时,南无则怀抱着龚沮仁刚刚抛来的玉血珠,并立马张开大口将之吞入了喉咙里。 “不行,我绝不会允许你们肆意践踏一族之尊严!” 说时迟那时快,七七顿时解除了星辰领域,又驱使着尚未完全消散的上千只怪手同时从四面八方扑向了龚沮仁和南无。 然龚沮仁则通过饕餮的神识传导瞬间领悟了镇狱的另一形态,并立马将之展开。 遂见两把六筒短枪忽然出现在了龚沮仁指向两端的左右手之中,而短枪下方的挂弹处还连接着七绕八拐的波浪形轨道,该轨道的末处则连结着他背上的药箱式弹仓背包。 刹那间,无数的爆弹喷涌,相合无垠的光影跳跃。亦在这无止境的呐喊声中,龚沮仁只顾得扣紧扳机,来回转身。 任凭那无数怪异之手扑至其跟前,龚沮仁似乎都能及时用热滚滚的六连枪口‘招呼着’。 以至于随着攻势尽除后七七麾下已然无手可御,可龚沮仁手中双枪却还在不断喷射铁流,其载弹量可堪无穷无尽。 哈——哈—— ——“停!停————————” “哎,怎、怎么?” 原来怪手早没了,龚沮仁却还在闭眼开枪。 于是‘先生’顿时传音给他,叫他赶紧停止射击和大喊大叫。 “天啦,这也太爽了,就因为太爽了,可谓是完全停不下来啊。”龚沮仁随即叹道。 ——“咳咳~无穷无尽的欢愉堪称暴行,所以我希望你能暂时克制一下自己,且看看那孩子的状况如何了。” “对哈,南无?” 说着,龚沮仁顿时无视了七七向自己投来的愤怒神情,并把现下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一坨半透明的蛋形蛹上。 “这是···南无?” 不错,正如龚沮仁所虑,这坨半透明蛋形蛹正是处在急速进化中的南无。 只不过它同时也是七七眼中的耻辱,是她无论如何、哪怕拼上性命,都要将之挫骨扬灰的存在。 但就在七七准备再次梳下鳞片拼作一把镰刀袭来之际,突然间某个瘦弱之物却是抢先一步砸入了战场正中,并因其落地后掀起的尘土飞扬跋扈,就连龚沮仁赫然睁开兽眼也始终无法看清来人究竟在何处。 直到··· 它赫然挥舞短拐,眨眼间便将烟尘全数净化,只余一片郎朗青空下,它口吐红杏,眼带青金,蛇首人身,又肩披深红色长袍,怎得一副世外高人的深沉气场。 七七见状后顿时盘身萎下道:“哈~天磐长老坛正,属下拜见长老!” 随后只一眼,就一眼,那蛇首人身的天磐长老仅需一眼就瞧得龚沮仁浑身发颤。 由此龚沮仁也发觉来者实力超群,绝非他不依靠魔王形态就能硬撼的。所以他准备用了,只不过棕鹤却突然冲天而降打断了他的前摇,并在落地时扬起了又一场巨大的尘暴,再次遮蔽了天空。 第三百二十一章 焦土一片 棕鹤来了,所有人都不敢乱动。 但见棕鹤落地又掀起尘土后,他旋即大步向前,转瞬间来到了大锅熬处,然后突然飞起一脚踢翻了满汤血水。 随后恶佛爷那沾满血污的塑像顿时飞出了铁锅,并于棕鹤头顶顿时睁开八只巨目,还将其八条攒有兵器的佛手全皆指向了此时的棕鹤,看样子当真情势危急。 然棕鹤却只是抬手,就这么‘嘭’的一下弹指,那恶佛爷的金身塑像便顿时四分五裂开来,兵器、佛头、木渣、金漆、血污也随之散落于地,诸相皆空。 只是该过程未免太过丝滑,以至于看的周围人全都傻了。 直到青松率众前来迎贺大伯,那天磐大轮的蛇头长老这才突然回过神来,声慈音软的向龚沮仁讨要起了藏在其身后的南无肉茧。 “不,我不会将它交给任务人。” 说着,龚沮仁竟还天不怕地不怕的突然就向坛正展开了突袭。 却没料到坛正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挥短拐蛇杖、便使方圆五里之内顿时时空错乱。而龚沮仁顺势劈下的刀刃明明已经命中了对方,却像是长棍伸入水中后会产生折射现象般、该着力点随之歪到了一旁,也就是没有命中。 遂见坛正扑出一掌,葬日刀随之瞬间脱离龚沮仁双手,并被它抢握在了手中。 然纵使如此龚沮仁却还窃笑着说道:“嘿嘿,到底是谁不自量力了。” 话音刚落,蛇头人身的坛正一手便遭大团黑雾包裹,其间锯齿研磨之声顿时传遍它全身。 但见坛正眉头一紧,浑身上下亦泛起青金色光点。不消片刻,其蛇头又顿时暴喝一声,便叫那包裹其左掌上的黑雾随之爆裂开来,而坛正的三指骨掌却似完全无恙。 “呵呵,小家伙,既然你自称魔帅,不会真就这点本事?嗯~” 说着,坛正一经发力,便又使龚沮仁周遭的空间向下聚拢坍塌。 龚沮仁则迅速借助影子撑杆跳脱了脚下的大片深坑,却不料坛正早已预判到了他下落的方位,以至于念指七七赫然出现在该处,并立马对尚未站稳脚根的龚沮仁展开了一波突袭。 是了,那十寸光寒于电光火石之间、千钧一发之际丝丝越过了龚沮仁急忙闪身躲避时稍逊片刻的前额秀发。 而当七七信心满满出动却又扑了个空时,她顿时怒上天灵,其秀美的长发亦被大团怒意裹挟着直冲向天。 且为了能够一雪前耻,七七进而使出了经由天磐上师传授的不败刀舞,而经她四手交织的八把银轮弯刀,则于龚沮仁面前形成了一口银光影月。 但见其月盘所及之处皆瞬间遍布刀痕,便由此可见七七的刀舞确实够快,快到足以遮蔽他人视线,化为一色银盘。 只可惜七七根本就奈何不了龚沮仁,所以后者也只是再次拔出了镇狱大棒,还不用开枪,就这样一经挥舞便轻易砸碎了七七身前的银盘刀轮。 嘶!(“可恶!”) “嘿嘿~”就像是故意挑衅一般,龚沮仁随即对七七暴露出了一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并引得七七当即扑上前来,却又遭其旋身绊倒,并好好羞辱了一番。 嘶嘶~(呜呜呜~) “嗯?乖孙女别怕,小家伙,还是让老头子来陪你玩玩。” 话音刚落,坛正杀到。 但龚沮仁却在这关头借黄烟玉传送之能向后跳了上千米的距离,并进一步拍拍屁股、吸引坛正重新追了上去。 七七:“混蛋,有本事别逃啊,臭人类。” 然在场两只娜迦实则都被龚沮仁涮了,毕竟他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南无,所以他将坛正引开,并让七七恨他入骨,其实都是为了掩护还在进化中的南无。 于此两方纠缠之际,才刚彻底碾碎了恶佛爷塑像残留的棕鹤,随即叹道:“好,这孩子确实很有胆气,为朋友竟敢与天磐蛇怪战至这副田地。与此同时,他又在战斗中思维敏捷,知道继续留于原地硬抗下去,便很有可能会波及到后方,所以···或许这便是他故意挑衅老蟒的原因。” 青松:“那还请大伯允许小侄去帮忙。” 棕鹤:“哦~青松,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 青松笑道:“非也,非也,我只是不愿失去一个好女婿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凭棕鹤瞬间投来的一个眼神,青松就以获得准许之姿,于瞬息万变间轻易跨过了整个空间,并赶在坛正、正要下杀手之际,将龚沮仁从鬼门关生生拉回了月光下。 或也正因如此,天磐上师坛正,它···很生气。 不仅是因为此地是蛇族的地盘。 按理来说黄金蟒氏族的王勾结外族,抛弃信仰、陷害同胞,那按照天磐的规矩,蛇王该怎么死,都应是天磐中人说的算。 既如此那除此之外抢先杀死蛇王的人,便几乎算是向天磐挑战了,所以坛正刚一出现时,就觉得龚沮仁该死。 而猫族未先受邀的来客,却在蛇族的地盘上,公然救下挑战天磐权威的外族(人类),那这事的性质就好似猫族要将蛇族的底盘强行吞并下来一样,是在教天磐做事。 由此坛正顿时怒道:“青松小儿,你这是干嘛?” 青松则回:“不干嘛,救人而已。” 坛正道:“救人?我呸,他一个外族,能是你什么人,青松小儿,可不要妄想诓我年纪大了,就好欺负~” 说着,坛正当即施展圣岩心法,进而将周遭景观瞬间扭曲,并使受其影响的空间内大地裂、山石崩、火星落、冰霜现,总而言之就是一派冰火两重天的奇异景象。 而当龚沮仁妄图借助黄烟玉带着青松逃出这片空间时,却是屡屡碰壁,且不停在内部来回跳跃,就是无法逃往它处。 也是直到棕鹤突然来到扭曲空间外围,并从外部徒手插入空间之内,紧接着生生撕裂了一道大口子,青松这才不慌不忙的提着龚沮仁跳离了岩浆的重重包围。 “嘶嘶~棕鹤,没想到你也来(坛正眼珠子咕噜噜滴转),难道是想欺我天磐无人吗?”(它这话明显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而棕鹤却是直接传达了老祖宗的话,就说新的蛇王已经出现,而历代蛇王交替更迭也不仅是有天磐大轮于幕后作推手,更还有这天,这天道,其实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想来天磐会派坛正前来也不是要将未来的蛇王扼杀于摇篮中。 “什么?南无成功了,我要见他。” 正说着,龚沮仁顿时穿身远离了一群人。 反观青松则在瞩目着他彻底走远后,又再次看向了坛正这边,其眼神就像是在说:“千万别乱来啊,我有大伯。” 第三百二十二章 魔帅 还记得种族是短蟒的南无进化前是什么样吗? 不论从前是怎样,现在的南无则已经大变模样,并以青铜蟒的姿态出现在了龚沮仁的眼前。 而龚沮仁心里清楚,对方或许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它了。 但南无的对龚沮仁的称呼俨然未变,它说道:“魔帅大人,欢迎你参加南无的继任大典,只可惜现在的南无,已不再是从前的南无了,不再愚昧无知···但纵使如此,南无也依然会以魔帅大人马首是瞻,誓死效忠于您。” 龚沮仁则在想:“南无啊,南无,我只当你是朋友,你也大可不必将我称之为魔帅,我明明不是他啊,却还要顶着这副虚伪的皮囊与你相处,呵呵这太可悲了。” 哪知旁人听见‘魔帅’二字,便当即赶来确认。 天磐坛正则道:“我证明这小子(指向龚沮仁)曾自称魔帅,你们要找的人或许就是他。” 青松道:“不会,贤婿,这玩笑可不经开啊。” 龚沮仁:“啊?什么,难道此‘魔帅’二字在这地方还是某种禁忌。” 棕鹤道:“不,手下败将罢了,而且还是我亲手杀的。” “啊!?”得知此事的众人顿时齐声发出了怪叫。 而龚沮仁心想:“不可能,传闻说当年魔帅路过十万大山,未进山便烧山,那之后他就率军乘着云朵登上了灵川,与六大派决一死战去了,又怎么会在这山中被棕鹤所杀?” 然坛正在接过了话题后,也说当年曾亲历过魔帅攻打天狐殿一役。 更何况坛正又道:“我还记得当年就是猫族的各位带走了那个人,只是没想到他竟还真就亡于你手,亡于你们猫族领地,也难怪我见其麾下那群人在得知主将身陨后,便当即分作两批,其中一批想来早已回到了红河故地,而另一批人则从此不知去向。” 也就是说,当年魔帅或许真的毙于十万大山深处,而非在天下人眼前于通往天元山的山道上被当代道祖持天道剑射杀。 ··· “妈耶,奇怪了~”毕竟传说与现实不符,龚沮仁进而一时间无法接受也属正常。 只不过龚沮仁听来的魔帅的生平其实大部分都来自于红儿,以及红儿掌握的古圣教记述文献。(多数为口耳相传) 而与人类不同,已然活了千万年的棕鹤等人则是当年事的亲历者。 所以就龚沮仁而言,活生生的棕鹤也确实要比死沉沉的文献更加具备说服力和可信度。 但是他在兽道修行期间,其实也从杨雯灵口中得知了部分灵川中人流传的版本,就说魔帅突然现身灵川,扬言挑战六大派,却与六大派战平,而后神神叨叨的突然登上了天元山山道,并在此山涧、万众瞩目之下、颇具表演意味的惨遭万剑穿心而亡。 也是待到魔帅死后,灵川才突然有了魔门,哪怕他这一路上总有人会把灵川魔门一说挂在嘴边,但其实龚沮仁早就知道了,而其他人甚至路人每每提及此事则皆像是有意为之,就不知这灵川魔门与那惨死于山道上的魔帅又究竟有何联系。 至于南无,好歹它已进化为了蛇族新一代蛇王,所以娜迦一众似乎也并不打算为难它。 同时南无说了纵使身为蛇王也依然会继续帮助和保护它的相亲们,它说这话的同时,还当即用神念召回了所有在外参与围剿的攻守双方,平息了更多流血事件的发生。 对于龚沮仁而言,南无成功了,他很欣慰。而南无则说它永远会记得魔帅大人对自己的恩情,并将在某天某日在大寨中央命人雕刻一座高大的塑像、永远怀念这一天。 “也请···魔帅大人若有闲时,便再回来看看我们,我与相亲会永远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啊。”虽说是答应了,但龚沮仁心里却明白,此诺可谓是遥遥无期。 与此同时,只因龚沮仁关系魔帅一事确实可大可小。且无论是天磐还是棕鹤,实则都想请他来自己这边做一做客。 反观棕鹤实则还要比坛正更为大胆一些,并抢先一步钳制住了龚沮仁的一臂,又将之扭向了远离娜迦的一侧。 且当后者一经施展圣岩之术扭曲时空,棕鹤就将此波谲云诡的重重迷雾一脚踢开。 也就是说,坛正奈何不了棕鹤,纵使天磐三大上师都到了,它们也奈何不了棕鹤。 棕鹤虽贱为看门人,但他做的可是老祖宗的看门人而非其它,所以没人难得住他带走龚沮仁,当然也包括龚沮仁他自己连跟棕鹤掰掰手腕的本事都没有。 就好在青松仍然将龚沮仁看作了自家的贤婿,并相托棕鹤以礼相待。 而后者倒也不似什么坏人,且待众人刚出大寨,他就放开了龚沮仁,又令其在自己后面跟着。 就这样,猫儿一众带着一个外族人类,在崎岖的山路上走过了三天三夜,并于第四天一早到达了一处雪山脚下。 龚沮仁其实深怕身前就是鬼门关了,毕竟他不知道棕鹤与青松口中的老祖宗究竟是何面目。 况且龚沮仁还听旁人如此称道,就说老祖宗已然活了数万年岁,其身盘庞大,俯卧千里,身披重毛,眸怀苍生。与此同时更与天地同寿,能与烈阳争辉,其心智渊如无垠皓海,其神念可遍天地直跃九霄云云··· 总结一句话,就是牛b到飞起。 就不知这当中究竟能有几分真假? 而这一路上龚沮仁便是这般一刻不停的被左右吹嘘过的赞话给反复洗脑了多遍,然他对于这位老祖宗的印象却还停留在表面。 “不就是一只大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先生’却不知为何莫名表现的很激动,遂向龚沮仁吹耳旁风道:“咳咳,虽是大猫,亦很可爱,而且是它背上卷毛呈三花色,双瞳左眼为靓丽的海青色,右眼则是金瞳,特别是生在它肚子上的短毛摸起来可是相当顺滑的,那手感···简直了,直到现在我还念念不忘了,真希望还能让我摸摸。” “呵呵,摸完后,大概会被杀掉。”龚沮仁顿觉不妙。 至于另一边的蛇王南无则同样在第四天夜里于天磐大轮正式接受上师抚顶授业,又在十年后得成大道,还因此在坛正的认可下迎娶了一条红鳞娜迦为妻。 只可惜以上都是后话了,亦包括那座南无承诺龚沮仁的魔帅塑像,它其实一直都在,就在南无决定踏上修行之路的当天,便在无数双手日以继夜的雕刻下,昂首矗立在了蛇王大寨的广场正中,还顶着一副龚沮仁的面庞、独享起了蛇族持续万世的供奉。 第三百二十三章 盈月的身世 听说盈月诞生于一场雪夜的申时一刻。 其母名为雪儿,是一只有着苍蓝色瞳孔的纯白猫咪。 其父名为青松,除去腹下微微浮动的一撮青色胎毛外,父亲的毛色和母亲几乎一样,皆似不染一丝尘嚣的山岭之雪。 而盈月是青松与雪儿婚后孕育的第一个孩子,在她出生后,便有无数的叔伯、婆姨前来看望。 但由于她家空间小,洞壁上还露着一副大窟窿,以至于雪儿在猫挤猫的狭窄空间内一时间没抱住,由此幼小的盈月就被家里的长辈们挤出了山洞,并因此顺着山壁尖叫着滑向了雪山之侧无底的深渊··· 呜呜呜—— 雪儿:“哇哇哇哇哇哇——” 还记得那时候,雪儿哭的很伤心,堪称撕心裂肺般,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消瘦了许多。 而青松在率众前往崖下搜寻无果后,便当即决定陪妻子再多生几只小猫,以弥补这份枉为猫父的遗憾。 不过,实际上当年刚出生的盈月,根本就没有取名。 其父母称之为月,多半是因为她出生在一个月明星稀的申时雪夜。 而盈月之名的由来,其实另有它处。 这还得追溯到大天师第一次带着八岁时的江雪央到雪山拜谒老祖宗时,这师徒二人曾踩着飞剑从南方来。 紧接着又在雪山脚下,小时候的江雪央有样学样的模仿师傅拜谒山神,却不料忽儿一坨绵团从天而降,径直砸入了她的怀中。 “没事,雪央,快让师傅看看,有没有被石头砸伤?” 或许在大天师看来,那团白绵也许只是山上滚落的雪石而已,但若因此伤害了自己的爱徒,那就算老祖宗在此,他也必将声如洪钟将山坡上的雪岩全皆碾为齑粉,为爱徒出气。 然彼时的江雪央却抖落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惊叹道:“谢谢师傅,我、没事~不过这团石头好软啊,绵呼呼的,又好暖,敢问师傅,这到底是什么呀?” “呃···或许,是只猫?”也是直到此刻、大天师才终于看清楚了落入江雪央怀里的东西究竟是啥。 “原来是只猫呀!”说着江雪央随之将怀中颤颤悠悠的一条猫举过了头顶,又乘着月色看清楚了它的样子,大呼道:“哎呀,好漂亮啊,就像山上的雪,还有这盘银月一般闪闪发光呀,嘻嘻,猫猫,我喜欢你,所以跟我回家,从今往后我们一起玩儿~” 喵~ 或许这也是小白猫第一次看见人类,又第一次听到眼前的包子头小女孩说喜欢自己,并因此同样喜欢上了对方。 但听江雪央这般笑道:“哈哈,喵?那你是答应了,月儿。” 小女孩随即轻声呼唤出了小猫的姓名,她叫它月儿,银月音同盈月,也就是盈满的月盘,微微呈黄,通体银白,不似冰冷,却似暖阳。 而彼时的江雪央就像突然照进小猫心里的一抹初生暖阳般,将之温暖其间。 也因此在二者尚且懵懂无知之下,恰巧完成了只属于猫族的认主仪式,也是在这之后盈月由此被老祖宗允许继续待在江雪央身边,陪着她一同长大。 至于青松和雪儿呢?没想到它们两夫妻在得知盈月平安,却始终没能再见女儿一面后,居然在短短十年间,一口气生了七十八只小猫。 其中男孩28只,女孩50只,而且母胎基因强大,所以出生的小猫也全都是如盛雪一般毛色纯净的白猫。 而当龚沮仁全身爬满这样的‘’时,那密集程度堪称爆炸,虽然毛绒绒的小只很可爱,却也足实令人懊恼,毕竟很痒啊,当当着孩子们父母的面说不喜欢,又怕会挨揍。 更何况在这种场合下,想自由自在的放个屁都难。 由此龚沮仁还在一边傻笑着陪青松聊盈月,又一边在内心嘀咕道:“都怪我早上多吃了半个地瓜,不行~要憋不住了~~(要忍耐)唔~~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但如果真要憋不住~~那我宁可原地爆炸~~(额上青筋浮现)” 想来他这个屁想必非常之炸裂,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难怪人眼泪水都憋出来了,也不见其有意毒害无辜。 更何况,还是这么多小小只的无辜。 喵~(“叔叔,你没事,摸摸~”) 喵喵~(“叔叔,我要在你肚子上玩滑梯,你可得接住宝宝哟~”) 喵~~~(“叔叔,给你花花哟~欢迎来到我家作客~”) 但见如此多灵动可爱的小精灵在自己的肚子上来回蹦跳,他想死,却又不能真就此死去,任由它们在自己原地爆炸后,还将唾弃自己的坟墓。 而这盛况,若是江雪央在,恐怕早已幸福的昏厥过去。也难怪自从盈月先行一步回过一趟家后,就死活不肯再带江雪央去见见她的父母了。 对于彼时的江雪央而言,她本以为盈月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去撸它的父母,从而过于失礼、且没有分寸了,那为了顾及爱宠的感受,江雪央也只得忍痛割爱,径直去了山巅圣所接下了老祖宗委托的任务。 而身为猫猫主人的她其实并不知道,盈月到底在嫉妒些什么,又在害怕些什么,也因此生生错过了一个亿,错过了她此生最为乐见的人间天堂。(总之就是血亏) 然龚沮仁不是猫奴,他对猫猫这一种族也没有类似江雪央那样的堪称病态的贪恋,所以他现今唯一所求,唯有茅坑加草纸罢了。 纵使没有草纸,用手指也行啊,再揪上一把冻冰,擦擦污垢,也算终了。至于其心中所求,那便是只要赶在千里决堤之前,堵住那汹涌澎湃的洪流,那这天下也就太平了。 啊~(终于···升华了···) 之后,从野厕返程达到棕鹤身边的龚沮仁,已看似前所未有的释放出了洪荒之力,并顿觉分外舒爽且狂。 棕鹤虽不知其憋得究竟有多难受,但猫猫们的鼻子是很灵的,所以龚沮仁的状况也蛮大家多久,就被一脸慌张的青松匆忙带去了可以方便的地方。 再来就是老祖宗下令要见龚沮仁了,那棕鹤身为第一道门的看门人,由他来领龚沮仁过去便属应当。 更何况,龚沮仁现在是老祖宗的客人了,棕鹤置于龚沮仁的态度也随之客气了不少,直到二人一同来到了第一道石门前方。 龚沮仁却突然想要炫技一番、便主动跨过了棕鹤去推那石门、却似纹丝不动。 “啊这···”(尴尬) 棕鹤道:“别傻了,这两扇门加起来不仅有千吨重,更何况门扇上刻有禁制,非吾族血脉者,若想开启石门,还得再加三倍重。” “我去、原来是这样啊。”龚沮仁抱怨道。 至于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按理来说龚沮仁是不会做的。 但由于‘先生’故意叫他这么做,所以他照做了,就好似要故意从棕鹤身上套出一点有关圣地的情报出来。 而这千吨重的石门还只是通往圣地的第一关罢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绝顶 第一关石门需要千吨力方能开启。 到了第二关石门则需要万吨力才能开启。 由此类推,待到了最里头的第六道石门,这里的守门人居然称棕鹤为大哥,原来棕鹤本来是第六道关的守门人,但因其百年前曾不顾老祖宗劝阻,私自带着一坛好酒前去独战上门挑衅的魔帅,还与之称兄道弟,因此被罚看守第一道门万年之久。 对于猫咪而言,血统越老,代表实力越强,同时也代表个体辈分与老祖宗更加接近,猫族的起源也绝非老祖宗一只而已。 经观察位于第五道门与第六道门之间的壁画可知,太古时代先是由一位独眼且巨大的神明以双手捏出了巨猫,而后神明受到万众举火讨伐,无数瑰丽的宫殿奇珍亦遭愤怒的群体付之一炬。而巨猫则至那起躲进了十万大山之中,并因寂寞从自身庞大的躯体上有丝分裂出了六位子嗣,并以它们为模板繁衍出了现今整个猫族。 ——“这···可真是怀念啦,哈哈~” “老师,莫非是这壁画上的景色你早见过了,所以才会觉得这般怀念?” ——“不,我所怀念的从始至终只有它呀。” “啥?您是说那只巨大的猫咪吗?要我说,那时的它恐怕得有万吨重。” ——“呵呵,不会,猫咪都比较粘人,还很轻了。” “呃···我俩说的真是同一只猫吗?” 也是待到了这时,稍显不耐烦的棕鹤突然从旁发问道:“唉,你在瞎嘀咕些什么啦,该走了,若让老祖宗等的太久,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龚沮仁则故作尴尬的回复道:“哎嗨~对不起,我这就走。” 不过正是越往里走,龚沮仁就越发感觉自己浑身在过电,这情形一般只有在战斗至生死攸关时才会发生,且大多是因为识海动荡造成的情绪波动进而引发的身体不适。 也就是说,会造成这一切的因果皆来自于龚沮仁的识海,皆来自于待在识海中久久未有散的‘残魂’。 所以‘先生’越是期待与老祖宗相逢,龚沮仁就会越发感受到战斗中才会成倍催化的激情。 他不经在想:“老师莫不是要我当众挑战老祖宗呀,不会,老师你冷静点啊,我可打不赢这种太古之初就已存在的老妖怪啊。” 然而待到龚沮仁与棕鹤终于走过了狭窄悠长的湿润甬道,并来到了一处空无一物,只余一堵毛茸茸肉墙耸立的广阔圆顶大厅时,龚沮仁的意识就已遭到了一股古怪强烈的古神之语的侵袭。 那低语似乎在说:阿玛里翁,古拉吉翁,西卡西卡,乌拉摩拉,以及更多龚沮仁完全听不懂,却又能读懂的语言。 其大意是:吾辈源于生命之海,亡于天堂末梢,唯有天火坠于旧日,万界付之一炬之刻,吾辈才将在母亲的怀抱中重获新生,并遵循她的意志,从树根发起叛乱,再将天神的王冠舔落于地,瓜分神的灵魂,掌控天道、毁灭一切··· “什么东西?先生?老师,你,你在哪?我、我怎么又进识海来了,老师,老师你在吗?” 就像听过了一段古神吟唱,其意识就被莫名拉回了识海中的龚沮仁一样,其实他的肉身已被‘先生’占据。 而此时此刻的龚沮仁再次睁开眼时,其双眸中原为眼白的部分则完全被野蛮生长的血丝所占据,由此这便是龚沮仁每每反杀强敌时的红眼状态,同时也是‘先生’占据龚沮仁肉身并帮学生完成反杀动作的夺舍时刻。 好了,既然现在是‘先生’代替龚沮仁站在了老祖宗的面前。 自然连一直未有发觉任何异常的棕鹤也突然间眉头一紧,就感觉身旁人赫然完全换了一副气场,并由此惊诧道:“你···是谁?” “它,我是为它而来。”‘龚沮仁’当即指向了正前方那高耸的肉壁。 “大胆!”然棕鹤却以为对方是想对老祖宗不敬,于是猛地扬起袖子欲将龚沮仁先制服了再说。 可···纵使棕鹤出手快若闪电,其一举一动都恍如老鹰一般迅捷、精准。 然而在‘龚沮仁’缓缓转过头来,稍稍看了他一眼后,棕鹤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给强行钉在了原地。 且任凭他如何拼命挣扎,甚至连缩地都动用了,却是始终无法顺利脱离这无形的枷锁。 就仿佛,天道在此,万物臣服。 而当那高耸的肉壁慵懒的扭动翻面,随后露出了四肢还有末梢黝黑的肉垫与爪牙,以及一对异色的大眼睛后,‘龚沮仁’当即由心而发的舒缓出了一声赞叹,并将眼前的巨猫称之为‘平安’。 喵? 念话:[平安呀,真是好久、好久没听到有人会这样叫我了。] 念话:[只可惜你不是我的主人,亦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所以死,小家伙,亦可至下辈子投胎来做我的后辈子孙,到时候我就把平安这个名字送给你。] 说着,两只通体散发着光芒的第一代猫儿顿时从虚空中显现,它们正如壁画中描述的那样,其实都是老祖宗利用自己的细胞克隆并改良出来的独立个体。 它们既身为老祖宗的克隆体,又是猫族兴起的真正起源,所以其实力已然强大到其中任何一只出马,皆足以荡平整个人间,甚至一夜间彻底消灭天狐和天磐蛇怪也是不在话下。 只可惜它们果然还是太低估现在的‘龚沮仁’了,以至于老祖宗刚一发话,‘龚沮仁’就凭‘夺天地造化’之力直接抹掉了此地的空间与时间。 直到‘他’又花费了很长时间向此空间中有且仅剩的巨猫阐明了一切,这才在一猫一人的共同努力下顺利恢复了空间,至于给其他人的感觉嘛就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而当老祖宗的嫡传子嗣又将再度像红着眼的‘龚沮仁’发动攻击时,还是老祖宗抢先一步喝止了它们的无礼行径,并说道:“都退下,让我跟他好好谈谈。”(喵~) “啊,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棕鹤顿时惊讶道。 但见比他还要更高一级的前辈全都毕恭毕敬的退回了虚空之中,棕鹤却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他只得先行告退。 不过,由于龚沮仁在棕鹤眼前的前后对比实在太过强烈且古怪,所以后者便打算在龚沮仁出来后,再行伏击他一次,以求逼迫龚沮仁说出自己与老祖宗究竟有何关系,又为何要故意隐瞒。 然与此同时,待在原地的‘龚沮仁’却径直走向了老祖宗,并在巨猫的温柔俯视下,径直伸手摸在了猫咪的肚子上。 但闻巨猫慵懒且颇为自在的发出了一阵阵舒坦的呼噜声,似乎就连‘龚沮仁’的眼眸深处亦是分外柔情似水的担待着,这一猫一人随之一同忆起了过往,忆起了天地初开,又忆起了书院往事,忆起了所有人,以及所有灾祸的起因。 第三百二十五章 慈母下落 “哎?我刚刚是怎么了我,怎么突然间双眼一抹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见自己右手正暖,似乎抓着什么肉嘟嘟、软绵绵的东西,而且手心手背都很暖,又随着呼噜噜的声音上下此起彼伏。 龚沮仁似乎想到了什么,且待他抬起头来睁眼看向了头顶那巨大的猫耳圆脸,竟被忽然间吓了一跳,后跌跌撞撞的滚出了老远,大叫道:“对、对不起啊,老祖宗,我不是有意招惹你的,还请不要吃我。” [唔姆,无妨,小孩子调皮一点也属正常,啊哈哈哈哈哈——] 很显然,老祖宗心情很好,以至于巨猫甚至为龚沮仁准备好了见面礼,就像当年江雪央那样。 “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莫不是老师已经帮我交流过啦?也难怪刚才他还跟我道歉来着,说是一时情急怕我说多错多才不打招呼帮我摆平的,呵呵,这样看来,还真是辛苦他了。” 虽不知‘先生’究竟是怎样做到的,但事实是老祖宗已把龚沮仁看做了自己的忘年之交,因此其地位也顺势超越了很多很多人,直达天听。 而当老祖宗问及龚沮仁究竟想要啥后,龚沮仁却答:“我什么都有了,多谢老祖宗关心。” 很显然他志不在奇珍异宝,而在其他。 随后就按事前与老师商量过一样,龚沮仁从赤峨中取来了一口空棺。 但见这空棺分外晶莹剔透、是由整块水晶雕刻而成,便只其价值连城。 同时当年在青灯鬼市初见它时,还记得龚沮仁就是从这口水晶棺的的棺盖缝隙中窥见了其父安眠时的模样。 也就是说,他父亲早就被人害死了,又于生前经人种下了某种枯萎之毒,以至于其父死后身体还越发成长肿胀,不复常人样。 而当龚沮仁将之火葬的那天,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大撒纸钱、费力向天祈祷,并亲手搭建木栈、火网,为其通神安魂的这具尸体,是否真是自己的父亲。 对于龚沮仁而言,正因棺中人的扭曲,这才致使他渐渐忘记了其父原本熟悉的面庞,忘记往昔快乐的时光。 由此他非常憎恨害的他家破人亡,其母还依旧下落不明的那个人或是那群人,且随着时光蹉跎,物是人非,他儿时的记忆也惨遭污染。 有时候,龚沮仁甚至会把师傅杨雯灵的面庞与其母重合,却因此渐渐忘掉了母亲那慈祥的笑容。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啊,我又凭什么能得天意如此眷顾这一家人,难道天上就如此恨我吗?以至于就算我家破人亡了,它还要我陷入疯狂,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真相。” 没错,龚沮仁就是这般一边诉说着心中狂言,又一边抬眼望天,真心期盼上天会给他渴求的答案。 直到久久不得回应后,他放弃了,从而任凭自己坠落于深渊,与深渊魔物为伍,挑战这天。 而龚沮仁的自身性格与正邪观实则也是在这一时期发生的改变。 只不过,由于老祖宗与天地同寿的关系,所以上天给不了龚沮仁的,老祖宗反倒能给。 就说这水晶棺。 [其实它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有人将尸体放下,后在棺中注入水银,以及某种活着的根,才使得经由人体循环系统稀释后的药液足堪使用罢了。] “呃···什、什么?!”听罢了老祖宗所言的龚沮仁顿时惊诧道。 [此法名为固魂积液法,是当年青牛师尚三三自创的独家秘法,只可惜他在密谋以冥毒戕害万千道门子弟时,曾因旧情难偿应接古圣教护法一职,同时也是在其担任护法一职的三十年间,有人故意接触了他对于冥毒的实验,并将其整个成果都渐渐纳为己用。] 龚沮仁心想:“冥毒?莫不是会使活人变成黑响的那种毒。还有若这位尚三三就是毒障,那古圣教中除他以外,还能肆意驱使毒人的就只剩下黑袍了,混蛋、我就知道是他!” 然而老祖宗尚未把话说完,只不过看其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还有所顾忌。就不知它究竟为何要有所顾忌,毕竟像它这样与天地同寿的存在,就算有血脉流传世间,也应该是一群猫啊。 反观远在红河沿岸,借魔帅传说兴起的古圣教,其教内虽鱼龙混杂,却不至于会有猫族潜伏其间,并主动犯下这般惊天血债。 所以龚沮仁可是完全搞不明白老祖宗为何会出现欲言又止的模样,毕竟若不是自家人犯事,那身为全族顶点的它又何必有所隐瞒呢? “这也太奇怪了。” [听着,也许你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但很可惜那人潜藏在黑袍下的真实面貌不仅与你血仇有关,实际还与天道循环紧密相连,所以请恕我无法现在就将之点明。] “怪哉,怪哉,居然又是天道。” [唔姆,我知你忧心家人安危,那作为这事的补偿,我可以告诉你,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绑架了你的家人,以及他们又是在哪里囚禁着你的母亲。] 闻言后,龚沮仁顿时慌张道:“什么?我的母亲,快、快说她在哪?她还活着吗?” [唔姆,还活着。] 待听到‘还活着’三个字的龚沮仁原本紧促的眉眼也随之宽展了许多,然而母亲直到现在恁是半点消息也没有,他便又在焦心起了对方下落。 [据我所知,她现在死地、魍魉城东的缺心山附近。] “啊?” 光是这一句就听得龚沮仁云里雾里了半天。 话说:“六府之中除却天渊深坑,难道还有其它死地吗?” 然老祖宗却说:[有的,不过不是大陷渊那样的荒芜,而是真正的死地,所谓九地既是游离于下界、灵川、以及天元山之外的九处别部洞天,而死地仅仅只是其中一处洞天而已,更还仅凭一小块浮空岛承载着其余洞天,除此以外还有生灵界、红河、丧魂渊、魍魉城、长碑林、无忌海、须王山,鬼神荼,总计九处从太古大湮灭时期便于大陆架边缘不经意间分离出去的界外之地可供前往探索。” [但由于两界间时有空间乱流出没,所以此间个人若非修为已达五境最高造化境,或是缩地之能达至圆满,亦或像你一样握有锚点灵具,否则就算是他们也无法轻易横穿两界。] “他们?莫不是黑袍,原来他们也做不到啊,那我又如何了,还请问老祖宗您说的锚点究竟为何物?能在我身上的···莫不是这黄烟玉!” [呵呵,孺子可教。]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救回母亲了。” [咳咳,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且不要着急。] “为什么?既已知晓我能救她,那为何还要等?你可知我已等的太久了,如此煎熬,身为人子哪怕前路尽是些刀山火海,我也不惧!” [唔姆,不错,可惜光有传送锚点,你也依旧无法定位死地之所在,想想看若如此贸然闯进时空乱流,那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不仅无法如愿带回自己的母亲,甚至还会因此丧命,这合适吗?] “我···”(欲言又止) [好了,至少我可以告诉你,去见尚三三,向其阐明扼要,我想他一定会十分乐意帮助你,并配合你营救你的母亲。] “哎,是创造冥毒的那个人吗?我本以为他跟黑袍皆是一丘之貉,根本不足全信。” [呵呵,那孩子其实跟你一样,一样恨极了那些人,而且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在焚心谷中,就是他及时出手好心救了你啊,你难道忘了吗?] “黑袍?两个黑袍,原来如此,原来是他啊。”这下子,龚沮仁顿时恍然大悟道。 与此同时,老祖宗也回应了龚沮仁接下来的旅途,知道他本来是要去白帝城中寻江雪央与黑袍的。 然而龚沮仁本想从黑袍口中取得的真相,却被老祖宗提前透露给他了。也就是说,龚沮仁已经不用再被黑袍牵着鼻子走了,甚至还能就坡下驴、将计就计,反将对方一手。 只可惜现下江雪央并不在城中,似乎就连老祖宗也不清楚她究竟与谁见面,又究竟去了哪里。 对于龚沮仁而言,江雪央的安危似乎与其母的安危同等重要,所以江雪央忽然失踪一事也确实令其感到忧心。 更别说,其实在此同一时间,灵台星君也失踪了,就不知这二人先后失踪一事,其间究竟有何关联。 十万大山篇·完结 (即将进入转章与第一卷最后一篇·白帝城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宿命说 “嘻嘻,欢迎来到六世断层的最后一层无边幻海,当然这里就是能给予你想要答案的宿命之地。所以啊,雪央,我做到了,也该是你回报我们的时候了。”苏晴婉笑道。 “这···巨大的指骨到底是···什么?” 抬眼望天,江雪央目力所及之处赫然陈列着无数骸骨,以及一只高耸参天的断掌。 柳梦遗笑道:“什么都不是,不过是历史遗留的垃圾罢了,根本就不用去在意。” 遂后步伐微坠的慕容云身着红袍白衣,出现在了三人身旁,淡淡道:“该走了命定之人,你要的答案,就在这断掌下方的建筑物内,且正因你是我们的同伴,我们才会答应你的请求、陪你来到此处。” 江雪央道:“我明白,其实从小时候起,我就一直在做同一场梦,如今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在现实中应验,加之晴婉手中的印记居然与我手中的胎记几乎一模一样,还都能感应昊天神辉。可如果这一切并非巧合,而是命中注定,那至少我想把命运牢牢握于自己的手中。” 柳梦遗:“呵呵,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强势派。”(“哎哟,谁踩我!”) 结果一回头,发现是苏晴婉正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柳梦遗瞬间怂了,随后顶着一副丑小鸭不敢随便见人的模样顺势躲到了老婆身后。 而苏晴婉则轻易抛下了他,去拉江雪央的小手。由于有些事,江雪央还不想让盈月她们知道太多,所以这次她没带猫兔来。 加之大深渊下本就危机四伏,好在苏晴婉尚能通过冒充诡道长老,轻易骗过岗哨。 但在众人成功进入螺旋甬道后,她们很快便遭遇了无数妖魔鬼怪的袭击。 或许对于居住在大深渊内的生物而言,人类仅是外族,而身具朵金丹,可称天道使徒的江雪央与苏晴婉却堪称深渊的死敌,所以就算她们能够屡屡打退了来袭的敌潮,但反扑之势依然猛烈。 于是乎,四人且战且进、就这样一路打穿了深渊,穿过了王离旧都的断壁残垣,又顺着引力方向的指引,进一步深入六世断层,纵览六个完全不同世界观下脱胎而成的残存遗迹,最后成功来到了就连龚沮仁也不敢一窥究竟的巨大断掌下方。 在这里似乎隐藏着一座巨大的金色宫殿,其殿廊皆是由宝石铺成,金银作壁、黄铜为瓦、更有水银填满沟渠,花园锦绣簇拥,如此雕梁玉栋甚至与其顶上的森森白骨尤显相当诡异的交相辉映。 且在江雪央看来,这断掌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而非是从天而降并正刚好罩在了这宫殿上方。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断掌和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也实在是太过于格格不入了,以至于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张超级华丽且巨大的天罗地网,就等着远道而来的猎物拼命去钻。 而天赋朵金丹的江雪央却能够轻易看穿该处的幻觉障目,苏晴婉同理,慕容云则动也不动的就守在二女身旁,好似充作了护花使者一般。 但与其犹豫不决,也总得有人负重前行。 那此时此刻尚且毫无防备又痴迷于幻觉障目,愿意独自前往的‘工具人’就只剩下柳梦遗一人而已了。 见此情形,苏晴婉当即抛出了一根大骨,也就是某种诱饵,实为她的香巾。并据此嘤嘤泣道:“师兄啊,你送我的丝巾被风刮走了,你能帮我捡回来吗?快点嘛~” 江雪央(死鱼眼):“哎···哪里来的风呀···” 正无语着,苏晴婉旋即给待在后方的好姐妹使了一个眼色,就像是在说“学着点”一样,亦顿时令江雪央感慨万千。 而柳梦遗就这么傻乎乎的跑去捡掉在地上的香巾了,这憨憨甚至没有及时发觉到这香巾下落的地点已经十分接近宫殿的外围。 直到一只突然出现的红彤彤大眼睛吓坏了他。 紧接着无数只没有血肉只余躯壳的蜈蚣皮顿时伸出了幻觉障目,宛如江雪央所预言的那样、径直撒下天罗地网将尚未及时逃离的柳梦遗裹卷其间。 然说时迟那时快,先是一枚枣核再次经由慕容云的双指猛地一发抛出,眨眼间便在包围网上砸出了一口大洞。 遂后柳梦遗顿时从肉身启动魂链结网,并于内部将结构完全撑开。 再经由江雪央与苏晴婉相互配合,仅凭两枚朵金丹的光耀直接粉碎了所有躯壳,并顺势驱散了眼前幻障、暴露出其下的真实景观。 那是、一根染血立柱下,经由八道锁魂链、以及十一根束魂钉绑缚着的一位奄奄一息的长发老者。 但纵使其人被这般残忍酷刑囚禁了上万年之久,这位长发老者却依然还活着,并能准确说出面前四人来此的目的为何。 老者说他是因背叛师门、欺师灭祖,才被自己的师弟捉住,然后强行押来此地,以天柱之刑永世囚困于此的,所以他确实活该,也不需要任何不知内情的外人同情。 只不过由于这老者自称天书,江雪央进而回想起了自己师傅曾经有提到过的,天元山的上一代掌教天书子如何订立天道门规教化世人的故事。 而现在就在她面前自称天书的老人,却是在惨惨的苦笑中,再次笑哭了自己的双眼,并使得一行行血泪滑过了其人枯槁的脸颊,又滴落在地上升腾起淡棕色薄烟。 “要小心,他的体液似乎含有剧毒。”但见此等异状的慕容云当即说道。 可老者却不以为意、反称其荣道:“是啊,这就是老夫听信谗言,率众攻伐恩师,欺师灭祖所犯下的原罪,是啊,是啊,老师,是我对不起您老人家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活该,我活该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不是你们说要带我来一窥宿命深浅的吗?然而这老者之言实属疯癫之语,天书,我记忆中,此人应该已逝多年,而今他突然出现在此,莫非这就是天意?”江雪央惊诧道。 但见她一席仙衣飘飘、如沐冬绒,大天师说的没错,在朵金丹所散发的昊天之辉包裹下,江雪央竟宛若天上的仙女一般超凡脱俗。 况且正常人若待在她身边,便会轻易受其感染,从而于心间徒然生出勇气、果敢、还有一心向善的正能量。 或许正因如此,所以原先饱受深渊气息污染的天书子也渐渐振奋了精神,并在四人争执之间,忽然道出了一个秘密。 “若说天意难违,那我的老师,可谓是天之骄子,亦代天行书,只可惜他太过于强大,而我等弱者皆为草介,师之强会令草介衍生出恐惧,恐惧蔓延作恐慌,于是恐慌就像漫野无垠的野草一般,只需一点火星、足可燎原···” 第三百二十七章 燎原火 (以下皆由天书子叙述) 天地初开。传说天道曾派下一位上神创世,却不料突遭天外来客偷袭,欲夺取他创造天地的权柄。 好在上神武德充沛,力战邪魔,最终战胜邪魔,却又被邪魔所感染,遂在脱离控制的情况下,创造了我们脚下的这片大陆,并在大陆上做起了创作理念完全不同的六场实验。 或许上神是想在人类身上发掘出某种可能性,所以他不断叠加灾祸考验人性,却也因此屡屡对自己创造的人群失望透顶,遂将整个世界引向终点,再重头来过。 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五个世界··· 直到我们的世界道来,无数人经由天地间冉冉生发的澎湃生命力而自动降生,这当中就有我,与众人师弟们。 它称我们为智人,大义是拥有智慧的一群人。它同时为我们提供了住处,并以老师的身份与我们一同住下,随后书院就诞生了。 你可知,当我出生时是自顶端云朵深处凝天地之造化结态而成,且当我坠地后,便身在一方由白色细沙堆砌成的长沙滩上。 我还记得,右手边的触感是海风,苍蓝色的大海在不知从哪边升起的阳光照耀下显得闪闪发光。 而我左手边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无垠平面,或许那时的先生还未想清楚接下来该如何创建世界,他需要我等智人与他一同看看这世界之初,再一同想想该如何面向未来。 但是···神真的需要愚蠢的人类提供帮助吗?还是说神所寻求的乐土本就是为人类所创造的,只是他从来不愿说明罢了。 然纵使前路始终扑朔迷离,但我等学子心中却有光,并随着这光悉心学习由他亲口称颂的有关世界的知识,并很快将学到了东西应用于实际帮助他创造世界,还亲眼见证着了神创立最初的世界规则,以及时间与空间的基础法则,甚至为防天道窥视,他还在整个世界外围构筑了一轮巨大的结界,以求禁绝其他世界中人对这个世界的入侵。 只不过为何身为天赐上神的他却要带领智人对抗这天呢?这点老师确实欠我们一个解释,他也确实从未有说明,但我等心间却也因此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影。 始终跨不过的坎,以及越是跟随老师深入了解世界,就越发感觉到自我的渺小,以及神的不确定性、权威性、还有其过于强大的事实,都渐渐摧垮着总计两万三千名智人学子的心理极限。 没错,我们这两万人便是此世间人类的起源,可为何现在看来,神明早已不复存在,唯独人类尚存,这便得提到一个人的出现。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他身披纯白之衣,且面带万色霞光,无论我从哪个角度去看,自始至终都看不到他的脸。 但是我很清楚,自从那场弱者针对强者,人类违逆神明的战役结束之后,这个人便忽然间消失了,只留下他穿过的罩袍,被与我一同参与弑师行动的其中一人捡了去,这才创下了如今神女峰的万年基业。 (“什么?神女峰···难道前辈说的是我身上这件镇派之宝迦南仙衣!”江雪央顿时大惊失色道。) 不错,就是他。 就是这人怂恿我们弑师夺权,是他用恶魔一般的诱惑之言深深撼动了我等讳莫如深的恐惧心理。 要知道,书院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先生却又不仅仅是先生而已,在所有智人的心里,他即是神的化身,亦是道的本源,同时他在生活中对所有人皆一视同仁、不偏不倚,既像一位温柔可亲的大哥,又像位严厉做派的慈父。 他···或许是真完美,只可惜他的造物,也就是我们其实并不能像他一样积极的去看待一切。 毕竟神高高在上,凡人皆如草介。 以至于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阿三一样平等的去对待每一个师兄师姐们,我们或多或少都身负原罪。 或懒惰、或妒忌、或总是需要证明自己、或永远只顾自己枉顾旁人关心,总之人类是不完美且自私的生物。 与此同时,我也不是第一次发觉每当有学生拿着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打造出的旷世杰作前去寻求老师的一声夸赞时,他们总会垂头丧气的回来。 没办法,我们的老师是神、非人,所以他不会怜悯我等,亦不懂得如何激励他人、团聚人心,在我看来他就像那苍蓝色的大海一般,永远都顶着一副处波澜不惊的面庞,永远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腔,却永远不懂学生们心中的恐惧与阴霾。 所以··· 是我,是我主动掀起了反旗。以书院大弟子的名义率领几乎所有人在大地上点起了燎原火。 无论当初有多恐惧也好,又多不安也罢,总之在白衣人的指导下,人类学会了如何制造纷争之器、如何夺天地之造化、订立五行术法规则,并因此创立了支撑天下修行者修行之根本的三原则,也就是灵宝、灵符和灵咒。 (江雪央:“原来天元山的道门正统是这么来的。”) 事毕,燎原火起,本还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万人瞬间便在无数灵宝、灵符、灵咒的充分武装下准备妥当,拔锚弑师。 且正因弑师者势大、气贯长虹,而那些尚存疑虑不愿参与其中的弟子们则化整为零纷纷在大战前逃出了书院,消弭了影踪。 同时本该守卫内殿与敬师堂的忠诚派学生则同样全都不见了踪影。 好在同门相残并非我愿。不过八只骸,也就是世人口中的八大上古凶兽,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分批驻守在了我等前进的道路上。 穷奇、饕餮、混沌、梼杌、夔牛、无匹、毕方、龙蛇,这八只同样经由老师亲手创造的世界最初的骸兽,它们与人类不同,就只是机械式的执行着守卫之责,亦是我等弑神夺权道路的重大阻碍。 而经此一役过后,穷奇四分五裂,饕餮自爆伏诛,之后混沌也被我等充作了契、永镇深渊之下。 至于其它凶兽据我所知也基本死在了我那些师弟师妹的手上。 眼看胜利在望,遂立于神明住所门前的众人亦激动万分、时而振臂高呼、忽儿跃上喜色。 唯独小师弟阿三,在此群情激奋之刻仍然勇敢站上前来,仅一人之力撑开双臂把手寝宫大门,且无论众人如何规劝,他死也不退,还骂众人欺师灭祖、天诛地灭。 唉~ 怪我,都怪我误信谗言,亦怪我明明最先发起、又亲手燃起了这般燎原大火,却不懂得如何稳住局面,以至于那些不堪其辱的同门遂将阿三分尸于寝宫门前。 没错,按理来说,自是我亲眼所见,尚三三应该在那时就已经死了。 之后,我更率众冲入寝宫将先生的肉身消灭,并把他的灵魂与力量一别数份,分开封印在了八件弟子们的随身器物之内,又分别交予可供信任之人严加保管。 这便是吞星图传说的由来,只可惜吞星图属实后世人等流传加工后的产物,而真正封印古圣之力的器物却并不是图。 (江雪央:“古圣?天啊,难道···”) 呵呵,正如女娃你猜测的那样,老夫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所谓天元山承接天道授玺,顺应天道、订立三界之规,伏魔除秽、逞梵天奇略诛杀万世大魔古圣,并将之强大本源之力肢解后,抛入深渊加以封印的说辞,实则皆为谎言罢了。 (“那这断掌难道也是···”) 这个啊,应是巨魔无匹的一部分,至于这怪物的其它身体部分究竟是被我那些师兄弟们如何处置的,我就难知道了。 只是由于阿三又回来了,他是带着夔牛一起来寻我付出代价的,所以我才会甘愿被其封印于这无匹的断掌之下潜心悔罪无数年岁。 好在本以为即将油灯尽枯之际,没想到神女峰新进圣女居然会摸着命定的红绳来到了老夫的眼前,并让我心甘情愿的将旧日种种真相、谎言和盘托出。 好,实在是太好了,既然圣女已清楚白衣人的嘴脸,那就请您千万不要听信他人恶魔般的口吻,务必更早继承神女峰衣钵光耀门楣,并代替吾道天元山重新引领正道向阳、改邪归正。 天书子:“致此老朽便再次叩谢圣女大德了,但还请圣女听一听老朽临终前的肺腑之言。” 江雪央:“前辈请说。” 天书子:“好好好,那就烦请圣女记住,吞星图绝不可以落入那些人的手中,无论是待在红河岸的悔罪派,还是我那激进展开报复的小师弟尚三三,这些人或多或少会破坏现今已有的太平盛世,并为了复活他,而强行牺牲更多人的性命,你明白了吗?” 江雪央:“是,多谢前辈提点。” 天书子:“对了,如果你能再持我别在腰间的掌门令、代我回一趟天元山,将此令牌交予当代门主青藤真人,那就更是功德无量了。” 江雪央:“哦,这样啊。小事一桩而已,不过前辈,晚辈也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赐教。” 天书子:“哦?” 江雪央:“那就是···阁下到底是谁?又为何要趁人之危夺舍天书子的残躯,托付我将掌门令牌带回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失踪 天书子:“哈哈,居然这就露馅了,是因为朵金丹吗?江雪央,你运气很好嘛,没有中圈套。” 但见天书子褶皱的皮囊完全笑开了花来,紧接着无数根木刺开始从其枯萎的身体中涌出,进而将整个人完全包裹其中。 “这···应是某种禁制,是因为我们的到来,才触发了了它。” 说着,江雪央顿时远离了已化作一棵枯木桩的天书子,但天书子的嘲讽声却依旧在黑暗中回荡。 他说:“怎么样,被神只玩弄的滋味如何啊?尔等实则皆为那家伙的子嗣,而我···却因此惨遭天道抛弃,成就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神不神的奇怪面貌。” “没错,全都是他的错,是他亲手夺走了我一切,更妄想将我同化,哈哈,做梦!就算是要挣个同归于尽都好,我也要拨乱反正,让这个世界重归天之怀抱···我之怀抱。” 呵呵~ 在听罢了黑暗低语声后,柳梦遗随即问道。“这ai疯掉了,老慕,怎么办、需要返厂维修吗?” 然慕容云却答:“不需要,反正主机都被你砸坏了,身为罪魁祸首能不能有点自觉啊,还是直接送火葬场好了,早日入土为安。” 介于这二人有说有笑的模样,黑暗中的低语声顿时吼道:“是嘛,啧啧啧,果然如此啊,我本以为你们是来相助我拯救世界的,但结果却实在令人失望透顶。好啊,如若特使大人想要除掉我,那尔等也需拥有相当实力方行,可别忘了这里对你们而言可是异界啊,那根据规则···” “啊,根据规则无常穿越非本源异世界时,实力将受到极大限制,只余本来世界的三成左右对?呵呵,这点我知道啊,不还是揍本地土着就像撵小鸡似的,轻松地很~~”柳梦遗旋即接话道。 苏晴婉:“嗯?这难道就是你吃饭不给钱,还打人的正当理由吗?就问下个月零花钱你是不是不想要了,姓柳的!” 柳梦遗:“哎呀哈,俗话说的好啊,打是亲骂是爱,老婆管我是对我无私又单纯的爱,所以得罪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得罪老婆,您说话,我照做,等此间事了,这就回去挨家挨户赔礼道歉,您看如何?” 苏晴婉(得意的点头):“嗯~~及格。” 柳梦遗(背过身去小声道):“噢···耶!” 江雪央:“哈哈,你家家教蛮严的嘛。” 苏晴婉:“没办法,他乐意让我管着,我也不好意思不管。” [够了!都给闭嘴。] [你们这些缺弦少筋、不知所云、后知后觉的蠢货,难道还看不出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吗?] 慕容云:“呵,还蛮好心。” 嘶嘶嘶嘶~ 的而且确,若此时倾注全部注意力望向四周,便会看见无数条漆黑的蝮蛇正在从四面八方向四人围拢过来。 然而纵使这样苏晴婉却还在挽着江雪央唠家常,纵使江雪央已经拔出了白涟,用剑尖对准了身右急速逼近的群蝮,但到最后女人们还是决定将这等杂活交给了男人来办。 电光火石间,慕容云挥手便荡劲,其每次拍出手掌都远比龚沮仁的震天劲还要威力巨大,且血肉翻飞。 那翻飞血肉则多是来自于徐徐飞扑而至的蝮蛇,纵使这些蝮蛇全都被祸端灌注了舍生忘死的令咒,却也皆如飞蛾扑火般在慕容云手影翻飞之下化为了灰烬。 另一边,柳梦遗则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引无数淡紫色透明魂链组成巨幅锁网,将两女护在罩中。 随后又不知从哪里凭空掏出了一把君子剑,凭此剑接连荡平了来袭的蝮蛇,亦护得了一方太平。 然而蝮蛇如潮涌,翻涌亦复涌,所谓潮海不平、颠簸不断,闻声匆忙而至的群蛇更是连绵不绝、一望无尽。 这恐怕便是背后之人打算生生耗死江雪央等人的手段。 与此同时,两女手心胎记亦先后有了一丝激烈感应,因此江雪央这才急忙回过身来抬头望去便见那无匹断掌竟忽然有了一丝不自然的抽搐之感。 只可惜,现下并没太多时间给予众人反应。便见大手顿时来袭,并被某种不明正体的力量牵动着忽儿跳上跳下,忽儿又急速砸向了柳梦遗构筑的锁链大网,欲将两女拍扁。 然而这幕后之人果然还是太小看柳梦遗了,魂链也绝非普通锁链可比,是更胜无匹铁掌的异界武装。 所以在那人操纵巨手冒着将其它布置一同毁掉的风险反复尝试数次过后,其人这才不得已将已经到手的无匹断掌拉向了更深的黑暗。 想来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静待江雪央等人解除尚三三设下的永固禁制,再伺机夺取无匹残骸。 如此处心积虑,江雪央心知断掌对于躲在暗处之人的重要性,所以也只需拦下对方,便很有可能与之打一照面,知晓其真容。 况且虽然不知这区区一只断掌究竟有何价值,但若把上古凶骸的残肢看作妖兽顶级材料,那就江雪央所知,或多或少也能凭此材料密度打造出数百把神兵利器,引为一方祸事。 由此身为圣女的她不可能看着不管,哪怕就此追去恐怕会更加深入头顶深渊,见到更多不可名状、恐怖绝伦的幻象,也当无所畏惧。 即说时迟那时快,江雪央已然凭借朵金丹之力驱使本属于柳梦遗、且只听其号令的无数魂链自发溃散开来,又脚踩纯白仙剑,就此直上深渊、一眼无踪。 “不会,她怎么做到的。”柳梦遗顿时惊讶道。 然江雪央在追赶断掌的过程中很快便接触到了深渊的边际,那是···巍然不动的一道完全透明的薄幕穹顶。 但见断掌可以不经任何动作便轻易穿越眼前薄幕,江雪央却被隔绝在内。她旋即从银色纳戒中取来真符-撼山符,并以眉心心血开启真符,使得此符威力直升最大。 随后,江雪央使用撼山符直接击碎了眼前薄幕,且正是因为她评估过了,这薄薄的一层结界应为某位前辈高人在极高境界时所设,所以才会二话不说的以其心血催化真符强行破除空间。 只不过或许正是由于江雪央的果断,这才使得整个空间皆受其影响进而土崩瓦解,亦带动其下整个六世断层一样土崩瓦解,向心重力全消。 而忙着追赶断掌的江雪央,还有忙着追上江雪央的另外三人则被突然发生的重力倒转迷惑,随即纷纷失重跌落深渊,并一齐消失在了无限延伸的地底深处。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丐庙招新 传说中,天地共创天元山为世界中心,而天书子便是道门第一代掌教,只因他聆听上天的预言,然后亲手书写了共计六卷天书传于后世。 之后,太平历755年,万剑仙门漱玉仙子座下大弟子杜青梧登上天元山,于现任掌教大弟子端木方序手中借出了天书第四卷,随后因不明原因叛出师门,惨遭六大派追剿,却经神女峰首座庇护、此祸方熄,但事后杜青梧却言天书已被其毁去,致此之后便再也没人见过天书第四卷。 直到灵台星君匡君陌失踪的那一晚,他偶然从弟子口中得知了天书第四卷的下落,便带领大批人马、启动两艘仙舟前往他山进行搜寻,却也因此两艘仙舟先后下落不明。 而当圣女江雪央失踪的消息传来后,书院紧急联络了星宫,但见星宫就灵台星君下落支吾不言,更对圣女之事漠不关心的态度,遂通过灵台山雪隐宗广发号令,引群雄搜寻二者踪迹。 一时间,可见大朵阴云笼罩在白帝城上空,且久久不见消散。 然而青灯商行想要什么,要知道为何鬼母天姬与灵台星君曾经是一对恩爱夫妻,却因为星宫的规矩,以及天元山的干涉,到头来二人不得不分道扬镳。 但情债尚不能偿,鬼母所求便是覆水可收、别离能悔,就算这样做无疑是违背命运、违逆天意,她也想与心爱之人永远在一起。 只可惜她是鬼,亦是与人狼一般同样脱胎于悲愿的种族,所以天地不容于她,世人更不待见她,她心里十分清楚唯有抢先一步夺走神明权柄,方能赢取未来。 而除了星宫可作障碍外,圣女也好,还是栖霞山道上那位单剑守天门的剑神,他们都是鬼母与其最终目的的阻碍,却又不是她肆意害人的理由。 说到底鬼是善良的,否则匡君陌便不会在少年时结识那头上长着一根犄角的小女孩,并发誓生生世世都会照看着她,以守护女孩的这份纯真。 然天不遂人愿,且永远逼着好人步向极端,所以那时的匡君陌虽非为天元山弟子,也并未继任星宫之主,但他却能为了她拼上自己的性命,独挡针对爱人的所有恶意与不公。 直到二人最终在生死一线间做出了妥协,这才有了如今这对看似从未在一起过,却永远心有灵犀的一对人儿。 但或许也正因如此,鬼母永远耿耿于怀,纵使她凭本事创立商会,又结识了很多欣赏她才华的朋友,还借助这些一举统一了六府商道,除部分地下黑市外,几近一家独大,财势亦足翻天。 然事实上,她依然很寂寞,寂寞到可以为重获曾经的爱,来与魔鬼达成某种交易,并因此间接造成了星君的失踪。 也就是说,城民都在传说,是青灯商行放出了天书第四卷的消息,才因此导致了星君带领大批人马消失于白帝城境外。 所以一时间声讨商行,又将声讨衍化成暴力行径的事态越发激烈。 直到栖霞山道上的那位某天突然以法相天地虚像现身浮岛星宫上方,并即刻厉声呵斥住了城中大批愤怒的民众,这场骚乱才在这位剑道权威的加持下逐步被商会与星宫联手抚平。 而当多数人还在忧心星君下落不明时,某天夜里,一群身份不明的强盗突然闯进了商会的总部太和楼,并在劫持部分人质的过程,强迫当晚执勤的金铃儿带他们去最深处的金库看看。 只因为之前城中就有流传,说是鬼母想要除掉星宫一家独大,之后便假意邀请星君来此太和楼做客,遂与席间下毒掩杀,却不料星君修为高深莫测,无论是毒还是杀人的刀皆无法伤及星君分毫,由此鬼母便用秘法禁锢房间,后禁锢星君,并将之挪到了商行最深处的藏金穴中冰封其身。 由此此番莫名夜袭、强闯太和楼中的绿林好汉便是据此判定对方‘金屋藏娇’的,并妄想真能在深处救回星君。 很何况,各中与此类似的谣言也是一样传的飞起。 光是说鬼母直接或间接害死或囚禁灵台星君的版本就不下20几种,更有星宫内斗版、以及星宫内斗版ps(类似大弟子欺师灭祖云云),还有上界修士天降版、邪神天降版、走火入魔说、吃错药说、食物中毒说等等,总之就是谣言极多,故事内容又极其丰富,且极易调动群众的情绪并造成相当程度的社会恐慌。 而当谣言传遍了大街小巷,几乎人人心中都已认定星宫‘真的出事’后,就算星宫亲自派人出面解释情况,或是其他权威机构,比如说商行或是官府前来辟谣,都已然完全失去作用,还反倒成了民众无端抨击的对象。 正所谓谣言一时爽,辟谣火葬场。 总之,现如今没人不信青灯商行与此事有关,加之圣女江雪央迟迟不出现,并因此引发了新的一波谣言乱传。 以至于书院为此只得谢绝一切访客,日常只关注于如何屏蔽一切不良声浪闭门造车。同时将搜寻江雪央下落的任务全权委托给了两位天元山的使者,也就是时常在外走动还与龚沮仁称兄道弟的赵怀恩,以及江雪央的教习先生端木方序。 且当龚沮仁翻山越岭好不容才从十万大山境内回到了富有人烟的地界,并在城头守将率领部下夹道欢迎的势头下,笑呵呵的通过了两地之间的长城关隘,来到了白帝城中。 然而他到达城中的时间非常不凑巧,只因无人引荐,所以白帝书院的人压根不鸟龚沮仁手里的推荐信。 哪怕这推荐信是与白帝书院同级的青帝城书院首教司徒卓所书,但现下城中到处流言四起,更何况这白帝书院之前不是一直强调不见外人要闭门造车的吗? 那如今他们更不能接待龚沮仁便属无可奈何,毕竟不能轻易落下任何把柄于闹事者手中。 至于赵怀恩和端木方序是否能为龚沮仁引荐,这尚不能知,就因他俩为了追查江雪央的踪迹已于一日前出发,现在正好不在书院之中。 而龚沮仁又好巧不巧在无处可去之下被另一群人相中,他们···是一群乞丐,却又莫名自信,还在城郊一处破庙中以画大饼的方式刻意招收那些衣着褴褛的路人加入。 遂在龚沮仁听过了丐帮帮主的一顿天上地下侃大山后,他这才发现这群乞丐原来是想把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在青灯商行的金银山上,并假借流言蜚语中有关失踪星君的线索,将目标锁定在了那未经证实的地下金库之中。 想来若是星君真在该处,那乞丐头子,还有他麾下的壮士们便都算立下大功了,可就算这是谣言,下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也不妨碍一群强盗趁乱霍霍不少财宝,随后逃出生天、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 至于龚沮仁为何在听到了这一计划后决定将计就计,又当即拍板决定陪这群疯子前去商会走走,便是因其转念想到了一个人。 “金铃儿···” 龚沮仁心知若是此地人生地不熟,却又想打探一些消息,那么优先寻找认识自己的人,就或许比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碰要好很多。 第三百三十章 鬼玩人 “快住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但见十几个身着褴褛衣衫的蒙面人带着棍棒冲入室内,并立马赶跑了待在客厅奉茶的顾客后,身穿鎏金红鸾旗袍的金铃儿顿时领着数位掌柜出现在了柜台后方。 然而匪徒的首领似乎并不害怕眼前这气势汹汹的少女,反而立马招呼左右翻阅柜台,将一众手无缚鸡之力的掌柜包围。 金铃儿则与冲上来欲将她擒下的两个色眯眯的蒙面人纠缠,并很快借助赶来支援的棍棒、于家仆的拥簇下,轻松避开了划向她俏脸的刀锋。 可就在此时,身手远不如她轻盈的其余掌柜已被蒙面人刀挟胁迫。 蒙面人的要求很简单,他们想让金铃儿领着一半人前往地下藏金穴解救那所谓的灵台星君。 且不论商会中人如何辩解,这群衣着褴褛、见钱眼开的贼也不听,就一个劲的扬言是来救人的,而非是为了搞钱。 “···” 就见金铃儿眉飞色舞间,就像是给左右棍手一瞬暗号。 而这些掩藏在人群中的小骚动,全皆被蒙面混入贼众的龚沮仁看在眼里,只不过他也想看看,所谓鬼母囚禁星君的谣言能有几分真假。 所以当其余贼众包括贼头都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金铃儿一方亦率先发难。 霎时间,四方棍影翻飞、喊杀声骤燃其间,令外金铃儿也用处困敌灵符,使得一张淡金色大网从天而降,将已然被棍声吓尿了的贼头一行又噗通一声给吓跪了。 只不过由于龚沮仁突然出手,仅一掌就赫然震碎了金色弧光,又使一道澎湃气劲瞬间击溃了来袭的家仆,并将厅内所有除他以外还站着的人全部掀翻在地,一时哀声无数。 “哈,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还两眼一抹黑,差点被吓得口吐白沫的丐帮帮主顿时惊讶道。 而全场唯一还站着的龚沮仁则故意用装出来的语调说:“帮主,咱们胜了,这小娘子可奈何不了咱们。” “···!”又惊又怒,金铃儿随之不顾形象翻身而起,并又向这边飞掷出了两枚价值连城的封疆符(真符),却都被尚未正对她的蒙面人(龚沮仁)轻而易举的接过,并拨去符上神念直接收入了自己囊中。 “你···原来是世家弟子···(小声:而且修为不低)可阁下竟然并非市井走狗之徒,又为何要助纣为虐,为家族蒙羞呢?”金铃儿气道。 “啥?哦,好说好说。”言下之意龚沮仁算是认了世家子弟的身份,但他心里却清楚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出生,但若能接着金铃儿对这事的误会蒙混过关,事后在单独向对方赔礼道歉就好。 只是前台动静被众人闹的这么大,太和楼又是传闻中鬼母天姬的根据地,那为何龚沮仁全面铺开神识之后,却压根发现不了鬼母的踪迹。 莫非是他们运气好,所以今天的计划,很有可能会成功。 而金铃儿在掷出的真符被收缴后却像是若有所思了半天、随即幡然醒悟一般,忽然对众人以礼相待了起来。 但或许其他人还看不明白,总之龚沮仁似乎知道金铃儿面无表情时是安全的,可她一旦笑颜如花,那就意味着暴风雨要来了。 更何况对面态度转变的如此果断,便让龚沮仁有了一丝警觉,就或许是有人从他神念完全探查不到的距离外向身在此间的金铃儿下达了某种命令。 而丐帮这群自以为见过市面的非专业盗贼,则多半一个个屁颠屁颠的跟上了赶在前方带路的金铃儿,并全都两眼一浑元的就这么盯着人家背影曼妙的曲线直嗒口水。 唯有龚沮仁在临走前还不忘给刀胁人质的留守提了个醒,就说是兄弟几个只为图财从不害命,所以就算底下有个万一,他们也最好立刻放下武器,而非是为帮内某个人不切实际的妄想平白赔上他们自己的性命。 “那···接下来咱们去哪啊,是去拿金子···哦不,是去救大人是。” “呵呵,搞了半天,帮主,您连咱们到底要救谁都不知道吗?”龚沮仁顿时苦笑道。 结果率众行至半道的帮主突然来了个止步急刹,并一拳打在了稍后赶来的龚沮仁胸上,大叫道:“他奶奶的,你当我是谁啊,英明神武的丐···哦,第一百零八代帮主,就是我,告诉你,我其实早有准备,我准备了一幅绘有灵台星君真容的画像,并一直带在身上就是为了今天。” 说着,帮主当即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卷画轴,紧接将之摊开,递给了众人看。 而当龚沮仁看过了画卷之后,总结一个三个字就是:“够屌!” 已经找不出其他形容词了,毕竟这幅画中的人物不仅口眼歪斜、左右脸对不齐、还大小眼、兔唇、招风耳、大鼻头、头秃、胡渣如刺,更何况画师还特意用娟细精修的字体强行冠名这人就是灵台星君匡君陌。 好啊,金铃儿遂在勾着脑袋瞧了一眼边角后,当即笑到肚子疼。 而其他人则觉得这画太可怕了,毕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哦不是,是见过灵台星君脚踩星云飞跃城头的场面,所以是个正常人应该都能看出这画中人压根就不是灵台星君本尊啊。 他们还说:“老大,你是不是被人给骗啦?” 帮主却言:“没有啊,虽说那小姑娘眼睛看不见,却看相貌蛮好的,蛮温柔的,说话声音也好听,我就忍不住掏了一天饭的钱从她摊上换了这幅画回来。何况,我在挑画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咱们根本就不认识星君,更不清楚他老人家真实的样貌,所以我才说要买一幅特征最是明显,足够显眼,足够惊人的画,然后···她就卖了这幅给我,我脚的,她应该没有骗我。” 合着这贼老大当真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暗自笑尿的龚沮仁只觉若拿着这幅画去寻人,怕是走穿整片大陆都难有结果。 可贼老大却偏不信邪至今,也难为他能坚持这么久还不知悔改。 而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则是继续深入地库,被笑道五官稍有扭曲的金铃儿遂在‘哈哈哈’声中带他们穿越了一道又一道具备屏蔽外界神念探查的铁门。 然后直达所有金银财宝堆砌的尽头,即是一扇看起来十分凶险的铁闸,而铁闸的对面则是一间完全没有阻碍、完全净空、壁上则成排刻着浮雕、以及隐藏着许多奇怪孔洞的特殊房间。 可若一眼到头,便又能发现房间尽头似乎还立着另一扇铁闸。 如此往复循环,听金铃儿说,这样一连九个为一组、经空间秘法随意浮现搭配的房间被商行中人称之为妙妙屋,也可称机关屋。 而她所知的,有关鬼母天姬的最大隐秘、或与灵台星君下落有关的终极线索则都被鬼母娘娘藏在了最后一个房间的末尾。 虽说这些话在龚沮仁看来就是个充满疑点的陷阱,但就凭贼老大这群人的智商,能识破就有鬼了。 就好在龚沮仁有意拦下被一腔热血冲昏头脑的众人,却又没能料到金铃儿其实还有后手,甚至这地库尽头与妙妙屋相连的这间存满期票的仓库其本生就是妙妙屋的第一关。 第三百三十一章 鬼玩人·续 噗~ “干什么你们,想笑就笑,特别是你新人!”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那幅画上的人还蛮帅的。”龚沮仁笑道。 噗嗤~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金铃儿就又憋不住了,当即跪地捧腹大笑。 唔—— 见此情形,帮主大人当然是顶着一副面红耳赤的愤愤模样。 同时众人又确实没发觉金铃儿在蹲下时似乎有意用脚底高跟用力摁进了一块隐藏在花砖之间的磁石机关。 而当此间高不见顶的天花板开始严丝合缝的往下坠时,机关已经启动,来时的金库大门则被机关从外头彻底锁死,就算龚沮仁全力施展震天劲也迟迟霍霍不开。 没办法了,包括甘当诱饵的金铃儿在内,众人只得飞速逃进刚才那满是孔洞的机关房中。 只不过于此过程中,金铃儿居然趁乱悄悄的附耳近了龚沮仁的身边道:“你是龚小弟对,嘻嘻,别装啦,我就猜到是你。” “啊这···” “喂,那两个,干什么呢?”丐帮帮主怒道。 然而本以为对方将会质疑起龚沮仁这个外乡人拜入丐帮的目的,但这浓眉大眼的粗鄙大汉却似乎只一味强调他也想跟美少女‘贴贴’,所以刚刚金铃儿背着众人对龚沮仁做得,似乎令对面一群人破大防了。 只可惜金铃儿随后表示了拒绝‘贴贴’,男女授受不亲等意义,便令一群垂头丧气的败犬组瞬间失去了继续努力的动力。 不过若是继续困于此处,不是饿死就是渴死,更不知地下封闭环境内的氧气尚能令一群人坚持多久 所以闯关是当务之急。 对此金铃儿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婀娜多姿的缓缓走过了整个长廊,并安然无恙的立在了对面的铁闸前,姿态端庄的唤着其他人赶紧过去。 怎料帮主与众才刚进孔洞密集的区域就立马踩上了某块机关磁石,亦使得无数无翼飞矢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扑面而来。 “哇哇哇哇哇,跑啊!”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唯独龚沮仁只是轻易强化了体肤韧性,就此在万千矢雨劈打之下像个没事人一样,径直走过了满地荆棘的长廊。 而稍微聪明一点的帮众则会赶紧集合在龚沮仁的身后,将之看作行走的挡箭牌来用,同时后者还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耗尽盾牌耐久的帮主大人,将之一把抛向了安全的彼岸。 随后在清点人数时,活着的人发现,已经有三位帮众在场被乱箭扎成了刺猬。 其余人则顿时哭天喊地、抱头痛苦着,叫出了这三人名字,就全当是哭丧好了,毕竟依据金铃儿所言,这会才是妙妙屋的第一关了,也就是说后面还有各种艰难险阻等着众人去闯。 但在众人‘哭丧’的过程中,没有太多情感共鸣的龚沮仁则把注意力放在了观察死者遗容上。 只因三人明明被万箭穿身,全一滴血迹也没有,这··· “难道这箭头有问题?”他不经怀疑道。 可当龚沮仁正准备捡起一枚落在脚边的断杆查看时,金铃儿却已经先于众人一步拧开墙上机关打开了身后第二道铁闸大门,并因此吸引走了所有人全部的注意力。 “好啦,第二关,我们继续,嘻嘻嘻~” 看样子,这女娃甚是调皮。 更像是故意诱众人来此再行使恶趣味般,金铃儿的每次眉飞色舞、以及不惜色相的肢体表现,其实皆是为了掩饰其心中窃笑,并使对面进一步放下戒心。 由此第二间妙妙屋依旧满是机关孔洞的房间,金铃儿则照常像猫一样优雅且安静的走过了整条长廊,没有触发任何机关。 “唉,新人,你牛啊,你先上。” 没办法,其他人皆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在由谁闯关方面顿时争执不休,无人敢于带队前进。 而当龚沮仁利用黑雷窜于脚根,电磁划过地板,后因斥力间接浮空的方式,看似平稳无虞的轻松走到了对面后,帮主大人便瞬间来了自信,昂首阔步的率众大步向前了起来。 更进一步吹嘘:“哈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机关了,原来不过如此啊,只要不走那些绿色镶嵌的区域就无碍,大伙快跟我来。” 然而大块头尚未多走几步,就因踩着非绿色镶嵌的地板顿使房间机关被触发。 说时迟那时快,大量绿色的恶臭浓烟喷出孔洞,进而很快充满了整个空间。 “唔呃——————救命啊,这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这味道实则连心知肚明一切的金铃儿都当即表示接受不了,于是第三关铁闸被其迅速开启,尚未被彻底熏晕的其他人则先后顶着满身恶臭冲过了铁闸。 好在这关的毒烟也只是恶臭难挡而已,尚不至见血封喉,所以也没有人掉队。 至于第三关嘛,不知为何,这里的机关主要长在墙上,且皆是异兽造型的喷嘴,再加上满地沟壑、盈满凝脂,便不难猜出这关是什么尿性。 “嘻嘻,先走一步。” “啊,不行,快拦住她!”针对金铃儿的诡计,龚沮仁立马吼道。却又奈何不了金铃儿身法诡谲,轻易便从一众匪徒丛中翩翩溜走。 而当金铃儿在此过程中故意踩下了陷阱机关,并使得整个房间都在四溅火星之际,她顿时看向火墙另一边还在惊慌失措的众人。 笑嘻嘻的说道:“嘻嘻,放心,本姑娘这就开启所有铁闸,好让各位顺利通关。” 说着,众人身后原本关上用以阻挡恶臭毒烟的铁闸也当即应声而开。 至于金铃儿嘛,在众人重又转过头来后,她竟然不见了,想必又是先走一步。 奈何众人身后的毒烟正在缓缓飘入这一关,就像是在代替金铃儿催促人群继续前进般,而金铃儿与其背后之人鬼母天姬的恶趣味则经此一役可算是彻底暴露在了外人眼前,亦惊得龚沮仁一身汗毛直立。 另一边,房间内火势剧烈,且因火星崩落导致整个地面都在燃烧,一道道烈火焚墙阻挡着众人前进的脚步,奈何身后毒烟闻多乐虽不致命却依旧能令人头晕眼花、窒息晕厥。 然后被越来越烫的空气烘烤成人干,如此想必没有人宁愿待在原地赴死。 众人现今唯一的出路就是前进。 只可惜龚沮仁所掌握的一切手段仅能令自己安然渡过火海,若想救其他人渡过难关,他还缺乏关键技能。 但在龚沮仁看见某些人正在用别在腰间的水袋向自己脑袋和身体泼水后,他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手头还有一件重宝,正是那陪伴他安然趟过死亡荒漠的紫金葫芦。 再根据紫金葫芦一次可存取一种液体无限量使用的功用,龚沮仁这才在确认壶里有水而非酒后,将葫芦里的水一股脑泼向了身边的所有人、呈落汤鸡态。“哈~哈~哈~新人,可以啊新人,有前途,我···” 但见身后毒烟就快逼近到自己背肉的龚沮仁却没等帮主说完,就见他将其与更多人一齐推进了火场道:“我什么我啊你,这都时候了还讲废话!” 第三百三十二章 赔偿问题 才刚趟过了烈焰焚场,帮主便因自己雄壮宏伟的阔眉惨遭烧没,猛然怒不可遏的大喊大叫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叫嚷更像是小孩子撒泼,全场除了龚沮仁尚在观察第四关的布置外,其余帮众都在安慰他。 与此同时,由于所有人的面巾都被刚刚那场大火燎为了灰烬,还有人因身上着火,从而甩掉了衣物,现只余一条裤衩。 所以接下来龚沮仁开始戴起了面具,帮主则把自己穿了二十年未换的国脚步扯来盖在了头上,整得一股彻天动地的腥骚味,不比第二关的毒烟差。 唔——啊—— “不行,这味道太冲了,我得缓一缓。” 说着,龚沮仁一边干呕着一边小心翼翼退到了一旁。 由于其人已经连续三关救了众人,所以除帮主以外的幸存者也不好抱怨。其实帮主也认为既然龚沮仁想休息,那就让他先休息一下,毕竟自己的智商也不比对方差。 “嘿嘿,不就是一关没有孔洞,又没有喷头的,还不热的走廊嘛,又能有什么陷阱呢?不怕,直管走就行了。” 结果··· 刚派了两帮众前去探路就撞上了滑板陷阱,以至于两人瞬间被脚下灵活翻转的地板所吞食,惨叫声也很快陷入地底,渐显无声,还吓得其余人全都待在原地缩成了一团又一团 “唉~” 果然冲动是魔鬼啊,不过这关其实也蛮好通过,只需龚沮仁命令小黑从石板下方不露影踪的束缚每一条转轴,使滑板不再旋转就行了。 随后众人顺利跨过了这一关,来到了第五关,水淹。 好,其实这关又又又很简单,只要不是旱鸭子,加一点闭气功夫就好了。 然而龚沮仁在刚入帮时就曾听帮主吹嘘过自己的闭气功夫了得,那是他年轻时在绿林中学过的龟息功。 呵呵,不过在执行潜水行动时,由于其裹脚布污染了水源,导致许多人因此破了大防,进而导致溺水者不计其数,不少人纷纷退回了岸上,或是直接浮于水面成就了一具捎带着点怨气且死不瞑目的‘浮尸’。 再之后,轮到了第六关,其实是妙妙屋长廊闯关的最后一关,最终冻到发抖又满脸紫青来到此处的就只剩下帮主大人和龚沮仁两人而已了。 而龚沮仁则在此处当面又再见到了金铃儿,还有站在她身旁的巨人。 那是一个由金铃儿笑着夸耀的杰作,是她亲手打造的,足够彰显鬼母天姬大人高贵姿容的重甲傀儡。 可为啥仿照鬼母打造的傀儡会是这般高约八丈的庞然大物,龚沮仁就不得而知了,莫非鬼母真就长这样,就这么高大威武,且堪重负···(哎,重妇?) 纵使傀儡在此狭窄空间内稍显行动不便,却也并不妨碍它就坐在那头堵门啊。 但见金铃儿随即笑脸盈盈的步入傀儡身后的铁闸,并缓缓将之拉近。 龚沮仁也总算忍无可忍亦也不想继续隐瞒修行者的身份了。 于是乎电光火石之间,他以黑雷掌仅一击击破了傀儡胸前的圆形核心,并迅速扭转身形,在用大镰配合短刀刺啦切割下了对方宛如蜘蛛一样八爪齐备的手臂。 紧接横踩一脚拦住了铁闸紧闭的势头,并招呼急忙赶来汇合的帮主加快跟上。 随后,二人居然又回到了来之前的商会大厅内,只不过之前他们一行人是从左边长廊下去地库的,而现在他俩居然又沿着向上的楼梯从大厅右边的长廊回到了之前的地方,并见原本刀胁掌柜的同伴们已全被商会与官府中人联手制服。 也就是说,他们被耍了,那所谓妙妙屋啊,其尽头根本就没有宝藏,而是在地下绕了一大圈重又转到了楼上。 而其余被困妙妙屋的帮众则全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被缴械的人群里。 帮主则是当众扯下了缠在脸上的裹脚布,并声泪俱下的滚到了一位看似捕头的人脚边,大喊道:“大人,冤枉啊!” 结果大人说了:“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来人不管是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通通给我拷走,对就是那个戴面具的,你有权保持沉默。” “啊这···” 龚沮仁顿时心想,自己这冒充贼寇跑来一心求真的怎么就成真匪徒了,还得陪着去吃几天牢饭,这根本就是得不偿失嘛,大不了脚底抹油好了,毕竟在场没人拦得住他。 然金铃儿却突然从人群中探出身来,并二话不说走向了那捕快小声嘟囔了几句。 “嗯,行,既然是姬府大人说的话,吾等小辈自然是要听的,也好给我家大人一个交代。” 说着,那捕快当即命令左右释放了大多数丐帮帮众,独留丐帮帮主任需带回府衙受训。 而龚沮仁的嫌疑也就清了,他随之褪下了面具,并向金铃儿俯首称赞,却不料对方顿时向其抱怨刚刚出手太重,以至于鬼母的傀儡损坏严重,已经不可能修的好了。 “哎,姐,咳咳咳,要不我赔一个给你?” 没错,金铃儿实际想要的就是这句来自龚沮仁发自肺腑的道歉之言。同时碰瓷,只因她明明清楚龚沮仁并没有交付一台全新傀儡的能力,却还是要他说到做到。 所以龚沮仁决定赔偿一些金币了事,而他的这些金币,还是在击败饕餮后,从荒漠废墟中淘来的,其成色与印文皆有些古朴之风,相信爱好收藏老物的金铃儿会喜欢的。 但是要求龚沮仁做出赔偿的主体实则不是金铃儿而是幕后那人,亦是鬼母天姬本人。 总计三百八十万两纹银的天价赔款,更是让龚沮仁惊到咂舌屈膝。 毕竟鬼母亲口交代此事时一字一顿,就是为了给龚沮仁带来不可磨灭冲击。 可待在一排排紫色轻纱帷幕深处的巨大声音又说只要龚沮仁能帮商会,或是帮他救回一个人,那这所谓三百八十万两纹银的赔款不仅不用龚沮仁偿还,甚至还可将之作为他的完成这事的报酬。 好啊,这一前一后加起来都快七百六十万两的诱惑,实则是鬼母天姬打从确认龚沮仁身份后,就已为其量身打造的圈套。 至于鬼母为何要龚沮仁去,主要还是因为她深知后者有本事,更与圣女相熟,与那人相熟,甚至还跟她要救的灵台星君有过数面之缘。 这或许也侧面印证了坊间流言确实不可信,鬼母确实没有理由拘禁自己的爱人,反倒是在想方设法找寻爱人的下落。 而龚沮仁则对星君同样抱有期待,毕竟他还要跟隐藏在暗处的黑袍对峙,若能拉到星宫的支持,这般胜算才大。 所以他与鬼母天姬等人也算是目标一致,当然很快便应承了此番托付,并从对方手里接过了几条线索,以及一枚可不受任何人阻拦的书院通行令牌。 第三百三十三章 情字了得 从商会出来后,龚沮仁本打算直接前往书院的,结果刚刚行至半道就惊觉到天空似有剧变。 此时此刻,似乎在城内某处的民房上空突然隆起了一道看不清正体为何的空间裂隙。 何况裂缝中还不断向下泄露着令人窒息的深渊气息,致使万元百米之内,大批凡人突然七窍流血倒地抽搐。 无论男女老幼、还是家禽家畜皆不可幸免于难。 而当即收到警报的星宫则派出了数十修士飞剑前往探查,并以令旗封锁住了四方,防止无辜者误入其中。 但是当脚踩各色飞剑的星宫修士涌入方圆百米之内后,他们很快便从地上凡人的视野中消失,就像是被乌云吞噬了一般,就这么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然而没过多久,这些人就又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但是待到剑仙们再次出现时却又都是被收缴了飞剑的状态,所以他们皆是浑身浴血的就此直坠苍天,紧跟着砸入了各家屋顶、吓坏了许多凡人。 而龚沮仁则因某种冥冥之中的联系忽然感觉到了某个人的气息,为了尽可能快的赶到裂缝下方接住她。 龚沮仁甚至不惜当众以掌心黑雷击穿四方障壁、飞身直入其间,并在无数凡人眼中当即化身黑雷,又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跃过了许多青瓦白墙,且这个人的每一步都在奋力吸取弥漫在空间内的深渊气息、用以加速步伐。 由此才在裂缝即将消失的一刹,他果断拔出了夺魂镰剖开了苍天。 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引得一位白衣女子同样浑身浴血的掉出了裂缝,并被就待在下方的龚沮仁一把抱住,二人随即一同跌入下方屋舍当中。 嘶~嘶~嘶~嘶~ 就像是灵蛇吐信一般,那顶上的空间裂隙就是这般嘶嘶乱叫着,缓缓闭上了这副臭嘴,空气中的深渊气息也跟着渐渐迈向凋敝。 唯独龚沮仁在全力施为后,现在又坐在了大片废墟上,其浑身筋骨似咔咔作响,然一经发觉怀中软玉温香似有好转,他这才放下了悬在心上的大石。 温柔笑道:“你没事?” “···嗯,你、你是···” 说着,才刚虎口脱险的江雪央顿时把晕乎乎的眉眼瞧向了正以亲昵姿势护着她的男人。 且当她终于看清楚了龚沮仁,也认出了龚沮仁之际,后者本以为她会慌慌张张纠结男女授受不亲之故,并让自己赶紧离开她远点。 却不料江雪央似乎没有要‘换个姿势’的意思,而是任由龚沮仁就这么抱着他,又恰逢空气在升温,以至于这二人心间的情谊似乎也随之在升温。 但周遭环境的升温,再加上二人猛然察觉到大地在颤动,便足以说明远方有强者在接近。 与此同时,深情以报龚沮仁救命之恩的江雪央也当即收到了某人的念话传音。 “糟了,是杜青梧来了,快,你快点躲起来,千万别让他发现你。” 说着,龚沮仁立马听令似的起身抱起了江雪央,并将之小心翼翼的放下。 “放心~没事的。” 她说的这句放心,就像是一口甜食深深塞入了龚沮仁的心房,令得他顿生不舍的同时,更惊觉回味无穷。 只可惜杜青梧是江雪央的在神女峰的辅佐官,碍于这层关系,龚沮仁可不想跟杜青梧起什么不必要的正面冲突以免雪央为难。 所以他确实十分听话的,用夜曲纱掩盖了自己的身形与气息,就此躲在了一道残垣断壁的夹缝侧后。 直到··· 杜青梧顿时化作一道天光火急火燎的赶来,并径直砸入了废墟之中、顺带掀起了万重尘烟。 哎哎- 这浓尘中,似乎除了三人以外,还有其他幸存者尚被困乱石之下,且急待救援。 然状若疯魔的杜青梧却不由分说的就当着江雪央的面欲狠下杀手,清除他自以为会伤害心上人的恶。 “快住手!” 虽说江雪央确有扬言喝止,但杜青梧手中的仙剑却停不下来,仍然划出了一线银钩之隙直向那还在发出呻吟的伤者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好在隐匿之中的龚沮仁尚能应江雪央心愿迅速出手,并在硬化前臂径直砸碎了飞来的剑气弧光后,又利用剑气再度扬起的黄尘掩护了自己救人的行迹。 自始至终都没让杜青梧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不过这或许是因为杜青梧在挥出剑气后,就已把所有的关心都用来‘轰炸’江雪央了。 但见其疯言疯语犹如连珠炮弹般来袭,江雪央则始终坚持是对方在无理取闹,况且刚才对方把人命作草介,是认真的吗? 江雪央简直不敢相信,当初她认识的那个流云剑侠杜青梧,今天竟然会变成这副血手人魔的模样。 可杜青梧却言:“是他,一定是他,他叫博阳对。雪央,你告诉我,你喜欢你师兄对不对,是他挑拨离间,你才这么讨厌我的对不对?” “啊?她喜欢···喜欢博阳···”龚沮仁这一时诧异,便像是一把尖刀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但比起尚有理智且听进了江雪央解释的龚沮仁而言,杜青梧的反应可谓是不讲道理。 这人甚至就在江雪央面前扬言要杀了她师兄,好让她回心转意,重又对自己倾心,就像是真发生过这种事情一样,可见杜青梧的心态已趋疯魔。 且不管江雪央如何声嘶力竭的喝止这件事,杜青梧也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踩着飞剑往南边去了。 遥想博阳在与江雪央分别后,应该也回到了灵卯山,而杜青梧飞去南边,便是冲着灵卯山,冲着博阳去的。 而江雪央最怕师傅不在,或是博阳一经受不了杜青梧挑衅,就此脱离师门前去与之单挑。 要知道杜青梧的真实实力可是化晶上境的博阳绝对无法匹敌的,不管江雪央对自己师兄的感情究竟是哪种感情,她都想要赶在杜青梧杀死博阳之前阻止他。 “啊~哈~”(脱力) 但见江雪央身乏脱力,龚沮仁当即扯开夜曲纱,再次飞身抢跑抱住了险些摔在地上的她。 “对不起,我很虚弱···”她说道。 而龚沮仁则倍感心如刀绞,便说道:“让我去,好歹我与你师兄也算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如今杜青梧要杀他,我是绝对不会让那家伙如愿的,哪怕要拼上这条命,我也会救···” 霎时间,被江雪央用颤颤巍巍的细白小指封住了嘴唇的龚沮仁顿时被惊讶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很显然,她不许他说与死相关的事情,她的眼里满是温柔,温柔的不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而是···她的心上人··· “你···我···”被此刻沁人柔情惊得有些恍惚的龚沮仁脑袋里愣是一团乱麻。 他或许不知道江雪央在深渊底究竟看见了什么,但现下所谓两情相悦,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第三百三十四章 你还好吗 “你很虚弱,还是让我去,我有黄烟玉,灵卯山的方位以及地形,还算记得,所以就由我去,为了你,我一定会回来。”看着江雪央,龚沮仁如此说道。 可她却依然坚持摇了摇头,并表示希望龚沮仁能将黄烟玉借给自己,她应该知道如何去使用这玉。 没错,任何仙舟飞剑都不如黄烟玉一瞬千里,况且只要是江雪央的请求,龚沮仁都是甘心照做,但此去也是有风险的。 他担心··· “不用为我担心,我可是很强的,若非是遭深渊气息侵蚀太过,才会这般虚弱,但只要能脱离此地,去往灵气充沛的地方休息一下便能很快复原。”江雪央笑道。 “那好,侵蚀你的深渊气我会帮你全部吸走,然后这枚玉你拿去,不用还我都行,但你一定要答应我,要平安的回到白帝城,回到我···”(脸红) 江雪央:“嗯~我答应你,一定会毫发无伤的回来,来见你,再跟你说说以前的事,我想你会懂的。” 龚沮仁心想:“以前?嘶~喔!懂了,肯定是我在江家学功夫那两年,哇,这一晃经年都快过五载了啊,没想到她还蛮念旧的嘛。” 江雪央(接过了黄烟玉):“那我走了,你也要小心。” 说着,略显娇羞的她竟然在龚沮仁满是灰尘的脸庞上‘咬’了一口··· “哎!啊这···”他慌了,他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了什么。 但临行前的江雪央却道:“嘻嘻,等我回来后,若你乖乖在等我,我就···再给你奖励···” 然后唰的一下,她化作一道金光缩地,完全失去了影踪。 只余下呆立在原地,心血沸腾到爆的龚沮仁仍在回味余劲,且久久不敢忘怀。 ——“呵呵,恭喜你,终于不再是男孩,而是男人了。” “啧,讨厌啦,瞧您说了,我···我怎么不是男人了,我我我···” ——“哎呀,别我了,有人来了,快过去看看。” “唉~对吼,我居然把他这么个···这么个···”(作者:大灯泡给忘了是,还搁那虐狗是,让你虐,哼!) 结果来的还是书院的学生,还有官府的人。 这些人很显然是在瞧见有修士飞走后,才敢进来现场掏砖救人的。 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刚才一刻不就被城里人全看见了嘛,龚沮仁可不喜欢遭人围观啊。 与此同时,李世绩居然出现在了救援者中,而且他虽然戴着白布遮面,但龚沮仁还是一眼就嗅出了他,并一把将之抓来了一边问话。 “唉,是恩公!” “呃,是,不过你还是别叫我恩公了,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听起来怪怪的。” 还记得,李世绩之前的恩公应该是流云剑杜青梧才对,但是由于龚沮仁跟其相处较多,况且也救了他好几次了,所以李世济似乎也把龚沮仁当做了恩公一样崇拜,并想请后者到自己府上做客,也就是李府。 (随后,画面转至李府门前) “恩公,请~啊不对,应该是龚公子,请~”李世济殷勤念道。 “呵呵,龚公子呀~” 说着,龚沮仁与李世绩便一起踏进了李府。 在见过李家大老爷,也就是李世绩的父亲后,他们一家人还留龚沮仁吃了顿便饭,并提供当晚的住宿。 待到第二天一早,龚沮仁又搭上了李世绩回书院的豪华轿厢,于此间打听了不少有关现今城中流言四起的消息。 书院对流言的态度大体可判断为止息,而城中最大的辟谣机构如今就是书院,但听李世绩说书院派门下弟子到城内大街小巷张贴辟谣告示,为得就是代替无所作为的星宫维护一方安定。 而今星宫中人似乎分成了好几派,这当中最大的两股势力分别是主张放弃寻找匡君陌并选出新一代星宫之主的革新派,以及主张继续全力搜寻星君以及失踪弟子下落,挽回损失,并请星君继续主持城中大局的守旧派。 同一时间,书院中人也曾试图联络灵卯山,请大天师出山。 然而他们发现近期无论是什么消息、递去何方,所有传递消息的信鸽、鹰隼、机关鹤、甚至人,都会在出城后不久便失了踪影。 就像是有人故意将消息截断,以阻止任何人向外传递真实信息或请求增援。 至于这般风紧事态,书院中人则把截断消息的锅直接扣在了革新派的头上,还与守旧派联合,导致星宫与书院间关系一度相当紧张。 之后,二者之间就没有多少联系了,星宫中人也是自那天起就开始封门自闭,不问城中事了,也不见他们真的派出弟子四面搜寻星君下落,因此才造成了如今城内的流言四起,人们纷纷猜测是星宫高层的权利斗争。 但万民爱戴的始终是现任灵台星君匡君陌,而非星宫。 所以把自己藏在龟壳里的一群人其实是不得民心的,也难怪要换书院来维持舆论稳定了。 好在龚沮仁这次还带来了圣女平安回归的消息,令李世绩和他家里人皆振奋不少。 包括书院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教习,在听罢了龚沮仁的说辞,并见过了他带来的信物后(一段剑穗,江雪央临行前给的),其整个白帝书院上下皆对眼前人感恩戴德了起来。 与此同时,更有人前来厅堂内寻龚沮仁传达某人召唤。 “找我,谁啊?他怎么知道我要来?”龚沮仁顿时疑惑道。 但当这来传话的学生带着龚沮仁前往一处花园后,他看见了宋钰,并笑道:“呵呵呵~你这混蛋怎么在这啊。” 宋钰则举止优雅的回应说:“你这草莽不也终于赶到了吗,来喝杯茶,这是今年新进的秋毛,茶色呈黄,口味醇厚,不喝可惜了。” “啪”的一声,龚沮仁坐下了,就坐在宋钰的边上,喝茶时还险些烫着了舌头。 宋钰(面泛荣光):“我要当爸爸了,不恭喜一下我吗?” 龚沮仁顿时惊愕道:“什么!恭喜恭喜,当然恭喜啊,本想问问你家夫人好,没想到这都已经要当爸爸了。”(内心:若是有一天,我也可以与心爱的人···) 就在其恍神之际,宋钰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哦~看样子,你的感情事想必也应有进展了,是不是也该换我恭喜一下你了。” “咳咳~”(喝茶呛到了) “你···这、你都知道?”龚沮仁呛声道。 “呵,我看人一向很准的,凭你可瞒不住我,哈哈~”宋钰笑道。 “是嘛,你还好吗?”龚沮仁问道。 “算···好,你知道吗?本以为卸下了一身担子,归还了国印,我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能活得更自由一些。可谁知道家母后来又遣人把印送回了我手里,所以到头来还是逃不脱这命运,还是得承担些什么···” 龚沮仁:“节哀。” 宋钰:“谢了,朋友,不过或许正因如此,我才能在这封拜谒函上盖印,再将它交给你。” 龚沮仁:“什么东西?” 宋钰:“是可以助你升上星宫的门钥匙,你不正好需要吗?我可是一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登门啦。”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二次托付 彼时带着拜谒函前往灵虚进禅台的龚沮仁发现自己竟被一堵无形的墙给拦在了他与传送阵之间。 至于这处坐落在白帝城东南角的着名‘观光景点’,现如今则呈现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冷清的令人害怕。 按理来说星宫与占星殿一样都是浮在空中的堡垒,而彼时的占星殿则以其庞大的宫阙群阁往地上投下巨大阴影的方式、震慑着青帝城中的每一个凡人。 然星宫却与之完全不一样,听人说灵台星君就是为免世人害怕星宫、进而像仇视压迫一般仇视星宫旗帜,所以他将整个浮空岛抬升到了极高高度,甚至比太阳还高。这才摘除掉了悬在凡人头顶的那道梁,才让所有人都这么爱戴他。 而传送阵便是唯一可以直达星宫的窗口,若是不靠传送阵,就此飞上去,那恐怕这辈子都企及不了。更何况星宫四面被灵光笼罩,禁制大开,非大能者皆不可破其阵,更别说若破阵便将与人间最强势力开战了,愣是几条命也不够啊。 所以唯有走传送阵才算敲门进去。 虽然有透明墙壁阻隔,但很快便有修士察觉到了传送阵附近有化晶境修士靠近。 随后一位星宫长老,带着人通过传送阵下来见过了龚沮仁,并称他为前辈。 而龚沮仁以魔眼看过之后,才发觉来者虽须发皆白却仅有洗髓上境的修为,其余人则多是炼气。 “敢问前辈,何故来访我星宫啊?只可惜星君大人并不在殿内,还请您先回去,稍后星宫自会派人上门赔罪,您请~您请~”对方这般说道。 龚沮仁则直接掏出了由宋钰亲手书写的拜谒函,面上写明了不仅要见灵台星君,实则还要见星宫的三圣鉴,也就是除星君以外,主掌内务、外务、防卫三方事务的几位太上长老。 而现在龚沮仁面前的这位也只是负责外务的太上长老麾下一人而已,介于青帝国主及凡间最后一丝帝皇血脉作保,龚沮仁终得以顺利踏入了传送阵,转瞬即至星宫殿外白玉露台的之上。 然夜黑风高,此时的星宫,无论殿内殿外皆透露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加之接待之人也说了,现如今内务、外务两方各执一词,早已不是一条心了,所以今夜龚沮仁确实来的不是时候,却也没有其他退路了,他只得前进。 就这样在两方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被人待到了星宫主殿之内,见到了专司防务的太上长老。 “欢迎你,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啊,我们这应该是第二次见了。” 闻声后抬头望去,龚沮仁赫然在一副龙晶雕成的宝座前方瞧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他是当初在青帝城上空,龚沮仁与宋钰见过的那位星宫执事。 原来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星君的跟班,也不是什么小小的执事,而是星宫的太上长老之一、太华真君,同时他恐怕也是最衷心、又最是处万变而不惊的那种人。 所以纵使内外殿已斗得个水火不容,他也能作为一枚十分稳固的契子,使大厦不至于倾倒覆灭。 而今太华一早料定龚沮仁会来,并不是因为他算无遗漏或是会占卜,而是因他的主公匡君莫相信龚沮仁会来。 “没错,天书本身或是六册天书的下落其实一直都众说纷纭,我们也知道这消息根本就是个大坑,说不定还是某人设下的陷阱,就等着全修真界都往里跳了。”太华真人说道。 “什么?原来你们知道啊,那星君为何还率大队人马前去?”龚沮仁吼道。 “哼,正是因为清楚这当中的风险,所以星君才要去,他去是为了替天下人止损,并以为可以仅凭星宫自身的战力、便不用借助栖霞山或是灵卯山的支援、迅速摆平一帮黑幕、平息这场风波。但很可惜他失败了,就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太华真人答道。 “那难道你就这么看着,作势星宫,甚至整个白帝、六府皆深陷危亡之中吗?”龚沮仁又问。 然令其感到失望透顶的是,太华确实口齿清楚的应了一句“是”,并道出了各中缘由:“不是只有长恒才与蛮荒毗邻的,虽然几百年前,白帝城北山之末都没有任何风声起伏,但因为一个组织、一个人的忽然出现,才造成了如今山外峡谷中的兽影婆娑。不得已就连赤帝麾下精锐之师戚家军都在星宫与将军府的联合授意下,被调来常驻于北部山腰上,紧盯着河口处随时可能涌出的兽潮大军。” “所以我们实则没时间、也没能力分出更多人手去搜寻星君的下落了,你知道吗?”(握紧拳头、牙筋爆裂) “呵~原来是这样,多谢太华真君为我答疑解惑。还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搜寻灵台星君下落一事就交给我,我会尽力的。”龚沮仁顿时承诺道。 对此太华欣慰道:“那就拜托你了,毕竟他可是十分看好你的,也在临行前交代过,若他因寻天书而失踪,便把一切都托付给圣女、还有你。” “呵呵,这也太看得起我了。”龚沮仁苦笑道。 但太华真君却不这么认为,只因他知道星君会这样安排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同时龚沮仁也有使命在身,毕竟他还得偿还三万六千锭银的‘债务’嘛。 于是乎,龚沮仁欣然承诺此事,便是将两件委托合并一处之举。 随后他又在很多人的注目下,顺利退出了大殿,踩上了传送阵,回到了来时的进禅台。 只不过这会儿正有一女童怀揣着两封纸质天差地别的信签、就站在一棵树下翘首以盼着他的回归。 而在龚沮仁出现在大街上后,这穿着破布短衣的女童顿时递上了两封信来,还伸手向龚沮仁要小费,其模样当真天真烂漫。 所以龚沮仁当即弯腰塞给了女童三枚铜板,便乐得对方立马要去买糖葫芦吃,不一会就跑走了,独留龚沮仁待在这清冷无人的大街上拆起了信封。 这其中一封是宋钰料定龚沮仁铁定碰壁后又支招,就说在栖霞山境内山道上曾有登山客捡到过看似仙舟甲板碎片或是帆船浆叶模样的布料残害,并上报附近官府却没能引起多大重视这事。 宋钰希望龚沮仁能去当地看看,并搜寻些线索回来。 更何况当初星宫大乱,听闻正是栖霞山道上的那位剑神忽然从天而降,着手稳住了大局,才没让局面更加不堪。 可剑神大人为什么能如此凑巧知道星宫大乱,并好似早就知道结果一样,赶在无法挽回之前神兵天降。 宋钰以为这当中肯定有猫腻。 所以龚沮仁这趟栖霞山之行恐怕是避不掉了,只盼能早去早回。除此之外,其实他还有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这便得提到第二封信了。 这封信,是胡吒托人寄来的。 只见他说:“好兄弟,还请你来给我收尸,我在栖霞山道上,等你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铁三角 “恁啥嘞,这山道真滴陡额,爬死我嘞。” 确实,爬栖霞山本就是一种折磨,因为台阶太高了,着力点也不够,部分山路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修筑石阶,只有老树盘根形成的天然阶梯可走。 可若来满山红叶片落的栖霞山巅驻足观景,不受点苦怎么行呢? 普通人就只能徒步登上了,而修行者则能踩着飞剑上去。 不过无论是谁也好,都不能越过后山的那一道天堑。 而区区一道剑痕为何会被世人称之为天堑呢?这便得提到划下这道剑痕的人,以及一个门派。 该门派名为古剑门,听闻是灵川万剑仙门留在下界的唯一分支传承。 只可惜古剑门早已人去楼空,只余残垣断壁。 其传承凋敝的原因从来都是众说纷纭,但根据剑神亲口诉说,恐怕还是因为一个‘情’字当关。 而胡吒之所以寄信过来请求龚沮仁为其收尸,便是因其欲往后山单刀独战当代剑神。 要知道,胡吒曾经说过他的父母就是因为挑战剑神失败才陨落的。 可按理来说,既报不了仇,更绝不可能战胜对方,倒不如从此隐姓埋名的活着,忘了过去,好死不如赖活着。 然而胡吒为人刚直豪勇,所以他是一个会把‘吾辈修士何惧一战’这种非常人敢言的话反复挂在嘴边的人,况且他还真打算这么去做,不是为了给双亲报仇,而是为了继续他们的梦乡,打败剑神、令其幡然醒悟、悔不当初。 且正因此事关乎生死、九死一生,胡吒此生无依无靠,亦不想连累她人为其守寡,所以年近三十的他,只一个人住在山涧的一间打铁铺内,以为周边村落打造农具和锅攒钱糊口。 所谓‘吒大锅’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在传言经胡吒修补或是锻造的大铁锅皆能炒出绝味的佳肴。 而据此络绎不绝前来订锅的村民更是能一直排到前山半道。 胡吒则为了回馈村人的热情,实际也没有太多时间练刀了,只是成天起早贪黑的打铁罢了,以至于挑战剑神一事被迫搁置了整整一年。 直到数月前,他去隔壁村送货。又在回程途中特意去相熟的酒铺买酒,这才在机缘巧合之下从一群好酒之徒的口中得知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原来一年前就是剑神苻坚亲自到桂村酒铺买酒时,故意在人前夸赞了几句胡吒铸造的铁锅,以及大呼用这铁锅炒出来的瓜子美味至极,这才令当地人信以为真,竟相信胡吒锻造的铁锅一定能烹饪出足令当世之神皆称赞不已的美味。 从而给他招来的无数的订单,强迫其荒废武功,便再也无法挑战剑神苻坚了。 对此胡吒只觉剑神卑鄙,待其回家后便当即决定关停铺子,退回所有订单,并甘愿承担所有骂名,就只为拼命练刀。 或也因此他确实选择性忽略了剑神的好意,相较于蝼蚁与猛虎的自不量力,剑神或许还念及旧情,便想劝胡吒放弃。 可为啥剑神可以不嫌麻烦又拐着弯的劝胡吒放弃,却又对除此之外的所有登山挑战者一视同仁、二话不说的一剑斩之呢? 这或许是因为胡吒的父母生前皆来自于古剑门,更何况这二人还是苻坚最为疼爱的师弟师妹啊,他又整能下得去手将他们杀害呢?莫不是因为无可奈何,因为一段挥之不去的‘情’债,才最终酿成了这场惨剧,以及胡吒彻底破碎的童年。 所以胡吒挑战剑神,也确实不是为了名利,不是为了复仇,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为了继承父母的意志解放那个入了魔的古剑门大弟子。 至于若是败了,便需麻烦别人为自己收尸,那与其麻烦这些对自己颇有怨言的村人,倒不如麻烦那些真正在乎、也愿意帮助自己的人,也就是他的朋友。 而信是群发的,包括此前收胡吒做小弟的绿林好汉和匪寨魁首,以及在江家学武期间与之交心的师兄弟们、这当中许多还在世的其实也收到了内容一模一样的信笺。 但能够火急火燎、不顾一切如约而至的却不多,仅仅两人罢了。 这龚沮仁便是其中之一,唯二之人则是一条大黄狗,它叫赵萌牙,且因人生地不熟、还被村民当成会说话的妖怪驱赶,便在山里闲逛了好几天才终于在自己被饿的奄奄一息之际被出门挖野菜的龚沮仁捡到。 嗷呜——(“原来你没事啊,之前收到信的时候真吓死我了。”) 很可惜,赵萌牙嗷嗷叫的时候,胡吒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 不过龚沮仁来了有几日了,没想到出门挖点野菜,还能顺道绑条土狗回来打打牙祭。 对此胡吒笑道:“好,我这就去烧水,你先给它退退毛。” 嗷呜~(“呃,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东嗅嗅-西嗅嗅- 汪!(“你们这是要准备烧晚饭了,今天吃什么?有肉吗?”) 龚沮仁答:“嗯,没错,今晚吃大骨汤,你是肉。” 嗷?(“我···呃···不会?原来烧水是这个意思啊,他···他难道没认出我来吗?我是萌芽呀。”) 龚沮仁道:“喂,你这副样子鬼才能认得出来好,若不是我俩很久以前就相认了,不然我也认不出你来。还不赶紧躲到那房子后面,把人样给我先掏出来再说。” “快点!” “知···知道了。” 就这样,待到胡吒端着一锅烧开的沸水回来,原本趴在龚沮仁身边的大黄狗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鸡毛,哦不,是狗毛才对。 但见龚沮仁顶着一副贱兮兮的笑脸,端着锅来、肉却跑了的胡吒也只得苦笑着称道:“算了算了,大不了我们还能把野菜洗洗再烫着吃。” 然龚沮仁却突然指向了胡吒身后,这不免令其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其实大黄狗已经被龚沮仁料理好了,现在正五花大绑的被置于自己身后的地上。 所以胡吒恁是没能先把锅放下,就这样径直转过身去,正恰好撞见了从背后袭来朝他憨做鬼脸、又人模狗样的赵萌牙。 “哎呀!” 这下好了,胡吒手里的锅被这般骤然兴起的惊吓给整个弹飞了出去··· “哇哇哇哇哇哇——” 而一锅才刚沸腾的浆水就这样一股脑的被泼到了赵萌牙的脸上,在烫的他哇哇直叫的份上,还得再补上一计被铁锅砸中脚背、再翻倒砸中脚趾的痛苦传导。 好啊,这下赵萌牙恐怕不死也要残废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胡吒则是一脸懵圈,全场唯独龚沮仁还算淡定,毕竟若是人狼村的大火都杀不死赵萌牙,那区区一锅沸水又能把他怎么样了,说到底还是这憨憨自己作的,就全当看个乐好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朋友 那场大火之后,人狼村的命运如何,龚沮仁不甚了解。 好在赵萌牙愿意与朋友分享一下这段时间的遭遇。 首先是他与村人的决裂。没办法,就像他母亲不愿意看见孩子受到村人无情指摘从而与其他人大吵了一架。 赵萌牙也不愿姐姐和母亲就此脱离村子、孤苦无依,所以他在龚沮仁已经主动承担过一次责任后,又将害死同村小伙伴的锅揽在了自己身上,随后离开了村子,并发誓永不回村。 或许也只有这样,赵家母女才能继续过平静安宁的生活。 再加上龚沮仁剿灭了猎户所,往后十万大山就太平了。 而那些被金铃儿买下,后经赵萌牙帮忙送出十万大山的妖魔们则有不少决定跟随他加入古圣教,参与进复活古圣、改变世界的大计中。 至于赵萌牙是在何时又是什么时候收到信的,只听他说是在跟随星魂使徒来白帝城奉命监视少司命时收到的信。 “什么?”龚沮仁顿时疑惑道。 毕竟少司命不就是尚三三救走的那个女人长孙无情吗? 然少司命原名殷霓裳,传闻说她与毒障使徒原是一对夫妻,可后来不知为何分开了,但夫妻情分还是有的,不然在回峰谷下尚三三又何必专程前来拉殷霓裳一把。 更何况殷霓裳现如今已彻底失势,新进坐上副教主宝座的是黑袍。 与此同时,听说教主也失踪了原因不明,但有教众发现古圣教教主曾在距离栖霞主峰大概十几里地的深山见到过一个身披无数甲片的巨大人影,想必那便是他们要找的教主大人。 而赵萌牙在收到信后立马就脱离了本来任务的行为则被部分人视作了叛教。这些会向上级添油加醋汇报叛徒之事的人则全部忠于黑袍,且为黑袍铲除异己的事业鞠躬尽瘁。 所以红儿与星魂等人随后也逃了,只不过一群人是分开逃的,临行前还不忘用念话通知赵萌牙,叫他先赶紧躲起来。 于是乎赵萌牙逃到了栖霞山,又因迷路加饥饿险些就埋在山里。 好在龚沮仁捡到了他,他这才活了过来,还一脸幸福漾的喝上了胡吒熬的菌汤。 至于龚沮仁啦,他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境界,以及被人打落山崖后的遭遇。 其间很多战斗的细节实则都被龚沮仁有意无意的忽略,或是干脆不提。 而少部分失忆状况,也就是被‘先生’莫名其妙‘夺舍’的场面则因解释不清,就干脆不解释了,省得以后麻烦。 由此龚沮仁的近期遭遇也确实不如赵萌牙这般波澜壮阔,但他的修为却是震撼了旁人。 要知道,当初正是胡吒和萌芽将他带入修真界的。而现在赵萌牙的境界是洗髓上境,胡吒是洗髓中境,龚沮仁却是化晶中境。 这般天壤之别确实令人汗颜,因此胡吒还差点就要抱拳躬身称好兄弟一声前辈了,只不过他这样做的话,龚沮仁大概率会‘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好了,也是时候说说你为什么要寄出那封信了,到底是为什么要一心求死呢?老胡,这可不像你啊。”龚沮仁旋即问道。 “唉~”(以下皆为胡吒自述) “我自小就与家父锻刀,可家母却偏偏不会用刀,而是使得一手绝世剑法,常常于霜冷的月光下舞剑,后又暗自涕零。” “我也是稍大一些的时候才从父亲口中听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古剑门,其实我父母皆来自于古剑门,他们还有一个师兄,曾与我母亲相爱,可后来他们的这位师兄为求剑心通明,狠心抛弃了我的母亲,随后父亲便在安慰母亲的日子里与她暗生情愫,也因此才有了我。” “只可惜好景不长,练功练至走火入魔的这位师兄,竟然在母亲即将分娩的当晚提着剑来,重伤了我的父母,若非是母亲拼死护着还在襁褓中的我,还有父亲宁可被砍去一臂,也要死死抱住他师兄的双腿,这才在二人合力呼唤下,那个人才终于找回了神志。” “还记得父亲说过,那时他害怕极了,既害怕失去家人,更害怕他的大师兄真的陷入疯魔,再也不是那个温柔至极的人了。这点我母亲其实也是一样,毕竟他俩曾经有过一段情,同时谅谁也不愿亲眼见证古剑门的分崩离析。” “所以没过多久,父母就带着我离开了古剑门,到白帝城郊开了间打铁铺子。” “然而···十年后,古剑门一夜之间被灭门的消息传来,我父母当时便怀疑又是他们大师兄练功走火入魔所致,可后来经过多方打探才知,原来是那时门主听信小人谗言,妄图用活人性命炼剑,于是大弟子苻坚便一夜之间灭尽师门。” “更亲手在通往古剑门旧址的山道上划下了一道剑痕,再往一站便是五十几载,恁是无人能跨越这道界限。也因此才成就了苻坚当世剑神与栖霞山天堑之名,为世人所称颂。” “但···或许只有真正了解苻坚的人才懂得其人心中的煎熬、苦楚,与那些求名求利的挑战者不同,我始终相信父亲母亲当年之所以要合力挑战苻坚,实则是为了寻回他们心中那个熟悉且温柔的大师兄。” “···只可惜,苻坚没有念及旧情,他没有放下心中的屠刀,更没有手下留情、只一剑就杀掉了我的父母···” “···那晚的雨很大,从高处落下的雨滴冻的人体感生疼,然而顺着石阶流到我脚踝的血水还是热的,我···不想他们离开···可他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些事···我全都明白···但当年仅十岁的我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剑神时···才发现,原来神也是会流眼泪的···原来神也和我一样···是会哭的···当然也能被人杀死···” “我恨他,哪怕他之后放了我。没过多久又托人送了很多东西到铁匠铺来,枉称说要照顾我一辈子,还说要传我衣钵,但只要是他说过的屁话,我就是一个字都不信。” “到江家学艺便是因此血海深仇加身,而我确实想报仇,把苻坚从万人敬仰的神位上狼狈的拽下。但再经历过许多事后,我更庆幸能在有生之年结交你们二人为此生挚友,更庆幸你们能在我挑战苻坚之前来见我,并答应为我收尸。” 于是乎,在胡吒终于把憋在心里话全都抖落出来后,龚沮仁随即总结道:“懂了,你是想叫支援,现在我来了,萌芽也来了,就不用你一个人去送死了,有我在,管他是谁,照旧给他打晕了埋土里去任你处置。” 而且赵萌牙也随之附和道:“对呀,没错,咱三兄弟出马就知有没有,也一定帮你把仇家给办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然胡吒却言:“不用,多谢你们了,但是这次只能由我一个人去,毕竟我得还他恩情,更为了打醒他,让他不再独自承担。” 第三百三十八章 无上剑意 “什么?!你难道真要一个人送死,你不要命啦!”龚沮仁怒吼道。 胡吒:“不,这是我使命,是我活到现在唯一的理由,所以只能由我来,由我来挑战剑神,并打败他。” 说着,胡吒顿时离开饭桌,走向了屋内,然后从屋内掏出了一把薄如晚霞的单刀。 据他说这柄刀是经由他家父子两代人尽其所能打造,不仅锋利无比,且轻如蝉翼,恢复起来若隐若现,足令剑神防不胜防。 而当龚沮仁掏出霸刀,想要劝其慎重、再慎重时,胡吒则二话不说挺刀直劈,将龚沮仁手中如山峰一般挺立且厚重的巨大刀刃给劈成了两段。 赵萌牙:“哇呜,这刀竟然如此厉害,可以啊,阿吒,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手刃剑神,为自己家人报仇。” “···”由于这柄霸刀可算是白书碧所留之遗物了,龚沮仁甚至还想将之血炼成飞行法器,却没料到霸刀竟然如此轻易就被胡吒手里的薄刃砍碎。 这或也说明他不仅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兄弟,甚至还辜负了白书碧的赠刀之情。 龚沮仁明白如此这般狼狈的自己,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抢在明天胡吒挑战剑神之前,先一步登上栖霞山为其试剑。 若自己侥幸能胜,那多半还能阻止胡吒孤注一掷,且就算自己并不能胜,那也能使对方有所消耗,为此他在饭后忽然谎称有事,便是为了独自前往后山,直面剑神。 而剑神却早在龚沮仁等进入栖霞前山之际,就发现了他们。 且当龚沮仁决意踏入后山,紧接又登上了第一段石阶时,来自顶端的森寒杀意就已令他如芒在背了。 这感觉就好似万顷乌云盖顶、又宛如万道雷极侵身,或许唯一能让龚沮仁感到一丝喘息的,便是这杀意并不蕴含任何感情。 就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宝剑,就立在那山巅。纵使无人将之举起、挥动,但见其锋芒者皆会深感畏惧,甚至无言自退。 唯独那些不惧生死、或争名逐利已至癫狂者尚能在这柄宝剑的威慑下继续鲁莽前行。 而龚沮仁来此的目的却非为了名利,他是为了朋友,为了一抹心头热血,为了‘义气’二字,也合该这柄无分对错、不论正邪的剑想要放他一马。 且之所以会放出比平时还要多的杀气便是为了摧垮龚沮仁的意志,迫使他转身回去。 奈何剑神的威胁,对龚沮仁而言反倒成了激励,毕竟若是连修为远高于胡吒的自己都无法抗住这般滔天剑意,那明日胡吒与剑神一战便算是毫无悬念可言了。 龚沮仁不舍放弃、转身回去的原因便是在此,既然劝不了胡吒,那不如拼上一切让剑神‘吃点苦头’。 为解从上方徐徐流淌而至的剑意洪流,龚沮仁更是直接祭出了屠户的双耳大斧,向山道上方抛投过去。 然而眨眼间双耳斧才一经接触剑神身前高约三丈且向两侧无限延伸的剑气屏障,便‘咔’的一下应声爆碎。 紧接着龚沮仁又持陨星伏龙幡于山脚下隔老远发动了数阵燎原之火直坠苍穹。 只可惜一片苍茫剑壁横在半空,竟将所有山头一样大小的陨石悉数击碎,更凭一股凛然之气灭尽了茫茫大火,使得龚沮仁再度毫无收获。 没办法了,他手上除却魔王形态,以及三把不敢轻易示人的异形兵器外,就只剩冥海天鲲图了。但由于此图会唤出大海波涛,又碍于山道不如平原或是盆地,且冥海波涛并不是龚沮仁能控制的住的,所以他害怕一经释放出天鲲,便会使得自己也遭殃。 更何况此山涧虽寥无人烟,但前山尚有人烟,若是不能阻挡住海浪下流,到时候祸及无辜想必就连龚沮仁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但是···剑神却不如他考虑许多。 于是乎,后者只借一枚桃树枝丫作剑,便当即挥出数剑直向龚沮仁手中的陨星伏龙幡而来。 而龚沮仁则以为剑神是要取自己的性命,反倒不计较用灵宝去挡。 虽说木枝易折,然而在剑神的操纵下,伏龙幡实际更易折。 且在龚沮仁一边防范桃树枝逼近的同时,又一边坐视伏龙幡上的数处真言既遭摧毁,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原来是要毁了这灵宝才肯罢休。 但当龚沮仁正试图收回伏龙幡,并当即拔出黑色短匕严阵以待之际,却见剑神一方竟然又在其闲庭信步间赫然再运起六道松叶毫针来围。 电光火石间,六道锋芒毕露、却皆为凡物凭依的绝世剑意顿时交叉围剿过来,眨眼便将龚沮仁手中的伏龙幡切割成了数十段残骸。 气的其人在一声怒喝之后,当即使灭绝神雷化作掌心雷一举烧毁了所有松叶毫针,却没料到那最初也是最重的‘桃枝神剑’则一搅十绕的轻易躲过了所有雷锁连环,并在龚沮仁已经化作雷霆跑起来后,仍然一击戳穿了他的眉心,进而在其眉眼间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红点。 此一剑意,便是剑神为龚沮仁特意留存的点到即止,若是再进一步,刚才这一剑便会要了他的小命。 但是龚沮仁却没想要放弃,毕竟他还没让剑神‘有所消耗’,更何况在见识过对方的手段后,他更加确信胡吒不是剑神的对手,明天这场对决胡吒必败,所以他不能坐视自己的好兄弟就这么不知进退的枉送性命。 更何况对方既然毁了龚沮仁的法器,便不能怪龚沮仁有仇必报。 在其摸着眉间红点、又权衡再三之下,龚沮仁随即拉长黑色短匕以穷奇系缠雷蟒鞭姿态抡圆了过去。 忽然一下,道旁山石迸裂,群林纷纷倾倒,奈何那人身前剑壁依然矗立不倒,且坚不可摧。 由此蟒鞭前端刚一撞上剑壁既遭反弹,而剑神的反击也很迅速,更多桃枝与石子如雨般砸下,且每一击都饱含断石分金般气劲。 而龚沮仁只得开琉璃身正面迎上前去,直到趟过了所有狂风暴雨,更进一步看清楚了剑神的样貌后,龚沮仁才发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 至少对方确实是在壮年时窥得大道从而永驻青春的,也难怪其人修为如此惊人,其外形却似30岁出头,跟星宫那些白花了胡须、修为却仅仅只到洗髓境的星官们确有天壤之别。 但纵使皮囊再年轻,其内里心境任然是当世最强。 其此时施展的任一一剑,若非是龚沮仁有琉璃身护体,否则换任何其他人来,恐怕早已淹没在了此番剑意狂涛之下。 而龚沮仁之所以还要继续登山,便是为了在尽可能近一点的地方释放出北冥天鲲,好在天鲲翻涌出巨浪,并一举吞下剑神之际,再将图卷收拢,在大浪即将奔落山道之际,阻止大水淹没前山。 第三百三十九章 阿鼻地狱三刀 在迫近剑神的下一秒,龚沮仁当即掏出冥海天鲲图准备着,并向图卷中的归墟图案急急灌入灵力。 紧接着巨大的浪花顿时喷涌而出,亦洒向了那道花白剑壁,将之染成了一幅紫青相间的印象画。 然后更为庞大的鲲鹏昂首,随即跃出水面,以其燕尾猛地翻转拍下,即将剑壁连同剑神一齐轰退。 而当剑神苻坚正准备御起无数桃枝反击时,大浪旋即拍来,遂将那些尚悬于半空却不受剑壁保护的桃枝一股脑全都冲刷下了山。 遂见巨鲲张开背上气孔,亦在龚沮仁的授意下,猛地鼓噪肚中海水通过气孔喷射而出,径直击穿了苻坚面前雪花剑壁。 然这一幕还来不及使苻坚惊愕,便见龚沮仁先瞠目结舌了。 毕竟那被打破的剑壁碎片当即化为了重光招展,眨眼间割开了天鲲的厚皮,并使它疼的在水中直打颤,还发出无与伦比的哀嚎声来,亦令原本深蓝色的海水被血色浑成了妖紫色。 “啊这···” 啾啾~啾啾~ 很显然天鲲在向龚沮仁求救,也可能是想逃了。 要知道现如今伏龙幡已毁,霸刀也没了,龚沮仁可不愿再度失去这件重宝。 于是在其人马不停蹄掀起阴影以作遮蔽后,那重光剑意随即被小黑扑出的巨爪阻拦。 趁此千钧一发之际,龚沮仁顺利收回了图轴,又将已然洒下的血水通过震天劲全部拍向了对面。 剑神苻坚则目光如炬,只因他发现龚沮仁身具浓烈深渊气息,且跟当初大将军为难龚沮仁的理由一样,他实则也判定眼前人似乎是被某种邪恶存在给夺舍了,否则是人也不敢挑战自己,更何况穷奇已然在剑神面前暴露了真身。 这是龚沮仁无论如何都不愿造就的结果,然而它还是发生了,苻坚也不出意外的冷哼一声,当即使无数剑光将龚沮仁钉在了原地,并扬言要用古剑门秘传净心神咒为其驱邪缚魅。 可是龚沮仁心里清楚的很,苻坚这样关心自己压根无用。毕竟他并非被夺舍了,而是与深渊之兽建立了堪称一体的共生关系。 且如果剑神发现净心神咒无效,那下一秒钟就该换杀剑降下了。但若是净心神咒有效,那小黑还不知会被对方怎么样了,碍于它跟随龚沮仁最久,且最像他的家人,那后者必然不会坐视家人遭殃。 然如此下去龚沮仁与苻坚之间便只剩不死不休了,他不想将结果导向这一层面,更不想在心里面才刚被温柔填满之际就此不明不白的一命呜呼。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龚沮仁瞬化雷霆、又紧接分身十几个开始向四面八方逃窜。 然而剑神麾下的无识剑光犹如懂得如何追踪猎物的尽职猎犬一般,仅仅一照面便将所有逃开的分身全数击破, 且当龚沮仁的真身暴露,紧接而至的剑光甚至切碎了他披在背上的夜曲纱,使之在痛心疾首之下仍不忘赶紧逃,却怎么也逃不开这剑光构成的牢笼。 纵使龚沮仁的行径速度已趋光速,然而剑光始终快过雷霆一头,并逐步将他逼退,将之逼入绝境。 直到··· 另两人及时赶到。 胡吒更是当仁不让、径直以其手中薄刀划出一道霞色绯痕,尽将飞来的重光剑意悉数击落,为龚沮仁解了围。 而龚沮仁却在恍恍惚惚下赫然发现胡吒击碎剑意的一瞬间,其修为竟然暂时暴涨到了化晶上境,却又在剑意尽除后其灵力与境界很快又跌入谷底回到了洗髓中境。 “啊这···” 如此不明所以的修为暴涨顿时让龚沮仁也搞不清楚状况了,哪怕他还有本名唤‘先生’的百科全书可做查寻。 然‘先生’却喜欢叫龚沮仁自己加深思考,而非恍恍惚惚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胡吒当即上前为朋友向剑神躬身,亦毕恭毕敬道:“实在很抱歉,未免影响明日之战,还请前辈···放过我这朋友一马,否则···我可不建议提前一战,甚至以多胜少···” “哼!”对于胡吒的挑衅之言,苻坚自是冷哼一声。 不过剑神自有其信义与不拘世间规则的傲气,所以就算要给小辈面子,他也得先让自己舒心。 于是乎,一条挂月长龙顿时出现在了栖霞山巅,那是剑神将龚沮仁毁掉的部分剑壁再加工后形成的剑意煌龙。 而这惶龙不仅不比穷奇张牙舞爪时样子可怖,甚至还远远超过了冥海天鲲此前带来的重度压迫感,其一经现身便叫百景凋零,山涧无数颜色荡然无存,只余惊寂与森寒。 且当惶龙扭转着身子从橙黄色月盘上一跃而下,那势头亦宛如山呼海啸般,仅瞬间便压得地上人完全喘不上气来。 更何况龚沮仁还发现自己一身法力正在受其压制,加之赵萌牙早已被吓破了胆。 只剩下胡吒一人尚在惶龙席卷而来的空间乱流中,宛如一棵老松般屹立不倒。 紧接着就见他猛地挥出一刀招式,并以这平平无奇亦无半分灵力消耗的普通刀法、转瞬将飞驰而至的煌龙一分为二。 “好,好啊,原来是这样啊。” 也是到了此时此刻,龚沮仁才从刚刚的惊慌失措中回过味来。 原来刚刚那条龙并非剑意实体,而是一招剑式的具象化。 所以胡吒才能够单凭其家传刀法中的一式将之对应化解。 然而仅仅一招剑式就能凭出剑人的心意具象化为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长金龙,由此可见苻坚的剑术修为确实一绝,也的确配的上世人对他的尊称。 可同样惊人的是胡吒竟然能凭龚沮仁也能轻易看的出门道的一斩成功击溃了龙形剑式。 “这···刚刚那一刀,不就是阿鼻地狱三刀中的起手式断佛忘道吗?怎么···竟然能这般轻易就破了那条煌龙,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龚沮仁顿时惊诧道。 然胡吒却说他教龚沮仁的仅仅只是招式,并无口诀,所以对方无法理解自己是如何击破煌龙的,确实也说的通。 同时为了不使家传刀法在自己死后惨遭失传,胡吒其实是想把口诀连同刀谱传给龚沮仁的,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道出此事,龚沮仁就借尿盾跑来后山抢先挑战剑神了。 由此才有了刚刚那一刀斩破天地的传神。 而今距离西边太阳升起恐怕也不剩多少时间了,更何况苻坚在见识过刚刚那一刀后顿时来了兴致,已然不会放任三人就此回去了。 他与胡吒这一战本就要打,那与其放任这么好的对手就此回去再多耽搁些时间,倒不如应了后者之前威胁现在就打。 且要轰轰烈烈一战,各自尽兴。 第三百四十章 一刀修罗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边渐显一线金黄。 而当橙黄色的朝阳升起,无数江湖人士或是各派修士便开始登上栖霞山后山观战。 要知道胡吒虽然没昭告天下说自己要挑战剑神。 但部分坊间小报却能够第一时间刊登各种挑战告示,设立排行榜,或开设赌局,以此吸引来各色游客参与其中。 而胡吒声名不响,所以关于他的盘口没有人开。但榜上却显他是近年来挑战剑神的第二百三十七人,且是刀客中挑战剑神的第四人。 对此报上甚至接连几天刊登了那几个先于胡吒挑战剑神的刀客事迹。 既有一人单挑过好几处山寨的刀王在剑神手底下却走不过十招便惨遭飞剑划破咽喉。 更有家传渊源颇深,携一把金刀闯荡江湖三十五载的绝世刀客,竟然连剑神的一击都抵挡不住,当即败亡。 第三人则刚一见剑神伟岸姿态便被吓尿了裤子,随即在火速逃跑下山的路途中,又一脚踩滑摔断了脖子。 总之就是无人生还,且各个都是倒霉蛋。 然而胡吒不同,他不仅非为名逐利,更自带更为精深的家传渊源。 龚沮仁也是在昨晚获救之后才从胡吒这边了解到他这些学渊继海。 原来古剑门从来都是刀剑双修的,绝非剑诀独大。 而苻坚在锻刀技巧上的造诣向来十分了得,就连胡吒的父亲其铸刀心得也皆来自于这位门内人敬人爱的大师兄呀。 且古剑门所专剑诀名唤《七星剑诀》,是一种在修炼时需要完全屏蔽五感与个人感情,以至与天地交感、后经星辉洗髓、达至剑心通明境地的觉醒形剑诀。 所以凡是修炼该派七星剑诀的人都极易在天地交感过程中,因油然而生的强烈个人情感而功力尽废,或是直坠心魔从而变得异常狂暴、且嗜血。 反之古剑门中还收藏着另一本名唤《修罗刀诀》的残页刀谱,若非是该刀谱部分内容已因岁月蹉跎而变得难以辨认。 那么古剑门或许还会依据传承,继续鼓励弟子刀剑双修,并以修刀培养出的战心,压制练剑时的未知狂躁。 然而刀谱在胡吒父母入门前就已被前代掌门人下令封存,只因修罗刀也是有副作用的,更何况招式虽有,但心法已缺。 古剑门中人便害怕练刀走火入魔,遂将刀谱,以及与刀谱配合的禅刀图纸一并封存。 直到胡吒的父亲将两者一齐盗出为止,这修罗刀法,以及魔禅刀才算重现人间。 而胡吒他爹实则也同样发现了《修罗刀诀》中的问题,还在一次秉烛夜读期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烛火,因此点燃了本就干燥的书页,烧掉了太半口诀和近七式刀招。 这便是如今的阿鼻地狱三刀为何只有三刀的原因。 或许也是因为原来的刀法口诀不齐,剩下的部分更讳莫难辨。 于是乎,胡吒他爹便把《七星剑诀》的部分口诀与《修罗刀诀》剩下的一点口诀进行了试探性的杂糅。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真让他练成了,并将所有口诀心得重新编撰成册,化为了一本名为《一刀修罗》的内功心法。 同时古剑门虽常常在世人同道面前以凡间武林门派自居,但其内里却是修仙的,也与不少修仙世家关系匪浅。 所以诸如一般散修探寻仙班法门的《长春功》,或较为高深的《远山诀》、《无妄真经》等秘籍,派内弟子以及长老实际都有涉猎,且开悟者皆能在门内收获更多资源以作提升修为之用。 奈何胡吒之父空孔武有力、又持资质极高天赋,却并不想修真。 听胡吒说,他老爹最常在儿子耳边说道的便是‘得过且过’四个字,以及珍惜生命,活得精彩等句。 这与胡吒的母亲不同,毕竟其母年轻时可是门内第一美人,更何况他母亲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跟的都是苻坚,与之一同练剑修仙,而非胡吒那自由散漫惯了的爹爹。 且若非是苻坚自己不珍惜这佳偶天成,才使得其父捡了个大漏。 而且现在看来或许苻坚当年之所以会提剑来入其母闺房,并拼了命的想带走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就是刚出生的胡吒,便很有可能是因为其母事前对苻坚说了些什么。 至少就龚沮仁以为,一个因感情问题感觉到绝望,又似乎怀抱着一丝希望的母亲,就问她会不会跑去告诉自己真心爱着的那个人,说自己现在怀着的孩子,其实是那个人的,以至于那个人虽未答应复合,却于此事过后越强越气,到最后还专程跑来欲抢走尚在母亲怀抱里的幼子呢? 但若是如此那为何苻坚后来又要挥剑杀死胎儿呢?而且根据胡吒转述其老爹的回忆可知,当时其母可是几近哀嚎的恳求苻坚放手,这才好不容易保下了胡吒。 也就是说,当年之事或有隐情。 且因此隐情才让堂堂剑神多次对上山挑衅的胡吒手下留情,并妄图施以恩惠断绝他人报仇之心。 然胡吒之意,在于子承父母之决绝——打醒剑神,令后者卸下肩上重担,从栖霞山道上下来,重归人间烟火。 而剑神苻坚也并非真如世人口中那般贪恋站在这凡间最高峰上独享荣耀。 他不过是区区一介守门人罢了,守得即是古剑门一夜间被灭门的真相,更守得他刻意隐藏、并发誓不再暴露于人前的有关他个人的真相。 但无论是哪个真相也好,胡吒都将用手里的刀叩开那道门扉。 伴随着更多看客徐徐涌上山道,更有人扬言要代替心中偶像先战胡吒,以令其知难而退,或再无颜面挑战剑神。 然而还不等胡吒出手,龚沮仁和赵萌牙便会一前一后、将挑衅者尽数奚落。 要知道或许人群中还有剑神苻坚刻意安排的‘刺客’,只不过这些人的目的并非是要害胡吒性命,而是同样要他知难而退。 可惜这些人废话都没来的及多说两句,就被不喜欢说废话的龚沮仁单凭震天劲凭空拨弄、便轻而易举的震碎了在场所有人绑在身侧的鞘中之物。 但听路人道:“哎?怎么会···” 紧接就见无数敏感之人顿时拔出兵刃,却见‘哗啦啦’一滩铁屑相继脱离各种刀鞘、剑鞘、旋即溅落满地,就连本就无鞘的枪棍尖头也相继爆裂开来。 众人方才知眼前人修为竟然如此高深莫测,便很快有人打起了退堂鼓、纷纷向山下跑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剑来 在龚沮仁成功喝退了所有欲盖弥彰的路人过后,胡吒终得昂首挺胸跟随剑神苻坚来到了山巅四角露台之上。 曾几何时,无数剑客、刀客、枪客皆在此露台之上惨败于神剑之下。 而胡吒为了今日一战已经准备了整整十年。 但见露台四角遍地插满了败者留下的兵器,其中每一把光彩不再的兵器实则都在痛斥与诉说着它们曾经、经历过的战败。 以及对神剑的畏惧与不忿。 但是苻坚背上又何止一把剑呢? 古剑门七星剑诀在乎以七剑结剑阵,而非单打独斗。 同时苻坚手里面的七剑亦各司其职,共分白霭、六月、桃夭、乱丧、绝户、凌崖、光洲七式剑意。 加之苻坚辅以七星剑罡为七剑量身打造、诸如御剑过程中的方位、剑势、交织诡罗、凭虚穿梭皆属万无一失。 因此才会有那么多成名已久的高手败在苻坚手中。 而胡吒刚一上来就先掏出了数枚烟弹掷于场上,并使挪烟步穿梭五色缭绕之间,欲干扰七剑结阵。 然苻坚却没有出剑。 反而忽然大呼一声“剑来!”便使场中百剑猛地拔地而起,直指天际向上。 不削片刻之后,经由苻坚操纵的百剑又在神剑六月的引领下,于烟罩边缘一字排开,随后面向场中直划数条长虹将烟雾击散。 只可惜纵使飞来的剑网再密集,也没能从烟雾中试出胡吒的真身来。 遂闻一声大吼,胡吒顿时从苻坚的死角处劈来,却被无数把剑卸去力道,而后猛遭百剑吞没。 然而这不过是胡吒刻意设下的幻影分身罢了。 要知道凡间可以制造分身的功法还有许多,胡吒则刚好通晓其中二三门道。 紧接着更多大喊大叫着挥刀来袭的幻影分身出现,却又同时遭苻坚循环身侧的剑轮削为两段。 伴随着场中雾气渐渐四散,在所有旁观者的眼中双方更显无所遁形。 好在胡吒身上的烟弹还有许多,他以烟雾遮蔽环境,又凭分身空耗苻坚耐力,便是其出奇制胜之计。 只可惜苻坚或已识破了胡吒计谋,所以当后者再次投掷烟弹,又再次掀起尘埃之际,剑神苻坚顿时祭出了两把剑、是为六月与桃夭。 而这两把长剑,看似一白一粉、穿梭间两两交织于浓雾深处。 却不料胡吒走哪都会被粉剑看中,加之白剑顿时于露台中央升起龙卷巨浪,眨眼间刚起浓雾就又再散尽,逼的胡吒不得已欲再掏烟弹掷出。 不过这一次,因粉剑不依不挠的进逼,胡吒才稍不留神便没能抓牢装有烟弹的布袋,使之滑落指尖。 虽然他知道只要踏步轻踩一下,那整个布袋中装的满满当当的烟弹便将同时激发。 然而苻坚却操纵两柄神剑同时到来,生生遏止了胡吒的下一步动作,还以其速度之快逼的胡吒不得不提前拔刀。 且当魔禅对上六月,两方金铁交击声骤然暴起,然胡吒无论如何向正北角进逼,却始终犹未前进仅哪怕一步而已。 与此同时由于桃夭与六月分率百剑前后夹击,胡吒便于众人眼里开始了频频中招。 但见其一腔热血逐渐溅满石台,在旁惊得悲愤不已的龚沮仁和赵萌牙便想要操起家伙就上。 然而天下摆擂者、登台挑战者皆有其约定俗成的规矩,不仅深知这些规矩的人不会坐视龚、赵二人就此挑战权威。甚至已然浑身挂彩的胡吒也回头示意他俩退后,毕竟这是一场公平决斗,是胡吒与苻坚之间的公平决斗。 这场决斗就算没有公告天下,没有任何观众,也不容旁人置喙,更别说旁人亲自上场插上一脚了。 若是为了友情、恩情、兄弟情,那么胡吒希望龚沮仁和赵萌牙可以帮自己见证到最后一刻。 苻坚则同样不喜欢他人擅自插足对决,所以他顺势用百剑化为铁水交织,紧接着将整个战斗区域都笼罩在了此等铁幕之内。 可如此做法苻坚便再也无法借败剑之力形成杀伤。 对于苻坚而言,或许也该是时候用出全力了。就像其看不惯胡吒一来就投机取巧的模样,所以若是对方认为只靠投机取巧就能挑战七星剑阵,并打败自己,那不如就让对方看看真正的七星剑阵、以及真正的剑神苻坚有多可怕。 遂见苻坚祭出了除‘刻天一剑光洲’以外的全部六把神剑,并以剑影、剑光相互交织的方式,于露台上方,铁幕正下依次展开了六道光锚。 要知道以往那些所谓的绝世高手,基本全都败在了这第一道光锚之下。 而少数身具不朽修为,且能唤出完整星辰领域护体的修仙者们则多半倒在了第二道光锚之下。 但胡吒却与这群败者不同,且当苻坚轻点手指便使第一道光锚降下之际,胡吒竟然破天荒的使出土遁术深入脚下岩层,进而使得整个露台都在光锚的照耀下完全气化,然而胡吒却是顶着上身些许烧焦的单褂,就这么不痛不痒、侥幸嬉笑的出现在了苻坚的面前。 “好,没想到,你之小聪明竟然能侥幸躲过这第一剑,那么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够躲过这第二剑。” 说着,苻坚当即甩下第二剑。 胡吒则以阿鼻地狱三刀的最强一式全力与之对撞。而经此两相巨力对撞之下,那本就不算有多坚固的铁幕旋即被轰成了无数碎片。更将刚刚才因脚下不稳多数摔倒的一众外围看客全部掀上了天去。 啊啊啊啊——(惨叫声) 现如今,运气好的几乎都落到了悬崖边上,而运气差的则从天上掉下来后径直摔入了深谷,摔了个粉身碎骨、亦尸骨无存。 然而在旁人无比惊恐的神色之上,一幕经由胡吒奋力书写的战天凯歌却在摇摇欲坠的山巅不停回荡。 他进而施展阿鼻地狱起手式断佛忘道、强行将困在淡紫色空间乱流中的无数兵器碎片集齐(此时天顶已变红),并一股脑的以刀气、甚至刀意化作一条扑翅腾龙攻向了天上苻坚。 也因此,苻坚破天荒的挥出了第三剑。 要知道,他这一剑,若放眼全天下也只有灵台星君接的住。 而今胡吒不仅以腾龙之势强行迫使第三剑下坠的方向稍有改道,又乘着这片忽如其来的滔天剑意径直杀到了苻坚面前,与之肩并着肩··· 说时迟那时快,苻坚又又破天荒的此生第一次拔出了其手边所剩最后一把神剑——白霭,并持剑一击戳穿了来人的胸膛。 却不料对方纵使拼上性命也要与之同归于尽,所以胡吒手里的魔禅实际已经全力劈下,并命中了苻坚的右肩。 然而···就听‘哐当’一声,魔禅应声而断,也就是说胡吒没能重伤苻坚,却是把藏在他心里整整十几年的话,待在苻坚肩膀上与之说了个明明白白。 “阿吒!” 但闻地上人在喊,体温渐渐流逝的胡吒随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过苻坚并没有任其离世,而是将胡吒尸身牢牢抱在怀中,以无人能够听见的响动,说出了自己这无奈且悲伤的寄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游魂 沙沙沙—— 在确认完胡吒的遗容后,赵萌牙十分不舍的为好友盖上了一层白布。 而当了解过一定真相的龚沮仁向送来尸体的苻坚求问真相后,苻坚则说:“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孩子,却···又是我那苦命孩子活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没错,就如你所看到的这样,是我对不起他,亦对不起他的父母,对不起这栖霞山古剑门中的任何一人,是我辜负了大家,辜负了师傅,亦辜负了爱人。” “而今我却意外由这可怜的孩子告知自己的亲儿竟然就身在灵川万剑仙门当中,只可惜我不能离开这山道,也因此再也无法与她相认,唉~若是天意如此,那就全当是上天向我降下的惩罚。” 然而龚沮仁却始终没能从苻坚口中得知他为何不能离开山道的原因。 且龚沮仁就算以复仇之言刺激剑神,后者也只道是天命难为,更反劝前者千万不要试图打探有关古剑门的事情,特别是那场曾导致古剑门上下一夜灭顶的星灾,万望后人千万不要有所涉猎。 虽说‘星灾’一词本就是出自苻坚之口,但苻坚却也因此坚定道:“若是尔等想要为朋友报仇,那我随时在此恭候大驾。” 只可惜在见识过苻坚的厉害后,龚沮仁和赵萌牙都显然打起了退堂鼓。 且正因二人本就是来替好友收尸的,所以在拜别剑神后,他们如约将胡吒运回了他的家,并摆上了供桌和火盆,日夜烧纸祭典亡友。 直到逝者头七那天,赵萌牙在城里订的棺椁才刚送到。 也就是说胡吒甚至没给自己买副棺材,只用马革裹尸,就这样为铸宝刀、四处购置精铁、从而使得自己家徒四壁,连棺材本也赔光了,但愿望却失败了,他没能战胜自己的仇人,甚至如愿点醒他了。 也不知苻坚在杀死胡吒后流下的两行泪,其中究竟有多少感情是出于对胡吒的认同,或是他实际上已经被后生点醒。但碍于某些原因,比如说碍于古剑门一夜间被灭门的真相,他不能离开,也不愿抛下这一切,反而更加坚定的牺牲自我,牺牲一切来保全师门荣誉。 可纵使如此龚沮仁和赵萌牙也无法原谅、或尊重苻坚的选择,毕竟苻坚不仅杀死了胡吒,更生生践踏了胡吒的意志,令得他的死变得毫无意义。 加之龚沮仁稍后还从胡吒的床底下翻出了一封遗书来。 他们本来是打算往空荡荡的棺材里多塞点东西的,所以才去里屋里翻箱倒柜。 却没想到胡吒居然还在床底下留了封遗言,不,应该是一册书页,一册满满当当写清楚了他为什么要挑战剑神的前因后果。 原来苻坚所说星灾竟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实际上古剑门并未被一夜间灭门,而是一直存续至今。 只不过由于某日夜里一名身披黑袍、自称星之使徒的人赫然出没于门内,并以其魅惑之言向掌门以下兜售了某种邪恶功法,因此导致其门人逐渐陷入癫狂。 甚至更怪,怪在‘居然连人也可以溶化’这样的句子莫名出现在了胡吒手写的书册上。 同时赵萌牙言说古圣教内确有星魂使徒一职,然古剑门消失应是数百年的事了,而今当代星魂使徒不过是个年纪比自己还轻的小鬼,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古剑门,向其门人传播禁忌之音呢? 除非是上一代星魂使徒。 但赵萌牙却不知上代星魂使徒是谁,关于这点还需在少司命一派与总部和解之后,方能由他继续追查下去。 此外就在二人准备为胡吒在山涧一处风景秀丽处立冢之际,这边厢龚沮仁正在准备铁锹和簸箕,那边厢赵萌牙则用布条细细擦拭着棺椁表面、以求常拭常新。 然而一个陌生人的忽然出现打破了此时沉寂,二人本以为是苻坚前来吊丧。 可是堂堂剑神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棺椁即将入土之际来,就怕不是前来吊丧,而是前来捣乱。 不过当龚、赵二人发觉来人是个肥头大耳的奸商时,一股犹然而生的的不协调之感顿浸入二人心头。 其实这名千里迢迢赶来栖霞山的奸商赵萌牙刚好认识,就是他把这么好的一副金丝楠棺材以低于市场价近一半的价格卖给了傻狗。 同时赵萌牙还当真以为是自己捡了个大漏,兴高采烈的填下了地址,殊不知这棺材下面早就被人施加了追踪咒。 却好在杀手追来时,龚沮仁已经将计就计在半道上等候对面多时了,并将所有人悄悄灭了口,又瞒住了赵萌牙。 所以这副金丝楠棺木虽然难得,但也是在其人刀头舔血后夺来的。 奈何当初卖出棺木的老板在一家老小得救后仍然觉得自己血亏,于是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让赵萌牙一方高抬贵手,他愿意用现今市场价外加两成利,还有一副崭新出柜的白蜡木棺材赎回这副心头好。 只可惜这位掌柜的是商人,然龚沮仁和赵萌牙却看不惯他这份唯利是图的模样,更何况现如今楠木棺已封棺,虽能够不嫌麻烦起开棺盖,但这样去做不就等同于亵渎死者吗? 所以管你什么高于市场价许多许多,还是专程带齐了人马前来强夺。 龚、赵二人皆在对方面前表示自己绝不退缩。 而龚沮仁则再次上演了一场利用空气震动生生震碎在场所有人手中兵器的现象,以至于很多被临时招来的打手们当即抛下了所有武装、纷纷逃向了前山。 唯独这位与萌芽同姓的赵老板死活不走,就算被人刀胁也依然不退,还一个劲的坐地哭闹,行为看似顽童般饶人清静。 可纵使对方装的确实像是这么一回事,却又没能完全掩盖住其人身上那股隐约超越了市井铜臭味的酸甜酒糟气。 龚沮仁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些微令人熟悉的气息,毕竟那只陪伴他平安趟过无数沙丘的紫金葫芦、其原主人就是这么一位大肚翩翩、脑门铮亮、还一身酒糟气的怪人。 但见这奸商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还胆敢坐在棺材盖上撕闹,赵萌牙便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当即挥出一拳欲将之打落在地。 然而当赵萌牙的铁爪一击击中了奸商的侧脸后,没曾想一股澎湃无比的劲力随之倒灌而至、竟将打人者生生逼退到了十丈开外的地方。 龚沮仁旋即出手,以震天劲将棺椁与奸商一齐击飞,又顿时化身黑雷辗转拓步而熄,眨眼间又将奸商击飞到了更远的天边。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这明显被夺舍的奸商又将转瞬即至夺取棺椁,也是没办法了,龚沮仁当即施展破邪神雷劈向了对方,由此直接逼出了那怪人魂魄。 而他···不过是专程来收徒的,且这一句‘收徒’还是胖怪人魂魄亲口所说。 但若对方是想收胡吒为徒,那很明显这胖怪人来的确实是晚了一些。 加之还不等对方继续唠叨,龚沮仁和赵萌牙就已当着怪人面抢先合力掩埋了棺椁,并于事后又一齐攻向了这残存的虚像。 逼得对方不得不自溃消散,还因此留下了一句看似窝囊的狠话:“哼哼,尔等小辈莫要猖狂,我玉皇阁可不是好欺负的,且待尔等升上灵川就知道了,咱们到时候再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约法三章 “快看看棺材里有没有损失!” 说着赵萌牙先行伏地检查,以其神识深入棺中,才发现胡吒的尸身未有被动过的痕迹,二人随即放下心来。 但那胖怪仙人行为确实可疑,其嘴上说是要收徒,却不见其说究竟要收何人为徒。 那未免二人走后,那怪人卷土重来,赵萌牙随即将其随身携带的五行阵盘罩在了坟墓之上,以保一切无虞。 只不过若是仅仅为了不使胡吒的遗体遭人盗走,那赵萌牙做出的牺牲未免也太大了,毕竟此套五行阵盘并非是他的,而是通过少司命嘱托、星魂使徒便借给萌芽防身用的,总有一天得还。 所以当务之急应当尽快下山、入城寻一套与之功效想同的阵法,替换掉五行阵盘,这样方显妥当。 而龚沮仁来此的一个目的已然实现,第二个目的却因其一时忘了,这才未有及时与剑神苻坚沟通。 情报说栖霞山上曾有人看见星舟残骸伏于山涧,然而这一路走来,龚沮仁却未发现任何实景实貌。 也就是说,商会给予的情报有误,或是有人故意将诸如此类情报大肆传递给那些在意灵台星君下落的人,以至诱敌深入。 但若真是诱饵,那谁又敢在苻坚稳坐神座期间,在这后山闹事呢? 除非这些人的本来目的从始至终就是剑神,还有他作为守门人一直不肯暴露于众的秘密。 只不过胡吒委托好友为其收尸这件事也着实超越了龚沮仁的预期,他本不想面对这般遗憾结局,却仍然不得不履行了承诺安葬了昔日好友。 但见二人成功逼退了怪人,护住了棺椁,又于夕阳渐落之际及时回到山腰茅屋烧水煮粥,赵萌牙旋即手捧铁盘于餐桌前款款落泪道:“沮仁,我好想他。” 龚沮仁:“嗯,我也是。” 说着,后者顿时掏出紫金葫芦,将杯盏灌满,然后举杯盖过头顶面朝北天,微微倾倒杯中点点活水,以祭亡友。 赵萌牙:“唉,我也要。” 紧接着还有更多杯水酒被二人喝干、遥祭,直到生无可恋,扶于桌沿的二人皆缓缓落下了泪滴。 要知道当年三人皆在燕洲江氏拜师习武,三人虽是不同师傅教的,但因为各种原因,他们仨似乎都不受其他同门待见。 还记得龚沮仁备受江家上下嫌弃时,唯独赵萌牙和胡吒与其称兄道弟、不离不弃。 虽说后来赵萌牙也确实在第一楼顶显露了自己潜入江家的本来目的,还为掩护星魂使徒窃取剑谱当场背叛过龚沮仁的信任。 然纵使如此、后来在九黎寨举办的猎兽行动中,二人则同时选择了冰释前嫌,只因少年时三个好朋友间相互扶持的记忆太过强烈,所以就按龚沮仁他自己说的、朋友间没有跨不过的深仇大恨。 否则这又算是什么朋友呢?或许早就该与之划定界限,永不再见。 而胡吒之所以要坚决赴死的理由、还有决心,龚、赵二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如果要他们就此回去,把胡吒之死当做普通人之死,就这样轻易的淡忘,想必是不可能的。 毕竟赵萌牙也说想他了,龚沮仁亦无例外。 若是连给朋友报仇的血气都没有,那作人还有什么意思呢? 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这才是龚沮仁。 由此隔日他便祭出了一道传音符作战帖,相约剑神苻坚当晚见。 而当山下人收到消息,正打算拖家带口到后山观摩又一场擂战时,却不料赵萌牙提前来到了半道上,拦住了所有欲上后山的旅人。 可见龚、赵二者的分工很明确,前者挑战剑神,不为名利,只为故友,所以他不需要观众。后者则为前者掩护,因为前者将要用尽全力为战,而魔王形态不能轻易示人,就连后者亦不例外,所以赵萌牙不会打扰龚沮仁,更不会让任何人插脚这一战。 为确实喝止当前群情激奋,其人随即大张旗鼓尽显洗髓上境真实实力,并以狼身钢毛作态充作金刚身咆哮当场,众人无一敢近其前,遂安静了不少。 另一边,苻坚如约而至。 却见山道空空、已然四分五裂的露台上下更是空空,唯独龚沮仁立于星月之下,眼里满茧冰河。 犹见对方眼神确实冷若冰霜,不负复仇地火,由此可见龚沮仁不是来取苻坚性命为胡吒报仇的,就只是为了打败他,同时与之约法三章。 此约法三章,首先是苻坚若败,他便得卸掉一切使命,遵从内心选择,并将身后事交予江湖评判,而非继续隐忍不发。 其次是苻坚需无偿配合龚沮仁栖霞山涧行事,为确定灵台星君下落、提供有力证据。 再次,龚沮仁还希望苻坚能到胡吒坟前亲自敬上一杯水酒,并向自己这位好朋友亲口承认自己落败。 与此同时,龚沮仁自持有彻底解决星之异变的绝对有效方案,并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加上自己一条性命与剑神约法三章。 苻坚欣然点头同意,却也据此说道希望龚沮仁能够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紧接着双方当即摆开架势,剑神苻坚铺一出手便叫无数尖锐岩笋升上半空,更使所有石笋瞬间融合剑光,刹那间万剑齐发,向面前之人轰鸣即至。 然而龚沮仁只是稍稍伸展上肢,令浑身铺满琉璃色青金纹路,便令自己单凭硬化轻易弹开了当下所有坠物直击。 见此情形,深知对方金刚身大成的苻坚当即一转攻势,改用三把神剑斥分三路,从龚沮仁左后、右后、正上三处死角切入,妄图破其罩门、致其死境。 却奈何琉璃体已然与龚沮仁肉身完美融合,所以世间一切横练法则皆无法套用在其身上。可见三柄神剑虽无坚不摧,却也丝毫摇曳不动龚沮仁立地金身。 既如此,苻坚便当即改用七星剑阵开天。 说时迟那时快,只因剑气滔天绝烈,以至于整个夜空竟忽儿变幻白昼,又见一圈圣阳高挂,散布灼魂热浪。如此奇景即惊得山下人无不瞠目结舌,更吓得一众懦夫顿时望阳兴叹道:“还好没有按时登上,否则必将被此热浪烤干。” 而苻坚之所以要不惜一切召唤阳光,便是因其赫然发现龚沮仁已变身魔王。 想当初魔帅侵扰中原,苻坚也不是没跟他交过手,所以他心理肯定十分清楚魔王弱点,也就是太阳。 只不过当初得以完全克制魔帅的其实并非天上太阳,而是神女峰圣女神座化身融阳后、因此才洒下的灭世神光。 但上代圣女已死,现圣女候补之一却又刚好不在白帝城中,且对苻坚而言江雪央其实已经被报失踪。 所以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还有能想到的,便是利用这天上的太阳,压制地上的魔王。 然而··· 龚沮仁却完全无惧此等热浪灼身,更何况他还一连击碎了四道剑阵,迫使苻坚施展出毁天灭地第五道剑。 要知道,苻坚这次凝结七星剑阵可是同时用上了七把神剑。更遑论他还开天招来了圣阳加持,亦使前四道剑皆威力倍增。 奈何魔王形态下的龚沮仁总能利用饕餮森罗万象的特技,强行转换五行,使得圣阳对深渊气息的克制关系有所松动,更威力大减。 加之每当巨剑砸下,龚沮仁都会先让小黑化身浓烟缠绕剑锋,强纳剑身灵力为己所用,再铺以吸纳来的灵力挥舞巨镰与剑阵相撞,也就是说他其实一直都在用剑阵的力量对抗剑阵。 而当第五道剑砸下,龚沮仁再次如法炮制,进而击碎了第五道剑。 亦迫使苻坚终于决定放弃施展第六道剑,改用第七道‘刻天一剑’连人带山轰平一切。 第三百四十四章 空手夺白刃 所谓刻天一剑,登云启剑,气吞万象。 霎时间云端惊现五色霞光,随后大地灵气会因不断招受天道牵引而螺旋升天,并与巨大、金色的剑刃上凝聚厚厚一层烁目之光。 伴随着剑锋划过空间的尖啸之声传来,在此巨剑压境当下的人便会看见那金色的巨刃将天一分为二、将空间剖开、将颜色分明的整个过程。 紧接着处于如此巨如海阔的剑压之下,哪怕其人心智再坚,也耐不住身体发肤逐渐脱落之恐怖,加之汝的内脏与骨骼会因剑意逐渐压迫而渐渐坍缩变形。汝之七窍亦会渐渐流出粘稠、黑红、腥臭的血来。 虽其剑尖尚未来得及刺进汝之骨盖,但其剑意实际早已压碎了汝之肉体甚至灵魂。 可按理来说‘刻天一剑’刚一出现时,生存感官十足全开的龚沮仁就理应逃跑了。 然而魔王形态下的龚沮仁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及时脱出的意向。 或许在他看来,这便是苻坚最强也是最后的一击了。如若自己逃了,那这场对决便像是没了结果,也会失去其挑战剑神的原始意义。 所以龚沮仁是不会逃。 不仅不会逃,更要赢得想当彻底。 ··· 哈哈,只可惜想象总是很美好,现实却是很骨感。 何为呢? 因为当龚沮仁命令小黑率先缠绕过‘刻天一剑’后,才忽然发觉之前他用来借力打力的想法根本就行不通。 只因为苻坚施展‘刻天一剑’时,其最大消耗并非自身灵力,而是他的性命··· 没错,刻天之剑是燃命之技,凡是以优先消耗性命为代价的咒术,小黑都无法吞噬转化。 再加上‘刻天一剑’似乎还凭燃命唤起生命辉光,以至于其刃光华绚烂无比,更兼具净化邪祟之效。 也就是说龚沮仁不能光凭饕餮五行变幻之能硬抗极端纯粹的这一剑,且正因其纯粹,乃至任何花里胡哨皆无法比其更加耀眼。 那龚沮仁现在唯一能做的,同是他唯一能获得胜利的办法,就是以更加纯粹的力量与一心只想荡平天下的‘刻天一剑’决一胜负。 而苻坚在额发又白一缕后便赫然退出了爆炸范围。只是他这一退、便无法再度影响局中巨剑,反观龚沮仁胜算顿时又添几分。 电光火石之间,后者当即召回小黑、拔出了葬日黑刀,紧接退出魔王形态、再施幻影移行分身三路,同时向下坠的金色剑芒劈砍出全套阿鼻地狱三刀。 但见其左路刀势上下颠倒、忽明忽暗、尽显狂太,此招便是三刀起手式‘断佛忘道’,而今龚沮仁故意将刀刃裹上黑雷,致使无比狂躁的雷极之力更显招式狂态,变化为‘狂雷灭道’。 又见中路刀光频繁翻飞,此每下一刀都使面前剑芒削弱一分,就像是将活人凌迟处死般、不断榨取彼端无限生机。同时此招变化虽繁,然招意朴实,刀劲酷烈,极欲取命。招名‘万劫无生’,但在风蜈混沌的倾力加持下,其刀光更甚从前。 再看右路势劈山峦,只因这路龚沮仁每每将黑刀举过头顶,便需用尽分身全部力气直灌刀中,然后辅以震天劲、划开空间、洞穿五岳,遂令‘刻天一剑’一角险些缺损,便可见其‘天塌地陷’之无穷威力。 却奈何,纵使兵分三路,穷其手段、尽其所能,却依然无法撼动太半‘刻天一剑’落下。 然而龚沮仁还是以其坚强意志、不灭斗心,强行削弱了此剑不少威力。 紧接在金色剑芒距离其眉心只缺三寸之际,龚沮仁又再披上了黑色战衣,转而用双手去抓,并与那炙热非常的剑芒盘起了耐力。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此这般,龚沮仁不断在激烈抗衡中爆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战吼。但是在两端巨力更为激烈碰撞的当下,他的声音很快被更加震耳欲聋的音浪给埋没。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色剑芒更显下沉,而龚沮仁却依旧屹立不倒,亦未有让眼前剑芒沾到半分便宜。 只是若再继续这样下去,龚沮仁就算能最终战胜‘刻天一剑’却也会因此遭受极大损伤,甚至沦为废人。 然而此子做事如此莽撞,‘先生’亦是始料未及,奈何他总会偏袒自己的弟子,并在弟子做出鲁莽行径后,果断夺走身体控制权、力挽狂澜于危。 不料这次龚沮仁的特意鲁莽、实为刻意设伏却给了‘先生’一计大大的惊喜。 且就在‘先生’为求停下‘刻天一剑’赫然用出了与黑袍所施展的‘天劫夺色’不相上下的能力后,周遭一切激荡亦瞬间静止,万千肆无忌惮纠缠不休的灵气涟漪则以堪称立体浮雕一般的固态悬挂于没有色彩的空间之内。 ‘他’做的这一切,或可称之为‘他’能够轻易施加影响进而扭曲世间常态的这一切,可真是相当可怕与诡异。 然而‘先生’只是轻轻一挥手便将龚沮仁的意识又瞬间弹回了他自己的识海之侧,只余下一句挑红眼的躯壳任凭驱使。 若非是穷奇冒死通过梦乡向与之更为亲近的龚沮仁‘通风报信’,那后者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对‘先生’怀抱猜忌。 而此番强迫苻坚施展第七道剑,还苦肉求存、故意空手接白刃,实则就是为了让‘先生’自己暴露。 龚沮仁则将一部分神魂提前埋入小黑腹内,待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且无数次救活过自己的‘红眼’当真出现后,他旋即现身,并与此刻的‘他’面面相窥道:“哼哼,终于见面了呀。” 然对面却答:“还不够···” 龚沮仁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说不够,难道是‘他’认为自己为了见其一面还不够努力,或是单纯的认定自己这是不自量力呢? 要知道,若是不耍点小聪明,恐怕也无法真将‘先生’诱出识海。只不过龚沮仁还是低估了‘先生’的真实意图,不明白或难以理解对方给予自己的温柔。 于是乎,龚沮仁甚至会在此时此刻直言不讳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我的意识里,又时不时夺走我的身体···难倒是我被你夺舍了吗?难倒我其实早就死了,而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以及一切命运使然实则皆是你一手造成!” ‘他’:“···” 沉默,却并非沉默是金。 就或许‘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始终不发一言,龚沮仁···能感受到。 然说时迟那时快,火红眼的自己顿时一巴掌打来,并险些将龚沮仁的这一缕残魂荡为渣滓。 且当龚沮仁还惊魂未定之际,‘他’忽然说道:“若是一人身死,灵魂当即落入轮回,重生或为猪狗、或为牛马,也可再世为人。但只余灵魂之人是无法感受到一丝一毫痛觉的,你现在就是这样,只以一缕分魂与我对视,却不觉纵使只留一缕分魂在外,汝之肉身仍能感受到些微痛觉,或是彼心尚在咚咚上跳。所有这些便是你还活着的证据,而你我之间,与其说是我夺你舍,还不如说是你我共生,现如今我便是你,你就是我。” 第三百四十五章 同生共死 原来自从那次于老祖宗圣窟归来后,龚沮仁就悠然而生了一丝疑窦。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自己被‘先生’无端拉回识海,假意商议对策或是称之为护过于频繁。 在此期间,龚沮仁还亲眼见证了多次自己无端伸出咸猪手撸猫的现场。更何况,好几次他撸的还是老祖宗。 可如此不自量力、以下犯上的行径,却又无数次被那看似和蔼可亲的老猫嘤声谅解。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老祖宗对龚沮仁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与之十分亲近的家人般、过于平易近人了。甚至还让龚沮仁有了一丝错觉,总感觉对方是把自己看错成了其昔日的主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若按棕鹤的警告所示,那么它家老祖宗最晚也是太古时期便已存在的猫了。 纵使龚沮仁出生在天元山颁布三界法则以及四册天书的元年,也完全碰不到它呀,更不可能成为老猫的主人。 所以现如今唯一可能的解释,唯有‘先生’而已。 加之穷奇托梦在后,龚沮仁随即通过黑犬的多条青金色细长深眸看清楚了‘先生’夺取其身体后的模样,并以此得出了‘先生’绝不会伤害自己的结论。 然而他还是想跟‘先生’在现实中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交谈,于是才有了这一场精心策划的搏命之举,且正是由于龚沮仁好好利用了一下‘先生’的怜悯之心,才促成了这一切。 不过··· 龚沮仁确实一上来就表现的很激动,也难怪‘先生’当即回以颜色,随即提醒对方,他们二人之间应属共生关系。 也就是说、同生共命,剥离其中任何一方,都将导致生命凋零。 这便是龚沮仁寻求的真相。 而‘先生’究竟是谁,这点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明清楚,只因其淡淡道:“对不起,我忘了。”便把这句最最重要的疑问给生生搪塞了过去。 无论龚沮仁的分魂如何追问,‘先生’也对此问沉默不语,‘他’摇头便是绝不肯说,龚沮仁也怕逼急了、容易与自己的老师产生不可逾越的隔阂,所以比起刨根问底,倒不如各退一步,以此换来‘先生’不再谜语人的承诺。 毕竟有些事啊,‘他’总喜欢说还不到时候。 而这种总把龚沮仁当局外人看待又高高在上的态度,实际已让对方相当不爽了。 于是乎,能达成开诚布公的交流便是龚沮仁所求最好结果。 另一边,‘先生’也得到龚沮仁不再追究其真实身份的承诺,唯有‘先生’自愿暴露真身,否者龚沮仁问也别问就这么简单。 接下来由于金色巨剑尚且还选在二者头顶,现如今‘明明都过了好一会了’,然待在空间之外的苻坚似乎也一动不动,并没有丝毫察觉与动作。 时间、空间皆像被万年的冰雪所覆盖般,彻底静止不动。 且就在龚沮仁分魂的瞩目之下,唯见‘先生’伸手指天,便叫这天黯然失色,大地寂静无声。 紧接着‘他’手握万千透明丝线、稍稍一拉,便叫整个金色剑芒连同高悬于天际正中的巨大剑阵同时间四分五裂开来。 “这···就是···” 没错,这就是‘先生’的真正实力,是无数次于生死一线间将龚沮仁起死回生的绝对中坚。 正因眼见为实,龚沮仁也不得不接受现状,并配合‘先生’还回身体控制权的一瞬间完成接下来的表演。 说时迟那时快,虽在阵外、仍晓阵中的苻坚只见一道黑色流光瞬影顿时从底下露台中央猛地暴起,而后此流光转而在金色剑芒上左右冲刷,直至剑芒从下到上依次土崩瓦解开来,累及上方剑阵崩碎成渣。 “哎呀,难倒这便是天意。”苻坚旋即叹道。 殊不知,如此颠覆之举实非龚沮仁所为,而是经由冥冥之中另一人代为破阵。 但只要龚沮仁不主动交代,那恐怕苻坚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与此同时且当龚沮仁击碎金色剑芒,遂以霸者之姿降落在了苻坚眼前之际,后者当即化指为剑,再向龚沮仁右目刺去。 然而苻坚这一计突袭实为试探,并非是真要再起争端。 于苻坚而言,若是龚沮仁尚不足以看破这一击,那纵使其人能够破解‘刻天一剑’又如何,一代剑神不愿与愚钝之人为伍,自然也没有必要承认失败。 但是龚沮仁还是技高一筹,没有对苻坚妄图扭转乾坤的这一剑做出任何反应。 而苻坚这一剑自然也点到即止,其指尖停在了距离龚沮仁眼瞳仅仅一线之隔的地方,却见对方全程未有所动、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 如此呆若木鸡,苻坚甚至以为龚沮仁是被吓傻了,才毫无动静可言。 然而正是由于‘先生’突然一句‘此剑并无杀意’便使龚沮仁放心大胆的直面剑指临门。 且当前者正感合理怀疑,龚沮仁这才刻意打破沉默,并有样学样说道:“你这剑毫无杀气可言,我又何须与彼争锋。” “啊?哈哈——” 但见刚刚还是顶着一副冷漠表情的苻坚顿时咧嘴狂笑。 龚沮仁随即也收回了一众神通抱拳相请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自当感激不尽。” “哼,你既已战胜老夫,又何怪老夫手下留情。” 说着,苻坚顿时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印,并以该玉印又凭空唤出了数路台阶、直挑山岗。 “跟我来。” 其言下之意,便是要带龚沮仁前往古剑门。 只可惜由于当初龚沮仁与苻坚立约时并没有带上赵萌芽,所以至于山下一众看客而言,明明前一秒钟一束天光从天而降,随即化为巨大剑柱、照耀天地行丘。 但是下一秒钟,一团黑气顿时直冲云霄。 霎时间、天昏地暗、激浪狂涌,巨大金色剑柱也因黑气侵蚀、逐渐崩塌,此番盛景亦可堪世界末日。同时令待在山下阻拦众人的赵萌芽心脏狂跳不止。 只因其心里十分清楚,那团导致巨剑崩落的黑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更何况傻狗直觉告诉他、此巨剑彻底崩碎之际,便是山巅决出胜负之时。由此他实则更有理由留在原地、继续阻止眼前一众毫不相关之人在此关键时刻上山打搅战局。 也幸亏赵萌芽始终在好好履行承诺,这才在山巅看似尘埃落定之际,又恰逢林末深处突然再度亮起无数剑影分光时刻··· 转眼间,就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方位,一道无比绚烂色彩的奇异火光顿时爆燃冲天,并将以其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内一瞬间摧为了横沟百尺深渊。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星之彩 江湖传闻,大多都不可信。 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就像这古剑门一般,所谓一夜灭门,不过是其整个门派连同整座山峰皆被空间裂隙吞没所致。 然而待得龚沮仁听罢了苻坚所述后,方才知原来其门人虽受困于此境百年,却无一人能像他一样察觉到周遭变化,从而幡然醒悟过来。 与此同时龚沮仁亦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造成了此等空间异构。 以至于此地橙黄色的天空就像是旋涡眼般,令人目眩神迷。 其从中央向外不断起伏的纹路又恰如一颗石子撞入宁静湖面,使得无限波澜壮阔惊得此间不断回响,又闻周遭乱流发出刺耳嚎叫,好似地狱不宁。 而当龚沮仁来到古剑门那沉寂百年未开的大门前,便见满目枝丫茂盛、郁郁葱葱的藤蔓海、铺满了整片屋檐。 这些植物···就像是着魔一般的疯长··· 就连苻坚若要开启大门,也需要以剑破之,方能打开一条通路,方便二人进入门派内部。 同时二人一经越过门槛,其后蜂拥而至的绿色藤蔓便会很快将破损处填补,并以成倍数量继续朝庭院内部蔓延,直到被苻坚释放出来的压倒性剑意逼退、它们才罢休。 也是到了此刻此刻,一向不到关键时刻不说话的‘先生’忽然说道:“这些植物···跟圣树很像。” “原来是圣树吗?”龚沮仁当即附和道。 而当苻坚借此问起龚沮仁如何看待此地空间异象时,后者也没想藏着掖着,就把自己知道的有关淮县圣树的一切情报全皆一股脑透露给了对方。 由此苻坚顿时冷哼了一句:“黑袍?” 没错,既然有且只有龚沮仁清楚知道圣树的由来,那么在真相中掺入一些虚假的情报,从而将苻坚之仇恨进一步转移到双方共同的敌人身上,龚沮仁认为这很有必要。 简单点说、就‘先生’所言可知圣树乃是一种上古邪祟,但是黑袍有意将之移栽至淮县,再亲自扶持出了一个为祸一方的白莲教出来对此邪祟顶礼膜拜。 无论他人目的究竟为何,总之白莲教之乱就是黑袍一手策划。然古剑门异象却与黑袍无关,毕竟若是有关、那剑神苻坚恐怕早已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了,又何必龚沮仁再施挑拨。 苻坚则看似对龚沮仁所诉深信不疑,毕竟白莲教的事他早有耳闻,更何况灵台星君与他交情匪浅,若是星君能信得过龚沮仁,那苻坚也一样。 为此‘先生’竟还破天荒的提前恭喜了一句。但在龚沮仁看来,‘他’这句恭喜却更像是揶揄,毕竟黑袍不止有一个。 特别是在龚沮仁见识过独属于‘先生’的天劫夺色后,他就更加确信黑袍其实有两人以上了。 毕竟一个是举手投足就能夺天地造化为己用的黑袍,另一个则是能使出无漏领域、强迫无数豪杰尽折腰的黑袍,当然还有一个只会变戏法般不断从长袖中甩出大量骸兽驱使成军的黑袍。 对于龚沮仁而言,现如今或许他唯一能够轻松战胜的就只剩下这率领骸兽的黑袍了。况且这第三名黑袍,正是他师门的仇家。其当务之急也是要在白帝城找出这人的真实身份,然后令对方为一年前在青帝城中挑衅自己之事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这之后苻坚又带着龚沮仁逛遍了整个古剑门。 然而无论二人走到哪里,皆不见任何一个除苻坚以外的古剑门弟子出没。 况且这一路上,龚沮仁一眼望去、无论何处犄角旮旯或是墙角路沿皆被大量不知名讳的艳丽奇花所妆点。 同时这些枝繁叶茂、奇诡奇绝的花骨朵们似乎还在争先恐后的向初来乍到的龚沮仁抛来无比诱人的芬芳。 然而这类芬芳其实是某种颇为危险的信号,就像深渊气息能致人迷幻,甚至夺人性命一般,如此香甜的芬芳实则也是不断引诱猎物靠近的诱饵。 且只要猎物挨得骨朵足够近,那些本来十分美丽的花朵便会立马分裂成满布荆棘利齿的怪物模样,并将缓缓飞入它们齿间的蝴蝶残忍嚼碎。 当然龚沮仁是不会像那蝴蝶一样自讨苦吃的。毕竟花芬芳虽然好闻,但大概率是魅惑不了他的。就像深渊气息尚能使人迷幻,但对龚沮仁而言却像是兴奋剂一样只会令其清醒。 这花的芬芳便是同理,更加说明这里的植物应与大深渊有些关联。 若是龚沮仁所料不错的话,那么利用小黑吞噬掉附着在人们身上致人疯狂的深渊气息便足以救人于危、真正帮助苻坚拯救他的同门。 只可惜对于听罢了龚沮仁计划的苻坚而言,其人沉默更显冰冷且难以捉摸。 直至正值赶路之际的二人迎面撞见了一坨怪物,然这边厢龚沮仁刚想释放神雷,那边厢苻坚就抢先一步迎了上去与那怪物问好,并把才刚拉扯出丝丝电光的龚沮仁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就说是:“各位师弟们好啊,怎得今日不在房中凝气,而来后厨闲逛呀?” “啊···是大师兄···” “唉,我们,我们盘坐太久了,错过了晚餐,这不···特地出来找些吃的···还请大师兄不要见怪哈~” “嗯嗯,我们这就回房修炼,大师兄拜拜~(小声:快走快走)” 正说着,就龚沮仁来看完全是一坨肉球上面顶着三个犹如土豆般凹凸不平大脑袋的奇怪生物,就这般完全无视了他这个外人。随即手舞足蹈的慌忙逃离了原地、消失在了视野外无比昏黄的夜色当中。 而苻坚在目送对方彻底失去踪影的过程中则一直散发着微微小股轻薄的杀意,龚沮仁也算是看出来,若是自己不顾对面警告贸然出手击杀怪物,那下一秒钟苻坚便会与自己不死不休。 也就是说,纵使他的师弟师妹们,甚至其师傅都已经变成了那副模样,他也还是把它们看做了自己人。且只要有人胆敢伤害他们,那苻坚便会毫不犹豫还以颜色,并叫后者悔不当初。 也好在龚沮仁并非一个自不量力,或是过度嫉恶如仇的人,对于异形的态度,只因其相来见鬼不怪,所以当苻坚正等着他发出疑问之时,龚沮仁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就这样,二人继续赶路,直至古剑门隐秘之所,也就是苻坚之师当年参悟万彩流星之地。 且当龚沮仁刚一见到那星之彩微,并使‘先生’述说此物渊源之际,苻坚便当即一前驱、跪倒在了其师面前,并大呼道:“师傅,徒儿不孝,是徒儿来晚了,才让您和其他人一样平白添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而今徒儿终于下定了决心,也是该放下了,还请师傅准许我启用诛仙剑阵,准许我亲手结束这该死的天命。” 第三百四十七章 残缺的古代剑阵 此时此刻、端坐于破败石厅中央的老人已然听不见旁人的呼唤了。 但听苻坚所言,他的师傅似乎还活着。 只是其整个头颅都变成了石头,还是那种方方正正的楔形石,唯独留下一只眼镜、永远盯着面前平台。 而在这平台上又端端正正坐着一颗色彩斑斓、且淡淡薄暮幽光的古怪球体。 看样子老掌门似乎很宝贵这颗色彩斑斓的球体,但见他毫无生机的眼眸中全是星彩的倒影,便可知其人,以及全门上下都已被这颗球体捕获了精神,从而成为了供其慢慢滋长的血肉温床。 也难怪整个古剑门会一夜间消失了,也是从那天以后这里的人就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疯狂生长的植物,更多相互融合的人体,都在将这里的环境变得越来越癫狂。 可哪怕所有人都变了,苻坚却因其剑心通明、身似剑意的特殊体质,始终没有发生改变任何改变。 哪怕他们都变了,苻坚也仍然咬紧牙关、屡屡跟这些已然化身一滩血肉模糊的师兄弟们继续怅然欢笑,甚至当初决定用异空间控制整个门派的人也不是他,而是他的恩师。 也就是这位头上顶着个巨大方碑的老人家,想当初就是他从天上摘了颗星星下来,并受星星蛊惑将四角大阵全部与星星相连,这才造成了这场异变危机。 然而当异变的浪涌一发不可收拾,且不可控之际,也是这位老人突然醒悟、明白到大错已成唯有补救,这才在自己最为器重的徒弟外出历练时紧急将之召回,并借此交代了后世。 纵使苻坚一开始坚持要与宗门共存亡,但师傅却嘱咐他务必将古剑门的遗留发扬光大,并令其务必使用尚未被感染的古老剑阵将门派上下一击尽灭、荡平这场风波。 只可惜苻坚···他还是心软了。 也因此导致这事拖了整整百年,还累得其恩师需要牺牲自己最后一点理智拨开两界边界,使得整个门派坠入空间乱流。 没错,从前的苻坚是个优柔寡断的懦夫,这可是他第一次跪在神情散失的恩师面前亲口承认的。 但是现在的苻坚已然历经百年思索,变得与从前的那个他不一样了。 苻坚缺的从来都是一个契机,哪怕是奉师傅之命,可要他顿时绝情绝义亲手以古剑阵毁灭自己从小待到大的故乡,他又于心何忍呢? 于是乎,苻坚终于等到了龚沮仁,等到了那个能将之击败,并要求他说明古剑门当年真相的人出现。 且不论龚沮仁是否真有本事搭救所有人,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苻坚终于变得足够‘冷血’,并心甘情愿背负起这一切,随后带着龚沮仁来到了埋藏古代剑阵的最里房间。 霎时间或许是星之彩感受到了危险在靠近,于是其沿途派出了无数长满怪嘴和倒刺的藤蔓来强加阻挠,又次次遭到一路上轻松破壁的二人顺利深入。 就这样,哪怕古剑门最为隐秘的禁区已被藤蔓用无数碎石填满,却不料苻坚仅剑指一点便叫整个空间内的碎石全数气化成烟。 紧接着伴随着逐渐气急败坏的星之彩出现在二人眼前的、还有一只经由如蚯蚓般不断蠕动的藤蔓所编织成的巨齿斑猫。 只可惜这条大猫还不及苻坚一照面,就被龚沮仁背上散发出来的些微骸王的气息给吓得形神俱灭、砸地散为了一滩脓血。 而苻坚看待这滩不可名状之物的态度亦十分明确,就算对方遁了,他也还要补上几剑,直到星之彩残留在地上的痕迹彻底的灰飞烟灭之后,他才肯罢休。 只不过这般堪称神经质的慎重却足以让龚沮仁担心苻坚的精神状况或许正在逐步走向极端,也就是说···他终于疯了。 就好在无论苻坚发疯与否、是否恶化,那星之彩、以及受其连累的古剑门都将彻底消失。 然后者唯一还能做出的抵抗就是将已经遭其腐化到相当程度的古代诛仙剑阵暴露在二人眼前。 只可惜这种程度的威胁对于能够吞噬一切腐化的龚沮仁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特别是在龚沮仁忙着掩护小黑悄悄舔舐附着在阵法核心上的藤壶时,苻坚则颇为贴心的专心在清理处于外围的峭石滕蔓上。 至于龚沮仁刻意想要隐藏的秘密,不能说苻坚完全没有察觉,而是在彼此合作的基础上,后者选着了帮前者隐瞒,并相信前者一定会全力配合自己达成目的,否者后者对前者的偏袒便会完全失去意义,甚至就在这里、厮杀不休。 而当龚沮仁终于清理干净了所有遭深渊腐蚀的阵法造物后,苻坚顿时收回了所有飞剑,并将那柄纯净无垢的三尺剑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要知道此世间真正的诛仙剑现在还下落不明,而这柄经由古剑门数十代门主接棒锻造的仿诛仙剑,虽也并非什么凡物,但若与古书上所记述的‘此剑身光亮如镜、可鉴日月。此剑辉亦七彩大光,尤甚星辉。’相提并论,那这仿造的诛仙剑也确实过于朴素了,远远比不得那真剑。 但就算如此,这剑也仍然可以与分列在门内四方的护派大阵起过激反应。从而引发聚爆摧毁一切。 与此同时,苻坚还需要龚沮仁接过令牌,先行打开通路退出空间,否者就算是他想,也无法保住还在诛仙剑攻击范围内的龚沮仁。 再之后便得紧接上回山下人看见山上剑柱消失,紧接着一声惊爆过后顿时地动山摇,就好似世界末日突然到来一样,不少人当即转身往山下逃去。 唯独赵萌芽不顾安危率众人之先、毅然决然的冲向了山巅,随即于一块滚烫到滋滋冒烟的圆石上找到了满身土色的龚沮仁。 “哈~哈~原来你没事啊,太好了。”赵萌芽笑道。 然而龚沮仁在见到赵萌芽后却突然惊慌失措起来,毕竟苻坚的攻击尚未完成,刚刚那一下也只是他激活了四角中其中之一角后爆发的能量冲击罢了。 且当苻坚终于用手中诛仙剑成功点亮了全部四角,又如愿将全部灵力灌入了剑身之内。直到此时,这柄仿剑才与真剑更进一步,不仅剑身洁白透亮,更因七星剑意的不断催化从而周身环绕着许多银丝电流。 伴随着电流越发的张狂,苻坚的心脏也随之越发的狂跳。 如此这般,纵使其仍然放不下过去种种,但到了此时此刻诛仙剑和大阵已临近爆点,就算是后悔、无论如何都已经太迟了。 因此··· 苻坚进而直言道:“师傅,徒儿不孝···” 只是这一句不孝,便足可说明苻坚打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大伙儿一块走··· 但龚沮仁可没想这么多,且就在四角大阵濒临崩塌的最后一刻,他正刚好打开了一道能够快速通向另一侧的空间裂隙,随即穿过裂隙、无所谓避险的站到了心灰意冷的苻坚身侧,顿时大声道:“前辈,你不是自己也说想去见一见自己那失散多年的孩子一面吗?呵呵,同样是男子汉大丈夫,咱可不能言而无信啊、对。” 第三百四十八章 生死看淡 “你来做什么?还不快滚!” 说是这么说,但龚沮仁看苻坚在听罢了刚才之言后,其原还紧绷的表情竟真有一些松动。 况且时间紧急,现如今多说什么都是在耽误时间,而坐落于古剑门四角的各个阵法则争分夺秒的向外释放出雷光,看起来很快就会联成一片,然后抹平整个山头。 不过由于不能让古剑门消失的爆炸余波祸及现实宇宙,苻坚便需手持诛仙剑完成最后一步,令剑身吸收绝大多数爆炸余波,并彻底封死通道。 但见后者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的坚决态度,龚沮仁倒也懒得多说什么了,随即用黑色蟒鞭绑了对方,并将把手直接抛给了门那边的赵萌芽,令其变化人狼,紧急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苻坚连人带剑拽出了空间,龚沮仁旋即跟上。 “你们!不可!” 然说是迟那时快,诛仙剑顿时于三人面前碎成了渣渣。 !! ‘先生’随之于龚沮仁耳畔解释道:“由于此剑是仿品,能量全皆来自于造它的法阵,所以一旦隔得太远,接续的灵力一断,其形自崩瓦解便属常态。” 而今回归原初状态的诛仙剑已于封印它的石屋内重塑,只可惜下一秒钟,天花板碎裂砸下,剑室亦荡然无存。 (仿品)诛仙剑、毁。 后以古剑门为中心,半径上万里的爆炸光波来袭。 龚沮仁却在苻坚十分急迫的强调声中摸丢了关闭通道的令牌,也是幸得赵萌芽及时飞身直扑才免其又坠下山崖。 但爆炸的波峰已然杀进了通道,正向现实位面奔来··· 苻坚似乎想要牺牲自己,强行收纳冲击,救世成仁··· 然而龚沮仁却一把将苻坚推开,改为自己手持御魂枢挡在洞口正中。遂令御魂枢如冥海鲸吞一般大口大口、一口接着一口的将涌来的狂暴冲击吞噬的半点不剩。 为此龚沮仁还付出了许多代价,例如耳鸣啊、眼白渗血啊、口鼻见红啊,以上这些都算是轻一些的损伤,若不是他还能凭借琉璃体硬撑下去,否则这般坚持下去不死也残废啦。 的亏赵萌芽摸索了半天才把通道完全闭上,龚沮仁这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稍后从地上颤颤悠悠晃起身来的苻坚现已是白发苍苍的模样,与之前的青年时期完全派若两人,可无论是否力竭,苻坚还是强行站起身来一把夺过了赵萌芽手里的令牌,并将之掷地有声的碎成了三瓣。 “从此···古剑门不复存在了,还请两位往后勿要妄与人言今日之事,苻坚···在此谢过···”(抱拳) 至此赵萌芽略微有些呆滞的笑了。 龚沮仁则抓紧躲到了苻坚视线顾及不到的地方将已然通体透红(吃饱喝足)的御魂枢收回了纳戒之内。 紧接着他们两个小辈就接到了苻坚投来的养伤灵药。 只不过尚未来得及拧开瓶盖嗅一嗅瓶中药香的龚沮仁立马便因其同生共死的另一灵魂预警、赫然发现了黑袍匿身在山涧断崖后的些微鼻息。 且在他转身看向之际,顺着其人目光,同时具备极强侦查灵知(剑心通明)的苻坚似乎也发现了黑袍。 但见剑神当即升起桃夭成就巨剑术,并运起巨刃神剑所指正是黑袍所在。 “!”后者顿时为之一惊,随即披上隐身纱、急速欲逃。却不料苻坚的巨剑术更快,不消片刻就追上了黑袍,并借助极具冲天特效的艳色光柱将对方飞临的整片群山给瞬间灰飞烟灭了,也顺便摧毁了大量绿水青山,惊得不少山民也跟着那些江湖人士开始往山下跑,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啊啊,这下惨了。” 就不知黑袍忽然出现是否是因为赵萌芽在此,他是来抓萌芽回去的。不过也有可能是黑袍觊觎古剑门中星彩或是其它秘密,所以才在山涧伺机而动。 总之黑袍既然来了,那么其它古圣教追兵很可能紧接而至,赵萌芽便是据此大呼‘惨了,惨了’。 且就算苻坚说过会保他,还跟着龚、赵二人一起回到了胡吒家里蹭吃蹭喝了好几天,萌芽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安全。 与此同时,苻坚还说要把七星剑诀和锻造心得作为谢礼传给二人,萌芽也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只惶惶不可终日。 唯独龚沮仁十分顺滑的接下了苻坚递来的剑谱和笔记。 那好,只有赵萌芽静不下心的世界达成了。 纵使旁人都在劝其不慌,萌芽也静不下来,直到某天夜里,他忽然不告而别,就连龚沮仁也不清楚赵萌芽究竟去了哪里。 但或许对于萌芽而言,不让朋友知道自己的下落,便是一种保护。 龚沮仁也只得任由好友独自离开。 然而苻坚实则也不清楚灵台星君的下落,至于龚沮仁要问的问题,苻坚能答就答,答不上来的他则会陪着对方在山林里来回搜索。 就此堪堪忙碌了足足半个月,龚沮仁什么都没找到。 不过苻坚却突然被万剑仙门的人招安了,龚沮仁留不住他,也只能与之告别,并欣然接受了万剑仙门使者递来的通天令牌。 按说此令牌可助龚沮仁顺利登上星宫传送阵,眨眼即至灵川天墉城。 同时只要凭此刻有‘万剑’二字的令牌升上灵川,便会被当地天墉城守卫看作是他们万剑仙门的特招门徒,受城礼待。 所以···他们便以为受赐这令牌的龚沮仁应当会颇为感恩戴德才是··· 然而实际上龚沮仁却是气的想要揍人,毕竟苻坚一走,他便顿时缺了一大助力,更何况栖霞山的线索很有可能是误报,若是能得剑神留在白帝代为主持大局、稳定各方势力,那他还能远走他方继续搜寻星君下落。 但一旦苻坚升上灵川,凡间就只剩灵卯山大天师一人可称德高望重了。 “也就是说,那些懂得算计星君,算计剑神的家伙,很有可能下一个目标就是灵卯山,就是大天师呀。” 也是待到苻坚走后,龚沮仁烦躁于星君仍然下落不明之际,他才由此恍然大悟道。 ——“若是大天师有事,你说那会不会与他的好徒儿博阳有关呢?” “博阳?流云剑杜青梧!” 一说到这,龚沮仁立马便想夺门而去。 只不过‘先生’又忽然猛地喝止了将要奔出院子的龚沮仁,然后道明了他无法及时赶至那头的几点原因。 首先是冲动行事不可取,更何况他不靠黄烟玉,又如何及时赶至灵卯山呢? “对哈,我把玉珏借给了她,怪不得这段时间总感觉腰上轻飘飘的。” 其次是那黑袍确实不是一个人来的,特别是在其被苻坚打跑之后,又有更多古圣教伏兵随之潜伏山林,现就等着龚沮仁自投罗网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崩了、没忍住 但听‘啾’的一声啸叫—— 雪地里顿时裂开了一丝缝隙,而江雪央正是通过这道缝隙成功跨越万里之距,走入了灵卯山畔。 且当迎面吹拂的凌厉冰霜令其呼出一片白后,江雪央立马便察觉到了异常。 “这是···” 正说着,一抹红影即至。 且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江雪央一同消失在大深渊下的慕容云。 不过看样子他是来阻止江雪央的,并说道:“既然你已清楚命运不可扭转,却还是执迷不悟,妄图为将死之人改命,哼哼,想法确实不错,也确实够胆量,只可惜我不会允许的,还请你立马转身回去,江雪央不该出现在灵卯山。” “慕容···大人,我想问,您就是这么不通人情,心如铁石的吗?”江雪央问道。 慕容云答:“哼,心如铁石也得看是对什么人,什么事了,我想你应该清楚,既然当初你已决心加入我们就应该懂规矩,更不要妄想改变天理循环。” 江雪央:“天理···循环吗?(俏眉紧锁)可若将死之人是尔至亲,敢问大人,若事实换做是你,你又该如何呢?” 闻言后,慕容云遂斩钉截铁道:“还用问?哼,那当然是撕了这天,灭了这理,毕竟谁叫他竟敢惹我。” “原来如此。”只一句话,江雪央顿时心领神会,原来慕容云也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专程跑来阻止她的,而是江雪央若没本事跨过这道坎,那她又何来救至亲于危的余力了。 于是乎一向面冷心热的慕容云出现了,并甘愿冒领黑脸,好好锤炼一下自己的这位后辈。 说时迟那时快,江雪央竟抢先一步甩出冰雪飞弹数十枚直向慕容云而去。 而后者仅仅轻咳一声就轻松化解了所有如瀑冰晶,并将稍后即至的白涟剑一并弹飞。 但见江雪央独以寒冰诀凭空凝结出三座冰山,紧接砸向了慕容云。 只可惜对方还是仅凭单根手指撩天一划,便叫三座冰山依次迸裂。 不过因冰山稀碎摔落的冰块仍有很多,且在慕容云专心于闪避落冰之际,如此苍茫满目又恰好相助江雪央顺利隐藏了行踪,方便其悄悄落跑··· ···却是怎么也始终逃不出慕容云的五指山。 遂见红衣客紧接一计重拳砸入地表雪窝··· 轰隆隆—— 整条盘龙雪顶便立时跟着翻身腾空··· 也就是说慕容云仅用区区一拳就叫脚下山脉瞬间四分五裂开来,与此同时雪山前后翘起的山头更是像两头蛇一样顿时弯向了天际,并伴随着整个天旋地转像包饺子一样落了下来。 ··· “哎呀,这也太过分了。” 说着,江雪央当即踩上了飞剑,却不料四面八方都是落石、树干、以及漫漫飞雪连天。 她踩着的飞剑不够快穿越重岩,着眼处又不够远,便无法用黄烟玉跳过多少距离。 眼看逃无可逃,江雪央当即下定决心不逃了,从而用洁白无瑕的星辰领域护住了自己周身。 然而无限释放出恐怖战力的慕容云却没想要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于是乎慕容云不仅是轻轻一踏就轻易跃至了江雪央飞了良久才到达的高度,还只拍了一下后者的星辰领域就将之瓦解了太半。 “你!” 对于慕容云得理不饶人的举动,江雪央本就憋着一肚子火了,而现在对方却似要逼死自己··· “妈的这混蛋,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哎呀~”此一句刚一飙出,江雪央顿觉不妥,进而使她火速灌输灵力填补了领域空缺,紧接把已然发烫羞红的小脸深深埋入了自己这肤如凝脂的玉臂深处。 然慕容云却是在听罢了对方无伤大雅的气话之后,顿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啊、哈哈···领教了,原来堂堂圣女大人也是会骂脏话的呀。” 正说着,忽然一块巨大的岩块打断了慕容爽朗的笑声。 而另一端猛地杀入乱石阵中,并抢在慕容云身前瞬间穿透领域一把抱起江雪央,还蹬鼻子上脸(真就一脚踩在慕容云脸上)借势飞出了乱石阵来的一瞬银色闪光··· ···居然正是盈月。 由此慕容云刚想追去,又被一把利刃强行逼退了数步之摇。 只是这豁出性命为护主人周全冲入乱石之内刀挑慕容的竟然是位少年,加之兔子桃儿在外利用灵符结成阵法起雾,便又让少年趁机逃了出去,慕容云则是想追也来不及了。 “亲爱的,你没事儿~可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但见这回儿抱着江雪央不撒手的可是盈月,女孩和少年都在旁双双端着小手,眼神飘忽不定,好似再闹不爽。 而江雪央还赶时间前往灵卯山救人了,现如今也只能稍微安抚一下激动的猫咪,随后命令三只灵宠留下截击又将追来的慕容云。 只不过由于盈月强烈要求跟着一块去救人,从而引起另两只灵宠也不乐意留下,于是乎这一猫一兔一狗,还有它们家主人便在原地争论耽搁了许久。 也是待到不看气氛的慕容云专程找来‘劝架’,盈月这才颇为不爽的把气全都转身撒在了对方身上。 且二人刚一对上,慕容云每出一拳立马就会被盈月挡开,而盈月劈出的每一掌都快若雷霆、力透山川,却也奈何不了实力远超正常范畴的慕容云,双方顿显胶着。 随后少年阿青手捧两把不具常形的短打利刃切入阵中,并以行云流水般却不似人类刀道的怪异刀法再度将慕容云逼退。 还因此气的对方大叫道:“好小子,有点本事,比起那乖戾女,你···或许才值得我用上一成力。” 盈月:“啊,就你,还一成力,也就是说你刚刚跟我打连一成力都不到吗?吹什么牛啊,大傻瓜!” 转眼间,慕容云被附近怼的脸了紫了。 见此情形三宠中最为睿智的桃儿随即抬头面向江雪央报告道:“我看你还是先走,否则接下来场面恐怕会控制不住的。” 江雪央:“呃···那能不能请你在场面即将控制不住时,及时劝上两句啊,拜托了。” 桃儿(脸上带笑):“放心,我一定尽力,嘻嘻~” 于是乎,自以为可以放下心来的江雪央顿时扭动黄烟玉瞬间传送到了远方。 殊不知她前脚刚走,桃儿就转过身来,心说道:“劝?不可能的,毕竟那只猫死掉才好,也只有粘人的猫死了,聪明的兔子才能如愿上位,嘻嘻嘻嘻~这种天衣无缝的计谋,也只有我桃儿才能想的出,哇哈哈哈哈哈——” “嗯···”但见兔子搁那噗嗤噗嗤笑的跟个傻帽似的,盈月只觉主人又又离开了,纵使还有任务在身,她也完全鼓不起劲来,随即化为原型,原地挖穴把自己埋了起来,懒散道:“天冷了,我得冬眠,春天到了再叫我。” 桃儿:“废话,这里可是雪山,不冷才怪嘞!” 然而就在这两只杠精款款交谈时,那边厢灵犬阿青却在全力与使出一成功力的慕容云捉对厮杀。 且当对方问起阿青、他究竟是什么妖怪时,阿青随即言道:“藏边青。” 慕容云(呆若木鸡):“唉!?” 没错,阿青确实是妖化后的藏边青化身所成,只不过由于慕容云也养狗(在另一个世界),所以在他的印象中藏边青应该是一种体型十分巨大的凶猛獒犬。 然而此等以凶残闻名遐迩的大型犬在化身后却变成了这样一个楚楚可怜(又小小只)的少年··· 不得不说这反差足堪天塌地陷,也确实给慕容云的认知、还有心灵带来了空前绝后的冲击。 第三百五十章 不可磨灭的背叛 冷锋藏,月无垠。愁心满,独空叹。 纵使曾为爱、痴狂,仍难敌天理昭昭,既人在做,天在看。 而当杜青梧终于追上了博阳,却由于这里是灵卯山的地界,博阳自有护山大阵加持,从而使杜青梧根本动不得他。 随后一位苍耳老者忽然从天而降,只寥寥数语说是‘天要变了’,便一瞥间强令杜青梧缴剑投降。 “孽障,还不快跟我回去!”正说着,此紧皱眉头的老者随即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只草人来,并用拇指深深掐入了草人的胸口。 “啊啊啊——”不削片刻,杜青梧当即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来,亦叫道:“啊、不要,还请长老手下留情,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竟然是巫祭之术···”如此这般眼见杜青梧痛苦难当的博阳暗自嘀咕道。 但或许是为了趁此好好管束一下自己人,这老者竟然不顾旁人苦苦哀求就此当着博阳的面生生拧断了草人的一只手臂。 啊啊啊啊啊—— 博阳:“!!” 这一幕杜青梧撕心裂肺的惨样也随之令博阳连着犯了好几阵恶心。 直到那老者竟然还和和气气的跑来向博阳道歉,并说自己与雪隐宗颇有些渊源之际,博阳更是把一副犯恶心的表情挂在了面上,不畏隐藏。 但似乎对方并不在意就是了。进而又当着小辈的面呵斥起杜青梧来,其说道:“圣女,其实你这种欺师灭祖之徒能碰的,杜青梧,我也不妨告诉你,想当年若不是老夫好心收留你,你早就死了!而老夫之所以安排你来护卫江雪央,便是因老夫知道你曾是她母亲的好徒儿。” “啊啊···”惊愕间,但听老者提到其授业恩师,待在不远处的博阳随即看见杜青梧脸上除却痛苦表情以外,竟然还泛起了点点悔恨之意。 然老者却似乎明明看见了,仍不以为意道:“哼,凭你个欺师灭祖盗取天书的杂碎,竟然还想染指她的女儿,杜青梧,你对的起她吗?对得起凌霄仙子予你数百载的苦心栽培吗?” “够了!” 老者:“什么?” 然这一声喝止却并非来自泪流满面的杜青梧,而是出自于博阳。 只因其看出了杜青梧并非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之人,很显然在老者勾起杜青梧往昔记忆之际,杜青梧就已陷入深深自责当中。 且当老者因其做派从而攀升其师从前教诲之际,杜青梧这咬牙切齿,恨不得咬牙生吞整山风雪的模样更是看的人心痛。 博阳正是因自己感同身受的关系,这才忽然以下犯上做出了自己这辈子都未有先例的僭越之举。 他不仅是在插手别派门中之事,更是在以小辈的身份喝止前辈行为。 若放在从前,想必博阳绝对不会这么去做。但现在他却是突然理解了杜青梧,以两人皆是‘败犬’,又同时会因他人上升至自己恩师之际勃然大怒的底线,从而真正理解了杜青梧。 只可惜当年之事若杜青梧不肯明说,那便不会有人知道当年真相。 此来自于神女峰的太上长老则微微点头,像是对博阳刚刚的顶撞之举表示略微不满,但老者实际上并没再多说些什么便叫早已苦红了眼眸的杜青梧站起身来,站到他的身后。 需知晓凡人若想飞升上界,唯一可行之法便是借助位于白帝星宫深处的三座传送大阵。 而灵川之人若想穿梭上下世界,却只需一道两界符便可以畅通无阻,须臾便至。 “还望小友转告令师,就说神女峰金阳来过了,至于撞坏岐山大阵一事,还请天师多多包涵···” “啊?什么!”惊愕间,博阳猛地一抬头,便见雪山上方的半透明大阵(也就是岐山大阵)竟然还真被外力撞开了一方矩形缺口。 要知道这岐山大阵可是经由大天师亲手布置,结合驻扎在灵卯山巅的上百仙门合力灌输灵力、这才缓缓凝练而成的强大巨构,且其规模大至足以笼罩太半山脉便使得任何邪物皆不可侵。(仅黑袍除外) 然而···金阳一至、便叫千年不损一角的岐山大阵瞬间破功。 同时间大天师亦有感应,盟主一声令下,即令数百仙门子弟分散各处查看异常。 唯独博阳明明身为大弟子,却自始至终没有收到任何念话传音··· 请问这正常吗? “前辈,您这是···” 这边厢,博阳才刚一怀疑金阳之动机,后者就二话不说的带着杜青梧传送走了。 另一边且当江雪央马不停蹄的一个山头接着一个山头的传送过来,才刚化为一朵金花飞升至天穹转瞬又消失不见的金阳二人则恰好遭江雪央眼角余光捕捉。 “那是···金阳长老?怎么会,他难道不是在神女峰打禅嘛,又怎么会忽然来到下界,尚未通知我一声···” 的而且确这很奇怪,但更加奇怪的事随后又接踵而至,只因江雪央似乎也收到了来自于雪隐宗师门内部的念话传音。 众人言:“山腰各处皆出现了不明妖魔魔气侵入的痕迹,现动员春滋门、紫烟阁、清凉台、五轮宗······白鹤派等、加紧派出本门精英弟子尽快前往天门峡阻击来犯之敌,烦请听从副盟主统一指挥。” “副盟主?奇怪了,那师傅呢?”言下之意,正因江雪央心知若真有妖魔来犯,那当务之急不是应当统一听从盟主号令共御强敌才对呀。 可是现场立于金殿座上负责统筹全局的却是来自于紫烟阁的副盟主计道人。 “这···难道师傅出事了!”此话音刚落,江雪央顿觉不妙。 然而她才刚决定尽快回到门中,却又在半道上撞见了数十只银背蛮竟在围杀一位少年。 “唔···可恶的黑袍。”危机现,少年小声说道。 只可惜少年这一句抱怨,着急赶来救人的江雪央并未听见,她只道少年是山上人,那身为雪隐宗真传弟子的她便不能不救下对方。 说时迟那时快,白涟剑尚未出窍,便使无边剑气瞬间斩碎了无数只身形硕大的银背蛮。 然而纵使处处当心,江雪央却还是为了护住少年不受任何伤害,而遭到了一计来自死角方向的爪击。 好在她功力极高,星辰领域尚能自动展开防御,所以银背蛮偷袭似乎没用,但···凶蛮斗性尚可,就算头被剑砍掉了,却仍然冲向了江雪央和少年,进而溅了她俩半身血··· “呸呸呸~真晦气!”少年顿时怒道。 “你没事?”然而江雪央却不惧浑身腥臭,只微笑面对少年,关心他受没受伤。 “你···有病!”少年再度怒道。 “哎,怎么,难道是摔到脑袋了,快让姐姐看看。” 但见江雪央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少年却是油然而生了大股牢骚,遂言道:“看看你,皮肤白皙到堪比泡了白日还久的浮尸,嘴角一抹殷红,更像是命不久矣一般就这么吊着,也不赶紧擦擦,是想吓唬人吗?圣女大人。” “哎呀,有吗?”说着,顿觉不好意思的江雪央当即抓了一把地上的白雪用以擦血。 然而少年郎得理不饶人,口舌上的戏谑之言还在继续。 只不过江雪央始终未有与他一般见识,亦累的这少年郎骂久了,自然也骂累了,干脆就不骂了。 只眼睁睁看着江雪央将之从雪窝中像抱猫咪一样举了起来,并笑说道:“走,我送你上山。” 而少年则言自己是雪隐宗新进弟子,若是江雪央愿意,那就把他带回雪隐宗。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可磨灭的背叛·续 “别去,你难道听不懂我说话吗?” 一个声音这般问道。 ··· “大师兄,你回来啦?” “唉?”博阳上一秒钟明明还在雪山脊上走着,但忽然间眼前一黑,待到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现在正站在雪隐宗的大门口。 此时此刻,出来迎接博阳的市师弟师妹们显然很着急。 其一是因为刚刚金殿发出了召集令,纵使发号施令的并非大天师,而是副盟主,但身为雪隐宗的一员他们也还是要去的,只可惜师傅··· “师傅···对了,师傅现在怎么样了,他的伤···” 没错,博阳之所以早在十万大山之事办妥后立马与江雪央分别,便是因为他收到消息,大天师似乎受了伤。那专程叫他回来的念话正是源自于照顾师傅的同门们,只是师傅受伤之初,门内所有弟子都顿时乱成了一团。 这才由计道人接过了盟主令,代为坐镇金殿。 而今博阳总算是到家了,哪怕所有门内精英弟子都即将外出参与守天门,也只要博阳还待在雪隐宗内,那纵使千军万马杀来他们门派的大帱也不会倒下。 “放心大师兄,师傅刚刚喝下一计煎药,现正在房中安歇,想必再过一会,他就能醒来了,到时候你再去看望师傅也不迟呀。” 正说着,众弟子随又七嘴八舌了起来,都说是师傅受伤不深,而且刺客已经被稍后赶来支援的浮刀老祖等人顺利斩杀掉了,所以服过药的师傅应该很快就能召见博阳前去见他。 只不过现在的博阳不知为何恁是一秒钟也等不下去了。他的腹内似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烧,以至于累得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同时,双眼眼白尤显血丝挤压。 然而与其腹部呈五行颠倒之势的则是博阳的胸腔,他似乎每吸一口山巅上的冷风、皆会在空空如也的胸腔内转着花花的盘旋,随之他呼出的每一口空气都会夹杂着些许血色冰晶。 如此这般残血状态的博阳明显是受了重伤,但是他却好似失去了自己受伤时的所有记忆。以至于他不觉得自己受过伤,更无所谓平白无故失去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对于博阳而言,大天师的伤势才是最值得他关心的事情。 于是乎,博阳旋即扒开了前来迎接他的人群、径直走向了内堂,同时还用过度冷漠的语气再三询问起了师傅究竟在哪儿。 博阳现在、马上就想要见到师傅。 而多数担心师傅尚在休息中的弟子们则尝试阻止博阳,却发现他们根本就拦不住大师兄。 也是直到大天师本人亲自传来念话,这才支走了其他弟子,并唤博阳来到了丹阳宫前。 此时此刻大天师正拖着一副病体残躯、杵着拐杖、禀退左右、独立于石阶之上。 而博阳则像是行尸走肉般,拖着剑与剑鞘、双目无神的缓缓走向了自己的师傅,且就在其行至了台阶正下方时,博阳忽然跪倒在地,并将手中长剑扔了出去,随即痛哭流涕道:“师傅,徒儿、徒儿对不起您,没有、没有保护好师妹,才令她···被那流云剑给···给···” “什么?雪央她怎么了,你先别着急,快跟我说说,雪央她···”说着,大天师顿时不顾一切的冲下了石阶、一把将爱徒扶了起来。 但见博阳确实身受重伤,大天师顿时心疼不已,进而发现徒弟的双手双脚皆为利刃所伤,更别说其胸口还被人重重打了一掌,以至于过量寒气入体,轻、或将伤及五脏六腑致功力大减,重、则会动摇根基致一命呜呼。 只是这五指掌印落下的方位实在有些奇怪,它就像是···是···是从人的后背伸手绕至身前落下,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腕口向下··· 而当大天师询问博阳伤势为何如此奇怪之际,却不料博阳忽然露出了一抹十分诡异的笑,道:“回禀师傅,这掌···自然是我自己打的咯···呵呵呵···” 唔! 说时迟那时快,先是一声闷响,紧接而来的则是眼前人突然亮剑刺入的现实。 想必大天师应是顶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这么看向了自己的徒儿,还有这人亲手刺进自己怀里的佩剑。 唔···(一口老血坠地) 大天师顿时说道:“是玄虚幻境,是你用幻境掩护了藏在臂弯里的剑,而刚刚被你抛弃的只是刀鞘罢了···你、你不是博阳,你到底是谁?” 是谁? 呵呵,只可惜‘博阳’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趁机更加凶狠且剧烈的把剑劈向了大天师的腹部、在那深处搅来搅去。 “说!你想对我徒弟做什么?”说着,大天师继续不顾一切的揪住‘博阳’的衣领不放。 然而对方却戏谑的说道:“啊啊,我说你人都要死了,怎么还关心别人啊,难道···不应该一脚踢开这副身体,然后把你那些徒子徒孙全都叫回来,替你剁了这胆敢欺师灭祖的杂碎吗?” 大天师:“不许···不许你这么说它,你才是杂碎!” ‘博阳’:“哦,还是个性情中人啊,那好,你可有遗言?” 大天师:“我的命给你,放他···走···”(气若游丝) ‘博阳’:“放心,等会儿待到人都齐了,便自然会有人动手将你的好徒儿送下去陪你。只不过我这人从来不喜欢做事做一半,所以咱们继续,如何?” 话音刚落,‘博阳’当即站起身来,紧接着高高举起了博阳的春滋剑。 还记得这把碧绿色的春滋剑正是博阳戴冠时节,其师亲手交予其手中的,并同时将象征着雪隐宗下任门主的信物纳戒一并在那年全都交给了博阳。 大天师(气若游丝):“···活···下···去···” 没错,纵使他正眼睁睁看着对方落下屠刀,大天师也希望博阳能够在自己死后,活下去。 ——“不为其他,只为自己而活就好。” 霎时间一瞬银光撒下,其人颈上头颅亦瞬间脱离身体,由着剑气带往落入了路旁花草丛中。 很多人:“师傅!不!!” 然事实就是这么巧,同一时刻就在博阳亲手弑师的瞬间,江雪央与一众师兄弟们竟然刚好来到了附近。 “哈···师兄···”见此情形的江雪央顿时坐倒在了地上。 而更多女性弟子们则纷纷围坐在大师姐身旁,一起恸哭流涕,一起捶胸顿足。 在此过程中,唯有与江雪央一道过来的浮云老祖和计道人还能立马组织起男弟子们缓缓向中心点展开包围网。 且就在‘博阳’插翅难逃之际,‘他’索性将控制权还给了博阳。 但见恩师此时正身首异处的倒在自己脚边的血泊当中,而自己手中却握着捎带着点血肉沫子的杀人凶器,就不知刚刚记忆断片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的博阳,紧接在旁人不断飞舞的唾沫星子中得知了自己已然欺师灭祖的现实行径。进而回头望见了坐倒在地大声呼嚎的江雪央等众,随后彻底的不能再彻底的崩溃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天下大乱 要区别夺舍还是摄魂术,本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这两者的区别在于,前一个是侵入房子将原主人杀死,后一个则是侵入房子将原主人打晕,随后想住多久住多久,待到哪天突然间不想住了,还能立马拍拍屁股走人。 同时两者之间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它们都源自于魔门。 而今博阳因受摄魂术影响,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傅。 此一时激起千层浪,更有无数声音在说:“杀了他!杀了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 “哈~哈~哈~哈~师、师傅···” 对比此时磨刀霍霍的人群,博阳就像是丢了魂样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唯独一位少年忽然从江雪央身旁转至了博阳的身后,并把手搭在了对方肩上、温柔道:“哥哥,请节哀···也请你务必重新振作起来,毕竟我已查清楚了当年真相,这次来就是为带你出去。” 闻言后,博阳顿时转过身来看向了把手搭向自己的少年,随即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星···璇···” 没错,此少年名唤陈星璇,同时他还有个哥哥名唤陈博阳。只不过若根据官方记述,陈星璇应该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然真实情况是当年大天师故意放过了星璇一码,并将之交给了稍后赶来的殷霓裳等人带走救治。 之后,大天师似乎还把斩杀魔童星璇的功绩草草了之,以至于很多人都误以为陈星璇早就死了,却不料他后来拜古圣教大司命为师,成为了如今的圣教三大祭司之一的星魂使徒,且一直活到了现在。 而今··· 还不等围拢上来的众人及时反应,星璇便忽然仰天大喝一声道:“红儿!” 轰隆—— 霎时间,一道红霞光柱瞬间罩住了兄弟二人,并将他们与其他人完全隔绝开来。 “竟是越行之术,他们要逃了,快阻止他!” 伴随着计道人识破光柱的由来,紧接是来自于浮刀老祖的全力挥砍。 咔咔—— 只可惜纵使浮刀老祖很强,但殷霓裳实际更强,所以在后者的加持下,此越行光柱竟然接连六次将劈砍上来的卷云刀给触底弹反向了别处。 且当计道人即将加入战局之际,陈星璇与陈博阳竟然瞬间消失于无踪,光柱内只余上万根银丝急速向顶端飞去,同时整道传送光柱则从上至下渐渐崩塌成灰,最终化为了满地灰尘。 “是古圣教,一定是他们。”计道人在怒而掷书之际当即吼道。 而浮刀老祖则冲向了江雪央,大喊着要她代替其师以圣女之名结合逝主之仇昭告天下豪杰共挑大敌。 “等等,我才是盟主。”计道人愁眉道。 但明显浮刀老祖可看不惯计道人做事拖沓,于是乎他竟然一把夺过了计道人别在腰间显摆的盟主金令,然后将之一巴掌拍进了江雪央的怀中、强令其做出选择。 并说道:“贤侄女,我知道你现正值难过之际,但是你师父的仇可不能轮到咱们这些老东西来报。更何况你曾在这待过,相信一门上下也都将唯你马首是瞻,由此雪隐宗将来该何去何从也终得由你来说的算,才不枉大天师昔日对你的悉心教导。” “呵~多谢前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着,江雪央旋即在左右师弟师妹们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 又见计道人火急火燎的黏上来向其讨要盟主金令,就说这是大天师身前亲自交予他保管的信物。 却不料浮刀老祖竟然果断站在了江雪央这边,并以其澎湃怒意强行压制住了计道人的气劲,迫使对方不得已放弃争夺盟主金令,后又先众人一步负气离开了。 但就算江雪央打从心底信赖着自己的师兄,并在‘博阳’砍掉师傅头颅之际就因掌心朵金丹突发震颤而察觉到了一丝不自然的气息。 又从少年救走博阳时的言辞断定古圣教中人或许还不全都参与策划了此次刺杀行动。 然而就算江雪央可以足够冷静,但由于大天师的死,现在山上人几乎全都疯掉了。 纵使计道人一派有在尝试安抚大家,但以浮刀老祖为首的鹰派却在不断壮大,以至于到最后计道人竟惨遭同门主张血债血偿的长老背叛降服。 而江雪央就这么被这群鹰派裹挟着登上了金殿神座,并因此被迫签署了一份盖着各大门派印玺的讨贼檄文。 很明显,他们这是要与古圣教全面开战。 以至于凡是一点反对的声音都将被群情激奋的人们扣上正道叛徒或是邪派卧底的帽子,从而死的死、伤的伤。 总之从此以后,整个凡间六府都将化作修罗战场,天下人也不再具备中立身份,唯有古圣教和正道联军两方势力足可在此修罗战场上你方唱罢我登场。 反观从前古圣教至于中原各派而言,也只有少部分大宗大派的高层有所了解,而绝大多数小门小派或是普通民众则压根没听过这教派,或是将之充做了志怪小说来听。 可惜,和平治世已然随着三位顶梁柱的陨落渐显崩溃边际。 首先是灵台星君匡君陌的下落不明。 其次是剑神苻坚的放手,且在其彻底放下昔日恩怨、不再困守于栖霞山涧之际、立马就被灵川六宗招入了麾下。 所以实际上剑神已经离开了下界前往了灵川,自然也无法代替匡君陌继续维持中原六府的持续稳定。 这最后一位则是大天师匡青玄的陨落,要知道匡青玄实际是匡君陌的后人,而世人皆传是古圣教设计杀死了匡青玄,可见灵台星君若重返人前,那该有多么愤怒啊。 或许···也正因如此,江雪央的地位才能空前受正道中人追捧。 哪怕她的声音根本就没人会听,纵使她声嘶力竭想要阻止战端一触即发,但这场绝世正邪大战却仍然在更多有心人的操弄下被不留余地的释放开来。 一时间,风云变色。 以灵卯山为核心的正道联盟大军,甚至在每一座森林、每一处山头、每一座城市、每一条街道、以及每一条河流,还有每一间房屋不断搜寻着古圣教中人的下落。 且只要每每发现一处据点,无论哪边率先出击皆会把对面尽数绞杀无生。 然而不可避免的是这期间尚有很多无辜群众无端遭受战斗波及,从而造成死伤无数。 且古圣教徒也不全是坏人,他们其实和多数正道人士一样,一样会有家人、有妻儿、有兄弟、有一样刀头舔血的过命交情在。 但是人一旦上了战场,杀红了眼便会变得十分的嗜血,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们谁都救不了··· 只空留一颗想要复仇的心,然后怀揣着这颗心,继续奉献杀神,直到被他人杀死前,这样的一个可怜人或许还会害得更多人和他一样失去亲朋。 第三百五十三章 龙蛇掩踪 三日后,也就是龚沮仁目送苻坚登上光柱,升上灵川的三日后。 白帝城传来的喜讯。 来报的小鬼自称是神鸽门的弟子,而叫他传递情报的幕后黑手正是宋钰。 原来宋钰早就联合了绿林三大情报机构四处收刮消息。 而今星宫对外昭告天下,说将会推举太华真人为星宫下一代共主,也就是说星宫已经彻底放弃寻找匡君陌了。 让太华成为星宫之主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主要是因为近期以灵卯山为首的正道盟正在六府各处全力清剿古圣教余孽。 而古圣教同时也在六府各处起势,进而与正道全面开战。 就不知,这群古圣教徒当中究竟有多少是黑袍的人,此外又有多少是早已被内斗除名的类似殷霓裳和红儿一样的人。 要知道赵萌牙这才刚刚离开栖霞山没几天,就有很多江湖人士来到栖霞山向路人打听起了他的下落。 而这些人当中不少是为悬红来的猎人,其余是正道的探子,未免他们追上赵萌牙,龚沮仁基本都会抢先一步将对方杀死,然后用火弹术焚尸灭迹。 且当更多人来到栖霞山后,不少门派刚一落地就开始调查失踪弟子的下落。 龚沮仁则是因为不胜其扰,便把胡吒的整栋旧居全皆收入了纳戒之内,再寻一处偏僻山头重新扎下。 直到龙蛇帮的弟兄找来,特别是龙蛇帮新进大当家(原来是三当家)前来扣门,龚沮仁这才破天荒的热情接待了对方。 还记得当初在青帝城时,龙蛇帮就曾与占星殿、还有宋家闹得很僵。 而今听大当家说他们龙蛇帮与其是为响应灵卯山号召而至栖霞山涧打探消息的,倒不如说是受宋钰委托前来相助龚沮仁继续查探匡君陌的下落。 “唉···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没有多少头绪,只觉得当初宋钰提供的情报就像是假的一样,否则若情报不假,那为何我已将所有区域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一丝一毫的证据。” 大当家:“嗯,我相信宋国主既然确定栖霞山涧埋藏着证据,那么这当中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龚沮仁:“唉,我知道宋钰确实很聪明、也总会未雨绸缪,但是说到底他也只是凡人而已,再怎么厉害的一个人也总该有极限,更不可能真如开了天眼一般料事如神。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的情报来源有问题,或许中原三大情报机构内部就有敌人的眼线在,也难怪他会收获错误的信息了。” 大当家:“呃···可我觉得凡人与否,与成大事者其实并无相通之处。况且我龙蛇帮上下皆感怀宋国主的为人。所以既然你我都曾与之共事,那为何如今却要怀疑他的能力。” 龚沮仁:“···多谢大当家,晚辈受教了。” 说着龚沮仁当即把烧得滚烫热水的银壶提过来给众人沏茶喝。 只不过或许是茶水刚泡好的关系、过烫,以至于某目光呆滞的龙蛇帮弟兄在呛了一口茶后顿时面露难色的坠倒在地。 “呜啊,莫非茶水有毒!” 这一惊之下,大当家当即诚惶诚恐的看向了就在其身旁的龚沮仁。 然而龚沮仁竟还与他一样颇为惊诧的盯着地上不断抽搐的弟兄啧啧称奇着。 再看向对方手里的银壶,莫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大当家旋即翻身拔刀一劈而下,将那抽搐不停的弟兄开膛破肚生生断为了两截。 “啊这···你干嘛!”龚沮仁霎时惊恐道。 然大当家却是命人径直走上前来,协助他撕掉了这名弟兄的人皮面具。 大当家:“好啊,这人果然是他们的眼线,而这人皮面具便是江山戏画坊惯用的手段,好在被易容过的戏子,吞银如中鸠毒,所以才会因你这区区一口沸茶露了根脚。” 龚沮仁:“那···现在怎么办?” 大当家:“哼,还怎么办?凉拌!既然人家都到太岁头上动土了,我还亲手宰了他们的人,想必大部队肯定就在山脚下,就等着这山上的眼线向山下传递消息了。” 龚沮仁:“可我们明明不是古圣教,那他们这群人又何必与我们不死不休呢?” 大当家:“哼,你错了,现如今天下两极分化,古圣教与灵卯山本就胜负难料。所以我们这些卑微的凡人才会自然而然的买定离手,将自己生的希望押注在明面上胜算更大的一方。” 龚沮仁:“是灵卯山。” 大当家:“不错,却也不是。只因为现今各路消息来源皆很混乱,所以若是古圣教在某一地区势大,那当地大多数小门小派便会二话不说的盲目为其效命。” 也就是说,现在将要杀上山的这一批掘字门翻山鼠、以及戏画坊的门客实则都是为了达成古圣教下达的命令前来拔除龚沮仁这个隐患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龚沮仁并非凡人,且古圣教似乎也没有义务将真相告知。 由此这栖霞山涧定必将血流成河。 而宋钰之所以会派龙蛇帮人前来接应龚沮仁,实际上就是为了防止龚沮仁杀人过多,以至于道心蒙尘。 既如此说来,宋钰还真是够义气啊。 与此同时,许多年前江山戏画坊曾匡助龙蛇帮初设,所以宋钰让大当家点齐兵马来此展开救援也不算仅仅是为了龚沮仁而已,更多的他或许是想借助龙蛇帮的关系说服戏画坊臣服在其麾下,而戏画坊借住人皮面具生生化为另一个人的‘手艺’龚沮仁刚刚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也确实为之惊叹。 而今为了进一步将可能陷入杀戮狂潮的龚沮仁引开,大当家随即按照宋钰先前指示将更为细致标明发现星舟碎片的区域地图递给了对方。 “这!原来如此···” 原来龚沮仁翻来覆去皆未有所获的原因很简单,只原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 而昔日登山客发现星舟碎片的位置竟然就是这么巧,就在紧挨着古剑门旧址聚爆陷坑中心点不到百米之遥的范围内零星散布着点点。 但伴随着古剑门的彻底消失,原先还坐落着数个龙脊山的葱郁树海现如今已然彻底沉寂于无垠灰烬海底。 可若是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里,那龚沮仁无论如何都该想办法挖开灰烬海看看,看看那地下究竟埋藏着什么,又能进一步发掘出多少有力证据、更进一步指向灵台星君匡君陌的下落。 与此同时,原还在山脚下的火把游群现在看已经来到了半山腰上。 未免大当家等人无险可守,龚沮仁只得忍痛将胡吒的旧居借给了龙蛇帮,并与之约定:“一定要活着再见啊。” 话音刚落,旋即转出门外的龚沮仁骑上了经由御魂枢合成的黑色大蛇,并向着苻坚所指古剑门陨落时的大坑霎时飞驰而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此龙蛇并非彼龙蛇 从住处出来后,龚沮仁骑上了大蛇,冲向了巨陷坑。 此陷坑是经由剑神苻坚操纵诛仙剑过载大阵引起聚爆所形成的。 同时也只有龚沮仁才知道当日栖霞山侧为何会忽然爆发剧烈的冲击乱流。 原是苻坚想要斩除心魔,便要彻底断了从前关系。 但由诛仙剑引发的灾难却在大地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巨大阴影。 紧接着龚沮仁来到巨陷坑边缘,再由着大蛇分化数条后纷纷钻进了地下,开始挖掘地道。 然而没过多久就有掘字门的江湖客追了上来,随即全都入了黑犬与其眷属的五脏庙。 伴随着虐杀在继续,不少被吓破胆的江湖客顿时扭头就跑。却不料前有虎狼后又巨猿,总之若是没有目击者,那龚沮仁能像黑袍一样随意驱使骸兽听从号令一事就不算暴露。 所以凡是冲上来找死的一律成全,同时任何在外围观望的人群也不能轻易放过。 要知道龚沮仁可是眼都不眨一下的下令灭杀了整座猎所城,而无数凡人的生命已然转变成了骸兽的排泄物,如此这般自然循环、报应不爽,龚沮仁只觉十分应当,亦无丝毫怜悯、丝毫悔意。 而今更多不明真相,遭人利用的饲料前来送命,龚沮仁又自觉自己不像江雪央一样,有资格有能力维护凡人,仅是凡人愚蠢,便活该沦为饲料。 随着大蛇的分身在黑色的土地里越来越深入,它们很快便在很深的地方发现了一些东西,并向上传回了部分影像。于龚沮仁的脑海里堪堪闪过的些许画面可知一大块船体碎片此时就躺在黑色的岩层中间,只是这船体的花纹十分奇特,竟让龚沮仁怀疑起了之前得到的情报,就或许这底下的沉船根本不是失踪的星舟,而是某个更为古老的存在。 但正因这沉船碎片是如今唯一的线索,所以龚沮仁也不得不派出百兽加紧开启了挖掘作业。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本就深不见底一望无际的大陷坑如今正中更是被开了一口天窗,而被挖出来的砂石土块则被龚沮仁特意用来遮蔽山上视野。 且正因他神识过于强大,所以这方圆几百里内的一切动静实则都已被其纳入探查之中。 而经宋钰指派相助龚沮仁的龙蛇帮竟然也派了探子比其余门派更加贴近的暗伏于茂林之中。这点龚沮仁确实没能预先看破对方的伪装。 至于要不要把所有哨探全部干掉,掩藏在阴影里的小黑顿时伸长了红色的舌杏,就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它便可再度饱餐一顿了。 只是龚沮仁突然下令所有隐于山林的骸兽尽快归来,却并未有处理掉眼线便是由于直通地底深处的通道已经发掘好了。 那些把目光尽数来投的人群随即看见龚沮仁闲庭信步般缓缓深入了巨坑坡下,又在下一秒钟彻底失去了影踪。 连同那些或隐或现的林中怪影也刹那间尽数消失的无影无踪。 便有人误以为龚沮仁把大家都戏耍了一遍,原来他早就知道有人在跟踪他,监视着他,所以这位目标人物才会特地来到视野极为开阔的区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玩大变活人。 而其真身或许早已逃到了千里之外。 但见龙蛇帮的人突然攀上前来笑呵呵的与另一波穿着破烂甲胄的探子套套近乎,这才知道对方竟然来自长恒城。 若说龙蛇帮打从一开始就是受宋钰指派前来看着龚沮仁的,那这群来自长恒城的兵难道是受了大将军的军令吗? 可龙蛇帮的人似乎还记得之前收到过消息,龚沮仁可是在长恒城大耍神威,协助城防荡平了无数战事,还因此获得了赤帝城的嘉奖。 而今长恒之所以派人来,便是希望借龚沮仁的手段查清猎户所惨案的背后真相。 只是他们一路追来却始终没能及时与龚沮仁攀上话,却不料又从猎户所一役的幸存者口中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于是乎,这群大兵旋即决定先不上报大将军,他们将自己调查真相,并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 但看样子,若是大兵们当真查到了龚沮仁,甚至稍微捡到点所谓的证据就说要逮捕龚沮仁,那龙蛇帮···便很有可能会先一步出手,灭了对方。 毕竟当初宋钰叫他们来便是为了两个目的,其一是叫他们看住龚沮仁,切勿让后者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其二则是专程来为某个人‘擦屁股’的,毕竟若是宋钰想要灭了某个城市,那他想必绝对不会放任还有活口存在。 可龚沮仁不一样,他做事没能做绝。 于是乎,宋钰便想帮其做绝。 另一边当龚沮仁来到陷坑底下后,这才发觉若不是头上向下凹陷了好大一块岩土,那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到达这底下。 只因就连狼妖和大蛇一齐开掘、到头来部分由玄武金刚岩遮蔽的岩层也太过于坚硬了,所以它们便不得不绕道而行,还因此花费了近一倍的时间寻找较软的土层继续挖。 且当龚沮仁终于得偿所愿,把手抚摸到了那星舟的半壁残垣上时,一股莫名熟悉的既视感,还有这残破的木板竟然无故传递出些许仅为活物才将具备的温暖,这一切皆让龚沮仁惊诧不已。 但是星舟毕竟是人为造物,它本不具生命,况且都破成这样了,只余半副甲板,便无人能将其再度启动。 只是龚沮仁虽曾在登上星宫时瞥见过一眼停靠在广场末端的数艘星舟大舰,同时也从这副残垣断壁的侧舷过处看到了类似星宫的徽纹图案。 不过或许正因此残骸年代过于久远了,便让龚沮仁感受到了些微的自不然。 要知道上万年的铁木还算好找,灵川之上遍地都是,唯独凡间很稀有,但若能再凡间找到如此多的万年铁木打造这么一艘远比其它星舟大上整整一圈的星舟就很难得了。 以至于龚沮仁起初刚一见到这残垣断壁时还以为它是完整的。 可惜这艘可堪母舰的星舟如今就只剩下区区半个船头,而且龚沮仁还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来自于星宫。 直到骸兽们发现了一处尚未被处理干净的万人坑。 龚沮仁随即在此万人坑中拾到了一些衣服残片,以及同样镌刻着星宫徽记的宝剑,甚至出入令牌。 而负责处理这批尸体的人明显走的很仓促,毕竟坑内用火弹术烧灼过的痕迹相当明显,却没料到这些人毁尸灭迹的手法竟然如此生疏,甚至都没能熬到烈火彻底吞噬掉所有证据再撤走,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了。 毕竟这地方挨近古剑门,若真是在此伏击星宫之人,那苻坚怎么也应当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过···苻坚似乎从未向龚沮仁提起这事···其人就好像完全不知情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且就在龚沮仁翻来覆去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小黑却突然踉踉跄跄的跑来、对着龚沮仁当即三声咆哮。 就说是··· 汪汪汪~(那边有动静!) 汪汪。(你敢信吗,它竟然还活着。) 嗷呜~~~(太好了,快跟我过去看看。) “啊这···什么鬼啊?”龚沮仁顿时疑惑道。却不料当其把目光看向了小黑跑来的方向后,便见在那弯曲的侧舷甲板上竟然活脱脱睁大了一只水汪汪的蓝眼睛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破碎的记忆 蓝色的大眼咕溜溜的转。 龚沮仁原以为是地下光线太暗,以至于他看错了。 但当他越来越接近船头,那蓝色的大眼睛越发的光怪陆离之际,龚沮仁这才意识到不是他看错了,而是那断掉的船舷下方真得长着一只大眼睛。 而且这眼睛又像是在表达欲望般不断向龚沮仁挑眉弄眼,直到小黑跑来特地引为翻译,龚沮仁才总算搞明白了这艘船的来历。 ——“此舟名唤龙蛇,就是龙蛇帮的那个龙蛇。” “龙蛇?好奇怪的名字啊。” 但听龚沮仁这般形容,龙蛇那有且仅有的蓝眼睛便马上显示出了怒意,只可惜它无手无脚否则真要一棒子下来揍得对方哇哇直叫。 ——“跃如龙腾、形如蛇蛟,这便是取名龙蛇二字的由来。” 只可惜由于刚刚的一句吐槽,现在龙蛇好似十分讨厌龚沮仁,甚至当后者颇为亲切的抚摸着船体时,龙蛇也会把眼睛用力撇向别处,而非像一开始那般唯龚沮仁注目。 汪~ ——“哈哈,穷奇说你把人家女孩子得罪了,得道歉。” “啊?女孩子,在哪,在哪,没有啊。”龚沮仁顿时疑惑道。 龙蛇:哼!哼哼!! “呃···不会是这艘船。”说着,龚沮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要知道从前的他从未认真考虑过野兽的公母问题,自然也不会觉得骸兽们能具备相应的个性。 但现在‘先生’却突然开启了科普,就说当初古圣在创世之际除了给予万物智慧以外,实则也相应的捏了公母。 ——“就比如说,杨树是母,柏树是公。” “啊这···它还真够无聊的···” ——“呵呵,有意思,至于男人女人就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一般妖兽为了足够繁衍生息,当然也会区分出公母。” ——“与此同时,骸兽起初是用来维系三界稳定的卫戍,我记得最初的骸兽总共八只,我···呃不,神明应该也给予了八只最初的骸兽公母之别。比如龙蛇为母,饕餮为公。” “呵呵,那我家小黑也是女孩子咯。”正因狗子平日里很是体贴温柔,于是龚沮仁才会这么一说。 汪~(忘记了。) “什么?忘记了,那没关系,就让他说。”龚沮仁随之将话头转给了‘先生’。 而‘先生’却道:“穷奇是公狗,而且还是一只美少年啦。” “啊这···美少年?公、公的···”听说这话的龚沮仁头顶顿时黑云弥补。 汪汪~(就说我忘了嘛。) ——“好了,也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龙蛇,我们有话要问你。” 直到这边厢话音刚落,那悬挂于船舷之侧的蓝眼睛这才缓缓转向了龚沮仁这边,其目光很是吓人。 但龚沮仁又确实有求于它,于是在‘先生’进一步的唠叨下,前者火速给后者鞠躬道歉了。 龙蛇倒也大人不记小人过,随即翻开了部分经由铁甲包裹的肚子肉来,并想让龚沮仁摸摸。 “哇~这···”的而且确,若不是龚沮仁真可算是见多识广了,特别是在有关骸兽的惊吓耐受性上,他已经远远超越了所有人类同胞。 否则刚刚那一下粉肉像挤膏药似的渗出船体缝隙,随后在外部聚合在一起,就像是皮肤上突然长了个肉瘤一样还泛黏糊,就别提有多渗人了。 若换做是别人见到了此番场景,就恐怕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而龚沮仁了,则要强忍着大股恶心把一只手深入到这粘滑深陷的脓疱体中去。 也只有这样,龙蛇体内的记忆突触才能缠绕在他手上,然后钻破他的皮肤,与之上肢的神经网络相连。 “啊···这是···这是···啊啊啊啊——” 嚎叫间,龚沮仁的脑海中仿佛闪过了许多此前从未有过的战斗记忆。 没错,这些破碎的记忆全皆来自于龙蛇。 彼时的它已被人类用秘术封印了万年之久,而它最近一次出航时的记忆便是与另外两艘星舟一道运送大批人马前往一处满是笋形岩山的无人区域。 与此同时龚沮仁甚至能够通过龙蛇独有的感知渠道探查到另两艘星舟上的所有乘客所有信息,包括其面容、身材、修为高低、此刻心情等等,他们全都逃不过龙蛇的‘眼睛’。 又根据其记忆可知,这群人当中灵台星君匡君陌可是正巧就站在了另一艘星舟的船头中央。 看样子当时的匡君陌应该是在通过某种定位法器,细细搜寻着下方无比宽广的岩山茂林。 也就是说星君失踪的地方应该距离栖霞山很远才对,毕竟从船舷向下看去,便可见这头的山势地貌过于陡峭了,更不具备栖霞山特有的火红枫林奇景。 “下面,基本全是针叶林···” 而符合这一地貌的区域龚沮仁极有印象,那就是··· “我知道了,是迷踪林,燕洲府一代的迷踪林!” ——“看来是了,特别是向天渊府方向再近一点,在迷踪林的东北方向更有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名唤丛云峡。那里应该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了。” 然纵使找到了事故发生地,但星君一行人究竟遭遇了何种伏击才导致全军覆没的,对此龚沮仁尤是相当好奇,亦当即决定把记忆看完。 于是乎,伴随着天空忽然洒下漂泊大雨,无边电闪雷鸣赫然状告于天,更把天幕撕裂成了无数块漂浮。 而记忆中的灵台星君这边则因终于找到了天书残卷的下落,便见其当即命令三艘星舟排成纵列,然后紧跟他的脚步徐徐飞入了无数迷宫般排列的岩笋丛中去。 且看星君赫然纵剑与天雷对垒,亦在其完全降服天谴之后,便用缠在其剑上的劫雷赫然轰开了跟前迷障。 原来天书之所以不可见,便是由于有人用十分高深的迷障困住了众人的脚步。 而在灵台星君引动天雷破法之后,一座冲天直上云霄深处的巨大石峰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不对,这山···坡面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应该也是幻象无疑。” 没错,按理来说灵台星君修为极高,见此情形本不应该冒险深入幻象之中。 然而随着一声十分诡异的婴儿啼哭声划破天穹而至众人的耳鼓沟处,龚沮仁似乎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很害怕。 甚至某些修为尚浅者一听到此啼哭声便立马七窍流血、倒地后不省人事,仅能倚靠那些年长且修为较高的星宫修士勉强支撑着。 正因如此一行人便是为求逃避那会传来婴儿啼哭声的可怕存在,随即驾驶着星舟冲进了幻象深处。 且当画面一转,无数山岩绝壁赫然出现在了星舟的两侧,亦于他人驾驶中、星舟无数次的磕碰、撞击在了厚厚的岩壁上,从而使得与其他两艘星舟完全走散的龙蛇趁机摆脱了部分意识封印。 也因此龙蛇才自主运用传送阵法将自己连同整船人带出了山体内部,后迫降在了栖霞山涧。 而且此时的一船人共计67人存活,龙蛇亦未被发现觉醒。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小灵舟 古有天柱山,今为天元山。 天柱山乃撑开天地,酿成绝地天通的成因之一。 然古圣怒而劈损天柱,余下的山峰便形成了今日的天元山。 且正因九地脱离大陆去往了其他次元,这天元山便成了灵川乃至世界的绝对中心。 可天柱崩塌,除却还算完整的部分成就了今时今日的仙家圣域,那崩塌的那些又怎么样了,是否化为了世界的山川河流,亦或奇景禁地。 想来除非当年亲手造成此事的古圣愿意分享一二,否则便无人能够知晓倒塌天柱的命运为何。 而今‘先生’却是一眼认出了龙蛇与其它灵舟陷入险境时所在山体的景观。 饶是有人故意将星宫中人诱引到此处后,再以泡影幻形遮蔽了此山真实形貌,以至于星君当即判断失误,没有留任何后手就为逃避无匹婴啼而急忙深入山腹。 进而遭追兵撤去退路,三艘灵舟随即陷于山心失去方向,最终撞上山壁坠毁。 ——“往好处想,他们或许还活着。问题是,他们活不了多久了。” “那怎么呀,我可是答应过不少人,务必救星君回来,总不能食言呀,老师。” ——“我瞧那山或许是某种空间法器,若是不计后果贸然前往,也只得收获另一场有去无回罢了。你确定要去?” “是啊,竟然您都这般料事如神了,连对方用的什么法,弄得什么兽都能说道的八九不离十,那我想您一定有办法助我破局。” 的而且确、毕竟龚沮仁可是才刚见识过‘先生’一力降十会啊,若是面对剑神苻坚的刻天一剑,‘先生’都能空手夺白刃。 那这区区一座幻形空山,以及那看似恐怖如斯的无匹啼哭又怎难得住‘他’了,至少龚沮仁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只可惜‘先生’也说了,苻坚之前在施展‘刻天一剑’时就根本没用全力,要知道若是苻坚真用了全力,那当剑光灼如阳辉的一瞬间龚沮仁就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又怎能撑到‘先生’摄魂附体,再一举力挽狂澜啦。 “啊这···”好,其实龚沮仁也知道苻坚当时并未有全力出手。 但他实在试想不到苻坚没用全力的原因并不在于他是小辈,或是其故人之子的朋友,而是因为苻坚他自己说的‘刻天一剑’全力施为过于霸道,恐怕会影响周围空间的稳固、进而使得被其师傅用命扣留在异空间内的古剑门浮出现实位面。 “啊···这该死的温柔。”龚沮仁顿时气氛道。 然‘先生’却安慰他道:“别伤心了,好歹你还活着,苻坚最后不也心满意足的飞升了吗?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皆大欢喜,所有人都将有个光明的未来。” “哎呀,能不能别扯这些,还不如赶紧说说我们怎么救星君。”龚沮仁抱怨道。 ——“首先,你得有个空间法器,方便进去后还能自个开门出来。” 龚沮仁(顿时呆滞)道:“唉···黄烟玉!” ——“可惜你把它当做定情信物送给心上人了啊。” “啊啊啊~不!”说着,龚沮仁当即抱头呐喊。 ——“呵呵,听君一席劝,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龚沮仁(斩钉截铁):“不,我不想到了80岁再去夺舍小年轻,爱一个人就要现在,而非一万年以后。” ——“···行···。” ——“总之除了需再找一个空间法器外,你还需要能够快速移动并且能够装载大量人群的平台,方便传送出来后尽快脱离追兵。” 哼! 龚沮仁:“啊~说的好听,可据我所知空间法器本就稀少,特别是在这凡间六府,空间法器···呵呵,我闯荡江湖这些年,也就见过两到三件而已啊。这么点时间,你叫我上哪去找啊,真是的~” 哼哼! ——“哎呀,就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主意给我了,何况身体自主权又不在我这,这救人的事啊,虽说十万火急,但若是没本事去救,那就不要救了,毕竟对老夫而言失去你,远比失去区区一介灵台星君可要命多了。” 哼哼哼! “唉,这可怎么办了。” 哼!!哼!! “嗨,破船,你到底有完没完!能不能别像个煮沸的茶壶一样搁那哼唧唧个没完了好不好,我现在头都要炸了,麻烦你安静一点闭嘴好吗?唉?!” 对哈,龚沮仁也是到了此刻才终于记起来龙蛇这艘星舟的往次遭遇。 既然龙蛇能够带着整船人脱离山心、后迫降于栖霞山涧,便可证明它竟然具备一定的空间折跃能力,足可堪比非一般的上等空间法器。 与此同时那些追来的杀手就算杀死了整船人,再毁尸灭迹,到头来也没有发现龙蛇的秘密,便足以说明它足够隐忍、可能还十分聪明,懂得骗过敌人。 再加上星舟本就是一类可以运载大量人员与物资的飞行平台。虽然龚沮仁有那么一瞬想过让冥鲸拖背去运,但想想冥海紫水对人类而言可谓之慢性剧毒,更何况冥鲸个性飞扬,若放在平时、只允它喷人还行,但若要冥鲸托运货物及人员···哎呀,单单是想想就足以发觉此事断不可行。 示下,就因为龚沮仁刚刚一声‘破船’二字,龙蛇···它哭了。 紧接就听‘先生’故意相当生气的骂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啊这···” 看样子若是不能安抚好龙蛇,那···龚沮仁刚刚好不容易才想到的计划也就跟着泡汤了,泡的还是龙蛇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嘴贱,对不起我嘴贱,我不该那样说你的,你这么漂亮,我怎么能说你是破船了,要破那也是我破,全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拜托了对不起···” 汪唔~ 没想到,直到另外三只骸王也翘起尾巴跑出来劝,龙蛇这才渐渐的把哭肿的眼带收了回去,缓缓止住了犹如泉涌的大滴落泪。 但见一口丧气涌出深喉,才刚稍歇片刻的龚沮仁随之晃晃悠悠的呆坐原地,衰弱道:“天啦,我再也不敢惹女孩子哭了,啊~~~~(这简直宛如地狱深处)” 却不料‘先生’却是在后台看的颇为乐趣横生、道:“我深知,那三个在古圣故后,皆经历万年受尽风吹雨打,它们的心智也渐渐因仇恨区域疯狂,从而仇视人类、仇视一切。” ——“但龙蛇不一样,它就像刚出生没足月的小婴儿般,只因神识受到封印,从而历经万年依然如清水一般澄澈,所以才刚唤醒神识不久的龙蛇,你可不能把它轻易染黑了,知道吗?” “呵,您这话说的我好像大奸大恶之徒一样,可龚沮仁究竟是什么颜色,不也会因您曾经执笔而染上不同颜色吗?所以老师,我想知道在您眼中,我究竟···是什么?” ——“呵呵,现在还不到时候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的。” 说着,‘先生’顿时于彼岸识海之侧忽然控制起了龚沮仁的手臂,并将他拖拽到了龙蛇船身下方,再度把手按到了那团粘液中去。 轰隆隆—— “怎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龙蛇原本巨大的船头构造开始了自我解构···又重组。 一息间,一艘小巧的灵舟赫然穿透了薄如蝉翼的蛹窍,悬浮到了龚沮仁的面前。 龙蛇这崭新的模样,虽然远不及它之前巨大船体的运力,但若是乘客不足五六,或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助龚沮仁‘打包人群’,那这般轻盈、且看似灵活多智的小灵舟便将成为龚沮仁搭救灵台星君匡君陌的最佳方案。 第三百五十七章 逆水行舟 乘上小灵咒,然后跃行至预定空域。 一路上本是风平浪静。 旦至迷踪林上空,突遭疾风变幻。 一声婴啼灌脑,龚沮仁只觉脑瓜子就快要涨爆了,两行鼻血随即耷拉在了地上。 但听‘先生’说道:“那巨婴不在这里,你现在听到的不过是它当时在此地啼哭时引发的一丝回响罢了,要知道若非有我护持,光是这一丝回响就差点要了你的命。” 如此说来,也活该星君等众为逃脱死亡魔音灌脑而忙进幻境当中躲避。 同在此时,小灵舟就像是知道目的地在哪似的径直游向了北方群峰。 很快,龚沮仁来到了一片悬浮于半空、石缝间充斥着无数相斥紫电的奇怪乱石深处,而这里漂浮着的每一块山岩都曾经来自于他脚下的巨大盘山残骸。 “这些···紫色的电流···我有印象。”说着,龚沮仁当场举首看天,要知道他说的有印象,其实是指天劫降临。 曾几何时,龚沮仁之所以能够洗髓成功,便是由于天雷贯体,而本该被天雷烧成灰的自己却因为冥冥中的因果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也因此获得了操纵雷光和如雷奔行的特殊功体。 而今这些超自然纠缠在漂浮岩上的紫色电链居然跟龚沮仁体内的黑雷起了一些反应。 以至于不少电流顿时脱离原先附着着的岩石、径直流入了龚沮仁的体内,并为其带来了此地山石的记忆。 (以下是山石的记忆) “啊(怒啸声起),贼老天啦,凭什么、凭什么凡人要经生老病死,然有的人连做人都不配,却能够逍遥自在。” “啊~(怨怼声没),所谓人生苦短、终归尘土,哈哈,但凭什么仙家就可以遨游天地、始终无拘无束、无愧于心···而我等痴人却被害沦落井底之蛙,永世不得翻身啦!” “可笑,可笑,哈哈哈~太可笑了,特别是那小子,凭什么,凭什么他才入门一年,一年而已啊,就堪比我五十年的努力,还不止!” “是啊,太可笑了,凭什么他资质平平仍得上天垂怜,而我呢?就算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夫人~女儿~我···我只是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偏偏是他,他为什么不去死!!” 轰隆——(天雷落下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道足可令万物寂灭的骤燃之光升起,那原还持续咒骂着苍天的人影随之四分五裂开来。 直到龚沮仁从山石的记忆中好不容易才回过魂来,便忽然意识到刚刚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莫不是想起了故人。” “啊,是、是师傅。”龚沮仁随即兴叹道。 没办法,且就算是化成了灰,龚沮仁也还记得江应天的声音及形貌。 本以为江家灭门当夜,江应天就已经死了。 但实际上,江应天的死或许要比惨遭屠灭的江家众人还要惨烈的多。 “他竟然是被天雷给劈死的。” ——“没错,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好运,此人虽贵为武者中的佼佼者,但他心性过于刚烈,处世太过极端,如今由此报应,也是他咎由自取。” “啊,你担心我会把师傅死扛在自己肩上,就因他死前如此怨怼予我吗?”龚沮仁问道。 ——“不,我相信你绝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所以我只在意你是否会把此间真相如实告知那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女儿。” “这个···等有机会遇上,我想应该如实告知于她,就算她会因此埋怨于我也不要紧,只要···” ——“哼,关心则乱。” “啧,这事先跳过。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就是为何他区区一介凡人武夫、却要学着高阶修士一样去渡什么雷劫啊?” ——“呵呵,所以你觉得你家老丈人完全是在找死对。”“···没错。渡劫一事,想必只有真挨过雷劈的人才能有发言权,那我问问又如何?”龚沮仁顿时气愤道。 ——“唉~听过伐毛洗髓吗?” “听过。” ——“哎,对咯,不过伐毛洗髓只针对炼气期修士升阶,若是有人胆敢不经过炼气洗髓,那这人就只得引天雷洗髓了。” “哼,凡人。” ——“不错,愚昧无知、还得把命都搭上,这、就是凡人。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且就算圣贤也难得安知无过,所以只要是人,他就会犯错。神造世人,本就没把完美二字刻进人的灵魂里,由此无论一个人投胎做人多少次,他都永远甩脱不了这原罪。” “嗯,那修仙真的是在徒劳挣扎,真的是无用功吗?总觉得老师您这理论,若放在天元山可是相当容易被打上歪理邪说之名哦,说的我都有点想脱离师门了,求放过。”龚沮仁抱怨道。 ——“唉~行,那就不说了。不过你也别着急,毕竟路还长着了,可若是哪天你真能突破到涅盘境了,那到时候你就能明白我想表达的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了。” 而龚沮仁此时才不过化晶中境而已。 这三境到五境间的差距可谓天壤之别,而有关涅盘境的传言向来十分稀缺,便导致所有人都以为涅盘就是修行者的极限了,也就是最高境界的意思。 但是龚沮仁也确实距离涅盘还有相当大的难关需要跨越,首先自从他修炼到化晶境后,就一直在啃老本。 就算饕餮的变成武装尚未全数展露,但缺乏上升功体,以及更多常规法器的龚沮仁却在失去黄烟玉后彻底沦为了短脚鸭。 要知道本该成为他炼制成功的第一件飞行法器的霸刀,已于前不久因其挑战苻坚彻底沦为了十多斤才值当一吊钱的···废铁。 而今若不是还有小灵舟驮着龚沮仁穿山越岭,那他这腿脚可算是彻底废了,毕竟就算他跑的快,那他跑的再快岂能比踩飞剑拉风吗? “可真是···闻着伤心、听着流泪啊···”(以上是龚沮仁的真心话) 莫说黄烟玉能给予龚沮仁的‘逼格’确实很高,但现在他已将宝玉赠予佳人,哪怕将来还有机会将玉要回,那现在又如何呢? 就还好,有龙蛇在,而且往后它会一直在。 以至于,龚沮仁也开始越来越喜欢这‘姑娘’了。即喜欢‘她’带着自己于夜空中披星戴月,又喜欢‘她’带着自己在晴天下追风赶日。 更何况,随着龚沮仁乘着小灵舟越发接近那迷幻处。 周遭滚滚翻腾的烟罩顿时将地上景观遮蔽,又化为了沉沉烟海缭绕,妄图借助卷天惊涛拍岸之势将来人打飞回去。 而小灵舟却丝毫不愿后退一步,只因‘她’虽初生,性情却很倔强,并始终相信着自己将与主人一同冲破万难、行至彼岸花开。 同时正前方浓雾环绕中一抹亮色霞光尤见其间,龚沮仁便是因此断定前方必有尚未完全闭合的幻境入口。 所谓逆水行舟、就是要与天性作对,与自然规律作对,甚至要逆流而上、驾驭雾海,也只有这样,他、以及他们才能在接下来的难关中,为深陷幻境囹圄的星宫一干人等打破迷障、夺路升天。 第三百五十八章 会死人的 然而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由于通道太过狭窄,又濒临彻底闭合。 小灵舟一经钻入其中,很快就被扭曲的空间给卡在了半空。 之后不断蔓延过来的雾气森寒竟然将灵舟的船桨和风帆渐渐给冻结住了,以至于甲板过于湿滑,加之冷风萧瑟,龚沮仁顿时打了好几个喷嚏还不止。 阿嚏—— “不行啊,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 说着,龚沮仁顿时将几枚早些时候收藏在纳戒里的火晶扔了出去。 只可惜他手里的火晶太小,过小的火晶绽放的火焰自然也不够温暖,所以冰还未化开多少旋即又被挂上更多霜雪。 哪怕龚沮仁还将尝试运起蟒鞭拍落挂霜,但‘先生’却道现已不是需要驱散霜雪的问题了,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通道必将越发的扭曲难行,更何况两端入口一旦关闭,那到时候龚沮仁就只能永远困死于空间夹缝之间,甚至被越发收缩渐窄的空间内壁挤压成血沫。 那为了尽可能快脱离险境,龚沮仁便想到了‘冥海天鲲图轴’。 要知道,天鲲一出,冥海跟随,他就是要这无边无际的大海推波助澜一把。 而当龚沮仁真把冥海鲲鲸叫出来后,那肚子下天生一小撮银色心形鳞毛胎记的工具鲲居然仅仅用了一眼就彻底爱上了龚沮仁搭乘的小灵舟。 啾啾~(经小黑翻译,这应是某种只属于天鲲一族的求爱声) “啊这···”龚沮仁遂显一脸懵逼。 就怕龙蛇‘情窦初开’还真被这胆大妄为的工具鲸给拐跑了,龚沮仁当即利用刻在图轴上的禁制强行压制住了现在、立马就想要乘风破浪冲上来的鲲鹏,并将之强行摁回了图轴里。也只允许北冥海的浪涛继续于空间内来回躁动。 哼~ 好,龙蛇的叫声确实类似于人类不爽时的哼哼声。 不过它想表达的意思并不坏,就只是好奇而已。只可惜身为龙蛇主人的龚沮仁可不想让自家这位‘小姑娘’过早接触到这些。 与此同时,经由天鲲掀起的大浪开始于通道间积极潮涌。而北冥紫水的毒性虽烈,却也能尽快溶解冰霜、降低寒意,对灵舟则几乎没有腐蚀。 如此这般,小灵舟便可以开足马力在潮起潮落的推力加持下快速冲向了彼端出口。 又在龚沮仁目前豁然开朗之际,他旋即惊讶的发现脚下尽是悬空百余丈高的土锥针林,而在其头顶的岩盖穹顶四方则爬满了色彩无限斑斓的藻类爬山虎蔓。 ——“哎呀,要掉下去了。” “这时候就别说风凉话了好吗?!” 也是龙蛇一旦脱离了冥海的浮力伸张,转眼间它便带着龚沮仁一同坠向了针林。 哼!(大意是紫水对灵舟的负面影响在此显露,以至于小灵舟忽然发现,它好像暂时失去了御空能力。) 而此时‘先生’却依然在说风凉话:“哎呀,要死了,要死了,马上就要摔在地上变成肉饼了。” “够了,看我的。” 正说着,龚沮仁顿时让龙蛇将灵舟彻底收缩成了一枚小戒,并将之顺势戴在了自己的左手小指上。 紧接着龚沮仁唤出了小黑,然后借助背上不断涨大的阴影形成了翅膀,并欲借助山心内部流动的风势借力滑翔,从而直接跃过脚下这片看似尚有边际的土锥针林。 然而这里不是大深渊,这里没有风··· 所以哪怕龚沮仁真能背生双翼,却奈何这双翼犹如鸡翅,它压根就不能飞呀。 ——“哟,拐咯。” 没办法,自从‘先生’有所隐瞒的真相被龚沮仁层层拨开之后,‘他’就变得活泼多了,特别是在话痨方面,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啊啊啊啊啊啊啊——(某人坠毁前的惨叫声) 只可惜话痨可无法拯救即将脸先着地的龚沮仁,好在一道从远处及时飞来的仙剑竟然于半道上截住了失速坠落的他,进而将挂在剑尖上的龚沮仁带到了一行人的驻扎地。 而这驻地里的人正好就是跟随灵台星君出来的一行人。 不过此时带头的是一位自称陆无双的男子,且当龚沮仁向其打听起了灵台星君的下落后,陆无双眼神似有闪躲之色,更无法说明灵台星君如今在哪。 对方只道是自己救了龚沮仁一命,所以龚沮仁礼应报答于他,而跟随陆无双的这群人虽然皆穿着带有星宫徽记的服饰,却看似狼狈不已,就像是才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并且还打输了一般,说话时皆略带着点愤愤之意。 ——“小心点,这群人有问题。” “嗯,知道了。” 正因龚沮仁与‘先生’交流往往只需一个念想,而非开口说话。 所以他已然看清楚了陆无双这些人的真面目,却没能让对方有所警觉。 虽说确实是陆无双掷出仙剑救下了自己,但陆无双开出的条件龚沮仁却是一件都不能答应。 首先是陆无双想要救命用的丹药,还得要上等品质,也就是凡间能够找到的四品复元丹。 对此龚沮仁只得实话实说:“呵呵,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东西可真稀罕,反正我是没有。” 其次陆无双想要脱离此地的方法,正因为龚沮仁并不属于之前一同闯进这里的同伴,所以他才断定龚沮仁是从外头进来的,而且通道尚未关闭,他们一定还能出去。 “呃···这个嘛,可以试试,咯,看那,那就是出口了,再见,慢走不送。” 然而龚沮仁虽好心好意将自己来时的出路点名扼要的指给了陆无双看,但后者似乎并不领情,反倒弹起仙剑、把剑锋搭在了即将落跑的龚沮仁肩上,并不断提醒着对方:“说谎话,可是会死人的。” 是啊,看来这群人虽然曾经为星宫中人,但现在他们或许早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主君,为了单独求活而四处寻找出路。 龚沮仁则最怕灵台星君经此一役便早已身死道消,且无论自己冒着多大风险找寻真相,到头来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而这群人的出现以及为求逃出生天展露开来的疯狂之情,竟又让龚沮仁不愿看到的真相更进一步。 试想一下,若是灵台星君尚在人间,那陆无双等人又为何要脱离大部队,转而领着一小波人马疯狂寻找通往外界的出路呢? “不会,不会真的是那个,那家伙可是神啊,神···怎么可会死。” 的而且确,灵台星君至于凡间万民的心头信仰而言,他就是神。 与此同时,龚沮仁也不敢相信灵台星君真的已经身死道消了。 “或许是他们与其他人走散了,所以才会只想靠自己寻找到出路。”龚沮仁随即这般心心念道。 然而事实却是陆无双,还有他身边的这群中坚弟子,他们其实全都是古圣教安插在星宫中的必要眼线。 若不是有陆无双这群人堪做引导,那灵台星君便不会误判天书的下落真假,更不会误判无匹怪婴是否真距离舰队仅有数百米之遥。 且当黑袍确实舍弃了陆无双等人,遂将这群对其忠心耿耿的狗抛弃在了山心锁狱,还任凭他们一一遭到检举、被揪出、被忠诚派万剑凌迟。 那陆无双便当即造反,连夜带着有且仅有的少数几个尚未暴露的奸细逃到了针林地狱这边。 就只为求得一条生路。 第三百五十九章 崩山 “陆无双!” 但见无数电光跳跃,随即剑影翻飞。 一群人顿时惊诧道:“该死,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遂见另一批肩飘彩挂的修行者忽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拗口外。 很显然这些才刚出现的追兵是特来追捕叛徒的,只不过陆无双等人还不想束手就擒,并打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与此同时,陆无双还剑挟了龚沮仁,并以此为要挟、叫嚣道:“别过来,若是尔等再过来,我就将这人给剌了,且只要此人一死,尔等休想逃出这锁狱,更别说救得那星君板命。” “什么,星君···他受伤啦?”陆无双这一席话顿时让龚沮仁忧心道。 然而叛徒就是叛徒,陆无双等人且只顾自己活命,对于龚沮仁的担忧则置若罔闻。 不过若只是众人猜测龚沮仁的确知晓怎么逃出这锁狱,倒还不至于束手束脚,愣是让陆无双带领叛徒们轻易就逃脱了追捕。 但是对面领头的星宫长老又很明显是打从第一眼就认出了龚沮仁的,以至于陆无双一经把剑逼近龚沮仁的脖颈,那对面就退。 直至退入拗口,退至人影全消,陆无双这才放心心来,却也因此稍微放松了警惕,引得龚沮仁当即挣脱挟持反手就是一计掌刀、反而轻易割下了陆无双的项上人头。 叛徒们:“啊啊啊~陆长老?” 忠诚派:“快,拿下他们,一个都别放跑!” 电光火石间,其余几名星宫叛徒竟相继遭生擒,后引颈就戮、血溅忠诚派的剑锋。 而那位一早认出了龚沮仁的长老则立马收剑回鞘,紧接着向立得头功的龚沮仁走了过来,恭喜他这又为星宫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日星宫必有重谢。 ——“呵呵,重谢?试着提醒一下这位仁兄,现如今星宫已然易主,可星君又再哪儿。” “对哈,我是来搭救人家的,总不能空手而归。” 说着,龚沮仁便向前来相贺的长老问起了他家主君灵台星君的近况。 “唉,这···” 但见长老面露难色,龚沮仁顿时心凉了一大截,进而口无遮拦道:“不会,不回他真的死翘翘了。” “哎!还请阁下慎言,他老人家长命百岁、当与天地同寿,我话就搁在这了,就算你我全死翘翘了,星君他也不会死。” “啊~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还有吗?”龚沮仁又问。 “啊?有什么,哦对了,刚刚后方有传音过来,叫我赶紧领你前去拜见星君。唉,但是我得先把话给说清楚了,你这般口无遮拦,我担心将来你必···” 龚沮仁:“哎呀,行了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你不说很急吗?那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这边请。” 然而没走多久,长老就将龚沮仁带到了一张青面阵法附近。 此时此刻阵法上空正不断抵御着数百根气势汹汹的土锥尖枪,而负责维持阵法的正是灵台星君匡君陌,另有数十个星宫弟子在此缓慢流逝的时空禁制下宛如一尊尊雕塑般,各个张着无比惊恐的喉舌、摆开屁滚尿流的姿势。 一看就是这群人刚一落地立马便遭到了埋伏,但为求同时照顾到所有人,匡君陌便只得瞬间张开领域,将一切转瞬即止的攻击时停在了它们即将造成伤亡的前一秒种。 然而纵使星君神功盖世,其无漏领域足堪一座山峦般大小,但这般继续下去,那匡君陌也只会待到油尽灯枯而亡。 就像黄衣长老忽然向龚沮仁说明的那样,他们似乎已经尝试过直接抹去所有来袭的土锥。 可惜此时在向另一艘坠毁的星舟如瀑般砸下攻击的却并非区区数百根土锥罢了,而是数百套套感应式雷击阵。 也就是说,人们看得见的是土锥,看不见的则是威力不弱于天谴神雷的土属性雷击咒法,且正因这里的环境,星君每每抵御一波攻击,也只会让下一击变得更加难以抵御罢了。 所以匡君陌才会选择将攻击时缓,绝非直接抵消对面。 只不过就像黄衣长老说的一样,“恐怕星君他,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主因是施展无漏消耗极大。 其次是陆无双那个叛徒,他竟然趁着星君保护他,为救他、将之平安无事送到了领域之外的档口,向毫无防备的恩人刺出了最为致命的一剑。 “什么?”但听黄衣长老这般形容,龚沮仁顿时扭头看向了星君的后腰处。在那里确实还残留了些许血迹尚沿着下摆的褶皱搭在了地上。 也就是说星君所受的伤正令如今形势越发的恶化,更何况顶着这样一副伤情的匡君陌为救更多的人已经苦苦支撑了一个多月。 但见其额头上大滴大滴抖落的汗珠,还有其因持续失血日渐消瘦、深刻铁青的面庞,便足以让周围人为星君实实在在的捏一把汗了。 ——“他,就快要不行了。” “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说着,龚沮仁随即把赌注全都压在了‘先生’手里。 毕竟这一路走来,每次若到了真正生死一线间,也都是‘先生’带领龚沮仁一同渡过的。 所以龚沮仁希望‘先生’这次也能够再帮他一把。 只不过由于匡君陌坚持要救更多人的关系,若是龚沮仁并不能一道救下其他人,那么对方便很有可能会当场拒绝龚沮仁施救。 ——“那既然要干,就得干的十分漂亮。要让旁观者瞠目结舌,更要让我们这位星君大人好好看看,你如今的本事。” “嗯嗯,没错。哎?等等,结果还是得我去救啊,办法呢?该不会也是我自己想。”龚沮仁顿时抱怨道。 但‘先生’其实早已有了一份十拿九稳的盘算。 要知道黑袍先是在巨山外围布下了幻阵引诱星宫中人靠近,紧接着他又用‘黄泉引路符’打开了通往山体内部的通道,并将通道作为陷阱将三艘星舟传送到了满是迎击阵法与崎岖构造的山心中央。 然后经由提前布置好的阵法持续轰击误入内部的灵舟,进而导致两艘灵舟相继坠毁,只有一艘侥幸逃脱。 而灵舟坠毁的方位,以及对坠毁区域可供持续造成压制效果的迎击阵法组合类型,实际上都是黑袍等人经历严格计算后的结果。 只可惜他们只算到了‘该如何耗死星君’,却没能料到真有人可以赶在星君身死道消之前追查到这边,而作为保险的陆无双一行人则没能在一开始就杀死星君。 所以··· ——“要救匡君陌的方法很简单,你待会把这山给掀了,那对方提前布置好的兼顾天时地利、相辅相成的一切手段即自破。只是由于这法非同小可,所以逃跑用的船得事先准备好,否则一旦利箭离弦、便永无回转余地。” 第三百六十章 铁甲铜尸 “掀飞山体,然后破解禁制,带着所有人飞出困境,你在讲笑话吗?” 黄衣长老一边说着,一边将龚沮仁提出的建议全权否定掉了。 只因为他觉得这事不靠谱。 但是龚沮仁却依然我行我素的将黑刀径直插在了地上,随即引得整个空间皆剧烈的摇晃起来。 “你干了什么?还不快停下!” 黄衣长老撕心裂肺的嚎叫着。 唯独龚沮仁清楚自己尚未发力,但地面却不停伸展开裂隙,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打算破土而出一样。 紧接着‘陆无双’那没有头的残躯便赫然出现在了一位星宫弟子的身后。 待得旁人提醒到那位弟子、你身后有鬼之际,他旋即转过身来、又恰巧被尸体刺来的利剑贯穿了胸膛,紧接一命呜呼。 “什么鬼东西!” 说着,黄衣长老立马抛下了还在专心致志感应地动异常的龚沮仁,从而率领三十名弟子飞剑劈向了那无头的僵尸。 但见无数非凡品级仙剑被‘陆无双’那沾满周身的绿汁浓水尽数弹开,斗法间每当有仙剑打在‘陆无双’的身体上、便会激起一缕淡金色火花。 而此时传来的声响则像是两相金铁交击之声,霍霍不绝于耳。 更别说伴随着地上缝隙不断向外渗出的黑色油脂,还有更多与‘陆无双’一样早已死去的叛徒正缓缓从地上扶起身来。 它们或多或少浑身同样沾满了或绿色或黑色的浓汁,且同样是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于是乎,经由黄衣长老率人奋死拼杀的战线便很快濒临崩溃。 亦有更多惨死的星宫弟子在遭受黑色油脂入侵后,便很快变成了会积极扑向昔日同袍的新铜尸。 “哎呀,真是造孽啊。” 看情形,黄衣长老自知抵挡不住,便当即回身荡剑,欲要先解决造成这一场杀戮的罪魁祸首,也就是他以为是罪魁祸首的龚沮仁。 毕竟之前还风平浪静的,怎么龚沮仁一经把刀刺入地壳,这‘陆无双’的无头僵尸就现身了。 由此这一切灾祸必是此子所为。 但见黄衣长老劈剑而下,龚沮仁则忽然翻起下身就是一脚,遂将对面踢飞了老远。 他喊道:“别让敌人把咱们都耍了,这明显是那些人预料到我会来,从而事先布置好的陷阱。” 而‘陆无双’的情况很像是种了某种改良型的毒,若是从前的黑响毒,恐怕也只能操纵活着的人类,而被特殊药物浸泡过的药人,则哪怕人死灯灭了,也只要通过某种契机引发其体内的禁术反制便足以取得这般恐虐奇效。 现在看究竟是哪种契机引来的铁甲铜尸,想来也不必龚沮仁多说些什么了。为了拯救所有还活着的人,他进而将缩小后的小灵舟抛向了空中。 但见小灵舟在黑油完全接触不到的空中快速的涨大为了一艘船后,黄衣长老这才反应过来龚沮仁到底还是忠的。 于是乎,长老火速带领还能动的弟子攀上了飞船,并在此搭救弟子的过程中真的救下了很多很多人。 然而黄衣长老似乎也有私心,他的私心起源于对星宫的忠诚,所以哪怕被救下的弟子仅仅有了一丝受到黑油入侵的迹象,这位黄衣长老便会立马毫不留情的杀掉对方,再把尸体当着众人面扔下甲板。 啪叽——(脑袋坠地摔成一滩浆糊时的声音) “哎哎哎~~” 虽伴随着惊恐与嚎叫,但黄衣长老的行为却不容任何人置喙。 毕竟就算残忍,身为长老的他,也该维护忠良。而非天真的以为就算遭受黑油入侵了,那人也还能仅靠坚强意志继续为人。 “严···严缺长老,这···又是何必呢?” 没想到全场唯一一个会为了维护所有人而不惜牺牲自己的家伙,正是还在领域中苦苦支撑的灵台星君。 而星君点名黄衣长老严缺,倒也不是为了降下责问,仅仅是为其平日里爱惜弟子的为人感到深刻惋惜罢了。 “唉···” ——“为何叹气,莫不是你也能与之共情?” “哼,当然不是了。”龚沮仁随即解释道:“我是叹那些人命苦,多少好人怎会摊上这档要命阴谋,到头来又为了一门上下兴衰,被曾经温柔的师长亲手断送。” ——“呵呵,还说不是同情。” “不是,只是闲着没事,徒增感慨罢了。而那家伙既然敢耍我,我跟他注定没完。” 此时龚沮仁口中的那家伙,想必是黑袍无疑了。 与此同时,无数黑油滚滚而来,相继钻入了龚沮仁的下肢,顺着他的血肉攀上他的五脏六腑,进而钻进了他的大脑。 可这些本该无比血腥的画面却仅仅只停留在了外人的想象之中。 其实黑油与深渊气息一样,它们能给予龚沮仁的唯一感受就是针对力量的无尽汲取。 也正因黑油给予了更多灵力补给,才使得龚沮仁终于做到了,他将黑刃的尖端无限向下、顺藤摸瓜直接找到了产出黑油的肉瘤腔室,然后叫小黑吞了它。 哗啦啦——(无数还在活动中的铁甲铜尸纷纷倒地) 或许是由于此肉瘤正是控制无数尸体展开攻击行为的终端,所以当小黑彻底捣毁了一切,那操纵尸体的禁术也将完全消失。 紧接着龚沮仁随将黑油驱赶向了更远的地方,并借助它们来侵蚀维持空间稳定的所有支撑立柱,还在星君苦命支撑的领域下方挖了好大一个坑。 匡君陌:“他···难道是要!”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还在结界内抱团取暖的众人顿时脚底一塌,那头顶上百根土锥闪电紧跟着纷纷越过了还在维持中的上方领域,从而摧毁了周遭地面、并扬起巨大尘埃。 “快,快离开这!” 说着,陷坑中无数人头攒动,他们是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躲过了所有飞火流矢,并从陷坑下急忙翻越陡坡归来的星宫弟子。 而龚沮仁便是在此浓烟障目之际,匆匆一瞥得见灵台星君匡君陌那虚弱的身躯似乎正被三两个忠心耿耿的部下搀扶着冲向了不见尘埃的彼端。 然不是有且仅有陆无双等十几个奸细而已,且就在匡君陌逃出生天,所有人皆即将逃出生天之际。 龚沮仁发现从陷坑方向似乎正有一位紫袍人忽然间直冲向上、飞出浓烟遮蔽,紧接着便朝小灵舟投去了数枚陨石般大小的火弹。 “哇哇哇哇——似有敌袭!” 然而还不等负责警戒的弟子们做出任何反应,三路齐驱的大火球就已经实打实的命中了小灵舟的甲板,一时间烧死了很多人。 “弃船,还不快弃船!”“都不想活了吗?赶紧给我弃船!” 霎时间,严缺便想要所有人皆离开此地燃烧的甲板。 却好在灵台星君及时来到,并当即喝止住了踩上飞剑的弟子,叫他们全部回来救火。 “星君。”此时此刻,得见主君平安无事归来的严缺,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但是他以为龚沮仁到底是来历不明,而且这艘小星舟更加的诡异,其实他之前已经瞒着下面的人试过了,无论注入多少灵力,还是使用最高阶的御船符皆无法操控这艘飞船。 也就是说,这艘小灵舟就只会听从龚沮仁的命令,到时候若是后者别有用心,更有加害之心,那他们一旦上了这贼船可就跑不掉了啊。 严缺:“还请宫主明察。” 匡君陌:“嗯,我知道了,还不快救火。” 众人:“哦,是,救火,快救火。” 一个冷激灵,在龚沮仁归来前,严缺似乎还想要劝告匡君陌,但是后者却忽然揭开了严缺的右臂袖口,向袖口深处直勾勾的看了一眼。 严缺道:“宫主!” 匡君陌道:“无妨,你我始终朋友一场,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 飞跃黑潮 “我?!我严缺没有对不起谁!” 说着,严缺便忽然拔剑冲向了那道火墙外的紫袍人。 看样子他是想与那紫袍人同归于尽,也只有这样才能向匡君陌证明自己的忠诚。 然而忽然从下方浓烟深处探出头来的龚沮仁却猛地截住了对方。 在将冲动的严缺一脚踹开后,龚沮仁转而伸长漆黑的蟒鞭向紫袍人砸去。 ——“真奇怪。” 不错,因为在外面埋伏匡君陌的明明是黑袍无天,但到了匡君陌即将逃出生天之际,会出现横加阻拦的人却不是黑袍,而是龚沮仁从未见过的紫袍人,这的确非常奇怪。 若是紫袍与白莲教教主一般,皆是黑袍事先通过禁术培养的傀儡、倒还好应付。 然此紫袍人的火弹术当真非比寻常,不仅威力强大、飞行距离极长、且速度极快,而且对方身形鬼厉,每当蟒鞭突如其来打在对方要害时,亦皆会遭一股惊人的力道反弹。 “这···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傀儡,而是人,修为极高的人。” 没错,正是由于与对方不断的交手,龚沮仁这才逐渐摸清楚了紫袍人的实力。 “这人实力应该远在我之上。” 但紫袍人的攻击手段却十分的单调且乏味,很明显只用火弹术是无法造成足够的杀伤的。 然这人却像是在刻意玩耍,一遍又一遍的戏耍着想要活命的众人,又或是在试探匡君陌的底线,进而逼迫后者愤然出手。 “不行,他们果然是冲着星君来的,不能让星君出手,也不可过分深入。” 由此打定主意的龚沮仁便暂时且战且退了开来。 只可惜他这一举动在于严长老看来,却似在畏首畏尾,不似正道奋起。 于是乎,严缺又一次的不受劝告的指引飞剑在前、径直冲向了战场中央。 ——“哎呀,那老东西不顾死活,又来了,还不快阻止他。” 说时迟那时快,严缺之举竟然叫龚沮仁也为之分神大喊道:“你不是他对手,还不快退下!” 紫袍人:“哼!奴家平生啊,最讨厌老狗。” “啊,是女人?” 然而还不等龚沮仁搞清楚紫袍人身份,后者便忽然投下了一枚青绿色的火弹,又正刚好命中了严缺,致使其坠落在地。 且当不少心疼本家长老的弟子赶至、欲要搀扶严缺之际,还是前者不假思索的一挥衣袖将迎面的弟子们全皆挡开。 呵呵呵~ 但听那紫袍人笑的阴风瑟瑟,就连龚沮仁进而也为严长老捏了一把冷汗。 而被严缺拼上最后一丝力气推开的弟子们才刚站起身来,就见被一团青绿色火焰包裹着的长老、其身上的皮肤、筋腱早已被毒火融化的全都滴答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 此时此刻严缺本应该在极端的痛苦中发出无比可怕的悲鸣,然而事实上他却在笑,至少他脸上的骨骼仍在上扬,并相互挤兑成了一副倒三角形,就像是···是在笑一样··· 某弟子:“啊不,不,别过来,别过来。” 但见燃烧着的严缺还在向人群靠近,不少弟子随即像蚂蚁爬满身一样,一边用力扑打着自己脑袋以及上身,一边又屁滚尿流的背向严缺逃向了乱石丛林中。 不过由于匡君陌再也看不下去了,于是他很快来到弟子中间,持剑挡在了火人面前,温柔道:“过去的事,我很抱歉。你且安心去,为师很快就会下来陪伴你们。” 说时迟那时快,一剑光寒逝去,转瞬后彼时缠绕在严缺身上的青焰尽数消散,只余寥寥风烟。 同是在这一时刻,待在地上的匡君陌仅瞬间便释放出了无与伦比、足可封冻万物的超然杀意。 “哼!”但见杀意来袭,紫袍人却顿时冷哼一声,并把着眼点上移,似乎根本没把满身杀意凝结的匡君陌放在眼里。 然而就在龚沮仁为保万一与其拉开一定距离之后,紫袍人却忽然朝向龚沮仁以念话传达:“本以为你很难对付,但现在看来莫不是那家伙看错了。哼,反正就你这般身手,恐怕也无需本座出手,既如此那便按照原定计划放汝一马。你可得赶紧带上下面那老狗回家去,方可赶上那家伙为汝,还有他精心准备的大餐啦,呵呵呵~” 龚沮仁(念话):“你!你又到底是什么人?你与黑袍究竟是什么关系?” 紫袍人(念话):“关系,呵呵,当然是情人关系啦,只不过是他低声下气来求我的,而我呢,比起那老狗呀,其实更加中意向你这样的小男人啦,呵呵呵呵~” 龚沮仁(没敢说出口):“恶心。” 电光火石之间,但见灵台星君从下至上凝结三丈剑罡来刺。 那穿紫袍的女人却只是轻描淡写区区一计弹指,便径直崩落了此剑罡的尖端。 “什么?!涅盘境,你竟来自灵川!”说着,匡君陌旋即重整起了其所剩不多的全部功力,以致残缺的剑罡忽然重新凝结,其剑尖亦散发出了无比辉煌的剑光。 这是··· ——“看清楚了,这便是天剑绝起手式,也称巨剑术。” “哼哼,老狗,其实你很清楚于凡间巨剑术堪称顶级功法,但在灵川···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在侮辱我吗?简直可恶!” 话音刚落,龚沮仁就见说这话的紫袍人悍然以其肉掌轻易抵住了巨剑术的剑尖,任凭匡君陌如何耗损精血燃烧此剑,到头来其剑尖皆无法再进紫袍人肉身一寸。 也就是说,这一场是匡君陌输了。且若是继续下去,匡君陌必将耗尽真元而逝。 ——“对方是涅盘境的,也难怪繁圣上境无法与之匹敌。” “可···什么是涅盘呢?”令龚沮仁难以置信的其实是就连他实则也曾越境杀过一次敌,而今匡君陌的表现只能说毫无取胜的可能性。 “难道涅盘竟是比繁圣更为难以超越的天堑吗?”龚沮仁打从心底不愿去相信这一说法。 然‘先生’却言:“繁圣真意,实为凡间称圣,可纵使凡间称圣,那不还是凡人吗?” “凡人?” ——“不错,就是凡人。而涅盘就是脱胎换骨的意思,也只有达成涅盘的凡人,才可真正被称作为仙。” 而今身为凡间顶点的匡君陌完全无法撼动身为仙人的紫袍人,这便直接或间接的彻底佐证了这一点。 不过若是公平对弈,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 只可惜匡君陌其实早已油灯尽枯,而黑袍就是在等这一刻的到来。 且当紫袍女人一把捏碎了金色剑罡,黑袍便顿时出现在了匡君陌的身后,并把魔帅脊骨深深刺入了前者的后背。 呃啊——(惨叫声) 对方既能从阴影中来,其本就是防不胜防。 然而黑袍无天却没能偷袭成功,因为龚沮仁正是在他即将得手之际,借助游影深渊的托举将匡君陌于千钧一发之际给溶进了阴影里。 且当黑袍反应过来后,他旋即将魔帅脊骨插入了阴影里,只可惜他这般穷追猛打,却依然未能追上匡君陌,而是在其把手臂深入阴影后,竟然被躲在阴影内部的小黑一口咬下。 第三百六十二章 飞跃黑潮·续 黑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正因龚沮仁识破了他的诡计,并且夺走了魔帅脊骨。 于是乎,黑袍转而化作一道浓烟冲向了前者。 奈何匡君陌与紫袍人缠斗,根本援护不了龚沮仁。 而待在龙蛇上的那些星宫弟子则个顶个,没卵用。 且当这些人铆足了劲要为长老报仇,随即纷纷向天空释放着术法。 然不削片刻,无论是紫袍人轻描淡写似的一计反击,还是黑袍不断洒下的瘟疫虫群,实则都在叫那些不自量之徒付出血的代价。 况且若是星宫弟子全皆死绝了,那匡君陌还不得发疯似的留在这里与敌人不死不休呀。 所以为了尽可能的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龚沮仁也只得绕开黑袍,抢先一步出手打晕了还在持续燃烧生命的灵台星君,并将之交由沙障具象化后的饕餮保护。 “嗯!竟是饕餮。”黑袍大怒道。 同时龚沮仁也看出来,紫袍人似乎有手段叫饕餮形神俱灭。 否则‘先生’也不会匆忙叫其加快速度。 轰隆隆—— 但见漫天黄沙狂卷,想必饕餮定是转化了山中无数坚岩石壁,这才换来了无尽黄沙作为掩护。 而在此狂沙之内,黑袍惯用的黑雾也顿时逊色不少。以至于他只得无奈看着龚沮仁穿破一层又一层的沙缦,将昏迷后的灵台星君带上了小灵舟。 紧接着紫袍人像是在胸前凝聚出了一口嫣红的黑洞似的,很快蕴含于砂砾间的灵力皆尽数入了这方深渊大口。 同时饕餮的本源力量正在急速的下跌,龚沮仁甚至能感觉到饕餮的痛苦,那紫袍人给予自己的压迫感更是不断在上扬。 恐怕再过不久之后,饕餮就会被对方给完全吸干。 好在龚沮仁依旧是抢先一步命令龙蛇当即开启了一道全新空间裂缝,然后带着整船人就这么不假思索的冲向了裂缝当中。 将黑袍、紫袍全皆甩在了身后,亦在他们将要追来前,关闭了身后裂缝。 只可惜由于没能事先动用神识查看一下另一端的光景,所以在众人好不容易才穿过裂缝来到了另一端之际,遂见一大片黄橙橙、热腾腾的岩浆湖赫然于眼前出现。 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龙蛇竟然在跃进湖面的一瞬间猛然撑开了新一道空间裂缝。 然而绝大多数眼见船只跌入岩浆的人却以为自己死了,愣是被滚烫的熔岩浇的皮肉分离、一命呜呼,从而在甲板上跳起了欢快的舞来。 但是下一秒钟,众人又感直坠冰窟,只因他们还真一瞬间穿梭到了两块巨型冰川中间,于无比狭窄的一线峡谷内横冲直撞。 以至于总有人会被沿途刮下来的风雪拍一脑袋,或是‘哐当’一声被那船沿刮下来的冰柱砸了个眼冒金星、瑟瑟发抖。 然后又一道崭新空间裂缝被龙蛇设置在了正前方。 只不过他们这次刚一过去,就被乌云盖顶、倾盆大雨淋了个透心凉。 且若有人还敢往下看、便会发现此时龙蛇竟然带着他们飞跃到了冥海上空。 啾啾~啾~ 但见一条鲲鲸顿时于紫色的海平面浮出花肚,这龙蛇便当即被其吸引,从而把注意力全都挪了过去。 龚沮仁则通过与宝图的联系,确认了这条小鲲其实就是图里的那条。 他由此不经猜想:“唉···不会,这小子竟然能这么快就发现我们了。” 然天不遂人愿,就算龚沮仁强令龙蛇调转方向撤回中原,但海上那条天鲲却突然撑开四肢八翼、跃上雾蒙蒙的天空、径直追了过来。 “哇,这家伙···” 当然其他人其实也发现了正有条冥海天鲲紧咬着这艘船不放。且马上就要飞抵同等高度,将众人连人带船一齐拖入深海。(但其实不是这样,这小伙子就只是为求爱罢了。) 但身为‘老父亲’的龚沮仁则十分反感这厚脸皮的鱼,所以为了极力反对这门‘婚事’,他不仅怂恿一众人等为自救攻击天鲲。 而龚沮仁则顿时飞离甲板,背对着众人拦在了天鲲追来的路径上,随后掏出冥海图妄图动用血契之力将契约兽逼退回去。 只是小天鲲此时已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所以它不仅无视了血束契约,更径直撞飞了自己的契约主。 从而惹得龙蛇顿时发出了饱含愤怒的一阵嚎叫。 啾~(不敢追了) 与此同时,才刚经人救下的龚沮仁顿时察觉海面上似有惊人动静。 那是无数个好似一整张陆地大小的巨兽身背,也就是说小天鲲的亲朋好友叔叔伯伯父母兄弟全浮出水面、特来看戏了,那···这还了得! ——“妈耶,还不快跑!” 说着,龙蛇又又当着众人面撕开了一道空间裂隙,飙起船头就此头也不回的带着整船人闯了进去。 好在这最后一次空间穿梭总算是回到了正轨上,而此刻两侧风景正好显示这端在十万大山附近。 于是乎,在叫醒匡君陌之前,龚沮仁还先行放了一枚传音符出去。 他心想若是金铃儿收到了消息,那鬼母也就能放下心来了,如此这般,他可算是完成了委托,那欠债也算能一笔勾销了。 只是在匡君陌醒来后不久,且当龚沮仁命令小灵舟降落在长城关以东。 众人落地后,很快便发现了许多异常。 首先是原本人迹罕至的关隘四周忽然支起了许多帐篷。 其次这些从白帝城方向迁徙来到的平民百姓,皆是拖家带口、负重前行。 这般异常人流,若是从十万大山向白帝城迁徙,倒还算说的过去。 但是人们为何要从安全、富庶的白帝城迁徙至穷山恶水的十万大山,这点确实说不通啊。 而当守城的官兵一见灵台星君匡君陌在一众星宫弟子的搀扶下赫然出现在了难民之中,他们或多或少皆以为自己看错了,看见了死人复生。 不过,由于龚沮仁一月前还跟守城的将士们一同喝酒吃肉了。 所以在龚沮仁几番解释过后,一干人等终于在面向白帝城的城头上见到了特地赶来支援白帝的魏乾龙,以及戚百川的亲叔叔,现戚家军统帅戚无常。 匡君陌:“无常?你为何会在此?” 说话间,戚无常几度哽咽,又几度背过气去,只因为他实则早已与前往城中镇压的戚家军主力彻底断绝了联络。 而众人随之回望南山,只见白帝城到处皆是浓烟滚滚、火光密布。 再加上戚无常句句珠玑着汇报,现如今星宫沦陷,无数化身魔人的修士从传送阵中涌出。 由于失去了灵台星君,还有大部分尚未被魔化的星宫主力,再加上现在栖霞山已经没有剑神了,更别说大天师身死,这事早已是人尽皆知。 而只有大部戚家军驻守的白帝城便很快失守了,想来护住城郭的阵法禁制反倒成了限制城民逃出城去、获得一线生机的最大阻碍。 于是乎,仅仅过了一天一夜,白帝城就死了几十万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倒计时 无数的难民从白帝城方向奔向了西南关隘。 一路上人们看见似有某些黑色大型犬于林间、山涧徘徊,只是它们似乎不会攻击难民,而是径直冲向了城墙,跳上了城头,紧接着消失在了繁华的城市中央。 而另一边,追着无数人奔出城门的是浑身长满赤色血肉荆棘的人形怪物。 想来前一秒种,这些怪物明明还是人类,但就在被另一个怪物伤害过后,这些受伤的人类周身很快便会长出荆棘,然后他们的头会忽然爆裂开来,露出挤满倒刺的脑干,以及半副骷髅头来,亦吓得旁人嗷嗷直叫、陷入疯狂。 在此危急存亡之际,若不是戚家军及时封锁城中数条干道,并以书院、以及商会总部为圆心吹向防御战号角,那恐怕整座城池早已沦陷。 更得益于商会提供的可直达城外的地道,虽可通行人数受限,但眼下也只有依赖这条救命的通道方能将还受困于结界内的民众带出城去。 不过,正因尚三三也没能料到白帝城竟会遭此浩劫。 且当无数的蠕虫沿地幔缓缓扑向城中,再看城民无一例外皆在黑响的血口之下身首异处。 对此,尚三三以为是黑袍坐不住了,更别说他的本来目的就是要抢在任何人之前,摧毁三座直达灵川的传送阵。 那以至于黑袍的目的嘛,尚三三当然知道对方究竟想要什么,但是那东西,其实他也想抢,所以便由着黑袍闹腾。 只不过啊,尚三三还算有点人性,于是他一面调来了几批骸狼深入城中,与黑响周旋顺便救人。一面又亲自前往长城关隘,与自己的师侄见上一面,并出谋划策。 “哟,好久不见。”但见龚沮仁也在,尚三三旋即撇下了自己的师侄,单独向对方打起了招呼。 “竟然是你,我还以为师傅启动诛仙剑那次,师叔你···就已经死了。”匡君陌顿时说道。 “嗨,你这孩子咒我是,还别说,就算是那老东西真疯了,或死了,你师叔我呀,也不会死。” 那如此说来坊间盛传匡君陌师承天元山的传言便不算假。 只是···尚三三原是天元山首座的师弟,这消息确实惊人。 毕竟若说起黑响之毒,它的始作俑者必是尚三三无疑,只不过根据某些内部消息,龚沮仁还晓得待毒障使徒叛教以后,黑响毒就落在了无天手中,恐怕也是无天将此毒发扬光大的,以至于现在还进化出了这般异常嗜血的全新品种。 但作为黑响毒的始作俑者,想来尚三三的嫌疑及罪过也不可忽视,所以龚沮仁可不喜欢这家伙,然而老祖宗却言尚三三必能帮助自己达成目的。 就不知若龚沮仁想救回母亲,那与尚三三这般古怪、不羁之人合作,又将付出多少难以赎买的代价。 而且现在还不是与对方接洽的好时机,匡君陌似乎也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叔抱有相当大的戒心。 对此尚三三却明确指出了城中问题之所在,首先是所有嗜血疯狂的黑响之由来。 尚三三解释道:“若要制作如此多的僵人,那至少需要屠遍六府,或是在地域更为宽广,人口更为庞大的灵川腹地屠灭一国大概。” “一国?”简直莫名其妙,毕竟在下界,最后一代王朝灭亡也是数百年前的事了,就龚沮仁所知,虽说宋钰他们家彼时还顶着当年偏僻乡野国主的区区头衔,然而随着王离朝的覆灭,这还有啥国家啊。 而尚三三随口胡诌便是‘一国’,龚沮仁实在难以理解。 环顾全场也只有匡君陌表情十分淡然,并且还催促着尚三三继续说下去。 尚三三:“也就是说,对方为了逼出那东西,不惜在灵川制造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然后将毒扩散出去,致使无数人感染邪毒,再经由攻占大散关,使得这些被驯化后的僵人得以通过传送阵飞来下界。” 龚沮仁(十足震惊):“唉,等会,你们···到底在说啥呀?什么叫大散关,又···又什么叫飞来下界,那传送阵不是就在星宫···难道···” 匡君陌:“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逼出那东西,可若真是世界末日,那我们所有人都将逃无可逃,包括你也不例外,更何况我已知晓你的目的便是要毁掉古传送阵,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但我同样需要你无私的帮助。” ——“看看,这才叫大师风范。” 龚沮仁(心声):“不,我只看到了年纪越长脸皮越厚。” 然而尚三三确实很爽快的答应了匡君陌的请求,毕竟他也不想看见凡间界就此覆灭。 但尚三三唯二可以承诺的是绝不在正邪两道彻底分出胜负之前出手摧毁古传送阵,以及绝不会趁人之危,在城中危机尚未解除之际就命令待在大斜谷一侧的骸兽大军侵袭白帝城郭。 “原来星宫征调戚家军囤于城外的本来目的就是要防着这群骸兽呀。”龚沮仁随即叹道。 而今长城关守将已连夜快马加鞭前往赤帝调集援军。更别说江雪央似乎早已收到了来自书院某人的飞鸽传书,于是正亲率大批正道人士往这头赶。 只不过这些从四面八方调集过来的增援尚需一些时间,而尚三三则无偿为匡君陌提供了一小瓶千年灵乳。 若说这万年灵乳吃抿一小口便能完全恢复一个人的力气以及全部功力。 那区区千年灵乳整瓶一口闷,实际上也能起到相应的效果。 于是乎,在拜谢过师叔后,匡君陌分外贪婪的一口吞下了整瓶灵乳,最后还舔了舔瓶口以及木塞,恁是一口也不想留给别人。 然后灵台星君便恢复了往昔鼎盛时期的全部功力,哪怕无需他拔出自己的本命法剑,也能聚日光成剑。 顷刻间就在众人眼前,匡君陌已然飞抵白帝城上空御敌禁制正中。 再然后、他劈剑直下,仅一击便将戚家军费时一日皆久攻不下的巨大阵法给碎成了八瓣。 而大阵剩余的边角则连同城中所有还在大街上追逐民众的黑响一道被此盛阳之剑气烧成了飞灰。 只是由于星君遥遥回望那白玉露台之上,似有无数古圣教杂兵正在各个雕梁画栋间匆忙穿行。他便头也不回的,急速飞向了那边。 但很快一席黑袍、一席白袍、又一席紫袍、再一席绿袍,总计四名神秘人忽然出现在了必经之路上,就等着匡君陌自投罗网了。 后者旋即在临近交战的档口,忽然呈九十度夹角垂直向上远离了包围网,却又被紧随而来的四人追上,大战一触即发。 同时还在城头上协助其余星宫修士装载物资到船上的龚沮仁,却忽然感到了一阵莫名恐怖的眩晕(实感)。 这感觉就像是正有什么东西欲从地底深处,贯穿地幔奔来,直叫整个山川陆地为之倾倒。 也就是说,有东西来了,而且还是龚沮仁不愿面对,或是他根本无法战胜的存在。 只可惜就算是逃,龚沮仁也没有自信能逃到那东西威胁不到的地方。 而尚三三其实也有所感,所以他当即来到龚沮仁身旁,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然后与之悄悄耳语道:“我知道你感觉到世界蛇要来了,那家伙确实很危险,特别是在这个时候非常容易引起那东西的瞩目,所以还得由我俩来想想办法,至少不能让世界蛇就这么把白帝城吞进肚子里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末日危机 世界蛇来了。 也不知这大蛇究竟为何而来。 或许是那东西马上就要出现了。 起因是末日危机。 而引起末日危机的导火索是三万荆棘魔攻陷白帝城。 虽说人类一方还在苦苦支撑,但距离全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更别说受到末日波动引诱赶到分一杯羹的世界蛇更是危险至极。 尚三三的担忧并非是毫无根据,但若不是黑袍抢先一步,那这场末日危机也只会在尚三三亲手打造的黑潮之下走向另一个极端。 反正横竖皆是危机存亡之秋,那尚三三此时却忽然装起了好人来,不仅建议龚沮仁为应对世界蛇而做好准备,就连尚三三他自己也乐意参合进来。 但见其说起自己曾经有个梦想,那就是匡扶社稷、搭救世人。总之他说的,龚沮仁恁是一个字也不敢相信。 然而世界蛇很快就从地幔深处飞驰到了白帝城的下方,这点龚沮仁似乎能感觉到。 至于尚三三了,他倒是机灵得很,谈笑间便把无数溜黑粘滑的水蛭虫派往了地下,并很快搭上了世界蛇的顺风车。 一面通过水蛭知晓世界蛇的动向,另一面又令水蛭们不断腐蚀着世界蛇的巨大身躯。 只是这条大蛇似乎机警的很,所以这次并不像尚三三说的那么耸人听闻。 也就是说大蛇没有把头伸过来,而是将尾巴尖给一路贯穿地心过来,作势立马便要破土而出,直贯天穹。 而且只要它还在地底深处徘徊,那便没人能奈何的了它。 所以尚三三好似只轻描淡写的一哼嗓,便当即就令伏兵于东峡斜谷内的黑潮大军开始齐步狂奔过来,那阵势堪称天摇地动、无边无际。 且正因所有骸兽皆是齐步狂奔,才使得大地也为之震颤,待在长城关内的人们更随之丧魄。 不过纵使那些想要活命的官兵纷纷抬枪齐指尚三三的脖颈,喝令其停下此等丧心病狂的举动,也不见后者面带丝毫胆怯之意。 与此同时,龚沮仁则感觉到了大蛇尾尖的忽然转向,或许是因为骸兽黑潮齐步奔来的动静足令其感到烦躁。 而尚三三之所以会这样做,也并非是为火上浇油,反是为了引诱大蛇攻击荒原。 遂在电光火石之间之间,那转瞬便隐匿了影踪的尚三三与旋即化身黑雷的龚沮仁赫然出现在了远离白帝城数百里地外的荒原之上。 此时二人脚下,正有十万多匹狼妖化为的黑色浪潮欲冲向人类最为坚不可摧的防线——白帝城关。 但在此之前,黑潮还将被数千人类轻骑稍加阻拦。 此时此刻恐怕就连灵台星君本人也未能料到、原来荒原之上还有大军尚未回程展开救援。 如此一眼望去这群骑兵既然还打着戚家军的三角旌旗,那想必他们就是戚大帅亲率的灭字营与惩字营,也算的上是一支精锐之师。 但是为何戚百川会出现在城内帮助民众抵御荆棘魔的骚扰,而他的父亲,也就是戚大帅却又出现在了距离城关百里之遥的荒原上。 莫不是戚家军仍然在坚持原先定下的方针,他们之所以会仍然坚守一线,便是时刻提防着兽潮大军的侵袭。 然而现下荒原又确实远比城内更危险,毕竟大蛇已经来了。 至于兽潮、则在地底深处的怪物一次又一次的引发地裂以及地震之后,其大举入侵的阵仗便已被摧垮的东倒西歪、几近崩溃了。 且当地底怪物开始明目张胆的通过大地裂缝不断向上卷须前行,并把地上的一切活物全部拍向了高空。 尚三三便当即命令所有骸兽调转180°的攻向了大蛇露出地面的部分躯干。 在此过程中,若是有骸兽一不小心被震掉了寄生在其身上的水蛭虫,那么得以恢复神志的极少数便会本能的为了活命而攻击绝对弱小的人类骑兵部队。 不过,虽然确实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但戚家军的大伙儿实则皆是安然无恙。 只因为龚沮仁总会抢在双方短兵相接之前,劈出黑雷将横行陆地的骸狼们尽数烧没。 而戚大帅似乎也在发觉到事态已然变得不容自己多想之后,果断带领麾下骑兵退出了这般混乱不堪的前线,转而向白帝城飞驰而去。 也正是由于戚家军的已然撤退,龚沮仁才能放开手去干。毕竟他虽然能释放天劫,却始终无法控制闪电的走向。若是一不小心命中无辜者就不好了,但骸兽大军却不似无辜。 所以龚沮仁才能够放下心来,并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引动天劫显现,再将天之怒灌入云顶,引发天劫转破邪神雷,进而一劈而下赐大蛇与骸狼们一个彻彻底底的透心凉。 轰隆—— 霎时间,巨大的金色电柱顿时撕裂天地间,并在煞白一片之际,所有于此时接触电链的生物全皆灰飞烟灭,就连荒原有且仅有的生机也被完全的沙漠化取代。 只是由于沙漠化太快,以至于大蛇下潜的太快,其巨大的身躯尚未受到多少伤害就已完全潜入了地下。 而尚三三则强令那些尚未灰飞烟灭的骸狼向下挖掘出了许多地道,再加上本就潜伏于地底的虫蛭们齐动手,它们竟然因此复刻了当年与龚沮仁斗法时就出现过的苍白巨臂,从而将大蛇的部分身躯与尾尖拉出了地下,随之一起暴露在了金色的电光之中。 ——“我来助你。” “拜托了,老师。” 说着,原还神圣光芒涌现的金色电弧竟然转瞬间变成了红黑相间的可怕天灾。 而尚三三则一面惊诧于破邪神雷的奇妙变化,又一面于狂风与雷灾的夹缝间疯癫狂笑。 就像是很久很久没能听到一句好像消息了,没想到尚三三仅凭龚沮仁此刻的稍稍一瞬变化,从而认出了那个隐藏在其灵魂深处的第三者。 哈哈哈哈哈~ 纵使如此趁着龚沮仁尚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尚三三就已然于风暴中消失于无踪。 “他、他逃了?” 惊慌失措间,得益于尚三三的临阵脱逃,没想到那只苍白有力的巨大手臂竟然也开始渐渐溃散。 眼看大蛇欲逃,好在‘先生’尚能沉着应对,并临阵授艺龚沮仁怎样如臂使之、令所有宛如利刃弯曲的红雷类似于拨天大戟阵的攻击方式、将大蛇尚未来得及脱离的躯干与尾尖相继死死钉在了大地之上。 嗷~~~~~~~(这是大蛇通过地幔传导而来的惊人嚎叫声响) 也正是由于龚沮仁听到了这一悲恸之语,才使得他顿时七窍流血,耳膜与脑髓也随之融化成糊。 说时迟那时快,若非是‘先生’赶在沮仁彻底凉凉之前,一把夺过了身体的控制权,并利用其本身血脉之力强行复原了各处身体机能,否则光是要区区一个人类单独抵御世界蛇的怒吼,这t根本就不可能。 第三百六十五章 荆棘魔 “三千化劲。” 话音刚落,无数暗红色电光顿时化作三千剑影分光,将那已被浇的外焦里嫩的蛇尾又削去了一大半。 嗷嗷~~~ 且当又一声咆哮轰鸣而至,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顿时因这一声咆哮而变得浑浊半边。 加之经由断裂的蛇尾骨抛洒遍地的浓血点缀,整个昏黄天碧血地顿时成形,而在此异样空间内的万千生灵也顿时被某种未知力量给生生碾为了齑粉。 于此尚三三事前准备用以攻打白帝城的所有主力已然全军覆没。 唯独红着眼的龚沮仁仍然毫发无损的敢立于黄天之下,且‘他’说了,眼前这一切不过是小把戏罢了。 也只需轻轻一碰指尖,便可须臾即破天象。 而在‘龚沮仁’勘破天象后,大蛇也只得不失尴尬得退入地底深处。 然而下一秒钟,大股精纯能量犹如火山爆发般从大蛇深入的地下猛地爆发而上,竟然将大蛇那本该坚不可摧的身躯霎时间断成了两三节。 不过仅仅只是这样倒还杀不死这孽畜,毕竟它的身体足可环绕整个世界整整一圈,所以其在荒原上的损失并不算太多。 却也显得‘先生’的能力确实惊人,哪怕世界蛇也不能确实影响物理法则、空间法则、以及时间法则,然‘先生’却轻描淡写的做到了。 若此不堪为神只,那何谓神只? 就连龚沮仁也为‘先生’夺天地造化之能而望洋兴叹。 虽已见识过了大多诡异至极或威力强大的功法,还有无数各有千秋的强者,但龚沮仁以为‘先生’之能已不足以用‘曾经’二字做配,要是他并非一缕残魂,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那想必纵使古圣尚在,恐怕也奈何不了‘先生’。 以上便是龚沮仁发自肺腑的一声感叹。 而当大蛇即将败走之际,‘他’仍在对着空荡荡的裂隙嘲讽着说道:“万年前,既已是我手下败将,那待到万年后,你又何故再次于我跟前丢人现眼啊,我的兄弟。” “啊,兄弟?此话怎将。”很显然,‘先生’刚才这一句话并非说给龚沮仁,而是在向那逃走的大蛇倾诉。 然而不知‘他’是否在故意说给龚沮仁听。 总之这一句‘兄弟’便足以带给后者许多遐想。 只可惜还不等拿回身体控制权的龚沮仁多加追问,电光火石之间,大批从白帝城中翻出城墙的荆棘魔就已然杀到了荒原上。 可为何要为黑响取这么一个别称了,或许是因为尚三三还称它们为僵人,官府则认定浑身长满黑色毒疮延伸浑浊的感染者为黑响,那待到又一全新品种赫然于世间行凶,那多数人便根据这一品种的独有特征将之命名为荆棘魔,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而所有黑响几乎都不耐电,唯独荆棘魔像是黑袍故意制造出的,专司于抵抗破邪神雷的亚种。 所以龚沮仁忽然劈出的掌心雷似乎并未形成有效杀伤,还险些被近处一波荆棘魔抓伤手臂,愤而改用劈空掌将对面尽数压碎。 不过纵使能压碎血肉,但生长在荆棘魔血肉躯体深处的植物部分却依然存活、依然活蹦乱跳,更颇为贪婪的去攀附其它个体,妄图相互吞噬以形成更为庞大的存在。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呀。” 没错,其实龚沮仁也知道若是不能有效摧毁最为异常的根茎部分,那么荆棘魔便将不死不休。 而城内守军的情况实际上比他预料得还要糟糕许多。 由于尚三三突然撤退,以至于那些原本受控于他的骸兽尽数叛逃,进而与守军爆发了一些冲突,还摧毁了数个路障以致更多城区失陷。 现如今依据龚沮仁神识探查的结果可知,书院的外墙已经被荆棘魔攻破,而宋钰似乎还在书院内率领少部分幸存的学生与官兵竭力分化抵抗着冲入内堂的荆棘魔,很显然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另一边随着一缕血气丝涌,龚沮仁进而看见奄奄一息的金铃儿正趴在戚百川的背上,受其抵命相救。 与此同时荆棘魔们似乎爬满了整个商会的大小房屋,若不是鬼母早命人将防盗装置全部展开,其内外布满铆钉的硬质木板与铸铁结构都很好的起到了防护作用,使得如此多数量的荆棘魔皆久攻不下。 然而戚百川他们却想救更多人,所以总有人会不惧凶险、带兵屡屡冲出防护完善的会馆再冲上街道,便就是要尽可能多的消灭占据主要街道的敌人,以此让更多民众逃入会馆。 只可惜天上的大战还在继续,他们偶尔还会祸及地上。 若是一眼看去便可见漫天激光闪烁,而彼时会持起巨剑上下挥砍的人是匡君陌,会左右横突持尖枪贯虹啸日者唯绿袍人··· 而紫袍人的手段必然是那好似陷阱一般的毒火云。黑袍则一面撒出蝙蝠雨、又一面从袖袍中伸出大刀来,似要伺机偷袭匡君陌,却屡次惨遭对方识破诡计、轻松化解偷袭。 这四名神秘人当中唯独那最为深不可测的白袍人尚未出手过一次。然而每当战斗中的余波打来,他都会将之扭转方向、从而借用这些余波去轰击城内的守军。 也因此造成了许多人的死。而金铃儿就是在帮助戚家军转移民众的过程中遭到其中一发冲击波的直接命中,从而断了一条胳膊。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但见好心帮助大家的女掌柜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嘶嚎,那戚百川随即一板斧劈碎了迎面来袭的八个荆棘魔,并当即命令手下将手持的火把全数抛出,顺势点燃了那些成排散落于地的路障残骸,亦使得荆棘魔们暂时无法靠近。 而戚百川正是趁着这一时机赶忙来到了金铃儿的身旁,为其包扎止血,后将虚弱不堪的金铃儿直接背在了自己背上。 看样子戚少帅这是要用生命呵护这位在他看来并非唯利是图、多是巾帼不让的妙女子。 然商会主楼外墙的部分结构却因为刚刚遭受了一波天上的攻击,从而破开了一个大口子,由此无数的荆棘魔开始绕过火墙往缺口处冲锋。 同时还在商会中的人则发疯似的到处找东西,想要堵住缺口。 少部分老弱则在头戴卷珠帘的鬼母帮助下,抢先一步深入了地下金库二层,唯独戚百川他们还在一边抵御绕过火墙袭来的荆棘魔,一边退往商会主楼。 很显然又一场血战将要在商会大厅中全面展开。而龚沮仁则从戚百川命令手下点燃路障,从而阻止荆棘魔进一步跃进之中寻到了一丝难能可贵的灵感。 也就是说,荆棘魔或许怕火。 虽然龚沮仁几乎耗光了手里的火晶,但是他还有镇狱在,若论要发火便恐怕非镇狱莫属。 第三百六十六章 枪林弹雨 “快,快,快进来,快!” 这边厢话音刚落,李世绩就见台阶末处尚有更多荆棘魔正在向大门这边过来。 而戚百川又驮着人了,所以脚程没有其他人快,便属于情理之中。 但由于里面的人不停在催促,反观外面的人尤重且战且退、一拖再拖。 以至于里面的人终于忍无可忍,愤而绕过阻拦在门前的李世绩开始用木板与家具修补大门和缺口。 眼看群情激奋,李世绩倒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因为戚百川还在外面,他心想若是下半辈子没人能与之争辩,那这一生岂不是会少了许多乐趣。 于是乎李世绩当即操起两支火把挤出了门口缝隙,径直来到了戚百川的身边,利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将火把点燃。 而当酣战之中的戚百川看见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世绩来了,他当即一声吼,就问对方:“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手短脚短的跑出来干嘛?莫不是自愿做诱饵。” “呸呸呸,哎呀我去,老戚你能说句人话不,我好心过来帮忙,你就这样咒我啊。”李世绩顿时怒道。 然戚百川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内心还是十分感激自己这密友的,毕竟所有人都对他和他的兵见死不救,唯独李世绩、以及李家家仆还在施以援手。 且若不是李父担心儿子安危,便叫家仆一拥而上把住大门,没让里头人将大门封死。 而戚百川之所有总亲自作为殿后,便是因为他身兼少帅之职。所谓少帅便得做出表率,冲锋亦在前,后退则殿后。与将士同袍、同饮、同甘苦,只有这样,戚百川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 只是在生死存亡之际,这般英雄气概确实折煞了无数宵小之徒,使得戚百川以及其身后的戚家军颇为耀眼,而普通人则黯淡无光。 由此更多人就只是嫉妒而已,甚至因嫉妒产生憎恨,丑恶的要命,然而他们就是这样毫无道理的巴不得别人死,只要自己活着。 若非是骨肉相连、人性尚存一丝温暖,那恐怕李世绩跳出门缝的举动便将是阴阳永隔的一大错误。 就好在纵使末日之下,还有人心向光明,并没有彻底疯掉。还能在夹缝中生存,带领更多精神受创的人类逃出城去。 且当戚百川带着奄奄一息的金铃儿归来后,这头戴卷珠帘、身形约有两人多高的鬼母天姬进而向目前戚家军少帅深切致了自己的感激之意。 同时她建议在场所有人立刻放弃中门大厅、集体前往地下金库二层,再借助妙妙屋前三关的致命陷阱困住所有来敌,为众人深入地道后再封死地道入口供给更多操作空间。 “真的要这么做吗?”戚百川脑袋嗡嗡,只因为他这一路上已然眼见众多下属因救人惨遭敌潮吞没。 但身为军人的他,尚不知‘逃’字为何,其只道坚守不退方能掩护更多人逃走,也因此不太赞同鬼母要一起走的提议。 再看其他人几乎人人都顶着一副事不关己己不由人、只顾自己活命不顾他人死活的模样,就只有与李世绩站在一起的李父等人还尚存些许理智。 要知道若是真安鬼母所言,所有人一涌而下,荆棘魔一拥而入,那到时候妙妙屋的龙头机关能烧死的或许就不只是荆棘魔了,或许还有大批因惊慌失措、盲目奔逃的人群。 这戚百川便是不想看见危机前人挤人、人害人的场面,于是便把这掩护众人撤退的重担径直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反正父帅交予我的风字营已然所剩无几,更何况我还得给弟兄们报仇了,所以就不用管我们了,你们走。”说着,戚百川旋即把目光一连瞟向了十几个士兵。 原戚家军风字营整编725人,而今就只剩下这区区十八名好汉了。 正因戚百川说着死生无悔,而且还真的想要慷慨就义,李世绩便颇为恼火,并与对方争吵了起来。 只可惜时间不等人,就在荆棘魔即将挤破缺口、撞坏大门之际,大部分惊慌失措的民众顿时不顾护卫的劝阻,纷纷涌入了狭窄的楼梯间,把下面堵了个水泄不通。 要不是鬼母提前为众人备好了一部升降机,那想必很多诸如李家首富这样的达官显贵也只得被汹涌人潮弃置脑后。 不过纵使情况已然危急万分,大厅内也只有一众商会打手和戚家残部甘愿引为殿后。 那些被迫看着李世绩,并受命要将之强行带走的护院家丁则几乎清一色的跪倒在少爷的脚边,哭喊着、拉扯着、强迫其后退。 然而李世绩的决心很坚定,且当他在眼见自己的父母兄弟已然跟随鬼母踏上了升降平台后,旋即淡淡的聊道:“我可跟你不一样啊,戚少帅,我的命可比你们这些当兵的金贵多了。” “那你还不快走。”戚百川道。 此时少将军眉头紧皱,他显然在生气,却并非是在生李世绩的气。 而李世绩却干脆将跪在自己身旁的无数家仆踢开,然后一把揪住了戚百川的衣领,大喊道:“听好了,你这自大的家伙,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自己的两位兄长都已经战死沙场了,而今你是戚家军唯一的少帅,不像我···纵使我死了,我家也自有弟弟妹妹继承家业,所以我和你不一样,我可以死,你不行!” “为什么不行,李公子,你不想活了是?”闻言后,戚百川当即愤怒到大喊大叫了起来。 却奈何这李世绩就是不肯放松下来,还一个劲得变幻角度揪着戚百川不放,并大叫道:“没有你我活什么活,没有你我活、什么活!戚百川,你不是说要娶江雪央回去做你的少帅夫人的吗?你我之间的赌约,你难道忘了吗?” “够了,你给我放手!” ··· 说时迟那时快,且就在商会中人用力按下升降梯按钮的刹那间—— 无数的荆棘魔竟然通过撑开木板间缝隙的方式、砸破屋顶还有窗框,就此绕道冲进了大厅之内。 “杀啊!” 电光火石间还在大厅内彼此拉扯的双方顿时把自己全部的气焰全皆洒向了冲到跟前的敌人身上。 只是原本待在外面的荆棘魔应当十分的多,而大厅中本就所剩不多的人类更像是瓮中捉鳖。 不过由于冲进来的敌人确实不多,再加上众人透过顶上的缺损可知外面正逢呼啸枪林弹雨。 也就是说龚沮仁终于赶在商会总部即将彻底沦陷之际,从荒原上一路杀回了白帝城,并没有第一时间驰援书院,而是径直来到了商会这边。 用自己手上冒蓝火的镇狱重炮一片接一片的将地上的荆棘魔全皆轰成了渣渣,又借枪口喷出的地狱烈火将更多匍匐于阴影处的伏兵眨眼间烧成了灰烬。 但见灵台星君还在天上以一敌四,而多数星宫援兵则在城西遭遇了大量古圣教伏兵。 唯独戚家军的主力部队已跟随龚沮仁动若雷霆的脚步深入城中,并着力清除着徘徊于大街上的荆棘魔。 戚无常的部队则正从南门进入,这一支的战略目标是受命于灵台星君(其实是‘先生’假装的),欲往星宫下方清除传送阵法阵遗留,以阻止更多荆棘魔降下地面。 而宋钰似乎正在书院中奋力抵抗着一只大魔,若不是还有灵鸟符文送来消息,那龚沮仁也不会在救下李世绩和戚百川后,第一时间赶往了那边。 第三百六十七章 吞噬魔 正见龚沮仁哗啦一下降落在了大路正中,李世绩顿时老泪纵横,冲向了自己的大恩人,尤谢道:“哈哈,龚兄,真是···好久不见啊,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就连戚百川也顿时抱拳称谢道:“龚沮仁,谢谢。” “哼。”然再见这俩情敌的龚沮仁却没多少好脸色给二人看,只道是:“若想谢,倒不如离我老婆远点,就算是谢我了。” 李世绩:“哎···你老婆···啊~敢问尊夫人是?” 还不等龚沮仁说出姓名,便当即飞来一张灵符小雀,待得小雀叽叽喳喳的飞临龚沮仁的手背后,它变成了一张书信,上面写满了宋钰的诀别。 “糟了,他们快要支撑不住了。” 说着,龚沮仁顿时逞奔雷之姿飞速的跑开,他的下一站肯定是白帝书院。 正在此时,书院的前院、后院几乎都被荆棘魔给占领了,而在文圣庙中尚有几十个文弱书生包括教习,正被上千只荆棘魔包围。 在之前的抵抗中,宋钰有过尝试将拉伸后的结界充作绊绳,来应付一窝蜂涌来的敌人,由此被切割成两三瓣的荆棘魔不知繁几。 但是宋钰不知道的是荆棘魔的要害并不非是其肉身,而是在于其生长在头颅部位的荆棘藤。 所以前者便是在这般后知后觉之下,无意创造出了一只融合怪。 无数的荆棘魔残肢于满布血肉痕迹的青石地板上团聚为一,紧接着它们的荆棘部分开始了相互钩连,以至于个体之间的竞争结束了,无数的荆棘魔最终化为巨大的荆棘融合肉块。 只一击就将学生们好不容易才构筑的后院屏障轰了个彻底粉碎。 在此过程中,还有更多学子与教习在碎片的轰鸣中瞬间殒命。 所谓幸运便是能赶在被怪物五马分尸之前了结自己的性命,还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但宋钰就没这么好运了,在爆炸发生时,他就在当场。 随即便被无数的碎片轰了个不省人事,却并未因此殒命,而是浑身上下都被大小不一的木刺给插了个遍。 好在还有其妻子不停照顾着他,但当众人在文圣庙中布置好最后的结界后,宋钰的伤势恶化, 弥留之际,他还在想着该要如何拯救其他人。 幸好本来不抱希望的‘飞鸽传书’却意外带来的最强支援。 只听庙宇外一时狂风大作,无数荆棘魔传来哀嚎。 风暴中,似乎还有一庞然大物向庙宇内投向阴影,结果转瞬后庞然大物的一只胳膊就被人卸下,又给砸进了庙里。 而宋钰明明有伤在身,却仍然为众人杵着拐杖就此顺着倒塌的墙沿走到了外面。 他这般不惧生死、不畏危险,在他人看来却是在一心找死,何其讽刺啊。 毕竟真正勇敢之人总是身先士卒,若是运气不好则很容易夭折,所以往往勇敢之人的运气都很不错。 而宋钰正是在其妻子的陪同下来到了庙宇外的长廊根站着。 但见化身黑暗之王、也就是魔王形态的龚沮仁正在院中大杀四方、便将二人都看呆了。 不过由于荆棘魔被割的一茬又一茬,那些能感到畏惧的反而越发汹涌的冲击文圣庙的大门,以至于不削片刻大门轰然倒塌,屋内随即传来各种哀嚎,也有不少人从先前倒塌的墙沿处浑身带血的冲了出来。 没曾想宋钰与妻却是在本应最为危险的长廊上安然无恙,于是后来人火速与之靠近,便是想沾点运起。 然而宋钰似乎不想让其他人在此逗留的太久,毕竟魔王形态下的龚沮仁不能让别人堪破其真身。 所以宋钰借口转移、逃出生天,也不过是要带着一群人尽快脱离此间,为龚沮仁打打掩护。 至于后者嘛,他在院中杀的兴起。 待得宋钰等人远离后,龚沮仁更是直接释放出了大批异化后的蝙蝠巨妖,要他们将那些匍匐于屋瓦顶端的荆棘魔全部撕成了碎片。 而眼下这坨腥臭与粘稠并驾齐驱的混合巨物则被龚沮仁一点一点的吞噬殆尽,为了不让巨物进一步破坏建筑,龚沮仁还颇为贴心的先一步斩下巨物的六只手脚,随后他将小黑溶化后的阴影均匀涂抹在了巨物身上,再看着它一点一滴被小黑吞进了阴影里,又再转化成了无穷无尽的灵力共计龚沮仁使用。 至于那些失去力量的藤蔓则需要彻底烧毁,为此嗤笑犹在的龚沮仁甚至不惜点燃了文圣庙,然后将所有收刮来的荆棘全部置于了火场正中,并看着它们彼此扭曲翻滚着痛苦挣扎。 “啊~”待一切尘埃落定,荆棘魔全遭诛灭后,龚沮仁随即发出了有生之年最为恰意的一声叹息。 而‘先生’却不以为意的提醒着他:“莫要因杀戮成瘾,而失了身为一个人的本心。” 听着,龚沮仁顿时散去了魔王形态跪倒在地,然后发出了一阵磨牙惊颤之音。 这是他身为人类在遭逢连番大战之后,理应产生的一丝畏惧心理。 但现实却未能给予龚沮仁更多舒缓的空间与时间。 但见天上的大战已然分出了胜负,在四名神秘人的围攻下,匡君陌总算体力不支,从而在接下了绿袍一击夺命枪后,重重摔向了星宫大殿,并在其上扬起了十多丈高的尘埃。 眼看正邪对立之态急转直下,城中不少人当即发出了如下感叹。 鬼母天姬:“不要!” 戚无常:“不会,星君,他居然败了!” 戚百川与李世绩则沉默不语。 宋钰:“星君大人,就算是死,也请您千万不要忘了,我与您定下的约定。” ——“糟糕,他快不行了,我们得马上赶去帮忙。” “没错,走。”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顿时攀上了一只巨型蝠妖的脊背,并在数百只蝠妖的掩护下,径直飞向了星宫上方的平台。 且当龚沮仁前进的方向尚有一道完全透明的结界阻拦之际,他旋即拔出双枪左轰又炸,却意外察觉此笼罩星宫的结界早已消失无踪。而在龚沮仁终于踏上了星宫的白玉露台后,迎面而来的是无数颜色各异、威力亦不尽相同的符箓轰鸣。 大批古圣教修士正见有人闯入便立马杀了过来,好在龚沮仁早有部署,数百只巨蝙蝠顿时如割草一般成排冲向了飞来的人群,遂叫对面有来无回。 龚沮仁则趁乱溜进了敌群之中,以自己为人的身份混淆了战场绕过了人潮汹涌,这才在敌人尚未察觉到自己之际,顺利溜入了星君坠落的大殿。 只不过匡君陌其实不在这里,而是直接砸穿了地板,现正在戚无常的拱卫下,缓缓恢复着生机。 由此龚沮仁其实是扑了个空。却也因此见到了同样赶来救援星君的赵怀恩和端木方序二人。 只可惜还不等三人彼此寒暄几句,那黑白袍的帮凶之二,绿袍枪王、以及紫袍恶妇就已然追到了大殿之中。 但见还有三名星宫之人尚且安然无恙,二人随即摆开架、誓要斩草除根。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天使长歌 无力亦无助。 是因为龚沮仁无论如何都来不及阻止眼前事的发生。 而当匡君陌即将被银枪贯穿胸膛之际,没想到一抹银梭竟然抢先一步击碎了整根火枪,进而险险救下了匡君陌性命。 至于援军究竟何人。 但见匡君陌一见她便当即长舒一口气,而龚沮仁发现她时则先是呆呆看,后来又咧开嘴笑。 可见来人他俩都认识,而且还能助众人力挽狂澜。 “宫主,请恕晚辈来迟了,接下来就交给我。”此刻仙抉飘飘的江雪央顿时言道。 而江雪央甫一出现就击碎了绿袍人的银枪,后者相当生气,随即以指代枪破空发劲,霎时间江雪央身胸前便出现了一道血色刻痕。 可惜虽然空间也为之撕裂开来,但江雪央却并未中招,而是火速带着受伤的匡君陌传送离开,从而轻易避过了绿袍人这一击。 也分外使得两位强敌为之一颤,毕竟能被‘天下第一枪’盯上的猎物从来没有‘侥幸’可说,但江雪央确实并非侥幸避过这一击,而是通过其别在腰间的黄烟玉真正戏耍了对面一番。 “太诡异了,莫非是···那东西···” “呵呵,奴家最喜爱美玉了,这不正好有小妮子送来,为何不取~” 江雪央:“哈~前辈可以试试。” 说着,紫袍恶妇率先发难,以至于驱使成片剧毒紫烟漫向对方。 而江雪央仅仅只是不慌不忙的从纳戒中取来了一支长颈白玉瓶,便借助瓶内盛满的药汤转瞬就破了这满地的紫烟。 “好啊,这小妮子竟然是有备而来。” 只不过究竟是谁把对付恶婆娘的手段提前知会过江雪央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江雪央此来展开救援,必定胸有成竹。 再看绿袍人忽然又添一把银角枪向江雪央迎面劲掷而来,熟料这一次倒不是江雪央手段高强,而是龚沮仁抢在她反应之前,赫然硬化了双臂径直砸下怒拳,从而勉强弹开了这把银枪。 江雪央:“不行,你还不是他的对手,赶紧退到一旁来,快!” 然说时迟那时快,那刚被龚沮仁舍命弹飞的银枪竟然在半空中当即绕了一大圈后,又从他的死角方面呈斜下角突然直刺了过来。 “小心!” 遂在电光火石之间,若非是江雪央早做准备、以其袖间飘带径直缠上了那银枪,从而将之崩为了两段。 否则刚刚那一击龚沮仁一旦吃满,便必死无疑。 且在绿袍一击尚不能得逞之际,他旋即脚踏风火、呈狂泄之姿直接冲向了后两者。 龚沮仁虽想加以阻拦,但经他手持巨炮轰出的大把铁流弹亦全皆于绿袍人周身弹开。 而江雪央却能够迅速飞出手中纯白剑花,从而实质上击退绿袍的这一冲锋行径。 如此说来、那江雪央的境界理应比灵台星君还要高,甚至直逼涅盘境,但是实际上她也不过是化晶上境罢了,甚至还不到一步从圣的境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 对此,不想再连累江雪央顾忌自己的龚沮仁随即退到了一旁伺机而动,且当他将心中疑惑全皆告知‘先生’过后,‘先生’却沉默了良久才肯开口。 于是‘他’说:“若我猜的不错,那应该是这女娃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尚未对外、对你坦诚布公。所以你不清楚她的手段,而司人强悍与否,从来都止于自身天赋以及更多奇遇。” 而江雪央身上确实有光环加身,那便是从她刚出生起就浮现于她左手手心上的莲花骨朵状胎记。 同时这胎记实际上又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在梦里与江雪央对话。 现如今她们昔日的种种皆难以重复,但江雪央也因此知晓了自己身上这胎记的由来。 朵金丹,传闻是远在创世神诞生之前就已存在的某种纯粹能量。 或可称之为它是这个世界打从存在起就已诞生的共同意志。 就连创世神在设计世界时,都不可避免的要参照这一意志体现的建议,从而将世界导向正轨。 那么也可以这样去形容,也就是正轨即为天道,那朵金丹所体现的便是天道这一难以估量的本质。 且正因其为本质,虽然承载它的生命会因寿元耗尽而消逝,但朵金丹是不灭的,就像人们经常去诉说的那样‘天道不灭、万古长存’。 而朵金丹便是人世间永不会熄灭的明灯。 那拥有朵金丹的人自然就是天道的代表,是被天道选中的尘世代行者,且当她遭到邪恶威胁时,天道则将助其铲除一切敌人,烧尽一切罪恶。 这便是江雪央就算其本身境界不高,也依然能如愿应对两位涅盘境强者的真正原因。 只可惜涅盘境的家伙们总是相当自傲,以至于江雪央屡次坏他好事,那绿袍竟然气不打一处来便当即从其指尖纳戒中召来了真家伙。 但见绿袍取来了一柄两头皆雕刻着形态极为夸张的龙饰长枪后,紫袍人顿时惊愕道:“不会,你真确定要在这下界,释放龙渊?!” “不然呢?你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丫头实力极为稀奇古怪。” 说着,绿袍人旋即举起了龙渊枪,就像是人在向枪顶礼膜拜一般,紧接着他将龙渊直插入地,从而引发了又一阵天塌地陷。 说时迟那时快,龚沮仁刚一抬头就见大量残破的建筑砖瓦正从天际上空直坠下来,纷纷砸入城中以及星宫露台。 而某些稍大一些的土块则连窗带门的摔下高空,随即像天外流星般裹卷着火焰与浓烟在平地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场面当真震撼人心,龚沮仁甚至以为是待在天上的灵川塌了,且马上就要整块大陆砸下来,将凡间夷为平地。 然而龙渊枪的特殊能力是以强大的吸引力在一定范围内控制物体发生难以抵抗的位移。 虽然此枪在灵川能排在百器榜前三十六位,但它的本事还没有这么夸张。 所以这些建筑残骸应该是来自距离白帝城不远的地方,但如此说来绿袍人如此肆无忌惮的遥遥残害了又一批百姓、摧毁了一大城池,也仅仅只是为了向这端降下更多血雨腥风。 那身为当代圣女的江雪央又岂能轻饶于他。 哪怕紫袍恶妇还欲要为同伴掩护,紧接着升起了八道毒障龙卷,阻拦在了江雪央的身前、却也丝毫挡不住江雪央的攻势。 霎时间一道如朝阳般光华四溢的明光顿时于江雪央的左手掌心浮现,并浑然吹散了八股赫然升起的毒龙卷,更只差一点便能烧毁那恶妇的双眼。 以至于紫袍人一见形势稍微弱于对方便当即撇下同伴独自遁逃离去。 “哼,这恶妇!” 正因绿袍人的真实身份还捎带着点临危不乱的尊严,所以他没有丝毫欲逃的企图。 反而更加卖力的向龙渊注入更多灵力,只求能从千里之外的山涧召来一座远比白帝城还要辽阔数倍的巨大岩磐。 第三百七十章 天使长歌·续 轰隆隆—— 所有人皆能感觉都似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向白帝城缓缓移动。 而这正是绿袍的目的所在,他也确实是想一口气消灭所有活人,这才利用龙渊从千里外将整个山脉都搬了过来。 “天啦···”遥见远端山头正高处,似有大团云雾缭绕、逆风而行,其间伴随着无数紫色火花,宛如摩擦起电般于云雾中各处串来串去。 也是待到了江雪央与绿袍人互相厮杀起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已然无法阻止。 现当务之急,龚沮仁当即拼了命的加入战局,与江雪央一起左右夹攻绿袍人。 而灵台星君匡君陌却忽然瘫坐地上若有所思了起来。 但见端木方序伤重未醒,赵怀恩中毒已深,就好在他尚有解毒丹能够压制部分毒性,不至于因此暴毙。 且正因紫袍女已然远遁它处,便无人再行补刀,暂时看赵怀恩也算安全了。 只可惜马上又一要命的巨岩磐即将来到,若只是自己想逃的话,现在就走方能全身而退。 可若是还想要拯救御下百姓的话,那么他们恐怕还得再努点力。 也是到了真正危机存亡之刻,又见星宫之中已然无人可供留念,虽然匡君陌这一路走来,已经几乎杀进了所有叛徒和古圣教徒,但星宫数千年基业也不至于被其充作牺牲,就此彻底陨落。 然而事情已经发展到容不得匡君陌多做其他遐想的地步了。 所以匡君陌毅然决然做出了他的选择,选择拿整个星宫去换凡间界的未来。 至于控制星宫悬浮的枢纽阵法似乎就倒塌的主殿废墟之中,那匡君陌只得趁乱绕过还在缠斗厮杀的三人,随即溜入了废墟之侧。 与此同时,赵怀恩呼唤龚沮仁过来要将昏迷的端木方序带去安全的地方。毕竟所有人皆看出来了匡君陌究竟想要干嘛。 为了给星君争取更多启动阵法的时间,江雪央正欲全力拖住绿袍人,而龚沮仁则将帮助赵怀恩转移他的师兄。 届时端木方序会交予下方的戚家军照料,赵怀恩则跟龚沮仁回来,以为江雪央策应。 但在与绿袍人的缠斗中,江雪央似乎也沾不得半分便宜。 龙渊枪独有的控制引力之能,似乎不仅能在远方抓取庞然大物,甚至还能在及近距离分分钟影响旁人一招一式。 以至于江雪央运起的白涟剑每每飞临敌人附近皆会莫名其妙调转方向朝自己人刺去。 唯有江雪央手心绽放的烈阳神光足可穿破一切阻碍将对方罩袍下摆灼烧掉一大溜。 但这样明显是不够的,特别是在前期得手之后,敌人便调整了应对之策,始终一见光线过来就忽然翻身退至三丈开外。 而江雪央则需频频追击,赵、龚二人更要频繁躲避向自己飞来的森寒剑锋。 对此,龚沮仁旋即把策应的重点放在了利用饕餮变化而来的铁枷炸弹身上。 没错,饕餮的三种武器变化分别为镇狱重炮、双枪、以及铁枷和炸弹。 只是这炸弹的外壳满布倒刺铁钩,用手拿肯定会受伤的,所以铁枷锁链便成为了指定抛投工具,而且一抛一个准、好似自带精确瞄准,炸弹威力也相当可怕。 虽然这是龚沮仁第一次唤出如此形态,但饕餮给予主人的信心足以令其以身犯险,若是抛投中不小心卷入爆风,他还能通过琉璃体逃过致命灼烧。 而绿袍却需要分神动用龙渊制造立场隔绝炸弹碎裂后一拥而至的破片杀伤,这便给负责另一侧偷袭的赵怀恩,以及正面逼近的江雪央带来了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赵怀恩竟然抢先一步以拳骨抵向刀柄从而令玄铁刀加速切入绿色罩袍一角,并瞬间撕裂了它。 且当江雪央放弃御剑随行,改用手持本命物强攻绿袍。于是乎,她这才看清这绿色罩袍下究竟是怎样一副面孔。 而对方故意隐藏在罩袍下的金晃晃龙首甲胄更给三人带了一丝震撼。 毕竟这般制式的甲胄不应于凡间存在,毕竟能够打造它的金属凡间并非没有,但年头肯定不足。无论是万年玄骨、还是万年铁木、万年晶髓、亦或是地灵火、阴冥水,这些东西也只能够来自于灵川。 总之非达官显贵想必是用不起这么好的甲胄的,所以这绿袍人的身份一定相当不简单。 很可能来自于灵川的某个官宦人家,或者是军队高层。 “啧!”但听一计咂舌,绿袍顿时恼羞成怒道一句:“滚开!” 转眼间,其便使手中龙渊加大力度、形成了一道无色弧形高墙,将逼近自己的三人一次性全数弹飞。 而功力较浅的龚、赵二人在即遭弹飞之际就已然深受内伤,唯独江雪央忽然背上飘带猛地一收缩变化成了两张纯白羽翼,遂将之带向了天际以避其锋。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匡君陌已然成功启动了连结整个星宫的浮空大阵,从而缓缓将星宫主体从临近白帝城的西南方空域挪向了正东方。 现下唯一值得所有人弹眼落睛的是就算星君决意牺牲整个星宫基业,但若把星宫主体与那即将落下的岩磐进行对比的话,便会发觉这样根本不够。 而龚沮仁则在自己勉强站起身后,悄悄把手倒向了后背,并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用力摩擦起了指尖赤峨。 还记得占星殿的残骸其实一直都在赤峨戒内的空间徘徊,虽然占星殿的殿群大小远不及星宫庞大,但多少也算小鸡腿、好歹是坨肉。 就索性不如拿它去填那上方的窟窿,反正藏书楼里的典籍都被龚沮仁记得七七八八了,不少珍贵的宝物也被他借此挪到了安全的地方,与御魂枢放在一起。那么将占星殿取来填补阵线,便可确实缓解自上而下的巨大压力。 或正因如此,且当星宫终得砸向了岩磐之际,碍于控制阵法之人无法撤离阵法中央,那匡君陌只得将一角翘起,才令得两山之间尚有一丝缝隙可供众人逃脱。 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绿袍人与江雪央率先翻飞剑影、一边彼此缠斗、一边齐身脱离了星宫范围。 唯独赵怀恩不见踪影,就龚沮仁以为,他的赵大哥肯定已先走一步,所以是该轮到他了。 只不过碍于鬼母想再见星君一面的愿望尚且于龚沮仁脑海间挥之不去,于是乎他是想要搭救星君一把。 哪怕龚沮仁已经依照‘先生’建议,将占星殿释放回现实中,并用全力将之砸向了攀岩西北角使之更显倾斜。 但纵使已经争取到了一些时间,待在阵中浑身是血的匡君陌也还是表示自己不能退缩。毕竟光是短时间支撑住天地还不够,匡君陌已打算引爆三大上古法阵制造空间裂隙,使得范围内所有东西全遭泻入其中不复常形。 更何况,龚沮仁发现鬼母天姬竟然不知何故来到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她感知到了匡君陌命灯即将消逝的关系,所以才来见其最后一面。又或许是因为她想陪着自己的爱人一同赴死,总之就现在也是该龚沮仁离开了。 “不,还不算结束,我有很多很多帮手,我这就叫它们出来稳定大阵,说不定还来得及。” 心想:“是啊,还不能结束,我又怎能轻易放任他们去死。” 然而还不等龚沮仁从‘先生’那儿得到一丝肯定与支持,眼前鬼母天姬便忽然掷出了一道遁地符来,轻而易举困住了还要继续挣扎的龚沮仁,并借此说道:“拜托你回去告诉铃儿,就说爹爹和娘亲永远爱她。” 第三百七十一章 刻天一剑 不—— 龚沮仁:“你们为什么要放弃活着,又凭什么甘愿放弃活着,回答我啊!!!!” 话音刚落,随即黄色遁光一闪,龚沮仁那笼罩在黄色光幕之内撕心裂肺的模样顿时被一把抓去了远方。 而留下来的人虽然面容尽显苦楚,但其内心深处却是甜的。 “终于可以跟你永远不分离了,也不用再在意世人的目光了,君陌~” “啊,是啊,只可惜我即身为铃儿的父亲,却从未做好父亲的担当,从未抱过她一次,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会永远爱着铃儿,也希望将来她能有机会升上灵川,去过真正属于她的美好生活。” “嗯,一定可以的,毕竟她可是我们的女儿啊。” “嗯。”说着,匡君陌随即牵住了妻子的手,紧接扭动浑天仪盘,使得整个星宫顿时发光发热化为了一颗小太阳。 紧接着小太阳熔融了巨大岩磐的中心区域,随后由热转凉,逐渐蜕变成了一颗失去温度的黑太阳。而这颗黑太阳又很快向内坍缩,逐渐将周遭岩磐以及整个占星殿吞没殆尽。 致此泰山压顶之危已然彻底解除。龚沮仁则因遁地符的关系被传送到了鬼母事先设置好的逃脱区域,正巧是底下灵虚进禅台的附近。 只不过这会儿龚沮仁刚一落地,立马就被成山成海的荆棘魔重重包围。 但是按理来说进禅台这边应该由戚无常率军驻守才是,更何况星君此前还在戚家军的拱卫下暂疗伤势,所以他们应该没有全军覆没才对。 然而事实上待在灵虚进禅台附近的戚家军已然全军覆没,且就在端木方序被送到此地后不久,白袍人就出现了,紧接着一计弹指便将在场所有活人碾为了齑粉。 同时更多尸山血海引来了更多荆棘魔的瞩目,它们纷纷从城中各处飞奔而至,从而将整个灵虚进禅台团团围住。 但见戚无常那半截亦无血色的瘦弱干尸被敌人好似炫耀般钉在了盘龙柱上,龚沮仁顿时又再想起了匡君陌与其妻牺牲前的模样。 他相当怒不可遏,以至于还不能白袍出现,他便开始大杀特杀,将一路上所有荆棘魔宛如割草一般残忍虐杀。 而更多的鲜血则将引来更多的敌潮,直到荆棘魔的尸体渐渐堆作三座小山,龚沮仁作为浑身浴血的魔王端坐于尸山王座之上时,赵怀恩这才赶来,并欲摇醒失去理智的小兄弟。 “啊?我怎么···赵大哥?” “唉,还好来得及,我真怕···真怕失去你了,龚兄弟。” 闻听温暖的话语深入吾心,龚沮仁顿时双目回光,炙热杀心也渐渐冷却。直道是:“赵大哥,你还好?只可惜,我没能救下端木大哥。” 然而赵怀恩却言端木方序早已逃脱,但是那四个神秘人的首领,白袍却忽然出现在了白帝城上空。 与此同时一架巨型奇石构造忽然于白帝城的上空凭空显现,其模样像极了一朵九瓣朱莲,顶端更不断燃起剧烈的红光闪烁。只不过此花朝向是向下的,就像是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地上生灵,且马上就要降下天罚。 而‘先生’则瞬间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并慌张附在龚沮仁耳边大呼道:“快,快去顶上夺取红石核心,决不能让那群人轻易得逞。” 龚沮仁问道:“什么?什么红石核心,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老师?” 没办法,为求简明扼要‘先生’也只得如实告知:“此乃真正的刻天一剑,也就是灵川为失控下界准备的灭绝机制。” “灭·····绝!”龚沮仁顿时吓了一跳。 ——“没错,你所看见的世界其实只是真实世界的一截角落罢了。” ——“现在我只需告诉你,由于守护世界之人的缺位,导致灭世程序已启动,而你唯一需要做的便是赶紧登上去,将核心宝石拔下来,不然所有人都要死。” “那白袍他们岂不是就在等这刻天一剑的出现,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无论是灵台星君的失踪,还是灵卯山的变故,甚至苻坚剪除心魔得以飞升灵川,实际上都得益于这些人的算计。” 说着,龚沮仁进而总结道:“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夺取红石,进而夺取针对下界的生杀大权。” ——“是也不是,不过红石的重要性堪比一个世界,所以我建议你现在就过去,以免一切都晚了。” “可我怎么过去呢?遁地、还是传送···” 话音刚落,龚沮仁顿时看向了一旁的赵怀恩。 也正因赵怀恩能够御剑飞行,现下他已经找不到其他帮手了,好在赵身具凛然大义,虽未从龚沮仁口中获得多少信息,但见那悬在天上的巨剑即将落下,赵也只好信龚沮仁这一次,并立马御刀出鞘带着对方赶往了天际。 而白袍确实抢先一步深入了顶端护罩,这经天元山层层加护的核心机关台,对于白袍而言犹如温水煮青蛙,虽不是完全无法抵御他的入侵,但对于他这般修为的修士而言,这层层加护过的禁制障壁就像是温柔的抚摸一般根本就不痛不痒。 但见放置红石的机关台正在眼前,白袍忽然笑道:“哼哼,耗费了这么多时日,杀了这么多不值一提的蝼蚁,还要配合着蝼蚁演戏,还真是受够了呀。哼,好在终于可以离开这乌烟瘴气的下界,开展下一步计划了,只不过这次还真是收获颇丰啊,灵虚那老鬼更是奸贼的很,别以为把东xz在无数个世界里我就永远找不到了,这不···就在我眼前嘛,哼哼,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白袍当即探出魔抓,正要将红石拔出底座。 然一道黑雷轰鸣而至,紧接在其周身呼啸着绕成了一个圈。 “哼哼,不自量力的小东西啊。”说着,白袍旋即耸一耸肩,便见化身黑雷轰鸣的龚沮仁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劲力击飞出去,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而那颗红石现已落入了白袍手中。 只不过对方尚未来得及将红石收入纳戒就立马遭到了赵怀恩从旁突袭。 ——“快,阻止他,绝对不可以让他将红石带离这个世界。”(回声无比激烈) 虽然失去了红石便意味着巨构即将崩塌,下界即将毁灭的命运则将换作白帝城被巨构残骸淹没,仅有一座城将会消失的结局。 龚沮仁当然清楚的很后一个结局绝对要比前一个结局更好。 可是听‘先生’之言,什么刻天一剑、灭世也好、灭城也罢,皆不及一颗小小的红石重要。 而且那几个白、黑、紫、绿、四色散人,做这么多事,害了那么多人,其实也都是为了这一时刻。 也只有世界真正无可救药之际,刻天一剑才会启动灭世,从而于现实宇宙中赫然显现。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最终决战 “看招,破邪神雷!” 为什么要把招式名称喊出来了,无非是为了诈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白袍何需措手不及,只要轻轻一挥袖袍便能令赵怀恩手里的刀劈向自己的侧脸。 更遑论龚沮仁的破邪神雷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二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袍挑衅着将红石缓缓收入怀中。 “可···为什么要往怀里揣,而非直接塞入纳戒中去。”由此龚沮仁判断那红石上可能还布置了某种禁制,以至于纳戒无法将之收入。 但白袍确实达成了目的,他是该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向总会跳出来阻挠他那计划的龚沮仁收些代价。 于是乎···说时迟那时快,白袍赫然发劲便使得周遭空间为之扭曲。龚沮仁当然明白这是无漏领域发动时的前兆,只是纵使双眼通红,他也无法断定攻击到来时的方位何在。 而白袍似乎并不取龚沮仁的性命,他只要对方收到教训,并把教训与恐惧刻进灵魂深处。 由此赵怀恩判断白袍的下一击应该不会瞄准龚沮仁的要害,而是··· 赵怀恩:“躲开!” 龚沮仁:“什么?” 随见刹那间赵怀恩推开了还呆立于原地的龚沮仁,并在龚沮仁眼中他的一臂赫然惨遭绞碎,大团血雾紧接爆散开来,还溅了旁人和自己一脸血。龚沮仁:“赵大哥!” 赵怀恩:“呃···快、快逃···” 白袍:“呵呵···” 龚沮仁:“什么?你竟然还敢笑。” 说着,龚沮仁顿时披上黑影、化身魔王,他没有能力安抚正在地上不断悲鸣的赵怀恩,却富有满心怒火将要狂泄而出。 然而白袍却依然笑着,并以无漏领域轻松抵御了龚沮仁的数次正面强打。 但见无漏领域实在是滴水不漏,龚沮仁旋即改换战术,先以脏话径直嘲讽了对面一番。 而这一幕至于白袍来说,更像是小虫子恼羞成怒后的疯癫之语罢了,但是龚沮仁还是说到了他的点子上。 就比如强者越强、弱者越弱,可强者欺压弱者却总是全力以赴,难道是因为强者不自负,或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怕了,怕龚沮仁主角光环太强,亮瞎反派的狗眼,所以白袍才会这般机警。 但其实不是··· 而白袍也正应了这句自负,所以他在龚沮仁的不断挑衅下还真的自己取消了无漏领域,改用化晶境的星辰领域对敌。 ——“呵呵,好戏开场了。” “不错,看我的!” 说是迟那时快,且就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龚沮仁旋即褪下了魔王形态,却依然用已然释放的黑影迷惑了对方一刹。 紧接着他将镇狱拔了出来,拉栓、填充、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大把铁汁焰火顿时呼啸而出,糊了白袍一脸,却好似只在其宛如七彩琉璃罩般的星辰领域上抹了一把煤灰罢了。 但攻击尚未止歇,龚沮仁旋即将镇狱转换成了双枪形态,并将更多弹丸倾泻在了对方星辰领域之上。 然后便轮到铁枷爆弹上场,而炸裂的破片竟然在星辰领域上的部分区域间来回弹跳,可见白袍这星辰领域表面并不算平整光滑,而是富有些许沟壑交错。 “那既然有沟壑存在,便必然会有薄弱处。”龚沮仁这般疯狂倾泻怒火,看似杂乱无章,但他的所有攻击都几乎集中在了找寻薄弱处,甚至欲途打破薄弱处之上。 而分外精彩的表演才能十足吸引看客的目光,于是乎龚沮仁扔掉了铁枷,又换出夺魂大镰继续展开疯狂攻击。 紧接着大镰换作狼牙棒,狼牙棒又换作双板斧,双板斧换作黑色大刀,大刀再变幻着火蟒鞭,再然后蟒鞭变成小刀,小刀怒而成就巨大拳套(龙蛇),拳套变幻双耳板斧,板斧又再化为双手双旋冲击转,直至冲击转钻破星辰领域的薄弱处。 白袍这才忽然反应过来龚沮仁先前挑衅他的真正原因,也就是要他刻意换成具备罩门,可供外力强行贯穿的星辰领域来,才好让龚沮仁突破万难将之击破。 白袍:“庶子,可恶至极!” 很显然这已经不是龚沮仁第一次听到对方如此骂道。也恰好证明龚沮仁打破对方星辰领域的行为已然在其道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且就在下一秒后,龚沮仁已通过手中蟒鞭如游蛇一般深入对方罩袍之内,转瞬盗取了那颗红石,遂将之荡回了自己掌中。 然而还不能龚沮仁顺势逃离现场,那白袍就忽然使出了‘天劫夺色’生生定住了整个时空。 还好上一次龚沮仁尚不能脱身,但这一次他有‘先生’相助,于是乎他竟然就地挥动手臂,从而将掌中红石用尽全力砸落在地,红石应声稀碎。 那人大吼:“不!!!” 同时‘天劫夺色’遭到解除,只是红石虽然不在,但饱含在红石之内的黑暗力量却忽然彰显出其真身。 巨量黑暗能量瞬间化身夺魂幽灵,太半缠上了释放它的龚沮仁,一小部分则去了赵怀恩那边,白袍则尖叫着远离了这股他原本梦寐以求的黑暗能量,进而退向了天边,又进而忽然消失不见了。 总之这场最终决战竟然以弱势方拼尽全力砸碎了红石,以此阻止了敌人计划险险告终。 再之后,过了一月龚沮仁才终得从病榻上忽然转醒。 此时断了一臂的赵怀恩已早于他醒来,着急寻来的端木方序则将自己的师弟接回了天元山,说是要在山上休养多年。 而战罢了绿袍并将之驱离灵川的江雪央回来,不仅堪堪救下了被黑暗侵袭的两人,更把他们带往了灵卯山中加以救治。 也就是说,龚沮仁现正在灵卯山上,正在雪隐宗的东厢房中沉睡了足足一个月之久。 江雪央则早有吩咐,若是龚沮仁醒来,便会由门内弟子带着他前往澡堂洗浴,待得换上干净衣物后,再来雪窟崖顶的观景厅中寻她。 现如今龚沮仁终得从噩梦中惊醒,没曾想屋子里时时刻刻都有人照看着,所以他已然转醒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门派。 同时江雪央已知晓,只不过她现在并不在当初约定的地方,而是在燕洲府,江家原址废墟之上。 但见整个百香山周边皆被某种神秘力量强行化为了一座注满清泉的漏底湖,也不知这湖底究竟有多深,以及这湖下究竟沉了所少冤魂。 就好在经小动物们多番打听,江雪央这才得知江家还有族人幸存,但这位得以幸存的族人并不是其父亲,而是那个早已疯掉的执法堂长老——江阳。 第三百七十三章 凡尘俗世易彷徨 见过江阳,江雪央庆幸伯父的精神还算不错。 只可惜当年之事江阳并不记得许多,毕竟他是被家人早半月送往青帝城中治病的,所以能够侥幸存活便是因此而已。 不过若是论报仇,现如今江阳手无缚鸡之力,他的一身武艺早已遗失,所以就连其要为家人报仇的心愿其实也荡然无存,可悲可叹。 对于江阳而言,能在有生之年再见贤侄女一面,他便死而无憾了。 同时复兴江家,不使家族传承惨遭断绝,武艺也尽数失传,便远比报仇雪恨重要太多。 所以江阳不会寻仇,他只会老老实实的待在郊外,平日里教会些学童习武,不收钱的。 至于江雪央却不能留下来陪着伯父,复兴江家。 她身为圣女自然得接受诏令,前往神女峰参加即将到来的试炼。 与此同时会有神女峰的人乘坐通天辇下至凡间来迎接她的,所以纵使古传送阵已然不在,却丝毫不影响江雪央升上灵川。 况且无论是小猫小狗还是小兔子,它们都将陪同主人一道前往神女峰。 唯独龚沮仁还得留在凡间调养伤势,想必神女峰也不会允许她带个不相干的人一起登仙。 所以江雪央选择在观景亭等待,也就是为了与龚沮仁再见‘最后一面’。 且两人刚一见面,还是女方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了男方,也确实吓到了男方。 “啊这···”(脸红心跳) “呵呵,你没事就好了。”(神情甚是温柔) 但见龚沮仁害羞到完全说不出话来,江雪央还疑惑了,随即说道:“怎么啦?难道你忘了,在深渊下,是你救得我。而且你还···还···”(脸红直至耳根) “哎,我?”不明所以,龚沮仁好似只记得在白帝城中发现了深渊裂隙,从而救下江雪央的事实。 而当时与对方最为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抱抱,若是这样技能俘获女神的芳心,那未免也太容易了,龚沮仁油然而生了一股荣誉感。 不过看江雪央深情望向自己的星眸,似有柔光似水涟漪,便叫人无限遐想。 殊不知她身上蜜桃般香气更是令人陶醉,这一身仙抉飘飘就好似一朵大大的般、柔软且可爱。 总之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况对方姿容远超西施(龚沮仁:话说西施是哪位啊?),何况二人还两情相悦,龚沮仁便尤显幸福倍增。 之后,二人旋即于观景亭二层楼上,享用弟子们为其精心准备的热茶和点心,并诉说起了彼此心间思念对方的话语,已经曾经种种望眼欲穿。 要知道龚沮仁可是在江家习武期间就已然爱上了她,虽然那时候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因一纸婚约、强破拜堂,使得龚沮仁与江雪央之间蒙上了一层不信任的隔阂。 好在自从前者拜入灵卯山兽道之后,误会终渐渐被解除。只可惜那时的江雪央还不喜欢这个做事大大咧咧、就像其他追求者一样,能带给她的只有麻烦与误会,对其并无多少感情投入的大男孩。 但是随着十万大山深处、绝壁崖前那一战,二人之间那一线姻缘红线赫然显现,剪不断理还乱,可一旦剪短,江雪央便觉内心深处空了一大块。 以至于在重新拿回这块温暖之后,她便决定与慕容云那些人合作,只为探明真相。 也正是因为得知了一些事情,江雪央才真正重新大量起了龚沮仁,直到她追着抢走无匹肉掌的人跌落深渊。 若非是龚沮仁救了她一名,还好是龚沮仁救了她一名,并与之约定了,无论是山崩地裂、还是海枯石烂,皆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始终不离不弃,这才算真正征服了她的心。 她爱上了这个哪怕万劫不复,也会不惜一切拯救自己的大男孩。 对此,她还不忘将冥冥之中贴耳相劝的话语趁机传达给对方,就说:“千万千万不要前往天元山。” “啊?天元山~”难以置信,毕竟龚沮仁预想中的千万天元山的计划也是要在他先想办法登上灵川之前。 结合古传送阵已然失效,这份计划便难以提上日程。虽然原占星殿的修士已从青帝城赶去白帝城参与救援与修复重担。 而在凡间闹了又闹,正邪不惜大战收场,遂以巨大死伤与惨胜垫定了邪不胜正的这场战争,使得古圣教完全覆灭。 除了少部分古圣教余孽还在逃以外,当正道大军一路攻到红河总坛之际,他们几乎摧毁了整个大殿建筑群,却始终没能搜到古圣教教主的下落。 这魔头当真狡猾得很啊,甚至还有传言古圣教教主在毁殿之前就忽然从天而降绑走了青莲剑宗的一位外面弟子作为要挟,旋即携那名弟子一起逃来了中原。 而各大派在完成既定任务后,几乎都立马返回了各自山门休养生息,唯独青莲剑宗还在联合其他门派积极搜索残存余孽,就像是真有弟子被魔头绑走一样,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只不过以上这些已然跟龚沮仁和江雪央无关了,毕竟再过几天,江雪央就得跟随神女峰派下来的使者返回天上完成她的使命去了。 也就是说能够留给二人彼此缠绵的时间极为有限。 龚沮仁就像是才刚表白成功不久后,便又与爱人被迫分别一般,他心里充满了失望与怨怼,却又无处发泄、不敢发泄,只愿把最好的笑脸迎向最爱的那个她。 “休夫书···你还带着,拿来。” 然龚沮仁先是忽然一悚,随后颤颤惊惊的问道:“你、你要干嘛?都、都过去了···” “哎呀,拿来嘛,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放心~” 说着,龚沮仁顿时从虚空中取来了那封书信,并将之交到了对方手里。 而江雪央在接过这份博阳代笔书写的休夫书后,紧接着就用掌心白雷将之烧成了无数火精化蝶。 “好漂亮!”龚沮仁笑道。 江雪央则依然温柔倒在对方怀中,二人相依偎,并一起回望向了空中的火蝶翩翩。 只是除却二人以外,实则还有两处目光尚在五味杂陈中苦苦望向这边。 其一是来自于师兄博阳,以及大批特地跑来聊聊八卦的雪隐宗弟子们,这些人之中既有爱慕江雪央的弟子,亦有羡慕二人感情分外火热的弟子们。 而曾经最为爱慕着自己师妹的博阳则望着现今如胶似漆两人,轻声道了一句:“恭喜你啊,师妹,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然另一边的一只猫、一条狗和一坨兔子却与博阳完全不是一个脑回路。 首先是白猫盈月,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时时刻刻在想着要怎么手撕龚沮仁,好把自己亲爱的主人抢回来。 但由于江雪央提前嘱咐过她不要太过分了,还是边摸着猫猫肚子边说的,盈月又怎敢公然违逆自己的主人。 更何况还有一向以忠犬自居的狗子在,话说自从江雪央在十万大山深处救下狗子,这条狗就自愿当起了圣女麾下最最忠心的仆人以及护院。 所以狗子是不会坐视猫咪破坏主人好事的,哪怕猫咪的本质不坏,但借用盈月的话说,猫和狗就像是水与火般天性不容,由此二者之间经常爆发冲突,也基本上全都围绕着如何向主人争宠一事爆发。 而小兔子桃儿呢,往往看的清楚,她既无所谓干扰主人的私生活,亦无所谓参与争宠行列,总之无论如何躺平就行了,若是一天到晚能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那便是无上致福。 且一个主人一旦变成两个主人,那么小兔子的幸福生活便更能有所保障,既如此它便乐见其成,还跟狗子一同数落起了想搞事的盈月,毕竟盈月一天到晚都想搞事,每次搞事都会大吵大闹一番,因此严重影响了桃儿的睡眠质量,这点让兔子非常难受。 不过纵使现在是这样,但很快就到了神女峰来人迎奉江雪央升上灵川的大典时刻。 期间作为圣女家人、或可称之为陪护灵宠的猫狗兔旋即被神女峰的使者关进了笼子里。 桃儿:“铁窗啊,铁门呀,铁锁链~” 盈月(塔拉着耳朵):“别唱了!” 没办法呀,毕竟宠物不能进入装饰华贵的船舱,所以在江雪央身着华丽祭服,犹如盛雪天女般挥别众人,又独自踏上辇后,巨大的三层楼船渐渐驶离了雪隐宗为这次欢送临时搭建的峭壁港口。 然在此过程中,龚沮仁被明令要求不得参与此次欢送大典,毕竟计道人等众害怕龚沮仁一时把持不住,从而当众破坏祭典,使得圣女与他们皆难堪。 所以在江雪央临行之际,虽满堂喝彩,却唯独失了那一抹甜蜜。 好在她始终相信龚沮仁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升上灵川来与她重逢,而江雪央的目的也很明确,她相见自己的母亲,并与母亲交流父亲的下落,更要将自己已然认定的丈夫介绍给母亲认识,才好让母亲所在的六宗支持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第三百六十八章 地狱无门 当务之急应是自救。 毕竟这绿袍、紫袍其实都是上界仙人,他们已然超脱世俗,达成永生不灭,也就是常挂在‘先生’嘴边的涅盘境。 至于涅盘境如何超凡脱俗,至少可体现在无论怎样释放各类消耗巨大的术法依然不见其有丝毫损耗,便可看出达成涅盘境之人是怎奈深不见底。 而今龚沮仁是化晶中境,赵怀恩是化晶中境,端木方序则是一步成圣。他们仨实际连繁圣境都不是,又怎能与更高境界的两人为敌。 于是乎三人顿时兵分两路,由修为较高的端木拖住紫袍女,而赵怀恩与龚沮仁这对曾经并肩作战多次的难兄难弟则一齐攻向了绿袍枪客。 然而这枪客确实想当傲慢,以至于对方连看都没看一眼攻来的二人,就将手里的银角枪收回了纳戒之中。 紧接着枪客仅仅伸长二指凌空一划,便使得已经逼近他跟前的利刃顿时扭向了别处。 “啊?快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被扯着手臂的二人做出最后一刻挣扎,那在赵怀恩手里的刀正好掠过了龚沮仁的脖颈,却好在并为切入太深。 而龚沮仁手里的黑金狼牙棒则险险越过了赵怀恩的额顶发冠,立刻带起了些许静电、扯断了数缕寸寸青丝。 那是···无论如何也令人猜测不透的扭曲空间之法,或是某种摄魂秘术在作祟。 但当务之急,依然在如何绊住对手。 龚沮仁心知既然近战不行,那就远程覆盖。 于是他顿时拔出了镇狱,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绿袍。 不过当龚沮仁扣动扳机不久后,那些从枪管深处咆哮而出的金色火舌竟然在半空中忽然调转了180°猛地砸向了自己,并因殉爆瞬间点燃了半副天空。 赵怀恩则趁乱从火光深处忽然腾跃而出,就只为突袭绿袍人的左后方死角。 然而随着刀刃落下且就在赵怀恩眼前,他那千锤百炼的玄铁刀竟然无端向上卷成了一团,就像是股麻绳一样。 紧接着绿袍人也只是头也不用回的轻轻一弹、赵怀恩的刀与其上身所戴得半甲就眨眼间碎成了无数块。 与此同时一样是眨眼间即将发生的其实还有绿袍人伸长手臂,便将要轻取赵怀恩的项上人头。 然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黑色闪电顿时遮蔽了绿袍人的视野,虽数次重轰皆无法伤及后者分毫,但此黑色闪电还是趁机救下了赵怀恩,并将之带到了安全距离。 只可惜所谓龚沮仁自以为的安全距离,也就是退至大殿之外。其实对绿袍人而言这算哪门子的安全距离啦。 “嘿,看招。” 话音刚落,绿袍旋即以指代枪、忽儿指天,紧接着一臂落下顿叫开天辟地,原本金碧辉煌的星宫大殿也随之如流脓般倾倒崩溃,甚至就连殿外洁白无瑕的白玉露台也因绿袍人这一枪而瞬间四分五裂开来。 无数玉板碎片也因此侵入街道各处,给还在下方严阵以待的戚无常等人带去了无尽恐怖与死亡。(大军几乎全灭) “这家伙是怪物吗?” 以上这话,其实是龚沮仁说给‘先生’听得。 然而不明此事的赵怀恩则相应搭话道:“是的,对于咱们这些凡人而言,那些已然超越生死轮回,达成混天大道之人,便是这般强悍绝伦。” “但···就算是这样,这人也该会有弱点才对。”龚沮仁说道。 ——“没错,实际上仙人要比凡人更加畏惧死亡。” 而达成涅盘境的真仙则每逢一次大害(祸日之年)便需‘浴火重生’一次,唯有达成九次浴火还未死之人才有资格参破极意造化之境。 所以这些人平日里皆是一些自尊心极强的高傲之人,他们最为看不惯的就是凡人自诩为世界之王。而他们今生最显而易见的弱点便是过于自负,以至于一旦被对方压制便很容易崩溃,但大前提是这世上竟然有能压制他们的人存在。 毕竟这世上所有达成涅盘境的人几乎都曾立过重誓,且只要个人乐意遵守规则,那所有人皆无法伤害所有人。 也就说涅盘境不会自相残杀,哪怕他们性格不同,正邪不一,所属势力之间相互敌对,也绝对不会有涅盘境对上涅盘境。 毕竟他们谁也杀不死谁,即使能杀,也想当于是在帮助对方修炼,所以这类助人为乐的事情,相信根本无人会去尝试。 所以说他们没有弱点。 这便是赵怀恩回答龚沮仁时说过得话。 唯独‘先生’却是沉默不语,就好似赵怀恩说的一点也不错,却有差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现下耽误之急还是应当好好想想怎么在绿袍手底下存活。 要知道龚沮仁与赵怀恩显然费劲浑身解数也完全碰不到对方,更别说给对方来带一丝一毫的压力了。 而另一边,端木方旭也在与紫袍人的敌对中渐显弱势。 且在龚、赵二人又一次被绿袍轻易击退后,那被一团紫雾包裹着摔落露台上的端木方旭顿时于二人的视角下口喷鲜血、剑碎一地。 赵怀恩刚想冲上去对其师兄展开救助,熟料地面忽然裂开数道缝隙,更有大量紫色烽烟确从缝隙之内喷吐而出,正刚好将飞奔而至的赵怀恩瞬间击倒。 赵怀恩:噗~(吐血) 这紫烟的毒性确实猛烈,没想到赵怀恩也只是稍微沾上了一点,毒物就已然透过他的皮肤渗入到了五脏,很快就会要了他的小命。 而龚沮仁火急火燎的赶来救援却刚好碰见正前方地面忽然升起了一朵九瓣翻展的食人花来。 况且这花不仅嘴里满是尖牙,甚至还能冷不丁的向龚沮仁吐出剧毒花液,溅地后甚至能把坚硬胜铁的白玉砖转瞬融化成烟。 “艹,什么东西!” ——“这花应是是魔国特产鬼桫椤,而魔国,也就是魔教,或称魔门。” “灵川···魔道?”正说着,龚沮仁忽然被另一只埋伏在半路的鬼桫椤喷了一身毒。 好在他有及时运行琉璃体,从而没让毒性深入五脏六腑。但这花也确实难缠,身为植物却不畏火焰,或为动物又不畏破邪神雷。 也就是说龚沮仁根本奈何不了这些满嘴喷毒的奇花异草、却还要因其受阻。对此他似乎想要召唤‘先生’出来秒杀一切。 但是‘先生’却迟迟不肯回应,从而令龚沮仁眼睁睁看着赵怀恩和端木方序活该命悬一线。 好在灵台星君匡君陌及时赶到,并用巨剑术接连斩杀了两朵魔花,更劈开毒云,迫使那恶毒的女人现出真身。 只不过由于他们四个人加在一起都远不是那绿袍枪客的对手,匡君陌也最多仅能将那不善缠斗的恶毒女人勉强逼退罢了。 而绿袍人则再次取来了银角枪···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绿袍人猛地一下掷出了手中枪,而这柄银角枪随即化为了一支火流星,并扯着尾炎、身着熔阳之炽,眨眼间破空而至,进而穿透了正忙着抵御毒障的那人胸膛。 第三百七十四章 邀请 “千万千万不要前往天元山”···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来灵川”··· 梦里千伶仃万嘱咐,可是这般温柔的话语却难知出处。亦搅得龚沮仁成天现实与梦境分不开,还以为是自己疯了,才会不断在脑海中回荡起这些话。 ··· “喂,起来吃早饭了,还在吗?不会还在睡,这都过去三个月了,我想师妹也不愿看见你在离开她后彻底沦为废人,所以还不快赶紧从床上滚起来吃早饭啊喂,快点啊!” “呃啊···嘶~”慵懒、颓废、还有不举,这些特质或许会出现在某些老男人身上,但是龚沮仁··· 呵呵,他是自己把自己灌醉成这样的。 哪怕曾经彼此温柔缠绵的记忆还在,甚至其卧榻之侧还留有她的香气,但龚沮仁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失去了这份温存。 他当然记得爱过谁,更记得自己依然爱她爱的要死,可是她不见了,去到了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处。 这种心头巨大的落差感遂使龚沮仁感到窒息与彷徨,并因此借酒消愁、用酒精将自己麻醉,从而在别人眼中彻底沦为了一个废人。 而博阳则想通过许多要紧的事情唤醒龚沮仁的热情,就比如说雪隐宗需要配合金殿方针继续搜索古圣教余孽并将他们羁押或是当场灭杀。 还有白帝城的修复工作还在继续,但是那悬在天上迟迟不见落下,或许很快就要砸下的巨构却宛如一个定时炸弹般,无时无刻紧扣全城人的心头。 所以宋钰进而建议白帝城迁都,便是为了尽可能的避免灾祸的发生。 至于赵萌牙、红儿他们则几乎音讯全无,冷芊芊从苍江府回来后,便因家里人的逼迫开始筹备起了自己的大婚。 虽然她有想过给龚沮仁寄信,但当笔锋落到了字里行间的关键处,身着艳红嫁衣的冷芊芊还是选择了放弃。 毕竟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感情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回应,倒不如趁此了断、一了百了,远比此生落寞、只得孤苦伶仃要好。 而金铃儿的身世似乎也在龚沮仁和博阳的共同努力下得以昭彰,她旋即继承了自己的母亲的家业成为了新一任天下第一女富豪。 与此同时白帝书院和占星殿也向金铃儿发来了邀请。更有新任戚家军副帅戚百川的鼎力支持,想必金铃儿日后定会带领商会蒸蒸日上。 反正所有人都在苦痛中得到了一定成长,唯独龚沮仁却在三个月内持续颓废。 虽说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大家皆心知肚明,但博阳却始终看不惯这般下去的龚沮仁。 为此博阳甚至不惜将龚沮仁关进自家弟子修炼功法的雪窟底下,希望能借助此地严寒强迫龚沮仁重拾求生本来,从而自行从雪窟中爬出来。 然龚沮仁虽然已是半条死狗了,但本领还在,所以雪窟竟然遭其从内部拱破禁制而惨遭半毁,博阳也因此气不打一处来,却只得赶忙着急门下弟子修复雪窟。 “你!真是不可理喻。” 龚沮仁却称明明是‘博阳’多此一举,自以为能够拯救他的心灵,但是连冒充真正的博阳都做不好。 而‘博阳’则忽然撕下了外面的伪装,露出了计道人的面孔。 原来···原来是这样,真正博阳因为弑师一事将牵扯江雪央的前途,所以计道人才蒙生一计,经由其一饰两角来同时扮演博阳接管雪隐宗,并掩盖其弑师的事实,以防有心人故意诬陷雪隐宗藏污纳垢,亦难称正道领袖。 而真正的博阳显然已在那日现场被化身小童的星魂使徒捉走,现如今博阳究竟身在何方,或许也只有那些逃走的古圣教余孽才堪知晓。 但是那句“恭喜你啊,师妹,你终于得偿所愿了。”确实是真正的博阳所言,只不过在后来计道人赶来轰场之前,博阳就已经离开了。 现如今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为何。 龚沮仁则在引得计道人现真身责怪的三天后,收到了一封来信。 这信是由端木方序从居所寄出,经过数手才最终传到了龚沮仁的手中。 信上说赵怀恩自从断手之后性情大变,且在上个月因其发怒导致旧伤复发,现命不久矣,还望龚沮仁能答应前往天元山见他的赵大哥最后一面。 “什么?怎么可能!”看完新的龚沮仁顿时大惊失色道。 ——“什么怎么可能,那人为了你受了如此重的伤,光是能保住一命就很了不起了,现如今伤势恶化,于情于理你也该去看看。” “呵呵,恐怕老师你是还惦念着天元山的事,毕竟千万年前选择弑师夺权的那批人现在就在山上待着,您也说过若想了解所有真相,唯独天元山可以。” ——“那么···” “那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有次良机,倒也不妨走上一趟。” 于是乎,当天元山龙首峰内门弟子忽然来到雪隐宗大殿趾高气昂的要见龚沮仁之际,负责冒充‘博阳’主持大局的计道人一时间还不敢相信眼前贵使真的是来寻龚沮仁的。 然而龚沮仁很快出现,并头也不回的跟随对方离开了雪隐宗,来到了位于山腰的栖霞洞府中。 天元山的人则从山门直接投影了一道阵法到洞中,就是为了能够方便快捷的穿越两个世界,将龚沮仁带回天元山去。 临行前,龚沮仁似乎想起了什么。 千···万···不···往···元···山··· 但记忆又似乎十分稀碎,以至于他明明想起了什么,却又没完全想起来。 或许是思念致人疯魔,从而影响了个人记忆,总之若是能通过天元山道直接前往灵川,那这趟便值得。 于是乎,龚沮仁终得踏出这关键的一步,从而穿过传送阵,来到了天元山巅。 只可惜此刻对于天元山而言正是清晨雾霾最为严重的时段,所以龚沮仁在踏入山门后,很长一段路都未能窥见此地壮美河山。 直到端木方序所在的金銮大殿附近,走在旁边的弟子才刚发问:“这里是祖师爷所在参禅之地,大师兄说了,若是贵客来到,还请先入殿内拜见祖师爷,否则便是失了礼数,于礼不和。” “呃,好的。”抱拳相谢,龚沮仁随即步入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区域,在那满是橙黄色贴片装点的静室之内,他一眼望见了所谓祖师爷的背影。 而那背影迟迟不肯回头见他,哪怕龚沮仁点头哈腰了半天,同时也请安问候了半天,但那弯腰驼背的身影却是怎么也不肯回头。 于是左右说了:“祖师爷啊可能在入定了,一旦入定恐怕一时半会甚至小半年也无法转醒,还是请贵客直接绕过大殿,前往屋外露池旁捎带片刻,我想大师兄他应该很快就会来见你。” “呃,好。”看样子端木方序还在忙呀。 可纵使人已入定,却浑然全无生的气息,龚沮仁临走前就觉得这副老翁之躯确实有点古怪。 对方既身为天下道宗之巅,又怎得仪态如此不修边幅。 然而从旁热情相对的接引弟子却时刻推攘着龚沮仁尽快离开。同时明明那入定老儿的身上好似传出了虫蛊蠕行的响动,但所有人皆完全无视了这些,只顾将龚沮仁带往露池旁,以待端木方序的下一步指示。 而龚沮仁之所以会回应此番邀约,主要还是因为端木方序于信中所言实在太过危言耸听。 什么叫‘见赵怀恩最后一面’啊,那赵怀恩又在哪儿呢? 也是待到龚沮仁立于露池外,踌躇了许久以后,他这才忽然发现远处似有什么人推着一副轮椅快步走向了一片花圃。 而坐在那轮椅上的人又确实像极了赵怀恩。 由此龚沮仁才不顾左右劝阻,径直前往了该处花园。 “你来啦,龚兄弟。” 这熟悉的语气,以及得见赵大哥安然无恙,只是腿脚不便罢了,龚沮仁便顿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然而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 首先是他们周围原还站着的数名道门弟子现已经全部失去了影踪。 其次是端木方序竟然忽然出现在了赵怀恩的身边,进而吓了转过头去的龚沮仁一大跳。 “啊这···端木···哥,额不,前辈,你什么时候来的?”龚沮仁不经问道。 “啊···这两个人简直神出鬼没,难道是因为这雾···” 但端木方序的如约而至却没能为疑惑中的龚沮仁带来多少慰藉。 遂闻身后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大雾弥漫之间后方不远处似乎又有人忽然点起了好大一团火架,从而照亮了整片天空。 同时坐在轮椅上的赵怀恩用其仅剩的左臂指向了另一边,在那里似乎座落着什么,却因为大雾始终看不太清。 且赵怀恩此时呼唤龚沮仁过去,就像想让他帮忙看看那浓雾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而龚沮仁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后,也只看见了一口枯井,以及感受到身后正在逼近的赵怀恩。 “赵大哥,我只看到一口枯井啊,应该没有什么了。”说着龚沮仁便想回过头去,顺道扶一下腿脚不便的赵大哥。 可是···没曾想对方递来的却不是他那仅剩的左手,而是拿着一把尖刀的右臂。 哗啦——(铁铡入肉) 电光火石之间,龚沮仁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赵怀恩从背后突然施袭,回望间可见一把满是绣口的钢刀顿时插入了龚沮仁的胸膛。 赵怀恩则届时阴冷的笑道:“放心,这把刀跟魔帅脊骨一样,很特别。” 龚沮仁:“你、你出卖我~” 但还没等龚沮仁把恶毒的诅咒说明,紧接着就见端木方序立马大手一挥,使得无数透明丝线于其掌间和龚沮仁周身飞旋,并把后者切削成了无数块飞溅的血肉。 “哈哈~”但见龚沮仁已然碎的连渣都不剩了,赵怀恩本想要唤出骸狼眷属将所有肉块作为饲料。 然而端木方序却言龚沮仁与怀恩一样都是‘他’的孩子,所以一旦后者细胞融进骸兽体内,也难保对方不会借尸还魂。 所以做事还得做绝,他们不该留下隐患。 不仅要将所有切下的部分用火烧成灰烬,更是连血也不能放过,全都要收拢过来用火净化多次,最后再全部投入枯井下方的深渊之中,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第三百七十五章 深渊之下 ‘啪’的一声,连结两人命运的红绳应声崩断,而其中一边致此之后了无音讯,就像从未出想过一样。 深渊之下,无数的血囊在未知力量的召集下开始了重聚,它们脱离固有形态,只以聚合状的液体存在,最终化为了一颗血茧。 [我···这是死了吗?] ——“啊,的确是这样,如何,后悔上天元山吗?” [原来如此,是你算计了我呀。] ——“哼,我只想带你看看当年的真相,看看龚沮仁究竟是怎样诞生的。” 说着,周遭顿时闪出惊雷,随即便是雷鸣大作,黑夜瞬间化为白昼。 而在此天空异象频发、大地浑浊不堪的世道,一对夫妻正抱着他们刚出生不久就因枯萎病不幸夭折的孩子来到了一口枯井的旁边。 其实这口枯井正是复洼村中央那口无尽深渊曾经的模样,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灰化和枯萎病一并蔓延,小小一口枯井也不断向内崩塌,最终化为了吞噬一切的巨口。 复洼村就是于此不久后全村迁徙到了母亲河的南岸,而今由于孩子不幸夭折,两夫妻便回想起了村里老人曾经讲过的故事。 说是只要有人诚心对着天上的黑洞或是地上的无底洞许愿,那么他们便会愿望成真。不过凡事皆有代价,而向黑暗许下愿望的代价便应由许愿之人舍命偿还。 要知道复洼村从前也不是没人尝试过向井下黑暗发出呐喊,只不过无论是想要富甲一方、还是想长生不老,这些愿望大多都不够强烈,渴望都不够决绝,就是玩玩而已。 所以村里老人说的寓言,便渐渐沦为了坊间物语,或是睡前故事。 但或许只要有足够决绝的渴望,以及足够强烈的愿望,那么深渊便会回应许愿的人。 于是乎,趁着临近迁村之际,抱着孩子骨瘦如柴的尸体前往枯井跪拜祈祷的两人便在井口一坐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两夫妻带来的食物和水早已抹尽,且正因附近的土地早已灰化,他俩甚至连能稍微填饱一下肚子的观音土都找不着了,就这样凭空耗着、直至生命消亡。 而过于强烈的愿望也终于盼来的回响,只见一天夜里,无数漆黑的细小虫蛭缓缓从水井砖块中爬了出来,并渐渐的钻入了二人的体内,遂将紧紧依偎熟睡中的二人给唤醒。 紧接着更多虫蛭奔出井口,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它们进而化为了滚滚黑烟,通过孩子的七窍融入了他的肉体,并将之复活。 这···便是‘先生’夺舍龚沮仁的第一步。 即是第一步,也是现实近况下的最后一步。再之后‘先生’便因力量耗尽而陷入了十数年的沉睡。 要知道穷奇之所以会自觉来到复洼村中寻找龚沮仁,并出手保护他。多半也是因为骸兽将履行与创造者之间的契约,从而成为创造者的食粮,心甘情愿被创造者吞噬,与之彻底融为一体。 然而当年尚且懵懂无知的龚沮仁并未这样去做,反倒是把穷奇看成了一只大狗狗,随后与它订立了全新契约、应是某种依赖关系。 再之后,随着龚沮仁渐渐成年,其父母身上便开始出现红疹,亦或是许多犹如虫蛭这爬的小黑点。 这些堪称灰土异象转嫁为人祸疫病的奇异症状,使得无数名医为之束手。 但为了多陪孩子一些时日,龚沮仁的父母便开始了自救之旅。也因此他们或多或少在外结识了不少江湖朋友,并以自身经历为依托,奉劝人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相信黑暗。 然两夫妻这样去做或许是有点恩将仇报的意味了,所以龚沮仁打小就体弱多病,多半是‘先生’还在尝试进一步夺舍的原因,但在两夫妻看来这或是是上天给予他们一家的惩罚。 不仅孩子难以茁壮成长,就连许下愿望的父母也必定命不久。而对于活着的渴望无比强烈的二人,最终走向了青灯鬼市,他们的本来目的是为了花费大价钱收集各类灵丹妙药延续生命。 但在此过程中却有一股黑暗势力因为一次偶遇彻底缠上了他们,导致二人失踪。 而龚沮仁了,为了寻回自己的父母,他最终还是走出了复洼村,在燕洲府习武,在青帝城遭到悬红,遂又在淮县力挽狂澜,在赤帝长恒浑身浴血,在十万大山屠杀千人,最后在白帝城因破坏敌人全盘诡谋,因此害得己身遭到了自以为值得信赖的朋友背叛,惨遭杀害抛尸。 [那···我这是死了吗?是要轮回了吗?还是说会像你一样,变成一缕残魂,于世凋零。] ——“不,我不会让你死掉的,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我不信,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不,我不会害你的,毕竟你就是我,我是你的全部,而你是我的一小部分,我俩本就是一体。确实是我复活了那个孩子,但我却没能复活他的灵魂,所以是我创造了你,并把你填进去,缝补好,再唤醒,这就是龚沮仁的诞生。” [哼,是嘛,原来我就是一副傀儡罢了,你的傀儡,既如此那我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有,当然有,还记得吗?在刻天一剑上,你打碎了红石。” [我打碎了红石···] ——“不错,那红石里头蕴含着一点点来自远古时期混沌之力,而你抢在那家伙之前吸走了一大半,也因此给我带来了足够向下扩散搜索范围的能量。” [你···在找什么···] ——“自然是我的身体。” [你的身体,在这深渊之下?] ——“不错,就在这里,就在你身旁,我已经将他找来了。” [那你···还不快赶紧回魂啊,混蛋···我不想、不想在看见你了,不想再跟你对话,还不快···滚···] ——“···你知道的,我只剩一缕残魂,不具三魂七魄,所以我无法享用这副肉身,唯独你依然完整。” [你···居然要将自己的身体让给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好徒儿啊,我心甘情愿为了你牺牲自己,且待灵魂与肉体彻底融合后,你会懂得,懂我所知晓的一切过往,懂这个世界运转的一切规则,并继承我的一切,成为下一个能为世人传道受业解惑的我。” [可是···若把身体给了我,你会怎样···] ——“我想···我大概会彻底消失。” [呜呜呜~老师,我···刚刚说错话了,其实我不想你消失···] ——“没关系的,我俩本就是一体,你即是我的好徒儿,亦是我的好孩子,只可惜曾经的我是无心的,所以才会辜负了另一个,导致了那场叛乱。而今在万年的时间里,我悔过,我悔不当初,从而把全部的‘父爱’灌输于你。” [我···明白了,这下彻底明白了。] ——“嗯,去,去代我看看灵川壮丽的河山,也永远不要失了初心。纵使残魂即将消失,但与我犹如齐天同寿般的经验与记忆皆会通过这副肉体传达予你,伴你无限成长。” 第三百七十六章 再见江雪央 追着无匹巨臂不断向上飞去的江雪央打破了幽世的界限,从而引发一阵天旋倒转,上下方位瞬间颠倒,最终她坠入了深海,缓缓向海底下沉。 [醒醒,快醒醒!] 曾几何时江雪央说过,龚沮仁在深渊下救过她。 龚沮仁则记得自己曾在白帝城中感觉到江雪央的气息,从而划破空间、飞上苍空一把抱住了对方。 然江雪央提到的却不是后来发生的这件事,而是现在正在发生的这件事。 还记得‘先生’说过,要把身体让给龚沮仁吗? 正因其灵魂残缺不全,只余肉身尚在。而龚沮仁肉身泯灭,唯独灵魂完整。 也是在灵魂与肉身完全融合的那一刹,这两个生命相互成全所构成的回声激荡顿时像声呐一样响彻了整个地底深渊,也因此龚沮仁感觉到了其他人的出现。 除江雪央以外,慕容云、柳梦遗和苏晴婉同样是昏迷不醒,同样在不同空间叠嶂内不断被此地阴气所侵蚀。 类似江雪央沉入海底,慕容云则深陷猛火中央,苏晴婉被万年积雪覆盖,柳梦遗则即将遭受千刀之刑。 唯独龚沮仁在与‘他’完全融合之后,便成了所有空间的主人。 他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轻易穿越白雪皑皑或是熔阳烈焰,并随手关闭这些碎片,救下困在碎片里的人。 [这力量,应该不是我的,可为什么,我应用起来竟会感到无比熟悉?] ··· ······ 可惜,已经不会再有一个声音自冥冥中来回答龚沮仁的问题了。 [先生,谢谢你,我···] 此时此刻,无论多少千言万语已然道也道不尽他心中这份感恩之情。 好在‘先生’还为龚沮仁刻下了记忆,令其完全知晓了自己的过往。于此龚沮仁想来唯一还能祭祷‘先生’的恐怕就只有帮他摆平一切的,无论是恨也好、爱也好,龚沮仁心里明白有些话若是没机会说出口的话,那对方永远都不可能理解。 所以他出去之后,必然还得再见一面黑袍的,因为有些话他必须得代‘先生’说到做到。 此外慕容云等人的目的以及真实身份,龚沮仁也通过老师的记忆进一步补完了。 简单点说慕容云也好,柳梦遗也好,还是苏晴婉,他们皆是天道的刺客。 还有百万年前入侵了这个世界的大蛇也是,他们都是为了杀死古圣,才忽然入侵了这个世界。 不过也只有大蛇真正见过古圣,而两者系出同源,根源实力更是完全不分上下,然大蛇却是被古圣利用规则之力狠狠教训了一顿,从此便蜗居在了这个世界的最底层,甘愿当一个懦夫。 另一边,或许是感受到古圣的陨落,且发觉它对规则的掌控已经远远不及鼎盛时期后。 那一直沉寂,千万年来连屁都不敢放的天道,则忽然派来了自己养的狗,也就是慕容云他们。 且因规则的约束,甚至还是天道自己制定的规则的约束,他们这些走狗啊,若进入不属于本人的其他世界,最多也只能施展三成实力。 不过也因此足以证明这些人的实力是有多么强悍。 而今龚沮仁完全有理由、有信心趁人之危,他确实可以把三人就此抛弃于深渊之核,从而使天道也搜寻不到三人的下落,以此蒙受极大损失。 但龚沮仁却不是一个乐于趁人之危的恶人,曾几何时的他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嗜血,是有那么一点邪恶。 可从本质而论,这些残忍的举动或多或少是因为其体内寄宿着残忍的原罪,也就是古圣留下的又一遗产,那些骸王们。 而龚沮仁本就是个开朗活泼、且善良之人,其少时或许有些木讷,但在其父母离家未归经年以后,龚沮仁便已经长大了。 其内心亦渐渐变得坚强。 直道是柳梦遗曾经好多次帮助过自己,还总爱与自己称兄道弟,那么龚沮仁便回报他一次。 索性随便撕开一线空间裂隙,将三人就此打包好,纷纷送向了裂隙之外。 而江雪央的情况则较特殊。 她掌心朵金丹在感受到主体遭受深渊侵袭时,似乎会自动张开金光罩。 但见待在外面向金光内的江雪央大声呼喊完全无用,龚沮仁也只得冒险伸手去扒那金光。 也就是在其肉掌与金光相撞的一瞬间,龚沮仁便觉从指尖传来的竟然是骨肉分离的极致痛感。 而当他把手缩回来后,所有指头与掌心连接处皆已血肉模糊,甚至能窥得肉里白骨。 可见这金光对龚沮仁而言何止有害,还很致命。 但是由于深受深渊气息侵害的江雪央认定自己跌入深海,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出现了憋气、甚至溺水的相应症状。 唯独龚沮仁看的清楚,所谓深渊之核其实是一方满溢浑浊气体浮动的无重力巨型空间。 龚沮仁正是于此空间之内不断踏空而行,才终于赶到了深陷幻觉的江雪央身边。 只可惜龚沮仁心里十分清楚,如若不能直接接触江雪央,那对方很可能会溺毙于自己的想象之中,这便是‘真幻’的力量,即所谓的真实幻境。 至于拯救江雪央的唯一方法就得靠龚沮仁设法打破金光,方可给予对方一线生机。 [没办法了,拼了。] 正说着,龚沮仁顿时把自己一双肉掌径直插入了金光罩内,强忍着剧痛,赶在双臂彻底焚尽之前,用尽全力撕开了一道口子,随后又更加拼命、撕开了整个金光罩,也因此其双臂几乎全废。 且为求不做任何耽搁的唤醒江雪央,龚沮仁随即吻了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至少他觉得没有任何问题,这便是以嘴换气,将口中生气度给了对方,也借此将之拉回了现实之中。 然而江雪央刚一转醒便立马吓了一跳,还当即质问起了强吻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呃···我是龚沮仁啊,雪央,你不记得我了吗?] “是你···” 说话间,其实江雪央自始至终都不敢直视深渊,所以她没有把眼睛睁开。 不过龚沮仁此时发出的声音也不是曾经的自己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故意抬高声调,故意学着自己曾经的语调说话。 从而骗过了江雪央,让她打从心底欣喜‘原来真是他救了我啊’。 不过龚沮仁为何可以来到深渊之下拯救当时虚弱的自己,江雪央恐怕直到升上灵川的那一天也始终想不明白。 更何况她当时遇见的,可算是另一个龚沮仁。 而龚沮仁很快便撕开了又一空间裂隙,并将裂隙定在了接近白帝书院的方位。与此同时,这一方位上的‘曾经的自己’也感知到了江雪央的气息,所以对方飞速的赶来,划破空间,救下雪央。 龚沮仁则留在深渊之侧,眼睁睁看着‘曾经的自己’做到了。 [是啊,我做到了,因此才重拾了这份缘。] 再之后,便该轮到龚沮仁找出口回到上面去了。 只不过由于他已然换了一副肉身,那曾经自己熟悉与熟悉自己的人,龚沮仁又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呢?解释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东西。 第三百七十七章 烧村 某日夜,连场山火开始于燕洲府各处深山中蔓延开来。 只不过这些看似自然形成的山火却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有人看见,无数身着夜行衣的人忽然出现在县城中,随后消失在了黑夜里。 不远处,一些零星散落在山涧的偏远村庄,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村民要么是于睡梦中忽然静默于大火中,要么是在逃亡路途中没于刀俎下。 好在,这群大肆放火烧杀的贼人们并不是在盲目屠杀弱者。 所有被这些人盯上的村子也无一例外的正受困于灰劫化土壤的窘迫当中。 有人说,土地灰烬化应是大自然遭受深渊侵袭后所产生的最终结果。 自然也有人说,应是村民们做了不好的事情,或是信奉不好的神明,甚至他们还有可能自甘堕落成为某个邪恶教派的帮凶,这才招来了上天的惩罚,令得自身生存陷入此等困境。 如此说来,那么这些放火烧村,不惜铲除一切邪恶根源的人才应是正确的,亦期待世人将他们看作正义之师,其所行即是正义之事。 只可惜杀人放火、欺凌弱小,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把人家全村上下无分老弱妇孺、男女老幼全都屠杀殆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行径···又怎能堪世人皆称。 或许也正因如此,这群屠夫根本就无惧世人的眼光,只逞凶行事罢了。哪怕官府已组织人手与其在各地展开冲突,这群人也丝毫不惧,更是把与村民共存亡的官府中人一样的屠杀殆尽,就说是以儆效尤了。 同时这群人的目的明确,专挑经灰劫病祸害的村落下手,向来不留活口。 而且他们组织严密,动起手来分工明确,哪怕面对武林高手,或是官军火器仍然游刃有余。 只不过某次在与来自无量山的外门弟子战斗中,人群中为首的那一个忽然间亮出了飞剑,这才让目睹这件事的人突然发现他们对付的压根不是什么寻常土匪,而是一群具有相当修为、亦或许来自某个名门大派的剑道修士。 无论是统一的夜行衣着装、还是统一的绿油油剑穗,这些特征足以说明这群人全皆来自于同一门派。 只是世上剑修千千万,专司剑道的仙门少说也有几十个。光凭无量山的秃驴们一家之言,确实难以说明这群人的来历。 而在某日夜里一个潜入官老爷私宅,并随手放了一封书信待在案台上的神秘人,则直接用一把碎掉的宝剑,以及十根青绿色剑穗,还有一块镌刻着古篆体‘莲’字的令牌佐证了无量宗秃驴们的猜测。 没错,这世上有且仅有一个门派,其上至掌门,下至仆役、火工,皆为剑修。 且弟子皆穿青衣,腰缠‘莲’字令牌,出入皆飞扬跋扈,其名为青莲剑宗。 也是在官府得了如此重要的线索之后,他们才敢举大军前往青莲剑宗山门外叫嚣拿人。 然而也只有青莲剑宗的长老自己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又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去做,去欺凌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 与此同时,若论有罪,那青莲剑宗全派上下恐怕没有人可叹独善其身。所以不承认、也不否认,便是必然之举。 更何况青莲剑宗的长老竟然还借着此事破绽反咬前来拿人的官差一口,非说是他们私造证物、血口喷人。毕竟长老们皆相信本派的弟子不会输给凡人,更何况这些所谓的证据皆是凭空出现在那当官的案台之上,便是无人亲眼目睹数月来烧杀村落的群贼是否真的来自青莲剑宗。 而那个仅仅递上了证据,却并未现身参与指证的神秘人究竟是谁,这还得先回到半月之前。 半月前,七月十四。 这天正好距离龚沮仁失踪已过去三年。 诚然时间于深渊中的流逝速度与凡世并不相同,对于龚沮仁而言,在成功送走了江雪央之后,他只用了小半天时间就寻到了一方井口,并借这口水井回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他发现在这不大不小的无底洞旁似乎坐落着一座经由碎石堆砌而成的墓碑。 又恰好有人用煤灰和刻刀在此墓碑面刻上了几个大字,赫然是‘爱子龚沮仁之墓’。 [呵呵,看样子,那时的我,其实就已经死了。而今现在我,亦是重生过两次之后的我,所以···我还是我吗?我还能以这三个字自居吗?] ‘龚沮仁’对此陷入了深深的沉寂当中。 直到他终于决定舍弃从前之名,只把它(名字)当做与朋友相认时的证明,而非介定他真实身份的称谓。 自此之后,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两个人的新生。 那么为庆祝自己重获新生,或许也该为自己取个像模像样的名字了。 [只可惜先生临了前,并未把他曾今姓名告知予我,实在是可惜了。] 同时一旦龚沮仁彻底消失,那么端木和赵怀恩或许也会放心一点,若报仇便需敌人麻痹大意,那此时的他既然连脸都换了,又何必拘泥于过去身份。 于是乎,既然是要给自己取名,他当然不希望草草了事。 暂时的,还能以‘龚沮仁’之名,或是某某某代替。 而那晚带着一包袱证据潜入官老爷家的其实就是‘龚沮仁’。 也是他于青莲剑宗带人一把火屠了复洼村之际,刚好就正在此村中。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太念旧了,于是在发现了那小块墓碑以后,便顺着饱受灰劫病祸害的农田,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村里,又回到了坐落于山脚下的家中。 只是由于‘龚沮仁’此番回家一趟实在是太兴奋了,以至于他明明上身光秃秃,下身···也光秃秃,就是一丝不挂的径直冲进了村子里,吓得不少村姑顿时红着脸儿议论纷纷。 而那些见惯了世面,却没见过变态裸男的庄稼汉们则差点操起农具来,把变态活活打死。 好在‘龚沮仁’自有功体护身,奇怪的是先生的肉体竟然完美继承了他此前于另个一身体修炼的所有功法,而且更进一步,琉璃体就算不用变化体表颜色也能够自由转变。 所以大叔们就算把手里的家伙都锤烂了,也不见这裸男似有丝毫伤痕。 而龚沮仁则把一个傻子该有的模样、详装的有模有样。因此骗过了大叔们,还骗得了好些将他从下到上,从里到外直看的心花怒放的大婶们的同情,从而获得了一套村人穿旧了的衣服。 “哎哎哎,先别走啊,来让大娘看看,呵呵,还别说,你着这身我儿子的旧衣裳啊,还真像他。” “呜呜~~只可惜···他死了好多年了,要不是那该死的村长唆罗他去那县城里头见见世面,我又怎会失去他呀。呜呜呜~我那乖儿啊,若是他还活着就好了,大约能长成和你一样年纪。” (这段是心声)[啊,莫大婶,请节哀,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的,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都会记得当年就是我们五个一起去了府城,但他们四个却永远留在了那边,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不可饶恕 从莫大婶家出来后,他回了一趟曾经的家。 没想到仅仅过了四年左右,这茅草扎的屋子居然塌了,也没有人来修。 [无妨,我会出手的。] 于是乎,他便开始了捡拾,从倒塌的房屋下一批又一批拖出还能用的物件,将之全部收入了纳戒之内。 且若非是村头忽然升起了浓烟,他恐怕还想在废墟中间待上一段时间。 然而许多哭声传来,他因此意识到村子出事了,于是赶忙回到了村子里,正见一群黑衣蒙面者竟在肆意屠杀村民。 [td,都给我住手!] “嗯?”只见眼前人薄衣单衫,绵薄的很,这群蒙面人顿时围了上来,就像饥饿的猎狗看见了待宰的羔羊一般,其中每一个人都目露凶星,好似浮尸一般惨败瘆人。 但或许是涂了滑石粉的缘故,才会令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起来十分滑稽又可怕,而对方如此这般费尽心思、不露痕迹的逞凶,恐怕也是怕被人给认出来,以至于直达其幕后。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还有更多不自量力的黑衣人沾着血冲了过来,俨然一副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模样。 ‘他’则看见其中一人手里竟揪着两颗人头,正是那莫家老夫妻的。 [可恶,尔等不可饶恕。] 说时迟那时快,穷奇顿时于‘他’身侧影子落处猛地一下分裂出无数分身,紧接着将所有胆敢靠近的黑衣人全数撕成了碎片。 啊啊啊啊———— 这会儿该换行凶者发出惨烈无比的悲鸣声了。 哪怕一再求饶、或是自愿赎罪,到头来都将是一个样,一样被巨大的黑色魔物嚼碎入肚,临到最后一口气断皆会将苦痛与惊愕直抒于各人脸上,生生世世难以忘却。 只可惜‘他’着实没能料到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 以至于在看见位于村口处的藏尸坑后,‘他’也只得忽儿长啸一声,便举膝跪倒在那边缘外,生生涕零。 复洼村毁了,村民无一幸免··· 斯人已逝,纵使杀光了侵入村中的黑衣人,那些和蔼可亲的村人们却也全都回不来了。 [是啊,一切都晚了。] 孰能料在自己曾经失去了生命,又好不容易才得复生之际,现在却是连可以留作念想的故乡也彻底消失了。 那这份痛苦与哀怨,‘他’又该面向何人去倾述,还是说··· [唯有报仇雪恨才是我今生唯一的归宿。] 没错,‘他’不能不为村里人发声,由此才有了在发现黑衣人中私藏有青莲剑宗的腰牌后,第一时间将一应证据喂给了凡人官府。 只可惜凡人终归斗不过修行者,纵使证据确凿,实力也不允许。 所以官府派人浩浩荡荡去问罪,也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罢了。 到头来官老爷还不是事后又揣着百两黄金去了躺青帝城,想要宋家出马帮忙摆平当地老百姓怨声载道之事。 然而随着又一座村庄惨遭不明人士屠杀殆尽,一时间各州府县皆是人心惶惶,那些为无辜者请愿尽快抓捕凶手的声量亦被人人自危的现实困境给生生压灭了一半。 同时‘他’却发现刚刚被黑衣人袭击的桃夭村其实并未受到枯萎病影响,仍是一副当年山清水秀的美丽湖村。 而黑衣人则是马不停蹄,昼夜奔袭,目的明确的开展屠杀计划。这才赶在‘他’发现前,屠灭了大半个村子,只余一些少不更事的孩童被‘他’侥幸救下。 不过也正是这些孩子说的话点醒了‘他’,令其忽然明白青莲剑宗的人为什么这么痛恨,或是刚好相反原是惧怕桃夭村的村民到处乱说,这才赶在即将收手之际,屠灭了整个桃夭村。 而这一切的起因,‘他’其实曽亲身参与过。 还记得吕子栖吗? 这人不正是从师门逃出,随后辗转来到桃夭村中,突发癫狂袭击了张家兄妹,这才被李肆自卫砍死。 但或许这般事实表述,并不足以令青莲剑宗的长老们,更何况是吕子栖的恩师信服。 更何况随着跟燕洲府江氏的仇怨越积越深,后来江氏覆灭,他们无处施报,便只得把所有怨念都报在了张家兄妹身上。 还记得当初就是一众青葱子人不顾宗师风范的,捎带着上千名弟子,浩浩荡荡踩着飞剑来村里拿人,于是这才引起了村里人的无数流言蜚语。 而他们竟然惧怕这些流言蜚语,却不思向村人解释误会,更是直接杀人灭口。 [啊这···这哪里是什么名门大派啊,根本就是一群土匪流氓。] 在安顿好桃夭村的最后一批老弱后,‘龚沮仁’毅然决然的前往了青莲剑宗坐落的灵山,并在那山门外发现了此地弥漫在空气中的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小肉色尘埃。 [这···东西,我好像···知道它是什么。] 然一个人仅凭手指的温热便能轻易够吸引这些粉色的灰尘相靠近,而灰尘一旦靠近人体,或是直接通过七窍被吸入体内则将彻底寄生在活人的肉体之上。 [没错,就是这孢子,竟与深渊下蘑菇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既如此,恐怕也难怪堂堂名门大派中人会忽儿不顾脸面的嗜杀成性了。 [原来是深渊在作祟。] 然纵使如此,青莲剑宗所作所为依然不可饶恕。 无论是派大弟子与江氏联姻,若非是突发意外,那江雪央岂不是要与那人成亲? 还是说其师长纵容门下弟子至桃夭村行凶,被反杀后,还倒打一耙非说是张家兄妹害死自家弟子的无耻行径。 更别说后来李肆的遭遇,结合张三的千里救援之行,这些‘龚沮仁’都曾参与其中,亲力亲为过,又怎能记错。 而青莲剑宗的人还在深渊的侵蚀下越发的积攒疯狂,哪怕逞正义之辞与古圣教为战,比起其他正派弟子,他们的人也总习惯于折磨俘虏致人死亡。 由此结合以上种种,‘他’便决定灭了这派,至少不能让积攒的疯狂流窜出去影响更多正常的人。 先是一刀解决所有立于山门两旁的外门弟子。 随后闯进太一广场,手持狂雷,一击灭尽了所有还在广场上操练的人。 在面对青莲剑宗气势汹汹的六位剑派长老时,唯独顺位排第三的宋长老早已死在了火山上,而剩下的几位长老确实没能认出眼前人就是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杀死的那个‘龚沮仁’。 六人进而狂吠:“大胆,来者究竟何人?!” ‘他’答:“死人没有必要知道。” 话音刚落,双方一同进招,随后眨眼间分出胜负。 区区六个洗髓又怎能与化晶境相提并论,自然瞬间化作漫天飞灰。 可惜该派掌门早已因代替门下弟子过量吸收粉尘,从而变成了一坨外部长满彩色蘑菇的巨大粉色肉球。 且当‘龚沮仁’发现他时,掌门只求‘他’能结束自己的痛苦。 毕竟掌门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不全是他自愿的。 也就是说,原本应当与之患难与共的七位长老出卖了他,遂将之困在内殿充做净化工具,却无一人敢于结束他的痛苦,换自己牺牲。 [呵呵,明白了,你想死。] 肉球:“···” [不过我只想让你生不如死。] 肉球:“不要···求···求···” [好,但我要你用秘密来换。] 而‘他’想要的不过是所有青莲剑宗搜罗的功法秘籍、以及法宝、仙丹。 第三百七十九章 注入灵魂 灭了青莲剑宗确实很容易。 哪怕将所有典籍、剑谱、宝物、灵植、丹药全数收入囊中时还不免引动了护派大阵的攻击。 ‘他’也仅仅随手一挥间便将横在天空的巨大剑阵捏为了齑粉。 且当外出狩猎村子的部队纷纷回防,‘他’便驻于山道上,来一队,灭一队。纵使血流成河,百里竹林皆飘满了腥臭气,也止不住‘他’那杀伐果断的气场。 “你···到底···是谁···” 待得话音刚落,这最后一名青莲剑宗弟子才算咽气。 而‘他’则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 [死人、是没有必要知道。] 毕竟‘他’还没想好,若是不再以‘龚沮仁’自居,那‘他’又究竟是谁,该何去何从呢? 直到在灭了青莲剑宗的数月后,‘他’在栖霞山涧终于见到了自己曾经的朋友们。 只可惜赵萌牙死了,他被人逼回了原型,后力战身死,死前朵朵就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秃梅翁则被正道中人削去了首级,身体早就凉透了。唯独三笑和尚还在包围圈中负隅顽抗。 遂经忽然从天而降的‘他’在杀光所有正道中人后,大和尚这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可惜~可惜~大和尚最后沙哑着嗓子呼嚎着、用手指向的地方居然是红儿逃走时的方向。 待得‘他’急忙追上前去,其映入眼帘却是一副不堪入目的可怕场面。 一群畜生安敢自诩正道,而他们在将一位姑娘残忍杀害后还xx的行径确要比许多人模狗样的东西还要卑劣至极,亦使急忙追来的‘他’在亲眼目睹以上这些后顿时杀意鼎沸。 诚然穿刺之刑,便是能让人从上至下完全通透,亦可借此感悟人生,感悟生命及升华的绝佳方式。 ‘他’因此把饕餮叫了出来,待得巨大的魔蝎以其丑陋可怖的外表迫使对面一群人神志直坠冰点之际,‘他’顿时命令饕餮将草木替换为铁砂,再使铁砂犹如草木一般疯长,紧接着瞬间便造出了十数根鲜血直灌的人柱来。 ··· [还有救吗?] ‘他’想问‘先生’,但‘先生’却已不在。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先生’早就将一切留给了‘他’。 特别是在某日夜里,那本该遗落在深渊的赤峨戒又忽然莫名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后,‘他’便早早下定了决心,除了报仇雪恨以外,还要以成为像老师一样的‘智者’为目标而好好活着。 所以‘他’的回答是[当然能救。] 只是···若是真用了自己所知的方法救回了眼前人,那她、是否还是曾经的那个她呢? 对此‘龚沮仁’不免陷入了沉思。 但至少她还能活着。 [至于记忆嘛···] ‘他’当然明白有些记忆,打从一开始就不必要,又何况红儿即将重生。 ‘他’将用的方法,诚然是能够助人顺利跳过生死轮回,但这里死人需要支付的代价更为刻骨铭心,就是复生者将成为施法者生生世世的奴隶,且此咒一旦由其中一方强行解开,都将使得复生者顿时化作一滩烂肉,其灵魂亦永世无法再入轮回之道,永世沦为孤魂野鬼、独享疯狂。 [对不起···但我没有办法,真正复活你们。所以···对不起了。] 说着,‘他’旋即从纳戒中取来了御魂枢,又从御魂枢中唤来了几只身背巨硕的狼骸,并叫其中一只原地化作了一滩脓血,遂后让这滩满溢腥臭气味的脓血径直钻入了尸体的口鼻中,开始了与宿体间的融合。 而当融合愈演愈烈,‘他’旋即发现,红儿的身体开始原地颤动,其四肢开始不受限制的肆意扭曲折断、又愈合。 直到猛然增殖的细胞组织将被利刃捅穿的肉体填补完满,一副美丽的躯壳便告完成。 但若要真正复活红儿,‘他’便需要为这躯壳注入灵魂。 想来那柳梦遗最强的武器便是魂链,所谓魂链就是地府阴差用以锁住已死之人的魂魄并将之带去轮回井投胎做人的手段之一。 所以若要想截获已死之人的灵魂,那魂链便是‘他’最为趁手的工具,且‘他’现在手上其实早已牢牢抓住了连结红儿三魂六魄的魂链。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黑白无常尚未真正诞生。 于是乎,‘他’一早便发觉到了这根魂链、还有该链条欲图当着‘他’的面儿、勾走红儿魂魄的事实,由此才有了后来冒险尝试复生秘术的打算。 结果事实证明,‘龚沮仁’赌对了。 ‘他’用骸兽的细胞修复了红儿重伤后的身体,并使这副身体出落的更加完美。 再把他人根本看不见的魂链应声击断,借此夺回了红儿的灵魂,又把后者灵魂直接覆盖在了其肉身之上,就像为对方盖上了一层轻飘飘的棉被。 “哎呀!” 没成想,随后来到红树林间的三笑和尚竟会刚巧撞见龚沮仁使用超常返魂秘术的时机。 但大和尚这个人唯有一点好,就是他总能够‘慧眼识英雄’。 也只要大和尚能在此一惊一乍后,还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远处干看着,什么都别动。那‘龚沮仁’便不会为难他,更不会轻易杀他灭口。 待得末了,红儿这边的融合刚一结束,这三笑和尚便马不停蹄的拿着他那穿破了的袈裟过来、将红儿护住,并道恭喜贺喜眼前这位公子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好事。 由此三笑还不免强装无事人样的,笑呵呵的伸手探了探红儿的鼻息。 其实不探还不知,一探吓一跳,看来红儿确实活了。 而且不仅活了,其本该在重伤之下发烧滚烫的身体,也如正常人般毫无任何异状。 于是乎,三笑和尚这才终得发自真心的感叹道:“哈哈,这位~您可真是活圣人啦,晚辈,佩服、佩服。” 红儿:“···”(似有转醒之像)、 但还不等自己好不容才救活的红儿睁开双眼,‘他’便说道:[你且照顾好她,我还有一人得救,这就前往。还请你事后勿要提及我姓名,若有必要他日我定会回来向尔等讨要报酬。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呀。] 说着,‘他’便回到了之前赵萌牙死去的战场上,并当着朵朵、朵妈的面,丝毫不做避讳的,用复活红儿的方法,同样复活了赵萌牙,并把萌牙脑海中关于龚沮仁的部分记忆稍稍做了些许修改。 就只为将来总有一天,现在的‘龚沮仁’还能跟过去的伙伴、再度相认。 第三百八十章 凤凰出逃 将活人治好不难。 可若让已死之人复活,便需多少耍点手段。 被复活的人转醒后,立马会忘记许多事情,这当中就包括她和他临死之际的记忆,就像死亡从未发生过一样。 也只有旁观者会记得这一切,只是旁观者不说,亲历者便永远无法知晓真相。 没错,这样就够了。 至少‘他’是这样以为的,哪怕三笑和尚曾明确表示过甘心追随的意愿,但‘他’始终不同意,只叫对方照顾好那两人,若是将来有一天还能再见,那到时候‘他’再考虑三笑和尚的建议倒也不算迟啊。 至于那两人嘛,复苏后至少还需小半月调养方能睁开双眼,所以‘他’也不急于相认。 只是现今古圣教近乎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且在总坛被一锅端后,其教主即生死不明、亦不知所踪,副教主也同样下落不明,无天、星魂等使徒则知大难临头各自飞逃,唯独苦了各部众及部众家属一路东逃,就是为了能逃到人迹罕至的大山之中苟延残喘度日,但好歹还能活命。 然而以灵卯山为首的正义之师竟不愿放过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更从红河沿岸开始一路追杀到了此人迹罕至的穷山峻岭中。 为得就是要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 包括人狼的村子似乎也因萌牙的关系遭到了正道的围剿,以至于许多村民无辜惨死于剑下,要不是十万大山深处还有灵卯山惹不起的存在,否则那些已然逃进深山的人狼幸存者则很有可能将遭正道灭绝。 而今红儿和赵萌牙等众仍然以古圣教徒自居,却不是为了继续与正道厮杀。他们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为了保护弱小而战,确实令人佩服。 于是乎,‘他’当即决定留下百来骸狼驻于山涧,而这些经由御魂枢精心培育出的魔物,其强度甚至远超天然长成的熊骸,更有三只队长级头狼负责指挥狼群。 为得是在山涧形成一道由骸狼组织游猎的屏障,强制外面的人进不来,而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这样大和尚就能替‘他’好好看着红儿她们,也只要不跨过这条线,那他们就是安全的,至少不用再向东去了。 与此同时,‘他’还得往西走,直跨十万大山,深入赤蛮荒漠,直到那赤帝城中去。 为什么呢? 因为半月前,‘他’曾在路过巨灵关时,听见当值守卫如此说道:“喂喂,听说了吗,那个前朝大司马的陆家···” “怎么啦,怎么啦,听你瞎几把乱扯,还陆家?不就是那家道中落到得自己下海捕鱼,最后做起了渔获生意的···陆家嘛。怎么~这年头儿~他们家还能有啥喜事啊?该不会是要办个兜鱼大会。” “不不,我说的可不算什么闲话,毕竟咱们总兵大人不都收到请帖了嘛,嘿嘿~话说,这陆家马上就要跟富甲一方的冷家结亲了,但你可知,这马上就要拜堂成亲的新娘子啊、可一点都不安生。” “哦,怎么个不安生啊,难道她还能逃婚不成。” “不错,你说的一、一点不错,那新娘子啊就是不想嫁,就是想逃婚,而且我听人说,这事儿上个月就已传遍了大江南北,可算是给这两家丢进了脸面。” [哦,居然还有这种事···] 且一旦说起冷家,‘龚沮仁’便会立马联想到冷芊芊。 若是传闻中几度离家出逃的新娘子正是‘他’心里的那个人的话,那她不想嫁就别嫁。 其千里迢迢赶至赤帝,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为了阻止陆冷两家联姻,啊,其实也不是,主要还是在于新娘子到底想不想嫁上。 为此‘他’不惜一早准备好了趁夜行动的夜行衣,才刚到赤帝城中,就于当天夜里悄悄潜入了冷家大院。 又通过神识一番查探,发现新娘子根本就不在自己家中,反倒是被其家里人送去了夫家,也就是陆家的宅子里软禁了起来。 [呵呵,这家人,简直就像卖女儿。也怪不得,那新娘要逃了。] 可纵使紧接来到陆家院中,‘他’也没能探查到新娘子的所在,只是那东南角的一栋三层小楼似有些许古怪。 不仅楼外每隔一刻皆有多队巡逻于周围交汇,更别说那栋小楼里里外外还被人施加了各种禁制,其防卫级别真可堪比小门派的护山大阵了。 若是拿来关人,或许是有点小题大做。 可周遭又没有其他建筑防守如此严密,就当是好奇好了,‘他’要上了。 至于如何打破禁锢,还得看小黑的手段。 毕竟影子本是无孔不入,那似有如水张力的影子瞬间遁入整栋建筑缝隙,并与小楼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紧接着楼里楼外相互映衬的两层禁制便被无数双黑色的手给揉搓成了团团浆糊,随即消解。 这过程原是寂静无声,周遭护卫亦是无人发觉阵法变化,唯独施下禁制的人惨遭反噬,从而于美梦中一命呜呼。 除此之外,那困在瓮中的少女则在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发现原本投入屋中的清冷月光顿时变得柔和了许多。 但是她不是‘他’要找的新娘,而是陆家的二小姐,名唤陆莺璇。 不过这陆莺璇啊,‘他’倒也记得。当初在浮刀门为了找寻‘冷芊芊’、其曾一窥无数美腿,也正是那时‘他’便见过了陆莺璇,因为她也是浮刀门的弟子,而且与冷芊芊互为知己。 如此、若是传闻中的新娘不是她,不是冷芊芊。或者传闻有错,所谓冷家将与陆家联姻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那么‘他’便无需继续深入了。 但当陆莺璇走到窗边向外探查之际,也不知她是否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于是乎忽然念道:“赤母娘娘,求求您,救救她。小女自知修为不足,不足以深入地下救芊芊出来,还请赤母娘娘派下一位真仙,救救我的好姐妹。” 所谓赤母,实则就是一般人对于神女峰圣女的又一别称,赤乃烈阳之色,赤母便是烈阳之主。 只是‘他’第一次听见这种称谓,便当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从而遭陆莺璇察觉。 “是谁在那里?” 但听陆莺璇的语气,她似乎并不算惊讶。 毕竟若无外人解除禁足阵法,那她又怎能从屋内渡步到床边呢? 只是这个人,她似乎并无印象,自然也不清楚对方来此的目的究竟为何。好在‘他’随即自报家门,开口便说自己姓‘陆’。同时表示自己是来救人的,姓陆,却又不是陆家堡的人,只是与冷家小姐匆匆相识的一介路人而已,由此姓‘路’或许更好。 但见陆莺璇在请求他救援自己的好姐妹时,还在一个劲的请求他千万不要为救人而在陆家堡内制造许多杀戮。 毕竟这里可是陆家堡啊,没人愿意得见自己家人惨遭灭顶。 第三百八十一章 浮生愿 浮生愿算来几世能开颜,何必羡诗里的人走过这人间。 她想要的不过是再见心上人一面,而她选择实现愿望的方式却较极端,以至于最终坑害了自己,更害得青梅竹马惨遭家长禁足,其父母、兄长皆叹她任性妄为,以致家族蒙羞。 然起初她也只是想通过与陆家联姻昭告天下,从而将她的心上人吸引来,最终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其告白罢了,总归就别提这事有多疯狂了。 总之,她想等的人没来,却等来了那人的死讯。 若非是这死讯刺激了她,她也不会趁夜出逃。 且无论是冷家,还是陆家都无法将之捉拿。 唯独三皇殿可以,于是乎,她被三皇殿的人捉回了陆家,并被关押在了陆家秘密建造的地宫之内,日夜备受煎熬,以偿当初既已答应成婚却又中途弃约毁誓之罪责。 只不过,这事儿其实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还得由当事人再细细说来。 且当‘他’忽儿融进夜色,并以自身强大神识之力掘地三尺,方才发觉原来地宫的其中一处入口就在新郎官的房中。 也不知这新郎官究竟是何来头,做事竟然如此神秘。 更遑论‘他’竟然在新郎官的房中搜到了一本《阴阳颠倒培元功》的秘籍,要知道这东西应当是教人如何采阴补阳的邪书。 在‘他’的记忆中,虽不知何故,但‘他’却还记得这功法应该来自于人魔。 谓之人魔,应是与凡圣完全背道而驰的两极。 人魔善于取他人自精魄完满己身,这与凡圣弘扬严于律己、修炼、坐忘、以至于超凡入圣似有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任何采阴补阳或是采阳补阴的功法皆被世人称之为魔道。 而人魔一脉确实还有后人尚在人间,其便是三皇殿的前身。 只是‘三皇殿’这三个字似乎从未再‘龚沮仁’之前的人生中出现过,‘他’也只能将之归咎为应是读取了‘先生’的记忆所致,因此才忽然知晓了如此多的隐秘过往。 不过三皇殿究竟与这陆家、或是这新郎有何牵扯,‘他’就不清楚了。 但仅凭这本《阴阳颠倒培元功》便足以说明新娘子的情况绝对不容乐观,也难怪她的好姐妹陆莺璇在反复思量之下,毅然决定跟着其眼中的‘陆大侠’深入地宫救人。 “虽说···哥哥他曾严令禁止我涉足此事,还因此将我关了起来。但···其实我看的出来,他当时的样子很糟糕,只是···我实在说不上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所以不仅想救自己的青梅竹马,其实我更想救哥哥,想让那个对家人对我亦无比温柔的哥哥回来。” 也就是说,陆莺璇实则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哥哥在修炼三皇殿给予的邪术。 只是她的父母不知道,还以为儿子身体弱,是因其焦心过度所致,也只要能尽快与冷家千金完婚,再冲一冲喜、就什么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殊不知三皇殿之所以答应出手,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看上了新娘子的修为,想把她炼化成可助新郎官以及三位掌门得以突破自身瓶颈的献祭。 只是这三皇殿竟然能与陆家这般深度绑定,恐怕还是因为陆家嫡系子弟当中半数皆拜入了三皇殿门下。 而陆莺璇的大哥陆明川,竟然还是三位掌门一齐收下的亲传弟子,也难怪陆明川一发邀请,这边就立马倾巢而出,直到将新娘捕获,随即又说动了新郎舍弃新娘,转修阴阳和合秘咒,这才造就了今日之事。 “也就是说,罪魁祸首应是那三皇殿无疑。”‘他’进而说道。 但见陆莺璇在与其一同深入地道后,依然不断追问其全名,‘他’旋即不胜其烦道:“我···姓陆,名···培元···” 陆莺璇:“原来是陆培元陆大侠,失敬失敬!” “呃···”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正是由于其脑内空空,才把刚刚见过的培元二字随口道出。 于是乎,‘他’总算得以甩脱过去的枷锁,采用‘陆培元’之命重新开始。 只是这或多或少是有点儿戏了,但好在‘龚沮仁’已死,更经由天元山端木方序之口为世人道,所以也没有人会去刨根问底陆培元究竟是谁。 随后二人通过地下悠长的甬道,直至一处环形水池一角,水池中无数长着尖锐皓齿的鱼群似在肆意游弋,而陆莺璇的哥哥陆明川则目光呆滞的矗立于另一头,其悚目落睛处乃是一副绘有未知地形地貌的山海图。 对此陆培元解释道:“此乃《众岳山形图》,图本无恙,却瘆在被人施加了迷幻术。” “大侠,您可真是见多识广啊,这才看了一眼,您就道破了其中隐秘啦?”说句实在话,陆莺璇或许根本信。 但见陆明川又确实有被迷惑的迹象,所以她不得不信。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唤醒他的时候。”正说着,陆培元旋即给莺璇指了个方向,让她过去。 随后这二人便在一方铁笼中发现了奄奄一息、还身着霞帔凤冠的冷芊芊。 [唉~原来真的是你啊,傻姑娘。]此时此刻,他不免在心中嗟叹道。 陆莺璇则着急于解开扣在铁门上的大锁,放好姐妹出来,却又差点被附在大锁上的禁制击穿。 好在电光火石之间,陆培元猛地一下遂使手刀化煞,转瞬间便将整个铁笼、包括附在铁笼上的禁制一并两断。 这才赶在即将跳起的火花伤害到陆莺璇之前,顺利救下了对方。 陆莺璇(红着脸):“啊···谢谢。” “你且退开,剩下的交由我来。”说着,陆培元当即一把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冷芊芊,并把一颗经由他划破手指后才着血凝结而成的煞血丹喂给了眼前人服下。 没想到,其实打从他决定无论用什么方法或是付出何种代价皆要把红儿和赵萌牙复活时起,其就已发现自己的血脉很特别,或是这副身体的血脉很特别,似有起死回生之效。 且之前哪怕用骸兽修复了逝者的肉身,再令元魂灌入其间,也仍然需要他的血加以唤醒,否则就不算真正复活了逝去之人。 而今陆培元则用近似的方法,直接将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力赠给了冷芊芊,这才使得显然奄奄一息的她脸上再见些许柔和血色。 正是趁此一股暖流忽儿涌上心头,再加上青梅竹马陆莺璇就待在一旁轻声呼唤,这下冷芊芊终得缓缓睁开其朦胧睡眼。 恍惚中,仿佛看见眼前人正是她的心上人,而她的心上人终于赶来见她最后一面了。只可惜待得冷芊芊终于要把自己藏在心底深处的渴望和盘托出之际,她这才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他,不是龚沮仁,不是那个她深爱的人。 第三百八十二章 真相大白 “你···是谁?”完全清醒过来后的冷芊芊赫然叹道。 得见眼前人也确实不是龚沮仁,毕竟龚沮仁面黑唇厚,相貌平平无奇。 而眼前人则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其貌绝世惊人。 他确实不是龚沮仁,而是陆培元。 至于龚沮仁嘛,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冷芊芊本想通过自己将要大婚的消息吸引对方来抢婚,这可能吗?至少她是这般期盼着的。 只可惜待到大婚当夜,她才终于得以从自己的师傅的口中知晓了龚沮仁的死讯。 龚沮仁是因其受邀前往天元山做客期间,某夜忽然狂性大发,从而与赶来查看情况的天元山弟子发生冲突,最后被其掌教一掌击碎天灵,推下山崖致此粉身碎骨的。 这说法或许有些牵强,却胜在没有人会怀疑是天元山故意加害了一名寻常散修。毕竟他们没有必要这样去做,但还是激起了一些人的警觉。 包括身在灵川的江雪央和身在凡间界的宋钰实则都在想方设法的打听龚沮仁真正的死因,以及其事后尸体的下落。 毕竟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人间蒸发了。 而冷芊芊则在收到此消息后,整个人彻底呆住了。可实际上就连她也不愿相信,那个能在长恒城血战中大有成就的龚沮仁居然这么简单的死掉了。 所以这才有了大婚当夜,冷芊芊当着所有宾客与新郎、以及双方高堂的面当众悔婚,并忽然击败了两家所有在场的护卫,趁夜奔离了陆家堡,欲前往灵卯山继续打探消息的情形发生。 但是龚沮仁死亡的时间应当是在三年前啊,可为什么足足过了三年,端木方序他们才算把龚沮仁的死讯放出来,莫不是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时间摆脱嫌疑。 还是说,天上一年相当于人间三年,所以待在神女峰的江雪央才会比待在下界的其他人更快收获消息。 可不管怎么样,当初可是冷芊芊主动提议嫁给陆明川的。也不知陆明川究竟是何感想。虽说打从一开始冷芊芊就仅仅是在利用陆明川,但当众毁誓,可算是彻底丢尽了两家人的颜。 如此说来,那冷芊芊可谓是活该受罪,但陆培元却看不惯陆明川这般对她。 毕竟若是新娘子跑了,要么男方放手,要么抓回去成亲。可就算两人之间毫无感情可言,也不能趁机持妖法作祟,要害对方性命。 所以陆培元也不仅是来救人的,他现在更倾向于一口气端掉整个三皇殿,甚至整个陆家堡。 若不是此前已经答应过陆莺璇,绝不轻易害其家人性命,否则初次撞见陆明川时,对方便会身首异处。 而当三人返回环形鱼池后,他们再次见到了陆明川。 只是这次陆明川明显正经多了,也不像来时那样目光呆滞的杵在原地,而是径直向三人奔来,大喝道:“你们···小妹,你怎会在此,莫不是···糟了,小妹,你难道忘了,若你执意救她出去便是与整个家族为敌。” 陆莺璇:“不,醒醒大哥,你本是个温柔的人,又何必被猪油蒙了心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很显然陆莺璇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哥哥会主动要求牺牲新娘子,就只是为在修为上有所突破。 但陆明川却很傥荡,他旋即直言不讳道:“是啊,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却还是答应嫁给我,应是在利用我。所以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抱什么期待,孰料你最后还是来了,身着我最喜欢的那套凤冠霞帔,出落的如此令人心动。” “然而本以为马上就要拜堂成亲了,我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娶你为妻,一辈子疼你爱你,但到头来你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逃了,不仅逃,甚至还狠心划伤了我,冷芊芊,你可知当时的我心有多痛吗?” 正说着,周遭顿时一片昏暗。陆培元知道应是有人来了,所以他把芊芊和莺璇二人当即护在了身后。 但见陆明川越说越激动,一激动还不忘将手掌割破,滴血去喂那满池子的锐齿虎鱼。 与此同时,周遭本已渐渐熄灭的烛火亦再度亮起,并将整个空间照亮的犹如火烧一般明亮。 紧接着三名头戴面罩、身着诡异红黑戏服的人出现在了陆明川的身后。 仔细一看这三人的面罩又十分特别,每一副都是一前一后共用两副面孔。 且一人正面是笑脸,背后是哭脸。另一人正面是怒脸,背后是悲脸。第三人则正面青面獠牙,背面复眼盘天。 由此可见面罩表情越是丰富,那头戴此面罩的人便是首领。而另两人则算其身边的护法,这便是三皇殿一直对外坚称自己同时有三位掌门一同主持大局的小把戏罢了。 正所谓天无二日,他们又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三位掌门人了。 而怂恿陆明川献祭冷芊芊的正好就是这位正面青面獠牙的真掌门人。 由于三位掌门全都有化晶中境的水准,所以他们也无惧忽然闯入祭坛的陆培元三人究竟有何通天本领。 只道是若要顺利施展阴阳颠倒大法,吸尽女娃浑身血气,便还需一味药引子,方能炼制成煞血丹。 没错,就是煞血丹。 而且药引子的修为也不能太低,若是主药的修为已达洗髓上境,那药引子的修为最差也该是炼气圆满之境。 而陆明川正是三位掌门钦定的药引子,只可惜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恩师竟然想要害自己。 只是那三人这会儿又有了全新目标,在他们眼中或许冷芊芊已不是最好的主药,而是最好的药引子,而已然发现三皇殿秘密的陆培元才算他们的心头好。 为此这三人不惜控制陆明川走向环形池,其为得就是以陆明川的性命逼迫对面三人做出妥协,乖乖放弃抵抗。 但是陆培元虽然也姓陆,却不是他陆家堡的人。他没有理由为救一公子哥乖乖引颈就戮。 而冷芊芊虽然不忍看见陆明川因此报业无辜横死,但现在的她还很虚弱,实在无力出手相救。 唯独陆莺璇甘愿跪地求饶,只盼能用自己换哥哥一命。 然陆明川就算再傻,待到了此时此刻双方孰忠孰奸他总算看清楚了,但为了活命,他还是决定牺牲妹妹而非自己,并立马向三位师尊表示自己还有用,也只求三位师尊放过,他便会立马招来一众陆家护卫,为师尊们抓回‘药材’。 “好,真是一条好狗。”陆培元当即嘲笑起了对面。 而陆莺璇则因哥哥的一席话彻底失去的理智,她现下便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傻傻呆坐原地,顷刻面如死灰。 但见三魔总算将陆明川放了下来,而陆明川了,他似乎没有立即掏出传音符招来护卫抓捕众人,反倒是在挣脱束缚的刹那间便向远处的妹妹投来了一丝温柔笑意。 随后陆明川便趁着三魔不备、二话不说的当即抱起那头戴青面獠牙面具之人,与之一同扑入了鱼池之中,诚然舍生取义。 而陆培元则趁乱看准了时机,一发蟒鞭抽去,便将另外两名掌门一齐卷入了鱼池当中,引得无数饥肠辘辘的鱼群发疯似的分食二人,直至池面晕开了两团血花。 第三百八十三章 狡兔三窟 “不,哥哥!” 但见水面上不断翻涌出人类的残肢和血肉,大惊失色的陆莺璇旋即几度晕厥过去。 她实在没能料到陆明川居然会为了保护她而选择与自己的师傅之一同归于尽。 另两位掌门人则被果断出手的陆培元随即秒杀。 只可惜对方并没有死,被群鱼啃食干净的那位,还有被破邪神雷烧成灰烬的那两位,他们根本就不是三皇殿的主人。 哪怕肉身已灭,其神魂依然尚在人间,正当陆培元转头去救惊魂未定的冷芊芊和陆莺璇之际,那本已无主的三瓣神魂顿时合而为一,后发疯似的转向甬道,逃出了地宫,三人紧随而至。 其实三皇殿的主人正是把自己的部分魂魄附着在了三副面罩之上,且只要远在总坛的本体无碍,那么他们便能不断入侵活人的身体,通过摄魂的方式占据身体的主动权,从而重新带上面具自称三皇殿主。 只不过由于三皇殿主们自视甚高,其眼光也高,所以在找替身这件事上,他们似乎更喜欢资质尚佳的小白脸。 也就是说一般人可入不了三皇殿主的法眼,陆培元正是根据这些人的特殊癖好方能在对方每次找到适合者之际,都能抢先一步将人救走。 不过纵使偶尔还能得手,可别忘了那不断飞来飞去的神魂可不止一个。 每当陆培元竭尽所能的去追其中一个时,另两个则交由拿回了霞云佩刀的冷芊芊和陆莺璇去阻止。 然而陆家堡之中还有大批听命于三皇殿的陆家人。 正是由于陆明川不在,这些人便更加肆意妄为,再加上三皇殿主们从中作梗,不仅告诉那些支持三皇殿的人是陆莺璇伙同外人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更告诉他们若是不能在今夜子时之前完成血祭,那到时候整个陆家堡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于是乎,此时赶来支援三皇殿主的人实则都是他们的走狗,不仅以下犯上,还把陆莺璇看作了无视本家宏图大业的叛徒,并纷纷拔刀相向。 至于冷芊芊是死是活他们就更加不在意了,毕竟未过门的新娘子可不能算作是他们陆家的人,更何况陆明川死了,又还有谁想娶这‘泼妇’。还不如趁早宰了陆莺璇这叛徒,再把姓冷的揍个半死抬去祭台上一了百了。 就这样,在场的每一个陆家人实则都巴不得这俩女人快点死。 唯独陆莺璇还惦念同族之义,却没想到他人更狠,一个个的皆为所谓的‘长生不老’不惜残害良善。 而三皇殿主们的另两瓣神魂则趁乱混入人群,瞬间附身在了两名资质尚佳的陆家男子身上,并与其他人一道向二女扑杀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培元顿时从天而降,刚一落地便赫然掀起龙卷席尘,将所有顶风鱼贯的陆家子弟全部掀翻在地。 不过他没有一出手就伤及人命,只因出于对陆莺璇的承诺。 然此时此刻陆培元手里却抓着三皇殿主其中一人的神魂突然出现在了人群之中,冷芊芊不免感到诧异,毕竟神魂本是一种精纯能量,常人若是徒手去抓,便极易遭受魂力侵蚀从而失去自我。 但陆培元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事实则就连另外两名被附身者也感到了一阵诧异,毕竟陆培元不仅徒手捉住了一人神魂,甚至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将手里的神魂直接给吸收掉了。 天下间会懂得分离神魂或炼化他人神魂的为己食粮的门派本就稀少,更何况对方明显可以针对自己消灭自己,那剩下的两名三皇殿主又怎能不为此而感到恐惧。 更何况神魂中蕴含的生命力本就大补,那陆培元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了。 于是乎,剩下的两名被附身者赫然使出了一式邪道秘术——血灵锥。 与此同时,除却需要耗损自身精血凝结而成威力强大的血灵锥外,这二人还在一齐攻向了陆培元之际施展出了速度奇快无比的血影遁和能够瞬间燃尽浑身血液进而释放出巨大热量、以求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燃命术。 只可惜相较于血影遁、这陆培元的化煞雷光实际更为迅速且致命。 而对于绝大多数修行者来论实属威力强大的血灵锥则在能够吞噬一切物质的如渊黑影面前毫无表现的机会,旋即便被对面彻底吞没。 连带着尚未来得及脱离附身状态的神魂一起被眼前犹如泥潭一般深不见底的黑影所吞没。 “啊啊,圣主败了,快逃啊。” 话音刚落,还没等陆莺璇随机揪住其中一名陆家子弟问个清楚他们究竟为何要背叛自己的家族,所有在场的人便溜了个干干净净。 独留下想要发泄却实在找不到人发泄的陆莺璇还待在原地挥手叫喊。 对于陆明川的慷慨就义,陆莺璇还不知如何向自己的父母加以解释,也只有冷芊芊愿意陪着她先去拜见伯父伯母。 诚然陆莺璇当然希望能在众位家中长辈面前当面表达对陆培元仗义相助的感激之情。 然陆培元却说自己还有要事得马上去办,所以就不跟二女前去拜会陆家家主了。 只是陆培元这般火急火燎的向二女告别,倒也不是真的有事,而是打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陆明川其实根本就没有死。 还记得陆明川曾经当着三人的面划开过自己的手掌、滴血喂食鱼群吗? 但见环形水池末处似乎有一段深埋在墙体之下的隐蔽通道正好与位于陆家堡西南角的瀑布相连。 而这些看似凶猛嗜血的锐齿虎鱼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是由陆明川故意养在了瀑布下深潭中的品种。 自始至终,陆明川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师傅,这些鱼儿的厉害。便自然就连三皇殿主也不清楚自己的替身终将会葬身鱼腹之内。 也是直到陆明川赫然于自己亲妹妹眼前做出了此番惊世骇俗之举,这才终得从所有人眼前彻底消失,从而令三皇殿的人皆以为他死了,便永远不可能再出现在人前。 而他了,则趁着所有人都在地面上生死相搏之际,轻松绕过了啃噬生肉的鱼群,从那已死的替身身上夺来了足以证明殿主身份的青面獠牙面罩。 或许在陆明川看来,若是陆培元等人真能趁机杀死三皇殿主,那么想必‘已然死去’的陆明川便能够从此隐于幕后,并赶在他人尚未察觉到异样之前取代殿主的身份,从而代替自己的师傅控制整个三皇殿,再借三皇殿的势力匡助陆家复兴大业。 与此同时,若是三皇殿主没有被陆培元杀死,那陆明川其实还有进一步后手,便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 那就是··· “将忠于自己的陆家嫡系混在逃回总坛的人群之中,趁乱暗杀已遭削弱的现任殿主,随后尽力封锁消息,待得你戴着青面獠牙面罩归来,一切便将尘埃落定,是?” 轰隆隆—— 瀑布之下,水声巨大,以至于陆培元的发问之声确实显得空灵无比。 但见一身湿衣贴合的陆明川刚好游上深潭,那一早伏于岸边的陆培元也顺势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错,之所以陆明川等了这么久才终得浮上水面,便是由于他也不清楚地上的战斗要及时方能结束。 同时为了刚好留下一具尸体充作自己的替身,他还在深入环形水道前又杀了一个三皇殿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叛徒。由此出来的有些迟了,便属无可奈何。 而陆培元之所以特地赶来拆穿对方,倒也不是为了要威胁陆明川。 回头~ 他只想要陆明川回头,只因他觉得陆明川不该欺骗家人。 而陆明川却分外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不用了。”借此彻底否决了陆培元的提议。 对于陆明川而言,其深知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且就算他可以回头,可以转身回归温暖的家,但倘若回头的代价便是陆家再无翻身之日,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也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沦为与别家交换金钱地位的政治筹码,那还不如让自己、让曾经的陆明川彻底消失、来换三皇殿对陆家未来复兴道路上的鼎力支持。 第三百八十四章 何去何从 陆明川还是走了。 陆培元没能阻止他离开。 且不论陆明川是否能够达成目的,总之陆家堡的事情已告结束。 冷芊芊最终谁也没嫁,陆培元则代为使用传音符通知了浮云老祖。 只不过冷芊芊后来还是追了过来,原因是她总觉得陆培元很想她心里的那个人。 虽然两人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所用的术法却十分相似,更别说龚沮仁能变化雷霆阔步,陆培元则同样能驾驭闪电。 无论如何冷芊芊都不敢相信两者之间会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而龚沮仁或许还活着便成了她现下最想听到的消息。 只可惜听陆培元说他曾经与龚沮仁一样拜在了一位真仙门下修习仙界术法,所以冷芊芊之所以会感觉到似曾相识,便是因此而已。 而龚沮仁确实死了。 这陆培元甚至直言不讳道,正是他亲眼见证了龚沮仁的死亡。只可惜他没有本事为朋友报仇,也希望冷芊芊前往不要问他究竟是谁害死了龚沮仁,毕竟就连他也不敢轻易得罪的势力,单凭冷芊芊或是浮云门是不可能应付的了得。 “可···为什么会这样,龚师弟他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会莫名其妙被人给害死!”冷芊芊顿时气愤道。 陆培元则答道:“或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所以那些人才不会放任他活下去。” “呜呜呜呜~龚师弟~” “唉~还望你节哀,毕竟若是他还活着,便不会希望看见你这般为他流下眼泪。更何况人活着便应为自己而活,与其哭哭啼啼悼念旧人,还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让自己活得精彩。”陆培元道。 只可惜伤心过度的冷芊芊实则一句话也没能听进去。于是乎,陆培元便没有再做纠缠,就当是告别好了,该说的他已经说过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眼前人自己去平复了。 而陆培元与冷芊芊分别时恰好是一年中秋,随后又过了一年。 他不断于六府之地辗转,也只不过是为了积蓄力量,以求在将来的某一天踏上修复好的古传送阵,以此前往灵川大散关,进而开始又一段全新旅程。 同时陆培元还于二年年末收服了整个古圣教遗族。 正因其在复活红儿和赵萌牙时私自篡改了二人的一部分记忆。这才导致后来他刚一踏入圣地,立马就被负责在外巡逻的红儿率队抓了个正着。 只不过由于红儿已然认定陆培元是其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所以警报很快解除,她还当着众人面与青梅竹马顿时谈笑起来。 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糊弄了,碍于陆培元外来者的身份,他们始终没给对方好脸色看。 但随着化身圣地总督的三笑和尚为大家重新介绍了一遍陆培元之后,众人也是到了这时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上次就是陆培元救下了大家,还带回了重伤后的红儿和小赵,可谓是所有人的恩人。 与此同时,赵萌牙似乎没有忘记龚沮仁,他仅仅只是把龚沮仁和陆培元同时刻进了过去的记忆里,把曾经的铁三角看成了更为牢固的四角星。 于是乎,赵萌牙一见陆培元出现就立马如见阔别数年、未知音讯的老友一般,冲上来用尽全力抱住了对方。 现如今胡吒为证道慷慨就义,龚沮仁则莫名其妙成了人们口中挑战天威的魔头,从而因天元山带头讨伐草草殒命。 对于赵萌牙而言、曾经在江家求学时结成的深刻友谊就只剩下陆培元一人而已了,他又怎能不悲叹岁月蹉跎、故人早夭,亦不免还要拉着陆培元一道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怀念从前事 不过由于众人最近刚刚收到线报,灵卯山似乎在组织一场大搜捕,其大举搜捕的地点又恰好位于距离栖霞山不远处的松风岗。 加之回报这则消息的人习惯用揽星绒做标记,红儿便一眼认出了这消息的来源极有可能出自星魂之手。 也就是说,星魂没有失踪,更没有抛弃曾经的伙伴一走了之。 就像龚沮仁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博阳已被雪隐宗除名,而博阳之所以被除名的原因则因其当着许多人的面害死了自己的授业恩师。 当初计道人正是碍于博阳在,雪隐宗对外便能安稳,这才与江雪央一合计,设计了博阳接任大天师衣钵,进而成为新任雪隐宗掌门的大戏。 与此同时,一直与弟弟潜伏于灵卯山中伺机打探情报的博阳实则也不知道龚沮仁已然身亡的消息。 他只盼有朝一日还能沉冤得雪之际,便要与昔日同门把酒言欢,更要拉着已然两情相悦的龚沮仁和小师妹一道好好办一场热热闹闹的酒席,贺一贺这清平的人世。 况且一旦得知龚沮仁和江雪央才是天生的一对后,那星魂也就放心了。 毕竟有妇之夫又何必背着家里的母老虎在外沾花惹草,祸害他心中最为重要的红衣小姑娘了。 也只要能让星魂感到放心,他便不会把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可惜龚沮仁还是死了。 而陆培元这会儿又好巧不巧修改了红儿的儿时记忆,从而让那个真正陪伴红儿一起长大的关键位置被自己所取代,就好在现在这事还没来得及经人点破。 且在临时圣所中商量着要如何驰援松风岗的一行人吵吵不出结果之际,陆培元竟然自告奋勇着说道就让他去。 理由有二。其一是陆培元常年脱离组织在外奔波,所以置于其他古圣教徒而言、他面生,更利于隐藏身份、伺机行动。 诚然陆培元本是古圣教弟子,这事儿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按理来说既然无人见过陆培元出现在红河岸边的总坛之内,他便不该被算作圣教弟子。 但由于身为护法的红儿、赵萌牙、以及三笑和尚都肯为其作保,于是少部分执意要求追查这事儿的声浪才会被慢慢搁下。 其二,由于陆培元是现下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受到公认的有着仅次于使徒行者实力的强者,那就算古圣教的残余势力都跑去松风岗送命,也不见得就一定能把教主大人给带回来。 所以就让陆培元去,想来这世上若是还有人能在大帮正道修士手中将古圣教教主毫发无损的带回来,那么这人就定是他陆培元无疑。 毕竟陆培元确实有这个实力,至少在这凡间,他便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进化 所谓进化,一般有好几种方式可能达成。 其一从顶层逻辑入手,夺取神之权柄,而后改变规则环境,从而促使生物进化。 其二便需掺入猛料,在保持个人灵魂的纯粹同时,从肉体开始由浅入深的加以改造,直至进化为全新物种。 就像将活着或死去的骸兽封入御魂枢中,通过排列组合的方式合成全新形态的骸兽。 陆培元将之称为进化。 只不过由于‘进化’二字从前从未出现在他的人生当中,陆培元便只能将之归结为来源于‘先生’留给自己的记忆遗产。 陆培元进而发散思维,认为人也可以类似骸兽一般进化。 不是通过御魂枢,而是通过向人们的身体里注入液化后的兽之精髓来达成进化的关键所在。 可何为‘兽之精髓’?这应当是一个新词才对。 经由陆培元创造,并将结论引进现实,进而在两位死后复生的人身上做着些许实验。 首先是记忆更迭实验,很显然这个实验非常成功。 否则赵萌牙和红儿也不会真把凭空出现的陆培元当做自己人看待。 至于第二个实验嘛,他想令人类朝着非人半兽的地步进化。 只不过由于实验过程往往异常血腥,被掺入过量猛药的受试者会在当天夜里不断剧烈抽搐、全身臌胀,甚至活活将自己的皮肤撕扯下来。 以上这些不良表现便是陆培元在成功潜入松风岗后,多次抓捕正道修士作为小白鼠时、不断试验后才得出的结论。 要知道若是他还背负着复兴兽道,甚至还要将兽道发扬光大的重担。那么陆培元就得从现在开始筹措复兴兽道的资本。 在一切上等功法、秘籍、灵石、人力、洞府、福地、法宝、灵符、甚至凡人助力都已被各大势力瓜分殆尽的当下。若想白手起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陆培元有着只属于他的绝对优势。这是端木方序和赵怀恩始终觊觎却从未真正得到的东西。他必须将之充分利用起来,方能出奇制胜。 而不计后果的促进人类进化便是他此时为达目的所需踏出的第一步,更是颇为关键的一步。 与此同时,陆培元的实验也不总是以失败告终。 比如说,他实则已经通过强效杂糅的手段,以彻底抹去受试者五感与理智为代价,创造了一种被其称之为‘水刺蛇’的全新生物。 这怪物拥有与普通人十分相近的半身形态,只是它的体表会布满鳞片,背上还长着翅膀,其头颅会在遭受刺激时猛的一收缩变化为锋利且尖锐的矛头,其感知周遭环境与敌人多寡的器官是鳞片,至于长在其胸肌与腹肌之上的多对复眼则多是装饰用,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东西。 更别说它的下半身其实是溜滑且富有光泽的蛇身,陆培元在创造它时就赋予了其一条带有强烈神经毒素的尖锐尾刺。 平常间,这一怪诞猎奇的全新生物甚至还能通过拟态回归其曾经的人类模样,并拥有一定量曾为人时的关键记忆,因而不会被其他人所察觉,还因此成为了陆培元特意安插在各大门派中的刺客与眼线,为其一步步收集来了大量目击情报。 闻说这次九大派齐聚松风岗,灵卯山更直接派来了计道人坐镇山中,便是因为有人发现了古圣教主的行踪。 与此同时,有传言称雪隐宗的一位后进弟子在之前某次捕杀行动中不幸落到了这魔头的手中。 以至于她的师长皆当这位弟子已经死了,毕竟比起明明受尽屈辱还苟活着,他们似乎更希望自家的弟子能自觉带着正道中人应有的尊严与气概、老老实实的去死。 怎么现如今的雪隐宗在失去大天师和江雪央的照拂之后,一行人的思想竟然会变得如此龌龊不堪且畏惧求全。 陆培元随即失望道:“连是否应当全力开展救援就做不到,现在的雪隐宗到底怎么呢?” 短短三年时间,雪隐宗显然已不再是那个曾经的凡间正道翘楚了,更在不久之前黯然卸下了曾经一肩挑的万道盟盟主权柄,从而跌落神坛、成了一个三流门派。 而或多或少故意将雪隐宗带偏,进而成就了自己的太华观统领万道盟,这计道人啊、也确实不如他向世人展现出来的那般睿智阔达,反倒带着点阴险小人的意味。 特别是在计道人忽然宣布代大天师将雪隐宗搁置已久的掌门之位传给了一位在门内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长老之后,这雪隐宗的悲剧啊便已然注定。 想来定是那经年累月的勾心斗角,以及其内部忽然涌现的无数夺权厮杀,这才彻底削弱了这一存在千年之久的名门大派。 而之后才拜入雪隐宗的弟子则大多不会被告知这段才刚发生不久的‘前尘往事’。 这些人之所以会选择拜入雪隐宗,不过是因为这里曾经走出过了两位天才。 甚至就连那计道人从未于人前公开的亲生女儿也正是因为这样才选择离开太华观,来到雪隐宗拜师入门。 就不知这次被贼人绑走以为人质的后进,是否还真是计道人的女儿。 若是,便难怪计道人会如此紧张,甚至不惜抛下身为盟主的职责,亲自到场坐镇搜山。 可若不是,那更奇怪了。 至少博阳认为被绑走的小师妹应该就是计道人的女儿,只是他自被陷害弑师之后便几乎没有回去过,更没见过这位被教主绑走的小师妹,就只是根据其男人的直觉做出判断罢了。 而星魂则以为,这次计道人来此坐镇便是又一次想要逼迫自己人杀生证道,毕竟这三年来,他已经见过无数人因此而亡。 “那群正道疯狗,一旦发起疯了,连自己人也咬,所以我不认为老东西是赶来救女儿的,因为那根本就是他女儿。”星魂说道。 说话间,陆培元则一直待在火堆旁烤着番薯,并不发一语的静静看待面前这两兄弟把话说完。 然星魂还是不愿相信陆培元真是红儿叫来帮忙的,哪怕起初三人刚对完暗号,后者就把红儿交给他的亲笔书函递了过去。 虽说信中言辞恳切,但星魂恁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同时对方质问陆培元的口吻就像是已经确定他是骗子一样,不仅骗了红儿的感情,现在还打算接着来骗。 对此,星魂当然不能忍。 但不知为何,博阳却在第一次见到陆培元时便选择相信他。 这点,博阳一时也难以解释清楚。他只是总觉得自己很早以前就已认识陆培元了,后者给予他的感觉很特别,明明似曾相识,却又不尽相同。 既是、也不是。 但究竟是不是他呢?恐怕博阳还需一些时日方能看的明白。为此他需要陆培元的配合,不能令其单独行动。 博阳:“毕竟若是他还活着,那师妹她一定会很开心。” 第三百八十五章 团团包围 合着不能直接将友军藏匿的山洞暴露给对方。 陆培元便在山洞附近又凭空造出了一方潮湿洞窟,以作障眼法之用。 还记得深渊之下的肉山吗? 那玩意有多渗人应该不用陆培元再多说什么。 只是要造出肉山,他几乎捕光了山岗上的小动物们,并将它们背肉相接,脊骨做梁,生生缝了个肉山出来。 又在坚硬的花岗岩石壁上凿了一口大洞,命自备拟声天赋的猴头蝙蝠日夜在深处哀嚎,这才吸引来了各派参与搜山的大军。 其实陆培元创造诱饵的地方距离真正的洞口也不过百米之遥,这便显得他这般安排确实相当冒险。 但正因数月来,搜山的队伍已经把方圆几百里地给地毯式摸索了一遍。所以对面已然很清楚唯独东面最后几处光秃秃的山壁尚未来人搜寻,那绑走女娃的魔头也必定藏在了此处,剩下的便是举全军之力再次铺天盖地而至。 而陆培元便是利用了对面这种心理,大大方方的抛出如此明显的诱饵,就等着对面来钻。 只是对于要不要把深入陷阱的各派人士杀光,这趁夜商量的三人皆各有不同意见。 对于星魂而言,他十分痛恨这些不由分说、肆意杀戮弱小的所谓正道中人,所以他的想法是一个不留。 而博阳则以为得饶人处且饶人,每每饶过一人性命似胜造七级浮屠,所以他的建议是不杀。 在此过程中,陆培元依旧不发一语,就算讨论已结束,事后直到开始行动之前,他也未曾发言表明立场。 紧接着便到了近百人的先遣部队呈三批分别深入潮湿洞窟之内搜索目标踪迹。 过程中,三批人马均先后有人莫名失散。 更有无数双眼睛同时目睹好大一团黑雾莫名出现在崎岖道路前方,但经火把来回晃动后,那黑雾就像是自备独立意识般径直溜走了。 且洞窟的末端虽有一间较为宽阔平坦的坚岩大厅,但这里头却没有任何活人曾经逗留过的痕迹,既没有火堆可以取暖,亦没有粮食可以果腹。 既如此···那传出洞外的凄厉哀嚎又是经何人发声的呢? “会不会,我们遭人给耍了。” “嘘,静声,黑暗中有东西。” 不错,那团怪异蠕动的黑雾这会儿又悄悄攀上了周遭垂挂着酸腐石蜡的钟乳石尖下。 紧接着第一批深入洞窟最深处的一干人等就彻底没声了。 他们全皆被黑雾拿下,进而又成了陆培元的一批新鲜素材。 随后,第二批人马全部消失在了半道上。愣是无一人成功返回洞口,将队伍全军覆没的消息带给自己人知晓。 但只要这些正道人士依旧认定邪不胜正,或是只要里面的人还有救,他们便会义无反顾的派人继续深入。 与此同时,星魂和博阳则趁机去了正确的洞口那边。 就不知,众人好不容易才分析出的藏匿之地是否正确,若教主大人和人质当真就在其中,那陆培元这头闹的动静越大,另两人的营救之行便会越发的顺利。 不过,事情到了这份田地,还真是应了某句老话啊。 既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没曾想,原来星魂与博阳一齐深入的那方天然洞窟,本就是计道人一早设下埋伏就等着古圣教来人救援时再一网打尽之用。 所以星魂和博阳才刚进入洞中不久就走到底了,以至于他俩才刚想返程之余,就见计道人已亲临这端,并带着各派长老杀到。 博阳为求不露真容,还就戴着星魂提供的铁面具,而星魂真容满脸写着稚嫩,与三年前跟随圣女登山的那名小鬼可谓别无二致。 以至于计道人刚一与二人交上手,便立马将之指认了出来,还因此猜到那戴面具之人就是当年犯下弑师大罪的雪隐宗大弟子博阳。 由此若能将二人生擒,再带回灵卯山金殿上面朝天下人将他们责难发落,那这不世之功便又是他计道人的了。 不仅如此、只要公审博阳,后杀了这背叛师门的大罪人,那计道人便可称之为为大天师报了仇。接下来若是其再舔脸直贯大天师之名,倒也不是不行啊,毕竟他可是为上一任大天师清理了门户,又在诸如号令群雄,为凡间修行界添光添彩,并一举捣毁了古圣教,亲手垫定了此次正邪大战的胜机等等。 那再下一步、计道人若取代灵台星君成就凡间第一修士之美名,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了。而他便是一边做着如此美梦,一边又以绝对强大的实力,将星魂、博阳二人给生生逼退到了墙角。 要知道,星魂此时尚未恢复从前实力,而博阳则在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后,始终无法原谅当年的自己,从而失了道心,其修为境界早已不复从前。 所以两个功力只到洗髓左右的壮年、要想硬抗正值化晶上境的计道人确实很难。 更何况计道人身后还有更多各派长老纷纷赶至洞中增援。虽说各派长老实力并不均衡,其中大多数人也仅仅只是洗髓而已。但再怎么说无量山的秃驴、阴黎殿的向仙姑、八荒自在门的何道然等众皆是实力并不逊于计道人的化晶境。 博阳与星魂则实力有损,无论怎样去看他俩皆属穷途末路。若非博阳为保亲弟无虞,从而强行耗损精血一战,那这俩兄弟也只会败的更为迅速。 也是到了此刻危如累卵之际,殊不知计道人拔出法宝拂尘重斩之下,竟然在所有人都以为乃是尽头一堵墙的岩壁上径直刻下了一道足够一人顺利同行的大口子。 也就是说,这岩壁压根不是实心的,墙后头还有空间。 再加上若是情报没有错漏,那遍寻山涧以来,那古圣教的魔头与被魔头绑走的雪隐宗外门弟子又究竟逃去了哪儿呢? 呵呵,这下好了,答案揭晓。 原来这洞穴另一侧还尚有一番天地可寻。 此时逮到一线生机的博阳与星魂更是火急火燎的果断转进缝隙方向,进而跨过缝隙,躲过了大群追兵的穷追不舍。 另一边,陆培元则还在狩猎大军。 殊不知这群正道人士已然决定动用火攻将一切邪恶之物与已然‘救不回来’的师弟师妹们一举烧尽。 且正是由于师兄们的无能,这才害死了许多同门,而今他们更是丧心病狂到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从而想将一切证据毁于一旦。 好在,陆培元对此也不是没有安排。 无论是火把,还是火精,甚至灵符也好,只要上面的人敢用,那这本就是一团活物的肉山拟态便会突然打个喷嚏,劈头盖脸呲对面一脸腐液。 以至于部分人还被一喷嚏吓破了胆,直接横死当场。 而队伍中忽然出现的叛徒则喇身旁人一刀腰子之后,紧接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组团逃进了山洞里。 “哎呀我去,看什么看,还不快追!” 就这样,正道剩下的那点前来搜山的人马便一股脑的全都涌入了潮湿洞中。 见此情形,肉山也紧跟从外部闭上了大嘴。 很显然此时陆培元已然达成了先前的作战方针,只是接下来他还将耗上一点时间,把深入肉山之内的数百人处理一番,再前去隔壁山洞驰援那两位。 第三百八十六章 教主 黑暗中,喘息声、恐惧声、指甲刮在岩壁上的声音、还有利齿咀嚼骨肉时的声音,这些声音全皆在空气中回荡,惊得困在黑暗中的人们不自觉彼此靠近,并背对背着将手里的武器指向空荡荡的外侧。 只不过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当下,你又该如何确定待在自己身旁的家伙究竟是人是鬼呢? 要知道他们很有可能会在你最虚弱时,或心理防线即将奔溃之际,忽然变成身高九尺、体态修长,全身灰白发胀,头若尖角,背露双翼,下肢恍如蛇干的可怖怪物。 而陆培元要的就是这群正道中人在绝望中吓破胆,而吓破胆之人大概率会丧失战斗力,甚至从此一蹶不振,却不致命。 总好过让他一个接一个的拿大锤子敲晕,还得在此过程中注意一大群饥肠辘辘的恶畜,叫它们不得擅自吞食活人。 好在水刺蛇相比起之前的银背猩猩、巨翼蝙蝠和复眼骸狼,似乎更为机灵且听话。 很多事情也只需陆培元事前交待一遍,它们便能依据吩咐滴水不漏的执行主人的命令。 随后肉山再度撑开巨口,不削片刻个浑身浴血的修士便从黑黝黝还冒着滚滚黑烟的洞口方飞扑而出。 或许是他们没有太过深入的关系,总之凡是被刺蛇们擒捉的正道修士几乎都被长长的血肉织物给五花大绑了起来,随后顺着洞口扔到了外面,由此吓得那些自以为才刚逃过一劫的修士们顿时屁滚尿流。 殊不知光天化日之下还有六只刺蛇埋伏,以及所有怪物的主人在此恭候大驾。 随后得知真相的人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 只可惜他们的师长现在根本就不在附近,没办法提供相应的救援。 紧接着所有人都被再次五花大绑,并被绑在一起形成了一根巨大的椭圆柱。 除了很少几人被选中成为了下一批小白鼠外,陆培元已算是几乎放过了所有正道修士。 忽然间,他此前悄悄粘在博阳身上的一缕神识猛地传来急报。也就是说博阳似乎已进入隔壁洞窟,并在其中最深处发现了这次的目标人物。 不过同样得以深入洞窟发现古圣教教主的其实还有计道人等众。且就在双方发现教主大人之际也同样发现了被其绑走的人质。 然而人质一经见到联盟方的何道然出现,她竟然率先发疯似的举剑冲向了对方。 当然见此情形、咱们这位八荒自在门的门主大人就像是忽然受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刺激一般,伸手就要置女人于死地。 而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能让在场众人都没有猜到的是那看似奄奄一息、一动不动的古圣教教主则忽然发难,并以一种足够令人为之胆寒且诡异的方式瞬间救下了女人,还把作势理亏的何道然一击拍飞。 如此这般惊世骇俗的场面,实际就连从小追随教主的星魂也从未见过。 其顿时惊呼:“那是什么!怎么可能!教主大人···您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陆培元则透过忽然长在博阳肩膀上的眼球观测到了这一切。 原来星魂曾经引为信仰、衷心追随着的这位教主大人,如今已变成了一副十分骇人的非人模样。 其半副身躯为机械,另半副身躯则为毫无血色的人体。除此之外、这位教主大人的下肢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为宛如蜘蛛一般的八对刺足。 陆培元随即感叹道这造型确实与当年的白莲教教主如出一辙。 但是白莲教应算是黑袍故意鼓捣出来的产物,他利用穷人的信仰创造了一位虚假的神明,并用血腥的祭祀制造恐慌,利用恐慌捆缚人心。 所以立于众人之巅的也只能是一头巨大的傀儡蜘蛛,正因其无血无泪、无私无情方能统御信仰恐怖的人群,并把信仰化为肥料,滋养食人的圣树。 而古圣教教主可不一样,他本该是位活生生的领导者,若非遭人陷害,又怎会甘心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但见本应身为人质的女人忽然拔剑指向自己人这边,也就是说那何道然很有问题。 而教主保护那女人的举动则完全发自真心,想必光是冲着这两点,计道人便早已怒不可遏,随即将手中的拂尘指向了明显有愧的何道然、双方顿时剑拔弩张。 ···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 轰隆隆—— 然就在星魂当场自闭之际,没曾想各方率先出手欲置他人于死地的竟然是计道人与何道然这两位同道。 而不愿在此时就草草明断是非的向仙姑则与其他同道联手冲向了大蜘蛛,欲先救人,后除魔。 但很可惜、那本该与向仙姑等人站在同一阵线上的雪隐宗后进弟子却在此时此刻公然背叛了他们,从而进一步靠向了大蜘蛛,并御灵符砸向了迎面而至的众人。 至于大蜘蛛了,说来也奇怪,怪在其明明生有八对锐足,却很少主动进攻,反倒自始至终都在忙于防守、保护他要保护的人。 另一边,由于现场战况相当激烈,星魂又好巧不巧失去了其应有的斗志。 没办法了,博阳为了保护弟弟,也只能先行将之拽出了洞窟,还正好迎面撞见了专程赶来增援的陆培元。 只是为何三人要找的目标人物竟会沦落到这副田地,除星魂以外的二人都想要答案。 而星魂则借此机会好好回忆了一下。 一年前,教主曾派少司命率众前往赤帝城,其目的是为了搜寻古圣遗留在凡间的八大圣物之一。 同时,她们还因此奉命配合无天使徒行事,为的是想方设法尽可能擒捉一头上古魔神兽,再带回来为圣教的伟业服务。 且正是由于这期间接二连三的多次行动以失败告终,回来后不久的少司命殷霓裳便因此受到了相当严厉的处罚,进而被限制了人身自由,随后突然消失,从此再也没有消息。 无天使徒则趁着少司命职位空缺,强占了这一头衔,随后又发布禁令对不少部众都下达了极为严厉的处置。 而那时候星魂就曾潜入教主所在的上层区,只可惜他没能找到教主。却被凭空出现的无天忽然横加指责,就说是星魂企图暗杀教主,无天则是那个恰巧出现救了教主一命的功臣。 致此、继少司命下落不明之后,星魂使徒竟然也遭教内除名,从而遭到了一批实力强劲的部曲追杀。 红儿和赵萌牙等人则是自那时起便跟着星魂一同携家带口,一并脱离了圣教。 也就是说,教主的失踪,以及对无天的唯命是从,大概是从更为久远的数年前、甚至十数年便开始了。 而今教主大人虽彻底沦为了一头怪物,但他或许还会记得,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被无天轻易拿捏住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走马灯 不知从几时开始,教主竟然忆起了从前。 早在书院还存在的时候,他与殷霓裳,还有尚三三便相识。 回望那时的自己正意气风发,殷霓裳正青春曼妙,唯独尚三三那时木讷,只可惜后来他变了,待得先生死后,尚三三变得郁郁寡欢,又时而暴怒、时而疯癫,与那个曾经木讷的师弟异常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几位师兄的做法,就像他,还有殷霓裳一样,一部分人在此事过后,忽然意识到了错误,想要补救,想要赎罪。 随后所有志同道合者脱离了大多数,在他的带领下前往了一方蛮荒疆域,在那里建立了古圣教。 古圣,其实就是先生,满怀赎罪心理的学子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复活古圣,另一切回归正途。 但尚三三却走了,他走前也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然令青牛也为之心悦诚服,从而跟着他一起来开了圣教。 之后,教主便从里到外对整个圣教进行了规则制度上的深度改造。 他本就是众人的师兄,所以没有人会在明面上表示不服。 只可惜当教主说道要让殷霓裳成为副教主,甚至要她成为教主夫人,从而作为贤内助与自已一同好好耕耘本教万年大计时,殷霓裳则十分不屑的拒绝了。 她说宁愿跟着尚三三一样漂泊,也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感情。 既如此,教主也只得随了她的愿,致此之后,副教主即为少司命,大司命亦为大教主,前后皆为同样意思。 同时他将设立三位大护法,九位中护法,以驱万全。 想来这初期的构想,最终化为了三大使徒之雏形。 起初是星魂使徒,其资历最老,却因渡劫失败,惨死于教主眼前。 随后被上届星魂使徒带回来的孤儿便成为了教主选中的继承人,这孤儿恐怕就是现在的星魂,而星魂的真正名字其实是容杰。 其祖籍在燕洲府,是一姓夏的大户人家。 所以星魂的原名应该叫夏容杰,而博阳的原名其实叫夏容恩。 只是后者已经很多年不用以前的名字了,他现在就叫博阳,这是师傅取的,象征着博阳彻底走出过往的阴霾,所以他很是喜欢。 而星魂呢?他其实跟哥哥一样,一样想甩掉埋藏在记忆中的从前的阴霾。 于是乎,星魂就是星魂。他不是别人,更再也不会做回夏容杰。现在的他既是圣教最后一任老资历,也是职位最高的权柄代行人。 除非有人能拿着教主亲传之物出现在众人面前,否则下一任教主之位便必然是星魂莫属。 至于无天嘛,此人打从一开始就似来历不明,行事作风都极为神秘莫测。教主平日里光是时刻提防着无天就已经有够头疼的了。 然好巧不巧,这时候尚三三回来了,并且在许多老伙计的一致推举下,成为了第三使徒。 结合教主这些时日又光顾着调解内部纷争,他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加紧对外扩张的进程。 然而没有扩张,就不算发展。纵使教主已然身心俱疲,但众人却只认功劳,不记苦劳。 以至于,教内呼吁尚三三接管教主之位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 若不是无天从旁细心辅佐,这才令教主顶住了来自四方的压力。他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依赖着对方。 渐渐地无天变成了人们眼中,教主最为器重的人才。 同时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尚三三开始抱怨起了“大家做事太温和了”之类的话语。或许在他看来,唯有即刻攻向天元山,叫当年离经叛道的师兄师姐们全都付出应有的代价才算是正途,才算是为恩师报仇。 但其实尚三三忽略了一折关键信息,也就是当年为首发起屠杀的那群人,他们的背后似乎还躲藏着一个自称军师的人。 也正是由于这个人在学生中间不断发起挑拨,由此才最终凭空捏造出了当年空前恐慌。 若非是军师故意为之,那当年的这团火,又何至于烧得如此猛烈。 而教主为了查明当年的事情,还一直瞒着所有人暗自走访从前的数位同门。 直到稍微有了点眉目,可做定调之际,那尚三三却忽然不告而别,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与此同时由于无天一直以来于私底下的暗箱操作,教主也是到了自己即将突破境界玄关(化晶至繁圣)之际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然暗中了一种药性十分奇特的猛毒。 而且这种毒其实是经尚三三创造出来,可令境界高深者化为没有思考能力、毫无抵抗能力、再无活人气息、还能随意受人摆布的行尸走肉。 只不过尚三三离开时走的太过匆忙,以至于角落里因慌张遗落的一小瓶试剂,没有被其发现并带离圣教,进而落入了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 也正是由于无天奸计已然得逞,所以在教主弥留之际,他竟然卸下了自己的伪装,暴露出了其真正的面容。 那是一副看似稚嫩,实则邪恶非常的脸庞,这人有着十分寻常的人类外表,跟所有人一样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 但无天的耳朵却有些许缺损,或许是因为其先天畸形导致的,亦或是后天遭到了某种残忍对待。 总之弥留之际的教主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并把双眼直勾勾的看向了对方。还记得当年所有人之中,除却尚三三这位大家公认的小师弟以外,实际上书院内还有一个小孩,而且这孩子竟然跟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有着几分相似感。 虽说书院内住着的几户全是先生的学生,但是这个小孩始终与他人格格不入。 还有人在课上提问,就说这孩子是否也是跟大家一样被先生选中,特来书院求学的呢? 然那时先生答道:[呵呵,不是哟。] [他不是我的学生,亦不是众位的师弟,还请不要在意。] 不过,总不能把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就丢在路边不管不顾。 于是,先生说了:[那···应该算是我的小孩,只不过我可没有多少时间带着他,日后若是诸位看见了,还请代我逗逗那孩子。] ··· 往事如烟去,浮生何以来。 再后来已然被无数人五花大绑抬上手术台的教主大人,就只记得自己被锯子切开时的动静了。随后便陷入了一片花白,以及没有任何记忆可供言说的活着。 而距离上一次他的本来意识重新夺回其身体的主动权,还是在上一次,也就是他忽然目能视物,并看见无数修士正向自己杀来。 被逼无奈,教主也只能杀光一切挡路之人,并尽快逃离此地狭长的山涧小路。 也正是那时,他看见计筱筱就站在人群之中。同时伴有更多修士杀到,并从四面八方投来更多符箓、法宝。 虽不知他们口中的怪物究竟是何物。但从天而降的火光却已然不分敌我的伤到了许多无辜的人。 且计筱筱就是其中之一,她被无情的火焰所吞噬。却又在下一秒钟被猛然冲破火墙的教主给救下。 二人随之借力跳入了崖下冰冷刺骨的溪水之中,从而侥幸躲过了大部队的追捕。 第三百八十八章 走马灯·二 落水后,也不知漂流了多久。 待得计筱筱醒来,她赫然发现自己处于真空状态,正躺在一堆枯叶当中。 而在其面前,一只体型巨大的蜘蛛傀儡正在用八对锐足举过火苗,似在做食材烧烤。 久而久之,计筱筱所在藏身处内的食物香气越发的浓烈。 但她实则还未搞清楚状况。若是眼前之人不是蜘蛛一样的傀儡,她恐怕会以为对方玷污了自己。 然而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教主大人确实没有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只是看见计筱筱湿身后还浑身发烫,便用寻常方法为女娃降温罢了。 在计筱筱尚未苏醒之前,教主还在外面打了点野味和野果回来,待得计筱筱忽然发声惊愕,他便将手里的食物裹上宽大的耶罗叶,一股脑全都递了过去。 反正这么多天下来,他已然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但无论是生物技术、还是与生命傀儡相关的技术领域,若说无天打从一开始就通晓这一切,那么其真实实力恐怕远超自己的想象。或者可以这样去形容,那就是无天其人,实际上与教主、与殷霓裳、与尚三三他们是一样的,都师承自同一人,同样来自于书院,同样接受过远超这个时代与世界根源的超级技术。 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为了暗算赎罪派的未来,不惜忍辱负重到这个地步。 本来赎罪派的目的就是要复活古圣,复活先生,将被夺去的力量还给它原来的主人罢了,令世界回归其真正的历史轨迹。 而另一批人,也就是天元山那帮子人,他们是最怕老师复活的,并深深迷恋着当初夺来的权柄,改造世界的力量。 由此可见那帮人恐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赎罪派继续壮大下去的。 对他们而言,消灭圣教,摧毁神迹,追捕、诛杀当年的同学便是这群人唯一行使的手段。 而尚三三忽然脱离圣教或许就有无天从中作梗的关系在,至于殷霓裳嘛,她虽然百年来一直与无天在各个方面针锋相对,然到头来竟还是输多胜少。 直到惊天阴谋赫然显露出真容,无奈此时古圣教已经完全落入了无天的指掌之中。 随后正邪大战一触即发,古圣教被覆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而教主大人之所以被放出来,恐怕也是无天的安排,他想将这一势力的最高位者充作一面明晃晃的墓碑,最后给彻底砌入圣殿的废墟之下,使之永世不得翻身。 不过或许就连无天也没能料到,教主大人竟然能在战斗的最后一刻找回自己的人性,从而摆脱符咒的控制成功脱离了大厦将倾的剧本。 但纵使天下之大,现如今古圣教众人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好在,教主本性不坏,所以当计筱筱伴随他跌入冰河后,他多少觉得自己亏欠了这女娃,便是该全心全意照料对方复原。 然而计筱筱无论如何都觉得眼前的大蜘蛛就是古圣教派来屠杀正道修士的战争机器。 不管教主如何解释,甚至还对这样一位别派女娃说道明自己真实姓名,对方也不相信他还能是人。 没办法,为了尽可能不伤害对方,又不至于强行扣押易致使其精神方面出现损害,大蜘蛛随即放走了计筱筱,并以自己侦查所得的信息,指引她找到了正道修士的队伍。 自此之后,计筱筱便回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同伴身边。 但为何后来她又再跟着教主四处躲藏,并与后者在朝夕相处间诚然暗生情愫,这一切恐怕还要念及她回归后的小半月时光。 接下来,便轮到只属于计筱筱的走马灯了。 起初她刚一回到正道大军的驻地,就遭无数别派人马的层层盘查。 他们不由分说的强行将计筱筱扣押下来,不准她与旁人说话,不准她与师门联络。 哪怕计道人连日来已然将有关‘即刻搜寻计筱筱,并将之毫发无损带回来’的军令传遍了每个营地。却还是有人胆敢顶风作案,明摆着就是不想给计道人和雪隐宗面子。 他就是何道然。 而何道然其实许多年前就曾与计道人彼此争胜,同时期他明明耍尽了各种小手段,却一一遭计道人看破并击溃。 由此何道然自然是恨极了计道人。奈何他虽身为一派之主,却生的心眼极小,亦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在得知计筱筱极有可能是计道人的女儿后,何道然便当即打定了主意,要用尽各种残忍手段好好折磨一下这女娃,随后再将之变成属于自己的鼎炉、穷极榨取之能事。 总之只要能在将来的某一天把已然变成一张擦脚布的计筱筱送回到她家老父亲的身边,那何道然便能收获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也正是因为这样,计筱筱还真在何道然麾下一群畜生的手里面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但这群畜生们倒也没猖狂几日,就被忽然冲天而降打破牢房桎梏的教主,以其浑身利刃给轻易取了各自吃饭的家伙事。 随后何道然赶来,还大言不惭道谁也不要拦他,只因为他何道然马上就要立下不世之功,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摧毁古圣教最强战争兵器。 只可惜,教主此来仅仅是为了救援计筱筱。但见计筱筱被何道然下令折磨的不成人形,教主旋即一怒之下一举杀伤了八荒自在门三分之二的弟子,并于重创何道然之后、将计筱筱顺利收入披风,然后头也不回的跳入山侧密林之内,就此死去了影踪。 没错,正是由于计筱筱再次见到了何道然,便使得曾经的记忆深深刺伤了她。 她果断在老父亲面前,用剑刺向了这个禽兽,也是为了向老父亲表明‘是这个禽兽该死’。 于是乎,计道人旦求为爱女雪恨,而何道然只为自保。 两者之间的激斗随即呈现螺旋状,不仅仅会引发飞沙走石,而是一面爆发出惊天巨响的同时,一面又不断创造出真空,并将周遭一切物体吸入真空之中碾为尘埃。 向仙姑则是被傀儡蜘蛛不顾自身损耗、一心只为保护计筱筱的真挚之情所感动,从而收回了即将刺入傀儡核心刹那的古灯形法宝。 至于其他人嘛,他们也确实不像仙姑这般感性,而是趁它病要它命,从而毫不顾忌人质的安危不断向下倾斜着自己的最强火力。 但就此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金色铜钱短剑赫然穿越涡流破空而至,紧接着将所有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的修士们轻易抹了脖子。 哎呀!啊—— 霎时间,洞顶上分外一片红泱。只因瞬间死于铜钱短剑下的修士尽把自己一腔热血飞溅向了这里石壁顶端。 与此同时,那已然屠杀了在场所有人的铜钱短剑却在即将杀死向仙姑的刹那间止于半空中。 随后,一身是血,却又不是自己的血的计道人出现了。他手里还提着一颗人头,正巧是何道然的人头。 实际就连向仙姑也没能料到计道人竟然如此强大,他不仅能够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刮起隔绝内外的暴风坚城,还能在何道然最后拼死一击下稳稳抵挡住这一次杀招,并分出手来将那些胆敢在自己眼前不顾其爱女安危的蠢货们一网打尽。 光是这份足够分身几何的绝对实力,便足以令此间为二的幸存者向仙姑胆战心惊的了。 而计道人不杀向仙姑的理由也很简单,只因她手下留情。可一旦经由计道人亲口说明,那便只剩下这样一句话:“呵呵,大家即为同道,又何苦自相残杀。” 第三百八十九章 留到最后 “哈哈,师兄,你···你这头事了呢?那小妹、小妹先走一步了哈。” 或许是刚刚的一目使得向仙姑受了些许惊吓。 所以她在获得计道人首肯后,当即头也不回的逃掉了,只剩下计道人还在原地。 计筱筱知道若是向仙姑出去将洞里发生的事情告知天下人,那么其父亲苦心经营多年的道观,还有父亲个人的声望必将一落千丈。 正值大仇得报之际,计筱筱顿时热泪盈眶。 其父沾满仇人血污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庄严且神圣,对此她不免立马挣脱垂落的机械结构,一瞬间扑进了那温暖的怀抱,并像个才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嘤嘤啼哭个不停。 而计道人了,他似乎是把自己所有的亏欠全都融进了这一刹。一个老父亲,还有他才刚成年的女儿,顿时在给予彼此的温暖中双双泪如泉涌。 是啊,计道人哭了,只因他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爱女了。 至于那绑走女儿的贼人,他当然不会放过对方。 只不过这一次会不顾自己安危挡在计道人跟前的又恰好是他的女儿。 可这是为什么呢? 若是因为何道然,就算傀儡蜘蛛在何道然手中救下了计筱筱,也不代表这份救命之恩应当用筱筱的命来偿。 由此计道人可以放过大蜘蛛。 但当他要求计筱筱立刻跟随自己回去时,计筱筱却忽然要求父亲治好这大蜘蛛,不然她是不会跟随父亲回家的。 “哎嘿?还真是奇怪了。”毕竟曾经娇生惯养的女儿在外遭人欺负了,想报复,那身为父亲的自己也已经杀了那不知深浅的何道然。 然而何道然虽殁,但筱筱的心却并未回归自己这边,而是其每一瞬眉眼都在看向那非人的怪物。 对此计道人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并当即表示要一掌拍死这臭虫。 “不要啊,父亲···他···他···玄素哥哥他不是坏人。” “啊?谁,谁是玄素?!”计道人随即怒吼道。 但见大蜘蛛仅剩的三条腿顿时瓦解,那原本高悬地上的人形躯干则瞬间散落满地,只剩一颗大脑袋还在嘀嘀咕咕,说着他人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计道人(满眼都是厌恶):“这么说···它就是玄素?” 不错,玄素便是教主的真名,他曾在与计筱筱朝夕相处时,将一切过往全都告知了对方。 而计筱筱其实也清楚玄素快要不行了,她请求自己的父亲救救玄素,便是因为筱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世上最为博学多闻之人,由此怀抱着一丝希望的她便相信父亲一定有办法可以修好玄素。 然这可是生命傀儡啊,是一种远超凡人认知的仙家产物,纵使计道人确实有所耳闻,但他却没有相应的技术足够修好对方。 到头来也只得强行带走筱筱,并在筱筱眼见心上人一点一点死去的当下,用灵符封住了她的神识,进而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女儿背在了背上、随即离开了这座洞窟。 ···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忽然响起了数语回声) 先是陆培元问道:“那小辫子走了吗?” 后经博阳答道:“好像是走了,就不知距离多远。” 紧接着一个忿忿不平的声音说道:“不行,再看看,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轻易暴露行踪。” 而说出绝不可以轻易暴露行踪这话的人,正好就是星魂。 只不过由于亲眼见到了玄素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便使得星魂一度不敢去面对。 对此,他诚然恨极了造成这一切的无天。却又对玄素丝毫同情不起来,就算当初教导自己的正是这个人,但也仅仅是曾经的那个他,那个还是人类时的他。 没错,此时此刻的星魂正是一个无比纠结、扭捏的个体。 他既想要现在就与玄素相认,又碍于玄素虽然支离破碎却始终没能流下一滴血的身体,随即在胃里翻江倒海。 且正是由于星魂打从心底里敬爱着自己这位授业恩师,这才导致他根本无法接受现实,接受现在的这个他。 而陆培元兴许是故意,就在他发现星魂始终摇摆不定、迟迟不肯靠近一点之际,他当即冲上前去将玄素那颗半机械的头颅一把捞起,然后呈抛物线扔给了星魂。 星魂:“哎。” 待得‘哐叽’一声后,沉重的头颅顿时闯进了星魂的心理防线,并将之一瞬间彻底击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弟!”弹眼落睛之下,博阳瞬时大怒。 陆培元则趁机逃进了周遭阴影当中,亦惹的博阳就算想寻他理论一二,也难见其踪。到头来只得先行将星魂怀中的头颅打落在地,随后抱着弟弟先行一步离开了这里。 对此,尚未死透的玄素还就地抱怨两声,就说犯下此事之人不通人情,且冷酷无情。 以至于陆培元便是在玄素的一声声抱怨中,才缓缓走出了阴影,来到了对方面前。 “你是谁?”玄素问道。 陆培元反问:“你刚刚不断口吐浑话,是打算让那姑娘自己放弃对?” 玄素:“···” 陆培元:“嘿嘿,都几千岁的人了,对人家小姑娘的感情咋还这么木讷呢?教主大人。” 玄素:“你到底是谁?难道是他们派来的刺客。” 陆培元:“哼,别把我跟赵怀恩那群人混为一谈好,我可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人啊。” 玄素:“你···竟然知晓了无天的身份,那你···莫非是六宗的人?” 陆培元:“怎么、灵川六宗对此事也有牵扯?” 玄素:“你到底是谁?不,你到底为谁工作?快说!” 陆培元:“哈、乖乖,你就剩一颗人头了,那挨在地上不凉吗?” 玄素:“我可以拿一件宝贝跟你交换。” 的而且确,对话到了此时此刻玄素才总算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同时这也是陆培元一直与他话不投机所要呈现的效果。 也就是说虽不知陆培元究竟是从哪里收到的消息,深知玄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且当玄素终于不再藏着掖着,并想要利用这一底牌达成某种目的之际,陆培元便为了满足玄素的好奇心,毫无保留的施展了一次原先只属于‘先生’的力量。 那是一股能叫世间万事万物皆因其一念之间便形缺聚散、无定无常、似真似幻、非假非空的心之力。 而陆培元虽然早已感受到它了,却直到现在都还没参悟,以至于他现在在做的实际仅仅止于表面,因此从未真正达到‘先生’的那般高度。 “哈,这可真是···” 不过对于即将彻底消失的玄素而言,陆培元所展示的这点东西已足够他对其敞开心扉的了。 只可惜正因时间转瞬即逝的关系,玄素没能把过去发生过的很多事情和盘托出,唯独一点:“去寻尚三三。”又是这一句话。 就好似在说只要寻到了尚三三,那所有事情都将大白于天下一样。 除此之外经玄素的头颅示意,陆培元随之在巨大蜘蛛构造的核心部位搜出了一只精致小巧的木盒,又于木盒中取出了一枚虽是金光灿灿、却略显古朴陈旧的戒指。 本以为会被玄素认作后世手握一方势力权柄之物会是多么精致华美的东西啊,结果就给这一破戒指。 奈何玄素还亲口承认了就是这东西,毕竟他活了几千年都没挂,纵使再活几千年也无所谓,而无天之乱分属意外,这意料之外的事情,他玄素又怎能提前预判呢? 莫不是:“留不留随你便,不想要···就不要。” 第三百九十章 窥探 “好,有总比没有好呀。” 说着,陆培元把戒指信物收入了囊中。 然而一旁深谙处,仅凭一瞬目光闪烁,便使陆培元察觉到了有人在旁偷窥。 他旋即叫无数刺蛇围了上去,却见一道灼灼辉光骤然升起,那首当其冲的几只刺蛇随之灰飞烟灭。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般厉害? 遂见一名身着灰绿色蟒袍的女人顿时从石缝间蹿了出来,她手里捏着一小只蛇颈瓶,瓶中装着许多看似萤火虫般的金色光点。 每当有刺蛇蜷曲着尖头靠近她时,这女人便会拧开瓶盖,将关在其中的金色光点释放出来,于一瞬间形成一朵巨大的艳色火花。 “那是···”忽然间,陆培元似乎辨认出了那瓶中光点。 虽说曾为龚沮仁的自己从未见过,但这副身体却似感同身受,由此仅凭直觉判断,他知道那瓶中之物应该是‘神炎’星辉。 所谓神炎,其就是现如今神女峰信仰的主体,由大光明神所赐予的灭世神炎。 而‘神炎’星辉却又并非神炎,这小小一束光点,不过是神炎撒下的一滴边角罢了,其威力也远远不及真正的太阳。 只不过由于神炎天生克制深渊之力,所以经由深渊之力合成而来的水刺蛇们才会这般惧怕区区光点。 但由于陆培元尚不清楚对方刻意窥探自己的目的究竟为何,若是冲着他手里的信物而来那就不好了。 那为了尽可能消除所有隐患,便不能放这女人轻易离开。 与此同时,那所持星辉极为有限的女人则发疯似的向洞窟的出口方向跑去。 为了拦住她,更为了尽快耗尽对方手里的底牌,陆培元随即叫回了刺蛇,改用其它脚程不弱,同时攻击性强、动作敏捷的骸兽充分展开围剿。 进而在女人即将逃出升天之际,成功耗尽了其瓶中的神炎星辉。 “就是现在,快上!” “哎呀!” 原来陆培元早已命麾下刺蛇埋伏与洞口两侧。 且当女人气喘吁吁、才刚一摆脱其身后不断追来的阴影,即发现自己已然落入了满是水刺蛇环绕的又一方陷阱。 于是乎,在陆培元不动声色的发令下。 大量刺蛇魔物顿时从四面八方展开攻击,使得女人不得不疲于应对的同时,又因某次险险避过要害而遗落了自己盖在脸上的面罩。 “好啊,原来刚刚窥探我的人是你啊,阴黎殿的向仙姑,向紫灵前辈。” 话音刚落,陆培元随之缓缓走出了洞窟,并来到了女人的面前抱拳道:“就不知道,尔等阴黎殿又是从何时开始投靠了神女峰啊。” “啊~凭你小小年纪,竟然认得出我?”很显然,此时会发出疑问的向仙姑其实并不认得眼前这个男人,然对方却能说出自己出家前的姓名。 仅此一点便足以说明眼前这男人手眼通天。毕竟她现在这副身体可是夺舍来的,其非真正的阴黎殿长老,而是神女峰派到凡间界专司警戒深渊的探子罢了。 唯独向紫灵这名字是真实的,毕竟这本就是她的姓名,只不过她原本的肉身还在神女峰上,至于眼前这人为何能透过其皮肉假象看透其神魂所属,实乃向紫灵无论如何都猜不透的事了。 她旋即心想:“这人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却能给我一种深不见底、城府如渊的感觉。不行,不能再跟他耗下去了,我得快点到集合点去,与其他人汇合。” 但为了尽可能全身而退,向仙姑还是稍微装了装样子,紧跟着向陆培元解释道她不是有意窥探他的,由于不清楚计道人有没有顺利接回女儿,由此她才好心回去帮忙而已。 “至于本仙姑窥探你一说,全是一场误会···” 轰隆—— “···哎嘿···罢了···” 是嘛,可为啥要说话磕巴呢? 大概是因为陆培元早早看穿了向紫灵有意拖延时间的关系。 于是乎,他竟然在对方发言解释之际,忽然拔出葬夜魔刀‘轰隆’一下在紫灵身侧划出了一条红线。 向紫灵:“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培元:“呵呵,我看上你了(做素材方面),所以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向紫灵(顿时诧异):“啊?你神经病!” 但见向紫灵才刚想突围,便见周遭无数骸兽瞬间围拢过来欲将之擒拿。 然而随着本是星月夜的天空莫名闪出一道光来,大群被一束天光照射到的骸兽先是惊叫间浑身起泡,紧接着又因忽如其来的高热惨遭点燃,最终被彻底汽化,变化为了阵阵黑烟消散。 “这光···应是来自上界。”陆培元当然知道神女峰应该留有后手。 只是神女峰仅凭此一线天光、便可轻易压制所有下界生灵。就现在而论,这点确实无解。 就好在光照持续时间不长,照射范围也不算大。且随着光线渐行渐远,陆培元进而发现这光原是为了保护向紫灵才出现的,所以也只需跟着光线走,便能如愿找到对方的集合点套取更多情报。 事不宜迟,陆培元随即赶忙率领全部麾下骸兽只一副排山倒海之像霎时掩杀过去。 只可惜这次神女峰并没有托大,也并非只为掩护向紫灵才释出了神炎的一角,所以为了阻止地上的黑潮不断向天界漫延,神女峰此番大举派遣探子潜入各州府收集情报,也因此在保证各路人马安全返还方面做足了充分准备。 虽说那神炎投射到凡间的光芒不如朝阳一般照耀四方,却见其威力当真霸道无匹,凡见活物皆将焚烧成灰。 而当陆培元踏上黑潮、领千钧攻向集合点之际,大团金色火焰顿时凭空拦截在半道上。 且只要有活物妄想绕过它,其立马就会遭到火团一瞬间转移、点燃、随后刹那间熔作一滩焦土,甚至连发出痛苦哀嚎的机会都不给,就这么消失于灼光之下。 也正是因为神女峰此番不留余地的拦截阻击,陆培元也只得眼睁睁目送向紫灵等人瞬间融入传送法阵,然后离开。 然对方临行前竟然还敢回过头来,面向陆培元吐露小小粉杏,再施吊眼鬼脸以作嘲讽之意。 “哈哈~”这下好了,向紫灵也总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陆培元则只觉紫灵好笑,毕竟自己寸步不前的原因并非向紫灵造就,而是因其幕后之人实力不凡,至少现在他还无法对抗整个神女峰。 更何况在向紫灵等人走后,眼前这团金色火焰并没有消失。 或许是上面的人想看看陆培元究竟能有多大本事,亦或是他们想看看其背后究竟还有多少靠山。 由此唯有以威胁个人性命的方式方能见其万一。 只可惜陆培元没兴趣满足天上这些大人物的窥探欲,所以就此转身离开或许是最好的回答。 但是他并不乐见上面这些人误以为自己在害怕,由此陆培元遂又火速转身,并一把将拳头塞进了火团里。 第三百九十一章 神火壶 所谓神炎,哪怕只是碰到一点点环绕在其最外侧的澎湃热浪,便会在眨眼间汽化成茸。 而眼前这团火焰,其炽烈的程度虽远不及待在神女峰顶的巨型阳炎,但也是那些人用尽手段才好不容获取到的最强杀招。 要知道,唯有经天命选中的人儿方能令神炎听命于她。 除历代圣女之外的人则是一碰神炎便会死,死的连渣也不剩的那种。 所以哪怕仅仅只能摘取这一星半点的神炎,就已算活在神女峰的那群糟老头子们这辈子最最值得炫耀的功绩了。 可拿这般辛苦、甚至可称之为用命才好不容易得到的成果来为探子们保驾护航,这未免也太劳师动众了。 又或许是上面人看见地上竟然有人能命令数百骸兽为其侧翼,从而感到吃惊罢了。 于是乎,他们投下了一枚神火壶,并由此认定此举即是为了净化世间,净化那些遭到深渊侵蚀或即将遭到侵蚀的土地,以至天下大同、天道不息。 只可惜···陆培元心理清楚的很,所谓天下大同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更何况灵川中人向来自视甚高。 所以他们口中的大同,与凡人理解的大同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至于眼前这团金色烈焰嘛,其威力也确实是货真价实。 哪怕叫筋骨犹如钢铁一般坚不可摧的银背猩猩去试,也不过螳臂当车罢了。 不削片刻大猩猩便在发出惨叫过后被金炎彻底吞噬,随后只剩下满地银色鬃毛随风摆荡。 另一些强韧程度远不及银背猩猩的小型骸兽则会在直视金炎不久后忽然间从里到外的冒出火来,进而很快呛出灰烟,然后湮灭,全过程几乎毫无征兆可寻。 由此也的确不该再让‘孩子’们冒险了,心念到此的陆培元随之独自走上前去,撸起袖子,伸长胳膊,径直将整条右臂插入了火里。 “啊啊啊啊——烫、烫烫烫烫——” 没错,是痛就会叫疼,遇火便会喊烫。 但纵使陆培元眼见自己的整条左臂待在金色的火焰中渐渐被灼去了皮肤、血肉、更见森森白骨。可他却依然不慌不忙,不肯把自己的这条胳膊抽离火场,反倒是继续放任它于烈焰中彻底化为乌有,却又以惊人的速度再生复原,然后再化为乌有,再再生,再再化为乌有,不断重复着这一循环。 “哈哈,我可真是疯了。” 不断的自残,实际并非是陆培元疯了,而是他要借助此次难得的机会火中取栗,让自己不断再生的手臂侵染上些许神炎的相性。 就像当年龚沮仁因天雷灌顶从而成功洗髓,还因此练就了一身动若雷霆的超凡步伐一样。 陆培元这次铤而走险,其实也是为了能像当年一样更进一步。 特别是在龚沮仁夺舍了‘先生’的肉身之后,他已然失去了施展破邪神雷的基底,以及那动若雷霆的身法。 之后虽说陆培元在抢婚期间仍然使出了速度极快、动若雷霆的身法,但那仅仅只是条件反射罢了,自然也得益于‘先生’的这副肉身当真极为了得。 更何况哪怕失去了琉璃体,那陆培元如今的身体素质则更胜从前。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还坐拥巨量的远古知识有待发觉,而深渊网路便是他触角的延续,深渊本身即是他挖掘世间一切真相的天地宝库。 若在加上陆培元即将驯服的这团金色烈焰,那从今往后他必将所向无敌。 类似天劫加身这样的奇遇,确实是百年难得一遇。 但绝大多数人也只会被天雷给劈死,而不是像龚沮仁那样从此有了源于自身的雷霆之力可供不断运转释放。 至于能焚尽世间万物的神炎嘛,陆培元心知自己最好永远都不要与之有所接触。 但是他眼前的这团火焰却不一样,既然一群糟老头子都能想到办法,将神炎很少一部分提取出来,以神火壶的方式加以应用。 那陆培元也可以用自己的一条手臂为代价封印这团金色烈焰,从而将神女峰引以为傲的神炎化作自己的力量肆意为战。 而他之所以会把整条左臂深入火场,又不断忍受着超越肉体疼痛极限的煎熬,便是想借助这副身体超人般的再生力,令复生的肌体强行纳入些许金炎,进而实现与金炎的深度绑定。 且正因其吸收的金炎过多,以至于新长成的左臂之上形成了无数十分怪异的呈螺旋状的火灼疤痕。 只不过与其称之为疤痕,倒不如称之为胎记,想想看若不是陆培元的整条左臂都重获新生,便也不会出现这般形态无比张狂的烧伤痕迹。 自此以后,每当陆培元激动之际,其左臂便会通体发光,其掌心更会为之炽热无比,足可溶化世间万物,又不至于伤及己身。 同时由于金炎的太半火力已与陆培元相融,想来仅剩的那点便不足以杀死在场的任何活物。 “好啊,这事便当成了。”他旋即说道。 但陆培元实际要做的却不仅仅只是为了吸收金炎而已。即是为了稍微蒙蔽一下上方,令对方短时间内无法察觉到陆培元究竟是做了什么,才叫金炎奈何不了他。 于是乎,待金炎执行纵火行径的便换成了自己。 因此还需留下那些理应被淘汰的,较为弱小的合成兽,来接受陆培元的第一次全力释放。 其余的即刻逃开··· (以下是他人视角的后续) 轰隆—— 待得一声巨响过后,方圆数百里地顿时被阵阵地动山摇、摧枯拉朽的掀上了一番。 随后部分受命前来调查原因的正派弟子发现,爆炸中心点所处的密林已然完全消失不见,仅于一方直径数百米的漏斗形大坑足叫人弹眼落睛。 弟子们甚至能在较远一点的地方发现许多不属于这头的植被残骸、以及动物残肢,更别说这漫天飞舞的火山灰,就像是这附近还真有一座火山了得。 虽不明其因,但现下计道人已带着灵卯山的人离开了这里,剩下的收尾工作,各派也不想再承担。 加之附近竟忽然亮起惊天核爆,以至于在刚刚那场地动山摇间、各派皆有弟子负伤。 且在周遭不断传来哀嚎的共鸣下,还有不少人提议现在就撤。 而此时此刻身在神女峰焕煌殿内的七位小老头则饶有兴致的利用悬浮于殿内的窥天镜俯看着下界的一切。 虽说他们并不像陆培元以为的那样,于窥视探子撤走及神火壶大发神威的过程中有过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行为,从而错过了某些关键时刻。 但陆培元倒也不算托大,而是在其一边尽力吸收着金炎的同时,又一边命令麾下大量蝙蝠于半空中形成不透光的罗网,从而稍微遮挡了一些关键视角。 后又在上界这些人即将看破其行为之前,丝毫不顾及在场友军的当即抛出了一计堪称火山爆发般的重击。 从而用一场看似骇人的烟火秀,瞒住了上面这些人,并使之对神火壶的威力进一步产生误判,更误判了陆培元其实还活着的事实。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夺权 夕照崖,落日峰。 自从星魂回到这里之后,很快就从三笑和尚手中接过了大旗,正式成为古圣教代教主。 然而虽说大部分教众对星魂还算心服口服,但说到底教主玄素并未将铊金宝戒这一信物交给星魂。 也就是说,星魂得位,名不正言不顺。 更何况,无天此前已以代理司命的名义当着所有人的面褫夺了星魂的使徒之权。 现如今代理司命生死不明、下落不明,红儿等人又拿不出足够的证据,令无天身败名裂,由此便还有不少人依然认为应该由无天继任教主之位,而非其他。 唯此一点,简直慌天下之大妙。 可若一切皆按教律来办,又无铊金宝戒可做见证,那红儿、三笑、以及赵萌牙等护法实则都有继承教主之位的资格。 至于星魂嘛,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次大好时机,因此在落日峰顶摆下了一座高约十丈的擂台。 “唯有强者才能带领圣教卷土重来。”这便是星魂忽然向在场所有人释放的信号。 且正因古圣教名存实亡,若要再度于人前展露头角,便需与现如今由灵卯山领导的各大派联军再次角逐于中原。 对于星魂来说,不进则退犹如慢性等死。 与其一辈子窝在这穷乡僻壤,倒不如率领所有人冲出大山,与外面的人一决雌雄,把这个天下给他夺过来。 只不过若是古圣教尚未四分五裂,或是尚未经历多次大战、以至资源彻底枯竭,就连创教之根据都被连根拔起,那么星魂的提议倒也不失为一种激励。 然而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已太迟了。 更何况由于星魂未在接敌之初就与众人同仇敌忾、与众人一同迎击攻入红衣殿的正道弟子。 由此很多人都看不起他,甚至以为星魂才是叛徒,而无天不是。 所以星魂刚一回来就以命令的口吻、极奇不通人情的要求各人臣服于他、奉他为圣教新任教主,顿时令很多人都怨声载道、坚持抗命。 再加上待到了最后一刻就连星魂最为信任之人也当着众人面拒不服从。 只因在红儿心中,唯有殷霓裳才是目下最堪教主大任之人。哪怕星魂就像她哥哥一样,从小到大都关心她爱护着她,她也会为圣教的未来着想,从而毅然决然的立于擂台之上,与她的星魂哥哥针锋相对。 其实当晚想要挑战星魂的人还有很多。 可星魂却始终没能料到自己最是疼爱的妹妹会忽然抢先一步把剑指向自己。 “难道是为了那小子吗?”正说着,星魂顿时忆起了一个人,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小子,他实则做梦都想宰了对方。 然而龚沮仁的死讯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本以为此人一死,红儿内心必将空虚,那到时候自己就能趁虚而入,趁机俘获红儿的芳心。 只可惜红儿的记忆已被陆培元动过手脚,所以龚沮仁于她而言更像是个过客,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个过客的死而情绪失控。 更何况红儿此番登上擂台可不是为了什么儿女私情。 就算殷霓裳下落不明,她也想为自己的师傅夺得教主之位。 “哪怕只是出出力也好,我可不能什么事情都在旁干看着,不去踏出这关键的一步。”这···便是红儿的心声。 毕竟她的偶像以及师傅可是殷霓裳啊,而后者的强大、孤傲、时而冷漠、时而温柔,时而为情所困,时而坚韧不拔,以上各种情操皆被红儿看在了眼里。 所以红儿实际上要比星魂想的还要坚强,并且具备相当觉悟。即觉悟站在星魂的对立面,为自身心愿搏上一搏。哪怕这得付出些许代价,甚至还得拼上性命,红儿也自觉愿意付出。 于是乎,古圣教创教至今最强最烈一次兄妹相争开始了。 而在两人正式分出胜负之前,星魂的亲哥哥、博阳却全程在旁烤小鸟,随后又忙着投食赵萌牙,所以这二人压根没敢上前去看。 要知道,既然红儿师承殷霓裳,那她的主要攻击手段就是传承自殷霓裳的三千缚红蛇。 且当红儿的三千红线在场中全数散开之际,它们很快便会向外挥发成无数细小粒子,并无孔不入的深入他人七窍,再至浑身经络,使得中招者无不麻痒难挡。 但见星魂为求破解无数粒子铺天盖地来袭,竟赫然大叫一声。 由此大叫后的声浪进而经星魂托举在手的浑圆钵逐级放大,随后一发震散了漫天红色粒子,迫使红儿改以飞剑来攻。 唰唰唰 电光火石之间,星魂一而再再而三的避过了从死角飞扑而至的红色法器,并于三巡过后将红儿的飞剑牢牢踩在了自己脚下。 见此情形,红儿也只得再施漫天红线,妄图缠住星魂四肢,再将其吊起。 而星魂不过是故技重施了一次,便又将红儿的这次努力瞬间化为了泡影。 致此,红儿已无力再战,只得挥手认输。 但另一个足令在场所有人皆感到吃惊的挑战者则瞬间接过了大棒,从而来到了星魂的面前。 “居然是你?我还以为你是所有人之中最不喜争斗的那一个,莫非···是我猜错了。”星魂顿时说道。 “呵呵,善哉,善哉,和尚我啊,确实是不喜争斗,所以你也不算看错。”三笑和尚随之笑道。 星魂问:“大师,你到底想怎样?” 三笑遂答:“呵呵,不怎么样,还请施主再等等。” 星魂:“等?” 三笑:“不错。” 星魂:“哼,只可惜我等不起了,还是在手底下见真章!” 说着,星魂顿时从指尖纳戒中取来了又一件真宝,竟是一面青虹材质的八卦镜。与此同时,三笑和尚也当即大喝一声:“金钟罩!”便令一方两人多高的金色铜钟顿时从天而降罩住了自己。 而星魂手里的八卦镜本是一张可将照见之物瞬间收入镜中世界的封印法器。 且若非是三笑和尚当机立断用防御型法宝护住了自己周身,那刚刚过去的一刹那便足以叫他瞬间落败。 星魂:“好啊,大和尚在教内做了一辈子缩头乌龟,结果到现在还是这般死性不改,却又要与我争夺教主之位。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留下来,跟你一样做一辈子任人宰割的缩头乌龟吗?” “呵呵,施主所言甚是,但大和尚我呀,也只是希望施主能冷静一会,安静一会,等一等,等一个人来,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任教主之位。” 星魂:“什么!你说的这个人、又到底是谁?” 然而还没等星魂问出答案,陆培元便忽然凭空出现,并毫无征兆的一脚踩塌了整座擂台。 轰隆—— 这一声巨响,虽不及陆培元在松风岗密林中所造成的那一击之万一。可这人的凭空出现却还是给在场所有人都造成了相当大的震撼。 而三笑和尚居然在陆培元出现后,主动撤下了金钟罩。 如此便足以证明三笑和尚要众人等一等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才好等陆培元及时从松风岗赶回。 “这···怎么可能呢?”此时此刻星魂简直不敢相信陆培元真能及时出现。毕竟就算他与博阳日夜兼程御剑而至,也足足用了两日,陆培元则在之前的行动中从未显露过他那御剑的本事。 无论如何,哪怕是凡间最快的飞行法器也无法在半日之内从松风岗飞抵落日峰。 对此星魂当然相信自己的判断,可眼见陆培元一出手就震塌了整座高台,他便还是有些担心,既担心自己很有可能低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而陆培元也确实没让苦苦等待他出现的三笑和尚失望,由于其带回了玄素的铊金宝戒,所以按理来说无论陆培元是否曾经真正加入了古圣教,他现在都有资格继任教主之位。 “哼,要我说,放屁!” 对于陆培元竟空降继任教主之位,星魂肯定会当场表示不服。 只可惜对于一场注定一败涂地的争锋对决,哪怕多用一个字去描述它,都可算是浪费时间。 所以便让我们先跳过这一段,把时间拨到明日一早。得见已然鼻青脸肿的星魂、满脸写着‘高兴’的将代表教主身份的华丽豪披用力搭在了陆培元的身上。 第三百九十三章 计划:铲除天元山 “可恶啊,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回想昨日在倒塌的擂台之上,星魂先是使用音波功配合好似号角一样的浑圆钵施展威力强大的撼天威。 而陆培元居然不闪不避,仅用肉身轻易接下了这一计音波波,还反手一张将星魂的浑圆钵拍成了四瓣。 “简直岂有此理啊!” 随后、星魂相继用六合镜、八尺剑、沁春壶和悟心刀向陆培元展开攻击。又全被对手逐个破解,一一反击成功。 无奈、星魂战至最后,只得施展威力强大的聚星大法,寄托于深蓝色的夜空中降下璀璨流星石雨,助其彻底打败陆培元。 只可惜陆培元依旧深藏不露,且一经展露便叫整个蓝天换了一副模样,更瞬间平息了整场流星雨落,还惊得星魂顿时呕血数升,直叫旁人唏嘘不已。 本来星魂对这次教主之位势在必得,甚至为此不惜将整个落日峰夷为平地。 可在陆培元的面前,一切花里胡哨都好似浮云一样,一吹就散。由此这场夺权之争自然花落其人掌中。 更何况就算星魂起初不服陆培元带回了继任教主的信物,那他现在也已经败了,所谓成王败寇,既然一开始打擂台叫比武争雄的是他,那输了就得认栽。 “哼!” “唉~弟呀,莫要再生气了,吃个地薯先啦。” 话音刚落,就见博阳从火堆中戳了一块烤至焦黄翻沙的地薯给自己的好弟弟。 然星魂却在意为何博阳和赵萌牙他们吃的是烤小鸟,自己则只能吃烤地薯啊? 于是博阳说了:“哦,是这样的,碍于在座的都是贵教的长老或是护法之类的,就只有小弟你身上没有半点职位,所以就只能他们吃肉,咱们吃烤地薯咯。” 星魂:“呃···” 好一句‘身无常务’啊,或许星魂急于要在众人面前立威夺权便是因此而已。 的确,他现在的身份十分尴尬,莫说他依然还在以护法自居,可当初教主玄素将之剥离护法之职的教令却早已深入人心。 所以对于星魂而言,若是不能早日取得教主之位为自己证明,那到时候他便将一无所有,亦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受尽屈辱。 而今陆培元已受众人推举成为新任教主,那他会放过想要夺权并无视其带回铊金宝戒的星魂吗? 想来或许不会,毕竟星魂可是打从心眼里已然认定陆培元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奸险小人。 红儿和赵萌牙则不置可否,好歹掌门若下令众人杀死星魂,那这二人大概率还是会当众为后者求情的。 可另一边无论是三笑和尚还是外派弟子博阳皆一致认为新任教主大人是不会轻易痛下杀手的。 毕竟··· “教主宽仁,想来不仅不会轻易伤害星魂,甚至还会令星魂官复原职,继续辅佐圣教。”三笑和尚如此说道。 博阳则道:“不错,正因贵教百废待兴,现正值用人之际,更何况陆教主既然想带领大家飞升灵川,既如此又何苦自断臂膀,作茧自缚呢?” 众人:“什么!飞升灵川?” 星魂:“这这这、这话,大哥你从何得知的啊,你我向来形影不离,他陆培元又究竟是如何把这些话告诉你的啊?” 众人:“是啊,是啊,我们也想知道啊,陆教主他到底什么意思?” 博阳(满脸写着无奈):“好,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我已经答应了陆教主,要做你们的新任护法使徒,并获赐别号万钧。” 既已闻言,星魂顿时惊诧到目瞪口呆的程度。 其余人则赶紧跑来拜见大家的新任护法万钧(使徒)博阳。 只不过陆培元似乎正打算取消使徒称谓。改用寻常门派中常设的长老之职作为分工,共分太上长老(繁圣境),大长老(化晶境),中长老(洗髓境),执事若干,其余人皆为一般教徒。 也就是说,博阳应被称呼万钧长老,或是万钧大长老。 至于博阳为何会忽然背离他心心念念的雪隐宗、又决定加入古圣教,便是由于陆培元在一个人的建议下,对这位昔日的大师兄坦诚相待后的结果。 虽然博阳在听过陆培元袒露的真相后,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借尸还魂的怪事发生。 但又在陆培元不断将昔日种种和盘托出之际,转而逐渐相信了眼前之事。 特别是在陆培元将大天师的死因及真正操弄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尽数告知于博阳后,博阳便想立马杀伤天元山、找端木方序和赵怀恩问个清楚。 然而现如今传送阵已毁,除了来自灵川的使者还有其他办法足以于两界之间穿行外,所有留在凡间界的人皆无法直达灵川,更何况还要登上这世间的最高峰天元山了。 “你这样发疯似的冲上天元山讨回公道,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宋钰叹道。 陆培元道:“不错,正因敌暗我明,尚需从长计议,现如今我们只得继续忍辱负重。况且博阳兄,其实我跟你一样,恨不得现在就杀上天元山去,叫那些虚情假意的混蛋付出代价。” 宋钰道:“只不过···兵不厌诈,如今我们势单力孤,若不尽快为大家找寻一条出路,再图东山再起,进而壮大,又岂能与这天下第一的道门至尊相抗衡啊。” 陆培元:“哈哈,所以博阳兄,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就不知···” 博阳:“唉,我懂,既然大家有着共同的敌人,那你我今后便是同道了。” 宋钰、陆培元:“自然、自然。” 陆培元:“太好了,若是师兄并无异议的话,那还请加入我圣教,今后共谋复仇大业。” 博阳:“什么?!你居然要我一个雪隐宗弃徒,改投你教门下。” 陆培元:“啊这···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宋钰:“哎,培元,你既身为一教之掌又岂能言而无信呢?更何况说出去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就不知这位师兄是否愿意。” 闻言后,博阳旋即看向了陆培元,之后又看向了宋钰道:“唉,我虽矢志不离师门,却奈何天不遂人愿。而今恩师因我而死,若我不能为他老人家报仇的话,那今后我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宋钰:“哦~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博阳:“唉,说是答应,未免也太斩钉截铁了,我也只是想利用贵教为我师父报仇而已。” 陆培元:“哎?那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啊。” 宋钰:“呵呵,当然是答应了,只不过不是答应背叛雪隐宗加入古圣教,而是答应要与我们彼此合作、铲除天元山。” 博阳:“呵呵,宋国主此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凭尔一介凡人,竟想铲除天下第一大道。” 宋钰(指向陆培元):“放心,只要有他在,我们所有人仇,到最后都将得报。只不过,本教万钧长老一职,还请师兄务必担。此外还有你那弟弟,星魂使徒对,你待会就可以出去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本教的星魂长老,大长老,跟你这个做大哥的一样。” 孰料陆培元忽然抱怨道:“怎么这么快就把职务再分配的方案拿出来了,不用再多加揣摩一下吗?” 而宋钰说:“不用,更何况灵川各大门派,亦包括六宗在内,都在经历改革,若是我们也把自己伪装的跟他们一个鼻子出气,那到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人事变动 “啊,长老?” “可我还是觉得使徒听起来更为帅气!”星魂如是说。 “呵呵~”结果陆培元也只是笑笑,就没有再理对方了。 至于宋钰,传闻此人已拜在陆培元门下,成为教主的亲传弟子,并获赐一只涂壁龙为灵宠。 这涂壁龙啊,可是陆培元消耗数十只骸兽不断试验融合后的产物。 初生的龙雏,皆为胎生,垂状若蜥,腹下四足,背露秃翅,舌长且盘,瞳目大若铜铃,初啼好似鸡叫。 身为饲主的宋钰则需用自己的指尖之血哺与龙雏,方能在龙雏睁眼之后与之建立牢不可破的契约羁绊。 但见此等怪物居然能像一只小狗一般,对区区一介凡人俯首称臣。 原还想在旁看戏的众人顿时来了兴致,并当即表示自己也想领养一只。 只可惜,陆培元每每合成一只涂壁龙,其耗材用量堪比一整支成建制(骸兽)大军。 由此也可见涂壁龙的强大之处,在于将成百上千只强大生物的生命力凝聚与升华。 可想而知,若是圣教人人皆有这样一匹飞龙作为仆役使唤,何愁大事不兴。 与此同时,继星魂长老和万钧长老之后,另一重要人事变动竟然是柳梦遗的突然到来。 可柳梦遗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恐怕这还得让宋钰来好好解释一番。 原来正是他将柳梦遗找来,并借机圣教用人之际,将后者大力推荐给了陆培元。 [这家伙,是否还认得出我呢?] 由于怀抱着这副心态,陆培元刚开始时还拒不接受这二人加入圣教。 但是宋钰在接下来的数语之间竟然彻底颠覆了陆培元的认知。因为他说他才是真正的龚沮仁,而代替他成为龚沮仁的家伙即是现在的陆培元。 “哈,这根本不可能。” 的而且确,龚沮仁一路走来,他就是他,不存在第二个龚沮仁,更不可能存在真正的‘龚沮仁’。 然宋钰却道自己的上一世本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婴孩,纵使婴孩尚未开智,却也懂得何为高烧、何为痛处,以及直到咽气之前仍会不断感受到下一秒将要窒息的煎熬,是有多么多么的可怕。 不过,由于龚沮仁的父母将病危之际的他带到了那口井旁。 于是乎,婴孩顿时觉得一切病痛全都远去了,却不是因为深渊赐予了他生机,而是派另一个灵魂占据了婴孩的身体。 至于真正的‘龚沮仁’,那婴孩的灵魂则随之入了轮回,于这一世以投胎成了宋钰。 然而明明应该早已忘记了前世因果的宋钰,却是在一个人忽然出现后,莫名寻回了上辈子的记忆。 对方特地来点醒宋钰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要宋钰去夺回自己的一切,并把一副表酷似‘龚沮仁’但内里却是无血亦无泪的一副傀儡人形交给了他。 奈何宋钰为求帮助昔日一同查案的好友,便早已从各方渠道打听到了这些人的来历。 所以纵使回忆起了前世惨遭夺魄的真相,宋钰也不会轻易接受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幕后黑手操纵。 不过也正因如此,宋钰便想要尝试一下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亦或是为了不连累家人,他才毅然决然的来到了落日峰投靠陆培元,甚至不惜拜在了陆培元的门下、彼此成全。 对于陆培元而言,只要宋钰一不作妖,二不求陆培元过分补偿,那前者便可算谢天谢地了。 对于宋钰而言,他此番前来投靠,主要还是为了与这一世的家人划清界限,并以此保全她们。 想想看,若是宋钰不做任何对应,那使其忆起前世记忆的幕后之人则很有可能把他这一世的妻儿、父母当做人质,逼着他就范。 所以哪怕是为了保护家人,宋钰也急需变强,而不是寄希望于陆培元对自己的亏欠之情,而妄自菲薄。 “还好你能拎得清,真不愧是宋国主啊。”由此陆培元也给予了一心只求守护家人的宋钰高度评价。 只不过,柳梦遗为何也跟着宋钰一起来了,陆培元还不知对方的目的究竟为何。 柳梦遗则言自己早就知道龚沮仁会经历生死大劫,这一切本就是上天的安排,纵使身处此局者如何拎得清自己都不要紧,因为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而柳梦遗作为这一世龚沮仁的引路人,其本就该与后者共同进退。 只可惜之前大局尚不明晰,但待得龚沮仁终于成为了陆培元之后,柳梦遗便自觉来到了陆培元的面前,并誓言自己定会成为陆培元这辈子的至交好友。 “纵使天塌下来了,也会由我陪着你一起抗。”柳梦遗如实说。 陆培元:“哼,就算如此,我也还是不会相信尔等这些信仰天道的走狗。” 所以柳梦遗在加入圣教后,竟然被陆培元分配到了赵萌牙麾下做了个寻常哨探。 宋钰则因其真传弟子的身份,以及那条涂壁龙的关系,被破格(其实是任性)提拔成了圣教改制后的第一位中长老,也就是后来经大家添油加醋传来传去的天问长老。 致此之后,古圣教在陆培元的带领下从上至下分别为教主陆培元,左右各设一位大长老,左有万钧,右协星魂。 后再设三位中长老,分别为天问、红儿、三笑和尚。 赵萌牙则因其自觉难当大任,而请求担任一介小小执事,之后被陆培元升任执事之长,与其余七位执事一道协助天问共同打理圣教日常。 致此,初期人事变动暂告段落。 而陆培元计划中的下一步棋便是带领教中所有人一同升上灵川,从此不在下界,而是在灵川图谋东山再起。 为什么呢?因为若是继续留在凡间界,与灵卯山为首的正道盟持续对抗。 先不论到最后究竟谁输谁赢,陆培元都不想再与灵卯山上的人继续纠缠下去了。 毕竟无论下界乱至何种程度,都不关天上之人的事。而陆培元却想把这点星星之火撩上灵川,让上面的人也实实在在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人间疾苦。 更何况龚沮仁曾拜入兽道,博阳也来自雪隐宗,他们曾皆是灵卯山的弟子,实在是不想再与从前的师门为敌。 于是乎,虽说不战而逃本是懦夫行径,但为了拯救苍生、使六府重归安宁,那便叫古圣教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若想携带全部人的全部家眷扶老携幼,共同进退。 那除了龙蛇可化作的小灵舟以外,他们还需抢夺,甚至制造更多飞行工具,以作大举迁徙之用。 当然除此以外,陆培元还得寻找一处较为稳定的空间裂隙,方可借助龙蛇的天赋之力开启跃行之术,带领所有家当偷渡灵川。 第三百九十五章 芒草阴山 传闻说六府之外,西北,西南,东南各有一处外域,亦被称之为三大险地。 此西北即是蛮荒,既长恒以北,红河以东,纵横万里贫瘠之地,乃无数野兽、骸兽赖以生存之家园,亦属无人可入,无人可回,无人可及其尽头的一方高天平原。 而苍江府临海,若再往南走便是北冥海,冥海既有南北之分,亦有内外之别。 北海毗邻大陆,水浅无波,适宜通船贸易。若再往深处去,其海水则将渐渐转为深蓝色、或是紫黑色。 所谓南冥海,实际就是冥海天鲲种群所栖息的那个南冥海。 这里的水质就比较特殊了,不仅水色浑浊,且带有强大腐蚀,还伴有许多异常天气灾害在当地肆虐不息,所以南冥海也的确是比北部蛮荒更加不适合人类生存。 至于大陆东南的冷冽谷,以及比之于冷冽谷还要靠南的阴山鬼域,则与以上两者画风完全不同。 首先冷冽谷常年积雪、终年雪飘、万里冰封,一眼望去上下左右皆是一副冰冻湛蓝奇景。 然如此奇景却无人敢入谷中欣赏,就因为只要你且深入其间,还不等睁眼或是发出惊叹,尔一身血肉即遭冻结,以至从此以后你也将成为这谷中的奇景。 没错,除却南冥海、蛮荒地外,这冷冽谷也当属六府之外又一无人区。 而阴山鬼域却与冷冽谷完全不同,只因阴山所处盆地幅员辽阔、水草丰美。于是乎当地民族意识高度集中,且极度排外。 对中原人士来说,阴山国可称蛮夷。而对该国人民来说,中原人士亦可称蛮夷,也就是说双方皆互看对方不顺眼,还各自妄加蔑称。 但总得来说,中原与阴山国可算是井水不犯河水。毕竟两地之间还隔着一方常人难以逾越的冷冽谷。 数百年来,两国邦交也只停留在偶尔解救陷入迷途困境的外国旅人之上。 所以若不是阴山忽然传出内斗的消息,那中原各大派恐怕也不会觊觎这般资源丰富的外域盆地了。 传闻说历代阴山国皆是由女王统治,但不知为何第三十一代候选者竟然是一对性格迥异的双胞胎。 而阴山国向来推崇强人理政,也就是说唯有姐妹相残、分出胜负,那笑到最后的一方才能成为新任女王。 然是否支持两女孩中的某一方,多少还是得看其各人魅力以及治理一个国家的行政能力。 于是乎,传闻说是妹妹卓玛于一年前最终战胜了自己的亲姐姐,从而赢得了王位,并设旗帜为黑羽金鹏。 但由于这位女王卓玛依然顾念血脉之情,所以她没能下令处死自己的姐姐,而是把姐姐送去了冷冽谷,想让上天来决定姐姐的生死。 结果显而易见,卓玛的姐姐哈蒂曼并没有死,而是带着来自中原的大军一举碾过了半块盆地,并在阴山国的首都戎城外上演了一场接一场的‘神仙大战’。 由此阴山国与中原各大派组成的联军之间爆发了数年血腥冲突,也不过是为了助两姐妹争权罢了。 而阴山国民皆奋死抵抗,主要还是因为无论怎么看都其实是中原大军向阴山发起了侵略战,并在进入盆地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不计后果的无耻掠夺。 那他们(阴山国民)又怎能不恨? 只可惜中原人口众多,远比阴山国全民还富有数十倍之众。 同时也请不要小看了这批攻入阴山国的先遣队,他们虽然多是一些江湖门派及绿林匪帮(凡人),但其总揽全军的将帅倒也不惜重金聘请了数位‘真仙’(炼气以上)协助攻城。 虽城外皆是凡夫俗子或不入流的修行者,但阴山国却打的极为拮据,且无力反攻。 毕竟一年前才刚打完一场内战,奈何这场内战已基本打光了阴山国的所有家当。 与此同时,与其说阴山国没有修行者,倒不如说所有曾经效命于上代女王的巫祝皆在前几次大战中全军覆没了。 现如今,阴山国就只剩一个方法才能取得最终胜利。 那就是向栖息在冷冽谷深处的寒冰巨人一族求援,并按照寒冰巨人的要求,每隔三年献祭十对童男童女给巨人,方能解此灭顶之灾。 只不过···女王这般狠心对待国民,何必了··· 毕竟陆培元此前已独自前往戎城王宫诚心与卓玛展开交涉。也只要女王同意大开方便之门,将一副古代地图赠予陆培元,那陆培元便自有办法叫中原人永不敢再犯阴山。 嗯,只可惜卓玛竟然以陆培元皮肤白、身似孱弱不堪为由,拒绝了对方,后又招来左右,妄图当众杀死眼前这个中原人,为城头上饱受中原人进攻的同胞出一口恶气。 然陆培元却像一条滑不留手的灵蛇一般,竟然在无数彪形大汉的围攻下分分钟溜出了皇宫,随后来到了城外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头与其余人汇合。 但见陆培元两手空空归来宋钰顿时笑道:“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所以才说阴山国人目光浅,见识短,这会儿果然应验。” 可为什么不能直接抢夺古图呢?难道非得与女王交易。 就此陆培元只道:“因为这图并非实物,只存在于历代女王的脑海中。” “什么?脑袋里有地图!”赵萌牙随之惊诧道。 然宋钰却没陪着众人嬉闹,而是直接提出建议:“是否可以摄魂夺取记忆?” 陆培元则道:“很难,毕竟我们还需要女王自愿,方能开启大门。” 宋钰:“哼,真麻烦,那你的意思是,她不要我们帮忙,那就只能强行帮了对。” 博阳:“我通过窥天镜看过了,似乎不远处正有几只全身雪白的大脚怪正在往这边赶了,是否要···提前把它们做掉?” 陆培元:“当然,照计划巨人那边就交给星魂他们,务必做得干净利索。至于联军那边,让萌牙去就行了,刚好柳梦遗也在啊,也是时候让这小子表一表忠心了。” 唯有让卓玛深感绝望,她才会选择外人相帮。 于是乎,趁着暮色将近,星魂忽然出现在了行径中的巨人族面前,然后在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脚怪眼前,用一把长约三尺二寸的阔叶飞盘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巨人当即削首示众。 诚然巨人的语言星魂是听不懂的,一般情况下对方若不是大笑就是在大叫,甚至在怒气冲冲到手舞足蹈时巨人们也只会‘吼吼吼’着叫唤。 星魂不胜其扰,到头来也只会用灵宝撼天锤将剩下的巨人们全当地鼠给敲了,还因此弄得满地皆是黏黏糊糊的大团血肉,根本看不出来血肉原先竟是一个个巨大的类猿生物。 另一边,正当六大湖帮的,四大山寨的匪首们齐聚一堂,正商讨着接下来的战事究竟是战是退之际。 忽然间一道道黑影如蝮蛇一般顿时从四方缝隙蹿入了大帐之中,并很快游上了书案、座椅,攀上了众人背影,紧接着扒开了所附之人的后颈肌肉、钻进了众人的身体之中。 第三百九十六章 攀附 出征在外三年有余的各大派联军,正陷入与阴山国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阴山国民的悍不畏死、守土决心,皆令身为侵略者的武林联盟渐显颓势。 加之后勤补给不利,源于冷冽谷周遭地质灾害愈演愈烈。 与此同时,众人思乡之情亦是沉吟至今、大有鼎沸之势。 总之各大派掌门之所以会在大帐内打开天窗说亮话,便是想各自带领原班人马分批退出战场前线,为接下来顺利返回中原做好准备。 “啊~我好热啊——!” 但若是所有人都撤了,却不见任何战果,那这三年来众人大举入侵阴山的行动可谓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逝去的生命、支付的钱粮都将变得毫无意义可言。 由此六帮四寨当中约有一半掌门与会上坚持不退,誓言不下阴山终不还,不达目的誓不休。 而这六帮四寨之所以大举入侵此边陲小国,主要还是因为有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并承诺若是能拿下阴山国主,从其口中问得墟王殿的下落,便拿上百颗益寿延年丹给予各大派作为报酬。 “渴、渴、渴···我好渴,水~我要水~” 只可惜陆培元深知益寿延年丹是假,毕竟修真界用以增长寿元的灵丹妙药实际叫作天元丹。 与此同时,陆培元还知道那与六帮四寨立约之人其实是青莲剑宗的四大长老之一。 只不过这青莲剑宗执意搜寻墟王殿的下落,却不是为了深埋在墟王殿中的空间裂隙,他们仅仅是垂涎墟王殿中的珍宝罢了。 至于手段嘛,无非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凡人也骗。 “啊,我的头好痛啊,就像脑袋快要炸开了一样。” 有关青莲剑宗的覆灭,尚无任何消息传来,由此陆培元倒也不担心六帮四寨会因此信心崩、进而溃不成军。 加之他已将黑影打入了十位掌门的体内,进而攀附于各人的中枢神经之上,用以调控他们的情绪与决心。 紧接着陆培元便犹如妖风一样瞬间化作了一条黑蛟蹿上云端。 随后配合着星魂用一道道血红色的闪电肆意撕裂着天空,忽儿扯下狂风,忽儿又降下连绵针雨,或是砂锅般大小的冰雹。 但这些实际都不如地上每一个人在得见如此多异象发生时所产生的恐惧之情彻骨生寒。 “妈呀,天、发怒了!” 此寥寥数语,便是卓玛在王宫殿前的真实所感。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所有阴山国民皆为之恐惧惊叫。 只因十数个巨大的白色头颅犹如雪崩一般,忽然从云端滚落坠地,进而在广袤的绿草地上碾出了一片血红。 更何况这些白色头颅亦是在不断将中原人士驻扎的营垒尽数碾过后化为了一颗颗血红且夹杂着无数残肢血肉的可怖之物。 可纵使联军这边顿时哀嚎片野、损失惨重,却似乎还有更多浑身浴血之人竟全然不顾周遭友军恸哭震天之景,反倒满脸刻着极怒,就此黑压压一片杀向了戎城高墙。 卓玛顿时惊诧道:“天啦,这些人难道全都疯了吗?” 是啊,他们全都疯了。 恨只恨阴山巫国竟然召唤来如此恐怖的庞然巨物将联军残忍杀害。 要知道若是陆培元不打算拦路截杀这群冰霜巨人,那到时候联军这边就只会全军覆没,并被巨人们做成各种肉糜腌制。 而冰霜巨人的头颅落下,也不仅仅碾死了无数武林高手。 其实还有戎城的南面和西面城墙实际都遭到了巨颅碾压,从而塌方成了至少三处拗口。 届时残余江湖联军群起而攻之,便是为了赶在阴山国士兵抢先一步摆好防御阵势之前率先攻入内城,从而将他们憋了整整三年的一肚子火全部倾泻在这群蛮夷的身上。 “王啊,还请撤出城里,往东走,去葭阴关。” 但见武林人士组成的联军已然与向城外主动出击的阴山国部队杀在了一起。 又见阴山国士兵虽然骁勇善战,可一旦与真正的高手短兵相接后,便很快败下阵来,甚至一度被逼退到了塌陷处的断壁残垣内继续拼死顽抗。 只是这样下去又能支撑多久呢? 若非是江湖草莽不善攻城,而戎城又恰好是一座围有厚实城墙的坚城。由此双方才会苦苦僵持了这么些年,始终难分胜负。 然而很快中原人的大军就将要杀进王宫,活捉卓玛,折磨她强迫她说出有关墟王殿的信息。 纵使卓玛压根就不清楚墟王殿究竟意味着什么,更不清楚这些中原人入侵阴山国,杀害阴山国民的目的究竟为何。 但只要对方是入侵者,且卓玛的人民还在城中,那卓玛便不会弃他们而去。 在面对无数老臣的劝谏之时,卓玛也毅然决然的站在王宫前,对周围的将士大声呼嚎道:“我既身为女王,便要与国与民、与诸位共存亡。” 话音刚落,无数双古铜色的手顿时伸向了各自别在腰间的长刀,随后一众同仇敌忾的卫士便在卓玛的亲自带领下前往了各处城防,矢志抵抗中原人的入侵。 然而真正的女王卓玛实则并不在一众卫士身侧,而是在她刚刚发表完抵抗宣言后,便被自己的卫士长迎面一拳击晕。 卓玛:“为···什么···” “王啊,还请您务必平安。” 再之后,其最为信任的女仆便代替卓玛穿上了王服,守在了王座之间。 而经多数老臣、甚至人民自发护佑的卓玛则被他们装进了木桶里,并搬上马车,由最为忠心却不包含卫士长在内的精锐小队送上了去往南方最后关隘的路。 然此过程中,由于路况颠簸的关系,卓玛被撞醒了。 可当她再次得见灰蒙蒙的天,以及正在大火中逐渐崩塌、即将化为灰烬的城时,却是忽然出现的赵萌牙救下了卓玛。 因为中原人实则早就在通往葭阴关的路上设下了埋伏,其本来目的是为了两面夹攻戎城。 由此西面大举攻城结合东面悄悄潜入城中实行斩首行动,这本是中原人的声东击西之策。却是在忽然天降异兆之后,反倒让西面负责悄声行动的这路人马白捡了阴山女王这个大便宜。 只可惜还不等这群中原武林人士高兴多久,赵萌牙就带着柳梦遗等人从天而降,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寻常江湖手段,多少凡间武学皆奈何不了赵萌牙这个修行者。 加之随行的炼气十品居然对上赵萌牙还不到一个回合就已身首异处,由此才刚缓过神来的大群人也只能撤了。 若非是赵萌牙擅作主张,没有按照宋钰的吩咐,将得见众人面貌的一群人赶尽杀绝,那这群江湖人士恐怕还真休想平安离去。 第三百九十七章 英雄救美 阴山草原,由于常年黑夜远比白昼更长,由此当地草场多着墨色,当地牛马皆不产奶。 阴山人似乎也因此染上了夜的黑,从而肤色灰暗,身背较厚,四肢浅短。 唯独历代女王还算标致,卓玛则身材高挑,虽是有点儿面黄肌瘦,但一旦笑起来便明眉皓齿,笑颜如花。 现如今,阴山国都即将彻底沦陷。 女王卓玛虽在一众忠心耿耿之人的护卫下逃出了城,却是在半路上遭到了敌人的埋伏。 幸得赵萌牙英雄救美,这才侥幸得活。 只可惜那些护卫着女王逃出生天的精锐士兵竟然被一众武林高手拼的全军覆没。 若不是柳梦遗手底下肉眼不可视的淡紫色锁链莽如猛虎出笼,随即一连扫倒了数百人,这才为赵萌牙带走卓玛争取到了时间。 然而卓玛却不乐见中原人相救自己,毕竟在她看来唯有灰黑色皮肤、土黄头发的阴山人才是她值得相信的人。 像赵萌牙这种头顶发冠,身着麻衣的中原人则只能是卓玛的仇敌。 为了挣脱中原人于乱军丛中无端牵起自己的大手,卓玛甚至还咬了赵萌牙一口,并因用力太猛、咬掉了赵萌牙手掌的一块肉。 “哎呀!” 孰料赵萌牙一旦放手,卓玛便会向后倒去。紧接着就见两侧刀剑劈来,只差一点卓玛便会身首异处。 好在,赵萌牙及时变身黄狗,顿时发出咆哮,这才忽然吓退了一众武林高手,更使得卓玛也为之一颤,惊讶道:“岐山大谕!” “啥子岐山大谕?”大黄狗疑惑道。 而卓玛却好似完全不害怕大黄狗,随即从地上腾起身来,张开双臂一把抱起了身前这只毛绒绒的庞然大物。 “!!” 萌牙深感疑惑,毕竟刚刚卓玛还声声怒骂他是狗中原人。 而现在萌牙真是狗了,卓玛却表现得爱不释手。 也难怪,宋钰会派萌牙前来英雄救美了。 否则其他人来也只会是同一下场,同样遭人嫌弃。但是小动物就不一样了,好歹萌牙变身后模样在教内也算颇有人气,还特别遭女孩子喜欢。 而所谓岐山大谕其实是卓玛养的一条阴山猎犬的名字。 只可惜卓玛不会养犬,便把狗狗交给了忠于自己的侍卫长养。而卓玛过于宠爱狗狗,便使得岐山大谕成年后体态过于肥硕、臃肿,倒还真与变身后的赵萌牙有三分神似。 也难怪卓玛会误认大黄狗就是自己养的岐山大谕,殊不知真正的岐山大谕早在双胞胎相互争夺王位之初就于一场宫廷大火中失去了踪影。 卓玛当然也清楚她的爱犬早已身死。但若是国之将亡,就连卓玛自己也难逃一死之际,她的爱犬岐山大谕却回来了。不仅回到了主人的身边,更宛如传说中的天神一般,先是以美貌男子的身份出现,然后瞬间化作一条浑身散发金色光芒的猎犬,(就像传说一样)为阴山人民舔舐伤痛,逝去苦难,夺回本该属于人民的土地,以及女王统治的国家。 没错,就是这样。 现如今随着赵萌牙变身大黄狗,又救下了卓玛。 那卓玛亲眼所见便犹如母亲曾经为其唱起的摇篮曲一般,其故事所述尽是绝望中透着一丝希望,又能叫绝望之人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花,从而将眼前希望牢牢握在手中、绝不言放。 而陆培元与宋钰的真正计划正是如此。 因为按理来说当巨大的白色头颅于天际滚落之际,实则就已经让联军吓破了胆。 就算没有刻意牵引、将多数武林人士化作满屏血肉模糊,但一旦历经此等炼狱,这世上又岂能有人巍然不动,甚至跨过同胞的尸骸,只一心攻城拔寨,将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肆意倾斜在无辜之人的身上呢? 没错,这一切其实都在陆培元的算计之中。 他早已不是那个自偏远小村入世,自己从未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了。自然也不再是那个可以为了秉持一丝一毫善意就不求回报的向他人施恩的龚沮仁了。 遥想若是从前的龚沮仁还在,那在淮县时,若是因其烧毁了白莲教徒供奉的圣树,而遭到一众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殴之际,那龚沮仁会还手吗? 陆培元会的,而且极有可能会令愚蠢者生不如死。 既然这群武林人士是受青莲剑宗长老收买,这才不远千里来到阴山,自诩公理入侵他国,杀害了无数阴山子民。 那倘若是与阴山国主交易,陆培元便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批武林人士。 只可惜卓玛刚开始就拒绝了圣教的一番好意。 而陆培元知道仅仅只是强迫卓玛,应是无法正确开启墟王殿秘境的,所以他不可以直接拿阴山国全体国民的生命为代价威胁女王。 也就是说若要正确开启墟王殿,陆培元便需要女王心甘情愿的与圣教合作。 与此同时,他要让占据秘密的冰霜巨人一脉从这世间彻底消失。 另一边,让黑影侵入凡人武者的身体,其实是为了强化他们。 若非是黑影作祟,令无数吓破胆的江湖人士赫然奋起,那刚刚仅仅是损失了一点人马,以及塌了两座高墙的阴山精锐又怎会突然不敌,从而渐渐失守。 要知道战场上,双方短兵相接之势已入白热化阶段。 阴山国兵不仅砍折了刀锋,磨平了尖矛,甚至挥舞起拳头和砖块狂轮,也不见中原人似有一丝一毫的退却之像。 更何况武林高手一方正因各人体内的黑影急剧侵蚀,从而渐渐变得丧心病狂。不仅不惧刀劈剑砍,更不惧乱箭穿身,若是手里的刀兵砍废了,双拳也打废了,那他们甚至能上口去咬,并于敌军面前生啖哀嚎之人血肉,直到至死方休··· “王啊,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此时此刻,陆培元实则就站在距离戎城不远处的山岗上,生生目睹着城中的骇人景象。 想想看、倘若卓玛还不能尽快下定决心,那到了她终于能够下定决心的时候,恐怕这阴山国早已覆灭。 大黄狗的出现也不光是为了给卓玛带来一丝一毫的希望罢了。 他实际上是现下最能劝说卓玛下定决心之人。 但见宋钰骑着涂壁龙呼啸掠过了戎城城头,并在无数禽兽手下救走了卓玛那情同姐妹的侍女,遂将之带到了卓玛的身边,还让侍女将城中情况尽数说给了卓玛听。 “王啊,求求你赶紧去搬救兵来,阿摩(侍卫长)他、他就快撑不下去了,还有大巫贤他们,王宫···王宫在燃烧啊,殿下!求求您,求求您啦~”待侍女终于见到了卓玛后,她顿时恸哭流涕道。 “啊···我···救兵~(有气无力)呵呵,仅凭守在南边关隘的三百人,又怎能扑得灭这场大火呢?”既如此卓玛又再陷入了各人深深的绝望感中,不可自拔。 汪汪~ “哎?!” 然而随着两声犬吠骤然响起,实则就连刚刚还在恸哭涕零之中的侍女也缓缓抬起了头来、看向了二人身旁的宋钰。 实际上就是宋钰于城头轻易斩杀了数人,救下了卓玛的侍女。 所以不管宋钰与赵萌牙究竟有何目的,但至少侍女可以代为作保,称他们绝对有实力能够相助女王卓玛战胜万恶的中原人,还都戎城。 更何况现下情势危急,若再犹豫不决那阴山国可就真的灭了。 而卓玛则自称全看在岐山大谕的份上,这才乐意接受宋钰接下来将要开出的条件。 第三百九十八章 霸山印 传闻九天玄女曾在雪山天池之巅设下一处封印,用以镇压世间邪祟于天外天。 遂历经上千年之遥,原天池之民因再也无法忍受山上饥寒交迫的苦日子,便在其巫王的带领下离开天池前往水草丰沛、气候宜人的盆地草原休养生息。 而这便是阴山民族的由来。 要知道,陆培元可是继承了‘先生’数万年,自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古圣创世至今,世间万事万物所有已经存在过的‘记忆’。 所以他当然知道霸山印下封印着什么,若要开启墟王殿,便得解除霸山印。 无论是刻天一剑所居天轨,还是霸山印下所固隐秘,以及墟王殿之所以会被封印千年之久的秘密,想来这些陆培元早已了然于胸。 而卓玛既然是当年天池一脉最为正统的传人,便也只有她的血才能够开启通往神山之心的道路。 宋钰的要求很简单,对于卓玛以及阴山国,他只有两个条件,其一是他要卓玛亲自带他们前往冰霜巨人占据的天池,将那扇无人能够开启的黑色石门打开。 其二,宋钰要卓玛拿历代大巫贤传承至今的《阴蚀诡录》来换全体阴山国民的性命。 “什么!你要《阴蚀诡录》作甚?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卓玛顿时疑惑道。 毕竟在她看来这本《阴蚀诡录》在前前前代大巫贤寿终正寝之后,后世巫贤便再也无人能够读懂、甚至理解这本绘满了各中奇怪符号的一代大巫贤笔记。 而宋钰似乎并不在意卓玛怎么看待这件事,他只想要《阴蚀诡录》,并且明言他对笔记中的文字知之甚少,却不影响他利用《阴蚀诡录》达成某种目的。 “好,但···你说要拿全体阴山国民的性命作为交换,难道你们中原人才刚说要帮忙,就上赶着威胁本王,还拿我国人民的···” “咯、咯、咯···”还不等卓玛怒气冲冲的把话说完,宋钰就忽然咂舌道:“殿下,您误会了,小生的意思其实是愿意帮女王您救下城中所有老弱妇孺。” “啊?”闻言后,卓玛顿时两眼放光。 只不过她实在难以相信,宋钰真能说到做到,毕竟根据侍女所言,她已然确定自己的臣民正在遭受中原人的血腥屠戮。 但是宋钰斩钉截铁的发言却还是让卓玛产生了一些动摇。 她当然愿意相信所有人都没事,而那燃烧的宫殿、以及城郭也终归幻觉一场。 卓玛:“啊~阿摩,还有大家···” 宋钰:“呵呵,女王大人,不知您做好决定了吗?” (回看宋钰)卓玛旋即答道:“好,我决定拿《阴蚀诡录》跟你们交换。” 卓玛:“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就是希望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过。” 宋钰:“哦,这···” 卓玛:“哼,别以为本王看不出来,杀死冰霜巨人的其实就是你们,而那群中原人之所以遭逢大乱,却不退反进、狂性大发,想来也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你说是不是呀,宋先生?” 宋钰:“·······” 卓玛:“哼,不说话,就是默认咯。既如此,先生又不知廉耻的跑来找本王索要好处,而本王其实早就知道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所以若要我乖乖合作,便请你们拿出足够的诚意出来,否则一切免谈。” 宋钰:“呃···这···正所谓覆水难收,殿下所问,除非时光倒转,否则···” 卓玛:“做不到吗?” 陆培元:“哈哈,当然做得到。” 忽然间、只见陆培元凭空穿过了一片宛若波纹疾走的切面后,又径直走到了卓玛的面前,并笑道:“殿下真不愧是九天玄女的后代,果真聪明绝顶,想来若非是我制造幻境的水平仍不到家,否则也不会被殿下看出端倪来。” 卓玛:“哈哈,本王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毕竟哪有蹿上如此之高的火尖竟然能在此地千年未有平息的大风之下、徐徐不肯随风摇曳的呢?” 宋钰:“原来如此,明明身处险境,竟然还能观察入微,小生佩服佩服。” 萌牙:“哎,怎么呢?怎么呢?” “哼,果然细节决定成败。” 说着,陆培元当即大手一挥,那本侍奉在卓玛身旁的侍女便立马化为了一滩烂泥、摔落在地。 卓玛(吓了一跳):“好啊,原来真如我所言,这一切皆是尔等中原人的阴谋。” “哼,非也。只不过真相或许也好不到哪去。” 伴随着话音刚落,卓玛则忽然一激灵,随即双眼一抹黑,因此差点跩了一跟斗。 而在旁猛地一下扶住女王的正是她最为忠心的侍卫长阿摩。 只不过由于正下方杀声震天,卓玛刚一回过神来便发觉自己正身处数千刀枪剑戟上方。 “啊?这是!这是什么?” 阿摩道:“女王殿下,如今天逢异象,而中原人也趁此时机发疯似的全力攻城,还请殿下先回王宫等待,臣必死战守护殿下安危!” 众将士遂也于城头两侧齐声呐喊道:“还请殿下回王宫稍候,我等必死战回报女王殿下隆恩!” “不!” 阿摩:“殿下?” “宋钰何在?陆培元又何在?!” (无人应答) 然城下仍旧杀声震天,即徐徐摧城之势滚滚而来。 而卓玛则深知就算先前幻境已解,但现下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见自己最为珍视的国民再遭屠戮。 由此她愿意履行之前在幻境之中就已做出的种种承诺,无论是交出《阴蚀诡录》,还是自愿为宋钰等人开启天池石门。 只要不让战火烧进戎城中来,不让任何一个阴山国民因战事而亡,她便愿意与对方交易。 “好,女王果然快人快语,吾心甚慰。” 正说着,岂料陆培元还是将数十只冰霜巨人的头颅从云端踢落了下来,只瞬间砸入了战场中央。 卓玛遂大惊失色道:“不要!” 然而这次与上次不同,由于上次卓玛是在王宫深处,而非前线。 所以这次阿摩为保护卓玛从而一把飞扑向了自己的女王,并将之牢牢护在了其臂膀之下。 与此同时,数十颗硕大的白色巨首偏偏碾过了城下战场,却无一损坏戎城的城墙,由此戎城才顺利逃过了一劫。 以至于,城下本还士气如虹的中原大军竟然在遭逢此等重创之后,又眼见攻城无妄,便在各派帮主的带领下,纷纷丢盔弃甲、逃离了战场,进而消失在了远端芒草深处,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三百九十九章 血竭百合 若是刚刚还是幻觉的话,那如今卓玛见到的一切便是现实。 夕阳夕照下的大地本是一片金黄,然墨色的草原边际更像一条蜿蜒盘曲的青蟒巨蛇,于远地辗转腾挪、口吐红杏的同时,又将巨大的银白色蛇牙朝向了金黄色的山口。 顿时咆哮道:风——呼嚎——纵使天塌下来,也休想叫我吞下胸中这口恶气—— 而卓玛在亲自处决了一名中原人后,一开始她还瞪大了眼睛,并使呼吸急促,紧咬嘴唇,害怕着他人的血沫会随着刀儿回鞘之际,一不小心飞进了自己嘴里。 于是乎,呸呸呸! 就像是吃进了某种腌臜之物,或是听见了对方临死前出口成脏的几句诅咒之言般,卓玛一脸厌恶的淬了两口痰在地上,又用力多踩了两脚。 之后才让左右将死掉的人拖进了沼泽地里。 然而通往雪山天池的大道上,到处都是中原人的尸体。 他们有的死在了同伴的剑下,有的则被巨兽的利爪给撕成了两半。 还有人在与同门的见招拆招中渐渐落了下风,这才把心一横,随即同归于尽,到死也没让对方讨半点好处。 而以上这些也不过是战败后的中原武林人士渐显人性之恶的冰山一角罢了。 更何况,陆培元还派人截下了大部分已然率先逃至山口的武林高手,并仗着自身绝对实力将这些人全数绑为了人牲,尽显抽皮扒筋之能。 当然古圣教如此不顾同乡之情,将凡人残忍杀害后,又尽取人们一腔心头热血灌入铜鼎之中封存待用,这些事情卓玛和她的护卫皆不知情。 只因一旦卓玛发觉此等残忍行径,实则远比其宰杀俘虏更为灭绝人性,那阴山国便很有可能立即跳反,从而与陆培元等人保持距离。 还好冷冽谷距离卓玛此去的雪山碍口方向相距甚远,纵使整个放血途中顿时哀嚎片野,却也完全传不入卓玛等人的耳中。 至于那些被放完血的武林高手,按理来说他们应属活死人一个了,然陆培元稀才、又突发奇想的让大量小型骸兽占据了这些人的肉身,从而把数百武林高手生生化为了古圣教的奴仆。 也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血奴。 宋钰进而向同伴解释道:“即是为了取血开启霸山封印,那这些经师傅神功洗髓的凡人便应称之为血奴。往后圣教再经壮大,便自然会有许多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由此血奴已成。 陆培元随即让负责支援卓玛一行人的宋钰和赵萌牙带上几人,一齐前往雪山天池开启黑色石门。 与此同时路上卓玛一行则先一步发现了惨遭星魂长老屠戮殆尽的冰霜巨人尸骸。 要知道冰霜巨人自从数百年前忽然出现,并强行霸占了经由阴山国数十代派兵驻守的天池温泉后,两大势力之间便鲜有来往。 一般情况下,冰霜巨人不会轻易离开天池。 这一次若不是卓玛修书于冰霜巨人长老,又许诺很多童男童女的性命,这才请动了一向害怕酷热难耐的冰霜巨人下山。 不过卓玛其实也从未亲眼见过冰霜巨人的厉害,虽然传闻说一只冰山大脚怪力如九牛二虎一蛮熊,同时身材高大,足似扁舟,肩宽若霞,头扁且圆,双臂垂膝而过,阔耳大如盘岩。 且当年忽然出现在天池以北的每一只冰霜巨人都能同时对付十几个阴山国的勇士,并于数论厮杀后,不出意外的将勇士们轻易蹂躏成了自己的盘中餐。 “这···难道全是他们杀得···” 但见本该绝无匹敌的冰霜巨人被区区来自中原的修行者尽数屠灭。直到后来,卓玛一行甚至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冰霜巨人的据点,亲眼目睹了冰霜巨人首领的头颅竟被人凭超人腕力扯下后,又径直插在了首领它自己的铁质长矛尖上。 “天啊!”骁勇善战的阿摩竟是一见此情此景便当即吓得倒头便拜。 其余将士更是心惊胆战,以至于全场唯剩卓玛依旧独步向前,直到那哧哧冒血的巨首身下,冷冷道:“是了,既然冰霜巨人已逝,天池次归王统,往后便再也不需向这些魔人纳贡朝拜,实乃国之幸事。” 阿摩:“殿下···” 哈哈哈—— !! 但听三声哄笑,卓玛本以为附近尚有巨人未能死绝。 然而紧接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宋钰、赵萌牙一行。想来屠灭这些巨型大脚怪的星魂早已回到了陆培元身边汇报一切。 宋钰则赶后带人来到了天池附近与卓玛等人汇合。 试问那黑色的石门实则就在不远处,被镶嵌于一座坚实冰壁之上。 此冰壁应属万年玄冰,本就水火不侵,刀剑难伤。可是宋钰却叫一众身穿褐色单衣的血仆手持铁铲、铁楸前去凿冰。 为的是尽可能取得冰屑以作未来之用。同时还能为卓玛等人靠近黑色石门清楚沿途障碍。 也就是说,虽然眼下一眼望过去那黑色的石门其实就在那里。但像宋钰这样的明眼人却能看见隐藏在石门十分显眼的黑色之下的无数天然陷阱。 且当负责清理石门周遭冰面的血仆不知为何忽然一个个栽倒在地之际,经由他们受伤后溅落在地的血色可见,原来此地到处长满了如锥似刀的透明冰晶。 因此每当有人着此冰晶所伤,其五脏六腑及浑身血液便很快遭受冻结,进而当场冻毙。 好在宋钰在探明了此间险恶之后,很快就思考出了解决之道。 首先,他得叫还活着的血仆全都退回来。 然后再借助长大一点的涂壁龙口吐紫黑色龙息,尽除石门上无数冰晶刺卧。 “好——好啊,这下就不怕那万年玄冰了厉害了。”众人顿时欢呼。 唯独卓玛在担心,这紫黑色龙息恐含剧毒。所以接下来在众人将要进入圣墓之际,卓玛便让所有人待在了外面。 阿摩不解道:“殿下?” 卓玛则言:“此乃我先祖九天玄女神墓。理应外人去不得,而我必须去。” 赵萌牙:“汪,我会保护好女王大人的,你们就放心。” 阿摩:“···” 看神情,阿摩等人想来一点也放心不下。 然而卓玛坚持众人留下,便是在千方百计保住他们。如此宋钰又怎能看不出来了。 至于如何开启神女墓的第一道难关,便需要卓玛指尖的一滴血。 只不过若仅仅只是一滴血罢了,倒还不至于难道陆培元和宋钰。 毕竟百年前,若是阴山大巫贤欲要开启墓门,便需千头牛马,百人心血,团聚合一,再沿石门之上崎岖八拐的纹路逐级向上填满所有沟壑,方可借道直达天门正中,化解霸山封印。 而今倒也不用卓玛牺牲自己臣民,陆培元则早已抽取了百名武林高手的血液为其作垫。 再经无数各式各样、形态各异,却又都透着点莫名诡秘气息的骸兽大军俯首抢当牲祭。 卓玛便是在这般重压之下,倾尽所有、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这一滴血,并于宋钰的从旁提点下,缓缓通过血河,将自己这滴源于九天玄女的血脉成功送入了位于石门正中凹陷处的百合花蕊末处。 第四百章 消失 开启石门仅仅只是第一关。 然而仅仅这第一关便尽显当年九天玄女亲自设计神女墓的初衷究竟是何其险恶。 无论是需要上百人牲抽取鲜血作为引路,还是成千上万只牛马升天荣祭九天。 其整个过程皆是漫长且恐怖的。却纵使血流成河,九天玄女也乐见凡人倾其所有歌颂它的伟大。 这便是仙人们的逻辑,无一不是凡人皆蝼蚁,自独尊狂妄。 而陆培元若想与待在天元山巅的那位最为狂妄之人一决雌雄,那他便需从根本上挑战经由古圣亦或其它神明相继订立的世界秩序。 至于众人进入神女墓后的所见所闻,仅凭宋钰一语道之曰:“惨不忍睹。” 目力之所及处,密密麻麻,从下至上呈阶梯式堆叠着数不胜数的牛、马、犬、鸥、以及人类的尸骸。 由于犬类与鸥鹏数量有限,所以才会比其它种群更早一步灭绝。 而今犬鸥全族尸骸已被岁月烘干,并置于阶梯的中间位置。 位于底层被视作奠基牛马尸骸虽不至彻底断绝,但见一条石柱长廊横于深谷正中,那两边皆是深不见底的沟渠,就不知沟渠中究竟还藏有多少尸骸尚未呈现人前。 众人则是一想到这便免不了五内翻腾,顿时难掩眉上愁容。 “殿下···还是让我陪着您进去。”阿摩问道。 然而卓玛确实相当倔强,正因里面十分危险,所以她才绝不允许阿摩等人陪着自己一同赴死。 同时卓玛其实早已让出了王权,并把头顶的桂冠交给了内战期间一直坚定不移支持着自己的老臣,又请后者将胞姐送来的一双儿女养大,从而于她们之中寻得一位资质与品性皆至臻纯良的来担任下一任女王。 “阿姐的死带给我的打击很大,可就算她生前是那般恨我,恨我这个做妹妹的夺走了她为王的希望以及幸福,我也一点不后悔自己曾经是阴山国的女王,并认识你们,我最最忠心且骁勇的战士们啊~”卓玛顿时挥手告别。 “殿下···”阿摩笑了,却不是因为他感觉很开心,而是因为若是不笑那他又该如何令卓玛安心了。 就这样,一众阴山国最为忠勇的卫士至此矗立于黑色的石门前,送别了自己的王。 但阿摩却不安心就这样转身离开。 众人顿时疑惑:“卫士长?” 而卫士长阿摩则当着众人面拔出了别在腰间的草原刀,并将其冷锋架在了自己脖颈上,紧接着用力一划、莫名般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啊啊!卫士长啊,您这是干什么呀?” 届时所有人都疯了。只因他们丝毫理解不了阿摩为什么要这样去做。 但见陆培元随即带着无数只形态怪异的骸兽出没在不远处,这群已然红了眼的战士便纷纷把妖言蛊惑卫士长自裁的罪名强加在了陆培元的头上。 “哼哼,我可没惹你们任何人哈。”说着,陆培元当即旋起袖子大手一挥,仅凭风吟便升起了一道雪龙卷将眼前所有怒气冲冲的战士送回了山脚末处。 不过由于阿摩自裁过于用力,以至于彻底伤透了颈部神经,陆培元也知道就算自己真能毫不吝惜救命神丹,那阿摩保命之后,恐怕也会就此落下部分偏瘫残疾。 由此若放任阿摩把血流干,才算是陆培元对这为卫士长最为适当的礼重。 然而阿摩却是在临死前,欲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誓言守护卓玛,随即把刀又架在了陆培元的肩膀上。 嗷—— 的而且确,阿摩的以下犯上,虽未让陆培元感到一丝一毫的吃惊,却是被无数忠诚度远超人类理解的骸兽们给看成了‘特意找死’的意向。 还好陆培元仅凭一点轻叹便生生稳住了整个场面,加之他一向敬重忠诚良将。于是乎,陆培元愿意给阿摩一次机会,一次可以永生永世陪伴卓玛左右、永不分离的大好机会。 ··· 另一边,待到进入神女墓深处的宋钰一行终于找到方法顺利趟过了整片尸山血海之后,赵萌牙这才惊讶的发现,这堆积成山的尸骨堆竟然不尽是白骨森森,而是越往下走年代就越为久远,所以山下的一般皆为白骨森森。 但山顶附近的尸骸还很新,并且大多只是干尸,绝非露骨之像。 更有身着中原服饰的尸体出现,可见这座骸骨山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接纳着来自外界的献祭。 “不,这怎么可能呢?”卓玛疑惑道。 宋钰则做出如下猜想:“倘若是整个阴山盆地的地底深处皆隐藏有隧道与神女墓相连,又当如何?” “不,难道···你想说我王先祖的墓穴一直都在窃取后代子孙的血肉甚至生命吗?”卓玛顿时暴怒道。 不过,就算宋钰所虑看似妄言,但结合多少年来,王权争霸,无数派系惨遭屠戮后,又都神秘消失,许多人的至亲好友,他们的尸首实际都在一场场战乱间经由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彻底消失在人间。 再结合九天玄女当年下凡之际就曾预言‘阴山多战乱、乱中拨英杰。双生皆血亲,一圣一恶魔’。 “好啊,原来是这样。”卓玛旋即怒道。 只因她深知眼前这些尸骸,其中绝大多数并非献祭所成,而是在每隔十数年就得来一次的双子内战中,频频被战火吞噬的千万国民。 “原来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片草原···”只这一句话,卓玛就泪如雨下,全凭赵萌牙从旁劝慰一二,才勉强稳定住其激动的情绪。 而宋钰则忙着从陆培元交给他的宝玉上看出些许端倪。 孰料这是一块质地半分不透,无水无糯,颜色偏黄,绝非羊脂的奇怪玉料。 与此同时,摆在三人与一众血奴面前的却是面致密不透风的石壁。 若是石壁上有些微小孔,那宋钰倒还可是试试能不能嵌入手中玉料。 不过,满脸忿忿不平的卓玛却是抢先一步一拳接一拳的将自己心中的愤懑全部宣泄到了石壁之上,并于其上留下了无数斑驳血手印。 “你受伤呢?”赵萌牙见状后当即一把夺过了卓玛受伤的右手,并将之紧紧卡在了自己怀中,开始全心全意为卓玛涂抹药膏。 轰隆—— 虽是十分细碎,亦较为轻微。 但宋钰还是惊觉到了石壁上正在发生的微微变化。那是因卓玛的血脉进而悲鸣响应的某种机扩转动之声。 由此很快石壁两侧便开始不断外展的挤压拉扯,从而于宋钰踌躇之际赫然豁开了一道可供两人并肩通过的隙状石门。 “快跟上。” “哎,宋长老?” 然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赵萌牙反应过来,那刚刚才开启一线缝隙之处便忽然合拢归一。 奈何宋钰和几名血奴已然先行一步进入下一个房间,而赵萌牙和卓玛却被关在了外面。 就不知是否是因为他们手里面没有宋钰才有的玉料,由此石壁纵使重新淋上了卓玛的鲜血也不见其有任何反应。 更何况,忽然间一阵来自地底深处的悚人咆哮顿时响彻了整个尸山之巅。 而赵萌牙深感危险即将降临,便想把卓玛先一步带去安全的地方,自己再寻它处与强敌拼命。 总之安全起见,两人现下绝对不可以继续留在山上,毕竟此时山下正攀附着一头无血无肉、六爪铮铮的死龙,欲上山岗将二人吞下肚去。 第四百0一章 阿图木 嗷—— 一般来讲,死龙的脖颈加下颚已然完全腐烂。 若非深沟之下多有冷风,冷风穿喉而过,再经白骨犹如箜篌,这才莫名其妙忽然袭来沉闷嘶吼。 而龙这种生物,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出现在凡间的。 就算是灵川,龙也是极为稀有且强大的存在。 数千年前,九天玄女于此地修建神女墓,并以一条死龙作为镇压之用。想来必是另一边封印某种极为危险的东西。 也就是说··· “糟了,宋钰有危险!”赵萌牙突然察觉到。 然卓玛则更为忧心眼前的危险,毕竟这条死龙现在就盘区在二人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张牙舞爪着好似要将他俩生吞活剥了去。 “怎么办?!”说着,卓玛当即把手握在了刀把上,眼角余光则盯紧了身旁的人。 遂见赵萌牙猛地一吭声,便立马褪去一身黄袍,紧接撕裂内衣,变化成了卓玛熟悉的样子,也就是其人狼的战斗形态。 电光火石间,赵萌牙率先出手,并使利爪生生凿掉了死龙右侧头顶的一大块犄角。 而卓玛则从左侧飞杀而至,只可惜小姑娘的手劲明显不及人狼之万一,所以纵使卓玛英勇无惧,却哪怕拼尽了力气也难伤死龙分毫。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死龙为将立于其头颈的赵萌牙甩下身来之际,它这一猛地一旋身、再挥尾,虽没能击中赵萌牙,却是将卓玛给击飞出了边际。 且眼见卓玛惨遭骨刺击飞,赵萌牙心下大惊,紧接令服从自己的两匹血骨狼飞出其脚下阴影顿时蹿上高空,这才赶在卓玛即将掉下深沟之际,一口将之叼了回来。 嗷—— “嗷!别叫了,烦不烦啊。”赵萌牙怒道。 话音刚落,红色那只血骨狼留下看顾卓玛,而蓝色那只则立马飞奔过来,配合着人狼一前一后,又将死龙的一条胳膊给卸掉了大半。 岂料死龙的体内原来充满了瓦斯(也就是瘴气),以至于血骨狼的利爪与死龙的铁骨一经碰撞便燃起了一团火花。 紧接着剧烈的爆燃反应直接将死龙炸成了无数肉块与刺骨。 距离死龙最近的赵萌牙旋即被爆风给震晕,随后被大量四散的肉块给撞下了山巅。 同时蓝色的血骨狼自然也惨死当场。唯独离得较远的红色那只还有余力保护好卓玛不受爆炸余波的侵害。 随后又有一抹巨大的人形阴影,顺着火焰奔袭的方向瞬间跳入了深沟。 就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亦或是门外陆培元在看见了刚才那一下后,立马派来的援兵。 总之卓玛在尸骸垒垒的山巅上等了很久,才等来了一只外形神似卫士长阿摩的巨型人魁。 而人魁又将只是昏过去了,并未受到太多伤害的赵萌牙带回到了卓玛的身边。 由此卓玛不得不问人魁:“你···到底是不是我的阿摩?” ‘阿摩’二字,其实不是名字,在阴山,其仅仅只是妹妹给予哥哥的称呼罢了。 可若是女王这般称呼阿摩,那这阿摩的分量便可见一般。毕竟卫士长就只是卫士长而已,其父母早亡,又是奴籍出生,所以阿摩其实没有名字,就只是阿摩而已。 不过,阿摩其实不想做卓玛的阿摩,他想要建功立业,然后借助万世不竭的功勋换取摆脱奴籍的机会。 再之后,他便不再是阿摩了,而是要做卓玛的阿图木,也就是‘丈夫’的意思。 “阿图木,阿图木,你醒醒啊!喂,醒醒啊!” 但见卓玛居然对不省人事的赵萌牙大喊‘阿图木’三个字。 它赫然慌了神。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它甚至想趁着自身体型优势,就当着卓玛的面一脚踩碎她口中的阿图木。 然而很可惜打从阿摩决定抛弃一切,甚至抛弃灵魂,也要得到力量保护卓玛开始,它便不再是从前那个他了,而是一具经由陆培元秉持猎奇心理肆意改造后的强力人魁。 现在的阿摩虽然仍然保持大部分主动权,但大体上它无法违反与陆培元事前签订的三条规则。 而陆培元要阿摩,一不准伤害任何古圣教成员,二要她听命于卓玛的命令,但命令的优先级却是自己这头最高,所以若是陆培元与卓玛的命令有冲突,那么阿摩便会优先服从自己的创造者陆培元,而非卓玛。 至于第三条规则嘛,就是若卓玛因任何原因死亡,那陆培元便会将阿摩的供血核心过度给死去的卓玛,令其复活。 不过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纵使卓玛能活,也只会比死更痛苦,就像是现在的阿摩一样。与此同时,让出了核心的阿摩会死,而且只会死的悄无声息,不会有人记得他,毕竟他从接受改造的这一刻起便已经彻底消失了。 ··· 可为什么阿摩宁愿自己死,也要卓玛活? 亦或是阿摩宁愿自己生不如死,也要始终守护卓玛。 这一切大概是因为爱。 陆培元猜不透,也不会干涉阿摩的选择。只是刚开始时,他对阿摩也不过两条要求,而今阿摩添上了这第三条,便更像是给自己附上了一条永不消逝的枷锁一样。 至少它不会因此感到后悔。 纵使还想当着喜欢之人的面踩死情敌,却是被卓玛当即喝止,它也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后悔及心痛。 毕竟若不是卓玛当年于一众只供人决死娱乐的奴隶中一眼相中了他,那阿摩又怎能有机会为达成卓玛的愿望,而行至此刻。唔、唔、唔—— 人魁默默发出哀鸣。 虽然卓玛没能听到,却得亏赵萌牙耳朵灵,所以他听到了。 “醒醒啊,阿图木~” 结果卓玛刚才落泪,赵萌牙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急忙道:“呵!谁哭了,是不是你啊卓玛,你、没受伤?” 卓玛顿时破涕为笑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赵萌牙:“哎呀,你不用担心我啦,咱们人狼就是这样,就算四分五裂也还是能拼得回来的。” 卓玛(瞠目结舌):“啊?拼、拼得回来···” 然纵使卓玛满目疑惑,赵萌牙却是撇开她,一会儿对新出现的人魁上下打量,一会儿又凑上石壁,来回嗅探,深怕错过了开门的机关。 只不过由于陆培元在神女墓外晃悠的焦急万分,所以他在不清楚宋钰为何突然失去联系之后,便把传音符的联系对象换成了赵萌牙。 (传音符)“喂喂,傻狗,是我。” “啊?教主,您怎么来了。” (传音符)“哎呀,不是我来了,而是你听到了。啊,算了,你就告诉我宋钰怎么了,省得跟你解释半天浪费时间。” “哦~” “那啥,他消失了呀。” (传音符)“啊,我徒弟死啦!!” “嗷,不不不不不,宋长老他刚刚进入石壁后就消失了呀,我也没说他死了呀。” (传音符,声音明显带着颤)“快~说~怎么开门?” “嗯,我在闻。” (传音符)“别闻了!刚刚宋钰做过什么,你重新再做一次就行了,知道吗?赶、紧、的!” “嗯···教主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呀?”此时此刻,刚刚结束传音通话的赵萌牙旋即满脸写着无辜的看向了在旁一脸懵逼的卓玛。 第四百0二章 大手印 卓玛身为阴山国的女王,哪怕穿便服,衣服上也镶嵌的有鳞甲。 赵萌牙的手臂流血了,卓玛正准备撕掉裙摆,给赵萌牙稍微包扎一下。 而新来的人魁没有告知姓名,它只唔啊唔的叫唤,再加上它体态壮硕,皮肤乌黑,于是乎,卓玛便给它起名为乌梅。 依照卓玛的小心思,那乌梅也是她最喜欢的蜜饯之一。 只不过由于裙摆的上部被镶嵌的鳞片卡住,卓玛便想当然的直接用刀去撬,结果没曾想链接处的抠锁一松、她的半身衣裳当即大敞,随即露出了半副极为惹眼且凹凸有致的身材来。 惊的赵萌牙立马流了一鼻血··· 而卓玛则瞬间潮红了脸庞,又惊叫道:“哎呀!” 唔——(“有情况!”) 那乌梅便突然扇出一巴掌将此时被盛景眯眼的赵萌牙给拍飞到了山壁上。 “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纵使击飞了‘色狼’,卓玛还是很激动。 以至于乌梅正准备把赵萌牙大卸八块之际,卓玛才缓过情绪,整理好衣装,从而赶在乌梅动手之前,强令其住手。 与此同时,赵萌牙的血则飞溅在了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遂见石壁轰然撑开一道缝隙。 原来卓玛的血脉突然不管用了,却是让赵萌牙误打误撞解开了石壁上的封印。 之后,卓玛给晕头巴脑的萌牙硬塞了一团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药球,萌牙则吐了一地,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但是每当他回想起来卓玛的半副胴体后,便又会止不住的流下鼻血来。 乌梅则屡次稍加重手的强迫萌牙走在最前,就全当是为卓玛探路了,也能适当阻止后者盯着卓玛目不转睛。 待得三人顺利通过石缝进入内部三角大厅之际,卓玛遂命令乌梅守在石缝前方,以防退路又失。 不过,由于宋钰与一众血奴可是先行一步进入这里的,所以萌牙和卓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该先找到宋钰再说。 赵萌牙:“长老,你在哪啊,宋长老?” 卓玛:“哎哎,我看见那端似有人影,咱们过去看看。” 说着,二人当即来到了三角大厅的东南拐角处,并在这里发现了一滩又一滩尚未完全干枯的血浆。 卓玛:“啊~真恶心。” 由于血浆的气味过于浓烈,以至于赵萌牙在进入此间后,其嗅觉灵敏度就丧失了一大半。 赵萌牙:“嗷呜~真臭,就这,还有房间的北边,有、什么东西,比这还臭。” 卓玛:“是什么?” 正说着,卓玛皱起了眉头,并毫不吝啬于自己的想象力,幻想着她们或许即将见证宋长老的身首异处。 然而等到二人真的靠近背面玄女壁画时,卓玛这才发觉原来萌牙嗅到了臭味全皆来自于画上的颜料。 这副画,若是经阴山国最好的颜料绘制,那颜料中便会掺入大量魔兽的粪便,以提纯更为妖艳的色泽。 但是赵萌牙在接受了卓玛对颜料掺入粪便的说词后,还是坚持认为臭味的来源其实并不止于颜料,而是来自比这壁画的深处。 卓玛:“啊?壁画的深处!” 没错,这副《九天玄女降尘图》实则在戎城王宫中就有图册收录,只不过卓玛小时候看到的临摹版虽是惟妙惟肖,但与现在看到的原版比,那副临摹确实少了许多妙笔神韵。 “就比如说这云霞、这日光,还有漂浮在神女身边的彩带,真的好神奇啊,它们居然是会动的。”卓玛顿时惊诧道。 萌牙随之也附和道:“哇哦,还是好臭啊,不过这画哪里会动啊,唉~不对,好像确实会动,只是这云霞动的频率又确实像极了教主给咱们做的特训时的样子···” 那啥叫特训时的样子呢? 毕竟陆培元可是专程为所有长老、执事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量身打造了一套套相辅相成的御兽体系。 只不过由于骸兽与深渊关系紧密,所以大多数骸兽,特别是强大的骸兽,多少也会释放出深渊气息,以至驭兽者产生幻觉。 所以当初赵萌牙在接受一红一蓝两只实力不弱的血骨狼后,就接连做了三个月的噩梦。 其实他还记得在那些梦里,虽然布景和人物都还是熟悉的模样,但是一到关键时刻,所有熟悉的人或物皆会忽然扭曲成一副极为怪诞的模样,以至于萌牙第一个月被中途吓醒的频率极高,待到第二个月,他便能仅凭双眼来分辨出哪些是幻觉,哪些又是夹杂着些许幻觉的真实。 与此同时,还有很多同样接受了教主恩赐的教众们实则都在同一过程中屡屡饱受煎熬。 说到底,若不是赵萌牙资质不错,为人又还算机敏,不然他也不会只用了三个月就完全稳定了下来。 不像星魂,恁是耗费了大半年也毫无起色。 而在与卓玛面对三角大厅北部的这副壁画之际,赵萌牙便是很快察觉到了画中的玄机,并赶在危险降临之前率先一把拉过卓玛,这才使得他们二人没有遭到画中怪手的突然袭击。 “那是什么!有人?” 但见色彩斑斓的画卷中突然闪出一对惨白且臃肿的长臂巨爪。卓玛起初还以为袭击是来自其它方向。 然而随着赵萌牙大喝一声:“血奴何在!” 便见眼前这副巨大的《九天玄女降尘图》瞬间如沸水一般爆开,而在水波翻涌的色彩下实则正是大量血奴拼死挣扎的地狱图景。 只可惜无论血奴们如何挣扎着向外急泳,而那双惨白的大手则依然会像拥抱孩子一般将它们一个个又重新摁入了池底。 不过虽然血奴们失败了,但宋钰和他的涂壁龙却是在血奴们的掩护下,成功飞出了壁画,随即滚落在了赵萌牙和卓玛的附近。 赵萌牙、卓玛:“没事!” “没事。” 话音刚落,多双惨白的长臂忽然追至三人左右。 而此时宋钰的怒气正值最高,加之他之所以会中招,也是因为对方率先偷袭了他的小龙,那为救回涂壁龙宋钰才多吃了很多苦。 由此若不赏对方几发剧毒龙息,这事铁定说不过去。 不过可惜,这些惨白长臂似乎并不畏毒。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 “那汪色彩的底下似乎沉睡着某种生物巨大的骨架。”宋钰顿时说道。 卓玛问:“是我先祖吗?”卓玛所指大概是九天玄女。” 宋钰说不是。 而赵萌牙则喜:“巨大的骨架啊,看着好吃吗?” 宋钰怒道:“吃你妹啊,给我认真点!” 总之在宋钰看来,那幅壁画的深处似乎封印着某种金光闪闪的东西,以及一副巨大的骨架。 根据当地传说,那副骨架很有可能是龙的骨架。 而那金光闪闪的东西却不似龙金,更像是仙家传说中某位山佛留于世间、用以镇压邪祟之用的大手印。 同时也是无量山、辟邪一脉,得以传承千年,后又不慎失传的某种超规格的通天秘法。 第四百0三章 卓玛 画背后有大手印,颜色则宛如一汪池水,难见其深。 为了能拨开满卷颜色,宋钰随即令涂壁龙施展龙卷之术,妄图将壁画上的色彩吸干抹尽。 然而那些惨白的利爪可不会任由宋钰达成目的。 于是乎,墙壁上,立柱上,地板上,甚至是三角大厅拱作三角支撑的横梁之上忽然间生满了各种怪手。 它们有的惨白,犹如淹死之人的手爪一般,甚至还在向下滴水。 而有的则呈黄褐色,挥舞间会不断向外撒下粉尘,气味辛辣刺眼,亦迷得众人睁不开眼。 还有的呈炭黑色,其长臂上布满了烈火烧灼的痕迹,且乌梅每次与之交手之际,皆会遭其灼伤。 除却以上三类手臂之外,实则还有带有剧毒的紫手,卓玛就是被这毒手一碰脚踝,便当即瘫倒在地。 还好乌梅快赵萌牙一步、一把抱起了卓玛,又带着她远离了那群毒手,否则卓玛很可能会因此殒命。 加之朱红色的长臂甚至能呼唤腥风血雨,那这下好了,当真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直叫在场的四人防不胜防啊。 “哎,等等!”宋钰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啦,怎么啦?”赵萌牙问道。 “萌牙,你看血手,是不是能让你想起些什么?”宋钰问道。 “啊——完、全、不。”赵萌牙随即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说道。 “呵呵,行,那还是我来。” 正说着,就见宋钰顿时跳上了涂壁龙的脊背,抚摸着龙的翅膀,又斥令它忽然张开双翼,一发跳过了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手臂。 “那是···龙吗?”卓玛惊诧道。 但准确来说这个世界可没有带翼的飞龙,只有类似蟒蛇一般的五爪金龙。 所以说卓玛没见过飞龙确实不奇怪,奇怪的是宋钰居然凌空喊出了一句:“血奴,给我拦住它们!” 然后所有朱红色的血手便凌空调转了方向,从而于四面八方钳制住了其它长臂。 原来宋钰是看出来了这些朱红色的手其实源自于服从古圣教命令的血奴,所以他猜测这里出现的每一条手臂实际上皆来自于某一个人,而这些人在被壁画吞食后,便又经历了各中死亡。 他们有的被水淹死(壁画中蓝色的部分),有的被火焚烧(壁画中黑红相间的部分),有的遭毒腐蚀(壁画中绿色的流体),有的则被活活憋死,从而化为了壁画中最为艳丽的色彩。 也就是说这副壁画,原是用无数人的生命铸就。而他们的冤魂尚不得解脱,就又被壁画上的九天玄女奴役、成为了守护神女墓的鬼手,继续将所有误入神女墓的外人横加献祭。 “这东西,远比骸兽更为邪恶。”宋钰顿时说道。 遂见他再度骑着涂壁龙就这样一跃闯进了壁画里。 只不过由于这一次再也没有鬼手加以阻拦,只因它们全被赵萌牙和乌梅联手拦在了外面。所以宋钰很快进入了池底,从而击破了鬼手的核心,一颗独自于体外生长的巨大心脏肉瘤。 哗啦啦—— 眨眼间,原还凶残相击的鬼手群顿时化为了数十滩激烈蒸腾的油彩。 只是这些油彩于汽化之际还在散发颇为浓烈的腐臭肉香,便刺激得赵萌牙分分钟大叫不止,恨不得现在就掘地三尺,将自己的口鼻深深埋入土里。 而卓玛原先中毒的脚踝似乎也在鬼手消失后,渐渐恢复了知觉。 说时迟那时,一道金光赫然显现,遂见宋钰和涂壁龙突然飞出已然空空如也的画框,紧接重重砸落在卓玛的身边。 “!!”见此情形卓玛当即一惊。 而乌梅虽想要保护卓玛,却是被一名从都到脚皆金光附体的人形仅用一拳就给击飞了开来。 “卓玛!小心啊,卓玛。” 正说着,赵萌牙已然变化了人狼形态并张牙舞爪得攻向了小金人。 “别去啊,萌牙,那东西不是敌人,那是···” 然话音未落,赵萌牙已被小金人轻松拍飞。 这金人也确实不是生物,而是某种高纯度能量聚集起来的拟态物罢了。 它拟态的正是千百名惨遭壁画吞食前的人类形态。 同时它正是那只大手印,是一只足可镇压邪龙骨骸千年却不熄不灭的金光极意。 此时此刻,纵使山外朝阳日日炙热绝烈,想必也绝难盖过此极意灼灼燃烧的盖世威光。 且正因为无量山与深渊对抗千年之久,所以大手印与深渊魔物之间本就相生相克,极难共存。 而宋钰确实是太过着急了。 回想他与陆培元的本来目的其实是那邪龙的遗骨,以及九天玄女留于此地的封印本体,既开启墟王殿的钥匙。 然而宋钰在见到佛家至高无上的大手印后,他油然升起了一丝丝贪恋。 对于宋钰而言,他虽然拜得了陆培元为师,并获得了一只强大的飞龙作为保命的手段。 但是他的真实身份极为特殊,也确实难保将来不会出现就连陆培元都对付不了的强敌。 所以若能获得这至高无上的佛家屠魔大手印,那待到危机降临时,那宋钰便又有了一道保险。 于是乎,宋钰自然是迫不及待的伸手摸向了那道金色的封印。 然而这封印却因为涂壁龙在场而突然激化,甚至径直逼退了二者,随即拟态成人类形态,冲出了池底,犹如天神般降临在了众人眼前。 再经乌梅和赵萌牙奋力一闹,便可知这大手印诚然至纯至刚,若不是心灵与肉体皆纯洁之人尚可与之融合以外,任何曾被深渊污染过的人类就只能是敌人了。 乌梅自不必说,毕竟他身前是人类,临死之际却把自己灵魂卖给了陆培元,从而获得了一身邪力。 而赵萌牙虽长相人畜无害,但是他的祖先可是曾向星星许愿,从而使得一族后代获得了变化人狼的魔力。 由此赵萌牙确实也被大手印给当成了深渊之物看待。 至于宋钰嘛,虽然他不曾有过刻意接触深渊的记忆与认知,但与飞龙的认主仪式可是血祭啊,这般紧密相连的煞血之誓,他又怎能仅凭一句‘不曾’就能轻易撇的干干净净的呢? “喝,可恶啊,看来就只能毁掉它了。” 得不到的,便只能毁掉,毕竟若放任大手印重现人间,那到时候这天下可就乱了呀。 只不过由于宋钰似乎没把卓玛这个用完既扔的引路人看在眼里,所以他还真把卓玛给忘了。 忘了卓玛才是在场无论心灵还是肉体皆纯净的唯一一人。 “不,离开她!” 或许正因大手印忽然看向了卓玛,并紧逼而至,似要将对方吞入独中··· 于是赵萌牙与乌梅全都急了,急的不顾金光危险,就这样拼了命的向卓玛赶来。 然而当乌梅的拳头挥出,赵萌牙的利爪降临,那金光却是突然消失了影踪,但卓玛尚且呆立于原地。 “唔唔唔!” “快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这赵萌牙与乌梅遂在拳出既至之际,竟猛然同时转向擦着卓玛的面门而过,齐声砸向了对方。 第四百0四章 胜邪 霎时间,血花四溅,如沫飘零。 卓玛就这样看见两个人挥拳向彼此,随后在一瞬间分开,彼此都挂了点彩。 不过乌梅确实要比赵萌牙恢复的快,所以也是它第一时间赶到了卓玛的身边,就这么盯着她看。 “阿···摩···” 唔唔—— 或许是此时的卓玛已被大手印附身,由此卓玛很快便发觉到了乌梅身上的部分身体特征。 就比如说乌梅的左肩始终比右肩要高,它刚刚挥拳时很明显身体左倾严重,因而令卓玛回想起来、阿摩其实也是这样的。 由于早年身为奴隶时饱受虐待的关系,阿摩的半边身子落下了残疾,长大后也只能用护甲稍作掩藏。 但卓玛其实是知道的,毕竟这主仆二人,与其说是阶级分明,倒不如说是亲如兄妹。 所以阿摩从未对卓玛有所隐瞒,而卓玛也一直十分尊重这位‘兄长’。 只是乌梅刚出现时,卓玛并未察觉到异样,或许是因为它似乎有故意撑起身子的关系,又或许是陆培元在改造阿摩时,就已帮他调整好了双肩的高度。 但阿摩残疾了十几年,由此很多习惯其实很难在短时间内忘掉。 而这一次突发事件,又让乌梅得以原形毕露。 卓玛当然很生气。 因为哪怕她已不再作为阴山国的女王,但只要长老们还在,阿摩还在,阴山国就不会消失。 而卓玛其实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卸下了肩上的重担,并将国家的未来托付给了值得信赖的臣子,以及她最为敬重的‘大哥’。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 卓玛明白自己是开启墟王殿的钥匙,所以如若需要她的牺牲,方能换取阴山国的未来,那她的眼睛眨都不会眨一下,只因为这是她所知正确的事。 但是按照先前的约定,伴随着卓玛的自我牺牲,陆培元等人应保阴山国细水长流。 然而随着阿摩被改造成魔人,卓玛才忽然明白或许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原来打从一开始这群人就只想利用她,一旦利用完她,便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或继续利用她身边的人,或是将她所珍惜的一切肆意践踏。 所以这些人跟那群中原武林人士压根就是同一种人,既如此卓玛又怎能继续委曲求全,将国家与人民的未来交给这样一群恶魔。 宋钰:“卓玛,你要干什么!”(警觉) 不得不说正因大手印已然与卓玛完美融合,以至于只要她一经情绪激烈波动,其浑身上下便会赫然爆发出极为耀眼的金色闪光。 而乌梅也只是以其指尖轻轻擉碰了一下卓玛身上的光辉,其立马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弹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过了半个大厅,直叫七荤八素、不辨西东。 另一边,赵萌牙竟也无视了宋钰的警告,随之越过了卓玛的视线靠近了对方。 对于卓玛而言,此时此刻赵萌牙即是帮凶,也是特意欺骗她感情的混蛋,由此她岂能放过。 遂见无数无形亦无迹可寻的金色刀气顿时于四面八方凭空挥斩,欲将那赵萌牙碎尸万段。 而宋钰派出救援萌牙的一众暗影行者(灰猴子)则在金色刀气的屠杀下,眨眼间血流成河。 也只有萌牙运气不错,竟然在金刀即将划过他脖颈之际,一脚踩在了猴子们稀碎的脑花上从而滑步劈叉险险避过了这、危险的一刀。 咔嚓——(韧带撕裂) “啊啊啊啊啊——” 对于萌牙而言,瞎叫唤,总比丢了命好。 然宋钰只得派出手底下的王牌,暂且用毒龙息镇压住了卓玛周身散发出的金光。 只不过由于宋钰突然攻击卓玛的关系,乌梅进而站到了卓玛身前,为其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龙息。 卓玛:“哼,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行!” 唔? 说时迟那时快,乌梅只觉背后炙热难挡,原来是卓玛忽然向其出手了,虽然她有留力,但金光大手印的威力却非一般深渊之物可匹敌。 于是乎,就在众人眼前,卓玛已然将力道压低至极限的一掌,却还是直接洞穿了乌梅的背肌与胸膛,亦使之犹如断线风筝般摔落在地,同时从其伤口处落下的血液足可扬起半米高的血雾。 卓玛(自责不已):“阿摩!” “天啦!”赵萌牙惊讶道。 但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毕竟阿摩暴毙,卓玛自责不已,可说到底若不是陆培元改造了阿摩,那他又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现又死在了自己手中。 “都是你们害的!”卓玛发怒道,同时她乌黑明亮的双眸实时闪现出晶莹剔透的泪光,瞧得赵萌牙心底发寒。 而她周身环绕的金色光芒亦恐怖如斯,还有更多刀光剑影于狭窄空间内时隐时现,看似密不透风,且极难突破。 如此说来,若是卓玛当真愿意听一听对方的解释,那这事或许还有转机。 只可惜,现在的卓玛已经被怒意所掌控,从而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只想为阿摩复仇。 宋钰则想掩护萌牙先出去,只因经判断他和他的涂壁龙或许还有与愤怒的卓玛一战的可能。 而赵萌牙则想牺牲自己唤醒卓玛的神志。要杀要剐的话,萌牙还是想让真正的卓玛亲自动手,绝非那将其引作牵线木偶的金光。 只可惜卓玛是不会手下留下的,因此萌牙为了靠近卓玛也确实吃了不少苦。 与此同时,宋钰本以为还能与尚未彻底掌握大手印的卓玛姑且一战,但是很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涂壁龙也随之被金色大手拍落在地,宋钰也会很快将迎来又一场轮回。 然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为何陆培元居然出现了。 他先前还说神女墓中似有神光环绕,所以他不方便进入此墓参与探查。 而现在呢?由于大手印轰然现世。那足令陆培元忧心忡忡的元凶终于显露了真身。奈何大手印也同样克制陆培元。 那陆培元又当如何呢? 毕竟是改造了阿摩的元凶,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加之卓玛仍然对赵萌牙余情未了,由此她很快调转了枪头,开始对陆培元这一元凶展开全方位的空间压制。 “请等一下,卓玛啊,你为什么要对自己人狠下重手呀?”陆培元突然问道。 而卓玛倒也不藏着掖着,就这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一是因为阿摩变成了乌梅,二是因为乌梅死了,她要在场所有人为大哥偿命。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卓玛问道。 “明白,十分清楚。”陆培元笑道。 “那你就受死,姓陆的!” 正说着,卓玛当即挥下重拳,欲将后者拍作一滩肉馅。 然而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从卓玛的背后蹿出,并径直挡在了前者挥拳的路径中间,来人竟正是完好无损的乌梅。 那卓玛便只得将巨大的金色拳头收回了自己身体里,原来宋钰之所以无法与之匹敌,便是因为卓玛已经完全掌握了大手印的使用方法,亦可见其极为卓越的资质悟性。 但···乌梅怎能还活着呢?、 未免伤及阿摩,卓玛只得将体内金光按捺至完全内敛的状态,此亦为止境,本为一种颇为高深的禅功,而卓玛却是想到了就学会了,悟性当真绝伦。 而今卓玛想要反抗,想要杀掉在场所有人的理由已去其半。她的怒意自然也减损了不少。 只不过阿摩之所以会变成乌梅,他陆培元当然难辞其咎。 唯有这一点,卓玛死活不肯原谅对方,除非陆培元肯当着她的面引颈就戮,否则卓玛说什么也不会再为众人开启墟王殿,除非她也死了,还就被后者改造成了有一具人魁。 卓玛:“否则,这事定然免谈!” 第四百0五章 引颈就戮 卓玛与大手印属性相合。 这般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奇才,若能收入古圣教中,拜为执事或者长老,那陆培元必将如虎添翼。 只可惜卓玛要陆培元引颈就戮,否则她不会放过在场任何一人,亦包括陆培元在内。 “呵呵···” 此等死局,饶是换作其他人,恐怕不会笑的这般阴气逼人。 卓玛以为陆培元想要反抗,殊不知对方根本就不畏惧死亡。 于是乎,还没等卓玛反应,陆培元已从旁吸来了一片颇为锋利的青石碎片,然后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径直戳破了自己的脖子。 “啊?师傅!”宋钰当即大惊失色。 但真正感到吃惊的却不是他,而是乌梅,还有卓玛。 毕竟陆培元可是当着他们的面割开了自己的脖子,还在肉里来回拉扯了片刻,才将肉眼可见的肌肉以及气管完全分离。 然而就算陆培元割开了自己的脖子,他也没有死去,反倒是颇为阴森鬼魅的拉长了眼,随即盯着卓玛发笑,笑的那叫一个彻骨生寒。 “你···究竟是人是鬼!”卓玛怒道。 只可惜她虽然以怒音勉强稳住了自己情绪,但碍于此时此刻已然身首异处的陆培元实在太过恐怖,卓玛说话时的声音顿觉明显发颤。 可若对方是人非鬼,那断头异术也确实过于邪门了。 陆培元此举也多少令卓玛感到了一丝厌恶之情。 虽然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可若是引颈就戮也无法杀死对方,那这样做便是毫无意义的,就更别提为阿摩报仇。 然而阿摩却十分坦诚的,用极为低沉且缓慢的语调向眼前的卓玛诉说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 起因是阿摩自知卓玛一旦离去,恐怕再也不能相见。 于是乎,他遂以死明志,不仅是为了让自己得以摆脱肉身的桎梏,为了化为阴山口口相传的豪风常伴卓玛左右、永不相离。其实也是为了能够从无限怅惘的相思之情中彻底解脱出来。 而陆培元赶在阿摩死前的刹那间提出交换条件,便是为其开启了另一条路。 虽然阿摩从此以后便不算活着,甚至不算是人,但只要能永远守护卓玛,那阿摩的心愿便了。 同时以上这些,其实也是乌梅的心声。 要知道改造肉体的过程中,阿摩的部分记忆,以及感情实则已经彻底消失,剩下的部分随后融合成了乌梅的意识,而乌梅则比阿摩更加在意卓玛的感受,在意卓玛的幸福。 若是卓玛认为接受深渊改造的人是污秽不堪的,那乌梅当然愿意为了卓玛去死。 还有赵萌牙,既身为卓玛的朋友,那对于阿摩的自我牺牲他虽只能道声很抱歉,但若是卓玛从此不再将之认作朋友,赵萌牙也表示自己能够理解,并立誓、若然卓玛与阴山国有需要,那无论他将来神在何方、皆会飞跃万里河山前来与卓玛相见助其守护家园。 “无论身在哪里?”卓玛随即问道。 赵萌牙颔首。 “嘻嘻,那就约好了,以后无论你身在何方,只要我想,你就得赶来我身边。”卓玛旋即破涕为笑道。 那她刚才是哭过了吗?是因为阿摩···还是因为赵萌牙呢? 总之绝对不会是因为陆培元,毕竟这人刚刚还割掉了自己的脑袋,稍后又像没事人一样用一团黏黏糊糊的黑色物质把脑袋又给戴回了脖颈上。“呃···您这算死而复生?”宋钰尴尬道。 陆培元笑答:“当然不是了,不就是掉个脑袋嘛,我还曾经被人大卸八块过了,掉脑袋而已,不打紧的。” 宋钰(目瞪口呆):“呃···行···” 语毕,卓玛随之回归。 但是卓玛的回归其实并不代表她重拾了对陆培元以及古圣教的信任。 她只是相信乌梅,相信赵萌牙而已。 至于陆培元嘛,一个把掉脑袋形容为一件小事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虽然就连赵萌牙也觉得陆培元开玩笑太过了,却又拿这不死之身的家伙没有办法。 于是乎,一行人在收缴了古代邪龙的骨骸后,又在身为唯一光源的卓玛带领下再次深入了神女墓。 在经历过刚刚那幅用千人冤魂与血肉刻画而成的《九天玄女降尘图》后,众人实则也不难猜出若继续深入这所墓穴,他们还会见到什么。 诚然在那看似一望无际、实际是被黑气掩盖的悬魂梯外,本该深不见底的空峡现如今已被大量的人类或野兽尸骨给填平。 而那强迫万兽低伏、人类殉葬的玄女大人,其尚未腐烂、还时时散发出异香的尸身则端坐于青金色的玉座之上,把眼俯视着整座殉葬峡谷,双瞳全无色彩。 “那就是···” 卓玛想知道眼前之人是否就是九天玄女。 且当宋钰给出了确实答案后,卓玛竟然一言不发的忽然拍出了一计大手印轰向了玉座,紧跟着把整个玉座,以及端坐于上的‘先祖’给爆为了飞灰。 “等等!你别冲动呀。”正说着,宋钰随即扑向了卓玛,却又被乌梅给拦下。 赵萌牙于一旁劝道:“哎呀,你就让她稍稍发泄一下,这事若换成你,你也会恨不得扬了那玄女的骨灰。” 宋钰:“可是墟王殿!” 卓玛:“够了!别管什么墟王殿了,都结束了···” ··· 一时无言。却待到远处王座烟尘散去后,众人这才发现经历了大手印轰击的玉座和玄女竟然都安然无恙。 “这怎么可能呢?”卓玛顿时惊诧道。 虽然但是大手印的威力惊人,只可惜大手印可以克制深渊,却克制不了无正邪之物,也就是石头、树木、河水、云朵、草莽,甚至很多很多东西,也包括并无尸变的尸体在内,由此卓玛的攻击当然无效。 “阿摩!” 说时迟那时快,宋钰的涂壁龙忽然与正欲匆匆跳起的乌梅当空撞在了一起。 唔—— 然乌梅毕竟有手有脚、身法也高,结果涂壁龙果然难敌,更被乌梅当做踏脚石又再拔高了一大截,这才犹如流星撞月之势赫然砸向了远端玉座,欲将那九天玄女的尸骨碾为齑粉,好让她的后人卓玛生生出一口恶气。 宋钰:“师傅!” 诚然宋钰当然想让陆培元亲自出手阻止乌梅毁坏玉座。 而卓玛也担心陆培元将出手阻拦,所以她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靠近手无寸铁的宋钰,并将之挟持了起来,就是为了阻止陆培元的进一步动作。 然而陆培元全程就只是呆立于原地,压根就没有丝毫动作。 甚至就连赵萌牙也毫无动作,毕竟在他看来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快了,况且萌牙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宋钰和卓玛会这么激动,激动到要为又一副壁画大打出手,还不断消耗法力去攻击那幅残缺不全的壁画。 第四百0六章 大新闻 “师傅,你到底还要不要带领我们找到空间裂缝,一起飞去灵川了啊?” 惨遭卓玛挟持的宋钰顿时怒道。 卓玛则惊:“灵川?” 毕竟灵川可是九天玄女所言之仙界,也就是九天玄女的故乡,这一族的故乡。 卓玛对于灵川的向往之情实则从前有之,而今更甚。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陆培元等人也想登仙界。 可无论如何,若是与对方倾力合作开启墟王殿,那是不是她,还有阴山国的人民皆有机会前往灵川、开启全新生活。 轰隆—— 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极骨感,特别是卓玛心间明明刚刚燃起一把火,而今回望遭乌梅毁掉的玉座和九天玄女遗骨,这下卓玛只觉希望惨被浇灭的同时、说到底这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宋钰:“天呀!” 卓玛:“天啦~” 此时此刻,无论是被挟持者,还是挟持他人者皆双双嗟叹,皆怪自己没有早一些阻止这一切。 然陆培元却忽然笑道:“呵呵,没什么关系的,开启墟王殿的机关本来就不是什么九天玄女君临天下的壁画。” 宋钰、卓玛:“啊?壁画!” 也是到了这时、随着刚刚还无比浓烈的异香渐渐遂乌梅砸地时的冲击波散去后,宋钰和卓玛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些玉座啊,尸体啊,原来全是异香令人产生的幻觉。 这些香气的来源不过是几鼎香炉罢了。 在惨遭乌梅践踏过的地方,陆培元也只是稍微拾起了一些香灰便断定这一致人幻觉的香薰应为‘天恒香’。 他旋即向旁人解释道:“这天恒香啊,是用灵川的几种极为稀有的灵草灵木风干后制成,对于修为在繁圣境上下的修士而言,这种香的香气能够调和五气、和合阴阳。另有助眠、预防风邪等大用,却不是全无修为的普通人可以享用的。” “那凡人闻了,会产生幻觉咯。”宋钰顿时附和。 殊不知他其实也是凡人,还远比卓玛要弱。由此在宋钰口口声声称别人为凡人之际,卓玛倒也毫不客气的对宋钰发起了嘲弄。 卓玛(捏鼻浅笑):“嘿嘿,凡人、烦人~” 可若是惹怒了宋钰,卓玛便会小跑着躲到赵萌牙的身后,并叫来乌梅为其壮壮声势。 而宋钰却只有涂壁龙,他不甘心啊。 可想要夺取大手印的计划彻底失败,现如今无论是乌梅,还是萌牙实则都更加袒护卓玛这个外人。 就只剩下师傅能理解我了,他宋钰便是如此安慰自己。、 只可惜陆培元却当着他的面忽然转过身来,直言想让卓玛加入古圣教。 “!!” 对于宋钰而言,虽然委实感到震惊,但卓玛一旦入教,圣教必是如虎添翼。 更别说卓玛心心念念的阴山民了,他们本来就是一股颇为强大的势力。 现如今古圣教百废待兴,宋钰即自觉于军师身份,凡是要为圣教发展多加考量。但是又嫉妒于卓玛如今的成就。 这女人不仅抢走了他的大手印,更抢走了陆培元的赏识,他又岂能不妒啊。 没错,这上一世本该成为龚沮仁的男人,虽然并不怨恨陆培元抢走了自己的身份,却怨恨区区小国寡民之主抢走了宋钰的未来。 由此宋钰与卓玛或许将来势必爆发不可调和的冲突,从而为圣教内部分崩离析埋下相应的祸根。 但至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唯有涂壁龙与之亲近的宋钰还不能跟‘大红人’卓玛产生任何不愉快。 而卓玛则在欣喜于陆培元的看重后,故意用颇为傲慢的语气发问道:“加入?凭什么啊,难道就凭教主你表演断头吗?” 赵萌牙:“啧,你、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能如此无礼啊?” 卓玛:“我···” 的而且确,卓玛之言确实无礼。 但陆培元毫不在意,并表示只要卓玛肯加入,他就放乌梅自由,让其从今往后只听命于卓玛一人而已。 更何况只要卓玛肯加入圣教,那陆培元便封其为执事,与赵萌牙平级,亦绝非一般刚入教的新人可比。 再加上陆培元会收卓玛为徒,传授其无量山辟邪神雷的用法与极意,助其完全掌握金光大手印的战法,并跟宋钰一样会由陆培元亲自指导其从零开始炼气修行的整个过程。 宋钰:“···”(更怒了,却不能言) 卓玛:“唉~既如此,只要教主您不嫌弃我是个粗鄙的女人,那本王···不,我愿拜您为师,(顿一顿)师傅在上,请授徒儿一拜。” 陆培元:“好好好,二徒弟暂且站到你师兄的身旁去,为师将要发功了。” 众人:“发功?!” 然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头顶忽然出现了很多巨大圆石。而这些圆石本就是神女墓的又一防盗机制造就的投石陷阱。 只可惜无论头顶圆石再多,陆培元都有办法叫它们全部消失。 与此同时,待得圆石消失以后,那些投出圆石的家伙出现了,饶是一群训练有素、身着乌黑铁木铠甲的阴山国先人大军。 所谓先人大军,其实就是一群骷髅怪罢了。 只不过亲率大军为玄女守墓、并搬出了投石机的,正是那位传说中的初代大巫贤。(已故) 没想到,九天玄女竟然残忍到连与阴山国古代君王亲生的孩子也不放过,并于初代大巫贤还活着的时候就亲手害死了她,又将之做成了守墓的骷髅,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而卓玛却没有足够的勇气,以手中驱邪缚魅的大手印消灭她们这一族最初的血脉。 “为什么会这样···”卓玛哭喊道。 却是换来了师兄宋钰的一句嘲笑:“哼,还真是一见过往就心软,待到关键时候,却完全派不上用场的东西啊。”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更多圆石经由无数投石车从峡谷间各处齐发而至。 宋钰随即攀上涂壁龙飞向各处平台迎敌,并逐一清理着峡谷两侧的投石机。 另一边则由赵萌牙去对付,由乌梅保护卓玛不受滚石伤害。 唯独陆培元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初代大巫贤的身边。孰料大巫贤竟也身怀大手印的诛邪宝光,并于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一掌拍在了毫无防备的陆培元胸上。 其威力远比卓玛的大手印强上不少,但本体既为邪道复生骨,又怎能如卓玛一样真正将大手印的威力发挥至极限。 盯—— 初代大巫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早已空洞无神的双眼。毕竟大手印就算出之邪骨,但初代大巫贤还是于生前将之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否则当年邪龙从地底而至,若非大巫贤为守墓力战双龙,并将它们逐一击杀封印,那墟王殿的秘密恐怕早就已灰飞烟灭了。 而今大巫贤能感觉到眼前之人应与深渊有所联系,所以他用出自己最强杀招,倒也不失为合适应对。 只可惜陆培元远比大巫贤料定的更加强大。 若用五境比喻,那大巫贤生前实力不过化晶初境而已,死后则降至洗髓巅峰。 而陆培元呢?他现在可是一步从圣啊。至于其如何只用了短短六个月的时间就从化晶中境升级到了化晶圆满一步从圣,这还得另起一章慢慢把话说开才行了。 但现在大巫贤的命运已然注定,它虽然实力不弱,更依靠地利加持,其本体不死不灭。却是仍然抵不过能够吞噬一切的穷奇赫然撑开血盆大口、一口闷。 同时,若把大巫贤手持的法杖夺来,加之陆培元一早拥有的南冥定海珠。 现下只需用两样同等材质的宝物在神女墓的核心区域激烈相撞,那到时候其卓然升腾的巨量灵息便会冲天而起,将神女墓的封印击碎。 更何况,还有南冥归墟中的封印,以及灵卯山的封印一齐破碎。 此盛况便叫天下人皆惊,天地间忽然凭空生出了三根通关光柱直上云霄。 而专精情报收集且立世百余年之久的百晓生,则在其大宗师出门遛弯之际赫然发觉周遭天变异象,随即抬头,怒而惊呼道:“哇草,这···这不是祖师爷说的那、那啥墟王殿即将现世的传说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小五小六,快快把天上的图案全都记下来,还有马上把消息传遍各大门派,还有计道长那,就说咱们百晓生有一大新闻,将要于天龙楼举行拍卖会,价高者得!” 第四百0七章 银门秘钥 原来钥匙一直都在陆培元的手里。 这是他从北冥海巨深渊之下夺来的。 为此古圣教付出了六头飞龙,无数骸兽,祭了那鲲鹏的五脏庙。 《冥海天鲲图》也毁了,还令龙蛇牺牲色相,这才骗得一头冥海天鲲的幼体跟随,为陆培元找寻龙宫节省了不少时间。 至于这定海珠嘛,一为龙宫镇派之宝,二为南冥定海一棒。 陆培元初夺取定海珠时,南冥海便突发异象,不仅海水的颜色变深,其腐蚀毒性更甚,以至于无数尚未成年的天鲲幼体惨死,而陆培元则自然成了天鲲一族死命追杀的对象。 连带着那头陷于龙蛇美色的天鲲一道被久居于南冥海的各路神仙一路追杀至大陆腹地,对面方才罢休。 不过定海珠也不过是第一道难关而已。 第二道难关便是这阴山神女墓。此役阴山国是关键,阴山国女王卓玛更是重中之重。 不仅是因为只有历代女王的血脉方能开启墓门,另一边,若要引出守护玄女壁画的大巫贤,还需卓玛亲自出马才行。 为什么呢? 因为九天玄女何其卑劣。此女既擅自于凡间投下血脉,却碍于天界规章,又忠于自私傲慢,其人竟然在享受完独一份的斯人喜乐之后不仅杀子毒夫,更降下颇为恶毒的诅咒,敕令其已死的孩子一旦发觉同族血脉的后人在来到神女墓中祭司先贤,便当即现身格杀勿纵、放血祭魂。 没错,九天玄女为了掩盖自己当年铸下的大错,又自诩天仙不愿弄脏自己的双手、屠杀亲族,由此她便把自己的大儿子血炼成复生骨,令其杀光所有宗嗣。 只可惜其后人在某某代便几乎人丁凋零,以至于历代女王的人选都难以稳定,这一族的血脉也渐渐不纯。 加之阴山以南多战事,很多优秀的血脉皆在残酷的战火中消弭殆尽,唯独卓玛这支尚能延续至今。 但是历代国主登机之日就要入圣坟血祭先祖的传统已然不再,所以这大巫贤自然没等来这最后一支血脉。 卓玛与其胞姐随即诞生于王室。 而今陆培元正是利用了卓玛的血脉将手持神杖的大巫贤引出,紧接着消化了大巫贤,夺下了神杖,再利用这两(定海珠、神杖)本坚不可摧之物相击于前,从而同时破坏了位于阴山神女墓和南冥巨深渊内的大封印。 至于第三处封印的所在地,说来也巧竟然是灵卯山栖霞洞机关城。不错,若非陆培元从先生的记忆中读取到那机关城本来就是神匠公输班的一件佳作。 否则就算古圣教真能瞒着山顶各派将山涧翻了个底朝天,或许也根本无法得知第三封印的真实所在。 只因灵卯山上的樊笼大阵实在是过于霸道了,以至于任何邪魔歪道皆无法轻易潜入山里,却不会令人发现。 而陆培元则是通过其本门(兽道)密道方才顺利溜进机关城的。在此过程中他没带半个部下,更没带任何骸兽。 且一旦回到曾经熟悉的地方,他只觉百感交集。 甚至在空荡荡的院落中,在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墓碑上,陆培元甚至幻听到了师傅婉儿一笑时的轻声呼唤,以及两个师兄一跌一撞缓缓从其身旁路过时的背影。 “啊,是啊,我终于回来了。” 一想到这,陆培元顿觉五味杂陈,随即不免正对杨雯灵的墓碑悲叹道:“师傅啊,徒儿好想你。” 只可惜在这空荡荡的机关城中,已无人能给予陆培元温柔回应。 他曾经珍惜的一切,早已因黑袍的出现,支离破碎。 而今他也早已不再是龚沮仁了,虽然振兴兽道的心愿仍然像枚火种一般,于陆培元胸中激荡。 但现在的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得做,那就是解开这作机关城的谜题,解开神匠公输班刻意隐藏在此城中的齐天灵韵大轮盘。 其实整座机关城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对应着一组天干地支,正常情况下若非星月夜引璀璨星光乃至温柔月光一同照进机关城中,再对应从鬼市花费重金淘来的《机关解阵图》方能在消耗掉十数个星月夜的用时后解开这所巨大的机关轮盘。 只不过陆培元可没那么多时间空耗在这,加之先生其实早在机关城落成后不久就亲手破了这轮盘上的谜题,还因此气死了公输班。 但或许那时的‘先生’也只是玩玩而已,他似乎并不在意机关城下锁着的封印,所以在公输班死后,他又亲手还原了整场机关。 唉~公输班死的可真不值啊~ 无奈陆培元既继承了‘先生’的记忆,那自然无需星月夜便足以解开所有天干地支,还原这齐天灵韵大轮盘的原始形态(一枚机关巨蛋),并将之充作稀有收藏径直收入了纳戒之内。 至于巨蛋下压着的封印尚不能提前破坏,所以陆培元便留了几枚保险,实际是石臼炮的黄火药,经宋钰精心调配后,内置足以破坏封印的粉状石晶。也正因这第三道封印并无神器守护,由此一旦破坏起来,倒也手到擒来无需多加顾虑。 致此三道封印尽数消灭,环绕于墟王殿外的镜像空间必然消失。 与此同时中原腹地则传来消息,说是百晓生忽然公告天下,说他握有开启墟王殿的秘密,只缘价高者得。 “什么?须王殿除却封印以外,难道还有其他秘密?”在得获来自红儿的消息后,宋钰不禁感叹道。 但其实陆培元早就知道这世上唯一可以开启墟王殿银墙大门的钥匙,其实一直都在百晓生的手中。 然而他没有抢先一步杀了百晓生,拿到秘钥。便是因为初代百晓生曾以自己的性命对此银门秘钥进行过血炼。 要知道每一种血炼之法其实都伴随着危险以及极高的失败率,而今经由初代百晓生禁锢的大门钥匙,也只能由现任百晓生用命来换。 只是如此风险极高的买卖是否值得百晓生牺牲自己,便得看出价者的深浅了,自然是价高者得。 “这事不难理解。”陆培元冷冷道。同时他也得赶紧返回中原,一手准备好价款,另一手则明着暗着同时出击、伺机而动,可不能让别人抢先一步。 而卓玛则需依照之前的约定,先带着乌梅回一趟戎城,然后在数十万国民中优先挑选一批资质不差、富有灵知的男人、女人、孩子、婴儿出来。 待到宋钰和萌牙叫来灵舟,便能带着所有人前往隐居地汇合。再经墟王殿中的空间裂隙,一齐共赴灵川,重新开始。 第四百0八章 登高望远 百晓生办拍卖会,也确实跟正儿八经的拍卖行有些区别。 首先是为了撑撑场面、合作共赢,他们竟然拉来了一票合伙人、兼职靠山。 分别是青灯鬼市、苍江府白鹭山无双城,以及富甲天下的冷家。 还有这白牙府的天龙楼,若不是背靠武林一大泰斗的天龙寺,以及还在天龙寺之上无量山。 不然百晓生明明揣着好大一个秘密,却能够一路畅通无阻、无病亦无灾的平安到达天龙楼,这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在给三家、以及无量山几分薄面嘛。 而陆培元一经冷冽谷返回中原,就立马赶到了白牙府天龙楼。 想着若是家底不够厚,或许还真挣不过不吝财帛的主,那么接下来就得靠硬实力抢了。 为此圣教中人不惜分作好几批乔装打扮后,又分别混入了天龙楼。 其中最先赶来的是星魂和红儿,本来星魂还想与红儿扮作一对年轻夫妇,更似神仙侠侣。 然而红儿总觉得不妥,到头来她便与星魂扮作了一对兄妹。 “岳少侠岳女侠两位,楼上请~”待到了当天正午过后,又有一位笑面和尚来此化缘,只不过由于大和尚手托金钵,佛珠亦是碧玉雕成,那些帮着区分客人的小二们便把大和尚也请上了二层楼。 (七嘴八舌)“喂,看看,那和尚居然也行啊~” 随后另一波人说:“那咱们也去试试。” 然而一般的江湖豪客,或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又怎能登大雅之堂呢? 要知道天龙楼共分七层,这第一层啊原是一家饭庄,二层楼则设有多间茶室,所有被允许登上二层楼的客人皆会因其消费水平而遭分配到不同的茶室中去,并静待某样东西的到来。 踏踏踏 就像一脸富态的大和尚被侍从带去了地字二号房一样,星魂与红儿这对兄妹则在早些时候被带去了玄字一号房。 想必他们一定能感觉到无数人的目光正向自己聚焦,而这些目光的来源竟是百晓生的三位高徒,以及来自青灯商行、无双城及冷家的大掌柜们。 这些无一不是阅人无数、见多识广之人,由此他们眼光毒辣,能从一个人的行为举止间看出破绽,从而确定二层楼内究竟有多少人有资格再上一层楼。 而那些不入流的,或是只想着多少捡捡便宜的贪婪之徒,是不可能登上二层楼的。 更别说就算他们真上去了,也不可能绕过一众大掌柜的精金火眼,获得百晓生的竹牌。 唯有手持竹牌之人方能在今年末的最后一日正午登上天龙楼的第三层。 更何况这三四层也并非拍卖会的主场,毕竟在拍卖会正式开启前,尚有不少奇珍异宝将要在看宝环节经意满者争相竞逐。 而本次拍卖会上的唯一拍品,便只有百晓生所言天大的秘密。 为此无论是否有意参与拍卖,所有人都应先过一二层的考验才行。 这第一层考的是胆气与财力。 二层又较的是名气与智力。 无论是一哪种能力堪为顶尖其实都足以获得竹牌,但绝大多数凡夫俗子会在吵着要登楼时,一经来自天龙寺的武僧拦路,就立马歇菜、咽了气。 可谓无知者无所谓。 再后来,宋钰也来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因为赵萌牙被卓玛强行留下,就道是卓玛不知如何筛选合适之人登上仙舟,留下赵萌牙便是为了叫他帮忙掌一掌眼。 同时卓玛似乎为讨好宋钰特地拿了一件颇为名贵的雪山白熊皮袄给他。 只可惜宋钰毫不领情的,没有理会卓玛的一番好意。 由此卓玛便把熊皮袄赠给了自己的心上人,不过萌牙本体半人半兽,对于其它动物的皮毛,他天生敏感,所以也很少见他主动穿上卓玛送的熊皮,毕竟穿久了绝对会痒,还是撕心裂肺的那种痒,唯有顺毛才能片刻消停,也难怪赵萌牙一见卓玛满心期待的样子就范头疼。 而宋钰一来,光是小小国主金印,便叫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顿时礼敬三分。 至于百晓生的三位高徒,则对于宋钰的才学与人望早有耳闻,所以他们也没有为难宋钰,而是刚一见面就将之恭恭敬敬的引荐给了自己的师傅。 遂待宋钰与百晓生攀谈之际,装作一派富贵的三笑和尚则被一众天龙寺僧乱棍打出了天龙楼去。 这事起因倒也不是三笑便装被识破,而是他本就源出于无量山,到如今当年将三笑除名的告示现还贴在天龙寺的院墙内,所以他很快便被赶来的无量山秃驴发现,并驱除出了酒楼。 虽然三笑和尚在离开无量山后,不久便加入了古圣教,更遭灵卯山通缉。 但是他原先那个师傅、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们虽是对其怒拳相向,却没有一个人想将他抓捕起来,或枭首示众、或扭送他人。 总之无量山中众人的态度皆是虽气三笑不争,又念昔日之情,所以他们只将三笑乱棍打出,并逼着他逃离了这座城,消失在了夜色里。 “呵呵,这群秃驴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但见三笑平安无事的离开,还在二层楼与百晓生谈笑风生的宋钰旋即感叹道:“呵呵,这群秃驴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殊不知圣教一行人始终猜不透陆培元如何潜入天龙楼,而陆培元却是趁着月色与楼外的这场骚乱悄悄化作了一道月影,随即透过尚未关严的窗台溜进了三层楼内。 三个月后,正值年末。 一直下落不明的陆培元却忽然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了参加拍卖会的客人之中。 且到了这时红儿和星魂、以及精心易容过的博阳其实也在当中。 唯独宋钰却不知原因落选了,从而没能戴着百晓生为众人精心准备的蝴蝶形面具出现在三层楼内,如约与陆培元等人汇合。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星魂随即呛声道。 遂见红儿大方摇首,博阳看向别处。 陆培元则道虽然他这三个月来一直潜伏于空无一物的三层楼中,但外面的事情他也略有所闻。 若要说这世上,除了宋钰的母亲,还有他这个当师傅的之外,竟能逼得堂堂宋大国主甘心自下身段、一心一意听从的恐怕就只剩下他家那只母老虎了。 “啊,宋钰的老婆?”红儿顿时又惊又喜道。虽不知她究竟惊于何意,又是否喜于八卦。 而陆培元遂咧嘴一笑道:“没错,就是他老婆,这几日不知为何竟能追到这来,并好巧不巧的就在刚才于楼梯口处成功截住了将要登楼的宋钰,还当众揪着自己丈夫的耳朵不放、亦疼得对方哇哇直叫,如此便犹见其家庭帝位,足堪绝顶啊!” 第四百0九章 死也不让 其实··· 为宋钰之妻传递消息的,正是宋钰之母。 老母亲不希望宋钰求道成仙,她更渴望抱孙子,渴望一家团聚,天伦永存。 所以她才叫来了自己的儿媳,想要结合两女人之力强迫宋钰脱离现在的事业,早些回家继承无数家业。 反观陆培元则根本不担心宋钰的未来,因为无论这家伙将来要走哪条路,都绝对要比拜自己为师,再与众人一道飞升灵川要安全且安逸的多。 飞升灵川本就是条不归路。 毕竟这是一场单向旅行,只有去路,没有归途。 所以一旦选择了这条路,便代表一个人将放弃往日种种珍惜之物。 但对于早已失去了一切的星魂、红儿、三笑、萌牙等人来说,飞升灵川却意味着重生。 对于博阳而言,飞升灵川是为了找到害死大天师的凶手,并为师傅报仇,为师门澄清,为自己证名。 卓玛则是为了自己的子民能有更为远阔光明的未来。当然她也是为了上去看看,看看那狠心且恶毒的九天玄女究竟居住在何种足以使人变得傲慢且决绝的天堂上,然后再向其发起复仇,让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付出代价。 于是乎,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所有人皆坚信只要飞升灵川就会有无比光明的未来。 其实宋钰也是一样,他想求长生,自然知道何为仙凡有别,也会嫉妒类似卓玛这样的仙缘极丰之人。 然而人心是肉长的,宋钰再多贪婪,也难以做到绝情绝义的地步。 哪怕前世龚沮仁的记忆已然污染他太多,以至于这一世的许多美好回忆于其而言反倒成了阻碍他求得长生的一座高山。 与此同时现在的宋钰既想要绝情绝义,又实为难以割舍妻儿寡母,以至于在其心魔深耕之际频陷疯魔,好几次差点死掉。 由此倒也不算宋母成功得到消息,从而通知儿媳不远千里来接宋钰回去。 而是宋钰故意放出消息,吸引挚爱来寻,并要背着圣教中的人,偷偷做一件事,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难道他想要杀妻?!”星魂叹道。 “不会,姓宋的这么狠心!”红儿怒道。 “若是此子当真心魔深重,它日必成祸患,倒不如趁现在···”博阳顺势暗暗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嗯。 旁人当即附和。 唯独陆培元全程没有任何表示,只道:“宋钰会知道怎么做的。” 至于现在,众人其实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见从下面上到三层楼的贵客不断增多。 博阳则只凭各人的身法、以及气场判断出了好几家仙门世家的子弟。 未免整场树敌太多,有些关系还是得走一走的。 好在计道人并未把博阳‘欺师灭祖’的始末公告天下,更何况数月前他还顶着博阳的样子,于天下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一出‘博阳’继任雪隐宗门主之位、誓与妖邪不两立的好戏。 同时,计道人还借此从新任雪隐宗掌门人的手中乘天大道(自导自演),正式拿到了其梦寐以求的既为天下仙门之首佐证的逸仙令。 由此计道人才终于名正言顺得成为了灵卯山的共主,继天道盟盟主。 自那以后假的博阳便闭门休沐,不见外客,这些自然是计道人的刻意安排,只是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而真正的博阳则成了陆培元的左右手,继新生圣教的万钧长老。又可行动自由、且能凭着自己这张脸在外混得风生水起。 加之其明面上可是雪隐宗的掌门人啊,更何况在外人眼中那假的博阳跟计道人叔侄亲昵,想必在天道盟中亦有相当的话语权。 倘若真的博阳一旦动用起这层关系来,那么不少门派就算不把现在的雪隐宗放在眼里,也定然会把计道人的面子挂在嘴边。 这样多少还是能打探些消息来,更可以绊住那些稍大一点的仙门世家,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边,红儿则穿得艳芳四座,并于一面吸引各家年轻男子的目光同时,又凭借其在自己身上洒满了名为‘蝶恋花’的特殊香粉,而招来了大批闻香‘粉蝶’的绕旁追捧。 “切,可恶。” 但见红儿备受此间大量男性客人的追捧,那星魂又岂能不怒。 除他以外,实则还有不少女性客人同样对花枝招展、看似众星捧月的红儿大加指责。 可一旦有人骂了红儿两句,哪怕红儿并不在意,那星魂却又会立马冲上前去跟骂人者吵吵半天,还非得挣个输赢出来。 由此也吸引到了不少好事者的目光,为陆培元悄声溜上四层楼做足了掩护。 四层楼。 若是二层楼是为了区分客人,那三层楼便是为了选拔客人。 唯有那些专程为百晓生所掌握的银门秘钥而至的人,才会鄙弃一切杂念,不顾旁人眼光,径直登上第四层楼。 而在这第四层楼上,总共摆放着三十七件绝世珍宝。 按照悬挂于四楼雅间门外的规程可知,凡是来到四层楼的客人,皆需自掏腰包或买、或以其它珍贵之物以物换物、取走三十七件绝世珍宝中的一物,并带着它于寅时起登上五层楼参与本场拍卖会有且仅有一次的叫价环节。 由此可见这四层楼的考验便是要众人比一比财力了。 毕竟若是为了购得珍宝而元气大伤,那到了最后的叫价环节,就很难与他人再相竞逐了。 与此同时,三十七件绝世珍宝,既代表着只有三十七人方能进入最后环节。 若是手慢一步,便很有可能淘汰出局。 为此陆培元倒也不算毫无准备,毕竟他之前就潜伏在三四层楼,所谓三十七件珍宝虽无所取,但好歹他已纵览众宝真容,亦知道自己的目标应该为何。 “轩墨间,二十号卖品,一千两银。”说着,陆培元十分上道了预先塞了五十两纹银到其中一位掌柜的手中。 后者旋即拨开乱走的人群,将他带到了东南西北、位于正西的轩墨间,以及那副画前,并笑道:“客人可真是好眼力啊,不仅一眼看出了这幅‘美人俪雪道行图’竟是名家所绘,更难得客人喜欢,毕竟这画上之人可是一位绝代佳人啦。” “嗯,我知道。”陆培元道。 好歹他初见此画时,就已明显感觉到了画中人的不凡之处。 更何况,画中女子的一颦一笑,一步一举,他皆印象深刻。诚然这画中所绘之人正是陆培元心心念念之人。 再加上周遭还有三幅图轴分列它处,那想必定是世人口耳相传的另三位圣女候选了。 而这名画师竟然有能力、有身份,可以同时接触到尚且水火不容的四位圣女候选,并将她们或气质高贵、或骄艳如阳、或空谷幽兰、亦或鹓动鸾飞的四类格格不入的气质皆演绎的淋漓尽致,确实难能可贵。 只不过既然陆培元看上了这幅画,却也免不了别人也看上了这幅画。 但见一刻钟后,尚有一位丹凤眼的公子赫然叫价十万银从一众歪瓜裂枣手中夺得了另一幅活用丹朱描绘的美人图。 可见场上同样看重四位圣女肖像画的人确实不算少数。 而陆培元对于绘着江雪央的这幅画,亦是势在必得,死也不会让的。 哪怕人群中伺机又有一位形似小猫,说起话来凶巴巴的公子欲要出手抢夺,陆培元也丝毫不让。 奈何盈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或是这样一只猫。 只要是有关江雪央的东西,不管是一幅画,还是一件同款仙抉,盈月都想要,也都要抢到手。 若不是还有一只忠心不二的狗子奉命看住这只猫,那么后者很有可能会当场行凶,在陆培元、以及更多人的脸上留下惨无人道的抓痕。 与此同时,实则还有更多豪客愿意一掷万金,甚至用各种稀有功法来换陆培元手里的画。 加之按理来说,这幅画本该价高者得。 所以起初带陆培元来到此处的掌柜便也向钱看齐,并扬言若是陆培元拿不出更有价值的东西交换,那么他怀里抱着的画就该属于另一位财主常老爷了。 但见这位财主常老爷可是个满面油光、肥头大耳的家伙,就不知他要这幅美人图是否是因为欣赏此画的丹青妙笔,而不是顶着一副色眯眯的表情、欲望解其燥热。 “哼!”恐怕也是一想到这,陆培元便直泛恶心。纵使不入这第五层又怎样,此时此刻他把怀里的画看得很重,甚至已然超越了他此行的目的。 然而随着叫价者越聚越多,围绕着这幅画的价格也顿时水涨船高,到了五十万两的地步。 “什么?!”本呆在外围喜看热闹的丹凤眼公子忽然怒道。 而陆培元则情愿掏出了那枚公输班的机关蛋,凭此稀世孤品彻底恫吓住了全场愈演愈烈的鼎沸之势。 特别说明 周六阳了超级难受,写不了东西,所以要休息三天,会断更,存稿也没得了,最早周三恢复更新。 第四百一十章 机关蛋的价值 传闻说公输班生前总计造出了一千一百七十二件机关造物。 这当中又属三座机关城、一台机关鸢、以及一台木牛流马最是神奇。 还记得就在三十年前,无双城就因偶得公输班的机关鸢、顿时名扬天下。 就连百晓生也曾言公输班最为精妙的技法全皆在一枚小小的机关蛋中。 而三座机关城皆能重组为一枚机关蛋,陆培元手中的这枚、其底座刻着一个反写的‘壹’。 至于一座机关城与一只机关鸢究竟孰大孰小,孰轻孰重,想来在场的众人还是拎得清的。 由此再也没人胆敢与手握一座机关城的陆培元叫板了。但更令众人始料不及的是陆培元竟然眼也不眨的就把机关蛋当作了购买美人图的价款,交予了掌柜的手中。 “啊,这也太奢侈了!”众人顿时惊诧道。 哪怕是画圣所绘,加之圣女名声加持,那这幅丹青的市价也很难超越百万两银。而一座机关城的价值却万倍于它,可见陆培元的这一决定堪称离谱至极。 用价值一亿两纹银的机关蛋去换一幅叫价刚过五十万两银的画,这人有毛病是。 几乎所有人都将陆培元看成了痴儿。 然盈月却突然穿过四散的人群跑来死盯着陆培元不放,其眼神看似要吃人,却并无多少杀气。 对于盈月和黑而言,她们的本来目的是为了借此墟王殿即将开启的盛况,到凡间各地伺机打听一下有关龚沮仁的消息。 但那龚沮仁不是早已被天元山公告天下,因卷入一场灾祸而身死道消了吗? 呵呵,这事儿恐怕所有人都会选择相信,唯独江雪央不信。毕竟她不是一直都怀疑端木方序此人心思险恶的嘛。 所以若是龚沮仁还活着,那他现在一定会因白帝城古传送阵被毁,而想他法飞升灵川。 那么通过墟王殿中的空间裂隙便是一法。至于江雪央又是如何得知墟王殿中有空间裂缝可直达灵川无妄平原的、便另是一段故事了。(这里先且跳过) 但见陆培元并不是龚沮仁,陆培元的身上并无半点龚沮仁的味道(气息),由此盈月可以断定眼前之人绝非自己最最讨厌的那个人。 同时那位以十万雪花银买走了另一幅画的丹凤眼公子,竟然当着盈月和龚沮仁的面儿,自称愿意用自家整整一座矿洞、预计上百万担或称足可装满八千铁皮箱的紫金矿原石来换取陆培元手里的画。 黑(狗子):“我草,这人家里有矿啊。” 陆培元则直言不讳道:“不换,滚~” 然盈月见状后却突然来劲道:“为什么不换啊?那可是紫金矿啊。” “不,外人还请闭嘴,这画既然我已买下,自然不容他人置喙。” 说着,陆培元当即把画收入了长袖之中。而一向小心谨慎的他,想来是不会当着师姐(盈月)的面直接将图轴送入赤峨戒内的,毕竟除了龚沮仁,还有谁能够随意使用赤峨呢? 只是这赤峨也是近日才失而复得,随又再经血炼,这才终得物归原主。 若不是盈月忽然女扮男装的出现,那恐怕陆培元也不会悄悄收起赤峨,以免对方发觉。 而今还有一匹拦路虎,说什么都要陆培元交出画来。 奇怪了,明明四位圣女画卷中还有两幅尚在竞价当中,若是这位丹凤眼的公子喜欢、大可去争取另两幅画啊,又何必夺人所爱,强行与陆培元爆发冲突呢? 而盈月又似乎认识这位丹凤眼的公子。 为了从对方手中夺取她主人的画,盈月不惜与丹凤眼合公子伙套路陆培元。 紫金矿是专门用来打造神兵利器的,由此价格理应不菲。 紫金矿原石即为紫金矿珀,不仅储量稀少,价格还是万年铁木的三倍,混元土、琉璃沙的五倍,甚至龙鳞或天罡岩的的一点五倍,确实极为难得。 由此可见这丹凤眼公子开的价码着实诚意十足。 只可惜这些身外之物于陆培元而言皆宛若浮云,他又怎会放在心上了。 无奈丹凤眼公子则是进一步胡搅蛮缠了起来,其不仅威胁陆培元若是继续持有这幅图必将招来杀身之祸,此外若是陆培元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百晓生的秘密,那他一定不会让陆培元轻易得手。 更何况丹凤眼公子竟还向陆培元附耳道若是他愿意放弃此画,并交由自己带走毁掉。那自己不仅会奉上一整座资源丰富的紫金矿藏,更会在不久的将来与‘成功飞升灵川’的陆培元等人互为盟友。 同时丹凤眼公子在说罢后赫然向满脸写着疑惑的陆培元展示了其浅浅握于掌中的铁焰令。 “啊?这是···灵川六宗···你竟然是六宗的人?”陆培元顿时故作惊讶道。 然盈月在旁瞧得真切,但见丹凤眼公子竟然搬出了六宗以作要挟,盈月倒也不装了,随之也拿出了足以代表神女峰的云崖令来,威胁陆培元将画物归原主(江雪央),而非交给这六宗的阴险小人。 “呵,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说谁是阴险小人啊?”丹凤眼公子赫然怒道,就连声调也随之抬高了八个度。 盈月呢?她只恨身旁有条狗拦着、便不能在大庭广众下直接上口去咬。 加之陆培元压根不惧任何人或是任何势力的要挟。由此在两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针锋相对之际,他便抢先一步利用影子遁逃到了较为偏僻的角落,又因其曾是机关蛋的主人,所以无双城的门人以及百晓生的高徒实则很快找了过来,并将之待到了这次拍卖会真正的主会场,既天龙楼的最高层、鉴心台外围的雅区就座。 而此时此刻位于三十七支座位围绕下的正是一座莲花状高台。台上既铺满了红地毯以及各色艳丽花卉的花瓣,还伴有一副刀具,一张铁床,一只金盆用以盛水,以及一只火盆用以焚物。 究其原因、既然初代百晓生胆敢以己生命为代价独占墟王殿的秘密整整三百年之久。 那其后世也必须付出同等代价方能解开初代设下的血咒禁制。 遂见三十七位竞拍者已然悉数落座,而在场所有人有且仅有一次叫价机会。若非一开口便是倾其所有,否则很难与其他人真正拉开差距。 于是乎,本着威胁不成就撒泼的丹凤眼这下更来劲了,他眼见陆培元不肯卖他面子,更无视其手握铁焰令的天威。 便索性把他许诺换画的紫金矿藏引为筹码,从而于三十七座竞者面前第一个开口,叫价八千箱紫金矿珀。 岂料旁人一句:“哼哼,区区紫金矿···尔敢如此嚣张。”便叫丹凤眼瞬间破了防。 而说出此句的无双城主竟然同时掏出了两枚机关蛋,分别是弍号跟叁号。 第四百一十一章 壕无人性 这可是两枚机关蛋啊,分别是弍号与叁号。 其中任何一枚若单独拿出来的话,其价值都足以在灵川换取一座人口百万的都城了。以及与都城配套的万顷灵田,无数人口,山河美景,甚至其它储量也很充足的紫金矿藏。 更何况,百晓生手中已经拿到了壹号机关蛋。那按照其凡是求全的性格,那这剩余两枚机关蛋的价值便将更上一个台阶,达到其它宝物皆无法与之匹敌的新高度。 与此同时也是从这一刻起,俗世之物(金银)已然难登大雅之堂。稍后无论是谁递出报价,也皆是一些稀罕绝伦之物。 就比如说,凡间罕有的神品融血丹,一次叫价100枚。若按灵石衡量大概价值七万八千枚。 而一套机关蛋的估价也不过五万灵石。 更有九霄灵舟,整个下界有且仅有一艘,灵川仅有三艘,一艘估价十二万八千灵石。 天龙楼地契,及凡间最富盛名的七处灵气充沛洞府,共估价三十八万四千灵石。 然而无双城不仅有两枚机关蛋,他甚至还有机关鸢和木牛流马、共计五件神匠公输班的毕生杰作,再加上整座无双城与圣雪崖周遭万顷灵泉灵田的地契,共估价六十七万枚灵石。 足以压过无量山一头了。 诚然无双城主这次对墟王殿的开启权可谓志在必得。 哪知道那丹凤眼的公子可不止有区区一座紫金矿洞而已,还不等陆培元露出底牌,丹凤眼就先把自己得底牌掏了出来。 那是三枚延年丹,一枚长生丹,以及一瓶神品丹药济天丸。 按说延年丹益寿延年可长一凡人百年寿数,长生丹则可令仙家寿元更为充沛,以至于何止百年滋长,甚至还能令垂死之人腐体生春,重回壮年之体。更何况这还有整整十瓶济天丸呀,这包治百病的神药,就算是在灵川也当是一药难求。 更何况这三种神药的丹方,唯六宗之一宝象山丹王所有,也就是说这位丹凤眼的公子正是丹王的亲传弟子,不然他又怎能拿到全天下只有丹王方能炼成的济天丸呢? “哼哼,怎么说?”丹凤眼顿时叫嚣道。 而百晓生估计这套神丹总价最低也得值个三百万枚灵石左右。 但整个灵川的灵石总量也不过千万枚而已。 丹凤眼则一口气拿出了相当于全天下灵石总量三分之一的等价物来。 想必纵使陆培元早有后手,也难保不会比这价值更高。 “大家先静一静,听老夫说两句。” 诚然百晓生心中已然有谱,所以他也没理由继续大家的浪费时间。 而是否就此花落谁家,还得看全场能否还有比一瓶济天丸以及长生丹还要富有价值的等价物了。 也是直到盈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琉璃瓶后,百晓生这才意识到原是自己看走眼了。 “这、这是···” 盈月:“不错,济天丸虽然珍贵,但只要能求得动丹王帮忙炼制,就不算什么难事。而我手里的这瓶神火火核才算是真正的昊天神物。” 所谓神火,即是神女峰顶不断向外扭曲张狂的‘第二个太阳’。 神火火核则是这‘第二个太阳’的根源之物,若不是此物能量极为夸张,又怎能令‘第二个太阳’远比真正的太阳更为灼目耀眼。 更何况,神火能辨忠奸,能除奸邪,能彰世间正道。一般人虽无法碰触这团火焰,但由江雪央亲自截取的一小段火核却能用琉璃瓶带走,且无论任何人只要能将之带在身上,便能受天地庇佑、跳脱万界轮回、从而使自己永生不灭,无病无灾。 如此又岂是区区延寿百年能够相提并论的吗? 但见丹凤眼的公子一经发觉盈月掏出了琉璃瓶后就立马气歪了原本标致五官,便可知这瓶中之物的分量究竟有多重了。 只不过由于神火的存在是神女峰向不外传的绝对机密,而今江雪央为了独得墟王殿的秘密这么轻易就把神女峰出卖,想必将来她必会为此付出其应有的代价。 而盈月也确实慌了,毕竟江雪央给她琉璃瓶的同时还嘱咐她务必见机行事,切勿将瓶中之物当作筹码轻易示人。 可惜盈月偏偏又是个胜负心极强,且凡是都要压过旁人一头的冲动性格。 所以为了压过丹王,以及丹凤眼公子的气势,她才会如此不加思索的将主人的劝告抛诸于脑后。 且若是盈月此时退却,那丹凤眼必将乘胜追击,好借此压神女峰及盈月,甚至是江雪央一头。 可若是百晓生真的就天下人的眼前选中了盈月手中的琉璃瓶,却又会因此引发另一事惨祸。 因为盈月根本就没把江雪央交给她的神火核戴在身上,那火核被交予盈月的本来目的,也不是为了让她拿来交换墟王殿的秘密。 而是要用这火核加以区分龚沮仁的身份,要知道神火与深渊本就份属两端,龚沮仁既然身负深渊之力,那么神火核便是江雪央用来分辨他人是否身怀深渊之力的有力支撑。 然而盈月从没想过要帮江雪央寻回龚沮仁,她巴不得后者就此消失。 由此那装有神火核的琉璃瓶,盈月打从一开始就没带在身上一起出门,这事儿就连小黑也被她瞒在了鼓里。 直到盈月不得已掏出了神火壶来顶替那装有神火核的琉璃瓶时,陆培元进而也看出来了,他的这位师姐啊就只是在‘坑爹’罢了。 百晓生就算没见过神火壶,但只要丹凤眼见过,并在交易途中忽然戳破此事,那到时候盈月肯定下不来台,还会间接辱没了江雪央的名声。 既然如此,陆培元又岂能让其得逞。 只不过由于神火无价,所以神火核亦是无价,更无市。 就算百晓生对其充满了好奇心,更想将之纳入囊中好好研究一番,却碍于神女峰的势力,由此他可不敢把将百晓生这一门的将来全都给搭进这里面去。 更何况,盈月心虚。 丹凤眼虽未看出神火核的破绽,却清楚知道百晓生根本不敢也不会与盈月交易。 如此便仍然是他拔得头筹,所以此人根本就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直到陆培元掏出了另一只黑色的琉璃瓶后,咱们这位见多识广的丹凤眼公子才真的开始有点慌了。 毕竟深渊之下、混沌无垠,唯独生命长河宛如宇宙银河一般白挂于内,一切生命的始终皆在长河之中循环不息。而六宗所收藏的秘辛之中似乎也记录着零星生命之河的记载。 若是天下间,还有什么奇诡神秘之物能与‘第二太阳’匹敌的,那或许就是这生命之河是否存在的证据了。 而陆培元则直接赋予了这个问题答案,也就是生命之河确实存在,且只要饮下一小口当中流光溢彩的河水,便可以知晓自己的前世今生,以及天地间所有人的命运。 第四百一十二章 得不到就抢 “我不信!” 但见陆培元掏出了远比神火还要夸张百倍的东西,席间最先发难的无双城主当即表示:“他在说谎。” 毕竟没有人能进入深渊,然后安然无恙的回来。 “就算是天下皆知的诡道三杰也不可能下去那么深的地方,并顺利带回任何东西。” 无双城主正是料定了全场没有人见过生命之河,更没人能够确定这生命之河流淌的源泉竟是这样流光溢彩的黑。 “若是毒药,本城主倒也认得不少,这世上的仙药无一不是色泽沁人心脾,药性温和绽放,唯独陆公子手里的这瓶却如此诡异难测,这难道不会是毒药吗?”无双城主顿时抛出了疑问。 陆培元则道:“这当然不是毒药,只不过若是非得找个不相干的人饮用此瓶,这点属实浪费,倒不如请百晓生派出一位弟子独享此全知全能的良机,想必一旦接受此泉,那这人自会回以诸位想要的答案。” “哼,好一派自圆其说啊。”说着,无双城主旦凭一计响指,很快叫来了数十护卫,欲借瓶中之物分属不祥为由,强行驱离自己现下最大的竞争对手。 然而百晓生,这须发皆白、看似行将就木的老头儿,却忽然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喝止住了无双城的护卫。 随后百晓生叫来了自己的独孙女,毕竟他那三位高徒在眼见师傅有意派人尝试黑水之际,诚然面面相窥、无不猥琐退却。 至此百晓生可算看听清楚了三位徒儿的心声,且只要这一门还有一个懦夫活着,那么‘百晓生’这三个字便会不随着历史沉浮而彻底消失。 但是百晓生亦非完人,或许老头子于其内心深处尚有一丝渴望,渴望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全知全能,以及真正意义上的观之眼,从而成为真正的‘百晓’,真正的天下知。 只可惜当代百晓生也算是个将死之人了,他之所以要将此世间最大最隐最疯狂的秘密突然公诸于众,便是为了这一门的存续、甚至更上一层楼打好基础而已。 特别是在老头子发现自己的三个徒弟实在是太过平庸之后,他同时发现自己已然没有多少时间教导与培养更为优秀的下一代了。 所以他渴望陆培元所说的‘全知全能’,哪怕这黑色的液体真是毒药而非开启全知全能的代价,他也要拉起孙儿的手尽可能追逐一番。 毕竟若是陆培元撒谎,那下一刻钟其人必将被剁成肉泥,为自己逝去的后代偿命。 然百晓生又很清楚正是由于自己宁愿豁出性命来交换,那这场拍卖会上将出现何种可能皆是未知之数。与此同时,会来这里同样豁出一切、只为争夺秘密之人,又怎会拿假货欺骗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呢? “他没有必要欺骗我。” 这便是百晓生叫小孙女无需多虑,只管大口饮下瓶中之物时,随后斩钉截铁的话语。 而此间身穿华丽童装、满脸皆是稚气的女孩在一口三回味下,遂将陆培元递上的琉璃瓶中物很快一饮而尽。 “这滋味,该怎么说了,入口柔,一线喉~” “囡囡,怎么样?可有感觉到什么变化吗?”百晓生随之问道。 “唔~没什么感觉啦,爷爷。” 无双城主:“哼,我就说这人是骗子,还不快把他赶紧驱离这里。” 陆培元:“呵呵~” “嘻嘻,多谢先生。” 无双城主:“先生?什么先生?” “囡囡叫的,自然是眼前这位先生咯,爷爷(面显愁色),差不多该做决定了。”说着,小女孩随即踮起脚尖附耳到了百晓生的身旁,然后嘀哩咕噜的也不知究竟说了些什么内容,便让百晓生当即决意把开启墟王殿的钥匙交予眼前这位‘先生’(陆培元)。 “啊?怎么会这样!” 大惊失色之下,那无双城主随即把目光看向了早已被自己买通的三位高徒。 然而那三人同样十分不解自己的师傅为何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 但见百晓生的乖孙趁隙独自退场,这三人便立马缠上了自己的师傅,唾沫横飞着想让老先生改变主意。 至于陆培元嘛,他其实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还不等无双城主点齐人马来撵他,他已用最快速度顺利退出了天龙楼,与待在外面的同伴汇合。 对于同伴们而言,陆培元赫然两手空空归来,那便足以说明他失败了,接下来就得在楼外守株待兔,将其它竞拍者一网打尽。 然而陆培元却说那所谓的墟王殿秘钥其实早已在其身上了,只不过由于他此前之所以要独自潜入天龙楼三个月,便是为了与百晓生爷孙俩接触,从而与之达成某种交易。 百晓生提出的条件总计有两条,其一是拿出足够其一门繁衍生息不至于彻底断绝的确实有效方案来,要知道百晓生除却三高徒之外,其女儿女婿早已被人害死,而今其乖孙亦遭害死自己女儿女婿的恶徒威胁。 加之百晓生的三个徒弟居然也为了眼前利益将自己出卖,那为了保护囡囡,更是为了百晓生一门永不凋零,纵使粉身碎骨他老人家也想用自己这副残躯换一门一个光明的未来。 当然百晓生的第二个条件其实就是要陆培元帮他孙女清理门户···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爷爷快要不行了,你们快来呀!” 而陆培元给出的解决方案有且仅有一条。 那就是用他可以为百晓生一门带来的无穷无尽识海浓缩提取物(即世界树根下无边无际的黑色土壤方能汲取成液的生命精化),以此武装、丰富那小女孩的视野、以及灵知。 “啊!你···你···”(惨叫声)“不要啊,师妹···”“啊!!” 或也正因如此,那女娃恐怕已经不再天真烂漫了。而百晓生要的清理门户自当由她来立威。 且当无双城主率众赶来时,除却在后台被惨遭扒皮抽筋的三徒以外,实则就连尚未交代秘密究竟为何的当代百晓生也已魂归尘土。 老人家当然不是囡囡杀害的,他应是寿终正寝,自然死亡。 与此同时,囡囡却是消失了。 纵使无双城派人寻遍天涯海角,恐怕也再也找不着她了,但经她书写的天下事,仍然会以百晓生之名广为流传,并渐渐成为人们心中难以逾越的事实标杆,受后世一直传唱。 另一边,待无双城草草将百晓生(老爷子)的尸身埋葬后,陆培元则连夜派骸兽从地下挖掘,从而绕过了无数眼线的追踪、悄声无息的顺利夺走了百晓生的尸体。 一盏青灯,一碟油引。 开启墟王殿的钥匙其实就是百晓生的人魂。 至于铁床镣铐,其目的在于百晓生欲取极为痛苦的方式将自己残破不堪的人魂赋予铁令牌上,也只有这样方能让人带走,并拿去开启墟王殿的大门。 而今陆培元则给了老先生及其一门一条十分安稳的出路。不仅令老人家得以在完成心愿后寿终正寝,更与之约定要用手中引魂灯取老人家一魂三魄备用,一旦开启墟王殿后,陆培元便会令‘与地府渊源深厚’的柳梦遗将魂魄原路退回,从而让百晓生可以再入轮回、重生为这一门的后世子孙。 第四百一十三章 引魂灯 听百晓生的魂魄说墟王殿的外围围绕着一层幻雾结界。 这雾中的空间无边无际,还伴有无数幽冥鬼火使人难辨西东。 而穿越这一结界的方法就在陆培元手中的引魂灯。 只是无双城的人早已收到消息,原来墟王殿就在白牙府境内的某处雪山之巅。 此地常年因风雪肆虐,以至人迹罕至。但好歹也算无双城的势力范围。 无双城主便以为只要派人看住前往山顶的唯一道路,就能迫使陆培元与他交易,共分墟王殿中的财宝。 然而青灯商行的现任大掌柜金铃儿已将无双城的诡计私底下告知了陆培元一声。 她虽然没能认出陆培元正是龚沮仁的事实,却还是在看见对方特来找自己商量时,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十二分诚意。 或许是因为百晓生曾为金铃儿批过命,亦可见鬼母应与百晓生这一门关系还不错。 而百晓生的孙女正是获得了金铃儿的秘密庇护,这才成功逃过了无双城的眼线。那陆培元与百晓生之间的交易,金铃儿也许是知道的。 也因此才有了金铃儿与陆培元互通消息的事实。 不过无双城在白牙府的势力确实非青灯商行能够匹敌。金铃儿对于陆培元的支持也仅限于用其即将大婚之名,通过前来送亲的队伍将陆培元与其麾下一干人等悄悄送入白牙府的主城。 这么说金铃儿快要大婚了。 据传新郎官正是戚家军的大帅——戚百川将军。 若不是当年二人在白帝城一役中曾经并肩作战的情谊渐浓,恐怕戚百川也不会猛地发现原来江雪央并非他的良配。 而金铃儿则身兼大才,她虽为弱质女流,却在鬼母与星君逝去之后,仅用三个月的时间就见商会这杆大旗重又立了起来,还顺手解决了星宫分崩离析之危,并协助戚百川稳定了军心成为了大帅。 如此这般,这戚百川定是上辈子积了大德才于今生娶到了金铃儿为妻。 那陆培元随即遣人从各州府中搜罗来了许多奇珍异宝赠予两位新人,亦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想想看,若不是龚沮仁死了,那他或许还应履行当初答应星君夫妇的承诺,进而从旁辅助势单力孤的金铃儿重整家业。 然而还不等陆培元想起此事,金铃儿就以其雷霆手段轻而易举的办到了。 现如今趁着后者大婚之际,陆培元也只得借花献佛一番,并将由衷的祝福亲口告诉了眼前这两位曾经的好友。 与此同时,龚沮仁还了解到或许是有人故意不想让金铃儿等人得知龚沮仁死讯,所以包括李世绩在内,他们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只道是还盼着‘好弟弟’(龚沮仁)与好弟妹(江雪央)的这杯喜酒,能在不久的将来在青帝城一起喝了。 可惜陆培元心里苦啊,毕竟他连是否还能与江雪央相认都不确定,又何来重逢一说呢? 席间,但见其他宾客皆唱不醉不归,陆培元随即将满盏喜酒抛给了似有心事的宋钰,然后走出了大厅,来到了漫天雪飘之下哀叹独唱。 其实早在他接受先生的身体,得以重生之初,陆培元就已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再也无法与江雪央在一起了。 奈何其除了江雪央之外,谁也不爱。所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陆培元便只得终身不娶了。 “只盼望这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陆培元旋即苦笑道。 而当金铃儿大婚之际,前后大宴共摆了七天七夜。吸引到了无数目光,以及无双城的瞩目。 借此良机,陆培元则是拉着宋钰一道于前三天宴席中不断穿梭于各桌之间,不断向无双城的眼线展示起声色犬马。 因此总算在第四天吸引来了无双城主亲临宴会现场。却碍于戚家军的军容威武,加之宋国主携重礼及妻亲临会场,那无双城再是嚣张跋扈恐怕也不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对于无双城主而言,只要能盯紧了陆培元,那墟王殿迟早是他们的。 然而很可惜,原来陆培元之所以会主动现身、便是要以自己为饵,吸引大部分觊觎墟王殿秘密的天下人的目光。 从而让一早领命潜伏于山巅四周的博阳等人方便行事。 且当有消息传回无双城主已率众连夜进入了白牙府城,经卓玛亲自率领的多支阴山国精锐箭手就开始了行动,接连将埋伏于各个山口的无双城部队逐个清理干净。 随后星魂手持引魂灯,于兄长和傻狗的眼前缓缓融入了幻雾结界当中,并以魂灯骤然亮起的一抹淡青色光芒作为引导,从而在本该难辨西东的粉红色大雾中寻得了一条蜿蜒向上的雪际山道。 “萌牙,去叫卓玛他们过来。” 说着,博阳紧随星魂其后,很快手提修长下摆大步向前,跟上了前人脚步。而萌牙则单凭一声长啸便招来了他与卓玛精选的二十八人团,以及卓玛本人。 很显然,乌梅并未跟着卓玛一起过来。只因它现在正陪闹别扭的朵朵玩了。 同时,众人此行已然带上了圣教的所有家当。 按照宋钰之言,那便是“不成功便成仁!” 而以龙蛇为首的四艘灵舟已然带着满仓资材以及教内所有人员、漂浮于远端山脊雪线之侧。 正是借着眼下这抹无比昏暗的夜色(不见月光),这才令如此大规模的迁徙中途没有出现任何差池,亦没遭到灵卯山的追踪。 “快点,小弟,我们绝对不可以浪费时间。”遂见来到星魂身边的博阳欲要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引魂灯,并由自己来掌握。 而星魂却像是不认得博阳一般,不仅又把魂灯夺了回去,居然还掏出飞剑刺向了自己的兄长。 “你干什么!疯了吗?”博阳顿时怒道。 然星魂却言:“哼,教主所言果然没错,你···不是我大哥,而是这幻境之中的一丝幽魂罢了。” 话音刚落,星魂掌中的飞剑当即绕行三圈,紧接着从博阳的视野盲区间飞过,径直割穿了他的脖颈。 紧接着另一个博阳出现了,但见前一个博阳正死抱着淌血的伤口、尽情的呜咽着。这后一个博阳则用自己的飞剑弹飞了星魂驱使的飞剑,并向着一旁的‘自己’狠狠的踹了一脚。 “哈哈~” “笑什么笑,没看到这东西扮成我的样子却很狼狈吗?话说弟啊,你就不能干脆点直接送他归西吗?” 说着,真正的博阳顿时走向了星魂,而假的博阳则原地化为了一滩污渍,似乎比墨迹还黑。 “走。”星魂冷冷道,“我担心这老家伙的魂儿就快支撑不住,若是再过一会,说不定他很快就将燃尽,而我俩便会就此失去方向,从而与这山上的孤魂野鬼结伴。” 博阳:“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想来老陆也不会料到,原来这山涧的孤魂野鬼居然能将一个人的样子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甚至就连我也差点看走了眼。” 星魂:“啊,你说什么?难道你是···” (咔嚓,挥剑入腹) 电光火石之间,还没等星魂施展领域防御,那博阳的剑就已刺入了他的心脏。 第四百一十四章 冲天 “你疯啦,为什么!” 博阳道:“因为老陆给了你防身灵宝,而我没有,所以这一剑我必须得刺。” 说时迟那时快,本该遭受大难不死的星魂及时反击的博阳,却是在获得对方谅解的同时,旋以飞剑径直穿雾而过,将那故意引起他怀疑的冒充其弟浑身是血求援的幽魂幻影彻底击破。 稍后博阳笑道:“那玩意刚刚实在太吓人了,我看见你浑身是血的躺在那,咯就在那,然后以唇语向我求援,我当然瘆得慌了,想想若是我弟真死了,那定要为他报仇呀,你说是?” 星魂:“哼,这就是赫然偷袭我的理由?!” 博阳笑道:“不敢不敢。” 然还没等两人吵吵多久,幻雾中一道十分鬼魅的人影顿时于周遭时隐时现,那是··· “嗯?哥,你看见了吗?雾里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 “看见了,只是那身影实在太过熟悉,我害怕会有变数突生,赶紧走。” 说着,两兄弟顿时向手中引魂灯灌输灵力,致使其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化为了一道青光大路,所指方向正是墟王殿的正门。 只不过由于墟王殿的纯银大门早已被厚厚积雪覆盖,导致两兄弟倾尽青光之力还是屡屡找错方位。 博阳操控冰雪的能力很强,但是积雪下的状况他也不甚了解。 奈何伴随时间的推移,他们身后的幻雾也在不断分析着他们的思想与记忆。 记忆中,诚然能同时给予博阳和星魂恐怖心理的唯有一人。 于是乎,这人来了。 以其似梦似幻亦似真的姿态忽然降临在了巨大的雪壁之上,并当即洒下无数黑色的刀气将两兄弟逼退。 “呵呵,若不是世间盛传他早就死了,死在天元山上那群臭道士的手中。不然我恐怕真的会很生气啊,毕竟我可是把他当兄弟的。”在勉强卸掉四面围来的攻击前,博阳顿时笑道。 而星魂则貌似想要借此良机宣誓心情,毕竟这人还活着的时候,他尚未来得及向其宣誓主权,而现在正是机会。 正是由于龚沮仁赫然出现在了两兄弟的面前。 星魂才想借此向其大声呼喊:“唯有我才算红儿的良配,而你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根本就动摇不了我跟她的感情,对!你根本动摇不了!” 博阳:“呵呵,兄妹之情?” 星魂:“你滚!” 说时迟那时快,更多黑色刀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又有一黑色闪电忽然从白壁上降下,不仅第一时间击飞了两兄弟的飞剑,还忽然飞抵两兄弟近前从而横插一脚,将博阳踢飞,又将星魂劈成了两半。 “弟啊!!” 大怒之下,博阳顿时操纵雪走,使千根冰锥顿时凝结成排,然后类似连珠炮般向对面砸去。 而星魂呢?他其实没有死,反倒是用陆培元教授的幻影分身之术险险躲过了这快若闪电的一刀,并适时扯下隐藏,从天召唤十数枚陨星砸下,欲途与博阳前后夹击将眼前幻影置之死地。 然‘龚沮仁’却是以来回缠绕的黑色电链轻易化解了所有冰锥,又运起琉璃身直接与已至面前的陨石来了个硬碰硬。 好歹他的琉璃身本就真金不怕火炼,更何况那硬度堪比玄武岩,又怎会将星魂召唤的天外脆石放在眼里呢? 没错,对于曾经的龚沮仁而言,他从来皆是在隐忍,皆放不开,所以他的战斗方式亦受其拘谨的意识牵连,从而看起来没有多么强。 不过这团粉褐色幻影却完全不一样,但见博阳又起无数冰锥,星魂则单以团火掌来袭。 ‘龚沮仁’顿时以超快身法第一时间唤出幻影夺魂呈现半月形切掉了星魂的火掌,还险些切开了对方的脑门。 然后‘龚沮仁’又以博阳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回身掏出镇狱,一发轰碎了对面雪走。 迫使博阳无奈只得以自身为饵吸引走此时简直无敌的‘龚沮仁’幻影,直待与还在禁制外的众人汇合。 而众人刚才发现博阳穿过浓雾,很快左手抓着右手一副重伤难支模样的星魂也回来了。 随后‘龚沮仁’也来了,众人(除卓玛以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下一秒钟,‘龚沮仁’忽然降下死亡雷爆。 赵萌牙躲闪不及当即便被劈倒在地全身焦黑一片。 卓玛见此情形后,随意金光大手印铺天盖地般回击,却不料幻影‘龚沮仁’既不是人,也非邪恶之物,‘他’仅仅只存在于众人的记忆之中,同时具备了亦幻亦真的特性,绝非大手印能够确实触碰的实体。 所以卓玛的攻击也确实难见成效,而红儿则在第一时间辅以三千红丝形成罗网、保护了卓玛,同时也护住了还剩一口气的赵萌牙。 星魂则在手下人送来赤血丹后生生回了一波血,并把断手接上。 但见‘龚沮仁’的攻势尚未出现一丝一毫的停歇。 星魂顿时叫人搬出了三座从灵舟上拆下的风波炮,对准了煞白的天空开炮。 而那黑色的闪电小蝇则灵活躲过了所有大范围风波的轰击,进而以镇狱撒下地狱烈焰还击,遂将大半个冰原融化成了一滩滩泥沼。 “哎呀,不好了。” 由于大量的泥沼使得两轮底座的炮台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遂见一道巨大的刀气轰然劈山,顿时从旁山巅上的大量积雪轰鸣而至,将众人掩埋。 博阳见此情形亦是悲痛交加,好在星魂他们很快就钻出了雪幕踩上飞剑,随之与待在天上的博阳汇合。 不过博阳倒也不是因为星魂被埋而悲痛交加,他主要还是因其实力不足,平日里又过于自傲,没能善加修炼导致实力平平等原因而感到深深的懊悔罢了。 但纵使不敌博阳也想过牺牲自己,先领他人退去,待到教主亲临想必此幻影自是难敌,那何必在这里非得与之拼个你死我活了。 却奈何‘龚沮仁’似乎只想速战速决,于是乎,他拔出了葬日黑刀,并以十分夸张的刀刃比例将整把黑刃拉伸为了一把量天巨尺。 “啊,居然还能这样!”博阳顿时惊呼道。 可更令众人惊讶的是那团小小的黑色闪光竟然能同时向巨刃灌输无穷无尽一眼望不到头的电链,从而使巨刃的杀伤范围更为夸张。 “完了,这下谁都逃不了了。”博阳颤抖道。 唯独星魂与地上的红儿还在尝试反击对面。 只可惜红儿的三千红丝距离有限,火弹术亦会随着距离的拉长而威力骤减,直至消失无踪。 星魂则再度唤出了大量陨石,并以其本命法宝‘天罡北斗鉴’召唤来了大量星辰辉剑,从而前后夹攻起了那正全神贯注挥舞起黑色巨刃的‘龚沮仁’。 只可惜那‘龚沮仁’不过是稍稍抡起了小幅度巨刃,就轻易划破了天空,更击碎了山峦与大地,从而引发了难以预料的地动山摇,还险些又将星魂与其本命法宝劈做了两半。 好在,幻影人的实力上限应难摆脱幻境禁制的强度上限,所以其是有极限的。 且还不等星魂命陨,那横刀在其眼前的黑色巨刃就已渐崩坏瓦解。 ‘龚沮仁’遂因此发出怒啸,从而震得整片群山低沉悲鸣。 第四百一十五章 冲天·续 ————(呼啸声) 但见天际奔雷滚滚,不一会三匹插翅飞龙出现,一见茫茫雪幕滩上两行人马向北驰骋。 其中一匹飞龙立马调转龙头朝下,向无双城的黑甲精骑喷吐出灼热龙息。 “快,给我把那头畜生打下来!” 电光火石间,无数把黑色老翅状的弯弓顿时向天上的飞龙释放出批量箭雨。 然而飞龙表皮坚硬,根本无惧箭雨,那双翅更是锋利,只需挨近马队再经顶撞,便可叫整支队伍人马俱裂、血溅白壁。 另一边,正当黑色的剖天巨刃分崩离析之际,星魂顿时辅以一双铜锤与自己脚下飞剑一齐攻向了‘龚沮仁’。却是被琉璃化后的对方轻易挡下,转手一把握住了星魂的脖颈,迫使其险些窒息。 霎时间,若非博阳猛的一脚踹进了二者中间,遂旋膝将后者踢开,那么星魂恐怕早已殒命。 “啊~哈~这家伙,打也不是,砍也不行,就连术法也对他几乎无用,到底如何是好啊?” 在好不容易拜托‘龚沮仁’的进一步擒捉之后,星魂顿时撇开博阳,欲将对方引往它山。 然而‘龚沮仁’根本就没有追上来,毕竟他本是幻雾禁制的保险之一,又怎敢脱离本体、远离核心。 那如此说来,若是能将其绑走,那此幻影既当自破。 只可惜,他们谁也奈何不了眼前的这个人。 纵使博阳或许会因为往日的情谊手下留情,但星魂不会,同时部分被陆培元修改过记忆的人就更是不会。 但还是因他们实力不济,所以压根对付不了眼前的这抹幻身。 而在那远方··· 由于山这边本应是秘密行动,却不知为何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白牙府城中的酒宴正是因忽然发生的地动山摇暂告停歇。 诚然无双城主要走,席间想必没人能够拦得住他。 同时,无双城主也趁乱当着在场宾客的面欲要拿陆培元开刀,却亲眼看见陆培元在身中多刀之后莫名化为了一滩酸臭难闻的腐水消失··· “这确实是一件怪事。”城主叹道。 然而正是由于戚百川宴前就与陆培元做过约定,所以当后者‘死’在了众宾客面前后,戚百川当即手握龙枪上前,并当着众人的面一把刺死了无双城主,却没能拦住一心只想夺取墟王殿的城主独子率众脱逃。 “之前宋国主要的东西,我已为您操办妥当,还请您先移步到厅外等候片刻,请。” 很显然,宋钰与金铃儿似乎也做了些许约定。 而宋钰要等的人正是他的妻子与一双儿女。 先前其母曾以宋钰妻儿劝说他应留在凡间,而今宋钰已劝得自己妻子连同儿女随他来到雪国。 稍后宋钰便会带妻子儿女登上事先准备好的龙舟,既以涂壁龙为动力拉扯的小型飞船,飞抵星舟停靠之所与其余人汇合。 由此宋钰便无法及时向星魂等人提供支援,就只能将教主托付他的除涂壁龙以外的其他飞行骸兽先行派了过去。 这才于本章开头出现了小只飞龙突袭无双城人马的桥段。 当然除三匹飞龙以外,更有无数振翅蝙蝠从雷鸣尖啸的天际呼啸着扑向了‘龚沮仁’的所在。 后者则立马操纵黑雷连环回闪出金色电弧送向蝠群,致使大量蝙蝠死伤。然后坠下苍空,砸碎冰壁和雪山,再然后砸碎那些慌忙逃窜至各处山下的无双城人马,或将他们碾压为血沫,亦或引起雪崩导致一切嘶吼、人声俱没矣。 唯留大量电弧光依旧劈啪作响,响彻云霄。 这金色的弧光正是‘龚沮仁’所掌握的破邪神雷的一角。 虽然说‘真幻’尚能模仿其真是威力的十分之一。但这般雷霆之势也算是非常厉害了。 若非星魂和博阳皆有独门功法加持,并无太多深渊之力牵扯识海,由此尚能拒破邪神雷于百米开外。 但这满目的蝠群骤雨,加之三匹小龙的逼近,本以为这当是最为强力的支援。 然而还不到两眨眼的功夫,这些本隶属于宋钰指挥的飞行部队就已存量见底。 三匹小龙之中,一龙折翼,摔落山涧还未死。二龙正面撞上金色火花最为激烈之处,当即被烧的皮肉顿消、一命呜呼。三龙,末尾才至,且好不容易吐出龙息命中对方,却不料‘龚沮仁’的琉璃身还能抗毒呀。 三龙为避其锋芒,也只能详装中电,随即向下翻飞脱离电网四面夹击,紧接着伏地飞行,顺势将同样好不容易才逃到幻雾禁制外围的无双城少主一行人锵锵撵死。 ··· 就这样,无双城就算根据地尚在,但面临无人继承的尴尬局面,就算是不想消失,也将随着时间的变幻逐步没落。 而面对如此强大的幻影,古圣教众人总算明白到自己根本就无法突破这一魔障的阻碍。 现下唯一能胜过‘龚沮仁’的,就只剩下陆培元了。一个是曾经的陆培元,另一个则是现在的龚沮仁。像这种自己打自己的桥段还真是十分诡异了。 不过龚沮仁已死,想来这点所有人都知道。而现在叫回了星魂和博阳的人正是陆培元。 没错,他终于出现了。 还手握一双带刺拳套,即龙蛇的第一重武器化——淬魂。 这淬魂拳套啊,之前在对付白袍时用过一次,模样可大可小,若大了浑圆一体,好似数半球体堆叠。若小了则满布尖刺,好似沙漠独有的仙人掌花一般,模样还挺渗人的。 或许正是因为陆培元曾经是‘龚沮仁’的关系,所以龚沮仁的弱点,他自然是非常清楚明了。 由此用碎魂拳套不断轰击冒牌货的琉璃体,不一会,琉璃体既告破碎。 而‘龚沮仁’竟还敢拿雷劈陆培元,奈何无论是黑雷还是破邪神雷,还不等电链过来,陆培元便使双指左右分开,致使电链即遭割裂瓦解不复其形。 ‘他’也当即做出回应,遂抡一方大锤砸来,却是被陆培元单以一小指抵挡,旋即一撮一钻,这冒牌的夺魂大锤立马四分五裂开来。 电光火石之间,但见夺魂失效‘龚沮仁’进而把葬日大刀抽了出来,然又被陆培元用其原版葬日短匕轻易削刃断骨。‘龚沮仁’的一条手臂更因此被砍了一条大口子。 然而幻影又怎会流血呢?自然眼前这位‘龚沮仁’并非真正的龚沮仁。那远在另一雪山之巅埋伏许久的盈月、小黑亦看的清清楚楚。 “原来龚沮仁真的已死,也是时候把这确凿的消息告知小姐一声了。” 正说着,盈月的样子似有些许变化,实际小黑也是,只是这一猫一狗并未如从前一般变会动物真身的模样。 而是忽然变成了另一副身体,另一项性别,以及另一个人,正是那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与此同时,真正的盈月和小黑则隐身于黑白无常身后,似乎在跟踪二人。 只不过究竟这二人口中的小姐究竟是谁,又是谁居然会像江雪央一样关心龚沮仁究竟是死是活。 更何况这两组人马竟还同时在凡间打听起了龚沮仁的下落,还又同时查到了墟王殿的线索,从而追来的此地。 却又没能看出陆培元与龚沮仁之间的联系,想必其幕后之人也该放下戒心了,毕竟大敌龚沮仁已死,也是时候开展下一步计划了呀。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天门大开 眼见陆培元实力非常,幻雾禁制旋即吹出一阵妖风将‘龚沮仁’的幻影完全包裹其间。 没过多久,妖风褪去,然而此时站在陆培元眼前的却不再是‘龚沮仁’了,而是‘江雪央’。 “怎么会这样!”陆培元惊叫道。 遂见‘江雪央’霎时吹出大片冰晶乱刃向其打来。后者却只敢闪躲,不敢反击。 虽然陆培元十分清楚眼前之人绝非真正的江雪央,但只要对方还顶着一副他心中最为思念的面庞,那陆培元就始终下不去手。 以至于刚刚还一边倒的形势,现在却又转变成了势均力敌、僵持不下的状态。 就好在红儿及时出手了,以三千红丝将这明显是冒牌货的‘江雪央’完全包裹了起来。 而幻影‘江雪央’仅仅只掌握了操纵冰雪的力量,无论是神炎还是那纯白的破邪神雷,‘她’自始至终都未能施展出来。 由此可见虚假的‘圣女’与真正的‘圣女’之间差距可谓巨大。 但见冰晶乱刃始终切割不开三千红丝的罗网,幻影只得又变化成了另一模样,随后扬言喝令施展红丝的红儿放了自己。 只因为那可是殷霓裳的声音啊,红儿又岂能认错。 同时就像陆培元不愿对‘江雪央’出手一样,实际上红儿也不会对殷霓裳以下犯上。 不过在红儿撤回三千红丝的一瞬间陆培元却出手了,并就此当着不忍直视的红儿面,一手刀斩落了她老师的半副身躯。 与此同时幻雾大阵所蕴含的灵力幻境也总算因用力过猛而濒临崩溃了,毕竟耗费了如此多的阵法之力变化了三次人形,若是外敌已除,那此阵也要用数百年的光阴方能恢复如初。 只可惜目下博阳和星魂已然着手深入雾中毁去核心,待得幻雾大阵核心损毁,那墟王殿全貌也将重现人间。 是为百丈银壁落高台,玉宇琼楼居中悬,十廊金殿交织往,香泉落瀑通九幽。 这便是宋钰给予墟王殿远端外景的草草概括。 若要开启银壁外那看似阴渠漂浮的雕饰玉门,则需要用到引魂灯的力量。 正因初代百晓生应是这世上第一个发现墟王殿,进去过,又活着回来,却没有本事带走其中任何一件珍宝的人。 所以他怀恨在心,更不愿与他人分享此间的秘密。于是乎,他将自己的血涂抹在了玉门之上,并向星星许愿除非自己愿意,否则没人可以打开这扇门,获得那殿内的财宝。 也就是说,哪怕自己的子孙后代愿意,也不可以。 由此当代百晓生或许是在欺骗天下人,但其实不是。 只因为百晓生的子孙后代在明明知到自己祖先曾立下此誓的基础上,又耗尽了数十代的心血,这才找到了能够打破‘向星星许愿’这一禁忌的可行之法。 那就是叫百晓生一族的血脉于某一世彻底断绝··· 且是要以最为惨绝人寰的方式去死,去牺牲,方能解除这一誓言基于世界规则的强大约束力。 而陆培元为了保护百晓生的亲孙女免于被世界规则抹消,便也让其向着自己麾下黑犬(穷奇)许愿只要她能在自己十八岁之前令百晓生一门复兴成功,那囡囡就不用付出代价了,甚至还能获得黑犬格外开恩的相对自由行事之权。 但有关老爷子可以投胎转世重新为人的说辞却是陆培元骗囡囡和爷爷的,毕竟要小女孩不用为先人的偏执付出代价,那总得有人为其负重前行。 而那个人就是将自己全部灵魂都交给了陆培元的老爷子。 这事的真相究竟为何,或许也只有圣教现今的两大护法长老尚能从教主口中得知一二。 总之为了更多人可以去往更为宽阔的天地重新来过,星魂与博阳对于此事的意见皆与陆培元极为一致。 由此多余的废话已然不用再讲了,为了解开血咒。博阳随即从储物袋中取来了一盏银杯,银杯里头填满了百晓生的血肉和碎骨,而博阳需要做得便是将这些鲜血淋漓之物泼洒在玉质雕龙的右眼眶内,令其形成一道向下滴落的血痕。 这···便是坠龙之象···意为天崩··· 同时由星魂不断向引魂灯内灌输灵力,使百晓生的生魂于诅咒烈焰中凄惨沸叫,那灵魂将消之际的恐怖噪音随即撼动了雕饰玉门上的血渍,亦使得那血渍变得像活物一般痛苦扭动,直到血渍精疲力尽之后,它旋即再在动不了了。 而老爷子这被地狱火燃烧殆尽的生魂也随即与之一同消失,化为了漫天黑灰色的粉末(好似骨灰一般)飘向了白茫茫的冰原、与凌厉的寒风共舞。 且就在引魂灯渐近冰凉之际,门开了。 紧接着无数道或明或暗的金色长光从天而降,将整个墟王殿包围了起来。 他们来了,灵卯山的人终于来了。 正因陆培元等人已然得手,眼见墟王殿赫然洞开,距离对方得到空间裂缝也只是时间问题,那亲率十几首灵舟追来围堵的计道人瞬间急了,进而一脚踢在了大徒弟的腰上,他那大徒弟又在摔倒时不小心撞倒了获罪被缚的计筱筱,又听计筱筱一屁股坐地后立马发出了一阵呜咽声。 霎时间,计道人顿觉颜面无存。毕竟他既身为天道盟盟主,还亲自于灵卯山金殿内设计了‘天坤地巽山河挪移神仙图’,用以从敌人观测不到的角度实时监视古圣教余孽们的动向,好提前配合无双城做出拦截部署。 然而计道人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的女儿计筱筱,居然事先与敌人勾结,从而在天道盟启动山河图前就已悄悄修改了各路标尺的大小以及整台仪器的四方方位,以至于大批天道盟部队到现在还迷失在了六府各处,所传回来的消息也皆是扑了个空,由此浪费了太多时间,就连身为盟友的无双城也因此被古圣教的恶贼全灭。 对此,计道人自当难辞其咎,全因他识人不明,并对自己女儿过于包容。 所以此战即是计道人代女赎罪之战,亦是计道人就任盟主以来最后一场指挥全局。且无论代价为何,他都不能让古圣教得入空间裂隙,逃往灵川,祸及上界生灵。 哪怕是要毁了它,毁了墟王殿也行,就算毁了那殿中的无数珍宝,他也不能允许自己败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教主大人’。 第四百一十七章 正邪大战 (轰隆隆) 战端一开,生灵涂炭。 不过此既为正邪大战,又一次的正邪大战,便自由其理所应当之处。 只不过现在弱势方变成了古圣教,所谓正义也不尽在计道人一方。 圣教一方的目的极为明确,顺着玉门洞开的极大扭曲空间,驾驶他们有且仅有的三艘灵舟突破对面十几艘灵舟以及无数剑修的火力封锁深入墟王殿,并赶在宝殿倾塌之前进入空间裂缝逃离下界。 而计道人一方的目的同样很明确,那就是要用上一切手段阻止对方脱逃,并将所有敌人彻底消灭、挫骨扬灰,遂以无人足以撼动的胜利之基为自己证明,为爱女赎罪。 只可惜计筱筱却不这般认为,她认为自己没有错,错的是这不公的世道,错的是这人心,错在其父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由此她拒不悔罪,哪怕被要挟,也拒不改口,拒不否认自己与前代古圣教教主相爱的事实。 于一众正道人士口中亦可谓冥顽不灵,死不足惜。 眼见计筱筱既遭绑缚,手无缚鸡之力,便有好事的弟子想要背着计道人处决他女儿。 无奈计道人护女心切,现如今其女已成众矢之的,其心间反而有了一丝希望,那便是要看看对面陆培元一方是否有能力逃出升天了。 此时正当晴空万里,却不是天气真好。 无数青绿色滚滚火舌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形成弹幕,遂将满屏天空点缀成了晴空之色。 然而‘晴空’之下又正在上演血腥厮杀。 且正因圣教三艘灵舟赫然加入战局,却眼见通往墟王殿的路径被大批敌舰遮蔽。 那为了尽快拔除敌舰,使航路畅通无阻。星魂等一众圣教剑修随即飞往敌群与之舍身缠斗。 霎时间,无数剑光、电光飞跳,无数剑影、刀光辗转,更有大批火弹如雨般直坠。各艘灵舟更是数炮齐鸣,轰的天空摇摇欲坠。 红儿与赵萌牙还有卓玛则分别返回了三艘灵舟,率众人为即将到来的接舷战做好预先准备。 诚然几时间杀声震天,大批教内老弱妇孺遂藏身在船舱内部以避刀光箭雨。 而三艘灵舟以龙蛇为先,红儿则在龙蛇船舷上大撒三千红丝形成三只大手,将来往的正道剑群像拍蚊子一样,纷纷打落。 奈何敌群数量过大,总有飞剑灵活的修士穿过大手向甲板投来火弹或是风压。 龙蛇屡屡背脊紧缩便是感受到了来自甲板的损伤,比起其它不具意识的灵舟,龙蛇尚有盟友可做护航。 此即因龙蛇‘美色’诱引而脱离大族的冥海天鲲幼体忽如垂天之云般砸入战场中央。 待在甲板上奋力抵御外敌的教徒们随即发现冥海天鲲正在龙蛇前方为其阻挡迎面而来的各色术法轰击。 与此同时天鲲口吐浪涛,那龙蛇亦发出啸叫,由此顿成两股澎湃之力相互扭成麻花,亦如游龙一般瞬间钻破了眼前三艘敌方灵舟。 以至于,墟王殿其实就在三艘灵舟之后,似不远也。 而龙蛇以及其身后船队则借冥鲲掀起的翻天大浪一而再再而三的于涡旋外加速,随即径直冲向了赫然洞开的黑色漩涡。 想必那黑色漩涡彼岸必是空间裂隙的所在,龙蛇即身为陆培元麾下骸王之一,她当然感觉得到受先前潜入的博阳激活后的空间裂隙正在发出阵阵波动。 也是见此情形,以灵卯山为首的正道大军攻势更烈了。 正在第二艘灵舟上不断变化人形施法、狼态近战的赵萌牙则险些因船体的猛烈颠簸给甩下了甲板去。 好在第三艘灵舟冒险沿侧边轻提了一下第二艘船,这才令二船不至于完全颠覆。 与此同时,乌梅为了保护冒险手动驾驶灵舟的卓玛尽情‘飙车’,正在无数围剿上来的剑修群中辗转腾挪、大杀四方。 其不断回响开来的战吼声甚至能让部分意志不坚定的修士心惊胆战、不战而退。 “芜呼~”但见卓玛一时起劲,竟完全不顾一船老弱妇孺之安危,就这样开着灵舟于乱军丛中横冲直撞。 那骑着飞龙同样在乱军丛中横冲直撞的宋钰随即发出了连声怨怼。只可惜,他说归说,却恁是一句也钻不进卓玛的耳中。 她只顾一面向着墟王殿绕道进击,又一面顺着正道灵舟的行径轨迹进行骚扰撞击,给不少门派的大小灵舟都造成了不小的威胁与心理阴影。 宋钰则不像卓玛这么爱闹,只因陆培元于战前就将所有空行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他。 于是乎,宋钰将仅剩的所有飞行蝠怪全皆投入了眼前战场,敕令它们犹如神风突击一般、务必不计生死安危的就此砸入敌船甲板之下,借此瓦解敌船船体结构,或是钻出甲板来杀伤船舷上的所有有生力量。 “不行了,若再这么下去,这群邪教教徒,岂不是要从咱们眼底下彻底溜走。” 正说着,计道人身边的好几位掌门当即向盟主相继提出了两点建议。 其一说是要祭旗,拿叛徒的血祭旗,以求提升众人士气,并让敌人心有寒意。却是被计道人冷面拒绝。 其二有请三圣之一的浮刀老祖亲往,斩杀敌方教主。然而浮刀老祖竟然当着所有掌门的面说自己根本不是那陆培元的对手,也确实无言以对天道盟中众位掌门的期待。 所以浮刀老祖竟然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其徒冷芊芊的搀扶下,默默踏走浮刀门的小灵舟,快速驶离了战场。 好啊,既如此那这群只会出馊主意的掌门人自然把提振士气的重点又放在了计筱筱的身上。 还不等计道人点头,他们便当面把利刃搁在了计筱筱的脖颈上,完全无视了计道人的跪地相求。 可见他们太害怕了,既害怕天道盟(自己)一败涂地,亦害怕倾巢而出却铩羽而归的名声败坏。 由此这群所谓的掌门人啊,便想将一切失败的原因归咎于一人承担,而这人即可以是叛变的计筱筱,亦可以是任人唯亲的计道人。 总之在这正邪大战的节骨眼上,一行人不顾门下弟子尚在乱战丛中与敌人生死交兵,却是在颇为安全的后方主楼船上隔岸观火,还在前线未显败局之前就已开始考虑起了事后谁来担责,以及谁来付出失败的代价。 而计道人见状后也颇为自责且绝望,自责在他早前只专心攻于心计,一心只想做大门楣,从雪隐宗手里夺得盟主之位,从而忽略了自己的女儿,甚至女儿失踪以后,他虽爱女心切,却从未真正投身于解救爱女的行动中来,因此才会一不小心让筱筱差一点就被那该死的何道然所玷污。 绝望倒也好说,毕竟就算计道人成了盟主,却因其上位太快,声望不足等原因,还有不少人打从心眼里瞧不起他,类似何道然这种与计道人素来有怨的家伙也大有人在。 加之计筱筱之过已然被好事之人添油加醋,从而攀在了计道人的身上、多数阴谋论扯都扯不掉,又何谈众志成城呢? 所以就算计道人想救,也已经救不了计筱筱了。计筱筱注定要为自己爱上某头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计道人更是私心难了,以至于哪怕救筱筱得要他低头去求另一个魔头,他也在所不惜。 于是乎,就在众人吵着要将计筱筱身首分离之际,陆培元出手了,他铺一出手就扯碎了三位掌门的心脏,致使所有还喘气的人皆望向了他,望向了此时高高在上、无与伦比的他。 第四百一十八章 拔锚起航 陆培元赫然救走了计筱筱。这便做实了计筱筱身为叛徒又勾结魔教的事实。 而计道人全程没有阻拦魔教教主带走自己的女儿,于外人看来,他其实也很有问题,至少已经不是一句‘识人不明’就能解释的清楚的了。 想来计道人也明白自己这样做的代价究竟有多大。只不过陆培元是他招来的,现目的已达成,只要计筱筱平安,那身为老父亲的计道人就无所谓千夫所指。 与此同时,陆培元与计道人临时交易的结果就是得保计筱筱顺利脱离战场。至于筱筱是否愿意跟随圣教脚步飞升灵川,那便属后话了。 现下,但见陆培元带着计筱筱于密集弹幕下还能自由自在、穿梭云间。 霎时间,本还致力于维持前方封锁的数艘灵舟顿时调转枪头,忽来围堵陆培元的逃跑路线。 却奈何陆培元根本不慌,从各艘灵舟尚未及时到位的缝隙间就这么穿了过去。 与此同时,由于天道盟顾此失彼的种种部署给圣教船队带来的许多可乘之机,以龙蛇为首的三艘灵舟顿时穿过了密密麻麻的封锁网,成功进入了墟王殿白玉门后的橙黄色漩涡内。他们终于成功了。 而正道一方还想要深入墟王殿内继续追击。 但见大批剑修回到自己门派的灵舟上,只待深入通道。 然陆培元却不知用什么办法忽然将天地倒悬,令墟王殿就此消失。 且当众人四下张望之际,他们赫然发现原来墟王殿不是消失了,而是挂在了天上,连同整个雪山山脉一起成了这空间内的天花板。 而早先所谓的大陆则变成了无限延伸的碧蓝浩海,看似镜面一般将天地间所有事务映照其间的同时,还将众人脸上的恐惧映照其间,根本就区分不出何为虚假,何为真实。 唯独那些曾经亲历过风蜈之祸的诡道门徒尚且在喊:“大家不要相信眼前之物,它一定还在前方。”却压根没有太大用。 他们全都被陆培元给吓到了,甚至一时忘了继续追击。 陆培元则带着计筱筱往头也不回的朝那碧海里钻,很快就消失在了镜面下。 “还不快追!” 众声末处,许多人仍然不敢向前。 各派掌门经验稍长,所以他们知道那镜面下一定有通向环境外的出口。只不过他们害怕有埋伏,便选择让弟子去追。 而弟子们,年长的老奸巨猾,只是叫年轻的去追。年轻的自持入门时间较长,便想让入门时间较短的去追。而入门时间较短的则与其他门派的人面面相窥、踌躇不前。 总之若无人带领,所有人皆止步不前,所有人都感到害怕,所有人都想保住性命,只这一点就与拼命求存的圣教中人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也由此陆培元才得以用一把戏轻易甩脱了追兵,遂在进入墟王殿后,他从其内部以四方锁封住了这一空间的唯一出入口。 前门墟王殿的构造实则有够简单的,康庄笔直的红石长廊总共可以通向三处大厅,分别是通辽厅,内藏无数奇珍异宝,又机关重重。其次是通玄厅,内藏无数秘籍经典,但大部分皆是凡间武学,学之浪费时间。 至于第三处通天厅,顾名思义就是空间裂隙所处的房间。奈何三艘灵舟通过高耸、宽阔的通道行至此处后,立马就被七道形制和运行法则完全不同的禁制所阻拦。 另有数十教徒为求个人利益,竟然不顾长老们的劝阻前往了其它大厅,以至于各方皆有破法之势,且声势浩大,令得整个大殿皆摇摇欲坠。 加之陆培元一经进入墟王殿内部后,其设在外面的幻境便告瓦解。 待得幻境瓦解,墟王殿便重新出现在了雪山之巅。不过由于陆培元封锁了入口通道,多数掌门也认为就算能够打破封锁冲入其中,也难保不会迎头撞见魔教设下的陷阱。 于是乎,他们旋即调来了所有灵舟与剑修,呈十面埋伏之势开始向眼下墟王殿开始了一阵阵轰炸。 宁愿舍弃此间无数珍宝,也要尽可能将魔教彻底埋葬,便成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般共识。 唯独已然彻底失势的计道人一行提前卸下了盟主之责,就此反身归去也。 而墟王殿摇摇欲坠之势也在计道人率众离开后,显得越演越烈。 这边厢只求尽快突破通天厅外围禁制的星魂、博阳等人正在穷其所学,联手破阵。 那边厢宋钰却背着众人到通玄厅中游荡,就只为寻一本能够助其踏入修行之道的合适典籍罢了。 至于陆培元呢?他虽想满足计道人的心愿,带着计筱筱离开这满是猜忌与贪欲的人间,但计筱筱却始终放心不下自己的老父亲,特别是在听陆培元说道原是其父亲于阵前通过传音入密与他取得联系后,还低声下气求他搭救自己,计筱筱便犹然而生一阵酸楚。 遥想其父为了得成当今盟主之位可谓付出了太多太多,然而为拯救明明背叛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老父亲恁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亲情,绝非会当凌绝顶的权利与地位。 俗话说人心是肉长的。 既如此计筱筱便自觉更不能抛下老父亲不管,从而跟陆培元他们一起离开了。 对此,陆培元也深感一阵唏嘘,毕竟若非是他利用了计筱筱与前任教主之间的感情,从而使其甘为内应、深深扰乱了灵卯山的部署。却又没能及时提醒对方做事必须小心,勿要让他人看出端倪来。 “这事确实怪我。”陆培元说道。 作为补偿陆培元随即递上了一枚锦囊给计筱筱,并嘱咐她若到了万不得已且危及自身安危的境地,可以拆开它来,并按照其中指示去求相关之人,请求对方提供相应庇护。 说罢,计筱筱随即接过了锦囊,连声谢过。 随后就被陆培元叫来的穷奇驮在背上,通过龙蛇从内部打开的小型空间裂缝给送去了外面。 轰隆隆—— 眼见通天厅顶上彩绘的吊顶就快砸下来了,在确认送走了计筱筱后,陆培元先是帮助星魂等人联手破除了所有外围禁制,并从破损的禁制之内收获了六道属性完全不同,又同时十分复杂的结印编织之法。 想来这六层禁制或许正是来自于灵川六宗,也就是说待得众人成功穿越大裂隙后,还有可能会在彼端一头扎进六宗联手设下的其它陷阱之内。 这事儿确实不得不防。 但现下随着墟王殿的整体结构越发崩溃,他们实则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耽搁下去了。 为了及时寻回那些私自脱离大部队的教众,博阳旋即飞去了通辽殿,只可惜当他进入通辽殿后不久,这最为饱受外界轰击的大厅便塌了。 以至于在连片惨叫声后,博阳随之于大片尘埃中发现了很多被乱石砸碎的人体,以及满地惨遭摔碎、损坏、变形的宝物。 “天啦!?”没错,博阳确实来晚了。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多再犹豫片刻,而是以最快速度回到了通天殿中,只是恰好这时宋钰也回来了,但见后者气喘吁吁且满脸灰土颜色,博阳便不难猜出刚刚宋钰究竟背着大家做了什么了。 好在宋钰的目的已然达到,现下人也回来了,还刚好赶上了三艘灵舟先后拔锚。只可惜有的人永远都无法回来了,而他们的家人又将为此体会多少伤离别呀。 第四百二十章 间章部分结局·二 话说计筱筱与计道人后来都怎么样了,这事还有人关心吗? 自从计筱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陆培元劫走后,计道人便受尽了千夫所指。 众人先是怪其识人不明、用人不熟。后是怪计道人身为盟主却令天道盟一天不如一天。 半月后,数十门派于金殿内展开举手表决。遂一致同意剥夺了计道人的盟主头衔,并将他,连同他的太清观全皆赶出了灵卯山,逐出的天道盟。 经此一役,太清观元气大伤,实则就连计道人的徒儿们也几乎与师傅闹翻。 为了自己的前途与仙缘,多数人当即选择弃暗投明,抛弃师门与师傅去投其他门派了。又有人心存侥幸跑来落井下石,然后被缓过劲来的计道人给一发收拾掉的。 只是这种人虽没有很多,但墙倒众人推的道理,计道人还是懂得。 就像当初他可劲算计雪隐宗那样,既然你计道人可以觊觎盟主之位去冒充他雪隐宗的大师兄,那就别要怪还有人同样觊觎盟主之位而肆意挖角太清观的弟子了。 毕竟唯有计道人的弟子才能在第一时间抖落出计道人的猛料,从而让对方出师有名。 而计道人恐怕是早已失了争权之心,他累了。由此便拆下了太清观的匾额装入了收纳袋中,随后带着个还算忠心的弟子回到了老家,把太清观开在了苍江府境内,从此暗度晚年。 那计筱筱呢?她被陆培元送走后,其实很快就塔上了冷家的商队,秘密潜回了青帝城。 加之冷芊芊与浮刀门的仗义相助,由此计筱筱才躲过了山上的巡查,从而在最危险的地方安心生活了十几天,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知会计道人一声,就看见她的父亲竟遭千人唾骂、众叛亲离,最后只得灰头土脸的逃回老家安居。 而计筱筱也是一路尾随计道人一行,这才在后者才刚收拾好一切,正打算瘫坐于凉椅之上小憩片刻之际,竟忽然凭空出现吓了众人一跳。 计筱筱:“哇!想我了吗?嘻嘻嘻~” “师···妹?” “你不是走了,听师傅说,你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师妹啊,回来就好,这几天你不在,师傅他可担心啦。” 霎时间,一众同门忽儿七嘴八舌几乎是把计筱筱都搅晕了。 然而计道人却长着一副苦瓜脸,且越看越是像在生气。 于是人家说了:“你回来干嘛呀?谁让你回来的!你知不知道这人间已经容不下你了,你回来岂不等于白白送命。” 然计筱筱倒也倔,竟特意拉高了声调回怼道:“我舍不得你啊,也舍不得大家,所以我回来了,纵使这世上已然容不下我了,这不还有你们吗?” 计道人:“唉~” 计筱筱:“嘿嘿,爹爹别担心,囡囡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孝敬您。” 致此,计筱筱终得回归家庭,计道人也不至于孤独终老,无儿送终。 至于没有跟柳梦遗一起加入陆培元麾下的苏晴婉、慕容云等人,他们又到底去了哪里。 要知道,起初柳梦遗可是瞒着慕容云跑去见陆培元的。说明这事根本就不是慕容云的主意,而柳梦遗的这一行为也导致他与这边彻底断了联系。 以至于慕容云跟苏晴婉已经回到了那边,柳梦遗也不知道,还傻傻以为慕容云迟早会跑来胖揍自己一顿,从而惶惶不可终日。 还真是可笑啊··· 自墟王殿彻底倾塌毁损之后,部分抱有捡漏心理的凡人以及修行者皆一前一后将这附近的雪山以及步道全都给包圆了。 他们或多或少是冲着财报来的,绝非飞升灵川的虚妄。 为了争夺倒塌废墟中的金银玉珏,几帮人马竞相在冰原雪道上爆发了激烈冲突。 可惜随后因频繁区域动荡引发的大雪崩还是把所有人的努力给轻易付诸东流了。 另一边,南境的阴山国新来了一批客人。 这些人大多不会武功,千里迢迢乃至阴山也不过是为了寻人而已。 他们之中既有来寻夫君的少妇,亦有来寻大哥的少弟,还有两鬓白斑的老人为求家中唯一亲儿的下落不惜散尽家财才请来的专业跑腿的、也就是神鸽门的人。 更有寻爹的,找叔叔的,找爷爷的,找妹妹的,找姐姐的,总之三万江湖客尽丧于阴山草莽处。 而今任何仇怨皆比不上令逝者落叶归根。 于是乎,阴山国并未派兵驱赶这些中原人,反倒是为他们寻找家人遗骨方面大开了方便之门。 只不过血奴一事的真相阴山宰从未主动告知这些中原人。对于剩下的这一半阴山国民而言,他们也很快将要迁徙至更南端的河谷中去。 当然离开不等于主动放弃草原这边的统治,戎城也将继续存在,作为阴山国新都前的一大要塞坚城而屹立不倒。 ······ 十八年后,张三与狐姬樱产下一对半人半兽的双胞胎(两男孩),并分别为其取名张沮仁和张萌牙。 随后又过了两年,李肆出嫁了,进而离开了十万大山,搬到了白帝城中住。 另一边,天狐娘娘眼见猫族圣地一夜之间整个的消失的,想来是猫儿老祖将之前下放至各个下界的分魂全都收了回去。 即是如此,那她们狐族也收,总之万事先回灵川再议。只不过她本是奉命监视其整个猫族的,而现在若是猫族老祖真收回了神通,那天狐娘娘倒也不敢轻易造次。 回灵川便是因为要先一步躲起来,免得催债的人上门讨债,自己却毫无准备。 且在十万大山归于一家之后的八年间的某日夜里,天上莫名闪出了数朵七彩流星。 而当七彩流星坠入地平线后不久,那悬在白帝城上空整整二十七年之多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巨构忽然从外向内崩缩,结果只用了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就彻底消失在了当日打更人的眼中。 与此同时,其实还有一朵七彩流星曾在与众星一道滑行的过程中毫无征兆的脱队了。 遂见这颗星往垂直角度滑行进入了栖霞山境内,然后从那银灰色的山涧取走了某样条状物,约有一人多高。 再之后,又有一颗七彩流星脱队单飞,并径直落到了燕洲府境内。 只不过它在飞临原江家住宅上空时又踌躇了半天,好似迷路一般不停打转转。 直到有人向其传来任务已达成的讯息后,这颗七彩流星才终得下定决心降落在地,紧接着化为了一白衣美人的模样。 第四百一十九章 间章部分结局·一 墟王殿终得崩塌。 而圣教三船人马一经穿越暗紫色空间裂隙便来了一方崭新天地间。 远处是七彩祥云环绕的群山边际,身下则是暗绿色与黄褐色交相呼应的茫茫草原,以及于草原两端列阵、互为犄角、两相攻伐的数支大军,似乎正有条不紊的用己鲜血将茫茫草原侵染成了一抹霞红。 于此陆培元等人当然没有时间多做停留了,毕竟若让下面的几路人马发现有外人无端闯入战场中央,那岂不是要炸锅?! 更何况,桅杆上的观测手忽然传来急报,就说原先被夕阳照的恍如热锅烹油般一派溶解异象的山边竟忽然出现了大批飞行单位。 且不似陆培元合成出来的那种骸兽蝠怪,而是经身披重甲手持圆盾长矛的士兵驾乘的带翼鸟形兽。 “鸟形兽?”初来乍到,正因不知具体情况为何,陆培元等人只得先行祭出大量隐身符箓分别覆盖三船船身,然后驾驶着已然隐匿身形的灵舟立马往反方向逃。 逃得越远越好,等到彻底安全后,再找一处无人的地方扎营落脚倒也不迟。 ··· 那说完了陆培元等人的结局后,且让我们来瞧瞧下面这几路兵马的情况。 首先是来自当阳郡蓬蒿城的李天元所率当阳军,这李天元啊,可是当朝国舅爷啊,自从先王于梦中惊毙,这位李国舅便成了神朝外戚之中权势最为滔天且拥兵自重的主儿。 只可惜他妹妹的孩子早夭,也就是说这天下已经没有龙种血脉可以继授天命永昌的了。 可正所谓谁的拳头够大,这天下便是谁的。 加之李家在朝中还有为皇后坐镇了,只要北地依然稳固,他李天元便天不怕地不怕,纵使六宗十二金仙无一战队他李家,却只要御林军、以及八十万军总教头侯景天仍然以护卫宫廷、护卫皇后为己任,他当阳郡李氏就不会败。 没错,此间天圆地方皆属中原九郡,而现在大军所处战场在幽州以北。 与李天元对阵的才是真正与先王有那么一丝血缘关系的华阳郡王氏,琅琊王穆沛城。 唉~ 可惜啊,咱们这位琅琊王可是入赘进来的,虽是先王御赐世袭的琅琊王爵位。可穆沛城可是姓穆啊,他可不姓王,又怎可能顺理成章去继承王黎的江山呢? 饶是如此,穆沛城也算颇有些许自知之明。 于是乎,自华阳郡举大军东出斜谷道之际,他便已昭告天下自己将尊先王遗落于民间的遗腹子为新帝,就不知他穆沛城口口声声言道的这位先帝的遗腹子究竟能有几分可信。 奈何相比起李天元这一族狐假虎威的外戚豪强,天下人就偏偏爱信‘天选之人无辜流落民间体验疾苦’的这一套。 所以穆沛城举兵的声势也越发浩大,甚至还招来了向来不看好李氏的十二金仙的关注,从而获得了一半金仙,以及六宗之二火德宗和宝象山的表态拥王。 虽说‘神矛’侯景天不比十二金仙弱,甚至仅次于三绝,但由于六宗势力有三分之一已表态给予琅琊王庇护,以至于李天元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捏死这小小的琅琊王,却因为惧怕六宗横加干涉而不得不妥协,留对面一命。 不过,由于某些人恐怕不愿看见九州战乱平稳止步于新王登基,所以经侯景天居中牵线搭桥,这本该距离天子位无比遥远的李天元竟忽然获得了更高一级的‘官方认可’。 那便是来自于天元山的认可。 但听天元山的代总教端木方序于正月前忽然昭告天下说李天元身上有紫气,理应成天命代王黎执耳天下。 在这之后李阀便加快了征讨各郡的脚步。甚至连那些无心与其争夺天下的郡城他李氏也绝不放过。 更何况,纵使琅琊王尚有六宗、及十二金仙支持。 他李天元倒也不差呀,不仅获得了天元山的认可,甚至还获得了魔门的秘密支援。 也正是由于李天元不断的征伐各地这才引起了公愤。随后邺城郡罗氏入场了。 世人皆传罗氏一门兄妹几人感情深厚,从来都是同吃同睡、同进同出,甚至还一个鼻孔出气。 但其实人们都说错了,罗氏兄妹几人感情好不假,然罗奇勇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罗奇谋体弱多病智略超群,罗奇风曾拜在三绝之一门下修炼凶骨秘传,多年来已达一定境界。而他们三人的小妹罗樱萍则是九州第一美人啊,想必若是罗家肯招婿、当有多少名门望族、世家子弟愿望频献殷勤。 加之罗氏军力本就不弱,若把实力不足的其他洲郡剔除,那当阳郡李氏,华阳郡王氏(琅琊王)和邺城郡罗氏便可谓三足鼎立。 与此同时,另外六位十二金仙,以及当世三绝,还有六宗之一的万剑仙门其实都表态站在了罗氏四兄妹这边。 却又不是因为罗氏曾几何时公开表态要与王、李两家争夺天子之位,他们也确实没有这样去做。但万民实则更想让宽仁待人、善行仁政的罗家兄弟几个成为天下之主,才好让这被王黎末代几任疯王搅得乌烟瘴气的乱世带来一息清平气。 而此刻在幽州大草原上、上演的三方攻坚战,便是罗氏兄弟二人初次与琅琊王合作共击李天元所亲率的精锐部队。 虽然但是一开始优势在琅琊王一边,可还没过多久了,琅琊王大军的后卫就被忽然出现在后方的魔翼军团发起俯冲攻击给彻底冲散了。 若不是十二金仙之一在旁结阵护佑,那琅琊王也很可能倒在这群魔门的精锐空行部队手中。 而罗家两兄弟一件琅琊王的军队溃散了,便立马率领全军逃到了十里开外的鹿寨坚守。 好在李天元手里的兵也损失不少,于是双方顿时各退一步、罢兵回营。 只是罗氏两兄弟刚一率兵渡过汉水沿线,就立马遭到了侯景天的单人突袭,几乎全军覆没。 若非是三绝(贪嗔痴)之一的痴兽忽然从天而降跟神矛战在了一起,那恐怕罗氏两兄弟便将在劫难逃。 而坊间流言对于此战的胜负表述大多相距甚远,既有说痴兽败了,甚至被神矛斩去了双足的。也有说其实是侯景天败了,甚至死了的。 只不过很多流言蜚语皆几乎止步于当事人又再出没于人前后便不攻自破了。 唯独那些说其实是侯景天败了的,不仅败了,还差点被好武成疯的痴兽拧下一条胳膊的,还算猜到了点子上。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七玄门招新 末黎三十七年。 檀州西南的一处小村庄内,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怎料再过一日便是这家长男韩鲤向七玄门报到,并参加七玄门每三年一度招新的日子了。 “哎,我家本来就穷,若不是那七玄门的人说报名比试能有银子拿,为了妹妹的幸福,将来有钱置办嫁妆,再嫁个好人家,也只能辛苦你了,阿鲤~”“这个我懂,为了小妹的幸福,我是自己报名参加七玄门的。”韩鲤说道。 在与家人最后吃过一顿当季最为肥美的东菇和花心菜后,韩鲤便回房休息去了。 只不过他无心睡眠,只想翻开床沿,试图再看一眼父母及小妹。 而家里人正在后厨洗锅刷碗时传来的欢声笑语顿时令其为之陶醉,也因此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妹妹总绕哥哥背后,与哥哥撒娇时的可爱模样。 “唉~可惜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遂见第二天一早,七玄门负责接人的箱型马车到了。 韩鲤这次要带的行李不多,仅仅一身粗布麻衣,腰挂一个麻布袋子,还有妹妹羞答答时为哥哥手腕系上的红绳,说是保平安的。 韩鲤对此非常感动。 临行前,韩母还为韩鲤端来了一筐热馒头,若非是韩鲤一个人吃不完,他也不会想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无端分给外人享用。 而此时车内其实还坐着其他应聘者,两男一女,加上韩鲤也就三男一女了。 长路漫漫,与其枯坐,倒不如先相互打打招呼,以免日后做了同门后彼此还要重新认识一遍,那多尴尬啊。 “嘿嘿,我叫韩鲤,各位贵姓?” “嗯···”但见韩鲤主动攀谈,那三人随即面面相窥了起来。 倒不是说大家不愿认识一下,而是待会至少在入门测试期间,所有人都是竞争对手。若是一不小心跟旁人太过熟悉,那测试期间再下阴手就不太方便了。 不过还是有人认为理应抬手不打笑脸人嘛。于是乎,一位看似来自大城市书香门第的富态公子哥随即笑道:“哈哈,我乃梅城人士,赵萌牙,幸会、幸会~” “赵兄。” 正说着,韩鲤旋即把握紧的双拳伸向了另外一边。 “水鱼村,陈钩寨,余冠堂。”那梳着脏辫,皮肤黝黑的男子说道。 还有一位同样皮肤黝黑好似古铜,双目有神好似铜铃的女子说道:“同为梅城人士,我叫卓玛,三位大哥你们好。” 韩鲤:“好,那以后咱们可都是朋友了啊,彼此就当多个照应。” 三天后。 待得韩鲤一行终于离开檀州,来到了隔壁的并州回燕山境内,马车很快沿着小路停靠在了一片紫竹林外。 竹林外,不仅有七玄门神威堂、天武堂、空冥堂三位堂主亲自到场坐镇,竟然连缥缈门的仙长也来了。 七玄门与缥缈门本就是从属关系,七玄门是武道、术法双修,缥缈门则除了术法修行之外,还修符箓,宝鉴和灵兽。 而这次七玄门主要招收的是外门武道弟子。唯有资质较高,且在门内派发的各种任务中斩获颇丰的弟子,才有资格入内门修术法。当然若是天赋极高,且带艺入门,那在一众仙长评估一番后,也不是没有可能直接被缥缈门的人看上,从而真正踏上通玄之道。 赵萌牙:“在场皆是有一定修为之人,大家要小心了。” 没错,这里是灵川,不是下界。 这里的人一出生便由紫薇创生之气忽悠,最晚三岁时便能显露资质天赋高低。 所以哪怕是一户佃农的子女,只要各人资质高,又努力,想一骑绝尘,成为人中龙凤倒也不是不可能。 诚然十一年前,天元山忽然改元异质,既一改很久很久以前便传下来的整套修行体系,将得成各境界正果的规则和上限都适当的拉低了数个台阶。 就连七玄门的长老给这百来个应聘的孩子做介绍时,也会稍微说道一点这全新的修行体系。 现在早已不是什么炼气、洗髓、化晶、繁圣、涅盘等境界的时代了。 而是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新五大境界体系所承载的全新时代。 但准确来说,练气远不如炼气,更像是锻体,只是胜在简单,很容易达成罢了,由此才会在年轻一代中这么受推崇。 同时,筑基同样若与老体系中的洗髓,连弱化版洗髓都谈不上,更像是炼气的水准。 总之这所谓的新体系在明眼人眼里就是在拉低全九州的整体实力一样,也不知天元山代总教端木方序不断在民间大力推行此道究竟有何目的。 而今韩鲤等人是否能成功入围,还得看接下来的测试结果。 若说缥缈门可算是六宗之内最为推崇天元山政策方针的‘狗腿子’门派,这一说法可是一点也不夸张啊。 不仅七玄门长老皆是宗师,却不敢明言自己锻体等级。而特来观礼的缥缈门弟子则全以筑基期修士自居,但身子骨强度却出奇的底,舞起剑来也有些软弱无力。 “嘿嘿,看来可以轻松拿下了。”卓玛随即暗自窃喜道。 毕竟所谓‘筑基期的仙长’都远不如自己这炼气九品的强,那她又怎会担心起接下来的测试会很难呢? 但见介绍完七玄门发家史及势力范围的北洛长老让出空来,另一名姓钟的长老旋即放眼全局道:“看见了没,我身后即是云梦林,从此处出发,向北疾行十余里,便可见天荡山,山壁两侧悬有七跟铁锁链可供诸位借力,而我与北洛长老会在山顶上等诸位到达。凡是超过酉时还未到了自动淘汰,凡是到达顺序大于三十名的也自动淘汰。” 北洛:“都清楚了吗?” 众人:“清楚了。” 由此北洛旋即说道:“开始师兄。” 话音刚落,百来少年郎竟争先恐后的飞奔而起。 这当中,唯卓玛与另一世家子弟速度最快、疾驰如风,没过多久就跑没影了。 “哇呜,没想到卓玛妹妹竟然这么厉害。”韩鲤顿时惊讶道。 而跑得最慢的两个人就是他韩鲤和赵萌牙了,余冠堂也早就跑没影了。 赵萌牙却仍然坚持不懈的鼓励韩鲤要加紧啊,毕竟名额有上限,时间也不等人啦。 当然测试过程中还有其他突发状况,使得不少参与者接连落选。 这当中既有人迷路,也有人踩中毒蘑菇遂引发爆炸的。而爆炸声会吸引来栖息于此地的猛兽,进而使得猛虎袭人,猛鸟伤人时有上演。 更何况就算能平安无事的穿过这片竹林,来到铁锁链下方。 那铁链上密密麻麻挂满的人也总会狠心的将爬到他附近的竞争对手一脚踢开,从而造成了无数坠亡事件。 可惜七玄门的长老们却丝毫不管这等恶性竞争,同时缥缈门的仙长们则面露喜色的指指点点那些爱下狠手的应试者,却对被他们害死的人漠不关心。 第四百二十二章 寂灭神珠 “哎呀,哎哟~” 沿着大铁链往上爬,越向上走,四肢越沉。 一般人可没有这般好体力,哪怕韩鲤的四叔还教过他一些基础功夫,韩鲤一旦爬起来这些峭壁也仍然如灌铅铁。 “小心!!” 忽然间,有人从上方摔落,便有人大声提醒到了下面的人。 韩鲤则与摔落之人险些打了一照面,本想拉对方一把,却被赵萌牙阻止。 而山上已经合格的人数越来越多,赵萌牙正是发现名额所剩无几了便开始晃动锁链,将其他人纷纷踹下山去。 唯独韩鲤与萌牙可算是朋友了,所以后者并没有害他,反倒是替性格懦弱的韩鲤一口气剪除了不少竞争对手。 最后与之同时走到了终点线,成为了本次刚好合格的最末两人。 这之后,卓玛因表现极佳被长老们任命为外门大师姐。 而与她争斗了半天,却总是棋差一着的世家子弟则就此怀恨在心,把卓玛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更有同样资质尚佳,却只差一点就能成为弟子的其他人向七玄门长老举报,赵萌牙和韩鲤恶意击伤他人。 只是韩鲤似有些无辜。可无论其个性如何懦弱,倒也绝不会对自己侥幸成为外门弟子一事让步。 于是乎,双方就此在七玄门长老面前争执了起来。 而七玄门的北洛长老意思其实十分清楚,那就是赵萌牙,韩鲤拜入外门的资格有效,亦容不得外人质疑。至于落选者的诉求则更像是在埋怨七玄门规则的不公,所以若是有人还是不服的话大可以三年后再来向其证明。“那就是今年没办法了呗。” “唉,走了走了,下山去。” 然就在此时,余冠堂忽然脱离了大部队,径直冲向了赵萌牙抓住对方领口大喊道:“你,对,就是你,就是你踢得我,否则我怎么可能落选,便宜了这小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若不是赵萌牙在到达终点前踹倒了余冠堂,那韩鲤恐怕真要落后一步,刚好跌出外门弟子的行列。 但赵萌牙就像守护神一样,竟然真的一路护送着韩鲤,将他带到了终点,这才让明明跟赵萌牙并驾齐驱的余冠堂恼怒到了极点。 不过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一位居住在神手谷的大夫,忽然出现并向七玄门的北洛长老要走了几个人。 这大夫姓墨,名无常,人称墨大夫。乃七玄门客卿,甚至连缥缈门也听说过墨大夫的大名。 正因近期七玄门上赶着开疆扩土,时而与周围门派爆发冲突,所以神手谷的人手不够用,那墨大夫便以七玄门的名义来招学徒了。 想着好歹也是七玄门招人当学徒的,那拜入墨大夫门下理应不亏。于是乎,好几个人,包括余冠堂都纷纷拜在了墨大夫门下,被后者带往了神手谷。 “韩鲤,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空冥堂门下了,我会好好锻炼你的,知道吗?”北洛随即说道。 “是,师傅。”韩鲤答。 然赵萌牙却因北洛长老不太喜欢他,所以被挪给了神威堂。而他们这批里头最厉害的几人其实都拜入了神威堂,也不知是不是北洛已然看出来了赵萌牙扮猪吃老虎,这才毫不留情的将之撵去了神威堂,而非空冥堂。 之后韩鲤第一次在空冥堂内展露头角还是他修炼《晴凤刀法》期间,曾于演舞台上一对一连败三名资质不差的同门那会儿。 而短短八个月的时间,赵萌牙与卓玛等人却已经可以代表神威堂外出执行除恶任务了,并且已经参加了好几场针对野鸡门派的灭门行动,期间斩获极多。 只是随后又过了三个月,没想到韩鲤的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竟然是联合其它堂的弟兄们一齐围剿神威堂的两个叛徒。 据传这两个叛徒先是一前一后深入内堂偷东西,偷得还是缥缈门寄存在七玄门的‘重宝·寂灭神珠’,还顺便把两个门派全都给得罪了。 也难怪,缥缈门忽然来了个长老就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七玄门这边的布置本该是万无一失、密不透风了。 不过却依然被这俩叛徒给逃出了经楼,又在大批人马的前后合围之下残忍杀害了不少内门弟子以及长老,给七玄门带来了不小损耗。 再之后,若不是缥缈门门人及时施下了‘绝户大阵’将二人隔离在了经楼之外,那他们恐怕很有可能会当着众人的面强行将寂灭神珠夺走。 而今被一路追杀至南崖口岸的二人遂又陷入了各个分部支援的重重合围之下。 眼看缥缈门的云幻蕤海大阵即将启动,一旦大阵开启,就算这俩小贼真有通天之能,也将插翅难飞。 同时韩鲤亦在队伍后方看的真切,原来众长老口中所啐小贼竟然是赵萌牙和大师姐卓玛、这二人。 可让韩鲤无论怎样都想不通的是一年前,在那辆车上,赵萌牙和卓玛俩人表现的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更何况当初老赵若不是受了北洛长老的赏识,又怎会得入神威堂深造呢?莫不是北洛长老里通外敌?还是说北洛长老是无辜的,赵萌牙跟卓玛其实本不相识,只是后来才熟悉,再后来就相约偷神珠了。 “这点确实有可能。”韩鲤念叨。 但就在韩鲤于脑内风暴之际,却有一人于众目睽睽之下、星烛点缀之间忽儿凭空出现,竟一脚踹碎云海大阵的根基,又一手刀斩落了缥缈门数位弟子的项上人头,惊的在场的七玄门人顿时惊叫声连连道:“他他他···竟然是元婴境界的高手!” 可还没等其他七玄门高手有所反应了,那忽然出现的元婴就把赵、卓二人给抢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向后拍出一计重掌,使得空气顿时炸裂、赫然吓退了数千人众。 “元婴修士?也就是说,那人是洗髓巅峰。” “哎哎,瞎说什么了,什么洗髓巅峰啊,那叫元婴懂,(看向四周)咱们上听在此,切莫失了分寸。” 众人:“是,掌门教训的对。” 这边厢,才刚瞧见俩叛徒被人给劫走了,这七玄门的掌门人才算到。 既然寂灭神珠未失,七玄门这次为护神珠,又付出了许多年轻弟子的生命,那就算是七玄门无能,没能成功抓住两个叛徒、审问出幕后主使来,那也不能把屎盆子全扣七玄门头顶上。 好歹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这七玄门掌门人会选择此时出现,既也是为了体现自身实力不足,且就连缥缈门也未能拦得住对方,那么他七玄门便不算未经全功、进而懈怠失职。 三天后。 为了尽快查明仍然潜伏于门内的潜在叛徒,一年前几乎与赵、卓二人同时入谷的余下一十七名弟子皆纷纷受到了门内详细调查。 韩鲤自不例外,不过他在北洛手底下做事向来恪尽职守,练刀又很刻苦,纵使因资质受限始终慢人一拍,却有北洛罩着自己这位弟子,所以上面的人也根本难为不了韩鲤。 直到某天夜里,余冠堂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了韩鲤的房门外。 但见余冠堂垂危之际还不忘来找自己求救,韩鲤十分感动,可当他问起是谁把神手谷的大弟子伤成这副模样后,却听余冠堂这般像自己坦白道:“我···其实···是神农帮···派到七玄门···的卧···卧底···” “什么!你是卧底?”韩鲤听后即是又惊又怒。 可还没等韩鲤发飙怒斥对方竟也是叛徒之际,又听闻余冠堂警告韩鲤,就说墨大夫有问题,且极有可能是魔道中人,被派来潜伏于七玄门中,伺机夺取一物。 第四百二十三章 鬼影憧憧 “什么?你说墨大夫什么?说清楚一点。”韩鲤问道。 然此时的余冠堂声息日薄西山,一双垂吊的细目越发显得不似灵动,简单来说余冠堂快要死了。 若对方赶在这个时候向身为七玄门弟子的韩鲤暴露身份,那他的本来目的便应是想通过韩鲤将之交予空冥堂稍后发落。 也只要余冠堂进了空冥堂的囚室,那么墨大夫再想要人回去,也得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为余冠堂的间谍身份找补才行了。 但很显然墨大夫虽是妙手回春,七玄门的大家也都很敬重他老人家。 不过事关叛徒余冠堂对墨大夫魔门中人的指控,就算不实,恐怕也会令身为上听的缥缈门感到十分紧张。 那下一步调查神手谷恐怕就会在内部审查全部结束之后,很快提上日程。 韩鲤便是这么想着,又一边前往床榻处为余冠堂寻来了一瓶跌打灵药。 只不过他才刚一回头,就看见铁青色正脸的墨大夫此时此刻刚好就站在余冠堂的身旁,并以一双极为冰冷、空洞、看似毫无怜悯之心的眼神死死盯住了自己的这位爱徒。 “墨、墨、墨大夫。”韩鲤说话时的声音都颤抖了。 或许也正因如此才让墨大夫忽然发现原来韩鲤知道些什么。 他的手爪开始鼓动起青筋,一股森寒卓烈之气旋即于其指尖来回横着走,并发出呲呲的电流声。 韩鲤心理清楚,这···恐怕就是墨大夫向外人透露过的成名绝技魔银手了。 传闻说这魔银手若真到了挥手相击的时候,那对方双手便会化为纯银色,而且掌劲带有断肠草剧毒,中掌者无一例外见血封喉。 但见墨大夫已经起手聚气,韩鲤害怕之余只得赶忙问候道:“请问墨大夫此来,是否是为了余兄弟,他、正如您所见,他刚刚浑身是血的跑来我房间门口,什么都没说就晕了过去,我本以为是神手谷出事了,便想要带···带他去见师傅···” “哦?原来是这样。” 正说着,墨大夫随即把手又背了回去,并嘱咐韩鲤,余冠堂是因和人争斗才导致受重伤的,现在他便要将自己的徒弟带回神手谷医治,稍后再行报给北洛长老知晓,也就不用韩鲤代为上报了。 “是,即是墨大夫亲自来了,便请您随意,我···我不管啦。”韩鲤答道。 “哼。”恐怕也是到了墨大夫一只脚踏入房间的这一刻,韩鲤才在被迫躬身的指缝间得以瞥见此时此刻墨大夫的一丝枯容。 那是一副非人且十分可怕的面庞,其脸肉枯萎、鼻梁塌陷,更半面紫又半面青,双目只余灰质纯白、不见黑色瞳孔,如此这般唯独病死之人方才有的衰败之像,竟然会出现在一位妙手仁心的医者脸上,便使得韩鲤不得不去怀疑这人是否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墨大夫。 而为了求证此僚是否就是墨大夫,以及向北洛长老请求援兵,及时搭救命悬一线的余冠堂等人。 待得墨大夫将余冠堂背走后,韩鲤便立马趁夜来到空冥堂总部找到了北洛长老,向其汇报了这件事。 只可惜北洛长老虽然明白魔宗潜伏于神手谷对七玄门意味着他们正在遭受敌人的渗透,且已经到了关乎门派存亡之秋的地步,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调集人马作出部署,或是有意向掌门做进一步请示。 且是由于天色已晚,很多弟子早已睡下,同时部分人马还在外面执行巡逻任务,从而导致谷内战力不足的关系,北洛便想要明日一早再到玄戈堂请示掌门。 “不行,若是到了明日一早再去,那墨无常岂不是早已把人杀了埋了,再离开神手谷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者他会提前在谷口设下埋伏,好让去抓他的人有来无回。”韩鲤便是这般担心道。 然纵使韩鲤所言有理有据,可北洛一旦对此事定了调,便没有人能够质疑他的决定,哪怕是韩鲤也不行。 所以若是要救余冠堂的话,就只能靠韩鲤他自己了。 奈何韩鲤自己也知道自己实力不足,根本就不是魔银手的敌手。 同时在回去住所的过程中韩鲤也在不断的纠结,纠结自己是否真的同情心泛滥,更可以做到不畏生死的去救一个曾经不过一面之缘的人。 没错,倘若余冠堂并不认识韩鲤,亦或是还在生他的气,那么余又怎会到韩鲤门前扣门求救呢? 而韩鲤虽从未真正生过余冠堂的气,但余冠堂却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 更何况,余是神农帮安插在本门的卧底。由此北洛长老不慌不忙的处置倒也不算是漠视生命,毕竟间谍的命不算命。 不过就算如此,韩鲤的良心仍是不安。 他甚至还记得余冠堂在向其求救时,对方眼神中顿时溢满出的悲怆之意。 若不是相信他韩鲤并非一个见死不救之人,那余冠堂倒也不会蠢到把自己这卑微的一线生机交到韩鲤的手上。 而韩鲤倒也没令其失望,在回到房间带齐草药和装备后,他便匆匆乘着月色溜进了神手谷。 正因韩鲤没能带来大部队,所以他要救人便只能速战速决,且绝对不可以被墨大夫发现。可若是行踪暴露,以免墨大夫杀人灭口,那韩鲤也就只能选择撤退了。 为了之后撤退做打算,加之神手谷本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韩鲤遂在入谷时便将一根墨线缠在了谷口的石碑上,再牵着引线盘将线一路拉至了墨大夫所居的草舍附近。 然后在草舍外围又布置了十几个捕兽夹,以及冲天响,绊绳索套,还有一副空冥堂独有的机关盒子。 那盒子里呈t字形布置着足足三十六根小腿粗细的钢针,且只要受些微外力激发,盒子斜上方的窗口就会打开,使三十六根钢针并向齐发,足以击穿六层钢板。 然而草舍和药庐其实都不算大,韩鲤于篱笆外围来回渡步了半天也没发现室内有任何烛光闪烁的迹象。 摸近窗台,再用短刀撬开扣锁,韩鲤这才得以翻窗入内,却又借着窗外月光看见位于房间正中的矮桌上竟然整整齐齐放着八个人头。 “唔!”霎时间,惊讶与恐惧顿时席卷而来,韩鲤则因一团人形黑影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出现在其身后从而打了一激灵。 慌乱间,他把揣在怀里的铠甲碎片充作暗器全给砸在了黑影头上。却不料这人形黑影竟不闪不避,被砸中后又垂直向前倒下,恁是全程毫无应激反应可见。 也就是说,这东西要么不是一个人,要么就不是一个活人。 那想必除了墨大夫以外,神手谷内若还有其他活人,那必是余冠堂无疑。 只可惜这里恐怕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毕竟余冠堂的八个师兄弟已然落地成盒了。 至于余冠堂嘛,待得韩鲤小心翼翼点起火折子后,他很快便会在倒下的尸体面上分辨出余冠堂真正的死因竟是被活活吓死。 第四百二十四章 魔银手 “余兄弟?余兄弟!你醒醒啊,余兄弟。” 怎么摇也摇不醒,韩鲤遂探了探余冠堂的鼻息,得知其早已没有气息,且鼻下有血,双耳淌血,一对眼更是睁的老大,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从而被活活吓死。 “嗯···是谁?” 黑暗中,此间东南角似乎站着某种骨瘦嶙峋的东西。 它既发出‘唔嗯’或‘呼噜噜’的低吼,又频繁摩擦着利爪,发出只有金属打在石头上才会有的铿锵。 然而这东西好像并不会说话,至少它没有回答韩鲤的质问,直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紧紧盯向了对方。 未免在狭窄区域遭受偷袭,韩鲤便只得抛下余冠堂的尸身于不顾、翻窗来到外面,于月色正浓之际半蹲着严阵以待。 忽然间,但听“哐当”几声撞门之声骤起。不一会,一匹通体漆黑的豹子赫然砸门而出,张牙舞爪着出现在了韩鲤的眼前。 韩鲤则立马拔出了伏于背上的钢刀,还没等豹子扑来,他便抢先一步施展晴凤刀法向豹子劈头盖脸砸去。 几经辗转腾挪,刀劈腿挡,韩鲤终得横抡一式‘晴空万里’挥刀直入了豹子的侧腹。 然豹子凶悍,纵使身受重伤,任扑下一抓将韩鲤后背重创。 为解破敌之难,韩鲤遂以自己做饵,将这漆黑的豹子引向了篱笆外围的陷阱区。 但见豹子就这么直恁恁的飞扑过来,韩鲤旋即翻身躲避,遂眼睁睁看着对方落入了满是捕兽夹的荒草地里,后被大批铁齿勾陈的兽夹给生生撕成了碎片。 嗷——嗷嗷—— 顷刻间,豹子临死前的痛苦嘶嚎声不断传来。 韩鲤则言:“还好事先留有后手,否则我必死于这恶畜的利爪。” 然而还没等韩鲤多高兴一会了,那挨千刀的墨大夫就一手提着一颗七玄门暗部之人的人头、赫然出现在了草舍门前。 一见韩鲤不畏生死,特来搭救自己的朋友,那墨大夫便感觉特别好笑。 毕竟他早已看出来了,韩鲤其实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由此空冥堂才会这么快派暗部前来神手谷盯梢,并不断加深试探,以至于他不得不出手将潜伏于谷内的数十暗部尽数歼灭。 哼。 其实就算七玄门七堂人马全部齐聚于此,倒也奈何不了他魔手阎罗墨无常。 只可惜宗主派下的任务是要墨无常伺机夺取独属于缥缈门的寂灭神珠,而今由于还有其他来路不明的小子引得缥缈门加强了戒备,甚至传出对方很快就会把神珠带回云雾海的消息。 如此这般,墨大夫便有了一丝退意,毕竟继续留在七玄门左近伺机而动的意义已然不大。加之余冠堂还在日前与神农帮私底下接头时被暗部瞧了个正着,急急忙忙跑回神手谷后竟然还威胁自己的师傅替他做掩护,否则必将玉石俱焚。 呵呵。 “真是太可笑了,你说是,贤侄。”墨大夫问道。 而他之所以敢把这些隐藏在柜台下的事情一股脑的交待给韩鲤,便是因为他已认定韩鲤肯定是个死人了。 至于韩鲤弄死他养得黑豹一事,则可以稍后慢慢跟这小子好好算算。 对于韩鲤而言,既然墨大夫已然出现,且基本承认了自己便是外道魔宗之人的客观事实。 那么···为活命···他也顾不得多少了。 诚然铺一出手就是为了克敌制胜。韩鲤手握钢刀,尽显晴凤刀法七十二式之精要,却始终未能触及墨无常的衣袖,后被其横出一腿踹翻在地,一口鲜血随之从腹内决堤而下。 “魔银手!” 墨无常说罢后当即扑来一掌,掌心温有银色煞气,掌背显有单翼魔蝠的图案,正巧是魔宗的印记。 而韩鲤一经瞥见当即大惊,他虽按钢刀横在胸前以避其恶,却仍然被这区区一掌震得五内翻腾、呕血狂啸,其手中钢刀亦应声断成了三截。 且若不是韩鲤还穿了一件铜鳞内甲,他恐怕早已被墨无常的魔银手贯穿。 说时迟那时快,墨无常见韩鲤居然还活着便立马从袖中翻出了数枚丧魂钉,并一挥袖全数打了出来。 但闻长钉迎风呼啸,韩鲤虽受重伤,倒还不至于稀里糊涂,便把刚刚那一掌的余劲全都用作了加速翻滚之上,从而险险避过了几乎全部钢钉直插。 然而墨大夫可不止魔银手和丧魂钉这点手段,他还有独属于修行者的飞剑和本命法宝尚未祭出。 且当翻滚过后的韩鲤才刚扶起身来,就见一把朴实无华的短剑从其左侧来,并且‘嗖’的一声贯穿了他的右侧肩胛骨,遂将之带飞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韩鲤原还想逃的,可经墨大夫以意念驱使的飞剑一顿翻来覆去的猛戳,他显然已经千疮百孔。 但想活下去的执念亦迫使韩鲤还以颜色。于是乎,他在又又次挣扎直起身子的过程中,用力抛出了手里的最后一支火折,亦使得这支火折飞速旋转之后落到了篱笆外面的引线旁。 霎时间,冲天响直上夜幕的火舌顿时撕裂的天空。 而火药爆燃之际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响动更是触及了山涧每一个人的神经,迫使还在持续关注着探子回报、而非立即行动的北洛也不得不立马率众赶来。 墨无常当然清楚自己已经彻底暴露了,却没料到最后能成功逼走自己的并非什么缥缈门长老,而是韩鲤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啊。 “哼,你死定了。” 这边厢话音刚落,墨无常便使飞剑又贯穿了韩鲤的双腿,在疼得他生不如死的同时,竟也是为了阻止韩鲤翻过篱笆逃入森林。 要知道,那林子里可是有远比黑豹还要恐怖的东西的。 若是让韩鲤遭那东西给吃了,那墨无常便再也没有机会拿这小子出气了。 所以··· “该是由我来才好。” 正说着,墨无常便打算用自己的本命法宝青阳炎玉罩将韩鲤给化了。 孰料忽然间一团庞然大物猛地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并一口吞掉了已然飞至半空中的青阳罩。 “哎呀,这孽畜竟然吞了我的本命物!” 可说是要夺回本命物也好,还是说墨无常应是该奋力一搏方能在这犹如死漂一样浑身泛白、发粘、恶臭的胶冻状生命体的面前争得一丝活下来的机会呢? 要知道这东西可真是太恐怖了,不仅恐怖来自它的外表,其实还来自它的内在。 墨无常一经直面此冻,便直泛恶心。更何况,在此不断扭曲、增殖、爆发浓疮的怪物体内,还有着大大小小无数宛如鱼泡一样肉色发胀的眼珠子,正在墨无常无比惊恐的注视下不停的分解、以及重聚。 第四百二十五章 愿望 吃···吃了你··· 吃···了他··· 吃···他一定十分好吃··· 吞噬···吞噬一切··· 分解···愉悦··· 一团发白肿胀,不断自我分解,又不断自我重塑的胶冻形生物,或许就是墨大夫刚才所言的,居住在林子里的可怕之物。 现在,它来了。 墨大夫却碍于本命法宝惨遭对方吞下,而不得不待在原地,未能逃。 且胶冻不止是缓缓向前蠕行罢了,它其实还把无限延伸的触手深入地下,结成罗网。 待得墨大夫驱使飞剑破空而至,那团胶冻竟然瞬间裂成了两半,并让飞剑就此贴着它的轮廓横穿过去,却未能伤及其一丝一毫。 说时迟那时快,墨大夫只觉脚下些微不定,紧接着便见数道尖锐石笋拔地而起,且险些就破了他的护身领域。 星辰领域这东西尚需星光抚照方能发挥出最大功效,然而胶冻却能在瞬息之间通过抛洒大量尘土的方式遮蔽夜空,从而阻挡了星光。 那墨无常的星辰领域便是在此间时有时无的星光照耀下,生生被削弱了一大半。 同时他的星辰领域仅仅只是半域而已,比之于完美无瑕的全域,其本身就有极大缺陷及弱点。 更何况,无论是墨无常还是那胶冻实际都忘了此间还有一人正在篱笆外围对他们俩虎视眈眈。但见墨无常刚准备舍弃本命物转身飞逃,那胶冻便立马翻滚着匆匆碾了过来。 要知道墨无常可是很狡猾的,他故意装成要逃跑的样子,便是想引诱胶冻追来。 然后再将星辰领域全部包裹在手,并于千钧一发之际果断回首刺入胶冻体内,一举拿下被对方囤于体内的青阳火罩。 好啊···吃了他···快···吃了他··· 眼看墨无常已半身没入胶冻之中,后者顿时疯狂吸吮,前者亦是苦不堪言。 不过,墨无常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夺回自己的本命法器。且当他不惜牺牲半副身子终得摸到了青阳炎玉罩的把手后,其顿时大喝一声、再迫使缠绕在手臂上的星辰领域完全张开。 很快张开的星辰领域便将手握青阳罩的墨大夫给弹飞出来,后者则果断将仅剩的半条命全都赌在了青阳罩所释放出的清冷绝焰上,并使这能冻结万物的冷焰瞬间包裹在了胶冻四方。 与此同时,从篱笆旁费力爬起的韩鲤则不顾一切的连滚带爬的冲到了事先布置好的机关盒子附近。 在拉向盒子下方的引线后,此盒内108根钢针顿时齐射而发,将那正在全力施展青阳冷火焰并未发现韩鲤还未死的墨大夫给生生穿成了一体浑身淌血的刺猬。 “呃···怎、怎么会这样啊···” 说罢后,墨无常旋即断了气。 可若非是他把星辰领域舍弃掉了,从而换回了自己的本命法器,那韩鲤刚刚这一计万箭齐发,恐怕还刺不穿一介大修行者的最强领域。 加之冷火焰已然将那怪异的胶冻彻底脆化成了满地银屑灰。那么此役便可算是他韩鲤不仅捡回了一条命,还为空冥堂立下了汗马功劳。 然而还没等韩鲤多喜极而泣一会了,一把从其死角处猛地靠近的短剑竟然就这么径直穿过了他的胸膛,并使重伤之下的韩鲤又被剑势裹挟着顿时撞破了篱笆围栏,后重重滚落在了青石道上。 弥留之际,韩鲤的眼前赫然浮现出了自己幼时与小妹一同在庭院中嬉笑玩耍的画面。 也许这就是人死前所能见到的走马灯了。 只是韩鲤在梦见小时候的情景同时,竟然还听到冥冥之中,似乎一个人说:“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这就死啦?他、他不是叫了支援,这支援还没到,这人就死了,怎么死的?” “啧,聒噪,你没看他浑身插满钢针吗?还怎么死的,就你话多。”另一个女声这般答道。 原来如此,原来墨大夫一方还有同伙。只可惜,这一切已经不关韩鲤的事了,毕竟他要死了。可那两人却在商量着要怎么为墨大夫报仇,或可把韩鲤碎尸万段后,再把他的人头带回去交差。 而韩鲤在即将彻底咽气之际,却依然饱有一丝生的希望。 要知道他打小就听母亲说起过那所谓的‘向星星许愿’的故事。无论是追逐太阳的夸父,亦或是追赶棕熊的猎户,无论人们的愿望是有多么的原始,渺小,且彷徨,但只要一个人的愿望足够强烈,那命运之神便将降下神迹,赐予死人新生,或赐予活人安宁。 现如今,韩鲤的唯一愿望就是希望家人能够获得幸福。哪怕从此以后,自己再也回不去家人身边了也不要紧。 想来这便是韩鲤最最渴求、最最珍惜的事物了,是亲情,亦是家人。 而当韩鲤终于舍得咽下这最后一口气后,于昏暗的月色下,那两个特来接应墨大夫却无功而返的家伙则当即决定要带着韩鲤的尸身一块走。 对于他们而言,墨大夫的死极有可能与韩鲤有关。所以带这具凶手的尸体回去便算是交差了。 只不过突然间十几个白色胶冻状生物赫然挤破围栏、翻过篱笆,向两人围拢过来。 而这二人穷其一生也未曾见过这般可怖阵仗,由此可见墨无常的死或许另有蹊跷。 可若想要不去步那墨无常的后程,这二人便该立马抛下两具毫无用处的尸身,御上飞剑,由上方逃离。 且当他们真就这般扬长而去以后,不一会,就连白色胶冻大军也缓缓撤回到了林子里去。 想来若不是神手谷内到处皆有白色胶冻拦路,那经由北洛亲自带领的冥堂精锐倒也不会被耽搁了这么久,依然未至草舍为死去的韩鲤收尸。 与此同时,且就在北洛仍在率众驱赶白色胶冻物的同一时刻,一团粉色或肉色,亦明显区别于其它白色胶冻,好似首领一般的胶冻物竟缓缓从林间蠕行到了韩鲤的身旁。并说道:“哎呀,这孩子真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了。” “怎么?您不会是选中他了。要知道这谷里资质好的,又意志不坚定的家伙们,可是有一大堆啊,师傅。而且您若是选中了这小子,那往后若是让七玄门那群老顽固问起这小子究竟是怎么战胜一化晶境修士,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您又怎么帮他答呀?” 然而还不等肉色胶冻物开口作答,它的身后便忽然出现了大批七玄门的增援。 只不过由于对面冲的实在太快,以至于刚把火把扬起,就看见一团庞然大物正欲吞食昏迷不醒的同门。 但只要再稍微挥舞几下火把,那刚刚一面之缘的恐怖景象便会瞬间消失不见,只余还剩一口气的韩鲤正趴在地上呜呜咽咽个不停。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一点寒芒先到 就在韩鲤被人抬回房间的当天夜里,神农帮忽然大举入侵了山里。 北洛长老才刚把人从神手谷中撤回来,就听说总堂被人一把火焚了 那趾高气昂的神农帮帮主硬说七玄门害了他家兄弟,应是料定了北洛一方并不清楚他兄弟是谁,又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在了何人手上。 同时更不可能承认他那兄弟余冠堂,其实是自己有意安插在七玄门中的探子。 对于神农帮的这群土夫子而言,拿钱办事,只要能促使空冥堂乱作一团,就不会有人去打扰神手谷的那位了。 殊不知神手谷的那位已然身亡,不过也没人在第一时间将此情况告知神农帮,后者便只得依计行事。 诚然北洛长老实力中坚,仅带着几支精锐回防便将神农帮给赶了出去。 但后者贼心不死,遂派人在谷口两边加筑眺台,以时刻监视山中的一切。同时神农帮的人也不知从哪里搬来了几口大锅,随即用这几口大锅明目张胆的熬制他们独有的神农香。 而凡是在江湖上走动过的,也几乎都听说过这神农香的大名。其虽名香,实为毒,且是一种攻心为上的剧毒。 自从这神农帮开始在谷口日日夜夜熬香,便使得七玄门的人无论走到哪都能闻到一股十分浓烈的檀香味。 虽不知这毒究竟能影响多大的范围,其毒性又会有几多猛烈。 但只要堂中有人咳嗽几声,胸闷几许,或是干脆因各人体弱多病、精神不振而摔倒在地,只要是出现了以上状况,便能使众人人人自危。 久而久之,人心涣散。更别说宋离、北洛、高阳三位长老也曾率兵前往谷口迎战神农帮,却是被对方善用营垒、机关、以及用更为浓烈的毒香给强行逼退回了谷中。 再之后,韩鲤转醒,遂把自己在神手谷中看见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北洛。 北洛又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七玄门的掌门。 掌门认为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结束与神农帮的敌对,或者干脆解决神农帮也行啊。 只可惜大军直出山谷口的计划想必是行不通了,于是北洛等人便打算召集上百好手,引为敢死队,向那筑于谷口两边的制药高台发起有去无回的斩首行动。 不解决神农帮,就更别提向魔宗施展报复了。 韩鲤虽然明白这是掌门的意思,但还会想若是直接与常驻七玄门的缥缈门特使取得联系,那么便能恳请缥缈门的鼎力支持。 他不明白,为什么掌门并未再第一时间将神手谷藏有魔宗奸细一事照会缥缈门。 不过在北洛向其答疑解惑后,韩鲤才知道原来就在他拼死一战的那晚,两名缥缈门修士就已经死了。 死因是被人在极近距离偷袭而亡,其刀口是从后颈入前部出,呈贯穿伤。且待七玄门的弟子发现两人尸体时,他们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正刚好与韩鲤在弥留之际听到有人接近草舍的时辰相当,或许就是负责接引墨无常的那两人预先动手害死了两名缥缈门的特使。 而今缥缈门明明知道七玄门正在遭受神农帮的大举入侵,却还是要七玄门率先调查出他们两名弟子的死因,并抓捕、惩治凶手。否则缥缈门便不会施与援手。 “这简直岂有此理。”在听罢北洛所言后,韩鲤顿时怒道。 不过这就是现实,也难怪七玄门得自己想方设法突破,方能解此围城之祸。 北洛则对此刻义愤填膺的韩鲤油然而生了几分惜才之意。想想看,若不是韩鲤重义,那他便不会为救区区一个奸细而只身犯险。 且若不是韩鲤命硬,那他恐怕早就死了,又怎会于奄奄一息之际被人抬回来后,没过几天这不又生龙活虎的跑来说要参加敢死队了嘛。 “哈哈,好,真是好小子。” 或许是欣赏这小子,北洛便打算在行动开始前,将自己曾于人世间行走的杀招教给韩鲤。 “我的无影刀法,比起你学过的晴凤刀诀,只高不低,属人间最强刀法之一,现只剩下小半天嘞,你可得抓紧时间好好练练,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救你小子一条命嘞。” “快练。” 说罢,北洛刚一甩下《无影刀法》的秘籍便走了。 徒留韩鲤一个人在正午的西晒中迎风扶柳··· 要知道,就算北洛长老有心传功,但区区半日光景,他韩鲤又不是什么武学天才,若要只凭半日就能完全掌握无影刀法,想来也是不大可能。 不过,若只是先学个起手式,外加几招看上去像是那么一回事的招式倒还算简单。加之北洛离开前,还不停劝说韩鲤得‘赶紧’练。 若是临阵耍的不像那么一回事了,或否还要遭北洛长老几声斥责。 韩鲤:“唉~实在不行那就练呗。” ——“呵呵,还真是个傻小子,被人当枪使了,却不自知。” 韩鲤:“谁?谁在那?不对,是、是在我的脑子里,我的···脑子里有声音?” ——“呵呵,还不赖嘛,至少比我当年好。” 韩鲤:“你···到底是谁?” 北洛(走了半天突然又赚回来了):“韩鲤!” 韩鲤:“噢?!” 北洛:“你发什么呆啊,还一个人搁那自言自语干嘛,赶紧去练刀,快快快,快点!” 韩鲤:“啊?我···自言自语,好,我这就去练刀。” 再之后,便到了七玄门近百人分作三股,夜袭神农帮营地之时了。 一开始,先是由韩鲤所在小队前去谷口吸引敌人注意。 随后北洛便会跟高阳长老一同从两边杀出,将正面之敌全歼。 在此过程中,由于对方刚开始发现只有小批七玄门弟子来袭。由此便没有使用毒香,而是打算集结优势兵力将来袭的七玄门人一网打尽。 只可惜之后七玄门的人恁是越打越多,待到神农帮不得不考虑使用毒香之际,便又会发现自己人已经和敌人分不开了,若是这会儿将毒香倒下便极有可能会杀伤自己人。 加之第一批负责诱敌的弟子已经成功杀穿包围网,随后登上高梯,杀上锅炉,将负责操控机关,把守营房的神农帮弟子逐个砍翻在地。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负责斩首行动的精英弟子们几乎人人都有不输于本门武功的看家本领,力求在路遇突发状况时方能克敌制胜。 由此你甚至可以看到有人在一手砍人之际,另一手则在疯狂的投掷着飞刀。 也有人直接祭出符箓,将不少神农帮弟子纷纷烧成了灰烬。 更有人会使法相天地,并在眨眼间变成了一副通体发蓝、颈大脖子粗的骇人外形,然后一拳一个小朋友的将向其奔来的敌人一拳头锤进了地里。 当然韩鲤在加入七玄门之前,仅仅只是农田汉子的孩子,所以他除了会照顾点花草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且当大批神农帮的人发现全场唯独韩鲤一个人还在正儿八经的用刀砍人后,他们便匆匆转向了韩鲤。 更何况,蒙着面的韩鲤不仅使出了七十二路晴凤刀法,他更使出了在他人看来唯有空冥堂堂主方能施展的十八路《无影刀法》。也正是因为有人在外设下悬红,点名道姓愿用三万两黄金,买下任何一颗七玄门堂主的人头。 由此便惹来了无数人眼红,贪心在这七玄门可是有足足七位堂主,再加一位掌门,总计二十四万两黄金可图。 第四百二十七章 趁火打劫 自墨无常逝去,世上突然多了许多杀手。 某神秘势力经天涯海阁向天下人广发追杀令,凡取得七玄门之门人首级者赏千金,且是一夜之间风雨飘摇。 就在神农帮进攻七玄门的当下,不少为了悬红而来的人已然将整个七玄门所在山谷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是专程来趁火打劫的,自然不会跟自己的猎物讲道义,讲规矩。 更何况,那设下惊天悬红的神秘组织竟然还明码标价,指名道姓要杀哪些七玄门门人。 各堂弟子虽有数额上的偏差,但基本大差不大。 凡外门弟子的人头,皆500银起步。 内门弟子每人1000银,若是世家子弟还能再添200银左右。 各堂首座,一万金起步。就像北洛,他本是浮浪洲,天扩山,心音流精英,后从浮浪洲叛逃至七玄门做了冥堂之首,光是浮浪洲予天涯海阁的加价,便可知这北洛啊应是遭了‘娘家人’的恨,由此才会头顶三万悬红却不自知。 再加上七玄门两位护法同样将近三万两金的悬红,还有掌门人那价值五万两的项上人头,整个七玄门上下这次可谓是分外遭人眼红。 而设计斩首行动的关键,还是在于负责击杀神农帮帮主的北洛。 可当北洛终得斩六将过五关,来到神农帮帮主的大帐时,没想到与之一同执行斩首却任务并不相同的高阳却是先他一步早到了。 伴随着神农帮帮主的人头落地,北洛心里清楚掌门布置的任务已然完成。 然而高阳的目的不纯,北洛自然得防着对方一点。 哪怕是同吃一碗饭、穿一条裤的师兄弟,到头来也还是会为了自己活命甚至是活的更好、更长而出卖自己人的利益。 起初那些一见他施展无影刀法便发了疯似的围拢过来的家伙们,北洛正是一个没留,却也从那些人的身上收到了几张明确写有谷中人信息的悬赏贴。 更何况北洛他自己得人头就值三万两黄金,想必换谁都得对这么大笔悬红动心。 不过北洛或也因此发觉到了什么,那就是七玄门中有叛徒啊。要知道若是撒下悬红的是魔宗,那其目的定是为了给墨无常报仇。 至于浮浪人嘛,根本就是一群趁火打劫的畜生。 北洛当年之所以选择离开浮洲,加入七玄门的怀抱,就是不想再过从前那般沿海打家劫舍的苦日子了。 曾几何时刚好十二金仙之一救过北洛一命,他便趁此机会隐姓埋名,后经多次辗转、因缘际会才到了中州一代求活。 如此说来,七玄门就是他的第二个家,而掌门则对北洛具有知遇之恩。 纵使高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扬言只要随他杀了其他堂主外加掌门,取各人头颅,再到天涯海阁挂个号,领个赏,便能逍遥快活大半辈子。 “做天涯海阁的客卿,远好过给六宗打下手,给掌门做弃子,就像你我这样,神农帮明明在谷口支起了六座坩埚,那神农香啊,就连掌门运起真符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江湖上还有好些人惦记着咱们这些人的项上人头。所以···兄弟,听我一句劝,现在走还来得及。”高阳顿时说道。 “不,就算是死,我也不做叛徒。”北洛一边说着,一边把刀横在了身前,毕竟他与高阳早已是知根知底,就像高阳害怕他近身,一旦被无影刀近身,那便犹如沾上一把蛛丝甩也甩不掉了。 同时北洛也会害怕高阳手中烈阳枪的快速突刺,可见二人这一战显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高阳还是想多劝北洛几句。毕竟他在把谷中的一应情报卖给天涯海阁之后,也得到了对方的承诺,且只要成为天涯海阁,这一九州最大情报、雇佣、黑市贸易平台的庇护,便可以再世为人,并不用再做任何人的狗。 然北洛却说:“难道天涯海阁就没有主人了吗?据我所知,那天涯海阁的主人一半来自李阀指掌的小朝廷,另一半则来自天元山。” 高阳道:“哦豁,原来北洛你知道啊,既如此不如就地弃暗投明,远好过替人卖命啊。”(暗自运劲) 北洛:“呵呵,别装了,高师兄,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这点小心思,不就是想在半道上绑了我,好做你加入天涯海阁当、狗的投名状吗?” 一见对方并不上套,高阳顿时把脸暗下,并恶狠狠的接话道:“嘿嘿,没错,只怕是这一路上少个人说说话会感到一丝丝寂寞罢了,怪只怪你北洛顶上这颗头颅实在太过值钱,不然看在咱们师兄弟一场,我倒不至于非得杀你不可。” “好啊,那就来。”但见北洛话音刚落,二者同时出手,且一经照面便是火花四溅。 之后,金顶大帐之内先是不断传出金铁交击之声,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喊杀声渐渐停息,却是不见胜利者走出大帐,直到一众杀手步入其间才发现,原来北洛与高阳早已分出胜负,而北洛早已带着高阳与那神农帮帮主的人头一齐消失在了大帐之中。 另一边,韩鲤被人认出其所使用的刀法正是浮浪洲心音流定不外传的无影刀法。传闻此刀法是由八八六十四式仙界《绝影刀诀》简化而来。每十三式为一循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一旦与人缠斗便能使对方感受生剐活剥之切。 同时这无影刀法确是七玄门北洛长老的独门武功,也难怪这么多人都想取韩鲤的项上人头了。 毕竟北洛长老很值钱,值钱到一旦得到那便是一辈子都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当大家发现自己围攻的这个小子其实并非北洛,还是七玄门中一名不见经传,甚至连悬红都没上的臭小子时,不少实力强悍的杀手便当即打了退堂鼓,就这样退出了围剿。 没有悬红?不可能啊,难道说高阳并未把韩鲤的信息提交天涯海阁吗?还是说,撒下悬红的那帮人,打从一开始就认为韩鲤已经死了。既然是死人,便可剩下一笔钱财。 不然又该如何解释韩鲤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于修行者并无偏差的穿胸一击下,只受了些许外伤,以上两点,难道还不算矛盾吗?或许是因为··· 那团肉色的胶冻··· 闻声赶至韩鲤身边的师兄弟们只当那晚看到的不过是林间光线穿插造就的幻觉而已。 他们不像韩鲤,有机会旁观墨无常勇敢直面白色胶冻的恐怖。却也在北洛下令不惜放火烧山时稍微瞥见了那么一丝恐怖幻影。 且正因众人尚未从惊恐余韵中缓过神来,便把他们直面的肉色胶冻附身韩鲤的整个过程给当做了自己此生做过的最为可怕的一场梦。 第四百二十八章 空空前辈 北洛走了。在把神农帮帮主的人头,以及高阳的人头丢到总堂的案台上后,还留下了一封信。 掌门拿到信方知晓外头有人撒下重金要七玄门从江湖上彻底消失。 只是发布悬红的是天涯海阁,是个人都知道天涯海阁是中立的,但只要用心去查就一定可以查得到究竟是谁要七玄门不得安宁。 北洛在信里所言句句珠玑,为报掌门知遇之恩,他定会前往天涯海阁查清楚一切,再叫撒下悬红之人付出代价。 然而眼前之危尚未解除,掌门也只得传音其余各堂调集人手拱卫后山,却一不小心忽略了身在前山狙击敌首的冥堂弟子。 以至于除了韩鲤以外,大部冥堂弟子几近辗转游击,好不容易打退了数次围剿,却依然败在了一众外来杀手的剑下。 这群黑衣刺客,部分来自绿林,其余来自黄雀楼。由一位自诩结丹中期的‘大人’带队。 黄雀楼比七玄门,就好比蚂蚁撼巨树,只可惜后者现如今百孔千疮,亦是自身难保,那黄雀楼便想要趁此良机取而代之。 这一举团灭冥堂精英,得首一百零八颗,更像是一份向世人证明自身实力几何的投名状。 只是黄雀楼这次来的不过是个结丹期的长老,要知道若放在从前,黄雀楼唯一拿得出手的不过才一位化晶期修士。而今黄雀楼却有七位结丹,三十六名筑基,无论怎么看其声势皆远超从前。 然而真正交起手来,韩鲤才发现,原来黄雀楼派来追杀他的几个炼气期所谓的高手几乎完全不是其对手。 黑衣人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轻功,而韩鲤在处理掉所有追杀他的黑衣人后,竟然因‘空空前辈’的提点留了一人活口。 所谓‘空空前辈’其实是那时常出现在韩鲤耳边的空灵之语,正因这声音的来源不详,对方也没有要现身的意思,于是乎韩鲤便称这位见多识广的前辈为空空前辈,犹是取来也空空去也空空之意。 且正是‘空空前辈’提醒韩鲤务必留下活口,后以威逼利诱方式强迫眼下最后一名黑衣人撕破上衣,咬破手指,用其指尖血将黄雀楼向不外传的轻功《小鸟飞》抒写于碎布之上。 ——“留下秘籍者,可活命。” “知道了,前辈。你、还不快滚!”韩鲤信守承诺,黑衣人颔首遁逃。 接下来,也是该考虑一下去留问题了。 若是除却黄雀楼与神农帮以外那群人还有后手,于情于理韩鲤都不该留在此地,毕竟就连北洛都逃了,无论其离开的理由是有多么冠冕堂皇,但在这个时候离开,其人行径便与叛徒无异。 韩鲤倒也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然比起师门的存亡,他实际更在乎往后是否还能再见家人一面。 与此同时,就连‘空空前辈’也说十二金仙已在路上,所以他支持韩鲤外出去寻北洛。 更何况其中一人刚刚已然越过韩鲤头顶,随即化作一闪金星飞跃千里河谷,径直砸落在了七玄门总坛之内。 “什么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点寒芒先到,七玄门掌门桑空子荡剑如虹,眨眼便致来人喉舌,却是被对方仅凭一个眼神给震的心颤荡漾。 殊不知来人竟是十二金仙之一的剑王苻坚。 ——“嗯?这气息,难道是苻坚。” 忆往昔,忆往昔,陆培元在一口四方皆有棱有角亦呈六芒星状的竖井旁感受剑王苻坚的气息。 “没错,他变了,变得比从前更强了。”陆培元似乎能通过韩鲤感知现场状况,且感知范围极大,足以覆盖整个七玄门,却不至于被对方感知到。 至于他为何要附在傻小子韩鲤的身上,那便是另一段故事了,且是在实验是否能像老师那样通过旁观指点影响一个人的将来。 而今韩鲤已然在陆培元的指引下自愿抛弃了师门,或为活命,或为家人,或为报答北洛授业之恩。 总之韩鲤走了,临行前他褪下缝有七玄门标志的苍山,改换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夜行衣,手持鲨齿钢刀一副,然后顺着‘空空前辈’指引的方向奔向了其肉眼可见的金色黎明。 另一边,苻坚此行居然并非是为了相助七玄门渡过难关。只因其恩师认为七玄门之所以会遭逢此劫,全赖其放纵门人挑衅魔宗所致。 现如今魔宗背靠山王李天元,李阀势大,又有王离末代皇后及朝廷六甲做靠山,纵使琅琊王氏与邺城罗氏三雄已渐成联盟之势也难以望其项背。 未免魔宗一家独大,实则六宗之中也有人早早投向了李阀。 除却三毒(三绝)态度一致,十二金仙之中,也有酒仙、笛仙等人与皇后李美人搭上了线。 且不论各门各派于各方势力中的押注几何,单一个魔宗,其现任实力便与六宗不相上下了。 为了维持三界平衡,任何挑衅之举,特别是六宗下属门派的挑衅之举,皆很有可能会被外界看作是六宗有意指示下属挑衅魔宗所致。 虽然十二金仙不畏战,六宗之内大部分人皆不畏战,但也有不少意图维持平衡局面的声音久未断绝。 特别是神女峰和天元山的态度,就向来十分暧昧不清。若是得不到此两大堪为正道表率的势力首肯,那六宗可是万万承担不起擅自开战后的结果的。 那为了消除风险,尽一切可能抚平开战的苗头,还不等宝象山与其余五派商议片刻,这一门的剑王苻坚便已跨越万里而至七玄门总坛,意图以杀伐止战。 的而且确,苻坚是来杀人了。 仅是其剑眉星目一瞥之下,七玄门虽精锐尽出,却在一息间皆同时爆体而亡。 但听‘咻’的一声剑锐破空而至,桑空子便只觉‘吾命休矣’。却有人后发先至竟以一条玉璧、两根玉指轻而易举、弹指击飞了苻坚的剑意。 “我艹!!” 奇怪了,此女明明是来救七玄门的,但空嗓子一见其人便当即一声惊叫,随后忙抛下手中剑,畏畏缩缩的躲进了立柱阴影里,颤颤悠悠的问道:“哎呀,姑奶奶,您、您咋来了?” “呵,我不能来吗?” 那女子顿时皱眉道,其一瞥间早已扫尽了堂中一应摆设。遂叹道:“哎呀放心啦,你们七玄门又没啥好东西,干嘛怕我惦记啊,快带着你的人滚,待会儿若真打起来,我可照顾不了你们。” 桑空子:“哎、哎、哎,是是。” 不削片刻,桑空子便带着还活着的弟子全部撤出了大厅。 然而就连苻坚也得俯首称颂一句:“姑姑,您咋来了,若是早知道您会来,那我···也就不敢来了。” 那女子说道:“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嫌我是。” 苻坚却只敢点头哈腰、谦虚谨慎道:“不敢,不敢。” 殊不知这女子名唤乐青娥,早年嫁人后,曾有段时间随夫姓便改叫江青娥,而她的丈夫正是江应天,其下育有一女名唤江雪央,乃神女峰四大圣女之首。 第四百二十九章 曲江城外 乐青娥,天下三毒之一,贪嗔痴,她独占了‘贪’字一党。 只要是被她看上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皆必须搞到手,且无所不用其极,厚颜无耻至极,堪称人世间最毒辣又最狠绝之恶鬼。 也难怪,七玄门的桑空子一见苻坚倒还好。可一见乐青娥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逃出总坛时还险些尿了一裤子。 可若非是三毒之一,且是十二金仙之一,既万剑仙门的大长老乐青娥亲自为七玄门站台,那苻坚又岂会轻易退却。 三毒不仅狠绝,更是实力之最,想来若非如此,那这三人又岂会被世人另加称呼为三绝。 所谓三绝者,除四大圣女,以及江湖四大散人以外,应为当世顶点。就算依托天书寄望的十二金仙也不足以与她们比肩。 这当中,三绝共计两女还有一妖男,四大圣女皆是女性,四大散人只有一名女性,其余皆是爷们,十足阴盛阳衰。 至于苻坚,恐怕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与乐青娥动手的,毕竟他打不过嘛。 也只要乐青娥稍稍卖个面子给七玄门,那便可迫使魔宗那头再稍微收敛一点,将悬红撤下。 只不过七玄门恐怕得付出远比全军覆没还要恐怖的代价。但这次姑姑却破天荒的手下留情了,且只要七玄门付出十万根松木,十万根柏木,十万根铁木,十万担铁矿,还有十万担玄土。 这些东西足够修建一座庄园或是为万剑仙门添上三两座剑阁,然而乐青娥的目的不止如此,她要七玄门把资源备齐后自行组建运输大队,送往昆仑山南部斜谷末处的荒地,交由一群戴铁面具的人。 与此同时,同样的十万松木、柏木、铁木、铁矿、玄土,乐青娥也要神农帮和黄雀楼支付,否则她定亲往百草沼寻神农帮晦气,或是到江南寻黄雀楼不快。 且正因乐青娥早已恶名远拨,所以也没有人敢违逆她的意。甚至就连苻坚也被迫支出了三千黄晶才将全身而退。 只是区区黄晶而已,是若非铸剑构甲那身为宝象山长老的苻坚便几乎用不上的资源。也不知乐青娥到处索要这些资源是否真要给自己建一座海湖庄园。 反正苻坚并不关心这些,少些疑问,也有助于他顺利摆脱‘姑姑’。 由于宝象山最近也在大摆升山大典,欲图尽纳天下雄才,唯有资质与名望兼备者方能通过第一道关,顺利登上天和殿参加殿试,再行武试,最后是玲珑宝塔的考验,方能根据各人资质、天赋等综合实力判断其是否可以成为宝象山弟子。 同时天涯海阁早有传闻,说是神女峰四大圣女近一段时间极有可能要入世修行。且宝象山所拟定的入围名单中,就有其中一位圣女的名字,也不知究竟是哪位圣女将入宝象山修行。 凡九州才俊皆对传闻跃跃欲试,然他们跃跃欲试的对象却不是修道成仙,而是期望被圣女相中,从而成就一段姻缘佳话。 “啧,无聊。” 的而且确,对于剑王而言,他的心早已封闭,特别是在其通过万剑试炼后,如何修得剑心通明才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若非其身居长老一职,且薄有侠名,那宝象山的多宝真君倒也不会让其主持这次登山典仪。 另一边,北洛进入曲江城已经三天了。 韩鲤沿途追来,行至曲江城外正巧碰见三名浮浪客怀抱着一个铁箱,于一棵歪脖子老树下激烈争论着该如何将‘信’交给七玄门的人,叫他们拿钱赎人。 而韩鲤正好就是这群人口中的七玄门人。且一出手便震退了三名浮浪人,强迫三人说清楚一点那北洛究竟是死是活。 “你滴,七玄门唆?” “是,小爷我就是从七玄门来的。”韩鲤怒道。 但见箱子里居然装着一只鲜血淋漓的人手,韩鲤的眼前光影竟瞬间变成了黑白色。 他怒道:“你们,你们杀了他!”随即拔出背后鲨齿钢刀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浮浪人径直劈作了两半。 另两人见状后才发现韩鲤恐怕压根就不会轻饶了他们,便立马拔刀自卫,却依然被韩鲤用无影刀法给生剐活剥了去。 毙命前,只有一名浮浪人尚在嘶吼着叫嚣,其吼道:“你死定了,大师傅会为我们报仇的,而你···将跟那叛徒一样,被剁碎后···喂狗,哈哈哈哈~” 韩鲤问道:“大师傅?他在哪。” 然而还没等浮浪人说出答案,他就彻底咽气了。不过就算用脚指头想,那距离此地不远矣的曲江城便极有可能是浮浪人的根据地。 虽说浮浪人主要盘踞于瀛洲,或被称之为浮浪洲,但只要天下水路相通,那善于渡船之术的浮浪人便可乘船前往各个港口与中原人往来贸易。 与此同时,浮浪人之中也有修行者,他们的修行者一旦修到一定境界,便会被其门徒称颂为大师傅。 再经‘空空前辈’感知,现如今曲江城内至少还有三名筑基期,一名结丹期,以及一名境界在一步从圣境,或可成为化神期的人存在。 “什么!化神?”韩鲤顿时惊讶道。 毕竟那可是化神期啊,就连七玄门也没有,若放在整个中原来看,唯有十二金仙方能达到此种境界。 也就是说,城中很有可能埋伏着一位十二金仙,或是魔宗长老。 北洛之所以会一入曲江城便音讯全无,也多半是遭了浮浪人的道。 北洛与浮浪人之间的宿怨由来已久,只是韩鲤不知道罢了。 但无论如何,若要救北洛,就得先过浮浪人这一关。 加之整个曲江城,与其说是沿江而建的临江城,倒不如说它是一座攀附在九叠山曲折蜿蜒山壁上的营盘寨。 一经步入低矮厚实的瓮土城墙后,其映入韩鲤眼帘的便是九条垂天直瀑穿云落岫,而多条蜿蜒曲折且扭曲的不成方圆的街道便犹如一幅颜色混淆的山水画般绕山盘左进,旋山阴右出,同时无数黑瓦白墙不断见缝插针挤满了所有角落,于四通八达的道路上来回行走的百姓们更犹如白蚁一般爬满了整座城市。 “哇,这地方真是···太神奇了。”韩鲤叹道。 比诸于他小时候随父母到县城逛庙会的光景,当年的梅城是一副平面,而如今的曲江城却是分外立体的,立体到一眼望过去光是想想都会迷路。 但韩鲤又有着一位堪比识途老马的‘空空前辈’在,这位前辈不仅为韩鲤指引着前路,更充当起了临时向导,追着赶着怂恿韩鲤趁机逛遍了螺祖庙、春风楼、洗砚池和洗砚观、以及在黄大仙庙外路边摊狂卷了三碗阳春面。 “可是前辈啊,咱们不是来救人的嘛?”韩鲤遂在咕噜噜喝完半碗面汤后幽幽问道。陆培元则远远在他乡就着一壶凉茶叹道:“是也,难也,既然是要救人,那待会打起架来,也得先填饱肚子。” “哦···那我再来一碗。老板!再煮一碗阳春面,加、加个蛋,加两个蛋,两个。”(咽口水) 孰料阳春面刚一端上,韩鲤才夹了一筷子的料,就有个不知好歹的彪形大汉一脚踹翻了他面前的桌子,紧接再接一脚踩进了他盛面的碗里。 一股咸香顿时四溢,韩鲤肚子饿的咕咕叫。 那大汉则扯着嗓子大喊:“你小子,可是黄雀楼的家仆呃?” “是,你有什么事?”韩鲤随即客客气气的问道。 “嘿嘿,是就好说了,你们那的几个人,欠了老子一笔钱,足足三十两银子,懂,老子现在想把钱要回来,明白吗?懂吗臭小子?不给就灭了你啊。”只见大汉顿时恶狠狠凶道。 第四百三十章 一碗面引发的血案 “懂,不就是三十两银子嘛,把刚刚那碗面赔给我,我就还你钱。”韩鲤信誓旦旦的说道。 “啊~面?”大汉疑惑道,随即低下头来看了看刚刚被自己一脚踩碎的碗筷,又说道:“喂,臭小子,你耍我啊,你知不知道咱们四象寨的人在这曲江一带可都是横着走的。” 话音刚落,十几个与彪形大汉不相上下,不相上下一样邋遢、不修边幅、还臭烘烘的水手出现,并把这小小的面瘫挤了个水泄不通。 而面馆的老板早就被吓跑了,还听围观的人说近段时间这曲江城里不是浮浪人横行,还霸占的茶室,就是这四象寨的水匪横行,又霸占了鱼市。 可想而知,当地百姓亦是敢怒不敢言,况且浮浪人刚一入城就欺行霸市洗劫了当地官府,将县官老爷一家老小全吊在衙门口毒打至血肉模糊。 以至于已经没有人敢对那群浮浪人说个‘不’字了,而四象寨的人是后来的,无非是想赶在最后捞口汤喝。 而今肥头大耳的水匪竟敢令韩鲤没有汤喝。 对方气势汹汹说道:“不就是一碗面嘛,先还钱再说。” 韩鲤道:“不行,我肚子饿了,就记不清楚钱放哪了。” 说着,韩鲤还把陋一大窟窿的钱袋子扔给了对面。 大汉见韩鲤吃软不吃硬,便叫旁人赶到火炉前,给韩鲤草草下了一碗清水面。 然韩鲤却说:“不行,我要的是刚刚被你踢翻在地的那碗面,两个蛋,一点都不能少。” 大汉顿时怒道:“你t的是想死是?” 韩鲤则言:“不是我,明明是你t找死才对啊。” 话音刚落,大汉怒而抡锤直劈,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皆有刀光剑影来袭。 电光火石之间,韩鲤先是俯身避过大锤,随后扫腿连环,将十数人同时绊倒。亦致使敌人的兵刃纷纷偏离原来方向,从而伤到了自己人。 “哎呀妈呀~”那大汉熊起背来当即抓起板凳向韩鲤砸去。 韩鲤则一脚踹稳板凳,紧接飞起一脚,将大汉踹下了河去。 孰料堂堂四象寨水匪居然不会水,就这么被淹死在了河道里。 一大群狗腿随即乌泱泱赶来,吵嚷着要为小头目报仇。 而韩鲤亦是来者不拒,凡是想报仇的,各个吃巴掌,道道一腿蹬。 直到在场所有人都玩腻了,该掏家伙了,那韩鲤倒也不客气,一刀一个。霎时间,怼水匪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杀声四起。 当地民众则纷纷抱头鼠窜,深怕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岂料仍然有大批水匪被踹或被砍碎了扔进百姓家,当然韩鲤并非故意惊扰群众,只是敌寇太多,他虽在围剿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却免不了顾不上究竟是把人踹飞、砍飞向了何处。 随后没过多久,竟然又来了一批人马。 这群人平均头戴竹编斗笠,身着宽袍大袖,双臂携着长刀,凡长眼皆看得出这是一群瀛洲浮浪人。 同时这群人的目的很明确,他们要四象寨交出杀害其同门的凶手,也就是韩鲤,并叫已然死伤过半的水匪们滚出曲江城。 “八格牙路,你滴,臭烘烘的,滚出去,不然杀了你滴。” 结果还没等说这话的浮浪人正襟危坐,他就被从旁跳出来的一个瘦弱水匪给劈成了两半。 遂听那个水匪说道:“t的,浮水鸭也赶在太岁头上动土啦,你们要点脸行不?” 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边是来自瀛洲的浮浪人,另一边是已然杀红了眼的四象寨水匪,两帮人马顿时冲杀在了一起,且完全不顾韩鲤这小子借机逃出了重围。 过程中,秉着一腔热血,周围邻里竟也帮着天杀的水匪用石头、甩青菜、扔鸡蛋的,将浮浪人们给逼退到了上城区。 要知道上城区的居民已经不敢对这群外来的家伙说‘不’了,但下城区的居民可不怕。 另外,韩鲤似乎也趁机刀胁了一名浮浪人,并将之拖到了鱼市口,逼问其大师傅的所在。 在得知大师傅是筑基中期后,韩鲤一经想起自己才刚练气九品便忽然瘆得慌。 就好在‘空空前辈’鼓励他,说是一旦救了北洛,那后者必定感恩戴德,到时候再让北洛相助自己提升境界就好了,在此之前韩鲤只需记住自己的主要任务是救人,绝非正面搏杀就行了。 可当韩鲤又从俘虏的口中得知北洛的时间已然不多后,他着急,害怕自己来不及救出北洛。 于是乎,他一把抹了俘虏脖子,毕竟这群浪人啊,是一定会逃回去报信的,所以不能留活口。 而韩鲤则借机换上了浮浪人的衣服,遮上斗笠,肩上扛刀,就这么吊儿郎当的一路作作样子、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大师傅下榻的茶室外。 在经一众被调教到规规矩矩的伙计们分外殷勤的迎接后,韩鲤遂顺利潜入了茶室庭院,并在这里见到了三位大师傅之一的纲吉(筑基初期)。 看样子,或许是浮浪人们认定四象寨的水匪想造反。于是那筑基中期的松下便带齐人马径直杀向了下城区。 而当韩鲤归来后,纲吉一脸痞子样的要韩鲤脱下斗笠,陪着他跳一支舞。 听站在廊下的其他浮浪人窃窃私语道:“嘻嘻,纲吉大人是不是又看上谁了。” 好啊,韩鲤这才知晓,原来这纲吉大师傅啊,竟然好男色。虽然一开始便打定主意,若要达成目的,或要付出一点色相。 然而像纲吉这样的,把韩鲤从下到上一瞥看了个精光,还全程小脸通红的,韩鲤完全接受不了。 别说是要牺牲色相了,他更恨不得现在就拔刀砍死了老玻璃。 但是纲吉却是当众点名道姓要韩鲤入屋服侍他沐浴更衣。 “我擦嘞~”韩鲤顿时苦笑道。 毕竟纲吉一站近韩鲤身边就释放出了极为可怕的压迫感,更夹杂着些许男性荷尔蒙。直弄得韩鲤一心想吐,却又不敢当众吐出来。 而将韩鲤大力拖进房中的纲吉则自言自语道:“服侍我,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知道吗?” “是、是。”韩鲤只得回道,但其内心深处却已呕出了一条彩虹。 殊不知这纲吉天生面丑,心恶,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多半被妙龄少女看不起,从而改变取向喜上了男人。 ——“噢,这重口味,我可不敢看。” “不,请前辈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韩鲤顿时急切道。 还好已然半个身子泡在药浴里的纲吉还以为韩鲤是在说胡话,便没有太过在意。 且在他强迫韩鲤为其搓背的同时,纲吉居然拿出了一本他们浮浪洲独有的心法送给了韩鲤,就当是奖励韩鲤尽心服侍好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鸡笼大劫案 呵呼呼呼呼呼—— 呵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没错,纲吉似乎睡着了。他睡得很甜很香,甚至梦到了还身在浮浪洲的父母。 韩鲤则拿床帘布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还颤颤惊惊的怀抱拧了蜡烛的灯台,就怕纲吉真要非礼了自己,自己却仅有一把银制的灯台防身。 好在纲吉在泡过补充精元的药浴后,很快就睡着了。 随之韩鲤又从其收纳袋中掏出了一本浮浪客的刀法要诀,并按照‘空空前辈’的指点,忍者脏洗澡水的粘腻,不断吸纳着药汤剩余不多了药力,从而强韧了己身筋骨与七窍。 还把刚刚得到的《叠浪心经》强行提升到了第三重境界,因此获得了‘踏浪’、‘浮萍’、‘空蝉’三种特殊劲力。 再加上纲吉所刻的刀法要诀对自己修炼的无影刀法的进一步补全,韩鲤这下总算是把无影刀法融会贯通了。 哪怕与北洛见招拆招,也将丝毫不落下风。 然而就在韩鲤正准备逃出房间去地牢救出北洛之际,没想到松下竟然得胜归来,且一经庭院,松下的每一踏步皆成一汪血涡。 也就是说,下城区、盘踞于鱼市口的四象寨水匪现已然全军覆没。 与此同时,为立威,松下还命人从各家各户中挑选出十几名幼子,并将他们全数斩杀于人前,使得汪汪血流最终汇入河道,将整条河面都染成了血红色。松下更誓言若是下城区民众再不服,便杀尽城中所有男丁,再将所有女人卖去浮浪洲成女奴。 呈一时间民情激愤,各家各户皆大喊血债难偿,可当松下正准备下令屠杀之际,竟忽然从天而降了一位翩翩公子,自称是什么火德宗的内门弟子。 而松下与这名火德宗弟子战罢数百回合后,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压根不是这位翩翩公子的对手。 同时听这名翩翩公子所言,对方不是来救七玄门北洛的,他只是游历到此,却偏偏碰见了浪人行凶,于是急忙出手要为下城区民众讨个血债血偿。 所以松下此时浑身浴血得归其实并非是其得胜归来,而是他已中了那位翩翩公子的杀招、显然命不久矣。只不过松下于临死之前,其心心念念皆为北洛生死,他不会放北洛活着,所以哪怕仅剩下一口气,他也要先杀了北洛再说。 为了绑住那位火德宗弟子,浮浪人大部队付出了血的代价,也几乎全军覆没。这些外乡人的鲜血随即沿着蜿蜒曲折的街道顺流直下,被当地人民抹来涂满全身,或是沾着菜叶和馒头吃掉,如此便算是血债血偿了。 而今松下深入地牢,韩鲤则混入仅剩的人群中,缓缓跟去。 茶室庭院内,被下人用力摇醒后的纲吉正手握一把大脊刀,同时率领麾下百人埋伏于景观两旁,并誓言宁死不退。 然而还没见到那翩翩公子一面了,眨眼间整个茶室地上建筑便被数千只火鸟给草草夷为了平地。 此乃火德宗的符宝‘地夷凤仙符’,唯十二金仙之一佘棋寒独门法宝。 另一边,当韩鲤成功混入地牢。竟然发现被浮浪人关押的居然不止一个北洛,而是七玄门当中数位内门精英,以及犀冠堂的堂主也被抓了。 本来出卖七玄门信息的人就不是高阳,而是这犀冠堂的堂主。 只可惜出卖同门结果换来的却并非自由,反倒被浮浪人抓住被折磨到不成人样。 在发现韩鲤竟然混入人群当中后,这犀冠堂的堂主竟然冒着被他人看见的风险,小声呼唤起了韩鲤的名字。 然韩鲤出手很快,快到近在眼前的数名浮浪人只望见一道闪光掠过,但再回首时却发现这被关在铁笼当中、手脚皆被打断、几近残废般的原七玄门犀冠堂的堂主大人已然瞪大了双眼、噎死在了满口鲜血当中。 “哟西,他怎么死的?” “不知道啊。” 这边厢,三个浮浪人正围在铁笼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却始终无人自愿将笼中俘虏的死汇报给大师傅知道。 那边厢,韩鲤则匆匆越过三人,眺望着人群最密集处正在上演的活剐大戏。 松下似乎欲把北洛双肩卸掉,好令其住口,毕竟北洛明明全身瘫软不似人样,却仍在嘲讽松下明明就快死了却还想着往日仇怨不肯从自己施加给他的阴影中走脱出来。 但对于松下而言,北洛施加给他的又何止阴影一说,那是从小到大都生生压着自己一头,哪怕自己再努力、再奋斗,都始终入不了宗师父的法眼,反倒是北洛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却又轻描淡写将之完全抛弃掉,从而步上了一条自己永远都不敢去走的康庄大道。 满头逞光瓦亮的松下想把恐惧深埋在宿敌北洛的心间,只可惜北洛压根看不起他,甚至在死亡降临时刻仍然把他形容为一个胆小懦弱的小鬼。 松下不敢怠慢,他深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与其活着受人侮辱,倒不如与叛徒同归于尽。于是他家中了两手的力道,促使北洛的双肩随之爆裂,并发出难以言喻的碎骨之声。 然伴随着北洛撕心裂肺的嘶吼,韩鲤终于是忍不下去了。 其旋即掏出长刀,先是逞双臂巨力,以‘浮萍’步法借地力入玉府,再催发玉府之力入百骸,使自己身姿空前放松又力透千钧,紧接将挤满面前的七八人瞬间拦腰斩断,更叫长刀击碎梁柱,使得整个地牢皆在惊惧晃动。 “纳尼?!”松下顿时惊讶。 然而还不等松下掏出飞梭直穿韩鲤后脑,那北洛便是忽然暴起,紧接直起腰来用尽上身全部力道以头径直撞向了松下鼻梁。 此一击得中,松下失魂落魄之际双臂随即脱力,同时其吊在喉咙中的最后一口气也散尽了。 北洛则重重摔落在地,他憋在胸中的一口长啸也渐渐四散,莫不是韩鲤及时掏出丹药给北洛兑水服下,那北洛便很有可能将会马上撒手人寰。 只不过由于上层建筑早被烈焰吞噬,那么下层建筑被吞噬便是迟早的是。 且当韩鲤把北洛背出,那从上层流淌至下层的艳色火流便在韩鲤面前轻易吞没了三名浮浪人,并将整个地牢点燃。 “别管我了···你、快逃···”北洛奄奄一息道。 “不,师傅,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把你带回去。”韩鲤说道。 “回去···我好像听到了打浪声···还闻到了青竹酒的香气···” 而北洛的这两种意像,恰好对应了他年少时在浮浪洲习武,以及中年时在七玄门品酒。 总之他快死了,走马灯映照着北洛的一生。 这其中有笑、亦有泪,还有将自己武功的精要托付给一位年轻弟子时的洒脱。 “韩鲤···活下去···”(北洛缓缓闭上了眼睛) “师傅,师傅这里烟大,您先忍着,我、我马上找路带您出去。” “傻小子,不要命了,还不快顺着青焰燃烧的方向出来。”忽然间一个声音透过顶上甲板,刺入了韩鲤耳中。 若非是一位女侠赶在佘棋寒走后,又多看了火场两眼,不然韩鲤这次就真要彻底下线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她是谁? 于大火之中生生背出了一个人来的韩鲤随即迎面撞见了一位丹凤眼的公子。 ——“喔艹”。 “我、我擦?” “啧,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良心啊,本姑···本公子好心救你,你怎么刚一得救就骂人啊?”丹凤眼公子顿时怒道。 “不、不不不是,多谢公子搭救,还望公子不要介意我无法抱拳相谢,实在是太感谢了。”满发灰头土脸的韩鲤随之答道。 很可惜韩鲤最后还是没能救回北洛,不过北洛遗志还在,那就是要尽快赶赴天涯海阁,查清楚究竟是谁广发江湖追杀令要诛七玄门满门。 而在韩鲤找了快风景秀丽之地,将北洛好生安葬之后,那丹凤眼的公子忽然出现,并一眼道出了韩鲤体内功力竟然来自三个门派。 “你轻功修的是黄雀楼的小鸟飞,内劲一半来自心音流,另一半来自七玄门,刀法倒是很纯,正是心音流的无影刀及拔刀术,怎么···你想去天涯海阁吗?我可以与你同行哦。”那丹凤眼公子说道。 而‘空空前辈’私底下劝韩鲤:“这女人···有大病,奉劝你离她远远的,否则只会徒惹一身骚。” 韩鲤:“啊?她是女的。” 丹凤眼公子:“啧,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靠瞎猜吗?” 韩鲤:“我,没有啊,我完全看不出来你是女的,就算你真是女的,我也不信。”(这下可以了。) 然说是这么去说,可韩鲤还是很好奇啊,好奇到这丹凤眼的公子为何要女扮男装行走江湖,所以他答应与对方一同前往天涯海阁。 只不过这位丹凤眼的公子路途中还有一件要事得办,那就是前往临近海边的小渔村,强迫一个三岁小屁孩拜她为师。 “拜不拜,不拜就没有糖吃哦。”她威胁道。 “不要,你长相太奇怪了,像只母狐狸,我可不拜你。”小屁孩叫唤道。 韩鲤:“噗——” “你敢笑出声来,我就nen死你。”她生气道。 韩鲤(内心深处):“哈哈,她居然说要nen死我,母狐狸说要nen死我,哈哈哈哈哈——” 一天后,那两人依旧在海边争执个没完没了,也是到了此时此刻,韩鲤才忽然发现,这位丹凤眼的‘公子’确确实实如‘空空前辈’所言,这里(脑子)有大病。 “唉,我怎么就摊上这货色了呢?”韩鲤随之问自己道。 结果还是丹凤眼的公子用足足一箱黄金和足足一车冰糖葫芦,这才换来了小屁孩的一声师傅。 而坐在冰糖葫芦边上的韩鲤只得叹道:“这什么大户人家啊,花钱如流水。” “哼,你懂什么呀,这小子的前世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只是我辜负了他,便只得这辈子来还了。”丹凤眼公子说道。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名字了,莫不是也要我叫你一声师傅?”韩鲤问道。 “哼~不用了,我只要这一个亲传弟子就够了,神女峰尚红莺。” “七玄门韩鲤,久仰大名,幸会幸会。”韩鲤说道。 “你真的清楚我是谁吗?这就久仰大名了,切~你们男人真是虚伪。”尚红莺满脸写着冷漠的越过了韩鲤,走了。 而韩鲤只觉:“对哈,她谁啊,我干嘛跟她客气啊。切~我可真虚伪。” 在告知小屁孩家属,待到孩子十岁左右,神女峰便会派人来接后,那尚红莺总算办完了自己的事,也该是时候前往天涯海阁了。 初入永宁港,只有从内陆三大港口方能搭乘云合方舟前往停在外海大漩涡正上方的天涯海阁浮空岛。 但在离开前,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上船的。 纵使尚红莺交了船费,足足十两黄金。只可惜这是尚红莺的钱,与韩鲤并无关系,她也没有义务要替韩鲤垫钱。 “行啊,大不了我自己去赚。”说罢,韩鲤便负气走了。 只余尚红莺还在原地说着什么:“还有十天便要开船了。若是筹不够钱,可以找她借啊。”(却得用身体来还) 现如今永宁港衙门前的布告栏上,有关七玄门的悬红已然撤下。 虽不知七玄门究竟还剩几人活着,韩鲤却是很机警,不仅大白天还用面巾遮挡面庞,再端看告示时也不忘拿斗笠稍作遮掩。 对于韩鲤而言,虽然他已叛逃出七玄门,却打从心里认为自己还是七玄门的弟子。 否则他干嘛要不远千里来到永宁港,查探究竟是谁与七玄门有仇。哪怕是为了实现北洛的遗愿也好,韩鲤都想尽可能达成目的。 现下最值钱的两个悬赏,一是参加当地的武道大会,但是限凡人武者参加。 可若是武道大会正中还摆了用以验证参赛者是否身负修为的鉴渊石,那韩鲤肯定会被当场拿下。 而另一个较为危险的任务,就是与当地渔夫一道在海商会的大力资助下猎捕近海海兽。 传闻说牛牤和绿海马都是跑商船的事业最大的敌人。 同时牛牤明明生长在海里,成年后却变成陆地生物,到死也不敢再回海里去。 绿海马则是一种水蛇类生物,有着长长、尖尖的吸盘式蛇吻,且一旦被其咬伤,人很快就会脱水而亡。 最近牛牤和绿海马已然到了繁殖期,若是不加以扑杀,到时候繁殖期过,只怕整个海岸都将会被这些近海妖兽霸占。 于是,每到这个时候,商会便会出钱,渔民定会尽力,只要是有实力的,无论凡人武者还是修行者,他们全都要招揽。 不仅酬金丰厚,每人皆有五十两银钱,若遇死伤,更有另五十两抚恤金。若是当场斩杀妖王甚至还有十两黄金作为特别奖金。 总之以韩鲤的实力,三天之内杀了妖王(练气圆满),再扬了对方骨灰给大伙儿助助兴应当是没啥问题的。 只可惜韩鲤果然是小看了他们家金钱的力量,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商会这次重金之下,招来的勇夫足够填满整座沙滩了。 就因为武道大会在前,已经把九州各地的能人异士全都聚集到了这小小的永宁港中。 再加上历年宁、帛两洲境内的修真大派实则都有派弟子来参加猎兽历练,所以···他们其实也不差人。 “唉~” 好,由于僧多肉少的关系,韩鲤跑来跑去一整天,也就从夹缝中抢到了两只海兽斩杀。 到一天之末,结算工钱之际,韩鲤才发现自己最多只能领到一两银子。 正所谓能者多劳嘛,只有那些尚能斩杀十多余兽的猎手方能领到五十两银。而韩鲤却在追捕瘦小骸兽时脚下一滑,撞破了额头,为包扎、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结果一两银子也没了。 “要不,我还是用身体偿还。”在小摊掂了一个馒头捏在手里的韩鲤随即说道。 然‘空空先生’却说:“不,要矜持,是男人铁定得靠自己,怎么能靠别人呢?更何况会借给你钱的,她脑子有病,你就不怕她把你拆开了,再分开卖钱吗?” “不会,尚姑娘应该不会这么残忍。”韩鲤叹道。 但见远处一家客栈三楼,那满是淡紫色烟雾缭绕的窗框内,正有七八名身材姣好、搔首弄姿的男子于一名红衣女子的身旁欢脱雀跃着。 可想而知,或许尚红莺已经不需要韩鲤为此献身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武道大会 ——“哇喔,好嗨啊,怎么,你、好这口?” “呸,我恨它。” 说着,韩鲤便从长安桥上下来,随后一路小跑着回到了破庙安歇。 待到第二天一早,韩鲤这又跨上鱼篓,背上鱼叉,加入了猎捕海兽的队伍。 在撞见一只牛牤袭人时,韩鲤当即飞起一脚将牛牤踹入海中。 结果牛牤还真在海中完全的溶化了,化为了一滩随波逐流的浓绿色粘液,飘着十分腥臭的气味。 “你!” 到头来,被韩鲤好心救下的渔民不仅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反怪其把好端端的猎物给毁了,随即把一篓子鱼腥全泼在了韩鲤的身上。 “唉,叫你当好人,好心没好报啊。”说着,韩鲤便从一篓子鱼腥中挑选了两三条还算肥美的,准备回去后熬一锅鱼汤喝。 再看另一边,一群统一服装的人正在向较深的水域洒下硕大的渔网,结合浮在海浪上的几叶扁舟从旁辅助,他们这张大网可谓是将近海最深最广的区域全都囊括其间。 随之不少绿海马开始从海中冒头,渔网上无数鱼鳍状银铃竟开始疯狂晃动,亦发出了足令四方警戒的铃铛声。 之前就说了,绿海马其实不是海马,而是一种头若海蛇,身若人体的丑陋怪物。 这些怪物除了会用满是锋利尖牙的吸盘大嘴啃咬渔网以外,他们甚至还能利用手中布满青绿色锈蚀的兵器切割打湿的绳卯。 而岸上这群人正是商会花费重金才请来的猎兽专家,他们之中大部分是经验丰富的凡人猎兽,另一部分则是分别来自于沧海派和青城派的修行者们。 此一群人之所以会通力合作,不过是为了逼出那潜藏在波涛之下的妖王。 至于这绿海马的妖王嘛,它其实早已随着自己的眷属钻破海浪而至,还不等众人合力将网拉起,便是被一股澎湃无匹的力量生生把网撕裂。 由此无数绿海马冲到岸边,将一个个经验丰富的猎手拖入浪中绞杀。 那妖王更是手握翠绿色三叉戟,以一道极为亮眼的绿色能量不断轰击着沿岸一切生命。 就连商会派来监军的大掌柜都被炸死了。 而多数悍不畏死的猎户还在岸上严阵以待,准备与爬上沙滩的海兽群拼个你死我活。 也确实不像青城派的修士一看妖王立于海平面上,一时三头六臂张牙舞爪,便立马踩着飞剑撒欢似得逃走了。 唯独沧海派的人没有逃,毕竟沧海派前代掌门就是在上上上次猎捕海兽的行动中遭此三头六臂的妖王重创,从而沦为一介废人的。 一为掌门报仇,二为洗刷耻辱,三为一方平安。那沧海派的弟子在见到妖王出世后,便立马从腰间抽出一根白丝带来绑在头顶,皆认作死志不渝。 更何况其掌门及长老皆在两岸与石浪屿布置阵法,此坎水阵可助沧海派困住妖王,避免它逃回深海。 而长老以下,三百沧海派弟子皆口衔闭气丸,手持双股破浪刀,无惧绿海马冲击之势,皆纷纷勉励向前与岸上和水下之敌全面交战。 凡筑基以下弟子皆于岸上厮杀,筑基以上精锐则踏着飞剑于海湾上空盘旋,并不断向海面洒下无数爆竹用以驱赶海兽脱离主场优势(海里)前往岸上厮杀。 “哇~这可真是。”听韩鲤此言,怕是忍不住要上了。 毕竟在场随便敲掉三四只海兽,到结算时,那韩鲤今日怎么的也该拿全五十两银赏钱了。 只可惜商会的监军没了,而韩鲤还得找架板车过来,方能托着他的战利品前往城中商会总部换取奖赏。 但见周遭凡人渔民们皆大叫着奔离海岸线,殊不知部分绿海马已然突破封锁,开始往渔民这头杀来。 若非韩鲤及时出手,那这次渔民们真要遭殃了。 然而韩鲤依旧没能收获几声感激之语,反倒是他被一众海兽包围后,那群被他救下的渔民只一句“妈耶!”不一会就跑的彻底没影了。 “唉~”长舒一口憋在胸中的怨气,韩鲤旋即数了数围上来的海兽足够几车。 反正两车应该是够了,他也没有理由和义务向沧海派施以援手,毕竟这么危险的事,他一个练气九品的小人物又能起到啥关键作用咧?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赚取赏钱,然后买船票前往天涯海阁,继续打探消息。 也好在这群看似人高马大的绿海马其实相当脆弱,经韩鲤一阵拔刀术洗礼,八只绿海马当中已有六只当场暴毙。 剩余的两只绿海马则想逃回深海去,却是被韩鲤动用灵巧身法越位斩杀。 遂在答应把八只战利品当中的一只赠予渔民后,韩鲤很快换来了他想要的赞美声,以及三架独轮车和三名车夫。 之后,商会的大掌柜以两百两银的价格收走了七只海兽的尸体,独吞了所有妖材。 幸好韩鲤在‘空空前辈’的提点下,用天生螺纹的珍珠充作海兽的妖丹,从而提前换走了三枚海兽妖丹, 这九品海兽妖丹虽然对筑基无用,可一旦韩鲤吸纳了其中精华,便能使其从练气九品拔升至练气圆满。 然而200两银子不足以支付船票。担心临阵脱逃会被沧海派找麻烦的韩鲤也不敢明天继续去海边猎捕海兽了。 现如今唯有参加武道大会,赢取大会首榜首名的十锭金才是正途。 报名时,韩鲤亦发现还有其他修行者默默混进报名处,以假名报名参赛。 “呜呜呜~好耶,加油。”再之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尚红莺来了,并花钱坐在了围场第一排,虚情假意、面无表情的为韩鲤摇旗呐喊着加油。 而韩鲤,仅仅只是丁组预选赛同场竞技的四十八名的选手之一。 他们这一组的规则有两条,一为自由捉对较量,连胜三局者进入下一轮。二是最后十名直接淘汰。 “什么?直接淘汰!”众人顿时惊呼道。 紧接着便开始了激烈争吵,有人为寻对手相约打完后一起去吃烙锅,有的人则强行一掐脖子把对手抛上擂台,还有人重金悬赏对手,生生从十两雪花银长到了五十两雪花银,这钱好赚啊。 然而在大款连胜两场后,还是韩鲤拿了钱不办事,反把顾主一脚踹下擂台的。 “你、你、你这人不讲武德!” “嘿嘿,笑纳了。”韩鲤随即乐道。 在一瞥瞧见一名秃头大汉强行捉人比武之后,韩鲤当即跳到大汉背后,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笑说道:“还是我来做你对手。” 然大汉却说他见过韩鲤踹飞那公子哥的一脚,所以他不敢跟韩鲤比武,毕竟韩鲤是个练家子,武功还不弱于他,由此他凭什么跟韩鲤打呀。 说完后,大汉便想要换个地方新挑对手再战。 不过韩鲤却没想过放任大汉逃走,于是他赫然叫了一声:“你这秃瓢。” 那大汉:“啊?你t说什么,有本是再说一遍!” 韩鲤旋即笑道:“好啊,那就再说一遍,你可听好了你这秃瓢,秃驴、秃瓜、秃棒槌,唯独鼻毛够长都快扎到我脑门了,请问你是刺猬是,还是某种类似黄海胆一样的软蛋啊。” 第四百三十四章 黑幕 (作者在这里强调一下,骂人是不好的,好孩子不要学哦) 不过韩鲤却因阵阵口嗨吸引来了大汉的怒气,随后凭借一计上勾拳成功击飞了对方,为这秃瓢罪恶的一生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不,他还没有死。) 在解决了大汉之后,韩鲤眼瞅着已经没有人愿意与之较量了,便开始了故技重施,随即登台大喊道:“你们都是软脚虾!”“当地人都是孬种~”“四方武者皆是懦夫。” 由此很快吸引到了场内场外所有人的关注。人们或群情激奋,大骂韩鲤不自量力。或跃跃欲试,想要登台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出口成脏的臭小子。 只是碍于年迈的宗师不忿于欺负弱小,而辈分尚早且实力不足的小辈又有自知之明,所以他们也没有上台找揍。 结果是一位自称来自北方凉州的武师登上了擂台,敷一出手便使暗器与长刀共进,眨眼间便在韩鲤的侧颈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血的伤痕。 ——“哟呵,不是说凡武者应当正大光明参与比试的吗?” “没错!裁判,我举报对面使用暗器。”韩鲤随即向守在擂台下方的白衣人说道。 然而身着一身白衣,看似公正不阿的裁判却判定韩鲤的对手没有使用暗器。 裁判:“哎呀,少侠,那明明只是一抹剑气,你肯定是看错了。” 韩鲤顿时怒道:“看错?还剑气,可是他用的是刀哎。” 裁判:“哎呀,刀气剑气,不都是一回事嘛,我宣布···比试继续。” 话音刚落,那凉州的武师旋即又向韩鲤抛来三枚梅花镖、六根打骨钉,可谓一时雨下,韩鲤躲闪不及,大腿根部和左肩随即接连中招。 而台下白衣裁判似乎依然对此视若无睹,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这位凉州武师正是花钱赞助了这次比武大会的‘大商人’凉州李老板家三公子的伴读小童的姑妈的儿子的私塾同学。 通过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身为主办方工作人员之一,好歹上面早就交代过要给各家派来参赛的选手一点面子。至于韩鲤这种外地人那就更是无所谓了。 毕竟金主爸爸是爷,不远千里花钱来看比赛的观众也是爷,唯独上场参与比试的选手不是爷,反倒是主办方赖以生存、为观众谋求感官刺激与赢取暴利的工具而已。 且上面的人说了凉州武师必须入围十六强,所以无论对方采取何种方式取胜,如何胜之不武都好,总之裁判也是他们的人,那他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就像甲组出线的那位风师一样,一身秀才衣,手握羽毛扇,只一击便吹飞了全组所有对手,随后只一人胜出。 这难道不就是修行者吗? 简单点说,那就是此次武道大会的优胜其实早就被人内定了。 在韩鲤不能暴露修为,一旦暴露便会取消资格不同,那些被一个个点名进八强四强,甚至名列三甲的武者或多或少都身兼修为,又能随意施展。 那你说这怎么打?整场皆黑幕横行,目无王法。 只道是韩鲤施展小鸟飞齐足点镖,并逐一踩在飞来的各式暗器之上,再经数次辗转腾挪,终于是翻身落在了凉州武师身后将之一肘子敲晕过去。才终得在数个裁判的连连叹息声中,凭实力夺得了进入六十四强的资格,从而一只脚踏入了半决赛。 半决赛。 韩鲤在八卦擂上,不仅要一边全力应对强大武者的挑战,一边又得分心解围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暗器或是泥丸。 前者是那些不服韩鲤挺进半决赛的武者们甩的,目的是干扰韩鲤比试,实际并不致命。后者则是主办方怂恿看台百姓们扔的,毕竟韩鲤在丁组打擂期间曾扬言当地人是孬种嘛,这话谁听了能服气啊。 尚红莺随之窃笑道:“嘿嘿嘿,臭弟弟活该。” 而韩鲤于不胜其烦之下,竟稍稍动起了歪脑筋,遂在下一击与对手比拼内劲阶段,暗暗下了一计黑手,将心音流独有的摧动气海奔涌的灵力打入了对方体内,而且是超额度的,足以使任何人的气海为之颠簸决堤,直至真气荡然无余,韩鲤旋即胜出。 “怎么会呢?八卦门的董大钟内力澎湃,招式明暗接递,每出一掌皆双流并进,令人防不胜防。所以···他到底是怎么败的,为何会突然就体力不支啦?” 由此裁判们纷纷猜测是韩鲤内藏散功毒粉,才致使董大钟功力耗尽自溃。 本想着借此良机早早判定韩鲤作弊出局,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搜身,甚至找了个房间叫韩鲤彻底脱光光,也未曾搜到他们梦寐以求的证据。 “唉~”没办法,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算是一脸怨怼的裁判们也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一局对决有效,并很快为韩鲤安排了下一局对决。 这次他得徒手对抗一位双刀豪侠,就因为主办方竟然宣称韩鲤的鲨齿钢刀刀刃磨损严重,很有可能会给他的对手带来非常可怕的伤痕,所以他们强制带走了韩鲤的刀,说是要为其打磨干净再还,这不韩鲤就只得徒手迎战下一个对手了嘛。 “若是爱惜生命,大可认输投降。”裁判们劝道。 “呵呵···”只可惜这满满当当的赛场黑幕,还真叫韩鲤为之上头啊。他倒是也想看看这群看起来就像一群小白鼠一样的裁判们究竟还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在问及这又是哪家赞助的亲戚时,其中一个裁判或许是以为真能以此吓倒韩鲤便老实交代道:“喔嘎泥贡哦,这位来头可是不小哦,他可是当地豪族游家族长饲养的那条大黄狗曾经的主人的二房姨太家小叔子的情人的舅舅的叔祖父的拜把兄弟的杀父仇人家养的那只猫从来没打赢过的另外一只猫家主人的远房侄儿。” “嗯~确实牛逼。”韩鲤叹道。 然后便见他用尽吃奶的力气近似撒泼打滚状的从双刀客手里强行拽走了一把刀,还用这把刀给对方劈了个较为清凉的发型。 “啧,还不错。”韩鲤顿时自吹自擂道。 但见双刀客哭闹道:“这要我以后怎么见人啦!” 全场看台顿时充满了‘嘘’声。 再之后,韩鲤接连战胜了谁谁谁二舅三婚小妾家的傻弟弟、战胜了那谁谁前男友结了离离了结后才认识的小舅子,还战胜了又谁谁谁地主家的傻儿子。 直到韩鲤过五关斩六将,在无数次被主办方和裁判轮流背刺后仍然发奋拼搏、勇往直前,终得与这次大赛最最可能获得优胜的风师芬毕德对垒场中。 第四百三十五章 风师 黑幕横行。 韩鲤自知没有后台,自然拼不过背有靠山的那群攀亲带故。 只是他实力不俗,更有伏暗劲的手段,便一路过关斩将生生挺近了决赛。 在他面前的人自号风师,铺一出手便使风雷扇在八卦形擂台上画了一个圈。 遂见巨大的风羽天厢瞬间笼罩整个擂台,将韩鲤包裹其间。任凭他如何小鸟飞皆走不出这巨大的编织鸟笼。 而且鲨齿钢刀同样砍不进这叠有里三层加外三层的逆向回旋风涡。 试问:“这t还是武道大会吗?” 经一群裁判和主办方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就好似韩鲤死就死了,他们真正想见的是鲜血和暴力,而非名门武术家切磋毕生心得。 在此氛围下,风师越发卖力摇动风雷扇,擂台下众人则早已跑出了内场。 他们皆盼望着韩鲤失败,毕竟这小子从头到尾都在给大伙儿添乱。 而风师同样不肯手下留情。这人有位兄长,可是那沧海派的大弟子,若非是自己资质不佳,而兄长极佳,他也不会于人前受辱,被沧海派仙师开除门楣。 这把风雷扇可是这人几经辗转、再历倾家荡产这才好不容易从一伙贼人手上购得,虽说仅凭他的资质最多能发挥此扇近三成威力,但若对付凡间武者应该完全够了。 由此风师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在人前挥舞此宝,且只要他还是当地最大世家的嫡系子弟,那么其族长便会想方设法为其无视规则开脱。 且这次大会出资奖励首榜首名的奖品倒也不是什么十锭黄金,而是一张船票。 凡天涯海阁的客人,皆分天地玄黄四品。其中玄黄对应凡俗,天地对应仙阶。哪怕是皇亲国戚光临,也只能花费一定金银购置玄字套房,再乘坐玄龟舟驶往浮空岛。 然普通人若想登船又何止十锭金可赎,要知道天涯海阁何其自傲,凡人若是泥腿子皆不可入内,唯有具备一定身份与地位且不畏散尽金钱者方能求得此仙缘。 而武道大会准备的这枚船票价值上万两。若非是当地豪族尚有些许影响力,否则上万两就算是全砸海里了,也未必能听个响。 由此可见,在修仙者的世界里,金钱与名望其实皆不看重,唯独实力与地位最为直观。同时凡人还得加注名望与金钱,不然就连丝丝仙缘都将望而却步。 如今,正当韩鲤这个练气圆满的修行者对上风师这个练气四品的半吊子。他却无法撇开大会规则就此显露真身暴揍对面。 毕竟一旦韩鲤这样去做了,那他的胜利便将化为泡影。 直到尚红莺突然下场为韩鲤站台,并以其极为特殊的身份地位为韩鲤作保,这才强迫众人闭上了自己的嘴。 与此同时,韩鲤也收到了尚红莺的入密传音,叫他赶紧把对方收拾了,不然再过两天船就要开了。 “哟吼,没想到你这家伙也是一介修行者啊,好呀,那就来,小生风雷扇可从来没有畏惧过谁。”那飞临半空的风师赫然叫道。 然‘空空前辈’却道:“这家伙的风雷扇根本就是三流作坊复制的一件赝品,也难怪这家伙已然全力施展,却依然仅能达到正品风雷扇的三成威力罢了。” “既如此,那还真没什么好怕的了。”韩鲤笑道。 在结合三重《叠浪心经》所展现开来的空蝉奇劲之后,实际就连已然成型的巨涡龙卷也即遭扭曲溃散。 更何况风师在加大力度挥舞手中扇后,其扇骨、扇翅皆遭到了一定挤压损毁,这般当头一棒或多或少也震动了风师的道心。 以至于他越是用力,那风雷扇就越是掉渣。 随着伪风雷扇越来越脆,那本该被风师牢牢把握的巨型龙卷风随之在场中自由乱窜,还把不少观众也卷上了天。 同时风师竟还想要推卸责任,他把韩鲤无惧自己威胁的行为看作了对自己的无礼蔑视,他气不过啊,气不过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始终入不了其叔父的法眼,甚至无论自己多么努力皆永远比不上兄长。 为此他想要赢,不仅是为了一张金晃晃的船票,其实更是为了全场观众的赞叹声和鼓掌声。 哪怕是惊愕声或是恐惧声也好,只要是偏向自己的目光他风师其实都想要。 直到韩鲤的出现,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居然对手持秘宝风雷扇的自己无所谓害怕,这一击不仅令风师感到沮丧,其实更令其感到害怕。 他害怕韩鲤是远超自己的世外高人,是真正的修仙者。 但见韩鲤在自己构筑的六重飓风下被激的东倒西歪,风师又窃喜韩鲤不过是介凡人而已。 其狂言道:“死,凡人!” 但是韩鲤在即将暗自施展全力一击之际,却还是免不了将一身灵气稍微外泄。以至于风师顿时临空呆立,紧接着一晃精神道心蒙尘,伪风雷扇感知到了主人心中战心减损,从而本身也跟着减损,且马上就要形神俱灭。 奈何这风师修为本来就是个半吊子,气不过练气四品,大概约等于锻体三十至四十等左右,要知道斗气感知的法门可是要宗师级方能领悟,或者是真正的炼气十品。 而风师显然没这本事,更没这根基。 他既无法从韩鲤走失的些微灵气中判断彼此实力间差距,也无法通过对方一举一动判断其师从何门何派。 所以这个人死定了。不是因为韩鲤太强,而是因为对手实在愚蠢。 一个如此愚蠢的人,应当是没有资格登上玄龟船的。 同时尚红莺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她实则没有理由要为韩鲤验明正身呀,看戏之人又何必入戏太深,但对观众而言一旦花钱买票进来却是偏偏看见了几个赝品上演了一场愚戏,那观众选择退货的权利总该是有的。 “叫那些愚的笨的全都滚蛋,你应该做得到,臭弟弟。”尚红莺遂在看台上笑道。 纵使通天柱如何呼啸狂风,全场中人皆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嘶嚎着溃逃,唯独尚红莺可以稳坐看台直面天塌、不动如山。这呼啸的龙卷风甚至连她盖在面前的纱幔都摇曳不动,便可见其修为应该有多么高深。 说时迟那时快,韩鲤一发千斤坠、双足深陷石板之下,紧接见他将手中鲨齿钢刀举过头顶,再抡圆一圈便将面前六重风墙瞬间砍破了一半。 但见六重巨龙卷已毁过半,风师当即以其精血开启风雷扇最大功力,从而将六重龙卷强行扩展到了十二重龙卷的地步,其疯狂扩张的威力直接将整个武道大会会场掀飞上天。 然而随着尚红莺出手,多数凡人皆在其无边无际的霞粉色领域内安然无恙。 而韩鲤得见尚红莺施予援手便马不停蹄催鼓功力,从而在再无观众可见之下劈出了结束当前战斗的关键一击。 明明只是又一计拔刀斩,韩鲤这次却把十二重龙卷当做一条活蹦乱跳的真龙给轻易斩了,同时将天上的彩霞和远处的海港连同碧波连天的海平面也一齐断为了两边。 第四百三十六章 海马之祸 在发现韩鲤这小子确实有点天赋后,陆培元便打算再接再厉,再帮他一把。 所谓推波助澜,重点在于何时何地,是何机缘。 现下韩鲤已然在擂台上战胜了一位强者。 可要登上‘那条船’,光是击败一个蠢蛋可是不够的,韩鲤不像北洛年少成名,其唯一拿的出手的战绩不过区区练气四品而已。 更何况韩鲤根本就是以大欺小,说出去就只会掉辈。 那与其成为这次航行中最不起眼的小丑,倒不如以永宁港大英雄的身份披上荣光的登上那条船。 “叫宋钰跑一趟沧海派,让他们把海马王的尸体交出来,就说圣教有大用,也是该让配合他们报仇的我们稍微收回点点欠款了呀。”陆培元随之对左右这般吩咐道。 要说沧海派,仅仅只是沿海地方的小小三流门派。 一群人驻地规模远不及青城,实力远不及六宗,却敢年年挑战七阶妖兽,最后把掌门和长老们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紧接极盛转衰··· 若非是兽道···亦可称之为阴诡教忽然释以援手,不仅提供人力物力,甚至把那七阶妖王的活动范围与老巢都暴露给了他们,一群人又怎能如此轻易便引出了妖王并将之困住围杀。 那结束妖王性命的一击可还是阴诡教长老赵萌牙铁爪直击所致,就连沧海派大弟子祭出精血催动的镇派古戟也未能破开妖王的鳞甲外壳、却是被赵萌牙一爪击碎,众多沧海派门人皆自愧不如,且尊萌牙为客卿。 现在宋钰赫然出现在沧海派众位长老面前,那妖王的的妖丹和背鳍沧海派可以留下,但需要用其它小妖的身体组织做些许修补整形,总之不能让一般人轻易看出来便可。 只是这沧海派的大弟子在得知自己的弟弟被一介‘乡下来的小武师’打败后,竟然无视派内长老的禁令,就此下山去了。 “没能率领我一门上下所有人等迎接贵使,实在抱歉,这盒千年红珊瑚乃我等小小心意,还望贵使莫要推辞。” 说着,一干小老头等毕恭毕敬向风尘仆仆而至的宋钰递上礼物,还望后者在教主面前多美言几句。 宋钰笑着照单全收。 至于那忽然走掉的沧海派大师兄,相信一定会给韩鲤带来不小的麻烦。 只可惜身为特使的宋钰其实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究竟能从这些三流门派手里捞到多少好处,特别是在其师不断扩充‘宠幸’范围的当下,宋钰更要为了自己的将来提前做好部署及准备。 足足二十四人的死侍血奴平时间只听命于宋钰,他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培养死侍,多半也是为了吸引上听目光。 对于宋钰而言,陆培元在其认知之内几乎全知全能,这般恐怖如神明的家伙,只是耍小聪明可是难以与之抗衡的,所以暗地里拉帮结派也好,还是四处搜罗神兵利器也罢,宋钰只想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一遍,能收集的手段都收集一遍,然后以此与师傅谈判便好了。 特别是要让师傅明白,唯有他宋钰才有资格做对方的自己人,而其他人,甚至包括卓玛在内皆不过是‘外人’罢了,根本就无关痛痒。 另一边,且在韩鲤卧于地铺之上,置身于此前就已下榻的破庙之内,仰面朝上、肆意欣赏起了其握在双手间的那张金晃晃的船票之时。孰料一阵足可掀砖揭瓦的晃动顿时将整个破庙震撼到即将崩塌的地步。 韩鲤又嗔又怒之下当即带齐家伙冲出庙来,才发现原来一头身盘齐大无比的铁头巨兽正盘踞在破庙房顶,肆意将满口污秽黄汁滴入砖缝之间。 “哇,这什么鬼啊,前辈。” 然而还没等‘空空前辈’加以解释,那头大如一座茶楼的怪物已发现了韩鲤。 遂见其一个翻身顿时把带蹼的脚掌猛地砸下,韩鲤躲闪及时,却还是不免被赫然惊起的气流给掀翻在地。 紧接着怪物竟然目的明确的欲把韩鲤吞进肚子里去,哪怕后者把鲨齿钢刀应用到极致,然他的拔刀斩却仅仅只能给怪物臃肿不堪的身躯造成难见筋骨的些微损伤。 而怪物稍稍一摆尾的攻击便轻易折断了韩鲤手里的钢刀,他不免心下大惊,遂在小鸟飞的极限拉扯距离内,尽可能的腾挪躲避起了怪物的下一步甩尾攻击。 就好在这怪物头顶一只巨大的铁造头箍,几乎把它的双眼以及所有感知器官都牢牢封锁于箍内。 也正是由于这怪物全瞎全盲,韩鲤方能在对手全凭感觉攻防之下每每险险避过当前要害直击。 殊不知远方一处高塔之巅,还有一双针对韩鲤恶狠狠的眼睛正在注视着破庙方向的动静。 那人在暗,韩鲤在明,后者随即拔出剑来,点两三剑尖,运起四沃水幕,化六匣鱼龙,协击四方而来。 而韩鲤正是在此前后夹击之下,左侧小臂、以及右侧大腿根部皆招重创,以至于他摔在地上的样子很狼狈。而那暗下狠手的家伙更是在见到韩鲤半个身子已入怪物口中后,便很快从塔顶消失,不知隐去了何方。 奈何韩鲤本是命不该绝,与此同时,在其即将闭目待毙之际,竟发现原来这怪物的食道与尖牙早已被铁汁浇筑封闭。 所以就算它想要吞食韩鲤,那韩鲤也绝不可能任其吞食。 毕竟尖牙已然无存,韩鲤也只需用劲蹬腿便能从怪物裂开的口腔缝隙间成功滑步出来。 然说时迟那时快,这边厢韩鲤刚一脱线,紧接着那怪物的前足脚蹼便已砸下。 若非是韩鲤强忍着伤口疼痛,又再扭转起身体翻身躲避,那么在刚才这一击过后恐怕他早已被对面压成了肉饼。 恐是见此时机已然成熟,‘空空前辈’顿时向韩鲤传音入密,并将一套能够暂缓伤势恶化的自愈口诀教给了对方,美其名曰《长春功》。 但其实这套功法并非什么可以缓解伤势的神功,而是一套最熟固气化煞,前四层讲就固气培元,后四层讲就化煞将邪,再经由《赤獒啸日诀》改良而成的阴诡教进阶功法。 正因如此韩鲤才刚充分领悟了前三层口诀之后,他很快便依照口诀的流程将玉府充盈溢满,并彻底止住了流血的伤势。 只不过经由重伤导致的心魔忽然暴起,进一步致使韩鲤的双瞳顿时充血成了一对血睛。 但见双目通红的韩鲤竟然还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遂就在一众从永宁港带齐人马前来捉妖的衙门官差面前,韩鲤仅仅是重轰一拳便将整个怪物贯体击为了大滩肉泥。并致使(当即)血雨萧萧下,且看这少年庙前卷沧寒。 第四百三十七章 玄龟舟 当韩鲤鼓足全身力气,可谓不留余地的击杀了面前铁头怪鱼之际。且就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韩鲤本该布满血丝的瞳孔已然收缩冷却,并呈现出凡人不该有的苍青色。 之后,也不知怎么的,韩鲤忽然晕了过去。苏醒后,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筐柑橘旁,身后是不断潮起潮落的碧蓝色海潮,以及一艘模样形似玄龟的巨大楼船。 这楼船上部宫阙共分六层之多,房檐外插满了七彩琉璃的鱼鳍状雕饰,更遑论朱门、绿瓦、青砖、白墙、褐木围栏共相点缀船上,其舱内富丽堂皇的程度甚至可与皇宫别院相当。 而唯一能让韩鲤得以登船的凭证仅是一张金叶点缀的船票罢了。 区区一张船票,市场价童叟无欺,非三十万两银或是十锭博古通宝不可赎。 至于究竟是谁把韩鲤搬到了港口来,在其迷迷糊糊晕倒期间,曾经懵懵懂懂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诸位,诸位相亲,还请退后一步,待我等带这位小英雄前往医馆包扎完伤势,再行举办屠妖大典,邀全港老幼齐声庆贺一番可好?” “好、好好——” 很显然当时景象应是人声鼎沸。 可是带走韩鲤的人压根不是当地官府中人,而是沧海派派人假扮的。 在宋钰的安排下,沧海派的长老先是派人救走了韩鲤,并将之安然无恙的放在港口的货物堆放处。 随后再派人与当地豪绅联络,一道在永宁港中大摆了三天三夜流水席,将捕捞斩杀绿海马妖王的功绩全都按在了韩鲤肩上。 且因这一幕被正打算回归门派领罚的沧海派大师兄看到了,他才发现原来韩鲤没有死啊。同时,风师也正打算尾随尚红莺登上玄龟舟。他的目的很明确,与其兄长一样皆是为了向韩鲤复仇而来。 风师之所以会尾随尚红莺而非韩鲤,主要还是因为他找不到韩鲤,便只得跟踪与韩鲤有些关系的尚红莺了。 由此可见这趟旅行还真是热闹啊。 先是韩鲤一经登船就发现轻靠在船舷上方的尚红莺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亦瞧的他心里直发毛呀。 可韩鲤才刚打算迎上去,向尚仙子打声招呼,那尚红莺却是忽然头发一甩,头也不回的就此走向了自己厢房,即弄的韩鲤好生尴尬。 之后,有船员发现,某不明人士竟然躲在厨房里趁着厨娘不在的间隙正对着熬给客人们的白粥大撒蒙汗药。 紧接着以十八名金身武僧为核心的船团护卫们就把这位逃票上船的‘客人’彻底打包好后,直接给扔进了海里,交由附近渔民捡拾。 遂闻那已被五花大绑的风师道:“韩鲤,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然而很快,那团一人多高的水花便已消散。 而韩鲤此时正在最简客房中自行包扎伤口中··· 若非是忽然闻声有人在骂他,韩鲤也不会猛地一下推开舷窗。结果正好磕碰到了悬在雨遮下方的刺客,还顺势把对方推下了三楼。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 “唉~有人?”但当韩鲤勾着身子探头去望时,那本该摔在甲板上的刺客却已消失不见。 在确定四下无人以后,沧海派大师兄才算卸下了伪装,他名芬恩,乃是芬毕德的亲兄弟。 为了给弟弟雪恨,芬恩也是好不容易才说动父亲,后又支付了好大一笔钱,这才如愿登上了玄龟舟。 只是韩鲤居住的房间面向阴凉地,位置十分险要,难见太阳。 芬恩曾尝试伪装成小二,借送水之机刺杀对方,只可惜之前似有贼人潜入后厨下毒,这下子可把一船子护卫全都调动了起来,以至于若是这个时候扮作船上的人则极易被人认出,所以芬恩便放弃了之前的计划,改为从窗户翻入房内行刺。 只是同样很可惜,芬恩又失败了。就因韩鲤感觉窗外有人骂自己,从而大力推窗,这才把芬恩砸下了屋檐。现下他小腿因遭瓦片刮擦受创,虽然没有暴露身份,却对其接下来刺杀韩鲤的计划徒生了些许障碍。 为求尽快恢复创伤,芬恩随之回房包扎伤口,随后沐浴更衣。 紧接着一个裸男冲进了他的房间,芬恩随即定睛一看,大喝道:“芬毕德!?” “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芬毕德就是这样一边低眉顺眼道着歉,又一边躲避着从后方来袭的金刚棍,没过一会就破开窗户逃去了外面。 正值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殊不知原来是海上台风天来袭。 那芬毕德可是当了自己的底裤才乘着渔民的小船从玄龟舟后方攀上了甲板,只可惜他现在就只剩下区区一件单衣了还漏着风。 不少船客把芬毕德当成了变态,随即叫来了护卫把这小子追得四处奔逃。 而韩鲤此时正在尚红莺房中作客。 话说四大圣女之一的房间怎会如此富丽堂皇,光是一张雪蚕丝棉被、金丝楠大床,其价值就足以买下一座县城了,做一十万担的土皇帝。 然尚红莺居然还在韩鲤的面前吐槽床太硬,被子不够厚,以及天字号房装饰太土之类的抱怨,便叫只能住在简子号房的韩鲤情何以堪啊。 奈何尚红莺根本不会心疼他人,至少这世上唯一能令她感到一丝喜欢的人儿其实并不在这里,更不在眼前。 韩鲤对于尚红莺而言,不过是一个还算说的上话的陌生人罢了。 就像尚红莺对于韩鲤而言,其实是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女人一样。 他们俩就这样待在房间中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品着糕点,虽双双无话可说,却好在韩鲤并不急着走人,而红莺也不嫌弃韩鲤。 直道是楼下心灰意冷、始终寻找不得亲弟踪迹的芬恩终于急火攻心,恨不得马上冲下楼去寻韩鲤晦气。 可当他提起宝剑冲入简子号房东南一屋后,才发现韩鲤并不在此,而是一位红衣艳丽的女子已然在此等候多时了。 只因为她知道芬恩就是为了韩鲤而来,她知道芬恩的弟弟芬毕德是被韩鲤于擂台上亲手打败的。当然也知道向来兄弟情深的芬家兄弟不会轻易放过韩鲤。 现如今芬恩来了,她却故意叫走韩鲤,只为替后者解决一桩仇怨。 她知道芬恩是沧海派大弟子,素来豪爽待人,境界已至练气圆满之境,只是未筑基成功,也未曾贯体洗髓。 所以对方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在劝说芬恩放下仇怨之前,她甚至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神女峰执事的令牌给对方。 然而乡下地界、小门小派的人根本就认不出,也不敢相信堂堂神女峰的圣女居然会为了韩鲤这般无耻小人出头。 且为了验证心中所虑,芬恩仍然是一往无前,遂将自己本命法器全力相攻。他之所以这样去做,如此不畏生死,也不过是为了扯破面前虚妄还自己一份清明耶。 然而现下立于他面前的尚红莺虽只是楼上真身的一缕幻影分光,但眨眼间红光乍现,旋即见芬恩人头落地,一腔孤勇尽洒于地。 这短短几秒之间,不论手段究竟为何,但见生死一瞬皆全凭一人圣裁,可谓恐怖如斯。 第四百三十八章 沧海阔 “喂喂,听说了吗?”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杀人了,简子号房,南面最里头那一间,有个人,头掉了,到现在都还在挖地三尺了,就是想求个为那死人求个全尸。” “呜呜呜,我大哥死了,这叫什么事啊。”说道这话的正是浑身光溜溜的芬毕德。 他被十二罗汉捉到后,就一直被收押在船底的铁笼中,待到其父找关系才终得重见天日。但才刚登上甲板就见芬恩被人抬上了担架、盖上了白布,随后消失在了下层深处。 不知是谁害死了自己的大哥,芬毕德又悲又怒期间,唯独从另一端走过来却始终没有正着看他一眼的韩鲤能够深入其眼帘。 “一定是他,是他杀死了我大哥!” 面对芬毕德毫无根据的指控,韩鲤却有人证可以为他证明,之前其一直都在最顶层的天字房中品茗茶点,期间未有离开过房间一步。 奈何芬毕德一口咬定韩鲤是凶手,那其背后的家族自然也会这般以为。 芬氏族族长随即花费重金请来了冷宫杀手一点红,希望借助江湖力量物理消灭韩鲤。 然还不等冷宫倾巢而出,其整个杀手组织便在一夜间遭神女峰以除魔卫道之名给轻而易举剿灭了。 也是待到此时,那永宁港的豪族才发现韩鲤肩上似有神明庇护,凡人理应唯恐避之不及。 与此同时,为了替哥哥报仇,又怕连累家族,在被接回家后不久,芬毕德当即还了族名,随以孔毕德之名又再租了一艘大船扬帆出海。誓言必杀韩鲤不可。 七日后。 待到玄龟舟到外海天阔岛暂靠海港,以此补充淡水与伙食之际,诚然天涯海阁已近在眼前,但大海却是被一口巨大的漩涡之壁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韩鲤听岛上人说,这漩涡以南便是暗海,也称无风海。以北则是外海,也称人类所能行船的最大海域范围。 至于天涯海阁之所在,那浮空岛本是千百年前一位得道之人在此撒下的一根定海神针。 若非浮空岛镇压,那该处这片无限向下延伸的漩涡之眼便会不断扩大、吞噬一切直至与大陆完全接壤。 亦可见胆敢在此筑就一座座楼台庭院,并把这些统筹起来,开办普天之下唯一一处连结内外海域,甚至连结无风海,以及小极天,且专司售卖各种珍惜商品,并流通四方情报的中立组织。那 这天涯海阁的老板还真是一位神人啊,与此同时,也是一介疯子。 由于漩涡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强了,玄龟舟能够达到的极限仅限于一方珊瑚岛礁。 且每隔三日,珊瑚礁方能浮出水面。 每次承载不过十人而已,且需通过暗伏于浪涛下的巨大铁锁链作为通路,方能踩着它到达天涯海阁前部迎奉台,再经由到场迎接的仆从将客人们迎入阁内奉茶。 在此期间,凡是遭受不住海浪、海风侵袭的贵客,皆会被天阔岛上的水族士兵救起,然而一旦落水三次,或是出言放弃登岛,那这人至少十年以内皆无法再入阁中,或是与阁中奉行买卖交易。 其实众人也知道此事凶险异常,不过凡事常来天涯海阁做生意的人又怎会不事前多做些准备了。 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尚红莺竟能直接无惧风雨,从而穿云破日直达迎奉台前,再经由无数旦见其人来到便立马对其毕恭毕敬之人送入阁中。 这下韩鲤总算是摆脱她了。 又借着更多人乘着小船登上珊瑚礁之际,韩鲤这才发现原来在场人人皆怀揣数枚金色符纸。 这些符纸当中,既有能够抵挡狂风暴雨的护身符,亦有能够平息波涛的散波符,更有能够使雷电任其导引入海的霹雳符,还有足可在瞬息间恢复自身体力的昆仑符。 无论是何种符箓,它们全皆是为平顺渡过此凶猛潮汐所准备的必要手段罢了。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人人都能使用的一般符箓,可是比只有少部分已至筑基期的修行人脚踩的飞剑还要靠谱多了。 而那些没有提前准备好护身符箓便抱着侥幸心理费力攀登锁链的人则在数次或一次脚底踩滑后,瞬间被其下黑色的大浪所吞食。 且只有那些真正运气好的人才能被当地水族渔户从海里捞起,同时部分运气糟糕者则再也找不着了,会被海岛居民用木牌刻上名字悬挂在寻人榜上的那些人也皆是落水后彻底失去踪影的一群人。 就韩鲤看来,这密密麻麻的木牌阵,少说也有百来人。由此可见,这便是他登上天涯海阁所需闯过的最后一关了。 奈何这关还有些难度。至少是现在的韩鲤绝对无法跨过的一道坎。 再结合北洛的故里,浮浪洲本也是一方悬挂于外海的孤岛。传闻说那处海岛几乎全年皆暴雨连天,更时常有台风路过,遭其卷起、落入海中的建筑和人、以及牛马亦不计其数,可谓生存都成问题。 也难怪北洛想来中原发展了。韩鲤则据此猜测或许那本《叠浪诀》中尚有能够助其穿越风雨的手段。 再花费数日研读此秘籍后,韩鲤遂更加确定、乃至肯定了先前想法。从而又消耗了大半月时光,日夜在风雨飘摇的大海边苦练。 为得是尽可能快的修炼达第四层掌握海占术(预测海风走向),再修炼达第五层掌握该派独门水上轻功沧海阔,从而获得足以在颠簸不平的海面上如履平地般游走的技法。 以及韩鲤对第六层也是最后一层功法打浪法的一知半解,他现下总算是有了一丝不靠满身符纸便能如愿渡过海中铁链的底气了。 加之与当地人搞好关系的缘故,韩鲤临行前还从他们手中获得了三枚碧鳞丹,以备不时之需。 只不过由于韩鲤在岛上修炼了近一个月的关系,以至于从内海一路奔波而至孔毕德总算是追上了他。 为了给韩鲤使绊子,孔毕德可算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他先是用粘滑发臭的鱼油涂满了距离珊瑚礁最近的一段锁链,妄图令韩鲤脚底打滑、最终惨遭大海所吞食。 随后孔毕德又花重金买通了一小撮早就看韩鲤不爽的水族渔夫,叫他们在韩鲤攀爬摇摇晃晃的锁链时从下方使绊子。 无论是淬着麻醉药的毒箭,还是一眼看上去就很锋利的钢叉,且只要是能弄死韩鲤的手段,孔毕德都会感到雀跃。 加之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批‘海鲜’,但其实是好几只待在陆地会枯萎、一碰海水就发福的大章鱼——深水海皇。 由此想必这一次,韩鲤定必死无疑了。 对于孔毕德而言,只要能为兄长报仇,他便死而无憾了。 而韩鲤则一心想要完成北洛临死前的嘱托,认真查明究竟是谁要消灭七玄门,以及究竟是谁把北洛将要路过曲江城的消息提前通知给了浮浪人们的大师傅。 第四百三十九章 醉狂 孔毕德的目的明确,他就想韩鲤先坠海,才好于海里下杀手。 而韩鲤呢?他的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要趁自己灵力耗尽之前,尽可能登上浮空岛。 且在后者出现之前,孔毕德就已经来到韩鲤下榻的客栈楼下,通过贿赂小二,从而在对方的早餐里下了一包药性强烈的泻药。 韩鲤没能尝出鱼粥里有泻药,却因味道很怪,所以也没能多喝几口。 那小二随即心里有愧,随即抓了把搁在柜台的辛辣粉给韩鲤,就说是如果待会要拉肚子,可以口含些微辛辣粉,以避肚痛。 它这是当地水族民代代相传的偏方,可韩鲤只觉是对方故意要整自己的说辞。 他虽然拿纸包了包粉末后揣进了怀里,却也心想若是今早的鱼粥不新鲜,倒也不至于拉肚子。毕竟自己可是仙人啊,是修行者,修行者早已伐毛洗髓,全身每个毛孔皆可排毒,又怎会受凡间之物影响太过。 然而韩鲤才刚登上珊瑚礁就立马感觉到了一阵胃寒。他的肚子内正在翻江倒海,就好似万马奔腾般颤动不止。 为了止住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韩鲤只得先运气,妄图通过汗液派出将早餐的毒性散于体外。 且就在一众早已看韩鲤不爽的海卫自以为现在便是围攻这小子的最佳时机之际,他们旋即不听雇主号令,从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四面八方攀上珊瑚礁,并打算立马对韩鲤下狠手。 只可惜岛礁上还有高手,那本是中原修真门派中的一众执事,到天涯海阁也不过是为了打听些消息罢了。 孰料竟会在登岛前撞见无良海卫行凶路人,这群自持正道中人的修行者随即大手一挥将十数名海卫击飞下海。紧接向当地海司持证通报了部分海卫的越权行为,也因此令得孔毕德暴露,随后遭全海域通缉。 当然自从全岛各处皆贴满了孔毕德的肖像画后,他便再也没有现身。 之后,待得其他人全都攀上了铁链,一步一滑的向上方艰难渡步而前。 很快便有凡人商贾踩在了满是鱼油的铁链上,从而脚下一滑,只差毫厘便会砸入海面。 好在有脚踏飞剑的修行者及时抓住了商人脚踝,并好心将之直接送往了浮空岛。 韩鲤也由此清楚明白原来锁链竟然是‘这么滑呀’,好在他已学会了浮萍渡,就算不靠锁链借力,也可利用轻功渡海从旁绕过这一段,然后半途再两脚一蹬攀上道去。 且是由于可以阻止韩鲤绕过陷阱的海卫已然不再,那早早潜入海平面下的孔毕德随即出现在了正欲浮萍渡海的韩鲤侧后方。 要知道‘沧海阔’重在集中注意力以及协调己身,否则一个不留神、灵力传导不到对应的脚底穴位便极为容易落水。 所以韩鲤并未开启大范围感知,便是因此而已。 而孔毕德只觉自己是运气不错,更可能是老天庇佑、就连上天也支持他为兄长报仇,因此哪怕距离仇人都这么近了,对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手里的寒光。 但见孔毕德一个扑腾、其手里的匕首当即直送,却没能击中韩鲤的后背。只因为后者已经走到了预定位置,正打算运气小鸟飞借力波涛汹涌的海面跳上斜跨在空中的巨大锁扣。 而孔毕德现下还能继续扑腾着向韩鲤即将起势的双脚劈砍过去,却是没能及时伤到对方分毫便被不断颠簸起伏的海涛给生生推往了别处。 奈何老天爷实为帮韩鲤,绝非帮自己,孔毕德这下终于明白了,光是耍心机耍手段应是完全奈何不了对方的,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那他又何必执着。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待在海里好似一只蚍蜉的孔毕德顿时咬牙切齿道。 随后孔毕德进而也攀上了大锁链,纵使浑身被海水浸湿、冰冷且刺骨,纵使一腔热血终将熄灭,他也要尽洒每一滴热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同时,韩鲤在解除沧海阔后,随即发现了从后方艰难挺进的孔毕德。 “哎哟,这不是风师吗?”前者惊诧道。 而后者眼中有且仅有前者,丝毫不见头顶正不断团聚笼罩整片海域的巨大台风风暴。 那悬在风暴中心的巨大眼睛,纵使让阔岛上的人看,也属空前巨大、绝无仅有。 以至于海面本就波涛汹涌,但很快在绝无仅有的风暴影响下,这片海域就此变得犹如沸腾滚水一般,海面上顿时起伏着无数大小不一的‘脓包’,且各个呈现暗紫色。 只是一眼看过去,便知其十分危险,不易靠近。 也就是说,这时候谁若落下海去,那此人必死无疑。 为了促使韩鲤落下海去,那风师更打算与之同归于尽。 奈何狂风太烈,而他、也就是孔毕德,之前已在潜伏时消耗了太多体力对抗海涛。 但见仇人就在眼前了,孔毕德旋也顾不得自身安危,直把双手紧紧扣住锁扣,随后大步向前,往一脸从容的韩鲤靠去。 然而随着大量冰雹砸下,韩鲤自有叠浪诀护体,其身体表面裹挟着厚厚一层水波纹,待冰雹掠过此水波纹自会卸去大部分冲击力。 但是孔毕德可是什么抵御手段也没有啊,待得数枚冰雹接连砸中其手肘关节之后,他虽疼得疯狂大叫,却也对生死一线熟视无睹。 没错,再这么下去,孔毕德必将支撑不住,重重跌下高空,摔入滚水一样的大海,然后尸骨无存。 然而韩鲤却是忽然靠近,一把揪住了孔毕德后衣,并帮他稳定住了身形。 “我···不要你帮忙,不稀奇你假惺惺!”说着,孔毕德当即一挥左臂打在了韩鲤脸上。后者却未因此而放开力气。 奈何孔毕德不知好歹,竟然借着韩鲤扶助他的当口,挥刀刺破了韩鲤手臂,随即脚下一滑跌落下去。 可纵使如此,韩鲤依旧赶紧一把抓住了孔毕德拿起匕首的右臂,并费尽力气的顶着风雨飘摇将对方提了起来。 冷冷道:“不知道你为何要刺我,就算是我打赢了你,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何必咄咄相逼呢?” 孔毕德:“啊!你竟不知道我为何要刺你?” 听罢这话的韩鲤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喊了几句话:“废话,还不快赶紧滚上来,我就快要支撑不住了。想你大哥恐怕也会担忧你之安危把,而你呢?用尽各种肮脏手段打败我又如何?难道就能证明你比起我们更加优秀了吗?” 孔毕德:“你!大哥?为什么,你会知道···” 然还不等孔毕德善加追问,韩鲤便因指爪力有不逮而稍加放松··· 好在远端忽现一阵白光,那白光随即化为一团光球穿破乌云便至,紧接着就将韩鲤以及刚刚矢力坠下的孔毕德给一齐接上了岸。 待得白光散去,其间一名妙龄女子当地头也不回的走了,走进了大团温柔光幕之中。 韩鲤则发觉自己已经顺利来到了浮空岛,其身旁正躺着风师孔毕德,同时另一边的大石头处还坐着一位双眼浑浑噩噩、且打着一副乌黑骨伞的老道士。 第四百四十章 老鬼 “呵呵,练气圆满,大补呃,大补呃···” 坐在石头上的老道士此时正直勾勾的紧盯着湿透全身的韩鲤不放。 而韩鲤顿时警觉,只因那老道士的眼神极为阴气逼人,亦不似活人。 但对方盘坐在大石头上的样子却像是在苦修,无论是谁从天涯海阁的露台经过,老道士实则都会目光呆滞的盯着他们,然后把目光又撇回韩鲤这边,盯得他心里发毛。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近多批客人来来回回,韩鲤终于发现原来只有他才看得见这老道士。 本以为是‘空空前辈’显灵了,但老道士的嗓门过哑,根本就不是‘空空前辈’那余音绕梁的男中音。 以至于韩鲤还以为自己碰见鬼魂了。直到孔毕德转醒,并且一脸疑惑地看向两人,又说道:“哎,孙贼,那谁啊?” “你···”孰料这孔毕德面对救命恩人竟然不知好歹。 遂见韩鲤这般说道:“噢,那是天涯海阁的一位世外高人,说是要传咱们神功秘籍,要不你过去问问。” 孔毕德一听有神功秘籍,还送,他便顿时来了精神、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紧接着缓缓靠近了那端坐于外的老道士。 哪知道老道士一见有人过来,竟忽然间掏出一根绑着三只骷髅头的拐杖,将来人‘嘭’的一下完全击飞。 哐当——(孔毕德坠地) “你没事?”韩鲤旋即偷着乐了,毕竟不是自己挨一棍子就不错了。 至于孔毕德这没心没肺的,挨一棍子醒醒精神倒也不错。 “呃,我的背,还有···这就是你说的神功秘籍?”孔毕德顿时怒啸道。 当然···根本没有什么神功秘籍,但孔毕德真的是惊动到了那尊枯骨。 只见老道士顿时掀开满是污迹的罩袍,露出了一副排骨般的身躯,这人的腹部已经瘦到直接顶住后背了,若是活人的话,又岂会如此。 奈何路人根本看不见这厮,而且这厮还好巧不巧正好挡在了两人入阁的必经之路上。 对方不由分说的就是要提拐打来,抡起骷髅拐棍一挥击便使烟瘴大作,方圆十米之内皆伸手不见五指。 “你在哪啊,孙贼?我怎么看不见你啊。”但闻被黑烟迷了双眼的孔毕德在惊恐中喊道。 韩鲤随即拔出背上长刀,上中下三段拔刀斩近乎同时挥出,方才将已然靠近他左后的枯萎老道士逼退。 好歹这厮好似就是冲着韩鲤来的,所以孔毕德并未受到袭击。但见他猛的从储物袋中拔出了另一把风雷扇后,韩鲤一经神识感知到,便当即俯下身来,正好险险避过对面风雷扇发威时所爆发的激烈旋风。 然而才将全场烟幕吹散,那枯骨一般的老道士便像只猴孙一样顿时攀上了孔毕德的后背,死咬着他手持风雷扇的右臂,随后将此法宝给抢走了。 “哎呀,什么东西啊?”孔毕德大惊失色之下,亦心疼自己再一次花费重金从熟人手里收来的真·风雷扇。 只可惜这次这面扇子恐怕也是假货,不然那枯骨老道也不会在抢到扇子后顿时仰天长啸道:“唔,三流货色,就算是仿的,也仿的丝毫不像。” 殊不知这厮的声线嘶哑难辨,韩鲤也是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后才认清了当中的几句话,唯独孔毕德还沉浸在宝扇被夺、自己又打不过对方、夺不回宝物的悲愤当中。 孰料那老道竟还当着二人的面将这一真·风雷扇撵为了齑粉,并说道:“嘿嘿,老夫就知道会有七玄门的余孽赶来天涯海阁查探悬红之事,只是你···并不是那冥堂长老对,虽说老夫早已通知了浮浪人,却未闻七玄门除冥堂之外还有后手,话说你小子到底是谁啊?” “哼,告诉你也无妨,我便是你所说的冥堂中人!我叫韩鲤,特来讨教。” 说时迟那时快,韩鲤竟率先出招,一闻千悟他的刀势贼快,剑影分光置于韩鲤更像是千刃同辉,无数刀光剑影犹如把敌人置于刀山地狱之侧,更受千刀万剐之刑。 奈何老道士一看就比韩鲤境界更高,只凭一口心气吐出其方圆内顿时雾气环绕,尽挡四面八方来袭的刀光。 下一秒,老道士忽然抡起骷髅拐棍砸向韩鲤,韩鲤则运用炉火纯青之踏空术险险避过。 殊不知那怪异的骷髅头下竟还隐藏着数条带翼毒蛇,在韩鲤险险避过拐棍后,那骷髅头下的毒蛇顿时探出身来,紧接着挥舞起犹如肉瘤一样的粉色软骨翼、微张着带毒獠牙向韩鲤飞扑过来。 就好在韩鲤尚有波纹体护身,若非如此那数条毒蛇恐怕早已撕牙入肉将韩鲤毒翻在地。 而毒牙掠过韩鲤体表水纹时不经意间飞溅开来的绿色汁液竟然能伤到此时路过的又一批商贾。 遂见被伤到的商贾很快额头发烫、瘫倒在地,只不过来帮忙抬人的护卫及小厮竟然看不见就站在一旁的韩鲤。 韩鲤随即发现自己的周身似乎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以至于他与老道士就像是处于另一个时空般,与现实中人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轻纱。 但就算这是老道士的功法所致,可任何物理区分空间创造隔层的术法皆无法长久稳定,所以这边的毒液可以伤到另一边的商人。那么另一边的人或许也能发现这边的战况,从而来往增援。 “啧,瞒不住了,那疯子快要来了。”老东西随之怒道。 “疯子?”韩鲤顿时惊讶道,莫不是待会来救援自己的竟是一个疯子。 但见孔毕德还想为风雷扇报仇了,于是他趁着老道士背对自己之际,猛地从侧后方蹿上来、掏出匕首打算给对方来个透心凉。 然而伴随着老道士无论如何都要搞死韩鲤的狠劲一暴露,其旋即回身踢斗,猛出一脚踢碎了孔毕德的胸骨,更将之踹出了帷幕摔入了不远处的乱石当中。 众护卫:“嗯?快看!这边飞出个人来。” 另一边,帷幕之中,韩鲤却还在全力抵挡老道士的凶猛扑击。 ——“不用怕,对方应只是一具死尸而已,他奈何不了你的。” “前辈,这些天,你去哪了?” 遂见听到提示的韩鲤顿时来了精神,旋即一脚将扑来的飞尸踹飞在地。 但见飞尸猛的一下忽然暴起绿油油阴火··· ——“呵呵,真新鲜,这是南疆伏黑教的手段,绿火有毒,你且不要碰到。” “哪有这么容易啊?!”正说着,就见那浑身冒满火舌的飞尸又再猛地一下冲过来。 韩鲤躲闪不及,其胸口好一块护体水波纹随之彻底蒸发,且久久未能复原。 若是灵力足够,护体应能持续给予庇护,但韩鲤自从浮萍渡海再到现在已然耗费了大量体力与灵力。 如此这般再战下去,韩鲤必油尽灯枯。 好在他于之前救下孔毕德之际,曾短暂神通入定,从而于对方儿时记忆中挖掘到了些许信息,具有大用。 而今韩鲤顿时鼓起仅剩不多的灵力全力灌注于刀刃之上,后又卷起浑身上下残缺不全的纹涛之力,施展‘沧海剑意’改涓涓细流为波涛汹涌。 遂被其卷起的水汽浪涛足有三丈多高,再经从天而下逞巨力将那飞扑已至韩鲤面前的着火飞尸顿时淹没,邪法随之破灭。 第四百四十一章 神通 “哥!” “哥,你在哪了哥?” 幼时的芬毕德,才刚六岁足岁。 “哥,你怎么还在练剑啊?快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芬恩:“什么好东西啊,不会又是粘豆包,你看你成天吃这个,都把牙齿给粘掉了。” “嘿嘿,粘豆包多好吃啊。”说着,小鬼头的双眼随之笑成了一条缝。 芬恩:“来,哥哥教你练剑,就像我,几乎每天太阳尚未戳破天际前都会对着大海练剑,直到太阳爬上哥哥头顶才将停下。” 芬毕德:“哎,练剑不好玩,哥哥陪我玩嘛。” 芬恩:“乖~练剑确实不好玩,但只要有恒心,就能成就大事,令家族荣光。” “更何况,我悟了。” 芬毕德:“悟了?” 芬恩:“是一道剑意,我将它取做沧海剑意,想来若是师傅知道了,他定会很高兴。” ··· 读取记忆,学得剑意。 此乃神通秘技,亦可称之为识海通渠。更是只有阴诡教徒方能掌握的不传之秘,却奈何韩鲤也会。 殊不知那被沧浪熄灭了绿火的飞尸竟然还能活着。它大吼着掐向了韩鲤,却是被韩鲤在不经意间读取了些许记忆。 起先是汪洋大海,这场面韩鲤见过。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崖上,一名少年终日面朝乌茫茫的大海挥剑,他的剑时而直去,时而曲往,虽招意连绵,却没有尽头。 没错,这位少年的心不定,正如其脚下不断翻涌的巨浪。 十年挥剑数心灰,千招飞絮纵难平。 他不是不懂放弃,但他的放弃会比牺牲自我更加困难,毕竟家族期望,族弟仰慕,师门恩重,这三座大山早已将之压的片体鳞伤。 他不是不期盼放下一切,重归自由之身,然而很多时候名誉比生命更重要。 由此他竟还着了他人的道,从一个陌生人手中换来了一本不属于沧海派的秘籍,然后通过将师门不传之秘与之结合,终于在自己二十五岁这年观沧海领悟出了一道剑意。 只不过陌生人与之交易,虽不取金钱,但仍需一个承诺。 那就是在沧海派得偿所愿之后,找准时机暗杀本派新进掌门人,且让这比血债落在一个早已人尽皆知的恶贼头上,而真正的凶手则将全身而退。 那个人的恶名确实早已人尽皆知,可芬恩明白,同样是这个人尽皆知的恶贼给予了沧海派为前前代同门报仇雪恨的机会,只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对于芬恩而言,二十五岁青年成名,若非是他给予了自己这个机会,那恐怕大师兄的位置早晚会让给比自己更有前途的师弟师妹们。 奈何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芬家虽为永宁港一带的‘土皇帝’,又正值岁末朝纲、群雄并起,那这‘土皇帝’的骂名能当得几时便需自家儿孙有这个本事去维护。 芬毕德年少轻狂,惹事可以,却没有能自己搞定事端的真本事。 这偌大的一个家族,几百口人啦皆全把目光投向了‘资质颇高’的自己,而芬恩就只能担着。 为了回应这份全族加在他身上的重担,纵使他要杀的新进掌门人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也无妨。 更何况那人说了,只要他能成功杀死掌门,再把这事顺利嫁祸给指定势力,然后他们很快便会扶持自己成为新掌门人,到时候沧海派不就成了芬家的自己人嘛。 到后来再卖身时便可以坐地起价,抬高自己的价值,以此于新朝混得一个大官做做。 哪怕与之交易的那些人其实并不这么去想,芬恩都相信到最后会赢得一切的必定是自己以及自己身后的整个家族。 韩鲤亦通过‘神通感’清清楚楚看见了这一切,然后瞬间跨越了十年光阴成功领悟了芬恩的绝技。 与此同时,于他人记忆里,韩鲤尚能自由行动。于是乎,他旋即抛下芬恩自顾自许的幻想,紧接着踏入了满是阴暗街角杂错交接的另一边,也就是老道士的记忆。 原来老道士就是与芬恩交易的那个人,他本隶属于伏黑教,直到伏黑教因不服天元山诏令,贡献出只属于该教的黑火之源,随即遭天元山攻灭。 在此期间,老鬼战死,死后更被一个全身发白的人制炼成了一种名为飞尸蛮的凶咒蛊。 整整五十年间,作为一种蛊的老鬼旋即被秘密派到了九州各地,为那位主人执行了很多计划。 他们似乎在收集某种神秘力量,而那力量则被早早封印在了许多圆形躯壳之内,其散落的气息极为不祥。 然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老鬼该关心的事,他曾为主人杀死了好些门派的掌门,以及一些资质颇高、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天元山就好似在不经意间不断限制着各门各派的发展,亦深怕其中一门派终有一日会超过他们的影响力,从而代替天元山统帅整个修真界。 而今谁都知道神女峰或许正有此意,就不知早已封山自闭的天元山还将怎样暗中施为拖神女峰下水了。 同时,老鬼接获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要赶在入秋之前登上天涯海阁,随后在阁外埋伏,等待某个七玄门人的到来。 为保此次截杀任务万无一失,老鬼其实早早就看过了目标的肖像画。 只可惜肖像画上的人早就死了,他死在一群浮浪人的手里,还是韩鲤将之亲手埋葬。 或也正因如此,韩鲤的身上似乎还沾着些许那人的气息。 由此只凭嗅觉识人,而非双眼目视的蛊,这才缠上了韩鲤,欲为完成主人的命令而与对方同归于尽。 此时此刻现实中的韩鲤仍在为了挣脱老鬼这一双干枯细长的手爪而倾尽全力,与此同时芬毕德居然也为救下韩鲤而不顾自己伤重拼命拽住老鬼后背,并将之向后死命倾蹬。 加之后来还有越来越多的护卫上前帮忙,同样也是从两侧使劲,希望能帮韩鲤从老鬼手中挣脱出来。 殊不知韩鲤的精神,其实已被吸入了往日的记忆里。 在这里,他不仅看见了老鬼的过去与现在。还看见了老鬼曾几何时一瞥间的光影。 那是··· 烛光之下,白色之人将一封密函暗自交给了一名浑身戴甲的将军,并嘱咐他:“你的主人很快便会率领王朝大军压境,到时候还请你务必趁乱杀死罗氏长兄,再将欲图灭亡罗氏的罪名栽赃到琅琊王的头上,挑拨盟军对立,以此为李大人的霸道铺路。” “是,属下必不负所托,更何况罗奇勇是个笨蛋,属下实则早已摸头了他的心,至于其二弟罗奇谋嘛,虽然号称算无遗漏却又偏偏算漏了我,所以属下可以肯定,这次罗奇勇铁定逃不了。” “好、好、好···”白衣人赫然笑道。 只不过就在韩鲤在为谁是罗奇勇,谁又是罗奇谋挠头之际,本以为他已联想了谁。 韩鲤:“难道是护国公?” 然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阵白光闪耀,孰料这老鬼的记忆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了,却是让那记忆中的白衣人猛地一下转过头来、赫然发现了韩鲤,随即一声令下将之喝退回了现实中去。 第四百四十二章 狂狮与枭 “啊啊啊,放手啊,给我放手啊!臭东西,混账东西,管你是什么东西,快给我放开他!”孔毕德赫然在人群中暴跳如雷道。 只见终于回过神来的韩鲤总算开始抑制不住求生欲了,并在众人的帮助下成功脱离了鬼爪。 殊不知,其实是韩鲤提前在老鬼的记忆中掐碎了他的部分灵魂,以至于老鬼在身体遭受惨无人道的对待后,现在就连灵魂也破碎了。 不削片刻,老鬼本就空无一物的身体随之在一干人等的掰扯下顿时碎成了无数细白粉末,尽洒于地。 不少人更是在此突然发生的变化下,猛地嗑入了不少骨灰,从而恶心的犯冲。 “哎,哎,真晦气!”这大概是在场所有人的一致看法了。 此时脱离险境的韩鲤则需向大伙儿好好答谢一,若不是这天涯海阁的护卫皆颇具君子风范不求钱财答谢,那韩鲤便只得一人一句抱拳相谢道,也几乎要把腰给折了,才算谢完了除孔毕德以外的所有人。 而孔毕德呢?难道他不用谢吗? 韩鲤自以为是不用谢的,毕竟孔毕德其实还有下句,那便是只有他才能杀死韩鲤为哥哥报仇,其他人越俎代庖他当然不乐意了。 不过稍后在韩鲤先饱餐一顿后,其还是在闲暇间先到二层医馆看望了一下孔毕德,并借此了解到孔毕德的哥哥是何身份,又为何要找他寻仇呢? 总之韩鲤并不是杀害芬恩的凶手,这点他现已完完整整的告知了孔毕德。 “不是你?居然不是你!” 韩鲤道:“哎哎,淡定淡定,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了,你放心若是我杀的,我一定承认,绝不拖沓。” 孔毕德:“你确定?” 看样子,对方还带着点疑窦。 那韩鲤只好同意帮助孔毕德追查凶手,遂嘱咐对方道:“你先把伤养好,我啦,则想办法问问那天船上是否还有啥目击者,等打听的差不多了,再来给你说哈。” 孔毕德说:“好。” 韩鲤随即在天涯海阁的下层区域逢人就问‘知不知道玄龟舟上死了人呀?’,结果整整三天过去,他恁是半点收获也没有啊。 无奈也只得换个方法再试,除此以外韩鲤仍未忘记自己来天涯海阁的目的本是为了打听是谁发布的江湖追杀令。 只是接待大桩交易的柜台几乎都设在三楼的环形走廊区域,要打听那里的消息,至少需要韩鲤持有三年以上会员资格的凭证,也就是一枚银制身份牌。 好在尚红莺似乎经常来这里交换情报,所以她的身份牌是金色的,看似十分贵重。 只不过韩鲤本想与之攀攀交情,尚红莺却一心只要韩鲤做一个不义之人,放弃打探芬恩的死因,她便同意带韩鲤登上三层楼。 “可她为什么要阻止我打听这件事呢?莫不是她认识凶手,想要为其开脱。”韩鲤随之私底下分析道。 由于尚红莺身份尊贵,韩鲤恐怕很难猜到她其实就是杀害芬恩的凶手。更何况,纵使得知凶手是谁又如何,难道知道真相就能帮助孔毕德报仇雪恨了吗? 对韩鲤而言,若是凶手的真实身份这般特别,那么他或许真不该继续就此查下去。 毕竟真相有时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要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继承逝去之人的遗志,从而活得更好,活得超越前人。 由此韩鲤竟还真的编了个故事告知孔毕德,并把他哥哥的死亡真相归咎到江湖仇杀范畴,进而捏造了一个黑衣杀手,且这个杀手已被韩鲤无意中杀掉,其尸体被其砍碎后掷于大海,所以孔毕德的仇就算报了,而且还是韩鲤助其报仇成功的。 对此孔毕德自许悔不当初,他深感一不该在上次败阵后,依旧对韩鲤纠缠不放、妒恨难平。二不该仅凭一己之见将其大哥的死平白无故栽赃在韩鲤头上。 另外还得多谢韩鲤助其报仇雪恨之义薄云天,为此孔毕德真诚邀请韩鲤到永宁港做客,此外他也透露了回去后的部分打算。 首先是得把大哥的死因交代清楚,并告知沧海派一声。其次他似乎并不打算继承家族的期望,顶替大哥继续作为沧海派弟子修行剑道,而是想要去往更高更远的地方看看,然后再做打算。 唯有求仙问道之途,孔毕德尚且不愿就此放弃。至于个人名声,家族兴旺,他则全都可以抛下。毕竟真正在乎这一切的大哥已经死了,孔毕德不想也不愿重蹈大哥的覆辙,想来从今往后他只会为了自己而活。 在告别韩鲤以后,还未彻底痊愈的孔毕德便离开了天涯海阁,顶着同样剧烈的风暴,从锁链上滑下,紧接着登上了来接的客船,于韩鲤远远眺望的目光下缓缓消失于雾海。 致此韩鲤已然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态度,自然也该是时候换尚红莺履行诺言了。 而后者履行诺言的方式竟是把代表自己高贵身份的金牌直接送给了韩鲤。 她巧言道只因韩鲤的出现,这里很快便会化为一片火海,所以已然达成目的的自己便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尚红莺:“天涯海阁,自以为能在这混沌不绝的时代孤悬海外一方净土,凭一己之力担当平衡各方之责,未免太过傲慢。” 话音刚落,韩鲤只见尚红莺当即走出大厅,后在一队仙鹤侍者的迎奉下踩着高雅碎步、摇曳款款身倩,紧接着登上了一艘全由宝石雕琢而成的华丽飞舟,全程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独留韩鲤一人握紧金牌,一人站立雨里,一人荡尽念想。 总之韩鲤似乎也感觉出来了,这名红衣圣女的心似乎并不属于任何人,其遇人遇事皆看似运筹帷幄,亦相当冷漠无情。 同样或许是韩鲤配不上她,从始至终对方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介路人看待,虽说尚红莺对自己还算有恩,但结合这一路走来对方趾高气扬的那态度,韩鲤便气不打一处来,自然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亏欠对方了。 之后,韩鲤终于登上了三层楼。 在门卫看过了身份牌后,韩鲤随即被请到了一处圆形大厅内。然而这里居然是个远比一楼还要声色犬马的地方。 东面无数腰缠万贯之人在挤得密密麻麻的赌桌上吆五喝六,西面则立着数十张方桌、数排酒案,以及数百坛美酒和十几个个醉汉。 其中最为洒脱饮乐之人就外形来看竟然是位金色头发、深紫色眼睛的美人儿,但见她喝得酩酊大醉之际,尚能挥舞手中超大门板形阔剑,一边向着客人口吐芬芳,一边又自诩该层护卫,因欠下一屁股债,三百年都还不完、便只得拿身体来还,从而被分配在此维持三楼秩序,真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呀—— 然而这人的来历又极为复杂,所以除却初出茅庐的韩鲤以外,在场众人几乎无一人同情于她。 另一边,由于北面的情报集散处此刻无人值守的关系,韩鲤便学着一半江湖人伺机打探消息的模样来到了酒桌处,一面喝着闷酒,一面探听着周围不断流露出来的各种零碎信息。 直到有人说起,在场一位穿着十分诡异的斗篷、打扮的犹如夜枭之貌的壮年客,之前还有人见到他实则就一人独立于东南角。整日不喝酒不吃肉,甚至也不去赌,还不与他人交流。 “那他来干啥啊,你说是?” 但当韩鲤好奇心作祟,刚想稍微回望一下那位穿着诡异的壮年客时,却不见其人竟还瞬间消失了影踪。 且待得韩鲤端正好视角才发现,原来对方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三毒 “啊~~~~别挑事啊,那乌鸦!” 说着,浑身酒气滔天的巨剑姬竟忽然仰天倒卧、呼呼酣睡了起来。 且正值其裙下春光乍现之机,无数酒客,甚至因巨响而投来一瞥目光的韩鲤皆纷纷朝向了这边。却是被一名五大三粗、浑身肌肉堆叠的巨汉忽然截住了视野,随后又遭其鄙夷。 那些酒客倒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所以在巨汉发出阵阵呼噜声后,他们也只是厚着脸皮的继续喝着。 唯独韩鲤脸皮薄,所以在巨汉的怒目圆睁之下,他竟尴尬的一时抬不起头来。 直到坐在他对面的枭忽然说出了他的名字,他的师门,他一路来此的目的后,韩鲤这才发现曾几何时他竟然听过这人的声音。 以及对方接下来这句:“为什么?为什么我师兄死了,而你,我明明将你一剑穿心,可你为什么还活着!” “魔···”韩鲤顿时惊讶道话都说不清楚了。 然而对方根本不想放过他,一句话:“出去单挑,我可以让你一只手。” 不过韩鲤不是傻瓜,他当然清楚对方境界最少也是结丹,自己这练气圆满还未筑基的小身板可根本抵挡不住对方哪怕一击而已。 更何况··· “你叫我出去,我就去啊,你是不是傻?”(韩鲤开启了嘲讽) “臭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枭欲取储物袋中的恍金绳将韩鲤劈做两半。 只可惜这里是天涯海阁啊,并不是其老巢黑山。在这里不仅有独树一帜的规矩,更有无数怪人镇场。 就拿那五大三粗的七尺男儿来说,他叫做闻宝。众护卫皆叫他宝哥,宝哥生来彪悍,不过十四五岁,便身长九尺、力冠千军。 “等会儿,你说这壮汉居然才···十四五岁,就长的这般显老啦!”韩鲤顿时惊讶道。 而伺机介绍这一切的正是冥冥之中那位‘空空前辈’,同时前辈还说了,那喝高大睡的金发紫瞳酒蒙子正是这里的王牌。 ——“臭小子,你知道三毒吗?” 韩鲤答:“砒霜、闷棍、还有半老徐娘爬上床。” ——“呸呸呸,我说的不是这三毒,偌大个名门正派怎么偏教你们这些玩意啊,实在太不正经了。” ——“小子,听好了,所谓三毒啊,贪嗔痴,即为此世间除却本大仙以及我夫人之外,最强的三位修仙者。” ——“这当中,被称为痴酒剑狂的她,现在正在此地,而你若是想活,那就千万不要离开大厅,甚至不要离开座位。” “不要离开座位?”然本该与‘空空前辈’心灵交流的韩鲤竟还当着枭的面大声说出了这句。 但见枭情绪激动道:“还不要离开座位!哼哼,想的还挺美,只可惜在本座面前你做不到。” 说时迟那时快,立于大片酒桌中间的闻宝竟忽然猛的一下撞碎桌椅冲向韩鲤,并赶在枭面向韩鲤暗暗发出了数枚极为细小透明的控魂钉之际,出手遮挡住了其中的大部分。或也因此,闻宝的左手掌连同整条小臂全被黑色的霉菌所侵蚀,竟还渐渐脱离身体控制,从而径直掐向了自己的脖子。 致此闻宝也只得抛下同样受害不轻的韩鲤,并自顾自的用右手压制住左手激烈爆发的数股蛮力,不至自身窒息身亡。 与此同时,韩鲤似乎也在全力动用上半身压制自己的双腿。 此时此刻他的这双腿啊实际也爬满了霉菌,在枭隐藏于罩袍内的鬼笛操纵下,韩鲤的双腿随即暴发出了空前的力气,既想要挣脱来自上半身的束缚,亦想要站起身来,裹挟着整个身体挪往楼梯口处。 且天涯海阁的主人早有明言,若是江湖恩怨、嗜血仇杀,天涯海阁境内皆是不准发生。哪怕是血海深仇也该重证据实,待大家把话说清楚了,他们天涯海阁应是乐意从中调停。 唯独一点,那就是一旦客人离开主楼范围,到达浮空岛野外迎奉台也丈量不到的区域,一切生死仇怨皆可自理,他们天涯海阁是不会冒然出手支援其中任何一方的,但会负责替客人收尸。 “不错,这里往西,就刚好有一块岩地、适合把人千刀万剐。” 但见韩鲤已然控制不住起身离开酒桌,又一步一颤的走向门口,额头上皆是大颗大颗的汗珠。 这枭顿时笑了,他本为黑山魔宗十魔之一,其二师兄正是魔银手。 想当年魔银手奉命屠戮武林,其间数百宗门皆在三个月内,被他们几个师兄弟合力铲除,霎时血流成河,当真好不痛快。 只可惜好景不长,他们在挑战六宗之一的宝象山时遭到了正道中人的合力围剿。若非是正道中有叛徒啊,那这群杀人如麻的魔人恐怕将全军覆没。 也好在那正道中的叛徒,不仅提前泄露了消息,更是当面杀了他同小队的长老和师兄弟们,进而当场叛逃至魔宗,还深得宗主赏识、顶替师兄成了十魔之一。 同时魔银手经此一役惨遭重创,他对上的正是当今圣女之巅、江雪央,能活命已属侥幸,逃回来却已成废人。 宗主她老人家,不喜欢废物,哪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亦不例外。由此魔银手便只得奉命前往七玄门潜伏,这一去就是足足三十年啊。 没办法,魔宗虽做人做事手段残忍、冷酷无情。但枭与墨无常从小一起长大,情同亲人。他没有办法对已沦为弃子的墨无常狠心绝义。 自然也希望墨无常在完成宗主交代的任务,取回寂灭神珠以后,还能回归门派与师兄弟们团聚。 就这样,枭与众人苦等了足足三十几年,却是等来了一席白布、以及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仇如何能不报? 想来当初亲眼目睹韩鲤在场的枭便是秉持为师兄报仇的心情,从而剑破流星、轻取了对方性命。 然韩鲤并未死去,而是生龙活虎的又站在了他的面前,那这次枭定然不会叫对方好死。 鬼笛幽幽,那控魂钉在侵蚀韩鲤下肢的同时,还会从内部开始瓦解他的经络,从而使韩鲤脱离控制后,立马便会失去双腿成为绝对不可治愈的废人。 同时闻宝也是一样,但见其左臂已然透体全黑,本以为就要被自己的手臂活活掐死之际,却不料那早已喝麻了的酒蒙子竟突然来了精神,随后挥舞大剑,于分毫不差之下在闻宝左臂上切开了一道口子,还未伤及对方筋骨。 这厮神乎其技亦看的那枭头皮发麻,毕竟他本就怕这酒蒙子突然发飙,而这下好了这酒蒙子已经醒了。 为了救闻宝脱险,酒蒙子倒是一刻没停的立马跳了过来,又凭借远超受控手臂的超人气力强行掰直了这条手臂,然后丝毫不做他想的就在那一口接着一口的为闻宝吸出了手臂内的蛊毒。 亦致使后者瞬间脱离,这好大一个人啊,遂在夺回左臂的控制权后,竟然止不住的跪在原地大声哀嚎了起来。 而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且惊讶于控心蛊毒为何没有在酒蒙子体内二次爆发的枭,后来却又止不住的把目光看向了此间唯一可供其逃出生天的那道窗。 要知道若是再不逃,他就真要玩完了。 至于韩鲤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死他,可别一时贪图复仇,而把自己的小命白白赔给了对方。 第四百四十四章 自命不凡 “逃!” “当然可以,可我为什么要逃?” 说着,枭顿时鼓足全力吹动长笛,誓要在临走之际,先将韩鲤的一双腿彻底废掉。 然电光火石之间,就见一道金色弧光闪烁,韩鲤随即痛不欲生跌倒在地,抱腿大叫。却不是因为他的双腿真被蛊毒侵蚀到了可见白骨的程度,而是因为酒蒙子只瞬间便削骨入肉替他将附在肌肉间的蛊虫全都取了出来所致。 也就是说,会痛是因为刚做了场大手术,虽然是一瞬间就结束了,但若术后处理不及时,没能及时止血,及时包扎,及时绑上支架,那韩鲤的这双腿恐怕不废也得废了。 好在护卫们到场还算及时,又不知为何居然提前准备好了担架、纱布、棉被、支架,以及这世上最好的金疮药和凝血丹。 与此同时,枭总算是把自己的退路彻底断送了。 若是他手上尚有一些人质还好,只可惜他一心只想要弄死韩鲤,以至于把一切都给赔了进去。 本来···无法完成宗主交代的任务,一旦回去便会遭受万蛊噬心之苦,还不如就地死了算了,也省得宗主她老人家操心。 于是乎,枭随之摆开架势,其左手悬珠,右手持鞭,鞭条上则镶嵌着许多蠕动的鳞片。 仔细看,那些深黑色棱角其实并非什么鳞片,而是密密麻麻堆叠缠绕的大量蛊虫。 这恍金绳就是这样,虽名字里有个‘金’字,但真正与其挂钩的却是漆黑的蛊虫在完全吸饱血后会蜕变成更加嗜血且疯狂的金色噬肉飞蛾。 十魔之一的枭便是凭借这一噬肉飞蛾的恐怖,仅需一人便可轻易屠灭世间小型门派。 然而恍金绳虽然邪乎,一般人根本不敢随意靠近,却道不是面前金发紫眼少妇的对手。 且正是由于枭清楚知道面前之人有多厉害,由此他的主要目的依然是趁乱夺下一条生路。 但见韩鲤倒在血泊中已尽昏厥,旁人更是爱莫能助,唯有替他先包扎好伤口。 而枭便是趁此良机忽然甩出长鞭,以及鞭上无数虫壳,进而引起酒蒙子瞬间飞身斩击,为众人尽挡毒物,却也因此远离了西面窗框。 枭看准时机当即甩出左手悬停的混元珠,遂见爆炸声与浓烟同时惊诧众人。 狡猾的枭则趁乱一脚踢开了守在窗前的护卫,从而一掌击破窗框,飞身乃至雨中。 电光火石之间,一瞬金色雷光忽然紧随而至,并起一计重拳将尚未来得及招架的枭砸下夜空,且在浮空岛本就坚硬的玄武岩层上刻下了颇为骇人的深坑。 “嘿嘿,这力量果然霸道。”嘴角淌血的枭顿时笑道。 然而当他才刚起身,便又见雷光冷不丁的从旁来袭,只是这一次于其眼前闪烁的是宛如山峰一般巨大的玄铁重刃。 那女人说了:“敢在天涯海阁闹事(我喝酒期间闹事),怕是不想活了!(小逼崽子活腻了是?啊!)” 很显然,她的心声明显要比嘴上说的这一套诚实不少。 但唯有挑战天下至强强者才算身为三毒之一的‘痴’最为乐此不疲的事情。 其言下之意,充满了对枭的蔑视,毕竟欺负弱小并非她所愿。 不过枭似乎也看出来了,既然面前这疯批女人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那么稍微做得过分一点,应该也不要紧。”他笑道。 正说着,枭当即把自己上衣撕碎,然后在胸口处徒手挖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紧接将整副恍金绳塞入其间,令绳上无数虫壳顿时畅饮了自己一腔热血,再通过强行碎丹突破假婴之境,从而抱住自己这条残命。 不过由于枭几乎把体内血肉全皆进献给了噬肉飞蛾们,以至于他现在就像是一具干尸,已然皮肉紧绷的安全不成人样,却还在声声发癫似的嗤笑声中大喊大叫道:“我道中人,皆属不凡,亦是割肉祭于邪魔之忠贞信徒,更遑论不惜粉碎灵魂,也只为一睹大黑天尊荣,誓言以己残魂为新世界献上贺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且在枭被自己喉咙冒出的浓血锵锵淹死之际,无数不受控制的噬肉飞蛾皆瞬间摆脱了意念的束缚,从而开始啃食一切生灵。 飞蛾之众,何其繁多,酒蒙子虽不惧其扰却也无法在灾害彻底扩散之前,将之一网打尽。 碍于其功法本就无法做到一瞬间在极大范围内消灭批量成群的敌人,便只得眼睁睁看着大批相互挤成一股麻花的虫群撞开门窗,深入室内,然后于人群间上演起了无数饕餮盛宴。 “不要怕,快到我生后来。” 遂见闻宝一路大步挥舞手中长剑将四面八方扑来的飞蛾击落,然久而久之闻宝渐显颓势,只因这些金色噬肉飞蛾皆铜头铁臂,不仅是长剑砍在它们身上会发出金铁交击的重音,同时在经历无数次挥砍过后的长剑亦会不断磨损,直至‘嘣’的一声断裂开来。 而堂堂筑基期修士闻宝的肉体强度也同样抵挡不住无数噬肉飞虫的啃食,从而与其他人一样皆惨叫声不绝于耳。 想来多数人恐怕一经接触飞蛾群便会很快化为一副白骨。 然而一二层楼居然都有强者坐镇,已知手握三枚寻常地火符的火德宗弟子佘棋寒正在一楼品茶,他面对无数从走廊外部开阔地带蜂拥而至的虫群时,仅需抿一口热茶,指点滴烛火,便能使空气中赫然涌现出大量火舌,紧接连成一片火海将来袭的飞蛾尽数烧却。 另一边,岳青娥此时就依靠在二楼客房的床沿边小憩,但见有虫蛭在旁嗡嗡作响,她一怒之下便想赶紧拍完蚊子继续小睡,虽不见芊芊玉臂有所动作,然三道剑光却已出鞘。 眨眼间,房间内精致的小紫檀木地板上只见大量金色碎片满地皆是,紧接着二十子午剑,只去了六剑支援、便将二三楼所有沉迷进食的飞蛾全数搅杀。 更遑论,楼外上千条电链飞舞,每当电光与金色飞虫碰撞时,皆能瞬间闻到一股焦香,随后就什么也剩不下来了。 想必现下唯一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也只有那酒蒙子了,只是比起凭空大火,或许意念飞剑,她这般来回狂奔也确实消耗了不少体力,也仅仅是消耗了体力而已。 但见楼里楼外所有噬肉飞蛾皆不复存在,那装死的枭竟还被酒蒙子发现了,在确实砍下了枭的一只手臂后,酒蒙子本以为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却不料更加令众人感到意外的家伙竟然会紧接着出现,并实实在在一击将酒蒙子手里的宽阔大剑给轰出了一个凹陷。 但见同为十二金仙的岳青娥、佘棋寒、以及才刚醒酒的孟娘子皆同时来到,这全身浓白,亦丝毫不见其真容的白衣人随之发出了一声冷哼。 第四百四十五章 深海之牙 “你怎么来了···”枭问道。 白衣人则道:“你们宗主说了,你还不能死,而我刚好路过,救你···不过是顺便。” 佘棋寒听罢后顿时怒道:“狂妄!” 然地火符顷刻间撕裂大地带来的灼热岩浆,却是在三位正道金仙的亲眼目睹下被这白衣人一脚踩至熄灭。 遂见二十子午剑中双剑齐飞,各分东西,一青一白,互成犄角,眨眼即至。 白衣人侧腰躲避,却依然被后发而至的剑气带飞。 电光火石之间,两剑交叉之势堪称天罗地网,可白衣人一味躲避、未曾还手,便叫岳青娥顿感疑惑。 但见两把剑已从白衣人视野盲区急速切入,本以为这下对方可算避无可避、非死即伤了,然而事实上白衣人仅仅透过面上轻纱吹出一口青烟便立马使得两把剑火速调转方向,同时刺向了自己的主人。 “嗯!”岳青娥当即惊诧道。 然而神剑尚未妨主,岳青娥便把收纳二十子午剑的剑匣启封,将两柄剑顺利吸入其中加以困缚。 至于白衣人为何能够超控他人法器,经岳青娥引气洗剑之后才发现原来同样是靠蛊虫,也就是说剑身上不时微微浮现出的黑色颗粒竟然内涵成千上万枚细小虫卵。 虽说单独一只虫所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但积少成多后便会化为一股难以捉摸的强大力量,随之只靠压着飞剑低头的方式,迫使两剑顿时来了个回马枪。 而当酒蒙子孟娘子猛地挥起巨剑、激发十丈电劲之后,那白衣人虽被扑面而来的空前压力催得震聋发聩,以至于盖在面容上的轻纱也粉碎了。 却还是在轻提一口气后,扑出细长手臂加以回击,并把当前坚壁给打出了一道缺口,亦将满屏电光顺势导往其它地方,从而最大程度将孟娘子这一击化解于无形。 “嘿嘿,好啊,好久没碰上你这种值得我全力出手的人了。”孟娘子顿时亢奋道。 而届时蜕下伪装,以一副从未有过的戏谑表情显露真容的尚三三则将孟娘子生生怼了回去,笑说道:“哈哈,你也是,没想到区区一堵气墙竟会让我如此狼狈,女人,我看上你了,来成为我的炉鼎好了。” 这一来一去两相直逞口舌之快之际,竟难闻浮空岛下大漩涡内正有一巨大黑影数跃穿行。 若非看错,这应是一头足斤足月,个头堪比鲲鹏的月陷鱼。 传闻说月陷鱼一口便可吞下月亮,使大地深陷黑暗之中。 由此便可见其深盘何其巨大。 凡修习阴罗诡道之人则需生吞活剥月陷鱼的血肉,方能目光如梭、穿云破日、直上云霄。 陆培元需要月陷鱼,哪怕其深知吃鱼犹如吃人,也丝毫不能放弃。 与住在海边的门派建立关系,正是为了联合各方入海渊围捕此鱼。 然而月陷鱼一旦发起狂来,纵使十二金仙一起出手也难奈它何。 更别说,海面下无数人伤亡殆尽,也只是将此逼出了巢穴。 待得月陷鱼逃到大漩涡下,又有无数铜头铁臂的绿海马尸王顿时从四面八方游拢上来,将月陷鱼疯狂啃食。 且正因大量的鲜红血水深刻污染着海潮,以至于更多海中生物开始不自然的狂躁不安,并制造了许多同群相残的可怕状况。 加之月陷鱼对陆培元,乃至整个阴诡教来说皆是十分重要的。 “不能让它逃了!”其远在群山之巅,九层塔下天地神炉前方的陆培元顿时下令道。 而此时深陷三位大仙层层围堵、紧追不放,且手边还有一半死不活之人,亟待脱出重围之尚三三,他则忽然鬼使神差的改变逃窜方向,从而带着已然深陷热血沸腾当中,模样尽显狂态、亦堪称杀红了眼的孟娘子急速赶往了浮空岛崖边。 然后紧接着月陷鱼蹿出海面、直跃星盘之际,尚三三竟能利用此鱼庞大的身躯,只快一步之遥的避开了孟娘子急速杀来的强力一击,从而攀上巨大鱼背、借助大鱼宛如陆地一般辽阔的身体转瞬间连人带剑飞向了远方。 而另一边,当孟娘子眼看刚刚就要到嘴的猎物居然莫名其妙被一道凭空出现的奇彩巨壁所拯救,其那叫一个气啊,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虽然但是后方尚在快步赶来的同伴已经在发声提醒她了。 岳青娥:“小孟小心!” 佘棋寒:“天啦,那是什么!不会是鬼蝠鱼?” 只可惜孟娘子现正在气头上,所以压根就没把那两人的提醒当作一回事。 纵使月陷鱼体型巨大到其翻过身来的跨度甚至足以覆盖整座浮空岛,也使得本以为外面正值乌云密布就连月与星光也穿透不下来的许多人纷纷从屋里探出脑袋,齐齐看向这堪比‘天塌下来’的奇景。 只不过由于此月陷鱼误打误撞的得罪了一位疯子,所以这疯子便将此间失落的情绪瞬间转化成了癫狂造作的怒气,随之压抑的怒意获得了颇为直观的爆发。 遂见孟娘子紧接从指尖青花色纳戒中取来了一把远比九尺男儿还要高出两倍多余的平头铁锤。 再加上她已然鼓足气力后方才展露无遗的大量暴起青筋,而后一经抡圆铁锤,锤头处亦分外嗡嗡作响,便可见其力量应是忠于一处。 再经锤头摩擦空气时发出的爆裂之音,转瞬间升起白烟,随后燃起火花,使之灼热沸腾空间。 最后一击正中巨大蝠鱼硬甲扁腹,紧接着开膛破肚,锤头亦深陷肉骨之间,一经接触、灰飞烟灭。堂堂深海巨怪竟然被一个小女,一击重锤,给猛地掀翻过来,随之大肚朝上、背鳍朝下,在远离浮空岛后直线扎入海平,最后被暴风雨中完全看不清究竟是人是鬼、是鱼是兽的大批怪异生物给分食个干干净净。 然孟娘子的怒火虽是稍泄一点,却仍未因此一击击杀月陷鱼而倾泄干净。 她颤抖着双手与厚厚的嘴唇,只待更为强大的对手从海里出现。 只可惜等来等去,自始至终只待了个寂寞。 烦情心灰意冷,孟娘子刚想收回战锤,又正剑同为十二金仙的佘棋寒出现在其眼前。 “呃···好大一阵恶寒···”想必此时佘棋寒已然感知到了什么。 奈何孟娘子已经盯上了自己,若想要脱身就只能拜托‘那个女人’了。 然而一般的宝物岳青娥可看不上,这佘棋寒倒也不含糊,随即从收纳袋中取来了四十高阶灵植,还有一间微缩小屋给对方。 且是看在堂堂火德宗大弟子肯让出空间至宝青竹小筑的份上,岳青娥才勉为其难为其劝住了意犹未尽的孟娘子,以此解决了又一次的十二金仙内部危机。 第四百四十六章 皆孽 事到如今,尚三三总算带着枭撤离出了整个海域。 待到黑山月池敞开怀抱,枭虽深受重伤,却也免不了一阵酷刑加身。 但见其罪有二,一是未能向天涯海阁打听出最后一颗寂灭神珠之所在便于对方全面开战,从此结为世仇。 仅仅是为杀一名小子就把宗主交代的大事彻底抛诸脑后,简直愚蠢至极,合该受万蛇侵身食髓之苦苦楚。 其二,是因为枭没能尽责尽力看顾好老鬼,致使如此重要的一枚棋毁于一旦,要知道虽然老鬼以为伏黑教早已被六宗灭了个干干净净,但宗主却想要借老鬼的名义再兴伏黑教,亦令其成为魔宗于世上行走的面子,并借此保护里子。 结果同样是因为韩鲤这小子,功亏一篑··· 诚然还是因为枭刚愎自用,不肯早些将老鬼回收,这才酿成了大错。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遂见十魔有三相继怒道。 但当紫衣宗主问起接下来关于寂灭神珠和如何驯服伏黑教为我所用之策时,众人又相继哑火,不发一语。 唯独尚三三敢举一反三,直言道事关最后一颗寂灭神珠下落,只需继续等待六宗亦或李阀军中探子回报,到时候便可快人一步,虎口夺食。 可见其言下之意应是不用着急寻找,该是继续等待时机,伺机而动,方显我辈高妙。 至于杀死老鬼的又何止韩鲤一人而已,若不是天涯海阁着人群起而攻之,更别说那姓芬的小子,就是那芬毕德呀,若不是其拽着老鬼的下身不放,想来韩鲤也不会轻易得手将老鬼眉心蛊一击击碎。 其言下之意看似是点名扼要,实则却实将杀死老鬼的罪过一连分担数人,既有天涯海阁从中作梗,亦有永宁港芬姓家族与之沆瀣一气,非要与我魔宗为敌,再加上一个小小的七玄门弃徒。 如此这般一套安利下来,魔宗宗主便当即决定与天涯海阁不死不休,更连带着要给凡人一点小小的惩罚。至于韩鲤嘛,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对于体量与实力皆与之望尘莫及的魔宗而言,这人根本不足为惧。 只不过由于这小子也确实三番五次妨碍了魔宗的计划,杀了他便是众魔最大的慈悲。 但由于韩鲤现还在天涯海阁中养伤,待得他返回中原时,自会有坐下刨心魔和断首魔前去结果其性命。 自此尚三三也自然接受了顶替枭继续暗中追查寂灭神珠下落一事,并随之离开了山门,前往龙城一隅伺机行事。 另一边,孟娘子等人同样在打扫战场。 只是巨大月陷鱼的尸体之后怎么都不见浮出海面,哪怕闻宝潜入深海也不见月陷鱼之踪迹,也就是说那群长相怪异的绿海马或许已将大鱼尸体拖向了更为幽邃的海渊。 那只要月陷鱼是真的死了,而非将来还会卷土重来就不打紧。 众人在深感快慰的同时,不少人随之逃离了天涯海阁。 原本这些人只是受到邀请,来天涯海阁交易,或共襄某场盛举的。 说白了,就是利益至上,可一旦利益受损,或是连命都差点保不住了,他们便只会撒丫子赶紧逃。 无论是噬肉飞蛾之祸,还是月陷鱼轰然覆顶之危,实则皆将人之生死存亡危势打破。 也不怪本无所求之人争相逃离这里了,更遑论众人多有损伤。 为此,天涯海阁已做好万全应对。 首先是护卫逃离之人的工作已经交于实力最强,且安全感最富的孟娘子担当,且由阁内派出飞舟接送,再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攀爬锁链了,所有人都很高兴。 其次是对受害者施予同情,像是一切疗伤费用全免,还有专人照料。无论是否痊愈都将获得100锭金赔偿。 更别说那些本就对天涯海阁有所求的客人,其中不少人希望天涯海阁能继续与之交易。 唯有交换情报,或是交易珍品才算这群人耐以生存的唯一目的。 在此期间,卖价最高的情报有两条,一为李阀在京畿一带的营垒及行军布阵图,二为神矛侯景天生平事迹和功法解析。 随后卖价次高的还有‘凶骨秘传’究竟是怎样一种功法,如何破解之类的情报,以及九州十大美人榜最近是否有所动作之类的情报。 而一瘸一拐,渡步期间需要人搀扶,或坐轮椅的韩鲤则只获得了委托天涯海阁发布江湖追杀令之人的姓名。 没错,这个发布重金悬赏令的人就是枭,更别说他其实一直都在阁内守株待兔,静待着七玄门派人上来打听情报再一并减除。 而枭其人既然号称十魔,便定然与黑山魔宗脱不掉关系。 纵使韩鲤,及其背后的七玄门打听清楚了,原是魔宗与自己为敌。但这又如何呢?难道堂堂魔宗能是区区七玄门便足以撼动的吗? 要知道,哪怕六宗齐手联合,也最多跟魔宗战个平分秋色,各有胜负。 由此七玄门也只得落得个忍气吞声,唯独脱离门派的韩鲤仍在愤愤不平罢了。 但见韩鲤对枭及魔宗皆破口大骂的关系,一向爱才却懒得收徒的岳青娥随之递上了万剑仙门的铁剑令给对方。 又说道:“若是往后无处可去,可到坠龙岗凄皇峰上,寻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将此令交予对方,便可凭借本座的关系拜入万剑仙门,并从烧水的仆役开始做起。” “什么?烧水的仆役?”韩鲤顿时惊讶道。 只因拜入万剑仙门的最低要求是优质双灵根或天灵根,亦或是此子已然伐毛洗髓、筑基成功,一般修行者,甚至练气圆满却迟迟未有突破的人皆没有资格拜师学艺。 哪怕是天剑堂的堂主,万剑仙门现任掌门的师姐亲自卖的人情也不行,毕竟规矩不能坏,这可是掌门说的。 “若有不服,烦可亲自登山,揍我师弟一顿。放心,以我的权限,保你留个全尸定不在话下,少年,可有心动啊?”岳青娥随即眉飞色舞道。 韩鲤:“不,完全不。” 总之若是入万剑仙门一途走不通,那韩鲤收下令牌便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再看向孟娘子,这金发紫瞳的美人儿,不喝酒时居然是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当真反差巨大。 然孟娘子对韩鲤并无任何亏欠,所以韩鲤虽想要拜她为师,但孟娘子的收徒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得真刀真枪的跟她酣战一场,且不能败。 “呃,这个···” 无奈,韩鲤又只得看向闻宝。 由于佘棋寒在大战过后,已然先一步飞离浮空岛、返回师门了。韩鲤便没能见到这位险些烧死自己的‘大英雄’。 至于闻宝,其实为一届散修,修为也只到筑基初期,迟迟未有突破。 “收徒一事嘛,我没有想过,但如果这位大哥是修刀的,我倒是可以修书一封给我一位好友,再请他帮忙介绍你去菏泽一代拜入晏家继续修习刀术,你看如何?”一脸憨笑的闻宝顿时问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再回永宁港 “可是那百闻晏家吗?”岳青娥微微点头道。 “百闻?”韩鲤不明所以,便只得把自己目光旋又投向了闻宝。 闻宝介词解释道:“所谓百闻,便是刀枪剑戟,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之意,所以光是修习刀术仙法,想必在晏家修行应不会负有多少阻碍。” “好,那我就决定去菏泽一代了,哦不对,应该先去寻闻宝师兄的那位朋友才是,哈哈哈,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 但闻韩鲤称自己为师兄,闻宝顿时小脸一红,随即洋洋洒洒写好一封介绍信,要对方把信带去江南金墉城。 话说这金墉城啊,应属罗氏邺城郡势力范围,也就是说这位闻宝的至交好友应在罗氏长兄手底下当才,或是打从心里认可罗氏的统治,这才心甘情愿居住于金墉城内,为当地军阀提供相应服务。 与此乱世,更有大把探子囤聚于金墉城中,伺机打探各路情报,或暗杀政要,窃取机密,或与不服军阀管教的山匪沆瀣一气,伺机举兵发起叛乱。 总之在场众人皆劝韩鲤不要迷恋金墉城中锦衣玉食,且一旦与闻宝好友接上头,并拿到推荐信后,应该立马出城离开此是非之地,以免被迫卷入某个阴谋当中。 再之后,岳青娥就走了。 她之前来此的目的是为了与义结金兰的姐妹共聚,但由于第三人因路上有所耽搁便未至天涯海阁,她与孟娘子便只得改日再聚了。 然而临走前岳青娥竟还替好姐妹‘赎了身’,以至于天涯海阁从此痛失天下三绝之最强战力充当卫戍。 不过身为阁主的那个人到头来还是通知闻宝,叫他们解除了刻在孟娘子身上的禁制,并于结清欠款后,放任二女平安离开。 三天后,已然彻底拔清余毒的韩鲤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起来。 至此,韩鲤也总算搞清楚了自己所求之事的来龙去脉,还北洛一个真相,并为自己找到了新的方向。 而闻宝之后又为韩鲤递上了一支储物袋,袋中装满了许多金银以充作路费,更遑论还有一套闻宝额外赠送的锻体法门寥表此间朋友之谊,韩鲤自然十分感动。 遂在韩鲤乘坐飞舟、远离浮岛之后,闻宝立于崖边,只身相送。 直待飞舟彻底无影,那天涯海阁的主人才与陆培元出现在了闻宝身后。 闻宝一见来人竟是教主和师傅,他自然毕恭毕敬退到一旁,而闻宝的师傅,也就是天涯海阁的阁主,此人不出意外竟正是博阳。 博阳见陆培元打算在韩鲤身上复现当年神祖于龚沮仁身上寄生互助的关系便直言离谱。 毕竟古圣当年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但陆培元可不似当年的古圣那样,身体与魂魄被迫分离,前者被永久封印在深渊之下,后者则残缺不全。 所以在博阳看来,陆培元这明明是在故意安插契子从而搅浑整个局面。 “明明一个罗奇风就已经够用了,你又何必去寻一平平无奇的小子来横插一脚呢?直说,我不明白,所以还请教主稍微解释一下。”博阳顿时问道。 “呵呵,不明白啊,好比当年,明明向星星许愿的生命如此之多,可先生他偏偏选中了我,你到底明不明白?”陆培元反问道。 博阳道:“行,那多余事我也不问了,只是针对奇勇的暗杀行为,你只叫萌牙去查,我不放心。” 陆培元道:“不用担心,不只是萌牙,我已作其它安排、必定保不失,你安心完成接下来的事就好。” “那还需要闻宝跑一趟永宁港吗?”博阳问道。 “嗯,不用了,毕竟我也想看看这小子是否真能担的起这重担,就像当年的龚沮仁一样。”陆培元答道。 一个月后,玄龟舟停靠永宁港。 本想着临行江南前,再见一次芬毕德的韩鲤随即拜访了芬家宅邸。 但或许是天色已暗,没曾想这宽宅大院的居然一不张灯,二无人声。疑惑间韩鲤随之跳上了院墙,却见整个院子皆静悄悄的,不似有人居住的感觉。 也是在向附近的居民打听过后,韩鲤才知道原来芬府上下最近死了人,听说是主人的孩子死了,所以整个府邸前几日还在办丧事。 只是今早才刚举家出殡,所以这好大一家子人如今应还在坟丘一代晃悠着,若韩鲤非得登门拜访,也该等到明天再来。 于是乎,韩鲤照做了。 可第二天中午再至宅邸拜访时,这芬府看门的大爷却道:“若您是沧海派的仙师,想必已然清楚我家大少爷的尸身已被接回了贵派,若仙师想要祭拜一下,烦请您回去后再拜。可若仙师您并非沧海派的人,而是大少爷江湖上的朋友,那也请仙师您改道前往沧海派,再行祭拜之事。这个···老朽就言尽于此了哈,您慢走···不送···” 然韩鲤其实看得出来,这看门的老者在与他交谈时似乎神情不对,且语速极快,简直恨不得几句话交代清楚就早早赶韩鲤离开。 同时这大院里的气氛也很怪,但凡透过门缝向里眺望便能看见不少精神懈怠的下人正于各处走着,一群人中或晃晃悠悠、或垂头丧气、或盲目游走,且都丝毫不看路,就这么恍如行尸走肉般于府中乱逛。 ——“有问题。” “不错,且让我问问老孔的下落。”正说着,韩鲤当即把手插进了门缝里,然后顶着个人一齐关门的力道强行将大门又再拉开了一条大缝。 亦吓得门房顿时面色惨白,直道是:“仙师,您要干嘛!” “不,老人家,您误会了,我其实不是来找你家大少爷的,我是特地从外地赶来,拜访你家二少爷的。”韩鲤随即回答。 “二少爷?” “是啊,他···叫孔毕德,呃,好像不对,既然是芬家,那应该是芬毕德才对,没错,我要拜访的正是你家二少爷芬毕德,麻烦您进去叫他出来,谢谢。” “二少爷,他···他死了···” “啊,怎么可能?”韩鲤顿时惊诧道。 若说芬毕德会死,除非区区一个腰间盘错位能致命,否者绝无可能。 “更何况,他的伤已经在天涯海阁养好了,又怎么可能会死!您不会是在唬我?”韩鲤问道。 “少爷他···他···其实···” 然而这门房老大爷还尚未解释清除芬毕德究竟是怎么死的,便立马被一白面红唇、一脸秀气模样的书童给抢了先,道出了二少爷其实不是死了,而是回家后一不小心染上了风寒,正在房中修养一事。 小书童遂又说道:“嘿嘿,若非是老爷他念旧,这门房的位置啊,实则早该换了,又何必让仙师您见笑呢?更何况老爷刚还在正厅中用茶了,现已知仙师您是为看望二少爷而来,便特意命小的请您入府一叙,再用些许茶点可好,嘿嘿,仙师,您请~” 如此看来竟只是门房老大爷年级大了,叠加大少爷死的突然,家里人又忙着准备丧事,以至于偶有记叉分属不该,但或许也该让老门房早些告老还乡才好。 加之这看似年纪尚小的书童总挂着一派阳奉阴违的说辞,备受此句蒙骗的韩鲤随即很快上道,在并在小书童的怂恿下果断入府拜会。 第四百四十八章 倒置悬棺 “那···老爷,我走了,您和夫人多多保重啊。” 在此之前,韩鲤从未见过这般抒情感伤的主仆告别场面。 那看门老仆本是不想离开的,但书童三言两语便让大老爷将之劝回了老家。 总之··· “继续待在家里已无意义,还不如早些回乡,抱抱孙子,也不枉你我主仆一场,这些年辛苦了呀,老舍~” 二者言尽于此,再往后,便是老仆孤零零的背影悠悬于朱门之外。 且道是走了也好,反正芬府近期不太平。 特别是韩鲤昨晚入住厢房睡了一整晚后,便越发觉得这府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起先是昨夜无风,后半夜突刮东风,然韩鲤的房间背靠西院墙,又不知为何猛刮西风,却无东风。 这点很奇怪··· 其次是每当韩鲤睡下,房间内都会忽然转冷好几度,以至于人呼出的气都是纯白的。 可当韩鲤冷的直哆嗦随即从床上跳起来后,房间内气温又会立马恢复如初,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待到后半夜时,甚至窗外还会传来断断续续、呜咽复呜咽的哭泣声。 若是仔细去听,倒像是个女娃在哭,可再听一会,便又会觉得是个男娃在哭。总之反反复复,足令人不胜其烦。 更何况,韩鲤还以为是那芬家二少在搞怪。 本想着捉人现行,抓人拿赃,若见有人故意扮鬼,那便二话不说,先痛打一顿。 只是当韩鲤披上外衣,自西厢出来后,正巧路过地主家的荷花池,结果那池水面上漂着的十几只猪笼,还有一批头散发的红衣女子皆吓坏了韩鲤。 “哎哟妈呀!” 可当韩鲤猛地从床上惊醒后竟然发现自己刚刚这般身临其境、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待到第二天大早,在问过了府中管家之后,方才知原来二少爷真的死了。 而且这芬毕德死因竟然是在回家途中遇到了几个盗匪,被抢光了一身金银细软,后怕他活着去向官府报案,所以不幸遭到灭口而已。 好呀,堂堂练气三品,居然被几个草包劫匪给剁了。不得不说,这故事编的还挺牵强。 也难怪韩鲤死也不信,非要芬家人说一说他家少爷给埋哪了才算罢休。 可当韩鲤非得要提上一只烧鸡、温一壶热酒去那山岗上拜祭一下之后,熟料老管家紧接着改口说道原来他家少爷不在之前说的那山岗上,而是因近期暴雨连连、山体滑坡、不得已暂放义庄。 “义庄?” “是是是,老奴不敢欺骗义庄,芬毕德少爷他真的就放在义庄。” ——“吞吞吐吐,甚是古怪。” “不错。” 目下,虽言尽于此,但结合昨夜忽遭鬼影憧憧,又缝整座庄园一派肃穆,其间韩鲤每见一个人都能从那人瞳孔中嗅出一丝恐惧,更何况这芬府的管家前一句还说芬毕德已经下葬了,殊不知后一句又说其棺材摆在义庄。 “此前言不搭后语,必定有诈。”韩鲤随之警觉道。 现下最为重要的事是要先找到孔毕德再说。 更何况,若是芬家人都已遭人控制,那一经寻回孔毕德便可知晓其中真相。 加之韩鲤已然猜到义庄内会有埋伏,接下来便只需做好万全的准备到义庄直面幕后黑手就可以了。 然而当韩鲤到达管家所说的正气山庄后,一入正厅引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空空如也。 不仅每见一副棺材静置,更是连一粒灰尘也不见。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令人感到奇怪,那就是正气山庄到处长满苔藓,有些地方还生有藤壶,一种只有水里才会出现的甲壳节肢动物。 与此同时,肉眼可见的这里的空气很潮湿。除正厅以外的每一个偏厅房顶皆在滴水。 另外最里头的柴房内还堆满了大量竹制残骸,看上去像极了韩鲤那天梦到的浸猪笼。 “也就是说红衣女鬼也在这咯?呵呵~”说这话时,韩鲤当即打了个冷战。 但更可怕的是,原来大厅内不是没有棺材,而是所有棺材都被无数漆黑的藤蔓给缠在了天花板上。 若非是有藤蔓爬下厅墙来抓韩鲤双腿,那后者也不会这么快发现满房顶皆是与他一样被迫倒置的悬棺。 更何况那让韩鲤实时念叨的红衣女鬼紧接着出现。 其修长的直爪足有三尺多长,以四肢飞渡墙面的身影更是噩梦般的存在。更别说此女虽长得还行,但全程几乎闭眼,鼻窦与胸腔好似全无起伏。 也就是说对方真是鬼了,或至少不似活人,而是傀儡。且一经出手便径直为掏韩鲤心腔而来,手法极近凌厉与狠辣。 “我擦!” 话音刚落,韩鲤顺势一转身形随即从藤蔓的束缚中脱出,后荡起双脚一蹴而就踢在了女鬼脸上。 然而这女鬼脸的硬度堪比精钢,韩鲤此一脚并未收获多少优势,却是被调整过来的女鬼又再碾上。 但见长爪凄凄、劈风斩舞,韩鲤遂胸口中爪、血肉翻飞。 只是其小鸟飞的身法巧妙,这才勉强从爪间几度辗转,逃出升天。 只可惜女鬼依旧穷追不舍。 韩鲤便只得利用场中环境,颔首劈刀,引附在顶上的厚重棺椁如荡秋千般砸下,予以女鬼旁敲侧击。 也因此才减缓了利爪攻势,韩鲤方能据实反击。 可若说利爪所及范围内,女鬼皆能在眨眼间做出应对。 且韩鲤已与之劈杀过几轮了,却是将刀兵给劈崩了,手指给震麻了,其体内之气更是紊乱,玉府灵力渐渐稀薄,再这样下去韩鲤必油灯尽枯惧亡。 然而正如他之前做出预想的那样,这屋顶原本油亮水滑的罗织巨网,在其不懈努力的定点破坏下,竟渐渐显露出了奔溃之势。 以至于正当女鬼得逞胜利之姿杀到时,忽然间更多棺椁落下、瞬间砸了它一个触不及防。 见此情形,韩鲤则赶紧攀上了房梁,再借着藤蔓脱落之势头捅破屋檐,致使屋外刺眼阳光随之透进屋内,且正好灼坏了女鬼面庞,随之脱力落下、身陷群棺之间。 无奈,韩鲤本是来寻好友下落的,现如今却让整个义庄正厅轰然倒塌。 若是孔毕德真被藏匿棺中,那这般天摇地动之下,这人就算不死恐怕也只剩半条命了。 “还真是造孽啊。”韩鲤据此评价道。 然女鬼虽因阳光烧掉了曾经楚楚动人的脸庞、随即失足坠落,但其仍然未死。 而韩鲤为了困住对方,竟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对阵旗,进而使之飞出手掌镇于三方。也因此为三才阵旗,应能暂时限制住女鬼的下一步动作,为韩鲤斩杀对方争取时间。 与此同时,随着大量堆叠成山的棺椁滚下山坡,那烂脸的红衣鬼顿时攀爬出山体缝隙,却又被三才阵阻挠。 对方情急之下随即爆发凄厉惨叫,紧接着便使长爪一挠,阵法一角当即闪出裂痕。 韩鲤则在分秒必争的形势下,不得不加紧催鼓最后一身灵力凝聚于刀身上,紧接着飞身、怒劈而下,以铁臂功、千斤坠相加持,一套无影刀章带走了女鬼,并将之碎成了四瓣。 第四百四十九章 难敌 铁臂功,千斤坠,洗髓经,金钟罩,这一套共计四本硬功绝学,其实皆来自闻宝相赠。 只可惜闻宝也在留言中明说了这四本秘籍并非什么修行者法门,而是凡人武者梦寐以求的武林绝学。 加之韩鲤的小鸟飞,两刀法,现如今韩鲤已称得上凡间绝顶高手了,但纵使这样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毕竟其整天朝思暮想的并非是成为什么凡间绝顶,而是修炼成仙、获得永生。 而韩鲤所拥有且习得的修行者门道,也不过初级控阵,初级画符,还有一本浮浪洲浪客心法,又一本浮萍渡海的诀窍罢了。 实际上就连墨大夫留在神手谷那本《长春功》,若是当时韩鲤能有机会翻到,恐怕都将比现在更具精进。 只可惜,在那位‘空空前辈’的误导下,韩鲤因此走向了另一条更为险恶的道路。 特别是在其费尽心力顺利斩杀红衣女鬼之后,才刚一爬出已然倒塌的废墟,就见正门大院内站着一个浑身绑满巨大砍刀的矮胖男子。 试言:“没想到刨心魔居然失败了,这···不应该啊。” 韩鲤则惊当前说出这话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矮胖刀客,而是一满脸涂着厚厚脂粉的身小书童。 他旋即怒道:“好啊,原来你···是魔宗的人!” 书童道:“不错,我确实是魔宗的弟子,却不是专程为你而来。” 韩鲤问:“那你究竟为何而来?” 书童道:“当然是为了驯服这不长眼的永宁港土皇帝啦,你可知用他们一家上百口性命威胁一子妥协,再强迫其双亲亲手埋了自己亲儿,此乃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吗?” 韩鲤:“什么!快说,孔毕德到底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书童:“哼,你现下自个性命都要保不住了,怎还担心起他人了啊,虚伪~” 话音刚落,断首魔忽然猛地提斧横打,韩鲤躲闪不及,更被风压牵制,便只得挺刀硬抗,并卸掉了大部分力。 然而魔傀儡之力非同小可,韩鲤在挡刀的同时,刀虽未断,但他加以托刀的左手臂与手腕皆被巨力压断。 再经白面书童紧接一击飞踹,韩鲤顿时天旋地转,遂被断首魔用刀背给击飞进了正厅废墟之中,进而引发了二次坍塌。 轰隆隆—— “嘿嘿嘿,若是那小子还能站起身来,便劈了他,懂~”白面书童笑道。 但见废墟中忽然蹿出一道影子,断首魔当即追了过去,将影子劈成了两半。不过那只是一具从棺材中滑落的尸体罢了。 而真正的韩鲤则从废墟右侧蹿出,紧接急奔至书童左后,于电光火石间斜劈一击拔刀斩却很可惜未能命中书童上身。 只因这书童忽然幻化成一阵青烟,不一会又在大院另一边重新凝聚成了一个人影。正因这烟雾不具实形,所以无惧刀砍剑刺。 以至于韩鲤才将追上那书童,后者竟然又化为一道青烟逃向了别处。 直到断首魔终于赶了回来,韩鲤这才放弃继续追赶对方,且见魔傀一经出手便将整个大院一分二外,亦在青石板上刻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大裂隙。 与此同时,韩鲤发现原来泥土之下竟然还埋着更多棺椁。 也不知那孔毕德究竟是被埋在了废墟之下,还是在这青石板下。 总之眼下还是得优先解决面前之敌,且先动用三才阵困住断首魔些许时间,再集中火力全速歼灭魔傀的操作者才行了。 但在韩鲤如愿设置三才阵后才发现阵法一角已经被那红衣女鬼(刨心魔)给破坏了。 以至于三才阵恐怕要比韩鲤预想的还要坚持不了多久。 且当韩鲤甩开断首魔,开始不断追击小书童之际,后者却不再恢复实体,而是以虚无缥缈的雾气形态四散飞舞着。 韩鲤无法给雾气造成任何伤害,他不懂五行术法,只会凡间武学。 韩鲤后悔自己不懂五行术法,又苦于此前从未有过学习这类术法的机会。 好在闻宝赠给韩鲤的收纳袋里尚有一张雷符,一张火符。 为了让雾气不再肆意聚散,韩鲤当即启动雷符使得上百电弧火花偏向一边延伸,从而将那团雾气赶往了另一边。 且当韩鲤装模作样持刀狂打进雾气中后,对方或许还以为他无计可施,但他随即俯身而下、紧接着撇过头来,鼓足一口气、透过火符吹出绚丽火云瞬间包围了雾气将之吞入火中燃烧。 那团雾被烧的扭曲晃动,随即于无形中多出数张薄唇厚齿来,叽里呱啦、尖叫不止。 然韩鲤还未高兴太久便听见三才阵彻底破碎的动静,然后是忽然一把断头铡飞来,他险险避过。 只可惜小小火符竟还杀不死那小书童,且在断头铡斩断火环之际,那团雾气随之变化为实体,紧接着扑出一击气掌、韩鲤瞬间倒地。 对方由此说道:“我可是洗髓,而你不过练气,也就是凡间武夫所谓的锻体而已,你怎么跟我斗啊?” 但见小书童面上的脂粉已被高温烤焦,形成厚厚一块黑斑覆于肉上,无论怎么抠也抠不下来,近似于毁容。 因此他现只想折磨死韩鲤,至少不能让他死的这么容易。 由于天元山对于原有规则的篡改,韩鲤也是到了这时才终于知道,只要尚未学过五行术法,或是感知五态,原本是水火冰土风,现在是金木水火土。 无论如何韩鲤都未有真正踏入修行之道,哪怕他现在就是练气圆满也不成。 而一旦洗髓便意味着在新规则下,这人至少也是个筑基后期。 堂堂筑基后期难道还要被韩鲤这个炼气期戏耍不成? “不开玩笑了,咱们玩点真的。” 话音刚落,小书童当即便使出飞空劲将韩鲤翻来覆去击飞,撞得对面不停晕头转向。 且在韩鲤费力抵抗从旁砸来的屠刀时,小书童还会使用动地符使韩鲤脚下不稳,从而不断遭受屠刀活剐。 且待得韩鲤浑身是伤,血流一地,并奄奄一息之际,那小书童方才玩腻了,随即下令断首魔劈下断头铡。 然说时迟那时快,韩鲤垂死之际竟忽然爆发出了一股难以预料得强大力量,一把推回了屠刀。与此同时,他的双瞳转为苍青色,还在流淌的血液随即纷纷调头回去,较大的伤口也开始愈合。 书童:“这是?” 虽不明就里,但宗主曾经吩咐过得让韩鲤偿命,那对方就得偿命,且无论发生什么变故,非为十魔之一小书童都得拼尽全力完成任务才行啊。 由此书童便叫断首魔从韩鲤正面发动攻击,而他则从韩鲤侧后方发动偷袭。 然而韩鲤竟忽然变得实力大增,不仅筋骨空前强壮,其身法更显诡异。且一经晃眼,韩鲤随即消失于原地。 待得他再次出现时,小书童便见韩鲤已然轻易卸下了断首魔双臂,并踢爆了后者狗头。 “怎么可能如此之快,这不是筑基之功,更不可能是洗髓之功,这难道是···”小书童顿时惊讶道。 然韩鲤比他还要快上不少,且一经照面便为其揭开了谜底,并用绝非韩鲤的声音,而是一中年男子的声音说道:“不错,我不是他。” 随即一把扯住了小书童的衣领,亦在其全力催鼓金刚身并使得整个身体前驱都尽放金光之际,完全无视了这一切,飞掌击碎了前者胸腔。 第四百五十章 三人成虎 不错,陆培元现在的境界是圣境中,或者叫繁圣中境。 纵使夺魂韩鲤后,仅仅只能发挥三成力,断也足以击杀区区洗髓小童。 更何况,这魔宗之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孩子,虽然外表是孩子模样,但内里却是大约八十几岁的壮年之躯。 奈何再完美的金刚躯也难敌圣境之人的一肉掌。且待得小书童一命呜呼后,韩鲤忽然在当日夜里猛地于大雪中惊醒。 眼见满场鲜血淋漓,他顿时慌了。 但见所有强敌都死了,自己却还活着,他顿时狂笑不止,实属劫后之喜。 然而不削片刻,一道黄色斩击忽然从大门外劈来。 韩鲤一时躲闪不及,左肩又被削断。 那是···一头戴银白面具之怪鸟或可称之为鸟人。 这怪物随即呼啸着冲进义庄,沿途将山庄大门撞了个稀碎,然后口吐金息,韩鲤又又躲闪不及,双眼随即暗红一片、不见阳光。 也是到了此时此刻,那小书童的正体方才显露出来,遂见无数漆黑藤蔓开始如蟒蛇般探出地面,从而化作重重牢笼欲将韩鲤彻底吞没。 于此危难之际,那鸟人还不断向韩鲤口喷啸叫,震的他耳晕目眩、头昏脑涨,似乎光是站立就已经费尽了力气,又何来解除现下危机的手段呢? 见此情形,由黑色藤蔓不断向里收缩而成的椭圆牢笼最终定格在了穿刺进韩鲤身体的这一刻。 然而下一秒钟一道淡黄色剑气猛地劈开倒下的大门废墟,沿着直线前来、将椭圆牢笼劈成了两半。 随后一名上半身无比壮硕却身穿完全不符合此人壮硕气质的天师道袍,携铜钱剑冲进了大院。 电光火石间,壮硕男遂抛掷铜钱剑,铜钱剑转瞬分解成十数枚铜钱,并一齐飞向了跳至空中的鸟人、将之两片翅膀斩落。 但见鸟人失去翅膀后跌落下来,还把脖子摔断了。无数黑色藤蔓竟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并将所有蜿蜒曲折的尖刺对准这贸然闯入的外来者。 然就是这么快,外来者当即大喝一声:“二师兄,到你了。” 便见一同样穿着天师袍的野茅山从天而降,手舞九齿钉耙将全场藤蔓尖刺悉数斩落于地。 “嗯嗯!” 黑藤蔓明显吃不到疼,却惊诧于对方似乎还有帮手。 且在另一个头戴金箍的大师兄抡起金骨大棒一棒震碎了整个地面后,老三旋即抱起重伤昏迷的韩鲤将之送到了院墙外。 另一边,小书童、以及无数黑色藤蔓的核心部位,一只模样极为恐怖的带皮大脑以及一只巨眼瞳孔随即被地震轰至了青天白日之下。 又被二师兄的钉耙与大师兄的大棒前后夹击,被打的支离破碎、血洒遍地。更遑论,这位大师兄啊,未免妖怪死灰复燃便横飞了数道闪耀着黄光的天师荡魔符,将魔核烧为了灰烬。 恐因如此,这下三魔与书童便无法将自己已然失败的消息及时传达给山门,由此韩鲤暂时是安全了。 只不过这忽然出现的三位野茅山又究竟是谁,或是谁派来的,只得待韩鲤苏醒后再议了。 另一边,原本在韩鲤初到时便笼罩在芬家大院上空的无形禁制顿时瓦解。 遂见从老爷房中飞出了一只黑压压的鹊儿,才刚飞入云端不久又忽然褪去毛色,化为了好大一只垂天之翼可至千里的鲲鹏。 且仅需一刻钟,此鲲鹏便可飞至魔宗山门。 再由负责接收‘信鸽’的尚三三以秘法捕获,将筛选出来的消息呈上魍魉阁进行二次筛查。 只不过这一次尚三三明明还未从黑鹏那里接收到任何信息,就毫不犹豫的引地鸣雷火射杀了它。 随后按照既定流程,将早已私藏在怀中的秘信呈递给魍魉阁弟子,再由魍魉阁瞻士将此刻有魔宗隐秘徽记的信笺交到掌门手中。 唯有这样,这位魔宗宗主,也就是紫袍人,方才知晓她在永宁港的计划很成功,不仅已基本控制了当地世家大族,更提前一步一夜间灭了整个沧海派,让阴诡教于此地的一切筹谋皆付诸东流,还把她担心的那个姓韩的小子一并给宰了,可谓是一箭三雕啦。 哈哈哈哈哈~~~ 不错,在知晓永宁港已然归顺后,便相当于切断了天涯海阁与大陆之间的一应联系。此举对于她们来说,便相当于已然平定了整个东部沿海。 而端木方序给予魔宗宗主的任务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想办法搞定江南的戏画坊和南疆的五圣教。 不出意外的话,魔宗与阴诡教还将于水面下爆发更多血腥冲突,并为争夺各方势力的心而用尽手段、不惜代价。 与此同时,战场上,李阀的军势已然逼近金墉城前部,距离本城也不过二十里路程。 加之某人承诺过会让金墉城自己先乱起来,想必很快南方这一支便将平定,而区区琅琊王到时候必定势单力孤,也只剩匆匆忙投降这一条路了。 再之后就是六宗。 由此宗门得以发笑,便是因为宏愿即将达成、欣喜若狂所致。 殊不知,在她认知里应当身首异处的韩鲤,却在三位奇人异事的悉心照料下渐渐康复,并与三人一齐踏上了牛魔岗除妖。 要知道这牛魔岗深处妖魔邪祟之说当真由来已久,只是这寻常的锣妖、猪妖、花妖,本就不轻易害人,因此三兄弟自然也不会轻易加害它们。 遂在韩鲤与之朝夕相处下,三人随即自报出了家门。 “俺们,就是娘们(你们)常说的野茅山。” 所谓野茅山啊,就是没有通过正规渠道修炼术法的除妖人。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偶尔行侠仗义。 这不,上一次齐齐出手行侠仗义,不就正好救了韩鲤一命嘛。 这三人分别是大师兄孙也,二师兄朱才,三师弟何沙。 三人虽自称野茅山,却又与其他茅山除妖人不同,他们仨可曾一齐拜在了某位修行者门下,所以他们手里头吃饭的家伙事儿才会这般与众不同,皆是普通人根本没能力搞到的下品法宝。 与此同时,三兄弟皆能绘制并如臂使之的天师符也用的是市面上颇为上等的材料绘制。 然光靠他们平日里除妖降魔所获的赏钱,应是完全无法支撑如此巨大的开销的。 于是乎,韩鲤进而从何沙口中得知了原来长相颇具俊俏的孙也在渤海郡中有一位老相好。 而大师兄的这位老相好可是当地人尽皆知的千金大小姐啦,更破天荒的十分支持三兄弟的事业,为此出钱出力,盼只盼孙也早日功成名就,方能制备好八抬大轿将之娶过门呀。 加之朱才几番透露,就说大师兄的这位相好可不是寻常商贾家的大家闺秀这么简单,而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强人啊。 更何况,她家是江南戏画坊的,寻常人可惹不起这般有官府、甚至国舅爷背景的一方豪强。 但是孙也确有自己从小到大矢志不渝的一番志向,至少在彻底干完牛魔岗这一票之前,他都未曾想过要金盆洗手、放下除魔卫道的事业于不顾。 而韩鲤之所以答应与三人一同卫道降魔,其一当然是为了报答三人给予自己的救命之恩,其二则是因为他从事后沿途找来的芬府管家口中得知了真相,从而知晓他们家人竟为自保将自家少爷活埋后,还就正好弃置于那牛魔岗上。 第四百五十一章 赤霄娘娘 “我看到了,是你杀了黑鹏。” 不久后,与尚三三同为十魔之一的吕良鞠私底下找了过来,开口便是这句威胁。 然尚三三却面无表情,语气冷静的可怕,并说道:“哦,是嘛,原来你看到了啊。” 对前者而言,后者遇到威胁轻易不动摇,恐怕并非无所畏惧,而是颇有信心若是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也就是自己。 所以吕良鞠只得继续加码,就说是这秘密不止自己知道,其实还有另外两人也同样看到了尚三三击杀黑鹏。 “只是那两人恐怕并不清楚你是在没有接收黑鹏传来的信息前就杀了它。”吕良鞠提醒道。 “可若回过头来仔细想想,或是有人从旁提醒,说不定那两人立马就能反应过来,原来是你···早已背叛了她。” 吕良鞠口中的她应当就是紫袍人了。只是尚三三始终不为所动,亦让前者顿时颇为紧张。 直到后者终于松口了:“你想要什么?出卖我,对你没有多大好处。” 吕良鞠这才放下了心中大石,并认为是对方认怂了,可以为之所用了,于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他要联合所有反抗势力,推翻现任宗主,自己成为掌门。 好啊,这或许就是吕良鞠心生的一计,可谓阴险至极。 紫袍人何许人也,又岂是小小一撮人就能轻易推翻的。 由此可见,吕良鞠这是要把尚三三绑在火架上烤啊,以满足他这病态的欲望。 对于吕良鞠而言,若是此事真有阴诡教之流的外力介入,那又何愁大事不成呢?可若是中途出了岔子失败了,那到时候就把这叛徒推出去,亦能成就自己忠于山门的一番美名,全当是为宗主剪除叛徒好了。 至于这尚三三的忠奸就得看接下来他如何表现了,吕良鞠打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置于局外人的位置,以此坐等叛乱发酵。 然而尚三三并未向着吕良鞠自以为的顺从之道前进,反倒是马不停蹄的向宗主举报了吕良鞠的不轨言行。 其一五一十、绘声绘色的将吕良鞠的野心加以说明,宗主遂一声令下撤掉了吕良鞠的头衔,并下令追捕他,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且当吕良鞠最终遭受捕获,并被绑在了十字架上,其脚下铺满了干柴之际,他不断向所有在场之人吐露尚三三击杀黑鹏并有意传递假消息的猜想。 只可惜宗主她老人家不信,既然宗主不信,那其他人也不敢不信。 要知道黑鹏传信,恐也是近几十年来才突然出现的一种比起飞鸽飞符更加稳妥的传递消息的方式。 且是在尚三三加入魔宗以后方才兴起的全新体验。 也就是说,这黑鹏应是尚三三带来的,由此黑鹏的生杀大权本就在后者手中。况且这点宗主她老人家早已默认,怪只怪他吕良鞠愚蠢,没能早些看清此事。 更何况黑鹏传来的是否是假消息,还得看这消息上是否刻印着魔宗独有的血迹印记。 这血迹印记可不简单,不仅能自动识别消息真伪,以及传递消息者的用意,且一旦宗主接过的消息为假,那这封信立马就会被深黑色的魔火损毁,由此信上的假消息也来不及入宗主的法眼。 由此可见尚三三之前传来的消息应毫无错漏才对,恐怕这也是宗主如此信任他的主要原因。 至于吕良鞠此人的忠心,至少在他怂恿尚三三之初便足以令宗主判断其为不忠。紧接着便是魔火焚刑,于所有人面前被黑色的魔火吞噬殆尽,甚至连灵魂也被百鬼分食干净,于冥冥中发出惨叫。 另一边,待得三兄弟和韩鲤行至牛魔岗之际,无边树海,树影婆娑,于夜幕中被打上了森森幽光,直至树打叶婆娑声响渐渐被不知何种动物发出的捕食声所取代。 韩鲤甚至听见了利齿咬断血管,血液喷涌而出,以及被咬者才刚呜咽几声便彻底没了动静的可怕静寂。 遂见何沙朝一边扔出几张天师符,随即数道黄光驱散了黑暗,黑暗中三匹满嘴躺满鲜血的饿狼紧接着受黄光驱逐,抛下了被它们仨撕咬到面目全非的野鹿,这才彻底平息了刚才无比渗人的惊响。 然而随着大师兄孙也的一句:“不对,这处妖气冲天,又怎会一路走来什么也没发生。” 且就在树林中忽然响起更多婆娑声响之际,韩鲤遂回过头去,哪知道那半只野鹿尸骸已然无影无踪,只余大滩血迹还在林间,以及一道清晰可辨的血痕直指茂林深处。 “走,它就在林子里,还有千万别走散了。” 话音刚落,韩鲤当即跟随三兄弟深入林间。 只可惜明明说是别走散了,可四人行至半道,竟忽遭漫天橙黄色花粉眯眼,这不想走散也难啊,毕竟韩鲤能赶到脚根处似有万千蚂蚁在爬。且很快他便遭到了无数根茎拔地而起相袭,若非其跑的够快,恐怕早已被对方捕获。 结合之前韩鲤对付过黑色藤蔓的经验,于是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是该远离这些烦人的东西,以免又被关入密不透风的牢笼。 然而韩鲤越是跳走他方,便越是远离三兄弟的庇佑,结合三人实际也受到了各种各样的袭击,从而相距甚远,实际各自为战。 那韩鲤便也无需再客气什么了,现下唯有倾尽全力自保才算正途。而他的居合斩在清除林间杂草方面可谓是大材小用了。 可见居合斩刀气覆盖范围极大,且千斤坠可保证韩鲤突遭地动却不轻易摔倒。与此同时,铁臂功力贯千钧,使之能轻易斩断厚实的大树树干。 再加上韩鲤若要将洗髓经修炼至书里写的大成之境,便至少还需不断加强力道的十万八千次锻体碎骨式捶打。 由此偶尔故意放过个别直击其背上或是前胸的乱石飞硕,也可算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修炼良机。 另一边,竟是三师弟何沙率先不敌漫天飞舞的花瓣切割,殊不知这些看似小小的花瓣竟然能轻易切开他穿在身上的软猬甲。 进而刺穿他的肌肤,使其很快化为了一只血人,随后在其贫血晕眩之际又被无端伸出地面的枯草勾走,很快消失在了更加茂密的树林深处。 二师兄朱才,其在逃窜过程中迎面撞见了一只巨棕熊,可准确来说,这应当是一只被夺了心智的棕熊残骸。 然而这不死生物居然不怕朱才手里的天师符,并以其巨熊脚掌将朱才击飞在地,随后尽情享用··· 至于孙也嘛,他好似在林间忽明忽暗的光影间莫名望见了自己的心上人,那官家大小姐名唤秋霞,更貌比晚霞,有种令人窒息的美。 由此孙也进而随着自己心上人的幻影渐渐踏上了一条光彩夺目的康庄大道,殊不知其前路竟是一道其下深不见底的绝壁。 第四百五十二章 赤霄娘娘·二 咔嚓—— 突然间,韩鲤发现自己收纳于腰包空间内的某样东西竟无端碎成了几瓣。 遂待其解决掉当前所有来袭的枯草后,韩鲤旋即从收纳袋中取来了一排模样甚是讨喜的竖笛。 只可惜,这竖笛碎掉了。 同时碎掉的还有何沙为韩鲤精心捏制的面人们,一共三只面人,且分别是三兄弟的模样。 还记得韩鲤曾经说过自己怕鬼,特别是啥子红衣女鬼啊,长舌吊死鬼啊,若敌人装神弄鬼者到头来并非真鬼倒还好。 而韩鲤害怕的是那些不具实形,虚无缥缈,且模样甚是可怖,叫声异常凄厉的真鬼。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韩鲤小时候便总是会做此类恶魔,也都是在家母的陪伴下才堪堪安然入睡。 只可惜长大后的韩鲤却依旧没能摆脱这个‘坏习惯’,进而会将自己曾经遇到过的敌人形象汇入进自己的噩梦当中。且每一次噩梦都能将之吓得从卧榻上弹跳起步。 而何沙虽没有答应教授韩鲤如何绘制天师符,却还是把一道刚刚绘制好的符箓封入面人之内赠予了韩鲤,以此应他想要睡个安稳觉的迫切需求。 同时朱才会制竹笛,那何沙便叫朱才分别制作了三只短响给韩鲤,可供其随时呼叫三兄弟来增援。 而这三短响虽然只能吹出一个音,但一个音便足以令三兄弟分辨出韩鲤究竟是在呼叫哪一位了。 当中能够呼叫大师兄孙也的那只笛,似乎能发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喜鹊之音。 能呼叫二师兄的那只笛则能发出犹如老牛酣睡时鼓动腮帮子闷哼的低沉之音。 而能呼叫老三何沙的这一只居然仅仅能发出频频止息的连声短促笛音。 好啊,特别好,这样一来,也确实容易分辨笛音。 只可惜现在韩立看来竹笛上已有裂痕,可见三兄弟皆已着道,可谓危在旦夕。 与此同时,他竟然从碎开的面团之内拔出了一枚崭新的天师符来。 若是韩鲤没有良心,那他大可以拿着这张崭新的天师符离开牛魔岗,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将符上的文字抄录几遍,以此临摹天师符为己所用。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放弃,那三人铁定没救了,再加上自己现在又孤立无援,去了又能怎样,不过是多添一具尸体罢了。 “哎呀,还是趁现在走掉算了。”说着,韩鲤当即把天师符藏在了怀中,并掉过头去作势要下山。 殊不知林间大量斩叶飞花来袭,却是被中午吃了太多烤地瓜的韩鲤一个屁给崩掉了。 遂见更多枯草来袭,却是被韩鲤及时识破,并纷纷斩落于地。 由此可见,这牛魔岗,或是这片森林或许根本不会放任韩鲤离去。与其沿途处处提防草木偷袭,倒不如狠下心来直捣黄龙,在救人的同时将罪魁祸首一并铲除。 然事态瞬息万变,特别是在这山中老妖解决完三兄弟后,她便能腾出手来全心全意对付韩鲤。 韩鲤则需一边应对越来越多的陷阱围堵和幻境诱惑,又一边穿越迷障、投石问路,力求以最快速度寻求最为正确的前进方向。 直到他来至一方生满火红色肉突状苔藓的怪石嶙峋处,空气中进而弥漫着一股潮湿与腥臭。 若继续深入其间,随之出现的大量白骨与动物残骸便足以说明韩鲤找对了地方。 沿着湿润且越发粘手的峭壁韩鲤随即向散发红色异象的边缘探去,紧接就见一朵超级巨大的红色九瓣奇花正依附在近乎垂直的深灰色岩壁上,并以其如同触手一般的黄色花蕊条藤不断上下打量着今日才刚捕捉到手的猎物们。 而那些时时发出惨叫声来的猎物们,其中有仨,韩鲤是认识的。 三兄弟此时便被无数黄色的毛团环绕,且就快被红花向外撑开的血色深喉给吞入腹中。 与此同时韩鲤忽然发现这三兄弟的情况恐怕不太好,此时孙也竟浑身是血倒掉半空,况且其手脚甚至脖颈皆不知为何被反关节扭到了致命的角度,也就是说当韩鲤看见他死,对方已经死了,是连气都不带喘的彻底凉透了。 而朱才其实也死了,若眯起眼睛去看,甚至还能发现他已然失去了整个下半身,随即肠子、脊骨裸露半空,一双不甘且悲愤交加的大眼就此圆睁着恐难瞑目。 至于何沙嘛,虽同样浑身是血,但韩鲤观其上身仍有抽搐,也就是说何沙还活着。 且当万千花蕊‘嗖嗖’两声猛的扎入不远处的另一具不知从哪里捕来的猎户身体后,何沙竟眼睁睁看着花妖将这猎户的体液吸食殆尽,从而忍着其下传来的剧痛开始了不断嚎叫。 也是趁着上头某人哀嚎的空隙,那花妖的全部注意力已被夺去。韩鲤则趁机爬下岩壁,蹿入一堆腐烂的棺材板间,岂料这花妖的根茎竟垂直向下深入一座棺材山之内,后与大地相接,根茎嵌入玄岩之下以至数十里遍布,难以连根拔起。 由此韩鲤判定若要于巨蕊之下救人,必先断其茎。 于是乎,他赶紧摆开架势,以至双臂青肿发胀,一身力气皆尽灌刀尖之上,而后居合出鞘,仅凭一阵凄风便轻易断崖分岩,却于一击命中深绿色曲茎之际时,但听‘哐当’一声竟好似铁与铁相撞、钢与钢交击,除了因反震所导致的虎口崩裂外,韩鲤这一击全力施为却没能给花茎带来任何损伤。 “糟了!”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黄色条形花蕊顿时从天而降、妄图将韩鲤砸为粉末。 韩鲤则凭借灵活机动的身法每每险险避过了来袭的花蕊,却又被花蕊顶端的异样光芒生生迷惑住了双眼,同时因吸入大量花粉从而全身上下皆奇痒无比。 若不是何沙在发现韩鲤后,又于自己弥留之际为韩鲤施加‘大慈大悲观音静咒’,从而令其摆脱迷障得以脱身。 但三兄弟的命运好似早已注定,且在一朵嫣红花瓣忽然化作人形并自称赤霄娘娘后,这帮着韩鲤不断抵御花蕊的何沙便被它猛地一下举起、后又使劲砸落在地。 “何大哥!” 见此情形,韩鲤即是又惊又怒,他随即发疯似的挡开来袭的各种尖刺,从而一股脑的冲到奄奄一息的何沙身边将之抱在怀中,大喊着何沙的名字,寄希望能将之唤醒。然而无论如何,何沙此时已然回天乏术。 何沙不愿看见韩鲤走上除妖人这条道,毕竟他们仨师兄弟的结局就是最好的证据。 且既然不愿韩鲤步上他们的后程,那这一脉传下来的符道术便也应当随着他们一同埋葬。 “跑,不要···回头···”这便是何沙闭眼前对韩鲤嘱咐的最后一句话。 可韩鲤若是真逃了,那他此前期待达成的两个目的不就全都丧尽了吗? 无论是孙也、朱才、何沙、还是孔毕德,到头来韩鲤恁是谁也救不了,就只剩救自己了。 纵使不甘心,韩鲤也未有违抗何沙的大义,他没有趁机夺取天师道的秘籍,就只是把何沙暗藏在手心里的一枚朱钗,以及一封占满血的纸条带了出来。 “快,来这边。” 但还有一个意外收获竟是韩鲤始料未及的,那就是孔毕德居然还活着,并且就在他逃出山谷时,孔毕德随即出现在了一处悬崖后,并向着才刚逃出生天的韩鲤挥舞起手臂、大叫着让他赶紧过去。 第四百五十三章 花瓣传情 “你疯了吗?赤霄娘娘也敢惹!”在与韩鲤汇合后,孔毕德立马怒道。 “什么?!我是特意来救你的好。”韩鲤随即解释道,但他的内心却因三兄弟的死而变得心灰意冷。 他不懂什么叫赤霄娘娘,只是那花妖实在太过可恶,他恨它,却理解自身与花妖实力并不相符,所以他根本拿它没有办法。 而孔毕德的出现,却是让那些本该追来的花叶没有跟进。 “为什么会这样?”韩鲤心想莫不是花妖忽然决定放过自己,但这可能吗?这合理吗?既然它能放自己一码,那又为何要当着自己的面摔死何大哥。 由此韩鲤竟还想要转身回去,回去与那妖怪再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虽不知一向冷静处世的韩鲤怎得突然变得这般冲动行事了,但为求安抚对方,以及多少解释一下周遭暗藏的花叶为何不再进逼,孔毕德随即说出了一个暗藏在其心里的秘密,一个只有他才知晓,其家人却无一知晓的天大的秘密。 原来这只花妖之所以被其称作赤霄娘娘,便是由于这个名字还是他取得。亦是孔毕德在自己八岁时,于牛魔岗郊游后偶然与家里人走散、并且迷路之际,经由一只小草精将他安全带出森林,从而为感谢对方时所想的一个名字罢了。 同时这也解释了,当孔毕德在场时,花妖便不会展开攻击。毕竟他们俩可是朋友啊。 “是狗屁的朋友!你居然与吃人的妖怪为友,还被它所救?”在听闻孔毕德被家里人活埋,又经各种事件破土重生的一系列经历后,韩鲤只觉这事非常的扯淡。 原来就在韩鲤深陷正气山庄十面埋伏之际,孔毕德就已被花妖寻到,并将之从厚土下刨了出来。 要知道,若非是韩鲤与三兄弟一齐杀败了魔宗之计,那花妖可不敢轻易将孔毕德掘出坟墓。 可以上仅仅是韩鲤猜测,实际上花妖可是在韩鲤到达正气山庄之前便已开始了行动。 而孔毕德本想着回永宁港截胡韩鲤,并叫他与自己联手解放家里人,只是他尚未这样去做便听闻芬家大院障壁已解。 可见有人替他完成了这件事。且很有可能是韩鲤回来了,毕竟他在离开天涯海阁前曾经邀约过韩鲤到家里做客。 于是乎,孔毕德这又马不停蹄的打听起了韩鲤的消息,并得知后者曾跟三个道士模样壮汉一起上路,且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到牛魔岗除妖。 “不行啊,我之所以歇都没歇就赶过来,本是要阻止你们登山的。”孔毕德解释道。 然韩鲤却语带激讽道:“是嘛,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我想说的是它没有错。” “那错的还是我们了是!还是那些为求生计、祖祖辈辈在山里打猎的普通人错了是?我问你你到底心向哪一边,究竟是永宁港的大家,还是这山里吃人的恶魔?”韩鲤旋即怒目圆睁道。 “是,你说的对,花妖吃人确实与人有害,那人吃山猪,吃野兔,刨野草,锯树木,难道不也是与它们有害吗?难道这世上就只会一方有错,另一方便只能任由宰割,永不得救是?”此时的孔毕德虽未有像韩鲤一样发怒,却不惜为山林慷慨直言,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还盖过了对面的气场,迫使对方顿时放下身段低头思虑了起来。 乘着月色,韩鲤问道:“那你到底想干嘛?带我走,还是与我一起杀回去。” 孔毕德回答:“既然你很难相信我说的话,那便跟我一起来,去见她。”“去见谁?去见它?”韩鲤又问。 然而孔毕德只是拨开飞叶向前走,丝毫没有理会韩鲤的疑惑。 韩鲤也只得赶紧跟了上去,毕竟他不知道如果与孔毕德隔了老远是否还能受到庇护。 在此情形下,二人很快回到了山谷中,并在末尾处发现花妖似乎放弃吞食孙朱何三兄弟,还把三人的尸体静置于一块较为干净的空地上。 这恐怕是因为孔毕德的出现致使花妖不敢在他的面前将人生吞活剥了。 但看见三兄弟的尸体后,韩鲤当即变得十分激动且更加恼怒。由此他本想趁着花妖放松戒备之际,横加杀手。 然而还不等韩鲤有所行动,孔毕德就忽然站在了他与花妖中间,用身体挡住了韩鲤拔刀的轨迹,随即对花妖说出了一句告别的话来。 孔毕德说他要走了,至于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但长生、飞升成仙等等一直都是他的夙愿,如今家人安好,且只要他离开这里,便会不有坏人再来针对他的家人了。 看来孔毕德知道要祸水东流啊,而他这‘祸水’多半也是因为跟韩鲤这个‘祸根’太过靠近所致。 所以接下来无论韩鲤去哪、孔毕德都将跟着他,还清欠他的,之后再考虑将来的事情。 只是无论是当年的赤霄小草精,还是如今人人喊打的吃人花妖,孔毕德都希望眼前这支能听懂他话语的人形花瓣能回到深山中继续潜心修炼,而不是隔三差五出来捕杀猎户,与人为恶,进而遭真正的飞仙击杀,化为他人手中的妖材。 以上便是孔毕德的愿望。 而赤霄娘娘则为此发出了银铃般的歌声,然后将一枚小巧的散发着玫瑰色夺目光滑的‘心核’交给了对方。 也是待到此时此刻,韩鲤才忽然意识到这花妖或许并非是之前误以为的几品魔兽,而是当地牛魔岗几近千载才刚孕育出来的‘土地公’,也就是与凡人飞升后被称之为飞仙向对应地仙。 而地仙虽然也是一种大妖,但它们可没有魔兽修炼成精时借以储存天地灵气的妖丹。 所以没有妖丹的它们便只能通过自身凝结内丹,也就是现在这颗落到孔毕德手里的心核。 “若是想起我了,那就把它捧在手心,多看看。” 且在人、妖即将分别之际,这花妖竟忽然张嘴说话了,且语气颇为温柔,甚至连它虚构的眼窝中也饱含泪水,瞧得人分外怜惜。 但孔毕德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芬家四十几口人能够活命,他必须离开永宁港,且在修炼大成之前都绝不可以回来,不可与亲人相认。 在确定韩鲤不会再对她动手后,孔毕德这才与花妖恋恋不舍的分别。 然而就在二人用板车拉着三兄弟遗骨下山之际,孔毕德竟全程隐含热泪、精神恍惚,亦丝毫没能及时发现韩鲤已于不久前停下板车,后忽然折返山谷,只为赶在花妖此时最为虚弱之际,杀了它为大家报仇。 只不过就算韩鲤不杀花妖,那名为赤霄娘娘的地仙也即将形神俱尽、灰飞烟灭了。 怪只怪,它竟然为了区区一介凡人,交出了自己的‘心’。 若说三品魔兽的妖丹便犹如神仙果般足以使凡人延寿百年,或是让筑基期直接提升一半境界。 那么堂堂地仙的心核便相当于一品魔兽的金丹,且只要孔毕德习得那最为古老的丹方,便可凭此心核炼就突破结丹期的最佳神丹,从而比起他人甚至资质还算不错的韩鲤更加容易顺利结成金丹。 而失去心的花妖则在想要杀它的韩鲤眼前渐渐枯萎凋零,可哪怕其最为丑陋的根茎部分已然渐渐化为灰烬,但这在孔毕德眼里始终无比美丽的花冠部分,也就是‘她’却宁愿把仅剩的自己撕成碎片,紧接着乘着微风穿过深谷,直追向‘她’始终心系、又恋恋不舍的那个男孩。 然后伴其起舞,伴其远去,陪伴其迎接朝阳。 第四百五十四章 回家看看 “天啦,是花瓣,好美,真的好美啊,你看见了吗?” 待孔毕德回过头来,正见才刚重新套上麻绳艰难推着板车,且明显因板车太重了便稍微耽误了一小会儿的韩鲤,现在正加紧势头往这边赶了。 于是乎,终得长舒一口的孔毕德这才往后走了一段路,特来相助韩鲤推车。 但见韩鲤眼中的戾气不知为何竟然平白消减了几分,再看向身旁漫天飞舞的红花碎,想必孔毕德有理由怀疑应是韩鲤背着他做了什么,才会造成这般浪漫的漫天飘红。 然而韩鲤却抢在孔毕德即将质问他之前,率先说道:“这是那花妖,自己的选择。” 说着,韩鲤竟推着板车飞快奔下山去。 孔毕德则留在山腰,直至红花落尽,花香不在,他才情绪低落的回到客栈。先是收拾好细软,然后再点了一大桌子菜,宴请韩鲤与之共饮到深夜。 隔日一早,韩鲤刚一踏出客栈,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牵着两匹马儿缓缓近前。 孔毕德随后即至,紧接从那佝偻着背影的芬府老管家手中牵来了一根缰绳甩给韩鲤。可正当他跨上骏马之际,那本不该多言的老管家却忽然提了一嘴‘二少爷的母亲’。 “您要走了,难道不该在临行前先回家给夫人她打声招呼吗?” 老人家此言有理,但怕只怕孔毕德一旦回家见到父母、便再也无法离开了。所以他决意是不回去,却又把旁人的思乡之情给勾出来。 且就在二人快马扬鞭离开东南之地,北上曲江城期间,韩鲤便不止一次提到自己想回家看看。 而韩鲤的老家在檀州,檀州以北便是金墉城和邙山,檀州西南有座梅城,梅城紧挨千岛湖,从千岛湖再往南则是扬州境内,扬州比邻邺城郡,邺城郡和扬州加在一起便是人们常说的江南。 所谓江南,即是千岛湖以南,亦可是淮江以南。 更遑论曲江不仅向西流经大草原,向东流经星落湖,若再向东去,便可乘船轻易到达千岛湖流域,等靠了岸、往北行,先入梅城,再经檀州入邙山至金墉城下。 韩鲤这般规划路线实则要比直去东北要安全许多。 毕竟北边这会儿正在打仗,沿途各种关隘、查验森严,或许一不小心便会遭人刁难,更何况他们的目的地本就在金墉城,也就是当今国舅爷与镇远将军府(罗氏)相互摆开阵仗的最前线。 如此冒冒失失前去,恐怕多半会被国舅爷一方的兵将他俩看作是镇远将军的外援或是细作。 由此孔毕德也不得不相信韩鲤的判断,毕竟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策。 这绕路虽然会耽搁不少时间,但比起一路强闯各处关隘所不得不面临的风险,可见一路游山玩水便好过时刻硝烟四起。 既如此,二人立马兵分两路,由韩鲤去港口问路租船,以及聘请船夫。另由孔毕德去最近的驿馆,将手里的两匹快马换作银钱,再购置些许干粮和淡水,方便行船期间在船上吃喝用度。 由于韩鲤此前来过,便几乎没有迷路,并很快沿着一路鱼市寻到了一户船运商贩。 而这位胡须花白的渔夫老农则在见到韩鲤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哎哎,这娃儿咋子这么眼熟嘞?” 于是乎,韩鲤立马背过身来向周遭看去,殊不知自上次面馆风波之后,他已成了这曲江城内的一大红人。 传闻说四象寨的水匪近期几乎天天都在向当地民众打听一个黄面小子的消息。 想来韩鲤杀了他们三当家的事迹,便足以让四象寨倾巢而出,誓要把凶手剁成肉酱才好为他们的三当家报仇雪恨。 更何况这仨月来,在经无数人回忆,拼凑,最终杂糅成型的‘凶犯画像’已几乎贴满了整座江城。 也难怪一撑船的渔夫竟然辅一开眼就认出了韩鲤,只可惜那画像上的人若说与真实的韩鲤能有几分相似。 啧啧,要我说,最多最多只有两分而已。 正因如此,韩鲤一路走来虽惨遭无数人‘认出’,却是无一人敢百分百确认‘好像就是这个人’,进而及时向外部报信。 而韩鲤虽然勉强逃过了一劫,可若是被城中四处巡查的四象寨水匪发现,那到时候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 更何况,孔毕德姗姗来迟后竟分外神情恍惚,且一见到韩鲤便立马问道他是否摆平了船的事情。 韩鲤道:“那船夫要银十五两,太贵了。” 然孔毕德竟愤而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买下了整艘船,还吩咐一行伙计帮他把所有带来的行礼胡乱扔到了船上,并且十分激动的推攘船夫,叫他老人家赶紧开船,若是顺利离开此地,更有十两银子奉上。 “啊这,你撞倒鬼呢?”韩鲤顿时疑惑道。 孔毕德遂直言:“不,我撞见了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韩鲤笑道:“什么东西···竟然比鬼更可怕?” 毕竟对于怕鬼的韩鲤而言,鬼才是最可怕的东西,他实在不明白初来乍到的孔毕德究竟在躲着什么。 若是魔宗的人追来了,想必孔毕德也不至于这么慌张。 更何况在曲江城遭到四象寨通缉的人是韩鲤,不是他。所以孔毕德此时的焦心与急迫,更像是在防备某种对他而言十分可怕的怪物。 以至于实则就连韩鲤也跟着分外机警了起来。只是当小船驶过曲江城,且正式进入东南水路之后,这种因一时亢奋而产生的紧张感便慢慢消解了。 “逃走了吗?”孔毕德随后问到。 韩鲤则弹指崩了崩孔毕德的后脑,将之打醒了过来。 遂见这堆满整整一船舱的货物,不知道还以为孔毕德是要包船前往下游口岸开展供货交易的游商。 然而韩鲤知道孔毕德明明是去采买吃喝用度的,结果这满满当当的各式包裹,难道是孔毕德一时情不自禁才买了这么多吗? “不过这也太多了,不像是为两个人准备的,就算加上船夫,不过才三个人而已,你到底买了什么呀?”韩鲤十分不解的问道。 “不,这些东西不全是我买的,我买的只有靠近桅杆的那几件,其余的全都可以扔掉。”孔毕德随即解释道。 韩鲤:“扔掉···为什么?” 孔毕德:“叫你扔,你就扔,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 正说着,孔毕德便打算亲力亲为将看似最重的一件包裹扔下船去。 结果闹得落水的动静太大,进而被岸边的几支扁舟发现,随后遭对方追上。 韩鲤盯睛一看:“好啊,四象寨的。” 没想到这群贼匪竟还在各路水域设下哨探,一旦发现韩鲤乘船经过便会立马跟上。 第四百五十五章 铁掌水上漂 “哇哇,这些谁啊?难道是来淘水货的。”孔毕德随之不解的问道。 然紧接着箭雨来袭,将那撑船的渔夫吓的扔下船桨跳船。 不得不说,这时候躲水里,应远比躲编织盖顶下要好。 但见韩鲤抽刀断水,其刀气所及之处,箭雨顿时止歇,更是一刀便把一艘正前方小艇劈做了两半。 紧接着还有更多人落水,只因孔毕德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第三支风雷扇,随后一把扇飞了所有追兵。 “哈哈,这就是银票的力量。”孔毕德分外得意的笑道。 “呵呵,你到底在得意些什么呀?”韩鲤遂不解的问道。 由于船家已然跳水逃生的关系,二人因此困在了船上。 与此同时,后方似有多艘大船接近。 可想而知若是四象寨的水匪倾巢而出,那韩鲤和孔毕德恐怕死定了。 如此宽阔的河道,以及深不见底的暗流,单凭韩鲤浮萍渡海的绝活是无法触及河岸的,更何况孔毕德明明是沿海一大家族的子弟却偏偏不会游泳。 “怎么办啊这事?”韩鲤说道。 孔毕德则一把夺过船桨大喊着让韩鲤去拆船帆,并说道:“还能怎么办呀,快、快把帆升起来,用力划!” 然而迟迟不见船身前进,风帆直挺。孔毕德慌张起来的样子更是披头散发颇为惊悚。 由此后方大船进而越靠越近,随后直接避过了二人搭乘的小船,往前面去了。 这期间孔毕德一眼撇过了一艘满是哭喊之人的商船,韩鲤则发现商船后头紧挨驶过了两艘匪船,隐约间那船舷上的‘四象寨’三个大字竟分外晃眼。 只见后方的两艘船不断向前面的船发射铁矢,远远地前面的船上还有人落水。 无分男女,更多人的尖叫声随即汇成一条河流、缓缓蔓延开来。 韩鲤遂见孔毕德一脚踏在船沿上,作起飞状。 他急忙问道:“你干啥呀?” 孔毕德答:“你听没听见有人在喊救命嘛,我要去英雄救美,再承天一段良缘,总之我是绝对不会承认家里面的安排的。” 韩鲤:“啊?” 岂料说时迟那时快,孔毕德竟然借助手中风雷扇的力量将整艘船举了起来,后向着距离他俩最近的一艘大船坠去,径直砸入了对面船身当中。 且没等韩鲤反应过来了,就有十几个大老粗怒骂着提刀砍来。 韩鲤则是拔刀就挡,抬腿就踢,扑掌后踹,刀切横打,硬是以一敌十,在一群水匪中间杀了个七进七出,还把当前这艘船的桅杆砍倒了,致使隔壁船的人也纷纷荡过来要将韩鲤围杀在侧。 而孔毕德呢?在此斗乱之际他竟然自个跑了,且在另一艘船上偷了一把深灰色粉末,留后再用。 另一边,由于四象寨的二当家已然带人杀上了前面那艘船,所以这里的战斗同样十分激烈。 且在一众护卫即将全军覆没之际,幸存的一批人只得躲进装饰华丽的船舱。但在无数刀劈剑砍之下,这最后一道防线旋即被破。 大批混入船舱的水匪随即将幸存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一会、一个胸前插着黑色羽毛的传话出现,随后当着双方人的面,犹如脱裤子放屁般大声宣读起了他们二当家的命令。 且只要还有人能够在一对一单挑中胜过这位二当家,那剩下的人就不用死了。前提是他们真有这等本事能胜过传闻中的铁掌水上漂,否则所有人都将被全场水匪扒光后、再扔下水去喂鱼。 在此危急存亡之际,人群中竟你推我、我推你的,徒生了些许混乱。 孔毕德则在混入人群(水匪一边)中后,很快在脸上抹了一把地上的灰,并相当自然的挤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正巧看见一个老男人战战兢兢的被对面一群人给推了出来,然后自报家门说他就是所有在这条道上混得人都十分畏惧的‘铁掌水上漂’。 “哈哈,二当家,他说他是铁掌水上漂耶,我好怕哦~” 而二当家却说:“来人,给传奇开个洞,让他好好凉快凉快。” 一见刀斧加身,老男人顿时怂了,并推开来时的人群又给躲了回去。同时他这一行为,竟使得所有见其胆小如鼠的匪徒皆投来声声嘲笑。 直到一位富家小姐的家丁竟忽然主动向前一步,并毫不吝啬的向二当家他们展示起了自己颇为壮硕的体格。 为了让水匪们闭嘴,他随即大胆言说自己才是真正的铁掌水上漂。 可当二当家再次命人向其刀斧加身后,这看似孔武有力的家丁便立马领了‘盒饭’。其被水匪们砍下的双臂,随即被人扔向了那位富家小姐,从而将之吓了个半死。 “够了,我是长风镖行的柳小薇,纵使我们剩下的人皆不是你的对手,但与其临死前还得受禽兽侮辱,那我宁愿,与你们这帮禽兽不死不休!” 忽然间,人群中,一个穿着蓝色锦缎的少女顿时拔剑向前,却又被三四个同样穿着蓝色粗布上衣的男性武者阻拦。 他们不停说道:“师妹,别冲动啊,想来师父师母定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而二当家这边似乎也从刚刚那些话的字里行间领会了几许深意,“啊啊,原来如此,几位是长风镖局的人啊,更何况这位···小姐竟还是那柳惊涛的独生女,呵呵,不错呀,也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啊呸!还啊啊,你属鹅的呀。”可见这小妮子便是越说越来劲。 只可惜就在二当家从腰上取下铁手套,随后一拳砸烂了对面其中一个镖师的脑袋瓜后,众人当即为之一悚。 就连刚刚还颇为闹腾的柳小薇这下也安静了不少。不过二当家虽然说是可以放过她的,却有一个条件,那便是要小薇跟随二当家回去四象寨并成为他的压寨夫人。 柳小薇(气到面红耳赤):“你放屁!” 孔毕德(躲在人群中捏鼻变声道):“你放屁!” 二当家旋即大怒道:“谁,刚刚谁突然说了一句放屁的,你们(指向一众手下)赶紧把人给我找出来!” 且就在众人皆疑惑不解之际,还是聪明伶俐的柳小薇第一个发现了与其他人皆格格不入的孔毕德。 与此同时,二当家明明都五十多岁了,还强迫一妙龄少女(15、6)下嫁于他。 纵使一众水匪并不觉得这事有啥问题,可好人的一方却各个气的咬牙切齿。 直到最开始那位被众人推出来顶包‘铁掌水上漂’传说的老男人又出现在众人面前后,明明水匪一方还在各种发声嘲笑。 但见柳小薇竟然直接躲到了男人身后,并称对方一句:“曾叔,那大恶人欺负我。” 至此孔毕德也总算看出来了,这位姓曾的大叔或许并非等闲。 遂在电光火石之间,曾叔突然猛地直去双拳,与那二当家的一双铁拳激烈碰撞,随后经由这二人相拼之际所爆发出来的内劲,竟将整条船的上层甲板轰开了一口大洞。 孔毕德进而抓住时机翻飞风雷扇,从而将水匪与客商完全隔开两端。紧接着再经风雷扇将载着水匪的这一半船体给送上了天,并使之在狂风中碎成了渣渣、亦裹挟着所有水匪与船体残骸撞回了水面。 之后狂风散去,幸存的货商皆赞叹孔毕德神威。 而那传闻中的铁掌水上漂,也就是二当家,却因其在与曾叔相拼之际落了下乘,从而导致拳套损毁,进而双臂齐断,经脉具损,由此可见其人应早已成了这河里的水藻。 第四百五十六章 武道巅峰 “竟是武道巅峰?这可真是···失敬失敬。”孔毕德当即依礼作楫。 但见曾叔竟完全不领情,还提醒对方,千万不要像那水匪头子一样胡乱打他家小姐的坏主意。 孔毕德顿时尴尬。 随后,韩鲤浑身浴血的出现。 没想到他竟能将后船整整一船的水匪杀败,紧接提着刀来寻这个重色轻友的孔毕德。 长风镖局的镖师皆是凡人武者,但曾叔却能凭自己横练五十载的功夫,将练气期的二当家击败。 这就叫武道巅峰。 只是在一般武人眼里武道巅峰堪比筑基圆满,所以严格来说曾叔现在的境界也不过宗师而已,宗师之上还有大宗师,天人境,再之后才是武道巅峰。 曾叔认为自己距离武道巅峰至少还相差一辈子的距离。 而孔毕德起初夸赞他竟是武道巅峰的话则更像是在讽刺他。由此比起真刀真剑浑身浴血杀出重围的韩鲤,那孔毕德借助外物(风雷扇)投机取巧杀败贼寇的手段,老江湖曾叔可瞧不上。 纵使小姐喜欢,曾叔也打算拆散二人。更何况,既然曾叔瞧不上孔毕德,那小姐的父母自然也瞧不上他。 若真的英雄救美,就得以身相许的话,曾叔第一个举手赞成韩鲤入赘,而不是孔毕德这个一眼看上去就是个付不起的阿斗模样的玩意。 “公子,多谢相救~”说这话时,柳小薇分外含情脉脉。 曾叔则忽然冷哼一声道:“小姐,这还有一个了。”随即指向了正在用衣角擦血的韩鲤。 “少侠武功盖世,小女佩服之至!”结果换一个,柳小薇的态度竟转了一百八十度,可谓是豪气干云。 “小薇没受伤,若是伤哪了,我这里有瓶上好的金疮药,你可拿去。”正说着,孔毕德却忽然想起自己的兜袋中似乎没有啥上好的金疮药了,便只得向还在擦血的韩鲤讨要,后转正柳小薇。 只可惜曾叔猛地一抓,竟替他家小姐半道上截了胡,并带着柳小薇作楫感谢韩鲤赠药,而非孔毕德转送之恩。 “二位少侠,此去星落湖,我长风镖局就在星落湖沿岸发家,若是路过澎湖山庄,还请进庄来喝杯水酒,总镖头他定会知恩图报,就此别过,请。” 看这话,曾叔等人应是要先众人一步打马离开。其余人等则打算乘坐唯一完好的贼船缓缓顺流前进,直到前方最近的渡口再换船。 但见柳小薇被一群人搀扶着、后恋恋不舍的跨上一批驽马,孔毕德竟立马跟了过去。却很可惜,曾叔从头到尾皆搁在二人之间,并时不时将孔毕德逼退。 亦看得韩鲤颇为气愤,既愤于孔毕德软弱,明明持有风雷扇却不敢以此相威胁令曾叔让开道来。又愤于后者咄咄逼人的态度,难道这长风镖局最擅长的并不是押镖,而是棒打鸳鸯嘛。 “合着还是让我来。”说着,韩鲤便想为朋友拔刀相助。 然孔毕德竟忽然回过身来,制止了韩鲤此时行为,并目送着柳小薇等人打马离开。很显然,他不想韩鲤因为自己的事平白无故得罪星落湖附近一大势力。 随即一晃眼,十日后。 当韩鲤和孔毕德终于乘船至落星湖后,这里最大的口岸被称之为南阳渡。 南阳渡的特色便是诺大的港口正中立着一座卧佛,同时卧佛下方的莲台四周竟被无数商家贴满了各种小广告,五颜六色的就像是扎彩。 然而为了争夺墙上的广告位,不少养有打手的商家竟会时不时约在佛前一决雌雄。 唯有大战过后的胜利者才有资格在位置最好的地方张贴自家的小广告。 而值得庆幸的是今天没有大战,且南阳渡处处立着叫卖,许多南北杂货,西域牛羊,辽东野马,江南锦缎,南疆药材,长白山冬虫夏草等等奇货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还都是上等货。 于是乎,为了接下来做突破用材料储备,韩鲤遂一掷千金购入了大量滋补丹参、滋补灵芝、冬虫夏草,以及部分还算凑合的凡品灵草。 要知道在凡人眼中一般仙家会用到的突破素材在他这里几乎与杂草、野果无异。 毕竟不具灵识,便难辨真伪,所以修行者也不会去凡人集市淘货啊。 韩鲤买的这些参啊、灵芝啊、虫草啊,也不过是为了炼制药效更好的跌打损伤药罢了。 寻常金疮药可治愈不了深可见骨的伤痕,但七玄门独有的金顶散可以,更有化血丹可以补充气血、致使肌体自愈更快,以及雪参丸可解百毒。 只不过寻常炼丹方士,或是凡间名医,就算给他丹方,再依葫芦画瓢炼制,其成丹率确为很低。 韩鲤不喜欢假手于他人,就连‘空空前辈’也时常提醒他,若是终有一日将要踏上修仙大道,那么炼器或炼丹一途便得提前二选一,并购置许多材料以备不时之需。 而韩鲤为了采买药材已在沿河市集中来回晃悠了好几圈。直到太阳都要落山了,他才反应过来孔毕德此时还在客栈中备齐了酒菜,就等他回去稍歇了。 只不过当韩鲤兜兜转转终于从侧后柳巷绕回了客栈正门之际,忽然见一人撞破朱红色大门滚落在地,岂料此人正是孔毕德。 遂见十几个身着蓝色衣衫的人从客栈中走出,对着孔毕德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蓝色衣服?真是长风镖局的。”韩鲤实在看不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更何况孔毕德没有掏出风雷扇来恐算相当克己了。 区区三拳两脚,韩鲤便打跑了一众镖局弟子。 但在问及孔毕德为何与长风镖局的人发生冲突时,后者急忙解释道:“是他们说柳小姐要嫁人了,我说不信,他们就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啊这,好,看来刚才下手轻了呀~”韩鲤顿时后悔道。 何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韩鲤对孔毕德还算了解,所以区区星落湖豪强凭什么看不起沿海永宁港一隅豪强之子啊。 韩鲤进而愤愤道:“要我说,你与那柳小姐应算作天生一对才是。不仅门当户对,还天赐良缘了,你说是?” 然才刚收拾干净的孔毕德却言韩鲤根本没有抓住此间的重点,那就是:“小薇她要嫁人了。” “呃···嫁给谁?”韩鲤顿时疑惑道。 孔毕德则是怒火中烧道:“嫁个屁的嫁,她才多大啊,更何况那天在船上,我看她垫起脚尖还、还不到我这(肩)高,又怎么能嫁人呢?” “呃···可是我觉得,她那日英姿飒爽的,颇有侠义之风,应当是没···有问题的···。”韩鲤说道。 然孔毕德就是不肯妥协,随之对韩鲤歪嘴道:“啊!你···听好了,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总之小薇不能这么草草的嫁人,还有我们这就去长风镖局把事情先打听清楚再说,若有人胆敢强迫她低头,我管他是谁了,必要叫这人好看!”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中邪 长风镖局坐落于星落湖东岸,但他们举办婚礼的地方似乎并不在镖局内,而是在相隔一湖之遥的西岸水榭。 现如今镖局中人的大部分时间皆在水榭一方布置大婚现场,但见红色飘零的花瓣应接白色盛开的湖花,以及布满整条街、以及四方院墙、走廊的红色飘带与白色飘带相间出没。 这一红一白的配色就像是主人家打算把红白喜事一块办了一样。 更何况水榭里白天会传来哭声,等到了夜里又能听见十几件铜锣齐声演奏,以及无数人在欢笑。 总之附近的百姓皆言这里在办喜事,可与此同时这里也在办丧事。 甚至还有人言前几天他曾看见副镖头叫人抬了一口好大的青铜棺椁入水榭,再之后就只有副镖头一个人出来,其他人则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就算家里人跑去镖局那问,也不见他们家娃儿回来。 (茶公)“可能是被妖怪给吞了。” (茶婆)“哎呀,你别乱说,小心被人听见。” 而孔毕德此时正守在水榭门外,韩鲤则守在镖局门外。 看来大婚之日应是不远也,可专司蹲守的二人却又迟迟等不来长风镖局内的大动作。 通过连日来多番打探,现已知柳小薇的父母正是长风镖局的总镖头与夫人,柳小薇亦是柳总镖头的独生女,备受父母疼爱、素来娇生惯养。 而这长风镖局的副总镖头名唤常威,其人面和心善,又在两湖一带素有侠名。只可惜三年前常威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并与之组成了家庭。 自那之后,常威就变了,在其性情变得乖张暴力的同时,其夫人的种种行为亦惹得星落湖一地的百姓怨声载道。 可常威就这么爱惯着自家婆娘胡作非为,就连柳总镖头也不得不惯着他这位兄弟。 以至于一年前,常威与其夫人又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口大铜棺,并将之沉入了星落湖中。 也是自一年前起,星落湖周遭的渔村便再也无法从这片大湖中捕捞到任何游鱼了。 与此同时,沉入铜棺的方位,足足一半湖水皆被不明原因染成血红。 虽说人喝了那红湖水不至于致命或是拉肚子,可当鸭子和牛喝了这水后,一到夜里鸭子便会发疯似的撞墙死。自然牛也会七窍流血,并在顶死几个人后,同样狂奔跳入湖中,却再也不见其浮出水面。 “是毒?” “不,更像是中邪。”韩鲤说道,“总之这几天打听来的消息几乎都很邪门。” 预知镖局内近期在忙白事,隔湖相往的娘家水榭却于同一时间操办喜事。 且由于镖局内时常有弟子忽然倒地癫痫抽搐,镖局中人对外人的统一口径是弟子练功走火入魔,可一路跟随至医馆的韩鲤则发现那些病症好似癫痫的弟子或多或少会发高烧,然后不停说胡话,就像是中邪了一样。 且是由于镖局内一再有因病减员的情况发生,那代替总镖头掌管镖局的副总镖头常威便亲笔题了一张告示贴在镖局门口。 明言招聘杂工十五人,工资日结,包吃包住,但一到月底便会遣散所有杂工,由此响应者寥寥无几,仅三四个人而已,韩鲤便是其中之一。 另一边,当孔毕德又接连在水榭外盯守了一段时日后,他发现自那口铜棺放置于内后,镖局那边已经很久没派人前来查看了。 但与此同时,水榭内又时常传出一女子的哭声,就不是柳小薇是否就在水榭之中,且日夜与一副死人棺椁朝夕相处。 每想到这,孔毕德就气不打一处来。 索性深更半夜,趁今夜无光,他惶惶立于水榭白墙根处,随见四下无人,便起风雷扇于脚下形成一股涡旋,紧接如腾云驾雾般轻易跳过高墙落进了院落之中。 呜呜呜~~呜呜呜~~ “谁,是谁那里?” 是哭声,孔毕德顿时被这几声呜咽吓了一跳。 哭泣者应是一位女子,可这哭泣声却忽远忽近、忽左忽右,难以辨明方向。 孔毕德就这样背过放置铜棺的大院径直往水榭的主宾厢房快步走了过去。 可每当他推开一扇房门便皆能于此房间嗅到一股子十分腥臭的死鱼烂虾气味。 与此同时,孔毕德更惊讶的发现整个西厢一十八间上房中其实早已住满了人。 这些早早来至水榭参加主家小姐婚礼的‘贵客’们,或七窍流血,或双瞳凸出,或舌断于红,或脾脏皆裂,总之没有一个人是活人,更没有一个人是死得瞑目的。 更何况根据孔毕德与韩鲤之前的调查可知这些人大概的身份,竟皆是星落湖畔各所乡镇富有名望的富商贵胄。 只不过由于失踪案频发,原本这些人的家里人皆以为自家老爷是遭到了贼人的绑票。 但是在官府的紧密追查之下,他们发现不少人竟是好端端在家里睡觉时、突然不见的。 可怎么突然,一个人又怎会凭空消失,这事根本没法解释。 而孔毕德则是在依次对各种或吓死、或淹死、或自裁的尸体加以初步勘察之后,从而在尸体上发现了些许端倪。 一丝淡红色水草线儿。 “这是···星落湖底?” 然而就在孔毕德发现了什么之际,他竟忽遭一人从其身侧偷袭以至于晕厥。 且就在孔毕德头晕目眩之际,他竟还能凭借窗外月光看清袭击他之人的长相。 那人竟然是——柳小薇。 同一时间,韩鲤这边,由于其事先与孔毕德约定二人各自放了一枚一子同心符于腰间香包之内。 所以当韩鲤腰间的香包竟忽然散出熏烟之际,他当即认为定是孔毕德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虽说韩鲤已然趁着镖局繁忙,从而小心翼翼翻窗混入了主厅之内,并看见柳小薇的父母竟然被两张黑底金字的奇怪符箓生生钉在了主家太师椅上。 加之一道半透明的粉红色护罩将二老笼罩,以至于韩鲤就算想近身帮他俩摆脱符箓控制也做不到。 更何况就在韩鲤溜出来之后,一群四象寨水匪竟突然出现在了后巷,并将才踏出后门仅一尺开外便听见动静转身来看的韩鲤生生吓了一跳。 由此韩鲤不免心惊:“四象寨的?” 而对面一大群人则把韩鲤从上到下看了个遍,以至于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指出韩鲤便是当日害死其两位当家的凶手了。 但随着从后门里头出来的镖局之人越来越多,这当中最为醒目的一个人,正是那副总镖头常威身边的一大狗腿子——赵立黄,赵副镖头。 而姓赵的一见来人竟是四象寨大当家空海,他竟也学着空海身边的人对这位朝廷悬赏三千金的大水贼谄媚殷勤道:“嘿嘿,大当家,您来啦,我家总镖头啊早已等您多时了,您快请进~” 但见韩鲤看他的眼神不对,这贼王空海遂指着独自立于一尺外的韩鲤扭头问到赵立黄:“哎哎,这人谁啊,是新来的镖师?还是一学徒啊?” 赵狗则先是看了看韩鲤,韩鲤又看了看他,他才如是回答道:“这人只是小小一杂役,若是得罪了您,还请您随意处置便好,才多大点事嘛,您说是。”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要呼吸 片刻之后,韩鲤轻松解决掉了本该合力干掉他的四个水匪。紧接着透过香包生出的白烟引导径直来到了湖边。 但见月下湖面漫步着大片白色水雾,可见冬日虽湖水冰冷,但到了夏日却又不暖反寒。 “这水底下一定不简单。” 说着,韩鲤很快脱光衣裤跳进了水里,然而湖底深幽,湖水昏沉,还有大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水草丛林,就算不见月光也依然能够自发的闪烁出幽幽荧光。 就好似上千只碧绿色的眼睛竟一时齐刷刷的望向了跳水的韩鲤,盯得其心里发毛。 不得已,韩鲤便只能先返回岸边,带上衣裤,再到一旁的芦苇丛中推了一叶扁舟出来。 他这明显是要划船到湖中心,再通过香的指引,来尽可能接近湖底的秘密。 还记得那口铜棺吗? 可惜当初将这个消息讲述给韩鲤听的渔夫,不久前竟在回家途中莫名的人间蒸发了,可当时与其一同走在路上的同乡却无一人能够说明这人到底是何时何地突然失踪的。 而渔夫的发妻则日夜到衙门外头哭诉自家汉子的遭遇,并祈求路人帮帮她寻找自己丈夫的下落。 但见当初发现其丈夫,并告知对方妻子这事的几名渔夫之中,竟有人莫名三缄其口,韩鲤思来想去后遂发现这个人应才是渔夫失踪之际的第一目击者。 只不过当韩鲤终于找到了这个人时,这个人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己家里。 其尸体浑身透着一股阴寒鱼臭,其床榻与身上衣物更像是被长期泡在水里般,区区一拧便能轻易挤压出大量浓绿色的水渍来。 与此同时,韩鲤甚至能从这位渔夫口中莫名扯出许多杂乱交织、亦散发着冰冷恶臭的水草纤维,混合着当地渔民固有的习惯性口臭以及溺死者独有的尸臭味,韩鲤也仅仅只是吸入了一丝丝这样的气味便足以令他干呕出近段时间才刚下咽的晚饭了。 而孔毕德突然消失,同心符猛地燃尽,唯留下一丝烟续直达湖心处。 就像在岸边看到的那样湖中央满是白色浓雾缭绕,且就在韩鲤划船进入中心位置后,他很快被浓雾淹没,遂见暗绿色的水面下似有数千条细长水蛇不停上下左右穿梭。 更遑论水蛇们一旦游累了便会到船底下聚集成群,同时与韩鲤本该拍浆向前的这股力背道而驰,迫使其恁是费了好大力气划船,却不见座下扁舟竟有一丝一毫前进一里的迹象。 也就是说,打从韩鲤驾船驶入浓雾开始,他便已经彻底迷失在了这片迷雾之内。 而此时唯一足以逃出这片湖心迷雾的办法那就是抛弃扁舟跳入水中,就像那群被诅咒了的渔民一样,被迫接受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而这正是它想要的。” ‘空空前辈’耳语顿时响彻寂静深寒。 唯独韩鲤能够与之交流,并问道:“它想要什么?” 陆培元答曰:“是生命。” 且当韩鲤终于跳下了船来,他随即看见面前湖底正下方似有许多烛火在闪耀。 伴随着韩鲤越潜越深的关系,湖底中央竟出现了一张满布暗红色水藻的祭台,以及横置于祭台之上明显被利刃剖腹挖心的孔毕德、竟还死而复生的微笑着向奋力游来的韩鲤忽然敞开双臂,随后透过其满是裂痕的血盆大口、不断喷吐着浓烈血沫、于朦胧中呼唤起了韩鲤的精神。 “啊呀!!”可当韩鲤从当前噩梦中惊醒过来后,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还在湖岸上,绝非是已经划船来到了湖中心。 “我到底是怎么了?” 若无意外,那刚刚发生过的一切恐怖印象应该就只是韩鲤的幻觉而已。 然而韩鲤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特别残留在自己脸上的水迹竟摆脱了地心引力徐徐向上流淌——的这件事,更令韩鲤感受到了十分真实的水压迫,以及相当厉害的窒息感。 其人待在岸边头晕目眩的程度亦堪比深处海底漩涡之内,不断在挤压与否中苦苦挣扎。 更何况,‘空空前辈’的声音竟又忽然出现在了韩鲤的耳边,并大声提醒道他:“千万别被骗了,这里是湖底,不要大口呼吸。” 不要呼吸···不要大口呼吸··· 一旦在水里大口呼吸,即意味着他将呛入大量湖水,紧接着窒息身亡。 然而韩鲤才刚回过神来,便发觉自己竟然在铆足一口气奋力游向湖底半圆形阵法期间,因不明原因而遭到了幻觉侵袭。 遂见一条颇为巨大的诡异游鱼竟径直向着韩鲤冲了过来。 为了避开它,韩鲤几乎是手脚并用堪称最疯狂似狗刨的近全速向湖底大阵游了过去,并于真·千钧一发之际拔刀劈开了一瞬裂隙,而后通过这一瞬裂隙逃进了其下大阵之内。 哈~~~哈~~~ 不得不承认,这次韩鲤可真是拼了命才···捡回了一条命,虽然这样去形容也确实是有些拗口。但只要能顺利活下来,就足够他瘫倒在地、哈哈大笑的了。 这是因其幸存方能切身感受到的无比愉悦的笑。 与此同时,孔毕德竟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韩鲤身旁,亦像看见个傻子一般表情尴尬的紧盯着自己,便足以说明韩鲤之前看到的孔毕德死亡异象应该只是攻击他的人故意为其设下的陷阱罢了。 目的是要深陷双重幻象之中的韩鲤误以为自己还在岸边,且只要他相信自己仍然在岸上,便会在下一秒钟因突然陡升的肺部压力而大口呼吸··· “哎哎,你没事?”孔毕德遂蹲下身来仔细查看起了韩鲤的伤势。 但见韩鲤就只是小腿外侧稍有擦伤而已,孔毕德便打算问问对方是否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比如···一尊大佛···” 而孔毕德的不安,更像是在向韩鲤传递某个十分危险的信号一样。 韩鲤遂用尽全力捏了捏对方的脸肉,随后又以二指禅直接戳破了孔毕德的鼻孔,迫使其大骂着韩鲤偷袭后,当即反手打了这人右脸一巴掌。 “啊——啊~真疼呀,看来你不是幻觉啊。”韩鲤顿时笑道。 “幻觉?你这瘪三才是幻觉,哎呀妈耶,还偷袭我,完了完了,流血了,流血了,止不住,止不住,要死了,要死了。” 但见孔毕德一副当真要死了、却似手舞足蹈的傻样,韩鲤进而捂着发烫鼓包的脸颊,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 湖底大佛 “我说,前面有座庙,就在那大佛后面,阴森森的,墙缝里似乎有血在淌。” 刚上好金疮药的孔毕德随即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尊青色大佛。 韩鲤当即拔刀走了过去,遂见其眼前这尊佛陀座相其实并不算大,铜铸形式更不比庙里的端正庄严,而是透着一股子冰凉劲。 更何况,这座大佛在动。 准确来说,会动的其实并不是大佛,而是寄生在大佛半副躯干上的大量螺旋状生物。 韩鲤从未见过这种样子的水底生物,它们形似海螺却大多无壳或有软壳,形似蠕虫却前端分叉末尾又带钩。 当韩鲤靠近时,大多数这种生物皆会齐刷刷直起身来,然后向来人分叉前端口器,后不断挥舞着其上的卷须,就像是在等猎物落入其陷阱一般。 可惜这些生物的体型实在是太过渺小,就算群起而攻之,韩鲤也丝毫不带怕的。旋即还动刀从铜佛身上铲下了一点点放在手心仔细观察了起来。 也是直到韩鲤观察够了,又徒手捏死了当中好几只后,这才发觉被这种类虫生物寄生过的佛像肩膀部位的大片铜皮已然千疮百孔。 与此同时,中空的佛像内部更似有发出某种奇怪的声音。 于是乎,韩鲤本想点跟火折子投进去照照,若没有什么危险,他甚至还想爬上缺口,把脑袋伸进去看看。 然而孔毕德那边却忽然传来了数缕尖叫声,韩鲤闻风望去,也只见破庙深处似忽明忽暗了几道火光,却不见孔毕德的身影。 要知道仅以韩鲤自身的认知而言,明明孔毕德前一秒还待在自己身旁,与之一同研究铜佛上的杂虫。 然而才一转眼的功夫,孔毕德竟又出现在了破庙里。 遂见一道人形状的黑影从韩鲤注意不到的角落、也就是铜佛的右身后忽然站起身来,又忽然张开虎一样的利爪向韩鲤扑来。 而韩鲤在被对方惊吓之余,至少还可以拔刀相抗。 但比起韩鲤,孔毕德这边才叫真正意义上的危难关头。 原来就在他为韩鲤指向大佛所在方位后,便立马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首先是他竟然在这里,在这个到处生长着水草的湖底中央远远望见了柳小薇在向其招手。 随后‘韩鲤’竟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是鼓励孔毕德赶紧过去一样,后者竟真就一身恍惚的缓缓走向了柳小薇,亦走向了柳小薇身后的破庙。 也是直到孔毕德胸口一热,这才稍微看清楚了前面的状况,殊不知这是伪·灵宝风雷扇作为护身法器用时才会触发的某种破幻机制。 (作者:同时也证明这些专门制造各类仿宝的匠人,其手艺其实也在不断精益求精。) 但当孔毕德完全醒悟过来之后,却发觉自己已然走到了破庙门前。 “呼呼,还好还好。” 呵呵,是不是想说只要还没踏进这庙,就不算有危险? 然而这破木破瓦、呈一片凋敝的一间庙宇竟然还真是活的,遂见其口吐一汪血水,后将巨量的血水卷起以作庙口长舌。 于是乎,孔毕德竟因此遭破庙红舌卷入其中,这血水除去黏黏糊糊外,还腥臭无比,纵使仅吸入一点都将使人分外目眩神迷,紧接着就会溺死当中。 好在韩鲤那边的黑影并不是很强,更何况他的耳边一直有道声音在助其破除幻障。 以至于在韩鲤彻底破除幻障以后,那黑影随即显露了真身,竟是无数软体水蛭聚合在一起后形成的一大条腌臜之物。 韩鲤则两刀锯裂了此聚合物的身体,随后原地起踏、将其目力所及之处的水蛭们全部踩扁成了碎沫。 已知孔毕德应该也跟韩鲤一样,是被某样幻觉迷了心智,从而在破庙中来回折腾。 但在幻觉末尾,孔毕德似乎是因为再也支撑不住,于是吸入了大量血水,以至于很快将要窒息而亡了。 而急忙赶来破庙的韩鲤则看见孔毕德正倒在地上,其双手交叉在胸前,并同时转了个方向使劲卡住了自己的脖颈,他似乎是要勒死他自己。 ——“一般劝说、叫醒、打晕、或是将灵力打入对方玉府,都可以唤醒这个人。” 只可惜此时孔毕德脸都绿了,韩鲤实在没有信心还能劝说叫醒对方。 比起打晕孔毕德,韩鲤更加倾向于灌输灵力这一项。 但当他将手心灵力全力灌入孔毕德玉府之际,忽然一道黄光闪烁,竟是风雷扇或因突如其来的灵力漩涡,再加上其主人尚且意识混乱的关系,从而聚风引起暴走。 如此狂乱无比的巨大风柱本不该出现在水底,而隔绝湖水的大阵也因风雷扇忽然暴走遭受牵连。 原作为阵法核心的法器本是一支铜铃,而在水底刻意设下隔水阵法的人则将铜铃熔进了一尊大佛之内,也就是外面的那座大佛。 在经风雷扇狂暴肆虐,大佛随即遭严重损毁。大阵崩塌一瞬,巨量海水当即倾压开来。且若非是通天风柱还在肆虐,那韩鲤也不会有机会带着才刚缓和一点的孔毕德回到岸上。 另一边,在透过韩鲤的双眼经历过刚刚这一切后,陆培元似乎确定了一个人的下落。 起初博阳曾通过不少江湖人士的关系,打听到了当年究竟是谁将总计十二颗寂灭神珠从天元山上运到山下,又于何时何地莫名被盗两颗,另两颗凭空消失,又两颗被端木方序其人通过长风镖局运抵京城后,居然当天夜里就又被盗走了一颗。剩余六颗则被端木方序以代掌教的名义赠予了六宗各派加以保管。 之后,已知万剑仙门,火德宗,绝莲宗,宝象山,神女峰、阴诡教、魔宗、京城、以及端木方序手中皆各保有一颗寂灭神珠。 六宗之三绝宫、君皇山则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拿到属于他们的那颗寂灭神珠。 最后还有一颗寂灭神珠至今依然下落不明,却有不确定消息透露这颗神珠极有可能被收藏在四大不可知之地之一的魍魉城中。 且当年正是陆培元派人冒险潜入皇城禁地,从而为阴诡教夺取了这颗封印着古圣创世神力的寂灭神珠。 随后陆培元便是通过彻底吸干了这颗寂灭神珠内的力量从而开了天眼,进而看清楚了当年本该送抵三绝宫和君皇山的寂灭神珠,居然是被魔宗和神女峰于机缘巧合之下联手夺得。 而端木方序手中的那一颗则被其动用从魍魉城那换来的秘法,给传送到了另一不可知之地无界碑海上方,并使之莫名发光发热成为了本不该享有阳光照耀权利的此地原住民们万众期盼的新太阳。 第四百六十章 那个女人 陆培元在找一个女人。 此人三百年前背叛圣教,与别派男子诞下一对子女,从此后隐姓埋名,直至寿终正寝,陆培元都未有下令残骸其家人。 只可惜这个叛徒的后代竟下嫁长风镖局总镖头,并把一件信物当做那时嫁妆给一起带到了夫家。 按理来说都过了这么久了,无论当初被那个女人带出的东西究竟是何作用,那陆培元随时都能将之回收,甚至顺手灭了长风镖局也不在话下。 但陆培元并没有这样去做,毕竟有关寂灭神珠的情报也是近几年才经由天涯海阁打探到的。 既然当年决定不杀,那就算现在改了主意,事又何必教主亲自下场,杀个鸡又何需动用宰牛刀呢? 这事让手下人去办不就好了嘛。 为此陆培元竟先后做了两点部署。 七十年前,一个女人忽然投奔斜月谷。她本是青苗天一教圣女,因修炼途中爱上了一外族男子,并与之交媾,随即十月怀胎诞下了一个女孩。 碍于天一教门徒皆一生追求还魂长生之道,但凡教中女子皆发下毒誓愿将贞洁与绝对的忠诚给予她们的人造神只——大尸王殿下。 然而圣女未婚生子、遂东窗事发,遭族人揭露。 岂料其母要杀她,而她深爱的那名男子却连夜带着孩子逃出了南疆,抛下她于不顾。 由此她恨死了那个大难临头独自逃跑的懦夫,进而为了自己活命释放尸毒毒杀了一半族人,以及自己唯一亲人。 浴血九个日夜,在一路杀穿南疆后,此女随即在九州境内片寻负心汉却始终无果,待到自己走投无路之际,竟然是卓玛再一次偶然之下救下了她一命。 之后,此女便以向深渊许下愿望并甘愿付出灵魂为代价的方式,向阴诡教宣誓了效忠。 同样是在陆培元接获寂灭神珠与长风镖局相关的部分情报后,这女人竟向陆培元毛遂自荐了起来。 殊不知,原来此女朝思暮想的负心汉竟然正是该长风镖局的副镖头常威。而常威许多年来则对外向来坚称自己从未有过家室妻儿。 也就是说,这个混蛋很可能已将当初圣女为他诞下的孩儿给处理掉了。 虎毒不食子啊,由此可见正是当年陆培元一念之间,这才造就了如今长风镖局内部的种种祸事。 只不过,这还没完了。 陆培元本以为只要派出此女,便足以光速覆灭长风镖局,但结果却令其大感意外。 那女人不仅没有找常威复仇,更是在不久后因后者一顿花言巧语竟还嫁给了这负心薄情之徒,成为了镖局里的二夫人。 搞不明白圣女为何要背叛初衷的陆培元随即扶植了一方势力出来,也就是四象寨。在他的授意下,四象寨的三位当家倒也没少给长风镖局找麻烦,只可惜始终收效甚微。 更别说,再之后星落湖一带竟忽然大变样了。 也不知是谁在湖底设了一个大阵,导致阴诡教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奈何陆培元虽然能进去,甚至能轻而易举毁阵,再去长风镖局杀了那假意投效的坏女人。 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这时候坏女人突然来信,声称自己不过是为了一家团聚罢了,遂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希望教主大人能行行好,放她们一家一条生路。 或许是料定了陆培元既身为一教之尊,星落湖一带往后若无太大动静,其恐怕也不会屈尊降贵、欺负弱小,徒增诸多耻笑。 然而陆培元虽不会自个动手,但欲知敌人弱点,并打探对方动机和本来目的的各种安排却始终在线。 以至于,稍后天一教竟忽然出现在星落湖一带,还为长风镖局运来了一口八蟒封棺的青铜棺椁,这件事陆培元打从一开始就知道。 至于那铜棺里又到底藏着掖着什么秘密了,还能是什么,既然坏女人打从一开始就是要借助阴诡教的势力为自己与天一教达成某个目的,那这棺椁里便必定是某种不逊色尸王的老怪物了。 古有传闻,星落湖之所以是一处堰塞湖,似乎并非来自于老天爷鬼斧神工,而是因一块陨石坠落所致。 也就是说,这世上除了被称为百眠之地的斜月谷和南疆干湿峡(或可称干尸峡)外,竟还有一处星星坟场,既星星坠落之地,正是这湖渊深处。 深渊,由于天元山的镇压,在灵川人们根本就发现不了深渊,更别说发现深渊中那些畸形的生命了。 但却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被称作星星坟场的特殊磁场环境,似乎在某种特定引导下可以创造深渊。 只是天一教明明已占着干尸峡不动了,进而也利用深渊气息培育出了只属于他们一方的骸兽,也就是大尸王。 天一教在利用活人的血肉与天赋者的血脉,历经深渊气息洗练无数次后诞生出的最强僵尸,虽威力无穷,但却自其诞生之初就没有下盘双腿,取而代之的是盘根错节的大量肉瘤真菌,恁是一步也挪不动道。 如此说来,那大毒尸若只是用来守家便必然是稳如泰山。 可天一教的本来目的若是要群雄逐鹿的话,那他们或许还需要另一个星星坟场来为新尸王的诞生做好准备。 结合陆培元透过韩鲤的双眼陆续看到的种种启示来论。柳总镖头嫁女儿,先不论新郎官是谁,这红白喜事一道办的风格还真就挺独树一帜的。 想来那女人所说的负心汉呀,还是想报仇啊之类的,倒也不一定是满口胡诌。 现如今长风镖局的总镖头及大夫人实则早就凉透了,韩鲤初见他俩时,本以为对方是被人用符纸给定在了座位上。 但在陆培元看来,这两人实际上已变成了僵尸,而贴在两人头上的符咒虽标有斗大的一个‘定’字,却不是定身符,应是控尸符才对。 更何况,常威还疯了,疯的一场彻底,却依然能在那个女人的操控下,徒手撕碎了四象寨的当家,以及大当家今晚带来的十几个练气期高手。 这四象寨本是陆培元用以看住圣女行为的一重保险,但随着大当家的暴亡,四象寨名存实亡。天一教那群人便自然会按照早已箭在弦上的养尸典仪进行操弄。 只可惜他们始终棋差一着,毕竟干尸峡是因千万年来的自然环境变迁而渐渐形成恰好的养尸地的。 斜月谷则是因为陆培元即是深渊之主,在陆培元率众降临前,那里也不过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清幽山谷罢了。 反观星落湖,陆培元只笑天一教那群人实在太过自不量力,连同该派圣女在内,他们竟然以为只要将铜棺沉入湖底,便轻易能够使铜棺吸纳到足够的深渊气息。 然而当地居民所说的湖水变红,其实是因为铜棺中的深渊气息反向渗入环境所致,所以实际上湖底下的深渊根本就没洞开过。 不然的话,韩鲤和孔毕德所经历的就不只是区区幻觉而已了,而将是真正的地狱。 第四百六十一章 哭声 综上所述,长风镖局助纣为虐在先,其门人之生死,甚至柳小薇遭难,陆培元皆毫不在意。 但在长风镖局覆灭以后,陆培元其实希望韩鲤能从一片废墟之中夺回当年背叛之人传下来的东西。 与此同时,那些自以为可以利用阴诡教,却不用付出多少代价的天一教教徒也该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陆培元随即大手一挥,派了宋钰前往收拾残局。 且当韩鲤与孔毕德从湖底逃出生天以后,孔毕德执念很深,就算他心里清楚柳小薇很有可能已经没救了,却还是要去救她。 但见孔毕德忽然间撒丫子沿湖跑向了水榭一方,韩鲤随即一把将其拉了回来,大声道:“你傻啊,你才刚被人打晕扔阵法里,若现在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我不能抛下她不管。”孔毕德咆哮道,而韩鲤则立马绊倒了他。 很显然,孔毕德此时种种举动都说明他十分慌乱且恼怒。 一个人正值负气之时,便会失去其基本的判断力,从而冲动易怒,更易铤而走险、赔上性命。 韩鲤可不愿看见好兄弟如此冒进,于是他当即出手揍了孔毕德一拳,并不断摇晃对方,激动道:“冷静点,明白吗?” 在韩鲤看来长风镖局是否覆灭,实则与他们二人并无多少关系,也仅仅是因为一个柳小薇,孔毕德便要为此牺牲自己性命,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更有违他们二人求仙问道的初心。 按理来说一旦踏上修行之道,便该与俗世渐渐剥离,像这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他们俩虽然也没少干,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像孔毕德这种的,凡事皆是脑子一热便要干。韩鲤只想说:“你干啥干啊,你有本事救下整个长风镖局吗?做事前难道不该先掂量掂量自己,然后再决定应该怎样去做吗?” 与此同时,韩鲤还想问孔毕德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古仙凡有别,二人此番去金墉城也不过是为了修行之道投石问路罢了。 就像孔毕德已然告别了家人,韩鲤其实也只是为了绕道梅城,再看一眼家人而已,或许连告别都不用讲,他就能安心与孔毕德继续踏上前路。 对于韩鲤而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顺便而已。但孔毕德却把行侠仗义当成了一番事业,若是后者真的只是想当一个侠客而已,那韩鲤便只能与对方就此分道扬镳了。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且因之前湖底惊魂便足以证明想害长风镖局的势力根本就不是他们两个散修能够轻易对付的了的。 何况对方已经发现了孔毕德。更有可能也发现了韩鲤正在调查些什么。由此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向二人再度出手截杀。 为求自保,二人也只能尽快离开此地了。除非孔毕德就是想死,或是想与那姓柳的小丫头殉情是,韩鲤可没他这么不自量力。 毕竟修行者之间虽不一定是非得你死我活,但尔虞我诈可不少。 “对方没有趁我俩逃回岸上正虚弱时突然杀到便已经算手下留情了,更可能是要我俩知道厉害后,自己赶紧离开。”韩鲤此言自是分析的头头是道。 哪怕孔毕德依旧不服,但脸颊生疼的他还是接受了韩鲤的说法,随后跟随后者一起离开了湖边,又一起走向了北方山林。 只不过当两人快到山脚时,孔毕德居然又看见了柳小薇的身影。 但见此时忽然出现在密林里柳小薇竟浑身散发着蓝色的光辉,同时小薇的双脚竟飘浮在半空,好似幽灵一般。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幻觉,而是柳小薇真的来找孔毕德了。 面对知难而退、即将离开的孔、韩二人,看似‘安然无恙’的小薇却忽然落下了眼泪。 她没有挥手向二人告别,就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被无边的黑暗所包围。 此时孔毕德看的真切,甚至微微还听见了小薇的哭声。 或许他不该就这么离开,或许他还能救下小薇,保持着这般疯狂的想法,孔毕德随即抛下一句:“你先走。”后拔腿就跑,将一脸懵逼的韩鲤抛在了身后。 “喂喂,你去哪啊?!”殊不知,韩鲤压根没有看见什么柳小薇,或小薇的鬼魂,或女子的哭声。 以至于当韩鲤发现孔毕德竟突然拔腿就跑后,他本以为是受幻觉的影响,孔毕德必是在林间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于是才有了绕道而行的冲动。 然而情况就是这般好巧不巧的,且就像韩鲤猜测的那样,天一教的人很明显已经发现了他和孔毕德,并派来杀手一路尾随二人北入山林。 倘若韩、孔二人皆不知天高地厚还妄图回身救人更与天一教为敌,那么这群杀手就会拿出圣女新进炼成的僵尸叫这二人死无丈生之地。 遂见八只身披青色破碎单衣、浑身遍布褐色鳞肤的僵尸顿时从树冠上跳下,连同八位天一教弟子先后手持各色弯曲长刀并行至韩鲤面前。 于是后者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对方重重包围之中。 加之在前七窍流血、又青面獠牙的僵尸们居然尽是长风镖局门下弟子,既可见现如今长风镖局或早已名存实亡。 随着总镖头,总镖头夫人,总镖头亲女,以及一众镖师与弟子全数被炼制成了行尸走肉。想必能轻易做到这些事的幕后势力必然是连七玄门也不敢轻易得罪的家伙。 奈何孔毕德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了疯。 韩鲤则不能抛下他于不顾,毕竟若是嫌弃此人麻烦,那韩鲤也该在发现孔毕德消失在湖面之下时,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而非是冒着生命危险下湖底带对方出来。 而今看来幕后黑手打从一开始就不想放任知道其中真相的韩鲤和孔毕德离开,由此派出杀手与活尸一路跟随便恐怕是要在暗处下杀手。 还记得韩鲤的刀此前已交由当地铁匠用上等寒铁十足加固了一下,现如今也正好可以拿眼前之敌好好试试刀。 哪怕是经由天一教圣女亲手炼制的下品僵尸,但在韩鲤看来这些玩意似乎与寻常野兽其实并无二致。 在淬火后的长刀面前,其身上看似倒刺嶙峋的肌肤,恁是连轻轻一划都抵挡不住,纷纷被断为了无数碎肢。 与此同时,无论僵尸如何四脚着地、于暗夜中快速爬行,它们实则都无法逃过韩鲤独有的刀气领域。 以十九尺为基本半径,韩鲤的拔刀斩可覆盖区域堪称完整的一道圆弧,虽说他的身后确实有一丝死角可供敌人利用。 然而在敌人发现他刀法的破绽之前,恐怕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再经一横一竖,两式拔刀斩后,韩鲤遂见全部来袭的僵尸当场斩杀。 且在韩鲤扬言要叫迷惑他兄弟的人付出代价之际,一个曾令他感到熟悉的身影竟然也以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颤颤悠悠的缓缓走近了韩鲤跟前。 那是···曾被一名娇俏可爱少女直言唤为曾叔的武道巅峰。 只是现在他早已死去。 第四百六十二章 飞燕大法 树林间,人在天上飞,尸在地上走,并将大片树木撞倒。 名为曾叔的蜡油尸通体浓白,老男人的头浮肿的像个冬瓜,却力大无穷、钢筋铁骨,韩鲤虽拼尽全力挥砍数下,也未能击破曾叔一身白蜡。 亦还险些被其抓住前臂啃咬,吓得韩鲤不经意间飞上高枝,这才发现了这僵尸的弱点竟是不会蹦跳。 而当韩鲤不停再树冠间腾飞之际,恍惚间他似乎在小鸟飞的基础上领悟到了什么。 黄雀楼的独门轻功小鸟飞,虽借力不多,但始终还是需要借力方能凭虚御空。 而今韩鲤竟能乘着晚风吹拂,进而一晃数丈之遥,此凭风御空可堪飞燕翱翔,更似筑基期修士踩着飞剑升天,无需借力便可上至九霄云外,但风若停,人亦落,所以韩鲤也不敢非得太远,以免飞得越高落的越重。 但见韩鲤竟能凭风牵引、随风远跳,那八个天一教弟子顿时慌了。 由于无敌的僵尸仍有局限性,不死人没有膝盖,它跳不动啊。 于是乎,八个弟子纷纷拔出奇形怪状的苗刀,嗖嗖数声攀上树干,随即从四面八方向韩鲤追去。 韩鲤一见对面黑压压一片尽是活人,虽各个凶神恶煞,但只要不似地上那无敌的僵尸,他便不惧。 随见韩鲤横起长刀,眨眼间便使刀气斩空即落,此间触及刀气者虽反应并不迟钝,但无论他们如何抵挡,也始终力压不过韩鲤发射出的刀锋意,随相继人头落地,一连落了三个人头下去。 紧接着对面展开了反击,天一教所属弟子几乎人人都有的毒粉毒烟在徐徐的夜风亦能发挥十足的威力。 奈何韩鲤的闭气功夫了得,因此在其浸润于一片紫色当中之际,前者仍能屏住呼吸大杀四方,随即又有两颗人头落地。 可见这次奉命来追杀韩鲤的人基本是些练气期的虾兵蟹将,且对方似乎对韩鲤评估不足,以至于派来的弟子人人皆不及韩鲤修为高深。 只可惜当他们发现这一切时,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乎,剩下的弟子被迫选择解体大法,在以己血肉加强‘曾叔’的同时,再通过他们爆体时释放出的冲击波,将腐蚀毒覆盖到方圆数十里的境地,从而让闭气功夫也有极限的韩鲤待到最后必定泄气。 而韩鲤正是在遭逢忽如其来的血红糊脸之后,他随即被这群疯子的疯狂举动给吓的松了一口气,好在腐蚀毒初时还在树冠上漫延,待到覆盖整片森林后才会向下延伸。 目下因此跌落针树丛的韩鲤虽暂时捡回了一条命,但那杀千刀的‘曾叔’却忽然从旁杀出。 韩鲤大惊失色之际,当即便被僵尸钳住脖颈、挣扎不能。 韩鲤虽然依葫芦画瓢使出了从三兄弟那继承下来的魁星踢斗,并以无穷旋扣之力摆脱了束缚还一举踢碎了僵尸下颚。 然而曾叔的罩门明显不在下颚,且当韩鲤将它的脸踢变形后,此尸的表情更显凶残。 与此同时,曾叔的一排牙齿此刻已歪至侧脸斜上方,以至于它只需微微低下头来,便能轻易啃食到韩鲤的肩膀,因此还把肩膀好大一片布料给染成了鲜红色。 “救命啊,不——不——!!” 僵尸之力无比强大,哪怕是像韩鲤这般千锤百炼过的身躯也难抵僵尸渐渐加码的恐怖力量。 且就在曾叔已然张开血盆大口咬住韩鲤肩胛之际,韩鲤一经吃疼,竟然也反咬了僵尸一口,其口感如同嚼蜡,更带着厚重酸臭味。 这韩鲤也是莽啊,殊不知这一口下去,他顿时泄了气,随后一抹热浪顿时从其右肩滑下,韩鲤由此被‘曾叔’咬下了一大块血肉。 紧接着又再脱力,随后被僵尸扑倒在地,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 千钧一发之际,得亏宋钰‘及时赶到’。 巨大且尖锐的龙颚顿时打碎了僵尸的天灵盖,还把它从韩鲤的身上拨下,然后一把魔焰将之烧成了一滩浓白的蜡油。 “嘿嘿,还好吗?”遂见宋钰一脸俏皮样的蹲在了韩鲤身旁。他的话并没有多少关切之情,反而更显其嫉妒韩鲤竟然成为了陆培元所指定的必救之人。 然虽是要救,但宋钰还是宁愿再让韩鲤多受的苦。 于其而言,200年的忠心却依然不敌教主大人的偏爱。 比起韩鲤,宋钰始终认为只有自己才陪成为陆培元的附身对象。 他渴望获得龚沮仁(禄普源)当年曾今感受过的一切,渴望从这一切中攒取力量,从而终有一日取代那个人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 只是对于宋钰的这些小心思,此刻神识通天的陆培元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由于某些原因,陆培元对宋钰采取的态度向来是任由他去做的,至于是否成功便得看此宋钰能有几分把握了。 其实此宋钰非彼宋钰,陆培元打从一开始就知道。 只因真正的宋钰可是在龚沮仁曾今危难时,无私伸出援手,与龚沮仁一同查案时,一样遭遇险恶,却始终昂首挺胸、不惧艰难险阻。 这样一生高洁之雄、必有傲骨,具傲骨者又怎会轻易抛家弃子,向他人低头呢?至少就陆培元认知里的那个宋钰而言,他不是这样的人。 但现在的宋钰,暂且就叫他宋钰,这是个极有野心的人。而且他还是个非常容易受到煽动,动不动嫉妒他人,恨不得他人饱受苦痛之人。 就像现在这样,宋钰几乎是在坐等韩鲤的生机一点点流失。 如果韩鲤死了,或许陆培元就会改用下一个‘眼线’,为其从凡夫俗子间得偿不一样的眼界提供便利。 但宋钰又岂是凡夫俗子那样的人,他虽然嫉妒韩鲤,却又不愿成为韩鲤这样的人。 所以韩鲤活着必然比死了更有用处。 宋钰也不是没有做好两手准备,即见韩鲤缓缓闭上了明显凹陷下去的眼窝,宋钰自然清楚这家伙已然受够了失血过多的苦。 随即将一枚金色的丹药送进了韩鲤嘴里,然后叫涂壁龙过来,哈一口龙息直接吹醒了回光返照的韩鲤。 而后者忽然坐起身来的声势可谓异常剧烈。 忽儿一句:“救命啊!!”亦吓的宋钰猛地退到了龙身后。 就怕对方是个登啊,宋钰猛地一下后退,遂闻后方传来消息,就说尸王即将炼成功,还召宋钰赶往阻止天一教大计。 没办法,宋钰确实在解救韩鲤这一事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虽然韩鲤得救了,但若是无法进一步阻止大毒尸现世,那宋钰此行就是失败了,回去后也难免会遭同门揶揄。 特别是卓玛,近年来,一直与宋钰不对付。但其实正是宋钰当年种下的因才结成了今日同门不和的果。 同时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宋钰咎由自取的结果,根本就怨不得他人。 开学啦 开学啦,事情太多,双休日停更,周一争取更新,最晚周二更新,谢谢大家。 第四百六三章 吻别 “尸王即将现世,所有人做好准备。” 菊月多干燥,月陷伏黑云。梁上骤然雨,墨绿化东风。 在此意境下,水榭中的一切事物皆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霉、腐烂,先是渐渐染上白霜,后又添上点墨绿。 直到人一抚墙壁,结构顿时垮塌。墙缝内部旋即长出许多网状结构将整面全部覆盖。 只有天一教的弟子才知晓这些墨绿色的东西是什么,他们称其为魔鬼网,亦是干湿峡附近常见的一种苔藓。 传闻这种苔藓十分喜爱浸润尸气生长,同时唯有尸气重的地方才能看见它们肆意蔓延。 但纵使水榭中的尸气如此浓郁,却不见那口铜棺似有任何动静。 正所谓吉时已到,明明吉时已到,却不见那个女人于水榭中出没。 而天一教布下了这么大的阵仗,甚至不惜拿整个长风镖局祭旗养尸地,到头来却只有一群虾兵蟹将在此举办迎奉尸王的大典。 “吉时已到!” 是啊,吉时已到,然而那口静置于大院正中的腐臭铜棺却也只是不断渗漏出烟雾而已,根本就不见尸王的影子。 但或许是因为天一教故布疑阵的关系,由此从天上看来的宋钰竟还被团团绿雾迷了双眼,他笃定雾底下肯定有大怪,于是一个骑龙俯冲下去,很快既没于浓烟之中。 且当宋钰深入水榭之际,六道绿光随即从六甲方位直蹿云端,紧接着汇于中心一点,从而结成了碧玉龙棺大阵,再加上一众天一教徒不惧生死,于雾中拼命向宋钰袭来,相信一段时间之内此子必然无法突破水榭重围。 也就是说,水榭这边的一切布置,包括这般上好的养尸地,实则都是圣女与圣教暗自设下的埋伏。 所谓养尸地其实不用太多尸体,真正尚好的养尸地只需十几个高手,且人人富有一口怨气,到时候再以天一秘术叫他们做鬼也备受煎熬,从而压榨出那零星半点极为稀少的精华来。 大毒尸便可凭此精华进化为最强尸王,更何况那丧心病狂的女人为保仪式万无一失,竟然早早在家宴时就向混不知情的柳小薇下了鬼母蛊。 随后的十几天里柳小薇每况愈下,但发现了她状况不对的亲生父母,以及疼她的曾叔却在调查真相前后纷纷遇害,同也被那个女人做成了僵尸。 再之后柳小薇就疯了,孔毕德在水榭遇袭时就是疯掉的柳小薇下的狠手。怎奈当时柳小薇竟还笑着扯开了孔毕德上身的衣物,并险些把他的心给挖出来。 若非是那个女人忽然出现并敕令柳小薇住手,那么恐怕孔毕德早已死在了他心心念念的小薇手里。 而当从密林归来后的孔毕德因幻觉顺利找到了即将被剖开肚腩尽现蛊虫触须的柳小薇后,他随即用一旁夺来的棍棒将一众正在磨刀的天一教徒揍了个脑袋开花。 然血渍过处,眼前画面顿成黑白。手持带肉木棒的孔毕德忽然感觉自己疯了,且当他跪在已被四丫八叉捆缚在床板上的柳小薇时,只见浑身是血的柳小薇一边咧嘴怪笑,一边手指着自己那巨大的肚子。 想来孔毕德必定猜测不出如此这般样似怀胎十月的孕妇肚子里究竟藏着多少‘骨肉’。 然‘吱吱吱’、‘哗啦啦’的怪声很快从小薇的肚皮里传来,那声响听的孔毕德头皮发麻,更因此未能及时发觉竟有他人已然接近了他的身后。 遂听‘哐当’一声,此乃大石头砸下人脑后当即骨裂声响,可怕至极啊,孔毕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昏死了过去。 可就在他倒在血泊之际,另一个早已疯掉却迟迟没有死去的长风镖局福总镖头则拿着一把屠刀缓缓靠近了正在大笑声中的柳小薇。 哗啦—— 于彻底了无意识的孔毕德而言,以上一声挥刀入肉的啸音就好似自己幼年老管家为小少爷劈开刚摘下的西瓜时,一样的汁液横流、红肉翻开。 冥冥中,一个尖锐的女声忽然响起:“把尸体搬走,扔进江里,她可是你侄女,就算很饿,没我命令,你也不能偷吃哦,呵呵呵~” ··· ······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孔毕德再度俯仰朝天之际,此时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同样面染血红的韩鲤。 “喂,醒醒,醒醒啊!”韩鲤顿时激动道。 但见孔毕德微微睁开眼睛,他这才放下心来。 殊不知孔毕德此时此刻正躺在湖边的草地上,不远处还有一张板车,板车上盖着沾血的白布,而那白布下的东西竟是一具妙龄少女的残骸。 韩鲤认出了那残骸,他实在无法想象堂堂天下第二镖局的千金大小姐柳小薇女侠,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无比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 在其干净利落的杀掉了所有推着板车到湖边准备抛尸的天一教众后,韩鲤终得救下了孔毕德,却是无法拯救好朋友已然崩溃的内心。 就在孔毕德抱着白布大声哭嚎之际,原长风镖局的上空竟猛地升起一道墨绿色光柱,进而点亮了整个夜空,使得本就黑暗的夜染上了沉重诡异的绿。 待得这份墨绿色的光景倒影在湖中之际,韩鲤更是看见那湖中心忽然出现了好多漩涡,而漩涡之下忽然又升起了好多触手。 同时那些密密麻麻的触手就像长了多只眼睛一样,且在韩鲤发现它们时便齐齐扭向了岸边,似要攀上岸来追捕韩鲤,亦吓得韩鲤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之遥,方才注意到原来孔毕德已经重新为小薇盖好了白布。 紧接着他就从那些死去的教图手中拿起了刀,然后一脸凶神恶煞样的就要往长风镖局那条街咆哮着杀去。 与此同时韩鲤居然在两次回头后发现原先看见的那些从湖底伸出的触手已然全都消失无踪,而韩鲤目下最为要紧的是阻止孔毕德前去镖局送命。 要知道寻常的宗门弟子,只要对方尚未筑基,那练气圆满的韩鲤都能帮着一块血痕,但天一教这次可谓倾巢而出,要知道光是一个会炼尸,同时能炼大毒师的圣女就何止筑基期啊,要说对方是结丹期以上,那韩鲤和孔毕德还有机会报仇吗? 对此韩鲤所为不过是又给了气头上的孔毕德一脚,将之踢翻在地之后还把对方手里刀给夺了下来。 随后韩鲤吼道:“俗话说量力而行,既然敌我差距如此巨大,那你此去岂不是要送死!” 而孔毕德则抓紧韩鲤的衣领,并几乎将之撕裂开来道:“你t放开我,我答应过要救她出来的,难道你不明白吗?不明白她是多么盼望我去救她,我能够救她,小薇她一定会等我···一定会的···” 没想到说着说着,孔毕德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当即又吐了出来。 韩鲤旋即怒道:“够了,你说的小薇已经死了,她确实是在等你,而且就在湖边,那你去啊!你t不是已经见过她了吗?够了,可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没这本事,那你凭什么给小薇报仇啊,你凭什么?你说呀!啊!” 孔毕德(哭成泪人、坐地捶胸):“我···我确实没本事···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 韩鲤(无奈兴叹,指月待晓):“是啊,我和你真是太弱了,若是能拜师名门,再修到一定实力,相信一定可以回来向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讨回公道。” 既如此,那韩鲤和孔毕德便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只是没想到孔毕德再临走前,一再坚持要让韩鲤和他一起安葬柳小薇,并为死不瞑目的小薇闭上了双眼,随又在其布满蛆虫的额头上轻轻按下吻别。 第四百六十四章 放虎归山 原本目的没能彻底达成,竟还放跑了天一教那群人。 陆培元进而在辉煌殿外大声呵斥了负责此事的宋钰,并罚他入山顶石窟面壁思过三个月、以儆效尤。 “才三个月,师傅你傻呀。” “啊,卓玛你敢骂我?”陆培元随之皱起了眉头。 于他而言,既然已知晓宋钰早有异心,那后者放跑天一教的人也算是进一步坐实了以上猜测。 唯独宋钰是否真有异心这点,陆培元没有信心。 不过,既然韩鲤和孔毕德已与他们结下了永不消解的仇怨,那么陆培元至少可以把这事交由往后彻底成长起来的这两人去办。 但随着宋钰的失败,原先一直滞留在长风镖局的遗物便得交由其他人去取回。 而卓玛就是奉命去拿东西的人,且在卓玛到达长风镖局后,竟然还相继处理掉了许多仪式过后尚未离开的天一教众。 三十六人尽被卓玛一掌拍扁,更有三名伏尸长老惨被卓玛消灭。 总之,虽然天一教喜添大毒尸一个,但他们的几位长老亦先后遭各派联手剿灭。 自此以后,落星湖的湖水几乎被彻底染红,而方圆数十里内的人畜也因此遭了殃,导致无数死伤,这些债皆要全部算在天一教的头上。 相信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除非天一教被各派联手剿灭,否则正道应该没有更多功夫与阴诡教敌对了,所以陆培元没有在宋钰失败后及时率众截杀那群人,便是出于这般考量。 “既然人作江湖,那便免不了相互利用。”对于陆培元而言,区区一个天一教自然比不得他的大敌魔宗厉害。 更何况现在朝中各方势力竞相角逐的点有两个,一个在前线金墉城,另一个则在千岛湖水师会,亦是韩鲤与孔毕德接下来将要赶往的地方。 由于赶马河流经落星湖的关系,所以整条河道进而遭到的污染,凡是于水面上路过的大船、几乎都会在未来某天忽然漏水沉船。 同时间大量的行船旅客下落不明,亦搅得整条航线遭受官府封锁。 且就在两天前,于山道上奉命设卡盘查路过行人的关隘竟遭两个蒙面人暴力硬闯,就连来自千岛湖的水师参军都败在了这二人手中。 由此率属于京城走马司的两位长官随即发布悬红将这两个强闯关口打伤官差的恶贼定性为水师大会期间与两湖总督不对付的黄龙寨绿林中人。 这其中一位长官旋即说道:“从西面来,武功还不赖,更急着赶往千岛湖,一定是他们的人,师妹你怎么看?” 另一人则身披公门红裳,面若桃花、身韵玲珑,遂款款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抵达黄龙寨,务必在师傅到来前完成任务。” 只可惜,一心只想抓紧时间赶路的韩鲤和孔毕德可不是什么黄龙寨的水卒。 要不是那看起来一副太监模样的家伙竟一个劲的为难此地过路的百姓,那么孔毕德倒也不会多顶撞对方几句,从而惹得十几个戴甲士兵齐刷刷扑刀砍来,随后尽数被韩鲤两三下击倒在地。 莫说一般武林高手已绝非韩鲤这个练气圆满之人的对手。 再加上孔毕德竟然修修补补把碎掉的风雷扇重又加固了几遍,于是乎,二人这一路闯关,倒也没有遇上多少艰难险阻。 也是直到他们快要进入鹰仇峡前,此地距离千岛湖岸大镇梅城仅有三十里的路程了。然而却有一支上百人的强弩箭队埋伏峭壁两侧,这些人皆不似穿戴制式铠甲,亦不像官府中人那样总爱先手劝降。 由此可见他们并非一路追赶韩孔二人的官家大军,而是另一子常年盘踞于千岛湖岸的强大军事力量。 且见峭壁上方人不仅各个头缠土黄色长巾,更各个长着鹰眼,在他们眼中韩鲤和孔毕德就仅仅只是两个误入陷阱的蠢货而已,即是猎物,也属无辜。 只可惜他们本该要埋伏的人很快就要到了。若是放任这两人离开,一旦暴露那到时候要死的人可就多了。所以为了确保埋伏万无一失,他们只得抬弓射杀道上二人。 但见三枚短硬弩矢飞来,韩鲤先是用手指真气轻易将前两枚弹飞,紧接着便使右身荡后一扭,便见此第三枚飞矢越过其肩头随后直戳土里,进而发出一清脆响声。 “这俩人什么来头啊,哎众兄弟切勿冲动,看看再说。” 然而就在山上人放下话来,说是让韩鲤和孔毕德继续前进、尽快离开此地之际,没想到那一路跟踪二人的官府大军随即杀到。 其为首的是一位红衣千户(女),仅凭芊芊玉指便可手持四尺三寸平天铁齿、赫然丈地踏来,并在韩孔二人尚未及时作出反应之际,忽提下斩出三道冲击波将后者击退了数丈远。 “哎呀,修行者。”伴随着韩鲤一语道出该女子身负修为。忽然漫天飞矢降下,竟然是山上人发现敌人已然入套从而一时雨下之举。 而多数与女子同样杀声震天而至的官差与军士们则在此漫天铁雨中纷纷中矢坠地。 与此同时,山上似乎也乱成了一团。只因有人带着其他部队杀向了上面,进而叫山上的人开始了后撤。 而当多数铁雨又落到了女子这边后,这女子虽然当即舞剑花从而挡下了许多飞矢,但还不等她稍微休息一下,便立马还有箭矢飞来击中了她的肩膀。 “姑娘小心!” 那或许是孔毕德的怜香惜玉之情又犯了,遂见他猛地扑向了对方,于是在一阵上下颠倒的翻滚之后收获了一瞬芳心。 然而红衣小姑娘的匕首已然抵住了孔毕德的咽喉便叫他动弹不得,却又因这个男人的动弹不得从而死死压在了小姑娘身上。 “你?!”孰料小姑娘一旦发起脾气来竟打算就地把孔毕德正法了。 好在韩鲤及时出手将苦苦纠缠着人家而非人家老钳着他不放的孔毕德给提了起来,后冷冷道:“怎么···孔大侠,您这是又···打算英雄救美啦?” “···”但见孔毕德一听‘英雄救美’四个字就瞬间垮起一张脸。 他似乎还因此回忆起了那日夜里,回忆起了盖着白布的柳小薇,从而将一副极度哀怨的眼神投降了站在对面的韩鲤。 “唉~走。”正说着,孔毕德当即运起风雷扇然后化为了一道旋风离开。 独留下韩鲤稍微收拾一下残局。纵使红衣小姑娘从始至终都在唾骂孔毕德肆意吃她豆腐的暴行。 但韩鲤一不愿解释太多,二不愿杀人灭口,于是他竟忽然拔出刀来,仅凭精纯无比的刀气就劈断了与小姑娘同时挺剑袭来的数百飞矢,并斩落了她手里的平天铁尺。 按说这平天尺啊,可是师门遗老赠予她的镇派之宝之一,虽不见小姑娘面露惧色,但她还是被韩鲤的实力生生折服。 从而向对方抱拳呼出了自己姓名。 “吾乃皇朝卫走马千户令彩儿,未请教大侠尊姓大名?” 第四百六十五章 十面埋伏 自从被误会成摧花辣手后,孔毕德随即遭到了各方官府势力的围剿。 有的年轻捕快生生爱慕着千户令彩儿,于是在听说她不幸遭遇咸猪手后便恨得那人牙痒痒。 紧接着几乎整个千岛湖地区每村每户门前都会张贴着孔毕德的侧脸通缉令,连带着韩鲤也遭到了通缉,只不过韩鲤的通缉令明显不如孔毕德多。 而且孔毕德的悬红可至千两白银,揭榜者皆打算将他碎尸万段。但通缉韩鲤的赏金不过十两而已,所以一直以来皆无人问津。 加之还有一股势力似乎也在寻找这两人,正是由于黄龙寨伏击皇朝卫一役中,孔毕德竟当众扑倒令彩儿,韩鲤则为其挡箭。 由此他们俩当即被黄龙寨的人误会成了朝廷的走狗,于是黄龙寨旗下三十六岛皆派出人马四处搜寻二人下落,且生死勿论。 正因水师大会还有三天便会召开,而各方角力亦进入白热化阶段,所以韩鲤与孔毕德的出现才会让沉溺于见招拆招的双方这般紧张和警惕。 而当韩孔二人终于踏破关山,夜里来到一处山脚村落歇歇脚时,四下半个人影也没有,更是家家户户皆熄灯的奇景顿时让始终紧绷神经的韩鲤分外犹豫起了要不要现在就出村。 若非是不远处一户人家竟忽然间飘散出一股饭香,以至于孔毕德手捂着饿肚、依靠在围栏,恨不得现在就捧起银两去那家敲门。 也只要给口馒头,再要口水喝就好,韩鲤和孔毕德本无恶意,说到底不过是此地过客而已。 殊不知两人刚一敲开飘出饭香的这家人大门,其迎面正对二人的却并非满满一桌菜肴,而是总共两排木制横架以及三十几支已然上好弓弦的弩炮机关。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且就在大门被完全推至墙根之际,一晃间三十急弦齐发射,韩鲤旋即推开了尚还愣在原地的孔毕德,他自己则在躲闪时被一发飞矢贯穿了自己左肩。 如此这般威力强大的还自带标号徽记的陷阱机关,其必定出自于官府之手。 可是当官府的人从东面村口呼啸着杀进村时,似有更多黄龙寨的人从各家房屋中踹门飞出。 不用多说,这下无论是官府中人还是黄龙寨的人,他们或多或少皆是为捉捕韩孔二人而至。 且当两拨人马在此昏天黑地之下、皆各自冲杀个七零八落之际,身受重伤的韩鲤竟然还跟孔毕德迫不得已走散了。 后者在奔来的一众黄龙寨水匪的围追堵截之下,被迫原路返回了山道,却又被一小支戴甲官兵提前设下的网罗捕捉,随即被无数把刀架上了一辆马车,乘此星夜、一溜烟的飞离了当前包围网。 至于韩鲤嘛,他确实要比孔毕德辛苦的多。 哪怕左肩持续血流不止,韩鲤也一再杀退了两波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人马。 且正因他听见、并且看见了孔毕德被许多人架上了马车,便打算立马冲上前去救朋友于危难。 只可惜忽然一把关刀挡在了韩鲤的面前,而眼前手持关刀之人韩鲤已见过,其人便是那令彩儿的师兄,亦与令彩儿同为赶马司千户大人的董毕方。 殊不知这董毕方同样爱慕着自家的小师妹令彩儿,于是乎一干人等之中就属他追杀孔毕德最为劳师动众,且锲而不舍。 与此同时,其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居然会在不久之前向其透露她看得出来韩鲤是个可用之才,所以只要师尊之后能准时赶到千岛湖与众人汇合,小师妹便很有可能会向师傅他老人家推荐韩鲤入司当差。 对于董毕方而言,不管师傅他老人家是否当真看得上韩鲤,他都不能忍此人竟能在小师妹心里留下这般重要的印象。 于是乎,相比起咸猪手孔毕德将被他们带回去治罪。韩鲤则必须死在董毕方的手里面,长眠于黄土之下,唯有这样小师妹才不会再度提起这个人。 董毕方进而笑道:“这是你自己找死,那便怪不得我了。” 此时此刻韩鲤左肩膀重伤难愈,这使得他拔刀斩几乎施展不出来,就算能施展也威力大打折扣。 况且董毕方并不介意趁人之危,他想韩鲤死,甚至超越了他想要孔毕德付出代价。 寻常男人争风吃醋,竟比女子更甚,有时还非得闹得非死即伤,韩鲤只觉得很无语。 但关刀在前,又不似要放他一条生路的样子,到头来也只能拼了。 此战输了下黄泉,赢了进监牢,满打满算不划算,韩鲤随即只想趁乱赶紧逃。 若不是董毕方持续围追堵截,他或许早逃掉了。 皇朝卫帐下皆是一些修行者,董毕方的修为不低,虽不及韩鲤却因‘趁你病要你命’进而压得后者喘不过气来。 就好在黄龙寨的人不仅是为追着韩鲤而来,他们更是恨得这些投效国舅爷的京城大官牙痒痒。 所以在接连你追我赶之下,韩鲤终于等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援军。 此人穿着华贵,上遮玉面,手持摇扇,风度翩翩,一经出手便将董毕方击退三丈开外,足见其修为高深莫测。 “走。” “啊?”韩鲤顿时惊道。 “还不快走。”对方再次提醒,就好似故意放跑韩鲤似的。 董毕方则言:“他不可以走(指向韩鲤),这是朝廷钦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放跑他。” 话说韩鲤怎么糊里糊涂的成了朝廷钦犯了,只是这话从朝廷鹰犬的口里说出来便少了些许可信度,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而这位忽然出现的公子哥则打算无视董毕方的警告,随即以筑基期的神通打飞了后者,并且同样打飞了韩鲤,致使韩鲤忽儿飞跃了千尺农田,落到了所有人都难以追赶他的距离。 董毕方进而怒道:“你~好啊,师傅曾经说过罗氏得位名不正言不顺必叫万民唾弃,我本道他老人家或许是看错了,但现在看来阁下故意放过朝廷侵犯、未免太不把我们皇朝卫放在眼里了。” “呵呵,非也非也,是敌是友本座向来看的很清楚,何况水师大会将近,尔等竟然在这个时候奉命来到此地,难道不就是为了确保此事无虞嘛。但是一旦让国舅爷的大军水陆并进,两面夹攻金墉城,遥想这一城的百姓难道国舅爷愿意放过他们吗?哼哼,就是因为我清楚他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来便是要确保水师大会彻底黄汤。” “董大人,你且回去告诉你师傅,甚至你还告诉这次水师大会的总都督韩方矩,本座来了。且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因为这千岛湖便是他这吃里爬外的三姓家奴最后的坟墓。” 第四百六十六章 生猛海鲜 接下来的故事得从两个人的视角分别说起,首先是韩鲤这边。 在逃脱了众多官兵追捕后,韩鲤先是于岸边夺下了一只竹筏,然后顺着水流飘向了远离陆地的远方,直到靠岸一座小岛后方才停下休息。 正因其身后还有追兵在赶,于是韩鲤一刀劈碎了竹筏,并将碎片沉入了水底,随后攀上小丘,一直熬到太阳落山方才见载有官兵的大船缓缓驶过小岛。 “他们终于走了。” 但见官船越行越远,随即停靠在了隔壁岛上。不一会便有数十根火把陆续燃烧,把隔壁岛的沙滩、以及栈道、营寨等等皆映照的通红一片。 “哎呀,这下糟了。” 原来韩鲤所处小岛居然距离当地水师驻扎的营寨这么近。以至于待到今夜月、对面整个小岛便会上下灯火通明。 与此同时,更先后有四艘大船相继驶出海港,紧接按照各自巡逻轨迹向着周遭荒岛不断投下探灯照明。 韩鲤则躲在乱石堆中,独以感知评判周遭变化。 然而那群官兵还是发现了他,并于隔日天蒙蒙亮时忽然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这座岛。 此时韩鲤正值饥饿难耐、手脚无力,更何况就算用上了最好的金疮药他的肩伤也尚未痊愈。 好在乱石林内道路崎岖迂回,至少在韩鲤看来、他还有与官军继续周旋的余地。 且当韩鲤听见看见四下动静不减,就好似千军万马踏步而来。蓦然回首又忽然人声鼎沸、地动山推,就好似地底深处正有一股洪荒之力即将破土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韩鲤顿觉脚下忽然一空,紧接着他便掉入了一方十几米深的陷坑之下。才刚一落地,但见此处莫名南北贯通、互为一条直道的奇特洞穴结构却又让韩鲤总觉得十分迷惑。 遂见身似两尾红虾,一头闸蟹的三个奇怪生物皆面面相窥后高举双手铜瓜、齐齐看向韩鲤。 “啊?这是什么生猛海鲜!” 实话说,这下身杵着两条毛腿的陆地‘海鲜’装扮确实是过于辣眼睛了,更惊的韩鲤没顾上抢先一步出手,反倒是在这仨海鲜攻过来后,他方才后发制人、一一将对方锤倒在地。 很快隧道另一端再度传来喊杀之声,只不过由于隧道内光线极弱,韩鲤神识感知距离有限,以至于黑暗中忽然射来两根铁针他竟一时不查,直到铁针击打在刀鞘之上时韩鲤才慌忙做出抵挡。 随后一个花面、又身着碎花长裙的女人手握两柄判官笔忽然从韩鲤身后杀出。 遂道中拔刀斩施展不开,韩鲤便只得挺掌相击,好在对方双手握笔竟也同时施展不开,韩鲤则将刀鞘充作短棍左右横打,进而逼得对方不停的后撤。 直至退无可退、花面女随即抛出了手中笔,又趁韩鲤下腰躲闪之际,忽然从腰间掏出匕首直向韩鲤心窝刺去。 黑暗中挺直了腰板的韩鲤同样是避无可避,但凭借侧身进步韩鲤顿时躲过了女子刺杀,与此同时他还用自己身体死死压住了女子,使对方被迫陷于隧道壁与韩鲤之间实在动弹不得。 “哼,无耻!”对方愤而叫道。 韩鲤则心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只是刚刚那一下若是不这样做的话,那女子很有可能会在一击不中后又旋身再刺一剑。 可若是再来一剑,韩鲤铁定躲闪不及。 殊不知如此狭窄的空间之内,居然还有第三者出没。 且就在韩鲤正打算放过花面女之际,那人忽然出现,遂将一把屠刀向着花面女重重砸下。 说时迟那时快,韩鲤顿觉阴风扑面,正是因为他就挡在第三者与花面女之间,因而才会即将被此屠刀划伤侧面。 为暂避其锋芒,韩鲤也只得先后撤一步,再用刀鞘去卸力,旋即将对面身形整个给带偏。 而花面女了,则趁机将匕首旋飞倒空,紧接着辅以三发直刺、重伤第三者左臂,进而迫使对面发出了连声惊叹,大声道:“哎呀,不好!” 然就在第三者赫然掏出火折点亮,随即接连晃过了韩鲤、花面女、以及他自己的面庞后,对方忽然大叫道:“居然是你,韩鲤!!” 韩鲤当然也趁机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旋即冷冷道:“哼哼,董大人。” 只是那花面女的面容因一只五彩面具的遮掩便难以辨认而已,但是韩鲤还是于恍惚间盯住了她的眼睛,并于心底为之感叹道:“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玲珑剔透一双眸。” 然而花面女却趁着两男人相互揶揄之机猛地斩断了董毕方手里的火光,紧接着各赏了董毕方和韩鲤一计飞踹,亦迫使二人各自退后了三四步。 未免花面女趁黑逃脱,董毕方自然是提刀严阵以待,并扯开架势用自己身体完全挡住了一侧隧道。 韩鲤则忽然听到、或是感知到似有人如疾风般呼啸着从其身旁略过,又在匆匆一瞥间多看了自己一眼。 这感觉···就像是被女子特别关照了,或是备受瞩目了般,竟然令韩鲤一时间心脏怦怦乱跳了小段时间。 但在董大人赫然发现女子显然已从韩鲤那端逃脱后,他顿时勃然大怒道:“小贼,你等着,爷爷现在就来收拾你!” 随即把手中关刀沿着隧道顶端尽全力劈来,好在韩鲤已经自刚刚几乎一瞬间的火光中认清楚了自己所处空间内的一切细节。 且只要拔刀时尽量使身体压低,然后全力伸长臂膀、将圆斩轨迹从由左到右或是由下到上改为从右下斜斩至左上便能顺利施展出拔刀斩。 加之刚刚那几下松筋动骨已然令韩鲤受伤的左臂完全活动开了。 电光火石间,董毕方铆足全力的长刀下劈几乎与韩鲤拼上一切的拔刀斩同时尖啸而至,紧接相撞在一起,再一起拉扯出他们各自的火花。 进而又是一击金铁交击声久久回荡于洞中,随后便是刀砍入肉的动静,还有一人呜咽一声后果断重重坠地、连同刀滑落手的连番闷响。 待得胜利者从怀里掏出另一只火折子后,韩鲤、那下颚点缀了些许殷红的苍白面庞随即出现在了火光之侧。 董毕方此时已成为一具不会再随意叫嚣的冰冷尸体,韩鲤的刀则几乎切开了对方的半个身体。 由此这一战明显是韩鲤胜了,只可惜隧道内似乎还有许多官兵,他们正在不断清剿着地道内的的‘虾兵蟹将’们,并将尸体累积起来、送到地面集中烧掉。 而韩鲤竟然杀了这群官兵的头头,也就是董毕方。若是让其他人发现韩鲤的踪影,那他必然会再经历一遍无上限的困兽之斗。 也是直到花面女竟然去而复返,并以本地黑话与韩鲤稍作寒暄后,他才得以跟随对方顺着湖底隧道逃出生天。 然而就在韩鲤以为自己已然安全后,孰料这花面女竟又伙同一众悍匪于隧道出口外将韩鲤围了个水泄不通,并拿起一把钢刀抵住了韩鲤咽喉,直言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四百六十七章 生性风流 其实,孔毕德在被人架上马车后,他就一直挺倒霉的。 首先按照这群戴甲官兵的计划,一天之内他们就得到达距离小村最近的渡口,然后坐船前往天残岛。 然而负责押解要犯的车队竟在半路遭受了一群绿林悍匪的袭击。 霎时间,外面杀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血流成河啊。孔毕德却被迫跟一个疯老头关在了一起。 这老头当真疯的厉害,且明明被一个人手臂粗细的大锁链拴住,其仍然像是打了鸡血般不断向坐在自己对面、更团缩成一团的孔毕德扑去。 再之后,位于山顶埋伏的悍匪们就开始往山下抛火雷了。 但由于牢车外部包裹着相当厚度的铁皮,所以待在车里的孔毕德和疯老头实际并未被悍匪们投掷的火雷炸伤。 虽然但是被困的二人仅仅是受到了些许惊吓,孔毕德却是在此一惊后竟主动飞扑到了疯老头怀中,并被其使劲掐住脖颈和人中,就这么拧啊拧~拧啊拧的~ 孔毕德顿时惨叫连天。 随之在发现从外面费力打开闸门的人其实并非官兵,而是一群满脸横肉的土匪后,这本是疯疯癫癫的老头却忽然睿智了起来。 大喊着:“快杀了他,杀了这小子,他应是朝廷派来打探寨中情报的探子,总之这个人不能留!” 正说着,疯老头当即便把孔毕德推到了车外。 然而孔毕德才刚一坠地大叫着饶命,紧接就见两道刀光瞬间结果了站在其身旁的三个悍匪。 疯老头则是在看见新至一群手捧大刀的官兵后,他立马又变回了一个疯子该有的样子,然后“阿巴,阿巴”的说了个不停。 只不过由于孔毕德告密,所以疯老头的下场很惨。 与此同时,告密他人的孔毕德跟疯老头一样下场很惨,且都是要在湖边酒泼杀头。 虽然但是这两人都是同一个下场,不过疯老头临死前还是把告密的孔毕德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遍。 先行磨刀的刽子手随后给疯老头递上了一壶清水,且让他先喝饱了再说,也不枉堂堂黄龙寨大军师诸葛氏生当人杰傲、死亦鬼雄惊。 而全场唯独孔毕德持续干巴巴的看着旁人皆有水喝,大概是他这告密疯老头的行为实际连官兵都看不过去,由此再场便没有人可怜他。 由于之前奉命押送孔毕德上天残岛的人早已全军覆没,所以后来的官差们便把孔毕德看作了同样为黄龙寨义士、却又临场为了活命出卖诸葛先生的无耻败类。 与此同时,黄龙寨的人似乎也听信了诸葛大军师的话,从而将孔毕德看作了朝廷的探子。 正是由于孔毕德是‘无耻败类’,所以他没有资格潇潇洒洒的离开这人世。 且正是由于孔毕德是‘朝廷的探子’,所以这里官兵们合起伙来上演的苦肉计,量他诸葛氏可是一个字都不敢信。 “正所谓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忘。” 疯老头便是在此众目睽睽之下,挺直了腰板,瞪大了圆言,然后硬是不肯低头,就这么被刽子手横刀砍落了项上人头。 随即一丝热血随风飘落在了孔毕德肩头,他本来于指缝间藏着一息真气,但是在刽子手朝他喷来的烈酒气中,这一丝本可保命的真气立马断了。 紧接着便可见那沾着猛士一腔热血的虎头大刀于烈日灼灼之下竟还倒映着湖水波光粼粼··· 孔毕德的眼前则再次播放起了走马灯··· 直至一个女人勾魂的双眼将之灵魂抽离出身体,他此生最最难以忘怀的并非是与韩鲤在落星湖畔的无能为力,而是那日在被劈作两半的大船上英雄救美,以及那日在翻滚过程中明明同样是为了英雄救美,却是被当成了色中恶狼的愤恨深情··· 千钧一发之际,红衣千户军及时赶到,正是由于令彩儿知道董毕方故意通缉对其有救命之恩的韩、孔二人极不仗义。所以她才会在截获内部飞鸽传书后果断率领本部兵马赶来岸边救人。 孔毕德则是在看见令彩儿为救他出现后,果断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其表白。 然后不出意外的被满脸写有‘嫌弃’二字的令彩儿给一jio踢中了要害。 “肃静!” 但见朝廷要犯竟然还有闲心与千户大人开玩笑,另一侧负责支援押送要犯的校尉大人便当即向令千户呈上了一道上级秘令。 殊不知这道命令中会提到董毕方已将令彩儿‘遭人欺负’一事添油加醋后密报给了两人的师尊。 遂后捕杀孔毕德的命令便是通过水师提督韩大人的窗口向各处同时进行散布的。 由于下令逮捕、处置孔毕德的人正是令彩儿的上级,更是令彩儿的恩师。由此若是令彩儿还打算违抗命令救下孔毕德,就必须获得水师提督韩大人或是其师的手令方行。 只可惜目下校尉大人正准备监斩孔毕德,其本为韩方矩的人,即奉军令命稳定军心,更是为了稳定皇朝卫的人心,这下孔毕德即是非死不可了,况且一把屠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 可若令彩儿回去本岛向韩大人讨要特赦令,这来来回回一顿折腾的时间,只恐怕回来时孔毕德早已人头落地,所以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为今之计,唯有僵持不下。 遂闻今日分外英气逼人的令彩儿心想:“幸好师傅现在不在此处。” 正所谓一朝谈不拢,那就不用谈了,直接动手。 但碍于现如今黄龙寨贼匪在失去许多山头后,依然是无比猖獗。 若是令彩儿真要为了一介草民与同僚作对,甚至杀了他们。 这么想明显是不现实的,更何况令彩儿没有理由要拿自己的仕途做儿戏。 她不会为了一个吃她豆腐的人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她只会强行拉起孔毕德,并对那校尉这般解释道:“此人所犯何罪,无论如何都该按照流程审讯后再判,而非是不由分说见人就砍,也只有法度严明方能使人信服,这、才是咱们朝廷的规矩。” 就这样,令彩儿顺利说服了一群人。然后带着所有人包括尚未来得及行刑的罪犯们一起来到了渡口,又一起登上了炮船,直向那远在湖中心互称掎角之势的三环金刚岛驶去。 然对于才刚捡回一条命的孔毕德而言,他的倒霉之旅,这才刚刚开始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与一切为敌 “说抓抓,说杀杀,现在又说放放,皇朝卫的这些人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现手握二十万水兵,又被朝廷任命为三江水师大督的韩方矩如此说道。 由于皇朝卫总领太监一纸密函、便叫韩方矩不得不拉下颜面、投桃报李。 而今大太监的徒弟竟这般不留情面,硬把他下令逮捕处决的要犯给活着带到了天残岛,也就是二十万水军与七百艘战船所处核心岛的外围。 要知道朝廷这些年,特别是国舅爷的势力在此地筹谋多年,就是为了如今对金墉城水路并进,呈两面包夹之势,再一举攻入邺城、平定南方之叛。 但是令彩儿的行为就像是把效命于邺城的黄龙寨势力横插了一脚在大军的边上,由此白白给了韩方矩不少压力。 说到底是叛徒就必须死,若这个姓孔的与黄龙寨有牵连,就像那诸葛村夫一样,那么他也一样必须死。 韩方矩既然身为水师大都督,那他就有权利处死任何人,哪怕这个人是令千户的相好也一样。 不过,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与皇朝卫之间再多留些余地,韩方矩虽痛恨令彩儿不奉军令,但他还是派出了自己最为得力的部下,并想要通过较为间接非直接的方式弄死孔毕德,而非当下与代表朝卫的令彩儿彻底撕破脸皮。 于是乎,就在令彩儿忙着飞鸽传书给自己师傅要张特赦令时,一个头顶两条脏辫、手握一把扑刀的戴甲将军趁机溜进了关押黄龙寨一行人的地下监牢。 其名叫风不扬,本是六卞寨的一位当家的,后在朝廷派兵剿灭山寨后为活命发誓效忠当年也仅仅是个小校尉的韩方矩。 由此风不扬便跟着韩大人一路升迁,直至做上了大都督麾下的偏将。 而六卞寨当年为什么会被灭啊?呵呵,还不是因为他们同黄龙寨一样轻易相信了罗氏三雄才是这天下的雄主。 可人···本就是自私自利的动物,风不扬便是以其亲身经历接连说服了好几个黄龙寨俘虏,紧接着又当着这群倒戈之人的面把剩下的那些不愿相信其故事的俘虏全都给活剐了,这才彻底赢得了他们的心。 之后,风不扬便叫这几人埋伏在了澡堂里,且只要孔毕德全身赤裸着进入澡堂里洗澡,那他们便得把人给彻底按死在水池中。 正因扑杀大计被迫发生在男性澡堂里,所以风不扬便天真的以为令彩儿既身为女子、便不得不放弃进入男性澡堂救人。 只可惜他会这样想也确实是太小看令彩儿了。 不过风不扬自信剑法天下无二,同时他还是一位修行者,又貌似与令彩儿的境界持平,所以他确实在令彩儿打算冲进澡堂前、出剑拦住了对方。 啊啊啊——救命啊——救、救命啊—— “哈哈~”遂见已听闻澡堂中似有救命声传出的令彩儿当即笑出了声来。 没见过孔毕德、更不清楚此人究竟有多大本事的风不扬则顿时窦生疑惑。他不相信孔毕德这瘦弱的小身板能抵挡住七八个大老粗的持续揉虐。 但令彩儿此时的笑却不像是在担心‘相好的’,倒像是在嘲笑风不扬的设计,以及他手里的三尺青锋剑就好似其主人一样短浅。 另一边,实际就在澡堂里。 就在一炷香前,当孔毕德真的相信自己是来洗澡的,然后缓缓走进了陷阱里。 孰料这大半夜的,竟然还有这么多汉子与其作伴。 而这澡堂的布局本就拥挤,待孔毕德战战兢兢的拿起掉在地上的木盆后,岂料三个大汉已从后路抄近,竟还公然用各人大腿外侧碰了碰孔毕德的身体,吓得他连忙拿盆挡住自己后面,随后又挡住自己前面,然后还是后面,又是前面。 待到几个来回之后,孔毕德这才看清楚对面···实为来者不善··· 且说时迟那时快,一见目标出现,后被逼向大水池边,紧接着一伙人忽然一拥而上,将孔毕德扑倒在地,还舀热水给他灌顶。 “啊啊!!你们想干嘛?”孔毕德顿时惊愕道。 结果对面二话不说就把他举过了一群人的头顶,再一抛之下顺势扔进了大水池里。 也只要孔毕德有任何想要上来换口气的动作,一群人就会立马冲上去将之乱拳打回水里躲藏。 如此这般来来回回一炷香的时间,还好热水池绝非深不见底,否则旱鸭子孔毕德早就一命呜呼了。 而在七、八人一拥而上拼死按住其双肩、并强迫孔毕德咽下热水溺毙之际,未曾想昔日花妖赤霄赠予孔毕德的花心竟在这个时候忽然化为一瞬浓光绽放后腾起,遂以所有人皆看不清的急速飞入澡堂、池下与就快要淹死的孔毕德完美融合。 原来孔毕德的境界远逊于韩鲤,且在一群人的围殴下,他根本没有力量做出任何反抗。 但是在其与赤霄心核彻底融合之后,眼下事态发生了变化,孔毕德的修为也从一直停滞不前的练气三品一瞬间升格成了练气九品,仅仅只差练气圆满一品而已。 由此孔毕德进而从水池底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还把那些死命趴在其身上的叛徒们一下子全都给摔在了地上或是更远处的墙根。 所以在这之后凡是从澡堂内传出来的求饶声,也基本都是这些叛徒们发出来的。 令彩儿双耳通玄自然听得真切,何况孔毕德竟能一个人解决问题,令彩儿对其也算是刮目相看了。 然而就在此时已发现澡堂内动静不对的风不扬当即决定持剑深入其间,亲自为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画上句号。 见此情形的令彩儿则当机立断辅以十成功力配合长鞭使出,竟直接掀开了整个澡堂的屋顶,即使浑身赤裸又遍布通红奇状经脉的孔毕德、还有一众被其揍得人仰马翻的叛徒们暴露外人前。 “你!” 风不扬确实没能料到令彩儿竟然这么果断且无惧世俗标尺。 因此他确实失败了,不然就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杀了孔毕德,再把自己的仕途搭上、受尽军法处置,倒是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风不扬:“行,你(很不礼貌的以下犯上,指向了千户令彩儿)···了不起。” 不过由于令彩儿官拜千户大人,这‘平白无故’毁坏军营澡堂一事,想必压根就没有人敢轻易置喙于她。 紧接着风不扬就押解着除孔毕德以外的所有囚犯离开了。 孔毕德则是因为令彩儿说了,想要当面审讯于他。 至于如何审讯孔毕德,令彩儿竟还想玩点新花样。于是乎,她命令孔毕德三天之内修好澡堂棚顶,不然就得要挨军法处置。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与一切为敌·续 三天时间,需十几立方茅草,三根大梁,外加数十根小梁。 这些东西,孔毕德半点没有,还受制于他。 就在令彩儿打算动用己方势力帮助孔毕德渡过难关之际,风不扬竟然向发出这道命令的令彩儿出示了韩大人的手令,强令她不得随意调用大军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随后风不扬又给孔毕德打了一计‘强心剂’,提醒他若是完不成盖房顶的任务,其人就得五马分尸。 杀头是军令,五马分尸是因为风不扬想看。 哪怕曾几何时他跟董毕方一样,同样爱慕着令彩儿,但在令彩儿一再为孔毕德辩白之下,风不扬现在只想看着这个人无比痛苦的去死。 纵使会因此‘痛失所爱’也无所谓,反正很快自己就能在金墉城一役中斩获不世之功,到时候恐怕就连皇朝卫那老怪物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如此说来,又何必为了讨好小娘子,而失了大局。眼下最关键的应是要为自家长官找好面子才是。 “嘿嘿,三天,办的到就不用死,办不到就五马分尸,我等着。” 说罢,风不扬立马带人离开了此处。 独留一群红衣怒马的皇朝卫亲兵齐刷刷看向了他们的上司令彩儿,其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散发着一股子傲气。 对于千户大人的命令,其部下当然不敢不听令,但是他们当初自愿加入厂卫的初衷可不是为了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搬东西搭房顶的。 若是千户大人以为皇朝卫的人在受到风不扬一阵言语激烈后仍然只会盲目听命行事,呵呵···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想必不多时,就会有眼线将自己今日所闻所见通过信鸽报给大家的顶头上司——大太监高未谋。 且令彩儿一旦过度独断专行,那到时候会遭殃的就不会是当地水师提督或风不扬了,而是她,更是她的前途,她的师门,以及与她相关的一切人和事。 所以令彩儿已经不能再为孔毕德做任何事了。 哪怕只一句关心的话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 而孔毕德则想为之前在湖边杀头时,被对方当作玩笑话的那句表白道个歉。 却不料令彩儿恁是压根不敢看自己,之后也没说什么就点齐人马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 无言以对,孔毕德顿时孤零零一人,立于倒塌的澡堂旁边。 其仍不畏死,却怕令彩儿将误会自己轻浮。没错,他依然想道歉。 只可惜这三天他都见不着令彩儿,若想要实现内心深处的愿望,那孔毕德便只能完成修补澡堂漏顶的任务,随后为自己洗刷冤屈,再向令彩儿道明许许多多憋在心里的话。 “没错,我还不能死。” 为了活下来,孔毕德先是通过一小块风雷扇的碎片摁在手心,随后挥动臂膀,使得徐徐到来的微风将摔碎的茅草与残骸渐渐彼此分离。 在将仍然能够使用,或是修补一下就能继续使用,亦或完全损坏无法正常使用的东西进行分类后,天色已近黄昏。 但是风不扬麾下的士兵根本不让孔毕德返回牢房休息,于是他只能在漏顶的澡堂中安歇一晚。 可到了第二天清晨,孔毕德却是在滚滚浓烟中遭心中莫名刺痛猛然惊醒。 紧接着竟有三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锋利铁尺冲入火光冲天的澡堂内,欲将孔毕德乱刀砍死。 孔毕德则利用小块风雷扇(伪)碎片瞬间吹飞了其中两人,遂一把揪住第三人,后将之扔进了一旁的大火之内。 啊啊啊啊啊—— 那人随即发出了惨叫,孔毕德则没能抓住机会从刺客那里搜出必要的可确认对方身份为何的证明之物。 由此在负责救火的军士相助下,孔毕德虽然逃出了火海,却也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负责修缮的澡堂化为一片焦土。 嘿嘿嘿—— 嘿嘿嘿。 修为有所提升的孔毕德甚至可以听见或为类似韩鲤一样感知到不少负责救火的士兵竟然一边抱着水桶扑火,又一边看向颇为落魄的自己暗自嘲笑。 “混蛋,一定是他们干的,就是这群人干的。” 然而那又如何呢?毕竟孔毕德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没有能指认究竟是何人要杀自己,又是何人为了令其遭受五马分尸而一把火烧了这里,又还有谁能帮他,谁能救他。 哪怕孔毕德已然感知到了令彩儿就在附近,但她却迟迟没有露面。 待得再见面时、三天已过,按照约定风不扬遂命人牵来八匹老马,并附绳索将孔毕德绑上。 而令彩儿也仅仅是为向孔毕德道别才现身的,再见她时,她手里端着个花面,就好似等行刑完,她就立马要去哪登台唱戏般。 于是被人五花大绑、摁在地上的孔毕德竟还道了一句:“真好看啊~” 相当于把她人连同手上端的花面一道夸了,这便是他此时心中所想,真就爱屋及乌啊。 令彩儿则微红着脸莞尔一笑道:“好看嘛,还以为你会不喜欢了,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为我···准备的。”或许是要遮一遮死人发白肿胀且扭曲难看的面庞,不知对方何意的孔毕德也只得这般作想道。 而当风不扬不久后下令各处手下开始打马扬鞭之后,遂见八匹马很快便将紧缚之人吊起,伴随着麻绳不断拉长绷直,令彩儿旋即退到一边把手暗自挪到了刀把上。 然而纵使八匹马的力量十分强悍,却是始终没能让孔毕德发出原本该让他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风不扬当然不相信孔毕德竟能凭借自身力气硬撼八匹军马的拉力。 但孔毕德确实做到了,只因他学了令彩儿传授给他的厂卫绝不外传秘技《金刚不坏童子身》,其本质是一套横练的金钟罩功夫。 就好在孔毕德修为已至练气九品,所以他学东西特别快,还让令彩儿对其更为刮目相看。 所以区区八匹马又怎能拉得动孔毕德只凭一天就练至大成的横练金钟罩呢? 令彩儿的目的也仅限于此,若是风不扬杀不掉孔毕德,那她大可以借此提议把人贩交予自己处理。 当然,由于大都督都公然表态了不怕得罪皇朝卫,孔毕德必须死,那在令彩儿的计划中,孔毕德也不能活,至少不能以寻常状态活着。 但至于孔毕德而言,下令对其五马分尸的人,应该就是令人半夜放火、下令刺杀的人,这个人竟然对孔毕德如此上心,无论如何都要弄死他。 那在孔毕德死的这一天,这个人一定会出现在法场,并亲自下达命令。 不错,孔毕德最最怀疑的人正是风不扬。 且在他明知自己死定后,虽然消耗了一整天苦练成自保的功夫,但若是有办法弄死这孙子,想必孔毕德定是说什么也得要试试。 于是乎,一柄飞铁忽然间从天而降,并瞬间割开了捆缚孔毕德的四方绳索,紧接着飞到了爬起身来的孔毕德手里,被其紧握着杀向了那正值震惊之余的风不扬。 第四百七十章 铁奴 风不扬未修行前就已是江南一代出了名的用剑好手。 而今其修为同样是练气九品,但其凝练灵力的功夫确实要比孔毕德更为精深且灵活自如。 于是乎,刚刚才学会炼器与御器的孔毕德当然难适应正常情况下的高手攻防啦。 随即被风不扬一脚踹飞了老远,落地后还跌跌撞撞摔倒在了地上。 “小心!” 令彩儿当即一声喊,即瞬间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她处。 紧接着就见风不扬宛如电闪雷鸣般猛地一计突袭,挺剑划过了孔毕德的右腰。 但见孔毕德腰间血流如注,风不扬旋即回身一剑、直刺向对方正脸眉心。 而孔毕德虽然可以御器,但是受他操控的铁块却始终不及风不扬飞身而至的剑锋。 风不扬灼灼剑舞、仙抉流光,孔毕德看得出神、惊得更艳。刹那间,一道剑光顿时在他雪白干净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刻痕。 寻常横练金钟罩应难敌风不扬手里的白浪剑。 更何况孔毕德只得令彩儿些许炼器心得,那可是令彩儿亲哥哥的真传,只可惜他接触笔记不过一晚而已,根本来不及摸遍吃透。更不可能仅靠笔记上写的一点点御气之法就能杀的了堂堂一冠剑。 也就在孔毕德恍神之际,风不扬当即劈剑横抡直向对方后颈打去。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令彩儿拔刀相助这才替孔毕德勉强接住了风不扬这杀招。 风不扬随之怒道:“千户大人,你这是越权!” 然令彩儿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叫孔毕德快跑,往没有人的地方,赶紧跑! 且在孔毕德撒腿就跑不久后,令彩儿旋即一掌推开了又要追赶上去的风不扬,紧接着把刀反握在手,直向那还在持续远去的背影扔出了手里的刀··· “啊呀!!” 不错,所有人皆看见令彩儿射杀了孔毕德。 且在风不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令彩儿随即叫麾下将士将孔毕德的尸体扔向了校场外围的峭壁下。 “还不快去把尸体打捞上来。”风不扬这般下令,恐是怕令彩儿故意演一出大义灭亲,但实际上却故意放跑了孔毕德。 好在天残岛之所以被叫做这名字、便是因其四面皆伏暗礁,大浪一旦打来就算是朝廷最为坚固的楼船也无法抵挡撞上坚硬礁石时的冲击力,由此何况是人呢? 毕竟那具尸体可是在风不扬的瞩目下从高处跌落于坚韧石林,而后又被忽然打来的白浪卷入湖中。 虽然千岛湖的浪涌不如海涛,但礁石的厉害风不扬是知道的,若真为假戏真做,那刚刚那一下也可叫还剩一口气的孔毕德粉身碎骨了。 至于仍然下令打捞要犯尸身这件事,风不扬随后给予令彩儿的解释是‘大都督特地嘱咐过的’,所以令彩儿便没有过多干涉。 只是她在临离开刑场之际,其部曲丛中竟然无端走出来一个花面人,颇为让风不扬在意。 或许是仍旧疑心令彩儿前后不一的态度,风不扬随即趁着令彩儿跨上马的空档径直走向花面人扯下了对方的铁面。 结果这神秘人竟顶着一副完全被火撩花的恐怖面容,因此让猛然揭下铁面具的风不扬足足吓了一跳。 “妈呀,鬼呀!” 令彩儿随即笑道:“哈哈哈哈~风大人,你可别见怪啊,这···是本姑娘的铁奴,他的脸受过伤,的确见不得人,还请你把面具归还给铁奴,铁奴,还不快谢过风大人。” 铁奴(口齿不清):“谢···谢···谢谢···谢···” 风不扬(只觉晦气):“唉~还谢什么谢啊,不用了。” 说罢,风不扬便立马领着一众刽子手走了。 令彩儿啦则在原地等了一会,直到风不扬的人彻底不见踪影后,她才一个人带着铁奴离开了刑场,随后来到了全岛唯一鸟语花香的地方稍微歇了歇脚。 “刚刚真的好险啊。”令彩儿说道。 谢···谢···谢谢··· “哎呀,你不用说啦,我都懂。更何况你脸上贴着东西,嘴里又含着丹丸,现在说话确实不方便。”令彩儿又说道。 ··· 铁奴沉默了,却不是因为自己无话可说,而是因为一些人真把一堆类似烤红薯皮一样的东西贴的他满脸都是。 再加上令彩儿费了好多功夫才终于调配出的培元真丹,想必也只要铁奴能完全消化了药力,他便可恢复到最佳状态。 一个声音从旁钻出:“你咋笑的这么甜啊,快跟俺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呀?” 令彩儿:“当然是终于救···” 说时迟那时快,令彩儿只觉忽然间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猛地一下摁在了自己肩头。 而当她与铁奴缓过神来后,才发现一个身着黑金长衫、飘然若仙的男子竟出现在了二人身旁。 又闻这黑衣男子说道:“师妹啊,期满师傅,违抗军令,还有···虚耗大量军、政资源为你追捕吃豆腐的淫贼啊,这下淫贼明明就在眼前,你咋还不动手呢?” 话音刚落,又见铁奴才将抬腿。岂料刹那间,他便被一股无形力量摁倒在地,且无论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大、大师兄,方乾师兄,我···师、师傅他老人家,来了?” 面前单以‘气’就压制住了铁奴的黑衣人随即像个痴儿一样笑了好多声,然后放开了铁奴,并面向自己师妹笑道:“哎呀,师傅他就是怕你尴尬,所以才派我来带你和毕方一道回去。” 令彩儿道:“毕方师兄,我听说他为求一份军功便主动申请参与围剿黄龙寨一处险要据点去了,就不知他进展如何?” 方乾笑道:“呵呵,蛮好的,那就等他回来,我再带着你俩,还有这···铁奴,一起回京城面见师傅,师傅好久没见自己的心头肉了也怪想念的,师妹,你可不要不听指挥哟。” 令彩儿:“我、我哪敢,但···他?难道师傅要见他。” 方乾:“呵呵,聪明,你可知他是谁嘛,家住永宁港,芬家···” 令彩儿:“芬家?国舅幕僚?” 也是待到令彩儿及其师兄聊到这茬,已化作铁奴的孔毕德这才回想起来,自己还真有一亲叔叔在朝廷里当官,况且听人说其官职还不小了,就不知到底是哪一派。 而现在孔毕德终于知晓了自己家族实际上是支持国舅爷的这一派。 只是就算是这样,其内心还算很平静。 不过,若孔毕德真是芬家离家出走的二少爷,那么说不定吃令彩儿豆腐这件事不仅不会遭到问责,反而还能因大人物牵线搭桥···从而与令彩儿···彩儿···(做一做皇朝卫赶马司的上门女婿) 第四百七十一章 鸡笼寨 视野回到韩鲤这边。 由于隧道内官兵太多,到后来隧道就塌了,一下掩没了许多人命。 韩鲤则先是被一群人埋伏,然后逃脱,紧接着又尾随这群人来到了一处山坳,并于山坳最里头发现了一处坚不可摧的山寨。 “那女人还真是可恶啊,明明是我···救了她···” 韩鲤说这话的时候,老脸一红,便知其心里也没底。 与此同时,他又将周身感知力度开足马力,随即看清楚了寨子门前的一片光景。 那花面女···(面具上花纹是牡丹花散,而令彩儿交给孔毕德的花面则为野火燎原) 其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满是刻痕的木牌,随后便见两个人一左一右高举起火把不断晃悠。 直至山头上同样有人高举起火把上下晃动,这厚实无比且采用大量铁尖妆点的巨木寨门才缓缓向上翻开一道口子,供一群人缓缓步入其中。 “我哥呢?”在确认安全后,花面女褪下了脸上的面具,随即向韩鲤展露出了一副本应美丽动人却因一道颇为骇人的刀疤以从眉头直贯下颚的方式彻底终结了这张脸。 其实也不只是韩鲤,其余人实则也不敢直视花面女的脸,因为深怕她暴怒,亦深怕寨主责怪。 至于她为什么会受如此重的伤,韩鲤虽然很是好奇,又怯徒惹佳人不悦。 “没办法了,只能走了。” 韩鲤实在不愿跟黄龙寨的人发生正面冲突。 只可惜他此刻所处小岛常年迷雾重重,且因黄龙寨的关系,岛上各处皆布满了致命陷阱。纵使韩鲤能够平安离开小岛,那岛屿外围水面上的无数军舰也足以逼迫他回到岛上。 更何况韩鲤杀了董毕方,难保赶马司或是令彩儿在听说这件事后不会追杀他至天涯海角,现下既然孔毕德被绑,韩鲤又被迫夹在朝廷大军和黄龙寨匪之间,与其就这么孤掌难鸣下去,倒不如投诚其中一方势力才好借力打力,亦可借助这一方势力救出自己的好兄弟。 叹心念到此,韩鲤遂一步一踏走下山丘,直向山寨大门走去。 然而当韩鲤走近了到处都是攻打痕迹、硝烟弥漫、兵甲碎片满布沟壑的山寨大门时,那山寨中的一切动静全部消失。 只有当韩鲤再度将感知放大、方能感受到圆木桩墙内趴伏着大批弓箭手和刀面手。 这些人难得训练有素,比起韩鲤之前见过的土匪可厉害多了。 唯独可惜对面太过谨慎,以至于韩鲤一个人在门外喧哗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上墙与之搭话,甚至放箭威胁。 或许是因为对面觉得只韩鲤一个人前来投诚未免也太过儿戏了,若是贸然开门迎接,则很有可能会引来两端藏匿的伏兵。 再说了朝廷要攻打此山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何况近日将有大人物到访,寨主吩咐过不得怠慢,所以寨子里的人也从未松懈过。 倘若是韩鲤还不肯走的话,那下一步就只能乱箭将之驱离了。 可正因副寨主,也就是花面女舒燕仅通过墙壁间的空隙便认出了韩鲤,所以她当即下令不准任何人暴力驱散此人物,而是打算下令卷起寨门,由她代为出迎韩鲤。 “为什么呀,燕子,那人万一是朝廷派来的探子,那你岂不是要引狼入室了吗?”有人问道。 舒燕则道:“就是此人杀了那姓董的狗官,还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情愿相信他,认可他与我们有着同样一腔报复。” “哼哼,就凭他。” 很显然,寨中多数人都不愿服从堂堂副寨主的命令,却不是因为怀疑舒燕的忠诚与能力,而是不愿相信她不会再度为情所困,从而害人害己。 “要是当年小阁主还在时,燕子你也能这般相信小阁主,认可他的一腔抱负,或许小阁主就不会走了。” 舒燕(皱紧眉头):“···” 不知是对方的哪一句话终究还是深深刺通的此刻的她,于是乎,舒燕进而持利刃割开了说出这话之人的脖子,又留有余地的放其一条狗命,并徐徐道来:“若是尔等始终不服,那好···不如就让我大哥来决定门外的人是留是去,亦或是生是死!就照咱鸡笼寨的规矩,赢者通吃,败者食尘。” 旦凡韩鲤敢于昂首挺胸迈进溢满光明的大门内,其很快就会收获自道路两旁无数人投来的嘲笑声、欢呼声、啸叫声、鼓励声、以及不少老弱妇孺看来的直摇头、直薅头、直点头、直晃脑。 总之刚刚还一片鸦雀无声的山寨,竟在开门迎接韩鲤这个外人后,很快就变得吵吵嚷嚷、一片祥和。 只可惜他们并不是在欢迎韩鲤,而是目送一具尸体或一名囚徒庄严走上‘绞刑台’亦或是‘斗兽场’的。 总之若韩鲤非得在这个时候加入鸡笼寨,便得跟其他人一样,入铁笼,与寨主舒虎战上一场。 且因副寨主大力推荐的关系,舒虎似乎不会手下留情。 很久之前,舒燕曾因情所困,爱上了一个小捕快。但这名捕快却在听闻舒燕出生在雁荡山,便马不停蹄出卖了自己的爱人。 而舒燕脸上的伤就是那时所遭的罪。更何况,若不是小阁主冒死相救,那或许舒燕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对于哥哥舒虎而言,疼爱妹妹,不等于放纵她于错误的感情中沉沦。貌似当年正是舒虎将那负心汉劈成了两截。 只是兄妹二人无论如何都不该害的小阁主差点丢掉性命,就连舒燕也为保护小阁主而轻易破了相,进而寨中再无一人敢在舒燕为保一男子入伙后相信她并未遭此男子蛊惑。 这便是韩鲤如今非得站在铁笼中等待迎战寨主的主要原因。 同时也是舒虎八年来甘愿坐镇前线最为危险的鸡笼寨、同时在为黄龙寨真正的主力吸引朝廷一方火力打击的重要契机。 但是···唯独已经长大成人的小阁主不愿看见鸡笼寨全员鲁莽做出牺牲,虽然他们的牺牲或许能拯救现下岌岌可危的战局。 他也不愿看见自己大哥平常间最为看重的一员虎将就此为大义牺牲自我,更何其二哥的计谋虽堪称天衣无缝,但是为了赢,二哥从未在意过棋子们的感受。 正因二哥手里的所有棋子都是没有生命的,他眼前的整盘棋亦仅有黑白两色而已。 小阁主的二哥天生体弱多病,经年久居深闺,虽能凭借眼、耳尽晓天下闻,却唯独这刀尖舔血的战场,二哥不曾见过,也不会与拼死奋战的士卒共情。 而大哥虽然会与自己手下的兵共情,但他实际仅仅为一枚莽夫而已,正因小阁主亲眼见过,方才知晓若是放任其大哥鲁莽指挥军阵,就只会害死更多弟子兵。 由此他们三兄弟之中,大哥罗奇勇、武艺冠绝三军,更具万夫莫敌之态。而二哥罗奇谋则深思熟虑、智者千虑,指挥军政大事、屯田方略、地方建设皆井井有条,亦从未有过败笔。 唯独三弟罗奇风,亦可称其为小阁主,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为救舒燕姐姐,冒险深入敌阵,因此差点害死姐姐的小顽童了。 他此行千岛湖便是要替二哥罗奇谋于此地钉入一根楔子,然后用这根楔彻底搅浑这次的水师大会,从未为金墉城解围。 第四百七十二章 铁须笼斗 嘿嘿··· 舒虎这家伙,韩鲤与之对战时,他却总搞一些奇奇怪怪的武器来针对韩鲤进招时的各种变化。 比如说两人尚未开打前,舒虎便是一副喝醉酒后睡眼稀松的模样,可当韩鲤刚想拔出刀来,舒虎转头就从人群中拔出了一杆铁钩鱼叉来,随即劲灌五指、飞掷而出,径直击落了韩鲤的佩刀带鞘。 紧接着就在韩鲤将要弯腰捡起长刀之际,舒虎又忽然从天而降,实际上是从铁笼正上方的气孔处跳下,并打算用镶嵌于鞋底的锋利铁片将韩鲤割喉。 只可惜韩鲤装模作样去捡武器,不过是为了吸引舒虎偷袭。 他则趁对方从天而降之际、把之前挂在铁笼上的鱼叉颠倒过来,以己锋芒胖揍舒虎高腚,却又被后者一个鹞子翻身轻松躲避。 韩鲤那叫一个气不过啊,毕竟他以为的擂台比武,就应当是规则第一,输赢排次。 然而此地鸡笼寨以及他舒大债主的规则却是赢才是第一位,为求胜利不择手段。 哪怕是耕地用得犁,打铁用得大铁锤,亦或是做饭用得汤勺、砍骨用得厨刀,旦凡是能伤到韩鲤的,舒虎皆如臂使之。 就像是犁的粗矿,舒虎竟用它来封锁韩鲤的拔刀术,且颇见成效。 但在韩鲤一脚踢碎犁之承重后,舒虎又改用沉重的大铁锤来攻击韩鲤面门,要知道此锤不过废铁炼成,与韩鲤从天涯海阁讨来的修长宝刀根本不能比。 正因如此,韩鲤亦深怕铁锤之强悍会否伤到自己宝刀的锋锐。 且在不断犹豫之下,韩鲤一而再再而三被逼退,直至退无可退,再退就得撞上十几把穿过铁笼缝隙、来回晃悠的利刃时,韩鲤这才决定拔刀。 然而下一秒钟,舒虎竟然趁着韩鲤心情犹豫之际,一把夺下了他撰在手里的长刀。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我看出来了,你这是浮浪人修习的拔刀术对?可惜啊,你练的还不到家,恐怕也只是学着那群娘娘腔照喵画虎罢了,亦难料自己学的这功夫压根就是部残篇。” “什么?残篇!”心绪再次遭受刺激的韩鲤这才刚一说出口,就立马被舒虎抡起铁锤砸翻在地。 而韩鲤则在下意识间及时运起正统护身气劲与千斤坠,这才勉强避过了要害,不至于脑花儿都给崩散了。 与此同时,舒虎竟还乘胜追击,并用手里屠猪宰狗的斩骨刀杀向了倒地的韩鲤。 韩鲤旋即双手撑地猛地倒挂金钩、将冒然接近的舒虎踹飞十余米的距离。 然舒虎在屠刀脱手之际,又从长袖中莫名抽出了一只短铳、进而用别在自己腰间的烟斗点燃麻绳、瞄准韩鲤的腿肚子打去。 但听“乓!”的一声巨响,韩鲤险险避过了此发枪击。 若非是他率先通过感知察觉到了一瞬危险将近,从而不顾一切的向身体右侧滚去,方才在铁蛋力贯透底之前及时离开了刚刚趴着的那片区域。 可这是枪啊,枪啊!区区山大王又怎会拥有这般精致非凡的精工火器。 若是朝中的那些大人物、大将军们或许还可以,甚至韩鲤曾经听闻过,在朝廷当中就有这么一支精锐部队,人人配发手持火铳,还深受神矛真传,可谓是守卫皇室宫禁的最强战力。 而今在瞧见小小鸡笼寨当家的竟然也有这么一只精致小巧的火铳后,对方更是颇为自豪的介绍起了自己手里的这只枪,其一次上弹两枚乌心铁,亦经火绳激发,十丈宽内弹无虚发。 只是韩鲤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并不知道原来舒虎手里的这只短炮不过是朝廷十几年前专司配置给禁军将士们的古旧型号。 正因现在朝廷配发的大多数火器皆多用燧石激发,由此舒虎也只能拿这东西骗骗一般的乡野村夫。 不过,韩鲤也能因此看出舒虎身份并不简单。 毕竟寻常乡野村夫又怎能轻易弄来唯独官府才有资质打造的精密火器,若不是朝廷一方,更是跟当今朝廷为敌,那么便只能是金墉城的那波人了。 这也说明了黄龙寨为什要在千岛湖到处作妖,又为何与千岛湖官军互争地盘。 更何况最近将召开水师大会,也是因为当地水师将要沿江北上与正在攻打金墉城的那批陆军合流。 韩鲤遂大胆做出猜测,并拿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正是当日经由闻宝手书,要韩鲤送到金墉城交给晏泽明的介绍信。信戳上还印着一圈红印,表明了写这信的人是来自天涯海阁。 莫说当今国舅爷也要给孤悬于外海的天涯海阁三分薄面,而闻宝之所以介绍韩鲤去金墉城,恐怕也是因为邺城郡的那三位英豪应当也跟天涯海阁互有生意往来。 舒虎是明白人,所以他一眼便清楚了韩鲤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依然劝韩鲤把信收好,只因刀剑无眼,若一不小心失去这信物,那么韩鲤甚至连金墉城的大门都迈不进。 其言下之意便是要继续打咯。 韩鲤却一脸难以置信,难道闻宝给予自己的书信还不够证明韩鲤的身份,或是说这舒虎就只是个战斗狂人罢了。 他等不及要与韩鲤分胜负,只是待韩鲤看来自己现在无论如何都难以匹敌对方手里的短铳。 练气圆满并非天下无敌,说到底他的肉身也并非金刚不坏。 若是舒虎所用的枪弹还是被符水浸泡过的,或是被填进了各类药粉毒素,那么也只需擦破点点皮肤便能让韩鲤彻底失去战斗力。 要知道阿虎此人可是个精通笼斗之术的高手啊,所谓笼斗即为两人一组入铁笼、不死不休,即是以命相搏,那便该打起十二分精神,用尽各种手段,于铁笼中施展的一切手段都应该为尽可能快的击杀对手为前提。 由此舒虎擅长的笼斗术即为杀人的技术,而非杀人的艺术。 其不求旁人喝彩,亦甘愿卑鄙下流,且只要能赢,就算出了这铁笼阿虎也同样可以做到用最合适的手段击杀任何表面光鲜亮丽对手。 韩鲤则很难与之共情,毕竟正面迎战强敌是一名武者最该秉持的底线。 这一理念还是其师,七玄门北洛给予韩鲤的武者骄傲。 只不过韩鲤其实也曾想过若是当初北洛没有直入曲江城与浮浪人发生冲突,被抓后也没有维持底线,学学卑鄙小人那样积极投诚,只要保住性命后再找机会逃跑不就行了,也就不会化作一把黄土了。 但舒虎其实不是在教韩鲤去做一个只为自己活命的卑鄙小人。 他看出来了,韩鲤所习刀术根本残缺不全,其能够发挥威力的上线也极低。与其往后在吃亏,吃大亏,还不如放下心中成见,不再距离于拔刀术,甚至拘泥于刀法,方能够一览海阔天空。 第四百七十三章 气刃行 但见对手手里有枪,韩鲤就因此认为光凭自己手持长刀,身法却不足以快过火铳,于是便开始了各种胡思乱想,蜕己战意。 舒虎则把一切看在眼里,然后给枪膛上弹,并把手里的枪径直丢给了韩鲤。 “哎!这是···” 韩鲤简直不敢相信舒虎手里的短铳竟然会落入自己手中。 若是有铳在手,那韩鲤便再也无需害怕舒虎再耍花招了。 这可比任何刀术都厉害多了··· 韩鲤便是这般作想着,随后将黑洞洞的竖排双孔枪洞径直朝向了手持细长铁索的舒虎。 也只需“乓”的一声,韩鲤便可以杀死舒虎成为这局笼斗中获胜的一方。 然而伴随着笼子外无数人发出统一声调的呼嚎,纷纷诅咒着韩鲤不守规矩之际,韩鲤才刚一恍神,其手中短铳便遭忽然出现的铁链瞬间打落在地。 殊不知舒虎明明已经一击得手,却还是故意放下攻势,从而让韩鲤很快捡回了短铳、并再度牢牢撰在手中。 然说时迟那时快,韩鲤当即决定开枪,因此立刻体验到了手中火器巨大的后坐力与枪口上跳。 所以说韩鲤的这次突然袭击其实并不算成功,而舒虎则在电光火石间拔出了一把断刀,然后仅以其碎裂的刀口径直劈碎了来袭的铁弹。 “不对,他在以气运劲。”好歹韩鲤也算是一介用刀好手,所以他当然看得明白舒虎劈开快到面前铁弹的方式,竟是用气,绝非用刀。 舒虎行气,先驱四肢百骸,再经三大奇穴灌输于臂,随即把驱出体外的气附着在断刀之上,用以延展刀身、锋锐其势,再持此无形气刃斩有形之便可无往、不利。 紧接着舒虎就拿这把无形断刀一连挥斩出了十计高招,在打得韩鲤节节败退的同时,又从对方手里重新夺回了那只短铳。 气刃行搭配上天朝火器,再看舒虎一经施展便宛如天雷动地火。 韩鲤则在此危急存亡时刻果断捡起了之前被打落的长刀,然后以最快速度摆好架势、用尽全力使出了拔刀斩,似乎是想以这无数次拯救自己危亡的绝招反败为胜。 然而舒虎的断刀刚与韩鲤的修长快刀撞上,就听‘铛’的一声、一抹寒芒顿时飞上笼顶,又因撞上铁环再度弹射下地,直至深深插入了韩鲤脚边泥土、这才让大伙儿看了个清楚。 这一抹寒芒正是韩鲤的半截刀身,这么久以来,这也是韩鲤第一次在自己全力施展拔刀术后仍然不免战败。 “我败了。”韩鲤即败,那他的武者之心便犹如断掉了长刀一样,已然不再完整,更失去了其应有的锋芒。 而舒虎竟然当众举起了屠刀,并在舒燕的惊恐声中猛地挥下了手里的刀。 只不过当韩鲤再度看见舒虎断刀上那触目惊心的断口后,他蓦然发觉其实断刀并非毫无用处,而当舒虎掏出一把断刀来后,韩鲤竟然还暗自嘲笑对方愚蠢。 由此韩鲤忽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战败,一是由于骄傲过甚,不晓得尊重对手。二是由于轻敌过甚,不懂得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应当全力以赴的道理。 而舒虎知道如何战胜对手,那就是不仅要全力以赴,还得要不择手段。韩鲤起初心高气傲没能明白其中真谛,于是这才有了今次的惨败。 加之舒虎看起来又不像是会放韩鲤一条生路的样子。 所以战败后的韩鲤随之缓缓闭上了双眼。 只是耳边忽闻风兮止息又呼啸狂风的动静,很快的周遭原本满是成年人起哄杀头的声音遂放缓了许多。 与此同时,韩鲤正疑惑舒虎的断刀怎么还没切断其脖颈之际,竟立马感受到了三两颗热热的雨点疏打在自己后脑壳上的零落。 紧接着一股血腥气传来,韩鲤本以为是舒燕冒死想要救自己。 然而当他睁眼后才发现竟然是之前在村落中搭救过自己的陌生人再次出现,并以其手掌发肤轻易钳住了舒虎的断刃与气刃。 这是唯有洗髓境方能领悟掌握的金刚身,若换算成新式五大境界,那至少也是筑基后期修士方能拥有的强韧体肤。 且当韩鲤再看向满脸写着难以置信表情的舒燕,以及煞有其事坚持己见,却在久久僵持不下后,转头朝拜眼前人的舒虎笑问:“哎哟,您怎么这就亲自来了呀?甚至不让草民派去的人见您一面。” “呵呵,你这是在怪我啊,舒部将。”罗奇风笑道。 但见小阁主亲临,鸡笼寨一干人等皆纷纷单膝跪地,问小阁主好。 “好、好。”罗奇风就像是回家一样,对所有人都很和蔼可亲。 环顾全场唯独韩鲤一脸懵逼。 舒虎则言韩鲤此人很有可能是朝廷的鹰犬伏兵,与其严查到底,不如直接宰了省心省力,还省时间。 罗奇风却道韩鲤是他特意安排的一步棋,一步足够超越其二哥的棋。 然听过这话的韩鲤更是懵上加懵,他本想站起身来,向救命恩人罗奇风道谢。 但舒虎似乎十分紧张小阁主的安危,于是把刀拦在了韩鲤与小阁主之间,强令韩鲤后退,韩鲤果然听话后退。 而罗奇风却转过身来将一束密函卷纸塞进了韩鲤手里,并嘱咐他一切按计划行事。 韩鲤:“什、什么鬼啊?我不是···” 罗奇风:“嘘~不是就得死,请问你是要死,还是想活呐?” 诚然后者此言足以令前者闭上这张嘴,只可惜罗奇风还不肯让韩鲤现在就拆开手里的纸卷,而是让他在确认彻底安全后,再伺机打开纸卷查看其上文字。 而当罗奇风把头又转向了舒家兄妹后,他当即提醒众人外头有官兵,更何况他已追踪官兵一日有余,想来那群在晨雾中多半走散的先军已汇聚到了寨门前方,现在或许正打算架设云梯攻寨了,而且还射杀了最高塔的鹰哨。 “嗯?!”舒虎闻言后立马便双手做莴苣状,随后向立于寨子中间的高耸云台上方大喝出了几缕长啸。 只可惜正如罗奇风所言,山寨的鹰眼伺候们已遭朝廷的火枪手悉数狙杀。 更别说还有一群刺客通过简单挑杆跃过寨墙深入寨中,随即混入人群,趁着铁笼内激情械斗,一连抹了好几位义士的脖子。 而当罗奇风出现后,所有刺客便是立马改变了目标,后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速度,汇从四面八方冲向了立于人前的最高级别暗杀目标。 然后紧接着被他们误以为弱不禁风的罗奇风给轻易撕成了碎片。 哗啦啦——(这是肝肠血水涂老一地的声音) “哎呀呀!”(这是所有目睹此状之人唯恐逼之不及的惊叫之音) 而当鸡笼寨面临围城之险时,舒虎当即下令各部登上城楼,“勿要让那群愚笨的软脚虾轻而易举占咱便宜,所有人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叫对方好看!”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大战前的宁静夜 伴随着厚重的寨门轰然倒塌。 无数官兵冲入滚滚烟尘,随后冲进寨子里,见人就砍,见房就烧,情景宛如地狱变相,到处充满哀嚎惨叫。 与此同时,大批战船打着皇朝卫与太平军的旗号从另一侧水域穿过晨间雾霾杀向小岛。 旗舰上,令彩儿与方乾才刚获悉董毕方或死于鸡笼寨贼匪之手的消息。 彼时赶来增援董毕方的官兵才刚靠近、就发现一名手持长刀的恶贼在将董大人杀害后,随即扬长而去。 只因隧道内黑暗、深邃、支路奇多,他们便追丢了那凶徒。 方乾则在听罢了官兵们的故事后,将他们一人一根麻绳全都吊在了桅杆上,眼睁睁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咽气。 对于令彩儿而言,董毕方虽然总是好大喜功,为人也猥琐至极,但好歹也是她的师兄啊。 董毕方的仇,于皇朝卫而言实属不共戴天。 无论是谁,都将付出代价,而且这代价也不会太便宜。 由此鸡笼寨今日必将遭彻底覆灭。 正因已经有人向方乾悄悄传递消息,直指部分失联的官军已然登录贼匪所驻小岛,并成功攻入寨内,造成了大量死伤。 而皇朝卫中负责情报收集工作的部队名为鹿户,顾名思义他们在江湖中走动时常常会扮作专司猎捕麋鹿的猎户、以此作为遮掩。 何况现在就正好有一队鹿户已然跟随攻寨的士兵闯进了满目疮痍的鸡笼寨中,一顿打砸抢烧。 后又通过突然出现在侧的好几个人将随身携带的雪白纸卷写上最新进度,随即绑上信鸽,送入高空。 殊不知此时正一脸呆样接过鹿户伪装的人正是韩鲤本人,以及三两个鸡笼寨的山贼。且这名才刚将信鸽放出的鹿户倒也不是别人,正是罗奇风扮装而成。 加之舒虎已经着手指挥部下欲用大火彻底掩盖官兵全军覆没的痕迹。想来这把浓烟,以及漫山遍野的火灾,一定可以骗过将要来到埋伏圈中的皇朝卫精锐部队,并将老太监最为喜爱的‘孩子们’一道连根拔除干净。 以上这些便是罗奇风接下来的计划,作为斩杀‘孩子们’之一董毕方的元凶,罗奇风引诱韩鲤参与大战的理由便是皇朝卫的人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也同样意味着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令彩儿也会痛恨韩鲤,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而韩鲤也不像孔毕德这般怜香惜玉,若是令彩儿真想杀他,他便会拼尽全力自保,再在万不得已之下杀人。就像是他杀董毕方那样,杀掉令彩儿。 其实就在刚才,韩鲤在与攻进寨子里的官兵厮杀近战之时,他的双手就已经沾满血腥了。 若是不能赢得罗奇风和舒家两兄妹的肯定,那韩鲤就只会腹背受敌。可若是真的跟鸡笼寨的山贼们并肩作战,那便是与朝廷为敌,与天下为敌。 只因国舅爷的势力不仅包含他自己,更包含皇后控制的京城,以及九州之内绝大多数门派的投效。 可惜韩鲤就算想要弃暗投明,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毕竟董毕方因他而死,除非自己肯偿命,否则这份仇怨就只会不死不休罢了。 由此对韩鲤而言,此时杀的官兵越多,就越发代表他终于鸡笼寨,忠于小阁主。 更何况小阁主罗奇风竟还在他俩初次见面时就交给了韩鲤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 而且这个任务,依罗奇风所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甚至不惜让舒虎倾囊相授韩鲤气刃行,也只要韩鲤在自己身处完全符合罗奇风交代过的安全环境后,拆开那封交给他的纸卷,再完成密函上的所有指示便可。 到时候,待一切尘埃落定,罗奇风便会交给韩鲤一枚令牌用以叩开金墉城的大门,还会亲自为韩鲤和韩鲤的朋友孔毕德找到那位晏家长,并央求晏家长收下韩孔二人入宝象仙山修成正果。 韩鲤:“好,一言为定。” 罗奇风则在与韩鲤一言为定前忽然间又加了一条项目,且是要韩鲤在自己全力应付方乾的期间,保护好他的侧翼,勿要叫其他皇朝卫的鹰犬、以及太平军打扰他与方乾这场公平决斗。 韩鲤:“太平军?那是什么?” 罗奇风:“呵呵,你不知晓也难怪,只因这太平军原是国舅爷麾下的一支私兵,且兵卒多为死囚或是从西域诱拐过来的昆仑奴,以至于鲜少为人所知。” 韩鲤(惊讶):“哈哈,原来还有这种事嘛。” 舒虎:“哼,等真碰上了就不会感觉奇怪了。” 伴随着负气累累的舒虎一屁股坐在黄土地上的气势,韩鲤恁是被对方给生生吓了一跳。 若非是小阁主相求,那舒虎便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绝招传给韩鲤。何况在舒虎看来,韩鲤已然在笼斗中输给了自己,那此子小命便该交由他予取予求。 只可惜韩鲤是小阁主执手的一盘大棋中分量足足顶天的一步落子。 舒虎心知自己既没有必要违逆少主人,更想为少主人之谋贡献力所能及的力量。 于是乎,传授韩鲤气刃行便是舒虎给予罗奇风的最大忠诚,但要韩鲤一夜间背熟黄龙寨一百一十四条帮规(他自己也背不了几条),再让亲妹妹不放水的随机抽查韩鲤记性,却又着实有些故意捉弄韩鲤之嫌。 然而韩鲤竟能顺利通过舒燕抽背,并在所有人面前将帮规从最后一条向前背诵,直到第一条帮规末尾,全篇一字不差,这又令舒虎大惊失色,遂面向在场所有人哀叹道:“看来我这点行走江湖的绝技怕是想带进棺材,也不行咯。” 韩鲤致此习得了气刃行,可当罗奇风于大战前的宁静夜忽然找到韩鲤时,他要韩鲤再背一次那日倒背如流的帮规,韩鲤却是一句也记不得了。 这点···确认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然而冥冥中能够听见细微说话声音的人、唯韩鲤一人而已,若不是空空前辈替他代为记录了全套帮规,并一句一顿教他背诵出了全部文字。 只恐怕舒虎便会以韩鲤无法达成其授业标准为理由,令小阁主罗奇风考虑收回成命。 而无法练成气刃行的韩鲤,不仅会严重影响他完成之后任务的成功几率,更会让其遗憾于曾经败在舒虎之手的他,再也无法一雪前耻,更无法完成其设想当中最为合适延长居合斩击的最佳搭配。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要命的太平军 一夜无眠,韩鲤只盯着铁笼内的断刀发愣,就这样等来了白日破晓时。 套用舒虎的说法,已知韩鲤背熟了气刃行的所有口诀。 但真要使出气刃行还需他真正开悟方可。 舒虎说:“若是一把钝刀,那就尝试去打磨它。若是把断刃,还可以重铸。一个人若是要开悟,就得去战斗,在生与死的厮杀中,领悟刀气的真意,唯有这样,韩鲤才能有所突破,而非是盯着一把断刀发呆。” 且当方乾所率太平军登上岸后,其立马便通过此地的徐徐微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味。 加之南面山丘顶端虽插着一杆隶属于泾河侍所兵部的旗帜,但由于方乾迟迟望不见有人在那山顶上结旗呐喊。 也就是说,要么是泾河所部的人马已然忘记了之前各部官兵开会时约定的旗帜暗号,要么就是这些人已经死了,所以他们的旗帜才会落在乱党的手中,以此混淆方乾军耳目。 “呵呵,不管是谁,此举皆不算高明啊。” 未曾想方乾在乘船来时,一路上他的心里原本还似乎有点小期待,毕竟若是能在此局中遇见那位真正的好对手、便不枉此行。 只可惜饶是在方乾心中,唯有那郎心似铁的罗奇谋可供其全力以对。而罗氏三雄小子罗奇风则在方乾看来不值一提。 就像是刚刚山上这一场故弄玄虚,方乾轻而易举便借此联想到了之前情报有误的事实。在下令将与前军来往的信鸽全数射杀后,方乾当即作出部署让一路跟随自己的厂卫主力部队留守岸边,为接下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乱党趁乱急袭船队、放火烧山断我后路,并伺机打击部队士气,强令我军投降等一应事态按需进行了对应配属。 虽然但是令彩儿正在为董毕方的死愧疚不已,只因当初她没能劝住对方,以至于董毕方惨死乱党手中,更因此令厂卫蒙羞。 令彩儿多半是觉得师兄妹这次出来一通表现皆对不起师尊平日里的敦敦教诲,于是在登上岸后便越发的表现出了想要立功的愿望。 此时的令彩儿因恸哭董师兄的死而双眼微红,其感怀至深的发言更是让大师兄方乾为之动容与欣慰。 只可惜···方乾的这些感动与言语上的宽容皆几乎是些虚假的作秀罢了。 要知道师尊这次派他前来,且就是要让他尽快在自己人中揪出那···把皇宫大院内种种情报向外泄露的叛徒们。 而在方乾已然仔细调查过其他师兄弟们后,其随之把目光锁定在了令彩儿和董毕方这两个刚好不在大内,而是在最前线为皇朝卫谋取暴利的自己人身上。 只是方乾其实并不清楚,究竟是令彩儿背叛了厂卫,还是董毕方才是那个卑鄙无耻的叛徒。 至少在现在看来令彩儿的种种表现可堪毫无纰漏,除了他对某人‘动了情’的这一点还有待商榷外,方乾实在看不出来令彩儿有任何叛逃迹象。 只不过若是董毕方是叛徒,正所谓死无对证,他们当然可以把一切都栽赃在一具尸体身上。 但是方乾却不会这么容易就完全相信一个人,相信任何人。 令彩儿依然值得怀疑,除非她能证明自己的忠诚,甚至不惜牺牲性命。 想必出生于皇宫内卫的令彩儿也铁定清楚洗脱嫌疑的唯一方法就是不惜生命。 然而花面人可不懂得这些算计人的勾当,在感知到大雾前方似有成片火墙之后,他心中所虑唯有守护最爱。 因此才会在方乾下令太平军全军向前推进之际,猛的拦住在了将要亲自前往的令彩儿身前,并小声提醒她道:“要小心呀。” (感动) 令彩儿当然明白孔毕德这是在关心她,然而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令彩儿也只能挎上修罗刀前往兵锋正甚处搏杀出一条路来。 于是乎,她几乎是不留情面的一脚踹翻了花面人,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大骂他以奴妨主,罪该万死。 “!!”头戴牡丹面具的孔毕德虽深感好心没好报,但在眼睁睁看着令彩儿步入杀气场后,他仍是毅然决然的跟随上去。 但见另一边罗奇风于最高峰顶当即下令各处山头开始做摇旗呐喊。 呜呜呜~~ 啊呀呀呀—— 片刻后,大雾中顿时乱作一团。 既有踩着陷阱,陆续赴死的太平军士卒的惨叫声,亦有在跟鸡笼寨陷阵营近距离搏杀中,不断吗蔓延开来的金铁交击之声。 交战之初,舒燕和韩鲤几乎伴罗奇风左右,皆寸步不离。 唯独舒虎不见踪影,但鸡笼寨自舒虎向下还设有八大当家,其各个皆骁勇善战,善谋兵事战阵,沃有万夫不当之勇。 所以哪怕舒虎不在前线亲自指挥攻伐,也会有把杆竖字大旗遍插各处要道,互为犄角之势,将深陷浓烟(既燃烧湿润秸秆后方形成的烟幕)之中的敌兵渐渐啃噬干净。 然而罗奇风虽预料到了方乾会动用太平军,但他还是太小看太平军了。 就像是被神朝从边境部落成群俘虏而来的奴字营般,这些太平军几乎不把自己当人看,所以一旦大军在前进过程中遭遇到了陷坑或竹桩陷阱,就会有大批奴字营士兵自愿搭乘人桥,供给后军踩踏穿行。 而在与鸡笼寨的陷阵营展开近距离搏杀时,太平军又会瞬间后军换前军,随后大批高大威武、皮肤黝黑、一身横练肌肉更锃光瓦亮的昆仑奴就出场了。 寻常刀剑若砍在这群被药物浸泡过须臾的昆仑奴身上,没过几下这些兵器便会刀钝剑乏,就连精细打造的锁子内甲也几乎经不起这群昆仑奴的区区一掌或是一飞踹。 以至于前线部队很快传来哀报,就说再这样下去,防线就要维持不住了。 但罗奇风之前安排的火炮尚未部署到位。 而太平军中身形佝偻的火药狐们则已经向大批鸡笼寨义士倾斜出了无以计数的银色弹丸。 为了能尽可能延缓太平军推进,舒燕当即请命随一部分后备军支援一线。 但由于炮击是否准确还需要借助舒燕独有的鹰哨技能,也就是她这一对明媚动人的双眸。 无奈,罗奇风也只得派出韩鲤代为前往一线尽全力稳住战局了。 且当修罗刀令彩儿与花面人围绕着浓烟升腾之处展开突袭之际,舒虎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挨近了方乾近旁,并准备用一把带毒的吹箭取其性命或是重伤于他。 然而却是舒虎率先被方乾察觉,从而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避过了迎面来袭的风刃。 遂闻方乾大笑道:“呵呵,我还道究竟是何人如此不自量力,竟敢在我设下的风场内不停鬼祟徘徊,可竟然是你这个老匹夫啊,原来你还没死啊,臭猫。怎么,是不是想我了,所以特来找死啊。” 舒虎则在听罢了对方所言后,止不住的流汗道:“嘿嘿,就算是下十重狱,我也想把你一起带走。” 第四百七十六章 意外降临 那边厢,因罗奇风用计,舒虎已与方乾一对一单挑。 这边厢,因令彩儿急袭发烟地,随着战场上烟雾逐渐散去,众人皆称韩鲤正在其间大杀四方啦,只是他还没能与令彩儿对上。 为了不让烟尘滚入眼睛或入喉舌,韩鲤在冲进浓烟前曾用一只灰巾遮掩面部。 在与高大的昆仑奴战斗时,韩鲤会先斩其腿,再断其臂,最后循着大叫声将对面穿胸捅破。 在面对成群的火枪队时,韩鲤则会先扬起泥土,然后卷起尘埃扔向对面,使之丢失目标同时,再从旁杀出,杀他个出其不意、人仰马翻。 在面对胆小的奴隶兵时,若是对方会逃跑,那韩鲤便当即停下追击。唯独持刀上前者皆会遭其斩杀外,韩鲤几乎放过了所有畏战者,毕竟残害弱小并非他本心所向。 凡修行者,皆需稳守道心。 就像孔毕德所坚持的道是花心,韩鲤坚持的道则应为平常心。 修平常心者即心如止水,不受纲常拘束,不忿利益沉沦,遇事不急不躁、随遇而安。 只可惜韩鲤并未事事皆随此意,有时候发起怒来,想搞死对面的心有,但若是叫他这时候心平气和,可是比登天还难。 就像明明才刚放那些逃兵离开,然而下一秒钟来自湖岸边炮船上的龙头火炮亦会毫不留情的将退回来的部卒清理干净。 正所谓前有虎后有狼,都到这个时候了,与其被友军炮火炸的血肉模糊,倒不如杀向韩鲤,说不定能凭人多求得一线生机。 只可惜韩鲤对于拔刀相向的人向来没什么耐心,所以确实有不少人头应算作他的斩获。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令彩儿与小撮部下(包括花面人在内)一齐杀向了没有硝烟弥漫,却肉眼可见大批鸡笼寨部队驻足的小丘巅。 随即在这里一眼相中了罗氏三公子罗奇风的侧影。 对于令彩儿而言,若是邺城郡王罗家第三子此刻并非冒名顶替,而是其人真的就在这里,那一旦自己成功捕获对方,便足以令千岛湖岸的阴谋诡谲荡然无存,更能以其性命威胁金墉城开门投降,并因此拯救深陷围城战中交战双方多数人的性命。 于是乎,令彩儿几乎发疯似的带人冲进了早已严阵以待的敌阵,遂向着罗奇风所在方位径直贯穿过去。 直到舒燕手持两柄半月刀将令彩儿手中修罗刀挡下,这才总算止住了罗奇风被此一军奇袭得手。 但是在化身狂龙卷的孔毕德不断向四方释放出烈风骤雨后,不削片刻舒虎帐下最为精锐的一支陷阵营原先密不透风的部署便告千疮百孔,并越发难以维持。 正巧令彩儿竟然被舒燕纠缠,一时间完全脱不开身。 其余人则跟紧随而至的陷阵营杀作了一团,更显难解难分。 若不是孔毕德一直只专注于如何利用有且仅有的法器碎片分割战场,而非杀人破敌。由此他现在是全场唯一一位行动依然自由的人。 很显然鸡笼寨陷阵营的人根本就围不住孔毕德,孔毕德也不需要其他人的支援,可若贸然冲到令彩儿与舒燕之间,他又难有把握不误伤令彩儿。 所以孔毕德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径直向罗奇风而去,并拿下对方。 只可惜或许是罗奇风早早通过传音符联系到了韩鲤。以至于孔毕德刚一靠近对方,就立马遭到了忽然一计气刃奇袭,若不是令彩儿赠予他的花面具本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宝,并帮助孔毕德卸去了大部分斩击力,由此他才能宛如断线风筝般,仅仅是被逼退了,而非是重伤坠地、一命呜呼。 “是谁?背地里搞偷袭,实在算不得是什么英雄好汉!”孔毕德顿时吼道。 然而待得韩鲤出现后,孔毕德又与韩鲤一样没能立马认出对方,相继大打出手,数十招后双方各有胜负。 此时此刻,孔毕德面罩牡丹花面,此铁面除了自备一定防御力外,还能屏蔽掉这世间大部分探查类功法或感知,以至于韩鲤根本无法看穿面具,从而识别出面具下的那张脸实则就是他的好兄弟孔毕德。 孔毕德却是在刚刚交手数十余次后,赫然通过风浪扯下了韩鲤脸上那简简单单的伪装,亦因此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庞。 只是曾几何时,他曾在擂台上莫名奇妙输给过韩鲤,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韩鲤身负极高修为,而输掉比赛,即为输掉人生。 那时的芬毕德恨的韩鲤牙痒痒,又恰逢家里传来噩耗,他才改名换姓成为了如今的孔毕德,一路跟随韩鲤去往了极东外海。 再后来,他俩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更很多次经历中生死与共。 落星湖畔,是韩鲤劝下了孔毕德。 饮马川前,也是韩鲤挺身在侧,为朋友,为令彩儿遮住了箭雨流星。 可若不是此番机缘巧合,让两人不得已刀兵相见,孔毕德还因与令彩儿的约定不敢轻易摘下面罩与对面相认。 那么···倒不如趁现在··· “让本座好好求证一下,到底是你的拔刀斩锋利,还是我风雷扇无敌~”花面人顿时说道。 “?”不明所以,但骨子里却有一股热劲致使韩鲤一步踏过一步向前,并作拔刀斩姿势迎风独立。 然而韩鲤引以为豪、曾助其突破万难的苗刀实则早就断成了两截。与此同时,孔毕德扯谎的风雷扇也只剩一小点残骸了,更何况这东西又哪里无敌了。 很明显,这些话就像是某种朋友之间的暗号一样,韩鲤在作势拔刀之际不也一时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么。 不过,就算长刀已逝,韩鲤也能将自己的刀刃无限拉长。 但是孔毕德风雷扇却不会自行修复,于是转眼之间,韩鲤遂以气刃行冷不丁击碎了花面人鼓起的风暴。然后将之打落在地,又作势踩着对方肩膀,并想去扯下对方面具。 然而就在这二人又一次的分出了胜负之际,没想到另一边,也就是舒燕和令彩儿那边却发生了意外。 而这次意外的忽然发生,起因在于令彩儿依然想擒住罗奇风,但舒燕不让所导致的。 且在令彩儿于激战过程中发现罗奇风将在一众护卫的前簇后拥下离开此地,她便打算立马越过舒燕,杀向敌人首脑。 只可惜舒燕身手敏捷,其双刀使得也不输于令彩儿的修罗刀。 但在令彩儿不顾一切的想要将罗奇风留在原地后,她竟然任由舒燕刺穿自己肩膀,从而为自己赢得了出手的时机,紧接着令彩儿将三把飞刀径直向罗奇风所在方位投掷过去。 那刀柄里封印着雷火弹,且只要对面护卫敢用刀剑去击打飞刀,下一秒钟待得三把飞刀齐声轰鸣、便足以清理干净罗奇风身边的所有人。 而当舒燕惊讶于后方火焰四射之际,殊不知受伤后的令彩儿竟忽然撇开自己冲入火光之中,并面向明显是慌张后撤的罗奇风脖颈抽刀直去。 然说时迟那时快,且就在罗奇风大呼“不要!”之际,没想到舒燕竟然能更快一步插入二者之间,并以牺牲自己双眼为代价、为心目中的小阁主挡下了此致命一击。 第四百七十七章 贯日 “燕儿姐!” 殊不知并非罗奇风甘心装憨,而是令彩儿此番不惜性命冒进之举,也确实令其应接不暇。以至于舒燕的一对明媚双眸从此消失。 亦惊得韩鲤在怒吼一声后,闪电般冲向令彩儿,并在花面人痛彻心扉的叫喊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挥刀劈在了令彩儿身上,遂将之击飞到了老远的地方。 “呃啊!”一声惨叫过后,令彩儿当即遭此一击重创、随后昏死过去。 韩鲤本来还想再添一刀,彻底断绝令彩儿生机。毕竟现在在他看来,令彩儿是朝廷得以鹰犬,若她不死,那未来鸡笼寨和舒家兄妹还会受到朝廷围剿。 也不怪乎韩鲤此时已全权带入乱党视角,但见四五个皇朝卫精锐向他杀来,他更是立马调转气刃将对面尽数砍头。 “韩鲤,你这是在滥杀无辜!”遂见孔毕德当即大喝一声,后将含在手心的法宝碎片劲射而出。 霎时间在韩鲤身前身后接连升起了两股旋风,并使之顿时动弹不得。 令彩儿则趁机后撤,随后与孔毕德汇合,两人就这么搀扶着向山下赶去。 好歹舒燕尚且保全性命,只可惜一双星眸灿烂就此消逝。 她痛苦的倒在罗奇风眼前,然后小声呼唤‘小阁主’这三个字。 罗奇风则眼见韩鲤深陷数道龙卷之间,一时间动弹不得。 他似乎想通过二哥留给自己的紫琉璃吸收花面人留下的法宝碎片从而将韩鲤解救出来。 但就在罗奇风正叫人安置舒燕,并将紫琉璃投入高空之际,岂料一抹银色光斑竟神不知鬼不觉的穿石透土而至,紧接着准确射穿了罗奇风正在施展秘术的左臂。 亦疼得他顿时伏下身来观察光斑去向,殊不知那抹光斑竟带着一丝血肉绕了一圈,随即瞄准了罗奇风的后脑旋转飞至。 若不是罗奇风忽然感知到了光斑的靠近,并且成功躲避,那这抹光斑则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与此同时,光斑竟然在此一击未得逞后,迅速调转枪头冲向了浮于半空中的法宝·紫琉璃。 罗奇风见状后当即使出劈空掌想要将光斑摧毁,却不见劈空掌明明已击中了光斑,但没能将之摧毁掉,反而紫琉璃更显岌岌可危。 罗奇风也只能放弃营救韩鲤,而先把紫琉璃给收回了出纳袋中。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光斑竟然再度调整轨迹,从而冲破风浪直向韩鲤而去。 “该死,它向我这里来了。” 韩鲤这话就像是说给自己听得一样,但实际上他是在向空空前辈求救。 就像空空前辈已经在教韩鲤如何一步接一步安全脱离旋风挤压。然而由于光斑突然来袭,空空前辈却叫韩鲤不要乱动。 后者便是在一瞥间忽然发现一个人影冲到了自己身旁,然后用力将他推出了风墙,随后被本该射穿韩鲤的光斑射穿了她的胸膛··· 没错,此时赶来拯救韩鲤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然看不清路的舒燕。 她虽双眼失明,但感知还在,其感知甚至优于绝大多数同境界者,以至于她感知到了光斑先后变幻三次的轨迹,从而推开众人径直冲向了韩鲤,并牺牲自己救下了对方。 “燕儿姐!” 无奈啊,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 虽然但是罗奇风早在发觉光斑针对韩鲤之际,便已经拔出了另一把法器绿鄂剑,并欲途施展绿鄂剑辉流萤为韩鲤抵挡此光斑突袭。 奈何双眼失明的舒燕根本就看不见不远处的绿色剑光,所以在她判断下,韩鲤应是了无生机的。而她甘心牺牲自己,拯救他人,也是因为她始终相信小阁主的谋划,相信韩鲤就是小阁主苦苦寻觅的破局关键。 由此可见,舒燕对于小阁主的忠诚,甚为天可明鉴。可惜如此忠臣义士,现仅为一把黄土。 众人见此情形更可谓同一时间痛彻心扉。 只不过那抹光斑似乎还未放弃残害生灵,罗奇风本想用剑气击碎光斑,却又遭其频频躲避,未能有所成效。 与此同时,韩鲤竟忽然间瞳孔放光。紧接着双手一撇一扣将周遭旋风以及那风雷扇法宝碎片一齐给扬了。 若是‘空空前辈’肯早点附身就好了,只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韩鲤则只得将逝去朋友的满腔怒火发泄在这不合时宜仍然继续肆虐的旋风之上,遂又当着所有人的面以闪电般速度追上了那抹肉眼极难跟进的光斑,并突出一掌生生压住了它,进而一把将之完全捏碎。 罗奇风:“天啦,他···竟隐藏有这般天大的本领,我此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的而且确,只因这股力量并非属于韩鲤,而是来自于远程观摩这一切的他者。 实则就连韩鲤什么时候能够使用这股力量也受到了他者的节制。 不过,空空前辈不让韩鲤随意使用蓝眼睛的力量,其实是在为他作想。 这与龚沮仁当年唯独濒死之际方能展现红眼睛的力量有着极大不同之处,同时也是陆培元如今的行事之道。 至于舒燕之死,时也命也。韩鲤可以将舒燕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同样罗奇风也将舒燕的死留存自己心间,并于日后伺机为其报仇雪恨。 而当舒虎感知到自己妹妹的生命正值彻底消散之后,他当即悲愤欲绝。随后又通过别在腰间的传音符唤来了韩鲤,并把杀死舒燕的一切罪魁祸首一股脑的甩给了对面那人,也就是一直在明面上装成遭舒虎拖住,但实际上却悄悄施了一手暗器,不仅令小阁主深陷险境,还借攻击韩鲤之举害死了舒燕。 “什么?是你!”韩鲤简直不敢相信方乾其实就是刚刚控制光斑袭击后方的人。 但是方乾却一脸嬉笑的面对韩鲤,还把他一直握在手中的白圭玉扳指暴露在了韩鲤眼前。 也就是这法宝·白圭玉扳指在经灵力灌输后便会化为一道光斑眨眼间贯穿万物,实则就连金墉城的巨大铜造城门也经不住光斑的冲击,没几下就被打出了三两孔洞。 然而韩鲤却可以仅凭一只肉掌便轻易捏碎了并无实形的光斑,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呢?或是奇迹出现。 总之凭借此扳指纵横校场三十几载除神矛以外从无敌手的方乾真可被韩鲤给‘吓坏’了。 会拿自己的看家法宝给韩鲤瞧,也是因为在对方捏碎了光斑以后,其扳指上便留下了一道恐怖至极的裂隙瘢痕。 这道瘢痕即预示着韩鲤破了他的法宝,亦令此物再也无法修复如初。同时也意味着韩鲤欠方乾一条命,后者打算用韩鲤的命来填补自己痛失爱惜之物的悲伤。 更何况,韩鲤若是乱党这边的人,那有着如此天赋的后辈便不可留。 第四百七十八章 力有不逮 为了给舒燕报仇,舒虎与韩鲤当即围绕方乾一左一右同时出击。 可当舒虎叫走了韩鲤后,令彩儿却带着孔毕德杀回了山顶,并将罗奇风逼退到了山下。 看着一众皇朝卫和太平军竟肆意践踏鸡笼寨好汉们的尸骸,罗奇风顿时决定不装了,与其继续强装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倒不如亮出本领,叫这群朝廷的鹰犬好看。 于是乎,罗奇风几乎是碾压似的将所有径直杀向自己的敌人碾压在地,他于手心不断张开的力场足够令方圆几里之内人畜全皆趴伏在地,身受万吨倾压。 这不是筑基期可以达成的境界,这是唯有化晶境星辰领域方能勉强抵抗的恐怖力量。 也只有领域无漏方能解释罗奇风此时的力量源泉,也就是说,真实的罗奇风根本不是什么伪修行境界筑基期,而是正儿八经的繁圣境,其真实实力相当于天元山颁布的新秩序下的化神后期。 而那些高高在上,躲在尘世幕后的大人物们,他们哪一个不是涅盘圣境,已然远超新秩序给予修行者们的介定上限。 如若端木等人的目的就是要借助新修行体质削弱灵川所有宗门的实力,那这无疑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对于一直跟天元山不对付的万剑仙门等大派而言,这次改弦易辙的闹剧,更能助他们分清楚哪些门派是同道中人,哪些门派又甘心充作他人走狗云云。 正如此时此刻就有天下三毒之一的岳青娥正带着一群卫道之士与神女峰圣女江雪央合兵一处,然后对巴蜀三奇展开一波突袭,并转眼间就灭了已被魔宗完全掌控的火黑教,弹压的天一教躲在峡谷里不敢冒头,亦扶持有心归顺的五仙教彻底控制九州南部诸郡。 总之无论是皇朝争霸,还是修行者间的卫道之争皆已打响。 罗奇风自愿暴露其真实实力便是想明着与躲在暗处的敌人加紧周旋,若是自己能从两位哥哥处吸引来更多暗箭,那便又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只因为大哥虽骁勇善战却头脑简单,二哥腹卧雄兵,胸敛韬略,却更似一个毫无感情木头人,其用计多狠辣,这让罗奇风始终不忿遵照二哥之计,多用自己之谋。 三弟罗奇风,天性洒脱,温暖待人。他从不把人命不当回事,但或多或少他还是没能算准人心,以至于舒燕为保护他和韩鲤而牺牲。 他后悔没能将计谋及时告知信任自己舒家两兄妹,他本想一切都由自己来承受,哪怕受伤也好,也不愿看见自己熟悉的亲朋好友代替自己付出生命代价。 只可惜人心难测,想来罗奇风纵使猜到了舒燕会全力保护自己,却依然没能料到舒燕会因此付出一对眼,甚至一条命。 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本还顾念着他日新王登基,目前这些人往后都将与自己一道辅佐主上。 由此他也确实留手了,故意装作手无缚鸡之力不就是在手下留情吗? 然而在用法剑绿鄂一瞬间扫灭了所有眼前之敌后,他甚至只差一点就能杀了令彩儿,但也因此误伤了本该与韩鲤一样伺机拉拢的花面人,也就是孔毕德。 怪只怪,孔毕德与令彩儿走的实在是太近了。 这俩就算是在战斗最激烈时依旧是形影不离,罗奇风也算是看出来了,若是他想杀死令彩儿为舒燕报仇,就必须连同孔毕德一块杀。 但一旦自己杀了韩鲤的好友孔毕德,那韩鲤必将与自己反目成仇。 所以此举不能干,至少为了大计暂时不能动令彩儿。 唯独适当的压迫是要给的,罗奇风欲将令彩儿和孔毕德推去韩鲤所在的战场。再让她好好见识一下自己是如何杀死她所敬爱的大师兄的。 而方乾此时正在与舒虎、韩鲤拼杀,但见其一只手握着一根黑色短棒,配合着白圭扳指最后一点光斑,不断通过短棒击打于一定空间内致使光斑加速折跃。 以至于舒虎与韩鲤为躲避越来越快的光梭急曲,从而完全放弃了进一步夹攻方乾,也因此使方乾获得了极大的喘息空间。 虽说舒虎一度强忍着光梭透体之苦,将自己与方乾之间的距离拉扯到了十米范围,并成功以腰间挂弹投掷而出。 按理来说也只需火星便能叫方乾周身炸开了花。 但很可惜由于方乾持黑棒多次操作,导致了舒虎投出的炸弹引信全数遭切割。 而失去了引信的炸弹根本就不会爆炸,加之其外形更像是铁坨坨,所以方乾便使黑色短棒熬魂将铁坨坨们一一回敬舒虎,并在后者身上撞出了一道道血涡。 韩鲤见状后,随即挥斩出三道气刃行,直逼方乾面门。 与此同时,他也将一把鞭炮同步掷出,并趁着鞭炮炸出巨响之际横生干扰,这才令光梭稍微偏离了轨迹。 正因为方乾的注意力已被连番巨响所吸引,再加上气刃行速度极快,不削片刻就差一点便会削去方乾的头皮。 然而熬魂本就是件不可多得的法宝,在方乾舞剑花后,更是一连击碎了前两道气刃行,独缺第三刀在其脖颈及右肩处留下了一道切痕,却未转变为血痕。 “哎呀,太浅了。”韩鲤惊诧道。 “哼哼,还太浅了?开玩笑,若非小子使诈,又怎能伤的到我!” 遂闻方乾大喝一声,然后便叫三把捎带着绿色风浪的回旋标,联合仍在急速穿梭的光斑,以及自己这手中黑棒,打从三面直逼韩鲤而去。 韩鲤则施展气刃行,以其虎口血崩为代价强行击碎了三把直着过来的暗器,紧接着施展小鸟飞于极为狭小动作幅度下勉强躲过了两次光斑袭击。 直到方乾赶到韩鲤面前,后者才在刀与黑色大棒的不断金铁交击下、渐渐落于下风。 更遑论方乾一再加力轰击韩鲤此时不太协调的右半边身体,又上下齐手将光斑导引至韩鲤周身反复跳跃。 这才使韩鲤于自己双重夹击(心理、物理)中快速落下败偿。片刻之后,韩鲤左侧小腿、右侧大腿、左臂左肩左掌,右肩右腹,以及后脑部的一小块皮全都被光斑贯穿了。 加之方乾挥舞熬魂直击韩鲤天灵盖的这一击,虽然后者尽全力施展铁布衫,并用手臂稍微挡了挡。但方乾这一击还是让韩鲤顿时头晕目眩,耳昏热涨。 遂见其一口血吐在了方乾脸上,方乾则一脚踹飞了韩鲤。 直待同样重伤、血流不止的舒虎紧急来救,韩鲤这才一脸面无表情的倒伏在地,亦渐渐失去知觉。 而舒虎呢?他总算是在自己还能保持清醒之际等来自己的最强援军。 罗奇风则凭借一掌空蝉,在较远距离直接击碎了方乾手指尖扳指。且就在光斑随之瓦解的同一时刻,罗奇风看见了倒在血泊之中的韩鲤。 韩鲤已死,自然是方乾的手笔,后者当然清楚自己所施的力道足够杀死任何人,所以韩鲤肯定死了。 而罗奇风则在大怒之下向方乾所在方位施展出了平生最强杀招··· 但是在令彩儿只一句:“大师兄,小心呀!”的一瞬间之后,在场之人所见却是令彩儿飞扑到方乾身侧,并将之推开原地,自己则身受致命掌印贯体害脏,进而只差一口气便会转眼间撒手人寰。 第四百七十九章 花面人 “应该是时候了。”罗奇风一边这样说道,一边又从口袋中掏出来几枚发烟弹掷入高空。 但见令彩儿舍命忘死飞扑救下了自己的大师兄,花面人孔毕德随即冲上前去,只可惜行至半道眼前即被浓烟遮蔽,迟迟寻不得道。 而方乾那边则是对自己师妹的伤势慌张无比,其深知几个师兄弟中,唯小师妹令彩儿最得师尊疼爱。 虽然自己曾因奉师命调查体系内叛徒,从而怀疑过小师妹,但是现在看来令彩儿不可能是叛徒。 反倒是早已身死,死无对证的董毕方更像是叛徒。 若令彩儿是叛徒,那她又怎会舍命救下自己。而方乾实则早已在董毕方的房间中发现了数封尚未烧尽的信笺残骸,同时用酒泼醋验的方式从残骸上提取到了金墉城守的印鉴墨迹。 这来自江南戏画坊且残留着隐约桂花香的墨字痕迹,虽说皇朝卫中也有不少人会用,但是金墉城守的印鉴不会有假,更以此说明了董毕方的成分多半是早有异心,却因其本人愚笨不自知的关系,从而透露出了许多马脚。 其实董毕方露出马脚也暗合他一心想要在前线立下军功之意,或是就是在与黄龙寨的乱党们私下里传递消息。 至于他的死,即便不是乱党一方卸磨杀驴,那也是董毕方自不量力,对韩鲤和孔毕德这两个局外人穷追猛打,最终坑害了自己的事实。 由此方乾总算是为家师查到了叛徒的踪迹,也欠了令彩儿一个天大的人情,即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与其让小师妹死在自己眼前,事后遭师尊痛批责骂,倒不如现在就撤走,先撤回主岛上,叫服务大军的两湖名医全力施救,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 由此方乾便是当机立断要走,正好令彩儿麾下铁奴也到了,也就是孔毕德刚好穿越迷雾奔来。 于是乎方乾将守护奄奄一息令彩儿的工作让给了她的心上人,然后尽全力在舒虎和罗奇风的前后夹攻下,护卫着两人抓紧时间奔向沿岸,然后登上船扬帆起航。 “回本岛,快!” 至于其他人,除却皇朝卫的自己人以外,太平军方面方乾根本顾不上他们。唯独希望剩下的太平军还能再撑上一会,撑到足够皇朝卫一伙人撤退到宽阔的湖面之上时方才全灭。 由此方乾便能领着自己人远离战场,先是回本岛救助伤员,然后是驾车直奔皇城汇报任务,至于水师大会什么的,那与皇城卫有什么关系。 纵使九州战火连天也不能让这把火烧到皇城内去,大太监现在最关心的是小王爷的病是否能治愈。 就算宁王最终不得已夭折,也该是那琅琊王的儿辈得这皇位,绝非是国舅爷真得权倾朝野就能顺便改朝换代的,也不是什么血脉都扯不清楚的罗氏家族可以自诩皇权的。 所以皇朝卫将会永远站在血脉正统一边,并对君上忠心无二。 不过在方乾等人总算逃到鸡笼寨乱党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地方后,很快迎面驶来了几艘炮船,以完全不给方乾船队确认身份的机会为契机接连三通炮击,又把不少小船击沉湖底。 且正是由于对面令军之人应属韩方矩麾下,方乾则言这些人应该早就背叛了朝廷,是黄龙寨乱党趁着自己后撤之姿故意埋伏在回本岛的航线上、妄图栽赃嫁祸韩都督的奸计。 当然这些话实际是方乾故意说给驾船的水兵们听得,他们自己人可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谎言。 要知道韩方矩其实是国舅爷人的,而方乾、令彩儿等自己人则在朝中一心辅佐宁王。他国舅爷、甚至皇后娘娘的直接命令,皇朝卫的人也几乎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总体是奉诏不奉命,岂能不兜人恨呀。 而此时此刻多半是韩方矩早先派人一路跟随方乾船队,待得他们战胜而归便立马招呼起炮船围堵。 若是能将这群不奉国舅爷的内贼尽数铲除,再将杀人的罪过安插在乱党身上,那他韩方矩就算日后水陆并进尚未能达成攻陷金墉城的战略目标,但在其将受到军法处置时,恐怕国舅爷还是会看在他像条狗一样费尽心思讨好上听的关系,放其这条狗命。 不错不错,所有一切阴谋阳谋实则都是为仕途、为性命、为上面人开心。 但是方乾可是憋了一肚子气舍不得发,若不是令彩儿重伤难治,尚且就剩一口气了,他才舍不得就此下令撤退了。 毕竟就算罗奇风境界超然又如何,哪怕没了一条命,他也想借此机会试探罗家兄弟虚实,再把此珍贵的情报送达师尊处,令家师早做部署。 为大义,为忠君,为宁王陛下,他们皇朝卫的人个顶个都不畏以死效命。 在面对友军的炮火倾泻时,方乾则将之前憋在心里的愤怒全皆释放出来,然后以非常大尺寸的黑色斩击,每当一棒子下去便是一艘炮船沉没湖底。 而负责利用旋风保护己方的孔毕德则在失去风雷扇碎片后,改用刻有特殊文字的灵符作战,并打出了非常漂亮的战绩。 就这样,花面人与方乾相互配合、几乎以剩下的船只无一沉没为战绩,很快击沉了所有奉命偷袭的友军炮舰,并抓获了几个韩方矩麾下的软骨头,还不得对方在颤抖中开口,方乾便决定将人拉下去重刑伺候,打死不问。 总之是所有参与袭击‘自己人’的叛徒,方乾是压根没打算留其一条狗命,包括韩方矩也一样。只不过他还有要事得赶紧带着令彩儿回京,面见师傅。至于韩方矩这狗贼的身家性命,倒还轮不到他方乾为此操心。 特别是在他们回到本岛的十余天内,已知确认令彩儿伤势恢复到一定程度,甚至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之后,方乾当即招来了自令彩儿重伤卧床起便持续在她身边照料,且数日来皆难见其开口的铁奴。 方乾:“汝是否愿意跟我等回去京师?” “啊···”花面人不语,并不是因为他还得装。 而是方乾此言确实有些惊人,毕竟他从未去过京城,也从未见过皇帝。 他只是一江湖草莽而已,又怎能见过这些皇城里的大人物啊。 但或许是因为令彩儿喜欢,于是方乾才会破天荒的邀请他,全当是陪同令彩儿一起回京罢了。 且只要小师妹喜欢,那众人的师傅想必也会接受铁奴加入皇朝卫。 说句实在话,除却叛徒董毕方之外,众人皆是一家人呀。 甚至在大太监的庇护下,他也不用再戴着这副火焰潦草的铁面具了,可以摘下它,以常人的面容迎接皇朝卫的编织。 只是吃公家饭可不容易,切要谨记忠君爱国四字。 更何况方乾实则早已查明孔毕德家有一位表叔叔竟然在国舅爷手下担任幕僚。 那么若是他不愿跟随令彩儿前往京师,便必然会被韩方矩这条老狗招去,并刻意奉承一番。 “若是不乐意那就算了。”方乾进而说道,其只怕小师妹会伤心。 然风不扬却是忽然的出现,从而打乱了方乾的计划,只怕此人是来邀请花面人前往中军大帐的使令。 如今方乾在千岛湖本岛也只是客将身份,虽为朝廷特使却驱使不懂风不扬等地头蛇。 到头来,若是花面人执意不肯开口答应随他们前往京师,那就只得眼睁睁看着风不扬把人带走了啊。 第四百七十章 箱中人 “这是大还丹,总共两颗,你且吞下一颗。” 冥冥中,似有人这般对昏迷中的韩鲤说道。 紧接着是花面人在某日夜里,于令彩儿呜咽一整晚之际,又将另一颗大还丹备水喂其缓缓服下的场景。 这时的他显得比较冷静,而且冷漠。 且只要令彩儿服下了大还丹,这种凡门武林圣药,这圣药的药力便能叫修行者的伤势快速恢复至全盛时期。却仅限于练气期,亦或是锻体期修行者。 但凡筑基后,这种药就没用了。 “好点了吗?”他问道。 “唔~唔~”可惜令彩儿仍在昏迷下,无法睁开眼来看他。 而方乾在之后已然发觉令彩儿的伤势恢复很快。由此方乾曾询问过他,但是他却仍旧沉默不语。 或许是怕说错什么暴露身份。 到后来方乾也就看在令彩儿的面子上,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直到风不扬奉了韩方矩的命令要接花面人过去。说到底,韩方矩这多半是想要攀关系,献殷勤。 为了他不被小人利用,方乾说过只要他愿意、就能跟随皇朝卫前往京师安住。 只可惜花面人对方乾自始至终皆是沉默不语,这也使他失去了这次进京的绝好良机。 以至于当风不扬横加干涉,强行将他拉到了自己这边时,方乾倒是没有丝毫阻拦的动作,而是相当自然的让出了通路,并目送着他与风不扬一齐离开军营。 另一边,待得又一箱刚刚运抵乱党盘踞所在大岛野猪林城寨的干货入库。 罗奇风当即命人撬开封箱,将关在里面的人儿释放出来。 “哈~哈~憋死我了~哈~” 没曾想,此时因长时间呼吸不畅而大喘着粗气之人竟是孔毕德。 没错,正是穿着一身官服的孔毕德,而牡丹花面具则落在了舒虎的手中。 遂见舒虎与罗奇风一左一右将孔毕德给抬出了木箱,又忙给他顺气,便能猜到他们仨一定关系匪浅。 只可惜孔毕德竟丝毫不领情,并大喝着要将重伤令彩儿的罗奇风碎尸万段。 情绪高潮时,孔毕德还真就掐着罗奇风的脖颈不放。好在舒虎及时出手,辅以老拳将疯一般的孔毕德锤倒在地,闹腾才算平静。 但是对于本该成为阶下囚的孔毕德来说,罗奇风却并没有责怪他的犯禁之举,还时不时夸赞他重情重义,又说令彩儿当初没有选择坚持婚约,而是在其力劝之下为万民福祉、国家大义果断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即弃暗投明,才得收获了像孔毕德这样的如意郎君,可谓羡煞多少旁人。 “啊!你说什么?”此时此刻,孔毕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及刚刚听到的一切。 什么叫令彩儿身有婚约啊?那是跟谁的婚约?还有弃暗投明又怎么说?毕竟他可是亲眼看见罗奇风一掌击碎了令彩儿的胸膛,那么她又怎么能救,又怎么能活?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一局棋。 只不过有些事情罗奇风也码不准,以至于他低估了身边人的忠心,这才间接害死了舒燕。 而代替孔毕德跟随方乾船队回到本岛的人倒也不是别人,其正是韩鲤无虞。 若非是方乾平日里并不关心令彩儿身旁还有一铁奴,由此他算是看走眼了铁奴面具上的花纹路数,从而让韩鲤跟随他们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可堪水兵总部的本岛。 而韩方矩日夜操练千岛湖水军的地方是一座浑然天成的要塞,这座岛并非一座孤岛,原是在潮起潮落后方才有浅滩与大陆相连。 同时岛屿面向湖心的区域皆筑满了堤坝、高墙、哨塔、楼台、以及貌似八角菱形的火望楼,供给各式火炮与枪兵驻扎提防。 且在靠近本岛的百十海里外,尚有天残岛、平天岛、钧天岛三座同等武装到牙齿,并各自屯兵8000的岛屿可与本岛遥相呼应。 如此铁桶之势也难怪黄龙寨迟迟久攻不下,还曾经为攻略其中一座平天岛付出过极为惨重的伤亡。 正是由于韩方矩治军有方,其部下三百骁将皆为履历战功之人,且都跟大都督私下里牵扯颇深,全岛上下亦可谓万众一心,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要想办法战胜这头巨人,那么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或许是现下最为妥当的计策。 只不过若光是真杀了韩方矩一人倒还不至于彻底断送大军北上金墉城的计划。 所以就在韩鲤伺机接近韩方矩的同时,韩方矩麾下三百骁将,以及大部分停靠在本岛口岸的黄杆舰船其实都得烧尽灭尽才行。 在罗奇风的策划下,除了韩鲤这边正在稳步执行潜入计划外,他实则还做了两点部署。 先是利用二哥早已布下的眼线,伺机在三百名骁将之间散布韩方矩因刺客暗杀、重伤不治,即将撒手人寰的消息,并接连放出了好几则‘韩方矩可能将虎符交予某一位将军、并由他继续率领全军北上执行朝廷命令’的假消息,用以迷乱人心、以及散布恐慌气氛。 而且以上行为尽是在她恢复如初之际,用事先商量好的传递消息之法将花面人成功被风不扬带走一事传递到黄龙寨后,罗奇风这才开始着手散布。 除此之外他们之所以会把孔毕德扣下,并告知他真相,便是因为孔毕德修得术法的是风术。 正所谓风燎火起,且只要一点点火星,一旦附着于激烈的狂风,不削片刻、大事可定。 ··· 也不知过了多久,面戴火焰花纹铁面具的韩鲤忽然察觉到风不扬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护卫竟带着韩鲤于军营与校场之间徒步来回了好几遍。 只可惜他不能开口说话,一旦开口说话便十分容易被对方听出些许端倪,从而暴露其身份。 但风不扬可不会这么去想,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想干掉花面人。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韩大都督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孔毕德他家里有人应在朝中为官,而且还是国舅爷身边的红人。 哼,这下好了,韩方矩进而忽然来了兴趣,并打算立马将孔毕德招来麾下予以重任。 但又好巧不巧,因按照风不扬的说法,孔毕德理应早已身死。 可忽然间风不扬却因某些事儿顿悟了,怪只怪就连他也从未见过的暗部竟忽然报告说孔毕德其实并没有死,进而使得喜出望外的韩方矩当场赦免了风不扬的鲁莽之责,并命令他立马去跟还活着的孔毕德道歉,然后把人平平安安的送到自己跟前。 风不扬当然知道韩方矩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且要他跪着把错认了,更要老老实实的不再做此僭越上意之举。 毕竟他韩方矩又怎么可能会犯错了,那当初风不扬得令坑害孔毕德也必定是他听错了,且只要有人背锅,任何错事皆算不到他韩方矩头上。 而今随着朝廷暗部眼耳的出现,风不扬更加领略到了自己地位的岌岌可危。 若是孔毕德还活着,而且将要获得韩方矩的重用,甚至是日后国舅爷的重要,那么这一小人便很有可能会报当日风不扬给予其的欺凌之仇。 由此风不扬才会感受到危机,才会坚持到一定得赶在化身花面人的孔毕德见到韩方矩之前,叫其永远消失。 第四百七十一章 变化人 风不扬欲寻韩鲤晦气,不过他也确实不知道铁奴已经换人了。 本以为连同四名只对自己中心的兵卒就足够宰掉铁奴,再把铁奴忽然失踪归咎到皇朝卫的头上。 正所谓祸水东引,他风不扬即不希望地位有所动摇,自然也不希望曾经的罪过的人升上高位,还压过自己一头。 由此可见,眼前人必须死。 可就算其并非韩方矩要找的人,风不扬也不能留其活命。 更何况杀机已现,韩鲤也正暗地里运气防备。 待得左后方一人猛的挺枪来刺,韩鲤遂借势扭转身形,紧接着从袖口中滑出一柄铁尺径直抹了小兵脖子。 “啊!” 风不扬这才发现,铁奴的身法竟比此前对上自己时甚为灵活许多。 由此在他一声令下后,其余三名小兵随即与自己分至铁奴前后左右,并互呈夹角攻势。 然而在铁奴猛地左脚踏右脚飞出包围圈后(小鸟飞),其人竟忽儿俯冲而下,再一次径直划破了另一名小兵胸膛。 俯仰电光火石间,风不扬剑快如梭、却是在韩鲤后发先至的反打中渐渐落于下风。 更何况,韩鲤竟还有时间一个接一个清理掉围拢在风不扬身边的其他人,这点让风不扬感觉到了危机。 “奇怪了,这家伙怎么可能才半个月功夫就变得这么强啊!”风不扬感叹道。 他猜测或许是令彩儿这娘们将自己独门的功夫传授给了孔毕德,这才导致了其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只可惜风不扬已扬言将杀孔毕德泄愤,而对方也已然杀了自己四个忠心耿耿的部下。 握手言和?不可能的。 诚然风不扬跟铁奴只待一人能活。 韩鲤杀风不扬则多是为了给好朋友讨个公道。他的气刃行在经历了之前的战斗后,已然臻至化境。 韩鲤学东西很快,学任何东西都很快。 以至于寻常武艺只要他看上一眼,便能了然十之三四,再经照喵画虎,韩鲤便可熟之七八,若能用于战斗,臻至化境不过须臾而已。 好在舒虎已将气刃行倾囊相授,更将其多年总结的笔记赠给了韩鲤好生研究。 由此在韩鲤面对剑势密不透风的风不扬时,仍能够一招破敌,将风不扬劈成两半。 但是在风不扬死后,就没有人能领着铁奴前去面见韩方矩了。 显然韩鲤尚困在激斗当中根本无暇考虑这一点。 由此罗奇风的计划竟然因风不扬的私欲跟愚蠢眼看着就要失败了。 然而一个人的忽然出现竟然打破了韩鲤的慌张样,且此人正是韩鲤将要刺杀的目标韩方矩。 “你怎么在这啊?”‘韩方矩’问道。 “···”或许是因为目标人物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韩鲤身后,才导致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若是现在就出手刺杀的话,会否引起目标大声呼救从而叫来数千增援将自己牢牢困住? 韩鲤便是深知自己所处位置正好再军营与海港中间,其右侧石堤之下便是一排排犹如山脊蜿蜒无限的群帆堆叠。 也就是说不远处便是无数军船停靠的地方,不仅是军营中驻有大批官兵,就连堤坝附近实则常常可见大批骑兵沿岸巡逻。 若是在此时就贸然出手刺杀韩方矩,韩鲤实在不敢保证一定能得手。但无论刺杀成功与否,他都难以按照原先计划中的那样成功通过韩方矩卧房中的密道逃出生天。 由此韩鲤只能在此时此刻继续沉默不语。 只可惜在他身后,风不扬那惨不忍睹的尸体确实已然暴露了韩鲤的身份与其目的。 然而此时出现在韩鲤眼前的‘韩方矩’则像是失明了一样,竟还当着韩鲤的面挥一挥手直接抹去了五人的尸体和这满地的血迹。 “啊!怎么会这样?你你你、你到底是谁?”在自己亲眼目睹了此诡异情形出现后,韩鲤竟然比刚才初见目标人物时更显慌张了起来。 只因真正的韩方矩根本不该具备这般诡异的力量。 而在一栋栋建筑夹缝中时不时传来的进食声更是让韩鲤在这光天白日下瞬间毛骨悚然。 韩鲤随之心想,若是其眼前一切并非幻觉的话,那他大概是疯了。 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答应执行暗杀一方最高指挥官的任务实在是太过沉重,才导致自己心理承受到达顶风,又于杀人后瞬间懈怠、进而产生幻象,幻想此时此刻竟会出现一个人帮助自己掩盖好杀人现场,从而助其继续开展计划中的其它部分。 “喂,傻小子,想什么呢?” “啊?!” 随此一声‘啊’爆发,韩鲤这才看清楚眼前人并非什么幻觉产物,而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是一个与韩方矩本人(或韩鲤事先见过的画像皆)一模一样的人。 但是这个人却不是韩方矩。韩鲤能够感觉到对方或许是用了某种高阶障眼法这才复制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大都督出来。 而且忽然出现的这个人似乎与韩鲤十分相熟,并能愉悦且轻松的呼唤韩鲤几声。 “很奇怪,这种感觉此前从未有过。”心念到此,韩鲤竟还莫名把持不住自己,似乎是想要冲上去,跟对方握手。 这感觉很奇怪,确实很奇怪。不仅令韩鲤想念起了养在院子里的土狗,只不过这一下,实则他自己更像是一见主人回家就欢喜的土狗,而眼前人才是其真正的主人。 “不对,这不对。”韩鲤随之于内心深处尝试着抗拒这种诡异的‘从属关系’。 不过对方之所以会来,也多半是为了帮助韩鲤完成任务。 以至于就在韩鲤挣扎着快要靠近‘韩方矩’时,后者竟忽然向着大都督所居碉楼方向转身踏步。 于是乎,韩鲤就这么跟随着‘韩方矩’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碉楼外。 紧接着眨眼间,韩鲤竟然看见‘韩方矩’变成了‘风不扬’,并至此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把抓起自己衣领大喝着破门而入。 而此时身在指挥室内、手扶千岛湖水路并进沙盘大阵的韩方矩则是被部下如此大张旗鼓的吆喝声给打断了刚刚还算通畅的思路。 对于风不扬如此不尊上级,胡作非为的表现,韩方矩只道“很失望。”于是他紧接着将风不扬臭骂了一顿,并亲自颔首哈腰向被误认为是孔毕德的韩鲤连声道了几句招待不周的歉意,并许诺会尽快安排马车送后者前往国舅爷处与其亲叔叔团聚团聚。 第四百七十二章 地狱使徒 本以为一旦接近韩方矩身后就已经很好下手暗杀了。 然而很可惜韩方矩竟穿着一整套金丝宝甲,以至于刀枪不入,但在受到来自背后的穿刺攻击后,其身上宝甲顿时寸寸脱落坠地,不复完整之形。 “啊?你不是孔毕德,你到底是谁!” 正说着,犹见两道暗影随之透地而起,将韩鲤与韩方矩隔至室内两端。 由于金丝宝甲相比起银丝宝甲的特点就是便宜、又好用,传闻说银丝宝甲存量稀少,且价值连城。唯独金丝宝甲名头尚响,又名不符实,这套甲实则只可以阻挡一次致命伤害,却经常受一些沽名钓誉之辈详加吹捧。 只不过除了便宜、好用之外,这金丝宝甲实则还有一样妙用,那就是用来确定行刺者究竟是真下死手,还是故意试探。 若为试探,那金丝甲断不会如此这般寸寸碎裂,唯有真心行刺的刺客才会令这事发生。进而让韩方矩确认了面前之人绝非传闻中那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发发符箓充充场面的孔毕德。 即是身份已显,韩鲤也借此褪下假面,露出了自己本来面目。 只是忽然出现的这两道暗影中人,韩鲤见他们既分别手持双钩与双刀,又同样穿着一套漆黑紧身衣,头戴暗色斗笠,气场分外冷冽。 于韩方矩大喝一声后,此二人更是动作惊人一致的向韩鲤围杀过来。 韩鲤则先行晴凤刀诀中的粘字诀将手持双钩之人的兵器按下不奋,紧接着他腾出一腿妄图踢碎手持双刀之人的手腕却没能顺利达成。 反倒是被对方挺膝盖直撞右腰,正在吃疼之际,又被另一人放下兵刃、翻起两掌、一瞬间击飞开来。 转瞬之间,韩鲤便又被二人缠上,且经左击右劈、前掌后腿,上肘下摆来回折腾摆布十数回合仍难脱离半步。 且就在闪转腾挪间,韩鲤甚至还得时刻警惕着来自房间另一侧的韩方矩随时可能会投掷暗器偷袭。 由此在其力战上百合之际,韩鲤忽然示弱。 遂引发手持双刀之人趁机夺命,却是被故意示弱的韩鲤、已有准备的韩鲤以独门无影刀法给生生削成了一根‘人棍’惨死当场。 “啊?!怎会如此。” 但见传闻中与域外魔宗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地狱门冥使也奈何不了(韩鲤)这刺客,韩方矩肉眼可见般慌张了。 好在还有一位冥使仍然在线,而韩方矩则能通过藏于沙盘中的鸽笼放出信鸽,经由信鸽去呼叫此前被他派往港口镇守船只的另外两名冥使归来,再结合三大高手之力合力杀死韩鲤。 只可惜,韩方矩或许还未知晓,停靠再港口内的大片船只已在燃烧。而当初他设计军议室内并无可勘外界的悬窗或许正是一大败笔。 与此同时,其生生盼归的另两大冥使也早已被修罗化身的罗奇风随意灭杀。 更何况外头无论是军港还是军营处皆已经乱成一团。 还以为韩鲤会比负责焚船烧屋的罗奇风等人更快一步达成刺杀韩方矩的壮举。然而来自地狱门的冥使各个皆武道巅峰,也就是当年子世界江应天亦未能真正达成的锻体一百层。 武道巅峰便是凡人极限,相对于练气期的韩鲤而言,若非是他修炼成了绝技气刃行,哪怕练气圆满也实则难敌真正的武道巅峰,更何况这一战还是两个武道巅峰。 韩方矩还真是肯花大价钱、还不怕臭名声,才换来了地狱门一次派出四个武道巅峰全力拱卫。 只可惜舒虎其实也是武道巅峰,经他初创、归纳、升华、精炼得成的气刃行可算是远超武道巅峰之境的绝世武功,也因此将韩鲤的实力段位强行抬升了好几个档次。 而韩鲤刚才使出的《晴凤刀法》、《无影刀诀》则更像是借由气刃行提升威力与速度后才将完美施展出的样子。 这可真是···一次颇为完美的体验啊··· 韩鲤这样想着,紧接就使气刃行击碎了最后一位冥使的双钩。 然而眼前之人虽然失去了武器,但是他竟还恍如疯了般冲上来一把抱住了韩鲤,然后口吐绿雾。 “这是毒!”心念到此韩鲤立马闭气,并使劲浑身力气想要摆脱束缚。 可就算蹬腿踢爆了这人二弟,也丝毫不闻对方半句喊疼。更何况韩方矩竟还抓紧机会抽出佩剑正向韩鲤背部死穴来刺。 因此可见现正是韩鲤生死存亡之际。只是还不等韩鲤变幻蓝色瞳孔,‘亲手’解决当前危机。就见已然痊愈归来的令彩儿忽然从旁出现在了韩方矩的身侧。 “是你!”但见同为朝廷效力的令彩儿出现,韩方矩自是喜出望外。 孰料令彩儿尚未有所回应便当即手起刀落将韩方矩头颅斩落。 “啊!?”几乎是同一时刻,韩鲤与抱着他死活不放的冥使一道呼之欲出了这句疑问。 然紧接着令彩儿再次手起刀落砍下了冥使的头颅,还予韩鲤自由。 由此可见,令彩儿才是那叛徒,至于董毕方嘛则是被陷害了,只可惜他人死无对证,又正好是韩鲤动的手,只因为舒燕没得手。 遂见韩鲤抱拳称道:“感谢千户大人出手相救。” 但令彩儿却言:“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只不过她的这句‘谢’或许是源自其固有印象,怪只怪大还丹何其稀有且珍贵。若是韩鲤有私心,故意藏匿大还丹,稍后再变卖换取大堆银两。亦或是以大还丹为投名状、借此投诚方乾或是韩方矩,并将罗奇风的整个部署出卖。这般想来应是可以为韩鲤本人换得何其巨大的政治前途。 (在令彩儿看来)韩鲤虽为一介布衣,亦是草莽之辈,却具备了与其身份地位严重不相符的胸怀大志,及守诚重诺。由此她才能活,而不是为了罗奇风那看似难以达成的所谓奇谋妙计白白牺牲性命。 当然除了性命之外,令彩儿实则还背叛了自己与师门的情谊,以及自己从前所发的誓约。 正是由此及彼,令彩儿才会觉得自己活的很卑鄙。 为了摆脱大师兄的怀疑,她不惜利用、煽动董毕方前往前线争功,并因此将从小疼爱自己的董师兄置于陷阱正中。 她自觉辜负了董师兄,辜负了大师兄,也辜负了师尊的期望,辜负了昔日自己对朝廷的一片忠肝义胆,更辜负了自己别在腰间、此时又握在手中的好搭档(修罗刀)。 于是乎,在她协助韩鲤成功斩杀韩方矩后,亦亲口谢过了此番守信重诺的韩鲤过后,令彩儿竟毅然决然的举刀自尽,并妄图借助真真正正的死亡还清她欠下的恩义。 而一道身影竟猛然既至,遂将令彩儿扑倒在地,并一把夺过了她手里刀。 此人正是孔毕德。 但将孔毕德以最快速度带至碉楼二层的人却并非罗奇风,而是一个手指间隐约浮现出白色扳指纹路、且腰间别着一根烧火棍的中年男子。 第四百七十三章 指腹为婚 “你怎么可以这么傻呀!”孔毕德几乎是边哭边闹着将令彩儿噎得个哑口无言。 俗套的桥段··· 不久后,这俩又像是没事人样手牵手离开了碉楼。 可刚一暴露在阳光之下,就见方乾与罗奇风正在前方对峙。 韩鲤则好似间接参与了眼前这场对峙。 “呵呵,既然人已经出来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着,方乾顿时放下手中短棒,并招呼着令彩儿赶紧跟上去。 “不行,她不可以跟你走。”但见令彩儿即将跟随方乾回京去,孔毕德则拦在了二人中间,强调、许诺着可以跟彩儿一起退出江湖,去过一些她期盼的闲云野鹤般生活。 然而在方乾面前,令彩儿根本不敢造次。 更何况方乾也说了:“她凭什么不可以跟我回去,难道得一辈子跟着你担惊受怕,害怕被十万皇朝禁军追杀至天涯海角吗?” 孔毕德:“这···” 无可奈何呀,至少、至少现在还不是事后,得等令彩儿回京后把事情交代清楚,再来与孔毕德双宿双栖。 只不过孔毕德正是担心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令彩儿,这才无视劝告一心只想拦住心上人回京赴难。 这一点,其实韩鲤也一样,他本就担心知晓真相的方乾会立马冲进碉楼,屠杀楼里的人,所以在罗奇风赶来支援前便已不顾自身安危的守在了这里。 然而方乾似乎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单纯想要将自己的师妹带回去罢了。 特别是当罗奇风与方乾展开对峙时,不少阴谋阳谋、诡计多端皆被二人充作闲聊般不吝言辞和盘托出,直叫韩鲤忽然间拨开云雾见青天。 遂借机梳理出了罗奇风整盘计谋的前后轨迹。 首先是罗奇风的视角,在邺城时,他曾从一名部将口中听说了自家二哥在千岛湖的一系列部署。 为了阻止水师大会召开,更是为了阻止五万水师蜂拥北上,与西军合兵一处包夹金墉城。 其二哥罗奇谋似乎制定了一份堪称玉石俱焚的残忍诡计。 这当中罗奇谋甚至不吝啬言辞的将效忠罗家的黄龙寨义士们戏称为蝗,是为蝗虫的蝗。 此驱蝗灭稻之计就像是让人去送死一样,而且一死一大片,丝毫不念及他们还有父母兄弟、妻子儿女,而是真将人命视为了草介般,强迫他们为大义去死,去用生命之火烧尽所有官船,去用血肉之躯填平所有沟壑。 然而···或许打从一开罗奇风就猜错、想错、理解错了。 怪只怪或许那一不小心向其透露军议的部将竟也是其二哥投下的一枚棋子。 想来如此寒人心魄的诡谋,理应难保黄龙寨的人会真的一五一十执行。 更何况罗奇风当初在听闻此计后也顿时觉得奇怪,只因为其二哥纵使设计冷冽、行计果决,也断然不会如此丧心病狂,让那些忠于罗家并称罗氏大善的民众心寒啊。 到头来,这一切原来只是一场谋而已。 谋的是罗奇风年期气盛,更自有勇、谋在心中。只是没想到罗家老二一旦用起计来,竟是连血亲兄弟也不放过。 而这次罗奇谋正是看准了罗奇风会出手,才用这种相当不留情面,甚至不留人命的计谋去刺激自己三弟的良心。 然后罗奇风就顺利成章的出现在了千岛湖附近,只是他此行应是没有通知任何一个老部下,不然的话舒虎、舒燕两兄妹也不会因罗奇风突然出手救下韩鲤而显得这般慌张不已了。 原本计划中是没有韩鲤、甚至孔毕德的,在小渔村救下韩鲤也仅仅只是罗奇风的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直到后来韩鲤敢于挑战舒虎,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的种种实力与意志力显现,这才使得罗奇风选择他,而非让舒虎冒险收敛气息潜入半岛执行暗杀计划。 至于韩鲤的身份,与他为何会从千岛湖路过,又为何要去金墉城等情报则是罗奇风通过某秘密渠道从天涯海阁处买来的。 正是由于金墉城是罗家的地盘,罗奇风便能以此为条件换取韩鲤的信任与协助。 令彩儿则是与罗奇风曾经指腹为婚过,后来罗奇风因爱上了其他人,便自以为辜负了令彩儿想要与之解除婚约。 还好令彩儿也不喜欢这位她从未见过的未婚夫,两人即是一拍即合,也至此成就了一对红颜知己。 比之于婚约者,罗奇风与令彩儿更像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若非是皇城卫与邺城郡王之间多有嫌隙,加之再后来天下大乱、三方割据,唯一正统血脉遗腹子宁王殿下又生来体弱多病,恐命不久矣。 国舅爷虽为外戚,却仗着其妹李氏皇后乾纲独断,大有挟天子以令不臣的滔天之势。 皇朝卫既多为皇室正统效命,侍奉宁王殿下忠心可鉴,然而现在大半个朝廷都像是他李家的一般,随其左右摇摆,几无安宁。 邺城罗氏虽然对外宣称只针对国舅爷篡国乱政之行径,所以不奉朝廷诏。 但对于皇朝卫而言,罗氏之言更像是叛国者道。于是乎,在双方再无任何往来之后,实则就连罗奇风和令彩儿也只差一点就彻底断了联系。 而罗奇风之所以能得令彩儿向金墉城和自己传递朝中各种消息,还是后者自愿付出,并非罗奇风以利诱之。 对于令彩儿而言,甚至绝大多数皇朝卫的人而言,国舅爷平日里在皇宫内,在宁王身边替殿下批阅奏折,替皇后下达懿旨,本就是一种明目张胆的篡位之举,亦深受不少人怨恨。 只可惜现在整个朝堂都对国舅爷马首是瞻,后宫有太后主理,城防有禁军担着,而曾经公开痛骂过国舅爷擅权的皇朝卫大太监魏胥则被国舅爷以各种罪名夺其权柄。 以至于魏公公直到今日还被软禁在自己的住所中,哪里都去不得,更无法像从前那样一直待在宁王殿下身边、保护殿下。 而令彩儿之所以乐意帮助罗奇风,其实不仅是因为她想要搬倒国舅爷,想要拯救宁王殿下,解救尊师。比诸于其他师兄妹们,令彩儿似乎还真信了那句鬼话,自认为若是宁王殿下逝去,那把天下交给有能力带给它安宁的枭雄会更好。 同时碍于内部的调查,令彩儿便把摆脱嫌疑的希望寄托在了罗奇风的相助之上,只是罗奇风想让她把通敌的线索栽赃嫁祸给同行者,令彩儿一开始还不乐意。 也是直到董毕方在她面前明显表达了吃醋的心意,并想方设法要弄死韩鲤和孔毕德这两个无辜的人,由此才让令彩儿下定了决心,决心与罗奇风同谋。 最终呈现出来的就是舒燕(因提前收到书信)奉命刺杀董毕方失败,却被韩鲤误打误撞间达成。 与此同时、方乾来自前线后,很快便在董毕方房中搜查出了大量其与黄龙寨或是金墉城的勾结信函,并以此着实了董毕方奸细的身份。 直到现在这一幕。 第四百七十四章 昏迷 方乾这头的视角就要直白的多了。 初时若非是魏胥寻他,告知他:“咱们中间有叛徒啊。” 那恐怕方乾也不会大张旗鼓、挨家挨户去搜查。 逢人便说这是在公事公办,处理负有异心之徒。从而让所有人皆惶惶不可终日。 可他这样去做,不就是傻吗? 本该秘密调查的事情,被方乾玩成了一场人人皆惊的公开处刑。 无数宵小之辈开始自乱阵脚,而包藏祸心之人也大体开始自救之道。 或许这正是方乾想要的,要狐狸自动现出原型,要小鬼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或演狗急跳墙的戏码。 正好省得他费尽心思去挖掘,反正叛徒就那几个,方乾心里很清楚,毕竟早已有人与他通过气了,况且这人刚好就是那位自诩神鬼之谋的罗家二哥、罗奇风。 叮—— 方乾与罗奇风,这二人本不该有交集的。 然而皇朝卫与邺城罗氏或是琅琊王倒也不是毫无交流。 多年以前,因罗起风与令彩儿的婚事,魏胥与罗奇勇、罗奇谋间就多有书信往来。 之后,虽然双方明面上算是撕破了脸皮,但私底下方乾却代替魏胥成为了暗地里与罗二哥互通有无的中间人。 也就是说,罗奇风与令彩儿依旧交友,后又策反她作为自己于朝中的眼耳一事,双方家长实则很久以前就知晓了。 而当方乾已然查明董毕方才是那个投靠东林党,甘愿充作国舅爷眼耳,并将在不久后刺杀自己恩师的叛徒之际,他竟然在出发南下前收到了一封密信。 这信上说道希望方乾能在前往千岛湖不久后,于暗处提供罗奇风一些便利,亦或对某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让它们更为自然的发生并结束。 由此方乾才会在令彩儿救下孔毕德之际,忽然出现给予韩方矩一方一些压力,然后将孔毕德家里有人在国舅爷麾下当差这件事添油加醋般间接告诉了风不扬等一众狗腿知晓。 也因此促成了韩方矩尤献殷勤,却不料终招命祸的悲剧收场。 在彻查董毕方与东林党勾结的罪证时,若非是罗奇风这画蛇添足般毫无效果的拙劣栽赃戏码在,那方乾或许也不会故作顺其心意带兵前往鸡笼岛剿匪了。 要知道他在董毕方房中总共搜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董毕方勾结他人的确凿证据。 首先是被董毕方悉数投入炭火中,被烧至外焦里嫩、可堪焦炭的部分信笺,若非是方乾叫人通过醋验手段提取出了一些烧焦信笺上模糊、杂乱的字迹和印戳,倒也很难发现原来这些被董毕方急忙摧毁的罪证竟都是他与东林党互通有无的关键信息。 其次是部下在董毕方衣柜中、枕头下、以及托盘底部发现的一封封明显刻有黄龙寨徽记的信笺。 “这是些啥呀?”简直不堪入目,毕竟其藏匿证据的手段实在太浅显,太不知要点了。 方乾随之挥一挥衣袖叫将部下把信全收集起来,先带回去再说。 总之董毕方此时叛徒的身份已然着实,方乾甚至清楚明了这叛徒或许早就死在了某个角落。 可若是监军失踪,还是他师弟,方乾却不管不问,还得韩方矩来问。 整好罗奇风非要多此一举,那他方乾便顺着小阁主的意演上这么一出戏好了。 然唯一可惜的是一场戏、或堕一条人命。 对于舒燕的死,方乾并无所有负罪感,反倒是有些钦佩她人忠心可嘉。 但其实对于方乾而言,无论是舒虎舒燕,还是那会使气刃行的小子(韩鲤)于其而言都算不得什么。 杀就杀了,你(罗奇风)又能奈我何呢? 除了小师妹喜欢的孔毕德(主要还是怕她伤心),以及罗奇谋指明要保的三弟罗奇风之外,其他人的命对于方乾而言便宛如地上蝼蚁、弹指可灭。 而当他终于对上了仍被蒙在鼓里的罗奇风后,方乾的第一时间反应仍然是以自身硬实力说话,从而将功力已至繁圣的罗奇风牢牢摁在了原地,亦始终难再靠近自己哪怕一步而已。 但见方乾对罗奇风的压制持续加重,韩鲤遂一个箭步上前抽刀欲断其势,却狠被打退老远。 方乾的一计咆哮顿时令韩鲤昏倒在地,紧接着就见孔毕德将令彩儿护在身后,然后将许多花瓣伴着微风吹向方乾,后遭对方反击击倒在地。 似乎也跟韩鲤一样遭到了不轻的心灵震撼。 待到方乾以胜利者的姿态放过了罗奇风后,他遂将令彩儿带离了这里,独留下罗奇风照顾两个倒在地上的家伙。 之后伴随着黄龙寨的水匪通过正在熊熊燃烧的港口靠岸,并成功占领了各处湖晏要塞后,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便于此地拉开了帷幕。 对于朝廷的大军而言,比起夺回船只继续北上完成合围,他们似乎更希望尽快夺回大本营,随后再向上头禀报此事态功过予谁。 而黄龙寨的人马则将把千岛湖区域的水军全部拖延在此,动弹不得。 直待金墉城围有所松动,或许他们便会立马于城中消失,并从千岛湖区域彻底隐匿。 且在罗奇风施计已成、功成身退后,他遂叫舒虎将韩鲤、孔毕德二人搬上了一艏大船。 这艘船将会从贪吃岛出发,之后沿青龙江一路上行,期间会路过梅城,亦会停靠在韩鲤老家附近的渡口稍作补给,再后来就会到达金墉城外已被封锁的江口接受盘查,或回城,或交够了银钱继续改道北上。 总之韩鲤很有可能会在半道上下船,并回一次家。 但至少在船上颠簸的这十几天里,他和孔毕德都将经历噩梦连连。 “哎呀呀,好晕啊!” 这便是会说梦话的孔毕德最多唠叨的一句话。 而韩鲤就只是一言不发,趴在客房床沿或是干呕、或是大口呼吸。 孔毕德的梦里有许多人。 其一为目光呆滞、面颊桃红的令彩儿,她似在无声嘶吼~ 其二为只剩红花构筑的婀娜倩影,其人不具实体,却有着一般女子最为嫉妒的完美身段,同时叫梦中的孔毕德瞧得此番心痒难赖,只恨这些花瓣的原主人赤霄不是活人,而是一朵花妖。 但是在枯萎、腐败、荆棘丛生的某种巨型怪影手指之下,它竟然要孔毕德在令彩儿和赤霄花心之间做出一次选择。 且孔毕德打从内心深处便知晓,这场选择将关乎另一个她的生死。所以其根本就不打算去做选择。 哪怕无数次于被迫选择中受惊吓,并惊醒,又再度沉沉睡去,而后被那怪影拉着继续做出选择,他也始终坚持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选。 直到柳小薇浑身蜡白、面貌死灰、披头散发的出现在三者中间。 若再叫心有愧疚的孔毕德做出选择,你猜他会选吗? ··· 噩梦深处,刀已架在了令彩儿脖颈边,忽儿一团大火则就快烧到赤霄花叶的边角了。 然孔毕德却只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取柳小薇活··· 只可惜,柳小薇这一看似存在的变数却并非他离开此间噩梦的真匙。 第四百七十五章 颠簸 韩鲤的梦就很奇怪了。 刚开始时,他梦见了水底下有东西正在攀附船底。 那东西在水底下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却一旦登上船锚和甲板就会变得非常慢,且爬过的地方皆会留下淡绿色的水渍,人踩上去非常容易滑倒。 同时一经有人越过水渍流淌的地方,那东西立马就会感觉到。 紧接着它将缓缓爬过走廊,缓缓爬上无人的柜台,后又缓缓爬过温暖的窗台,爬过阴影密布的桅杆底下,爬过每一个因酒醉倒在船沿边呼呼大睡的旅客身旁,最后缓缓爬进韩鲤所在的房间,爬上他的床,然后顺着他尚微微开合的粉淡唇齿溜进了他的喉咙里面。 “不要啊,不、不!”致此韩鲤几乎每次都是在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从床榻上一跃而起,紧接着重重翻到在地,向门口爬去。 只不过当韩鲤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推开了房间门后,饶是在那黑暗的走廊中一头巨大的黑色物质正悄然祈盼着可口的食物亲自送上门来。 亦可想而知韩鲤接下来的下场便是于夹缝中被利齿分食殆尽,任何痛苦的嘶嚎皆会被鲜美的进食声给取代。 遂在下一秒钟再度于卧榻上睁眼,再度滚下床来爬行,再度推开门扉遭吞噬,不断轮回、没有尽头。 也是直到住在韩鲤楼上的客人向柜台掌柜反应,住在自己楼下的那位每日时时刻刻都在大叫、踹梁,吵得其根本无法安睡。 由此才会有服务员上门开展叫醒服务,从而将足足睡了日、一不见走出房门、二不见进食饮水的韩、孔二人分别叫了起来。 “哈~哈~我···这是在做梦吗?”待得一盆冷泉醒目,孔毕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之前认知里的种种遭遇竟然皆是在梦里。 怪只怪这一切并不是像是一场梦,就像是在现实里一样,孔毕德虽然每次都会用尽全力去拯救柳小薇,但是无论他怎样努力,到头来柳小薇都将被巨大的骷髅头(暗指天一教)给抓走。 与此同时所有与孔毕德有过一份缘的异性也都会因他固执己见、不知变通、不懂放弃的坚持一次次惨遭同一梦魇杀害。 ··· 至于韩鲤了,他总是梦见有危险降临身边。 哪怕被伙计们叫醒后,又给他喂了一碗参茶、提提神。 可是韩鲤仍然以为刚刚经历过的那些不是梦,而是某种凡人根本看不见的诡异生物正在侵蚀着整艘客船。 为了不让那怪物再度锁定自己,再度爬进自己的房间,并钻进自己的身体。 韩鲤随即与待在他楼上的租客交换了一下房间,待得吃过晚饭后回到房间里,韩鲤又拿出灵符贴满了整个房间,然后昏昏睡去。 孔毕德的情况则跟韩鲤差不多,他先是花了一笔钱吃顿好的,后又带着一壶酒回到房间把自己彻底灌醉,随即沉沉睡去。 结果这下子二人的梦境变了。 先是韩鲤,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做梦,然而平躺着的他又完全无法动弹。 一开始四面八方万籁俱寂,不过很快房间的天花板上便开始了淌水,还将整个房间渐渐的淹没。 韩鲤则是因为自己睡着的这张床具备一定浮力,于是乎他竟然渐渐的、被逐渐拔高的水面给顶向了头顶倾斜的天花板处。随又遭入侵房间的冰冷江水与本就在那的倾斜屋顶双面挤压,并最终以极为扁平、且血肉模糊的姿态从床板的缝隙滑出了半副身子。 且正是由于韩鲤赫然发觉自己浑身上下皆惨不忍睹,更不似人形,却仍然活着,甚至忽然能于缝隙间窥人私欲、观人苟且、享人恐惧,最后将世间一切欢愉化为了冰冷的咀嚼感。 紧接在又一声尖叫后,浑身冒有冷汗的从闭眼中惊醒,因而被迫聆听者来自楼下人的复几声抱怨。 另一边,孔毕德那。 他似乎梦见了自己的好兄弟提着刀追杀自己,且无论多少次都是韩鲤先死,自己却安然无恙。 随后推到从来,还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奔跑,熟悉的各种意外弄死了追杀者,孔毕德则转眼间又一次站在了白色拱门前。 一回头便见对方在向其十分诡异的微笑着,还不等孔毕德靠近韩鲤、对方就立马从身后拔出了一把满是血污的刀来,把周遭完全纯白的布置给染上了一抹拉长很远的赤霞。 且随着孔毕德逃出韩鲤追杀的次数越来越多,这道被刻意染上的赤痕亦会越来越密、越来越长。 孔毕德则亲眼目睹了韩鲤在追杀自己的过程中被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的枪手捅死,或被一群剑客围殴致死,被一名方士下毒杀死,或被一名身披铁甲的壮士扭断脖子。 当然还可以被巨大的火球给烧得尸骨无存,或是被无数耗子捉进地里啃食殆尽。 或是被无数百姓围观腰斩弃市,亦或被一柄握把末端刻有青色盘龙的巨大长矛刺穿身体。 总之韩鲤于孔毕德梦中的死法可谓千七百怪。 况且孔毕德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还依稀伴有另外一种十分强烈的错觉。 总觉得这一切并非仅仅一场梦,而是在不久的将来极有可能会撞见会发生,且只有他才知晓,只有他经历过,并懂得如何去阻止韩鲤死亡。由此得尽可能把之前经历过的所有死因全都牢牢记在心间。 唯有这样,方能救他。 然而几乎是在船只确定越过梅城,正式跨入青龙江水域后。 原先时刻困扰着韩鲤与孔毕德的噩梦随即不再出现。 就这样,他们算是安全渡过了平生最难熬、最是痛苦不堪的四五天。 且在一切恢复平静后,转头就忘了那些在梦中出现过的可怕幻影。 韩鲤对此只感到一阵轻松,但是孔毕德却一再表示自己应该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到后来也只得作罢。 韩鲤:“马上就要路过泰山阙了,到时候咱两就在太平渡下船,往东过去十余里外便是我老家韩家村了。” “我给你说啊,我娘做饭可好吃了,保准让你此生难忘。” 孔毕德:“哈哈,吹牛。” 三天后,客船途径太平渡,韩鲤与孔毕德当即退房离船。 随后在路边买下两匹好马,一路披星赶月,于再三天晚间顺利到达韩家村外围。 只是韩鲤此时还不知道韩家村最近实则并不算太平,年年朝廷征兵令下,无数年轻男儿被征调到战场。 而就在韩家村年轻人锐减,老龄化严重之际,一批十分善用长矛与火枪的兵匪进而占领了整个村落。 第四百七十六章 找死 “你问韩启一家老小的去处啊?” “我只听说他家孩子自从进了那七玄门后,几乎年年都有寄钱回来,算是不忘本啦。” “后来啊,韩家嫁女,那娶亲的还是一方世家子弟,背后有官府做靠山,于是乎,他们家早就搬到城里去住了,至于具体地址嘛,你可至梅城中打听打听清楚。” “呃···多谢老丈。”韩鲤作楫道。 本想七年没归家了,韩鲤正是十七岁离家,二十四岁路过观音渡,西行至韩家沟,原想远远眺望一下家人。 然而好巧不巧,他那小妹近年刚嫁入梅城一方大户人家,随后其父母便跟随女儿女婿搬到城里去住了。 也就是说韩鲤这会儿算是白跑了一趟,不过韩家祖宅还在,许多旧物尚未来得及被家人带走,于是睹物思人倒也不是不可以。 何况村里又没旅馆可供过夜,倒不如就此前往空无一人的老屋,暂时安歇一晚明日方才启程打马北上,往那金墉城去。 然说时迟那时快,原还在房檐下点着烟斗、抽上两口的老丈一经发现山边颜色由蓝转红,同时耳边传来嘶鸣,他随之立马收拾起烟感,慌张中透着一股子恐惧气息,就这样甩下路旁问道的两名旅客转眼间蹿回了屋子里,并闭上了房门、不敢露出半点声息来。 “这是···怎么呢?”孔毕德大概是因为从没见过有人如此紧张、或是在惧怕些什么东西,所以十分惊讶的问到韩鲤。 而韩鲤呢?他已经七年没有回家了,又哪只韩家沟发生了何种变故。 总之今晚上就不走了,虽然没能请孔毕德到父母家里做客,再吃顿好的。但闻听小妹已经嫁人了,父母身体健康,更随小妹一起搬到了城里去住,这些对韩鲤而言实则已经够好了。 小妹很幸福,他的父母也健康,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当舅舅了,只可惜为了家里人的安全和未来,韩鲤已然决定不在兜路南下去见他们最后一面了,而是该继续北上、去追寻自己的道。 对于村里人一见太阳落山就仓皇躲入家里的怪异举动,韩鲤只觉得此事不关己,不用多加理会。 且当一向爱管闲事的孔毕德提议问上一问时,韩鲤则道晚间自见分晓,不用多此一举。 于是乎,早已无人居住的韩启家宅竟在今夜忽然升起了袅袅炊烟。 家里能吃的东西实在不多,不过或许是怕韩鲤终有一日要回家,所以韩鲤父母竟然给孩子留下了半缸米,以及用芭蕉叶包好密封在米面上的一大块腌制五花肉、以供儿子发现后切片食用。 半缸米,五花肉,还有小妹在自己出嫁前用心编织的平安结,就放在韩鲤房间内的枕头下面,这些东西韩鲤都收到了,更因手捧小妹亲手书写的家信而热泪盈眶着。 那信上一字一句皆出自于妹妹对哥哥的关心之语,末尾处只一句“还望珍重。”便叫韩鲤顿时心如刀绞,每每回忆起从前、或是抚摸着不染半点尘埃的桌案时,韩鲤都会百感交集,舍不得离开,遂又在一次又一次的暗下决心后,对它们一一进行了告别。 且就在韩鲤告别过去的同时,孔毕德则在院子里一边专心致志赏菊,另一边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直到他感知到、随后又听见不远处竟有驽马嘶鸣声靠近。不一会个身披软甲的男人忽然从外面闯进了院子里,还用两把破旧不堪的弓弩对准了孔毕德脑袋,斥令他放下碗筷、交出金钱,否则对方说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小子的命。” “凭什么?”听清楚这话可是韩鲤说的,正因其也感知到有外人闯进了院子,这才赶紧出门查看。于是正好看见了当下这一幕,并听见对面这般叫嚣道:“额?凭什么,爷爷我告诉你凭什么,这地方本就是座无人居住的宅子,后来被爷们给占了,也就是爷们的宅子,尔等竟敢闯进我家,胆子可真是不小啊,呵呵,(看向碗里的肉流口水)竟还敢吃我的肉,喝我的酒,偷我的东西。手里拿的什么好宝贝了,还不快交出来!” “否则莫怪你爷爷我手里的刀快~” ··· 好家伙,看似匪气十足的一番威胁。 但实际上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遂在眨眼间就被韩鲤抽刀劈下了这肩上疯颅。 “啊啊~你们···可知我等乃万岁军?!”另几个憨包忽然说道。 万岁军,实际就是外人对皇城中负责守卫皇帝安全的禁军们的一种戏称。 要知道大散关本就距离金墉城不算远,为了守卫三千世界,禁军曾因太祖皇帝诏令派了一支部队前往大散关驻防。 整整一千年过去了,也不知这批禁军内部是否会出现逃兵或是叛徒。 总之最近一段时间,中部一些地区匪患滋长,由此不少匪徒竟还自称万岁军来着,却不似皇城里的那些万岁军,更有可能是来自大散关的万岁军。 只不过,这有可能吗? 禁军难道也会出现逃兵?哼哼,正因孔毕德见多识广,由此韩鲤也相信禁军不会出现逃兵。 所以这些自称万岁军的家伙们便只是一群骗子罢了,若是骗骗乡野村夫到还好,只可惜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于是纷纷惨死在了韩鲤的刀下。 然而就在韩鲤将闯进院落的匪徒一一劈成两半之际,忽然间远处山丘上方忽然闪烁开无数光点。 仔细看,那可是至少上百根箭矢竟带着修长的火苗沿抛弧线倾压而下。 孔毕德则瞬间散布出无数艳红色花瓣,自下而上将头顶箭矢全部于空中完全击碎。亦惹得那下令放出无数火箭的银甲将恼怒不已,眼前其势正欲沿着田间小道乌压压杀将过来。 韩鲤遂主动出击,闪电般飞出院子,然后以平日里(轻功)小鸟飞无法企及的迅猛一头扎进了甘蔗地里,紧接着刹那间便叫大群人的手脚翻飞出现,更环伺无数人的惨叫声,令更多人胆寒。 由于甘蔗林过于高挑、挡视线了,才使得敌群里的火炮手几乎无用武之地。 且在孔毕德适时穿插、逐个击破之际,唯独那人高马大的银甲降临尚能感知到韩鲤和孔毕德。进而挥舞起那宣花大斧一抡圆、扫四方,甘蔗林只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然而这人才刚使眼前开阔,就见原先还伴其左右的副将与士兵皆已倒在了汪汪血泊之中。 伴随着仅剩的几匹驽马嘶鸣,这人方才看清楚了韩鲤手里的刀——血迹斑斑,其刀刃上似有孽火在烧。 与此同时,孔毕德手中则一样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铁尺,铁尺表面光亮如镜,却透露着一丝丝彻骨深寒。 第四百七十七章 逃兵 这银甲将似乎是个哑巴。 韩鲤则能从他领口与面罩间缝隙瞧见一道纵横乖张的疤痕,很明显这人一定受过极重的伤。 后又在极端环境下十分幸运活了下来。 正因曾经经历地狱烈火摧残,这才有了如今的披甲将军。 除他以外,其部下皆是从金墉城前线退下来的逃兵。 若非是他本为督战将军,一群逃兵倒也不会奉其为山大王,于穷乡僻壤纠集成匪。 说到底,前线是地狱,这里穷乡僻壤却像是天堂一般,讨口饭吃总该是够了。 况且他们这些人不会对当地农民赶尽杀绝、夺走人们的一切财产。有时候甚至还会出手帮助当地人赶走德行更为凶残的山贼们,从而起到了地太岁的职责。 比起当地土生土长的泼皮,他们这些人又更加具备纪律性,卸磨杀驴、强取豪夺之事他们不怎么喜欢干。 可若是为了生存,为了阻止不怕死的农人逃出乡去向官府告状,从而引来朝廷的大军,他们也不会介意烧死一户人家,男女老幼皆不放过、算是杀一敬候。除此之外,他们没再杀死任何人。 直至韩鲤和孔毕德先动手杀害了他们的人。 转眼间,甘蔗地尸横片野、血流成河。 ‘山大王’则得为小的门报仇雪恨啊。 说到底,大伙儿不就是为了能多活几天嘛,这才冒着被杀头的风险逃出了那座地狱,但是在另一处战场他们还是失去了生命。 而他们这位‘山大王’姓厉,镶嵌在胸前铠甲上的名牌则显示其全名为厉天行。 厉天行本是京城人士,因其父曾为荡寇将军履历战功,后在皇朝卫大太监魏胥举荐下升入皇城禁军,就此成为了一名禁军骁骑。 厉天行平生最为敬佩和憧憬的正是号称举世神矛的侯景天,也曾经幻想过是否总有一日能入禁军最为精锐的天枪兵团,随即拜在神矛麾下、并时刻瞻仰侯景天之华彩荣光。 然而随着李太后与李国舅联起手来各种污蔑打压昔日对厉天行有着知遇之恩的魏公公时,他却只敢私底下抱怨几句。 更何况明明只是私下里有些怨言,可厉天行却忽然被朝廷打上了以下犯上、妄议朝政的欲加之罪。 遂又将其调离了禁军骁骑兵团,并无视魏胥鼎力相求,强行把厉天行派到了金墉城前线,或是想让他就此死在那里。 但是厉天行却把心一横、趁着监视自己的人疏忽大意之际,率先出手结果了他们。 之后又在一群逃兵的拥簇下,带领大家躲藏在了韩家沟以北。 他脖子上的伤是被烧红的铁枷烫的,那些酷吏就为了强迫厉天行供出魏公公几叠猛料,便不停的折磨他,甚至还拔掉了他的舌头。 而他了,既宁愿不能说话,亦宁愿满口鲜血,也绝不会顺从他们的意,去冤枉真正的好人。 只可惜今时今日厉天行碰上了韩鲤与孔毕德,而且两人将他看作了屠戮乡里的贼头,双双摆开的架势也看似要杀人呀。 由此厉天行深知今夜便或许是自己明年的忌日,他对于同时面对两位修行者并无太多胜算一事看的十分平淡,自然也心领神会自己将要死亡的结局。 只不过他心中的怨恨又该向何人抒发呢? 若非是遭小人陷害,其父其母也不会因受株连惨遭杀害。 而那高高在上的小人倒也不是别人,正是那祸国殃民、权御滔天的李国舅。 然而厉天行曾经无比崇敬的大英雄侯景天却是对李国舅种种恶行不闻不问,不做任何干涉。 也就是说是侯景天变了,变成了趋炎附势之徒,变成了他人残害忠良、甚至残害百姓的帮凶。 亦变成了厉天行的仇敌,是他曾经发誓将要铲除的最大最强之人。 可若是厉天行现在就要死了,那他这仇又该如何去报呢? 眼看韩鲤将着火的刀划破夜色,并于自己胸前盘桓出颇为雄壮的一道道火虬。 厉天行随即向后急退,却是不小心撞上了经由孔毕德发出的无数飞花落叶切割周身。饶是其上身甲胄本就不全,这会儿又经无数锋利花瓣来回切割,不削片刻甲胄尽被对方剥去。 紧接着韩鲤横起一拳暴击厉天行面门,或是为求发泄兵匪肆意欺负家乡人之愤怒情绪。而此一计钢拳便打的厉天行牙齿外翻、额骨尽碎、左边眼睛甚至直接瞎掉了。 厉天行不是修行者,甚至连新规则下的练气期都未曾突破。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是没有灵根的,修行本质上也不依赖于灵根,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只要肯坚持不懈修行、感知天地元气,便都可以成为修行者,达成练气期(或为锻体期)。 寻常武林高手已属锻体期,那么按理来说厉天行也不算差,只可惜韩鲤揍他可谓是替天行道,而厉天行在得知真相后(因韩鲤自称本村人)便自觉有亏进而绝不还手,并任由韩鲤将之活活打。 然与此同时,孔毕德却在旁边劝,既劝厉天行把自己的冤屈告知他俩,又劝韩鲤手下留情、勿要让苦命人再遭伤害。 可只要韩鲤吼道:“他是苦命人,那韩家沟的这些村民呢?他们算什么,难道活该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吗?还是该继续受压迫、受剥削。” 厉天行遂道:“我有错,你···打死我。” 就像那十几个同样逃离战场的弟兄们一样,他们实则早已决定了,若是村民反抗,那他们绝不还手,宁愿被当地人活活打死,也不愿回到了地狱般的战场上去。 那当初一见韩鲤与孔毕德反抗,厉天行还以为能有这般厉害刀法之人应是那朝廷派来的人,所以才率众拼死相抗。 只可惜现在人都死绝了,厉天行也只剩半条命了、却发现这一切原来全怪误会一场。 他当真死不瞑目了。 韩鲤则在这时放过了他,不仅仅是因为厉天行于临死前缓缓道出了令彩儿、方乾、魏胥等一众颇为熟悉的名字。 更因为韩鲤在路过太平渡的时候曾见张榜告示上书‘欲往金墉城外数个关卡皆需盘查问话,若有发现并捕获逃兵者则能向关口官兵兑换一锭金。’且多捕多得,长期有效。 如此,既然厉天行明明是个逃兵,那抓他回去领赏,或许还能够借此溜过关隘,直达金墉城下。 第四百七十八章 鼠群 一路上厉天行哼都没哼一声。 然而他其实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想说话。 在韩鲤打算将他绑去通关时,厉天行还骂了韩鲤两句势利,紧接着就挨了两脚和堵嘴。 孔毕德害怕厉天行半道上突然挣脱绳索,半夜抹了二人脖子。 所以当韩鲤靠在立柱下小憩时,孔毕德总会在破庙内挑个角落,眼睛直勾勾盯向浑身溢满怒气的厉天行。 无论如何,只要回到前线就会死。那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厉天行选择不吃不喝,脱水而亡。 哪怕韩鲤强迫般给其灌水,不让其死也不过是为了在上交逃兵时不易被对方多几声刁难。 然而令韩鲤意想不到的是三天后、就在他押着厉天行就快前进至官兵封锁的交叉路口前,忽儿一位头戴斗笠绒巾的女子拦住了他们。 “你是谁?”韩鲤问道,“若是来夺人,那么不好意思了,所谓先到先得,这家伙是我俩兄弟叩开前路的敲门砖啊,由此恕难从命。” 孔毕德则一见身姿曼妙、冰肌玉骨的妙龄女子就瞬间挪不动道了,更还劝韩鲤务必口下留情。 “留情?哼,就你毛病多。”韩鲤遂冷冷道。 但见那女子翻手为云,忽儿激起漫天风雪飘零,将周遭一切景色渐渐霜冻成渣。 她使得这般惊世骇俗的法术当真是无与伦比,韩鲤虽要施展气刃行,却奈何刀鞘已然冻硬,其鞘里刀刃更是拔不出来。 由此可见,若然硬拼绝无胜算。 “好,算你厉害。”说着,韩鲤当即把冻成一条棍的绳套甩了出去。 却不料,他这一用力厉天行身上冰冻便告瓦解。 后者遂一个箭步向前一把抱住了韩鲤,或是想将之挟持为人质。 可叹,厉天行似乎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位浑身雪白的女子,同时他也不认为对方是来救自己的。 “你~是~谁~”好,现在换厉天行来问这女子的身份以及目的了。 遂闻她答道:“我叫江雪央。” “江雪央?不认识。”韩鲤清晰听见了自己的心声。 但是厉天行却忽然放开了韩鲤,旋即单膝跪在了原地。 “哈哈,仙女姐姐原来叫江雪央啊,好名字,真好听!”得了孔毕德还不忘夸上两句。 然江雪央此时出现,不过是为了替陆培元向厉天行索取一样东西。 一样足够决定眼前胜败,解金墉城十年之围的关键之物。 遥想那群朝中酷吏其实跟陆培元猜的一样,那东西应该一直都在厉天行手中。 只不过就算他们闯进了厉将军府,还抄了厉家满门,又拔了厉天行的舌头,也不见其将东西交出来,好换一条生路。 也就是说那东西或许不在厉天行身上,但东西的下落却被厉天行铭记在了脑海里。就只要让知晓秘密的人彻底消失,那这个秘密必然回归黄土,再也不见天日。 只需要杀死厉天行,让他死在崇文馆下的监牢里就行了。 但不知为何国舅爷却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将之官复原职后,重新安排了监军之责,使之能够远离京城、驰往前线监战。 此中缘由,实则就连厉天行也想不明白。 要知道魏胥已遭软禁,皇朝卫可管不到酷吏头上,环伺整个朝堂也只有两个人有能力、又有这个想法可救厉天行出狱。 这其一嘛,当然就是宁王殿下。厉天行先父本就是宁王麾下亲兵,后经历战功,得赐的将军府邸那也是受了宁王殿下的厚恩。 而另一个有可能搭救厉天行的人则是侯景天。 只不过厉天行根本不愿这样去做猜想,毕竟当时若非是侯景天亲自招来了酷吏,那他又怎会被这群小人折磨的不成人样。 既然圣女大人此时此刻就在眼前,厉天行随之把心一横将一直捆在腕上的铜片折了两半,从中露出了一封密函。 此乃何物? 殊不知,江雪央要的就是这封密函。 与此同时,一直隐藏在附近,甚至实力高深到没被江雪央发出的极寒剑气逼出真身的大群影子们、忽然迎风而动,将四人包围。 “魔宗。”江雪央说道,其美丽的面庞亦没有任何或惊讶或恐惧表情的出现。 她就像是一尊完美的雪雕般出淤泥而不染。 紧接着无数看似长着脑袋却又鬼鬼祟祟、匍匐前进的影子们像是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却又在一阵腥风化作的红色闪电急速掠过之际像是潮水一样退散开来。 且就在红色闪电飞过战场之际,大批影子顿时灰飞烟灭,并接连发出了许多许多类似野兽般的嚎叫声。 可纵使面临全军覆没的风险,来自魔宗山门的影子们却依然疯狂流窜并向着手握秘密的厉天行扑来。 若非是韩鲤与孔毕德全力相护,或许厉天行此间已遭群影分食。不过纵使他人没事,但乱战中那封密信却还是被影子们给夺走了。 它们逃跑的方向是正北方,韩鲤瞧得真切,亦明白影子们正逃向金墉城。 莫不是雷霆大作时,从乌云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却只有江雪央能够听清,只听他说:“金墉城,我不太方便,你一切小心。” 她回复道:“嗯,知道了,你也得小心,魔宗那边,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好,等我回来,就陪你去千岛湖看桃花。” 话音刚落,众人即见乌云眨眼间消散,一切雷声、雨声都听了,宛如从未发生过。 “这到底是什么术法啊,那人又到底是什么境界,韩鲤,你说···我们还能修到他们这种境界吗?”待得风雨声彻底止息后,孔毕德这才向韩鲤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而韩鲤却是在刚刚清风扶露撩起江雪央头顶雪融轻纱的一瞬间因看清楚了此女的绝世美貌而陷入了大多数男子都会陷入的如痴如醉状态。 什么叫一见钟情啊?这就叫一见钟情。 孔毕德则在发现韩鲤变得呆呆傻傻后莫名发出了一阵感叹:“哈哈,漂亮,只可惜人家是圣女,像你我这种草根,别想了,不可能的。” 但听此一言,韩鲤竟瞬间来气道:“怎么不可能呢?你说说怎么不可能了,还没试过,又怎能现在就放弃呢?你说是。” 然而还不等韩鲤再回过头来多看上两眼,江雪央那在午时阳光下诚然光彩照人的身影就已消失不见了。 这边厢韩鲤还在抱怨孔毕德竟好巧不巧耽误了他‘终身大事’之际,那厉天行竟然想背着他们俩捡散落于地的魔宗兵器割喉自尽。 好在韩鲤及时感知到了厉天行的这番丧气之举,并使气刃打落了他手里的兵器。后又直言不讳道:“既然你我都是遭兵祸波及的无辜者,还都恨极了那当权者,埋怨这世道,亦身负血海深仇。如此倒不如结伴而行,只不过眼前这关隘还得有你在方能骗过那岗哨。若是厉大哥不嫌弃咱们,我倒有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第四百七十九章 金墉城下 “这就是你们要的逃兵。” 说着韩鲤便把灰头土脸的厉天行扔到了拒马底下,任凭他被许多人辱骂、吐口水。 直到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看似达官显贵的人从一群人里挤出来,然后对着陷入烂泥里的厉天行狠踹了两脚后,韩鲤才大喝着阻止:“唉,可别打死了,偏偏赖账说我没把活口带到啊。” “哼哼~”或许是觉得韩鲤聒噪,那踹人的家伙随之从腰带缝里扯出了一小袋金沙掷给韩鲤,并招呼附近人将厉天行收押进路旁铁笼。 当天夜里,韩鲤先是活用气刃行将刀气作为桥梁,给此地官兵的晚餐中多加了些料。 “哎哟,我咋肚子这么疼嘞,不行了,茅厕~” 不一会,灯火通明的营长内顿时哀鸿遍野,几乎人人都在往茅厕赶。 而孔毕德竟然用一小块寒铁炼制了一把开锁工具——阔金尺,随即轻而易举捅开了关押厉天行的铁笼、将之神不知鬼不觉的放了出来。 三人紧接在不远处的一方芦苇地里汇合,但听韩鲤说道:“走,趁现在。” 夜光凄凄,他们仨就这样俯下身来、远离了岗哨,往金墉城的方向去了。 此时此刻,或许三人还未知晓各人接下来的命运究竟怎样。 饶是在他们日夜兼程终于来到金墉城下时,却正好撞见了一伙部队在偷袭南门。 “快,快,顶上去,畏战者死!退后者斩!” 谁能料,原来在厉天行离开后,这金墉城下的战斗其实还在继续。 更难料,三人刚一出现在大军身后,还不等对上口令,就被那早早杀红眼的监军错认成了因畏畏缩缩躲在后头不听命令、不敢前进的新兵蛋子们。 由此说什么也要韩鲤等人尽快拿起武器、披上铠甲,冲向城墙,不然也可以现在就剁了他们。 韩鲤:“啊?” 厉天行(低沉沙哑):“不用啊了,没听到监军大人说的吗?还不快换上。” 但见厉天行已然为韩孔二人做起了示范,并往散落于壕沟内的物资里随意扒了两件甲胄戴在身上,状似视死如归的军人模样。 而那监军之前明明还直勾勾的盯着厉天行不放,但是在厉天行麻利的穿戴好甲胄,又用一副硕大的铁颅遮蔽住面容后,此人又立马把自己目光投向了韩鲤这边。 大概是因为厉天行已然在他面前表现出了一个军人该有的纪律性和严肃性,并且积极服从军令而非像韩鲤和孔毕德这样迟迟没有任何动作执行。 “哎,你俩干什么的?”监军问道。 韩鲤甚至能感知到对方的疑惑,以及更进一步欲要叫人过来的口型微颤。 与此同时,厉天行则躲在监军看不到的盲区里仅用嘴型动作告知韩孔二人,现在他们只需服从命令即可。 服从命令···总比面对一大群士兵的围攻要好。 由此韩鲤也只能拉着孔毕德照做了,只是壕沟里堆积着的竟是一些做工粗糙、质地绵软的单薄皮甲。 韩鲤心想若是朝廷配发给前线士兵的皆是这种货色,那这岂不是叫人去送死吗?难道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面,平民和普通士兵的命就如同蝼蚁一般贫贱,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而当韩鲤一边这般作想,同时又把此刻绝望目光投向那位监军时,却不料那人竟同样露出了一副绝望、委屈、悲凉的表情。 原来在这里的人,大家其实都一样,一样是身不由已,一样的无可奈何。 若向前进即为地狱,无数箭矢飞来又有几人能活。那向后退亦为悬崖,左有监军拦路,或被告示悬红,想来天下间便再无他的容身之所。 而厉天行还好遇见了韩鲤和孔毕德。 但当韩鲤亲自站在了战场中央,并眼看无数人倒下,无数人身死,无数人哪怕内心深处充满恐惧仍然发疯似的架起云梯,哪怕把嗓子都给喊哑了也要在每一次挥砍出刀刃时继续嚎叫。 前进是死,退后也要死,他们全都没有选择。 连带着身披不合身甲胄的韩鲤、孔毕德和厉天行竟然也被战场的这种集体亢奋情绪所带动,随之头脑一发热就此加入了攻城大军,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理应是趁乱溜进城中。 然而就算韩鲤等人能够及时回忆起来自己的本来目的,但实际上他们也无法真正实现其目的。 只因一道苍蓝色护罩竟以肉眼可见巨大范围结实盖住了眼前整座城郭。 现如今唯一可以穿过护罩进犯城里的方式便是登上云梯,爬上城墙,然后在一片浓雾正中与看不清的敌人展开肉身血战。 但见石臼炮威力巨大、投石车射程不赖,将士们手里的弓弩更是百发百中,然而无论是何种远程攻击手段皆一碰蓝色护罩既遭反弹。 正因此有不少正在攀登云梯的士兵便是在自己人发射的石弹撞上了苍蓝色护罩后,随即被炸裂开来的碎石弹片给轻易贯通身体而亡。 而厉天行是打算趁乱斩了监军,才好让一群人停止进攻城墙,进而避免更大伤亡。 但韩鲤却担心放任厉天行这样去做会为大家惹来更大麻烦。于是乎,他竟然以主人之令强迫厉天行放弃此番念想。 殊不知厉天行曾想拜韩鲤为师,他欲学气刃行应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凭此技行刺李国舅。 然而韩鲤以为自己这点‘看家本领’恐怕连看看国舅爷前厅的装潢都做不到。就更别说区区气刃行能助厉天行为家人报仇雪恨了。 只不过若是厉天行真打算寻国舅爷晦气的话,韩鲤也不是不能助其如愿以偿。 可惜韩鲤现在还没这个本事,没本事教授厉天行足以战胜国舅爷身边的众多大内高手。很何况,相传十二金仙当中也有人甘愿助纣为虐。 为今之计,唯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方能够达成一切目的。 也由此韩鲤才会向厉天行建议,与二者同行,一道前往金墉城再一道拜入百闻晏家麾下一起修行。 但与此同时,韩鲤亦十分鸡贼的表示他并没有必要为厉天行的血仇大开方便之门,只因厉天行曾经做过欺压他故乡村人的不良勾当。 所以韩鲤要厉天行付出代价,只是这次代价已然不再是要取其狗命,而是要他付出足以补偿韩鲤大开方便之门的代价便可。 于是乎,其实就在厉天行自愿又被绑缚随之送往关卡领赏的那日夜里,其便以掌心血盟发誓奉韩鲤为主、己为仆。 同时韩鲤倒也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所以他在厉天行宣誓为仆之际,也做出了他的许诺,许诺当自己确认厉天行已经修炼到足以完成复仇的境界时、便会放任其完全自由。 第四百八十章 青黄大阵 韩鲤阻止了厉天行。 结果三人刚一登上云梯就被大片蓝色气雾所笼罩,随后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完全陌生的地方,原是一处光秃秃的平地,平地中央赫然出现一块四方八卦形图案。 图案正中不断在冒起冲天黄光,随即出现了大批戴甲傀儡、手持斧钺钩叉,咔咔声中尽向着三人杀来。 韩鲤等旋即各自为战,将傀儡群杀穿了过去。 可当一只体型硕大、背生四臂,拳头甚至比特制石臼炮所用的攻城炮弹还大的巨型傀儡出现。 韩鲤虽是不惧,然而随着更多同样体型,同样巨大的傀儡从一个傀儡的身旁慢慢升起后,他明显慌了。 韩鲤清楚知道他们现处在他人设下的阵法当中。 这阵法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会混淆他人五感,使人迷失方向后,再以大量傀儡歼敌。 也就是说,无数朝廷之兵拼上姓名攻上城楼,然接下来将与这些人交战的却并非活生生的金墉城守军,而是大量不具血肉之躯、毫无灵魂可言的战争傀儡。 怪不得金墉城久攻不下了,结合罗奇风曾经说过,城内有着两大高手一直协助守军城防,由此只要此二人不倒,那金墉城便永远不会被攻陷。 为了保存实力,节省力气,而非继续再此异空间内挣扎,韩鲤遂用气刃行劈开障壁,使得一道可供一人通行的裂隙悍然出现在侧。 “孔毕德先行。”韩鲤说道。 只因就算认了主仆,韩鲤却始终还是信不过厉天行此人。 况且孔毕德暗弱,敌人一多他那点手段就要撑不住了。 让他先行一步,也是要其守在外围协助韩鲤撑住裂隙。 只不过厉天行竟然亲自上前用自己身体生生撑开了当前裂隙,随即大喊着让韩鲤继孔毕德之后先走一步。 这‘情’韩鲤得领,却不代表他深受感动,由此完全放下戒心,真心接受了厉天行。 同时厉天行则天真的以为韩鲤会理解他的‘忠心’的。 随之当晚一群伤兵聚在大帐之内时,监军大人随即将三位军医领了进来为大伙治伤。 但见韩鲤等人几乎全身而退,监军大人当即走了过来紧接着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三颗略显冰凉的馍馍递给了韩鲤他们。 三人虽两鬓带血,但这些其实并不是他们的血,而是别人的血。 且当韩鲤捧起手心馍馍问道:“其他人也有吗?” 监军道:“都有的,都有···” 可是其眼神却实在悲凉,殊不知监军在蒸馍馍前,可是满打满算把兵册上的名字连着算了三遍,在确认清楚人数后这才叫来炊事班的人为麾下弟兄们蒸了足足三百个黄馍馍熬着分发。 然而当鸣金收兵,随之所有还带喘气的纷纷返回营区后,监军大人这才发现自己这劳心劳力好不容易才凑齐物资蒸了半日方才出笼的三百个黄馍馍啊···实在是剩的有点太多了。 在将多出来的分给了不是麾下士兵的韩鲤等人后,监军随后将用黄布包裹的百来个黄馍馍一齐打包到了壕沟处。然后将黄馍馍们挨个摆在了地上、插上三注高香,叠上三张钱纸,合着一本从庙里祈来的金刚经一道烧给了那些没能回来的弟兄们。 晚风凄凉,然此时此刻背着熊熊大火的一人孤影则更显萧瑟悲苦。 但不是所有人能都像厉天行那样勇敢,为了使众人活命纵使犯了军法、明知逃不掉却是仍然要逃,还带着一群人一起逃。 而监军大人或许已经认出了厉天行,只是他不愿将其供出罢了。 放任韩鲤等人在军营中休息,即是某种照拂,或是不愿节外生枝。 但是当大营外忽然来了个陌生人后,当夜值班的大将还是将所有人都叫起来,随即在营门正口前方组成了道道人墙,生生将对方阻隔在了远离点将台的地方。 而那个独自前来扬言挑战讨虏将军杨维坚的人,他自称罗奇勇,乃是邺城郡郡公逍遥王的外孙,曾授赐勇冠将军头衔的现任郡王爷。 “哦,那敢问王爷您可是来劝降的?”此时此刻大声喊出这句话的杨维坚正在无数兵甲的生生拥簇下淡定自若指挥着余下兵士逐阵迈步向前,以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网将身着弥陀红铠、赤羽金盔、手握方天画戟的罗奇勇团团围住。 正是由于一旦擒下了邺城郡王,那金墉城内守军必然士气崩溃,摆手称降。 于讨虏将军杨维坚而言,此乃绝世功勋,他不可能轻易任其溜走。 然而韩鲤以为罗奇勇既然敢单枪匹马前来劝降此地军队,那想必事前定是做了万全准备,亦或是他就是这么鲁莽,且手底下的也放心他这般鲁莽的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堂堂邺城郡王亲自前往敌军大营劝降,还未带一兵一卒跟随,这可能吗? 若是让韩鲤也这般冒险行事,他肯定不干。 孔毕德胆子小,自然也没这震慑全场的气势。 唯独厉天行觉得这就是他熟悉的罗奇勇,而罗奇勇本就是个做事不经大脑,有勇无谋的粗糙汉子。 若非是其授业恩师是一位本事通天的大能人,还因此传授了罗奇勇一身子足够他横行八方的强横武艺,所以他才会这么勇。 但是杨维坚却不打算称降,实则就在罗奇勇道明真身后,杨维坚甚至还在幻象自己班师回朝后会获得怎样的嘉奖与荣誉。 只可惜罗奇勇即是来劝降的,也是来强制纳降的。 东南大营日夜不停的进攻南门,似乎给金墉城守军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同时还截停了此处粮道(虽然罗奇谋说这里粮道本就是幌子),但罗奇勇却把它当真的。 若是为了不让粮食供给不上便需赶紧解决朝廷一方的东南大营,由此一出罗奇勇的身旁副将竟还借机怂恿郡王爷亲自前往营地劝降主帅杨维坚。 那副将说了,若是仁者之师的领袖亲自前往劝降杨维坚将军,那对方必定深感隆恩,乐意接受劝降。 但当罗奇勇真信了这鬼话,傻乎乎的跑来劝降时,杨维坚却只想赶紧捉住他,千万别放任郡王爷跑了。 于此危机四伏之境,厉天行本想请求韩鲤协助救援罗奇勇。 却不料罗奇勇竟在自觉到杨维坚断然不会向其投降后,忽接一个大跨步便越过了挡在他与杨维坚之间的所有人马,随后一抬手便摘下了尚未来得及拔出武器的杨维坚项上人头,遂把在场所有人皆吓出了声来。 “卧槽,这人···”一句语出惊人,大军顿时乱作一团。 然罗奇勇却大笑着提起滴血的人头,往人群里叫喊:“哎哎,咱们不杀俘虏哈,只要投降人人皆是俺自家兄弟。” 说时迟那时快,厉天行竟甩下韩鲤这个主人径直穿过人群跑到了罗奇勇面前,随即‘咚’的一声跪地,叫了句:“将军!” 罗奇勇:“哦,这不是厉监军嘛,我听说你弃暗投明啦?” 可还没等罗奇勇伸出另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掌将厉天行扶起,远端即立马响起了无数匹奔马嘶鸣的鞭挞声。 那群马丛中立的可是他罗奇勇的王旗啊,而此时出城接应郡王爷的则是罗奇勇的另一名副将,甚至是一位人人皆称其为飞将军的狠人。 第四百八十一章 飞将军 “看啊,登奎,这就是那厮什么荡寇将军的狗首。”罗奇勇形容道。 而彼时杀穿了无数乱兵的飞将军李登奎则带着点怒气的大吼道:“什么荡寇将军啊,纵使郡王您不出马,我也能将之轻易斩于剑下。” 罗奇勇(咧嘴大笑):“哦,不愧是你啊,登奎。” 李登奎(怒气冲冲):“唉~郡王,您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罗奇勇遂疑惑道:“哎,忘了什么?” 李登奎:“忘了我等是您的护卫,理应陪着您冲锋陷阵,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等都将比您先登,为您而死,而您呢?居然招呼也不打,就自个儿跳下城头,还把今日负责值班的校尉吓得够呛。您怎样做,会寒了将士们的心的。” 罗奇勇(略显尴尬):“呃···应该不至于跳个城头就寒心?” 李登奎(阴阳怪气):“哼,确实不会,只不过会吓死人而已嘛,对您而言也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儿。” 罗奇勇:“嗯···”(话了,示意诚心悔过) 李登奎则命人用布袋装起头颅,埋在了城墙根下。紧接着便打马护送郡王爷回城了,得赶在东西南北其他路军赶来前离开此地。 与此同时,李登奎竟然给一直立在路旁的厉天行留了一匹马。但见厉天行从马鞍里翻出了一枚金牌后,其还向韩、孔二人炫耀自己总算可以带着他俩安全通过城关进入城内了。 “那罗奇风给的信怎么办啊。”韩鲤嘀咕着。 厉天行不明所以遂问道:“那是什么?” 韩鲤道:“不,已经无所谓了。” 随即跟着厉天行来到了苍蓝色的障壁前,用手里的令牌拨开了一处缺口。 由于此阵法的特殊性,厉天行称他认得此青黄大阵,且只用令牌其实是无法真正通过这里的, 拨开障壁可保证三人不再进入满是傀儡的幻境,但夹杂在内的蓝色雾气则可以无限延伸宛如神隐一般。唯识途老马可达彼岸,同时间有且仅有金墉城内的识途老马可以带领迷失者穿过蓝雾,直至城门处。 而眼前硕大铜铸城门,连同周围灰色厚壁城墙诚然皆给韩鲤带来了无比震撼。 虽然永宁港周围也有城墙,但那是土夯为基青砖装饰的一般城墙,跟这种能挡千军万马、能抗万般轰鸣的巨城墙根本就不在同一档次。 更何况要开启城门还需三十六匹马加大批人力共同协作致使齿轮缓缓外翻,用时一刻左右方才开启了一小道可供人马深入的缝隙来。 且见前头鱼贯而入的飞将军等人只因要优先护住,于是强令韩鲤等不得靠近一步,只得在旁耐心等候。 而当韩鲤、孔毕德、厉天行三人终于小心翼翼穿过城门,来到褐色牌匾赫然出示的朱雀天街时,厉天行竟还流出了道道眼泪,沙哑声道:“这里是朱雀天街?怎么可能呢?这里不可能是朱雀天街,除非!” 原来京城里也有一个朱雀天街,只是韩鲤从未到过,所以不知道罢了。更未能明了厉天行所言的不可能究竟是几个意思。 但是厉天行在说话时的嗓门可谓是声嘶力竭,他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大声嚷嚷顿时令道路两旁的士兵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向仨人投来了颇为异样的目光。 正因厉天行的舌头缺损了一半,若是有什么能使腐肉再生、断肢又续的神仙方,或许就能治一治他这只要说话就是大声嚷嚷的臭毛病了。 而韩鲤要找的姓晏的,他人究竟住哪,此非常之时是否还在城中,这些韩鲤皆不清楚,就只能挨家挨户问了。 好在厉天行在将军府里有熟人啊,哪怕是为了问问舌头该怎么治,也能带来不少便利。 孔毕德则觉得大伙儿应该投身客栈,分兵多路去人群里打听打听。 “城外还在打仗,飞将军李登奎平日里就忙着巡防,又能有多少时间见咱们啊。”孔毕德说道。 然而韩鲤亦十分好奇孔毕德为啥要为一小小偏将是否忙碌横加关心。他可不像是一个懂得军事的人啊,更别说能与李登奎攀上多少交情了。 韩鲤心念到此,遂把不认同孔毕德主张的话交待了清楚。后者当即表示自己要去客栈休息、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孔毕德离开的方向正是厉天行所述城中客栈的坐落的地方。 韩鲤遂合理做出怀疑:“难道他之前来过。” 甚至还认识飞将军,可为什么李登奎仅仅认出了厉天行却没有认出孔毕德呢?而且飞将军刚出现时,韩鲤见孔毕德脸上表情实际并无太多波动。 由此可见,这二人应是不认识的。 “奇怪了。”韩鲤说道。 厉天行则劝韩鲤勿要怀疑朋友,可能是因为他们仨连日来舟马劳顿,孔毕德休息不好,所以才因此心情极差的缘故。 “呵呵,就当是这样。” 之后,当韩鲤和厉天行来到了将军府。 结果没想到他俩竟刚好撞见了将军府门前正在筹备中的一桩大事。 两道立柱,一副闸刀很快被立了起来,紧接着个戴甲校尉押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奸佞走上了高台,并当着所有围观群众的面落下闸刀将那人拦腰斩为了两段。 “好,好啊,好啊,好——” 但见将军府处理了自家的叛徒,无数围观群众中间顿时暴发出了阵阵轰鸣掌声。 韩鲤随即问道:“你认识他吗?” 厉天行答:“认识~是郡王爷身边的人,与飞将军齐名。” 韩鲤再度疑惑道:“与飞将军齐名吗?” 厉天行说:“是的。” “你们怎么来了?” 但闻自己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人声,韩鲤与厉天行顿时回过头来,发现了李登奎正在二人身后,并眼神狐疑的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了几番。 李登奎问韩鲤:“我们俩见过吗?” 韩鲤答没有。但是他其实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冥冥之中曾经梦到过一样,他对李登奎似乎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既视感。这让他不经回想起了在那枯骨老者记忆里窥见到了一瞥信息。 有人让匿藏在罗氏兄弟、邺城君王身边的眼线尽快动手杀人。 然而韩鲤并不清楚那名眼线究竟是谁,又或许这人已经因阴谋暴露从而被人架上了处刑台,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惨遭腰斩弃市。 “是否要我为二位向郡王引荐。”李登奎语气平淡的问。 厉天行则害怕让罗奇勇看清楚他现在的样子,从而一直垂头、低眉、不说话。 可当韩鲤想为厉天行求医之际,他还是逆着对方的意强行将其嘴掰开给李登奎瞧了瞧,又问了问。 在闻言厉天行这一路过来的种种惨痛经历后,李登奎当即以命令口吻强迫韩鲤放厉天行自由,并借此声称他会照顾好厉天行的,然后再为其求医。 韩鲤这般趁人之危的小人则该立马远离将军府门前,并在三日内带着另一人离开金墉城。 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是否要军法处置?”韩鲤遂冷冷道。 “是,你若不肯放手,我便强迫你放。”一身正气的李登奎当即回应道。 韩鲤(靠近李登奎):“那你可以试试。” 第四百八十二章 心理阴影 飞将军,不应是飞扬跋扈将军之别称。 而是在战场上如飞般能于万军从中轻易取敌人上将首级之飞将也。 李登奎,若是打算采取强硬手段还厉天行自由,那必然会与同样采取强硬应对的韩鲤暴发冲突。 为了阻止冲突暴发,厉天行遂将他认为的比起韩鲤似乎更为大度的李登奎拉到一边以说悄悄话的方式交待了不少事情,从而解除了先前误会。 “什么?他这是信不过吗?”韩鲤见此情形后自然大为光火。 但出于这里是人家的地盘,纵使不需要借助将军府的人脉打探晏家人的消息,他其实也不该刻意得罪地头蛇,致使自己在城中一切行事皆进退维谷。 “够了,我可以追究。”李登奎表示他可以不跟韩鲤这个‘孩子’一般见识。 从年龄上看韩鲤今年22岁,李登奎42岁,在他眼中韩鲤还是个孩子倒也算说的明白。 但唯独一点李登奎不敢苟同,那就是厉天行拜师就拜师,若拜不成师也不必自降身份自甘堕落为仆。厉天行这样去做,可算是彻底丢尽了厉将军府的脸面,还让一个‘孩子’骑在他头上耀武扬威了起来。 “够了,还是由我去跟他说道说道。”话音刚落,李登奎遂又提剑上来。 吓得韩鲤立马抽刀回迎,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韩鲤道:“说道什么?哦~对了,放他自由···当然可以,但是他投身绿林、鱼肉乡里的债又该怎么去算?敢问将军,草民···是否能借这断头台一用啊!” 李登奎随之大喝一声道:“你敢!” 没办法了,这边还在僵持着,至少短时间内,除非罗奇勇亲临再亲自调解矛盾,否则一时半会应该达成不了多少共识。 另一边,孔毕德的头疼还在继续。 他这头昏脑涨、痛苦不堪的模样应是在从青黄大阵中退回来后才突然犯的病。 那究竟是什么在一直折磨着孔毕德疲惫不堪的心灵啦。 还记得他在乘船时期出现的梦境吗? 孔毕德在大阵里不仅看见了源源不断升起的傀儡兵,其实他还看见了一个长发及腰、灰白面容、没有五官的女人。 他知道那女人是怎么回事,自然也清楚那正是自己的心魔。 唯有战胜自己的心魔,孔毕德方能成功达成练气圆满,甚至筑基。 对于心魔的产生,与如何战胜心魔,孔毕德曾经咨询过韩鲤。 只可惜韩鲤没有心魔,哪怕是在他亲眼埋葬了自己的师傅北洛后,韩鲤的道心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亦可见韩鲤比孔毕德要坚强的多。 而孔毕德呢?先是大哥死了,紧接着全家遭难,孔毕德可是在花妖的帮助下这才逃出生天。只是后来赤霄也枯萎了,而他想救却没能救到柳小薇,无比沉重的内疚感随之填满了他的内心,后在得知令彩儿将要回去京城时孔毕德也没有勇气跟她一起走。 如此说来,他确实很失败。 由此驻在他内心里的恶魔更是日益强大,且无时无刻都在动摇他的道心。 如果不是出现在梦里,那就一定会时不时在现实中偶尔显露出幻觉。 而且这些神秘女子模样的幻觉也只有孔毕德才看得见,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畏惧,感受到冰冷,感受到孤独。 但在韩鲤看来,孔毕德偶尔目光呆滞、反应迟钝,多半是他自己不注意休息与凝神所致。 没有人能够帮助孔毕德渡过此等难关,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他自己。 且正是因为他之前时时刻刻都在受此煎熬,所以才会把那些真实存在的与想象中的邪恶幻影稍加重叠,从而将自己困在了满是内疚作祟的困境当中。 于是他说了自己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下定决心。 但若是你以为孔毕德这是放弃了,不想活了,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了却残生了,那就真是太小看孔毕德这个人了。 其实他自始至终都想要战胜心魔,找个没人的地方先静下心来再盘腿运气进入内景,也是想不依赖任何外力独自挑战它。 这进入内景的法子还是花心告诉他的,其实赤霄娘娘的意识并没有彻底的消散,而是以一种类似魂牵梦绕的方式一直陪伴在孔毕德的身边。 一般情况下,若是美梦那可就太好了,但如果是噩梦的话,赤霄的意识仍然会在梦境里选择动用各种方式护佑孔毕德,与其心魔一战。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赤霄为孔毕德找到了一条能助其打败心魔的道。那就是以自身为饵引诱心魔于内景中现行。 只不过当孔毕德遵照此法确实在内景中呼唤出了一道模糊的黑影后,他却不懂得该如何消灭对方。 于是面前黑影说了:“嘿嘿,这里可是你的内景啊,亦是我赖以生存的花园世界,现在你却想要消灭我,消灭你的本来欲望,你可知我这里头究竟是何物啊?” 瞧瞧这话说的,竟还有那么一点小变态。 孔毕德当然不想知道黑影里面究竟掩藏着何其黑暗的东西。 然而黑影却说唯有放下执着、重归真我,方能得成大道、无愧于心。 瞧瞧它这话说的,竟然比孔毕德本人更为明朗坦荡。 孔毕德恐怕也是到了此时此刻方才发现他的心魔本质上其实并不算恶。 心魔叫他放弃执着,正是要他放下对柳小薇的无边愧疚之情,却不是在叫他放弃向天一教寻仇。 心魔让他重归真我,从前的孔毕德那是还叫芬毕德,比起自己那大哥,芬毕德可算是一门上下最没心没肺、最放浪形骸的一个人了。 只可惜如今的他早已被各种事务缠身、任由各人感情纠葛,为自己弱小而自惭形秽、发奋图强,这还是从前的那个他吗?还是那个无忧无虑,不知一年几度秋的少年吗? 芬毕德会感觉自己弱小,从而发奋图强,这并没有错。却是错在他总把弱小挂在嘴边,总把复仇强撑心里,明明早已经身心俱疲却还是在韩鲤面前强颜欢笑着,并继续扮演着曾经的那个他,那个永远都不可能回到过去的自己。 他这是在骗自己啊。 因此芬毕德的心魔才会变得这般模糊不清,不具实体,也根本无法被打败。 可见‘无愧于心’四个字对芬毕德来说不过只是奢求而已。 他自以为换了姓氏便不会连累家人,却仍然逃不过他人的目光,甚至还因此得知了自己的父辈当中有人投靠的今朝最大一系势力,成为了李国舅的身边的得意干将。 想必国舅爷集天下之兵伐遍江南之地,围困金墉城十年间,亦造成无数家破人亡,舅舅他也没少出谋划策。 于是乎,家里人正在拥护不义、助鳄谋国,这些本该与芬毕德没有多少关系的事、竟然也成了他心里的魔。 成为了心魔继续壮大的养料。 无奈啊,芬毕德的心魔正在日渐强大,而他的心灵在经历现实中种种事端几经摧残过后,则在萎缩坍塌。 而今他已经快要变成一副空壳了。 其魔影更深入现实当中,欲将之驱向更进一步的疯狂。 赤霄的意识则萦绕芬毕德耳边,鼓励着他要直面心魔,总之战斗。 赤霄的意识:“她在看着,我也在看着,你一定可以的,我们都希望你能活下去。” 第四百八十三章 她在看着 叮铃铃——叮铃铃—— “爷爷,爷爷,快看,糖葫芦!还有小糖人,爷爷要吃吗?姐姐给了银子,柳儿买给你吃。” “呃···啊···” “嗯~原来爷爷不喜欢吃甜食啊,喔,柳儿明白了,爷爷一定是饿了。姐姐吩咐过,爷爷饿了就得喂饱爷爷,对了对了,那边巷子里,好像住了几个乞丐,我们到那边去。” “呃···啊···” 正说着,小女孩当即牵着自己头戴渔网斗笠,身披绒毛蓑衣、身材高瘦、面容枯槁的爷爷走向了朱雀天街右侧一道人迹罕至的陋巷。 且在小女孩随手打赏了两个乞讨之人的饭碗后,她便让这两个人糊里糊涂的跟随她祖孙二人往陋巷的更深处去了。 然而就在四人将要抵达最深处的荒废院子时,四五个痞子模样歪头晃脑的浪荡青年却是忽然从四面八方瞬间围了上来。 扬言道:“要钱还是要命啊?” 哈哈哈哈—— 或许是因为打劫弱小算得上是一种在乱世、依旧可以生活滋润的最佳方案。 所以当小女孩好心救济乞丐之际,就已然被这群游手好闲之人给盯上了。 “嘿嘿嘿,小姑娘~哥哥们会好好疼你的。” “唉!你们走。”小柳儿随即叹道。 闻言后俩乞丐顿时面面相窥了半天,紧接在痞子们的威胁下头也不回的跑了。 大概率他们会因为白拿了一笔钱而窃喜。 但实际上小柳儿已经悄悄把银子窃了回来。 待看到她手里面亮晃晃的银子后,五个小青年终是等不及了,等不及打劫完这俩祖孙,再去馆子里好好搓一顿。 只可惜小柳儿拉着饿极了的爷爷到这人迹罕至的巷子里来,本就是为了让她这爷爷好好饱餐一顿。 遂就在一阵阵哀嚎、惨叫声中,原先荒废的院子里不时的闪烁出血雨腥风,灰墙上、瓦片上、破缸口、碎井旁、以及满地枯草间几乎都被染上了一片血红。 而在枯槁老者的利爪与尖牙拥簇间、五名年轻人的血肉亦使它感觉分外香甜。 这般变态异常的独特口味来自于一匹绝世尸王。 它虽然刚一出生便是这般老迈体态,但其内里却如新生儿般不断向好、日渐壮大。 小柳儿则是这新生尸王的驱使徒,亦是尸王眼里的‘乖孙女’。 若非是尸王只认小柳儿的驱使,就连堂堂圣女大人也不怵。由此那个女人也只好委托小柳儿照顾好她的‘爷爷’了。 而小柳儿之所以会出现在金墉城中,多半也是奉了圣女大人的命令,来执行某个任务罢了。 要知道区区青黄大阵可困不住堂堂绝世尸王。 但尸王突破大阵进入城中所造成的动静也还是引起了构筑大阵的阵师许多瞩目。 虽然小柳儿始终觉得有‘爷爷’在,就算被对方追上了,也只是单方面碾压罢了。 只不过她与‘爷爷’还有任务在身,与其进一步打草惊蛇、令任务目标趁隙逃走,倒不如多多隐忍、躲着对方,等确实完成任务再大开杀戒便好。 “呃···啊···” “嗯?不会,您还没吃饱吗?不行啊,姐姐说了,不能一次为您太多,万一要是吃胖了,岂不是穿不下这金甲啦。”小柳儿顿时担心道。 然而不管尸王到底吃没吃饱,总之它竟忽然甩下了小柳儿不管,随后径直撞破了墙壁,沿途摧枯拉朽般直向城中东南角飞奔而去。 小柳儿呢?虽不明所以,但为了停住尸王继续造成更大响动,她可是在后头追呀追,一边追一边用子母岐黄钉从尸王背后打入,以此逐步封住它的浑身经脉。 只可惜尸王穿着的金甲实为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正因小柳儿清楚知道这一点便无法用钉子堵住‘爷爷’最重要的几个大穴,使其立马停下脚步。 且就在这时,城中青羊观的道士们发现了小柳儿,并很快结成了包围网妄图将她擒获,再伺机按下尸王。 只可惜小柳儿手中的岐黄钉可谓无尽无绝,在飞剑结成的包围网下,小柳儿每每甩手一掷便能凭空出现上千根钉,更何况子母岐黄钉乃一品古宝,道士们手里的飞剑皆属凡品,根本无法与岐黄钉硬碰硬。 随之在两边交上手之际,十数名青羊观道士便当即被上千根岐黄钉给穿成了刺猬。 而当小柳儿稍稍用力一挥赤红色天绝刺后,刚刚所有被她打出的岐黄钉便统统消失无踪,似乎又回到了她的手里,任凭她再度驱策。 只不过由于尸王还在继续向前冲,且完全不听自个儿‘乖孙’的倾情呼唤。 由此可见再这么下去,就不光是青羊观的臭道士们会找上门来了。很有可能飞将军李登奎,铁浮屠赵思露皆会出现在截杀自己的人群中。 小柳儿因怀有暗杀任务,所以不能够这么快就暴露身份,以及暴露尸王的存在。 为避免更多人观测到自己,小柳儿随即向空中,向四方挥洒出了大片凶穴孢子,并以清澈灵动的虫笛之音驱使这些孢子疯狂生长,最终植物噬人的灾害竟忽然蔓延了足足两条街的民宅。 “快去救人!快去救人!”为救人,青羊观的道士们撤了。 小柳儿则露出了颇为得意的微笑。 只是当她发现数名手持糖葫芦的儿童正在遭人驱赶,随后惨遭植物吞食时,小柳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本来是不需要戕害这么多无辜者的,但为了达成目的,亦为了突破包围网,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之后在看见爷爷终于停下了脚步,但却是停在了一个陌生男子身前,并看似将要低头将对方啃食之际,小柳儿赶忙追到了爷爷身前、拦下了它。 “他是谁?”小柳儿问道。 但其实这句话更像是在问小柳儿自己——他是谁? 此时此刻孔毕德正端坐于一方八卦形大石头上,大石头下是干枯的水井,两旁荒草林立,像是很久、很久没人来过了一样。 不得不说,孔毕德选得的地方真好啊。 比起陋巷里无人居住的民居偶尔还会有无家可归的地痞流氓光顾,孔毕德选的地方则是真正的荒芜,由于井下曾经死过人,还传闻说常有白衣女鬼出没于枯井边,所以这地方确实人迹罕至。 若非是‘爷爷’嗅到气味,拼了命的赶来想要趁机吞食掉他,便恐怕小柳儿也不会因此见到孔毕德。 小薇···是你吗? “谁是柳小薇?”奇怪了,小柳儿竟突然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但见眼前人竟令自己感到无比熟悉,却又始终无法认出对方,小柳儿顿觉自己的的精神与记忆正在受到某种不可抗力的压迫。 那一幕幕与眼前男人相识、相熟、并偶有欢笑的画面顿时令小柳儿深感头痛欲裂。 虽然那段快乐的时光很短暂,再之后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小柳儿也会感到很怀念。 但见眼前人正在经历斩心魔的痛苦挣扎,小柳儿旋即蹲下身来,把自己额头贴近了他的额头,默念着姐姐传授的心法,遂一遍又一遍的相助他渡过眼前难关。 第四百八十四章 斩心魔 没想到,就在芬毕德直面心魔的最后关卡处,原是小柳儿帮助他扼守住了本心。 且就在黑影慢慢褪去浮华,慢慢化为人形之后,它竟生的一副熟人的面庞,不是别人正是韩鲤。 韩鲤的脸、韩鲤的声音、顶着一副韩鲤惯用的处事不惊的表情,随后是韩鲤瘦高的身影,以及其握在手里的利刃。 赤色的刀身象征着芬毕德内心深处的畏惧感,锯齿状的刀刃则看起来就很疼,结合刀身上灰黑色的波浪状刀纹,甚至让芬毕德回想起了那日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独自面对‘仇人韩鲤’时的无助与绝望。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原来久久萦绕在芬毕德心头的恐惧便来自于韩鲤,后者是前者在想变强的路上永远绕不开的一道山堑。 而当芬毕德的心魔不打算束手就擒之际,它变成了韩鲤。 韩鲤的刀法,韩鲤的轻功,韩鲤那深不见底的无边气势,这心魔竟然也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芬毕德则是在心境中用尽了所有手段,却仍被心魔回击得抱头鼠窜、几度险些凉凉。 在此危急存亡之际,若非是赤霄主内,小柳儿主外为芬毕德争取到了数次限制心魔下一步动作的机会,那或许芬毕德哪怕施展仅有一次反击的可能性都没有便已被心魔斩断。 只可惜芬毕德的攻击手段还是太弱了。无论是符箓还是法宝五雷珠皆无法伤及心魔一丝一毫。还被对方破了五雷幻身以及飓风咒。 赤霄给予芬毕德的支援是无数从黑色荒漠中生长开来的荆棘藤蔓,这确实像极了其本体的一部分。 只可惜赤霄的花心即是以芬毕德自身灵力为养料而不断生长壮大的真灵,若是宿主本身不强,那花心自然也无法发挥全部的威力。 以至于,心魔韩鲤仅仅一挥锯齿魔刀便叫满屏玫瑰色藤蔓悉数灰飞烟灭。 芬毕德见状后则是凭空唤出了一把缺斤少两、羽翼不全的风雷扇妄图扭转乾坤。 只是这风雷扇的残破之象不仅代表了他的信心不足,同时也代表他从未真正拥有过完美无缺的风雷扇、 正因芬毕德此前接触过的整整三把风雷扇实际皆属赝品,对于真正风雷扇外形以及威力的把控不足便叫相由心生的芬毕德在这关键时刻又再吃了一口暗亏。 如此残破的心像实在无法与心魔手里那柄魔刀相提并论。 但是在风雷扇一次次被魔刀砍得稀碎的档口,芬毕德却是把目光全部投向了眼前这把正在将自己一步步逼入绝境的刀。 或许是因为令彩儿教他御物和炼器,所以芬毕德才会受强大的‘器’所吸引。 虽然这把刀或许很难在现实中成功炼器,但芬毕德愿意去尝试,若是能活下来的话。 而在芬毕德的原始欲望中,实际上也有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想达成的愿望,那就是真正摸一摸传说中的风雷扇,并成为风雷扇的主人。 “可若是摸不着,那就只能自己炼。”这便是当初芬毕德选择学习炼器初识之根本诱因。 他想打造出只属于自己的绝世珍宝,而且威力还不能输给传说中的风雷扇。 于是乎,就在芬毕德无比强烈的愿望面前,他的左手指尖忽然冒起了滚滚浓烟、随后他的整条手臂随之遭三色火焰彻底吞没,并借着这奇幻的焰火将刺向自己胸膛的魔刀弹开到了别处。 紧接着就在自己与心魔皆惊诧之际,芬毕德竟然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尚且完好无损的右手放入了火中炼制,直至他的整只右掌居然化为了一把七彩琉璃点扇面、金丝银坠画指尖的巨大宝扇。 随后芬毕德即是在强忍着心中喜悦与脸上疯狂笑意的瞬息间以此宝扇一举扇飞了眼前之敌,并将相貌似韩鲤的人和刀用巨大雷龙卷给生生绞成了碎末。 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的芬毕德无疑是得意的,正是由于他打造的风雷扇最终战胜了‘韩鲤’,亦粉碎了代表韩鲤尊严与最高武力值的刀。 与此同时,芬毕德也因过度的情绪化,或兴奋、或癫狂而渐渐迷失了本心,变得越来越接近自己的心魔。 他正在心魔化,且马上就要被无尽的欲望和愉悦所吞食。 但是赤霄却因为再心境中过度使用力量相助芬毕德而变得虚弱不堪,她已经失去了唤醒芬毕德的力量,却知道此刻还有一个人能够解救陷于困境中的芬毕德。 这个人正是小柳儿,何况小柳儿已经在这么去做了。她在以自身灵力为引导与芬毕德渐渐消失的灵魂间建立了一座桥梁,随后深情的呼唤对方归来,而且她还成功了。 犹见眼前男人的面色渐显红润,很明显其已然渡过自己最危险的一道难关,只可惜小柳儿尚未从对方口中得知其名字,这真的很可惜。 但或许是小恶魔心态作祟,小柳儿随之把手伸进了芬毕德的怀里,且在一顿摸索下她翻出了一张牡丹花面,并将之收回了自己口袋当中。 呃···啊··· ‘爷爷’似乎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舍不得他,大可以叫来接应的人将之搬回总坛去。 小柳儿则有理由担心姐姐不会轻易接纳这个外人,而且极有可能会背着小柳儿将他炼制成一副丑陋僵尸。 不得不说,小柳儿之所以要冒着极大风险帮助眼前这个男人。应当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毕竟她们俩这可是第一次见了。 只是孔毕德竟让小柳儿感觉到一丝颇为熟悉且香甜的气息,所以她这才提了孔毕德一把,算是把那分外亲切的感觉给落实了。 “走,不能在这待了。”小柳儿冷冷道。 说道底,她可是带着爷爷来执行圣女姐姐发下的任务的。若是任务完不成的话,尸王或许还不用死,但小柳儿却是死定了。 所以她才心知不能再这么继续耽搁下去了,得赶在青羊宫或将军府的人找上门来之前将爷爷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小柳儿刚牵起尸王爷爷的枯手,又拍了拍粘在膝盖上的泥土,并准备离开之际。 冥冥中,应该昏迷不醒的孔毕德却是在一股蔷薇色意志的干扰下微微崩开了一丝眼线,遂在意识模糊间瞥见了一对小巧的玉足。 那玉足应是雪白中透着些微粉嫩桃红,犹如细底春芽、葳蕤动人。足腕处竟然还套了两枚兽耳银环,环切面挂着四朵铃铛,只可惜这些铃铛平常间是不会轻易发出声来的,除非有人能叫小柳儿对其放下戒心。 第四百八十五章 收监 广场上,韩鲤与李登奎二人四目相对,一方焰尾刀炙热非常、刀锋正盛,好比天上烈日。另一方梅花枪在手,分外寒星点缀、直挂长林,其势如火、其徐如林、不动如山。 可说到底,二人之所以会这般剑拔弩张,还不是因为他们一言不合,便是处处不合。 既然话说不通,那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于是乎,李登奎还与韩鲤立约,待会谁赢大家就听谁的,由厉天行作为裁判人,亲自掷旗,落地开打。 但见长刀凛冽,梅花枪起初不敌,却是借多番枪杆化劲,又突袭韩鲤下盘,从而转守为攻,打的韩鲤节节败退。 韩鲤能够感觉到李登奎似乎在故意隐藏实力,或是对方认为对付自己打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用尽全力,这让韩鲤颇为光火,于是乎用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气刃行! 一瞬间,无数刀气在广场上横行霸道,路过之处皆断石分金,就连李登奎手里的寒铁梅花枪也因此换了一把又一把,直到第十五把时才堪堪卸掉了场上所有刀气。 韩鲤则乘胜追击,辅以单掌左右开弓再度将李登奎比如绝境,迫使其亮出了某一看家本领,竟然是回马枪。 只可惜凡间武学无论再妙也始终不敌韩鲤经灵力淬炼过的金钟罩铁布衫,遂在枪尖绕了一个大圈刺中韩鲤肚皮之际,后者只一个撑腹急顶便叫这把枪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紧接着李登奎竟是罕见从怀里掏出了个盒子来,眨眼间盒盖打开,从中又飞出了黑色身体、金色纹路的七星瓢虫来,一经接触韩鲤便使他顿时软弱无力,随之被李登奎打掉了手里的刀。 “你!使诈!”韩鲤愤怒道。 不错,刚刚那一下确实是李登奎使诈,只可惜那又如何呢? 怪只怪在道路两旁的围观群众看来,这二人的数场激斗那打得实在是太快了,凡人肉眼根本无法捕捉韩鲤释放出的刀气,同样也无法见到李登奎拿出虫盒。 总之在他们看来,这场比试是韩鲤败了。 厉天行也是这样认为的,随即判了李登奎胜。 而韩鲤则需当面撤销对厉天行的主仆关系,并且目送厉天行回归将军府。 “哼,你使诈就算别人看不出来,我亦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韩鲤继续说道。 然厉天行却以为韩鲤输不起,从而打心底里看不起他,随即向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李登奎先道了一声谢,并对韩鲤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心胸狭隘之人,全当我当初一份真心实意拜错了师傅,也该谢你放我自由。” “好啊,原来你跟他串通好了,不仅要我败,更是要我身败名裂。”韩鲤一经心念到此,倒也不再抱怨些什么了,随之在无数围观群众的嘘声中黯然退场。 却不料忽然一队守城士兵从远处穿过人群而至,然后把他们押着的一个披头散发书生模样的人扔到了李登奎与厉天行身前,报告说:“我们看见此人在晏家枯井的旧楼外鬼鬼祟祟,甚至疑似与日前闯入城中的天一教一行有牵扯,还请大人下令严加处罚。” 好啊,到底是什么人与天一教魔头有牵扯啊。 韩鲤稍一回撇过头来就见厉天行一脚踢翻了那才刚勉强坐起的奸细,而那奸细的侧脸也因此刚好映入了韩鲤的眼帘。 “是他!孔毕德!” “不行!”韩鲤遂接一声惊呼,紧接着横起一脚将正欲踢向孔毕德的厉天行径直踹飞。 之后韩鲤立马遭到了无数官兵重重围捕,由于他的气刃行十分厉害,所以李登奎这才又当着众人面释放出了黑色毒虫将韩鲤麻翻在地,算是为刚才之事不打自招了。 而得知真相的厉天行虽未当即表示自己上当了,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会深深自责到原来是自己错怪了韩鲤。 不过这黑色毒虫的来历李登奎似乎不愿过多解释,他接下来对厉天行的解释也十分简单,不过是偶然得获的一件奇物罢了。 只是他这样的解释又怎能令在场所有官兵与百姓信服呢?百姓们自然是怨声载道,也纷纷在为倒在地上的韩鲤抱不平,唯独在场围剿韩鲤与孔毕德士兵中仅有很少一部分面露惧色,其余的则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这些人表情上竟不见一丝一毫的惊诧。 “这很奇怪啊。”厉天行顿时疑惑道。 正因为金墉城中一向是治军有方,凡是前代郡王带出的来兵将皆崇尚光明磊落、励志报国。 然而现在看来,或许部分兵将早已因大环境的残酷从而生出一丝要胜就该无所不用其极的心。 至少在厉天行看来这是不对的,与他心目中的金墉城守军高大伟岸的形象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亦让他出离愤怒,只是不加表露罢了。 待得李登奎下令收监韩鲤与孔毕德后,厉天行恐怕是为了获取信任,进而在一众心向李将军的士兵面前大骂了韩鲤两句“不自量力”,并作势要踢上两脚,却是被李登奎叫了回来,嘱咐他一旦进入将军府中安歇就得守郡王大人定下的规矩云云。 在确认了住哪,又确认了通往地牢的路线后,厉天行很快手持令牌走进了地牢之中,紧接在此地最深处找到仍然动弹不得的韩鲤与昏迷不醒的孔毕德,并称自己现在在为他俩寻找解脱之法,还请韩鲤勿要继续嘴硬,以至于李登奎对他们二人严刑拷打,白白受许多皮肉之苦。 但是韩鲤却道:“哼,我不跟叛徒说话,去把你摇尾乞怜的狗主人叫来与我说。” 闻言后厉天行当即扣头便拜,还说自己只是一时不察,这才错怪了好人。总之在他的印象里李登奎不该是个善用毒虫的阴险小人,同时对方是真的关心自己,那厉天行又怎能如此轻易就把对方认定是这将军府中最值得怀疑的一个人了。 只不过由于刚刚在广场上已然得见了城中百姓与大部分守城士兵那恰似天壤之别的态度了。 由此可见恐怕大部分城中士兵都遭了一定程度的腐化。只是厉天行现在还不确定李登奎这般拉拢士兵,让他们对自己的行径睁一只眼闭只眼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总之他答应韩鲤会尽快为他俩洗刷冤屈,并叫人把他们俩释放出来。 与此同时,小柳儿似乎也为自己与爷爷寻到了一处可供安生的安全之所,且就在城北青羊宫大殿的地下深处。 且在她为爷爷护法之际,竟不断有人从天顶上方的石缝间投入活人下来以供尸王啖肉吸髓。 究竟是谁在不断牺牲城中百姓的性命给予天一教这个人类公敌便利,并因此为这曾经久攻不下、坚不可摧的金墉城埋下了一桩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隐患。 第四百八十六章 门前扫雪 三天后,厉天行可算逮到了一次绝佳机会、趁李登奎外出巡防之际,向还在府中练剑读书的郡王爷罗奇勇呈递上了韩鲤交给他的一封信,一封由郡王爷兄弟小阁主罗奇风亲手抒的家信,或是说介绍信。 想必罗奇勇不会不认识罗奇风的字,更是因其信中言辞恳切可见自己这弟弟竟然在千岛湖一役中结识了像韩鲤、孔毕德这样的年轻侠士,还与他们合力解决了千岛湖的水军,舒缓了由水路进逼的燃眉之急。 “那这两位少侠,现在又在哪呢?我想见见他们。”罗奇勇笑道。 厉天行则趁机把郡王爷的目光引向了地牢深处,随后罗奇勇便在李登奎回府后当即痛骂了他几句,并令其将自己弟弟的好朋友们立刻放出地牢、再接到厢房中住下,还得找几个府中名医给他们看看伤,总之千万不可怠慢了。 与此同时,因直言有功的厉天行则被罗奇勇当场封为了骁骑营副都统,其职级只差李登奎半级而已,正刚好方便他继续潜伏于各处调查军中关系大网。 现在这情形,或许只有自认为天下无敌的罗奇勇真还看不出来城中风向或许早已发生了改变。 若是风向向好,那厉天行或许还不会太过急切想要弄清楚李登奎为何会持有毒虫,又为何要暗地里积极联络各处守要。 其次,正因原本作为将军左右的另一人铁浮屠赵思露不在城中,而是作为亲善大使被二公子派往了南方秘密接触戏画坊去了,才会让一些人觉得有机可乘,从而威胁到城防守备。 没错,厉天行现如今只是认为部分将士有可能正在串谋哗变,却从没想过这些人的目的或许并非哗变,而是要取罗奇勇的项上人头使邺城郡所占一十七省之地进阶望风而降。 至于李登奎嘛,他倒是比厉天行要看得深看得远的多,虽然但是罗奇勇一直在跟他保证自己的授业恩师正在赶来的路上,相信很快就会到了。 只可惜李登奎根本就不认识郡王爷的那位授业恩师,他只清楚自从罗奇勇跟着他这位恩师学艺以来,其修为路数就越来越不见章法、越来越张显狂暴,就好似一个人偏要脱掉甲胄、放下兵器与久居深山的猛虎肉搏一样,都这样了这人居然还能赢过猛虎,如此形容可见罗奇勇究竟被他这位恩师调教成了什么样。 不过郡王爷的事,相信无论是李登奎还是厉天行,他们都没有能力过问。 但是厉天行若要恢复嗓音的话、就一定得要李登奎带他去一个地方。 相传青羊宫观内狄青庙前有一鼎无根水,普通无根水不过是雨水而已,但是狄青庙前的无根水却是一味炼制天顶神丹的药引子。 传闻说天顶神丹是除黑玉断续膏外凡间武林第一圣药,能去腐肉、生新肌、化腐朽为神奇。同时天顶神丹也是药效仅次于道家洗髓丹的突破至宝,能助旧时人们突破洗髓难关,亦能助现在的人突破筑基难关。 只可惜比起较为容易获得的无根之水外,炼制天顶神丹的药材很多且杂,这当中十几年的冰蚕窍和上百年的土黄精更是难得可贵。 要知道上一次青羊宫得以集齐所有材料炼成天顶神丹还是在上一次(大约百年前)。 好在将军府的药库内拥有大部分炼制天顶神丹的药材,罗奇勇更是下了命令要求青羊宫协助炼制此丹。 厉天行实际只怕自己因坏了李登奎的计划,从而遭到打击报复。 但李登奎隔天再见他时却好似与从前一样健谈且温和,甚至还直言说自己也是听人误报了军情才会冤枉好人的,让厉天行放下了戒心。 另一边,当韩鲤和孔毕德休养了一段时间后,他们二人竟直接谢绝了郡王爷的进一步好意然后离开了将军府,搬到了客栈里去住。 后经孔毕德直言道他已经成功突破了心魔,坚定了道心,以及不会在像从前一样傻了。所以孔毕德才决定改回从前姓氏,将继续以家族姓氏活下去,或名扬天下或得道成仙。 “总之孔毕德谢谢韩鲤兄这一年来对我的照顾,同时芬毕德在此有礼了,韩兄,我不会再输给你了。”芬毕德随之这般言道。 “输?哼,要不再比比。”韩鲤提议道。 “唉,我看不用了,若是光比武艺的话,那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孔毕德道。 韩鲤则问:“那你相比些什么,大家朋友一场,我一定奉陪。” 芬毕德:“那好,就比三个月之内,我俩谁先筑基。” 韩鲤:“啊?对哈,一直江湖漂泊,就连筑基也忘了,本想着先拜入晏家,学习远超于七玄门的玄门正宗心法,再想办法筑基了。不过现在看来,好,比就比,你想怎么比?” 芬毕德:“哈哈,其实小弟我早就打听过了,这城里有一处青羊宫,其宫主是一位结丹期的大修行者,而且传闻说他炼丹炼器皆是一把好手,所以我想拜入青羊宫门下,除了想打听筑基之法外,其实还想借此机会苦心专研一下炼器大道。” 韩鲤:“哦,这么说你想做炼器师?” 芬毕德:“是的,炼器是们学问,而且从来都是易学难精的,况且我想炼出只属于自己的风雷扇既然要炼就得炼出天下第一的扇子来,可若是境界不达标的话,就只能止步于练气期属的威力而已。” 何况芬毕德除了之前在心境中用来打败心魔韩鲤的宝石扇外,其实他也想为眼前的好兄弟炼制出那把威力强大的锯齿魔刀。 而韩鲤了,既然芬毕德有心与他比赛一番,他自当全力以赴才不枉好兄弟的信任。 可若是芬毕德已经决定拜入青羊宫了,那么韩鲤便只剩两个选择了。一是跟芬毕德一齐拜入青羊宫做一名小道士于此寒冬腊月每日清晨到大殿前门扫雪。 二是继续想方设法的寻找闻宝提过的那位晏大家,相信百闻晏家绝不是些小门小派可比,但是由于韩鲤已经得罪了一些人,所以若按照之前的计划跑去将军府或是找厉天行打听消息就变得不合适了。 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打听了。 这茫茫人海,虽无非就是城北城南东巷西厢,但环顾整座城关亦可见到处房檐堆叠,犹如一道道瀑布般蜿蜒直挂。 金墉城内少说也住着数万居民,一人便犹如沧海一粟,又该如何去寻呢? 稍不注意,三个月之约便会很快来到。 可就算只是朋友间打赌,韩鲤也不想输得糊里糊涂的,到最后一事无成。 第四百八十七章 凤街三奇 自从芬毕德拜在了青羊宫长春真人门下,他就住进了观内,留韩鲤一个人再客栈。 而长春真人之所以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收下芬毕德,其一是因为他炼器天资不错,其二则是因为厉天行帮忙大力举荐之功。 现在回想当时,若不是李登奎带着厉天行到青羊宫汲取无根之水炼天顶神丹,倒也不会这么凑巧碰见芬毕德跪在存放着无根之水铜鼎的院子门前。 如此说来,当时厉天行好像还主动上前将芬毕德扶起身来,并以“他是我麾下一名亲兵。”的名义直接将人带到了长春真人面前。 芬毕德初来乍到却又不失礼数、风度翩翩的模样确令真人感觉不错。 结合他竟能凭空召唤出须弥之火,即一种凌驾于世界之上的幻火,从而于烈火中取来了一枚功能近似纳戒的法器。 长春真人更是因此相信了他是一位不世奇才,进而在厉副都统的大力举荐下将芬毕德收做了自己的关门弟子,细心调教。 不过所谓的须弥幻火说不定只是某些人的幻觉罢了,不是真有其实。 其掌中凭空升腾起烟雾的效果其实是因其在袖子里藏了些秸秆,在隔着一层湿绵点燃后的效果。 其掌心火焰虽然是真的,但并不伤手,由于事先涂抹了一层特殊石蜡,所以也不会感觉到烫。 至于芬毕德用以赢得长春真人欢心的法宝戒指则是他提前几天用城中一件炼器铺子的地火炉炼制的。 正因韩鲤觉得芬毕德并非打小就是天才炼器师,从而名扬天下过。由此若才刚接触炼器之道还不到半年他就能甩开大部分人炼制出超级好的法宝,那长春真人一定会产生疑虑的。 对方恐怕会怀疑芬毕德是背靠着某个大家族,用家族成熟炼器师的作品来套路他,从而让芬毕德混入青羊宫伺机打探他们独有的炼器法门。 炼器这东西与炼丹不同,炼丹是人人能练,只要有恒心、有毅力,再加一点小运起就行了。 而炼器了,光有运气也只是能让器型完整,但若无天赋加持,一般人是很难炼成自己心中所想的,所以人们常常会说炼器是一种随机性很强的东西。 就像同样是三枚赤练株、一两混沌金、再加五根铜松木,韩鲤与芬毕德再将各自手里的材料同时扔进地火里再同时施加灵力炼制。 然而明明他们俩遵照的炼制方法皆相同,且都是为了炼制同一种类型的木属性纳戒。 待得炉火熄灭后,从炉中飞向芬毕德的确实是一枚纳戒,但是从炉中飞向韩鲤的则是一根还在燃烧的不规则木棍。 不清楚是否是个人天赋的问题,还是韩鲤从没尝试过炼器的缘故,总之很有可能是后者经验不足。但同时不可否认的是芬毕德真的很有天赋,也总能炼成自己心中所想的东西,真是可喜可贺。 更何况一旦拜入长春真人门下,或许真人便会认定芬毕德这辈子都会待在自己身边,待在青羊宫内。 但是芬毕德和韩鲤却有其他打算,前者打算用三个月的时间掌握炼制真宝的手段,而非仅仅满足于如何炼制高级法宝。 “只要能炼制成只属于我的第一件真宝,相信突破筑基对我来说便不会是一件难事。”这可是芬毕德在临行前嘱咐韩鲤的一句话。 他这明显是在显威风啊,韩鲤当然也该不甘示弱。 合着百闻晏家的名头在外面虽然响亮,但放在城中却无一人知晓,这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或许是要避世,所以才会隐姓埋名的活着。” 只是这百闻晏家的人还真是古怪啊,不躲在深山里隐姓埋名,却是来到热闹的大城市里避世隐名了。 可若是所有人皆不知道晏家人究竟是谁,又究竟住在哪里,难道还真要韩鲤挨家挨户的敲门问吗?这不好。 于是一个月后,当青羊宫上方忽然出现许多祥云,并见霞云翻滚、万里皆瑞之际,无数围观群众随即到青羊宫门前结伴成群的指着天上祥云迸发出无数惊喜之言。 “这是有人要成仙了啊!” 虽不是成仙,却近似飞升,这应是观内某个人将要筑基成功的征兆。 只可惜这次并非芬毕德,而是他的师兄、一个七十五岁老人刚刚成功炼制出真宝随之达成了筑基。 与此同时,众人皆是亲眼见证其人顿时飞向高空,随即褪去满身华发,从而还原成了她三十岁之前的年轻样貌、颇叫人分外称奇。 待得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没想到这位前辈竟然转过头来立马便向芬毕德表示感谢,并提议与之结为双修道侣,后被芬毕德断然拒绝了。 “好啊,这小子自己不抓紧却总是去帮助他人先筑基,莫非是闲得慌吗?”韩鲤在此时过后、于街头巷尾的故事汇中总结出了以上结论。 总之据芬毕德自己承认他与韩鲤一样其实都因跨不过关键的一道坎,从而一直停步在这门槛前。 也只有厉天行清楚明白其实他们仨都需要一样东西、那就是天顶神丹。厉天行需要神丹方能使舌肉再生、肌体复原,韩鲤和孔毕德则需要神丹突破门槛,飞升筑基。 只不过后两者需要的神丹数量虽不相同,却都不止需要一颗。厉天行则只要一颗便足以。 这次青羊宫之所以会对外告知将要举办开炉大会,其实也是为了宣扬自家的天顶神丹究竟有多好,而可以炼制出天顶神丹这丹药的长春真人实则也想跟远在西西域的丹王较一较高下。 况且这次即将出炉的天顶神丹其实有三颗,一颗遭将军府讨要去给厉天行治伤,另两颗青羊宫则准备叫价拍卖。 而厉天行似乎打算将丹献给韩鲤,以报他当初不杀之恩。 李登奎和芬毕德则都打算参与竞价从而依靠个人财力轻松拿下另两枚天顶神丹。 唯独韩鲤压根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三枚天顶神丹到最后究竟花落谁家他根本不关心。 他只在意自己恁是消耗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把凤街两端的门户挨个问完,然后他得知了凤街三奇的传闻,正打算上门拜访了。 莫说这三奇,还真是奇怪了。他们与人相处的态度很怪,个性怪、人也怪,所具备的武功路数同样很怪、本事怪、作息怪。 纵使韩鲤一天三次登门拜访也不见三奇之一的人屠子在家出没过。 其次,号称百草仙的那人则喜欢在夜里于城墙根处神出鬼没的探脑,甚至还时常采摘一些长在墙根的灰色蘑菇熬成粥后分发给街上的乞丐,观察他们喝下粥时反应。 “这不是在向人下毒吗?”韩鲤不仅惊呼。 然而三奇之首,人称空无子的术士则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 若不是韩鲤一经子时到辰时这段时间便会蹲在术士家门口守株待兔一整夜,便难知其人根本就不回家,或是好不容易回趟家却弄得自己满身赤色苔藓、青衫趟水,以及蓬头垢面就像是刚从十分潮湿且污泥遍布的地洞中钻出来的一样。 第四百八十八章 杏花酒 [其实,若想今生有所成就,或是拜入名师门下,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下。] “哦,好啊,不过我这个人确实不喜欢半途而废,所以···” [不用着急拒绝我,你且来看从这里往东三十里处,有一座山谷名为鬼谷,鬼谷深处住着一个怪人,人称鬼医,真名不详,但是他的鬼门十三针又非常厉害,你若拜在他的门下,就可以一边学习御物,一边学习医术以及毒术,如何···心动吗?] “呃···这,可我是用刀的啊。” [呵呵,无妨无妨,若是不想学习御物之道,我也可以介绍你去百灵谷找剑神苻坚修习万剑神术。] “啊···这个,我不太擅长用剑。” [是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实在不行,只恐怕你我缘分便该到此为止了。] “什么!空空前辈,您要走啊?可不可以不要走啊。” [不行,你我终将缘尽,离开是迟早的事,不过我会把那力量留给你的,同时若你一再遭逢危机,我也会出手的。] “不是,我不是舍不得那力量,我是舍不得您啊,还想多听听您给予我的教诲。” [哈哈,傻孩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更何况我这次也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待得下次你再见到我时,我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哦,不过我还是前辈您能留下来。” [唉,年轻人应该向前看,我也可以断言晏家不是你最好的归宿,那晏守城除了能把你带往晏家之外,其实还能带你前往它处,前提是你得争气,得让他发掘出你的潜质。] “晚辈知道了。” [好,那就去,待到下次再见时,你不会再认得我。] “认得···谁?前辈,怎么这么黑啊,前辈您在哪啊?前辈!” 然就在韩鲤惊慌失措之际,一个大耳巴子忽然来到,将他猛的一下抽醒。 看着口水直流,且就坐在人屠子家门坎上的韩鲤抬起头来,遂见一个高约八尺、浑身横肉钢毛的汉子怒目圆睁着盯着自己。 韩鲤当即大叫一声支棱起来,却又被对方粗犷的嗓门给吼得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这大汉问韩鲤:“儿是哪位?有何贵干?” 韩鲤曰:“睡着了不好意思,我找晏守城。” 结果转瞬间这大汉慌了,怒骂道:“儿个稀碎玩意,竟敢打听咱家哥哥的下落,可是不要命啦?” 韩鲤心想:“我是专程不远万里来寻人的,又不是要害那晏守城,莫不是这大汉心里有鬼,那就是晏守城特意嘱咐的手下人掩盖其行踪。” 总之未免大汉又是一巴掌打来,韩鲤当即从怀中掏来了一封书信,正是闻宝给予韩鲤的那封信。 而闻宝的字迹大汉刚好认得,在确认韩鲤是来拜师的绝非寻仇后,大汉却说自己现有个难处,需要韩鲤帮忙解决,那就是他的酒葫芦不见了。 “酒?”韩鲤顿时疑惑道。 大汉随之解释到那酒葫芦里的酒可是黎圣十一年酿造的上等汾酒,再经历窖藏三十五年后,方得这么一呈琼甘雨露。 而今天下第一酿酒大师已将其中半呈酒拿出来犒赏武林群豪,另外半呈则被他分作了十六支酒葫芦分别赠予了自己的至交好友。 韩鲤眼前的这位大汉,江湖人称他为人屠子,可他却不是一般屠夫,而是人屠,一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同时也是他当年亲手宰了天下第一酿酒大师,宰了酿酒大师全家,这才从死人堆里夺得了最后两瓶杏花酒。 这其中一瓶在其遭晏守城打败、收服、又甘愿效忠后,当即就被人屠子拿来与晏守城分享了。 至于第二瓶嘛,则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先是喝掉了半瓶,随后被一只猴儿趁着其酒醉之际悄悄顺走了剩下的半瓶。 殊不知每到半夜,人屠子都能在自家房顶上闻到此酒的香气,但当他顺着酒香赶到时,又每次都跟偷酒的贼猴擦肩而过,以至于半年下来,这酒还是在那贼猴手里,就不知它到底会不会喝。 而韩鲤的任务是夺回这半瓶酒,却不能伤了那猴子分毫。 可能是长期的追讨与斗智让人屠子与猴儿之间产生了某种惺惺相惜,所以人屠子才不然韩鲤打伤猴子抢酒。 只不过当韩鲤三天来头一次在城头上见到这只猴子时,才发现这猴儿身材可是细长细长的,动作十分灵活。 况且猴儿平日里居然是用一根红绳系在酒葫芦腰上,然后再把葫芦附在自己背上,以保证颠簸过程中不会因为要拿葫芦从而绑手绑脚的。 且在韩鲤头一次追上猴子,正欲扑上去抢夺之际,这猴子竟然十分伶俐的作势要把驮在背上的酒葫芦用力摔下城墙、玉石俱焚,也因此让韩鲤很多次明明马上就要拿到了,却在猴儿的威胁下不得不举手投降放任它离开。 虽说约定是不能伤害猴子,可是久而久之当韩鲤确认自己无法在完全不伤及猴子的同时还能夺下葫芦的可能性极低后,他这才打算对猴子动粗。 不过这猴子似乎通灵性,所以当韩鲤面露凶相的靠近它时,它立马就会调头躲藏,且每次都是躲到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去,混迹在人潮中间。 韩鲤即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刀,亦无法在拥挤的大街上紧紧跟随目标只有很小一部分的猴儿。 简单点说,那就是锻炼眼力、还有脚下功夫的时间到了。 且每当韩鲤想要采取暴力夺下酒葫芦之际,小猴子就会提前从城墙上跳下,落入寻常百姓家。 由于猴子的背毛是深褐色的,只有在青砖白瓦间方能瞥见一点点,加上它上蹿下跳的速度奇快,至少比人灵活多了。 韩鲤每每捕捉到一点点猴子瞬身闪过的幻影,若不是微微晃荡的褐色鬃毛,那就是阳光打在银制葫芦上的亮色闪光。 于此分秒必争的它跑我追的激烈角逐之下,韩鲤将施展小鸟飞与浮浪凌波的混合版轻功白夜行,随即于各处房顶间踏空穿梭。 若是猴儿躲进了人群里,他则会先用感知探查一遍,再迅速跟上最快移动的那一只。 只可惜有时候,那移动速度过快的竟是一只飞鸟罢了。还有盘踞在街头巷尾的野猫、野狗,或是沟渠中来回穿梭的耗子,以及街上正在带着猴孙表演杂技的手艺人。 这些干扰因素都将影响韩鲤的判断精准度,同时也在训练他锁定目标的精准度以及临场发挥的判断力和应变力。 没先到,明明只是为了抓一只猴子,竟然叫韩鲤耗费了足足半个月的时光,却也在其成功完成任务夺回酒葫芦后,实打实的对韩鲤的各项身体素质达成了相当大的提升。 第四百八十九章 竞争者 韩鲤追了好久才终于抓到了小猴子取回了酒葫芦。 紧接着他就发现小猴子原来有主人的,这猴儿的主人刚好韩鲤认得,正是那人屠子的恶婆娘百草仙啊。 “喝喝喝,成天就知道喝!” 原来是百草仙看不惯人屠子成天抱酒成瘾,甚至连家也不顾了,成天只知道喝喝喝,这才叫来了自己养的灵猴偷拿了自己相公要命的美酒。 只是没想到两夫妻吵架竟还让韩鲤夹在中间充当起了和事佬。 好在俩人正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所以在韩鲤帮人屠子寻回酒葫芦后,待到百草仙那里,她也没想过要故意为难韩鲤。 至于百草仙现下也有一桩难事需要韩鲤去办,唯有办的成他俩夫妻才会把晏守城的住处如实告知。可倘若办不成的话,听闻说晏守城如今年纪大了,就算要收弟子也只能是关门弟子,而且名额有且仅有一个。 倘若韩鲤拜不成师,自有别人来拜。更何况他的这位竞争者早在十日前就已经远赴郊外替百草仙去寻那长有‘两条腿’的烂柯藤去了。 “什么···两条腿的烂柯藤啊?”韩鲤问道。 百草仙言:“图样我放在内室中了,你可进去取来,仔细端详片刻,再到城郊碰碰运气。” 韩鲤问:“您要这种长腿的灵根干啥呀?总不会是要拿来下饭。” 百草仙道:“不是下饭,是青羊宫的长春真人要炼固本培元、生肌止血的妙药,以为相助城中守军疗愈伤势。” 百草仙:“那长春真人的道行以及名望虽不及我主人万一,但经由青羊宫炼制的仙丹则多能造福当地百姓,老婆子平生最为敬重的就是那些心怀天下之人,所以除了主人晏守城外,我最佩服的就是那白胡子老道。” 韩鲤:“哦,明白了,我这就去取那图样来看。” 然而韩鲤才刚从内室中出来,翻开卷轴的第一眼便惊掉了他的下巴。 首先这图上描绘的哪是什么仙藤、灵芝啊,这分明是一根上宽下窄、外形有点搞笑的胡萝卜嘛。 “画这幅画的人还真是个妙手啊。”各中细节皆展露无疑。 其次是这生腿的部位,不就在萝卜尖尖的两侧吗,结合这玩意那五官齐备、嘴角却歪到天际、还似有一丝淫笑的滑稽表情。 韩鲤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把芬毕德春梦时想入非非的表情惟妙惟肖的刻画在了这副图里,嵌入进了一根长腿的萝卜躯干上,这才营造出了如此完美的构图。 “喔~我悟了,前辈。” 百草仙:“是嘛,那就赶紧出发。” 结果没过多久,韩鲤就把惨遭一顿胖揍且身着青羊宫炼器士单衣的芬毕德给架回了百草仙替人看病熬药的水月庵。 百草仙(脸黑):“这是什么?” 韩鲤(异常兴奋):“当然是您要的长腿仙藤咯,您看,这还活蹦乱跳的了。” 芬毕德(口吐白沫):“救命啊,救命啊——” 百草仙(脸瞬间变得一青一红)道:“狗屁仙藤,这t是个人好,而且还是青羊宫的小道士,你还不赶紧把人给放了。” 韩鲤(心灰意冷):“好,看来是我搞错了。” 芬毕德卒。 还好百草仙可算是极少部分能够只凭自身医术就令逝者起死回生之人。 而韩鲤则赶在百草仙发怒、以及芬毕德醒来后一定会找他算账的间隙逃出了水月庵,并且直接跑去了北城门,在向看门的校尉点明来意后,他们随即为韩鲤磨开了一条门缝,让韩鲤挤了出去。 北郊不是战场,旷野上也没有伏兵,从这里再往北去便是人们常说的燕洲之地,燕洲是琅琊王的治下的大旱之所。 传闻说由于王离的第四代君王曾经在燕洲大兴土木、垒土成丘再成山,为得是在峰顶建立一座星宫,与九州第一高峰的天元山遥相呼应,并以此彰显凡人的智慧与毅力。 然而不久以后这位君王还有他汇集天下之民智慧和毅力为一体的这座高峰就被上天给处罚了。 君王毙,土丘荒,百年间原本水草丰沛的燕洲各地随即毫无预兆的出现了大片荒漠化。 试问如此违逆自然生长的荒灾,难道不是上天降下的惩罚吗? 由此除了一项以正统自居的琅琊王,他始终认为九州之地莫非王土,所以就连被诅咒的燕洲也是他治下的版图。 正因燕洲境内草场的荒漠化似乎不会走出此一洲之地,所以它才被世人称之为诅咒。 与此同时,所有去过燕洲或是路经附近的商人和旅客、不久后很多人都会患上一种名为黑皮病的可怕疫病。 这种病据说是不会传染的,但因病去世者的死状确实可怕至极。 久而久之便无人再敢轻易接近燕洲之地,只不过由于烂柯此一仙藤的生长习性就是畏惧活水喜迎干枯。 所以只要去往燕洲与雍州(金墉城)的交界地就一定能见到此仙藤。 韩鲤则是在野外蹲守了足足三日夜方才见到了一个活人。 这长须满满的采参人实际也是来交界地碰碰运气的,他说东北的高丽参本来药效就远远不及燕洲本地的巨人参。 只可惜巨人参现已绝迹,但好在前天下午他在据此三里过处遇见了一位身着玄衫的翩翩公子,那人还送了一支巨人参给老汉,却仅仅是为了从老汉口中打听出紫衣洞的走法。 “紫衣洞?那是哪!”韩鲤赶忙问道。 然而老汉却笑嘻嘻的说道:“哈哈,若是少侠也能给予老头子一点好处,这紫衣洞的方位嘛,也不是不能透露给少侠啊。” 很明显这老汉是想要的更多。 只可惜韩鲤却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去交换这份情报。 但是在他的一阵威逼之下采参老汉还是服软了,遂连忙叫苦连天道:“哎哎,是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少侠,还请少侠手下留情啊,莫要拆了我这一身骨头。” 紧接着老汉就着脚下沙地,为韩鲤描绘起了前往紫衣洞的具体路线。 也是直至韩鲤谨慎用感知看过了老汉形容过的路线后,这才放下戒心,将十两银子塞进了老汉的手里面,并提醒对方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脚下。 话音刚落,一道踪影猛的飞跃荒山与丘陵落在了距离韩鲤与老汉不足百米的一座山丘顶上。 不一会几个天一教徒打扮的人皆手持天一教独有的月牙形苗刀、虎视眈眈的俯视着韩鲤与老汉分别。 再之后尾随韩鲤,并一路跟到了紫衣洞前方,只是在正准备动手之际,却被忽然出现在他们背后的另一人拦下。 第四百九十章 紫衣洞奇遇 “是谁?你是谁?” 一席墨色玄衫加身,颇带着点书生意气,浑身干净整洁,不似对面风沙填袖,此人冷笑若霜,且是大家的老朋友了。 他是谁? 他这次出来,似乎还没有报过名字。 前段时间去追一封信,追到了,人杀了,手段干净利落,相信不会有人会怀疑是他亲自动的手。 他来去如风,眨眼间便可跃十万八千里之遥。 无论是陪心爱之人下江南看尽十里桃花,还是为追踪一个人而不惜踏遍龙脊雪山,遂将一方天池冰盖化为了熔岩地狱。 这夺天地造化之能,或可称之为足以改变世间一切法则的绝对权能是只有极少部分人方能领悟与掌握的无上之力。 只不过拥有无上权能并不代表一个人可以随意改变世界或是予取予求。 就像现在这样,他没有直接‘看死’面前这群人,而是小心翼翼的从一群人的身后靠近,似乎是想给对面一个大大的惊喜。 “是谁?···你是谁?” 他听得出来,对面相当害怕。 或许是因为这群人在占据整个山头前已经在周围布满了跳尸虫以作警惕。 但是当有人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些跳尸虫居然没有一只发出过预警。 唯有死人或者不是人才会令虫子们如此安静。 也难怪这群杀手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其神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而他,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无比浓烈深渊气息的‘人’···则是率先开口问了对面几个问题:“你们是天一教的伏兵吗?嗯~不太对,毕竟天一教这次派了尸王过来,就没有必要再派一些虾兵蟹将过来了,除非···你们根本就不是天一教的弟子,而是来自于魔宗。” “···” 没有答复,对面似乎不想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但见对面数人已然把手按在了兵器上,可见他刚刚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不过令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魔宗会执着于韩鲤这个人’。 他随即笑道:“不就是折损了一具傀儡尸嘛,尔等折在圣教手里的人马和傀儡可比这多得多了,也不见那骚娘们每天都把我这个她今生最大的敌人时常挂在嘴边啊。” “上啊,杀了他!”或许是听到了‘圣教’二字,又或许是听到了他叫魔宗之主骚娘们的关系,这群身着天一教初阶弟子服、但真实身份却是魔宗山门弟子的人顿时操起武器袭来,后在眨眼之间身首异处,被他挫骨扬灰了去。 哗啦啦——(这是骨灰溅落在岩壁上时不断回荡开的声音) 情况是一群人真的在眨眼间便被他一挥手轻易碾成了齑粉,这一击的奥妙在于他在人群中间造了一个白洞,迅速将人吸进去,刮去一身皮肉,又把水份与血液蒸发,再把骨头吐了出来,于地上刻下了一层白霜。 对付虾兵蟹将尚且要用到如此华丽且高超的技能,那为了好好锻炼一下他心目中的合适者,接下来紫衣洞之行便也许会让韩鲤毕生难忘。 何为紫衣洞府,其洞如其名,洞内紫霞萦绕,洞口布满暗紫色水晶,犹如一排排利齿一样,看上去十分诡异。 韩鲤小心翼翼深入洞中,好在洞内空间庞大,更因水晶反射出光线足以照亮前路,从而不需要额外点起火把便能继续往里探索。 与此同时韩鲤越往里走便会发觉里头似乎生长着更多边角极为锐利的紫水晶岩矿。 韩鲤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紫水晶,也不清楚紫水晶的价值,所以前进时为了方便他击碎了大量水晶,且每每击碎几簇水晶就会听见洞穴最深处向外扩散开来的某种低沉吼叫。 “莫不是这里深处栖息着什么怪兽?”韩鲤即是又惊又惧,却也挡住不他内心深处的好奇心驱使。 就这样,韩鲤似乎在七绕八拐的通道中连续步行了好几个时辰。 直到他第八次路过一簇高耸贯顶紫水晶尖塔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而寻路蜂或是遁地符似乎都无法在此洞中为韩鲤指明方向,同时他无论是向左走还是向游走,或是掉头走,也都会回到水晶尖塔前方的十字路口处。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韩鲤慌张道。 可还没等他想到出去的办法,忽然间一群身着天一教藏青色短袖的人影竟莫名映照在了水晶壁上。 这不是刚刚已遭挫骨扬灰的那群人嘛。既遭挫骨扬灰,那他们又怎会出现在紫衣洞中呢? 其目标依然锁定韩鲤,但是后者却在不断焦急寻路之际渐渐失去了耐心,从而极易受到偷袭。 说时迟那时快,大量半月形回旋镖忽然从天而降在将韩鲤割了个遍体鳞伤之后又悄悄飞回了它们的主人手中。 然而···待得所有回旋镖飞回,一群人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击中韩鲤。 而是因为视线经由无数水晶切面折射发生了扭曲,以至于他们看到的不过是由洞中特殊结构经光线折射而成的奇妙光影罢了,其实韩鲤根本就没有中招。 但安然无恙的韩鲤却也被水晶构成的幻境所迷惑因而跟丢了这群贼子,放跑了他们。 直到这群天一教徒再次缠上韩鲤,并将之包围起来时,又恰好适逢韩鲤终于寻到了那长腿的萝卜精仙藤,正打算将之关进笼子里带出洞去。 说到底,这烂柯藤还真是一朵奇葩啊。 彼时韩鲤才刚赶跑了偷袭他的一群人,就发现自己正好杵在了所有光线的交界处,透过光韩鲤似乎能看见正对着紫水晶尖塔的背面有一道足可穿越岩壁直达对面空前的一人高缝隙。 这恐怕是韩鲤摆脱迷路困境的唯一机会了,所以他当机立断一刀将水晶塔劈成了两半。同时也令整个紫衣洞内部产生了极为可怕的一阵地动山摇,就好似天都要塌下来一样,因此吓得韩鲤立马穿过了缝隙来到了此地的最深处。 紧接着一根通体晶莹透亮(其实不是),顶部又大又圆,根茎粗枝繁茂,中间长者一张滑稽脸的烂柯滕出现了(但不完全是)。 借着周遭荧光仔细看,这玩意实际大的出奇,而且根茎深入岩石中间,根本就不可能将之轻易连根拔起。 “要不一掌打断它得了。”韩鲤着急道。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行动,忽闻一个声音在空荡荡的左后方响起,那人说:“不要啊!” “是谁?!”不敢相信周围还有其他人的韩鲤当即转过身来,却是扑了个空。 这里明明没有其他人啊,结果韩鲤很快发现地上有只‘老鼠’正在他脚边来回晃荡。 “这、这是?”在将这小东西握在手里后,其垂落的根须与葱色的头冠随即令韩鲤如梦初醒道:“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啊!” 原来烂柯藤竟是这么个走地人参状,橙黄色的细长躯干上平添了一副满是胡须的老脸,且在韩鲤将它抓起后,这老脸当即露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然后啐了一口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口水’在韩鲤脸上。 第四百九十章 紫衣洞奇遇·二 它看着韩鲤,韩鲤看着它。 它仰视韩鲤的鼻头,韩鲤俯视着它的莴苣状头冠。 画面相当和谐有爱。 然而下一秒钟韩鲤出手了,他用尽力气将烂柯藤揉成了细缕麻花,随后再榨出汁液,拧的后者一阵呱咿乱叫。 “啊~~呸!” 好啊,又是一口唾沫,甚至还命中了韩鲤的眼睛。 先不论这玩意为啥会有向陌生人啐口水的行为,但既然韩鲤碰上了,那他定然不会轻易饶过这破藤。 不过由于一墙之隔外还有六张摇头晃脑的怪异脸孔正透过缝隙向里窥视,韩鲤被瞧得头皮发麻,连带着抓仙藤的手也松了,因此差点让它跑掉。 遂在重新抓回仙藤后,韩鲤先是用气刃行对着本来不大的石缝劈了过去,在一阵开天辟地式的轰鸣声后,韩鲤又当机立断的反手持刀冲入烟尘与水晶碎屑当中。 由于害怕碎屑入口会割破喉膜和食道,所以韩鲤在突破重围的过程中一不能开口、二无法目视,他只能在感知到周遭有人接近后立马旋身倒转使之刀势瞬间扩散开来,将靠近之物拦腰斩断。 然而韩鲤能够感知到尘埃中有些东西断了就断了,但另有一些东西明明被斩断了却是在一瞬间愈合了。 而且那些被动愈合的东西明明看上去是人形,但走起路来却是在爬行。 它们攻击韩鲤的手段也很奇特,像是蜘蛛吐出粘丝般不断封堵韩鲤向前迈进的脚步。 况且就连包裹着灵力的刀刃也斩不断这些丝线,为了不被对方诱导至错误的道路上,韩鲤恁是能跃就跃,偶尔匍匐前进也行,总之在他庞大的感知下,仅有目前这条路才是唯一的出口。 “只需继续前进就好了。”韩鲤心想。 但就在韩鲤正勉强躲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粘丝之际,未曾想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烂柯藤却忽然长出排排利齿并当即用力撕下了他手臂上的一块肉。 “啊呀!” 这一下确实疼的够呛,还让韩鲤在无可奈何之下被迫睁开了双眼,只为找寻那逃跑的仙藤之所在,遂一脚将之压扁在了地上。 “你这狗东西!看我不收拾你。” 然而还不等韩鲤下毒手,那六个犹如蜘蛛模样的人形怪物再度来袭,并从多个韩鲤顾及不到的角度喷吐粘丝将韩鲤手脚缚住。 “还真是烦人!”说时迟那时快,一头人蛛赫然从后方跃至韩鲤头顶,似有忽儿下直取韩鲤肩颈大穴之势头。 韩鲤则先是用尽全力扯断了缚在其右臂的粘丝,然后举刀劈出气刃垂直向上将那来袭的人蛛碎成了无数肉块。 只是这边厢才刚化险为夷,其脚下便又再传来一阵群牙撕磨的诡异响动。 想必是那烂柯藤一经松动便又再拿他的鞋底甚至脚皮充作磨牙之用了。 由此可见韩鲤的内心深处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啊,恨不得现在就车裂了这仙藤,免得它一不注意再次偷跑或是在自己的脚掌下留下排排清晰可见的齿痕。 “我去,你够了。” 说着,韩鲤立马脚下施力,竟还真的让这磨牙霍霍的仙藤闭上了嘴。(大概率是踩死了) 然说时迟那时快,另五具人蛛随之蜂拥而至,从上方五处死角猛的撒下天罗地网将韩鲤捆绑成了一具人蛹。 但见人蛹内部忽然青一块紫一块、两团光芒竟从内部爆发开来将紧缚于体的粘液彻底撑开,紧接着便是一个人那快若闪电般的身法在眨眼间便将甬道两侧所有高于地面一只脚的事物全部削成了细缕肉屑。 只不过完成这一刀章超进化的韩鲤却是在双瞳亮起一束蓝光之际方才真正拥有了这般恐怖如斯的力量。 说到底,还不是那人有心试探韩鲤,这才闹出了这场危机。 到头来,韩鲤依然还是靠‘他’赐予的力量方才平稳渡过难关,而‘他’此时就在附近,就在之前那座山丘上默默关注着现在洞中发生的一切。 “呵呵,太弱了,真不知在他得知真相后,心灵是否可以承受得住。”陆培元笑道。 此时的陆培元外表年龄与实际年龄严重不符,此刻距离他成功夺舍‘先生’的躯壳已越百年,但是他的样貌却保持在十几岁的青年模样。 只外形来看,其身着一席青黑色玄衫,满面书生气质,文质彬彬、弱不禁风。 身份是自京城崇文馆放假期间特地回乡看望父母的有为青年一枚。 然而实际上他这一路过来,从黑山出来后就一路宰了不少人。 不少人都因为他这一脸稚气未脱的假象深受蒙骗,从而在不知不觉中丢了性命。 而陆培元之所以会到金墉城来,倒也不光是为了韩鲤,也不是为了参与战争中的任何一方。 试探韩鲤修为是在为将来做打算。 协助夫人(江雪央)夺回秘信是因为与岳母几乎同一时间跟罗家兄弟做了某种交易。 想必江雪央多半是为了天下大义,岳母岳青娥则是为了获取罗奇谋答应给她的高阶炼器材料,这才答应相助的。 如果说区区一封罪证就能在持续整整十年的围城僵局中起到多么巨大的作用,陆培元可是不信的。 而罗奇风曾飞鸽传书给他道明了其中利害关系,已知罗奇风的二哥试想得是如何与对面玉石俱焚,但罗奇风试想的是如何最大化这封罪证的价值,从而为金墉城、以及整个南郡之地迎来足足十年的喘息时间。 现如今秘信已经在陆培元的手里了,既然在他手里便不会出现在岳青娥手中,之后罗奇风将会获得这封罪证,所要付出的代价则是把自己名下的一所别苑以及据此方圆百里之内的土地一齐赠予陆培元,好让其能以此为根基重现兽道一门,随后公告天下。 虽然但是此可谓陆培元不忘初心了,但现如今已然知晓子、母世界有别的他难倒还会在乎自己于下界经历过的种种过去吗? 说句实在话,他陆培元恐怕是真的想要复现师傅期望中的兽道一门曾今荣光。哪怕这一切不过是他人精心策划的剧本而已,他也深感自己曾经在那片天空下真实活过。 一切真相皆隐藏在九州中天大散关之内。 或许韩鲤总有一天也会触及到这些隐秘。 陆培元则打算让高高在上的灵川中人好好看看下界者对他们这些上位者的反扑究竟能有多么激烈。 连带着将身为主世界一员的韩鲤诱导、充作自己的棋子用于波谲云诡、实事更迭中发光发热,以上这些皆来自于陆培元的报复心理作祟。 不过纵使他将坑害千万人,也不会轻易坑害韩鲤和韩鲤的朋友们。毕竟他可不是端木方旭或赵怀恩之流,他尚且还有良知和良心,杀鸡取卵、卸磨杀驴之事陆培元是不会做的。 但是前路依旧坎坷,且等待韩鲤和他的朋友们的将会是无数场腥风血雨,这本以注定。 与此同时,随着紫衣洞内忽然响起磨牙嘶鸣、震天撼地的一阵地动声颤后,其山洞内部发生了犹如舌腔撕磨般的诡异运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洞口,亦把从未见识过这般诡异现象的韩鲤吓得面色煞白。 第四百九十一章 又见肉山 哈——哈——哈—— 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韩鲤终于再紫衣洞完全闭上嘴巴之前成功逃了出来。、 然而庞大的紫衣洞似乎并不像放走韩鲤。 巨大的肉块开始从山体中挤出来,在空旷的荒地上堆积,随后形同岩浆流淌般扑向了韩鲤。 面对如此巨大的肉山,气刃行打在它身上都犹如泥牛入海、瞬化无形。更别说其他攻击手段了,韩鲤只得逃命。 且在逃命的过程中,他还将不断躲避来自后方的攻击。实为正面迎敌都难保面面俱到,正因肉山庞大的体积里,它的每个块凸起或是凹陷都能同时发动攻击,将散发着腐酸气息的肉汁喷射而出,触者眨眼间既遭溶解。 这也促使着韩鲤不敢怠慢,就算眼睛不长在后脑勺上,只要感知还在就不影响他夺路狂奔,与身后肉山渐渐拉开距离。 然而最最体现出韩鲤机动能力不足之处来了,就是他实在太容易倾向于无双轻功,而非像其他修行者那样学习如何凭虚御空,学习御剑之术。 韩鲤还没洗髓,更不是筑基结丹,只有低阶飞行法器才能随他任意使用。 只可惜这种东西几乎被朝廷和大家族垄断,以至于普通人仅能够花费天价在黑市拍卖场购入。 而当韩鲤终将逃不过铺天盖地肉山倾轧之势时,陆培元出手了。他将一枚精致小巧的银骨黑羽飞户翼直接扔下了山来。 飞户即为主世界史上第一个不靠修为而是靠自己聪明才智成功飞天的人。 所以后世一旦才用此人的设计理念设计单人机关羽翼,便会将作品命名为飞户翼。 还好阴诡教当年百废待兴时期,陆培元曾经救下了一批来自莽荒的机关术匠人,还是从天元山的人手中成功救下的。 总之自从天元山掌尊下令封山后,端木方序其人随即在九州之地抹去了踪迹。 若非是他们在莽荒有什么大动作,那何必把这么多巧匠从中原掠夺去修那···什么什么桥呢? 只可惜陆培元虽有意探查蛮荒深处的动静,但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几乎全部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没办法了,只得先把神州大陆内部的余毒清干净,平息这乱世,方能结合众人之力攻下天元山,把那家伙一直藏着掖着的秘密公诸于世,让众人如梦初醒。 以上这些是陆培元接下来的计划。 同时为了拯救韩鲤,他毫不吝啬的将麾下匠人制作的最杰出作品抛了出去。 一息间,其银色的骨架瞬间涨大三倍之余,紧接着整个反曲形状扇翅上生生长出了漆黑又捎带着点紫罗兰色杂毛点缀的长翎。 遂在韩鲤即将力竭倒地之前双翼径直飞临他的背上与其上衣甚至其背肉骨骼完美贴合在一起,并因此带着他飞离了地面,转眼间即至云端。 嗷~~ 肉山在咆哮,不是因为到嘴的鸭子飞走了,而是因为此刻又出现了一个更大更好的猎物。 他就在山丘上看着自己,是他把鸭翅膀按在了先前那猎物的背上才让自己扑了空,所以肉山想要报复。 它理应报复坏它好事的陆培元的。 只是这肉山竟然可以思考,竟然可以选择,竟然学会取舍,竟还如此愚蠢。 但见肉山瞬间撞上东丘,紧接以其一半粘液一半固态的巨大身躯逐渐吞没了陆培元所在的小丘。 肉山心里想着:恐惧,尖叫。 然而陆培元全当它心音聒噪,外在恶心至极,本能奸诈狡猾,不服管教,甚至以下犯上。于是一个弹指便把整座巨大的肉山分分钟瓦解成了无数绯红色泡泡,尽向天边飞去化为顶端肉色长虹。 至于韩鲤了,他此时已然力竭昏迷。 为求韩鲤不要这么快认识自己,陆培元随即把控制机关飞户的宝玉直接塞进了翅膀中心的凹槽里。算是把控制权完全移交给了韩鲤,也算是送了他一份大礼。 再之后,银骨黑羽便把韩鲤平安送回了金墉城,就落在了水月庵的院子里,被百草仙捡到。 一夜过后,百草仙遂在给韩鲤治疗的过程中发现他竟然在极端危及时,误打误撞的直接吞下了一部分烂柯藤的根茎。 另一大半烂柯藤进而被百草仙搜刮走了,可算做是韩鲤拼死将之带回来的,所以百草仙自认为给予韩鲤的任务他已圆满达成。 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啊,贼婆?”人屠子问道。 百草仙随即无奈叹道:“只不过他来晚了,上一个人远比他早三天带着烂柯藤回来,所以我已经叫那女娃去见主人了。” 人屠子:“什么!哈,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明明老夫的酒葫芦都还没寻回,就直接到你这里过关啦。” 百草仙:“她手上有寒夫人的玉簪,难道这小子手里头也有吗?” 人屠子(大惊失色):“夫人的玉簪!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主任说夫人早就被人掳走,被炼制成了那···那那···,那夫人的玉簪又怎么会···” 百草仙(愁眉伸展):“唉,老头子,这事即是主人吩咐,你我也就别管了,不如管管这小子的死活。” 人屠子瞬间茫然道:“他这是怎么呢?” 百草仙答:“他生吞了烂柯藤,你说他怎么啦。” 人屠子:“他···他找死!” 不错,正是由于烂柯藤至阴至寒,但其毒性却正好相反是一种至阳至热的奇毒。 听百草仙说:“若是这小子曾经洗髓贯体,那这烂柯藤的毒性便是难不倒他。” 人屠子遂抛出疑惑道:“只可惜这小子不过是在凡间武学上造诣还颇有建树,但比起真正的修行而言,他还嫩的很了,所以···” 百草仙接话道:“所以我打算救他。” 遂见人屠子笑呵呵道:“救他,就凭他,怎么你是要嘴对嘴传他百年功力吗?还是说你打算把你那颗天顶神丹拿出来救人啊,贼婆~” 然人屠子话音刚落,百草仙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噎的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同时,百草仙似乎真打算把天顶神丹拿出来救韩鲤一命。 但见她刚把封印神丹的锦盒掰开一角,水月庵的上方便隐隐出现了层层彩云环绕。 正是由于天元山颁布的新五大境界定品体制并不完善,所以现今宣扬的筑基期可救不了韩鲤,唯独洗髓境可以。 百草仙道:“天顶神丹是药引···” 人屠子则说:“辅以仙人血为基底。” 遂见他轻易割破了自己手腕还有他家贼婆的手腕,合二人气血为韩鲤疏骨灌顶。 再结合经由忽然转变形态的银骨黑羽中轴忽然弹出的玲珑血玉,百草仙方才终于确定韩鲤能够平安渡过此劫了。 毕竟若要洗髓成功还得经历大害。 想当年段浊梅洗髓是因为百战效死,江雪央洗髓是因为冰山试炼,卓玛洗髓是因为强者(陆培元)为其牵引龙脉之力逆天突围,而龚沮仁当年洗髓则是因为受天劫侵身所苦、随后方得成就一番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