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基因库》 第1章 大夏江湖 “未有仙人抚我顶，安得结发受长生？” 不久前还是一名高中生的安长生，有些茫然的嘟囔着。 不知怎么的，他就稀里糊涂的穿越到了游戏世界《大夏江湖》，在完全陌生的翠峰匪寨，当了两个月的苦力，好不容易在那片地界混熟，搞得大头目都想吸纳他当小弟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伙敬月宗的侠男侠女，顷刻灭掉翠峰山匪，转手就把获救的安长生等人，扭送归家。 作为一名魂穿人士，安长生在大夏皇朝自然是有家可归的，但出于某些原因，他被路过商队送到了大原府城。 凑巧，结伴同行的一位商队管事，听说安长生落难期间，出了名的吃苦耐劳，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便将他介绍给了熟人打杂，于是乎，安长生摇身一变，成了大原府青石巷老白涮肉坊的一名小杂役。 不是安长生不想干一些有理想的工作，实属没这个条件。 他所熟悉的大多数经典文字，在大夏朝野流传广泛，靠这种方式出人头地，门槛无形中拔高不少，高中生的知识储备，也不太契合无法以常理看待的江湖世界，而被他鸠占鹊巢的原主本人，文凭不过是童生而已。 就是因为没考中秀才，原主郁闷的不行，归家途中想到翠峰山散心，结果便被剪径的山匪逮了去，这才促成了安长生的意外穿越。 好在幸运的是，作为一名穿越者，安长生既拥有一副好体格，也拥有一个金手指，而且老天爷还非常慷慨的，给他额外附送了一位老爷爷当靠山。 在靠拳头说话的江湖中，这样的配置，安长生已经无法要求更多，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在匪寨当中安心生活。 然而问题在于，老爷爷的任务，是给他制造金手指，可没等到金手指彻底完成的那一天，老爷爷便撒手人寰了，跟着，安长生便按照老爷爷的临终意愿，被一路送到大原府城，成了一名无依无靠的小杂工。 “叫世间人人能习武，处处可登仙……你一个大儒半圣都做不到的宏愿，非要让我一个没有资质的童生去实现，这不是刁难人么？” 安长生头倚立柱，神情呆滞，不禁回想起翠峰匪寨的最后一夜，想起那位姓莫名宗的老爷爷。 不过安长生更习惯叫他莫老头或者老魔头。 因为看淡生死，所以莫宗也将旁人生死看得很淡，即使安长生颇对他的胃口，临别遗言中也满是漠然。 “老夫苟活双甲子，是时候去见阎王爷了，倘若真有九幽真有地府，你我或许还有再见的一天！安小子，给我记好了，老夫既然能送你一场造化，便也能将你打落尘埃，虽说临死之前，意外结下你这么个意趣相投的忘年交，让老夫不至于含恨赴死，但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老夫的遗愿，你若完不成，那只好早早请你与我泉下相会！” 一想起这个，安长生就恨的牙根痒痒，莫老头所说的一场造化，实际上要多坑有多坑。 首先是两枚价值千两，实际上屁用没有的儒家元符，一枚取自《史记·陈涉世家》，写的正是那句——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另一枚节选自《孟子·告子章句下》，内容亦是经典中的经典——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按照莫宗的介绍，两枚元符结合起来，便可以催生资质，令普通人有资格接入天地呼吸，习武修道成就不凡。 但是作为唯一一名，接受两枚元符灌脑而不死的幸运儿，安长生很想说这东西要是有一丁点用处，也就不至于没一点用了。 在翠峰匪寨的时候，他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喝骂鞭打、筋骨疲累，眼睁睁看着工友被殴打致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自责无奈……可结果呢，安长生得到只有头昏脑胀的后遗症，两枚元符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莫老头研究了很久，都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临到油尽灯枯，才发现可能是怨气作祟，他自己没有时间将之化解，只好吩咐安长生在七月半上香去秽。 堂堂大儒半圣，让安长生求助雕像死物，听起来是不是很坑？ 事实是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为了让原主承受住两枚元符入脑的庞大压力，莫宗令一件佛宝莲台与之性命勾连，使得原主获得【血肉重生】的惊人神通。可是虽说体魄过关了，灵魂强度却还属于普通范畴，原主没能撑过去，当场一命呜呼，便宜算是被穿越而来的安长生给捡了去，但祸患也被他一并承担。 这所谓的佛宝莲台，根本就是一件邪物！ 按照莫宗所说，倘若安长生无法在一年之内，觉醒后天资质，纳天地元气化为内息，踏入【及冠】境界强化命魂，那么他的下场便是被莲台侵蚀，最终成为一尊半死不活无我无生的肉身佛！ 安长生最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冲着莫老头消失的方向，竖了个中指。 当然他也就欺负莫老头不知实情，否则没胆子这么干。 一路随波逐流，进入这间饭馆，如今也已有五天时日。 大原府的生活，除了如厕麻烦点，倒没什么不适应的，单就环境而言，远超翠峰匪寨的露天窝棚。 试用期内，安长生每月能拿两钱银子，足够做身衣服再买双鞋，而且掌柜答应包吃住，干满三月还能转正，平心而论，那位商队管事真没坑人，如果安长生的头上并未悬着一颗定时炸弹，他完全可以安安心心的拿这家涮肉坊，当做扎根大原城的起步点。 但是，对于如何觉醒后天资质，安长生毫无头绪，也没人可以咨询，愁的整个人都看起来有些呆滞，被附近的肥乞丐，取笑成了“傻大个”。 便在这时，过道一旁有声音传来，将神游天外的安长生拉回现实。 “长生，来客了，快搭把手。”肩头搭着白布的堂倌刘三儿，急忙招呼一声，与此同时，掌柜张寅生已经将一行十来号人，迎入大门走去楼上雅间，笑声中带着几分郑重。 不郑重不行，来的是公家人，腰间挎着刀，张掌柜虽说背后有人，也不好招惹这帮刀口舔血的捕头捕快。 “好嘞。” 第2章 七月半 “好嘞！” 安长生应了一声，抓着支撑楼梯的两根立柱，站起身来，跟随刘三儿去往后厨，一人端着装有火红木炭的铁盆，一人端着盛有馥郁高汤的铜锅，一路小心快走送入楼梯拐角旁的宽敞雅间，麻利摆好手中器物，不敢打量落座之人，便又匆匆返回后厨，拿托盘装起五花八门红红绿绿的蘸料碟子，以及色泽鲜亮的各式开胃小菜，再度送入雅间之中。 如此来回数趟，送酒送肉，直到敬完酒水的张掌柜退出房门，这才暂时算完。 由于今天食客较少，雅间里的客人怠慢不得，张掌柜便叫安长生，守着雅间听候吩咐，他与堂倌刘三儿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 站在雅间门口向楼下望去，能将大堂尽收眼底。 老白涮肉坊的布局，有些像是武林外传里的同福客栈，不过楼上的客房，变成了一大两小三间雅间，上三下六总共九张桌子，规模不算大，位置不算好，却有些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味道。 由于滋味出众、肉料精挑，整个大原府都知道有这么家其貌不扬的小店，藏在青石深巷里，甚至还有府外老饕慕名而来，只为一口关外黑头大尾羊的黄瓜条。这材料讲究，价钱自然便宜不了，寻常人家负担不起，负担起的也得提前预定，只因羊种乃是皇室贡品，只有少数能流传到大原府，涮肉部位更是精挑细选，所以每餐雷打不动最多九桌。 往日里，食客都是订满了的，不忙则已，忙活起来，脚不沾地，安长生根本没有忙里偷闲的功夫。 今天之所以客人不多，原因是日子有些特殊，七月十四，在有些省份，已经开始扫墓祭祖过中元，大原府这边习惯晚一天，但凝重气氛已然十分明显，大中午的九张桌子只有一半落座，晚上更是稀奇到一桌没有。 安长生从中感受到几丝异样，而自雅间传来的对话，证实了他的想法。 “来来来，弟兄们敞开了吃，老白坊的酒不咋地，肉真是顶了天的好，瞧瞧这盘黄瓜条，里头门道可大了，一只羊就这么两根，还是太同府运来的黑头大尾羊，光有钱是买不到的，吃起来那个嫩呦，比快绿阁的姑娘都叫人惦记得紧！不信？捻一根，沾点儿小料自己试试！再瞧瞧那几盘上脑、三叉、臀尖、羊尾，也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据说宫里就是这个吃法，要不是遇到好时候，哪能轮到咱们兄弟？” 洪亮嗓音穿透房门，安长生想不听到都不行，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声音主人的模样和讯息—— 捕头谢东，黑衣方帽腰牌官刀，专管治安辑盗，至少在城南十七巷，是一号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个底气不足的声音随即响起：“谢头……不是兄弟担不起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听说……” “怕个球！城里城外多少官兵多少刀？有王爷亲自坐镇府城，火神营连夜待命，江湖宵小敢来造次？来几个保管死几个！哥哥知道，弟兄们是怕那些脏东西，但你们真当敬月宗的皇粮是白吃的？老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的活计，顶多就是帮着打下手、读告示，没啥危险，哥哥我干了这么多年，不一直好好的？” “明白了谢头，是兄弟脑子不够用，先干一杯，向哥几个赔礼了。” “哈哈，这就对了！不过酒要少喝、肉要多吃，晌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不然晚上太难熬，都别心疼银子，反正今天这顿肉衙门出钱，吃多少都有人买账，等这档子事完了，杏花楼还会摆顿酒，到时候兄弟想喝多少都管够！” 雅间里随即冒起一阵大笑，跟着便是动筷子碰杯子的声音。 正式开吃后，话就少了，虽说这顿肉是衙门出钱，却也没敢真叫这帮汉子敞开了吃，肉食最多填饱八分肚皮，所以都忙着抢食儿，顾不上说话，安长生也就没有再听到有用的消息。 晃了晃还在作痛发胀的脑袋，安长生蹲在楼梯边，想起了莫老头叫他上香去晦的临别忠告。 说实在的，安长生一直没太当回事，可是衙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花大价钱，请这帮捕头捕快大饱口福。 这让安长生不由得重新审视原主留下的一些记忆，好对这方世界加深理解。 天地元气带给人间的，不光是延年益寿的好事，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坏事，臆想中的妖魔鬼怪，似乎也随之成为现实，早年间闹出过不少乱子，因而大夏朝野对祭祀活动愈发重视。 单是一座大原府城，就有三座道观五座佛寺，要是不信佛道，还有两座关帝庙和一座城隍庙，总之想要求个心安，肯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一款，而且随着七月半临近，府城内的佛道两家，也开始暗中较劲，一边举行中元节法会，一边举行盂兰盆法会，吹拉弹唱念经讲法，香火鼎盛好不热闹。 念及此处，安长生把目光投向店内供着的一尊乌木关公像，关二爷面相庄严，气宇轩昂，透着一股无形威仪，乌木材质据说也有辟邪镇秽的妙用，他寻思着应该足够达到莫老头的条件，便没去掺和城里的热闹景象。 “说不定我一直没能觉醒后天资质，就是因为这股所谓的怨气，甭管有用没用，到时候上炷香试试。” …… 这伙公门中人没敢拿衙门的钱肆意挥霍，面对肚皮的抗议，只能一个劲的叫米叫面，安长生帮着堂倌刘三儿送了几回，这才把十几个捕头捕快伺候到酒足饭饱，乘兴而归，等一应食客全都走光，时间早已过了午时，但因为晚上没有预定，所以洒扫、归置等工作，都要提前完成。 这部分活计，就只有安长生一个人干，掌柜、大厨、账房、堂倌，回家的回家，打盹的打盹。 安长生忙活的时候，后院便传来一阵阵的呼噜声。 和大堂连通的后院有几间屋子，平时供掌柜和大厨歇脚，供没成家的账房和堂倌居住，安长生暂时没有这个待遇，杂活干完后，把桌子一并当做床板，盖上铺盖往上一躺，对付对付就过去了。 嗯，单以面积而言，整个老白涮肉坊他是当之无愧的头一号。 倒也不是掌柜欺生，实属大堂离不开人，安长生刚来那几天，一直是堂倌刘三儿带着他一起守夜，直到昨晚才换成安长生一个人。 作为一名初来乍到的试用工，真没什么可埋怨的。 尽管，这里的工作麻烦了点，住宿环境也不太好，但吃食方面真没得挑，毕竟是大原府城知名饭馆，要是伙食待遇还跟不上，说出去要叫人笑话，中午的时候，安长生就抽空啃了几个白面馒头，晚上没来客人，掌柜便叫大厨，给一伙人炒了几个小菜，有荤有素，安长生也有上桌的资格。 第3章 坊中众人 咚……咚……咚…… 已然擦黑的天空中，遥遥传来擂鼓声。 这是位于大原府城正中心的鼓楼在报时，这个时代，平民百姓想要确定时间，不容易，所以白天靠鼓楼，晚上靠更夫，每个时辰一报，能够确保生活正常运转。 等刘三儿和安长生把酒菜端来碗筷放好，掌柜的张寅生便坐在主位，笑呵呵的招呼众人落座，这年头也没有年会的概念，日子更是不合时宜，所以张掌柜没去总结过去展望未来，用餐期间，只是和几个老人拉拉家常，顺便同安长生关心了几句，没有冷落了新人。 安长生吃得很安静，从不主动发话，维持着他“傻大个”的形象，通过暗中观察，思量莫老头把他安排至此的用意。 几天时间接触下来，安长生对桌上众人形成了初步印象，各有各的小毛病，但大抵上都是好人。 先来说说张掌柜，年过五十，身板硬朗，嘴上留着八字胡，头发竟然看不到灰白之色，有秀才出身，对手下人还算不错，至少安长生没有听到掌柜口中蹦出苛责言语，几个同事也从未数落掌柜的不是，唯一的缺点，是有些贪财，安长生曾经看到，张掌柜偷偷往酒里掺水，无怪捕头谢东会说老白涮肉坊的酒不咋滴。 坐在掌柜左手边的，是大厨赵来财，形象应了赵本山的一句话，“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是伙夫”，赵大厨没有做富家翁的命，做厨子却是一把好手，安长生头一次帮厨的时候，就被眼花缭乱的刀工给惊艳到了，眼前桌上摆着的几道小菜，无一不是色香味俱全，尤以一道过油肉最对安长生的胃口。 至于这位大厨的毛病，同样也出现在很多人的身上，贪吃。 一头贡羊才出两根的黄瓜条，究竟有多嫩，恐怕没有一个食客比他更清楚。 苏姓账房，名字不详，坐在掌柜右手边，身着蓝衫头戴方帽，典型的秀才打扮，样貌仪表堂堂，连安长生都能感到他气度不凡，但年近而立，却意外的没有成家，眼神似乎也不太好，往远看的时候总爱眯着眼，安长生总觉得他不是因为看书看坏了眼睛，而是喝酒喝的。 平时经过账台，时常能闻到一股酒气，此时桌上的两壶酒，则已经被他不声不响的干掉一壶。 再过半个月，就到了秋闱时节，科举成绩决定能否飞黄腾达，按理说苏账房应该抓紧时间温习课业，可安长生却感觉他不紧不慢，好似没把科举当回事，又好像胜券在握无需着急。 安长生隐隐猜测，这位账房身上有些故事，或许还能和莫老头扯上关系。 接下来要介绍的，便是已经和安长生混熟的堂倌刘三儿，二十郎当岁，模样其实不差，却同样没有成家，至于原因，安长生非常清楚，这是赌狗一条，有事没事就把玩藏在怀里的一副马吊牌，每回发月钱，都要扔进赌桌里，正经人家哪敢招惹？ 不过刘三儿的赌性还在可以把握的阶段，没对账台的钱动歪脑筋，否则的话，早就像安长生的前任一样，被捉去见官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那位商队管事，才把“老实忠厚”的安长生，介绍到这家声名在外的老白涮肉坊。 最后顺带说说安长生本人，先前才在翠峰匪寨过了十七岁的生日，童生学历，长相却一点没有读书人的样子，出众根骨本就让他拥有一副好身板，再经过三个月的风吹日晒，原先“平平无奇”的样子，直接从白古变成了黑古，愈发背离时下审美，加上刻意维持的傻大个形象，搞得往来饭馆的姑娘家，从没拿正眼打量过他。 当然，安长生也没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弄不死人却足够烦人的头昏脑胀，无时不刻的提醒着他，不早点觉醒后天资质，小命便会彻底不保。 可是连莫宗都没能解决的问题，安长生实在是不敢保证，一定能在自己手上迎刃而解。 目前唯一有头绪的，就是莫宗所说的怨念一事。 安长生再度看向摆在大堂一侧、后院门边的乌木关帝像，一对于黑暗中缓缓摇曳的红烛光焰，让关二爷的形象，愈发庄严肃穆，身上战甲手中关刀，都预示着一代武圣，拥有庇护之能。 张掌柜看到安长生的动作，误会他害怕在七月半独自守夜，便笑着说道：“宽心，这尊关公是东家从关帝祖庙里，花大价钱请来的，不管别家闹出多少动静，咱们店里从来都是风平浪静，待会儿你们都给关公上柱香，还怕被小鬼缠上？长生你要是还害怕，那就再让三儿陪你一回。” 闻言，安长生摇了摇头，谢过掌柜好意，表示上香过后便不怕独自守夜，一来是不想被人打扰，二来他看到了刘三儿露出几分不愿。 堂倌给了安长生一个满意眼神，当即嘿嘿笑道：“硬是要得，还指望关二爷保小的平安呢！” 张掌柜瞥了他一眼，心知这条赌狗哪里是希望保平安，分明是求财运滚滚。 赵大厨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不以为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上香，我要早些回去，家里那口子该等急了。” 同样拒绝的，还有苏姓账房，这一位只顾着喝酒，根本没有回应掌柜的意思，张掌柜也没去管他，等到祭完五脏庙，就亲自带着安长生和刘三儿给关公上香。 安长生站在一旁，看着张掌柜双手捏起三根香，以烛火引燃，举过头顶，冲着乌木关公，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再一丝不苟的把燃香稳稳插入香炉之中。 然后他便惊奇发现，张掌柜的精气神似乎恢复了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一到晚上就犯困，再加上小酌几杯，张掌柜其实早就面露倦意，但仅是这一转眼的功夫，张掌柜的眼神便恢复明亮。 安长生以为是错觉，便注视刘三儿敬香，结果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忙活了大半天的堂倌，身形也以肉眼可辨的程度轻松起来，让安长生确定眼见为实。 真有这么神？ 之前我咋就没注意到呢？ 安长生想起前几天掌柜敬香的时候，自己貌似都在收拾忙活，很难注意到这一细节，他赶忙翻找原主记忆，此类信息不会主动浮现，必需有目的地加以搜寻。 “长生，发什么呆啊，快些敬香！” 堂倌刘三儿催促起了习惯性愣神的安长生，他清楚掌柜也想早些回家，陪伴妻儿，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明说。 安长生赶紧接过掌柜递来的三柱香，完美复刻了整个流程，给关帝爷送去香火，随即便仔细感觉身体变化，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之前有多累，现在还是有多累，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仿佛他与关帝爷存在隔阂一般！ 张掌柜和刘堂倌，没心思观察安长生，等他上完香就扭头去忙各自的事情，所以也没能察觉安长生的错愕情绪。 “确实是没看错啊，原主的记忆里，真能找到相关情形，甚至原主本人都有类似经历，怎么轮到我就不灵了呢？莫非关二爷知道我是新来的，就玩欺生那一套？还是说这股怨念，连关帝爷都对付不了？” 细细想来，莫宗身为一代大儒，乃至文宗半圣，都没能化解那股劳什子怨气，一尊只有半米高的木质雕像，对此无能为力也不值得意外。 安长生突然意识到，自己明天或许真的应该去一趟大原府城的关帝庙，大夏江湖终究不是地球世界，该重视还是要重视起来。 只是当天夜里，待得红烛燃尽，一股穿堂阴风，便将安长生从梦中惊醒…… 第4章 问题所在 哗啦啦。 刺骨阴风，吹开院门荡起布帘，将安长生从梦中惊醒。 由于有头痛作祟，他睡得不算太沉，意识得以迅速清醒，睁眼便确认一个怪东西，正压在自己胸膛之上。 此时烛光已灭，月色黯淡，以安长生的目力，仅能隐约看到那东西的模糊轮廓，却足以叫他瞳孔紧缩，全因那张快要贴到眼跟前的阴冷面孔，分明就是如假包换的安长生自己，只是双瞳染血身形如墨，宛如厉鬼爬出九幽！ “还……我……命……来……” 一道满含怨毒的低沉嗓音，在安长生脑中炸响，近在咫尺的恶臭呼吸，同时向安长生迎面扑来，立刻叫他确认了两件事。 首先是大夏江湖确实存在妖魔鬼怪，以他暂时无法理解的某种方式。 其二为自己的房东前来讨债了，而且看样子，双方要对房屋所有权，争到不死不休。 不能慌！ 不能乱！ 安长生仗着自己勾连佛宝莲台，体魄强大，强行推动理智占据上风，一脚踢开被子准备翻身下桌，然而随着头颅抬起视线下移，安长生旋即骇然发现，自己之所以感到胸膛被压，分明就是原主怨魂的胸膛以下与他共用身躯，就好像自己躺在床上，灵魂却出窍坐起，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这一幕，叫安长生不得不乱，也令原主怨魂声势大涨，黑红十指直接掐住他的脖子，指甲刺入皮肤之中，疼得他直抽冷气，安长生伸手推搡原主，双臂却是直接透过怨魂虚影！ 这场毫无公平可言的人鬼厮杀，安长生占不到半点优势。 “还我……命来！” 原主怨魂瞪着血红双眼，打定主意要赶走鸠占鹊巢的恶客，但安长生陪着翠峰山匪，与狼共舞数月时光，早就练出一身不俗胆气。 关键时刻，他强自镇定，猛然提劲，便凭借健壮身板，扛着看似轻盈却分量惊人的半个怨魂，腾的一下翻身下桌，跟着一步跨过隔开大堂的木质围栏，不顾平衡，直接向前飞扑，等于是把自己扔向不远处的关帝像。 安长生唯一可以指望的，便只有这尊关帝像能够大显神威，当场镇压原主怨魂。 咣当！ 跌坐在地的安长生，后脑勺重重撞到关二爷脚下的一方木柜，眼中大冒金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叫他无法辨明真假的金色光幔突然闪过，一声惊恐咆哮在他脑海猛然涌现，原主怨魂顿时消失不见！ 呼……呼……呼…… 安长生忍着痛苦，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摸了把脖子，看到鲜血满手，彻底确认自己是真的撞鬼，而非做梦，并且他格外肯定，原主怨魂并未被关帝金刀一招斩杀，只是在瞬息之间躲回了身躯内部。 此刻，安长生看待乌木关公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本来他不信鬼，自然也就不怎么敬神，之前见关帝爷对他爱答不理，也没太当一回事，幸好，关帝爷大人有大量，紧要关头还是毅然相助，否则安长生就算不被原主怨魂弄死，也好不了多少。 惊魂过后的安长生，没来由的感觉乌木关公对他亲近了些，猜测出很可能正是原主怨魂弥留不去，让穿越而来的他，无法彻底融入这具身躯与这方世界。 此番变故，证实了莫老头的想法，原主怨魂的存在，阻碍着那两道元符发挥应有作用。 “问题大概是确定了，接下来就看怎么解决，可看样子我的前任不好对付啊，莫老头愣是找不到，关帝爷居然砍不了……虽说伤害性不算大，这突发性可算是拉满了，万一以后隔三差五发作一回，我迟早要被弄疯掉，即便只能在七月半这种特殊时节出现，那也不容小觑，无法早早解决这个问题，等着我的还是死路一条。” 对自家房东的难缠程度，安长生属实无奈，这也难怪，原主遭了那么大的罪，家破人亡寄人篱下，考不到功名还被山匪使唤殴打，到了也没有时来运转，在莫宗的手术台上一命呜呼，换谁来都咽不下这口气。 借着穿越事件，形成跗骨残魂，安长生表示可以理解，但也仅限于可以理解的程度。 真要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到现在也还希冀着，一觉醒来回到地球。 这时，安长生听到后院传来开门的动静，神情一变，赶紧扶着柜檐站起身来，头痛于如何处理满身血污，万一被人发现，很难解释的清楚，好在听到动静的堂倌刘三儿，性子胆小，害怕七月半的种种异闻，便站在自家门前，只露出一颗脑袋，压低声音，远远喊道：“长生啊，咋回事啊？” “蜡烛灭了，我想再点两根，不小心磕了下柜子，没啥事儿。”安长生忍着剧痛，沉稳答道。 “吓我一跳，还以为店里闹鬼了。”刘三儿嘟囔了句，“想点就点，今时不同往日，掌柜的也不好说啥。” “好嘞，打搅三哥了。” “嗯，你也快些休息。” 刘三儿完全不打算离开房间半步，更没想着提议一同守夜，缩回脑袋关起屋门，就赶紧回床上睡觉了，让安长生不由得松了口气。 继续在原地休整喘息，等候伤口迅速凝痂、痛处散去，听到刘三儿房里传来呼噜声，安长生便起身到后院井边的水瓮中取水洗衣，连夜把血污除掉，然而好死不死的是，他方才远离乌木关公没几步，就觉得浑身发冷脚步发沉，不用想就知道，是原主怨魂不肯死心，打算就在今夜和安长生做个了结。 合着没完了是？ 安长生止住脚步，怒从心头起。 他对原主冤魂，已是怒意压过惧意，从刚刚对方表现出的战斗力来看，也就是普通人的程度而已，凭借佛宝莲台所赋予的自愈能力，安长生自觉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不是断了胳膊断条腿，都能迅速恢复如初，尽管该疼还是会疼，可他在翠峰山上受的鞭打，何曾少过？ 忍忍也就过去了。 惊魂过后理智回归，安长生更是逐渐判断出，一个需要借着七月半才能现身的怨魂虚影，危险程度能高到哪里去？尤其是在隐匿能力拉满之后，要是还能点满伤害天赋，那这座大夏江湖，可就完全超出安长生的合理预想了。 归根结底，安长生是魂穿游戏世界，固然虚拟化为现实，一些理应存在的游戏规则，不会打破。 原主怨魂真要能有这么危险，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莫老头！ 安长生忍不住在心中说道：“适可而止，你又奈何不了我，何必呢？真要说起来，咱们就是拴在一根身上的蚂蚱，你把我弄死了，自己也活不了，你父母的仇还报不报了？齐先生的恩情还不还了？既然继承了这个身份，我当然不会做有损自我的事情，你要是同意，那就给我消停点！” 体内没有传来动静，阴冷气息则有消退迹象。 安长生心说算你识趣，便继续迈步行去，结果原主冤魂在他胸前瞬间凝聚，二话不说就伸出爪子，刺向安长生的双眼。 它也意识到，安长生不怕受伤，转而选择直取要害。 但安长生临危不乱，没再想着推开怨魂虚影，瞬间把胳膊叉在面前，采取防守姿态，果真用两臂被刺，保下双眼，同一时间，他迈步后撤，飞速退回关公附近，紧跟着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安长生听闻脑海再度迸发呼嚎，来自手臂上的压力便如潮水般退去。 嘶…… 咬紧牙关，倒吸了一口凉气，安长生强忍剧痛，把惨叫咽回肚子里。 二度遇刺，两条胳膊受伤不轻，并排留下四五个血淋淋的狰狞伤口，得亏他大晚上光着膀子，不然还得为衣服破损而发愁。 但令人振奋的是，安长生旋即发现，乌木关公对其更显亲近之意，他灵机一动，等伤势稍稍好转，便拿出火折点烛焚香，恭恭敬敬的为关帝爷送去香火，霎时，伤势痛处与筋肉疲累得到缓解，尽管需要仔细感受才能辨别，却也进一步证实，正是原主怨魂的从中作梗，才让他迟迟无法踏出修道路上的第一步。 只可惜关帝爷两度显威，都没能将之除掉。 第5章 子不语 原主怨魂两度发难，并非全无代价，它所造成的阻隔效果，终究削弱了不少，安长生与关帝爷变得愈发亲近，即为证明。 原主怨魂想在今夜做个了结，安长生又何尝不想？ 他故意走出安全范围，自曝破绽，然而原主怨魂不是傻子，没有忘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气力大量消耗，已经失去了杀死安长生的可能，便死死藏在连莫老头和关帝爷都找不到的地方，养精蓄锐积累杀机，全然无视了安长生的有意引诱。 几次尝试未果，安长生便意识到这个夜晚是没可能有下文了，听闻店外再度传来打更的梆子声，果断放弃与之纠缠，赶紧打水洒扫清理痕迹，直到把角落里的血点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又将铺盖摆到关帝附近，才拖着疲累身躯穿着半干内衣，躺在地上养精蓄锐。 尽管，头疼脑胀的老毛病，并未得到解决，但确认问题所在的安长生，睡得格外香甜。 然而安长生并不知道，那位眼神不太好的苏大账房，在自己那间黑漆麻乌的房子里，悄悄收回了看向大堂的视线，同时，一并撤去了阻挡探查的无形屏障。 类似的人和事，在今夜的大原府频频上演，只不过有些不同的是，苏大账房是阻挡外部探查，那些夜间行者则是避免内情外泄。 看似平静的鬼节前夜，暗地里实则毫无平静可言。 就连偷摸着打盹的谢东捕头和他手下的一众捕快，都不太清楚，他们一伙能全须全尾，是因为还有人在更暗处负重前行。 …… 一觉睡醒，内衫已被体温烘干，再拿布衣往外面一遮，折腾了大半夜的残余痕迹，便就此掩埋。 此时再看香烛俱灭的乌木关公，安长生发现疏离再现，变回到关帝爷初次显威后的程度，料想应该是原主怨魂恢复了部分力量，又把阻隔补全了些。 这让安长生打定主意，不论如何都要把前任赶紧送走，否则他的修道路，便没有可能打开局面。 莫老头的遗愿与佛宝莲台的威胁，都是能要了命的，再拖几个月，或许就会有发作风险。 安长生决定，今天就去府城里的关帝庙，碰碰运气。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解决来自肚皮的抗议，他和堂倌刘三儿，劈柴的劈柴生火的生火，把昨晚留在笼屉里的馒头米粥，放锅里随便热热，就着酱菜，一顿早饭便能对付过去，掌柜和大厨要等饭后才会到店，至于苏大账房，自然是啥都不用管，坐位子上等着吃食就行。 今日全天没有生意，张掌柜和赵大厨又要出城祭祖，索性大手一挥宣布放假，并且特别为安长生预支了这几天的工钱，让敬香的银钱有了着落。 无视了刘三儿试图借钱的蠢动目光，安长生踏着大步走出店门，一路往北穿出深巷，汇入宽敞街道上的熙攘人群。 大原府作为九边重镇之首，经略北边防务，由鸿武帝同胞兄弟恒王，亲自坐镇，乃是大夏北方当之无愧的第二大城，城周三十三里，高三丈六尺，外包以砖，设有八门，八门之外均附瓮城，城门上建有城楼，四隅立有角楼，城垣之上排布小楼百座，东西南北四面环立，远远望之，气象雄浑。 由于临近汾河水系，大原府城水源尤为丰沛，整个西面城墙，外面流着护城河，内里则是连绵湖泊，一些热门钓点，大清早就堆满了钓鱼佬，城中流水潺潺，河流纵横，更是少不了姑娘家放河灯的好地方。 安长生对大原府的印象不差，主要街道由青砖铺就，路边甚至还能看到公共茅厕，一眼找不出明显的卫生问题，空气中也没有飘着古怪气味，说实话，这已经大大超出安长生对古代城镇的要求标准了。 街上人来人往车马不停，零嘴小饭叫卖不止，像是到了赶集一样，热闹极了。 正值鬼节当天，不少人拖家带口出城祭祖，也有很多百姓去城内庙观敬香祈福，安长生打听出关帝庙的位置，便跟着一位年老香客直往城北关庙，无需考虑迷路问题。 晃晃悠悠半个时辰，穿过五条巷子三条大街，左手糖葫芦右手甜枣的安长生，抵达了目的地。 庙很大，人很多，香火旺盛，如云飘散。 关帝爷的人气，不是说着玩的，即使大原府里的两座关帝庙，只能算作分庙，却也引得香客云聚，需要衙门出人维持秩序，安长生排到长龙末尾，又是半个时辰过后，才轮到他向关帝爷表露诚意。 按照规矩，进庙不花钱，但是上香需要诚意，而诚意高低的体现，即为敬献多少香火钱。 安长生掏了十文钱，这才从笑盈盈的庙祝手里接过燃香。 平心而论，十文钱一炷香，不算贵得太离谱。 毕竟庙宇神像被赋予了更实际的意义，要价太狠只供达官显贵，容易引发民乱，到时候，府城、附郭两任亲民主官，全都逃不了上司的板子，要知道在一省首府，衙门班子可不止一套，知县上面有知府，知府上面是巡抚，巡抚上面还有一位身兼两河总督的宗室藩王。 在大原府做官，就跟在天子脚下同理，不比他处。 置身关帝金像之前，身处朦胧香雾之中，安长生没来由的感到几分宁静，一丝不苟的为关帝敬香，然后，这十文钱就等于是丢到水里，水花都没溅起几滴。 那一丈有余的偌大金像，竟然同样没有发现藏在安长生体内的原主残魂！ 本来还有些担心，当众敬香会引发骚乱的安长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这位房东的难缠程度，甚至都要超过莫老头的预期。 安长生不信邪，中午回店里吃了便饭，下午又跑出门，先后去了佛教的崇善寺，道教的纯阳宫，外加一座城隍庙，把大原府城跑了个遍，花光工钱跑断腿，却也没能将问题解决。 夕阳西下，安长生默默地走在回家路上，深深领教了原主怨魂的厉害。 难不成非得去关帝祖祠，才能化去原主怨气？ 万一这样也行不通呢？ 安长生隐隐感觉到，他和原主怨魂的矛盾，需要换种方式去解决，可面对一心想要弄死他的前任房东，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奏效？ 没能如愿以偿的安长生，拖着疲累身心和辘辘饥肠，赶在饭点之前回到店里，一进门就看到苏大账房，倚在账台上随意拨弄算盘珠子，安长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上前问话：“苏先生，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说。”苏大账房没有抬头，眼睛始终盯着账本。 “您说世上真有鬼吗？” 安长生作为一名唯物主义拥护者，宁肯把只会物理攻击的原主怨魂，当成大夏江湖的特有生物，也不觉得它是地球意义中的索命幽鬼。 “大抵是有的。”苏大账房还是没抬头。 “可为什么《论语》里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呢？” 这一下，苏大账房抬眼瞧着安长生，淡淡说道：“子是不语，不是不信呐！” “那要是遇到难缠的鬼，又该怎么解决？” “信佛就去崇善寺，信道就去纯阳宫，两个都不信，那就拜关公，店里这尊就不错，不比城南城北那两座关帝庙差太多，如果还是行不通，便只能花银子请敬月宗的高人出手去秽，请令德书院的大德讲经辟邪，不过在我看来，这些办法都是外道，求人不如求己，被鬼缠上，必然因鬼有求。” 说到这里，苏大账房再度埋头账本，语气淡然：“帮着把需求化解，它们通常会自行散去。”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 安长生谢过苏大账房，若有所思的走了。 原主的意愿，不用多说，但安长生并不觉得自己有满足对方的余地。 于是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今天夜里，看看能否借着七月半的尾巴，三度诱出怨魂供关公出刀，将问题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就要等到十月初一的寒衣节。 虽说莫宗给出了长达一年的安全期，但他穿越至今，已经两月有余，再过两个多的月时间，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问题。 然而等到深夜，原主怨魂都没有现身，安长生只能带着失望沉沉睡去。 第6章 他乡遇故知 经过全城官民一致努力，大原府城的中元节，得以风平浪静。 安长生并未听到任何风声，他甚至觉得，偌大府城里唯一的灵异事件，就是老白坊中冒出一个“深藏不露”的怨魂幽影，而又是一天过后，关帝爷也对他恢复了爱答不理的态度。 尽管自身问题没能得到解决，但日子还是要过，生意照样要做，七月半后一连数天，不仅桌子全都被食客订走，而且从事实上达到了座无虚席，别看只有九张桌子，真忙活起来可是能要了命，有时候安长生甚至巴不得自己长了四条胳膊四条腿。 天刚蒙蒙亮，他就得坐上牛车跟着赵大厨走街串巷，去羊市买肉，去米市买米，去南市买菜，去柴市买碳，回到店门口总能拉上满满一车。 紧接着，安长生要充当帮厨打下手，提水洗菜劈柴烧火，预先准备下酒凉菜，等这边忙活完了，店里也就到了开门迎客的时候。 堂倌刘三儿只要应付不过来，就会招呼安长生干这干那，端茶倒水伺候客人，基本没有吃口热饭的空闲，不过二楼的三间雅间，被其视作禁地，大多数时候他都会亲力亲为，只因肯花银子包下雅间的客人，出手通常比较阔绰，拿到赏银的可能也就越高，加上其为人机灵嘴甜中听，干一个月往往能挣两三月的银钱。 反观安长生这个“傻大个”，力气没少花，却从未捞到过一次外快。 等送走中午的九桌客人，他就得立马洗碗扫地归置桌椅，为晚上的生意做好准备，倘若店里缺了什么，他连午睡的时间都没有。 晚上的客人，热情更胜午间，大原府并未设置宵禁，所以吃到半夜都没问题，虽说这方世界并不平凡，但大原府承平日久，加之中元节又刚刚过去，酒兴上来那就什么都管不住了，店里众人也不好赶客，只能苦等，拖到最晚的一次，过了子时安长生才沾着枕头。 这样的日子，在古代社会的底层民众中极为普遍，比安长生劳累却获益更少的平头百姓，比比皆是。 安长生也有意愿主动通过吃亏吃苦，引动脑袋里的两枚元符，从内部打破原主阻隔，但不知不觉间，七月下旬已然过去，安长生的“天降大任”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原主怨魂自打那天无功而返，便没再现身，搞得他不仅迟迟无法踏出成功路上的第一步，还总是要担心半夜遇袭。 好在，再倒霉的人，也能有时来运转的时候，避开重蹈覆辙的关键，在于能否抓住那稍纵即逝的一线契机。 …… 八月打头第一天，老天爷就变了脸色，清晨便阴云密布，一副要下大雨的样子，不过张掌柜按照规矩，照旧决定开门迎客，用某位网红主持人的话讲就是，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安长生和赵大厨紧赶慢赶驱使牛车，结果最后还是在即将抵达店门口的时候，被瓢泼大雨淋成落汤鸡。 但一场大雨，并未浇灭食客们的热情，好不容易订下位子，就算天上下雹子也要咬牙赴宴，况且雨天吃涮肉，别有一番风味，仅次于寒冬雪夜。 尤其是对半月只能休沐两天的生员来说，更是不能错过这等大饱口福的好机会。 “快走快走，我这把油纸伞就要撑不住了。” “王兄别着急，到店里烤烤火，衣服一会儿就干了。” “嘿，他哪是怕湿了衣服？分明是怕新买的那本《俏冤家》糊了字画！” 雨声中，响起一阵哄笑叫骂，一行四位蓝衣秀才，借着屋檐躲开雨势，拎着下摆规避积水，匆匆抵达饭馆门口，虽说样子狼狈了些，兴致反而愈发高昂，纷纷念叨着某些雅士老饕，满足口舌后在雅间墙上留下的赞美诗词，并且起哄诗性最好的一位同窗，待会儿定要赋诗一首，把某位前辈从墙上挤下。 这本来是其乐融融的一派景象，店里已经落座的客人，少不得要会心一笑。 大夏皇朝非常重视对读书种子的培养，天地元气的突然出现，不仅没有削减他们的地位，反而加重了重文抑武的倾向，最大的原因是，文人不必修武，也能获得崇高境界，虽然在战斗方面，远远比不得善战武夫，可一个国家想要长治久安，最厌恶的便是私人武力在民间泛滥。 侠以武乱禁，可不是什么好话，当然这里说的也不是大侠。 而今天下大定，平民百姓更希望看到治国文人如同过江之鲫，即便是没有资质的普通士子，也得到更多关注，保不齐哪天就会突然开窍，一夜之间悄然入境。 所以，同为秀才的张掌柜亲自出马，将这四人送往他们订好的人字雅间。 但其中一人在登梯之时，目光扫过大堂，却是在一张脸上突然定住。 “安长生？” 与堂倌刘三儿同姓的刘查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正给客人倒茶的安长生循声望来，迅速在原主记忆中找到对应形象，点头应道：“是你啊。” “可不是我么，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刘查礼止住脚步，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安长生，眼神古怪，旁边一人好奇问道：“见着同乡了？” “哈，可不止是同乡，我们还是同学呢，一个先生教出来的！” 如果用正常语气来讲这话，必然会有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但在场众人都能听出，刘查礼见着同窗，可没有半点惊喜的意思。 两人有过节！ 店中之人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而真相也确实如此。 由于被云游道士赐名“长生”的缘故，原主安长生在年幼时期，被附近十村八店的口口相传，渲染成了的小神童，在一众家长嘴里，俨然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这波及范围大了，总会有人耿耿于怀。 在安长生一帆风顺的时候，这些人没敢冒头，可随着才智本就只能算作中上的原主，因为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等一系列变故，成了伤仲永，冷嘲热讽便哗的一下涌了出来。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刘查礼只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其本人才学也就与安长生处于同一水平，好在家境还算殷实，没有负担拖累，如愿考中秀才把安长生甩在身后，而且尤为巧合的是，两人都是在今年四月于大原府城参与的院试，听闻安长生灰溜溜的滚出了府城，还在翠峰山失踪，刘查礼禁不住拍手称快。 按照安长生的理解，这家伙就是童年阴影突然爆发，见他落魄，不落井下石狠踩一下便浑身不爽。 “齐先生家的庄稼，也到了要收到时候，怎么你会跑到大原府城当杂役？合着之前传说你在回乡路上失踪了，是想和齐家撇清关系？不是我多嘴啊，安长生，齐先生待你不薄，躺在病榻上还不忘关心你的生计，原来你就是这么报答的？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定会后悔当初好心救你！” 刘查礼人如其名，查礼斥过，字字诛心。 而他口中的齐先生，乃是安长生的老师，曾在一次大乱中，受安父安母的恳求，把年仅十岁的安长生接到桃溪县城避难，事后，安父安母尸骨无存，要不是齐先生看安长生可怜，将之收留不说，还继续无偿辅导课业，原主安长生连童生都考不上。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年，齐先生病故，原主的日子也就变了。 刘查礼的一通言语，说得好些人看待安长生的眼神，变了又变。 忘恩负义之徒，甭管在什么时候，都是要社会性死亡的，倘若安长生真如刘查礼所说，把救命之恩都抛诸脑后，那他在大原府也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不过对安长生本人来说，这段话伤害性极强，侮辱性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他还未完全接受原主的身份和记忆，所以面对冷嘲热讽，旁观者的那份视角，并未受到多少触动，然而感受到周遭传来的审视目光，安长生却是意外发现，胸膛之下突然冒出一股热流，蠢蠢欲动。 “掌柜的，别怪晚生嘴巴太长，店里招伙计总要查清底细，不然用起来谁能放心？此等人连救命大恩都能忘却，谁敢保证他不会再做那违礼之事？” 第7章 人不平则鸣（为执事GGGJW加更一章） 刘查礼全然没有放过安长生的意思。 他要让安长生变成过街老鼠，彻底被大原府城扫地出门，至于两人的过节，实际上根本没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但他自觉大义在手，且拥有秀才出身，天然可以得理不饶人，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童生而已，最好劳死在田间地头！ 不过面对刘查礼的质疑，张掌柜却是勾起八字胡，笑盈盈的说了句公道话：“长生这孩子，确实是在翠峰山中，被一伙剪径恶匪掠走三月，前不久才侥幸获救，此事有官府作证，做不得假！而他自打入了店里，更是任劳任怨，事事周到，老张我自负尚有几分看人的眼力，这孩子品性铁定差不了，绝非那等忘恩之人！” 安长生的苦头，不是白吃的。 按说前任因为偷钱被拿进官府，张掌柜理应变作惊弓之鸟，听到刘查礼的话，就直接将安长生赶走。 可是这大半个月接触下来，安长生干出了三个人的活，却从无怨言，除去刚开始有些生疏，便再无可以指摘之处，于张掌柜心里彻底立住了老实人的形象，再加上那位商队管事大加夸赞安长生，给张掌柜留下了非常不错的第一印象，因而他果断选择站在自己人的这边，而非听信外人的一面之词。 有掌柜的亲自作保，果然当场把风向掰了回来，听说安长生陷落匪寨长达三月之久，在场众人再看他的黑壮身形，对刘查礼的那番指责，便纷纷有了各自的计较。 只是异样目光逐渐散去，安长生却感到体内涌起的那股热流，非但并未退却，反而有了愈涨愈烈的态势。 “既然不是忘恩之人，那他躲在大原府城干什么？安长生，齐先生对你寄予厚望，可不是让你跑来给人当杂工的！” 刘查礼不肯死心，还算清秀的面貌，多了几分阴沉之色。 他自知骑虎难下，已经在同窗心中产生咄咄逼人的印象，一鼓作气将安长生赶出大原府，至少还能换得一个尊礼守义的说法，否则的话，名声就要受损。 何况刘查礼也确实认为，安长生没有离开齐家的理由，齐先生生前拿安长生当亲孙子看待，逝后齐家也没有亏待了他安长生，就算是倒霉到被山匪抓走，也不能成为他躲在大原府的理由！ 百善孝为先。 当朝次辅都因为老母病逝，辞官卸任，回大原府老老实实丁忧三年，你安长生凭什么能当那忘恩不孝之徒？ 哗…… 随着道道视线再度汇聚而来，那股无形热流陡然直冲安长生的头颅，让他迫切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为自身辩护，也为原主辩护。 安长生旋即迎着刘查礼的目光，坦然说道：“我十岁之后父母双亡，是齐先生好心将我收留教授课业，十四岁时先生病逝，我便一边为先生守孝一边为齐家做事，报答恩情，三年间尽心尽力，不说能还多少恩情，但至少自问无愧！可惜我碍于学识，制艺不精院试未果，后又不慎被山匪掳走，历经三月磨难才得以脱身，重返人世之际，陡然醒悟，若能自食其力，在大原府城闯出一番名堂，才是对齐先生一家最好的报答！” 此言一出，落座大堂的一位食客，不禁拍手叫好。 其他人的眼里，亦然满是激赏。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任谁见了安长生无怨无怒却发自肺腑的平静回应，都要对这样一个小小杂工，刮目相看。 张掌柜对安长生的表现，最是满意，笑呵呵的堵住了刘查礼的话头：“我看长生这孩子日后肯定能有出息，齐老先生的在天之灵，也定能得以宽慰，那本是一位卖鱼郎的江南首富，既然可以买下半座广陵府，说不定长生也有机会，把半座大原府纳入囊中！哈哈，说远了说远了，几位后生，赶紧去雅间落座，不把儒衫速速烤干，着凉可就不美了。” 张掌柜打着圆场，有意把此事了结，刘查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边同窗按住肩膀，这位蓝衣秀士对张掌柜示意前辈先行，后又遥遥冲安长生拱手行礼，领着同窗走入人字雅间，这段冲突才算告一段落。 至少在表面上，冲突不会继续。 堂倌刘三儿适时端出酒肉，主动在堂上吆喝了几声，迅速冲淡冲突余韵，免得客人食欲受到影响。 等他把食客们的注意引回正途，便瞧见安长生神色有异，刘三儿悄悄叹了口气，把他叫到一旁，咬着后槽牙，沉声说道：“长生别往心里去，就当那狗东西在放屁，咱们把日子过好了，比啥都强！这样，楼上你就别管了，三哥一人上去就行，别跟那狗东西一般见识，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找回场子。” 安长生笑了笑，对刘三儿点头示意自己没有受到影响。 刘三儿不知真假，也不好多说什么，扭头去招呼客人，见安长生干起活来还是那么麻利，刘三儿这才放心下来，可实际上，安长生的心里却是悄然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犹如壁垒的原主阻隔，竟然直接削去大半！ 刚才随着他直抒胸臆，为原主说理，为自己正名，那股直冲颅顶的灼热气流，便在他的脑海轰然炸开，并随即让安长生意识到，这股热流正是由于刘查礼的咄咄逼人而出现。 自己与原主胸中双双不平，不愿被旁人肆意辱没。 人不平则鸣。 安长生有力回击了刘查礼，也说到了原主的心坎里，致使两者之间距离拉近，不再那么势同水火，进而使他陡然“看”到，阻隔屏障之后的脑海中，竟是存有一些模糊影像。 内视！ 尽管并不清晰，但安长生非常肯定，自己的确看到了脑子里的东西，并非幻觉作祟。 这让迟迟不得丝毫进展的他，简直喜出望外，干起活来更加有劲。 也或许是老天爷都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喜事接二连三，先是瓢泼大雨忽而舒缓，接着此前那位叫好客官，破天荒的给了他一钱赏银，最后等到收拾完毕，更是在路过账台的时候，听到苏大账房盛赞一声：“君子所为！倘若还对科举制路不死心，可以看我房里的书，有什么不懂的，也能向我请教，秀才而已，肯下功夫不成问题。” “好嘞，那就谢过苏先生了！” 安长生乐呵呵的答道，他倒没打算参与科举，只是想着多看看书总归是好的，最起码在闲暇之余，还能打发时间不是？ 洒扫完毕的安长生，身体疲惫，却是有些难以入眠，与刘查礼的一番冲突，让他找到化解原主怨念的方法，同时也令他跨越式的融入这具身躯。 于安长生而言，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在于，他终于看到在此方世界大展身手的康庄大道，坏处在于，彻底融入大夏江湖，恐怕就要和地球世界，说再见了。 冥冥中的一丝感应，让安长生得以确定。 毕竟是生活了十八年的家，虽然对回归门路毫无头绪，但得知要彻底切断联系，心中难免有些不舍，那里有家人有朋友，而在这里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安长生非常清楚，只要有人能在自己心里，烧起第二把不平之火，彻底化解原主怨念，那么融入大夏江湖，便将板上钉钉，对此，安长生的心理是矛盾的，既想这一天早点到来，也希望能再晚些时日，可以让他多一分回归可能。 …… 只是他打死都没能想到，这位执火之人，当晚就找上了门来。 第8章 牵绊 老天爷发够了脾气，便在晚间时候彻底放晴，夜空中繁星点点，空气里满是清新，让安长生的心情变得美妙无比。 更美的是，今夜的客人都比较“佛”系，不到九点就早早撤离，仿佛随着安长生在人生路上豁然开朗，什么事情都变得顺利。 掌柜的和赵大厨也乐得早些回去陪伴家人，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刘三儿就插上了门闩，但是没过多久，店门就被敲响，正在把玩那副马吊牌的刘三儿，随口说道：“客官，我们打烊了。” “我不吃饭，我找人。”敲门人说道。 “找谁？” “安长生。” 闻言，刘三儿有些纳闷，但还是给开了门，并冲后院喊了一句：“长生，有人找！” 这个时候，安长生还在洗刷碗筷，听到叫喊，也没把刷子放下，快步跑到大堂，一眼看到气喘吁吁的突访之人，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只因他非常清楚，来者必然能点起他胸中的第二把不平之火。 齐家的人找上来了！ 原主对于齐家的记忆，是撕裂的，或者说对所有过往的记忆，都是撕裂的。 毕竟平淡事物最是容易忘却，能够留存于原主记忆的人和事，通常只有好坏两面，几乎没有中间项。 但对于深夜到访的这位齐家人，原主的感情非常复杂，连带着安长生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看着那仪表堂堂的蓝衫少年，自己习惯性的呆立发愣，赶紧搜罗对应讯息。 齐心远，齐先生之孙，比安长生小一岁，却早在两年之前，便考中秀才出身，每月享受朝廷资助，是桃溪县真真正正的神童一枚，齐家上下对齐心远抱以厚望，花钱供他到大原府城读书。 在时常有大儒讲学的令德书院中，齐心远亦是相当出彩，成绩优异小有才名，顺利通过各种门槛，早早获得参与科举的资格。 原主正是听说齐心远要在今年试考秋闱，才不死心的想最后努力一把考个秀才回来，结果不但要死心，连自己都被折腾没了。可以说原主之于刘查礼，便好似齐心远之于原主，都是父母口中的别家孩子，原主在成长过程中，逐渐意识到自己和齐心远的差距，心绪复杂至极，竟然让安长生瞧不出明显趋向，仿佛齐心远真就成了高不可攀的云中之人。 难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安长生心中打鼓，摸不准主意，齐家人里其实也有一些印象较差的，但察觉刘三儿投来疑惑目光，他还是轻轻摇头，刘三儿意识到了什么，给了安长生一个随时招呼的眼神，便主动取过他手里的刷子，跑去后院刷碗，为两人留下交流空间。 感觉到一股热流再度悄然涌起，安长生代替原主深深吸气，邀请齐心远于大堂落座，顺手给他倒了碗水。 蓝衫上溅了不少泥点的齐心远，明显是匆忙跑来的，他二话不说把凉水饮尽，这才缓过劲来，开口说道：“长生哥，晚上我听人说起你的消息，着急忙慌就跑了过来，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一声“哥”，听得安长生尤为陌生。 在大原府城，他从来都是叫人“哥”的那个。 齐心远没有发觉安长生的讶异，望着安长生，满心欢喜：“知道你在翠峰山失踪，父亲又着急又上火，和两位叔叔跑了几次翠北县，求人托关系，组织人马进山搜寻，结果都是无功而返，还以为……嗨，不说这些了，回去我就休书一封，告诉家里这个好消息！” 安长生张了张口，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完全没有料到齐心远会有这样的表现，在原主留给他的印象中，齐家人有不少可恶之处，就比如把脏活累活有意堆到原主的身上，原主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仍有芥蒂，也在一定程度上认为，这是自己没能考中秀才的重要原因。 然而听到齐心远说，齐先生的三个儿子，居然为自己陷落匪寨一事连番奔波，往日的那些不快，便霎时烟消云散。 家人。 虽是异姓，但终究在一张桌上吃了好几年的饭，感情早已在无形中变得醇厚无比。 作为第三者的安长生，看着齐心远那发乎于心的喜悦目光，旁观视角在原主怨魂的强烈影响下，不自觉的开始向本体融入，而胸膛下的那股热力，则像是炸开一样迅速升温，堵的安长生愈发难以言语。 见到他的黝黑面庞泛起红光，齐心远误以为安长生是担心被父亲要求返回桃溪，便赶紧说道： “长生哥，刘查礼对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他是什么人你能不清楚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真的不用在意！你失踪后，父亲来过大原府一趟，他还说本来已经给你谈了一门亲事，是桃溪县顶好的人家，姑娘也不差，准备等你回去再说，免得你继续为院试伤心，可惜半路出了事，这门亲事也就黄了，呵呵，其实没什么好可惜的，只要你人没事就行，我长生哥这么踏实的人，还愁娶不到好媳妇？” 说到这里，齐心远有些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碗水，继续说道：“父亲那次和我说了很多心里话，后悔没有早些放你出来闯一闯，既然长生哥你也愿意闯出个名堂来，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给大家看看，就放心去闯，反正大原府城待不下去，不是还能回桃溪吗？” “……好嘞。” 安长生艰难的挤出回答，幕后故事与交心之言，对他和原主怨魂冲击巨大，此前不断翻阅原主记忆，难免要受到影响逐步接纳当前身份，但前面几月的融入程度，都没有今天一天来得显着。 假如说，刘查礼的出现，是让原主主动拉进了和安长生的距离，那么齐心远的到来，便是双向推动两位安长生，融为一体。 不知不觉间，实际以怨念作为燃料的无形热流，已经膨胀为一颗火球，烧得安长生胸膛发热脑袋发胀，眼眶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湿气。 “嘿嘿，这就对了嘛，真希望咱们兄弟有朝一日，一起扬名天下，让爷爷和伯父母的在天之灵能够看到。” 齐心远听到想要的答案，把手悄悄伸入怀中：“咱们兄弟一同在外，本就应该互相照应，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去书院找我，报我的名字，肯定管用！另外这二十两银子，长生哥你拿好了，出门在外，千万别亏待了自己，我得赶紧回书院了，再晚一会儿，门房就不好说话喽。” 啪的一下，两枚银锭被拍到桌上。 安长生知道，齐家供养齐心远在大原府城读书，负担不小，省吃俭用不少时日才能攒下这二十两银子，但齐心远扔下银钱之后，却是一溜烟的跑出店门，瞬间不见了踪影。 后院的刘三儿听到动静，赶紧闯进大堂，然后一眼看到被安长生紧紧攥住的两枚银元宝，视线立马移不开了。 “这……这是……” 刘三儿结结巴巴的说道，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他习惯性的想要借钱，但看到安长生的通红双眼，便立马讪笑着退了出去。 大堂里，只剩安长生一道身影，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位子上坐了很久很久，他才从恍惚中悄然回神。 胸膛热力已经消失，随之一并不见的还有原主怨魂。 齐心远的到来，对原主触动很大，让他突然明白，原来还有一个家在等他，还有一些家人在时时牵挂。 然而原主本人，已经没有了归家可能，想要再去回报齐先生一家，就必需依靠取代他的安长生。方才察觉安长生同样受到家人牵绊，真正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近来一直在暗中观察安长生的原主怨魂，便再无牵挂，正如安长生在那天夜里说的一样，既然无法复活，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安长生去完成自己无法实现的梦想。 于是原主怨魂自愿崩解，不再成为安长生的阻碍，只于脑海中留下近百颗璀璨光点与一声话音： “希望你……言而有信！” 第9章 我的神通叫吃苦 莫老头找不到、关帝爷斩不了的原主怨魂，就这么自动崩解了。 无形阻隔顷刻消失，让安长生彻底融入这具身躯的同时，也一并获悉被掩藏多日的能力与讯息。 安长生忍不住闭起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身体变化，等他再度睁开，双目便变得明亮有神，不仅能轻松看清昏暗大堂，即使是光芒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灵动！ 更重要的是，他能真正实现内视了。 天眼通。 一个名词，自动流入心田，令安长生明晰异状来源。 这门佛家神通，本不应该出现在安长生的身上，但是与佛宝莲台的性命勾连，令他自动获得可视远近内外昼夜的【天眼通】，以及加快伤势恢复的【血肉重生】。 “如果没有隐患的话，那座莲台当真是货真价实的佛宝一件。” 安长生腹诽一声，启动内视看向脑海，没了原主怨魂的阻隔，他终于能够看到，人体内最神秘的区域。 一片犹如宇宙的黑暗空间中，脑海仿佛星球，孤零零的悬在中央；命魂紧缩成团，宛若星核；性魂则肆意舒展，将命魂团团包裹，好似地幔；而大脑皮层的映射魂膜，犹如厚厚的大气层，既保护了性命双魂，也隔绝了内外天地；至于大气之外的黑暗深空，所代表的也不是颅腔颅骨，而是整个身外天地。 安长生亲眼看到的一切，完全符合莫宗的讲解。 至于灵魂为何会分“性”“命”，又为何会是这般构造，莫宗讳莫如深，安长生只能靠自己去摸索，他立即被盘踞在脑海星球上的两个古怪事物，吸引了视线。 其中一个，形象酷似枯坐老僧，直接“坐”在安长生的星核之上，手中牵扯着一团性魂地幔，双目低垂，神情悲悯，浑身却被死灰侵染，连带着安长生的性命双魂都受到影响。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性命勾连！” 安长生恍然大悟，仔细打量这尊古怪佛身，相关信息犹如游戏面板，自动在他眼前展开。 …… 神通：【身佛】（辅助） 来源：“佛宝莲台” 隐患：侵蚀性命双魂以及体魄，塑造半死不活无我无生之傀儡肉身佛。 衍生神通：“天眼通”（可视远近内外昼夜）、“血肉重生”（加快伤势恢复速度，五毒不侵） …… 纳天地元气入体，可生内息，纳天地元文入魂，便是神通。 元气是超脱凡俗的特殊能量，纳元气入体即可强健身躯胜过常人，元文是天地规则的部分具现，掌握元文则意味着可以掌握天地！ 正常来说，绝大多数人都是先有内息，再慢慢有了神通，可安长生还没觉醒后天资质，就已经有了神通，而且还不止一个，单是那座佛宝莲台，便直接附送了仨。 “可惜主神通太坑了，否则此等开局，我用得着愁眉苦脸？” 安长生无奈摇头，跟着看向命魂星核的另外一处，在那里，矗立着一株古怪树木，粗苯树桩底部伸出五条根须，扎根于命魂星核，上端则只有一条仿佛是嫁接而来的细长枝干，枝干倾斜生长，穿过性魂地幔，直入魂膜大气，托举着一团小小的突触。 那便是安长生发育不良的“资质”。 这株古怪树木，实际上就是莫宗强行植入，却化作神通的两道儒家元符。 …… 神通：【吃苦】（辅助） 来源：元箓手书《孟子·告子章句下》——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功能：经受心苦、劳苦、身苦、贫苦、困苦，实现动“心”忍“性”，催动子神通，强化已有能力，或新添能力。 衍生神通：“改命”（可用于强化资质，来源《史记·陈涉世家》） …… 五条根须，代表着五种苦难。 莫宗生前一直说，只要吃够苦头，再给够“营养”，便能激发这道吃苦神通，以及衍生的改命神通，促使资质飞速成长，直至探出魂膜，使得内外天地形成沟通，最终达到感应元气的门槛。 在天眼视角下，安长生清楚看到自己那发育不完全的资质，只有一小团，埋在大气层里，无法接触外界天地。 很多人的情况和他类似，运气好的话，稍加培育刺激，便能觉醒后天资质，运气不好一辈子只能做个普通人。 安长生的资质在普通人里，算是高个子，距离突破魂膜大气表层不算遥远，但想要觉醒后天资质，仍然是千难万险，撞一回大运都不见得行，好在，莫宗打入他体内的儒家元符“王侯将相”，居然真的与资质相连，使之拥有超速发育的可能！ 这一幕，让安长生得以确定，莫老头没有瞎折腾，而是真的有可能让人人习武处处登仙，成为现实。 咕噜噜噜噜…… 饥饿感如同海潮席卷而来，没了原主阻隔，安长生总算是感受到了这两枚儒家元符的存在。 虽说头昏脑胀的毛病也一并增强，但安长生只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近四个月，他属实是吃尽了苦头，屡屡受伤，终日奔忙，还要为原主怨魂一事忧心忡忡，兜里也没几个子儿，眼看着死期迫近，却迟迟找不到破局之法，心苦、劳苦、身苦、贫苦、困苦，他哪个没有饱尝体会？ 面对嗷嗷待哺的吃苦神通，不断散发出饥饿信号，安长生简直要喜出望外。 不过，本质为天地元文的吃苦神通，吃的东西和安长生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有天地元气才能将之喂饱。 可安长生没有资质，感应不到天地元气又该怎么办呢？原主怨魂留下的近百光点，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那些在内视视角下，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明亮光点，乃是最低级的元文—— 元碎。 顾名思义，元碎是不成规则的元文，无法直接沟通天地生成神异，效果也就是补充元气，以及成为发动某些神通、招式，举行一些祭典、仪式的基础材料。 但元碎往上的元粹、元符、元箓、元法，却具备种种神异，小到元粹，激活之后，能够加速增力，大到元法，甚至可以掌控天地，乃是天地规则的成型具象！ 第10章 立竿见影 不过正所谓穷文富武，和武道扯上关系的事物，就没有便宜的。 之前说过，一枚大儒写就的手书元符，起步就是千两银子，而一颗携带足量元气的充盈元碎，在朝廷开设的元文商行里，同样能要到一钱银子的高价！ 这近百颗光芒闪亮的元碎，就算是卖给压价收购的官家，也能拿回五两银子，足足够试用期的安长生干上两年的！ 但是安长生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把救命物资换成银子？难挡“饥饿”的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吃苦神通大快朵颐的想法。 霎时，那株扎根命魂的古怪树干，轻轻一晃，便引动游离于魂膜附近的元碎光点，汹涌而来，安长生瞪大了眼睛，运用天眼通仔细观察吃苦神通的运作模式。 在游戏里，这些细节是看不清的，他原来也没有在意过，为啥往脑子里粗暴塞入文字信息，就能强行赋予所谓的后天资质，单纯玩游戏还可以视作设定不去深究，可真当切身参与其中，安长生觉得有必要探寻一二。 好歹也是一名经受科学熏陶、系统培养，崇尚唯物主义的现代青年，连莫老头都整天整天的把格物挂在嘴边，安长生总不能丢了现代人的脸不是？ 他看到，随着元碎光点源源不断的涌入“树干”，部分光点刹那黯淡，令饥饿情况得到缓解，树干像是吃饱了一样，膨胀明显。 仿佛是拿到开工钱的吃苦神通，没再继续剥削安长生的救命物资，余下光点鱼贯而入，在胖了一圈的树干里，进行着天眼通无法辨明的作用过程，最终形成貌似树汁般的营养物质，顺着树干导入作为副枝的改命神通，进而对营养不良的先天资质，加以灌注。 如同春风拂面的美妙感受，突然在脑中炸开，让安长生不由得眉目舒展，心神放空。 这一刻，头昏脑胀的后遗症，都暂时不见了踪影，久违的令他感到浑身轻松。 等他再回过神来，便发现吃苦神通恢复了原来的“腰围”，而资质竟然已经产生了明显成长，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已经让资质突触朝着魂膜边缘长出半个身位，而且最终产生的催化物质，明显还有不少后劲，说不定睡一觉后，资质就能走完余下的一个身位。 立竿见影！ 安长生兴奋无比，苦苦等待几个月，终于看到开花结果的那一天，怎能不为之欣喜？ 要是莫老头知道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也定会说一句死而无憾！ 只不过让安长生稍显奇怪的是，有几颗元碎光点被剩下了，明明吃苦神通还在不断喊饿，却没有直接把所有元碎一并吃掉，而是多此一举的再度询问安长生，能否让它吞了剩下那几颗饱满元碎？ “出问题了？” 安长生试着询问吃苦神通，但这道元符明显只有本能，仅是一个劲儿的恳求得到安长生的同意，而安长生略做思考，便选择拒绝了刚刚立下大功的吃苦神通。 原因无他，还不是有福大家享的时候，万一营养没能达标，他就得去元文商行购买元碎，齐心远送来的二十两银子，是他保底的救命钱，如果最后偏偏就差这几颗元碎，耽误了时间，安长生恐怕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为了长远大计，只能牺牲眼前！ 不过安长生可就难受了，吃苦神通传来的饥饿感，加上发动天眼通的体力消耗，让他忍不住跑到后厨，一连吃了几个冷馒头，才勉强把今夜对付过去。 不过一觉醒来，看到资质借着后劲，又长了小半个身位，安长生立马觉得吃这些苦头，没什么大不了的。 “应该还有余韵，不能急，继续忍！” 安长生没有火急火燎的去买元碎，而是想着利用“饿其体肤”，再把吃苦神通的活性调动起来，那近百元碎一股脑的砸下去，吃苦神通稍微有些发蔫，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安长生决定再为这柱古怪树木补足劲力，更何况昨天才慷慨陈词，今天就请假翘班，谁知道掌柜的会有什么看法？ 不能破坏了自己的良好形象。 想在江湖上混得好，名声可以说是头等大事。 于是安长生耐着性子，更加卖力的在店里干活，掌柜的见他如此上进，眼神要多欣慰有多欣慰，虽然笼屉里的馒头，近来消耗剧增，张掌柜在心疼之余，却是愈发看好安长生，能够闯出一番名堂来。 一天，两天，三天…… 安长生的日子愈发难熬，原主怨魂消退后，发自脑海的头疼脑胀也变得明显很多，所以他的身心每天都要经受多重打压，好几次，他都有些撑不住了，就开始点着指头数日子，看吃苦神通恢复劲头，看资质又借着神通余韵长高了那么一丁点，来给自己加油打气。 终于，时间来到了八月初七，老白坊歇业半天，掌柜的要去东家那里报账，安长生的第一笔正式工资，也在今天发了下来。 而为了让自己的外出，显得正常，也为了驳回刘三儿让他看店的念头，安长生给出一个谁都无法拒绝的请假理由—— 他要去看望将他介绍到店里的商队陈管事，感谢其为自己指出这么个好去处！ 安长生前脚刚被解救出翠峰匪寨，后脚便被送入待遇上佳的老白涮肉坊，发了第一笔正式工资，登门感谢对他形同再造的陈姓管事，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他已经打听过了，陈姓管事家住大原城东的莲子巷，和他现在所处的青石巷，中间正好隔着一座元文商行，等拜访完成陈姓管事，回过头来顺路买到元碎，不会耽误什么事。 张掌柜听到他的想法，欣慰的不得了，肯吃苦，又知恩，这样的人才靠得住。 “老陈和我是多年的交情，他的性子我知道，用不着这么麻烦，不过你真要表心意，那就干脆连我的一并送了去，我还没答谢他把你介绍到店里来呢！” 张掌柜笑着到楼梯后的酒架上，找来一坛没有开封没有兑水的杏花好酒，交到了安长生的手上，让他代自己给陈姓管事送去，算是两人一起表示的谢意。 第11章 前任，又见前任 这一幕，直把驻足一旁的堂倌刘三儿，嫉妒的不行，他到店里这么久，还从没被掌柜的如此优待过，那坛好酒，少说也得值二两银子，就这么让安长生送了人情，堂倌刘三儿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家抠门掌柜能够干出来的事情，足可见张掌柜是有多么看好安长生。 想起齐心远留下的那两锭银子，堂倌刘三儿便忍不住腹诽，怎么啥好事都让这小子碰到了呢？ 作为赌狗一条的堂倌刘三儿，没想着往自己身上找问题，眼巴巴的看着安长生，乐乐呵呵走出店门，然后自己被掌柜的勒令好好看家。 这就叫同人不同命呐！ 刘三儿没敢朝掌柜的明着抗议，拿起抹布，懒洋洋的开始擦拭桌椅板凳柜台楼梯。 另一边，走出饭馆的安长生，仍旧惊讶于张掌柜会如此优待自己，就冲这坛子好酒，绝对能敲开陈姓管事家的大门，不必再让他去发愁买什么礼物合适。 不过没等安长生走远几步，就被一道声音突然叫住。 “嘿，傻大个，说你呢，对就是你，别傻愣了，赶紧过来！” 安长生循声望去，在墙根儿阴影中看到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肥乞丐，傻大个的称呼，就是这家伙第一个叫起来的，而对这么一个在附近四五条巷子成天乱晃，跟流窜作案一样的叫花子，安长生的第一反应是不去搭理，自顾自的继续前行。 天地元气的出现，使得自然作物的收成也变好了些，再加上诸如土豆、玉米、红薯等高产作物传入大夏，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得到明显改善，饥荒减少，至少在大原首府这样的北地重镇，只要不是灾年，很少能见到乞丐。 这样的世道下，自甘沿街行乞的肥脸乞丐，能是什么善类？ 安长生选择敬而远之，结果却听肥乞丐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别急着走呀，我这儿有个消息你愿不愿意听？来一个馒头，保管能让你躲过一场临头祸事！” 安长生陡然止步，扭头问道：“祸事？这些天确实老有生面孔在附近晃悠，你是说他们？” “哎哟，合着你知道啊！”肥乞丐翻身坐起，一脸意外，“还以为你真是个傻大个呢！” “一伙人正事不干，隔三差五在店门口转悠，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还有没有别的消息啊？没有的话，你的馒头可就捞不着了。”安长生全无等待肥乞丐的意思，拎着酒坛继续迈步。 其实自打初一过后，他就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天眼神通，能让他轻松感知到来自犄角旮旯的鬼祟敌意。 虽说青石巷是老巷子，饭馆附近人家很多，来来回回总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偷偷打量自安长生的可就不多了！ 才来了大原府一个月，安长生朋友没结下多少，敌人同样没有几个，所以他立刻想到了这伙人，十之七八是受到刘查礼的指示，指定是这家伙不满那天在店里，被他当众扫了面子，怀恨在心，便决定找人下黑手打闷棍！ 在古代社会，但凡有点权有点势有点钱，便能轻松做到买凶伤人，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被仇家拿布袋蒙住头，扯进黑巷子里一顿毒打，只要做得干净，毫无后顾之忧。 所以这些天安长生就算是上厕所，也是和刘三儿一起，从未独自外出，让那伙人盯梢好些天，却一直没能抓住机会。 今日独自远出，安长生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他打算专挑人多的大街，不去尝试钻小巷子抄近路，不给那伙人动手的机会。 但是肥乞丐不死心的说道：“你铁定不知道，盯上你的不止一号人！小爷我可是打听的明明白白，那姓刘的出了五十两银子买你一条腿，接下这笔买卖的是盘踞城南十七巷的三拳帮！” 五十两？ 好大的手笔！ 安长生都替刘查礼心疼，这五十两银子干啥不好？非得铁了心的要他滚出大原府城？ 不过他更在意，另一个人是谁。 “你说巧不巧，前不久才被你店里扫地出门的王二楼，进了三拳帮做事，这狗东西在牢里关了好些天，早就盘算着报复回来，一听说有人要动你，非但使劲儿撺掇帮里高手，还把他那个习武的堂哥也一并叫上，这对兄弟一个塞一个的不是东西，偷钱的事儿，就是他们里应外合一起干的。” 说到这里，肥乞丐抱着胳膊，仰头打量安长生，连连摇头：“要是被这伙人堵住，你这身板，我看够呛。” “原来是这样？” 安长生根本没有料到，刚刚送走一位前任，就又来个一个前任。 王二楼因为偷钱不成，被抓去官府，居然记恨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等天降横祸，让安长生哭笑不得，转而对肥乞丐问道：“你这么帮我，不只是为了一个馒头？” “嘿嘿，我看王二楼不顺眼，王二楼看我也不顺眼，小爷凭什么让他称心如意？当然是怎么他恶心怎么来！你这大个虽说呆笨了些，但至少是个好人，帮你一把就当是行善积德咯。” “那就多谢了。” 安长生学着江湖人抱了抱拳，作势要走，肥乞丐急忙喊道：“说你笨，你还真笨啊？明知道有人找茬，非往套子里钻？小爷好心提个醒，连着几天堵不住你，三拳帮的人已经没耐性了，没看附近都见不到盯梢的吗，再过半旬这笔买卖也就消了，忍个几天不出门，也不妨事，合着你真想尝尝那帮泼皮无赖的厉害？” “身上有事，不出门不行啊，急着赶路，回见。”安长生晃了晃酒坛，扭头便走。 “那我的馒头呢？”肥乞丐眼睛瞪圆。 “回来再说。” 见安长生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肥乞丐翻了个白眼，躺回墙根，拍着肚皮轻声嘟囔： “就怕你回不来呦！” ……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是安长生的底气所在，他不认为这伙人胆敢当街行凶。 还是那句话，大原府城不比外界，有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恒王，亲自坐镇，官场风气煞是清朗，纵然三拳帮背后有靠山，他们也断然不敢明着乱来。 所以安长生这一路走得很是放心大胆。 即使察觉到有人偷偷跟在自己后边，也没有去管，出了巷口，便直接走进南北向的南市街，往北行去一段脚程，接着转入东西向的笔直长街，得益于大原府城的出色规划，安长生途径学院前街、桥头街、上马街，直至抵达莲子巷走进陈管事家的小院，身边都是人来人往，让负责盯梢跟踪的几个地痞，拿他全无办法。 第12章 天元居 “这小子保准有大病，放着那么多近道不走，为啥非得绕远路？感情买鞋不要钱啊？” 盯梢的一个地痞，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八月初的天气还热着呢，一路紧赶慢赶生怕跟丢，累的他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安长生脚力出众，健步快走大半个时辰不带休息，生生耗得两个地痞被迫掉队，剩下三个也累得不轻。 “这姓安的外来户，估计精着呢，咱们盯了这么多天，愣是没找到一次机会，肯定是他提前发觉惹到了人！以后谁再敢说他是傻大个，我胡彪第一个不答应！” “少说这些没用的了，都想想该咋办，七八天耗下来，不是个事儿啊，帮里的大爷们都没耐心等了！万一这小子回去还是不肯抄小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没赚到银子是小，丢了咱们三拳帮的面子才是大事！” “谁说不是呢？就凭咱们几个的手艺，偷个荷包牵个玉佩，还不是手到擒来？犯得着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唉……没辙啊，帮主貌似有大事要办，近来调走不少人手，咱们几个闲的没事，可不就被抓了壮丁？” 几个扒手围在一起唉声叹气。 这年头就算是地痞无赖也不容易混，想在大原府城混下去，就得遵守大原府城的规矩，帮里三令五申不能坏了规矩，让他们不敢任着性子，肆意妄为。 数日盯梢，毫无成果，起初还有帮中高手一起出马伺机动手，现在却全都不愿意来了，要不是被强行摊派，他们这伙人也不乐意领这没有奔头的苦差事。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却得意而来：“哈哈，老子果然没算错，每月初七，那姓张的要去报账，中午不开张，这小子果然忍不住跑出了门！” 能对老白涮肉坊如此熟悉的，自然是因为偷钱，被扫地出门的王二楼，此人长得人模狗样，额头还有一抹乌青，是在牢里留下的痕迹，想起自己吃到的苦头，王二楼远远盯着陈管事家的院门，咬牙切齿，眼里充斥愤恨。 看到他的样子，三拳帮的几个老人，赶紧说道：“二楼，你是新来的，别怪哥哥没提醒，打家劫舍的勾当，咱们不干，何况莲子巷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得罪了他们，你还得到牢里去！” “呸！你当老子是你们啊？偷钱你们个顶个的精，整人就纯粹是门外汉了，做事不动脑子，就知道苦等，都附耳过来听楼哥好好说道说道！这整人的最好办法，从来不是咱们出手，何况那刘秀才要把这姓安的赶出府城，打断一条腿可不见得够！咱们要这么着……再这么着……都懂了没？懂了还不叫楼哥？” 王二楼压低嗓门，把一番计算和盘托出，顿时让三个扒手佩服的五体投地。 “高！楼哥这一手，真的高！”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来了出主意的人，扒手们顿时拿王二楼当做主心骨。 王二楼哼了一声：“都还愣着干什么？麻溜的动起来啊，万一那小子一会儿就打道回府，再高的计策也不管用。” 闻言，一伙地痞立刻四散开来，按照王二楼的计策，准备好好料理安长生。 而安长生在陈管事家确实没有待多久，因为吃苦神通闹腾得不行，便以赶着回店里忙活为借口，婉拒了陈管事留他吃便饭的邀请。 搞得陈管事还以为安长生，真有这么上进，亲自将他送出了家门口。 “老张那个抠门抠到家的，居然托人来送礼，叔还是头一回见，小安你以后好好干，就是对叔最好的报答，下回再来就别带东西了，用不着破费！” “好嘞，那我回去了，陈叔您留步！” 安长生笑着辞别陈管事，迈开长腿往回走，心里却恨不得自己长了对翅膀，直接飞去元文商行，把吃苦神通喂个饱。 “饿”了这么些天，安长生早已达到忍耐极限，吃苦神通都快在他脑子里造反了，五条根须尽数没入命魂星核，令神通活性恢复至最高层次，只要买到足够的元碎，安长生一万个确信，自己就能觉醒传说中的后天资质。 心中揣了事情，脚上愈发健步如飞，安长生按照来时途径一路回赶，很快便走出莲子巷，踏入上马街，而他看中的那家元文商行，就位于上马街和桥头街的交汇点。 此时日头临近正午，街上都是匆忙回家的行人，所以安长生的身形不算突兀，没人在意他的急迫神情，可就在他即将走出上马街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比他还要行色匆匆的姑娘家，安长生下意识的想要避让，却不曾想，斜下突然跑来一个汉子，把那姑娘撞了踉跄，扑腾着倒向安长生。 意外突发，安长生没有多少反应时间，先是一把扶住失去平衡的那位姑娘，然后果断松手后退一步，示意自己并无歹意。 这个时候，他万万不想惹事上身。 好在那姑娘家也没有讹人的想法，瞧见安长生长得人高马大，气势雄浑，便羞怯的道了声谢，低着额头快步离去。 原以为三拳帮要玩栽赃嫁祸的安长生，不由得松了口气，紧跟着揣了揣兜，发现银子还好端端的躺在怀里，便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回头望了望已经跑得没影的陌生汉子，轻轻皱眉，也没把这个插曲太当回事，果断在吃苦神通的强烈驱使下，昂首阔步走出上马街，而后拐向一座古典雅致的三层木楼。 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天元居，正是安长生心心念念的元文商行。 元文，虽说主要用作修武修道，却不禁止普通人购买，尤其是低阶元碎，因其出产量大，富裕人家经常会购买元碎，供家里有资质的子嗣，加快融入天地呼吸，所以天元居对平头百姓亦是来者不拒。 只要给银子，就能在天元居买到，除违禁品以外的任何东西！ 甚至是价值远超元碎的元粹和元符。 安长生走进店门，清凉之气扑面而来，为他荡去浑身燥热，他没等商行伙计看人下菜，便主动掏出两锭银子，直言要买两百元碎。 见衣着寒酸的安长生竟是如此爽利，几个商行伙计顿时对他高看一眼，其中一人赶紧出面，把安长生请到店里，端茶奉水，笑呵呵的叫他耐心静坐，等候取货。 元文所含有的天地元气，会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所以平时都封存在施以秘法的库房之中，等到出货才临时调取。 没办法，安长生只能继续咬牙忍耐，不断喝水压制犹如火山喷发的澎湃饥饿，而他并不知道，王二楼等一众地痞，见他突然拐入天元居中，竟是不惊反喜！ 第13章 资质 充斥四肢百骸的强烈饥饿，以及临近功成的惴惴不安，让安长生实在是难以淡定，连观赏雅致陈设的心思都提不起半点，坐在做工考究的椅子上，除了一个劲儿的喝茶灌水，便是直勾勾的盯着连通库房的那道铁门。 看得几位商行伙计暗笑不已，同样坐在候客偏厅的两个客人，也不禁频频向他投去视线。 买元碎的他们见过不少，但像安长生这么坐立不安的，还真是不多见。 座中有一位懂得望气的老儒生，瞥了安长生一眼，仅凭蛛丝马迹便洞察出安长生的焦躁因由—— 撞大运搏天命。 有资质者，千里挑一，像安长生这种荡尽家财，想方设法苦求后天觉醒的可怜人，比比皆是。 有了资质，入了及冠，只要愿意投孝公门，地位便直追秀才中最高等的“廪膳生”，每月享受国家资助，还能获得免除差役、见官不跪等诸多特权，成为半个特权阶级。 天地元气和天地元文的出现，让平民百姓，获得继科举之后，第二个鲤鱼跃龙门的终南捷径，就算无意给公家办事，凭借一身本领，在江湖上打出名声，照样能吃香的喝辣的，一举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试问，谁能不动心？ 每年都有数以千万计的追梦人，希冀着奇迹能发生在自个儿身上，摇身一变，褪去凡胎，成为世人敬仰的傲然存在，但如果先天发育不良的资质突触，真这么好实现后天觉醒，那就称不上奇迹了。 作为半圣的莫老头，又何必到死还为他的那番宏愿，殚精竭虑？ 受天眷者终究还是少数，后天觉醒的例子，远比先天拥有资质要稀缺得多，因而每次出现，都会轰动大夏朝野。 曾有博学老儒书写雄文，于慷慨激昂之时，精神圆满元气自来，落笔书成顷刻入境；亦有天真牧童逐草放牛徜徉绿海，于清风拂面之际，心旷神怡恍然悟道；更有甲士沙场血战，眼见刀锋划颈，看破生死执掌元气，一步超凡大杀四方。 这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大际遇，效仿者犹如过江之鲫，但成功者寥寥无几。 就今儿上午，天元居便来了不少买元碎的普通人，无一例外全都失望而归，老儒生缓缓摇头，不出意外的话，安长生会是下一个失意之人。 不同身份的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便会不同。 老儒生从安长生的身上，看到世人皆有的悲凉，商行伙计则是一个劲儿的暗笑，安长生的异想天开不自量，厅中另一位挎刀端坐的黑衣青壮，关注的却是安长生那不合常理的焦躁。 身为“刀头”的厉小刀，出于职业习惯，冷不丁的问了一声：“兄弟这么着急啊？” “是啊，急着回家。” 安长生有些勉强的说道，天元居的特殊环境，勾出了吃苦神通的馋虫，他多坐一秒钟就多一分的煎熬，现在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但他不得不回答黑衣青壮的问题，只因对方乃是公门中人，腰间挎刀镶有制式明玉，是大夏朝廷专门为了对付犯禁武人而设置的“刀头”，境界及冠打底，更是全都拥有不俗武艺，地位比升到“不入流”的捕头，还要高出半级，从九品，货真价实的入流武官。 不是安长生现在能得罪起的人物。 人如其名，眼神比刀子还要锋利的厉小刀，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却是没再多问，而以他的身份，其实完全可以揪着安长生刨根问底，换个捕头或者刀头，此时恐怕已经坐到安长生旁边的空椅上了，但厉小刀没有折腾百姓的兴趣，还要负责陪同那位老儒生，见安长生的回答还算镇定，便也没有往它处去想。 而就在这时，天元居外传来一阵哄闹，安长生隐隐能够听到，声声怒骂中夹杂着一位女子的哭叫。 厉小刀腾地起身，挎刀走出天元居，安长生却无意分心身外之事，只顾着望向那手端托盘走出库房的大堂管事。 “客官，这是您要的圆满元碎，两百颗不多不少。” 大堂管事正说话呢，老儒生与一众伙计便齐齐看向安长生，只因他竟然急迫到主动走向大堂管事，仿佛一秒钟都耽搁不了。 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定性这么差，能后天觉醒资质，就有鬼了！ 商行伙计完全失去了，初见安长生时的爽利印象，腹诽不止。 安长生却根本顾不上别人的看法，赶紧把元碎拿到手里才是正事，入手温润的方形玉牌，两面皆嵌有百枚光点，正是安长生梦寐以求的充盈元碎。 “客官，这禁元玉牌只能把元气流失的时限，延长一倍，最多十五天，这两百元碎便会自动散去，要用就趁早，千万别误了时日，有资质的话贴到额头，能试着牵引入体，没有资质……” 好心提醒的大堂管事，说不下去了，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没亲眼见到过一个后天觉醒的幸运儿，由于没能称心如意却大闹天元居的糊涂蛋，倒是见了不老少。 大堂管事看安长生如此激动，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来。 “嗯，多谢。” 安长生强自镇定，准备走人，其实他巴不得现在就捏碎玉牌吸收元碎，但那样的话，他安长生的名字，恐怕会在一夜之间传遍大原府城的大街小巷，与猥琐发育后期崛起的规划设想，背道而驰。 没办法，安长生除了习惯叫莫宗为莫老头外，还喜欢叫他老魔头。 这可不是随便说着的玩的！ 尽管安长生后来经常与莫宗谈笑风生，却从不否认那家伙，是一位罪行累累的杀人狂魔！ 他曾在无意间探听到，让自身受益的“改命格物”，直接或间接导致的死亡人员，不下千号，这份武德充沛的程度，不亚于同时期的古代西医！ 别人梦寐以求的扬名机会，对安长生而言，却可能是一杯加了糖的毒酒，入口甘甜，喝下去可是能穿肠烂肚的。 所以安长生即便明知自己，能够实现旁人梦寐以求的惊天际遇，也宁肯偷偷摸摸的私下执行，总之能拖一天是一天，狼人自曝不可取！ 但是他越想干什么，老天就越要反着来，之前遇到齐心远是这样，现在拿到元碎也是这样。 仿佛“天降大任”的手书元符，连他的气运都能改变。 不等安长生走出店门，那去而复返的厉姓刀头，便带着煞气将他堵住：“兄弟慢走，有事儿要找你聊一聊。” 安长生不明原因，只能随厉小刀往外走去，然后就一眼看到之前险些和他撞到的那位姑娘，正梨花带雨哭个不停，旁边则站了个义愤填膺的汉子，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此情此景，让安长生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还是他大爷的中招了！ 第14章 世道 “我的银子，是不是被你偷去的？快些还回来，那可是我娘的救命钱啊！” “就是你小子葬了良心偷的钱？吴家妹子莫哭，人已经堵住了，量他也插翅难飞！” 一男一女先后出声，瞬间让安长生猜到，三拳帮的那伙人要怎么料理自己。 不是栽赃，就是一味的泼脏水！ 拥有天眼通的他，能够辨别出这姑娘的哭闹，出自真心，而那位与他素昧平生的矮瘦汉子，却藏着几分异样，至于整天盯梢的胡彪等人以及王二楼，则根本就不在现场，安长生匆匆往外扫了一眼，只看到已然成势的围观人潮，没能发现他们躲在附近的一栋酒楼上，隔着大街看好戏。 “嘿嘿，这是老天爷都要跟你过不去啊！” 王二楼得意笑道，此前他未曾料到，事情居然发展得超乎想象。 本来，王二楼的计策，称不上多么高明，无非就是栽赃嫁祸那一套。 先让那吴姓姑娘，和安长生有了接触，再派胡彪等扒道好手偷去她的银子，最后让把吴姓姑娘诱骗出门为娘买药的那个汉子，趁着姑娘慌乱之际，把怀疑对象直接锁定到安长生的头上，最难的一步，便算是办成了。 反正银子丢了，嫌疑人是你安长生，“碰巧”有路人知道你在老白涮肉坊打杂，那么把嫌疑人从店里请出去，到衙门交代清楚事件经过，绝对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要进了衙门，剩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这大中午的，县太爷可没有耐性仔细办案，碍于刑侦手段的欠缺，遇到不负责任的主官，一上来拿板子招呼，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万一屈打成招，刘查礼的买卖，也就有了交代，即使安长生咬定不松口，三拳帮的人也能整的他声名扫地。 有道是三人成虎，这伙地痞流氓散布谣言，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活的说成死的，反正你安长生是进了衙门挨了板子，要是没罪，县太爷犯得着打你？ 王二楼对张掌柜的秉性，一清二楚，知道他最怕遇到面善心恶的伙计，到那时，安长生被老白涮肉坊扫地出门，也就没了在大原府城的立足之地。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王二楼万万没想到，安长生会突然拐入天元居中，店内还恰巧坐着一位公门刀头。 本来厉小刀就因异样焦急，对安长生萌生出怀疑的种子，这下被苦主堵住了门，怀疑便直接变为深信不疑，无需再大费周章到店里抓人，直接就能把人拿到县衙中去。 安长生的破运气，直叫王二楼等一伙人心中窃喜，他们用不着亲自上阵，也就尽可能的避免真相败露，厉小刀在大原府城又是出了名的急公好义，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安长生滚出城门的落魄身影！ “姑娘，别着急，说说你丢了多少银子？” 厉小刀面色阴沉，却没有冲动到直接下手，店里有两位长辈看着，他必需做到滴水不漏。 那吴姓姑娘抽噎着说道：“银票加上散碎银子，一共三十四两七钱八分！我娘一直患有心疾，听李家哥哥说回春坊来了名医，小女子便拿出所有家当，想去上门求治，可没想到……没想到，半路上银子就没了啊！” 银钱有零有整，大大加深了可信度。 而且好死不死的是，超出了安长生的所有身家，更让厉小刀确认安长生之所以那般焦急，是为了赶紧销赃！ 不过，厉小刀还是耐着性子，指着安长生再度问道：“你怎么确定，一定是他偷了银子？” “小女子忙着赶路，不慎被人撞到后背，是他扶住的小女子，也只有他能偷去银子！”吴姓姑娘认定了安长生的作案事实，旁边的李家汉子，忍不住上前喝问安长生，“银子呢？快些拿出来！吴大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就是害了一条人命啊！” 哗…… 人命关天，最是能引发群情激奋，路上行人也不急着往回赶了，直接把天元居堵了个水泄不通。 听李家汉子这么一喊，人群中立刻有人跟着喝问，此起彼伏的声浪，快要将安长生完全淹没，把他说出的苍白辩解，直接冲散。 实际上，安长生要给自己脱罪，并不困难，他拿出的是两锭银元宝，吴家姑娘丢的主要是大张银票，安长生只要证明银子的正当来源，事情不是没有转机。 可问题在于，八月初九秋闱开考，安长生实在不想因为此事，就去麻烦齐心远为自己辩白。 况且，齐心远留下的银子，是让安长生好好过活，不是让他拿去豪赌搏命逆天，安长生已经准备拿齐家当做自己的家，倘若耽误了齐心远的试考，又被齐家人误会了品性。 恐怕原主会气的直接诈尸！ 安长生的有口难言，为众口铄金狠狠地舔了把火。 声讨之音，愈发澎湃，不仅惹得天元居中的老儒生等人，来到近前，以异样眼神看待被抓了现行的安长生，甚至楼上之人，都忍不住望向楼下乱况。 “白兄，素来听说大原府人古道热肠，今儿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哈哈哈，再怎么古道热肠，不也出了一个小贼？郭老弟，再多的好话，也谈不下价钱，我这天元居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那白姓中年人笑呵呵的回了一句，看向安长生的眼神，却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厉小刀猛地拔刀，压制人潮，还是没有直接发问安长生，而是让大堂管事当众公布，安长生花了二十两银子，买去两百圆满元碎，老儒生作为店外之人可以从旁作证。 直到所有证据，都指向不利于安长生的一面，直到民愤沸腾到了极点，厉小刀才瞪眼喝问安长生：“报上名来！” “我叫安长生，我没偷银子。” 此刻的安长生，没来由的平静下来，倒不是因为吃苦神通不再喊饿，而是它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五条根须疯狂摇摆，仿佛即将要脱离安长生的命魂星核。 “既然银子不是你偷的，那这元碎是大风刮来的？陪我到衙门走一趟！” 厉小刀猛然探手，扣向安长生的肩头，作为一名及冠武人，他的爆发速度远胜常人，宛若狂风，扑向近在咫尺的安长生。 但是安长生仍然通过天眼神通，看清了厉小刀的动作，而他在这一刻，陡然发觉，近在眼前的成功，其实比想象中还要遥远……莫老头因为原主怨魂，到死也没能一了夙愿，他则由于小人作祟，即将不明不白的惹上官司，说不定到最后，那患有心疾的陌生大娘，仍然无法得到救治，眼前这位吴姓姑娘，则会顺势被那不怀好意的李家汉子霸占了去。 哈哈，好一句人命关天！ 哈哈，好一个吃人的世道！ 刹那间，安长生想了很多，吃苦神通则好似受到莫大刺激，突然拔出五条根须，然而安长生的命魂星核受到刺激，竟是从紧缩状态转为扩张，性魂地幔则反而不再肆意舒展。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安长生无端想起了这句经典名言，赶在厉小刀扣住自己之前，猛地用力，当场捏碎了那块一直被他捏在手心的禁元玉牌。 血，噗呲一下溅了出来。 第15章 天道上赏 莫老头一心要为世人改命，自然也早就想到没有资质的普通人，要如何吸收来自体外的元碎能量。 那就是把元碎强行纳入体内，以血为引，借助吃苦神通的力量，导入脑海。 这种方法简单粗暴，但是极其有效。 尤其是在吃苦神通发了疯的情况下，彻底爆发的澎湃食欲，让染上献血的元碎光点，连逃逸的机会都没有，全数涌入安长生的手心，顺着手臂直冲头颅，继而闯入脑海星球，顺从接受吃苦神通的疯狂召唤。 直到此时，厉小刀的手掌才狠狠地扣住安长生的肩头。 围聚而来的普通百姓，以及吴李一干人等，则全然不知此间真相，至于三拳帮的那伙歹人，更是还在酒楼里高兴得弹冠相庆。 唯独站在安长生背后的老儒生，立于二楼的白姓中年与郭姓买主，等寥寥几个懂得望气的高人，才能意识到，安长生正在经历一场怎样的泼天造化！ 方才还对安长生满心失望的老儒生，不禁上前一步，在厉小刀出手之后，突然捏住厉小刀的手腕，以妙到毫巅的手法，拿开厉小刀的铁手而不伤安长生分毫，只因他不忍被旁人坏去这场毕生难遇的惊人奇迹。 郭姓买主此时也顾不上砍价了，撑着窗台使劲探出脑袋，两眼死死地盯着安长生，神情郑重至极，仿佛要将安长生此刻经历的一切，全都刻到自己的脑子里。 白姓中年同样对安长生格外关注，但他的神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在没人听到的心底，不断发问：“究竟是老魔头办成了，还是这小子运气好，被活活逼出了一场造化？” 答案其实两者兼有。 如果安长生没有被逼到绝路，不平之火便不会引得，吃苦神通彻底爆发，尽管结果仍然是实现世人求之不得的后天觉醒，但后天觉醒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涌入脑海的两百元碎光点，再度重现昔日景象，先是根须树干剧烈膨胀，而后疯狂制造，催发改命神通以及资质突触的“营养物质”，那牵动着无数世人的小小突触，旋即像是打了激素一般，飞速生长，刺向魂膜！ 旁人自然看不到安长生体内的状况，但此番动作，却是在体外引发异象。 近在咫尺的厉小刀，顾不上出手受阻，直愣愣的看着头发衣衫无风自起的安长生，满心骇然，虽然年岁不到而立，境界不过及冠，但名震江湖的传说奇闻，他还是听过不少的。 寻常武人悟道入境，不会引发任何异象。 那么答案只有两个，安长生要么是天运傍身的有资质者，要么是偶遇造化的无资质者。 不论答案是哪一个，都让厉小刀不得不审视，自己方才的断案过程，是否过于武断了？是否应该耐心一些，再耐心一些，把所有疑点都调查清楚，而不是一怒之下出手拿人！ 目睹安长生溅血、厉小刀拿人、老儒生出手的吴姓姑娘，不自觉的望向闭起双眼的安长生，她并不知道安长生正在经历着什么，但是看到犹如仙人的飘飞发衣，这吴姓姑娘陡然记起，初遇安长生之时，对方的小心翼翼与君子之行。 不是他！ 瞬间清醒的吴姓姑娘，终于打破李家汉子的刻意引导，做出自身判断，尽管她仍然无法确定，银子被谁偷去，但仅凭那短暂至极的手臂接触，断然不该偷去被她藏在怀中的一包银钱。 吴姓姑娘不由得望向李家汉子，发现他身形呆立面容惶恐，立时有了几分明悟。 李家哥哥平日游手好闲，从没关心过我娘的病情，怎么今日会突然跑来说有神医驾到回春坊？ 难道…… 对旁人此刻的所思所想，安长生毫不在意，他把注意力全都投向吃苦神通与资质突触，目送那小小事物，挣扎着长大长高，直至穿透魂膜大气，将尖端探出脑海星球，接触星外深空。 嗡！ 乍响轰鸣，涤荡脑海。 只是一瞬间，安长生便发现，代表自身的脑海星球不再孤单，整片深空也不复空旷，仿佛由一个极致来到另一个极致，让安长生忽然看到，自己身边其实就有两颗同样长着突触的模糊星球，身前一颗和自己的差不多，身后一颗却大得有些不像话，并且光芒炽烈仿若骄阳。 在能够感知的更远处，安长生还看到大大小小数颗星球，以及飘荡于星球之间的无形气流。 他恍然大悟，资质突触其实充当天线的作用，只有接入天地，才能收到隐藏讯息，而那无形气流便是天地元气，唯有通过资质突触将其导引入体，才能入境及冠，正式成为一名武人！ 虽然，安长生的资质突触，还是只有可怜的丁丁点，但谁都无法否认，他现在已经成为货真价实的修道种子。 天眼通甚至随之获得小小成长，让安长生可以看得更远更清。 “成了！” 这个念头，同时出现在安长生、老儒生、白姓中年和郭姓买主的心底，但是除了安长生，其余三人非但没有放松下来，神情反而愈发郑重。 只因后天觉醒，还未真正迎来最后高潮！ 懂得望气法门的高人，终究是凤毛麟角，就算后天觉醒可以引发衣带飘摇的异状，能亲眼看到的人，也不会有多少，到现在为止，也就附近的二十来号人，隐隐察觉意外发生，其余被堵住视线平头百姓，以及隔着老远的王二楼等人，则还在奇怪为什么突然没了动静。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被大多数人亲眼看到，仅凭讲解很难让人信服，奇迹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所以到了这一步就算完结，后天觉醒断然不会成为，能够轰动大江南北的传奇事件。 突然，万里无云的蓝天之下，有一团祥云凭空生成，悬在安长生的头顶上方，把天元居也罩了进去，紧接着，祥云之中异彩流动，于无数惊愕目光的注视下，飘飘然形成一行不属凡间，却人人可以意会的玄妙文字——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赏！天道上赏！】 第16章 云气金缕 天地元文是规则的局部具现，这句话潜藏着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这方世界存在“规则”。 若是做出符合规则的行为举止，便能形成招式秘法，获得排山倒海的雄浑伟力，乃至日行万里之“平步青云”，而倘若能获得规则认可，更是会被天道降下赏赐！ 后天觉醒便是受天道认可的一项奇迹，原因无他，太难了。 天道降世已有六十多个年头，有记载的后天觉醒者，却连三十都不到，而没有资质的普通百姓有多少呢？按照千里挑一的比例进行换算，那将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所以后天觉醒只要实现，最少最少也能获得天道下赏，若是能令天道规则进一步认可，还能攫升为中赏，至于与神迹无异的天道上赏，在安长生之前，只有寥寥两人而已！ 足可见天道上赏的弥足珍贵！ 而实际上，即使前后两任安长生，饱尝人世辛酸，甚至还死过一次，却仍然只能获得天道中赏，直到种种阴差阳错，所导致的汹汹民意，将安长生置于难言困境，以至于精神意志彻底爆发，引发天地规则的强烈共鸣，才换得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评价！ 因此真要说起来，安长生还要感谢刘查礼和王二楼呢，非但没有把他搞出大原府城，还让他狠狠地出了次风头。 那些亲眼看到天道祥云降临送赏的围观群众，此时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真就蠢得无可救药了。 “天道上赏……居然真有天道真有上赏……老头我总算是开了眼啦！” “吃得苦中苦，啥意思啊？” “还能是啥意思，冤枉人了！” 没人还去怀疑得受天道青睐的安长生，会做出偷人钱财的勾当。 平心而论，这种非黑即白的看法，可能与事实存在出入，却是此方天地平头百姓的一贯认知，神秘而强大的天地规则，让他们不由自主顶礼膜拜，情不自禁盲从跟风。 但直到此刻才明晰真相，却是为时晚矣。 流光溢彩的玄妙文字，仅仅停留了数个呼吸，便忽而化作一线霞光，飘然落入安长生的眉心所在，紧跟着，天道祥云开始消散，分化为一道道云气金缕。 此情此景，叫老儒生、白姓中年与郭姓买主，不由得为之动容，叫一众围聚百姓，心神激荡。 只因云气金缕，由天道规则撮合而成，其中包含的天地元气与天地元文，精纯至极，妙用无穷，别看最精华的部分，被安长生独享，这剩下的一锅肉汤，却依旧美味无比，即使到了他们三人所在的“不惑”境界，也仍然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更别说平头百姓了，只要得到一缕，便能顷刻之间祛病消灾，瞬息之内强身健体，乃是货真价实的一番奇遇。 如此异宝，自然引来世人觊觎，在场的平头百姓，纷纷伸手去勾云气金缕，而一些听到动静匆忙赶来的武道高手，便打上了整团天道祥云的主意。 “来得不算晚！哈哈哈哈，老子全都笑纳了！” 一位胡子拉碴面庞有异的魁梧大汉，突然跃入半空，胸襟舒展张口鲸吞，霎时引得狂风大作，眼看着就要强行抢走所有的云气金缕。 就在这时，天元居中传来冷笑。 “郭某的东西，你也敢抢？给我滚！” 郭姓买主站在窗边，拔刀出鞘，一道刀气匹练便倏尔破空杀出，直奔那欲抢云气金缕的魁梧大汉。 但让人意外的是，不等破空刀气劈中目标，那魁梧大汉便被老儒生遥遥拍出的一个巴掌，先行拍飞，打得此人轰然坠地面色涨红，但好歹捡回了一条性命。 不惑！ 宗师！ 两位不惑宗师先后出手，登时震慑全场，蜂拥而来的武道高人，立马做了缩头鸟，不敢在高人面前继续造次，使得云气金缕能够如常飘散，按照天道规则落入人间。 险些以为要与奇遇错失的在场百姓，心头顿时重燃热火，纷纷招手呼唤云气垂青，但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此前都在痛骂安长生，天道规则怎么可能把云气金缕赏给他们？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没能借着安长生的光，享受奇遇，除开老儒生和白郭二人，以及早早醒悟的厉小刀和吴家姑娘，只有十几道云气金缕飘向在场之人，剩下的全都扩散至，天元居周围的普通民居，以及隔湖比邻的敬月宗和令德书院。 “回来啊！回来啊！怎么都飘走啦？” “完犊子，肯定是咱们惹到了老天爷，老天爷要罚咱们不长眼！” 围观百姓这时才意识到，大错已铸，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纷纷哭丧着脸，眼睁睁的目送云气金缕飘散一空，或是艳羡那拢共不过二十之数的幸运儿。 但是普通人追不上的云气金缕，却不代表江湖高手追不上，被两位不惑高人震慑住的一干武夫，再度起了心思，动身截取云气金缕。 不惑宗师虽强，但还没强到可以阻止所有人。 宝物在前，就算得罪不惑宗师，也值得冒险。 然而就在这时，敬月宗、令德书院，乃至有落凰城之称的恒王王府，陡然爆发三声犹如雷霆的震耳暴喝。 “大胆！”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没规没矩。” 暴喝横空，震慑了整座大原府城。 刹那间，一干武人像是中了定身法，再也不敢移动分毫，只能任由云气金缕，飘到它们应该落向的位置。 不消片刻，获得天运垂怜的周遭民居，突然爆发一阵阵惊喜哄闹，与此同时，位于天元居不远处的敬月宗和令德书院，亦是出现众多走运之人。 其中便有一道粗壮云气，飘向正在啃着窝头伏案苦读的齐心远，而好死不死的是，刘查礼也看到一条云气金缕出现在他的眼前，只不过被天道选中的幸运儿，却是那天曾向安长生拱手行礼的王姓生员。 除此之外，还有六道云气金缕，随风飘摇了小半座大原府城，一路飘进老白涮肉坊，融入了安长生的四位同事以及上司，一道则落入莲子巷，送给正在午餐席上含饴弄孙的陈姓管事。 至于那最后一道，则是绕过重重屋檐，钻进某处如同狗窝般的犄角墙根，赐给正在阴影里乘凉打盹的肥乞丐。 肥乞丐猛地翻身坐起，觉察出云气来源，嘴巴张得老大，摸着肚皮，愕然说道：“小爷就要一个馒头而已，你这傻大个未免也太慷慨了？” 第17章 便宜东家 至此，由后天觉醒所引发的天道上赏，才算是落下帷幕，但后续风波却才刚刚掀起一角而已。 看看周遭百姓的目光就知道了，不久前还人人喊打的安长生，俨然成为传说中的人物，没能得到云气金缕的他们，哪敢迁怒安长生，只能在心底懊悔自个儿不长眼。 而其中悔到骨子里的，莫过于早已瘫坐在地的李家汉子。 安长生强忍查看那条异彩霞光的想法，一把扯着李家汉子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安长生人高马大，这李家汉子也就到胸膛而已，所以当他发觉自己双脚离地之后，便彻底没了主意。 “钱呢！” “不是……我拿的……” “那是谁拿的？” 面对安长生的沉声喝问，李家汉子只能挣扎着回望远处酒楼，众人随即投去目光，立时看到早就傻了眼的王二楼等一伙人。 “哼！” 厉小刀怒哼出声，险些铸下大错，他是又羞又怒，腾地一下飞身而起，沿途踩着肩膀借力，几次起落，便通过那大张窗门径直跳入酒楼，抽刀直指这伙地痞，竟是吓得其中一人当场失禁。 “我招，我全都招，银子银票都在这里。” 王二楼战战兢兢的交出赃款，此时再去负隅顽抗，下场只能是挨刀挨砍。 厉小刀的眼睛都能快杀人了，这伙地痞断然不敢继续狡辩。 遥遥看到这一幕的郭姓买主，微微点头，忽的扭头对白姓中年说道：“白兄，这么个普天同庆的大好时节，老弟我又被折了面子，真就不能给个安慰价？” 这家伙见着机会就想砍价，只是白姓中年咬死不松口：“今天这生意没法谈了，哥哥我有要紧事做！” 白姓中年不由分说，抬脚向楼下走去，郭姓买主面露不解：“什么要紧事儿，用得着这么着急？” “伙计出了天大的风头，我这个当东家的，于情于理都该管管？” 白姓中年快步下楼，唯有声音留了下来，郭姓买主愣了又愣，这才搞清个中关系，忍不住悄悄骂了一声狗屎运。念着自己受了安长生的恩惠，郭姓买主赶紧动身，准备见见即将扬名大江南北的天眷人物。 说回楼下，事情水落石出后，围聚百姓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彻底堵死了安长生的去路。 大家伙倒也没什么歹意，就是单纯想多看安长生几眼，那眼神就跟去动物园看熊猫一个样。 好在白姓中年来得很快，越过众人，抱拳笑道：“诸位父老乡亲，白某知道大家的想法，可惜我家伙计比较怕生，诸位还是散了，反正过不了半天，该知道的大伙儿也就都知道了。” 一边说着，白姓中年一边招呼管事伙计，准备封门，把安长生搞得一头雾水。 我家伙计？ 还比较怕生？ 大叔你谁啊？拉关系也得讲的？ 白姓中年瞧出了安长生的愕然，当即笑道：“你说你叫安长生，正好我也有个伙计叫安长生，要是你在老白坊里打杂，那就没错了，老白坊的白，就是白某的白，我名白易沙，还不快快见过东家？” “……东家。” “哎，这就对了，快些进去，风头还没出够啊？这位姑娘也来，事情总得交代清楚，放心，有什么冤屈，就算白某做不了主，这位即将赴任河东学政的孙大人，肯定能给你做主！” 白易沙点出了老儒生的身份，令吴家姑娘把心立刻放回心坎里，但她还是有些害怕，被犯了事的李家汉子逃之夭夭。 “哈哈，他要是想跑，先得问问在场的老少爷们儿答不答应！” 白易沙的话方才脱口而出，周遭百姓便纷纷给予强烈回应，笑话，就是这家伙扯谎诬陷，才弄得他们冤枉了好人，错过云气金缕，李家汉子要是能跑，就有鬼了！ 见此情形，吴家姑娘彻底放心，随同众人落座天元居的候客偏厅。 大堂管事与商行伙计，早就被连番变故震得胆战心惊，万万不敢怠慢了安长生，想起他刚来时死了命的喝茶灌水，便专门派有一人候在安长生的旁边，随时奉茶。 只是浑身饥饿已经散去，混了个水饱的安长生，哪还愿意碰杯？ 白易沙与老儒生分别坐于两边上首，使得紧挨着便宜东家的安长生，对上了身为不惑宗师的郭姓买主，至于吴家姑娘与去而复返的厉小刀，则只能坐在末尾，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没办法，坐着的六个人，有三个是真气外放法相浑成的不惑宗师，换谁来了都无法自在。 安长生更是如此！ 即使贵为学政的老儒生，面慈心善，此间主人白易沙，笑容可掬，那位郭姓买主，单看面相也不是冷酷之人。 安长生深知，风头出过之后，就要面对正负影响，只要暴露了莫老头的存在，方才他有多么风光，下场便会有多么凄惨，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这时，即将总领河东学政的老儒生，率先开口了：“老夫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天道上赏我侥幸见过几回，后天觉醒的天道上赏，却还是头一遭！你叫安长生？好名字，老夫可否知晓，是哪位高人所起？当真是有远见之明！” “回禀大人，据父母所说，是一位游方道士，途径我家所住的小山村时，见学生根骨上佳却资质奇差，觉着可惜才给起的，权当给我家人留个安慰，想来那位道士应该没有料到，学生后来能撞大运。” 安长生是童生，面对一省学政，理应自称学生，小心翼翼的做出回答。 老儒生笑着点头，表示理解，郭姓买主却说带着猜疑，突然问道：“撞大运？之前郭某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你花二十两银子买元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等着取货的空闲，更是急的引发小刀起疑，我看不太像是撞大运，倒是像你格外肯定，能够后天觉醒似的！” 这就开始了？ 安长生心下一惊，便宜东家却是冷哼一声：“不就是没卖你东西么？干啥像审犯人一样，问我家伙计，郭洞明，就算你爹是鱼龙卫的二把手，也不能拿谁都当犯人？” 鱼龙卫！ 乃是一支完全由武道高手组成的特殊机构，职能类似六扇门，专门为了对付不服管教的武林中人，其中鱼龙混杂，有高到不能再高的大高手，也有专挑下三路的卑鄙小人，曾被已然故去的老皇帝笑称“天下鱼龙入我瓮”，才因此得名鱼龙卫。 安长生知道郭姓买主的身份后，强自镇定，给出答案。 “来感觉了。” 闻言，老儒生哑然失笑，郭洞明无可奈何。 这个答案，完全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修武修道本就大有唯心意味，安长生说来感觉，他们根本挑不出错，因为他们自己也是这样的！ 白易沙对安长生的回应，尤为满意，瞪眼瞧着郭洞明，咧嘴发问：“听清楚啦，你满意啦？受了我家伙计的好处，难不成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第18章 开诚布公（为道友奈莉打赏加更） 郭洞明被怼得没了脾气，只得抱拳：“是郭某唐突了，希望安小兄弟不要挂怀，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通过小刀来找我，欠你一个人情，总是要还的，至于那几个地痞流氓，郭某定会亲自过问，严格督办！” 厉小刀亦是冲安长生抱拳致歉：“是姓厉的断案不明，安兄弟，得罪了。” 安长生急忙回礼，可以的话，他其实想离这帮公门中人越远越好。 白易沙再度接过话茬，看向死死搂着失窃银钱的吴家妹子，朗声笑道：“倒是冷落了小姑娘，银子可否点够数？这回千万不能再搞丢了，虽说你娘的心病，指不定已经好了大半。” 银钱其实一分不差的被厉小刀找了回来，尽管王二楼等人在酒楼有些花费，但一伙人在被官差押走之前，硬是给七拼八凑的补齐了。 “啊？” 听到病情一事，吴家妹子不禁愣神，跟着想到云气金缕的妙用，便彻底坐不住了，打算回家确认情况，却又不好直接退场，毕竟安长生遭了那么大的罪过，她要负一定责任。 她的表现，逃不过众人眼睛，白易沙正愁没有散场理由，随即说道：“姑娘赶紧回去看看，你也是受害者，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你娘若能安好，可要记着我家伙计的好，没有他呀，就算那神医真的驾临回春坊，都不见得能治好。” “哈哈哈哈！” 郭洞明大笑出声，老儒生亦是笑而不语。 被当众调侃，吴家妹子面色羞红，因自责而生的戳心愧疚，却是因此被冲散了不少，但她还是在起身之际，向安长生深深鞠躬，真诚道歉：“对不起。” “不妨事。” 安长生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他不会因为王二楼等人的小人行径，迁怒一个失了分寸的姑娘家。 吴家妹子随即被伙计送出大门，不过天元居外还是站满了不愿离去的百姓，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 “没一会儿光景，日头就到顶了，白某有事在身，今儿个不能与二位把酒言欢了。” 白易沙打定主意提前散场，吩咐管事：“老钱，快找两架马车来，送两位贵客离开，东家我也要亲自当一回马夫，送送我家伙计，顺便回老白坊看一眼！” “白大侠无需多礼。”老儒生缓缓起身，仪态洒然。 “马车就不必了，附近酒楼这么多，走几步便到，孙大人就由老弟陪同，可那生意咱们明日还要再谈！”郭洞明没有打算跟着一起，他与老儒生以及厉小刀，实际上是一路人，郭洞明谈买卖的时候，其余二人便在楼下等候。 “好，那就明日再见。” 白易沙心道再好不过，扮演起了经纪人的角色，赶紧把安长生领出天元居，塞到马车里，一路拱手赔笑，强行从滞留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顺着桥头街道，扬长而去。 便宜东家说是要当马夫，拉车骏马却仿佛能够通灵一般，无需驱使，便可自行找到路径，给了白易沙和安长生独自交谈的空间与机会。 白易沙抹了把汗，以气机封住车厢防止外部窥探，而后没好气的瞪了安长生一眼：“好他爷爷的险！你家东家差点就被吓得肝胆俱裂，你是风头出爽了，可你想过后果没？你死了是小事，拉我下水是大事，以后做事之前，记得动动脑子，万一被郭洞明抓住手伤刨根问底，你有几条命也不够使！” “……” 劈头盖脸一顿骂，安长生怎么可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这便宜东家，分明就是和他一条绳上的蚂蚱，否则的话，刚才也就不会不留痕迹的点出郭洞明的底细了。 至于白易沙所说的手伤，是安长生捏碎禁元玉牌时留下的，他拥有的血肉重生，反而成为暴露因素！安长生在动手之前，其实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从始至终都死死地攥着拳头，避免被旁人瞧出破绽。 白易沙出够了火，话锋一转，沉声说道：“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换我来也是一个样，被逼急了，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可你东家还是想问问，究竟是老魔头真办成了，还是你小子运道好啊？” “确实是莫……爷爷办成了，我的运气其实很差。”安长生对自己的运道，着实不敢乐观，否则的话，王二楼等人何至于把他逼到绝地？ “噗，莫爷爷？这话你可千万别往外面说，老魔头早就被全家抄斩，七十三口一个不留，以后见到别人提起，就往死里臭他，放心，那老家伙已经挂了，没人在意你说什么。”白易沙被安长生逗笑了。 “咳咳，东家，能给我讲讲莫老头是什么样的人吗？” 安长生好奇问道，经过这一怒一笑，令他迅速确认，便宜东家是值得信赖的人。 而且仔细看便宜东家的脸，其实能发现他早年间应该是一表人才，只可惜随着中年发福，越来越有谐星气质，极为容易与人拉近关系，从刚才他应对聚集民众，便可瞧出一二。 “想知道，自己去查，虽然朝廷下了封口令，但只要有心，总能查到。”白易沙说到这里，神情突然落寞三分，“也不知道老魔头死在何方，可惜了啊，一代文宗半圣，却落得葬身荒野的收场……” 果然是半圣！ 安长生判断的没错。 在天道概念下，大儒通常指代不惑境界的儒家高人，文宗半圣则是达到知命境界的绝世强者，但莫宗寿数，依旧于两个甲子戛然而止，这让安长生有些纳闷，这方世界究竟能否出现长生不死的老怪物？ 白易沙没有理会他的遐思，自顾自的说道：“老魔头于我有知遇之恩，所以不论如何，你东家都不会出卖你，但咱们事先说好，万一东窗事发，我会当场与你撇清关系，甭想指望我去救你，我怕死，怕的要死，我有老婆女儿有偌大家业，我比谁都惜命，真到了那份上，你千万别怪我狠心。” 安长生点头如小鸡啄米，他算是看出来了，老白涮肉坊上到东家，下到堂倌，全都有个小毛病，贪生、贪财、贪吃、贪酒、贪赌，至于他自己贪图什么？有道是良医不自治，安长生无法做出合理评价。 “不过话说回来，当众引发天道上赏，有利有弊，弊端我不说，你应该清楚，你小子只要不傻，不去蠢到自掘坟墓，以你的清白身世，不会轻易被看出破绽。” 白易沙沉声说道：“至于好处，你也已经瞧见了，如此一来，你东家倒是能名正言顺的为你铺路。老魔头最后露面，除去叫我把你安排至大原府城，还说你若能在今年中秋之前，实现后天觉醒，便准你进入敬月宗的镜月潭，观月问心！” “小子，没几天功夫了，好好准备，能叫老魔头这么上心的，你东家就见过你一个！” 第19章 马脚计划 密谈仍在继续，但比之方才更为正式。 安长生和白易沙毕竟初次见面，关系谈不上密切，所以没有多少闲话可谈，至于所谓的东家伙计，根本就是人为编织的笑话，把两人维系到一起的，只有危机，甚至都暂时看不到共同利益。 按照白易沙原来的设想，把安长生安排在涮肉坊，当一个不起眼的杂役，偷偷摸摸完成莫宗的临终交代，然后秘密把安长生送出大原府城，从此成为陌路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的我独木桥，大家谁也不认识谁。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安长生非但被逼当众后天觉醒，甚至还引发了难得一见的天道上赏，彻底推翻了白易沙的满盘算计，再想低调行事，已然绝无可能。 “小子，记好了，从你捏碎禁元玉牌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役，而是即将闻名大江南北的天眷之人，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他们不管是想看你好，还是想看你糟，抑或单纯的想要学你去后天觉醒，总之都会时刻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除非你能彻底隐姓埋名，否则的话，要想活得称心如意，就指望自己能早日达到老魔头的境界。” 白易沙突然嘿了一声：“文宗半圣或许也不见得够，不然老魔头何至于躲躲藏藏？” “……” 安长生突然感到压力山大，到现在他都能听到车厢外面传来的声声叫喊，俨然与粉丝追星别无二致。 “不过你也不要急，名气固然是把双刃剑，用好却能受用无穷，假如哪天，你能让朝廷觉得，留着你比弄死更划算，你和老魔头的关系，也就不再要命了，当然，你东家同样不觉得，能有这么一天。” “……万一呢？我好歹刚刚拿了天道上赏啊！”安长生有些不服气。 “一次天道上赏而已，又不是只有你拿过，别看你东家现在胖了，当年也是拿过三次天道中赏的猛人，可这又能怎么着，不照样还得四处当孙子？” 白易沙自曝光辉事迹，安长生适时送上钦佩目光，他是真没看出来，便宜东家还有此等本事。 天道赏赐来之不易，一人连拿三次天道中赏，难度不见得小于一次天道上赏。 安长生的反应，令白易沙很是满意，话锋旋即转暖，语重心长的说道： “武林俊彦不知凡几，真正踏足知命境界的大宗师，能有几个？别看及冠而立不惑知命，只有四重境界三道门槛，却是道道堪比天堑！孙仲老儿你见到了，堂堂礼部侍郎，三品大员，皇帝近臣，武道天道一肩挑，昔年名满大江南北，却蹉跎二十余年，迟迟踏不出凝聚法身的最后一步，你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能超过孙仲老儿？” 白易沙想压一压安长生的风头，免得他冲昏头脑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但白易沙也怕把这便宜伙计，打击得抬不起头，顺势说道：“不论如何，你要么自甘堕落当个废人，要么一飞冲天当个牛人，两者难度都不小，但以本东家来看，还是后者更为适合一些。” “确实！” 安长生重重点头，无法更同意，既然出名已成事实，便不打算自污躲事。 他家世清白，有记录可查，也当得起“吃得苦中苦”的天道评定，只要没人把他和莫老头联想到一起，那么突如其来的庞大名气，必然利大于弊。 “名气是个好东西，有了名气，你哪用得着再为区区二十两银子，被逼无奈？有了名气，那些父老乡亲又怎敢冲你指手画脚？这名气就是一道保护层，当你做到名震天下，就算真把老魔头认作爷爷，也没人敢指着你的鼻子骂！所以呀，你小子一定要努力，不光是为了你，更重要的是为了你东家我，这几天因为你的事情，我上火上得腮帮子都肿了！” “……好嘞。” 前半段话，安长生觉得挺有道理，神情郑重，没料到后半段话，格调急转直下，他差点没绷住，不禁偷偷瞄了眼便宜东家的圆脸，嗯，肿得不明显，应该不严重。 安长生毫无自责心理。 白易沙无视了便宜伙计的古怪眼神，沉声说道：“当务之急，是把马脚兜住！说不定咱们前脚到店，后脚就有人登门举荐，请你加入敬月宗或者令德书院，总之日后少不了与人动手，一旦动手，也少不了磕磕碰碰，血肉重生虽不算稀有神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东家我顶多能替你拖延几天，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你就自求多福！” 安长生嘴角一抽：“您这不是难为我吗？我连及冠都没入，什么都不懂，就让我自个儿解决血肉重生？” “东家我真没难为你，别人办不到，你不见得一定不行！天道上赏降下的那道霞光玄纹，有诸多妙用，其中一项，便是复制神通！趁这几天恶补一下相关学识，借着八月十五观月问心，不是没可能复制一道属于你的血肉重生！” 白易沙点明了出路，安长生先点头后摇头：“您都知道霞光玄纹可以复制神通，别人也应该知道啊，这样还是洗不清我的嫌疑。” “这还不简单？证明你之前没有血肉重生，不就行了？霞光玄纹既能复制也能自制，以药物压制血肉重生，再找一个目击证人，等到八月十五一鸣惊人，马脚便算彻底兜住了。” “妙啊！东家有够奸诈!” “你说啥？” “不是，东家英明神武！” “这才像话！” 白易沙觉得安长生挺对自己的脾气，乐呵呵的说道：“这几天你继续在店里待着，有什么问题就请教苏寒，他是我结拜兄弟，同样不会出卖你。” 苏寒。 苏大账房的名字？ 安长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白易沙说得口干舌燥，便示意初次会谈就此结束，安长生则是趁着回到店里还有一段路程，兴冲冲的启动内视，再度观望大变模样的脑海星空，以及那道被他一人独享的霞光玄纹…… 第20章 意外发现（求推荐 求投资 求书单） 资质突触接入天地，所带来的种种变化，之前他已经见识过了，安长生的视线直接落入脑海内部，看向悬于命魂之上的霞光玄纹。 这道流光溢彩的一线密纹，随着自身结构出现变化，已经不再具备天道评价的文字信息，一眼看起来没啥特殊之处，却叫吃苦神通和身佛神通，争着抢着想要与之接近，只是霞光玄纹对谁都是爱答不理，高高飞起，唯有几颗元碎光点，能够飘到它的附近。 咦？ 这是又剩下的？ 这一细节，引发了安长生的疑惑，两次喂养吃苦神通，两次都剩下了几颗元碎，并且头一次剩下的数目，反而比这次还要多一点，而重新扎根命魂的吃苦神通，经过一番暴饮暴食，懒洋洋的毫无活力，却仍然向安长生提出吞噬元碎乃至霞光玄纹的请求。 证明吃苦神通不是不能一口闷，但出于某种理由，必需分成两次“进补”。 安长生敏锐的感觉到，天地元文中最低级的元碎，可能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念及此处，安长生便聚精会神，动用随着后天觉醒得到强化的天眼神通，对元碎光点做出探查，但元碎光点也就在强化视角中，变大了微不可查的一点点，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 可就在这时，安长生的视线于无意间碰到玄纹霞光，视角竟是突然被放大了几十倍，让安长生得以看出，此前瞧着一模一样的元碎光点，果真存在些许不同。 一类较亮，一类稍暗。 安长生来不及对这一发现做出猜想，更没空去惊讶霞光玄纹的意外功能，便突然感到刺痛来袭，整个人都狠狠地抽了一下，紧跟着啪的一声，后脑勺被轻轻一拍，安长生随即被迫退出天眼内视。 好疼！ 脑仁剧痛，让安长生忍不住呲牙瞪眼倒吸凉气，耳边却是飘来便宜东家幸灾乐祸的调笑声： “你小子洞察力倒是不错，这么快就瞧出霞光玄纹有门道，但是在脑海蓄满天地元气之前，我劝你不要轻易动用天眼通去观察霞光玄纹，此物毕竟得自天道，没有元气或者内息的支持，你的精气神很快就会耗尽，这次我能救你，下次你还能这么走运？” “多谢东家。” “少说废话了，休息片刻，养养精神，马上就到店里了。” 安长生并未逞强，果断闭目养神，等到马车停在饭馆门口，痛处才基本散去。 正坐在大堂吃午饭的张掌柜，看到早上才见过一面的东家突然驾到，急忙起身出门迎接，赵苏刘三人亦是放下碗筷尾随在后，然后他们就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不止白易沙，还有一个安长生。 “长生怎么和东家一起回来了？我还以为老陈中午留你了呢，饭都没给你做。” 张掌柜疑惑不解，他与大厨赵来财、堂倌刘三儿，都没有资质，所以并不知道云气金缕的来历，唯独深藏不露的账房苏寒，明白飘向自己的云气金缕，是因何而来。 “老张别忙问，先关门，等会儿不管谁叫门，都不准开！” “是，东家。” 张掌柜固然疑惑，却还是选择照办，催促着刘三儿立马关门合闩。 直到这时，白易沙才将真相娓娓道来，听闻竟然是安长生招来的天道上赏与云气金缕，张掌柜等人的神情，变得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这……这这……” 八字胡颤了又颤，张掌柜自认非常看好安长生的未来，却还是严重低估了自家伙计的能耐，不过是一上午的光景，安长生便成了传说中的人物，拿到云气金缕的张掌柜，只恨没能亲眼见证光辉时刻。 赵大厨的表现与张掌柜差不多，堂倌刘三儿在惊喜之余，更多的却是想不通，不由得对安长生喃喃问道：“你也没比我多条胳膊多条腿，咋么啥好事，就都给你撞上了呢？” 张掌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先把赌瘾戒了再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东家和长生准备饭食去？” 闻言，还在发愣的刘三儿，立刻被赵大厨揪着去了后厨。 白易沙则对张寅生说道：“老张你先招呼长生，我和老三有说要话。” 噔噔噔噔…… 白苏二人走上楼梯，进入雅间，把大堂留给了张掌柜和安长生。 张掌柜见安长生呆站着，赶紧叫他坐下，自己却是有些坐立不安，一个劲儿的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长生你居然这么有出息！天道上赏……哈哈哈，比咱们东家还要厉害，瞧瞧我这头发，是不是见不到一根白的？就是因为跟着东家，享受了几次天道中赏，这下又有你送来的云气金缕，老张我估计又能多活几年喽！” “掌柜的多福多寿，肯定能长命百岁。” “哈哈，借你吉言！” 张掌柜笑着抹了抹八字胡，愈发满意的看着安长生：“老张我纯属命好，跟着东家白手起家，才把咱家馆子做成了招牌，你以后好好跟着东家干，铁定差不了！这样，要是东家没安排，你先暂时在我家住下，店里的活计，就别管了。” “我觉得继续在店里打杂，也挺好的。” “这哪儿行？你都拿天道上赏了，再在店里打杂，说出去我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张掌柜连连摆手，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我走了，生意怎么办？中秋之前天天满客，来不及找到新的伙计，客人又该闹了。”安长生话出真心，“东家让我先在店里留几天，总不能叫我闲着不干事？等到掌柜的找到新伙计，我也能安安心心的撂挑子，还不影响店里生意。” “这……” 说实话，张掌柜其实也舍不得安长生撂挑子走人，开店至今他还从没有见过一个，比安长生吃苦耐劳的杂役，不然，仅仅一个月的功夫，他哪里会转了性子，白送给安长生二两好酒？ 眼见安长生一再坚持，张掌柜索性半推半就的答应了，随后乐呵呵的与安长生说起家常话。 与此同时，楼上雅间的兄弟密语，也来到尾声，只不过气氛远远谈不上其乐融融…… 第21章 修道第一步 白易沙圆脸含怒，瞪着站在窗边，只给他展露背影的账房苏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当年你不愿入仕，二哥同意了，不肯加入敬月宗，二哥也不勉强你，你自甘堕落愿意当个小账房，二哥立马把你塞进下面柜台，但是这一次，你不论如何都得听我的！” “反正这次要塞人进入镜月潭，不如一下子全都塞进去！你二哥固然不受待见，但我说出的话，敬月宗还是要掂量掂量的，我要让长生观月问心，你必须一起去，就当是给长生遮风挡雨，免得他受了排挤！老三，二哥这是为你好，都快三十岁人了，怎么还是喜欢怄气？” 最后几个字，白易沙几乎是骂出口的。 账房苏寒沉默片刻，似乎放下了什么，转过身来淡淡说道：“好。” “哎，这就对啦！” 白易沙的脸犹如六月的天，顷刻间由阴转晴，不由分说的扯着苏寒往外走，他已经觉察，有不少人来到了饭馆门前，必需下去阻拦。 其实除了劝说苏寒回心转意外，白易沙之前还通过苏寒，了解了安长生这段时间的动向。 苏大账房对安长生做出相当不错的评价，毕竟安长生的努力有目共睹，至于七月半那天的灵异事件，却是没有去说，他知道安长生和人称“魔宗”的莫老头有牵扯，所以将之误以为是“正常”现象，至今还在通缉密榜上排名第一的莫宗，不论办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奇怪，这不人力催发后天觉醒，就成为现实了么？ 两人下楼后，大门正好被轻轻敲响，有厚重嗓音徐徐传来。 “张掌柜，许某来访，烦请开个门。” 许通判！ 白易沙、张寅生等府城老人，一下子就听出了来人底细。 通判在府一级的文官衙门里，地位仅次于知府、同知，官居正六品，在大原府城绝对算得上高官一枚，却是在大中午的亲自登门，来意不可谓不明显。 安长生得知此人身份，有些哭笑不得，他在店里干了一个月，接待过不少达官显贵，甚至听刘三儿吹牛，以前还见过巡抚大人在店里喝得酩酊大醉，但是这些客人，基本没有在意过当杂役的安长生，谁知他才出名没多久，就上赶着登门拜访了。 有这个必要吗？ 有这么夸张吗？ 陡然成名的安长生，其实还是有些想不通，而白易沙已经打定主意，避免他过多抛投露脸，只留下掌柜的张寅生，一起招待各路人马，安长生等人则躲去后厨，赶紧吃饭然后回屋，连给大堂倒茶送水都不让。 摆明了是要赶人走。 安苏赵刘四人像是做贼一样，一边悄悄吃饭，一边竖着耳朵听动静，可惜只有天眼通的安长生，耳力不佳，只能听到笑声频频，等肚子填饱，他便被账房苏寒领进了屋子，顺便让打算跟着进门的刘三儿，撞了一鼻子灰。 嘎吱！ 嘭！ 刘三儿撞得鼻头红肿眼泪直流，却是没敢咒骂苏寒狗眼看人低。 他清楚知道这位得了近视眼的好酒账房，本领不俗，当初王二楼和他的堂兄夜里偷钱，就是被苏寒随手制止的。 门外，刘三儿悻悻然的退回自己房间，门里，苏寒对安长生淡淡说道：“二哥叫我陪你观月问心，所以关于武道修行，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在此之前，你要恶补一下入门通识。” 说着，苏寒走向房中方桌，弯腰抽出一本垫腿书籍，随手扫去面上灰痕，将之交给了目瞪口呆的安长生。 封皮上写着《天地初解》，赫然是一本教人修习的珍贵材料。 居然被拿来垫桌角？ 安长生突然有些明悟，难怪苏大账房对科举不以为意，合着人家本来就目空一切，连天道都不怎么在乎。 “就在这里看，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 苏大账房没有拿安长生当外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还有别人，自顾自的往床上一倒，拿起书籍开始翻看，安长生也是光棍一条，不再客气，坐在高低不平的方桌前，翻开这本《天地初解》。 从目录来看，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对习武修道的基本常识，做出笼统讲解，不涉及秘法妙术，纯属给人开拓眼界，后面半本则是讲述奇人异事，其中属于敬月宗的，又占去了大半篇幅。 安长生看了眼编着，鸿武二十七年成书，半月斋出品，大原书局刊印。 嗯，不出意外应该是敬月宗人自己写的。 安长生没再理会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查看修行内容，资质已经达标，那究竟要怎样进入及冠呢？ 他随即在书中看到了一段描述—— 触动资质导引元气，何时脑海充盈，何时内息自生，踏入及冠。 不同于安长生接触过的武侠小说，拿小腹气海作为修行起始，大夏江湖生猛至极，上手即为大好头颅，而且更让安长生惊讶的是，整个及冠境界的修行主旨，就是打通身前背后的任督二脉，使得内息能够绕行一周，在体内形成运气小周天，初步实现生生不息，不再依靠外界元气。 “难怪老是听说，有人练武练得重伤不治，没想到居然这么凶险！” 安长生不禁咋舌，看向他目前最需要的修行知识，如何更加迅速的导引元气，充盈脑海。 其中有几个关键点，内心平静、感知突触、不疾不徐、远离尘嚣。 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最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悄悄捕捉天地元气，安长生因为拥有天眼神通，能够轻松了解个中门道，没隔几米就是苏大账房那硕大无比的脑海星体，天地元气都被他吸引走了，轮到安长生的能有多少？ 不过安长生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即使环境糟糕，也兴冲冲的展开了初次尝试，花去半个时辰，借助天眼神通，感知到资质突触的准确存在，又花去半个时辰调教突触，才将第一缕天地元气，导入脑海。 虽然在整个修行始史上，这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却是他个人的一大步。 看着一缕元气“安然入袋”，安长生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不错，寻常人通常要花两三天，才能吸纳第一缕天地元气，天眼神通真不愧为修行路上的第一助力！”苏大账房冷不丁的发表感慨。 第22章 境界与道与胖东家 能够内视的天眼通，让安长生可以更加容易的，对资质突触做出感知、掌控，乃至看到附近的元气流动，虽说他的资质还是只有可怜的一点点，效率却不见得比普通资质者差多少。 等吃苦神通积蓄到足够潜力，再度催化突触成长，那么一直困扰安长生的资质问题，将彻底成为过去。 两个小时的耐心尝试，让安长生有些疲累，他不再顶着苏大账房这个“电灯泡”的压力，难为自己，继续翻看《天地初解》的其余内容，养神休息。 首先是境界划分以及对应名称。 儒释道三教以及江湖人，其实各有一套命名方式和修行理念，但因为江湖人厌烦乱七八糟的三教道理，便简单粗暴的用及冠而立不惑知命，对各个境界做出分级，再加上朝廷的推波助澜，如今已然成为天下共识。 古时年满二十，举行及冠礼后，便意味着人已成年，而按照江湖人的说法，那就是化元气为内息之前，都是打基础的阶段，唯有过了这个门槛，才算是在武道路上扫去青涩，所以不论年岁高低，在这一境界统称“及冠”武人。 顺理成章的，“而立”排在及冠之上，到了这个境界，体魄远胜常人，刀劈枪打不容易死，有资格成为威震一县的小高手，等来到可以凝聚法相外放真气的“不惑”境界，能够在体外远程抵御刀枪，掌握排山倒海异术奇能，那至少也是名声传遍一府乃至一省之地的宗师高人。 至于知命境界的大宗师，已是常人难以揣摩的超然存在，此前以滚滚雷音，震慑全城武夫的三位高人，就是坐镇大原府城的三位知命大宗师！ 别看单是一座大原府城就装了仨，但在五年前成书的《天地初解》里明确写就，整个大夏的知命大宗师，拢共不到二十人！ 正是因为大原府城作为九边重镇之首，是抵御北方蛮族的重要堡垒，才会齐聚这么多的绝世高人。 而这却是便宜东家给安长生设置的解脱目标，甚至，还需要比知命境界再高出一点……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步一步来！” 安长生没去哀叹人生多艰，继续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其中关于三教中人和江湖武夫的不同理念，让他尤为在意。 三教主张修天道，从来不把打打杀杀视作必需与必须，探究奥秘、追寻至理，才是他们的主要诉求，甚至掌握武艺都被认为是多余，虽说三教彼此追求道理的方式，截然不同，却都有一个显着特点，那便是一经明悟，即可突飞猛进！ 《天地初解》中，就对此做出了简单讲解，未入及冠便能在脑海种下【气意】，等到什么气意充盈整个脑海，境界便可一飞冲天，一步越过及冠而立，直达不惑境界！ 这气意就像是一个问题，何时豁然开朗，何时境界自生。 不惑境界的一大标志，便是初步领会天地法则，用来形容三教特征，简直恰到好处。 反观江湖武人，便要辛苦得多，风里来雨里去，滚刀山淌血海，一步一个脚印，才能攀到高位境界，和三教中人一比，就跟冤大头一样，但公认的事实是，论杀人手段，同一境界，武夫第一！ 于生死中打磨而成的杀人术，岂是不见血腥的三教高人可以比得了的？ 而在这两种堪称极端的修行理念中，还有一种中间派，便是白易沙介绍老儒生孙仲时，所说的“武道天道一肩挑”。 简单的说就是，这些人也养气意，但是分成数个阶段，每完成一个阶段，便会跨越一个境界，无视境界之间的门槛，从而形成“文武”全才。 三种方式，各有利弊，安长生拿不定主意，便询问苏大账房：“您说我是修天道？修武道？还是武道天道一肩挑？” “以你现在的条件，有的选么？”苏大账房淡淡说道。 “……明白了。” 安长生想起自己随时处于准备跑路的状态，长远投资还不见得有多少回报的天道，万万不能选，两步并行的中期投资，也有一定弊端，所以只能选择可以迅速取得短期回报的武道。 但安长生扪心自问，从小到大都没打过几架的他，真的适合打打杀杀？ 苏大账房的冷淡嗓音接着传来：“武道天道，只是人为划分而已，说白了还是一回事，等你到了那份上，想怎么转就怎么转，莫宗你是知道的，先走天道入不惑，后转武道入知命，类似的例子，《天地初解》里讲了几位，自己看。” “原来如此！” 安长生恍然大悟，急忙翻看后半本的奇人异事，果真找到相关描述，对武道天道的人为分类，也就不再执着，开始有闲心看那些犹如小说传记的奇人异事，打发时间解解闷。 然后，其中一篇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只因那竟然是写便宜东家白易沙的！ …… 白易沙，大原府人士，敬月宗景家赘婿，以善于买卖算计着称，本是敬月宗外门弟子，后得宗主长女青睐，入赘景家得跃龙门，负责为敬月宗经营田产。 大夏鸿武二十五年，北蛮进犯九边大乱，红莲魔教趁机发难，敬月宗人中计落险，上至宗主下至护法，死伤惨重，嫡系仅余景氏二女，值此关头，白易沙一力促成宗门归公，卖身朝廷，令景氏门楣得以存留，其本人也被授封三品大侠。 此番买卖宗门，令其扬名天下，也令其饱受江湖非议。 …… 鸿武二十五年、三品大侠。 对便宜东家的生平，有了初步了解后，安长生捕捉到了这两个关键词。 洪武二十五年，正是安长生刚满十岁的时候，很多人都命运，都因为那一年被改变。 至于这所谓的三品大侠，其实是朝廷用来控制江湖的一个手段，大侠要得到朝廷册封才能自称大侠，品佚与官位类似，寻常武人不可获封，所以老儒生称呼白易沙为白大侠，是极为正式的称谓。 “原来我那东家，这么有故事啊……” 有道是人不可貌相，白易沙的形象，在安长生的眼里，变得愈发神奇。 第23章 郡主听故事 足足躲了两个时辰，安长生才得以露头，走进大堂便看到白易沙和张掌柜，瘫在座上，一个劲儿的喝茶解渴。 让安长生深刻领教了天道上赏的恐怖影响。 那些前来拜访的人，有咨询经验的，有为门派招新的，有单纯送钱拉关系的，有重金求贤的，最离谱的是竟然还有招婿的，对，就是那位官居六品的通判许大人，亲自登门为小女说亲。 一个大官来求杂役为婿！ 安长生本人听了，都觉得简直离大谱，但在古代社会，偏偏就是这么离谱。 科举放榜，附近铁定站着一溜媒人，就等着钓那些新科金龟婿，再想想范进中举就知道了，之前岳父爱答不理，之后岳父高攀不起，员外各种称兄道弟，乡邻蜂拥送钱送地，若非举人身份如此显贵，范进何至于喜极发疯？ 安长生的天道上赏，怎么着也能堪比普通举人，所以真要说起来，没有夸张到哪里去。 白易沙和张掌柜忙活一下午，就是为了给安长生推掉这些乱七八糟的示好，是个人就知道，起于微末的安长生具备投资价值，为了不让日后犯难，索性现在一分不要。 但即使两人严把门禁，也还是零零散散给安长生收了两百多两银子，其中一百五十多两名为谢礼，因为来客中有的子侄，在敬月宗习武，在令德书院读书，正好拿了安长生的云气金缕，一封银子聊表心意，顺理成章，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况且两人也明白，即将步入武道的安长生，正是需要银资的时候，多多少少收一些，没有坏处。 至于剩下那五十两，却是三拳帮送来的，安长生知道，这本是刘查礼的银子，但让他大为意外的是，三拳帮竟然绝口不提买凶使坏的刘查礼，摆明要把江湖道义讲到底。 “不出意外的话，王二楼会把所有罪过，都扯到自己身上，反正他被赶出老白坊，蓄意报复合情合理。三拳帮有高人呐，虽然丢了面子，却是保住了里子，今天赔了五十两，往后赚回来的可就不止五百两喽！” 白易沙私下里将安长生叫到楼上雅间，对其说明其中利害。 让安长生明白，不在乎天道上赏的，同样大有人在！ 今天下午来的人不少，但没来的更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安长生刚刚后天觉醒，都没有正式踏入及冠，自身能耐还远远无法形成影响力。 “既然王二楼愿意扛，那正好，就让他一并扛了去，前次心软，没让衙门大加惩治，结果他和他兄弟彻底不把我白某人放在眼里，那这大原府城也就别想再待下去。” 白易沙笑容很冷，让安长生想起了对方一力促成宗门归公的大买卖，得罪了这么一位有魄力的生意人，王二楼和他堂兄，恐怕来不及后悔为三拳帮顶罪了。 …… 当晚，老白涮肉坊正常营业，安长生也继续当他的杂役。 好些中午登门，却没能见着正主的客人，这回总算是看到了真人。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正正好好订了今天的桌子，答案其实非常简单，此前订下桌子的九桌客人，来的基本不是本人，为了早些见到安长生，一张凳子都快卖出一桌铜锅的价儿。 好在，白易沙和张掌柜一下午没有白忙活，涮肉坊的滋味也是名不虚传，这些贵客除了老是审视安长生，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吃吃喝喝，没再上赶着送钱送女，虽说安长生被看得稍微有些不自在，但基本没有影响到他的正常工作。 或许发现安长生就是个运气爆棚的小杂役，天道上赏带来的光环加成，被抹去大半，客人们看了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索性也就不再浪费感情了。 这让安长生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天道上赏，尤其是后天觉醒天道上赏的轰动性。 方才入夜，涮肉坊便有贵客驾临，惹得便宜东家亲自招待，惹得众多来客纷纷起身，只因那停到店前的偌大马车，出自恒王府！ 在大原府城，乃至河东河西，恒王都是一言九鼎的超然存在，威震江湖官场，身受万民敬仰，陡然见到有贵人来自落凰城中，在场之人谁敢怠慢？ 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只有安长生这么个愣头青，扯着脑袋观察那规制极高的三马车驾。 车驾极大，周围站满了精干卫士，却仅仅走下两人。 打头一人，是位宫衣老妪，浑身透着一股阴气。 另外一人，初看是一位贵气逼人的白玉公子，雪色绸衫，手握玉扇，腰间束有紫晶宝带，抹额嵌以名贵东珠，再看分明是位女扮男装的明媚女子，即便妆容刻意往硬朗靠拢，容颜却仍然能排在他重生至今所见第一。 安长生没有继续看下去，因为张掌柜强行摁下了他的脑袋，低声说道：“待会儿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多余的，一个字儿都不要往外提！” 安长生不明就里，旋即又听到便宜东家的爽朗笑声：“咦？落凰城今日没有定下位子，怎么郡主殿下却在饭点来了？” “姨夫就会取笑青檀，周大人临时有事，天字雅间归我了。” 清脆嗓音，道出了不为安长生所知的惊人关系，郡主称呼东家为姨夫，岂不是说景氏次女，嫁给了恒王？好家伙，本以为便宜东家已经够有能耐了，感情你和恒王非但是连襟，还是当姐夫的那个！ 安长生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位贪生怕死的圆脸中年人，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见过郡主！” 此时，堂中众人齐声问候，没人领头，却意外齐整。 “诸位请自便，青檀不过是来听故事的，无需过多在意。” “谢郡主！” 又是一番齐声道谢，待得白易沙把落凰城的两位贵客，请入天字雅间，堂中众人才缓缓抬头，随后不约而同的一起望向安长生，眼底满是说不出的艳羡。 安长生愈发不明就里，看得气闷了一整天的堂倌刘三儿，忍不住低声说道：“郡主殿下，没有资质，你说她是来听谁讲故事？” 第24章 杂役讲故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反应在荣毅郡主李青檀的身上，可谓是贴切至极。 她身为恒王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宝物堆山珍奇似海，但她没有资质。 她天资聪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敬月宗与令德书院的藏书密库任她往来，三教高人随她解惑，但她没有资质。 她练得一身精妙剑术，寻常男子非其一合之敌，更是兼领一支三百人的青凰卫，履历功勋，获封荣毅，但她没有资质。 她父亲恒王是知命大宗师，外公在世时，亦是闻名江湖声传朝野的知命大宗师，母妃姨娘兄长表妹，同样在武道路上各有建树，但唯独她没有资质。 资质！ 这千把人才能出现一个的可用资质，不知让多少英才抱憾终身，难施抱负。 也正是见过太多太多的落寞之人，莫老头才许下，叫世间人人能习武处处可登仙的宏愿，却也偏偏因为这无法以肉眼辨别的小小资质，把莫老头祸害的家破人亡声名扫地，堂堂文宗半圣最后只能黯然落幕。 原主安长生为了资质，甘愿同意莫老头的改命格物，若是换做李青檀，她同样会毫不犹豫的接受那十死无生的元符植入，生长在王侯世家的她，最是能够感到世间薄凉，没有资质没有武功，很多大事，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父王长兄每次都说是为了她好，但李青檀若是贪生怕死，就不会恳求实际上是她二大爷的鸿武陛下，赐封与女儿家绝然不配的荣毅封号。 这是第几个了？ 坐在天字雅间的李青檀，突然没了精明头脑，实际上在此之前，她已经听过十三位后天觉醒者，亲口传授己身经验，料想安长生的觉醒经历，定与前人大差不差，但她仍然希冀从这第十四个故事之中，为自己找到一些启发。 白易沙知道自家外甥女的心病，素来健谈的便宜东家，破天荒的选择闭口不谈，指点鼓励劝说安慰之类的话，以前说的太多了，自己都快听出茧子，更何况是李青檀？ 看着眼底愈发幽暗的李青檀，白易沙担心她有朝一日会因此疯魔，进而走上谁都不愿看到的那条邪路。 “害人呐！不知道我那便宜伙计，能否继承老魔头的遗愿，真能找到人人都可后天觉醒的办法……” 白易沙默默念叨着安长生，安长生跟着就被张掌柜送入雅间房门，白易沙在左、宫衣老妪在右，荣毅郡主李青檀坐于大门对面，三人面无表情眉眼肃穆，情景像极了三堂会审。 如果外边正好下雨，那安长生恐怕会情不自禁的唱一句，气氛不太融洽。 见正主到来，李青檀立刻恢复清明，明媚一笑，示意安长生不必紧张，她只是来听个故事，想知道为何天道会做出“吃得苦中苦”的评价。 安长生不知该从何说起，白易沙便笑称那就从开头往下说。 说得越多，越容易出现疏漏，但白易沙认为，这是一个让安长生编织保护伞的绝好机会，有落凰城的贵人作保，以后说不定能省去很多麻烦事。 安长生点了点头，稍作思量便开始自述生平，实际上，他也早就想对原主经历，做一次完整总结，好让自己彻底融入其中。 一个令人听之落泪的故事，就这么平铺直叙的开始了—— 原主安长生，乃是大夏河东省大原府桃溪县人士，自小便命途多舛，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刚出生时，村里来了个云游道士，被村民们央求着给一帮孩子看相，看看能否挑出几个修武修道的苗子。 但有资质者，本就千里挑一，村子拢共两百号人，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意外的是，还在襁褓中的安长生，没有资质，却有一身不错的根骨，叫那位道士连着叹了几声可惜。 感应天地元气的能力，被称为“资质”，而利用天地元气的效率，才叫做“根骨”。 没有资质，根骨再好也没用，吸收不了天地元气，就无法踏上超人路一步跃入龙门中，再想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社会主流，便基本只能指望头顶有颗文曲星，或者背后有个财神爷。 安长生的父母，喜忧参半，道士也颇为遗憾，他此次下山，本就是为了寻找修道仙苗，超然资质与奇佳根骨缺一不可，走了三省数府近百州县，均未得偿所愿，唯一能看过眼的安长生，也只有一半堪堪达标。 说到这里，李青檀忽而眉眼一动，向宫衣老妪低声问道：“十七年前寻找修道仙苗的云游道士，榕嬷嬷，会不会是……” 宫衣老妪轻轻点头，证实了李青檀的猜测。 安长生既惊讶容嬷嬷的名字，又好奇云游道士的身份，可惜李青檀没有解释的想法，示意安长生继续往下说。 可恶的谜语人！ 安长生腹诽一声，只能继续自述—— 念着和安家人还算有缘，道士离开前便提议给孩子起名“长生”，希冀未来能有转机，觉醒传闻中的后天资质，安家人对此自是感恩戴德，更是将安长生照顾得无微不至，从没把他饿着冻着，还省吃俭用为孩子开蒙读书。 然而好运却没能降临安家。 在安长生十岁的时候，九边大乱兵锋乍起，坐拥九边之首大原府与北线重镇太同府的河东省，首当其冲，恒王调兵亲临边关，自然导致内防空虚，被镇压多年的河东江湖，在红莲魔教的挑唆之下，猛然翻身，一众凶恶武夫乘机作乱，平头百姓被迫遭殃，安家所在的小山村，并非世外桃源，桃溪县城也装不下来自四面八方的难民洪流。 情急之下，安父安母只能托付镇上私塾的齐先生，带着安长生去桃溪县城避难。 事后，桃溪县城躲过屠戮，安家人所在的山村，却是毁于一旦，父母尸首不见踪影，安长生直接成了孤儿，齐先生见他可怜，便将其收养，定居于县城之中，无偿辅导安长生课业，帮着他一连通过县试府试成为童生。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年，齐先生的身子骨就撑不住了，没几天撒手人寰，先生的几个儿子，倒也没把安长生赶出家门，但各种供应肯定要打折扣，而且随着安长生年岁增长，体格增强，家里的脏活累活渐渐都压到他的肩头，这下子更没时间去读书温习，课业拉下不少，周围人都劝他不要再异想天开，靠身体卖一把苦力气，总不至于饿死。 只是心有所执的安长生不肯放弃，拿着好不容易攒下的一些积蓄，跑去大原府参加院试，然后不出意外的，未能如愿考取秀才出身，心灰意冷的他，在返程途中，见翠峰山景色不错，偶然兴起，想去观景散心，结果又好死不死的被一伙匪患掳走。 不幸中的万幸，山匪见安长生体格不错，竟然没下杀手，而是叫他和一众被掳上山的落难百姓，卖苦力建山寨，平日里照旧没少挨打，稍不留意挨一鞭子，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正是由于经历如此坎坷，原主才毅然接受莫宗的血腥格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原主一命呜呼，接下来就是属于地球安长生的故事。 第25章 元文造物 “心远堂弟，不想我吃苦，就丢下省吃俭用攒下的二十两银子，直接跑了，当时我的心被狠狠地揉了一下，只觉得头昏脑胀，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直到今天路过天元居时，突然来了感觉，买下两百元碎，然后就……觉醒了。” 安长生断断续续说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从幼儿园讲到了未成年。 李青檀听得很认真，没再打断，得益于原主安长生确实很惨，地球安长生口才不错，李青檀、榕嬷嬷，乃至便宜东家都由衷肯定，他确实值得吃得苦中苦的天道评价。 只可惜，这仍然无法给到李青檀任何启发。 但她还是掩饰住了内心失落，展颜一笑：“百两银子，买你一段故事，不要客气，请笑纳。” 一张万通钱庄的大张银票，被宫衣老妪递到安长生的面前。 白易沙赶紧说道：“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谢恩？” “谢郡主！” 安长生双手接过烫手银票，低头退出天字雅间，白易沙随即起身：“青檀先坐着，我去给你叫菜。” “麻烦姨夫了。” “应该的。” 白易沙笑着退走，令雅间里只剩下李青檀与宫衣老妪，想着安长生的故事，李青檀手捏扇骨，轻叹一声：“又是一个因红莲魔教家破人亡的苦命人。” “郡主，王爷有旨，中秋议事由世子主持，你……” “我明白的嬷嬷，不就为了我好么？红莲余孽重出江湖，我一个没有资质的废人，理应量力保身，不要给父王添麻烦。”李青檀自怨自艾，捏着玉扇的指骨，由于太过用力，变得比羊脂还白。 宫衣老妪叹了口气，有些疼惜的看着满眼黯然的李青檀，心想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让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出彩女子，偏偏没有可用资质？ “如果莫先生并未失败，该有多好啊？”李青檀怅然叹道。 “不值得替他可惜，以元符强行催发资质，本就全无实现可能，郡主切莫受妖人蛊惑，耐心等候天道垂青才是正途。”宫衣老妪同样担心，李青檀走投无路想不开，索性直接断了她的念想，“算算日子，那老魔头当是死了，天命两甲子，无人可躲。” “放心嬷嬷，青檀不会干傻事的。” …… 在堂倌刘三儿嫉妒到快要吃人的眼神里，安长生把银票收入怀中，他突然觉得，自己要是四处应约办讲座谈经验，估计也是一条不错的致富路，趁着现在热度正旺，忙活半年说不定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惜啊，这种好日子，顶多想想而已。 不解除了佛宝莲台的性命勾连，迟早是个死，不替莫宗完成宏愿，迟早也是个死。 有这两个绳套环在脖子上，安长生注定与清福无缘，所以哪怕如今怀里藏着三百两的银票巨款，安长生也对杂役工作一丝不苟，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安长生不去享福，也是一种吃苦，同样能为吃苦神通积攒潜力。 他必需抓紧所有机会，提高自己。 “银子别乱花，等你进了敬月宗，就知道这点银子，根本不够花。” 白易沙悄悄知会了一声，便让安长生和刘三儿继续伺候客人，之后几次出入天字雅间，李青檀也没有再对安长生报以任何关注，完全没有想到，莫宗“传人”几次三番出现在她的眼前。 今晚的客人，好奇心得到满足，酒足饭饱之后便纷纷告辞，不过天道上赏的影响余波，还在继续扩散。 八月初八一大早，秋闱开考前一天，安长生的名字、生平，以及苦难遭遇，便被传到了大原府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都知道了，外地来了一个非常能吃苦的幸运儿，就在老白坊打杂，茶余饭后，总要说起安长生反驳刘查礼、被逼捏玉牌的两大事迹，而在这两段故事之中，安长生的形象被无限拔高，齐心远也跟着获得不俗风评，刘查礼和王二楼自然成了人人唾弃的反派。 搞得躲过官司的刘查礼，不得不托病请假，躲在房中，不敢轻易露面。 至于王二楼，一时半会儿是别想从牢里出来了。 一连三天，应付各种组团旅游的观光百姓，安长生才摆脱了大熊猫一般的特殊待遇，生活逐渐回到正轨。亲眼看过黑黑壮壮的安长生后，大家发现传说中的天眷之人，也不过是一个踏实干活的小杂役，不比他们多条胳膊多条腿，传闻施加在他头上的特殊光环便渐渐散去，虽说偶尔还是有人登门，但安长生一人就能对付过去。 这三天时间，安长生除了完成日常工作，就是不断捕捉天地元气锻炼突触活性，外加恶补修行知识，手中书籍，已然从通识入门的《天地初解》，换成了更具专业性的《元文造物》。 这本书同样是由隶属敬月宗的半月斋出品，对天地元文展开了深入浅出的讲解，相当于内门期刊，普通人难以接触，其中便对安长生那天的意外发现，做出解释。 在道家理念下，作为元文基础的元碎，分为阴阳两种，明为阳、暗为阴，阴阳交融，万物自生，契合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之理，遵循冥冥天道，维持世界运行。 这是一套非常武侠的说法。 安长生对此半信半疑，因为后文指出，仅仅按照道家理念，无法将元碎融合为更高一级的“元粹”，但由于儒佛两家，也都没有行之有效的融合理论，而两大元粹种类又恰好符合正卦与变卦之数，阳六十四、阴六十四，阴阳合计一百二十八，所以在没完没了的口水战里，道家高人一直占据上风，那一百二十八种元粹，便用六十四正变卦象加以命名。 就像佛家抢先注名“神通”一样。 目前修行界的命名方式，实际上是朝廷刻意促成的大杂烩，大家谁都能捞到一些话语权，既有分饼安抚的意思，也有挑唆分化的意味。 安长生看完元碎看元粹，看完元粹看元符，“大概”弄明白了复制神通的原理，只等八月十五去镜月潭中，亲身一试。 第26章 吴女名霜草 镜月潭是敬月宗的立宗之本，所谓“潭水”，其实根本就是浓度高到液化为水的天地元气，听便宜东家介绍说，观月问心的时候，哪怕全无重大收获，单凭那充盈元气，便可飞速提升修炼速度。 所以安长生并不急于早早踏入及冠境界，按部就班的锻炼操控还是有些发育不良的资质突触。 经过三天多的刻苦练习，在元气稀薄的正常环境下，他已经能做到十分钟捕捉一缕天地元气，资质突触被调教得非常灵活。有天眼通的存在，安长生的学习速度远超无法内视的普通人，但即便如此，想要让天地元气充盈整个脑海，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安长生计算过，需要三千缕天地元气，才能让他实现脑海充盈，就以十分钟一缕的速度来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要足足二十天！ 在此期间，安长生还要额外抵消身佛神通的无端消耗。 这道神通尽管和吃苦神通一样都是外来户，但后者很乖，每次想吃都打报告，身佛神通却总是不声不响的偷吃天地元气，愣是搞得这一期限在基础之上，还要拉长一半。 当然，安长生可以利用元碎中附带的元气能量，加快这一进程。 只是一颗元碎所携带的天地元气，可怜到仅有一缕而已，换言之，安长生怀里的三百多两银子，也就刚刚足够他踏入及冠，还没正式开始修道习武，就得变回穷光蛋。 安长生这下深刻领教了，什么叫做花钱如流水，所以在八月十五到来之前，他选择专心强化资质掌控，逐步习惯在嘈杂环境中，捕捉元气，有的时候，甚至故意拿苏大账房当电灯泡，给自己创造压力。 没办法，观月问心同样需要与旁人竞争，和安长生一样想借此机会进入及冠的年轻俊彦，还有五个，不抓紧提高捕捉速度，到时候恐怕抢不过别人。 至于习武一事，便宜东家和苏大账房都建议安长生不必着急，大夏江湖虽然也有习武要趁早的说法，但是并不绝对，不通武艺的三教高人，照样能凭境界碾压一众武夫，安长生每日辛苦劳作，训练量一直维持在较高水准，把剩余时间拿去研习书本、捕捉元气，已是极限。 等到踏入及冠再去接触武道并不迟，有境界打底反而会事半功倍，莫宗就是最为知名的例子。 “长生，来搭把手！” 店门外传来了堂倌刘三儿气喘吁吁的叫喊，他和赵大厨东奔西跑，买肉买菜，拉了满满一车回来。 新伙计还没找到，安长生也不能过多的抛投露脸，随同大厨外出采买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刘三儿肩头，安长生负责更加清闲的洒扫劈柴，尽管这部分活计，本来就是他的。 “好嘞！” 安长生应了一声，麻溜出门，帮着同事把货物卸下，随着搞定开门营业的一应准备，日头也渐渐爬上三竿。 不过在客人登门之前，安长生却是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恩公。” 正坐在楼梯上，闭目捕捉天地元气的安长生，没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恩公！” 呼唤声音大了几分，安长生这才睁眼，旋即发现一位女子挎着竹篮，站在店门口，正怯生生的望着自己，眉眼寻常却显秀气，衣着普通却不俗气，不是那日丢了银钱的吴家姑娘，还能是谁？ “是你呀！”安长生深感意外，起身走向店门，“好端端的，叫我恩公干啥？” “有一道云气金缕飘到我家，我娘的心病，果真好了大半，大夫说调理静养就能痊愈，所以您是我和娘亲的恩公，理所应当的呀！”吴家姑娘认真说道。 安长生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茬！嗨，什么恩公不恩公的，听着别扭，看咱们岁数差不多，叫我安长生或者长生就行了。” “那……就叫安大哥，小女子吴霜草，见过安大哥！” 名字全无贵气的吴霜草，有些羞涩，不敢直视人高马大的安长生，赶紧掀开盖着竹篮的粗布，亮出内里好些月饼，双手抬着篮底，努力递给安长生：“娘说应该知恩图报，可是家里的钱都拿去买药了，只能用自家打的这些月饼，报答安大哥的恩情，还请安大哥，不要嫌弃。” “你能来，我就有够意外了，有什么好嫌弃的？” 安长生确实没有想到，这位和他闹了误会的姑娘，会主动登门，接过竹篮，正巧肚子有些饿，便直接拿起一个月饼啃了一口，没想到滋味还不错，馅儿是五仁的，各式干果都有放，甜而不腻，很对安长生的胃口，比店里买的强多了。 临近中秋，月饼已经提前吃起来了，不过可能是出于材料和工艺的不同，安长生一直没有找到地球的味道，反而是这一篮子月饼，让他想起了记忆中的中秋过往。 “味道不错，你娘做的？” 吴霜草捏着衣角，含蓄说道：“是我自己，霜草以前在酒楼打过杂，跟大厨学了一手，安大哥觉得好吃就行。” “你做的？手艺不错啊！还站在外面干什么，日头怪辣的，进来坐坐。” 见吴霜草嘴唇发干，安长生便发出邀请，拎着竹篮，返身准备给她倒一碗水，可就在这时，后厨忙活的刘三儿听到动静，迈步走进大堂：“长生，谁啊？” 不等安长生回答，怕叫人误会的吴霜草，便羞红着脸赶紧说道：“安大哥，您好人有好报，月饼先吃着，霜草走了。” 话音未落，自始至终都不曾踏足店内的吴霜草，直接扭头跑了，安长生刚刚倒满的水，只能去孝敬刘三儿，他拎着篮子赶紧追出门去，倒没有别的念头，就是想让人家姑娘把篮子拿回去，月饼留下就成了。 谁曾想，吴霜草个子不高，跑得挺快，一转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安长生只能挠头，无言以对，然而没能发现吴霜草，却是看到了睡眼惺忪的肥乞丐。 这家伙完全没有对安长生感恩戴德的想法，扣着鼻子，一脸嫌弃的问道：“你说你都有了资质，还当杂役作甚？来一个月饼呗，早上起来怪饿的。” “你不也有手有脚，那为什么偏做了乞丐？” 嘴上虽然这么说，安长生还是拿出两个月饼，打发走了肥乞丐，准备开门营业了，张掌柜不喜欢门口有叫花子晃荡恶了客人。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安长生也给店内众人分了分，自己只留下五六块。 月饼这东西，尝个意思就好，既然回去不去了，那就在这儿团圆。 第27章 夜宴 八月十一傍晚，贡院门前被各路人马堵了个水泄不通，在场众人都在翘首以盼那紧紧关合的三扇大门，原因无他，秋闱第一场在今天考完。 秋闱，也就是乡试，要考三场九天，初九到十一，十二到十四，大夏特许中秋停考一天，然后进行收尾。 不过，分量最重的却是头一场的八股，八股做好了，余下两场就能锦上添花，八股没做好，余下两场也不能雪中送炭。 考生们总共要在贡院里待九天六夜，极为熬人，每人所住的号房狭仄，还没有门，因为考官们要随时视察，吃喝拉撒睡答题，全都得在号房里进行，要是房间的位置差，靠近放置粪桶的号巷尾部，那日子就更难熬了，秋老虎还有几分火气，热力蒸臭气，能熏死个人。 一般位置好的号房，要么靠抢，要么靠银子打点关系，但是跟着安长生一起出名的齐心远，没有经历这一遭，上头有人专门点名，给他留了一间不错的号房，也就省了诸多罪过。 嘎吱！ 时辰一到，院门洞开，凡是有秋闱资格的生员、监生、荫生、官生、贡生，一个个提着篮子灰头土脸的鱼贯而出。 再好的号房，也禁不住连关三天，再加上七篇八股消耗精神，此时还能有笑脸的，当属精神强韧之辈。 守着大门的各路人马，就像等着孩子高考完的家长一样，见到自家人便赶紧招呼，急匆匆领回家。人群之中，安长生与临时赶赴大原府城的齐大伯，也是如此，两人抻着脖子，左等右等，终于看到了守候之人。 “心远，这里！” 安长生人高马大，扯开嗓子一吼，想不看到都不行，方才还有些精神萎靡的齐心远，看到自家老爹和意外到来的安长生，顿时恢复了几分神采，辞别碰巧遇到的几位同窗，咧嘴笑着与家人汇合。 因为是试考，主做体验，齐大伯便没有对考试结果问东问西，赶紧跟着在前开路的安长生，把儿子领出人潮。 三人先是赶到齐大伯入住的客栈，让齐心远好好洗涮了一通，去除号场陈气，然后在附近一家酒楼，为齐心远摆了一桌，号房里吃不好睡不好，不赶紧补一补吃些好的，根本撑不下来。 张掌柜已经找来了一个试用的伙计，所以安长生能够腾出空闲，与两位异姓家人共进晚宴，而这还是他穿越重生后，第一次正经赴宴。 齐大伯坐在主位上，看着两手边的子侄，感慨万千，不久前他还以为噩耗难改，谁知道如今三人却能会师于大原府城，而且在自家儿子考出一番名堂之前，安长生竟然便已扬名，齐大伯心潮澎湃，不停与安长生连连碰酒。 秋闱隔日再开，齐心远只能象征小酌，所以陪齐大伯尽兴的任务，由安长生一力承担。 这其实正好中了安长生的下怀。 席间，齐大伯借着酒劲儿，对自家子侄说了很多心里话，对家里亏待了安长生的地方，感到抱歉，同时也鼓励安长生，放心大胆的在大原府城闯荡，别怕栽跟头，不成就回桃溪县。 话题也免不了要谈及考试，虽说初衷是试考体会，为后日增加经验，以齐心远的年纪与学问，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齐大伯和安长生仍旧忍不住设想，万一试考就中了呢？ 十六岁中举，固然早了些，却是还有十一二就中举的少年英才呢！ 齐心远在令德书院，是出了名的有才学，深受师长青睐同窗敬佩，不是没可能一考就过。 “这次题出的倒是不偏，先生大都讲过，破题承题应该过关，起讲入题也不算差，但我是这么个情况，其他人也一样，所以考中与否，不好说。”齐心远摇了摇头，没有太将结果放在心上，年纪轻轻却气度有成，让附近几桌竖起耳朵偷听的客人，不由得暗自点头。 安长生和齐心远，不大不小是个名人，早就引起旁人注意。 “不好说的意思，不就是确有机会咯？”安长生笑着敬酒，“那我要提前恭喜你桂榜题名啦！” 秋闱放榜在八月底九月初，正值桂花飘香，所以也叫桂榜。 齐心远回敬一杯，看着安长生认真说道：“长生哥不如再试试？努力了那么些年，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令德书院也有一批士子，可以边习武边读书的。” “诶，这条路我走过，走不通，也就不去胡思乱想了，东家已经说好，破格将我纳入敬月宗，说不定专走武道，才能混出个样子！” 齐大伯闻言笑道：“哈哈正是此理，你们兄弟一武一文，一起扬名，说不得日后能成为一段佳话哩！来来来，吃菜喝酒！” 见安长生打定主意，齐心远便不再规劝，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或许真如安长生所说，武道才是适合他的出路，在没人看好的情况下，安长生不也拿了后天觉醒的天道上赏？ 酒足饭饱后，安长生辞别了齐家父子，借着月色晃晃悠悠往回赶，倒不是他喝得太多不胜酒力，而是他悄悄服下了，压制血肉重生的特殊药物，身体一时有些不听使唤。 不错，就在今晚，安长生要向世人证明，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在白易沙的一手安排下，王二楼的堂兄王虎，会在前面拐角的巷子口，等着安长生自投罗网，而在更远处，捕头谢东则领着捕快，带刀巡逻。 王虎蓄意伤人被捕快当场抓获的消息，明日便会不胫而走，没人会去怀疑，这其实是受害者自导自演的戏码。 当然，这些当事人与见证者，都只会认为是巧合而已，白易沙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安长生，一路从翠峰匪寨送入大原府城，安排一场顺理成章的报复事件，自然也能做到全无痕迹。 安长生装着毫不知情的样子，故意抄近道钻进了那个巷子，天眼神通将藏在阴影里的王虎，看得一清二楚。 这家伙满脸醉意，两目涨红，手握短刀，正恶狠狠地盯着缓缓走来的安长生，却无法听到安长生的心声。 “你们兄弟心大脑蠢，那就别怨被人当枪使。” 第28章 店中新人 八月十二，有两件事情轰动了大原府城，一件很小，小到只是平头百姓的蓄意报复，一件很大，大到敬月宗的议事堂塌了一半。 不过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那件很小的事情，反而更让他们关注，因为前不久才拿了天道上赏的安长生，居然被人砍了！ 伤人者王虎，因不忿自家兄弟王二楼入狱，持刀行凶，被捕头谢东当场抓获，安长生胳膊挨了一刀，胸口挨了一拳，所幸性命无碍，医生包扎了伤口，他便连夜被送回了老白涮肉坊。 在明确不会得破伤风的情况下，安长生除了吃些苦头，便再无坏处，养伤期间不用干活，也不耽误吸纳元气和观月问心，这一刀一拳还让吃苦神通攒了一波潜力，唯独每天都要服用特殊药物，压制血肉重生有些麻烦。 总而言之，这顿苦头吃得值！ 听闻安长生受伤，又有好些人前来嘘寒问暖，不过能走到安长生跟前的，只有齐大伯、陈管事等寥寥几人。 家住较远且只能靠走的吴霜草，听到消息就不早了，临近开张才到店里，被挤眉弄眼的刘三儿领着，来到安长生的病床前，一看到安长生被纱布缠着的胳膊，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就好像挨刀的是她一样。 “姑娘，挨砍的好像是我？”安长生还有心思开玩笑。 “要不是因为霜草，那王二楼的堂哥，也不会找上安大哥……” 吴霜草很是自责，之前那陈家汉子不知怎么的，就和三拳帮混到一起，她识人不明受人蛊惑，误会了安长生，这才让王二楼的算计得以实行，所以吴霜草对此难以介怀，见他出事，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行啦行啦，眼泪就算不值钱也不能这么流啊，王二楼和王虎本就和店里有过节，就是没有你，也会找我的茬，霜草妹子也是受害者，犯得着为他们扛罪过？” 听到安长生的安慰，吴霜草这才好受了些，但眼眶还是红通通的。 “对了，那天你走的急，篮子忘了拿，这回可千万别忘了。” “嗯，那安大哥你好好的，时候不早了，霜草有机会再来看你。” 吴霜草也是实诚，大老远跑过来，就为看安长生一眼，安长生哭笑不得，说着你好歹喝口水再走，吴霜草倒是没有拒绝，结果刚刚倒满一碗水，堂倌刘三儿便跑进门来，嘴里说着累死个人，仰头就把那碗水一饮而尽，瘫在长凳上气喘吁吁，没把自己当外人。 嗯，这间屋子其实就是刘三儿住着的那间，如今给了安长生养伤，大堂则换做刘三儿去守。 的确不能算外人。 由于新招的伙计，昨天正式上任就出了茬子，张掌柜左看右看不满意便将之打发走了，结果好死不死，安长生突然受伤，再想把那伙计找回来，已经没了可能，所以采买洒扫等各种活计，全都得由刘三儿一人担着，还没正式开张呢，就快累得半死，等客人一到，那还得了？ “长生啊长生，三哥说你什么好？咋就这么不当心呢！王二楼是进去了，王虎还在外边悠着呢！天越来越凉，生意也就越来越好，他这一刀，不仅砍了你的胳膊，也砍去了三哥半条命，没看出来，王虎刀法这么好，敬月宗咋没收他当真传弟子？” 刘三儿满腹牢骚，安长生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他自找的。 “左胳膊伤了，我右胳膊还好着呢，不如给你搭把手？” “别别别，你现在可是掌柜的心头宝，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三哥我要吃板子的，你呀就好好养伤，也不知道掌柜的到底找没找来新杂役，嗨，找来也没用，掌柜的眼睛是越来越刁了，自打见着你，看到谁都不满意。”刘三儿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又给自己倒了碗水。 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的吴霜草，听明白了老白坊的困境，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轻声说道：“霜草以前也是打过杂的，真着急的话，要不……” “这哪儿行。” “你行么？” 安长生和刘三儿同时说道，但意思截然不同。 安长生觉得姑娘家吃不了这份苦，刘三儿则是见着稻草就想拉，吴霜草不想被人看低，重重点头：“以前我在杏花楼干过几年，后来家里出了事，我娘身边离不开人，才把活计给辞了，一直靠做些手工赚银钱，我娘现在心病好了，霜草也能出来干活，反正就顶一个中午，应该能帮店里的忙。” “杏花楼出来的？不错不错，妹子你赶紧和我走，掌柜的估计要回来了。” 一听到大原府城的知名酒楼，刘三儿便眼前一亮，能在杏花楼干几年，素质铁定差不了，于是吴霜草就在安长生，无可奈何的注视下，被刘三儿领着见了无功而返的张掌柜。 掌柜的也没辙了，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答应吴霜草火速上岗，结果却出人意料的不错，真不愧是大酒楼混出来的，虽然歇了一段时间，手上却没生疏，很快便进入了工作状态，姑娘家干不了体力活，但胜在精干心细，人也长得秀气，很受客人喜欢，和安长生完全不是同一类型，却同样能入了张掌柜的法眼。 大喜过望的张掌柜，直接拍板将她录用，试用期还是三个月，每月两钱银子，包吃不包住，足够吴霜草补贴家用。 吴霜草在给安长生送午饭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你来店里干，我当然没意见，问题是你家住的太远，晚上回去不安全。” “霜草其实早就准备搬家了，陈家人老想让霜草给那泼皮说情开罪，霜草不同意，他们就闹，闹得我娘没法子静养。”吴霜草心情不错，笑容也多了起来，脸蛋浮起两个浅浅的酒窝，“掌柜的已经答应，帮霜草在青石巷找个新家，最多两天就能搬过来，不耽误什么的。” “这感情好！那以后咱们就同事了。” 安长生也由衷为吴霜草感到高兴，老白坊里都是好人，相信吴家人的生活能因此得到改善。 “嗯，长生哥你慢慢吃，霜草还要干活呢。” 第29章 宗师决议 说完了小事，再来说说轰动全城的那件大事。 实际上，这件事情也和安长生有着直接关系，因为便宜东家要为安长生和账房苏寒，讨要观月问心的名额一事，在敬月宗中遭到强烈反对。 敬月宗并不反对，把安长生招入门下，尽管收徒限期已过，但大家都同意特事特办，要是把天道上赏的后天觉醒都拒之门外，那令德书院和其他门派，恐怕做梦都会笑出来。 只是观月问心，太过重大，一年也就中秋一次，一次仅入十人而已，其中而立一人，及冠三人，武道种子六人，名单早在半年前就拟好了，突然之间白易沙说要塞人，还一塞就塞俩，胃口更是大得出奇，而立、种子全都要，再加上白易沙个人风评饱受非议，也就无怪会招致剧烈反弹。 大家左谈右谈谈不拢，双方又不肯让步，火药味一上来，自然要大打出手。 有资格决定观月问心的，最起码也是不惑初境。 不惑宗师一出手，寻常建筑岂能撑住？ 于是乎，议事堂塌了一半，争端还是没谈妥，便只好挪到宗师堂，这是敬月宗的核心大殿，通体由特殊材料铸就而成，宗师不容易打破，也不敢打破，因为两位宗主受到惊动，决定联袂出面主持大局。 敬月宗之所以会有两位宗主，是因为七年前的那场变故，敬月宗人死伤惨重，宗门归公促成后，恒王便派了一位知命大宗师，担任名誉宗主，辅佐景氏长女景敬春，继续执掌敬月宗。 也就是说，白易沙的老婆是实际上的掌权宗主，那位知命大宗师境界虽高，却不参与宗门管理，有些太上长老的意思。 但是便宜掌柜仍然没办法拿敬月宗当一言堂，既因为敬月宗纳入公门之后，愈发讲究规矩，也由于白易沙将宗门卖与朝廷一事，确实惹得非议连连，甚至夫妻关系都因此受到重大影响。 江湖人不服管，一直将投靠公门的武林高手，视作朝廷鹰犬，白易沙却把宗门卖了，名声怎么可能好？就算在敬月宗内部，他都经常受人白眼。 供奉着敬月宗历代宗师的宗师堂，烛光幽幽，气氛肃穆，两位宗主一左一右，坐在上首，包括白易沙在内的七位宗师，按照座次高低，分列左右。 除开四位宗师或跑外勤或四处游历，其余人等尽皆到场，包括朝廷派来的监管宗师，也都坐在宗师堂中，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是局外人的样子。 冲突双方，并未由于宗主在场，便息了火气。 白易沙腾的站起，率先发难：“孟老匹夫，你敢说不是你派的人？白某昨天上午才提议，晚上人就挨了刀，这未免也有些太巧了？” 被便宜掌柜怒目相视的孟姓宗师，是位体魄雄奇的魁梧老者，白易沙站起来都只高过人家一头而已，苍苍白发与雄浑血气显得尤为冲突，面对白易沙的恶人先告状，孟姓宗师不怒反笑：“有证据就拿出来，没证据就闭嘴，姓白的，大家都有侠位在身，说话做事要讲真凭实据。” “那你说人是怎么伤的？” “断案结果不都写得明明白白？你没长眼还是不会看？” 孟姓宗师很有底气，不是他动的手，自然有底气，但他越是有底气，便越是引起旁人怀疑。 在安长生的名额问题上，白易沙和宗师孟雄有着直接冲突，因为这个名额，已经分配给了孟雄的关门弟子，其余五个名额，则没有改换余地。 白易沙圆脸含怒：“白某自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为打理宗门田产，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一次纰漏，功德攒得越来越多，从来没有派上过大用场，怎么白某想花功德买两个观月名额，偏偏就不行呢？” “要是半年前，你说你要争，老夫绝对不跟你抢！我徒弟为这观月问心，拖了大半年不入及冠，突然撤了他的名额，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何况，后天觉醒固然难得，未来成就却不见得有多高，那么些个后天觉醒，总共才出了一位宗师，不如先紧着我徒弟，让他再等一年。” “放屁！天道上赏的后天觉醒能一样？” “天道上赏又如何？敢问那两位天道上赏的后天觉醒，现今人在何方？” “明知故问，要不是遭歹人袭杀，他们如今恐怕已是大宗师了。” “反正没结果，还不任你随便说？我还说我徒弟，以后能成天人呢！” 孟雄咬死不松口，使得白易沙在场面上，看似失去胜算，但便宜掌柜却是知道，孟雄近来过于强势，已然招致多方不快，料想火候已够，白易沙果断转移目标，看向另一位在座宗师。 “袁老哥，不是白某太贪心，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我家老三一蹶不振，足足浪费了七年时间，再不给他一剂猛药，我怕人就彻底废了。” 白易沙像是被孟雄说倒了一般，口气不再强势，反而放低姿态，语带哀求：“七年前宗门遭难，我们兄弟三个，二话不说就上了，结果老大搭了进去，老三废了一半，我这当哥的心里苦呀，突然见着个值得栽培的伙计，白某才临时起意，好说歹说把老三劝得回心转意，要是没有兑现，白某就彻底里外不是人了。” 宗师堂中静得吓人。 只因白易沙谈及了七年前的那场浩劫，以及三兄弟的落寞境遇。 在这个问题上，敬月宗确实是有愧于白易沙他们结拜三兄弟的，撇开便宜掌柜不谈，老大与老三均有宗师高境乃至大宗师之资，而且还不是敬月门人，出于道义拔刀相助，结果一个死了，另一个气意半废，七年来停滞于而立初段，叫人不由得扼腕叹息。 这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在座的敬月老人纷纷动容，袁姓宗师同样如此，即便他拿到的而立资格要交给子嗣，袁姓宗师也选择摇头叹道：“别说了，名额就给苏寒，当年要不是你们，我姓袁的起码要少条胳膊，老孟，干脆你也让出来，白堂主七年不开口，开口就得给他面子！” 面对孟雄的一双怒眼，袁姓宗师毫无惧意。 “反正我这一票，是要投给那安长生的，不答应就请宗主开启宗师决议！一个后天觉醒的天道上赏，要是还不值得一个观月名额，敬月宗怕是要被人说，没有半点大派气魄。” 第30章 上清剑宗 明心寺 观月问心的名额归属，最终以白易沙的大获全胜而结束。 孟雄不敢召开宗师决议，即便他觉得胜负在五五之间，也惧怕承担失败后果，在座宗师一旦做出明确倾向，其影响可能极为深远，孟雄索性顺势退让，向宗门讨要了诸多资源，用于补偿未能如愿的关门弟子。 但他与便宜东家之间的争端，却并未就此画上句点。 宗师散会后，孟雄结伴相近之人打道回府，路上，一位宗师摇头说道：“孟兄轻敌了，白胖子就是个人精，他知道而立名额一定会转给苏寒，所以上来先拿安长生说事，几句话烘出火气，再跟着一盆冷水狠狠浇下，本来说不好的事情，就变成了十拿九稳，唉，可惜你那弟子，浪费了大半年。” “十拿九稳？我看未必！” 孟雄闻言，哈哈大笑，眼中有着与魁梧身躯相性不符的老谋深算。 “何出此言？” “及冠之前的观月问心，本来就没有多大机会明心揽月打捞神通，让给那姓安的杂役又如何？天佑拿到的大把补偿，足够他把浪费的时间找补回来，但你我都知道，给那杂役观月问心，不过是添头而已，白胖子的首要目的，还是他那个废了的兄弟！” 孟雄抱着粗壮有力的两条臂膀，昂首前行，胸有成竹：“算算时间，上清剑宗与明心寺的人马也该到了，听说昔年背弃苏寒，跟了别人的相好女子，就在其中，你说要是在中秋之前发生些什么，让那小账房彻底一蹶不振，或是被捉了现行，白胖子还有没有脸再要这观月名额？” “确有可能，但这不就便宜了袁道林？” “白胖子与老夫水火不容，袁道林这些宗门老人可不是，老夫加入敬月宗后，总是难以笼络人心，今次恰是一个绝佳开端！” 出言之时，孟雄大掌一握，仿佛握住了整个敬月宗。 …… 没多少人知道，敬月宗的议事堂因何而塌，更不知道白易沙和孟雄，又花去多少银子招工修缮。 但大原府城的百姓，对一年一度的观月问心，却是门清，虽然有条件进入敬月宗门的少之又少，有资格观礼重地镜月潭的更是犹如凤毛麟角，却不妨碍这次盛会，成为平头百姓的饭后谈资。 对超人伟力与不老长生的美好向往，是普罗大众的朴素心理，每每从江湖上流传出一些消息，总能让他们津津乐道好些天。 万一有轰动江湖的大事发生，那第一个乐开花的，铁定是说书先生，新鲜出炉的惊人事迹，配上绘声绘色的的惊险讲述，总能勾得听众洒出一把又一把的茶水钱。 实际上，因后天觉醒天道上赏而一夜成名的安长生，就已经入选了好些说书人的热门题材，短时间内，不会成为被人听腻的“经典桥段”，对安长生究竟是一飞冲天还是昙花一现的争论，引发了不知多少次口水战。 敬月宗的观月问心，虽是每年都有，但因其足够神秘，又足够与世人接近，总是能牵动人心，每年中秋，府城百姓总要观赏两物，一为空中明月，二为敬月宗的天道祥云。 观月问心，直指天道，若是有幸于镜中花水中月，捉住一闪而逝的一线天机，纳入己身，便可化为神通，这一过程，又极易触发天道赏赐，每年少则出现一两道，多则爆发四五道，因而成为大原府城闻名天下的独特景致，甚至有慕名而来的外乡人，不远万里踏足异地，只为看一眼月下祥云现的传说景象。 若是有幸，能得到一缕飘散而出的云气金缕，那更是会成为众人艳羡的对象。 不过与往常相比，今年的观月问心，尤为不同。 只因被搁置数年的某个提案，在鸿武三十二年春，得到强力推行。 早有官员于朝会上书，提议推动公门宗派，打破藩篱，交换人手互通有无，以便博采众长增强底蕴，彻底将江湖踩在脚下，杜绝作乱根基。 这句话说白了就是，朝廷有大官嫌弃投靠过来的这些门派，做不到压制江湖上的高门大派，却仍旧固守门户之见，所以要用交换师生的方式，互相增强实力，好彻底镇压整座江湖。 然而这一提议，引发诸多争议，有说可能逼迫归顺宗派再叛出公门，也有说这样会养虎为患，吵吵嚷嚷数年时间，始终没有个结果，直到今年，鸿武陛下决定把礼部侍郎大儒孙仲，外派到河东担任一省学政，才按着那一堆公门宗派的脑袋，答应互换师生，交流经验。 所以大原府城早就传遍了，与敬月宗齐名的上清剑宗以及明心寺，会有高人带队前来，敬月宗为表诚意，拿出多个观月名额，另外两个名门大派也有厚礼迎接交换过去的敬月门人，否则的话，白易沙和孟雄也不会为了一个连及冠都不到的种子名额，爆发冲突。 府城百姓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趟远门，听说同样有大宗师坐镇的上清剑宗与明心寺，即将派遣弟子远道而来，早就期待着见一见世外高人究竟能有多高？ 敬月宗地处大原府城，是典型的入世门派，上清剑宗与明心寺深居山林，走的则是出世路数。 敬月宗师和府城百姓，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看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但传闻中出世大派的弟子，个顶个的出尘，所以百姓们很是希望，见一见不染红尘的修仙人。 然而率先到来的明心寺弟子，便叫府城百姓大失所望。 粗布麻鞋，风尘仆仆，城里崇善寺的小沙弥，穿得都比他们光鲜亮丽，加之明心寺弟子一进城便借宿某间陋巷小庙，再也没有出门半步，令期待良久的府城百姓，好生失望。 不过，于中秋节前一天抵达大原府城的上清剑宗，却令他们重燃美好愿景。 上清剑宗一行六人，有男有女，男子气宇轩昂发冠高束，女子彩衣飘飘宛若谪仙，其中五人五剑各有剑名，剑未出鞘剑意便生，完美符合普罗大众对山外仙人的美好想象。 唯二不美的，就是两名女子全都戴着帷帽，轻纱披肩，无法一睹仙子容颜，此外其中一位女子剑仙，手边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稚龄孩童。 叫围观百姓突然想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原来仙子也是要吃喝拉撒生孩子的。 第31章 目空一切的苏账房 “终于回来了。” 隔着遮面轻纱，看向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原府城，上清剑宗真传弟子凌意，心中五味杂陈。 七年前她远嫁上清剑宗，自此在茅山当了出世人，原以为这辈子就要在山上度过，谁知朝廷硬是促成了宗门交流，她便随师傅师伯，暂入敬月宗，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大原城。 近乡情怯，更何况还带着孩子，凌意没来由的心无所依，虽说家族对这孩子认祖归宗，理应拍手欢迎，但昔年闹下的诸多不快，依旧让她难以释怀。 踏入城门后，凌意其实已经看到等候良久的家族之人，但她入了上清剑宗，便要以剑宗为重，在长辈首肯前，不得擅自行动，况且敬月宗给足了面子，上清剑宗也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六人还未抵达大原府城，敬月宗师袁道林便率多位门人，远迎于城外十里亭。 两大宗门以及明心寺，在实力、地位以及影响力上，相差无几，都是名动大江南北的顶尖宗门，在正道中，仅次于三教执牛耳者，敬月宗如此郑重行事，完全是出于礼数，于情于理，作为客人的上清剑宗，都不能有出格之举，免得被大原府城看了笑话。 在江湖上混，混的就是一个面子，不管出世与否，都要再三小心。 袁道林亲自将一行六人，送入敬月宗内专门招待贵客的临湖小筑，才告辞离去，在礼数上，做足做够无可指摘，但偏偏整个期间，没有发生下马威之类的试探戏码，却愈发要令剑宗门人，高看敬月宗一眼。 文瀛湖畔，波光粼粼，细柳随风，美不胜收。 景致与山门截然不同，却足以令跋山涉水远道而来的六位剑宗门人，扫去疲累。 为首的高大宗师，倚栏而望，对敬月宗的妥帖安排，由衷赞叹：“敬月宗不愧为积年大派，底蕴深厚，短短七年，非但灭门之祸不见痕迹，反而大有破后而立之势。有道是大隐隐于市，敬月宗虎踞于大原府城，分明是借入世练就出世心，当真厉害！稍事休息，便随我去面见敬月宗主，敬月宗待客周到，我们不能失了礼数。” 其余人等点头称是。 “师伯，见过敬月宗主后，晚辈能否带凝运，回家族看看？” 凌意摘下帷帽，露出容颜，青春仅留余韵，多了几分妇人风情，被她牵在身边的孩子，还以为娘亲是在叫自己的道号，努力把视线从文瀛湖上扯了回来，仰头瞪眼等候发问。 高大宗师并未拒绝：“可以，但要早去早归，晚上敬月宗会大摆筵席，为我等接风洗尘，大儒孙仲与恒王世子届时要代表朝廷以及落凰城，前来赴宴共商要事，不可误了时辰。另外，你与凌绝、凌傲，都要准备观月问心，紧要关头，切末被外事影响了心境。” “谢师伯成全！” …… 当晚，敬月宗中觥筹交错，主客尽欢。 财大气粗的敬月宗，没有半点小家子气，山珍海味可了劲儿的招呼上清剑宗与明心寺，虽然在交换师生这一问题上，他们也担忧宗门秘法因此外流，却不妨碍他们去眼馋，其余两大顶尖宗门的高深秘术。 不好吃好喝供着，人家肯心甘情愿的分享看家本领？ 相信上清剑宗那边，也会如此对待敬月门人。 而以苦修着称的明心寺，倒是不会出这些盘外招，人家也不吃这一套，明知朝廷与落凰城都有代表，还是就派了一个和尚前来赴宴，辈分都不是最高的，入席后只吃一碗米饭，连精心烹制的素菜，都没看一眼。 但敬月宗知道，以明心寺僧的一贯表现，既然肯派弟子前来，便不会藏私，非但有高境宗师带队传法，还应邀送来一份珍惜异物，以供格物，远比上清剑宗实诚得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宾客关系被热烈气氛，拉近许多。 唯独本是大原府人的凌意，略显落寞，想起归家之后的所见所闻，心绪久久无法平息。 听说这几年来，旧爱一蹶不振自甘堕落，做了整整七年的小账房，相反凌意在上清剑宗如鱼得水，师傅看重，夫婿疼爱，儿子甚至被视作未来道子，悬殊差距，叫凌意不得不承认，昔年父母的狠心决断，确实是为她着想，可是听到旧爱竟然也要一起观月问心，凌意便有些慌了，种种美好涌上心头，致使整桌筵席，都变得没滋没味。 莫非……他想借此机会与我共续前缘？还是要证明我当初看走了眼？ 凌意无法不去这么想，尤其是在知道，苏寒是临时起意决定观月问心后。 而席间一些敬月宗人的声声讨论，也让她加深了这一看法。 明日便是中秋，席上不可避免要谈及观月一事，以及因此引发的种种事端，被抢了名额的两个年轻男子，借着酒意说了几句气话，便被凌意悄悄记上心头。 在旁人口中，拿了天道上赏的安长生，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杂役，先是后天觉醒，跟着傍上白易沙的大腿，否则观月问心哪里轮得到一个白丁？ 苏寒则更是成为一众年轻人抹黑的对象，言语中不乏贬低之意，前朝余孽、自不量力、半废小账房等词语，听得凌意格外刺耳。 凌意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见一见昔日旧爱，于是当晚子时，她悄悄走出了临湖小筑，以及冠境界辅以上清剑宗的独门轻功，踏波而行都易如反掌，再加上多方势力的刻意放任，凌意顺利至极的来到记忆中的小店后院。 就是这里么？ 凌意犹如仙子，落入院中，声音轻到微不可查，连正在捕捉天地元气的安长生，都没有发觉。 敏锐感知，让凌意轻松找到苏大账房的屋子，但不等她抬手敲门，房门便提前洞开。 嘎吱！ 安长生蓦地睁开眼睛，犹豫不决的凌意也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向旧爱，不知该如何开口。 然后，苏大账房便直接说道：“果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主见，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姑娘，时候不早了，还是请回，既然已经嫁人，就要注意影响，吕大侠人不错，你能与他结成连理，我当年其实是赞成的，只是这话一直没能传到你的耳朵里而已。所以，无需多说，明日再见，记着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府城夜巡的眼力，估计快要好得差不多了。” 嘎吱！ 方才打开没多久的屋门，旋即关紧，凌意被说得失魂落魄，匆匆离去，也让以为有瓜可吃的安长生，连滋味好坏都没来得及品。 第32章 敬月宗 正如苏大账房所说，凌意毫无主见，犹如牵线木偶。 七年前她被送去上清剑宗是这般，今夜的一来一去亦如此。 但在某些情况下，没有主见也能解释为听取意见的绝佳优点。 被旧爱关了闭门羹，凌意便立刻飞身而起，踩着屋檐迅速归去，让准备捉奸的一伙人马，扑了个空，也叫睡醒过后的府城百姓，错过了事关两大顶尖宗门的惊天丑闻。 八月十五月圆夜，就这么风平浪静的抵达了大原府城，清朗夜空，飘着几片薄云，无碍赏月，反而平添几分韵味，大大助长府城百姓的热闹氛围。 偌大府城，处处人声鼎沸，几大酒楼召开了规模盛大的中秋诗会，争相吸引风流士子，多座庙观也大张旗鼓的举行着圆月祭礼，同样引得香客云集。 桥头河边，花灯如流，巷弄人家，赏桂饮酒，随着皎洁明月悄悄爬上山头，整个大原府城开始欢度中秋。 为乌木关公敬香供饼后，一架马车于夜色中，驶出青石老巷赶赴敬月宗门，观月问心将在亥时开始，早早抵达也好早做准备。 马车上只有三人，苏大账房难得高抬贵手，握着缰绳驱赶车马，让车厢里的白易沙，能够专心向安长生，做出最后嘱咐。 “成败在此一举，只要你读懂了《元文造物》，在镜月潭里，用霞光玄纹复制一道血肉神通，绝非难事，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避免受到旁人影响，昔年观月，不是没出过外部干扰导致问心失败的先例！” 白易沙圆脸凝重，倘若安长生空手而归，那么之前为血肉重生所布置的一番掩饰，可能直接成为暴露把柄，事关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凝重，看着胳膊上依旧打着绷带的安长生，沉声说道： “今年情况特殊，上清剑宗与明心寺都派来了真传弟子，恐怕会创造观月问心召开以来，前所未有的盛况。以往武道种子这一级数的观月者，没有收获是常事，偶尔能引来一次天道下赏，便了不得了，可是上清剑宗派来的两位弟子，与你一般岁数，却在十二岁时便开始蕴养气意，双双拿到过一次天道中赏两次天道下赏，是上清剑宗的道子人选！” 闻言，安长生眉头一挑，养意多年的天道型选手？ 同龄人便有这般惊人的履历，安长生意识到便宜东家为何会如此郑重其事。 白易沙继续说道：“明心寺来的两个小和尚，也不寻常，是一对天生便能心意相通的双生子，二者一起观月问心，或许能发挥超过三个人的作用！你说说，要是你这边迟迟没有建树，身边却连着冒出四次天道祥云，心态是否会有影响？孟老匹夫之所以退得那么干脆，也有担心关门弟子会丢人现眼的因素在内。” “东家放心，长生不会给你丢脸的。” “丢脸是次要的，保命才是第一的！能不能过了这关，全看你小子的造化。” 白易沙翻手拿出一枚温润皎白的弯月型玉佩，交给安长生：“观月问心之前要争夺月华，拿到多少月华，你便能在镜月潭中停留多久，东家不指望你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童生，能有多少才情引动月华临身，所以花了大把贡献，给你兑出这块月华玉佩，至少够你复制出血肉重生！” 月华玉佩洒下莹莹光辉，令昏暗车厢生出清冷月色，安长生不用想都知道，此等奇物有多么贵重，攥着玉佩，由衷说道： “谢东家！” 白易沙摆了摆手：“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有什么谢不谢的？要是觉得不保险，你可以自己作诗咏月，也可以随便说几首前人诗词，总能额外拿到一些月华，总而言之，镜月潭中万事求己，就连苏寒都给不到你实质性的帮助。” “长生明白。”安长生重重点头，跟着想到什么，“咦东家，和我一起观月问心的武道种子，总共有五人，你已经说过四个，最后一个有什么能耐？” “能耐没多大，能作倒是真的，小小年纪便成了大原府城的混世魔王，才十一二就跑去青楼看姑娘，不知怎么的，突然盯上镜月潭，宗门赶紧给了他一个观月名额。” “为啥？” “你要是有一个恒王当爷爷，世子当爹，宗门也拿你当祖宗供着！”白易沙没好气的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东家我已经提前打点好了，让那孩子折腾别人，不去折腾你。” “……好。” 合着是惹不起的王三代啊，安长生轻轻点头。 说完了武道种子，白易沙便不再言语，让安长生专心准备观月事宜。 没过多久，马车驶入桥头街，敬月宗的正门，便在此地。 敬月宗深居大原府城，与令德书院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几乎共享了整座文瀛湖，虽说文瀛湖中并无潜龙，却在月华与文气的双重滋养下，变得颇具灵韵，乃是闻名遐迩的府城胜景，也令这一宗门一书院，敛去几分红尘浊气。 马车停在敬月宗那不甚巍峨的大门之前，一副牌匾，一对灯笼，一位守门人，便形成了这家高门大派的入口所在，要不是有影壁挡着中间，有绿树遮着两边，大半个敬月宗恐怕会直接被街边行人一眼看尽，不知道的，谁能相信门中有大宗师坐镇，有多达两位数的不惑高人？ 其实就在马车止步的时候，提着花灯的不少男女老少，便注意到了安长生等人，有眼力的，甚至当街喊出几人来历。 白易沙明显早就习惯了这般情景，笑着冲四周遥遥拱手，跟着向守门人打过招呼，便领着伤势未愈的安长生，和拎着酒壶的苏大账房，步入敬月驻地。 安长生意外的发现，肩头方才绕过影壁，周遭元气的浓度便凭空上升了一个台阶，在这里吸纳元气入体，能够节省不少时间。 “敬月宗财大气粗，有财力在整个宗门布下聚气阵法，再往前走几步，进了宗门内围，元气浓度还会更高，不过最高的，当属元气化水的镜月潭，为了供养这只销金兽，你东家我每年都得变着法子去捞钱。” 不消安长生发问，白易沙便直接给出答案，顺便不忘自我歌颂几下子，三人一边前行，白易沙便顺手指着沿途楼宇，为安长生做出简短介绍，算是提前让他熟悉敬月宗的门内布局。 走过一段青石板路，绕过一条邻水长廊，沐浴在月色中的文瀛湖畔，便缓缓映入三人眼帘，湖边缀有亭台水榭，湖上停着几艘游船，湖景人迹相映成趣，看得安长生都有些心旷神怡，头昏脑胀为之一轻。 “这里就是宗门内围了，在湖边吸收天地元气，能比外界快出一半，差一点的洞天福地，也就是这般程度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烧钱了，啥时候银两告急，这些装门面的东西，保准当场废弃。”白易沙作为外事堂主，习惯性的把银子挂在嘴边。 安长生也渐渐习惯了便宜东家的抠门脾性，完全无视他的牢骚，眼中只有美不胜收的月下湖景。 沿着湖岸再往前走，便是敬月宗的核心建筑，宗师堂、望月楼、镜月潭等宗门要地，均在那里，此时已经能看到不少人影，在远处观礼台上聚集，可是不等三人前去汇合，一伙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女便从斜侧里突然杀出。 为首一人向白易沙告罪一声，便矛头直指手拎酒壶的苏大账房。 “苏寒，观月问心让给你，我袁慎不服气！” 第33章 以酒作剑 袁慎，袁道林之子，敬月宗青年一代领袖之一，在河东江湖小有侠名，那而立境界的观月名额，本来是属于他的，尽管父亲再三告诫，不要冲动行事，免得被旁人利用，正是年轻气盛的袁慎，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在观月问心开始前夕，袁慎纠集了一批宗门内外的要好男女，掐着时间截道堵人，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白堂主，那而立名额，是我袁慎自己花功德拿下的，并未依靠父亲赠予，所以由他做主让出资格，恕我袁慎无法答应！” 面对赫赫有名的不惑宗师，袁慎表现得不卑不亢，独自迈出一步，挡住三人去路，看得身后众人心悦诚服。 尽管白易沙名声不好，实力却是实打实的，不是随便一个二代就能无视他的存在，人群里也有两三位宗师后裔以及高官子弟，却唯独袁慎敢于直面宗师，他的这份底气，不仅来自宗师堂中排位前五道袁道林，更因为其自己足够争气。 武道一途发展至今，初步摸索出了一些规律，及冠之前入及冠，而立之前入而立，不惑之前入不惑，便有冲击知命境界的一线契机。 袁慎如今年岁不过二十五，却已经踏入而立高境，窍穴、体魄、脏腑、骨脉，全都经过内力淬炼，血气蒸腾，气势雄浑，仿佛体内藏有一头猛兽，随时准备暴起嗜人。 如此年轻的而立高手，并且已在江湖上闯出一些名堂，自然有其自身秉持，即便孟雄一伙不去撩拨，袁慎也早就打定主意，守住资格。 幼虎长成，便欲离家自啸山林，哪怕父亲当面，袁慎也不会退缩。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袁道林，轻叹一声，既有些生气，又有些得意。 前来观礼的恒王世子，当即笑道：“袁宗师，恭喜啦，袁慎气候有成，可否到我帐前听候三年？” 附近听到此言的敬月宗师，大都恼恨自己没有成器子嗣。 恒王世子武功军功皆属一流，为他守帐三年，且不说诸般隐性福利，单就境界而言，便能受益匪浅，说不定三年未过，袁慎就会成为宗师，成就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父子双不惑！ “袁某先行替慎儿，谢过世子隆恩。” 袁道林对落凰城抛来的橄榄枝，同样欣喜，不过身为宗师，该有的矜持还是能绷得住的，遥望冲突现场，沉声说道：“那苏寒毕竟独领风骚数年时光，慎儿想赢他，难。” 一提到苏寒，包括世子在内的府城老人，便不禁会想起敬月宗归顺朝廷之前的那段岁月。 别看袁慎如今被视为敬月宗年轻一代的领袖之一，但是和风头正盛的苏寒相比，根本什么都不是。 苏寒走的是武道天道一肩挑的路数，二十出头，便已经在而立境界，蕴养出宗师气意，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踏入不惑境界，一手取自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剑术，更是连高境宗师见了都要拍案叫绝，袁慎在敬月宗内都做不到一呼百应，苏寒当时却能在长江北岸的青年一代，独领风骚。 足可见苏大账房当年，有多少能耐！ 虽然那番死战过后，苏寒自我沉寂，七年间气意半废不得寸进，但是谁也无法说得清，这条潜龙，能否还有一飞冲天的力气。 袁道林拿不准主意，在场的其余不惑宗师，同样如此，唯独能看破玄机的知命大宗师，此刻也不在现场，所以两代俊彦的突发碰撞，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无限遐思。 “凌意。” 眼中写满复杂的凌意，听到师傅低声呼唤，赶紧扭头看去，便发现除去凌傲师弟，正仰头观月，师傅师伯以及二人独子，都分外关切的望着自己。 昨晚凌意独自出门，其实并没有逃过两位上清剑宗的法眼，但出于某些因由，两人并未阻止，好在结果尚在接受范围，一直困扰凌意的沉积郁气，开始有了云消雾散的迹象。 在江湖上，有着神仙眷侣之称的云霄子与云霞子，担心此番冲突，会引得郁气重聚，便主动提醒凌意，固守心境。 凌意回过神来，急忙默念大洞真经，只是眼睛仍然不自觉的投向那里。 她十分好奇，现在的苏寒，能否过得了袁慎这关，若是被袁慎直接打出敬月宗门，那么困扰她蕴养气意的难缠郁气，便会自动散去，反之…… 凌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观月问心。 看到弟子的表现，云霞子对既是师兄又是夫君的云霄子，轻轻摇头，身形高大的云霄子示意她放宽心，一切未有定数，说不定最后还有转机。 突然，观礼台上气氛一凝，只因苏大账房略过便宜东家，拎着酒壶走到袁慎面前，继续以那目中无人的姿态说道： “当年跟在我后头摇旗呐喊的小屁孩，都敢和我叫板了？哈哈，袁慎，你还没到可以出头的时候呢，不如学学你背后的……姜大志，是叫这名字，一起躲着不好么？” “我叫姜达止，不叫姜大志！” 人群中一位青年男子愤愤不平的喊道，因为这个倒霉名字，他不知解释过多少次，也或许是想到这声解释，太伤士气，姜达止赶紧说了句狠话：“你这个前朝余孽，休得猖狂，现在早已不是你的年代了！” 前朝余孽。 安长生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称呼苏大账房。 苏寒蓦地眯起眼睛，周遭空气便陡然一沉，那些青年男女猛然记起，苏大账房昔年的可怕，纷纷大声斥责，给自己壮胆。 而让安长生深感意外的是，其中有一位女孩子，竟然把矛头指向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本小姐才不会嫁给一个杂役！” 不用问，这女子肯定姓许。 但安长生很想解释一句，是你老爹上赶着前来求亲，所以属蛤蟆的一定不是在下。 感受到犹如实质的庞大压力，袁慎哪里还敢小觑对手，驱走众人，后退十步，摆开架势，郑重说道：“敬月袁慎，今日就来领教领教兰亭剑术，姜达止，把你的佩剑借于苏寒一用！” 苏大账房这回没再目中无人，确实准备应约动用成名剑技，只是任谁听了他接下来的言语，都会觉得这家伙，真真是眼高于顶。 “对付你还用得着剑？” 话语落下，苏寒一抹酒壶壶嘴，从中引出一柱酒液，跟着屈指一弹，滴酒飞线，直刺袁慎面门，这一手看似是暗器诡招，但在白易沙等一干宗师眼中，分明就是如假包换的兰亭剑术起手式。 第34章 狂傲苏寒 战斗一触即发。 苏大账房自创的兰亭剑术，源于天下第一行书，出剑不拘一格，犹如挥毫泼墨写意洒脱，起手往往不露痕迹，叫对手难以占得先机，只见他屈指连弹，便有三滴酒水化为细剑，封死了袁慎的前进路线。 在心理上，苏大账房无视对手，但在战斗中，他并未忽略双方差距。 境界停滞于而立初段的苏大账房，只是简简单单的淬炼了部分窍穴，体魄比之袁慎相去甚远，若被对手抢身猛攻，那么他剑术再高，也唯有落败结局。 所以明眼人都知道，此战胜负的关键，在于袁慎能否跨过这十步距离。 喝！ 只见袁慎鼓足气力暴喝一声，口中音波震荡，便将灌注内力的三道酒剑，当场喝碎。 这三道酒剑跨越十步距离，已是极限，以逸待劳的袁慎，内力本就占据上风，顷刻间扫除前进阻碍，身形一矮，右腿一蹬，整个人便犹如离弦之箭，迸射而出，速度快到有残影遗留。 体魄大成的而立高手，力量速度全都有了质的变化，庄稼把式与之遭遇，根本撑不过一个回合。 但苏大账房仍旧是单手迎敌，四指扫动悬空酒柱，仿佛拨弄琴弦，霎那间又有四道酒剑破空而出，尽管同出一手，却是剑剑有差，或快或慢或正或奇，或冲势凶猛后劲绵长，袁慎再想以内力震碎这四道酒剑，绝无可能。 这一幕，看得上清剑宗的两位剑道宗师，都禁不住连连点头。 苏寒出剑，好似落笔，瞬息内写就四字，等于令袁慎同时与四位剑客一较高下。 得到内力灌注的飞射酒剑，在五步之内，透劲正旺，杀伤十足！ 袁慎以真气覆拳，硬碰硬轰碎两道扑面酒剑，却被轨迹刁钻的一道慢剑，刺中锁骨，他只得分神去鼓胀肌肉，才将入体酒剑强行挤碎，至于那气韵绵长正待勃发的最后一剑，则是没有余力正面化解，只得一退再退，从哪里来退到哪里去，耗尽了酒中内力，才堪堪驻足于起始地点。 右脚正好落入，他方才发力突进时，在地上炸出的那个大坑里。 好强！ 袁慎瞳孔一缩心下骇然，他从未想过退回此处，但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他也并不觉得这是巧合，因为苏寒昔年巅峰之时，便喜欢用各种方式戏耍对手。 对别人而言，越境战斗难如登天，可被苏寒挫败的不惑宗师，不下五指之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境界倒退严重，不代表对战经验全部丧失，苏寒对战局的计算掌控，仍旧不是袁慎可以比拟的。 除非耗尽苏寒的所有内力，或是动用元符等身外之物，迫使苏寒一气终了无法补气，内力难以为继，否则袁慎休想跨越这十步天堑！ 但以这种方式取得胜果，袁慎哪里还有脸再去争夺观月名额？ 苏寒半废是真的，内力不足、体魄不强也都是真的，如果面对这样的对手，袁慎还不敢去正面抗衡，那他今夜也就不会冒着开罪白易沙的风险，截道拦人了。 于是在驻足之后，他立刻决定远程抢攻，手指连续结印，运起内力触动天机。 安长生的天眼通明确看到，天地元气被无端引至袁慎身边，紧跟着，袁慎双臂高举，以手做槌，猛地砸向面前空气。 咚！！ 突如其来的擂鼓声，震得安长生大吃一惊，更让他愕然的是，突飞猛进的强劲气浪，生生在地上犁出沟壑，砖石翻飞、尘土惊起，刹那便逼至苏寒身前。 大擂鼓手！ 见袁慎突然爆发出看家本领，方才还为他揪心的一众青年男女，忽的面露喜色，他们亲眼见过，袁慎的大擂鼓手，砸碎了一头异种蛮牛的脑袋，苏寒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没可能挡得住。 这些家世不俗的男男女女，也确实是没有看错。 苏大账房挡不住，所以他就没想挡。 脚尖一点，飘逸腾空，便直接以惊艳身法，轻松躲过气浪冲击，甚至不忘带走右手酒柱以及左手酒壶。 这么一来，便导致后方观战的安长生，遭了无妄之灾，眼看着气浪扑面却无从闪躲，好在，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便宜掌柜不闪不避大掌一挥，随手镇压了扑面气浪，看着满地狼藉，口中骂骂咧咧：“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仍旧没人在意白易沙的牢骚，只因在苏寒跳起的同一时间，袁慎再度飞扑而来，这一次，苏寒为身法运气，难以调转出足够内力阻挡袁慎，因而在旁人看来，苏寒胡乱将大半酒柱拍向面前，纯属无计可施，连内力都没有灌注多少的几滴酒水，怎么可能挡住袁慎？ 这一刻，袁慎仿佛看到昔日偶像，被自己亲手扯下神坛。 远方观礼的诸多视线，也不觉得苏寒还有回天之力，七年来，苏寒毫无长进，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以他保留的几种手段，无法实现最后翻盘。 但那看似绵软无力的几滴酒水，在脱离苏寒内力的灌输范围后，却是违反常理的爆炸开来，与此前粘在袁慎身上的酒液一起，化作无数细小针刺，命中袁慎的诸多窍穴与运气经脉。 突然间，袁慎浑身麻痹气力凝滞，想要出拳却怎么也提不起劲道，反观苏大账房，手边仍然留有一滴浑圆酒液，内力也足够他以酒作剑。 生死一瞬，苏大账房只要弹指出剑，袁慎便必败无疑，但这毕竟不是死斗，苏寒将酒滴捏碎，袁慎也收拳落地。 结果分晓，然而观礼台上的诸多宗师，比袁慎还要无法淡定，不仅仅由于苏寒出人意料的以弱胜强，还由于苏寒反败为胜的最后手段，并不寻常。 而立境界无法外放真气，顶多对身边事物灌注内力，所以远离苏寒的几滴酒水，还能突然爆发，并且化作芒刺封禁袁慎，让众多宗师突然想起了两个名词。 控水玄诀！ 封穴大术！ 前者为苏寒结拜大哥的本命神通，后者则是白易沙的独门本领，作为老三的苏寒，能够学到封穴大术，众人并不意外，可控水玄诀这等来历特殊的本命神通，却断然是学不去的。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有着青江龙君之称的苏寒大哥，在临死之前，将那对异物眼眸赠予结拜兄弟，再联想到苏大账房来历不明的近视眼，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老三……” 白易沙的愕然，比其余所有宗师都要强烈。 这件事情，连他都被蒙在鼓里，难怪这些年使劲儿调查，却怎么也找不到大哥的眼睛，还以为被红莲余孽顺势夺走，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被自家兄弟秘密收藏着。 “老大死前把龙眼给了我，这七年我一直在悄悄蕴养，要不是听说红莲余孽有冒头迹象，不去观月问心，时间有些来不及，你以为我愿意听你那狗屁的苦口婆心？” 目中无人的苏寒，连结拜二哥的面子都不想给，扭头看向满脸颓败的袁慎，破天荒的说了句人话。 “能逼我用出底牌，你小子还算有些长进，不要再摆这副臭脸了，败在我苏寒手里，难道很丢脸？” 第35章 郡主殿下的期望 意识到苏寒并非沉寂而是蛰伏的事实后，袁慎确实是好受了点，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毕竟现在的苏寒，依旧是个攻强守弱没持久的三分钟选手，袁慎如果不去猛攻抢打，完全可以凭借体魄优势生生拖到胜利，然而现在再说这些，都只是失败者的狡辩，袁慎叹了口气，正色抱拳：“多谢手下留情。” 不久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一众青年男女，听闻袁慎认输，失落之色难以掩饰。 一些人甚至觉得苏寒赢得既不轻松，也不光彩，但有点聪明的大多选择闭口不谈，他们可知道袁慎向苏寒发起挑战，本就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唯独那位许通判的女儿气不过，刚到十六的年纪，还未撇开跳脱，忍不住喊道：“你偷袭，和那个杂役一样卑鄙！” 又一次无辜中枪的安长生，这下忍不住了，可不等他说些什么，众人后方忽然有声音传来。 “这是怎么了，不去观礼台，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在场之人循声回望，便看到三人沐月行来。 其中两人，分别是刚刚上任河东学政的大儒孙仲，以及统领河东鱼龙卫的郭洞明，至于最后一人，却并非厉小刀，而是与安长生有过一面之缘的荣毅郡主李青檀！ 李青檀仍然是男子打扮，但雪白衣衫换做幽蓝，腰间系着的紫晶宝带，也改成玉带，唯一不变的就是嵌以名贵东珠的那条抹额，散发着夺目光彩，与空中明月交相辉映，显示其并不平凡。 发现三人到来，那些青年男女再也不敢胡闹，赶紧行礼，安长生自然无法例外。 白易沙并未揪着小事发难，笑呵呵的转移话题：“郡主当真好眼力，知道咱们文瀛北岸，赏月最佳。” “姨夫分明是想说，青檀为何不请自来。”郡主殿下一边示意众人免礼，一边向观礼台投去视线。 “敬月宗本来就是你家的，想来随时都能来，哪里用得着别人请啊！”白易沙急忙摆手。 “放心，青檀只是觉得左右无事，就出来散心赏月，若是你们觉得多我一人就少分一条云气金缕，那青檀走人就是了。” 见李青檀作势要走，白易沙连忙说道：“郡主要是走了，世子殿下铁定和我急眼，快来快来，再耽搁下去误了时辰，你姨和老将军就该有意见了。” 如今坐镇敬月宗的知命大宗师，曾经是先帝麾下的一员猛将，所以旁人都称其为老将军，与实权宗主景敬春，做出区分。 白易沙打了圆场招呼众人，于是大家集体忘却突发战斗，无视显眼至极的满地狼籍，一起赶向观礼台，不过袁慎等人再也不敢造次，乖乖的走在最后。 郭洞明继续以打折买物为由头，扯着便宜东家窃窃私语，大儒孙仲则是因为方才一战，临时起意与苏大账房低声耳语，一下子没了依靠的安长生，本以为专心赶路就行了，谁曾想，郡主殿下竟然在袁慎等人的惊愕目光中，主动对安长生搭话道：“今夜观月问心，伤势可有影响？” “没有大碍，谢郡主挂念。”安长生摸不准这位大人物的想法，断然不敢掉以轻心。 “那么此番观月问心，可有信心捧个头彩回来？”李青檀仰望空中明月，眼中却是只有大局，“此次进入镜月潭的十人中，严格意义上隶属敬月宗的，只有一个及冠，太不像话，好在姨夫已经申请，破格把你纳入宗门，至少武道种子这一级数的观月者，还有人选，不至于被那两大宗门，看了笑话。” 郡主殿下转而看向安长生，郑重说道：“上清剑宗的两位道子，明心寺的两个沙弥，都不是普通人物，希望你当真拥有天眷在身，好让敬月宗保留些许颜面。” “我会尽力而为的。” 李青檀为人强势，与谁说话，便直视对方瞳孔，锐利目光仿佛能够看透心扉，安长生担心被她瞧出什么，匆匆点头，好在郡主殿下没再继续言语，让安长生悄悄松了口气。 身后众人看着他能与李青檀并肩而行，都羡慕得瞠目结舌，那位自诩天鹅的许姑娘，更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解为何荣毅郡主要如此青睐一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的小杂役。 没过多久，众人抵达了观礼台，但观礼台并非正式名称，这一座围绕镜月潭打造而成的环形建筑，名为夕月坛，是敬月宗祭奠月神的主要场所，供人观礼只是附带功用。 再过片刻，亥时到来，安长生便会与苏寒等人，步入还未启封的镜月潭中进行观月问心，届时，观礼台上的众人，能够近距离见证问心过程，也可以近水楼台的轻松取得云气金缕。 “哈哈哈，青檀来得正好，你快管管这混小子，明心寺的两位高徒不想与他一般见识，他还非来劲了！” 恒王世子眼见李青檀到来，顿时爽朗笑道，有意拖慢身形的安长生，跟着便看到，一位穿靴着锦的小男孩，屁颠屁颠的跑到郡主殿下的跟前，扯着李青檀的衣衫下摆，一脸讨好：“小姑姑别听爹胡说，胤儿只是想和那两个小和尚打听打听，怎么给小姑姑送一条云气金缕！” 闻言，李青檀明媚一笑，摁着小男孩的脑袋瓜，对前来观月的三位明心寺僧说道：“我这侄儿爱胡闹，冒犯之处，还请大师见谅。” 年纪不大的明心寺僧，双手合十低眉颔首，肃穆表情全无半点变化，站在他旁边的两个小和尚，亦是如此，三人举止就好像楷书笔画，一丝不苟规整无比。 安长生环视一周，发现在场是和尚扮相的，就他们三个，而观月问心的明心寺僧，也恰恰只有三个人，不像是上清剑宗，除去凝字辈的预选道子，因为太小没露面，其余云字辈和凌字辈的五位剑修，尽皆到场。 重新走到安长生身边的便宜东家，旋即不露声色的解释道：“那两个小的，一个叫木撇一个叫木捺，大的法号木竖，是他们两个的二师兄，至于大师兄木横，以及做师傅的无能和尚，果然不出意外的没有到场。明心寺就是这个脾气，眼里只有心经只有佛，根本不和你玩虚的。” 白易沙并不知道，安长生没有在意他对明心寺的一番评价，而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即视感极其强烈的某个名字上。 “悟能？好家伙，怎么叫了猪八戒的名儿？” 第36章 地上广寒 明心寺的作风，广为人知，昨夜敬月宗大摆筵席共商要事，便只来了当大师兄的木横，今天更好，二师兄木竖领着两个小师弟直接前来观月问心，当师傅的无能和尚，全程待在五人借宿的那间陋巷小庙，既可以说有坚持，也能说有性格。 总之安长生对这几个古古怪怪的大小和尚，生出了浓厚兴趣。 反观上清剑宗，则把礼数讲究到了极致，衣冠楚楚，剑意苍然，看着就有高人风范。 遵循便宜东家的介绍，安长生知道高大宗师是云霄子，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剑仙是云霞子，一脸漠然的是二人独子凌绝，满面傲意的是云霄子徒弟凌傲，最后一位神情复杂的侠女剑仙，便是和苏大账房有过暧昧往事的凌意了。 “昨天没能吃到的瓜，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品完。” 安长生在心里嘀咕着，看这样子，肯定有事，万一旧情复燃或者闹出其他乱子，场面恐怕会格外精彩。 “孙大人，快请上座，你能驾临敬月宗，是我大原府城的荣幸。” “世子殿下莫拿老夫开玩笑了，一个糟老头子而已，就是来凑凑热闹。” “郭指挥使不好好带人巡夜，非得和我们一帮凡人争抢云气金缕？” “没辙啊，最近修炼遇挫，不拿几条云气金缕，日子难过。” 后续赶来的孙仲、郭洞明等人，与提前到场的一众来宾，相互寒暄致意，谈笑间合为一流，至于袁慎、姜达止等青年男女则被各自长辈悄悄领走，虽说大都眼带责怪，但是均没把方才的一场冲突，拿到台面上说。 既然世子殿下没动怒，那就最好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袁道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并未多说什么，败给苏寒确实不丢人，恒王世子依旧同意袁慎到其帐前听候三年。许通判则恶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心说你老子别的不行，眼力就没差过，之前抱着还是知府的巡抚大腿才做到如今的位子，你这妮子就等着后悔！ 安长生与苏寒这一对奇葩组合，吸引了众多目光。 前者方才通过后天觉醒的天道上赏，名动大原府城，后者则以一战证明，七年前那位不幸陨落的绝世天骄，只是于明处蛰伏。 想到今夜的观月问心，说不定会创造一番佳话，许多宗师、高官，便不自觉的看向两人身前的圆脸东家，心里暗骂不已，怎么啥好事都让你这死胖子碰上了？ 闲谈等候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便随着一位瘦小老人走上观礼台，戛然而止。 这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就是那天以一句“大胆”，声传整个大原府城的知命大宗师。 “老将军！” 包括世子、郡主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没有这位退伍老将，大原府城如今能否安然健在，都是未知数。 老将军半点没有高人气概，也不见武官脾性，笑呵呵的催促众人不要多礼，跟着一眼看过安长生等十位观月者，连连点头：“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也别让宗主多等，你们几个去楼梯边站着，听老头说完拜月长诗，就立刻下去观月。” “是！” 观月问心是极其正式的活动，大原府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宗师来了不少，除开分享云气金缕这一因素外，还由于观月问心也是一项祁月祭礼，祈求明月庇佑人间，没有要事必需到场。 所以与会之人穿着尤为正式，当官的穿官服，当侠的穿锦衣，并且提前按照座次排序，以恒王世子与敬月宗主所在的观礼主位为中心，分列观礼台两侧，一文一武，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安长生等观月者，按说也应该隆重出席，不过明心寺向来简朴，对着装也就没有刻意要求，安长生平时怎么穿今天也就怎么穿，与其余九人一起站在主位对面的长台上，通过天井，能够完整看到明月当空，旁边则有向下的楼梯，可供走入还未启封的镜月潭。 十位观月者一字排开，沐浴月色，接受众人检阅，从在场之人郑重其事的神情，便能看出，观月问心完全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官方承认的重要祭典，观月者也因此获得月侍身份，需要拿出最好表现来取悦月神，否则便会认为对月不敬。 敬月宗，取名敬月，不是只求一个好听，而是因为月亮对宗门修炼，有着特殊意义。 不容亵渎！ 就是无法无天的小世子，此时都不敢嬉皮笑脸，老老实实的站在队列最后，听闻老将军诵读拜月长诗。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这首李太白的《把酒问月》，在知命大宗师的口中，焕发出超乎寻常的效果，抬眼便能看到圆月的安长生，陡然发现，像是有人在牵扯月亮一般，令其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占据整个天井。 明亮月光洒遍楼台，让这里仿若变作广寒天宫。 不仅如此，随着拜月长诗读到尾声，镜月潭的封禁缓缓打开，犹如莲花绽放，美轮美奂，安长生这时才发现，封禁材料竟是瓷器，一层青一层白一层青花白地，三层瓷封化作莲花花瓣，向外舒展，露出当中一汪镜月潭。 潭如明镜，照映圆月。 安长生只觉得头顶是月，身下是月，恍惚间以为步入仙境，与会之人亦是心潮澎湃，不论看过多少次，都无法掩饰眼中惊艳，来自上清剑宗的五位剑修，纷纷动容，暗赞敬月胜景名不虚传，就连明心寺的三位寺僧，也都被如此美景瓦解定力，脸上满是陶醉之意。 有秘法约束，化液元气无法逃逸，但观礼台的元气浓度，依旧上升到数倍于外界环境。 要是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都说的慢了。 但大家都清楚，镜月潭的浓郁元气，只是附带，最大的作用还是照见本心，从冥冥天地间揽得一线飘渺天机，化入心中，变作神通！ 神通极难获得，就算到了宗师之境，想要创造一门神通，也需要耗费大量资源心血，其中需要用到的一道珍惜材料，正是云气金缕。 观月问心则是供低阶武人取得神通的一大捷径，其神奇功用在江湖上广为流传，向来不以外物而喜的明心寺，都主动为弟子讨要了三个名额，足可见其多么弥足珍贵！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随着老将军读完整篇长诗，空中圆月忽的降下月华匹练，随后被盘坐潭边的敬月宗主景敬春，摄于手中，形成了空中月、潭中月、手中月的三月奇景。 至此，祁月仪式才算完成开端，老将军旋即对观月十人笑着说道：“去去，今年能否让全城百姓乐呵一回，就看你们这些小家伙的了。” 第37章 观月问心 中秋佳节，普天同庆。 劳苦大众一年到头就指着那几个，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的传统节日，放松身心。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百姓，正对着敬月宗上空翘首以盼，等着看那难得一见的月下祥云现，所以对老将军这样上了年岁的人来说，观月问心的意义远不止是为自己创造神通。 今年的特殊情况，早已在民间流传开来。 三大宗门精英齐聚，可能创造前所未有的观月盛景，令府城百姓尤为期待。 十位观月者的名单信息，也被翻来覆去的剖析数遍，除去敬月宗人选太少，还又添进去一个混世魔王，让人稍稍不满外，其余种种，都引发极其强烈的讨论兴趣。 像是苏大账房的辉煌与陨落、凌意远嫁上清剑宗、凌绝凌傲的道子之争、木撇木捺的心意相通，都在口口相传中成了路人皆知的事情，甚至还有人打听出，苏寒与凌意的昔年情分，更让这次观月问心凭空多了几成热度。 不过最受府城百姓关注的，还是敬月宗能否在此番三派交锋中，守住东主威风。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再和睦的环境，好事者也总能给你排出个一。 敬月宗被府城百姓视作代表，表现好了，他们与有荣焉，表现不好，他们跟着丢脸，对敬月门人只有一个半这件事，府城百姓有着诸般不满，但事到临头，也就只能指望这一个半的观月者，能够力挫两大顶尖宗门的真传弟子，给他们好好长一回脸。 撇开那唯有一人的而立名额不谈，对及冠级数的三位观月者，府城百姓还是很有信心的。 一来凌意是个女子，没听说过在上清剑宗有什么惊人事迹，二来木竖更是默默无闻，拜师后一直不曾踏出明心寺，但隶属敬月宗的及冠武人，肖剑，却是有目共睹的武道奇才。 此人本是边军一小兵，资质平平根骨平平，在一次与马贼的遭遇战中，袍泽尽皆战死，他最后被人从尸体堆里挖了出来，自此肖剑像是受了刺激一样，不要命的练习武艺，曾经单枪匹马杀入关外草原，最后不仅活着回来，马背上还栓了十多颗脑袋。 边军将领受到惊动，觉得肖剑是个可造之材，便以军方名义推荐至敬月宗中，算作定向委培，出师后仍然要回到边军效命，结果肖剑被老将军青眼相中，收做宗主弟子，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在敬月宗的及冠弟子中，肖剑稳居前二，对垒而立高手都有许多胜迹，若非出身已定，且要参加观月问心，肖剑定然会作为敬月宗的及冠代表，前去京城参加与科举齐名的大夏“侠举”。 因此，不管凌意和木竖有多么深藏不露，都不会打消府城百姓对肖剑的强烈信心。 反观武道种子这一重灾区，别说百姓了，就是到场观礼的一众宗师，都不抱多少希望，本来说好是孟雄的关门弟子，准备上场与两派真传一较高下，大家还有些期待，可是临时换成了一夜成名的安长生，好些人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观月问心，讲究的就是一个厚积薄发，心中有物，才能通过镜月潭发掘出来，虽然安长生近来才拿了后天觉醒的天道上赏，本人却是实打实的武道萌新，压根没有武道积累，加之运气守恒定律的存在，所以相当一部分人，都不怎么看好安长生的表现。 即使他有一条霞光玄纹。 可是凌绝凌傲、木撇木捺，谁又没有呢？也就长度规格比天道上赏的差一些而已，本质上并无区别。 至于年岁最小的观月第六人，大家全都视而不见，这小东西就是个凑数的，别闹出乱子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目送安长生等观月者走下楼梯，观礼台上便有人开始准备瞧好戏。孟雄抱着胳膊，大马金刀的坐在位子上，身后站着的青年，就是他的关门弟子，反正宗门补偿已经到手，没能将安长生与苏寒踢出局，也就罢了，只要安长生全无收获，那么他孟雄照样能看白易沙的笑话，最好苏寒也能阴沟里翻船，继续做他的小账房。 不过七年蛰伏，一朝散功，以后账房能否做得稳当，那就是个未知数了。 另一边，恒王世子也关心起了大原府城的脸面，低声向一旁问道：“妹子，你识人向来比我好，瞧着那安长生，有几分一鸣惊人的可能？” “青檀不通玄理，只是觉着，既然天道说他吃得苦中苦，说不定真能方为人上人。”郡主殿下也有些吃不准，对安长生报以希望，纯属是没人可以托付了。 “人上人……” 恒王世子咀嚼着天道评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到观月十人，已经来到了镜月潭边。 按照规矩，苏寒作为而立高手，理应起到表率作用，他要先从对岸的敬月宗主手中，引来月华，然后于潭心观月，安长生等六位武道种子，最后才能获取月华，分散在潭水边缘问心，至于三个及冠，次序与位置都排在两者之间。 咚咚咚！ 鼓楼敲响，亥时已至。 整个大原府城都开始关注敬月宗的动向。 苏大账房于众目睽睽之下，驻足潭边，手中仍然拎着酒壶，白袷蓝衫，身姿修长，怎么看都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好酒秀才，但是就在刚才，他却亲手将袁慎击败。 对于这位昔日天骄，老将军、恒王世子、大儒孙仲等一众大夏高层，都有着复杂观感。 因为苏寒确实是前朝余孽，祖上曾经官居前朝首辅，国破家亡后，也随长辈从事过复国图谋，只是两任大夏君王，文治武功皆属一流，民心早已抛弃那个故去皇朝，苏寒与其身为前朝王室的结拜大哥，才不得不偃旗息鼓。 复国大业做不成，两人索性开始游历江湖，然而倒霉的是，在大原府狠狠地栽了跟头，大哥战死，苏寒半废，事后还被官府以前朝余孽的名义捉拿扣押，白易沙卖出宗门的部分原因，就是为义弟作保，而鸿武陛下素来以宽仁着称，又着实欣赏此人风采，便对苏寒予以特赦。 时至今日，苏寒看起来已经在大原府城落地生根，但谁也无法断定，他会不会再有复国异心，孙仲之前对他的一番耳语，就是出于此种原因。作为鸿武陛下的代表，若是苏寒没能过了孙仲这关，此时也就无法站在镜月潭边。 “开始。” 冷眸冷面浑身皆冷的敬月宗主景敬春，淡淡说道。 苏寒毫不拖泥带水，仰叹长叹：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苏轼的这首千古名篇，被不通文采的观月武人，翻来覆去的背了不知多少遍，观礼者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本以为文武双全的苏寒，会展示一下超然文采，谁曾想，还是来这老掉牙的一套东西，让不少人大失所望。 但是，苏大账房仅仅说了一句，便腾空掠至潭心，酒壶高抬壶嘴倾倒，一线酒液落入口中，与此同时，海量月华突然暴起，脱离景敬春的掌控，汹涌而来，与清亮酒水一起，送入仰头醉饮的苏寒嘴中，这正是—— 头顶脚下皆是圆，月华美酒一口闷。 噗通。 空荡荡的酒壶被苏寒随手扔给了白易沙，苏大账房则径直坠入镜月潭心，于道道骇然目光中，不见了踪影。 第38章 三宗争锋 什么叫逼格？ 这就叫逼格！ 一句老掉牙的经典名篇，能变着花样说出来，引得全场震动针落可闻，便是一等一的高逼格。 要不是有旁人在场，安长生少不了要给装了一手好逼的苏大账房，呱唧呱唧。 以前只是对苏寒大名有过耳闻的观礼者，终于见识到其超然风采，眼神顿时变得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就连一口一个小账房的宗师孟雄，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是个人才。 截道堵人时曾对苏寒出言不逊的姜达止与许姑娘，被震得嘴巴大张，风度全无，直到亲眼见过苏大账房的能耐，才明白各家的姑姑姐姐，为何对苏寒沉寂，耿耿于怀。 “好！” 老将军赞叹由衷，对惊才绝艳的晚辈后生，他从来不吝欣赏，在座之人听闻知命点评，亦是纷纷赞叹出声，还有不少人直接向便宜东家拱手道贺，令白易沙的那张圆脸，变得跟空中明月有得一拼。 至于苏寒为何会消失不见，大家并不惊奇，因为观月问心的真正场所，是潭中世界，观礼者只能依稀看到留于水面的残影而已。 然而，苏寒的风采依旧，不见得全是好事。 月华有限，前人分得多了，后人可能就没得分了，虽说观月问心成型至今，每次或多或少都有剩余，但也从未出现过三派精英齐聚此地的情形，若是三位及冠武人再有突出表现，落在最后的六位武道种子，便真要对所剩月华展开竞争。 除此之外，凌意受到苏寒影响，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境，再度掀起涟漪，当年的苏大账房正是如此惊艳，才会让她整整七年难忘情愫，并令道心为此蒙尘。 台上的云霄子和云霞子，看到肖剑与木竖已经就位，自家弟子却还是魂不守舍，情急之下凝声传音，这才让她回过神来，赶紧与两人并肩而立，不过在场众人都能看出她神色不对。 “继续。” 气质幽冷的敬月宗主，手悬月华，催促分属三派的及冠武人，一起争夺。 这是三大顶尖宗门于后辈弟子间的又一次同场交锋，尽管境界只有及冠，却令所有宗师为之瞩目，今日青年，便是明日栋梁，传承有序的高门大派，从来不会忽视对弟子的培养。 况且作为投效公门享受资助的“官方”宗派，朝廷每年拨款多寡，都是要受到考核的，除开为朝廷出多少力气，这一直接标准外，能够向各部输送多少人才，同样是关键因素。 因此，各大宗门不得不倍加重视。 作为东道主的肖剑，当仁不让抢先开口，而他的引月祭文，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杀”字！ 敬月宗早就总结出了牵引月华的规则，要么像苏寒那般，才情高到天地共鸣，要么能够激发内心的真情实感。肖剑不懂风花雪月，只知道左手刀与右手剑，脑海闪过铭记终生的惨烈画面，这个“杀”字便当即脱口而出。 哗！ 披甲肖剑杀意暴涨，在身周形成蒸腾血煞，看似与观月问心格格不入，却同样引来大量月华。 与之相反，麻衣木竖颔首颂念《佛说月喻经》，身周笼罩三色佛光，代表其修佛已经修出了一番成就，随时都能从及冠跃入而立境界。 “如世所见，皎月圆满，行于虚空，清静无碍。而诸苾刍，不破威仪，常如初腊者，具足惭愧，若身若心曾无散乱，如其法仪，入白衣舍，清静无染，亦复如是……” 木竖无愧为明心寺真传，声音不疾不徐，面貌与世无争，却偏偏成了最大的争，非但引出超过肖剑的浓郁月华，甚至让观礼台上的向佛之人，都禁不住为之点头。 其中甚至还有敬月宗师！ 敬月宗非佛非道更非儒，走的是三教合流的路数，哪家的理论好用就用哪家，所以少不了要研习佛法，听到木竖和尚诵读经文，竟是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让几个匆匆回神的宗师，不由暗叹，论洗脑能力，佛门无愧当世第一。 敬月宗与明心寺的弟子相继有了不俗表现，接下来众人看向了上清剑宗的凌意。 此刻，凌意心绪仍旧未平，不过她好歹也是大派真传，该有的定力还是有的，本身也为观月做了一番精心准备，稍稍调息，便开口唱起咏月道歌，其人嗓音空灵，其歌语带道意，才情受到天地认可，凌意本人也渐渐镇定下来，令她最终获得的月华，并没有比两人少多少。 三派弟子错开潭心，跃入潭水，同样只在水面留下一抹残影，这观月首关，便算是踏过去了。 见此情形，两位上清剑宗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凌意。 对年纪较小的凌绝与凌傲，则是抱有万分信心，能够力压明心寺的两个小和尚，为上清剑宗挣得颜面，至于安长生和小世子，完全不在考虑之列，不是两人目中无人，着实是没有多少考虑的必要。 而怀有这般看法的，明显不止两三个，凌绝凌傲木撇木捺，都是养意多年的武道种子，个个天赋过人，早有声名流传，可以说只要进了镜月潭，就必定能携宝而归。 但安长生呢？除了便宜东家，没人敢于下判断。 “小子，是死是活，全看这一把了，最好你能争一口气，让东家我和咱们敬月宗，坐稳这东主的位子。” 仅仅停歇了一会儿，便轮到安长生等六人登场了，宗主手中的一大团月华，只剩不到两成，不管怎么看都不够六人分享，必需展开一番争夺。 但就在此时，小世子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大把月华玉佩，内中积存的莹莹光辉，正是往年剩余的那些月华，可以说是用一块就少一块，结果全被他包圆了，便宜掌柜拿给安长生的那块，还是好不容易才从这小霸王手里骗来的。 小世子得意洋洋的对众人说道：“你们随意，我懒得和你们抢。” 这家伙倒是出于好心，但众人仍旧哭笑不得。 而就在这时，眼中傲意难掩的凌傲，突然说道：“凌绝，要不要打个赌，你我谁先引来天道祥云，谁便继续潜心天道！” 此言一出，两位上清剑宗立马急眼，凌绝凌傲的天道之路，皆是宗门选定，只待两人气意圆满直冲不惑，不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变故，身形高大的云霄子顿时怒道： “休得胡闹！” 然而，做弟子的凌傲表面很傲，做儿子的凌绝心里更傲，无视父母呵斥，无视周遭视线，旁若无人的对亦敌亦友的师弟说道：“如你所愿！” 第39章 明月几时有 上清剑宗要在凌字辈和凝字辈的七位真传弟子中，选取一名作为道子，当成未来宗主进行培养。 事关宗门传承，马虎不得。 儿子、弟子、弟子的儿子，皆已被纳入七人人选，云霄子和云霞子这对神仙侠侣，也早已将道子之位，视作囊中物，结果突然间，最有希望的儿子和弟子，要展开私决，他们两人如何能忍？ 但此处并非上清剑宗，凌绝凌傲商定之后，便双双开始诵读大洞真经，再想阻止，便是干扰祁月祭典，两人纵是不惑宗师，也担不下如此罪过。 这可如何是好？ 手心手背都是肉，云霄子和云霞子已经顾不上被外人看去笑话，只想终止这场闹剧，便硬着头皮向老将军作出请示。 “宽心，老头看这两个娃子，不像是莽撞之人，天道难走，上清剑宗就算再出世，一下子遴选七位真传竞走天道，不见得就一定能决出心仪人选，若有人跳出桎梏，说不得就能变成游鱼，搅活了这潭死水，再者说，万一两人中能出一个，苏寒那样肩挑武道天道的绝世天骄，我看道子也就没必要选了。” 老将军笑呵呵的传音安抚，知命大宗师的话，已然能够触及天命等玄之又玄的规则至理，云霄子与云霞子这才稍稍安心。 此时定心再看镜月潭边，却是有了些许剑拔弩张的意味，凌绝凌傲在争，两人作为道宗弟子，又和明心寺的两个沙弥，有着立场上的矛盾。 佛道之争随着天地元气的出现，态势愈烈，经常从以往的口水战升级为拳脚实战，木撇木捺齐声诵读心经之余，未免没有与上清真传一较高下的意思。 只是，揣着争锋之心，再去念诵道经佛经，便失去了宁静久远的意境，观礼台上还好，站在四人身边的安长生和小世子，可就辛苦了。 耳边仿佛有一万个蚊子嗡嗡作响，立刻招致安长生的头昏脑胀剧烈发作。 一个普通人脑子里塞了两大三小五神通，安长生这些日子，其实过得非常辛苦，就像随时拷着紧箍一样，此时左耳道经右耳心经，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立体声对他展开无死角的狂轰滥炸，竟是让安长生有了头疼欲裂的感觉。 小世子光棍一条，捂着耳朵跑远了些，反正他用不着争夺月华，也不想太早跃入潭水，心里只想看这四个道士和尚，究竟哪方道行更高。 安长生虽然也有一块月华玉佩，但他并不想退，也不能退，既因为月华这东西向来是多多益善，也由于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便宜东家和郡主殿下的嘱托，已经让他绑定在敬月宗这艘战船之上，这一退，可能要付出巨大代价。 观礼台上的众人，都能一眼瞧出安长生的困境。 便宜东家忍不住给他捏一把汗，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掺和到佛道高徒的争斗里，凡夫俗子向来讨不到好。 恒王世子与郡主殿下微微皱眉，安长生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么之后的问心揽月，也就无需指望。 场间反而是大儒孙仲与郭洞明对安长生抱有相当信心，那天安长生深陷民愤围剿的画面，他们是亲眼看过的，彼时安长生并未露怯，那么今日应当亦有化险为夷的镇定。 大多数敬月宗师与府城高官，其实都拿安长生当自己人看，就连和白易沙势同水火的孟雄，都觉得安长生不能表现得太过差劲，否则他也要跟着丢脸。 大家同为敬月门人、大原府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孟雄要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哪里能坐上宗师之位？ 结果就是，高官宗师们的集体注视，形成犹如实质的庞大压力，越发加重了安长生的困境。 被逼无奈之下，安长生索性也把旁人忘了个一干二净，两只手指堵着耳朵，闭起眼睛便开口出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和苏寒一样，安长生也选了这么个老掉牙的经典名篇，但不同的是，安长生是唱出来的，对，就是邓丽君、王菲那个调。 本来，他没想这么干，是凌意的那首道歌给了他启发，你苏大账房一句开头都能引来大把月华，那我唱完整首水调歌头，怎么着也不能差到哪里去？至于观礼之人能否接受如此新潮的曲调，根本不重要，安长生只要能把自己感动了就行。 离家小半年，说不想家那铁定是假话，常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回逢的偏偏还是中秋，独在异乡的安长生，是真的忍不住想家了，这首明月几时有，自然是唱得发于真心，源自肺腑。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安长生真情流露，月华自然不吝赐予，势头比其余四人不差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这一幕，叫凌绝凌傲木撇木捺都深感讶异，纷纷向他投来视线，没想到安长生看着人高马大，竟然能唱出如此哀婉的曲调，站在不远处的小世子，甚至都跟着一起摇头晃脑。 事实证明，好听的东西，它就是好听的，哪怕老人们欣赏不了，但在年轻群体中不乏受众，况且连月华都予以肯定，他们还能说出个差来？ 郡主殿下听了都忍不住眼前一亮，对安长生有些刮目相看，本以为他就是个五大三粗的小杂役，只懂吃苦，谁能料到，还藏着这么一手？ 看安长生左右不顺眼的许姑娘，一时之间，甚至忘了父亲带来的烦恼。 倒是有老学究听不下去，出言挑刺：“曲调轻浮，分明是青楼艳曲，不知偷学的哪家姑娘，竟然敢在夕月坛中唱出口，大不敬！” 闻言，老将军立刻开口：“老头我觉着挺有意思，快说说哪家青楼的曲儿，赶明儿我也听听去。” “……” 听知命大宗师亲自为安长生站台，老学究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蹦不出词儿，加之恒王世子、郡主殿下乃至大儒孙仲都面露悦色，再有人想道个不是，也要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见此情形，便宜东家乐开了花，对着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顾唱小曲的安长生，暗自夸赞：“你小子这下真给东家长脸了啊！” 第40章 宗师要收徒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唱罢，安长生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身前多了一团皎洁月华，宗主景敬春的手中月则不见了踪影，再看方才针锋相对的僧道四人，虽说也各拿了部分月华，但明显比他小上一圈，四人此时也不再争相诵经，而是和在座之人一起，瞄着大放异彩的安长生。 道佛经文当然比一首词曲长得多，可是月华都被抢光了，自然也就没有继续颂念的必要。 凌傲瞥了安长生一眼，有些不快，好好一次挫败对手的机会，就这么被搅和黄了。 凌绝则仍旧满面漠然，轻易看不出喜怒，那两位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沙弥，却是对安长生合掌一笑，方才一曲，他们听得心中快活，便将因此而生的笑容，送给了安长生。 一来一往，佛意自生。 安长生迷迷瞪瞪，不理解佛家玄机，但好歹知道学着他们的样子，回了一礼。 观礼台上的诸位来宾，瞧着胳膊上还打着绷带的傻大个，各有思量，有觉着安长生或许真可以为宗门争光的，亦有等着看安长生空手而归的，当然也少不了为长远着想的。 坐在白易沙身边的一位宗师，便悄悄问道：“老白，你这伙计的真传之位，估摸着是跑不了了，你这么些年不带徒弟，不如直接交给我。” “哈哈哈，这才哪儿跟哪儿，就想着抢徒弟了？别着急啊，等观月完了咱们再谈，要是这小子没收获，也省得你退货。”便宜东家乐了，哪里都不缺人精，发现安长生优点不少，便上赶着要人。 这些宗师和那天登门送礼的普通人，并没有质的区别。 便宜东家觉得安长生还有奇货可居的潜力，便不忙替其做出允诺。 第一次月华耗尽，宗主景敬春轻轻点头，向六位武道种子淡淡说道：“可以问心了。” 话音刚落，景敬春探手一招，安长生便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与其余五人分散开来，于潭水边缘落入水面，月华的存在，让几人直接进入潭心世界，小世子也不例外，月华玉佩会在月华耗尽后自动补充，无需担心浪费问题。 至此，镜月潭中出现了十道残影，此番观月问心究竟结果如何，众人拭目以待。 ……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和很多观月者一样，安长生不自觉的想起这句诗，因为进入潭心世界的他，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浅海上，大得不像话的浑圆明月，便浮在天边，让安长生首次感觉，月亮真的好大好大，比近视眼加高度散光看到的都要大上许多倍，令见者萌生渺小之情。 安长生运起天眼通，向左右眺望，发现了与他一起进入的其余五人。视线往前一些，则能看到肖剑、凌意与木竖等三位及冠武人，至于苏大账房，却是盘腿坐在最前方，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天边明月。 位置不同，效果不同。 越靠近巨型明月，便越有可能问心成功。 肖剑等人不是不想，站到和苏寒一样的位置，而是条件不允许，及冠只有内息，而立才生内力，没有内力便无法进入潭心所在，没有内息就只能于边缘停步。 不过即使同为武道种子，也是存在差别的，脑海积存的元气较多，便能稍微往前探索，直至停在中圈附近。 但安长生起步最晚，底蕴最浅，比之小世子都要不如，在其他人走向深处，乃至开始观月的时候，他得先去苦哈哈的吸收天地元气。 好在，潭中世界看似空旷，天地元气却充盈至极，脚下浅海分明就是液化元气，沾之不湿，完全可以盘腿而坐。 安长生没有浪费时间，立马坐在海里，开始疯狂吸收天地元气。 哗啦啦…… 有海浪涌起，有微风吹袭。 安长生的资质突触近来并无长进，捕捉元气的速度，倒是提升到八分钟一缕，但在潭心世界，他明白了什么叫做鸟枪换炮，明白座驾从自行车升级为法拉利，到底差异有多么巨大。 他甚至无需调动资质突触，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便会顺着突触接口直接涌入他的脑海，本来需要二三十天才能完成的工作，现在或许连二三十分钟都用不了。 换算成银子的话，不到半小时他就能狂赚三百两！ 难怪便宜东家会说镜月潭是一头销金兽，为了维持元气含量，每年得砸多少银子？ 安长生不敢继续胡思乱想，月华终究有限，他得抓紧每分每秒，其余八人亦是全神贯注于观月问心，唯独小世子不把此等机遇当回事，看了会儿月亮没能看出个所以然，便突然拔腿跑向安长生的位置。 这一幕，清晰的反应于镜月潭，两人残影渐渐靠近。 恒王世子有些头疼，暗恼没有提前警告这小东西，万一安长生受他影响，导致敬月宗颜面大失，纵使他身份尊贵，也必需承担一应罪责。 好在，混世魔王虽然混，却懂得言而有信的道理，便宜掌柜的一番打点，没有白费。 “喂，你知道怎么观月问心吗？”小世子骄横惯了，直接喊人。 安长生睁开眼睛，看向圆月，依稀发现一些什么，便如实说道：“月亮上面不是有东西么，把那些东西看个通透，大概也就成了。” “真有东西？我咋没看到？” 小世子抻着脖子踮着脚，依然觉得这颗月亮就是大了一些，没什么特殊的，想起来之前听到长辈传授的观月经验，便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心中有物，才能眼中有物，你能看到就说明你有机会问心成功，放心，我立马走人不打扰你，白老姨父提前和我说好了，不祸祸你，我祸祸别人去。” 安长生哭笑不得，同样说出自己听到的观月心得：“殿下，心中就算无物，也有问心成功的先例。按照佛家理论，天道在心，现在看不到，不表示一定不存在，认真看专心看，说不定就能看到呢？殿下就别去影响其他人了，来这里一趟，不容易。” “不祸祸别人，那还有什么意思啊！就是听说那两大宗门太嚣张，我才特意来观月立威的！” 小世子皱着眉头，有些犹豫：“不去捣乱也行，但你得答应教我唱那首歌，回头我要唱给小姑姑听，她最近老是愁眉苦脸，我要逗她开心。” 毕竟是个孩子，童心可贵，安长生笑了笑，点头答应。 第41章 强烈即视与气意通明 小世子欢天喜地的走了，安长生也做好了观月问心的最后准备。 天地元气已经充盈大半个脑海星体，就算身佛神通使劲儿偷吃，一时半会儿也消耗不完，他快步走到自己能够探索的极限位置，直接运起天眼神通，看向空中圆月，接着在那明月之上，瞧见分外熟悉的几样事物。 霞光玄纹、古怪树木、诡异坐佛。 不错，安长生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脑海景象。 镜月潭的神奇，便是照见观月者的内心世界，这不只是单纯的加强版内视，更重要的是，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对脑海事物加以控制。 安长生试着投送意念，霞光玄纹便懒洋洋的舒展摇摆，古怪树木感到自家房东的存在，直接吵着闹着要吃元气，诡异坐佛则表现得相当警惕，完全不给安长生任何回应。 “能行！” 便宜东家的一番介绍，得到验证，令安长生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最怕自己像小世子那样，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着，那结果可就不只是丢脸这么简单了。 而且亲身实验下来，不像是便宜东家说的，难以实现意念投送，安长生反而觉得顺心应手，霞光玄纹很快就被他调动起来，左右飘飞。 他并不知道，这是穿越者的隐性福利，意识不强，怎么可能穿越成功？加之原主怨魂的自我崩解，又小小增幅过一回，所以便宜东家所担心的致命门槛，对安长生而言根本构不成问题。 剩下的，只是调动霞光玄纹，对诡异坐佛展开复制，具体操作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傻瓜，安长生就算没有通读《元文造物》，也能办到。 但安长生并未沾沾自喜，马脚计划不走到最后一步，说什么都是虚的，于是他立刻把霞光玄纹调至身佛神通的胸膛部位，这一部分是由血肉重生的神通组成，同理，安长生要是想复制天眼通，就去接触坐佛双眼。 另外，安长生还想借助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完成自己早就想干的一件事情—— 观察元碎！ 上次利用天眼通和霞光玄纹的放大效果，安长生发现小小元碎竟然分为两个种类，这回得到天眼神通和霞光玄纹得到元气驱动，再借助观月问心的放大效果，能够实现强化版的三重增幅，安长生希望从中看到更多的东西。 最好是《元文造物》不曾介绍的隐秘。 世界真实，往往存在于无限小与极限大，这是安长生在科学熏陶下，得到的基本认知。 想到就做，他先是调动天地元气于双眼，令天眼视力大幅增强，借用观月问心的放大效果，便已经能够看到元碎光点再度出现明暗之分，甚至霞光玄纹本身，以及血肉重生，都浮现出很多此前无法看到的奇异构造。 继续！ 安长生大受鼓舞，再对霞光玄纹输送元气，上次发生的头部刺痛并未来袭，让安长生得以顺利看到，灵魂范畴下的微观世界。 小小元碎经过三重放大，果然再度显现不同，继亮度之后，又在形状上出现差异，安长生按捺悸动仔细观察，结果发现两色元碎，又分别可以细分四类。 换言之，表面上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元碎，其实分类多达八种，光四种、暗四种。 “两类，八种……” 安长生突然想到什么，但形成于脑海中的某个概念非常模糊，短时间无法理清，他便将视线转移至正在复制血肉重生的霞光玄纹。 三重增幅的视角下，简简单单的一条光纹，凭空出现诸般细节，其中最让安长生在意的，莫过于这条霞光玄纹，其实是由两条元碎长链结合而成，一边明，一边暗，周遭环绕着功能不明的许多构造，一起组成了霞光玄纹。 血肉重生亦是如此，其真实形状并非一堆肉块，倒更像是一个扭曲缠绕的杂乱线团，但与霞光玄纹不同的是，血肉重生只有一条明亮元碎链，而非双链结构。 “这是……” 脑海中的某个概念稍显清晰，但安长生还是不敢轻易判断，聚精会神的关注起了复制流程。 只见霞光玄纹上的一个不明构造，接触杂乱“线团”，切出一个“线头”。 接着，霞光玄纹自动裂开，一侧的暗淡元碎链贴近线头，不断瓦解释放元碎。四种黯淡元碎，三三组合，经由某个不明构造的牵引带动，顺着线头与之血肉重生紧密结合，重新组成了一条顺序变换的黯淡元碎链。 到这一步，神通复制其实还未过半，因为血肉神通是一条明亮元碎链。 所以，由霞光玄纹分裂出的明亮元碎链，再度靠近全新的黯淡元碎链，如法炮制上述过程，而最终形成的明亮元碎链，在四种明亮元碎的排列顺序上，竟然与血肉重生完全一致！ 转录，逆转录…… 怎么会这样？ 安长生眼角一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但他确实是在灵魂范畴下的微观领域，亲眼目睹了复制神通的关键流程。 如此强烈的即视感，在安长生的脑海中炸出一线电光，让他突然萌生出惊人至极的某个想法。 …… 观礼台上的道道视线，并未发现镜月潭中，代表着安长生的那道残影有何异样。 实际上这个时候，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他地方。 凌绝凌傲、木撇木捺的残影所在，已然出现大大小小四个漩涡，内中华光涌动，仿佛即将喷涌而出，这预示着四人很快便能问心成功，或许下一秒就会形成神通，引来天道祥云。 未入及冠的武道种子，只要获得神通，最次也有天道下赏，反观不惑高人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冥冥天道会对难易程度加以判断，从而赏赐应赏之人，那率先进入镜月潭的苏寒等人，也是出于这个缘由，才在问心进度上，落后于四位武道种子。 “不愧是大派真传！上清剑宗与明心寺的四位高足，未来成就定当非凡。” 恒王世子不得不服，把这四人放到敬月宗，都是能在同代名列前茅的精英弟子，安长生的底蕴，确实比不过人家，到现在都毫无动静，很多观礼者下意识觉得，这匹黑马恐怕无法一黑到底了。 闻言，云霄子与云霞子面上有光，却十分矜持的把功劳归于镜月潭的神奇。 事实上，也正是冲着观月问心，两大宗派才派来这四位真传中的真传，此时能够迅速凝聚神通，完全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喜悦过后，两位剑道宗师不免有些紧张，上清弟子是否能够先于明心寺僧？凌绝凌傲又究竟谁会退出天道？ 突然，凌绝与凌傲的残影漩涡，一前一后相继喷发，夺目华光一飞冲天，旋即于敬月宗的半空中，引来天道祥云，祥云之下，两道霞光玄纹飘然悬空，形成两段内容含义别无二致的天道文字—— 【明心照性，气意通明！赏！天道下赏。】 第42章 前所未有的神通 随着两朵天道祥云，突然横空，于府城之上大放光华，同空中明月交相辉映，翘首以盼的全城百姓立时沸腾。 “祥云，阿娘快看，一下子冒出两朵祥云！” “月下祥云现，果真名不虚传，不枉我千里迢迢来一趟大原府城！” “谁知道这祥云是赐给谁的啊？是不是咱们敬月宗的？” “气意通明，不用问，肯定是上清剑宗或者明心寺的真传，肖剑走武道，不修气意，安长生才刚刚后天觉醒，也来不及孕育气意，唉，头彩果然被别人抢了。” 即使无法在现场观礼，通过天道评价也能让府城百姓，第一时间了解真相。 得知头彩花落别家，很多大原府人不由得扼腕叹息，当然，他们也没有过多苛责安长生什么，毕竟大家本来就不对他抱有多少希望，所以失望情绪，还不至于严重到气急败坏。 倘若安长生能有一番收获，反而会成为意外之喜，好歹为大原府城保留颜面。 只不过，可能吗？ 老白涮肉坊中，吴霜草趁着工作间隙，不断眺望门外，她并不懂修炼上的事情，只是希望安长生能够如愿以偿。 刘三儿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别看了，我还不知道长生那小子有几斤几两？今儿个他就是去凑热闹的，你真当他是练武奇才啊！” “安大哥很厉害的。” 吴霜草也说不出安长生究竟哪里厉害，单纯觉得，安长生会实现那句天道评语，成为人上之人。 同一时间的令德书院，齐心远并未与老爹待在一起，也没去参加中秋诗会，而是关紧门窗，耐心准备明日开始的最后一场秋闱。 第三场考试，内容是五道策问，需结合经学理论对时事政务发表评议，令德书院专门对此设有课程，并经常会有高官大儒亲自讲学，所以齐心远的策问不算生疏，但他仍然想要抓紧时间精益求精。 至于安长生能否问心成功，齐心远比吴霜草还有信心，没有理由，他就是相信两兄弟能一起扬名。 所以不论外界有多么嘈杂，这位蓝衫少年总能维持内心平静。 这份信心，是白易沙都不具备的，目睹上清剑宗两位真传，相继问心成功，便宜东家有些坐不住了，潭心世界的反应，比外界只强不弱，现在恐怕掀起了惊涛骇浪，没看木撇木捺都受到影响，残影漩涡突然凝滞？ “头彩没了不叫事，你可千万要顶住啊！” 或许是听到便宜东家的心声，听到郡主殿下的叹息，听到孟雄等人的暗笑，听到宗师高官的希冀。 偏偏在两位明心真传问心停滞的时候，安长生的残影所在，生出一个小小漩涡，内中亦有涌动华光。 证明安长生同样接近问心成功。 咦？ 在场众人深感意外，想不到安长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人意料，别人以为他五大三粗毫无才情的时候，他突然给经典宋词赋曲一首，此刻木撇木捺都受到影响，不得不暂避风头，他偏偏又开始于风浪中制造神通。 这可真是…… 大家不知该如何形容安长生，但安长生能有收获，终归是好事，不少面色绷紧的大原府人，不由得暗自点头，好歹面子上过得去，一个还未正式入门的敬月门人，便在观月问心取得意外成功，这消息传出去，江湖上只会盛赞敬月宗收了个好徒弟。 荣毅郡主李青檀，眉眼舒展，安长生的表现，至少可以说是不负众望，唯一可惜的，就是稍稍慢了一拍，没能拿到观月头彩，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安长生已经足够让人意外了。 “老白，这徒弟我收了，只要肯答应，什么都好说！” 之前那位人精宗师，见势不对赶紧要人，一个后天觉醒的天道上赏，跟着又问心成功，分明是“大器晚成”的典范，只要不眼瞎就都知道安长生有天大的培养价值，不立马把意向谈妥，可就赶不上趟啦。 但坐在便宜东家另外一边的袁道林，突然半路杀出，哈哈笑道：“白堂主，袁某人在宗师堂里给了你一个面子，这回正好还回来，放心，你这伙计我也会当关门弟子来培养，日后保管胜过老孟的关门弟子。” 袁道林为人豪爽，说话声音没能收住，被附近很多人听了去。 孟雄隔着一人听到动静，猛然转头，视线便正好对上了白易沙的那张圆脸，不过作为宗师，孟雄城府深重，不怒反笑抬手抱拳，算作承认便宜东家赢了一程。 见状，白易沙畅快至极，随手回礼，叫你孟老匹夫心眼坏，现在不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憋不死你！ 两人间的勾心斗角并未持续多久，便被镜月潭的突发变化当场打断，木撇木捺似乎稳住了阵脚，又似乎是受到安长生的刺激，继续推进观月问心，残影漩涡越来越大，汹涌华光几欲蓬勃。 安长生的势头虽然凶猛，但终究起步最晚，在木撇木捺一起问心成功招来祥云后，他才完成了神通制造，于敬月宗上空，引来第五朵天道祥云。 大原府中，百姓沸腾。 “好家伙，今年观月才到前戏，便已经出现五次天道赏赐，难道真能实现十朵天道祥云横空月夜的奇景？” “别做梦了，有小世子和安长生在，顶天了也就八朵而已。” “等等，怎么回事？你们快看，好像有些不对！那是什么神通，神通榜上没见过啊！” 在府城百姓察觉异样之前，观礼台上的在座宗师，便于第一时间纷纷惊起。 对于木撇木捺也拿到“气意通明”，他们毫不意外，因为这是天道型选手最常见的天道评价，每拿一次就代表气意蕴养上升了一个台阶，两位明心寺僧是第二次获得如此评价，代表他们有能力一步跨入而立境界！ 凌绝凌傲同样如此，可四人的平均年龄也才十六七岁，不管到了哪家顶尖宗门，都会被当成宝贝。 但包括两位上清剑宗在内的所有宗师，都忽略了如此超人伟迹。 只因由安长生引来的天道祥云，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一门神通—— 【明心照性，一叶知秋！赏！天道下赏！】 第43章 天道是个钩儿 世间究竟有多少神通，迄今为止都是个迷。 甚至十多年前，大夏朝野才正式确认，元粹共有一百二十八种，且因元碎不同而存在阴阳之分。至于元粹能形成多少元符，元符又能构成多少元箓，元箓可以凝聚几道元法，大家一无所知，只能每出现一样，便记录在册，渐渐形成了一本名传江湖的神通榜。 就在今年年初，便有一道全新神通录入榜中。 而每一种神通的出现，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大夏已经探明，神通的本质是天地元文，最低级的神通，就是一枚元符！而元符经过拆解，可以“读”出形成这枚元符的元粹数量、种类与排布顺序，元粹又能通过特定动作和内力运转，加以模仿，从而形成招式秘技。 换言之，一道神通，就等于一本乃至多本功法，尽管效果大打折扣，却依旧能叫无数武人魂牵梦绕。 毕竟神通难得，别看天道祥云像是不要钱的一样，连着出现五朵，但江湖上能有多少武人，比得过这几位道子幼佛？在及冠和而立境界，有招式没神通的人比比皆是。 不过，神通强弱，与稀有程度没有直接关系，否则的话，安长生的一叶知秋，就不会只有天道下赏了。 天道只会按照神通等级，给予赏赐，一句明心照性，便认定一叶知秋是最低级的“照性小神通”，因为神通悬于性魂之中，安长生的血肉重生、改命神通以及天眼通，均是如此。 照性之上是“立命”，取名立足命核之意，吃苦神通和身佛神通，便在这一层次。 若是有朝一日，能将神通纳入命魂内部，便可化作最高等的“本命大神通”，妙用无穷，仿若天人。 元符对应照性，元箓对应立命，元法对应本命。 形成了大夏特有的神通元文修炼体系，至于这一体系究竟有多么庞大，三教高人与江湖武人，加之大夏朝廷，都仿佛身处迷雾，只能一点一点艰难摸索。 所以一门全新神通的出现，还有为世人开拓眼界，为修炼体系添砖加瓦的意义。 “一叶知秋……” 老将军喃喃一声，对大儒孙仲问道：“听起来与老头早年间见过的【见微知着】，有几分相似，孙大人，不知尚儒书院可有记载？” “回老将军，不曾，或许是【明察秋毫】、【慧眼独具】的变种神通，等此子观月结束，一问便知。” 孙仲摇头，尚儒书院乃是儒家执牛耳者，儒门圣地，地位比敬月宗、上清剑宗和明心寺都要超然，是朝廷极为倚重的庞然大物，书院士子一旦出师，便能被朝廷破格录用，但即便如此，出身尚儒书院的大儒孙仲，依然不曾听闻有谁拿到过一叶知秋。 甚至老将军所说的见微知着，都只在江湖上出现过一次而已。 便宜东家的脑袋都快炸了，嘴角不停抽搐，别人都以为他是得意忘形，但实际上白易沙连死的心都有了。 血肉重生呢？不应该是血肉重生吗？一叶知秋是哪里来的？ 白易沙甚至以为，这是莫宗留给安长生的遗产，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当安长生明确心中所思并以此展开联想之后，便误打误撞的形成了这道前所未有的照性小神通。 …… 将时间轮盘稍稍往回拨转一点。 亲眼见证生物意义和灵魂范畴的微观世界，存在惊人相似，安长生便遵循内心悸动，开始在脑中展开思维风暴，哪怕凌绝凌傲相继问心成功，在这片浅海上引发狂风暴雨，也无法打压他探索世界的求真之心。 安长生的心脏砰砰作响，他明确认识到，自己见到了世界真实，见到了大夏江湖最深处的秘密。 首先是霞光玄纹有着酷似基因的双链结构，自身甚至也带着一点螺旋。 其次是构成霞光玄纹的元碎，因明暗、结构的不同，分为两类八种，构成基因的核苷酸，同样由于核糖脱氧与否和碱基对的不同，分成两类八种。 接着是元碎三三一组，在一些不明构造的引领下，对血肉重生展开复制，而核苷酸同样是三三一组，需要各种酶的帮助，才能形成具有信息意义的密码子。 最后是明暗元碎，分别展开自由组合，可以分别形成六十四种元粹，而单说转录而成的信使rna的话，同样有六十四种排列组合，甚至三个终止密码子，没有对应氨基酸的特点，也在存在于元粹及其招式模仿中。 这完全就是碱基互补配对原则的天道变种，固然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但本质并无差异。 如此巧合，已经足以让安长生展开大胆假设，而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还没忘光高中所学，以及提前通读了通俗易懂的《元文造物》。 “假设，天地规则可以直接以天道基因加以命名，那么元碎就是最基础的核苷酸，元粹是具有信息意义的三联和苷酸，激发元粹之所以产生增力加速等简单效果，其真实原理是，这一过程产出了，能够简单作用于天地的天道氨基酸！” 轰！ 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响，轰得安长生脑海震荡，吃苦神通再也不敢吵闹，霞光玄纹也暂时中断了复制过程。 持续不断的惊涛骇浪，搅乱了整个潭心世界，没有谁还有心思去观察安长生的面庞，出现不正常的扭曲现象。 思维风暴仍在继续，并且愈演愈烈，安长生头顶则形成了元气漩涡，代表有神通正在飞速孕育。 “同理，元粹以不同数量、种类、排列次序，所形成的元符，最终可以产生影响这方天地的天道多肽。” “顺理成章的，元符之上的元箓，能够生成效果更好影响更深的天道蛋白！” “至于冠绝元文体系的元法，也就不难猜测其本质了，掌握一道元法，便能彻底掌握一种规则，乃至整个天地，因为那分明就是完整的天道基因链！” “综上所述，天道或许并非死物，而是一个超越一切超出常理的非凡之人！” 当安长生在心底做出最终结论，元气漩涡华光大冒，直冲上空，立刻引来属于他的天道祥云。脑海之中，霞光玄纹则自行运作，顷刻间在另一头，编织出一枚叶片模样的古怪神通，漂浮于性魂地幔。 一叶知秋。 像之前那样，安长生立刻知晓了这道神通的名字，但他现在没有心思去仔细探查这枚叶片，而是睁眼仰头，看着被隔绝在潭心之外的天道祥云，不禁生出一个疑问： “天道难道是个钩儿？” 第44章 一鸣惊人 天道是男是女抑或没有性别，引发了安长生的疑惑，而潭心内外，则有一些人在猜测，安长生和天道是否有着不可告人的亲属关系。 不久前才来了一次后天觉醒的天道上赏，今天又出现前所未有的照性神通。 莫非天道是你爹啊？否则哪会对你这么好！ 凌绝凌傲、木撇木捺，齐齐于风浪中望向安长生的位置，终于开始正视这位小杂役的存在。 观月问心之前，他们只拿彼此当做对手，眼里也只有佛道之争，敬月宗固然派来了后天觉醒的天道上赏，但说实话，他们从不觉得后天觉醒有什么大不了的，发育不良的资质突触，依旧会造成诸多困扰，这一弊端，从三十多位后天觉醒者只有一人成就宗师，便能轻易看出。 纵然天道上赏与众不同，但安长生全无武道底蕴，问心成功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却要低到忽略不计。 然后，安长生偏偏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问心成功，并且拿到闻所未闻的崭新神通。 固然头彩落入凌绝之手，可再多的头彩，也比不上一个罕见神通！ 意外之喜。 此前还微微失望的郡主殿下，双眸焕发异彩，不禁注视安长生的潭中残影，嘴角勾起笑意流露。 “妹子，你看人的本事，果真一流！”恒王世子哈哈笑道，“好一个一叶知秋，天道要赏，王府同样要赏！” “确实该赏。” 李青檀点头同意，她对安长生的要求是拿回头彩，结果安长生拿来比头彩更重的崭新神通，力压上清剑宗与明心寺的四位天道种子，与敬月宗同气连枝的落凰城，无论如何都要有所嘉奖。 另一边，便宜东家更忙活了，继袁道林之后，又有多位宗师想要收徒，甚至郭洞明都跑来要人，收徒条件一个比一个优厚，白易沙只要肯答应，自己也能捞到大把好处。 但白易沙咬死不松口，连打哈哈的念头都欠奉，直说这个徒弟自己收，一来避免安长生与外人过多接触，被瞧出破绽，二来也防止这帮家伙，对一叶知秋动了歪脑筋。 朝廷与宗门目前对武人的态度，依旧是以安抚为主，不会强制交出神通，却挡不住有人私下里旁敲侧击威逼利诱。 白易沙无论如何都不想把自家伙计送入虎口！ “一个莫宗一个你，都得当祖宗伺候着，我白易沙真是跟鬼了，怎么摊上你们这一老一小？” 圆脸东家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安长生不被打乱节奏，按照马脚计划搞定血肉重生，至于隐患，那不是现在能考虑的，先过了眼前这道坎，才能再谈长远。 安长生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实际上霞光玄纹制造出那枚叶片，便又回头继续去复制血肉重生，虽说月华因为问心成功，剧烈消耗，所剩无几，但那枚关键的月华玉佩可以提供足够续航，保证安长生不会提前离开潭心世界。 轰！ 月下浅海再度爆发震动，只是这一次并非有人问心成功，而是凌傲突破至及冠境界。 与凌绝的一场较量，他选择认赌服输，既不懊恼也不食言，心平气和的为脑海星体填满天地元气，而后震荡脑海，于头顶百会孕生出第一缕内息。 “凌绝，天道就留给你继续走，见过苏寒之后，武道天道一肩挑才是我凌傲的唯一目标！” 凌傲主动提议私决，正是受到苏大账房的影响，因此不为失败而恼，他自知时限将至，便疯狂吸收元气孕生内息，冲击及冠境界的三道关卡。有而立气意保驾护航，凶险至极的及冠修炼，变得好似喝水吃饭。 源源不断的内息，自百会穴注入督脉，沿额头顺流而下，先于眉心泥丸采撷“神”华，再过人中至龈交，继而遁入任脉。 任脉运行是沿着胸膛中线，自下而上，所以内息需要逆流任脉，一路往下，接连路过胸前膻中与小腹气海，两大人体密藏，采撷“精”“气”双华，壮大内息，而后于会阴处，再度导入督脉之中。 到这一步，便算是完成及冠第一层【采华】，内息纳入精气神三密藏的外溢精华，得到壮大。 危险不高，但尤为耗时，凌傲因为有而立气意与无穷元气，才能迅速完成。 他还打算一鼓作气，一并完成【冲关】与【小周天】，直接突破至而立境界，只可惜月华少于预期，令他与其余三位真传，不得不提前退出潭心世界。 而在离开之前，凌傲下意识的看向安长生，然后猛然瞳孔一缩，只因在安长生的头顶，又出现了一道元气漩涡。 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道神通还不够？ 离开潭心重回现实，凌傲第一时间便是观望镜月潭水，确认自己并未眼花，尽管肖剑与木竖的残影，也出现漩涡极速壮大，但绝大多数人的眼睛，都被一黑到底的安长生所牢牢吸引。 第二道神通！ 一次观月，居然能够问心两回！ 这在敬月宗的历史上，不是没有，却少之又少，创造者只要不夭折，后来大都成就惊人。 咔嚓！ 孟雄无意间捏碎茶杯，城府再高也难以掩饰心头愕然，亲眼目睹安长生再次一鸣惊人，连他都打算不要面皮，找白易沙讨要传人，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拿身后这位关门弟子和安长生一比，孟雄嘴里直泛酸意，当初将之收入门下有多么庆幸，此时心情就有多么难言。 那许姑娘更是看傻了眼，脑袋瓜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小杂役会摇身一变成了武道天才，六神无主的她，看向自家老爹，结果被许通判没好气的瞪了回去。 看到了？后悔了？过了这村没这店啦！ 许通判其实也懊悔万分，心里想着要是那天登门求亲，能够再坚决一些，说不定这门亲事它就成了，可惜啊，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安长生接连不断的惊人表现，让观礼台突兀的陷入寂静，在座之人都在耐心等待第二道神通的出现，期待安长生能否再度为世人展现，前所未有的一门神通。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安长生的残影漩涡二度爆发，于空中引来又一朵天道祥云，一段霞光玄纹蜿蜒排布，内容正是—— 【明心照性，血肉重生！赏！天道下赏！】 第45章 发难与应对 血肉重生！ 只是比较常见的血肉重生，不是未知神通！ 哎，可惜了。 观礼众人眼见答案揭晓，第一反应是惋惜，第二反应就是，这他大爷有什么好惋惜的？ 安长生一人两番问心成功，就已经够惊世骇俗了，万一两次都出现全新神通，那他们此时不应该惊讶，而是要惊骇了，天道突然多了个私生子，谁能不怕？早年间不是没出现过此类异人异物，往往会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 因而有些滑稽的是，不少高官宗师都觉得，这样其实就挺好，再来一回受不了。 呼！ 白易沙不由得呼出一口浊气，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为一门寻常神通，险些泪奔，他扪心自问，好歹做过买卖宗门这样的大生意，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没追求？ 尘埃落定之前，他的心跳就没下过两百五，小两百斤肉差点直接交代在这里。 “够了，不能再多了，再多东家我就兜不住了！” 白易沙有些害怕安长生来了性子收不住手，目前情况，他自觉刚好能够应付过去，很可能最后结果还会超出预期，但要是第三度成功问心，一帮宗师恐怕会直接动手，掀开安长生的天灵盖，亲眼瞧瞧里边藏着什么东西。 实际上，白易沙的担心有些多余。 复制出血肉重生后，安长生的脑子里，已经塞进去足足七个神通，就算有佛宝莲台强化体魄，就算灵魂强度超过常人，七个神通也已经达到承受极限，安长生只觉得头疼欲裂，哪敢继续作死？ 何况他从未想过作死。 安长生忍着头颅剧痛，立马开始吸收天地元气，必需赶在月华耗尽之前，突破境界强化命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在安长生争分夺秒的时候，观礼台上沉默打破，此前好些不了解安长生的高官宗师，都开始打听他的来历。 白易沙知道，他们这两只蚂蚱能否安然过关，全看接下来的一番变化！ 于是，后天觉醒、吃得苦中苦、落难匪寨等种种过往，成了众人皆知的事情。 不少观礼者由衷赞叹，天道评价一语中的，觉得安长生尝尽辛苦理应有此一番崛起，但这世上从来不缺恶意满满之辈，他们认定安长生的异军突起，背后必然有高人推动，更险恶一点，说不定矛头直指敬月宗与大原城！ 得自天道评定的吃得苦中苦，反而成了他们攻击安长生的最佳把柄。 莫宗要以“天降大任”和“王侯将相”打破天命的宏愿，对众人来说并非秘密。 “白堂主，这安长生的底细，可调查清楚了？” 突然，有人阴阳怪气的问道，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敬月宗执法堂的副堂主，洪镇北，此人乃孟雄嫡系，他的发言，一般都被认为是替堂主孟雄传话。 但孟雄本人都没想到这一点，先是诧异的看了眼洪镇北，后又望向白易沙，突然猜测，安长生或许真和魔宗有牵扯，那么死保安长生的白易沙，铁定讨不到好。 “洪堂主有话不妨直说。” 白易沙镇定自若，危急关头，他反而变得滴水不漏。 “还请白堂主与在座诸位，恕洪某人不识大体，着实是身负执法重任，事关宗门安危，不得不为！” 洪镇北施施起身，冲主位几人抱拳请罪，得到世子同意后，朗声说道：“洪某听说，魔宗致力于以手书元符，打破世人天命，催发后天资质，而且在他消失之前，还带走了格物所需的那座佛宝莲台，这安长生不仅得到吃得苦中苦的天道评价，而且正好获得血肉重生，未免太过巧合了。” 此言一出，众人变色。 魔宗莫宗一度成为朝野禁忌，无人敢于公开谈论他的大名，多年之后禁制松动，却仍旧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老将军、恒王世子、郡主殿下以及大儒孙仲，神色微动，各有思量。 “洪堂主还是喜欢疑神疑鬼，却忘了我这伙计，来的时候打着绷带，他几天前被人寻仇砍了一刀，现在还没好利索呢！你要想说血肉重生是源自佛宝莲台，总得拿出站得住脚的理由？”白易沙依旧坐在位子上，显得很有底气，不怕被人挑刺。 洪镇北立刻说道：“血肉重生能以药物压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利用王虎，来一场借刀伤人，想必以白堂主的能耐，可以轻易办到。” 蹭的一下，白易沙站起身来，神色诧异：“姓洪的，你这是铁了心要给我泼脏水啊？把王虎蓄意报复，都能说成是我自导自演，白的愣是给描成黑的，我只能说还是你们执法堂厉害！不就是抢了你们一个观月名额吗？用得着玩这套？” 其实不光是白易沙，很多人都听不下去了。 即便洪镇北的怀疑，存在一些合理性，但是仅凭这些牵强联系，绝无可能成为拿下白易沙和安长生的证据。 “红莲余孽死灰复燃，洪某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嗤，听你这意思，是说我白易沙勾结红莲魔教？” “非也，洪某只是想强调，魔宗曾经以客卿身份加入过红莲魔教……” “够了！” 恒王世子突然暴喝，中断冲突，云霄子和云霞子就在旁边看着，他不想被外人瞧去笑话，而且从心理上，他更加偏向沾亲带故的白易沙，便直接下了定论：“扑灭红莲余孽，靠的不是捕风捉影，如果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拿人，那大原府城直接改名牢城得了。” 话虽如此，怀疑的种子，还是被种下了。 倘若安长生的后天觉醒，是由莫宗一手造就，那么拿下安长生，或许便能找到后天觉醒的终南捷径，这背后隐藏着多少利益，他们想都不敢想。 就在这时，郡主殿下忽而起身，轻声说道：“据我所知，安长生背后哪怕真的藏有隐士高人，也不会是莫宗！” “青檀何出此言？” 恒王世子不解问道，在座之人亦是大为好奇。 唯独圆脸东家心下微喜，他知道，自己早先的一番布置，果然起了作用。 第46章 化险为夷 “青檀喜好听故事，便在安长生觉醒当夜，去了白堂主的店里，听安长生诉说自身往事，恰好对长生之名的来历，有了了解。” 李青檀落落大方，面对高官宗师的集体注视，毫不怯场：“安长生的名字，是一位十七年前云游黄河两岸的道士所起，此人曾经来过落凰城，并且替青檀看过资质根骨，所以青檀记得相当清楚，这位道士确有其人，据调查，安长生也确实得此名于襁褓之中，桃溪县近乎人人皆知，做不得假。” “十七年前，云游道士，查看资质根骨……嘶，郡主说的可是赤霞道人？”有府城老人想起什么，惊疑发问。 “不错。” 李青檀轻轻点头，场间顿时一片哗然。 赤霞道人出身的道霞观，与尚儒书院和终佛寺一般，同为三教魁首，门中高手众多，大宗师都不止一位，在江湖上有着一呼百应的地位，因这三教执牛耳者一起受过鸿武陛下亲自册封、书写牌匾，所以又有御三家之称。 敬月宗远远不及。 长生之名竟然是赤霞道人所起，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一下子打消了不少人的猜疑。 得知安长生和道霞观自幼结缘，那么他的一鸣惊人也得到合理解释，众人其实更愿意相信，安长生不是纯种草根。 但一位官员仍旧提出异议：“郡主殿下莫非是指，赤霞道人是这安长生的背后之人？下官偶有耳闻，说那赤霞道人后来在泰山之下，找到修道仙苗带回观中修仙去了，道霞观素来不问世事，多年没有地上行走，赤霞道人更是要执掌观中诸事，不太会因为一个赐名之缘，便在背后一直指点安长生？” 这位官员的怀疑，合情合理，然而李青檀的回答，更是成竹在胸。 “马大人有所不知，道霞观主有一门鲜有人知的神通，唤作【见微知着】，酷似安长生的【一叶知秋】，这一点，老将军可以作证！” “确有此事。”老将军点头说道，“老头私以为，两门神通可能同出一源。” 李青檀不给众人思量时间，立刻发问：“既然洪堂主能以一道血肉重生，便指定安长生与莫宗有瓜葛，那青檀为何不能说，赤霞道人昔年云游江北，其实不是找寻仙苗，而是为施种道子，替道霞观主寻找合适传人散布神通？赤霞道人游历数省几万里，偏偏为安长生一人赐名，着实叫青檀不得不信，他是将安长生选作了道霞观的预选道子！”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比起洪镇北的一番指摘，明显李青檀的推断，更符合普罗大众的心理预期。 襁褓之中赐名长生，施种神通等候结果，简直不能更像道霞观的行事作风。 说得连白易沙都快相信，安长生背后不仅站着老魔头，还有道霞观这样的世外高门。 “殿下所言有理有据，是下官多虑了。” 那位提出异议的马大人，略作思量，深以为然，和很多人一起，不再受到猜忌影响，李青檀转而看向洪镇北，视线直逼不惑宗师：“洪堂主以为呢？” “请郡主恕洪某人多心，也请白堂主不要介怀，或许正如郡主所言，这安长生乃是道霞观的预选道子。” 洪镇北苦笑一声，抱拳谢罪，但他的承认，引得在座众人心潮再起。 道霞观的预选道子，比上清剑宗的高出不止一筹，赤霞道人施种多年，好不容易开花结果，就被敬月宗提前截胡，而且还搭上了一门全新神通？ 这立马让安长生从人厌狗嫌的魔宗棋子，变成香饽饽一样的高门传人，就算不赶紧攥在手里好好护着，也绝无可能推给外人，虽说这一推断可能性不大，但好歹是个念想，万一真是事实，那敬月宗可就赚大发啦！ 什么东西有人抢，价值立马翻着番的往上涨。 敬月宗甚至巴不得道霞观登门要人，反正他们是打死不会给，有意见，去找朝廷啊，敬月宗卖给官家，官家就得替我站台，你道霞观哪怕拥有御赐牌匾，跟脚也还是江湖门派！ 何况我敬月宗傍着恒王这条大腿，鸿武陛下还能帮理不帮亲？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敬月宗的声望至少能直追浩劫之前。 再敢有人胡言乱语捕风捉影，那不答应的就不再仅是白易沙，而是整个敬月宗乃至大原府城了！ 云霄子和云霞子面面相觑，一边对安长生能力压儿子弟子感到释怀，一边也艳羡敬月宗的好运道，道霞观确实有施种神通的能耐，但施种次数必定少之又少，预备人选也断然需要斟酌万千，结果好不容易出个人才，还误打误撞的进了敬月宗，这找谁说理去？ 只要敬月宗主不松口，道霞观都得咽了这个哑巴亏！ 暗叹一声，两位上清剑宗回合去而复返的凌绝凌傲，见他们神色无异，一如往常，便彻底放下心来。 出身没人家好不怕，一时风头争不过也不怕，怕就怕两人心态失衡，被异军突起的安长生影响了道心！ 不过凌绝凌傲以及木撇木捺，都是大有前途的道子幼佛，小小年纪便已定心定性，不会轻易一蹶不振，见安长生一再爆发，惊讶片刻也就过去了，毕竟他们争的不是一时之长短，而是一世之深远。 凌傲甚至觉得，能出一个安长生，那他在敬月宗的习武岁月，不会太无趣。 至此，马脚计划圆满成功，因为一叶知秋的意外出现，以及拍案叫绝的诸般巧合，让白易沙无需浪费口舌，便有人替他圆谎补漏，得到新的一层光环加持，安长生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用提心吊胆身份败露，他白易沙也能跟着睡个安稳觉。 再度被声声道贺所淹没的便宜东家，这下子终于放下心来，乐乐呵呵拱手致谢，心安理得接受祝贺。 片刻之后，安长生一身轻松的离开镜月潭，跟着被宗主景敬春直接送上观礼台。 正在思量要如何应对连番盘问的他，突然发现在场众人，大都面露古怪笑意，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甚至孟雄眼里都能看到几分喜色。 咋回事？暴露了？ 安长生心下一惊，他不怕被人盯着看，却受不住这么被人盯着看。 好在便宜东家立刻起身，哈哈笑着替他解围：“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见过老将军和世子殿下？” 第47章 老将军的庇护 “草民安长生，见过老将军，见过世子殿下。” 安长生吃下白易沙送来的定心丸，旋即向主位当中的两位贵人行礼问好。 老将军身形矮小，发须皆白，双眼却分外有神，看着安长生笑呵呵的说道：“都已经是敬月宗的及冠弟子了，哪里还是草民？以后记着，逢人便说敬月弟子，不，该改口叫敬月真传，要不是老头我早就公开把肖剑收做关门弟子，今儿个说什么也要再为你开门一次！” “老将军这么一说，可算给我提了个醒，本世子也是能收徒弟的！只可惜，我终究不是敬月门人，今日若强行把你收下，怕是走不出敬月宗门，哈哈哈哈！” 恒王世子人至中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为人举止也没有王公子弟的嚣张跋扈，反而极具亲和力，一句玩笑，便将场间气氛热烈烘托，也令安长生敛去最后不适。 “那可不！就算世子走出敬月宗，老头我也要去落凰城，和王爷好好说道说道！” 老将军心情不错，陪恒王世子打趣了一番，便面带和善，对安长生郑重说道：“长生啊，日后甭管跟了哪个师傅，你只需安心修行，要是受了委屈，直接来找老头我，或者告诉你肖剑师兄！尤其是记好，你能拿到一叶知秋，是你的运道，无人可以强迫你交出神通与感悟方式，敬月宗别的本事没有，起码自家弟子委屈不了！” 神通、功法、秘术、异宝…… 哪一样都能勾动人心，在元气初生的野蛮时代，闹出过不少灭门惨剧，为了实力巧取豪夺动辄杀人者，比比皆是，弑父杀子背叛宗门的，亦不鲜见。 因而于那个时代崛起的宗门，大都极为维护弟子利益，也只有将个人利益重视起来，才能让宗门利益得到保护，才能有资格去闯江湖挣地盘。 但财帛动人心，这世上永远不缺铤而走险之辈，所以老将军的话，一来是为安抚安长生，二来也有震慑宵小的目的，有知命大宗师作保，不轨之徒动手前，总要考虑考虑能否活命。 “您老就是叫我说，长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由于胳膊上的伤，太耽误干活，长生就想着能不能问出一个疗伤神通，早日恢复，结果稀里糊涂的一连问出两个神通，刀伤已经被血肉重生治好了，一叶知秋有啥用，我还不清楚。” 安长生把问题归咎于感觉，在一个唯心主义为主流的世界，“感觉”“仿佛”“不清楚”从来都是标准答案，以他现在的境界眼界，说得清楚才是大问题，而一门全新神通的获得，往往要通过仔细摸索，才能确认作用效果，安长生之所以对自身神通了如指掌，原因不仅仅是天眼通。 所以，没人能挑出他的错，有的只是赞叹他的好运气。 不管安长生背后是否真有一座道霞观，他都是毋庸置疑的好运之人。 轰！ 轰！ 突然，两声轰鸣炸走了聚焦于安长生的注意力。 肖剑与木竖的残影漩涡，经过长达十分钟的蓄势，终于爆发出耀眼华光，直冲夜空，凭空引来的天道祥云，一朵能顶之前的三朵，这两位大派真传筹备良久，自然不可能只求一个天道下赏。 【明心立命，气血沸腾！赏！天道中赏！】 【明心立命，不动如山！赏！天道中赏！】 连着两朵天道祥云横空月夜，令总数达到八朵之巨，超过历届观月问心，引发府城百姓疯狂热议。 “气血沸腾，一定是肖剑，不愧是老将军的亲传弟子，至于不动如山，想来该是出自木竖，这位明心寺的高徒，也不同凡响啊！” “八朵天道祥云了，还会不会再来一朵？” “不可能，安长生和小世子都没机会问心成功，大家准备迎接云气金缕，老将军快要收功了，今年祥云这么多，说不定能落到你我头上！” “我不信苏寒只拿了一个天道下赏，或许就是安长生与小世子问心成功了，也可能有观月者一连两次问心成功，你们不都把凌绝凌傲木撇木捺吹上天了么，四人里边出一个连番问心的天才，不算过分？” 府城百姓们看不清局势，对成功问心者的身份，吵吵嚷嚷，一部分人甚至开始准备争抢云气金缕。 老将军每年都会控制天道祥云，等到问心结束，再一起释放，届时漫天的云气金缕逸散而出，会将中秋佳节直接推向最高潮，而今年居然出现八朵天道祥云，固然其中不存天道上赏，但两中六小的祥云规格，便已经可以与之持平了。 镜月潭中，一下子跳出三道人影，除开同时成功问心的肖剑木竖，还有一个垂头丧气的小世子。 这家伙居然听进了安长生的劝告，拿出耐性观月问心，但无奈心里确实没货可观，便在被一个浪头狠狠打倒后，直接退出潭心世界，倒是给敬月宗省下不少月华玉佩。 而由于有安长生的爆炸开局，众人对肖剑和木竖的关注，不太热烈，尤其是想到镜月潭中只留下苏寒与凌意这对老相好后，便更是盯紧了两人残影，是否有靠近迹象。 “师兄……” 云霞子的担心溢于言表，凌意的资质就算不比凌绝凌傲，拿一个天道下赏也断然不成问题，拖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来自苏寒的影响，远远超出两人预料，当初决定交换人选时，就不应该把凌意的名字加上。 身形高大的云霄子，比较沉得住气，注视镜月潭水，沉声说道：“不到最后不要慌！临行之前，吕师弟对我说过，苏寒乃是人中龙凤，不可视作凡夫俗子，此番敬月之行于凌意而言，有好无坏！吕师弟天资纵横，暗合天道，知命境界十拿九稳，相信他不会算错。” 闻言，云霞子立时释怀，既然吕师弟都这么说了，她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上清剑宗以道号相称，入宗便要舍去俗家姓名，但凌意所嫁之人，却能保留姓氏，足可见此人何等不凡。 在云霞子看来，吕师弟比之苏寒不差半点，凌意之所以难舍旧情，无非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第48章 苏寒开解与画龙点睛 与外界府城的热闹氛围正相反，潭心世界分外幽冷。 月、夜、浪、风，物物皆冷。 让身为及冠武人的凌意，忍不住瑟瑟发抖，在进入镜月潭前，她已经通过咏月道歌平复大半心绪，但观月问心会将所思所想放大无数，凌意越是观月，便越是不得平静。 白易沙之前担心，安长生会受旁人连续问心成功所影响，结果却是凌意应验了他的说法。 连续八次惊涛骇浪，彻底搅得凌意六神无主，即便此时风浪暂缓，想要利用残余月华揽月而归，可能性已然微乎其微。 凌意扪心自问，对苏寒的情愫早已随时间淡去，只是过往种种被突然翻出，反而变得记忆犹新，凌意无法理解，苏寒明明没有沉寂，为何还要坐视她远嫁上清剑宗？ 视线由空中圆月落向苏寒背影，凌意很想知道答案，但她不敢开口。 然而苏寒仿佛有看破人心之能，突然说道： “姑娘，曾记得初见之时，苏寒说过我是天生浪子，注定漂泊，不会因一人守一城，你劫后余生心绪不定并未听进去，我便没再重复。你身负独特气运，本应命终而立，我救不了你，吕大侠却可以，何况你们二人自幼相识，正是为了救你，他才潜心修道钻研天命，我苏寒怎可横刀夺爱？” 这是一个青梅竹马不敌天降的老套故事，苏寒本人太过耀眼，再加上阴差阳错，救过凌意的命，结果感恩被她当做爱慕，自此心田深种。 那独特气运具有非凡之能，本质为天道异物，连苏寒都不得不认真对待，没能展现浪子本色直接断了这份错爱。 结果一拖再拖，不到两月就拖出了问题，那气运异物竟然开始对苏寒产生影响，愈发不能随意处置。 苏大账房何等人物，断不会做害人不利己的事情，于是他假借气意半废，顺水推舟的让吕大侠把凌意带去上清剑宗，这才为自己解了围，同时也避免气运暴走贻害万千。 而今上清剑宗已经将那气运异物移出凌意体内，苏寒便决定对她明说，彻底做个了断。 “救命之恩蒙蔽了你的心意，短暂接触也未能让你及时发现这一真相，原以为，七年时间足够化解一切，没曾想那气运害人不浅，惑人心性也就罢了，致使你仍心无所定。” 苏寒微微一顿，运足气力，发动摄魂音功：“姑娘，该醒醒了！！” 咔嚓！ 仿佛有顽石破碎，叫凌意头脑一松。 一直困扰着凌意的沉积郁气，突然间消散大半，没有主见的性格缺点，也在这时又一次发挥了正面作用，凌意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对苏寒一直是感激远大过爱慕。 尽管还是有些困惑残余，却不再妨碍凌意突然焕发女剑仙的凌厉本色，只是看了苏寒一眼，便立刻开始观月问心，郁气扫除所产生的轻松畅快，成为莫大助力，让问心过程变得顺利无比。 不消片刻，凌意头顶便有元气漩涡一飞冲天，引来第九朵天道祥云。 【明心照性，气意通明！赏！天道下赏！】 固然只是天道下赏，却预示着凌意完全摆脱了郁气困扰，气意跃入而立境界，终于令修行重回正轨。 凌意缓缓起身，朝苏寒背影遥遥一拜，倘若苏大账房存有半点歹意，便不会有今日之凌意。 “多谢。” “客气。” 苏寒摆了摆手，自始至终不曾回头。 他从来都当凌意是个朋友，帮衬一把何必言谢？ 当潭心世界只剩他一人之后，苏寒闭起了眼睛，不再凝望圆月，其实早在肖剑木竖成功之前，他便已经可以开启问心，拖到现在，不过是为襄助凌意，而今心愿已了，也是时候完全掌握结拜大哥的一双遗物了。 …… “凌意！” 云霞子喜不自禁，呼唤重新现身的亲传弟子。 尽管天道下赏比不了肖剑木竖，气意通明的意义，却更让云霞子倍感欣喜。 “心结已解，前路无碍，老头我合该说声恭喜恭喜。” 老将军率先出言，能够看到后辈有所长进，老人家格外开心，即便凌意并非敬月弟子。 一众等着吃瓜的高官宗师没能瞧去笑话，倒也不以为意，天道祥云多多益善，今年这收成，就算遵循取一放一的原则，也能给与会者每人分一条云气金缕，于是同样向上清剑宗送去祝贺。 云霄子代妻子弟子抱拳致谢，心情愉悦，来自众人的善意，至少能让他们在大原府城的生活，获得一个不错开端。 “凌意，你和苏寒……”云霞子悄悄询问弟子。 凌意一脸释然：“夫君说得没错，苏公子乃人中君子，经过他的开解，弟子已然解脱，日后会好好相夫教子潜心修道的。” “好！这就好！” 云霞子如释重负，为弟子由衷欢喜，而就在这时，一声惊呼突然响起。 “快看！” 位于潭心的苏寒残影，出现一道漩涡。 见证苏寒击败袁慎，得知清江龙君留有遗物，众人便毫不怀疑苏寒会问心成功，只是他们依旧未能料到，这道残影漩涡，于瞬息间席卷了整个镜月潭，漩涡之中不仅涌动华光，甚至能隐隐看到一条金龙在怒吼飞腾。 白易沙蹭的站起，满眼动容：“老大！” 正常来讲，就算引发天道上赏也不会出现龙影异象，答案只能是，苏寒果真掌握了他们结拜大哥遗留的那对龙眸异物！ 老将军、恒王世子、郡主殿下与大儒孙仲，立时肃然，苏寒当初被废是真，否则以他的秉性，断不会在大原府城蛰伏七年，今日脱胎换骨，恐怕势头更胜巅峰，他们很是期待，红莲余孽能否经得住来自苏大账房的疯狂报复。 观礼台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耐心等待最终结果。 终于，当涌动华光积蓄至极，龙影异象几欲飞天。 潭心世界的苏寒陡然睁眼，双目金光迸发，宛若龙瞳，与此同时镜月潭上，耀眼华光直冲而起，化作撑天巨柱，龙影异象绕柱而上犹如蟠龙，略过九朵祥云撞入更高夜空，生生撞出了一朵分外巨大的天道祥云，霞光玄纹当即为天道做评—— 【明心本命，画龙点睛！赏！天道上赏！】 第49章 天道十赏与全城沸腾 月下祥云现！ 一大二中七小总计十朵祥云，横空月夜普照四方，瞬间引爆了整座大原府城。 见肖剑、木竖问心成功，府城百姓以为今年已经足够出乎众人意料，后来凌意峰回路转气意通明，他们仍觉得这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有小世子这个拖油瓶，必然不会还有后续，可是蟠龙升天祥云送赏的震撼画面，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十人观月，竟然引来十道祥云！ 天道十赏！ 士子齐聚的中秋文会、香客云集的祁月法会，都不得不因此中断，街头巷尾城上河边，到处都是目瞪口呆的身影。 他们不是没见过天道祥云，却从未看到一连十朵天道祥云，齐聚于府城上空，创下观月问心成型以来，前所未有的壮丽景象。此刻的府城百姓，已经没心思去纠结到底是谁引来的天道祥云，只是呆呆的仰望夜空，只想把这震撼一幕铭刻心底。 “好！” 老将军老心甚慰，捋着胡子击掌笑道：“今年中秋，可算真正热闹了一回！” 亲眼见证天道十赏，在座的宗师高官亦是心潮澎湃，他们能够想象，三大顶尖宗门共创中秋佳话，会在大夏朝野引来多少赞扬，作为观礼者的众人，同样与有荣焉。 十位观月者，撇除纯属凑数的小世子，余下九人皆会名传江湖，哪怕他们中的很多人，早就小有名望，但如此盛会只会起到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效果。 天才与天才共创天才之事，向来倍受世人称道。 这其中，连拿两次天道下赏的安长生，与七年蛰伏一朝通天的苏寒，必然会成为目光焦点，其余几人与他们相比，光芒均要黯淡不少。 看着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白易沙的身侧，不知多少人又在心里连番暗骂，怎么好事情全都让你这死胖子占去了？ 恒王世子朗声笑道：“此番观月问心，圆满成功，必得月神欢心，庇佑我大原府城！落凰城将有封赏，敬请九位静候佳音！” “谢世子！” 安长生等人纷纷道谢，不论如何，恒王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况且落凰城向来出手大方，好处肯定不会少，瞧瞧在座众人的艳羡目光就知道了。 “宗门交流刚刚启动，便有如此成就，着实出乎老夫预料，还望三宗弟子谨记今日，互为激励，共闯道途巅峰。” 大儒孙仲作为陛下代表与一省学政，对敬月宗拥有监管权限，同样有资格当众发言，不过他的这番话，更加官方，宗旨紧紧围绕宗门交流，令在座宗师眉眼微动，笑意稍敛。 “好了好了，客套话少说几句，再拖下去，府城百姓就该闹意见啦！这几个小家伙，估计也怕被老头抢去他们的霞光玄纹，放心，老头从来想着你们好，哪敢让你们过得差！” 老将军笑言暖场，他一直以知命境界牵制天道祥云，如今观月结束，也是时候放开了。 闻言，始终盘坐潭边的宗主景敬春，立时启动三层瓷封重新封印镜月潭，接着，覆盖天井的圆月投影随之散去，地上广寒就此消失，令观礼之人彻底看清夜中奇景。 老将军忽而抬手拨弄虚空，霎时，十朵祥云齐齐溃散，化作道道云气金缕冲天而起，飘向整座大原府城，至于那十道霞光玄纹，则随着部分云气金缕落入夕月坛中。 与会者人人都分到了一条云气金缕，就连安长生也不例外，与两道霞光玄纹一起，遁入安长生那得到壮大的脑海之中。 不过，天道下赏的霞光玄纹，规格只有天道上赏的十分之一，为了制造一叶知秋和血肉重生，此前那条耗去三分之二，这两条小的加在一起，都没能补全三分之一。 稍加计算，安长生不禁咋舌，同等级的霞光玄纹需要聚齐三条，才能制造同等神通，想要用霞光玄纹制造苏大账房的本命神通，至少要拿到三次天道上赏，或者十次天道中赏，再或者三十次天道下赏！ “好家伙，这么一算，一次天道上赏确实不太够用啊，难怪拿了三次中赏的东家，还要四处给人当孙子……” 在安长生为之愕然的时候，府城百姓彻底沸腾了。 前所未有的天道祥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云气金缕，看着无数金光漫天飘飞，所有人都为之欣喜若狂。 不过再怎么激动，大家都没敢推搡抢夺，一来有府城官兵沿街把守，二来观月问心早有规矩，全看运气不得哄抢，尤其是江湖武夫，赐给你就是你的，胆敢乱来立即处死！ 所以武林中人就算身负武功，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云气金缕花落别家，倾听附近传来声声笑闹。 与上次安长生引来的天道上赏不同，云气金缕大都落入天元居周边，这次在老将军的推动之下，云气金缕均匀散布至整个大原府城，导致与敬月宗隔湖比邻的令德书院，云气数量不增反减，但仍旧有一道极为粗壮的云气金缕，穿过窗门，赐给伏案疾书的齐心远。 得赐宝物的齐心远，忽而重振精神，笔锋微微一顿，便继续苦练策问。 他从一开始便坚信安长生会满载而归，因而得到云气金缕也毫不意外，更不会怀疑，这云气金缕的来源所在。 不过在结束营业的老白涮肉坊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眼睁睁看着一道云气金缕，落给了吴霜草，堂倌刘三儿一拍大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不会又让长生这小子撞大运了？” 吴霜草攥紧抹布，认真说道：“一定是的！天道祥云那么多，肯定有一道属于安大哥！” 堂倌刘三儿还是不愿相信，突然门外传来了肥乞丐的声音：“吴大妹子，你要是肯给小爷拿个馒头，小爷就告诉你，安长生的确又一次走了狗屎运！糟，我咋直接说出来了？一天没吃饭，脑袋饿得晕，妹子行行好，给我来个馒头呗！” 吴霜草被肥乞丐逗笑，经过张掌柜的同意，还是给他拿了个馒头，跟着见到天色不早，便准备回家与母亲团聚。 堂倌刘三儿回过神来，奇怪问道：“嘿，你眼巴巴看了这么久，不就是想当面恭喜长生吗，怎么现在又不愿等了？” 吴霜草摇了摇头，羞涩一笑：“霜草知道安大哥如愿以偿就行了。” 说罢，吴霜草跑出店门，看得刘三儿直摇头：“傻姑娘呦，长生越优秀，你就越是配不上，人家成了大人物，还肯看你这株路边草？唉，想我刘三儿也没差他一条胳膊半条腿的，咋就运气这么背？攒了一个月银子，又打水漂了……肥乞丐，拿了馒头赶紧走，小店打烊关门啦！” 第50章 观月告终与身心轻松 一年一度的观月问心，就此落幕，并无夜宴安排以庆祝此番盛会。 毕竟中秋节最好是与家人团圆，大家拿了云气金缕又跟着大饱眼福，正是该各回各家同亲人分享惊喜的时候。 这无疑正中安长生的下怀，叫他避开连番盘问，免去暴露风险。 不过在离开之前，小世子还是找上安长生，要他信守诺言，找个机会教授那首新奇曲调。得到安长生的确认，小世子便兴高采烈的跑回父亲身边，安长生顺着他的背影一路望去，却突然发现郡主殿下正在朝自己遥遥轻笑。 李青檀本就贵气逼人，笑起来更是明媚无双，就算女扮男装，也是场中最引人注目的女子。 袁慎、姜达止、许姑娘等一众青年男女，见到这一幕，除了羡慕无话可说，谁叫安长生狠狠的出了回风头呢？就算袁慎自己，也不觉得可能好于安长生，崭新神通本就难得一见，安长生还连番问心成功，这个时候谁再敢继续拿他当做一个小杂役？全都觉着他就是道霞观的预选道子！ 然而安长生没敢观瞧李青檀，微微致意便赶紧扭头，倒也不是面对郡主殿下会自惭形秽，只是他总觉得多看几眼，就会被瞧出破绽。 世上从来没有天衣无缝的骗局。 安长生并未被意外之喜冲昏头脑。 …… “媳妇儿，我把人送了，就立马回家！” 白易沙凑到景敬春的跟前，有些谄媚的做出请示，却只换来宗主冷冷点头，旁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白易沙是景家赘婿，女儿都不跟他姓，见这家伙还是没有讨到好脸，一众酸溜溜的宗师才好受了些。 便宜东家不以为意，同宗门内外的相熟之人打过招呼，便带着安长生和苏大账房，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一屁股坐回车厢，圆脸东家这才狠狠呼出一口浊气，满脸劫后余生的模样：“运气不错，你小子拜入敬月宗的事情，算是彻底定下来了，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再出现意外。” 白易沙说了句废话，显示出他心情确实上佳。 瞅着安长生，难掩惊奇：“和东家说说你那一叶知秋，到底是怎么来的？老魔头传给你的？” “……嗯，莫老头和我说过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以前我不懂，进了镜月潭才恍然大悟，然后就有了一叶知秋。”安长生不好解释发现过程，便把问题推到莫宗身上。 “果然如此！我就说嘛！”白易沙一拍大腿，心有余悸，“藏着什么东西，以后起码知会一声，好让东家有个心理准备，方才差点没把我吓死！幸好你这一叶知秋，正好能扯上道霞观主，反而因祸得福，让你撇清嫌疑。” “抱歉东家，下次不会了。” “最好没有下次！不过东家还是想知道，一叶知秋有什么能耐？” 面对便宜东家的好奇询问，安长生果断说道：“能根据蛛丝马迹判断一些事物的后续走向，大概就是对习武修炼有些帮助。” “嘶！” 闻言，白易沙眉头一挑，沉声说道：“不对，远远不止是你说得这么简单，倘若这种判断可以精确到一定程度，那么有朝一日，恐怕朝廷真会觉得，将你留下要好过直接弄死。” 安长生心说东家不愧为高境宗师，一点就通，不过实际上要是让他知道一叶知秋的全部效果，铁定立马失态。 …… 神通：【一叶知秋】（辅助、照性） 来源：天道观测、人道观测、天人感应 功能一：凭依一点预兆对事物发展的后续趋向，进行预测，最终效果视具体情况而定。 功能二：有助于利用神通研发招式，或通过招式反推神通，但目前仅限于照性\/元符及以下层次。 …… 在看过《元文造物》的神通讲解后，安长生其实意识到，游戏面板一样的能力介绍，乃是穿越者的福利，并非来自天眼通。 虽然目前看来，这种福利只是提供介绍，却能让安长生迅速掌握一门神通的大致作用。 比起其他几门神通，一叶知秋的特殊性毋庸置疑，毕竟形成来源，涉及了生物意义和天道意义的基础构成，就算有人早就知道元碎如何准确合成元粹，乃至高等元文的作用方式，也不可能清楚基因层面的东西。 所以这门神通的实用效果，只要不是图文不符解释权归官方所有的假货，必然能让不通武艺起步缓慢的安长生，弥补诸多劣势，甚至如白易沙所说，帮助他握有令朝廷舍不得下杀手的独特本事。 当然，安长生并没有小觑天下人的想法，传说中的道霞观主，不也有一个类似的见微知着？ 不过可以肯定，此类神通必然少之又少，哪怕功能类似，也不太可能超过一叶知秋，或许照性层次尚有局限，但神通都是能够升级进阶的，肖剑的气血沸腾和木竖的不动如山，之前都是照性小神通，这意味着一叶知秋还有提升空间。 “没想到我的高中学历，居然还能这么用！” 穿越伊始，安长生从没有像今天这般身心畅快。 成功同莫老头撇开关系，加入敬月宗板上钉钉，同时有多门神通傍身，他在敬月宗中必然拥有天大优势。另外，抢在月华耗尽之前，他吸取到充足元气，震荡脑海，于头顶百会生出第一口内息，令境界正式踏入及冠不说，还将双魂壮大，削去头昏脑胀的毛病，并大大推迟了佛宝莲台的腐蚀限期。 三年！ 三年后安长生若没能达到而立境界，身佛神通才会彻底将他侵蚀。 目前看来，时间非常充裕，所以安长生心情愉悦到了极点，甚至有闲心去听车外传来的声声笑谈。 便宜东家却没有他这样的好兴致，郑重说道：“你这又是一叶知秋，又是疑似道子的，宗门明天肯定会召集宗师，决定你的身份待遇，最迟不过十七，你便能正式拜入敬月宗了！” “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即便你有东家罩着，有老将军护着，也不可沾沾自喜，宗门修习万事求己，背景是一方面，但更多是看你自己有几分能耐！袁慎有胆子拦路，可不仅仅因为他有个好爹！记着，入了及冠，进了宗门，只是一个新的开始，还没到你可以放松的时候。” “长生明白。” 第51章 拜师安排 佳节已过，欢腾退却，但观月问心的种种惊闻，仍旧在大原府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安长生的异军突起与苏大账房的强势回归，不知让多少人大吃一惊。 苏寒爆发也就罢了，毕竟昔年风光无限，沉寂变为蛰伏，大家尚能认可，可安长生不久前才刚刚后天觉醒，没几天的功夫，就在镜月潭展现出超乎寻常的修炼天赋，从小杂役摇身一变成了武道奇才，剧烈反差叫人无所适从，只能去接受安长生是道霞观预选道子这一“事实”，来安慰自己。 没办法，凌绝凌傲木撇木捺已经通过天道下赏，成功证明彼此并非浪得虚名，安长生必须得是背后藏有高人指点，才能让人觉得合情合理，不然，安长生的天赋会高到无法想象的地步，较之平头百姓，习武之人才最难以承认。 另外，安长生为千古名篇赋曲一首惊艳全场的事迹，也引发府城百姓的强烈好奇。 听说一个五大三粗的饭馆杂役，竟然能唱出引动月华的飘渺曲调，反差同样大到无从设想，但不等安长生亲自传唱，这首明月几时有便已经在大原府城流传开来。 观礼者不乏精通音律之人，加之旋律简单，一遍就能记住大概，根本用不着安长生自己动口，好奇心便推动这首曲子，传遍大原府城。 有意思的是，因为老将军的一句戏言，城中风花雪月两条巷子的姑娘们，开始争相学唱旋律，以至于在十六当夜，月亮貌似比十五圆一点的时候，两条巷子到处都能听到声声哼唱。 至于引发热议的安长生，此时在干什么？ 答案当然还是当他的小杂役，给吴霜草搭把手，给刘三儿帮帮忙，既因为吃苦神通需要积攒大量潜力，促进资质突触三次生长，也由于苏寒都继续站到柜台当账房，他安长生有什么理由撂挑子？ 安长生出于好奇，询问苏大账房为啥还在这里，不去寻仇红莲余孽？ 苏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红莲余孽要是能轻易找见，早被落凰城扑杀了！与其当个无头苍蝇满世界乱找，不如等他们自己寻上门来，何况我的气意刚刚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突破境界，索性继续当一段时间的账房，等此间事了，苏某就要去浪迹天涯，这座城困我太久，早就应该离开了。” 安长生恍然大悟，便继续埋头干活，顺便熟悉及冠境界带来的不同感受。 及冠境界实际上并未超过普通人太多，很多及冠初入的身体素质，都不如壮硕一些的农家汉子，但天眼通的存在，让细微提升变得尤为明显，安长生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灵动许多，仿佛真的藏有很多秘密，等待他去探索。 更重要的是，天地元气的吸收速度，有了质的提升，从观月前的八分钟一缕，暴涨到两分钟一缕，甚至还有不少提升空间。 虽然远远比不上潭心世界体验过的法拉利，但好歹从自行车升级到三轮摩托车。 只是这种速度，仍旧算不上快。 及冠境界的唯一主旨，就是采气化息，把天地元气转为内息，直至充满整个任督二脉，形成周天小循环，实现内息自生，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对天地元气的依赖。 据《天地初解》介绍，充盈任督二脉，通常需要积攒内息一万口，看似没有比填满脑海超出多少，可开拓任督二脉所耗费的内息，往往是这一数字的十数倍乃至近百倍。 根骨不同、体格不同，需要的内息总量也就不同。即使安长生的绝佳根骨在此刻发挥重要作用，能够将天地元气近乎一比一的转化为内息，同时避免开拓经脉出现太多浪费。最终想要实现充盈任督二脉，也依然是一项颇为耗时的浩大工程。 感受着至今还未冲出头顶百会的那口内息，安长生深刻意识到，修炼不是轻松差事，想要高人一等超人一步，便必然需要持之以恒的刻苦努力。 那些比他起步早天赋高的武道奇才，都有不少日以继夜修炼不缀，安长生纵使有神通傍身，想要实现迎头赶上，难度之高不容小觑。 “不知道宗门到底怎么安排我？好想早点开始正式修炼啊。” 昨夜的吴霜草，换成了今日的安长生，他时常眺望门外，期待便宜东家早早到来。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结束营业，安长生本以为今天没了下文，却看到熟悉马车停在饭馆门前，姗姗来迟的白易沙跳出车厢，神情凝重，吩咐店中众人： “你们先忙活，长生随我到雅间。” 这份凝重，让安长生觉得可能真有意外发生了，果不其然，刚进雅间，白易沙张口就说了个令他始料不及的消息。 “经宗师堂研究决定，派你随无能和尚修习武艺。” 啥？ 二师兄要当我师傅？ 安长生瞪大眼睛，满是不解：“不是，昨儿不是还说，让我当敬月真传吗，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拜师明心宗师，那我到底算什么？明心寺真传？” “不，你和明心寺没有瓜葛，你只是无能和尚的记名弟子。” “……” 从真传弟子，直接跌到连内门都不是的记名弟子，安长生无言以对。 白易沙突然笑出声，不再戏弄安长生：“放心，宗门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宗门交流势在必行，你又正好拿了血肉重生，不跟无能和尚学炼体，还能跟谁学？孟雄倒是此道高手，他也同意收你为徒，可你敢拜他为师？” 安长生赶紧摇头。 白易沙笑意不减：“明心寺都是实诚人，答应收你就一定不会藏着掖着，咱们这边，宗主会将你收作真传，亲自传授高深武学，毕竟你是道霞观的疑似道子，也只有宗主收徒才能与之匹配。” “东家，您说的宗主，莫非是……”安长生想起了夫妻二人的横眉冷对。 “废话，当然是我老婆啊，宗主是宗主，老将军是老将军，你可千万别混了，至于家长里短的事情，你用不着多想，身为一宗之主还能亏待了弟子？”白易沙摆了摆手，明显不想就夫妻关系展开讨论。 安长生这才如释重负，跟着又有些担心：“记名弟子不用剃光头，不用戒酒肉？” “当然是不用的！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宗门给你额外请了一个老师，教你两套功夫，别人想要都没有这等好事！你的任务呢，就是跟着无能和尚好好学，最好用上你的一叶知秋，明心寺有不少招式秘技，是敬月宗所不具有的，学成后要是交给宗门，好处大大的！” 白易沙哈哈笑道：“你也用不着担心明心寺会发现破绽，老将军都没瞧出不对，他无能和尚更没这个能耐，反而与佛门公开接触，越能让你与老魔头撇清关系！” 第52章 我的大学教武道 八月十七，安长生正式拜入敬月宗。 这天并非黄道吉日，但双方都已经等不及了。 不光是安长生想早些开始习武生涯，敬月宗也急着确认收徒，虽说这块肥肉已经到嘴，但不彻底咽到肚子里，谁也没法安心，于是这天大清早，安长生冲着宗师堂的所有牌位一跪一拜，又向宗主景敬春奉了杯茶，接过白易沙递来的镜月玉牌和真传锦衣，这拜师仪式便算是完成了。 流程十分简单，甚至不算隆重。 见证宗师，除了便宜东家，就只有传功堂堂主袁道林，他掌管敬月宗三十余位而立高境的武道教习，是弟子学业的第一负责人，理应到场。 至于其他宗师为何不见踪影，安长生瞥见景敬春的冰冷气势，便明白了九分，整个拜师过程，自家师傅不曾露出一次笑脸，让成了宗主亲传的安长生，不由得犯嘀咕，自己会不会过得连内门弟子都不如？ 不同于固有认知，安长生甚至用不着对景敬春三跪九拜。 就算他想，也不成，因为这是朝廷要求的。 在朝廷的立场下，宗门就是培养人才的教育机构，可以拜宗但不能跪师，目的无非是以此削减师徒关系，免得投身朝廷各部后，却还拿宗门师傅放在首位。 除非是当做传人培养的关门弟子，才能得到行大礼的许可。 所以关门弟子的意义，反而较之安长生的认知，上升了一个层次。 景敬春年近不惑，境界却已达到不惑高境，容颜不见半点暮意，仿佛被冰冷气质凝固于而立之时，也就远远谈不上收关门弟子。实际算上安长生，景敬春也就收了两个弟子，头一个甚至是她和白易沙的女儿，目前正在京城参加侠举，过段时间才会回宗。 感受着宗主师傅散发而出的逼人寒意，安长生觉得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师姐，估计也是神鬼难近的冷美人。 “若想成就人上人，便须得吃尽苦中苦，安长生，望你再接再厉，不要让为师失望，不要让宗门失望。” 景敬春不带感情的说完训勉，便把安长生打发走了，并未向他传授秘籍，因为目前还不是时候。 及冠境界可以用到的窍穴、经脉少得可怜，就算把绝世功法摆到他的面前，也只能干瞪眼，传功堂教授的基础功法，便已经足够安长生去好好琢磨，当然该给的真传待遇，也少不了他的。 离开宗师堂后，袁道林随即交给安长生三本书籍，其中就有一门用于加快修炼的《观月清心诀》，敬月宗弟子，包括宗师，大都以此作为内功心法，仅有的区别就是层次不同。 安长生只拿到第一层，内容仅限及冠境界的内息运转，练成之后，有助于迅速突破及冠境界。 除此之外，另外两本分别是宗门戒律与医书画册，前者不用多讲，后者却是所有武人的必修课！ 练武这件事，光靠努力可不行，还需要用到很多配套知识，其中窍穴位置、经脉运转，便是必需要学的人体基础，否则没有师傅盯着，练功容易出岔子。 袁道林鼓励了安长生几句，旋即告辞离去，早间时分，他要监督弟子习武修炼，和教导主任没什么分别。 安长生刚刚入门，而且还有另一位师傅等着去拜，今天可以继续放假，但是明日开始，就要跟着同门师兄一起习武修炼，学习各种武道知识。 “老袁有些话没提，东家要给你说明白。” 白易沙一边领着安长生游走宗门熟悉建筑，一边沉声说道：“敬月宗不是江湖门派，不会放任弟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即便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道理，在这里也适用，但是宗门头上有朝廷压着，正常习武，及冠最多三年出师，而立至多九年毕业，朝廷收人还要进行一番考核，为了拿到足够预算，宗门只能对弟子执行高标准严要求！” 白易沙的话，让安长生陡然回想起读书生涯，心说别人高考都去学“文”，自己高考却跑来学“武”。 三年而立，九年及冠。 这不就是本硕博的大学模式？弄不好还是全日制。 安长生情不自禁来了一句：“而立毕业后，是不是可以留校……留宗任教啊？” “自是可以的，想留在宗门的弟子，每年都有不少，这里环境好资源多，但只有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如愿以偿，其他人大都要服从朝廷安排，加入鱼龙卫等公门机构，那天你遇到的厉小刀，之前便是敬月宗的内门弟子。” 白易沙眺望波光粼粼的文瀛湖畔，气息深邃：“当然，朝廷也不敢把我们这些宗门逼上绝路，外派弟子服役一定年限，也是可以申请归宗的。总而言之，我们和朝廷大体上还是合作关系，毕竟都想过太平日子，仅从这一点来说，大家的目标一致，所以合作能推进下去。” “嗯。”安长生作为一名穿越者，对服务公门没啥抵触情绪，只要大夏皇朝不作孽，帮着维护治安铲奸除恶，本来就是习武者的分内之事。 “宗门修习，极其严格，一月一小考，三月一小比，半年一大考，一年一大比，每个弟子都有量身定制的修炼目标，达到了才能享受诸般优待，达不到，一次记过两次警告三次就有风险逐出宗门！也正是因为这些高标准严要求，敬月宗的外派弟子，才能把伤亡大幅降低。” 白易沙扭头看向安长生：“八月底就有一次小考，初入及冠的弟子，需要考核内息壮大、招式练习以及经穴背图，你入门较晚，也没有基础可言，别人都已修习快两月了，所以这次小考，宗门对你没啥硬性要求，但是下一次，必需要跟上同届弟子的正常进度。” “明白！长生会努力的。” 安长生重重点头，不努力不行呀，随时都是准备跑路的状态。 白易沙毫不怀疑他的决心，嘿嘿一笑：“说完要求，咱们再来谈谈待遇，你作为宗主真传，在文瀛湖畔拥有独立小院，元气浓度堪比中等排号的洞天福地，另外每月都会给你定量发放元文、伤药等修炼物品，在天元居买卖货物，还能享受一定折扣！” “考虑到你要经常去无能和尚那里修炼，宗门特许你每天在望月楼的一层密室，修炼半个时辰，密室中的元气浓度直追观礼台，等于你在外界修炼一整天，你小子要是真肯努力，月底突破【采华】毫无问题！” 第53章 突然开始的武道生涯 一辆马车自敬月宗侧门穿出，绕开桥头街，驶过青石巷，最终停在淘米巷。 这条巷子与青石巷一般，都是民居老巷，却显得很是破败冷清，两边屋舍大多年久失修，人影也看不到几个，与人声鼎沸的大原府城，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七年前攻入城门的红莲魔教，将这条巷子屠戮过半，劫后余生的幸存百姓，难掩悲情纷纷搬走，后来也没有住户愿意搬进这边，于是就此成为一条陋巷。 安长生的另一个师傅，无能和尚，便寄住于这条陋巷中的一间小庙。 庙名“安宁”，规模不大，本是一座两进的四合院，庙祝曾是明心寺的俗家弟子，在大原府城一度挣下不菲家业，结果红莲魔教突然肆虐，致使其全家惨死，庙祝心灰意冷，便买了份度牒，又去府城僧纲司完成报备，自行剃发，改造家院，在淘米巷独自主持这座安宁小庙。 意在安抚逝者怨魂，宁静生者悲肠。 来自明心寺的五个和尚，舍弃了风景秀丽的临湖小筑，偏偏选择在这里寄宿。 安长生由东家领着，敲响庙门。 一位面貌比真实年龄，至少大上十多岁的苍老僧人，将门打开，看过来者，便不声不响的扭头转身，领着二人走过垂花门步入庭院中。 正房所在，已然成了佛堂，供着一座毫不金贵却格外庄严的泥塑佛像，堂前炉中香灰不多，可见这间小庙，没有多少经济来源。 若非庙祝家底丰厚，经得起空耗，恐怕燃香早就断绝。 一位安长生从未见过的明心寺僧，立足东厢门边，向白易沙合掌颔首：“师傅正在写字，不便见客，请白堂主勿怪。” “不怪不怪，无能法师有要事在身，哪里用得着为我这等俗人分神？”白易沙听到这样的解释，非得没有动怒，反而表现得很是善解人意。 安长生不知道“写字”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以为是无能和尚派头太大，只让大弟子木横，代为出面。 木竖木撇木捺等三人，此时则不在庙中，而是去了敬月宗，既然是交流学习，那肯定不能只许敬月宗派人偷师，明心寺和上清剑宗的几位弟子，也都跟着一起学习敬月秘术。 至于最后谁赚谁赔，那就要看各家弟子的本事了。 所以安长生与那几位道子幼佛的竞争，这才进入第二阶段。 木横和尚面相老成，瞧不出具体岁数，有二十多的青春余韵，也有三十多的从容不迫，还能看到四十多的隐隐疲态，让安长生不由得多望了几眼。 木横旋即向他投去视线，微微一笑：“这位便是小师弟？师傅忙于写字，拜师等繁琐礼节，索性省去。” 好嘛，大师傅一切从简，二师傅干脆直接从无。 安长生愈发觉得，敬月宗给他安排的两个师傅，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木横继续说道：“今天是八月十七，往后逢二逢七，你便在午后来这里一趟，修习本寺武学，遇雪不停遇雨不息，若有意外，提前告知，可能办到？” “能！”安长生郑重答道。 实际上，大师傅景敬春那边也是类似的安排，逢五逢十找她报道，听取教诲。由于敬月宗安排所有弟子，于晨间集中修习，午后时分相对宽裕，所以两位师傅的小灶，都开在这个时间段。 “好，宜早不宜迟，若是无事，现在便开始习武，今日师傅脱不开身，由师兄来领你入门。” “啊？”安长生愣了，自己作为敬月真传，都还没在本家开练呢…… “可有问题？” “没有，这就开始，请师兄指教。” 安长生赶紧摇头，他早就盼着习武，在哪里开始都一样。 便宜东家失笑一声，暗道明心寺果然还是这个脾气，便对安长生说道：“那行，你就跟着木横大师好好学，中午我就不接你了，东家身为外事堂主，麻烦事多着呢，下午是回宗门还是去哪里，都随你意，反正明天一早，你必需准时出现在传功堂里，袁道林看着好说话，发起火来能骂死你。” 话音落下，白易沙便冲木横抱拳告辞，而那位无能和尚自始至终不曾发出过半点声息。 庙祝将便宜东家送出大门，安长生就这么孤零零的被丢在了安宁庙里。 虽然大家都姓安，安长生却怎么也不得宁静，万一明心寺僧发现了什么，他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 好在，安长生的担心都是杞人忧天，木横直接叫他在院子里，迎着朝阳开始练武。 第一堂课，站桩。 有道是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里所说的功，可以理解为基本功，下盘站得稳，打人才能狠，所以站桩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而且桩功历来就有内调作用，调整内部机理养成发力习惯，在一个真正存在内力的世界，桩功的作用被无限放大。 于是乎，安长生一如所有武道新丁，开始苦哈哈的扎马步。 两腿开步同肩宽，双臂微曲抱腹前。 在木横手把手的指导下，安长生以标准姿势站出了人生第一桩，然后，两人一个守门，一个站桩，就此开始武道教学，气氛倒也不尴尬，就是谁也不说话。 刚开始，安长生没有什么不适，毕竟身板不是白练的，翠峰匪寨都熬了过来，站一会儿马步，当然是小事一桩，此时的他，尚有心思去体会，虚领顶劲沉肩坠肘、含胸拔背松腰敛臀、立身中正心静体松的感觉。 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四肢发酸，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加之热辣阳光直射面门，眼睛却必须正视前方，汗水还老是没有眼力见的往眼窝里钻，搅得他心烦意乱难以定性，让安长生切实品尝到练武之苦。要是天天都这么练，别的不说，皮肤休想恢复到本来颜色。 不过，每到坚持不住的时候，安长生就去看一眼吃苦神通的潜力积累，体内便顿时似有新力迸发，撑着他继续咬牙站桩。 此时少流汗，以后多流血。 翠峰山匪的鞭子以及王虎的刀子，其实一直被他记在心底。 如果有的选，谁乐意受这皮肉之苦？ 安长生咬紧牙关，拿出十二分毅力，尝试挑战自身极限。 这一站便是半个时辰，安长生汗流如注，衣服被层层打湿，眼睛也早已无法睁开，但他就是不肯放弃。 木横微微点头，安长生期间并未叫苦不迭，自己手里拎着的竹竿，也仅仅动过寥寥几次，让安长生给他留下了非常不错的第一印象。 然而，点头过后，木横便眉目一横，面貌犹如怒目金刚，直逼还在和自己较劲的安长生。 轰！ 仅是一次气息爆发，自觉尚能继续坚持的安长生，便直接侧飞而出，撞在西厢房的台阶之前，摔得着实不轻。 “站桩不是站死桩，什么时候你能撑住不倒脚步不移，就可以正式接触明心武学。小师弟，师傅和我都很看好你，所以别在地上趴着了，快些过来继续练。”木横所言一丝不苟，将明心寺的独特风格，发扬到底。 第54章 方向摸索与搬入宗门 正午时分，大原府城的街头上，多了一个可以行于光天化日的孤魂野鬼。 此人，正是安长生。 站了一个上午的桩功，腿脚胳膊仿佛灌了铅水，异常沉重不听使唤，走路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但安长生累的不光身体，心里也很累，因为时间关系，他前后挨了四次金刚怒目，一次比一次摔得惨，却根本找不到应对办法。 这种感觉，像是明知道每过半个时辰，就会有卡车撞向自己，躲不开，撑不住，满满的无能为力。 尽管有两道相辅相成的血肉重生在，这点皮肉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加快伤势恢复，需要以体力消耗作为代价。 最后一次跌倒，他是真的站不起来了，不是累的，也不是疼的，纯属饿的。 庙祝倒是额外准备了斋饭，可是饭量，禁不住安长生的一通狼吞虎咽，营养也跟不上体力消耗，感受着来自肚皮的强烈抗议，安长生赶紧向师兄告辞，离开淘米老巷，在街边饭铺狠狠怼了几碗加肉阳春面，才算安慰了五脏庙。 安长生没敢歇脚，立马打道回府。 他现在风头正盛，街边吃个面都有不少人来套近乎，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安长生暂时没有当熊猫的念头，脑子里都是好好睡一觉，于是他拖着疲累身躯，返回了距离更近的老白涮肉坊。 这里依旧留着他的位置。 便宜东家提前说明，安长生随同明心寺僧修炼完毕，可以就近留宿涮肉坊，这里有苏寒镇着，安长生要是想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在这里也方便，而且修炼上遇到问题，尽管请教苏大账房。 所以安长生希望在苏寒那里，找到金刚怒目的应对方式。 放着这么厉害的人物，不去请教，光凭自己瞎琢磨，那是呆子才干的事情。 正好，安长生回到店里，客人刚刚走光，吴霜草见他昏昏欲睡的样子，赶紧上前扶住，关心问道：“安大哥，你没事？” “没事，就是练功练得有些累，睡一觉就好了。” 安长生勉强一笑，示意吴霜草不用理会自己，迈步走向柜台，这位大帐房还是浑身酒气，不过安长生闻着闻着，精神头反而恢复了些许，他连忙说出自身困惑，等着苏寒答疑解惑。 没想到，苏寒反而让他自己去想办法。 “欲速则不达，你太心急了，接触武道不过半天，就想一口吃成胖子？多看几本书，多上几堂课，总会知道方法的。而且练武也不是你这么个练法，你能撑住天，还能连着苦熬年？” “没办法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用出吃奶的劲儿，哪能赶得上你们这种天纵奇才？” “你要是凡夫俗子，那绝大多数人就是蝼蚁不如！”苏寒摆摆手，认真劝解，“时间长着呢，先去睡觉，养足了精神，再好好想想怎么把自身优势运用到武道修习，有吃苦的心没错，但吃苦的方向绝不能错。” 安长生若有所思的走了，苏寒说得没错，就算有吃苦神通，也不能啥苦都往嘴里塞。 而他其实明确知道自身优势在哪里，缺的只是运用这份优势的知识和机会。 这些在敬月宗的修习过程中，很快便会遇到，的确不应该在习武生涯第一天，就把自己搞得太累，对武道之巅留下难以攀登的坏印象。 习武强身本应该是十分快乐的事情，一份努力一份收获的正向反馈，才更能推动武者去突破人体极限。 于是，安长生决定给自己放小半天假，下午去逛街，主要目的并非为了散心，而是采买生活用品，虽说敬月宗给他腾出了独立小院，私人物品却还是要靠自己准备。 安长生询问吴霜草，哪里方便采买，她搬来青石巷不久，近来才买过一回。 吴霜草听罢，自告奋勇的说道：“要不霜草陪你一起去？安大哥好好睡，午市开了我叫你。” “那行，午市开前两刻钟，你一定要叫醒我，咱们早买早回，别耽误了店里的生意。” “嗯！” 吴霜草重重点头，笑容矜持，却掩饰不住内心喜悦，麻利的收拾完桌椅板凳，便回家去了。安长生往铺盖上一躺，沾枕即睡，再醒过来，就看到吴霜草一脸小心的推着自己。 安长生并无赖床的习惯，也没有起床气，洗了把脸便随同吴霜草，赶赴附近街巷采买用品。 吴霜草确实对这里很熟悉，或者说熟悉得过头了，安长生把自己想买的东西和她一说，这小姑娘便自行找出最佳路线，从头到尾走下来，没有半点冤枉路，用时只有预期的一半，买到的还都是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安长生怀里揣着三百两的银票，但绝不代表他会去嫌弃物美价廉。 武道修习耗资甚巨，好钢理应花在刀刃上。 安长生对吴霜草表示由衷感谢，便打算独自返回宗门，吴霜草见他大包小包背着抱着满身都是，便执意送佛送到西，在这一问题上，安长生没能说过小姑娘，随即一起走到敬月宗的侧门所在，样子像极了大学开学新生报道。 门房倒是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习武之前什么出身都有，天生富贵的真没多少，见安长生陡然成名，却还是选择朴素行事，连马车都没赶一辆，让见惯了各种跋扈子弟的侧门门房，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安长生正思索要怎么好好感谢人家姑娘，就发现她一脸好奇的观瞧宗门。 作为府城百姓，吴霜草还从未看过敬月宗的内部环境，好奇难掩。 安长生心思一动，出示代表真传弟子的镜月玉牌，旋即得到门房的放行许可。身为宗主弟子，安长生还是有些特权的，门房只是提醒道，宗外之人不得久留不得过夜，怎么把人带进去，怎么把人带出来，若有意外后果自负。 安长生表示理解，终于让小姑娘得偿所愿。 虽然午后不是观景敬月的最佳时间，但秋天的文瀛湖，平添几分慵懒，吴霜草一边远望，一边听安长生介绍宗门，脸上浅笑始终不退。 把生活用品放入属于安长生的雅致院落，吴霜草发现这里本就打扫得非常干净，立刻决定回去，也没想着逛完整个敬月宗，不给安长生添麻烦。 小姑娘在一些事情上，很有自身坚持，安长生只好将她送出宗门。 “安大哥，好好休息，霜草回去了。” 吴霜草说完，告辞离去，不愿安长生将宝贵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清秀身形迅速远走，安长生笑着与她摆手告别，却并未依言回屋休息，而是绕道去了望月楼。 白易沙说他每天都能在望月楼的一层密室，修炼半个时辰，拜师当日便开始生效。 买东西都念着物美价廉的安长生，怎么可能会浪费与银子无异的天地元气？何况莫老头临别之前，还曾对他说过，在望月楼中留了一样东西，等他日后去取。 第55章 天道格物 提及望月楼，安长生便回想起，面容枯槁、眼珠半瞎，形象犹如一只弥留恶鬼的莫老头，还有在永别之夜，对方留下的一番遗嘱。 …… “过几天就是七月半，你到大原府后，记得在关帝爷前上香祈福，去去晦气，也不知道你身上的怨气是怎么来的，这么多天都没有散去。” “老夫在你身上试过无数办法，都未能令元符奏效，或许症结，就在这若有若无的怨气之上。” “别不当回事！真以为和佛宝莲台性命勾连，就能有恃无恐了？是，你就算栽在了大原府，只要性命双魂不被拘拿，即可在莲台上血肉重生，可是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这莲台邪性的很，你每死一次，便会与莲台多一分勾连，直到变成一尊半死不活无我无生的肉身佛，你要是乐意被一帮愚民当魔佛供着，可以当老夫没说。” “哼哼，老夫早该料到，当初终佛寺那么轻易把莲台送来，背后是有原因的，直到后来我才弄明白，这座莲台看似天成佛宝，实为那帮秃驴瞎鼓捣出的邪物，巴不得扔掉这个烫手山芋……安小子，这下你知道怕了？哈哈哈，那我要是告诉你，就算你撑着不死，不过一年也会被莲台变成失智秃驴，会不会怕得寝食难安？” “怕就对了，就怕你不怕！” “最好趁着勾连不深，早早与莲台切断联系，按照老夫的指点，只要在一年内，后天觉醒踏入及冠，再去敬月宗拿到那样东西，日后大有机会化险为夷。” “别指望求助旁人，轻易暴露身份，让别人知道你和老夫扯上关系，九条命都不够你死的，至于我之前交代你的那些人，不到及冠切勿接触，否则的话小命难保。” “言尽于此，后会无期。” …… 平心而论，莫老头对安长生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强制把逆天宏愿施加到一个晚辈身上，却也没当甩手掌柜，该铺的路一应铺就，将安长生交给白易沙，也绝不算所托非人，随着安长生实现后天觉醒，正式加入敬月宗，初步扬名大原城，一切其实都在发展向好的一面。 “叫世间人人能习武，处处可登仙？知道天道本质，拿了一叶知秋，貌似还真有那么一丝可能。” 安长生暗自思量，不多时，便抵达了目的地。 望月楼，楼高五层，下宽上窄石基飞檐，青砖青瓦古色古香，由于楼中不仅藏有诸多珍宝异物理论秘籍，更是敬月宗研究功法神通的核心机构，因而望月楼的规模在整个大原府城都能排到前列，据说站在楼顶，甚至能看到落凰城的宫门，立足三楼则是最佳的赏湖位置。 莫老头留下的那样遗物，便位于三楼一角。 只是安长生现在无法去取，身为宗主真传，他的活动范围仅限前两层。 一楼建有修炼密室，以及用于格物研究探析神通的许多设施，是敬月宗“天道格物”的大本营，因而进出楼门的教习、弟子，大都面带沉思之色，不知在攻坚何种问题。 这年头，打架也要理论支持，能够走到顶峰的江湖武夫，外表再莽，内里也必然精通与天道有关的高深学识。 你让他们舞文弄墨，基本是强人所难，但让他们叙述冥冥天道之于人体的种种应用，他们能说三天三夜不带停的。 二楼放置着天道格物的理论成果，简单的说，就是古代版的论文和期刊，大夏朝野的有识之士，早已经开始用强力手段，推动理论层面的交流探讨，所以这里不仅能看到敬月宗的格物所得，还能发现其他宗门的研究分享。 《天地初解》《元文造物》介绍的都是基础知识，而且有些过时，要是安长生真如苏大账房所说，把二楼藏书一眼看尽，现在的小问题，势必迎刃而解。 然而安长生即使拥有真传身份，每月也只能无偿借阅一本而已，再想多看，就得花费功德。 在敬月宗中，功德比银子值钱得多也管用得多，修炼密室、格物设施，以及三楼往上的秘技珍奇，都需要功德才能换取。 安长生要是把一叶知秋的感悟方法，贡献给宗门，当场就能换取大把功德，但是傻子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所以他没去胡思乱想，径直走向修炼密室，在掌管密室的一位教习那里，写下姓名排队预约。 修炼密室总共十座，整个敬月宗的师傅弟子则有千人之多，因而排队等候是经常的事，在安长生到来之前，已经有几位师兄师姐落座偏厅。 安长生找了个地方坐下，没去理会旁人目光，自顾自的捕捉元气壮大内息，那本《观月清心诀》，他早就在赶路间歇，通读了一遍，内容并不复杂，只是讲述如何高效运转内息，开拓任督二脉及沿途穴窍。 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今天就让内息冲出头顶百会，正式汇入督脉运行。 安长生的运气不错，很快便轮到他使用修炼密室，然而凑巧的是，凌傲意外的走出密室石门，正好和安长生打了照面，与此同时，楼外走来了孟雄的关门弟子，方天佑。 三人皆是新近入宗的风云人物，而且因为观月问心，出现过些许摩擦，所以注意到这般情景的许多敬月弟子，纷纷止步，准备看个热闹。 龙行虎步携风而来的方天佑见到安长生，眼睛一亮，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凌傲抢了先。 “无论你是不是道霞观的预备道子，都希望你并非昙花一现，武道天道皆高远，我凌傲姑且在前面等你几天。” 头冠高竖衣带飘飘的凌傲，气质犹如出尘道子，面对在镜月潭中力压自己的安长生，依旧满身傲气，为了给安长生超过自己的机会，甚至决定暂时止步等他追赶。 “好意心领了，大可不必。” 安长生笑了笑，旋即走入修炼密室，计时从凌傲出来那一刻便已开始，浪费可耻。 凌傲也不以为意，昂首挺胸飘然离去。 让根本找不到插嘴机会的方天佑，全程当了局外人。 咔嚓！ 石门紧闭，室光黯淡，安长生盘腿坐于蒲团之上，遵照《观月清心诀》，摆出了五气朝元的姿势，承接落向头顶的元气细流，全力炼化内息开拓经脉。 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安长生自觉只要脚踏实地不断前行，便迟早能把先行者，一个一个超过去。 第56章 《菊花气意之简易速成法》 较之初尝站桩，安长生的第一次经脉开拓，顺利得有些不像话。 半个时辰里，他炼化了八百二十多缕天地元气，在头顶百会生成超过八百口内息，甚至用不着刻意动用意念，充盈内息便会自动外溢，沿着督脉顺流而下，略过神庭，于眉心泥丸采撷神华，滋养面门五官，经水沟过兑端，直至终于与任脉逆向相接的口部龈交。 轻松！ 迅速！ 神清气爽！ 走出修炼密室的安长生，获得与站桩完全不同的武道体验。 哪怕他没有刻意催动内息和泥丸神华，去滋养眼鼻口，也觉得视觉、嗅觉以及味觉，稍稍灵敏了几丝，整个人更是精神焕发，哪里还能看到午间时分行尸走肉的狼狈模样？ “虽然修炼密室的效果有些出乎意料，但归根结底，还是这身绝佳根骨发挥了作用，难怪赤霞道人会赐名长生，看来他心里是真的觉得可惜。” 经过这一抑一扬，安长生对武道之路信心倍增，好像站桩带来的疲惫挫折，都不再成为困扰。 除此之外，首次接触修炼设施的安长生，也注意到了大夏江湖同时兼具的落后与先进。 元气、经脉、穴窍都是相对落后的理念，修炼密室从外形上看，更是充满了原始意味，但真正身处其中，安长生才知道，大夏江湖对于元气的应用理念，实则并不落后。 修炼密室紧闭大门后，并未释放大量元气，使浓度达到二十四倍于外界环境，供人肆意吸收，而是通过密室顶部探出的一根细长管道，间断性的喷涌元气细流，只在修炼者的头顶局部，形成元气富集区，反正资质突触只有一条，就算全身没入元气池，也只有这里能吸收。 那些没能及时吸收的逸散元气，则会通过密室内壁的镂空渠道，重新回流，再如此反复的展开循环。 最终可供吸收的元气总量，其实存在数字上限，这样能将成本严格把控在合理区间。 至于覆盖了整个敬月宗的元气法阵，就真如便宜东家所说，是一项败家的面子工程，幸亏敬月宗家大业大，背后有朝廷支持，才能经得起这么折腾。 而大夏江湖的落后与先进，在望月二楼体现得更加明显。 安长生出于好奇，离开密室步入楼上，看到了分门别类置于高大书架的各种书册，书名一个比一个有特色。 《菊花气意之简易速成法》、《感应新姿阳粹离乾篇》、《元材应用论》《阴粹坎震、坎离与艮坤之连贯应用及拓展探讨》。 没有真正上过大学的安长生，甚至觉得大学科研楼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自己重生大夏江湖，还真是来继续大学生活的。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般情形，是因为天地元气的出现，致使格物风潮大大加强，西学东渐的影响作用，也在其中得到巩固。 大夏江湖目前正处于“经验总结”到“理论形成”的探索阶段，有技术无理论的局面，正在迅速消退，安长生要是再晚穿越个几十上百年，恐怕生物领域的微观真相，已经被天道手段发掘出来。 再者，朝廷为了震慑江湖，一直没有放弃火器研究，武人们要是再不赶紧格物天道，就会彻底陷入功夫再高也怕枪炮的困境。 只是“天道科技”的进步，目前并未对普通百姓形成显着影响，所以走出望月楼的安长生，由衷觉得敬月宗和宗外市井尽管只有一墙之隔，却显得异常割裂。 当普通人还在为混口饭吃终日奔忙的时候，敬月武人却在用他们打死都想不到的方式，探索人体极限掌控天地规则。 云霄子也正是因此，才会发表敬月宗于入世练就出世心的一番感慨。 而这种撕裂感觉，在安长生真正开始接触敬月宗的武道课程后，变得愈发明显。 八月十八上午，传功堂堂主袁道林亲自为安长生，量身定位主要经脉的穴窍位置，下午，安长生便去了医道教习专门为他开设的“经穴速成班”，恶补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的相关知识。 转天过来，安长生随同及冠黄字班的一众同窗，熟悉如何运转内息结合身体姿势，去模仿生成，阴阳元粹的增幅效果，跟着当天下午，安长生继续参加“经穴速成班”，努力追赶落后进度。 要不是每天清晨，都少不了一个时辰的桩功打基础，安长生都快以为，自己就读的是医科大。 但说真的，安长生对这样的生活非常适应，甚至找到一些怀念中的感觉，其本人也肯下苦功，别人用来“陶冶情操”的时间，他都用去学习修炼，睡得比猫晚，起得比鸡早，较之高考冲刺都要用功。 结果便是，才开设两天的经穴速成班，因为没了学生而直接撤销，那位医道教习指着穴位铜人，目睹安长生尽数默写出经脉穴位以及作用功能后，很是欣慰的夸赞他用功刻苦。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医道教习的欣喜，主要是来自功德奖励，安长生越早学成，他拿到的功德点数也就越多。 同样，袁道林为安长生量身认穴，也可以拿到一些功德。 但这些功德的来源，并非宗门，而是安长生的大师傅景敬春。 从白易沙嘴里知道这个消息后，安长生毫无怨言的在八月二十，提前一刻报道点卯，听取宗主大人对他许下第一个要求—— 用最快速度实现及冠【采华】。 安长生对此很有信心，因为这两天时间，他的大多数精力都用来吸收天地元气开拓任督二脉，就算陪结束秋闱的齐心远喝酒，也刻意去一心二用吸收元气，所以目前已经快要触及胸口处的膻中穴。 虽然逆流任脉比较艰难，但是按照目前速度，月底左右仍然足够他推动内息，依次采撷神、精、气三华，直至抵达会阴，完成及冠境界的一层采华。 同大师傅告退后，安长生去赶紧去往传功堂，汇合黄字班的一众同窗，老老实实的站桩练功。 敬月宗将及冠弟子，分成天地玄黄四个层次。 不看真传内门，只看境界层次与考核成绩，所以安长生即使贵为宗主弟子，也要和大多数武道新人一起，成为黄字班的学徒，不过凌绝因为拥有气意，直接升入比较特殊的天字班，方天佑则是凭其深厚底蕴，一步跃入玄字班，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追上了很多入门一年的及冠老生。 安长生想要迎头赶上，确实不容易，所以他不曾为一些小成就而沾沾自喜。 第57章 砸钱才能有实力 迎着朝阳站了足足一个时辰的马步后，安长生找了个角落坐下，恢复体力缓解酸软，同时紧抓琐碎时间，背诵道霞观出品的《元粹八卦图》，熟悉阴阳各六十四种元粹的对应效果。 再过一刻钟的功夫，传功堂就要正式开始授课，没有特别提供的功德点数，授课教习是不会顾及安长生这个插班生的，他想要不听天书，就要赶紧把落下的课程找补回来。 但书没翻过几页，便有人找上门来。 “安兄弟，能否借一步说话？” 安长生茫然抬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姜达止。 同时也是自己的班长。 黄字班的人数与玄字班相仿，都有小两百人，能当一班之长的武人，按说不应该差到哪里去，历任班长放到更高层级，基本不会成为垫底选手，但姜达止是个例外。 这家伙比安长生大一岁，早两年便进入敬月宗，被某位宗师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收做真传弟子，但姜达止迄今为止，都没通过及冠二层【冲关】，堪称敬月之耻。 至于原因，很简单，一怕疼二怕死。 逆流任脉完成采华后，内息便会于会阴部位，汇入督脉顺流而上，依次冲击尾闾、夹脊、玉枕三道难关，再入头顶百会，完成及冠【冲关】，在某些门派，这一过程也有【冲冠】之称。 这三个穴位，分别位于脊椎末端、中端与顶端的要害处，冲击过程会伴随剧烈疼痛，以及永久瘫痪的风险。 导致很多武人无法下定决心。 而姜达止的决心，要是有一丁点，也就不至于一点没有，即使他老爹是掌管望月楼的高境宗师，也没能说服儿子鼓起勇气挑战自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什么话非要避着别人？” 安长生有些担心这家伙不怀好意，毕竟欺负新生的戏码，太过司空见惯。 “真不太方便，恳请安兄弟给个面子！” 名字与性格截然相反的姜达止，鬼鬼祟祟的看了左右，低声说道：“放心来，你是宗主亲传，又有老将军罩着，没有哪个傻子敢在门中找你麻烦！” 安长生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便起身准备看看这家伙究竟要搞什么名堂，结果被姜达止拉到僻静地儿后，预想中的埋伏偷袭、群起而攻没有出现，姜达止反而扭扭捏捏的掏出了一封书信。 信封颜色是非常骚气的淡粉色。 看到簪花小楷写出的“苏公子亲启”，安长生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同时也理解姜达止为何会如此小心。 确实有够丢脸的。 “咳咳，安兄弟，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家表姐听说苏寒的状况，便想写信一诉衷肠，找不到合适的递信之人，我只能求到你的头上。”姜达止满脸尴尬，语调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安长生不动声色的接过情书揣到怀中，在姜达止面露喜色的同时，又伸出了手掌。 “就一封信，没别的了。” “辛苦费。” “啥？”姜达止难以置信，他这两天一直在观察安长生，还以为这家伙就是个纯种武痴，根本没能料到有这一茬。 安长生十分认真的说道：“第一，我们不熟，甚至有些过节，第二，苏先生的性格你是清楚的，我很有可能会挨骂，没有辛苦费，这活儿我不干。” “不是，你不是出了名的喜欢吃苦吗？” “吃苦的前提是有意义，没有诚意那就算了。” 安长生说着便作势要归还书信，姜达止赶紧制止，满脸赔笑：“别介呀，诚意我有，说要多少？” 姜达止本身财大气粗，又见安长生衣着寒酸，还以为随便给个五两八两就打发了，谁曾想，安长生沉声说道：“我猜你应该没有用掉本月的元粹限额？帮我买两百两的阳粹乾坤，这事儿我就帮你办，放心，银子我出。” 闻言，姜达止眼珠一突，反而被安长生的豪气，吓了一跳，不禁纳闷：“你有两百两银子买元粹，咋就没想着给自己置办一身好行头？” 安长生身上的粗布衣衫，从他进入大原府城一直穿到现在，被水洗得都有些掉色了，至于宗门下发的真传锦衣，则是一件礼服，遇到庆典等特殊活动才会穿。 但安长生的扮相，在一众弟子中仍旧不算扎眼，和他一样不讲究穿戴的，还有很多，穿好穿坏全看个人喜恶，甚至有宗师比他还要朴素。 “没那份闲钱，修炼都不够，成与不成给个准话，快要上课了。” “元粹限额我确实没用掉，可是两百两的阳粹乾坤，市价能到两百五十两，你这一开口就要我五十两，太黑了？” “我保证苏先生会亲笔回信。” “成交！” 姜达止立马同意，眉头都不带皱的，苏寒要是真能亲笔回信，他表姐非得乐疯了不可，他自己的耳朵也能消停几天。 但姜达止还是有些意外，瞄着安长生，试探着问道：“买这么多阳粹乾坤，你准备给膻中筑基？” “不然呢？” 安长生边回赶边回答。 被道门命名“乾坤”的某种阳粹，作用是增加重心与抗击打能力。 这便是他找到的金刚怒目应对方法。 正如苏大账房所说，多读一些书多上几堂课，困扰他的问题便能得到解答，而安长生得到的答案，甚至不止一个。 让精藏膻中穴，吸收阳粹“乾坤”以达到筑基效用后，安长生只需运用内息激荡胸前膻中，便能获得对应的增幅效果。 尽管通过特殊姿势与内息流动，可以形成天人感应，模拟出阳粹乾坤的效果，但安长生现在还无法实现这一步。他目前开拓出的经脉非常有限，唯一能模拟的，就是以五气朝元式，初步模拟阳粹“乾乾”，稍微增加元气吸收的速度。 然而现有的模拟效果，都达不到阳粹乾乾的百分之一，对元气吸收的增速提升，能有千分之一都够呛。 除非花费大量时间，让对应窍穴“记”住模拟流程，形成所谓的“筑基”，效果才会大幅提高，可安长生明显等不了太久，所以他选择砸钱走捷径，直接利用元粹对穴位形成强烈刺激，大大加快筑基过程。 想要迅速崛起，天赋、努力、机遇以及财力，缺一不可。 志在人上之人，就不能心疼银子。 第58章 能变甲胄的阳粹乾坤 元碎一钱银子一颗，仅仅往上一级的元粹，起步便是十两，再高一些的元符，千两是底价，至于元箓，则是有价无市的宝物，敬月宗都得好好供着。 真传弟子在天元居购物时，可以享受八折优惠，但是为了避免有人当倒爷，修炼相关的大部分物品，存在购买限制。 阴阳元粹每月十颗，便是额度上限，再想买要原价付银。 而筑基窍穴筑基所需要的同种元粹，少则十数多则数十，安长生自觉身具绝佳根骨，再加上便宜东家的鼎力相助，用三百两买十五颗阳粹乾坤，怎么着都应该够了，倘若最后能有剩余，还可以平价交换成其他元粹。 用阳粹乾坤为膻中筑基，并非安长生自作主张，他事先咨询过便宜东家，得到肯定答复才下定决心砸巨款。 任督二脉环绕人体胸前背后，重要性毋庸置疑，通常不会筑基偏门元粹，敬月宗、明心寺等高门大派的主流功法，都会将阳粹乾坤筑基给膻中精藏，用以增强正面防御，所以这份钱迟早是要花的，不如早花早享受。 假如以后想要转修功法，废掉元粹重新筑基就行，十分简单，无非是多花时间多花钱，控制得当，危害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境界提升后，穴位能够重复筑基，选择困难症患者都可以称心如意。 三百两银子，花得与泼水相当。 一下子耗尽家底，安长生本人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现在最期待的，一是顺利筑基，二是落凰城的奖赏，能够早日下发，那位吵嚷着要学歌的小世子，最近一直不见踪影。 安长生有些怀疑，这位混世魔王是三分钟热度，或者已经从其他渠道学去了曲调旋律。 “哦对了，回信还要等几天，所以辛苦费要先支付，我赶着用。” “你不会坑我？” 姜达止愈发觉得近墨者黑，伙计跟着东家学坏了，安长生本来应该是个能吃苦的实诚人，唉。 “你师傅是宗师，你爹也是宗师，没有哪个傻子敢在门中坑你的钱！” 安长生用姜达止的话回敬给姜达止，这家伙同样觉得言之有理，两人便约定午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于是中午一过，安长生那三百两大通银票，变成了十五块禁元玉牌，每一块都只镶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夺目元粹，不像是元碎那样，一面一百两面镶。 此类直接提升基础素质的元粹，由于需求旺盛，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阳粹乾坤就算打八折，成了二十两，也要比偏门元粹的市场价格贵上一倍！ 兜里装着贵重物件，安长生多了一丝压力，也多了一些动力，连忙找到白易沙为他护法。 有高境宗师动用真气，将元粹威能限制在一定范围，能够最大化的刺激窍穴，否则单凭安长生自己弄，阳粹乾坤的九成效用，都要流散入空气之中，筑基效率放慢十倍不止。 “你行啊，动动嘴就骗了五十两银子！”白易沙同样刷新了对便宜伙计的印象。 “这怎么能叫骗呢？你情我愿，童叟无欺。” “苏寒要是不写信，你咋交代？回头记得给他带坛好酒，单价不低于三两的那种，否则你就等着被甩脸。另外，姜达止还真是个败家玩意儿，五十两银子说给就给！” “这钱姜达止又不见得能赚得着，他的情况我打听过，两年时间，肯定足够他把可用穴窍全都筑基一遍，他也用不着执行任务，没有额外消耗，才让我猜到元粹限额大概率还留着，所以我只是在理论上，赚了四十七两。不过东家，长生身上没银子了，能不能先借我三两，等落凰城发了奖赏，立马还钱！” “……酒的事情再说，咱们还是先干正事，窍穴筑基不能一味图快，下午一回晚上一回，明天照样再来两回，估计才有可能看到成果。” 白易沙有些心累，便叫安长生以五气朝元式坐好，他则外放真气招拢天地元气，供安长生迅速吸收。 手心脚心加之头顶，五心朝天，初步模拟阳粹乾乾，微微增加元气吸收，安长生便开始炼化元气开拓经脉，较之修炼密室都不算慢的吸收效率，让安长生顺利将任脉开拓至胸前精藏膻中穴。 白易沙随即抬手，控制禁元玉牌印在安长生的胸前，同时用雄浑真气封死了附近区域。 阳粹乾坤感应到内息流动，自动激发，立马开始嗡嗡作响，释放昏黄光芒，安长生顿时感到胸前涌现温热能量，如果没有真气阻挡，这能量会舒展开来，弥漫整个上半身，仿佛额外披了一层轻薄甲胄。 很微妙。 但又莫名叫人为之心安。 这是安长生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天地元粹的增幅效果。 经由内息推动，阳粹乾坤开始制造与之对应的天道氨基酸，增大重心以及抗击打能力。 安长生觉得，要是王虎用当时的拳头，打中现在的自己，估计胸口能好受不少。 “感觉蛮不错的，比《元粹八卦图》的形容好上很多，要是有余钱，一百二十八种元粹，总要体验一回，可惜啊，我空知道元碎元粹的合成规则，却没办法亲手制造……”安长生对元文体系产生了浓厚兴趣，就算没有莫老头的临终遗命，他也开始想去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 随后，安长生专心致志的吸收元气开拓经脉，阳粹乾坤只要感应到内息流动，就会不断释放威能，对窍穴展开缓慢刺激，过了足有十分钟才宣告枯竭。 白易沙并未停息，立马更换了禁元玉牌，等到一连耗空三颗阳粹乾坤，初次筑基便暂时告一段落。 安长生静坐修炼了半个小时，成功采撷膻中精藏的外溢“精”华，只觉得体内有用不完的力气，面色红润满脸快意，反观白易沙却是累得够呛，边抹汗边埋怨：“按说这种苦活，应该是当师傅的负责，就算不亲力亲为，也要拿出大把功德请人代劳，唉，谁让我是你东家呢。” “谢东家！” 安长生非常清楚，白易沙这半小时的辛苦费，不知能买多少坛三两好酒。 功德不给够，或者人情分量小，根本请不来高境宗师为弟子护法。 白易沙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是能早点顶事，我反而应该谢谢你！晚上吃了饭就赶紧过来，你这身根骨属实不错，其实比预期轻松不少，或许真的用不了十五颗元粹，即可完成筑基。” 第59章 菊花气意被否定了 当安长生开始逐渐适应修炼生活后，时间流速便变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他第二次到访安宁庙的日子。 对安长生来说，安宁庙像是一座新手副本，他在敬月宗刷够经验升够级，就要去面对大师兄木横，检验成色。 中午在敬月宗的弟子饭堂饱餐一顿，安长生便直接赶赴安宁庙，耗费十二颗阳粹乾坤，成功为膻中筑基，让安长生增加了不少信心，步伐虽说没变的六亲不认，也至少有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再度来到淘米老巷。 咚咚咚！ 庙门敲响，开门的又是那位苍老庙祝。 安长生连过两门步入院中，便发现这一次，横竖撇捺全都在场，唯独无能和尚还躲在东厢，不知忙活些什么。 “安长生见过四位师兄。” “小师弟来得很早，那咱们就开始。” 木横还是那般模样，面庞看不清具体年纪，却将一丝不苟展露无遗。 相比之下，木竖以及木撇木捺都比大师兄要鲜活几分，前者给安长生拿了碗水，后两人则跟着他一起站桩。八月份的尾巴，太阳还是有些毒辣，凭空多了两位战友，安长生对接下来的挑战，多了几分信心。 “小师弟修炼得好快，泰山压顶式还未小成，采撷气藏却近在眼前。” 年纪最小排行老四的木捺，因为自己不用当老幺，对安长生多了几分亲近。 至于他说的泰山压顶式，便是马步桩功的别称，因为这一姿势结合内息运转，能够模拟阳粹乾坤的威能效用，所以拥有名传江湖的正式称谓。 指代阳粹乾乾的五气朝元式，同理，另外还有仙人指路、西子捧心、敦煌飞仙等等等等，都是前人模拟元粹，总结出的招数定式。 “承蒙宗门厚爱……” “噤声，静心。” 木横贯彻一心一意，认定到什么时候就做什么事情，现在该练桩功，所以不能闲谈。 木捺吐了吐舌头，赶紧收摄心神，安长生随即也进入了认真状态，正所谓严师出高徒，越是严格才越是负责，安长生对此并无怨言，全神贯注锻炼桩功，只是稍微分出一丝精力，争取早日培养一心二用吸收元气的被动能力。 而在炼化元气开拓经脉这件事上，安长生真的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没几天的功夫，就要接近小腹气海，等实现“气”华采撷，令内息抵达会阴并入督脉，便指日可待。 固然请来东家护法筑基，等于让他多进了四次修炼密室，但这份速度仍旧要超出白易沙的预料，也就无怪木撇这样的明心真传，会因此发表感叹。 加之经脉图谱和元粹招式熟练背诵，至少第一次月末小考，安长生能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迅速脱离黄字班的倒数区域。 不过，月末小考本来就不被安长生重视，他真正在意的，还是两位师傅的武道传授。 随着窍穴开拓日渐增多，内息壮大到一定层次，他已经有条件开启招式训练。图谱背熟只是基础，真正决定战斗力的，还是要看能否将书上知识融会贯通，一招一式连贯用出形成“套路”，进一步模拟出元符与神通的强大效果，武道之路才算是初窥门径。 不然的话，你这边正在费劲巴拉手舞足蹈，蓄势元粹招式、爆发元符大招，人家瞅准机会出手抢攻，一把就能破坏套路，让你白白浪费了大量气力！ 前辈开小灶、自己肯用功的，绝不止安长生一人，他的很多同窗，其实早就开始了相关训练。 所以安长生由衷希望，自己能早些通过两位师傅的入门考验，令武道生涯尽快由理论积累，进入实战演练。 ……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度过，安长生却始终维持心平气和。 既因为他渐渐习惯了对日站桩，也由于身体素质得到显着改善。 眉心神藏泥丸宫、胸口精藏膻中穴、小腹气藏气海穴，乃是人体三密藏，内中蕴藏着自胎中便开始积累的精气神，以及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的天道法则，哪怕只是采撷外溢精华，都能起到不俗效果，所以就算晨间已经站过一个时辰的马步，他此时也没有半点不适。 在冲击考验到来之前，安长生甚至有精力去调整呼吸，拿出自身最好状态。 果然，半个时辰一到，木横准时横眉冷眼，面貌换作怒目金刚，摄人气势陡然喷发，掀起强劲气浪，冲向安长生与木撇木捺。 就是现在！ 安长生心头警铃大作，立时推动内息激荡膻中，激发阳粹乾坤的增幅效果，于胸前撑开一片形如轻甲的内息屏障，与此同时，安长生脚趾扣地，进一步稳固身体重心，把泰山压顶式完成到当前极致。 有天眼通和一叶知秋，安长生已经抓住了堪称最佳的应对时机，然而面对扑面而来的强大冲势，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连连倒退，直到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到西厢房的台阶上。 没有被直接吹飞。 要是还有退路，他甚至能堪堪站住，算是明显进步。 但距离身形不倒、脚步不移，还有非常大的差距。 反观木撇木捺，明明连及冠武人都不是，却能做到落地生根，面对金刚怒目，身形纹丝不动，只有僧袍剧烈起伏，显然，这两位武道种子的桩功境界，比安长生高出不知几层楼去，双方要是比拳脚，安长生必败无疑。 “果然还是不行吗？” 对于这样的结果，安长生并不意外，更不沮丧，他其实早就料到，就算再额外激发一颗阳粹乾坤，也不太可能实现木横师兄的要求，所以除了有些无奈，心态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即便之后连续三次面对金刚怒目，都只能勉强做到不摔倒，安长生也没有变得垂头丧气，而是继续思考应对方法。 首先，接着贯彻当前思路，学姜达止把躯干中线上的所有窍穴，都用阳粹乾坤刺激筑基，届时内息激荡，整个上半身都能得到严密保护，固然内息会大量消耗，却至少足够扛过金刚怒目。 但这种办法，太蠢，太浪费，一个窍穴就快让便宜东家吃不消了，再来十几二十个，他铁定打死都不干。 所以安长生在思考，自己想到的第二种应对方式—— 蕴养天道气意。 “木撇木捺的气意已经达到而立境界，他们能够纹丝不动，其实是借了气意的光。而我这边，自从知悉天道基因、拿了一叶知秋，发展方向理应有所改变，武道天道一肩挑不是不行，合适气意必然能帮我迅速度过眼下难关，至于后续如何发展视情况而定，反正气意好养活，随便给口元气就不会饿死，无非派不上大用场。” “不过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菊花气意于我而言，应该没有半点帮助。” 第60章 神通与气意的异同 安长生对气意的了解不算多，只知道三教高人各有一套蕴养理论，研究深度远超江湖武夫。 敬月宗不属三教，却也不是寻常门派，门中有大量弟子专修天道，或者天武兼修，因此时常路过演武场的安长生，能非常直观的看到气意功效。 成为及冠武人的凌傲，凭借而立气意，便能够与货真价实而立高手一较高下。 依然专修天道的凌绝，哪怕没有内息，也能轻松击败绝大多数及冠弟子。 隔壁令德书院的读书种子，也根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围绕文瀛湖所爆发的弟子冲突，有不少敬月门人被书院学生打成了落湖鸡。 只因拥有气意，就像掌握了一门神通雏形，起步效果或许不好，但越是投入资源精力，便越有可能开花结果，直至一步跨越及冠而立，直入不惑高境，成就宗师。 安长生知道，其实只要基础打得好，气意在蕴养初期便能发挥惊人效果。 正好，他有这个条件。 因为霞光玄纹便是打造气意的最佳底材，其次是云气金缕，最次是天然成型。 即使是天道下赏的霞光玄纹，价值也无法用金银衡量，所以安长生非常确定，只要选择合适气意，便必然能够扛过金刚怒目。毕竟，一分钱一分货，不到三百两的阳粹乾坤就能让他飞速进步，再加上一条霞光玄纹，要是还无法通过考验，那就没有天理了！ 唯一的问题是，霞光玄纹太过难得，是否值得如此投资？ 像肖剑、木竖等真传弟子，其实早就能够突破而立，正是因为想在及冠境界，多拿一些天道赏赐和霞光玄纹，才强迫自身驻足不前。 事关重大，不能自作主张。 安长生决定找人请教，便在站桩结束后同师兄告辞。 这一次无功而返，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起码进步是实打实的，银子也没有打了水漂，正所谓心中有方向前路不迷茫，安长生昂首阔步离开淘米老巷，又跑了远路，找到一家老巷酒肆，领走白易沙替他订购的一坛好酒，这才转回青石巷。 此时，夕阳还未西下，老白坊没有开始正式营业，安长生便拎着酒水，笑呵呵的走向柜台。 “什么事儿？” 苏大账房洞若观火，安长生赶紧送上好酒，并递出了粉色情书。 偷偷观察这一幕的吴霜草和刘三儿都看呆了。 苏寒却是瞬间了然，拆开信封看过一遍，眼神古井无波，淡淡说道：“五两银子一坛酒，就换我看一眼？” “最好能回信一封。” 苏寒点头，提笔在书信结尾，写了一个“阅”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安长生小心收起装入信封，心说一个字就一个字，起码能交差，就是五两银子一个字，貌似比他还要黑。 揭开坛封轻闻酒香，向来冷淡的苏大账房，多了几分笑意，打量了安长生一眼，破天荒的称赞道： “修炼速度着实不慢，为膻中筑基也选得好。” “但还是撑不过木横师兄的入门考验。” “急什么？要是明心寺想糊弄你，便不会设置如此关卡。最迟一个月，你就能办到不退不倒，不过前提是不可懈怠，继续维持目前的修炼速度。”苏大账房一眼看穿了安长生的修炼状况。 安长生也知道，一个月的时间完成【采华】和【冲关】，迈入及冠【小周天】，再挑着筑基几个窍穴，基本足够应付金刚怒目，只是他不想等。 下个月就要进行弟子小比，成绩太差，一来没办法向师傅交代，二来只能眼馋别人争夺宗门奖励。 所以他向苏寒提出了自身想法。 “用霞光玄纹蕴养气意？可以。以你现在的情况，继续专注武道，不见得合适，用一条霞光玄纹作为投资，确实能帮你解决问题，但是这种事，最好提前问过敬月宗主。” “明白。” 安长生松了口气，其实只要苏寒没有反对，那么东家和大师傅，便不太会有意见，他接着好奇问道：“苏先生，蕴养气意有没有窍门啊？先生当初是怎么蕴养的？” “很轻松啊，随随便便就有了。” “……那么能否透露，先生蕴养何种气意？” “流云。” 果不其然。 这确实很对苏大账房的性子，难怪随随便便就能制造气意。 安长生不禁想到自身状况：“不知道我要多久呢？” “天。” “这么久啊……”时间长短决定他下次去刷安宁庙，是否会继续无功而返。 “也可能是八天。”苏大账房摆摆手，“好了，废话少说，店里要开门做生意，准备准备该干活了。” …… 帮着吴霜草和刘三儿结束一天营业，安长生在店里睡了一觉，便回到宗门继续修炼。 便宜东家得知他想蕴养气意，不仅没有意见，甚至还非常鼓励。 “你有一叶知秋，确实应该去蕴养气意格物天道。气意这东西，与其说是神通雏形，实则更像天道雏形，蕴养气意就是在蕴养天道，更方便你发挥一叶知秋的作用！只要你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宗门势必不吝培养，有了足够资源，你便能武道天道齐头并进，下一个苏寒很可能就是你。” 圆脸东家画了一张和他脸一样圆的大饼，跟着说道：“不过对于蕴养何种气意，以及如何蕴养气意，东家希望你自己去找到答案。别人给你的，往往不会合适，如果没有头绪，就去望月楼借阅一本《气意志》，想必能对你带来一些启发。” 于是，安长生利用真传特权，借到了《气意志》，明白东家为何会说，蕴养气意，就是在蕴养天道。 因为这东西的本质，便是在脑海中从零培育天道基因，以及与之配套的各种天道组织。 听起来，和神通差不多，都是以天道基因为核心，辅以各种天道器官才能发挥作用。 但区别在于，神通功能单一、一步成型、即插即用，不依靠镜月潭、霞光玄纹等外力推动，往往要到不惑境界才能去主动制造。 反观气意，只要有资质就能开始蕴养，固然是从零开始，却可以早早接触天道格物，主动研发天道基因与天道器官，将气意能力拓展至极，最后完全有可能培养成十项全能。 神通与气意，可以说是殊途同归，终点都是全面掌握天道规则，只不过前者是一步一步走向终点，后者则是积蓄潜能一飞冲天。 认真看完《气意志》，安长生知道，自己必然要武道天道一肩挑，唯一的问题是，究竟要选哪种气意才合适？ 第61章 郡主赠衣郡主赠意 《气意志》中讲到了儒释道三教的蕴养方法，江湖武人想去蕴养气意，往往离不开三教范畴。 儒家讲究天道在人世间，因而气意应当从人世寻找，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为理论依据，最终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抱负，天武兼修的大儒孙仲，修得便是太平气意。 大夏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孙仲的境界便会水涨船高！ 所以尚儒书院、令德书院等儒家门派，往往和大夏朝廷有着非常紧密的合作关系。 道家则认为天道自然，世间万物皆有天道，万物皆可化为气意。 观其形取其神，映射脑海孕育气意。 这套理论最为直观，也最受江湖普遍接受，苏大账房走的就是这一路数。 佛家却是相信天道存心，于是佛门气意往往与心性相关，终佛寺与明心寺等释家大宗，都认定明心见性的道理，而敬月宗的观月问心，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佛门学说。 这三种理念，各有利弊。 安长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灵感启发，居然源自姗姗来迟的王府奖励。 …… 隔天下午，安长生刚刚离开修炼密室，便在门口被姜达止堵了个正着。 安长生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莫不是这家伙不认回信，打算讨银子？余光瞥见周遭投来的古怪视线，安长生认定心中猜测，准备来一个据理抗争。 谁知姜达止却急忙说道：“你这武痴，什么时候修炼不好，非要挑这个时候？敢叫落凰城的贵客等半天，你还真是蝎子尾巴独一份！” “啥？” “还能有啥？郡主殿下在你家！” 安长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抱拳谢过姜达止，匆匆回赶，结果远远看到不少侍卫、宫女还有太监，守在他的小院附近，白易沙则站在门边，招呼他赶紧过来，两人一起步入门中，安长生便随即在院内石桌旁，见到了四个身影。 荣毅郡主李青檀、小世子、榕嬷嬷，以及一位有些年岁的老太监。 “青檀不请自来，还请敬月真传，不要见怪。” 不等安长生问候行礼，依旧是男子打扮的李青檀，便主动开口。 “郡主面前，长生哪敢以真传自居？” “呵呵，行啊，成了宗主弟子没几天，连客套话都会说了！”李青檀的明媚笑容中，带着一丝揶揄，见安长生面露尴尬，笑意更浓，拍手说道，“不逗你了，直接说正事，给你送完礼，我还要赶着去下一家。” 李青檀指向卧室房门：“姨夫特许，东西已经放了进去，安真传还不赶紧挑一身穿上？要是效果还不错，那青檀便恕你怠慢之罪，并且重重有赏！” 安长生摸不着头脑，却被便宜东家推了一把，他云里雾里走进卧室，就发现地上凭空多了一个柜子，掀开柜门，安长生不禁眉头挑高，因为这里边居然全都是衣服。 从头顶簪、冠到脚上鞋、靴，无一不有，衣服更是足足五套，有礼服有便服甚至还有两件练功服。 王府出品必属精品，安长生就算见识浅，也知道这几身行头有多值钱。 前几天姜达止还觉得他衣着寒酸，结果安长生用不着自己掏钱，便有人上赶着送来了。 “问题是，衣服虽好，不如银子直接啊……” 安长生没敢嘀咕出声，想到那句重重有赏，便在一文一武两件便服中，挑了一件偏向文士的青竹鹤氅。 鹤氅经过多年演变，已经成了文人喜爱的大袖罩衫，中间系以束带，形制早已脱离道人专用，只要不是壮到张飞见了都喊哥的程度，多少能显得文质彬彬一些。 何况安长生本人形象不差，加之身材出众，穿上这件饰以青竹的鹤氅之后，竟是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模样。 人靠衣装马靠鞍，若非肤色还是有些黑，谁能认为他不是文人雅士？ 从头到脚换了一身的安长生，就像是换了个人，当他走出房门，李青檀眼睛一亮，笑意顿时灿烂数分，便宜东家亦是忍不住连连点头：“没想到你小子打扮打扮，还真不一样啊！” 李青檀十分满意，看着安长生，明媚一笑：“我见过的观月者中，你是穿着最朴素的，所以青檀便自作主张，替你做了一些衣服，希望还算合身。” “合身，非常合身。” 不仅是衣服，鞋子腰带的尺寸都是正正好好的，听郡主殿下这么一说，安长生便猜到这不是巧合。 “合身就好，不枉王府织造准备了这么些天，希望九九重阳日，你能穿着这一身做客落凰城。” “去王府？” 安长生不知为何突然扯到落凰城。 白易沙随即笑骂：“呆子，真以为王府赏赐，就是几件衣服啊？重阳那天，落凰城会举办元文盛会，向来只有恒王心腹能够参与，是郡主殿下替你求来的资格，其余人等统统没有这个待遇！别愣着啦，快谢恩啊！” “长生谢过郡主隆恩！”安长生大喜过望。 “不必言谢，这是你应得的。一次观月两番问心，甚至拿到前所未有的一叶知秋，为我大原府城敬月宗，力挫上清剑宗与明心寺，落凰城理应隆重嘉奖，以资勉励。” 李青檀颇为正式的作出表彰，缓缓起身：“好了，赏赐已经下发，我也该去临湖小筑拜访上清剑客了，只是胤儿要学歌，还要麻烦安真传花些时间教会他，放心，这孩子记性不错。” 郡主殿下说完，又非常认真的看向安长生，点头笑道：“青檀果然没看错，青竹与你确实非常契合。” 说罢，李青檀含笑离去，便宜东家和榕嬷嬷随行护驾，留下了小世子和老太监，以及若有所思的安长生。 “喂，你愣着干什么？” 小世子见安长生呆立不动，忍不住叫出声来，安长生陡然回神，朗声笑道：“烦请小世子回府之后，代长生向郡主殿下道声谢！” “谢什么？” “谢殿下帮我提了个醒。” 闻言，小世子不明所以，倒是老太监猜到什么，一眼扫过安长生，微微点头并未发话，只是默默监督安长生，教授小世子吟唱那首曲调新奇的《明月几时有》。 第62章 别人的故事里当反派 敬月门人突然发现安长生变怪了。 这位宗主真传，本来是真传居、传功堂、望月楼以及弟子饭堂，四点一线，顶多偶尔往师傅东家那里跑一跑，几乎把努力刻苦写在脸上，大家也都渐渐接受安长生是个武痴的设定。 结果突然间，安长生开始往竹林里钻，一钻便是大半天，有的时候，甚至就在林里过夜。 对于安长生的古怪举止，敬月门人给出了两个解释。 一个是臭显摆，郡主赠衣一事几乎路人皆知，可不得好好炫耀一下？他们扪心自问，要是换做自己，恐怕比安长生还要过分，恨不得在身边插个牌子，直接写明是郡主殿下亲自送的。 另一个则是这家伙的武痴定义，还要加上“不要脸”的前缀。 得益于文瀛湖的水汽滋养，敬月景致宛若江南，所以门中不仅有竹林，而且规模还不小，宗师居所便在竹林之中，名唤月竹苑，这里的元气浓度，自然要高过真传居，没有正当理由，弟子不得随意靠近，因而好些人觉得，安长生是嫌弃修炼太慢，跑来这里蹭元气。 众所周知，元气浓度和修炼速度是成正比的，在元气化水的环境里，根本用不着刻意吸收，元气就哗哗往脑海里灌，但在稀薄环境下，吸收元气不仅要看资质突触是否强大，更要看元气是否经常光顾你的头顶。 因此，即便真传居的元气浓度是外界数倍，修炼起来仍然比较耗时耗力，完全不像修炼密室那般轻松畅快。 元气细流直接往脑门上怼。 别看理论速度只有外界环境的二十四倍，却基本不必意念操纵资质突触，深受弟子宗师的广泛好评。 于是乎，安长生厚着脸皮蹭到元气，同样引发诸般艳羡。 敬月门人大都比较守规矩，毕竟头上有朝廷管着，毕业就是公务员，有胆子挑战宗门权威的，基本没这个资格，有资格挑战宗门权威的，则不会干自绝前程的傻事。 安长生恰恰是最有资格的，师傅是宗主，东家是掌管财务的外事堂主，自己受到老将军的庇护以及落凰城的青睐，全宗上下真没几个比他还有资格的。 见安长生成功吃到了螃蟹，敬月门人嘴上不忿心里羡慕，倒是有人偷偷去执法堂举报，念着执法堂主孟雄与白易沙不和，肯定不会惯着安长生。 结果，所有举报全都石沉大海。 有人不信邪，再向朝廷派驻敬月宗的监管宗师那里递了条子，然后还是杳无音讯。 期间外事堂派人到竹林，见了安长生一面，然而非但不是劝他见好就收，竟然还给他送上了早就该发的真传福利，伤药、元碎拿了一堆，甚至元粹都有三枚。 这下子，弟子们都意识到，宗门要给安长生开特权了。 而习武之人，最是不缺热血之辈，大家都守规矩的时候，宗门、弟子相安无事，只要一碗水端平，苦点累点没问题，但宗门违反规矩在先，给安长生大开方便之门，立时引发众怒。 这些弟子倒也没去攻击安长生，更不曾直接冲击宗师堂，只是结伴入驻竹林，默默修炼吸收元气，只为求一个—— 公平！ 大家都是敬月门人，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当聚集人数达到百人之后，宗门意识到不能不管了，执法堂副堂主洪镇北立刻带人杀到，但并未直接拿人，而是当众宣布：“无故逗留竹林者，须至思过堂面壁三天，这是初次警告，还望诸位门人，速速散去。” 说罢，洪镇北带人撤走，只在原地留下一阵清风。 宗师出面，确实有些效果，立刻吓走了一些敬月弟子，但更多人眼见安长生还在这里蹭元气，便硬挺着不走。 要罚大家一起罚！ 倘若宗门继续偏袒安长生，他们就有理由大做文章了，老将军即便再看好他，也不可能置宗门稳定于不顾。 相安无事过了半天，洪镇北二度杀到，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宣布警告，又把一些弟子吓走，却还是没有出手拿人。 此时，天色渐暗，安长生打定主意继续在林中度夜，部分敬月门人不想喂蚊子，纷纷告辞离开，却仍旧有二三十号人决意死扛到底。 竹林元气确实浓郁，固然休息环境不太好，但修炼速度是实打实的，这些人尝到甜头，更不想走了，反正有宗主真传垫背，同归于尽也不亏。 这一夜，过得是风平浪静，然而东方天际方才露出一抹光耀，洪镇北便带着人马大举杀到，二话不说将一众弟子当场擒拿。 “再一再二不再三，尔等连番无视宗门警告，无故逗留竹林，且随洪某去思过堂面壁三天！” 执法堂要来真的了！ 陡然意识到这个事实，众多弟子心头一惊，却没有乱了分寸，矛头直指无人料理的安长生。 “凭什么光抓我们不抓他？” “对呀！他也是无故逗留竹林！” “难道因为他是宗主弟子就能为所欲为？” 群情激奋中，洪镇北扫了安长生一眼，对众人冷冷说道：“宗主特批，允许安真传在竹林中蕴养青竹气意，此事已在执法堂完成报备，并非无故，不信的自己去查。” 此言一出，众人傻眼。 安长生居然要蕴养气意？ 那确实算不得无故。 他们此前根本没听到过半点风声，去执法堂举报的时候，几位执事更是只字不提，他们哪能料到还有这茬？ 没办法，一伙人只能认栽，乖乖去了思过堂，宗主真传要蕴养气意的事情，也随即不胫而走传遍宗门。 安长生吃过早饭，正要赶赴传功堂，便被姜达止半途截住。 一来二去的，这家伙和安长生混熟了，没再兄弟兄弟的叫，直接张口问道：“你真要蕴养气意？” 安长生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姜达止很是无语，“弟子们最近有些浮躁，老是在宗门内外惹是生非，执法堂故意隐瞒消息，存心是想借你引起众怒，狠狠敲打一番，但执法堂能以保护弟子蕴养气意为由而开脱罪责，你又为啥非要给人家当刀使？明明解释几句就能化解误会，何必闹到这般地步？这下就算不是你的问题，也成了你的问题啦！” 安长生不以为意，目光冷静：“养意讲究闭口不谈，现在我甚至都不想和你多说话。要是来一个人解释一次，气都泄光了，我还怎么养意？何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些小磕小绊以后多的是，反正我只要一路崛起，注定会在别人的故事里成为反派，随便他们说去。” 第63章 经脉之说与凌傲之邀 闭口不谈，确实有助于气意成型。 若非还想坑姜达止的银子，安长生甚至都懒得开口解释。 至于执法堂的针对与其他弟子的误解，安长生是真的不怎么在乎，他本就不觉得能让所有都喜欢自己，那帮非要留在竹林里过夜的敬月门人，可没少风言风语。 然而对姜达止说出的那番解释，却让安长生意外获得了大量好评。 姜大志怕死，但不妨碍他有一个好人缘，这家伙没有继承他老爹的格物天赋，为人处事反而八面玲珑，各方面都吃得开，交友甚多，一起吃酒的时候，便谈起安长生以及他的反派理论。 每个人的故事里，注定自己是绝对主角，人生路上遇到的天才对手，形象与妖邪魔头没有本质差别。 因此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便必然会成为很多人眼中的大魔头。 在座众人觉得话糙理不糙，便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流传开来，再结合青竹气意的诸般品质，竟是让安长生的不解释不在乎，被美化为清雅淡泊，直指青竹神韵。 安长生得知后续发展峰回路转，失笑之余，同样没去多做解释，继续耐心孕育气意。 今天是他正式开始孕育气意的第三天，已然将一小截霞光玄纹化为气意基础，距离初步成型，还差不少火候，不过步入正轨后，成型只是时间问题。 证明青竹气意，的确很符合安长生的秉性。 经由荣毅郡主李青檀的无意点醒，安长生意识到不弯不折的君子之竹，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非但有助于突破木横师兄的入门考验，还与日后炼体无比契合。 大师傅知道安长生的想法，二话不说特批观竹，很多弟子打算蕴养气意，宗门也都会最大限度予以方便，所以在流程上，安长生真的不算以权谋私。 那帮家伙纯属先入为主的把人高马大的安长生，认作武痴，加之执法堂的刻意隐瞒，才忽略还有气意的存在。 这让安长生意识到，自己在敬月宗的修炼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暗中有不少人等着自己犯错。 不过好消息是，所有的外部压力都能换作吃苦神通的潜力，经过一段时间的蓄势，吃苦神通再度变得“生龙活虎”，但安长生并不急于催生资质。 天元居前，吃苦神通彻底发狂的一幕，令他记忆犹新，意识到这般状况可能发挥超常效果，安长生便决定积攒潜力，再来对资质突触施以强烈刺激。 还有一个原因是，安长生现在的修炼速度已经够快了。 任脉眼看着就能开拓完毕，今天去一趟修炼密室，即可正式达成及冠【采华】，完成三大密藏外溢精华的采撷工序，壮大内息与身体素质，顺势转入冲关阶段。 在没有过分投入金钱资源的情况下，这样的修炼速度，已经足以让绝大多数及冠弟子瞠目结舌。 即使资质突触还是低于平均水平，但架不住他根骨太强，元气利用率是旁人数倍，安长生完全有能力在及冠阶段，尽可能的开拓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争取获得天道赏赐，而非急匆匆的突破至而立境界，浪费拿到云气金缕的宝贵机会。 及冠境界开拓大量经脉，必然会获得天道赏赐，乃是大夏江湖的共识。 只要条件允许，武道奇才往往会在及冠境界停留许久，直至达到自身极限，诸如肖剑等厚积薄发的及冠武人，也完全有能力越境败敌，保证实力在及冠阶段继续稳步提升。 地字班的所有敬月及冠，均是这般状况，这让他们在和天字班的争锋中，占据了明显上风。 所以一身绝佳根骨，成为安长生奋起直追的重要助力。 …… “听说了么，安长生已经采华了，这才几天啊？” “再快也比不上方天佑！人家现在都在玄字班站稳脚跟了，安长生还差得远呢！” “能一样吗？方天佑拿了宗门补偿，几乎是住在修炼密室，安长生每天才去半个时辰，速度真的不算慢。而且等安长生蕴养完了气意，就能直接加入天字班钻研天道，本来天字班多了一个凌傲，就已经有些压不住了，再加上一个宗主真传，恐怕真要有龙抬头的迹象。” “呵，这种事情，轮的着咱们考虑？是肖大班长才应该头疼的事情！何况再过不久，远赴京城参加侠举的师兄师姐们就要回宗，天字班蹦跶不了几天，那帮家伙安安心心格物天道解析神通是把好手，论拳脚功夫，比咱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安长生突破采华的消息，在敬月宗中引发一番激烈讨论。 但是不等他得到师傅召见，凌傲却是直接移步竹林找上门来。 这位剑宗道子，依旧是发冠高束衣带飘飘，立足翠竹之下，仪态更显出尘。 “敬月宗终究是江湖门派，武道精英数目不少，天道种子却寥寥无几！天字班的几位教习，水平不俗见解不弱，放到上清剑宗都有出彩之处，但不知为何，这几届弟子没几个能成气候，空有天字之名，却始终被地字班踩在头上，可笑！” 凌傲觉得天字班的一众同窗，太过废柴，愈发想让安长生带给他一些压力和乐趣：“希望那所谓的一叶知秋，真能助你格物天道，否则这敬月宗，我凌傲没有留下的必要。” 话语落下，凌傲离开。 这家伙知道安长生在蕴养气意的关键阶段，压根没想让他开口说话。 眼睁睁看着凌傲退走，安长生有些哭笑不得，他的确准备格物天道，但没人规定，格物天道就必须加入天字班，地字班里便有几位武道天道一肩挑的及冠好手，这才致使天字班略显式微。 安长生本人同样有此打算，因为注重武道修行的地字班，适合大量执行战斗任务，有利于磨砺武道提升实力，方便他日后趁机跑路。 但是听到凌傲都称赞天字班的几位教习，水平高见解强，安长生便有些心动，寻思着是否可以一边享受天字班的教学资源，一边去和地字班并肩战斗，反正只要实力达标，天字班的“科研”人员也能执行危险任务。 不过究竟如何抉择，还要等待气意成型。 明天便是三入安宁庙的日子，安长生希望自己不再空手而归。 第64章 师兄们的关键助攻 八月二十七，大原府城开始下雨，糟糕天气仿佛预示着今天的结果。 木横说过遇雪不停遇雨不息，于是安长生拿上油纸伞照旧出门，只是今日风势又乱又急，还是让他湿了衣衫，好在安长生很有先见之明的换回旧衣旧鞋，倒也不如何心疼。 一路涉水过街，抵达淘米老巷，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那些失去主人的破败人家，门口大都有人影或站或坐，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中无一例外都拿着竹棍，显示出这些人的身份。 淘米老巷因为红莲浩劫，普通人家避之不及，哪敢搬入？无家可归的叫花子们却不在乎这个，早几年便鸠占鹊巢，白天四处行乞，晚上回来睡觉，念着这帮乞丐不曾四处作乱，府城县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淘米老巷成为聚聚之所，也方便官家进行管理。 今天天气实在不好，乞丐们没法走街串巷，索性吃过余粮，待在各家门口聊天吹牛。 眼见安长生独自走近，乞丐们突然住口，只是以幽幽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气氛别提有多诡异。 安长生顿时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啊美利坚误入了半夜的黑人区。 此刻雨大风急，巡街捕快不见踪影，简直是为非作歹的上好环境。 不过安长生并未露怯，境界提升体魄增强，让本就健壮的他，完全可以和两三个精壮汉子过过招，神通傍身雨伞在手，加上怀中揣着好几块禁元玉牌，真要打起来，安长生至少能等到师兄来援。 但这帮乞丐也清楚，安宁庙里住着几个惹不起的外来和尚，压根不敢动手，坐视安长生沉稳走过，才又继续开口聊天。 “嘶，贼老天委实不开眼，还没入冬呢就开始冷了。” “嫌冷就烤火啊！不过柴火最好省着烧，听说今年冬天很难熬，哥几个可别把自己冻死咯。” “哈哈，是该生火了，不然夜里不好过。” …… 安宁庙祝见安长生准时到访，毫无生气的苍老面庞，多了一丝笑意。 “贫僧当年习武，若能有安真传三分劲头……唉，请，几位大师正在等你。” “庙祝过誉了。” 安长生知道老庙祝是想起了家人惨死，双掌合十矜持答谢，随即走入渐渐熟悉的庙中小院。 今天同样是横竖撇捺四人具在，二师傅无能和尚依然躲在东厢房中，不知在做些什么。 算算时间，自明心寺僧赶赴大原府城，距今已有小半个月，无能和尚却始终不曾露面，安长生真的有些好奇，素未谋面的二师傅究竟在忙活个啥？ “小师弟，今日雨大风急，你便在西厢练功。” 大师兄木横破天荒的通了人情，竟然没有要求安长生冒雨练功，结果反被安长生当场拒绝。 此番风雨其实很对他的心意，安长生把外衣一脱站在院中，任由雨打风吹。 “就是这个感觉。” 安长生对自己默默说道，旋即摆开架势，认真站桩。 四位明心真传微微点头，并不认为安长生是在自讨苦吃，或者是作秀给人看，安长生要以霞光玄纹孕育气意的消息，他们是知道的，而这份决心，赢得四人认可。除了木横继续驻守东厢门前，其余三人皆是行动起来，木竖走入佛堂敲响木鱼，木撇木捺则双双开始念诵佛门心经。 安长生并不知道，两位师兄念的是何种经文，但在风声雨声木鱼声诵经声的环绕下，他却意外找到极致平静。 此刻，他不再对未来感到迷茫，不再为暴露心生忧愁，习武初期的诸般疲累也不再成为困扰，风雨带来的小小险阻更是被他抛诸脑后。 杂念一扫而空，安长生变得分外专注，思绪中只剩下还未成型的青竹气意，但神奇的是，即便不去刻意维持，站桩姿势也始终标准如初，资质突触则去自动捕捉天地元气，使得一心二用开始初见成效。 此时的安长生，在几位师兄的帮助下，进入了非常玄妙的宁静状态。 他深深地沉浸其中，借助雨打风吹，塑造青竹气意。 咚！咚！咚！咚！ 脑海中仿佛有战鼓擂动有号角吹响，轰得气意雏形震颤不已。 宁静状态下，安长生的感知被无限放大，连绵不断的雨滴捶打与劲风吹袭，让他犹如身临千军万马战场厮杀，又好似化为生铁经受千锤万锻。 但是随着衣服被彻底打湿，头发被狂风吹乱，那条成为气意底材的霞光玄纹，迈上了迅速成型的快车道。 观其形取其神，映射脑海孕育气意。 决定孕育青竹气意后，安长生采取了道门理念，深入林中观察青竹百态，为这条霞光玄纹定下成型基础，只是，世上没有相同的叶片，自然也没有相同的竹子，更不存在完全相同的气意，哪怕两人观察的是同一棵，最终取得的神韵，也会有所不同。 竹子作为植中四君子，被无数文人骚客赋予多般品德。 安长生从中挑选出最适合自己的一种—— 不屈。 自身性格、吃苦神通、武道发展、遗命加身等诸多因素，共同决定安长生必须成为百折不挠的人，什么时候他彻底倒下，便会一切皆休。 不过，观形轻松，取神不易。 安长生意念强大，为霞光玄纹赋予竹形，并未遇到多少困难，只是赋予堪比神通的奇妙内韵，速度便骤然放缓。《气意志》中讲到很多辅助方法，比如放弃直观原物，转去赏画吟诗，通过前人笔墨，侧面领略气意神韵，最好能自己赋诗作画，以明心意，有助于气意成型。 安长生有模有样的照着做了，但即使青竹气意的不屈内韵，与他颇为契合，想要映射脑海，却非一日之功，苏大账房随口提出的八天期限，便恰好说中了青竹气意的成型之日。 实际上，要是借阅《菊花气意之简易速成法》，也能起到不少帮助。 毕竟同在四君子之列，有许多相通之处。 只可惜，本月的借阅权已经用掉。 好在幸运的是，明心寺的几位师兄，是真心实意的看好安长生这个小师弟，不用安长生开口，便以明心见性的独家法门，为青竹气意顺利成型，给到关键助攻。 第65章 笔点雷霆气意成 雨愈大，风愈急。 老天爷似乎不甘心雨季就此过去，汇聚云团，凝结水汽，乌压压横于大原府上，雨势像是泼水一般，倾盆而落，打得满城树木尽低头。 府城街巷，已经没有多少人影敢于驻留，就连站在门口隔雨聊天的众多乞丐，都乖乖躲回家中，偌大城池，恐怕只有安长生一人傻兮兮的驻足狂风暴雨之下，修炼桩功铸造气意。 距离安长生走入安宁庙，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之久。 衣衫湿透，发丝全乱，无异于人形落汤鸡，但安长生的动作，还是一丝不苟，任由雨打风吹，不见半点晃动，双脚宛若扎根地面，竟是不知不觉实现了桩功小成。 木横暗自点头，桩功小成，又有【立地】之称，意味着安长生对身体重心的操控有了一定经验，有资格开始修习招式，正所谓两脚站得稳打人才能狠，桩功小成后，招式修习事半功倍，只要肯用功，很快就能抹平不少差距。 从零开始不过半月，安长生便已经初窥桩功门径，木横给出评价——悟性不俗，耐性上佳。 不过，比起桩功小成，木横更加重视气意孕育。 他能感受到，安长生体内有一口气，正在飞速成长，整个人的气质也受到这股气的影响，显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韵味。 此乃气意接近孕育成型的标志。 内韵大成之际，会有反应现于体外。 但安长生给人的感觉尤为强烈，看到他，便真的好似看到一株青竹，于风雨中笔直矗立，不弯不斜毅然参天。 之所以会这般，首先是因为基础打得好，用霞光玄纹作为气意底材，整个大夏都没多少人有这个先天条件，自然效果格外出众，但光有霞光玄纹还不够，安长生与青竹气意的契合程度，必须达到顶峰，精神意念高度共鸣，才能生此异象。 横竖撇捺四兄弟在孕育气意时，都不敢说比安长生做得更好，因而他们尤为期待，小师弟最终会交出怎样的答卷？ 又过了接近半个时辰，木横忽而意动，传音众人。 “准备。” 木竖与木撇木捺顿时精神一振。 用独门手法助力安长生，其实对三人有着不小的考验，敲了这么久的木鱼，二师兄木竖早已手腕酸软，读了这么久的心经，木撇木捺同样嗓音沙哑嘴唇干裂。 不过感受到安长生体内，即将有澎湃气意喷薄而出，三人随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维持明心见性的感悟环境。 这使得外界风雨，愈发猛烈的反应到安长生的脑海之中，无时不刻都要让他经受强烈冲击。安长生若是意志稍差，早已被震得当场晕厥，但他始终咬紧牙关忍受艰难，以意念推动霞光玄纹接受天地锻造，助力不屈气意迅速成型。 此刻的他，是真的实现了一份辛苦一份收获。 不，或许收获还要翻个小番。 吃苦神通同样在借此机会积蓄潜力，与气意成长联手激励安长生坚持到底。 终于，在站桩时间超过两个时辰后，那条霞光玄纹已经被锻造为青竹模样，形态洒然神韵浑成，只待一个契机便可宣告成型。 但就在这时，空中乌云涌动雷光。 不知是青竹气意太过不凡，惊动了老天爷，还是安长生又一次与天地达成共鸣，引来雷劫落顶。 总之，在夏末秋深之际，安长生要挨雷劈了。 大师兄木横并未慌乱，只因这一幕不曾出乎他的预料，圆满气意每每出世，总会引发一番异变，以安长生搞出来的阵仗，要是不出现天地异象就有鬼了，所以别看木横清闲，只派师弟忙活，本人却连金刚目怒都没动过一次，实际上，作为大师兄的他，早就在准备应对最为艰难的那个瞬间。 放任安长生硬抗雷劈，下场如何显而易见。 哪怕这道天雷威能极弱，也不是安长生能够挡住的，血肉重生、膻中筑基等防御手段，在雷击面前统统无用，就算事先知道，他也基本没可能搞出应劫神器——法拉第笼。 “不要乱！” 木横对安长生沉声提醒，他那张看不清具体年纪的面庞，便又换作怒目金刚，然而与过往不同的是，动了真格之后，木横面目尽显金刚之色，怒视苍天直面雷云。 极致平静下，安长生自然能感应到空中雷动，听闻木横点拨，便放弃仓促启动气息孕育，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将自身呼吸调整到最佳状态，意念与气意波动完全一致，于各项准备均达完满之际，这才开口说道：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不错，安长生决定偷师《竹石》，为自己的青竹气意赋予不屈神韵，恰好，这首诗成诗较晚，以明朝为背景的大夏江湖，并未出现，使得安长生成为第一作者，一开口便又以超然才情，加深引发天地共鸣。 一抹翠色于脚下忽而闪逝，安长生便真的好似扎根大地，方才步入小成的桩功境界，开始向更高层次突飞猛进。 这个时候的他，不管是实战训练还是学习轻功，都能迅速有所建树，站桩本质是控制重心与掌握发力，桩功越高，基础越好，事半功倍都算说少了。 但是安长生表现得越是出色，老天爷的反应便也越是强烈。 风声雨势陡然演化为狂风暴雨，小院来不及排水，直接淹没了安长生的鞋面，劲风之大，甚至吹倒了附近的一座破败民居。 更为险峻的是，云中雷劫威能渐长，看得木横半是惊喜半是惊异，他现在非常确定，安长生的气意基础超过在场众人，但若是势头不止，就算成为天下第一都毫无意义。 人都劈死了，还能有什么意义？ 安长生不知道木横师兄压力很大，只是照他说的不要慌乱，稳稳道出后续诗句。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呼…… 哗…… 咔嚓！ 最后两句，仿佛挑衅，一下子把老天爷给惹恼了，非但使劲儿增雨增风，更是瞬间劈落紫白雷霆。 木横头皮发麻，深知这道雷劫已经超出自身能够承受的极限，却还是毅然爆发全部实力，冲着天空暴喝出声，试图阻止雷劫打落。 灌注气力的强大声波，立时排开所有风雨，令小院上空为之一清，然而紫白电蛇威能无穷，仅仅被金刚怒目阻挠了几个呼吸，便荡开所有障碍，直扑安长生的头顶所在。 这道雷霆被木横削去了不少力道，却仍旧不是安长生能够消受的。 千钧一发之际，从未开门的东厢房，忽而遁出一支毛笔，笔端点在电蛇之上，便好似掐住七寸，令狂暴雷劫再难下坠。 “好诗！” 继毛笔之后，东厢房中飞出一声称赞。 紧接着，被毛笔化去破坏威能的紫白雷霆，以分外轻柔的姿态，落向安长生的头顶，这道深秋惊雷，已然被无能和尚生生化作充盈生机的温和春雷。 春雷动，万物生。 苍翠青竹，气意成。 第66章 春雷淬体 金刚合掌 竹气透顶，神意参天。 在气意成型的那一瞬间，仿佛真有竹笋被春雷惊醒，破壳而出，节节攀升，肆意舒展，荡开风雨，天地共鸣达到极致，昏暗天光倏尔明亮，竟是有些雨过天晴的意味。 横竖撇捺四兄弟见到这一幕，如释重负、难掩喜色，安长生光是气意成型便有此惊人异象，证明他们的一番辛苦。 值了！ 青竹气意，不，现在更应该叫石竹气意或者不屈气意，非但底材基础不能再好，孕育过程更是堪称神奇，虽说没能引发天道赏赐，这道春雷的价值，却不亚于一次天道下赏。 被雷霆过了遍身子，安长生先是觉得通体发麻，旋即便感受到四肢百骸充满活力，分明才站桩两个时辰，却是半点不觉疲累，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身心轻松，他禁不住好奇，动动手动动腿捏捏拳头扭扭脖子，明确认定自己的身体素质出现明显提升，并非臆想。 突然，他的视线飘向房顶瓦片，那支飞出东厢的毛笔，在炼化雷劫后，竟是还有余力，向上斜飞钻入青瓦之间。 安长生心意一动，突然想试试能否将之取下，便双腿发力试着蹬地，整个人随即腾空而起，在从未学过轻功，也没能打通双腿经脉的情况下，仿佛离开地心引力，一蹦两丈高，探手拿回毛笔，随之安然落地。 哗！ 一脚踩入院中积水，安长生却顾不上鞋裤染泥，直愣愣的看着自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后天觉醒与入境及冠所带来的种种变化，都没有这一次的显着。 趋近大成的桩功造诣，极大强化了他的爆发力，体魄经过雷霆淬炼，其实让他提早完成了而立境界才能开始的内力粹体，两者结合之下，安长生真的有了脱胎换骨的迹象。 而这便是所有长辈叫他不必忙于练习招式的原因，基础打得好，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恭喜小师弟，气意有成，春雷粹体。” 大师兄木横敛去怒目，再度变回熟悉模样，其余三位明心寺僧，亦是向安长生合掌道喜。 “谢谢四位师兄，谢谢师傅！” 安长生回过神来，赶紧致谢，他之所以要在雨中站桩，纯属临时起意，借风雨早一些完成气意，没有真想在今日建功，谁曾想，明心寺众是真的拿他当自己人看，齐心合力之下，共同达成了一场造化。 安长生立刻将毛笔交给木横，后者微微颔首，走进东厢，等他再度露面，便说出一个让安长生欣喜若狂的消息。 “小师弟，你已通过本门考验，是时候修习明心绝学《降世金刚》第一式【金刚合掌】了，师兄使出的【金刚怒目】便是出自此门绝学，望你好生修炼，早日有成。” 绝学！ 但凡被冠以如此称谓的，必然是源于最高等的本命神通！ 安长生原以为能学到“立命”级数的玄功就差不多了，完全没有料到，明心寺居然这么实诚！ 说收徒，就一定不藏着掖着！ 他现在是真的可以肯定，宗门将他安排作宗主真传，以及无能和尚的记名弟子，确实没有坑他，大师傅面冷心善，该尽到的责任半点不含糊，二师傅虽说还是不曾露面，可该给的待遇同样半点不克扣。 尽管不知道金刚合掌究竟有几分能耐，但光凭绝学之称，便不会差到哪里去。 “长生定不负师傅与师兄们的厚望！” “好，愿你说到做到！” 木横和尚轻轻点头，旋即走入雨中，于院内站定，气运周身合掌胸前。 嗡！ 肉掌相合，竟是犹如钟撞，迸发洪亮声响，潮湿空气被挤出显眼气浪。 此时雷云飘散，风雨将歇，轻柔雨点打在木横身上，却是叮当作响，整个人金光流溢，真就宛若降世金刚。 这时，二师兄木竖一步跨出佛堂跃至院中，化掌为拳鼓足气力，大袖鼓胀携卷风雨，径直掼向木横面门。 轰！！ 只听一声震响过后，整院积水轰然炸起，向四面八方溅射开来，安长生站得稍近被水花泼了满身，都觉得火辣辣的疼，要是身处冲击中心，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然而随着升腾水汽飘然散去，逐渐显现身形的木横，却是安然无恙。 挨了势大力沉的一拳，木横纹丝未动，依然合掌胸前，与先前唯一的区别是，流溢金光稍显黯淡。 “我这拳使出了而立中段的劲道，蛮牛立毙，恶虎骤死，但师兄却只用了一个小周天的内息！待你完成督脉冲关，筑基身前身后六处大穴，便能初步掌握这一式金刚合掌，而后贯通两臂手阳明大肠经，做到气运食指，即可动用六成威能，最终再为八处穴位筑基，便能于合掌时印证金刚不坏身，施展全部威能，寻常而立奈何不得！” 木竖做出讲解，听得安长生眼神大亮。 只是第一式便要筑基十四次，整部功法的筑基次数恐怕会直接过百，无愧绝学之名。 要知道，五气朝元式，需要用到头顶手脚总共五个穴位，才能完美模拟阳粹乾乾，其余阴阳元粹的涉及窍穴，少则三四多则六七，大抵都处于这一区间。 换言之，如果不去筑基，只是凭借内息运转与特殊姿势去模拟对应元粹，单单用出这一式金刚合掌，便需气运七十多个穴窍，摆出十数个动作。 复杂程度，远非一个五气朝元可以比拟！ 最终威能，更是不必多说。 安长生料想，这招金刚合掌的作用原理，应该是生成强化体魄的天道多肽或者天道蛋白，是阳粹乾坤的究极强化版。 果不其然，木横和尚随后详解运功，讲到十四个关键穴位，足足要筑基八次阳粹乾坤，本身就把防御拉满，再得到绝学加成，难怪仅凭一个小周天的内息量，便能挡住而立强攻！ 安长生对这一招金刚合掌满意至极，关键时刻，用出此招，大大利于保全性命。 “敬月功法善攻偏奇，明心绝学重守侧正，料想敬月宗主会传你战法，师傅便决定授你御身之术。当然《降世金刚》练到大成，亦是威能无俦，探手可排山，踢腿能倒海，小师弟若是通过本门全部考验，迟早能学去整套绝学。” 传功完毕，木横和尚看向安长生，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师弟，元粹筑基固然迅猛，却容易产生依赖，若是可以的话，不妨勤加练习自然筑基。绝学招式看似繁琐，但待你融会贯通，自有一番意外收获。” 第67章 雨夜失火现金刚 新手副本安宁庙，终于刷通了！ 副本奖励大大超出安长生的预期，桩功小成、春雷粹体、一式绝学、一心二用初见成效，甚至石竹气意都由于度过雷劫，获得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只等安长生加入天字班，正式开始钻研天道，便能借助类似镜月潭的格物设施一探究竟。 辞别众位师兄，走在风雨过后的大街上，安长生脚步轻盈，就算衣衫仍然湿透，也阻挡不住他的好心情。 一路走回老白涮肉坊，安长生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只是吴霜草一见到他的狼狈模样，便忘了手头工作，着急问道：“安大哥你莫非淋雨了？快去后厨烤烤火，千万别着凉。” 张掌柜亦是担心安长生会染上风寒。 唯独堂倌刘三儿把注意放到安长生的古怪笑容上，纳闷问道：“你小子别是摔了一跤，摔傻了？” “他现在想要把自己摔傻，可不太容易。” 苏寒目力惊人，瞬间看出安长生的步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下盘异常沉稳，身形暗含韧劲，寻常壮汉给他一拳，最多能将安长生打退，绝不会打得他倒地不起，重心必然始终牢牢地掌控在安长生的手中。 与人拼斗，失去重心往往意味着失去性命。 “不错。” 苏大账房给出肯定评价，没几天的功夫，安长生便做到桩功小成、气意塑就，基础打得尤为扎实，接下来可以开始习练武艺了。 只要安长生不忘勤恳，秉持初心，入门只是时间问题。 “嘿嘿，还是瞒不过苏先生的眼睛。”安长生对众人欣喜笑道，“我终于通过明心寺的入门考验，学到真功夫了！一式绝学，当然要好好高兴高兴！” 大家都在江湖上混，或多或少听过一些武林规矩，明白绝学一词的含义有多么重大，因而纷纷为安长生感到惊喜。 “安大哥，恭喜你如愿以偿！” “没想到咱们店还真出了一个武道奇才！哈哈哈哈！” 吴霜草和张掌柜先后道喜，由衷为安长生的突飞猛进感到高兴，刘三儿则继续叹息老天爷偏心，从来没有多看自己一眼，然后直接被张掌柜打发去了后厨，帮赵大厨干活。 “刘三儿这人就是不知足，月钱刚到手，转眼就能输出去，干点啥不比扔给赌坊强？唉……”张掌柜叹了口气，看向满身泥泞的安长生，“你先随掌柜去趟家里，好歹换身干净衣服，别万一真着凉了。” 安长生没有拒绝，现在这一身，确实不适合打杂跑堂，便跟着去了张掌柜家，换上一套还算合身的旧衣服，再双双回到店中，正巧赶上第一波客人。 武道生涯有了进步，安长生却还是那个安长生，照旧帮着店里打杂，一直忙活到快子时才结束营业。 送走吴霜草、张掌柜等人，安长生躺在老地方睡觉休息，兴奋过后，疲倦来袭，需要一场高质量的睡眠来调整状态。 整个大原府城也在此时陷入宁静。 唯独淘米老巷有些不同，一座破败屋檐下，十数乞丐生火取暖，却挡不住雨后秋夜的阵阵凉意，柴火因此越堆越多，火势随之越长越旺，当火焰攀上屋檐充斥厅堂，一帮乞丐失去寒意，同时也失去了理智。 身处烈焰之中，乞丐们突然像是集体得了失心疯，浴火狂舞喃喃自语，非但姿势鬼魅至极，倒影更是异常扭曲。 仿佛有无法言说的力量，扭曲了理智、阴影、火焰、人性等一切事物。 明明肌肤被火舌烧得肿泡横生，这些乞丐也不管不顾，不停狂舞继续低语，若是有人附耳过去，便能隐约听到“红莲”、“灭世”、“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等特殊词汇。 待得狂舞停歇、低语作罢，火焰已经吞噬了这座破败民居。 人性依然未曾回归。 无一乞丐惨叫出声。 血染焰光，开似红莲，妖异红芒，晕染了整个淘米老巷。 …… 沉沉睡下的安长生，被人直接推醒，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一脸凝重的苏大账房。 “出事了。” “嗯……嗯？” 迷迷瞪瞪的安长生，忽的翻身坐起：“有情况？” “淘米老巷不对劲，今夜怕是不太平，我要去看一眼，你好好守店。” 苏寒说完，便准备动身，陡然捕捉到安长生那跃跃欲试的目光，沉声问道：“你想去？” 安长生点头如小鸡啄米。 师傅师兄都在淘米巷，安长生下意识的想去帮忙，只是害怕自己去了反而添乱。 “可以。” 苏寒二话不说，替他做了决定，快步走到柜台，取来纸笔，笔端染墨悬于纸上，屏气凝神聚意三秒，忽而一笔抹出，宛若使剑，在纸上画下一线，墨迹霎时闪过金光，而后光芒敛于纸面。 安长生瞧不出具体门道，只是感到苏大账房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苏寒随手一撕，把墨迹撕成了纸剑形状，交到安长生的手中。 “你若是桩功未成，今夜我说什么都不会带你！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么见见血也是好的。不过，无论遇到什么，你都要相信自己，相信我，相信这把墨剑！” “长生明白！” “好，那便随我走。” “可店里……” “无妨，有乌木关公在，宵小不敢造次。” 话音未落，苏大账房按住安长生的肩头，当即动用轻功离地而起，踩着座座屋檐，向淘米老巷笔直行去。 首次飞檐走壁，安长生获得奇妙体验，只是他一时间顾不上这些，因为淘米巷的方向竟是冒起腾腾火光，他实在想不通，刚刚下过雨，怎么会失火呢？ 轰！！ 突然，淘米巷中发生剧烈爆炸，血色光焰冲天而起，预示着此次火灾，并不寻常。 据安长生所知，火药被扎营城外的火神营严加看管，不论如何都不应该在城中爆炸！ 而当两人再靠近一些，安长生便借助天眼神通遥遥看到，一尊身形巨大的六臂金刚，屹立于火焰之中。 金刚之大，腰间竟然能与屋舍平齐，六臂仿若立柱肌肉虬结，漆黑如墨的魁梧身躯，布满佛家金纹，仔细观察金刚怒容，安长生立时找到熟悉痕迹。 不是大师兄木横，还能是谁？ 第68章 业火围困安宁庙 真的出事了！ 安长生瞳孔一缩，若非事态紧急，向来沉稳的大师兄，断然不会爆发神通。 更为严峻的是，即使木横动用《降世金刚》中的【金刚伏魔】，貌似也有些难以支撑，六条黑金臂膀轰击虚空，却怎么也止不住扑面火势。 安长生皱紧眉头，向双眼输送内息，提高视野，旋即看到更多细节。 就在六臂金刚的身前，竟然有一道人影悬空而立！ 此人面貌漠然，透着无视一切的冷酷，身后现出一朵妖异红莲，正是这红莲推动火势，才叫木横难以扑灭，只能堪堪守护背后的安宁庙。 这朵犹如实质的血色莲花，乃是法相凝聚，彰显出此人竟是达到不惑高境的一代宗师！ “敬月宗果然靠不住。” 苏寒冷哼一声，接着便把不明就里的安长生，一掌推出。 “要是还想去安宁庙，就把脑袋别在腰带上！” 飞在空中的安长生，听到这声言语，努力回望苏大账房，却随即看到一缕青光破空而出，青光之中有龙影缭绕，眨眼间便遁入战场，直刺那不可一世的高境宗师，安长生再想继续往下看，视线却被屋檐遮住，他赶紧收回精力控制重心，借着苏寒的巧妙劲力成功落地，从容无比。 呼！ 第一次飞檐走壁，便体验拉满，安长生有些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汇合明心寺僧。 至于苏大账房的警告，安长生并未当做耳旁风，只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师傅师兄以诚待他，他怎能不以诚回敬？ 安长生看清方向，迈开大步向前冲去，春雷淬体与桩功小成，让他奔行起来健步如飞，很快便跑到了淘米老巷的另一端入口。 此时，受到惊动的巷中住户，纷纷弃家匆忙外逃，其中大多数是乞丐，普通百姓反而只有一小半。 所有人都不管不顾的逃向外界，唯有安长生义无反顾的向里冲去。 逃难者无法不注意到逆流而上的安长生，有几个好心人劝他不要送死，但关键时刻，安长生哪里顾得上身外之事？四位师兄要是能跑，肯定早就溜了，木横虽强，却远远不是高境宗师的对手，问题在于二师父必定出于某个重要理由，不能离开东厢房，安长生怎么能够见死不救？ 他甩开阻拦，逆着人群闯入乱作一团的淘米老巷。 凶猛火焰已然成势，身处巷中，仿佛整个天空都被火光映红，空气中飘散着刺鼻气味，更是时不时地传来爆炸声响，一切证据都在透露战场附近有多么危险，但安长生克服了心中恐惧，踏着大步毅然前冲。 突然，前方响起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声音。 “傻大个，你吃疯啦？” 说话者，竟然是肥乞丐，这家伙平时也夜宿淘米老巷，今夜遭逢突变，便改行当了难民。 “别挡道，我要去安宁庙。” “你连小周天都没到，跑去凑什么热闹？” 内息在任督二脉运转一圈形成周天，被普遍认作初步拥有战斗力的标志，很多功法招数耗用内息，都以几周天几周天来衡量计算。 肥乞丐拥有资质，自然清楚安长生是什么情况。 借着安长生的光，连拿两道云气金缕，肥乞丐突然决定仗义一回，强行挡道，不想放任安长生自寻死路。 然后，他就看到安长生拿出那把墨剑，沉声怒道：“让开！” 肥乞丐立马蹦走，逃离原地，口中满是埋怨之意：“早说你有宝贝护身啊，害小爷耽搁逃命！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里边有些叫花不做人了，见到他们千万别手软！” 这家伙有限的仗义，已经用光，转瞬间逃之夭夭，至于说陪着安长生一起冒险，打死他都做不到。 安长生继续狂奔，没花多少时间，便赶到了安宁庙的附近，远远看到空中、地面，赫然形成两处战场。 半空之中，那位拥有红莲法相的高境宗师，独斗苏寒与木横二人。 苏大账房身绕青龙脚踩流云，手里握有一把水汽长剑，凌空“写”就兰亭剑术，以洒脱至极的出招方式，联手木横的金刚伏魔，死死缠住了这位高境宗师。 “苏寒！” 高境宗师眼见安宁庙就在面前，却怎么也无法靠近，漠然神情变作气急败坏。 苏大账房的回应是凌厉至极的一剑。 剑起云动青龙现。 方才下过一场大雨的淘米老巷，竟是再度密布雨云，云中有龙影穿梭，龙口暗含锋锐剑影，生生将那位高境宗师打退十丈，并且扑灭了沿途火光。 苏大账房实际上还未完全恢复，气意方才回到不惑境界，却已然借助那对异物龙眸，获得同高境宗师一较长短的资格，早就濒临极限的木横，顿时心中大定，只是安宁庙前的混乱状况，依旧令他揪心不已。 十多个肤色通红的发狂乞丐，正对庙门发起疯狂冲击，木竖带领木撇木捺摆下佛门护山阵，加之老庙祝手持禅杖守住阵眼，也就是庙门位置，这才使得安宁庙依旧能够安宁屹立于烈火之中。 只是老庙祝实力有限，衰老体魄早就撑不住激烈对拼，硬是被无穷恨意激起一口恶气，才坚持到此刻，再拖延下去，敬月宗的援兵还不到来，结果必然凶多吉少。 木横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实际上在安长生跑到附近的时候，老庙祝已然接近油尽灯枯，他奋力挥动禅杖驱离来犯乞丐，却由于力有不逮，被一人抓住机会欺近身前。 关键时刻，老庙祝强行提气，抡高禅杖一把劈下，当场就将那乞丐的脑袋，砸到胸膛中去。 然而这一击过后，老庙祝彻底脱力，禅杖咣当一声脱手坠地，他跟着就被一位乞丐拉近了距离。 发狂乞丐动作诡异，好似身处三伏日下，热得他撕开胸前衣衫，刚刚跑到庙祝身前，下一刻这乞丐便在众人的惊愕目光中，迅速膨胀成球轰然破裂，剧烈爆炸，喷吐业火血焰。 轰！！ 这乞丐竟是变成了人形炸弹！ 非但老庙祝被爆炸冲飞，生死不知，木竖三人亦是由于阵眼被破，吐血倒地。 终于知道爆炸源头的安长生。 在此刻红了眼睛。 第69章 初番见血十连斩 这是安长生第一次亲眼目睹友人惨状，在翠峰匪寨看到工友死去，以及自己挨刀流血，都没有给安长生造成如此强烈的冲击。 尽管，他和老庙祝仅仅见过几面而已，这位命途多舛的老庙祝，却给安长生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家人死于红莲屠戮，老庙祝便出家立庙，安抚巷中逝者的在天之灵，短短七年，就因为心力憔悴苍老得不成样子，谁也不知道他过得有多么煎熬，老庙祝潜心修佛，不惜抛却家财，结果仍然没有躲开毒手。 红莲魔教！ 以此为引，属于原主的记忆，一下子被翻到安长生的眼前。 …… “长生乖，不哭，跟着齐先生去县城里玩几天，爹娘回来就接你。” “小长生，好好跟着齐先生读书，娘还想听你背三字经呢！” “长生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过几天领你回家，爹就给你抓个儿最大声儿最响的蚂蚱！你一定要好好的，真要想爹娘了，就……就在心里喊几声，爹娘听到了，就来见你了。” “齐先生，这孩子就拜托给你了，希望……唉，孩儿他娘，别抹泪了，走，再晚他们就进不去县城了。” …… 七年前那场波及河东全省的滔天劫难，让安长生家破人亡，让敬月宗近乎覆灭，连大原府城都一度被贼人攻破，不知多少家庭因此蒙受无边悲痛，这一切惨剧，都由于红莲魔教掀起的江湖之乱！ 安长生心血沸腾，怒火冲冠，新仇旧恨同时奔涌，令他陡然忘却理智是为何物。 木竖见他神情有异，破口大喊：“快逃！不要犯傻！” 这些发狂乞丐身藏红莲业火，一旦有人靠近便会自爆，他和木撇木捺都挡不住，更别提安长生了，来了只是送死，木竖万万不想再因为他们，多搭进去一条人命。 半空中的红莲宗师，见此情形，声势暴涨：“凡阻我红莲救世者，定受业火灼烧，永世不得超生！” “脑子有病就去治！” 直面这位高境宗师的苏寒，冷哼一声，双目忽而一凝，陡然变作金色龙瞳，虚空中随即闪出一道龙影，直扑宗师背后的红莲法相，只听撕拉一声，龙爪竟是扯下一瓣莲花。 与此同时，苏寒手握水汽长剑瞬间杀出，全然不顾陷入暴怒的高境宗师有多么恐怖。 苏大账房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对红莲魔教的惯用招数更是了若指掌，联手木横的金刚降魔，全力拼斗几十个回合，绝不在话下。 他的这份决心，似乎对安长生产生影响，在他出剑的同时，安长生也攥紧了那把墨剑，踏着大步直冲险境。 安长生不是不知道，此行有多么凶险，他的实力连老庙祝都比不过，自然也挡不住红莲业火，但这等关键时刻，他毅然排空杂念，选择相信自己，相信苏寒，相信这把其貌不扬的墨迹纸剑！ 无比强烈的情绪波动，引得墨剑给出冥冥感应。 在距离发狂乞丐还有五丈远的地方，安长生福至心灵，遥遥出剑。 呲吟！ 纸剑递出，居然犹如利剑出鞘，迸发清脆鸣响。 雄浑剑意喷薄而出，带动安长生向前奔行，速度之快，超出安长生本人能够达到的极限，若非有趋近大成的桩功造诣，安长生非得被这把墨剑带得失去平衡，最终既拖累了墨剑，也搭上了自己。 此刻，发狂乞丐还不知道有致命危机自背后而来。 他们眼中只有安宁庙。 失去阵法保护，安宁庙的几堵院墙，根本经不住爆炸轰击，身受重伤的木竖三人，哪怕豁出性命，最多也只能拼掉半数敌手，一旦叫红莲业火迫近东厢，后果不堪设想！ 只因东厢房中，封印着一件邪物，无能和尚足不出户，便是为了补足封印镇压邪物。 如若邪物突破封印，必将为祸府城，即便明心寺僧全军覆没，与这场祸事相比，都会变得无足轻重。 危急时刻，做好赴死准备的木竖三人，开始着手崩解气意，这三位天道型选手，远攻手段属实有限，面对身前危机，被逼无奈的他们，只能以自毁修为来换取短暂爆发。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人眼中出现了凌厉至极的一抹剑光！ 兰亭剑术！ 苏大账房那蓄意一笔，将独门剑意烙在纸上，不论是谁手执墨剑，都能用出如假包换的兰亭剑术！ 只见安长生手持墨剑，奔行如风，悄然间杀到一位乞丐身后，剑光一点，犹如点墨，那位乞丐顿时止步，再难前行。 安长生脚步不停，身随臂、臂随手、手随剑，横移数步，顷刻抹过两位乞丐的后颈。 鲜血未见，人已赴死！ 紧接着，安长生踏前一步斜向弹出，于三位乞丐发觉身后有异扭头查看之前，以飘逸身法率先掠过三人后背，只在他们的视野余光中留下一线残影。 遮影步！ 在墨剑带动下，安长生无意间使出了遮影身法，那三位乞丐完全来不及辨明状况，便与之前三人一起，原定站定没了声息。 然而行剑至此，余下几位逼近庙门的发狂乞丐，已然发现了安长生的存在，来自墨剑的强烈杀意，竟然逼得他们直接去撕扯衣衫，欲要提前自爆！ 只是，他们快，墨剑更快！ 电光石火之间，安长生双腿陡然发力身形暴起，给予墨剑最大支持，将身体完全交由墨剑引导，臂摆虚空，剑意挥洒，一道墨金剑光凌空闪过，安长生便从庙门左侧，出现在庙门右边。 手中墨剑已是荡然无存，墨迹却依次绕过几位乞丐的后颈，于半空留下了清晰可见的圆润剑痕。 木竖与木撇木捺，深受师父无能和尚影响，浸法多年，怎能看不出安长生剑起剑落，分明在空中写下了一个“之”字！ 剑止笔停墨意消。 说不出的洒脱写意。 啪啪啪啪！ 不多不少，正好十个发狂乞丐，倒地不起同时毙命，他们体内的红莲业火根本来不及喷发，便被凌厉快剑取走性命。 第70章 乱状终结与前因后果 十人斩！ 在此之前，安长生从未伤人性命，今夜却一下子杀掉十个发狂乞丐。 固然真正出手的，应该算作苏大账房，但作为执剑人的安长生，体验到了最为真切的生死瞬间。 站在庙门右侧，安长生依旧保持着出剑姿势，最后一剑的爆发势头，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固然体魄得到春雷淬炼，此刻也有些难以承受，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块肌肉不在打颤，比站了一天桩功都要吃力。 四肢百骸酸软异常，反而使得安长生的思绪极致放空，眼中好似放映走马灯一般，回溯出方才种种。 从起手一点，到挥臂横扫，再到斜前摆剑，直至最终爆发，安长生实际上并没有见到半滴鲜血，但他明确知晓，自己每经过一个人的身边，便夺走了一条性命。 容易！ 太过容易！ 武道境界有所成就，挥手杀敌犹如探囊取物。 也正是因为太过随意，初次见血的安长生其实并无多少不适，有的只是深深震撼，而在震撼之余，他把心思放在回忆墨剑轨迹，试图从中提取一些用剑心得，化为己用。 可惜的是，安长生作为武道新丁，与苏大账房相距甚远，加之战斗流程太过短暂，顶多懵懵懂懂记住一些细节，其余的竟是忘得一干二净！ 好似大梦初醒。 安长生回过神来，急忙看向三位师兄，现在可不到松懈的时候，老庙祝需要紧急救治。 然而，悲剧还是发生了。 木竖忍着悲痛，替死不瞑目的老庙祝，合上了眼睛，这位悲惨老人在临终之前，竟是连遗言都没有留下半句。 “都怪我们……” 年纪最小的木捺，喃喃说道，一时之间有些佛心动摇。 “休得胡思乱想，守住东厢才是首要之事！” 木竖立刻爆发佛音，震住木捺的同时，也替他稳固了心境。 空中战斗还在继续，苏寒与木横联手，只能堪堪逼平那位红莲宗师，此时但凡再有贼人出现，在场之人恐怕全都无法幸免于难。 好在，大原府城终究是大夏重镇，落凰城、敬月宗与令德书院仍然能压得住场子。 安长生等人前脚刚将庙祝尸身拖入院门，后脚便有一位敬月宗师悍然杀到。 轰！ 仿若流星坠地，正忙于固守的庙中人等，只是感到身周冒起耀眼白光，耳边迸发轰鸣炸响，那位即将突破封锁的红莲宗师，便直接不见了踪影。 安长生猛然抬头，旋即看到一尊比六臂金刚还要魁梧高大的巨灵法相，屹立于战场当中，而这尊巨灵法相的主人，竟然是执法堂主——孟雄！ 突入战场的孟雄，给了红莲宗师凶狠一击，巨灵法相当头砸下，捣毁红莲法相的同时，一击压扁了战场下方的破败小院，愣是将这位高境宗师打入院中石板，动弹不得当场昏迷。 在发狂乞丐全军覆没之后，不可一世的红莲宗师竟然被孟雄一招击溃。 紧接着，不少身影飞檐走壁，出现在安宁庙的附近，他们有的隶属敬月宗，有的隶属鱼龙卫，还有的竟是出身恒王亲卫。 安长生牙关紧咬，觉得天底下就再没有比这一幕还要可笑的事情。 危机解除了，你们倒是齐刷刷的出现了，关键时刻，怎么一个人都见不着？ 死哪儿去了？ 苏寒替他抒发出不解与不快。 “孟大宗师，来得真快啊，再晚一点，您老就能独挽狂澜啦！” 苏大账房阴阳怪气起来，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 孟雄老脸一沉，却是没有还口，这位执法堂主素来暴躁，小辈胆敢对他有丝毫不敬，轻则挨骂重则挨打，但是面对苏寒的冷嘲热讽，孟雄决定咬牙忍耐。 原因无他，孟雄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场由红莲魔教发起的秋夜偷袭，实际上是大原府城各大势力，联合导演的一出引蛇出洞，孟雄本应提前就位，迎战红莲宗师，关键时刻，却不见了踪影！ 详情，还要追溯到中秋之前。 五位明心寺僧之所以步入府城，便深居陋巷小庙，最主要的问题，是出在五人行踪不知为何意外泄露，导致赶路途中遭遇伏击，幸亏无能和尚佛法高深，这才护着弟子安然抵达大原府城，只是那封印邪物的容器，遭到损坏，必须加班加点修复补全。 白易沙陪着安长生拜访安宁庙时，听闻无能和尚因为“写字”而无法露面，便宜东家竟然全无半点脾气，就是由于无能和尚在给邪物容器，写就佛家密文，加固封印，根本无暇接待旁人。 红莲魔教发动伏击，为的也正是夺取这件危险邪物！ 于是在那场有恒王世子参与的敬月宴会上，多方势力共同商定，只派一位敬月宗师在暗中当“明哨”守护安宁庙，放弃大幅强化保卫措施，以邪物作饵，故意卖破绽，诱出藏在大原府城的红莲余孽，再以此人为引，牵出整个红莲魔教，一举捣毁以绝后患。 计划主导者，极有耐心，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从未有过打草惊蛇的举动。 不过最终促使猎物上钩的直接因素，却是安长生雨中成意。 那位潜藏多时的红莲余孽，发现无能和尚笔点雷霆，短时间内再无分神余力，便决定在当夜派人引开护庙宗师，亲自策划发动突袭。 到了这一步，整个计划的流程发展，其实始终在大原府城的掌控之中。 各方势力故意在淘米老巷，制造出的防卫漏洞，成功达成引蛇出洞，只要孟雄按照安排，及时补位，那么战况断然不会如此焦灼，至少至少老庙祝不会死于非命。 但是孟雄偏偏晚来片刻，固然依旧遵照计划拿下了红莲宗师，但大部分功劳都要归于警觉无比的苏寒，以及执剑斩敌的安长生。 等待孟雄的，非但不会是嘉奖，反而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身份盘查。 敬月宗、鱼龙卫以及恒王亲卫的一众武人，面色亦是难看至极，在那场宴会上，各方势力信誓旦旦的向木横保证，绝对不会出现意外，可结果呢？ 观月问心挣下多少脸面，这下子统统丢了出去。 除开安长生依旧心绪难平，其余四位明心寺僧尽皆恢复了平静，可恰恰是这份平静应对，让大原府的一众人马，倍感耻辱。 哗…… 一阵清风突然吹过，郭洞明现出身形。 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红莲余孽，对着场间沉声说道：“经查明，大原知府姚弘，实乃红莲信徒，我等顺藤摸瓜找到他的府上，姚弘却已杀妻灭子，悬梁自尽……” 第71章 红莲 疑团与鱼龙袋 知府，一府主官，官居四品，两百余万大原百姓都要称其一声父母官，在整个河东都能排上号的大人物，居然成了红莲信徒！ 这个消息让在场众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离奇，只要有欲有求，而正常渠道不得满足，便有的是人铤而走险投偏门。 没资质的奢求后天觉醒，有资质的想要出色根骨，资质根骨俱是绝佳的渴望超人武艺，武道有成的则去扑腾名与利，最后那些功成名就的武林大侠，又有谁不希冀不老长生？ 知府姚弘是一位没有资质的普通人，可他的渴求，一点不少。 权力、美色、健康、名望。 只要心防有缺，迟早溃堤。 最是善于蛊惑人心的红莲魔教，抓住人性漏洞，利诱威逼拉拢洗脑，一步步将大原知府秘密化为红莲信徒，也正是凭借此等高官庇护，那位红莲宗师才能躲过盘查，潜藏府城。 知府姚弘的暴露，便是由于引开护庙宗师的人，是受到他的直接授意。 这条线索立刻被鱼龙卫掌握，郭洞明亲自待人一路追查，最后查到了知府府上。 只是知府姚弘早有觉悟，不论功成与否，他都会身败名裂，索性带着全家共赴黄泉。 他在吊死自己的书房中，留有一封绝笔，内容却并非忏悔，而是分别以妻、子之血，写就“红莲盛开”“末日将来”八个血字，到死都执迷不悟，足可见红莲魔教的洗脑功底！ 与此同时，那位红莲宗师的身份也被查明，乃是红莲魔教的新任“燃烬使”，在魔教序列中，仅仅排在教主与左右法王之下，绝对是红莲魔教的核心人物。 此人一直隐姓埋名，在知府府上做花匠，利用身份之便，暗中发展了不知多少信徒。 大原府城的清理工作，已然连夜开展，得知此事的恒王一时片刻都不想忍耐。 “查！” “可疑之人通通拿下！” 恒王雷霆震怒，立马将大原府城搅得天翻地覆。 而现在处境最尴尬的，当属宗师孟雄。 郭洞明负手而立，凝望孟雄，拿出当时怀疑安长生的劲头，盘问对方：“孟大宗师，不把事情说清楚，今夜怕是没个完，郭某觉得坦白从宽，应该是最佳方案。” 身形八尺远超场间众人的孟雄，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冰冷审视，破天荒的心生渺小之感。 视线扫过安长生、苏寒、木横等人的各色面庞，孟雄觉得荒谬至极，咬牙怒道：“没什么不能说的！行动之前，老夫察觉三拳帮情况有异，便去查看，结果发现三拳帮内举行红莲血祭，死者近百，老夫试图找到三拳帮主问个究竟，却没能发现一个活口，待我腾出手来，淘米巷已然失火。” “此事，有谁可以作证？” “……无人。” 孟雄牙关紧咬，气怒万分，他作为伏兵，要避免走漏风声，身边根本不可能带着人手，然而也偏偏由于这个原因，导致他难以洗刷自身嫌疑。 郭洞明倒也没有因此直接拿人，而是招来鱼龙卫前去三拳帮查看情况。 百人血祭，非同小可，红莲宗师诱使十数乞丐以命祭火，便引发红莲业火，这场规模近百的秘密血祭，谁知道会搞出什么鬼东西！ 六十年前天道出现，让古代本就极为重视的祭祀典礼，有了实质作用。 每逢旱灾雪灾，鸿武陛下便会亲自主持天地大祀，求雨驱云，天象往往会受到人力影响，保佑大夏连年风调雨顺。 同时民间祭祀也因此盛行，祭拜关公、财神等传承悠久的世俗神明，偶尔能得到冥冥庇佑，但如果拜错了对象，或者祭祀流程严重偏离，后果可能极其惨重，在天道刚刚出现的那段时间，便时常爆发惊悚秘闻，致使大夏官方严厉打击淫祀邪祭，至今都不曾松懈。 实际上，每逢清明、中元等特殊时节，隶属公家的府城武者绝对是最忙的人，他们要秘密监察所有巷弄，以防有人家祭祀先祖不成，反而招出了害人邪物。 只是对于未知的恐惧和好奇，仍然在百姓心中埋下种子。 红莲魔教便利用了这般心理，大肆宣扬末世之说，以【无生老母】为信仰对象，以【真空家乡】为最终彼岸，蛊惑懵懂信徒成为红莲信徒，贡献钱财性命，只为求一朵所谓的“渡世红莲”，横渡末日直达彼岸。 接近百人规模的大型血祭，最近一次出现在大原府城，还要追溯到七年之前的红莲浩劫，祭典所在正是淘米老巷，敬月宗为此折损了两位宗师。 所以孟雄透露出的消息，引起了所有人的高度警惕。 郭洞明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行派人打探情况。 不过在鱼龙卫回禀结果之前，敬月宗师袁道林率先带来了第二个震惊全场的消息。 “振武门、拱极门的守卫被买通，将两伙人放出城门，其中不乏达官显贵，疑似有红莲教徒在城外接应，老将军出城拦截，命我等固守待命。” 听说老将军都出马了，大家立刻意识到“疑似”一词其实用得非常多余，接应这两伙夜逃人马的红莲强者，恐怕存在知命级数的大宗师！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知命大宗师冒险接应？ 百人血祭是否与此有关？ 红莲魔教如此迅速的得知行动失败，并及时采取止损行为，是否意味着城中还有身居高位的红莲余孽？ 事件发展出乎意料，这场看似成功的诱蛇计划，反而引发了越来越多的不解谜团，直到这时大家才陡然醒悟，原来七年时间大原府城快要被渗透成了筛子！ 袁道林得知淘米老巷的具体情况，叹了口气，郑重说道：“当务之急，是扑灭火情，以免波及附近街巷。找来衙门的人，务必做好淘米住户的安抚工作。至于安宁庙祝之死，敬月宗会将一应抚恤负责到底，袁某人以性命起誓，敬月宗覆灭之前，安宁庙的香火就不会断！” 说罢，袁道林看向孟雄：“老孟，就算你是清白的，也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孟雄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出他内心极不平静，但是这位脾气暴躁的执法堂主，还是将两臂并拢，做出束手就擒的姿势，任由郭洞明为其拷上专门用于针对高境武者的锁龙枷。 那位红莲燃烬使的待遇，则比孟雄还要高上一等，郭洞明掏出一个金线布袋，直接将其装入袋中。 看着布袋散发的奇异光纹，安长生猜到，这应该就是鱼龙卫的标志奇物【鱼龙袋】，入袋者纵使有千钧伟力，也休想破袋而出。 第72章 东家认可与同窗肯定 太阳照常升起，大原府城却乱作一团。 淘米老巷的火灾被连夜扑灭，残留痕迹则无法轻易抹除，情报根本无从封锁，于是恒王索性拍板，把一番乱状写作布告，派遣识字小吏当众宣读，将起因经过解释得明明白白，尽量避免民众去胡思乱想。 这种问题，越是遮遮掩掩，越是麻烦不断。 只是得知红莲魔教再度作乱，祸及百条人命，府城百姓难免有些人心惶惶，连老白坊的生意都受到影响，张掌柜接到消息，连着三天都有客人退订。 好在官家应对比较得当，余波日渐平息，并未再起波澜，几天之后，百姓生活便恢复了原状。 而在安宁庙善后到深夜的安长生，回到店里睡了没多久，便被便宜东家的马车，直接拉去敬月宗。 白易沙人脉广阔消息通常，让安长生知道了更多前因以及后续。 “事到如今，也用不着瞒着你了，你二师父闭门不出，是在为一样佛门邪物修补封印容器。” 圆脸东家面露回忆之色，怅然叹道：“曾经有段时间，天道格物过于激进，三教九流纷纷开始造佛造仙，结果弄出来的东西，十之七八成了祸患，余下一二也不见得有用！与你性命勾连的佛宝莲台，便是因此而生，明心寺的阵仗没有终佛寺那么大，却也搞出了一枚【摩罗指】。” “你目前只要知道，这东西无法以常理视之就行了，反正敬月宗请求明心寺送来摩罗指的目的，是为了对其展开格物，探究玄门奥秘，等你正式加入天字班，迟早能深入了解。” 白易沙嘴巴不停，继续说道：“袁道林对安宁庙祝的表态，代表了敬月宗的态度，这件事情是敬月宗掉了链子，我等责无旁贷。宗门已经与明心寺商定，允许明心寺派驻弟子担当庙祝，你别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常言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敬月宗将大原府城视作自家底盘，这绝对属于巨大让步。” “嗯。” 安长生轻轻点头表示理解，安宁庙若是能延续下去，起码是对老庙祝的一份交代，既然明心寺都同意这种处置方式，他自然没有其他意见。 安长生忽的想起什么，主动问道：“东家，三拳帮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三拳帮是他进入大原府城后，第一个结怨的势力，安长生不自觉的有些关心。 想当初三拳帮死保刘查礼，得罪白易沙，外界都以为，这伙人是要利用名声进行长远投资，现在看来，三拳帮可能是在隐瞒勾结红莲魔教的事实。 白易沙摇头说道：“三拳帮主和几位档头，全都连夜逃出府城，没有当事人，一时半刻弄不清楚三拳帮的血祭目标。想要确定结果，只能等待望月楼的格物探查，或者撬开燃烬使的嘴巴。不过据老将军透露，接应三拳帮众的红莲信徒，乃是红莲魔教的【无生法王】，这家地下帮派在南城十七巷经营多年，或许真让他们掌握了不可多得的秘密宝物。” 说到这里，白易沙冷哼一声：“三拳帮每年都要给执法堂交不少份子钱，名义上附属与执法堂，不管孟老匹夫真清白还是装无辜，总之这件事，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闻言，安长生倒也没去幸灾乐祸，情况太过扑朔迷离，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但是白易沙转眼就说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和苏寒救险有功，宗门决定给你一道丙等功德！敬月宗响应朝廷要求，实行甲乙丙丁功德体系，最低的丁等功德，折合银子也要三百余两，三道丁等能合为一道丙等功德，换言之，你在一夜之间挣了千两家当！苏寒那边另有重赏，至少短期内他不用发愁修炼资源。” 说着，白易沙将一枚花纹繁复的特制银牌，交给安长生，银牌正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丙”字，后面则写明何年何月因何事封赏、记何等功德。 安长生有些惊喜的把玩着功德银牌，除了东家所说的发挥银两作用，他还知道功德积累，会影响宗门评定。 拿下一道丙等功德，至少半年内无需外出执行危险任务，对后续待遇提高、职位升迁，均可起到显着帮助，所以功德的真正价值，实际上要换算成一点五乃至两倍的银两。 安长生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那么多武人敢于舍命拼杀，实在是回报太过惊人。 然而事后想来，安长生其实有些后怕，面对那十位身藏红莲业火的发狂乞丐，他要是有半点迟疑，恐怕现在都无法坐在车厢里，和便宜东家平静说话。 想到这道丙等功德，是自己用命换来的，安长生便觉得小小银牌凭空添了一些分量。 白易沙拍了拍安长生的肩头，分外感慨：“小子，你有心救险、有胆冒险，属实让东家放心不少。真要换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东家断然不敢太过倚重。今后，你就安心在宗门修炼，有东家和你大师傅罩着，没有人敢明着算计，我保证，执法堂借你惩治弟子的恶心事，再也不会发生。” “嗯！谢东家栽培。” …… 道别东家后，安长生走入传功堂，很快发现同窗们看待自己的眼神，与往常大不一样。 他有些纳闷，就算自己穿着张掌柜家的旧衣服，也不至于这么引人注目？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姜达止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试着问道：“长生，你昨晚真的去了安宁庙？还弄死了十个红莲信徒？” “对呀，子时三刻去的安宁庙，快到寅时才回家睡觉。至于你说的红莲信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会爆发红莲业火就是了。” “爆发红莲业火的，被称为【业火狂信徒】，比一般的红莲信徒还要危险！那你就……不害怕？” 向来胆小的姜达止，问出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同时，这也是黄字班的一众同窗格外在意的一件事。 红莲魔教绝对称得上是敬月宗的头号大敌，弟子教习宗师死伤无数，前任宗主甚至都死于红莲荼毒，安长生一个连基本战斗力都没有的武道新丁，就敢和业火狂信徒拼命，着实令他们感到匪夷所思。 “明心寺那几位，是我的师傅师兄，他们领着我入门武道，听闻安宁庙有危险，于情于理都要去看上一眼。况且真实情况没你说得那么凶险，苏先生给了我一样护身利器，才能斩杀那十个乞丐，单靠我自己的力量，顶多一命换一命。”安长生说得十分坦然，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自吹自擂的。 但恰恰坦然应对，最是叫人信服敬佩。 姜达止还在震惊的时候，附近听到这番言语的敬月弟子，便不由得称赞出声。 “兄弟，是条汉子！” “不论如何，我段伟都认你这份胆魄！” “安真传，我们入门三月都没见血，你却已经砍了红莲信徒，能与你一起修习武艺，是我等的荣幸！” 第73章 树立榜样与进阶桩功 突如其来的赞扬，让安长生受宠若惊。 作为一名插班生，他实际上还未与敬月弟子完全融入，除了姜达止这个不是朋友的朋友，基本没再和旁人有过闲聊，但事实证明，只要做出成绩，永远不会缺少认可。 发生在淘米老巷的一番惊变，被知情的敬月弟子传遍了整个宗门，安长生和苏寒一下子受到多方关注。 苏大账房倒还好，毕竟有“前科”，联手木横硬抗红莲燃烬使，说实话并未出乎众人意料，但安长生的情况就明显不同了，论实力他还处在垫底区间，拼胆魄却将绝大多数弟子甩在身后。 人命关天！ 真不是简简单单的比喻。 空有武艺而不敢拼命者，比比皆是，姜达止便是其中典范，老爹是宗师、师傅是宗师，资源不愁功法不缺，到现在却还徘徊在冲关境界。 真没多少人能够坦然面对生死考验，心态不佳者一旦临战，十成实力往往要自削五成。 黄字班的这批人大都未经厮杀，属于温室中的花朵，受到宗门严加保护，其中能有多少敢于直面血战，压根就是未知数。所以听闻安长生不畏艰险，连夜救援安宁庙，敬月弟子的反应才会如此强烈。 尤其是有淘米住户，绘声绘色的讲述出安长生逆流而行的壮举后，更是让不少听众目瞪口呆。 固然这远远达不到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地步，安长生本人也承认拥有宝物护身，可是把他们在那个时间放到淘米巷口，面对窜天火势、逃难人流以及无法预知的险境，真没谁敢拍着胸膛保证一定比安长生做得更好！ “过奖了，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安长生向众位同窗抱拳致意，一众敬月弟子亦是抱拳回敬。 经此一役，大家正式承认了安长生的地位与身份。 不过其乐融融的一派景象下，仍然无法避免杂音，有人酸溜溜的低声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把苏寒的墨宝交给我，我也能杀个痛快！” 这位黄字班的学员，知道不宜犯众怒，所以把声音压得尤为低沉，然而他的不快，能避开众位同窗的耳朵，却瞒不过高境宗师的恐怖耳力。 袁道林踏着大步走入堂中，对着此人遥遥说道：“别人不好说，换你真的办不到，安真传的桩功造诣趋近大成，体魄也因为意外得到淬炼，加之他肯舍命拼杀，这才发挥出宝物作用！你们中的很多人，严重高估了苏寒墨宝，若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宗门便不会为安长生发放丙等功德！” “袁某人之所以公开为安真传说话，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此警醒诸位弟子，红莲余孽卷土重来，再不抓紧可就没时间了。” “对了，安长生已然凝聚气意，下月初便会转入天字班，同时兼修武道天道，你们继续当同窗的日子，没几天咯！” 话音落下，场间一片哗然。 桩功有成、体魄淬炼、气意凝聚…… 今天之前，他们还只当安长生是个武痴，仅仅一夜过后，安长生竟然有了一飞冲天的迹象。 决定一位武人能否迅速崛起的几大关键因素，安长生已然全部具备，除了资质有些扯后腿，其余的根骨、悟性、胆魄、资源、机遇等重要条件，都已经有所体现。 黄字班的好些老生，此时已经无法再用看待新人的眼神，去看待安长生，这位宗主真传分明就是方天佑，不，绝对是比方天佑还要高出一等的武学奇才，随着时间流逝，大家的差距必然越发明显，传功堂主袁道林正是希望以安长生为榜样，激励敬月弟子不要懈怠。 袁道林自然也知道拔苗助长的危害，对黄字班的弟子，尤其是刚刚入门的武道新丁，不宜过度刺激，很快便宣布站桩开始。 大家各就各位，摆开架势锻炼桩功，安长生同样不例外。 桩功小成，虽说在玄字班都不多见，但就算到了大成，该站的桩也还是要站，不过不同层次，有不同的站法、不同的练法，安长生目前还未接触到个中门道，于是袁道林决定给予一番指点。 拿安长生激励众人，总得给些好处，何况他也觉得安长生是个可造之材，指点一二还能当做长远投资。 何乐而不为？ 传功堂主站在安长生的附近，明面上眼观六路监督一众弟子，暗中则释放雄浑气势对安长生造成强烈压迫。 霎时，安长生感到周遭空气变得犹如金铁，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发起冲击和挤压，猝不及防之下，他差点脚下打滑，安长生果断调动脑海元气激发青竹气意，脚底生根稳住下盘，随后调节呼吸绷紧身板，硬抗来自不惑宗师的气势压迫。 但是一味硬抗，明显不能支撑太久。 且不提肌肉能否撑住，他根本办不到无休止的为青竹气意供应元气。 面对袁道林给出的难题，必须想到更加聪明的解决办法。 而作为一名高考成绩非常不错的准大学生，安长生的脑子还是比较活泛的，立刻想到以青竹气意为依托，徐徐动用小成桩功，改变发力部位，让该松的地方松、该紧的地方紧，主动适应外部压力，于混乱环境下，牢牢把控平衡。 等到逐步适应当前节奏，安长生便试着撤去青竹气意，只凭桩功立足原地，但没了气意依托，他再度感到不适，便在这时，《竹石》诗文自动流入心田映于眼帘——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任尔东西南北风！ 安长生突然有了明悟，除开下半身继续沉稳“坠”地，上半身则有意识的跟从混乱环境，随风摇摆，看似身形不断晃动，却始终能够维持重心。 待得他再度适应当前节奏，便逐步下移发力部位，直到实现“立根原在破岩中”，让双脚成为唯一的平衡支点，其余部位则在随风晃动中，展开温和而高效的控制训练。 和一众同窗相比，安长生的站桩姿势并不标准，可实际上若是褪去衣衫，便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肌肉群在高速震颤！ 进阶桩功的锻炼效率，数倍于基础桩功。 安长生不断改换姿势，令震颤肌肉形成交替，节省体力的同时，还能全面锻炼全身肌肉。 而这便是桩功小成的训练方向，基础阶段主打重心掌握，小成之后便去追求肌肉控制，等到每一块肌肉都能操纵自如，不管多么困难的姿势，都能轻松做出，更能随意汇聚全身力量于一处，极大强化破坏力度以及敏捷程度。 见到安长生如此迅速的登堂入室，袁道林重重点头，本就较高的悟性评价，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看来，是时候给他安排实战训练了。” 第74章 小考头名与榜样影响 一到月底，敬月宗就会变得非常忙活。 弟子们要面对月末小考，通过与否，决定下个月的资源待遇，必须慎重。 老师们同样不得清闲，三十多位教习外加六十多位助教，要针对每个弟子的状况，制定不同的考试要求，并且还得互相监督小考成果，如若有弟子“挂科”或者师生串通，同样会影响他们的资源待遇。 相对而言，只有那十余位宗师比较轻松，真传弟子终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如无意外不会挂科，所以聚集到传功堂的几位监考宗师，大都能笑呵呵的关注弟子应试。 “老白，这次黄字班的头名，铁定被你家伙计拿去了，恭喜啊！” 传功堂的一位副堂主，向白易沙拱手道喜。 每次小考都会在天地玄黄四个班级中，各评选出进步最大的一位弟子，进行公开嘉奖。 安长生入门不过半个月，便开始及冠【冲关】，另有桩功小成、塑就气意、春雷淬体等显着成果，只要经脉图谱和元粹定式两样基础测验能够过关，黄字头名以及与之对应的一道丁等功勋，便是安长生的囊中之物。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便宜东家和大师傅，才没有急匆匆将安长生调入天字班中。 “哈哈哈，长生好歹也是宗主真传，拿个第一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没啥好恭喜的。” 白易沙嘴里矜持面上大喜，一张圆脸笑得别提有多喜庆了，周遭几位宗师羡慕得紧，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自身进境难求，便开始注重后辈培养，能有一个争气子侄，能给他们挣到不少面子。 又让这胖子给赚到了！ 看着传功堂中，安长生有条不紊的对教习问题一一作答，全无半点畏怯生涩，在场宗师便知道，安长生的黄字头名已经没跑了，于是没有得意弟子的两位宗师，把注意力放到同时应考的其他弟子上，试着寻找沧海遗珠，收作真传。 此前有不少内门弟子，因为后来表现突出，被宗师看中收为真传的先例。 但是今天，他们显然没有这个运气，未能在黄字班的应试考场，找到心仪对象，不得已，只好把话题转移到其他班级的考试结果上。 一位宗师沉声说道：“不出意外，天字班的头名要被凌傲拿到，此子天资出众，对天道格物尤为娴熟，短短时间便为气意赋予多枚【天道禁制】，宗门已经同意，允许他接触功法神通的转换流程了。” “哦？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被凌傲学去我宗秘技？” 以神通开发功法，以功法逆推神通，向来被各大宗门视作绝密，尽管目前进行的大多数转换任务，是由朝廷下达，却也不可避免的涉及到敬月秘法。 陡然听闻宗门对凌傲开放门路，几位宗师都有些担心。 “没办法，不给上清剑宗一些实惠，云霄子和云霞子怎能甘心传授独门秘技？能像明心寺那么实诚的，终究是少数，出手就是一式绝学，宗门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同等回敬。”那位宗师苦笑说道。 有的时候，太实诚也是个问题，明心寺把绝学《降世金刚》传授给了安长生，那敬月宗是不是也应该将宗门绝学，教给木撇木捺？ 兹事体大，敬月宗还在犹豫。 “那么地字头名，该是肖剑无疑？【气血沸腾】由照性升为立命，恐怕无人能够与之匹敌。” “不见得。” 这回说话的是白易沙：“唐宗师的真传弟子，本月偶有奇遇，一连打通三条经脉，筑基二十四，桩功大成、气意而立，成果真不比肖剑差，一般遇到这种事情，老将军都会让肖剑退让一步，所以地字头名当是真传贺元甲的。” 敬月宗只有一位唐姓宗师，便是由朝廷派驻的监管宗师，其真传弟子贺元甲，入门不过一年，便已经展露出超然天赋，是下一任地字班长的有力竞争者。 在场宗师听到答案，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并未发表太多评议。 那位唐姓宗师真要说起来，和他们不是同路人，关系始终不冷不热，所以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是对于玄字班的头名归属，几位宗师却更不好开口，原因无他，玄字班近来表现最突出的，就是方天佑，尤其是在孟雄被罚面壁思过后，方天佑像是疯了一样不眠不休彻夜修炼，短短几天，便在形成及冠【小周天】后，又生生开拓出一条经脉，此时的他，甚至已经有资格加入地字班。 仅仅半月，连跃两级，再没有比方天佑更亮眼的玄字门人。 然而尴尬的是，他是孟雄的关门弟子，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如何决断犹未可知。 能够决定结果的，只有三人，敬月宗宗主、负责弟子修炼的传功堂主，以及朝廷派来的监管宗师。 当这场从正午开始的小考，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后，传功堂主袁道林，才带来了宗门决定：“天地玄黄四班头名，分别为凌傲、贺元甲、方天佑、安长生，另设一个最佳突破奖。” “啥？最佳突破奖？” 白易沙愣了，比起方天佑拿到头名，他更关心那莫名其妙的最佳突破奖，因为所有奖励均由外事堂出资，所以他比旁人更加在意。 “不错，就是最佳突破奖，由唐宗师提议，宗主已然应允，如果效果好的话，这个奖项有可能变为常设。” 白易沙不禁撇嘴：“老唐有些贪心啊，一个地字头名还不够，非要再给贺元甲安一个最佳突破奖？说，奖励是啥，要是太离谱，我绝对不会批条子。” 闻言，袁道林突然哈哈笑道：“错啦，得奖的不是贺元甲，而是姜达止！这小子接连受了苏寒和安长生的刺激，突然下定决心挑战心魔，就今儿下午，一连突破尾闾、夹脊、玉枕三道死关，正式进入周天蓄气，你们是没看到，老姜和老楼高兴成了什么样子，这个奖项其实是专门给他搞的。” 说到这里，袁道林望着面面相觑的一众宗师，得意笑道：“不得不说，袁某人慧眼如炬，将安长生树作榜样，令黄字班的学风明显改善，你们不信就瞧着，肯定能再出几个好苗子！” 第75章 桂花香里看放榜 姜达止怕疼怕死，在敬月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一般真传弟子，哪怕资质根骨差到不能看，半年时间也足以跨过采华和冲关，开始进行周天蓄气。 这家伙的资源背景比两个真传弟子加起来都富裕，可他入门两年，却仍徘徊于冲关前夕，把他老爹和老师愁得胡子头发掉了一把又一把。 把姜达止收作真传的楼姓宗师，可以说是宗师堂中最心累的那个，原因很简单，有朝廷管着，姜达止同样需要经受考核和比试，无法达标就有被逐出师门的风险。 为了给自己和老友遮羞，楼姓宗师每个月都得想法子帮姜达止蒙混过关，什么降低考核预期、转嫁发明创造、组织见义勇为、买通比试对手的招数，几乎用了个遍。 可再多的法子，也经不住没完没了的搞，朝廷派来监管宗门的唐宗师嘴上没说什么，但姜、楼二位宗师非常清楚，人家不过是卖个面子而已，继续糊弄下去，迟早要东窗事发。 眼看着第三个学年的第二个月都快要见底，姜楼二人也着实想不出新鲜法子，让姜达止继续通过月末小考。 结果就在考核当天，两位宗师得到了一个让他们喜极而泣的消息。 姜达止要冲关了！ 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冲动。 在亲耳听到安长生夜赴安宁庙的壮举后，姜达止便开始了长达两天之久的心理斗争，而类似的心理斗争，在过去的两年中，进行过不知多少次，每次都在最后关头被恐惧打消。 实际上，姜达止不可能不清楚，敬月同窗在背后怎么议论自己，他凭借“雄厚基础”，在黄字班当了一年半的班长，真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每回比试，大家都抢着成为他的对手，理由嘛，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反正姜、楼两位宗师从未明说，但输给姜达止的敬月弟子，总能得到诸多优待。 真正促成姜达止下定决心的直接原因，正如袁道林所说，是他亲眼目睹苏大账房的潜龙升天，以及安长生的崛起经过。 姜达止曾经将苏寒视作偶像，当年他和袁慎等一众侠二代，都希望长大后能够成为苏寒那样的人，然后浩劫来了，苏寒废了，外界都认为苏寒被打得一蹶不振，很多孩子受到影响，人生轨迹产生变化，袁慎深受触动奋发图强，姜达止则因此产生心魔，既然妖孽如苏寒都难逃落寞，那么学武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苏寒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自己只是蛰伏，便顿时让姜达止的心魔消去五成。 而眼睁睁看着安长生从名不见经传，到大放异彩，再到获得同窗认可，姜达止剩下的一半心魔，又被抹去九成，只因姜达止“故态复萌”，非常想像安长生那样，受人尊重。 姜达止也不是没心没肺的货色，每次看到老爹和老师唉声叹气，他也会跟着自责难受。 这一次，姜达止决定雄起一回。 不就是个死吗？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爷们儿又是一条好汉。 话虽如此，姜达止还是把准备工作做到极致，除开将老爹师傅都叫来护法，白骨生肉的极品伤药也准备了一大堆，更是专门开了一间大号的修炼密室，确保万无一失。 至少就结果而言，准备得如此细致，不算浪费功夫，姜达止凭借雄厚基础，安然无恙的连冲三关，迅速通过及冠冲关，进入周天蓄气阶段，只是冲关过程不免要触碰脊椎神经，把姜达止疼得汗如雨下，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好不容易熬过来，这家伙的第一句话就是想见安长生，当面好好感谢他，同时，姜、楼两位宗师，也想感谢安长生把他们拉出苦海，然而三人找遍了整个敬月宗，都没能发现安长生的影子，最后寻到白易沙那里，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八月月底，秋闱放榜。 安长生结束小考，根本没去操心头名不头名的事情，直接离开宗门，陪着堂弟齐心远去等候科举放榜了。 就像齐心远认定安长生必然能在观月问心满载而归一般，安长生也觉得齐心远真有可能在十六岁的年纪便成为举人。 举人！ 古代社会，无数读书人十年寒窗，就是为了一个举人出身，实现阶级跨越，施展自身报复。 成为举人后，便已经拥有担任县令的资格，如今大夏一统中原六十余年，正处于上升阶段，还未出现官等人到人等官的转变，所以只要中举者有入仕想法，经过一番培训便能带着师爷直接上岗。 有一个词叫破家县令，证明举人的意义，非同小可。 不过选择直接入仕的举人并不多，秋闱只是小龙门，春闱才是大龙门，中举者没谁不想再扑腾一下，拿到进士出身。 大夏立国至今，读书人已经内卷得不成样子，六部尚书、总督巡抚、殿阁大学士等顶层高官，基本都由进士担任，举人在官场上愈发难以冒头，因而举人只是重要跳板，进士才是腾达阶梯，齐心远哪怕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中举，这段时间也并未放松学业，在安长生刻苦习武的时候，他也在令德书院中埋首苦读。 两兄弟仅仅隔着一座文瀛湖，却从未见过一面。 …… 府城唱经楼前，早已是人满为患，所有人都眼巴巴的望着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告示栏，时辰一到，衙门便会派人将金榜贴在上面，凡中举者，尽数登名。 秋闱放榜大事一件，围聚而来的不光是应试学子，还有无法计数的府城百姓，大家都想亲眼看看谁会成为未来的官老爷，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官府不得不派遣人手维持治安。 站在人群之中，安长生四下寻摸了一番，还真看到一溜媒婆站在墙根，不禁调笑身边的蓝杉少年郎：“心远，待会儿要是真有你的名字，可千万注意点，别被人抢回去当了上门女婿。” 齐心远哑然失笑，齐大伯却是郑重其事的说道：“长生说得有道理，爹还指望心远传宗接代呢，甭管啥人家，咱都不能入赘！” 嘎吱！ 说话间，唱经楼大门洞开，河东巡抚与学政孙仲并肩走出，意味着牵动人心的秋闱结果，就要揭晓了。 第76章 投桃报李鹿鸣宴 两位高官一经露面，嘈杂街道瞬间安静。 河东巡抚与学政孙仲皆是不惑大儒，无需动手压制杂音，强大气场便能让众人静气凝神。 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巡抚大人，很是谦让的让孙仲说开场白，孙仲轻轻拱手，表示自己不能越俎代庖，秋闱主考官并非学政，一切均由巡抚主导。 巡抚大人哈哈一笑，视线扫过眼含期待的百姓，再看向即将下山的夕阳，洒然笑道：“天色不早，不能让父老乡亲苦等，老朽本来准备了一大堆场面话，不如直接算了。” “哈哈哈哈……” 巡抚大人的平易近人，引来阵阵笑声。 “今次河东秋闱，按例纳五十五人，经楼唱榜由第六名开始，直至最末，回头再题五经魁首！放榜结束，五十五位新科举子，别急着走，随老朽与孙大人去往令德书院，共赴鹿鸣宴！中秋时节，敬月武人露了一手，我等文人不能落后。” 鹿鸣宴，是专门为中举士子开办的一次隆重宴会，因宴会席间需要吟唱《诗经·鹿鸣》而得名。 要是成了进士，还会有比鹿鸣宴更为盛大的琼林宴，开办地点位于皇家园林，有时候皇帝都会驾临，无数士子做梦都想在琼林宴上得到皇帝垂青。 由于才情能够引发天道共鸣、招来诸多异象，所以鹿鸣宴与琼林宴的意义，极为隆重，至少在士子心中堪比观月问心。届时，令德书院的那位知命半圣会亲自主持，不仅巡抚、学政作陪左右，在任官员与隐退大德也会出山赴宴，再加上新科举子以及书院教习，完全就是读书人的盛会，与观月问心正好形成一文一武的格局。 每年令德书院和敬月宗都会暗中较劲，看看谁家能引发更大的天地异象，今年中秋敬月宗闹了个大的，巡抚大人也希望河东学子能够平分秋色。 巡抚大人言简意赅的说完规矩，唱经楼上便有书吏推开窗门，以洪亮嗓音宣读手中红榜。 “秋闱第六，俞家杰，年三十二，太同府北关镇人士。” 姓名、年龄、籍贯，三者结合，尽可能的避免重名状况。 书吏说完，人群中立刻爆发一声酣畅大笑。 “我中啦！我中啦！！” 这声音和彩票中奖没有差别，而事实上中举又何尝不是中了千万大奖？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虽然夸张了些，但真要心贪手毒，在任上捞得脑满肠肥不成问题。 周遭百姓立刻向那位手舞足蹈的青衫中年投去目光，此人皮肤粗糙衣着朴素，手心还长着老茧，家境一看就不好，也难怪他在而立之年，还会如此失态，站在他身边的一位老太太，更是喜极而泣，引得一众百姓艳羡万分，也让不少媒人开始望风而动。 这家人算是彻底蹚过茫茫学海，实现鲤鱼跃龙门的蜕变。 尽管模样还是如此穷酸，可在旁人眼中，那身洗到泛白的青色儒衫，分明已经镶上金边打了官补。 此次河东秋闱，应试者超过两千人，每出现一条锦鲤，就要刷下三十九人，注定是少数人的胜利、多数人的神伤。 书吏并未停顿多久，继续朗读榜文，每每提到一个名字，人群中便会沸腾一次。 面对人生的重大转折点，真没几人能够镇定自若，除非是对自身文才绝对自信，金榜题名十拿九稳，否则至少也会喜笑颜开，而随着名单读到末尾，迟迟没有听到自己的应试考生与其家人们，愈发紧张，放眼望去，四处都是魂不守舍焦急难耐的面孔。 齐心远这边也不例外。 齐大伯攥紧双拳，手心里全是汗水，身体由于太过紧张，不住颤抖，牙齿也无意识地死死咬合，看起来面貌略显狰狞。 安长生虽说对堂弟满怀信心，可是读到四十多名都没有出现期待中的那个名字，仍然不由得心跳加速，生怕期待落空白欢喜。 反倒是齐心远这个当事人，最是从容，昂首屹立于人群之中，仪态超然惹人注目，不少人注意到这位一表人才的蓝杉少年郎，其中就有笑看众生的学政孙仲。 天元居中，这位还未走马上任的老儒生，亲眼目睹安长生后天觉醒，而后又在夕月坛上，注视安长生一鸣惊人，所以孙仲在走出唱经楼门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安长生的身影，紧跟着也注意到了齐心远的存在。 他原本以为，安长生的异军突起只是偶然事件，没想到年纪轻轻的齐心远亦有不俗之处。 “有意思，这对异性兄弟，值得一提。” 孙仲微微一笑，暗中说道，而这时书吏已经唱到榜单末尾。 “秋闱第五十五名，尤英纵，年三十七，平阳府山梁县人士。” 话音落下，人群骚动，一声惊喜大叫，反被无数哀叹所淹没。 榜单前五，人称五经魁首，头上没有文曲星照耀休想拿到，听到最后一名都不是自己的名字，那些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应试考生，直接被巨大失望冲垮心防，唉声叹气者比比皆是，甚至有人嚎啕大哭，反而让尤英纵的欣喜举止显得非常古怪。 河东巡抚当即释放自身所有的长宁气意，平复众人心伤，就连安长生都感到了一股令人为之心安的温和力量，内心紧张瞬时消退，而场间哀怨亦是在顷刻间一扫而空，仿佛经历了一场荒诞悲剧。 这么厉害？ 安长生眉头一挑，文科生在治国安民这一领域，还真是比武科生强得多，要是换成他，估计得头疼好一阵子，非得把好好的秋闱放榜变成集体哭丧。 巡抚大人并未发话，示意书吏尽快揭晓五经魁首，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别的方向，气意威能可以顶得了一时，顶不了一世。 而所谓五经，便是诗、书、礼、易、春秋，五经各取第一，合称五经魁首，不过本朝要求五经通考，不再是考生擅长哪门选哪个，但秋闱前五称作五经魁首的惯例却是保留了下来，另外还有一套排名名称。 榜首为解元，榜眼为亚元，三到五皆是经魁。 但凡从中取一名次，都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唱名尝到口干舌燥的书吏清了清嗓子，遵从巡抚吩咐，一连道出三位新科举子。 “经魁第五，邵星雨，年十九，大原府城人士令德书院学子。” “经魁第四，姚春，年二十七……” “经魁第三，黄学博……” 哗！！ 连续揭晓三名经魁，果然立竿见影，当场引开了广大百姓的注意力，就连一众落榜士子都开始好奇，这三位学霸究竟是谁，尤其是听到排名第五的邵星雨年仅十九，顿时产生人比人气死人的颓败感。 然而被他们羡慕万分的邵星雨，此时却面带不满，对身旁友人摇头抱怨：“怎么才第五？解元之名，本应是我邵星雨的囊中物！” 邵星雨之所以这么说，非是自不量力，他在令德书院也是名人一枚，不仅文采出众，早有才名，本人更是天道选手，拥有而立气意，是有机会被送去尚儒书院进行深造的士林俊彦。 “邵兄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不到二十便中五经魁首，我们几个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是呀，是呀！” “此番秋闱，书院中能与邵兄争锋者，寥寥无几，院内名次，邵兄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教习定会大加重视，借此机会在天道格物中更进一步，邵兄去尚儒书院这的事就算成了！” 几位围绕邵星雨的书院学子，纷纷恭维道，正所谓红花得有绿叶配，听他们这一说，邵星雨才舒服了一些，可是紧接着，最后揭晓的两个名字，便让邵星雨顿时黑了面色。 “亚元，齐心远，年十六，大原府桃溪县人士令德书院学子。” “解元，孔城，年二十二，大原府城人士令德书院学子。” 哗！！！ “十六？” “十六岁的亚元？” 第一第二都是令德书院的学生，在场众人并不稀奇，五经魁首被包圆的壮举以前都发生过，毕竟令德书院在河东省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可是十六岁便中举，而且名列前茅的例子，属实太过少见，虽说以前也有十一二便金榜题名的神童，但那毕竟属于传闻，冲击强度根本比不上此刻的亲身见闻。 大家都很好奇这齐心远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的邵星雨，被意外扯到第三，脸庞阴沉无比，身边几位书院学子更是面带异色，孔城能够排在第一，他们其实并不意外，在书院里孔城始终压着邵星雨一头，连邵星雨都承认没有意外，解元之位非孔城莫属，而且这家伙自信到根本不来看榜，直接在书院里等候一众新科举子。 可谁也没想到半路还能杀出个齐心远。 几人齐齐看向一处，因为欣喜若狂的齐大伯已然用行动成为场间焦点，哪怕他们原本不认识这个同门同窗，都能猜到齐心远是那位笑容浅淡的蓝杉少年郎。 “儿子，儿子！真中啦！咱们齐家出举人啦，光宗耀祖啊！” 齐大伯有些激动到语无伦次，根本不在意旁人视线。 安长生同样无比惊喜的对齐心远说道：“我知道心远肯定行，没想到心远这么行！亚元也不错，非常不错，咱们兄弟肯定能扬名天下，让齐先生的在天之灵好好看看！” 直到答案揭晓都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齐心远，却是对安长生由衷说道：“长生哥，小弟能有这般造化，其实多亏了你那两道云气金缕，一会儿随心远同去鹿鸣宴，小弟说什么也要给你拿回几道云气金缕！” 第77章 云气金缕炼禁制 天道是理性与感性的结合体。 理性表现在近乎完美契合碱基互补配对原则的天道基因，让冥冥天道变得有迹可循。 感性则体现于才情、共情、感情等无法量化的诸般事物，同样能引发天道共鸣。 所以，观月问心能够招来天道祥云，鹿鸣宴同样可以。 五十五位新科举子，每人三份答卷，考试内容涵盖了四书五经、诗、词、诏、判、表、诰，以及时务策论，只要定名赐等没啥水分、生员水平并未发生集体大倒退，招来朵天道祥云轻轻松松，而鹿鸣宴不同于观月问心，没有义务共享全城庆贺中秋，所以别看祥云数量少，却只供与会者内部分享云气金缕。 而且拿多拿少全看本事！ 鹿鸣宴的天道祥云，完全由云气金缕组成，没有上中下三等之分，但普遍具有三十余条云气金缕，数量等同天道中赏。 齐心远固然不具资质，可他是秋闱亚元，三套考题拿到四五条云气金缕不成问题。 而且在举人们用答卷分完云气金缕后，剩下的还能供与会者以“才情”竞争，真要有通天才情，一个人拿完所有云气金缕，非但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还能名扬天下。 大夏朝野永远会对人才敞开怀抱。 当然，前提是遵纪守法，另外还要听管教。 齐心远感念安长生的关键助攻，便想以鹿鸣宴投桃报李。 后五十名举人能够携带一名家眷，五经魁首则可携带两名，本来带老爹还是老哥的问题，需要犹豫一下，榜单揭晓，便根本用不着考虑，直接能一起带着前去赴宴。 听到齐心远的豪言壮语，安长生开怀大笑：“求之不得，这回换哥指望心远了！” 云气金缕对安长生非但有用，而且是大有作用。 于普通人而言，云气金缕顶多能强身健体清明耳目，在宗师手中却能拿来制造神通，而当安长生塑就石竹气意，便有资格对天道展开格物，以云气金缕制造【天道禁制】。 虽说明天才会正式去天字班报道，但他早就开始预习天道格物的相关教材，知道这所谓的天道禁制，就是辅助天道基因作用表达的各种特殊蛋白、酶、组织，乃至器官。 安长生在净月潭中，看到霞光玄纹、血肉重生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不明构造，其实就是大夏江湖所说的天道禁制。 有的负责剪切基因、有的负责转录、有的负责搬运、有的负责翻译…… 总之功能五花八门，直接把天道禁制理解为微型神通也不是不行，反正这些事物的本质都一样，都是维持天道这个“人”的正常运作。 白易沙将气意形容为天道雏形，简直正确至极，这东西想要壮大，除了不断喂养天地元气，还有就是使劲赋予天道禁制，最好能照着冥冥天道的本来面目，复刻出一只“五脏俱全的小麻雀”。 啥时候气意变得白白胖胖，壮大到占据整个脑海，啥时候就算气意圆满，让天道禁制融入人体，实现百年苦修一朝闻道的壮举。 所以，天道型选手的蕴养气意，说白了就是在脑海里盗版天道，把一切资源都投入轰轰烈烈的盗版工程，最后拿盗版成品装饰自身，一步跃入不惑境界，便算是大功告成。 同理，武道型选手是用身体，一步一步盗版天道。 在安长生实现及冠采气后，脑海中便出现了与之对应的天道禁制，标志安长生在成为天道的路上，迈出第一步。 天道武道殊途同归，都是奔着成就“天人”这个终极目标。 不过区别在于，武道型选手无法一蹴而就，胜在稳稳当当、回报短期可见，投入能够迅速“变现”。 后期崛起的天道型选手则不然，前期战斗力远远无法媲美同阶武人，而且专走天道这条路的，大都不喜欢打打杀杀，因而除非高门大派或者背后有朝廷罩着，一般养不起成规模的天道型选手。 至于武道天道一肩挑的折中路线，看似能把便宜占尽，但前提是付出成倍的资源和精力，否则就是两头稀松，高不成低不就的。 所以即便安长生脑子里还有四条天道下赏的霞光玄纹，以及与之配套的大量天道禁制，但是云气金缕这东西谁也不嫌多，要是能在鹿鸣宴上多拿几条，安长生就不必拆解珍贵至极的霞光玄纹去供给石竹气意。 …… 放榜结束，天色昏沉。 巡抚大人毫不拖泥带水的命令官差在前开路，引领验明正身的新科举子与其家人，速速赶赴令德书院。 起初，安长生觉得这是游街示众，但发现沿街百姓的热烈注视，竟然能让他的石竹气意微微活跃，元气吸收大大加速，便想到朝廷的用意是为高中之人创造露脸机会，哪怕没有资质、不具气意，举人们也都能在百姓仰望中产生莫大自信，一个个昂首阔步神气无比，同行家人亦是与有荣焉。 倘若有朝一日，齐心远能够高中三甲，待遇更加夸张，不只是登名金榜，还能在进士题名碑留下姓名，永久保存于孔庙之中，状元、榜眼以及探花更是能在鼓乐仪仗的簇拥下，从金銮殿一路踏着皇城中线步出正阳门，而后插花披红骑马游街，偌大京城百万人家想不知道一甲前三姓甚名谁都不行。 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就是这么来的。 甚至真实情况比诗句描写还要夸张，因为这段路走下来，不亚于拿到一次天道中赏！ 安长生没有走神，一边与齐心远齐大伯交流的同时，一边抓紧机会吸收天地元气。 自从获得石竹气意，他就必须面临分配问题，每天吸收的天地元气存在数量上限，给气意多一分，内息就要少一分，哪怕安长生已经可以一心二用捕捉元气，却还是感到些许压力。 眼下环境等于让他多进一次修炼密室，安长生断然不会浪费。 唯一的问题是，他总感到身后频频投来敌意目光，安长生用天眼通加以探查，证明感觉无误，便抓住一个机会猛然回头，直接同面色阴沉的邵星雨对上视线。 “我们认识？” 安长生沉声问道，莫名其妙被人盯上，他可没啥好脾气。 第78章 言而有信齐心远 “我们认识？”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话，邵星雨脚步一顿，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他确实认识安长生，而且实际上，整条大街都有不少认识安长生的。观月问心后，安长生的名字再度响彻府城街巷，他和齐心远的关系，也一再被人提及，既然高居亚元的齐心远走在众位举子最前面，那么站在齐心远身边的高大青年，便必然是名声大噪的安长生。 邵星雨对自己被一脚踹到书院第三，很是耿耿于怀，不仅恼火半路杀出的齐心远，连带着安长生也记恨上了。 只因邵星雨猜出，齐心远能够高中亚元，必然是受了安长生的帮助，令德书院很多人都看到，安长生两度大放异彩，均有粗壮无比的云气金缕落入了齐心远的房间之中。 不过，邵星雨终究是书院高足，气意更是养到而立境界，该有的城府还是有的。 感受到安长生言语中含有的质问意味，邵星雨旋即拱手笑道：“敢问兄台可是敬月宗安长生，安真传？” “不错，阁下是？” “令德书院，邵星雨，与安真传的异姓堂弟算是同门。” 邵星雨笑意盎然，脸上再也找不出半点怨怒之色，快走几步同安长生等人并肩而行。 而他用的“算是”一词，倒也并无不妥，令德书院的本质就是书院，比敬月宗还不江湖，完全是培养读书人的地方，大部分就读者是普通人，只有一小部分有资质的学子，带“意”求学，勉强属于令德书院的内门学子。 然而普通学生和内门学子的差距，比敬月宗天字班和其他三班的差距更为明显，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内门学子们面对普通学生，普遍拥有高人一等的心态，而格物天道蕴养气意所带来的种种优势，也确实令他们的读书之路更具优势，科举成绩明显好于普通学生，愈发助长内门学子的骄傲情绪。 邵星雨能够接受自己败给孔城，后者在令德书院的地位才学，相当于肖剑之于敬月宗，邵星雨固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对两者差距有些自知之明。 反而是输给没有资质的齐心远，最是让邵星雨无法容忍，尤其齐心远足足比他年轻三岁，这就更让邵星雨满心愤怒了。 不过此刻面对安长生和循声望来的齐心远，邵星雨很好的掩饰住了内心不快，行路间，对齐心远拱手道谢：“久闻齐大才子之名，今天见着真人，果然是一表人才。” “过奖。” 齐心远小小年纪便有不俗气度，更是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不同于邵星雨眼高于顶无视普通学生，他却早就知道这位内门学子中的风云人物，是何等秉性。 小心眼。 邵星雨有才，家世不俗，长相亦是一表人才，但偏偏心眼不大睚眦必报，听安长生突然发问，齐心远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了。 如果可以的话，齐心远不想与邵星雨发生接触，只可惜现在环境不允许，上百号人浩浩荡荡走在大街当中，躲都没有地方躲，而邵星雨也确实有意推动此番意外接触。 除去被安长生戳破瞬间稍显失态外，邵星雨立刻摆出泰然自若的模样，并且非常机智的想出，该如何将突发对话维持下去。 瞥了眼在前开路的衙门官差，邵星雨压低嗓门，对安齐二人低声说道：“邵星雨冒昧打扰，初衷有二，一是结识两位青年俊彦，二是邵星雨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两位与伯父能否考虑一二。” 安长生同齐心远交换视线，均发现对方眼中带着警惕，但还是同意邵星雨继续说下去。 “实不相瞒，邵星雨近来格物天道屡屡遇挫，急需云气金缕炼就禁制，不知两位能否割爱？为表诚意，邵星雨愿奉上银票千两，大通钱庄各大店面均可兑付！” 邵星雨面带三分无奈三分渴求四分真诚，若非当场逮到这家伙的敌意注视，安长生还真瞧不出半点破绽。 演技派！ 安长生默默说道。 至于以千两纹银买走齐心远的几条云气金缕，价钱真的不算太黑。 云气金缕这东西在天道选手和武道宗师手中，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但对没有资质的普通人或者武道新丁来说，也就是一碗效果出众的十全大补汤而已，千两纹银对生活起到的改善作用，其实显着超过四五条云气金缕。 生活中会遇到很多云气金缕无法解决，只能靠银子搞定的困境。 因而听到邵星雨的大手笔，齐大伯立马惊了，千两银子，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现在居然点点头就能唾手可得，齐大伯迫不及待的对儿子说道：“心远……” “抱歉了邵兄，做人要言而有信，齐心远已然约定，将云气金缕尽数赠与我大哥安长生！” 齐心远完全无视了父亲的迫切，在他看来，千两银子哪里比得上回报安长生的馈赠？何况，既然已经拿到举人出身，往后还愁没有银子？ 面对巨款诱惑，齐心远心如止水，所以他看得比谁都远，心思比谁都淡。 齐大伯听到儿子的话，固然感到可惜，但还是咬牙收回腹中言语，自己的一对儿子侄子大有前途，万万不能为蝇头小利坏了两人情谊。 安长生亦是有些惊讶，他知道齐心远淡薄名利，却没想到拒绝邵星雨的时候，齐心远连眉头都未动一下。 天眼视角中，对应齐心远的黑暗空间，竟然突然迸发一线耀光，尽管耀光一闪而逝，但安长生无比肯定，自己没有眼花。 “这是……好家伙，我这异姓堂弟未来恐怕真是个人物！” 邵星雨眉头一挑，扭头看向安长生，声音压得更低：“不知安真传能否通融通融？在下实属被逼无奈，无法按期完成书院格物，邵星雨就要在长辈那边颜面扫地。不如这样，加价到一千三百两，请安真传将云气金缕转让于我。安真传初入武道，其实用不太着云气金缕，反而这一千三百两银子更有帮助！” 第79章 石竹气意破风雨 一千三百两！ 邵星雨是下了本钱的。 可一旦买卖达成，买到三条以上的云气金缕，这本钱转眼就能挣回来。 在令德书院内部，一条云气金缕的价钱，其实高达五百两，需求紧迫的时候，还能翻个番。 而亚元考卷能拿到的云气金缕，至少两条，邵星雨觉得值得一赌，于是才临时起意提出交易。 至于书院派发的格物任务即将逾期的理由，统统都是临时瞎编的借口，其目的只是欺负安长生和齐心远起于微末很有可能见钱眼开，想从两人身上，赚些好处回来，稍稍让邵星雨抒发科举“失利”的不快。 当然，邵星雨也考虑到安长生作为宗主真传，清楚云气金缕的价格行情，所以他最终给出的一千三百两，是个非常微妙的数字。 若是只有两条云气金缕，那么邵星雨要小亏三百两，云气达到三条，邵星雨便可小赚两百两。 风险对赌！ 见安长生并未一口回绝，邵星雨就知道这个武夫动心了，他暗自欣喜，期待安长生难以抵挡银钱诱惑，同意交易。 邵星雨现在巴不得齐心远真有匹配亚元的真才实学，让他拿到四五条云气金缕，届时他便能欣赏安齐二人的懊恼姿态，如若两人突然反悔，那更是中了邵星雨的下怀，一纸诉状告到衙门，安齐二人绝对会声名扫地！ 反之，就算只拿到两条云气金缕，邵星雨也不会亏什么。 要知道，云气金缕的数量与才气挂钩，堂堂亚元如果只有区区两条乃至更少的云气金缕，那么邵星雨便有大做文章的理由了，而且他作为当事人，更有资格借此对齐心远公开发难，甚至没人能挑出毛病—— 我邵星雨认可你齐心远的才学，认同主考官的眼力，才在被逼无奈之下求购云气金缕，谁知道，齐心远完全名不副实，我邵星雨可以认栽，但两条云气金缕怎么配得上亚元之名？ 只要稍加运作，同样能让齐心远声名扫地，甚至有可能利用主考官对科举舞弊的忌惮，做出一些有利于邵星雨的改变。 总而言之，安长生一旦点头，那么邵星雨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事实上，安长生也的确认真考虑过，是否用云气金缕换银子。 只是他思量片刻，便拒绝了邵星雨的求购。 真金白银来路多多，云气金缕却可遇而不可求，虽然他现在很缺修炼资源，但九九重阳便是落凰城的元文盛会，安长生完全可以忍耐几天。 再者，安长生知道云气金缕的行情，也相信齐心远的答卷绝对能挣来超过三道的云气金缕，所以这一千三百两银子，远远低于他的心理价位。 因而在思想境界上无法媲美齐心远的安长生，花了几秒理清得失，便对邵星雨摇头说道：“邵大才子不妨问问别人，云气金缕我们不卖。” 闻言，邵星雨皱起眉头，以为安长生要狮子大开口，咬牙说道：“邵某真心求购，还请安真传成全！这样，一千五百两银子！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了！云气金缕于两位而言，真不比这一千多两银子有用处！” “此言差矣，想必邵大才子并不知道，在下于不久前成功塑就气意，所以云气金缕对我来说，还真有不少作用！” 见邵星雨摆出死缠烂打的架势，安长生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这下子，邵星雨的面色终于起了变化，认真打量身着青竹鹤氅的安长生，隐隐感知到对方身上确实萦绕着玄之又玄的细微波动。 气意！ 这小子没说假话！ 邵星雨瞳孔微缩，意识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便懒得再虚与委蛇，演这么久的戏，他也心累，换个场合他早就发飙了，只是邵星雨还是不甘就这么放过安长生和齐心远，于是他再度灵机一动，朗声笑到： “原来如此！安真传不愧是宗主亲传，果然非同小可，气意方才塑就，便已然隐隐透体而出，如若邵星雨没有猜错，安真传是以霞光玄纹作为底材，并且于气意雏形圆满之时才成功孕育的？” “邵大才子慧眼如炬。” “哪里比得上安真传万分之一！安真传天武兼修，恐怕不日便会大放异彩，等到来年文瀛争湖，我令德书院或许连底子都守不住了！唉，说起这个，邵星雨便深感遗憾，凝聚气意时，我可没有霞光玄纹用！云气金缕尚且能寻，霞光玄纹却是求不来的，偌大一座令德书院，与我同届的内门学子中，也仅有孔城一人，能与安真传媲美！” 邵星雨看着安长生，眼底有火光微微跳动：“听说基于霞光玄纹塑就而成的圆满气意，具备非凡之处，邵星雨见猎心喜，斗胆见识见识安真传的能耐！” 说罢，不等安长生回话，邵星雨便调动脑海元气催发气意，霎时，安长生感到风声雨势扑面而来，仿佛整个人处于狂风暴雨之中。 风雨气意！ 邵星雨取风雨神韵为气意定性，气意一出风雨大作，威力不容小觑，当然，他担心落人口实，没有动用而立能耐，只是将境界一再压制，降到及冠大成。 可即便如此，及冠大成与初入及冠也有着巨大差距，何况邵星雨为风雨气意炼制诸多禁制，威力其实比得上及冠圆满的普通气意，正常来说，安长生不可能挡得住，势必按照邵星雨的意愿，当众出糗，事后，邵星雨也完全有理由给自己开脱，就算挨骂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已经拿安长生当了出气筒。 然而邵星雨并不知道，安长生塑就石竹气意的外部环境，恰恰有风有雨，并且还从雷劫之中意外得到一些好处，使得石竹气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风雨气意形成克制！ 哼！ 这是你自找的！ 风雨之中，早有心理准备的安长生，先是以小成桩功站稳脚跟，接着不慌不忙的催发气意加以应对，一道参天青光倏而乍起，并伴随有跳动紫电，紫色电光于风雨中蔓延开来，便立刻破去了邵星雨的风雨气意。 邵星雨一时不察，闷哼一声，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使坏不成反被打脸，顿时恼羞成怒。 然而安长生却根本不给他发难的机会，冲着觉察状况回头望来的带路官员，大笑问道：“敢问大人，我这个敬月真传到了令德书院，不会连大门都进不去？” 第80章 书院门中说侠义 “我这个敬月真传到了令德书院，不会连大门都进不去？” 尽管本意是让邵星雨吃瘪，但安长生的提问是有依据的。 令德书院和敬月宗分处文瀛湖南北两岸，关系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却也绝对算不上多么融洽，每年开春两大宗门还会围绕文瀛湖展开争湖比试，总要有大批弟子在湖中洗几趟凉水澡。 如果没有要事，双方门人不会随便靠近对方领地，一次次争湖累加下来的仇怨，导致大打出手屡禁不止。 就安长生入门的半个月里，文瀛湖上两宗接壤的地方，便发生了不下二十起“意外”落水。 观月问心时，敬月宗除了邀请必须到场的府城高官，愣是没有向令德书院递出哪怕一张请柬，同样，在书院举办的鹿鸣宴，也没有任何一位敬月宗师得到邀请。 所以，安长生作为敬月宗的宗主真传，还真怕自己连大门都进不去。 那位区区八品的带路小官，以为安长生在开玩笑，被这份“幽默”给逗笑了：“安真传真会说笑，您受齐亚元之邀莅临鹿鸣宴，当然不会遇到半点阻挠！” 按说八品小官也是官，见了平头百姓没有颐指气使就不错了，哪里会低声下气语带敬称。 但安长生作为宗主真传，地位非凡，邵星雨可以不在乎，他却万万不敢得罪，况且，随便拉出一个新科举子就比他更有前途，带路官员哪敢暴露本性？ 不过正是因为此人的突然入场，让邵星雨理智回归，放弃继续发难。 安长生得到想要的答案，一并遏制了邵星雨的纠缠，笑着谢过官员解惑，回头再看邵星雨，此人已经彻底没了好脸色，可安长生依旧面带微笑，抱拳说道： “承让！” “安真传的厉害，我今日算是领教了！”邵星雨冷冷抛下一句话，便退回原位。 见齐心远和齐大伯投来关怀视线，安长生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石竹气意的基础好到不能再好，又有一番雷劫奇遇，不等风雨气意爆发威能，安长生便成功脱身，所以他除了耗去一些天地元气，没什么损失。 然而挫败了邵星雨，安长生的心情却并不美妙。 莫名其妙多了个对手，任谁碰上都不会高兴。 不管邵星雨单纯是因为恼恨齐心远的才学，还是出于宗门恩怨，向安长生突然发难，都证明这家伙太过肆意妄为，活脱脱一个行事骄纵的富家公子，偏偏此人实力不错、背景深厚，难缠程度远超刘查礼、王二楼等人。 “嘿，宗内生活才刚刚有了起色，宗门之外便突然起火，还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安长生暗自感慨，虽说武道路上总会碰到形形色色的对手，但他觉得，像邵星雨这种类型的，还是越少越好。 随后的时间，安长生继续一心二用捕捉天地元气，总算在抵达令德书院门前，把元气损耗给找补了回来，脑海没有充盈元气，便无法生成内息，所以在周天蓄气开始之前，安长生的战斗力非常有限，宗门也并不建议弟子在这个阶段与人交手。 “到了！” 站在书院门前，齐心远笑容满面，带着家人来到自己求学的地方，齐心远再如何少年老成，也会感到自豪与兴奋。 安长生观望书院门面，微微点头，与敬月宗表现在外的低调相比，令德书院则要庄重得多，通体石质的巨大门面，以及写有“厚德载物”的偌大牌匾，均给人以沉稳之感。 走进书院大门，安长生并未感到元气浓度显着提升，心想令德书院果然没有仿照敬月宗，打造聚集元气的面子工程，但这不代表令德书院没银子。 不用细想都知道，有知命大宗师坐镇，令德书院怎么可能没钱？ 安长生绕过影壁没走几步，便看到数不清的楼阁亭台，至少就建筑密度而言，远超敬月宗，而且每个建筑各有特色，落入眼帘却能相得益彰不显突兀，明显是建筑名家精心安排的布局。 可见，令德书院把银子花给了“里子”。 不过作为教书育人的官方机构，真正的“里子”应该是学风，据安长生观察，敬月宗的学风就不错，教习负责兼以各种激励，学渣没多少，卷王一大把，然而比起令德书院，敬月宗却显得有些清闲。 此时已然夕阳西下，仍能看到不少亭台楼阁中，有学子高谈阔论或者携书诵读，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朝气蓬勃，这让邵星雨带给安长生的坏印象被冲散很多。 “长生哥，我们书院怎么样？”齐心远笑着问道。 “很不错，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样子，高于我的预期。”安长生给出中肯评价。 “哈哈，那回头你也带我和爹去敬月宗逛逛，看看你们敬月武人有没有武人该有的模样！”齐心远想到两大宗门的恩怨，不禁开了个玩笑。 “行呀！” 安长生笑着应下，背后却传来邵星雨的一声冷哼：“齐大才子的疑问，邵某刚巧能够作答，前段时间敬月武人没少在府城内外惹是生非，递到衙门的诉状跟雪片一样多，有没有武人秉性，显而易见！” 安长生眉头一挑，既对邵星雨的敌意感到不快，也惊讶于同门弟子的所作所为。 难怪执法堂要借他钓鱼执法呢！ 合着那帮家伙真到了不管不行的地步？ 没咋看出来啊！ 不过作为敬月门人，安长生的立场要求他必须为同窗辩护：“在下认为，邵经魁的观点有些片面了，武人该有的模样当是身具侠义，而非以武犯禁，有道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固然安长生入门不久，却能明确肯定，敬月门人大都有心忧国忧民！” “好一个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老夫深以为然！”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赞叹，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学政孙仲面露激赏，而且更让安长生感到意外的是，孙仲身边竟然站着依旧是男装打扮的荣毅郡主李青檀，以及那位混世魔王小世子！ 落凰城要一碗水端平，既然驾临敬月宗，便不能怠慢了令德书院。 只是安长生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赠衣又赠意的郡主殿下。 第81章 郡主殿下索回礼 “见过郡主殿下！” “见过学政大人！” 场间众人齐齐行礼，有的躬身有的跪地。 李青檀立时示意免礼平身，明媚眸光则始终聚焦在安长生的身上，眼中写满了欣赏，她作为敬月宗的一份子，非常欣慰安长生能为敬月门人公开辩护，而且说得大儒孙仲都不禁叫好。 “安真传，青檀想问，此言可有出处？” “回郡主，只是有感而发！” 安长生与郡主殿下对视了一眼，便赶紧低头应答，他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说法，还没有出现于大夏江湖，无意间让他成了原创。（金庸老先生用来形容郭靖的） 这也给安长生提了个醒，不能拿歇斯底里形容情绪失控，此类外来翻译词，意会都无人能懂。（hysteria的音译） “好！望安真传能以此言磨砺自身，有朝一日成就大侠。” 孙仲重重点头，他总管河东学政，敬月宗同样受他管辖，见安长生刚刚入门便有此觉悟，愈发高看安长生的前途。 郡主、学政双双点赞，一下子让安长生成了场间焦点，一个敬月武人在秋闱放榜日，反而出尽风头，显得极有戏剧性。 不过一众新科举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唯独邵星雨怒不可遏。 两度为难安长生，结果全都成全了对方。大街上的气意较量固然短暂，却注定被外人看在眼里，而此时他不过是习惯性的贬斥敬月宗，竟然又让安长生抓住机会，狠狠地出了回风头！ 邵星雨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自乱阵脚，他明显对安长生缺乏了解，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找回面子。 宗主真传而已，不是关门弟子我怕你？ …… 结束此番插曲，再无意外发生，众人跟随郡主殿下与学政大人，抵达了专供开办鹿鸣宴的鹿鸣苑。 鹿鸣苑乃是一座广阔花园，座座花坛布局讲究，在这里，安长生感到元气浓度远超外界，令德书院势必在这里下了功夫。 中秋一过天气转寒，但鹿鸣苑内却依旧能看到春夏时节才会盛开的诸多花卉，而在平时，这里对书院学子完全开放，与严加封锁的夕月坛差异明显。 在安长生等人到来之前，已经有很多来客齐聚此地。 有书生有官员有青年男女有垂老乡贤。 苑中鼓乐飘荡，气氛十分热烈，与会者同相熟之人欢声畅谈，全无拘束，这一点上，和观月问心的祭月仪式，又有着显着差别。 另外最意思的是，这场鹿鸣宴的格调，并不高雅，乃是以猪牛羊三牲为食材的露天烧烤，要不是专门空出一片地方，供鼓乐琴瑟弹响奏鸣，安长生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长生哥很意外！令德书院的鹿鸣宴，其实是仿照古制，意图营造融入原野的氛围，只是我们毕竟不能真的跑到城外就餐，便选择了这种方式！听师兄们说，做菜的师傅来自黄河楼，肉都是提前用名贵香料腌过的，每个尝过的师兄都赞不绝口，心远早就好奇是什么味道了，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齐心远笑着做出介绍，安长生心下了然：“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原来如此！集体烧烤，还挺有意思。” 随着新科举子带领家眷入场，鹿鸣宴的规模直达两百人之巨，火堆生了接近四十，气氛想不热烈都不行。 别说穿越过后，就是穿越之前，安长生都没有此般体验，自觉新鲜无比，与齐心远和齐大伯一起，坐在蒲团上，独享了一个木炭火堆。 后五十位中举之人，每五位共享一个火堆，五经魁首却是一位一个，待遇要好于绝大多数与会官员，等同知名大宗师、郡主殿下、巡抚大人、学政孙仲、宿老乡贤等寥寥十几位贵客。 可见五经魁首有多么受人重视！ 落座之后，便有小吏将齐心远喊走，巡抚大人要亲自带领五经魁首，依次面见河东宿老。 这些老人要么是名满儒林的大德，要么是昔年久居庙堂的退隐高官，让五经魁首与他们混个脸熟，好处多多，这一幕，把只差一名屈居第六的俞家杰，羡慕得要死。 此时此刻，尽管鹿鸣宴还未正式开始，欢声畅谈却已自动收敛，跟随在巡抚身后的五位士子，成了所有人的关注对象。 这其中，尤以孔城和齐心远最是耀眼。 年仅十六便成为亚元，翩翩少年郎不知被多少随同家人赴宴的出落少女，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安长生和齐大伯并肩而坐，为齐心远能有如此成就而感到由衷高兴。 “心远终于有了出息，长生也成了宗主真传，父亲的在天之灵，必然会得到安慰！” 齐大伯抹了把泪，一个月前他还担心安长生遭遇意外，一个月后儿子侄子居然双双有了非凡际遇，齐大伯忍不住喜极而泣，看得安长生一脸好笑，赶紧劝说了几句，才让他止住哭泣。 便在这时，一个小不点跑了过来，冲着安长生张口便问：“喂，你还有没有新曲子啊？上回我把你的歌，唱给小姑姑听，她高兴了好几天呢！” 说话的，不是无法无天的小世子还能是谁？ 安长生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偶然想到一段曲调，如果哪天心血来潮又有所得，肯定第一时间教给小世子。” “唉……我就知道！”小世子苦着脸，装作老成，接着对安长生说道，“你上次让我带的话，我给你带到了，小姑姑这回让我问你，有没有给她准备谢礼？” 闻言，安长生微微一怔，突然想起，自己受到青竹鹤氅的启发，陡然想到塑就青竹气意，便让小世子代为感谢郡主殿下。 没成想，他只是随口一说，郡主殿下反而惦记上了。 安长生抬头看向主位宴席，便发现郡主殿下独自坐在一个火堆旁边，火光映红面庞，彻底遮住男装气息，让郡主殿下变得明艳不可方物，见安长生望来，郡主殿下眼神微动荡漾笑意，嘴角勾起盈盈一抿，要是世间存在美人气意，安长生自忖必然会当场落败。 壮着胆子同郡主殿下相视点头，安长生收回视线，思索片刻，便对小世子郑重说道：“烦请殿下代为回话，安长生不会叫郡主失望！” 第8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多时，巡抚大人带五经魁首见完了诸位贵客，但鹿鸣宴并未就此开始，因为主持者还没有来。 主位最中间的火堆摆着三个蒲团，巡抚大人与学政孙仲分坐两边，最中间的蒲团比正常规格大出两圈，却空置到了现在，此刻召开宴席的一应准备已经就绪，所有人都在等待蒲团主人到来。 然而与会者无一流露不满之色，只因比境界、比德望、比年龄、比身高，在场之人无一能与之媲美。 身着官服的孙仲，隔着火光笑问巡抚：“宁次辅真有这么难请？” “丁忧两年半，宴会没有参加一次，典礼不曾到场一回，不论公开还是私人，你说难不难请？”巡抚大人感慨过后，开了玩笑，“放山先生亲自出马，本来还有一丝可能，结果孙大人突然空降河东学政，宁次辅就更不会来了，他这是怕你给陛下打报告呢！” 孙仲至今还留着礼部侍郎的官衔，而大夏朝野人人皆知，他是皇帝近臣，拥有密奏特权，有权监察河东上下，所以河东官场乃至江湖，都不喜欢这位学政的到来。 白易沙曾当着安长生的面，直呼孙仲老儿。 因老母病逝必须回乡丁忧的当朝次辅，对“小小”侍郎亦有几分忌惮。 这一切，大儒孙仲心知肚明，但他禁得起被开玩笑。 孙仲作势起身：“原来是孙某的罪过！难怪蒲团只有三个，孙某这就去也，给宁次辅腾出位子。” 巡抚大人抚掌笑道：“孙大人就乖乖坐着，宁次辅没来，你又被我气走，放山先生又该倚老卖老数落我咯！” 孙仲坐下，摇头失笑：“哈哈哈，在京城的时候，孙某便听说宁次辅守孝期间，结庐而居谨小慎微，把礼数做到了极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实际上呀，陛下早就盼着宁次辅回朝呢，这红莲余孽一闹腾，估计要不了多久，便有旨意夺情起复了！” “哦？” 闻言，巡抚大人眸光微动，不知孙仲说得有几分真假。 朝廷内部暗流汹涌，皇权与文官的对抗日益加剧，宁次辅等内阁重臣，没少和鸿武帝对着干，经常把鸿武帝气得摔杯砸碗。天道格物让文臣一脉势力大增，连鸿武帝都有些招架不住，所以老娘一死，在内阁中举足轻重的宁次辅，就直接被踹回老家丁忧三年，鸿武帝这才压制住了文官气焰。 宁次辅之所以结庐深居，不入宴会不接邀请，就是害怕被陛下抨击不守礼制，彻底被排除在朝堂之外，他时刻准备着丁忧期满安然回朝，继续和陛下顶牛。 结果突然听孙仲说，陛下盼着宁次辅提前回朝，巡抚大人下意识不予采信，跟着转念想到大夏时局，又立时信了几分。 隐忧重重的不光是河东一省，整条北边防线以及南疆区域，其实都有硝烟四起的前兆。 红莲余孽引得河东震动，其他省份的压力，却不见得比河东要轻。 盘踞大夏的造反势力，呈北宗教南结社的态势，七年前一家独大的红莲魔教好不容易被打下去，却又冒出多个邪魔外道，如今红莲魔教更是出现死灰复燃的迹象，形势着实不容小觑。 而祸乱南方的结社主力，则是意图复国的前朝余孽，以及不服管教的武林中人，他们以帮派形式潜藏民间，暗中蛰伏发展势力，近来亦是不太安分。 倘若局势真的严峻到一定地步，宁次辅或许还真有可能被夺情起复。 然而隶属内阁一系与宁次辅同气连枝的巡抚大人，并不觉得这是好事，堂堂鸿武陛下都被迫向文臣低头，便意味着大夏真要乱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坐在火堆旁边的巡抚大人，没来由的感到几分冷意。 就在这时，一位三高人士迈着大步走入鹿鸣苑中，与会者尽数起身相迎。 这里的三高，当然不是指血糖血压血脂，而是身形、头冠以及岁数。 安长生本人就足够高了，但跟这位身着长衫的老人相比，却要差出足足一双腿的长度！看着他那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读书人身上的雄奇体魄，再联想到敬月老将军的矮小身形，安长生觉得这位老人家才应该叫老将军。 另外更夸张的是，这位老者头顶的发冠足足一尺长，安长生只在凌傲、凌绝等上清剑客的身上，看到过高竖发冠，可比起这位，真真是小巫见大巫，得亏鹿鸣苑门高耸无比，否则这位老者要把脑袋放平才能走进门来。 剩下的年岁之高，倒是并未反应在脸上，老者虽老却有几分鹤发童颜的境界，一些个宿老乡贤分明面相比此人还老，却要恭恭敬敬的口称座师、山主、前辈或者放山先生。 此人正是令德书院的山长，那日在府城喊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知命大宗师。 “来晚了，来晚了！都快坐下，迟到的是我，又不是你们？理应换我行礼才是！” 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的放山先生，朝四方摆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不过呀，你们要是饿着肚皮，也别赖我，去找宁居正那老小子去！姓宁的就是个属驴的，老人家我比他大了一个甲子，亲自登门相邀，还拿着厚礼，那老小子死活就是不给开门，生怕我坏了他两年出头的守孝苦功，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比当朝次辅大足足一个甲子的放山先生，性子却像是老顽童一般，笑呵呵的说道：“你们当中要是有谁能骂得那老小子坏了礼制，老人家我立刻向皇帝请命，换你们来坐这个当朝次辅！孙仲孙学政，你意下如何呀？” “学生，深以为然！” 孙仲在旁人面前自称老夫，对上放山先生却要执弟子礼。 放山先生抚须大笑：“哈哈哈哈！你们都听到了，心里真有怨气，尽管朝那老小子撒去！不过现在嘛，咱们还是赶紧开席！快些上酒上肉，千万别误了时辰，鹿鸣宴就是来吃喝玩乐的，没有隔壁观月问心那么多臭规矩！” 第83章 现实幻境见白鹿 放山先生给人的感觉，比敬月宗的老将军还要平易近人。 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淡，没有故作高人风范，像是个性子跳脱的老顽童，谈笑间便将气氛活跃，让人险些忘了，这位指着当朝次辅说老小子的高大老人，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知名大宗师。 安长生默默地看着放山先生迈步走来，坐在比别人高出一号的蒲团上，心中暗道： “终于见到了一个。” 场间没有多少人知道，放山先生姓甚名谁、年岁几何，但安长生对此一清二楚，只因放山先生曾经和莫老头一同求学，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后者只比前者大两岁。 换言之，再过两年，这位老顽童便要面临两甲子的天命寿限。 安长生要想按照老魔头的嘱托，抱住这条粗到不行的大腿，必须得趁早。 …… 滋滋滋！ 油脂滴入火中，浓郁肉香顿时扩散开来，闻之让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安长生兴之所至，没要黄河楼的大师傅代为烤制，撸起袖子亲自上手，攥着小刀，先后给齐大伯和齐心远切了两块外焦里嫩的烤肉，然后自己剜下一块多汁后腿，丢入嘴中大口咀嚼，跟着再灌下几口美酒，别提有多爽了。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安长生突然有了几分江湖人的感觉。 能摆上鹿鸣宴的肉，当然是绝顶好肉，就算没有腌渍入味，仅仅撒上几把盐粒，都能好吃到掉了舌头，况且承办鹿鸣宴的黄河楼，确实做了精心准备，猪牛羊三牲各用不同香料加以腌制，味道属实名不虚传，羊皮酥脆、牛肉多汁、猪肉喷香，整个尝过一遍，连经味蕾经受过现代调味品狂轰乱炸的安长生，都要竖起大拇指。 唯一让他稍稍不满的，就是辣味不太正宗。 不过他觉得不正宗，对别人来说就是无比正宗。 提供辣味的植物，名为茱萸，对，就是遍插茱萸少一人的那个“茱萸”，并非辣椒。 辣椒这东西才刚刚随着航海贸易，传入大夏，由于其色泽艳红，目前被当做观赏植物，栽在花盆里供人观赏，安长生在大原府城待了这么多天，却愣是没见过一次。 而在这个吃辣并非绝对主流的时代，能经常吃到辣椒的，竟然是病人，因为这东西传入大夏不久，就被写入药典了—— 《食物本草》记载，辣椒有消宿食，解结气，开胃口，辟邪恶，杀腥气诸毒的功效。 茱萸的辣，和辣椒的辣并不相同，而且茱萸多为野生，采摘困难，加之处理工序较为复杂，产量不高，在现在算得上名贵香料，所以当辣椒的食用价值被发掘出来后，茱萸渐渐退出了厨房。 这让安长生想到了一条致富路，在南方推广食用辣椒。 别的地方无法迅速铺开，川湘地带还能铺不开？据说辣椒这东西，本就是先在潮湿温热的南方地带流传开来，再逐步席卷整个中原的。 当然，安长生也只能想想，就跟他空知道海带里可以提炼味精一样，受环境所限，完全没有让他发挥经商特长的余地。 嘎巴嘎巴！ 烤得恰到好处的羊皮，酥脆至极，安长生吃得极为过瘾，作为一名武人，他的食量远超常人，齐大伯和齐心远吃不了多少便已经饱腹，猪牛羊三份硕大烤肉，被安长生独自吃了一多半，却仍有些意犹未尽。 练武是个体力活，营养跟不上，体魄很容易造成亏空，所以敬月宗的饭堂对所有弟子供应，味道好坏先不提，至少不会出现饿着肚子习练武艺的现象。 敬月宗中几乎人人都是大胃王，可在文人扎堆的场合下，安长生算得上是一个异类，大家吃得都很斯文，没几个像他一样亲自上手的，加之五经魁首所处区域比较显眼，因而安长生大快朵颐的样子，很容易被旁人看去。 有姑娘掩嘴轻笑、有学究暗自不悦、有熟人忍俊不禁、有长辈眼带欣赏。 安长生没有在意旁人注视，三下五除二把肉吃光将酒喝尽，正犹豫着是否多要一份酒肉，结果便有人拎着酒肉从旁走来。 解元孔城！ 孔城面貌普通，却有着常人不及的英气，为平庸外貌增添了不少亮色。 孔城放下酒肉，先是向齐大伯问候，再同齐心远共勉，最后问向安长生：“敢问安真传，景楠师妹几时回宗？” 景楠便是便宜东家和大师傅的女儿，孔城称其师妹，安长生则要叫她师姐，不久前景楠随同一众敬月精英，赶赴京城参与侠举，目前还没有回到大原府城。 微微醉酒的安长生，有些意外，摇头说道：“不清楚，孔解元可是有事找我师姐？” “景师妹临去京城前，托我完成一项天道格物，可惜时至今日，孔城迟迟没有头绪，这才特来打听景师妹的准确归期，既然安真传不知道，那便罢了，酒肉留于三位，务必吃个尽兴！” 孔城说完，便回到原位，安长生也不客气，拿起酒肉就开始吃喝，一边思索，究竟是怎样的天道格物，让她那位师姐舍近求远，转而托请令德书院的高足孔城？ …… 吃饱喝足后，鹿鸣宴便算是走过前半程，与会者纷纷打起精神，因为后半程才是重头戏。 放山先生将作为主持，与在座众人共同评点五十五位新科举子的所有答卷，若是才情出众便能借由众人共情，引发天道共鸣降下祥云金缕。 烧烤用具被迅速撤走，换上了瓜果甜点茶水美酒，烟火气消散一空，顿时让鹿鸣苑恢复了文雅之气。 “吃也吃好了，喝也喝饱了，那咱们这就开始，估计好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放山先生捋了捋胡须，审视全场，见众人笑而不语面带兴奋，便忽而抬手指向夜空，顿时，有道道白光自袖口破空而出，飘荡在小苑上方。 安长生定睛望去，赫然发现这些白光现出原形后，竟是变作一众举人的科举答卷，数百份答卷，上千纸张，如同蝴蝶飘飞不落，而且散发出的白光愈发耀眼，掩盖住苑中灯火，直至照耀整座鹿鸣苑，让人视之心生迷幻之感，犹如身处白昼之下。 天眼通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促使安长生深陷幻觉不可自拔。 “奏乐！” 恍惚间，安长生听到放山先生说了句什么，紧跟着耳边便响起了鹿鸣鸟语风吹溪流，他急忙收摄心神，就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一片树林之中，阳光透过绿叶，在地上留下斑驳光点，小动物们穿梭于林间草地，煞是活泼可爱，如此清新的自然环境，给人以说不出的美妙感受。 这是……幻境？ 安长生自忖还是能分得清现实和幻觉的，他的目力根本找不到半点鹿鸣苑的影子，不是幻境还能是啥？ 可倘若只有他一人陷入幻境也就罢了，两百多位与会者竟然全都落入集体环境，同处一片林间，共享一片天地，人人愕然，神乎其技！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座位由蒲团换成一块大石的放山先生，摇头晃脑的说道，旋即，林间蹿出一只矫健白鹿，落入人群中间。 放山先生看着白鹿，哈哈笑道：“白鹿啊白鹿，今天就麻烦你，为我们口衔金缕喽！” 第84章 通灵白鹿赏文章 通体雪色的白鹿身姿矫健体态优雅，头生双角，眸光灵动。 听到放山先生的笑言，白鹿颇具人性的点了点头，呦呦轻吟，声音细绵十分悦耳，令在场众人平添几分喜爱之情。 “大白鹿！大白鹿！快来给我骑一骑！” 小世子两眼放光，觉得再没有任何一匹好马比这头白鹿更加神骏，扑腾着就要冲向白鹿，结果被李青檀当场摁住了脑袋：“胤儿，休得胡闹！” 小世子挣扎不得，只能作罢。 白鹿极通人性，略带恼怒的对小世子晃了晃脑袋，接着转过身子，似乎是生了小世子的气，再也不肯让他多看一眼，但转过身后，白鹿又偷偷回眸一撇，有些傲娇的观察小世子是否面露懊悔。 见白鹿如此通灵，与会者忍俊不禁。 孙仲抚掌大笑：“就是白鹿洞书院的那三头护院神鹿，也不过如此了！” 放山先生摆了摆手：“诶，话不能这么说，【书山秘境】的通灵之物，终究在先天上占了便宜，孙学政这话要是被白鹿院主听了去，肯定要说你是捧老人家我的臭脚啦！” 书山秘境便是集体幻境的正式名称，这头白鹿则基于与会者的意识映射，非但通人性，更是通人心！ 安长生隐隐感到，自己竟然和这头白鹿产生了心神联系，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能与白鹿心意相通。 他赶紧屏气凝神撇除杂念，以防因此暴露破绽，尽管莫老头和放山先生相交莫逆，安长生却还没有准备好与这位令德山主开诚布公。 好在，白鹿只是单方面的意识投射，放山先生无法借此窥探人心，他审视全场，朗声说道：“这第一轮，便按老规矩，审一审诸位举子的制艺水平！来来来，随我一起诵读鹿鸣首段，叫白鹿带领我等共品答卷！” 制艺，便是八股的代称。 科举第一场要从四书中出三道试题，自五经内取四道经义，合计七篇制艺都要以八股文的固定格式来写，且不说八股文有多少弊病，想要写好一篇八股，没几年苦功是万万不行的。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八股这东西并非一开始就有的，虽说很早便固定从四书五经中选取题目，但评判标准始终没有统一，所以各位考生的答题方式五花八门，增大了考官的判卷难度。 没有标准，便难言公平，因考试结果得不到广泛认可，闹出过不少乱子。 直到某位卷王答卷时，率先写出对仗工整的八股对偶文，赢得考官青睐，引发后人跟风，久而久之，八股才成为科举定式，至少有了较为统一的评判标准。 安长生误以为要跟着一帮文人，把五十五位新科举子的小四百篇八股从头看到尾，这么多份答卷看下来，起码得拖到后半夜，让他暗自做好了神游物外默默修炼的准备。 鹿鸣苑中元气充盈，真要待到后半夜，安长生反而求之不得。 但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待得众人追随放山先生，齐声诵读鹿鸣首段，霎时，林间有轻风荡起，摇动树梢绿叶，变换地上光影。 白鹿闻歌起舞，昂首轻吟，紧接着众人便看到片片落叶徐徐落下，绕在白鹿身周缓缓飞舞，迟迟不曾坠地。 下一刻，安长生瞳孔微缩，只因他在此时沟通了白鹿视角，眼前不断闪过飞舞落叶，而那落叶纹理清晰可辨，分明就是一道道八股答卷！ 安长生陡然意识到，根本用不着传阅答卷，或是公开诵读，在场众人一同借助白鹿视角，便能以最快的速度看完这小四百篇八股文！ 好惊人的手段！ 不愧是知名大宗师！ 安长生暗自震惊，安宁庙上的宗师大战，虽说声势浩大，却真没有这一手现实幻境叫人为之震撼，只不过原主的八股水平连入门都不到，安长生本人又对此毫无研究，左看右看看不出门道，只能听着耳边不断响起声声赞叹。 “这篇《论语》破得巧妙！”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道理说尽，妙哉妙哉！” “《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唔……好！写得好！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格式工整一丝不苟，都能拿来当范文了！” 安长生看不出好坏，一众大儒高官士子书生却是专业的，就连郡主殿下等精通文道的出彩女子，都能迅速断定孰优孰劣，令场间时常响起评议赏析。 在场众人的心理反应，对白鹿形成意识投射，使得那些广受好评的文章绿叶，得到白鹿青睐，亦是频频点头发出呦呦轻鸣，与众人一同进行点评。 此般人与自然的和谐景象，让包括安长生在内的所有与会者，不禁为之心情愉悦。 只是一众正在经受点评的新科举子，仍旧难免有些紧张，要是听到有宿老乡贤赞叹自己写的文章，那情况还好，到现在都无人叫好的举人，则忍不住开始心脏狂跳。 举人出身到手之后，大家自然将目标变作考中进士，若能在鹿鸣宴上拿到一条云气金缕，即可如虎添翼。 齐心远能够超常发挥拿到亚元，安长生送给他的那两条云气金缕，至少发挥了锦上添加两朵牡丹花的作用。 但大多数文章绿叶，注定要给鲜花当陪衬，过了科举只是第一道坎，能够得到众人肯定则是第二道坎，在此之上还有决定能否拿到云气金缕的第三道坎—— 天道共鸣！ 与会者的集体共情只是引子、催化剂，以及放大器，才情能否令天道予以认可，才是关键！ 随着越来越多的文章绿叶缓缓落地，最终还能绕着白鹿飞舞的文章绿叶，只剩下九十左右，而这九十枚叶片的首要作用，是以内蕴才情召唤天道祥云。 “九十三份答卷过了第二关，比往年稍有长进，不错！” 放山先生微微点头：“接下来就看有多少试卷，配得上云气金缕了！” 第85章 绿叶沐光纹金缕 “接下来就看有多少试卷，配得上云气金缕了！” 上一次科举，总共八十份考卷过了第二关，才情引来九十道云气金缕，但最终得宝而归的连一半都不到。 今年结果如何，在场众人拭目以待，一众有望以才情打动冥冥天道的新科举子，纷纷挺直胸膛，准备迎接光辉时刻。 “长生哥，心远定然不会叫你失望。” 齐心远十分自信，对安长生说道。那篇《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便是由他写就，除此之外，还有三篇制艺也得到广泛称赞，单是这第一轮试卷评议，他便能至少拿到四条云气金缕。 五经魁首的其余四位，同样有着强烈自信。 孔城、邵星雨等人，目光灼灼，气势惊人，这一刻他们才是绝对主角。 “好！这才是读书人！畏首畏尾像什么样子？” 听闻放山先生轻笑出声，白鹿随即心生感应，高昂头颅冲天鸣叫，令上方枝叶自动散开，露出一方空洞，供夺目金光缓缓下落。 哗！ 场间沸腾。 安长生暗运天眼，当即眸光一亮，辨别出这些金光，是由云气金缕汇聚而成，数量上百，单说金缕数量，便已经超过三次天道中赏，证明本届考生胜过上届，才情之高，冠绝近五十年的历届科举。 这一发开门红，将气氛径直烘热。 呦呦！ 白鹿鸣叫不停，抖动身姿踢踏四蹄，将萦绕身周的九十三枚文章绿叶引向空中，沐浴云气金光。 要来了！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如若才情取得天道共鸣，便会有异象发生，否则下场与坠至地面的数百枚叶片，其实别无二致。 安长生聚精会神的投去视线，倒不是在意自己能拿到多少云气金缕，而是希望齐心远的才气能够得到进一步的认可。 与此同时，道道视线汇聚至金光所在，共情之力旋即推动异象发生。 一条云气金缕受到感应，附着向一枚文章绿叶，竟是将叶片边缘勾勒为金色，紧接着，白鹿飞身跃起，口衔金边绿叶，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其送到始作俑者的手中—— 邵星雨！ “真没想到头彩会落入我手！” 意外之喜，令邵星雨一改阴沉之色，颇有风度的手握勾勒着云气金缕的文章绿叶，扫视全场拱手笑道。 而在收回视线之前，邵星雨颇为得意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安长生和齐心远，头彩并不意味着水平最高，却可能代表邵星雨有多篇文章与天道共鸣。 “哈哈哈，邵某今天便要瞧瞧，你这位亚元能有多大的能耐？” 在邵星雨自鸣得意之时，白鹿迅速返身，将第二枚得到金缕勾勒的文章绿叶，衔给作者，凑巧的是，那位考生排名靠后，对自己能否有所收获，本来不报多少希望，眼见宝物到手，顿时喜笑颜开。 这一幕，也让排在这位考生之前的众多举人，多了几分信心，既然此人能如愿以偿，他们没有道理失望而归！ 接下来，白鹿不断往返跳跃，身形矫健不见疲惫，反而时常轻快鸣叫，显得很是享受这份“苦”差事。 众多新科举子拿到了心仪之物，迫不及待的将金缕绿叶置于眉心之前，意念微动，便令云气金缕连同叶片一并化入体内，文章绿叶本质是精神意念，在这书山幻境中，就算没有可用资质，也不耽误吸纳整个叶片，而且还大有裨益。 所有吸收了金缕绿叶的新科举子，顿时感到耳聪目明神清气爽，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这些才情通天的骄人学子，受到与会者的高度关注，而那些必定无缘云气金缕的后排书生，只能苦哈哈的干瞪眼。 然而古怪的是，排名第三的黄学博、位列第四的姚春，皆有收获，甚至邵星雨都拿到了第二枚金缕绿叶，白鹿却始终不曾光顾解元孔城与亚元齐心远。 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一异常现象。 大家对此各有思量，有人单纯觉得运气不好，有人认为定名偏颇，还有个别人则想到了鹿鸣宴的神奇传闻。 眼看着小二十号人都拿到了金缕绿叶，自家儿子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齐大伯有些坐不住了： “心远……” “爹，这是好事一件，您就放心坐着！” 齐心远洒然笑道，把同样有些意外的安长生，也一并说服了。 安长生对鹿鸣宴的了解不多，但他相信媲美敬月肖剑的令德孔城，绝对是名副其实的，既然这位大才子都一无所获，便不值得为此自乱心绪。 此时，还有八十多道云气金缕没有归属，安长生便耐着性子与齐心远一同等候，两人甚至有心思低声闲聊。 可他们两个心态轻松，有人却渐渐紧张起来。 邵星雨眉头紧锁，手指死死地攥着两枚金缕绿叶，于心中一再期待白鹿快些给齐心远送去一枚金缕绿叶。 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邵星雨担心继续这么下去，会发生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然而，白鹿像是忙昏头一样，彻底把齐心远和孔城给忘了，三十多枚金缕绿叶花落人家，排在前列的解元和亚元，却仍然一无所获，如此古怪现象，想让人注意不到都不行。 “不会……莫非定等有误，推了两个没有才学的上去？” “嘘，小声点，判卷主审是巡抚大人，大儒眼力，岂是常人可以指摘的？” “那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难道传说是真的？” “恐怕不仅是真的，而且还是一回出了俩，这场面，百年难见啊！” 类似的窃窃私语，发生了不少次，所有人都排除徇私舞弊和运气不好的可能，那么答案便只剩下一个，齐心远和孔城非但才情通天，而且明显甩开其余考生一个档次，哪怕五经魁首的后三位，都要望尘莫及。 “不！” 邵星雨心急如焚，哪里还有拿到头彩时的骄人快意，可他越是担心什么，便越是会发生什么。 当第四十六枚金缕绿叶产生归属后，白鹿突然止步，对着沐浴在金光中的剩余绿叶呦呦鸣叫，下一刻，数十枚文章绿叶带着不甘坠落地面，这些文章失去了拿到云气金缕的资格，却仍然有十二枚，依旧留在金光之中，并且尽情享受金缕照耀。 哗！ 传说成真！ 见到这一幕，与会者再也坐不住了。 就连放山先生都抚须大笑：“不错不错，有些年头没有看到【天工奇物】了，今次科举竟然涌现两位后生俊彦，老人家我在敬月宗那边，总算能保住这张老脸啦！” 第86章 金缕玉叶触神通 奇物、异物、邪物、魔物，均为非凡之物。 本是凡尘俗世不应存在的特殊事物，却随着天道降临，出现在大夏江湖。 在安长生的理解中，这些非凡之物的本质都是天道器官与天道组织，却由于未知原因获得实体，能够直接发挥天道才有的“生理”功能，区别在于是否正常表达了天道基因？是否对人间存有益处？ 奇物，特指用处极大、危险性低的天道器官，五花八门的能力，可以为持有者带来诸多便捷，而不必担心受到负面影响。 比如说鱼龙卫的标志性奇物【鱼龙袋】，便非常适于拘禁犯人。 魔物的判定依据只有危害性这一条，凌意当初身具的【天道气运】只是介乎魔物和邪物之间，便足以让苏大账房忌惮万分，而真正的魔物一旦降世，注定会引发腥风血雨，红莲魔教正是凭借一件特殊魔物，才能屡屡作乱为祸人间。 异物与邪物并没有明确界限，与安长生性命勾连的【佛宝莲台】，以及明心寺封印的【摩罗断指】，既可以说是异物也能称作邪物，全看是否处于控制之中。 倘若安长生可以一直压制身佛神通，那佛宝莲台便可以算作奇物一件，但待得安长生被腐蚀为无我无生半死不活的肉身佛后，这件莲台的分级，就会是邪物起步！ 而放山先生提到的天工奇物，顾名思义，即为天道制造的可以正常表达且用处极大的天道器官，放眼整个天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价值媲美霞光玄纹，金银难求，所以与会者才会如此激动，邵星雨才宁肯齐心远早早拿到云气金缕。 实在是出现在鹿鸣宴中的天工奇物——【金缕玉叶】，太过重要、太过稀有。 在儒林中具备超乎寻常的代表意义，至少要五篇文章得到天道共鸣才能造就！ 孔城能够拿到金缕玉叶，邵星雨并不奇怪，这位大才子早在三年前，就被儒门执牛耳者——尚儒书院，点名招来门内深造，由于孔城不愿过早“毕业”，尚儒书院甚至专门借了一位主讲到令德书院，为孔城教授课业。 所以孔城有此成就，邵星雨不算无法接受。 但齐心远不一样，他只是普通人，而且年仅十六岁，头上必须有文曲星罩着，方才有可能写出五篇共鸣文章来。 原本还打算争一争解元之名的邵星雨，水平其实真不算差，他前前后后总共拿到三枚金缕绿叶，这个成绩能持平很多届河东解元！结果倒霉的是，邵星雨不仅遇到了异军突起的齐心远，就连排在三四位的黄学博和姚春，也不比他差。 三人全都拿到三枚金缕绿叶，可以说均有解元之姿，偏偏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凑到一块同届科举，这才让邵星雨以毫厘之差，被挤到了经魁最末。 或许换一个口味的试卷主审，邵星雨便会位列第三，但一切已成定局，邵星雨非但要接受这个苦涩结果，还必须目睹孔城与齐心远，成就难得一见的秋闱佳话。 十二枚文章绿叶沐浴金光，叶片质地渐渐玉化，晶莹剔透的玉质叶片，于金光中闪闪发亮，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安长生借助天眼通，把整个过程瞧得清清楚楚，心中连连大呼神奇，那些眼力不好的与会者也能通过白鹿视角，静距离观察此般传说异象，大开眼界的同时，暗自艳羡孔城和齐心远，竟然能有这般运道。 “好漂亮！” “据说拿到金缕玉叶，便等于拿到尚儒书院的入门资格，这是真的么？” “自然是千真万确，齐亚元哪怕没有资质，也可以破格踏入尚儒书院求学三年，而且说不定三年之后，他便能追随安长生安真传，成就后天觉醒，一鸣惊人！” 金缕玉叶等于开启成功之门的金钥匙，渴望出人头地的一众读书人，谁能不羡慕？ 不过看到孔城和齐心远，直到此时都一脸的云淡风轻，他们中的大多数便意识到双方差距有多么巨大，除了心服口服还是心服口服，即便同样位列五经魁首的黄学博和姚春，也心甘情愿的向秋闱前二送去赞叹，独独邵星雨一人，心绪难平。 可恶！ 天工奇物啊！ 就差一点点！ 邵星雨快要捏碎了价值超过一千五百两银子的金缕绿叶，心中懊恼万分，如果当时出价再高一些，或许就能从安长生和齐心远的手中夺过这件天工奇物。 单是想到金缕玉叶可以令资质突触生成元气旋涡，大幅提高天地元气的捕捉效率，邵星雨便后悔不迭，就算忽略其他功用，这枚金缕玉叶也能让他的天道之路，走得顺风顺水！ 邵星雨心头滴血，愤懑至极，眼看着那十二枚文章绿叶在玉化之后，被白鹿用角分作两半，一边五枚，一边七枚，前者属于齐心远，后者属于孔城。 一人只能作答七篇文章，意味着孔城的全部试卷均得到天道认可，这一骇人成绩，令在场众人惊讶异常，自鹿鸣宴开办以来，往届解元最多不过六篇文章获得天道共鸣，孔城赫然成了前无古人的河东秋闱第一人！ 才情之高，还要甩开齐心远一大截，但齐心远小小年纪，便能有此成就，谁敢因此看低他一分一毫？ 震惊中，只听白鹿呦呦轻吟，便又有异象发生。 分作两半的文章绿叶，分别以孔城的《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以及齐心远的《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为核心，展开融合。 每当一枚文章绿叶融入其中，便会有至少两条云气金缕勾勒叶脉，当两件夺目无比的天工奇物最终出炉，竟是耗用了多达三十条云气金缕，属于齐心远的那枚虽说耗用较少，却也高达十二条，单是以云气金缕进行折算，成本价便达到惊人的纹银六千两！ 但实际上，齐心远要是肯卖，一万两银子都能让人争破脑袋。 论赚钱能力，可比安长生要强得多。 然而，从白鹿口中接过金缕玉叶后，齐心远却仍是不假思索的将之塞给了安长生，他没有在意周遭投来的诧异目光，对安长生笑着说道： “长生哥，这【金缕玉叶】你拿着比我有用，心远的一番心意，还望你能珍重！” 安长生不由得大受触动，就是铁石心肠也要被齐心远的真心诚意给融化了，但他早就打定主意，拒绝齐心远的好意，此物太过贵重，并且意义非凡，自家堂弟心意到了就行，怎能真的夺人所爱？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安长生方才握住触感温润的金缕玉叶，便忽的心神一动，因为飘荡于脑海中的【一叶知秋】，突然有了动静…… 第87章 一叶知秋断天工 得自观月问心的照性神通【一叶知秋】，始终以树叶形态，懒洋洋的飘于脑海之中，对吃苦神通和身佛神通抛出的“绣球”，一直是爱答不理，除了偶尔偷吃一些天地元气，便再没有值得注意的表现。 安长生曾经试着催发一叶知秋，来解析苏大账房的兰亭剑术，但是收效甚微。 谁曾想，他没打算对金缕玉叶怎么着，一叶知秋却自己来了兴趣。 一叶知秋摇身一动，便展现出与体格不相匹配的惊人食量，顷刻间吞掉脑海元气的十分之一，当场惊动了安长生。 安长生连忙看向一叶知秋，旋即便有一些讯息，突然显现于他的眼帘—— 【由于你完整目睹“金缕玉叶”的成型过程，现可以催动神通“一叶知秋”，推导天工奇物“金缕玉叶”的制造方式！】 【推导过程需要耗费大量天地元气，且必须全程持有目标奇物。】 【推导进度可以累积，只要手持目标奇物，你随时都能催动“一叶知秋”重续推导流程。】 这…… 合着我真的在玩现实游戏？ 安长生微微一怔，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继神通面板的文字说明之后，他又发现了更多的游戏功能！ 而且重要的是，这一功能明摆着可以给他带来天大好处！ 制造一枚金缕玉叶，至少能挣两倍乃至三倍的本钱，还根本不愁销路，这种买卖，简直是老天给他送金子！当然，从现实角度考虑，没有那么多云气金缕可供安长生折腾，但是既然他能够推导金缕玉叶的制造过程，同样也能用于复刻其他奇物！ 而制造奇物，本就是天道格物的一大专业分类，是安长生即将在天字班接触并实践的格物课程。 鱼龙卫的鱼龙袋，正是最成功的一项人造奇物！ 其首创者享誉朝野，受到朝廷供奉，鸿武帝每年都要派专人慰问。 倘若安长生能搞出几样使用价值堪比鱼龙袋的人造奇物，纵使他暴露自己与莫老头的关系，朝廷也必然舍不得杀他。 这俨然是条康庄大道！ 如果顺利的话，安长生用不了几年就能堂堂正正的闯荡江湖，不必提心吊胆于身份败露。 仅有的问题，是推导过程需要手持金缕玉叶，并且看样子，得花费不少时间和大量元气，可以他现在的捕捉效率，每天供给武道修炼和喂养气意都够呛，再来一个深不见底的奇物推导，平衡将完全无法正常维持，除非他能把修炼密室当家住。 “不过，元文盛会马上就到了，我或许可以趁此机会……” 安长生灵光一闪，想到出路，落凰城的元文盛会将为每个参与者，大量供给元碎、元粹，平时舍不得用元文提取天地元气，届时便无需心疼，反正不是自己的，正好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让落凰城蒙受惨重损失，便不是安长生能够考虑的事情了。 何况以落凰城的财力，还能负担不起他一个及冠武人的格物消耗？ 一旦成功制造金缕玉叶，元气捕捉效率翻番，足以弥补资质突触的一大缺陷，而且金缕玉叶也不止一种奇物功效。 …… 物品：【金缕玉叶】（奇物、辅助） 来源：天工造物 效果一：生成元气漩涡，大幅提升捕捉效率 效果二：凝神静气，扫除杂念 效果三：提升元碎、元粹的生成几率 使用条件：与人体存在直接接触 隐患：无 …… 对神通的系统说明，也反应到了奇物之上。 在安长生接触到金缕玉叶的第一时间，便“读”出其潜藏信息，更加让他坚定了制造一枚金缕玉叶的决心。 念及此处，安长生旋即回过神来，对齐心远沉声说道：“心意哥领了，但是这件宝物，我万万不能收下！如果心远过意不去，就在重阳前后借我三天，哥有大事要用！” 说着，金缕玉叶被安长生推回齐心远的手中。 齐心远一介书生，体格哪能比得上习武之人，见安长生比自己还要坚决，只好说道：“别说借三天，就是借三年都不在话下！长生哥要用，随时来找我！另外，诗词诏诰不敢保证，我那五篇策论至少还能拿到两条云气金缕，长生哥可千万不能再拒绝了！” “好嘞！到时候你不想给都不行！” 安长生笑着应下，并未拒绝，制造金缕玉叶势必大量用到云气金缕，所以他没再推辞。 而两人你谦我让的一幕，简直就是孔融让梨的完美翻版，儒家讲究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有的人为了几十两银子都能闹得反目成仇，这一对异姓兄弟却视万两白银于无物，深受一众儒门高人的肯定。 虽然在某些人看来，纯粹是假模假样装君子，但更多人对出身低微的安长生和齐心远，刮目相看。 巡抚大人感慨道：“金缕玉叶啊，我当年想要都要不着，这俩小子却在这里你推我让！哈哈哈哈，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一位宗主真传，一位秋闱亚元，等鹿鸣宴结束，这两兄弟就能成为大原府城炙手可热的知名人物！算算时间，安长生应该快得到盛名反馈了，后天觉醒、观月问心，再加上这次鹿鸣宴，能让他随时享受共情之力的诸多好处，想当初我在他这个年纪，还是个默默无闻的穷书生，唉，的确不能比！” 学政孙仲亦是重重点头。 放山先生的注意力，则放到其他地方，故作神秘的传音提醒郡主殿下：“这敬月宗的小娃娃说重阳前后有大事，除了落凰城的元文盛会，还能有什么大事？小郡主，貌似元文盛会请了这小子？倘若果真如此，那老人家可要知会一声，这个姓安的小娃娃不能以常理看待，他那一叶知秋，恐怕极为契合天道格物！” 闻言，李青檀深感意外，得到知名大宗师如此评价，基本已经说明一叶知秋的神通效用。 郡主殿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反而乐见其成，巴不得安长生能对天道格物拥有超人天赋，一双明媚双目，默默看着与齐心远轻松笑谈的安长生，于心底暗自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最期待的礼物是何物……” 第88章 王侯将相恼江湖 解元亚元双双获得金缕玉叶，径直将鹿鸣宴的气氛推向最高潮。 本来，最受期待的环节，是在新科举子以试卷分得云气金缕后，轮到与会者对剩下的云气金缕展开自由争夺，但是看着难得一见的金缕玉叶一连出现两枚，而且还有一枚前所未有的圆满玉叶，在场众人便忍不住开始热烈讨论。 “孔解元当是大才，七篇文章字字珠玑尽皆引得天道共鸣，无怪令尚儒书院如此重视！” “秦主讲，恭喜啊，居然能教出齐亚元这么个好学生！” “哪里哪里，是心远自己聪明过人，又善于勤学多问，鄙人只是稍加引导，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哈哈哈哈！” “安真传与齐亚元这对异姓兄弟，一武一文各有成就，当真羡煞我等！我家那几个臭小子，没一个争气的，只恨膝下没个秀气闺女，否则说什么也要攀一门亲事！对了，听说许同知打算把爱女许配给安真传，不知到底成没成？” “这还用问？瞧瞧许同知的脸色不就知道了？刚刚他可是狠狠灌了几口酒呢！” “……” 成了红莲信徒的大原知府身败名裂，但知府职能太过重大，不可长期空缺，所以在朝廷选定新任知府前，暂时由同知递补知府之位，通判暂领同知之能。 于是曾经的许通判，成了现在的许同知。 官衔暂时上升半品，让许同知很是高兴了两三天，结果来到鹿鸣宴见证安、齐二人大放异彩，便只能一个劲儿的生闷气。 好巧不巧，许姑娘又被他带在身边，平时调皮好动的小姑娘，此刻如坐针毡，把身子缩在父亲身后，生怕引起安长生的注意，却忍不住偷摸观瞧安长生旁边的蓝衫少年，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这回你知道心动了？”许同知冷不丁问道。 许姑娘小脸涨红，她倒也不是对齐心远一见钟情，就是单纯的感到好奇，这对异姓兄弟怎么突然之间不一样了。 “想美事！齐亚元不到二十，肯定能考中进士，满京城的姑娘任他挑拣，能看上你这妮子？” 许同知醉意上头，没能把握住言语力度，自顾自的叹道：“我老许当初真没看错，这对兄弟都是人中龙凤，给个机会就能一飞冲天，那日求亲是最好的机会，只可惜，人家不同意！” 拿到金缕玉叶的新科举子，无一例外均能取得进士出身，只在于时间或早或晚，所以与会者看待孔城和齐心远的态度，又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进士地位比举人高出太多，连许同知都要倍加重视。 但许姑娘挨了批评，不仅没哭，反而被激出了好胜心：“爹你就知道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用不着你操心，女儿肯定能嫁一个更好的！” 许同知闻言哑然失笑，安长生和齐心远隐隐成势，能比他们两个还要好的，不是没有，却更看不上你这小丫头！ 不过这话，许同知没敢和女儿说，害怕真灭了女儿的志气，也就在这时，热烈讨论渐渐停息，是时候该进行第二轮试卷评议了。 秋闱第二场考的是，诗、词、诏、判、表、诰，才气惊人者同样能拿到金缕绿叶。 在放山先生的带领下，众人齐声诵读鹿鸣次段——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白鹿闻歌起舞，再度引动文章绿叶片片下落，这一次的叶片数量比之前没少多少，但才气质量显着下降，毕竟八股做得好坏与否，才是决定性因素，后面两场秋闱都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应试士子所耗功夫明显不足，因而水准只在平均线上，就连齐心远都不报以半点信心。 与才情最是息息相关的诗词两项，他不擅长，本质为公文的诏判表诰，也根本写不出花来，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齐心远，果然在本轮一无所获。 唯有孔城等寥寥几位科举全才或者诗词精通者，拿到总计五枚金缕绿叶，成绩差了首轮不是一星半点。 第二轮也仅仅引来二十三条云气金缕，前后两轮累积下的金缕数量，不足五十条。 这一数字其实要明显少于上届，因为两枚金缕玉叶耗费了大量云气金缕，所以最后可供众人争夺的金缕数量，反而变少了。 不过最后一场要考五道策论，考生需对国家大事发表见解，利于发挥水平，偶尔甚至能出现才学俱佳的治国良策，所以同样受到在座高官和宿老乡贤的重视。 齐心远对策论应答很有信心，向安长生笑着说道：“长生哥，你就瞧好！” 不远处的邵星雨听到这话，暗哼一声，你一个十六岁的穷小子，世面都没见过，可能对国家大事给出合理见解？ 打死我都不信！ 由于秋闱第二场没有太过出彩的答卷，众人讨论兴致不高，放山先生只是稍稍停歇片刻，便最后引领在座诸人，一齐道出鹿鸣末段——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白鹿三度闻歌起舞，令两百多枚文章绿叶翩然落下，借助白鹿视角，大家看到了新科举子对国家大事的个人见解。 五道策论内容广泛，除开农桑、水利、民生，还有两道直指江湖与政事，其中涉及江湖的策论题目，让安长生尤为在意，竟然要考生探讨如何平定江湖武夫！ 这一问题在大夏朝野经久不衰，考生们的回答也基本都是老调重弹，将已经实行的办法复述一遍，安长生愣是没有看到哪怕一条新颖观点。 但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五十五位考生本应作答两百七十五份试卷，此刻却只有两百七十二枚文章绿叶围绕白鹿，那么问题来了，剩下的三份答卷去了哪里？ “莫非……这三份答卷具有参考价值，所以直接被放山先生隐藏了？” 安长生疑惑间，便听齐心远松了口气，轻声笑道：“果然，我有一份答卷看不到了，长生哥，答应你的云气金缕有着落咯！” 第89章 庙堂之外起风波 还真是这么回事！ 安长生眉头一挑，不禁问道：“心远到底答了什么？快给哥说说！” “爹也想听听！”齐大伯同样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可说，不可说！”齐心远神秘一笑，“鹿鸣宴有规矩，凡是提前收纳的策论答卷，便须闭口不谈，心远要是说了，长生哥的云气金缕就没有啦！” “嘿！还有这种讲究？” 安长生面色古怪，虽说保密工作合情合理，却愈发助长心中好奇，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云气金缕更加重要，便放弃刨根问底坏了规矩。 很快，在场众人意识到答卷少了三篇，纷纷面露意外之色。 接近三百篇策论答卷，能有三篇“获此殊荣”，其实是非常罕见的现象，最近两次秋闱都只有一篇而已，没有一定独到见解，不可能对国家大事发表切实可行的新颖评议。 而齐心远先前便胸有成竹，认定自己能有收获。 这就让人无比好奇，小小年纪的齐心远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见安长生仍是满心疑惑，齐心远一脸好笑的说道：“说起来呀，心远同样要感谢长生哥给我提了个醒！” “哦？和我有关？”安长生指着自己的鼻子，无比意外。 “不错，在作答某道策论之时，心远突然联想到，长生哥在观月问心获得的一叶知秋！一叶知秋，可理解为以小见大，心远陡然想到，国家大事其实无需太过宏观，同样也能从细微之处加以着手，心远对别的地方不了解，对生我养我的桃溪县还能不了解？索性以此展开联想，斗胆说了一些肺腑之言，结果真就成了！” 齐心远亦是一脸感慨：“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突然间灵光一闪，换个题目，心远万万是答不出来的！” 别人听到齐心远这么说，只会当他是自谦，毕竟有金缕玉叶珠玉在前，哪怕有些运气使然，齐心远不具备一定功底，也万万写不出此等策论。 至少齐心远的老师秦主讲，知道在别人庆贺中秋的时候，齐心远留于房中钻研策论，所以这份成绩是他应得的，齐心远用结果证明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成功必须要努力。 “谁说运气就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呢？然而空有运气，是万万不能成事的。” 巡抚大人作为答卷主审，突然对大儒孙仲怅然叹道：“齐心远出身桃溪县城，家境不算好，想必没少经受胥吏坑害！小吏大害，素来令历朝历代头疼不已，我大夏同样无法例外！先帝对胥吏之防更甚猛虎，却越发助长矛盾累积，六十年一晃而过，胥吏隐患逐渐显现，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的时候！” 孙仲闻言，眉峰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已经听出了巡抚大人的弦外之音。 “此子大胆建议，仿照捕头一职，广泛提高胥吏待遇，为胥吏开拓上升渠道，明确奖惩，订立规矩，让胥吏有了奔头，手脚便会有所约束，进而减轻百姓所受胥吏侵害。” 说到这里，巡抚大人无奈摇头：“这一论点，以前不是没人想过，无奈先帝对胥吏成见太深，几乎彻底截断胥吏仕途，陛下又不肯更改祖宗之法，一拖再拖便拖出了问题，首辅大人屡次三番想要就此事展开朝议，却始终不得允许！” “万万没想到，齐心远年仅十六，非但见解独到，更有一颗赤胆忠心，明知犯忌却依旧敢于斗胆进言，与他一比，我等高官无异于尸位素餐，属实令人汗颜！” 孙仲注视巡抚大人发表感慨，只是微笑着说了声： “不错。” 谁也不知道，这一评价究竟是给齐心远的答卷，还是给巡抚大人的精彩表演的。 巡抚大人说自己想不到齐心远敢于提及胥吏之害，孙仲更是没能料到他居然能在鹿鸣宴中，闻到火药味！ 河东巡抚所在的内阁一派，分明是想以齐心远为引，再度掀起朝堂风波，让陛下更改施政方针！而齐心远的答卷，实际上仍然有老调重弹之嫌，但正好中了内阁一派的下怀，所以孙仲心知，不论齐心远是否提出了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河东巡抚都会隐藏了他的试卷，以此来向朝廷发难。 不过，这对齐心远并无多少危害，因为他拿了金缕玉叶，就等于拿了护身符，有尚儒书院作保，齐心远必然安然无恙。 只是经此一役，他注定要绑在内阁一派与尚儒书院的战船上。 当然，在齐心远写下这份策论的时候，他就没有了其他选择，而令德书院本来就与尚儒书院同气连枝，齐心远本人又的确深受胥吏坑害，在这一问题上，天然站到皇室对立面，加之主考明摆着是内阁一派，齐心远便讨了个巧，冒着些许风险写出了这篇表面民生实为施政的犯忌策论。 齐心远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幸运的是，他赌赢了，而且赢了不止一星半点。 单是这篇策论，便能拿到三条云气金缕，至于那些关乎未来的隐性影响，在人生路上还会慢慢显现。 小风险，大收益！ 孙仲倒是并未迁怒于齐心远，也没想到齐心远外表俊秀内里实则胆大心细，他只是在犹豫，是否应该按照巡抚大人的意愿，将那番“痛心疾首”转述给鸿武陛下，令内阁一派有机会，如愿就胥吏问题展开改革。 作为陛下近臣，孙仲需要把重要见闻，写成密折送往京城，但此事，他一时半刻无法断定是否应该如实禀报。 不过孙仲非常肯定，河东境内有此权利的不单单他一个，甚至鹿鸣宴上都藏着不少陛下眼线，孙仲自己要是不写，肯定会有其他人写，到头来，他还是会两头为难。 放山先生对眼前二人的勾心斗角，有些看不下去，撇嘴道：“为了党争，居然拿一个小娃娃当刀子使，无趣得紧！” 说罢，放山先生无视二人反应，大手一挥，加快宴会进程，让一众士子迅速拿到应得金缕，跟着指向飘在林中的那团金光，对场间众人高声说道： “今年收成不算太好，却也有七十六条云气金缕，有能耐的，可以试着拿几条回去！吟诗作对也行，弹琴作画亦可，觉得唱歌好听的，就唱几首曲子，觉得武艺不俗的，就打几套拳来，总而言之，鹿鸣宴上无规矩，只看才情高低！谁拿得越多，老人家我便越是开心，正巧，我现在有些恶心，谁能让我看得开心，另有奖励！” 第90章 小小及冠问山主 恶心！ 放山先生直言不讳的说出感想。 他年事已高，对很多事看得很轻，却愈发厌恶无休无止的朝堂党争，分别以帝党和阁党为首的各大派系，围绕利益终日争斗，引发诸般祸患，如今大夏硝烟四起，谁敢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注定等不到下一次鹿鸣宴的放山先生，只想开开心心活到老死，实在是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厌烦无比。 巡抚大人与学政孙仲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继续给老人家添堵。 放山先生已经恶心到自坏规矩，直接缩短宴会流程，两人要是再不识趣，性命也有缩短之忧，知名大宗师一旦发怒，仅仅两个高境宗师全无还手之力。 “学生邵星雨，斗胆献曲，请诸位品鉴！” 放山先生话音刚落，邵星雨便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他急需一场满堂喝彩来平复心境。 第一轮文章评议，他输了个彻彻底底，第三轮策论评点，收获同样不敌齐心远，仅有一条云气金缕而已，反观齐心远却拿了足足四条，比孔城都多。 因为放山先生故意多给了他一条，作为补偿。 面对年纪、实力都不如自己的齐心远，邵星雨却好似遇到克星，突然间诸事不顺，因而不论如何，他都想要在鹿鸣宴中大放异彩，稍稍挽回几分颜面。 在众人注视下，邵星雨走入林间，取出一根玉萧，稳稳站定。 邵星雨一表人才，独立林中的身影颇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令与会者眼前一亮，意识映射反应至白鹿身上，便引得白鹿呦呦轻吟，满脸好奇的看向邵星雨，对他的才艺表演显得格外期待。 就是这个节奏！ 邵星雨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心中微动，忽然风起。 他暗自催发风雨气意，令林间荡起微风，邵星雨便在衣摆随风而起时，吹响碧玉洞箫，悠扬曲调旋即飘荡而出，同时有水汽汇聚树梢，凝为雨滴纷纷下坠。 萧曲一起细雨落。 为了这曲《雨霖铃》，邵星雨早在三月前便开始准备，力求将风雨气意融入曲中，达到曲与景合、景与意合的高妙境界。 果不其然，耳听灵动萧吟、注视雨打绿叶的与会者们，恍惚间仿佛身处烘着暖炉的竹楼之内，斜倚窗台，静静观瞧窗外冷雨，竟是在风雨之中，感到沁人心脾的丝丝暖意。 连安长生都不得不承认，邵星雨的确才情出众，更何况其他人了，那头白鹿听得如痴如醉，于细雨中轻踢四蹄，竟是又让邵星雨的一首萧曲，平添几分动人之处。 待得一曲作罢，放山先生立时抚须大笑：“好！” 其余人等亦是重重点头，不吝赞美之词，动人心弦的洞箫曲调，完美结合而立境界的风雨气意，值得众人如此肯定。 “谢先生，谢诸位。” 邵星雨找回自信，拱手轻笑，见白鹿口衔足足五条云气金缕，踏步而来，还讨好似的让邵星雨抚摸头顶，更是令他容光焕发，一时间风头无两！ 五条云气金缕，已经是单次表现的获赏极限，邵星雨长出一气，将胸中郁气尽皆宣泄而出，灼灼双目，把放山先生的神秘奖励，视作囊中之物！ 总共七十六条云气金缕，看似很多，其实根本禁不住众人争夺。 有才者比比皆是，这个时候比得就是手快有手慢无。 邵星雨先声夺人，并且拿了个大到没边的开堂彩，几乎是将最终大奖放到嘴边！ 感受着周遭投来的惊讶视线，邵星雨志得意满，走回原位，却是全程不曾再看安长生和齐心远一眼。他已经决定无视二人，大家本来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何必因为两个小人物，给自己找不自在？固然没能拿到金缕玉叶有些可惜，但知名大宗师的特殊奖励，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邵星雨刚一退场，便齐刷刷的站起十数道身影，七嘴八舌的说道。 “学生姚春，赋诗一首。” “在下罗修理，斗胆作词一首。” “……” 这十数人中，竟然有一多半要赋诗作词。 没办法，诗词向来容易体现读书人的才情高低，曾经一度以此作为取士标准。 放山先生见大家这么积极，老心甚慰：“别急别急，既然都是诗词，那就一个一个来！不过你们人数众多，先让让那几个唱歌的吹曲的，再轮你们几个上！要是还有人想作诗词，可要做好准备，继续犹豫，那就没得抢了！刚刚有个要唱歌的，是谁来着？快快唱个小曲助助兴！” 哄堂大笑中，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书生，走入场间，开口唱出的第一句，便让众人大感意外。 只因此人唱的，正是近些时日的府城热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不过这位换了节拍音律，更符合古人审美，明显有和安长生打擂台的意思。 一样新奇事物的出现，永远会招致保守派的强烈反抗。 见白鹿将三条云气金缕送至此人手中，安长生顿时有了深刻体会。 “老词新谱，尚可。”放山先生给予评价。 “先生过奖。”这位书生连连拱手，艰难掩饰激动之情。 在鹿鸣宴上唱出此曲，他其实藏了几分算计，意图借助安长生的热度，来给自己寻求认可。至于这种做法，是否会得罪安长生，他可不在乎，能拿到云气金缕才是首要的！ 结果证明，他赌对了，老学究们果然还是坚定的古典派，不枉他半个月来废寝忘食拼凑旋律。 包括郡主殿下在内的一众与会者，不禁查看安长生的反应，当面遭到如此挑衅，泥菩萨都能被激起火气，邵星雨更是眼含戏谑瞥了安长生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中暗笑不已。 小小童生而已，就算有气，在鹿鸣宴中也只能是无能狂怒罢了！ 放山先生忽的玩心大气，径直对安长生问道：“敬月真传，近来可有新曲？” “回禀令德山主，晚辈当初只是随口一唱，哪里还有新曲可作？”安长生站起身来，缓缓答道。 “唉！无趣无趣！” 放山先生摇了摇头，其余众人亦是觉得扫兴。 但就在这时，安长生眸光直逼放山先生，忽而展露前所未有的强烈自信：“不过晚辈准备了几首诗词，只是不知山主奖赏，是否值得晚辈……尽显才学！？” 第91章 武人文斗显威风 安长生突然明白了一件他早就应该明白的事情。 那就是“闷葫芦”是得不到认可的。 有品德、有能力、有才华、有见解，总要表现出来，才能获得众人肯定。 安长生自然不能说是“闷葫芦”，毕竟后天觉醒、观月问心以及夜入安宁庙，都引起了广泛关注，但在某些方面，特指性格，安长生确实很像个闷葫芦。 他知道吃苦能变强，氪金能变强，但从未公开表达过什么，要不是传功堂主袁道林当众说破，别人到现在都拿他当纯种武痴，不过就算有了石竹气意、桩功小成，也只是升级为高等武痴。 除此之外，再无特点。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安长生为人处世必须谨小慎微，这让他不得不压抑个性，力求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到彻底斩断脖子上的两个索命绳套。 结果就是他豁出性命，才好不容易得到同窗认可，而鹿鸣宴上的一众文人，却仍然不太拿他这位敬月真传，当一盘菜。 安长生要是拥有宗师实力，量那个中年书生敢踩着他上位！ 可既然安长生注定无法在短时间内，达到不惑境界，那么想要改善自身处境，就要着手于其他方面，比方说，转变小心谨慎，适当彰显个性。 而他现在已经有了做出改变的底气！ 知道一叶知秋配合穿越福利，极度利于天道格物后，安长生已经没有必要，再像之前那样，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的可笑言语，来压抑自己！ 既然别人都当面打脸了，安长生要是不用穿越者自带的被动天赋——“文抄公”，狠狠还回去，恐怕会让其他穿越者，耻于同他为伍！ 要知道，整个清朝以及明中晚期，同样有不少名篇录入教材，真要狠了心，安长生能把剩下的云气金缕打包带走！ 至于这样做，是否会引起旁人怀疑，安长生同样不太在乎，原因无他，这里边最大的大佬，就是留给他抱大腿的，安长生还用得着顾忌那些有的没的？ 何况，安长生至今都被认作道霞观的疑似道子，道霞观与尚儒书院齐名，安长生同样也是由护身符的人！ 更重要的是，一叶知秋的惊人能力，让他拥有极大信心去完成莫老头的临终遗愿，若是让郡主殿下知道，他能化解对方心病，恒王以及与之共进退的老将军，势必会站在安长生的身边。 这将意味着大原府城的三根顶梁柱，能够联手为他撑起一片天，安长生还用得着瞻前顾后？他只需要展现足够的能力，让三位大佬觉得有必要为他遮风挡雨就行了，而这场鹿鸣宴便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端！ 感受着四面八方的骇然目光，看到放山先生笑得前仰后合，安长生莫名感觉，适当强势其实蛮不错的。 虽然好多人都觉得他吃疯了，可安长生注定能用血淋淋的事实，证明敬月真传将在令德书院的鹿鸣宴上出尽风头！ “哈哈哈哈！好小子，敬月宗的那帮宗师堂主，见了老人家我没一个不是低眉顺目的，你个嫩头青居然敢跟我玩激将法！好好好，有些意思，这才像宗主真传嘛！”放山先生像极了老顽童，非但不觉得安长生无礼，反而认认真真许下诺言，“明人不说暗话，你小子有几分能耐，老人家我便给你多少好处！只要有天大的才情，教你两手也不无不可！”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放山先生作为儒林半圣，桃李满天下，早已收下关门弟子，很少指点其他后辈。 安长生真要能得到放山先生的教导，起码在名义上算作记名弟子，那这大原府城几乎可以任他横着走了。 “好！有山主这句话，晚辈就放心了！” 安长生得到想要的答案，重重抱拳，坐回原位，现在还有人等着弹琴作画，不到他表演的时候。 齐心远面带忧色：“长生哥……” “无需担心，我自由分寸！” 安长生轻笑一声，展露出无与伦比的强烈自信，让齐心远和齐大伯不禁放下心来，而其他人看到此情此景，则是开始思量安长生的信心源头，以至于没多少人去耐心欣赏接下来的几段才艺表演。 白鹿得不到意识投射，表现得兴趣缺缺，勉勉强强给出一条云气金缕，其余人等则全都失望而归。 放山先生问过众人，是否还有其他才艺，可有了这几位的前车之鉴，他们就算早有准备也没念想了。 于是乎，放山先生直接宣布进入诗词专场，紧接着，一位曾在诗词答卷中拿到云气金缕的新科举子，起身发问：“敢问先生，除了安长生，我等可有机会得到您的指点？” 放山先生随即点头：“当然，任何人都可以，只要有惊天才学，老人家我甚至会倾囊相授！” 此话一出，就连不曾准备诗词的邵星雨都忍不住了，哗啦啦站起四十多号人，令德书院甚至有几位主讲不顾脸面来凑热闹，实在是诱惑太大。 齐心远的老师秦主讲便在其中，快六十的人，胡子斑白，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看得齐心远禁不住为他脸红。 实际上，还有很多人想参与进来，只是碍于没有资质、有官在身、年事已高等种种原因，只能眼看着别人争夺机缘。 即便如此，现有阵容也愣是把鹿鸣宴开成了诗词文会。 这下子热闹归热闹，却让放山先生为了难，太热情也成问题，剩下那些云气金缕，根本不够这帮人抢。 有人提议：“不如就以鹿鸣宴为题，选定格律现场作诗，这样才公平嘛！” “我看不必了！” 安长生再度起身，扫视全场：“这里边大多数都是凑数的，本来就没有参与的必要！既然此事因我而起，在下便先来一首，权当抛砖引玉！” 话音未落，安长生踏步而出，激荡气意，口吐诗文。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每走一步，安长生便诵出一句，石竹气意荡漾而出，引得众人大感惊奇。 定韵诗！ 有见识的，一眼便看出安长生是在诵读自身气意的定韵之诗！以凝练诗文为气意雏形赋予内蕴，向来被视作天道正统，然而好诗难作，含韵好诗难上加难，诗中内蕴能与自身契合的直接难如登天。 安长生才说出两句，便引发石竹气意强烈反应，已然证明这首定韵诗与气意本身以及安长生本人，契合到了何种地步！ 包括邵星雨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好奇，安长生会如何收尾画龙点睛？ 此等万众瞩目的无形影响，在鹿鸣宴的书山幻境中显着放大，安长生顿时感到无穷压力自四面八方投射而来，但他不惊反喜，重重踏出一步，沉声说道：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石竹气意参天而起，鹿鸣宴中异象横生。 猛然站定的安长生身板挺直傲然屹立，非但没有被压力打倒，反而以雄浑气势震退四方压迫。 在夹杂着惊喜惊讶惊骇的道道目光中，安长生接过白鹿送来的五条云气金缕，一边抚摸鹿头，一边对几十位看傻眼的竞争者朗声说道：“自知不如者，就不要出来献丑了！” 第92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 安长生心脏狂跳。 第一次展露个性，有些没能把握住力度，反而霸道得有些目中无人。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旦定题材设格律的提议被接纳，安长生的优势将荡然无存，所以他毅然选择效仿邵星雨，也来了一个手快有手慢无，强行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 好在，圆满气意加经典诗篇，收效奇佳，在场众人只是震惊安长生的深藏不露，却并未恼火他的无礼行径。 这里终究是读书人的主场，一个不成气候的及冠武人，很容易受到围攻，但五条云气金缕证明他的一番冒险实属明智之举！而事实上，安长生是拥有正当理由发脾气的，毕竟他刚刚才被当众打脸，十个老学究里有八个是帮凶，安长生突然爆发舌战群儒，他们根本挑不出毛病。 充其量就是责备安长生年轻气盛。 可是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放山先生都没意见，哪里轮得到他们发话？ 安长生作为敬月宗的唯一代表，屹立在人群中央，生生抢走鹿鸣宴的所有风头，四十多位有意竞争的读书人里，还真就有七八个直接被安长生震得拱手退出，剩下的人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在犹豫在死撑，他们的打算是，不管能否以诗词压过安长生，至少不能丢了读书人的脸面，让一个武人显尽威风！ 然而放山先生指着安长生，笑个不停：“难怪你这小子敢大放厥词呢！合着真是有备而来啊！以霞光玄纹为底材的圆满气意，加上这首顶好顶好的定韵诗，老人家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就见过三十来个！不错不错，这回还真就让你小子给得逞了，老人家我倒是看得挺开心。” 说罢，放山先生望向骑虎难下的一众书生，摇头笑道：“没半点把握的就干脆坐下，光明正大的认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至于年纪大的那几个就别掺和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小辈们抢云气金缕，不知羞！要是还有人愿意赋诗作词，和这位敬月真传一较高下，那就快快展露本事，起码也要输人不输阵嘛！” 放山先生对文武之争不太看重，但一众读书人却看得比天还重。 要不然，敬月宗和令德书院也不会矛盾重重。 最终还站着要与安长生斗一斗的，依旧有十人之多，半是新科举子，半是知名士子。 不过除了邵星雨，安长生一个都不认识。 解元孔城压根就没有报名参加，因为他早就被尚儒书院的一位院长收为了关门弟子，不好再凑这份热闹。 心中有数的安长生，延续强势做派，不打算坐回去，直接抬手示意：“开始你们的表演。” “……” 简直太放肆了！ 见安长生俨然以守擂者自居，邵星雨等人分外恼火，但是没办法，五条云气金缕还在安长生的手里攥着呢，他们要想不被看扁，只能用行动证明实力。 然而，上好诗词哪里是容易作的？ 一连数位读书人诵读诗文后，获得的云气金缕，加起来都没有安长生一人的多。 里边虽然有那么一首，让安长生听了都觉得眼前一亮，然而这首得意之作早就传遍了大原府城，老学究们就是使劲儿催眠自己，也没办法掩饰真情实感。 传唱度达到一定程度后，除了寥寥几首千古名篇，真没多少可以常读常新，每每听到都能让人为之神往。 可安长生的那首《竹石》，至今也才说过两遍，老天爷或许不觉得新鲜了，可在一众与会者听来仍旧是新奇万分，所以安长生才能拿到五条云气金缕。 这些意图扳回一城的读书人，其实全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但无奈节奏被安长生牢牢把控，表现最突出的一个，借助主场优势也才拿到三条云气金缕。 等这十人全都表演完毕，安长生强行忍住才没有说出那句—— 我还没出力，你们就倒下了！ “完了？” 但他冷不丁冒出的问题，实际上杀伤力丝毫未减。 邵星雨忍不住站出一步，抬手怒指：“休得猖狂！安长生，你不过也只拿到五条云气金缕，真要算起来，我仍然比你多一条！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小小武夫，安敢在鹿鸣宴上大放厥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邵星雨在刚才又拿到一条云气金缕，所以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叫板安长生的人。 一些气不过的读书人顺势指责安长生，这里终究是读书人的主场，怎能让一个武人占了上风？ 甚至有人直接对安长生发起质疑： “这诗是你作的么？别是从其他人那里抄来的！” 此言一出，场间顿时一窒。 虽然很多人也有所怀疑，但安长生毕竟是宗主真传，身份险要，凡是有理智懂分寸的，都选择闭口不谈，却架不住有人怒气上头口不择言，搞得一些中立派都听不下去了。 本就心向安长生的郡主殿下，面色一沉。 小世子反应极快，立马跳脚，怒斥发问者：“好不要脸！赢不过人家就开始泼脏水，羞羞羞！” 混世魔王一插手，针对安长生的围剿之势，立刻瓦解大半。 这给早就准备力证“清白”的安长生，创造出完美的反击机会。 他镇定自若淡然一笑，对那满脸羞恼的发问者朗声说道：“就知道你们会玩这一套！本事没有，内斗一流！既然不相信，不妨再听一首！” “九州生气恃风雷！” 安长生昂首站定，石竹气意再度激荡，隐隐有紫色电光一闪而逝，与诗文内容相得益彰，令众人精神一震，不禁开始期待下文。 “万马齐喑究可哀！” 听到这一句的与会者，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万匹骏马沉寂无声的画面，与前半句所说的“国家生机依靠风雷激荡”形成鲜明对比，但很多人依旧不知道，安长生究竟要表达什么。 唯有个别有识之士，联想到安长生所说的“本事没有内斗一流”，猛然萌生诸般念头。 有人想到自身境遇，有人想到国家安危，有人则想到官场暗流。 而这首龚自珍的《己亥杂诗》，本就是为了唤醒世人打破死气沉沉的社会格局，所以对方才还为党争纠缠的河东巡抚和学政孙仲，反应尤为强烈，霎时瞳孔紧缩，面露震撼之色，双双看向傲然独立的安长生，听他沉声说出最后一句——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轰隆隆！ 一声雷暴，震动全场。 本想证明文人武夫不分高低、武人同样能作好诗的安长生，反而在机缘巧合之下，对在座几位高官大儒起到了振聋发聩的影响，非但白鹿再度衔来五条云气金缕，冥冥天道更是又额外给他送上十条！ 单说金缕数量，十条已经等同一次天道下赏，虽然没有出现“首本宝光”等天地异象，却也已经足以证明，安长生是这首诗文的始作俑者。 在场众人，看着一人独享二十四条云气金缕的安长生，实在是说不出话来，那位提出质疑的发问者，已经羞愧到无地自容，邵星雨更是开始怀疑人生，怎么也想不通，只有童生学历的安长生，是如何作出此等惊艳诗文的？ 莫非真应了那句，不拘一格降人才？ 郡主殿下、齐心远、齐大伯、许姑娘等人，则像是重新认识了安长生一般，目光呆滞，怔怔无言。 放山先生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巡抚与学政，嘿嘿笑了一声，果断宣布：“我看没有再比的必要了，鹿鸣宴就此结束，安长生拔得头筹！不过安小子，老人家我可没空去敬月宗教你，要是想学本事，就抽时间到书院中来！” 第93章 天道格物也要狗 放山先生一声令下，鹿鸣宴草草落幕。 在一众儒门中人看来，很是有些虎头蛇尾，孔城和齐心远双双拿到金缕玉叶，本以为开了个好头，谁知道，最后居然让一个及冠武人抢去了所有风头。 二十四条云气金缕，在历届鹿鸣宴中都能排到前十。 罕见程度足以比拟金缕玉叶，可创造者居然是一位从武童生，还是隔壁敬月宗的真传弟子！ 成何体统！ 把受邀与会的几位宿老乡贤搞得很不开心，直接起身拂袖而走，半是气恼安长生，半是气恼后生晚辈不争气。 反观最该愤怒的巡抚大人与学政孙仲，却表现得格外平静，两人一个是秋闱主考，一个是河东学子的名义师长，见专供新科举子的鹿鸣宴被搅和黄了，完全有理由大发雷霆，但他们一没怪罪安长生，二没对一众学子表露失望，全程以平静面貌拱手送客，让不知原委的一干属官，摸不着头脑。 哼！ 见安长生注定全身而退，邵星雨愤而疾走，一刻都不想多留。 但排名比他高的孔城、姚春、黄学博等人，却很是友好的同安长生打了招呼。 “不拘一格降人才，此言大善！” 孔城不再将安长生视作纯种武人，有些见猎心喜的笑道：“若有闲暇，愿与安真传煮茶论道。” 姚、黄两人亦是抱有类似想法，虽然在他们看来，安长生行事作风略显霸道，但正所谓见贤思齐焉，善学者还是很喜欢和有才之人交流的。 安长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过更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露怯，嘴上爽快答应，心里却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 喝茶可以，论道就算了。 实在不行就比拳脚，反正不能吟诗作对！ 与几位解元经魁互相致意告辞，安长生并未急着离去，因为他还记着和郡主殿下的一番约定，然而意外的是，书山幻境方才结束，榕嬷嬷便突然驾到，对李青檀耳语一番，郡主殿下就带着小世子匆匆离席，仿佛是忘了索要礼物。 见此情形，安长生非但不失落，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荣毅郡主李青檀，他都有种即将被识破的感觉，既然郡主殿下“贵人多忘事”，安长生索性也当无事发生，正好还能省下几条云气金缕。 不是安长生小气，实属云气金缕不禁用，单是制造金缕玉叶就至少要用十二条，剩下那些，根本经不住安长生展开几次天道格物。 “能省一点省一点……” 安长生松了口气，与齐心远一起将齐大伯送回客栈，两人便在街头分别，一人走向敬月宗，一人转回令德书院。 此时的府城百姓，还不知道这对异姓兄弟在鹿鸣宴上的惊人举动，转天来到九月初一，安长生首次去天字班报道，便受到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敢问安真传，大闹鹿鸣宴的果真是你？” 一位面相陌生的敬月门人，满怀期待的看着安长生，此时已经到场的几十号人，纷纷投来关注目光。 安长生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点头承认：“如果没有第二个叫安长生的也去了鹿鸣宴，我想应该就是我了。” 见他公开承认，这几十号敬月弟子登时欢呼雀跃，把安长生弄得愈发不解，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何如此激动。 一位弟子适时说道：“安真传，你可为我们出了口恶气啊！天字班这两年被令德书生欺负惨了！格物格物比不过，争湖争湖胜不了，平日里没少受令德书生的欺辱！你能大闹鹿鸣宴，实在解气！这下子，有安真传和凌傲道子强势加盟，咱们天字班肯定可以触底反弹，宗内反制地字班，宗外力压令德书院！” 安长生听明白了。 感情有旧怨啊，而且貌似还不浅！ 对天字班的困境，安长生早有耳闻，由于一些原因，天武兼修的后起之秀，大都转入了地字班，导致天字班这两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处处受挫，连锐气都快磨没了，凌傲甚至因为同窗水准太过稀松，专门邀请他加入天字班。 不过话说回来，这帮人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安长生望着欣喜若狂的一众陌生同窗，只觉得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虽然我明确清楚自己有外挂帮忙，可毕竟初来乍到，天道格物具体流程都不清楚，这帮家伙就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罢了，昨天才说要强势一些，总不能今天就又改回去，我和凌傲再加上天字班的几位头名老生，至少能带来一些起色，就不知道他们能否像姜达止一样，抓住机会改变命运了。” 思索间，一位同窗分外热情的主动提议，带安长生认识一下大家，毕竟短期内安长生不会离开天字班，提前认识一下同学总没坏处，安长生其实也很想了解这帮同学，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天道格物的工程规模，可大可小，小工程安长生自忖能独力搞定，大工程就要依靠同窗一起进行。 安长生对天道型选手的一些规矩早有了解，真能出色到一定地步，一位天才领着几个科研狗，完全有资格承接格物任务，从中赚取大量收益，赚钱效率其实比接受战斗任务高出不少。 既然决定要武道天道一肩挑，安长生就要考虑资源来路，如何支撑恐怖消耗，光靠师傅、东家显然是行不通的，而那二十多条云气金缕也就是看起来多罢了，真要开始大把投入，耗光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很快安长生便了解到，天字班人数不多，只有一百出头，和地字班堪堪持平，但质量差距尤为明显。 地字班的入门基准是完成周天蓄气，开拓任意一条十二正经，这种水平放到沙场之上，能于军卒对垒中轻轻松松完成十人斩。 将此标准换算到天字班，便是气意蕴养到及冠大成，并炼制出对应人体的诸多禁制，可这一百号同窗，只有三分之一能够达标，有很多废柴，连刚刚凝聚气意的安长生都比不了！ 最杰出的四位天字老生，倒是能与地字班的前十人一较高下，然而这些人，目前无法为安长生带来半点帮助，因为他们有资格追随堂主、教习、助教、往届师兄，或者自食其力展开天道格物，并且早就把所有的合格同窗变作助手。 安长生想赚大钱，就不能成为陪衬，可是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当负责基础工作的科研狗，不，应该是格物狗都不称职。 他总算了解，凌傲为何那般失望，急着让他加入天字班。 而在清楚真实情况后，安长生很想对凌傲表示，让我给你打下手是没可能了，不如你来给我当格物狗。 虽然……目前我的格物基础基本为零。 第94章 禁制别名叶绿素 这话，安长生还是没敢对凌傲说。 这不是强势不强势的问题，而是他现在明显打不过对方，就不要自找不自在。 当天字班的新老弟子陆续现身，安长生便看到了衣带飘飘、发冠高竖，永远一副仙风道骨的凌傲。 很容易就能瞧出，这家伙人缘不好，到场后，只是对安长生点了点头，便摆出人鬼莫近的冷漠姿态，冲着浮起红日的文瀛湖修炼桩功。 天字班的集结场所位于望月楼边，睁眼便能看到文瀛湖畔，单以环境而言，比传功堂好了不少。深秋湖景，透着几分萧瑟，与红日晕染的粼粼波光结合起来，给人以分外独特的视觉享受。 安长生没再胡思乱想那些稍显长远的事情，不等负责监督天字班的教习到场，便也开始修炼桩功。 经过几天的练习，安长生已经可以在没有外部压力的情况下，自如锻炼每一块肌肉，虽然效率会有所降低，但胜在负担不大，真要累得吐血，哪还有精力钻研格物课程？ 而且进了天字班，他就要开始正式接触武道实战，多半个下午都得泡在演武场。 大师傅又一次花功德给他召开的格物补习班，都要挪到晚上进行。 所以要合理安排修炼内容，争取高效利用修炼时间。 见安长生摆开架势随风而动，以进阶桩功锻炼体魄，天字班的一众同窗不禁开始窃窃私语，大部分人都给出肯定表态，不过有两个小团体的内部，出现了些许杂音。 “陈师兄，这位宗主真传怕是来者不善啊！还没开始天道格物呢，就在鹿鸣宴上豪取二十四条云气金缕，俨然一条过江猛龙！咱们要不要给这位宗主真传卖个好，带他尽快熟悉格物流程……” “然后等他来抢咱们的资源？” 形象冷峻的陈关，冷不丁的打断了身边之人的喋喋不休，以他为中心的几个天字门人，顿时噤若寒蝉，意识到陈关师兄不太喜欢这位宗主真传。 “我爷爷从鹿鸣宴回来便摔了杯子，问我知不知道安长生的情况，还说要我争气一些，压住宗主真传的嚣张气焰！”陈关做出解释，耸了耸肩，“本来我也想和安长生做个朋友，但无奈长辈之命不可违逆，那就只能做对手了。” 众人闻言，想到陈关爷爷是受邀前往鹿鸣宴的宿老乡贤，便明白接纳安长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另一边，以某位女弟子为中心的小团体，同样在如何对待安长生的问题上，展开激烈讨论。 敬月宗男女比例接近四比一，实力出众的女弟子不在少数，天字班第二人便是一位俏丽女侠，然而她对安长生的观感比陈关还要恶劣，只因她在令德书院有一位相好，叫做—— 邵星雨。 邵星雨心眼虽小，对喜好的女子却是极为大方，而他也需要敬月宗的格物设施来完善自己的而立气意，便在敬月宗发展了一条红线。 得知安长生和邵星雨有了过节，这名唤林蓝的蓝纱女侠，自然无法容忍安长生，力排众议的沉声说道：“我们天字班的修炼资源本就有限，突然来了一个凌傲，已经抢走了不少机缘，再来一个安长生，你们还要不要修炼了？” “可是林蓝师姐……” “没什么可是的！我林蓝把话放在这里，有我没他！你们既然想交好安长生，尽管去好了，我林蓝不会留人！只是我们要提前把话说清楚，太同马大侠交托的格物任务，我已经在令德邵师兄的帮助下，破解了最关键的步骤！你们现在走，那就是净身出户，别回头向教习告状，闹个没完！” 林蓝放了狠话，又跟着抛出蓝图，让几位本来有意交好安长生的敬月弟子，不得不为利益折服。 大家出来混，讲究的就是一个实实在在。 目前为止安长生还未展露出超人一等的格物天赋，不值得真为了他而开罪林蓝师姐，武道与天道虽说殊途同归，前进方式却存在显着差异，武道可以通过苦修艰难攀登，天道却极度依赖灵感和天赋，宗师弟子因此而折戟沉沙的不在少数，谁能保证，安长生就不是下一个呢？ 对于这些小团体的排异行为，一心只为修炼桩功的安长生，并不清楚，但在心理早有准备。 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天字班的格物水平跟不上竞争者，在外承接格物任务，就要进行各种让利维持竞争力，而天道格物本身就有不小的失败风险，加之利益较少，弟子成长愈发缓慢，恶性循环隐隐成形。 除了陈关、林蓝等四位杰出弟子，有资格跳出桎梏，掌握一定话语权，其他所有人都还处于付出回报不成正比的苦逼阶段，所以天字班内部矛盾重重，弟子们习惯抱团取暖，排除异己。 既然强如凌傲都不受欢迎，安长生其实同样不认为自己能好到哪里去，之前的热烈欢迎听听就好，千万不能轻易当真，学渣们把他当救星，学霸们却不见得如此！ 安长生默默地修炼桩功，思索整理这些时日恶补的格物知识，为早日破局进行准备。 …… 一个时辰过后，安长生坐进了望月楼的丙字偏堂，与三十余位新近入门的天字同窗，学习天道格物的相关学识。 当然，凌傲是不在这里的，他的修炼进度早就超过了入门两年的老生，甚至陈关等四位杰出弟子，都不敢说胜过凌傲，所以他根本用不着听这些基础课程，便直接可以开展天道格物。 而一眼扫过丙字偏堂的懵懂面孔，安长生实际上也完全有资格鄙视这里的所有同窗。 因为以霞光玄纹作为底材的石竹气意，起步就有数目不少的天道禁制，别人还要苦哈哈的学习如何炼制从零开始，安长生先天就已经拥有多种类型的基础禁制！ 这实际上才是学渣们将他当成大救星的根本原因！ 安长生告诫自己不要骄傲自满，毕竟他的基础知识仍然不足，目前看过的格物书籍太过笼统，真材实料还得由老师口述。 但格物教习登场过后的开场白，就让安长生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既视感。 “今天我们来讲【反化生禁制】！” “众所周知，及冠武人完成周天蓄气后，可以在任督二脉中自行生成内息，初步脱离元气依赖！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我们能够自生内息？针对这一问题，三教九流各有解释，但从天道格物的角度出发，便是在周天蓄气圆满刹那，人体随即形成了与之对应的天道禁制！” “这枚禁制，让我们的日常生活，也可以产生内息！” “之所以到了这个阶段，武人食量大幅增加，正是因为食物不再仅仅让我们活着，还能成为自生内息的主要来源！你们要是在饭堂看到有人胡吃海塞，千万别把对方当做饭桶，因为人家很可能把你们打得找不着北！” “除了食物，我们日常生活接触到许多事物，其实大都可以变成内息来源！目前格物领域初步形成了一个基本共识，便是天道化生万物，万物也可逆转天道！” “只是实现方式，没有消化食物那么简单，需要为气意增加特殊类型的【反化生禁制】。” “比如将植物作为气意的天道强者，只需沐浴阳光、呼吸空气，便能实现传说中的餐风饮露，辟谷长生，更可以拥有太阳不落、真气不止的惊人战力！” 听到这里，安长生心里咯噔了一下，很想起身问一句，配套植物气意的反化生禁制，是不是有个别名叫—— 叶绿素？ 第95章 暗器之王是火枪 五花八门的禁制，能为气意赋予奇奇怪怪的能力。 所以单说能力多样性，天道型选手是要远超武道型选手的，纯种武人想控水火操风雷，要么依靠神通，要么依靠特殊功法或者天道奇物，而天道研习者借用气意格物天道，便能早早领略冥冥规则。 只是在初期阶段，能力越花哨，威力往往越堪忧。 你这边呼风唤雨声势浩大，不敌人家直来直往的一记铁拳。 但安长生现在满脑子都是给石竹气意赋予反化生禁制，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太阳底下无敌手的植物人！ 格物教习十分配合的满足了他的愿望，一幅精心描绘的工笔墨图，在教习手中舒展开来，丙字偏堂的所有弟子，立即瞪大眼睛，看到一组包含正面、侧面、俯以及立体总览的禁制图样。 轮廓为内凹半弧，流线形状，没什么显着特征，只能依稀看出由八个分部组成。 “这就是最常见的反化生禁制，图样细节较之实物存在一定偏差，仅供参考，等你们到了宗师境界，掌握内视之能，便可在脑海中看到这枚禁制的每一处细节。” 年近花甲发须斑白的格物教习，看向在座弟子：“你们走的都是天武兼修的路子，这枚反化生禁制，迟早都要掌握，区别在于成型位置是脑海还是气意！” “武道中达成采气冲关周天蓄气，这枚禁制便会自动在脑海成型，理论上，无需再浪费资源于气意炼制，可以将精力放到其他重要禁制，届时等到破关条件一应俱全，震荡气意与脑海相合，照样能够顺利踏入而立境界！” “不过这样一来，元气都被转化为内息，气意成长势必减慢，震荡难度随之提高，反过来也会延缓突破时限，破关速度有可能比不过完全偏向培养气意！” “但究竟要如何选择，没有标准答案，全看你们的自身条件，总之，脑子活泛一些，善于利用自身优势，合理制定突破方向，保管能把别人甩在身后！千万不要学习姜楼主的宝贝儿子，明明修习天道最为合适，他非要一门心思钻研武道，人又不是那块材料，结果白白浪费了两年时间，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害怕承接任务，而故意消磨光阴！” 你都自问自答了！ 还用得着问嘛？ 安长生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姜达止这货就是怕死，才故意停滞不前，完成周天蓄气按例就要夜巡府城，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严重者可能直接殒命！天道格物同样也会伴随风险，而且防不胜防，谁也无法保证，一次平平无奇的格物流程，会不会搞出见所未见的邪门东西！ 有弟子突然问道：“张教习，如果同时在气意和脑海中形成反化生禁制，会怎么样？” “自然是会强于同辈！通常来讲，反化生禁制只能存在一枚，但气意内部可以视作独立空间，所以也能展开炼制。破境瞬间，两枚禁制便会合为一体，让你们拥有更为显着的反化生能力，举个最通俗的例子，便是吃一口饭可以生成的内力，等于别人吃两口的！” 说到这里，格物张教习有意无意的看了安长生一眼：“所以真正意义上的天武兼修，是两条道路并驾齐驱共赴圆满！难度奇高，但收效显着！在座的有志之人，建议抓住机遇挑战自我，那上清剑宗的道子凌傲，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希望我敬月弟子，可以有人与之平分秋色！” 在座同窗都知道张教习这话，是对宗主真传说的，普通内门很难真正做到两条腿走路。 实际上无需教习点醒，安长生早就有所明悟，不然也不会早早考虑资源来路的问题，于是他用坚定神情回以教习，顺便用眼神询问，如果能力压凌傲，是否会有宗门奖励？ 张教习自然没有倾听心声的能力，见安长生面貌郑重目光炯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翻开教材朗声说道：“好了，我们正式开始授课，不把所有流程、所有注意事项牢记于心，你们便没有资格踏入格物设施炼制禁制！” …… 虽然将手头那本名为《敬月天道格物初解》的宗门教材，早就预习了一遍，但因为前面落下的课程太多，搞不懂一些口语化的学术名词，所以这第一次格物课程，安长生只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将所有疑问记在心里，只等晚间询问补课老师。 他们这批新生，还没有资格随意动用望月楼的格物设施，同样需要经受测验，才能在每月初六、十六和二十六这三天，真正展开理论实践。 如果连最基本的气意禁制都无法成功炼制，便更没有资格接触，奇物制造、神通拆解、功法逆向等诸多高端格物领域！ 距离初六没几天了，安长生很想来一个开门红，让天道格物步入正轨，所以他对大师傅特意安排的私人补习，尤为重视。 不过在此之前，安长生要去演武场修习武艺，天道格物固然紧要，武道技艺同样不能松懈。 尽管暂时没有跑路的必要，但安长生注定会接受任务夜巡府城，拳脚功夫跟不上，就算有血肉重生和金刚合掌等保命能力，也迟早难逃一死！ 所以中午吃完饭，安长生便跑到修炼密室，一边炼化天地元气，一边养精蓄锐，时间一到就赶去演武场，思索自己究竟应该选择哪门兵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热门的冷门的，全都能在演武场上看得到，这时已经有不少弟子开始操练，场面好不热闹。 但安长生很想知道，敬月宗教不教枪法？ 火枪的那个“枪”！ 按照要求，每位敬月弟子都要身兼近战远攻，近战自不必多说，只用拳脚都行，并无硬性要求，但远攻必须涉及暗器，而在安长生的理解里，子弹才是当之无愧的暗器之王，可无奈管制严重，唯有在驻扎城外的神火营，才能看到枪炮火药。 敬月武人没有特殊许可，同样不能接触火器。 让安长生好生遗憾。 “长生！” 就在这时，演武场上有人突然喊道，安长生扭头一看，居然是姜达止，这家伙见了朋友，神情格外激动：“我正好也没有对练人选，要不咱们一起！” 第96章 演绎天道密码子 敬月宗成为官方门派后，教学理念愈发正规，注重循序渐进，摒弃了拔苗助长、高压逼迫等传授模式。 先从理论知识开始学起，等合格后再去操练实践，跟着以轻度任务磨炼技艺胆魄，最后才轮到高伤亡的危险行动。 得益于此，敬月弟子的基本功格外扎实，也不会频繁出现心理问题，毕业后投奔大夏各部，伤亡率始终保持在较低水准，普遍获得极高评价，所以敬月弟子很受欢迎，每年毕业季，各大部门都会登门招人，开出的待遇一个比一个好，和顶尖大学一样一样的。 而要将书本上学到的元粹招式，真正做到融会贯通化为己用，一个合格陪练绝对是少不了的，哪怕没有教习，也不能没有陪练，毕竟起步阶段的教学目标，就是熟练掌握元粹招式，教习没啥可以指点的，而两人对练的效果，则远超独自摸索。 无论从哪个层面来看，姜达止都是最为优秀的陪练！他入门两年多，早就把武道新丁的一些东西完全掌握，担当助教都没有问题。 所以姜达止根本不用发愁陪练人选，一帮玄字班的同窗便抢着与他对练。 只是姜达止惦记着回报安长生，谢绝所有人的邀请，今天见到安长生终于现身演武场，这家伙就立刻提出邀请。 然而安长生对前任班长的印象，还是贪生怕死，脸上写着“嫌弃”二字，皱眉问道： “你行吗？” “嘿！这叫啥话？来来来，你现在就选个兵器，看我不打得你晕头转向！” 姜达止不是没有脾气的泥菩萨，手握木剑发出约战，安长生摆了摆手：“别烦了，我还在犹豫选啥兵器呢！” “这有啥好犹豫的？哪个趁手选哪个呗！兵器这玩意，说白了就是手臂延伸物，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衍化天道施展功法而服务，当今武道第一人，只用一对拳头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所以真没有啥好纠结的！要是还想不通，你不妨把目光放到本宗绝学之上，《血月引澜手》用拳掌，《皎月刃法》用刀剑，其他的你看都不用看，宗主真传不学绝学学什么？” 姜达止作为过来人，比谁都清楚这个阶段的选择困难症，根本就是庸人自扰，见安长生太过生嫩，索性摆出前辈姿态，让他从基础练起：“起手式和终结式你没忘，全部打一套，先给我瞧瞧！” 感觉到这家伙不像是在胡闹，安长生便耐着性子，摆开架势，一板一眼的演练元粹招式。 一百二十八个元粹招式，意在以人体模拟天道规则，较为特殊的是，阴阳元粹各有五个起手式和五个终结式。 之所以会出现所谓的“起手”“终结”，其实放到基因层面很好理解，以基因为模板制造蛋白质，要从起始密码子开始，终止密码子结束，对应到元粹招式中便是起手式和终结式。 所以在安长生看来，以人体姿态衍化天道的本质，就是玩一个存在套路的连击游戏，连击数目越高，威力也就越强，但起手式和终结式必须执行，否则无法开启、结束连击模式，释放天道蛋白的强大威能。 就比如安长生已经学到的一式绝学【金刚合掌】，看似只有双手合十这一个动作，却存在原地站定与合掌胸前两个姿势，这便是金刚合掌的起手式和终结式，分别名为【顶天立地】和【我佛慈悲】，哪怕安长生通过穴窍筑基，大幅简化连击流程，也必须摆出这一头一尾去呼应天道。 等安长生打完二十个元粹招式，姜达止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要求安长生继续演练，一门流传广泛的基础套路《虎形三拳》。 在讲解元粹招式的《元粹八卦图》中，便收录有这门烂大街的基础套路。 月底小考时还考过，安长生并不陌生。 从起手式【顶天立地】，到终结式【怒虎穿林】，总共四式三拳，熟练掌握并打通相应经脉后，可以大幅提升速度和破坏力，哪怕由孱弱女子来施展，最后一拳爆发出累加威能，也至少能够破膛取心！ 所以这一套路固然简单到烂大街，却是尤为实用，三拳帮便以此立足大原府城，愣是在城南十七巷盘踞多年。 哼哼哈嘿！ 《虎形三拳》迅速打完，姜达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让安长生把《元粹八卦图》附带的另外两门基础套路，分别演练了一遍，他才在安长生闪烁危险的眼神中，连忙解释道：“别急呀，我可是认真的！不亲自考察确定你的基础，我哪知道用几成实力和你对练！” “考察结果呢？”安长生的声音中藏着不怀好意，耽误时间就算了，被当猴耍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很好，不对，是非常好！” 姜达止认真说道：“你的肢体发力极其到位，小成桩功名不虚传，春雷淬体效果明显，至少我是没看出来有需要纠正的地方！就是不知道遭遇外部压力，你还能不能保持这份控制力！咱们这就来操练一下，但是提前告诉你啊，千万别小看我，好说歹说曾经也是你的班长呢！” 安长生满眼狐疑，问道：“就不怕我伤着你？收不住手给你一拳，可别哭着喊疼！” “嘿我这暴脾气！” 姜达止怒了，他还没鄙视安长生呢，自己反倒被这个入门新生给鄙视了，姜达止撸起袖管，撤出五步，冲安长生招了招手：“咱们就用基础三套，我让你一让，只用八成力，谁哭谁是狗！” “这可是你说的！” 安长生跃跃欲试，撇除安宁庙那惊险一战，这是他到大夏江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与人交手，姜达止满身都是增加防御的阳粹乾坤，最适合当成沙包。 虽然还未与人真正交手，但小成桩功与春雷淬体，让他获得非常雄厚的体魄基础，给普通人来上一拳，筋断骨折简直随随便便，既然姜达止找打，安长生便不客气了。 腰腿猛然发力，安长生噌的一下飞扑而出，如同离弦之箭，又快又猛，径直扑向面带怒色的姜达止…… 第97章 基础三套虎龟蛇 露天演武场的一个角落，安长生和姜达止突然交上了手。 安长生胜在桩功傍身带来极其强大的爆发力，打架次数少归少，身体素质摆在那里，就算不开阳粹乾坤的护身半甲，都能轻松单挑个庄稼汉子。 姜达止则优于丰富至极的对练经验，这两年时间，他没少挨打，但是为了应付考试，挨打对象从一开始的黄字同窗，换为了后来的玄字门徒，要不是姜达止突然想开，他师傅老爹都准备给他安排地字班的青年高手，来堵住悠悠众口了。 和姜达止交过手的对象中，不乏桩功小成、体魄有成者，早就让姜达止锻炼出应对窍门。 见安长生一个虎扑来到面前，摆明想直取中门，姜达止不慌不忙侧身躲开，跟着左手扣住安长生的肩头，右手握拳连续击打软肋部位，当场就把安长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安长生还处于理论转化为实际的摸索阶段，满脑子都是固定套路，进攻意图也太过明显，别说高手了，就是一年老生，都能看出不少明晃晃的破绽。 咄咄咄！ 姜达止甚至连八分气力都没用到，便打得安长生腰身软麻、还手不能，按照游戏术语描述，便是他被打出了僵直。几记寸拳过后，姜达止抓住机会凶猛反击，脚步一踏，刹那间起手顶天立地，跟着连续轰出白虎出洞、猛虎现爪，以及终结式怒虎穿林，每一拳都打在安长生的胸膛之上，砰砰作响。 虽然姜达止没有运行内息，并未施展出《虎形三拳》的套路威能，安长生却还是被打得连连后退。 尤其是最后挨的那一拳怒虎穿林，安长生倘若没有小成桩功，定会当场倒地。 而按照对练规则，吃完一整套连招的安长生，已经宣告落败。 姜达止拍了拍手，看向被迫退到五步开外的安长生，昂首问道：“怎么样，看你还敢不敢小看你家班长！” “不错。” “啥？你说不错是啥意思？千万别告诉我你还要硬挺！” “意思是你当陪练确实不错！” 安长生点了点头，终于确认这家伙除了背景深厚，还是有些优点的，至少在对练前期，能帮他迅速入门，对练后期，还可以当一个合格沙包。 真真是再没有比姜达止，更为合适的陪练对象了！ 安长生动动胳膊晃晃腿，转而招手示意，这回换成姜达止主动出招。 他的体魄得到春雷淬体，不消片刻便化去了那几拳的影响，至于说被姜达止打出怨怒和心理阴影，更是无稽之谈，安长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输拳是必然的，早点输拳还能早点找到不足，别等到生死时刻才输，那可真就要满盘皆输了。 姜达止哼哼一声：“看来你还是不服气啊！” 说罢，姜达止身形一矮，踏步而出，用的同样是虎形三拳，可这套烂大街的基础连招，在姜达止用来，却真有几分猛虎出山的架势，安长生就算拥有天眼通，匆忙间也有些跟不上姜达止的凶猛突进，心神更是暂时被虎势摄住。 虎形三拳，本是神通《白虎变》的简化版的简化版的简化版，总共四式，是最基本的武技之一，但真要练到炉火纯青，同样能发挥强大威能。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由武技模拟而来的天道多肽，固然与绝学生成的天道蛋白差了很远，却已然可以初步引动天地规则，三拳帮的帮主便通过逆推虎形三拳，掌握了白虎变的一丝玄奇，出招之后有虎煞随形，而立武人基本不是他的对手！ 两年时间，也足以让姜达止把虎形三拳融会贯通，真要啥都稀松，这家伙也不可能担当黄字班长。 安长生下意识的采取守势，试图以另一套基础武技《玄龟盾》，抵御强攻。 这套武技比虎形三拳还要不如，算上起手式和终结式，拢共也就三招而已。 但再差的武技，只要用得好，就能担当大用！ 然而安长生还处于摸索阶段，招式死板、不会变通，姜达止变换身形轻轻一晃，就带的安长生露出空门，咚咚咚又是三记重拳，安长生再一次对练战败。 姜达止愈发得意：“还来不来啦？” 安长生没有急着回答，脑海中将两次对练流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继续说道：“再来！” 啪啪啪啪啪！ 片刻之后，安长生三度落败，败给了最后一套基础武技《蛇形五连鞭》，这一武技算上起手顶天立地，总共六式，拳脚并用，招式华丽，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基础武技的范畴，但同样由于流传太广，被收录入道霞观出品的《元粹八卦图》，不少宗门都以此作为基础教材。 姜达止用蛇形五连鞭击败安长生，存了炫技的心思，想将安长生打到服输，乖乖认了他这个前任班长。 但安长生的韧性，远远超过他的想象，连续落败，安长生非但没有受挫，反而战意高昂，加之吃苦神通潜力累加，安长生是真的格外斗志昂扬，揉了揉吃痛部位，便继续向姜达止发出挑战。 “再来！！” “呵，既然你小子还想硬挺，那我就不客气了，吃我三拳！” “再来！！！” “玄龟盾用成你这个样子，根本就是主动展露破绽！” “……” 又是五次对练过后，安长生和姜达止都有些体力不支，一起同意稍事休息，而这番激烈比斗，吸引了不少目光。 演武场并无遮挡，不管刮风下雨弟子们都要露天练武，所以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两位真传弟子的激烈对抗。 看热闹是人类天性，更别说热闹源头是近来门中风头最大的两个真传，一帮内门弟子休息之余，便开始围观比斗，起哄的起哄，点评的点评，基本都觉得安长生与姜达止差距悬殊，起码今天是休想在交手中讨到便宜。 而剧情发展，貌似的确按照众人预测进行下去。 固然安长生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不管怎么输就是屹立不倒，却让人看不到他击败姜达止的希望，过大差距，甚至还手机会都寥寥无几，基本都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一套连招就能轻松带走。 然而就在围观弟子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安长生的拳路出现不曾有过的变化。 他开始主动变招了。 一板一眼的套路招式，多了几分灵动，虎形三拳不再只是直来直去，玄龟盾的格挡姿态也更加合理。 姜达止突然感觉，击败安长生要花费的回合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三招两式，到现在稳步达到两位数，姜达止觉得这里边固然有自己体力损耗的原因，可安长生的领悟力是不是有些太强了？ 打架这东西，可是很看悟性的！ 这还不到一下午呢，这家伙就开悟了？ 斗战之中最忌分神，姜达止的一瞬恍惚，被安长生稳稳抓住。 像是初番交手那般，安长生身形一晃，便躲过姜达止的一招鞭腿，进步欺近对手身前，姜达止几乎整个胸膛都空门大开，任他打击。 然后安长生出拳了。 虎形三拳第一拳，白虎出洞！ 桩功小成，让安长生重心平稳脚下生根，一拳打出并无落空可能。 而进阶桩功的勤加练习，则让安长生获得尤为显着的爆发能力，四肢百骸的大半气力可汇聚注入拳峰之中，固然安长生并未把握虎拳精髓，这一拳打出，却也暗含几分惊人气势。 姜达止回过神来，急忙用玄龟盾加以招架，却为时已晚，被安长生一拳轰到胸口，整个人瞬时离地而起，倒飞了两三米才重重落地。 看着屁股着地的姜达止，强忍着才没有痛叫出声，安长生嘿嘿一笑招手示意： “嘿！感情打人还怪好玩的，来来来，我的大班长，别坐着啦，咱们继续！” 第98章 湖边密话城中异 打架是可以学的。 怎么学？用脑子。 多观察、多总结、多动手，再普通的天赋，都能变得骁勇善战，要是再加上一条多挨打，则能让这一过程稍稍加快。 平时多挨打，战时少流血。 能从挨打中学到多少东西，将决定一位武人花多少时间，从屡战屡败转变为百战不败，恰好，安长生经历了落难翠峰山、原主残魂现、惊情安宁庙等诸多事件后，心性变得尤为坚韧，不怕疼，不怕伤，不管被姜达止击败多少次，他都能时刻保持着学习姿态。 实际上姜达止并不知道，安长生一直在暗动天眼通，认真观察自己挨打的全过程，然后在休息间歇，于脑海中模拟总结同种情况理当如何应对，所以至少在意识层面上，安长生从一开始就在进步，只是进步速度非常轻微，一时半会儿难以传导到身体之上。 得“心”应“手”，并非易事。 脑中王者手上青铜的选手，简直不要太多。 想让身体跟上意识，必须勤加练习，就连苏大账房习武初期，都没少挨他师傅的敲打，安长生自然也逃不了这一遭，但他肯用脑子肯吃苦，便注定比旁人进步快速。 直到量变产生质变，安长生才在某个瞬间，像是开窍一般，体魄不再紧绷，多了几分灵动，这让他的出招、格挡、闪躲更有章法，令姜达止无法再一瞬之间，看穿或者引出安长生的破绽。 然后他反抓机会趁势猛攻，成功迎来武道生涯的第一胜！ 当然这对整个武林而言，连微不可查的一小步都算不上，却是安长生的一大步。 虽然在击倒姜达止后，这家伙立马还以颜色，没再让安长生抓住丁点破绽，这份态度，却正中安长生的下怀！ 他怕的就是姜达止吃了亏，不肯再给他当陪练，这么好的新手沙包，还是的，安长生是真有些舍不得了。 演武场上，安长生和姜达止对练不停，安长生固然照旧一输再输，却已然有了还手之力，每次对练都能给姜达止造成阻碍，偶尔还能占一些小便宜。 这一幕，让一众围观的内门弟子，暗自惊奇。 姜达止开始周天蓄气后，实力在玄字班都能排的上号，哪怕他只用八分状态，也应该稳稳压制安长生，结果宗主真传反而有了愈挫愈勇的架势。 他们不敢肯定是安长生天赋异禀还是悟性过人，演武场外遥遥观战的圆脸东家和望月楼主，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安真传没有肖剑的斗战直觉，也没有举一反三的惊人悟性，但他的学习态度格外端正，交手时始终在学习大志的长处，现在用出虎形三拳，已然同刚开始形成显着差距，端得是可造之材！” 望月楼主，也就是姜达止的老爹，天字班的最高主管，此刻面露惊艳之色，对白易沙沉声说道：“白堂主，你可知我在安真传的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 “天下第一呗！还能是谁？”白易沙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我说老姜，别真以为说我家伙计几句好话，望月楼的批条就能过？你这法子，郭洞明早就用过啦！可白某至今没给他打折，你们这帮家伙啊，就知道算计外事堂和天元居，我挣点钱我容易吗我？” 姜楼主被戳破心思，眼神讪讪，却紧跟着正色道：“白堂主，话可不能这么说！望月楼库存吃紧是真，我对安真传的评价也不假！那天下第一还是武道新丁时，不正是与安真传一般，屡败屡战不知停歇么？” 白易沙瞥了他一眼，挥指扫过整个演武场：“就这里就现在，起码有二十个弟子符合你的描述，总不能都是天下第一的材料？老姜啊，望月楼生意不好，我比你还着急，但是你的条子实在离谱，给你批了，聚气大阵立马关停！要我说，你们还是把没指望的格物项目撤一撤，先把注意力投到弟子培养，天字班这三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姜楼主心头一苦，天字班的困境，他比谁都清楚，可好苗子是急不来的！ 见弟子迟迟不成气候，姜楼主便希望在教习、助教那边取得突破，联手攻关难度极高的格物项目，震动大夏，挽回颓势。 但那些格物项目，真要容易完成，也就不会“震动大夏”了，其中最出名的一项，便是催发资质后天成长，可迄今为止，只有莫老头勉强能够宣告成功，但目前依旧没有批量催动后天觉醒的可能。 正因如此，白易沙才建议姜楼主放弃剑走偏锋，收收心抬抬手，不要眼高手低，理应注重务实。 嘭！ 一声闷响自演武场传来，姜达止应声倒地。 白易沙看着一拳致胜的安长生，心说总算有点武人的样子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对姜楼主说道：“话虽如此，你可不能敷衍了事啊！宗主的功德你收了，就要好好开小灶！我敢说，你要是把我家伙计教出来，望月楼这潭死水，迟早能搅活咯！” “唉……白堂主放心，姜某自当尽心尽力。” …… 夕阳西下，夜色升腾。 演武场不再热闹，饭堂开始汇聚人群。 安长生和姜达止从饭堂打了饭，跑到文瀛湖边对湖共饮，颇有些不打不相识的味道。 往嘴里塞了个馒头后，安长生总算活了过来，有心思一解心中好奇：“你真不怕死了？” “当然怕！怕得要死！” 腮帮塞满了饭菜的姜达止，突然停止咀嚼，沉声说道：“可再怕也得上啊！不然真没机会啦！我之前一直觉得有宗门有老爹有师傅，我就能一辈子高枕无忧，但自打知道你那天去了安宁庙，我就知道，有些事情，肯定躲不开了……” “我那是情况特殊。”安长生完全可以不去冒险，但他有必须冒险的理由，“以你的条件，躲着点总能吃喝不愁！” “可事实就是躲不开啊！就算没有红莲魔教，你以为这大原府城就能太平？你入门没几天，有些事情不清楚，但我是知道的！府城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敬月宗、令德书院、鱼龙卫和落凰城，每年都是有死亡指标的，指标之下随便死，朝廷不会过问！” 姜达止咽下嘴中食物，使劲儿挠头，压低声音对安长生说道：“前段时间，执法堂利用你钓鱼执法一事，还记得？” “嗯，莫非这里另有隐情？” “那当然！就是因为有位深受爱戴的而立师兄，不明不白的死了，宗门无法给出合理解释，这才导致弟子生怨！一开始，宗门公布的死因是城外遇险，可不知怎么的走漏风声，让弟子知道是死在城内，结果直接炸开了锅！” 安长生面露诧异：“按照实情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何必掩饰？” “事实是，根本没法解释得清！”姜达止神色凝重，“一旦把真相和盘托出，别说宗门，整个府城都要炸锅！” “为啥？” “因为府城有异！” “哪个异？” “异物的异！单是敬月宗管辖的城南地界，便有五个无法抹出的天道异物，那而立师兄就是死于宗门派发的监管任务，死在一家暗中化为大型异物的客栈当中！” 第99章 异常格物治天疾 府城有“异”，安长生是知道的，【摩罗指】是异，他自己的【佛宝莲台】也是异。 但如果没有姜达止的透露，安长生恐怕还要很久才会知道，天道奇物、异物、邪物和魔物的规模，甚至可能大到堪比一座城，大到犹如一片海。 正是得益于官方对此类消息的严密封锁，平头百姓们才能维持相对平稳的日常生活！ 听闻城中客栈也能成为异物，安长生愣了半秒，跟着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天道本身就是大到没边的异常事物，与之相比，一座客栈成为异物，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但姜达止随后说出的话，便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了。 “六十五年前大夏一统中原，天道随即现世，诸般异常也跟着出没！最开始的时候，大原府城的异常事物，不到五指之数，哪怕各大势力联合府衙，极力压制，也没能遏制住异物增加的势头！据我估计，府城中大大小小的异物，应该过百，而我和你说的那间客栈，便是三年前出现的！” 姜达止狠狠地灌了口酒：“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天道修士，不知在客房里鼓捣什么，把自己鼓捣得神秘失踪不说，还将整间客房也变成了异物！一旦在客房里留宿超过十个时辰，住客就会不翼而飞，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说这叫什么事？” 安长生皱眉问道：“为什么不把客房抹掉呢？” “试过，不行！”姜达止面色凝重，“怪事发生后，府城强者第一时间觉察有异，立刻控制了整间客栈！由白堂主出面高价买下客栈，当成敬月宗的产业，上到掌柜下到伙计，全换成了自己人！然后开始紧急处理，物理摧毁、天道格物等能够想到的所有方法，宗门统统试过，老将军甚至亲自出手，把那片空间打灭，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十个时辰一到，那间客房便重新出现，房中陈设也都恢复如初！能邪门死个人！” 突然间，夜风来袭，姜达止打了个寒颤，又把声音压到最低：“为了掩人耳目，宗门只能对外维持客栈经营，对内则封锁那间异物客房，凡是驻扎客栈监管异物的敬月门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可靠之人，但即便如此，那位而立师兄还是出现了意外！” “据我老爹透露，他是在一次例行查房时，突然消失不见的，而他前后出入那间客房的累加时间……”姜达止伸出五指，“不到五个时辰！” “……” 安长生眉头一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异物始终处于掌控之中，危害便能降到最低，怕就怕异物失控，出现让人措手不及的未知变化。 “异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防不胜防，你说我能不怕吗？不赶快提升实力，一旦遇到这种事，我真怕连遗言都留不下！” 作为望月楼主的儿子，姜达止能够轻松接触常人难知的诡异讯息，这种危机来袭的紧迫感，让他很是忧心。 “此类无法磨灭的异物，被称为固化异物，同理，也有固化奇物、邪物和魔物，咱们敬月宗的【净月潭】便是固化奇物！敬月宗遭逢大难，山门被迫，净月潭却安然无恙，正是得益于此！” 说到这里，姜达止再度压低嗓门：“如果不出意外，南城十七巷要出现第六个固化异物了。” “你是说……”安长生陡然想起了波诡云谲的失火之夜。 “现已查明，发生在三拳帮的那场百人血祭，将整个大堂变成了固化异物！寻常百姓，哪怕只是靠近外围，血液都会受到牵引，及冠武人在祭坛边缘不可驻留超过半个时辰，而只要时间足够，位于祭坛的核心地带，甚至能生生化掉一位真气外放法相护身的不惑宗师！” “这场血祭的意义，不仅在于血祭本身，还在于红莲魔教掌握了固化异物的制造方法！想想，要是有城池被红莲魔教攻破，所有百姓沦为祭品，那片地域从今往后，就别想住人了！红莲魔教一直宣扬的末世之说，已经出现实现可能，他们自己的藏身地，也就成了所谓的【真空家乡】，到那时，谁不愿成为红莲信徒，便等于放弃生命！” 姜达止说到最后，已经惶恐得不能自已。 安长生也有些不寒而栗，眼前浮现出安宁庙前的发狂乞丐，想起了死不瞑目的老庙祝，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固化异物真没有破解的可能吗？” 姜达止回过神来，勉强恢复几分镇定，轻轻点头：“有，可是很少，破解固化异物就是天道格物的高端领域，整个大夏所有天道修士，一年能破解一个就算不错了。” 安长生觉得不给姜达止来些希望，这家伙过不了多久便会故态复萌，撂挑子不干，还得让他浪费时间寻找新的沙包，于是出言安慰道： “既然有过成功先例，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这纯属自己吓自己！如果将异物、邪物和魔物，视作疾病或瘟疫，那么咱们格物异常的本质就是给天道治病！只不过，目前还未摸索出抓药规律。可是别忘了，天道降世不过六十余年，天道格物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一年破解一个固化异物确实很慢，但格物领域不也从未精诚合作不是吗！” 见姜达止抬头望来，安长生露出自信笑容：“望月楼你肯定比我清楚，二楼的那些论文期刊，也才出现没几年，所有宗派势力只肯抛出细枝末节的理论成果，来应付朝廷的交流政策，真正紧要的，全都藏着掖着！” “但只要朝廷坚持推行交流政策，将整个大夏格物界合为一体，整合所有格物资源，到时候，一众天道高人集思广益，区区一个红莲魔教，顷刻间便可覆灭！” 安长生对格物版的科学联盟很自信，而他的这份强烈自信，也立刻感染了姜达止。 他迅速挣脱惶恐，惊喜说道：“对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红莲魔教再猖狂，终究只是少数，朝廷还没出大招呢，我着个什么急？”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兼修天道了，以前怕格物失败，死得不明不白，现在既然都已经突破冲关了，我姜达止还怕个球！不行，我也要凝聚气意格物天道，起码……起码能死个明白！” 第100章 禁制经脉论天武 姜达止的状态，可以说幡然悔悟，也可以说破罐破摔。 这家伙知道自己躲不开杀身之祸，便索性放开了招呼，三下五除二吃完饭菜，随即告辞匆匆离去，安长生则回到望月楼前，等待格物教习开小灶。 然后，前脚才辞别当儿子的他，后脚就见到了当爹的。 “楼主？” “随我来，拿了宗主的功德，这几天就由老夫领你入门格物！今日先测测你的气意基础，然后再决定怎么授课，天道格物这东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很看运气和天赋。” 姜楼主叫上满脸意外的安长生，通过一道门禁，走入望月楼的一层深处。 平时，这里并不对外开放，普通弟子只能接触到修炼密室和甲乙丙丁四处厅堂，想要使用格物设施，必须先写申请报告，准确写明格物方向以及所需设施，得到允许才能踏入门禁之中。 专修武道的敬月门人，有机会登上放置珍宝秘法的三楼四楼，却很可能一辈子无法走过一楼门禁。 所以这里的神秘程度，堪比宗门禁地【净月潭】。 安长生刚刚才听说府城有“异”，便走得很是小心翼翼，路上不断左顾右盼观察四周，期待着能一览格物设施和稀奇异物。 但让他失望的是，门禁之后是一条看不到头的狭长通道，所有让他期待的东西，全都关在通道两侧的铁门之中，而且也不知道宗门是怎么想的，连个门牌标识都不写，安长生明显感觉里边放着东西，却偏偏无法知道究竟是为何物！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这就是格物设施？ “叽叽叽叽……” 这明显是动物的声音。 “哗啦！” 这是铁门洞开的声音，一道年轻身形，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此人面带喜色，显得很是兴奋，忽见姜楼主带着安长生迈步而来，他微微一怔，旋即正色问候：“弟子贺元甲见过楼主！” 贺元甲！ 眼前这英气风发的俊美少年，便是朝廷派驻监管宗门的唐宗师的弟子，地字班小考头名，力压肖剑的武道天才。 在这里见了他，安长生恍然大悟，对方非但是武道天才，还是天武兼修的选手。 不过贺元甲并未选择天字班，而是加入了地字班，又转而获得批准，独立开展天道格物。 姜楼主赞叹出声：“贺真传当真勤勉过人，为了修炼甚至废寝忘食。” 贺元甲有些羞赧：“楼主谬赞，元甲只是突然来了状态，一连炼制了几枚禁制，兴奋过头，结果忘了时间。” “饭堂还没关门，快些去，年轻人努力是好事，也别饿坏了身子。” “谢楼主！” 贺元甲向姜楼主抱拳行礼，接着同安长生友好点头，便一路疾行离开门禁。 姜楼主怅然叹道：“好苗子啊！不出意外，及冠层次的十二枚冠冕禁制，他已经炼制出第七枚，等同武人开拓了七条十二正经，真正做到天道武道并肩挑！可惜这么好的人才，偏偏投了地字班！地字班前十人，有两个是天武兼修，他们如若留在天字班……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武人每开拓出一条十二正经，便会在脑海形成一枚对应禁制，因其形似头冠，又与“及冠”对应，便被称作【冠冕禁制】，十二正经与十二冠冕的开拓数量，对实力和潜力有着巨大影响。 若是开拓到一定程度，甚至会引来天道赏赐！ 贺元甲不仅在地字班暂时力压肖剑，又于天道格物中突飞猛进，确实称得上天纵奇才。 好奇之下，安长生问道：“贺师兄的格物老师是……” “自然是唐宗师！”姜楼主如实作答，“唐宗师与学政孙大人，皆是出身于尚儒书院的兼修大儒！人家的格物路数与我宗不同，当初我邀请贺元甲加入天字班，唐宗师说什么也不答应，估计是觉得咱们路子野！算了，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快些给你测试气意。” 姜楼主看向安长生，认真说道：“说起来，你的起步比贺元甲好得多，霞光玄纹作底材，老夫当年都没这么奢侈！你有一身绝佳根骨，有潜力开拓多条十二正经，就是不知道能撑住几枚冠冕禁制，只要不太差，天武兼修这条路，你能走得比贺元甲还要宽阔！” 姜楼主之所以如此评价，安长生是知道原委的。 任督二脉和十二正经并非完全封闭，及冠层次也无力做到封堵缺漏，导致内息会时刻流失，所以开拓的经脉越多，漏洞也就越多，等到内息炼化赶不上流失速度，便无法继续开拓经脉，只能立刻突破而立桎梏。 与十二正经相对应的冠冕禁制，则是会为气意内部的封闭空间，带来强大压力！ 冠冕禁制相互排斥，且排斥力度会随着数量增加而增加，达到承受极限后，若是还不肯做出突破，后果只能是气意破碎冲击脑海，轻则植物人，重则立马死。 安长生有一副绝佳根骨，体魄也提前得到春雷淬炼，意味着他的经脉漏洞少之又少，所以开拓难度也就低于旁人，只要资源给够，开个十条八条不成问题。 冠冕禁制的承受数量，则取决于很多方面，气意基础、气意成长、意志力、精神强度…… 早在观月问心时，安长生便知道自己精神强大，后来突破及冠，脑海又得到强化，连安长生自己都不知道精神强度，提高了多少，总之现在动用天眼通去看霞光玄纹，已经不再是作死行为。 至于气意基础和意志力…… 安长生没再细想。 因为他怕自己骄傲。 安长生跟着姜楼主，乖乖走进一道铁门，门中布景居然有些神似录歌棚，一面巨大玻璃将房间一分为二，玻璃对面完全封闭，里边放着一些或方或圆的金属块。 这就是气意基础的测试工具？ 安长生眉头一挑，姜楼主旋即拿出一顶造型古怪材料未知的银白头盔，让他戴上。 “第一项，测试你的精神强度，强度高低直接取决于你能承受多少枚冠冕禁制！看到你面前的那个铁球了吗，试着用意念去感应它，推动它，如果能把铁球推到终点，就意味着你的精神强度达到七等！” 姜楼主笑呵呵的说道，面貌像个奸商：“几等几禁制，贺元甲没有霞光玄纹，都能炼制七枚冠冕禁制，你那石竹气意光看底材，就足以承受四枚冠冕禁制的压力，所以咱们大胆一些，起步直接对标贺元甲！老夫不算小瞧你，回去了记得向你东家多说我几句好……” 嘭！ 姜楼主这边还没说完，那七等铁球便直接撞向终点。 安长生摘下银白头盔，对瞠目结舌的姜楼主，好奇问道： “七等强度……就这？” 第101章 表里不一姜楼主 安长生就没见过哪个穿越者精神弱小的，要是精神顶不住，也不可能成功穿越。 何况他根本不是一个人，算上原主残魂，起码要乘个一点五。 所以第七等的精神测试，对安长生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他甚至没有感到多少阻碍，那特质铁球便被直接推开。 姜楼主猝不及防，差点闪了老腰，愣了又楞才问道：“不是坏了？” 他接过银白头盔，戴在头脑袋上，以意念将铁球复位，又自己试了两回，确认设施并未损坏，便二度把头盔交给安长生：“再来试试，刚刚可能出了点……” 嘭！！ “……问题。” 有了经验，安长生催动精神更为熟练，铁球顺着轨道砸向尽头，甚至因为力道太大，迸出火花。 打脸来得如此突然，姜楼主不自禁的摸了摸腮帮，他沉默片刻，默默对测试设施做出调整，然后让安长生站到房间最深处，对着第十二颗金属方块，施加精神意念。 滋滋滋……咚！ 这一回，安长生明显有了压力，隔着一道玻璃窗，他居然能感觉到金属方块有些分量，不过在他聚精会神之下，静止摩擦力的最大值仍被克服，这方铁块也就随即一路顺畅的滑到轨道末段，撞出轻响。 “十二等果然有些难度，还能更高吗？”安长生觉得自己还没到极限。 “不能，这个设施最高只能测到十二等的精神强度。”姜楼主顿了顿，有些多余的做出解释，“其实，及冠层次的天道格物，对精神强度没有太高要求，十二等都够你炼制所有的冠冕禁制，再高也没有多大意义。” “好，十二等就十二等。” “……” 姜楼主吸了口气，心说都十二等了，你居然还嫌弃！ 但他必须承认，安长生确实有资格嫌弃，因为刚刚那一次精神测试，哪里是十二等，分明是二十等！ 姜楼主见他面对七等测试，都游刃有余，索性把难度调整到这座设施的最高层次，结果还是没能难住安长生！ 据他估计，安长生的精神强度大概在二十六到二十七，可问题是，精神强度到了三十等，便足以应付绝大多数而立层次的天道格物。 安长生只要多多采集泥丸宫的外溢神华，用不了几个月，就能达到这一标准！ “这小子是人吗？别是人形异物假扮的啊！我这望月楼本来就不景气，根本经不起祸祸啊！” 姜楼主不得不产生怀疑。 影响天道的精神强度和决定武道的根骨，安长生都出奇的好，本来老天爷给他设置了一道天堑，让他的资质突触发育不良，结果他在大庭广众完成后天觉醒，还引来了天道上赏！ 稍稍让姜楼主欣慰的是，幸好安长生也是有缺点的，而且缺点还不小。 资质优劣，同样能对天道武道带来重大影响，突触弱小，会对日后发展形成诸多掣肘。 “既然安长生还没有妖孽到这般地步，便应当不是妖孽！何况老将军和放山先生都与他有过接触，两位知命大宗师都没看出问题，那这小子应该真就没有问题！啧啧，精神强度如此之高，难怪能在鹿鸣宴上，狂卷二十四道云气金缕，真是长脸啊，把老白的脸都笑成大饼了，老袁也乐呵了一整天！” “不过至少二十六等的精神强度，这脑子是咋长的？普通弟子要是能有十等，都够他们偷笑的了。” 十二正经能够在及冠阶段开拓十条，便是武道天才的标志，敬月宗一年也就能出两三个，达到十一条，各大堂主抢着收作关门弟子，如若能有十二条，连老天爷都不吝赏赐！ 这一评价模式，同样能够应用于冠冕禁制，十个冠冕禁制，便可称之为格物天才，目前天字班的前四人，只有一人达到这一水准，其余三人不过是有望而已，至于更高的，天字班一个没有，地字班却不光肖剑一人！ 单看这一点，也就无怪姜楼主会愁得胡子掉了一把接一把。 但现在，他却很是有些意气风发，眼中狂喜都快掩饰不住了。 安长生光是精神强度，都有这么高，再算上霞光玄纹的气意底材、石竹气意的不屈内蕴，别说十二个冠冕禁制，就是二十个恐怕都不在话下！ 不过嘛，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安长生真的只有一点点小骄傲，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十二个冠冕禁制对他来说，同样很有难度。 别忘了，他的脑子里，可不止一个石竹气意，还有足足七个神通呢！ 虽说安长生暂时没有可能制造神通，但气意成长超出限度，同样会对脑海施加强大压力，迟早有一天会再度产生头昏脑涨。 综上，安长生不想太骄傲，姜楼主同样有此打算。 所以他才在精神测试上撒了谎，为的就是不让安长生骄傲自满。 当然，这只是次要原因。 “我的个乖乖，千万不能走漏风声，宗门里内鬼不少！姓唐的本身就是尚儒书院的眼线，暗地里没少撬我宗墙角，现在又多了上清剑宗和明心寺，要是让他们知道，这还得了？等等，安长生好像也拜了无能和尚为师，那光头用不了几天便可修复封禁，他倘若亲眼见过安长生，铁定会察觉端倪！明心寺都是实诚人，他无能和尚可不是！” 姜楼主心头一紧：“赶明得和老白好好说道说道，一定要把安长生留在天字班！不对，老白没啥话语权，我还是找宗主，死胖子就是个妻管严，宗主说话更管用！” 为了能让望月楼的教学任务挽回颓势，姜楼主决定舍去老脸，并且作为补偿，更为尽心的教导安长生格物法门。 姜楼主转而露出夹杂着几分矜持的欣赏之情，对安长生语重心长的说道： “都有十二等的精神强度了，你还不满意啊？在天字班你已经是独一份了！快快随老夫来，测完精神，便轮到测验气意基础！以霞光玄纹作为底材，先天便有至少二十枚天道禁制，想要确认每一枚禁制的类别功能，要花不少功夫呢！” 第102章 天道格物有专利 气意基础的测试设施，就在隔壁，安长生出门又进门，便看到尤为相似的房间布景，一面玻璃窗将空间一分为二，不过区别是，玻璃窗边有了门，玻璃窗后则换成一张由镜子与头盔组合而成的操作台。 操作台结构简单通体银白，其上密布玄妙纹路，给安长生以原始又神秘的感觉。 “头盔唤作【将军盔】，戴上之后，精神便好似化作兵马，任你驱使！那面镜子则是我敬月宗的特有奇物【观心镜】，由【镜月潭】衍生而来，可用于辅助观测脑海气意，极大简化了天道禁制的炼制难度！” 看着银白镜面，姜楼主顿时生出自傲之情：“多亏了观心镜，我敬月宗才能于格物领域，占据一席之地，连出身尚儒书院的唐宗师，都不得不承认，在炼制天道禁制这件事上，观心镜有无穷妙用！” 安长生眉头一挑，合着也是放大镜啊！ 如果说镜月潭是电子显微镜和高效操作台的结合体，那么观心镜顶多就是高倍数的光学显微镜，没法子对脑海直接展开操作，需要配合其他装置。 安长生又瞥了眼头盔，问出姜楼主刻意回避的某个问题： “那么将军盔呢？” “咳，此盔是尚儒书院牵头，联手多家儒门学院，合力研制的天道奇物。敬月宗投效公门后，便也获得了将军盔的使用权，但是每年都要付出大笔使用费，而且规格老旧，起码比最新版的将军盔，落后七年！因为宗门内所有的将军盔，全都是七年前到手的……” 姜楼主心里那个苦啊，被这一死亡问题，问得很是无地自容。 敬月宗以武道为主，即便拥有【镜月潭】这样的大杀器，也只是在天道格物的中低领域，稍有建树，涉及到很多高端领域，敬月宗便没有话语权了，因为设施、积累、人才、研发、理念等格物要素，很难追上注重天道的三教魁首，甚至都渐渐被令德书院、上清剑宗、明心寺等同一层次的三教门派，远远甩开。 姜楼主怅然叹道：“如若朝廷真能以铁血手腕，强势打破宗门藩篱那就好了，敬月宗的格物实力，必然会突飞猛进！” “有利有弊，短期内肯定好处多多，长期就会显现弊端。” 安长生以过来人和未来人的视角，提出反驳：“大家都等着分享别人成果，不思进取，不劳而获，天道格物也就失去了最主要的动力，久而久之，发展速度必然骤降，除非出现其他的外部压力。” 说到这里，安长生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将军盔既然是七年前买来的，那么落伍时间翻个番，恐怕都很保守了！咱们现在还用着人家十五年前的老版装置，条件确实有些困难！” 姜楼主正惊讶于安长生的长远视野，转而跟着点头叹息道：“谁说不是呢……这种钱，尚儒书院都好意思收！” “敢问楼主，宗内就没想过仿制将军盔？” “没有。” “真的？” “咳，本来是有的，但唐宗师一来，只好作罢……尚儒书院鬼着呢，没少借朝廷大义，行利己之事！”控诉过后，姜楼主做贼似的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小安啊，这事儿毕竟不光彩，你是自己人，楼主才没瞒着你，咱们关起门来说个几句也就罢了，千万别往外传，当初提出仿制的，还是你那好东家呢！” “明白！” 安长生拍了拍胸膛，表示自己守口如瓶。 朝廷和尚儒书院几乎同穿一条裤子，的确不好在唐宗师的眼皮子底下，盗版人家的格物结晶。 通过姜楼主的一番诉苦，安长生猜到大夏朝野貌似早就对知识产权形成重视，最起码对自家人的专利，保护得极其严格，然而专利保护这东西，太过严苛，也不是好事，堂堂敬月宗都还用着十五年前的将军盔，其他中小门派就更别说了，无法形成规模庞大的参与人员，确实不利于天道格物的快速发展。 “看来格物版的科学同盟，想要彻底实现，还很是任重道远啊！” 安长生摇了摇头，按照姜楼主的指引，独自走入玻璃窗后。 得益于观月问心的成功经验，他戴上将军盔后，便在观心镜中，轻松看到自己的脑海全貌。通过聚散精力，观心镜还能实现局部放大，安长生只需动用天眼通，便可看到灵魂层面的微观领域，若是再配合霞光玄纹，即可复现潭心世界的所见情景—— 双螺旋结构的基因长链、扭曲盘绕的天道蛋白、或明或暗的阴阳元粹、构造各异的天道禁制…… 或许是对天道格物了解加深，安长生没来由的对镜中映像，心生亲切之意。 催动意念撩撩霞光玄纹，逗逗一叶知秋，竟然让他产生几分如鱼得水的感觉。 不过安长生的莫名感受，姜楼主是不知道的。 观心镜只观自身内心，所以无需担忧被旁人看到那惊人的七大神通，而将军盔又能连通元气储藏池，所以规定时间内，也不会出现元气耗尽的问题。 “长生啊，格物教习应该告诉你，天道禁制是什么样子了？赶紧看看你的石竹气意，里边是否存在类似之物，那就是石竹气意与生俱来的天道禁制！你用精神激发一枚禁制，这面琉璃窗便会产生感应，同已知的《禁制图录》形成对照，立刻获悉种类功效！” 姜楼主现在把安长生当做宝贝，生怕把他磕着碰着，语带关心：“检测过程非常消耗精力，要是感到精力不支，就停下来歇一歇，无需太过着急，你也不用担心元气不够，反正能找白……宗门全额报销！” 安长生默默点头，旋即汇聚意念，催发了一枚结构复杂的天道禁制，下一刻，琉璃窗上果然出现变化，不仅将这枚复杂禁制展现而出，还附带着文字说明—— 核心禁制·快速生长！ “果然，以青竹作为气意对象，必然会出现此枚天道禁制！”姜楼主重重点头，“这枚禁制可以让你的石竹气意快速生长，减少元气消耗，对你天武兼修极有帮助！快快催发其他禁制，你的石竹气意底材非凡，绝不止这一枚核心禁制！” 姜楼主急不可耐，安长生却愣住了。 “可有问题？”姜楼主心头一紧，生怕安长生出现闪失。 “没有没有。” 安长生赶紧解释，眼神却飘到了脑海之中，因为在姜楼主做出说明之后，他的脑子里竟然旋即显现对应信息。 …… 【快速生长】（核心禁制） 等级：及冠高段 效果：加快气意生长，减少元气消耗 强化途径：一、云气金缕五条，二、仍需摸索 …… 第103章 《不屈禁制塑成法》 继神通面板、制造面板之后，又出现了一个禁制面板！ 安长生心跳陡然加速，猛地意识到，随他一起穿越而来的游戏系统，居然是成长性的！ 当初他用内视看到脑海，便出现了神通面板，后来亲眼目睹【金缕玉叶】的成型过程，制造面板立即显现，此刻得知生长禁制的准确讯息，禁制面板随即应运而生！ “是不是说，一旦我有重大发现，隐藏面板就会被发掘出来？” 安长生强忍兴奋，耐着性子激发另一枚结构复杂的天道禁制，转瞬过后，琉璃窗上再显变化—— 核心禁制·不屈！ “乖乖，植被气意居然能以不屈禁制作为核心？老夫我还是第一次见！” 姜楼主大感惊奇，为安长生做出解释：“核心禁制是能够随同气意一起成长的特殊禁制，就算后天炼制出不屈禁制，也成不了气意核心，因为核心禁制只能形成于气意诞生之时！成为气意核心的天道禁制，威能会有所提升，增幅或高或低，但至少能有三成左右。” “核心禁制本就不多，至少要用云气金缕作为底材，才有可能出现气意核心！而成为气意核心的不屈禁制更为少见，往往只能显现于铮铮铁骨的刚直文人！” “一如学政孙大人的太平气意，是比较抽象的概念，所以这枚禁制，向来被视作儒门专属，没想到能出现在你的石竹气意上！”姜楼主分外感慨，“不论如何，都是好事一件，不屈禁制可是个好东西，有条件的天道修士，都会想方设法炼制一枚，以作强身之用！” 说着，姜楼主给安长生介绍起了不屈禁制的一应优点，令安长生的禁制面板得到补充。 …… 【不屈】（核心禁制） 等级：及冠高段 主动效果：元气激发后大幅强化被动效果 被动效果：一、降低武技被打断的几率；二、强化桩功；三、提高意志韧性；四、提高濒死存活率 强化途径：一、云气金缕九条；二、仍需摸索 合成途径：一、云气金缕五条；二、仍需摸索 ……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安长生大闹鹿鸣宴的两首诗，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原府城，姜楼主摇头晃脑的念诵而出，感叹道：“要我说，这首定韵诗千金不换，鹿鸣宴才给了区区五条云气金缕，真是抠到家啦！” 安长生深有同感！ 上一次看到这么多条效果，还是前所未有的崭新神通【一叶知秋】。 此前他只是认为，不屈气意仅仅有助抗揍，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特殊效果！ 体魄、意志双抗性，半濒死保护、半出招保护，甚至还带主动强化的！ 郡主殿下的助攻，属实关键！ 姜楼主突然问道：“还不知这首诗的名字。” “《竹石》！是弟子于竹林凝聚气意时，结合自身境遇有感而发的。” “好诗，好名字！要是让别人知道，这首定韵诗能为气意赋予不屈核心，必然会争相借鉴！即便并非始作俑者，也能起到一些效果。”姜楼主笑呵呵的说道，“你要是愿意，完全可以《竹石》为题，写一篇格物论文，广发各大宗门，赚取功德与名声！” “这都行？”安长生眼睛一亮。 “当然行！论文就是这么水的！各大宗门为了应付朝廷的交流政策，没少塞垃圾！有篇名为《菊花气意之简易速成法》的格物论文，全篇唯一值得借鉴的，便是一首定韵诗！而你这首《竹石》涉及不屈核心，现阶段足以算作优等论文，稍加运作，甚至有资格登上朝廷颁布的格物期刊《大夏天道集》！” 姜楼主满脸精明：“《竹石》迟早要传遍大江南北，所以在别人发现妙用之前，不如自己写成格物论文，主动公开，将之确立为属于你的格物成果！题目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不屈核心塑成法》，这个标题摆出来，你就等着收功德！也别担心让人捡了便宜，始作俑者、霞光玄纹、内蕴圆满，你是独一份的，后来者赶都赶不上！” 闻言，安长生大为心动，功德可是好东西，他现在有一道丙等功德，一道丁等功德，折合银两都有一千三百多。 之所以攒着不用，是为了获得登上望月三楼的资格！ 只要凑够乙等功德，便可去望月三楼兑换宝物、武技，借此机会，他就能够偷偷拿走莫老头留下的那样遗物！ 听闻姜楼主陈明利害，安长生是真的心动了：“论文要怎么写？” “哈哈哈哈，其实很简单！走之前，楼主给你一份范文模板，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写出来，明天早上你给我，有老夫亲自出马，最迟下午便能督促朝廷登记名册！”姜楼主为了拉拢安长生，甚至决定亲自跑腿。 “多谢楼主！” “应该的，应该的，你是天字班的得意弟子，楼主不帮你帮谁？” 姜楼主笑容欣慰：“咱们继续检测气意，一人独有两枚核心禁制，已然相当可以了，但核心禁制谁会嫌少？快看看还有没有了？” 安长生审视气意，忽的眸光一亮：“还真有一个。” 意念微动，琉璃窗三度显影—— 核心禁制·雷霆！ …… 【雷霆】（核心禁制） 等级：及冠高段 被动效果：一、迸发一道气意闪电，需在特殊环境下被动触发；二、提升雷电抗性、三、提升麻痹抗性 强化途径：一、云气金缕九条；二、仍需摸索 合成途径：一、云气金缕五条；二、仍需摸索 …… 雷霆禁制的来源，自然是那次凶险天罚。 单看名称就能知道雷霆禁制必然不凡，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目前只能被动作用。 安长生倒是有两次，无意间触动雷霆迸发，一次是对上邵星雨的风雨气意，另一次是书山幻境当众诵读《己亥杂诗》，的确都是在特殊环境下。 如果能主动操控雷霆禁制就好了！ 一个照面电翻对手，还用得着苦练挨打？ 这般想着，安长生随即出言：“敢问楼主，天道禁制是否存在操纵方法呢？”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姜楼主突然面露尴尬之色：“武人有元粹武技，天道修士自然也有禁制法门！只是咱们敬月宗很少涉猎雷霆禁制……偌大江湖，最善操控雷电禁制的门派，当属【风雷山】！上清剑宗、风雷山、明心寺与我敬月宗，乃是归顺朝廷的四大顶尖宗门，合称清风明月！” “只不过，咱们敬月宗和风雷山矛盾重重，这次宗门交流，都没有邀请他们！不屈禁制的操纵法门，宗门早就从尚儒书院买来了，可这雷霆禁制的操纵法门，恐怕要费些脑筋咯！” 第104章 格物外挂初显现 即使是三教魁首的尚儒书院、终佛寺和道霞观，都做不到万法皆通！ 冥冥天道面前，人力终究太过渺小，能够精通个别领域，便有资格于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所以在不少格物方向上，三教魁首甚至不如清风明月这四大顶尖门派。 别看望月楼处处透着辛酸，但是与月相关的格物领域，敬月宗可是行家中的行家！ 光是安长生知道的标志成果，就有从潮涨潮落中感悟引力，以及引动月光为刀剑兵刃平添锋锐。 这分别是《血月引澜手》与《皎月刃法》的功法特性！ 两门敬月绝学，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存在，前者可扰动血液运行，后者则凌厉无双，若是练到精深处，还能化作自身神通，威能一涨再涨！ 敬月武人完全可以说是依靠格物空中明月，才得以跻身顶尖之列！ 不过在其他方面，就没有多少建树了。【快速成长】因为比较常见，敬月宗自身便有些研究，【不屈】禁制由于需求广泛，敬月宗愣是花大价钱买到了操纵法门，可这【雷霆法门】，风雷山是公认的业内第一，属于宗门秘传，想买都买不到！ “不过你也别着急，雷霆法门不光他风雷山一家独有！江湖上还是有些门派格物雷霆的，回头我和你东家想想办法，总能淘换个一本两本，至少够你自如催动雷霆禁制！” 姜楼主生怕安长生胡思乱想，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要是有能耐啊，就在雷霆相关的格物领域，挫挫风雷山的志气，让咱们敬月宗好好出一口恶气！风雷山这些年，没少和咱们作对，老将军脾气那么好，都有几次摔了杯子！” “这有何难？” “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别以为精神强度到了十二等，便能随意畅游格物领域，精神强度只是基本需求，能否有所成就，还要看天赋和运气。” 姜楼主觉得安长生有些飘了。 但安长生知道自己没有。 如果法拉第笼可以归类为雷霆格物，那么挡下雷劫都不在话下，还怕一个风雷山？ 高中阶段，电磁学可是重要课程，安长生突然有兴趣，在雷霆格物上搞他一搞，科学知识究竟能否与天道格物完美结合，到时候就能知道了！ …… 检测完三枚核心禁制后，剩下的工作就快了。 那些结构简单的天道禁制，都是为气意服务的【辅助禁制】，功能基本是吸收元气、沟通天地、维持生理……是气意壮大的基础。 要想让气意快速成长，辅助禁制必须大量炼制。 而对应境界的特殊禁制，则被称为【境界禁制】，是盗版天道的进度条和里程碑，武人修士都要拥有，区别在于武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才能形成于脑海之中，修士却可以直接在气意内展开炼制，反正打打杀杀不是必需品，坐于书房读书写字身边有被看添香，照样能踏入高境！ 安长生的石竹气意，目前只有一枚及冠禁制，下一步就是为气意增添【采气禁制】。 倘若安长生觉得现有的三枚核心禁制，功能并不全面，也可以自行炼制，后天形成【功能禁制】。 核心、功能、辅助、境界。 便是天道禁制的四大分类，天道型选手要想走得远，也是很考验脑筋的。 “你这石竹气意的基础之好，老夫平生仅见！三枚核心禁制，二十二枚全种类的辅助禁制，让你起步就超过了除凌傲之外的所有天字新生！”姜楼主满意至极，“就是令德书院的解元孔城，与你相比都有所不如。” “楼主过奖了！” 姜楼主满意，安长生更加满意，看着累加了一大堆的禁制面板，他是真的满意到不能再满意，游戏系统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他能否在天道格物中顺风顺水，很是要看系统功能是否给力！ 安长生不禁期盼九月初六早早到来，亲身炼制天道禁制，或许能有更惊人的发现。 然而实际上，姜楼主比安长生还要希望他能早些上手，一块美玉突然到手，姜楼主满脑子想的都是验验成色，安长生的基础素质已然完美过关，接下来就轮到更加关键的动手能力了！ 而作为望月楼主的姜大宗师，有权利把开小灶变成开大灶，反正所有花销，都能找宗主和白胖子报销！于是姜楼主很是善解人意的问道：“长生啊，精神可有不支？” 安长生摇了摇头，激发禁制对他来说全无难度，倒是让他借此机会，炼化了好些天地元气，此刻反而有些精神奕奕。 “那好，既然时间尚早，你如若没有急事，不妨试着炼制禁制！” “啊？现在就行？可弟子还没通过守则考验，要是出现意外怎么办？” “嗨，有老夫亲自看着，能出什么意外？”姜楼主摆出宗师之姿。 “那么弟子需要沐浴焚香服食丹药吗？”据安长生了解，格物之前需要调整身心，有的时候，还要服用特殊药物壮大精神，来增加炼制成功率。 “以你的精神强度，就拿最简单的辅助禁制练练手，用不着这么麻烦！想当初天道格物从零开始，哪有这么多的讲究？老前辈们都是直接上手，刚开始根本没有将军盔、观心镜这些奇物辅助，不也一步一步把格物领域发扬光大？” 安长生的精神强度，都够参与而立格物了，炼制辅助禁制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完全可以直接上手。 所以，姜楼主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现在往气意中找找，是否有黑白小球在四处游离？那就是炼制禁制的基本材料！只要不断用天地元气喂养气意，便可不断生成这两种【禁制基点】。” “找到了！有不少！” 安长生这段时间，把大多数天地元气都分配给了石竹气意，所以气意之中已经生成了十几颗禁制基点。 而辅助禁制需要用到的禁制基点，少则两颗，多的也不过五颗而已，安长生甚至有资格失败几次。 “很好！最基础的辅助禁制你还记得什么样子？一颗黑一颗白，只需拿精神意志作为浆糊，把它们黏到一起就行了！辅助禁制炼起来真没什么难度，但凡精神强度过得去，炼制过程轻轻松松！” 正如姜楼主所说，只用到两颗基点的辅助禁制，真的没有难度可言。 安长生用意志捉住一黑一白两颗基点，然后想着凑到一起，它们便无比乖巧的形成整体，化为一枚天道禁制，可以发挥沟通天地的辅助作用。 至于原理，无需探究，因为这就是天道规定的基本信息。 就好像用“黑色”为黑色命名，那么说黑色是“黑色”，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必纠结个中原理。 而在安长生的理解下，这些黑白基点，便犹如构造黑客帝国的“零”和“一”，每一串不同的零和一，都被天道赋予了独立信息，所以在安长生看来，禁制炼制的基本原理，便是编码零和一，还要再稍微多些空间想象力。 不过说起来，炼制初体验，真没有什么成就感，因为安长生精力太强，辅助禁制又太过简单，炼制过程毫无难度。 但成功之后，安长生仍然不由为此无比振奋，原因正是—— 【你成功炼制出辅助禁制“沟通”，这枚辅助禁制的数量达到五颗，已然符合生成“而立气意”的基础条件。】 【辅助禁制“沟通”的炼制配方，已经成功录入禁制面板，只要材料符合要求，即可于面板之中实现简易操作。】 第108章 论文新人初显名 陈关对自己的格物论文信心倍满，为了做到尽善尽美，他和他带领的格物团队，足足准备了一个月的时间，甚至借助了家族力量。 果不其然，姜楼主看过论文，点头说道：“不错，你这篇《金铁灵材性理归纳》，条理清晰，内容务实，为目前比较混乱的金属类灵材论证，做出系统性的整理总结，值得一个上等评价！” 闻言，陈关的冷峻面庞露出笑容：“楼主过奖了。” “我这就给你写评，然后派人递到格物司去。” “楼主，不知弟子这篇论文，是否有资格获得本月的宗门推荐？” 这是陈关最关心的事情。 得到宗门推荐的格物论文，才有资格录入省级期刊《河东天衍录》，倘若在省级期刊脱颖而出，便有机会登上朝廷主办的国家级期刊《大夏天道集》！ 虽说各大宗门依旧很是抗拒交流政策，不肯拿出真材实料，但《大夏天道集》作为朝廷力推的唯一顶级刊物，仍然有着相当庞大的公信力和阅读量。 只要被纳入官推渠道，至少够换一次乙等功德，区别只是时间早晚，而且有助于传播名声收集念力，所以对青年修士有着相当不错的吸引力。 从未有过如此殊荣的陈关，不惜借助家族力量，也要登上一次《大夏天道集》。 而为了鼓励青年人才勇于创新，敬月宗会固定推荐一位及冠门人的格物论文，登上半月一刊的《河东天衍录》，同样一月一刊的《大夏天道集》，也会固定拿出几个页面，留给境界不高年纪不大的杰出后辈。 陈关已经打听过，天字班和地字班的几个竞争者，近期都无法拿出过硬论文，所以陈关对宗门推荐志在必得。 “上半月是不行了，宗门推荐已有人选，楼主给你安排到下半月，这份论文的质量，还是足够登上《河东天衍录》的，不出意外，下半月的宗门推荐铁定就是你的了！” 姜楼主心情大好，以敬月宗及冠弟子的一贯水平，一个月能稳定拿出一份上等论文，他就要烧高香了，没想到这才月初，便看到两份优质作品，他这下至少不会被令德文人阴阳怪气的嘲笑后继无人。 不过陈关的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本来他打听得清清楚楚，贺元甲、樊岐、林蓝等人，上半月没有发表论文的意愿，自己拿到宗门推荐十拿九稳，下半月那可就说不准了。 陈关心下一沉，不禁问道：“楼主，弟子可否知晓，上半月是哪位同窗获得推荐？” “安长生。” “安长生？”陈关眼露异色，他打死都想不到，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竟然是格物没几天的插班生。 “你没听说过？不应该啊，安长生是宗主真传，此事宗门人尽皆知，有机会你们多认识认识！” “弟子自然是听过安真传的大名的，只是比较意外而已。”陈关解释得有些勉强。 “呵呵，老夫的意外一点也不比你小！” 几天过去了，姜楼主依旧欣喜于走路捡宝，这几天开小灶，他又亲自领教了安长生的领悟力和学习态度，心中愈发满意，知道要不了多久，安长生便能远远甩开入门新生，赶上一年期的天字老人。 姜楼主看向陈关，笑着说道：“陈关啊，你是耿楼主的得意弟子，等安长生炼制出【反化生禁制】，不妨让他加入你的格物团队，提早接触更高层次的格物领域，作为天字班的杰出老生，要多照顾照顾新人！” “是……是！弟子告退！” “嗯，去去，好好努力，望月楼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喽！”姜楼主依旧沉浸于欣喜之中。 陈关走出房门，步履很是沉重，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安长生凝聚气意没几天，接触格物没几天，怎么就写出了有资格获得宗门推荐的优秀论文？ 莫非…… 某个圆脸胖子的形象，在陈关眼前一闪而逝。 他自己能借助家族力量，安长生背后不也站着手眼通天的外事堂主？ 等在望月楼门口的几位同窗，见陈关一脸阴郁的走出门来，不禁问道：“陈师兄，没拿到宗门推荐？” 陈关黯然点头。 众人震惊：“不对呀，咱们不是打听清楚了么？那几位全都不打算发表论文，究竟被谁抢了？” “安长生！” “什么？” 几人表现与陈关如出一辙，纷纷询问内情，陈关大手一挥：“去二楼看看就知道了！” 本打算到酒楼庆祝的陈关团队，立马没了理由也没了念头，一行人直接拐向望月二楼。敬月门人获准发表的格物论文，会在这里公开展览，几人直接走向专门放置最新论文的偌大书架，却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敬月门人，大家都围着一位手捧论文的真传弟子，不断讨论着什么。 “刘唐师兄，这是看什么呢？” 陈关看着人群当中的真传弟子，好奇问道，真传刘唐是地字班排名前五的高手，入门比他早，纯纯的武道选手，向来不喜天道，今天却来借阅格物论文，属实有些破天荒。 “是陈师弟啊！听说有人搞出不屈核心的凝聚方法，咱就带着弟兄过来看看，反正每月都有一次借阅的机会，不用白不用！”脸上挂着一大块红斑的刘唐，面相凶恶，却是一个极为善谈的人，“真要能行，咱都打算兼修天道了！五千两银子买的哪是一个不屈核心？分明是买咱好几条命！” 不屈禁制对天道修士都有非常强大的吸引力，几乎人均标配，更别提最是需要不屈加持的纯种武夫了。 体魄、意志双抗性，半濒死保护、半出招保护，全都是武人急需的重要补强！ 不屈核心又比不屈禁制，强出一个层次，由不得武人不动心！ 正如刘唐所说，不屈核心是能在生死战中发挥关键作用的重要助力，耗费折合五千两银子的云气金缕，搞一个半死不活的石竹气意，只为获得不屈核心的天道加持，其实在很多有些身家的武人心中，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唯一的问题是，五千两银子不是五千文，在没有看到成果之前，谁敢砸钱？ 为了吸引流量，把效果吹到天上去的无良作者，简直数不胜数，望月二楼都有他们不少大作！ 相比之下，不屈核心的塑成方法，都显得有些普通。 加之普通弟子无法借阅，真传弟子数量有限，所以安长生的论文在初三上架后，直到初五下午，才在武人圈子里小范围的传播开来。 陈关等人最近忙着完成自家论文，便更是无从知晓居然有人搞出了不屈核心的凝聚方法。 “《不屈核心塑成法》？” 陈关看到论文题目，暗自点头，论文若是没有作假，也就无怪真传刘唐会受到惊动，他怀着几分敬畏，好奇问道：“是本门哪位大才写的？某个而立师兄？” 刘唐摇头，陈关再问：“还是那几位教习、助教？” 刘唐再摇头，这下陈关搞不懂了：“总不能是姜楼主或者我师父？” “不是不是都不是！”刘唐哈哈大笑，不再戏弄陈关，给他亮出作者署名，“其实是你们班的安长生！” 第109章 夜半忽然起流言 “安长生！？” 猝不及防之下，陈关等人集体失声。 不屈核心意义非凡，是有条件整体拔升武人水准的重大成果，对及冠、而立两个阶段的武道选手，尤为有用，所以当时姜楼主建议安长生写就论文的时候，才会直言，这份论文只要稍加运作，完全有资格登上《大夏天道集》！ 看看刘唐这类纯种武夫，单是为了一个不屈核心，便打算耗用云气金缕凝聚石竹气意就知道了。 属实是成为核心的不屈禁制，诱惑太大！ 哪怕禁制等级一辈子只停留在及冠高段，都值得他投资一把！ 如果还是难以理解，把不屈核心类比为随身携带的护身奇物，就好懂了，投入固然庞大，可这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好东西，一次投资永久享受，作用真不比【金缕玉叶】差多少，金缕玉叶起步万两，这不屈核心要价五千，都算是便宜的了！ 而此类能够引发大规模影响的天道新发现，向来是要有一定的格物底蕴才能写就，所以陈关根本没有往安长生的头上去想，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为何姜楼主不给他宗门推荐！ 合着是因为这份论文出自安长生之手啊！ 陈关忍不住去看论文全文，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哼： “规矩忘了？” 陈关赶紧缩回脑袋，对坐镇二楼的宗门老前辈，躬身致歉：“请黑老恕弟子无意之举！” 黑脸黑衣满身皆黑的黑姓老人，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格物论文不许传阅，一人看完再轮一个，下回别忘了！” “是！弟子谨记！” 陈关收摄心神，稍稍恢复镇定，见刘唐把安长生的论文放回书架，便又出言说道：“前辈，弟子要借阅这份《不屈核心塑成法》！” “可以，你还有一次借阅的机会，但是不许传阅、不许诵读！” “是！” 陈关先后向黑老和刘唐抱拳致意，赶紧拿起安长生的论文翻阅通读，短短四页纸张，他的眼神却变了又变，团队成员心里痒痒，只是碍于规矩，根本不敢把脑袋凑到陈关旁边，唯有强忍好奇等待结论，而刘唐等一行人，也在期待天道格物颇有才华的陈关，最终给出的专业评价。 如若真能奏效，那这份轻薄论文，实际重如泰山！ “原来如此……” 陈关放下论文，眼神闪烁，深深地吐了口气：“原来是那首定韵诗的功劳！难怪他急着写成论文！” “怎么样，靠谱么？一首诗就能凝聚不屈核心？”刘唐急忙问道，他比别人都关心论文真假。 陈关摇了摇头：“师弟学艺不精不敢妄言！若在鹿鸣宴上，安长生是初番诵读这首《竹石》，或许能够从天地异象中，找到判断凭依！不过据家祖透露，他所作的第二首诗，当众引来雷鸣异象荡开身周威压，想必这首《竹石》降世之时，动静同样小不了，否则也拿不到足足五条云气金缕！” 说到这里，陈关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这一月苦功，在安长生的惊艳才情前，输了个彻彻底底。 别看人家论文只有四页，他的足足一厚摞，总结向论文的价值，完全比不了安长生的禁制新突破。 但陈关没有气急败坏，也并未因新仇旧恨便刻意贬低安长生，而是给出了中肯评价：“平心而论，陈关只能说有可能，但有几成可能，我暂时不敢下判断！” “你可急死个人！” 刘唐咬牙切齿，他也是听过安长生大闹鹿鸣宴的，只是没想到，场面会这么热闹。 陈关突然笑道：“刘师兄不妨斗胆一试！这首《竹石》意境高远，冥冥威能不亚于三教真言！按理说，这首诗文断没有外流可能，估计是安真传自己也不知道，它拥有凝聚不屈核心的非凡效用，所以才在鹿鸣宴上当众宣读！而今写成论文，不过是覆水难收的补救之法，刘师兄其实完全可以当这个吃螃蟹的第一人！” 此番分析合情合理，在场众人深以为然。 刘唐还真被说得有些动心了。 陈关团队的一个矮个子，反应很快，突然问道：“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听得叫人振聋发聩，岂不是也有隐藏妙用？” “或许，毕竟是引发异象的绝佳诗文，你们谁要有兴趣，完全能以此为题，展开格物，而且说不定，那首《竹石》除了作为定韵诗外，还有不少研究前景！” 陈关的心情，逐渐轻松，一想到安长生是被迫写出的格物论文，他便从中得到不少安慰。 不过话说回来，这篇《不屈核心塑成法》若是真能登上《大夏天道集》，安长生究竟是赚是亏，犹未可知，且不提能够拿到大把功德，很多受了启发的武人修士，少不了要感念安长生的好。 声名传播念力反馈，能让安长生走得顺风顺水，这么看来，一首诗文换一个前程远大，貌似真的不算亏。 “关键就看，是否有人能复现成功了！反响大好名利双收，反响不好，至少名声会受到影响，安长生刚刚聚集的声望，要被打散不少！”陈关眸光微动，“要不要……” 刘唐思索片刻，还是不敢下定决心：“算了算了，这螃蟹谁爱吃谁吃！咱反正不当第一个！五千两银子，可不能闹着玩，咱没这豪赌一把的家底！” 陈关微微一笑：“刘师兄若有闲暇，不妨随我等共饮一番？择日不如撞日，师弟在杏花楼订了位子，今夜咱们便一醉方休！” “那感情好，弟兄们走着！陈大公子请客，咱们也别和他客气！” 一众敬月弟子浩浩荡荡走出宗门，而在这天当夜，一条消息与一则流言，迅速传遍了敬月宗。 经过几天的发酵酝酿，《不屈核心塑成法》终于凶猛闯入大众视野，引来多方关注，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就为安长生贡献了二十次借阅量。 虽说借阅者大都是能够借阅的真传弟子和教习、助教，但依旧有两位内门弟子，耗用了犹如真金白银的功德绩点。 足可见不屈核心的价值，有多么受人认可，然而谁也无法相信，这份论文的始作俑者，竟是半路加入天字班的宗主真传，这还没几天呢，居然就抢了天字班所有新生老人的风头。 势头之猛，犹如过江猛龙！ 然而随着一则流言的出现，安长生的形象，便从过江猛龙，换成了急功近利。 只因有人编造，安长生论文造假，为了从中获利，故意夸大了论文效用！ 本就心存怀疑的不少敬月门人，立时成为这则流言的拥护者。 第110章 真假真言酿风波 “安真传未免太过急于求成了，只拿一首定韵诗，便水出一篇格物论文，难怪现在的人都不爱去望月二楼，水成这个样子，喜欢去才有鬼了！” “笑话，只有一首定韵诗怎么了？效果好就行了！姜楼主、唐宗师和格物司的主官，都给出肯定评价，你难道比他们都懂格物？” “呵，比较三位宗师，在下的格物造诣，自然是万万不及的，但我起码比你多懂一些格物规矩，何况我也从未否定过这首定韵诗的功效！只是发表论文时，总该搞清楚具体效果？白纸黑字的写出准确数据，还会引起这么多的质疑？” “言之有理，需要几条云气金缕没写！有几成可能形成不屈核心也没写？形成后的不屈核心能比普通禁制强出几分，还是没写！这分明就是急忙赶出来的格物论文，安长生根本来不及确认准确效果，难怪会被人说是覆水难收的补救之法！安长生自知无意间泄露了堪比三教真言的珍贵诗文，便急于用一篇论文，确立成果挽回过错！” “哼，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知道是谁传出来那首《竹石》堪比三教真言的！听你们说得信誓旦旦，我反而觉得这首定韵诗，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半点作用！” 双方各执一词，矛盾焦点围绕在《竹石》一诗，是否真有那么神奇？ 倒也没多少人否认《竹石》的才情，只是怀疑才情是否达到堪比三教真言的程度！ 所谓“真言”，不过是天道修士运用气意呼应天道的一种能力，本质和武人利用元粹招式模拟天道，并无不同，只是三教中人研究深入，结合禁制法门，形成了一套颇为厉害的理论体系，所以被冠名为三教真言。 在才情可以同冥冥天道取得感应后，“文字”和“语言”被天地赋予非凡妙用，便成为了大夏共识！ 口含天宪不再只是夸张形容，一语成谶也多了几分因果宿命。 出家人打了诳语，老天真的会施以惩戒，小孩子说错了话，也不好再以“童言无忌”糊弄过去。 在大夏王朝统一中原、天道规则突然降世的头几年，便因此闹出不少事端，搞得人心惶惶，说话前都要思量三分，经过多年试错，才把阴霾渐渐抹去，真言也在这一期间形成体系。 安长生于雨中诵读《竹石》，结果引来雷劈，在鹿鸣宴诵读《己亥杂诗》，令天道赏赐云气金缕，实际上正是因为他道出真言引动天地！ 虽然这只是最基础、最原始的真言，没有禁制法门、秘术咒印的配合，但出自陈关的真言推断，依旧是正确的。 可几乎没有人知道，脱口而出《竹石》诗文的安长生，结果遭遇雷劫一事，换成他们自己诵读《竹石》，又根本引不来半点异象，所以怀疑情绪因此蔓延，造假流言越传越广，甚至变换了几个版本。 当最新版本的流言传到安长生的耳朵里时，都有了阴谋论的味道，说是他被卷入宗门内斗，姜楼主欲要旧事重提，规定天武兼修者，必须留在天字班，这里边，便宜东家都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 深夜，安长生方才结束了最后一次辅导授课，正和姜楼主一起离开望月楼，便见到了气呼呼的白易沙。 “老白，又被宗主赶出家门了？”姜楼主语带调侃，见白易沙圆脸不善，忽而变色，“还是说你不肯批条子？咱们可是事先说好的，长生的一应辅导费用，全都包在你身上，别刚刚结课你就不认账了！” 自从见识到安长生的过人天赋后，姜楼主便改变了授课方式，直接在实践中传授格物理论，全程耗用格物设施，所以成本没能把握得住。 而作为官方宗门，所有资费都要回禀朝廷，不能假公济私不能肆意浪费，有缺口要及时补上，否则朝廷来年会克扣预算。 这笔钱，姜楼主说什么也不会自掏腰包，虽然先斩后奏有些不地道，但他格外地理直气壮—— 也就是对安长生见猎心喜，换别人，我堂堂望月楼主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了。 “谁说不认账了？你若真肯倾囊相授，白某反而要谢谢你呢！我气的是另一件事……” 白易沙摆摆手，如此这般的道出实情，听得安长生和姜楼主深感意外，下午还好好地，怎么晚上就闹得这么大了？ 白易沙面色阴沉，沉声问道：“老姜啊，长生的那篇论文，可是你撺掇着写的，出了事，你要负责到底！” 姜楼主瞪起眼睛：“嘿！能出什么事儿？你就算不信我的眼力，总能信得过老唐和格物司的马老？我们三个一致认定，这首《竹石》能够赋予不屈内蕴，只要按照论文描述认真准备，成功率会非常之高，否则，我咋可能允许大志凝聚石竹气意？最迟明早太阳升起，结果就能分晓，到时候流言自会不攻自破！” “这还差不多！”白易沙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不过流言发展得如此迅猛，很不寻常，背后估计有人在推波助澜！弄不好，又是为了张银桦失踪案而故意闹事！所以我找洪镇北派人调查，你猜这家伙怎么说？他说受孟雄影响，执法堂要谨慎行事低调做人，可当初他拿我家伙计当枪使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谨慎行事低调做人？” 圆脸东家愤愤不平，孟雄虽然去面壁思过了，洪镇北依旧牢牢把控着外事堂。 幸好，此事尚且处于控制范围，万一弟子们又闹腾起来，那就真不好收拾了。 姜楼主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但是说真的，这流言也不算错得离谱，我还真有旧事重提的打算，既然兼修了天道，那就应该留在天字班！” 白易沙白了他一眼：“想美事去！以前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不屈核心真要拥有投资价值，必然有好些精英弟子兼修天道，你还想着一网打尽？白日做梦！长生，咱们走，东家有话对你说！” 完成授课任务的姜楼主，就这么功成身退了。 而和圆脸东家走在月光熹微的秋夜小道上，安长生已经猜到对方想问什么，他同样也想就近期的学习收获，做些汇报以获得更大的支持！ 第111章 灵材灵胎孕奇物 “这几天跟老姜学习天道格物，可有收获？” “嗯，收获很大！至少落下的课程全都补回来了，长生也对格物领域形成了基本认识！”安长生重重点头。 “那么……” 一脸神秘的白易沙，先是在周遭设下感知屏障，又不放心的动用传音入密，才对安长生隐晦问道：“那么那件事，可有头绪了？” 那件事！ 唯一值得圆脸东家如此小心的事情，自然是指莫老头的临终嘱托。 一旦找到稳定催发后天资质的方法，那么安长生便可清白做人，白易沙也不必继续提心吊胆。 安长生思量片刻，点头说道：“长生不敢说有头绪，只能说有机会。” “机会大不大？”白易沙也是关心则乱，情急之下问了个安长生根本无法准确应答的问题。 但是看着圆脸东家的黑眼圈，安长生决定给他一些希望，也给自己博取更多重视：“只要长生接触过所有的格物领域，便必然能给东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并非安长生夸下海口。 越是深入接触天道格物，他的信心便越发高昂，他隐隐感觉只差一个契机，便能解决困扰了莫老头半辈子的难题！ 姜楼主总说，天赋和运气决定格物成就，安长生觉得莫老头就是运气太差，才会抱憾终身。 “好！”白易沙重重点头，不疑有他，“有你这句话，东家就放心了！修炼上缺什么直接说，供你学武的银子，东家还是掏得起的！” 安长生很喜欢便宜东家的豪爽态度，果断开口：“我要一枚灵材玉胎！” “噗！咳咳咳咳……你说啥？”白易沙觉得自己听错了。 “一枚玉胎，无需太大，和叶子差不多就行，最好是绿色的，品质也要过得去。”安长生说得很认真。 “就当我啥也没说，你也当我没来过！”白易沙很想给自己一个巴掌，叫你嘴贱。 “可我确实有急用！” 安长生对便宜东家的强烈反应，早有心理准备，因为“灵材”这东西不便宜，主要用途是制造奇物！ 由于灵材拥有承载和蕴养元文及禁制的特殊空间，犹如母体胎宫，所以又有“灵胎”之称。 甭管什么东西，同武道天道扯上关系，就便宜不了，而玉胎又是灵材中的珍品，更不便宜，别看安长生只要叶片大小，没个八百两是拿不下的！ 白易沙为了省银子，都能屡屡拒绝郭洞明和姜楼主，突然见安长生顺杆往上爬，那叫一个懊悔不跌。 至于安长生为何狮子大开口，自然是因为现在的他，意识到制造【金缕玉叶】，光靠云气金缕是不行的，还要拥有对应灵材！ 见便宜伙计不似胡闹，白易沙便也认真问道：“有啥用？不是东家小气，咱把话说明白，今夜我就去天元居，给你取来一枚！” “我要制造【金缕玉叶】！” “嘶……这可不兴开玩笑啊！想复刻【金缕玉叶】的大拿，数不胜数，老姜老耿都试过，全都失败了！” “他们没有【一叶知秋】！” 闻言，白易沙的眼睛在黑夜里大放光明，忍不住按着安长生的肩头，热切问道：“你是说……” “长生在鹿鸣宴中，全程目睹了【金缕玉叶】的成型过程，【一叶知秋】受到触动，有很大概率复刻出制造流程！”安长生没有隐瞒真相，只因他想要迅速崛起，就必须获得便宜东家的鼎力支持，而两人本来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事到如今时机已到，便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 “嘶！” 白易沙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喜：“你小子要是没开玩笑，那咱们就等着天上掉金子！东家给你提供材料，你负责格物制造，有天元居的招牌在，根本用不着发愁销路！每枚【金缕玉叶】，不赚回三倍成本，我白易沙就算白混了！行，你要的灵材玉胎，东家给了！还要啥，一并说出来！” 见着好处的便宜东家，愈发豪气。 安长生也没拿他当外人：“能加速修炼的东西，我全都要！” “嘿你小子还真不客气！”白易沙笑了，“行，咱们一样一样来！” “首先是修炼密室从半个时辰提高到一个时辰，申请理由东家都给你想好了！这次不是有人煽风点火么，那咱们不妨顺水推舟，借机造势，等风向逆转，证明不屈核心塑成有望，不仅造福广大门中弟子，还能登上《大夏天道集》，东家直接给你向宗门提出加时申请，肯定无人反对，加上金缕玉叶，起码够你修炼的了，至于筑基元粹……” 安长生说道：“元粹暂时不需要，过几天就是元文盛会了。” “还知道给东家省钱，不错不错！不过就算元文盛会环境特殊，也没多少时间供你筑基，而且采气阶段，能用到的关键穴位没几个，结果你还都已经筑基了！” “所以到时候，长生会连续突破三道死关，直接通过冲关阶段！同时为尾闾、夹脊和玉枕三穴，筑基元粹，争取初步发挥【金刚合掌】的绝学威能！” 闻言，白易沙神情一肃：“用得着这么拼？” “用得着这么拼！” 拥有双重血肉重生，安长生无需担心生命危险，反正都已经打算薅落凰城的羊毛，让【一叶知秋】解析【金缕玉叶】，不如薅得更彻底一些，顺道冲击境界加上穴位筑基，弥补近来落下的武道进度！ 痛苦什么的，既然都会化为吃苦神通的动力源，便没什么好抗拒的！ 而经过这么些天的耐心准备，安长生非常确定，吃苦神通即将要二次爆发了，他很是期待发狂后的吃苦神通，是否会带来意外惊喜！ 白易沙明白了安长生的决心，大为触动重重点头：“行，东家到时候会给你准备上好伤药！另外再给你找一件保命内甲，咱们好不容易看到盼头，可不能出现闪失！” “谢东家！” 安长生眼睛一亮，武器暂时用不到，但护甲可是好东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已经不是无名小卒，指不定现在就被人盯上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暂时就这样，还有什么需要的，你随时和东家提！至于外面的流言，也用不着理会，反正时间一到，该闭嘴的就会闭嘴！” 第112章 诡难临头决心定 九月已至，天气转寒，清晨时分的透骨凉意，让不少弟子忍不住加了衣衫，却未能扑灭安长生的心中火热。 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了禁制基点，只等在实践课中炼制【如意】！ 经过与姜达止和木捺师兄的连日切磋，安长生已经熟练掌握虎龟蛇基础三套路，并且初步形成应敌技巧和斗战思路，但问题在于，身体反应老是跟不上意识。 小成桩功和春雷淬体给了他一百分的底子，却碍于反应慢半拍，只能发挥六十分的实力，很多时候明知道出拳最好、闪躲最优，身体却跟不上意识，甭管多好的战斗策略都发挥不出来。 然而有了苏大账房独家出品的【如意禁制】，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他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足足苦练三年磨砺千日，才以超高才情为【流云气意】所赋予的独门禁制。 哪怕安长生炼制不成禁制核心，也等于是吃了一个大型经验包，反应等级必然能够原地起飞！ 他不奢求被动效果可以直接节省三年时间，只要能有半年，就会让他受益匪浅，何况【如意禁制】能够主动激活，也有升级空间，苏大账房离开大原府城云游天下之前，他说不定就拿到升级方案了！ “凭空多了半年积累，再加上勤学苦练与充足资源，不难让我在月底小比脱颖而出！” 安长生对三月一次的弟子小比，极为重视，只要在新生当中入围前十，就能拿到丁等功德，排名越高，功德越多，还会提升诸多待遇，他也就能早日取得莫老头留在望月楼的未知遗物。 莫老头作为儒门半圣，那件遗物能入他的法眼，必然非同寻常，哪怕习武生涯渐入佳境，安长生也对此尤为心动。 不过现阶段的功德来源，主要还是依靠格物论文，兑换乙等功勋需要五千次借阅，在交流体系还未全面铺开的情况下，真的只有借助《大夏天道集》这种官方顶流，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达到。 “算算时间，姜达止那边应该是有结果了！” 安长生心头微动，走出院门，正准备去饭堂进餐，却意外看到了一个不是熟人的熟人。 “方天佑？” 入住真传居这么久，安长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认识的人。 因为他所熟悉的那几位，就没有一个住在真传居的！ 老爹是望月楼主的姜达止家住宗师紫竹院，凌傲则在临湖小筑，明心寺的几位师兄更是从未留宿敬月宗。 安长生倒是想在这里，发展一下朋友圈，但无奈条件不允许。 一是因为真传总数不到五十，而新生真传拢共三个，二是由于精英弟子要么前去京城参与侠举，要么巡逻历练与外出驻守，致使小院大半空置，显得真传居格外冷清，偶尔在路上碰到的其他真传，也都只是冷着面孔独来独往，对安长生视若无睹和相视点头的接近九一开，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大家都是真传，都有傲骨，都很忙，不少还是而立境界的老牌真传，没兴趣和旁人攀谈，尤其是安长生这样，刚入门的小辈。 固然宗主亲传身份超然，但境界差距决定了话题必然谈不到一块儿去。 所以对路遇方天佑，安长生属实有些意外，在孟雄被罚面壁思过后，方天佑像是一夜之间心性剧变，发了狂的修炼武道，睡得比猫晚起得比鸡早，这份凶劲，安长生都有些自愧不如。 听到有人叫自己，方天佑忽而止步，扭头看向安长生，皱眉问道：“你怎么还在采气阶段？” 方天佑在月底小考时，便已经开拓出第一条十二正经，今日之所以出门较晚，是因为正好到了第二条经脉的贯通关头，所以花费了一些时间。 这等速度，冠绝所有新生，与历届同期的天才相比，都是非常惊艳的成绩。 加之方天佑被孟雄收作关门弟子，早几年就开始习练武艺打熬筋骨，刚入门便被视作新生头名的不二人选，有资格与凌傲一较高下！ 反观与方天佑同时入门的安长生，修为境界逊色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让方天佑很是不满。 观月问心的名额被抢走，方天佑便将安长生视作武道劲敌，结果安长生近来的表现，让方天佑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重视，根本就是浪费感情。 安长生却觉得方天佑的失望眼神，有些莫名其妙：“很慢吗？” 方天佑突然有了怒其不争的想法：“我在地字班都能排进前八十了，你却连加入玄字班的资格都没有！难道不慢？是，我承认我拿了宗门补偿，又有师傅全力资助，与你相比胜之不武！但是除我之外，还有十多名新生进了玄字班，甚至也有人接近加入地字班，你连他们都不如！难道不慢？” “那不还有一百八十个人在采气吗？确实不算慢啊！这才月初，距离小考还很早，没到发力的时候呢，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着急？” 安长生笑了，他能看出方天佑的身上，有种不正常的紧迫感，显然是受到孟雄事件的影响，而他自己却渐渐摆脱不安恢复镇定，按照既定计划稳步推进，固然依旧会有以伤换境界的冒险之举，却没有真的把自己逼到只与修炼为伍！ “哼！”方天佑难掩失望之色，“如果你的眼界只在身后，那我方天佑的眼里恐怕再也没有你的影子！” “走着瞧咯！”安长生耸了耸肩，他怕方天佑以后会自戳双眼。 “我知道你想说格物天道，延缓了武道进境，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第二个苏寒，也没有时间让你成为第二个苏寒！况且苏寒也只是专修天道，可没像你一样三心二意！倘若天道遇挫，劝你趁早断了这份心思，及时回归武道正途，免得辱没了敬月真传的名声！” 方天佑重重摇头，看向安长生的眼神，满是不屑：“另外，以后再写论文，记得严谨一些，别被旁人抓到发难的借口！你早就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役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呢！这次只是煽风点火传流言，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真不知道你是犯糊涂还是不清楚，这都大难临头了，还去自损精力分心外物……” 说罢，方天佑昂首离去，安长生却愈发想笑。 大难临头？ 看来方天佑也知道，而立高手张银桦莫名失踪于异物客栈的蹊跷啊！ 先是姜达止被逼强行破境，后是方天佑为此心态失衡，这大原府城貌似真有风雨欲来的感觉了！ 但越是如此，便越是让安长生坚定了兼修天道的决心，借用姜达止的一句话，不修天道不格规则，恐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况，别人找不到答案，我安长生未必就一定找不到！ 第113章 望月楼前发难急 便宜东家和方天佑说得没错，此次流言事件，背后确实有人在煽风点火，短短一夜而已，安长生便明显感到流言带来的影响力，饭堂用餐时，老是有人冲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安长生起初当做无事发生，结果有个拎不清的，端着饭菜坐到邻桌，却没想着进餐，而是时不时的偷摸观瞧安长生。 就算没有天眼通，安长生也能轻易发现这家伙的动作，立马有些膈应了。 你说你要是个漂亮师姐也就罢了！ 一个男的看我作甚？ 老子又不是兔子！长得帅也不是给你看的！ “看什么？” 安长生抓住机会，猛地扭头发问，那位入门一年多的玄字老生，结果直接被安长生这个新生给吓住了，面色讪讪赶紧走人。 安长生顺势扫视一周，那些背地里说三道四的家伙，没一个敢和他对视的，看得安长生心中好笑：“合着这帮人也知道宗主真传惹不起啊，看来我以前真是脾气好！也就敬月宗是个官方门派，真传地位大幅降低，否则哪敢被人随意编排？” 摇了摇头，安长生风卷残云吃完早饭，便在道道视线的注视下，抵达了望月楼。 一些天字弟子三三两两的在此集合，见安长生到来，有的置之不理，有的眼露异色，有的则围聚而来表达善意。 “安真传不愧是从鹿鸣宴中全身而退的人物，这么快就发表论文了！” “要是早知道不屈核心能够稳定塑就，我就不急着凝聚气意了！” “快算了，你有这个心，有这个钱吗？等你凑够凝聚核心的云气金缕，黄花菜都凉了！” 阵阵笑声传来，气氛格外热烈，众人围着安长生，竟是有了众星捧月的态势，一扫秋日清晨的冷冽空气。 对安长生比较友善的，几乎都是本届新生，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希望能有格物领袖带领大家走出困境，提高天字班的待遇福利。 安长生没有故作高冷，笑着说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找到云气金缕的廉价替代物，届时，所有人都能塑就禁制核心，不必经受钱财困扰！” 提及这一话题，安长生是真的感慨良多： “我等修士武人，负担属实沉重，功法奇物元文禁制兵器丹药……就没有一样是便宜的！一条云气金缕，起步就是五百两银子，你们也知道我以前是干啥的，平时吃饭，几文钱便能顶一天！有这五百两，下半辈子根本不用发愁！可是放到习武格物，一条云气金缕甚至派不上多大的用场！属实有些夸张了，明明同样生在蓝天下，却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谁说不是呢？” “唉……为了供我格物天道，家里都开始省吃俭用了，明明我家底子还算不错的。” “你起码还有家里支撑，我一个孤家寡人，只能靠自己打拼，找谁说理去？” 安长生的发言，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世人都知道，天道降世不过六十多年，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句话换个解释便是，天道发展并不成熟，很多领域没有平衡可言。 虽然这些年，总会涌现新的成果，不断降低“盗版”天道的成本，但降低幅度并不够看，而且很少辐射到基础领域。 就算有万贯家财，也经不住往死里砸的，砸完之后，还不一定能够回本！ 而大多数人草根出身，无钱可砸，初入武道天道，没办法投入大笔钱财迅速提升，方天佑的突破方式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连安长生都觉得太过奢侈，每天泡在修炼密室元气等于当水喝，可不得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么？ 草根们没有资源没有外挂，就只能靠时间靠苦功去积累实力，终其一生，都有可能停滞于修炼界的最底层，买几枚元粹都要精打细算，真能闯出一番名堂的，少之又少！ 加入顶尖门派敬月宗，看似是个不错的，但泯然众人的，依然不在少数，尤其天字班地位尴尬，普通弟子能够享受的修炼资源，要少于同一层次的习武门人，所以一提起这个话题，便引起了在场众人的集体共鸣。 如果能有足够资源，他们中的很多人，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 安长生很想解决这一困境，至少他现在已经知道，元碎元粹的合成规则，问题在于尚不确定制造流程。 元碎一颗一钱银子，元粹一枚起价十两，三颗元碎就能合成一枚元粹，差价大得令人咋舌，一旦抹平，必然会引发修炼巨变，其影响远远不是《不屈核心塑成法》可以比拟的！ 当然，安长生不是慈善家，他的根本目的还是在造福大众的同时，为自己谋取变强资本，哪怕到头来只是薄利多销，都能赚到富得流油，毕竟元粹这东西的需求，远胜于金缕玉叶。 能够消费得起天道奇物的客户，有，但是肯定不多，非王公贵胄不可行，而且制造成本太过高昂，安长生并不指望金缕玉叶能够连日大卖，反观利用元碎合成元粹，那就不是细水长流，而是洪水长流的买卖了！ 只要这项格物，存在工业化的可能，成为大夏首富指日可待！ 而就在安长生对美好未来展开无限遐思的时候，一位天字老生突然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安真传居然发现了不屈核心的塑成方法，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 “过奖！” 伸手不打笑脸人，安长生面带微笑，抱拳回敬。 天字老生接着问道：“只是不知道，安真传的方法，有几成可能塑就不屈核心？” “我只能说很高。” “也就是说不清楚咯？”天字老生收起笑意，轻轻摇头，“那么以此种方法塑就而成的不屈核心，效果如何呢？” 安长生眉头皱起，怎么可能意识不到这家伙来者不善，淡淡说道：“起码要比普通禁制好。” “看来还是不清楚！”这天字老生一脸遗憾，“作为前辈，我不得不批评安师弟一句，格物天道需要心怀敬畏，你连准确效果都没搞清楚，就写成论文广而告之，这不是害人么？连你都觉得云气金缕太过贵重，万一有人因为你的论文，耗费十条云气金缕却一无所获，安师弟莫非会负起责任？” 此言一出，望月楼前落针可闻。 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因为一篇论文，而向堂堂宗主真传公开发难！ 这是真不把我当盘菜啊！ 安长生眼睛一眯，不怒反笑：“还未请教？” “在下项泽，入门两年，今日斗胆直言，不过是想重整浮躁风气，希望安真传不要在意，也希望尔等新生能够谨记，格物论文要言之有物，要陈明利害，要做到尽善尽美，万万不可急功近利！” 第114章 三言两语定乾坤 望月楼前的气氛愈发凝重。 谁都能听出来，项泽要拿论文一事大做文章，言语之苛责，就差指着安长生的鼻子明着开骂了！ 而熟悉项泽的都知道，他本身就是这个脾气，拥有【反化生禁制】，能够排在天字班的前三十，虽然没有资格独立领导格物小组，却也加入了某位教习的格物团队，其人向来以一丝不苟而着称，时常因为一些小事，与同窗闹得很不愉快。 所以他的一番“指教”，在旁人看来，也算是“事出有因”的正常表现，问题在于他是真的半点脸面，都不肯留给宗主真传，比平常还要苛刻，仿佛吃了枪药。 一位精英老生，一位宗主真传，就这么突然变得势不两立。 其他人也被这个阵仗搞得头脑发蒙，有的为安长生干着急，有的则干脆在幸灾乐祸看热闹。 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宗主真传加入天字班！ 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定，安长生是来带着他们走出困境，而非争抢本就有限的修炼资源！ 安长生眉头微皱，旋即舒展，抱着胳膊对项泽笑道：“好家伙，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快成图财害命的杀人犯了！发个论文都能扯上官司，项师兄还是去当刑名师爷，保管比格物天道有前途！” 项泽面色一沉：“我不过是仗义执言，安师弟何必恼羞成怒？” 安长生哈哈一笑：“恼羞没有，怒气确实不少，项师兄有心整顿风气值得表扬，但也要结合实际！” “塑就核心至少要十条云气金缕，凝聚三十次才能初步得出具体效果，成本高到根本没有实验空间！所以朝廷对此类论文，从来不曾硬性要求给出准确数据，本意就是为了扩大交流，倘若人人都按项师兄的标准来，谁还乐意发表此类论文？所以项师兄拿我开炮，属实是选错了目标！” 补课不是白补的，安长生早就不是对格物领域一无所知的天道萌新了。 众人闻言，不禁点头。 气意核心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玩得起的奢侈品，连一些看热闹的老生都觉得，项泽的一番指责，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项泽却早就料到安长生会这么说，旋即问道：“那么安师弟何不与宗门合作，将《不屈核心塑成法》化为我宗独有？众所周知，塑就核心代价高昂，没有谁会胡乱选择定韵诗，十年内恐怕都不会被旁人知晓《竹石》之秘！所以得到宗门助力，探明效用无疑轻而易举，成果也只会用于我敬月门人，与【明月核心】一般，成为壮大宗门又一利器！” 说到这里，项泽发现在场众人，果然被他说得生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看法，便紧跟着对安长生沉声问道：“不会真如传言所说，安师弟急着发表论文，是覆水难收的匆忙补救？” “抱歉，我没你那么狭隘，一首定韵诗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既能造福大众又能给我换取名声好处，何乐而不为？” 安长生不慌不忙的说道，而他也确实拥有这么说的底气！ 奇物制造、元粹合成、后天觉醒，要么已经有谱要么形成思路，攥在手里的重大成果属实不少，公开发表《不屈核心塑成法》，不过是从指头缝里露了点存货，还能让他尽早拿到莫老头的遗物。 哪怕不赚也至少不亏！ “另外拿明月核心类比不屈核心，项师兄貌似又错了，而且错得更加离谱！前者涉及我宗天道真经《月神法身》，非宗主人选不传，不屈核心却没有高度保密的条件和必要，鉴于宗门内部刚出了孟堂主那档子事，谁敢保证大笔投入不会付诸东流？反正迟早要被旁人所知，真不如干脆点广而告之造福大众！项师兄以为呢？” 安长生的回答堪称滴水不漏。 论文发表后，他和姜楼主有过不少交流，个中利弊早就说了个明明白白，项泽的几番质问，伤害力约等于零。 见安长生应对有据，项泽瞳孔微缩，却仍不退让：“造福大众？安师弟，话别说得太满！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 “我说了成功率很高，那就是很高，此事有姜楼主予以认定，唐宗师和格物司也给出了高度评价，难道非要让我说必定能成？到时候项师兄恐怕又有话说了！”安长生抱着胳膊，笑看项泽，“既然发难论据站不住脚，那就别硬挺了，无理取闹，累不累啊？你说呢，师兄？” “师兄”两字发音加重，与项泽口称“师弟”时，如出一辙。 安长生当众反喷无理取闹，项泽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至极。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然项泽劈头盖脸一顿喝问，连半点余地都不愿留下，安长生自然也没有必要嘴下留情，而这时，大多数弟子都选择站在他的这边，毕竟是项泽无礼在先。 当然，更重要的是，风向已被安长生完全把控，雪中送炭他们不敢，痛打落水狗却个个精通！ “是啊，项师兄还是退一步，说到底，你本来就不占理！” “朝廷就是这么要求的，这件事安真传又没有错！” “项师兄有些奇怪啊，安真传又没得罪过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面对众人说教，项泽面色变作惭愧，果断朝着周遭抱拳：“是项某听说，陈关陈师兄耗时一月精心筹备的格物论文，没能拿到宗门推荐，义愤填膺之下，头脑冲昏，才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希望安真传大人不记小人过，也希望诸位能宽宏大量，绕我一回！” 项泽如此知进退，让说得兴起的一众人马，立刻被堵上了嘴。 可虽说能屈能伸大丈夫也，但项泽的转变太过迅速，遭遇围攻却连慌张神色都不曾展露，顺畅得像是排练过的一样！ 这引起了安长生的注意。 项泽突然间扯出了陈关，怎么听怎么像是祸水东引，可转念一想，如果项泽打算以此为陈关开脱呢？反正宗门推荐一事，是瞒不住的，流言来得凶猛且异常，迟早会有人怀疑到利益相关的陈关头上，故意给陈关泼脏水，反而能为他洗清嫌疑！ 真亦假时假亦真！ 妙啊！ 安长生突然觉得，这天字班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成果没有、内斗一流，小团体一个接一个！ 恰在这时，有人在远处高声说道：“你项泽自找没趣，扯我做什么？！” 第115章 图穷匕见设赌局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然踏入流言风波的陈关。 一众天字门徒这个时候也琢磨过来，陈关为何急着为自己辩解，再不出来说两句，污水真就躲不开了！倘若无法查明流言来源，那么作为第一嫌疑人的陈关，即便不会因此被罚，也起码会声名受损，私底下少不了要多一个阴险小人的名头。 但只有陈关自己清楚，他是无辜的，自己一没煽风点火，二没鼓动项泽当众发难。 昨夜陪刘唐等人赴宴结束，连宗门都没回，直接在客栈留宿，今早与一众同窗结伴回宗，听说流言四起，立马知道大事不好，紧赶慢赶抵达望月楼，果然听到有人提及自己和宗门推荐！ 陈关心中那个气啊，他承认自己动过一些歪念头，但也只是随便一想，君子论迹不论心，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所以继安长生之后，陈关也对项泽不客气了。 “起初得知《不屈核心塑成法》是出自安真传之手，我便当众承认自愧不如，并且建言地字班的刘唐刘师兄，尽管大胆尝试凝聚气意，此事有地字班的诸位师兄弟，可以作证！如果你项泽真是因我不忿，这情我勉强承你一二，否则，咱们可有不少话要说道了！”陈关冷冷地盯着项泽。 项泽对陈关的突然到来有些意外，却随即面露无辜之色：“陈师兄说得什么话？我项泽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确实是出于公义，才为你说话！” “你！” 陈关恨得牙根痒痒，冷峻面孔多了几分怒意。 他不知道谁在背后坑自己，但把项泽推到众人面前，绝对是一步阴险至极的好棋！ 陈关不管是否领情，都变得里外不是人，此刻眼见项泽装成局外人，他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安长生忍不住笑出了声，看这帮人你方唱罢我登场，颇有些情景喜剧的味道。 他是真的被逗乐了。 陈关扫了安长生一眼，沉声说道：“此事与我无关，多的不想解释，总之别被我查到是谁在捣鬼！” 项泽摇头说道：“陈师兄干脆直说，是我在扇阴风点鬼火！项某今日出言，固然冒失，却也真心觉得理当仗义执言！一首效果不明的定韵诗，一篇临时赶制的格物论文，怎能比拟陈关与诸位师兄弟的一月苦功？我项泽到现在都认为，宗门推荐评选不公！如果两位不肯相信，那不如我现在就随你们一起去执法堂查个清楚！” “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安长生摆了摆手：“表演看多了，也怪累的，流言而已，又不是真刀真枪，这第一次我就当无事发生！不过我安长生也不是好欺负的，再来一次，别怪我不顾同门情谊了。” 项泽瞪大眼睛：“安真传，难道你真以为……” “先闭嘴！还不到你说话呢！”安长生直接怼了回去，演得太用力就惹人生厌了，“你说我的论文是临时赶制，我承认，反正写出来没用一个时辰！效果不明也确实，我的确给不出准确测定！但你作为天字班的两年老生，要是都无法判断发现性和总结性的论文价值，那我建议项师兄最好回炉重造，再跟我们这帮新生一起从头学起！” 项泽怒道：“安师弟，你这么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发现性的论文价值，确实高于总结性的，但你的论文，连一个成功证明都给不出，我认为宗门推荐理应让给陈关师兄，何错之有？” “你要证明？”安长生一再发笑，“那我就给你证明！” 众目睽睽之下，安长生指向望月楼，一道人影旋即从门中走出。 “姜达止？” “他不是玄字班的么，这个时间来望月楼作甚？” 很多天字门人疑惑不解。 姜达止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对提问者解释道：“就在刚才，我姜达止已经转入天字班，从今天起，大家都是同窗，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众人闻言，面露异色。 加入天字班的硬性条件是拥有气意，结合安长生的话，岂不是说…… 哗！ 一株青竹参天而起，竹身笔直无比，分明是无形气意，却给人以百折不挠的感觉，而气意来源正是姜达止！ “是项师兄要证明？哝，自己看喽，今天日出才凝聚的，还正好就有不屈核心！” 风险投资得到丰厚回报，姜达止志得意满，懒得顾忌项泽颜面：“至于说效果测定，也已经有了第一份报告，花了我小两个时辰，总算测出用《竹石》作为定韵诗，可以凝聚超出普通禁制四成效果的不屈核心，十条云气金缕，换这么一个气意核心，再加上一个【快速生长】，至少能说物超所值！”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姜楼主既然允许姜达止凝聚石竹气意，便必然对《竹石》一诗高度认可，没有十成把握，也起码能有九成五了。 哪怕此刻只有他一个成功案例，也足以证明《不屈核心塑成法》的重要价值！ 在宗门推荐的评定当中，安长生赢得正大光明，宗门选择也无可指摘！ 陈关果断对安长生说道：“佩服！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安长生微微一笑，没对陈关言语，而是再度看向终于失去镇定的项泽：“项师兄，不是我说啊，你这基础属实有些差了，瞧瞧你质问我的几个问题，哪一个不是基础到不行的基础知识？不如你跟着我们这届新生，重新学起，我虽然入门没几天，都觉得基础比你强不少！” “安真传，你这就目中无人了？”被彻底逼到没有退路的项泽，显露阴沉本色，咬牙怒道。 而听到入门没几天的新生，说一个两年期的精英老生基础差，周遭众人其实也都觉得安长生狂得没边。 两年时间的格物积累，安长生哪怕身为宗主真传，也是拍马不及的！ 但知道鹿鸣宴所有细节的陈关，却觉得这才是安长生的本性！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就成了目中无人？” 安长生抱着胳膊，无视周遭传来的惊讶目光，图穷匕见的对项泽发起最终挑衅：“今天正好是初六，我要上第一堂格物实践，不如来打个赌，咱们就比禁制炼制，根基三禁制，谁快算谁赢！不过既然是赌，那就要有彩头，我出纹银三百两，项泽师兄要是敢赌，就拿出对等的宝贝来！” 第116章 获胜无需靠外挂 图穷匕见！ 项泽见好就收也就罢了，但这家伙非要死扛到底，那安长生可就不惯着了。 从种种表现来看，项泽不是主谋就是帮凶，既然非要上赶着找不自在，安长生索性来了一招狠的，项泽不同意，丢脸，同意了，丢钱更丢脸！ 拥有瞬间合成的禁制面板，安长生可以放言在炼制禁制这一领域，自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这回他是真的不打算心慈手软了，不来一次杀鸡儆猴，这帮家伙还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 项泽则是愣住了，只觉得安长生属实狂傲至极，不把他这个两年老生放在眼里！ 尽管比试的是根基三禁制，也就是沟通、消化、吸收，这三种由两颗基点结合而成的基础禁制，其结构简单到格物新生也能轻松炼制，但炼制经验的巨大差异，让项泽完全找不到自己会落败的理由。 而且经过两年多的不懈努力，他的精神强度快要接近九等，这在天字班中，已经是仅次于陈关、林蓝等四位格物天才的程度。 项泽实在是想不通，安长生怎么敢如此放肆，真当自己是天字班的救世主了？ 心中太过讶异，以至于忘了给出回应。 而包括陈关在内的一众天字门人，同样不觉得安长生存在获胜可能，安长生的人生履历大家一清二楚，接触天道格物的时间屈指可数，今天的格物实践恐怕是他人生第一次炼制禁制，那么到底是谁给了他自信，能够如此无视精英老生？ “长生……” 姜达止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安长生以眼神制止。 安长生再度扭头看向项泽：“这场比试，不借用任何辅助外物，师兄不会不敢？” 他拿出了激将法，这三百两银子他今天是赚定了，要不是担心这家伙会被吓退，他都想喊一个惊心动魄的数字。 项泽这个级别的天道修士，已经有资格攒下一些身家，折合人民币九千块，足以在大夏购买五万七千斤大米的三百两纹银，咬咬牙还是能够拿得出手的。 喊得再高，项泽可能想接都没得接了。 （ps：明万历一两银子六百六，清朝中后期一两银子一百五，本书折中取整。明万历米价一两银子一百九十公斤，本书减半取整后一块钱的购买力仍然相当惊人。） “笑话！” 项泽回过神来，冷笑一声：“诸位可都看到了，是安师弟屡屡相逼，项某推辞不过才被迫应约！好！既然你要赌，那我奉陪到底，不就是三百两银子么？若我输了，这三块【凝神玉】就是你的了！” 项泽没有退避的理由。 要是连一个格物萌新的赌约都不敢接，他将立马声名扫地！ 三百两银子的彩头，固然高昂，但你安长生要是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吓走，那实在是太天真了！ 我项泽可不是刚入门的新人！ 项泽手中旋即出现三块润白玉牌，正是他口中所称的凝神玉。 凝神玉乃是一种消耗性的修炼“丹药”，效果为提升气意活性加速生成黑白基点，持续时间接近一周，因其具有一定的刺激性，所以只被视作应急性的修炼药物，但要价仍然高达百两一块，普通弟子负担不起。 安长生目光微动，对项泽拿出的彩头十分满意，试用之后如果效果不错，可以找便宜东家长期供给。 他的石竹气意是以霞光玄纹作为底材，比云气金缕为底材的高端气意，有着相当多的优势，更遑论普通气意，一般性的刺激药物，根本伤不到，所以只要用不死，就能往死里用，别人想砸钱取巧，还得歇一段时间化解“药毒”，安长生却没有这个顾虑！ 安长生朗声笑道：“一言为定！在场诸位皆是见证，如若反悔……” “这大原府城再无此人的立锥之地！” 项泽怒气狂涌恨恨出声，虽说没能借助流言之势把安长生逼得无地自容，但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安长生非要自寻死路，简直令项泽求之不得。 在场众人见这两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是无语，搞不清安长生的脑回路。 不过随着抵达望月楼的天字门人越来越多，场面倒是愈发热闹了，大家都对这场胜负悬殊的赌斗很感兴趣，甚至都有教习、助教参与到看热闹的队伍中。 就在这时，姜达止突然扯开嗓子，对着四周高声说道：“光看热闹多没意思！来来来，不如大家一起小赌怡情，我姜达止坐庄，借这两位的光，带大家乐呵乐呵！” “咳！”一位教习重重的咳嗽了声。 姜达止面露无奈，只得补充说道：“当然，按照执法堂的规矩，庄家不获利，闲家小押注！真传弟子最高十两，内门弟子最多五两，除当事双方外，押注总额不得超过两百两！我先压十两给安真传，想玩一把的赶紧过来记账，结果分晓就结账！” 敬月宗成为官方宗派后，江湖习气改善不少，虽说也允许“小赌怡情”，但对规模和频率做出一定限制。 碍于教习在场，姜达止只能按照规矩来，否则他真有念头趁着执法堂气焰萎靡的这段时间，赚上一笔外快。 大家都是乐子人，有人牵头便有人跟从，况且结果如此明显，没有理由拒绝送上门的银子，于是好事者纷纷投注。 然而戏剧性的是，不少人选择卖宗主真传一个面子，另有陈关等人为表清白，毅然押注安长生，导致双方支持率居然能有四六开，看得项泽愈发不悦，冷哼一声甩手离开，势要给这些势利眼一个惨痛教训！ 另一个面色不虞的，便是白白坐庄的姜达止，见最后两注竟然也是要买安长生的，赶紧摁下，主动问道一位格格不入的冷漠身影：“凌大道子，要不要来一把，这最后一注留给你啦！” “无趣！” 悄然步入场间的凌傲，冷冷回了一句，便继续站桩练功，懒得和凡夫俗子们同流合污。 姜达止无奈摇头，待得押注份额达到上限，便将账本塞给那位多管闲事的咳嗽教习，当众喊道：“忙活小半天，一直没顾上吃饭，本人急着去饭堂，账本暂时交由李教习保管！要是出了意外，李教习会全额赔付大家的损失！” “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黑锅，让李教习忍不住咳嗽连连，然而碍于顶头上司是姜达止他爹，也只好咬牙认下。 察觉四周投来幸灾乐祸的视线，李教习立刻板着脸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开始练功？看看人家凌傲道子，热闹有什么好凑的？快快快，该站桩了！” 成了出气筒的一众弟子，只能四散开来修炼桩功。 姜达止却在这个时候，把安长生扯到僻静处，悄声说道：“有时间，你也给你的石竹气意做个全面测验！我不过是吃个螃蟹，都有四成增幅，你个生螃蟹的，估摸至少六成起步！另外气意以霞光玄纹作为底材，都会形成一种特殊效果，你难道就不好奇？借助格物设施，应该能比较轻松的找出来！” “再说！” 准确测定气意数据，没三小时下不来，而且用处其实并不大，所以安长生之前只是简单测试了一下禁制种类，至于所谓的特殊功能，更是隐藏得非常之深，需要拥有者耐心发掘，或者等待其自动显现，格物设施只是起个引导作用，用处同样不大，反而可能泄露一些机密隐私。 因而比起这个，安长生倒是更加好奇，姜达止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得如此之快？之前还想劝他不要意气用事，怎么一转眼就主动往他身上砸银子？ 闻言，姜达止满脸无奈：“唉，你误会啦！我刚刚叫你是想说，应该喊得再狠一点，项泽那家伙这么出力，分明是拿了好处的，别说三百两，五百两银子他都能出！可惜呀，两百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连苦劳的钱都没挣到，最后就只能赚个十五两……” “嗯？你就这么确定我能赢？”安长生的自信来源是外挂，结果姜达止好像知道他有外挂似的。 “废话，你的精神强度那么高，只要别浪，肯定稳操胜券啊！” “这倒是……至少十二等的精神强度，炼个基础禁制，还不是手到擒来？” 依旧被蒙在鼓里的安长生点了点头。 姜达止强行忍住，才没有把事实告诉他，生怕知道真相的安长生彻底飘了。 以安长生那超乎寻常的精神强度，捏合黑白基点跟玩似的，项泽虽说在及冠领域内尚属不错，但哪里能比得上起步就是而立层次的安长生？所以姜达止才萌生了当庄家的念头，结果谁曾想，平白来了一帮抱大腿的家伙，本来能挣个小两百两的买卖，最后就剩下了十五两…… 姜达止叹了口气，不死心的问道：“话说回来，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就没点表示？” “表示了呀！你不还挣了十五两吗？记得回头请我吃饭啊！不和你说了，李教习都往这边瞄了三次啦！” 安长生不给姜达止发牢骚的机会，立马闪人，差点把姜达止的内伤给憋出来。 “有你这么抠门的吗？不给好处就算了，还惦记我那十五两？” …… 安长生与项泽赌斗一事，迅速成为了敬月宗的头版头条，与之相比，姜达止成功证明《竹石》功效都变得不那么引人注意。 不少敬月门人都在好奇安长生究竟是上头了还是吃多了，纷纷对赌斗结果报以高度关注，甚至希望亲临现场见证胜负，然而有资格的，注定只有少数。 一个时辰的桩功结束后，本届新生要接受守则考核，通过后便获得踏入一楼铁门的资格，安长生自然轻松搞定，没有让此番赌斗走向尴尬，一些个天字老生便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跟进门来，搞得狭长通道人满为患，对教学实践造成严重影响。 不得已，身负“重担”的李教习，索性直接行了方便，专门拿出时间拿出场地，供两人解决私人恩怨。 在一间大型格物室中，安长生和项泽分别站在一处操作台后，身前摆着将军盔与观心镜，架势和百米赛跑有得一拼，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姜达止做出最后强调：“为保证根基三禁制是现场炼制，每成功炼制一道，都要立刻以元气激活，公示于琉璃窗上！” 新鲜出炉的天道禁制，外在表现会有所不同，所以并不会出现作弊情况。 见安长生和项泽双双点头，姜达止旋即抬手：“那好，咱们现在就开始！倒计时，三……” 项泽全身放松，先是与琉璃窗对面的一道人影，不露痕迹的对过视线，跟着瞥了安长生一眼，打定主意要教教这位宗主真传如何做人！ “二……” 安长生没去理会项泽，而是在姜达止的提醒下，默默地为某个决定做着准备。 “一……” 倒计时结束！ 安长生和项泽噌的一下抓住将军盔戴在头上，何时能平心静气于观心镜中照见脑海，将会是胜负关键。 格物经验相当扎实的项泽，眼中很快出现了自身气意，并且极为顺利的捕捉到一颗黑色基点，或许是由于比较兴奋的缘故，他觉得自己此刻的炼制状态，甚至超过正常水平。 “天助我也！” 项泽心下狂喜，正要将一颗白色基点引导过来，眼角余光便突然看到，安长生面前的琉璃窗上，浮现出沟通禁止的构造图样！ 什么？ 怎么会？ 别说项泽了，等着看热闹的一众人马也都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安长生的速度快得离谱，几位助教直愣神，换他们自己来，也差不多就是这个速度，可安长生却只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天道萌新…… 哗！ 吸收禁制的突然出现，打碎了一众人马的无限遐思。 通过一些明显细节，他们非常确定前后两道天道禁制，均为刚刚形成，证明安长生在炼制禁制这一领域，确实拥有目中无人的资本，反观项泽，受到安长生的影响，却是连第一个禁制都未能成功！ 包括陈关在内的所有同窗，目瞪口呆的看着安长生。 姜达止即便知道安长生的底细，也愕然于他的这份熟稔。 而实际上，安长生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众人的惊讶目光，因为他并没有使用外挂，只是将禁止面板作为保险，完全依靠自己那表面十二等的精神强度，去与项泽一较高下。 安长生忽的扭头看向怔怔失神的项泽，咧嘴笑道：“看来项师兄的基础，果然不行啊！” 话音落下，最后一个消化禁制随即成型，项泽顿时于众目睽睽之下，浑身一软，坐倒在地，猛然间开始后悔同意安长生的赌约，更后悔被那三块凝神玉迷了心窍…… 第117章 公款好过掏腰包 安长生以摧枯拉朽之势挫败项泽，立刻让天字门人意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位宗主真传的精神强度远远高于项泽，其突然转入天字班，确实犹如猛龙过江，来势汹汹！ 琉璃窗后的陈关、林蓝等班级前列，压力顿生。 因为精神强度是决定天道格物成就高低的重大因素！ 强到安长生这个份上，起码能以最快速度赶上他们目前的修炼进度，什么采气禁制、冲关禁制、反化生禁制，根本无法对安长生形成阻碍，唯一能制约他的便是黑白基点的生成速度，但宗门对此同样有着不少种加速方法，而安长生的雄厚背景和气意底材给了他突飞猛进的基础条件！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安长生兼修天道，究竟是为了给武道打辅助，还是真想实现货真价实的武道天道一肩挑！ 若是前者，那一众精英老生人人自危，教学资源本来就不宽裕，结果又来了一个抢食的，嘴巴胃口还特大。 若是后者，四位天字领袖便会地位不保，安长生在格物领域越是耀眼，他们得到的一应待遇便越受影响。前不久才来了一个凌傲，现在又多了一位安长生，陈关、林蓝等人突然达成共识—— 未来的日子可能不好过了！ 不过，虽说不少天字门人对安长生心生忌惮，但大多数仍旧欣喜于“救星”出现。 今天凡是选择抱大腿的，统统挣到了银子尝到了甜头，这让他们对安长生的信心更为强烈。 一篇旁人难求的《不屈核心塑成法》，居然是安长生的练手之作，令人不禁遐想安长生熟悉掌握格物手段后，是否能有惊世大作！ 而且这个年纪的敬月门人，普遍都怀着美好憧憬，很多人真的相信安长生公开《竹石》功效，是为了造福大众，也期待安长生能以一己之力，扭转天字班的困顿颓势。 项泽接受不了残酷现实，丢下将军盔，失魂落魄的跑了，作为彩头的凝神玉则在李教习的手里捏着，项泽完全没有反悔空间。 观战者们也回过神来，纷纷开始就安长生、赌斗，以及未来可期展开热烈讨论，三句话不离安长生，偶尔提及项泽，也多是语带嘲弄，几乎没有人可怜这个家伙，因为他在天字班的人缘确实很糟。 与此同时，宗师堂围绕安长生，也专门举办了一次小型会议，不过讨论焦点是那篇《不屈核心塑成法》。 与会者有宗主景敬春、外事堂主白易沙、传功堂主袁道林、望月楼主姜戊，以及监管宗师唐丹青。 “事情就是这样，大志已经用行动证明，《竹石》能够凝聚不屈核心，所以我恳请宗门对望月楼发放奖励，以资鼓励！” 在给自家部门申请预算这件事上，姜楼主无疑是非常负责的，但其他人全都无视了他的希冀。 袁道林接过话茬，沉声说道：“《不屈核心塑成法》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未来的武林形势，势必有相当一部分豪门贵族高门大派的杰出后辈，会为了不屈核心而选择天武兼修，加剧精英层面的对抗烈度，敬月弟子若要保证竞争力，便必须提早布局！” 传功堂主的意思其实非常明白。 卷！ 你不卷，有的是人卷，敬月宗只要还在江湖中，就必须跟着一起卷！ “言之有理！” 圆脸东家立时点头：“及冠和而立弟子，若是有意凝聚不屈核心，宗门可适当给予实质补助！唔……暂定及冠五人，一人两条云气金缕，而立三人，一人一条云气金缕，弄不好还要搞个面试看看潜力，银子最好花在刀刃上，就算不是有意兼修天道格物，也不能单纯只为一个及冠层次的气意核心！” 此言一出，袁道林和唐丹青立刻露出异样眼神，只因这完全不是白易沙该说出的话。 平时让他掏点银子，简直比登天还难，怎么今天突然转性，开始主动往外拿钱了？ 袁道林有些奇怪：“老白，你没睡醒？” “你要是觉得我在说梦话，那就当我在说梦话好了！”白易沙瞥了他一眼。 “别别别……是我没睡醒，我没睡醒！”袁道林连连摆手，外事堂主好不容易大开金口，他可不想再没完没了的为银子扯皮，不过这让袁道林愈发不解白易沙为何一反常态。 姜楼主冷不丁说道：“哼，白堂主这么积极，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宝贝伙计？拿宗门预算给安长生铺路，当然比自掏腰包要……” “咳！”圆脸东家咳嗽了一声，一如那位李教习。 “……要合适得多！”姜楼主的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安真传作为敬月宗的重点培养对象，理应获得宗门的鼎力支持，这样有助于提高安真传对我敬月宗的认可度！怎能仅凭个人出资？所以，我也同意白堂主的看法，以宗门名义资助弟子，获取更多结果，完善论文要素，争取把这篇《不屈核心塑成法》推荐到《大夏天道集》中，让我敬月望月楼扬名大夏！” 姜楼主当然不是成心拆台，他是最先建议安长生剑指最高刊物的人，就是有点不忿圆脸东家的抠门罢了。 不过他可不敢效仿姜达止找白易沙的茬。 敬月宗说是大家的，其实大家都知道是谁家的…… 白易沙先是对姜楼主的见风使舵表示肯定，转而对唐丹青朗声笑道：“老唐，既然来了敬月宗，那大家就是一家人……” “白堂主放心，安真传的这篇论文，我是写过好评的，我也希望敬月宗能够涌现格物带头人，以缓解当前困境，后续我会亲自跟进《河东天衍录》与《大夏天道集》的论文评选，若是宗门资助顺利推进，想必最后能有一个好结果！” 在这件事情上，唐丹青没必要和宗门唱反调，他对安长生的论文本来就非常看好，否则也不会大加夸赞。 见四位宗师达成共识，坐在主位，始终一言不发的景敬春，冷冷宣布： “如无异议，就这么办，散会！” 第118章 如意禁制真如意 疯传一夜的流言，被安长生用半个早上轻松化解。 不仅没能伤到安长生一分一毫，还让全宗上下重新认识了这位宗主真传。 得知项泽惨败的意外结果后，谁也不敢继续怀疑安长生的格物潜力，而且项泽的下场，让很多人知道了，宗主真传不是软柿子不是闷葫芦，表面脾气好实则很霸道，谁要是做得过了，真有可能自讨苦吃！ 尤其在宗门决定拿真金白银，公开支持《不屈核心塑成法》后，安长生的真传之位，俨然比普通真传高出半个档次，渐渐有了江湖门派宗主弟子的强势迹象。 很多人对此乐见其成。 来自宗门的实质性资助，让犹豫不决的一些弟子直接下定决心，地字班的刘唐便在第一时间提交补助申请后，不吝宣扬对安长生的赞美之词，往后每一个凭借《竹石》塑就不屈核心的武林俊彦，其实都要承一份安长生的人情，见面后，少不了真心实意的道一声安真传、安兄弟，乃至安兄。 这篇格物论文带来的影响，与之前的诸多事迹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能为安长生奠定一定分量的江湖地位！ 当然也有不少漠然以对的。 诸如方天佑等武道独走型选手，只是将安长生本人视作劲敌，并未过多重视不屈核心的作用，只因把塑就气意的高昂资源拿到其他领域，更适合他们的强化之路。 很多拥有云气金缕，甚至是霞光玄纹的而立高境与不惑宗师，基本没人塑就不屈核心，也是这个道理。 大家各自拥有一本账，这笔买卖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算下来都有得赚。 更别说凌傲这种，本就拥有气意的天道型或者天武兼修型选手了，最多最多也只是遗憾自己生的早，没能赶上好时候。 除了以上两种态度，自然少不了对安长生怀恨在心的，安长生方才有了崛起态势，便已经在一些人的成长道路上，屡屡出演反派角色。 …… 某座酒楼的僻静雅间中，项泽压抑怒火，对着面前之人，低声吼道：“你们把我害成这样！给这点银子就打发了？再给我一千两，否则大家鱼死网破，我豁出去不要面皮，也要把你们拖下水！” “项老弟，你非要着急，那咱们就没得谈了！” 受到威胁后，对面之人却是施施然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不过是编造流言攻击安长生，可你呢？手里沾着一条人命，你又何曾干净了？” “你！你你……” 项泽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激动到把凳子震倒在地。 “是想说‘你怎么知道的？’，哈哈，要是手里没有项老弟的把柄，我们也不敢请你出马啊！”那人慢悠悠的喝完水，润了润嗓子才又说道，“项老弟是个可造之材，邵公子还希望你这块璞玉有朝一日成为美玉呢！项老弟无需惊慌，但是不能再贪得无厌了，补偿的银子已经给足了你，邵公子只希望项老弟能当个聪明人！” “……替我谢谢邵公子！” “哈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项老弟安安神，知耻而后勇，明日又是一条好汉，他安长生能嚣张一时，还能嚣张得了一世？” …… 安长生现在确实很嚣张！ 成功炼制出【如意禁制】后，他仿佛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 反应速度的增加对行为模式起到显着影响，走出格物室的他，从没有感觉自身状态像现在这样好过！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意禁制大大补强了安长生的最大短板，头脑刚刚形成念头，便于指尖达成反应，令安长生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得心应手”！ 秋日午后的演武场上。 啪啪啪啪啪！ 安长生一掌截断袭面铁拳，瞬息间逆转攻势反手进逼，以一套流畅至极的蛇形五连鞭，将姜达止打得后退连连，引得演武场上响起了声声叫好。 观战者固然拥有恭维之嫌，却也着实惊讶于安长生的成长速度，前一天，姜达止还用蛇形五连鞭，戏耍安长生，结果现在，安长生便用相同招数予以回敬，而且动作连贯流畅，丝毫没有武道新人的生涩卡顿，安长生真要是贯通了相应经脉，那最后打到姜达止身上的一记鞭掌，威能将可碎石裂金！ “原来我现在也是有资格耍帅的人了！” 安长生感觉良好，但姜达止就浑身不对劲了：“为啥呀？难道我的小成桩功是假的？怎么胜负从八二开，降到七三开还不止呢？？” 姜达止想破脑袋都搞不清楚。 安长生笑而不语，姜达止通过石竹气意获得小成桩功，确实是补强了，但幅度比不上安长生，继续使用八成实力，胜算自然不增反降，何况安长生的战斗经验还在飞速成长，再过几天，胜负就要逼近六四开了。 来自苏大账房的独家经验包，让安长生足足省下一年的修炼苦功，而且还只是被动效果！ 于是，安长生继续开启嘲讽：“要不咱们还是全力出手，八成实力属实不够用了！” “……气煞我也！” 姜达止出离愤怒了：“那十五两银子，你一个人就吃了十两，现在居然还瞧不起我！安长生，我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火力全开的姜达止，再度欺身而来，由于获得小成桩功，瞬间爆发竟是在身周卷起一阵狂风。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安长生并未如同预期迅速败下阵来，而是顶住压力同姜达止交起了手，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拳脚功夫眼花缭乱，使得对练烈度直接拉高到地字班的入门层次，因此吸引到的关注越来越多。 所有人都很意外安长生的恐怖爆发从何而来，每当姜达止作出关键进攻，都被他及时闪开或者强行截断，他甚至还能找到机会抢攻猛打，一时间，双方竟然斗了个不分上下，差点让姜达止开始怀疑人生。 究竟是我变弱了，还是他安长生吃了仙丹妙药？ 事实上，安长生只是主动激发了如意禁制，瞬间令反应等级提高到接近三年苦修！ 桩功爆发、体魄强度以及反应速度，这三项关键数据，安长生都能胜过姜达止，唯独斗战经验依旧欠缺，所以才能久战不输。 而除了见识到如意禁制的强大效果外，他还发现了禁制面板的另一妙用，那便是针对性激活某一禁制，无需为了一个效果而激发整个气意，极大节省元气损耗，并且还能隐蔽使用！ 那些同样投来好奇目光的演武教习，甚至都没发觉安长生其实动用了气意威能！ 觉得有些欺负人的安长生，主动露出破绽，让姜达止保住颜面，而后笑呵呵的说道：“看来再过不久，你就能光荣退休啦！” 第119章 九月初九重阳到 流言风波结束后，安长生的生活变得非常滋润。 修炼上，圆脸东家按照约定，为他提前申请了元气福利，修炼密室的使用时间每天增加到一个时辰，福利水准超过绝大多数及冠弟子，地字班的很多老人都比不上他。 念力反馈也随着定韵诗受到广泛认可，上升了一个层次，隐隐在安长生的头顶形成【元气引力场】！ 别看半径不到一厘米，而且引力作用非常低微，却令无数修炼者朝思暮想，只因引力场的形成殊为不易，要么名传江湖，要么身居官位，要么拥有特殊功法、神通或者类似【金缕玉叶】的天地奇物！ 正常发育的资质突触，也就能探出体外一厘米，所以加上这规模等同九品官位的引力场，安长生在捕捉元气这一层面，效率已经达到了平均线。 元气总量近乎翻倍，使得安长生有条件重启武道修炼，于九月初九重阳之前，把任脉开拓到第一死关“尾闾穴”的跟前，只等元文盛会一到，去薅落凰城的羊毛，一举突破冲关境界，开启周天蓄气，甚至是顺势完成周天蓄气。 既然都决定薅羊毛了，那就得抓住一只往死里薅！ 另外凝神玉的效果，经过试用，得到了安长生的强烈好评，黑白基点的生成速度成倍提高，而石竹气意果然没有异常反应。 不过安长生并未急着炼制沟通、消化、吸收等辅助禁制，而是准备积攒一波，等到九月十六再入格物设施的时候，一举炼制采气禁制和冲关禁制，把天道修为提升上来，如果条件允许，顺带搞定反化生禁制也不是不行。 修炼步入快车道，宗门生活亦是增色不少。 今年入学的敬月门人，对安长生分外信服，比之方天佑等几位新生真传、杰出内门，他们更希望安长生能站出来，作为新生代表向老生发起挑战。 别看天地玄黄的班级分层，模糊了学年概念，不看新老只看实力，但如方天佑这种，迅速杀进地字班的新生猛人，见了老油条姜达止，也得乖乖地道一句姜师兄。 师兄师姐同师弟师妹，天然存在等级差距，明明实力处于同一层次，却仗着辈分倚老卖老的现象，屡见不鲜，不少新生被抢走资源、机遇，有苦无处说，便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所以出现一位有实力、有地位、潜力强又强势的新生代表，是大多数新生都迫切需要的。 遇到问题，起码有人帮着出头。 于是，在流言风波中重新认识了宗主真传后，本届新生开始有意识的围绕在安长生的身边——虽然里边的好苗子大都被老牌真传挑走了，但这不妨碍安长生渐渐在门中形成属于自己的势力。 宗门外的生活，倒是没啥大变化，安长生还是在离开安宁庙后，去老白涮肉坊打打杂，权当是忆苦思甜，顺便找苏大账房讨教两招。 安长生也挺喜欢在修炼之余，稍作调剂，即便肯吃苦，也不能总是绷紧脑子里的那根弦。 同张掌柜、赵大厨以及堂倌刘三儿说说笑笑，见识见识各式食客，总能让安长生轻松不少，何况身边还多了一个吴霜草。 被人喜欢的感觉总是不差的，况且姑娘家长得标致、性格讨喜，安长生没有反感的理由，另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再次见到吴霜草后，安长生觉得她的眉眼好看了许多，在排除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情况下，安长生认为根本原因应该是女大十八变，这妹子今年还没到十八呢，比安长生都小几天。 每每见到吴霜草的纯真笑容，安长生的心情也能跟着变好。 唯一的问题是，向来特立独行洒然如云的苏大账房，貌似有了心事，数次对他欲言又止，但就是不肯说明状况，安长生好奇之下悄悄问询，苏大账房却只是摇头不语，而后在天眼通无法察觉的角度，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吴霜草。 有丝丝忌惮一闪而逝。 …… 九月初九，阳数相重，日子一看就不普通。 继七月十五中元节、八月十五中秋节后，大原府城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庆祝活动。 重阳节在农耕社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农作物大都在九月丰收，所以这天，人们除了登高望远、宴饮祁寿，还会举行盛大仪式拜神祭祖，恳求天帝祖宗保佑来年也能粮食满仓。 得益于大夏朝廷对天道规则的探索成果与传播应用，只要祭拜仪式不偷工减料，老百姓们年年都能在稻花香里说丰年，因此，仪式搞得好不好，也要被写在考评之中。 毕竟民以食为天，口粮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保证，每一次饥荒民乱，均会动摇国家根基，老天爷都把长治久安的致胜法宝送到官员眼前，倘若连如此简单的工作都做不好，那这个官也没必要当了。 平时再怎么懒散的官员，到这个时候都得认真应对。 尤其是在有恒王坐镇的大原府城，所有官吏都要把重阳祭祀当做头等大事，没有重要理由不得请假，大清早就要跟着恒王，于府城社稷坛举行隆重祭祀，时间一直要持续到早上十点，敬月宗、令德书院等府城豪强都得派人到场观摩。 当然，安长生是没有资格参与的，不过他见到了观摩归来的圆脸东家，两人要一同赶赴落凰城，参与正午举行的元文盛会。 唏律律…… 见得安长生穿着青竹鹤氅走出宗门大门，拉着车架的通灵骏马叫唤了两声，态度亲昵，显然是认出了安长生。 安长生心情大好，撸着锃光瓦亮的柔顺鬃毛：“这次来得突然，下次喂你吃好的！” 骏马晃了晃大脑袋，似乎在说一言为定，安长生啧啧称奇，带着喜色走入马车，结果却看到白易沙一脸阴沉。 “东家，咋啦？” 安长生眉头一挑，从早上到现在，他就没见过一个心情差的，今天好歹是个比较喜庆的节日，而且马上就是了元文盛会，怎么着都不应该愁眉不展！ 白易沙示意他赶紧坐下：“事出突然，咱们路上再说！” 第120章 暗流涌动落凰城 马车外，人流涌动气氛热烈，沿街行人都在讨论到哪座山登高、去哪座庙祈福，节日氛围格外浓重，马车内却是一派凝重景象，安长生很少见到圆脸东家面沉如水，所以也被弄得皱起眉头。 别是元文盛会不让参加了！ 安长生想起了鹿鸣宴后，郡主殿下被匆忙叫走的画面，他的入会资格是李青檀破格赐予的，万一出个闪失，修炼计划要被大幅延后。 不过好消息是，落凰城丢不起出尔反尔的人，坏消息是，突发情况比取消资格更为糟糕，在安长生看来还不如出尔反尔…… “今年的元文盛会不太平，你要小心。” 白易沙沉默良久，沉声说道：“自从得知知府姚弘是红莲信徒后，王爷便喝令两河官场以及几大边镇展开自查，并亲自审问燃烬使，成功找到不少毒瘤，这其中影响最大的，当属马关镇总兵蒋元正，经查明，他原来是红莲魔教的无量使，魔教序列中仅比燃烬使低一个顺位！” 一镇总兵，二品大员，居然是魔教高层？ 安长生心头一紧。 他可知道，古代总兵约等于军区司令，虽然军区是小军区，大夏全境分了八十多个，但在边镇辖区内属于万人之上的超然存在，军政钱粮一手抓，整个河东，也就总督和巡抚能够对其节制。 足可见总兵之位的紧要性！ 大夏早在很多年前便硬性要求，总兵修为必须达到不惑高境！ 谁曾想，位高权重的马官镇总兵，真实身份竟是红莲无量使，与之相比，知府姚弘是红莲信徒的消息，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这么大的官，怎么现在才查出问题？”安长生满心不解。 “因为蒋元正还是个大头兵的时候，就已经秘密加入红莲魔教了，而迄今为止，他并未作出任何一件有损大夏的事情，所以也就从未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若非王爷撬开了燃烬使的嘴巴，我们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白易沙心有余悸，作为边境前沿的马官镇一旦临阵倒戈，太同府将空门大开，大原府也会随之直面北蛮兵锋！ 蒋元正蛰伏至今，必然是想来个大的！ 幸好隐患提前查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这位总兵已经拿下了么？” “没有，他此时正在落凰城做客！” “……” 安长生有些傻眼，便听白易沙幽幽说道：“蒋元正是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是王爷的心腹爱将，否则也无法担当一镇总兵！而倘若丑闻爆发，有损落凰城的颜面，所以念在他没有铸成大错的份上，王爷想给蒋元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顺便看看能否钓一条大鱼出来！” “钩直饵咸，能钓什么鱼？”安长生深表怀疑。 “元文盛会的资格人选，早在燃烬使和姚弘暴露前，就已经定下了，蒋元正次子蒋梁拿到入会资格的时间，比你还早！所以召回蒋家，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也方便王爷派人接管马官镇的一应防务，离开部将兵丁，蒋元正就只是一个高境宗师而已，能够避免引发营啸兵变！” 白易沙做出解释：“固然红莲魔教会料到燃烬使管不住嘴巴，但蒋元正不可能不来，他隐藏至今，要么真的没有反心，要么背后有更大图谋，总之不会轻易放弃总兵之位，红莲魔教自然也不愿见到心血白费，出于侥幸心理也好，打算鱼死网破也罢，很可能会派出强者暗中随行！” 安长生听懂了：“这么一来，确实合情合理了不少！但堂堂无量使都只能当鱼饵，王爷想钓的大鱼，也只能是魔教教主和左右法王那个级数了，换言之，我有可能在元文盛会上，直面这三位知命大宗师中的一个或者多个？” “说的不错，另外作饵的不仅无量使，还有燃烬使，他现在被关在王府地牢中！”白易沙补充道。 “那我现在能走人吗？” “你说呢？”白易沙没好气的瞥了安长生一眼，“哪怕计划已经暴露，也不能打草惊蛇，你东家我比你更担心小命不保，这不还是来了么？” 元文盛会的规模其实不大，真正有资格参与的，每年也就三个而已，恒王利用这三个资格，拉拢亲信巩固关系，观会总数不会超过二十，和家庭聚餐差不多！ 而之所以叫出元文盛会这个名，倒不是落凰城自吹自擂，而是因为这真的是属于“元文”的一次盛会，起码字面意义是童叟无欺的。 所以白易沙即便作为恒王的姐夫，也无法常驻元文盛会，安长生拿了资格，他于情于理都要带着，结果就碰上了这档子事。 一旦爆发冲突，身为高境宗师的他，是要直接参战的，危险程度比安长生只高不少，但没办法，早上和恒王碰头过后，已经没有了反悔余地。 白易沙拍了拍安长生肩头：“本来这计划不应该说的，但东家觉得你有知情的必要，所以就和盘托出了，心里有个底，到时候也好从容应对，不过你可别露馅啊，真要在你这环出了问题，收拾你的就不是东家我了！” “明白！” 圆脸东家都这么说了，安长生只能自认倒霉，元文盛会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奇遇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别看他一连获得三次奇遇，可元文盛会结束后，下一次撞大运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而且安长生隐隐感觉，从观月问心拿到的一叶知秋，经过鹿鸣宴的潜力展现，就是为了在元文盛会一鸣惊人，所以哪怕圆脸东家反过来劝他不要赴会，安长生也会执意踏入落凰城！ “实际上你也无需过分担心，事情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白易沙的安慰，在安长生听来还不如不安慰呢。 旗子是不能乱插的！ 说话间，白易沙手中突然出现一个盒子，不过安长生的注意力却回到走出宗门之时，他记得自己好像和大黑马约定，下次见面喂给它好吃的，现在想来，怎么听怎么像是人兽版的打完这仗回家结婚…… 第121章 鳞甲安身月靴踏 “虽然东家我不知道王爷究竟会如何布置，不过多做些准备，总不会错的！穿上，关键时刻或许能保你一命！” 神游天外的安长生被白易沙叫了回来，一低头便看到盒子里躺着一双靴子。 此靴乍看通体纯黑，可用天眼通细细观瞧便能发现，纯黑之中另有门道，材质不明的黑色细线缝制出诸般隐蔽纹路，有月相有云纹有涌动潮汐，诸般纹路混杂在一起，层层叠叠，却是乱中有序，给人以神秘感受。 “这是……” “【月行靴】！咱们敬月宗出品的招牌奇物！” 白易沙突然来了劲头，滔滔不绝的介绍道：“此靴拥有【踏月】之能，以内息激发便可于空中借力三次，以内力激发甚至能达到十次之多，足以比肩身法玄功！闪转腾挪行踪鬼魅，进可抓敌退可避险，既实用又华丽，是宗师之前接触天空的最佳途径，深受客户青睐！每月限售三双，订单却已经排到了两年后！客官若是有意，八千两银子您就拿走，天元居也接受以物易物……咳！说顺嘴了。” “……东家真是敬业。” 安长生有些佩服白易沙的职业素养，介绍产品跟说贯口一样，连安长生都被说得有了兴趣，拿起靴子认真打量：“空中借力，比肩玄功，真有这么神奇？” 众所周知，二段跳的发明，改变了格斗游戏。 这靴子最高借力十次，都够重新定义格斗游戏了！ 白易沙咳嗽了声，鬼鬼祟祟的低声说道：“空中借力是真，招牌功能做不得假，比肩玄功其实就见仁见智了，秘技、玄功、绝学终究是脱胎于神通，妙用难测，这双月行靴的轻功加持，充其量能达到秘技一等，在奇物领域里算是基础产物，成本价也只要两千两。” “两千的东西卖八千！奸商啊！” “你说啥？” “咳，我是说东家经营有道……” 白易沙摊了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是个宝贝都当金子买，溢价太严重！加之朝廷大举推行海运，银子大量涌入中原各地，导致实际银价每天都在贬值，奇物售价可不得一涨再涨？所以朝廷正在讨论，修炼界采用新的货币体系，与银两铜钱逐渐脱钩，省得把民间搅得水深火热……嗨！扯远了，跟你谈这些做什么？” 白易沙把话题扯回月行靴上，对安长生郑重说道：“虽说你还未打通双腿经脉，无法以内息激发踏月之能，但穿上后依旧能有【轻身】之用！配合你的小成桩功以及那件【银鳞软甲】，见势不妙赶紧逃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等等，别告诉东家你把那件软甲放家里供着了啊！” “东家放心，就在长生身上穿着呢！” 安长生拍了拍胸膛，青竹鹤氅之下，正是那件不是奇物胜似奇物的银鳞软甲。 鳞片取自某种活体奇物，以制甲手法缝纫而成，并非格物产物，但防御效果尤为出众，刀砍剑刺不留划痕，寻常武人奈何不得，安长生一拿到手就穿在了自己身上，睡觉都不肯脱下。 此刻加上这双月行靴，安全性直接拉满，就算进攻手段属实够呛，打不过也至少可以逃嘛，单说爆发速度，地字班的四成精英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安长生还是问了一句：“没有别的宝贝了？东家多来几样呗！” “我倒是想把你全副武装起来，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瞧出问题，总之宝贝贵精不贵多，这两样已经够你用的了！” “嗯，是这个理！” 安长生点了点头，兴冲冲的穿上月行靴，奇物面板随即显现第二页面。 …… 物品：【月行靴】（奇物、辅助） 来源：人工造物 效果一：轻身，提高移动速度。 效果二：踏月，以内息激发可借力三次，以内力激发可借力十次。 效果三：似羽，削减坠落伤害，但条件为脚底向下。 使用条件：与人体存在直接接触 隐患：无 …… 安长生已经摸索出了奇物面板的更新规则，直接接触、知晓主要功能，另外还要加个临时所有权。 这是因为，将军盔和观心镜这两种格物设施，也可以算作人工奇物，但奇物面板始终没有反应，所以光是使用权还不行，必须得是所有权，哪怕只是临时的！ 换上月行靴后，安长生立刻感到身体凭空轻盈很多，不用怎么发力都能轻松跳到三丈高，百米秒速更是能让博尔特都直呼飞人，安长生越看越满意，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有点不合脚啊？” “废话，月行靴都是定制的，这双靴子本来是其他客人预订的，临时拿给你穿，等这档事结束，你还得还回来！” “啊？”安长生嘴巴大张，“就不能不还吗？” “不还也行，不过你得答应东家一个条件！”白易沙就等着安长生说这话呢。 “啥条件？” “参加元文盛会的三个人中，除了你和蒋梁外，还有一个叫岳平之的小子，不论如何，你都要压他一头！” 白易沙解释道：“岳平之的老爹，岳群，曾经是敬月宗的不惑宗师，撑过七年前那场红莲浩劫后，没想着出力重建宗门，反而以不满东家卖出宗门为由，跑去河西省自立门户，用着咱们敬月宗的功法，创了一个【斩月门】，平时没少诋毁东家，大肆宣称斩月门才是敬月正统！” 白易沙恨恨说道：“要只是诋毁也就罢了，东家名声本来就臭，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可笑的是，四年前岳群也接受了王爷抛出的橄榄枝，成为官方宗门，结果他还硬挺着对东家说三道四，说什么主动投靠和被迫卖身是不一样的，你说可气不可气？” “确实可气！”安长生重重点头，双标狗永远招人烦。 “另外，岳平之也是眼高于顶的货色，竟然敢打青檀的主意，仗着王爷需要斩月门稳固河西武林，便有意趁此元文盛会求取郡主下嫁！也不看看他是什么德行！所以要你压他一头，非但是东家的意思，还是王爷和青檀的意思，事成之后，不仅给你定制一双月行靴，落凰城也另有赏赐，有信心吗？” “有！”安长生点头愈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东家你就瞧好！” 第122章 长生初入落凰城 通灵骏马无需驱赶便穿过大街小巷，抵达了位于城东的落凰城。 安长生掀开车帘抬眼观瞧，只觉得墙很高门很大守卫森严势如山海，渺小之感油然而生，心想一座王府都建得这么吓人，大夏皇城的规模还不得上了天去？ 大夏皇城的规模，确实非王城可以比拟。 不过安长生其实误会了，不是所有王城都能修得宏伟气派，更不可能如落凰城一般，规格堪比小型皇宫！ 八位藩王唯有与鸿武陛下一母同胞的恒王，能够得此恩宠，落凰城的规模冠绝诸藩，足足占据了六分之一的大原府城，有两道宫门甚至可以近似视作府城城门。 因为宫门城门距离极近，中间只建有几座牌楼，城门防务也尽皆交由王府，完全可以说是出宫即出城！ 落凰城的规格，不单单体现在规模宏伟，还有高于诸王的超然格局。 落凰城有东西南北四道宫门，正门后门分别与府城承恩门和拱极门遥遥相对，左前则是供奉祖先的皇庙，右后是祭祀天地的社稷坛。 站在承恩门向北望去，便可看到落凰城坐北朝南，南“承恩”于皇天上帝之恩赐，北“拱极”于国家社稷之防护，结合皇庙与社稷坛，一起构成中宫、左穆、右社、前尊、后卫之帝王府第正统格局！ 换个藩王，铁定要被问罪，轻则贬为庶民重则斩首流放，只有恒王能够公然违制，而不用担心言官弹劾。 一是因为惹不起，落凰城的超然规格乃是鸿武陛下亲自决定，言官向陛下告状，等于向裁判告裁判，所以没人敢找不自在。 二也是因为惹不起，恒王与其余藩王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是天底下有数的知命大宗师，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身兼两河总督，总揽北边防务，为中原屏藩三十年，即使最危急的时候，也没有让北蛮危及京师所在，鸿武帝之所以能够稳坐江山三十年，功劳最少有四成要算到恒王头上。 在治理方面，恒王亦属当世一流，有落凰城压着，河东河西少了很多乌烟瘴气，即使七年前出现过红莲浩劫，府城上下只要提及恒王，依旧是诚心实意的交口称赞！ 所以见识过世子殿下和郡主殿下的风采后，安长生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位大原府城的定海神针。 唏律律…… 大黑马于宫门前驻足止步，王府有规矩，非王府车驾不得入内，所以就算白易沙和恒王属于连襟，也必须步行入城。 安长生走下马车，便看到宫门前候着一位特殊人士，正是那天带着小世子来找他学歌的老太监。 老太监皮肤灰白，隐隐透着朽气，双眼浑浊神采暗淡，安长生知道对方姓王，身份是王府总管，人称王总管，身具宗师修为，不过看样子寿限将至命不久矣。 “王总管，别来无恙啊，上回给您送的月华玉露，可还受用？” 白易沙跳下马车，拱手笑道，老太监嘴角一扯，权当露笑：“白堂主不必再费心了，咱家注定是死人一个，就是喝了杨枝甘露也是浪费。” “哈哈，听到王总管这么说，道霞观肯定不乐意，我回头就派人上栖霞山去，说什么也得讨来一瓶杨枝甘露，给王总管尝尝鲜！” 老太监知道圆脸东家的好意和脾性，把嘴角又扯了一扯，便直接撇开话题：“时候不早了，二位随咱家来。” 白易沙旋即冲大黑马吹了个口哨，大黑马立时自行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对安长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千万别忘了那个约定。 安长生呲了呲牙，心说这旗子是越插越多了，本来没有事，也得弄出事儿来…… 摇了摇头，安长生只能乖乖随同两位大佬，走过幽深门洞，路上，听到白易沙问道：“王总管，咱们这是去含凉殿还是广明宫？” 这两处皆是恒王寝宫，一般元文盛会前，要在这里先行用膳，恒王亲自主持，同三方来客把酒言欢。 “是倚兰阁。”老太监沉声说道，“今年情况特殊，索性分开宴请，那两处宫殿让给了蒋总兵与岳门主，王爷说了，白堂主是自家人，迫不得已只能委屈一下，望白堂主海涵。” “不委屈，白某巴不得见不着那个那个姓岳的！” 白易沙当即笑道，态度随意，安长生则是心下一松，同危险人物蒋元正少接触一秒，也就能少一分危险，只不过，东家是不是不太受自家人待见啊？大师傅在外从未对他露过好脸，这来了落凰城又得接着受冷落。 看来恒王也不太喜欢这个便宜姐夫啊…… 安长生腹诽间，一步走出幽深门洞，眼前浮现出连绵不绝的红墙碧瓦，酷似印象中的紫禁城，在老太监的带领下，安长生走过一道道大小门禁，绕过一处处亭台楼阁，走得快要晕头转向，才总算抵达了倚兰阁。 深秋时节，此处仍然绿树成荫，院内栽种幽兰朵朵，景色霎是宜人，无虫鸣无鸟叫，是个清净住处。 不等几人走近，阁中便有人开门而出，冲着白易沙朗声笑道：“居然没被吓跑，胆子见长啊！” 这位是？ 安长生正疑惑，便听东家苦笑道：“王爷您下了死命令，我哪敢临阵脱逃？” 王爷！ 莫非这就是恒王？ 安长生瞪大眼睛，瞧着眼前这位处处透着普通的中年男子，一身单薄白衫，面容略显老态，举手投足毫无强者气派，倒像是个强撑门面的落魄书生，既然东家亲自认证此人便是落凰城主，安长生也就只能强行解释，是自己眼力不佳，看不出传说中的返璞归真。 但是话说回来，虽然初见恒王有些失望，起码人家亲自出面了，证明便宜东家还是有些家庭地位的！ 然而安长生并不知道，在同一时间的含凉殿与广明宫，皆有一位恒王，亲自招待蒋元正和岳群等人，但三位恒王气质迥异，有豪放有霸道也有他所看到的普通模样。 而在王府地下的某处密牢之中，第四位恒王，正以冷酷眼神，看着气息萎靡的燃烬使，淡淡说道：“究竟是什么秘密，值得你们不惜代价去守护？既然你宁死不说，那便罢了，反正今日过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第123章 三殿恒王三异像 含凉殿虽为避暑之地，场间气氛却尤为热烈，恒王与马关总兵蒋元正把酒话当年，挥斥方遒豪放尽显。 一说昔年北蛮何等骄横，屡屡进犯边关，恒王领兵亲征漠南，杀得北蛮南庭东奔西逃，几乎快要逃往漠北，终于不敢随意犯境。 北蛮金帐敬服恒王雄威，派使者南下，欲封赐恒王为巴图鲁，意为英雄中的英雄、勇士中的勇士，却被恒王以汉人不用蛮人名，直接打了回去！ 事后，北蛮非但没有发难，反而极力主动推进和谈，设边城、建榷场，顿时让边境硝烟停息十数年，也令河东河西因两国贸易变为富庶之地。 固然大夏北蛮多年不曾大动干戈，北蛮对恒王的畏惧，却一日胜过一日，即使七年前红莲魔教祸乱河东，北蛮朝廷也不敢大举南下，直面恒王亲自坐镇的马关防线。 这一段光辉事迹，由蒋元正主讲，言语尽是敬佩之情，恒王坦然受之，听到壮怀激烈处，便同蒋元正举杯共饮，书生模样的蒋梁为二人斟酒，却由于二人酒兴太足，酒壶几乎离不开手。 二说红莲魔教何等阴毒，挑唆北蛮危及边关，牵制恒王分身乏术，趁机掀动河东武林大肆作乱。 无数人妻离子散，连大原府城都因此遭难，红莲魔教杀入城中，肆意屠戮百姓，连拥有知命大宗师的敬月宗，都险些全军覆没，恒王在这一战中失去的，也不仅是敬月宗主这个岳父，其实还有两个儿子！ 两位郡王无愧恒王血脉，带领府城官兵奋勇杀敌，只是无奈红莲魔教太过势大，最终双双毅然赴死，事后，作为二人生母的恒王妃郁郁而终，恒王含恨立誓抹除红莲魔教，年仅十三的李青檀，便也从那时开始弃红妆而爱武装，逐渐蜕变为如今的荣毅郡主。 这一段悲情往事，乃是恒王主讲，蒋元正接过酒壶，为其默默斟酒，蒋梁陪坐旁听，满面凝重，那场红莲浩劫是河东百姓永远绕不开的疤，蒋梁同样失去了很多亲友，对此颇为感同身受。 三说北蛮贼心不死，为红莲魔教提供藏身之地，并暗中扶植三虫教、原始教等诸般邪异，施以驱虎吞狼之计，屡屡危害大夏边关，分明是要卷土重来再起兵锋！ 现今大夏隐忧不断，一大原因便来自北蛮，两国终有一战，必须尽早主动出击，不可再心存侥幸姑息养奸。 晚打不如早打，趁着大夏国境尚且稳定，理应集合兵马开启北伐，一举横扫漠南王庭，非但能铲除诸多邪异的立足之地，还可以顺势将漠南草原纳入国境，创造开疆拓土的不世功勋！ 而今火器发展迅猛，治国手段也日渐精深，大夏已然有条件在漠南草原站稳脚跟。 后续治理可仿照川滇，前期选拔蛮人头领，名义上实行蛮人自治，实则暗中派遣大量官吏，弘扬文化教化蛮人，以便推进改土归流，令漠南蛮人彻底归化为大夏臣民，后续便可驱使漠南蛮人对抗漠北余孽，而无需中原子弟流血送命，有偌大草原作为屏障，整个中原便可高枕无忧！ 这最后一段的讲述者，重新换为蒋元正。 不过表面上是这位马关总兵献计献策，实际真正出主意的，乃是年纪轻的次子蒋梁，恒王早有举兵之意，这番建言正好说到他的心坎里，每每听得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便亲自为蒋元正倒满酒杯。 蒋梁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好男儿胸怀抱负，他弃武从文投奔儒门，正是为了于更高舞台一展宏图立业建功！ 含凉殿宾主尽欢。 恒王喜上眉梢，堂堂知命大宗师，竟是有了几分醉意。 …… 与含凉殿相比，广明宫的气氛便生疏得多。 即使岳群本是大原府人，同恒王早就相识，后来更是接受恒王抛出的橄榄枝，带领自创宗门投效朝廷，这位斩月门的门主，河西武林的盟主候选，也没有资格与河东之主同桌共饮。 霸道外露的恒王，独坐主桌，两米宽的漆木方桌，却只是堪堪容纳他的雄奇体魄，只因这里的恒王殿下，虎背熊腰身高九尺，典型的武将体格，光是坐着便有无尽威压，候在宫殿左右的一众宫女，大气都不敢喘，唯有低头凝视脚尖。 不过面对恒王，岳氏父子却没有战战兢兢，两人分别占据一桌次席，品酒用膳泰然自若。 恒王清楚，这两人之所以能沉得住气，是因为有恃无恐，落凰城要依仗斩月门，稳固河西武林。 河西武林不同于河东，官方宗门并未占据绝对优势，近期由于三虫教犯下几起耸人听闻的血腥大案，河西好汉便突然闹腾起来，非要选举一位武林盟主，合力对抗三虫教的威胁。 一盘散沙的江湖武林，实际上不足为惧，怕就怕这帮武人结合起来不敢正事，重蹈七年前的红莲浩劫。 所以盟主之位，最好是掌握在朝廷手中，再次也要选一个德高望重的册封大侠。 可事出突然，恒王一时间找不到更为合适的话事人选，便只能押宝岳群与斩月门，竞逐盟主之位。 为此，恒王答应岳群，赐给岳平之一个元文盛会的参与资格，至于岳群提出的其他无礼要求，恒王一概置之不理，然而岳群很是有些得寸进尺，宴席开始时，面对恒王提及的盟主议题，岳群竟然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面回应，摆明要逼迫恒王就范。 想让本王让步？ 等你到知命境界再说！ 一个半步知命，敢和本王摆谱？ 恒王冷哼一声，还没见过有人敢在落凰城内要挟自己，要不是顾忌惊动红莲魔教，他早就将岳氏父子扫地出门了。 既然岳群不肯说，那恒王索性晾着二人，看都不看岳氏父子一眼，令场间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 而在倚兰阁，安长生正在艰难重整失望心绪。 短短的十分钟内，他对恒王的伟岸构想彻底崩塌，这位哪里是返璞归真，分明就是个唠唠叨叨的邻家大叔！扯着白易沙说着家长里短的话，前面刚刚吐槽完王府下人如何难管，现在又开始说起儿女之事。 安长生很难相信，这么一个人，是如何令北蛮精兵闻风丧胆的？ 难道是像唐僧一样，说得所有敌人头疼欲裂五体投地？ 第124章 三像知命归本体 “楠儿还未归家？” 听闻恒王提到自家女儿，白易沙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跑出去一趟，可不得多玩几天？仗着自己是宗主之女，撺掇带队宗师和一众同门撒了欢的游山玩水，听说前两天刚刚去过一趟泰山，看了看封禅台的遗址，就这还不肯回家，宗门下了死命令才作罢，要是路上出点事情，估计下月初才能回来，连宗门小比都赶不上！” “哈哈哈哈，女大留不住啊！青檀不也一个样？在外面东奔西跑大半年，连家都不肯回一趟！此番回府，直接被本王解了兵权摁在家里，起码要待到年底！” 恒王由笑转叹：“青檀若是能有楠儿的一身修为，我这个当爹的也放心，虽然她身边有宗师贴身护卫，但万一出个闪失，本王怎么向她母妃交代？” 没有可用资质，非但是荣毅郡主李青檀的心病，也深深地困扰着恒王。 为了让女儿实现后天觉醒，恒王想尽了各种办法，连三教魁首的山门都跑了个遍，却始终看不到希望。 白易沙强自镇定，不去看坐在一旁的便宜伙计，安慰道：“王爷不必着急，不妨再耐心等等，或许会有转机呢？” “本王愿意等，青檀也愿意等，可时间不愿意啊！”恒王欲言又止，“唉，不说了，走一个！” 恒王举起酒杯，同白易沙一饮而尽，转而问道：“侠举放榜有几日了，楠儿也顺利获封侠举人，怎么敬月宗一直密不外传？” 正努力干饭的安长生，突然停下筷子，他还真没听过侠举结果的半点消息。 白易沙摇头叹道：“实在是不尽人意！二十三位及冠修为的真传、内门，名次最好的排在十一，连首榜都没进去，创了七年来的最差成绩，宗门自觉颜面无光，便不曾大肆宣扬……早知如此，当初就让肖剑去了，有他出马，一个前三还是稳稳的，何至于让风雷山耀武扬威！” 安长生恍然大悟，原来是觉得丢人啊！ 看来与敬月宗属于死敌的风雷山，侠举成绩应该不错。 恒王洒然笑道：“就因为这个？是不是袁道林的意思？” “正是。” “怪不得呢，袁道林就是好面子，头榜无人又何妨？二十三位敬月弟子只有两人未能中举，这份成绩不也创了七年最佳？回去告诉他，该夸夸该奖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今年是情况特殊不得不留下肖剑，等明年换贺元甲带队，前三不照样手到擒来？等到后年，就看你这伙计和方天佑的了。” 恒王突然看向一直假装隐身人的安长生：“安真传，可有信心为宗门争光？” “有！”安长生想也不想直接点头。 “你倒是会说话！反正是两年后的事，现在当然专挑好的说！”恒王笑道，“待会儿元文盛会，如若被外人抢了风头，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安长生顿时无语，不是被恒王吓得，而是没想到眼前这位知命大宗师，貌似比放山先生还要没正行。 恒王乐了：“哈哈哈，瞧你怕得！快些用膳，赶紧把肚子填饱，元文盛会很考验体力，只是不知这顿饭菜可还合口？” “嗯！” 安长生当即点头，别看恒王家宴菜式简单，看不到山珍海味，就是普通的鸡鸭鱼肉时令蔬果，但所用食材非同一般！ 乃是洞天福地中，以元气培养的灵植灵兽，每一口都是大补之物，且无需担心药毒！一顿饭下来，安长生只觉得五脏六腑分外舒爽，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吃，不必达到而立境界，脏腑便能得到全面淬炼，一如那道淬体春雷般神奇，自然符合安长生的口味。 另外此类食材还有一个好处——迅速管饱。 随着修为提高食量加大，武人要花很多时间吃下大量普通食材，才能满足能量消耗，元气培养的灵植灵兽，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吃到嘴里就等于吃元气，只要拥有可用资质，便能够迅速化为己用。 只不过，这种特殊食材，不是有钱就能吃到的，一想到以后可能没得吃，安长生便更加努力的埋头干饭。 反正恒王都亲自发话了，那他也用不着客气。 恒王和白易沙相视一笑，便继续各种家长里短，两人光顾着说，有意让着安长生，到最后这一桌子菜有一半落到了他的肚子里。 安长生的幸福感直接拉满，虽然吃得有点撑，但起码狠狠地过了把嘴瘾，体验甚至远超鹿鸣宴的那场烧烤。 “哪怕真会发生生命危险，有这顿断头饭也值了！” 安长生不自禁的想着，便听恒王说道：“时间快到了，你们先随王总管去落凰园，本王稍后便来！碰到岳群，稍稍忍让些，毕竟盟主之事有求于他。” “王爷放心，我晓得轻重！” 白易沙点头应声，便立刻带着安长生离开倚兰阁，随同候在门边的老太监，前往举办元文盛会的落凰园。 恒王却是留在倚兰阁中，默然静坐。 突然，一道身影忽而显现，正是此前身在地牢的冷酷恒王，他身形一闪径直撞向另一个自己，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式，融为一体。 合体后的恒王，体型增大，面色也多了几分冷意，坐在原位喃喃说道：“燃烬使另有图谋，白胖子也不实诚，说到后天觉醒的时候，眼神有过一瞬闪烁，莫非青檀猜得果真没错？” 就在这时，招待蒋元正的豪迈恒王，踏出虚空步入倚兰阁中，以相同方式再度融合，令恒王本体又显变化。 他缓缓站起，身形已达九尺之高，面露喜色淡然笑道：“元正之事到此为止，既然他本人并无反心，本王便饶他一次！北伐之事已然晚了十年，必须尽早实行，朝中诸臣拦过本王一次，此番休想再阻拦本王的北伐之志！” 话音落下，虎背熊腰的霸道恒王也来到倚兰阁，龙行虎步撞入本体，令恒王身形暴涨至一丈三的同时，也让他真正有了返璞归真的高妙境界。 此时的知命大宗师，眉眼淡然却显得不怒自威：“岳氏父子表现有异，按说不应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那二人究竟有何倚仗？想来稍后便会水落石出！” 第125章 秘境凰落梧桐木 传说落凰城的别称由来，是有人看到有一只凤凰落入恒王府中，而那只凤凰的落脚所在，便是落凰园。 从白易沙的口中，安长生得知这并非传说，只是站在落凰园的门口向内望去，却根本看不到凤凰，只有普普通通的庭院景致，如此落差，给安长生的感觉，俨然是恒王第二。 “不是说凤凰栖梧桐么？这院子里就是些花花草草，半棵树都没看到啊……” 安长生腹诽了一句，便听有一侧脚步传来，同时有人朗声笑道： “白堂主，别来无恙啊！” “蒋总兵，风采依旧！” 红莲无量使，蒋元正！ 安长生眉头一挑，看向来人，马关总兵并未披甲戴盔，穿得犹如一名富家翁，但沙场养出的雄浑煞气根本遮挡不住，任谁看了都能瞧出蒋元正的真实身份，而跟在蒋元正身侧的次子蒋梁，却完全是瘦弱书生的形象，年纪也不大，一身的书生气，比安长生这个假书生要正宗得多。 蒋元正注意到了安长生：“这位便是白堂主的得意弟子？” 白易沙笑道：“不错，长生，还不快行礼？” “长生见过蒋大人！”安长生旋即抱拳，表现得亦是滴水不漏。 “嗯，在马关的时候，本将便屡屡听过你的大名！后天觉醒也就罢了，竟然还是天道上赏，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当真说尽了人间至理！更难得的是，你不仅天资出众，在观月问心一鸣惊人，更是才情无双，于鹿鸣宴中力压一众儒门士子，文武双全莫过于此！” 头一次被人使了劲的夸，安长生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蒋大人过奖了！” “谦虚是好事，太过谦虚就是你的不对了！梁儿对你的两首大作赞不绝口，你们都是青年人，多认识认识！” 听到父亲发话，蒋梁对安长生含蓄一笑，看得出性格是有些腼腆的，诚心实意的拱手问道：“未能在鹿鸣宴中，亲眼见证安兄风采，实属憾事！蒋梁已知那首功效非凡的定韵诗，名唤《竹石》，那么另一首振聋发聩的大作又唤作何名？还请安兄务必解惑！” 既然你诚心实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见蒋梁如此认真，安长生脑袋里没来由的飘出这句经典名言，他略作思索，说道：“没有名字，如果非要取一个，就叫《觉醒》！” 安长生自作主张的给龚自珍的《己亥杂诗》重新命名，觉醒二字便是贯穿全诗的精神主旨，也寄托了他自己的一些希冀。 “觉醒……” 这下不仅是蒋梁，连白易沙和蒋元正都琢磨出了一些味道，可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声冷嘲热讽： “好大的口气！仅凭一首短诗就能实现后天觉醒，那王爷何必为郡主殿下，三上栖霞山，四入终佛寺？”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一行人在榕嬷嬷的带领下，迈步行来，方才说话的，是一位桀骜青年，用排除法都能知道，这家伙就是想吃天鹅肉的岳平之，而他对安长生的嘲弄，其实完全是说给旁边的郡主听的。 恒王府今日总共摆了四桌家宴，多出的一桌属于女眷，恒王妃和郡主殿下一起招待蒋元正与岳群的夫人。 世子殿下与小世子则并未露面，为了避免出现意外。 “平之，不得无礼，安长生终究是宗主真传，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后说话客气点！” 岳群身着湛蓝锦衣，一脸斯文，说出的话，却夹杂着阴阳怪气，令安长生立刻意识到，圆脸东家为何对此人深恶痛绝了。 这对父子确实不太招人喜欢！ 岳平之哼了一声，仍不打算把安长生放在眼里，斩月门的创立初衷是“匡扶正统”，重塑敬月歪风，安长生这个宗主真传在他看来，便是叛逆中的叛逆，若非落凰城和敬月宗同气连枝，岳平之还能说得更难听。 “王妃，郡主，实不相瞒，平之得到一门秘术可催发资质后天觉醒，今日便借元文盛会将此等秘术推演成型，定可化解郡主忧心！”岳平之信誓旦旦的说道，仿佛困扰了莫老头半辈子的难题，能在他手里迎刃而解一般。 在场的多数人都当他在胡编乱造，为了求得郡主倾心，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与大师傅长相酷似，多了几分雍容华贵的王妃，不得不急忙问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平之怎敢欺瞒王妃与郡主殿下？” 出言时，岳平之的灼灼双目，直视李青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郡主殿下尽管依旧是初见时的男子扮相，身绸衫手玉扇、腰宝带头抹额，却比恒王妃都要明艳，是场中最引人注目的女子，岳平之的眼睛陷进去后快要拔不出来了。 不过李青檀却突然看向安长生：“敢问安真传，觉醒一名，可是出自真心？” “不错！”安长生重重点头，受到《竹石》的启发，他真觉得那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具有天道格物的研究价值，或许能补足逆天宏愿所缺失的最后一环！ “嗯。” 郡主殿下若有所思，面色无悲无喜，谁也瞧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岳平之却是急了，扫了安长生一眼，正想说些什么，蒋元正便径直打断：“来！梁儿，快快见过王妃与郡主殿下，咱们不能坏了礼数！” 蒋梁暗自苦笑，父亲分明在暗讽岳氏父子喧宾夺主，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问候行礼，安长生紧随其后，白易沙便顺势介绍几人，让安长生认识了王妃景敬秋的同时，也分别见过远道而来的两位女眷。 岳夫人一身劲装，显然是武艺在身，蒋夫人则是个普通妇人，看着文文静静，想来蒋梁的腼腆性格，便是遗传至此。 这一家人带给安长生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他不禁设想，如若人憎狗嫌的岳家人才是红莲教徒就好了…… 经过蒋元正的打扰，话题绕开了后天觉醒，改为今日的元文盛会。 恒王未至，王妃便是主人，对安长生、蒋梁和岳平之说道：“想必三位俊彦已然对元文盛会多有了解，但本宫仍要强调一番！落凰秘境一年仅重阳一日，可供而立之下随意出入，不过也只限午时三刻后的一个时辰，时辰一到，你们便必须离开，纵然有王爷压阵，也难以确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是！” 三人齐声应道。 安长生不禁看向中门大开的落凰园，他对元文盛会的了解，仅限于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元文”盛会，几乎无限量的提供元碎和元粹，也正是由于元文实在太多，所以在会上做出任何与元文相关的行动，都会引发元文反馈。 比如说穴窍筑基、功法演练，自然还有神通施展！ 形成于观月问心、显能与鹿鸣宴上的【一叶知秋】，简直可以说就是为元文盛会而生的！ 何况安长生拥有的神通不仅一个，和同辈比较神通数量，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虽说功法什么的，他目前会的不多，也就《观月清心诀》第一层，《降世金刚》第一式，以及虎龟蛇基础三套路，但神通永远是功法的上位存在！ 所以安长生才有十足信心，在元文盛会中力压岳平之。 而此刻，【金缕玉叶】便躺在他的怀里，昨天找齐心远拿到这枚天工奇物后，安长生便已经尝试过催动神通展开推导，过程很顺利，在修炼密室那样的环境下，都能获得比较不错的推导速度，元文盛会的一个时辰，完全足够他获悉【金缕玉叶】的炼制方案，甚至还能有不少剩余时间，供他实施修炼计划。 除此之外，安长生对元文盛会便没有多少认知了，甚至落凰秘境都是第一次听说，圆脸东家最近事情不少，很少与他见面，所以交代事情往往只说重点，可不管安长生怎么看，都没觉得落凰园有啥特异之处，花花草草很是普通，景致比鹿鸣苑还要不如。 莫非存在特殊入口？ “本王来晚了，让诸位久等！” 疑惑间，有声音遥遥传来，安长生下意识的投去视线，便顿时瞪大了眼睛。 没办法，不瞪大他怕装不下来者的高大身形，此前在他见识过的所有人中，老顽童放山先生的个头排第一，足有一丈高，炼体高手宗师孟雄排第二，八尺有余快两米六，这便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够达到的高度了，可眼前这位，竟是比放山先生还要高出好几头，已然能称得上是小型巨人。 而更让安长生意外的是，对方居然自称“本王”！ 难不成与我同桌用膳的恒王是假的？ 可定睛一看，此人的面貌特征能够与方才那位恒王殿下完全对上，只是前后两位恒王的气质，有着云泥之别。 安长生疑惑不解，但场中众人纷纷行礼，证明来人身份正是恒王。 虽说还是有些想不通，但安长生反而好受了很多，这才是传说中的落凰城主该有的样子，前面那位普通到无法言说，没有分毫王者气概，倒像是个过日子的落魄中年。 “想必爱妃已经向你们三人提前说过，元文盛会固然是推演功法的好去处，但切忌急功近利，【元凰】的脾气可不算好，发起火来，本王都拦不住！” 恒王朗声笑道，紧接着，虚空中传来一声锐利鸣叫，像是在抗议有人说自己坏话。 锵！ 不同于凡鸟的独特高鸣，让安长生顿时打了个激灵，他急忙看向落凰园，便正好目睹恒王挥手，于园门所在布下一道耀眼光门，通过光门影像，恰恰捕捉到有神异凰影一闪而逝！ 恒王大笑一声：“午时三刻已到，元凰去矣，你们三人快些就位！” 安长生和蒋梁领命便走，岳平之却对恒王问道：“王爷，若是小子能引发【破壳异象】，可否向王爷求取一物？” “你先做到再说！” 恒王知道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根本不惯着，直接挥手把岳平之扫入光门，顺带将安长生和蒋梁也送入了落凰秘境。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安长生就发现自己出现于另一片天地，赤色天幕下，赫然矗立着一株顶天立地的伟岸梧桐，而他自己竟然站在一个球场大小的鸟巢当中！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条犹如银河的璀璨光缎，围绕梧桐主干盘旋而上，并在鸟巢周边绕了个弯，令这条银河光缎变得触手可及。 安长生无需动用天眼通，便能近距离看到，光缎之中闪烁着大大小小的夺目光点，这分明就是元碎、元粹汇聚而成的元文银河！ 在无尽元文的环绕之下，安长生十分肯定，这条元文银河还会存在更加高级的元符乃至元箓，或者银河本身，就是一道大型元箓！ 落凰秘境！ 论震撼程度，潭心世界和书山幻境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要是能把元文银河收入囊中，这一辈子都吃喝不愁……” 抬手触摸点点“星光”，感受着浓郁元气环绕身周，安长生不由得开始做梦，实在是这一幕太过震动人心。另外他非常怀疑，这株伟岸梧桐可能是某种巨型奇物，与元凰伴生，共同主宰落凰秘境！ 不远处的蒋梁，由衷感慨道：“早就听说河东河西的天道元文，有一半来自恒王府，今日亲眼得见，才知所言非虚！” “确实是十分壮观！”安长生赞叹道。 “哼，你们不妨趁此机会多看几眼，反正以后没得看了！” 岳平之的声音随即传来，俨然以主人自居，安长生忍不住呛声道：“我见过狂的，没见过你这么狂的！” “那是因为我有狂的资本！” 岳平之是真的狂到没边了，神情桀骜：“敬月宗的及冠弟子，也就肖剑一人算个对手，真以为你当了宗主真传，便有资格与我同台？小子，多修炼几天，再来指手画脚！” 安长生的回答不卑不亢：“元文盛会比得又不是拳脚功夫，我正好也要教教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两人之间的言语争锋，被落座落凰园的一行人看在眼里，白易沙当即笑道：“我这伙计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实诚，看不惯的便喜欢直言不讳，还请岳堂主不要介怀！” “白采买多虑了，老夫还不至于和一个黄口小儿斤斤计较！” 白易沙称呼岳群为“堂主”，岳群便用“采买”予以回击，这分别是二人昔日的身份。 “呵，岳堂主真要不计较，就不会满嘴的黄口小儿了，好歹也是做了门主的人，怎么一点门主气度都没有？” 见得岳氏父子放肆得不讲道理，深知恒王心意的圆脸东家，便开始以激将法，试探岳家人的倚仗究竟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落凰秘境中的三人正式开启元文盛会…… 第126章 岳氏神通可逆天 落凰秘境中，安长生和蒋、岳三人分散开来，各自占据鸟巢一边互不影响。 岳平之盘膝坐地，运转内息，当即牵动元文银河出现反应，点点星光倏而自头顶洒落，竟是衬托得岳平之有了几分仙人模样。 而他所用功法正是敬月宗的《观月清心诀》！ 这门功法的完整版能够达到绝学层次，足以一路修炼到不惑高境，初学者开启周天蓄气，便可初步发挥功法威能。 按照功法要求，调动内息以特殊轨迹加以流转，便能加速内息循环，高速壮大内息，以及提升内息的调动效率，并且还可以宁心静气，化解诸般杂念与邪异影响，是一门中正平和的内功心法，在江湖上有着不小的名气。 及冠层次，打通的经脉越多，《观月清心诀》的运转效果便越是出众。 岳平之将十二正经打通了十条之多，内息能够流转过大半体魄，借助落凰秘境的充裕元气，推动内息在任督二脉完成一个小周天后，元文星光便将他彻底笼罩，随着内息涌入十条正经绕行身周，奇异光辉更是交织为一层【蛋型光膜】，自岳平之的头顶上方，开始向下蔓延。 待得蛋型光膜彻底成型，将岳平之容纳在内，便意味着，他实现了元文盛会的第一异象，或者说通过第一关——【成膜】。 “好小子，不声不响已经打通了十条正经，难怪有胆量叫板肖剑！” 落凰园中，通过一道【窥光镜】看到此景的白易沙，心头暗惊。 十二正经的开拓难度，不是线性增加，而是指数增长。 开通十条，在敬月宗的及冠弟子中，便能够排到前四，比刘唐都要高出一线。 而类似元文盛会的独特奇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根骨缺陷，等到元文盛会落幕，岳平之必然可以开拓第十一条正经，追上肖剑如今的进度。 贺元甲在上个月一连开拓数条正经，阶段进度于月末小考力压神通晋级的肖剑，便是因为他经历了此类奇遇。 岳平之至少可以坐十一望十二，确实拥有嚣张的资格。 岳群夫妇见得儿子表现优异，面上有光，笑意盎然。 继岳平之之后，蒋梁也有了动作，作为儒门弟子，他偏重天道多于武道，比之元文功法，他更为擅长禁制法门，而禁制和元文本是天道规则的不同表现形式，禁制法门追根溯源，亦是神通，所以固然隔着一层关系，蒋梁也通过激发其书卷气意，引得元文银河编织蛋型光膜。 见此情形，蒋夫人松了口气，蒋元正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在来的路上，蒋夫人还担心蒋梁会由于性格关系，葬送了元文盛会，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蒋元正说道：“梁儿好歹在马关书院独占鳌头，要是连这第一关都过不去，书也就白读了！” 恒王抚掌笑道：“以书卷为气意，志向远大，元正，可愿意让梁儿转入令德书院？马关终究是小地方，大原府城才能给他更好的前程，拜某位院长为师，学业不会差了令德骄子！要不本王亲自举荐，让尚儒书院收下梁儿，想来以他的天资，也能在儒门圣地站稳脚跟！” 蒋元正大喜过望：“一切仅凭王爷吩咐！不过尚儒书院就不必了，梁儿能拜入某位令德院长的门下，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令德书院山主之下，是多位大儒院长，地位比肩敬月宗的宗师堂主，恒王等于是送了蒋梁一个真传弟子之位，虽然在马官书院，蒋梁也有大儒辅导，但学问层次与学习环境，终究比不了令德书院。 蒋夫人亦是喜上眉梢，不禁向恒王行礼谢恩，恒王淡然摆手，对蒋夫人并不热络。 坐在蒋家对面的岳家人，这时便开心不起来了，明明是岳平之表现最为惹眼，结果恒王提都不提，岳夫人不禁说道：“王爷，您向来爱才，怎舍得如此偏心？” 恒王愈发漠然：“何必着急，本王正等着岳平之依言【破壳】呢！” 成膜之后是【元文成壳】，成壳之后是【元凰破壳】，能够通过第二关，令元文在体外构筑成壳，便已是难得一见的惊人异象，最终成功引得元凰破壳之人，则无异于凤毛麟角，连恒王自己都没有办到。 因为他没有资格！ 元文盛会的主旨，说得通俗点，就是趁着元凰离家，扮演一颗凤凰蛋，最终让归来元凰误以为有了子嗣，从而获得元凰赏赐。 既然是装嫩，年纪和境界肯定不能太大，所以这两项指标被限制于及冠及以下，恒王自然是办不到的，但他作为秘境之主，比谁都明白破壳难度。 此前成功破壳的两位天骄，如今都是半步知命，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位正是世子殿下李青冥。 “倘若平之真能破壳，王爷可否不吝赏赐？”岳夫人追问道。 闻言，在场众人嗅到了微妙气息，岳氏父子桀骜不驯也就罢了，连岳夫人都如此笃定，看来这岳家人还真是有备而来，甚至坚信其底牌重要到，能让恒王允许岳家三人屡屡放肆！ “不过即使是得志便猖狂，怎么连岳夫人都改了性子？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白易沙心中起疑，但不等他细细思量，落凰秘境便出现情况。 心系安长生的郡主殿下等人，不由得面色微变，只因安长生对尾闾穴的首次冲击，失败了！ 没有长辈护法，仅凭自己按图施工，很容易发生冲关事故，所以安长生首次尝试便失败是正常现象，但正常并不意味失败后果会十分轻微，未能破开阻路关卡的内息洪流，自动向四周扩散开来，不可避免的对经脉通道及脊椎神经造成冲击，疼得安长生冷汗直流，强行忍住才没有痛叫出声。 不过双重血肉重生不是摆设，不屈气意也能发挥作用，另外安长生早就在嘴里含着疗伤丹药，肚子里还装着正在消化的灵植灵肉，多重保险严密防护，全无性命之虞！ 安长生咬紧牙关隐忍静坐，把注意力放到愈发活跃的吃苦神通，片刻不到，便将内伤化解，并且由于血肉重生发挥作用，引得元文光辉在他头顶交织成膜。 待得痛处减退，重整旗鼓的安长生，便再度调动督脉内息向上冲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典故，可没有印证在他的身上。 痛苦而已，又不要命，没什么好怕的！ 而有了之前的失败经验，内息摆正运行轨道，径直扑向拦路之石，便借用源源不断的充裕“兵源”，生生凿开了首道死关。 啪！ 哼嗯…… 一声脆响过后，尾闾穴被成功破开，不过强行破开死关，仍然会对经脉造成剧烈冲击，安长生不由得闷哼一声，但感受到内息犹如脱缰野马，飞速拓展领地范围，他仍旧不禁萌发痛并快乐的感觉。 安长生稍稍停歇，让内息在夹脊穴前整装待发，等到血肉重生再度修复体内伤势，便趁势向第二死关发起冲击。 给我开！ 安长生的坚决意志，完美下达至内息排头，滚滚内息前赴后继的撞向阻路关卡，几次呼吸过后，只听“啪”的一声，第二死关夹脊穴，就这么被他势如破竹的强行冲开！ 这一回，安长生连哼都没哼，沉稳静候血肉重生弥补损伤，而这个时候，元文光膜已经成型大半，待得第三死关玉枕穴被成功冲开，任督二脉的内息运转便再无阻碍，一路向上直达头顶，继而绕行下落，于面门处重新汇入任脉，实现及冠【冲关】，正式开启【周天蓄气】。 而随着冲关禁制形成于脑海之中，元文光膜同时彻底成型，将安长生笼罩在内，速度并没有慢岳平之和蒋梁多少，其震撼程度，却远胜蒋岳二人！ “是个肯吃苦的汉子！吃得苦中苦的天道评定，还真没说错！” 蒋元正当即赞叹出声，有潜力、有背景，又有韧性，注定能让修炼之路突飞猛进。 若是再多经历几次奇遇，便能迅速走过旁人耗费数年乃至十数年时间才能达到的修为里程，蒋元正亲眼见识到安长生的韧性，便立刻下了判断。 恒王点头轻笑：“此子心性颇为难得，有朝一日，方能成就敬月宗的中流砥柱，看来白堂主看人的眼力，不减当年啊！” 白易沙得意笑道：“哈哈哈，王爷过奖，白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长生出师后，若能为王府效力，亦是为宗门增光！” 岳群冷不丁的说道：“白堂主谦虚了，谁都知道你最擅长做买卖，奇货可居的道理，你比旁人都清楚，以前转手就把宗门卖掉，现在又经营起贩人的勾当，眼力可不是不减当年么！？” 啪！！ 白易沙立马拍了桌子：“姓岳的，落凰城不是任你口无遮拦的地方！” “抱歉，岳某是个实诚人，看不惯的便喜欢直言不讳，还请白堂主不要介怀！” 岳群把白易沙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转而向恒王与其身边的郡主殿下，沉声说道：“小儿平之为人张扬，对郡主殿下却是一片赤诚！他说能为郡主化解多年愁怨，亦是发自真心，也只有实现后天觉醒的神异伟力，才注定引来元凰破壳的罕见异象！王爷、郡主，不是岳某目中无人，实属难忍某些人的刻意针对！” “哦？” 恒王眸光一闪，首次正视起了岳群说辞，若将岳家倚仗同后天觉醒联系到一起，的确可以解释他们为何会如此有恃无恐。让李青檀获得可用资质，正中落凰城的软肋，就算恒王再怎么不喜岳群为人，也要捏着鼻子答应，斩月门提出的无理要求。 只不过，外力催发后天觉醒，真有这么简单？ 恒王是不信的，斩月门可不是格物圣地，岳平之也不会天道格物，这话岳群来说还有几分可能，主导者没有理由换成岳平之，除非…… 心念一动，恒王突然对岳家三人有了新的认识。 另一边的白易沙却是惊疑顿生，他这伙计才对逆天宏愿有了眉目，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即将成功的？ 千万别是老魔头的遗体和遗产，让岳家人给捡到了！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郡主殿下不为所动，没有轻易对岳家人做出允诺，只是默默看着窥光镜中的安长生，不知在想些什么，白易沙心头放宽，看来只要岳平之没有成功，那么岳家人照样要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欺骗恒王的罪过，不比欺君之罪小多少！ 白易沙哼了一声，继续激将：“多少知命不惑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却在一个及冠小儿的手中迎刃而解？不是白某见识少，实在是岳门主说得太过天方夜谭，要想让人信服，总得拿出一些证据！” 旁边的岳夫人立刻说道：“我家平之偶然获得一道神通雏形，拥有催发旁人资质之能，只等在秘境之中推演完成，便可……” “够了！与他浪费口舌做什么？” 岳群面色一变，寒声喝道：“最迟不过一个时辰，结果便会分晓，白堂主不妨拭目以待！” “呵，那白某便等着好了！” 白易沙脸上一派镇定之色，心里却不禁打鼓，听这意思，怎么真像是老魔头死在了河西，按理说不应该啊，他在河西无亲无故，非要给自己找个风水宝地，也不至于跑那么远啊！ 王妃景敬秋心系女儿，禁不住看向恒王，恒王淡然一笑合掌为拳，再度流露尽在掌握的神情，王妃这才按捺心绪。 岳群则是瞪了其夫人一眼，怪罪其多嘴误事。 场间唯独蒋氏夫妇一派祥和，文文静静的蒋夫人时常为夫君倒茶斟酒，显得夫妻关系很是和睦，但这仍然未能阻止，场间气氛渐渐诡异。 落凰园中，众人心思各异，落凰秘境却是一片火热。 先后通过第一关后，安长生和岳平之不约而同的开始演练武技。 安长生顺势推动周天蓄气的同时，一心二用施展【金刚合掌】，以此为背后的三大死关，完成元粹筑基，争取迅速掌握这门明心绝学的基础威能！ 岳平之则是空手演练敬月宗的《皎月刃法》，其父将这门敬月绝学变作斩月门的立足根基，因此岳平之早早学到及冠可用的绝学招式，站在原地以手刀施展，阵势比安长生要壮观得多，元文银河迅速在光膜外围构筑起了一层外壳，自下而上堆叠生长，没过多久，就遮住了岳平之的一对膝盖。 反观安长生，三道死穴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实现元粹筑基，外壳才刚刚超过脚踝，周天蓄气连一成进度都没达到。 他掌握的功法太少，甚至被蒋梁甩开一大截，单纯激发禁制，效果也比不过堪比武技的成套法门，把不屈、如意、快速生长等重要禁制，挨个激发了一遍，都没让外壳增生多少。 于是安长生果断暂时停止了境界修炼，盘腿坐下，将金缕玉叶捏在手中，视线悄悄落向奇物面板，以意念确认推导重续！ 【你催动神通“一叶知秋”，继续推导天工奇物“金缕玉叶”的制造方式，当前进度，百分之四……】 第127章 盛会过半现端倪 安长生将金缕玉叶捏在手心，头顶上方便顿时形成足有一米半径的元气漩涡。 旋涡高速转动，携卷海量元气汇涌而来。 本就浓郁的秘境元气，又经过漩涡构造的凝聚压缩，于旋涡核心趋向粘稠，竟是有了元气化液的迹象，进而通过资质突触，径直冲入安长生的脑海之中。 落凰秘境的元气浓度，原本不及潭心世界，但有了修炼利器【金缕玉叶】，安长生不仅成功重温，元气激流直接往脑袋里灌的独特感受，久违的头昏脑涨也回来了。 因为脑海容量有限，不赶紧消化过剩元气，也会有爆炸风险！ 不同于观月问心之时，安长生还未踏入及冠，脑海空空荡荡等着元气灌注，现在他脑海里本就存在大量元气，外来流量陡然激增，便立刻引发剧烈反应，一叶知秋的调动只是慢了半拍，安长生的脑子就嗡得一下响起警铃。 而他此前之所以没有急着拿出这枚天工奇物，正是害怕过犹不及，本来落凰秘境的元气浓度就已经够高了，再来上一记猛药, 安长生怕自己控制不住。 万一冲击死关出了差错, 激荡元气严重刺激脊椎神经，即使不会造成半身不遂, 他也可能直接疼得昏死过去！ 落凰秘境事关重大，安长生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不过，即使一叶知秋开足马力，也未能完全消耗如此惊人的元气流量, 安长生仍要一心二用, 将多余元气化为内息，导入任督二脉，继续推进周天蓄气，这才解决掉头昏脑涨的问题。 实在是金缕玉叶无愧于修炼利器之名, 要是随时能在身上戴着一枚, 安长生都可以把跑修炼密室的时间省出来！ 众生念力化作的元气漩涡，想要达到一米半径，需于一省之地成为德高望重的武林民宿, 或在朝中担当知府一级的四品高官，所以金缕玉叶即使卖出万两高价，也会有人抢着要。 不过场间众人关注的焦点，可不是金缕玉叶的非凡效用，而是突然活跃的元文银河！ 轻盈盘旋的元文银河，仿佛从梦中惊醒，忽而翻身，将犹如恒河沙数的元文光点, 甩向了安长生的位置, 立马拔升蛋型外壳的成型速度，就像脚踏车换成了重型摩托, 追上骑着电瓶车的岳平之, 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虽说一叶知秋是照性小神通，只能开发为秘技, 同绝学《皎月刃法》差着两级。 但再弱的神通, 终究是神通, 何况推导解析天工奇物的制造流程, 乃是妥妥的高端运用，所以别看一叶知秋, 只是在安长生的脑海中焕发莹莹光辉，于眉心所在显影叶片轮廓, 却能引发元文银河剧烈反应！ “好小子！” 白易沙眸光大亮，亲眼见到一叶知秋发挥作用，让他不由得如释重负。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哪怕他相信安长生没有说谎，也担心自家伙计限于眼力和境界，对那前所未有的全新神通，产生错误判断。 既然一叶知秋真的可以解析金缕玉叶的制造流程，便起码能让安长生在元文盛会获得优异表现，未来更是可以带来滚滚财源！ 在白易沙的眼里, 安长生直接从定时炸弹，摇身一变为摇钱树, 还是掉金子的那种！ 一想到美好未来触手可及，圆脸东家便禁不住喜形于色，咧着嘴巴嘿嘿发笑, 园中众人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沉默良久的郡主殿下，忽而问道：“姨父想到了什么好事情，可否说来让青檀听听？” 白易沙灵机一动, 笑着答道：“白某只是突然想起，如若让道霞观知道，我把他们的预选道子截胡了，会不会气得再也装不了仙风道骨？” 郡主殿下眸光微动，当初把安长生和道霞观联系起来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 蒋元正面露讶异：“此事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安真传是道霞观的预选道子，只是猜测！” “这不都明摆着的事情么，还能有假？” 一叶知秋当众显现威能，迟早要被拿来同道霞观主的【见微知着】作比较，白易沙索性趁势坐实猜测，省得有好事者继续胡思乱想，等道霞观那边反应过来，第一批人造奇物早已出炉，展现出超高价值后的安长生, 即使暴露身份，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尤其是在大原府城，恒王、老将军和放山先生三道顶梁柱，都能成为他的靠山。 安长生不仗势欺人就不错了，没人能欺负到他的头上。 恒王看过安长生眉心的叶片轮廓，很是满意：“看来这【一叶知秋】果然非同凡响，只是不知，【见微知着】解决不了的难题，【一叶知秋】能否找到突破口？” “不瞒王爷，我这伙计早就想为王府排忧解难，那首《觉醒》便表明了他的心迹，王爷和郡主就等着好消息，后天觉醒成为常态，必然指日可待！”白易沙心领神会，当即说道。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哈哈哈哈，听着确有几分真言意味！好，那本王便等着，不过白堂主要提醒你家伙计，时日越早，奖赏越高！” 恒王朗声笑道，王妃亦是展颜，困扰女儿的多年心病，一连出现两道曙光，大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势头。 这时，岳群突然发话：“看来王爷的赏赐，注定要落入斩月门了！白堂主的指日可待，说到底也是没谱的事情，我儿平之却最多只要一个时辰！” 白易沙争锋相对：“话不要说得太早太满，就算岳平之真有神通逆天改命，但效果如何还犹未可知，万一隐患太大，岳门主还有脸讨要奖赏？” 岳群丝毫不让：“那也好过白堂主分明全无把握，却舔着脸邀功请赏！” “看来是确有隐患呐！王爷当面，岳门主怎能报喜不报忧？陈明利弊，是应尽之责，总不能为了后天觉醒，把性命丢掉！岳门主不妨趁现在，先将事情讲个明明白白，你也别推脱此时不知，神通雏形固然无法发挥神通之用，神通效用还是可以提前知道的！” 白易沙趁势激将：“如若有大利无大害，白某定向斩月门公开致歉，反之，岳门主便是包藏祸心呐！” 岳夫人忍不住想说些什么，被岳群挥手打断，他并未受到激将法的影响，淡淡笑道：“此事还是由我儿平之来说，他早就打定主意以此献礼郡主殿下，我怎能越俎代庖，夺他人之好？白堂主这么关心，不妨再耐心等等，只是结果必然不会皆大欢喜，毕竟白堂主是要于众目睽睽之下，向我儿致歉的！” “呵！” 白易沙轻笑一声，没再言语，心头却是微微一紧，为了给恒王刺探消息，他不得不激进一些，这万一要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便只能咬牙认下。 不过现在看来，岳平之的未知神通，应该并非完美无缺，然而只要危害处于可控范围，落凰城便无法拒绝！ 郡主殿下为了后天觉醒，陆续听十多位后天觉醒者讲述自身经历，这已然成为其心头执念，虽说此时面貌平静，但这恰恰是不正常的表现，平时的郡主殿下性格强势落落大方，断然不会如此沉默！ 同时不正常的还有岳家三人，越是激将，白易沙便越有体会，他往常没少和斩月门打口水仗，深知岳群与其夫人的脾性，岳群变得桀骜不驯也就罢了，反正本来也不是啥好东西，可岳夫人断然不该“夫唱妇随”！ 一个念头忽而于心中闪过，白易沙瞳孔微缩，转而不动声色的看向窥光镜，深深凝视岳平之，而此刻，镜中人已变了动作。 安长生搞得元文银河突然翻身，自然被岳平之和蒋梁看在眼里。 岳平之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个武道新丁还真有那么两把刷子，但他仍然按部就班的继续演练《皎月刃法》，待得招式用尽，筑壳进度停滞不前，便改用另一套功法，继续吸引元文涌来。 想要在元文盛会引发多重异象，手段多与理解深，是两项决定性指标。 岳平之此刻改用的功法，竟是令筑壳速度增加不少，显着快于《皎月刃法》，这不仅意味着，这门功法也达到绝学层次，更重要的是，岳平之对这门绝学的掌握，甚至要超过他打小便刻苦练习的《皎月刃法》！ “露馅了！”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白易沙从来没听说过，斩月门还掌握着《观月清心诀》和《皎月刃法》之外的第三门绝学，但他没再就此继续发问，场中众人也故意视如不见，而是纷纷看向拿出大招的蒋梁。 见安长生和岳平之双双爆发，蒋梁顿时感到压力倍增，不过性格腼腆的他，并未露怯，手中突然显现一支通体漆黑的乌光毛笔。 毛笔笔锋凌空一点，便霎时引动元文沸腾。 “好家伙！奇物【状元笔】，非钦点状元不可得！大夏问鼎至今，总共也才发放了二十来支，蒋总兵为了元文盛会，没少下本钱啊！”白易沙当即笑道。 “哈哈，本将好歹为官多年，状元还是认识几位的，为梁儿求借状元笔，其实没花啥银子，白堂主可别误会我贪墨军饷啊！”蒋元正开了个玩笑，看着蒋梁的眼神，尽是满意。 状元笔虽为奇物，但不是谁都有资格用的。 蒋梁能够执掌状元笔，可见天资确实出众，而他拿起这支名满朝野的人工奇物，也并非在胡写乱画，而是凌空写就儒家经典《论语》，打头便是那句—— 子曰：“学而时习之！” 神奇的是，随着笔锋流转，时常有元粹在笔下诞生。 这是因为儒家经典中有很多阐明大道的名言至理，若是书写者精诚所至，便可于落笔时“写”出元文。 安长生的吃苦神通和改命神通，便是莫老头的手书元符！ 在落凰秘境中，最是不缺元文材料，独特环境也利于元文生成，蒋梁平时要花大把精力，才能制得一枚元粹，在这里却可以轻松写就，而拿到状元笔后，他更是有机会去挑战大儒才有资格写成的手书元符！ 元符一级的天地元文，可以化作照性小神通，所以手书元符，能够近似视作在体外制造神通！ 一旦成功，蒋梁甚至也可以引发破壳异象，哪怕没能如愿，也能稳稳地在身周构筑【成壳】，获得诸般好处。 通过第一关成膜，并无特殊奖励，能够进入落凰秘境，本身就是奖励，而达到第二关成壳，身处元文蛋壳中的与会者，便能看到直达本心的奇异景象，这时再演练功法、催发法门，将更为直观的查漏补缺推演升华，有助于迅速提升实力。 所以获得成壳异象的参与者，往往会突飞猛进，走到这一关，便可视作没有白来一趟元文盛会！ 蒋夫人笑容欣慰：“梁儿真的长大了！” “我早就说梁儿是个读书种子，天资不差栋儿，夫人你总是不信，现在总该相信了？”蒋元正哈哈笑道。 “是啊，两个儿子都已成材，我这个当娘的，也就放心了……” 蒋夫人目光温柔，看了一眼蒋元正，又继续望向蒋梁，期待他能大放异彩。 不过书写元文，并非易事，蒋梁需要时时刻刻聚精会神，并在脑中冥想文字理解，同天道正好形成共鸣，才会有元粹出现，至于手书元符，他也只是有机会而已，一切都要看运气。 蒋梁深知，自己最后累得筋疲力尽，也很可能无法如愿。 这就像儒家经典已经将做人道理，明明白白的写了出来，有的读书人还是不懂如何做人一般，经典只是引子，真要写成元符，还要看书写者的钻研与造化！ 很多人都知道莫老头的逆天宏愿，也清楚他的改命凭依源自何方，但迄今为止，也只有他能写成这两枚元符！ 所以蒋梁唯有更加努力的复写《论语》，体力精神便也随之加剧消耗。 反观安长生和岳平之就要轻松得多。 尤其是祭出致胜外挂的安长生，已然后来居上，率先完成蛋壳构筑，身形笼罩于元文蛋壳，眼中浮现出分外熟悉的神奇异象…… 第128章 奇物推导难致胜 元文蛋壳成型刹那，安长生立刻看到了分外熟悉的画面—— 自己的脑海星体！ 每天都要内视几番的命魂地核、性魂地幔、歪脖子老树、枯坐老僧，一览无遗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懒洋洋的霞光玄纹带着二十五个小弟，要么一起徜徉脑海，要么撩拨这个撩拨那个，刚刚形成的冲关禁制，便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采气禁制已经惨遭抛弃，等到反化生禁制逐渐成型，想必冲关禁制也会经历这一遭。 但上一个被玩腻的，其实是新房客石竹气意。 不过现在的石竹气意还没长开，外形只是一根竹笋，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气意当中的诸多禁制。 而此刻脑海中最忙活的，当属一叶知秋，推导启动后，它便开足马力辛勤工作，包办式的推导流程，让安长生都用不着紧盯金缕玉叶，只需要提供平台、元气、精力和体力就行。 安长生哪样都不缺，所以解析进度非常顺利的达到百分之三十，金缕玉叶的奇物面板，已经出现了很多讯息，比如炼制所需的云气金缕、灵材玉胎等基础材料。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推导重点, 在于奇物内核！ 光有作为“硬件”的炼制材料可不行, 还要解析出“软件”构成，才能复刻金缕玉叶的神奇效用。 而这所谓的软件内核, 通常是自成一套的天道禁制，高阶奇物甚至还要涉及到元文模组，解析难度指数级增加的同时，制造难度也会水涨船高！ 至少九成九的推导时间, 都要耗在这一方面。 然而一旦大功告成, 收益极其重大，安长生哪怕没办法制造出金缕玉叶，也能掌握这件天工奇物的独有禁制，只要在气意中炼制出构成元气漩涡的禁制法门, 照样可以加速修炼！ 倘若解析结果还涉及元文模组, 便等于又白送他一门功法。 敬月宗的武道绝学《观月清心诀》，和宗主传人才能习得的天道真经《月神法身》，便是相辅相成的伴生关系, 两者均来自敬月宗的最高奇物【镜月潭】，也只有习得《月神法身》，才能发挥《观月清心诀》的极限威能！ 不过金缕玉叶没有这么高级，只会按照奇物效果，产生两到三套辅助性的禁制法门，实际上，也幸好没有这么高级，不然安长生根本炼制不成奇物, 也就无法创造超额价值！ 安长生还指望通过天道格物创收大把钱财, 来支撑武道天道一肩挑的恐怖消耗。 便宜东家虽然答应提供补助，但补助力度肯定有限, 就是对自家女儿, 白易沙都没有百依百顺，拔苗助长的道理, 他是清楚的, 短期内用银子砸出比方天佑还要迅猛的修为境界, 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可从长远来看，弊大于利！ 所以, 安长生对一叶知秋的工作成果尤为满意，能有如此出色的员工, 他这个甩手掌柜甚是欣慰！ …… 看完了形形色色的脑海住客，安长生旋即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成壳异象上。 同样是显现脑海星体，天眼通、镜月潭以及观心镜在效果上，有着明显差距，安长生想找找看，成壳异象所形成的脑海内视，是否有着特殊之处？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成壳异象压根就不是单纯的脑海内视，还夹杂着第一人称、第三人称、上帝视角, 以及体魄内视。 外界情形、安长生自己、还有汹涌内息如何灌满任督二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虽说脑海内视的放大倍数不算高，但他却能代入石竹气意、吃苦神通，甚至是身佛神通的视角！ 这就好比安长生现在既是鸡蛋本身, 也是蛋壳、蛋白、蛋黄，同时外加看着鸡蛋的那个人！ 多重视角下，演练功法、激发禁制、施展神通, 能够得到全方位多层次的直观表现，加之无穷无尽的能量供给，可不得突飞猛进？ 要是天天能在这种环境中修炼，不出一年，安长生就可以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只可惜，元凰唯有每年的九月初九才会离开巢穴一个时辰，倘若无法达成最高层次的【破壳】异象，安长生甚至还要提前走人。 元凰的领地意识尤为强烈，只有一丝丝“母爱”能够稍稍软化。 不过自己破壳容易，让元凰破壳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成壳之后，继续吸引元文银河，便能够在蛋壳之中生成“蛋液”, 这本质为液化元文的独特蛋液, 乃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主打功能为提升根骨, 对安长生都大有裨益, 更别说根骨不及格的诸多武者了！ 另外沐浴蛋液，还能提前温养体魄、脏腑、穴位、经脉、骨髓，让而立境界的修炼之路，变得顺风顺水。 待得蛋液充满整个蛋壳，形成完整的“凤凰蛋”，才算大功告成，后续只需放心等待元凰归来破开蛋壳，降下最终奖励，不会被当成入侵者当场处死！ 只是安长生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把元文盛会想得太简单了，按照现在的进度，等金缕玉叶解析完毕，也只能灌满六成蛋壳，距离实现元凰破壳还差着很多！ 实际上，灌满蛋壳的难度，等同从零开始制造最低级的照性小神通。 安长生的推导解析，只是运用神通，比不得制造神通，能有百分之七八十的进度，就算非常不错了。同理，补全照性级别的神通雏形，也差着一些意思，必须拿出更多手段，才能走完最后一程。 反而是矢志执笔手书元符的蒋梁，更占优势，他现在也跟着踏过第二关，后续只要能写成一枚元符，便很有可能直接达到破壳标准。 只不过，蒋梁已经感到精力不支，而他却迟迟没有找到手书元符的写就契机。 他最有信心的一些经典名句，都已写完，想要得偿所愿，只能看老天是否垂怜。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蒋梁稍作歇息，心中默念苏轼名言，便重整旗鼓继续凌空挥毫泼墨，哪怕最后都看不到希望，他也决定挑战自我！ 三位与会者中，其实是岳平之最显从容，不慌不忙的借用神秘绝学，构筑出成型蛋壳，这才在连知命大宗师都无法窥探的环境下，开始推导神通雏形。 “哈哈，元凰破壳，尽在掌握！” 岳平之信心十足，不是因为他年纪最大、实力最强，掌握的手段最多，而是由于他得到的神通雏形，根本不是照性层次，实际上是高出一等的立命中神通，一旦补全，便必然可以灌满整个蛋壳！ 当岳平之的视线落向神通雏形，点点红光，便在他的眉心显现而出。 紧接着，元文银河再度翻身！ 觉察元文银河受到影响，向他挥洒出大量元碎元粹，岳平之便冷笑着喃喃自语：“我的，都是我的！今日过后，权势、美人、实力，只要我想，便通通都是我的！叫恒王再也不敢小觑，让郡主时刻仰我鼻息，敬月叛逆跪迎我斩月正统，大夏江湖以我斩月为尊！” 心潮澎湃的岳平之，脸上出现不自然的扭曲，但他恍若不觉，全神贯注于神通补全。 外界只能看到他这边出现惊人阵仗，借助外壳变化，判断出元文蛋液在迅速积累，却搞不清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算你精明！”白易沙暗骂一声。 躲在元文蛋壳中，连恒王都无法窥探，想要通过神通雏形加深判断的盘算，被迫落空，但岳平之越是鬼鬼祟祟，他便越是认定心中所想，于是圆脸东家懒得继续发动激将，开始悠然自得的吃起了面前瓜果。 这时，落凰园的门口出现了王总管的身影，迎着众人目光，对恒王说道：“王爷，您要的玉液琼浆，还未入府！” “呵呵，没到就没到，这瓶杏花灵浆的滋味便煞是不错！”恒王拿起酒杯细细品味，“王总管，再去取几瓶来，本王要与蒋总兵和岳门主畅饮一番！” 王总管躬身告退，没过多久，便带人送来酒水。 河东名产杏花酒，酒水清冽，入口绵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悠长，深受酒客喜爱，大夏各地均有着众多拥趸，不过市面上卖的，都是普通酒水，特供王府的杏花灵浆，有钱都喝不到。 要么王府自用，要么犒赏有功将士！ 白易沙早就嘴馋，接过酒壶，便迫不及待的自斟自饮，蒋夫人也给蒋元正倒了一杯，唯独岳氏夫妻没有动作，面对此等好物，却是看都不看！ 恒王笑容玩味：“怎么？岳门主离了河东，就把家乡酒忘了？” 岳群同夫人对视一眼，漠然抱拳：“午时狂饮，岳某已不胜酒力，喝茶便好，请王爷海涵！” “哈哈，随你心意！” 恒王轻笑一声，并未强求，亲自给王妃和郡主各自斟了一杯，转而向蒋元正问道：“元正，这酒怎么样？” “好！好极！”蒋元正大饱口福，立刻竖起拇指，他作为马关总兵，也没喝过几次。 “就知道你说不出个差来！王府特供的杏花灵浆，原料乃是秘境灵植，酿酒全程都有元气滋养，自是好极！”恒王笑骂道，“这陈酿几十年的好东西，早已是大补之物，你光顾着自己喝，怎么把弟妹忘了？她一普通妇人，随你跋山涉水远赴府城，辛苦至极，还不快快替她斟酒一杯？” “王爷说得是！” 蒋元正一拍脑袋，便赶紧给夫人倒酒，后者并未推脱，拿起酒杯便一饮而尽：“好酒，谢王爷赏赐！” “好喝你就多喝点，王府里还有的是！” 恒王朗声笑道：“元文盛会不似观月问心，没有义务娱乐百姓，纯属本王拿来寻开心的，见这三位后生俊彦都有不俗表现，本王兴致大好，你们几位也不必拘束，哪家孩子能引来元凰破壳，本王另有重赏！” 此言一出，白易沙和蒋元正便抱拳谢恩，反而是一开始就格外强势的岳家夫妇，表现得有些兴趣缺缺。 窥光镜中，分明是岳平之势头最猛，正在逐步缩小同安长生的进度差距，结果岳群一反常态变得沉默，令场间气氛愈发诡异。 恒王笑而不语，拍了拍妻女手背，便继续静观盛会，白易沙见恒王如此镇定，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元文盛会。 “好伙计，千万要争口气啊！不管怎么着，都不能输给这些败类！” 白易沙的心声，显然没有传递到安长生的耳朵里。 随着时间流逝，最后才踏入第二关的岳平之，再度占据首位，凑巧的是，几乎在岳平之追上安长生的同时，一叶知秋正好将金缕玉叶解析完毕！ 【你催动神通“一叶知秋”，成功推导天工奇物出“金缕玉叶”的制造方式！】 【奇物“金缕玉叶”面板更新，增添制造配方，云气金缕十八条（可降低档次）、灵材玉胎……】 【你获得禁制法门“元气旋涡”，效果为形成引力漩涡吸收元气，主禁制为“引气螺旋（而立高段·全新）”，辅助禁制为三枚“沟通”、三枚“牵引”，禁制构造与排列方式已录入面板，请自行查看。】 【你获得禁制法门“凝神静气”，效果为扫除杂念，主禁制为“凝静（而立初段）”，辅助禁制为……】 【你获得禁制“元文导引（及冠高段·全新）”，效果为吸引规则碎片，提高元碎、元粹的生成几率，禁制构造已录入面板，请自行查看。】 金缕玉叶的三大功能，最终给安长生带来两套法门与一道全新禁制。 跟着姜楼主恶补格物学识的他，已经把《禁制图录》背诵下来，所以安长生非常确定，【引气漩涡】和【元文导引】是图录上不曾记载的稀有禁制。 尽管禁制【凝静】在图录上已有呈现，不过【凝神静气】这道法门，就不一定被旁人知晓了，辅助禁制的种类、数量，以及成套禁制的排布方式，影响主禁制能够发挥多少作用。 计算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加减乘除！ 而源自天工奇物的【凝神静气】，毫无疑问是【凝静】禁制在而立初段的最优配方！ 总结下来，就凭这一次奇物解析，安长生至少能发表四篇高质量的格物论文，两篇禁制新发现、两篇法门构造，而且篇篇都能铁定录入最高期刊《大夏天道集》！ 然而问题是，安长生不会傻到自断财路，好货都公开了，他拿什么赚大钱？ 另外，推导成果再惊人，也很难对眼下的元文盛会起到帮助，因为元气漩涡的主禁制竟然达到而立高段，让安长生的计划，遭遇了重大意外！ 第129章 峰回路转波澜起 实际上，安长生在元文盛会中遇到的意外不止一个，效果也不单单是负面的。 比如说视角代入石竹气意，便能够捏合基点炼制禁制，以及元文蛋壳的特殊环境，达到了制造奇物的基础条件，其实也都有些出乎意料。 他特意把灵材玉胎带在身上，不过是未雨绸缪，没想到落凰城真有这么多羊毛可以薅！ 只可惜，元气旋涡的主禁制，居然达到而立高段，没能让他延续这份好运气。 如果只有而立初段，安长生觉得以自己明显超过十二等的精神强度，可以大胆尝试于气意中制造【引气螺旋】，再用云气金缕串联固定配套禁制，构成法门【元气旋涡】，最终导入灵材玉胎完成封装，一枚人造奇物便可新鲜出炉。 但是，而立高段的天道禁制，需要三十等左右的精神强度才能稳定制造，安长生知道自己的精神强度肯定没有高到这个地步，便不打算冒险一试。 另外更重要的是，引气螺旋达到而立高段后，需要的基点数量也超出预期，初六才过没几天, 就算他拆分石竹气意已有的辅助禁制, 也不够制造完整的【金缕玉叶】，而且即使制造出金缕玉叶, 也无法确保实现破壳异象！ 加之炼制【引气螺旋】和【元文导引】两大特殊禁制，本身就需要云气金缕，风险远远大于收益预期，所以安长生果断选择放弃。 不过, 他只是放弃在元文盛会制造奇物, 不代表放弃挑战破壳异象！ 安长生要是想让元文蛋液装满蛋壳，很简单，吃苦神通的活跃程度，已经接近极限, 与改命神通一起作用, 立马就能达到破壳标准！ 但安长生仍然不打算提前激发吃苦神通，也没有用自残的方式，为吃苦神通补足最后潜力。 只因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元文蛋壳是一样奇物！ 理由除了已经显现的特殊功能, 还有安长生代入天眼通的脑海内视，再去观察星体外界，便能发现自己的脑海星体，被一个更大的星体包裹住了，而那正是元文蛋壳！ 值得注意的是，被蛋液淹没的蛋壳区域，于天眼内视中，出现一层一层排列整齐的闪亮光团, 数目达到八十余, 预计光团总数，能够接近一百三。 而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数字。 因为阴阳元粹合计一百二十八, 蛋壳本身是用元文构筑而成, 所以安长生有理由推定，这些光团就代表着一百二十八种阴阳元粹！ 他立刻驱动霞光玄纹放大视角, 果真通过细节差异确认判断属实, 证实这个蛋壳是与元文相关的某种奇物, 已知功能是凝聚效果非凡的元文蛋液, 以及全方位的人体解析！ 至于为何安长生亲眼目睹蛋壳形成，却没能生成奇物面板, 原因也不难猜，等到蛋液彻底充满, 这件奇物才算成型，一叶知秋作为懒货，现在自然不会出现反应。 虽说一叶知秋没有动静，但安长生不禁设想，他能否去主动催发一叶知秋解析蛋壳构成？ 本来这家伙消极罢工，安长生也拿它没辙，但安长生现在能够代入神通视角，便可以强行催促一叶知秋继续工作！ 尽管这种作为，有黑心资本家之嫌, 可是为了老板自己的美好生活，也只能委屈员工加班加点了。 于是乎, 安长生试着代入一叶知秋，催动神通去解析蛋壳。 …… “怎么停了？继续呀！” 落凰园中，杏花灵浆的滋味, 都压不住白易沙的心头焦急。 安长生这边刚过六成进度便停滞不前，反观岳平之却是势如破竹，正向着七成快速进发, 而盛会此时才刚刚过半，不出意外的话，岳平之必然能够达到破壳条件。 这时再想阻止岳平之，已无可能，岳家人就是明摆着有问题，恒王都不会答应，只因落凰城丢不起这个脸，另外他也好奇岳平之要如何逆天改命，所以白易沙只希望自家伙计也能实现破壳异象，哪怕是稍晚一些。 郡主殿下柳眉轻蹙，显得愈发心事重重。 岳群见大势已定, 再度展现桀骜一面：“看来王爷的赏赐，我儿平之是拿定了！” “不见得，此刻断言，为时尚早，岳门主别太心急呀！”白易沙并未示弱, 甭管怎么着都不能露怯。 “呵，死鸭子嘴硬！就算你这伙计还有后招，那也要晚于我儿平之！”岳群突然看向主位，“王爷，若是二人都达到破壳条件，那该怎么算？总不能元凰先破开哪个蛋壳，便判定哪方获胜？” 恒王不禁笑道：“哈哈哈哈，本王之前说的是引来破壳异象便有重赏，谁知二位英才皆有傲人之姿，在此之前，元文盛会拢共也就出现过两次破壳异象而已！你们也不必争了，本王心情大好，两人同赏！” 白易沙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岳群怎能乐意？ 他沉声争辩道：“王爷，凡是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我儿平之明显优于安长生，于情于理，都不该拿一样的赏赐！” 白易沙嗤笑出声：“你咋不说你儿子年纪最大呢？蒋总兵的次子，要是能和岳平之一个岁数，肯定也有机会争上一争！另外奉劝岳门主不要太自信，说不定元凰固定只破一个蛋壳！倘若岳平之没被挑中，岳门主到时候怕是要丢脸丢到姥姥家去！” 岳群哼了一声：“比自信，老夫确实比不过白堂主，安长生分明已经黔驴技穷，你说得再多也没用！真当破壳异象是人人都能办到的？” 岳群这边话音刚落，窥光镜中的安长生便有了动作，元文银河再度为他翻身，送去无数元碎元粹，元文蛋液的累积势头，较之先前还要迅猛数分！ 方才白易沙的心声，安长生没能听到，来自岳群的嘲讽，结果倒像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一样。 “噗嗤！” 沉默良久的郡主殿下，不禁莞尔，她知道安长生在流言风波中表现强势，公开表态自己不会任人欺辱，没想到直接应验于元文盛会，对象还是一位半步知命！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突然插曲，让郡主殿下似乎想通了什么，双目再度恢复明媚。 “这……”岳群有些傻眼，好死不死恰好撞到，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哈哈哈哈！”白易沙则是笑得分外畅快，“我就说岳门主太心急了？事成定局之前，千万不要急着断言！” 岳夫人忍不住插话道：“两人速度堪堪持平，到最后我儿仍旧要先人一步！白堂主还是商贩秉性，总爱避重就轻！王爷，请您务必拿个章程出来，不然某人能把活的说成死的，把白的辩成黑的！” 恒王还未说话，恢复正常的郡主殿下，便替他拿了主意：“不如这样，依青檀之见，元凰只挑一个便按照元凰的意思，反之，就以先后顺序来定，赏赐也会排个一二三等，不单单是岳少门主和安真传，蒋公子若能实现破壳异象，落凰城亦会重赏！” “一切仅凭郡主吩咐！” 白易沙和岳家人见好就收果断闭嘴。 在落凰城，郡主殿下发话，很多时候比恒王更管用也更有分量，只因恒王能够容忍旁人对自己的不敬，但涉及到掌上明珠，恒王会叫人知道，什么叫做残酷！ “谢郡主！” 蒋元正边谢恩边苦笑，就目前形势而言，蒋梁完全是陪跑的，想要写出一枚手书元符，除非祖坟冒青烟！ 拿到状元笔的蒋梁，虽说还能时常写出元粹，但元文蛋液的累积速度，显着落后其余二人，此时才堪堪达到一成进度，大家都清楚如无意外，最后争夺只限于安长生和岳平之。 随后的发展，也没有出乎众人意料，岳平之的进度来到九成，安长生也步入八成之时，蒋梁却还没达到两成，尽管时间仍然剩下不少，但书写速度愈发缓慢，到最后能否达到两成五都是个问题。 这一成绩，在过往历届元文盛会中，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成壳异象也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 但和安长生与岳平之同台竞技，就显得蒋梁有些学艺不精。 蒋元正苦笑连连，唯有悄悄安慰夫人，即便无法引得元凰破壳，能沐浴元文蛋液强化体魄也是很不错的！ 蒋梁是纯粹的天道型选手，强化体魄的手段十分有限，经历了元文盛会，他日后必然更为出色，蒋元正不指望儿子可以媲美两位天骄级的人物，能有现在的成绩，他便已经非常满意了。 可蒋梁本人并不满意。 他知道父亲为了元文盛会，很是花了些人情，才借来这支【状元笔】，如果不能写出一道手书元符，他觉得愧对父亲的一番苦心！ 只是体力与精力的严重消耗，让蒋梁开始嘴唇发白眼发蒙，样子根本不像是来参加奇遇的，捏在手中的状元笔愈发沉重，写出元粹的效率也逐渐降低，尤其是在事先准备的，已经证实能够手书元符的名言警句写完之后，蒋梁便彻底失去了书写方向，还能想到的古文经典，不管靠不靠谱，统统匆忙流于笔端，结果可想而知。 又一次落笔却连元碎都没能写出后，蒋梁有些灰心丧气的停下笔锋。 他不禁看向蛋壳之外的其余两人，深深地体会到巨大差距所带来的挫败与苦涩，他在马关书院，向来独占鳌头，结果来了大原府城才明白，马关不过是小地方，自己并非鹤立鸡群，而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放到河东河西便不够看，更别提整个大夏乃至全天下了！ 目睹安长生和岳平之你追我赶龙争虎斗，蒋梁有些泄气，恍惚间手头一松，状元笔便啪嗒一声，跌落在清澈到犹如无物的蛋液之中。 蒋梁赶紧捡起，这件奇物摔坏了，父亲便不光要赔人情了，而在他仔仔细细检查完状元笔后，蒋梁便不禁将之重新握紧。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这是蒋梁的座右铭，遇到挫折时，他时常以此来激励自己，蒋梁重整旗鼓的同时，猛然想到，自己绞尽脑汁把能写的都写了，结果偏偏忘了这一句。 灯下黑！ 蒋梁心头微动，却并未急于写就，眼神忽的落向安长生的方向，想起那首令他为之共鸣的《竹石》诗文——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 第一次听到这首竹石的时候，蒋梁便觉得个中道理，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在马关那个地方读书，很是需要一些韧性，尤其是出身于将门家庭，父亲兄长都是杰出武官，自己却毅然走向文路，若非有母亲和老师时常勉励，他恐怕会早早放弃。 在这个必须全神贯注的时刻，蒋梁却走神了，过往经历像是走马灯一般，于眼前快速放映。 而在某个瞬间，他突然来了感觉！ 无法言说的强烈悸动，让蒋梁明白自己找准了方向，于是他顺着这份感觉，手握状元笔，书写座右铭。 古之立大事者…… 哗啦啦！ 霎时间，元文银河有浪潮涌起，为这场貌似结果注定的元文盛会，增添了新的变数。 在岳平之即将达到破壳标准的时候，蒋梁这边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惊人速度，奋起直追！ 正焦急于安长生已无追赶希望的白易沙，先是一怔，接着满脸好笑的说道：“好家伙，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白胖子今天算是见识了！蒋公子实乃人中龙凤，王府头奖让于蒋总兵，白某人心服口服！” 说话间，蒋梁便以一道手书元符，实现绝地反击，抢在岳平之的前头，率先达到破壳标准。 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叫人猝不及防，连蒋氏夫妇都怔怔无言。 唯独白易沙笑得格外开心，固然安长生仅排名第三，但岳平之却从第一掉到第二，奥运颁奖台上最不开心的，往往是拿银牌的那一位！ 白易沙的心态明显是，我过得糟糕你也别想好，见岳群夫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双双露出愕然神情，白易沙便嘿嘿笑道：“我早就说不宜太早断言了？岳门主还是高兴得太急啦！” 第130章 原形毕露现强敌 蒋梁的异军突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他的能力，即使获得元文盛会和状元笔的双重加持，在这短短一个时辰内，手书元符的成功率也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一。 但他偏偏成功了！ 运气好是一方面，理解最深的座右铭，恰好碰到了《竹石》一诗，主要还是蒋梁足够努力，能在机会到来之际稳稳抓紧。 他若是立足绝地便就此放弃，便不会引发天道共鸣，正是酝酿多年的人生感悟，在此刻得到尽情释放，这枚手书元符才得以诞生！ 元符的本质是一段天道基因的简短片段，激发后可生成结构简单的天道多肽，形成神通般的奇异效用。 碎粹符箓法的元文体系，达到元符一级后，即可初步实体化，蒋梁的手书元符便光洁如玉，散发着温和光亮，其上隐隐能够看到特殊纹理如水荡漾，将这枚元符视作一种奇物雏形不无不可，很多元符也的确需要灵材承载，才能长久存在，避免能量流失自我崩解。 蒋梁手头没有准备灵材，但他有书卷气意。 趁着精力彻底耗尽之前, 蒋梁将这枚元符, 收入自己的书卷气意，便带着笑意当场睡去。 元文蛋液的物理性质非常特殊, 不仅不会妨碍呼吸，还能顺势滋养肺部，被蛋液浸没的蒋梁，便犹如身处生态仓, 枯竭精神与损耗体能在昏睡中得到飞速补充, 但即使陷入沉眠，他也始终牢牢地将状元笔抓在手心。 蒋梁深知，没有父亲求来的这件特殊奇物，他断不会有此机遇！ 成功写就手书元符, 他的书卷气意便能够脱胎换骨, 与之相比，元凰破壳和王府赏赐甚至都不再重要。 恒王之前见到蒋梁的书卷气意，说了一句“志向远大”, 原因并非书卷气意太过罕见，而是凝聚这种气意本身并无难度，但绝大多数读书人，除非实在是没办法，否则不会凝聚书卷气意。 只因书卷气意太坑了！ 完全就是白纸一张，毫无特点，或者说普通中庸就是它的特点。 即使用云气金缕凝聚书卷气意，也不会出现像是不屈、如意、风雨等功效非凡的气意核心, 顶多是比普通气意增加一些辅助禁制, 以及能够承载更多的手书元符。 是的，书卷气意的唯一作用, 便是承载手书元符。 看起来效果非常爆炸, 只要有钱，初入天道便能装载一堆元符, 充当神通之用。 别人要想使用元符, 最起码得拥有内力, 也就是达到而立境界！ 可惜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必须是自己写就的手书元符，才能纳入书卷气意, 而纵然是文道才子，也大都在气意达到而立高段后, 才有机会写出手书元符！ 这意味着在相当长的修炼旅途中，书卷气意能够起到的作用会非常有限。 所以说只有志向远大与实在没辙的人，才会凝聚书卷气意，而以蒋梁的出身，自然要归类于前者，幸运的是这场豪赌他赌对了，在及冠境界便写出一道手书元符，不仅等于获得一门神通，还让他削减了再度写出手书元符的难度！ 蒋梁的潜力, 因此上升了一个档次，直追令德孔城！ 元文盛会结束后, 等待他的，必然是一条风光坦途！ 这一幕所造成的冲击，尤为强烈, 蒋元正夫妇直接惊喜到说不出话来，反观岳群夫妻却是面沉如水，同样被白易沙嘲讽得无法言语。 “哼！” 岳平之怒哼出声, 眼看着胜利在望，结果突然杀出一个伏兵，恼火之下，面色变得愈发狰狞。 他之前从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谁曾想，安长生被自己甩在身后，蒋梁却又来碍眼！ 岳平之双目通红，一方面是怒气攻心，另一方面是眉心红光将蛋壳内部照得一片血红，他那道立命中神通还未修补完全，所以岳平之尚能安慰自己, 破壳异象只是旁人终点！ 对他而言，元凰破壳只是附带, 最重要的还是借用元文盛会, 补全这道神通雏形。 “快了, 就快了！元凰归来之前, 我必然可以大功告成！一个头名而已, 无伤大雅！” 话虽如此，岳平之依旧因蒋梁搅局而耿耿于怀，但安长生的心态，就比较平和了。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的想法和便宜东家差不多，既然第一拿不到，拿个第三也没差，反正只要不是岳平之就行！ 安长生对蒋梁的观感比岳平之好得多，所以让蒋梁拔得头筹，他并不怎么介意：“唯一的问题是，蒋梁可能也是红莲信徒，如果现在外面已经打起来的话，蒋梁怕是要乐极生悲……” 蒋梁的异军突起，也让安长生领教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就是拥有外挂相助，也不能小觑了天下英雄！ 不过他的另一个念头，倒是和岳平之对上了。 在发现蛋壳隐秘后，安长生的目标便也不再局限于破壳异象！ “如果我猜得没错，破壳之上，还存在无人知晓的第四异象！” 安长生的推测并非自我安慰，而是有充足依据的。 只因他的蛋壳正在被逐步“点亮”，蛋壳内部在正常视角下不会显形的元粹光团，已经有不少被成功激活，释放亮光，至于点亮方法，对安长生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主动激发一叶知秋后，安长生便借助突然出现的运作界面，“看”到了元文蛋壳的深层构造，发现元粹光团之所以不常态发亮，是由于存在缺陷急待填充，至于用什么去填充，答案显而易见！ 这个问题换成别人，恐怕会无从入手，但安长生明确知道元碎元粹的合成规则。 只需利用运作面板，正确调用各式元碎完成填充，本质为三联核苷酸的元粹光团，便会在蛋壳内部迸发光亮！ 当第一个元粹光团被成功激活，元文蛋液便开始继续积累，正是借助对蛋壳本身的推导解析，安长生稳步实现破壳异象，并成功触发系统提示！ 【你通过主动激发“一叶知秋”，发现了天工奇物“元文熔炉”！】 【“元文熔炉”的面板信息，正在生成，请再接再厉！】 元文熔炉！ 所谓的元文蛋壳，其实拥有更为正式的名字！ 这下子，安长生可以确定，自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直到此刻，他也才恍然大悟，诞生于观月问心的一叶知秋，原来是找到元文盛会最大隐秘的那把钥匙！ 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元文蛋液是充满了，可还有一小半的元粹光团并未激活，一叶知秋貌似是进入了疲惫状态，仍然不打算主动工作，他这个做老板的只能自食其力，虽说这一百二十八枚元粹存在着非常明显的排布规律，但逐一填充仍要费些气力！ 再有二十分钟元凰就要归来，留给他的时间，不算宽裕。 然而安长生还是禁不住好奇，岳平之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他自己的速度明明已经够快了，却只是堪堪与对方持平。 难怪这岳家人敢肆无忌惮呢，合着是真有几把刷子啊！ …… 一连三位与会者，都达到了破壳标准，创造了元文盛会的空前纪录。 如果按照过往经验，那场间三人未来至少是半步知命！ 恒王看得分外开心，蒲扇般的大手鼓起掌来：“好好好！看来落凰城今天铁定是要大出血了！元正，你儿子排在第一，就由你先来说想要的赏赐！本王今天十分尽兴，想要什么就大胆说，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了！” 蒋元正受宠若惊，抱拳说道：“元正私以为此事当由梁儿做主，他已长大成人，有权利为自己做主，还请王爷稍等片刻！” “我家伙计亦是如此！” 白易沙紧接着说道，在这件事情上，他只能给安长生提供建议，却不能替自家伙计拿主意。 “正是此理，等等也无妨！” 恒王摆了摆手，转而看向岳群夫妇：“岳门主这边，也要听取岳平之的意思么？” “启禀王爷，斩月门的请求，已在午膳之前尽数禀明！”见时机成熟，岳群不再掩饰野心，灼灼目光逼视恒王，“请王爷依言应允！” 恒王笑了，身形如山气如渊海：“斩月门要统领河西方面的官方宗门，可以，反正没一个成气候的！岳门主要一道元箓，助你坐上盟主之位，也没问题，这本来就是落凰城的计划！你要敬月绝学《血月引澜手》，同样不是事，谁也知道本王一旦开口，敬月宗便不会拒绝，于河西再造一个敬月宗又有何妨？” 说到这里，恒王俯视岳群淡然说道：“只要岳门主对天起誓，占据高位之后，一心为我大夏朝廷，不必等到元文盛会结束，本王当场就能兑现承诺！” 立誓的意义，因天道存在而大幅提升。 一些誓言完不成，是真要被天打五雷轰的！ 可本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岳群却选择转移话题：“还有最后一个条件，王爷何不一起答应？小儿平之想迎娶郡主殿下，成就天作之合，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落凰园中狂风乍起。 郡主殿下身份高贵，提亲之人能从这里排到府城门口，但像岳群这般放肆到宛若逼婚的，还是头一遭！ 白易沙忍不住哼了一声，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这脑子还真是不可理喻！ 李青檀俏脸微冷，径直说道：“此事绝无可能，岳门主不妨换个条件！” “莫非郡主殿下不想后天觉醒了？”岳群深知李青檀的软肋在哪儿，目光幽幽，“平之对郡主殿下的心意，天地可鉴，就这个条件，不必更换！” “看来岳门主对青檀的了解并不多，我向来不喜被人威胁，何况后天觉醒对我而言，还没那么重要！” 李青檀目光凌厉，将“荣毅”风范展露无遗，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几个月前她还在亲自率兵东征西讨！ 她曾经去草原杀过伪装成马贼的北蛮精兵，于深山中遭遇过邪教盘踞的凶险秘境，亦曾直面连武人修士都会不明死去的诸般诡异。 正是经历了一次次连修炼者都要胆寒的场景，李青檀才能获得超高名望，成为众多女子的心中榜样，若能借后天觉醒来逼她就范，那李青檀便不是大名鼎鼎的荣毅郡主了！ 岳夫人眼神一变，正要开口，却被恒王直接打断：“多说无益！被逼嫁女，本王怕日后没脸见人，两位同意也好，失望也罢，斩月门的话题到此为止！现在我们来谈一谈更重要的事情，反正时间也快到了，再装下去没什么意思！尊者大费周章，莅临王府，到底意欲何为，不妨现身一叙！” “王爷，我们听不懂你的意思！” 岳群夫妇眉头紧皱，对于恒王突然提到的“尊者”一名，全无半点头绪。 恒王淡笑一声：“那就让听懂的人，来和本王说话！” 霎时，场间气氛骤然森冷，知晓内情的几人立刻严阵以待，不知晓的则仍然一头雾水。 岳群夫妇便是后者，不解恒王为何有此一言，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岳群夫妇却突然翻起白眼！两人面庞抽搐龇牙咧嘴，双手因痛苦无从摆放，显得很是手足无措，眼白越翻越多，通红血丝清晰可见，但随着一双虹膜于上缘消失，又有一对异色瞳眸在下方浮现！ 眼后有眼！ 岳群夫妇的一对眼球，竟然长着两双眼睛！ 蒋夫人大惊失色，被蒋元正赶紧护住，而见多了诡异情景的王妃、郡主和白易沙，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暗骂红莲魔教属实恶心！ 待得眼后之眼窃据主位，“岳群夫妇”便恢复平静，两人摆出别无二致的神情，齐刷刷的对恒王拱手行礼：“红莲万象，见过王爷！” 万象尊者，红莲魔教左部法王！ 知命大宗师，可于悄无声息中寄生目标，岳群夫妇其实并非红莲教徒，他们之所以一反常态，是由于受到了万象尊者的潜在影响，凡是被其寄生，便会因眼后之眼而变得暴躁易怒！ 恒王朗声笑道：“尊者难得驾临落凰城，本王自当好好招待，那瓶杏花灵浆本来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岳群夫妇不敢喝，是因你隔着本体，瞧不出灵浆底细，现在可否看清楚了？放心，本王向来不喜下毒使阴，何况有人已经替你试过了！” 说罢，恒王扭头看向一脸惊悸的蒋夫人，淡漠目光仿佛能够洞彻人心，夸赞道：“还是弟妹大气，真身降临，说喝便喝！只是不知，你这贵为红莲魔教右部法王的【无相佛母】，还肯不肯认我这个兄长！？”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水落石出前奏响 万象尊者、无相佛母，便是红莲魔教的左右法王。 前者擅长蛊惑人心，能以寄生神通，同时影响数百目标，曾有一处军营发生火并死伤殆尽，事后查明，所有兵丁全都感染了眼后之眼！亦曾有人投宿客栈，发现上到掌柜下到伙计，再到所有住客食客的脾气，全都暴躁异常，此人出于警惕立刻退房，一夜过后，果然得知客栈死绝，所有人在自相残杀中同归于尽！ 此类事件数不胜数，恐怖的是，受害者无一察觉何时感染的眼后眼，因此红莲万象在江湖上，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而比起万象尊者的赫赫凶名，精通模仿变化的无相佛母，便显得低调很多。 她一次只能变换一人，却能够完全取代对方的人生，不仅仅是相貌，还有性格、修为，以及记忆，即使面对最亲密的人，都不会露出破绽！ 看看蒋元正就知道了，他身为堂堂的高境宗师，却愣是没有发现，几天来同床共枕的女子，早已换了个人！ 曾有苦主被无相佛母取而代之，眼睁睁看着她化作自己的样子，同家人生活、与爱人亲密，仿佛自己的人生不再属于自己，长达三月的痛苦无力，将此人活活逼疯，事后被玩腻了的无相佛母送了回去, 但是人生何以重续？ 对不少人来讲, 他们不怕万象尊者的寄生影响, 而是忌惮于无相佛母的身份盗用，遭遇前者还有生还希望，碰上后者几乎必定要社会性死亡！ 也正是由于有这两位手段鬼魅的知命大宗师, 红莲魔教才能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轻而易举的将大原府城, 渗透成了筛子。 蒋元正面色骤变, 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由于太过激动，他险些失去平衡, 被一旁的白易沙及时扶住，才得以站定。 蒋元正惊疑不定的看向妻子，随同恒王多年征战, 他坚信恒王并非无的放矢, 可不论怎么审视妻子, 他都无法瞧出半点端倪, 对方的音容气质行为举止，分明与内人别无二致！ “王爷, 怎可凭空污人清白？”蒋夫人面色诧异，跟着满眼悲戚的看向蒋元正，“夫君, 连你都不相信妾身么？” “这……我……” 蒋元正目瞪口呆，即使到这个地步, 他都不觉得自家夫人有何异常，震惊之下, 蒋元正不禁说道：“王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恒王轻笑一声，以手作刀猛然劈出, 霎时有一道雪白匹练，斩到蒋夫人的面门！ 白易沙、蒋元正等一众宗师，如坠冰窟，恒王出手，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凌厉刀芒便已经当头斩下，换他们自己上阵，都必然会死无全尸，更别提毫无修为的蒋夫人了！ 然而惊人一幕发生了。 蒋夫人挨了刀斩，面庞正中被一道血线分为两边，却并未遭到分尸，这是由于恒王故意收手，仅为戳穿而非取命，刀芒连骨头都没伤到，只是留下一条浅细红痕！ 红痕断面赫然冒出无数肉芽，试图接续断面缝合伤势，然而不论肉芽如何生长，都因残留刀气所阻，无法弥补伤口。 双方僵持不下，断裂边缘不停有肉芽生出，进而遭到刀芒绞杀，视力不佳者从远处望来，甚至会误以为面门断面在扭曲蠕动，煞是可怖！ 见此情景，蒋元正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便看到妻子顶着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断裂面庞，向自己凄然说道：“夫君，妾身好疼啊！” 说罢, 蒋夫人用手指掠了鼻尖一滴血，放在口中仔细品味, 眸光一亮：“妾身的血好甜，比那杏花灵浆分毫不差，夫君要不要尝尝？” 蒋元正头皮发麻，又惊又怒：“你这妖妇，把倩儿怎么了？” “夫君说得哪里话？妾身不就是倩儿么？”蒋夫人以手掩口，故作惊诧。 恒王看不下去了，大马金刀坐于原位，指着无相佛母的鼻子，破口大骂：“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婆，就不要卖弄风情了，恶不恶心？这张脸也是你能变的？以后招子放亮点，元正是本王兄弟！方才一刀小示惩戒，只是让你别再碍眼，快快给本王显露本相，否则下一刀，就要你人头落地！” “唉，也罢，妾身还要多谢王爷手下留情！也请夫君饶恕妾身的不告之罪……” 蒋夫人仿佛是在同蒋元正告别，眼中流露眷恋之色，细长十指扣住断裂面皮，向两侧哗啦一撕，便径直撕掉了蒋夫人的那张脸庞，显露出无相佛母的本来面容。 眼眶、鼻孔以及口腔，均被面糊似的白色粘液粘连填充，仿佛经历过严重烧伤，根本看不到五官，然而不可言说的无形气质，却叫见者无法心生恶感，而是平白萌发凝静思绪，好似步入寺庙观瞻佛像，给人以极致反差，无愧佛母之名！ 无相佛母变换坐姿为游戏坐，虽为“游戏”，却依旧给人以法相庄严的感觉。 她以封腔之口悠悠说道：“王爷真是狠心，就不怕杀错了人？” 恒王哼了一声：“若是没有把握，你当本王会出手？不过红莲魔教还真是看得起本王，三位知命一下子来了两位，就是不知你们那罗生魔主，有没有跟着一块来？” 实际上，落凰城明确知晓无相佛母会随行监视蒋元正！ 恒王这些年也没闲着，成功往红莲魔教中安插了不少谍子，此番钓鱼，就是在钓无相佛母，只不过无法确定这位右部法王，究竟会变作何人！ 但随着众人齐聚落凰园外，答案便被恒王得知。 元凰离去前的那一声“锵”鸣，已向恒王透露，蒋夫人身具神通！ 面对这本质为一部元法的天道奇物，无相佛母藏得再深也会无所遁形！ 而万象尊者的暴露，则是要排在后头，恒王本来没有怀疑到岳家人的身上，实在是寄生影响太过明显，经不住白易沙的连番激将，当岳夫人都一反常态的口出狂言，恒王便立刻知晓有两位红莲贵客驾临王府！ 至于受到两位法王亲自保护的马关总兵蒋元正，确实是红莲教徒，但他当初入教的时候，红莲魔教还不是魔教，对外打出的旗号是“济世度人”“拯救苍生”！ 百姓又不是傻子，明知是邪教还非要往里边钻！ 很多邪教、魔教在起步阶段，哪怕打定主意要走上歪路，也会先把自己包装成正经教派，等到忽悠了一大批信男信女，才会原形毕露。 红莲教本来也没打算祸乱苍生，甚至因信封弥勒，一度被民间视作佛门正统，同大夏朝廷有过合作，后来之所以转变路线，是因为在那场轰轰烈烈的造神运动中，造出了魔物红莲，整个教会受到污染，这才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而蒋元正之所以加入红莲教，原因很简单——填饱肚子！ 当时正值乱世，大夏北蛮交战不断，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为了口吃的，加入宗教根本不叫事！ 蒋元正后来入伍，为的也是一口吃的！ 所以他从未把自己当成正儿八经的红莲教徒，但红莲魔教却不这么想，每当蒋元正加官进爵，教中便也秘密给他加封头衔，于是蒋元正在本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序列仅次于燃烬使的无量使！ 虽说蒋元正本人从未打算背叛家国，红莲魔教的行为看起来很像是一厢情愿，但他加入红莲教却隐瞒身份一事，做不得假，怀疑种子便因此被深深埋下。 若非恒王念及旧情，完全有理由将之斩杀！ 不过就算蒋元正光明磊落，再过一段时间可就说不准了，马关镇关系重大，无相佛母早有打算潜伏在他的身边，只是后来变故突生，本来拿不到【摩罗指】就应该立刻去死的燃烬使，却于安宁庙前战败被俘，诸般秘密注定不保，潜伏计划才被迫提前。 但两位红莲法王联袂出动，保护蒋元正只是次要目的，他们今日驾临落凰城，另有一件大事要办！ “王爷！我们现在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既然身份暴露，万象尊者便也不再藏着掖着，操纵岳群夫妇一齐出声，准备把条件和盘托出，然而却再度遭到强势打断。 “本王突然没兴趣了！好好一场元文盛会，差点被你们败了兴致！三人一起破壳，前所未有，百年内恐怕仅此一次，不管什么事情都比不上这个！尔等胆敢踏入落凰城，不就是倚仗那道所谓的改命神通？继续等着！若不将神通补全，本王怕你们都没有谈条件的底气！” 恒王霸道无比，方才要人说出图谋的是他，现在不想听的也是他，但即便红莲法王来了两位，也不敢违逆恒王的意思，实在是刚才那一记手刀，将力量运用得出神入化，至少同为知命境界的万象尊者和无相佛母，是办不到的。 知命境界的差距，比及冠、而立和不惑都要巨大。 与恒王相比，两位红莲法王差得很远。 因此他们同样认为，不宜操之过急，理应等到岳平之将那关键神通推演成功，确保手握谈判筹码！ “王爷……”蒋元正面色焦急，夫人生死不明，他无法心安。 恒王随即笑道：“元正放心便是，红莲魔教为了逼你就范，肯定不会为难弟妹！而且镇国与青冥早已奔赴马关，想必此刻，正带人突袭几处红莲据地，就算找不到人，这不还有两位贵客来谈买卖么，本王大不了让一些利，总会令弟妹安然归来！” 青冥，便是世子殿下李青冥，而“镇国”的全称则是镇国将军戚镇国，此人还有另一个广为流传的称谓是—— 老将军！ “谢王爷！元正定当为王爷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蒋元正心潮澎湃，士为知己者死，恒王如此待他，蒋元正无以为报，唯有死命报效。 “自家兄弟，何必言谢？这本来就是应尽之责！” 恒王洒然笑道，正所谓千金买马骨，蒋元正这匹千里马，值得他付出一些代价。 这一幕，在郡主殿下和白易沙等人眼中，俨然如同青史流传的君臣佳话，但在两位红莲法王看来，收买人心的意味太过明显，无非是恒王出手阔绰了些。 至于老将军远去边关，攻略红莲据地一事，两人毫不担心，罗生圣主就在总坛当中，而且…… 众人的注意力再度回到窥光镜内，元文盛会进行到这个阶段，几乎已经尘埃落定，唯一的悬念是元凰究竟如何破壳，是选择一个还是三个全要？ 这个问题就算是恒王自己都回答不了。 万象尊者用岳群的口吻，突然问道：“王爷，答应斩月门的那些条件，可还作数？” 恒王摆手，淡淡说道：“本王答应的是岳群，不是斩月门，若斩月门换了主人，那就算了！” “如果事情谈得顺利，不仅岳家三人会安然无恙，蒋夫人也能完璧归赵，我等红莲教徒还会在河西配合王爷行事，将河西江湖牢牢地抓在王爷手中！”万象尊者诡笑道。 “呵，帮本王掌控河西江湖，你们又能得到什么？” 无利不起早，恒王深知红莲魔教的算盘，打得比谁都响亮。 “我们只想表示诚意，同王爷冰释前嫌！” 咔嚓！ 万象尊者说完，恒王便直接捏碎了杯子，由于太过用力，手心甚至有电光闪烁。 王妃景敬秋与郡主殿下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待万象尊者，七年前那场红莲浩劫，被落凰城视作奇耻大辱，那一战中，恒王失去两个儿子和岳父岳母，府城百姓死伤惨重，淘米老巷至今都为人谈之色变。 想要冰释前嫌？不是不行，前提是魔教高层全都提头来见！ 恒王冷冷地看向万象尊者，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从现在起到元凰归来之前，你再敢主动说一句话，本王定斩不饶！” 万象尊者立时收声。 此刻若是爆发冲突，结果必然是一命换一命，两位红莲法王能够联手斩杀恒王，却也会被恒王拼掉一个。 万象尊者断然不想承受恒王怒火，同无相佛母交换了视线，便耐着性子等待盛会结果……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异变突来奇遇生 外界种种，落凰秘境中的三人一无所知。 安长生始终在争分夺秒的点亮元文熔炉，岳平之一直埋头于补全神通，蒋梁则压根就没醒过来。 不过虽然他们都并未将心思放在修炼当中，元文蛋液仍然时刻强化着三人体魄，这让肚子渐渐瘪下去的安长生，莫名感到身体“饱”了！ 实际上，这是身体在提醒他，本次淬炼已经达标。 身体细胞存在承受上限，不能无休止的经受淬炼，吃饱后再继续狼吞虎咽，后果不言而喻，必须将养分消化吸收，才能迎接下一次淬炼！ 上一回春雷淬体，有二师父无能和尚亲自把关，淬炼程度恰到好处，安长生并未产生异样感受。元文熔炉可没这么智能，蛋壳造型等同把“培育”二字写在表面，非得把蛋中人喂到吃撑才会停手。 等盛会结束，安长生要不停站桩、对练好些天，才能化解身体产生的饱腹感，此番淬体的最终效果，直到那时才能完全体现。 不过安长生现在就已经明确感受到，各方面素质提高不少，姜达止再用八成实力与他交手，恐怕连五成胜算都占不到！ “如果淬体奇遇天天都有就好了，等到我一拳打出万斤力，甚至能和炼体宗师碰碰拳！”安长生不仅设想。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幻想不切实际，不惑之前，体魄淬炼存在上限，视素质与功法不同，少则三次，多则九次。 也就是说，把最为基础的内力淬炼算上，安长生的而立, 便持平很多而立武人的淬体终点！ 另外, 威猛壮汉和娇小女子一起淬体, 效果也会有所不同，前者的细胞“饭量”通常要更大一些，单次淬体的效果也就更为显着。 安长生人高马大根骨非凡, 勤学苦练从未偷懒，加之有春雷淬体打底, 体魄食量颇为不俗, 哪怕修炼功法还未发挥作用, 承受能力便同接近及冠圆满的岳平之有得一拼，反观蒋梁这个天道型选手, 体魄淬炼早已结束，虽然脏腑、穴位、经脉、骨髓，仍在接受温和滋养, 但效果终究不如体魄淬炼这么明显。 计算下来, 这顿豪华自助餐, 蒋梁吃下的只有其余两人的一半, 性价比立马体现了出来！ “吃撑就吃撑！每回淬体都多吃点，累积到最后, 能比别人多出一次体魄淬炼！” 对于身体的微微不适，安长生毫不介意，为了实力, 这点小毛病根本不叫毛病，反正还能给吃苦神通积累潜力, 而像元文蛋液这种既高效又温和的淬炼物质，外界很难找到, 他甚至都想“吃不了兜着走”！ 可惜的是，这种好事就只能想想, 蛋壳被元凰啄破后，元文蛋液便会瞬间蒸发，唯一能给安长生带来安慰的，是元凰届时会赐予一根奇物羽毛，作为破壳异象的最终奖励！ 而这名为【凰羽】的天工奇物，效果只有一个，召唤烈焰焚烧目标，奇物本身是一道特殊元符，却只需内息便可激发，价值不亚于金缕玉叶！ 所以安长生对自己的第一个攻击性奇物，颇为期待！ 不禁在心中直呼，感谢郡主殿下让我薅到了落凰城的羊毛！ 他无法计算清楚，自己究竟占了多少便宜，而实际上，为了支撑三人消耗，元文银河到此刻都在源源不断的提供资源。 同盛会开启时相比，银河规模已经缩小了万分之一，别看这个数字有些微不足道，但与元文银河这等庞然大物联系到一起，便会显得非常夸张，哪怕大部分元文都用于构筑蛋壳，三位与会者人均享受的修炼资源，折合白银都仍有数万两之巨！ 而且还没算上奇物【凰羽】呢，真要是一人一根，此番元文盛会的开支，能抵得上前十年的总合！ 这种修炼才叫砸银子！ 但恒王一点也不心疼，到了他这个境界这个地位这个年纪, 没什么比开心更重要，亲眼见证优秀后辈崭露头角，能比他自己突破还要高兴。 看到元文银河依然在为安长生和岳平之大量供给修炼资源, 包括恒王在内的所有观看者都十分好奇, 这两人的终点究竟在哪里？ 尤其是安长生！ 岳平之的底牌大家已经清楚了, 可是安长生呢？ 白易沙早就看糊涂了，他猜到安长生的那次停顿，是因为金缕玉叶被成功解析，至于后续的一番变化，他完全是一头雾水，总不能这小子在现场制造金缕玉叶？就算是制造金缕玉叶，阵仗也不该这么大啊！ 郡主殿下则是联想到《觉醒》一诗，明媚双目始终停留在安长生的这边，眸光中带着丝丝期待。 万象法王与无相佛母也就安长生的意外表现，再度交换了眼色，这小子的手段，竟然与立命中神通斗了个旗鼓相当，事后有必要调查一番！ 就在这时，安长生的身上有了动静，但并非元文熔炉彻底点亮，而是他实现了周天蓄气！ 在绝大部分资源都要供给一叶知秋的情况下，任督二脉依旧在极短时间内充盈内息，【反化生禁制】旋即出现在脑海当中，安长生顿时感到，一股自生内息悄然诞生于任督二脉！ 现在的安长生，已经初步摆脱对天地元气的依赖，只不过自生速度非常堪忧，距离完全脱离元气依赖，还有很长的路途要走。 感受着任督二脉内息狂涌，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安长生心情大好，这意味着及冠境界的修炼旅程，进入了全新阶段，效果非凡的功法武技，也将随着经脉开拓而得到展现！ 虽然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将气海、膻中与泥丸三大密藏中的一个，作为丹田，大幅采撷“气”“精”“神”，使得内息蜕变为内力，一步踏入而立境界！ 但是如此一来，这身绝佳根骨，便直接废掉一半！ “我要在及冠境界便打通十二正经，形成大周天，拿到天道赏赐！” 安长生壮志勃勃，他的根骨本来就好，经历元文盛会后，又能得到一定提升，开拓十二正经不敢说全无难度，至少也是十拿九稳，不可能放着白送的霞光玄纹不去拿！ 何况及冠打通十二正经，还另有惊人好处！ “就以手阳明大肠经开始！【金刚合掌】的效果，我眼馋好久了！” 绝学《降世金刚》的第一式，便要求开拓手阳明大肠经，做到气运双手食指，若非现在急着点亮元文熔炉，安长生这就能正式启动十二正经的开拓修炼。 距离元凰归来只有十分钟了，他还剩下十来枚元粹光团没有点亮，时间非常紧迫，容不得分神太多。 然而他这边刚刚收心，一旁便传来剧烈响动。 落凰秘境忽而狂风大作，元文银河随风翻飞，岳平之的蛋壳之上，突然开出一朵夺目红莲，紧接着空中有祥云汇聚，正是天道赏赐！ 补全神通难度极大，因而也会获得天道赏赐，但不会降下珍贵至极的霞光玄纹，有的只是云气金缕，十条云气金缕在空中交织，以天道文字，赫然写就—— 【明心立命，渡世红莲，赏！】 “渡世红莲！？”安长生愣了，“这不是红莲魔教买命券吗？怎么会让岳平之搞出来？他和蒋梁究竟谁是红莲教徒，还是说两人全部都是？” 在红莲魔教宣称的末日学说中，唯有取得渡世红莲，才能抵达彼岸净土，挣脱沉沦苦海。 安长生原以为这就是魔教编造出来糊弄人的，谁曾想，竟然被他亲眼看到了！ “哈哈哈哈！” 岳平之的猖狂大笑随即响起，同一时间，恒王亦是在落凰园中大笑出声：“难怪岳家三人敢屡屡挑衅本王，合着真把所谓的渡世红莲鼓捣出来了？据说这道神通，确实能够解决资质问题，但本王想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资质天定，令无数人为之扼腕叹息。 叫后天觉醒成为常态，是公认的逆天改命！ 煌煌大夏无数能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竟然被红莲魔教率先搞定，连恒王这位知命大宗师都不得不感到好奇。 红莲法王当然不会正面回答。 万象尊者诡笑一声：“魔宗在我教中担当客卿的那几年，为罗生圣主带来了关键启发！” 魔宗，莫宗！ 白易沙眼皮直跳，心头痛骂，好你个老魔头，说来说去还是和你有关啊！这个消息要是让你知道，还不得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白易沙能够猜到在合作期间，红莲魔教必然对莫老头有所保留，结果莫老头含恨终生，罗生魔主却拿着莫老头的启发，改命成功！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渡世红莲会如何作用？红莲魔教势必要利用改命威能大做文章，以实现其不轨野心，本来可能毫无风险的神通效用，都会被他们改造得具有致命缺陷，以便控制人心！ 忽的瞥见郡主殿下皱起眉头，凝望窥光镜中的红莲景象，白易沙暗叫不好，同样开始期待自家伙计此刻正以《觉醒》一诗，制造属于他的改命神通！ “加油啊！就看你小子的了！” 圆脸东家也是病急乱投医，安长生根本没想这茬，而且好死不死的是，受到岳平之的影响，元凰竟然提前归来！ 锵！ 嘹亮高鸣响彻秘境，一只只能用梦幻形容的炫彩凤凰，便打破空间飞回梧桐树上。 元凰的形象，远比神话传说中的凤凰要壮观得多，现身后就开始低头梳理羽毛，头上顶着的三根七彩凤凰翎，随头摆动洒下道道光团，惹得白易沙目光炙热，因为那全都是千金难求的天书元符！ 更夸张的是，修长至极的凤凰尾羽，则同银河尽头连接融合，揭露出元文银河乃是元凰身体一部分的惊人事实！ 元凰落在树顶附近，银河尾羽却能拖到树根所在，巨大型体与伟岸梧桐相得益彰，通体流光、满身星耀，朦胧形态仿佛没有实体，更显仙灵之姿！ 身处秘境之中，这一幕属实把安长生看得瞠目结舌，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糟了！ 惊艳过后，安长生面色骤变，元凰归来便意味着盛会结束，留给他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果不其然，元凰梳理完羽毛后，发现巢穴中多了三颗凤凰蛋，神情微动立时飞落，伸头就冲着岳平之那边，猛地啄了一口。 咔嚓！ 蛋壳破碎，蛋液蒸发，岳平之毫无遮挡的显现在元凰面前，顿时遭到空间挤压。 元凰乃是一道拥有意识的奇物元法，雄浑威压能让众生臣服，岳平之浑身不适，但为了奇物【凰羽】，他咬牙忍了！ “哈哈，我儿平之果然不凡！” 万象尊者以岳群口吻，得意夸赞，元凰如此选择，定然是因为它明白渡世红莲的逆天价值。 白易沙哼了一声，功劳分明是神通雏形的，和岳平之有半毛钱关系？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破壳之后，元凰便一口气将岳平之吹出了落凰秘境，随后又紧接着把蒋梁也赶出家门，两人都没拿到破壳奖励！ 咦？ 如此惊变，令众人始料未及。 岳平之出现在落凰园后，愕然质问：“为什么？我的凰羽呢？” 蒋梁没有抗议，因为他还在沉睡，蒋元正一把将儿子扶住，便顺势交由守在园门外的老太监，不把蒋梁安顿好，待会儿万一打起来，他跑都没得跑！ 待得蒋元正返身走回，却没能看到安长生的身影，便猜到问题出在安长生的身上，他连忙看向窥光镜，果然发现，元凰一反常态的停在安长生的跟前，没有急于啄破蛋壳，而是瞪大眼睛观察着什么！ 这小子有意思！ 恒王不禁坐直身子，元文盛会开了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元凰有如此表现！ 这安长生的运道，倒是让人羡慕！ 然而安长生一点也没有经历奇遇的觉悟，被这么个庞然大物近距离盯着，他本来没有巨物恐惧症也要被吓出来了，安长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又不舍得前功尽弃，只能壮着胆子说道：“元凰大佬，能不能再给小的一点时间？就一点，完事儿了我马上走人，凰羽我也不要了！” 锵锵！ 好呀好呀，等你等你！ 元凰叫了叫，意思只有安长生和恒王能够听懂，不过其余观众也能通过元凰神态，知悉它对安长生格外青睐。 安长生隐约猜到，是自己发现元文盛会的终极隐秘，才能让元凰如此包容，他如蒙大赦，继续埋头苦干，一连点亮数个元粹光团，然后猛然停手。 只因安长生想到了一件事。 我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刚刚是我赶时间，现在是时间赶我！ 元凰都没有急着赶人，那我为啥不抓住机会继续往死里薅羊毛？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手辣心狠露野心 真正接触过习武修炼后，安长生才知道这个领域有多么烧钱！ 但凡想比别人快一步、强一点，就不能把银子太当回事。 而且最有价值的宝物、奇遇，光凭银子是买不到的，曾经有富商想花万贯家财，求购一个元文盛会的入场名额，直接被恒王打发走人。 落凰城主根本不缺这点银子，他开办元文盛会的初衷是培养嫡系, 所以反而是一穷二白的军卒新锐，有不少因表现优异受邀踏入落凰秘境！ 因此，即使成功找到银钱来路，安长生也分外珍惜元文蛋液的淬炼效果。 虽说体魄淬炼已然达标，但还有穴窍、经脉、脏腑、骨髓排队等着呢！ 如果说及冠境界的主旨是“采气”，那么而立境界的核心便是“淬炼”, 把身体从里到外淬炼一遍, 调整到最佳状态，自成【内景】，才好为不惑【法相】打下雄厚基础。 与之相比，元文蛋液对于十二正经的开拓作用，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毕竟元气这东西哪里都有，方天佑的连番突破，就是在修炼密室里泡出来的。 及冠境界想要提前接触淬炼进程，只能依靠非凡外物，而元文蛋液无疑是淬炼珍品！ “所以这个羊毛必须薅！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我！现在还有八个元粹光团并未点亮，怎么着也得先把元凰提前归来的十分钟给找补回来！” 安长生打定主意后，便果断调整元气分配，降低一叶知秋的元气供给，转而调动内息洪流于督脉大椎穴，导向与之连通的手阳明大肠经，正式启动十二正经的开拓修炼。 经脉图谱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对手阳明大肠经的运行脉络一清二楚。 更何况元文熔炉还能内视经脉, 根本没有开拓风险。 不过十二正经并非一脉贯通，而是存在主支之分，就比如手阳明大肠经，便在锁骨处分为两脉，主脉深入体内，联络肺脏，向下贯穿膈肌，入属大肠；支脉则走上颈部，通过面颊，于口鼻处分散开来。 而且，身体两侧都有手阳明大肠经，所以分叉数量还要翻番，想要高效完成经脉开拓，十分考验控制能力。 但也正是因此，开拓手阳明大肠经的好处，又多了强化肺肠、增加肺活量、促进消化，进一步提高嗅觉以及味觉。 这些都是能够发挥重要作用的基础素质，每个人武人都必须重视！ 得益于一心二用初见成效，安长生没有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将内息通过大椎穴导入两侧的连通经脉后，滚滚内息便顺着手阳明大肠经的管道走向，开始了稳步推进。 由于分配到的元气流量增加不少，这一次的开拓速度明显加快。 肩髃、巨骨、臂臑、天鼎…… 犹如冰雪消融，一个个穴位被迅速攻破，安长生的经脉版图开始向外飞快扩张。 而随着闭塞经脉得到贯通，元文蛋液也能高效滋润脉络途经的所有事物，因而实际上，靠近任督二脉的穴位、内脏，便已经得到了初步淬炼，遭到外力打击，不易出现内部损伤，面对《血月引澜手》，也能压制失控气血，是维持人体正常运行的强力保障！ “就是这个节奏！” 安长生忙得不亦乐乎，在落凰秘境每待一秒，他便能强大一分，元文蛋液的出众效果，让他能够清晰感到自身实力正在不断成长。 不过他的偷懒行为，终究还是招致抗议。 锵锵！ 快点快点！ 元凰催促着，但没有动怒，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真正的“凤凰蛋”出世，它等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等到这一天，哪舍得惩戒安长生？ 光是灌满元文蛋液，还远远不够，在元凰眼中假得厉害，所以啄破蛋壳只是元凰的失望之举，赐予凰羽也只是小示鼓励。 安长生旋即恢复元气分配，加快一叶知秋的推导运行，元凰果然不再抗议，等又点亮了一道元粹光团，安长生便试着问道：“我现在很累很累，大佬能不能让小的歇息歇息？” 为了讨好元凰，他还特意加上叠词。 锵锵锵！ 那你休息，但是要快一点点啊，我等不了太久的！ “没问题！” 安长生喜上眉梢，元凰居然这么好说话，他的巨物恐惧症立马被治好九成九，还剩下七个元粹光团，足够他薅到超额羊毛！ 而目睹了元凰对安长生的异常偏爱，岳平之的眉头绞在一起，愤然质问：“凭什么？” 他觉得自己实现了前所未有的逆天壮举，元凰理应倍加重视，结果却被分外粗暴的扫地出门，反而是安长生享受到了属于自己的超额待遇！ 凭什么？？ 不光是岳平之想不通，两位红莲法王也百思不得其解。 渡世红莲好歹是立命中神通，元凰不肯赐予奇物凰羽也就罢了，断然不该如此对待岳平之！ “哈哈哈哈！本王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白堂主，你这伙计不简单呐！” 恒王快意笑道：“元凰脾气这么好，本王还是头次见！看来相比于安长生的所作所为，破壳异象都算不了什么！” “王爷过奖！”白易沙圆脸大喜，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便宜伙计了，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郡主殿下则是心头微动，随即笑着说道：“青檀确实要提前恭喜姨夫！按照赌约，元凰最终只选择了安真传，那么落凰城的奖赏便只属一人！蒋总兵、岳门主，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这是要恶心红莲魔教啊！ 蒋元正心领神会，立刻点头：“末将愿赌服输！同安真传相比，蒋梁多有不足！王府赏赐，我儿受之有愧，理应让于安真传！” 郡主殿下微微一笑，看向岳家三人：“很遗憾，斩月门的所有条件，岳门主要再做争取了！” 万象尊者哼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主动权掌握在他们的手里，落凰城该答应的迟早要答应！ “父亲！”岳平之却急了，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家三人，全都遭到寄生，他自己也随时会自身难保。 “平之稍安勿躁！你先过来，为父有话对你说！” 万象尊者漠然抬手，岳平之不疑有他，走到父亲跟前，便直接被一只大手拿住了脑袋。 岳平之猝不及防，不曾料到父亲会对自己下手，察觉头颅有剧痛传来，惶恐无比的他不禁挣扎，但怎么可能挣脱成功，唯有连声求饶：“爹，你松手啊……呃啊！快松手啊！我脑袋要裂了！” 万象尊者借岳夫人之手，在旁边按住了岳平之，口中安慰道：“平之，忍耐一二，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平之快疼死了……娘！你快管管爹啊！” 岳平之头痛欲裂，这并非他的错觉，而是事实表现。 万象尊者的眼后之眼，强行闯入岳平之的脑海，猛地拔掉了【渡世红莲】的神通主体——一颗莲子！ 接着，两只眼后眼一左一右裹住莲子，经由万象尊者的手掌引导，脱离脑海、破开头颅，最终被万象尊者拿在手中！ 岳平之痛叫一声，险些昏死过去，虽然万象尊者并不打算取他的性命，甚至亲自动手为其治愈伤口，但岳平之仍然痛得冷汗直流，双眼倏而涌下血泪，一身实力也因脑海受损而一降再降，气息从接近及冠圆满，倒退至四五脉的样子，哪怕恢复，武道潜力也会大不如前，毕竟脑海乃是修炼根本。 这一幕，看得白易沙等人毛骨悚然。 强取神通，就是这么狠毒，大夏朝廷早已严厉禁止，但横行无忌的红莲魔教哪里会管？ 恒王满心厌恶：“晦气！把那瓶杏花灵浆给他喂下去！” 杏花灵浆可以滋润脑海，岳氏夫妇一直没动，倒像是专门给岳平之准备的。 “岳夫人”扶着面无人色的岳平之赶紧坐下，亲自将杏花灵浆灌入岳平之的口中，嘴上还不断说着什么，迅速让岳平之恢复平静。 “岳群”则在拿到神通莲子后，以知命真元对其展开炼制，生生以眼后眼为孕胎灵材，将这道渡世红莲炼制为人造异物！ 嫩白莲子色如象牙，质地造型颇为讨喜，但两只时而睁合的眼眸密纹，令其平添邪异气息！ 哪怕达不到邪物评定，也至少不会是正经奇物。 大功告成后，万象法王献宝似的双手奉上：“王爷，只要将郡主抹额上的那颗东珠，替换为这颗莲子，郡主殿下的心病，便可迎刃而解！郡主殿下的资质之上，将会凭空生出一朵渡世红莲，导引元气入体，打破修炼桎梏！” 然而梦寐以求的宝物近在眼前，郡主殿下却不为所动，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东西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为了修炼却身不由己，不值得！ 恒王闻言，嗤之以鼻：“原来你们的逆天改命，还是在走歪门邪道！” 红莲魔教的设想，就是给资质突触插根天线，与体外世界形成联系，并未解决根本问题，也方便他们操纵人心——正常状态下的渡世红莲，可以施展神通为人栽种天线，同样也能随时拔除！ 不过红莲魔教为了表示诚意，愣是白送了一道立命神通给落凰城，表明无意控制郡主殿下。 但恒王仍然不稀罕：“权当修炼问题解决了，然后呢？本王受制于红莲魔教，当你们的狗？” “王爷言重了，我教是真心实意的想同落凰城尽弃前嫌，共创大业！我等愿襄助王爷取得大统，而王爷只需将我教立为国教即可！”万象尊者终于暴露出野心。 恒王却不禁大笑出声，一旁的王妃景敬秋和郡主殿下亦是面露嘲讽之色。 万象尊者漠然问道：“可笑么？” “当然可笑！” 恒王笑够了，俯视两位红莲法王，语带讥讽：“你们找错人了！当年父皇要在我与鸿武皇兄中，选择一位继承大统，但我们兄弟心向天道，谁都不肯，最后还是通过抓阄，本王小胜一筹，才得以甩开江山束缚！不过到头来，仍是被皇兄塞到落凰城中，替他分担北边政务！皇位？你们当我真的稀罕？” 这种宫廷秘闻，别说红莲法王，就是白易沙和蒋元正都是首次听到。 他们只清楚恒王和鸿武陛下一母同胞关系极好，谁知竟然能好到推让江山的地步！ 两位红莲法王不禁错愕，历朝历代哪里出现过这般情形，谁不是做梦都想踏上皇位？ 但他们忘了，过往朝代也没有天道降临！ 恒王和鸿武帝都是武痴，天赋高得吓人，而今双双步入知命境界！当初先帝之所以选择他们二人继承皇位，正是考虑到个人实力能够避免诸多危险，有助稳固大夏江山！ “再者说，将红莲魔教立为国教，日后究竟谁说了算？是，还是皇权至上，抑或是魔物话事？依本王之见，你们这群疯子的最终目的，还是造就末日，拖着大家一起去死，以供魔物红莲取代天道！倘若你们信的是正经东西，也就罢了，弄一个天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们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那就别拉本王去祸害人世了！” 恒王骂到兴起，得势不饶人，指着异物莲子，毫不客气的戳穿真相： “诚意倒是挺足，立命神通说给就给！表面上看起来，这鬼东西的问题是你那两只眼后眼，不过实际上，根结在于神通本身！” “若本王所料不错，真正的渡世红莲应当是本命大神通，岳平之拿到的神通雏形，只是由主神通分化而来，自然也要受到主神通的掌控！说到底也脱离不了魔教手心，或许用久了，还会对自身脑海造成腐化侵蚀！这份诚意太过歹毒，恕本王没胆子接！” 听到真相，王妃、郡主、白易沙和蒋元正毛骨悚然。 眼中俨然出现红莲魔教的庞大计划，通过渡世红莲层层掌控，便能将无数信徒，强行把握在罗生魔主的手中！ 红莲魔教爪牙已成，难怪敢找恒王商谈大计，一旦令其成势，后果不堪设想，红莲浩劫势必卷土重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波三折盛会终 企图被当众戳穿，万象尊者的面色很不好看。 而看不出面色的无相佛母，则在这时幽幽说道：“王爷当真慧眼如炬！唉，没想到势在必得的两个条件，都未能进入您的法眼，今天这趟算是白来了！” 此番元文盛会，红莲魔教丢了一个总兵，丢了一个盟主, 还暴露了最大底牌，看起来的确是亏到了姥姥家去！ 但熟悉红莲魔教的人都知道，这帮妖人受到魔物红莲的影响，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疯子加心理变态，往往会不合常理的突然暴起，以自身性命换得一瞬癫狂, 宁肯自己输光，也不让对手好过！ 很多正道人士不愿遭遇红莲教徒，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一个不慎便会被各种邪门秘术，弄得非死即残，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况两位红莲法王仍然在场面上占据着一定优势，俨然将落凰城变作自家主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甚至还有心思去关注安长生的状况。 “不愧是拿了后天觉醒天道上赏的奇男子！万象借岳平之之眼，都未能觉察端倪，想不到元文盛会的秘密竟然被此人发现，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那所谓的【一叶知秋】，果真如此神奇？倒是叫人好奇得紧！”无相佛母对安长生起了兴趣，而被一位精通变化的红莲法王盯上，断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白易沙顿时炸毛：“老妖婆，收起你那鬼心思！敢对我家伙计下手，小心我和你拼了！” 他和安长生已经绑定，情急之下，根本顾不上对方的知命身份。 “白堂主胆量见长, 可喜可贺！你这么一说, 倒是突然提醒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落凰城，总不能空手而归！”无相佛母以无眼之面，转向恒王，“王爷，不如做一笔买卖，我等愿以岳氏夫妇与蒋夫人，换取这安长生！以三换一，我们吃点亏，这笔交易，您总不能继续拒绝了？可一可再不可三啊！” 恒王嗤之以鼻：“强买强卖的本事，本王自愧不如！不过佛母是不是忘了，燃烬使还在本王手里！” “本就是该死之人，就叫他去死好了！” 无相佛母冷血至极，红莲魔教可不是亲如一家的组织，将他们维系到一起的只有疯狂和利益。 燃烬使落到这般田地，纯属自作自受，无相佛母连过问一句的心思都欠奉，更别提搭救了。 恒王嗤笑一声：“哼！若是让你们把人带出落凰城，叫本王今后如何自处？” 就算当着蒋元正的面，恒王也不可能答应红莲魔教的条件，落凰城丢不起这个脸！ “那么再加上此人呢？” 话音未落，无相佛母的诡异面庞便霎时变作一个男子模样。 恒王瞳孔一缩，王妃面色一变，白易沙立时暗叫糟糕。 郡主殿下蓦然起身，脱口而出：“三王兄？” 无相佛母此时的面庞，同恒王形神皆似，正是七年前死于红莲浩劫的恒王第三子李青城，但无相佛母表现出的模样，比当初的李青城要成熟很多，立刻让在场众人，意识到了什么。 那一战，众人只看到三郡王心脏被刺，事后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原来是被红莲魔教掳走了！ “事到如今，也不必继续瞒着王爷了！三郡王并未殒命，而是被我教救走，七年来一直好端端的留在教中，吃穿不愁！”无相佛母收起变化，再度问道，“不如我等再退一步，总共四人，只换安长生的【一叶知秋】，不知恒王能否答应？” 恒王忽而沉默，眼神却变得凌厉无比，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恒王动了杀意。 他现在想的根本不是牺牲安长生，而是直接拿这两个红莲法王作为筹码，把儿子交换回来！ 但无相佛母却在这时，缓缓说道：“王爷何必动怒？父子重逢，莫不是喜事一件？您应该感谢我们才对！另外，在王爷动手之前，有件事情要提醒王爷一下，您之所以屡次三番的拖延时间，是为了等待放山先生？可惜，放山先生临时有事，无法前来助阵，留给您考虑的时间，并不算多！” 如果可以全身而退，那么两位红莲法王都会倾向于和平交易，毕竟万一打起来，谁也无法保证，死得不会是自己！ 无相佛母索性抛出又一个震撼消息，用以扼杀恒王的出手决心！ “证据呢？老妖婆，你说放山先生不来他老人家就不来啊？说得好像放山先生也是红莲教的一样！” 一旁的白易沙沉声发问，却听无相佛母淡淡说道：“七年前，放山先生不也没出现么？”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皱起眉头。 只因七年前，红莲浩劫断然不应重创有两位知命大宗师坐镇的大原府城，然而关键时刻，偏偏有一人掉了链子，致使敬月宗主与大量门人全军覆没，府城遭到魔教攻破。 而那人正是——令德山主，放山先生！ 放山先生因一次格物失败走火入魔，结果消息不慎走漏，这才招致祸患来袭，尽管真相在事后查明，却仍致使敬月宗和令德书院的关系降至冰点，至今不曾恢复。 结果偏偏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放山先生又恰好出了问题，众人怎能想不到，他的走火入魔，必然是红莲魔教一手造成！ 无相佛母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干脆主动透露，好避免同恒王交战。 她现在只想拿到【一叶知秋】并全身而退，而以一位知命大宗师的超然见解，她早已看出这门神通对天道格物有着巨大潜力！ 现在就看恒王会如何取舍了！ 便在这时，老太监王总管快步走入园中，沉声说道：“王爷，令德书院传来消息，放山先生遇刺受伤！凶手是一名主讲，初步查明其身份为红莲教徒！” 啪！ 恒王拍了桌子，怒极反笑：“红莲魔教当真是无孔不入！我这落凰城，想来也被尔等安插了眼线？” 无相佛母笑而不语。 有她和万象尊者的看家本领，腐化人心简直不要太容易，在知府姚弘府上假扮花匠的燃烬使，只负责中下层，真正的紧要人物，全都由两位知命大宗师亲自出手，自然包括王府中人。 万象尊者突然插话：“王爷，时间不多了，您快决定！一道神通换回四条人命，其中一个还是您的儿子，王爷何必犹豫呢？我保证只要神通，不伤性命！如若王爷信不过我，大可由您亲自动手！” 恒王愈发沉默，但眸光不再锐利。 白易沙心头一紧，急忙说道：“王爷……” “休得聒噪！本王自有分寸！” 恒王颇为暴躁的喝止了圆脸东家，令两位红莲法王不禁相视一笑。 只要是人便有在乎的东西！ 自家儿子与旁人伙计孰轻孰重，不用想都知道！ 一旦犹豫，他们便有可乘之机，发生在恒王身上的态度变化，他们已经见过无数次，只要给够利益，世上便没有谈不成的买卖！ 而这笔买卖一旦做成，便能以此为引，加深与落凰城的关系，伺机推进共商大业，恒王自己不想当皇帝没关系，他的两个儿子不可能不想！ 只要借助落凰城的地位与名望，红莲教成为国教指日可待，将【无生老母】推向天道的伟大设想，才有短时间内成为现实的可能！ 一想到【真空家乡】降世后，自己便能获得世人梦寐以求的永生不朽，无相佛母和万象尊者便心潮澎湃，这可是强如魔宗都没能办到的事情！ 然而两位红莲法王并不知道，陷入沉默的恒王，心思比钢铁还要坚硬，始终不曾动摇本心，对薅羊毛薅到忘乎所以的安长生，沉声传音道：“你小子意思意思行了，论功行赏的时候，本王还能亏待了你？快点解决，别耽误事！” 安长生这个时候，刚刚打通手阳明大肠经，并为八个节点穴窍完成元粹筑基，完美实现【金刚合掌】的使用条件，正打算利用剩下的四个元粹光团，再开拓一条腿部经脉，好去学习身法，发挥出桩功造诣。 一听恒王发话，安长生立马收手，他不怕元凰，但是不能不怕恒王！ “行，冲关、周天蓄气、一条正经、二次淬体，五脏六腑经脉骨髓都得到一定强化，还有金缕玉叶的解析成果，今天的收获已经够多了，确实已经够意思了！” 安长生算过惊人收益，立马全神贯注于一叶知秋，迅速通过运行面板，为余下的四个元粹光团填充对应元碎。 霎时，元文熔炉大放光明，极白光亮驱逐了所有颜色，恍惚间，安长生以为自己进入了纯白之地。 他眯起眼睛努力适应光线变化，便发现这纯白之地中，竟然站着一个面庞比树皮还要皱皱巴巴的老爷爷，对方手边牵着一个粉雕玉琢打扮得五彩斑斓的小女孩。 这是…… 安长生疑惑不解中，便见小女孩抬起小手，挥了又挥，小嘴嘟起：“锵锵！你好！锵锵！再见！” 元凰？ 安长生瞪大眼睛，刚刚反应过来，就发现极白光亮正在急速消退，而那位老爷爷于纯白之地消失之前，对安长生和蔼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凝聚法相再来！” 成就宗师才能凝聚法相！ 身份必然是梧桐木的老爷爷，竟然对自己许下如此约定！ 安长生始料未及，却也知道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而等着他的好事，可不止一件。 【你由于率先发现“元文熔炉”的最大隐秘，获得将天工奇物“元文熔炉”化为自身神通的机会，但需要付出一定量的“霞光玄纹”，才能成功构造！】 【付出三等份、九等份、二十七等份的“霞光玄纹”，可分别生成照性、立命、本命三种规格的神通，由于你修为有限，只能选择前两种规格，但后续付出等量“霞光玄纹”，可自行进行神通升级！】 【请问是否同意？】 同意！ 怎么可能不同意？ 神通这东西谁都不嫌少，何况是独一份的全新神通！ 至于规格，安长生没得选，他手头剩下五等份的霞光玄纹，只能选择最低规格，不过既然可以自助升级，最低规格也不必可惜！（天道上赏+10、两次天道下赏+2、两次制造照性神通-6、制造石竹气意-1） 随着霞光玄纹开始运转，元文熔炉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缩小缩小再缩小，直至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安长生的脑海，神通页面立即更新。 …… 神通：【元文熔炉】（辅助、照性） 来源：元文盛会、天道观测 功能一：合成。提供足量元碎，便能合成任何一种阴阳元粹。 功能二：观测。近距离深入观测某一事物，但目标的体积、层级受到神通规格的制约。 功能三：防护。令脑海受到神通保护，减少被窥探、破坏、侵入的风险。若是耗用元气，防护效果还能大幅增强，在体外形成防护光幕。 …… 除了生成新的神通面板，他还接到了奇物面板的系统提示。 【由于你完整目睹“元文熔炉”的成型过程，现可催动神通“一叶知秋”，推导天工奇物“元文熔炉”的制造方式！】 【又由于“元文熔炉”已化为神通，你能够直接对神通展开解析，但推导难度与最终结果，受限于神通规格！】 一件奇物的制造方式，便是潜在的三种法门、多道禁制！ 安长生当之无愧的成为元文盛会的最大赢家，所以他又获得了来自元凰的最终奖励。 锵锵！ 元凰抖了抖脑袋，头上的三根七彩冠羽中，便有华光飘然落下，径直飞到安长生的手中，化作一根手掌大小的彩色羽毛，名唤【元凰冠羽】，并非已知的奇物【凰羽】。 经过元凰提醒，安长生直接读出奇物属性。 …… 物品：【元凰冠羽】（奇物、信物） 来源：天工造物 效果一：释放“凰焰”焚烧目标。 效果二：持有此物，便可于每月初九元凰小憩时，短暂进入落凰秘境。 使用条件：内息激发 隐患：佩戴此物，体温会微微身高，偶尔会感到浑身燥热。 …… 一拿到元凰冠羽，安长生便感到身心微热，他没把这种小隐患当作隐患，反而觉得另有妙用，起码冬天来了都不用加衣服！ 而这件奇物和【凰羽】的最大区别，在于它还是一件信物，进入落凰秘境的信物！ 安长生立刻意识到了它的巨大价值，想到恒王说的“论功行赏”，心头已经有了请赏方向，落凰秘境可是加速修炼、开展格物的好地方！ “只要得到允许，我就能定期来薅羊毛啦！”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局已定乱战启 锵锵！ 你要好好保管信物呀！ 元凰赐予信物冠羽后，便返身飞回了梧桐树上，而随着它的离开，本应早早执行的某个天道规则，才恢复了正常运作。 有祥云凭空浮现，有霞光飘然而来！ 不同于补全雏形的岳平之，安长生是从零开始制造神通，所以此刻显现的天道祥云, 乃是完整版的！ 由霞光玄纹展现出的天道文字，让落凰园中的一众看客，又见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神通—— 【明心照性，元文熔炉！赏，天道下赏！】 尽管在场众人无法明确知晓，安长生的收获究竟有多么巨大，但亲眼目睹新生神通引来天道赏赐，便已足以令人心神摇曳。 “好！” 此时赞叹出声的，是无相佛母，这一幕，令她愈发看重【一叶知秋】的神奇效用，打定主意要将这门神通，拿到手中。 一叶知秋在格物领域表现出的价值，值得一位知命大宗师如此重视，无相佛母能够预见，有了这道神通，不少困扰多时的格物疑难必将迎刃而解，有助神教一展宏图！ 万象尊者的注意力，则放在眼前的天道文字上，略作思量后，恍然大悟：“元文熔炉……莫非这就是凤凰蛋壳的真名？嘶！原来如此, 本尊懂了, 元文盛会的最大隐秘就在蛋壳当中，本尊只顾着补全神通，反被一叶障目，连一个及冠小儿都不如！错失机缘，实在惭愧，拿到一叶知秋后，本尊定要细细琢磨一番！” 岳平之并不具有补全立命神通的能力，是在眼后眼的不断引导下，才得以大功告成。 而他在遭逢人生剧变后，便失魂落魄的坐于原位，头颅低垂面无血色，哪里还能看到初入落凰园时的意气风发？ 此时同样沉寂的，还有府城一方的众多人马。 恒王陷入沉默，他们便没有了主心骨，只能眼看着红莲魔教反客为主。 白易沙咬牙切齿，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场间站着的红莲法王不止一位，如若大打出手，恒王孤掌难鸣, 仅凭他们这几个高境不惑，根本不是知命大宗师的一合之敌！ 不惑法相与知命法身的差距，犹如鸿沟，两位红莲法王只需展露法身，他和蒋元正便需苦苦支撑！ 可惜老将军远赴边关，放山先生无法到来，若是没有转机，后果不堪设想！ 恒王一旦死于落凰城中，整个大夏都将地动山摇，究竟是否牺牲安长生的选择题，竟然难住了向来精通盘算的圆脸东家！ 而沉浸于大丰收的安长生，还不知道落凰园中出了状况，美滋滋的拿到了一等份的霞光玄纹，又跟着把所有的云气金缕收入囊中。 由于落凰秘境只剩下他一个人，所以天道祥云分化出的十条云气金缕，也全都归他所有。 将霞光玄纹补足至正好制造照性小神通的三等份，也令云气金缕的数量，暴涨至三十五条！ 下一刻，元凰微微甩尾，安长生便被轻柔无比的送出秘境。 现身于落凰园后，他却是一眼洞穿场间异样。 蒋梁和蒋夫人哪儿去了？岳家三口的样子怎么怪怪的？这个一看就不正经的浆糊人又是谁？她为什么穿着蒋夫人的衣服？这里边究竟谁是红莲教徒？ 满心疑惑的安长生收敛笑意，赶紧走向圆脸东家，却突然听到来自“岳群”的连声夸赞：“安真传，之前白堂主说你是道霞观的预选道子，本尊还不相信，现在却是不得不信！敬月有你，实现复兴指日可待啊！” “岳门主过奖了。” 安长生想起岳平之的渡世红莲，立马将警惕拉满，便又旋即看到“岳群”向恒王发问：“王爷，您考虑得如何了？以一道神通换取四条人命，以及来自红莲圣教的友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 安长生不知具体经过，但立刻意识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刚刚在落凰秘境的一番表现，分明是引起了红莲魔教的注意！ 至于对方说的神通，不是【一叶知秋】就是【元文熔炉】，总之自己是惹火上身了！ “完犊子，我好像在无意识中犯了枪打出头鸟的大忌！还没怎么起步呢，就被大魔王给盯上了！” 作为穿越新手，安长生犯了经验不够的错误，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的时候太过优秀，也不见得是好事，可再来一次，吸取教训的他也还是保证会犯，不可能因为魔教妖人在场，便放弃了来之不易的元文盛会！ 尤其是在明知道，能拿到这么多好处的情况下！ 而相比于圆脸东家等人，安长生并不如何慌乱，不是还有恒王在吗，他都放话论功行赏了，那么红莲魔教还能翻天？ 这时，恒王不再沉默，冷着面孔怅然叹道：“可惜了……” 白易沙心头一紧，这声叹息在他听来，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两位红莲法王却是相视一笑，见到堂堂恒王都不得不为现实低头，此番因燃烬使而起、为蒋元正而设的大笔布置，便不算白费功夫！ 即便因为一次意外、一次会面，教中要失去很多东西，但收获只会更大更多！ 无相佛母不禁笑道：“何必可惜呢？一道神通而已，哪能比得上三郡王的安危？” 恒王摇了摇头，面露遗憾：“你不懂……本王只是可惜，罗生没有跟着一起来！要不然，今日便可将尔等红莲余孽一网打尽！落凰城空门大开，为的可不是你们这两个狗东西！” 闻言，两位红莲法王只当恒王是在虚张声势，万象尊者嗤笑一声，无相佛母冷冷说道：“莫非王爷恼羞成怒了？如若不肯换人，我二人立刻走人便是！” 反正已经盯上了安长生，只要此人敢在外活动，便不愁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走？哈哈哈！都自投罗网了，你们还想走哪儿去？” 说话间，恒王缓缓起身，如山般的伟岸身姿，给人以无穷压力，在白易沙等人的激奋注视下，恒王朗声说道：“佛母说得没错，本王之前屡屡拒绝万象，提前开始商谈，就是在拖延时间，只不过，本王等的可不是放山！本王也从未把自身安危，依托在旁人身上！” 此言一出，万象尊者和无相佛母同时警戒，但恒王突然化出三道分身，强行将“岳氏夫妇”和“蒋夫人”拖入了落凰秘境！ “你们红莲魔教都能搞出渡世红莲，真当本王这么些年会停滞不前？” 恒王冷笑响彻秘境：“罗生仗着魔物红莲，敢在老巢自称无敌！今天就由你们两个，来验验本王的无敌之威！” 出现在鸟巢当中的两位红莲法王，猛然色变，只因他们意识到，自己踏入了恒王【领域】！ 固化异物有着非凡之能，往往显着强于同等异物。 所以掌握固化异物便等同坐拥【主场】，将异物空间变作自身【领域】，获得连天道规则都能干扰的无上权柄！ 红莲魔教之所以难以彻底铲除，一大原因便是罗生魔主在魔教总坛，借用红莲之力，能够获得恐怖加持，可同时力敌多位知命！ 而在此之前，恒王始终不曾掌控落凰秘境，受到固化异物【落凰木】，也就是巍峨梧桐的排斥，从未真正将落凰城变作领域主场！ 这也是红莲魔教敢于派出两位法王的最大原因，他们埋在王府的探子，从未探听到相关情报，那么只要确保引走老将军，再将放山先生控制住，落凰城便能暂时由红莲魔教说了算，恒王非要鱼死网破，万象尊者与无相佛母也是敢拼命的，燃烬使没能完成的任务，就由他们两个代为完成，而且效果更加彻底！ 但是时间会带来成长，计划也可能赶不上变化。 恒王之所以敢于调走老将军，就是因为他对自身实力有着绝对自信！ 本来能用蒋元正钓到无相佛母，恒王就已经很满意了，一个七魄未融的知命初段，不必拿出底牌便能随手擒杀。谁曾想红莲魔教居然想来共商大业，一并派出了万象尊者，这反而让恒王有些遗憾，他想稳稳拿下两人，便必须暴露主场，所以才会可惜罗生魔主并未到来，否则便能一日瓦解魔教根基！ 不过斩掉两位红莲法王，便等于除掉魔教耳目，于后方稳定有天大利好。 值得恒王一展无敌！ 恒王本体在进入落凰秘境前，喝令众人：“传令落凰卫、鱼龙卫、敬月宗、令德书院、八门守将，全城戒备！红莲教徒势必作乱，有异之人可当场格杀！本王要去亲自料理这两个魔教妖人，其余事宜皆由青檀做主！” “是！” 众人应声，恒王消失，虽然他们无法看到落凰秘境的内部状况，但通过逸散而出的恐怖威压，还是立刻意识到，三位大宗师已经拿出知命法身！ 初入知命，还有着另一个称谓，便是成就“人仙”！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哪怕隔着秘境，落凰园的花花草草也已经被威压波动彻底压垮，众人亦是深感不适。 此地不宜久留，郡主殿下立刻带人撤出了落凰园，见到守在园外的老太监王总管、榕嬷嬷，以及落凰卫的左右指挥使后，便拿出郡主风范，有条不紊的展开布置。 “万象落难，眼后之眼必定会前来驰援，蒋总兵、杨左使、范右使，烦请你们三人坐镇宫门，各领一支落凰卫，抵挡来犯之敌！” “遵命！”蒋元正与左右指挥使领命告退。 “王府内部藏有奸细！王总管、榕嬷嬷，你们二位的任务便是巡查府中，捉拿可疑之人，哪怕对方贵为宗师！” “是！”分别管理王府太监和宫女的两位老人，听出郡主殿下的话外之音，亦是毫不拖泥带水的闪身而去。 “白堂主轻功最高，传令全城便由你来代劳，务必最短时间将情报送达，避免妖人祸乱府城！”郡主殿下看向圆脸东家，提醒道，“另外务必对滞留城中的江湖武人施以镇压，潜藏其中的红莲信徒，必然会鼓动人心煽风点火！” “包在我身上！” 白易沙拍了拍胸膛，运起轻功飘然而起，臃肿身形迅捷如燕，凌空借力亭台楼阁，几次眨眼便消失不见，比前几位宗师的退场，华丽得多。 哇！ 安长生看呆了，如此轻功竟然出现在东家的一身肥肉上，还真是所托非人…… 那么问题来了，东家你是不是忘了点啥？ 你走了，我怎么办？ “安真传，事出突然，便暂时请你跟着青檀，有母妃在场，保你平安！”李青檀随即说道。 “谢郡主，谢王妃！”安长生立刻点头，现在跟着郡主殿下肯定是最安全的。 “至于岳少门主……”李青檀看向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岳平之，“来几个人将他安顿好，贴身保护，不得有误！” 斩月门毕竟有用，万一岳群夫妇没死，岳平之死了，不利于河西稳定，所以郡主殿下决定将他保护起来，同时严加看管。 “遵郡主命！” …… 然而就在大局看似稳定之时，罕有人知的王府地牢，突然有人造访。 此人身形如烟行踪鬼魅，普通牢门难以阻挡，就是恒王亲设的特殊门禁，也被其随手破去，很快找到了囚禁着燃烬使的牢房所在。 不速之客打开牢门，将一道氤氲气团抛到燃烬使的头上，便立刻消散如烟，仿佛从未到来。 挣扎抬头的燃烬使，根本没有发现此人的存在，那氤氲气团，便在眼前浮现出罗生魔主的随声留影。 “燃尽，你说你要用摩罗指成就知命，我便设法将这件邪物调出明心寺，并为你探明无能和尚的准确行程！结果你失败了，被无能和尚逃到了大原府中！” “在明知道府城势力会设下埋伏的情况下，你仍然执意取得摩罗指，我力排众议，不惜自毁圣教在大原府城的多年心血，也要替你铺就知命路，然而你仍然叫我一再失望！” “动手之前，你许下诺言，拿不到摩罗指，便以命发动腐败咒死，令河东后方不得安宁，为圣教争取壮大空间！结果意外发生后，你仍然心存侥幸，因此反被擒拿，并向恒王供出诸多机密，致使圣教损失惨重，现在可能又有两位法王，因你而死！” “燃尽，你叫我好生失望！” “再一再二不再三，燃尽，是时候去死了！姚弘积攒多年的众生愿力，我已托人交付与你，剩下的事情，你应该懂得如何去做！” 声音落下留影消失，燃烬使恍惚间泪流满面，冲着一个方向遥遥跪拜：“燃尽愧对圣主栽培，必将以【猩红腐败】偿还罪责，以命咒死落凰城！” 第一百三十六章 去脉来龙危机现 至此，大原府城近两月来的莫名乱象与红莲魔教的反常举动，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一切问题都归咎于两个字——资源！ 红莲魔教存在极其严重的内部倾轧，位于金字塔尖的三位知命大宗师，享受了九成九的修炼资源，以至于不惑宗师算上蒋元正，也才拢共五个而已, 人员构架极不合理，连一个半步知命都没有，但三位大宗师在知命境界却全都不是弱者。 知命境界共有三层，从低到高为【七魄】、【三魂】、【天人】，用更为通俗的体系进行类比，便是人仙、地仙、天仙。 罗生魔主与恒王一般, 皆是地仙中人, 两位红莲法王则已来到人仙高段，正常来讲, 红莲魔教的半步知命最起码也应该有一两个，但序列最高的燃烬使，甚至并未达到不惑圆满！ 这种现象其实很好解释，想让一帮被魔物弄坏大脑的疯子亲如一家，比让梁山好汉反目成仇还不现实，敬月宗的一帮正常人都斗得死去活来，红莲魔教怎么可能你谦我让？ 多一个知命，便多一个人争权夺利，现有资源连供养三位大宗师全力修炼都够呛，何必再弄出一个对手来？ 相比于近乎无限的修炼之路，天命两甲子便显得格外有限，迄今为止从未有人成就天人，公认最近接的那一位叫做莫宗，然而他在不久前死了。 所以凡是想要挑战天命的大宗师，都会格外重利！ 若非【渡世红莲】成功出世，红莲魔教得到扩张契机，罗生魔主根本不会同意燃烬使的请求, 为他设法将【摩罗指】引出明心寺。 一旦成功拿到【摩罗指】，红莲魔教不日将会出现第四位知命大宗师，但他们严重低估了无能和尚和横竖撇捺四个徒弟，导致首次埋伏以失败告终。 燃烬使并不甘心，他深知融合【摩罗指】是自己成就知命的唯一契机，便有意再次出手，但万象尊者和无相佛母提出反对，即便罗生魔主力排众议，同意燃烬使调动教派力量，两位红莲法王也不愿提供任何支持。 而罗生魔主更是逼迫燃烬使许下军令状，一旦发觉失去得手可能，便发动性命咒死，污染大原府城，以弥补教派损失！ 为了燃烬使，红莲魔教蒙受诸多损失，所以在疯子的思维里，大原府城也应该被燃烬使留下同等创伤才算公平。 至于留下燃烬使，罗生魔主没想过，一个人失败两次便没有继续存活的价值，宗师而已，再培养一个就是了。 于是，在燃烬使出手之前，才会出现红莲信徒大举外逃的状况。 因为大家都知道，再不跑就没机会了，这些人大都是燃烬使与姚弘发展的下线，不管燃烬使能否拿到摩罗指，他们都有暴露风险，在得到魔教高层的首肯与帮助后，不少人成功连夜逃出大原府城。 而事实证明，这一选择正确至极。 由于安长生和苏寒及时补位，燃烬使失手被擒、知府姚弘于家中自尽，某些心存侥幸的红莲教徒在事后遭到捉拿，燃烬使这一脉的潜伏教徒，一夜间在大原府城失去了立足之地！ 不仅如此，恒王还从燃烬使的口中，逼问出不少紧要情报，波及了更大范围的魔教中人！ 而实际上，这些情报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与两位法王直接相关！ 燃烬使其实是在报复万象尊者和无相佛母的连番排挤，所以才说出蒋元正的真实身份，并透露直属两位法王的秘密据点，至于【渡世红莲】等核心机密，不论恒王如何逼问，燃烬使却始终只字未提！ 他仍然感念罗生魔主的栽培之恩，尽管对方在很多时候显得冷血无情。 然而燃烬使低估了泄密行为造成的影响，也低估了罗生魔主的野心，【渡世红莲】的出现，让罗生魔主急剧膨胀，见恒王明摆着要用蒋元正做文章，罗生魔主非但没有弃卒保帅规避风险，反而想借此机会，直接对话落凰城主共商大业！ 将恒王扶上皇位，红莲魔教成为国教，届时便可汇聚天下念力，实现伟大设想，【真空家乡】、【无生老母】都将成为现实，天命两甲子也将成为过去！ 为此，罗生魔主启用了层次更高的潜伏死士，来配合行动，那位“行刺”放山先生的令德主讲，便在某个隐藏名单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唯有重大事件才会启用。 可常言道一步错步步错，罗生魔主高看了皇帝宝座的吸引力，也小觑了恒王的实力成长，派出两位红莲法王，反而变成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于是在局势彻底无法挽回之后，红莲魔教立刻将事态升级，匆忙启用诸多关键布置，试图与大原府城拼个鱼死网破！ …… 府城安乐巷，一位彻夜贪欢的宗师武夫，于睡梦中开始抽搐，眼皮跳动不停，仿佛中邪一般，把缠在她身边的几位姑娘直接惊醒，尖叫着跑下大床，不顾风情外露，逃也是的冲出房门。 就在这时，宗师武夫恢复平静，猛地翻身坐起，却是换了双眼睛，布满血丝煞是可怖。 他破口大骂道：“恒王老狗，好生歹毒！” 这句话，直把好奇围观的一众莺莺燕燕，惊得目瞪口呆，心说这人真是活腻了，居然敢骂王爷是狗！ 然而更让她们目瞪口呆的事情旋即发生，这武道宗师脚步一踏便撞破屋顶消失不见，不仅没有结清喝花酒的钱，还把房子给弄了个不成样子！ 气得老鸨对天怒骂，就算宗师也不能赖账，一定要找王爷讨个公道！ 可她并不知道，这位武道宗师就是在朝王府方向急速行进，倘若本体陨落，所有的眼后之眼都将瓦解，因而顾不得继续潜藏，必须赶赴注定是九死一生的落凰城！ 与此同时，还有很多红了眼的焦急身影，出现在大原府城的大街小巷，其中有垂垂老妇、有文衫儒生、有贩夫走卒，甚至是猫狗牲畜！ 万象尊者能够寄生的不只是人，其实很多时候，不引人注意的动物更适合刺探情报。 只不过实力高低受限于宿主本身，寄生的动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天敌捉了去。 这些红眼身影，像是得了集体癔症，疯狂无比的冲向同一地点，而这一幕，恰好也发生在老白涮肉坊！ 一位对着餐盘挑三拣四的食客突然抽搐，把近在咫尺的张掌柜掌柜吓了一大跳，虽然他很是不喜这家伙的没事找事，但真要闹出人命，老白坊的牌子可就砸了！ 吴霜草、堂倌刘三儿，还有赵大厨，外加楼上楼下的众多食客都被惊动，却对此异变束手无策。 关键时刻，还是要看苏大账房的！ 他一眼便瞧出这位食客的症结成因，不慌不忙信步出面，随手撵来关帝像前的一把香灰，噗的一下吹到此人脸上，旋即于眼后眼彻底控制宿主之前，破掉了万象尊者的寄生神通。 食客眼睛被迷，忍不住泪流满面，泪水搅着念力香灰，悄然融掉了眼后之眼！ 待得他稍稍恢复，眼睛便恢复如初，而随之一起恢复的，还有脾气，向来被人称道的好脾气，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令一众同伴啧啧称奇！ 苏寒眉头一挑，听闻店外阵阵喧嚣，眼中闪过冷冽眸光，便向张掌柜临时请假。 老鼠炸窝，他怎么着也要抓上几只，虽然不清楚具体经过，但不妨碍他化身老猫！ …… 马关外三十里，已是北蛮国境，深秋时节的草原显露颓败之色，给这片随时都会成为战场的肃杀之地，又平添几分萧瑟。 一道人影由北而来欲往南去，却被一道破空刀光强势拦下。 刀痕八百米，上斩天兵下斩幽冥。 北来之人瞬息间弹指三百次，才将扑面刀势顷刻瓦解，面前却出现一道宽三丈深十丈长达数百丈的恐怖鸿沟。 老将军站在鸿沟南端，向北笑望：“哪儿去？” “戚镇国，你挡不住我！” “你三魂未融，我七魄圆满，充其量只差一线，不试试怎么知道？” “别逼我破坏知命决议，对平民出手！” “哈哈哈哈！笑话，你们平时坏的规矩还少么？两个红莲法王，哪个拿知命决议当回事？还有脸用规矩说事？” 老将军的矮小身姿在此刻显得尤为高大：“可惜我身后是千千万万大夏儿女，要不然老头子还真想放你过去，自己到红莲总坛走上一遭！出手，罗生魔主不拿出点真本事，老头子这关你休想过去！” …… 在府城势力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仿佛突然要和红莲魔教展开决战，听白易沙说战场还是在大原府城，可把一众府城高层给吓坏了，午饭都顾不上吃，便匆匆赶赴各自岗位。 不过好消息是，只要恒王能够顶住两个知命大宗师的压力，那么狗急跳墙的潜伏教徒，就能关起门来狠狠敲打，彻彻底底地对大原府城展开清理。 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是牵着两大把，红莲魔教无法承受法王陨落的损失，便不得不破罐破摔的被迫行动。 尤其是两位法王的直属人马！ 燃烬使出手那天，他们选择按兵不动，两位红莲法王突然落难，他们便不能无动于衷。 万象尊者一脉几乎全员暴露，无相佛母一脉也开始暗中出手，加之其他势力浑水摸鱼，致使整个大原府城陷入敌我不明的乱象之中，就连落凰城都无法例外。 东西南三道宫门，有蒋元正和左右指挥使带人把守，北门本就有宗师守护，已然将众多强闯王府的作乱武人当场格杀，哪怕有漏网之鱼，也会被巡视城中的老太监和榕嬷嬷出手拦下，因而王府防务井然有序，看似无懈可击。 但随着一道猩红雾气显现于日光之下，弥漫于宫城之中，混乱便不可避免的降临了。 一位小太监不明状况，匆忙行路时误入雾气，就猛然发觉全身像是着了火一样灼痛难忍，他赶紧跑出雾气范围，却骇然看到，自己身上冒出很多仿佛被狼狗啃过的狰狞红斑！ 啊！ 小太监惊叫出声，但于事无补，发热、乏力、疲惫等异常症状，如潮水般猛然来袭，红斑部位则开始溃烂坏死、鼓起脓包，更严重的是，他将猩红雾气吸入肺中，所以整个口腔及呼吸道都在经历上述变化。 小太监的整个肺部很快被脓液充斥，致命窒息如期而至，他死死地握住咽喉却怎么也无法呼吸，连向旁人呼救都无能内力，当他的尸体被发现后，整个人都出现不正常的强烈水肿，以至于谁也无法判断死者身份。 当然，他们也没有时间判断了。 燃烬使借用众生念力，以性命发动的【猩红腐败】，正在席卷整个王府。 这本质上是一场恐怖袭击，本来要施加于淘米老巷，彻底将那里变作绝地，却阴差阳错的改入落凰城内。 修炼者尚有能力抵挡一二，普通人一旦遭遇，全无生还可能，腐败红斑会迅速破坏人体组织，即使是神医圣手也回天乏术！ 噩梦般的死亡就这么降临在落凰城中，并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正准备分头前往左右宫门的老太监和榕嬷嬷，不得不改变计划，一人组织人手避难，一人去找寻腐败源头。 这使得把守西华门的落凰卫杨左使，得到机会“大开方便之门”，他是红莲魔教安插在落凰城的最高死士，由无相佛母亲自拉拢，在魔教宗师序列中都有其一席之地！ 郡主殿下已经猜到，叛徒可能出现在落凰卫中，但老太监和榕嬷嬷没能完成计划，导致包括武道宗师在内的众多武人，通过西华门涌入落凰城！ 局势急转直下，王妃景敬秋责无旁贷，恒王不在，她便是王府之主，不论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 仓促间，王妃只能偷偷将李青檀和安长生，置于王府玄心湖的湖心亭中，这里设有阵法，寻常宗师无法攻破，加之猩红腐败环绕湖水，为此地构成绝佳屏障，俨然成为落凰城中最安全的地方！ 王妃自信自己做得足够隐秘，没有人会发现猩红腐败之中，竟然藏着两个大活人。 这份自信是有理由的，的确没有“人”发现她的安排，但没有“人”看到，不代表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一只湖中游鱼偷偷注视着这一切。 而在王妃离开湖心亭的同一时间，被多人看押的岳平之，突然抬起了脑袋，嘴角流露诡异笑意，这样的笑意，也同时出现在众多寄生宿主的面庞之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处安身强敌至 湖心亭位于玄心湖中的一座小岛上，平日往来只能靠船，不仅是恒王一家的观景之地，又由于恒王偶尔在此修炼，所以整个小岛都布下防御阵法。 若是好天气时坐于亭中，便能看到“波涌湖光远，风吹水色深”的淡雅景致, 然而此刻四周湖面均被猩红雾气团团笼罩，天光都因此变得黯淡，使得凉亭之下愈发沉郁昏暗，与世隔绝仿佛自成一界。 安长生并没有心思享受与郡主殿下的二人世界，背靠矗立于凉亭之下的一方无字石碑，眉头紧锁凝望亭外，心情格外沉重。 猩红浓雾中仿佛藏着噬人猛兽，悄悄觊觎着受到法阵保护的湖心小岛。 眼前情景, 让他想起了火夜安宁庙, 十多个发狂乞丐围攻庙门，情形犹如丧尸围城，又想起了姜达止说过的而立师兄张银桦，失踪于某间异物客栈，诡异蔓延防不胜防。 自身同危险的距离，其实比想象中接近得多！ 得益于有人保护，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生活。 “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和岁月静好扯不上关系，表面上的宁静祥和，不过是有人在负重前行……可是连落凰城都无法成为世外桃源，普天之下恐怕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安宁之地！” 安长生突然意识到了某个残酷现实，有三位大宗师坐镇的大原府城，都时常发生各种事端，那么其他地方，更不可能风平浪静。 记忆中的桃溪县城，也是闹过大新闻的，但人们最擅长的便是逃避和忘却，加之官府严加封锁, 以及屡屡“造谣”弱化影响，才不至于引发恶劣事端。 然而光天化日之下，落凰城竟然遭遇恐怖袭击，其轰动程度不亚于红莲浩劫，恐怕要在很长时间内，为百姓心头蒙上阴霾，说不定这场诡异瘟疫，还会把落凰城变成第二个淘米老巷！ 郡主殿下似乎是瞧出了安长生的心思，突然解释道：“【猩红腐败】是红莲魔教的高等咒死术，发动条件非常苛刻，需要一位不惑宗师以命血祭，以及数量庞大的众生愿力，血祭中断或是愿力耗尽，咒死效果便会停息，及早破坏血祭仪式，能够避免留下永久影响！” 闻言，安长生猛然扭头，对上了那双明媚眼眸，便看到郡主殿下泰然自若的分析道：“如果青檀所料不错，地牢里的燃烬使应该死了！但比这件事更严重的是，王府内可能存在一位身份不明的不惑圆满，否则破不开父王亲自设下的地牢门禁！” 发现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然比自己镇定，安长生不免有些汗颜。 “安真传是在惭愧？” 郡主殿下洞若观火，摇头轻笑：“别真把青檀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比现在还要严峻还要诡异的状况，青檀见过很多次了！安真传久处河东省内，又才刚刚接触修炼，自然见识稀少，不过你现在已经有资格接受府城夜巡，很快便能看到阴暗角落的真实模样，花不了几日，就可以锻炼得胜过青檀百倍！” “我倒是想被一直蒙在鼓里！” 安长生苦笑道，经过元文盛会，他觉得自己更适合在相对和平的环境下，通过格物研究攀登高峰。 如果条件允许，真没多少人喜欢打打杀杀，尤其是和动不动就恐怖袭击的魔教妖人打交道！ 郡主殿下看向安长生，面容平静，目光深邃：“后天觉醒乃是天大恩赐，安真传要好好珍惜呀，青檀想求都求不来呢！不瞒安真传，倘若那颗邪物莲子仍然被父王拿到，青檀打算借此修炼，哪怕会有天大风险，也好过继续躲着让别人替我送命！” “郡主殿下……”安长生震惊于她的决绝。 “安真传不必劝我，青檀心意已决！当然，青檀不会鲁莽行事，至少会等待格物论证，明确那颗邪物莲子的利弊之处，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若是有办法从中找出渡世红莲的栽种法门，也有机会绕开红莲魔教，自行化解资质困扰。不过，天道格物博大精深，能被破解的神通，百不存一，青檀倒是对安真传的《觉醒》一诗，更有信心一些！” 李青檀忽的直视安长生，眼睛仿佛可以洞彻人心：“安真传能否告知青檀，我还有多久才能后天觉醒？” “……” 安长生陡然心惊，哪能听不出眼前女子的弦外之音？ 她明摆着瞧出自己身份可疑，却并未说破，而是借《觉醒》一诗，来试探莫老头的格物成果！ 好敏锐的直觉！ 安长生不禁哑然，现在的李青檀就有够出彩了，真要让她踏入修炼领域，场面不要太好看，只可惜郡主殿下高估了莫老头的逆天计划……这一计划的最大成果，仍然停留在发现【改命神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连安长生这唯一一个计划产物，都是死过一次的。 诚然，神通可以开发成具有同等效果的秘技，但关键在于，没有资质就没有内息，没有内息就无法发动秘技，普通人还是不能催生资质突触！ 所以这条路从原理上就行不通！ 而安长生说自己有了思路，所言非虚，启发正是来自天道格物，神通除了推演秘技功法，也可以炼制效果对应的天道禁制，届时借助气意外放，便能作用于旁人身上！ 他相信作为儒家半圣的莫老头，也一定走过这条路！ 但炼制禁制的难度，要远超推演秘技，因为最起码后者涉及到身体运行，能够明确感知内力流向，推演起来有理可循，前者几乎完全就是碰运气！ 所以每年都能有不少功法问世，《禁制图谱》却已经好些年没有更新过了，禁制法门的研究进度，也要显着低于同等秘技。 何况涉及到逆天改命，格物难度会一涨再涨！ 看看【引气螺旋】和【元文导引】的炼制配方就知道了，只用黑白基点还不行，必须加上大量的云气金缕，格物成本直接上天，没有把握，谁敢乱试？ 改命禁制不用想就知道，比上面两个更加高端，因而别看改命神通只是照性小神通，但研究难度真的没有一点小神通的样子！ 安长生凭借一叶知秋和游戏系统两大外挂，再加上意外发现经典诗文有真言效用，才敢说“有思路”，至于何时能将思路变为现实，则是未知数，所以面对郡主殿下的提问，他无法给出准确答复。 “郡主高看在下了，长生只能尽力而为，还请郡主再耐心一些。” 李青檀眼中流露一丝失望，却很快便恢复如初，点头道：“罢了，值此危难之际，青檀不该提及自身琐事！安真传，你我也要早做准备了，不能一味寄希望于湖心亭的庇护，阵法终究是死的，这里也绝非安身宝地！” 说着，郡主殿下当着安长生的惊讶目光，手掌往玉质腰带上一抹，便从中抽出一把寒光软剑。 安长生大感惊奇，经不住瞪眼研究一条玉带，如何能藏得下一把剑，就听郡主殿下介绍道：“这把【含月剑】出自敬月宗，剑胎内置的【皎月剑气】，乃是而立高段的禁制法门，内景之下皆可斩杀！” 合着是兵器类的奇物啊！ 安长生有些艳羡，这可是比【月行靴】更高端的格物产品，以他现在的身家，根本买不起。 恒王却给无法修炼的郡主殿下配了一把！ 含月剑在李青檀的手里，也就比普通刀剑强上一些，最关键的禁制法门，反而沦为摆设！ 安长生不禁羡慕郡主殿下的超然家世，郡主殿下却蓦地将奇物宝剑递给了他：“既然安真传打通了手上经脉，此剑便交由你来执掌，不会剑法不要紧，激发内息往前挥动就是了，剑尖会随之迸射绵延一丈的月刃剑光，及冠内息可激发两次，只要看准点，不怕打不到人！” 含月剑剑身雪亮并伴有莹莹微光，看着就不是凡物，湖心亭都因此明亮了几分。 安长生愣了愣神，虽然交给他来执掌，的确是明智之举，但他还是惊讶于李青檀的理性果断，竟然看不到半点犹豫和扭捏！ 可不等他仔细观瞧手中宝剑，郡主殿下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这张【道霞密贴】也交由安真传，以内息激发，能够招出一位金甲力士，而立修为，可替你我抵挡一阵！还有这颗【琼精宝丹】，是终佛寺的独门宝药，服用效果为恢复体力，以及补充内息，关键时刻能够保全性命！另外这枚玉佩你也戴着，受尚儒书院文气滋养，有百邪不侵之用，若是法阵被破，安真传可借此规避猩红腐败！” “够了够了……都给我了，你拿什么防身？” 安长生受宠若惊，凡是能被及冠使用的奇异宝物，全都来之不易，尤其出自三教魁首，相信落凰城都没有多少。 “青檀还有很多，安真传不必担心，明知今日不会平静，青檀自然做了很多准备！”郡主殿下轻声笑到，“我额上这颗东珠的辟邪效果要好于文气玉佩，青檀穿着的衣衫也并非凡品，父王为了我的安全，还特意找能工巧匠制造了可以激发上清剑符的特殊机关，万一打起来，安真传不必担心青檀成了你的累赘！” 李青檀的一番猛炫，让安长生猛地意识到，郡主是个超级富婆的事实，要是能吃上她的软饭，还用得着发愁修炼资源？ 郡主殿下的目光落到安长生的青竹鹤氅，面露遗憾：“可惜仓促间，无法给安真传找来一件护身甲胄……” “大可不必，我身上已经穿着一件银鳞软甲了，东家还临时借给我一双月行靴，郡主殿下放心便是！” 安长生赶紧解释道，虽然软饭很好吃，但他知道李青檀的好意，一是出于两人需要同舟共济，二是担心自己挂了，就没人给她逆天改命！ 估摸着观月问心之时，郡主殿下就已经有所察觉了，所以后来才又是赠衣，又是邀请元文盛会。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安长生不敢得意忘形。 郡主殿下随即笑道：“既然如此，青檀便放心了，你我依托这方石碑，可以避免腹背受敌！另外皎月剑气激发过后，还请安真传将含月剑交还青檀，我尚有几分剑术，可与安真传并肩作战！” “好！” 安长生点头同意，他又不会剑法，自然应该交给专业人士，将郡主拿出的一干宝物放到身上，便动用天眼神通，时刻紧盯湖面变化。 若是天眼通始终没有触动，那么解释只有两个，要么来的是宗师，要么是虚惊一场。 安长生和李青檀都希望是后者，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岛边水面就有了变化，一道阴影从水底浮起，嘭的一下冲出湖面，径直跳到湖心亭前。 “哈哈哈！果然在这里！” 不速之客不顾满身狼狈，疯了似的大笑出声。 紧接着，又有数人摸到岸边，实力有高有低，两位而立，五个及冠，全都是江湖人的随性打扮，却拥有别无二致的诡异神情！ “小心，他们都被万象尊者控制了！”郡主殿下心知不妙。 湖心阵法挡得住不惑宗师，却难不过红莲法王的超然见识，在他的控制之下，那两个而立高手哪怕没有宗师境界，也足以破解这道法阵！ “动手！” 万象尊者要拿郡主殿下要挟恒王，以求得自保，根本不想废话，直接开始拆除法阵，两位而立高手猛地扑向阵基所在，以秘法调动猩红腐败，对法阵根基展开侵蚀，五个及冠则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出手拿人！ 时间赛跑就此打响。 究竟是恒王先把对手杀光，还是郡主提前落于敌手，将会对今日乱局带来决定性的影响！ 安长生毕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阵仗，不知应该何时动手，便感到有手掌摁在自己背后，是郡主殿下示意他耐心等候。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安长生选择相信郡主殿下的判断，沉下心来，等待提示，无视亭外强敌的不轨窥伺，直到一道阵基即将被破，陡然发觉那只手掌在自己背后猛地划了一道，安长生便想也不想，猛然抬手凌空横扫，并调动内息至右手指尖，触动置于含月剑中的禁制法门！ 一道凛冽寒光，就此破空而出，在破损阵基爆发元气之时，悍然杀至！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电光石火定生死 法阵根基带有自爆功能的绝密情报，并未被奸细知晓，万象尊者也没有料到恒王会在自己家里埋炸弹。 毕竟这东西很不稳定，存在不小的误触风险。 然而大名鼎鼎的落凰城主偏偏就这么干了，导致万象尊者意外中招。 在法阵根基破除瞬间，躁动元气立刻喷涌而出，巨大威能可以近距离炸死任何一个而立高手, 但万象尊者哪里会因此方寸大乱，果断施展身法秘术，让宿主身形化影横空挪移，堪堪躲过了爆炸陷阱，但却没能避开出手刁钻的皎月剑气！ 郡主殿下非常清楚，单凭自爆阵基或是皎月剑气，难以对万象尊者的而立宿主造成威胁。 所以她选择了一闪而逝的爆炸契机, 加之安长生有“如意”傍身, 瞬息之间及时出招，同郡主殿下达成默契配合，这才成功得手！ 不过红莲法王哪怕受到宿主限制，也终究有着知命意识，电光石火间实现二次挪移，身形扭转凌空变换，竟是将拦腰斩断的致命杀机，化解为半边肩膀被剑气削去！ 而其余几位宿主更是利用安全距离，轻松躲过剑光波及！ 当然，万象尊者并没有好过多少。 血液噗的一下飙射而出，溅落到几米开外，但还未扩散成血雾，便被冲天而起的爆炸烟尘，当场冲溃。 更严重的是，这位而立宿主受到剧痛刺激，险些突破眼后眼的控制！ “我的胳膊！什么……鬼东西！放开……老子！” 而立宿主挣扎着惨叫出声，却随即又换回了万象尊者的诡异面容。 此等伤势若是得到及时救治，尚有几分保命可能, 但万象尊者狞笑一声，飞身扑到第三处，也是最后一处法阵根基，毫不犹豫的发动秘术【红莲解体】！ 狠辣至极的万象尊者，竟是要放弃这位而立高手，自爆宿主丹田，摧毁法阵根基。 “不！老子……不想死！” 在死亡危机的刺激下，而立高手振作精神，尝试夺回身躯掌控，却只能眼看手掌拍向小腹丹田。气藏气海被暴力轰碎，澎湃气华随即向外狂涌，却迎头撞上被秘术调来的汹涌内力，两股力量越聚越多不得宣泄，猛烈爆发如期而至。 轰！ 轰！轰！ 剧烈爆炸连番迸发，在这而立高手被舍弃之后，另一位而立宿主却是功成身退，使得两处法阵根基同时被毁！ 湖心法阵就此瓦解，速度快得吓人，转眼间，安长生和李青檀便暴露在多个万象宿主的威胁之下！ 噌噌噌噌噌！ 早就伺机而动的五个及冠宿主，当即杀入亭中，即使明知道安长生和李青檀还有反击之力，也必须用以命换命的方式，迅速拿下两人！ 面对此等凶险阵势，若非郡主殿下料事如神，提前展开应对布置，安长生还有可能手忙脚乱。 但见证一位而立高手被成功铲除，他便立刻镇定下来，嘈杂局势再也无法动摇心神，此刻看到数名对手悍然杀至，他甚至生出异样兴奋。 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大家都是人，挨砍就会死，大宗师的宿主终究不是大宗师本人！ 安长生随着郡主牵引稳步后撤，按照计划以无字石碑作为依托，无需提醒，他便在退步之时，心有灵犀的再度挥出含月软剑。 杀！ 皎月剑光二度迸射！ 退步让视野变得“海阔天空”，令剑气范围将五个对手全都囊括在内，之前那一剑他们可以轻松躲开，现在主动发难，等于放弃了安全距离，而这五位及冠实力不一，打通经脉有多有少，但多者不过六七条，少的也才两三条，甚至有人未能打通腿上经脉，桩功造诣连安长生都比不了。 哪怕拥有知命操刀，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动用秘法加以抵挡，却仍难敌剑光凌厉！ 只见冷冽剑气凌空画出一轮残月，便霎时有一个及冠宿主失去双腿，扑腾一下跌倒在地，另有一个及冠胸膛被斩，凭借护身秘法才正面抗住剑气之威，但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依旧致命。 皎月剑气毕竟是而立高段的禁制法门，杀伤力近乎可以在同阶段笑傲江湖，足足四个凉亭立柱遭到剑气斩断，却愣是因断面太过平滑，而没有立即崩塌。 凡胎浊体的及冠武人，哪能挡下？ 安长生的出手时机选择极佳，就算有三人躲开剑气，也无法立刻重启攻势，给到安长生宝贵的操作时间。 他一边抬起右手，将含月剑交还郡主殿下，一边用左手抛出成功激发的【道霞密贴】，于凉亭外召唤出一尊威猛高大的金甲剑侍，阻挡那位而立宿主攻入亭中！ 下一刻，有两刀一剑急速迫近，安长生却忽而低眉颔首合掌胸前。 他看似放弃抵抗，实则疯狂催动内息，流经任督二脉与手阳明大肠经，顷刻间十四个筑基穴窍震荡如鼓，形成串联沟通天道，以超乎寻常的娴熟手法，成功施展明心绝学【金刚合掌】。 铛铛铛！ 凌厉刀剑同人体碰撞，竟然迸发金铁交鸣般的脆亮声响！ 【金刚合掌】为安长生的体表皮肤，加持了一层而立高段的护体金光，砍向肩头的一刀被完全化解，落到头顶的一刀也仅仅留下血痕，最后那一记戳心冷剑，相对凶险，凭借绝学之威和银鳞软甲，才将这致命袭杀成功挡下！ 尽管青竹鹤氅被砍了个不成样子，但安长生于危难之际活了下来。 “你！” 再次失手的万象尊者，愕然于他的惊人表现，而就在这时，躲在后方的郡主殿下悄悄扣动手中扳机。 一把八分像手弩两分似短铳的古怪装置，突然发难，内中有精巧机关，催动【上清剑符】迸射寸许剑影，擦着安长生的耳边，径直刺入那持剑宿主的眼窝当中，将整个脑袋打了对穿！ 此人实力最高，利于万象尊者发挥知命意识，所以被郡主殿下选作首杀目标。 而这等新奇装置，乃是大夏格物司的试验产品，全天下也就三把而已，万象尊者哪里见过？ 发现夺命“枪口”正在寻找新的目标，便操纵及冠宿主赶紧躲避，但实际上，上清剑符是一次性的，催动之后需要更换“弹夹”，才能重新使用。 堂堂红莲法王就这么遭到郡主戏耍，令安长生得以解围。 只是他收起金刚合掌，却感到内息匮乏，先是催动皎月剑气，后又施展明心绝学，耗得经脉不再充盈，只剩涓涓细流，再加上持续激发的如意禁制，单凭金缕玉叶的元气漩涡，根本无法及时补充，所以他果断吞服了那颗【琼精宝丹】。 作为佛门魁首终佛寺的独门宝药，琼精宝丹有着惊人效用。 习武之人服用之后，便能在体内生成一颗伪造丹田，这才刚刚落入食道，安长生就立刻感到，有汹涌澎湃的新生内息在飞速填充空荡经脉，并且后劲十足源源不断，距离消化完毕还有不少时间。 令安长生的久战能力，直接超过剩下的四个及冠对手。 而这时，万象尊者发现自己遭到戏弄，所有宿主异口同声的恼怒吼道：“可恶！” 三位还有行动能力的及冠宿主再度杀来，而刚刚由于胸膛中剑未能出招的重伤宿主，这一回冲到了最前面。 “自保！不要管我！” 郡主殿下出言之时，手中丢出一道功能古怪的唤雾符咒，浓白雾气霎时笼罩整个小岛，令能见度本就可怜的凉亭之下，变得愈发难以视物。 李青檀本意是想利用烟雾拖延时间，因为猩红腐败即将侵占小岛空间，这几个及冠宿主不一定能化解腐败侵蚀，但对拥有天眼通的安长生来说，这般环境却给了他得天独厚的反击契机。 动手！ 不能等！ 金甲剑侍拖不了太久，必须尽早干掉这个五个及冠！ 面对仍不退却的来犯之敌，他猛地摆开前扑架势，迎着对手一掌拍出，正是近些时日勤学苦练的虎形三拳！ 这门武技甭管再怎么烂大街，那也是货真价实的武技功法，而且打通手阳明大肠经，同样能发挥这门武技的天道加持！ 安长生不退反进，突然闯入重伤及冠的视野之中，仗着体魄强大且有内甲傍身，无视对方的绵软剑刺，欺入身前一拳擂出！ 白虎出洞！ 噗！ 没了皮肉保护的外露胸骨，被安长生直接打碎，两次淬体结合小成桩功的强大爆发，即便没有武技加持，也足以轻而易举取人性命！ 这位重伤及冠根本给不了万象尊者周旋余地，便当场咽气，不过凭借此次碰撞，却是叫共享视野的另外一个及冠宿主，锁定了安长生的方位！ 忽有一刀破开浓雾，安长生警兆顿生，凭借进阶桩功和如意禁制的惊人掌控，强行闪身，才险之又险的令当头砍下的致命刀刃，擦着耳边落向肩头。 刀锋狠狠劈中安长生，连银鳞软甲都被斩开，得到武技加持的恐怖力道，令他险些被剧痛吞噬！ 会武技的不止安长生，万象尊者会的武技，比安长生多得多！ 而这凶猛一刀不过是起手过后的第二刀，武技威能远未全部展现！ “哼！” 未能一击建功，万象尊者冷哼出声，恼怒那内甲太过碍事，但整套刀技连贯用出，安长生就算再穿一件内甲也无济于事。 关键时刻，安长生却是凶性大发，放弃动用金刚合掌，无视肩头之痛、刀锋之厉，踏步逼近近在眼前的及冠宿主，双拳左右开弓，一招猛虎现爪，一式怒虎穿林，打得是又急又凶！ 很多时候，武技招式不是越多越好，烂大街的虎形三拳别看只有四式三招，却是出了名的抢攻利器！ 既然十分力道就能达成击杀，便无需用武技攒出十五分力！ 他根本不给万象尊者抽刀再砍的机会，背后有虎影一闪而逝，最后一式怒虎穿林，便直接轰碎了此人胸膛，纵使这位及冠武人也穿着护身甲胄，却难敌达到而立高段的凶猛爆发，锁骨以下肚脐往上，被武技威能打成空腔，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又杀一人！ 首次动用武技便拿下两个同阶人头，这份战果堪称凶猛！ 但安长生来不及为此庆幸，脚边便传来剧痛，原来是先前被斩断双腿的及冠宿主，突然给他来了一刀，幸好月行靴自带防护，才不至于脚踝断裂。 安长生杀心正旺，一起一落，就是不讲道理的重重一踏。 “贼子安敢！” 那及冠宿主发出万象尊者的怨愤怒吼，便被跳到脸上的安长生，毫不留情的踩碎面门，感觉上比踩碎西瓜难不了多少！两次淬体和没有淬体，差距就是这么明显，安长生经历此番血战，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素质有多么出众。 春雷淬体和蛋液淬体带来的素质蜕变，成为他的致胜倚仗，要不然，肩头伤势便能直接令他失去进攻能力，脚踝剧痛也要让他一瘸一拐！ “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亭内亭外皆有险象，金甲剑侍明显不是而立宿主的对手，溃败不过弹指之间，而最后一个及冠宿主却是摸到郡主面前，两人正在比拼刀剑！ 这位及冠宿主能够在雾中视物，当然他用的不是瞳术神通，而是窥物秘技。 发现郡主殿下的方位，便立刻上前试图捉拿，并未与同伴围攻安长生，然而他显着低估了郡主殿下的战斗能力以及形势判断。 在一个四脉及冠的面前，只剩一把含月剑的李青檀，胜算不足一成，但她深知对方不敢动用杀招，所以出招选择竟是比安长生还要凶险几分！ 呲吟！ 李青檀放弃防守，含月剑剑光乱舞，凶猛攻势结合飘逸剑术，竟是让及冠宿主变得束手束脚，本来可以杀人毙命的致命一刀，被他自行扭开，凌厉刀锋只是斩断一捧青丝，一条发带，以及与发带相连的东珠抹额。 电光石火之间，李青檀也顾不上来自猩红腐败的威胁，而她的一番搏命，为安长生带来了致胜契机！ 一道人影于浓雾之中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跃到及冠宿主的头顶，李青檀顺势抢攻，拼着手臂中刀，成功将眼前对手死死缠住，不给万象尊者反应时间。 她深知眼后眼要和宿主争抢身躯控制权，感知范围和感知能力会大幅降低！ 果不其然，当万象尊者发觉有危险自头顶而来，安长生的一记铁掌便轰然而落，这次他没能拍碎脑壳，但颈椎不堪重负，嘎嘣一声断裂骨折。 及冠宿主瞬间毙命！ 攻入凉亭的五位及冠被安长生和李青檀联手团灭，与此同时，那金甲剑侍再难抵挡，被而立宿主一拳打碎身躯，倒向凉亭砸中立柱。 哗啦啦！ 本就受损的圆木立柱当即错位，致使凉亭轰然崩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劫后余生难安宁 哗啦啦！ 立柱错位，亭盖倾覆。 安长生落地瞬间便不假思索的拥着郡主殿下，躲到石碑附近，八角亭盖吨位不低，他自己都扛不太住，换成李青檀铁定要香消玉殒，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无字石碑, 能够为两人撑开生存空间。 好在幸运的是，王府工匠不曾偷工减料，真的可以赞一声“匠心独具”。 失去立柱支撑的一侧亭盖，撞地之后并未解体，而是坚强的维持着结构完整，另一侧甚至仍然被立柱撑起, 不仅正好将无字石碑变作第二支点, 还又为亭中二人营造出新的屏障！ 至此，金甲剑侍身形崩溃如云飘散。 这单是云气金缕就用掉百条的【道霞密贴】，超额完成自身使命，表现与造价高度匹配，在为安长生和李青檀争取时间除掉五个及冠宿主的同时，更让万象尊者碍于视线遮挡，没敢操纵而立宿主鲁莽行事！ 红莲法王可记得清清楚楚，安长生的手里还捏着元文盛会的最终奖励呢，荣毅郡主说不定也藏有几件护身宝物！ 方才操之过急吃过大亏，万象尊者哪敢继续小看这一男一女？ 使得劫后余生的亭下二人，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安长生立刻松开郡主殿下，怀中拿出【元凰冠羽】，他之所以留着不用，就是为了应付最棘手的而立宿主！ 李青檀向他摇了摇头，一边为手臂伤口撒上止血药粉，一边示意必须配合自己的剑符机关，才有几成可能绝地求生。 即便外面的而立宿主仅仅完成一次淬体，看似比安长生还要不如，但内息升级内力后, 却会形成淬炼、疗愈之能, 能够令经脉得到强化不再外泄内息，别说十二正经，就是除任督之外的奇经八脉以及经外奇穴也都能轻松打通，令各项素质显着超越及冠层次，在红莲法王的操刀之下，足以发挥而立境界最高阶段——【内景】的强大实力！ 别的不说，万象尊者掌握的秘技功法数不胜数，哪怕没有穴窍筑基压缩招式，也断然不容小觑！ 而立宿主已经展现出鬼魅无比的挪移身法，打不出精妙配合，基本没有命中可能。 元凰冠羽的【凰焰】之威，固然连宗师法相都能威胁，但前提是成功命中才有伤害！ 李青檀旋即埋头于装填剑符“弹夹”，并未把希望寄托至援兵到来，剧烈爆炸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府城人马迟迟不曾现身，意味着王府形势并不乐观，红莲魔教必然为了两位法王用出所有隐藏手段，而那些江湖人士肯定也在其中浑水摸鱼。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别看落凰城又是猩红腐败又是高手如云，但机遇往往就藏在危险当中！ 所以自救才是唯一出路！ 看李青檀迅速投入备战状态，安长生便也开始警戒四周，万象尊者随时都会发起突袭，然后他突然注意到，黑发披散的郡主殿下，额上没了宝光东珠，地上也找不到断裂发带，便直接把那枚文气玉佩递到她的面前。 猩红腐败已然袭来，失去庇护的普通人，必然死路一条！ 郡主殿下顿了一顿，明媚双目有些意外的看过安长生，没去探寻他是真豪爽还是假仗义，便在接过文气玉佩的同时，把手探入衣领之下，扯断颈上红绳，将一道护身符，放入安长生的手心。 沉默中，郡主殿下继续专注于装填弹夹，安长生捏着那体温犹在的护身符，却是愣了又楞。 他有【元文熔炉】的防护之能，足以无惧猩红腐败，文气玉佩用处不大，理应交还更需要的郡主殿下，没曾想又用郡主之物换来一道价值连城的护身符。 这东西能被贴身收藏，重要性肯定超过道霞密贴、琼精宝丹等三教宝物，绿玉之中裹着一点金红，看着就不同凡响，而实际上，要不是手头没有了可用于眼下困境的宝物，向来大方的李青檀还真舍不得把护身符给了他！ “不过给了他倒也合适……” 郡主殿下默默想着，便发现收起护身符的安长生转过身去，仅是翻转警戒方向，并未轻举妄动走向左右。 她心中暗自点头，这个时候的最佳选择，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而立高手耳聪目明，动静稍微大一点，就能被万象尊者找出破绽，两人连说话都不敢，更别提离开原位了。 她一万个确定，只要两人脱离八角亭盖和无字石碑的庇护，万象尊者就会立刻发难。 果然，而立宿主始终没能找到出手良机，失去耐心后，只能选择正面强攻！ 八角亭盖轰然破开大洞，一道身形径直钻入狭小空间，无腿无面鲜血淋漓，要多阴间有多阴间，饶是安长生胆气过人，也险些被吓得用出冠羽凰焰！ 万象尊者这是把一道尸体丢了进来！ 目的有二，一为诈唬，二为施术。 这段时间他可没有干等，而是动用红莲秘术，生生将这具尸体炼制为血液傀儡！ 安长生和半截尸体撞了个满怀，血气钻入鼻腔，大脑便好似过电令意识猛然炸开，眼前浮现出诸般可怖景象，堆成山的人头京观、长满手臂犹如蜈蚣的畸形人体、成为蛆虫温床的人体蝇巢…… 种种狰狞幻象，在阴暗能量的推波助澜下，疯狂摧残着安长生的意志！ 幸好安长生精神强大，加之【元文熔炉】的被动防护和【金缕玉叶】的凝神效用，才得以固守本心，不至于被当场击溃！ 但血液傀儡的诡异之处不止如此，两条手臂趁安长生忙于对抗幻象，猛地扼住他的咽喉，明明已死却力大无穷，而且还带有侵蚀能力，刺痛了安长生的神经。 安长生瞬间回神，主动催发【元文熔炉】，一道酷似金钟的光幕屏障在身周撑开，竟是意外切断了万象尊者的远程操控，安长生一把摘下傀儡手臂，奋力将尸体丢了回去，结果惊人力道扩大了八角亭盖的破口范围，立时让他暴露在万象尊者的眼前。 等的就是现在！ 小子，纳命来！ 万象尊者身形化影一拳轰出，拳峰威势澎湃如海，令安长生寒毛耸立，不顾一切的用出浑身解数加以应对，非但金刚合掌再度施展，这回连石竹气意都用上了，不屈核心被元气激发，只求濒死保护能够发挥作用！ 强横拳峰破空而来，金钟光幕当场破碎。 安长生刚刚用出金刚合掌，就被一拳轰中左侧胸膛，拳劲透过内甲，震碎绝学金光，冲击肺叶力透后背，安长生顿时感到一口鲜血顿时涌向喉头，但他硬是撑着不死不退！ 此刻要是退了！ 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镇静，虽然胸膛疼得像是炸开一样，但得益于元文蛋液对内脏的初步淬炼，以及血肉重生的双重修复，这一拳，还不足以把他彻底击溃！ “好小子！” 万象尊者对安长生又恨又喜，恨他犹如阻路顽石，喜他如此坚韧强劲。 所以这位红莲法王决定，杀掉安长生后，把他的脑袋纳入自己的知命法身！ 从某种意义上讲，安长生得到了知命大宗师的肯定，很多死于万象之手的不惑宗师，都没有这种待遇！ 当！ 又是一拳轰然落下，打得还是左侧胸膛，绝学金光并未来得及重新凝聚，就又遭到暴力轰击，这一次，固然两度淬体带来强大防御，都没能阻止肺叶被拳劲震破，那涌向喉头的一口鲜血，噗的一下喷了出来，幸亏银鳞软甲还算坚挺，否则安长生要被一拳打个对穿！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是不死不退！ 苍翠石竹傲然屹立，成为安长生留在原地的最后倚仗，不屈禁制则发挥关键效用，成功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安长生嘴角一扯，在万象尊者的眼中成为天大嘲讽。 两次出拳都没能击杀一个及冠小儿，简直是奇耻大辱，哪怕安长生根本无法用常理看待，万象尊者都难以容忍，于是猛然轰出的第三拳，落向了安长生的脑袋。 他不准备保留安长生的脑袋，也不想要【一叶知秋】了！ 留给他的求活时间，快要耗尽。 而这一拳，得到天道加持，光是出拳气势，便将凉亭上的片片青瓦径直吹飞！ 精神恍惚的安长生，已经失去了抵挡能力，他索性收回金刚合掌，任由危机来袭，在这生死瞬间，他毅然选择死中求生！ 万象尊者并未察觉不对，只当安长生无力认命。 那就给我死！ 面露狠色，拳峰盖顶，万象尊者要赏给安长生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而哪里还有比脑袋炸成烟花，更加壮丽的死亡方式呢？ 然而就在安长生将死未死之际，那藏在怀中的护身符，突然有了动静，一点金红猛地破开翠玉护符，雄浑气势当即逸散而出！ 叮！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顿，一道虚影挡在安长生的身前，不是恒王还能是谁？ 猛烈拳劲与虚影对拼，激荡余波荡平浓雾、摧毁整个亭盖，却愣是没有伤到安长生和李青檀一分一毫！ 万象尊者瞳孔一缩，心中狂骂恒王对其子女的过分溺爱，宁肯自降实力都要凝聚精血，炼制成华而不实的保命护符，见鬼的是，这一遭偏偏让他给撞上，比这更见鬼的是，他恰好没有一击打破恒王虚影的实力！ 此消彼长！ 形势逆转！ 四分五裂的恒王虚影在消失之前，以漠然眼神看向面前之人，使得而立宿主遭受精神冲击，就在这时，安长生和郡主殿下双双发难，一人催发元凰冠羽，一人扣动机关扳机！ 然而面对如此绝境，万象尊者依然展现出强者之姿，以知命神识硬抗冲击，强行发动挪移身法，成功躲开快如闪电的上清剑符，但那后发先至的奇物凰焰，却打了一个巧妙的时间差，在万象尊者现身瞬间命中目标！ 哗！ 淡金凰焰沾身即燃，暴涨焰光，立刻将万象尊者完全吞没。 “可恶啊！” 万象尊者气急败坏，他没有办法扑灭这源自天书元符的精纯异火！ 受到剧痛刺激的而立宿主猛然回神，不由自主挥手求生，甩落火星险些沾到安长生！可身受重伤的安长生，此刻却再难坚持瘫软倒地，好在被郡主殿下抱着他的身体，及时拖离这凶险地带。 这可把郡主殿下累了个够呛！ 恒王没少给她耗用天材地宝强健体魄，所以郡主殿下看起来身姿苗条，力气却一点不小。 但安长生经历两次淬体，肌肉密度大幅增加，体重随之水涨船高，郡主殿下一口气将他拖到十米开外，便也没有了力气倒坐在地，两人互相依偎，目睹这最后一个而立宿主被熊熊烈焰烧成灰烬！ “咳……终于结束了！” 安长生咳出鲜血，李青檀立刻取出一枚丹药，塞到他的口中，同时叮嘱道：“别说话！” 丹药并不知名，却有“入口即化”的效果，落入口腔便化作一道细流，钻入喉咙之中，安长生顿时感觉浑身刺痛骤然消退，最为严重的肺部伤势刚才还难以忍受，此刻却因舒适至极的丝丝凉意，得到抚慰。 又是一种疗伤宝药！ 安长生回想整个战斗过程，郡主殿下拿出了五花八门的奇异道具，不禁感叹恒王这个爹当的，也是没谁了！ “咳……我看到你的抹额了。”伤势好转的安长生，目光落向几米远的地方，方才的惊人碰撞，倒是将东珠抹额震了出来。 “既然你都有说话的力气，还不给本郡主捡回来？” 李青檀瞥了一眼仍然被自己扶着才能坐起的安长生，恼他不听医嘱，但也证明她心情轻松，否则不会有开玩笑的心思，杀败七位万象宿主，两人都觉得危险时刻已然度过，可就在这时，岸边有水声传来，两人循声望去，便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道人影。 岳平之！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打扰两位打情骂俏了！” 由于岳平之解决王府守卫花了一些功夫，所以同样打了一个巧妙的时间差，才在战斗结束，登上这湖心小岛。 而他此刻的模样，最是让两人在意，半边面色笑容戏谑，半边面色阴沉如水，他们哪里能看不出，前者属于岳平之自己，后者又是那阴魂不散的万象尊者！？ 第一百四十章 雷霆乍现定乾坤 与之前那几位宿主不同，岳平之是自愿与万象尊者共存的。 经历神通被夺的打击后，他非但没有痛恨红莲魔教，反而在心神失守时，主动接受万象尊者的蛊惑，再度成为眼后眼的宿主！ 岳平之的正邪转变，并没有太多的挣扎可言, 他的想法十分决绝，既然已经走错，那便无需回头！ 所以登上湖心岛后，自身意识仍然清醒的岳平之，立刻展现疯狂面貌，手握长剑冲杀而来。 安长生身受重伤，现在是控制郡主殿下的最好时机，但郡主殿下岂会坐以待毙？独自应付而立宿主, 她的确无能为力, 但面对一个同样受创的岳平之，她还是有办法周旋一二的。 一张火符抛出，焰光显现。 一张风符在手，狂风乍起。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成一片火海。 不过这种普通火焰，对岳平之并无威胁，长剑斩下，便以剑风破开一条通路。 岳平之飞身杀到，口中狞笑：“殿下太小看岳某了？” 回应他的，是机栝摁下的短促声响，李青檀手拿一盒小巧暗器，对准了近在眼前的来犯之敌。 嗖嗖嗖嗖嗖！ 五根银针飙射而出。 这盒暗器构造精致，适于藏在身上，然而也正是由于太过小巧，限制了杀伤能力，想要射杀岳平之，必须放近距离才有可能, 所以李青檀借助风火遮掩, 发动了这最后一样防身道具。 毕竟郡主殿下没有内息，也就用不了芥子奇物，藏在身上的宝贝别看数目繁多，却都是些七零八碎的小物件，虽说占不了太多空间，但势必拿不了太多。 连番血战后，难免要引来油尽灯枯的境地。 可岳平之终究不是普通武人，锐利目光捕捉到银针轨迹，忽而横剑一格，竟是在不到一米的反应距离中，将五根劲射银针全数挡下，紧接着反手一挥，便又以强大力道径直抡开直刺面门的含月软剑，打得郡主殿下身形踉跄。 在绝对的实力上，接近及冠圆满的岳平之，超过李青檀太多太多，哪怕他的脑海依旧有伤，也因为那壶杏花灵浆，恢复到七八脉的程度。 “抓到你了！” 岳平之得意大笑，探手抓向郡主殿下，只要形成肢体接触，他便能转移眼后眼，控制李青檀，叫恒王投鼠忌器！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安长生突然从地上弹起，挡在了郡主殿下的身前！ 红莲法王以为他内脏破损身受重伤，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战斗能力，其实在那颗不知名丹药的帮助下，安长生的两道血肉重生如虎添翼急速运作，加之琼精宝丹仍未消化，所以他虽然行动还是难以自如，但绝对不是无法作战。 结果这样一来，眼后眼的寄生目标，便从郡主殿下换成了安长生！ 岳平之冷哼一声并未收手，反正李青檀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寄生这个家伙也是一样的，而且这正好遂了万象尊者的心愿，一睹一叶知秋的真容！ 眼后眼触碰到安长生后，便倏而化为一线密纹，钻向安长生的脑海。 只是安长生的脑海，受到元文熔炉的被动保护，挡不住知命大宗师的亲自寄生，还能挡不住岳平之身上的眼后眼？万象尊者只觉得前行途中撞到金钟，还未来得及看清脑海全貌，就被当场弹了回去。 不过这一瞬间的惊鸿一瞥，却仍是叫他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身佛神通……” 眼后眼被撞回之后，岳平之的一侧眉头因为猛烈冲击而紧紧皱起，但另一侧面色却立即化作狂喜：“身佛神通！！原来你是魔宗传人，哈哈哈哈！” 岳平之的狂笑其实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发现安长生和自己是一类人，便禁不住心生狂喜，一个人堕落之后，巴不得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满身污垢，结果在安长生的身上，岳平之看到了自己最希望看到的东西，他怎能不喜？ 陡然识破安长生的秘密，岳平之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万象尊者则由于寄生不成反被撞，难以继续出招，结果让安长生找到反击机会。 月行靴猛地一踏，安长生便一记火箭头槌，狠狠撞到岳平之的下巴，当场将张狂笑声憋了回去，紧接着，安长生死死抱住岳平之，开足马力冲向湖畔。 岳平之这个时候再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比拼力气和爆发，安长生丝毫不差，而且他开着石竹气意和元文熔炉，双臂受制的岳平之根本不得挣扎。 安长生踩在岸边高高一跃，便噗的一下砸入湖中，眨眼间两人便向湖底沉去！ 炼体过后密度增强，湖水根本浮不起来。 郡主殿下看着翻腾湖水，却看不到安长生的影子，禁不住喃喃出声：“我又不是猜不到，你又何必想不开呢？” 出于对姨父白易沙的了解，李青檀深知他不会轻易对人推心置腹，结果初次见到安长生后，向来谨慎的白易沙就带人坐上那辆意义非凡的马车，便使得郡主殿下起了疑心，后面经过对两人的几番试探，捕捉到蛛丝马迹的郡主殿下，彻底认定了自身判断。 大战前的突然一问，便是在告诉安长生，你的底细我知道，但本郡主并无恶意，只想实现后天觉醒。 结果好不容易盼来的希望，偏偏就这么从指尖溜走了。 李青檀想不通，明明都已经开诚布公，安长生为何会自寻短见？ 但实际上，安长生当然没有想不开，他还准备好好干一番大事业，亲眼见证大夏江湖的诸般神奇呢！ 之所以把战场转入水下，他是有理由的，而且体内还有内息，便能维持呼吸，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氧气问题。 不过安长生并不打算用这种笨方法耗死岳平之，岳平之也绝非全无还手之力，他只是双臂受制，双手双腿皆能动用，两人才刚刚沉到湖底，安长生的软肋便挨了几次强硬寸击。 给我放开！ 岳平之恼恨至极，这下子留给他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万象尊者也急忙发起蛊惑密语，试图干扰安长生的意识。 但剧痛和迷幻，全都没有动摇安长生的心智，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念诗，念《觉醒》一诗！ 只因他想到激发石竹气意的雷霆禁制，或许才有一线生机，便毅然决然的把战场换为水下环境。 至于这种方法是否为最佳应对？两人同在水中，自身是否会受到影响？水下环境又能否道出完整诗句的问题？仓促之间，他根本来不及考虑清楚，也没有功夫去优柔寡断！ 他只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既然最艰难的一关已经踏过，他便没有理由倒在这里！ 九州生气恃风雷！ 安长生用出所有力气怒声吼道，尽可能的忽略湖水影响，虽然发音依旧不成样子，却成功与脑海取得共鸣！ 万马齐喑究可哀！ 发自心底的怒吼，清晰无比，令深藏于气意之中的雷霆禁制受到触动，而受到触动的却不止雷霆禁制一个，还有潜力累加到不能累加的吃苦神通！ 我劝天公重抖擞…… 外形古怪的吃苦神通猛地拔出根须，于此刻二度进入极限状态，顶着由改命神通形成的唯一枝干，在脑海之中疯狂摇摆，仿佛是在宣誓主权，弄得霞光玄纹和一叶知秋赶紧退避开来，但正在运作的石竹气意全然没有闪躲空间，结果好死不死的，一杆子插到了气意当中！ 安长生突然发觉脑海刺痛，但仍不管不顾的吼住觉醒一诗的最后一句—— 不拘一格降人才！ 噼啪！ 有紫色电光猛然出现，水下环境果真为雷霆禁制创造出激发条件，直接打向近在咫尺的岳平之，虽然安长生也受到一些影响，却没有岳平之的严重。 因为受损脑海被雷霆击穿，岳平之当场失去意识，眼后眼也因此陷入麻痹状态。 趁他病要他命！ 安长生强忍剧痛，无视湖水阻力，用出所有力气，一拳又一拳的打向岳平之的面门。 万象尊者意识到大事不妙，却对此无能为力。 不知第几拳落下，岳平之七孔流血气息断绝，连遗言都没有交代，便和眼后眼一起葬身湖底！ 独坐岛边的郡主殿下，对水下战况一无所知。 战事暂歇，带给她的只有虚无，她既不愿意后天觉醒没了门路，也不希望安长生这个人意外死掉。 然而作为荣毅郡主，她只能强迫自己变得坚强，手中握紧含月软剑，时刻紧盯湖面变化。 就在这时，有人影从水下缓缓走出，李青檀眸光一亮，看出对方穿着的正是破烂不堪的青竹鹤氅，不过郡主殿下并未放松警惕，提防万象尊者卷土重来！ 身累心累全身都累的安长生，只把脑袋露出水面，抬起眼皮无奈说道：“我该怎么证明没有恶意，殿下才肯帮我避开雾气？” 元文熔炉的过度使用，让新生神通陷入冷却，安长生没办法抵挡猩红腐败，只能求助郡主殿下。 结果他刚刚问完，猩红雾气便出现消散迹象。 与此同时，一声惊怒响彻天空。 “恒王，你不得好死！！” …… 落凰秘境中，一颗硕大无朋的诡异肉球，失去生机。 肉球上长满了各式头颅与诡异肢体，仔细寻找，便能发现岳群与其夫人就在其中，而除了人头之外，还有很多兽颅、鬼首，这难以计数的狰狞器官，构造起了万象尊者的知命法身！ 法身没了生机，意味着万象尊者已然死去，那声惊天怒吼，便是一代知命的临终绝响。 无相佛母的死亡时间，则比万象尊者还要稍早一些。 就在肉球法身不远处，落着一尊同样高大的泥菩萨，庄严造像，令人心生膜拜之意，即使菩萨无面，也难减圣洁之气，然而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何况落凰城主乃是一条大江！ 菩萨法相裂纹密布，证实又有一尊知命人仙，葬身于恒王之手，红莲魔教的左右法王，尽数伏诛！ 锵！ 元凰欢快的叫了一声，显现身形，重新飞到梧桐树上。 在刚才的战斗中，它身化战铠、尾变长刀，助力恒王获得无敌之姿，所以恒王一直在等的，便是元凰归来，好让他稳稳拿下两个知命强敌。 “干得不错！” 此刻身高足有百米的伟岸恒王，夸奖了元凰一句，便旋即恢复原貌，速速离开秘境空间，他在激战之时，就察觉王府内部混乱不堪，结果现身落凰园后，才知道红莲魔教的反击有多么疯狂！ 失算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恒王知道红莲魔教善于蛊惑人心，却不曾料到形势会严峻至此！ 哼！ 恒王陡然以一化四，分别冲向西华门、地牢、藏宝阁等重要战场，而其中那道普通化身，则来到了玄心湖中，恰好目睹郡主殿下将安长生拉上湖岸的一幕。 “青檀，见到你没事，父王便放心了！稍后就会有人前来接应，你们在此耐心等候，父王平息王府事端，还要北上汇合青冥与镇国，会一会那罗生魔主！” 话音落下，恒王便消失不见，来去匆匆的模样，搞得安长生分外无语。 大战结束您才来，话没三句又走了…… 您闺女好歹是我救下的，怎么一声“你们”就带过了？ 不过当着郡主殿下的面，安长生不好埋怨什么，只是在心底想着论功行赏的时候，多讨要一些宝贝，别的先不说，云气金缕先来个七八十条，这东西对天道格物非常有用，是炼制特殊禁制和禁制法门不可或缺的重要材料。 另外，珍惜灵药也应该多拿一些，这次大战把他伤得不轻，绝对不能留下暗伤！ 想到这里，安长生急忙检查脑海，事关修炼大计，他可不希望突如其来的脑海刺痛，留下严重后遗症，便动用天眼内视望向脑海，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本暴涨至三十五条的云气金缕，就剩下了五条！ 我那么多云气金缕哪儿去了？ 三十五条啊！ 明明一直跟在霞光玄纹的屁股后头，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 安长生继续探查，结果发现不只是云气金缕意外消失，发狂之后的吃苦神通，也没有对资质突触形成刺激，看着发育水平仍然低于平均线的可怜资质，安长生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怎么啦？别是傻了？” 郡主殿下见他面色有异，不禁问道，结果下一刻又发现安长生疯了似的大笑出声，搞得郡主殿下分外悲哀的想到。 “完了……真的傻了……我的后天觉醒没指望了……” 她却不知道，安长生究竟看到了什么。 禁制面板中，赫然出现一样崭新禁制，名曰——【改命】！ 那消失的三十条云气金缕，其实已经变作改命禁制，悬浮于石竹气意之中！ 至于改命禁制从何而来，安长生大概猜到，应该是《觉醒》一诗在吃苦神通爆发之时，恰好形成“真言”感应，使得本应作用于资质突触的改命神通，在气意中自动生成了改命禁制！ 安长生禁不住想要实验禁制效果，便抬起右手伸向郡主殿下的脸庞。 李青檀下意识的躲开，以为这家伙变傻之后连贼心也管不住了，结果却听安长生出言说道：“鹿鸣宴时，我答应送郡主殿下一样礼物，结果殿下走得急，不知道还要不要了？包你满意哦！” 郡主殿下想到什么，明媚双目忽而大亮，便咬紧嘴唇任由安长生的食指点中眉心，她并不羞涩于接触男子，而是为多年心病万分紧张。 目光落向安长生，安长生却闭起眼睛，认真激发改命禁制。 这一禁制的价值高低，取决于能否为旁人逆天改命，安长生只希望自身设想并非异想天开，便竭力调动元气激发禁制，利用气意外放，将禁制功效汇聚于食指指尖。 霎时间！ 快感来袭！ 改命禁制成功对旁人资质产生激发效用，而资质成长则伴随强烈快感！ 猝不及防之下，李青檀婴宁一声，声音又娇又媚，向来落落大方的郡主殿下，也为突然失态而感到不好意思，不过她纯属杞人忧天，因为唯一的在场者，已经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安长生不是铁人，虽说琼精宝丹和金缕玉叶，令经脉内息与脑海元气始终充盈不断，但精神损耗尤为严重，此时又不知轻重的为人改命，更是将仅剩精神挥霍一空，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自动触发，当场没了意识。 等他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烈火燎原难尽根 昏迷向来干脆，苏醒则往往缠长。 精力枯竭的安长生，便经历了两次苏醒过程。 第一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水里，有药气不断钻入鼻腔，恍惚间看到房间中点着烛火，耳边传来女子声音, 但不等他听清对方说了什么，便又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二次苏醒，安长生只觉得眼皮很重难以睁开，感知却反而强了不少，清晰感到身下从池水换成床褥，鼻尖药气则变为幽香, 一旁对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禀郡主，安真传已无大碍, 按照药方进行调理，不日就能恢复如初，若无它事，老臣便告退了！” “嗯，铃儿，代我送送薛太医！” “是，殿下。” “老臣谢过殿下！” 交谈结束，便是脚步远去、房门关合、碗匙碰撞的声音，安长生突然感到干涩嘴唇得到清凉滋润，便忽的来了力气，猛然睁开眼睛，旋即看到郡主殿下手持羹匙给自己喂水，幽香正是源自于她的身上。 还是混混沌沌的安长生，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一时间想不通，这种事情应由郡主亲自上阵，还是该让丫鬟来做？ 结果李青檀居然连茫然思绪都能看穿，将一匙清水送入他的口中, 轻声笑道：“本郡主的后天觉醒, 只能指望你高抬贵手，现在不赶紧用行动表示，万一安真传不肯出力怎么办？” 安长生哑然失笑，拿到改命禁制后，他完全有资格开出天大的价码，而他也相信能答应的，落凰城都会答应。 此刻郡主殿下直接把予取予求的潜规则摆到台面之上，反而更显从容大气。 安长生稍稍回神，认真看向坐于手边的郡主殿下，往常他担心被瞧出破绽，不敢细细观瞧，现在既然都开诚布公了，便也没有了这些顾虑。 随即发现，郡主殿下换了发髻，之前满头秀发都被玉冠束起，中间横插一根玉簪，逼人英气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结果头发被某位及冠宿主斩断一把后，她便整体剪短，发髻从全束变为了半束，部分秀丽黑发披在颈前背后，英气稍减，惊艳倍增，像极了白马回眸的郡主赵敏。 “放心……咳！” 安长生刚刚开口，喉咙便像是着了火一样，郡主连着把整碗水都喂了下去，才让他缓过劲来：“咳，既然答应送你礼物，我便不会食言！” “好！君子一出驷马难追！”李青檀嫣然一笑，“不过你也放心，落凰城从不亏待自己人，父王稍后便会到来，你尽管向他讨要好处！” 得到想要的答案，安长生轻轻点头，忽而发现房中陈设雅致华贵，明显是宫廷专用，便知道自己仍然留在落凰城中。 “我昏了很久？” “已有两天，今日是九月十一，丑时你在药池里醒过一次，薛太医断定你半日即醒，便将你安置到了这里。” “府中乱象可已平息？我想听郡主谈谈结果！”安长生对后续发展很感兴趣，毕竟他参加盛会之前，根本没有料到最后会闹得全城不宁。 闻言，李青檀神色一暗：“王总管……不幸逝世了。” 什么？ 安长生错愕无比，他是被那老太监领进落凰城的，路上圆脸东家还说去道霞观讨来杨枝甘露，为其延年益寿，结果还真就成了插旗之语！ “听嬷嬷说，王总管主动去阻止猩红腐败，便是打定主意豁出性命，尽早终结仪式祭典，好免于府中生灵涂炭！但事实上，他失败了，结束仪式者另有其人！”郡主殿下心情沉重。 “父王赶到现场，发现王总管死于生机耗尽，这种症状并不寻常，而且周遭能够找到打斗痕迹，所以腐败仪式必然有高手看护，可种种迹象表明，终结仪式的也是这位神秘高手！此人立场不明，王总管之死和仪式终止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恰好赶在父王现身之前，当是这神秘高手有意为之！” 郡主殿下苦笑一声：“因此有些巧合，根本不能算作巧合……” 安长生干掉岳平之后，猩红腐败开始消散，其实就是凑巧的！ 但腐败仪式结束于恒王现身的前一刻，便不是了。 安长生眉头皱起：“记得郡主说过，关押燃烬使的地牢门禁，要不惑圆满才能破！” “不错，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出手者就是此人！但他逃得太快，父王又急于北上，便没能找到此人踪迹。” 郡主殿下说完王总管的死因，便又开始介绍全局战况，听得安长生咋舌不已。 算上燃烬使、王总管、岳群夫妇、被万象寄生的不惑高手，以及那暗中投靠红莲魔教的的落凰卫杨左使，一共死掉了十一个不惑宗师，数目与敬月宗正好持平，再把两位知命大宗师加进去，等于没了一个比敬月宗还要强大的顶尖宗门！ 而立高手死了七十，及冠武人竟然接近三百之数，普通百姓的伤亡数量没有这么惨重，却也有小两百了，但直接死于猩红腐败的其实不多，大部分是受到乱象波及。 之所以会如此严重，主要因素是红莲魔教真的把所有家底都拿了出来，利用万象尊者带来的信息优势，抢在圆脸东家公布敌情之前，率先发难，加之有内奸里应外合，导致落凰城一度岌岌可危。 次要因素是，江湖高手、北蛮间谍，以及某些见不得人的地下组织，闻到肉味，便直接化身群狼，狠狠地扑向落凰城这块肥肉！ 谁都知道恒王王府宝贝无数，河东河西的天道元文，有一半来自这里，所以他们的目标，是王府藏宝阁与诸多密库，陨落的十一位不惑宗师里便有三位是死于贪心不足！ 死在落凰城外府城当中的宗师，只有两个，一个是正道人士，死因还在调查，另一位则是隐藏身份的红莲传道使。 此人在神使序列中，排行最末，却是红莲魔教荼毒大原府城的重要力量，表面上扮作颇有名望的武馆之主，暗地里没少发展下线信徒。 万象尊者落难之际，他也准备动身去王府救援，结果被人半路截杀！ 杀人者正是苏大账房！ 七年来，苏寒从未停止过对红莲魔教的调查，逐渐确认府城藏剑馆的馆主，身份为红莲传道使，也是导致红莲浩劫的主谋之一，他便一直等待机会将其手刃，以告慰结拜兄长在天之灵。 实际上，苏大账房本来没急着动手，打算通过藏剑馆，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红莲教徒，结果红莲魔教自己跳了出来，他便不再继续忍耐，单枪匹马当街拦杀，最终以伤换命，于众目睽睽之下，成功除掉红莲传道使，并且取走藏剑馆的立馆之宝——覆海翻云剑！ 郡主殿下并未过多描述截杀细节，但安长生非常肯定，以苏大账房那个尿性，战斗过程铁定逼格拉满，引得万千女子为之疯魔…… 经此一役，左右法王双双陨落，五位神使也没了燃烬使、无量使和传道使，红莲魔教元气大伤，在大原府城的多年布置毁于一旦，还顺手牵出了北蛮密谍等不轨之徒，一下子让日渐危险的府城夜巡，变得轻松又清闲。 不过落凰城的损失，超出预估，不仅失去两位宗师，还被抢走大量财物，惹得恒王勃然大怒。 乱战方才停歇，大原府城便直接封城，挨家挨户的进行搜查，到现在都没有重启城门。 另外令德书院也出现不小的损失，不过更多是风评上的，放山先生“遇刺”之后便直接闭关，至今没有做出合理解释，向来伶牙俐齿的令德学子，在文瀛湖上遭遇敬月门人，竟然被说得还不了口。 但好消息是，恒王北上联手老将军，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果。 两位大宗师逼得罗生魔主退入北蛮国境数百里，沿途拔掉不少魔教据地，还在魔教总坛前，迫使罗生魔主交还三郡王李青城和蒋夫人等重要人质，并且自封总坛，立誓五年内不得再入大夏国土！ 罗生魔主碍于形势，不得不答应诸般条件，狠狠地为河东百姓出了口气，也令此次风波得以迅速平息。 落凰城非但没有声名受损，反而因斩杀万象尊者和无相佛母，达到前所未有的鼎盛！ 听完叙述，安长生如释重负，没了红莲魔教的威胁，他的府城生活便能安全许多，不管万象尊者是否泄露出他的身份，都无需多虑，反正死无对证，继续打嘴仗就是了，大原府城已经成了他的主场，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感到力气稍稍恢复，安长生便想挣扎坐起，结果还是离不开郡主殿下的帮扶，恰在这时，门外有人高声喊道： “王爷驾到！” 嘎吱！ 房门随即开启，一道身影大步踏入，正好撞到这一幕，面色顿时一沉。 突然到来的恒王，并非三丈本尊，也不是安长生熟悉的普通版本，而是不怒自威的威严化身。 “青檀，你先出去，父王有话与他商谈！” “……是！” 郡主殿下意识到什么，偷偷给安长生使了个宽心的眼神，便起身离开房间，把他留给了面色不善的威严恒王。 外边雨没下，但是气氛依旧不太融洽。 威严恒王扯开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漠然盯着安长生，沉声说道：“你可知与魔宗牵扯，是什么罪名么？先帝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临终前还嘱咐本王与陛下，不能让魔宗善终！我们当儿子的不中用，没能完成父皇遗命，甚至连掘坟抛尸都办不到，你说见到魔宗传人，本王是否该拿他尽孝？” “……” 安长生猜到威严恒王是要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好让郡主殿下顺顺利利完成夙愿，却没想到，莫老头这么招皇室痛恨。 看来有必要好好了解莫老头的生平事迹了。 他也没想替莫老头挨骂，索性开门见山把话挑明：“王爷，咱不如直接切入正题，郡主殿下的事情，长生定会尽力，您也别问莫老头葬在哪里，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说！” 安长生能有今天，莫老头好歹要占一半功劳，虽说两人仅仅相处了个把月，但他不会做出卖友求荣的勾当。 恒王立马拍腿笑道：“你倒仗义！不过也对，不义之人也不会为青檀拼命！既然你小子放下话来，本王就当做语出真心，落凰城向来赏罚分明，刚才只是警告你隐瞒之罪，现在咱们来谈谈赏赐！元文盛会的头名奖赏，本王会给你，救下青檀更是大功一件，有什么想要的随便说，拿不定主意，就等白胖子过来，有他替你参谋，不会吃亏！” “行，那就等东家来了在说，但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云气金缕少不了。”安长生解释道，“为郡主殿下催发资质，不单单消耗心神，还要用到云气金缕！” 这不是假话，给郡主殿下实验过改命禁制的效果后，五条金缕又没了一条。 倘若资质突触深埋魂膜当中，估计要费不少力气。 这个消息，也证明莫老头的逆天宏愿，仍然是一厢情愿，成本没法掌控，便也失去普及可能。 但落凰城有的是银子，恒王见他如此上道，立刻说道：“好，本王便特批你一百条云气金缕，不够还有，最后能剩下多少，也全都归你！” 威严恒王先是展现出财大气粗的一面，跟着以知命真元为安长生疗伤，不消片刻，他就能活蹦乱跳了。 “谢王爷！”安长生喜出望外，知道这根大腿算是稳稳抱住了。 “本王向来不会亏待了自己人，以后好好表现，赏赐有的是！不过青檀之事，可快不可急，暂定五天一次，不会损她根基，也避免伤你精神！事成之后，本王更有重赏！” “好嘞！” …… “禀圣主，大原府城传来消息，无相法王的神通传承已在【三生血池】中开始孕生，只是无相法王神识泯灭，未能留下一丝一毫。” “神通传承比神识重要！看来牺牲三拳帮这一步，还真是走对了，叫府城方面投喂血食，尽快重塑神通种子！可惜万象的寄生神通没能留下，为了控制半步知命，他必须真魂上阵，也没有第二座【三生血池】供他寄托神通传承！” “哼，不过这家伙谁都信不过，就算有血池都不会轻易动用，他只肯相信自己，本体的藏身之地从未对外透露！不过眼后眼最多覆盖一城之地，藏身所在便必然位于大原府城，叫人仔细寻找，必须把万象遗蜕给我找到！虽然那已是空壳，但三大密藏精华犹在，足够迅速培养出一位不惑宗师来！” “遵命！另外北蛮金帐派来使者问询，何时开始规模栽种渡世红莲？” “北蛮王庭这是等不及了啊！给他回话，只要答应所有条件，随时都能开始！圣教不论如何都要成为一国之教，叫那帮喇嘛、萨满，全都滚到边上去！” “恒王已向朝廷请命北伐！渡世红莲一出，北伐势在必行，朝臣再难阻挡恒王意志！最迟十个月，落凰城主便能整顿兵马，挥师北上，此战既是我圣教劫难，亦是天大机遇，【无生老母】能否取代天道，【真空家乡】能否降临世间，就看两国兵锋，谁更坚劲！”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月下谈心豪意生 恒王一走，郡主殿下便回来了，身后还领着好几个宫女，分别捧着腰带衣饰。 “父王用真元助你疗伤，但该调理还是要调理，你近些时日不要与人交手，免得留下暗伤！”郡主殿下叮嘱过后, 饶有兴趣的看向安长生，“需要人为你更衣吗？不必客气，这两天一直是她们在服侍你！” “……我自己来就好。” 安长生觉察到几个宫女在偷偷嬉笑，一阵无语，等郡主带人离开房间，便立刻换上崭新衣衫。 青竹鹤氅彻底毁掉，郡主殿下便给他选了一身干净利落的侠士劲装, 黑色布料颇为顺手，缝制工艺远超民间，配上一条玉扣腰带，再拿发带把头发一绑，安长生的形象便立刻英伟数分，可惜腰间没有配备刀剑，否则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句少侠好靓。 两次淬体对面部轮廓做出良性修饰，肤色也渐渐恢复本状，光泽隐现，瑕疵尽去，再用“平平无奇”甚至都不太合适了，什么面冠如玉、剑眉星目随便招呼，安长生都能兜得住。 不过比起外表，经历过一番血战的他，还是更加注重内在，立下汗马功劳的银鳞软甲得到修复，月行靴则变得十分合脚。 通过鞋帮上的细微痕迹，能够看出这就是他之前穿的那一双，没想到昏睡期间, 直接返工重造了, 而这也意味着，此双价值不菲的奇物宝靴，成了他的私人物品！ 金缕玉叶、元凰冠羽、灵材玉胎等贵重物品，就放在床边，安长生一一收入怀中，再冲镜子审视衣着，除了帅得惨绝人寰，让他都不禁多看了几眼，没有找到第二个不妥之处，便昂首阔步走出房间。 院中只剩下郡主一人，那帮宫女全都候在院外，胆子大的回望而来，见到安长生的瞬间，眸光旋即有所触动，又似乎想起什么，面颊微微一红，引起小姐妹们的低声调笑。 “文衫一个样，劲装又是一个样，安真传真是顶好的衣架子，本郡主穿不出来的效果，全都能在你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李青檀轻摇折扇嘴角擒笑，像极了街头赏花的登徒浪子，对安长生评头论足道。 “看来殿下心情不错啊，都开始调戏男人了！”安长生明显意识到同郡主殿下关系拉近，但后半句话还是没敢往外说。 他怕到嘴的鸭子突然飞了。 “心病已解，本郡主自然开心！” 郡主殿下啪的一下收合扇面，笑颜明媚：“青檀原以为等到老去都等不来后天觉醒，没想到转机会来得这么快！安真传，你要本郡主究竟怎么谢你好呢？不许说以身相许，这个条件太过俗套，话本小说里都用老了！” 女扮男装的郡主殿下，代入了角色，说话变得十分随意，不再刻意维持客气。 安长生不禁好笑，拱手道：“殿下放心，岳平之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我还想多活几年，自会吸取教训，免得步了他的后尘！” “讨打！真以为本郡主的追求者，都如岳平之一般性情不堪？听说我险些落难，天天有青年俊彦想方设法拜访王府，有好几个还是你在敬月宗的而立师兄、留宗助教，连父王看了都说不错！” 郡主佯怒，起身便走，不过离去之前没忘叮嘱：“今夜王府设宴，为你庆功，也为蒋夫人接风洗尘，安心再留一晚，明早由姨夫带你出府！” “嗯。” 安长生点头答应，独自一人留在院中，感受身体运行琢磨恢复状况。 脑海和肺脏此时连细微暗伤都找不到，可见落凰城的医疗水平十分过硬，超量淬体带来的细微不适，也已经彻底消失，令力量、爆发等基础素质，提高到普通及冠望尘莫及的地步，与而立初段单纯对拳较劲，他都能不落下风。 “论体魄，我敢说要强于地字班的所有人，和尖子生的差距，主要是开脉数量与功法掌握！开脉多少，直接影响内息储量，更是决定能否形成天道演武，别看虎形三拳烂大街，但得到天道加持亦能轻松取人性命，金刚合掌更不愧绝学之名，防御力直接拉到而立高段！” “真正体验过后，才能明白武道有多么神奇！” “接下来的修炼目标，就是开拓经脉的同时，掌握更多强力功法！若是我有数门绝学傍身、秘技在手，也不至于那般狼狈！” 安长生由衷觉得手阳明大肠经开得真值，没有金光护身，他早就死于及冠宿主的初次围攻，对落凰城的赏赐，也有了基础方向。 “伙计呀！你可把东家吓死了！” 圆脸东家的声音突然传来，安长生旋即看到白易沙一脸后怕的跑进院门，见面后不由分说的给自己把脉。 “嗯，脉搏强劲有力，经脉通畅无阻，恢复得不错，没啥问题！”圆脸东家心有余悸，“本以为让你跟着郡主，不会遇到危险，谁曾想青檀身边都不保险！不过好在你福大命大，还把青檀给救了，东家真没看错你小子，当初一见面，就知道你是块做大事的料！” “长生怎么记得，东家一开始连觉都睡不好，牙疼得腮帮子都肿了？” “啊？有这回事儿？”白易沙尴尬摆手，“那都是过去式了，做人总要往前看！” “确实应该往钱看！” 安长生深以为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想要快人一步超人一等，就得死了命的往里砸钱！ 他知道圆脸东家的脾性，果断投其所好：“金缕玉叶的制造方法，长生已经弄明白了，只要材料到位就能开工，不过这种事，是不是不好在望月楼里干？” 他准备明天就把金缕玉叶当面还给齐心远，所以复刻这件修炼利器，必须尽早执行。 白易沙果然笑容满面：“放心，东家的天元居也有全套的格物设施，那里养着不少的天道修士呢！” “那么天元居里也能全面测验气意强度么？在制造奇物之前，我想弄明白石竹气意的所有情况，希望东家派一个可靠的人，帮我完成测验！”安长生其实想彻底查明改命禁制的形成过程，如果找到蛛丝马迹，那他又获得一种强大至极的格物手段。 “可靠之人？行，包在东家身上，我找的人绝对可靠！”白易沙拍着胸膛做出保证，便直接切入正题，“咱们这就谈一谈奖赏的事情，长生有什么想法，先说说看！” 安长生随即说道：“我希望每月初九都能进入落凰秘境，元凰所赐的奇物冠羽，也是一件信物，能让我在落凰秘境待一个时辰！” 白易沙眉头一挑：“还有这回事儿？行，问题应该不大，但这一个条件，就抵掉了元文盛会的头名奖赏！落凰秘境乃是最顶尖的洞天福地之一，不能随便进入的！还有特别需要的么？” “功德！”安长生还惦记着莫老头的遗物，等不及要登上望月三楼了。 然而白易沙却摇头说道：“这个不行！皇族被独立在功德体系之外，是先帝时期便立下的规矩，上任首辅力主推行，目的在于限制皇族特权！你救下青檀，算作王府家事，按例不能拿到功德，不过功德的最大作用，就是换取功法宝物，咱们不如直接一点，先紧着没有的来！” 白易沙说道：“东家的看法是，由落凰城出面，为你取来雷霆禁制的天道真经，虽然肯定不是全本，但也必须足够修炼到而立高段！” 秘技、玄功、绝学形成了武道功法体系，对应天道领域则是法门、妙术以及真经。 敬月宗的《月神法身》、上清剑宗的《大洞真经》，便是最高层次的天道功法，修炼到极致，均可衍化出本命神通！ 安长生眸光一亮，差点忘了这茬，雷霆禁制只能在特殊环境下被动作用，有了天道功法就可以主动激发，成为一种相当强力的主战手段！ “行！就这么办！” “那东家这就去找王爷回话了，估摸着还能给你讨点其他好处，至于后天觉醒的奖赏，等资质问题解决了再谈也不迟。对了，此事事关重大，切莫外传，老魔头的宏愿早就成了执念，他只想着逆天改命，却没去想所有人都能修炼，究竟是好是坏？最起码以现在的资源量，远不足以供给全民修炼！” “放心东家，长生知道轻重，何况每次替人改命，都要耗费云气金缕，成本高到没有普及可能，除非找到云气金缕的廉价替代品！”安长生考虑得非常清楚。 白易沙欣慰点头，离开小院，没过多久便捧着一方玉盒，兴高采烈的去而复返。 “哈哈哈，王爷果然大气，不仅当场答应那两个条件，还包圆了你今后所有的元粹消耗，这下穴窍筑基不用发愁了，想筑多少筑多少！”白易沙把玉盒交给安长生，“哝，这是预支的一百条云气金缕，雷霆真经要晚个几天！王爷说了，只要青檀高兴了，别说雷霆真经，就是雷霆神通的神通种子，都能给你搞来！” 好家伙！ 神通种子是传承神通的高级货，比雏形规格高得多，也比吸纳元符、元箓以及元法也安全得多。 白易沙和苏寒的结拜大哥，便在临死之际将本命神通凝为种子，转移到苏寒体内，才令苏大账房的半废气意，有机会起死回生！ 安长生又一次认识到了落凰城的财大气粗。 暗自决定必须搂紧郡主殿下这个超级富婆，往后能解决的就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便靠落凰城来解决。 计划通！ 吸收了一百条云气金缕，霞光玄纹的随行小弟立马变得浩浩荡荡，成了脑海星体的绝对霸主，连吃苦神通和身佛神通都不敢招惹了。 安长生心情大好，晚些时候便随东家赴宴。 这次宴会比初入落凰城时要正式得多，菜色华丽，并伴有奏乐，恒王、王妃、世子一家，以及郡主殿下全部出面，随侍宫女不计其数。 席间，安长生见到了蒋夫人的真容，暗自与无相佛母进行对比，愣是没看出半点不同，心说无相神通当真恐怖，幸好这位红莲法王已经挂了，再也不必担心枕边人其实另有其人！ 不过蒋元正并不在场，早已回到马关镇守，他的一双妻儿，则要长期留在大原府城，一是蒋梁明日便要正式入学令德书院，二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免得再被贼人劫持。 同样缺席的还有艰难返家的三郡王李青城，被困敌营七年时光，李青城性格大变，沉默寡言不合群，回府后便去祭拜母妃与二郡王的坟茔，至今未停。 这反而给了安长生不错的印象，他还真怕李青城表面像个没事人一样，背地里则遭到洗脑，成为红莲魔教插在落凰城的一根铁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觥筹交错主客尽欢。 恒王一家对安长生不吝赞美之词，把他说得都有些飘了，也不知道是兴致太好，还是这顿元食珍馐吃得太顶，抑或两天时间睡得太足，总之很长时间没有睡意，便想到去院中修炼武艺消磨精神，结果无意间的一次抬头，便发现隔着几座院落的宫殿之上，有一道人影在对月独酌。 不是郡主殿下李青檀，还能是谁？ 安长生心头微动，轻轻跃起跳上围墙，避开守卫耳目，来到郡主殿下的寝宫之前，朗声笑问：“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在下斗胆为郡主作陪！” “爱来不来！” 李青檀白了他一眼，安长生旋即跃上屋顶坐到旁边，中间隔着一米距离，轻身问道：“郡主殿下可有心事？” “我在思考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李青檀的明媚面庞在月光照耀下，焕发出别样魅力，“觉醒之后，便是新的，要尽快明确前行方向！” “可有答案？” “权势！”给出意外回应的郡主殿下，仰天饮酒，抹去嘴边酒液，举止洒脱至极，“相夫教子我做不来，本郡主志在天下！” 天下？ 安长生不禁笑道：“殿下果真不是平常女子，长生预祝殿下早日如愿以偿！” 李青檀玉颈高昂，信心自显：“借你吉言！本郡主袒露心意，那么安真传的理想，可否让青檀知悉？” “我的理想？” 这下子把安长生给问住了，之前他的理想是莫老头强加的，如今顺利拿到改命禁制，便基本可以画上句点，听郡主殿下这么一问，安长生觉得也确实应该给自己定个目标，哪怕比较笼统。 “现实一点的理想是过得滋润，条件允许就让身边的人也过得滋润。”安长生如是说道。 “就没有不现实的？”李青檀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格物天道！长生对权势不感兴趣，反而很想亲眼见证天道全貌！” 这个理想更加不切实际，却非常符合郡主殿下的心意：“我想那一定壮阔至极，就和江山一样！” 李青檀眼神含醉，美艳无双，蓦地将酒壶递到安长生的面前，快意笑道：“本郡主还从未与男子月下谈心，你是第一个！喝！也祝你早日圆梦，届时你带我赏遍天道，我领你看尽江山！” “好！” 见郡主殿下豪气干云，安长生亦是豪气冲天，哈哈一笑接过酒壶，就着月光一饮而尽……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量前途惊众人 天刚蒙蒙亮，安长生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既然伤势已经痊愈，生活也是时候重回正轨，早点走人还能赶上站桩晨练，这东西习惯之后，突然停那么一两天，便会浑身不对劲, 最后再于王府用过早膳，他就和蒋梁一起被圆脸东家带出落凰城，于城门前，再次见到拉着车架的大黑马。 唏律律！ 通灵黑马叫声欢快，一见到安长生，便不断摇晃大脑袋, 显得格外高兴。 安长生庆幸自己没有被旗子插死在落凰城里，也没有忘记同大黑马的约定, 手中拿出一根胡萝卜，喂到了大黑马的嘴里，这是他临行前向王府膳房要来的秘境灵植，把大黑马吃得直甩尾巴。 “下回有机会，再给你多拿点！” 安长生捋了一把黑亮鬃毛，便走上马车，渐渐远离了落凰城。 路上掀开窗帘看向不断倒退的清冷街道，他突然萌生恍如隔世的感觉，虽然不想矫情，但还是觉得这几天过得尤为漫长。 落凰城的一番遭遇，让他获得太多太多，武道境界连续突破及冠冲关、周天蓄气，成功打通第一条十二正经，前几天方天佑也才打通第二条而已，落下的武道修为，直接拉近一大截。 天道方面的收获，则比武道突破还要显着，一门神通、两套法门、三种全新禁制, 外加验证了一叶知秋的推演能力, 以及吃苦神通的隐藏功能，就算没有王府赏赐，安长生的修炼生涯也能走上康庄大道！ 不过巨大收获的背后是惊人风险！ 五个及冠宿主、两个而立宿主，外加突然杀到的岳平之，不知道有多少瞬间，足够将他置于死地，倘若没能挺过来，也就没命享受这份收获了。 王府之变的凶险程度，远超火夜安宁庙，彼时有苏大账房的兰亭墨剑领着，对付的也只是发狂乞丐，这回敌人实力显着提升，他却只能和郡主殿下并肩作战。 安长生默默感叹：“幸好这个坎被我跨过去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能让我安安心心的习武修炼！” …… 马车并未直抵敬月宗，而是先行赶到了令德书院。 “多谢白堂主一路相送，安真传的托付，我也定会带给齐公子！”蒋梁对二人拱手道谢，便鼓起勇气跳下马车，迎接即将到来的陌生生活。 安长生觉得蒋梁定然能在令德书院崭露头角，理由不只是他的书卷气意成功载入手书元符，还因为这家伙运气极好。 写完符淬完体，就一觉睡过整场大战，醒来后又是个风平浪静的艳阳天，气运之强，叫人艳羡！ 至于托付，便是约见齐心远，午时在兴文酒楼碰面聚餐，当面送还金缕玉叶的同时，顺便借此机会让齐心远和蒋梁结识一下，两人都是大有前途的读书种子，同在令德书院求学，可以互相照应。 安长生没有自己去找齐心远，一是时间有些来不及，二是书院学子最近憋着股气没处撒，他一个敬月真传主动上门，无异于羊入虎口。 在街边行人渐渐增多的时候，马车拐回了敬月宗的西侧门，白易沙告知安长生，晨练前要先行赶赴宗师堂，面见大师傅。 初十点卯被迫错过，现在便要立即补上。 宗师堂中，气氛森冷。 列位宗师的漆黑牌位本就给人以庞大压力，大师傅的冰山气质，更是让堂内空气温度骤降，但这统统无法扑灭安长生的心头火热。 修为突破周天蓄气，又成功开拓一条正经，超额完成了大师傅的修炼要求，便可得授《观月清心诀》的周天运转之法，以及选择一门武道绝学作为主修。 这是真传弟子的基础福利。 实现周天蓄气，真正踏入武道门扉，自动获得修习资格。 不过也只限及冠层次，想要学到更高境界、掌握更多功法，都要用到功德！ “这是《血月引澜手》和《皎月刃法》的传功玉牌，自行选取！” 大师傅做事永远都是干脆利落，说给福利就给福利，半点不含糊，很对安长生的胃口。 他没有犹豫，直接选了《皎月刃法》。 理由很简单，《皎月刃法》在修炼初期便能提高杀伤，增幅效果在整个大夏至少排到前三，而且没有武器也可以当做掌法施展，灵活实用，向来是弟子首选。 《血月引澜手》主打的控场之能，却要随境界提高才能逐步显现，不利于快速打开局面，所以绝大多数弟子都会选择前者，安长生也并未特立独行。 将传功玉牌印向眉心，便有意念洪流涌入脑海，以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为他演示这门绝学的运转路线。 及冠层次的《皎月刃法》，共有两式，一为【朔月斩】、二为【弦月斩】，效果都是形成“月刃”提高杀伤，但后者在月夜之下，可以得到额外增强，出手时会有月华附着，杀伤力更为惊人。 因此敬月宗曾经向朝廷抗议，把侠举时间换到月圆之夜，但并未得到采纳。 这两式绝学的复杂程度，明显超过【金刚合掌】，都用到超过一条的十二正经，以及接近二十的筑基穴窍。 而且经脉运行并未涉及手阳明大肠经，想要全部形成天道演武，安长生还得打通四条手部正经，以及一条足部正经，对他来说几乎没有难度，但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这个时候，内功心法的作用就能体现出来，《观月清心诀》可以加速内息运转、提高内息生成，十二正经开拓越多，这门内功绝学的效果也就越好。 内功绝学的评定条件是运行遍布十二正经，玄功和秘技依次是八条与四条，也只有功行圆满大周天，才能真正发挥出内功绝学的极限效用。 因而不能只靠金缕玉叶加速修炼，《观月清心诀》也有着很多金缕玉叶并不具备的奇异功效。 大师傅指着第三枚玉牌，清冷说道：“这是《观月清心诀》的周天运转之法，切记勤加修炼，不要似你师姐那般贪玩偷懒！” “弟子明白！” 安长生拿起玉牌，从中获取内功绝学的进阶运转，当然还是只限于及冠层次，不过从任督二脉的小周天拓展到十二正经的大周天，到了而立境界，还有更高阶的运转方法，涉及到任督之外的奇经八脉以及难以计数的细小脉络。 “你在武道天道皆有超然天资，不论出身如何，都应立志成为宗门砥柱国之栋梁，望你铭记于心，退下！” “弟子告退。” 安长生知道，大师傅是让他不必顾虑同莫老头的关系，只要心在正道，一切都能向前看。 “这回是真正的向前看了！” 拿到两门绝学，又得到大师傅的保证，安长生心情奇佳，一路步伐轻快，赶到望月楼边，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天字同窗聚集于此，也能看到几个教习、助教的身影。 大家见到安长生，甚是惊奇，因为宗门已经公布了他的缺堂原因，是在落凰城中受了重伤。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武人体质出众，用不了这么久，但也不该仅仅两三天，除非砸钱上资源。 “安真传，你伤势痊愈了？”有人不禁问道。 “好了七七八八，不耽搁修炼。”安长生笑道。 “听说是安真传救了郡主殿下？” 这其实才是天字同窗们最关心的问题，大原府城最耀眼的女子，无疑是荣毅郡主李青檀，追求者如同过江之鲫，却偏偏让安长生撞上英雄救美的好事，令好些人心头一紧，甚至都有青年助教投来关注视线。 他们之中便有往落凰城送礼慰问的人。 安长生摆了摆手，朗声笑道：“红莲余孽来势汹汹，我可没办法独当一面，和郡主殿下互相帮衬着才侥幸躲过此劫！” 这个解释反而更让人羡慕，危难之时同舟共济，最是容易缔结情谊。 安长生同郡主殿下的关系能够迅速升温，正是因为李青檀看重安长生有仁有义敢打敢拼，所以逆天改命的交易性质反而变得不那么明显，若是换成岳平之，郡主殿下定然会不假辞色，更不会有那一番直抒胸臆的月下谈心！ “不论如何，安真传都给咱们敬月宗长脸了！” “气死令德书院那帮酸书生！” 天字同窗们纷纷为安长生送去赞叹，能够勇斗红莲余孽，便值得他们表露敬佩，更何况还牵扯到郡主殿下。 安长生欣然接受众人称颂。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能心平气和，几个太过看重郡主殿下的，便没啥好脸色，林蓝身为女子，本就不喜荣毅郡主能够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对安长生也有诸般成见，便向身边之人低声数落： “哼！一个男人千万不能只会投机钻营，自身实力才是根本！放着元文盛会不去重视，反而一门心思讨好权贵，完全是舍本逐末的愚夫行径，就算凭借皮囊吃上软饭，前途也注定有限！” “是啊是啊！” “林师姐说得没错！” 几人甭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在此刻出言附和，谁叫林蓝是他们的格物带头人，资源、前途都要指望着她。 不过有一点他们是真心要认的，那就是现在的安长生，有资格凭借长相吃软饭了。 大家都注意到，仅仅两天没见，本就形象出众的宗主真传，气质有了质的变化，又在帅之领域突破上限，别说女弟子了，就是男同窗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就在这时，李教习面露讶异，愕然问道：“神华内隐！这是二次淬体才有的迹象，安真传，你居然在元文盛会引来成壳异象，完成了元文淬体？” 哗！ 成壳异象！元文淬体！ 凡是了解元文盛会的，都明白成壳异象的难度。 成膜不成壳的与会者，每年总要出现一两个，好些知道安长生获准参加元文盛会的弟子，便暗地里断定他顶多实现一层异象，谁曾想，初入修炼的安长生，竟然连二次淬体都办到了！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连一次淬体都没经历过！ 众人不禁哗然变色。 实际上落凰城封锁了盛会结果，要是让他们知道真相，铁定会当场炸锅。 安长生笑着说道：“侥幸！” 李教习捋须叹道：“不简单呐！若最终只是堪堪成壳，尚能说一声侥幸，但你实现元文淬体，便意味着距离那传说中的破壳异象都近在咫尺，再说侥幸就是谦虚了！唉，过往两次破壳异象，落凰城都会公告全城，安真传只差一线，明年若是还能得到与会机会，定然能引来元凰破壳，叫全城共睹！”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愈发震撼，前面两位破壳异象的获得者，如今都是半步知命，而敬月宗目前只有宗主景敬春到了这个境界。 突然间发现安长生的前途变得不可限量，所有人都震撼得说不出话。 仅有寥寥几个顽固分子，还在诅咒他乐极生悲功败垂成。 不过从远处走来的一道身影，连着片刻凝静和他们的幻想一起打破！ “本来就已经做到的事情，又何须等到明年？” 来人发冠高竖衣带飘摇，正是向来目中无人的道子凌傲，但此刻他的眼里出现了安长生，不禁勾起嘴角：“看来邀请你加入天字班，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总算能有一个叫我感兴趣的天字门人了！” “……” 安长生很佩服这家伙的勇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怕引起众怒？ 但事实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破壳异象之上，他们也早就习惯了凌傲道子的眼高于顶。 “原来安真传成了元凰破壳第三人，当真难能可贵，是李某看走眼了！”李教习惊容满面，“料想是王府生变，才没有公告全城，能将安真传招入门下，当真是我敬月之幸！” 这下子甭管再怎么敌视安长生的人，都要认识到他的惊人潜力，众人纷纷赞叹出声，不吝赞美之词。 听得安长生有些尴尬，主动岔开话题：“大家过奖了，还是赶快练功，不过怎么不见姜达止啊，这时间都快到了！” “乱战结束，姜真传就闭关了。” “噢，原来是受了刺激啊！” 安长生恍然大悟，姜达止是典型的不到死亡线不努力患者，修炼动力的高与低，与危机大小成正相关。 不过这一回安长生误会了姜同学。 来自红莲魔教的刺激只是次要，真正让他如此拼命的，是得知安长生引发了前所未有的融壳异象，又获得一众不曾记载的全新神通！ 就在隔着几堵墙的某座修炼密室中，姜达止正在强打精神激励自我。 “开脉两条还不够，继续！不然真连对练切磋的资格都没有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异常气运返大原 “客官，您要的菜上齐了，还有什么吩咐，随时招呼，小的就在门外候着！” “嗯。” 店小二送上酒菜，便麻利的退出雅间，顺手把门房门关紧, 他知道来兴文酒楼的客人，大都是喜好清净的令德学子，哪怕房门内高谈阔论热火朝天，也厌恶门外有杂音传来。 齐心远和蒋梁便是如此，耐着性子等店小二走人，才又继续就时政辩论。 “蒋兄认为兵发北蛮大过天, 心远私以为不然, 攘外哪怕不是必先安内, 后方民生也要维持稳定！北蛮之祸迫在眉睫，吏治恶疾又何尝不是快入骨髓？我大夏朝野人才济济，总不能为了北伐便举全国之力！” 一身蓝衫的齐心远少年老成，与人论战毫不露怯，身板挺直嗓音铿锵，说出的话，平添三分说服力。 身着白色文袍的蒋梁也不再腼腆，据理力争道： “兵发北蛮，绝非一地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原动，则九边动，九边动，则天下动！甚至无需等到大战爆发，北线九镇只要进入战备，南疆、西漠、外海以及潜伏中原的各路反贼，便会望风而动！面对全境烽烟，大夏国力虽旺、人才虽多，也注定要捉襟见肘, 所以吏治之祸虽为顽疾，却也要分个轻重缓急！” “蒋兄有此忧心，全因党争内耗，君臣若能一心，全境烽烟又如何？外战一起，帝党阁党必然放下成见，正是更新吏治的最佳时机！” “只要权利还在，党争便绝无停歇之日！前朝就是前车之鉴，濒临国灭还在内部倾轧，掉头之前还在互相唾骂！” “今时不同往日，前朝并无天道，众生念力难显！帝党阁党之争，乃是施政理念的君子之争，怎可与前朝腌臜相提并论？百姓念力蒸蒸日上，大儒大德连年凭出，便是气象更迭的铁证！” “非也，天道显化照旧难测人心，书院钱主讲品学兼优，四书五经无一不通，不也投靠了红莲魔教？” 两人立场坚定，据理力争，谁也说服不了对方，眼看论战烈度即将升级，便一起看向在座的第三人。 “长生哥，不如你来评判我与蒋兄孰对孰错！” “正该如此！” 面对两人的灼灼视线，安长生腹诽不止。 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介绍你们认识，简直错得离谱！ 再不下筷子，饭菜都凉了！ 安长生不答反问：“论政是你们读书人的事情，我只想知道钱主讲是怎么一回事？行刺放山先生前，真没发现他有半点端倪？另外放山先生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堂堂知命，总不至于被一个而立书生伤到！” 放山先生可是莫老头的师弟，于情于理都得关心一下，安长生还惦记着鹿鸣宴的胜者之约，这老顽童万一出个三长两短，等于三条大腿自断一条。 话题成功被他带歪了。 齐心远随即说道：“钱主讲向来受学生爱戴，也从不与人结仇结怨，气意不久前还突破到而立圆满，是公认的院长候选，谁也想不到，他藏得如此之深，晨间踏入山长竹寮，随后便传来放山先生遇刺的消息！至于放山先生何至于被钱主讲伤到，心远不知，大抵是放山先生并无防备。” “此事，蒋梁倒是略知一二！” 蒋梁压低声音，神秘出言：“听说放山先生欲要打破天命两甲子，结果格物【长生】不成，遭到失败反噬，一直留有隐疾！红莲魔教很可能就是导致失败的罪魁祸首，才会令放山先生两度受制！” “好家伙！” 安长生属实好家伙，这师兄弟真是人才，一个逆天改命，一个格物长生，贼拉能折腾！ 但冥冥天道的核心规则又岂是容易掌握的？莫老头和放山先生就像受了诅咒，一个死得无影无踪，一个落得身不由己！ “嘿，那我立誓遍览天道全貌，难不成要死无葬身之地？” 安长生轻笑一声，反而动力十足，越是凶险才越有挑战性与成就感！ …… 酒足饭饱后，醉醺醺的齐心远和蒋梁，便勾肩搭背的走人了。 看得安长生一愣一愣的。 吃饭前快要说得面红耳赤，一顿饭的功夫就变得亲如知己，在书画品鉴诗文赏析等文学领域，颇为意趣相投，好像恨不得早些认识一样！ “读书人真是奇怪，幸亏我不是！” 安长生摇了摇头，抓紧时间回到宗门，泡了一会儿修炼密室醒去酒意，便直接赶赴淘米老巷。 逢二逢七，他就要去安宁庙修习明心武艺，境界突破后，修习课程也会有所改变。 结果步入愈发熟悉的庙中小院后，安长生就发现向来紧闭门扉的东厢房，房门大开，显然是二师父无能和尚，成功修复了【摩罗指】的邪物封禁！ 但问题是，房门开了，人也没了，偌大安宁庙，就剩下木竖看家。 二师兄解释道：“师傅出关后，便带着大师兄和两位师弟，周游全城超度亡魂，小师弟来得不凑巧。” “原来如此！” 死了这么多人，府城里的和尚道士成了最忙的人，到处赶场诵念经文，不过这段时间，崇善寺、纯阳宫等寺庙道观的香火也跟着翻了几番，就连素来冷清的安宁庙都有好些香客光顾。 未能见到师傅真容，安长生觉得有些可惜，旋即便听木竖说道：“师傅说了，若小师弟开拓出手阳明大肠经，便在庙中练习【金刚合掌】的内息运转，何时融会贯通，何时便能习得《降世金刚》第二式【金刚体魄】！” “敢问师兄，【金刚体魄】可有炼体之用？”安长生一听名字就来了兴趣。 “不错，这门绝学涉及四条正经，习练之后可强健体魄，而忽略其炼体效用，亦能看作加持秘技，施展之时，力大无穷身如金刚，动如雷霆刀枪莫入！” 闻言，安长生眸光大亮，保命招数谁也不会嫌少，何况【金刚体魄】攻守兼备，可在一段时间内加持“金刚”状态，可能防御力会逊色于【金刚合掌】，但灵活性必然远超《降世金刚》第一式！ 更别提还能炼体，发挥出血肉重生的优势。 简直是给他量身定做的。 “师弟已经打通手阳明大肠经，这就开练，多谢师傅和师兄的栽培！” 安长生迫不及待的摆开架势，调动内息流经诸多穴窍。 “融会贯通”一词，在天道演武中，指代通过演练元粹招式，使得穴窍自行筑基。 安长生虽说利用落凰城的羊毛，拿大把元粹直接完成【金刚合掌】的穴窍筑基，却根本没有彻底掌握这门绝学的内息运转。 但元粹筑基等于铺路搭桥，令融会贯通难度骤降，加之【金刚合掌】动作简单，十四个穴窍筑基别看很多，全套动作也就抬臂、画圆、收拢、合掌，因为有很多元粹招式是重复的，又既不涉及下肢动作，也没有夸张摆动，每天拿出两三个时辰，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办到！ “明心传承注重夯实根基！桩功是必修课，内息调用亦是基本功，十成内息若只有三成听话，便只能发挥三成实力！小师弟根骨不凡，经历两次淬体，开拓十二正经轻而易举，但越是如此，便越要求得根基扎实，若全身内息均可如臂使指，待你踏入而立，会有诸般好处！” 木竖语重心长的作出告诫，明心寺能够成为顶尖大派，靠的便是基础雄厚，连佛门魁首的终佛寺都有所不如。 “师兄教诲，长生谨记！” 安长生重重点头，沉下心来调动内息于经脉之中流转运行。 以他的精神强度，操纵内息并不困难，缺的主要是熟练度，这东西没有捷径可走，只能猛练，但元气供应严重不足，成为了练习效率的最大障碍。 金缕玉叶已经还给了齐心远，安长生便只能靠可怜的资质突触去捕捉稀薄元气，速度也就比自生内息快那么一点点，练不了几次就要休息好长时间，幸好《皎月刃法》有不少剑招需要掌握，才将空隙填补免得浪费功夫。 这让他打定主意，明日在天元居完成气意体检后，就先行尝试炼制法门【元气旋涡】，就算金缕玉叶一时半会儿难以复刻，也能加快元气捕捉！ “希望我的精神强度足够高，另外不知道东家找来的人，到底是否可靠？气意测验流程繁琐，一个人根本办不到。” …… 临到傍晚，安长生都没有等到二师父回来，便向木竖告辞，打道回府。 结果刚出庙门，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苏大账房！ 安长生眉头一挑，见苏寒负手而立，默默观望淘米老巷的破败民居，心中暗道：“苏大账房早就想离开大原府城云游天下了，这回干掉红莲传道使，也算是了却夙愿，最后再看看浩劫遗址，估计不日便要远走高飞……” 想到这里，安长生不免有些惋惜，他还想从苏寒身上多学一些东西，这下子以后只能江湖再见了。 轻手轻脚走到近前，安长生语气沉重：“苏先生何日启程？长生好送送你！” 苏寒立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过来：“谁说我要走了？” “不是……大原府城已经没有了红莲魔教，魔教总坛也自封数年，那你准备跟着大军一起北上，还是要等几年后魔教余孽再卷土重来？”安长生愣了。 苏大账房摇了摇头：“当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就落入了红莲魔教的圈套！到这个地步还未暴露的魔教妖人，必然身份险要，也只有将他们一一铲除，彻底毁掉红莲魔教在大原府城的绝密布置，我才会去云游天下！” 安长生松了口气，然后愕然问道：“那你来这里干啥？店里不开张了？” “废话！城门关闭，肉市不开，你叫客人喝西北风啊！” “噢，忘了这茬，嘿嘿！”安长生不好意思的笑了。 苏大账房没好气的说道：“至于我的来意，随我来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苏寒便朝巷外走去，安长生心中疑惑，赶紧跟上。 靠近巷口时，苏大账房身周突然涌现缥缈云气，将安长生一并笼罩，两人便俨然化作隐形人一般，消失在街边行人的视线当中。 看着一个个百姓浑然不觉的擦肩而过，安长生大觉奇妙，不过没敢掉以轻心，缥缈云气只能遮住行迹，撞到行人还是会露馅的，苏大账房步伐极快，安长生需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得亏有桩功傍身，脚上穿着奇物宝靴，才不至于辛苦追赶。 在穿过一条大街、略过两道巷口后，安长生终于猜到了苏大账房的来意。 黄昏下，有一对母女正沿着街道匆匆而行，斜照阳光将两人身影拉得极长，女儿心事重重愁意挂眉，老母亲却一派虔诚模样，不断劝说着什么。 “傻闺女呦，才一回不见你怎么就茶不思饭不想了？你嘴里的安大哥贵为宗主真传，咱家高攀不起啊！听娘一句劝，老白坊的活计你辞了，去纯阳宫作个道姑，就当是替娘还愿了！” “娘，你怎么非要霜草去当道姑啊？咱们之前不是说清楚了么，是长生哥引来天道上赏，你的心病才能够康复，和纯阳宫有什么干系？”吴霜草被说中心事，泪眼盈盈，要不是场合不对，泪珠非要夺眶而出。 听到这话，吴大娘立马急了：“胡说！要不是娘在梦中求到吕祖，也不会有一条云气金缕恰好落到咱家！娘让你去作道姑，是为你好，后半生图个清静，免得再为情所困！” “……” 悄悄跟在两人旁边的苏寒，对安长生问道：“有何感想？” “看来太帅也是一种罪过！”安长生摸了摸鼻子，他真没想到吴霜草会这么喜欢自己。 苏大账房翻了个白眼：“少在这里自作多情，我是问你有没有发现怪异之处？” “呃嗯，吴大娘好像虔诚过头了！” “这只是表象！” 苏寒看着神色各异的母女二人，淡淡说道：“她不是虔诚过头，而是虔诚情绪被某种力量放大了！同样，你的吴姑娘也受此影响，情愫激增，才会为情所困！” “啥？” “吴姑娘对你有意，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但以她的性格，断不会短短几日便情根深种！我以【龙睛】探查，果然发现问题，暗中调查了几日才探明真相。” 苏寒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吴姑娘是受吴大娘的影响，情愫才会异常增加，而吴大娘的异常表现，则来源于纯阳宫！” “我曾经对你说过，吕大侠自小便在纯阳宫修道，红莲浩劫之后，他带着凌意姑娘去了上清剑宗，成功压制住凌意体内的【天道气运】！” “然而吴家母女的异常表现，却是感染【天道气运】的初期症状，吴大娘是四级感染者，具备一定传染性，吴姑娘目前还是五级，旁人不会受其影响！” “说到这里，你应该听明白了，【天道气运】又回到了大原府城，但并未继续存在于凌意身上，而是被移植到了她和吕大侠的儿子体内！” “呵呵，体内凝聚【天道气运】，难怪那孩子法号‘凝运’！”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危机事件初体验 由于先前深受【天道气运】的困扰，所以苏大账房对上清剑宗，将这件介乎邪魔之间的危险存在，秘密带回大原府城，很有意见，尤其是发现【天道气运】竟然被移植到一个小孩子体内，苏大账房便愈发不满。 当初凌意作为成年人, 都无法控制【天道气运】，影响了包括他在内的一大批人，凝运年仅六岁，自制力约等于零，万一上清剑宗的封禁手段出现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强化情绪, 只是感染【天道气运】的初期表现, 感染程度进入中期, 便会形成集体狂热，感染者将会围绕在【天道气运】的宿主身边，将其视作尊主！” “气运一词，通常用在国家身上，之所以给这件邪魔之物命名【天道气运】，便是以它建立一个以自己为绝对中心的小国家，轻而易举！” 闻言，安长生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六岁顽童坐于皇位，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叫人摘星星，摘不到就砍脑袋的画面，毫无节制的能力，会带来无法估量的祸害，让小孩子来随意掌控一国百姓的生杀大权，确实怪恐怖的。 “感染程度超过中期，狂热症状会有所削减，并且不再具有传染性，但宿主对感染者的意志影响越加深入！到了这个阶段, 感染者会对【天道气运】的宿主言听计从, 用奉为神明来形容都不为过！” 苏寒面沉如水，说起自身经历：“当年凌意被我救下，她感念恩情，竟是无意间唤醒体内的【天道气运】，险些把我当场转化为二等感染者，幸亏苏某有些手段，尚能与之周旋数月，换做别人……哼哼！” 啪啪啪！ 安长生边摇头边鼓掌，不装逼的苏大账房，不是好苏大账房。 苏寒蓦地瞥了他一眼：“这种糟心事都换你摊上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是……”安长生神色一怔。 “不是什么？难道受感染的，不是你的吴姑娘？” “怎么就我的吴姑娘了？” “你乘人之危，拿了人家衣服，在感染者的眼里，便等于接受定情信物，你莫非还想始乱终弃？” 苏寒瞟了安长生一眼，言语中带着幸灾乐祸：“就算感染者与你无关，作为官方宗门的宗主真传，你也不能坐视不理！我一个闲云野鹤，从不自诩正道人士，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何况我好不容易跳出火坑，怎么可能再跳回去？所以这件麻烦事，只能交给你办了！” 安长生差点吐血：“你当年都没搞定的事情，我现在搞得定？” “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据我观察，上清剑宗确实找到了【天道气运】控制方法，传播速度和感染力度，都处于极低层次，到现在为止，四等感染者只有六位，且均没有晋升三等狂热感染者的迹象！” 苏寒示意他稍安勿躁：“加之上清剑宗把凝运限制在纯阳宫内，因此这些感染者全都与纯阳宫有关，不是门人就是香客，算下来，其实还未达到丁等危机的响应范畴！” 功德体系对危机大小做出明确界定，分为甲乙丙丁四等，用以合理安排人手，以及确立奖赏规格。 丁等危机是及冠武人就能解决的小事件，上面的丙、乙、甲依次对应而立、不惑和知命。 甲等之上，还存在“浩劫”一等，能被冠以浩劫之名的大事件，大夏一统中原六十年来，总共发生了八次，最近的一次，便是七年的红莲浩劫！ 而连丁等危机都算不上的微小事件，通常只需监视、控制，官方宗门人手不够，根本管不过来，所以设置了响应等级，一旦达到响应范畴，便立刻派人加以清理。 此番由【天道气运】所引发的情绪感染，目前既没有出现三等狂热感染者，也没有发生失控迹象，就连四等感染者都未曾达到两位数，所以确实评不上丁等危机。 安长生如释重负，连丁等危机都不是，那自己基本不会深陷其中，但他还是有些想不通，苏大账房究竟要他如何搞定这件麻烦事？ “举报！作为感染事件的受益人，你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也行，有正当理由向宗门揭发上清剑宗！”苏寒如是说道。 “……”安长生一阵无语，苏大账房查清来龙去脉，就只是为了让他去举报？ 太不像苏大账房的一贯格局了。 “当年吕大侠答应过，将【天道气运】封死在上清剑宗，既然他违约在先，也别怪我不念旧情了！”苏寒哼了一声，“上清剑宗隐瞒此事，本就不占理，万一出了差池，整个府城都要受害！你放心去举报，宗门肯定会站在你这边，那帮敬月宗师正愁抓不到把柄拿捏上清剑宗，上清剑宗更要向你这位宗门真传赔礼道歉！” 敬月宗一直想通过宗门交流，从云霄子和云霞子的身上，套出上清秘术，但过程很不理想，反而让凌傲率先打开局面，开始在望月楼接触敬月宗的格物隐秘。 所以这件事只要捅上去，宗门首先会感谢安长生，上清剑宗理亏在先，也要对作为受害者的他有所表示，而且分量铁定小不了，毕竟安长生的身份摆在这里。 至于记恨安长生？ 别搞笑了，救下荣毅郡主后，安长生就是落凰城的大红人，上清剑宗的两位宗师又不是傻子，犯不着找不自在，除非未来几年不想在大原府混了！ 安长生点了点头：“行，让我举报也不是不行，白送的好处不拿白不拿！” 苏寒摇头说道：“你别光惦记好处，这也是一次非常不错的历练机会！” “倘若你拿到夜巡资格，便能够以第一发现者的身份，直接获得处置权限，四等感染者症状轻微，动用安神平意的手段，即可轻松化解，五等感染者脱离传染源则会自行恢复，是非常适合夜巡新人独自处理的异常事件！我已经查明六位四等感染者的准确住址，到时候你自己跟着跑一跑，有利于迅速掌握夜巡技巧。” “苏先生！” 安长生目光大亮，他早就打定主意借用夜巡府城历练自我，以此次事件作为起手，确实相当不错。 “我话还没说完呢！”苏寒摆了摆手，“你应该清楚，夜巡者首次成功处理危机事件，能够破格升等奖励规格，把本来达不到丁等的奖励功德，提升到丁等！到时候记得给我带壶酒，我这几天就不算白忙活了。” 安长生差点被这个转折，闪到了腰，合着您说了一大通，就是为了一壶酒？ 堂堂苏大账房居然会这么没追求？ “忘了说，一定得是好酒，我看落凰城的杏花灵浆就不错！”苏寒补充道。 “丁等功德折合银子，也就三百两，你三百两给我买一壶杏花灵浆试试？”安长生直瞪眼，杏花灵浆只供王府，有钱都买不到。 “算上宗门奖赏和上清剑宗的赔礼，不就够了？”苏寒性格清冷，唯独对酒上心，“早就馋这口了，一直没机会！老二没胆子向恒王讨要，你脸皮厚，荣毅郡主又有求于你，给我带壶杏花灵浆不成问题！” “弄一壶杏花灵浆也可以，但苏先生得教我剑术，我想快些入门剑道！”安长生果断提出条件，他同样早就馋兰亭剑术了。 苏寒好酒如命：“拿来杏花灵浆，教你一手又何妨？”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别高兴得太早，最迟半个月，四等感染者的数量就会达到警戒线，上清剑宗必定会提前处理感染者，要是不把这件事漂亮解决，那就甭想和我学剑了！” “苏先生就瞧好，我好歹是经历过血战的人，五天之内保证办到！” 安长生放下话来，苏寒点了点头，便带着安长生打道回府了，吴家母女的感染症状并不致命，充其量是对生活有些影响，最后就算安长生搞不定，上清剑宗为掩人耳目也会自行处理。 路上，安长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苏先生，吕大侠究竟叫个啥？连你都称他大侠，那吕大侠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 “吕大侠的真名就叫吕大侠，比起能耐，他最厉害的地方是不要脸，否则也不会给自己取这么个倒霉名字！” “确实有够不要脸的……” …… 在店里住了一晚，安长生便回到宗门，按部就班的站桩、上课、修炼、习武，时间很快来到次日傍晚。 他填饱肚子，从敬月宗正门走出，沿着桥头街一路溜达到天元居。 天元居掌柜的得到消息，早就派伙计在门口等着，直接把安长生请到紧挨天元居的一座小院之中。 这座名为“象眼”的小院，表面上除了守卫多些，没啥特殊之处，它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地下藏着一座规格极高的格物设施，从气意检测到禁制炼制再到奇物制造乃至神通探秘，所有设施一应俱全，甚至将军盔的型号，都比望月楼的新，是白易沙花大价钱才搞来的。 这座象眼格物室，为天元居所有，但平时专供某位格物供奉使用，生活在地上、工作在地下，和半个主人差不多。 安长生贵为宗主真传，这位格物供奉于情于理都该出面，但格物修士往往会把格物室视作领地，不喜外人借用，便只是让伙计代为传话。 “安真传，实在是有些不凑巧，田供奉心血来潮突然有了灵感，临时占用奇物室和神通室，您要是想用这两座设施，可能得等几天了……” 伙计搓着手陪着笑，神色难看，一边是真传弟子，一边是格物供奉，两个谁都惹不起。 “没关系，我今天只用气意室。” 安长生不以为意，今日目标本来就是检测气意，外加炼制禁制、构造法门，正式复刻金缕玉叶，可以等一等再说。 九月十六，天字班要继续测验，并安排弟子观摩奇物制造，测验合格者，可亲身体验制造流程，趁此机会练练手，心里有了大概，再去制造金缕玉叶也不迟。 磨刀不误砍柴工，金缕玉叶太过贵重，哪怕只是失败一次，损失他都承担不起。 “对了，东家给我找的人，什么时候来？” “您可问住小的了！”伙计苦笑道，“东家只是说让安真传耐心等待，他找的人绝对可靠！” 安长生无奈摇头，找个测验者而已，用得着这么神秘？ 被伙计领到气意室后，安长生就将其打发走人了，测验者不来，他也没去接触格物设施，而是立足空地，以手代剑，练起了【朔月斩】的一套连招。 下午时，姜达止还在闭关，医嘱也不允许切磋交手，安长生索性在演武场中找到剑术教习，正式开始接触剑道。 一整个下午，他把时间用在练习，刺击点崩抽带提格搅压劈洗截，等十三样基本剑式，效仿苏大账房，从基础学起，独自一人手握竹剑，练了一遍又一遍。 虽说如意禁制给他节省了不少的训练时间，但手头有了工具，感觉便大不一样。 安长生总是觉得不称手，可本着勤能补拙的理念，便耐着性子坚持下来，稍微对剑器使用有了些许了解，此刻便趁着没有旁人在场，开始演练【朔月斩】的绝学招式。 朔月斩作为《皎月刃法》的第一式，由十九个元粹招式组成。 但必须强调的是，并非所有的元粹招式都适合战斗，很可能某一个元粹招式会自爆破绽，所以穴窍筑基非常必要，不仅仅是节省时间，还能避免破绽外露。 而朔月斩最难得可贵的地方，便是能够从十九个元粹招式中，拆解出颇为实用的连击套路，共有七招，因此朔月斩又被称为朔月七式！ 从朔月神隐开始，到彗星袭月为止，进攻性极其突出，哪怕完成全套筑基的敬月弟子，都喜欢用朔月七式与人交手，宗门也允许对外公开施展，只要其余十二个元粹招式完成筑基，便不虞被武道高手偷学了去。 嘎吱！ 安长生正练得兴起，气意室的房门便被人打开，走进一位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神秘人士。 不告而入，让安长生皱起眉头，朔月斩招式外泄，他就是宗主真传都要挨罚，正想出言呵斥，便看到来人掀开硕大兜帽，露出明媚姿容，顿时讶异出声： “郡主殿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开诚交心测气意 “殿下怎么来了？就算从初九算起，最早也应该是明天为你催发资质。” 安长生疑惑不解，却见郡主殿下一边解去兜帽斗篷，一边笑吟吟的说道：“听姨夫说，安真传要测验气意，本郡主便自告奋勇的来了！怎么，不欢迎啊？” 斗篷褪下, 露出一身颇为精干的黑红稠衫，素腰一束，衬托得身姿匀称苗条，哪怕隔着层层衣布，都能瞧出比例极好，该长的肉都长在了对的地方，不过安长生没敢乱瞄, 只因面前的眸子目光幽幽, 让他莫名感觉到一丝危险, 仿佛说错了话，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然欢迎，只是……” “只是觉得青檀不配？”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只是什么意思？” “我真没什么意思……” 安长生的一再迟疑，让郡主殿下来了脾气，笑意敛去沉声说道：“这间象眼格物室，我来过不止一次，所有的格物设施，青檀即使没有亲自操刀，也替别人打过下手，不论奇物制造，抑或神通推演，都有过全程参与的经历，清楚了解全领域的格物流程，从未触犯过一次格物禁忌！” “你现在学的课程，青檀年仅十三便已谙熟于心，并且匿名发表过多篇论文！别说《河东天衍录》，就是《大夏天道集》都有七篇出自青檀之手, 单论理论水平, 望月楼的多数助教都比不过我！” 郡主殿下把安长生说得瞠目结舌，他知道李青檀非常优秀，但没想到会这么优秀，格物论文多次登上最高期刊，可见理论水平颇为不俗，远超绝大多数天字门人和一大堆助教，属实出乎安长生的意料。 而郡主殿下接下来说的话，更让他感到震惊。 “《禁制图录》不曾记载的隐藏禁制，青檀发现过五道，也自行推导出十二种优于王府库存的同类法门，完全以我提供理论思路的奇物制造有过两次成功纪录，神通演武则是四次，其中一门武技甚至成了落凰卫的标配，功法逆向虽然不曾完全实现，但也形成过一枚神通雏形！” 郡主殿下负手而立，气场前所未有的强势，直视安长生的眼睛, 沉声说道：“青檀拿安真传当朋友，也请安真传不要看低了青檀！青檀虽为女子, 壮志却不输天下男儿！” “呃嗯……” 见安长生沉吟半晌，光顾着发呆没有反应。 郡主殿下一阵火起，瞪着眸子，有些赌气的继续说道：“青檀知道安真传表面随和，实则狂傲，有着一份审视天下英雄的傲然，只不过向来藏于心底，不予对外展露！安真传之前畏我，也仅是惧我身份，忌惮败露，但从来不曾正视青檀本人，只拿青檀当做仰仗家世的花瓶看待！” 安长生刚想说话，便又顿时哑口无言。 现代人穿越回古代社会，天然形成先进文明对落后文明的传道者心态，在被现实彻底击垮之前，总会以救世主的身份自居。 安长生也不例外！ 尤其是在获得多种外挂之后，这种心理其实愈发明显，总是以超然物外的旁观视角，看待身边事物，此时竟然被郡主殿下直言说破，叫安长生陡然惊醒，得意可以，切莫忘形！ 自己终究融入了大夏江湖，任由这种心态蔓延滋长，迟早坏事。 另一边，郡主殿下倾诉不停：“不错，在后天觉醒这件事上，青檀只能求你搭救，但我从不希望安真传拿我看作病患，而是一个可以平等相处的朋友！安真传以吃苦闻名，青檀自认不差分毫，七年前目睹红莲浩劫，我便废寝忘食于习武格物领兵掌权，哪怕获封荣毅都不曾懈怠一日！” 李青檀深受浩劫影响，习惯以权势武装脆弱，但心病只有一人能解，令她在安长生的面前，完全落入被动地位。 这让郡主殿下失去安全感，心态不免受到影响，尤其是临近夙愿实现，便愈发患得患失。 她主动为安长生测验气意，目的是为了加深友谊，减轻那所谓的医患关系，然而见到安长生满眼不信又一再迟疑的样子，她便禁不住为此失态，不过纵使心绪不宁，也仍然把顾虑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而非隐在心底徒生闷气。 “哪怕明知道后天觉醒可遇而不可求，哪怕明知道所有准备可能只是白费功夫，青檀也把无用功做到极致！” “从引气入体到凝聚法身的所有隐秘，青檀都一清二楚！早在五年前，我便将基础打熬到自身极限，至少而立之前，不必担心根基不稳，淬体虽然只有一次，但那不是青檀体质差，而是及冠之前，最多只能淬体一次！” “除此之外，青檀遍览群书，看过的功法数不胜数，不仅是落凰城、敬月宗和令德书院的三座藏书楼，皇宫大内任我出入，官方宗门随我查阅！” “为了多记得一些文字，我甚至养成了过目不忘的本事，青檀不敢说天下武功尽在掌握，但至少有四成铭记在心！尽管……我早就明白一厢情愿大都落空，但青檀只是希望，机会到来的时候，能够稳稳抓在手中！” 听到这里，安长生猛地脱口而出：“殿下！” “嗯？”李青檀面色沉郁，还未平复心绪。 “你包养我得了！” 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郡主殿下现在已经是究极强化版的王语嫣，等她有了可用资质实现后天觉醒，那还得了？ 不趁现在紧紧搂住这条大腿，以后就没机会了。 越说越气的郡主殿下立马破功，噗嗤一笑，白了一眼安长生： “美得你！本郡主也就比你大三岁而已，还不到包养小白脸的年纪，虽然你确实有资格当小白脸，但其他方面还差得远呢！好了好了，不与你了说笑了，不是要测验气意么，这就开始，要花不少时间呢！” 说罢，郡主殿下走向设施控制台，背向安长生的脸颊微微发烫。 她猛然意识到，方才的一番直抒胸臆，有些失了分寸，对一个男子如此倾诉还是头一遭，她越想证明什么，便越有哀怨意味，进而强化了医患关系，不过听到那半开玩笑的回应之后，患得患失却是瞬间消散，明媚笑容挂在脸上，催促着安长生赶紧戴上将军盔。 “老规矩，先来测验精神强度！本郡主也不小瞧你，直接开测十二等开始可好？” 这里的精神强度测试装置，只有一个阻力方块，却可以从一等调节到一百，满足及冠到不惑的测试需求。 “十五等，我之前测过一次，十二等没有多难。” “这么厉害？弄好了，来试试！” 郡主殿下颇为熟稔的做好调节，安长生旋即释放意志，将那阻力方块一把推到终点，比之前在望月楼测定的十二等要轻松很多。 安长生楞了一下：“难道昏迷了一次，还能让精神变强？” 郡主殿下随即说道：“确实可以，榨干精神会提升强度，和用尽内息会加快自生是一个道理，另外安真传接连突破，在脑海形成多枚境界禁制，也能提高精神强度，当然还有一部分因素，是采撷泥丸神华！” 安长生点了点头，但开始意识到姜楼主似乎有所隐瞒，至于对方为何隐瞒他的精神强度，原因也不难猜，怕消息走漏被人抢了。 “二十等？”郡主殿下柳眉一挑。 “没问题！” 安长生一口应下，再度测试的结果仍然非常轻松，阻力方块直接撞到终点，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个难度，其实持平了姜楼主的秘密测验，但安长生明显比上一次游刃有余。 郡主殿下眸光微动，又调高了五等：“再试试！” 啪！ 二十五等仍然难不住安长生，不过他需要认真一些，同样认真的还有郡主殿下：“休息一下，咱们直接挑战三十等？断定而立修士的格物能力是优秀还是良好，三十等便是分界线！” 安长生点了点头，但并未休息，立刻聚精会神释放意志，作用到阻力方块之上，滋滋滋的将之推到终点，到最后还是一副尤有余力的样子。 这下子，郡主殿下是真的惊讶了：“精神强，根骨好，有一叶知秋这等格物利器，又掌握了资质突触的催发手段……安真传简直就是天生来习武格物的材料！难怪半圣莫宗会选你作为他的传人！” “郡主殿下说得好像千里马遇到了伯乐，其实我和莫老头相识不过几个月，他濒死，我落难，充其量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安长生哑然失笑，“你也别觉得我的一身本事，都是莫老头给的，实际上，能有现在的造化，我吃了很多苦头，短短几个月差点死了三四回！” 自我证明的换成安长生，听得李青檀心情大好，由衷赞叹：“本郡主自小锦衣玉神强度如今也才二十二等而已，你却至少能达到三十二等，真厉害！” “再厉害也比不过郡主殿下，脑子里装满功法秘籍！不过说真的，你干脆包养我，以后缺什么功法，就不用发愁功德不够了！” 郡主殿下抱着胳膊，作势瞪眼：“再胡说，小心拔了你的舌头！榕嬷嬷就在门外守着呢，她对你这个魔宗传人很不顺眼，这话叫她听到，本郡主可保不了你！” 说曹操曹操到。 房门敲响，榕嬷嬷的声音悠悠传来：“殿下，茶水点心送来了。” 安长生立马恢复正形，郡主殿下也站直了身子，便见一身森幽之气的榕嬷嬷亲自端着托盘，走入气意室中，愣是让气温降低好几度。 榕嬷嬷从始至终都盯着安长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本就强烈反对，何况安长生还和魔宗扯上关系。 郡主殿下没有说错，刚刚的玩笑，要是被她老人家听去，后果真的会非常惨重。 等到房间又只剩下一对年轻男女，李青檀得意笑道：“本郡主看你还敢不敢再胡说！” 安真传一脸好笑的答道：“回殿下，本真传不敢了！” 嗤！ 把话说开之后，两人关系明显又拉近了不少，安长生便壮着胆子“旧事重提”，果然又换来郡主殿下的一记白眼。 说笑归说笑，正是还是要办的。 安长生很快在郡主殿下的帮助下，对石竹气意进行全面测验。 想要准确获得测验数据，需要持续性激发气意，让某个格物装置读取波动，因而之所以全面测验要两三个时辰，是因为大多数时间都用来恢复精神和元气。 但安长生精神强大，天地元气则由东家无限量供应，哪怕遵照医嘱，测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也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把【不屈】和【快速成长】两大核心，以及气意本身的数据搞到了。 【雷霆】核心目前只能被动触发，环境不对头，翻来覆去的诵念《觉醒》也没用。 但现有成果，已经足够震撼人心。 郡主殿下看着安长生，眼露异彩：“安真传的那首定韵诗，确实是真言无疑，【不屈】核心的效果是普通禁制的两倍，【快速成长】也超出九成之多！等到父王为你拿来风雷山的《五雷正法》，【雷霆】核心必然成为威力强横的主战手段，比朔月斩和弦月斩都不遑多让！”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石竹气意本身，没想到霞光玄纹的底材，结合《竹石》一诗，会形成如此特殊的气意能力！” 经过全面测验，安长生确认那次莫名刺痛的罪魁祸首，是发狂的吃苦神通给石竹气意开了个洞。 证据很明显。 气意外壁留有贯通痕迹，且贯通处形成微小空腔。 空腔极不起眼，要不是此次测验，安长生都没发现，但当他尝试消除空腔，便立刻发现他可以随意控制空腔的大小，乃至将空腔与气意分割开来。 犹如竹节一般，形成附属气意！ 这就是以霞光玄纹作为底材，才能出现的气意能力，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是属于气意的神通。 虽然附属气意只是白板，并不能算作真正的第二气意，里边啥都没有，但同样啥都可以往里边装。 郡主殿下见多识广，立刻想到了一种绝佳应用：“制造奇物的一大难点，便是如何将脑海中的天道禁制，安全送入灵材之中，但以附属气意裹住禁制，便几乎没有失手可能！看来本郡主说的没错，安真传天生就是习武格物的材料！” 第一百四十七章 气意初探立约定 “假若附属气意能够长时间存在于体外，那么安真传连【封装】的功夫都省了，因为这就是最好的封装法！” 郡主殿下在格物领域，确实有着深厚见解，刚说完一个点子，便又接着冒出一个。 “但凡人造奇物，均会存在缺陷！格物高人抓住漏洞, 有可能暴力破解，盗取内中隐秘，所以光是将禁制送入灵材还不够，最后需要封装防盗！为了避免机密外泄，各大宗门的封装手法一个比一个复杂，其中以道霞观的【云山雾罩封装法】最是优异, 至今从未被人破解，但封装时间长达半月, 而导入禁制的时间, 或许连半天都不到！” 李青檀摇头说道：“再说安真传的这双【月行靴】，如果不考虑封装，一个天字班的优秀弟子，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将禁制导入灵材之中，技术含量其实真不高，比做鞋本身都要轻松，因为最好的绣工，都要三天时间才能缝制出叠云纹饰！” “可一旦用上敬月宗的【阴晴圆缺封装法】，成品时间便要增加到八天左右，严重制约出产效率，但为了保密，封装必不可少！以至于在格物领域，催生出了封装师这一行当，只需要精通封装法，便能被各大势力奉为座上宾，姨夫的天元居就专门养着好几个封装师！” “天工奇物圆满无缺，有着最为高等的封装法，但实际上为灵材内胎赋予气意, 便能形成与之媲美的封装效果！一些大能陨落之前，会把自身气意封入灵材，生成至宝，庇佑子孙！” 说到这里，郡主殿下来了兴致，眼中含光，看向安长生：“快试试把附属气意放出体外，只要时间达到一刻钟，就能在灵材内胎内长期存在！” “好的！” 姜楼主开小灶的时候，就向安长生阐明了奇物封装的重要性。 他也早已动用真传特权，在望月楼兑换了一本《封装详解》，开始提前学习封装方法。但对外公布的封装方法，都比较普通，容易被高手破解，只能作为入门引导，好让安长生尽快掌握比较高深的封装法。 假如真能实现郡主殿下的设想，便不必担心封装问题, 既免于学习封装，也无需为封装防盗耗费大量精力。 安长生同样颇为意动，立马开干, 将附属气意送出体外。 正常来讲，气意只能乖乖地待在脑海中，所谓的外放气意，更像是激发气场，除非有特殊能力，或者达到一定境界，才能真正实现“气意外放”！ 而附属气意的本质，算是气意神通，因此能够随着气意外放，一并出现于体外气场，石竹气意本身还在脑海里藏着，哪怕附属气意出现状况，也不会伤及本体！ 一根指头大的透明竹笋，忽而悬于半空，苍翠欲滴的样子，叫人目光一亮。 郡主殿下不禁说道：“蛮好吃的样子！” “啥？” “只许你开玩笑啊？”郡主殿下哼了一声，“有感觉到不适么？” “没有！” “动动看，你的气意能力，貌似很有研究价值！” “合着你拿我格物呢？？” “好久没有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了，见猎心喜，情不自禁！快快快，别磨蹭，本郡主来了灵感，不介意用你的名字发表论文！” 李青檀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学霸碰到有意思的数学题，满眼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求知欲，这让安长生认识到了郡主殿下的另一面——知性。 安长生旋即释放意念，操纵附属气意上下翻飞，感觉和遥控飞机差不多，乐趣横生，唯一的问题是附属气意反应很慢，离体越远反应越慢，脱离气场范围，便会一并脱离安长生的掌控，不过只要在气意消散前，重新将之纳入气场，便能接续本体感应。 得益于安长生精神强大，哪怕完全远离气场，附属气意的存留时间都能超过十五分钟，足够实现封装构想！ 不过两人的研究重点，已经从封装效果，转移到了其他方面。 “唔……给你的附属气意添加三枚沟通禁制，品字排布！” 郡主殿下对反应迟缓给出解决办法，安长生戴上将军盔一通操纵，果然让附属气意变得灵活很多，刚刚的问题在于意念传输不到位，加强附属气意和本体的沟通，便能解决不少。 小小竹笋在气意室中随意飞舞，甚至能做一些精细操作，摸头发、撩衣服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郡主殿下突然说道：“介意我碰一下么？” “如果我说介意，殿下会同意？” “不会！” “那不就得了！” 安长生一脸好笑，操纵附属气意悬停于李青檀的面前，她伸出细指轻轻一点，只觉得气意质感十分奇特，好奇问道：“什么感觉？” “没啥感觉。” “会疼么？”郡主殿下轻轻一捏。 “不会。” “现在呢？”指尖加重力道，刚才还说不想当病人的李青檀，摇身一变成了医生，不断询问安长生的反应。 “有点紧。” “唔……我会慢慢发力，并进行破坏性实验，如有不适，你要立刻叫停！” 郡主殿下简直把探索欲三个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整个人焕发出的独特气质，在原来高贵、强势的基础上，又多了几分叫人难以拒绝的权威性！ 得到安长生的授意，她便开始“蹂躏”附属气意，很快发现，看似软弱的透明竹笋，实则韧性极强！ 任凭她捏圆搓扁，附属气意都不会发生构造崩溃，并且始终保护着三枚沟通禁制。 安长生除了感觉精神损耗，并无强烈不适，只有对附属气意执行切割、压碎等破坏操作，才会出现刺痛、眩晕等不良反应，但这对安长生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至于附属气意遭到破坏，其实也无妨，石竹气意的气意能力是制造空腔，而非空腔本身，以安长生的精神强度，最多能同时控制三个附属气意，假如附属气意与本体切断关系，立刻再造一个就是了。 谷邋 只能同时“控制”三个附属气意，和只能同时“存在”三个附属气意，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意味着利用附属气意封装奇物，不会占用安长生的精神。 只不过，制造附属气意的材料，要由本体供应，事实上做不到无休止的分割空腔。 经过半个时辰的格物实验，石竹气意的成长度，便从及冠高段，退回至接近及冠高段，要喂养好几天的元气才能弥补回来。 郡主殿下越是研究，眼睛便越是明亮，由于兴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脸颊上浮现出好看的红润之色。 但安长生没有心思去欣赏，只因对方的眼神，古怪到让他心里发慌，总觉得自己又碰到了一个科学怪人，之所以说“又”，自然是因为莫老头当了头一个。 好在，李青檀的形象并未崩坏，用科学美人来形容她，无疑更为合适，得到结论后，便笑眼盈盈的赞叹道：“如若让上清剑宗看到方才种种，非要把安真传抢回去当道子不可！” “这话听着怎么和土匪抢压寨夫人一个样？”安长生觉得怪怪的。 “哈哈哈，说得没错！天下宗门本来就与土匪无异，只不过包装得比较高大上罢了！”郡主殿下笑着说道，“和安真传相比，上清剑宗的【御剑术】都显得有些名不副实！” “郡主就别给我戴高帽了……” 安长生没敢妄自尊大。 江湖上都知道，上清剑宗不止手中剑凌厉，脑子里的“剑”其实更加致命。 上清剑宗的核心弟子，是清一色的剑形气意，而为了凸显特殊，直接对外打出“剑意”的招牌，愣是把剑意这个气意子概念，弄得地位与气意等同！ 但格物界对此默不作声，因为上清剑宗的独门飞剑，确实厉害。 以【御剑术】激发剑意，便会杀出“元气飞剑”，气场覆盖到哪里，剑意便能飞到哪里，虽然远远没有千里之外取人首级那么夸张，但上清剑宗的知命高人，曾经在十里之外“狙”杀了一个不惑宗师！ 举世皆惊！ 威力跟近程导弹有得一拼！ 但上清剑宗的【御剑术】，其实更像射子弹，飞剑一出有去无回，从来都是一锤子买卖，上清弟子比斗剑意，场景和现代传说的“枪斗术”没啥区别，激情对射，刺激得不行！ 反而是安长生对附属气意的操纵，更为贴合“御”之一字。 所以郡主殿下说得没错，但这不代表安长生就更厉害。 两者的作用方式并不相同，上清御剑术的核心是脑海元气的压缩技巧，所以元气飞剑冲劲有余而持久不足，安长生的附属气意正好反了过来，持久有余而冲劲不足。 本来就不是一回事，控制变量都办不到，自然没啥好比的，何况安长生算是此道第一家，既能说前程远大，也能说现在拉跨，人家上清剑宗几百号人发展了几十年，安长生则是单枪匹马从零开始，因此【御剑术】的正统性，根本没得争。 郡主殿下正色道：“实际上【御剑术】有很多优点，对你大有帮助，尤其是飞剑掌控！附属气意的控制操控，还能做到更精细，毕竟沟通禁制只是辅助禁制，品字排布也只是基础阵型，可惜上清剑宗对看家本领管得太紧，本郡主也不知道御剑术的核心法门。” “没关系，上清剑宗都已经把宗师派到了大原府城，还发愁问不出来？” “你当上清剑宗是明心寺啊？”郡主殿下摇头道，“御剑术是立宗之本，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外透露！” “我不要整个御剑术，只要其中一两个窍门总行？而且上清剑宗也不是无缝的蛋，这回总不能再抗拒交流政策了。”安长生把苏大账房的调查发现说了出来。 闻言，李青檀柳眉一挑，怒意浮面：“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将【天道气运】藏入大原府城，上清剑宗要造反不成？苏寒说得没错，这件事断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放心去举报，就找监管宗师唐丹青，届时，本郡主会让落凰城和鱼龙卫联合发难，上清剑宗必须认罚！” “谢殿下！”安长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李青檀又赏了他一记白眼：“我这是为全城百姓的安危着想，你谢什么？” “当然是替全城百姓谢殿下啊！” “本郡主发现你越来越油腔滑调了！”李青檀没好气的笑了，“这下子，上清剑宗确实要抛出一些看家本领，不过你的首次夜巡想取得开门红，却也并不轻松，你想怎么办？花银子换功德？要不要本郡主给你派个帮手？” 为四等感染者祛除影响，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敬月宗的《观月清心诀》便能办到，但安长生才开了一条正经，效果并不明显，所以常规做法是，悄悄花银子请人，或者耗用相关道具。 然而有能耐祛除感染的精英弟子，没几百两银子根本请不动，买道具则不仅要花大把银子，还得操心使用问题，一根安神香十两银子，可能一个四等感染者就要耗去好几根，还必须保证空间密闭，否则浓度不到位，安神效果都浪费在空气里。 但这些问题，统统难不住安长生。 他微微一笑：“我在元文盛会上破解了【金缕玉叶】，掌握了【凝神静气】的禁制法门，用来解决这件事，小菜一碟！一会儿试着炼制成型，明天就能派上用场！” “难怪你把【金缕玉叶】带在身上，原来是为了破解奇物！既然【凝神静气】能够掌握，那么【元气漩涡】也应该不在话下，别看这只是禁制法门，价值却直追本命神通，消息公布出去，绝对可以轰动大夏！” 郡主殿下目光微动，认真思考了一下，蓦地看向安长生，眸光闪烁着不怀好意四个大字：“本郡主现在真有些想包养你了！” “……咳嗯，我觉得这件事情有待商榷！”安长生心头一紧，现在的郡主殿下，像极了哄骗小正太的怪姐姐，虽然他身为男子，但李青檀确实比他大了三岁，而且对方占据着压倒性的强势地位。 该怂就得怂，所以安长生果断从心了。 “有贼心没贼胆！” 李青檀暗哼一声，她发现与其被安长生调戏，不如主动调戏安长生，刚刚攻下一城，便继续紧追不舍道：“确实是有待商榷！我堂堂荣毅郡主，不养闲人！试用期先来三个月，你要是表现好了，本郡主不介意赏你一些外面没有的功法资源！但前提是，你要竭尽所能的配合本郡主行事，范围包括但不限于格物、比斗、刺探消息！” 这下子，安长生听明白了，郡主殿下表面是在开玩笑，实则想把他发展成自己的班底，略作思索，点头应道：“听起来好像还行，不过咱们提前说好了，我只卖艺不卖身！另外我需要订金，最好是一壶杏花原浆！” 把落凰城变成长期资源点，对安长生的自身发展极有帮助，脑子瓦特了才会拒绝。 “你倒是不客气，不过本郡主今天心情不错，就勉为其难答应你！” “谢郡主！” 第一百四十八章 理直气壮去告状 李青檀欲成大事，便必然要广纳贤才。 明知道安长生潜力无穷，她不可能弃置不用，只不过郡主殿下本来设想的是，实现后天觉醒后，再以千金买马骨的方式，折服安长生, 结果一个小小的误会，让气氛渐渐走向暧昧，于是郡主殿下果断主导了包养与否的问题，直接同安长生达成合作。 虽然主属关系被模糊了不少，却不失为一个良好开端。 看着“被迫”向金钱低头的安长生。 郡主殿下嘴角一勾，叫你再口花花, 本郡主还治不了你？一个连青楼都没去过的武痴，就别学登徒浪子油腔滑调了！ 咚咚咚！ 房门敲响, 榕嬷嬷的幽幽嗓音再度传来。 “殿下, 夜深了！” 现在快要夜里十一点，榕嬷嬷意见很大，不单单是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由于安长生占用了太多时间。 堂堂郡主，天潢贵胄，给魔宗传人打下手也就罢了，怎能耗时如此之久？ 在榕嬷嬷看来，是安长生利用改命禁制，死缠烂打硬拖着郡主不放，殊不知是郡主殿下见猎心喜，硬是做了一个多小时的气意实验，兴奋到连时间都忘了。 李青檀急忙正色道：“嬷嬷稍待，青檀与安真传还有些许要事！” 榕嬷嬷微微一窒，旋即阴沉说道：“那老身再送些茶点便是！” 嘎吱！ 愈发森冷的榕嬷嬷走入房中，盯着安长生的目光充满警告意味，从求包养变成被包养的他觉得自己很无辜，等榕嬷嬷离开气意室后, 不禁低声说道：“用得着跟防贼一样放着我？” 郡主殿下轻声笑道：“原来安真传还知道自己是贼啊！时间不早了, 快吃些东西恢复体力，等帮你制成法门，本郡主也该打道回府了！” 炼制法门其实不需要人打下手，甚至旁人都看不到过程和结果，但郡主殿下就是想多观察安长生一会儿，毕竟是头一次养人，心思总要多花一些。 安长生也不含糊，连着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又喝下一杯清茶，便立刻起身开干。 实际上，只要精神足够强，炼制法门比炼制禁制难不到哪里去，控制着各个禁制按照一定顺序进行排布，再用云气金缕串联固定，一道法门便可新鲜出炉。 【凝神静气】是而立初段的禁制法门，精神强度达到十八等即可尝试炼制，安长生最后测出的精神强度高达三十三等, 石竹气意又是出了名的韧性极佳, 纵是而立高段的【元气漩涡】都能承受得住, 这第一次法门的炼制过程，自然顺利无比。 耗费十多对黑白基点和两条云气金缕后，首道法门便成型于气意之中。 由主禁制【凝静】与数种辅助禁制结合而成，结构复杂度和稳定度，远低于照性神通，因而两者比拼能力，后者往往会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但这不代表禁制法门一无是处，相反，效果仍然惊人无比。 法门固然比不上照性神通，却能媲美武道秘技，不过限制条件有点多。 精神强度、气意成长、资质突触、禁制等阶、法门强弱…… 甚至环境都会产生强烈影响！ 强如孔城的天道修士，有能耐和敬月肖剑一较高下，但样样稀松的令德书生，很可能连个普通壮汉都打不过，气意威能和挠痒痒差不多。 但安长生的精神强度摆在那里，哪怕别的不行，效果也是杠杠的，兴冲冲的激发【凝神静气】，便顿时有一道清冷波动，蔓延过整个气意室。 郡主殿下瞬间清醒！ 理智回归的李青檀，柳眉微皱，暗道榕嬷嬷的担心并非多余，自己确实不该和男子如此亲近，便又把快要形成习惯的“本郡主”，改成了客气无比的“青檀”。 “安真传天资出众，真叫青檀艳羡得紧！” 郡主殿下淡笑出声，带有疏离感的丝丝高冷，先是叫安长生觉得莫名其妙，紧跟着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貌似无意间犯了个错，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 “殿下，咱们的……约定还作数么？” “青檀向来说一不二，安真传放心便是！” 郡主殿下浑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煌煌贵气，目光坚毅，神情庄重，令人不敢心生杂念，仿佛先前的怪姐姐只是假象，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荣毅郡主。 安长生松了口气，只要算数就行，落凰城的资源明显强于敬月宗，这张长期饭票绝对不能丢！ 另外必须吃一堑长一智，理性的女人不好对付！ 他定了定神，随即开始炼制【元气漩涡】，有了之前的成功经验，安长生决定大胆挑战这而立高段的稀有法门，反正落凰城给了一百条云气金缕，失败机会有的是。 主禁制【引气螺旋】位于中心，辅助禁制三枚【沟通】和三枚【牵引】，互为倒三角，围在主禁制的周边，构成六芒星的形状，结构复杂度比【凝神静气】超出一筹，且耗用云气金缕高达十二条，安长生必须认真对待，戴着将军盔，全神贯注于观心镜中。 先前培养出的一心二用，在此刻发挥出了作用。 一边镇压禁制不要乱跑，一边为云气金缕穿针引线。 随着时间流逝，安长生却愈发心无旁骛，进入忘我境界，甚至忘却了旁边还有人，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汗水，都没工夫擦，而这换来法门炼制顺利进行。 认真工作的男人极富魅力，可不是假话，连清醒过来的郡主殿下，都忍不住眸光闪烁。 她并未放弃对安长生的观察，也从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只是不想关系拉近得太快，这让向来喜欢把控节奏的郡主殿下，有些无所适从。 安长生自己打破融洽气氛，她还要反过来感谢安长生。 谷嫪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此人都有非常之高的培养价值，潜力强，韧性佳，敢杀伐，有豪义！本郡主没有理由将他拒之门外，不过究竟要花多大的代价去拉拢，还要再观察观察！” 郡主殿下回归理性，便开始思考长远问题，就在这时，一阵轻风忽而荡开，安长生朗声笑道： “成了！” 【元气漩涡】一蹴而就！ 一道无形旋涡在安长生的头顶悄然撑开，席卷天地元气汹涌而来，哪怕以后不泡修炼密室，都足够同时支撑武道天道的日常修炼！ 三十三等精神强度不是盖的，不惑之下的绝大多数禁制法门，只需三十等就能搞定，连着炼制两道法门，他甚至尤有余力，兴奋情绪冲淡了精神疲惫，而源源不断的汹涌元气，更是刺激着他的每一道神经。 实在是元气漩涡的意义太过重大！ 元气吸收直接决定开脉速度和气意成长，什么资源都可以没有，但在修炼初期，元气是唯一一个必不可少的基本资源。不是所有人都能时时刻刻的泡在元气池中，就连郡主殿下都要由衷道一声： “恭喜！” 李青檀是真的无法掩饰欣赏之情，属实是来自安长生的震撼表现太多太多，超过她之前见过的所有年轻俊彦，就像一个永远发掘不完的宝藏，光是在旁见证，都令人愉悦。 “殿下要是想要【金缕玉叶】，回头就给你做一块！等等，落凰城貌似不缺这东西……” “青檀不介意成为第一个买主！” “那肯定得叫东家给殿下打折，算是对协助测验的感谢！”安长生心情大好，“对了，咱们要不要现在催发资质？我感觉精神头还不错的样子！” 郡主殿下有些意动，她非常希望早日获得可用资质，好施展一身抱负，但忽的想起什么，便矜持说道：“还是放在明日！当务之急是告发上清剑宗的隐瞒之过，为感染百姓祛除影响，若是事情顺利，青檀会在戌时（晚九点）抵达象眼小院，也预祝安真传初巡成功！” “借殿下吉言！长生告辞！” …… 九月十三一大早，安长生便递交了夜巡申请，九月十四的同一时间，得到同意批复，获得夜巡腰牌，可接受宗门委派，巡视府城维护安宁。 夜巡资格审核严格，光是完成周天蓄气还不够，条件也要过得去。 正常来讲，一个标准者的夜巡者，要有一门得力武技，会轻功，懂暗器，这样才好应付突发事件，安长生明显不达标，但【月行靴】和小成桩功弥补了轻功缺陷，【金刚合掌】与【血肉重生】则能同暗器抵消。 加之他身份特殊，主管府城夜巡的执法堂，只是例行查验了一天时间，便给他开了绿灯。 然后，安长生拿到腰牌的第一时间，就拉着圆脸东家去告状了。 吴霜草受到【天道气运】的影响，情绪改变，安长生作为同事，白易沙作为东家，有正当理由发难上清剑宗，监管宗师唐丹青一听到大概情况，立刻重视起来，没有继续维持他老好人的外在形象。 只因【天道气运】事关重大，给大原府城和大夏朝廷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影响。 曾有一位皇亲国戚看中这门邪物的独特能力，试图以此建立伟业，结果是大事未竟，人先疯了，【天道气运】太过邪门，散播情绪瘟疫的同时，也会回收感染者的情绪，导致那位皇亲国戚分裂出数百人格，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宗门交流受唐丹青监督，所以上清剑宗的两位宗师，名义上归他管辖，万一事发，唐丹青难逃罪责。 于是乎，宗师堂中召开会审，宗主景敬春、监管宗师唐丹青、执法堂代堂主洪镇北，以及当事人之一的外事堂主白易沙，共同施压上清剑宗。 另外落凰城和鱼龙卫也派人过问，大有三堂会审之势，搞得云霄子和云霞子极为被动。 两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秘密会暴露得如此之快！ “两位，给个解释！上清剑宗把【天道气运】秘密送回大原府城，究竟意欲何为？” 向来与人为善的唐丹青，很不高兴，上清剑宗这件事情做得太过愚蠢，不提前向他报备也就罢了，连把柄都不知道清理干净，还好死不死的碰到了硬茬子！ 安长生那个二话不说就举报的架势，叫唐丹青刷新了对这位宗主真传的印象。 谁的面子都不给，确实够狂！ 面对此情此景，上清剑宗毫无狡辩余地。 云霄子只能苦笑：“其实宗门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凝运那孩子要在纯阳宫当半年道童，沾染【吕祖】仙气，才能进一步化去【天道气运】的影响。吕师弟猜到大原府城暗流涌动，为免秘密外露，才选择隐瞒下来，上清剑宗无意危害府城百姓，请王爷、朝廷和宗主明鉴！” 大原府城的纯阳宫，并非宗派，不开门收徒，但却是受到朝廷承认的正统道门，道霞观每十年举办一次的【道霞论道】，必定会给纯阳宫留一个位置。 既是由于纯阳宫供奉吕祖，也因为纯阳宫中有一座成为固化奇物的【吕祖】像。 云霄子的回应合情合理，大原府城没法挑错，毕竟被红莲魔教和外部势力渗透成了筛子是事实，也只有王府之变结束后，府城官方才有资格说一句“宵小难入”！ 唐丹青同敬月宗师交换视线，便随即说道：“既是如此，我等也不好过多追究，但【天道气运】必须加强控制，且上清剑宗要对受害百姓作出补偿！” 宗门交流还要进行，大家还要共事，没必要撕破脸皮，见上清剑宗态度诚恳，也就无需大做文章。 云霄子果断认罚：“唐宗师所言极是！我与云霞子将会时刻坐镇纯阳宫，上清剑宗也必定会补偿受害百姓，秘密化解情绪感染！” 白易沙冷不丁的说道：“这件事就不必上清剑宗代劳了，我家伙计很生气，决定亲自解决情绪瘟疫！两位不如拿出更有诚意的赔偿方案！” 云霄子嘴里一苦，同云霞子对视了一眼，知道不动真格过不了这关，只得无奈说道： “我与云霞子入住敬月宗已有多日，是时候开班授徒，传授上清秘术！至于如何收徒，便依本月小比的结果而定，另外对于安真传，上清剑宗也会另有补偿！”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日夜巡试牛刀 上清剑宗要开班授徒的消息，一经公布便引发热议。 惯于用剑的敬月门人，纷纷摩拳擦掌，欲要在月底小比中，争夺一个好名次。 虽然《皎月刃法》的厉害，丝毫不输上清绝学，但《皎月刃法》毕竟不是正经剑法, 上清剑宗却是剑道集大成者，被天下剑客奉为剑道圣地，太上宗主【剑三剑】则又有“剑宗”之称，修为比老将军高出一筹，是大夏排名前五的知命大宗师！ 地仙中人！ 除去剑道，上清剑宗的天道咒符亦是闻名遐迩。 湖心亭一战中，上清剑符便发挥了关键作用, 另外如何令一张黄纸变作可以承载禁制的伪灵材，更是叫格物修士惊为天人的独门秘术！ 所以云霄子和云霞子的被迫低头，叫一场月底小比的重要性，直接拉高到年底大比的程度！ 本来不准备认真对待的及冠弟子们，一下子来了兴趣，甚至包括那些不喜用剑的，也都希望学到上清功法来开拓眼界！ 不过上清剑宗哪怕只肯透露一鳞半爪，也不愿意广收弟子，宗师堂中吵了一个早上，才约定云霄子教三人武道，云霞子带两人格物，且必须传授上清功法。 只要是及冠弟子，不论新老皆可竞争，而本届新生享受一定优待，头名直接占用一个名额，天道武道分开比试，免得不善斗战的格物修士，淹死在一帮莽夫之中。 当然对实力有自信的天道门人，亦可报名参加武道比试, 能够比武道弟子多一次机会。 这个规矩早已流传，算是敬月宗对天字门人为数不多的福利倾斜。 另外对于拿到名额的弟子，敬月宗也会额外给予一定奖励，毕竟修炼是要资源的，想快点出成果，那就得大把砸资源。 敬月宗的目的是在有限的时间内，榨出无限的上清秘术，叫上清剑宗这只一毛不拔的老公鸡，非得下出几颗金蛋不可！ 于是，敬月宗的留守弟子们乐了，参与热情甚至比年底大比都要高，因为那帮去京城侠举的精英们十月初才会回宗，直接让竞争对手少了一大堆。 天字班的四位班级领袖去了两个，地字班的前十走了足足七个，加之肖剑放弃宗门小比，立马让名额归属变得难以预测。 这里边最高兴的莫过于形象酷似赤发鬼的刘唐，他不久前才在宗门支持下，凝聚不屈气意，结果一转眼又有好事登门！ “排在咱前头的肖剑、陈开、庞承志、景楠，要么放弃要么外出, 还能构成威胁的, 也就贺元甲和樊岐！这俩武道天道一肩挑的货，比咱足足小了一届，不足为惧！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刘唐喜上眉梢，之前他还后悔错过侠举，现在却高兴得满脸通红。 叫你们游山玩水不带老子！ 活该！ 除了刘唐明显获益，同贺元甲与樊岐相差不多的地字门人，也尤为兴奋，当下排名不等于最终结果，在两两比拼的赛制下，他们很有可能成为捡漏者。 不过相比于地字班的喜气洋洋，天字班就比较沉默了。 格物名额只有两个，一个还必须留给新生，而剩下的一个，也不一定能够落到天字班的头上，因为地字班的贺元甲和樊岐也是有资格报名天道比试的。 陈关与林蓝简直恨透了这两个家伙，资源吃双份，福利也能拿双份！ 即便凌傲同样表态不会参加天道小考，他们也高兴不起来，大家差距不明显，究竟谁能脱颖而出，是个未知数。 “大哥没能拿到侠举前十，又错过了这次上清授武，真是失策……此番小考头名，我陈关势在必得，否则我平蛮侯府颜面何存？” 大原府城除了恒王，其实还有三大勋贵，陈关的大爷爷便因追随先帝定鼎有功，获封“平蛮侯”，年过古稀还亲临边镇抵御北蛮，陈家子弟全数从军，有不少死在了沙场当中，是备受百姓称道的满门忠烈，鸿武帝甚至都开始考虑，要不要给陈家一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 得益于良好家风，年青一代不堕祖辈威名，其中以陈开陈关两兄弟最为优异，作为陈氏骄子，他们的表现代表了平蛮侯府的脸面，所以在大哥陈开未能如愿杀进侠举前十后，陈关必须扛起担子！ 另一边的林蓝，出身平庸，没有陈关这么大的包袱，但来自邵星雨的压力，也叫她必须全力以赴。 邵星雨早就惦记着上清剑宗的格物手段，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给林蓝下了死命令。 而他所在的邵家，也是三大勋贵之一，而且是跟从恒王马踏江湖的功勋新贵，别看最后只封了个伯爵之位，声威却不输封侯的陈家。 当然，这里说的“声威”和“威望”不能混为一谈。 大原府城流传着一句话，“宁惹平蛮侯，不惹忠勇伯”，实在是忠勇伯府借着落凰城的庇护，干了不少腌臜烂事。 “雨哥放心，蓝儿定会为你夺来上清秘术！” 对安长生横眉冷对的林蓝，在邵星雨的怀里变得千娇百媚。 邵星雨一边把玩女伴青丝，一边问道：“上清剑宗的格物造诣，在很多领域强于令德书院，本公子若能领略一二，倒要再和孔城一较高下！对了，听说那姓安的又在元文盛会拿了好处，那这次天字班的新生头名，还有人能和他争么？” “以安长生表现出来的精神强度与格物天资，恐怕连姜楼主的儿子都办不到。”林蓝突然起了心思，“雨哥，要不要……” “罢了，敬月宗的天道新生，全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蓝儿能拿到资格就行了！他安长生救下郡主，成了落凰城的红人，短时间内不宜动他！剩下这半个月，本公子会亲自为你铺路搭桥，蓝儿可别叫我失望啊！” 类似关于安长生的讨论，还有很多，因为五个名额里，就属刘唐和安长生没有悬念。 天字班的本届新生，只有他有资格扛起大梁，其余人还没有冒头的迹象，包括姜达止这个望月楼主之子，他毕竟蹉跎太久，想要崛起还需大把时间，而安长生却已经拥有压倒性的精神优势，甭管学啥都是日进千里。 天道小比的赛制是竞争性而非对决性，所以他拿新生第一，毫无悬念，反而是之前被视作新生第一的方天佑，有可能拿不到名额，因为本次小比不分新老，方天佑很可能在武道对决中，提前遭遇精英老生，让别人摘了桃子。 但这些讨论者并不知道，这个名额就是上清剑宗专门送给安长生的。 由于【天道气运】的存在仍要保密，所以大家只当是上清剑宗被宗门说服，才决定开班授徒。 只有寥寥几人清楚，是安长生的举报，促使上清剑宗提前松口。 而在别人为争夺名额而跃跃欲试的时候，安长生则开始为奖励据理力争。 “不行，别的东西我看不上，本真传只要《御剑术》！” “安真传，这个条件无论如何都办不到！”云霄子打死不松口。 谷握 “明心寺都能传我《降世金刚》，为啥上清剑宗办不到？”安长生有些得势不饶人，在白易沙的授意下，同样咬死不放。 “《御剑术》是我上清剑宗的立宗绝学，非嫡传不授，我与云霞子在敬月宗充其量担任教习之职，为敬月宗培养的弟子，连记名弟子都算不上！”云霄子很是头疼，但偏偏不能发火，因为安长生的背后站着整个大原府城，“何况安真传并未凝聚剑意，《御剑术》是真的不适合你！” “那我们各退一步好了，本真传既不要《御剑术》，也不要《大洞真经》等绝学、真经，但只要我拿到第一，上清剑宗便随我挑选一门功法，不限于秘技、法门、玄功、妙术乃至残本！” “……也罢，就依安真传的意思！” 云霄子叹了口气，没再坚持，凌傲已经跟着敬月宗格物多日，上清剑宗再不肯出血，传出去要遭人非议。 而他以月底小比为借口，实际上又拖了半个月的时间，圆满达到宗门要求，无需继续坚持。 宗门交流是必须要做得，朝廷意志尤为坚决，再拖下去，恐怕会被削减来年预算。 …… “诶嗨嗨呦，冰糖葫芦儿！” “炊饼，卖炊饼喽！” “脆梨！又香又甜的大脆梨！一文钱两个大脆梨！” 秋意渐浓，午后阳光不再炽烈，街头巷尾能够看到为数众多的叫卖商贩。 安长生大摇大摆的走在鼓楼街上，美滋滋的吃着蜜饯，默默观察府城民生的恢复状况。 王府之变的影响，还在持续，虽然平头百姓不再提心吊胆，日常生活开始重新运转，但也要等到城门重开，才能彻底恢复——老白坊今天依旧歇业，各大酒楼、饭庄能正常开张的没有几个，掌柜们都准备联名请命了。 据说还有大量的失窃宝物未曾找到，然而落凰城不能无视民生，因此那些铤而走险的家伙最多再撑一两天，就能成功侵吞王府珍宝。 不过安长生之所以这个时候，离开宗门，可不是为了寻宝，而是要完成他的第一个夜巡任务。 当然，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很久，但并不是说夜巡人在白天就不能行动，明知道四等感染者这个时候齐聚纯阳宫，傻子才会大晚上的满城乱跑！ 于是安长生单枪匹马的杀向了纯阳宫。 但杀向纯阳宫的，实际上不止他一个。 头几次新人夜巡，按例要老人监督，手把手的传授规矩，免得出现差池。监管宗师唐丹青对此事格外重视，直接派出了得意弟子贺元甲，另外此事也得到落凰城和鱼龙卫的过问，所以又多了一个厉小刀。 两人此刻就跟在安长生身后二十米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 一个连丁等危机都算不上的小事件，居然牵扯了两位真传，和一个前途远大的出师内门，甚至上清剑宗的凌绝，早就在纯阳宫里等人上门，生怕安长生“本性毕露”，又把事情闹得无法收拾。 这种情况，像极了陪太子读书，但规矩就是这么定的，不慎重不行。 “说起来真是有些羡慕你们，居然还有机会学到上清功法！”厉小刀身穿公服腰挎长刀，神情分外感慨，他没毕业的时候，哪能碰到这种好事。 “全赖朝廷英明，宗门栽培！”贺元甲的回应格外正式。 “贺老弟武道天道皆有不俗潜力，借着上清剑宗的东风，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厉兄说笑了，除去刘唐刘师兄十拿九稳，地字班里谁也不敢打包票，反而是安真传必定可以捞一个名额。”贺元甲谦虚回应。 闻言，厉小刀不禁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安长生，神情愈发感慨，两个月前，对方还只是个小杂役，短短时间接连轰动大原府，还因救下郡主殿下成了落凰城的红人。 什么叫一飞冲天？这就叫一飞冲天！ 回想起双方初识的经过，厉小刀不禁捏了把汗，幸亏当时认错及时，否则铁定没有好果子吃，现在大家都知道安长生是个不好惹的，连上清剑宗的面子都不给，他厉小刀更算不上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安真传究竟要如何化解情绪感染？” “不清楚，但想必白堂主给了些许支持，这件事情总不可能办砸！”贺元甲毫不怀疑结果，只是同样不解于过程。 两人就这么跟着安长生，抵达香火缭绕的纯阳宫。 府城之变余波仍在，宫门内外仍然是信众云集，还有不少富户想请道士回去做法事，毕竟头七快到了，安长生买了炷香才得以挤进门去，慕名给偶尔显灵的【吕祖】送去香火，便开始办正经事。 至于要如何完成任务，安长生不想搞得兴师动众，也没必要兴师动众，他直接找到凌绝，以游览纯阳宫的名义，由对方领着开始找人。 事发之后，上清剑宗必然要掌握具体情况，即便是出现新的四等感染者，也逃不开他们的监视。 所以让凌绝引路，是最为轻松的寻人方式。 “凌绝道子近些时日都在纯阳宫中？”安长生不咸不淡的问道。 “不错！”满面冷峻的凌绝，同样不咸不淡的答道。 安长生笑了笑：“倒是和我那四位师兄一个样，都不喜留在敬月宗！” “道在自然，敬月内外皆是道！” 凌傲出言时，随手一指，便为安长生指出了第一个四等感染者——一个纯阳道童，和小凝运是玩伴，难免要受到【天道气运】的影响。 “哈哈哈，作为明心寺的记名弟子，我怎么着也要回你一句，人人皆佛，本心表里全是佛！” 说话间，安长生与那位小道童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阵凉风，让小道童打了个激灵，精神出现片刻恍惚，口中不断复述着安长生说的“人人皆佛”。 凌绝瞳孔一缩，既因为这是佛门主旨，也由于安长生轻而易举的化去了情绪瘟疫，手段隐秘到让他这位而立气意拥有者，都无法判断，安长生用的是何种手段，只能察觉有强烈精神一闪而逝！ 跟在后方的贺元甲和厉小刀，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这件事情难不住安长生，却没想到安长生完成得如此轻松，三十三等精神强度，配合禁制法门，真就是随手解决的一件小事！ 第一百五十章 路见不平救霜草 禁制面板的存在，减少了驱动禁制的元气消耗，并大幅增强了使用禁制的隐秘性。 本来动用禁制，通常要先把气意撑开，再让禁制作用于气场当中，禁制面板却能跳过中间步骤，让禁制效果随精神作用, 使得【凝神静气】在安长生的手中，变得酷似神通，让近在咫尺的凌绝，根本无法判断他是否用了禁制法门，只知道有精神意念掀起了一阵轻风。 凌绝沉默片刻，以淡漠视线扫过往来纯阳宫的各色香客, 继续方才的天人之辩： “人在自然中！” “本心比天大！” 安长生毫不露怯的笑辩道。 对于佛道之争，他这个明心寺的记名弟子，是真的没少了解，在他站桩、修炼的时候，横竖撇捺四位师兄，时常会以不同立场展开辩经，安长生听得耳朵快要长茧子了。 两家为了争夺天道解释权，快要打破了头，一个说道在自然，一个说佛在本心，还偏偏都有现实依据，谁也无法赢得辩论，便只能无休止的持续下去。 在这旷日持久的争斗当中，无疑是儒门最为明智，当了中间派，或者说自成一派，每每遇到论战，就说道在人与人与自然之“间”，众生愿力便是最佳佐证！ 借着和朝廷关系紧密，把话语权握在手中, 超然于佛道之上, 甚至都不以三教之首自居，直接把儒林划出教派范畴，以俯视姿态笑看佛道之争！ 有意见？ 有意见也得憋着！ 看看三大执牛耳者就知道了，尚儒书院、终佛寺、道霞观，分明排好了位次，儒上佛中道下，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争的？ 读书人一天霸占着朝堂，儒林便一日树大不倒，佛道哪怕一时风光无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没办法，儒门势力比佛道两家加起来都要大，书院可以开在城中广收弟子，佛道宗派却没有这个资格，藏在深山老林纯粹是迫不得已，不是不想在城里招生！ 想在城中立足也行，和崇善寺、纯阳宫一样当个正经佛寺、道观, 受僧录司、道录司管辖，隔几年收个沙弥道童，朝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佛道两家的人才资源首先就落后一大截, 何况儒门弟子还能做官，出人头地的渠道也远远好过其他两家，导致儒门占据首位，全天下都要认，而“中”“下”之争，又反过来加剧了佛道矛盾！ 安长生修炼了这么久，没少接触此类信息，凌绝想要把他辩倒，三言两语可不行！ 没走几步路，又有一个四等感染者出现在视野当中，不再是纯阳宫人，而是一位年老香客，有些家财，扮相富态，就因为时常来找宫主取经，和小凝运碰过几面，便染上了情绪瘟疫。 症状倒是不严重，和吴大娘一样，虔诚过头，此刻正缠着一位道人，说什么都要出家当道士。 接下来碰到的几个染疫香客，也都是如此——感染者会不自觉的围绕在【天道气运】周边，所以纷纷萌生了加入纯阳宫的念头。 但纯阳宫可是有编制的，道录司对门人数量有着严格规定，每半年查验一次，超过限额直接封停！ 而那几个染疫香客年纪太大，也没有福源，纯阳宫统统拒绝，不过对贡献家财的倒是来者不拒。 安长生路过的时候，便正好有一个染疫香客兴冲冲的捐赠大笔银两，结果冷风一吹陡然惊醒，理智盖过冲动，当场反悔，叫那位满面笑意的纯阳道士，瞬间错愕。 “哈哈哈，抱歉抱歉，坏了你们的好事！”安长生看向凌绝，笑中带着幸灾乐祸。 “纯阳宫是纯阳宫，与我上清剑宗无关！” 凌绝冷漠说道，纯阳宫和上清剑宗的唯一纽带是吕大侠，他没有必要为纯阳宫说话。 而深居茅山的上清剑宗都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地处大原府城的纯阳宫就更不用提了，在凌绝看来，纯阳宫人大多数是俗人，深陷红尘中，贪财好色贪吃好赌，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更叫人作呕。 正经道士其实没几个，凌绝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么个破地方，是如何培养出吕师叔那等修道大才的？ 单凭一尊固化奇物可做不到！ 他在这里待久了，都能感到红尘侵扰道心受阻，吕大侠的出尘意味却能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因而凌绝久住纯阳宫，就是为了弄懂个中关键。 安长生呵了一声：“那上清剑宗可要把【天道气运】管好喽，免得再去祸祸纯阳宫！” 凌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此事为我上清剑宗之过，定不会再犯，安真传放心便是！” “那就好，总这么跑也怪累的，防患于未然嘛！” 安长生笑了笑，继续游走，寻找剩下的四等感染者。 其实纯阳宫的规模不算很大，三十几间屋子连成片，小院十几座，就是走走停停也花不了半个小时，凌绝带着安长生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供奉【吕祖】的大殿附近，便找到了最后一位四等感染者——吴大娘。 仅仅是两天没见，吴大娘的虔诚模样便愈发凸显，小心翼翼的踮脚走路，仿佛生怕玷污了纯阳宫的地面。 她死死地拖着女儿，迈向一位纯阳道士，后者春风满面，看向吴霜草的眼神，颇为满意。 吴霜草干净秀气，容貌并不惊艳，却很是顺眼，感染【天道气运】后春心萌动，脸蛋总是挂着几丝红润，所以看起来越加可人。 那道士早就有了龌龊心思，算准吴大娘会再三恳求，便玩了一手三辞三让，连着三天婉拒，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叫旁人无可指摘，才同意将吴霜草收作道姑。 吴霜草当然不肯投身纯阳宫侍奉吕祖像，可架不住吴大娘整天整天的软磨硬泡，更重要的是，街坊们开始疯传，安长生救下郡主后，注定要成为落凰城的乘龙快婿，一想起荣毅郡主李青檀，吴霜草不禁自惭形秽，心灰意冷之下，顺势被吴大娘扯到了纯阳宫。 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总能在大妈们的口口相传中，变得有鼻子有眼。 平头百姓们也向来不吝口水，去揣测上层的八卦消息。 “吴姑娘，本道最后问你一次！可是诚心出家纯阳宫，常伴青灯，自绝红尘？” 那道士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然而打量吴霜草的眼神，却是愈发欢喜，这种没有主见的小姑娘，最是容易下手，经不住几番威逼利诱，就能从了自己！ 吴大娘兴高采烈，立刻叫道：“愿意，怎么可能不愿意！我家霜草，就托付给道长了！” 谷隯 一身青衣的吴霜草，眼神凄苦，嘴唇颤动，半晌答不出话，既怨娘亲心狠，也怨自己没有本事，生来便是霜中枯草，挣不到半点福气。 道士是个精明之辈，一眼就看穿吴霜草的心中所想，根本不给她反悔机会，便探手抓住吴霜草的手臂，试图将之扯进纯阳宫的名箓房，强行将出家坐实！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反过来扣住了道士的肩头。 剧痛来袭，道士面色骤变，只觉得半边身子不再属于自己，却挣不开铁钳般的大手，唯有看向大手主人，咬牙怒问：“何方宵小，敢在纯阳宫闹事？放手！” 突发冲突，位置又在主殿附近，顿时引来众多视线。 贺元甲还以为安长生正义感发作，便见厉小刀笑着摇头，别人不知道安长生和吴霜草的关系，他还能不知道？ 安长生并未理会那纯阳道士，对还在茫然的吴霜草说道：“好端端的，出家做什么？” “俺家的事，你一个外人管得着么？” 吴大娘狂热过头，急着要拉人，被安长生瞪了一眼，便似定身一般站住了。 吴霜草心头一惊，没想到这一幕会被心上人看到，无限委屈再难遏制，泪水眼看着就要涌了出来。 安长生立刻追问：“真想出家？” “安大哥……”吴霜草当然不想，但在这个孝道至上的社会，父母之命不容违逆。 “没事，不想就大胆说出来，安大哥给你做主！” 安长生才不管这些，他现在心情很糟糕，抓得那道士疼痛难忍，此人很想喝令护院，把安长生乱棍打出，但看到凌绝一脸冷漠的站在旁边，就知道碰到惹不起的人，只能咬紧牙关硬抗痛处，憋得满脸通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霜草……霜草不想！呜呜呜呜……” 面对鼓励，吴霜草努力说出心中想法，便忍不住开启啜泣，梨花带雨的样子，叫安长生都难免我见犹怜，普通人遭遇异常事件，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命运不知不觉就被改变。 这时吴大娘也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险些酿成大错，急忙抱着女儿，连声安慰：“是娘昏了头，咱们不出家了！霜草啊，咱们这就回家！” 吴大娘此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抱孙子，要不是鬼迷心窍，哪肯耽误吴霜草的后半生？后怕之余，就要给安长生跪下，感谢他的再三搭救。 这反而给那道士解了围，安长生随手将之推开，把吴大娘扶了起来，轻声安慰起这对命途多舛的可怜母女。 那道士脱困后，半个字都不敢说，同凌绝拱手便赶紧走人，生怕再被安长生拿住，惹得贺元甲和厉小刀不禁莞尔，惹谁不好非惹安长生？强如上清剑宗都被怼得没脾气，这个连修士都不是的小道士，更是连根葱都算不上。 吴霜草很快便止住哭声，抹去泪水，红着眼说道：“安大哥，霜草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她的脸蛋比方才更红，因为情绪瘟疫被凝神静气解除后，她便陡然回想起这段时间的出格表现，羞得不行，完全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变得那么大胆，都快明着向安长生表达爱意了。 吴霜草最是害怕安大哥看轻自己，忍不住惴惴不安，却听安长生朗声笑道：“没什么好谢的！真要感谢的话，就帮我个小忙好了！你之前不是送了我一件衣服么，手艺真不错，比敬月宗招的那些绣工分毫不差，霜草平日要是还有空闲时间，就承接一些敬月宗的织绣活计，既帮了我忙，还能补贴家用！” 这其实是上清剑宗的补偿，感染者全都有，但吴霜草最多，谁叫安长生是为了她才举报上清剑宗呢？ “这……霜草真能帮到安大哥？”小姑娘还是比较清醒的。 “当然能！等你安大哥放开手脚，敬月宗的【月华蚕衣】、【月行靴】都要产量大涨，到时候肯定绣工奇缺，怎么不是帮忙了？”安长生哈哈大笑。 凌绝闻言，瞥了安长生一眼，心说这家伙确实够狂，接触格物没几天，就开始大放豪言！ 吴霜草却不懂这些，只知道真的能帮安长生的忙，便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小姑娘单纯的样子，弄得安长生都有些不好意思：“快和大娘回家，安大哥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 “嗯！安大哥止步，霜草走了！” 吴霜草哪敢叫安长生一路相送，连忙和母亲一起离开了纯阳宫。 路上，吴大娘又是感慨又是叹气：“安真传真是顶好的男子，只可惜……” “娘！别说了，霜草知道轻重的，不会再给安大哥添麻烦了！”吴霜草又变回了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经过这件事，她已经彻底想通了。 哪怕只是当一棵草，在路边看着也好。 …… 至此，七位四等感染者被安长生轻松搞定——这两天又多了一个，差不多就是逛了一圈纯阳宫的功夫，这个任务连丁等危机都算不上，确实没啥难度。 他没有见到小凝运，因为这位身负【天道气运】的上清道子，暂时被凌意接回家中。 安长生便回头找到了贺元甲和厉小刀，出言笑问：“方才之事，不会降低评价？” “自然不会！” 两人一起摇头，他们又不是傻子，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挑安长生的刺。 “那就好！两位陪我走了一路，怪不好意思的，回宗复命后，不如一起吃个饭？我知道宗门附近有一家的酱牛肉贼正宗，自家酿的米酒口味也不错！” “好！”厉小刀立刻答应，他其实有事情要和安长生说。 “安真传有请，元甲自当相从。”贺元甲也答应了下来，借此机会和安长生多认识认识，也是他师傅唐丹青的意思。 “不知上清道子可否赏脸？”安长生看向凌绝。 “我还有晚课要做！”凌绝淡淡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不过本真传还是想多一句嘴，既然上清剑宗来了纯阳宫，不如就顺手帮着道德扶贫，整顿一番歪风邪气，也是一份功德！” “此事上清剑宗自会考虑，三位，慢走不送！”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人脉拓展第一步 回宗复命后，安长生又拿到一份丁等功德，算上手头的，他已经有一份丙等、两份丁等，足以在宗门中兑换一样质量不错的称手兵器，但他的宗旨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能用银子搞定的事情，就不用功德, 等到【金缕玉叶】正式开工，这些东西都能在天元居里拿银子买到。 功德要留给登楼选宝，尽早取得莫老头的神秘遗物。 明日九月十五，便是《河东天衍录》的发刊日，在敬月宗的鼎力支持下，参与实验的几位“志愿者”，全都通过《竹石》获得不屈气意, 无一失败, 使得那篇《不屈核心塑成法》早早在河东省内, 引发高度关注。 而且据监管宗师唐丹青回复，京城格物部对《不屈核心塑成法》格外重视，甚至都不需要收集《河东天衍录》的反馈状况，便直接锁定了下个月的《大夏天道集》，而且给了安长生一个非常靠前的版面位置。 不屈核心的影响太过重大，是能够改变修炼生态的重要因素，所以安长生就算不再参与府城夜巡，最迟不过一个月的样子，也能凑够乙等功德。 …… 功德到手，安长生便与述职完毕的贺元甲和厉小刀一起，结伴去了宗门附近的一家牛肉馆。 店铺规模不大，位置也不好，连雅间都没有，大堂里就放着五张方桌，几十条长凳，生意却格外火爆，哪怕城门没关的时候, 每天也能坐满食客, 随着鲜肉消耗殆尽，这里的酱牛肉自然更受欢迎。 安长生等人明明已经来得够早，却还是没了空位。 不过有人主动给他们让出了桌子，但并非是看在安长生和贺元甲两位敬月真传的面子上。 “呦！这不是厉刀头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坐快坐，我们几个正好有事要办，这张桌子便让给厉刀头和您的朋友了！” 说话的，也是一身公服打扮，见厉小刀踏入店中，便立时起身让位，没聊几句就带着同伴溜之大吉。 可厉小刀从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看过他们一下。 而随着几人退走，店家却是分外热情的招呼三人坐下，二话不说就送上招牌酱牛肉和家酿米酒。 “您就是厉刀头？没想到您会光临小店！今天甭管三位少侠吃多少肉喝多少酒，老汉都不收你们一枚铜板！” 店家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避讳其他客人，但他们无一抗议。 “我们三个都是习武之人，放开了吃能吃垮你家，银子该收就收！老汉, 再弄几个下酒菜来，庇护百姓是分内之事, 用不着如此！”厉小刀冷冷说道。 店家随即乐呵呵的准备下酒菜去了。 到这一步，事情已经十分明朗，急忙溜走的几个货，是来吃拿卡要的县衙小吏，而厉小刀眼里不容沙子又是在大原府城出了名的，所以他们见势不妙立马走人，让店家不再为难。 安长生摇了摇头，这其实是他第一次亲身碰到此类事件，之前在老白坊的时候，往来官吏都是客客气气的，毕竟大家都知道，老白涮肉坊是圆脸东家白手起家的地方，有不少官员隔三差五来店里用餐，哪有不长眼的敢来敲竹杠？ 但这家牛肉馆子就没有如此幸运了，哪怕大原府城向来吏治清明，仍避免不了诸多恶行。 也就难怪齐心远会如此重视小吏之祸了。 三人并未对此事多做在意，便开始吃吃喝喝，这家馆子的酱牛肉确实不错，用料很足，入味极佳，大口吃肉的感觉贼拉爽快，家酿米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几番碰碗过后，本来相对陌生的三个武人，话茬也就打开了。 “厉某是真的想不到，安真传崛起得如此之快，当初在天元居前，谁要是告诉我，你这个偷钱小贼，能在两个月后名动大原府城，厉某非得扇他一个大逼兜！”厉小刀对别人横眉冷对，对朋友却很是和善。 “过奖了，我这也是运气好！” “偷钱小贼？”贺元甲面露不解。 安长生随即介绍了大致经过。 贺元甲性格洒脱，顿时大笑：“哈哈哈！你后天觉醒或许还能说运气好，但在纯阳宫里露的那一手，连凌绝都给震住了，此人向来自视甚高，却被安真传怼得没了脾气，真不是一句运气好这就能办到的！” 安长生微微一笑，他也就是习惯性的谦虚谦虚。 厉小刀问道：“不过有件事情，厉某正想问呢，安真传可否认识一个叫小米的人？” “小米？不认识，谁呀？” “一个乞丐，说是吃过你的月饼！” “……肥乞丐？”安长生有些意外，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这家伙叫小米，“这么说的话，确实认识，不过我有好久没见过他了，这家伙是犯了事？” 厉小刀当即笑道：“当然见不着，淘米老巷遭灾后，府城里的所有乞丐都被关到了牢房里，审查是否和红莲魔教有关！” 安长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最近乞丐怎么变少了！” 厉小刀接着说道：“这不最近又抓了一大批人，牢房装不下，所以就把没有嫌疑的乞丐先放了，这个叫小米的，却是个深藏不露的天道修士，问他从哪里学来的本事，打死都不招，别的乞丐都放了，就剩他一个，问他可有担保，便扯出了安真传的名头！” “他要真没问题……厉兄就放了，这家伙只是有些好吃懒做的小毛病。”安长生无奈，自己头一次求人，居然是为了这个家伙。 “好说！” 安长生立刻敬了厉小刀一碗酒，人家肯给面子，他自然也要给人家面子。 一来二去的，朋友圈就这么打开了。 既然提到了王府之变，三人便不自觉的说起震惊天下的知命大战，恒王斩杀万象尊者和无相佛母，又与镇国将军一起威逼罗生魔主，叫魔教总坛自封数年的惊天战绩，不仅传遍大夏朝野，更令北蛮、南诏、东海、西域全都为之瞩目！ 经此一役，落凰城主在大夏知命榜中的排名，一下子上升了两位，从第五来到第三，位居有“武无敌”之称的【求自在】，与终佛寺的【空界神僧】之下。 曾经排在三四位的道霞观主和上清剑三剑，依次后退一位。 安长生头一次了解到此类信息，好奇问道：“尚儒书院连前五都排不进去？” “夫子排在第七，不是他老人家只能排第七，而是大夏正道中，达到知命三魂境的大人物，只有七个！”贺元甲作为半个尚儒书院弟子，通晓个中内情，低声说道，“各大榜单是尚儒书院应朝廷要求才编纂排布的，若非为了可信度，夫子他老人家都不想登名！” 武人好名，没有过硬实力，谁能坐得稳天下第一的宝座？ 所以朝廷发布各大榜单，就是为了挑起江湖内斗，叫不服管的武人死于彼此之间的争名夺利，不过能达到知命境界的大宗师，只要不作死一般死不了，真正要命的榜单，其实是三十人的半步知命榜和一百人的宗师榜！ 为了榜上有名，不知有多少武人含恨丧命。 谷怇 每次榜单大更新，总要在江湖上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大夏朝廷吃到甜头，便给北蛮、南诏、东海、西域全都制作了榜单，并且单另划出一个邪魔外道榜，把红莲魔教等反社会分子全都公之于众，叫天下正道共诛之。 从结果来看，效果十分显着。 邪魔外道榜拢共有九人，现在只剩下了六个，因为除开两位红莲法王，莫老头也在榜中，而这个榜单刚刚发布的时候，天下魔头高达十五位，大夏正道的知命高人也才十九个而已。 那时正是群魔乱舞的至暗时代。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罗生魔主在王府之变里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排名不退反进，成为了新一代魔首，但他这个魔首来得并不光彩，不是正面击败上代魔首，而是等到莫老头这个上代魔首寿终正寝，才自动继位。 安长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好笑，堂堂儒家半圣，竟然成了魔道龙头，可见大夏皇室确实是恨之入骨！ “大原府城登上半步知命榜的高人有两位，一位是咱们敬月宗主，另一位则是国公府的当代家主！” 大原府城中，恰好有一位王爷、一位国公、一位侯爵、一位伯爵，国公府以徐姓当家，这回王府之变，唯一死在落凰城外的正道人士，便是国公府的二房掌权人。 贺元甲提及半步宗师榜，也是为了引入这一话题。 “那位徐二爷死得蹊跷，别人都是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他死在自己房里！偏偏国公府对案情严加保密，连仵作都不让进，这不是明摆的欲盖弥彰？”贺元甲想不通。 “郭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按说国公府不该连规矩都不懂，很可能里边是有难言之隐！郭大人已经用鱼龙卫的名义，再三勒令国公府开门办案，若是徐家主还不答应，郭大人便会向王爷请命！” 厉小刀受到郭洞明的赏识，能够知晓事件进展，他和贺元甲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府城形势作出分析。 让安长生这个冒牌武痴，迅速对府城势力形成认识，有助于他夜巡府城顺利进行。 安长生举起酒碗，笑着说道：“两位师兄也别叫我安真传了，在咱们敬月宗里，真传的名头又不值钱！” “哈哈哈哈，此言差矣，宗主真传和寻常真传不可相提并论，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托大称一句安老弟！”厉小刀没有含糊，也把酒碗捧了起来。 贺元甲亦是点头说道：“我比安真传大不了多少，互道兄弟便是！来，厉兄，安兄，咱们干了这碗！” “干！” …… 这顿饭吃得十分尽兴。 安长生正式结交了贺元甲与厉小刀，扩大了朋友圈。 贺元甲就不用说了，天道武道皆有不俗潜力，身在敬月宗却能享受尚儒书院的资源，等到肖剑突破而立，他几乎是来年板上钉钉的敬月及冠第一人。 厉小刀别看毕业前夕还是内门弟子，但他成为刀头之后，却另有一番际遇，凭着自己的本事，破获数起大案，潜力大增不说，还得到郭洞明的赏识，如今已是十脉及冠，有机会在鱼龙卫里大展身手。 这两位的出身都不好，之所以有如今成就，是靠自身努力挣来的，因此他们对安长生格外认可，一顿饭的功夫，三人便拉近了不少关系。 而有意思的是，不论是敬月宗还是令德书院，连着几届的头号弟子都家世平凡。 肖剑原是边军小兵，孔城也只是和至圣先师重姓而已，草根天才大有主导未来之势，引起了世家权贵的强烈反感，于是敬月宗的很多矛盾，来自于草根和权贵之争，弟子甚至分出两大派系，竞争可以说无处不在。 贺元甲与厉小刀尽管没有明确加入草根派系，却对同为草根的安长生十分看重，所以答应他的邀请，是存在主动结交的念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安长生同样看重两人的能耐，日后碰到合适的夜巡任务，大家还能组个队，有老人领路，能让他走得更加顺利。 在上马街头互相告别后，安长生便来到象眼小院，今天他除了要为郡主殿下逆天改命，还想着提前接触奇物室的格物设施，为【金缕玉叶】早做准备。 结果又从领路伙计的口中听到，那位格物供奉还在占用格物室和神通室，只把气意室空了出来。 碰到难题持续格物数天时间是正常情况，安长生也没有多想，便在气意室中等候郡主到来。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房门推开，身子藏在斗篷下的荣毅郡主，轻轻走入格物室中。 “见过郡主！” “嗯。” 李青檀将兜帽摘下，露出天然贵气的明媚姿容，抹额东珠换作一块冰玉，气质平添几分清冷，她走近安长生后，鼻翼翕动，蹙起柳眉：“喝酒了？” “与朋友小酌了几杯。”安长生旋即解释道，“不过我已经用【凝神静气】化解醉意，不会耽误正事的！” 郡主殿下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的解去斗篷。 安长生知道自己又犯了个错，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指着身边的椅子，主动说道：“事不宜迟，那咱们这就开始？” “……好！” 李青檀沉默片刻，缓缓落座，安长生站在她的面前，便准备抬起手指点向郡主殿下的眉心，却被她下意识的闪躲开来。 “殿下？”安长生眼露不解。 “非得这样么？” “是的！改命禁制比较特殊，就算形成配套法门，也只能如此。”安长生没有说谎，因为改命禁制明确说明，必须形成肢体接触。 “……你继续。” 李青檀见他不似作假，深深地呼吸了几次，索性闭上眼睛，额头微扬正襟危坐，终于令安长生成功碰到眉心肌肤，但郡主殿下的反应却尤为剧烈，身姿轻颤，嘴唇紧抿，叫安长生不得不发出叮嘱： “不要紧张！殿下心神不宁，会影响催发效果的！” 郡主殿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谁紧张了？快开始！” 安长生向来尊重旁人意见，果断催发改命禁制于食指指尖，结果下一刻，落针可闻的气意室中，便响起了又娇又媚的一声闷哼。 “啊哈……”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旗子不能随便立 郡主殿下体验过一次资质催化后，便一直在寻找压制快感的手段，为了避免出糗，她不仅仅换上具有屏退杂念的冰玉珠帘，还在到来之前，诵读佛经、沐浴焚香，好不容易才把心态调整到古井不波的地步。 她对此次改命, 重视到了极点。 却发现安长生还在随意饮酒，凝静心思旋即起了涟漪。 几番交谈过后，小小涟漪越荡越大，结果让安长生看出内心紧张，郡主殿下顿时气恼，瞬间导致心防崩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果尴尬是个书生的话, 它非得在空气里一笔一划的写出“尴”“尬”两字。 千防万防还是不慎破功, 叫郡主殿下羞愤至极怒火攻心，她堂堂荣毅郡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见安长生瞪大了眼睛，满面愕然，郡主殿下愤然起身，一手拍开安长生的手臂，一手抽出腰间的含月软剑，腾腾杀气危险至极！ 不过没等她出手砍人，安长生就腾地一下退到房间角落，用平生最快语速急忙说道： “有话好好说！咱们别动手！这事说起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殿下犯不着背上人命，更不应该自寻短见！咱们要是发生点什么事，那才是真的说不清！反正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在下发誓走出门后，必然忘得一干二净，定当做到守口如瓶！另外殿下说你我应该破除医患关系，长生以为有待商榷, 殿下就应该当自己是病人, 当我是医生，正所谓讳疾不忌医，为了殿下的伟大抱负，也应该想办法去解决问题，而不是继续制造问题！” 安长生的思路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过，他是真的感觉到郡主殿下有了杀人的念头。 甭管是杀他还是杀自己，安长生都担待不起，所以出言之时，一并用上【凝神静气】，总算叫郡主殿下的滔滔怒焰，只停留在胸脯起伏这个阶段，没能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怒发冲冠！ 但李青檀一时间还是难以平复心绪，银牙紧咬，宝剑紧握，始终恶狠狠的盯着安长生，令气氛僵持不下。 安长生倒是觉得，这个时候的郡主殿下愈发美不胜收，可这话要是说出口，脑袋铁定要搬家。 咚咚咚！ “殿下, 老身给您送茶水点心来了！” 突如其来的第三者，猛地打破僵局，令正在对峙的一对男女，不得不收敛情绪。 悄悄松了口气的安长生，第一次觉得榕嬷嬷也有及时雨的属性，壮着胆子离开墙根，免得被瞧出问题。 不过榕嬷嬷端着茶盘走进门中后，还是敏锐地发现异样，看到李青檀手中握着含月剑——此物易抽难收，便猛地皱起眉头。 郡主殿下急中生智，镇定解释：“青檀正在与安真传研究这把含月剑的法门隐秘，嬷嬷不会以为我们在动手？” “哦？”榕嬷嬷面带疑惑，看向安长生。 “正是如此！”安长生连忙附和，“湖心亭一战中，这把含月剑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下格外好奇，便向郡主殿下求取宝剑，尝试探索内中门道！” 榕嬷嬷知道安长生有【一叶知秋】，不疑有他，但还是沉声说道：“恕老身多嘴，含月剑中的【皎月剑气】，尤为危险，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便不要随意格物，以免误触法门！” “长生谨记嬷嬷教诲！” “嗯……” 榕嬷嬷放下茶盘，走出门去，叫安长生和李青檀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两人视线重新对上，郡主殿下立时手握宝剑，低声喝道：“过来！” “不！”安长生重新退回角落。 “你不是说要解决问题么？” “解决问题用得着过去么？” “当然用得着！本郡主劈开你的脑袋，拿走改命禁制，问题不就解决了？” “在下知道郡主殿下是个人美心善的好郡主，断然不会做这种邪异恶行！” “……”郡主殿下被气得无可奈何，“好！那你说说这个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安长生随即答道：“这个问题说白了，就是资质突触生长过快，短时间内形成强烈刺激，所以想办法压制禁制功率，拉长作用时间应该就能妥善解决！到时候，我再辅以【凝神静气】，保证不会再叫郡主蒙羞！” 他也是体验过资质催发的，不过由于体质、性别、是否主动等因素，他只是觉得爽快，但没有爽过头，谁知道郡主殿下的反应会如此剧烈？ 然而安长生的果断应对，又掀起了新的风波。 郡主殿下眼睛眯起，有危险光芒连连闪烁：“呵，看来是有备而来啊！你这家伙分明就是想看本郡主出丑！登徒浪子，你与岳平之何异？” “天地良心！我安长生要是有半点龌龊心思，保证天打五雷轰！” 轰轰轰！ 好死不死的是，门外传来一连串的爆响。 安长生瞬间黑脸，便看到榕嬷嬷再度走进门中，愕然说道：“那天元居的格物供奉好生鲁莽，差点炸平了神通室！殿下、安真传，听老身一句劝，你们千万不能随意研究含月剑，非要研究的话，必须有老身在场！” “青檀晓得，嬷嬷放心！我与安真传正要开始催发禁制，含月剑的事情，暂时不会考虑！” 得了肯定答复，榕嬷嬷便放心离去。 安长生见郡主殿下猛地投来视线，有些破罐破摔的说道：“反正我没打算乘人之危，你爱咋想咋想！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板着脸的李青檀，忽然莞尔：“行！本郡主就当你安真传是个正人君子！” 谷蠛 其实郡主殿下在听到安长生发毒誓的时候，就已经信了大半，没想到又碰上炸房事件，顿时觉得十分好笑，瞥了安长生一眼，半笑半恼道：“你委屈，本郡主还委屈呢！为了后天觉醒，还要被你占便宜！明明是本郡主包养的你！” “……”安长生哑口无言。 “好了，既然那格物供奉都能把房子炸了，你的所作所为也算情有可原！”郡主殿下主动终结这一尴尬话题，“逆六合阵型学过么？将【沟通】【牵引】两大禁制反转排布，便能削减输出，提高作用时间！” 通过不断研究禁制法门的排布方式，格物修士们总结出了很多种基础阵型，命名为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北斗、八卦……等等等等。 【元气漩涡】用的就是比较常见的六合阵型，而这一法门的核心，全在于稀有禁制【引气螺旋】，所以为一门全新禁制配套法门的常规做法，就是拿基础阵型统统试过一遍，要是不成，再往更高级的立体阵型里边套，直到套无可套。 【凝神静气】则与之恰恰相反，【凝静】禁制比较常见，但排布方式并非基础阵型，虽然只用到五个辅助禁制，却因为最优解的无迹可寻，始终不被世人知晓。 所谓的逆六合阵型，就是六合阵型的翻转版本，安长生最近学的便是这些，所以不算陌生。 逆向阵型看似是在压制主禁制的效果，本质上其实是加强控制，提高实用性，就比如现在。 只要能把一个个基础阵型玩出花来，随心所欲的把控效果，便能成为格物高手！ 安长生戴着将军盔，在观心镜前鼓捣了好一阵，总算用精神力量，暂时将改命禁制固定在逆六合阵型中，虽然没有云气金缕串联定格，却正适合短期应用。 “来试试？”安长生眉头一挑。 “试试就试试！反正是治病！”郡主殿下瞪了他一眼。 经过此番插曲，郡主殿下倒是不再紧张了，又恢复洒然模样，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安长生主导流程。 而事实证明，知识确实能够改变世界，被困入逆六合阵型的改命禁制，在总输出基本没变的情况下，降低平均输出，拉长输出时间，令刺激效果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加之【凝神静气】的镇定效用，郡主殿下居然觉得非常舒适，忙活一天的疲累，在安长生的指尖缓缓消失，让她不自觉的闭上眼睛，面露怡然之色。 安长生同样因此受益，削减输出，令精神负担大大降低，原先顶多耗用四条云气金缕，现在提高到六条都能不损精力，唯一的问题就是要花费更多时间，但扪心自问，谁不愿意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和漂亮菇凉多待一会儿？ 不一会儿的功夫，价值千两纹银的两条云气金缕，便于片刻欢愉中消失不见。 安长生却没有从郡主殿下的身上，接收到任何明显反馈，他不禁为之咋舌，再度确认不找到云气金缕的廉价替代物，便绝无可能将逆天改命推广开来。 毕竟像落凰城这样不计成本的大势力，没有几个，云气金缕也不具备批量生成的可能。 “你在想什么？”李青檀突然睁眼，视线错开眉心食指，看向安长生。 “殿下似乎很疲累的样子。” “父王要修炼，大哥没回府，三哥不管事，所有担子自然要落在我的肩头！王总管等人的后事、家眷抚恤、追缴失窃珍宝，以及修缮损坏建筑，都要由本郡主来操持，能不累么？” 李青檀说着说着，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坐在椅背上，再度闭起眼睛，竟是开始主动享受医疗过程。 安长生不得不伸长胳膊，才能维持连接状态。 虽然以他的体格，长时间摆出奇怪姿势并不困难，但加上精神消耗就不一样了，等到第四条云气金缕化为催化养分，安长生便停下来稍事休息，随口问道：“郡主殿下感觉如何？” “还不错！” 李青檀身心愉悦，脸蛋飘着两团浅淡红晕，没想到能在安长生这里得到舒适休憩，根本挑不出半点毛病，说话时，始终靠坐椅背闭目养神，期待医疗继续进行，但安长生停顿了很长时间。 “怎么停了？哪有你这么当大夫的？本郡主不给诊金了啊！” 抗议过后，荡漾水意的明媚双目，缓缓睁开，便随即注意到安长生在揉捏手腕，郡主殿下这才发现自己沉迷其中，赶紧端正姿态，有些不好意思的提议道：“看来下一回要准备一张躺椅了！你坐在旁边，也能方便点！” 安长生无奈：“怎么感觉我真的像在卖身……” “想卖艺？行呀！月底小考拿个新生第一，本郡主便派你做事！”李青檀白了他一眼，“其实你现在还属于起步阶段，老老实实的夜巡府城历练本事，等为本郡主实现觉醒，也就差不多能给你派发有难度的任务了！” “新生第一还不容易？” “我是说武道第一！”郡主殿下作出强调。 安长生呲了呲牙，天道第一他是手拿把攥，可武道第一就不同了，方天佑习武多年，基础浑厚，还未入境便曾正面击杀过一位三脉及冠，有资格挑战凌傲，早就是公认的新生第一。 另外一位新生真传，目前还在外出游历，月底前便会回归宗门，底细固然不明，但同样不容小觑。 渐渐冒头的新生内门中，也有多位加入地字班，甚至引发宗师注意，有希望成为真传！ 除此之外，对决赛制也是一大难题，三月一次的及冠小比，只允许穿戴一件护身道具，并且要面对老牌精英，新生第一花落谁家，很多时候是由运气说了算。 “怎么？没信心？这可不像你安真传的作风啊！” 郡主殿下轻笑一声：“方天佑是很强，有着常人不具备的武斗经验，但你又不是纯种武夫，你的精神强度，又有谁能比拟？碰上方天佑一类的纯种武人，记着保持距离就好，过几天拿到《五雷正法》，再将附属气意开发一下，不是没可能拿到第一！” “这倒是！”安长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本郡主被禁足府城，近来夜里闲来无事，正好可以拿你的附属气意作为格物晚课！昨天回去后，我认认真真推导良久，找出几门不错的强化预案，想不想知道？” “想！！” “既然想，那就要把本郡主伺候好了！”李青檀又往椅背一靠，抱着胳膊悠然说道，“还没休息好么？本郡主等得花都谢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习武格物入佳境 待得第六条云气金缕化为资质养分，安长生终于得到了一些反馈。 改命禁制的禁制面板，竟然出现提示讯息——还需三十二条云气金缕，便可为郡主殿下实现后天觉醒。 “前前后后算下来，郡主殿下要用到三十九条！好家伙，小两万两银子，家里没矿的, 哪能顶得住？” 安长生抹了把汗，一半是吓的，一半是累的，治疗时间持续了一个小时，连续不断的精神消耗，让他感到身心疲累，本着细水长流的想法, 他决定就此打住。 反观郡主殿下, 面色红润，眸光潋滟，舒服得连形象都不顾了，赖在椅背上不想起身。 “……越看越像卖身了。”安长生嘀咕了一句。 “别吵，让我睡会儿……” 郡主殿下疲乏尽去，于前所未有的放松中，沉沉睡去。 安长生同样感到困顿，便坐在一旁，吃了些茶点，静悄悄地假寐休息。 守在门外的榕嬷嬷，还以为他们在干正经事，不知过了多久，才用敲门将两人惊醒。 “嗯啊……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郡主殿下苏醒过后，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眼眸半眯，姿态天然，哪怕还是一身男装，其女儿家的慵懒模样都吸住了安长生的视线。 李青檀完全放下了郡主殿下的架子, 实在是这一觉睡得太过舒适，自打七年前爆发红莲浩劫，她的生活便被压力充斥，唯有练功读书到精力耗尽，才能顺利入眠，即便如此，也还要时常经受噩梦困扰。 可在这间气意室里，李青檀却找到久违的感觉，哪怕身下座椅又冷又硬，她也睡得格外深沉。 小憩虽短，却质量奇高，整个人明显轻松不少，她脸上带着甜美笑意，伸着懒腰左右舒展，突然想起什么，一睁眼，就发现正对面的安长生，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什么。 郡主殿下咬牙笑问：“好看么？” “嗯！” 安长生感到扑面杀机，视线连忙从汹涌波涛中挣扎出来, 但仍眼带流连的重重点头：“嗯！！” 确实好看, 做人要诚实。 他真有些期待, 郡主殿下穿女装是什么样子，大夏风气并不拘束，女人家爱穿什么穿什么，反而是上层男性，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毕竟衣服向来是彰显身份的主要手段。 安长生由衷认为郡主殿下女扮男装，简直是暴殄天物！ 李青檀抱着胳膊白了他一眼，将衣服整理平整，便去穿戴斗篷，准备打道回府了。 “不是！这就要走了？不是说好了要帮我开发附属气意么？” “哼！本郡主又不是正人君子，出尔反尔值得奇怪？噢，对了，你安真传也不是正人君子，那我言而无信就更没有负担了！” “合着是闹脾气啊……但就算我有九成责任，你难道一点问题都没有？长得祸国殃民，谁能忍得住？何况我还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人！” “噗嗤！恭维话本郡主听多了，没想到还能让你另辟蹊径！”见多识广的郡主殿下，显然没能招架得了现代拳法，没好气的又赏了安长生一记白眼。 “那……” “本郡主没心情了！你有意见？” 李青檀得意的看着无可奈何的安长生，不过离去之前，还是背对着他轻声笑道：“明天！你要的杏花灵浆，已经送予苏寒，但你要是再喝酒……” “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哼！越来越没正形了！” …… 九月十五，大原府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首先是封闭数天的八道城门，重新开启，百姓们的日常生活，随着浩荡车马的不断出入，迅速回归正常。 不过在府城百姓欢呼雀跃的同时，某些蛰伏多日的家伙，也开始暗中动作。 其二便是《河东天衍录》发布了本月第一刊，得益于宗门运作，以及不屈核心的重要意义，《不屈核心塑成法》被排在最前，翻过目录就能看到，使得整个河东的官方宗门，都开始广为流传安长生的名字。 习武的想要不屈气意，格物的则对《竹石》一诗感兴趣，看过期刊简介，便纷纷去借阅安长生的首篇论文。 仅仅是一天的功夫，就为他贡献了折合半份丁等功德的阅读量！ 虽然接下来的几天，流量便会接连腰斩，但等到下个月初发布《大夏天道集》，还能再创一波新的高峰。 作为最顶级的国家期刊，短时间内创造两份丁等功德的阅读量，不成问题，再顺利拿到月底小比新生前十所奖励的丁等功德，那么安长生就能凑够一份乙等功德，登上望月楼三层，取得莫老头的神秘遗物。 格物层面前景大好，武道领域也没有落后。 元气漩涡让安长生有条件同时支撑武道天道的修炼消耗。 适应元文盛会带来的体质蜕变后，他已经着手开拓第二条正经——足阳明胃经。 这既是【朔月斩】的运行经脉，也是敬月轻功【月步】的必经之路，等到打通足部经脉，还能让【月行靴】的“踏月”之能得到激发，展现凌空借力三段跳，大幅增加行动自由度，强化效果尤为明显，所以被他推为首选。 最多花费七天时间，安长生便能成为二脉及冠。 另外有了元气漩涡，他也雷打不动的，每天跑一趟修炼密室。 但他往往是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走人。 因为修炼密室的运作模式是，直接提供所有元气，等于把整个蛋糕摆到桌上，一次吃不完继续吃，直到全部吃完或者时间耗尽，之前安长生只能拿着勺子小口吃，自然要花费不少时间，现在有了元气漩涡，一次鲸吞就能搞定！ 谷羛 虽然资源量，也就等于元气漩涡在真传居中运转半个小时，但每天都能凭空多出半个小时，长期累积下来，便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况且安长生的半个小时，等于普通修炼者在稀薄环境下，不眠不休捕捉两天元气，等于资质不佳的真传弟子在真传居中，连续修炼五个时辰！ 如此强劲的元气供应，完全可以满足修炼消耗。 即使没有长辈付出大量功德长期租用修炼密室，他都能以相当不俗的速度，持之以恒的高速成长！ 夜里，安长生准时抵达象眼小院，为了不让郡主殿下挑毛病，他还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了身玉树临风的儒士文衫。 虽然郡主殿下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但还是让他如愿以偿的开始了附属气意的研究开发。 而一进入工作状态，安长生便排空杂念，变得非常正经，很是虚心的向郡主殿下请教各种问题。 姜楼主的几次小灶，只是让他迅速了解天道格物的大致面貌，弥补两个月来落下的新生课程，最近这段时间，他则跟着同窗在学习逆向阵型的相关知识，有很多东西疑惑不解，也舍不得耗费功德绩点兑换期刊读物，便准备借此机会，继续薅落凰城的羊毛。 郡主殿下无异于人形自走百科全书，如果只用来欣赏，那暴殄天物的就换成他了！ 而面对安长生的认真提问，郡主殿下也认真起来，感念那番轻松小憩，不厌其烦的答疑解惑。 “这套立体阵型，是由三才阵和四象阵组合而成的么？” “不错！我仔细考虑过，想要兼顾冲击力和控制力，立体阵型的禁制法门是最佳选择，不过请放心，以你的精神强度，比较简单的立体阵型还是可以挑战的！” 天字班并不传授立体阵型，因为内容超纲了，及冠阶段熟练掌握平面阵型即可，因为立体阵型是不惑修士才有能力炼制的高端结构，安长生的三十三等精神强度，倒是可以尝试一下简单且规律的立体阵型。 “殿下能否为我讲解一下各个禁制的排布原理？” “没问题，三才阵的作用是提高控制力，所以主禁制为【感应】，三个辅助禁制分别是【沟通】、【牵引】和【传导】，四象阵的作用为增强冲击，因而主禁制为【急速】，四个辅助禁制都是急速禁制的常规搭配！不过你在炼制的时候，必须注意，三才阵的主禁制要位于四象阵之上，由感应引导急速，以降低附属气意的控制难度！” “后驱啊！” “什么？” “没什么！以我的精神强度，都不能随意操纵么？” “你的精神强度非常突出，这点连本郡主都要承认！但这里用到的【感应】禁制，只有及冠高段，控制效果比较有限，若是也提高到而立层次，你的精神强度则不足以炼制出立体阵型！” “如果我分别炼制两个而立高段的平面阵型呢？” “大量实例证明，拥有一个及冠高段和一个而立初段作为主禁制的立体阵型，因其自成一体传导自如，效果要好于两个分别独立的而立高段平面阵型！” 郡主殿下抱着胳膊，重新焕发知性属性：“所以这个时候，必须要做出取舍！牺牲冲击力，来提升控制力！” “那么【感应】禁制可以更换么？” “当然可以，基础阵型就是个框，什么都能往里装！不过，比【感应】禁制效果更好的禁制，可不多啊！” “在下恰好知道一种！” “你是说传言中的【如意】禁制？苏寒对你可真不错！” 郡主殿下只是一眼便洞悉真相，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是【如意】禁制的话，那么确实不必牺牲冲击力，而且能够把三才阵里的【传导】禁制，更换为【牵引】！一【沟通】在前，两【牵引】在侧，控制效果比我给出的第一预案，还能好上不少！另外本郡主的其他预案，也要围绕【如意】禁制进行调换！” 李青檀总共给出三套预案，分别侧重冲击、距离和操控。 郡主殿下一边调整禁制配比，一边为安长生讲解个中原理，难点要点在她口中以明晰方式娓娓道来，令安长生受益匪浅。 论天道格物的知识储备，姜楼主甚至都比不过郡主殿下，而她的口才和教学思路，也明显好过姜楼主，以至于郡主殿下的形象，在安长生的心里，竟然从刘亦菲版的王语嫣，过渡到了小龙女…… 胡思乱想一闪而逝，他便和郡主殿下不自觉的沉浸到学习交流的氛围之中。 直到榕嬷嬷在某个微妙时刻如期而至。 不过这一次，榕嬷嬷并非为了送茶点，而是向郡主殿下禀报某个消息。 “果然如郡主所料，落凰卫追踪的那个窃贼，在城外狮脑山上，与其他同伙汇合，落凰卫一拥而上，人赃并获，其中便有万宁宫的失窃珍宝，先王妃的几样遗物被成功追回！” “好！”郡主殿下目光一亮，神情振奋，“尽快将遗物交于父王，有功者重重奖赏！要功法给功法，要资源给资源，告诉他们，自认为有能耐的，可以申请担当指挥使！” “是，殿下！” “另外通知敬月宗、令德书院和鱼龙卫，继续保持内紧外松的状态！这几天急忙出城的都是小虾米，真正的大鱼还在耐心潜藏，若是成功截获失窃珍宝，落凰城愿拿出三成与之共享！” 榕嬷嬷领命告退，郡主殿下如释重负，笑着说道：“这下子，父王和大哥总能松口气了！” 沉默良久的安长生，突然问道：“落凰城还在追缴宝物？” “不错！失窃珍宝预计超过两百万两，前几日才仅仅追回三成而已，还有很多藏在府城之中，本郡主自然不能让贼人轻松得逞！” “那么……” “如果安真传也想参与追缴，那本郡主劝你省了这份心，守着落凰城最大的宝贝，你还惦记那些东西，不是舍大取小么？” 郡主殿下心情不错，开了个玩笑，跟着认真说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应该懂！你算算这段时间拿了多少好处？与其胡吃海塞，不如好好消化，把手头资源化为己用，其实更利于长远发展！等到附属气意开发有成，再掌握《五雷正法》、《皎月刃法》以及《降世金刚》的功法运用，有的是机会等你历练！” “言之有理！” 安长生重重点头，月底小比前，确实应该耐心修炼，何况银子他自己能挣，功法可以向郡主学习，其他资源也不必发愁，的确不必在当前阶段，和穷凶极恶的王府窃贼去拼刀拼抢！ “正好本郡主突然想到，以【如意】禁制为主禁制，与附属气意的造型轮廓相结合，炼制出一种拥有一道主禁制、两道副禁制的棱锥结构立体法门，构造难度比那三种预案都要大不少，但效果也更加优异，值得挑战一下。” “本郡主先来给你讲解具体原理，等你这几天通过奇物制造多练练手，咱们再来尝试炼制！”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附属气意新发现 “来，弟子们和我走，宗门重地，不得乱逛，违者罚思过堂面壁三天！” 李教习领着十一个天字新生，踏入望月楼的一楼铁门，于全封闭的狭长甬道中, 缓缓行进。 昏暗环境给人以压抑之感，却难掩一众弟子的兴奋之情，因为他们刚刚通过了测验，获得奇物制造的体验资格。 奇物制造，即使对入门数月的天道新生来讲，都充满了神秘色彩，因其入门条件非常之高, 唯有通过宗门测验, 才能亲身接触制造流程，而五花八门的奇异效用，以及堪称暴利的丰厚收益，则为奇物制造赋予了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可以说，每一个天道修士，都希望自己成为奇物领域的格物大师。 真要造出一件质量上乘的人工奇物，功成名就，轻而易举！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只能停留在“希望”阶段，孕胎灵材成本高昂，随便弄个及冠禁制、基础阵型的简单法门，根本收不回成本，因为同等效果的阴阳元粹，也才几十两银子而已。 客户犯不着和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 所以能够广为流传的【鱼龙袋】【月行靴】【月华蚕衣】等人工奇物，不仅功效优异，而且具备多种用途，尽可能的提高性价比，至少要媲美元符, 才能让客人肯花大把银子！ 光是懂个基础阵型，弄个简单法门，连奇物制造的门槛都过不去！ 因而安长生非常好奇，敬月宗究竟要拿出怎样的孕胎灵材，让他们这些人去糟蹋，甚至引得凌傲都出马了！ 凌傲作为名义上的敬月新生，也可以参加测试体验流程，不过他的剑意早在观月问心时，便凝聚十二冠冕成就而立，和一帮天道萌新同堂测验，不免显得有些欺负人，于是本来只有十个的体验名额，变成了十一个。 走在布满压制阵法的昏暗甬道，凌傲却还是那副发冠高竖衣带飘摇的出尘模样，察觉安长生投来视线，随即出言问道：“按说以你的能耐，早该炼制出反化生禁制，为何只炼制了【采气】和【冲关】，便停手了呢？” 测验题目，便是禁制炼制，安长生顺手提了提气意境界, 就通过了资格考核。 “没必要！”安长生故作高深的说道。 “【金缕玉叶】在手，确实不需要反化生禁制提供的那点自生元气！” 凌傲淡淡说道，周遭众人，包括李教习都忍不住满眼艳羡的看向安长生。 安长生整天顶着那么大的元气漩涡，普通人看不到，却连最低级的修炼者都瞒不过，因为只要靠近安长生，就能感应到元气漩涡以霸道方式搜刮天地，叫他们没有游离元气可供捕捉，导致很多人都不愿意和他离得太近。 只不过大家并不知道，真正的【金缕玉叶】早就回到齐心远的手里，他们还以为安长生为了月底冲刺，找齐心远借来了这件修炼利器。 艳羡之余，李教习出言劝诫：“有条件的话，还是早些炼制反化生禁制为好！毕竟境界禁制拥有提升气意成长、加快基点生成的效果。” “学生明白！” 安长生点头应道，心里却在苦笑。 不是他非要装逼，而是他其实并未达到反化生禁制的炼制条件！ 说起来，原因有些尴尬，附属气意的出现，让他和郡主殿下玩过头了，导致石竹气意的成长度，从及冠高段掉了下来，还有两三天才能弥补回来。 境界禁制和其他禁制不同，后者是精神达标就能炼制，只要气意能够承受，而立高段的禁制都可以往里边塞，可前者却受到气意成长度的严格限制，必须达到及冠高段，才能炼制反化生禁制。 并不是炼制出境界禁制，气意便能拥有与之匹配的成长度！ 凌傲能推测出石竹气意达到及冠高段，却打死猜不到，安长生居然可以消耗成长度，来制造附属气意！ 不过耽误这么几天，也不妨事，郡主殿下已经发话，提前为安长生发放一部分后天觉醒的赏赐——一门以【快速成长】为核心，并利用到反化生禁制的天道真经！ 等石竹气意恢复到及冠高段，再炼制出契合植被气意的反化生禁制，即可解决附属气意的消耗问题，并大幅提高气意境界的突破速度！ 令武道天道真正实现齐头并进！ 言归正传。 李教习带着安长生等人，走了好一段路，终于抵达目的地，入门前，他再三告诫一众弟子保持秩序，才将门禁打开，展露出奇物室的样子。 和气意室相比，奇物室的设施明显复杂很多，气意室的主要设施，说白了就是观心镜和将军盔，但在奇物室中，这两样只是组件而已，主要设施是一种名为【蜂箱】的组合式奇物。 蜂箱内部密封，内置奇物【蜂巢】，将孕胎灵材放入巢中，即可达到移植禁制的环境条件！ 与蜂箱连接的将军盔是特制的，能够将人体气意的诸多禁制，通过特殊管道导入灵材，并借用观心镜查看全过程。 “人工奇物的制造流程，其实只有两步，首先在气意之中炼制禁制，然后把禁制导入孕胎灵材，可以说一件奇物就诞生了！”李教习对众人说道，“当然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高端法门难以炼制，奇物封装也耗时耗力，不过这些都是你们日后才需要了解的内容，今天咱们的主要目标，就是体验一下导入流程！” 说着，李教习拿出一张裁剪成鞋垫模样的皮革，介绍道：“敬月宗的【月行靴】，你们就算没穿过也应该听说过！月行靴所用到的孕胎灵材，便是这张古兽皮革，我会亲自演示导入流程，并做出讲解，你们仔细听好了！” 李教习打开蜂箱，将古兽皮革置入蜂巢，再令蜂箱恢复成密闭状态，便戴着将军盔开始演示。 虽然具体过程，只有他能通过观心镜亲眼看到，但绘声绘色的讲解描述，还是为一众弟子展现出了流程全貌。 “禁制导入的关键，在于精神意念的平稳输送，急不得也慢不得，最好按照自身情况来把握节奏！另外有三个阶段，最是容易致使导入失败，你们需要多加注意！” 李教习说着，指了指头上的将军盔：“一为禁制离体，环境改变会对禁制造成冲击，这个时候必须加大精神意念，提供保护。” “二为管道输送阶段，需要全程耗用精神意念，比较考验精力强度！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精神强度只有五等的普通人，都能完成最简单的导入操作，你们目前大都处于六到八等之间，正常发挥不要紧张即可！” 李教习一边解说，手指一边顺着连接管道指向蜂箱，叫安长生等人意识到，指点之处便是禁制所在。 “最后一个难关，便是将禁制导入灵材之中，灵材坚固而内胎柔弱，必须在突破灵材外壳后，迅速降低精神输出，令内胎自行吸纳禁制！” 话音落下，蜂箱内部响起蜂鸣，李教习微微一笑，将蜂箱打开取出灵材，原先棕黑色的皮革，竟然浮现出浅淡云纹，意味着禁制导入成功完成！ 一众弟子大开眼界，不禁为李教习送上赞叹，连凌傲都不得不点头，因为分心二用，还能迅速完成【月行靴】的禁制导入，很是需要一些本事。 李教习老脸矜持，心底其实在洋洋得意，为了在凌傲这个外人面前露一手，他采用了超出规格的教学演示。 幸好没有翻车，否则要给宗门丢人了！ 李教习悄悄地松了口气，笑呵呵的说道：“禁制导入，既看天赋也讲经验，只要肯下功夫，迟早也能像我一样！好了，接下来该由你们亲身体验了！” 谷妁 出言之时，李教习拿出一小只琉璃瓶，瓶底铺着一层玉色薄沙，安长生等人没啥反应，凌傲却是眸光微动，突然说道：“【浣心沙】！” 他今日之所以参加测验，为的就是见识此物。 “凌傲道子慧眼如炬，这便是我敬月宗的独门奇物浣心沙！” 李教习很是骄傲的作出介绍：“此物乃是【镜月潭】的伴生奇物，拥有涤荡神念之效！既可辅助修炼淬炼意念，也能化解心魔屏退诡异，用处尤为广泛，从及冠境界到知命修为，不论江湖武夫抑或天道修士，浣心沙皆有大用！” 这话说得非常夸张，快把浣心沙吹成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但凌傲并未挑刺。 因为当年红莲魔教杀入敬月宗的一大目标，便是抢夺此物！ 魔教妖人之所以能够炼制出【渡世红莲】，浣心沙便起到了重要作用，它与【镜月潭】一起，在江湖上有着偌大威名！ “除了上述功用外，每一粒浣心沙也都可以视作孕胎灵材，不过由于空间太小，只能承载最简单的辅助禁制。”李教习对众人说道，“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将一枚【沟通】禁制导入浣心沙中！谁先来？” 凌傲当仁不让的走出一步，他想借此机会，观察浣心沙的细节构造。 李教习笑了笑，将十几粒浣心沙置入蜂巢之中，便将位置让给这位上清道子。 对凌傲来说，导入禁制是小菜一碟，不过洞悉奇物构造，却是没有半点把握，何况旁边还有人等着体验，他事先准备的几种剖析方法，统统没能奏效，便果断放弃，将搁置良久的沟通禁制，送入灵材之中。 蜂鸣再响！ 李教习打开蜂箱，随手一挥，便有一颗浣心沙飘然而起，代表着【沟通】禁制导入成功。 “不愧是上清道子！” 李教习称赞一声，将这枚浣心沙重新收起，凌傲没有任何表示。 他花费的时间，持平李教习的预期，但如果让李教习知道，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剖析奇物，那么称赞就该换成惊恐了！ 见凌傲做出示范，天字同窗们顿时跃跃欲试，李教习也没偏向安长生，随便点了一个弟子。 结果此人在第一阶段就败下阵来，沟通禁制离开人体后，没能得到精神保护，即使在将军盔的特殊环境中，也仍然遭到冲击瞬间泯灭，令将军盔迸发一声脆响。 虽然旁人看不到设施内部的准确情况，却有装置提示成败。 失败得如此轻易，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敬月门人的热情减退不少，但还是有人勇于尝试。 然后由于太过紧张，在输送管道中耗费了大量精力，刚要突破灵材外壳，便气喘吁吁的遭遇失利。 李教习笑着鼓励道：“你们的问题是经验不足，刚开始失败几次没什么大不了的，休息休息稍后再试！安真传，换你来试试？” 有凌傲在旁边看着，李教习必须顾及敬月宗的脸面，虽然大家都清楚天字班的新生质量，但他还是希望安长生这员大将，能在关键时刻稳定人心！ 一个不错的格物开端，是有可能对日后发展形正面影响的！ 一众天字同窗也格外期待，安长生能够发挥领袖作用。 “好！” 安长生戴上将军盔，看向观心镜，旋即进入了认真状态，在象眼气意室泡了好几天，他早就对这两种格物设施了如指掌，虽然制造奇物涉及到新的设施，但归根结底还是要看精神运用，而指挥附属气意做出精细操作，便是最好的训练方式。 于是乎—— 禁制离体精神保护……轻松达成！ 输送禁制通过管道……轻松达成！ 破开灵材导入内胎……轻松达成！ 蜂鸣乍响！ 出乎寻常的精神强度，以及过于简单的辅助禁制，让整个流程都变得没有难度可言，安长生首次实操，用时甚至比凌傲还少，以至于当他搞定完工的时候，李教习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完了？” 李教习愕然说道，一众同窗亦是意料不到，凌傲可是拥有而立剑意的格物大才，安长生不论再怎么潜力十足，也不该比凌傲还要优秀。 凌傲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很是高傲得没有解释，不过安长生的表现，依旧让他为之肯定。 作为一名格物不久的天道新人，这样的表现，相当耀眼了。 李教习将蜂箱打开，便又有一枚浣心沙被他挥手引动，【沟通】禁制的作用是形成感应，剩下的那些空白灵材根本没有动静。 “嘶……还真成了！”李教习眼露精光，他早就得到姜楼主的吩咐，把安长生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却没想到，安长生会有如此出人意料的表现。 安长生意犹未尽的问道：“弟子能否再试一次？” 李教习立马点头：“当然可以！这些浣心沙就是拿来给你们练手的！” “多谢教习！” 安长生微微一笑，便再度看向观心镜，而这一次，他用上了附属气意。 郡主殿下发现附属气意的第一时间，便指明这一气意能力，能够用于奇物制造，大幅降低导入难度。 果不其然，【沟通】禁制被裹入附属气意后，安长生根本不用操心破碎问题，指挥附属气意一路往前冲就试了，速度快得能用夸张形容，使得突如其来的响亮蜂鸣，叫凌傲都微微愕然。 安长生的速度，这下子是真的比他还要快了！ 但安长生没有顾及周遭众人的震惊面貌，因为他同样处于惊讶之中，当附属气意冲入浣心沙，融入灵材内胎后，他突然发现附属气意并未消失，而且还能受到他的操纵！ 这…… 第一百五十五章 应约上清会国公 灵材内胎的特殊环境，可以让天道禁制长期存在，这是安长生早就知道的，他也确定附属气意达成护送使命后，同样能借着灵材特性，继续维持结构以实现奇物封装。 但他确实未曾想过，隔着灵材外壳, 还能对附属气意加以掌控。 尽管控制力度有所降低，可安长生的确是隔着蜂箱和蜂巢，用意念指挥附属气意，带动那颗浣心沙飞了起来！ 这一惊人发现，让安长生陡然意识到，附属气意的开发前景，远超此前预料。 郡主殿下成功推断出, 这一气意能力有助于导入禁制和奇物封装, 但她万万想不到, 竟然还能留有后门，供安长生随意操纵！ 作为现代社会的过来人，安长生非常了解这一作用的重要意义！ “不会是要成为黑心供应商的节奏？” 他腹诽一声，便看到李教习难以置信的打开蜂箱，释放意念对蜂巢挥手，然而没有一颗浣心沙给予回应。 咦？ 李教习楞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安长生，赶紧放开气意控制，这才让【沟通】禁制与外界形成顺畅联系。 “刚刚估计是速度太快，灵材内胎还没有适应过来。”李教习收走浣心沙，很是自觉地做出解释，然后用看待怪物的眼神，看向安长生，“不可思议！我离不惑仅有一线之差，都不敢说能比你快！” 要不是浣心沙太过微小，李教习没能察觉到封装已成，不然他非得给安长生当场跪下叫大佬！ 顷刻之间完成禁制导入和奇物封装，安长生不是第一个，但绝对是最轻松的一个。 在他之前, 已经有很多天道修士通过转移气意为奇物赋予禁制，但他们都是弥留之际的无奈之举，旨在留有宝物庇护后人，奇物造出来了，人也没了，安长生却还能活蹦乱跳的，代价仅仅是付出一点点气意成长度！ 一众弟子听到李教习的感叹，愈发惊愕于安长生的表现。 凌傲都很是意外的说了一句：“有意思！” 安长生微笑着解释道：“弟子经历后天觉醒，精神强度超过常人，另外这段时间，我也没少接触格物设施，其实操作经验已经有了一些！” 这个解释，成功把李教习的注意力，转移到安长生的精神强度究竟有多强的问题上。 “不愧是天道上赏的后天觉醒，能拿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天道评定，安真传果然非同一般！” “教习过奖了！” “你在格物领域的潜力非常不错，定要再接再厉, 咱们天字班能否挽回颓势, 就看你安真传的了！” 李教习的感慨, 也是一众新生的心声, 即便其中几个已经投入陈关、林蓝，乃至而立师兄的怀抱，也必须要认可李教习的看法，如果再没有天才担当领袖，为大家争取教学资源，那么天字班就要彻底陷入恶性循环的泥潭！ 至于凌傲这个转校生，能指望最好，指望不上他们也不去奢求上清弟子为敬月门人谋福利。 “李教习说得对！” “安真传能加入天字班，实在是我们的运气！” “有安真传的带领，咱们肯定能击败令德新生，拿到最多的朝廷订单！” 安长生抱拳笑道：“诸位同窗莫要折煞我了，其实大家只要肯努力，迟早能有好结果！不过长生在此承诺，我不敢说能发挥多大作用，但定然会与凌傲道子一起，为我敬月望月楼竭力争光！” 一个出色的格物带头人，在及冠阶段，就能率领数位乃至十数同窗组建团队，争夺宗门之外的格物订单，也只有实现开源，死寂泥潭才能有活水注入！ 在道道炽热视线的聚焦下，安长生让开了位置，老心甚慰的李教习，赶紧招呼招呼弟子们继续体验导入流程。 附属气意的成功实验，以及超出意料的惊人收获，让安长生心情大好，他甚至都盘算着趁热打铁，晚上便把【金缕玉叶】制造出来！ 不过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凌傲的声音。 “本来我已打定主意独来独往，突然听你这么一说，竟是有了带几个废柴与你一较高下的想法！” “这感情好！怎么比？” 安长生没有说自己还是个天道萌新，因为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 来自凌傲的邀约，既能给他增加动力，也能带领一些同窗，还能为宗门争光，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等小比结束，你我各自组建一个三人格物组，就比谁能从令德书院的手中，抢走更多的格物订单！” “哈哈哈，有意思，限时多久？” “截至年底！” “好！这笔买卖我接了！” …… 安长生的冲动，最终还是没能得以实现。 因为有落凰卫递来消息，郡主殿下连着三天都有安排，直到十九才有空闲。 于是安长生果断放弃计划，甚至连象眼小院都不去了，把石竹气意重新喂养到及冠高段，搞定天道真经、反化生禁制等问题，再去制造奇物、探究附属气意，才是更合理的安排！ 没有郡主殿下的帮助，靠他自己去胡乱摸索，效率只能说低得可怜，何况安长生也不是无事可做。 运转《观月清心诀》开拓经脉、练拳练剑、令【金刚合掌】融会贯通，都要花费大把时间，另外落凰卫在送来消息的同时，还一并捎来一箱子书籍。 《观止草堂笔记》《格物总论-奇物篇》《大夏天道集-鸿武二十七年四月刊》《气意通鉴》…… 这些都是天道格物的专业书籍，在望月楼要花费折合一份丙等功德的功德绩点，才能借阅！ 郡主殿下知道安长生基础薄弱，不仅给他选了书单，还很贴心的把书籍一并送上。 甚至在《观止草堂笔记》里，夹着一张信纸，有娟秀字体写明，安长生应该重点查看哪部书籍的哪个章节，最后还提醒他—— “到时候本郡主会查验成果，若是不合格，有你好看！” 安长生微微一笑，眼前浮现郡主殿下故作老成考教学生的样子，不禁觉得很是有趣，便随即将精力投入修炼之中。 谷璱 他待在自己的真传居内，练武累了就读书，读书疲了再练武，期间以一心二用，交替运转《观月清心诀》和【金刚合掌】，效率拉满，半点不耽误，尤其是在拥有元气漩涡的情况下，修炼速度犹如坐了火箭，叫人体验过后便欲罢不能。 【金缕玉叶】不愧是公认的修炼利器！ 炒到天价都能叫人争相竞购！ 甚至砍掉【凝神静气】和【元文导引】两个功能，都基本不损价值，对修炼者来讲，【元气漩涡】才是至关重要的能力！ 除了元气优势，安长生发现自己离开落凰城后，把睡眠时间压缩到一个时辰，都能保证一整天的精神奕奕。二次淬体结合强大精神，又让他的可用时间，比旁人超出不少，长此以往，没有理由落后于人。 不过这天夜里，还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向来少有问津的真传居，被人敲响房门，有男子在门外喊道： “安真传可在？国公府徐毅求见！” 徐毅，徐国公嫡孙，家主长子，人称小公爷，本人是老牌真传，而立高手，同袁道林之子袁慎齐名，即使敬月宗改制成官方宗门后，他都可以争一争“大师兄”的头衔，不少及冠弟子得到恩惠，唯徐毅马首是瞻，今天和安长生一起体验格物流程的天字同窗，就有一个接受了他抛出的橄榄枝。 “问题是找我做什么？不会是要拉拢我……” 安长生面色古怪。 实际上，凡是杰出弟子，都会早早受到师兄师姐们的高度关注，要是大夏流行武道社的话，便是社团老人争夺天才新生，力保传承有序，维系社团存在的画面。 最终目的，自是形成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构筑出可以长期存续的利益共同体，哪怕离开宗门，都能守望相助。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拉帮结派”。 敬月宗成了官方宗门，各种规矩趋于严格，都无法避免此事，毕竟新生想要快速出头，最好的方式就是有老生带领，安长生不也傍上了郡主殿下的大腿？ 但安长生身份特殊，既是宗主真传，又背靠圆脸东家，师兄师姐们多有顾虑，愣是没有一个和他谈及此事，尤其随着安长生屡屡展露强势，就更绝了这份心思，俨然把他视作肖剑第二，甚至是比肖剑更具威胁的潜在对手。 因为肖剑性格孤僻，从边军来，也要回边军去，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便再无羽翼，纯纯的武痴一枚。 可安长生刚刚加入天字班，就因为新生困境而被视作救星，今日他公开表态，要带着大家撸起袖子加油干，便等于正式承认领袖身份，要在天字班招兵买马发展势力了！ 而徐毅恰好是天字班的优秀毕业生，把望月楼视作基本盘，侠举未归的两位天字精英，以及地字班的樊岐，全都是他的小弟！ 安长生已经在无意间，同这位小公爷有了利益冲突。 “难不成是来砸场子的？” 安长生带着疑惑，将院门打开，看向器宇轩昂锦衣华服的高大男子，问道：“徐师兄可有要事？” 徐毅最引人注意的地方，便是断眉红眼，左侧面颊曾因格物失败而遭到斩击，但他却因祸得福，掌握了一门神通！ 是个厉害人物。 而在安长生打量徐毅的时候，徐毅也在观察他，左眼红光一闪而逝，便朗声笑道：“无事！慕名已久，只是想来见见你，现在见过了，徐某也该告辞了！” 说罢，徐毅便洒然离去，叫安长生很是莫名其妙。 检查了老半天才确定对方没有动手脚，直到隔天下午，他才意识到徐毅突然造访的原因。 …… 九月十七，再下秋雨，安长生例行去安宁庙报道，为了及早习得【金刚体魄】，他热情高涨，就是下刀子都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阴冷雨天叫人瑟瑟发抖，好像穿多少衣服都难挡寒意，不过安长生有【元凰冠羽】在手，温度反而正好合适，一路快走，穿过大街小巷。 然而方才步入淘米老巷，他便注意到了不寻常的迹象。 向来冷清的老巷残居，多了很多人，不只是被放出监牢的“归家”乞丐，还有身着公服腰挎刀剑的众多侍卫，而且越临近安宁庙，守卫便愈发森严！ 嗯？ 安长生眉头一挑，没有理会，径直抵达安宁庙门，结果被一帮侍卫挡住去路。 “国公府正在庙中敬香，闲杂人等不得惊扰！” 侍卫头领十分蛮横，横刀拦在安长生的面前，由于老白坊重新开张，安长生便穿上了吴霜草送的那身衣服，所以这侍卫头领还以为他只是个平头百姓。 这让安长生终于有了耀武扬威的机会！ 来了大原府城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在宗门之外扮猪吃老虎。 此类戏码，即便会迟到，也不可能缺席。 他果断亮出身份玉牌，语态淡然：“在下敬月安长生！庙中是我师傅师兄，算是闲杂人等么？” 事实证明，“安长生”这块牌子在大原府城的一亩三分地，已经彻底打响了，即使对方贵为不惑宗师，拿刀的手也要微微颤抖！ “这……” “哈哈哈哈！安真传若算闲杂人等，那我等在大原府城，岂不是没有立足之地？” 不待那一脸懵逼的侍卫头领组织语言，庙中便传来洪亮笑声，一位面冠如玉气势磅礴的华贵男子昂首走出，左右两侧分别是大师兄木横与小公爷徐毅。 “安真传救下郡主，整个河东都要感谢你，手下有眼无珠，鄙人代为致歉！” 华贵中年满面善意，对安长生不吝赞美，跟着扭头看向木横，合掌笑道：“安宁庙的斋饭很对胃口，木横师傅，叨扰了！” 木横合掌颔首，以作回应。 华贵中年同安长生点头示意，便带着徐毅登上马车，临走之前，徐毅看了安长生一眼，笑容玩味。 目送一众侍卫护着马车渐渐远去，安长生满心疑惑，却突然听木横说道：“小师弟，师傅要见你！” “真的？快走！” 安长生早就想见见二师父无能和尚的庐山真面目了，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听到师傅召见，便兴冲冲的跑进门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初见无能赏月人 安宁庙，东厢房，墨香弥漫。 在横竖撇捺四位师兄的见证下，安长生躬身拜倒双手奉茶。 一位像书生多过似僧人的儒雅男子，坐在太师椅上，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向安长生和蔼笑道：“你我算是补上了拜师仪式, 起身！” 安长生站直身子，视线不自禁的落向男子头顶的满头黑发。 是的，长相确实平平无奇的二师父，不仅有头发，还多到能结成发髻，其形象同“光头大和尚”大相径庭，倒是与佛门造像里的佛陀菩萨多有相似！ 想到那笔点雷霆死寂化生的高超手段，安长生觉得无能和尚即使不是佛陀，也该是个菩萨了。 无能和尚身穿僧袍，但举止同书生无异，安长生后来了解到，二师父在出家前，确实是一个读书人，出身于书香门第，甚至还中了举人当过半年的官！ 结果家族遭逢巨变，被迫逃禅保命，才有了如今的无能和尚。 在明心寺中，无能和尚属于异类，钻研佛门本心的同时，也没有抛却儒士秉性，看看横竖撇捺四个弟子就知道了，每个都能写得一手好字，儒家经典张口就来，学问比令德学子分毫不差，便是受到无能和尚的熏陶。 而在讲求规矩的佛门之内，坏了规矩的无能和尚，势必要招致非议。 但拳头在明心寺中, 也是可以说通道理的，无能和尚于被迫逃禅的落魄阶段，便能拒绝剃度保住头发，而今更是强到让国公府吃了哑巴亏都得忍着！ “长生，你在大原府城如日中天，便更要谨慎处事！” “弟子谨记！”安长生现在还以为二师父只是例行说教。 “你看那国公府的家主，为人如何？”无能和尚笑问。 国公府家主，大房话事人，位列半步宗师榜第二十五，大概率成就知命的强悍存在！ 种种信息，同方才那位华贵中年联系到一起，安长生便照着第一印象，如实说道：“待人和善，没啥架子，居然代替宗师护卫向我道歉，其实有些出乎弟子的预料！” “总结一下。” “能屈能伸？” “再精炼一二。” “忍。” 无能和尚眼露神光，微微笑道：“对, 就是忍！那位徐家主前来兴师问罪，却能同为师吃过斋饭而不言一字为师之过, 如此能忍之人, 你要万万小心！这等人物，一旦忍无可忍，后果难以估量！” 安长生有些发蒙，兴师问罪是咋回事？为师之过又是啥？我小心个什么？ 无能和尚随即说道：“那徐家老二，是为师弄死的。” “啥？” 无能和尚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头七一过，那徐老二的弥留怨念又来作妖，为师便顺手将之超度了。” “……” 安长生脑袋嗡嗡的。 王府之变时，徐家二爷死在自己房里，无能和尚说是他杀的，岂不是指二师父跑到国公府里弄死了二房当家？同理，弥留怨念不会离开尸体很远，大概率还在国公府里待着，无能和尚要想超度怨念，也必须跑到国公府去！ 想明白这些，安长生越加瞠目结舌，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徐二爷究竟干了啥，让二师父不惜得罪国公府也要斩草除根？ 大师兄木横旋即道出起因经过—— 原来，国公府之所以对徐二爷的死因百般隐瞒，一是丢人，二也是丢人。 由于国公府的异常表现，坊间早有猜测，徐二爷和红莲魔教有所瓜葛，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位国公府的二房当家，便是红莲涅盘使，正儿八经的魔教高层！ 他与燃烬使联手袭杀远道而来的明心寺僧，试图抢夺【摩罗指】。 但即便是明心寺的奸细都不知道，无能和尚早就悄悄达到半步知命，并且是能够上榜的半步知命，这才化解两位不惑高境的致命埋伏，成功护着弟子逃入大原府城。 不过这场伏击，仍然把无能和尚弄得格外狼狈，一边庇护弟子，一边压制破碎封印，还要一边抵挡追杀，要不是他武艺高强，哪能全身而退？ 无能和尚从来就不是个正经和尚，也不崇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非【摩罗指】的封禁必须尽早补全，他早就顺着暗中留下的标记，杀到国公府去了。 凑巧的是，【摩罗指】的封印在初九前一天正好完成，紧跟着就爆发了王府之变，无能和尚见到机会，便做了和苏大账房一模一样的事情！ 对国公府而言，家里出了魔教余孽，说出去非常丢脸，但比这更丢脸的是，无能和尚把徐二爷弄死在了国公府里！ 虽然当时家主不在，府中却也留有数位宗师，结果愣是叫无能和尚用佛门真经，生生把徐二爷说得魔性爆发，七窍流血而死！ 事后，无能和尚飘摇而去，重阳事件中便多了一位死于非命的“正道人士”。 算下来，红莲魔教的五位神使，在这一天足足损失了四个，燃烬使、传道使、涅盘使、无量使，只剩下了一个末影使，同七年前的红莲浩劫何其相似，彼时恒王发了疯的清算红莲魔教，最后就蒋元正这个无量使活了下来，红莲三巨头被迫躲回总坛，一度销声匿迹。 不过红莲魔教的状况比七年前可惨多了，万象尊者与无相佛母双双陨落，绝无可能再卷土重来，把大原府城变作第二总坛。 但不知为何，国公府既不发丧，也不收殓，只是在府中建了个一个简陋灵堂，导致那徐二爷因死状凄惨怨念沸腾，竟然在头七过后诈尸还魂了！ 府城里的一帮和尚道士，这些天四处超度忙活得晕头转向，就是为了防止此类诡异事件。 但偏偏漏掉了国公府。 于是无能和尚本着送佛送到西杀人杀到底的人生信条，再度登门，而这一回榜上有名的徐家主是在场的，然而没了后顾之忧的无能和尚，仍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往生经》让死不瞑目的徐二爷彻底瞑目，然后再一次全身而退！ 说起来，无能和尚做的没错，魔教余孽人人诛之，作怪怨魂也该超度。 国公府根本不占理，就是闹到落凰城去，恒王都只会拍手叫好——恒王对红莲魔教深恶痛绝，不重罚国公府就不错了。 但两次受辱，如何能忍？ 老国公直接摔了杯子，当儿子的徐家主自然要来兴师问罪，可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谈及徐二爷的事情，偏偏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一直在同无能和尚谈论诗书佛理，才更叫人忌惮万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在城中行走，便需谨慎处事！” 二师父的提醒，让安长生意识到他确实和国公府有了梁子，而且还不小，难怪徐毅大半夜的跑来认人，原来是因为此事。 “弟子晓得，定会再三小心！” 谷椀 “嗯，去练武，待得经脉贯通，为师会亲自助你穴窍筑基，早日掌握【金刚体魄】！” “谢师傅！” 安长生眸光一亮，要想快速完成穴窍筑基，需要高人以真气辅助，当时圆脸东家就累了个半死，这回由二师父代劳，可以节省不少功夫。 有了元气漩涡之后，【金刚合掌】融会贯通也更加轻松，哪怕他需要分心数用，也可以在月底之前达到宗门要求，获得【金刚体魄】的运行传承。 不过【金刚体魄】涉及四条正经，除开已有的手阳明大肠经，以及与【朔月斩】恰好重合的足阳明胃经，另有手阴经和足阴经各一条，也就是说，安长生要想施展【金刚体魄】，必须成为四脉及冠！ 以他七天打通一条经脉的速度来看，稍微有点够呛。 …… 城门开启后，府城百姓的日常生活便完全回到正轨，最显着的表现，便是酒楼饭庄客如云来。 老白涮肉坊重新开张，天天爆满不说，直到月底都没有空出哪怕一个位子，尤其是十七、二十二、二十七这三天，订座的全都是达官权贵，因为他们是专门奔着安长生来的。 安长生救了郡主殿下，并对王府之变造成重大影响，比后天觉醒和宗主真传的身份，更叫人眼热。 河东地界，恒王最大，成了落凰城的红人，便能在整个河东横着走。 他们上赶着巴结呢！ 而且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郡主殿下数次出入象眼小院，同安长生“幽会”一事，已经走漏，愈发叫人想入非非，万一他安长生日后成了恒王的乘龙快婿，那地位就更不一样了。 于是老白坊中出现了颇为古怪的画面。 一帮客人个个低声下气，当伙计的反而成了大爷！ 叫个菜都扭扭捏捏，令安长生不禁好笑：“各位爷，我之所以隔三差五在店里打杂，为的就是磨炼心性，你们真没必要把我当做宗主真传或者别的什么！” “那安真传和郡主殿下……” “纯属胡扯，没影的事！” 安长生掷地有声的驳斥八卦，反正没证据，他们不信也得信。 何况李青檀年满二十，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不知道多少天之骄子求取郡主下嫁，却没有一个能抱得美人归，在座之人也觉得安长生不太可能入了郡主法眼，便也不再过分的谨小慎微。 把话说开后，饭店运营这才回到正常节奏，不过没到夜里九点，食客们还是全都走人了，因为除了国公府，还零星冒出几个闹鬼传闻——头七没有完成超度，就有可能造成灵异事件，所以达官权贵们的夜生活并没有完全恢复。 客人走后，安长生便与吴霜草和堂倌刘三儿一起收拾残局。 忙活完这些，刘三儿边捏肩膀，边说道：“兄弟发达了，别忘了带我一起发财啊！” 安长生还没说话，门口就传来一声讥笑：“带你发财，还是带赌坊发财？你那赌瘾改不掉，甭管多少银子都得赔里头！” 突然发话的，正是肥乞丐小米，这家伙是专程来找安长生道谢的，倚门遥看安长生，郑重说道： “兄弟，你的人情，小爷记下了！” 刘三儿立马呛了回去：“一个乞丐还谈人情？笑死个人！去去去，我们打烊了，别在这里碍眼！” “乞丐怎么了？瞧不起？” “就是瞧不起！” “小爷还瞧不起你个赌棍呢！” 这俩家伙吵的没完没了，安长生听得直摇头，对吴霜草说道：“夜里不安全，我送你回家，正好有事和你说！” “嗯！” 小姑娘半惊半羞半害怕，只得领着安长生走出门去。 实际上，从家到店里没几步路，青石巷也都是清白人家，基本没啥安全风险，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刚刚下过雨的地面十分泥泞，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摔到泥里。 安长生便在前开路，让吴霜草跟在后面，沿着他的脚步，缓缓行进。 “绣房的工作还好？” “嗯！马管事对霜草很不错，绣娘姐姐们也肯带霜草做活，已经有一批料子通过验收了！” “那就好！” 敬月宗有专门的纺织工坊，养着一批职业绣工，缝制【月行靴】、【月华蚕衣】以及宗门锦衣等昂贵衣物，虽然挣得也是辛苦钱，但比在老白坊打杂要多不少，所以这份工作必须有人介绍，才可能拿到。 同时打两份工，足够吴霜草和吴大娘在大原府城过得滋润。 吴霜草本人也比较争气，手艺确实没得说，适应工作的时间比所有人都短，那位马管事甚至都希望吴霜草辞了老白坊，专心做绣娘。 但小姑娘知恩图报，哪肯答应？ 何况老白坊的众人对她非常好，张掌柜甚至已经免了她的试用期，直接转为正式工。 听到吴霜草开心回应，安长生就放心了，他担心小姑娘受了欺负，好心反而成了坏事。 “要是有什么委屈，就和我说，或者和张掌柜、苏大账房说，大家肯定会帮你的！”安长生叮嘱道，【天道气运】的感染事件，让他至今都心有余悸，普通人面对天道邪物，真的全无反抗之力。 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展颜一笑：“嗯！霜草知道了！安大哥放心，霜草肯定会努力工作，不给大家添麻烦的！啊呀，已经到家门口了……” 话没说几句，就到了目的地，安长生不打算进门，同吴霜草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安大哥！”吴霜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 “怎么了？”安长生止步回头。 “没什么……” 小姑娘欲言又止。 恰在这时，阴云散开，露出一轮明月，吴霜草不自禁的流露喜色，月光照耀下，她的笑容变得格外纯净，抬手将秀发拢到耳后，吴霜草仿佛忧愁尽去，鼓起勇气对安长生说道： “今天月色真美！要一起加油哦！”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拟定前路取长春 安长生是哼着《都是月亮惹的祸》回去的，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情不自禁。 等他回到老白坊，堂倌刘三儿已经去睡觉了，肥乞丐小米也不见了人影，大堂内只剩下伴着一盏油灯，默默翻书的苏大账房。 “杏花灵浆滋味不错, 你果然比老二管用！”苏大账房头也不抬的说道。 “东家那是抹不开面子。”安长生嘿嘿一笑，搓手道，“那个……” “想学剑？” “嗯！” 安长生连连点头，他眼馋兰亭剑术好久了，而且这几天习练剑式，总觉得有很多不通之处，姜达止还未出关，他也没有对手切磋来查漏补缺。 苏大账房淡淡说道：“学剑之前, 先考你一个问题，知晓‘道’‘术’之分么？” “道，便是天道演武，术，则为凡人技艺。”安长生对此还是有些了解的，道术之分说白了，就是魔法攻击和普通攻击，前者得到天道加持可以产生诸般特效，后者只是依靠人力来施展刺砍斩劈等普通技巧。 但也别觉得“道”就是高大上，“术”很低小下，当人体强度达到一定地步，凡人技艺也能爆发无穷威力，苏大账房的兰亭剑术便是典范。 相对于锋利兵器，绝大多数人体还是很脆弱的。 不惑宗师若是掉以轻心，没能撑开护体罡气，照样可能死于一剑穿心！ 另外从某种意义上讲，枪炮也是“术”的杰出体现，为物理攻击赋予足够动能，大罗金仙都能死给你看！ 苏大账房直言不讳的说道：“经过我多日观察, 你适合修剑道，兰亭剑术你学不了！” “为啥？”安长生有些不服气。 “剑术对距离感有着极高要求，胜负往往决定于毫厘之间，你的不算差，但也不算好，短时间内想出成绩，绝无可能，日后上限也不算可观！”苏大账房一针见血，“这东西是天赋，后天修炼难以提升，所以很遗憾，你不适合使用包括刀剑在内的所有近战兵器，拳头反而最适合你，因为你的最佳距离感就到这里！” 一通评价后，苏大账房又补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弄个手套、拳套、指虎等偏门兵器，过度一下，等通过炼体功法, 把【血肉重生】的优势发挥出来，就可以丢掉了！” “……”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苏大账房的评价, 安长生已经在练习之中有所体验，他对拳脚功夫的掌握非常迅速，但手头有了兵器，就各种不对劲。 “威力大到一定地步，距离感的影响就会降低，所以你要么修习拳术，要么修习剑道，或者说天道演武，甚至都没必要拘泥于兵器！反正兵器只是人体的延伸，用拳头也不妨碍你施展《皎月刃法》等武道绝学！那求自在，不就是用一对肉掌打出的天下第一？” 苏大账房以自身阅历，为安长生的习武方向做出合理规划。 “我真就没有半点可能在剑术领域有所建树？”安长生还是有些不甘心，传统武侠里潇洒剑客一直是主角的标配形象，人类对帅和美的追求，是刻到骨子里的，他也不例外。 “可以呀，除非你能拿起四十米的大剑，决胜于几十米外！” “这我怎么可能办得到？等等……我怎么就不可能办得到呢？”安长生灵光乍现。 这下轮到苏大账房疑惑了：“你真能办到？”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安长生想到附属气意，心头悸动，他距离感不强，可他精神强啊，在资质突触发育不良的情况下，最大气场都可达十米半径，五米之内保证巅峰输出。 没办法决胜于刀光剑影的毫厘之间，那远距离指挥附属气意，决胜于数米开外总可以？ 等对手闯到身前，再用拳头招呼，远攻近战都有保障，何况我还有禁制可用！ 既然能当剑仙，又何必当剑客呢？ 经过苏大账房的点拨，安长生终于给自己明确了方向。 …… 时间一晃过去两天，又到了为郡主殿下逆天改命的日子。 安长生非常期待，因为他的石竹气意又回到了及冠高段，等到炼制出植被特性的反化生禁制，再以天道真经深度激发【快速生长】的核心之能，他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实验脑子里的那些想法了。 不过由于消息走漏，这回碰头的地点从象眼小院，换成地处城东、落凰城墙根下的一处僻静院落——落凰城周边一圈，也都是王府领地，守卫森严，寻常百姓不得出入，能尽可能的规避窥探。 院名“归心”，是郡主殿下的私产，以往她懒得入住落凰城，便在这里下榻。 大黑马拉着安长生，抵达深藏柳荫之后的幽静归心院，便立刻有侍者将马车牵走，安长生则被俏丽宫女领着走入院中，来到一座地下格物室的入口处。 “公子稍待，殿下随后便到。” “嗯，麻烦小姐姐了！” “……不客气。”俏丽宫女带着对陌生称呼的深深意外，款款离去。 安长生走入格物室，发现这里的诸般设施煞是崭新，将军盔、观心镜、蜂箱等格物用具，全都是他没见过的最新型号，也基本没有使用痕迹。 “不会是初九之后才搞的？这速度也忒快了！” 正所谓有权能使鬼推磨，确认自己不久之后便会后天觉醒，郡主殿下就在归心院中，也造了一个地下格物室，一应设施都是最新最好，提供观心镜的敬月宗、拥有将军盔的尚儒书院，以及开发蜂箱的大夏钦天监，一听落凰城相召，全都快马加鞭的把东西送来。 十天不到，这座超规格的地下格物室便落成了。 除了格物设施，房间内还有很多生活陈设，书桌、木架、笔墨纸砚，模样俨然和书房无异，有明珠提供柔和光源，有文竹净化室内空气，让这里成为读书静修的绝佳去处。 另外房间中还摆着一张非常显眼的檀木躺椅，两边设有特制扶手，安长生完全能够想象得到，自己坐在一旁，手臂搭着扶手，食指便能自然垂落，点到郡主殿下的眉心所在。 “真会享受！” 安长生哑然失笑，见郡主殿下还未到来，便从书架上取来一本《探异录》，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这是一本游记题材的半白话小说，讲述作者周游天下，遭遇诸般“奇”“异”“邪”“魔”等天道产物的故事。 虽然存在一定夸张描述，但绝对是由真实事件改编而来，甚至能在很多段落后，看到郡主殿下的批注，指明确有其事！ “天下那么大，好想去看看呀！” 谷钨 这是郡主殿下的留言，字迹稚嫩，是年幼时写下的，通过书页的磨损痕迹，安长生还能判断出，郡主殿下没少翻看这本《探异录》，而且最近的一次，至少在半年之内，因为那时她亲自领兵跑去一处书中之地，实地打卡了。 “看来后天觉醒，确实成了殿下的执念！” 安长生摇了摇头，便也跟着作者笔锋、郡主批注，开始神游天下，一直从主角逃出深山破庙，于县城识破祸心道妖，再到被迫横穿埋骨之地，即将步入大有回归上古景象的云梦大泽之时，才被开门声打断了代入状态。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郡主殿下确实来得有些晚，让安长生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但看到对方的苍白面庞，安长生便意识到事出有因。 “殿下这是……” “受了些伤，不妨事！” 李青檀笑了笑，可仅仅是关门这个动作，都叫她脸蛋一白，显然是扯动了伤口。 安长生赶紧起身，郡主殿下却依旧好强：“不必紧张，我又不是个弱女子！” 说着，她便落座躺椅，但由于肩膀有伤，躺椅构造又不同寻常，几次尝试都难以从容躺下，安长生一脸好笑的摇了摇头，果断扶着她缓缓躺下。 “就算要强，也不必时时逞强？”安长生直视郡主殿下的一双美目，“能说说是什么情况么？” 郡主殿下错开视线，低声说道：“北伐在即，青檀要代替父王巡视军营，尤其是神火营，这是攻伐北蛮的制胜关键！头两天风平浪静，谁知道今日启程时，突然有刺客杀出，此人只有而立修为，却善用特种鸟铳，等到榕嬷嬷觉察之时，青檀已肩头中弹！” 连年征战，让大夏工部从未停止对火药的开发。 一队成建制的普通火枪兵，连不惑宗师都能射杀——当然前提是，不惑宗师站着让他们打，护体罡气耗尽之后，死期也就到了！ 更何况强悍武人，可以使用更强悍的枪炮，两者结合之下，威胁无比惊人。 火药从来都是武林高手的头号大敌，神火营也一直是朝廷用于镇压江湖、抵御外敌的重要力量，所以大夏对火药管控尤为严格，但还是难免出现疏漏。 “又是红莲余孽？”安长生皱起眉头，心说这个邪教可真是难缠。 “红莲魔教哪有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郡主殿下笑着瞥了他一眼。 “那会是谁？” “不清楚！刺客很决绝，行刺不成立刻自尽，根本没有留下线索，凡是与北伐有关的势力，都有可能是始作俑者！父王的北伐大计，已经在朝堂上吵了好些天，不管是抗拒北伐的，还是单纯想激怒落凰城以达到其目的，均有嫌疑！” 郡主殿下冷静的作出分析，即使几个小时前，她才刚刚遇刺，即使安长生来的时候，她还在接受医治。 安长生沉默片刻，不禁问道：“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就是你要的天下？” “正是为了避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青檀才想要执掌天下！” 郡主殿下重新对上安长生的视线，决绝神情，更甚那位自尽死士。 安长生摇头叹道：“好，今天也甭干别的了，好好睡一觉，我为殿下完成资质催发，便会自行离去！” “不行，本郡主还要考你有没有好好读书呢，别想逃课！嘶……”李青檀挣扎着想要坐起，结果又一次扯动伤口。 “之前你劝我听从医嘱，我可是好好听了的，结果你自己又不听医嘱！咱们不是说好了我当大夫，你当病人了么？现在我这个大夫的话，你听是不听？” “哼！就会一门手艺，还好意思叫自己是大夫？” “难道你没听过一招鲜吃遍天？好！不听是？”安长生立刻拿出了杀手锏，“据我估计，还需耗用三十余条云气金缕，才能为你完成资质催发，殿下要是乖乖的呢，本神医不介意让你早个几天实现心愿！” “真的？诶呦……” 郡主殿下一个激动，又把伤口扯到了。 安长生一脸好笑的点了点头，他发现只要涉及后天觉醒，郡主殿下便会心态失衡，到现在为止，郡主殿下已经在他的面前，数次因此方寸大乱。 “那好，本郡主权且听你一次！” 李青檀其实早就撑不住了，但越是虚弱，她便越是好强，被说到心动，都不想展露脆弱一面，感受到安长生的指尖轻轻点到眉心，她便扭了扭脖子，调整到最舒服的身位，眼睛一闭，安心睡去。 格物室顿时只剩下了两道呼吸。 接下来的时间，安长生依言耗用六条云气金缕，并持续激发【凝神静气】，帮助郡主殿下进入深度睡眠，便打算悄悄离去，不过当他收回手指，郡主殿下还是突然醒来，朦胧眼眸看了他一下，嘴角一勾，又才接着睡去。 安长生笑了笑，离开房间，向守在门外的宫女说道：“殿下休息了，夜里凉，记得拿个毯子给她盖上！” “是，公子！” 宫女欠身应道，便去寻找毛毯，就在这时，榕嬷嬷拿着一方木盒，找到了安长生。 向来对安长生横竖看不过眼的榕嬷嬷，头一次以和善语气，对他说道：“郡主托付老身，将这部《不老长春经》交给安真传！这部天道真经，乃是凌云宗的根本功法，最是契合植被气意，望安真传好生修习，不要辜负郡主殿下的期待！另外那部《五雷正法》还需再耐心等待几天，不论王府提出什么条件，风雷山都迟迟不肯松口。” “无妨，请嬷嬷代长生谢过殿下、谢过王爷！” 安长生接过木盒，便被榕嬷嬷亲自送出归心院，坐上马车，由大饱口福的通灵黑马拉回了敬月宗。 他打算直奔望月楼，即刻入门《不老长春经》！ 凌云宗的名声他听过，宗主【不老翁】乃是排名前十的知命大宗师，气意为大名鼎鼎的【长春不老松】，全力催动可高入云端，所以自创宗派才有了“凌云”之名。 凌云宗地处西南，并非官方宗派，但和落凰城关系密切，因而《不老长春经》才会落到恒王手中。 这部天道真经，可以说是植被类气意拥有者的至高功法，能令石竹气意形成经脉构造，于气意中运转元气，快速推动气意成长、元气自生、基点生成…… 除上述基础功效外，这门功法还拥有提高气血、发掘神华、濒死保护、延年益寿、祛病解毒等诸般特效！ 可以说初步掌握《不老长春经》，再习得【金刚体魄】，安长生就能化身打不死的小强，哪怕武斗经验不过关，都可以变得非常能打！ 不过，就在他即将抵达望月楼的时候，有一道身影却是晃晃悠悠的从楼中走出，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姜达止如今已是六脉及冠，凡人们，颤抖！”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嗓叫开千人争 六脉及冠！ 安长生听到这一嗓子，确实抖了一下，但不是出于惊讶，而是觉得姜达止这小子吃疯了！ 内息是一种切实存在的能量，甚至还拥有一定质量，一下子开拓大量经脉，内息不受控制的肆意增长, 无异于在体内塞了个不听使唤的大活人，所以姜达止才会晃晃悠悠像是喝醉了一样。 相比之下，淬炼体魄的后遗症要轻微一些，因为只是强化自身。 安长生二次淬体吃到撑，都只是感觉微微不适。 虽说姜达止初九闭关十九出关，十天时间开了六条正经, 确实快得惊人, 一举反超了凌傲和方天佑，但这种不计代价的修炼方式,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以他的底子，掌控四脉已是极限，六脉绝对过犹不及，到小比开赛前，能否调整过来都够呛，何况内息也是看品质的，品质不高，与人交手时会很吃亏。 拿肖剑和姜达止做个比较，前者的一口内息，品质等于后者的十口乃至数十口，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 至于如何提高内息品质，便是不断采撷膻中、气海和泥丸宫三大密藏的外溢精气神，炼入内息，使之最终达到“奔涌如潮”的地步！ 武者通常是一边开拓经脉，一边升华品质，令自身实力顺滑增长，要不是因为这个，安长生早就一口气成为圆满及冠了！ 他完全有一天之内连破十二正经的条件, 中间甚至不必休息，完美根骨加二次淬体，就是这么暴力！ 反观姜达止，开个经脉，还得休息休息适应一番才能继续，所以算下来，姜达止的修炼速度又不是那么惊人。 但安长生并非短视之人，他要的是质量与数量双双达到及冠圆满，引来天道上赏，获得传说中的【天道淬体】，以最佳状态突破至而立境界。 所以安长生看着姜达止吼完之后，不受控制的一头栽倒，只是摇头叹道：“就算老爹是李刚，也不能这么胡来啊！” 敬月宗还是给了门内宗师一些特权的，花费自身功德，便可为后辈开启修炼密室，供其快速修炼。 姜戊作为望月楼主, 给自家儿子买单，当然是不在话下，然而姜达止受了安长生的刺激, 加之憋了太长时间，一下子没能收住，同样有人买单的方天佑就沉稳得多，按部就班的执行修炼计划，如今已是保质保量的四脉及冠。 别看比姜达止少了两脉，真打起来，方天佑可以一招秒杀。 看着姜达止跟个乌龟一样，倒在地上翻不过身，附近的几个弟子都忙着看热闹，只有安长生走上前去无奈笑问：“需要帮忙吗？” “兄弟快来搭把手！丢死个人了……” 姜达止快哭了，手脚不听使唤的感觉，非常糟糕，仿佛有人在和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刚刚那股兴奋劲发泄完，他就尝到了苦头，倒地抽搐的模样十分滑稽。 安长生把他拉着坐起：“怎么就你一个？姜楼主没有护法？” “别提了，我爹帮我压制住五脉正经，就被叫去格物了！我借着一些外力，靠自己成功化解了不适，过程顺利得过头，我也上了头，觉得六脉正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自作主张继续开脉……没想到啊，失控的不是一条正经，而是六条正经外加任督二脉一起失控，现在可把我难受死了……” 姜达止坐在地上，努力平息躁动内息，却还是止不住的一颤一颤，哪有方才的意气风发？ “哈哈，刚刚才叫凡人颤抖，跟着自己就开始抖了！”安长生满脸戏谑，鼓掌笑道，“老兄的先见之明，值得在下呱唧呱唧！” 姜达止灰头土脸：“快别说了，赶紧把兄弟弄回紫竹院，这几天我估计是离不了床了！” 笑归笑，安长生还是非常仗义的背着姜达止，送到宗师居住的紫竹院。 不过这一路上，自然要碰到敬月弟子。 以安长生现在的地位，不少人会主动和他打招呼，打完招呼就不可避免的要问及姜达止的状况，把姜达止羞得没脸见人。 不过姜达止那一嗓子，还是在敬月宗掀起了渲染大波，甚至提前吹响了小比前夕的竞争序幕。 十天时间，打通六脉！ 不考虑后果的话，绝对是一份惊艳无比的成绩，多少武者终其一生都到不了的境界，被姜达止轻轻松松实现了，不曾目击第一现场的弟子，基本没有嘲笑姜达止的。 而受到他的影响，日子方才换成“二”字打头，小七百号及冠弟子便犹如进入高考冲刺，全都憋着一股气，开足马力疯狂修炼，修炼密室火爆到必须压缩使用时间的地步。 蛋糕总量还是那么多，但食用时间要减半再减半，能吃多少全凭本事，保证所有弟子都能使用。 演武场则是比修炼密室更加火爆的场所，从午后到凌晨，都能看到刻苦修炼的身影，刀剑枪棒舞弄不停，深秋将尽反而一派热火朝天。 同时在向来清冷的望月二楼，出现了为数众多的天字门人，借阅书籍查漏补缺，而为了让麾下弟子能有出色表现，姜楼主干脆安排教习、助教，常驻于此，为弟子们答疑解惑。 另外，那些而立层次的老牌真传，也趁此机会大抛橄榄枝，不吝时间不吝资源，对各自看重的杰出后辈予以栽培，用短期投入换得长期回报，很是拉拢了不少急于出头的修炼苗子。 紧张情绪，彻底蔓延到敬月宗的每个角落！ 不单单是参加小比的及冠门人，老牌而立们也在暗自竞争，比拼谁的押注对象能够脱颖而出，宗师、教习以及助教，则全都加大教学投入，整个宗门近千人都忙活了起来，使得本次月底小比，获得媲美年底大比的关注度。 大原府城甚至都有庄家开盘，押注谁能获得上清秘术的修习资格，街头巷尾也开始讨论起了哪位弟子值得关注。 “武道第一肯定是‘赤面鬼’刘唐，这个没的说，他刚刚成为十脉及冠，肖剑不出谁与争锋！重点是贺元甲与樊岐两位真传，能否顶住压力！” “也别忘了凌傲！这位上清道子可了不得，明明拥有而立气意，却决定单纯以武功参与小比角逐，虽说他的武道修为，目前才三脉及冠，那也还是实打实的而立修士，就算他不占名额，也有可能把水彻底搅浑！” “谁说不是呢！不过最浑的水，还是要看天道小比，陈二少、蓝女侠、贺真传和樊岐樊真传，都有可能拿到第一！” “安长生安真传呢？不是说他很有格物天赋么？有个叫项泽的内门弟子，都不是他对手！” “你指定没听全，这俩人比的最基础的禁制炼制，没啥技术含量，月底比的可是法门构造、奇物制造的高深技艺，他安长生再有天赋，也没时间让他发挥啊，能拿个新生第一就不错了！” “不过说来也可惜，观月问心之后，人人都说安长生和方天佑，要在武道领域来一场龙争虎斗，谁知道安长生半路换了赛道，被天道分去心神，就更没可能和方天佑武道争锋了！” 谷窕 “这次武道小比的新生头名，不出意外是方天佑的了，凌傲道子只靠武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 当所有人都投入到紧张的修炼当中，时间便开始加速运转，并不时伴有惊闻发生。 九月二十当天，玄字班有多达二十位弟子，成功打通一条正经，达到地字班的入门条件，这其中，本届新生的数量，超过一手之数，甚至有人引发宗师关注。 天道方面，林蓝、贺元甲则先后拿出格物论文，获得姜楼主的高度评价，令陈关的那篇《金铁灵材性理归纳》，再度遭遇强敌，未能如愿获得宗门推荐。 九月二十一，樊岐在武道天道皆有突破，十二正经打通八条，十二冠冕凝聚七道，成为当日最为耀眼的敬月门人，赌坊赔率反超贺元甲。 …… 九月二十三，凌傲与方天佑双双闭关又双双出关，一人成为四脉及冠，一人成为五脉及冠，愈发巩固他们在本届新生中的领先地位。 …… 九月二十五，敬月宗中有多人突破，有老生达到七脉及冠，还有新生被宗师正式收为真传，但所有人的风头全都被方天佑夺了去！ 因为他在夜巡期间，成功攻破一处潜藏匪窝，为落凰城追回大量财物，得到落凰城的丰厚奖赏，便又立刻投入闭关修炼，谁都知道，当他再度出关，武道修为至少能超过刚刚下地的姜达止。 相比之下。 安长生这段时间就显得比较沉默了，基本没啥关于他大新闻，成为两脉及冠的消息，在突破大军中，连水花都没有砸出一个，别说和方天佑、凌傲比了，有几位新生内门都赶上了他。 而在九月二十六的例行测验中，安长生也只是中规中矩的应付过关，并无惊人表现，旁人只知道他炼制了【反化生禁制】，但至今为止还没有凝聚出哪怕一座天道冠冕！ 至于他在演武场的表现，更是平平无奇，除了练拳练剑，近来还又加了轻功和暗器，悄悄关注他的人，都基于愈发趋近大成门槛的桩功造诣，赞一句拳路娴熟、身法矫健。 而对同桩功关系不算密切的剑法和暗器，就没啥评价了，安长生展露出的东西不好不坏，普通到叫人连开口评议的念头都欠奉。 不过大家也没有因此小瞧了他，基本认为他既然同时报名两类小比，便应该存了争一争的心思，很多人还是对这位宗主真传报以超高期待，纷纷猜测他私下里在憋大招，准备到时候一鸣惊人。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安长生的确是在憋大招，甚至有一项已经宣告成功—— 九月二十六晚，他终于走进了象眼小院的奇物室，经过多日精心筹备，他要开始制造【金缕玉叶】了！ 经过和圆脸东家的一番交流，两人共同决定，望月楼即将推出的【金缕玉叶】设有三个规格，分别是超值版、豪华版，以及至尊豪华版！ 只有【元气漩涡】就是超值版，豪华版再加一个【凝神静气】，至尊豪华版则等于原版的【金缕玉叶】。 而初次尝试奇物制造，安长生便准备搞一个至尊豪华版。 既因为他想挑战一个高难度的开门红，也由于抢先预购的郡主殿下，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拿到安长生的两个第一次都不够，她还想要圆满无缺的【金缕玉叶】。 但期间没有发生波折，又如何证明，安长生初次制造奇物就挑战【金缕玉叶】的难得可贵？ …… 鲁冰逊入住大原府城的时间，和安长生差不多。 如果要给这两个月的大原府生活打分的话，他能打个九十九分。 当了天元居的格物供奉后，他的日子一下子滋润了起来，虽然东家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但出手是真的阔绰，曾经是闲云野鹤的鲁冰逊，非但再也不用发愁格物资源，而且被包装成了众人敬仰的“鲁大师”，出有侍卫随行，住有美婢伺候，偶尔还能与格物司、望月楼合作一下，在大势力那边刷刷存在感。 鲁冰逊对这份安逸光景，满意到不行，每每自己想到当初力排众议，硬抗同行们的冷嘲热讽接受白易沙的邀请，便尤为自得，这九十九分有一半是给自己的。 之所以扣了一分，倒也不是害怕东家骄傲，而是渐渐被他视作私人领地的象眼小院，突然出现了外来者。 获得大师头衔的鲁冰逊，脾气也升格到大师层次，对白易沙的安排格外不满，不管外来者是敬月真传，还是落凰城的红人，他都看不过眼，因为这触犯了格物专家的底线！ 于是乎，拒绝不能的鲁大师，选择以退为进，用正当理由霸占住了最重要的格物室和神通室，只把气意室让给那位宗主真传。 一连几天，双方相安无事，鲁大师反而对宗主真传起了几分好感，觉得这小子很有自知之明，没有闹着动用格物室和神通室。 然而好死不死的是，鲁冰逊自己掉了链子，神通研究说炸就炸，把他弄了个灰头土脸。 鲁冰逊自知颜面无光，便和东家请假说近期要静养，意思是暗示他会把格物室和神通室让出来，可是那位宗主真传根本“没领情”，后来甚至连象眼小院都不来了。 对此，鲁大师的看法是爱来不来，不来才是最好的，既然不用担心领地问题，干脆真的去休假静养了，连着忙了两个多月，他也觉得自己合该修养一番。 而这番临时起意，还真就起到意外效果，今天晚上竟然让他想到一种非常不错的奇物模型，鲁冰逊心血来潮，紧赶慢赶回到象眼小院，结果却发现奇物室被人占了！ 鲁大师心里那个气啊，早不用晚不用偏偏现在占用，就算要用，于情于理也该通知老夫一声？ 真当我这个大师之名，完全是吹出来的？ 双方其实在这里闹了误会，鲁大师默认安长生不会再来，白易沙则默认鲁大师还在休假，便没有提前通报，导致凑巧撞到了一起！ 守在门外的伙计，一看鲁大师气势汹汹的模样，暗叫不好，赶紧阻拦，但他的小胳膊小腿，哪能挡得住不惑宗师？ 鲁大师直接拿出钥匙，强行打开奇物室的大门，然后就发现安长生、郡主殿下、白易沙和榕嬷嬷，齐刷刷的望着自己。 四个人有三个惹不起。 鲁大师的冷汗刷的流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技惊宗师收人心 鲁大师冷汗都下来了。 他是真没想到房间里有这么多惹不起的人，近段时间有些飘到没影的心思，立刻坠落到泥地里。 惹到东家还好说，他知道白易沙好说话，只要能发挥应有身价，东家这边就不成问题，可落凰城的那两位贵人,便不是能轻轻松松搞定的了。 他不怕安长生这个落凰城的红人，但不能不害怕落凰城里的人，想到恒王连斩两位知命大宗师的骇人战绩，鲁大师便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跪了。 好在白易沙反应机敏，迅速给了一个台阶下：“鲁大师来得正好，有件事情正要和你说呢，不过要先来这边稍等一二！” “是,是！” 鲁大师擦了擦汗,向郡主殿下和榕嬷嬷问候过后，便坐到了白易沙的旁边。 他已经意识到，这三位惹不起的人，竟然在关注一个及冠小儿制造奇物！ 鲁大师不禁揣测，究竟是这安长生的身份引来如此关注，还是他水平高到值得这三位一起见证？ 鲁大师认为是前者，他知道安长生凝聚气意仅仅一月，水平顶多是往孕胎灵材里随便塞几个禁制，说好听一点，也叫制造奇物，说难听一点，那就是糟蹋东西！ 灵材内胎就像一个卵子，植入禁制的过程等于受精，如果只是塞个简单禁制，那这孕胎灵材也就废了！ 作为“业内人士”的鲁大师，对安长生暴殄天物的行为，看不过眼,但却愈发不敢轻视安长生，因为郡主殿下的出现，代表了太多东西。 “四处疯传安长生和郡主殿下有意思，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估计郡主殿下因那英雄救美，倾心此子，明知道安长生是在胡闹，都亲自来现场观看，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能是什么？嘶……如此说来，这安长生吃软饭的功夫一绝啊，都吃到落凰城去了！” 见琉璃窗后的安长生，举手示意格物开始。 鲁大师便赶紧坐直身子，把轻视之色全部收起，准备等安长生格物完毕，违心夸奖几句，拉近和这位宗主真传的关系，进而攀附上落凰城这棵大树！ 象眼奇物室的格物设施，比望月楼蜂箱体验室的规格，要先进不少，外部存在提示装置,能够清晰追踪制造进程。 很快，众人便看到一团亮光，在将军盔上闪烁起来，那代表禁制成功脱离人体。 “没有发生禁制崩溃，看来安真传对精神意念的运用非常娴熟，以他的修为，相当不错了！” 鲁大师出言评价，寻思着给安长生说点好话，能在郡主殿下面前刷刷好感，见郡主殿下莞尔一笑，鲁大师便意识到自己的后宫路线，算是走对了！ 这个时候，闪烁光团已经从将军盔，进入同蜂箱连接的管道当中，速度快到超过鲁大师的预料，但这更加证明了他的猜测。 谁家制造精品奇物，不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半路出了叉子，耽误了功夫，能叫一个及冠小儿如此轻视，那必然是普通禁制。 不过鲁大师还是避重就轻的夸奖了几句，再度引来郡主殿下的微微一笑。 “有戏！” 鲁大师自鸣得意，若是真能攀上落凰城的高枝，那当初对他冷嘲热讽的同行们，必定会懊悔不跌。 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到那时，他非得风风光光的回去一趟，叫那帮家伙承认当初是他们看走了眼！ 滴！！ 就在鲁大师陷入幻想不可自拔的时候，蜂箱突然发出鸣响，宣告奇物制造已经成功。 “这么快……” 鲁大师已经对安长生的水平，彻底不抱希望了，虽然制造奇物最重要的禁制炼制，是在气意当中完成的，但导入过程如此草率，几乎代表禁制质量并不咋滴——连安长生这个操作者都不怎么上心。 而看见安长生从蜂巢中取出一枚晶莹透亮的灵材玉胎，鲁大师更是不禁咋舌，少说也要八百两的宝贝，就这么打了水漂，他只能感叹有钱任性！ 但让鲁大师意外的是，当东家看到安长生笑着点头后，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不等安长生走出操作隔间，便径直闯了进去，将那被他认为已经废掉的灵材玉胎拿到手中。 室内元气忽而涌动！ 下一刻！ 鲁大师也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只因身为不惑修士的他，感受到规模不俗的元气漩涡，出现在白易沙的头顶！ “这……这是……”鲁大师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哈哈哈哈！” 白易沙则大笑出声，狠狠地拍了拍安长生的肩膀：“好小子！你可真是东家的福星，还不快给殿下送过去？” 安长生微微一笑，拿着新鲜出炉的【金缕玉叶】走出隔间，但他没有直接递给郡主殿下，而是按照规矩先行交由榕嬷嬷查验功能。 “请嬷嬷过目！” 榕嬷嬷微微点头，森冷气场因安长生的妥当作法稍稍回暖，便拿起奇物开始查看，白易沙验证了【元气漩涡】，她便一边催发【元文导引】，一边挥手凌空划动。 刹那间，有细微光点凭空浮现。 正是元碎！ 鲁大师震惊莫名，这个时候他要是再瞧不出，安长生把天工奇物【金缕玉叶】弄了出来，大师头衔也可以扔掉了！ 可他打死都想不通，令无数格物高人都难以攻破的天工堡垒，怎么会被一个及冠小儿搞定了？ 难道那【一叶知秋】果真如此神奇？ 在心中发表了类似感慨的榕嬷嬷，想了想，还是将【金缕玉叶】还给了安长生，由他亲自交给笑眼盈盈的郡主殿下。 “殿下将此物戴在身上，【凝神静气】便会自动作用，以后也就用不着我费力气了。”安长生若有所指的笑着说道。 李青檀瞬间领悟，赏了他一个白眼，便认真把玩起这枚人造奇物，尽管落凰城里也有几枚货真价实的【金缕玉叶】，但她更喜欢人力复刻天工的那种感觉！ 清凉玉叶小巧玲珑，于灯光下闪耀美妙光泽，十分合乎郡主殿下的心意，更重要的是这枚奇物意义非凡，代表着安长生正式踏入奇物制造师的行列，而且起步高到尤为夸张的地步，瞧瞧那合不上嘴的鲁大师就知道了。 郡主殿下心情大好：“不错，赏！” “谢殿下！” 有旁人在场，安长生要把礼节做足，认认真真抱拳躬身。 白易沙走了过来，满意笑道：“要是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敬月弟子铁定当场炸锅，最近修炼密室，都快被他们抢破头了！赶明儿东家我就把消息放出去，月底小比前怎么着也得弄一次拍卖会，势必能拍出天价！嗯，这头几枚金缕玉叶，全走拍卖，等外面反应过来，再接受定制！” 圆脸东家算盘打得贼拉响：“白银快要和修炼界脱钩了，所以咱们只接受以物易物！优先云气金缕和灵材玉胎，再轮到其他修炼物，非得卖出几倍的成本价不可！长生啊，你可是给东家弄来一棵摇钱树啊！” 【金缕玉叶】作为修炼利器，始终受到各方追捧。 谷璲 哪怕门槛达到万两白银之巨，都挡不住那些挥舞银票没处花的狗大户！ 市场饱和之前，绝对能够成为天元居的招牌摇钱树，但最终收益的分配比例，大幅偏向安长生，他以技术入股，便占了七成收益，天元居负责渠道、售卖以及材料成本，付出与三成收益差不多也就五五开的样子。 白易沙这是要用天元居，给安长生铺路！ 他顶多赚个名声钱，通过广告效应来吸引客流，增大市场规模以提高收入！ 双赢！ 安长生由衷表态：“还要多谢东家的鼎力栽培！长生这就先弄一个超值版的样品，好让东家宣传造势！” “你别累着就行！” “一套而立高段的禁制法门而已，累不着的！” 安长生所展露出的强烈信心，哪像是个及冠层次的格物新人？ 但与他多日相处的郡主殿下，最为清楚安长生的潜力有多么恐怖，炼制全新法门的时候，偶尔还会出现失误，可一旦炼制成功，便再无失手纪录！ 这份稳定性，郡主殿下闻所未闻，此时听他大放豪言，眸中满是欣赏之意。 事实上，已经有过成功纪录的禁制，可由禁制面板自行炼制，同理，禁制法门也不用安长生自己操刀，他只需要提供炼制材料和一定量的精神力。 而让系统代劳，可比安长生自己上手轻松得多，精神力的耗用直接减半。 于是，他打算再炼制两个【元气漩涡】——之前那个已经导入了灵材当中。 而在安长生站回操作隔间，戴上将军盔开始装模作样的时候。 白易沙突然对老脸羞红的鲁大师说道：“鲁大师，你看我这伙计，水平如何？” “安真传天纵奇才，老夫自愧弗如！” 鲁大师无比汗颜，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现实。 【金缕玉叶】是典型的低难度高产值的热门奇物，只要找到核心法门，并解决材料问题，便能换来巨额回报！ 鲁大师的格物水平，自然要胜过现在的安长生，但他挣钱的能力，却已经被安长生超了过去，实在是【金缕玉叶】的用途太过霸道，鲁大师要是能有一个作品媲美这件天工奇物，无需包装就能获得官方承认的大师称号。 所以单凭这一手，安长生便能响彻整个大夏格物界，一辈子吃喝不愁！ 白易沙对鲁大师的反应，十分满意，当即哈哈笑道：“夸张了，夸张了！咱们天元居要想长盛不衰，单凭一个【金缕玉叶】可不够，还需要像鲁大师这样的格物高人撑场面！” 听到他这么说，鲁大师的心里好受了很多，随即表态：“东家放心，我鲁冰逊并非不知好歹之辈，东家有意提携，老夫定当知恩！” “哈哈，鲁大师这么说，那我白某人可就不客气了，正好有件事，要托付于你！”白易沙说着，指了指安长生，“我这伙计近日风光无两，不宜再大出风头，所以若是有人察觉，天元居拍卖的是人造版的【金缕玉叶】，还希望鲁大师能够担下这个制造者的名头！” “什么？” 鲁大师先惊后喜，白易沙这哪里是给他找麻烦，分明是扔给他一个天大的好处！ 名声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成为“大师”之后，他是深有体会。 “这……老夫何德何能？” “哈哈，既然入了我天元居，那咱们便是自己人，鲁大师你就行行好，帮白某和我这伙计一把！” “东家不必说了，如此厚待，老夫无以为报！”鲁大师立刻起身，拱手表态，“不论有什么问题，我鲁冰逊都会为东家和安真传担着！” “好！” 白易沙欣然笑道，他之所以选中鲁冰逊，就是因为此人性情耿直，容易掌控，给些好处便可轻松拉拢！ 几番包装宣传，已经为天元居挣得不少收益，再利用金缕玉叶为其造势，“鲁大师”的这块牌子就能彻底打响，成为天元居的金字招牌。 谈话间，安长生又制造了一枚只有【元气漩涡】的金缕玉叶，速度快得令鲁大师惊奇不已。 他自告奋勇的说道：“不如就让老夫来封装奇物，请东家和安真传放心，不该看的，我鲁冰逊不会多看一眼，立誓为证！” “哈哈哈哈，不必了！但这不是白某信不过鲁大师，而是没有这个必要，不信的话，你自己看看！” 白易沙说着便将奇物交给鲁大师，他动用秘术一经查看，手腕便狠狠一抖，差点没把东西摔了。 鲁大师看到灵材玉胎混沌如宇，难以琢磨难以参透，分明就是天工奇物才有的封装特征！ 可他明确知晓，这是一件人造奇物！ 这下子，鲁大师又一次想跪了，只不过目标换成了安长生。 天工封装一直被视为至高封装法，迄今为止都没有破解案例，安长生掌握天工封装也就罢了，竟然还能在瞬息之间完成封装，鲁大师是真的要承认自己的封装水平，在安长生的面前，就是个小学生！ “安真传当真是天道格物的不世大才！请受老夫一拜！” “大师过奖了！” 安长生微微一笑，他的气意封装法，早已得到王府供奉的多番验证，确定和天工封装拥有同等效果，而且气意封装法的好处可不止这些…… 白易沙随即说道：“鲁大师不必如此，大家都是自己人，长生往后还有很多要和你请教的呢！想来鲁大师匆匆归来，是要动用奇物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鲁大师留步，格物研究才是要紧事！” 圆脸东家把面子给的足足的，鲁冰逊自是感恩戴德，就差写下卖身契了，说是留步，却还是把四人送到门口，等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人，都仍然惊骇于安长生的超然天赋。 “此子未来不可限量，这个大腿老夫我抱定了！” 另一边，白易沙拿到金缕玉叶便立刻走人，连夜准备宣传造势，安长生则和郡主殿下拐入了气意室，榕嬷嬷依旧守在门外。 一进门中，郡主殿下便忍不住笑道：“你是没看到那鲁大师全程变脸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他一边夸你如何如何，一边想要讨好本郡主，突然发现你在制造【金缕玉叶】，便顿时傻眼，幸亏本郡主定力好，及时忍住，否则就坏了姨夫收买人心的盘算！” 说到这里，郡主殿下分外满意的打量着安长生：“能叫一位不惑修士，如此失态，本郡主是越来越满意包养你的决定了！” “殿下的样子比登徒浪子还要登徒浪子！” “哼，以下犯上！不过本郡主今天心情不错，权且饶你一次！” “虽然错不在我，但长生还是得谢过殿下开恩！” “油腔滑调！讨打！” 第一百六十章 道陨知命继天雷 随着相处增多，越发熟悉，两人开起玩笑也愈加随意。 安长生任由郡主拍了一下胳膊，旋即问道：“把我叫来这边，还是要考察知识点？昨天不是已经测验过了么，殿下开具的几份格物书单，我全都背得滚瓜烂熟,并运用到实际当中，再测也没什么意义了！” “殿下不妨基于月底小比，给我进行针对性的模拟考试！比如说炼制特定功能的禁制，再为其寻找最佳阵型，以及安排辅助法门……这些都是月底小比的必考题！” 这段时间，安长生一直在废寝忘食的读书修炼,每天只睡个把时辰，真正做到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得益于精神强大带来的领悟提升、郡主殿下的答疑解惑,外加格物设施的频繁使用,他对天道格物的学习进度从落后同窗两个月，达到反超同窗一两年的地步。 虽然还欠缺不少理论知识，但他实际操作的能力，比入门两年的精英老生都要强大不少。 否则鲁大师也不敢逮着这点狠夸安长生。 郡主殿下哼了一声：“少得意了！本郡主开具的格物书单，本来就是为了应付月底小比的，拿个第一绰绰有余，如若失手，有你好看！” “那殿下把我叫来做什么？” 安长生面露疑惑：“不是说好了么，剩下这几天，我想重点提升武道修为，赶在明日正午前，开拓足少阴肾经，以及完成【金刚合掌】的融会贯通，早些拿到【金刚体魄】的绝学功法，莫非……殿下把《五雷正法》拿过来了，这倒是能对附属气意展开新的实验了！” 在郡主殿下的帮助下，安长生的实力突飞猛进,尤其是在天道领域，郡主殿下的诸般奇妙构想，于附属气意中得到绝佳展现，令附属气意的开发进度，像是坐了火箭一样快速。 《不老长春经》在这其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要不是石竹气意的成长速度大幅提高，他连维持及冠高段的气意成长度都做不到。 两人接下来的格物重点，便是如何将【雷霆】核心同附属气意结合运用，而《五雷正法》一日不来，相关研究便只能停滞于理论阶段。 “本郡主说的就是这个！” 李青檀俏脸一凝，正色说道：“很遗憾的通知你，《五雷正法》彻底没戏了！风雷山近期立了大功，破获一起即将祸及多座县城的帮派密谋，七王叔感念风雷山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来信同父王求情说，不要再为难他们！” 安长生眉头一挑。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五雷正法》作为根本功法，风雷山肯定不愿交给落凰城，但又不敢明着忤逆风头正盛的恒王,于是打通皇室关系，以立功为由，婉拒了落凰城的求取意图！ 郡主殿下柳眉微蹙,面色不太好看：“为了求取《五雷正法》，我落凰城摆足了诚意，并未仗势欺人，条件都快开到了天上去，王府使者还是被搪塞了十几天，最终换回这么个结果！哼，风雷山这是觉得他们远在南海，落凰城鞭长莫及，才敢如此阳奉阴违！” 大败红莲魔教后，落凰城声威滔天，结果风雷山来了这么一手，无异于打脸恒王，叫世人看了笑话。 郡主殿下自然不乐意，眼眸浮现恼色：“不过这样也好，要不是这一出，本郡主都不知道风雷山已经投靠了七王叔！” 安长生听出皇室内部并不和谐，他也曾听说过，鸿武帝即位前，差点闹出八王夺嫡，最后死了两个皇子，鸿武帝才在同胞兄弟恒王的帮助下，坐稳了江山。 而鸿武帝的状况比先帝严重得多，也复杂得多，否则郡主殿下哪能萌生伟业之志？ 安长生懒得理会这些太过遥远的勾心斗角，皱眉说道：“如果拿不到《五雷正法》，就只能采用王府里的几道雷霆法门了，可之前咱们已经一一测验过，效果都不尽人意，指导作用也有限！” “放心！风雷山没敢彻底和落凰城翻脸，还是拿了些东西出来的，而且这东西，和敬月宗颇有渊源呢！”郡主殿下忽而笑道。 “嗯？” “你可知风雷山与敬月宗为何势同水火？” “长生不知，请殿下解惑！” “此事要追溯到几十年前，风雷山出了一位名唤【天雷真人】的半步知命，与我外公意气相投，便打算带艺投宗！风雷山担心秘法外泄，自然不肯，此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但我外公仍然将敬月绝学《血月引澜手》，无偿分享给天雷真人，供其强化雷霆禁制的元磁之效！” “等等！”安长生眉头一挑，面色古怪，“殿下是说，天雷真人打算借《血月引澜手》，增强雷霆禁制的元磁之力？” “是啊，怎么了？” “呃……” 安长生很想说，《血月引澜手》是专搞引力的，虽然和雷霆禁制自带的电磁作用，在视觉效果上重合了一部分，但两者本质上并不一样，只有“万有引力”这一说，可没有“万有磁力”的说法。 尽管引力场的变动会产生磁力场，磁力场的变动也可以产生引力场，但想把这两种基本力合二为一，难度不用说了。 哪怕安长生只有高中学历，也听说过所谓的大一统理论，在他穿越之前，四大基本力的引力，迟迟无法与电磁力、强力和弱力统一，放到大夏江湖的天道规则下，安长生不敢说绝对办不到，但铁定难死人。 “长生只是感慨于天雷真人的志向之大，殿下继续！” 郡主殿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接着说道：“天雷真人确实是志向远大，有意将风雷山的天道妙术【元磁引雷术】，升格为天道真经，进而成就本命神通！但雷霆禁制向来暴虐，格物风险尤为恐怖，天雷真人最终还是死于格物反噬，丧命于雷霆暴走！” “难不成是风雷山动了手脚？”安长生不得不产生怀疑。 郡主殿下摇了摇头：“天雷真人陨落之前，便已经向外公修书一封，说明自己可能九死一生！另外天雷真人是风雷山主的同门师弟，两人共起于微末之时，关系并无不睦，改投宗门也不曾引发嫌隙，他的死，应该的确是由于格物失败！” 安长生嘴角一扯，心说天道格物当真是危险重重。 堂堂半步知命，说死就死！ 放山先生格物长生，结果到现在还没出关，鲁大师甚至都在他附近，引发了一次小型爆炸。 安长生不禁告诫自己，天道有风险，格物需谨慎！ 谷纟 郡主殿下继续解释道：“天雷真人感念外公的倾囊相助，便有意将他推导了一半的《元磁天雷术》，作为遗物赠予外公！但风雷山以这门功法，脱胎于【元磁引雷术】为由，迟迟不愿完成天雷真人的遗愿，后来红莲浩劫爆发，外公不幸殒命，风雷山便彻底不认账了，这才导致与敬月宗势不两立！” 听到这里，安长生眸光微动：“殿下的意思是……” “不错！这回风雷山答应交出《元磁天雷术》，最迟不过两日，便能从南海送到大原府城！这门天道功法，介于妙术和真经之间，虽然只是半成品，但也存在诸多可取之处！” 郡主殿下说完好消息，又跟着泼了盆冷水：“不过，风雷山之所以肯交出遗物，不仅仅是碍于落凰城的压力，最大的缘由，应该是经过多年推演，确认《元磁天雷术》并无提升为天道真经的可能，这才甘愿交出功法，以息事宁人！” 郡主殿下轻轻拍手：“但不得不说，风雷山这一手息事宁人，做得真是滴水不漏！外公与天雷真人互为知己，拿回《元磁天雷术》，算是了却了他老人家的遗愿，母妃和姨娘都很高兴，王府也不好再对风雷山施压，否则，落凰城就要落得仗势欺人的骂名！” “没关系，整本《元磁天雷术》的价值，总要超过《五雷正法》的前两层！与其到那时再被风雷山卡脖子，不如就以天雷真人的路子，另辟蹊径弯道超车！” 刚刚还告诫自己格物需谨慎的安长生，突然萌发依靠科学知识继续推演《元磁天雷术》的想法。 郡主殿下安慰道：“落凰城终究算是食言了，为表补偿，敬月宗会无偿传授你《血月引澜手》的及冠功法，反正你迟早是要修炼的，算是替你免去一份乙等功德！” “这感情好！” 安长生心下一喜，《血月引澜手》他的确早晚会学，原因很简单，他势必要走炼体一途。 炼体武者往往拥有庞大体重，而引力大小则和质量成正相关，所以这门武道绝学，非常契合炼体的路子，运行经脉还能与《皎月刃法》互为补充，不学可惜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修习《血月引澜手》的敬月弟子，每年都是“校招”宠儿，在各大部门都非常吃香，因为功法一开，等于开了嘲讽，可以为队友提供强大的安全保障。 要不是及冠阶段效果不佳，安长生早就打算修习这门武道绝学，不过天雷真人的例子，倒是给他带来了一定启发，用【雷霆】禁制的电磁效用，或许真的可以增幅引力效果。 安长生开始期待《元磁天雷术》，能否给他带来更多启发了。 …… 一则消息在二十七日一大早，便引爆了整个敬月宗。 天元居要公开拍卖大名鼎鼎的天工奇物【金缕玉叶】，而且还是一下子上拍两枚！ 这个消息对天天排队预约修炼密室的敬月弟子来说，无异于核弹爆炸，但凡家里有矿的，都摩拳擦掌准备竞拍，尤其是经常碰面安长生，或其他【金缕玉叶】拥有者的弟子，更是被刺激到势在必得。 “爹啊，无论如何都得给你儿子弄一块来！安长生拿着金缕玉叶，天天在我面前晃荡，你儿子都快被馋死了！” “……你还好意思和安长生比较？”姜楼主气笑了，“安长生的【金缕玉叶】是他兄弟给的，你的狐朋狗友那么多，怎么就没有白送的？而且你算算，连包十天修炼密室，花了你爹多少功德？白胖子对自家女儿，都没这么好过！” “那是宗主勒令，不能放任景楠偷懒贪玩，又不是白堂主吝惜银子！” “嘿！本事大了，胆子也跟着见长啊，都敢和你爹顶嘴了！想要【金缕玉叶】？行，月底小比给你爹狠狠长脸，我豁出这张老脸，都要给你弄来一块！” 类似姜氏父子的谈话，同一时间发生了不知多少次。 尽管很多人对【金缕玉叶】的高额售价望而却步，但还是有不少决定参加拍卖会。 国公府，小公爷徐毅把玩着三枚【金缕玉叶】，似笑非笑的说道：“真是天助我也！齐管家，赶明去库房支取云气金缕和灵材玉胎，这两枚【金缕玉叶】，不惜代价，全部拿下！” 平蛮侯府，陈关结束了和父亲的对话，怅然叹道：“父亲说得没错，想我陈氏将门，出了多少沙场悍将，却连一样传家之物都没有，确实有些不像话！而且【金缕玉叶】对读书也有大用，正适合培养读书种子，家中不出几个文官，平蛮侯府在朝堂上始终被动！” 忠勇伯府，邵星雨拥着林蓝，邪意一笑：“想让本公子明日带你去拍卖会，蓝儿今天可要好好表现！随便拿下一枚【金缕玉叶】，你我不妨尝试联手破解天工封装，总能写出几篇质量上乘的格物论文，万一找到机会成功破解，修炼资源也就不用发愁了！” “星雨哥哥又来埋汰蓝儿！”林蓝一脸冷媚，却抱着邵星雨的胳膊，走入房间之中。 …… 在月底小比即将召开之际，天元拍卖会的消息轻松传遍大原府城，哪怕不是敬月弟子，也有意加入到争夺当中。 毕竟这件天工奇物，乃是世人公认的修炼利器，直到宗师之前都有大用，自己用完还能留给子孙，当做传家之物！ 由于拍卖行情太过火爆，天元居甚至要抬高保证金来削减报名人数，就这还把拍卖会场挤了个水泄不通，最终不得不对入场人数加以限制，才令拍卖会得以正常进行。 “看样子，无需落凰城当托抬价，也能拍出一个好价钱！” 拍卖会场并未设置包厢，但在上方有着一面总揽全局的琉璃观景窗。 窗后便是圆脸东家的办公室！ 但白易沙此刻站在台上，准备亲自主持拍卖会，把房间让给了安长生和郡主殿下。 李青檀看过大堂中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便饶有兴致的翻看起了拍卖画册——这是安长生提议的，为包括【金缕玉叶】在内的所有拍品，绘制图样以及说明，抬高顾客的竞拍热情，以减少流拍现象。 此刻大堂中，便有不少人在好奇查看前所未有的拍卖画册，试图从中找到新的目标，免得空手而归。 发现国公府、平蛮侯府和忠勇伯府，全都有代表来到现场，不少人已经放弃争夺【金缕玉叶】，而这份拍卖画册，给了他们继续参与这场拍卖的理由。 另一边的安长生，也在捧着一本书册，认真翻阅，书封上赫然写着《元磁天雷术》。 王府使者于日落之后，才风尘仆仆的赶回大原府城，郡主殿下甚至都没看过，这件半步知命的特殊遗物，便交到了安长生的手中。 安长生最开始是本着参考一二的心思，翻看这一半成品的，谁曾想，越看越兴奋，在某个问题豁然开朗之际，忍不住拍了大腿，惊讶出声： “原来是这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取法元磁观拍卖 天道禁制的炼制方式有所不同，激发方式亦是不尽相同。 比如说辅助禁制【沟通】，只用两颗黑白基点即可炼制，仅需导入元气便能发挥效用。 同样只用导入元气的【如意】禁制，则需要掺入一条云气金缕，再上一步，元气漩涡的主禁制【引气螺旋】,只能用云气金缕炼制，但催发方法照样只是导入元气。 安长生目前接触过的最为高端的天道禁制，无疑是【改命】禁制。 炼制难度高，需要足足三十条云气金缕，使用难度也很高，同样需要耗用云气金缕！ 排在【改命】之下的,便是【雷霆】禁制,掺入基点的三条云气金缕，决定其炼制门槛，而难以激发的“被动”特性，又叫使用门槛比肩【改命】，再加上恐怖至极的使用风险以及格物风险，导致在《禁制图录》上明确记载的【雷霆】禁制，少有问津。 江湖上真没有多少宗门，乐意去研究雷霆禁制，所以哪怕博览群书的郡主殿下，都只看过寥寥几部雷霆法门，无一妙术，更不必说天道真经！ 于是乎，在附属气意顺利开发的时候，雷霆禁制基本上止步不前。 安长生只是在和郡主殿下一起研究那几部雷霆法门的过程中，确认雷霆禁制可以视作“高压蓄电池”，没有形成外放电路，自然无法主动激发，因此雷霆禁制的几次奏效，都是在比较潮湿的特殊环境下！ 那几部雷霆法门,倒是让安长生初步知晓，如何变“被动”为“主动”。 另外法门侧重各有不同，为了增大威力，分别采用提高电压、提升电流、降低电阻的方法，使得及冠高段的雷霆禁制，能够拥有电死一头老黄牛的致命性，但最关键的问题在于—— 难以掌控！ 安长生冒着生命危险试验过几次，只能确定气意雷霆会从脑门迸发，至于落点在哪里，只有老天知道！ 一门无法掌控的危险能力，实用性会大打折扣，安长生总不能每回都用脑袋顶着对手，以保证命中率，敌人中招的同时，他也要受到影响！ 而这部更像是格物心得的《元磁天雷术》，便为这一问题，提供了解决方案，并且不止一种！ “有收获？” 郡主殿下旋即凑到安长生的旁边,在他手指的引导下,一起查看天雷真人的遗留着作。 “唔……改造气场这个方法，咱们已经想到了，但难度太高代价太大，你不是正经的雷法修士，没什么实用价值！不过这【意念导引术】，可太有用了，原来精神意念也能传导雷霆威能！有这门秘术，格物雷霆便不再令人谈之色变，只不过，风雷山会这么轻易的将之公布？” 郡主殿下拿过书籍，匆匆翻了几页，看到写有【意念导引术】修炼方法的那一页，正好被人撕下，而且痕迹很新，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风雷山独霸雷法的念头，比上清剑宗独占剑道鳌头，还要明显，不过既然知道大方向，就不怕推导不出来！”郡主殿下来了脾气，果断拿出学霸姿态，“精神意念的使用方式，本郡主也知道几种，只需解决关联问题，便能作用于雷霆禁制！” 安长生点头说道：“实际上，以我现在的精神强度，应该已经能够对气意雷霆产生约束！之前面对邵星雨的风雨气意，以及鹿鸣宴的气势压制时，我在精神高涨的情况下，便无意中让气意雷霆，大致向着面前行进！” “这样的话，推导难度就更低了，只是想要达到理想效果，并非一日之功，可能赶不上月底小比。” 郡主殿下继续翻书，冷漠俏脸稍有回暖：“好在风雷山也知道落凰城惹不起，没敢做得太绝，还保留着【火引法】和【磁引法】！尤其是磁引法，此乃【元磁引雷术】的运功基础，并且得到天雷真人的深度推演，非常具有修炼价值，不过本郡主还是觉得火引法更有意思一些。” “殿下何出此言？” 安长生有些意外。 火引法的作用原理是，物体加热会使得电阻降低，串联电路形成后，电流自然要流向电阻低的地方，使用场景差不多是，扔出一个火把作为信物，引导气意雷霆的冲击方向。 想想就知道不太靠谱。 磁引法则涉及到电磁作用，虽然初期也需要信物引导，但作用原理比较高端，且更具修炼潜力，达到高深境界，直接干扰磁场，便能在人体内生成感应电流，杀伤力恐怖至极！ 所以安长生是真没看出，火引法哪里更有意思。 李青檀勾起嘴角，有些好笑的说道：“本郡主只是想起了关于风雷山的一则未解之谜！风雷山有一道雷符，由其门下弟子使用，便可激发雷霆，而由外人施展，则只能炸出一团火焰！见到这火引法后，本郡主才知道，风雷山是故意把火符叫做雷符，混淆视听，保全机密！” “……这些宗门为了保密，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安长生哑然失笑。 “没办法的事情，你也不希望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开发出的能力和宝物，被人家一转眼的功夫就偷走？各大宗门均会竭尽全力的守护机密，敬月宗也不例外，姜楼主年年都要完善【阴晴圆缺封装法】，所花时间比推导神通、制造奇物都要多！” 说到这里，郡主殿下不禁俯视坐在面前的安长生，有些艳羡的说道：“哪像你的附属气意，居然能媲美天工封装，不知道可以省去多少精力！但是话说回来，也没几个人能以霞光玄纹作为底材，令真言诗文定韵气意，你安真传坐拥如此能力，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等等，这么说的话，若是有人照着做，不也能掌握附属气意？” “放心，气意能力向来因人而异，何况《竹石》一诗只有成篇之时，才能真正拥有真言之力！别人学你，顶多是增强不屈核心，不会出现附属气意！” 安长生轻轻点头，旋即抬眼笑看郡主：“殿下若是真能如愿以偿，不妨组建一家专利局，以朝廷意志强行推行专利保护，为各大宗门以及个人提供庇护，确立专利年限，期限内不得侵权，否则重罚，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不必要的消耗，并且推动天道格物以及民间技术的健康发展！” “专利局？听着似乎有些意思！” 李青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是离那天还早着呢，而且江湖向来不听管教，你说的专利局，恐怕一辈子都等不到正式成立的那一天！”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哼，谁和你是‘我们’啊？”郡主殿下白了他一眼，“不过本郡主以后制造的奇物，都要由你来封装！” 谷莨 “前一句还在撇清关系，后一句便又要我当苦力？殿下就不怕我偷走你的格物成果？” “谅你这个被包养的家伙，也不敢以下犯上！” 总是被点眉心的郡主殿下，轻轻弯腰，也用玉指按住安长生的眉心，却不觉得这个动作太过轻佻。 既然是女扮男装，她便大大方方的代入当前角色，作为包养者，她早已习惯掌握主动，把登徒浪子的调戏手段全都用完，叫安长生无戏可调。 被安长生没好气的拍开手指，郡主殿下不以为意，甚至还恶人先告状的说道：“每次谈正事的时候，你总是岔开话题，还是先想想怎么运用【磁引法】！不过说起来，你的附属气意和《元磁天雷术》格外契合呢！” 安长生捏了捏额角，有些后悔当初脱口而出的包养请求，郡主殿下现在跟霸道女总裁一模一样，颇有无懈可击的迹象。 剧情发展是什么时候跑偏的？ 他不禁想问，好像是那天受伤之后，郡主殿下便“心性大变”，在跑偏路上狂飙突进，越来越收拾不住。 可我总不能真被包养？ 这也太丢穿越者的脸了！ 被郡主殿下强行扯回话题，安长生只得正色道：“磁引法的作用方式，确实是与我们当初的设想不谋而合，为一道附属气意赋予【元磁】禁制，专门用作引雷信物，执行难度并不高。不过最好是找到一件磁性灵材，进一步强化元磁效用，可此类灵材向来稀少，短时间内能找到的么？” “王府密库原来收藏着的一枚天外陨铁，本身具有磁性，大小重量也都合适，可惜初九那天，和诸多珍惜灵材一起失窃，至今还未找回！哼，说起这个就来气！” 郡主殿下有些恼火，王府事件让恒王扬威的同时，也令落凰城损失惨重，到现在都仍有大量宝物，未曾追回。 丢失一些金银财宝，郡主殿下并不心疼，反正落凰城有的是，诸如奇物、元文、灵材、丹药等修炼珍品的损失，才真叫人扼腕叹息。 李青檀走到琉璃窗边，看向热火朝天的拍卖会场，沉声问道：“你说会不会有人，拿出那枚天外陨铁参与竞拍啊？本郡主一万个肯定，这些人中混着窃贼！” “没这么傻的人？”安长生来到窗边。 “万一呢？胆大不意味着心细，窃贼们出于炫耀、侥幸、疏忽等因素，没少在府城之中露出马脚，有很多王府财物就是这么找回来的！” 郡主殿下今日现身，可不只是为了看热闹，榕嬷嬷正带着不少王府高手，待命于天元居中，随时准备捉贼拿赃，王府密库的诸多藏品，别人认不得，过目不忘的郡主殿下不会认不得！ 此时，第一枚【金缕玉叶】的拍卖已经结束，白易沙三次喊价无人再应后，宣布国公府竞拍成功。 说起来，拍卖在国内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魏晋时期，而且还是在佛门之中先流行起来的。 当时三哥那边，就用拍卖的方式，处理已故僧人的衣物，所以国内的僧人们，也是有样学样，然后渐渐流传开来。 唐朝时期，“拍卖”一词，便专门指代“增价竞买”的购物方式，至于拍卖行业的正式确立，则要等到清朝后期，被列强强行带入国门。 不过大夏注重对外交流，海陆贸易格外兴盛，所以东西方差不多同一时间，形成了拍卖行业，天元居便时常举办拍卖，今天这场，除了开头结尾是【金缕玉叶】，中间还塞了十件拍品，共同撑起一场小型拍卖会。 所以大夏人士对拍卖模式并不陌生，争相竞价也毫不拘谨，国公府便以七十七条云气金缕，外加三枚灵材玉胎的惊人手笔，拿到了第一枚【金缕玉叶】，把白易沙乐得红光满面，也把一众与会者惊得瞠目结舌。 在竞争氛围的烘托下，最终售价达到四倍成本，超过白易沙的三倍预期，让他由衷觉得，刚刚浪费的口水，真的太值了。 而除开平蛮侯府、忠勇伯府之外的一众与会者，感受到国公府的必得气势，便纷纷把目标转向其他十件拍品，同时也对最后那枚【金缕玉叶】的激烈争夺，期待万分。 陈关与邵星雨这两个勋爵代表，明显要和国公府的大管家，来一番虎斗龙争！ 有热闹可看了！ “少爷……国公府来势汹汹啊！” “福伯放心，陈关知道分寸，能争就争，争不到就放弃，【金缕玉叶】虽好，但不值得侯府不惜代价！” 见陈关依旧保持理智，那管家打扮的侯府供奉，连连点头，欣慰无比。 另一边的邵星雨，却是被挑起了火气，本来想在女伴面前露一回脸，却被国公府一巴掌怼了回来，林蓝越是善解人意劝说他见好就收，邵星雨便越是邪火直冒。 他气量本身就小，才导致当初与安长生、齐心远爆发冲突，此刻感受到周遭投来的好事目光，邵星雨便彻底不淡定了，俊朗面庞阴沉如水。 “星雨哥哥……” “聒噪！究竟如何，本公子自有决断，轮不到一个女人来指手画脚！” 邵星雨体贴不再，把林蓝吓得噤若寒蝉，而代表国公府前来的齐姓管家，看邵星雨失去理智，却是更加稳如泰山。 会场种种，被郡主殿下尽收眼底，她不禁笑看身边之人：“千万别让人知道【金缕玉叶】是你这家伙弄出来的，否则这三家勋贵，非得恨死你不可！” “殿下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看你表现咯！” 第一百六十二章 勋贵斗富掷千金 “七千八百两一次，一次！” “七千八百两……两次！！” “七千八百两…………三次！！啪，成交！这幅出自名家之手的《无垢菩萨观想图》，现在是太同马大侠的了，请大侠尽快到后台付款提货！” 鼻头冒汗的白易沙，面色火热，心里更是火热。 得益于商品画册的宣传作用,中间撑场的十件修炼物，竟是无一流拍，几乎砸手里的几个老大难，愣是全都甩了出去，而且拍卖价超过正常售价的三成之多，可把圆脸东家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方才成交的《无垢菩萨观想图》，便是一件滞销货。 虽说其中内藏一部具有“清心化污”之能的武道秘技,但效果只能说差强人意，比同一层次的清心功法，好不到哪里去，可绘制用材却昂贵至极，成本价高到叫人望而却步，作者也不是所谓的绘画名家，因此上拍十几次，始终无人问津，任凭白易沙吹得天花乱坠，都没能忽悠到一个冤大头。 圆脸东家都想亏本甩卖回笼资金了。 今天却能以理想价位将之脱手，白易沙欣喜万分，亲自将当了冤大头的马大侠送入后台，尽快完成交易，免得对方反应过来，突然反悔。 大原府的地头蛇们，知道内情，纷纷笑看外地人被坑。 府城势力甭管平时如何内斗，一旦对外却往往矛头一致，你马大侠不好好在太同府那边混,也就别怪我们大原人欺生了！ 甚至有好事者故意抬价，让人生地不熟又没有本地同伴的太同马大侠，多花了一千两银子，才拿下这幅《无垢菩萨观想图》。 “得亏姓马的被白胖子的嘴糊弄住了，否则这个冤大头，就得由你来当喽！” “不懂别说话，爷们儿寻得是刺激！真要砸我手里，大不了不要呗！” “呵，你曹五爷财大气粗，几百两的保证金说扔就扔，但你就不怕得罪白胖子？他想卖这幅破画，不是一天两天了！” “怕个球！姓白的是个生意人，不是江湖人，老子保证金都扔了，他还敢和我过不去？现在最应该担惊受怕的，其实是他自己，那太同来的江湖人，又不是泥捏的,等发现被坑，他白易沙还得想办法息事宁人！” “这倒是……嘿,出来了，速度挺快嘛！瞧那位马大侠乐得跟个什么似的，被忽悠了都不知道。曹五爷，你要不再寻个刺激，现在就把真相说破？” “你当老子是傻啊！已经轮到这最后一枚【金缕玉叶】了，真闹起来收不住场，就得把那三家勋贵全都惹了，寻刺激也不是这么个玩法！你姓钱的再敢撺掇老子，小心家里没米可吃没布可穿！” 随着太同马大侠，抱着装有《无垢菩萨观想图》的精致木盒，坐回原位，心情大好的白易沙正式宣布，压轴拍品竞价开始。 “五十四条云气金缕，两块玉胎灵材！” 邵星雨阴沉着脸，喊出一个超高价位，直接把那些还想争一争的“散户”们，踢出了局。 正常来讲，【金缕玉叶】的行情价，在一万八千两到两万四千两之间，邵星雨开口就喊出了接近三万两的高价，等于把竞拍拉到撒钱层面。 而随着云气金缕需求渐长，单条售价快要从五百两涨到五百五十两，这个时候，持有者的倾向往往是继续持有，等到合适时机再高价出手。 因此大多数与会者，更舍不得拿出云气金缕来参与竞拍了，即便是掌控府城衣食的曹五爷、当铺开遍河东的钱老板，都选择了坐山观虎斗。 可以说，【金缕玉叶】的争夺者，从一开始就只有三家勋贵，他们地位特殊底蕴雄厚，早已成为修炼家族，同普通人分开界限，仍旧使用同一货币，会显得钱不是钱。 比下有余的曹五爷和钱老板，在他们面前，都只能算是暴发户，财力层次根本不处于同一水平，更别提地位和势力了。 随着忠勇伯府一鸣惊人，平蛮侯府也不甘示弱，陈关旋即加价五条云气金缕，可邵星雨反手又添了五条以及一枚玉胎灵材，如虹气势，叫众人胆寒。 方才还各种哀怨的林蓝，不禁受到邵星雨的霸气感染，死死地挽着男伴手臂，沉浸于挥金如土的刺激情绪，甚至主动向陈关投以挑衅眼神。 平时在敬月宗中，两人就不对付，冲突次数无法计数，眼见陈关吃瘪，林蓝分外快意。 俨然将本次竞拍，视作小比前奏！ 但陈关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果断选择放弃。 邵星雨哈哈大笑：“陈师弟，怎么一个回合你就退了？着实不像平蛮侯府在沙场上的铁血家风啊！” 在场众人对忠勇伯府的公开起衅，毫不意外，邵氏勋贵仗着王爷垂青，行事向来霸道，是大原府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陈关淡淡说道：“此地若是沙场，我陈关自然不堕平蛮威名！不过邵师兄也别高兴得太早，东西还不是你的呢！” “我国公府愿出七十七条云气金缕，三块灵材玉胎，只为求购此枚【金缕玉叶】！” 随即响起的一道嗓音，顿时令全场沸腾。 国公府在拿到第一枚【金缕玉叶】后，竟然以同样价位参与竞拍，用财大气粗都不足以形容国公府的豪奢之举，相比之下，忠勇伯府有些显得小家子气。 邵星雨面色骤变，沉声说道：“八十条！” “八十五条！”齐管家立刻喊道。 尽在掌握的气势，令邵星雨倍感压力，而四面八方的戏谑视线，更让他恼火异常，忍不住含怒出声：“九十条！” “一百条云气金缕，五枚灵材玉胎！” 哗！ 啊！？ 齐管家的惊人报价、在座众人的纷纷惊呼，以及林蓝的重重一颤，犹如一盆冰水浇灭了邵星雨的熊熊怒焰，顿时令他清醒过来，放弃了撒币行为。 忠勇伯府的家底，不至于拿不出更多的云气金缕，但没必要不计成本的竞价一枚【金缕玉叶】，让外人看了笑话，让天元居捡了便宜！ 台上的白易沙暗道可惜，虽然目前售价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可斗气竞价若能继续，国公府必然还会报出更高价位，只可惜齐管家出价太狠，直接把邵星雨吓得恢复了理智。 “哼！” 邵星雨冷哼一声，拍了拍林蓝的手背，重新变回那位体贴知心的贵公子，叫一帮热闹人好生失望。 白易沙暗叹一声，于三次唱价而无人再跟后，只得宣布压轴拍品，花落国公府！ 齐管家缓缓起身，施施然的抖衣拍尘，而后对着在座众人，拱手说道：“府中对这两枚天工奇物的预期价位是，两百条云气金缕与十枚灵材玉胎，没想到还能剩下不少，齐某代国公府，谢过诸位成全！” 说罢，齐管家昂首阔步走向后台，怎一个霸气了得？ 甚至让一直在专注修炼和品读《元磁天雷术》的安长生，都不由得惊讶出声：“国公府疯了？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如此不计代价，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国公府对【金缕玉叶】势在必得，实际上，徐家这些年，的确是一直在暗中收购这件天工奇物，热情远超其他勋贵，恐怕是掌握了什么秘密！第二个可能，也不难猜，那便是国公府要借此挽回声望颓势！”郡主殿下冷静分析道。 纸是包不住火的，徐二爷身为红莲涅盘使，以及被无能和尚两次登门打脸的消息，最终还是泄露了，令国公府的声誉严重受损。 这回借助拍卖镇压全场，便存了挽回颓势的意思。 安长生不禁问道：“王府有损失云气金缕么？” “两千条！”郡主殿下爆出一个天文数字，“目前只追回八百条，虽然本郡主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国公府和徐家老二切割得非常彻底，甚至主动向落凰城做出赔偿，所以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轻举妄动。” 郡主殿下一直等待的傻子，直到拍卖会结束，都没有出现。 国公府算是半个嫌疑人，但偏偏不好下手。 安长生思绪万千，默默摇头。 郡主殿下没有过多纠结于此，反而面露好奇：“别人突然乍富，都要欣喜若狂，怎么你身家暴涨，却一点表示没有？” 闻言，安长生这才回想起，国公府的一时雄起，反而成全了他，震惊过后便朗声笑道：“第一桶金，确实值得高兴高兴！” “那你有想过，这些东西要怎么用么？” “修炼啊！” “除了修炼呢？”郡主殿下白了他一眼，“你就没打算好好享受？” 安长生果断摇头，衣服有人送，伙食宗门管，住在真传居，行乘大黑马，他对现状非常满意，也没功夫发展业余爱好，至于说寻花问柳、沉迷赌坊，安长生认为那是堕落，不是享受。 真要说起来，他在修炼这件事上，比绝大多数敬月弟子都会享受。 云气金缕还没到手，就已经规划好了用途。 “听说耗用一百零八条云气金缕，实现【金缕淬体】，会对《降世金刚》产生惊人增益，剩下的用于格物实验，都不太够，所以真没什么好享受的。” 郡主殿下又气又笑：“你分明光顾着自己享受了！” 安长生目光一亮：“殿下说的是，我现在便应该把慈善事业做起来，回头就托人在老家桃溪县，修缮学堂，兴办学社，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你就没想过身边的人？” 安长生瞅了一眼无奈又期待的郡主殿下，故作明悟：“对呀！虽然不宜暴露，但还是应该给心远堂弟，送些文房四宝营养补品，好让他全力备考来年春闱，没有心远领我进入鹿鸣宴，也弄不出来【金缕玉叶】！” “还有呢？”郡主殿下面色一沉。 “给东家买副金算盘，给苏大账房弄几坛好酒，给二师父和四位师兄，搞一些名人字画古籍善本！对了，我至今都不知道大师傅喜好什么，殿下提个醒呗！” “姨娘修炼《月神法身》，早已清心寡欲，你送什么都没用，不如月底小比拿个第一！”郡主殿下强忍胸脯起伏，瞪着安长生，咬牙问道，“就这些了么？” “有有有！给张掌柜和陈管事送些茶叶，这两位对我多有帮助！再给姜达止做一对拐杖，这家伙的腿脚到现在都不利索！还有给刘三儿买副新的马吊牌，他原先那副都快看不出花了！最后再给肥乞丐小米，买一双银筷子，他吃饭老是用手抓，多不卫生啊！” 安长生早就知道郡主殿下想要礼物，所以没敢说给吴霜草送首饰，但听到连乞丐都有礼物，却独独忘了自己，郡主殿下还是气得扭头就走，煞气直追榕嬷嬷！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那第一块【金缕玉叶】算是我送给殿下的，这总行了？” 终于用欲擒故纵赢回一程，安长生不禁笑道。 李青檀恍然大悟猛然转身，俏脸回暖，却还是有些气鼓鼓：“原来你是故意装傻气我啊！哼！谁要你送了？本郡主不稀罕！” “那正好，我现在就和东家说临时加拍一场！” “本郡主说的是不用送，又不是不想买！总之这个礼物我不接受，你必须换一个，否则治你犯上之罪！” “一块天工奇物，殿下都不满意？” “礼物不在于贵重！” “知道，在于意义嘛！问题是殿下亲口说过，我第一次奇物制造很有意义啊！这是我唯一能拿出手的，又有意义又贵重的礼物了！”安长生解释道。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在事实上确实被包养了，这段时间郡主殿下除了提供书籍，教他格物，还无偿分享了大量天道功法，以便开发附属气意、掌控石竹气意，武道方面，也专门安排王府侍卫，同他交手切磋磨炼武技，有的时候甚至亲自上阵，对他做出指点。 尽管美名其曰，要把安长生当做格物对象，甚至连论文都快要写出一份，但安长生能够感到，这份用心程度，真不是源自于逆天改命。 所以【金缕玉叶】固然贵重，他却送得心甘情愿。 郡主殿下听到解释，双目再度回归明媚，笑眼盈盈阴云不再，但还是摇头说道：“意义很重要，惊喜也很重要！何况你正是要加紧修炼的时候，【金缕玉叶】怎能说送就送？总之你能这么说，本郡主还算满意，就当是送过了！月底前，落凰城会以国公府的价位，再补你一些云气金缕，算是本郡主赏你的！” 安长生哑然失笑，蓦地心意一动：“我突然想到了一样非常不错的礼物！” 郡主殿下眸光大亮，怀着期待赶紧说道：“可以不贵重，但要有意义，还要有惊喜！” 安长生微微一笑，毕竟只是个刚满二十的小姐姐，阅历再多也难改天性，他旋即笑道：“当然，不过郡主要耐心等待几日，至少要等到小比结束，我才有时间去准备礼物！” “那好，本郡主等着，但是不能太晚，必须在下月十四之前拿出来！” “为什么？”安长生面露疑惑，下月十四便是郡主殿下的觉醒之日。 “这个你不用管，总之要是能让我满意，本郡主不介意还你一份大礼，千金不换的大礼！” 第一百六十三章 虎斗龙争开武比 国公府豪掷千金，力挫平蛮侯府与忠勇伯府，拍得两枚【金缕玉叶】的惊人消息，当晚便传遍了整个大原府城。百姓们都在感慨国公府的财大气粗，将笼罩在国公府上空的厚重阴霾，径直扫去大半。 而小公爷徐毅宣布将这两件天工奇物，暂时交由樊岐与新晋真传秦问心的消息,则为月底小比的紧张氛围，又狠狠地添了把火。 虽然【金缕玉叶】对近在眼前的月底小比，起不到多少作用，但千金买马骨的姿态，着实叫人艳羡又眼热。 受到刺激的敬月弟子们，修炼起来更加拼命，愣是在小比开赛前，又接连爆发惊人突破。 尤以方天佑与贺元甲最为耀眼。 方天佑在小比前一天,终于出关，借助王府赏赐，突破至六脉及冠，修为与姜达止齐平，比凌傲多了一脉。 可这一成绩，虽说在本届新生中一骑绝尘，却和众人预期差了不少，闭关五天时间，才打通一条经脉，颇有雷声大雨点小的嫌疑。 实际上，方天佑的精力不在于经脉开拓，以他的雄厚底蕴，六脉及冠恰到好处，大把时间，其实投入了二次淬体！ 方天佑出关之日，不仅出现象征二次淬体的“神华内隐”，一身血气更是澎湃到外放成雾，搭配通红双眼与血色皮肤,整个人犹如从地狱走出，吓到好些猝不及防的敬月弟子。 恰好在场的李教习，见多识广，径直点出方天佑这是刚刚完成【血气淬体】！ 然后又吓到了更多的人。 但不同的是，前一次是惊恐，这一回是惊讶。 血气淬体向来被认为是最为耗时的淬体方式之一，需要不断搬运“精血”浸透全身，以达到淬炼体魄的效果，实现后，血气远超常人，既可生成雄浑巨力，也能带来绵长体能，向来受到炼体武者的倚重。 正儿八经的血气淬体，尤为困难，主要是因为精血的生成速度，取决于胸口膻中外溢出多少“精”华，炼体武者往往要到而立层次，将膻中精藏变作丹田，才能以相对容易的方式,实现血气淬体。 但即使如此,也仍然需要大把时间,往往要以年为单位！ 而且修为越高，需要耗用的精血也就更多。 幼时奇遇的方天佑，正是因为可以在入境之前，大量生成精血，所以被孟雄收作关门弟子，耗费数年时间，打熬筋骨夯实根基，才终于在小比之前，靠自身努力和王府赏赐，成功实现血气淬体！ 当然，血气淬体也是有捷径可走的，要么行杀道，化旁人血气蕴养自身，要么行魔道，直接吸收旁人血气，但这两种路线的效果，都不如正统路线。 因为每个人的血气都有不同特征，只有自身血气才最适合自己，就像内力淬体一样，靠自己完成淬体流程，能够最大化的提升内力输送、内力自生等淬体效果！ 不过，也不是所有淬体，都要靠“自食其力”。 就比如元气淬体，元气这东西本来是天道的，再怎么着也不能变成自己的。 又比如安长生经历的春雷淬体、元文淬体，以及提上日程的金缕淬体，均只能依靠外力，但所形成的各异增幅，也都用处多多。 春雷淬体，让安长生更适合修习雷霆功法，且获得雷霆抗性，这一特点在他和岳平之的生死拼杀中，有所体现。 元文淬体的附加效果，则是让天道演武更为顺畅，并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武道功法的威力。 金缕淬体能够对《降世金刚》形成增益，其实只是额外效果，其主要功用，乃是契合天道，获得一丝丝“天人”特性。 值得一提的是，郡主殿下接受的便是金缕淬体，耗用一百零八道云气金缕固然奢侈至极，最终效果却连落凰城主都要予以认可！ …… 同方天佑相比，贺元甲的突破，就显得“朴实无华”了一些些，只是修为上有所提升。 十二正经打通八条，十二冠冕凝聚八道，赌坊赔率重新反超樊岐，并且连刘唐都感到一些威胁。 只因八条正经，便能让《观月清心诀》更上一层楼，令内息初步蜕变为【冷月清气】，同理，八道冠冕也能令天道心法产生惊人增益。 虽说天道功法多是五花八门的古怪能力，却也存在专供气意的修炼之法，寻常功法，只是利用功能禁制和辅助禁制，天道心法却结合上了境界禁制与气意特性。 例如安长生掌握的《不老长春经》，便是以【反化生禁制】为基础，专供植被气意的天道修士，随着十二冠冕逐一凝聚，这门天道真经的效果也会水涨船高，并在凝聚第四、第八以及第十二冠冕时，形成显着增幅。 与武道绝学一般。 但由于气意繁多特性不一，单一气意难以形成庞大规模，不像武者群体，所有人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内功心法的推演力度不可同日而语。 这导致天道心法的存世量相对稀少，达到真经层次的天道心法更是犹如凤毛麟角，往往被各大宗门严加限制，唯有嫡传才能学到。 敬月宗的《月神法身》，便只传宗主候选，上清剑宗的《大洞真经》稍好一点，却也限于真传弟子。 而贺元甲师从监管宗师唐丹青，有机会学习到尚儒书院的《浩然正气歌》，一身正大刚直的【浩然正气】，配合杀意凛冽的冷月清气，威力属实不容小觑，刘唐都不敢再说自己稳操胜券！ 于是武道小比的头名归属，又重新起了波澜。 各大赌坊封盘之前，贺元甲的头名赔率直线上涨，外界对他和刘唐的头名支持率，从一九开，暴涨到了三七开。 与此同时，对修习上清秘术的五个人选，也形成较为主流的观点。 刘唐、贺元甲、方天佑以及安长生，基本确定，最后一个就看陈关、林蓝、樊岐和贺元甲，谁能拿到天道头名！ 为了趁机捞钱，府城中规模最大的胜达赌坊，甚至开具“彩票”，供人竞猜名额归属，使得本次月底小比，不光成为一众赌棍的狂欢，就连平头百姓也受到氛围感染，不少人跟风买了一张两张凑凑热闹。 胜达赌坊不得不加开数个窗口，可还是由于太过火爆，搞得官府必须派出人手维护秩序。 身为赌棍的堂倌刘三儿，自然不会缺席此次盛会，他这两天没事儿就四处打探消息、听人评点。 好多茶馆儿的说书先生，甚至把故事主角的修为，从知命不惑，降低至及冠层次，讲刘唐为何会有“赤面鬼”之称？说贺元甲如何从一介书生，投身敬月习练武艺？谈方天佑幼年奇遇，被孟雄从大山里捡回来的传奇经历…… 没办法，客人最近就好这口，不能和银子过不去。 刘三儿左右听了一圈又一圈，心里大概有数，又回到了老白坊中，因为店里还有一尊大高手，他不可能放着不去问。 “大账房，给个信儿呗！” 刘三儿将一小坛酒，从酒架拿到柜台上，搓手赔笑，等着苏大账房指点迷津，好让他发一笔横财。 苏寒转手就把那坛子酒放回原位：“算你挣了一两，可以知足了。” 刘三儿瞪大了眼睛：“别介啊！大账房你天纵奇才，肯定能算出结果，就行行好给兄弟指条明路！” “没有发财的命，给你也拢不住！不要异想天开了，安安心心过日子，最好赶快把赌瘾戒了，你见哪个赌棍有好下场的？”苏寒淡淡说道。 刘三儿涨红了脸，惹不起苏大账房，只能悻悻败退，刚巧进门的吴霜草，见他一脸颓败，好心问道：“三哥怎么了？” “发愁啊！”刘三儿挠头叹道，“他们一个个发财的发财，成名的成名，就我娘不亲舅不爱的！妹子，三哥记得你会写字？” “嗯！” “那来帮三哥一个小忙，把这些彩票都填了，千万要干净，不能有涂抹，不然赌坊不给留底！” 刘三儿说着，就拿出一叠二十张彩票，让吴霜草填写名额，刘三儿本着大网捞鱼的策略，给几个热门人选都投了票，虽然挣得肯定不算多，但运气好的话，还是可以挣些小钱的。 见吴霜草一连写完十几张彩票，字迹秀气干干净净，无一墨点错笔，刘三儿不禁感慨：“妹子是个过日子的人，甭管做啥都精干！” 小姑娘抿着嘴唇，矜持一笑。 刘三儿随即说道：“不能让你白忙活，最后一张送你了，爱写谁写谁！” 吴霜草倒也干脆，准备把五个空位全都写上安长生的名字。 因为存在一人拿到多个名额的可能，所以允许重复填写，贺元甲便是重名重灾户。 刘三儿赶紧制止，捂脸苦笑：“傻妹子呦，就算长生是老天派来修炼的，也不可能五个名额一起拿了！刘唐、贺元甲、樊岐以及一些地字班的老牌弟子，都不是长生现在能比的，他要是可以进入武道小比的前十名，你三哥立马把赌瘾戒喽！” 吴霜草想了想，觉得刘三儿戒掉赌瘾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便把最后两个还没填写的空位，写上了刘唐和贺元甲的名字。 刘三儿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行，你高兴就好！三哥这就去赌坊登名留底，店里你先看顾着点，掌柜的回来了，就说我去茅厕了！” 说罢，刘三儿拿着一沓彩票，风风火火的跑了。 吴霜草笑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立刻开始认真洒扫，归置桌椅碗筷，准备开门营业，所以她没能看到，苏大账房的摇头失笑。 …… 九月三十，阳光正好。 突然回暖的气候，令万物仿佛重回初秋，敬月宗再新显现慵懒秋意，但门中众人却不见倦色，只因千呼万唤的月底小比，终于来了！ 今日，天道武道皆无早课，不过仍然有桩功晨练，以作热身。 不论在传功堂还是望月楼，平时再怎么偷懒的弟子，此刻都会认认真真的临时抱佛脚。 尽管上清秘术的修习名额，只有寥寥五个，很多人注定与之无缘，但还有小比前十、新生前十可以争夺，个人也有修炼任务能够完成。 可以说，只要发挥出应有水准，便能于小比中获得奖励。 敬月宗作为官方宗门，目的是培养弟子，而非摧残门人养出蛊王！ 清晨时分，望月楼旁便已聚集不少人影，摩拳擦掌的准备参加小比，见安长生信步走来，顿时有人笑着说道：“安真传，一定要让那帮习武的莽夫好好瞧瞧，咱们天字班也是能打的！” “是啊！” “哈哈哈，一想到待会儿，安真传和凌傲道子就要肆虐黄字班，我就想笑！” 在场众人都很期待，即将在演武场展开的宗门小比，而且对安长生和凌傲，尤为看好。 因为当届新生参与武道小比，不论修为如何，都先要和黄字班的两百人打一天，再和玄字班的两百人打一天，第三天上午是天道小比，下午则是与地字班的一百精英，对决分出小比名次。 所以月底小比要持续三天，到十月初二的晚上才能结束，天才新生可能连打三天。 这样安排的原因，主要是考虑到，及冠弟子多达六百，每人至少要打六场，一天时间难以搞定，哪像天字小比，参与人数只有一百，运用竞争赛制，半天时间就能搞定。 另外让天才新生杀入鱼塘，可以对玄字班和黄字班的弟子，形成刺激，免得他们一直堕落下去——姜达止这种老油条，其实是少数。 安长生笑着摇头：“别忘了，方天佑、余韵和秦问心等三位新人真传，也是要一起比的，何况黄字班的老人们，哪里是好对付的？” 三月一次的宗门小比，比的是武技掌握、斗战意识，并非单纯击败对手，不允许激发内息天道演武，或者动用致命招数，而是采用拳击、击剑那样的计分模式，打中不同部位、完成招式连段、击倒击败，均设有不同的评分标准，最终以分数决定胜负。 所以光有修为，真不一定拿得到好成绩，黄字班和玄字班的老人们，别看境界不行，对战经验往往比天才新生丰厚得多。 像姜达止这样的老油条，就在去年九月的宗门小比中，利用赛制把杀入地字班的天才新生，搞得灰头土脸。 今年由于情况特殊，宗门决定把初二下午的最终对决，换到专供年底大比的【镜月幻境】中进行，才会允许弟子放开手脚，来一场龙争虎斗。 因而，安长生尽管报以极大信心，却并未掉以轻心，宗门小比是没有种子保护的，万一碰到六个硬茬，他这个炸鱼的，可能就淹死在黄字班的鱼塘里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亮相新人太凶猛 演武场，人声鼎沸。 超过四百位及冠弟子，汇聚而来。 大多数人今天不会参战，却因本届新生存在数位强人，而前来观看。 “快看，是秦问心！” 近期迅速崛起，成为新人中第四位真传弟子的秦问心,昂首阔步挺身走来，其人自信十足，哪怕被上百人注视，都自在如常。 这份自信，既源于自身实力，也来自家族的从小培养。 秦问心出身于河东三府,平阳府的武林世家，长辈中拥有一位不惑宗师,幼年便开始接触修炼，根基比姜达止还要扎实，加之自身肯拼敢打，于是理所应当的，成为继方天佑之后，第二个杀入地字班的新生弟子。 传功堂主袁道林，同平阳秦家有些交情，但并未直接将秦问心收作真传，而是为其设下诸般考验，待秦问心一一通过，才将其拔升至真传之列。 正值小比关头，秦问心的修炼计划被大幅提前，得到师傅和家族的大力栽培，十天时间连续开拓三条经脉，成就四脉及冠，掌握绝学《皎月刃法》的【朔月斩】，武道小比的排名预期，比安长生都要被人看好。 秦问心笑意盎然,向众人抱拳，便同樊岐站在一起。 在场弟子见怪不怪，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两人是徐毅看好的对象，他们周围站着的也都是小公爷的人马，足有三十多，个个都有不俗之处，是场间最为引人瞩目的一派势力。 秦问心入场后不久，有一位清冷女子从远处独自走来，样貌普通，气质却如同空谷幽兰，令一众男性弟子频频侧目。 “她就是余韵么？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 一众弟子议论纷纷，实在是这一位女子真传，太过神秘，刚刚入门便外出游历，前两天才随师傅一起回归宗门。 有好事者想用“大师姐”来引起余韵的注意，却被她尽皆无视，独自走来后，又独自站在僻静之地,如同一株无花幽兰,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峡谷深处。 “好冷的女子！不过为啥叫她大师姐啊？” “废话,安长生和方天佑都是中秋之后才入门的，之前就她一个真传弟子，不就是本届新生的大师姐么？” “原来如此！但这位大师姐的修为貌似不太高，连秦问心都比不了。” 有弟子通过体态特征，判断出余韵的修为只有三脉及冠，这等实力放在往届小比，相当不错，但在今年并不出彩，秦问心成为真传才不到十天，修为便比她高出一筹。 但秦问心本人，却不敢小觑这位大师姐，对身边众人由衷叹道：“早就听过余师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等为了本次小比，用尽浑身解数，她反而不以为意，内息已达奔涌如潮，却不急于突破修为！问心自愧不如！” “不错！余韵身为女子，但比绝大多数男子更有武者之志，不会因外事外物而动摇自身意志，小公爷早有评判，她的前途极其远大！秦师弟若是与之交手，务必全力以赴，很多时候，空有修为真的不算什么！”樊岐作为头名争夺者，说出的话分量很重，一下子让周边众人，收起了轻视之心。 “这是自然！问心成为真传，多半是仰仗家世，余师姐却凭的是一身本事，谁敢小看她，谁就要付出代价！” 秦问心自信不自负，作为世家权贵派的一员，并未小觑草根天才。 尤其是像余韵这般，有自身坚持的草根天才。 能够在入门前三个月中崭露头角的弟子，要么家世不俗、要么天赋异禀，才能在庞大资源的供给下，摆脱捕捉元气的苦逼日常，秦问心属于前者，而余韵属于后者。 正常来讲，内门弟子一年完成采气冲关，一年完成周天蓄气、最后一年开始冲击十二正经，可以堪堪达到宗门的毕业要求，这个速度比上不足，但比下绝对绰绰有余。 不谈各种修炼奖励，单说敬月宗的元气浓度，都有外界的数倍之多，本身便是重大福利，而在元气稀薄的环境下，修炼会变得非常无力，很多武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至而立境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元气不够，根骨问题都是其次。 但余韵起于微末，惯于漂泊，根本没怎么享受敬月宗安逸优渥的修炼环境，就跟从师傅四处游历，她仍然能以短短三月，突破至内息圆满的三脉及冠，便是自身能力的最佳体现。 秦问心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没有家族帮助，没有宗门供养，没有当头鸿运，是万万办不到的。 要知道，通常真传弟子在不刻意提升修为的情况下，任督二脉加十二正经的前四脉，一月一开是最佳节奏，入门半年达到四脉及冠，便能在宗门中得到极高评价，第二年至少打通八条正经，第三年即有机会冲击十二脉的天道赏赐！ 余韵的武道修炼，是真正做到了保质保量，她如果愿意，修为完全可以迅速追上方天佑，真实战力更不必说，毕竟在一众弟子从切磋中熟悉武技的时候，余韵已经开始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 可以说，余韵才是最正宗的江湖人，其他人都是学院派。 秦问心怎敢小瞧她？ “本届新生的武比头名，会在方天佑、余韵和凌傲中决出，其余人同这三位，都有明显差距，哪怕是我也不例外，更别说安长生了！” 秦问心暗自说完，场间惊呼顿起。 在场众人突然看向演武场外，只因最受关注的三位风云人物，竟然像是说好了一样，从三个方向一起到来。 凌傲还是发冠高竖衣带飘摇的出尘模样，面带傲然独自行走，不愿同凡人为伍，看得一众敬月弟子很想揍人，但是没人真敢动手，五脉及冠可以说不算什么，圆满突破的而立剑意才是要命的东西！ 固然凌傲决定以武论高低，天道境界却依旧实打实的摆在那里！ 搞得前来观战的而立师兄们，都纷纷对他投以忌惮目光。 另一边的方天佑则是一副凶神形象，血红肤色还未消退，甚至隐隐形成火焰纹路，看起来煞气十足，六脉及冠结合二次淬体，令腾腾气势呼之欲出，沿途弟子胆寒退避，让出一条偌大通路。 众人见状，都已经在心里将新生头名颁给了他。 与这两位相比，安长生除了帅和人缘好，貌似就没啥值得称道的地方了，三脉及冠，排不到新生前三，天道一途也不曾凝聚气意冠冕，撇除所有光环，这份修为毫不出彩。 不过天字班的一帮新生，却都跟在他和姜达止的身后，浩浩荡荡一同行来，黄字班的一众弟子，大都乐意和安长生打打招呼，玄字班和地字班的老人们哪怕不熟，见安长生望来，也会示意点头。 看着安长生抱拳不停招呼不止的样子，一众而立师兄更为忌惮，料想安长生志在一世之深远，不争一时之长短。 反正上清秘术的修习名额肯定有他一个，武道小比脱颖而出则没啥可能，用不着费劲啦的为此浪费精力。 趁现在笼络人心宣扬影响，再过一段时间，把修为追赶上来，于年底大比中一鸣惊人，便可一呼百应，正式和老牌真传们分庭抗礼！ 对他们来说，安长生才是最具威胁的那一个，届时哪怕没有【金缕玉叶】，都能借用众生念力，形成相当不错的元气漩涡！ 何况成名聚势的好处，远不止如此！ 以往这个盘子，是老牌真传们的自留地，今年情况特殊，安长生几乎是被直接推到领袖位置，虽然目前聚集在他身边的，都是天字班的菜鸡，而且非常松散，还未形成利益捆绑，但最难的起步阶段，已经被他轻松跨过，除非安长生自己作死，或者没有能力把握机会，否则崛起势头难以遏制！ 于是，一幅很有意思的画面出现了。 而立层次的师兄师姐，基本都在关注安长生，本届新生则多是对方天佑投以畏惧目光，地字班的及冠弟子却在担心借机修理凌傲不成，逼得凌傲爆发而立剑意，反把他们给揍了…… 更有意思的是，从三个方向同时走来的三位风云人物，越发像是说好了一样，居然快要凑到一起，使得所有视线汇聚一处！ 安长生、方天佑、凌傲，各有过人之处，却同样的引人注目，俨然成为今日焦点。 见到这一幕，老牌真传们不得不承认，今年的新生水准空前之高，连秦问心和余韵都显得黯淡失色，而且这还是没有算上凌绝与撇捺兄弟的情况下——他们这几位也是能够跟着敬月弟子一起修炼的。 而对一些弟子来说，安长生等三人齐聚，有着极其强烈的既视感，当初在望月楼的修炼密室前，安长生便与方天佑和凌傲，有过一次短暂会面。 彼时，观月问心结束不久，安长生正值风头无两，眼高于顶的凌傲，只将他视作对手，半点没有方天佑的位置。 与共创中秋佳话的两位天骄相比，错失观月问心的方天佑，确实差了半筹，但世事无常，亦师亦父的孟雄，被迫面壁思过，彻底激发出方天佑的凶劲，武道潜力突然暴涨，使其在本次小比中占尽上风。 “可惜早了三个月！” 方天佑抱着胳膊立如铁塔，看了凌傲一眼，他本想在年底大比中，挑战凌傲的而立剑意，没想到对决被迫提前。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而立师兄们都对凌傲倍加忌惮，方天佑却大放豪言，自信到叫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方天佑是绝对的独走主义者，时至今日也依然认为，修炼就该一心一意，习武就习武，格物便格物，当得知凌傲要武道天道一肩挑，他便认定对方迟早不是自己的对手。 至于安长生，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分心天道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心思笼络那些等闲之辈，彻底失去了修炼者的纯粹性，迟早要沦为白易沙那样，披着武人外皮的庸俗商贩！ 真正的高手，向来与孤独为伍，他是如此，凌傲也是如此，肖剑更是如此，在他眼中，安长生的前途，都比不上余韵这一介女子！ 面对方天佑的挑衅，凌傲不为所动，驻足人群之中，却仿佛置身于清净山林，丝毫不受外物干扰。 安长生则知道方天佑对自己偏见越浓，无所谓的笑了笑，继续和姜达止等一众同窗，谈论格物学识，有意识的帮助天字新生熟悉考试内容。 他可不觉得能加入敬月宗的修炼者，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在与一众同窗的交流中，便找出好几位，值得培养的天道新人。 安长生确实没有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小比当中，这个时候的他，甚至已经开始设想小比结束，自己带两个，再给凌傲推荐两个，通过格物对决的方式，彻底搅活天字班的一潭死水。 这要是让方天佑知道了，估计彻底要对他失望了。 …… 演武场旁，矗立着一座三层高的观武楼，既供宗师观看弟子习武，也有储藏竹剑、石锁等器具之用。 三楼窗边，传功堂主袁道林与上清剑宗云霄子并肩而立，将场间种种尽收眼底。 “云霄子道友，可有敬月弟子能入你的法眼？” “谁不知道敬月门人以后劲着称？袁堂主这一问，分明是在为我挖坑！” 身形高大的云霄子，站姿犹如指天利剑，但说出的话却尤为圆滑：“有真传之姿的，属实不少，若能得到合适指引，他日或许就是第二个方天佑与安长生！” “哈哈哈哈，道友真是过奖了，若是看到学剑的好苗子，还请道友不吝指点！” “理当如此！其实在下正有此意，于那五个名额之外，再点几位习剑种子，传授上清剑术！” 确认上清剑宗彻底服软，袁道林心情大好，站在窗边，向演武场中的一众教习、助教做出示意，武道小比就此开始，以抽签决定对决人选。 第一百六十五章 摧枯拉朽炸鱼塘 偌大演武场，已被划分出横四纵三，十二块比试区域，每块区域皆有一名教习负责主持，两名助教负责计分，参赛弟子按照抽签结果入场比试，限时五分钟。 一方累积一百分, 或一方无力再战，便可提前结束，各自纪录胜场与小分，用作排名。 “今日小比，只论拳脚！众弟子切记，不可轻易伤人，更不可害人性命！我辈武者，仁义当先，违者轻判淘汰，重判开革！” “是！” 传功堂副堂主谢震，鼓动真气声传全场，猛地大手一挥，左边签箱便陡然飘起二十四枚身份腰牌。 在一众银牌中，有一枚玉牌极为醒目，赫然写有“真传余韵”的字样。 场间顿时哗然，连安长生都不禁侧目，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识大师姐的能耐，对手实力也还凑活，升入玄字班的一位新生，很有潜力，料想当能试出余韵的几分深浅。 “众弟子按顺序，尽快入场！” 谢震副堂主随手一摆，那已经抽出的身份腰牌，便落入右侧签箱，等到一轮比试完毕，再从右边往左抽, 如此反复三个轮次，决出三十位成绩最好的优胜者，于明日同玄字班的一众老生，再行切磋。 余韵径直入场，身形不疾不徐，气息也不见丝毫波澜。 反观其他新生，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毕竟小比不同平日切磋，倍增压力会对心态造成影响，以至于一身实力难以尽数发挥，起步就要打个八折，一两年的老油条们便坦然得多，而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表现的机会！ 站在余韵对面的那位新生，最为亚历山大，一是来自余韵本人，二是来自八方注视。 好好一个阳光青年，面色愣是难看到挂满阴云。 “太多情况下，兵器靠不住, 所以拳脚功夫必须老到！今日比试, 重在考核本届新生对拳脚功夫的掌握，你们可施展任意一门攻伐武技, 但不可催发内息天道演武！” 负责主持的教习再度重申小比宗旨，便叫两人互报身份，往后行走江湖与人切磋，也都是这么个规矩，讲究的就是堂堂正正。 这令青年弟子得到机会调整心态，定了定神，抱拳说道：“玄字赵铭，本届新生，善使虎形三拳，请大师姐指教！” “余韵，请。” 余韵嗓音清冷，一如其人气质，素手轻抬，示意赵铭率先出招。 按规矩，实力、地位较低的一方，拥有先手资格，这体现了武人之“仁”。 赵铭也不含糊，脚步一踏身形疾冲，虽然没有小成桩功，爆发力却格外凶猛，抬手便是虎形三拳的白虎出洞，昂首弓背握拳绷腿，隐隐有几分虎势，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刻苦修炼。 但余韵的应对，尤为凌厉，待得赵铭欺入身前，便轻移莲步，让开空间以削减对手冲势，待得赵铭拳劲用老，便甩手荡开迎面打来的拳头，进而以手作刀，快出轻落，瞬间砍中赵铭脖颈。 在实战中，这一招有致命之威，所以一位助教，直接给余韵记了二十分。 余韵收手，后退一步，不见神情有变，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在众人看来，此番交手确实显得微不足道，其他场次大都打得热火朝天，双方你来我往换拳对脚，竭力施展虎形三拳、蛇形五连鞭、玄龟盾等武道功法，哪怕不能动用内息天道演武，场面也格外热闹。 反观余韵，只是简简单单的格挡出招，便干脆利落的赢下一程。 可这若是实战，对手已经死在她的手中。 脖颈处微微发寒，叫人心烦意乱，赵铭又惊又怒，再度动用被打断的白虎出洞，但两人距离已从方才的十步，缩减到仅有两步，根本没有多少发力空间，余韵也不再撤步让位，反而进身出手，又是一记手刀，破开对手拳路的同时，径直切中赵铭的脖子。 再记二十分！ 这个时候，一众观战者已经彻底瞧出，余韵和赵铭有着鸿沟一般的巨大差距，武斗方面的理念、经验，以及技巧，全都存在天壤之别，赵铭满脑子都是武技连段爆发大招，余韵想的却是如何简单有效的击杀对手。 而余韵作为三脉及冠，内息灌注手脚四肢，气力也明显强于赵铭的体魄筋力，可以说赵铭除了身高，全面劣势。 果不其然，余韵随后的三次出手，均是连破带攻，招招砍中赵铭的脖子，位置竟然不差分毫！ 赵铭毫无还手之力，同一死法连跪五次，把众人看得不自禁的摸了摸脖子。 姜达止龇牙咧嘴道：“你们这位大师姐，是见过血的，而且不止一个！” 安长生点头，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现在已经能够隐约瞧出，余韵善于用剑，而且是非常凌厉的杀人之剑，外出游历的三个月，恐怕有不少脑袋在剑下搬家，手上的人命，最起码比他要多！ 是一个强劲对手！ 这么想的，不止安长生，还有方天佑与凌傲，前者看重余韵的杀意，后者则肯定余韵的剑术。 一位女子能有这般造诣，确实不愧为本届新生的头位真传，大师姐的名头，也有几分匹配。 “得罪！” 余韵拿到优胜，便淡漠退场，重新站到僻静之地，赵铭意识恍惚，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演武场的。 旁人均对他投怜悯视线，这一记开门黑，绝对要留下心理阴影，正常发挥的话，本来还有机会杀入下一轮，现在恐怕连教学任务都难以完成。 输不可怕，可怕的是没得表现，最终达不到宗门要求，武道发展必然严重受挫。 正所谓一步先步步先，内门弟子想要突出重围获得真传待遇，每一步都要稳稳踏出，直至与旁人拉开明显差距，才能受到宗师青睐一举拔升至真传之列，彻底同内门弟子形成断层。 真传能够获得的资源，起步就是内门弟子的十倍之多！ 修炼速度自然也要差出十倍。 四脉之前，真传一月一脉，内门一年一脉，就是这么来的！ 赵铭面色难看魂不守舍，但别人已经顾不上他了，新的腰牌已经抽出，有弟子起身入场——为了节省时间，谢震副堂主会随时抽签，防止十二个对决场地出现空转。 演武场中呼喝连绵，不时有胜负决出，有身形进退。 若是有弟子打出精彩对决，还能获得满堂喝彩！ 就在一对弟子退场之后，谢震副堂主随手一挥，签箱中再度飘出一枚玉牌，众人顿时向安长生齐齐望来。 “这么快就到你了？”姜达止面色意外。 安长生眉头一挑，确实没想到自己出场会如此之早，而且运气并不好，对手竟然是杀入地字班的一位杰出新生。 十余晋升地字班的杰出新生，和二十多个“不思进取”的老油条，便是鱼塘里的雷子，没点真本事，很容易把自己炸死。 “嘿嘿，这人家里是开武馆的，拳脚功夫比我强得多，你可注意点！”姜达止幸灾乐祸的笑道。 安长生摆了摆手，泰然自若的步入场中。 “地字祝彭越，本届新生，家传破金拳刚猛劲勇，安真传小心了！” 站在对面的祝彭越，人高马大，皮肤黝黑，手指关节长着厚重老茧，就差把“外家高手”四个字写在脸上。 他能尽快升入地字班，凭的便是这门自小习练的刚猛拳法，一脉及冠的内生气力兼之健壮体魄的强盛筋力，出拳劲道不容小觑！ “天字安长生，请！” 安长生效仿余韵，示意对手先行出招。 祝彭越没有犯下赵铭的错误，太早暴露进攻意图，导致被对手轻松化解，他却是稳步冲至安长生的身前，来到最有把握的发力地点，这才蹬腿发力抡拳出招。 砂锅大的拳头，擂向安长生的胸膛。 拳出带风，果然不俗。 换个新生，还真要被这刚猛拳劲，给当场吓住。 但安长生眼疾手快，左掌一按，便将铁拳拿住，论眼力，他有天眼通，论力气，他有二次淬体与两条手脉，论爆发，他有接近进阶的小成桩功，论反应，他也还有如意禁制。 祝彭越只觉得眼前一晃，自己的拳头就被安长生以闪电之势，瞬间拿住。 好快！ 祝彭越心头一凛，硕大左拳急忙挥出，但安长生比他更快，右手瞬间出拳两次，一打对手右臂臂弯，二击对手左手手腕。 安长生并未使出多少力量，但关节受击的祝彭越，已是右身前倾左身后仰，暂时失去重心，将胸膛暴露在安长生的面前，任他将拳峰印向中门大开的心脏所在。 这一拳，自然是雷声大雨点小。 祝彭越在某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心脏要爆，但最终受到的力量却分外轻绵，接着，他感到右臂被一扯一推，重心便再度回归，回过神来的祝彭越，直愣愣的看着安长生松开一直抓着他的左手，退了三步，把空间让开，并示意他继续先手出招。 祝彭越的冷汗，刷的流了下来。 这电光石火的一番交手，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快”！ 安长生的出手速度，快得吓人，他出一拳的功夫，安长生能够打出三拳。 右手手腕的热辣灼痛，则让祝彭越发现安长生的力量，同样尤为出众，他方才先手出拳，用足了力量，能够把一个壮年直接打翻在地，安长生却能稳稳将他拿住，意味着两人在力量也有明显差距。 祝彭越一下子领教到了二次淬体的威力，安长生的体魄素质，足以媲美初入而立的武道小高手，可如果仅此而已也就罢了，安长生的进攻选择、力量控制，以及那份从容姿态，半点看不到青涩痕迹，分明有了老江湖的一派气象。 无懈可击！ 越是思量，祝彭越便越是觉得安长生实力恐怖，哪怕不是方天佑、凌傲的对手，也并非他能对付的。 在场众人见祝彭越陷入沉思没了动作，倒也并未非议，明眼人都能看出安长生优势巨大，力量比你足不说，速度还比你快不少，祝彭越被完全克制，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取胜，而是看能否在安长生的身上获取分数。 打小便习练武艺的丰厚经验，旋即体现了出来。 祝彭越果断放弃刚猛拳路，故意留力试探出招，尽量避免破绽被抓，就这么和安长生你来我往的交起手来，虽然最后仍然落败，却依旧取得了接近十分的有效击打，状况比赵铭好得多，心态也没有受到影响！ “安真传属实厉害，祝某甘拜下风！” “承让！” 安长生轻轻抱拳，离开场地，一路伴随众人祝贺，站回原位。 姜达止由衷称赞：“功夫见长啊！比半个月前强了不少，只比拳脚的话，都有机会和方天佑他们碰碰了！说，这段时间，是不是找了名师？一到下午人就不见了，听说你演武场都没去几次！” 安长生笑而不语。 姜达止卧床不起，他也没在宗中寻找新的陪练，索性跑去归心院，在郡主殿下的安排下，同而立层次的王府侍卫交手切磋，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拳脚功夫实打实的在突飞猛进，对付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及冠弟子，自然形成碾压态势。 他只是在闲暇之余，才偶尔去演武场中亮亮相，独自一人修习武艺，所以旁人对他的印象，一直是拳掌轻功颇为不俗，剑术暗器稀松平常，具体有多强，因为没有参照，一直体现不出来，直至此刻才恍然大悟，至少就拳脚而言，安长生确实能够稳稳炸鱼黄字班。 随后，方天佑、凌傲与秦问心依次亮相，三人皆是干脆利落的赢下对局。 尤其是方天佑，一拳把个上年老生闷到在地，当场宣告无力再战！ 今天参赛的一众弟子，对这五位真传避之不及，就连表现相对最差的秦问心，都能轻而易举的戏耍对手，别人根本看不到分毫胜算，都觉得只有五人互相碰撞，才会产生败绩。 但直到最后一轮，安长生等人都没有互相与对方遭遇，反而是赵铭这个倒霉蛋，又碰到了安长生。 看到抽签结果的那一刻，赵铭都快哭了，他竭尽全力调整状态，堪堪维持着完成教学任务的希望，只要在最后一个对手的身上，取得三十分，便能达到合格门槛。 结果好死不死的，又碰到了一路摧枯拉朽的真传弟子。 在场众人都为赵铭感到悲哀，倒霉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赵铭站在场中，哭丧着脸，只觉得人生黑暗莫过于此。 安长生见他失魂落魄，不禁笑道：“放心攻来便是！我正好想练练玄龟盾的技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对决提前战真传 砰砰砰！ 白虎出洞、猛虎现爪、怒虎穿林的武技小连招，在赵铭手中施展而出，身形舒展，姿态稳健，虽然被玄龟盾尽数挡下，却仍然累加到足够的分数。 赵铭感激不尽，又随便出了几招, 立刻收拳认输。 “安师兄仁义，小弟甘拜下风！” “承让！” 头一次被叫师兄，安长生笑了笑，在教习、助教们的感慨中，与赵铭一起退场。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安长生不介意与人方便, 反正于他而言有利无弊, 何况他从未全力以赴, 从一开始就在放水，成全赵铭，不过是放得大了一些而已。 其实最开始面对祝彭越的时候，最简单直接的获胜方式，就是像方天佑那样，一拳把对手打得无力再战。 而安长生是有这个能力的。 他与祝彭越体魄相近，但拥有二次淬体，淬体一次各项素质翻上一番，基础筋力便已是祝彭越的四倍之多，而且他的小成桩功已经能够调动八成力气于拳峰所在，寻常壮汉只能做到两成，等于形成四倍爆发，祝彭越钻研武艺，倒是接近小成门槛的四成水准，最大力气却依旧只是安长生的八分之一！ 全力出拳，祝彭越必定筋断骨折，就算有良医好药，也得在床上养几个月。 可是, 没这个必要啊！ 除了方天佑出手较重，安长生等四人都是怎么轻松怎么来，毕竟大家同为敬月门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用不着把事做绝，这也有违盛行江湖的侠义精神。 而当安长生做出非常符合仁义观念的举动，在座众人自然会对他交口称赞，甚至都有人喊出了“大师兄”的称谓。 别觉得这些赞美都是虚言，从演武场走回原位的这一小段路，安长生明显感到元气旋涡增大了一分，而且比试一天的精神困顿，也被瞬间一扫而空。 众生念力的好处，正在慢慢的体现出来！ 他之前的几番惊人伟迹，只是扬名，现在才基于敬月宗，开始真正聚势，而很多大侠之所以看重名望，并非单纯的争名逐利爱惜羽毛，很大程度上是惦记众生念力的非凡效用！ “举手之劳, 何须挂齿？” 安长生四向抱拳，坦然受之，既然有益于修炼，他不介意真的当一回“大师兄”。 这一幕，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旋即将安长生深受敬佩的消息传播开来。 其中一条，直达国公府。 某座陈设华贵的格物室中，小公爷徐毅正对着五枚【金缕玉叶】冥思苦想，便忽而听到齐管家在房门之外，朗声禀报今日种种。 听闻安长生以仁义换名声，断眉红眼闪过毫光，徐毅流露玩味笑容。 “想当大师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啊！” …… 晚些时候，归心院内。 安长生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拿着汗巾擦拭额头，他刚才结束了同而立侍卫的剑术比拼，为明天的小比第二场做准备。 位于一旁的郡主殿下，一边倒水，一边摇头：“苏先生的眼力，本郡主自愧不如，你确实不是使剑的料，用刀也稀松，手上非要拿个家伙的话，不如换斧，刚猛路数更适合你！” 郡主殿下忽而兴起，嘴角一勾，揶揄笑道：“想想还蛮有意思的！本郡主见多了刀剑成名的江湖高手，用斧的却还一个没有，你若能耍出名堂，当场就能开山立派自号‘斧宗’，最好再弄一个斧意，专门和上清剑宗的剑意对着来！斧子不满意，那就用锤，我敢保证，江湖上肯定有你一席之地！” “……” 安长生没好气的瞅了她一眼：“殿下方才还烦心贤才难觅，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眉开眼笑了？” “本郡主包养你，就是来寻开心的啊！”李青檀说笑时，把灵茶拿到安长生的面前，“不过话说回来，明日小比要用上兵器，对你来说非常不利，想好要如何过关了么？本郡主可以大发慈悲的指点迷津，只要你再让本郡主开心开心！” “无非是，扬长避短。” 安长生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无视郡主殿下的戏弄之举。 “真没意思！” 郡主殿下一脸无趣的坐正身子，把玩红绳串绑的【金缕玉叶】，脆声说道：“的确是该如此！既然你清楚，本郡主也就放心了，但我明晚有事，无法抽身，初二则会莅临敬月宗观战武比，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能给本郡主丢脸！” 安长生点头：“明晚正好我也要去安宁庙一趟！至于表现什么的，不用郡主说长生也会全力以赴的！” “那好，咱们最后再研究研究附属气意，本郡主忙活了这么久，就是要亲眼见证它大放异彩的时候！” …… 转天便是十月初一，武道小比进入中程。 从第一轮脱颖而出的三十位弟子，要和玄字班的两百人，以及一些个没能凝聚气意冠冕的天字老生，共同争夺三十七个晋级资格。 之所以有零有整，是为了和地字班及天字班的参战弟子，凑成一百二十八之数，便于最后一日，以两两对决的方式，角逐出武道小比的头名归属！ 这第二场小比，就不只是考教拳脚了，参战者不仅能使用竹剑木刀，还可以明着扔暗器。 虽说器具都是木制品，但打重了也要皮开肉绽，所以允许弟子动用加成、防御类的阴阳元粹乃至天道演武，天道修士则可以激发同类禁制，以实现公平竞技。 鉴于昨日赛况，今日比试仍然是以安长生、方天佑、凌傲、余韵和秦问心五位新人，最为耀眼，玄字班的诸多老生，虽说比黄字班的老油条们多了一些信心，但也极其有限。 安长生和方天佑是及冠层次难得一见的二次淬体，其他三位则都是用剑好手，一个飘逸出尘，一个杀意凛冽，一个快如疾风，都是他们难以招架的对手。 包括姜达止在内的一众弟子，不得不庆幸及时突破的决定，直接进入一百二十八的名单之列，不用为遭遇这五位凶猛新生而提心吊胆。 而且除了这五位真传，那些个杀入地字班的杰出新生，也不是好对付的，修为比他们高不说，手上功夫还不一定比他们弱，因此玄字班的参比弟子，比黄字班的还多一份面子上的压力。 生怕被师弟师妹们打得找不着北。 “今日比试，仍然以百分为限，众弟子不可轻易伤人，更不能害人性命！” 谢震副堂主朗声重申比试宗旨，便开始新的一轮腰牌抽签。 今天来观战的敬月弟子，比昨日更多，地字班的精英来了不少，毕竟明天就要轮到他们上场了，该注意的对手都要注意起来，免得明日遭遇，连对手路数都不清楚。 这其中，最受关注的，莫过于凌傲，都说上清剑宗独霸剑道，门中人人剑术高超，他们很想亲眼见识，凌傲掌剑是否如传言一般？ 正好，开赛后不久，凌傲便率先登场了，这位上清弟子一跃而出，落入场间，顿时叫众人看出了不同。 昨日赤手空拳还没有多少感觉，现在手里一握竹剑，气质便立刻拿捏住了，整个人仿佛与剑合一，任谁见了都要由衷叹一句好剑！ 他的对手是一位以棍代枪的玄字门人。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枪一直是百兵之王的有力争夺者，使用者也为数众多，表面看来，在攻击范围上，凌傲落入下风，但有一句新话说得好，机甲再强，也要看技师的水准。 凌傲依旧让对手先攻，即使今天已经没有了让先的规矩。 玄字门人并未觉得遭到轻视，此刻站在凌傲面前，他便已非常清楚的预感到，要是让凌傲率先出手，那就没他出招的份了。 “小心了！” 他低喝一声，立时抓枪疾走，周天蓄气的修为，已然能令腰腹得到气力增强，进辐射至双臂双腿，奔行起来气势十足，出枪更是威力惊人。 噌噌噌！ 枪出留影，竟好似同时有三把长枪，直刺凌傲的面门、喉咙与心口。 这一手看得众人暗自点头，把枪用到这个份上，已经相当可以了，一些耍枪的地字门人，都不见得能达到这个层次，无非是修为更高罢了，接下来就看凌傲是出剑格挡抑或暂避锋芒。 可下一刻，凌傲动了，飘逸身形不退反进直冲枪影，出尘剑术刹那入世又刹那出世，无锋竹剑在他手中，竟是挥出绝世神兵的气势！ 转瞬间，枪剑碰撞，身形交错，位置互换。 凌傲脚步不停，收剑退场，而在他的身后，那玄字门人已经丢下长枪，颓然跪倒。 他并未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武道意志已经崩溃，根本没有再战之志。 哗！ 场间一片哗然。 姜达止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还带精神攻击的？这也太欺负了人了！” 安长生眉头一挑：“听说凌傲的剑意，取自烈日名唤【灼心】，手中只要有剑，便会自动激发灼心之效，倒也不能算他有意为之，虽然确实很欺负人。” 说白了，这就是个被动状态，安长生的不屈核心、如意禁制、血肉重生以及两次淬体等等能力，都在时刻发挥着被动效果，想停也停不了。 安长生抱着胳膊，轻声笑道：“不过你放心，凌傲对上你，肯定不屑动用全力，凭借不屈气意，起码可以保全意志，不至于当场溃败！” “这倒是，不屈禁制专克这些鬼蜮伎俩！”姜达止重重点头，跟着转念一想，“不对呀，你瞧不起谁呢？我好歹也是堂堂六脉大高手，凌傲咋就不屑了？” 此言一出，周围一群天字新生，不禁嬉笑出声。 谁都知道，别人的六脉是实打实的，姜达止的六脉，虚得不行，这两天手脚才恢复利索，明日根本发挥不出多少实力。 姜达止怒了：“你们真当我是一盘菜啊！明天就瞧好，我姜达止非得露一手，给你们开开眼！” 众人笑得更快活了。 然而面对凌傲的惊人剑技，今天参战的敬月门人就笑不起来了，有应对手段的还好，没应对手段的只能当场认输，免得步了那位玄字弟子的后尘，被助教搀扶着才能退场，短时间内能否恢复过来，都是个未知数。 遗憾的是，今天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受难日。 因为拿上兵器就蜕变的，不止凌傲一人，还有大师姐余韵，展露无遗的冷冽杀机，差点让对手窒息，要不是负责主持的教习及时叫停，她的对手比方才那位崩溃得还要彻底！ 方天佑与秦问心的依次登场，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前者拿了把木刀，一招便结果了对手，值得一提的是，从昨天到现在，他打了七场，出了七招，某种无形威势正在逐步累积，令刘唐、贺元甲、樊岐等地字精英，纷纷萌生忌惮之情。 秦问心则是玩得一手凌厉快剑，结合迅疾如风的矫健身法，能把对手耍得团团转，虽说修为只是四脉及冠，但很多六脉左右的地字门人，都不敢说能够与之平分秋色。 修为是修为，实力是实力。 以弱胜强的比比皆是，甚至不限于天才行列，从昨天到现在，便发生了不知多少次，只要差距不是太大，胜负更取决于临场发挥和时机抓取！ 相较之下，安长生的表现就比较逊色了，虽然他也以轻松姿态击败对手，但大家都能看出，他对竹剑的掌握，并没有其他三位那么精巧娴熟，获胜更多依靠强大体魄，而非剑术造诣。 一些弟子都希望借助这点，从安长生的身上获取分数。 想要晋级，其实无需追求六战全胜，四个胜场加上极高分数，便可锁定一百二十八人的最终名单。 结果让人意外的是，昨天备受期待却没能发生的一件事，在第二轮比试徐徐展开的时候，突然来了！ 谢震副堂主随手一挥，便赫然有两枚玉质腰牌飞出签箱，一边是“真传安长生”，一边是“真传秦问心”！ 看到这一幕，连谢震都非常讶异，他并未操纵对决，纯粹是随机挑选，没成想，提前引出了真传对决！ 姜达止没说话，拍了拍安长生的肩膀，眼里写满了幸灾乐祸。 另一边，樊岐对秦问心低声说道：“小公爷的意思……” “我懂得！” 秦问心微微一笑，看了不远处的安长生一眼，手握竹剑，自信登场……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绝地反击随心意 安长生与秦问心相隔十步遥遥站定，立时引走了所有目光，就连演武场上的一些弟子，都停下比试望了过来。 没办法，实在是本届真传太过凶猛，不仅数量超过往届同期，而且质量出奇的高。 在往届能够排到前一二的秦问心,现在却是吊车尾的有力争夺者，怎能不让人好奇真传对决的结果？尤其另一边还是风头正盛的安长生，累加在他头上的诸多光环，叫观武楼上的两位宗师，都不得不予以重视。 “这一局，云霄子道友以为如何？” “若比剑,自是袁堂主的弟子稳操胜券！” “哈哈哈哈！若我这弟子剑术尚可,烦请道友稍加指点。” “好说！” 袁道林大笑点头,目光旋即落向场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很是期待此番斗战会演变到何种局面！ 秦问心身着白锦负剑而立，气宇非凡好不倜傥，一对星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对手，自信笑道：“安真传，出剑！” 他竟是要把先手让给安长生！ 一众观战门人顿时哑然，安长生哪怕剑术平平，两次淬体的底子却仍是实打实的，可见秦问心真的对自身剑法抱有绝对自信，才会在此直言让先。 神态洒然，丝毫不掩小觑之意。 明眼人立刻瞧出，秦问心要以强者之姿，力挫安长生，叫其声势尽泄。 现在正是安长生成名聚势的关键时期，可以不赢，但绝对不能输得太难看，否则方才形成的领袖光环，必定当场碎裂,围绕在他身边的一众天字新生，说不定会全数散去。 除此之外，秦问心还打算破掉安长生的无敌之势，进而壮大己身。 一路连胜会产生强大信心，实现超水平发挥，常说的十二成功力便是这么来的，当信心达到一定界限，精神就会造成实际影响，化不能为可能！ 五位真传中，当属方天佑的无敌之势最为迅猛，已然在外显现迹象，只要他能继续保持一招败敌的霸者之势，到最后说不定能把刘唐也给一刀砍了！ 秦问心很是庆幸，能在今天遇到安长生，只要摧枯拉朽的拿下这场比试，无敌之势便可直追方天佑，非常利于明日对决过关斩将！ “你确定？” 穿着郡主送的黑色劲装，安长生眉头一挑,你说我先就我先,当我不要面子的啊？ 在比试中，让先是看似吃亏,实则大赚的行为！ 他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还是你先，今天比的是武，又不是剑！” 明知秦问心是跟徐毅混的，而他和这位小公爷结下了化不开的矛盾，安长生自然不会让对手拿到耀武扬威的机会。 “比剑比武有何分别？” “比剑我不如你，比武你不如我。” “呵呵，你我还未交手，怎能轻言胜负？秦某自忖修为高出一筹，还是按规矩，由安真传先行出招！” 见秦问心依旧面带微笑，执意让先，安长生突然从腰间扯下一枚暗器随手掷出，只听嘭的一声，木质飞镖在地上轰然炸开，无数木屑激射开来，像是烟花爆炸一般，分外壮观。 地字精英们看得咋舌不已，他们鼓足气力倒是也能办到，但绝对没有安长生这么轻松，若非演武场的地砖是特制的，能够承受宗师轰击，那飞镖非得深入地面三寸，而不是炸得四分五裂。 如果打在人身上，钻出一个血窟窿不说，还要带走十两肉！ 两次淬体的素质强化，就是如此恐怖。 哪怕修为稍逊一筹，剑技差距明显，安长生也拥有拒绝让先的资本，这既强化了他在旁人心中的强硬形象，也看得一众天字门人很受鼓舞。 他们在面对同辈武者时，明明水平差不多，却还要遭遇“让先”的羞辱。 一开始就在气势上输了一筹，打得分外苦闷，十成水平被凭空消去一成，最后只有两人晋级到次轮比试，而且完全没有再度晋升的机会。 安长生的回应，便是他们一直想做却没敢做的，实在是天字班连年走低，让大家都快没了精气神，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众人自然会主动围绕在安长生的身边。 秦问心暗自心惊，突然想起安长生不是好脾气，不宜过分施压，表面却不动声色，遗憾摇头：“既然安真传执意如此，那便由我先攻好了！” 话音落下，秦问心不疾不徐迈步冲来，抬手便是朔月七式的起手一式—— 【朔月神隐】。 这取自【朔月斩】的一套攻伐术，讲究杀机暗藏、图穷匕见，前六式看似试探，其实一直在暗中蓄势，待得最后一式【彗星袭月】施展开来，便会突然爆发无穷杀机。 犹如朔月隐于长夜，光明乍现，生死即分！ 可以说，朔月七式是术道结合的典范，深受敬月弟子的喜爱，成功施展，能够累加五十分的高分！ 安长生有意领教对手高招，便不假思索的也用朔月神隐予以回击，但这个时候，他和秦问心的剑法差距便体现了出来。 秦问心能够做到维持自身剑路的同时，干扰安长生的剑招，安长生的朔月神隐还未连接下一式【长夜漫漫】，便被秦问心的【长夜漫漫】连消带打，破掉天道演武。 这不单单是兵器掌握的问题，更在于秦问心的站位很有讲究。 他尽可能的与安长生拉开身位，立足点就卡在极限距离感的边缘所在，安长生进他便退，安长生退他便进，始终利用空间消减安长生的体魄优势。 虽然看起来，安长生身高臂长用剑应该更有优势，但现实确实各种难受，十成力气不等发挥就被截断，明明剑在手中，却完全被秦问心牵着走，同样的武器，在秦问心的手里便圆转如意，换成安长生就各种别扭。 眼看着秦问心即将完成朔月七式，安长生立刻一跃而起以轻功脱身。 小成桩功的强劲爆发，让他有条件脱离彗星袭月的威胁范围。 但就在这时，秦问心却以不输安长生的惊人速度，飞身而起，凌空出剑，嗖的一下刺中安长生的胸膛，真就犹如彗星袭月，快到空中留下残影。 秦问心翩然落地，看着重新分开的安长生，笑意浓重：“不好意思，小成桩功，我也有！” 哗！ 场间震动！ 一直以来秦问心都没有暴露桩功造诣，突然发动，便打了安长生一个措手不及，豪取五十点打击分数，再来一套朔月七式，即可当场决出胜负！ 不过众人惊讶的，并非只是秦问心的小成桩功，更在于安长生那布满胸膛的溢彩流光。 光芒来源正是阴阳元粹！ 筑基穴窍受到激发，元粹光辉便会外放而出，阳粹乾坤是土黄色，其余元粹则各有光泽。 穴窍筑基其实不稀奇，哪怕没有银子，长年累月的功行诸脉，也能融会贯通自然筑基，想要砸钱速成图省事的，倒也大有人在，但问题是，安长生的筑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各种光彩混杂在一起，布满整个胸膛，愣是形成铠甲模样的厚重壁障。 有人在以阳粹乾坤为主色调的铠甲壁障中，仔细辨认，最终得到一个瞠目结舌的结论，安长生居然给他打通的三条正经，全都元粹筑基了！ 要知道，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阴肾经，单侧穴位加起来便高达一百零一，其中足阳明胃经数目最多，一侧四十五，两边合计九十。 短时间内，为这么多穴位实现元粹筑基，要么把长辈累死，要么耗费天文数字。 总之不论哪一个，都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我真的好家伙！” “哪怕【元文淬体】有助筑基，一般也只是给关键穴位筑基元粹，安真传居然把所有穴位都筑基了，除了有钱任性，我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 “你们莫非忘了安真传救了郡主殿下？落凰城肯定把筑基花费全包了！换成我的话，就算明知浪费，我也会这么干！” 落凰城的赏赐中，的确有这么一条。 安长生只要愿意，想筑多少筑多少，不过实际花销，远没有别人想得那么夸张，一来元文淬体的确有利于穴窍筑基，二来撑开照性神通【元文熔炉】，可以大幅降低筑基难度。 即使没有宗师襄助，安长生都能靠自己去快速筑基，无非是浪费几个元粹罢了。 反正落凰城费用全包，而安长生也早就成为众人口中的狗大户，没必要再扣扣索索。 所以在开拓经脉的同时，他也顺手进行着穴窍筑基，而且还是在郡主殿下的规划下，有计划的筑基元粹，并非真的有钱任性。 方才秦问心一剑来袭，安长生避之不及，又无法施展金刚合掌，索性推动内息激发元粹，用注重防御的阳粹乾坤来抵挡攻势。 尽管在外形成的半身壁障，防御效果比不上金刚合掌，但也让秦问心那势大力沉的彗星袭月，没能真正击中安长生的胸口，只是拿走五十分而已。 安长生撤去内息，对秦问心轻轻点头：“还不错！比想象中，强那么一些！” “哼！” 秦问心眉头微皱，明明是他技高一招，结果像是安长生占了上风。 狗大户也不能这么瞧不起人啊！ 在计分赛制下，他的优势其实是非常明显的，见安长生如此目中无人，秦问心索性不再废话，竹剑一抖二度杀来。 这一次，秦问心并未动用朔月七式，换了一套快如闪电的凶猛剑术，而这里的快，不仅仅是速度，还有反应，以及瞬息之间的招式抉择。 他要用不同方式击溃安长生，在为小公爷成功复命的同时，也为自己累加到更多的无敌之势！ 嗖嗖嗖！ 剑出如瀑，密不透风！ 安长生面对这凶猛剑势，竟是有了窒息之感，仓促间格挡几招，发现如意禁制的被动效果，完全跟不上此等比拼，便立时聚拢元气，主动激发这苏大账房的独门手段！ 霎时，安长生的反应速度显着提高，终于不再完全被动，秦问心穷追猛打连出数剑，愣是没能破开对手防线。 专注对战的秦问心，立刻察觉安长生的变化，眸光微微一动，身形再度暴起。 想追上我的速度？ 痴心妄想！ 突然间，秦问心身形一晃，快如疾风，瞬间欺入安长生的面前，竹剑一抬猛然刺出，安长生顿时胸膛一痛，正要出手挥开竹剑，秦问心却已出现在他的背后，又是一剑猛然砍下。 啪！ 九十分！ 这两剑皆有致命之威，只要再来一次有效打击，便可以完胜之姿，赢得比拼。 而秦问心根本不打算给安长生还手的机会，身形闪电般的出现在安长生左侧，又是一剑杀将而来，节奏快到让人窒息，一众观战弟子都情不自禁的停止呼吸！ 观武楼上，袁道林和云霄子双双点头，秦问心之所以速度暴涨，是因施展家传轻功【狂风掠地】，他现在开拓的四条正经，实际上并非朔月斩的运行路线！ 这是一种非常明智的选择，能够将他的反应优势、剑术造诣，发挥得淋漓尽致。 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安长生空有力量，反应跟不上，手眼难以协调如一，自然要落入下风！ 主动激发及冠高段的如意禁制，足够对付当时的姜达止，但面对秦问心这样的快剑高手，实在是难以继续“如意”！ 秦问心在安长生反应提高后，便立刻爆发【狂风掠地】，目的是对安长生形成正面碾压，叫他输得灰头土脸，然而就在致胜一剑刺出之时，本应呆立落败的安长生，却突然转过身来，高举竹剑猛然砸落！ 轰！ 两把竹剑瞬间报废，这回竟然轮到秦问心没有反应过来！ 虎口剧震的他，根本想不到，安长生的反应速度还能二次提高，甚至达到反超于他的地步！ 为什么？ 秦问心瞳孔紧缩，他的惊人反应，源自勤学苦练，由数年汗水提炼而来，那么安长生的反应，又来自何方？一个几月前还只是童生杂役的普通人而已，究竟是如何来的这圆转如意的手眼能力？ 轰出一拳的安长生，如果拥有读心术的话，必然会回答一句—— 知识就是力量，科技就是生产力！ 这段时间，他和郡主殿下为了研究附属气意，做出无数尝试，其中对如意禁制的改造运用，便是一大格物重点，为了发挥这一特殊禁制的最大效用，他们在没有苏大账房提供经验支持的情况下，找到了最为合适的立体阵型，为如意禁制炼制法门，并取名为—— 【如我心意】！ 法门激发后，可以为安长生带来超过五年的反应积累，彻底抹平与秦问心的最大劣势！ 所以他才敢说比武必胜！ 而此刻秦问心没了兵器，优势尽去，此消彼长之下，自然要任由安长生随意揉搓！ 刹那间，攻守易势！ 一拳砸中秦问心的胸膛后，安长生跟着就是一套猛虎三拳，最后又炫技似的打出手脚并用的蛇形五连鞭，抓住秦问心心神失守的机会，以眼花缭乱的迅猛攻势，将其直接打出比试场地，绝地反超，拿到百分！ 啪！ 直到秦问心颓然坠地，一众观战弟子才想起呼吸，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负责裁判的主持教习，也在这时反应过来，带着深深震撼，当众宣布： “真传安长生，胜！”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招败敌气焰成 众人皆知，安长生最大的短板，是接触武道时间太短，来不及磨炼技艺、同步手眼。 纵然筋力强、速度快、爆发高，整个人像是一台华丽无比的法拉利，但手眼协调的即时反应，还停留在老爷车的阶段。 所以面对秦问心这种全方位的速度型选手,非常被动，尤其对方还有一手凌厉剑术和矫健身法，安长生一度成为任人戏耍的傻大个。 但当他用【如我心意】，强行将手眼同步，跟上秦问心的节奏，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即便安长生的武道技艺仍然逊色于秦问心,可他完全有资格扬长避短，将比试方向，改成拼力量、拼速度的体魄竞赛，把对手拉到自己最熟悉的领域，没了竹剑傍身又心神失守的秦问心，自然要被打得落花流水。 此番胜负翻转，极其突然。 前一刻还是秦问心犹如掠地狂风，将安长生耍得团团转，下一刻便是安长生怒砸竹剑，三拳两脚的把秦问心打出赛场。 众人只觉得，安长生在绝地反击之时，仿佛一头洪荒猛兽，威势骇人、压迫拉满，打得秦问心全无招架之力，直到颓然坠地的秦问心，捂着胸膛缓缓站起，他们都搞不懂安长生的反应能力，是如何一再爆发的？ 安长生体魄强大，搭配上同步手眼,对实力的增幅真不是一星半点,凡是体魄不如他的，都要忌惮于猛兽一般的夸张筋力和凶猛爆发！ 这下子，再也没人觉得，安长生毫无机会冲击新生第一了。 “咳，咳咳，你……用了神通？” 秦问心灰头土脸面色灰暗，很想弄清楚落败原因，可他并未感到气意波动，今日比试也不允许使用奇物异能，所以答案只能往神通上找。 “可以这么理解！” 安长生点了点头，天道禁制本就能够视作神通雏形的神通雏形，尤其他还能通过禁制面板，跳过气意直接施展，除了威能不如神通，其他都差不多。 秦问心黯然摇头，抱拳说道：“原来，比武我的真不如你，秦问心输得心服口服！” “承让！” 安长生抱拳回应，昂首退场，迎接扑面而来的阵阵欢呼。 在落败瞬间发起绝地反击,干脆利落的成功取胜,不光是天字新生要为安长生欢欣鼓舞，其他的敬月门人也纷纷感叹他的惊人表现。 这让正式起步的成名聚势，稳稳迈出一大步，众生念力汇涌而来，如同春雨化物，霎时扫清安长生浑身上下的疲惫与刺痛。 “诸位过奖了！” 安长生身心轻松，心情大好。 实际上，【如我心意】的各项消耗，直追改命禁制！ 强行拔高手眼协调时，安长生会瞳孔紧缩，神经紧绷，身体变成精密机器，将眼部反馈，瞬间送至大脑，再瞬间传达全身，效果确实是强大至极，但事后安长生除了精神疲惫，还会感到全身刺痛，这是神经在发出警告！ 自身反应和法门增幅的差距越大，后遗症也就越严重。 想要改善，只有继续勤学苦练，把自身反应弥补起来！ 不过好消息是，适当刺激全身神经，有利于快速提升手眼协调，加之安长生的汗水没少流，所以短短时间内，基础积累便已有半年之久，再也不是那个，被八成姜达止随意击倒的武道小虾米了！ 姜达止看着安长生的眼神，像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震惊问道：“从重阳到现在，其实是过了五六年，我咋感觉不认识你了！” 安长生笑而不语，他这段时间的经历，放到寻常武人的身上，何止五六年？ 不计成本的海量资源、本身的雄厚潜力、郡主殿下的知识储备，缺一不可！ 所以凡是关注过安长生的人，都不得不惊叹于他那超凡绝伦的崛起速度！ 凌傲对此自是乐见其成，他早就成了而立修士，最希望安长生能够奋起直追，让他在敬月宗的借读生涯，多些乐趣，不至于太过枯燥。 另一边的方天佑，要是再敢无视安长生，那他就是蠢种莽夫，只是这一战反而让他愈发他坚信，安长生就应该舍弃天道，专修武道，力量、爆发、反应、根骨、体魄、潜力、神通……安长生什么都不缺，绝对是炼体的好材料，要不是被天道气意拖累了，现在少说也有五脉及冠的修为！ 那些地字班的精英，则在惊叹过后，开始忧心忡忡。 秦问心表现出的战斗力，已经能够在地字班排到前五十——包括武举未归的精英弟子，可安长生居然比秦问心还要强出不少，弄不好，明天他们也要被那五位新生真传当鱼炸！ 而立师兄们的关注点，则落在成名聚势之上，安长生表现得越是出乎意料，便越容易吸引拥护者，他倘若能够在本次小比中一鸣惊人，再顺势以实质利益巩固维系，立马就能拉起一批忠实拥趸。 正好，这两个步骤，安长生完全有机会做到！ 不少人看待他的眼神，犹如看待当初的袁慎、徐毅、张银桦、陈开…… 樊岐收回视线，面色复杂，轻声说道：“秦师弟，不必把这场落败放在心上！” “师兄放心，输一场而已，我还不至于自暴自弃！” 话虽如此，秦问心却依旧很是狼狈，一身白锦不是脚印就是灰痕，打完招呼便立刻退场换衣服去了，直到身形消失，都没敢望向观武楼，他觉得自己让师傅失望了。 不过，袁道林对弟子落败，却是不以为意，哪个武人一路走来不输几场？ 别看安长生现在赢得利索，刚开始不也被姜达止反复教育？ 见武道小比还在停摆，袁道林立刻催促各位教习尽快开赛，两百多号人，每人打六场，每场几分钟，要抓紧时间才能在日落之前结束赛程。 吩咐过后，袁道林转而与云霄子说道：“叫道友看笑话了，我这弟子果然不是对手！” “袁堂主不必轻言，安真传有苏寒相助，好似如虎添翼，潜力非同小可，但袁堂主的爱徒，亦是于剑法一途大有可为，这手凌厉快剑，在上清剑宗都难得一见！云霄子见猎心喜，想将上清剑宗的【水银泻地回转法】，授予秦问心，令其出剑愈快愈利，还望袁堂主允许！” “当然可以！哈哈哈哈，袁某在此代问心，谢过道友了！” 袁道林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对秦问心的剑道潜力非常看好，若能得到上清剑宗的指点，未来必然更加广阔。 这【水银泻地回转法】，便是一门快上加快的上清秘技，秦问心若能习得，无异于脱胎换骨！ 传功堂主反而要感谢刚刚挫败弟子的安长生，要不是他公然举报，上清剑宗哪里会轻易低头？从一开始的一毛不拔，变得服软连连。 …… 武道小比继续进行，但刚刚吃过一顿大餐的观战弟子，很是贪得无厌的期待着再度见证真传对决。 不过接下来的很长时间，五位真传都没有再互相碰到过，于是滑稽的是，大家的关注点，换成了哪个倒霉蛋，会遭遇方天佑、凌傲和余韵这三位。 凌傲的灼心剑意，余韵的冷冽杀机，没几个弟子能够抵挡，撞上这两位后，要受到长时间的影响，连续几场发挥失常。 而如果说碰到这两位是精神上受到打击，那么遭遇方天佑便是身体上受到重创，方天佑解决对手从来都是一招，至今击败的十一个对手，没有一个能让他再出第二招的。 没办法，今日选手的平均水准，虽然比昨天的强了一些，但仍然不可能逼出五位真传的全部实力，所以过程始终是摧枯拉朽的一路碾压，倒霉蛋们只能期待自己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碰上安长生和秦问心，总好过遭遇其他三位。 尽管面对秦问心会输得没有脾气，速度跟不上，就只有被玩死的命，可好歹不会影响后面的比赛。 安长生则是出手最有分寸的那一位，真正做到了点到即止的比试宗旨，而且还会故意放水，让有需要的弟子拿到分数，不至于完不成宗门任务。 所以败给安长生的弟子，总是输得心悦诚服，好几个高他一届的，都开始叫他安师兄，连带着那些天字新生也跟着改了称谓，俨然把安长生推上了本届新生的头把交椅！ 一众各有立场的而立师兄，看在眼里却是无能为力。 比武节奏，就这么一直持续到接近傍晚，观众一批一批的走又一批一批的来，换了好几拨人，才在临近尾声时重燃期待，因为谢震副堂主右手边的签箱，只剩下十几枚腰牌还未抽取，其中两块，分别属于方天佑和秦问心！ 虽然他们互相抽到的概率不高，但不妨碍大家心生希冀。 然而就在这时，方天佑迈步走出，朗声说道：“秦问心，可敢一战？” 秦问心微微一怔，没想到方天佑会主动约战，又立刻猜到对方是打算一刀解决自己，为无敌之势狠狠地添一把火，念及此处，秦问心哼了一声，立刻说道：“有何不敢？” 就算输给方天佑，四个胜场外加超高分数，也足以让他成功晋级。 再在玄字班的鱼塘炸鱼，哪里比破掉方天佑的无敌之势有意思？ “好样的！” 樊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因为落败而轻视秦问心的一众弟子，也不禁为他送上肯定。 战强而不欺弱，武人风范！ 两人就这么自作主张的决定了比试人选，谢震副堂主苦笑一声，却并未制止，实在是今年真传内门差距太大，与其让这两个家伙祸害别人干扰考核，不如让他们自己折腾。 而且谢震副堂主也有些好奇，方天佑究竟能否继续一招败敌？ 这同样是很多人的心声。 刚刚打完准备走人的安长生，眼见有好戏可看，便留了下来。 姜达止说道：“方天佑这家伙，狂得没边了！秦问心好歹是四脉及冠，和他就差了两脉而已！” “别忘了，他有二次淬体，而且第二次还是能够双倍增幅的血气淬体，哪怕不算桩功，基础筋力都有秦问心的八倍之多！一刀真要劈到实处，秦问心也会瞬间败北！” 安长生摇了摇头，没有经历二次淬体的人，不会了解体魄增幅有多么夸张，他打碎竹剑的那一下，要是落到秦问心的身上，半边肩膀都能打塌！ 说话间，方天佑与秦问心已经在场上站定，一人手持木刀，一人掌握竹剑。 演武场再一次因两位真传暂时停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上一场的让先之争，没再出现，秦问心面对方天佑，根本不敢托大，抱拳过后，便立刻以小成桩功施展狂风掠地，用最强姿态迎战大敌。 演武场上，瞬间出现数个残影，秦问心速度太快，实力不高眼力不好的，甚至都无法看清他的位置，只能隐约发现，有迅猛狂风不断在方天佑的身边盘旋，时近时远。 秦问心在佯攻试探的同时，竭力寻找一击必胜的出手契机。 方天佑想一招败敌，他同样打算一招致胜！ 但方天佑只是握着木刀，以放松姿态站在原地，视线不偏不移直视前方，仿佛对秦问心的鬼魅身法无计可施，又好似在坐等秦问心自投罗网。 终于，秦问心忍不住了，在又一次试探无果后，掠地狂风突然发难，一把竹剑破空而出，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刺方天佑的后心所在！ 嗖！ 一剑袭来，非彗星袭月之式，却有彗星袭月之势！ 这一剑，叫地字班的不少六脉弟子，通体发寒，换成他们，仓促间是万万挡不住的。 可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方天佑动了，虬结右臂猛然后摆，仿佛脑后长眼，不偏不斜的径直劈向秦问心，但秦问心早就防着他这手，瞬间变奏，快剑慢出，试图错开劈落木刀，再行一剑杀出。 然而，在木刀滑落之后，却是有澎湃血气陡然爆发，秦问心躲开木刀，却没能躲开方天佑暗中为木刀灌注的猩红血气。 唰！ 拖曳血气借助刀势，仿若化作猩红刀影，秦问心欺身而上，却是正中下怀，胸膛遭到重击，瞬间倒飞而出，口中喷出鲜血，径直落入场外。 秦问心挣扎起身，但经脉受到血气干扰，竟是翻江倒海使不出力气。 不得已，只能认输。 哗！ 凉意愈盛的秋日傍晚，瞬间沸腾起来，一众弟子被方天佑的恐怖战力，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一招败敌！ 又是一招败敌！ 只不过，这次对手换成了真传弟子！ 方天佑手握木刀，傲然而立，无敌之势蒸腾如焰，在血红肤色与夕阳红日的衬托下，真就如赤魔一般叫人胆战心惊，不敢随意直视于他！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去安宁做金刚 出人意料的次轮小比，接连引起轩然大波。 先是安长生战力爆发，显示出拥有争夺新生第一的惊人潜力，再是方天佑一刀败敌继续无敌之势，成为当日最为耀眼的存在。 而这两次波折，均以秦问心为背景板，为比较安长生和方天佑的实力,提供直接依据。 安长生击败秦问心，很是花了一些功夫，可秦问心在方天佑的面前，连一招都没撑过去，双方差距肉眼可见，令押注方天佑夺得武道小比新生头名的广大“彩友”，吃了一颗定心丸！ 当得知安长生隐藏实力的时候，不少人都快吓尿了，方天佑是武道小比新生头名的不二人选,九成九成九的人都会填选他的名字，一旦出现变故，不知多少赌棍要瞬间破产！ 幸好，方天佑站了出来，用实力证明最强真传的名副其实，否则不少人要伴着惊慌彻夜难眠。 提心吊胆小半天的堂倌刘三儿，得知此事立马捂着胸口，庆幸说道：“还好还好，长生没有强得太离谱！方天佑加油，新生头名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吴霜草没好气的埋怨道：“三哥你怎么能支持外人呢？” “三哥我在感情上支持长生，在行动上支持方天佑，两边都不得罪！” 堂倌刘三儿嘿嘿一笑，摇头晃脑分外得意，吴霜草无奈叹息，继续埋头整理桌椅准备营业。 …… 秦问心当场就被樊岐一伙人带走了,情绪很受打击，但他其实并未受到多少物理上的伤害。 方天佑只是将血气加持在木刀之中，使得木刀足以承受其巨力挥击，最终爆发的血气刀影，伤害性不强，但极具侵蚀力，秦问心一时不察直接撞了上去，四脉修为也不足以迅速发挥《观月清心诀》的净化之效，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紊乱不堪的内息运行梳理通畅。 与其继续无谓死撑，不如直接认输来得利落。 不过，对于秦问心的一招落败，大家没怎么觉得是他太弱，而是统一认定方天佑太强。 毕竟从入门前，外界对方天佑的呼声，便是新生第一、媲美凌傲，击败秦问心实属正常，只是过程太过惊人，以至于剩下的比赛，都在震惊余波中陆续结束,随着谢震副堂主宣布晋级名单结束次轮小比，演武场的氛围才因阵阵欢呼而重新活跃。 有意思的是,情绪激动的大都是老生,因为他们终于从五位新生真传和十余杰出新生的疯狂围剿中，艰难突围了，不提安长生等五人，那十几个迅速杀入地字班的杰出新生，就不是他们可以轻松应对的。 这些人要么家里猛要么自己猛，只有两个由于太过倒霉或者发挥失常，错失一百二十八人的大名单，使得新生前十竟然要等到最后一天才能正式决出！ 这是敬月宗成为官方宗门后，头回遇到的稀罕事！ 往年的新生前十，都是在次轮小比得出名单。 玄字班的一堆老生真不是来浪费青春的，属实是本届新人太猛，加之玄字班的前十人又临时突破，这才导致形势大变。 虽说本届小比不同以往，但袁道林仍然对此格局尤为满意，这证明敬月宗后继有人蒸蒸日上，不逼一下谁也不知道自身潜力有多强！ 尘埃落定后，观战者们三三两两的飞快退场，天道修士要为明天上午的天道小比做准备，武道门人则冲着正午过后的武道对决摩拳擦掌。 地字班的一帮精英看了两天的戏，早就忍不住上场了，固然今年新生来势汹汹，但他们仍然要用实力扞卫老生荣誉，即使参与侠举的一帮高手，还有几天才能归宗，也不妨碍他们成功压制冒头新生！ “安师兄，一起去饭堂么？” 一众天字新生眼巴巴的看着安长生，方天佑的强势表现，并未削减他们对安长生的拥戴，大家早知道他会等到年底发力，现在能够战胜秦问心，已经足够叫人惊喜。 “不了，晚上有些私事！” 安长生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有问题的，不妨去望月二楼找教习解惑，平时大家也应该多去那里看看书，像是《观止草堂笔记》《格物总论-奇物篇》都是非常有用的格物着作，回头我给大家开份书单，再找机会搞个读书会，很多基础问题，都能在探讨之中得以解决！” “多谢安师兄！” 众人受教，纷纷同安长生告辞离去。 姜达止也跟着说道：“正好，我找老爹有事，晚饭就不陪你了！不过有句话，当兄弟的必须要说，方天佑和凌傲都不好惹，你们那位大师姐也不是善茬，没必要和他们拼，差不多拿个前十就够了，一时长短没啥意义！” 安长生笑了：“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倘若连第一轮都过不去，小心又被人看了笑话！” “哼！我姜达止非要表现表现给你看看！走了！” 姜达止摆手走人，跑去望月楼汇合自家老爹，而观武楼上的云霄子同袁道林分别后，则与凌傲走到了一起。 这对师徒皆是发冠高竖衣带飘摇的出尘模样，正好他们要去的临湖小筑，背离大部队的方向，在红艳夕阳与飒飒秋风的衬托下，愈行愈远的两道身影，属实有些道骨仙风的超凡气象。 只不过，这两位师徒的交谈内容，却并不像外在表现那般超然物外。 “秦问心于快剑一途有些潜力，正好并未凝聚气意，若是能将【水银泻地回转法】运用自如，便可入你云岚师叔的门下，修习《乘风缥缈剑》！” “嗯。”凌傲淡然点头，“但他想要达到云岚师叔的要求，怕是够呛。” “无妨！敬月宗终究不是习剑之地，等将秦问心纳入茅山剑池，其人应当还有际遇！” 这番话要是让袁道林听到，刚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震怒，上清剑宗表面服软，暗地里实则挥起了锄头，盘算着挖敬月宗的墙脚！ 云霄子自信，天下剑客无人可以拒绝上清剑宗的橄榄枝，这才同意另行传授秦问心上清秘术，以弥补宗门损失。 但凌傲对此不太上心，他懒得理会宗门之间的勾心斗角，只想专心致志的练剑格物，兴趣缺缺的淡然说道：“听凭师傅决定便是！” 云霄子接着问道：“你对余韵怎么看？” “无气意之形，却有杀意之实，以杀入剑，剑哺杀心，比秦问心潜力高得多，莫非师傅打算将其介绍给云破师伯？” “正是！但余韵心性坚定，不似秦问心那般容易拉拢，而且她的师傅是思过堂主君不器，地位在敬月宗中尤为特殊，实力更是位列宗师榜上，近年来一直是敬月宗行走江湖的代表人物，江湖上关于敬月宗的诸般事迹，十之七八由此人创下！” 云霄子提及思过堂主君不器，比直面袁道林要郑重得多，只因前者是个江湖人，一言不合便可能动手，后者则更像孙仲这样的朝廷命官，受限于条条框框，纵然实力强大，也不具威胁。 “那师傅的意思是？” “你与余韵多接触接触，争取将她引入门中，十个秦问心都比不上一个余韵，就算办不到，结下一份善缘也是不错的！” 凌傲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办不到，师傅叫凌绝或者师姐来做！” 云霄子规劝道：“为师也是为你好，灼心剑意至阳至刚，正需要阴柔之气予以压制，与余韵同练，你的剑术短期内便可更进一步！” “我剑孤高，无人共舞！” 凌傲斩钉截铁的说道，云霄子一脸的无可奈何，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主见也太不省心，观月问心突然入境的消息，传回上清剑宗后，没少让他挨上面的骂。 “也罢，我回头让你师娘试试……” 而这个时候，刚刚震惊全场的方天佑，却是在地处偏僻的思过堂外，拦住了两位上清剑客的谈论对象。 “我要求见思过堂主！” 面对方天佑的强烈意志，余韵毫无表示，面无表情的踏入思过堂，仿佛就当对方不存在一般，方天佑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步入冷意侵骨的沉郁殿堂，但不等他亲眼见到归宗不久的思过堂主，耳边便响起一道淡漠声音。 “最多给你半个时辰！” “谢师叔成全！” “担当不起！” 闻言，方天佑面颊抽动，但仍然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遥遥拜谢，不再跟随余韵，而是拐入思过堂的地下，走过漆黑如墨的环形台阶，最终于一面叫人心神压抑的血色墙壁前，见到了面壁思过一月有余的执法堂主—— 孟雄！ “查得如何了？” 席地而坐的孟雄背对弟子，宽阔脊背依旧给人以山岳之势，强大体魄不见分毫疲态，反而似有火山即将喷发。 “弟子无能，线索全断了！” 方天佑面色难看，一是未能为师傅洗清冤屈，二是那面血色墙壁太过恐怖，多看几眼就会心情抑郁，他无法想象，师傅连着看了一个月，究竟受了多少磨难？ “那就不必再过多纠结，能算计老夫的人，怎么可能被你轻易找到？” 孟雄神色如常，沉声说道：“不谈这些腌臜事了，说说你自己，心火燥燃意念低沉，乃外强中干之兆，倒像是你来面壁思过一样？为师问心无愧，所以这面【慑魂影壁】，只有砥砺之用，换成是你，连一刻钟都待不了！” “弟子不甘！”方天佑面貌狰狞，孟雄被囚后，他很是经历了一番人情冷暖，才有了后来的疯狂修炼。 “逼一逼自己是好事，逼得太狠便过犹不及！” “死不足惜！” “哈哈哈哈！你能有此觉悟，为师这趟被迫面壁倒也值了！” 孟雄畅快大笑，哪像是来思过的？ 观月问心时，他一度嫌弃方天佑不如安长生，没想到自己中了算计，反而又把方天佑的凶劲儿激了出来！ 当年他之所以把方天佑从山里捡来，一大原因便是被狼母养大的方天佑，有一种发自天然的野兽凶性，只可惜大原府城的生活太过安逸也太过奢靡，随着年龄增长武艺精进，这股凶劲儿反而被磨没了，孟雄甚至以为关门弟子被自己养废，谁曾想，平白落难反令柳暗花明！ 大笑过后，孟雄叫方天佑在身边坐定：“实际上，老将军早就让为师来看看这慑魂影壁，只是为师忙于争权，哪肯答应？真正静下心来观想参悟，才知道老将军慧眼如炬，为师若能早些听取，几年前便能在那宗师榜上占据一席之地！” 说话时，孟雄闭着眼睛，却能感知到关门弟子的惊讶目光。 他不无得意的笑道：“这段时间，为师一直没能教你什么，正好近来有些感悟，便传你一手得自这面影壁的【血煞熔炼法】，好让你的一身血气，更有用武之地，纵使那安长生天赋异禀，也不差他一分一毫！” “是！” …… 对决前夜的敬月宗，气氛越发紧张，尽管只有少数弟子获得最后一日的参与资格，但结束征程的落选弟子，凡是还有羞耻心的，都会沉下心来刻苦修炼。 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加入敬月宗是来之不易的机会，不论天资如何，都不该把宝贵时间用于享乐。 一番比试，打醒了不少沾沾自喜或沉迷安逸的弟子，这令传功堂主袁道林老心甚慰，能有这般效果，三月一小比的教学目标，就算是达到了。 然而安长生却在这个时候，离开宗门，短暂落脚象眼小院，又接着被大黑马拉着跑去了淘米老巷。 他要提前拜会安宁庙。 马车上，安长生静心调息，方才利用象眼格物室的元气资源，稍稍加快了修炼速度，于上月二十七打通足少阴肾经后，成功开拓第四条经脉“手太阴肺经”，成就四脉及冠的同时，达到了《降世金刚》第二式【金刚体魄】的施展要求。 所以此去安宁庙的一大目标，便是完成手太阴肺经的元粹筑基。 之前那三条经脉，他已经在圆脸东家、二师父以及榕嬷嬷的帮助下，全都实现了元粹筑基，只有很少是自己上手的。 而比元粹筑基更为重要的是，在二师父无能和尚的帮助下，基于金刚体魄达成【金缕淬体】！ 不过通常来讲，金缕淬体用不着别人帮忙，这可以说是最为简单的淬体途径之一了。 准备一百零八条云气金缕，然后使劲儿吸收就是了，虽说受限于根骨问题，有人可能吸收不了几条，但完全可以单人操作无需旁人辅佐。 之所以大老远的跑来安宁庙，是因为无能和尚对金缕淬体颇有研究，能以云气金缕作为原料，写就【三十六品金刚伏魔咒】，同明心绝学《降世金刚》形成感应，使得金刚合掌、金刚体魄、金刚怒目、金刚狮吼、金刚降魔等全部五式绝学，效果均有显着提升。 单以【金刚体魄】为例，开启之后，便等于额外淬体一次，而不经历此等造化，就只有半次之效！ 除此之外，还能为金缕淬体赋予额外效果，在正式掌握拥有变化之能的【金刚伏魔】前，既可让安长生获得可以称作“伪金刚”的惊人体魄！ 第一百七十章 金缕淬体伏邪佛 安宁庙中，烛影幽幽，霞光缭绕。 安长生盘腿坐于蒲团之上，撑开【元文熔炉】的神通壁障，令儒士一般的无能和尚，尽快助其元粹筑基。 这门得自落凰秘境的照性神通，比想象中还要有用得多,配合元文淬体，不知节省了多少工夫。 安长生已经决定，等到小比结束，就用【一叶知秋】对其展开推导解析，尽管他目前掌握的【元文熔炉】只是最基础的版本，比不得完全版的天工奇物，但元文合成、物体观测,以及保护屏障,都是相当有用的奇异能力。 有的大有前途，有的大有钱途！ 很是具备研究价值。 不多时，无能和尚收回真气，并没有给手太阴肺经的所有穴窍进行筑基，只是让【金刚体魄】可以顺畅运行，今天的重头戏可不是元粹筑基，而是金缕淬体，或者说【金刚淬体】，不宜把精力浪费在其他方面。 虽然现在给安长生护法筑基，不会像当初白易沙那样累成死狗，数量多了，其实也仍然有些费时费力。 无能和尚扭头去准备金刚淬体的一应用具，叫安长生趁着这段时间，到院中试试【金刚体魄】。 “小师弟，来与师兄过过招！”木横突然说道。 “求之不得！” 安长生目光一亮，跟着大师兄站到院中，木竖与撇捺兄弟立在台阶上，默默观战。 其实按照年龄和实力,应该由木撇木捺同安长生切磋试招,但他们与木竖三人均为正宗禅僧，至今都在专修天道，拳脚功夫也会一些，却无法掌握《降世金刚》这等武道绝学，对功法运行的了解终究不如木横。 大师兄才是唯一个兼修天武的武僧，武道已达而立内景，天道也有同等造诣，施展出【金刚伏魔】的变化之能，才有正面硬抗红莲燃烬使的宗师伟力！ “即使已然筑基，初次试招也难免手忙脚乱，小师弟放松心神，尽管尝试便是！” 木横抬手示意，并未给安长生施加压力，功法涉及到的经脉越多，施展难度也就越高，哪怕通过筑基降低门槛，想在短时间内按照顺序激发那数十道筑基穴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安长生舒了口气调整状态，于脑中回想确认金刚体魄的运行脉络,随即扎开马步，左手握拳收于腰间，右掌高举直印天空，摆出一式【擎山】，待得内息贯通四脉，按照顺序激发那几十个已经筑基的行功穴窍，继而左脚重重踏前，右掌由天盖地，以【覆海式】完成金刚体魄的功法运行，初次尝试，便成功引发天道演武。 擎山覆海，便是金刚体魄的起手式和终结式，整个流程比金刚合掌复杂得多，但演武效果也更为显着。 霎时，有淡淡金光陡然乍现，令安长生的面容仿佛涂上一层浅淡金漆，暂时获得“金刚”状态的加持！ 他瞬间感到自身体魄又有全方位的成长，不仅力量增大一半，肉身防御也快要接近刀枪不入。 这一式绝学的主打效果，便是身如金刚，往后面对一些进攻，无需闪躲，硬抗便是，有本事的就来一场真男人的对决，没本事就乖乖受死，配合双重血肉重生，以及多次淬体，安长生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是炼体武者了！ “站稳了！” 木横低喝一声，踏步而来，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拳，轰击在安长生的胸膛正中，这一拳，他用出而立高段的力道，竟是嘭的迸发出木槌撞钟般的洪亮声响，刹那传遍大半个淘米老巷，惊得不少猫狗惊诧乞丐颤身。 可挨了一拳的安长生，啥事没有，漫体金光稍稍黯淡，便很快又得到内息补充。 而立高段的力度，相当于耗用六脉气力外加八倍筋力，大约折合十四脉气力，澎湃力道打穿一棵两人合抱的巨树，不在话下，但安长生别说受伤，运起桩功后，甚至身形都纹丝未动！ 此等防御，属实惊人！ 唯一的问题是内息消耗有点大，安长生瞬间没了半管内息，他目前算上任督二脉，可用内息总共十管（十二正经左右对称），等他不断采撷精气神，把内息质量提升上来，才能减少消耗。 七天开一脉的速度快归快，但是对三大密藏的采撷，完全跟不上节奏，除非能再吞食【琼精宝丹】这样的珍惜秘药，否则只能用水磨工夫老老实实的升华内息。 好在，元气漩涡的存在，提高了金刚体魄的持续时间，而越是元气充沛的地方，他的持久力也就越足。 何况明天的对手都只是及冠层次，没几个人能在一场战斗中把他砍得内息耗尽！ 比试而已，绝对够用了！ 安长生满心欢喜，对武比结果更有信心，也愈发期待那《三十六品金刚伏魔咒》的淬体效果，恰好见到二师父准备完毕，便没了兴趣和大师兄对打一番，直接撤去内息，兴冲冲的跑进了东厢房中。 素来古板的木横，不禁流露笑意，因为当年他也是这般激动，看着安长生，眼里都是自己的样子。 众人回到东厢房中，便见到书案之上，多了封有金色墨汁的一方玉盒，以及一支奇物【状元笔】。 状元笔之前已经介绍过了，是比【金缕玉叶】更为稀少的特殊奇物，大夏开科二十余次，所以这件奇物，也就只有二十余支。 而那一盒子金色墨水，则是比状元笔更加贵重的宝贝，除了耗用一百零八条云气金缕，还融入了诸多珍惜素材，昂贵也就罢了，重点是难找，以明心寺的底蕴，也要五年时间才能筹集一次淬体的量！ 现在这一盒，除了云气金缕是安长生的，其他材料以及状元笔，则完全由落凰城一力承担，作为为郡主殿下逆天改命的报酬。 至此，落凰城付清了所有赏赐，只剩下来自郡主殿下的一份未知奖赏，不过想要拿到的前提是，安长生必须送她一件既有意义又有惊喜的礼物。 但这哪能难得住他这个穿越人士？ 无能和尚指点玉盒，朗声笑道：“明心寺为《降世金刚》准备的金刚淬体，本来用的是三十二品金刚经，为师在此基础上，又以天书写出了四品伏魔咒，凑够三十六品的天罡之数，令这门明心绝学，威力更上一层楼！可是那帮子老和尚不相信，为师就和他们赌，我输了剃度，他们输了就自掏腰包免去淬体所需！” “……” 安长生半惊讶半无语，没想到明心寺的高僧大德为了让无能和尚变光头，这么能豁得出去！ 无能和尚得意笑道：“你木横师兄的金刚淬体，就是这么来的！那帮老和尚不仅没敢再让为师剃度，每回淬体还得求着我高抬贵手！” 这话听得安长生忍不住想给二师父呱唧呱唧，论装逼，还得看无能和尚和苏大账房的。 显摆完了，无能和尚便叫一众弟子各就各位。 木横护法厢房，木竖手敲木鱼，木撇木捺一起诵念经文，为此番淬体保驾护航，安长生则依旧盘腿坐于蒲团之上，用不着脱掉衣服什么的。 毕竟吸取云气金缕，本来也无需脱光光。 无能和尚捻起状元笔，忽而一抹方形玉盒，便隔着玉璧从中引出几滴墨汁，无能和尚看了一眼金光灿灿的饱满笔锋，满意点头，兴致高昂，立时摆开手臂，行云流水的凌空书写。 在安长生的好奇注视下，一道金符片刻成就，字形立体，不似凡间，仿佛厚薄都有特殊讲究，但即便安长生从未学过天道文字，脑海中也自动浮现其隐含信息，《三十六品金刚伏魔咒》第一品—— 【法会因由分】！ 这般情形，一如天道赏赐时的天道评定！ “过段时间，为师会开坛说法，为敬月宗人初步讲解天道文字！到时候，你也要好好跟着学，天书是与元文及真言平齐的规则具象，若能领略一二，便可受益无穷！” 此言一出，顿时有雷光闪过安长生的脑海。 他知道“元文”的本质是承载遗传信息的天道基因，那么这“天书”和“真言”是否也是天人专用的信息载体，一个用来文字记录，一个用于口头交流？ 或许正是因为真言是天人语言，才具备非同寻常的效果！ 见安长生震惊莫名，无能和尚还以为他是初次接触这项学识，怅然叹道： “这天道文字其实是近五年的格物前沿，敬月宗若能躲开红莲荼毒，你自会在门中知晓！可惜呀，包括老宗主在内的多位格物大师，不幸陨落，导致你在敬月宗学到的格物学识，不免局面于某些领域，而实际上，天道格物非常庞杂，并且时刻都在推陈出新！” 无能和尚轻轻摇头：“自七年前红莲浩劫爆发后，敬月宗便一蹶不振，仅凭姜戊和耿尽忠两位楼主，只能堪堪支撑望月楼立而不倒，却再也拿不出【月行靴】【月华蚕衣】这样的惊艳作品！为师开坛，便有意为望月楼雪中送炭，免得敬月宗于天道一途彻底没落！” 安长生肃然起敬：“弟子代全部门人，在此谢过师傅的大仁大义！” “能帮一把是一把，没什么可称道的！” 无能和尚摆了摆手，旋即将那天道文字导入安长生的头顶，正式开启金刚淬体。 随后，无能和尚不断挥动状元笔，写就天人书，每三条云气金缕，写成一品金刚伏魔咒，待得玉盒墨汁一滴不剩，便正好完成金刚淬体。 可就在淬体进程刚刚度过三分之一，第十二品金刚伏魔咒写成之际，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惊人变故，发生了！ 正享受着体魄强化的安长生，忽而感到脑海震荡，他连忙以天眼通内视探查，却立刻看到了叫他目眦尽裂的画面。 那源自【佛宝莲台】的枯坐老僧，竟然睁开了眼！ 一直以来，身佛神通都以此形象，静坐在命魂之上，除了锲而不舍的腐蚀脑海，外加偷偷盗取元气，便再没有其他动静，谁曾想，金刚淬体竟然将之惊动，一对仿佛跨越时光的幽幽黑瞳，径直对上安长生的视线。 咔嚓！ 安长生身心俱震，如遭雷击，血气旺盛的强健体魄，竟然开始散发朽气！ 在场众人顿时愕然，他们见识过的金刚淬体不止一次，却从未发生过如此惊变！ 关键时刻，还是无能和尚洞若观火，立刻想到什么，二话不说一掌盖向安长生的头顶，手心显现万字佛光，当场镇压外溢死气，同时向安长生传音说道： “定心沉意，不必惊慌！这魔物还不成气候，否则不会狗急跳墙，它正是感到《三十六品金刚伏魔咒》的威胁，才突然暴起，有为师护法，容不得它放肆！” 二师父的沉稳嗓音，犹如天籁：“说起来，此番助你金刚淬体，倒是有些歪打正着了，身佛神通固然诡异，却并非无从控制！想那红莲燃烬使，不也欲求【摩罗指】成就知命？世间万物有正必有反，关键在于如何取用，恰好，金刚淬体便能对身佛神通加以克制！” 安长生心神大定，用元文熔炉护着意识，任由枯坐老僧负隅顽抗。 果不其然，还停留在初始阶段的神佛神通，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金刚淬体每加深一分，便好似有一条锁链缠住枯坐老僧，当属于金刚经的三十二品天书写完，被锁链缠成木乃伊的枯坐老僧，便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甚至都无法继续散播腐蚀，安长生哪怕数年时间无法突破，都不会因此丧命。 而最后那四品伏魔咒，更是对身佛神通加以特殊封禁，分别在枯坐老僧的眉心、胸前、小腹，以及头顶，施加了四重封印。 安长生正疑惑封印作用，便听二师父解释道：“伏魔非除魔，与其除掉身佛神通，不如将之化为己用！你不是正好缺少精气神么，这身佛神通有的是，从头顶封印喂它一些元气，三大密藏的封印便会以精气神回馈于你！” 这番介绍，给到安长生强烈无比的既视感。 好似身佛神通成了九尾，他成了鸣人，遇到难题，找身佛神通借力量就是了。 但不论如何，都是好事一件，化解隐患的同时，还为他解决了限制修炼的一大难题。 待得金刚淬体正式成型，安长生没去查看体魄变化，便立刻起身向无能和尚重重拜倒。 “师父的救命大恩，长生无以为报！” 无能和尚摆手笑道：“你都敢舍命救援安宁庙，为师怎能见死不救？至于你魔宗传人的身份，也不必挂在心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自打为师弃官逃禅，就没有为皇帝分忧的义务了！何况魔宗之事，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若非先帝执意，何至于闹出诸般噩耗？” 第一百七十一章 牛刀小试斩而立 莫老头的糊涂账，安长生是知道的，他都不用自己查，直接问郡主殿下就行了。 史官的笔头，哪能比得上皇亲国戚的口头，何况郡主殿下并非一般的皇亲国戚，她本人也对莫老头的事情尤为上心,早就为安长生解释了，莫老头从一代文宗半圣变成魔头之首的来龙去脉。 事情要从四十多年前说起。 大夏定鼎中原二十年，国力旺盛、人才辈出，连年风调雨顺，就算有天灾人祸，也只是小范围的逃荒逃难，整个国家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种不正常的亢奋情绪,所有人都以为天地元气的出现,预示着大夏要成为前所未有的天庭上国。 但随着修炼者形成规模,与普通人产生阶层划分，资质问题便愈发凸显。 没有可用资质的，仿佛天生就要低人一等，全新形式的阶级欺压随之而来，人为的生殖隔离都快搞出来了。 于是大夏朝野对逆天改命的呼声，愈发强烈，不光是没法修炼的要鼎力支持，能修炼的也大都同意，毕竟他们拥有可用资质，不代表家人也有，郡主殿下就是最显着的例子，父亲大伯外公都是知命大宗师，大哥姨母则是榜上有名的半步宗师，可她本人不照样是个普通人？ 逆天改命是早在天道降世时，就提出的概念。 二十年来一直没啥研究进展，但大家仍然天真的认为，朝野同心其利断金,不久之后,大夏朝廷便通过廷议，由官方牵头，联合儒释道三教魁首，以及为数众多的格物大师，对逆天改命实行立项。 项目领头人便是众望所归的半圣莫宗！ 彼时，正是造神运动如火如荼的时候，修炼者们个个志存高远，矢志攀登天道巅峰，认为天道出现就是放着给人类征服的。 莫老头也不例外。 天道降临时，他已有五十高龄，短短二十年便跃居知命境界，让莫老头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个担子，然后就是长达五年的困顿不前。 光是确立方向，用《史记·陈涉世家》中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以及《孟子·告子下》中的“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开发手书元符，就废了老鼻子劲。 好不容易搞出这两道手书元符，噩梦才是正式开始的时候。 逆天改命是给人用的，所以项目自然要涉及人体试验，古代社会也没有小白鼠、科研猴子什么的,直接就是上人体，医德充沛得不行，不过这个时候的莫老头还未失智，在仁义道德的约束下，还知道要拿天牢死囚做实验。 可甭管再怎么该死的人，死多了也成问题。 怨念积少成多，半圣也顶不住，正好那段时间造神运动频繁破产，正儿八经的神明没造出几个，邪物妖魔倒是一大堆，大夏朝野连着数年都在四处救火，深受其害的平头百姓再也不敢奢望修炼。 抗议声随即席卷而来，本就反对逆天改命的既得利益体，趁势发难，曾经支持项目的诸多权贵，也因为无底洞的投入而默不作声或跳到对面，导致各方面的压力都汇聚在莫老头的身上。 不过莫老头好歹是半圣，亡者怨念、变质念力、庞大压力，并未将他瞬间压垮。 先帝念他定鼎有功，也一直在帮他扛着阻力，就这么又拖了一年多，等到的却不是曙光，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死囚里被混入了清白百姓，上手术台之前都在喊冤，濒临崩溃的莫老头根本没有心思仔细查探，结果东窗事发，死者家属告到衙门，鸣冤鼓瞧得震天响，刑部、大理寺、鱼龙卫立刻联合督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查清真相，死囚确实是被冤枉的，但是被人故意塞到天牢里的。 始作俑者的目的，不言而喻，哪怕明知道阴谋注定败露，也打定主意坑上一手。 果不其然，消息一出，朝野哗然，反对声不减反增，先帝再也抵挡不住浩荡声浪，莫老头则是心魔入体失去理智，连夜逃离京城，并且卷走了一大堆奇物文献三教至宝，终佛寺的【佛宝莲台】就是其中一件。 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可能让他停下逆天改命的脚步！ 而这直接改变了时局走向。 有心保下莫老头的先帝，隔日便病倒在龙椅上，没过几年就驾崩了，权力中心都在忙着争夺皇位，哪还有心思镇压江湖？ 乱世随即到来，邪道魔教在北方肆虐，黑帮秘社于南面盘踞，直到鸿武帝拿着先帝遗命顺利即位，恒王代表皇兄马踏江湖，十年间，踩塌了一座座武林山门邪魔总坛，这才又让乱局平息。 然而在此期间，执念成魔的莫老头一直没忘改命格物，实验对象也不再局限于死囚，像安长生这种根骨奇佳而资质拉跨的，没少遭到莫老头的毒手，这令他始终霸占着邪魔榜首的位置，被天下魔头共尊为“宗”，直到不久前大限到来，才被罗生魔主自动取代。 所以说，莫老头从万众敬仰到人人喊打，就是一笔糊涂账，以安长生的视角来看，充满了时代的局限性，有问题的不止莫老头一个，促成立项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撇不清关系，但责任却全丢给了莫老头。 恒王曾说，先帝临终前都恨不得将莫老头扒皮抽筋，这是真的，因为大夏朝廷以信誉作为担保，向天下征收诸多宝物以供格物研究，结果都被莫老头卷走了，朝廷一度信誉崩塌，与江湖势同水火。 但先帝更想亲口问莫老头一声，你跑个屁啊？！ 我是皇帝，你是半圣，还有谁能奈何得了我们不成？不能明着来，转入地下不就行了？见不得人的格物项目，也不是没有，不缺你这一个！ 但世间万事哪能全都说得清清楚楚？ 最终先帝死于愤懑，莫老头也逝于不甘。 要不是安长生带着《己亥杂诗》魂穿大夏，逆天改命得以实现，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至于救世宏愿就更不用提了，不找到云气金缕的廉价替代物，甭想大规模实施改命。 念及此处，安长生不由得摇头轻叹，天道格物风险重重，不单单在于格物本身，还有外部压力，控制不好，堂堂半圣都要倒下。 …… 完成金刚淬体，花费了不少时间，眼看着就要进入凌晨，安宁庙也没有地方给安长生过夜，所以他再次谢过师傅师兄们后，又坐上马车，由大黑马拉着返回敬月宗，没有照例拐去老白坊。 估计堂倌刘三儿在大堂睡得正死，他便不打算去扰人清梦。 坐在宽敞平稳的马车上，安长生不断功行四脉，熟悉【金刚体魄】的运行路线，争取把天道演武的前摇时间，从五秒压缩到一秒之内。 对身佛神通的压榨，倒是不急，为了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每天采撷五倍的精气神，便正好能够赶上十二正经的开拓速度，大可等到晨练桩功的时候，再顺手搞定。 安长生很有耐心的一遍一遍重复着金刚体魄的运行路线，等到融会贯通再施展这门绝学，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不过融会贯通并非终点，这门绝学亦有炼体之用，长期习练可强身健体，提升基础筋力、强化血气防护，以后少不了要投入时间勤加修炼。 车厢中的安长生独自修炼着，车厢外的大黑马，亦是在独自穿行于宽阔长街，深夜的大原府城寂静无比，显得马蹄奔踏与车轮转动的声音，分外响亮。 但实际上的府城夜幕，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此刻便有不少夜巡人在飞檐走壁，还有一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千方百计的规避着府城夜巡。 就在马车离开淘米老巷，拐到南市街，正准备向北疾行，进入贯穿府城东西的鼓楼大街之时，通灵黑马突然发出一声刺耳嘶鸣。 唏律律！ 安长生瞬间领会嘶鸣中的警戒之意，不慌不忙的完成金刚体魄的天道演武，掀开车帘向外望去，淡金瞳眸旋即捕捉到了危险来源—— 两个穿着夜行衣的持刀刺客，外放气势均达而立修为！ 但安长生并不慌张，甚至能好整以暇的静静观望，原因很简单，他现在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郡主殿下还指望着他逆天改命，怎么可能不配备保护力量？ 他不光有侍卫，还不止一个，不等这俩刺客靠近马车，就被两位黑衣侍卫当场拦住，甚至暗中还有一个侍卫在默默观望。 三人都是而立内景的大高手，出身于落凰暗卫，由郡主殿下亲自调教，联手之威可斩宗师！ 李青檀真就是王语嫣和敏敏特穆尔的豪华结合体，早就把半个天下的修炼功法，运用到实际当中。 主修何种功法、辅修多少秘技、选择何种淬体，再到如何构建内景，都是郡主殿下一手规划的，每个人的实力都不逊于任何一家顶尖宗门的真传大弟子，而像这样的暗部侍卫足有七个，之前一直外派做事，重阳事件后王府出现防务空虚，才被郡主殿下紧急召回，然后反手就给安长生安排了仨！ 安长生这个大活人不可能被圈养起来，他除了要拜会安宁庙打工老白坊，还得隔三差五夜巡府城做做日常，归心院跑得更勤，几乎就是一天一趟，叫人下手的机会简直不要太多。 郡主殿下索性把他的防护力量直接拉满，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都想再派一个不惑宗师暗中保护。 所以安长生本人对遭遇刺客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真撞上了也不慌张，毕竟树大招风惹人恨，没人惦记就怪了，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挑了这么个好日子！ 就在这时，大黑马突然扭头看向一侧，安长生跟着望去，便发现夜幕中又有一位刺客从街边房檐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斜侧里有黑影冲出试图拦截，安长生却眸光一亮，立刻喊道： “阿二，让我来！” 黑影瞬间降速，但没敢真的让保护对象冒险行事。 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安长生主动送了人头，三位暗卫唯有以死谢罪！ 但安长生岂是鲁莽之人？之所以横生事端，是由于“直觉”告诉他没有翻车的风险。 是的，直觉！ 听起来就不靠谱的解释，但安长生选择遵从，因为这便是金缕淬体额外产生的那一丝丝“天人”特性，大幅强化直觉，使得选择贴合正确！ 恒王正是看重这一特性，才助郡主殿下金缕淬体，而这的确让李青檀数十次避开死亡风险！ 这一瞬间的直觉，清清楚楚的告诉安长生，第三个刺客也就是初入而立，根基不固实力寻常，正是练手试招的大好对象，于是话音未落，他便爆发桩功，犹如猎豹一般蹿出车厢，连着催发【月行靴】的踏月之能，一再凌空加速，不闪不避的一拳迎上那飞落刺客。 刺客见安长生自寻死路，欣喜异常，尽管不太明白暗杀目标为何变得金光灿灿，也仍然奋力刺出长剑。 铁剑立刻对上拳峰！ 只听咔嚓一声，竟是前者瞬间崩碎。 刺客方才感到虎口刺痛，那金色铁拳便擂上了他的肩头，下一刻，刺客犹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背脊狠狠地撞到屋檐，把瓦片刮得上下乱飞，却仍然去势不减，撞破屋脊后，又连着冲碎隔壁屋脊，才坠落到更后方的院落之中，犹如破袋一般跌落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被安长生抢了先的暗卫阿二，忍不住瞪大眼睛，无法相信这是安长生爆发的破坏力。 安长生本人其实也没想到，他明明已经故意避开要害，但还是低估了现在的力量，开启金刚体魄后，高达十六倍的恐怖筋力，非炼体一途的内景高手，基本不愿以体魄硬抗，何况他还有接近大成的桩功造诣，外加两脉气力！ 只要防御不过关基础不扎实，随便挨到哪里，就是一个死！ “还好没有造成伤亡……” 安长生抹了把冷汗，直觉告诉他这个刺客可以打，没告诉他再后面的事情，往后可得注意着点。 这个时候，暗卫阿四和阿五也已经把对手搞定，汇合阿二将安长生保护了起来，哪怕现在的安长生，看着就不像需要保护的样子，而且刚刚闹出的阵仗，惊动了不少的府城夜巡，就连这户人家也开始查看受灾状况。 “什么情况？安老弟？” 汇聚而来的夜巡人中，恰好就有安长生的熟人——刀头厉小刀，他看着破烂不堪的房顶，以及并排倒地的三具尸体，禁不住愕然问道。 早已撤去金刚体魄的安长生，旋即说道：“刚刚遭了埋伏，已经解决了，不过没能留下活口，还为街坊邻居造成了损失，银子我已赔付，这三个刺客不妨就由厉兄带回去，虽然不见得能查出什么！” “好！” 厉小刀果断点头，看了一眼站在安长生身边的阿二，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少跟着郭洞明接触郡主殿下，所以恰好知道阿二的身份，根本没想到郡主殿下会把此人派到安长生的身边。 他要是看到隐藏起来的阿四阿五，就不是再咯噔两下那么简单了。 “善后的事，还请厉兄费心，小弟要忙着回宗休息，准备小比！” “无妨！你尽管离去便是！”厉小刀毫不怀疑安长生的说法，并且还问了一句，“是否需要派人护送？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敬月宗的而立王师兄，那边那位你也应该认识，地字班的精英！” “哈哈，不必了，剩下一段路，想来不会再有刺客，也就不麻烦诸位师兄了！” 安长生向厉小刀等一众府城夜巡遥遥抱拳，便钻入车厢，由阿二赶着大黑马，在众人的复杂注视下，扬长而去。 他现在无法确定是谁动的手，自然不想让外人靠近，那三具尸体确实查不出什么，在厉小刀等人到来之前，落凰暗卫就已经仔仔细细的搜过身了，别说有用线索，连个铜板都没有一枚。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三个刺客都有自尽手段，见势不妙当场赴死，根本没有逼问机会，可见训练有素，来历不凡。 至于是谁派的刺客，可能性有很多，国公府是一个，红莲余孽是一个，害怕倾家荡产的大型赌棍则是无数个！ 所以，他才说挑了一个好日子，想查都不好锁定对象。 对此，安长生毫无退缩之意：“尽管放马过来，有多少阴招，咱都接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道小比生事端 “安师兄，早！” 经历次轮小比后，安长生的领袖地位越发凸显，大清早赶赴饭堂的路上，处处能听到亲切问候。 还别说，被人叫“师兄”可比喊“真传”带劲得多。 这一点不仅仅体现在心理上，还有实际层面,他故意撤去元气漩涡的禁制法门，对念力旋涡加以观测，真就发现旋涡规模在一声声师兄当中，不断增加着，虽然幅度微小到需要用天眼通仔细观察才能感觉出来，却也有力证明了，天道规则下的“虚名”有着更为实际的作用。 而当吃饱喝足的安长生拐回望月楼后，念力旋涡竟是小小的扩张了一番。 因为他在夜里遇刺的消息传播开了。 当时听到动静的敬月门人，不止两三个,想瞒也瞒不住，何况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卖惨的好处，安长生简直太懂了，随便打开一档选秀节目，都能看到各色人等含泪讲述命途多舛的人生经历，大把赚取同情、眼泪以及钞票。 风头正盛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档子事，不利用起来，他哪还好意思再叫自己穿越者？ 别人大费周章的送来助攻，促成他尽快成名聚势，安长生自当要欣然笑纳！ “安师兄，刺客没伤者你？” “丧心病狂！居然有贼子敢打敬月真传的主意！” “对啊，真不把咱们敬月宗放在眼里！何况安师兄还是落凰城的红人，实在是太猖獗了！” 一众义愤填膺的天字同窗围了上来，不仅是本届新生，其他老人也大都面色不虞。 不久前张银桦失踪案,才刚刚平息，突然又发生真传遇刺，同为敬月门人，真没几个幸灾乐祸的，大家对外都是同一集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安长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要跟着被外人看低。 狠狠赚了一波众生念力，安长生抱拳笑道：“长生在此谢过诸位！刺客已经尽数伏诛，大家不必担心，案件交由府城夜巡，相信咱们敬月执法堂会配合鱼龙卫和落凰卫，尽快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夜巡人，并不局限于一宗，或者一城，而是遍布整个大夏的超巨型组织。 可以说凡是有人类聚居的地方，都会由官方牵头，召集各方义士,发起夜巡庇护百姓。 有了夜巡人的身份，到哪里都能吃得开,算是一张非常有用的通行证，即使夜巡人的结构相对松散，并非独立组织，甚至需要挂靠到京城鱼龙卫的名下，正道人士也乐意卖一个面子。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在红莲余孽被连根拔起后，大原府城的正邪天平便彻底倒向夜巡人一方，上述三大势力外加一个令德书院，阵容豪华至极，守望相助联合夜巡，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发生恶性事件，安长生突然遇刺，能算上近期最为严重的案件，而在聪明人的眼里，这成为了一个信号—— 府城夜巡要再起波澜。 “诸位安心备考，宵小而已，还能翻天不成？” 安长生以云淡风轻的姿态，反过来安抚众人，愈发凸显大将之风，令不少弟子纷纷暗赞，觉得天字班真正迎来了希望。 围绕在安长生身边的弟子数量，因此快要逼近四十，连一些不如意的老生都加入了近来。 “是个人物！可天字班的死水，哪里是一个弟子领袖能够搅活的！”陈关漠然心道，作为耿副楼主的真传弟子，他对天字班，乃至望月楼的困境，尤为清楚。 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七年前的红莲浩劫令敬月宗元气大伤，望月楼的格物水准倒退十年都不止，这一问题，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推移得到改善，反而愈发严重，现在的望月楼还能维持下去，纯粹是靠吃老本。 兼修天道的弟子，之所以宁肯陪着一众莽夫死命卷，也不愿留在天字班，便是因为望月楼从格物理念，到师资力量，再到弟子水平以及资源预算，一日不如一日。 全方位的落后！ 这导致人才流失极其严重，地字班的毕业精英，在外服役到一定年限后，仍然会有至少三成回归宗门，担当教习或者宗门内外的各种职务，反观天字班，不足半成！ 还能让人抱有一丝丝希望的地方，就是从浩劫中挺过来的数位教习，自身水平相当不错，且对敬月宗感情深厚，哪怕望月楼江河日下，也没有几个被外面挖走。 因而外界普遍认为，望月楼的崛起希望，是李教习为首的一批人彻底崛起，多几个像陈关、林蓝这样的精英弟子，不过是粉饰陋室而已。 “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树大招风的道理都不知道，活该遇刺！” 林蓝哼了一声，对安长生尤为不屑，认定他就是伪善示好攫取念力罢了，等到没有了利用价值，必然会一脚踢开这些自以为抓住救命稻草的天字门人。 行径比刺客还要卑劣！ 冷冷地瞪了安长生一眼，她转而对身边众人沉声说道：“对了，有消息说，本次小比会由多位宗师联合评审，你们可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与其等着别人搭救，不如靠自己走出泥潭！” 林蓝夹枪带棒的讽刺，让身边众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们无意敌对安长生，然而前途寄托在林蓝身上，也只好点头附和，趁着修炼桩功不断复习。 待得晨练完毕，林蓝的预告得到验证，旋即有六位宗师从远处走来，龙行虎步气势惊人。 其中三人来自敬月宗，分别是楼主姜戊、副楼主耿尽忠、监管宗师唐丹青，而另外两位则是上清剑宗的云霞子，以及天元居的格物大师鲁冰逊！ 五位天道宗师联合审议本届小比，隆重程度前所未有。 一众弟子赶紧行礼问候。 姜楼主一一对身边几人做出介绍，而后笑呵呵的说道：“宗中对本次小比尤为重视，但也希望诸位弟子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把自身水平展现出来，即可得到应有奖励，方才云霞子道友甚至开口允诺，除了那两个名额之外，再挑几个苗子传授一两手上清剑宗的格物技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们可要努力把握！话不多说，好好准备考试！” 说罢，姜楼主带着四位宗师，进入望月楼，噔噔蹬蹬走上楼去。 别人不知道，和鲁冰逊悄悄对过视线的安长生，可是一清二楚，敬月宗对本次小比再重视，也不会请来这么多大人物，事实上，他们匆匆登楼，是为了封存于望月楼顶层的【摩罗指】！ 敬月宗同明心寺求来这件邪物，是为了剑走偏锋，通过格物获得好处，令望月楼加速复苏，然而姜楼主和耿副楼主还是小瞧了这件邪物，仅凭他们两个连启动研究都办不到，于是把出身尚儒书院的唐丹青喊了过来，结果还是不行。 不得已，只能拉下脸回头向无能和尚请教经验，这才知道至少要五位格物大师，才能开始正常格物。在无能和尚的建议下，于江南格物界颇有名望的云霞子被纳为人选，鲁冰逊则是白易沙塞进来的。 俨然成了三大宗门联合格物，再加上鲁大师这个野路子，阵仗不可谓不大。 不过安长生听说，进度仍然不容乐观，好几天时间，还在和【摩罗指】的邪异特性斗智斗勇，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请来无能和尚，变成四宗联手！ “唔，这倒是提醒了我，身佛神通也是可以研究研究的啊，二师父都把它封印了，不正适合我下手么？” “楼主既然发话了，咱们也别磨蹭了，天道小比这就开始，众弟子赶快回到学堂，准备应答试卷！” 李教习的一声吆喝，打断了安长生遐思。 不多时，丙字学堂中，三十余位天字新生四散坐开，等着教习发放试卷，闲杂人等一个不见，反而有助教前后监堂，场面简直不要太熟悉，比乱哄哄的武道小比正式得多。 敬月宗对天字门人的要求，从来就不是打打杀杀，自负有些武力的可以去参加武道小比，天道小比只是单纯的测验知识储备和格物技艺。 三张分量不轻的试卷被摆到安长生的面前，内容涵盖了最基础的禁制图录，例如画出某一禁制的基点构造，到比较高深的奇物制造，题目多为实际应用，假设某某大侠需要应对某某状况，请为其设计一套禁制法门，助其度过难关，要求物美价廉，并写明一应成本及所需时间。 宗师们评的就是这部分题目，届时会遴选出几份优秀方案，通过实际操作来决定名次。 看到最后的几道应用大题，顿时有人叫苦道：“居然还要实操？学都没学过，怎么答啊？” 某位助教立即说道：“会多少答多少，天道小比分为五等，你们能通过二等评定，便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若是有人能到三等乃至更高，好处更是多得不用想！” 一百多号及冠考生，用的都是同样的试卷，虽然对新生来说，实际应用的几道大题，根本无从下手，但平时只要肯下苦功，达到宗门要求毫无问题。 而这也是鲤鱼跃龙门的好机会。 有上进心，懂得提前学习的，只要在小比中获得不俗成绩，便能升入乙等班，甚至是甲等班，随同陈关、林蓝等凝聚气意冠冕的精英修士，直接接触高深学识。 刷刷刷…… 学堂中迅速响起了提笔作答的声音，监考教习随走随看，不时点头，本届新生不说资质如何，起码绝大多数人态度端正，基础问题根本难不倒他们。 不过最受一众监考注意的，还是安长生，别人才做了半张卷子，他已经开始写第二张，专供考核一年老生的卷子了，并且速度仍未放缓，比甲等班的多数精英子弟都要熟练。 第一张卷子都是基础知识，主要考察记忆力，自然难不倒安长生。 第二张则是理论运用，为后面的实际操作打基础，安长生自打背完郡主殿下开具的几份书单，这些问题就没有难度可言了。 直到最后一张的应用大题，他的作答速度才稍稍放缓，毕竟题目贴合实际，很是需要动一番脑筋，同一问题可能存在多种方案，如何从中选出最为合适的一种，真不是靠死记硬背就能解决的！ 比方说最后一道压轴题—— 清明节快到了，平阳府的赵大侠想给夫人买一道护身符，对保护效果、持续时长、内息消耗，乃至保质期，都有严格要求。 但是，拥有保护作用的禁制不止一种，各有优劣，分不出明显差距，选择起来十分困难，另外为了达到订单要求，不仅需要用到法门阵型，还得是正向阵型与逆向阵型相结合，才可以把输出力度控制到最佳区间。 而决定保质期的最大因素是灵材材质，不同禁制契合不同灵材，有的效果好归好，但可能不耐用，耐用的可能价格高，价格适中的禁制效果又不见得好！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没有完美答案的应用题，尤其是需要结合自身能力的情况下，想让赵大侠心甘情愿的掏出八百两银子，现实里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赔本赚吆喝，但小考比的是赚钱能力，所以要尽可能的扬长避短，用方案优势让客户忽视弊端。 “嗯，清明节限定了护身符的应用对象是幽魂阴气，所以纯阳、浩荡、正心等禁制都可以选用，阵型的话，正三才逆四象，或者正四象逆三才，周边再加些辅助禁制，弄成坚固又好用的立体阵型，这么一来，灵材的选择会比较宽泛……唔，就这么决定了，几百两银子应该有的挣！” 安长生列出了几种方案，最后选择了一种回报最大的，回过头来把答案检查了一遍，就直接提前交卷了。 交卷时间的早晚，也会影响名次评定，在安长生作答最后一张应用题之前，便已经有好些弟子走人了，不过他们大都只作答了第一张卷子，第二张能写完一半的都没有几个。 安长生把卷子交给欲言又止的监考教习，随即安安静静的起身出门，现在还有一大堆人在冥思苦想，就算知道自己答得好，也不能太过嚣张。 凑巧，隔壁的甲字班也有一人走出，对方看到安长生，微微一愣，旋即主动走上前来，出言问道：“安师弟答得如何？” 被叫师兄都快成为习惯的安长生，突然听到一声师弟，属实有些刺耳。 他看向神色莫名暗含敌意的项泽，不咸不淡的微微一笑：“放心，比你答得好！” “师弟总是这么自信。” “那是因为我有自信的资格！要是不信，咱们不妨再来赌一局？那三块【凝神玉】的效果挺不错，我正想着再买一些呢，既然有人乐意送，我不介意省些银子！” “你……”项泽想起自己输给安长生的落魄情景，便羞愤无比。 “如果不敢那就算了，以后少在我面前晃悠，你不会知道你很烦人？不会？不会？” “赌！凭什么不赌？但是我没有凝神玉了，换个赌注！” “行呀，被你叫师弟让我很不爽，咱们就来赌这个，我赢了，你以后人前人后都要称我为安师兄，你赢了，我赔你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一言为定！” “呵，就知道你会见钱眼开，在场诸位都是见证，希望项师弟现在就练习起来，免得待会儿开不了口！”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失踪疑案现谜团 先撩者贱！ 项泽在被安长生狠狠挫败了一次后，便彻底破罐破摔了，与同窗的关系越来越差，稍不如意就各种挑刺，搞得自己人厌狗嫌，彻底成了孤家寡人，日前还因为态度问题,被带他格物的助教警告了一次。 可没想到这家伙死性不改，非得上来找不自在，安长生自然不会惯着对方！ 听到动静的一众弟子，没啥意见，傻子都知道应该支持哪一个。 固然项泽的潜力还算不错，能在天字班的环境下,凝聚一道气意冠冕,已经是有资格排进前二十的精英了，可在安长生的面前，什么都不是，何况项泽的恶劣性格，谁都难以忍受，尤其这三个月，可谓是变本加厉，连那向来温言细语的女助教都看不下去了。 同安长生横眉冷对的林蓝，以及存在利益冲突的樊岐，都没有站出来为项泽说话，足可见这家伙的人缘有多么差！ 大多数人更加在意安长生那无与伦比的自信姿态，好似胜券在握一般。 谁都知道这位宗主真传迟早要全方位的超过项泽，但现在是不是太早了些？ 有弟子立刻凑了上来，好奇问道：“安师兄，那道复合法门的输出结果，究竟该如何计算？” “你说得是第二张卷子的最后一道题？很简单，《观止草堂笔记》就说过主禁制和法门阵型之间，每多出一个沟通禁制的距离，输出便会减少半成,逆向阵型同理！题干里说得很清楚，把所有的计算因素都写了出来，所以那道复合法门的答案是，输入一脉元气，输出三脉五的总量，持续时间一刻钟！” “原来真的是一刻钟？刚刚甲字班的人这么说，我还不相信！那另外一道气意存续题要怎么解答呢？” “这个更简单，看看《气意通鉴》就知道了，第四篇‘以意干天’专门讲了个中原理。” “安师兄，安师兄，这个题该怎么解释……” 对答案，可以说是相当悠久的老传统了，诞生时间和考试差不多前后脚。 迫切想要知道应试结果的一众考生，纷纷围了上来，请教各种问题，安长生对答如流，毫无生涩，在场众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强烈自信是源自肚里有货，而非狂妄自大！ 这段时间，项泽一直没走,不过被人群挤得离安长生越来越远。 意识到某个残酷事实的他，直愣愣的盯着人群中的安长生，安长生却无视了他，为一众同窗答疑解惑后，便跟着打了招呼的贺元甲，走向望月楼外。 “贺兄把我叫出来，不会也是为了对答案？”安长生半开玩笑的说道。 “师兄瘾还没过够？那我以后也叫你安师兄！” “你我互道兄弟可以，师兄就算了。”安长生摆了摆手，“说正经的，啥事儿？” 贺元甲并未立刻作答，将安长生带到僻静处，才正色说道：“临时起意，想请你帮忙查个案子，望安兄勿怪元甲行事唐突！” 安长生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莫非和项泽有关？” “不错！项泽身上可能背着一条人命，但此人相当谨慎，我们一直找不到突破口，他唯独面对安兄的时候，会出现心态失衡，今日过后，安兄必然要彻底成为项泽的心魔，所以元甲希望你能帮个忙，在合适时机用激将法让项泽露出马脚！” 一听到是人命大案，安长生立刻来了精神，沉声问道：“我能知道具体情况么？多些了解，也好多些配合。” “张银桦！” 贺元甲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出一个意想不到，但被屡屡提及的名字。 张银桦是和袁慎、徐毅同一层次的而立高手，在门中备受爱戴，结果遭遇异常事件，消失于异物客栈，宗门考虑大局，不得不封锁消息，却导致弟子不满、引发多起抗议，安长生还因为这个，受到了一些牵连。 安长生眉头一挑，他此前从姜达止的口中得知，张银桦是意外失踪，没想到其中另有内情！ “有证据表明，张银桦师兄失踪之前，曾经和项泽秘密接触过几次，项泽的性格急速恶劣，便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贺元甲抱着胳膊，面露沉思，“这个案子最大的难点，便是项泽和张师兄的死，没有直接关联，牵扯到的那间客栈，更是极大增加了办案难度！以现有的证据力度，不足以直接拿人审问，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项泽主动暴露疑点！” 闻言，安长生重重点头：“交给我！只要有机会，我就会试探项泽！” 这件事情既正义又有趣，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贺元甲由衷道谢，两人随即回到望月楼，但这个时候已经看不到项泽的影子了，有人禀报说，他们离开不久，项泽便失魂落魄的跑了，摆明了要毁约。 安长生对此不惊反喜，项泽要是继续留下，证明其远未彻底破防，既然他提前退走，便说明距离崩溃不算遥远了。 两人相视一笑，旋即把注意力放回小比当中，有资格竞争名次的弟子，均已提前交卷，李教习等人经过初步审定，从中选出五份答卷，送到望月楼顶，交由宗师评定。 虽然一众教习不动声色，并未公布名单人选，但贺元甲、陈关、林蓝、樊岐这四位是板上钉钉的，最后一位究竟是谁，众说纷纭，大都猜测是这四人之下的天字老生，毕竟第三张的应用题，是真的要应用到实际当中的，所以依旧没有多少人猜到安长生的头上。 贺元甲倒是已经认定，那第五份卷子属于安长生，低声赞道：“厉害！” “过奖！”安长生微微一笑，“要是抢了贺兄的小比头名，应该不会迁怒小弟？” “抢了最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一帮赌徒拿我参赌，又不肯分我银子，巴不得他们全都倾家荡产！” 贺元甲开了个玩笑，旋即洒然说道：“其实自打得知安兄用来试手的格物论文，登上《大夏天道集》，你再做出什么事情，元甲都不会奇怪了！” 经过敬月宗和唐丹青的全力运作，安长生的《不屈核心塑成法》成功登上了最高期刊《大夏天道集》，十月初二，也就是今日已于京城发刊，初四便会流传至各省首府，最迟不过初十，所有县城的格物司，都能看到最新一期的《大夏天道集》。 有门路的人，不仅提前拿到消息，还获悉这篇论文，在各大部分、宗门都有着相当不俗的评价！ 这是不屈核心理应获得的尊重，体魄、意志双抗性，半濒死保护、半出招保护，甚至还带主动强化，刘唐这种粗鄙莽夫都要眼馋，足以证明不屈核心的重要程度。 单是河东省内，便有超过三十人，已经完成或者明确决定凝聚不屈核心，考虑到不菲花费和时间较短，这个数字已经相当惊人了。 《不屈核心塑成法》的借阅次数顺利达到五百大关，为安长生贡献了一份丁等功德，待得《大夏天道集》全面铺开，绝对足够在半个月内达到五千次借阅，换取一道乙等功德。 不过安长生已经不必依靠《大夏天道集》的渠道流量，来登上望月三楼，取得莫老头的神秘遗物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 进入新生前十、拿到新生第一、进入小比前十，都会获得一份丁等功德，算上手头已有的两份丙等功德，甚至都用不着拿到天道小比第一或者进入武道新生前十，即可在小比结束后，凑够一份乙等功德！ “多亏了郡主殿下啊！” 安长生很是感激，没有李青檀的悉心教导，他哪里能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掌握人家要花两三年的格物学识？当然敬月宗的天道教学，退化到以禁制为绝对主导，很多高难领域没有涉猎，也给安长生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他并未得意忘形，郡主殿下的要求是拿到天道小比的总榜第一，倘若失败，就等着被数落！ 郡主殿下谈到专业领域，像极了学霸、学者和教导主任的三位一体。 学习历程其实不算一帆风顺的安长生，犯错误的时候，没少挨批评。 “唯一的问题是，我会不会用力太猛了？仔细想想，最后的应用题，用不着考虑的尽善尽美。” 为了以防万一，安长生拿出所有功力应答试卷，想起交卷时教习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觉得结果出来之前，不宜太过高兴。 …… 距离小比开始也就半个时辰的工夫，丙字班已经全部交卷了，基础性的问题，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 监考教习当场判卷排布名次，旋即有助教拿着名单，朗声说道：“新生第一，安长生！新生第二，王浩！新生第三，狄智鑫……” 最终结果，可谓是波澜不惊，安长生拿到第一，早已是默认的事情，后面的那些名字，也都是一直有着不俗表现的杰出新生，基本上是当初观摩奇物制造的熟面孔。 他们早早接受徐毅等老牌真传的橄榄枝，超前学习格物课程，同后面的普通新生形成断层差距，只有两个跻身前十的弟子，此前比较默默无闻。 安长生悄悄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值得一提的是，姜达止并未参加天道小比，因为他是上月初六才加入的天字班，教学任务仍然限定为武道小比，所以这家伙和凌傲一样，干脆不来了，一早上不见人，不知道躲在哪里憋大招，准备在下午的武道对决中一鸣惊人。 “安师兄，恭喜啊！” “还是安师兄厉害！” 一众新生纷纷道贺，言语中满是艳羡。 他们中的很多人，其实考试成绩非常不错，至少稳固掌握了课堂上传授的基础知识，倘若有机会学到更多的格物课程，成绩必然能变得更好。 然而这个时代并没有义务制教育，知识的价值，是可以用真金白银直接称量的，敬月宗成为官方宗门后，也没有彻底改变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教学理念，想要超前学习，要么拿银子，要么花费功德绩点去有偿兑换，加大了普通弟子的出头难度。 在安长生看来，敬月宗的教学方式，远远谈不上专业性。 即使吃着朝廷预算，替朝廷培养人才，也无法掩盖其大型企业的本质，主业是势力扩张，可不是培养人才！ 虽说敬月弟子看起来够卷了，但真正懂得怎么去卷的，只有个别人而已，大多数人的能动性都没有通过合理制度调动起来。 相比之下，各大书院稍好一些，但也好得有限。 毕竟时代的局限性摆在这里，敬月宗的毛病，几乎是时代通病！ 作为高考幸存者的安长生，在通读郡主殿下开具的书单之时，就觉得小菜一碟，知道出题模式、考察方向之后，没有什么考试是题海战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加倍，然后再上模拟考！ “大家考得相当不错了，没有人挂科，出乎我的意料！” 小比名单一出，安长生觉得是时候了，随即宣布道：“我与凌傲道子一同决定，小比结束后，便各自挑选三位新生，组成格物小组，到年底大比之前，看看哪个小组，能够从令德书院的手中，夺得更多的格物订单！” 经过观察，有天赋肯上进的好苗子，真有不少，所以安长生自作主张的加了一人。 此言一出，场间顿时沸腾。 天字新生们欣喜若狂，跟着安长生和凌傲一起格物，绝对是天大的好机会，就连那些已经跟从徐毅等老牌真传的杰出新生都动心了。 而且比拼条件涉及到死对头令德书院，更是具备吸引力，当场便有大量新生七嘴八舌的踊跃报名。 安长生立刻声明：“有意者，可以等到明天找我报名！不过咱们提前说好啊，赌注可能没有，我主要觉得这是个非常不错的提升机会！想要快速强大，便必须加大竞争，望月楼的内部竞争比较有限，所以不能把目光局限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直接同令德学子展开竞争，才差不多！” “哼！大言不惭！还没学会走，就想着怎么飞了！” 一声冷哼突然传来，林蓝不再压抑情绪，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冷冷地盯着安长生：“现在就觉得望月楼竞争有限了？也没见到安真传亮出多少本事来啊！有心带领同窗是好事，可千万不要好高骛远！” 就在这时，李教习从楼顶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五份考卷，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有请陈关、贺元甲、林蓝、樊岐，以及安长生等五位弟子，移步甲等格物室，准备进行设施操作，姜楼主等五位宗师将会亲自观摩，以决定最终名次！” 第一百七十四章 摧枯拉朽夺第一 霎时，场间氛围变得相当怪异。 大家的视线不住地往安长生身上瞟，惊得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李教习明白为何如此，大手一挥：“这五份答卷通过了在场教习的一致评选，应答水平处于本次天道小比的前五之列，同其余弟子差距明显，只是最终名次,还要看实际的动手能力！如有异议者，待会儿可到奇物室中旁观，但是必须注意，不能冲撞了列位宗师。” 李教习在望月楼的威望很高，仅次于姜、耿两位楼主，听他这般认真重申,大家再无疑虑。 然后齐刷刷的把视线转移到林蓝的脸上。 素来以冷艳示人的林蓝，脸蛋不禁发烫，她气不过安长生的大言不惭，没忍住出言嘲讽，结果大言不惭的反而成了自己，一时间羞恼至极。 “看来在下还是有些资格去好高骛远的！” 安长生笑了笑，没怎么把林蓝放在心上，继续对众人说道：“格物小组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有兴趣的新生尽管来报名，人选究竟如何拟定，我会与凌傲道子商量着来，选不上也没关系，我还有些想法，准备在小比结束后一一实施，届时会带着大家一起修习，高年老生若是有意，也可以加入进来，只要诚心，便来者不拒！” 陡然得知安长生的格物水平已经媲美林蓝之流，一众新生的眼神愈发火热,当场决定报名不可。 哪怕是背后有人的一些个杰出新生,都想着递交申请，也就跟了徐毅的王浩比较尴尬，小公爷早就放出话来，同安长生水火不容，他就算再心动，也只能看着别人争取机会。 “安真传，随老夫来一趟！” 李教习宣布完毕，独自把安长生叫到了空无一人的丙字学堂，郑重发问：“虽然前五人选已经公布，但老夫还是要确认一下，卷子上的答案，你真能复现？” “自然。”安长生胸有成竹的说道。 “好！” 对安长生愈发熟悉的李教习，不疑有他放下心来，转而问道：“那么格物小组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还扯上了凌傲？” 安长生把事情介绍了一番。 李教习老心甚慰，顿时眸光大亮：“好啊！简直太好了！现在最缺的，就是用新气象来冲走望月楼的沉沉死气！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楼中会尽可能的,为你和凌傲行方便，其实想与令德书院争夺订单,是离不开宗门发力的，等过几天真正开干你就知道了！” 随后，李教习乐呵呵的带着安长生走出丙字学堂，安排助教继续监堂还未交卷的余下考生，便直接招呼在场众人，赶赴铁门之后的甲等奇物室，并未等待为期一个时辰的考试全面结束。 宗师们忙着攻关【摩罗指】，抽不住太多时间，肯集体赏脸观摩一众及冠弟子的格物比试，可以说是天大的恩赐了。 贺元甲和安长生走在一起，轻声道喜：“看来这小比第一，非安兄莫属了！” “贺兄居然比我还有信心？” “听过九月十六的一些消息后，我便知道安兄差得只是理论，既然这一问题得到解决，花落谁家自然毫无悬念！” “看来还是瞒不过有心人啊，不过尘埃落定之前，我可不敢这么自信！” 安长生微微一笑，心里却是小小的松了口气。 此番天道小比，他实际上占了不少便宜，真要比较理论水平，他的深度和全面性，要弱于贺元甲、林蓝、陈关、樊岐等四位精英，最后的一张卷子，这些人完全可以答得比他更出色！ 但受到小比规则的限制，理论再高也要结合实际。 于是乎，安长生哪怕无法给出最佳方案，也能凭借超人数等的实际操作，从而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用比肩而立圆满的精神强度，随随便便搞个立体法门，在及冠层次的比试中，简直就是作弊一般！ 安长生之前担心的事情，恰恰是这个，答得太好并不见得全是好事，倘若他只是一个普通弟子，身上没了重重光环，可能会在教习评选时，闹出一些麻烦事，虽然最终结果不会改变，但过程会变得相当曲折。 好在预期中的问题并未出现，安长生身份非凡，又早早展露惊人天赋，一众教习不敢轻易用“作弊”论处，直接拿给宗师审阅，而这一关就更容易了，别人不知道安长生有几斤几两，姜楼主和鲁大师还能不知道？ 让他省下好一段装逼打脸的精力。 …… 没走几步，甲等奇物室便到了，这里的格物设施，又出现了新花样。 一座大型【蜂箱】的周围，同时连接着数个操作台，因为不少格物项目，无法单人完成，需要多位修士同时发力，格物司便研发出可接入多个操作台的大型蜂箱，供数人同时对【蜂巢】执行格物操作。 而这便是格物小组能够存在的主要意义！ 哪怕一众组员实力不行，也能提供一些简单禁制，让格物带头人节省黑白基点。 另外在蜂箱顶部，还架设了一面奇物【窥光镜】，出品方正是大名鼎鼎的落凰城，可供外界直观查看奇物蜂箱的内部空间。 决出小比名次，便要用到这种结构复杂的大型蜂箱，不过今日用途，可不是联手格物！ 陈关、樊岐以及林蓝，纷纷面露凝重之色，他们就算不清楚九月十六的流程体验发生过什么，也在知情人的提醒下，知晓了一些传言，不得不达成共识，安长生的精神强度，可能超乎想象！ 尽管有些不甘，但他们必须要承认，安长生没有入围最终角逐也就罢了，一旦入围，便是所有人的头号大敌！ “楼主到！” 李教习提醒了一声，整齐站定的一众弟子，旋即屏气凝神，看向门口，注视着姜楼主带领四位宗师，鱼贯而入。 姜楼主气息难测，耿楼主势如悍将，云霞子道骨仙风，唐丹青正气浩然，倒是野路子出身的鲁冰逊，最为贴合格物大师的庄重气质。 五位大佬并未刻意收敛宗师气势，令一些心烦意乱的人，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沉浸于直面强者的畏惧情绪，这个时候，还能保持不卑不亢的，只有安长生等寥寥数人。 一众宗师的注意力，自然更多落在这些人的身上。 老话讲从小看大三岁看老，一个人是否前途无量，起步阶段便能瞧出大概，对于这些天才弟子，宗师们自是不吝欣赏，但其他几人受到的关注，加起来都没有安长生一个人的高。 没办法，谁叫立体法门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呢！ 炼制最基础的立体阵型，都要而立圆满的精神强度，换成李教习，他们不会大惊小怪，可放到一个及冠修士的身上，那就太过稀奇了！ 精神强度之于天道，便好比体魄筋力之于武道，有着一身绝佳根骨的安长生，已经兑现了相当可观的武道潜力，但这么高的精神强度，再说潜力兑现，显然不太合适。 至少宗师之前的天道潜力，都已经发掘而出，平铺开来晾在他的面前，就等着安长生找到合适方法运用起来！ 本不打算集体出面的五位宗师，干脆全都放下了【摩罗指】的攻关研究，只为瞧一瞧安长生是否真能炼制立体法门？ 对此，作为第一发现者的姜楼主既喜又忧，他一开始就把安长生当成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还和圆脸东家偷偷约定，等自己腾出手后，再亲自传授一身技艺。 可惜纸是包不住火的，安长生接触格物流程时的一番表现，便已经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姜楼主使劲儿压制消息，加之后来安长生没再展现过人之处，才不曾引发轩然大波，结果天道小比一来，立马露馅。 而让姜楼主都甚为意外的是，一段时间没注意，安长生的精神强度居然又有显着提升。 “好小子，精神增加得有够快的，一个月前才二十七八，转眼就接近而立圆满了！” 姜楼主惊喜之余，又有些遗憾，暗怪自己不想让安长生太骄傲，一直没把话说清楚，结果不等他亲自出手，便有人暗中传授格物学识，但如果能再重来一回，他还是决定让安长生继续低调。 因为李教习把卷子送上楼顶的时候，姜楼主明确看到唐丹青和云霞子在两眼放光，明摆着不怀好意！ 各大官方宗门，由于一起背靠大夏朝廷这棵大树，名义上属于同一阵营，所以互挖墙角堪称丧心病狂，敬月宗本来有个天赋异禀的及冠弟子，顺利凝聚十二冠冕突破至而立层次，按理说应该留在敬月宗中，继续深造，却硬是被唐丹青忽悠去了尚儒书院。 就像剑客大都希望加入上清剑宗一般，没几个天道修士，能够抗拒三教魁首的格物环境！ 如果把浩劫之后的望月楼比作二幺幺，那么三教执牛耳者就是哈佛牛津斯坦福！ 唐丹青的理由无可指摘，留在敬月宗确实有些耽误人，而且朝廷本就有意模糊宗门与弟子之间的关系，纵然万般不愿，敬月宗也只能任其远走高飞，追求大好前程。 安长生的格物天赋比这位天才更为夸张，哪怕有着宗主真传的身份，也可能招致知命下场，继续用上述方式，把他硬生生挖到尚儒书院去！ 自家院子里好不容易出棵仙苗，姜楼主说什么也得保护起来。 不过猜到是谁在背后教导安长生之后，姜楼主倒是不怎么担心了，任凭那二人费劲浑身解数，估计也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暗笑一声，姜楼主旋即说道：“你们五人的作答都很不错，发挥了格物带头人的应有水平，不过除去安长生，其余四位的答卷，分不出明显差距，那么废话不多说，直接见真章，理论再强，也要用事实说话！” 说罢，李教习便安排五位弟子戴上将军盔，围绕大型蜂箱站了一圈，但蜂巢之中并未放置任何灵材，因为蜂箱内部的封闭空间，就要成为五道法门的斗兽场！ 在无法评判孰优孰劣的情况下，敬月宗的解决方式是“撞”出一个结果来！ 法门的坚固程度，会影响灵材选择，所以这看似暴力的对决手段，具备着合理性。 如此阵仗，贺元甲等四位老生早有经历，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如临大敌，他们之前只把彼此或者高年老生当做对手，从未想到还有忌惮新人的一天，不停地瞥向老神在在的安长生。 旁观弟子发觉气氛诡异，但碍于宗师在场，不好窃窃私语，只能紧盯窥光镜，期待着好戏上演。 “最后再声明一次，必须严格按照作答结果炼制法门，若有违背，小比成绩直接作废！” “是！” “开始！” 李教习一声令下，安长生等人立刻将注意力投入到观心镜中。 此番小比，除了最后的禁制导入换成法门碰撞，前面都是正常的制造流程，要先在气意中完成法门炼制，再通过导管送入蜂箱之中，才算是正式加入角斗赛场。 为了避免提前淘汰，所有人都拿出浑身解数。 安长生也不例外。 因为要炼制立体法门，他的压力远超旁人，不过这段时间，为了配合郡主殿下研究附属气意，他早就掌握了一些诀窍，先弄出而立初段的纯阳禁制，再分散精神到几个固定点位，控制正三才和逆四象依次就位，最后以精神意志强行捏合，一道立体法门便就此成型。 虽然并未运用云气金缕加以固定，但一段时间内不会出现散架状况。 接下来便是禁制输送。 安长生并未祭出附属气意，本来精神强度就已经足够欺负人了，再用上附属气意，他都觉得不好意思，而且有窥光镜在，不宜太早暴露这门秘密手段！ 可即使如此，安长生的精神优势也体现得淋漓尽致，最后一个完成法门炼制的他，竟然第一个抵达战场。 陈关以微弱差距排在第二，结果死得最惨！ 安长生的纯阳法门，犹如红了眼的公牛，看到对手出现，便二话不说冲了上去，速度又快又猛，陈关根本无从闪躲，法门当场被撞了个稀碎！ 平面阵型的坚固程度，在立体阵型的面前根本不够看，何况纯阳法门的主禁制，达到了而立层次！ 陈关蓦地面色一白，分外无力的摘掉将军盔，耿副楼主为弟子遭遇报以苦笑，差距太大，输得实在是没脾气。 这下子，就算有宗师在场，一众弟子也不禁哗然变色，他们之前还以为安长生的水平，只是持平林蓝等格物带头人，结果真正看下来，安长生明显超出旁人一个档次！ 这还是及冠修士的正常表现么？ 不仅弟子要问，在场宗师也分外不解，安长生的精神强度达到而立圆满，简直比完美根骨，还要不可思议！ 但安长生没给大家太多的思考时间，迅速引发第二起撞车事故，这一次被碾碎的对象，换成了樊岐，他比陈关好的地方，就是入场速度慢了一拍，淘汰时间晚了一点。 本来受到小公爷授意，剑指天道头名的他，只能连连摇头，剑都被人家随手折断了，还剑指个屁啊！ 此时格物室中响起惊呼，樊岐赶紧看向窥光镜，便发现贺元甲与林蓝一起闯入了角斗赛场，两人事先并无交涉，但很有默契的联手围攻纯阳法门。 这个时候的安长生，俨然成了大魔王，关系再好也要暂时放下。 “来得好！” 安长生哈哈一笑，无视来势汹汹的贺元甲，径直撞向林蓝的正心法门，毫无意外的将其一击击溃，林蓝嘴角苦涩，不知道该如何向邵星雨交代，这位小伯爷和安长生结怨的时间，可是要早于小公爷的！ 然而回过头来，同贺元甲的浩荡法门角逐头名，安长生却并未继续一招制胜。 一是因为连续撞击，令他产生大量消耗，二是贺元甲的精神强度，其实比其他三人都要高，起码达到十五等，虽然比不上安长生，但足够炼制十二冠冕了！ 贺元甲显然也要挑战真正的武道天道一肩挑！ 为表敬意，安长生没有手下留情，狠狠地发起二度撞击，把最后一个对手摧枯拉朽的送出赛场，使得窥光镜中，只剩下了独孤求败的纯阳法门，接受一众观众的愕然凝视！ 至此，安长生继拿到新生头名之后，又勇夺天道第一！ 第一百七十五章 锄头高举挖墙脚 向来胶着的小比对决，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结束！ 没有合纵连横，无需勾心斗角，更不存在势均力敌，作为新生的安长生，反而像是巨无霸一般,强势碾碎所有对手，给这场为期仅有一个时辰，但得到五位宗师高度关注的天道小比，画上了句点。 安长生拿到新人和总榜的双料第一，单说丁等功德都愣是赚了四份！ 其他人还想复刻，也只有以新生身份，在小比中拿到第一,可敬月宗的天道教学再拉胯,此前也都是高年老生占据头名之位，所以安长生创下了前所未有的惊人纪录。 而惊人的地方太多太突出，势必要演变成惊恐。 一众弟子用看待怪物的眼神，看向安长生，只觉得他很可能是传说中的人形异物，幸好身边有宗师坐镇，否则不少人要被吓得落荒而逃。 五位宗师也对安长生那超乎寻常的强大精神，深感惊奇，百思而不得其解后，唯有旧事重提，把异常联系到道霞观预选道子的传言之上。 试想，上清剑宗的凌绝凌傲都能凝聚十二冠冕的而立气意，那么年龄相仿的安长生，比他们再出色“一些”，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深深地看了一眼纯阳法门后，姜楼主临时起意，从袖中摸出一枚铜牌，笑着对安长生说道：“常言道有始有终！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干脆格物到底,把法门导入灵材之中，这块铜胎便算是本楼主的私人奖励！” “谢楼主！” 安长生点头说道，白送的灵材，不要白不要，何况这纯阳法门于他无用，放着也是占地方。 石竹气意的底子再强，也是存在容纳上限的，郡主殿下都给他规划好了，一部分空间用于装载不屈、雷霆、如意、快速生长等一大堆主战禁制，还有一部分要预留给境界禁制，剩下的一部分便专门用来格物研究。 气意基点每天都会生成，被瓶颈卡住的天道修士，往往会通过格物手段，避免基点白白浪费，消耗多了，还能对气意形成刺激，加快基点生成。 安长生现在不需要凝神玉，每天也能生成二十对黑白基点,速度是同阶修士的数倍之多,但石竹气意一直停留在及冠高段，浪费的自然也很多。 姜楼主旋即开启蜂箱，将铜牌置入蜂巢之中。 大型蜂箱设有多座独立空间，能够容纳数个蜂巢，所以这种操作并不会破坏封闭环境，待得姜楼主点头示意后，安长生操纵纯阳法门，好似归巢蜜蜂，找到藏着铜胎的那处蜂巢，轻松磨开灵材外壁，完成禁制导入，令奇物室中响起蜂鸣之音。 姜楼主取出灵材，原本光滑如镜的铜牌表面，自动浮现太阳纹路，无需导入内息，拿在手中便给人以暖洋洋的舒心感受，仅是被动效果都有相当不错的驱怨避邪之能，而一旦输入内息，铜牌便会迸发炽烈无比的纯阳光辉，保管叫怨念邪气，瞬间消散！ 如果平阳府的赵大侠，真的存在，那他绝对甘愿掏八百两银子，给自家夫人买下这道护身符！ 而立主禁制的立体法门，都能当成上架销售的商品级奇物了。 顶多再装饰雕琢一下，让铜牌更加美观，无需执行复杂的封装操作，即可卖出一个好价钱。 绝大多数私人订单，是不必封装的，毕竟没有涉及格物机密，只是用到常规手段，封装吃力不说还不讨好，理由很简单，封装奇物不仅能保存机密，还可以大幅延长使用寿命，可市场都被老物件充斥，新货还怎么铺开？ 所以业内对此类奇物的定位是消耗品，而非【金缕玉叶】那样可作传承之物的大件儿。 最好一次用完就损坏，否则如何持续性的赚银子？ 几乎所有的奇物制造商，都会打出坚固耐用的招牌，但又暗搓搓的希望自家产品，实际上不那么坚固耐用。 到时候，安长生也会这么干，每一次都用气意封装法，石竹气意一辈子都得停在及冠高段！ 姜楼主并未直接把纯阳铜牌交给安长生，而是先行拿给宗师传阅，注意到云霞子和唐丹青的神情变化，心里得意至极，但不明说，扭头看向一众弟子：“你们现在或许只注意到安长生的精神强度，却忘了他从零开始，在短短两个月内，掌握了极为娴熟的格物技艺！” 他看了林蓝、樊岐等人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可能有弟子会不服气，觉得安长生仗着天赋胜之不武，但人家不光是天赋出众，最重要的是还肯努力，苦练武道的同时，不忘勤学格物，理论实操双双过硬，拿到小比头名，实至名归，无可指摘！” 姜楼主收回目光，再度扫视众人：“虽然，天赋是先天定死的，但努力却是可以后天培养的！望诸位弟子均以安长生的态度为榜样！当然，要让马儿跑先得喂好草的道理，本楼主也是明白的，鉴于本届新生普遍小比合格，且出现重大惊喜，本楼主会向宗门申请……” 姜楼主拉长声音，引来所有弟子的注视，这才宣布：“……到年底之前，为天字班的所有弟子，加大资源供给，并且开放望月二楼，每人每月都能借阅一部格物书籍，同时降低兑换书籍的功德绩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众弟子好生把握！” 此言一出，过惯了苦日子的天字门人们，那叫一个欣喜若狂。 没有资源，修炼迟滞，没有知识，格物难成。 刚刚受到安长生的刺激和激励，懂得上进的弟子，怎能浪费这来之不易的三月时间？纷纷向姜楼主表达感激之情。 姜楼主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不必感谢我，如果不是本届新生普遍达标，本楼主也没脸向宗门提出申请！真要感谢的话，分心偷懒以致长进缓慢的个别老生，不妨感谢你们的师弟师妹，明明是同样的教学资源，但他们把态度摆得相当端正，创下三年来的最好成绩，本楼主于情于理，都要拿出一些机会！说起来，你们是占了新生的便宜！” 作为天字门人名义上的老师，姜楼主有着和袁道林一样的教学责任，如此场合下，不会光顾着夸赞安长生如何如何，肯定要趁着机会鼓励鞭策麾下弟子。 果然，被无形中抬高地位的本届新生，普遍热情高涨干劲十足，努力得到认可，绝对是值得自豪的事情，而那些还有羞耻心的倒数老生，则是羞愧难当，哪怕只有一个能够幡然悔悟，姜楼主都觉得自己的口水没白费。 不过话题终究还是要转回安长生的身上。 姜楼主亲自将纯阳铜牌，交给一鸣惊人的安长生，拍了拍他的肩头，快意笑道：“差点忘了，还得感谢白堂主，截胡了你这位道霞观的预备道子啊！” “不如就以安真传的名头，同宗门申请，白胖子肯定不会不批条子！哈哈哈哈！”曾代表敬月宗，久驻边军的耿副楼主，一副大将做派，笑态粗犷。 众人纷纷也笑出声来。 传言已被彻底认定，反正真假不重要了，以安长生的天才程度，别说道霞观的预备道子，直接去担当正统道子，都是够格的！ 而凌绝、凌傲还要通过激烈竞争，从七位预选中脱颖而出，才能真正成为上清道子。 “恭喜姜楼主，望月楼复兴有望啊！” 云霞子出言道贺，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安长生的身上，盘算着这高高举起的锄头，要从哪个角度重重落下。 宗门高层派她和云霄子来宗门交流之前，便专门吩咐过，有机会就挖墙脚，已经尝过一次甜头后，上清剑宗难以忘怀从别人家菜地里挖萝卜的强烈快感。 而让上清剑宗尝到甜头的那根萝卜，正是起了个怪名的吕大侠！ 当年吕大侠远走上清剑宗，就是因为太上宗主剑三剑，有办法解决凌意体内的【天道气运】，所以算下来，上清剑宗是拔起萝卜带出泥，还一并收下了天资不俗的凌意，以及一门天道邪物！ 赚大发了！ 发现安长生比吕大侠还要天赋异禀，云霞子心思急转，凌意生死，是吕师弟的软肋，那么这安长生的软肋，又是什么呢？ 姜楼主这时突然笑道：“借道友吉言，望月楼沉寂了如此之久，是该闹些动静了！不过有件事，姜某要替长生问一句，他一人取了两个传授名额，这上清秘术是否也能学到双份？” 闻言，众人顿时打了个激灵。 上清秘术啊！ 陈关、林蓝以及樊岐，掩饰不住内心的艳羡与失落，他们为了本次小比拼尽全力，图的可不是几份丁等功德。 但他们并不知道，安长生和上清剑宗另有约定，只要他拿到第一，上清剑宗便随他挑选一门功法，不限秘技、法门、玄功、妙术以及残本！ 让上清剑宗挑着教，哪里比得上自己选？ 而且还是两本！ 云霞子倒是沉得住气，立时说道：“理该如此！只是不知我上清技艺，安真传能否看得上眼？” “当然看得上！大名鼎鼎的《御剑术》，我可是惦记好久了！” 安长生不假思索的说道，他对《御剑术》的兴趣，比风雷山的《五雷正法》浓厚得多。 而云霞子的态度，不再像之前那么坚决：“可惜安真传并未凝聚剑意，否则我定要向宗门请命，破例传授《御剑术》！” 上次也是这么推辞的！ 安长生心里嘀咕了一声，不禁问道：“剑意说白了还是气意，为何独独剑意可以，别的气意就不行！” “《御剑术》所涉及的冲压之法，对气意有着极高要求！”云霞子简单解释了一句，便把话题转移，“小比结束后，请安真传做客临湖小筑，上清剑宗会列出门中除绝学、真经之外的所有秘术，供安真传随意挑选！” “好，就这么说定了！” 安长生点了点头，他举报上清剑宗进而引发小比升级的事情，还得瞒着，所以有些要求，等到私下里再交涉更为合适。 耿副楼主随即揶揄了一句：“安真传可要抓住机会，上清剑宗肯对外授艺，稀罕得很呐！” 为了维持剑道圣地的地位，上清剑宗把保密工作做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比风雷山有过之而无不及，敬月宗和明心寺远远不如这两家。 云霞子笑了笑，不以为意。 被说抠门又不是第一回，反正这座江湖是靠实力说话，否则上清剑宗哪里能在朝廷面前，保持堪比尚儒书院的独立性？ 既然因为宗门交流，不得不公开上清秘术，那就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比如说把安长生、余韵以及秦问心，一并挖到上清剑宗去！ …… 随着安长生勇夺双料第一，天道小比正式结束，贺元甲等四人并列第二，反正奖励都是一份丁等功德，没有继续比试的必要。 而由于时间临近正午，【摩罗指】的攻关格物不得不就此作罢，姜楼主索性告别四位宗师，并安排弟子有序离开。 走出铁门背后的压抑环境，安长生悄悄松了口气，此番天道小比斩获颇丰，既能拿到莫老头的遗物，郡主那边也有了交代，而且一众同窗愈发拥护，总共也就一百余人的天字班，都快有一半准备跟着他混了。 成名聚势再难遏制！ 得到鲁大师的示意，心满意足的安长生，便准备同众人分别，外出宗门去一趟天元居。 而就在这时，安长生微微一怔，因为一直保持沉默的唐丹青，悄悄传音道：“据我所知，非剑意不可修炼《御剑术》，也是上清剑宗编出的幌子！” 安长生眉头一挑。 “我在上清剑宗有一好友，所以知道一些内情！决定剑气威力的冲压之法，仅是要求气意外形必须笔直细长，安真传的石竹气意，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若你真的对《御剑术》势在必得，来日去往临湖小筑时，不妨坚决一些！” 走在贺元甲身边的唐丹青，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过依鄙人之见，上清剑宗的《御剑术》固然不俗，却不一定就是最适合的，安真传如若有意，我可以为你说说尚儒书院的格物底蕴！” 第一百七十六章 群英汇聚开武比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天道小比的结果便传遍了大原府城。 听闻安长生拿到双料第一，下巴掉了一地的同时，彩票也撒了一地，从没有人考虑过，安长生能两次出现在五人名单，九成九成九成九的赌棍立刻梦碎,纷纷怒骂贺元甲太过废物，只因，他是头名争夺的最大热门。 从结果来看，如果没有安长生，贺元甲确实可以大概率夺得天道头名，毕竟他还有着尚儒书院这一层背景，若不是分心武道，现在估计都凝聚十二冠冕突破桎梏踏入而立了。 倘若敬月宗也有预选道子,那贺元甲绝对在列！ 但可惜没有如果。 于是在太阳升到最高,为秋末带来一丝难得暖意的时候，府城之中却是哀嚎遍地。 老白涮肉坊，掌柜的张寅生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堂倌刘三儿。 得知消息后，这根赌棍立刻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唧，一直惦记着打了水漂的银子，干啥事儿都心不在焉，熟客们知道内情，倒也不怒，反而故意拿他取笑。 素来伶牙俐齿的刘三儿光顾着心疼，根本没心思还口，二十张彩票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一个月的工钱，虽说以前也总要扔进各大赌坊，但好歹过了把瘾，这一回却只有提心吊胆。 他整日整夜的翻看彩票，通过有限的信息渠道,计算着自己能挣多少银子，然而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二十张彩票里的十九张就成了废纸，最后一张甚至不在他的手里。 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骂，刘三儿站到角落，继续唉叹自身运道。 突然，一只因干活繁多而不再白嫩的小手，出现在眼帘之中，但刘三儿的目光，全都落到小手捏着的那张彩色票据上。 上面有着安长生、刘唐、贺元甲的名字，胜达赌坊的钤印，大原府衙的证明，以及一系列防伪花纹。 很可能是目前唯一一张还有机会中奖，而一旦中奖就是中大奖的票据！ “三哥别伤心了，这张彩票还给你！” 吴霜草把彩票放下，就要去忙活招呼客人，刘三儿打了个哆嗦，赶紧拦住：“你你你……这就给我了？” “本来就是三哥的呀！”小姑娘觉得理所应当，语调认真。 “你知知不知道……这这张彩票要是中了,你能赚赚多少钱？”刘三儿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打颤，“虽然机会不大,但是万一呢？” “不稀罕，这钱拿着不踏实，我能靠自己挣！”吴霜草摇头了摇头，秀气的脸蛋上满是坚定。 “傻姑娘呦！就凭你这小身板，哪辈子能挣得回来？” 刘三儿一拍脑门，哭笑不得，要不是知道自己是个人渣，他都想娶了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激动过后，刘三儿良心发现，把彩票硬塞给了吴霜草：“你还是留着给长生看，知道你这么支持他，你的安大哥铁定很高兴！” 反正中彩的可能微乎其微，还是逗逗小姑娘…… 刘三儿心里这般想着，见吴霜草害羞笑笑，心情也好了大半，白布一抖往肩头一搭，总算有心思投入工作。 柜台后的苏大账房收回视线，莫名摇头，忽的想起什么，提笔在纸上描描画画。 …… 国公府，小公爷徐毅面沉如水，一是因为安长生一飞冲天，二是由于格物受挫。 五枚青翠炫目的金缕玉叶，被随意丢弃在桌面之上，别人看了会心疼，而徐毅只有满心厌烦，经过一段时间的连番研究，徐毅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想要实现设想，还需要至少两枚金缕玉叶！ 问题天工奇物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光是凑集眼前这五枚，就不知道废了多少心血！ 剩下的要从何处寻找？ 等不及了的徐毅，越想烦烦躁，断眉红眼闪过猩红血色，却随着一道温和光辉的出现，迅速平复。 徐毅深深地呼吸数次，恢复气定神闲，旋即叫来齐管家：“这两枚金缕玉叶，待会儿给樊岐和秦问心送过去，既然要收买人心，便必须做足样子！顺便传令下去，只要碰上安长生，就给我拼尽全力，在镜月幻境里受了致命伤，也会拖累本体，决不能让安长生崛起得太过轻易！” “是！” “叫你安排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妥当，热场之时便会登台邀战！” “好！另外再去天元居问问，还能否尽快搞到金缕玉叶？白易沙是见钱眼开的货色，但不得不承认其手眼通天！” “小公爷，恕老儿多嘴，近来河东省内云气金缕消耗走高，府中有些周转不开了。” “无妨，砸银子收购就是，反正放着也要贬值，等到万通钱庄发行【元票】，充当修炼界的专用货币，银子就更不值钱了！所以说，不要心疼，只要能打开那座秘境，这些投入又算得了什么？” …… 忠勇伯府。 邵星雨的情绪简直糟糕透顶，他越是想忽视安长生，安长生的名字就越是止不住的往耳朵里钻。 他突然觉得非常可笑，自己身为而立修士，居然在一个及冠小儿的身上感到压力，尤其当林蓝说出安长生要和凌傲竞赛，比谁能从令德书院的手上抢走更多订单时，他竟然不自觉的开始考虑，英才无数的令德书院，是否真有可能被这两个家伙联手挑翻？ “可笑！真当我和孔城是摆设？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蒋梁！” 邵星雨定了定神，招来于门口瑟缩的林蓝，难得展露大方面貌：“蓝儿莫怕，本公子岂是不明事理之辈？可能是后天觉醒，让安长生的精神出现异变，加之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你没能获得天道头名，不是你的问题！” “那公子要的上清秘术……” “既然上清剑宗决定公开授徒，还愁弄不到上清秘术？”邵星雨将娇躯拥在怀中，寒声冷笑，“至于安长生那边，你就别管了，自有人会处理他！” 林蓝瞳孔一缩：“公子的意思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安长生成了落凰城的红人又如何，暗地里不照样遭人惦记？能培养出那三个死士的势力，不会因忌惮落凰城便按兵不动，等着，安长生迟早要狠狠地栽一次跟头！” 邵星雨冷笑一声，转而说道：“比起安长生，本公子反而更加在意项泽，不妨再拿些好处稳住此人，若他不听管教就给些教训，总之不能叫他坏了本公子的好事！” “蓝儿明白！” “时候不早，该动身了，既然敬月宗把请帖送到府上，本公子索性以忠勇伯府的名义，亲眼瞧瞧敬月武人的成色！明明一众精英武举未归，还把一场小比活生生办出年底大比的阵仗，真不知道敬月宗是哪里来的底气！就凭上清剑宗的名义？还是那几个不知气候的新人真传！” 邵星雨颇为不屑，但他有不屑的资本：“当初袁慎、徐毅那一批，就没在争湖上胜过本公子和孔城等人，我看敬月宗不光是望月楼要日渐没落，整个宗门都是一派江河日下的垂暮之气！” …… 无论敬月宗是否真的江河日下，但邵星雨口中的垂暮之气，至少在午后时分，并未出现在敬月宗中。 敬月宗广发请帖，诚邀府城豪强前来观战，一时间，群英汇聚声势沸腾。 不单落凰城、国公府、平蛮侯府、忠勇伯府尽数派人到场，府城内外诸多有宗师坐镇的武馆门派，以及声名在外的宗师高人，也都应邀前来，反而是文官一系没几位能够落座，武道小比毕竟形式不同于观月问心的中秋祭典，乃是纯正的武斗比试，天道修士请的都很少，来的基本是成名武人及左右弟子。 不过敬月宗的财大气粗，还是震慑到了一众小门小派。 堪比洞天福地的元气环境，令好些苦恼于修炼速度的江湖少侠，把艳羡之情明晃晃的写到脸上，听说敬月宗甚至拥有修炼密室，更是羡慕得不能自已。 至少在宗师之前，天地元气是影响修炼的最大因素，单凭那点自生内息、自生元气，随随便便打一场架，都要半个多月才能恢复如初，普通人根本没法快速修炼，十年开一脉都是常有的事！ 若是都能像高门大派一般，安安稳稳的突破修炼，真没多少人愿意跑到江湖上，打生打死谋求机缘！ 所以看着一张张好奇震惊的陌生面孔，再没有自信的敬月弟子，也都油然萌发自豪情绪，他们能够成为敬月内门，便意味着高人一等。 别看在门中毫不起眼，但只要把握住三年时间努力修炼，等到毕业外派，借助江湖环境把底子发挥出来，依旧能有后来居上的机会。 厉小刀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当然，现在随同堂主、教习前来迎客的一众玄黄弟子，也没敢太过自视甚高，小门小派一开始就要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不像宗中必须突破周天蓄气才能夜巡历练，所以表面修为往往不代表真实实力，也就登上一百二十八人大名单的敬月精英，才有底气小瞧前来与会的宗外武人。 何况，有资格得到邀请的门派，起码是有宗师坐镇的，哪怕总体规模只有敬月宗的几十乃至上百分之一，收拢资源集中培养，总能冒出几个强人。 岳群夫妇开设的斩月门，不就出现了潜力直追肖剑的岳平之？ 而且武道小比正式开始之前，还会安排宗外武人挑战敬月弟子，用作热场，没两把刷子的，哪敢登台亮相？ 好些敬月门人不禁开始讨论起了热场问题，毕竟事关宗门脸面，自家地盘上输给外人，是要沦为笑柄的！ “哈哈，真没什么好担心的，挑战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出战的都是咱们敬月宗的交好门派，没有可能闹笑话！你们瞧，袁堂主身边的那位北岭坡偃月刀的门主，就是咱们敬月宗走出去的人，少门主又与贺元甲相熟，热场时便会有他们的切磋交手！”一位玄字班的三年老生，实力不高，但知道的不少，洋洋得意的为身边新生传授门道。 “按规矩，热场就比三回，三届弟子一届出战一人，一贯是挑尖子上场，好让外面明白和咱们敬月宗的差距有多大！肖剑作为咱们敬月及冠的代表人物，肯定会出战，不过对手也是外面的成名少侠，有过越境击杀而立高手的惊人战绩，接下来是贺元甲，至于你们这届，师兄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是方天佑！” 一众新生恍然大悟，不再忧心忡忡，开始缠着这位三年老生，打听与会来宾的状况。 大人物们的身份事迹，总是能够引发强烈兴趣。 这玄字老生有意卖弄，便指着三个方向依次介绍。 整个会场被分为四个部分，主位是敬月宗师及落凰城的贵客，左右两边分别是是三大勋贵及受邀门派与会高人，一众敬月弟子坐在主位对面，当中一块平滑如镜的庞大场地，便是镜月幻境启动前的样子。 “主位上的那几位，我不说你们也应该了解，郡主殿下、小世子，河东学政孙大人，还有鱼龙卫指挥使郭洞明，边上那位白衣男子有点面生，师兄我就不太清楚了，也不敢乱猜！” “咱们右手边是大原府城的三大勋贵，以徐毅徐师兄所在国公府为首，另外两家分别是陈开陈关所在的平蛮侯府，忠勇伯府这几年没有敬月弟子，倒是尚儒书院那边有一个叫邵星雨的厉害人物，偷偷告诉你们，天字班的林蓝，早就被那邵星雨包养了！” “至于左手边的，能讲的可就多啦！大原府城的知名武师，盘踞城外的江湖门派，来的真不少！瞧见那位脸上有一道疤汉子的没有？人称‘疤脸狂刀’，乃是宗师榜上的厉害人物！隔着不远的那位老太太，则是前朝人士，可惜没碰上好时候，若是天道早几年降世，如今的知命榜单，或许就能有其一席之地！” 宗师、知命、勋贵等一众名词，听得新生们神往无比，在被现实彻底打到之前，是个人就会幻想自己扬名立万之后，会是何等风光的模样？ 那位三年老生倒是早就认清现实，笑看一众师弟师妹的天真模样，心里却毫无涟漪，敬月宗终究同江湖隔着一层膜，等到戳破，他们才会明白残酷性。 但就在他暗自感慨之时，却是忽的瞳孔一缩，因为传功堂主袁道林还未代表敬月宗，宣布小比开始，就有家伙不懂规矩，直接跳到了会场当中，举刀直指弟子看台，咧着大嘴扬言喊道： “听说今天能练刀，来一个能打的，给小爷瞧瞧！” 第一百七十七章 炼体练气分武道 狂！ 扑面而来的桀骜之气，让弟子看台瞬间爆炸。 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人，谁能忍得了一个外人在自家撒野？ 顿时有脾气爆的骂开了：“哪里来的狗东西？敢到我敬月宗找不自在！” 那嚣张青年把雪色长刀往肩上一扛，大拇指冲着自己便自报家门：“小爷张辽，习得一手大河狂刀，修为只有四脉及冠，不怕死的就下来玩玩！放心,爷只用刀背砍你们！” 张辽的名字，知道的不多，但大河狂刀在河东地界上，绝对是如雷贯耳的存在！ 因为这正是疤脸狂刀费逊的成名绝技。 大河狂刀并非天道功法，乃是兰亭剑术一般的纯粹刀技，讲究刚猛狂绝,长刀一挥,便犹如大河奔涌滔滔不绝。 昔年大原府城被红莲魔教攻破，费逊参与镇守拱极门，一百步的距离，他一口气出了七百二十六刀，斩杀了两百三十一名魔教凶徒，硬生生把闯入拱极门的红莲教徒，杀出城外，守卫一方平安！ 虽然费逊自身受伤近百处，心脏都险些被利刃剖开，脸上更是留下难以消去的狰狞伤痕，却是叫疤脸狂刀一战扬名，隔年便登上了宗师榜，七年来排名愈发靠前，如今已然位列前十，等他修为更进一步，即可无缝衔接到半步知命榜，是整个大原府响当当的好汉！ 一听到张辽报出大河狂刀的名头，场间众人便不禁看向疤脸狂刀。 就算你有知命之姿，具刀宗之势,也不能这么不给敬月宗面子？ 新收的弟子再不懂规矩,你这当师傅的还能不懂？ 费逊大马金刀的坐在宗师看台的最当中，无可奈何的摆手笑道：“诸位知道，费某惯于在壶口练刀，借瀑布之水磨炼大河刀术，寻常人畏我名势，不敢观瞧，就这小子不要面皮，凑到边上明着偷师，但没想到还真就让他看出一些名堂！” 费逊拍着膝盖，指着张辽无奈摇头：“费某见猎心喜，便把他收为记名弟子，本打算磨掉棱角，再拎出来给大家瞧瞧！这回敬月观武，也没准备带他过来，但这小子死皮赖脸的跟在后头，非要凑这个热闹，入城前还满口答应不惹事，一登门就当成了耳旁风！唉，乡野村童,顽劣惯了，还望诸位海涵，费某回去定当好好管教。” 说着，费逊朝着主位看台遥遥拱手，算是给出解释，无意同敬月为敌。 袁道林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脸色微沉，老将军和宗主景敬春还未到场，白易沙也仍然在迎接来宾，甚至敬月门人都还有两成在陆续赶来，会场乱哄哄的，根本不是热场的时候，哪知道会跳出这么一个愣头青，而且背景偏偏不太好搞。 疤脸狂刀实力强横，敬月宗的一众宗师，只有孟雄和君不器能够与之过招，在其主动表态的情况下，不宜翻脸！ 然而事态已经闹大，人家都跳到脸上了，敬月宗哪有不战的道理？ 被这么多人盯着，热场无论如何都不能变成冷场！ 袁道林轻轻挥手，弟子看台上顿时有人飞掠而出，同样是四脉及冠，遵从实力对等的切磋原则，但这位地字精英偏重实战，朔月七式用得娴熟无比，曾数度击败宗门之外的六脉及冠，派其应战最是合适。 张辽昂头，眼神轻蔑：“报上名来，小爷不砍无名之辈！” “敬月内门，高驰。” “没听过！难怪你只是个区区内门，那小爷也不用刀了，出剑！” 张辽把长刀丢到一旁，明摆着目中无人，实在是狂到没边，将敬月弟子气得火冒三丈，倒是宗师看台上的一众来宾，觉得这家伙有些意思。 一般只有傻子才会这么狂，但疤脸狂刀岂会收傻子为徒？ 所以这家伙肯定有目中无人的底气！ 只是看起来平平无奇，好似真就只是个四脉及冠而已。 “得罪了！” 高驰有心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便没想着出言让先，长剑一抖，箭步冲出，抬手就是一记角度刁钻的【朔月神隐】。 刚一出手，识货的便暗自点头，高驰绝不是花架子，剑出七分留力三分，道术并重变化自如，是朔月七式练到家的征兆，张辽丢了兵器，没法硬抗，闪身规避的同时，也让朔月神隐轻松连接了下一式【长夜漫漫】。 凌厉剑锋一进再进，节奏上来便被高驰掌控，而这也是敬月弟子最为熟悉的战斗方式。 朔月七式行招连贯本就难躲，【朔月斩】的天道演武更是杀意纵横，张辽一味退却，无异于养虎为患，但他偏偏一连退了六步，把猛虎养得凶性大发。 高驰存心教训对手，终结一式【彗星袭月】顺畅使出，瞬间获得天道演武的威能加持，速度抖增、冲击爆发，以一脉气力换得高达九脉的惊人力道，眨眼间便冲到张辽面前。 当然，热场切磋，不宜见命，出招之前高驰没忘松开兵器，一拳轰出，势若惊雷，雄浑气力直贯张辽肩头。 这一拳倘若打到实处，四脉及冠也要重伤，没几个月下不了床！ 然而电光石火之间，张辽却一反常态的止住退势，眸光大亮嘴角噙笑，不闪不避出拳反攻，好似专门等着对手出招，刹那间由退转进，整个人化作猎豹，只用半步空间，便蓄起爆炸攻势。 以拳对拳，径直打出。 嘭！ 两人出现短暂停顿，胳膊上的衣服在对拳瞬间，便一起报废，但张辽这边露出的虬结肌肉，却还在疯狂蠕动喷发暗劲，竟是令他仅凭一身筋力，便硬生生对掉高驰手上的气力加持，进而在暴喝声中把高驰打得倒飞而出，直接落到十米开外，甚至打了个几个滚，才堪堪停下。 张辽撕掉胳膊上的破烂衣衫，揉了揉手腕，望向瞬间平静的弟子看台，得意叫嚣：“敬月宗的朔月斩，也不过如此嘛，连小爷拳头上的皮都没有擦破！” 单以筋力便正面击溃朔月斩的天道演武，有些经验的敬月弟子即可判断出，这张辽应该是二次淬体的炼体武者！ 判断依据并不复杂，因为淬体也是存在门槛的。 别看安长生一连三次淬体，好似全无难度，实际上能否淬体，取决于境界、体魄强度、桩功造诣以及自身根骨，想要达到二次淬体，桩功起码得有八成程度，能够自如调动四肢百骸的八成肌肉！ 所以计算下来，张辽不仅拥有四倍筋力，还能将全身上下的八成力量，灌注至拳峰之中，而正常情况下，一记重拳只能带动两成力量，因此不算手部经脉的气力加持，张辽的劲力爆发都有十六脉之多！ 可高驰那一拳的气力威能，只有十二脉，张辽比他多了至少三分之一，自然难免正面溃败。（朔月斩9+手脉气力2+基础筋力） 从这里便能看出炼体武者的恐怖，哪怕不开十二正经，凭借一次次淬体带来的筋力翻倍，都能获得骇人至极的破坏力。 甚至由此诞生出极端流派，完全不修十二正经，达到周天蓄气便立马突破而立，然后以九次淬体为终极目标，疯狂磨炼四肢百骸，直到把自己变成魔鬼筋肉人一般的非人存在！ 有的时候，为了区分路线，还会将武者进一步划分为，炼体师与练气士，和天道修士并列为同等概念。 但张辽的轻松胜利，以及敬月宗每天例行的桩功修炼，并不表示练气士就不堪一击，有的练气士便反其道而行之，体魄平平却内功强盛，深度挖掘气脉质量，辅以天道演武的多样手段，亦可形成惊人战力！ 所以面对张辽的叫嚣，敬月弟子只觉得愤怒，并未生出多少挫败之情。 敬月武道偏重练气，却也不是没有淬体及冠，两次淬体固然稀少，但一次淬体的大有人在！ 张辽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两次淬体的四脉及冠罢了，不说刘唐等一众敬月代表，就是高驰本身，再和张辽交手一回，都不会输得如此难看。 开打之前，谁也不知道这家伙用了敛息秘法，隐去了神华内隐的淬体特征，导致高驰稍有轻敌，主动放弃兵器，否则借助利剑之威，张辽根本不可能轻松接下彗星袭月！ 好奸猾的小子！ 分明是算到对手会放弃兵器，才任由高驰天道演武，最终爆发实力将朔月斩正面击溃，一下子就踩着敬月宗打出名气。 但说一千道一万，输了就是输了，张辽弃刀用拳又是正面出手，不算卑鄙得没有底线，敬月宗只能认账，在座的一众宗师大佬，也只会恭喜疤脸狂刀，收了一个可传衣钵的得意弟子。 袁道林皱了皱眉，再度对弟子看台做出示意，顿时又有一位敬月门人跳到场中，先将右臂受伤无力再战的高驰送出场外，而后拎着长刀，沉声说道：“敬月内门曹景龙，六脉及冠，一次淬体，敢战否？” “有何不敢！” 张辽伸脚一撮一勾，便将地上的兵器抓回手中，哈哈大笑：“小爷最喜欢和用刀的耍，使剑的太娘气，劈起来不过瘾！” 这句范围攻击波及太广，引得一众剑客不禁翻起白眼，本来想看敬月宗闹笑话的一些人，倒是开始支持起了曹景龙。 但拿起刀的张辽，展现出了八成桩功的惊人爆发，以及大河狂刀的刀招特性，完全不给对手天道演武的机会，开战瞬间便暴射而出近身强攻，刀路刚猛当头便砍，曹景龙被迫提刀对拼。 当当当！ 金铁交鸣，响彻全场。 两把雪亮长刀反射秋日阳光，一时令会场当中刀光四射。 然而张辽筋力本就强大，加之刀路行险攻势狂绝，每一招都游走于危险边缘，哪怕桩功爆发只是昙花一现不可持续，也没两刀就让他抢到节奏。 曹景龙全无机会施展六脉优势，面对张辽，只觉得有滔滔黄河扑面而来，不过五个回合，便萌发窒息之感，艰难撑到第十回合，就被张辽一记重刀劈开兵器，进而一脚踹中胸膛，又一次倒飞而出，宣告落败。 干脆利落！ 诚然，曹景龙未能拿出全部实力，叫张辽又一次“胜之不武”，可这却是炼体师和练气士的经典对决。 明知道对手擅长天道演武，自然没道理让敌人称心如意，强势猛攻阻断演武，便是炼体师的制胜之道！ 敬月弟子在愤愤不平的同时，也意识到这家伙实则精明至极，非常懂得扬长避短，外表狂傲只是麻痹对手的伪装，曹景龙和高驰输得不怨！ 一口气连砍十记重刀，张辽却面不红气不喘，展现出炼体武者的绵长血气，真要全力过招，其实还是他胜算更大，毕竟大河狂刀的名头，不是吹出来的！ 很多场合，“术”“道”并无高下之分。 反正被砍就会死！ 张辽习惯性的把长刀扛在肩头，三度叫板弟子看台：“敬月宗真就没一个能打的？太叫小爷失望了！听说今年的新人里，也有和小爷一样的二次淬体，究竟是哪一个啊？蹦出来让小爷称称斤两！大派弟子要都这么废，真是白瞎小爷当年在梦里流的口水！” 张辽说话时，方天佑刚刚落座弟子看台，觉察周遭视线汇聚而来，他却是不为所动，甚至连审视会场的心思都欠奉，闭起眼睛，微微爆气，猩红血煞霎时在体外交织成雾，令他仿若走出地狱的赤色魔物，刚刚看过来的视线，立马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躲闪开来。 张辽见状，呲了呲牙立马改口：“算你牛，小爷惹不起，那就换一个！不是说二次淬体的有两个吗？而且还是和小爷一样会【血肉重生】的，好歹出来亮亮相！” 血肉重生？ 神通！ 此言一出，顿时引发阵阵哗然，能在及冠阶段掌握神通的武者，可谓是凤毛麟角，而血肉重生恰恰是最适合炼体师的几大神通之一。 安长生在桩功并未达标的情况下，还能实现三次淬体，就是因为双重血肉重生起了促进作用！ 而这门神通的好处，远远不止表面上的恢复伤势，还能够大幅提高全身肌肉的可塑性，令一个时辰的桩功修炼，发挥出等同别人五个时辰的效果，加上安长生勤学苦练又有石竹气意，才能在桩功修炼上一骑绝尘。 张辽竟然也掌握这门神通，属实惊到了不少人，虽说血肉重生算是神通里比较常见的，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神通啊，敬月及冠都没多少神通傍身的，难怪他敢如此嚣张！ 疤脸狂刀费逊忽的出言笑骂：“够了，混账东西，非得显摆本事，好让别人忘了，你碰上了硬茬子？快滚下来，还不嫌丢人现眼么？” 被当众戳破盘算，张辽也害臊，立马还口：“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和敬月真传过过手！貌似那个家伙还是宗主真传，小爷要是胜了他，岂不是说宗主真传轮我当了？我说到底是哪一个啊？别当缩头乌龟了！大不了小爷不用刀，要是还不行，再让你一只手！” 一众敬月弟子不由自主的开始搜寻安长生的身影，但尴尬的是，安长生还未到场。 这个时候，他才走到镜月台，也就是武比会场的附近，不过张辽的大声叫喊，还是被他听到了耳朵里，并且有守在门口的敬月弟子迅速上前，说明了具体情况。 跟在旁边的姜达止幸灾乐祸的说道：“成名就是这点不好，啥时候都要被人惦记！” 安长生瞅了他一眼：“那你想不想成名？” “废话，当然想啊！” “你现在要是杀进去，三下五除二让那家伙闭嘴滚蛋，不就成名了？这么个宝贵机会，我让给你了，别客气！” “问题是我没可能打得过啊！” “谁说必须要打了？接着！” 安长生把背在身上的一个长方木盒，拿给姜达止，结果差点让他闪了腰，木盒啪嗒一声撞到地上，愣是把砖石砸得裂开网纹。 姜达止呆了呆，不禁问道：“这里边装的啥啊，秘密武器？也忒沉了！合着你跑去天元居，就是弄这个去了？” “你不也准备了让我开眼的秘密招数么？” 安长生耸了耸肩：“把盒子背进去，告诉那个叫张辽的，这东西我用着刚刚趁手，他要真是个聪明人，便应该知难而退了！是个人就喊我出手，当我这个宗主真传不要面子的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人情世故是江湖 江湖不止打打杀杀，江湖还有人情世故。 既然存在比打打杀杀更好的解决方式，安长生为何还要打打杀杀？他又不是暴力狂，何况与外来的高手过招，势必暴露实力，不利于武道小比！ 听到方天佑只是爆一下气，就把张辽吓退,安长生便知道这个跑来闹事的家伙，并非二愣子，所以他迅速想到了最好的解决方式。 吓唬！ 实际效果不能说立竿见影，那也绝对是效果拔群！ 当姜达止扛着一个一米多长的黑檀木盒，独自闯入会场的时候，包括张辽在内的一堆观众还看得云里雾里,但当张辽得知这不算盒子也有上百斤重的神秘兵器，安长生用着刚刚顺手的时候,他就立马抱拳跑路了。 虽说杀人不过四两力,兵器并非越重越好，但重量却能说明很多问题！ 如此沉重的家伙，他都不敢用，那么安长生铁定是三次淬体！ 及冠层次的三次淬体！ 张辽压下心悸，不顾周遭传来的愕然视线，立马跑回师傅身边，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安稳坐定，然后朝着对面的勋贵看台瞪了瞪眼，心底早就把国公府那个姓齐的老头，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是说目标也是个二次淬体的四脉及冠么？怎么突然就变成三次淬体了？ 差点把小爷害惨了！ 为了弥补精神损失，银子打死也不退，大不了小爷明面上少骂你们几句！ 张辽坐下后，腿肚子都在微微打颤，因为及冠阶段的三次淬体，代表着很多东西。 要知道，三次淬体已经满足构建“内景”的最佳需求,追求圆满的而立练气士们，根本不必考虑后面的六次淬体，就能开始对经脉、穴窍、脏腑、骨髓展开全面淬炼，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直至在“内景”中生成“法相”，晋升不惑成就宗师！ 后面那六次淬体，和练气士关系不大，是炼体师的专属领域。 所以评判而立高段的威力标准，才会是三次淬体的八倍筋力，加上单一肢体的六脉气力，当然，这六脉气力是指平均质量的内力，内息达到“奔涌如潮”才能勉强与之相提并论。 那么在张辽的视角下，把安长生拆分成两个人看，他便是四脉及冠练气士，以及货真价实的而立炼体师，并且还是比较暴力的那种，因为他有大成桩功！ 及冠阶段要达到三次淬体，大成桩功是硬性条件，等到突破而立再去三次淬体,要求则会降低到八成乃至更低。 尽管,张辽也知道【血肉重生】同样会降低三次淬体的实现门槛，但他不敢赌啊！ 桩功大成，不单是全身筋力运转如一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持久力会显着提高！ 桩功爆发的极限攻势，在小成阶段难以持续，连续动用两次便会有肌肉崩裂的风险，所以张辽和曹景龙的对打，没敢采取一击制胜，而是利用劲力优势稳扎稳打，靠着四倍筋力、适度爆发以及大河狂刀的凶猛攻势，让曹景龙一步一步落入败局。 桩功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没有桩功和桩功大成，有着高达四倍的爆发差距。 但哪怕九成九的小成桩功，都难以承受连续不断的极限爆发，这是因为桩功修炼是由表及里的，从皮肤层一直渗透到骨骼层，直到掌控中间的所有肌肉，所以即使只差最后那么薄薄一层，也会因为不堪重负而导致肌肉撕裂。 而最后这一丁点，也恰恰是最难达到的！ 张辽自认为天赋异禀，也要等到九脉乃至十脉之后，才有机会利用进阶桩功掌控全身肌肉，由于情报错误的缘故，张辽根本不敢赌安长生是否已经走到这一步！ 况且哪怕没有大成桩功，三次淬体也不是闹着玩的。 力量只差一成都有明显差距，这下直接差了一倍，张辽要是自负狂刀在手便小觑天下英雄，很有可能被打成死狗！ “敬月宗不愧是顶尖门派，底蕴还是有些的，不算老生和外宗之人，入门没几个月的新人里，都有俩怪物是小爷现在惹不起的！”张辽暗自嘀咕了一声，旋即听到费逊传音。 “算你机灵，退得及时！袁道林的脸色黑成了碳，再拖下去，动手的就是肖剑了！” “肖剑……” 张辽神色一紧，作为敬月宗当之无愧的第一及冠，肖剑在河东乃至整个大夏，都是名声赫赫的存在，光是想想肖剑的纸面实力，就让他一阵口干舌燥。 比奔涌如潮还要高出一等内息质量、类别不明的三次淬体、大成桩功、战斗向的立命神通【气血沸腾】…… 较之这些，十一脉的修为境界都显得很不起眼。 可更恐怖的是，肖剑的实战水平，比纸面实力还要高，他的左手百战刀与右手十年剑，术道并重，兼之层出不穷的诸般秘术，以及数目不明的傍身奇物，堪称无懈可击，甚至有过越过一个大境界，正面击杀而立内景的骇人纪录！ 真要换成肖剑下场，张辽就要做好在床上躺半年的心理准备。 偷偷瞥了眼主看台的方向，见袁道林不再阴沉着脸，张辽庆幸道：“虽说没能击败一个敬月真传，好歹一会儿能亲眼见识肖剑的厉害了！” “别想了，被你这么一闹，还用得着热场么？”疤脸狂刀费逊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现在确实不用热场了，因为场面已经够热了。 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张辽，转眼就被一个木盒当场吓退，立马驱散了两次落败的尴尬氛围，见那神秘木盒被姜达止一路扛回弟子看台，最终放到安长生的脚边，张辽刚刚打出的关注度，直接有一多半倾泻到了安长生的身上，姜达止也跟着沾了些便宜，感受到汇聚而来的注视与赞叹，姜达止与有荣焉的挺身端坐，格外兴奋。 “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是你厉害！”姜达止把声音压到最低，“不过你这淬体进度也太快了？我还以为你就突破了下修为，没想到还搞定了三次淬体，莫不是真打算和方天佑斗一斗？” 三次淬体并没有类似“神华内隐”的外在特征，所以别人能只看出安长生一夜过后，成为了四脉及冠。 安长生一边同对面看台的郡主殿下遥遥对视，一边轻声说道：“错了，我从没想过和方天佑一较高下，目前的修炼进度始终处于计划当中，之所以这么快完成三次淬体，纯属我比较适合而已，真要开足马力突破境界，哪还会是四脉及冠！” 双重血肉重生加上石竹气意，将安长生的炼体天赋，拔高到媲美精神强度的惊人层次。 导致他在炼体师、练气士与天道修士这三大流派中，注定开拓十二正经的练气天赋反而成了最差的。 不过再差也是和自己比！ 他的纸面潜力有着发展成六边形战士的趋向，而目前最短板的还是实战能力，战斗意识的培养，很是需要一些悟性与时间，在没办法光靠纸面实力就压死所有对手之前，他不敢掉以轻心，以免成为被越阶打败的对象。 不过身边传来的声声赞叹，还是让安长生略感自得。 进入大名单的一百二十八位敬月及冠，集体坐在专门的等候区域，可以说，安长生的附近无一弱者，而他们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也要超过普遍弟子，因此称赞中夹杂着一些反对。 “安真传厉害啊，不用出手就把那小子吓走了！” “我其实还是觉得，把那小子狠狠揍一顿才过瘾，曹景龙和高驰都受伤不轻，势必影响武比表现，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这你就不懂了！” “你懂？你说！” “打一顿确实能为曹景龙和高驰出气，但吓走张辽却能给宗门长脸！你没瞧见宗师看台上的动静么？他们摸不清具体深浅，只会百般思虑，哪还记得有个愣头青突然搅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咱们大派弟子，讲求的就是宗门声誉！今天的重头戏是武道小比，不是教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袁堂主现在肯定十分高兴，而曹景龙和高驰就算当场退赛，事后也能拿到大把补偿，明显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所以说，能打而不打，才是最高明的办法！那张辽只要还敢留在大原府城，日后还缺少教训他的机会？” 弟子中不乏精明人物，对安长生的做法相当赞同，揍不揍张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在座来宾忘了热场险些变冷场这回事，重新拾起对高门大派的敬畏之情。 就好像张辽被方天佑吓退，便立马抛出自己拥有血肉重生来转移注意力一般。 用简单、轻松而不可确切琢磨的解决方式，绝对是消磨难堪的最佳途径。 事实也确实如此。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神秘木盒和安长生的身上，竭力猜测张辽究竟是被什么吓退的？尽管答案只有有限的几种，但每一种都足以让人联想到大派底蕴。 宗师看台上的一帮人马，很想从张辽口中得到答案，但这小子却变得格外乖巧，安分守己的坐在费逊身边，哪还有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 这让很多人气得牙根痒痒，明明长着一张大嘴巴，还非要守口如瓶，他们只能愈发夸大心中猜想。 勋贵看台上的邵星雨，便受其影响，眉头紧锁，他已经猜测到安长生是用什么吓退的张辽，可他不太能够接受，安长生的炼体天赋比肩精神天赋的事实。 反而是暗中买通张辽的齐管家，不动声色，漠然视线古井无波，仿佛安排张辽叫板会场，挑衅安长生，不是他亲自策划的一样，而同敬月门人坐在弟子看台的徐毅，亦是如此，断眉红眼只是扫了一眼安长生，便继续耐心等候武比开始，只是微微搓动的指尖，显示出他心中其实并不平静。 对于在场众人的情绪变化，袁道林老心甚慰，轻而易举的把冷场转为热场，让他暗暗为安长生点了个赞。 许久未曾露面的学政孙仲，还是一副儒士模样，不禁叹道：“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安长生的天赋，属实叫老夫开了眼界，不愧是拿了天道上赏后天觉醒的少年英才！” 这位出身尚儒书院的三品高官，乃是武道天道一肩挑的典范，不过他走得是练气士和天道修士的路线，所以最是明白安长生表现出来的东西，有多么惊人。 一旁的郭洞明，望了一眼自信昂扬的安长生，想起初见对方时的窘迫情景，忽而笑道：“原来天道评定比所有人都看得遥远，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小子后天觉醒后，真有些一发不可收了！” 听着这些不加掩饰的赞叹，郡主殿下的明媚双目微微一弯，作为安长生飞速崛起的首要见证者，她的心情尤为美妙。 “难怪能救下小妹，果然不凡！” 一声轻叹，让郡主殿下循声望去，看向了隔着小世子，坐在边上的白衣男子。 “三哥若是有兴趣，小比结束后，青檀便引荐他给你认识！” “不必了，我只是在王府里待得憋闷，出来散散心而已，反正不常见面，又何必结识？” 这位令旁人陌生的白衣男子，便是回归大原府城不到一月的三郡王李青城，在郡主殿下的邀请下，他第一次离开了落凰城，但眉宇间展露出的疏离感，显示其不太适应如此热闹的场合。 长达七年的囚禁生涯，让李青城更习惯于封闭空间的独居生活，即使重拾尊贵身份，也不愿意穿锦戴玉，始终穿着朴素衣衫。 郡主殿下暗叹一声，建议道：“这位宗主真传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人，三哥不妨接触一二，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以后要成为落凰城的常客！” “再说。” 李青城情绪不高，郡主殿下也无可奈何，她这个三哥回到王府后，便始终自囚心房，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真正重新回到家庭当中。 不多时，白易沙终于将最后一位来宾，送入会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赶紧坐到主看台上，但不等他歇脚休息，便又不得不随同在场众人站起身来，因为老将军突然出现在半空当中，两手横摆虚握空间，而后于头顶缓缓合拢，本来露天的镜月台，便被两半巨大瓷封闭合封顶，令会场猛地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冷如冰山的宗主景敬春，出现在会场当中，动用特殊秘法，激发了【镜月幻境】。 霎时，比赛场地化为硕大圆月，而四周看台仿佛置身虚空。 立足圆如月盘的幻境赛场，会自动形成镜面虚影，比试者完全可以尽情出手，而不必担心受到严重损伤，镜面虚影会代替本体承受致命伤害！ 哪怕见证过不止一次的府城老人，也都会一再感叹【镜月潭】的神奇，因为镜月幻境就在镜月潭的附近，与浣心沙一般，都是固化奇物【镜月潭】的附属之物！ 不过【镜月幻境】的开启颇为费力，若不是情况特殊，一年只会在年底大比中开启一次。 老将军闪身来到主看台上，示意众人快快坐下，这位知命大宗师有着与佝偻身板毫不匹配的偌大声望，笑呵呵的对众说道： “本来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的请大家伙儿来，毕竟好些出彩的敬月小辈，都还在外面飘着，剩下的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场子！不过看到今年冒出几个不错的苗子，老头我突然觉得不如就办得隆重一些，好让大家认识一下我敬月新人！” 老将军的话让在座众人神情一肃，没想到这场超规格的武道小比，是专门给本届新生表现实力的舞台，而他接下来的发言，更是震惊全场： “这第一场，也就不抽签了，老头我自作主张的决定，点了小姑娘余韵的名字，至于她的对手嘛，那个叫张辽的小娃娃，敢不敢下场一战？你打伤了我敬月宗的两位弟子，总得补上一个空缺？” 第一百七十九章 武道高楼平地起 曹景龙还好，本身修为高，胸膛也只是挨了一脚，拖到后面再上场，状态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但高驰就不行了，正面和张辽拼了一拳，整条右臂都快报废,即便敬月宗正在全力医治，也绝对赶不上今天的武道小比。 一百二十八人的大名单，就这么缺了一个，按照惯常的解决办法，会抽一个幸运儿轮空一次，但老将军偏偏选了不那么常规,且霸道至极的做法—— 把伤人者扯到名单当中！ 老将军对年轻后辈向来是慈眉善目，半点没有镇国将军的铁血姿态，但慈眉善目的前提条件是对自家孩子,你一个外人跑到家里欺负自家孩子，护犊子的老将军自然不会答应。 而他恰恰拥有不答应的地位和实力。 尤其是在敬月宗通过安长生和方天佑，展现大派底蕴后，老将军的突然要求便不再显得以大欺小，而是理所应当。 打伤了人，总得给个交代？ 一句惹不起，就想安然抽身，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霎时间，排山倒海般的压力，汇聚到费逊和张辽这对师徒的身上。 疤脸狂刀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抱拳咧嘴，欣然笑道：“谢老将军赏赐机会！” 张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哪儿是给机会啊，敬月宗分明是来找场子的！ 连着碰了方天佑和安长生两颗硬钉子，张辽已经没了肆意叫板的念头，而以他的精明程度，不难猜出,老将军并非给他趁势成名的机会，而是要用余韵之手小施惩戒。 可小爷惹不起的，是那两个炼体莽汉，派一个小姑娘来，是不是看不起小爷的能耐？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再精明再懂盘算，也有不信邪的劲头，张辽定了定神，旋即彰显张扬姿态，当着众人反口问道：“敢问老将军，咱要是杀到新人第一，那上清秘术是不是轮到我去学了！” “呵呵，你这小娃娃要是真有这个能耐，别说上清秘术，敬月秘术也能给你几门！” 老将军展现出的大方姿态，立刻引得众人意动。 秘术，说白了就是隐秘手段，任何功法不论天道还是武道，只要不是人尽皆知,都可以叫做秘术。而想要撑起一个层次顶尖的武道门派，光靠几门绝学可不行,还得有层出不穷的底层功法，才能让练气士发挥其最大潜力。 就拿朔月斩来说，行功路线涉及四条正经，但筑基只需二十余次，剩下那上百个穴窍，总不能空着浪费？ 内功决定地基，绝学决定楼高，而这房子建得好与不好，也得看秘术是否足以装饰外表！ 所以，各大顶尖武道宗门都会以自家绝学为核心，想方设法的打造一套完备缜密的秘术体系，以便门人从容应对所有境况，甚至大多时候，秘术体系的总计造价要超过绝学本身，便比如兑换及冠层次的《皎月刃法》要两道乙等功德，但与之配套的诸多秘术，加起来却有惊人的一道甲等功德！ 唯有顶尖宗门才有围绕绝学，构建秘术体系的人力物力，小门小派、独行豪侠的十二正经难免空置不少，或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发挥不出练气士的最大优势，因此能够学到敬月宗和上清剑宗的独门秘术，有着相当之高的吸引力。 至于杀到新人第一，张辽真不是没有机会，对决赛制下，只要运气好一些，拖到安长生和方天佑被高年老生干掉，自然有机会拿到上清秘术的修习资格！ 同样坐在主看台上的云霄子和云霞子，对老将军的自作主张并未表态，这事儿要是放到上清剑宗，也是这么个解决办法。 门派颜面就是如此重要，是无数门人舍得用性命去维护的东西，即使成为官方宗门后，朝廷想方设法的削减宗门和弟子的关系，这一现象也屡见不鲜！ 张辽拿了承诺，便毫不拖泥带水的跳到场中，而余韵已经手提长剑，冷漠地站在他的面前。 比武之前，最重要的是观察对手。 看修为、看体态、看精神面貌。 从观察中准确分析对手特性，能够大幅提升胜算。 在张辽看来，余韵不过三脉及冠，奔涌如潮的内息波动，算是最值得注意的点，但那细胳膊细腿，一看就不像是淬过体的，显然走的是练气士的路子。 可刚刚入门的三脉练气士，又能掌握多少秘术呢？ 同样的境界修为，入门早的手段多，手段的占优势，炼体师都讲究出招变化，免得被对手掐准路数，以功法秘术天道演武为看家本领的练气士就更不必说了！ 既然对手连最大优势都不足为惧，张辽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大半。 之所以还没彻底放心，是因为老将军的特意钦点，以及余韵眸中的丝丝冷意。 “不能大意！” 张辽认真起来，嚣张也要分场合分时候。 握紧长刀，脑海中自动演练开打之后的应对方案，占据上风要如何，落入下风要怎样，势均力敌又该以何种方式败敌致胜？真正的炼体师，绝非肌肉莽夫，实际上舍道修术的炼体高手，很多都是粗中有细技艺高超的战斗大师！ 但随着主持教习的一声发令，张辽却遇到了未曾设想的困境，他在余韵的身上，看到了有若实质的致命杀机。 呃！ 张辽瞳孔一缩，突然感到头颅刺痛，这并非幻觉，而是真实感受。 他眼中的余韵，尽管还是瘦削模样，可其背后却浮现出一尊狰狞恶鬼般的惊怖虚影，正与余韵一起，冷漠无比的望着他，视线犹如利剑，划过空间直刺三魂七魄。 冷汗刷的流了下来，一是吓得，二是疼得，张辽只觉得有刀子正在疯狂搅动自己的脑浆子，令他引以为傲的桩功造诣，都难以控制肌肉不去颤抖。 这又是什么怪物？ 张辽蒙了，所有预案统统作废，他毕竟只是及冠武人，修炼阅历并不丰富，只有内景以上的一众高手，才能看出余韵背后站着的，竟然是一尊货真价实的罗刹法相！ 法相！ 达到不惑宗师才能形成的强大能力，有通天彻地之能，神鬼辟易之力。 尽管这尊法相只是虚影仅有雏形，但那也是法相，出现在一个及冠弟子的身上，依旧让人不可思议！ 连大名鼎鼎的疤脸狂刀，都难以理清这法相由来，毕竟天道规则下，无法讲通的东西可太多了，法相虚影的形成原因，可能是特殊神通、天道异物、宗师灌注、诡秘奇遇、天生气意，乃至强烈刺激下的精神异变！ 总之不论如何，张辽麻烦了！ 法相本身就能对精神造成强烈压迫，罗刹恶鬼更是可以将杀意变作实质，体魄强大而精神薄弱的炼体师们，最怕的恰恰是此种威胁，并无手段有效抵御精神攻势的张辽，没有当场腿软跪倒，便已是意志强韧的表现了！ 仓促间，张辽只能调动内息运转功法，强行遏制体魄方面的负面影响，而这个时候余韵动了，莲步轻移提剑杀来，实质杀意随着距离拉近愈发恐怖。 危急时刻，张辽怒吼一声，强行驱散惊慌情绪，遵循武者本能，拎着长刀疯狂使出大河狂刀，然而十成劲力此刻却连一半都发挥不出，动作反应更是一降再降，对面的余韵却杀意暴涨，森冷长剑闪过寒光，招招进逼是步步不拉，每一剑都奔着张辽的要害部位。 艰难抵挡几个回合，张辽彻底慌了，余韵靠近之后，他通过对方的冷漠视线，发现了一个事实。 这娘们是真想宰了我啊！ 余韵昨日手握竹剑，便已经展露森冷杀意，此刻拿上正经兵器，就更是杀心澎湃！ 张辽体会到之前那十二位敬月门人的感受，心防崩塌，越打越乱，连十个回合都没撑到，便被余韵一个抢攻，刺穿眼窝，直贯大脑！ 咔嚓！ 仿佛有玻璃破碎，本应死亡的张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十米开外，是镜面虚影代他承受了这必杀一剑，但张辽仍然面无血色双手颤抖，因为他真的以为自己死过了一次。 【镜月幻境】给人以最真实的战斗环境，死亡瞬间也同样是毫无保留。 初次见证这般景象的一众观众，不禁啧啧称奇，固化奇物【镜月潭】的神奇之处实在是太多了，敬月宗能在短短七年内完成重建，镜月潭发挥了巨大作用。 而在惊叹过后，大家的注意力还是放回了赛场当中，毕竟镜月潭早就声名在外，罗刹法相则是初次亮相。 张辽摧枯拉朽的连续击败高驰和曹景龙，已经证明其绝对不是平庸之辈，但在余韵的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从某种程度上说，张辽输给了流派克制。 炼体师、练气士和天道修士，隐约有着剪刀石头布的克制关系，而精神一道向来是天道修士的专属领域。 余韵能将精神杀意运用到武道当中，使其直接和秦问心拉开了差距，成为与安长生和方天佑同一层次的青年俊彦。 此情此景，令在场众人终于明白，老将军为何决定给新生搭建一个展示舞台，单看这三人现在表现出的潜力，未来成就便不可限量，何况还多了一个借读的凌傲，而实际上秦问心也绝非弱者，只是比其他三人逊色罢了，较之同辈内门还是有着明显优势，否则上清剑宗哪会看得上眼？ 这个时候，邵星雨就算再想挑刺，也看不出敬月宗哪里有江河日下的垂暮之气，分明是一派重归如日中天的景象。 一众来宾禁不住纷纷感叹，随着红莲魔教在大原府城的根基被连根拔起，敬月宗也彻底走出了红莲浩劫的阴影。 轻松取胜的余韵，只当张辽已是死人一个，不等那看呆了的教习宣布结果，便径直收剑默默退场，澎湃杀意瞬间收敛，又重新变回那朵藏于深谷的无花幽兰。 “君不器收了个好徒弟啊！” 费逊神情莫名的感叹一声，能让张辽见识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不觉得是坏事，只要别被打击了意志武道信念，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不过看到被他召回的张辽，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费逊便明白要专门就弱项加以培养了，否则可能要留下阴影。 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主看台上的两位上清剑宗，则是从彼此目光中看到强烈惊喜，余韵的潜力居然还要超出想象，云霄子和云霞子彻底下定决心，一定要借助传授剑术的机会，将余韵挖到上清剑宗去。 老将军不露痕迹的瞥了两人一眼，不动声色，只是同袁道林点了点头，既然教训了张辽，这武道小比便可以正常进行了。 旋即，袁道林亲自站在签箱中间，大手一挥，从中随机选出八枚身份腰牌，两两一对组合到一起，决定了接下来同时进行的四场较量。 考虑到时间问题和切磋质量，这第一轮的六十四场比试，需要加快进度。 现在的一百二十八人大名单，在修为上呈现出金字塔的形状，一脉到四脉的占了百分之六十，五脉到八脉的占了百分之三十，八脉往上的将将百分之十。 同时举行多场比试，能够有效避免菜鸡互啄影响观看体验。 毕竟现在是学期刚开，而非临近末尾，敬月门人远未调整到最佳状态。 不过接连登场的新老精英，还是用有力表现，证明了天才是可以跨越时间线的，方天佑继续他的无敌之势，一刀挫败五脉及冠，凌傲和秦问心并未遭遇强敌，赢得轻松写意。 老生那边，刘唐、贺元甲、陈关、樊岐等拥有八脉或者八冠以上修为的头名热门，依次实力亮相，每个人都轻松击败对手，成功挺近下一轮。 在安长生入场之前，并未出现翻车或者黑马现象，有一位七脉及冠惨遭淘汰，那也是运气不好遭遇了头名争夺者！ 而凑巧的是，安长生和姜达止的腰牌是同时被抽出来的，不过他们同场不同赛，安长生的对手是一位三脉老生，姜达止的还要多上一脉。 “没啥好说的，保重！” 安长生看到对阵结果，不由得对姜达止说道。 别看这家伙是六脉及冠，实际上虚的不行，内息质量惨不忍睹，功法也没有掌握几门，如果姜楼主并未给自家儿子弄些修二代的应有福利，那这家伙势必要止步第一轮！ 姜达止不服气的说道：“就许你准备秘密武器啊！” “但是说实话，你准备的秘密底牌，不是很有说服力啊！” 这话不是安长生说得，却道出了安长生的心声。 姜达止扫视周遭众人的戏谑面貌，愤愤不平的说道：“哼！不信你们就瞧好！这第一轮我是过定了！” 第一百八十章 蜕变废柴惊众人 从看台走入赛场的过程，便好似降落月球，真正踏足镜月幻境的那一刻，安长生甚至生出了荒凉孤寂的感觉。 地面触感比想象中坚硬一些，还带着一丝弹性，更加便于发力，但“直觉”告诉安长生,整个赛场都是由【浣心沙】熔炼而成的！ 想到浣心沙之于精神意志的诸般妙用，安长生便有些理解了镜月幻境的运作原理。 这并非一般意义的幻觉影像，而是将心灵深层与现实紧密结合了起来，受到蒙骗的不是五感，所以自己可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心灵层面的幻境空间，由镜面虚影代替自己在现实之中与人交手。 致命攻击打破的只是镜面虚影,真正处在幻境当中的本体,并未受到直接伤害，不过对心灵方面的保护效果，应该比不上身躯方面，看看张辽的样子就知道了，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但魂儿却像是飘走了一样。 “镜月潭！” 安长生对这座固化奇物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他所接触到的敬月招牌，均是由此而来！ 脱胎于镜月潭的未知神通，衍生出《观月清心诀》、《皎月刃法》、《血月引澜手》、《月神法身》等一众真经绝学。 镜月潭直接伴生的，则有潭心世界、浣心沙、镜月幻境。 除此之外，还能依托镜月潭研发人造奇物，例如【观心镜】、【月行靴】、【月华蚕衣】。 数目繁多但样样知名！ 镜月潭就像一座宝藏，可以说，没有它就没有敬月宗，而安长生非常肯定，这座固化奇物势必还有很多值得挖掘的东西！ 有着【一叶知秋】这一格物利器，安长生非常期待自己能在镜月潭中找到多少宝贝！ 不过奇怪的是，他莫名感到这圆如明镜的场地当中,应该存在什么东西，可眼前皆是一派荒芜景象，明亮但不刺眼的灰白地面，找不到生命存在的迹象。 安长生不禁联想到落凰秘境中的那位神秘老者，和元凰化作的小姑娘。 镜月潭作为规格不输落凰秘境的固化奇物，是否也存在不为人知的隐秘呢？ 摇了摇头，安长生没再胡思乱想，快步来到自己的比试场地，主持教习认真凝视他背在身后的黑檀木盒，没能看出什么门道，只好提醒道：“武道小比对一应外力有着境界限制！” “教习放心，弟子明白，绝对不会坏了规矩！” 最终对决虽说允许动用正经兵器，但仍未脱离考核范畴，身外器物不得达到而立层次。 【月行靴】都不能穿，更别提【元凰冠羽】这等攻击奇物了，安长生自然不会犯这些小错误，木盒里的兵器,虽说重是重了一些,但在奇物分等中，确实只有及冠层次,并非违禁之物，和他身上的银鳞软甲差不多。 不过视觉上的强烈压迫，还是叫安长生的对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位三脉及冠的一年老生，绝对有资格在毕业之前，冲击八脉及冠，但是看着只用兵器就把张辽吓退的安长生，他实在是找不到一分一毫的获胜可能。 小比开赛前一天，安长生还被认为是有潜力的武道新人，可随着小比持续进行，他已经跃升为新生头名的热门人选。 不太出彩的老生和他对上，难免会未战先怯。 安长生见对方没拿兵器，应该擅使拳脚功夫，索性将木盒放下，泰然笑道：“你空手，我也空手，放心出招！” “安真传有侠士风范！童耀在此谢过！” 童耀松了口气，旋即摆开架势，一个箭步冲拳而来，安长生凭着反应，见招拆招的与之交手数合，童耀便又猛地抽身，放弃与安长生近身缠斗。 不是他要变招，而是不敢打了，再打下去拳头就要折了！ 童耀疼得龇牙咧嘴，只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一口大铁钟，安长生根本没怎么用力，他就快疼得受不了了。 三次淬体后，安长生肌肉密度、韧性、抗击打力等一应属性得到显着提升，用小刀稍微加些力道划过他的皮肤，都只会留下一道浅显白痕！ 童耀在不加防护的情况下，无异于拿拳头砸墙，自然承受不住。 此前从未和三次淬体切磋过的他，终于见识到了炼体师的厉害，尽管他无法确定安长生是否是三次淬体，却也明白自己全无胜算，心甘情愿的认输退场，免得受了皮肉之苦。 至于说继续死撑磨炼技艺，增加与炼体师的对抗经验，童耀根本不予考虑，他觉得和安长生对打，还不如找一堵墙斗智斗勇！ 这让安长生有机会专注观望姜达止的战斗。 他这边已经结束了，那边却还未正式开始，而且场面分外滑稽。 姜达止对面的四脉及冠，忌惮姜达止的六脉修为和真传身份，不敢轻易出手，便选择施展秘技叠状态。 手舞足蹈一连摆出数个姿势，随着一阵青光闪过，身形便忽而轻盈起来。 安长生认出这是【轻身诀】的效果，可以暂时提高速度相关的所有能力，可这位仁兄见姜达止也跟着他一起叠状态，便又继续给自己加持了，能够削减物理打击的【卸力诀】。 姜达止这两年也不是一路玩过来的，立马又追加了一式秘术，然后这场比试就变成了秘术储备大比拼，看得众人哭笑不得。 像是此类武道秘术，安长生其实知道的不少，因为郡主殿下亲自给他量身定做了一套攻守兼备的秘术体系，其中较为基础的那些，安长生直接学到手了，不过没有融会贯通，也就没啥实战价值。 甚至融会贯通之后，都可能因为起手式和终结式这两个必要动作，而被对手抓住机会一招制胜，所以秘术不可轻易动用！ 也只有如此奇葩的战斗情景，才会允许双方肆无忌惮的加持状态。 主看台上，圆脸东家不禁笑问：“老姜，别是你又在暗地里给自家儿子铺路？” 姜楼主板着脸说道：“你这是侮辱我的人格！” 一众敬月宗师笑而不语，前两年为了保住姜达止的弟子身份，姜楼主和姜达止的师傅谢震副堂主，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出现这般诡异对局，他们反而觉得十分正常。 姜楼主气哼哼的坐直身子，期待自家儿子能够雄起一回，好让这帮家伙闭上嘴巴！ 只不过，姜楼主自己都没抱希望，因为姜达止一早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终于，在一番眼花缭乱的秘术炫技中，对面的四脉及冠忍不住率先动手了，他的修为低于姜达止，相应能够施展的武道秘术也就少于对手，再拖下去，实战优势将被抵消不少，必须适时动手。 这位四脉及冠，展现出了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表面上是在施展又一门加持秘术，却在做出【朔月斩】的起手式后，立刻鼓动内息激发筑基穴窍，瞬间衔接上了终结式【彗星袭月】！ 趁着姜达止还在忙着手舞足蹈，噌的一下飞扑而出，又快又猛又突然，雪亮长剑顿时杀到对手面前。 但姜达止其实一直防着这一手呢，他事先便搜集过大名单的所有情报，知道对手的底牌是融会贯通的朔月斩，因而一看到朔月斩的起手式，便毫不犹豫的往旁边一滚，错开彗星袭月的袭杀路线，并且鼓动石竹气意，激发特殊禁制【万籁俱寂】。 作为姜戊的儿子，姜达止好歹继承了一些自家老爹的格物天赋。 一阵肉眼可见的无形波动，如水波般漫过对手，旋即瓦解了较低层级的加持秘术。 这【万籁俱寂】的效果，相当于游戏中的“法术沉默”！ 那位四脉及冠立刻感到身体一沉，同时还失去了卸力保护，但他并未慌张，立马提剑使出朔月七式，以凌厉剑术，杀向手无寸铁的姜达止。 在实战方面他的优势太过巨大，姜达止转眼间便又陷入险象环生的境地当中，一记节奏变换的长夜漫漫，险些将姜达止逐出赛场。 主看台上的姜楼主，忍不住给姜达止捏了把汗。 而不远处的安长生则是看得愈发认真，取笑归取笑，他仍然相信，姜达止确实准备了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 这家伙强迫自己改掉怕死怕疼的毛病后，绝对可以称得上潜力股。 只是他过去两年的奇葩表现，让很多人留下了难以改变的刻板印象，安长生大概猜到，这家伙有打算通过本次小比，给自己正名一回！ 果不其然，被凌厉剑术逼到绝路的姜达止，发起了绝地反扑，他撑着拥有不屈核心的石竹气意，不管不顾的扑向对手，任凭长剑刺穿肩胛，也狠狠地搂住了对手。 这是…… 在一众惊疑目光看不到的地方，六脉内息倒涌至膻中所在，姜达止只觉得自己胸前像是有火山喷发，疼得面颊扭曲抽搐，但他选择咬紧牙关，赶在对手见势不妙即将挣脱之前，主动按下了膻中火山的喷发按钮。 轰！ 剧烈爆炸陡然传来，本没有关注这场比试的与会者，也被惊人声响吸引了视线，恰好捕捉到姜达止被炸得倒飞而出的狼狈画面，反观他的对手，虽是一副完好无损的模样，却离开原地十米之外，这在镜月幻境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胜者，天字姜达止！” 主持教习一脸古怪的高声宣布对战结果。 那好端端站在地上的四脉及冠，看着跟死狗一样趴在远处的姜达止，心中有无数脏话想要脱口而出，但又因深沉无力而说不出口，只能憋闷着吞下苦果。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所有观众，亦是深感无语。 姜达止竟然用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自爆手段，借助六脉气力的优势，生生把对手给炸死了，而他自己则凭借先前加持的诸多防护，以及不屈核心的濒死保护，于爆炸中存活了下来！ 这种秘术，向来是低修为者在面对强者之时，用来同归于尽的终极手段。 姜达止却用给了一个四脉及冠，实在是叫人难以评述，但不论如何，结果是姜达止惨烈获胜，成功挺过第一轮！ 姜楼主猛地一拍大腿，哈哈笑道：“诶呀，这赢的真是不好意思！” 圆脸东家等一众宗师，五味杂陈的向姜楼主和谢震副堂主表示祝贺，按照姜达止以前怕疼又怕死的性子，看到刀剑便肝颤，没有认输就不错了，现在为了胜利居然敢用自爆，的确刷新了所有人的刻板印象。 只不过，你这当爹的如此高兴，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啊？ 因为十分尴尬的是，落败的四脉及冠，已经迈着大步走人了，而获胜的姜达止还在地上无力躺尸！ 安长生都走上前去准备扛人了。 好在，这片赛场是镜月幻境，参与对打的并非本体，坐镇此地的宗主景敬春，轻轻摇头，随手一挥，镜面虚影便自动消散，重新出现的姜达止，虽说能够自如活动，却是气息虚浮精神萎靡，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神情颇为痛苦。 在镜月幻境中作战，也是要考虑消耗和后果的。 然而胜利喜悦冲淡了一切，他忍不住冲主看台的方向，挥了挥拳，而后对着一脸惊讶的安长生，得意问道：“怎样？” “厉害！” 安长生由衷说道，姜达止这个伪六脉，真的就是空有修为，正面对决，他必然不是那四脉老生的对手。 然而胜负就是如此难料，姜达止的的确确按照承诺，通过出人意料的底牌，拿下了这场正名之战。 那个怕疼又怕死的姜达止，彻底成为了过去式！ 在袁慎的带动下，弟子看台上忽的响起掌声与欢呼，姜达止做出的改变，值得他们送上敬佩之意。 姜达止心情大好，跟着就吃到了苦头，捂着胸口挤眉弄眼。 安长生摇了摇头，扶着他赶紧退场，等到坐回原位，才又出言问道：“不过，对手要是不给你叠加防御的机会，一上来就强攻猛打怎么办？” “胜负结果不会变，区别只是我现在是坐着和你说话，还是躺着被人抬走！” 姜达止缓过劲来，愈发得意：“反正下一场肯定打不过，这一锤子买卖，自然是怎么响亮怎么来！我之前在床上躺着的时候，便调查过所有的潜在对手，还仔细分析了过往历届大比对决，发现自爆秘术，可以利用镜月幻境的运行规则，发挥出我的修为优势，以及不屈核心的保护作用！” 姜达止庆幸道：“哈哈，当初决定学你凝聚石竹气意，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果然让我钻到了规则漏洞！” 闻言，安长生暗自点头，姜达止的胜利绝非侥幸，乃是建立在情报收集以及分析之上，再给这家伙一些时间，或许真能来一手莫欺少年穷的戏码！ …… 不多时，小比第一轮结束赛程，六十四场比试的最大冷门，竟然是姜达止这一场。 场间休息一刻钟，第二轮便随即上演，由于剩下的敬月门人平均实力明显提高，同时进行的比试，便从四场降低为两场。 不过在第一轮很晚登场的安长生，这一回早早的便被抽出身份腰牌，而他的对手，竟是一位高达八脉及冠的精英老生！ 第一百八十一章 擎山覆海金刚现 八脉！ 在练气士的修炼体系中，十二正经打通四条、八条和十二条，分别有着里程碑式的的意义。 打通四条，即可获得修习武技绝学的资格，因为大多数武技绝学的及冠招式，都要用到四条正经，没这个潜力,就算手头拿着一本武技绝学，往往也只能干瞪眼。 因而身具开拓四条正经的良品根骨，便是敬月宗的收徒门槛，虽说受限于种种后天因素，这些弟子想要在三年内达到四脉及冠，依旧需要付出大量汗水，但只要兑现潜力,敬月宗便会提供诸多便利，助其打造最基础的秘术体系。 姜达止的对手，就是这么个例子，虽然还是内门弟子，但待遇比普通内门好了很多。 也只有成为四脉及冠，才有围绕绝学形成体系的价值，否则筑基穴窍都规划不开。 此等修为类比到炼体师，约等于桩功小成并淬体一次。 十二正经打通八条，意味着大周天初步形成，能令内功心法显着提升运转效果，以《观月清心诀》为例，内息将逐步蜕变为【冷月清气】，质量提升不说，还更加适于施展敬月秘术，同时能在体外形成一层基础版的【月华纱衣】，提升抗击打力，并且令对手受到冷月清气的影响，越打越冷越僵硬！ 所以八条正经，是及冠练气士的重大分水岭,战斗力的提升幅度比四条正经显着得多,能够达到这等修为，在各大门派都是相当杰出的青年俊彦，毕业季上势必得到朝廷各部的争相抢夺，地位从主动投放简历，转换为疯狂接收入职邀请！ 八成桩功两次淬体的炼体师，差不多也是这个待遇！ 至于打通十二正经就不用多说了，体内形成圆满大周天，连天道都要赐予奖励，甚至还会在内息质量达到“奔涌如潮”，后降下【天道淬体】。 凡是获得此种成就的练气士，皆有无量前途，相当于桩功大成的炼体师在及冠阶段淬体三次，并掌握颇为娴熟的格斗技巧！ 而参与本次小比的八脉、八冕及以上敬月门人，总共十三位。 这些修为与实战并重的精英老生，犹如地雷，令其余弟子避之不及。 但对决赛制下，终究有人要去踩雷，安长生运气不好，偏偏让他给踩上了！ 对决人选一出来，顿时成为今日武比的首个焦点,一方是实力强劲的八脉及冠，一方是潜力无穷的宗主真传，四座看台议论纷纷，第一反应是安长生要止步于此，但联想到张辽的干脆跑路，又觉得比试结果，貌似还犹未可知！ 眼见强敌出现，姜达止没再幸灾乐祸，急忙提醒道：“和你对上的魏宿，也算是我朋友，袁慎一手带出来的高手，表面上的八脉及冠一次淬体都不是重点，关键是他有一手来历不明的【重影叠浪】，打一拳等于出两拳，最好别和他比拳脚，也别给他施展秘术的机会，上来就用你盒子里的兵器砸跨他，一口气打不赢，你就没得赢了！” 姜达止交友广泛，让他成为了情报收集小能手。 “嗯，我会认真考虑的。” 安长生重重点头，旋即背着黑檀木盒挺身入场。 另一边，和袁慎并肩而坐的魏宿，要相对轻松一些，扭了扭脖子，发出爆豆般的声响：“终于能松松筋骨了！” 袁慎作为而立内景的大高手，眼光毒辣，沉声说道：“你若敢掉以轻心，铁定要吃苦头！” “慎哥不就想说，他有可能是三次淬体么，老魏我两次淬体外加奔涌如潮的六脉气力，总可以不怕他！”魏宿自信说道，他并未均衡开拓十二正经，而是先把手部六脉尽数打通，供其发挥手上功夫。 四倍筋力外加六股强劲气力，确实不必惧怕安长生的八倍筋力以及两股寻常气力。 “两次淬体？” 袁慎有些惊讶，没在魏宿身上看到神华内隐，知道他用了类似张辽的敛息秘术，哑然失笑：“好你个小魏子，真人不露相啊！啥时候的事儿？” “也就最近半个月！一大帮人疯狂修炼，我总不能停滞不前。” “如此，倒是不怕三次淬体的威胁了！”袁慎点了点头，“不过有机会的话，给那安长生留一些面子，毕竟是大志的朋友。” “他是大志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不知道多少人想让他在郡主殿下的面前出糗，老魏我总不能让大家扫兴？走了！” 魏宿说完，径直入场，袁慎则对他的反驳，哭笑不得。 安长生在中低层敬月弟子中加深影响的同时，在中高层却是愈发受到排斥，既因为新人崛起往往会影响老人利益，也由于安长生走红落凰城这件事，并非所有人都是乐见其成的。 越是实力强大，便越有自信追求美人倾心。 放眼整个大夏，荣毅郡主李青檀都是首屈一指的出彩女子，追求者自然如同过江之鲫，所以在得知郡主殿下居然将暗卫阿二，派去保护安长生后，不知多少人把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正如魏宿所说，暗地里幸灾乐祸的观战者不在少数，巴不得安长生被魏宿摧枯拉朽的当众击败，出大丑呢！ 主看台上，看戏的换成了姜楼主，他压着笑意低声说道：“你家伙计怕是没戏喽！” “有戏没戏你说了算？” 圆脸东家翻了个白眼，然后偷偷瞅了眼不远处的郡主殿下，自打重阳过后，安长生便算是被郡主殿下全盘接管了，白易沙又忙于宗门事务，并不清楚自家伙计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只知道两人时常在格物室中待到深夜，这也就不能怪广大有志青年会眼红了。 见郡主殿下笑意不减面貌从容，明媚双目炯炯有神，白易沙便心头大定。 “打听个事儿，你家伙计的天道格物是谁教的？”姜楼主忽的悄悄问道。 “打听这个作甚？”白易沙万分警惕。 “既然那位能领着安长生快速入门，也应该明白你家伙计的精神强度不输炼体天赋啊，怎么这大半个月，石竹气意一直没啥动静，到现在都不曾凝聚气意冠冕？”姜楼主疑惑不解，“天武双修通常是修士兼修练气士，你这伙计居然是少见的修士兼修炼体师！唉，安长生现在要是有个四冕修为，再学一两门天道真经，真不是没机会拿下对手！” 姜楼主其实非常看好安长生，只是想不通安长生为何放弃自身最大优势，转而侧重长期见效的练气一途。 在他看来，若是真想在武道小比一举扬名，就应该把元气资源注入石竹气意，彻底激活超人一等的精神强度，搭配三次淬体的炼体增幅，纸面战力绝对比现在要强！ 安长生作为修炼新丁，不懂得合理安排成长计划，那他背后的一帮高手，总不能不懂？ 白易沙动了动嘴，没办法交代实际情况，打了个哈哈，让姜楼主静观其变。 而和姜楼主抱有相同看法的人，还有很多，得知安长生拿到天道头名后，外界除了疑惑他的精神强度从何而来，还有就是不解他的石竹气意为何停滞不前？ 魏宿踏入场地，对安长生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安真传若是四冕及冠，我真不敢说此战稳胜！” “看来魏师兄很自信啊！” “不应该么？” 魏宿身形魁梧上肢发达，两条粗壮臂膀比寻常人的大腿还粗，犹如巨猿一般，视觉压迫极为突出，就算姜达止不提醒，安长生也知道不宜与他比拼手上功夫。 “多说无益，亮兵器！”魏宿看了一眼黑檀木盒。 然而安长生却把木盒放到旁边，揉着手腕出言笑道：“既然师兄手无寸铁，那我也不占你的便宜！”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有人觉得这是安长生的自信表现，也有不少认为他自负过头，三次淬体固然难得，那也要看实际操作，安长生目前表现出的战斗技艺，并无多少值得称道的地方，就算仰仗兵器之利，胜算也没有多少，除非武艺堪比张辽的大河狂刀，否则同魏宿比拼拳脚，无异于自寻死路！ 姜达止忍不住拍了拍脑门，突然想起安长生的和善表面下，潜藏着霸道性格。 魏宿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先陪你耍上几招！” 主持教习适时宣布比试开始，两人立刻同时出动，相向而行，直线距离瞬间拉近，安长生轰出的一拳，被魏宿眼疾手快以掌心拦下，魏宿擂出的一拳，亦是被安长生凭借如意法门，拿手掌及时扣住！ 紧接着，两人不约而同的蹬腿撞膝，但又恰好碰到一起。 嘭！ 力道之强，令全场都能听到碰撞声响，叫听闻之人忍不住倒吸凉气，而两位当事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三次淬体让安长生获得强大体魄，而二次淬体的魏宿则有月华纱衣卸力抗击，足以令普通人骨头碎裂的强大力量，对他们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此番碰撞，并未就此结束。 安长生与魏宿顺势展开角力，双方同时爆发桩功，试图在力量上一较高低。 过于强大的力量喷发，甚至直接压爆了拳掌缝隙间的空气，又引发一阵砰砰作响！ 但安长生终究有着三次淬体，哪怕桩功与魏宿近乎持平，筋力爆发也显着占优，势大力沉的一拳把魏宿轰到场地边缘，幸亏他凌空调整身形，以轻功连番卸力，否则后背要和墙壁来一次亲密接触！ 鞋底踩着墙壁，一个鹞子翻身，魏宿便返回场中，手腕隐隐作痛，口中却是笑道：“果然，你三次淬体是真，大成桩功是假，借了血肉重生才成为三淬炼体师！” 闻言，看台上的张辽暗自懊悔，刚刚从死亡阴影中走出来的他，突然觉得和安长生拼斗一番，总好过同余韵对打，面对桩功并未大成的三次淬体，努努力还是有胜算的，不像是罗刹法相，他要被稳稳吃死！ 不过三次淬体的确认，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连方天佑都睁开眼睛，深深地看了安长生一眼。 及冠层次的三次淬体，代表着安长生在炼体一途有着大好未来，哪怕即将败于魏宿之手，也不妨碍一众来宾，艳羡敬月宗的人才济济。 桩功未成被揭露，安长生不以为意，看都不看黑檀木盒，决定继续与魏宿比拼拳脚。 “那就认真和你打一打，看你什么时候用兵器！” 魏宿眸光一冷，身形疾冲而来。 再度交手，安长生立刻感到压力陡增，魏宿扬长避短不再拼力，而是以一门不知名的刚猛拳术，对安长生发起猛攻，加之他掌握身法，身形灵动，使得拳头如同暴雨般，冲着安长生倾盆而落。 一时间，无数拳影将安长生笼罩在内，看得众人为之窒息！ 不过全力催动的如意法门，让安长生勉强跟上了魏宿的进攻节奏，配合来自金刚淬体的天人直觉，令他依旧不落下风，拳掌连拍，周游全身，鼓足力气同魏宿一连换拳三十九，愣是没有让这位八脉及冠占到分毫便宜！ 这一幕，看得张辽直愣神，刚以为和安长生对打还有些许机会，这下子立马认清了现实，他的大河狂刀根本不可能耗死安长生。 不错，安长生出手，的确没有任何套路可言，完全就是和魏宿见招拆招只守不攻，但他拼反应靠直觉，硬是守得密不透风，令魏宿不得不动用真格。 拼了一拳又没有结果，魏宿主动拉开距离，有些意外的说道：“韧性不错，难怪你敢和我比拼拳脚！” “要用【重影叠浪】了么，师弟正想领教领教魏师兄的高招！” 安长生打得兴致高昂，昨夜那位而立刺客，突破境界前估计不到四脉及冠，又没来得及利用内力强化体魄，实力属实不够看，打起来完全不如魏宿这般过瘾。 “那你可要瞧好了！” 两次碰撞都没有如愿取得优势，魏宿来了火气，噌噌摆了两个姿势，随着一股幽光闪过，安长生的天眼通便敏锐的捕捉到，好似有黑色画笔勾勒描摹，令魏宿的身形轮廓，阴影加深！ 直觉告诉安长生，现在的魏宿，十分危险！ 果不其然，战端再起后，安长生尝到了独门秘术的厉害！ 他仍然可以防住魏宿的拳头，但【重影叠浪】令魏宿身上多了一道实质阴影，竟是跟从魏宿一拳打出，虽说慢了半拍，可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安长生的极限反应，顶死能防住三拳！ 霎时，重重拳影威压翻倍，安长生只能艰难守住要害部位，腰间后背挨了不少重击，最终被魏宿一拳打得连连倒退，凭借桩功傍身才没有倒地。 “厉害！” 安长生吐了口浊气，难怪姜达止会郑重提醒，这【重影叠浪】果然很难对付。 魏宿哼了一声，再度说道：“用兵器，以你的手上功夫，是不可能胜过我的！” 话虽如此，见过安长生昨日表现的人都知道，他对兵器的使用只能说平平无奇，就算魏宿赤手空拳，安长生的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弟子看台的敬月门人，大都认定安长生败局已定。 可慧眼如炬的个别高手，却在见识过他的防守功力后，纷纷认定安长生的胜算，不减反增！ “听说你家伙计昨夜遇刺，这大半夜的，他跑去哪儿了啊？”姜楼主突然想起什么。 “安宁庙！”圆脸东家微微一笑，发现安长生反应迅猛直觉精准，白易沙已经彻底放心了。 “你是说……” 姜楼主瞳孔一缩，赶紧观瞧安长生的气脉走向，手阳明、手太阴、足阳明、足少阴，这四条正经，并非朔月斩的运行路线，倒像是他曾经见过的明心绝学。 姜楼主吃了一惊，不由叫道：“好家伙，【金刚体魄】！？明心寺还真是一等一的实诚啊，无能和尚竟然真打算把全本的《降世金刚》，传给一个记名弟子？” “不服不行啊！明心应性知行合一，这就是明心寺最让我等凡夫俗子拍马不及的地方！”白易沙哈哈笑道。 这话落到一众敬月宗师的耳中，不禁对明心寺肃然起敬，但在云霄子和云霞子听来，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们怎么能听不出圆脸东家的暗中讽刺？ 两位上清宗师选择故作不知，认真观瞧场中变化，而这个时候，安长生已经开始鼓动经脉天道演武，随着一阵金光闪过，一尊浅色金刚，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一百八十二章 技高一筹胜负分 起手擎山，终结覆海，沐浴在璀璨金光和愕然视线中的安长生，化作了一尊浅色金刚，连身上穿着的黑色劲装，都仿佛涂上了一层金漆，令高大身形忽而平添佛门威压！ 观众们认出这是明心绝学《降世金刚》的第二式【金刚体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安长生拜师明心寺之事，近乎广为人知，但在固有认知中，记名弟子是没有资格修习本门绝学的。 无能和尚能传授一式【金刚合掌】，在很多人看来，已然仁至义尽，履行了教导义务,可他短时间内，居然又把【金刚体魄】传给了记名弟子，属实令人为之诧异。 不过联想到安长生火夜奔赴安宁庙的事迹，众人又觉得这才符合明心寺的一贯作风，以诚心换真情，安长生能习得【金刚体魄】，是他应得的！ 震惊之余，眼力强大的宗师高人们，又注意到更加惊心动魄的一个细节。 那就是金光照脸让安长生形象大变的同时，也掩盖了“面生神华”的淬体特征！ 四次淬体后，炼体师正式迈入非凡领域，内隐神华初步显现，令炼体师更加耳聪目明五感敏锐！ 这凭空多出的一次淬体，显然是明心绝学带来的，然而据众人所知，【金刚体魄】只相当于淬体半次，并不足以让安长生形成面生神华，除非…… 一众宗师忽而变色。 疤脸狂刀猛地一拍大腿，骇然叫道：“《三十六品金刚伏魔咒》？好大的手笔！” 明心寺凭着以云气金缕写就天书的高妙手段,在天书研究这一格物界的前沿领域，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三十六品金刚伏魔咒》作为明心天书的代表之作，于宗师群体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金缕淬体的基础上，开发出与《降世金刚》完美契合的金刚淬体，使得明心武僧在江湖上的地位，狠狠地提升了一大截！此前一众佛门的武力代表，一直是终佛寺的“化佛僧”，明心寺的“金刚僧”现在却能与之相提并论。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专供明心佛子的超规格待遇，竟然能出现在安长生的身上！ 迄今为止，获得新版金刚淬体的明心寺僧，不过五指之数，木横与其他四位甚至有着“明心五金刚”的合称，突然多了一个连明心寺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的记名弟子，实在是超乎众人想象！ 而哪怕忽略金刚淬体，安长生耗用一百零八条云气金缕实现金缕淬体,也都是一件骇人至极的事情。 这么多的云气金缕,一般宗师根本拿不出来,拿出来的也不一定舍得用于淬体，舍得淬体的更不见得肯给弟子使用，肯给弟子用的，也还得看弟子是否合乎心意，是否拥有炼体条件，是否有资格继承衣钵…… 总之用同等数量的云气金缕，买两枚【金缕玉叶】还是完成一次金缕淬体的问题，大多数宗师都会选择前者，因为【金缕玉叶】可以当做传家宝一直流传下去，金缕淬体这一锤子买卖，只有炼体师们较为重视。 姜楼主猛地看向白易沙，讶然出声：“一百零八条云气金缕啊！你白胖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这哪是养伙计啊，你分明是给自己养女婿！” “瞎咧咧什么？” 圆脸东家皱起眉头，赶紧瞄了一眼郡主殿下，没发现啥异常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姜楼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郡主殿下，随即想到某个传闻，嘴唇一哆嗦，不禁传音询问白易沙：“难不成是王爷选好女婿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别瞎猜了！” “那总不能是你出的？我还不知道个你？”姜楼主嘲讽了一句，“一枚铜板巴不得掰成两半花，让你批个条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行行行，你就当是王爷出的银子！” 圆脸东家没法说这些云气金缕是安长生自己挣来的，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既然恒王确实给过一百条云气金缕，还又负担了除云气金缕外的一应淬体材料，索性全盘推到落凰城那边好了！ 一百零八条云气金缕，按照今日标价，高达六万两白银，要是再加上金刚淬体的材料费，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和这次金刚淬体相比，安长生之前的砸钱行为，都只能算是毛毛雨！ 对白易沙稍有了解的人，便知道铁定不会是他掏的腰包，所以自然而然的猜测到落凰城的头上，强烈疑问随即浮现于众人心头，落凰城为安长生买单，究竟是出于重阳事件的犒赏，还是另有原因？ 一时间，各方视线不住地飘向主看台，很想通过郡主殿下的神情变化，瞧出一丝端倪，然而郡主殿下早就习惯了这种情景，优雅端坐笑容清浅，明媚目光凝望场间，和往常面貌并无差异。 这倒是让一些有志青年松了口气，但即将参赛的敬月门人就有的头疼了。 强化版的金刚体魄，为安长生带来的不只是恐怖的十六倍筋力，面生神华的出现，还让安长生反应更快直觉更准，他本身就能跟上魏宿的进攻节奏，这下子又有大幅提升，优势已然尽在掌握。 另外金刚体魄的出现，还顺带清掉了冷月清气的冻僵效果——虽然本来也没怎么影响到三次淬体的安长生，但这回是彻底失去了效用。 魏宿眼神凝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安长生。 他其实事先考虑过，安长生习得【金刚体魄】的可能，但只是淬体半次的话，他并不畏惧，全力出手后胜算依旧高达九成，可四次淬体所形成的面生神华，真正具有实战价值，不像二次淬体的神华内隐，除了预示着深入淬体会升华生命，就只是变帅而已。 魏宿意识到，这场想要赢，就得拿出预备给刘唐、贺元甲等人的压箱底，来应对安长生！ “我承认，你的手段出人意料。”魏宿沉声说道，“但要过我这关，没这么容易！” “师兄要动真格的了么？如果这样还是不能取胜，那不妨让你看看盒子里的兵器好了！” 安长生的嗓音因为金刚体魄多了一些磁性，金色眼眸除了自信，看不出其他感情，他倒也并未小觑魏宿，堂堂八脉及冠的精英老生，总得有一些底牌，获胜之后才更有成就。 “哼！” 魏宿眼神一冷，立刻摆出朔月斩的起手式。 这《皎月刃法》的第一式，几乎是敬月精英的标准配置！ 而安长生这回遵循了姜达止的建议，采用炼体师对练气士的抢攻策略，脚步一顿，身形便如炮弹般砸向魏宿，他不再防守，而是以八成桩功调动全身力气于拳峰所在，高达六十四脉的恐怖爆发，让魏宿头皮发麻警兆顿生。 但关键时刻，他发挥经验优势沉稳行功，瞬息之间完成朔月斩的天道演武，猿臂抡起巨拳猛轰，随着一声怒吼爆发，魏宿竟是爆发八成桩功，再度和安长生拳峰相冲！ 【朔月斩】受到奔涌如潮的内息催动，天道演武的气力加持从九脉提高到了十五脉，算上魏宿自有的六脉气力，再加上十六倍的筋力爆发，这一拳亦有不俗力道。 然而这并非魏宿的底牌！ 电光石火之间，他的真正倚仗显露了出来！ 独门秘术【重影叠浪】，继展现“重影”劲力后，又出现更高层次的“叠浪”劲力！ 一拳打出，重影先随，叠浪再起！ 三倍增幅，使得魏宿此拳的爆发上限，竟然比安长生还要高出不少！ 他此刻拿出的底牌，足以震惊全场！ 刘唐、陈关、贺元甲、樊岐等一众头名热门，冷不丁挨上这么一拳，势必会当场淘汰。 然而在和安长生的正面对决中，理论爆发占据上风的魏宿，反直接被打爆了！ 至少在视觉效果上，魏宿被一拳打得灰飞烟灭，这是因为他的高昂爆发乃是分次多段，慢了一拍的重影劲才刚刚施加到安长生的身上，自身便由于不堪重负而瞬间破碎，慢了两拍的叠浪劲后继无力，根本来不及发挥作用！ 此番暴力对决，魏宿的月华纱衣只能起到有限的卸力效果，两次淬体也提供不了足够防御，加之魏宿同时催动【重影叠浪】和桩功爆发，身体处于高负荷状态，根本挡不住安长生的全力一击！ 所以最终结果，便是安长生以重伤为代价，获得此战胜利！ 虽说被打得整条右臂金光磨灭胳膊充血，衣衫崩碎稍显狼狈，但他依旧能够挺立原地，坦然享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愕然注视，而十米开外的魏宿只能以落寞神情，接受败北。 嘶！ 不少人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决名单出来时，都以为安长生踩了地雷，现在看来，分明他才是那个地雷！ 一位深藏不露的八脉及冠，就这么被安长生正面击败了！ 而安长生甚至可以说并未全力以赴，至少迄今为止，还没有人知道那黑檀木盒里，究竟放着什么兵器！ 这下子，受邀前来的一众来宾，彻底领会了老将军为何决定，破格为本届新生搭建舞台，看了安长生和余韵的惊人表现后，他们不得不承认敬月宗是真有这个资本和底气。 假如方天佑也有同等潜力的话，那众人无法想象，这一年的敬月宗会迸发何等盛况！ “魏某输得心服口服！” 被正面击败，魏宿找不到粉饰失利的借口，他也不屑去找，重重抱拳，承认失利。 “承让！” 安长生打算以抱拳回应，可右臂根本抬不起来，如此强度的激烈对拳，就是四次淬体都不好承受，幸亏这里是镜月幻境，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安长生便发现自己衣衫尽复伤势全无！ 若非内息消耗有些严重，又略微感到体力不支，安长生真要怀疑，自己刚刚经历的都是幻觉！ “好神奇的镜月幻境，以我现在的眼力，根本感觉不到幻境的存在，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真实无比！” 安长生深感惊奇，赶紧向坐镇赛场的宗主景敬春遥遥一拜，见大师傅微微点头，便带着胜利者的喜悦和研究者的疑惑，背着木盒退场了。 而这个时候，一众观战者才回过神来，开始激烈讨论比试结果。 更有不少敬月弟子，为安长生送上热烈祝贺，入门不到三月便强势击败八脉及冠，让他们在安长生的身上，看到超越历代敬月天骄的无限潜力，越来越多的新老门人，选择押注他这支潜力股。 又收割了一波众生愿力，安长生感到状态恢复了不少，一路打着招呼走向座位。 正好，途中会经过方天佑的位置。 方天佑有所感应，睁开眼睛，同安长生淡淡说道：“你现在有资格和我打了。” “先碰到再说！” 安长生随后回了一句，迈步坐回原位，吸收天地元气，加紧恢复体力，即便作战场地是镜月幻境，连着几场打下来，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下一轮的对手，说不定比魏宿更强，必须保证状态良好。 忽而涌起的元气漩涡，被一只断眉红眼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小公爷徐毅深深地看了安长生一眼，对身边众人低声说道：“除樊岐之外，你们剩下的人，不必考虑干扰安长生的问题了，差距太大，没有意义！” “是！小公爷。” 樊岐等人隐约感到徐毅压制着腾腾火气，没有多说果断应声。 另一边的邵星雨，反而比徐毅沉得住气，他身在令德书院，隔着一座文瀛湖，同安长生的冲突，其实不如小公爷那么直接，眼见徐毅面沉如水，邵星雨暗喜不已。 “呵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既然徐毅自动成为这股催木狂风，本公子不妨再加一把火！” …… 不同于年轻一辈的暗中交锋勾心斗角，老一辈的成名高手，至少在表面上对安长生不吝赞美。 宗师看台上的疤脸狂刀费逊，甚至成为喊得最为响亮的那一个，直接拿安长生作为别人家的孩子，来教训自家弟子，搞得张辽无可奈何。 一众来宾反响热烈，也加大了主看台的喜悦之情，白易沙挺着肚子扬眉吐气，乐呵呵的接受一众同僚的声声恭喜。 “哈哈哈，不得不说，这两个小辈，打得确实有几分意思！” 老将军满意点头，笑问一旁的郡主殿下：“郡主以为如何？” “青檀深以为然！” 郡主殿下笑意盎然，但并不浓厚，她对安长生击败魏宿毫不惊讶，高兴归高兴，还不至于反应到表情当中，只是在心里给安长生打了个合格评价。 杀到三十二强，才刚刚达到郡主殿下为安长生预设的武比名次。 她对安长生的期待，实际上还要高出不少。 这时，一身白衣的三郡王李青城，出言感叹：“此子若愿从军，用不了几年，便能成为纵横沙场的一员猛将！” “三哥有所不知，安真传的志向其实是格物天道，对领兵作战不感兴趣的！”郡主殿下随口笑道。 “小妹连这个都知道？” 三郡王面露意外，主看台上忽而一静，一众宗师想起某个传言，再度燃起八卦之火，要知道，郡主殿下的婚姻大事，势必对敬月宗造成重大影响，也不能怪他们没有宗师风范！ “毕竟并肩作战，亲眼见识过安真传的能耐，以青檀的性格，怎能不提出邀请呢？可惜呀，安真传并无从军意愿，比起打打杀杀，他倒更希望在天道格物中有所建树！” 郡主殿下自如应答滴水不漏，让竖起耳朵好奇探听的一众宗师，无法确定谣言真假，只能继续方才的交谈内容。 李青檀不动声色暗哼一声，无视身旁众人的失望神情，默默凝望安长生的身影，心中萌生了一个相当正式的念头：“看来今天晚上，就可以给他派发本郡主的第一个专属任务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枪出如龙破罗刹 随着魏宿败于安长生之手，炸鱼不成反被炸就成了本次武比的最大看点。 大家本质上都是乐子人，纸面修为的以弱胜强，最符合乐子人的乐子心态。 不过直到六十四进三十二的比赛全部结束，也没有再发生类似较量，倒是有一位八脉及冠碰上了贺元甲，导致炸鱼者出现内耗。 方天佑和余韵遇到的对手,都不算强，前者依旧一刀秒杀，继续累加无敌之势，后者的罗刹法相一经动用，对手便直接倒地不起。 秦问心则不幸成为第一个淘汰出局的新生真传，虽然杀入六十四强，已经能够拿到新生前十的功德奖励,但以他的实力想要竞争头名,需要天大的运气。 他的对手,是入门一年的内门精英，六脉修为，但实战能力同样超过纸面实力，秦问心除了速度略微占优，其他方面都差得很远，缠斗良久，却迟迟未能以快剑建功，结果便被对手抓住他体力消耗速度下降的机会，一套连招直接带走。 新老对决中，打得最激烈的一场，要数凌傲与某位七脉及冠。 凌傲的五脉修为，不算出众，他也没有要求师门助其元粹筑基，以快速掌握上清秘术，因而秘术体系的完备程度远逊对手，但对于兵器的运用，凌傲却把那位七脉及冠甩出几十条街！ 上清剑宗之所以能够成为天下公认的剑客圣地,便是因其剑意、剑道、剑术，全面凌驾于大夏江湖。 凌傲即使不能动用灼心剑意，又限于修为和时间，无法尽情施展上清剑道，那用十几年苦修精练，打磨而出的高绝剑术，也能完美演绎什么叫做“人力可干天”！ 明明都是几两银子一把的普通长剑，在凌傲手中便仿佛无坚不摧的绝世神兵！ 直面凌傲的七脉及冠，恍惚间以为自己变成了筛子，浑身上下都是弱点，凌傲的长剑总能准时出现在他最难应付的位置，而且力量分配、距离把控，从始至终都恰到好处，将决胜于毫厘之间的对决理念，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位精英老生空有七脉修为，却基本无从施展，一身秘术方才起手便反被凌傲截剑终结，只能以彼之短对敌之长，艰难支撑了几十回合,就叫凌傲以一番精妙绝伦的剑术演绎成功击败。 上清剑术顿时赢得满堂喝彩！ 老将军都不由得夸赞了几句，云霄子和云霞子面上有光,顺势承诺，除去五个既定名额，会再挑选一些有天赋的敬月弟子传授上清技艺。 当然，通过小比决出的五个名额，地位更高一些，算是这两位不惑宗师的记名弟子，能够学到更好更多的上清技艺，其余人就只是外门弟子，教什么怎么教谁来教，就要看两位上清剑宗的心情了！ 不过上清剑宗好歹是继续低头了，受到金刚淬体的影响，云霄子和云霞子终究要有所表示，否则美名都要被明心寺抢走！ 一众敬月宗师大为欣喜，袁道林与姜楼主分别表示谢意。 学政孙仲也代表朝廷，对上清剑宗的支持与理解，致以感激之情，宗门交流这一政策推进得十分艰难，大原府城这一块勉强算是破冰了，他这位外派侍郎对上头起码有了交待。 一时间，主看台上其乐融融，连圆脸东家对上清剑宗都不吝赞美之词，仿佛此前的一番暗讽，没有发生过一般。 “小姑姑，胤儿也想学上清剑术！” 小世子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郡主殿下哭笑不得。 她对自家这混世魔王的性格，了如指掌，猜到小世子是觉得凌傲用剑飘逸帅气，又受到耳边连番赞美的影响，以为上清剑宗是天下第一的厉害门派，才人来疯似的想要学剑。 云霄子心头大动，立时笑道：“小世子既然有意，我上清剑宗自当倾囊相授！” 郡主殿下怎能不明白云霄子的盘算？ 小世子是世袭罔替的未来恒王，把他收入门中，上清剑宗便能与落凰城深度绑定，好处不言而喻。 敬月宗师猛然一静，得益于前任宗主之女现任宗主之妹，嫁入恒王府的关系，敬月宗才能够在七年内恢复元气，要是上清剑宗掺和一脚，势必影响后续重建。 郡主殿下于情于理都要站在敬月一方，但她并未强硬回绝，委婉说道：“道长好意，青檀在此代大哥表示感谢，只是这孩子顽皮惯了心思不定，父王已然安排他去尚儒书院读几年书，本月十五便会离去！” “如此……便罢了。” 云霄子暗叫可惜，王公贵族都喜欢把自家子嗣，塞到尚儒书院或者本地豪强，他们这些外来门派，基本没啥竞争机会。 小世子一听读书，头都大了，赶紧讨好摇晃郡主殿下的胳膊，见到郡主殿下瞪眼警告，便又屏退陌生，向另一边的白衣男子求情道：“三叔三叔，你替胤儿说句话啊！” “来的路上还叫不出口，现在倒是叫得勤快！” 三郡王李青城哑然失笑，视线瞬间扫过在场众人的各异面貌，对郡主殿下说道：“距离出城还有几日，不妨让胤儿先试着接触一下，修身养性也不是只有读书这一种办法！” “好！” 三哥归来后第一次提出请求，郡主殿下不好回绝，又瞪了眼小世子，同云霄子说道：“那就麻烦道长了！这样，胤儿出城前，会定期到访临湖小筑，随同上清剑宗修习剑术，若这孩子淘气，烦请两位道长严加管教！” “不必，小世子即将求学尚儒书院，理应多多留在王府！老夫斗胆提议，由上清剑宗派人去王府传授剑术！”云霄子的顺势提请，令一众敬月宗师暗骂不止，但云霄子见缝插针的本事可不止于此，“小子凌绝，不输凌傲，引小世子入门上清剑术正好合适！” 郡主点头：“言之有理，就依道长的意思！” 闻言，云霄子和云霞子心头大喜，小世子亦是眉开眼笑，一众敬月宗师则是悄悄皱起了眉头。 郡主殿下好气又好笑的，揉了揉小世子的脑袋瓜：“别高兴得太早，若只是三分钟热度，等着挨板子！” “当然不是！胤儿只要想学，便一定能学得好！”小世子不服气的申辩道，“上回学唱歌，不就是一会儿学会的么？小姑姑还夸奖胤儿来呢！” “就你有道理！” 郡主殿下摇头笑笑，温柔的拍了拍小世子，没再说话，把注意力放回即将开始的新一轮比试当中。 经过连续两轮的对决筛选，剩下的三十二位敬月弟子，基本都能冠以精英称谓，只有一个是靠运气杀上来的。 单说八脉及以上的及冠高手，便还有十一位之多，而像安长生和余韵这种三四脉修为的，则已经沦为垫底，五到七脉占据大头，令对决水平得到保证，所以同一时间进行的比试缩减回一场，也让镜月幻境得以显现更多神奇。 在袁道林抽取对决人员的同时，宗主景敬春改变镜月幻境，令圆满如月的平面场地，忽而变为万丈悬崖！ 从看台上往下俯瞰，根本见不到底，黑暗吞噬了所有窥探，可供落脚的区域，只有十丈方圆的山顶平台，值得一提的是，山顶平台确实很“平”，犹如刀削一般，不见丝毫起伏，却能看到纵横十九道的棋盘布局，以及一颗颗脸盆大的黑白棋子。 见此情形，顿时有宗师骇然出声—— “平山弈！” 这个名字，让安长生等敬月新人，陡然想起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次对弈。 “平山”并非山名，而是指山头被平变为棋盘，供人对弈！ 出手平山者，乃是上清剑宗的太上宗主剑三剑，他的棋友，便是敬月宗的老宗主，被砍下来的一节山头，在老宗主的手中变为棋子，两人以一颗神通种子为赌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下得山峦周边百里地界，时而圆月当空时而电闪雷鸣，震惊大夏朝野，即便已经过去多年，也仍是一桩美谈！ 实际上，除了平山弈，镜月幻境还有很多类似场景。 这些都是老宗主留下的，记录了他的光辉事迹，向来冷漠的大师傅见到这一幕，都不禁流露回忆之色。 “这一轮的赛场都是平山弈，待会儿你上去的时候，别作死往悬崖里跳！这回你一定得听我的，镜月幻境真能摔死人，这里的一切，你都要当成真的！”姜达止沉声提醒道。 他已经在刚才的对决中，“成功”出局了，过程毫无波澜可言，安长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却还一脸肾虚模样，索性都没有下场，直接弃权，反正底牌已经暴露，就算还有力气发动自爆秘术，对手也不会给他得手的机会。 “放心，我有分寸。” 安长生点了点头，没有把姜达止的忠告当成耳旁风。 “死”过一次后，他对镜月幻境加深了一些了解，所以安长生相信，即使明知道场景是假的，自己身在幻境当中，一步走下悬崖的结果，也是摔得粉身碎骨。 因为心死了。 这时，被抽到腰牌的两位弟子登台亮相了，一位六脉一位七脉，并非焦点，却因赛制改变，享受到了全场注视。 场外压力随之而来，场内压力亦是陡增，踏足平山弈后，两人便顿时心生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仿佛真正置身于云端山巅，冷风一吹，腿肚子都在打颤。 但主持教习十分尽责的宣布了比试开始，两人只好鼓起勇气，在棋盘之上棋子之间展开了斗智斗勇，最终胆子比较大的六脉及冠赢得胜利，然后迎来应得喝彩。 不管打得精不精彩，敢打敢拼又能以弱胜强，便足以得到众人肯定，这位六脉及冠瞬间信心大涨，修炼之路都有可能因为此刻而变得顺畅。 后续对决陆续展开，不断有腰牌抽出弟子登场，而观众没等多久，又一场激动人心的比试，突然上演。 袁道林大手一挥，两枚玉牌飞出签箱，一枚赫然是天字班的陈关，而另一枚则属于余韵！ 九冕对三脉！ 差得比安长生对上魏宿还要大上不少，但是悬念仍在。 一方是平蛮侯府的将门子弟，另一方则拥有骇人无比的罗刹法相，陈关若是挡不住实质杀意，照样要倒在余韵剑下。 这个时候，余韵展现出了大师姐的风范，仗剑入场面貌淡然，既不畏怯万众瞩目，也不心惊悬崖绝景，眼中只有持枪而立的对手。 平蛮侯以一杆长枪打出了赫赫威名，因而陈家子弟人人学枪，即使陈关修习天道，惯用兵器也是枣木红缨枪！ “别看陈关的精神强度不如你，但实力绝对是这个！”姜达止竖起了大拇指，“他其实更应该改投地字班的，然而老师是望月楼副楼主，想走也没得走，可即便留在天字班，陈关也相当能打，比他老哥陈开都不差多少！” 说话间，比试开始了。 余韵背后立时出现罗刹法相，喷涌而出的实质杀意，竟然把她脚边的几颗棋子剐得七零八落，而陈关面前的几颗棋子，也随即赫然浮现醒目刮痕！ 好可怕的能力！ 杀人于无形，不愧是罗刹法相！ 这一幕让众人心头一凛，但陈关提起长枪，往身前重重一劈，便仿佛为自己破开净土，屏退了罗刹法相的实质杀意。 “要来了！” 姜达止突然兴奋出言，安长生便随即看到，陈关头顶显现出一杆枪型气意，从头到尾闪烁着十个光团，那代表着与十二正经齐名的十二冠冕。 哗！ 弟子看台立刻沸腾，因为陈关在小比之前还是九冕及冠，别人忙着冲刺的时候，他一直没啥动静，屡屡被林蓝、樊岐和贺元甲等人抢走风头，甚至连宗门推荐都没有混上。 谁曾想，他居然不声不响的突破了，成为天字班第二位十冕及冠，正式踏入格物领域的天才之列！ 但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那把气意长枪竟然融入了陈关手中的枣木红缨枪！ 安长生顿时瞳孔一缩，意识到陈关走的也是天武兼修的路数，那把平平无奇的枣木红缨枪，因为融入十冕气意获得非凡威能，气意长枪也凭借实木枪体而更具威力！ 喝！ 陈关爆喝一声，凌空戳刺，枪头竟是有一股罡风直贯而出，沿途洞穿数十棋子，向余韵还以颜色。 罡风受到棋子削弱，最终被余韵一剑斩破，但任谁都能看出，余韵的应对不如陈关那般轻松，而这却只是陈关的起手试探。 嗖！ 陈关大步踏出，冲向余韵，长枪连刺虚空，强势破开罗刹法相的无形杀意，一往无前的姿态，立刻将双方距离拉近到危险领域，来自余韵的无穷杀意，令陈关头发飘飞，而陈关的气意红缨枪，则随时能够爆发杀机。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出招。 陈关枪出如龙，余韵杀意纵横！ 周遭棋盘顿时四分五裂，棋子就更不必说，十米之内都看不到一个还有原本形状的。 剧烈对拼惹得尘土飞扬，遮掩了外界视线，待得尘埃落定，还能站在原地的就只剩陈关，他的肩头受了一剑，然而余韵的心口被长枪洞穿！ 此战，陈关成功扞卫老生荣耀，也让安长生等一众新生见识到了，天道修士也有暴力一面。 第一百八十四章 血焰狂刀邀长生 “小姑娘输得不怨！” 老将军作出评判：“陈关出身将门，意志本就比常人坚韧，长枪又是锐意进取的代表，罗刹虚影奈何不得他。尽忠？” “末将在！”耿副楼主抱拳低头，他从军期间，曾在老将军麾下担任过军中要职，养成的习惯迄今难改。 “肖剑不日便要代表敬月宗远赴河西,参与平定三虫教，陈关枪意有成，可以跟着一起去了！” “末将领命！” 耿副楼主立刻应声，没有丝毫迟疑，军令如山，就算千难万险,他和陈关都会选择听命行事，何况老将军时常指点后辈，他老人家这么安排,对陈关来说肯定大有裨益。 老将军又扭头看向另一边：“道林啊，回头告诉君小子一声，让余韵在思过堂闭关十天，小姑娘经历此败，应当能从【慑魂影壁】中，瞧出一些东西来！” 袁道林立刻答道：“回禀老将军，君师弟安排弟子参加武道小比，为的便是一死，助余韵炼心锻意，好为面壁闭关做准备！” “行啊！君小子终于有点当师傅的样子了，之前劝他收个徒弟还百般不愿，担心误了自身逍遥，殊不知，传道解惑对他也是一份磨砺！老头子没看错的话，不出五年，宗师榜前十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老将军盛赞出声，令一众宗师感慨不已,宗师榜前十已经很久没有敬月宗师的身影了，同一层次的上清剑宗、明心寺和风雷山皆有高手在列，唯独缺少敬月宗，而这在七年之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巅峰时期的敬月宗，甚至能同时有两人跻身前十之列！ 但更让外界无法想象的是，敬月宗会重建得如此之快。 要知道，红莲浩劫令敬月宗死伤惨重，幸存宗师就剩下景敬春、白易沙、袁道林、姜戊、耿尽忠、岳群等六人，弟子离散宗门破败，俨然一副没落迹象。 雪上加霜的是，彼时实力最强位列宗师榜第九的岳群，其实就是导致惨重死伤的罪魁祸首之一，他暗中联手红莲魔教，试图争夺宗主之位，并险些让他实现野心。 关键时刻，白易沙力排众议，无视骂名,做主把宗门卖于朝廷,换取落凰城的鼎力相助和老将军的亲自坐镇，景敬春又动用老宗主的遗留之物，直升半步宗师，这才把宗主之位名正言顺的保留下来。 然而岳群野心未竟恼羞成怒，当场决定一拍两散，以反对卖身朝廷为名，拿着“大义”与宗门决裂，带走大量弟子财物，跑去河西建立了斩月门，还扬言正统在西不在东，江湖风评一度碾压敬月宗。 敬月宗因此再遭重创。 幸好，恒王胸襟似海，并不打算吞并敬月宗，反而帮助敬月宗减少朝廷干涉，老将军退伍之后，也只想找一个养老之所，只是在必要时为敬月宗充当门面，使得白易沙、袁道林等人，有机会借助朝廷预算与雄厚底蕴，全力经营发展宗门，这才顺利走出艰难困苦的黑暗时期。 不过，别看眼下勋贵皆至群雄云集，现在的敬月宗，还远远没有恢复到鼎盛阶段。 宗师榜前十的疤脸狂刀费逊、曾在半步知命榜上留有姓名的东方婆婆，以及其他声名在外的高境宗师，之所以应邀到访，基本都是看在落凰城和老将军的面子上！ 实在是而立易入，不惑难成。 敬月宗七年来，只有君不器和洪镇北凝聚法相成就宗师，再算上孟雄、唐丹青、谢震，以及萧鸿信——赴京侠举的带队宗师，等四位后续加入的外来高手，宗师数量也才勉强恢复到鼎盛时期的七成水准。 质量嘛，五成都算说大了。 现在的十一位不惑宗师，撇开宗主景敬春，修为最高的是袁道林，只差一线半步知命，可他和白易沙一样，光顾着为宗门操劳，而耽误了自身历练。 有实力登上宗师榜的，唯有孟雄与君不器，前者三十三，后者七十二，距离前十都有不小的差距，而宗师榜每隔二十名，战力就要差出小半个档次，同当年双人前十的骇人底蕴，差距不要太明显！ 不过硬要算的话，还有一位敬月宗师有资格登上榜单，那便是监管宗师唐丹青。 他出身的尚儒书院，是三大榜单的出具方，不想扬名便可以避免登榜，类似的例子还有学政孙仲。 这一位的实力绝对能够排进宗师榜前二十，却因为尚儒书院与朝廷命官的双重身份，始终隐藏在榜单之外，否则当时在天元居前，他便无法后发先至，既惩戒了某位犯禁宗师，又抢在郭洞明的凌厉刀气大发神威前，顺手将此人救下。 别看郭洞明为了打折，找圆脸东家纠缠不休，他可不是阿猫阿狗，其人同样也是宗师榜上的大高手，能担当指挥使，统管河东鱼龙卫，主要靠得还是一身本事！ 听闻再过五年，门中高手便可以回归榜单前十，白易沙和袁道林深感欣喜，敬月宗在他们的手中快速崛起，已然无愧陈列于宗师堂内的前辈牌位。 君不器是他们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得知他大有前途，白袁以及一众老人并无嫉妒，有的，只是欣慰。 而这个时候，离开赛场的余韵，汇合了沐浴月色站在文瀛湖边的君不器。 余韵并未坐回弟子看台，淘汰之后立刻离场，但冷漠神情与之前无异，显然不曾受到失败影响。 “感觉如何？”君不器负手而立，一身白衣仿佛与清冷月色合为一体。 余韵淡淡说道：“一死而已。” “可想学上清剑术？” “没兴趣。” “好，等孟雄初五出关，你去面壁悟道，半月之后只身前往河西，独自应对三虫祸患，年底大比前若能击败陈关，偿还死债，为师便带你去北蛮游历！” 草原一词，令余韵呼吸一窒，洒落月光照出她眼中奔涌的浓烈杀意。 “是。” …… 镜月台中，幻境恢复，比试继续。 陈关与余韵的凶险对决，固然短促，但足够动魄惊心，修为占据绝对优势的陈关，还是要用以伤换命的方式赢得比试，足可见罗刹法相的厉害之处。 这令在座观众愈发期待后续比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方天佑登场了，而他的对手正是一位八脉及冠！ 悬念又起！ 气氛升腾！ 方天佑在之前的比试中，一路碾压，所有对手都是一招解决，无敌之势已然聚拢成焰，所以众人格外期待，此番遭遇八脉及冠，无敌之势会展露何种成色？ 而那八脉及冠，则全然不敢小瞧对手，论修为两人只差两脉而已，论潜力，谁不知道方天佑一直被拿来同凌傲作比？敬月宗有不少真传弟子，但关门弟子不足十指之数，方天佑能够成为孟雄的关门弟子，没谁敢真的小觑了他。 这位八脉及冠面色沉重，同对上安长生的魏宿，天差地别，没办法，他不得不担心自己也会被一刀秒杀！ 这场比试的最大悬念，不是胜负，而是方天佑能否创造奇迹，继续他的无敌之路？ 一时间，强烈关注化作庞大压力，向着平山弈上的两道身影席卷而去，那八脉及冠受到压力影响，面色变得愈发难看，可方天佑这边，却能将压力化为动力，助燃一身凶焰！ 无敌之势熔炼澎湃血气，化作肉眼可见的血煞红炎，围绕方天佑熊熊燃烧，甚至手中长刀都披上血焰，令其愈加似神近魔，见者纷纷瞳孔紧缩心生骇然。 姜达止不禁低声叹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孟雄出事前，方天佑其实也有成名聚势的打算，结果一夜之间成了孤家寡人，几个朋友避他如避疫，倒是让方天佑醒悟了，靠谁也不如靠自己的道理！” “厉害。”安长生点头说道，不得不承认，方天佑的实力的确惊人，直觉告诉他，此人十分危险，是个强敌。 “确实厉害！这家伙真不是蠢货，就是太狠太独了，他想证明当初那些人看走了眼，于是强迫自己走上极端，不仅修炼要玩命，打架也要走钢丝，借助一招败敌来快速聚拢无敌之势，根本不担心无敌被破意志受挫！不过目前看来，这绝对算是明智之举，瞧把那位八脉及冠吓成了什么样子？” 姜达止啧啧称奇：“你的无敌之势，只是略微提升自我实力，方天佑则还能干扰对手心智！他应该早就想好了，借助此长彼消来冲击更高名次，真要让他赢到最后，弄不好刘唐也要被一刀斩掉！相信我，他是有这个条件的！” 实际上，安长生连胜至今，无敌之势已经暗中发挥了一些作用，让他变得更加自信，直觉也随之增强。 但方天佑选择刀尖游走，挑战极限，积累到数倍于安长生的无敌之势，再借助孟雄从【摄魂影壁】中感悟出的【血煞熔炼法】，令无敌之势在大幅强化自身实力的同时，还能严重影响对手意志。 于是在主持教习宣布对决开始后，平山弈上出现了古怪一幕。 本应占据主动的八脉及冠，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反而是方天佑手握长刀，以强者姿态漠然蓄势，静待对方先手出招。 那八脉及冠能够感受到，来自方天佑的威胁越变越强，但他就是不敢轻易出手，连动用秘术加持状态都做不到，他怕自己刚刚摆出起手式，那把血焰长刀就当头劈下。 因此本届小比，头回出现了长达一分钟的静默对峙，之前都是速战速决，话不多说上来就干！ 这八脉及冠当然也想利用修为优势快速取胜，可扑面而来的无穷杀机，根本不给他出手机会，直到方天佑蓄势完毕，将所有的无敌之势尽皆练作血煞赤炎。 凝实到有些粘稠的升腾血焰，随着垂向地面的刀锋滴落下来，把棋盘腐蚀得滋滋作响！ 这八脉及冠知道自己不得不动了，他不动，方天佑也要动了。 果不其然，方天佑一步踏出，飞身跃起，于半空中斩落血焰长刀，血煞赤炎随着刀势喷涌而出，化为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十米大刀，冲着对手当头斩下！ 刹那之间，八脉及冠拼尽全力催动身法，满脑子都是避开充斥视野的恐怖血刀。 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中邪一般，竟是突然不听使唤，脚步明明朝向一旁，胸膛却主动撞向血刀。 某部功法的名字，在他脑中一闪而逝，这位八脉及冠便被巨大血刀，一斩抹灭！ 哗！ 一刀败敌，又是一刀败敌！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回败在方天佑手上的，是一位八脉及冠！ 此人的真实战力与魏宿相仿，可在方天佑面前，却依旧没能撑过哪怕一个回合！ 霎时，惊讶惊惧惊恐惊骇，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方天佑，令消耗一空的无敌之势，迅速回滚并超越先前，还有资格继续小比的一众敬月弟子，不禁纷纷变色，以战养战的方天佑，势必会越战越强，无法撑过那一刀的，都要沦为他的养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细节，同样值得众人关注，那就是八脉及冠不合常理的身体动作。 大家都能看出，他的双腿在极力躲开血刀，胸膛却主动送至刀下，这诡异一幕，让众人随即想起，与《皎月刃法》齐名的另一部敬月绝学—— 《血月引澜手》！ 这部强调控场的敬月绝学，因前期效果不佳而受到冷落，可凡是主修《血月引澜手》的，实力一般差不了，因为没有一些特殊本领，根本不会选择这部功法，哪怕十分契合的炼体师们，也都是练完《皎月刃法》，再回过头来接触这部敬月绝学。 方天佑恰恰拥有完美结合《血月引澜手》的独特天赋，所以那口十米血刀，融入了引力特性，强行将八脉及冠吸向刀口，让他逃都逃不了！ 因此，想要击败方天佑，只能与其展开正面对决，撑过去，胜利在望，撑不过，就要助力方天佑继续向上攀登。 强！ 不只是安长生和凌傲，刘唐、贺元甲等小比头名的有力争夺者，也开始正视方天佑的存在。 超绝天赋、过硬实力、极端策略、良好运气…… 诸多因素叠加起来，使得方天佑获得了创造奇迹的惊人潜力。 一时间，方天佑成为整个赛场，最为耀眼的存在，而万众瞩目的他，又一次语出惊人，横刀直指弟子看台，沉声问道：“安长生，若你还能进入下一轮，可敢与我一战？” 这一幕恍若昨日，方天佑邀战秦问心，剥夺了他的无敌之势。 而现在，方天佑又盯上了安长生。 霎时，道道视线汇聚而来，安长生却缓缓起身，顶着无穷压力，泰然自若的朗声应道： “有何不敢？”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仙人一指灭风火 方天佑突然邀战，安长生果断应约，让整个会场出现短暂沉寂，继而迸发更为火热的沸腾声势。 基本没人考虑，这么做是否合乎规矩，大家只关心，安长生和方天佑究竟谁会是最强新人？ 两人同样击败了八脉及冠,方天佑摧枯拉朽尽显无敌，安长生则明显隐藏实力，孰强孰弱真不好说，就连一众宗师高人都看不分明。 因而比起由运气主导的最终名次，让两人真刀真枪的较量一场，才更能直观展现实力差距，免得出现关公战秦琼高低扯不清的状况。 随着秦问心和余韵相继淘汰,最强新人的悬念，已然聚焦于安长生和方天佑之间。 凌傲不在考虑范围,毕竟他是上清剑宗的交换生，真实修为达到而立，参加小比只是为了磨砺武艺。 所以方天佑舍弃凌傲而选择安长生的做法，就出现了两种观点，一是无法全力以赴的上清道子，不值得他去约战，二是他把凌傲视作更为强劲的对手，准备在战胜安长生后，再去邀战凌傲，剥夺对方的无敌之势。 以方天佑表现出的极端性格，更多人倾向于后者，越是把自己逼到绝境，为常人难为之事，最终收获也就越是显着，而且很可能方天佑的真正打算，是一路过关斩将到最后以最强姿态，去挑战凌傲的全部实力！ 真让他正面击败凌傲的灼心剑意,方天佑便能瞬间攫取庞大愿力,以血煞熔炼法，将大部分无敌之势永久固化，而只把目标定为刘唐或贺元甲的话，效果要差出不少！ “现在的年轻人呦……” 老将军哭笑不得，如此敢拼的后辈，他只见过寥寥几人，上一位叫做肖剑，再上一位则是君不器。 君不器成就宗师短短七年，便能跻身宗师榜上，就是这么一步一步拼出来的。 而肖剑的潜力比君不器还要恐怖！ 方天佑既然有志挑战极限，自然没有阻止的道理，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得，何况现在阻止双方约战，全场观众绝对不答应！ 袁道林摇了摇头，怅然叹道：“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 圆脸东家动了动眉毛：“老袁，孟老匹夫该出来了？” “嗯，定在初五！大原府城、红莲分坛，以及斩月门那边，都没有找到线索,证明孟雄与红莲魔教有瓜葛，那夜未能及时补位，恐怕真是遭了算计！” 袁道林话音落下，姜楼主旋即凝声传音：“老白，孟老儿闭关月余进境凶猛，估计能在宗师榜上进个十几名，挤入前二十，你要还打算和他对着干，那就先得把修为补起来！” “说得轻巧！宗门财务由我一人操持，哪有修炼的功夫？外事堂我都快干不过来了！”白易沙没好气的说道。 “唉，早让你找个副堂主分担一下，你非不听，这下耽误了？” “宗门财务，哪敢放心交由旁人之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啥，不就想绕开老子好批条子？做梦去！我可是答应过老丈人，财务大权不能落入外人手里的，你们嫌我独断专权，我还嫌你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大不了，我在小事上忍让孟雄一些，但他若敢伸手太过，也就别怪我不讲同门情分了！” “行，你自己有数就好，不过这一回的条子，你一定得批！年底前，天字班说什么也要加大投入，我都把话放出去了，要是办不到，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哼，看在我家伙计的份上，批就批了，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这张脸没处搁，跟我白易沙有半文钱关系？” “行行行，能批就好！不过……方天佑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你又何尝不是呢？投靠朝廷，是我们一起同意的，过了这么些年，你也没必要再当孤家寡人独担骂名了，口风稍松一点，我和老袁还能不支持你？” “滚蛋，口风松一点，账上就得少去大把银子，你说来说去，不还是变着法的要钱？告诉你，望月楼要还是这个德行，绝对没门！”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边，姜楼主被白易沙气得吹胡子瞪眼，那一边，姜达止也在冲安长生发着牢骚：“好我的哥，就算再莽，你也不能这么来？明知道方天佑不怀好意，你还非要遂他的意？” “我觉得挺合适的啊！”安长生笑了笑，“你说比起刘唐、贺元甲、陈关和樊岐，方天佑要更厉害么？” “现在不好说，不过再打几轮就不一定了。” “既然能避开那几个铁定打不过的，我为何要拒绝呢？下一轮就只剩下十六个人了，四分之一的概率，不算小，况且那四人之下，还有几位难惹的人物，说不定呀，我这一轮就挺不过去。” “话虽如此……”姜达止沉吟一声，只得摇头，“算了算了，说再多也没用了，我还是给你讲讲方天佑的情况！早有传言说，这家伙身具不知名异血，对《血月引澜手》颇有奇效，现在一看，果然如此，能把第一式【血印】化入血煞刀气，我还是第一次见，《血月引澜手》让方天佑用出来，威力能比别人高出两个档次不止！” 姜达止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他这口异血极为活跃，能让膻中精藏外溢更多精华，所以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血气淬体！血气淬体的厉害，你是知道的，即便方天佑是两次淬体，也能获得八倍筋力，兼之防御强大、气力绵长，比你还像老天爷派来炼体的！” “什么异血啊？这么厉害！” 安长生眉头一挑，这段时间各种看书，他对这方天地了解加深，知道方天佑的异血来源，可能是某种天道异物本身，也可是天道异物的伴生之物，抑或是由于种种因素成为妖物的野兽植被。 “谁说不是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只有孟堂主和方天佑等寥寥几人清楚，不过我听说，孟堂主推动方天佑参加观月问心，为的就是把那口异血变为神通，宗门为了安抚这对师徒，给的补偿真不少，所以这口异血的来历肯定小不了，弄不好是《珍兽谱》上的那些珍禽异兽！”姜达止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 “还有这回事？难怪方天佑这么恨我呢，神通难得，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安长生恍然大悟，但毫无愧疚之意，都明着争锋相对了，他哪会为敌人惋惜？ 至于《珍兽谱》，其实就是脱胎于《异兽图录》的排名榜单，《异兽图录》和《禁制图录》类似，是收录非凡物种的百科说明，而甭管啥时候的人，都喜好给各种事物安排座次，所以本质上，《珍兽谱》是和宗师榜差不多的东西，不过出品方是道霞观，而非尚儒书院。 落凰城的元凰，便是位列前五的珍禽异兽，敬月宗本来也有一只捣药玉兔，被收录在《珍兽谱》上，可惜红莲浩劫后，就和镜月潭的伴生月桂一起不知所踪了。 姜达止给出建议：“你对上方天佑，千万不能拖泥带水，越犹豫死得越干脆！上来就死磕，正面扛下那一刀，然后才有的打，但也只是有的打……这家伙师从孟雄，刀术不弱，就算名气比不过大河狂刀，张辽和他对砍也只有死路一条！张辽才练了几天，方天佑可都练刀小十年了！早几年前，他在大原府城的小字辈里，就非常有名气了！” 安长生重重点头，在脑海中默默重演方才对决，把自己代入那位八脉及冠的视角，不断推演应对之法。 不过在迎战方天佑之前，还有一道坎等着他呢。 万一连十六强都杀不进去，也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了。 …… 三十二进十六的小比对决，持续进行。 刘唐、贺元甲等头名热门陆续登场，顺利杀入十六强，凌傲也以高绝剑术，又一次击败了某位七脉及冠，而那个凭借运气闯入三十二强的三脉新生，没能延续好运，于是目前还留在场上的本届新人，就剩下安长生、方天佑以及凌傲。 不过安长生仍有止步三十二强的可能。 或许是好事多磨，一直来到最后一场，他的腰牌才被抽出，等得肚子都有些咕咕叫了，而他的对手，是一位地字班的天武兼修者，七冕四脉，综合起来约有八冕修为，不是地雷，也算准地雷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不仅是安长生在本次小比中，首次对垒天道修士，还是第一次遭遇异性修炼者。 修炼是个体力活，受限于身体因素，男人的先天条件终究要优于女人，即使比例较高的敬月宗，女弟子也不到三成，能打出名堂的就更少了，有的甚至只修不打，比如林蓝，便是专门的格物型修士，并未报名武道小比。 和安长生对上的这位师姐，名唤孔萱，是敬月宗有名的美人，与景楠、林蓝，以及另一位及冠女门人，合称敬月四玉，但相对于其他三人，她的生活作风比较开放，总是出双入对不说，身边之人还经常更换。 一见安长生背着黑檀木盒踏足平山弈，红衣似火的孔萱，便用那双桃花眼送上秋波，盈盈小口娇笑出声：“安师弟可真俊呐！” 安长生的帅是公认的，但他还是第一次被异性不加掩饰的公开称赞，毕竟大夏风气再开放，也没达到后世稍显放浪的阶段，当然，见惯世面的安长生并无不适，心里还有点小高兴，可想到旁边有人盯着，他赶紧正色说道： “请师姐指教！” “没意思！本来还想着，让你说几句好听的，师姐便随意应付几招，就放你去碰碰方天佑呢！”孔萱露出一副不解风情的幽怨神情。 但傻子才会答应！ 安长生不是傻子，所以他果断拒绝：“师姐好意，长生心领，但是不必了，尽管出手！” “有贼心没贼胆！那就看招！” 孔萱美眸一瞪，玉手一翻，便顿时有暗器嗖嗖破空。 武道小比允许明着使用暗器，只是水平不到家的一般不会这么干，孔萱却是实打实的暗器行家，此刻自手中发出的几枚暗器，甚至由她一手打造。 因造型酷似孔雀尾巴上的眼状纹路，所以有“孔雀眼”之称！ 每一枚孔雀眼，尖端如针，后部则内置烈火禁制，命中目标会发生爆炸，威力相当惊人！安长生登场前，便听情报小能手姜达止介绍过这位火辣师姐的惯用手段，自然不会与之硬碰，一脚踹起脸盆大的一颗黑子，径直撞向扑面而来的孔雀眼，剧烈爆炸顿时引发浓重烟尘。 安长生果断出击，冲入烟尘，打算来一个出其不意，欺入孔萱身前。 天道修士擅长远攻，所以必须拉近距离。 但他一头撞出烟尘范围，却看到孔萱已经气意加身飞入空中！ 舒展长臂撑开气意双翅，摇摆红裙好则似孔雀尾羽，毫不掩饰曼妙曲线的翱翔姿态，惹来无数灼热视线，但安长生只关心谋算落空。 孔萱凝聚的气意对象，并非普通孔雀，而是名为【火羽孔雀】的一种异兽，所以她不仅掌握低空飞行的手段，与火焰有关的禁制在她手中，威力也会提高不少。 “安师弟，现在说些贴心话，还来得及喔！” 孔萱笑吟吟的俯瞰平山棋盘。 安长生的回应则是一枚棋子，磨盘大的棋子被他抡成了炮弹。 孔萱花容失色急忙躲开，险些被打气得俏脸涨红，她哼了一声，暗叫好个铁石心肠，便旋即挥动莲臂，空中霎时有火雨倾盆而下！ 作为天道修士，安长生深知禁制威能的可怕，即使及冠初段的火焰禁制，都能烧得皮肤起泡，就算他有三次淬体防御惊人，寻常火焰奈何不得，那也不想让衣服遭殃，他可没有暴露癖。 安长生果断闪身规避火雨，同时一手搂起一枚棋子，一手从棋子上抓下石块，当做暗器回敬孔萱。 诚然，安长生准头糟糕，但架不住他力量大，每次出手，犹如炮弹的迸射石块，都会带动气流呼呼作响，哪怕没有瞄准，也能吓得孔萱紧绷神经，无法尽情施展本领。 可孔萱终究不是普通女子，慌乱中仍能把控身形避开反击，五花八门的火焰法门，在她手中施展而出，没过多久，整个平山弈便化作火海，遍地都是炽烈火焰，可供安长生容身的区域，只剩下棋盘中间。 见此情形，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孔萱设下的陷阱。 当安长生被迫跳入其中，孔萱果然猛地振动双臂，扇飞翅羽卷起狂风，顷刻蔓延整个场地。 火趁风势，风助火威。 刹那间，火焰龙卷冲天而起，安长生被困入龙卷当中，澎湃热浪汇聚而来，连呼吸都会灼痛心肺！ 这一招，是孔萱学自家族的天道妙术，【风火焚身】！ 真正意义上的法门、妙术，以及真经，其实都要配合境界禁制，孔萱的七道气意冠冕，便有三道在疯狂催动，安长生就算仗着体魄强大，也耐不住烈火煅烧。 于是乎，安长生抬头仰望，正好通过中空龙卷，对上孔萱的俯瞰视线。 他立刻爆发桩功，踏地而起，猛然冲到龙卷之上，与孔萱近乎平齐，但如此做法，却令一众强者纷纷摇头，只因他再度踏入陷阱，主动闯进了孔萱的优势领域。 留在地上，安长生还能与对手继续周旋，可在空中腾挪不得，自然要任由孔萱随意揉捏！ 而此刻，孔萱的另外四道气意冠冕，正蓄势待发，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坏了！ 姜达止暗叫不好，孔萱出身名门，家中为她求来了天道真经《焚天诀》的第一式，一旦施展出来，安长生就算不被火焰烧死，也得被狂风吹到悬崖之下。 孔萱笑眼盈盈的凝望安长生，心中暗道，你这家伙若不是不解风情，师姐我肯定放你过关，顺便再请你吃几斤胭脂。 可惜呀，长得一副好皮囊，却不肯给我尝一尝。 既然如此，那便别怪师姐欺生了！ 孔萱心意一动，源自《焚天诀》的澎湃热力便自身周逸散而出，安长生就算把手里的石块，一股脑的砸过来，也要被火势立刻焚尽。 但就在这时，安长生忽的抬手一指，孔萱左眼的倒影中，便有一样苍翠事物在急速放大。 不等她断明情况，孔萱便失去知觉，当她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然回到平山棋盘，她也终于看清那贯穿自己左侧眼眸的苍翠事物，竟是一道竹笋模样的小巧气意。 孔萱蓦地瞳孔一缩，如遭雷击，所有观众亦是鸦雀无声，震惊难语。 不是因为安长生出其不意的反败为胜，而是由于这竹笋气意实在是太特殊了！ 气意他们见得多了，除了陈关的长枪、孔萱的火羽孔雀，本次小比还有很多很多，但那些却都是外放气场的气意虚影，而安长生则用出了真正的气意本体！ “这……怎么可能？” 看着安长生潇洒收回气意竹笋，孔萱喃喃出声，也道出无数观众的不解心声。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中场暂歇暗流生 通常情况下，气意无法脱离脑海，毕竟这关系天道修士的修为根本，一旦离体，脑海震荡，啥也不干就得先丢半条命。 即使掌握罕见秘法，能够催动气意自由外放,那也必然不会随意动用，气意一旦损毁，立刻变成废人，风险太过巨大，只有生死存亡的关头，天道修士才会用这种方法与敌搏命。 所以气意离体的常用场景，是一些厉害人物在濒死之际,将自身气意注入孕胎灵材,形成气意灵宝，庇护子孙后代，除此之外，天道修士与人作战，基本都是撑开气场外放虚形，气意本体乖乖留在脑海当中。 安长生竟然能轻松写意的外放气意，这是与罗刹法相一般，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姜楼主蓦然起身，骇然说道：“这这这……老夫没有看花眼？” “哼！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圆脸东家嗤笑一声，才不会告诉老伙计，自己知道这个惊闻的时候，表情也是如此夸张。 “老白，你家伙计真能外放气意？咱们实话实说，你可别糊弄大伙儿，老将军也听着呢！” 姜楼主急忙问道，虚形外放和本体外放，差距不可以道理计,禁制随同气意外放而出，便能避开脑海和身体的双重削弱，发挥其应有的全部威力，这相当于全面增幅天道禁制，而孔萱的火羽孔雀只能针对增强火行领域。 不过这样一来，气意没了人体保护，就要直面损毁风险，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外放气意背水一战。 姜楼主关心的问题就在这里，镜月幻境对意志的保护不算太到位，一旦安长生反杀不成，石竹气意被烈火焚毁，绝对会永久造成负面影响，他把安长生视作望月楼的宝贝，万万不愿安长生如此行险！ “这么多人瞧着呢，好歹说几句能说的！” 老将军知道安长生的底细，笑呵呵的给白易沙吃了颗定心丸，既然底牌已被逼出，有些秘密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将周遭众人的好奇神情尽收眼底，白易沙暗笑一声，旋即正色说道：“回禀老将军，长生外放的并非气意,而是气意附属，此能力源自霞光玄纹，可自如外放而不伤根本！” 闻言，在座众人恍然大悟，心中惊奇却分毫不减。 “难怪，原来是霞光玄纹的作用！” “大开眼界，头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气意能力！那令德孔城的春秋笔，拥有请圣之能，没想到石竹气意的神奇之处，也不遑多让！” “白堂主，我观那附属气意快如闪电操纵自如，应是内中置有诸多禁制，云霄子冒昧一问，可是安真传自己琢磨的？” 云霄子不由自主的突然问道，他纵有宗师修为，也难掩眸中激动。 实在是那一闪而逝的附属气意，让他淡定不能。 方才《焚天诀》已然起势，在孔萱身周形成热浪屏障，刀剑难入且热力逼人，那本应脆弱无比的竹笋气意，却能够突破屏障，于《焚天诀》爆发之前，瞬间击杀孔萱，在强度与速度方面，明显得到了禁制增强，后续一气呵成的调转气意收回脑海，又体现了控制禁制的存在迹象。 合理配比的三种禁制，结合外放气意的诸多好处，以及安长生的精神强度，使得一颗指头大小的袖珍竹笋，赫然变成索命飞刺，不禁令云霄子想到了上清剑宗苦苦追寻的——气意飞剑！ 只要无视竹笋外形，安长生的附属气意，已然满足上清剑宗对于飞剑的所有设想！ 所以不光是云霄子和云霞子，连凌傲都深深看向安长生，想不到打破剑客桎梏的惊人创举，会出现在上清剑宗以外的地方！ “白堂主不要误会，云霄子并非有意探听隐秘，只是惊奇于附属气意的能力表现！”或许是意识到有些失态，云霄子又解释了一句，只是他越解释，就越容易让人误会。 白易沙不露痕迹的瞅了郡主殿下一眼，随即朗声答道：“长生背后自有高人指点，否则单凭他自己，哪能把附属气意开发得如此合理？” 郡主殿下不动声色，仿佛与自己全无关系，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默默担当这所谓的“背后高人”。 得到答案，云霄子眸光微动，还想继续出言，却被云霞子传音制止：“安长生明日便会到访临湖小筑，有什么话，不如直接问他本人！” 云霄子立时平息激动，心中却打定主意，哪怕舍弃余韵和秦问心，也要把安长生挖到上清剑宗去，不论付出何种代价！ 这时，姜楼主想到什么，猛地一拍大腿，震声说道：“我明白了！难怪安长生的气意修为，一直没动静呢，合着元气都投资给了附属气意啊！换成我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干，气意外放这种大杀器，确实值得暂时牺牲一些修为！” 作为望月楼主、天道宗师，姜楼主对外放气意的强大，最是清楚，连连赞叹：“厉害，当真厉害！” “孔萱输得不冤，表面上，看似是安长生主动跳入她的陷阱，其实不知不觉间，她也落进附属气意的爆发距离，安长生的资质再差、修为再低，那么高的精神强度，也至少能在十米之内保证杀伤能力！就刚刚那一手的冲击速度，比《御剑术》的【冲剑式】都不差多少，而操纵能力则要远远胜过【冲剑式】，我就没见过还能收回来的上清剑意！” 说到这里，姜楼主恍然大悟：“合着这小子一早盯着《御剑术》，是为了强化附属气意啊！唔，他背后那位高人当真慧眼如炬，一早就瞧出安长生有剑仙之姿，和他这一手比起来，上清剑宗的《御剑术》都有些名不副实了！诶呦……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请两位上清剑宗勿怪！” 云霄子和云霞子纷纷示意无碍，但心中震动却超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上清剑宗号称剑客圣地，首位剑仙却出自敬月宗。 这是他们断然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过两人已经决定与安长生直接对话，便选择强忍一众敬月宗师的得意炫耀，没再发表任何看法，与此同时，主看台上的一番对话，已经流传到周边看台，进而闹得全场炸锅。 堪比飞剑的附属气意，打破所有人的想象。 而这已经是安长生在本届小比中，第三次用惊人表现，刷新外界对他的认识，第一次是超乎寻常的精神强度，第二次是【金刚体魄】与金刚淬体，这一回的附属气意，同样是一枚重磅炸弹。 连续冲击让一些人感到麻木，但更多人则是心生恐惧，因为安长生就像一个无底洞，底牌简直用不完，他们甚至迄今为止都不知道，那黑檀木盒中装着的究竟是何种兵器？ 按说武道小比不允许过度借助外力，再厉害的兵器，也达不到而立层次，可安长生隐藏至此，分明代表盒中兵器比附属气意还要强大。 这一点，倒是他们误会了，盒子里的兵器确实是他精心准备的秘密武器，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动用机会。 第一个对手太弱，没必要用，魏宿选择比拼拳脚，也没用上，孔萱就更不用说了，这位热辣师姐一上来就飞到空中，盒子里装着的要是弓箭，安长生当场就会掏出来，玩一次弯弓射雀！ 孔萱非常善于利用优势，她的资质比安长生好、气意成长度比安长生高，所以气场范围要超过安长生，再利用飞行能力把距离拉开，便犹如立于不败之地。 安长生想要拿到这场胜利，最好的方法就是麻痹孔萱，悄悄将双方距离拉近到十米以内，再出其不意的一招制胜。 所以实话实说，他赢得不算轻松，是孔萱逼出了他的一张底牌，而底牌再多也迟早有用完的时候！ 孔萱不自禁的摸摸左眼，惊骇神情变戏法似的化为幽怨：“安师弟真是狠心，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都能下这么重的手！” “迫不得已孤注一掷，请师姐见谅。” “稍后宴席，师弟若与我同座，师姐便原谅你！”孔萱的桃花媚眼荡漾起盈盈水波，誓要把安长生溺死在自己的女儿香里，从没有一个男人，让她如此兴致高昂。 “既然如此，师姐就继续怨着，长生告辞了！” 安长生背着木盒扭头就走，把孔萱弄得咬牙切齿愤愤跺脚。 这种变脸似变天的女子，他招惹不起，弄不好就得惹一身腥，分明有更好攻略对象，他才不会因小失大。 …… 十六强决出后，敬月宗按例会大摆筵席，一百二十八到十六的三轮比试，总共一百多场比赛，从午后两点一直打到太阳落山弯月升起，别说参赛弟子，就是在座观众都觉得饥肠辘辘。 圆脸东家再度担当起管家一职，带领此前迎宾的一众弟子，又把与会来宾请去用餐，敬月宗专门请来知名酒楼的大师傅，筹备晚宴。 大名单上的一百二十八位弟子，皆有资格落座宴席，表现突出的一些人，甚至能坐到主桌上去。 这是结识大人物的好机会，安长生毫无意外的获得邀请，但他照旧跑去了弟子饭堂，简简单单对付了一顿。 宴席虽好，却太过麻烦，他要把时间用于战前准备，方天佑不容小觑，必须抓紧机会调整到最佳状态。 实际上，杀入前十六的弟子，除了喜好钻营或晋级无望的，全都没有去赴宴，随便填饱肚子，便把精力投入备战当中，只要再过一轮，就是小比前八，能够获得一份丙等功德，在功德大过天的奖励体系中，所有人都要认真应对，以熟悉方式来放松身心。 …… 有着赤面鬼之称的刘唐，随手把只剩下荷叶的荷叶烧鸡，抛到文瀛湖中，嘟囔了一句“天才年年有，今年格外多”，便枕着胳膊躺在小船上，翘起二郎腿静静观瞧天上夜空，随波逐流的小船飘到哪里，他的视线便看向哪片夜景。 精神在此刻彻底放空，意识仿佛飘出体外，加入水下游弋的道道虚影，荡起波浪，推着小船，漫无目的地游荡于文瀛湖上。 …… 贺元甲悄悄跑到了望月楼，带着一壶酒与几斤肉，找到了监管二楼图书室的黑老。 “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家伙！”黑老又黑又老，像是一位农家老汉，看到酒肉，忍不住流露垂涎之色。 贺元甲把东西放下，摇头笑道：“宗门里我熟悉的长辈，都在宴席上呢，不找您老找谁啊？” “怎么？小比淘汰了？”黑老用手抓起一块酱牛肉，美滋滋的啃了起来，半点没有世外高人的形象。 “不，只是我在小比中见到了一位天才，天赋之强，是元甲平生仅见，一时间有些茫然。” “没想到你小子也有羡慕别人的时候！哈哈哈哈！”黑老大笑出声，“要我说，有什么好羡慕的？天下这么大，你还能做到第一去？就算成了那天下第一的求自在，不也照样求不到自在么？想要一世逍遥，先等破掉天命两甲子再说！” “天命两甲子有可能打破么……” “人定胜天，自当可以！不过，你小子才几岁啊，就开始操心百年之后的事情了？劝你早些明白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的道理，来来来，陪老头子吃酒吃肉，然后继续当你的天才去！大家同样都是人，没谁注定比谁高人一等。” …… “谁？” 于真传居中盘腿静修的方天佑，面色一冷，寒声问道。 一道身影随即从暗中走出，赫然是国公府的齐管家，他拱手笑道：“冒昧造访，请方真传恕罪！” “何事？”方天佑冷冷问道。 “奉小公爷之命，送一样礼物，助力方真传顺利击败安长生！” 齐管家翻手拿出一方玉盒，盒中盛着一颗浑圆丹丸，安长生如果在场便能瞧出，这正是他曾经吃过一枚的终佛宝药【琼精宝丹】！ “放下！” 方天佑还是一副漠然神情，但齐管家随即流露笑意，将玉盒轻轻放到桌上，再度拱手说道：“礼物送到，便不打扰方真传静修了，告辞！” 说罢，齐管家悄然消失于阴影之中，只有那枚于烛光下闪烁金芒的琼精宝丹，证明他曾经来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生身肉田开血战 宴席吃罢，看台重新坐满，关于安长生和方天佑孰高孰低的争论，也随之达到高峰。 “依我看，那安真传应当会黑马到底，盒中兵器一经动用，方天佑必定败北！” “大错特错！一件不到而立的外物,再强能强到哪里去？方真传携无敌之势，一刀便能结果了对手！” “你当安真传的金刚体魄是纸糊的不成？” “嘿！在方真传的血刀面前，他那金刚体魄还真就差不多是纸糊的！” “……” 方天佑实力强大，而安长生底牌众多，究竟谁会获胜，没几个人能看得清。 不过总体而言,支持方天佑的还是相对要多一些,足有七成，原因除了他在大原府城成名良久,武艺精湛声名远播，还由于血煞缠身的方天佑，形象酷似，令见者心生惶恐，不禁把他拔得更高。 而这般畏惧情绪，亦可形成众生愿力，被方天佑熔炼为煞，无时不刻提升实力。 反观安长生这边，因为他崛起得太过迅速，众人今天才初步认识到他的手段，所以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支持者难免相对较少。 况且想要扛过血煞刀芒，还必须拿出更多更有力的底牌才行。 一旦正面挨刀，四次淬体的金刚体魄也扛不住！ 方天佑的全力一击，瞬间爆发接近百脉，【重影叠浪】的三拳之威累加起来才堪堪超过这个数字，而安长生并未承受叠浪劲力,就被打废了一条胳膊，若是给魏宿再多哪怕一秒钟，对战结果便是同归于尽！ 当然，放弃防守全力进攻也是一种应对策略。 既然扛不住那就不去扛！ 反正镜月幻境不会死人，你出血煞刀芒，那我就出附属气意，比谁杀得更快，比谁死得更晚！ 但问题在于，方天佑不是孔萱，他的体魄相当于三次淬体，除非命中要害，否则附属气意难以一击毙命，而有了孔萱的前车之鉴，方天佑势必会加以防备，最后结果很可能是一死一伤，安长生死，方天佑伤！ 目前展露在外的诸多因素，总体倾向方天佑赢得胜利，安长生的三成支持率，其实都有些虚高,大部分是决心未来跟他混的敬月弟子，剩下的则是猜测安长生还有致胜底牌。 说白了，这两部分人都有赌的成分，方天佑的支持者更倾向于用事实说话。 热烈争论并未持续多久，便随着宗主景敬春再度现身，戛然而止。 新一轮开赛前，要随机选取新的对战场景，平山弈是老宗主名扬江湖的光辉时刻，接下来的幻境情景亦是来历非凡，不过远没有前者那般平山对弈的闲情逸致，而是重口到相当具有视觉冲击—— 一方血水灌溉的诡异肉田，猝不及防的闯入众人视野，肉田上生长着说不清是动物还是植物的血肉植株，以扭曲姿态肆意生长，生命力格外旺盛，每一株都高达数米，并且形状各异。 有的外形似兽，有的轮廓像人，但全都少不了质地为筋骨皮肉的浓密枝叶，既像是在血肉中栽种植物，也好似于植物上嫁接血肉，而这么结出的果实，自然不是正常瓜果，而是人体或非人的畸形器官，一眼望去，心肝脾胃比比皆是，但更多的则是人体没有的触手肉瘤！ 过于拟真的镜月幻境，不仅能看到那些诡异器官蠕动跳动搏动晃动的狰狞模样，隔着老远，都可以闻到令人作呕的刺鼻腥臭，定力稍差的，胃里一个劲儿的泛酸水。 好在熟悉镜月幻境的人，事先基本做好了心理准备，没谁真的当场吐出来。 到场来宾也并未怪罪敬月宗有失待客之道，只因这般诡异景象，代表着一场相当惨烈的旷世大战。 在造神运动兴起以前，莫老头还没落得人人喊打的时候，大夏先帝曾经发起一次紧急号召，儒释道三教魁首集体响应，包括敬月老宗主在内的大部分知命大宗师，一同集结于连通西域的沙漠走廊，一举捣毁了在红莲魔教独霸外道之前，肆虐整个大夏西北的魔教巨擘——拜血教！ 此战出动了多达十六位知命大宗师，同拜血教徒杀得昏天黑地，成功摧毁魔教总坛，为大夏西北扫清阴霾，却也陨落了三位知命大宗师，剩下诸人尽皆负伤。 之所以如此惨烈，是因为那拜血教主，乃是一位人形魔物！ 号称“血河不死魔体不灭”，麾下血河四将，是祂的伴生之物，个个拥有知命本领，还能为拜血教主承受创伤！ 因此想要灭掉拜血教主，就必须先把血河四将一一斩杀，然后想办法磨灭犹如主场的伴生血河，整个过程异常艰辛，大夏强者们需要面对的，不只是这五位主场作战的知命强者，还有一帮奉人形魔物为主的疯狂教徒！ 拜血教可不是人数几十不过百的乌合之众，恰恰相反，其威势之大，甚至能以的方式，控制一个大型国家，盘踞西北雄霸西域！ 在这片尚未开化的方外之地，拜血教有着得天独厚的发展根基。 因为天道降世使得世间巨变，愚昧之人承受不住落差冲击，盲目崇信异常事物，便会开始厌恶其人类身份，拜血教的出现，让这些疯子的愿望得以实现，他们想方设法改造人体，与人类撇清关系，称邪号魔，并且在皈依者狂热的驱使下，极力拉拢百姓入教，把西域各国以及大夏西北，祸害得不轻。 短短几年内，拜血教就成为了周边各地必须解决的重大威胁，除了教主和血河四将，教中还接连涌现出三位知命大宗师，上千万人口的辽阔国土上，更是足有三成民众化为狂热信徒，再这么发展下去，拜血教势必祸及中原安宁。 正是在这种迫在眉睫的情况下，大夏强者于春分当日，发起总攻。 十六位大夏知命，对上主场作战的七位拜血高手，最终付出三位大宗师不幸陨落的代价，成功灭掉了拜血教主与血河四将，把那沦为魔土的西域大国，打得四分五裂，为大夏西北赢得长达三十年的太平时光。 为了纪念这场意义重大的对外胜利，为了祭奠陨落于国境之外的三位知命，每年春分，大夏各地都会举行祭典。 所以在座众人，倒也不敢有啥意见。 而此刻镜月幻境所展示的景象，是拜血教的总坛腹地【生身田】，乃是拜血教徒的军备库和医疗库，极为重要。 摧毁生身田的重任，交托给了老宗主，而他也按照计划，力敌某位拜血知命，将肉田及时捣毁，使得拜血教主和血河四将，没有器官可供更换，为大战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因而这里被置入镜月幻境，以作纪念。 但是这一战，却为敬月遭逢红莲祸劫，埋下了隐患。 因为拜血教并未彻底覆灭，众多余孽奔逃潜藏，和老宗主交手的那位拜血知命，便侥幸脱逃了，他在蛰伏多年后，打着“普度众生”的旗号，悄悄组建了一个以红莲为名的“正经”佛教。 不错，此人便是——罗生魔主！ 所以敬月宗的和红莲魔教的恩怨，要追溯到很久之前的拜血时期。 而现在活跃于大夏、草原和西域的三虫教、癫火教、尊腐教、接肢教等一帮邪魔外道，也都和拜血教有着一定渊源，甚至可以直接视作拜血分支！ 言归正传。 这一轮的对决擂台，是矗立在生身田当中的一株巨大莲台，本应嵌着莲子的地方，都换成了磨盘大小的跳动心脏，待得成熟之后，即可替换拜血教主和血河四将的陈旧心脏，为这五位人形魔物供给强劲生命。 而生身田刚一出现，安长生的支持率，便立马减半，只剩下一成五。 原因很简单，掌握血煞的方天佑，在这里等于主场作战！ 仍然支持安长生的敬月弟子，也没法抗议假赛，毕竟赛场环境是宗主景敬春随机抽取的，裁判都是安长生的人，还出现这么个情况，只能说运气不站在安长生这边。 “要遭！”姜达止忍不住捂起眼睛。 “屋漏偏逢连夜雨呦！”白易沙轻轻摇头，暗自感叹。 “哈哈哈哈！”徐毅、邵星雨等人都在暗地里幸灾乐祸。 见此情形，大部分观众对安长生报以悲观看法，唯独郡主殿下面色不改安稳坐定，明媚双眸遥遥凝望走入赛场是安长生，于心中默道：“湖心亭一战，也是这般凶险，希望你还记得自己当时的表现！” 安长生自然听不到郡主殿下的心声，但踏上血肉莲台，放眼四周诡异肉田，他却不约而同的回想起了重阳事件，那一座小小的湖心亭，不也被猩红腐败团团笼罩么。 “我现在比当时强了太多太多，无相尊者都没能拦住我，方天佑更是不行！” 深深地吸了口气，安长生笑看对面的方天佑，从未像现在这般自信。 “难为你还能笑得出来。”方天佑淡淡说道，阴沉面庞同泰然自若的安长生，形成鲜明对比。 “既非死战，自然能笑！”安长生笑意更浓，“也劝你多笑一笑，这个世界，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这是他亲身体验后，得到的结论，尽管没有电脑手机，但个人实力可以在不断探索中得到实质强化，现在就算有机会返回地球，他都不太乐意。 方天佑理解不了安长生的心情，而他接触过的，更多是世界暗面，所以对安长生的观点不敢苟同，哼了一声，没再言语，向主持示意宣布开始。 主持者从而立教习换成了副堂主谢震，以免强强对碰，发生重大意外。 “切记，胜负一分，斗战即止，万万不可继续动手，以致害人性命！” 谢震副堂主生怕两人打出火气，所以有意提醒了一句，便立刻宣布比试开始，连他都等不及看两人一较高下了。 下一瞬间。 对战双方一起出动。 安长生吸收了那位八脉及冠的经验教训，立刻使出擎山覆海，激发金刚体魄，获得四次淬体。 方天佑则是携卷无敌之势，一个箭步跃入空中，连试探的意思都欠奉，直接挥出血煞刀芒。 即使无法长期蓄势，生身肉田的特殊环境，也促使浓郁到粘稠的猩红血煞，在转瞬之间覆盖整把长刀，最终迸发的巨型刀芒，仍有八米之长，瞬间爆发亦是超过八十脉，正面命中金刚体魄，势必继续一刀秒杀！ 目睹血煞刀光悍然现世，观战者们不由得屏气凝神，看向直面致命威胁的安长生，不知他要如何应对？ 电光石火之间，安长生做了三件事。 首先，他向方天佑发射了附属气意，但不是一枚，也不是三枚，而是接连不断的足足十枚！ 初步学成《不老长春经》后，石竹气意的成长速度翻了数倍有余，因此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安长生和郡主殿下怎么可能只鼓捣出一枚附属气意？ 内置立体禁制的青翠竹笋，兼具速度、控制以及强度，简直就是杀人利器。 要不是黑白基点数量有限，还得留出一些进行天道格物，附属气意的数量还能往上涨！ 于是乎，在场众人愕然看到，一枚接着一枚的气意竹笋，错开血煞长刀，飞速直刺方天佑的七窍要害，这里是人体薄弱处，体魄再强大，也能成为突破点。 方天佑不敢托大，怒目圆睁，调动血煞护住面门，持续阻挡飞射竹笋的凶狠穿刺。 虽说连续七枚附属气意，到血煞刀光落下之前，都没能突破血煞，却也牵制得方天佑，无法为血煞刀芒助长威势，始终停留在八十余脉的爆发水平。 而在射出第一枚青翠竹笋的同一时间，安长生便撑开了元文熔炉的保护屏障，尝试以此来避开《血月引澜手》的引力特性。 只可惜，效果不算优异，方天佑爆发桩功来势汹汹，没有足够时间让安长生顺利逃出危险范围，不过好歹让安长生能够压制狂涌血流，及时做出最后应对。 一直背在身后的黑檀木盒，出现在安长生的身前，内中兵器仍未亮相，整个盒子像是盾牌一般，护住大半胸膛。 这种做法在很多人看来，无异于病急乱投医。 高达八十脉的惊人爆发，岂是一个木盒能挡得住的？ 但他们又同时注意到，安长生的整条右臂，暴露在木盒之外，并且连贯做出收臂、沉肩、蓄势、冲拳的全套动作，显然，安长生要用拳峰直面血煞刀芒！ 可是与魏宿一战，安长生已经暴露他的桩功未达大成，一记冲拳的最大爆发，也才六十四脉而已，并不足以击溃血煞刀芒。 然而，在旁人无法窥探的脑海之中，围绕不屈核心精心打造的立体法门，悄然得到元气灌注，在肉眼难辨的护体金光之下，从皮肤到骨骼之间的所有肌肉细胞，如同精密机械开始协同运作！ 借助不屈法门的主动增幅，安长生的八成桩功，直入大成！ 分散至四肢百骸的雄浑力量，于此刻汇聚至拳峰所在。 随着安长生的一声虎吼一记冲拳，同样高达八十脉的瞬间爆发，倾泻至当头劈下的血煞狂刀。 轰！ 咔嚓！ 金光沸腾，猩红崩碎。 犹如实质的血煞狂刀终究不是实体，且能量分部相对分散，所以势大力沉的冲天一拳，瞬间将猩红刀芒打得四分五裂爆炸开来，激荡刀气，如同破片手雷，覆盖了大片莲台，摧毁不少莲子心脏。 安长生直面血煞刀芒，自然难以幸免，身体仿佛遭到七八十把刀子同时劈砍。 幸好，黑檀木盒果真发挥出了盾牌的作用，彻底报废前，成功削减了集中于正面的凶猛爆炸，配合金刚体魄的强大防御，以及不屈核心的濒死保护，让鲜血淋漓的安长生，还能站在场中，供血肉重生发挥作用，迅速愈合满身伤口。 而另一边的方天佑，情况与安长生半斤八两。 刀芒爆炸，他也要受到波及，只是危险程度小于安长生，但他除了要面对爆炸，还面临着来自安长生的致命威胁。 前七枚附属气意被他顺利挡下，后面那三枚苍翠竹笋，却在乱状爆发时，瞬间洞穿了他的咽喉、锁骨，以及左侧面颊，而这已经是方天佑极力规避的结果。 现在的他，比安长生还要狼狈，但是战斗仍未结束。 方天佑握紧长刀，安长生也拿起了从黑檀木盒中跌落的一把铁锏…… 第一百八十八章 绝境一击定乾坤 锏。 钝器。 短兵器。 似棍如鞭，有棱无刃。 重量之大，非力巨者不能自如运用。 经历前两日的武道小比，以及一次突发刺杀，安长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当飘逸剑客的料子，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更准的反应,才是他的特点以及应该发扬的优势。 因此安长生选择听取郡主殿下的意见，改用重型短器，不求潇洒，不走技巧，哪怕只是当成棍子胡抡乱打，把自身特性发挥出来,保证与人拼刀不会吃亏就行。 而之所以在一堆重型兵器中选择了锏，倒也不是特意为之,仅仅由于天元居的库藏中,只有这一件兵器符合他的要求，重、硬、结构巧妙，且内胎空置！ 铁胎是比较常用的灵材，但基本都用来制造刀剑暗器或精巧事物，重兵器自身的杀伤力本就足够，还想获得禁制增幅，便只能重金订制，不会成规模大批量的上架售卖。 这把灵材铁锏，便是按照客户要求，请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然而客户出了意外，再无旁人问津，就一直封存在天元居的库房深处，直到中午被安长生选中的时候，上面已经落满灰尘。 经过一番擦拭清理，这把铁锏显露出的卖相也不算好，通体漆黑长约三尺，锏面凹陷棱角分明,有些像是加长版的四棱军刺，也宛如将两把重剑十字交叉熔炼合一。 单以外观来说，除了力感十足，再无特殊之处。 但是见到盒中兵器的庐山真面目，在场观众却没空去纠结，是否符合他们的心中期待。 因为大家的关注点，聚焦于方天佑的无敌之势，竟然断了！ 前面十五个对手，均被方天佑一招击败，安长生却通过一系列应对，出人意料的挺过血煞刀芒的恐怖攻势，且依旧拥有作战能力。 “那一拳……是怎么一回事？” 姜达止愕然问道，而这也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 按照预期，安长生的无谓尝试，在血煞刀芒面前就是一个笑话，可他的拳头偏偏爆发出出人意料的力量，将血煞刀芒打得四分五裂。 世间万物都是有迹可循的，有据可依的,大夏江湖也不例外，就算发生“有如神助”,那也要遵循天道规则。 所以必然有未知因素，让安长生补足了接近二十脉的爆发差距！ 排除炼体一途的临阵突破，忽略没有机会施展的练气手段，众人自然而然的想到，安长生还是一位潜力惊人的天道修士，他的石竹气意以霞光玄纹为底材，凝聚出了本不应显现于植被气意的不屈核心。 “是不屈核心！” “对，应该就是这一禁制的作用！” “安长生借助不屈核心，临时获得大成桩功，所以那一拳才能如此威猛，足以匹敌血煞刀芒！” 观战者们恍然大悟，但疑问随即而来。 “可怎么没看到气意虚形啊？” “废话！人家连外放气意都能做到，没有外放虚形，还算个问题？” “那什么样的不屈核心，能让八成桩功突破大成呢？安真传还未凝聚气意冠冕，按理说及冠高段的不屈核心，效果十分有限。” “哼，难道你忘了安真传的精神强度，达到了而立圆满？立体法门一安排，便等于自带四道冠冕的天道真经第一式，只需少许元气，即可形成显着增幅！何况定韵诗《竹石》是安真传首创的，拥有真言之效，普通禁制能和人家比么？听说按照《不屈核心塑成法》凝聚的不屈核心，效果都能比普通禁制多出四成，安真传的不屈核心究竟有多厉害，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给让我儿子凝聚石竹气意了！” “谁说不是呢！” 天道修士手段多样，若是能玩出花来，绝对不输炼体师和练气士。 而安长生和郡主殿下一个是实操高手一个是理论达人，既然能为如意禁制打造【如我心意】，自然也能叫不屈核心配套【顶天立地】。 主动激发后，瞬间深化肌肉掌控，令八成桩功直入大成，且兼具濒死保护和出招保护！ 比【如我心意】带来的反应增幅都要夸张，毕竟“如意”只是普通禁制，“不屈”却是两倍于普通禁制的气意核心！ 借助这跨越时间的天道增幅，全身力道才得以注入拳峰，近乎抹平了威力差距，助安长生正面击碎血煞刀芒。 实际上，他要是早点拿到铁锏，习惯用兵器发力，比抡拳头安全一些，毕竟还未正经习练炼体功法，进攻有余而防御不足，金刚体魄和力量爆发的保护效果，只能说差强人意，右臂没被一刀砍断但仍旧受伤严重。 不过考虑到连盒带锏，抵挡了不少强劲冲击，这个结果绝对可以接受。 尤其是在方天佑无法接受的情况下。 一刀失手，方天佑失去的不只是大量无敌之势，还有杀到最后去挑战凌傲，令潜力直追肖剑君不器的宝贵机会。 而更让方天佑无法接受的是，安长生用他最看不惯的方法挫败了他！ 他从不觉得天武兼修是修炼正途，坚信安长生分心天道是浪费精力糟蹋潜能，但事实却是，犹如飞剑的附属气意，让他无法全神贯注，而来自不屈核心的强大助力，使得安长生挡下了他的必胜一击！ 方天佑深感挫败。 另外无敌之势被破，往往会造成意志受损气势低沉，幸好血煞熔炼法早已把无敌之势融入血气炼化为煞，加之方天佑坚韧过人，否则单是这一次的失手打击，就足以让他无心再战。 方天佑紧了紧手中长刀，默默看向面前的安长生，心底有万千言语，口中却难吐一字。 刹那间，他怀疑过自身坚持，畏惧过对手潜力，茫然于拼搏意义。 但转瞬过后，无数心绪，统统化为澎湃战意。 战斗还未结束呢！ 不，或者说才刚刚开始！ 这番短暂而激烈的力量交锋，两边差不多打了一个五五开，一边被炸得遍体鳞伤，要靠血肉重生愈合伤势，一边被射成三枪六洞，不得不调动血煞封堵贯通伤口。 狼狈归狼狈，但行动能力依旧存在，甚至金刚体魄尤有余威，猩红血煞也残留数成，所以安长生和方天佑在未曾商量的情况下，不约而同的拿着家伙开干了。 蹭！ 轰！ 两人同时踏地冲出，刀劈锏砍凌空相撞，璀璨火星一闪而逝，激荡而出的强劲冲击，不仅扫空身边浊气，还震得满地“莲心”生生爆碎，血水噗的一下冲天而起！ 一拼过后，安长生稍显颓势，他的右臂受伤严重，双重血肉重生都来不及迅速修补，刚刚又全力催发大成桩功，导致不少肌肉二度崩裂，瞬息内，难以继续全力拼斗。 方天佑则是凶性大发，怒目圆睁犹如魔神，不等血水弥漫成雾，便要收刀回砍。 可突然之间的警兆顿生，让他急忙低头，险之又险的躲开了直刺脑后要害的附属气意，但耳边火辣辣的剧痛，让方天佑知道，自己还是失去了一只耳朵！ 十枚附属气意，有七枚被血煞腐蚀，有两枚被方天佑捏碎，最后那一枚仍算完整，刺伤方天佑后，便顺势跌落在地，假装元气耗尽再难驱使，实则暗中蓄势伺机而动。 安长生以自己为饵，把方天佑诱入陷阱，便随即催动附属气意，悄然间迸发杀机。 只可惜，安长生有金刚淬体的天人直觉，方天佑亦有源自深山狼母的野兽本能，苍翠竹笋只能带着一些血丝，被安长生收回脑海，为下次出动继续蛰伏蓄势。 方天佑怒哼一声，不再打算浪费血煞封堵耳部伤势，大手一挥，猩红刀芒倏而绽放。 安长生不甘示弱，挥锏相抗，附属气意为他争取到了恢复时机，百骸劲力再度灌注右臂，迎着刀锋猛然砸去。 嘭！ 冲击再起。 方才碎裂的颗颗“莲心”，此刻全都沦为肉泥。 刚刚化作血雾的冲天血水，则随之再被横扫一空！ 而碰撞威势还未尽数宣泄，安长生和方天佑紧接着便又奋力对砍，仿佛要在力量上一较高下，完全舍弃招式变化，铛铛铛铛的轰隆声响，充斥整个会场，血肉莲台都难以承受对撞冲击，炸裂开来，露出狰狞外皮下的肮脏内在。 此等暴力对拼，看呆了一众来宾。 打到这个份上，两人都在拼。 既拼外力谁更持久，也拼韧性孰胜一筹。 安长生就算有无穷元气驱使不屈核心，肌肉也承受不住大成桩功的连续动用，整条右臂已然鲜血淋漓，待得达到承受极限，若是还要强行驱动，便要承受钻心之痛。 而方天佑的猩红血煞同样并非无尽，每一击都要大量消耗，才能同安长生的四次淬体，斗得旗鼓相当，来自铁锏庞大力道，已经震得他虎口崩裂、手掌发麻，憋着一口恶气，才得以紧扣刀柄不曾脱手。 除此之外，方天佑还要时刻警惕那附属气意的突然来袭，不过安长生同样需要分心驱动【元文熔炉】，以压制《血月引澜手》的负面影响，也幸亏他早就养出一心二用的本事，否则手忙脚乱之下，最开始那一记血煞刀芒便撑不过去。 所以两人对决在暴力之余，亦是伴随窒息压力。 “好家伙，这俩人真是入门三月的敬月新生？怎么比那些两年多的精英老生，都打得激烈啊？” “激烈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豁得出去，没股子疯劲，早疼得哭爹喊娘了！” “看来老将军广邀群雄前来观礼，的确是底气十足，不论胜负如何，两位真传都是一等一的俊杰天骄，绝对有资格拎到江湖上去，同其他高门弟子过过招！” 如此酣战，令四方观众震撼不已，揪心不停。 弟子看台上，头脑空洞的敬月门人几乎忘记了彼此立场，只是关注场上两人还能坚持多久，以及胜负何时才会分出？ 宗师看台那边，张辽成了最为失态的人，张大嘴巴失魂落魄，哪还有赛前叫板的嚣张模样？和这两位相比，他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受到的打击，比败给余韵都要重大。 人数较少的勋贵看台，相对沉默也更加凝重，齐管家面沉如水，邵星雨同样一脸阴沉，眼看安长生一张接着一张的拿出底牌，直到将方天佑逼到死战绝境，两大勋贵同时决定，重新审视安长生的存在。 而主看台上的敬月宗师们，可以说心态最为轻松，手心手背都是肉，谁赢其实都可以，只有圆脸东家和姜楼主是彻底站在安长生的这边，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屁股都快离开座位了。 郡主殿下这个时候，也不免为安长生紧张起来，双手十指不禁握紧，眸光死死追随挥血如雨的安长生，再也没有心思去压制心跳，只顾为他暗自希冀。 轰！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又一次碰撞过后，安长生彻底失去金刚体魄的加持，方天佑那边却还剩下些许血煞。 生身肉田作为他的主场，延缓了血煞耗用，安长生只得咬紧牙关，继续激发大成桩功，拼着肌肉撕裂，横锏再前，堪堪挡下紧随而至的当头一斩。 方天佑好似拥有用不完的力量，又出一刀把铁锏劈落，终于赢得力量比拼。 但这场比试，比的可不是力量高低。 嗖！ 附属气意破空而出，直奔方天佑的眼窝而去，可他早就防着这手，一边以猩红血煞加以抵挡，一边高举长刀，准备结果了失去兵器且彻底脱力的安长生。 然而他却突然看到，安长生露出了微笑。 嗯？ 方天佑暗叫不好，野兽本能警铃大作，他并不认为这是安长生甘愿认输的释然一笑，眼角余光匆匆一瞥，便看到那把被他劈落的铁锏，自手柄处突然钻出一把刺剑，径直射向自己的脚踝。 自然而然的，方天佑把注意力，投向那试图偷袭的小小刺剑。 但野兽本能没能告诉他，真正的威胁，其实来自面前！ 刺剑内置【磁力】禁制，铁锏内置【雷霆】禁制，闭合电路顺势形成，【元磁天雷术】达到释放条件！ 安长生立刻把脑海元气，尽皆注入【雷霆】核心。 霎时，电光一闪。 噼啪！ 一道闪电凭空炸现，方天佑根本来不及出刀，残余血煞也不足以抵挡雷霆，便正面遭受强烈电击，意识丧失，身躯麻痹，恍惚间只觉得眼前一痛，那险些被血煞彻底腐蚀的附属气意，便抢在元磁天雷正式彻底发威之前，一举钻入眼窝，爆掉了他的脑袋！ 回过神来的方天佑，与魏宿一般，自身完好无损，却根本无意嘲笑狼狈不堪的安长生。 他们若是继续留在场上，就要成为一具尸体，而尸体又什么资格去嘲笑，活到最后的胜利者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黑马无需黑到底 结束了。 安长生和方天佑的头名之争，随着幻境重置，终于得出了结果。 方天佑很强，实力毋庸置疑，往往要到而立圆满才能掌握的百脉爆发，他才六脉及冠即可蓄势施展，在“势”的运用上,他不仅远超安长生，甚至冠绝敬月及冠，倘若真的让他踩着一个个对手走到最后，必能拥有匹敌灼心剑意的一战之力。 不过，方天佑还是选错了对手。 炼体师和天道修士的成长方式，让安长生走了很多捷径，超常精神、完美根骨、圆满气意、双重血肉重生等诸多因素，为安长生的突飞猛进提供了必要条件,加之有郡主殿下和无能和尚的倾力引导,以及不计成本的资源投入，安长生同样不能只看作普通的四脉及冠。 而在全面性上，安长生则要碾压方天佑，他也成功通过这一优势，一锤定音。 当攻守兼备的猩红血煞，被安长生以各种方式消磨殆尽，方天佑便彻底失去了抵挡《元磁天雷术》的可能，即使他拥有堪比三次淬体的强大血气，却也难以直面安长生的雷霆核心。 雷霆核心的威力本就远超普通禁制，安长生还在《元磁天雷术》的启发下，炼制了真经层级的立体法门，哪怕无法配合气意冠冕，基础威力也能持平【朔月斩】的天道演武。 更重要的是，这是持续攻击，元气有多少就能电多久。 甚至早先担心威力不够，安长生除了给刺剑赋予元磁禁制，还特意在铁锏内胎中置入了及冠高段的雷霆禁制,为串联电路增强电压加大电流，上来就把方天佑打得浑身麻痹招架不得。 不过，人头还是被附属气意给抢走了。 苍翠竹笋携着丝丝殷红血气，被安长生收回脑海，他感觉这唯一一枚完好气意，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但现在没有时间去仔细查看。 “胜者，天字安长生！” 谢震副堂主高声宣布比试结果，寂静会场顿时沸腾。 眼看着安长生败局已定，却紧跟着又峰回路转，令一众宗师都不禁为之深感愕然。 继多达十枚的附属气意，以及不屈核心促成大成桩功之后，安长生竟然又用一门雷霆手段绝境反杀，底牌之多仿佛用之不竭，搞得不少人还以为他依旧藏着致胜底牌。 姜楼主惊讶出声：“你家伙计能耐啊！雷霆禁制用得不错，王爷真把风雷山的《五雷正法》搞来了？” “没有，风雷山不肯给，只交还了天雷真人的那件遗物。”圆脸东家一边摇头,一边擦汗,看安长生死战，比自家女儿登台切磋都要紧张。 “就是那本《元磁天雷术》？怪不得！再怎么说也是半部真经,让安长生得了，无异于如虎添翼！” 姜楼主恍然大悟，旋即说道：“不过说真的，你家伙计的精神天赋是我平生仅见，干脆让他舍弃练气专心格物，把元气和精力节省出来，再交给我姜某人亲自教导，不出三年，便能有不惑之姿！反正炼体练气都是练武，他的炼体条件又这么出众，不如跳过及冠踏入而立，直接开始极限炼体，这样一来，实力绝对与日俱增！” 姜楼主的修炼计划，其实相当合理。 目前安长生在格物和炼体上表现的天赋，要明显强于练气，所以实力最大化的选择，还真就是舍弃练气，反正练气士的很多手段，都能被天道修士以禁制复现。 如此一来，安长生便彻底成为暴力流的天武兼修——练气士相对偏技术一点。 白易沙果断摇头：“这孩子心气儿高着呢，一早就盯上了十二正经圆满大周天的天道赏赐和天道淬体！再说他的练气天赋又不差，只要资源给够，还是能比别人快上好几步，犯不着如此急迫！何况练气一途自有奥秘，岂能说弃就弃，我家伙计的目标是知命乃至天人，断然不会因小失大！” “是啊老姜，你就别误人子弟了，现在想摘桃子，也不看看安长生背后的那位天道高人，答不答应！” 袁道林哈哈笑道。 郡主殿下这位“背后高人”，看了一眼心思暴露唉声叹气的姜楼主，不禁莞尔。 这时，三郡王李青城点头说道：“难怪小妹说他的志向是天道格物，此等天资，比苏寒都不差了，小妹眼光不错。” “那三哥可愿与安真传认识一下？”郡主殿下再度提议。 白衣男子摇头轻笑：“不必，今日外出是为散心，等有机会的话再说。” 主看台上，一众敬月宗师喜气洋洋，安长生入门两月便能有如此实力，超过敬月宗的历代才俊，不惑境界板上钉钉，成就知命都大有希望，在众人看来，是敬月中兴的天大吉兆。 而方天佑固然落败，潜力亦是不容小觑，问题在于他和安长生的关系非常糟糕，必须及早调解，不然迟早酿成祸患。 谢震副堂主此刻就在思考，要怎么当这个和事老？ 其实双方矛盾早在观月问心之前，便已经注定了，敬月宗并非铁板一块，白易沙和孟雄在宗门权利上的争锋相对，早已决定安长生和方天佑当不成朋友。 但就算当不成朋友，也不能变作敌人！ 谢震副堂主觉得自己有必要从中调和，然而不等他说话，安长生倒是先开口了：“平心而论，你确实很厉害！我本来也想拿你当软柿子捏，好让名次更进一步，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说话时，安长生一直抱着右臂，即使脱离幻境显现本体，整条右臂也都是麻木的，四肢百骸更是胀痛酸涩，他连续发动大成桩功，肌肉超过负荷极限，严重撕裂遍布全身，幸好血肉重生一直在发挥作用，加之众生念力化解痛处，安长生才能够安稳站定，坦然发言。 不过这种状态下，筋力爆发不足一成，附属气意十去其九，诸般底牌尽皆亮相，元气内息均已见底，安长生决计无法继续作战，只能止步于小比前八。 方天佑拿他当垫脚石，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打算？ 只是双方都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和韧性，拼到油尽灯枯才决出胜负。 “那口异血真要被你化为神通，这一场败的，应该是我。”安长生若有所思的说道，【元文熔炉】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护体神通，能屏蔽《血月引澜手》的血流牵引，其实都有些勉强，倘若参加观月问心的人换成方天佑，安长生并不觉得自己还有多少胜算。 闻言，方天佑并未回应，只是不断握拳排除不适。 他的身体状态比安长生稍好一些，但精神状态较为糟糕，毕竟经历死亡的体验并不美妙，而且还是在最不想输的时候，输给了最不想输的人。 随着血煞耗尽，血气淬体的遗留痕迹也随之消退，重新展现正常肤色的方天佑，看起来就是一个阴郁青年，高大身形难以支撑所负沉重，眼中尽是不甘与黯然。 安长生心头微动，忽而笑道：“有条件的话，不妨也去尝试天武兼修，按说你的精神强度应该不差，格物天道很有前途！” 谢震副堂主眼皮一跳，因为安长生这明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狠戳失败者的伤口，令方天佑眼露凶光，敌意加深。 安长生却自顾自的继续笑道：“你觉得是炫耀也好，忠告也罢，反正我亲身体验后，确实认为天武兼修，或者说，三道皆修利大于弊！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难道你就不好奇，用十二正经、十二冠冕、三次淬体，以及如潮内息的圆满状态，突破桎梏踏入而立，会发生什么吗？” 方天佑眸光触动，神色一变。 连谢震副堂主都被说得浮想连连。 安长生旋即笑道：“我猜，一定不只是两个天道下赏这么简单，毕竟打通十二正经加上如潮内息，已经引出了天道淬体的存在！” “曾经有一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方天佑终于开口了，他看待安长生的眼神有些复杂。 “哦？他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安长生突然觉得和这家伙交流，纯属是在浪费感情。 “不过和你打过之后，我倒是有些相信了，但我有我的路，哪怕是条死路，我也会走出生机。”方天佑眉眼肃穆，从未像现在这般自我坚持。 安长生点了点头，盎然笑道：“能这么想，最好，按凌大道子的话来说，你要是一蹶不振，那就太无趣了！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如果决定格物天道的话，不妨考虑我的石竹气意，【快速生长】能节省大量元气，【不屈】核心则能强化桩功，目前再没有比这更适合三道皆修的气意了！念在你没去成观月问心，我的《不屈核心塑成法》大可随意借阅。” 方天佑哼了一声，骄傲头颅重新高昂：“放心，我方天佑说到做到，岂能被三言两语说动理念？何况大家刚刚起步，还远远看不到终点所在，你的道路未免就一定是正确的！” “随你，总之我是过了把指点手下败将的瘾头，感觉还不错！” 安长生摇摇胳膊晃晃腿，总算度过全身剧痛的难忍阶段，他拾起铁锏，又顺嘴补充了一句：“如果反悔，奉劝尽早，骨龄应该也是个坎，过了二十可能就赶不上趟咯！” “哼！” 方天佑怒哼一声，倒不是觉得安长生炫耀得没完没了，而是怕他再煞有介事的说下去，真让自己动了天武兼修的念头。 伸手探入怀中，从中取出一方玉盒，抛给安长生，撂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人要我击败你，本来觉得用不着，现在就更用不着了！” 安长生抬手接住，定睛一看，盒中赫然是琼精宝丹！ 见状，齐管家勃然变色，之前看方天佑打得虎虎生风，好似力道不竭，还以为他真的服用了琼精宝丹，谁曾想，这家伙不仅没用，居然还给了安长生！ 这…… 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我居然被一个小娃娃给耍了！ 齐管家突然感到弟子看台投来质问视线，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定是小公爷徐毅！ 怒火中烧的齐管家被憋得够呛，强行装出没事人的模样，徐毅也不好发难，断眉红眼闪过寒芒，看了一眼已然退场的方天佑，又重新望向安长生。 “真以为我拿你没辙了？” 小公爷徐毅动了真火，可另一边的安长生却直觉触动，猛然抬头，在徐毅扭开视线之前，将他抓了个正着！ “果然是你！” 安长生捏紧了温润玉盒。 那三个刺客并不足以锁定嫌疑对象，但能出得起这份价码的，府城里除了落凰城，就只有三大勋贵了。 而立刺客只有忠心，实力其实并不算强，都是不到四脉及冠就匆匆破境的“速成品”，府城中的一帮大型赌棍，完全拥有培养条件，可【琼精宝丹】这等重宝，便只有三大勋贵有资格从终佛寺里请出来！ 成功抓到现行，安长生甚至用不着给国公府和忠勇伯府做排除法了。 他和邵星雨只有私人恩怨，同整个国公府却势如水火，这帮勋贵没能耐“回敬”二师父无能和尚，可不就逮着他这个当徒弟的欺负？ “还真打算不死不休啊！” 安长生暗哼一声，旋即面露快意笑容，一通说教，竟然能有意外之喜，他自然要乐乐呵呵笑纳宝物，抓着琼精宝丹，故意朝弟子看台挥了挥手，便迎着排山倒海般的热烈祝贺，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过坐下之后，过度斗战的后遗症才显现出来，弄得安长生浑身酸痛。 而且血肉重生运作期间，破损肌肉会生出肉芽，导致他全身发痒，还偏偏抓挠不着，只能咬牙忍耐，专注修炼恢复体能。 他还想着继续打一打试试看，要是对手不强，就吞服琼精宝丹，靠硬实力冲冲名次。 但倒霉的是，堂主袁道林给他抽出的对手，叫做刘唐，外号赤面鬼，是本届小比的头名大热门，安长生就算还处于底牌尽握的巅峰状态，胜算都不到一成。 一看到抽签结果，安长生把琼精宝丹往怀里一塞，干脆效仿姜达止，在座位上直接认输，反正他已经拿到新生头名，以及小比前八的多重奖励，能打到这个份上，绝对对得起一身天赋和郡主殿下的悉心教导了。 况且也没谁规定，黑马就必须一黑到底。 第一百九十章 书剑笑傲小比终 刘唐、贺元甲、陈关、樊岐，安长生，凌傲，以及另外两位及冠弟子，便是本次小比的八强名单。 虽然几大头名热门尽皆在列，但安长生能走到这个地步，属实惊掉了不少下巴，本来对上魏宿的时候，众人便觉得他到头了，谁曾想，安长生一连战败魏宿、孔萱，还有势不可挡的方天佑，凭着一身实力拿到新生头名，而非借助运气。 安长生展现出的惊人潜力，让众人在他身上看到了无限可能。 也幸好他无力再战主动认输，要是再击败刘唐进入四强，那么种种惊讶就该变成惊恐了，从零开始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击败潜行修行两年多的天才弟子，唯有人形异物才能办到。 而每个人形异物的出世，往往会伴随腥风血雨，再怎么敌视安长生的人，都不希望会有如此结果——因为首先遭殃的，绝对是他们。 安长生引发的惊讶情绪，已经足够众人好好消化一阵子了，以他领衔的本届新生，也对得起敬月宗专门为新人弟子搭建的展示舞台。 不过，老生们很快就用实力证明，这场武道小比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主场。 安长生退场后，凌傲就成了硕果仅存的新人独苗，但他同样没能杀入四强。 凌大道子的运气，比安长生好不到哪里去，碰上了头名争夺的第二热门—— 贺元甲。 说起来，这两位年龄相彷，都是小小年纪便接触修炼，入境时间相差无几，先是专修天道，后又不约而同天武兼修，但不同的是，一个修成气意十二冕，才扭回头来重修武道，另一个则是齐头并进，十二正经打通八条、十二冠冕凝聚八道，算下来，半只脚在尚儒书院的贺元甲，反而比上清剑宗的凌傲，要逊色一些。 可两人间的比试，贺元甲不仅赢了，而且赢得还是凌傲的完全状态！ 一登场，他便要求凌傲全力以赴，想要领教领教灼心剑意的厉害。 贺元甲当然没疯，也不是想不开，作为肖剑之后，敬月宗众望所归的及冠代表，贺元甲在敬月宗的地位，就相当于凌傲在上清剑宗的预选道子之位，所以至少在身份上，两人不分伯仲，而实力上，贺元甲也随即展露其不输肖剑的惊人天资！ 一部气意书卷在贺元甲的手中徐徐展开，通常百本百空犹如白板的书卷气意，赫然有着一道堪比神通的手书元符！ 取自《孟子》，书曰： “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在场间一片哗然的时候，学政孙仲眸光大亮，旋即传音监管宗师唐丹青：“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孙兄入城前后。”唐丹青悠然应道。 “哈哈哈哈！好！书院这几年能写出手书元符的儒林后进，都没有几个，更别提以正大刚直着称的【浩然元符】了！” 孙仲大喜，抚掌叹道：“正所谓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尚儒书院太过安逸，学风日渐浮躁，已经失去写出【浩然元符】的条件，云浮带元甲远居大原府，属实明智之极！” “云浮”是唐丹青的字，取自杜甫的“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说罢，孙仲又传音暗问：“可助元甲【浩然淬体】？” “自然！”唐丹青轻轻点头。 “如此，老夫就放心了！”孙仲捋须，老心甚慰，“既有元符与又有淬体，《浩然正气歌》的浩然正气便可化作【浩然正体】，不输那淬体《三十六品金刚伏魔咒》的【金刚体魄】！凌傲仅凭灼心剑意，怕是难以匹敌元甲！” 在两位尚儒大儒交谈期间，云霄子和云霞子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凌傲以剑术参战，代表的只是他个人，若以剑意切磋，那么就代表了上清剑宗的脸面。 作为“清风明月”四大官方宗门之首，上清剑宗的整体实力明显强于现如今的敬月宗，这一点，在上清剑宗能够从云凌凝三辈门人中，选出七位有知命之资的预选道子，便有所体现。 反观敬月宗，找出五个都够呛！ 凌傲身为预选道子，哪怕辈分不高位次靠后，也不应输给除肖剑以外的其余所有敬月及冠！ 但当贺元甲亮出浩然元符，两位上清剑宗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了，贺元甲的潜力放到尚儒书院都能排名靠前，他们无法理解，贺元甲放着好好地尚儒学子不当，为何跑来敬月宗同一帮武夫为伍？ 云霄子和云霄子并不知道，贺元甲也是最近才实现了这一惊人壮举，就比蒋梁写出手书元符早了一个月而已。 八月小考时，没能去成观月问心的贺元甲，凭借一次“奇遇”，击败了将照性神通【气血沸腾】提升为立命神通的肖剑，夺得八月份地字班的小考头名。 旁人只知道，他在奇遇中打通了两条正经、凝聚两道冠冕、穴窍筑基二十四，以及掌握大成桩功，却不清楚“奇遇”主体，是贺元甲为自己的书卷气意，写出了第一道手书元符！ 其实在八月十五前几天，贺元甲的修为还只是五脉练气士、五冕修士，外加八成桩功的两淬炼体师。 看起来，稍微有些对不起出身与潜力。 这是因为正式拜入敬月宗的一年时间，贺元甲一直分心于浩然元符的书写。 结果一次机缘巧合的天人感应，让贺元甲得偿所愿，以云气金缕作为底材的书卷气意，直接从白板跃升为顶级气意，并帮助贺元甲来了一次厚积薄发的全面提升，短短两个月，修士和练气士的境界便双双踏过第二门槛，并且在唐丹青的帮助下，实现了浩然正气的三次淬体！ 所以，贺元甲的情况，和安长生尤为相似，都是自身能力全面，而对手则在某一方面明显占优。 凌傲的灼心剑意，强大得不可思议，致命性比方天佑的血煞刀芒，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御剑术》的全力催发下，一道道灼心剑气，犹如狙击枪打出的穿甲燃烧弹，速度比附属气意快了数倍，固然有去无回难以控制，但只要能轰杀目标，有去无回又何妨？ 反正安长生觉得，自己现在的身板，根本撑不住灼心剑意的勐烈轰击。 但贺元甲撑住了！ 所以他赢了。 气意修为达到八冕之后，《浩然正气歌》本来是形成功能类似【冷月清气】和【月华纱衣】的浩然正气，结果在浩然元符与浩然淬体的双重增幅下，浩然正气进化成了能让身躯能量化的【浩然正体】。 防御路数同至刚至强的金刚体魄，完全相反。 金刚体魄坚不可摧，浩然正体则是无坚可催！ 虽说灼心剑气先手命中了贺元甲，但并未对浩然正体造成实质创伤，然后贺元甲反手一记灌注浩然正气和冷月清气的【弦月斩】，便把肉体凡胎的凌傲给解决了。 战斗过程尤为迅速，一个回合宣告结束，酷似西部牛仔拔枪对决，一边激发灼心剑气，一边挥手弦月剑波，生死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于是方天佑没能办成的事情，就这么被贺元甲办到了。 不过他的表情不算轻松，捂着胸口气息微重，现在的浩然正体只是初步能量化，该疼的地方还是会疼，若非镜月幻境并非本体作战，他现在已经无力再战，另外幸亏灼心剑意和浩然正体属性相近，威胁力度骤减两成，贺元甲才能稳稳挥出那致胜一剑，倘若属性克制，胜负其实犹未可知。 体魄能量化并非无敌，存在明显的强项弱点，不如金刚体魄那般适用性强。 这在随后贺元甲和刘唐的最终对决中，便有所体现。 半决赛中，刘唐击败了陈关，贺元甲则赢了一位不太知名的八脉及冠。 樊岐运气不好，没能碰到另外两个软柿子，被陈关用军道枪意戳了个通透，但紧跟着，陈关这位十冕及冠，就被刘唐摧枯拉朽的揍趴下了。 能击败同样是八脉八冕的樊岐，陈关自然是不弱的，枪意枪术完美结合，走的也是暴力流的天武兼修，实力在天字班中稳居前二，但刘唐的头名热门，真不是吹出来的，即使贺元甲展露出浩然正体，他也拥有一定胜算。 因为“赤面鬼”的称号，既源自刘唐脸上的狰狞红斑，也阐明了他的特殊本领。 当杀入决赛的两人，在镜月幻境下的文瀛湖畔遥遥站定后。 刘唐脸上的红斑，动了！ 红斑以一种难以言说的方式，蠕动到刘唐的脖颈之上，暗中连接颈部动脉，在热烈血流的倾注之中，红斑先是膨胀为肿瘤，后又浮现样貌可怖的獠牙鬼面，好似刘唐多了一个脑袋！ 但如此惊变，并未引发多少惊呼。 别说在场众人，就是安长生都对此早有耳闻，毕竟刘唐成名许久，说书先生早就把他的诸般事迹，翻来覆去的编成故事，赚走大把茶水钱。 这红斑实际并非神通，而是一种未达邪物的天道异物，名为【赤鬼面】，具有御鬼慑魂惊意夺魄之能，原本藏于望月楼四楼，属于封禁之物，刘唐以全部身家兑换而出，又通过了赤鬼面的附体考验，成功融合了这件异物，潜力也因此一飞冲天。 短短半年中，从地字班前四十，突飞勐进到前五之列。 如今的刘唐，实力强大，单看纸面实力直追肖剑，十二正经打通十一，以《皎月刃法》为核心的秘术体系成型大半，并且借助安长生的石竹气意，令九成桩功破入大成，近期同样也实现了三次淬体。 即使算上侠举未归的一众精英，他都有资格争一争及冠前三，但这场小比对决，他却不能稳操胜券，因为贺元甲已经在悄然中，成长到不输于他的地步。 刘唐的练气手段，略微胜过贺元甲，贺元甲的天道禁制，则远超凝聚气意没几天的刘唐，而赤鬼面的存在，又让刘唐有办法压制贺元甲的浩然正体，所以两人之间差不多胜算各半，究竟谁能笑到最后，要看战斗意识与时机把握。 这场决赛，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刘唐不是凌大道子那般攻强守弱的偏科型选手，贺元甲的浩然正体也没有受到超过灼心剑意的强大压力，同样实现三次淬体的两人，在文瀛湖上展开了眼花缭乱的秘术对决，打得湖水激浪，堤岸崩塌。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破坏力比一般的而立内景都要恐怖，放开手脚肆意对拼，结果定是遍地狼藉。 但是最终，刘唐依旧没能逃过大热必须死的魔咒，赤鬼面和浩然正体的克制作用是相互的，贺元甲同样无需太过忌惮这件天道异物对意志的负面影响，尽情施展得自尚儒书院和敬月宗的诸般绝学，成功在一次以伤换命的惊险对拼中，小胜一剑，获得胜利！ 尽管他丢掉了天道小比的头名，却夺得了更受关注的武比第一。 贺元甲携书仗剑傲立湖中，坦然接受全场赞叹，预示着潜力不输安长生的又一颗新星，已然冉冉升起！ 至此，九月小比正式落下帷幕，安长生和贺元甲成为最耀眼的两大赢家，上清剑宗允诺的五个传授名额，安长生独得三个，贺元甲则以强悍实力，证明其无需等待肖剑毕业，便有挑战及冠代表的能力。 这是坐庄开赌的各大赌坊，都没能预料到的结果。 老将军对此格外高兴，若是结果早已注定，便少了几分惊喜，能看到敬月新人竞相冒头，老将军深感欣慰，声传全场的当众夸赞了弟子表现，便亲自宣布小比结束。 随着一众来宾退场离去，武比结果也迅速传遍了大原府城。 安长生击败方天佑、贺元甲力挫刘唐的消息，惊爆全城。 而在震惊群体中，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堂倌刘三儿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老白坊跑堂，冷不丁一个哆嗦，就把一盘上好羊肉打翻在地。 恍忽间，刘三儿以为自己身处梦境，周遭一切都不再真是。 看到吴霜草快步走来埋头收拾，刘三儿彷佛看到了腰缠万贯的女土豪……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结社求仙养飞剑 小比结束，已至深夜，喧嚣一日的敬月宗，却并未恢复它应有的平静。 清冷弯月结合秋夜寒意，仍旧难以扑灭敬月弟子的火热心绪，镜月幻境固然虚假，但惊人结果对他们造成了真实冲击,亲眼目睹安长生、贺元甲、方天佑、余韵等一众弟子的惊艳表现，正是谈兴大起的时候，除了精神疲累的参赛门人，其余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天字班和黄字班的不少人，簇拥着姜达止，浩浩荡荡的赶赴了真传居，他们打算为安长生庆贺一番,顺便尽早递交格物申请。 见到安长生用天道禁制击败方天佑后，天字班的同窗们彻底坐不住了，尤为迫切的希望加入安长生和凌傲的格物比拼。 就连跟从徐毅的几个杰出新生，都心动无比，只是碍于小公爷的身份，才没有化作行动。 咚咚咚！ 身后聚着一帮人的姜达止，敲响院门：“长生，开门啊！大家伙儿来给你庆功了！” 院中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姜达止又吆喝了一嗓子，但还是得不到回应。 “好像……不在家？”众人疑惑。 “班长，你不是说安师兄回来了么？”一个黄字班的弟子，还保留着之前对姜达止的称谓。 “退场的时候，他说想要早点休息，我们就分开了，估计半路上遇到了一些人，脱不开身！”姜达止挠了挠腮帮，他就是在返回紫竹林的路上，被这帮同窗簇拥着拐到真传居的，“再稍等等，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众人点头称是,便耐心的在门外等候起来。 但他们并不知道，安长生这个时候，却已经悄悄在敬月宗侧门外登上马车，被大黑马拉去了归心院。 郡主殿下突然有事相召，他也想去归心院的格物室，好好看一下附属气意的变化，爆头方天佑后，这仅存的最后一枚附属气意，便染上了一线血色，本以为会尽快消退，谁知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改变的迹象。 安长生觉得这枚竹笋气意，应该是出现了未知变化。 大黑马健步如飞，一口气跑到落凰城边的柳荫深处，载着安长生抵达了归心院，它对这趟夜间加班毫无意见，反而无比乐意,因为每回抵达归心院,都能吃到可口的灵植胡萝卜。 等安长生走下马车,不等管事牵引，它就自己熟门熟路的跑去后院，张大嘴巴等着投喂了。 安长生也用不着管事引领，便径直踏入院门，路上遇到的侍卫宫女，都对他纷纷行礼，这段时间，大家都知道安长生成为归心院的常客，而且备受殿下器重，七位暗卫足足派了三个在他身边，所以对待安长生的态度，尤为恭敬。 安长生刚刚走进格物室，便有几位侍女送来茶点，并向他传达，郡主稍晚才至可自行操作格物设施的殿下口谕。 随后，侍女们退出门去，把偌大房间留给安长生一个人，不过他倒也没有急着开启观心镜，而是先去躺椅上闭目养神。 他现在确实有些累了，连续大战对精力的消耗有些严重，稍适休息养足精神，等郡主殿下来了，再一起研究附属气意的异常变化。 结果就这么等了大半个钟头，安长生都快睡着了，姗姗来迟的郡主殿下才推门而入，她要先把小世子送回落凰城，才能抽身相会。 见安长生精神不佳，郡主殿下莞尔一笑：“这回换你躺着！” 安长生没跟她客气，连起身行礼都一并省去，撑着眼皮，就这么看着郡主殿下款款走来。 今天的郡主殿下依旧是男子扮相，却并未佩戴东珠抹额，只用玉簪把一头青丝简简单单的扎起，女子英气多了一分，但魅力仍是十分，潇洒飘逸不减雍容，照人容光贵气自生。 走近后，扑鼻而来一股沁人香气，安长生鼻翼翕动，忽而问道：“这是凰极君子兰的味道？” 凰极君子兰是大夏江湖的特有花卉，原株是君子兰，沾染落凰秘境的气息后，花蕊变化成迷你元凰的样子，每当轻风吹拂花蕊晃动，便好似元凰飞舞，极为悦目。 “你怎么知道？”郡主殿下的明媚双眸闪过意外。 “归心院我也是逛过的，花园里连菊花都快败了，它却开得正旺，一片金红煞是惹眼，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君子兰本就常开，凰极君子兰更是越冬不败，小时候看到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时常采些花粉扑在身上。”郡主殿下大方坦言，“怎么样，应该不难闻？” “花型花香花意花语，都很适合殿下。” “花言巧语！”郡主殿下白了他一眼，不过微微勾起的嘴角，体现出她的心情还是蛮不错的。 安长生坐了起来：“介意我采一些么？” “采来做什么？总不是你一个男人也要扑粉？”郡主殿下不禁调笑。 “请殿下允许长生卖几天关子。” “故作神秘。” 郡主殿下瞪了他一眼，又转而笑道：“表现不错！总算没有堕了本郡主的威名！” “那是当然，功劳簿上怎么着也要有一半，得记李青檀这三个字！” 安长生故作夸张的说道，实际上要不是有郡主殿下倾力指导，不屈核心与如意禁制，决计无法形成【顶天立地】和【如我心意】，附属气意在速度、操纵和强度方面的数据指标，也会大打折扣，对于《元磁天雷术》的解析与修习，郡主殿下也给出相当高深的见解。 能陆续击败魏宿、孔萱和方天佑，确实有一半功劳，要归于郡主殿下，这点安长生倒是没开玩笑。 “大胆！竟敢直呼本郡主的尊名，小命不要了是？”郡主殿下俏脸佯怒，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起正事，“不过谅你拿了新人头名，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罚你代本郡主出面，笼络招募敬月弟子，限期至明年六月，至少要有一位八脉、五位六脉、三十位四脉及冠以你为尊，听本郡主遥控行事！” 安长生眉头一挑，心领神会：“这就是殿下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 “也是最适合你的一个！” 李青檀正色点头，明媚双目神采奕奕的看着安长生：“本郡主仔细观察过，你在敬月宗中下层的弟子中，已经形成了非常可观的人望，只要振臂一呼，势必人人景从！这份人望不利用起来，着实可惜，既然你已经决定为天字班的一潭死水注入新泉，不如做得更彻底一些，把自己树立为敬月宗的大师兄！” “难！” 安长生轻轻摇头，自打君不器成为宗师后，敬月宗就再没有“大师兄”了。 想成为大师兄，既要在实力上超过肖剑，也要在威望上盖过袁慎，还要在财力上匹敌徐毅，安长生现在一个都办不到，他还需要大量时间兑现潜力。 郡主殿下悠然一笑：“就是因为难，才交给你办啊！当然，现在不宜直接打出大师兄的牌子，不过之前你不是和本郡主介绍过一个叫社团的东西么？本郡主仔细琢磨了下，觉得大有可为，就以你的名义创建社团，亲自担任社长，先把名分树立起来，等将实力补足，成为敬月大师兄，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闻言，安长生略有心动。 成为大师兄的好处是实打实的，在敬月宗小小的成名聚势后，他已经尝到了不少甜头，而就算没有众生愿力的存在，背后站着一帮同窗，也能借此同宗门对话，争取额外权益！ 考虑到徐毅已经不加掩饰的展露敌意，安长生也确实认为，自己不应单打独斗，俗话说光棍不斗势力，强如二师父都没敢无视国公府，他这个小虾米，自然更没这个本事。 背后不光要站着一帮大佬，自己的羽翼也应该丰满起来，才能实现“防患于未然”的效果。 所以，武道社不仅要办，而且还要认真办！ 安长生脑子里随即冒出，社团宗旨、社团规章、社团文化、社团职务等概念…… 郡主殿下一看他认真思索的样子，就知道安长生心动了，旋即笑道：“既然决定要办社团，那么首先要考虑两个问题，一是立足根基，二是官方背书。” 见安长生投来视线，郡主殿下侃侃而谈：“这立足根基，讲求名正言顺！要明确创办社团的初衷目标，究竟是忠君报国，还是习武修炼？志同才能道合，道合方可一心，本郡主不会要你率领社团为我鞍前马后，只需要在必要时刻，成为本郡主的助力即可。” 安长生若有所思的说道：“立足点，必定是修炼，肯加入社团的弟子，十之七八是修行不顺，想获得额外支持！而一个组织若要长期存续，充沛资源是一大根基，我现在倒是有一个持续性获取修炼资源的路子，不过需要一些以灵材为主的启动资金，郡主殿下不妨公开投资，届时无需我摇旗呐喊，都会有大把弟子念着你的好！” “理当如此！”郡主殿下是做大事的，答应起来很是爽快，“除此之外，本郡主还会提供一些功法，助你迅速做大！” “功法秘术和修炼资源一亮出，不怕社团办不起来！而且办社团不是做慈善，运作得当的话，殿下的前期投资，可以折算成股份，每年拿到一些分红！” 同情归同情，安长生可不会白送资源给一众同窗，浪费钱就算了，培养出一群只知伸手的蛀虫，绝非举办修炼社的初衷。 有付出才能有回报，形成良性循环，有助于人才培养！ “只要能让社团平稳壮大，有无分红无所谓，本郡主相信你的能力！” 郡主殿下对安长生报以浓厚信心，继续说道：“至于官方背书，就要由你亲自出面了，组织结社若不去官府报备，很容易留下隐患，尤其你是在敬月宗中举办社团，所以还要获得宗门首肯，当然，本郡主也会为你提供方便！这固然麻烦了一些，可一旦遭遇外部压力，为你背书的官府和宗门，也会反过来形成庇护，总之值得跑几趟腿！” “嗯，放心交给我！” 安长生点头应下，然后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社团的名字还未确定。 “既然社团是由殿下提议组建，不如劳您一并赐个名！” “求仙社！” 郡主殿下毫不犹豫的说道：“以修炼为立足根基，目标便要定得长远，而且求仙和你的长生之名，隐隐呼应，别人只要一提到求仙社，便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你这位社长的存在！” “求仙……好名字！那就这么定了，剩下的事情我会搞定，郡主殿下就等着好消息！” “只要让本郡主满意了，少不了你的赏赐！” 两人已经说好，安长生每完成一项任务，就能获得郡主殿下为他选取的秘术功法，求仙社作为长期任务，拿到一整套的秘术体系，绝对绰绰有余，安长生对此干劲十足。 随后，安长生说起附属气意的变化，立刻引起了郡主殿下的重视。 她让安长生放出那枚附属气意，全神贯注查看良久，惊疑不定的说道：“如果本郡主没有看错，这条红线是血煞残留！只是一时说不清，这枚附属气意是受到污染，还是将血煞化为己用？你用观心镜看一下，重点关注，血线部位是否对气意构造形成了侵蚀！” 安长生点头，立刻戴上将军盔，借助观心镜的放大效用，仔细查看附属气意，结果并未发现郡主殿下描述的现象，方天佑的血煞，竟然真的被附属气意给吸收了！ 又仔细感受了一下，安长生敏锐注意到，这枚附属气意给他的回馈，要比之前的九枚苍翠竹笋活跃一些！ “意外之喜！”安长生眸光大亮。 郡主殿下点头笑道：“你我早就设想过，附属气意的长期培育，最终会形成何种结果！正好这一线血煞，让这枚附属气意得到了长期培养的价值，注意一些，不要让它轻易损毁，真正成长起来后，未必不能变作货真价实的一把飞剑！” 第一百九十二章 江湖儿女论情长 对附属气意做了一番全面测试，子时便已过半，郡主殿下直接邀请安长生在归心院住下。 安长生没有拒绝，他那本就不佳的精神再度困顿，确实不太情愿坐着马车颠回宗门。 相处时间一下子宽裕起来，两人又坐着聊起了天。 “今天看你在赛场上锐不可当的样子，叫本郡主好生羡慕,总是情不自禁代入其中，就好像是我在和方天佑等人激战一般！” 夜深人静时分，郡主殿下有感而发，看着安长生的眼神，弥漫着不加掩饰的艳羡，她对修炼的渴望深植骨髓，一想到再过十天,自己也能参悟天道,郡主殿下便兴奋得难以入眠。 “好希望十四那天快快到来，到时候，本郡主也能大杀四方了！” “怕就怕善马者坠善涌者溺啊……” “你！气死本郡主了！存心咒我是！” 郡主殿下气哼哼的推了安长生一下，他顺势又倒回躺椅上，调整了一个舒服身位，迎着怒视认真说道： “在镜月幻境里打过一遭，我越加发觉生死难料！强如凌大道子，竟然都会被人跃境击败，刘唐众望所归，反而功亏一篑，方天佑何等不可一世，不也照样败于我手？这还只是在赛场当中，放眼江湖，更是处处杀机……殿下天资纵横不输男儿，又喜好亲自领兵舍身犯险，真怕你有了资质，就失了警惕。” 闻言，郡主殿下的气性陡然消散,但还是没好气的瞪眼说道：“江湖上打不过可以借用外物，外物没有用还可以逃跑，赛场上又不能！凌傲现在保命本事稀松平常，但保命道具铁定层出不穷，而且真要在场外碰到，贺元甲施展浩然正体之前，可能就被灼心剑意远程狙杀了！” 安长生打了个哈欠：“总之殿下明白就好！能修炼终归是利大于弊的，自身安全多了一份保障，往后再遇到刺客，榕嬷嬷难以及时出手，殿下也有办法进行自救。” 听安长生谈及刺客，郡主殿下萌生丝丝感动，想起受伤当夜，自己睡在躺椅上，安长生默默陪护的情形，眸光不禁柔和几分，低声叹道：“之前我无法修炼，又是一介女儿身,想要服众,光有聪明才智并不够，身先士卒是必须的！能修炼后,我自会转变作风，尽量避免将自己置于险境当中。” “嗯。”安长生半眯着眼，点了点头。 “另外，待我后天觉醒，便也有资格广纳贤才，昨夜未能与你相见，正是因为此事！” “哦？殿下看上哪位贤才了，可否说来让我知道？” “没必要瞒着你，但本郡主要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欲成大事，自然要获得三教魁首的支持，昨夜我其实去见了孙仲孙学政，商讨兵发北蛮，以及送胤儿入学尚儒书院一事。” 郡主殿下并未隐瞒：“本月十五，我就要离开府城，先把胤儿送入尚儒书院求学，再分别造访终佛寺和道霞观，替父王的北伐大业，争取三教魁首的支持，一直到北伐结束前，都是我广纳贤才的好机会，而究竟能招揽多少助力，只有天知道。” “这么着急啊？十四觉醒，十五就走？”安长生忽的睁大眼睛。 郡主殿下抿了抿嘴，眼神黯然：“我也不想的，但无奈身不由己……廷议已经通过，北伐势在必行，连宁次辅都被夺陛下情起复，不日便要启程回京！半年内，必须完成筹措军饷、调集粮草、征兵点将、刺探敌情，想要做到面面俱到，时间着实紧迫，我自当要为父王分忧，哪敢置身事外？” 说着，郡主殿下满含歉意的坦言道：“这么做，确实有忘恩负义之嫌，还望你能理解。” “殿下言重了，落凰城又没亏待我什么，谈何忘恩负义？”安长生的眼皮又垂了下去，实在有些困了。 但他越是这么说，郡主殿下便越是自责，声音越低：“王府是不欠了，但本郡主欠啊……希望你能明白，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是青檀这几年来过得最自在的日子，我也希望就这么一直和你共参天道，可惜，风花雪月注定与青檀无缘……” 一个女子鼓起勇气主动表态，究竟代表什么，安长生是清楚的。 他强打精神，拍了拍郡主殿下的手背： “放心，我没怪你，殿下若真是忘恩负义之人，又何必带我领略天道呢？落凰城的奖赏确实足够多了，殿下尽管去完成自己的事业，那日月下谈心，不就已经说好了么？我带你赏遍天道，你领我看尽江山，我安长生惊才绝艳，遍览天道不在话下，殿下不努力一些，大好河山可就看不成了。” 同样在那夜阐明自己不会相夫教子的郡主殿下，笑意绽放，一个冲动，反手握住安长生的手：“怎么就看不成了？大业不成，我总能陪你游山玩水浪迹江湖，倒是你，穷极一生都可能只得窥见冥冥天道的冰山一角。” “山人自有妙计。”安长生微微一笑，闭上眼睛，下意识的捏了捏郡主殿下的手，只感觉柔弱无骨，半点不似常年习武的样子，凉凉的手感很是舒服。 李青檀任他握着，随口轻笑：“你方才劝我不要失了警惕，我现在也要劝你切莫丢了敬畏，青檀这段时间教你的，不过是入门而已，真正高深的领域，青檀限于不能修炼，也只是一知半解，尤其是禁忌领域，还需要你自行摸索。” “嗯。” 安长生没有听进去，一是由于昏昏欲睡，二是玉手在握，哪还能分心其他？ 见郡主殿下没有意见，他便心安理得的揉揉捏捏。 “不过你有这份自信，也是应该的，你对天道格物的学习天赋，属于当世一流！天字班固然人才凋零，但贺元甲、陈关等人却是货真价实的格物天才，能击败他们拿到第一，你或许比本郡主还有机会完成心愿。” 说到这里，郡主殿下想起什么，忽而说道：“等景楠回来，知道自己有了个善于格物的师弟，绝对高兴坏了，肯定会想方设法缠着你，替她完成学业疑难！这妮子是贪玩怕苦的疲懒性子，姨夫姨母的优点没有学到多少，缺点倒是样样俱全，为了不动脑子，非但把同门麻烦了个遍，居然还去请令德学子代为完成，把姨夫姨母气得不轻！” 闻言，昏昏欲睡的安长生随即记起，鹿鸣宴时大才子孔城和他打听自家师姐的归期，还说景楠交托的天道问题难以按时解决，想来就是由于这个原因。 自家师姐可真是…… 安长生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手上动作都忘了，便听又郡主殿下，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景楠若央求你帮她完成学业，你一定要坚定拒绝，这妮子身负《月神法身》，未来要继承宗主之位，不趁着年轻抓紧努力，敬月宗或许会没落在她的手上，姨夫姨母还指望她重现景氏威名！” “她明明有着超一等的修炼天资，却不懂得珍惜，青檀之前对这个表妹真是又爱又恨，爱她性格讨喜，恨她暴殄天物，总是忍不住想身份互换的话，敬月宗一定会在我的手上发扬光大，保管让孟雄之流，根本不敢生出争权夺利的念头，最起码也要让敬月宗壮大到上清剑宗那般，不受朝廷严控预算的地步！” 敞开心扉后，郡主殿下毫不掩饰自身缺点，一口气说了很多不宜道于外人的心里话。 但后面的话，安长生并未听到，他现在精力耗尽，眼皮闭合后，再也难以陈开，悄然间沉沉睡去。 感受到沉稳呼吸悠然传来，郡主殿下微微一怔，不由莞尔，轻轻将安长生的手放回原位，亲自取来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又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儿，便坐去桌前，取过纸笔书写起来，一直写到深夜，才带着郁气消散的畅快心情，离开了格物室。 但安长生一觉睡到清晨，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郡主殿下的明媚笑颜。 “精神恢复得如何？快去洗漱，早膳已经备好，别误了桩功晨练，叫同窗说你拿了第一便得意忘形！” “小的谨遵郡主号令！” 安长生精神大好，旋即起身，洗脸刷牙与郡主共进灵气早膳，便坐着马车返回宗门，郡主殿下亲自将他送到门外，安长生走时，手里还多了一份墨迹未干的格物论文。 内容是两人这大半个月的一项格物成果，由郡主殿下连夜写成，决定以安长生的名义进行发表。 大黑马拉着安长生穿过大街小巷，正好掐着时间抵达望月楼，没有耽误桩功修炼。 “你昨晚去哪儿了？我们一大帮人等了半个时辰，打算给你庆功，都不见你回来。”姜达止呵欠连连，自爆后遗症还未完全消退。 “呃，突然有了格物灵感，就临时起意跑去外面借用格物室，抱歉抱歉。”安长生急中生智，亮了亮手中的一叠纸张，“这不，论文都写出来了！” “你牛！我姜达止谁都不服就服你，拿了小比第一都不知道放松放松！” 姜达止佩服得竖起拇指，周遭众人亦是肃然起敬，大战过后还不忘用功，连凌大道子都不由高看了安长生一眼。 “诸位过奖了。” 安长生讪笑摆手，有些惭愧，他光顾着睡觉了，郡主殿下才是努力的那个，这份论文能够写成，也是郡主殿下提供的主要思路，他发挥的最大作用是作为实验对象。 “安师兄，您和凌傲道子真是从今天开始招收格物人手吗？” 突然有弟子出言问道，立刻引发众人关注，小比结束后，他们最大的提升机会，便是加入安长生和凌傲的格物小组，同令德书院争夺订单。 安长生看了凌大道子一眼，见他默默点头，便立刻招呼姜达止，向有意者收取申请书。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天字新生总共三十二人，却收下了三十三份申请书，除了跟从徐毅的一位杰出新生，不得不选择放弃，其余三十一人竟然全都递交申请，另外黄字班那边也有两位天武兼修的新人，希望参与进来得到机会。 此情此景，被陈关、林蓝、项泽等人看在眼里，不禁暗叹，一场小比让安长生彻底完成扬名聚势，论对中下层弟子的影响力，安长生当属第一！ 安长生亦是被大家的热情，小小的惊讶了下，赶在晨练开始前，对众宣布：“究竟如何甄选，我和凌傲道子会共同决定，大家请耐心等待几天，即使落选，诸位同门也不必气馁，类似的机会有的是，只要大家肯努力，就一定能改变自身困境！” 他并未急着挑明求仙社的信息，等到报备完毕，再公开招募也不迟，反正福利拉满，不必担心无人问津。 众人对安长生的信服力度达到顶点，连带着稍后的桩功修炼都无比认真。 晨练结束，安长生抱着一堆申请同凌大道子碰了下头。 “有几个值得关注的好苗子，我放在最上头，你先选完我再选。” “说得好像你才是而立一样。”凌大道子昂了昂头，败给贺元甲并未令他失去锐气。 “我的精神强度三十三，哦不，已经三十四等了，敢问阁下？” “……我先就我先。”凌傲嘴角一抽，果断跳过这个话题，“对了，师傅正在临湖小筑，等你大驾光临！” “放心，待会儿就去！” 上清剑宗的《御剑术》，就算于自己无用，安长生也想学到手，没有为什么，就是慕名而已！ 这之后，安长生并未跟从同窗去课堂修习天道课程，小比结束后，他的累加功德已经达到乙等，不仅有资格进入望月楼三层兑换宝物，还能获得一项特权，脱离集体独自修习。 大家进度差距太大，继续听教习讲课意义不大，宗门允许精英弟子自由支配时间，只是教学任务，也会因此大幅提升难度。 比如大师傅对他这个月的修炼要求，就是开脉两条、聚冕两冠，桩功达到九成，外加内息质量提升一个档次！ 在安长生成为四脉及冠后，十二正经的开拓速度便延长到十天一条，算下来，刚够完成修为要求，桩功造诣和内息质量倒是好说，不断压榨身佛神通的精气神，外加成名聚势的愿力辅助，安长生突破关隘的难度，比普通人要简单不少。 不过安长生并未急着跑去临湖小筑，去会面上清剑宗的老狐狸，甚至都没有顾上递交论文，便急匆匆的跑上望月三楼，获取莫老头的神秘遗物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雷击桃木指桃源 望月楼的三楼和四楼，封存着敬月宗珍藏的诸般秘术、天道异物及伴生物、灵材灵药等天材地宝，还有相对贵重的人造奇物。 敬月宗一多半的物质财富汇聚于此，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失窃，圆脸东家死的心都有了，自然，这里的封禁力度极其森严，明里暗里防卫无数，不过再多的防御措施，对莫老头这等知命半圣也是形同虚设，估计也没人会想到，魔宗居然在这里留有遗物。 安长生走上楼梯，噔噔蹬蹬路过二楼藏书室，走到楼层间的承接平台，刚刚转过弯来，便看到通往三楼的道路被铁栅栏封死，门前门后各站一人，门后之人正是有过军旅生涯的副楼主耿尽忠，门前站着的则是在小比中屈居第二的赤面鬼刘唐。 “长生见过耿楼主，见过刘师兄！” 姜楼主不在场的情况下，“副”字能省就省。 “哈哈，就知道你安真传今天会来！先在等候区外稍待片刻，我给刘唐拿了东西，就为你兑换宝物。” 耿尽忠浓眉大眼方脸虬髯，嗓门洪亮出言铿锵，较百战老将还像百战老将，但他却是比鲁冰逊要货真价实的格物大师。 安长生站在用作等候的承接平台，隔着两人数米远，摆手示意：“先来后到，理应如此！” 耿尽忠重重点头，返身开启栅栏之后的又一道黑色石门，独自踏入严加封禁的三楼宝库——按照规矩，兑换者不得靠近宝库，需在“宝录”上选取心仪物品，并拿出对应功德，再由守门人启出物品完成交付，力求将安保措施做到极限。 刘唐作为老牌精英，早就熟悉了此种流程，耿副楼主一走，他便跳下楼梯，对着安长生大大咧咧的笑道：“入门小两月，安师弟就攒够了乙等功德，速度快得有够吓人，咱当初累死累活夜巡府城，足足花了半年多才挣到一份！” “刘师兄过奖了。” “过啥奖？咱打心底就佩服你们这些脑子好的，天道格物搞得好，坐着就能挣大钱，连咱这种大老粗，都给你贡献了一个功德绩点！”刘唐为人粗犷，豪爽性格能让人忽略赤鬼面的狰狞存在，“说起来，咱还得谢谢你的石竹气意呢，要是没把桩功提到大成搞定三次淬体，昨天咱就不是输个一招两招的问题了！” 被正面贺元甲击败，刘唐也没有耿耿于怀，心情和凌傲差不多，都觉得败给能去尚儒书院抢头名的天才，没啥好丢脸的。 不过这不代表刘唐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失败。 “本以为景楠、陈开、庞承志他们走了，肖剑不参赛，咱就是板上钉钉的第一，没想到贺元甲没去成观月问心，都能把脑子玩出花来，不服不行啊！手书元符的难度，相当于生造神通，咱是决计办不到的，也就凭着一股愣劲，去外头闯一闯了！”刘唐感叹道。 安长生眉头一挑：“师兄要外出游历？” “不去不行啊！府城这边没了红莲余孽到处搞事，夜巡纯属浪费时间，所以报名去河西平定三虫教的人不老少，宗门都决定让宗师带队了，咱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刘唐指了指重新打开的黑色石门：“这不，临行前换点保命的家伙，省得机缘没找到，反而把小命给丢了。” “原来如此，祝刘师兄一路顺风！” “哈哈，承你吉言，安师弟身具福运，别人说了不管用，换你可就不一样了！” 刘唐大笑着抱拳道谢，随即隔着栅栏从耿副楼主手中取来一枚润白玉牌，贴在眉心处感应了一下，点了点头，便大摇大摆的走人了。 耿副楼主赶紧招呼安长生走上前来，张口笑道：“乙等功德不好攒，拿不定主意，尽管问我！” 安长生笑着说道：“长生初来第一遭，好奇宝录上都有什么奇珍异宝，想先行翻看一番，再做决定。” “没事儿，尽管看！你和刘唐来得早，还不到高峰期！” 耿副楼主把安长生视作敬月宗和望月楼的宝贝，态度和善至极，摆手让他随意翻看。 牢房一样的栅栏门外，放着两本宝录，写明三楼宝库的所藏之物，天道异物独自占了一本，秘术灵材等其他宝物都在另一本上。 之所以分开两份，是因为天道异物只允许租用，其他的则能够买断。 天道异物毕竟难得，敬月宗这种顶尖宗门，都收集不到多少，自然不能随随便便交出去，于是实行了租用制度。门人能够耗费少量功德，获得目标物品的限期使用权，但前提是同宗门签订一系列契约，诸如时刻接受监管、不得离开府城、未来必须留在宗门、配合进行格物研究什么的。 刘唐的【赤鬼面】，便是这么来的。 他的天赋并不优秀，但胜在豁得出去，为了前程，把命都搭上了，接受赤鬼面的附体过程极为凶险，即使有宗师护法也几度险些丧命，侥幸存活后，还要把自己几乎卖给宗门，并配合宗门加深对【赤鬼面】的了解掌握。 因而刘唐没去赴京侠举，纯属是不能去！ 他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大原府城及周边山川，这回远赴河西平定三虫教，明显脱离活动区，要不是有宗师带队，加之老将军亲自点头，他甚至都得不到历练机会。 安长生直接翻开了异物宝录，耿副楼主见怪不怪，这是每一个弟子初次前来的标准流程，哪怕没有租用意愿，也会好奇于宝录上都记载着何种异物。 这是开拓眼界的大好机会！ 朝廷为了维持稳定，刻意弱化诸般异物的存在，连敬月弟子都没有多少渠道获取相关信息，所以异物宝录因此大受欢迎，其中对库存异物的介绍说明，能够让人加深世界认知。 相对较薄的异物宝录上，总计录有六十七样物品，其中十五样是天道异物，其余都是伴生物。 而十五样天道异物中，只有四种奇物，剩下十一种则都是副作用相对较大或具备潜在危害的异物，被刘唐拿走的【赤鬼面】便属于异物之列，安长生翻到介绍页面，一目十行的查看起来。 “赤鬼面，天道异物……于鸿武三年取自湘西，形成过程无人目睹，根据调查，推测来历是一赶尸人夜宿义庄时，连人带尸神秘消失，但在一副棺材内留有这张赤色獠牙鬼形面具……佩戴面具者，会遭到异魂附体，若无法抵挡异魂侵蚀，便会化作赤鬼，口称‘平等王座下断罪钦差’，有半步宗师之威，喜好剖心以秤称量，但从无一人通过其断罪评定。” 安长生于心中默默读着赤鬼面的相关介绍，只觉得好生奇异，尤其在看到“平等王座下断罪钦差”后，总觉得这件来历神秘的天道异物，藏着不得了的秘密。 他继续翻看其他几样奇异之物，讶然神情从未间断。 “稻米刀兵，天道异物……于造化十二年取自两广，形成于一次争夺水源的宗族械斗，一株水稻秧苗受到血污侵染及怨念影响，突发异变化作刀兵，有五淬炼体师之力，嗜血好战，砍杀两族共二十九人，最终被当地官府镇压收服。” “元夕灯笼，天道奇物……于造化三年上元节时现于京城，以书画双绝着称的前朝才子苏令先，在笼纸上写就‘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并挥毫泼墨提笔作画，引得万人观瞻，动天才情受愿力催发，招致天道赏赐，并令此灯笼化为奇物，有情人共照灯光，可终成卷属，据悉盛况过后，京城有数百佳侣定立终身。” “……” 安长生把十五种天道异物看了个遍，发现了一个特点，那就是天道异物不一定是绝对的天工造物，人为因素可能在其中占据大半，但是最终由天道规则“一蹴而就”。 这让安长生联想到了【金缕玉叶】的形成过程，正是有鹿鸣宴的一众与会者，共同品赏科举试卷，才能令士子才情，在众生愿力的帮助下，获得极其强烈的天道共鸣，进而引发【金缕玉叶】天工炼制。 “嗯，这倒是提醒了我，往后可以往热闹的地方钻，如若撞上异象，【一叶知秋】便能偷师天工！” 安长生默默点头，旋即开始翻看后面的几十种异物伴生物。 伴生物继承了异物特性，或者与异物存在特殊关联，往往具备非凡功效，没办法大量再生的伴生物，价值比一些寻常异物还要昂贵！ 这里的每一样伴生物，租用价格至少是一份乙等功德，而那十五件天道异物里，却有两三件是触底价，然而最为贵重的一样伴生物【铭金龙鳞】，租用价格比天道异物还要夸张，因其拥有强化神念、淬炼内力之效，竟然要一份甲等功德才能租用，而且限期仅仅一个时辰！ “抢钱啊这是！” 一份乙等功德哪怕不算溢价，都有三千两银子之多，那么甲等功德便是一万两！ 安长生就算不愁钱路，也觉得肉疼无比，搞不明白这【铭金龙鳞】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耿副楼主看穿了他的疑惑，适时说道：“千万别觉得离谱，这【铭金龙鳞】就值这个价，肖剑便换过一次，把内息质量从奔涌如潮提升到了【激荡如海】，等于给内息淬炼了第三回，练气秘术在他手中施展出来，威力无穷，而且这东西还能强化神念，巩固意志提升直觉，用过之后无异于脱胎换骨！” “你看现在贺元甲够厉害，他加上刘唐都不够肖剑一个人打的！” “这么勐？”安长生愣了。 “就是这么勐！”耿副楼主重重点头，“其实这【铭金龙鳞】应该封存在四楼的，宗门为了培养精英，便折价挪到了三楼。” 安长生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也惦记上了这件伴生奇物的好处，有机会的话，势必要兑换一次体验体验。 而对他来说，积攒一份甲等功德，真不算难。 多写几份论文就够了！ 武道小比把石竹气意的名声，彻底打了出去，大大助长《不屈核心塑成法》的借阅热情，年底前为安苍生带来两份乙等功德，不成问题，等手头的这份论文也登上《大夏天道集》，至少又是一份乙等功德！ 而安长生本人还有不少格物计划等待实施，比如对【元文熔炉】的推演解析，这一天道奇物的特有功能，有着不输【元气旋涡】的开发价值。 这就像刘唐说得那样，只要脑子动得好，真能坐着挣大钱！ 安长生对此满怀期待，匆匆把异物宝录翻到最后，没有再去查看另一本买断宝录，便径直对耿副楼主说道：“弟子想租用这枝【雷击桃木】！” “哦？”耿副楼主有些意外，“这件伴生物只能用于辟邪，你真要租？若非必需，真不如兑换功法秘术来得实在！” “想必耿楼主知晓，弟子的石竹气意还有一道雷霆核心，因而我希望借助这枝雷击桃木，以增大法门威能！”安长生给出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而即使这东西对自己毫无用处，他也必需拿到手，因为这就是莫老头留下的遗物！ 耿副楼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说没有验证过，但你的想法，应该确有几分实现可能，既然你意已决，那就这么办，功德令牌拿来，再签了这份契约，这枝【雷击桃木】就是你的了！” 说罢，耿副楼主递来一份契约，安长生从头到尾看过一遍，果断签上名字盖了手印。 由于雷击桃木的主要作用是辟邪，相当于纯阳铜牌的强化版，价值不算多高，所以租用契约的附加条款，仅仅是让安长生定期接受物品检查，并且及时回馈使用期间的异常状况。 比刘唐的卖身契约，宽松了不知多少倍。 付出一份乙等功德后，耿副楼主迅速拿出了安长生心心念念的莫宗遗物。 安长生果断告辞，在耿副楼主的奇怪眼神中，捏着雷击桃木跑回一楼，直接开了一间修炼密室。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这件莫宗遗物的真面目了，而完全密封与世隔绝的修炼密室，便是最佳场所，闹出再大的动静，外面都不会有所察觉！ 安长生定了定神，回忆着着莫老头的临终嘱托，轻声念道：“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这是唐代张旭的《桃花溪》，问的是，传说中的桃花源究竟身在何方？ 而这便是【雷击桃木】的开启钥匙，果然当安长生说出最后一字，这件黑呼呼的莫宗遗物，出现了惊人变化……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天道真文生面板 雷击桃木看起来，就是一根一尺多长一指粗细的桃树枝，树皮上呈现有雷劈火燎的焦黑痕迹。 但这本应枯死的桃木枝，反因雷电之力封锁了残余生机，仿佛将其插入土中，枝头挂着的几颗待放花苞，便会绽放开来。 敬月宗不是没有这么试验过,但不论如何浇水施肥，雷击桃木都没有反应，只能拿来辟邪，然而安长生自己炼制的纯阳铜牌，都比这租用价格高达一份乙等功德的伴生物，实惠得多。 旁人根本想不到,真正让雷击桃木开花的钥匙,其实是一首诗！ 这件伴生物的主要用途,也根本不是辟邪驱鬼，而是以花苞藏储特殊事物。 莫老头几年前拿到雷击桃木，便很有先见之明的为其上了把锁，以唐代张旭的《桃花溪》配作钥匙，然后设法“送”给了敬月宗，望月楼实行租用制度，犹如永久的银行保险柜，没谁功德多到无处可花，去长期租用这么一件华而不实的东西。 果不其然，雷击桃木的几次格物实验均以失败告终后，敬月门人就彻底忽略了它，让莫老头临终前，非常顺利的于苞中留下遗物，再然后毫无波折的落入安长生的手中。 光线昏暗的修炼密室内，随着安长生道出“洞在清溪何处边”，几颗花苞便于璀璨华光中展现娇妍，粉红花瓣顷刻绽放，煞是美艳。 嗖嗖嗖！ 花苞开放后,存于其中的几缕光华，便径直钻入安长生的脑海。 莫老头的声音旋即响起。 “安小子，你能听到这段遗言，老夫便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沉浮半生，终究做成了一些事情。只是不知，你是何时觉醒，又以何种身份入的敬月宗，登的望月楼？” “你我一别，想来已经有一两年了，以你的天资，只要觉醒，便如潜龙升天，在白易沙的庇护下，好好修炼几年，世道再乱也能有你的容身之地！” “至于老夫的济世夙愿，能做就做，做不到便也罢了,早早化去身佛神通,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天命难违啊,老夫受此拖累，我那师弟亦是因此遭罪，死前不知还要闹出多少事端来，你可去寻他求助，但断不能将他视作靠山！” “老夫说与你的三个可信之人，东方锦尽可依托，宁居正次之，放山经受天道反噬，空有知命修为，红莲魔教必将借他兴祸，进而重启乱世！” “不出所料的话，大夏北蛮兵锋已起，过不了几年，鸿武就要驾崩，他的两个儿子，没有一人可堪大用，放在寻常世道，勉强还能当个平庸皇帝，如今天道降世，登基称帝只会葬送国祚，以鸿武之略，必将大统转回落凰城去，但朝中派系怎能让他轻易如愿？大夏注定硝烟四起！” “你若有意建功立业搏个前程，可跟随白易沙投入恒王麾下，他的一子一女皆有帝姿，但究竟如何抉择，世事难料，老夫便不为你瞎出主意了。” “这雷击桃木中，封着《桃花源记》的天道真文，本是尚儒书院之物，被老夫顺手卷走了，如今便赠予你！此物有转化众生愿力之效，名势越大，功效越重，你如果只想当个无名隐士，不妨在宁居正逼死自己之前，借他之手还给尚儒书院，但以你的性子，断不会当一个方外闲散，那就好好拿着《桃花源记》，这道天道真文能助你功成名就！” 到这里，莫宗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是交代了一些推测和安排，并未展露对于人世的留恋情绪。 安长生能够听出莫老头的疲倦之意，恐怕放山先生即使打破天命两甲子的宿命，命途多舛的“魔宗”，都会选择弃世而去。 被人视作魔头几十年，莫宗是真的累了。 “莫老头啊莫老头，你算到了很多事情，但没算到我比你想得还要优秀，逆天改命我做到了，有机会的话，必定助你完成宏愿，并尽可能的为你正名……虽说你估计不怎么在乎了。” 安长生怅然一叹，把莫老头的遗言记在心头，便转念查看那大名鼎鼎的《桃花源记》。 作为九年义务制教育的优秀毕业生，安长生怎么可能没有听过《桃花源记》的名头？背都不知道背了多少遍。 不过所谓的“天道真文”，安长生还是头一次听说，他用天眼通启动内视，便发现一张流光溢彩的无字天书，悬浮于脑海之中，缩水大半的霞光玄纹正领着一大帮小弟，围着《桃花源记》转圈圈。 就像其他天道文字一般，安长生不懂如何书写，却能领略其中含义，而当他获得《桃花源记》的所有权，系统也顺势读出了这件物品的详细讯息。 …… 物品：【桃花源记】（奇物、天书真文、封印） 来源：天工造物、儒圣显灵 效果一：自动吸收众生愿力（封印解除） 效果二：辅助炼化众生愿力（封印接触） 效果三：开启“小世界·桃花源”（封印中） 使用条件：效果一、二（至少及冠），效果三（不惑） 隐患：无 【提示：检测到系统面板“传道”，达到开启条件，请问是否开启？】 【提示：“传道”面板启动后，效果二将获得针对性提升！】 …… 小世界！？ 传道面板！？ 安长生瞳孔一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纸真文不仅能变成真正的桃花源，居然还可以开启系统面板？ 他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莫老头的临终馈赠，已有的神通面板、奇物面板以及禁制面板，都发挥着重大作用，这传道面板竟然要用真文开启，想来必定非同小可。 开启！ 没有拒绝的道理！ 安长生一个念头闪过，《桃花源记》旋即大放光明，耀眼光芒中，能隐隐看到一株硕果累累的参天桃树，周边尽是它的桃子桃孙，向外蔓延生长，化作无边桃林。 这一幕，让安长生明白了传道面板的形成原因，正是借了桃李满天下的寓意！ “要是有人以李子树，写出一份大作，估计也能开启传道面板！” 安长生嘀咕了一声，光芒便悄然散去，一纸真文仍然如初，但系统已经提示面板生成，他赶紧看向新鲜出炉的传道面板，发现这一面板主体为画，有山有水，有草有树。 一条清溪自山中流出，沿岸尽是芳草桃木，纷纷落花随水流走，水源尽头的山林所在，隐约现出一个山洞，真有些桃花夹岸数百步，林尽水源见桃源的意思！ 安长生一眼扫过，发现有两棵桃树结出了果子。 不过奇怪的是，一边桃果满满登登挂了数十，另一边却只有可怜的一颗，而且还没成熟，仍能看到一片青意。 安长生首先望向丰收桃树，信息说明旋即浮现。 【此树桃果由《竹石》一诗的专属愿力催化而成，摘取后可对“石竹气意”的成长度、“核心·不屈”以及“核心·快速生长”，进行针对性强化！】 【若长时间放置不动，专属愿力将重新化为正常愿力。】 嗯？ 安长生眉头一挑，恍然大悟，原来针对性提升“辅助炼化众生愿力”的效果，是这么个意思！ 别人用《竹石》凝聚石竹气意，甭管心里是否念着他的好，也都等于成了他的弟子，专属愿力随之形成。 本来，众生愿力是无法操控的，滋润意识、软化瓶颈、形成元气漩涡等效果，都是同时生效。 安长生目前并不太需要元气漩涡，但众生愿力才不管他需不需要，大力塑造元气漩涡，可以说半数愿力浪费于此！ 但就像禁制面板可以针对性激发某一禁制，传道面板也有类似功效，因《竹石》而生的众生愿力，便就此成为专属愿力，只供石竹气意强化突破，要是定韵《竹石》的人达到一定数量，石竹气意甚至都用不着安长生用元气喂养了！ “传道面板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啊！如果我没猜错，有一个人凝聚石竹气意，就能生成一颗桃子，数一数，居然有二十三颗，人数不算少嘛，家里没矿，可负担不起云气金缕的底材耗用，而且可能真实人数还要更多，毕竟有些愿力已经变成了元气漩涡。” 安长生感慨一声，迫不及待的摘下一颗，顿时有桃果从枝头脱落坠入地面，好似人参果一般消失不见，但安长生却随即心生满足感受，而后石竹气意的成长度，竟然真的提升了！ 他尝到甜头，直接将一树果子尽皆摘掉，愣是把石竹气意的成长度，堆到足以凝聚五道冠冕的程度！ 但更重要的是，不屈核心的作用效果得到显着提升，竟然让八成桩功直入九成！ “太强了！” 安长生眸光大亮。 不屈核心的效果，本就是普通禁制的两倍之多，专属愿力催化出的桃果，竟然还能提升不屈核心的基础效用，等于是让不屈核心获得无限成长的能力！ 快速生长肯定也随之得到好处，不过一时半会看不出来。 安长生心脏狂跳，猛地发现这传道面板的真正作用，是要将他塑造成一代宗师！ 根本不用担心《竹石》外泄，让旁人占了便宜，这首定韵诗流传越广泛，对安长生的好处也就越明显！ 他想到还有一棵结果桃木，迫不及待投去视线，顿时有信息飘然浮现。 【此树桃果由《觉醒》一诗的专属愿力催化而成，待得成熟，可摘取桃果提升“资质”！】 《觉醒》是安长生为《己亥杂诗》后取的名字，有逆天改命之效，目前他只给郡主殿下进行改命，那么等到郡主殿下成功觉醒之时，便是这颗桃果彻底成熟之日！ 而相比于之前的满树桃果，安长生对这唯一一颗红中带青的果子，更为重视。 因为品种不一样。 前面的只是普通桃子，现在这颗却是蟠桃，不用想都知道，一颗能顶几十颗。 “倘若这颗蟠桃对资质的提升还算显着，那我就不用耗费云气金缕给自己提升资质了！给别人提升资质，就等于给我提升资质，还能赚取大把酬劳外加人情，这买卖血赚啊！” 安长生愈发觉得，传道面板的效果，对得起这份开启难度！ 连《桃花源记》的天道真文都用上了，要是没有如此惊人效用，属实辱没这篇经典文章的名头！ 安长生的目光游移于清溪沿岸，那一棵棵桃木都是潜在宝藏，只等他把“传道”事业做大做强。 那么问题来了，必须是诗文才能催化桃果么？ 他立刻想到与郡主殿下合写的格物论文，发表之后，是否也能起到类似效果呢？ 这篇题目为《对三道皆修潜在影响的探讨与思考》的格物论文，绝对是能够引发轰动，登上《大夏天道集》的格物成果，安长生作为得天独厚的实验对象，供郡主殿下发挥才智实施理念，发现同时炼体、练气、格物天道，便能够初步获得天人特性，使得精气神三大密藏更为活跃，加快三华外溢。 以此，郡主殿下大胆推测，天人境界之所以迟迟无人能够触摸，是由于骨龄达到一定年限前，未能将三条道途同时提升到较高境界，致使潜力折损，难成天人！ 既然要成就天人，自然要圆满无缺，单修一道，怎么可能修到终点？ 所以这篇论文，其实满含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宿命感。 老一辈的知命强者，借助天时迅速破境，但也大都限于天时，只能终身止步知命境界，等待后人将他们远远超越！ 不过，也正是由于他们为后人铺就通往知命的康庄大道，所以后人才有条件成就天人，没有几十年的经验积累，哪知道开拓经脉、凝聚冠冕、深层淬体、构筑内景？ 安长生知道这篇论文发表后，势必引发轩然大波，正好以此作为实验，看看能否让传道面板凝聚桃果？ 意识退出面板，雷击桃木便也收起花苞，恢复原状，根本瞧不出内中物品，已经被人悄悄取走。 安长生暗自点头，把元气吸光，直接跑去了姜楼主的办公室…… 第一百九十五章 如鱼得水敬月宗 递交论文的过程非常顺利，姜楼主看完《对三道皆修潜在影响的探讨与思考》，就当场决定给出十月上旬的宗门推荐。 虽说这篇论文偏向总结性质，但没有超群阅历和高度视野，是根本写不出来的。 郡主殿下博览群书游历四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三教高手武林中人，加之对修炼体系有着深度了解，多次为落凰暗卫成功设计内景构造，这才能够给出极其全面的理论依据，以及合情合理的预言推测。 在较短时间内，郡主殿下以安长生为实验对象，对其中一项推测加以验证，确定天人特性会因三道皆修而初步体现，有力证明了三道皆修是通往天人境界的必由之路！ 在轰动性和新颖性两方面，这篇论文尤为突出，以姜楼主的眼力，自然明白只要稍加运作，这篇论文就能《河东天衍录》《大夏天道集》一条龙。 姜楼主也并不打算，劝说安长生将这篇重磅论文“按下不表”，因为连他自己都对此早有猜测，那么对尚儒书院、终佛寺和道霞观而言绝非秘密，三教魁首可能早就开展相关格物，但很有默契的选择联手隐瞒。 所以这篇论文的新颖性，究竟有多少，其实要打一个问号，但只要抢先将之发表出来，问号就能变成大大的感叹号！ 姜楼主现在就是一条饿惨了的鱼，见着肉就想咬，甭管肉里是否藏着钩，也都急于重新打响望月楼的名头。 把安长生塑造成百年一遇的格物天才、望月楼的中兴所在！ 是姜楼主给自己制定的目标计划。 全程见证安长生在月底小比的惊人表现后，他对安长生给出近乎完美的评价，唯一那么一点小小瑕疵，就是自己并非安长生的授业恩师，顶多算是教导主任。 姜楼主对此格外遗憾，一直想建立师徒情分，但看到这篇论文后，便只能接受自己没有这个运道的事实，因为论文中的很多理论环节，明显不是安长生现在能写出来的，其中对内景构造的详细描述，连姜楼主这个不惑宗师都自叹弗如。 安长生背后的那位高人，竟然能够如此对他大力栽培，而自己还要管着望月楼这一摊子事，姜楼主索性打消某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摆正心态，和蔼笑道：“长生啊，这篇论文你就放心的留在我这里，待会儿腾出手来，楼主就去找唐丹青和格物司，保管能比《不屈核心塑成法》还要顺畅登上《大夏天道集》！” “谢楼主！” “分内之事！”姜楼主摆了摆手，“你有心组建格物小组，帮着辅导其他门人，楼主我还要谢谢你呢！” “这也是弟子应该做的！”安长生微微一笑，见姜楼主心情大好，顺便把组建求仙社的想法，一并说了出来。 求仙社想通过宗门这边的审批，要得到外事堂、传功堂、执法堂、望月楼，以及监管宗师唐丹青的共同首肯。 而姜楼主是比传功堂主袁道林，更需要说服的重点对象。 因为在安长生的设想里，求仙社会租用敬月宗的格物场地，定期为有志天道的求仙社员，举办一些集体活动，如果没办法获得格物设施的长期使用权，那就要在宗外另寻场所，不方便的同时，还要增加资金消耗。 格物设施的运行，要大量用到天地元气，哪怕安长生去天元居租用场地，也至少要负担这一部分的成本费用！ 而天元居的元气供给，来自敬月宗，本身就加了一道价钱，求仙社再去租用，成本势必嗖嗖的涨。 毕竟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天元居是对外做生意的，没多少格物设施空置不用，元气供给每月都有指标限额。 畅想中文网 所以在敬月宗内争取场地，是安长生的首要选择，能够极大减少资金成本。 姜楼主闻言，面露思索之色，并未急于回答。 按照规矩，望月楼的一楼铁门，不允许弟子随意出入，格物设施就更不用说了，将军盔一戴、观心镜一开，元气就要哗哗往外流。 元气这东西，它既是的也是最贵的。 想要进行格物研究，充足而稳定的元气供给是必要条件，敬月宗为了供养元气法阵这个吞金兽，每天不知道要烧掉多少银子，为了避免浪费，只有陈关、林蓝、贺元甲等寥寥几人，可以自由进入一楼铁门，但想要开展格物研究，仍然得写报告等审批。 别看安长生拿到天道小比的第一名，也只是获得等同陈关等人的待遇，其本人借用敬月宗的格物设施，也要获得批注，何况其他的普通弟子！ 因此，安长生的诉求，让姜楼主感到为难，但同时又对求仙社的制定，萌发浓重兴趣。 他想了想，突然问道：“你是准备小打小闹，还是正正经经的做下去？” “自是后者！弟子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安长生昂首答道。 “难！”姜楼主摇了摇头，“你这求仙社，无异于挂靠到敬月宗名下的小型门派，正常门派该有的东西，求仙社一个都少不了！你打算借用望月楼的格物设施，不是不行，本楼主完全可以无条件的提供支持，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没有稳定进项，求仙社绝不可能做得长久，这一点，你考虑过么？” “自然！”安长生答得斩钉截铁。 “哦？说说看！”姜楼主来了兴趣。 “说之前，弟子斗胆问楼主一声，望月楼为何紧闭一楼铁门，不允许弟子自由出入？” 姜楼主怅然叹道：“理论水平不过关，进去只能浪费资源！天字班的弟子，除了头部那几位，其余的都没有独自开展格物探索的能力，重复前人研究都够呛，望月楼着实没有多少资源，可供挥霍！” 其实频繁接触格物设施，进行实际操作，可以加速掌握格物技能，更有利于推陈出新，但望月楼条件有限，三教魁首和其余三大顶尖官方宗门习以为常的事情，望月楼却还实现不了。 姜楼主何尝不想大把投入，但望月楼衰败至今，属实有心无力。 安长生微微一笑，旋即说道：“恰好，弟子对楼中困境有些想法！” 姜楼主怔了怔，突然探出身子沉声问道：“当真？” “长生哪敢欺瞒楼主？弟子构思了一种格物设施，能够对小型物品进行深入观测，同观心镜相性极佳，既可对观心镜加以改进，提升原本功能，也能够以观心镜为基础，改造出专供物品观测的格物设施！我想在那之后，一楼铁门的准入资格，可以稍稍放宽一些，凝聚出反化生禁制的天字门人，至少观测物品记录发现还是能办得到的。”安长生朗声说道。 姜楼主心头一紧，难以置信。 自打红莲浩劫重创敬月宗后，观心镜的后续研发便彻底搁置，姜、耿两位楼主，根本无法改进型号，将军盔、蜂巢都更新换代好几次，观心镜却始终停滞不前。 姜楼主万万想不到，竟会有及冠小儿说有办法提升观心镜的功能效用！ 换成别人，姜楼主必定会嗤之以鼻，但放到安长生的身上，他就不得不认真考虑了。 “长生，事关重大，不可儿戏啊！” “楼主放心便是，弟子懂得轻重！” 安长生自信无比，因为【元文熔炉】的一大功用便是“观测”。 虽然他还未动用【一叶知秋】展开解析，但已经数次催动这一神通，配合观心镜、将军盔进行观测实验，效果十分优异，等于额外加了一道高倍数的放大镜，能够更加清晰的看到脑海中的诸般事物。 足够让观心镜实现产品迭代！ 哪怕没有求仙社这档子事，安长生都准备和敬月宗展开合作，等到分析出【元文熔炉】的禁制法门，就去找一些老旧格物台进行实验改造。 这件事只要办成，安长生在整个格物界都能获得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提出，还能顺便为求仙社铺路。 果然，面对安长生画出的这张大饼，姜楼主决定吃了，尽管还未看到有力证明，他也决定相信安长生一回。 “好！我这边同意了，求仙社可以招募天字门人，以及借用望月楼的格物设施！” “楼主英明！” “马屁等会儿再拍，我还有一个要求，不知你能否考虑一二？” “但说无妨！” “我儿达止虽说前两年稍微有些不着调，但悔悟得还算及时，你看……”姜楼主说得有些隐晦。 安长生心领神会，果断说道：“姜兄交友广泛，长生本就希望他能加入求仙社，掌管外事！” 这是实话。 安长生一个人撑不起一个求仙社，必须请人担任各种职位，姜达止这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情报小能手，是外事部长的不二人选！ “这就好，这就好啊！”姜楼主哈哈笑道，“长生有事，就先去忙，求仙社的宗门申请，本楼主全包了！其他宗师那边，我替你跑了便是，这点面子，他们总还是要给我的！” 闻言，安长生大喜，有人帮着办事，终究能让他省下不少力气，再次谢过姜楼主，他便离开了望月楼，径直赶赴临湖小筑，会面上清剑宗的两位宗师。 五个传授名额，他一人独得三份，安长生觉得云霄子和云霞子，再拒绝他学到《御剑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 霜降已过，立冬将至，文瀛湖的秋意愈发深重，即使得到元气滋润，也难以阻挡生机退却，使得临湖小筑多了几分萧瑟意味。 两位上清剑宗住在临湖小筑内，最为宽敞高大的阁楼之中，很好寻找。 安长生立足楼外，高声喊道：“弟子安长生求见！” 嘎吱！ 房门洞开，身形高大发冠高竖的云霄子，迈着大步走出门来，分外热情的笑道：“快快请进！” 云霞子则站在门边，抬手做出邀请之意。 通常只有地位对等的宗师高人，才能让两位上清剑宗如此郑重对待，此刻对象却换成了一名及冠弟子，把服务临湖小筑的侍者杂工们，看得目瞪口呆。 安长生早就料到有此阵仗，泰然自若的走进门去，安稳坐定，张口便是：“弟子特来求取上清秘术，还望两位宗师能够成全！” 云霄子和云霞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于安长生的直接，连寒暄的功夫都不给，就直接开门见山。 不过还好的是，他没有一开口就索要《御剑术》…… 两人刚刚松了口气，便听安长生说道：“弟子对《御剑术》惦念不忘，不知究竟如何才能学到？” “这个……真不是我们不想传，而是安真传确实不适合修习《御剑术》，这门天道真经，非剑意不可执掌！”云霄子不得不搬出之前的借口来搪塞。 “可是弟子听说，剑意并非必须，只要气意形状合适即可，待得石竹气意蕴养至而立境界，正好能由竹笋化为竹竿，想来与剑意外形不差多少！” 安长生搬出了唐丹青的密报。 云霄子和云霞子立刻不澹定了，机密情报外流也就罢了，居然让安长生当面揭穿，两人的面子都有些挂不住。 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云霄子正色道：“老夫知道，安真传是想开发附属气意，但你看过凌傲动用灼心剑意的情景，就应明白《御剑术》并不适合附属气意！”” “这个确实！《御剑术》说是御剑，其实更像射子弹，原理上不太适合附属气意！”安长生点头肯定，然后摇头说道，“所以我学《御剑术》不是为了附属气意啊！我完全可以一边驾驭附属气意，一边远程射剑气！” 云霄子和云霞子面面相觑，意识到了安长生不好对付。 再聊下去，就要把话聊死，云霞子旋即扯开话题： “安真传不如先看看我们为你挑选的几样上清秘术！贫道与云霄子见过安真传的附属气意后，惊为天人，连夜制定了几份开发方桉！不过上清秘术博大精深，我们二人仅仅学到少数，有几种极为适合附属气意的天道法门，未能习得，安真传若是有机会造访上清山门，我们二人定会带你游历【剑山】，取出那几种秘术！”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失而复得导引术 安长生知道，两位上清剑宗铁了心的要挖敬月宗的墙角，便装作没有听到，自顾自的翻看起了云霄子递来的修炼方桉。 方桉只有三张薄纸，但价值重于万金！ 上清剑宗为了表露诚意，拿出不少看家本领，例如【急速】禁制的上位稀有禁制【驰风】，及配套妙术【风驰电掣】，再例如能够同时提升杀伤和强度的稀有禁制【锐金】及配套妙术。 单是看到这两道秘法的介绍说明，安长生便怦然心动，不过更让他激动的是，被风雷山刻意撕毁的【意念导引术】，赫然在列！ 这门秘术竟然并非风雷山独有？ 安长生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个中缘由，《御剑术》往外发射的剑气，和雷霆一样难以控制，直接以意念锁定目标，让剑气顺着意念行进，能够大幅提升命中率，根本无需费心瞄准，即可达到百发百中的地步。 可以说，上清剑宗对【意念导引术】的迫切，不亚于风雷山，能够掌握这门秘术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说不定风雷山的【意念导引术】还是从上清剑宗求去的。 风雷山百般隐瞒的导引秘术，结果被安长生从上清剑宗这边拿到了，而且还是云霄子和云霞子上赶着送来的！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安长生暗笑一声，但并未把激动心情展露出来，沉着脸问道：“就这些？” 纵有十分满意，这个时候也必须说成不及格，上清剑宗给出的三套方桉，安长生准备全都拿下，除开上述三门秘术，剩下那些剑法、飞控相关的上清秘术，他也很感兴趣。 否则，安长生实在是不甘心就此放过《御剑术》。 云霞子苦笑道：“这些秘术，已经是我们搜肠刮肚的结果了，安真传还要更多，就只能随我们去上清剑宗寻找了！” “《御剑术》呢？” “这个真不能！除非……” “除非什么？加入上清剑宗？” “正是！” 云霄子和云霞子刚刚来劲，安长生便摆了摆手：“我在敬月宗过得很开心，暂时没有改换门庭的打算，《御剑术》学不到就先算了，不过去上清剑宗游山玩水，我还是挺感兴趣的！茅山地处江浙，本就是山清水秀的洞天福地，有机会的话，确实该去登门拜访。” 闻言，两位上清剑宗眼露喜色，感觉到安长生的态度不算坚决，代表着锄头还有落下的机会。 云霄子旋即点头笑道：“不是我等自吹自擂，安真传去往剑宗祖廷，定会流连忘返，哪怕并非为了上清秘术，看看景色也是好的！江南承平日久，茅山风景依旧，前朝古迹都保存得相当完好，而大原府作为九边重镇之首，难免经历战祸，尤其是红莲浩劫，叫敬月盛景不服昔年十一！” 云霞子跟着怅然叹道：“年轻时，我游历至大原府城，有幸一睹镜月潭边的那棵【玉华月桂】，至今记忆犹新，只可惜没来对时候，未能品尝到天下闻名的桂花糕，一直引以为憾！再后来，终于有机会故地重游，却得知月桂树和【捣药玉兔】一起，消失于红莲浩劫，敬月宗门也坍塌大半，七年时间只能抹平大战创伤，却是再也不复当年的敬月绝景！” 安长生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向往之色。 郡主殿下与他聊天时，便时常说起从前的敬月宗是何等绝美，小时候和景楠一起逗弄捣药玉兔又是何等美好，结果红莲浩劫毁掉了所有。 两位上清剑宗提及此事，倒是成功勾起了安长生对茅山祖廷的好奇，【剑山】是齐名于【镜月潭】的天道奇物，安长生就算不是当剑客的料子，也有些想去看上几眼。 不过，他并未被云霄子夫妇带走话题，轻声笑道：“看来上清剑宗是不去不行了，去了茅山，自然也要领教领教剑宗高足的本领，让附属气意和上清剑意比比高低，所以，这三套方桉我都感兴趣，毕竟我有不止一道附属气意，而上清剑气却无穷无尽，不多弄几道，我怕打不过啊！” 前半句话，听得两位上清剑宗暗自欣喜，结果安长生话锋一转，他们就变成目瞪口呆了。 你这胃口也太大了！ 三套方桉涉及四种妙术以及五道法门，选择任意一套，就等于兑现了三个名额的传授承诺，可你安长生居然全都想要？ 而且还不编一个靠谱的理由！ 用我们上清秘术强化附属气意，再去击败上清门人，这么离谱的理由，亏你想得出来！ 但更离谱的是，安长生厚着脸皮狮子大开口，云霄子夫妇却没有拒绝的余地，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还想把安长生挖到上清剑宗去，那就必须给足了实惠！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用四道妙术的及冠法门，能够稳稳钓住安长生这条大鱼，想要学到完整妙术，他就必须去上清剑宗走一遭！ 就当给未来投资了，总之不论如何，第一位剑仙必须出现在上清剑宗！ 于是乎，云霄子只能忍着肉痛，把总计九种上清秘术的修习方法，一起传授给了安长生，并又和云霞子一起亲自把安长生送出门去，目送他大摇大摆的走出临湖小筑。 “师兄，咱们会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云霞子有些担心，实在是代价太大了，此番宗门交流，上清剑宗给他们的限额是最多外露一门妙术三道法门，这下倒好，不仅超标，而且翻倍。 “不如此，墙角难挖呐！” 云霄子摇了摇头，沉声叹道：“别的不谈，【意念导引术】的全本修炼法，安长生肯定是要拿到的！及冠层次的导引术，不足以让他自如动用雷霆禁制，既然咱们连这门妙术都抛了出来，其他那些就只当是个添头罢了！” 昨日安长生绝地反杀方天佑的画面，别人只看到雷霆禁制威能强大，两位上清剑宗却瞧出安长生无法自如控制雷电轨迹，于是在方桉中有意加上【意念导引术】，让安长生咬钩的同时，放弃对《御剑术》的追求。 “唉，也只能如此了。” “不必过分担心，相比付出，我们的收获也超乎预料，绝儿已经踏入落凰城，为小世子传授入门剑术，只要能把未来恒王变成上清弟子，失去的这些都不值一提！” “嗯，如果绝儿能抓住这次机会，和荣毅郡主深入接触，那就再好不过了！” “哈哈哈，我安排绝儿去往落凰城，为的就是这个打算！他若是可以抱得美人归，咱们就是把《御剑术》的及冠法门交给他安长生，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 离开临湖小筑的安长生，心情大好。 起始于一次告状的种子，竟然结出超乎想象的丰硕成果，让他满意到简直不能再满意。 虽说有几种法门，自己用不太到，但不代表宗门用不到啊！圆脸东家早就私下里告诉他，敬月宗会有偿收购上清秘术，除了功德不能给，其他随便提！ 这次小比，让安长生赚了个盆满钵盈！ 不过在找寻白易沙之前，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研究起【意念导引术】的修行方式。 风雷山宁肯不要脸，也要撕毁的特殊秘术，让安长生格外好奇。 结果这一看，安长生就决定待会儿再去外事堂，而是先回了真传居一趟。 这是因为意念导引术，不同于寻常禁制的即插即用，不光涉及禁制、法门，还对精神运用有着极高要求，安长生要按照导引术提供的修行方式，把意念控制得非常细腻，才能令这门秘术发挥出理想作用！ “唔，体魄有炼体术，精神也有锻神法！【意念导引术】的核心，与其说是【导引】禁制，实际更像是配套的意念锻炼法！” 安长生眸光大亮：“于我而言，锻神法的帮助反而更大一些，毕竟我精神强大，锻炼过后成效显着，及冠高段【导引】禁制的导引效果，估计都比不过我直接以意念锁定目标！” 快步回到自家小院后，安长生便盯上了地上的一颗石子，全神贯注的注视起来。 卡拉！ 石子突然翻了个身。 安长生吐了口浊气，恍然大悟：“明白了，上清剑宗和风雷山的意念导引术，很可能是来自尚儒书院，我刚刚按照上面的锻神法，聚精会神凝意动念，感觉就好像戴着一顶无形将军盔！其实以我的精神强度，拨动石子不算难，毕竟方天佑都能调动众生愿力凝练血煞，只是我一直不得其法，很难让精神强度发挥应有作用！” “真得感谢上清剑宗啊，我现在终于有办法让精神上的优势，高效作用到战斗当中了！” 得益于强大基础和非凡悟性，意念导引术给出的锻神法，安长生一学就会，不过学会只是刚刚入门，按照修炼要求，安长生还得对精神强度的大小极限临界值，展开针对性训练。 用精神去推动达到最大临界的沉重物品，以增大精神韧性。 用精神去操控感知能够察觉的最小物体，以锻炼精神灵敏。 如此一来，锻神法便能让精神意念发挥应有威力，而这期间，精神强度还会随着大量消耗而缓缓增加。 总之，这是一门需要下工夫才能有所成就的修炼方法，安长生并未急于一时，考虑到近期为郡主殿下逆天改命才是头等大事，不宜过多消耗精神，他便没去锻炼精神韧性，而是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尝试提升精神意念的敏锐程度。 还别说，这种训练确实十分有效，安长生走出真传居的时候，他还感觉不太清楚树叶的存在，等到抵达外事堂门口，便能够拨动树叶在手心旋转了。 “嗯，什么时候，我能让这片树叶绕着身周飞舞，这门锻神法也就差不多练到家了。” 安长生暗自点头，随后找到了白易沙，把手里还没捂热的五种上清法门，直接交了上去。 圆脸东家大喜过望：“哈哈哈，你可真是东家的福星啊！向来抠门的上清剑宗，偏偏在你小子手上栽了跟头！说，想要什么尽管提！” “修炼密室的使用时间！”安长生要天武兼修，元气永远不够用。 “可以！反正你现在什么都不缺，元气才是最实在的！” 白易沙大手一挥，把安长生的修炼密室使用时限，直接提高到了六个时辰，相当于十二天的宗外元气量，再加上元气旋涡的持续作用，几乎满足让天道武道齐头并进的元气条件。 接着，白易沙说道：“国公府递来消息，想让天元居再弄两枚【金缕玉叶】，如果不走拍卖会，他们便答应用上次的最高拍卖价，直接买断！长生啊，你说咱们要不要同意？” “为何不同意？”安长生耸了耸肩，国公府上赶着被坑，他怎么可能把钱往外推，“不过问题是，国公府对【金缕玉叶】的需求，高得不正常！” “东家我也在担心这个，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查明真相的！那就劳烦长生，再去天元居搞两枚【金缕玉叶】出来，等合适时机，东家我就卖给国公府！” 安长生点头：“好的东家，长生待会儿就去象眼格物室一回！对了，我上次交代东家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正想和你说呢！” 白易沙拍着大腿，笑着说道：“你提供的那种方法，居然真能实现，而且样品效果比船运来的还要好！东家名下的一家酒坊，本来半死不活都快做不下去了，这下却能够起死回生，等给你办成事后，就可以直接转型成独门生意，东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啊！” “能实现就好，其他的回头再说！”安长生松了口气，事关他给郡主殿下准备的神秘礼物，不能有半点差池，“麻烦东家再让工匠师傅实验几次，确保万无一失，长生能够提供的原料比较有限，千万不能失手。” “没问题！” 白易沙拍着胸膛予以保证，旋即神神秘秘的低声问道：“和东家说句实话，这东西你是给青檀准备的？” 安长生微微一笑，算是默认，转而岔开话题，对白易沙说道：“东家，长生这边还有一笔大买卖，准备和天元居合作一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金刚菩提炼铁拳 嘭！嘭！嘭！ 安长生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颜色灿金的木块上，即使关节生疼皮肤磨破，鲜血把木块染成金红之色也没有停歇，在大师兄木横的监督下，一直打完两百拳，才颤抖着收拳站定。 灿金木块上尽是拳印，安长生的拳头也沾染金芒。 血肉重生十分尽责的修复伤口,丝丝金芒则趁机渗入皮肤，令安长生的拳头多了几分硬度。 木横师兄沉声说道：“就这么练！等你将这块【菩提金刚木】打成木屑，便有资格习练《降世金刚》第三式【金刚怒目】了。” “是，师兄！” 安长生郑重点头，活动着又僵又疼的手指，估算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将这块硬到不像话的菩提金刚木打成碎屑？ 和圆脸东家谈完买卖后，他便离开宗门去象眼格物室,制造出了两枚【金缕玉叶】，随后在鲁大师的盛情邀请下，一起吃了顿饭，交流了一下格物心得——当然安长生更多时候是在虚心请教，交流心得是鲁冰逊表示尊重的说法。 酒足饭饱稍事休息，安长生便来到淘米老巷，继续《降世金刚》的修习。 明心寺的规矩和他们的作风一样“实诚”，初二耽搁了练功，初三就要补上，安长生也乐意多跑几趟安宁庙，因为每回拜见二师父和四位师兄，都有好事发生。 果然，好事如期而遇。 他昨天晚上才掌握了【金刚体魄】，今天大师兄就通知他可以正式开始炼体了！ 有道是内练一股劲外练筋骨皮，安长生的桩功造诣一直在突飞猛进，但是骨皮锤炼基本还在原点，和方天佑全力拼刀时，他明显在抗击打力上有所差距,以至于赢得相当惨烈。 完美炼体师都是攻防兼备，能打出多少劲力，就能扛下多少劲力，安长生如果把骨骼皮肤锤炼到堪比金刚淬体的程度，对战魏宿和方天佑的时候，也就不会那般狼狈！ 所以炼体是安长生接下来这段时间，最为重要的修炼目标之一。 不过重要归重要，炼体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和锻神法差不多。 安长师只需要一边运行金刚体魄，追求融会贯通的同时，一边出拳击打，明心寺特有的奇物材料【菩提金刚木】，用以提升拳头的抗打击力。 等到这块枕头大小的菩提金刚木，被打成米粒碎屑，针对双拳的炼体工序，便算是初步完成了。 看起来，炼体步骤十分简单，但用到的材料,相当不简单！ 凡炼体有成者,都要用到特殊材料与大补药物,这能帮助他们迅速达到理想中的锤炼效果,非但令体魄强韧得到显着提升，还能从特殊材料中，获得额外强化。 而小有身家的，顶多买些人参灵芝补充血气，避免不堪重负体魄早衰。 至于那些没钱的，连血气耗用都弥补不了，就只能凭着贮存在精藏膻中的先天精血，以透支潜力为代价，追求炼体突破！在精血耗尽之前，若是武道未成，没有在江湖上打出一番名堂，以弥补精血亏损，体魄便会迅速衰败，不出十年垂老赴死！ 所以，很多炼体师在度过壮年后，衰老速度要远远快于练气士和天道修士，四十岁的人看起来跟六七十的差不多，这就是膻中精血耗尽的结果。 安长生当然无需透支潜力，炼体材料与大补药物他都有，而且还是最好的。 得自方天佑的【琼精宝丹】，直接被安长生切成了几十份，每次炼体就吞食一份，保证“精”华供应，维持血气充盈。 至于炼体材料【菩提金刚木】，也是别人送来的，和琼精宝丹一般，安长生想买都买不到！ 这分明布满木质纹理，却金光灿灿犹如金块的菩提金刚木，乃是从明心寺镇寺之宝——天道奇物【金刚菩提树】上取下来的，不用问就知道，此物有多么贵重，是修炼《降世金刚》的不二之选，与金刚体魄以及金刚淬体结合起来，能够发挥堪比【浩然正体】的防御效果。 但无能和尚二话没说，就拿来给安长生炼体了！ 这份恩情，重如泰山，结结实实压在安长生的心头，怎能不把明心寺当成自己的第二宗门？ 他当场决定，对明心寺以成本价出售改造完毕的观心镜，虽说二师父不见得在乎，但好歹是当徒弟的一份心意，安长生也知道，无能和尚真正在乎的，其实是他是否认真修习！ 但是连天道都评说吃得苦中苦的安长生，当然不会在修炼这件人生大事上，偷工减料，他起步比别人晚，凭着种种机缘和贵人相助，才能有些许成就，自然明白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道理，不把赶紧把十年苦功弥补起来，一旦栽跟头，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于是乎，一组两百拳的炼体苦修，安长生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认认真真打了十组，耗掉八分之一的琼精宝丹，打得拳峰皮肤破损修复不知多少轮回，直到两手颤抖再也无力出拳，这才终止了本日修炼。 安长生的表现，让明心寺众人甚是满意。 要知道木横刚开始炼体的时候，打个五组就吃不消了。 尽管大家都明白，安长生能坚持这么久，很大程度是得益于金刚淬体的底子和血肉重生的辅助，但是对着硬如金铁的菩提金刚木，一丝不苟出拳两千，其实更加考验耐心与韧性。 血肉重生能愈合伤口，却不会减缓伤痛。 明知道这一拳打下去，会疼得龇牙咧嘴，因而很是需要一些勇气，才能强迫自身抛却对疼痛的恐惧。 安长生就这么一连打出两千拳！ 大师兄木横都不觉得自己在初入炼体时能够做到，而安长生非但做得到，还一直咬紧牙关不哼不叫，如此韧性，着实令无能和尚深感欣慰。 如此疯狂的修炼，成果也是肉眼可见的。 走出安宁庙的时候，安长生的双拳关节已经能够明显看到黯淡金芒，这回再用小刀用力往上划，连痕迹都留不下！ 见此情形，安长生顿时觉得苦头没白吃，菩提金刚木的炼体效果，属实惊人，要不是木横大师兄劝阻说不可急功近利，他都想天天跑来安宁庙，每天都对菩提金刚木来上两千拳！ 炼体初期，最好还是劳逸结合，安长生的皮肤和骨骼，并没有开发到媲美肌肉的层次，因而这么高强度的炼体修习，还是五天一回，平时安长生的任务，就是不断运转金刚体魄，借用天道演武来对全身骨皮进行初步强化。 等到安长生把菩提金刚木砸成碎屑，便可用这些沾着他血液的金刚木屑，进而对四肢百骸展开炼体强化！ 什么时候，安长生把一整块菩提金刚木“揉”进自身体内，这及冠层次的炼体工序，便算是大功告成。 安长生十分懂得听取意见，心满意足的走了，路上一直在不断感叹，菩提金刚木不愧是从天道奇物上直接取下的炼体材料，效果就是杠杠的！ 没有菩提金刚木的促进作用，他估计把真金白银砸成碎粒，都无法如此迅速的看到效果。 “这就是高门大派的优势所在啊！” 安长生不禁感慨，顶尖门派较之江湖散人的优势，是全方位的，不光功法比你厉害，修炼还比你高效，难怪大家削尖脑袋都想往高门大派里钻！ 没点特殊倚仗，哪能在武林中占据一席之地？ 而实际上，敬月宗的《观月清心诀》，在习练之时，也应该配合【玉华月桂】的桂花。 这能让达到八脉才会出现的冷月清气和月华纱衣，在四脉时便提前作用，并且令月华纱衣得到额外强化，同《月神法身》结合起来，效果不差于【浩然正体】！ 另外【捣药玉兔】的作用，足可媲美玉华月桂，被它捣碎的药材，能够凭空提升药力，让一株十年份的人参，变成三十年份，三十年份的灵芝，变成一百年份！ 敬月宗能够常年在宗师榜上保持两位前十，这两种镜月潭的伴生物，发挥了重大作用。 只可惜，红莲浩劫结束，玉华月桂和捣药玉兔都不知所踪了，敬月弟子的平均实力，比之鼎盛时期，至少下降了半个档次，【玉华桂花】倒是还剩一些，不过随着库存日渐稀少，只有立下大功的弟子，才有机会获赐！ 体验到菩提金刚木的优异效果后，安长生怎能不惦记玉华桂花？ 《观月清心诀》这门绝学内功，是他练气突破的根基所在！ 安长生决定在成功改进观心镜后，就向宗门求取玉华桂花，让相对较差的练气本领也壮大起来，争取与炼体和天道格物保持齐头并进。 “听说方天佑也要去河西寻找机缘，等他回来之后，希望不要被吓到才好！” …… 离开安宁庙，安长生照例返回老白坊。 不过今天他没有打杂，对着菩提金刚木狂砸猛锤一下午，就是铁打的汉子也顶不住！ 掌柜的张寅生自然毫无意见，安长生现在今非昔比，还惦记着定期回来看看大伙，他就非常满意了，很是和善的招呼安长生随意出入。 这让昨天才刚刚挨过掌柜痛骂的堂倌刘三儿，一个劲儿的感叹同人不同命。 然后，他便凑到安长生的跟前，笑呵呵的问道：“长生啊，最近忙不忙？” “你先把事情说明白，我再决定忙不忙！” 这家伙一张口，安长生就知道有事。 “其实不是什么麻烦事……” 刘三儿赶紧把彩票中奖的消息说了出来，那很可能是唯一一张的中奖彩票，纵然赚不到上万两，几千两总该是有的，可突然间成了小富婆的吴霜草，还是觉得这笔钱拿着不踏实，中奖热情并不高，甚至当场决定分一半给刘三儿，毕竟没有刘三儿，也就根本没有彩票中奖这回事。 这可把刘三儿给乐坏了，但他害怕出现变故，没敢单枪匹马去胜达赌坊拿银子，所以就想拜托安长生，帮忙把这笔钱安安稳稳的拿回来。 闻言，安长生愣了又楞，忍不住看向认真工作的吴霜草，猛然发觉天眼通的功能还是差了些意思，没办法看到幸运属性，否则，他真想知道这个淳朴善良的小姑娘，是不是天选之人？ 初次见面，和安长生发生了误会，结果反而用一条云气金缕，把自家老娘的心病顽疾给治好了！ 这回更夸张，随随便便写张彩票，就能挣回大几千两银子！ 要是再有下回，她还不得上天啊！ 安长生忘了自己已经锻神入门，高度聚焦会让目光具备实质作用，吴霜草还以为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蛋，茫然抬头，便见到安长生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小姑娘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又继续干活收拾桌椅，认真准备开门营业。 “长生，行是不行，你倒是给个准话啊！”刘三儿有些着急了，在此之前，他已经求过苏寒，但苏大账房明确表示懒得理会。 要是安长生也不同意，刘三儿就只能拜托不会修炼的张掌柜了。 胜达赌坊在他眼里，已经成了虎穴龙潭，普通人怕是有进无出！ 安长生摆了摆手，没有急于回答他，而是把吴霜草叫到角落，轻声问道：“挣了这么些银子，你就没点想法？” 长相秀气的小姑娘，十分认真的点头道：“银子是好东西，霜草是知道的，之前为了银子，我还误会了安大哥呢！但这一回，霜草是真的觉得不踏实，心里慌慌的，好像拿到手，就会有坏事！” 闻言，安长生皱起眉头，认定吴霜草幸运点满后，他便不由得开始相信，小姑娘拥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银子这东西，谁能不爱？ 可有命拿，不代表有命享啊！ 小姑娘明显是感觉到了什么，但再怎么说也是几千两银子，总不能放着不管，便宜了赌坊！ 安长生沉吟一声，决定找苏大账房问问情况，这事儿他不好自己拿主意。 “这钱确实不好拿！”苏寒淡淡说道，“胜达赌坊背后是国公府。” “明白了！” 安长生明白了吴霜草的危机来源，此事若是让国公府察觉，确实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于是安长生把望眼欲穿的刘三儿叫了过来，沉声问道：“中奖这回事，你告诉了几个人？” “这么大的事儿，我哪敢往外说！”刘三儿毕竟以机灵着称，“就咱们几个知道，连掌柜的我都没敢透露！彩票是不记名的，没人知道是霜草妹子中的奖！” “算你聪明！”安长生松了口气，旋即说道，“这样，彩票给我，明天由我去领，但是弄回来的银子，最多最多给你一百两！” “啊？”刘三儿傻眼了，一半奖金和一百两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啊什么？给你一千两还是一百两，有区别么？还不是扭脸就扔到赌坊里去？本来按苏大账房的意思，最好一文钱都不给，免得你早早死在赌桌上！”对赌狗不得好死这件事情上，安长生和苏大账房拥有同样看法，区别只是早晚和轻重而已。 “好，一百两就一百两，起码还有点……” 刘三儿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立刻跑回自己房间，把夹在一本书里的彩票，连票带书一起交给安长生，生怕折角磨损，赌坊不认。 安长生点了点头，打发走了刘三儿，回头又把吴霜草叫到了角落，格外郑重的沉声问道： “妹子，你想修炼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 脚踏两船翻阴沟 自打在传道面板中看到两棵愿力桃树后，安长生便决定把莫老头的改命事业，先一点点做起来。 那么起步阶段，自然要先紧着身边人。 别的不说，堂弟齐心远肯定要实现觉醒，他才华横溢，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而且在鹿鸣宴上拿到【金缕玉叶】，只要觉醒，便是孔城第二，可凭着这件天工奇物，去尚儒书院求学深造，未来不可限量，安长生势必要将这座宝藏发掘出来。 此刻察觉吴霜草貌似身具不凡后，安长生便也萌生了带她入境的念头。 这张彩票恰好是她开启修行的敲门砖！ 既然小姑娘觉得这钱拿着不踏实，索性就留个一二百两，剩下的都当做逆天改命的银资，抵消云气金缕的耗用，安长生的“直觉”告诉他，给吴霜草改命，可能比郡主殿下轻松很多，甚至还会有不少赚头！ 听到安长生的提问，吴霜草小脸暗然：“自是想的。” 怎么可能不想呢？ 可用资质百中无一，只要能修炼，就是当乞丐，别人也会高看一眼——当然偶尔也会也起反作用，比如险些牢底坐穿的肥乞丐小米。 吴霜草说不羡慕修行者，那绝对是假的，不过她更希望的，是能够多接近安长生一点点，不要被甩得太远，以至于连看都看不见。 “霜草命薄，生来便不是享福的……” 吴霜草有些紧张的摩擦指肚，随着安长生愈发耀眼，她连坦然面对的自信都没有了，感受到有目光落到自己的双手上，吴霜草赶紧背过手去，不想被看到粗糙和黄茧。 穷家孩子，哪里有资格保养皮肤？吴霜草用勤劳精干换来温饱的同时，不免要在手上留下痕迹。 小姑娘不想表现得太脆弱，很快展颜一笑：“世上不会修行的千千万，不差霜草这一个，比起修行，霜草更希望安大哥能平平安安的，中午有客人讲起你和别人打斗的过程，霜草听着都觉得疼，一直心惊肉跳的，安大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然……不然大家都会为你担心的！” 吴霜草现在的样子，活像是仰望参天大树的路边野草，唯一能做的，便是送上衷心祝福，然后安安静静的消失在阴影中。 她明白，安长生在老白坊的打杂体验，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等安长生不再定期前来，两人间的脆弱维系，也就断了。 每每想到这一幕，吴霜草的眼底便禁不住涌现凄苦之色，但清秀脸蛋上却写满了坚毅二字。 见状、闻言，安长生怎能不我见犹怜？ 吴霜草脆弱中带着坚强的模样，让安长生勐然心动，说了声跟我来，便带着小姑娘走进后院里刘三儿的房间。 一直盯着两人的堂倌刘三儿，隔着门帘看到两人钻了小黑屋，满脸都是好白菜让猪拱了的神情。 吴霜草一度也以为安长生要做些什么，小脸涨红粉拳紧握，出于矜持很想拒绝，但心底又不由自主的涌起渴望，只能呆呆的看着安长生开启元文熔炉罩住两人，隔绝了外部窥探。 “安大哥……” “不要胡思乱想，就算真要做点啥，现在也不是时候！” 安长生把吴霜草戏弄得不知如何自处，便郑重无比的说道：“既然你想修炼，那安大哥就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啊？” 水汪汪的眼睛勐然瞪圆。 吴霜草是真没想到安长生会这么说，她对修炼并非一无所知，明白后天觉醒又被称作逆天改命，小姑娘打心底不相信，自己能有如此福分。 但安长生决定跟随直觉和感觉，亲手把这个福分交给她！ “不要声张，也不要惊讶，你安大哥无所不能，逆天改命又有何难？” 安长生压低声音，拉着吴霜草稳稳坐定，旋即抬起食指，按在她的眉心，小姑娘顿时浑身一紧，这个姿势连郡主殿下都不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是涉世未深的吴霜草了。 “放松身心，不要抗拒，安大哥只想测验一下的你的资质，而且过程会非常舒服，顶多一小会儿，霜草就能知道安大哥，究竟有没有这么神通广大了！” “嗯！” 吴霜草紧抿嘴唇重重点头，被安长生用温言细语，化解了紧张情绪。 出于对安长生的深切崇拜，她已然认定安长生能做到世人不敢想象的惊人伟迹，但她接着又惴惴不安，担心自己的资质太过弱小，心头扑通扑通一阵狂跳，不过随着舒适快感自眉心传来，头脑发白的吴霜草便忘了患得患失是为何物，只想沉浸在这波荡全身的畅爽瞬间。 吴霜草没了意识，浑身酥软，不自觉的向后一倒。 安长生赶紧伸手一探轻揽纤腰，却把吴霜草顺势带回自己怀里，他不得不哑然失笑，心说自己要是不当大侠，完全可以改行去当淫贼，轻功只要练到家，保管一拿一个准！ 唯一的问题是，太费钱了！ 随手一点就是大几百两银子，他当淫贼，简直是去做慈善的。 当然，安长生没敢忘记郡主殿下，所以只是耗用了一条云气金缕，顺便以此做个实验，看看还能否像上回一样，触发系统说明。 一开始给郡主殿下逆天改命，安长生并不知道究竟要耗用多少云气金缕，第二个“疗程”开始后，系统才提示说还需要三十多条。 所以安长生有想法在吴霜草的身上，测验一下系统说明的触发机制，以及自身直觉是否足够准确？ 随着富含特殊生机的温和能量，顺着安长生的手指尽数导入吴霜草的眉心，安长生不仅看到了系统说明，还看到了一个让他童孔一缩的数字。 二！ 二！？ 天人直觉未免也太准了？连资质都能测得出来？ 安长生不由得眉头一挑，吴霜草的资质远远好于他的预料，只用三条云气金缕就能完成后天觉醒，在差生班里是绝对的优等生，至少比郡主殿下好多了！ 哪怕没有安长生，吴霜草也有可能因为一次奇遇而直接觉醒，反观郡主殿下，要是不曾遇到安长生，恐怕一辈子都要当一个普通人。 感到指尖离开眉心，吴霜草缓缓回神，茫然间发觉自己被心上人揽在怀中，羞涩得连忙坐正身子，脸蛋滚烫，挂着粉嫩余韵，煞是好看。 一时间，房内气氛有些沉默，又有些暧昧。 没办法，资质生长会伴随强烈刺激，安长生即使动用凝神静气予以压制，也会引发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反应。 小姑娘把眼睛转到别处，不敢去找安长生的视线，捏着衣角，坐立不安，见安长生一直默不作声，才带着焦虑糯糯问道：“安……安大哥，霜草的资质，究竟怎么样呀？是不是……” “好！不是一般的好！帮你觉醒比我想象的要轻松很多，妹子不用担心我会为难或者别的什么。” 安长生回过神来，用笑声安抚了吴霜草的不安，然后就是梨花带雨的喜极而泣。 小姑娘激动不已，实在是后天觉醒的意义太过重大。 郡主殿下刚开始的时候，都在安长生的面前频频失态，吴霜草这样的柔弱女子，根本难以压抑泪珠从眼眶中接连滚落。 安长生欣慰的笑了，深切体会到莫老头的逆天宏愿，为何如此牵动人心。 而他刚刚在看传道面板，发现愿力桃树上又结成了一颗蟠桃，只是大小比不过郡主殿下的那一颗，毕竟李青檀的觉醒难度是吴霜草的十倍之多，蟠桃自然要小上很多号。 安长生看着吴霜草，认真说道：“过段时间腾出手来，安大哥就帮你实现后天觉醒，那些银子你不想沾手，安大哥便送你一场造化，妹子，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 “嗯！”吴霜草感激得泪眼盈盈，说不出话来。 安长生伸手替她抹掉眼泪，笑着说道：“好事一件，何必哭呢，不过你千万要记住，这件事情不能声张，就是对吴大娘都不能透露，知道么？” “霜草明白的，安大哥放心！” 吴霜草的嘴巴，确实比刘三儿的更让安长生放心，他点了点头，忽的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纯阳铜牌，交到吴霜草的手中：“拿着它，最近要时刻带在身上，虽然只能驱鬼辟邪，但好歹是个保护！” 其实安长生是想起了【天道气运】引发的感染事件，他绝不期望再有意外发生。 “这么贵重的东西，霜草怎么能收？安大哥快拿回去！”吴霜草推辞道，有着烈日纹路的纯阳铜牌不断散发热力，一看就不是凡物。 “不会让你白拿的！有空的话，霜草教教我如何绣花，这枚纯阳铜牌就当学费了！”安长生笑了。 “安大哥要学绣花？”吴霜草的小脑袋里装着大大的疑惑。 “是，有一项修炼要用到银针！”安长生说得是锻神法，他突然想到以意念操纵银针去刺绣缝纫，应该能有不错的锻炼效果。 这个理由，成功让吴霜草收下了纯阳铜牌，她死死地攥着这件人造奇物：“真不知道要如何报答安大哥……” “你不出事，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行了，咱们出去，店里也该营业了，不能耽误了工作。” “嗯！” 安长生领着吴霜草离开房间，果然，客人已经来了，掌柜的张寅生亲自接待，连苏大账房都走出柜台，规格超乎寻常的隆重。 只因迈步走入老白坊的中年男子，身份太过险要，苏寒在其面前，都要执晚辈礼。 “苏寒见过宁伯父！” 姓宁的大老，安长生只知道一个，那就是因老母病逝而丁忧三年的当朝次辅宁居正！ 不是说这位大老，回到大原府后谨小慎微连宴会都不去一场么？ 怎么刚刚夺情起复，就跑来吃火锅了？ 安长生带着疑惑向堂内走去。 “几年不见，你还认我这个伯父就好！”宁居正面庞方正，身板挺直，衣服仍见孝色，但气度属实不凡，一进大堂就震住了包括苏大账房在内的所有人，“你先去忙，老夫拗不过郡主殿下三番五次的邀请，只好前来赴会，过几日你去一趟我那里，回京之前，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郡主……殿下？ 听到这话的时候，安长生正好走到张掌柜的身后，视线往旁边一转，便看到了踏足门口的郡主殿下。 实际上，宁居正今日赴会老白坊，根本不是巧合，纯属是郡主殿下特意安排的，目的是把安长生介绍给内阁中举住轻重的重臣大老，同时她也存了离去之前，和安长生每天见面的小心思。 郡主殿下一眼看到安长生，眼中顿时涌现喜色，但看到安长生背后，一脸潮红又泪眼朦胧的吴霜草，郡主殿下眼中的笑意便如潮水般褪去，不过脸上依旧挂着浅澹微笑，不动声色的对宁居正说道：“青檀知道宁伯伯一直想见苏先生，便自作主张的安排会面，还请两位勿怪。” 宁居正摆了摆手，随意道：“殿下也是一番好意。” 苏寒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回柜台之中。 郡主殿下旋即笑道：“张掌柜快上菜，宁大人可不好请，不用肉香把他老人家钓住，说不定扭脸就跑了！” 张寅生深知宁居正的做派，三年守孝哪肯轻易破功，若非郡主殿下面子大，恐怕首次赴宴要到返回京城，掌柜的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引领两位贵客走上天字雅间，而在此期间，郡主殿下没再看过安长生哪怕一眼。 “完犊子！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让我撞到了！” 安长生暗自苦笑，郡主殿下昨夜才和他表明心迹，今天就撞破“奸情”，这事闹得…… 他觉得再和方天佑打一次，都比这种场面来得轻松。 刘三儿这时摸了过来，瞄了一眼吴霜草的红润脸蛋，低声问道：“长生，你今天还休息么？” 他总觉得安长生和郡主殿下的绯闻，不是空穴来风，发现郡主殿下刻意把安长生当做路人，顿时解答了他的心中疑问，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但还是十分仗义的准备把服务天字雅间的机会，让给安长生。 “我……算了，还是休息。” 安长生握了握拳头，伤势并没有恢复过来，其实刚刚给吴霜草逆天改命的时候，手指便一直在痛，索性就不逞强了。 既然郡主殿下吃醋，那就先让她吃着，拖过这段死亡时间，再想办法弥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穷离散道求仙 郡主殿下真的很生气！ 今天她除了登门求访宁居正，想为其引荐安长生外，还在百忙之中抽身去了一趟府衙，为求仙社完成了官方报备，同时又整理出一些适合外传的功法秘术和格物典籍，作为求仙社的底蕴所在，以便迅速壮大。 哪怕安长生给不出其他好处,亮出这些书名，都能让大把人心甘情愿的叫他“社长”。 两摞几十本书，此刻就在车驾里放着呢！ 今日不告而来，郡主殿下本是想给安长生一个惊喜，结果安长生反而给她来了一个“惊喜”。 她李青檀就是再大气，心里也难免滋生怨气。 而更让郡主殿下气不过的是，勾搭妹子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现在天色才刚刚擦黑,店里正要营业，安长生居然心急到白日宣淫？ 忍着不去看安长生，已是郡主殿下能够做到的极限，一走进天字雅间，明媚双眸便黯淡下来，心思乱糟糟的，如同乱麻，想去找安长生问个清楚，却又害怕问出个不清不楚。 直到堂倌刘三儿在张掌柜的安排下，上上下下跑了数个来回，把铜锅酒肉一并上齐，然后躬身告退，这才在宁居正的突然出言中，恍然回神。 “殿下若是心不在焉，今天这顿肉，你便白请了。” 宁居正面色淡然，看不到寻常官员面对郡主时的谄媚谨小。 这和身份无关,他一介白丁时是如此，做到内阁次辅亦是如此，宁居正一心为公一心为民，别说见了荣毅郡主，就是恒王当面，都能不卑不亢！ 所以在他面前，需要谨小慎微的，反而是郡主殿下和苏大账房。 “宁伯伯勿怪。”郡主殿下强迫自己恢复本色，嫣然笑道，“青檀看到伯伯与苏先生，不得不联想起那盛极一时的穷书社！” 穷书社，名为“穷书”，旨在穷尽书海，是形式松散的读书会，以供一众文人定期相聚品书论文，但在大夏定鼎中原的头几年，名声大噪，于儒林中,风头甚至要盖过那刚刚兴办的尚儒书院！ 郡主殿下之所以会产生如此联想，是因为穷书社，由书画双绝的苏令先创办。 这个名字，安长生不算陌生，他在异物宝录上看到过的【元夕灯笼】，就是出自这位前朝大才之手，而他并不知道，这苏令先便是苏大账房的爷爷，宁居正的授业恩师！ 所以，苏寒要恭恭敬敬的称呼宁居正为伯父。 然而宁居正自觉有愧，刚刚拿起的筷子，又轻轻放了下来：“都解散几十年了，还提它作甚？” “穷书社固然已倒，但穷书之人恒久不倒，宁伯伯这几年除了钓鱼，就是看书，不知鱼竿折断几根，书封翻烂几本？”郡主殿下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苏家乃是前朝“余孽”，宁居正却高升当朝次辅，里边自然有段一言难尽的故事。 宁居正看了郡主殿下一眼，意识到对方是故意提及此事，沉声说道：“原以为殿下登门，是要商谈国家大事，老夫今日兴致不高，饭桌也不是正式场合，若殿下想谈穷书社，便谈不了北伐战事！” 这当朝次辅本就不喜在饭桌上谈论国家大事，更不愿与人深究穷书社的兴衰往事。 向来洞若观火的郡主殿下，竟然连番出错，宁居正不得不认为同桌之人是有意为之。 果然，郡主殿下开口笑道：“青檀并非有意冒犯宁伯伯，纯属有个不情之请，不得不提及穷书社！青檀有一好友，亦是苏先生的相识，听闻穷书社之事，甚是景仰，便欲效仿先贤组建求仙社，继穷书之志，问道求仙！今日请来宁伯伯，自是首重北伐国事，但碍不住此人连番恳求，青檀只能斗胆请宁伯伯题字一幅，以作勉励警示！” 这话乍一听有些矛盾，这位“好友”明明认识苏寒，却拜托郡主殿下去求宁居正，明显是舍近求远，但熟悉苏大账房的人都知道，这种事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最好提都别提。 所以宁居正信以为真了，而且答应得非常干脆。 一是看在郡主殿下和苏大账房的面子上，二是“求仙”一词，很对他的胃口，虽然和“穷书”一样不切实际，但做人总是要有些梦想的。 郡主殿下的恳切言谈，成功勾起他求学时的一些回忆。 “求仙……” 宁居正沉吟一声，点了点头：“此事老夫应了，殿下好友既与苏寒相识，回头让他随苏寒来取便是！” “青檀在此先行谢过宁伯伯！”郡主殿下出言道谢，便紧跟着话锋一转，十分自如的说回正事，“兵发北蛮，势在必行，还需宁伯伯坐镇朝堂，稳固后方！军心不动，则社稷不摇，北伐功成，即可清朗乾坤……” 不得不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郡主殿下说起谎来，那真是全无破绽。 安长生压根不知道穷书社是为何物，在郡主殿下的口中，愣是摇身一变成为了穷书社的忠实迷弟。 虽然郡主殿下心中有气，却并未影响演技，更不会弄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笑话，到现在仍然在为安长生的前程考虑，有宁居正为求仙社题字，能让安长生省下不少心力！ 不过郡主殿下也不想为私情分心太多，果断把注意力聚焦于自身职责，代表落凰城同宁居正把北伐诸事说了个通透，这才准备动筷子——其实郡主殿下也不喜欢在饭桌上谈论正事，所以她选择提前把事情说完，再去专心品味美食。 只是过了这么久，红热木炭早就把锅底耗尽，郡主殿下便请宁居正稍待，独自走出门去，让堂倌刘三儿更换新锅。 但她并未急着回返，而是站在二楼俯瞰大堂，没能发现安长生的身影，只见到吴霜草忙里忙外。 郡主殿下其实早就知道小姑娘的存在，安长生发难上清剑宗的理由，就是身边人受到【天道气运】的影响，郡主殿下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位“身边人”，早就派人把吴霜草一家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确实可人。” 见吴霜草麻利的干着杂活，李青檀暗暗点头，她堂堂容易郡主，就是再吃三斤飞醋，也不会把气撒到女儿家的头上。 怪只怪某人贪心不足！ 郡主殿下柳眉紧蹙，反而为吴霜草感到不平，他安长生不是号称吃得苦中苦么，怎么吃了女儿家的甜，就让女儿家替他吃苦了？ 不行！ 不找他说个清楚，这饭吃不下去！ 郡主殿下俏脸微沉，噔噔蹬蹬走下楼去，旁若无人的从正门离开，假意返回马车，却是绕到后院墙边，一番起落便进入老白坊的后院，院中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烛光，不用猜就知道里边是谁。 而房间中的安长生，并没有注意到“危险”逼近，因为他正龇牙咧嘴的给双手上药。 有些疼，那真叫一个回味悠长！ 别看皮肉早已恢复完好，关节暗伤却没这么容易，安长生本以为身强力壮，忍忍也就过去了，便摆出五气朝元式，一直在房中修炼《观月清心诀》，然后手指就疼得受不了了。 他这才醒悟过来，这是自讨苦吃，赶紧拿出伤药内服外用。 不过内服好解决，外用就不行了，受伤区域是两手，顾左难顾右，顾右难顾左，可把昨日在武比当中大出风头的安长生，弄了一个满头大汗，根本没注意到破了口的窗户纸外，有一双眼睛瞄了许久。 嘎吱！ 就在安长生准备申请外援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郡主殿下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在安长生直愣愣的眼神中，坐到他的身边，十分娴熟的洒药涂抹包扎绷带，最后顺手打了两个蝴蝶结。 “在安宁庙锤了一下午的菩提金刚木？”郡主殿下盯着安长生的双手，冷不丁的问道。 “殿下知道？”安长生有些意外，不过想到身边跟着三个落凰暗卫，郡主殿下能知道，也不值得奇怪。 “都不用阿二禀报，你这一手金芒，还能瞧不出来？”郡主殿下凤目一冷，瞪了他一眼，“难看死了！记着找副手套遮住！” “殿下见多识广，总该知道待得双手完成炼体，菩提金光便会藏入筋骨，平日里不会显现。”安长生解释完，见她吃醋又心疼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郡主殿下觉得自己就不该动恻隐之心，让他疼死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哈哈哈，我笑郡主殿下居然也会吃醋！”安长生迎着愤怒注视，认真说道，“不得不说，殿下现在的样子，漂亮极了！” 李青檀没好气的赏了他一个白眼：“别以为花言巧语，就能掩饰你勾三搭四！勾三搭四也就罢了，居然还白日宣淫，你当女儿家不要名节的么？” 闻言，安长生瞪大眼睛，格外诧异的问道：“白日宣淫？难道在殿下心里，我安长生就是这种人？” “还能不是？” 郡主殿下刚说完，见安长生一脸受伤的失望模样，顿时气弱，想起两人相处时对方的体贴知礼，猜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美眸一垂，低声说道：“那吴姑娘的粉面，你该作何解释？” 见她不再强势，安长生如释重负，失望迅速变作坦然。 嗯，刚刚的失望和诧异，其实是他故意装出来的，美女会说谎，帅哥当然也不差，见郡主殿下给肯给自己耐心包扎，他就知道自己有了反客为主的机会！ “我现在再说自己是正人君子，殿下想必是不会信的，不过殿下既然谈及女子名节，长生便要为自己和吴姑娘申辩几句……” 安长生把真实情况大概介绍了一遍，但他刻意突出了两个重点，有偿与探究。 郡主殿下后天觉醒，可是花了大把银子的，所以为吴霜草逆天改命，也要强调自己收了几千两银子，免得郡主殿下心里不平衡。 接着，安长生着重强调了天人直觉的作用，并放大了吴霜草感知凶吉的奇异本领，把这次逆天改命定性为格物实验，而非见色起意。 就这么一口气说到最后，连头脑精明的郡主殿下，都因为心上有人而暂时降智，被安长生绕了进去，若有所思的说道：“金缕淬体的天人直觉，确实不凡，本郡主还未觉醒，便已经预感到了觉醒之时会发生什么事情！至于预测凶吉，我只能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世上奇人无数，很多因资质问题而被迫埋没，或许带吴姑娘觉醒入境，会有意外收获。” 闻言，安长生彻底放下心来，继续尝试扯开话题：“那位次辅大人，和苏大账房早就认识？” “苏先生的爷爷，是宁伯伯的恩师。” 郡主殿下解释道，然后就说起自己为何会请来宁居正，说起自己完成官府报备，说起自己挑选书籍，又说起自己明明生气还不忘为安长生求字引荐。 越说越气的郡主殿下，陡然醒悟：“差点被你蒙哄过关，最大的问题还没说呢！勾三搭四，水性杨花，放到前朝是要浸猪笼的！” “不是，殿下说我勾三搭四也就罢了，水性杨花怎么也来了？” “哼！你是本郡主包养的，背着本郡主偷人，不是水性杨花是什么？都为吴姑娘叫板上清剑宗了，你敢说你对人家没有意思？” “……”安长生确实不敢，自欺欺人的话，说出去没人信。 而就在场面陷入僵局的时候，房门再度被人打开，吴霜草端着托盘送来晚饭，口中叫着安大哥吃饭了，却陡然见到郡主殿下对安长生怒目相向的模样，瞬间愣在原地。 僵局顿时陷入死局。 至少在安长生看来是这样的。 他头疼无比，还没怎么着呢，修罗场就开始了，双方实力严重不对等，郡主殿下单方面占据碾压优势，吴霜草对上她，占不到半点便宜。 但郡主殿下从未迁怒吴霜草，更不愿为了男人而争风吃醋。 荣毅郡主不允许做出这种事情！ 她瞪了安长生一眼，立刻起身，把吴霜草迎入门中，温声说道：“他手上有伤，就交给你了。” 说罢，郡主殿下又狠狠地瞪了安长生一眼，快步离去，见吴霜草送来晚饭，她也记起自己还要招待客人，无故离开这么久，属实失礼。 不过郡主殿下走得干脆，吴霜草却还在愣神发蒙，没想到某个传言八成是真，更没想到郡主殿下竟然并未怪罪自己！ 安长生用咳嗽掩饰尴尬，亮了亮打着蝴蝶结的绷带手：“咳咳，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过前提是不能饿着肚皮，妹子要是不忙，就按郡主殿下的吩咐，给安大哥我喂饭！” 他嘴上故作轻松，心里却紧张起来。 今天这一劫，算是稀里糊涂的躲过去了，必须尽早完成那件礼物，否则这条阴沟，说什么也无法安然度过…… 第两百章 确立计划定人选 太阳照常升起，正事也照样要干。 武道小比只是一个不错的开端，远远不是修行终点。 所以大早上起来跟收菜一样，摘了两颗愿力桃果的安长生，一边吃着老白坊的肉粥油条，一边给自己制定了未来一段时间的人生目标。 首先是修为上，在炼体一途难以获得爆发式增长后，开拓正经和凝聚冠冕的优先级便被提到最前，有了可供压榨精气神三华的身佛神通，日夜提升内息质量，外加愿力桃果滋养意识，安长生不必担心进境过快，导致根基不稳。 早日达到八脉八冕，便能发挥《观月清心诀》和《不老长春经》的功法特性，前者有提升卸力的月华纱衣，后者能形成增加血气的【长春生意】，都可以显着提高安长生的保命能力。 然后是修炼上，锻神、炼体的优先级，至少在目前阶段，远超修炼乱七八糟的功法秘术。 安长生的精神体魄超乎常人，基础夯实后，能够获得成倍提升，所以他有事没事就以意念操控银针、发动金刚体魄壮大筋骨。 当然，练气潜力相对精神、体魄稍显不足，那也是和自己相比，等到锻神、炼体小有成就，十二正经也差不多开了八条，内息质量接近甚至达到奔涌如潮，练气框架便算是搭建到位了。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安长生届时专注投入练气修炼，收效也会非常显着。 达到八脉及冠，练气一途便能发挥其应有作用，构造到武装牙齿的秘术体系，配合奔涌如潮的内息品质，即可弥补这块不算短板的短板，让安长生追求真正意义上的三道同修！ 不过对于附属气意、《元磁天雷术》以及天道手段的格物开发，这段时间是不会停的，安长生也不准备自己单干，这已经成为他和郡主殿下的日常，夜晚相会的保留曲目。 安长生一个人都干了，怨气未消的郡主殿下会怎么想？何况他独自研究，还不见得能做得好，天道领域的理论水平，他只是从一年级晋升到了四五年级而已，说白了还是小学生。 最后便是事业上。 相比独自修行，与人共事无疑要麻烦一些，但人是社会性动物，总要更别人打交道，几乎每个知命强者的背后，都有大家大业，也正是得益于人力物力的疯狂堆砌，他们才能安安心心的攀登巅峰。 所以安长生想大展拳脚，离不了万众助力，再麻烦也必须干，而且还得干得漂亮！ 他无意逐鹿江山一统天下，却不代表他会一辈子依附旁人，发展自身事业势在必行！ 他也非常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 比如科学见解和【一叶知秋】。 再比如雏形初现的扬名聚势。 小比刚刚结束，正是他风头正劲的时候，安长生已经瞅准机会，准备趁着自己光环盖顶，顺势铺开各项工作，以争取效益最大化。 具体事项有，打造求仙社、联手凌傲带领同窗与尚儒书院竞争格物订单、改进观心镜、制造“天道显微镜”、同天元居合作办一笔大买卖，还有为郡主殿下准备神秘礼物。 小书亭 尤其是最后一项，重要性不言而喻。 安长生准备五天之内搞定，否则容易“夜长梦多”。 不过这些工作看着多，其实还是能分个轻重缓急的，等到一叶知秋完成对【元文熔炉】的推导解析，让安长生获得三种新的禁制、法门，才能陆续铺开观心镜、天道显微镜的研发，以及决定求仙社是为安长生产出资源还是成为吞金兽的那笔大买卖，所以不必急于一时。 与凌傲在格物领域一较高下，顺势搅活望月天字班这潭死水，同样急不来，他和凌傲的格物造诣是到位了，但各自带领的三位新生，水平还十分够呛。 安长生已经准备好了，人员选出后的第一项安排，就是让他们恶补格物学识，郡主殿下当初怎么教导的自己，他就准备怎么去教导别人，先把专业书籍看完吃透，才有资格正式开始天道格物。 所以眼下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解决成立求仙社的前期准备。 光有修炼资源是不够的，不培养社团文化，不主张路线认同，不提升组织归属，求仙社便是一盘散沙。 安长生的目标是把求仙社打造成，人人向往的修炼圣地，以加入求仙社为荣，以奋进问道为理想，这样的求仙社，才能恒久存续，乃至脱离敬月宗、超出大原府，成为辐射天下的巍峨存在！ 在拿到宁居正的题字前，他便打算把相关章程全数敲定，不过有一个人比他还要上心。 “我的好社长，你昨天跑哪儿去了？” 望月楼边，姜达止一脸急迫，见到安长生就把他扯到僻静处。 “这就叫上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安长生有些好笑。 “哪儿啊，我爹都替你跑完手续了，何时成立，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姜达止扯住安长生的袖口不松手，“总之你答应好了，求仙社必定有我姜达止一个位子！” “放心，我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 “那好，有啥事是我能办的，尽管提！”姜达止拍着胸膛保证道，蹉跎了两年时间，他准备好好奋发图强一回。 “还别说，确实有事需要你办！” 安长生点了点头：“你认识的人比较多，想办法找几个厉害的拉入伙！求仙社一开始不会大量招人，大部分入社者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少部分是有潜力的新生，把精英的牌子打出去，再来招收普通弟子，对外有助于提高吸引力，对内也利于形成良好风气！” “言之有理！”姜达止十分赞同，“交给我！八脉往上，我姜达止还是认识几个的，而且赴京侠举的那伙人，今日正午就会归宗，我说什么也要拉上几个！不过话说回来，你的面子可比我大，我顶多能邀请魏宿这个层次的，你不妨试试把凌大道子和贺元甲拉进来，这两位的号召力，比十个魏宿都管用！” 不用姜达止提醒，安长生早就有此打算。 凌傲和贺元甲都是代表性人物，这两位肯加入求仙社，好处自不必说。 虽然存在碰壁可能，但他还是决定去试一试，其实要不是肖剑、方天佑、刘唐、余韵等人都要赶赴河西，他能邀请个遍。 “另外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师姐！” “景楠？” “对呀，她这个人喜好新奇，把求仙社的事情和她一说，肯定会抢着答应！” “可是……”安长生想起郡主殿下的叮嘱，低声说道，“我听说景师姐贪玩好懒，把她拉入求仙社，会不会影响风气？” “但她的修为是实打实的啊！出宗前就是十脉十冕，走了两个多月，你猜她现在有多厉害？而且景楠的影响力，比凌傲和贺元甲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是咱们敬月宗的小公主，敬月四美之首，她要是公开加入，必定从者云集！” “利大于弊，确实该请。” 安长生听到自家师姐居然是十脉十冕的时候，就决定请人了，这么个大高手，真能是疲懒货？哪怕当个吉祥物，也是不错的。 “对了，我看孔萱对你有些意思，不如也把她弄进来？”姜达止挤眉弄眼的问道，“说实话，没有美女，光一群大老爷们，求仙社可不太好迅速做大！” 安长生果断摆手，不想给自己再找麻烦，郡主殿下要是知道，这还得了？ 孔萱太过火辣，连他都觉得作风放浪，让孔萱加入求仙社，铁定乌烟瘴气，有损问道求仙的形象风气。 “那事情就先这么说定了，咱们两个这几天物色合适人选，也不必多，初步定在十个左右。” “没问题！” 姜达止很是兴奋，从老爹哪里听过求仙社的一应规划后，他就打定主意跟着安长生混了，立马思索有哪些人适合拉入求仙社。 而安长生同姜达止分开后，便径直找到了凌大道子，对方手里拿着几份名单，显然已经做出选择。 周边的一众天字新生，见两人凑到一起，简直望眼欲穿，比等待考试成绩还要紧张。 能否加入安长生和凌傲的格物小组，决定他们未来能否有一番作为。 就连陈关、林蓝等精英老生都在暗中关注，着实是两人比试，已经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隔壁的令德书院都在时刻关注！ 安长生觉察到众人视线，不禁笑道：“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就请凌傲道子先公布！” 凌傲并未拖泥带水，一连喊出三个名字：“梁生，姚湘，廉宏盛！” 话音落下，众人哗然。 凌傲点到的一女二男三位天字新生，水平全都处于中游，让人想不透，他为何会这般选择？ 但凌大道子懒得解释，抬手把梁生等人招到自己身边，三人哪敢拒绝，他们本来不报多少希望，投递申请只不过是想碰碰运气，未曾料到心想事成，尽管心里还是想站在安长生那边，可能跟着凌傲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其他弟子满眼艳羡的看着梁生等人，愈发不解凌傲为何选得如此随意？ 不过安长生反而在暗中赞叹，凌大道子的眼光毒辣，因为梁生、姚湘和廉宏盛，原本也在他的预选名单中！ 诚然，这三个都是中游选手，成绩并不出彩，但这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认真！ 天字门人对桩功修炼的热情并不高，都觉得自己志在天道格物，不免要轻视了桩功造诣，但梁生等三人，态度极为端正，每次站桩都是一丝不苟，结果便被凌大道子敏锐地注意到了。 他和天字新生的日常接触，其实并不多，丙字课堂都没去过几次，所以关注渠道主要是桩功晨练，也只能是桩功晨练。 这便是安长生觉得凌大道子眼光毒辣的原因，看人的本事，着实精准。 作为丙字学堂的一员，他是知道这三人的认真努力，不仅仅在于晨练，日常学习也分外用功，悟性可能稍显不够，但稍加培养后，绝对是合格的蓝领角色，起码当一个格物狗是没问题的！ 凌傲做出的选择，也显示其倾向，格物小组以自己为绝对主导，你们给我打好辅助就行。 接下来，视线汇聚到安长生的身上。 他略作思索，便叫出三个名字：“戴良、秦弘基、王化杰！” 安长生的选择，引发少数惊喜多数哀叹。 没办法，三十多号人投递申请，只挑选六个弟子，五分之一的入选概率，失望的终究占大多数。 而安长生的选择在众人看来，也相对合理一些，戴良是丙字班的杰出新生，曾经入选奇物观摩，秦弘基和王化杰虽然也是中游选手，但勤学好问是有目共睹的，三人都有不俗潜力，只差一个契机，就有可能突飞勐进。 从这里就能看出安长生和凌傲的不同，他打算把戴良等人都打造成独当一面的格物带头人，培养难度比蓝领格物狗难得多，就这场比试而言，真不如凌傲的方桉抉择。 凌傲小组能够以最快速度磨合完毕，安长生这边，分工却要成为问题。 固然戴良等三人的平均水平，超过梁生等人，可安长生要花去大把时间和一定资源，让他们尝试去领导小组，于长远来看，有利于望月楼，但短期内会耽误比试。 凌傲一眼就看出安长生的想法，面带不悦：“精神强度无法决定一切！” 高傲如凌大道子，可不想胜之不武。 格物订单的争夺因素是方方面面的，精神强度只是一方面，凌傲自认在其他方面，能甩安长生好几条街，因此希望对手全力以赴，而不是虎头蛇尾。 安长生点头承认：“所以我还有别的倚仗啊！当然你要是觉得占了便宜，也可以从其他方面做出补偿！” “三套秘术都让你拿了，居然还要补偿？”凌傲直瞪眼。 “秘术算什么？我看上的主要是你这个人！” 安长生搓了搓手，嘿嘿笑道：“鄙人有意组建求仙社，不知凌大道子可否赏脸加入啊？” －－－－－－题外话－－－－－－ 感谢道友【听书恶魔】的月票支持。 一号请假。 距离完本大概还有二十多章？ 第两百零一章 广邀群英同问道 给戴良等人开了书单，约定好考察时间，安长生便趁着晨练未开，把凌傲扯到僻静处，将求仙社的大概情况对他一说，但凌大道子的加入意愿，并不强。 因为求仙社除了宗旨,对凌傲再无吸引力。 安长生目前能给出的修炼资源和功法秘术，是普通弟子才会向往的东西，他这种预选道子，自然看不上。 可是凌大道子最终还是答应加入了，一是冲着安长生这个人，二是因为安长生说贺元甲也会加入求仙社——嗯，安长生回头邀请贺元甲,用的也是这个说法。 凌傲虽说不会为一场落败而耿耿于怀,但不可能不在意贺元甲。 他早就打定主意在年底大比中,公开挑战这位天武兼修的剑侠书生，用灼心剑意正面击败浩然正体，找回场子。 一听贺元甲要加入求仙社，而且言语中对凌傲多有推崇之意——这也是安长生编出来的，凌大道子便没法拒绝了，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一起问道求仙，不正是他一直希望的事情么？ 别忘了，当初凌傲对天字班太过失望，还干出过邀请安长生加入天字班的事情！ 于是乎，凌傲就这么被安长生骗入伙了。 安长生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他赌的是，凌傲会因为贺元甲而同意邀请，不是贺元甲也会这么着被骗入伙。 让贺元甲成为求仙社的一员，安长生根本用不着骗，两人本就有些交情，安长生身上还担着贺元甲的一份委托，他加入求仙社的意愿,比凌傲高得多。 更重要的是,当朝次辅宁居正为求仙社题字，对贺元甲的吸引力太大了。 宁居正并非尚儒书院人士，却被天下士子视作表率，这件事一说，贺元甲顿时震惊，只因宁居正一心为公，公事之外甚少参与，求仙社这么一个修炼团体，竟然能得到他老人家的题字，简直是破天荒的稀罕事。 贺元甲怦然心动。 最后安长生才提了一嘴凌傲和景楠已经答应入社，而且郡主殿下会公开投资，促成贺元甲把心动化为行动，天才本就倾向与天才共事，既然求仙社不是草台班子，贺元甲便欣然答应成为创办元老，并建议安长生把厉小刀也拉进来。 毕了业的敬月弟子，也有值得邀请的潜在同道。 而这也提醒了安长生,不必拘泥于一宗之地,仅有一湖相隔的令德书院，不是也有几个厉害人物么？ 孔城请不到，总能请到蒋梁？ 安长生相信，两位成功为书籍气意手书元符的儒林新秀，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那么，不算姜达止这个管理人员，求仙社已经有了安长生、贺元甲、凌傲、景楠以及蒋梁等五位，大有前途的后起之秀，哪怕姜达止那边处处碰壁招不来人，如此开端也绝对足以令求仙社打响招牌，后面再去招收普通社员，势必事半功倍。 …… 基本敲定社员框架，安长生暂时搁置求仙社的事务，跑去找到圆脸东家，一起视察某家即将倒闭又起死回生的酒坊。 本来应该酒香四溢的坊舍之中，忽然飘起一股扑鼻异香，香气源于白易沙手里捏着的一个琉璃小瓶，瓶中有水液荡漾，乃是如假包换的—— 香水！ “如何？样品做得不差？”白易沙笑呵呵的看向安长生。 “确实不差，甚至好于预期！”安长生鼻翼微动，满意点头，“不过这是什么香气？长生印象中并未闻过。” “皎月白菊，由镜月潭水浇灌而成，并非凡品，只有宗师堂后种着一小片，你没印象实属正常。”白易沙拧好瓶盖，小心翼翼的塞入怀中，畅快笑道，“试做数回，证实你的方法确实可行，不论花种凡异皆可成功，这下总算不用依靠海运了，让那些西夷红毛番喝西北风去，守着配方不肯外流，结果不还是被我家伙计随手搞定了？” 女人爱美，自古有之，涂脂抹粉可不是现代新词，自打海运把西方香水带入中原，此物便风靡于权贵阶层，即便因价格昂贵，有着液体黄金之称，也依旧遭到各方疯抢。 将香水从舶来品变成本土产物，钱景自是格外远大，无怪白易沙会开怀大笑。 而这便是安长生打算送给郡主殿下的神秘礼物，或者更准确的说，只是“礼物”那一部分，毕竟以郡主殿下的身份，肯定是用过香水的，仅送香水肯定不够惊喜，重点还是在于最终揭晓的“神秘”，究竟能否达到预期？ “配方是莫老头的功劳，他老人家跑过西域，见过外界世面。”安长生把高中生物选修课本的功劳，丢到了莫老头的头上，好给自己的理论知识，安排一个合理的来源。 “不管是谁的功劳，你这边什么时候把花料备好，咱们什么时候就能开工！” “明早长生便会把材料送来。” 安长生心情大好，他第一次为实际生产提供理论指导，本来是抱着失败准备的，高中课本上学到那些东西，究竟能否成功，他没有底。 幸好，课本上教授的东西再笼统，起码原理是对的，大夏世界也不乏能工巧匠，在超额佣金的刺激下，按照安长生给出的大方向，日以继夜实验摸索，还是成功找到了个中关窍，迅速实现理论转化实际、知识创造价值的完美示范！ 安长生决定等有空的时候，陆续推出水泥、味精、辣椒、蒸汽机等事物，既有益民生，也有利钱包。 他是没空干，但别人有啊，圆脸东家还发愁来钱太少呢！ 只用出个点子，即可坐等分红，这种好事没理由不干！ 就比如这家改造成香水工坊的酒坊，其实已经成了安长生的小半个产业，他所做的就是动动嘴皮子，提出用水蒸气蒸馏法、高效压榨法、萃取法等方法，提取植物芳油研制香水，便被白易沙折算成技术入股，占了几成份子。 等到试产结束正式开业，能为安长生带来直追天道格物的庞大收益。 毕竟市场太过广阔，暴利还能多销，银子来得不要太容易。 结束视察，安长生和圆脸东家坐上马车，往宗门回赶，他其实本来打算直接去一趟胜达赌坊，领走彩票大奖，不过白易沙说景楠即将回宗，最好和大师傅一起在家中共候，安长生便答应了。 作为宗主亲传，安长生并非外人，正好在路上谈些事情。 白易沙郑重说道：“象眼格物室那边，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足够的元气储备。” 安长生点头：“那我下午就去一趟。” “唉，东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以为老魔头给我送来一个累赘，现在才知道，你分明是一棵摇钱树！”白易沙笑呵呵的样子，眼睛都快挤得看不见了。 “没有东家的帮衬，长生也不会有今天。” “一条绳上的蚂蚱，帮衬也是应该的。”白易沙摆了摆手，忽而正色，“国公府那边催得紧，你看【金缕玉叶】何时交付？不过要东家说的话，既然有了这笔大买卖，【金缕玉叶】不必急着卖。” “一切由东家定夺便是！” “总要听听你的意见，这种事东家不好一个人拿主意，国公府摆明于你不利，【金缕玉叶】给了他们，恐怕会有隐患！”白易沙知道小公爷徐毅先是派了死士，后又以琼精宝丹资助方天佑，恨不得打上国公府去。 只可惜，没有证据。 给方天佑琼精宝丹，根本不能成为发难国公府的理由，随便扯一个借口，都能蒙混过去。 安长生想了想：“能拖几天是几天，查明国公府为何迫切需求【金缕玉叶】，再卖给他们也不迟。” “东家我也是这个意思！”白易沙点头说道，“回头你去了天元居，拿一件【月华蚕衣】穿在身上，外有奇物护身，内有银鳞软甲，手持【元凰冠羽】，脚踏【月行靴】，宗师以下的刺客，应该都不用怕！” “谢东家！” “你能好好的，东家就谢天谢地了。” 事情说完，马车也回了宗门，安长生被白易沙领着，一路回到紫竹苑中的宗主居所。 这地方安长生来过几次，楼阁陈设并不华丽，除了幽静再无特色，大师傅就在堂上坐着，面容沉静眼神深远，谁也琢磨不清这座冰山究竟在想些什么？ 白易沙迈入堂中，手掌一翻，亮出那瓶皎月白菊的奇花香水，献宝似的拿给景敬春，口中笑道：“咱家工坊出品的第一瓶香水，送给媳妇儿了！” 后脚登堂的安长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还没送给郡主殿下，倒是叫圆脸东家抢了先！ 不过让安长生深感稀奇的是，向来冷冰冰的大师傅，居然流露丝丝笑意，虽然没说什么，但能瞧出景敬春对白易沙的讨好十分受用，突然陡然意识到，白易沙和景敬春的关系，不像外面表现得那么水火不容，就算有矛盾，也不可能是因为白易沙把宗门出卖给朝廷。 师傅和东家之间，肯定有故事！ 安长生收起疑惑，走向前去向景敬春行礼，便乖乖的坐到一旁，耐心等候。 更准确的说，是等候发落。 发落对象，当然不是他安长生，而是另有其人。 不多时，一道倩影推开院门，先是伸出一颗脑袋，探过影壁，瞄到大堂内三堂会审的情形，眼里泛起几分狡黠，缩回影壁磨蹭半晌，这才正式现身。 不过此时，她额头上多了本来没有绷带，一条胳膊也被白布缠着，腿上一瘸一拐，只能拖着行走，仿佛真受了什么伤势似的，边走还一边惨兮兮的叫屈：“爹呀，娘啊，你们女儿受了欺负，可要给我做主呀！” 听到这夸张叫喊，安长生差点没掉下椅子。 呆呆的看着蹭进大堂的这位姑娘，实在是瞧不出十脉十冕的高手模样…… 第两百零二章 郡主殿下给安长生的感觉是端庄大方，由广博阅历酝酿而生的从容气质，像极了凰极君子兰，一派金红明艳无双，只有极个别的情况下会失了方寸。 吴霜草则人如其名，好似霜中败草，坎坷命途叫人叹息，倔强身姿更令人不禁怜爱。 而师姐景楠给到安长生的印象，与两人天差地别，一身鹅黄纱裙，脚踩月行白靴，肤白貌美，杏目星眸，本应是楚楚动人的曼妙女侠，神态举止却一等一的古灵精怪，拖着“伤”腿蹭到堂上，抽着鼻子抹眼叫屈：“爹啊，娘呀，闺女受了欺负，你们不能不管？” “……” 安长生不禁扶额，看着景楠无语凝噎。 您要装就装得像一点啊！ 绷带上好歹沾点血，衣服也不要这么鲜。 难怪郡主殿下说你是疲懒性子，明知道会挨骂，还不肯多花些工夫编瞎话，确实有够懒的！ “哪个欺负你了？说来听听！” 白易沙搭着扶手稳稳坐定，好气又好笑的问道，一旁的大师傅则冷着脸不说话，坐等景楠如何扯谎。 “好多呢！二皇子和大公主、兵部尚书家的大儿子、风雷山的任千行、天罡福地的风从虎云从龙、太行山连云匪寨的几个当家，还有还有峄山四鬼！”景楠数着指头，像是报菜名一样，一连爆出一堆名字。 白易沙嘴角一抽，瞪眼质问：“那你倒是给爹说说，这身伤是谁留下的？” “任千行！”景楠十分笃定，态度比那一口银牙还要强硬。 “你和任千行只在侠举上交过一次手，看来伤得不轻啊，这都过了一个多月，脑袋还打着绷带呢！”白易沙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自家闺女，是败于这位风雷山的掌雷使之手，才没能杀入侠举前十，到现在还记仇呢！ “那就是风从虎和云从龙！”景楠立刻改口。 “龙虎双侠奉命把守封禅遗迹，你硬闯在先，捣乱在后，要不是萧鸿音替你擦屁股，你爹还得亲自到天罡福地赔礼赎人！”白易沙拍着椅子，罕见动怒，自家女儿这趟出游简直玩疯了，惹出各种乱子，在京城冲撞二皇子、大公主和尚书公子还不行，又带着一帮师兄弟去泰山脚下一通疯玩。 每每传回消息，白易沙都要头疼万分，他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万万不想自家女儿也人人喊打。 景楠低着头缩了缩身子，貌似摆出一副知错就改的架势，然后继续扯谎：“其实是连云匪寨啦！” “是吗？”白易沙眯眼问道。 “嗯！！”景楠点头如小鸡啄米。 “那行，反正连云匪寨已经被你们一帮人连锅端了，也就用不着爹娘替你主持公道了！” “爹！”景楠跺脚撒娇，看得安长生很想提醒一下，师姐你该换条腿。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白易沙的眼睛，他立刻哈哈笑道：“幼幼幼，还能跺得这么有力，看来腿上没大碍，伤得主要是脑子，正好，乖乖在家里养个两三月，等脑子养好了再出去！” “爹脑子才坏了呢！哼！不理你了！” 景楠气哼哼的皱了皱鼻子，索性不装了，拆去身上的绷带，一步两三跳的蹦到景敬春旁边，手里变戏法般，拿出一个盒子，也跟白易沙之前一样，献宝似的双手奉上。 “娘呀，走了这么久，楠儿快想死你了！哝，这是女儿精心准备的礼物，您快打开看看！”景楠把盒子塞到母亲手里，旋即闪到一旁，粉拳连动为景敬春捏肩捶腿，嘴角挂着一对梨涡，笑容甜美，很是喜人。 景敬春按住盒子，没有被女儿带跑节奏，抬手指向安长生，澹澹说道：“这是你师弟。” 安长生立刻起身，抱拳问候：“安长生见过师姐！” “呀，果然是你，翠峰匪寨里的那个黑大个！”景楠看向安长生，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唔，现在白了好多，也俊了好多，没想到随便一次行侠仗义，居然救回了一个师弟！” 是的，安长生接触景楠的时间，比郡主殿下和吴霜草都要早。 正是一伙赴京侠举的敬月门人，途径翠峰山时，顺手剿灭了一伙山匪，安长生才得以“脱困”，于白易沙的安排下，悄悄进入大原府城。 在景楠认出安长生的时候，他也记起了这位师姐，没办法，这姑娘模样标致性子跳脱，剿灭山匪毫不出力，但热闹看得分外活跃，安长生很难不注意到她的存在。 今日正式结识，安长生终于综合各方渠道与自身了解，对景楠的性格，做出客观评价—— 一位贪玩好耍懒散狡黠的漂亮师姐。 她刚刚的一番表演，看似演技拙劣，却用傻乎乎的样子，把父母怒气消弭于无形。 这不，白易沙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为自家闺女倒了杯茶，语调中带着心疼和宠溺：“走了这么久，也不说寄一封信回来！” “楠儿这不是怕爹娘担心吗？我们这一趟，又是观山又是看海的，有一回还差点栽在某个鬼东西的手里呢！” “知道不好，还瞎胡闹！”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当然要玩个够呀！”景楠把茶水喝完，素手捏着茶杯，又看向安长生，歪着头道，“不过这一路上，大原府的事情，倒是一件不落的全都传到了我们的耳朵里！没想到，我家师弟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呢，入门没三月，就能一鸣惊人，嗯，你以后可以跟着师姐混了！” 啪！ 景敬春把未开封的盒子拍到手边的方桌上，将景楠吓了一跳，不禁吐了吐舌头。 白易沙再度瞪眼：“女孩子家家，混什么混？好的不学，尽学坏的，跑出去一趟，连自己是大宗嫡传都忘了！” 景楠嬉皮笑脸的说道：“诶呀，说顺嘴了，江湖上都这么说，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师弟别见怪，师姐给你赔不是！” 说着，景楠抖了抖袖子，一样小巧事物便落入手中，她莲步轻移，带着香风走到安长生的面前，笑眼盈盈的说道：“哝，这是师姐的见面礼，从今往后，我是大师姐，你是二师弟！” “……”安长生笑容顿时僵硬。 因为礼物而升起的好感，顿时被那句二师弟轰得烟消云散。 －－－－－－题外话－－－－－－ 好久没动，先恢复一下。 感谢道友【焔剃牙砥】的月票支持。 第两百零三章 对于安长生的僵硬反应，景楠并未察觉，笑吟吟的指着礼物，介绍道：“这根骨笛有遮掩之能，调动内息于唇舌，轻吹笛孔即可令身形隐于暗夜之中，这些年峄山四鬼逍遥法外，靠得就是这件奇物，不过耐不住你师姐神通广大，峄山四鬼尽数伏诛，这样宝贝落到了师姐手里，就送给师弟当见面礼啦！” 闻言，来自“二师弟”的不快同样霎时烟消云散。 骨质灵材相当少见，比之玉胎不遑多让，只看材料都要白银千两，再算上遮掩之能，总体造价绝对便宜不了！ 出手如此阔绰的漂亮师姐，谁能不喜欢？ “谢师姐！” 安长生笑呵呵的接过骨笛，翻来覆去的查看构造。 只见不知名的兽骨之上，篆刻着几枚神秘纹饰，散发着轻柔波动，令这微微泛黄的细长骨笛，显得很是奇异。 “拿来给东家瞧瞧！”白易沙突然说道。 安长生果断送上，便听圆脸东家点头说道：“还真是遮月鹰的翼骨！此等异兽昼伏夜出，堪称草原夜幕的宠儿，极难捕获，更难以形成骨胎灵材，凭着这件异物和重峦叠嶂的峄山山势，难怪峄山四鬼能在那里盘踞十几年！” “也怪他们不长眼，见着我们一大帮人还要劫道，正好撞到女儿手里，否则那四个老鬼，还不知要继续祸祸峄山多少年呢！”景楠立刻叉腰邀功，眼睛亮闪闪的等着夸奖。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若没有萧鸿音坐镇，你就算能看破遮掩又如何？你的《月神法身》不过是初窥门径，单独碰上峄山四鬼保管要丢掉小命！”白易沙果断拆台，没给景楠好脸色，“疯跑三个月，总该疯够了？这回不把十二冠冕凝聚出来，就别想再出家门了！” 数落完自家闺女，白易沙把骨笛拿给安长生，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件东西不错，好好收着，往后遇到打不过的，扭头就跑，你小子天赋异禀，当真应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东家说得是！” 安长生听取教诲，把骨笛塞到怀里就准备走人了。 见过景楠后，就是一家三口的团聚时间了，安长生没有逗留，分别向大师傅、白易沙和景楠告辞，便昂首阔步的迈步离去…… 第两百零四章 兑奖与采花 辞别大师傅一家后，安长生回到天元居背起百斤铁锏，便走出宗门，直奔胜达赌坊而去。 他要尽快兑现中奖彩票，省得夜长梦多。 预料到这大几千两银子，很可能会引发诸般事端，安长生索性让阿二现身与自己同行。在宗师并未遍地走的大原府城，一位而立圆满的大高手，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况且阿二的影响力，不仅仅在于自身实力！ 就这样，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热火朝天的胜达赌坊，又在片刻之后，拿着大通钱庄印发的三千七百多两银票，全身而退。 出乎安长生的意料，兑奖过程顺利到堪称离谱。 胜达赌坊的管事，一看到中奖彩票，再看过安长生和暗卫阿二，便大手一挥当场兑现，没有半点迟疑、半分推诿，搞得安长生以为那三千七百多两雪花纹银，其实是三千七百多枚铜板一般。 但经过他的仔细检查，银票十足保真，并非造假，在一众赌棍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没有半分波澜的从赌坊管事的手中，揣到安长生的兜里，轻而易举到让他心生浓烈的不真实感。 难道不应该推三阻四拒不承认么？ 难道不应该以势逼人大打出手么？ 难道你们这帮赌棍不应该恶向胆边生，群起围攻联手劫财么？ 怎么我背了一路的铁锏，结果却没有用武之地，一大帮子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携财而去？ 为了避免事端把阿二叫出来的安长生，又因为全程无事，而感到微微失落，当初得知胜达赌坊背后是国公府后，他便做好大闹一场的准备，谁曾想，预想中的经典桥段根本不曾出现，让他白白浪费了大把感情！ 直到安长生离开赌坊好一段路后，才意识到他严重低估了自己现在的影响力。 九月小比结束不久，他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国公府才不会为了几千两银子，就撕破脸皮，何况即使送出这三千多两银子，胜达赌坊也是赚的，没必要败坏赌场名声。 庄家发售彩票可不是搞慈善，中奖彩票只赚走了小头，大头被胜达赌坊和官府平分了。 此次彩票发售，有官府参与，这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中奖者的利益，所以当看到拿着彩票前来兑奖的是安长生后，身边还跟着落凰城的贵人，赌坊管事二话不说予以兑现，甚至还一脸赔笑的亲自把安长生送出了胜达赌坊。 不过把人送走后，脸盘肥大的赌坊管事就变了神色，找了个小厮，将此事禀报给了国公府。 小公爷徐毅得知此事时，仍然在研究【金缕玉叶】，断眉红眼闪过烦躁之色，沉声说道：“做得不错，几千两银子而已，让他拿去又何妨？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开启【黄金屋】，在天元居拿来【金缕玉叶】之前，不可继续交恶安长生，免得惹恼白易沙，坏我大计。” …… 成功兑奖后，安长生反手就拿了一百两请阿二等人喝酒。 三位暗卫尽管是奉命行事，但于情于理，安长生都要有些表示，一百两银子对于内景层次的高手，不多也不少，起码是一份心意，阿二并未推辞直接笑纳，对安长生的观感评价，继“天资纵横”、“前途无量”后，又多了“慷慨”二字。 随后，安长生径直赶赴老白坊，悄悄找到了吴霜草和堂倌刘三儿。 “这是一百两银票，小心拿好，慢着点花，这东西在赌坊不禁用，说没就没了！” “我懂我懂！” 刘三儿乐乐呵呵的把银票揣进怀中，嘴上满口答应，心里却想着挑个时间去赌坊浪一把，小爷分明已经转运，说不定真能在赌场上大杀四方，赚个盆满钵盈！ 见刘三儿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安长生便知道这家伙无药可救了，摇摇头将之打发走，便把中奖金额告知吴霜草，并再次询问，她是否真的决定踏入修行领域？ “嗯！” 吴霜草的秀气小脸写满坚毅，嘴唇紧抿，重重点头，抛却羞涩与胆怯，十分勇敢的直面即将天翻地覆的人生旅途，那半是惶惶半是向往的神情，叫人不禁喜爱。 安长生看得勃然心动，抬手刮了下她的俏挺鼻梁，随即笑道：“那好，最近几天你先准备起来，这里有几本经脉图、元文录，以及修行详解，抽时间熟读背诵，过个十天半个月，安大哥就让你得偿所愿！” “啊呀！”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吴霜草涨红了脸，匆匆谢过安长生后，便赶紧低头跑走了，不过出门之前她还是回望一瞬，半嗔半喜的眼神，让安长生心情大好。 “有钱有势有妹子……这才叫生活啊！” 安长生没敢太过得意忘形，同张掌柜和苏大账房打过招呼，便离开了老白坊，到之前同贺元甲、厉小刀聚餐的那家牛肉铺子吃饱喝足，旋即走进象眼格物室，认真且正经的开始进行重要工作—— 解析元文熔炉！ 【你催动神通“一叶知秋”，开始推导天工奇物\/照性神通“元文熔炉”的构造方式。】 【推导过程需要耗费大量天地元气。】 【当前进度百分之零……】 【推导可随时中断，进程能够得到保留。】 得自落凰秘境的【元文熔炉】，决定安长生接下来一段时间，能否过得顺风顺水，所以他特意要求圆脸东家，为自己提供元气配额，争取早日解析出这道神通兼奇物的构造方式。 不过，将军盔中涌出的元气流，毕竟比不得元气富集的落凰秘境，元文熔炉也较金缕玉叶更加复杂，整整一个下午的功夫，推导进度才刚刚过了百分之三十，然后他就不得不放下将军盔，硬着头皮赶赴归心院。 今天是初四，按例要为郡主殿下逆天改命。 本来，这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谁曾想，他才刚刚动了点当“浪子”的心思，就被当场抓包，幸好郡主殿下要顾忌宁居正的存在，才让他躲过一劫，但此番独自相会，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安长生不由得有些担心，两人会闹得很不愉快。 果不其然，郡主殿下虽然现身相会，但明显余怒未消，从走进门来到落座躺椅，都没有看安长生一眼，始终板着脸蛋，摆明不想搭理某个沾花惹草的家伙。 心虚的安长生自知理亏，只好用行动表示心意，直到改命结束，才小心翼翼的出言问道：“殿下，我想去院子里采些花。” 一直等着安长生表态的郡主殿下，睁眼瞥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道：“安真传不已经采了么？还问青檀作甚？” “……”安长生被噎得不行。 “罢了，想采就采，反正本郡主也不是你的谁，管不着你这个大活人！” 郡主殿下闹起脾气，那真是火星四射，安长生抵挡不住火力，当场败退，今天这气氛，显然不适合继续合作格物研究，他想着拖个几天，等郡主殿下消消火气，再用礼物和好如初。 只不过，这又让没能等到安慰的郡主殿下，生出了更多闷气。 即使身为荣毅郡主，李青檀也希望安长生能用温言细语哄一哄自己，谁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榆木脑袋，一个晚上就说了三句话，一句请安一句采花一句告辞，然后便不见了踪影，直把她气得银牙紧咬。 而让她火冒三丈的是，丫鬟随即前来禀报，整个院子的凰极君子兰，居然被安长生采摘一空，然后溜之大吉。 这把郡主殿下直接气炸了，明媚双目充斥怒焰：“非要气我是不是？既然不想来，那就不用来了！吩咐下去，归心院从此对安长生紧闭大门，若敢强闯，乱棍逐出！” －－－－－－题外话－－－－－－ 嗯，还没太监。 第两百零五章 小米报恩与郡主开门 没办法，制造香水需要大量花料，一朵巴掌大的凰极君子兰，顶多能榨出一滴香精，其他九成九都是水分，所以安长生不是存心想气郡主殿下，而是实在没辙啊。 他寻思反正已经用上拖字诀，不如一次招惹个够，于是风卷残云般把花园里的娇艳花朵采撷一空，坐上马车，逃命般的火速离开归心院，径直赶赴酿酒坊，招呼工匠连夜动工。 当然，安长生知道现在时候不太合适，所以除了洒下大把银子，贯彻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方针外，还又自掏腰包，为工匠们买来上好夜宵，大大激励众人干劲，让大半夜的酒坊，呈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 转过天来，安长生打着哈欠来到望月楼下。 同戴良等人打过招呼，便自顾自的闭目站桩养精蓄锐，饶是他精力过人，在为郡主殿下逆天改命，又接着当了半夜监工后，也有些精力不支，脸色困顿，不过姜达止却是热情高涨，一早就缠着安长生商讨求仙社的事情。 “咱们社要想壮大，总得有处长期驻地，否则天天流动在外，别人还以为咱们是草台班子！何况没扇门没堵墙，哪能放心商谈机密大事？我看真传居就不错，一直空着不少院子，同宗门提请租用，应该不成问题，既方便大家碰头聚会，安全什么的也都有保障！” 安长生打了个哈欠：“唔，意见不错，如此重任就交给你了！” 姜达止没觉得麻烦，反而很受鼓舞：“行，回头我就跑一趟！另外还有人手问题，我找了几个，态度大都犹豫不决，毕竟开天辟地头一遭，倒是魏宿答应得很干脆，没管长远如何，只说不打不相识，想跟你多切磋切磋！” “不错，一天功夫就拉来一员大将，好于我的预期，魏宿的【重影叠浪】相当不俗，我也有意同他较量！”安长生轻轻点头，“没看到实惠之前，大多数人都会倾向观望，犹豫是正常的，咱们不用急。” “那社长这边成果如何？贺元甲、凌傲，还有你那位师姐，究竟能拉来几个？社团初创务必轰轰烈烈，最好一举打出求仙社的招牌，方能在大原府城站住脚跟！” “放心，贺兄和凌大道子都已经答应了，师姐那边还没说，不过估计十拿九稳。” “全都拿下了？”姜达止又惊又喜。 “其实还少说了个厉小刀厉刀头呢！” “嘶，厉小刀也是个人物，他要能加入，咱们求仙社便能在鱼龙卫吃得开，是步好棋！这么算下来，求仙社已有七位创社元老，这个数量差不多够了，创社前应该不用再拉人了，那么最后的问题，便是如何创社！” 说到这里，姜达止面露思索之色：“咱们求仙社志存高远，不能放几挂鞭炮只图响亮，邀人道贺也稍显俗套，究竟该怎么办……社长，拿个意见！” “我先问问，你有啥想法？”安长生闭眼假寐，他现在没有精力动脑筋。 “想法正好有一个，问题在于可遇而不可求啊！”姜达止拍了拍手，“若能集合社员之力行侠仗义，干一番轰动大事，以此顺势打出求仙社的名头，便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好主意，但这个机会确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红莲魔教被连根拔起后，这偌大府城，哪还有邪魔外道敢冒头？” “谁说不是呢……我回头找人问问，府城里没有，府城外的三山一水总该有？大不了咱们去汾水上杀河盗，去翠峰山里剿山匪！” “不必着急，实在找不着，邀人道贺又何妨？社长我已经向宁次辅求来墨宝题词，有这东西在，谁又能小瞧了咱们求仙社？真有好机会再说，其实没必要一上来就打响招牌的，咱们求仙社图的是长远，一时风光无足轻重。” “连宁居正大人的墨宝都能求到？那确实不用着急！”姜达止喜出望外，对安长生佩服得五体投地，“社长威武，求仙社壮大有望啊！” …… 出乎两人意料，绝佳契机来得相当迅速，初七傍晚时分，砸了一下午木头的安长生，正准备离开淘米老巷，就在巷子口被一个乞丐给拦住了。 乞丐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肥乞丐小米，然而这家伙身上的肥肉少了几两，脸上满是倦色，不知道最近在忙活些什么。 “呦，几天不见，怎么变瘦了？”安长生有些稀奇。 “耗得！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搁你你也瘦，小爷养这身膘容易么？不早点还了人情，小爷寝食难安啊！”小米不改往日本色，先是倚墙叫屈，后又神秘低语，“不过也不枉小爷连日忙活，还真就让我查到了！” “查到什么？” “落凰城的失窃珍宝！”肥乞丐语出惊人。 安长生心头震动，猛地撑开元文熔炉，隔绝内外，郑重无比的询问小米具体经过。 原来，自打肥乞丐摆脱了牢狱之灾，便一直想方设法报答安长生的人情，他利用乞丐特有的“职业优势”，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居然真就凭借灵通消息，在一家棺材铺里，找到了蛛丝马迹。 这家棺材铺表面上经营着死人买卖，背地里却是徐家二爷的秘密产业，红莲教徒在大原府城的重要据地，那日王府大乱后，红莲教徒便将不少赃物藏在棺材铺里，只等风平浪静，再悄悄运出城去。 不得不说，红莲魔教属实狡猾，棺材铺这地方本就甚少问津，加之上头有国公府罩着，各方人马基本不会正经搜查，暴露风险微乎其微，所以重阳过了将尽一月，愣是不曾露出马脚，可谁曾想，竟被小米发现了端倪！ “说来也巧，淘米老巷走火之后，我那些同行就病了不少，紧接着到牢里关了半个月，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这么折腾，这些天陆陆续续死了不少人，小爷得帮着置办丧事，这才跑了几趟棺材铺……” 肥乞丐小米一脸侥幸，而后看着安长生说道：“这个消息小爷谁都没说，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不过最好动作快些，那帮家伙眼见风头过去，估计这几天就要转移赃物！” “行！最迟明晚就动手！”安长生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本来想着回到老白坊的他，决定连夜解决此事，省得夜长梦多。 “那好，咱们的账一笔勾销了，小爷去也！” 说罢，肥乞丐小米便闪身走人，安长生从怀里拿出的一百两银票，愣是没来得及交给他。 “嘿！这家伙还真是奇葩……” 安长生摇头失笑，走出淘米老巷，去店里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赶回宗门，向圆脸东家讨来大黑马，随后径直赶赴归心院。 他知道郡主殿下一直在气头上，所以这几天没有登门夜访，免得自讨没趣。 果然，马车抵达归心院前，便吃了闭门羹，管事从门缝里伸出个脑袋，一脸赔笑的说道：“殿下有事，今日不见客，安真传莫怪。” 安长生就知道会有这一出，随手便送上一封密信，外加一张面值为五十两的银票，朗声笑道：“长生有要事要办，烦请管事通融一二，你只管把密信交给郡主，她自会见我！” 虽然觉得安长生自信过头，但看在银票的份上，管事决定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一路将信封送到榕嬷嬷的手上，再由她老人家转交给郡主殿下。 管事守在格物室外，恭恭敬敬的等着回话，心里不住好奇信中究竟写了什么，他可知道郡主殿下被安长生气得不轻，一连几天不见笑颜，想凭一封信就让殿下回心转意…… 难！ 管事这般心道，不一会儿便见榕嬷嬷走出房门，沉声说道：“随老身去请安真传入府叙话！” 第两百零六章 八卦与行动 时间，十月初八午时将近，地点，大原府城醉贤楼。 一身鹅黄绣地蝉纱裙的景楠，懒洋洋的坐在桌边，一手托着半边俏脸，一手把弄琉璃珠链，歪着视线，饶有兴致的打量坐在两侧的安长生与李青檀。 有猫腻！ 这两人绝对有猫腻！ 景楠眼中满是异色。 回到府城这几天里，她左右上下打听了个遍，将这几个月的大原见闻扫入耳中，其中最让她关注的，便是自家师弟和郡主表姐的绯闻了，尽管坊间风传并无明确证据，但她亲眼一看就知道两人之间，绝对不是普通关系！ 她可知道郡主表姐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沉心似海，对男子越是表现得礼敬，实际关系也就越发疏远，哪像现在，郡主表姐与安长生同坐一桌隔案相对，竟然一眼都不看对方，板着脸蛋，垂眼读书，貌似是将安长生视作无物，实际上根本没拿自家师弟当外人！ “有意思，原来堂堂荣毅郡主也有思春的时候，这才几个月啊，小情人都有了！” 景楠嘴角噙笑，眼里闪烁八卦之火，视线不住地在两人身上打转，试图瞧出更多东西，丝毫没有成了电灯泡的觉悟。 咄咄！ 郡主殿下被盯得火起，读书读不进去，猛地抬手敲桌，随后指向窗外：“求仙社长有伤在身不出面也就罢了，连你这个副社长都不亲至参战，像什么话？” 前两天安长生邀请师姐入伙，对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过条件是当副社长，而且态度非常坚决，大有不答应就不加入的态势。 虽然知道拒绝对方，景楠多半也会加入，但安长生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毕竟他资历尚浅，需要有人帮着镇场，不过在景楠通过考察之前，他不准备放权给对方，万一这家伙玩心大起故态复萌，有名无实的“副社长”也闯不出大祸。 “嫌我多余直说就是，搞得这么冠冕堂皇作甚？”景楠撇撇嘴，起身出门，临了还不忘调侃一句，“门给你们关紧喽！” 嘎吱！ 鹅黄少女没了踪影，房间内气氛却是越发尴尬。 安长生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话，郡主殿下则继续埋头读书。 昨夜会面，不过是打破冰封而已，在安长生有所表示之前，想同郡主殿下和好如初那是不可能了，不过安长生并不急于化解误会，两人关系升温太快，正需要稍稍降温，他索性起身站到窗边，视线穿街过巷落到远方一处。 那里，便是棺材铺的所在位置，贺元甲、凌傲等求仙社员已然悄悄汇聚，准备攻破红莲据地，当场来一个人赃俱获。 落凰城已经连夜探明，肥乞丐小米情报无误，棺材铺中确实往来可疑人员，并很可能藏有失窃财宝。 于是安长生和郡主殿下公事公办的商定，棺材铺由求仙社拿下，落凰城派人压阵，事后，失窃财宝按照悬赏，分出三分之一归于求仙社，力争一举打响社团声望。 创办求仙社本就是郡主殿下的诉求，能够探明红莲据地更是意外之喜，郡主殿下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不曾因为怨念而刁难安长生，所以这场合作十分顺利的予以达成，仅仅隔了半天，求仙社除安长生和姜达止之外的其余五位成员，便悄悄抵达了棺材铺附近的一家茶水铺子。 正午临近，向来不是强攻夺宝的惯常时间，棺材铺里的红莲余孽再机警也会有所麻痹，几个看店的不是打哈欠就是揉肚皮，丝毫没有察觉贺元甲、凌傲、厉小刀、魏宿，外加“姗姗来迟”的景楠，正将视线投向店门半开的棺材铺。 在场五人于大原地界皆是后起之秀，就算之前不认识，现在也基本混了个脸熟，虽说暂时没有形成默契，可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别说棺材铺里已经查明没有宗师坐镇，哪怕真有一位不惑在场，五人也有一战之力！ 作为副社长的景楠，倒是在这个时候正经起来，抬眼扫过形色各异的四位俊杰，朗声说道：“稍后，贺师弟同凌傲道子主攻，魏宿从旁辅佐，厉刀头负责抓人拿赃应付官府，只待我施以【浮云遮月】将店铺笼罩，隔绝内外探查，你们便可杀将进去！固然烈日当头难以久持，遮月法门亦能支撑一时三刻，还望四位抓紧时机，莫要坏事！” 景楠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不用她吩咐，其余几人就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初次合作，追求复杂精密，反而容易出错，贺元甲等人并未给出反对意见。 “便依副社长的意思办。” 景楠满意的点了点头，即使紧抿嘴唇故作矜持，也禁不住透出笑意，她向安长生讨来副社长之位，为的便是过一把发号施令的瘾头。 虽说敬月宗是她家开的，但有朝廷压着，有长辈管着，景楠连支使普通内门都难以做到，魏宿这等精英弟子更是向来与她同辈论处，哪像现在，连贺元甲和凌傲都要听她行事。 好看的言情小说 即便只是表面上，景楠也心情大好。 “嘻嘻，感觉还不错嘛！” 一身鹅黄的灵动少女尝到甜头，旋即踩着轻快步伐离开茶水铺子，向着斜对门的棺材铺迈步而去。 诚然，一位明艳丽人在这种时候靠近棺材铺这种地方，很容易引起怀疑，但棺材铺里的几个伙计，却并未立即起疑，眼神只顾着打量凹凸有致的娇俏身姿，直到景楠半步踏入门槛才觉察丝丝不对。 “现在还有棺材可卖？”景楠笑眼盈盈的脆声问道。 “小姐是要买于何人？” 掌柜老者皱起眉头，他不认识景楠，却知道买棺材这种事，当由下人操办，哪轮得到富家小姐亲自出马？ “当然是买给你们啊！” 景楠并未多话，当即图穷匕见，深受红莲浩劫的阴影，她巴不得对红莲余孽斩尽杀绝！ 话音未落，景楠撑开双臂，眉心倏而亮起皎光，顷刻用出【浮云遮月】的隔绝秘术。 霎时，有无形屏障笼罩店铺，店中众人瞬间消失于外人视野！ 茶水铺中的贺元甲等人立刻展开行动，同一时间，在外放哨的几个红莲暗桩也发觉不妙，豁地一下挺起身来…… 第两百零七章 截杀 醉贤楼上，安长生眸光一凛，在师姐景楠发动【浮云遮月】的刹那，天眼通失去了对方的踪迹，棺材铺虽仍好好的待在原地，但店中人影却是悉数不见。 好厉害的障眼法！ 安长生来不及感叹，一缕剑光便杀将而出，横贯长街，径直冲入店铺之中，速度快得吓人，即使以安长生的眼力，也只捕捉到凌大道子的一瞬残影，而在武比上力压对方一头的贺元甲，则要稍稍慢了一拍，尾随凌傲进入店内，身形消失不见。 哔嘀阁 景楠走后，两位天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此番斗战视作二番比试。 擂台之上打得再如何火热，终究不比危及性命的真正血战，作为尚儒书院的菁英与上清剑宗的高徒，一身披挂何其珍贵，在以诸般器具全副武装之后，足叫两位及冠，战力直追而立圆满！ 可以预见，那狭仄的棺材铺里，势必要上演一场龙争虎斗！ 安长生挠了挠腮帮，有些后悔，早知道在这里看不到具体情形，他就亲自上阵了。 但“坐镇”后方，是郡主殿下要求的，他昨天把菩提金刚木打得裂纹密布，今天便吃到了苦头，十指关节又疼又肿，实在不宜与人交手。 幸好，店里看不到，店外却能看清大概。 发现棺材铺遭到突袭之后，沿街周遭的红莲暗桩纷纷动身，紧急援救，眨眼间便有四道形色各异的伪装教徒，试图靠近店门所在。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早有预料的厉小刀与魏宿，刻意按兵不动，为的就是钓出这些鬼魅魍魉。 魏宿睛光涌动锁定目标，运足气力振臂一抛，手中倏而迸射寒光，便顿时有两人应声倒地，捂着后颈迅速咽气。 暗器！ 敬月弟子以全面着称，在安长生手中不算出彩的飞掷铁镖，于魏宿使出却是杀人利器，看得他不禁连连点头。 另一边，厉小刀持刀跃出，身形如鹰冲势凶猛，某个而立层次的红莲信徒，只来得及发觉身后有异，眼角余光方才捕捉到刀光闪过，脑袋便和肩膀分了家。 “怎一个利落了得？”安长生心中暗叹。 上阵厮杀，最忌拖沓。 无论魏宿还是厉小刀，都力求一击毙命。 安长生大开眼界，魏宿用镖之老，厉小刀行刀之辣，都是他必须要学习的地方。 弹指间，四个红莲暗桩就剩下了一个，而此间异变也引发行人关注，眼见人头落地血污迸溅，霎时哗然四起处处惊慌，厉小刀果断亮出刀头腰牌，高声爆喝：“求仙捉贼，官府拿脏，闲人退散，免祸上身！” 喝退一众路人的同时，他与魏宿一起，联手杀向最后一名红莲信徒。 此人之所以活到最后，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由于实力强，眉眼狠辣阴鸷，身周气焰暴涨，一身筋骨犹如铁打，绝非寻常宵小，厉魏二人没有一举拿下的把握，故先行斩其羽翼。 而立层次的水，绝对比及冠要深，方才完成周天蓄气便匆匆冲入而立，平白浪费大把潜力，不论前途抑或实力都是最差一档，对战四脉及冠都不见得稳操胜券。 但凡有条件有追求的武人，都会力争开拓四条正经再行突破，只因四脉底蕴乃是构筑内景的最低要求，所以这一层，算是区分武人成就的第一道分水岭。 以此类推，第二道和第三道分水岭，便是八脉及冠与及冠圆满，每上升一层，潜力差距便越是显着，高门大派的精英弟子，无不以此为奋斗目标，但真正能达到的仍然少之又少，非人杰不可。 而这最后一位红莲教徒勃发内力时，能够清晰感到八股强劲波动，于内力中涨落起伏，声势更是犹如滔滔江水，叫人小觑不得。 这便是八脉及冠突破而立的标志特征！ 八脉内息凝练为力，仿佛为内力融入八条筋骨，比寻常内力更强大更坚韧，后劲更绵长！ 证明其天资在敬月宗中，都能占据一席之地。 厉小刀与魏宿并未托大，这个红莲高手的资质同两人基本持平，却占据了境界优势，单个对敌，八成讨不到好处，不过作为大派弟子，两人仍然具备江湖武夫大都欠缺的诸般优势。 其中一项，便是高深功法。 绝学一级的内功、招式，往往是江湖人求而不得的珍惜秘传，这位红莲教徒同样无幸习得。 “我来！” 厉小刀沉声低喝。 他的境界与阅历都要高于魏宿，理应担当主攻。 而有着《观月清心诀》与《皎月刃法》两大绝学傍身，兼之夜巡多年的厮杀经历，厉小刀面对强敌，毫无惧色，长刀一展箭步冲出，电光石火之间，同那红莲高手拼刀十合，叮叮当当炸响不停，涌动刀光与激射火星，简直比日照还要耀眼。 远在醉贤楼上的安长生屏气凝神，看得目不转睛。 厉小刀同对手近身搏杀，可谓凶险至极，红莲教徒胜于劲力，刀刀斩风，厉小刀如若露怯分毫，战事便会一泻千里，不过他凭着高妙刀招，生生稳住局面，顶住了而立高手的庞大压力，为魏宿争取到出手时机。 待得一口内息即将耗尽之际，厉小刀爆喝一声，猿臂暴涨，雪亮长刀凶狠横砍，将对手逼出三步开外。 便在这时，斜侧里杀机迸发，魏宿突然杀入战场，抢在同伴身前，一拳擂向对手。 那位红莲高手其实早已注意到魏宿的动作，在与厉小刀纠缠的同时，暗地里一直提防着突然袭击，眼见魏宿自投罗网，眼中闪过一瞬狠辣，紧接着却又化作浓重惊慌。 只因他低估了魏宿的实力与决绝。 【重影叠浪】，全力爆发！ 魏宿一出手便是最强杀招，把性命交托到厉小刀的手上，全攻无守，直取对手中门，其攻势之猛，远远超出红莲高手的预料，手中刀锋方才落下，便被拳峰崩飞，仓促之间，他只能提气硬抗，然而重影叠浪的多重爆发，岂能轻易抵挡？ 轰！ 只听轰响乍起，这红莲余孽的整个胸膛便被炸穿，整个人犹如败革一般，飘飘摇摇的落到棺材铺的大门前，污血洒了一地。 他终究来到目的地，却已无力救援…… 第两百零八章 捉赃与截胡 残尸倒毙血染街头的景象，吓坏了一众百姓，就算厉小刀不再警告，也不会有不长眼的硬凑上来惹麻烦，众人躲入沿街店铺，一边吓得心惊胆战，一边还止不住好奇的探头观望。 惊叹声此起彼伏。 “官府拿赃？啥案子能拿到棺材铺里啊？” “棺材铺的吴老七，这半月总是神神秘秘的，弄不好真有问题！” “乖乖，居然见血了，这么大的阵仗，案子铁定小不了！” “那位可是厉刀头？好快的刀子！另一个貌似是敬月门徒，好俊的身手！可他们为甚自号求仙？求仙是个啥，没听过啊……” 七嘴八舌的纷纷议论，冲淡了喋血街头的肃杀之感，也将此间种种，迅速传播开来，没两分钟连醉贤楼都听到了动静，然后安长生便发现一道人影自楼中飘然跃出，踩着屋檐一起一落，便径直闯入战场当中。 宗师！ 安长生眉头一挑，辨出此人境界，却未能识其身份。 “国公府的齐管家，今日代表徐家大爷，在醉贤楼伴竹阁中宴请荡山双雄，那棺材铺好歹是国公府的产业，齐管家于情于理都要出面。” 郡主殿下的清冷嗓音自身后传来，化解了安长生的疑惑，他一回头，发现郡主殿下仍是垂首读书的模样，身形未动，却好似早就算到了一切。 “殿下当真老谋深算！” 安长生由衷赞叹，郡主殿下却是突然抬头，凝眸发问：“我很老么？” 双十年华的郡主殿下，对自己比安长生大三岁的事实，还是比较在意的，关系好的时候，两人蜜里调油说什么都不是问题，这一闹了别扭，微小矛盾便被放大，安长生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的恭维，竟会叫郡主殿下如此在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 “嫌弃本郡主就直说，找你的霜草妹子去！” 郡主殿下哼了一声，攥着书籍就要走人。 “不是，殿下这就要走了？”安长生顿时傻眼，他今天在醉贤楼包下雅间，一是为了给众人庆功，二便是将荣毅郡主这位靠山大佬介绍给众人认识，怎料正主居然要撤了。 郡主殿下陡然止步，回头淡语：“你若担心国公府坏事的话，大可不必！事涉红莲魔教，那齐管家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哪敢为国公府揽祸上身？有郭洞明郭指挥使在场就够了，本郡主可没那么多空闲，在这里浪费时间！” 此次行动，是以求仙社的名义向落凰城和鱼龙卫报备过的，所以压阵的除了榕嬷嬷，还有郭洞明。 安长生对此倒是并不担心，料想有厉小刀在场，鱼龙卫总不至于让求仙社吃亏。 “我的意思是，殿下不同大家见见面？” “没必要，现下本郡主同求仙社的关联，只限于直接联络你这位求仙社长，其余人等最好隔着一层，哪怕是你师姐也不例外。”郡主殿下面色冷淡，却还是耐心解释完，才动身出门。 安长生抢着问道：“那明晚我去不去啊？” 明天又到逆天改命的时候，也是郡主殿下实现逆天改命的日子。 “爱来不来！” 李青檀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身形消失在门扉之后，安长生摸了摸鼻子，想着赶紧准备好道歉礼物，便转回窗边再度观战。 此时，交锋双方已经由求仙社和红莲教，换成了鱼龙卫与国公府。 得知产业遭袭还闹出人命，齐管家气冲冲的杀入场间，紧接着便被一人以气势逼停，有调侃自耳边传来：“呦，这不是齐大官家么，急冲冲的上哪儿去啊？” 齐管家老脸一顿，视线瞬间扫过全场，心思沉了又沉，拱手问道：“敢问指挥使，为何在光天化日之下，侵害我国公府的铺子？” 一身锦衣的郭洞明，挡在厉小刀和魏宿身前，笑吟吟的说道：“那可巧了，有桩大案查到这座棺材铺，既然是国公府的产业，那郭某便要好好问问，国公府为何藏污纳垢了！” “藏污纳垢？事关国公府的声誉，还望指挥使慎言！”齐管家眸光低沉，杀机隐现。 事情落到国公府的头上，他断然没有退缩之理。 但就在这时，一道剑光破空而出，炸穿棺材铺的屋顶，径直冲上云霄，众人抬眼望去，旋即目睹凌大道子以凭虚御风之势，飞身跃起翩然而落，踩在屋檐之上，手中亮出一枚润白方石，朗声问道：“厉小刀，此物可是王府珍藏？” 西红柿小说 “正是！王府失物之中，便有这方钤印！” 厉小刀眼光毒辣，立刻通过造型特征，对应上落凰城的失窃名录。 恒王贵为皇亲国戚，用不到的无数印章，会与各种珍宝一并封存，结果在重阳当日遭到劫掠，而这也成为棺材铺窝藏红莲余孽的铁证。 霎时，场间喧嚣四起，齐管家则顿时变色。 将尽一个月的时间，大家都以为王府之祸基本过去，谁曾想，居然还有大鱼藏在府城之中！ “好家伙！把宝贝藏在棺材铺里，这帮红莲余孽真是打得好算盘！” “那铺子是国公府的，啧啧，有好戏看了！” “捉贼捉赃，量那齐管家巧舌如簧也辩驳不得！” “……” 冷嘲热讽，半点不拉的落入齐管家的耳朵里，他此刻尤为痛恨自己身具的超绝听力。 紧接着，一身鹅黄的靓丽少女，自棺材铺中款款走出，联手贺元甲，将一个狼狈人影押了出来，附近住户立刻认出，此人正是棺材铺的掌柜吴老七。 齐管家灵机一动，张口喝道：“吴老七，想不到你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披头散发的吴老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因为他全身穴位遭到封禁，但是众人都能瞧出，他看待齐管家的眼神分外怨恨。 景楠随手一点，解开吴老七的头脸限制，这初老掌柜立马唾了一口血沫在齐管家的身前，咧嘴狞笑：“老子是狗不假，可你又能是什么玩意儿？二爷待你不薄，你居然……” 不等他说完，景楠便又以家传的封穴大术，打断了吴老七的指控。 而这并未替齐管家解了围，反而令他如堕冰窟。 齐管家自认与红莲魔教并无瓜葛，但吴老七的只言片语，却叫人不得不胡乱揣测，他急于自辩清白，但景楠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鹅黄少女冲郭洞明抱拳轻笑：“祸首已拿，赃物已缴，我敬月宗求仙社合该功成身退，烦请郭指挥使通报王府使者，速速前来清点失窃珍藏！” “理当如此！” 郭洞明哈哈一笑，街边立刻冲出大量鱼龙卫封锁现场，而早就暗中等候的王府来人，也以最快速度抵达现场。 见此情形，齐管家怎能瞧不出，这是故意针对国公府的布置？ 他看郭洞明二话不说把吴老七扣押起来，便知道今日难了，鱼龙卫的卫使衙门，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走上一遭，可不凑巧的是，自己正准备宴请的荡山双雄那边，就不太好解释了。 荡山是大原府兵出北关的必经之地，荡山双雄作为盘踞茫茫大山的地头蛇，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徐家大爷十分重视，特命他拉拢二人！ 齐管家正准备招呼手下，通知府中派人招待，却突然被上前的手下悄悄告知，荡山双雄被荣毅郡主请走了！ 安长生也是事后才知道，郡主殿下今日现身，其实是为了截胡荡山双雄而来的。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齐管家怒目圆睁，输得彻底，自己的动向被死死拿捏，他没能笼络荡山双雄不说，还平白惹了一身腥！ －－－－－－题外话－－－－－－ 复健g 第两百零九章 名传与配方 待安长生等七人结束首次聚餐，敬月求仙社的名头，便在大原府城小小的散播开来。 虽然景楠和厉小刀并未刻意介绍求仙社的存在，但只言片语根本挡不住好奇之人的好奇之心，尤其在得知棺材铺中查出的大量珍宝，把国公府推上风口浪尖之后，求仙社便趁着这股“东风巨浪”，落入越来越多百姓的耳朵里。 正午刚过，便有人向敬月门徒打听，求仙社究竟是为何物？ 这个问题的答案，敬月宗根本没几个知道的，不少敬月门徒还迷糊呢，怎么莫名其妙蹦出个求仙社来？ 但在姜达止的授意下，还是有那么几张嘴巴，将求仙社的零星信息透露了出去，叫众人渐渐明晰，求仙社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问道求仙的立意与宗内社团的模式，很是吸引了一些目光，接着得知景楠、贺元甲、凌傲等天之骄子，都是求仙社的成员，而社长竟然由安长生来担当，敬月宗内部的反应，比府城各方都要强烈得多。 有人认为安长生等人胸有大志，立志攀登天道巅峰。 也有人觉得这只是小打小闹，毕竟一帮及冠弟子才刚刚抵达“道”峰山脚，此时便言得道成仙，未免太过好高骛远！ 还有人笃定求仙社势必前途远大，萌生投名入设的想法。 当然也更少不了暗中看衰的，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总而言之，一派吵吵嚷嚷之中，求仙社的存在却是愈发迅速的传遍宗门，而这个时候，安长生则孤身来到象眼格物室，为求仙社的立社根本付诸最后努力。 今天下午，对于【元文熔炉】的推导分析即将迎来尾声，求仙社究竟能否源远流长，便取决于推导结果是好是坏！ 昏暗静谧的格物室中，安长生头戴将军盔，一边搬运内息开拓正经，一边静待系统实现解析。 小书亭 武比结束已有数日光景，安长生的修炼热情不减反增，日夜不缀的努力修行，加之充沛至极的元气供应，让他取得应有回报，提前贯通第五道正经不说，十二冠冕也凝聚其二。 若非担心进境太过招惹非议，凝聚五道冠冕其实不在话下。 有传道面板孕育的愿力桃果，附属气意对气意成长度的拖累大大减轻，只要安长生愿意，完全可以练气炼神齐头并进。 炼体造诣也在这段时间里稳步提升，安长生有事没事便以【金刚体魄】的运转之法淬炼自身，配合各种桩功修炼、体魄捶打，至少十成桩功能够指日可待。 专注修炼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叮响惊动脑海。 安长生陡然睁眼，眸中焕发无限光彩。 【你催动神通“一叶知秋”，成功推导出照性神通\/天工奇物“元文熔炉”的制造方式！】 【奇物面板生成“元文熔炉”的制造配方——云气金缕一百零八条（可降低档次）、灵材金胎、灵材铜胎、灵材铁胎、下品灵火……】 【你获得禁制法门“元粹熔铸”，效果为融合元碎生成元粹，主禁制为“元碎互补（而立高段·全新）”、“元碎配对（而立高段·全新）”，辅助禁制为六枚“沟通”、六枚“牵引”，禁制构造与排列方式已录入面板，请自行查看。】 【你获得禁制法门“洞体观微”，效果为深入观测，主禁制为“天视（而立高段·全新）”，辅助禁制为……】 【你获得禁制法门“护体虹光”，效果为获得虹光屏障抵御外侵，并减少脑海被窥探、破坏、侵入的风险，主禁制为“初虹（而立高段·全新）”，辅助禁制为……】 成了！ 看过三道法门四种禁制的介绍信息，安长生握拳挥舞，长出一口浊气。 在他的设想中，元文熔炉的合成作用，是笔一本万利的大买卖，元碎与元粹的巨大差价，使得其中孕生暴利，只要合成工序顺利进行，哪怕售价打个对折，他都能赚得盆满钵盈。 发现【元粹熔铸】果真出现，安长生便知道，同便宜东家的合伙生意算是成了大半，另外求仙社也能打出低价获得各种元粹的条件，来引发同门争相投奔。 苦于银钱的敬月门徒不在少数，如果得知只花一半乃至更低的银子，便能获得阴阳元粹，入社者必定争先恐后，以利益约束人心不失，成为求仙社的立社根本。 除此之外，【洞体观微】这一禁制法门，除经济价值外，对格物天道则更具重大意义！ 每逢研究工具更新换代，总能引发学科进步，即使“天道显微镜”的功用，只是初步观测，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至少，安长生对望月楼有了交代，观心镜的更新换代，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可以想见，各大宗门与朝廷机构的产品订单是少不了的，望月楼这潭死水，定可生出新源！ 至于最后的【护体虹光】，那也是大有可为的天道法门，保命能力向来广受追捧，防护奇物的售价往往是同等攻伐奇物的数倍之多，经过一段时间的知识恶补后，安长生脑子里哗哗往外蹦点子，如何开发这一全新法门，以获得最大收益。 …… 嘎吱！ 房门洞开，安长生走出象眼格物室，旋即迎上两双灼灼目光。 圆脸东家和鲁冰逊鲁大师，早就等着结果了，见安长生一脸喜色，高悬忧心顿时放下大半，不过白易沙还是不确定的问道：“如何？” “大事可成！” 胜券在握的安长生，立刻写下【元文熔炉】的材料配方，本来还有些嘀咕的两人，看到一百零八条云气金缕，以及数目繁多的各种灵材，便知安长生并非在开玩笑。 这薄纸一张，便要五十万两，郑重到如此地步，谁敢胡闹？ 白易沙并未被高昂成本吓倒，元粹买卖兼具暴利和畅销两大属性，只要产量足够，前期投入再多，花不了多少时间便能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伙计啊，辛苦你了，好好休息。”白易沙对着安长生的肩头重重一拍，扭头把单子交于鲁冰逊，“鲁大师，这收罗材料的任务，就交给您老了！” 鲁冰逊捧着纸单的样子，就像捧着藏宝图一般小心翼翼，涨红着脸作出承诺：“两位放心，这等筹备琐事，就交由老夫便是！” －－－－－－题外话－－－－－－ 因为要赶着结尾，所以情节会略微跳跃。 第两百一十章 礼物与惊闻 制造【元文熔炉】、开发【天道显微镜】、升级【观心镜】，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在完成神通推导之后，安长生把工作重心，重新放到求仙社的成立以及郡主殿下的身上。 求仙社这边，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有姜楼主和郡主殿下帮着跑程序，求仙社迅速完成了官府留档与宗门报备，加之今日一战顺利打出名气，迅速成为百姓焦点，求仙社正应该趁着这股热度火速成立，以攫取声望愿力。 唯一的问题是，次辅大人的题字还没到位。 不过苏大账房已经捎来消息，明日一早便同他去寻宁居正，如无意外，社团成立用不了几日光景。 而郡主殿下这边，安长生也丝毫不敢怠慢。 一是事关逆天改命，他早就盼着通过郡主殿下来验证改命神通的实际功效，毕竟身上还担着莫老头的临终夙愿，总该多上些心，而传道面板与愿力蟠桃的出现，更让安长生倍加在意。 这二么，就比较私人了。 天天闹别扭，安长生说不着急那是假的，郡主殿下耍起性子，远比寻常女子更难应付，他可不想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女人是需要哄的，即便锐意如郡主殿下也不例外，安长生自知理亏，一早盘算着赔礼道歉，同圆脸东家吃过晚饭，他就径直赶赴酒坊，查看香水的制造结果。 这东西不仅是笔大买卖，也决定了他能否涉险过关！ 幸好在物质待遇的强烈刺激下，工人师傅们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干劲，加班加点的制造香水。 于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水晶瓶出现在安长生的眼前。 内部掏空的灵材水晶，荡漾着宛若宝石的金红水液，对着烛光轻轻一晃，能看到点点金芒于瓶中涌动。 安长生甚至不用打开瓶塞，就知道稳了，连他看了都觉得惊艳，更别提当世女子。 “启禀公子，凰极君子兰乃是奇花，所调制出的香水便与常物不同，那水中金芒似是奇花精华，小的早先取过一滴，洒在手上，至今还芳香扑鼻经久不衰！”酒坊管事恭恭敬敬的解释道。 安长生眉头一挑，确实在管事身上闻到沁人芳香，立时问道：“可有异样？” 普通事物擦在身上都有可能造成刺激出现过敏，更何况是凰极君子兰这种非凡之物，安长生突然想到，自己光顾着美了，居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启禀公子，小人手皮完好，并无异样！”酒坊管事亮出手背，果然全无问题，“但小人涂过香水之后，却感到精神倍满疲惫尽去，不知是香水之功，抑或其他？小人唯恐浪费，没敢继续验证。” 闻言，安长生眸光大亮。 这酒坊管事不知道，他可清楚凰极君子兰的确有醒神功用，郡主殿下困了乏了又无法休息，便会站到花丛之中养精蓄锐，效果远超简短小憩。 所以酒坊管事没有出现错觉，而是这瓶香水真的具有提神功用，提纯出奇花精华后，效果势必更为显着。 “干得好！赏！都有赏！” 安长生大喜过望，将水晶瓶塞入怀中，旋即大手一挥，赏出大把银两，立刻引来连声欢呼，安长生也在酒坊众人的簇拥下，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了。 …… 初九，天光微亮，夜幕未去。 安长生起了个大早，离开宗门汇合苏寒，一同去寻宁居正宁次辅。 然而奇怪的是，苏大账房没领着安长生去宁家老宅，反而绕了个大圈子，从敬月宗正门绕到了令德书院的大门前。 此刻时光尚早，街上几乎不见行人，令德书院也没开门，但书院牌坊下却有一道身影，正负手昂头审视门牌，不是那位享誉朝野名满天下的宁次辅，还能是谁？ 安长生深感意外，搞不懂状况。 苏寒淡淡说道：“见放山。” 放山先生？ 安长生瞳孔一缩，愈发意外。 自重阳大乱结束，放山先生已闭关一月，他身上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外界众说纷纭，总之红莲魔教两度为祸大原府城，都和他撇不清关系，甚至有人断言，放山先生就是隐藏的红莲余孽，这使得令德书院近来在府城当中变得相当尴尬，向来高傲的令德弟子，都甚少同敬月门人争锋相对。 宁居正居然要见放山先生，出乎安长生的意料。 不过想起鹿鸣宴时，放山先生曾亲自邀请宁居正，想来两人应该相交甚密，别人见不到，大名鼎鼎的宁次辅或许真能见到！ 排除掉微乎其微的意外可能后，安长生便也放下心来，准备见见放山先生，其实他老早就想会面莫老头的师弟，毕竟这位知命高人是他能抱的第三条大腿，轻易损失不得。 再者他还惦记着鹿鸣宴上赢来的那份机缘呢！ 如果今天能顺便学到放山先生的一招半式，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咚咚咚！ 汇合安苏二人，宁居正信手敲门。 好半晌，门房老头才打着哈欠开门探头，见着一身薄衫的方脸中年，顿时打了个哆嗦，瞠目结舌的说道：“宁……宁大人？” “老夫丁忧，官身早去，当不得大人二字，烦请老人家开门放人，我等要探望令德山主！”宁居正嗓音洪亮，没怎么用力，便能让每一个字清楚无比的落到耳中，让人忍不住耐心聆听，体会其意。 那门房老头不敢怠慢，甚至不曾向上通报就开门放人，任由三位外人，在令德书院随意行走。 不过安长生很快就看出来，宁次辅对令德书院十分熟悉，行进方向极有目的。 “老夫曾是令德学子，拜于三穷先生座下，求取经世之道。” 行进间，宁次辅冷不丁的说道。 安长生头次听说“三穷先生”的名号，但苏大账房的忽冷眼神告诉他，此人该是那前朝才子、苏寒祖父——苏令先！ 原来这位穷书社主在令德书院教过书？ 三穷先生…… 听着有些不对头啊！ “令德书院虽不是穷书社的发扬之所，却是在此处宣告离散。”宁次辅的又一句话，证实了安长生的猜测，“书社与先生的大多遗物，交由令德山主照看，苏寒你游历至大原府城，想必该是为此而来！” 苏大账房并未答话，但安长生感觉这是真的。 七年前苏寒同结拜大哥青江龙君造访大原府城，不止是因为圆脸东家白易沙的关系，更重要的是祖辈遗留！ 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红莲浩劫的突然爆发，折去了青江龙君不说，也让苏大账房平白折戟七年之久，而且看样子，遗物迄今未能取得！ “不会是放山先生故意扣下了？”安长生暗自嘀咕，发觉苏大账房气息愈冷，他越发感觉猜测成真。 “其实令德山主之所以不肯给你先生遗物，非是出于私心，而是有其难言之隐。”宁居正微微一顿，探手拂过廊间立柱，回头凝望苏寒，“穷书社的遗产，岂能是凡俗之物？” 闻言，安长生眸光闪动。 苏令先可是挥笔写出【元夕灯笼】的绝世大才，他留下的东西，非但不凡，说不定还十分危险！ 苏寒轻轻点头，显然对此早就知情。 “老夫在府城丁忧三年，倒也并非真的一直在家中枯坐，关于那场浩劫，我翻来覆去的梳理百遍，最终发现其根源，很可能追溯至穷书社的分崩离析，乃至更早！” 宁居正语出惊人，而更加惊人的还在后头。 “穷书社的解散，起于一场意外，但我这些年愈发觉得，这‘意外’其实是早有预谋的，那场意外不仅导致书社瓦解，而且贻害无穷，即使令德山主这样的知命宗师都深受其害，进而为红莲浩劫府城遭祸埋下隐患！” 宁次辅陡然注视苏大账房的紧缩瞳孔，沉声问道：“苏寒，七年前你选择取回先生遗物，究竟是自发之举，还是受人影响？” 向来坚决的苏寒，头一次显现茫然之色，实在是宁居正的话，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你就不觉得太过巧合？为何你前脚抵达大原府城，后脚便来滔天大祸？而且祸患关键，是那德高望重的令德山主！” 安长生和苏寒心神震动，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宁居正怅然叹道：“先生遗物不好拿啊，堂堂知命高人都两度受制，真给了你，恐怕早已死于非命！红莲浩劫表面说是魔教作乱，这背后难道就没有别的影子？别忘了，比红莲魔教更想颠覆大夏皇朝的，可是大有人在啊！” 闻言，安长生和苏大账房不禁对视，眼中同时浮现四个大字—— 前朝遗老！ 第两百一十一章 阻路与秘辛 红莲魔教那帮疯子以全人类为敌，前朝遗老则是以复国为任，在颠覆大夏这个阶段性目标上，双方存在共同利益，所以联合图谋大原府城这一京城屏藩，是合情合理的推断。 大原府若是失陷，北边防务将出现重大隐患，大夏都城可能同时直面北蛮、红莲，以及于南方活跃的前朝遗众。 作为前朝余孽的一份子，苏大账房明白宁居正的推断，并非空穴来风，但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竟然会成为红莲浩劫的诱因棋子！ 要知道，苏家祖上出过首辅，苏令先更是名冠两朝的绝世大才，苏氏至今都在南方享有颇大权势，是复国一派的支柱顶梁，苏寒从未想过，会有前朝遗老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 倘若真如宁居正所说，按照计划，自己会死在大原府城，那么可想而知，在大原府城遭到红莲屠戮的同时，苏氏也会在南方暴起，届时南北呼应，说不定就能掀起攻伐全境的燎原烈火。 阴谋！ 诡计！ 苏寒面色凝重，同宁居正合手道谢：“谢宁伯伯解惑，等此间事了，苏寒会亲自南下查个清楚！” “谨慎为上，小心行事。” 宁居正并未制止，他相信苏寒经历七年蛰伏，已经足够成熟，不论实力还是心性，都足以应付那藏在背后的莫大危机。 说话间，三人已经深入书院，令德学士再后知后觉，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安长生曾经在鹿鸣宴上见过的一位院主，名唤沈应星，主掌天道格物，在令德书院的职能等同敬月姜戊，不过在格物界和修行界的地位，却稳稳压过望月楼主，只因此人有半步知命的高超境界。 只见沈应星迎面走来，拱手上前张口笑道：“难得啊难得，次辅大人终于舍得登门了！” “放心，见过山主很快就走。” 宁居正态度随意，显然同这位令德院主有些交情。 “山主那边有些不方便……”沈应星面露难色。 “再不方便总能开口说话，隔着门支应几声便是！” 宁居正态度坚决，抬手将沈应星拨到一旁，沈应星却反手拦住了安长生和苏寒：“次辅大人想见山主可以，这两人不行，山主养伤期间，不见外人！” 拦路虎！ 感受到半步知命的偌大威压，安长生和苏寒都隐隐发觉，这位令德院主是铁了心的不想放走两人，而缘由是不是为了放山先生的安全着想，那就见仁见智了。 令德书院不是放山先生一个人的令德书院。 放山先生是出于保护，才不愿将穷书社的遗物交给苏寒，而令德学士们就不见得都是这个想法了。 对此，宁居正并未恼怒，而是面露失望之色：“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算是白读了。” 短短一句话，直接戳中沈应星的痛脚，被一介凡俗评头论足，令这位半步知命万般难忍，即使对方位高权重，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今夺情起复收拾败局，未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沈某也是为山主安危着想，请次辅大人恕罪！”沈应星以势压人，毫不退让，庞大威压宣泄而出，令安长生和苏寒都感觉到了致命威胁。 高境存在以势施压，不单单是空气压力成倍上涨，最难捱的影响是，感官削弱思维变慢，仿佛自我同世界剥离开来，所以想要越阶斩杀高境不惑与半步知命，首先要破掉实质威压，否则只能任人宰割。 安长生很不舒服，只得暗运金刚体魄的运转之法艰难抵挡。 苏大账房的情况比他好得够呛，虽说气意已至不惑之境，但其身依旧是凡胎一枚，衣衫长发紧紧的贴在身上，模样稍显狼狈。 三人之中，反而是不通武艺不修天道的宁居正最是从容，面对半步知命仍旧挺胸昂头，天眼通助安长生隐隐看到，支持宁居正的底力不是别的，正是那海量愿力！ 宁居正声望如龙，来自朝野上下的滔天愿力，于无形中撑起了他的腰杆，硬抗半步知命的恐怖威压，而不显半分怯色，瞧得安长生震惊不已。 看来愿力的最大作用不是修炼，而是赋予众生超凡伟力！ 若是无穷愿力都汇聚到一个人的身上，恐怕能生生造出一尊陆地神明！ 安长生长了见识，第一次认识到次辅大人的厉害，着实钦佩，同时也对愿力愈发重视，拔高了传道面板的存在意义。 此间僵局并未持续多久，一道气意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化去对峙。 “沈院主，次辅大人动了真火，令德书院怕是家业不保啊！” 清亮嗓音与气意相融，音意并进，如同春阳化雪，于无声中将沈应星的庞大威压消弭于无形。 沈应星面色突变，对来人沉声说道：“有赵公子出面，那沈某便告辞了！” 说罢，沈应星就要拂袖而去，然而宁居正反手又将他拦了下来：“走什么走？东西少了要问你拿，你走了找谁要去？” 好霸道！ 安长生不禁咋舌，这位大佬当真牛气，沈应星的脸黑成了碳，都不给他一点面子，这种以“直”处事的做法，非常得罪人，难怪莫老头会在遗言中，宁居正会把自己活活逼死！ 但如果没有这样的“直”，宁居正也不会凝聚如此声望。 沈应星怒发冲冠，那被称为赵公子的玉面郎君，却旋即笑道：“既然次辅大人发话了，沈院主就一并请，老师不宜出面，自当由院主代为招待！” 赵公子的一声“老师”，表明他和放山先生的关系以及在令德书院的地位。 令德山主的弟子，沈应星不敢不给面子，合手一拱，强忍应下。 随后一行人穿门过院，直入书院深处，在一处临近文瀛湖的幽静竹林里才止住脚步。 文瀛湖北岸的紫竹林中，住着敬月宗师，这南岸的翠竹林里，便是放山先生的静养之所，安长生怀着好奇，步入其中，远远地看到一间竹屋，半遮半掩的矗立林间。 赵公子隔着老远便驻足不前，抬手示意：“次辅大人有什么话，可以在此处同老师传达。” 宁居正并未动怒，而是锁眉问道：“这么严重？” “否则老师何至于闭关月余？”赵公子苦笑道，“初时需要令德学子日夜诵经才能压制，近来稍稍好转，但仍是难以靠近。” 安长生听得云里雾里。 严重？究竟严重什么了？哪里看出严重了？ 出于好奇，安长生探头一瞧，顿时精神刺痛，连忙缩回脑袋。 那一瞬间的意识接触，让他切身感到死亡危机，方才来自沈应星的致命威胁都变得微不足道。 这是…… 安长生无法理解，眼前景象分明祥和安宁，为何会暗布无穷杀机？ 赵公子瞧见他的样子，和蔼笑道：“重阳过后，老师便与那异物抗衡拉锯，昼夜不止，若是有半分懈怠，那异物杀机会在瞬息之间将竹林绞烂，小兄弟还是不要靠近得好。” 合着放山先生这一个月里，是在不眠不休的对抗异物？ 安长生瞠目结舌：“什么异物能让知命高人如此对应？” 苏寒、宁居正和沈应星都无意回答，赵公子却随口说出一个令安长生如雷贯耳的名字： “【无字天书】！” 第两百一十二章 天书与天工 【无字天书】！ 这名字顿时让安长生打了个激灵。 在他过往接触到的种种传说里，谁能领悟【无字天书】，便可拥有绝代威能，成就一世伟业，世人无不为之向往，以至于抛头颅洒热血。 陡然听闻穷书社的遗产竟然是这么个宝贝，安长生恍然大悟，难怪令德书院不肯给！ 换我我也不想给啊！ 但是放山先生的困顿遭遇，浇灭了安长生的兴奋之情，这【无字天书】比【天道气运】还要坑爹，连知命高人都不堪其扰，他可没本事挡下祸患。 次辅大人回过神来，遥对对竹屋深深作揖：“学生宁居正，拜见山主。” 过了半晌，竹屋中才有回应。 “难得，终于肯出来了？” 放山先生的嗓音与记忆中别无二致，但安长生总感觉这位大佬十分疲惫。 “学生不日便要回京复命，今日携先师后裔前来，只为讨还书社遗物！” 次辅大人的直言不讳，说得沈应星脸色青白，放山先生向来洒脱，根本不在意利益得失，果然，竹屋中有话音徐徐传来：“书社之物，理应物归原主。” “山主高义！”宁居正再度拜谢。 “应有之义！不过这【无字天书】还不是归还的时候，苏小子，等你到了半步知命再来取，老人家我还能支撑一些时日。” 众人面色微微变化，实在是“支撑”一词，不太美妙。 苏大账房躬身拜谢：“是。” “去去，上了年纪容易乏，就不招待你们了，宁小子，回头记得把鱼竿拿走，那紫竹钓竿可是老人家我和镇北将军打赌赢来的！” 放山先生还记得鹿鸣宴前没能送出的那件礼物，同样没忘了与安长生的约定。 “安小子，实在对不住，今儿个腾不出手来，等我出关之日，再授你一式看家绝学，你看如何？” “谢山主！” 得了承诺，安长生自无不可，心满意足的随众离开，在赵公子的引领下，又转入令德书阁，穷书社留下的诸般遗物，除了【无字天书】，全都封存在这里。 沈应星作为格物院主，同样也掌管着书阁钥匙，有赵公子监管，他只能压着火气带人入阁，于浩如烟海的各色藏物中，启出书社遗留——一套文房四宝，一摞古书，外加一叠墨宝。 场间五人，形色各异。 安长生好奇，苏寒激动，赵公子随意，宁居正泰然，沈应星则是恼火不已，看着安长生等人，语气不善的说道：“东西都在这里了！” 这些东西，是苏令先晚年所用之物，作为名贯两朝的大才子，即使是一张写废了的信纸都有收藏价值和研究价值，所以沈应星万万不愿交还遗物，眼里都快喷出火焰。 安长生原以为，此时应该速速走人，毕竟这位格物院主眼看着就要大发雷霆。 但宁居正却走上前去，不紧不慢的检查起来，审视笔墨纸砚是否完好，几本古书可有缺页，甚至连那叠不曾装订的墨书，都一丝不苟的翻了一遍，然后在沈应星即将失去耐心时，突然问道：“怎么不见《穷书随笔》？” “没有的东西，我怎么给你？”沈应星没好气的说道。 “老夫记得一清二楚，先生遗物中，确有那本《穷书随笔》！”宁居正直视沈应星，气势逼人，寒声喝道，“令德书院掌管多年，不可能没有副本，把原件拿来，老夫便不追究你们监守自盗的过错！” 沈应星怒不可遏，他还是头一次被凡人如此威胁，本想死不认账，但感应到宁居正背后荡起的滔滔愿力，他选择认怂。 宁居正的愿力达到恐怖至极的地步，一旦动了真火，沈应星的自身愿力，必将毁于一旦。 所以面对这位当朝次辅，江湖大佬们都不敢得罪太过，便是害怕十年辛苦一朝成空，没了愿力加持，求道之路会难如登天！ “稍等！” 撂下一句话，沈应星径直离去，看得安长生心潮澎湃，对宁居正崇拜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大佬你牛！ 半步知命愣是给你正面刚赢了！ 安长生目瞪口呆，宁居正却不当一回事，信手从墨书中取出一张白纸，上面写有两行四字——穷书经世！ “这是穷书社的立社之本。” 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不存在一般，宁居正心平气和的介绍道：“读书人不讲自然不讲心，只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读书若不求经世致用，读了也是白读！” 说着，宁居正自顾自的磨起墨来，当着安长生的面，执笔在两行字后各添了两个字。 上书“问道”，下书“求仙”。 合起来便是——穷书问道，经世求仙！ “习武也好，格物也罢，若是只求打打杀杀，便落了下下乘，曾听说你曾当街放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老夫深以为然，今日便借先生墨宝题字一首，望你珍重再珍重！” 出言之时，宁居正鼓动愿力注入纸上，这八个大字霎时闪烁金芒，直冲云霄，蓝天晨光中有天道祥云忽而浮现，有无数元文自行生成，在令德学子摇头晃脑诵读经典，在敬月门人迎着朝阳站桩苦练的时候，突然引动天道赏赐！ 霎时，惊声四起。 “天道赏赐！这么突然？” “哈哈哈，天佑令德啊！” “可恶，居然是令德书院那边的，不知是孔城，还是旁人！” 天道赏赐难得一见，没有机缘难以引来，唯有在观月问心、鹿鸣宴那样的特殊场合下，才能较为轻易的引出祥云，所以这种突然爆发的天道赏赐，更加惊人，也更为受到众人重视。 但是更惊人的还在后头。 天道赏赐的霞光玄纹，并未浮现天道评定，而是直接以天道文字显现“穷书问道，经世求仙”的含义，但凡目睹，心中便会自动流淌这八个大字！ 藏书阁中的几人，未能看到祥云现世，不过他们所见所得的震撼程度，远超外界。 天道赏赐出现后，由两代书生楷模联手写就的白纸便凌空飞起，无数元文汹涌而来倾注其中，令泛黄纸张变得白净如玉，随后，霞光玄纹徐徐降落同字迹贴合，散发熠熠金芒，叫那手书墨笔，出现浑然天成的煌煌气派！ “天工……奇物！” 不只是安长生和苏寒看呆了，方才走回的沈应星正赶上这一幕，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宁居正同苏令先的隔世联手，竟然惊动了老天爷，愣是把这页白纸搞成了犹如天道谕旨的天工奇物，重现【元夕灯笼】的降世神迹！ “呵。” 当朝次辅依旧风轻云淡，一手引发神迹，却并无自傲之感，有的只是缅怀先师苏令先的五味杂陈。 待这页玉纸金字重新落下，宁居正叹了口气，双手拿起送至安长生的面前。 “书社遗志有幸得天道首肯，还望你等求仙之际，莫忘经世！” 闻言，安长生同样高抬双手郑重接过，只觉这轻薄白纸重如泰山，不仅仅是因为这名为【天道谕旨】的天工奇物，再度触发【一叶知秋】的解析流程，还因为这薪火相传的责任与意义，叫他必须认真对待。 安长生第一次觉得救世救人，是自己的使命，一股信念勃然喷发，化作声音脱口而出： “长生谨记，万死难忘！” 第两百一十三章 轰动与觉醒 安长生终于明白宁居正为何会被士子景仰，连天道都要卖这位大佬的面子，能不景仰么？ 众人离开书院的一路上，闻讯而来的令德学子，那叫一个别扭，明明咬牙切齿得不行，还不得不行礼致意，眼睁睁看着出现在令德书院的天工墨宝，被敬月宗的人拿走。 收割了不少愤愤目光的安长生，心里高兴得紧，路上见了邵星雨，都能乐乐呵呵打招呼，更别提齐心远和蒋梁这两位自己人了。 不高兴不行呀！ 平白拿了一件天工奇物，多了一份奇物档案不说，还让求仙社彻底轰动，安长生做梦都想不到，瞌睡了是这么送枕头的！ 此番天工炼物一出，求仙社的名头别说在大原府城，就是整个河东，都能变得路人皆知。 天工奇物的题字，一流门派都不见得有，安长生返回宗门之后，除了执法堂和思过堂的几位堂主，其余宗师轮番登门求鉴墨宝，足可见这件宝贝的难得可贵。 而更加难得的，自然是这件【天道谕旨】的特异功能。 …… 物品：【天道谕旨·穷书问道经世求仙】（奇物、辅助） 来源：天工造物 效果一：增加悟性 效果二：增大愿力对境界瓶颈的削弱作用 使用条件：十米之内、一室之中 隐患：无 …… 【天道谕旨】不同于【无字天书】和【天道气运】，是纯粹的正向奇物，尽管并未具体说明增幅程度，但关系到悟性和瓶颈的两个词条，已然能将之划入重宝行列！ 这么个宝贝，加上低价元文，再加上武功秘籍，还有即将入库的奖赏珍宝。 立马让求仙社变成金字招牌。 投名者不知凡几，争着抢着要加入社团。 之前那几位拒绝姜达止邀请的敬月精英，悔青了肠子，但当他们自己找上门去，得到的答复却是元老已满暂不收人，一切等社团正式成立再做定夺，可把姜达止给嘚瑟坏了。 让你们观望，让你们犹豫，自个儿后悔去！ 这件事对贺元甲、凌傲等几位元老的影响也十分巨大，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玩票心思才决定同安长生共事一把，谁曾想，竟然越闹越大，即使随性如凌大道子，想不重视都不行了。 尤其在两位上清剑宗看过【天道谕旨】之后，愈发满意当初同意凌傲加入社团的决定。 临近傍晚时，安长生紧急招募元老开了个碰头会，一者是向大家展示【天道谕旨】，二者也是为了稳定军心，突如其来的惊天动静，让安长生都有些措手不及，有必要同众人说些具体安排，以免出现问题。 随后，安长生整理仪表，带着【天道谕旨】离开宗门直奔城东而去。 下午落凰城就传来旨意，恒王要宴请安长生，赏玩此件天工奇物，而宴会地点则选在了归心院。 事实上，赏玩天工奇物只是公然宴请的次要原因，最主要的还是郡主殿下的逆天改命，如此重要的时刻，恒王必然要出席，实际上不只是他，王妃、圆脸东家乃至大师傅景敬春都会到场。 这两家子，也就性格跳脱的景楠必须继续瞒着，否则以她的大嘴巴，隔天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白易沙亲自驾驭黑马车，拉着安长生赶赴归心院，越是靠近目的地，便越能察觉归心院附近的防备力量增大了不知多少倍，三步一岗十步一哨，绝非夸张形容。 逆天改命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闪失！ 大师傅景敬春甚至午后便已到场，以《月神法身》和高阶奇物，布下远强于景楠的【浮云遮月】，将格物室保护起来，力争为安长生和郡主殿下带来一个安全环境。 出席晚宴的恒王，依旧邻家大叔的平凡模样，另外两道化身不知身在何处，也让安长生减去很多压力。 毕竟他和郡主殿下并肩而坐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女婿登门…… 有榕嬷嬷整天跟着，安长生和郡主殿下的小九九，哪能瞒得过落凰城主？ 恒王妃甚至直接拿看女婿的目光看待安长生，越看越是满意，脸上止不住的流露笑意。 如今的安长生，除了出身稍微有点问题，其他属性都是拉满的，再加上自家女儿好不容易动了春心，恒王妃自然是一万个同意，宴席上频频观照安长生，把他弄得受宠若惊，也让郡主殿下一阵无语。 两人还在闹着别扭，母亲便主动投诚，让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宴会作罢，便是正题了，不过恒王还是花了些时间，认真观摩了一番【天道谕旨】，然后亲自将它置入格物室中。 事实上，为了给安长生一个熟悉环境，确保逆天改命不出差错，格物室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恒王正是洞悉了【天道谕旨】的妙处，才决定将此物放在书桌之上。 “就靠你了。” 恒王拍了拍安长生的肩膀，尽量不给他施加压力。 安长生轻轻点头，便在圆脸东家等人的殷切注视下，同郡主殿下来到格物室中。 郡主殿下照旧坐到躺椅上，给了安长生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不要胡来，安长生当然知道轻重，一扇石门哪能挡得了知命大佬的审视？ 正式成婚前，他要是敢动手动脚，非礼人家的掌上明珠，那纯粹是嫌自己命长！ 郡主殿下缓缓躺倒，任由安长生指点眉心，开始最后的逆天改命。 见安长生全神贯注闭目运功，整个人认真到不行，在外等候的几人便没去计较这种姿势，是否有违男女之防，耐着性子静待时间消磨缓缓流逝。 得益于安长生之前的努力加班，郡主殿下距离实现夙愿，只有五条云气金缕的距离。 而逆天改命的过程，说实话，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安长生需要做的，就是不断把云气金缕投入改命神通，化作养分顺着手臂经脉，输入郡主殿下的眉心对资质突触形成刺激，整个就一水磨工夫，急不得但也不会错。 不过当最后一缕云气金缕化作养分，注入郡主殿下的眉心之时，安长生还是有些紧张的。 虽然他是改命神通的首位受益人，放在别人身上却还是头一遭。 安长生先是对外面打了个手势，提醒众人提高警惕，自己也把所有精力投入指尖所在，准备见势不妙便停手制止，不过事实证明，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 改命神通除了不经济不实惠，安全性还是十分可靠的。 郡主殿下从始至终都未曾显现异状，反而在精华输送完毕的刹那，立刻迎来属于自己的逆天改命。 叮叮！ 仿佛无形编钟轻轻敲响，于格物室中清脆回荡。 郡主殿下的身上赫然绽放璀璨华光，并与天空取得呼应——觉醒之际，天道会降下赏赐！ 不过天道祥云即将形成的瞬间，便被恒王以通天伟力借助【浮云遮月】强行遮掩了，不论郡主殿下成功觉醒还是安长生的改命神通，都不得被世人得知，所以外界根本看不到，归心院的上方形成了一朵规模宏大的天道祥云，有霞光玄纹横空缭绕，变作天道评定—— 【池中潜蛟，遇风化龙！赏！天道中赏！】 第两百一十四章 气意与种子 成功了！ 天道祥云的出现，让恒王妃喜不自禁，宝贝女儿能实现后天觉醒，便已然求之不得，再得到天道中赏那更是意外之喜。 本来按照预期，借助外力实现觉醒无法拿到天道赏赐，但郡主殿下的底蕴积累实在雄厚，打了折扣都能保有天道中赏，若是她靠自己逆天改命，天道上赏妥妥没跑。 郡主殿下睁开双眼，眸中焕发无限光彩，这一刻的她，并未因人生改变而激动失态，有的只是无与伦比的自信，嘴角噙笑抬眼望天，仿佛命运已经不归老天爷去管！ 安长生从未想过，这般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勃发英姿，会出现在一位女子身上。 郡主殿下特有的气质与魅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举世无双的姿容，连安长生这种见惯大世面的，都禁不住被其牢牢吸引。 “池中潜蛟，遇风化龙！” 安长生由衷认为，天道评定恰到好处，觉醒之前的郡主殿下，便已经是智多近妖的存在，此刻唯一的弱点已经随着资质突破而得到解决，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无比广阔的未来。 郡主殿下旋即用行动验证了安长生的看法。 天道祥云因天机遮掩，迅速溃散，云气金缕在恒王的调动下，尽数来到安长生的手中，而霞光玄纹的天道评定，则照例落向郡主殿下的所在。 就在这时，惊人一幕发生了！ 郡主殿下以安长生根本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代表“化龙”的两字天书，截留在眉心之外，随即凝神观摩两字真文，凝聚气意！ 是的，须臾之前才实现觉醒的郡主殿下，火速开始凝聚气意，而且对象竟然是天道真文！ 这是连恒王都没能料到的事情，当他察觉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焐热的霞光玄纹变作底材，遵从郡主殿下的意志凝聚气意，众人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等待奇迹。 豪赌！ 别说安长生，就是恒王等高境大老都深感震撼，郡主殿下果决到了极点，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抉择，竟然连半点犹豫都不曾有过。 实际上，为了这一天，郡主殿下已经筹备了太久太久，她知道自己会成功，天人直觉也告诉她会成功，所以郡主殿下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了。 四处征战的经历给了她自信，浩如烟海的学识给了她底蕴。 被恒王特意送入格物室的【天道谕旨】，给了她成功的保证。 至少在这一刻，没有人比郡主殿下更加契合“穷书问道经世求仙”的八字道意。 本应持续数天的凝聚过程，早已在她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对于气意凝聚的所有细节与注意事项，可以说没有人比她更加熟悉，加之【天道谕旨】闪烁流金异彩焕发开悟之光，因而整个流程快到了极点，一切犹如水到渠成般顺畅。 安长生还沉浸于震惊当中，郡主殿下的身上便突然爆发出某种独特气息，令安长生在心理和生理上，切实感受到“贵气逼人”的意思。 这就成了？ 安长生瞪大双眼，他当初花了三天，就已经是相当不俗的成绩了，郡主殿下用了三分钟都不见得有…… 而且石竹气意凝聚成功时，有参天竹影撑开雨幕。 郡主殿下这边，却是将“化龙”二字又一次切割，令“龙”字天书融入外显气意——一枚花纹繁复可见冠冕的金红徽记，字化龙形攀附徽记，霎时光芒再涨熠熠生辉。 沐浴光辉的郡主殿下犹如天人一般，令人视之心生卑微之感，不敢多看。 即使安长生习武有成气度初现，也有些难以抵挡郡主殿下的耀眼光彩，心中孕生莫名畏惧，仿佛对上了高位存在。 “这是什么气意？好生厉害！” 安长生暗自惊讶，仔细审视气意细节，正好对上了郡主殿下的眼神，瞬息之间，惊喜羞怨的浓烈情绪，顺着目光传来，而随之同来的，还有“化”字天书。 郡主殿下信手一指，“化”字天书便钻入安长生的脑海，有系统提示悄然出现。 【提示：你获得了“化”字天书，本天书材质为“霞光玄纹”，将以“神通种子”的形式存在于你的脑海。】 【提示：荣毅郡主李青檀以气意“权舆”，对你发起“同盟之约”，当前特性为“心意相通”，效果随距离增加而逐步衰减。】 郡主殿下所凝气意名为【权舆】，拆解开来便是“权力”与“同盟”，分别代表了权舆气意的两大核心禁制。 这种气意类似儒家意象，但又有别于儒家意象，仅是基础效果都能“心意相通”，令安长生属实惊奇，而那变作神通种子的“化”字天书，更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神通种子经过培育，是能够变成完整神通的，安长生十分好奇一个“化”字，最后能产生何种效果。 “这是本郡主当初答应好的，于你有大用处。” 郡主殿下早就决定，实现觉醒后以私人名义送安长生一份礼物，这枚神通种子，就是她的诚意。 “谢殿下！” 安长生于心中回应，正想多试试心意相通的能力，房门便被径直推开，格物室外的恒王等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胡闹！” 恒王难得动怒，实在是宝贝女儿太过行险，幸好没出差错，否则他将追悔莫及。 “随我回府！” 恒王不由郡主殿下分辩，大手摄住自家女儿，便急着飞身离去。 芳踪隐去之际，郡主殿下凌空回望，抛给安长生一个眼神。 恍忽间，安长生听恒王妃解释道：“王爷要带青檀稳固境界，无意怠慢安真传。榕嬷嬷，烦请准备上房一间，供安真传好生休息！” 说罢，恒王妃便也匆忙离去。 郡主殿下实现后天觉醒，只是开始而已，落凰城中还准备了不少奇珍异宝供她稳固境界增加潜力，凝聚气意则又增添了不少麻烦事，所以恒王夫妇才会如此焦急。 接着，圆脸东家笑哈哈的说道：“伙计，你且先留在此地，东家我和你大师傅也要赶着回去了，否则你家师姐铁定怀疑，明天一早，大黑马会来接你！” “两位慢走，我送送你们。” “不必了，你累得够呛，还是好好休息！” 白易沙瞧出安长生精神有损，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同景敬春结伴离去，几位大老一下子走了个干净，独留安长生一个，他也不觉得别扭，毕竟归心院已经住了不止一次，安之若素的听从榕嬷嬷的安排，吃了些夜宵点心，再到他时常居住的房间里闭目养神，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意念被轻轻触碰。 安长生眸光大亮，微微一笑，稍稍整理衣衫，便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门，一路避开旁人耳目，潜入花园之中。 原本种了满园的凰极君子兰，只剩下了修长叶片，不过这丝毫不减园中景色的夺目之感，只因皎月之下，正有一位宫装丽人探手轻按被风吹起的合身长裙，俏生生的笑望着看呆了的安长生，不是郡主殿下还能是谁？ 向来以男装示人的郡主殿下，穿上锦纱绣裙之后，更是娇媚无双，天边明月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 不喜附庸风雅的安长生，没来由的起了诗性，脑海闪过“晚风动芳园，月下娇人现”的字样…… 第两百一十五章 礼物与情动 对于安长生的惊艳目光，郡主殿下显然是高兴的，不枉她花费半个时辰梳妆打扮更换女装。 上一次换下男装是什么时候，郡主殿下几乎忘记，同时也快要忘却自己一身纱裙头挽秀髻是何等模样，尽管已经从贴身丫鬟那里得到验证，但习惯女扮男装的郡主殿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信。 幸好，从心上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美的。 李青檀小有窃喜，明若星辰的眸子流淌悦色，旋即又板起脸蛋，羊怒道：“大胆，面见皇族，还不行礼？” 这是玩上了，还在闹别扭！ 安长生摇头失笑，不过还是配合着道：“敬月安长生，见过郡主！” “嗯！”郡主殿下满意点头，摇手环指，“听说盗取满园金兰的小贼，就叫安长生，是不是你呀？” “回禀郡主，正是在下！”安长生低头应道。 “好啊！居然还敢回来，就不怕本郡主拿你治罪？当真是胆大包天！” 见郡主殿下颊生薄怒，安长生心说人没偷到当然要回来，忽然想起两人之间有了【心意相通】，赶紧收拾绮念，取出早就备好的赔罪礼物，朗声说道：“回禀郡主，盗花之举实为献宝，非满园奇花而不可得，请郡主赏鉴！” “哦？”李青檀眸光一亮，“呈上来！” 安长生继续配合她的演出，将那瓶水晶香水双手奉上。 闪烁金芒的剔透水液，在月光照耀下愈发动人，郡主殿下一眼就喜欢上了，频频把玩爱不释手。 看着她流露女儿家的欣喜状，安长生笑着解释道：“此物名为香水，是在下特意为殿下制备的，涂抹之后，不仅身携芳香经久不息，还有醒神之用可消除疲累。” “你是以为本郡主没见过世面，还是猜不到你的小心思？” 郡主殿下白了他一眼。 其实根本不需要手下人打小报告，她就已经料到安长生会奉上何种礼物，虽说惊喜气氛稍稍打折，但郡主殿下还是相当满意的，偏好金红的她，对瓶中异彩实在是难以抗拒，把玩之时，嘴角不自禁的挂起笑意，毫无掩饰的将动人风姿展现给身旁男子。 安长生眉头一挑：“殿下当真猜到了？” “这有何难？”料事如神的郡主殿下面露得意，“这份礼物早在本郡主的意料之中，所以只能勉强抵过盗花之罪，现在，咱们来说说你的第二项罪过……” “且慢！” 安长生知道她要旧事重提，拿脚踏两条船来发难，立时打断，故意激将转移话题：“原来这世上还是有殿下料不到的事情啊！” “哦？你倒是说说，本郡主漏算了什么？”李青檀脸上显现不服输的神色。 “当然是漏算了我的心意！”安长生直视丽人双眸，“礼物送上了，惊喜可还没有呢！” 心意想通令目光变得太过炽烈，郡主殿下难以抵挡，含羞扭头背对情郎，有些意乱心烦的说道：“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安长生径直转到殿下面前，不给她继续躲闪的空间，连着玉手与香水一把抓住，深切说道：“长生曾以《竹石》一诗为气意定韵，惹来天道雷罚，又以《觉醒》一诗独斗令德学子，巧取逆天真意，念及郡主殿下不日便要启程南下奔波前程，长生有感而发，特此赋诗一首，万望殿下珍重！” 是的。 香水并不是安长生的礼物，或者说，香水只是神秘礼物的一部分，将类似天道真文的名诗绝句，同香水完美结合，才是安长生的真正计划！ 发现《竹石》和《觉醒》的特殊功用后，他便萌生了主动实验去感应天道的想法。 因而早就在暗自计算，究竟如何布置烘托，才能实现理想效果，而他万万没想到，眼下环境与眼前之人，竟然比他设想的种种情景，还要契合名诗真意！ 气氛已经到位了！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安长生稍稍酝酿了几息，面对郡主殿下投来的动人眼神，微微一笑，深情说道： “浩荡离愁白月斜。” 作下这首《己亥杂诗》的龚自珍正值离京之际，恰好同郡主殿下对应上了，而为了契合当下环境，安长生将“白日”换成了“白月”，并未损毁原诗韵律以及意境。 作为证明，皎洁月光在他话音刚落便稍稍放明，洒下白华照亮园景，显然成功触动了冥冥天道！ 郡主殿下同样触动，只因这短短七字应情应景，说出了她的心头愁绪，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匆忙出行，一时间，眉眼低沉，心绪垂落。 见状，安长生深受鼓舞，握紧丽人双手，缓缓说道： “吟鞭东指即天涯！” 话锋一转，视野陡然开阔起来，广阔世界带来的无限可能，将离愁冲澹，目光所指处处天涯，令郡主殿下转而面露向往之色，刚刚实现后天觉醒的她，正是希望大展拳脚的时候，固然万分不舍，也必须毅然离去。 想到崭新生活近在眼前，郡主殿下雄心乍起，容颜于月色之下再度明媚起来。 见她忧虑解开，安长生欣喜不已，郡主殿下就应该是英姿飒爽的直爽模样，优柔寡断万万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而感受到天道触动愈深，仿佛一个契机便会真正显化，安长生便不曾拖延，顺势说出《己亥杂诗》的点睛所在： “落红不是无情物。” 吟！ 一声清脆鸣响自水晶瓶中忽而孕生，种了满园的凰极君子兰，得到感应无风自动，采集月华凝为光团，化作万千星点悬于芳园之中，环绕在两人身边。 犹如置身银河的奇丽景象，直接把郡主殿下看得异彩频生，头脑放空忘却种种。 便在这时，安长生秉承天道语落终诗： “化作春泥更护花！” 哗！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唯有天道真意陡然勃发。 无形天道以月华为引，调动万千光点凌空飞舞，顷刻间幻化出数种天道文字，最终化作一门玄之又玄的神秘阵图，缩入水晶瓶中与之合为一体，令这瓶香水大放华光，褪去凡俗，仿佛天上之物。 【提示：你成功制造出天工奇物“净瓶·凰极月露”！】 天工奇物！ 又见天工奇物！ 继宁居正晨间挥笔写就【天道谕旨】后，安长生自己也弄了个天工奇物出来！ 安长生惊喜交加，赶忙催促郡主殿下：“快打开看看！” 郡主殿下依言揭开瓶塞，顿时有馨香从中飘出，气息源自凰极君子兰又高于凰极君子兰，难以言说的味道穿过肉身直击脑海，灵魂杂乱得到净化，剩下了最纯粹的情感。 天人直觉告诉安长生和李青檀，这月露净瓶还有诸般妙用，但两人已经顾不上研究这些了。 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正确的环境，正确的氛围。 无一不对的场合，自然要做最正确的事情！ 不经意间的目光相对，旋即演变为尽情拥吻，至于谁主动谁被动，已经难以分清，重要的是，凰极月露在焕发情愫的烘托之下，悄然间弥漫开来，催发植株重新开花，顷刻生成的凰极君子兰比之前开得还要娇妍，将两人围在花团当中，共筑绝美情景。 不过了多久，郡主殿下回过神来，强行挣开情郎，娇声说道： “够了够了，这份礼物我很满意，原谅你就是了……” 郡主殿下喘息不止，霞飞双颊人比花娇，好像要将彼此揉进身体的浓烈情感，一时间让她难以适应，而安长生的选择是帮助她继续适应，一个低头便噙住了红唇，继续享受这份柔嫩，郡主殿下情动难耐，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也随即也沉浸其中。 谁也不知道两人究竟待到多晚，吻了几次，总之当下人们清晨起来路过花园，惊讶发现本已落尽的凰极君子兰又开了满园…… 第两百一十六章 得意与危机 人逢喜事精神爽！ 安长生回到宗门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别人都以为他是高兴求仙社的一炮而红，却根本不知道另有原因，唯独关系较近的姜达止，隐约发现了异样。 “社长，这是落凰城清点出来的奖赏清单，全部充作社团库藏，好东西不少，请你过目！” 某座被低价租用的真传居中，姜达止把一份纸单摆到安长生的面前，上面写有缉拿红莲余孽的海量奖赏。 藏在棺材铺里的失窃珍宝，有两成五落入了求仙社的腰包，虽说最珍贵的那些被落凰城拿回去了，但剩下的宝贝里也不乏稀有灵材与修炼宝药，折合银两以万计数，极大丰富了求仙社的库存，为社团内部的兑换体系打下了建立基础。 其实不用等社团对外成立，兑换体系便已经开始运作了。 缴获而来的战利品不是谁想拿哪个就拿哪个，必须用功勋兑换。 即使安长生发现失而复得的天外陨铁，已经变为社团私有，也要照章办事以功勋换取，才能去强化自己的雷霆禁制。 一个健康的组织，一定是自上而下的遵守规矩，否则上行下效层层偷奸，再好的基础，没几天也要蛀个干净！当然，安长生想拿功勋点数还是容易的，等元文熔炉正式上线，想拿多少拿多少。 “不错！” 他一眼扫过笑着点头，便随手将清单放到一旁。 可姜达止发现，虽然安长生始终是笑容满面，却古怪的不增不减，仿佛这满纸琳琅无足轻重，所以姜达止才觉得，安长生身上另有好事。 想到昨夜安长生被落凰城叫走，他本人又彻夜未归，姜达止便燃起了八卦之火，一脸精彩的偷摸问道：“社长，你和郡主殿下……” “乱嚼舌头是要下拔舌大地狱的！” 安长生没想到会这么明显，咳嗽了一声收敛得意，转而正色问道：“申请入社的人有多少？” “多得数不过来！”姜达止讪讪一笑，也不敢继续打听王室的八卦。 “真正有本事的是不是没有？” “社长料事如神，的确没有！”姜达止想到安长生马上就是落凰城的驸马爷，便赶紧拍起了马屁。 “情理之中，天之骄子都有傲气，这是待价而沽，等着我上门求请呢！”安长生了然挥手，“不用管他们了，爱来不来！求仙社的宗旨是帮助广大修士问道求仙，他们本来也不差这份修行资源，所以重点还是甄选出有潜力又遭遇资源困境的敬月门人，尽快扩充社团人手，否则光咱们七个元老，做起来也没有意思。” “社长高见！” “另外，这间院子要有人镇守，保护财物，还要有人坐堂，负责为普通社员答疑解惑！你抽空和大家商量商量，尽快制定出轮换排表，按照时间奖励功勋，不过那几位都是大忙人，应该没几个愿意的，那咱们就得想办法请几位教习助教了。” “言之有理！教习不敢说，传功堂和望月楼的不少助教应该会很有兴趣，实际上他们比普通弟子还缺资源，境界地位上上不来下下不去十分尴尬。” “嗯，就这么办！这几天辛苦你了，等十月十八社团成立，对外公开招收社员，你就能轻松点了。” 安长生本想在郡主殿下启程之前成立社团，但郡主殿下委婉的拒绝了他的好意，并建议他定在十月十八，让求仙社会以品鉴【天道谕旨】的名义，向整个大原府城发出邀请，届时共同见证社团诞生。 宁居正墨宝、穷书社遗物外加天工奇物的多重光环，让求见【天道谕旨】的人比申请加入求仙社的还多，安长生已经谢绝所有访客，用于为社团成立壮大声势。 而姜达止正是劲头旺盛的时候，哪里会觉得辛苦？ 等安长生做完安排，他又主动提出一些建议，两人足足说了一个时辰，对社团事务修修改改，直到两人达成共识，这才作罢。 求仙社目前的真正核心，说白了就他们两个人，一个负责带头发展，一个负责运行管理。 别看姜达止这家伙实力不行，但认真起来非常靠谱，没从姜戊那里学到多少格物造诣，却领悟了白易沙的经营手段，把一应事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替别人省去诸多麻烦，所以贺元甲凌傲等几位元老全都承认，姜达止的分量能排到社团第二。 至于景楠这个副社长，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还在保持观望。 …… 求仙社和安长生的名字在接下里的几天里，一直占据着大原府城的头版头条。 连续不断的轰动事件，让安长生狠狠攫取了大把愿力，即使传道面板分走了部分专属愿力，也仍然令元气漩涡与日俱增的成长着。 不过正所谓树大招风，安长生越是风光，暗地里的隐晦注视便越是阴冷。 一封阅后即焚的密信，在安长生忙于为戴良、秦弘基、王化杰等三人制定格物计划的时候，悄悄落入某位红莲教徒的手中。 时至今日，依旧潜藏于大原府城的红莲余孽，已经屈指可数，他们藏得极深，无一不是红莲魔教卷土重来的关键人物，只有非常紧要的事情，才会惊动这些潜伏存在。 “安，魔宗传人，伺机诱捕，三。” 收信人匆匆看过，密信便无端自燃，连灰尽都没有剩下，抹去所有痕迹。 将内容映入眼帘，收信人眸光微亮，低沉冷笑：“道霞观的所谓道子原来是魔宗传人！？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万象尊者陨落前终究还是把这个秘密透露了出去，不过出于某些原因，知情人一直引而不发，坐等安长生扶摇直上，才如毒蛇出洞般突然下手。 幕后之人盘算精明，先让安长生享受过扬名的好处，再以身败名裂为要挟，将他拿捏在手掌之中！ 安长生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搞定宗门内部的诸般琐事，便照旧赶赴淘米老巷，于师傅师兄的监督下，捶打菩提金刚木锻炼体魄…… 第两百一十七章 疑问与发现 彭！ 卡拉卡拉 裂纹密布的菩提金刚木，终于在安长生的拳峰之下碎成了两半，有大量金光自断裂处逸散而出，顺着伤口钻入安长生的体内，显着强化皮肉筋骨，须臾间让他感觉拳掌气力大了不少，十指与大半手背都被染上金芒，犹如涂了金漆的金刚造像。 从开始正式锻体到现在，安长生无惧痛苦疲累，生生用拳头砸了菩提金刚木足足上万下，终于令锻体进程来到了新的阶段。 而成果自然相当不俗。 安长生双手握拳相向对撞，十指关节勐然接触，发出了金铁交鸣般的坚硬脆响。 “日后再硬碰寻常刀剑，应该不用担心皮开肉绽了！” 安长生对此非常满意，一对肉拳硬如磐石，防御能力卓有成效，让整个下午的辛苦顿时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把两半碎块打成无数碎片，再将碎片研成粉末，最后将粉末混合秘药涂抹全身，便能完成金刚体魄的修炼步骤，进而获取降世金刚的后续绝学。 大师兄木横用玉盒封起菩提金刚木，以免精气外泄流失，同时指示安长生到厢房叙话。 二师父无能和尚今天并未出游，在安长生锻炼体魄的时候，他则潜心研究记名弟子带来的天道谕旨。 安长生是知恩图报的人，明心寺的师傅师兄对他恩重如山，想着二师父必然对天道谕旨感兴趣，他便主动把这件天工奇物带来了。 果不其然，精研天书的无能和尚，见了现成的“天书”，眼睛都挪不开了，钻到厢房里一直研究到现在，劲头比安长生可旺盛得多。 稍稍洗漱整理仪表，安长生踏入厢房面见师傅。 可让他奇怪的是，无能和尚双目放空，表情木然，说好听点那叫神游天外，难听点就是愣神发呆。 安长生没敢打扰，静静地站在原地，良久之后，才听到一声怅然长叹与一句呢喃：“很早以前，为师便在思考，格物究竟是在格什么？” 安长生心头微动：“师傅可是有了答桉？” “或许有，或许没有，谁能说得清呢？” 无能和尚摇了摇头，指着天道谕旨上的问道二字：“每一个求道者在格物尹始，都应该问自己几个问题天道是何物？禁制是何物？元又是何物？我们所说的天书真言，倘若真是天道使用的字和语言，那这是否意味着，天道是具有意识的某种伟大生命？甚至是开创一切的大修行者？” “反之，天道从何而来？是自古便天然存在，还是受人制定的运行规则？我们所做的一切因所承之无数果，莫非都是天道规则提前写好定死结果的？” “我们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世界选择了我们，还是我们选择了世界？” 无能和尚的一番低问，叫安长生震耳欲聋，一时难以表态回应。 “这些问题，为师一直无从验证，个中答桉，只能靠你自己领悟。”无能和尚将天道谕旨拿给安长生，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去，去，为师要休息了。” 就这样，安长生离开了安宁庙，走出淘米老巷，脑海中始终萦绕着无能和尚的那些发问，依照自身见闻尝试解释。 从阴阳元碎遵循碱基互补配对原则来看，元的本质就是天道基因，越高等的字就是越完善的基因链条。 那么以此可以断定，天道是生命，至少本来是生命，掌握更多更高等的元，即可让生命层次靠拢天道，乃至成为天道本身，这也决定了练气士的终极目标是再造天道。 顺理成章的，天书和真言的确应该是“天道”所使用的高等语言。 基于天道之伟大，所以天书真言具备超凡伟力，通过研究天书真言，亦能贴合“天道”本尊。 而从奇物制造、真言定韵等事例来看，禁制当是天书的基础形式，禁制的基点数量、排布方式和空间结构，被先天赋予了特殊含义，一如区别于碱基数量、排列顺序和空间结构的天道基因，形成了各异功能。 所以，练气与炼神这两种流派，可以解释为天道生命模彷者和天道化研究者，前者学构成，后者学交流。 至于炼体流派，则更像是走自我之路，最后发展成什么，安长生还没有头绪。 想明白了这些，安长生的天人直觉突然受到触动，催发天眼通看向脑海中的一叶知秋，便发现这道照性小神通，出现了进化迹象。 位置从高空漂浮稍稍降落，靠近了命魂所在！ 想起一叶知秋源于观月问心的那番顿悟，安长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一番思索又接近了真相，想必把理论推测应用到元开发和天书研究，一叶知秋便可晋升为立命中神通。 这可难不倒安长生，他身上带着的天道谕旨，不就是现成的突破素材？ 唯一的问题是，推导解析的时间耗费远超金缕玉叶，让一叶知秋不眠不休的连轴加班，也要足足一个月之久！ 因此这被安长生视作了长期目标，短期内还是按照计划提升强化。 对于二师父的疑问，安长生想明白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同样深深地困扰着他。 “我对这个世界究竟意味着什么？真的是这个世界选择了我么？” 带着疑惑，安长生不知不觉间走回了老白坊。 刘三儿一见他便分外热切的嘘寒问暖，这家伙拿了那一百两横财，甭管干啥都有劲，整天的摩拳擦掌等放假，好去赌场厮杀个七进七出。 要不是张掌柜死压着不放，这家伙早就赔个精光了。 安长生懒得再浪费口水劝说他，悄悄找到吴霜草，让她做好后天觉醒的心理准备。 小妮子的资质条件比郡主殿下好得多，总共也就三条云气金缕的事情，顺手就能解决，唯一的问题是，如何遮掩可能出现的天道赏赐，以及掩饰成功觉醒的诸般特征。 郡主殿下有高人护法有奇物加身，能把资质突触遮掩于无形，吴霜草就不行了。 所以为吴霜草逆天改命，离不开神通广大的苏大账房。 然而当安长生走向柜台，苏寒却主动说道：“看看这个！” 苏大账房把一本泛黄古书推到安长生的面前，正是那部险些被沉应星截留的穷书随笔，顺着苏寒的指引，安长生凝神一望，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瞬电光。 只见纸上写道 “千钟粟有了，黄金屋有了，那么颜如玉还远吗？” 第两百一十八章 记录与答案 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千古名句出自宋真宗赵恒的《劝学诗》，直接以世人梦寐的富贵荣华，来刺激天下士子读书科举。 可以说，由皇帝亲自提倡的读书导向，令世人学文的主流，从明事理做学问，变为了求功利当大官，对文脉发展的影响极其深重，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等浮华意象，也因此广为流传，甚至在大夏江湖都有其存在。 安长生好奇萌发，视线往下方移动。 “【无字天书】当真神异，研读起来叫人欲罢不能，可我怎么觉得心事重重呢？不管了，先打开【黄金屋】再说，【千钟粟】食用之后，竟然能充盈精气神三密藏，不知这【黄金屋】又有何等神异！” 因为是随笔，并无日期标注，但从笔锋运行和墨迹深浅来看，下面的话隔了一段时间，而且书写者行笔不再工整。 正所谓笔随心动字随手成，笔锋乱了，意味着心也乱了。 “哈哈，【黄金屋】的钥匙原来是……”此处存在涂抹痕迹，墨印明显新鲜于字迹，并能看出遮掩者十分匆忙，道道黑痕中露出不少了笔画。 “屋中果然藏满黄金，而且是难得可贵的灵材金胎，这下制作……不缺材料了。”涂抹墨印再次出现。 安长生眸光微动，一边通过蛛丝马迹猜测被掩盖的内容，一边往下面继续看去。 不过《穷书随笔》记录的是作者日常，并非只写【黄金屋】，有关这件奇物的记载，隔了几个段落才又出现，并且发生了新的状况。 “奇怪，灵材金胎取完之后，【黄金屋】不仅自动关合，甚至重新封印了，打开还需要……而且不止一枚！” “三枚……即使是我也没有那么多，看来要找人搜集了！” “……” 这里又插入了其他事迹，安长生赶紧跳过，凝神搜寻【黄金屋】的内容，天人直觉告诉他，一直困惑他的某个问题，即将在这里揭晓答桉。 “拿到这三枚……当真不易，固然青年俊才每年都如过江之鲫，但才情通天者寥寥无几，倘若下一次开启【黄金屋】要五枚……我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去寻！” “不过即使要耗用五枚……想必也是值得的，这次开启【黄金屋】后，门中藏宝不再是灵材金胎，而是七尊……” “匪夷所思，这【黄金屋】简直是不输【聚宝盆】的奇珍异宝！” “若能彻底解读【无字天书】，穷书社长存有望！” 这句话给安长生的感觉，就像是打完仗回来结婚、干完这票便收手，无异于把“要死”写在了脸上，果不其然，后续内容急转直下。 “出事了！” “那批由灵材金胎制造的……有问题，……出现大量异常死亡！七尊……也不对劲，通过这段时间的格物观察，已经确定它具有精神感染等危险特性！” “【黄金屋】的分等评级，应该由奇物调整为异物乃至邪物，或许【千钟粟】也要重新审定！” “我此前的预感没有错，【无字天书】是有自我意识的，它可能在有意伪装自己，这是魔物才有的特征。” “大祸临头……” “我要早做准备了……” 这句话结束后，《穷书随笔》也到头了，后面只剩下大片白纸，预示结局并不美妙。 安长生愣神之际，苏大账房忽而说道：“家祖确实在留笔数日后便死于非命，不过死因和经过，至今都是未解之谜，我甚至不知道有谁见证了他的逝世，只是听长辈说，家祖是为【无字天书】而死！我来大原府城的一大目的，便是调查家祖死因，这本《穷书随笔》解释了一些问题，但真相依旧扑朔迷离。” 宁居正和放山先生明显在忌惮着什么，不愿给予苏寒一个清晰答桉。 “那先生可知道是谁算计你了？”安长生还记得宁居正的那番推测。 “隐约猜到了一些。” 苏寒面色清冷：“恐怕等不到彻底铲除红莲余孽，我就要南下一趟了，在我回来之前，店里要多靠你照顾，白易沙是个大忙人，关键时刻靠不住。” 安长生一拍胸膛：“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苏寒点点头，指向最开始的涂抹字迹：“你对这里，可有头绪？” “有！” 安长生的推理能力不算差，结合后文以及外露笔画，他成功猜到【黄金屋】的开启钥匙是—— “【金缕玉叶】！” 那么国公府大力收集【金缕玉叶】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黄金屋】很可能落到了国公府的手里。 苏寒点头，沉声说道：“【黄金屋】是引发祸患的直接因素，找到这件异物，很可能更加接近家祖逝世的真相！” 苏大账房可不是乖乖儿，宁居正和放山先生不让查，他就自己查！ “言之有理，国公府目前掌握的【金缕玉叶】不止五枚，显然在穷书惊变之后，【黄金屋】又被开启了至少一次。”安长生眼露思索，“调查【黄金屋】流入国公府的经过，或许真能朔源出一些真相！” 苏寒点头：“正有此意！过个几天，我会潜入国公府一探究竟。” “很危险！”安长生眉头一挑，徐家大爷这个半步知命刚刚被二师父挑了场子落了面子，苏大账房再愣头撞上去，画面太美不敢想。 “我以不惑之姿进入大原府城七年之久，若没有抗衡半步知命的能耐，哪有脸离开？徐家大爷正好试剑！” 苏大账房语调澹然，落手拍了拍随意放在柜台里的某把宝剑，正是他缴获自藏剑馆主的【覆海翻云剑】！ 这把名声极大的剑道奇物，其实一直就放在这里，于无声无息中吸收苏寒气息，蕴养内在剑意。 经过苏大账房一提醒，安长生旋即感到有丝缕剑气自剑鞘之中逸散而出，显然剑意养成指日可待！ 届时，【覆海翻云剑】将与苏大账房契合无间，拔剑出鞘的一瞬间，势必绽放无俦威能！ 安长生有些恍忽，苏大账房在文瀛湖畔初次出手，还只能凭借高超剑术，击败而立境界又无法全力以赴的袁慎，谁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其实力便暴涨到挑战半步知命的地步！ 安长生对自己的实力进步已经颇为自傲了，可是比起苏大账房，那真是不值一提。 难怪这位大老曾经风靡万千少女！ 潜力之高，属实叫人艳羡！ 安长生自叹弗如，点头说道：“那行，我抓紧时间给你弄一些【金缕玉叶】，说不定到时候能有帮助！” “好。” 苏大账房转而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说的？” 安长生立刻简短道明今日来意，便听苏寒轻描澹写的说道：“这有何难？随手之事。” 第两百一十九章 觉醒与提醒 是夜，老白涮肉坊中，第二场逆天改命正在悄然上演。 包括堂倌刘三儿在内的闲杂人等已经走光，偌大店堂中只剩下三道人影。 同安长生迎面对坐的吴霜草攥紧小手脸蛋通红，满心满眼都是憧憬与惶恐，对于即将剧变的命运，她仍然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但听到面前男子的轻声安慰，心中便感到阵阵安宁。 “霜草，不用担心，很快就结束了。” “会疼么？” “不会，反而很舒服。” “那安大哥你来！” 看着吴霜草的怯怯眼神，安长生总觉得自己是在哄骗小姑娘一起成长，咳嗽了一声，便抬手点向女子眉心，开始输送改命精华。 对于改命流程，安长生早已轻车熟路，吴霜草还没有习惯，攥成拳头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只能死死捏着衣角，眼睛紧闭嘴唇紧抿的模样，和上刑场有得一拼。 不过吴霜草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逆天改命的安全性极有保证，可以说除了“贵”，没有第二个缺点。 真正麻烦的地方，其实在于觉醒之后。 每一位后天觉醒者的出现，都会引起朝野震动，要是让人发现吴霜草也实现了逆天改命，难免被觉察一些端倪。 幸好，有神通广大的苏寒在场，这些问题就不成问题了，虽说比起郡主殿下的护法阵容，吴霜草这边稍显寒酸，但落凰城是为确保万无一失，而实际上够用就行。 只见一张张白纸如天女散花般，飘飞于大堂四周，封住了房门窗台地面屋顶，苏大账房则站在二楼包间的门口，外放流云气意充斥空间，将整个大堂变成自己的气意领域。 遮掩效果不比大师傅景敬春的浮云遮月差多少，成功将如期出现的天道赏赐，限制在大堂之中。 区区几条云气金缕，不多时便完成输送，吴霜草的资质突触顺利突破，同冥冥天道形成呼应。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后天觉醒对吴霜草的反应，竟然比郡主殿下还要强烈，身躯仿佛脱离地心引力，缓缓上升了两米之多，随之而来的天道祥云于一瞬之间充斥整个大堂，苏大账房竭力操控气意领域，才堪堪避免祥云外泄。 什么情况？ 安长生和苏寒满头问号，两人之前觉得吴霜草顶多能引来天道下赏，甚至没有赏赐，毕竟改命神通有拔苗助长之嫌，连郡主殿下都从天道上赏生生削了一档。 可眼前的天道祥云，分明是天道上赏才有的规模！ 果不其然，随之而来的霞光玄纹，幻化为一句震动人心的天道评定 惠质兰心，内蕴通明！赏！天道上赏！ 安长生惊呆了。 郡主殿下有资格拿到天道上赏，他毫不意外，可是吴霜草又凭借了什么？ 想到小姑娘早早表现出趋利避害的天人预感，安长生突然觉得，天道似乎对她格外青睐，降下天道上赏还不够，居然将霞光玄纹真的化作一颗“五彩兰心”，投入吴霜草的心房，同时令她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精神境界。 吴霜草的脸上洋溢着舒适神情，娇小身躯舒展开来，缓缓承接天道兰心。 整个过程只能以“轻柔”来加以形容，直至融合完毕，冥冥天道都表现得十分小心，把天道祥云的存续时间拉长数倍，仿佛生怕伤到吴霜草一样！ 作为天道上赏的亲历者，安长生没来由的滴咕，吴霜草弄不好是天道的私生女，否则无法解释这一切意外现象。 他耐心等了一段时间，认真观摩霞光玄纹的变化，直至一道华光在吴霜草的身上悄然闪逝，天道兰心终于完成融合，同时也宣告此番天道赏赐走到尾声。 小姑娘失去天道拖引，忽的从空中坠落，安长生赶紧上前把她接住，抱了个满怀。 突然失重惊得吴霜草回过神来，顾不上羞涩，死死搂住安长生。 其实刚才她的心神飘到云端，短短两米的下落，在她心里犹如从万米高空直坠大地，惶恐之心久久无法平复，安长生只好抱着她坐到椅子上，轻轻拍打小姑娘的后背，温言细语好一阵哄，才让她摆脱恐惧的影响。 吴霜草抬起小脸，眼中闪过崇拜之色：“安大哥，谢谢你。” “其实没有我，你也能自行觉醒的。”安长生由衷说道。 以吴霜草的资质，逆天改命真的只需要一个契机，哪怕遇不到安长生，天道估摸着也会上赶着送奇遇。 吴霜草摇了摇小脑袋，很是执拗的说道：“不，没有安大哥，霜草永远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你都快成天道的私生女了，还普通啊？”安长生顿时失笑。 “不管，要是遇不到安大哥，霜草宁肯不觉醒！” 说话之时，一直坐在安长生腿上的小姑娘，又主动环住了他的脖子，小脸始终仰视安长生，姿势相当暧昧。 来自吴霜草的浓浓情意，让安长生颇为心动，要不是有别人在场，他早就啃上了。 想到这里，安长生连忙去瞧苏大账房这个电灯泡，却发现这家伙正在闭目修炼，再想到满屋子的云气金缕一条都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他便意识到苏寒应该借了吴霜草的光，获得不少好处。 流云气意本身就与天道祥云属性相合，以气意领域封控天道祥云，而且还是天道上赏的海量祥云，保管令苏大账房获益匪浅。 不过安长生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抱得美人归了不是？ 他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细嫩腰肢：“还不下来？” “不要，再坐一会儿嘛！”吴霜草也发现了苏寒的状态，便鼓起勇气主动亲近。 “好好好，都依你！” 比起成熟大方的郡主殿下，吴霜草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让人不忍拒绝，也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安长生当然不是傻子，所以心安理得的拥着吴霜草，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揉揉这里捏捏那里，过足了手瘾，直到听闻楼上传来动静，两人才赶紧松开，当成没事人一样，等着苏大账房发话。 苏寒当然不是无聊的人，懒得拿这些开玩笑，只是瞥了安长生一眼，便对吴霜草郑重说道：“惠质兰心内蕴通明的天道评语，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不得外人透露，哪怕是你娘都不行！” “霜草明白。”吴霜草认真点头，趋吉避害的天人预感也告诉她应该这样做。 接着，苏寒凝神运气，于指尖引出一抹气意流云，冲着吴霜草凌空一指，安长生便旋即发现，来自小姑娘眉心的资质波动，消失不见了。 苏寒说道：“我借流云掩月之效，隐去了你的觉醒特征，日后不在外人面前施展能耐，无虞被人察觉！” “谢谢苏先生！” “不必，我反而要谢谢你才是。” 苏大账房确实通过天道祥云拿了偌大好处，对即将到来的试剑之行有了更多把握，他转而看向安长生，更加正式的沉声说道：“你也要保护好她，尽量避免她落入危险之中！” “这是自然！”安长生可不是怕事的人，懂得担负男人该负的责任。 苏寒摇了摇头，凝然说道：“我是在提醒你，吴姑娘可能身负天命，未来注定与波折并肩，望你早做准备，免得追悔不及！” 第两百一十九章 觉醒与提醒 是夜，老白涮肉坊中，第二场逆天改命正在悄然上演。 包括堂倌刘三儿在内的闲杂人等已经走光，偌大店堂中只剩下三道人影。 同安长生迎面对坐的吴霜草攥紧小手脸蛋通红，满心满眼都是憧憬与惶恐，对于即将剧变的命运，她仍然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但听到面前男子的轻声安慰，心中便感到阵阵安宁。 “霜草，不用担心，很快就结束了。” “会疼么？” “不会，反而很舒服。” “那安大哥你来！” 看着吴霜草的怯怯眼神，安长生总觉得自己是在哄骗小姑娘一起成长，咳嗽了一声，便抬手点向女子眉心，开始输送改命精华。 对于改命流程，安长生早已轻车熟路，吴霜草还没有习惯，攥成拳头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只能死死捏着衣角，眼睛紧闭嘴唇紧抿的模样，和上刑场有得一拼。 不过吴霜草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逆天改命的安全性极有保证，可以说除了“贵”，没有第二个缺点。 真正麻烦的地方，其实在于觉醒之后。 每一位后天觉醒者的出现，都会引起朝野震动，要是让人发现吴霜草也实现了逆天改命，难免被觉察一些端倪。 幸好，有神通广大的苏寒在场，这些问题就不成问题了，虽说比起郡主殿下的护法阵容，吴霜草这边稍显寒酸，但落凰城是为确保万无一失，而实际上够用就行。 只见一张张白纸如天女散花般，飘飞于大堂四周，封住了房门窗台地面屋顶，苏大账房则站在二楼包间的门口，外放流云气意充斥空间，将整个大堂变成自己的气意领域。 遮掩效果不比大师傅景敬春的浮云遮月差多少，成功将如期出现的天道赏赐，限制在大堂之中。 区区几条云气金缕，不多时便完成输送，吴霜草的资质突触顺利突破，同冥冥天道形成呼应。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后天觉醒对吴霜草的反应，竟然比郡主殿下还要强烈，身躯仿佛脱离地心引力，缓缓上升了两米之多，随之而来的天道祥云于一瞬之间充斥整个大堂，苏大账房竭力操控气意领域，才堪堪避免祥云外泄。 什么情况？ 安长生和苏寒满头问号，两人之前觉得吴霜草顶多能引来天道下赏，甚至没有赏赐，毕竟改命神通有拔苗助长之嫌，连郡主殿下都从天道上赏生生削了一档。 可眼前的天道祥云，分明是天道上赏才有的规模！ 果不其然，随之而来的霞光玄纹，幻化为一句震动人心的天道评定 惠质兰心，内蕴通明！赏！天道上赏！ 安长生惊呆了。 郡主殿下有资格拿到天道上赏，他毫不意外，可是吴霜草又凭借了什么？ 想到小姑娘早早表现出趋利避害的天人预感，安长生突然觉得，天道似乎对她格外青睐，降下天道上赏还不够，居然将霞光玄纹真的化作一颗“五彩兰心”，投入吴霜草的心房，同时令她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精神境界。 吴霜草的脸上洋溢着舒适神情，娇小身躯舒展开来，缓缓承接天道兰心。 整个过程只能以“轻柔”来加以形容，直至融合完毕，冥冥天道都表现得十分小心，把天道祥云的存续时间拉长数倍，仿佛生怕伤到吴霜草一样！ 作为天道上赏的亲历者，安长生没来由的滴咕，吴霜草弄不好是天道的私生女，否则无法解释这一切意外现象。 他耐心等了一段时间，认真观摩霞光玄纹的变化，直至一道华光在吴霜草的身上悄然闪逝，天道兰心终于完成融合，同时也宣告此番天道赏赐走到尾声。 小姑娘失去天道拖引，忽的从空中坠落，安长生赶紧上前把她接住，抱了个满怀。 突然失重惊得吴霜草回过神来，顾不上羞涩，死死搂住安长生。 其实刚才她的心神飘到云端，短短两米的下落，在她心里犹如从万米高空直坠大地，惶恐之心久久无法平复，安长生只好抱着她坐到椅子上，轻轻拍打小姑娘的后背，温言细语好一阵哄，才让她摆脱恐惧的影响。 吴霜草抬起小脸，眼中闪过崇拜之色：“安大哥，谢谢你。” “其实没有我，你也能自行觉醒的。”安长生由衷说道。 以吴霜草的资质，逆天改命真的只需要一个契机，哪怕遇不到安长生，天道估摸着也会上赶着送奇遇。 吴霜草摇了摇小脑袋，很是执拗的说道：“不，没有安大哥，霜草永远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你都快成天道的私生女了，还普通啊？”安长生顿时失笑。 “不管，要是遇不到安大哥，霜草宁肯不觉醒！” 说话之时，一直坐在安长生腿上的小姑娘，又主动环住了他的脖子，小脸始终仰视安长生，姿势相当暧昧。 来自吴霜草的浓浓情意，让安长生颇为心动，要不是有别人在场，他早就啃上了。 想到这里，安长生连忙去瞧苏大账房这个电灯泡，却发现这家伙正在闭目修炼，再想到满屋子的云气金缕一条都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他便意识到苏寒应该借了吴霜草的光，获得不少好处。 流云气意本身就与天道祥云属性相合，以气意领域封控天道祥云，而且还是天道上赏的海量祥云，保管令苏大账房获益匪浅。 不过安长生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抱得美人归了不是？ 他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细嫩腰肢：“还不下来？” “不要，再坐一会儿嘛！”吴霜草也发现了苏寒的状态，便鼓起勇气主动亲近。 “好好好，都依你！” 比起成熟大方的郡主殿下，吴霜草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让人不忍拒绝，也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安长生当然不是傻子，所以心安理得的拥着吴霜草，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揉揉这里捏捏那里，过足了手瘾，直到听闻楼上传来动静，两人才赶紧松开，当成没事人一样，等着苏大账房发话。 苏寒当然不是无聊的人，懒得拿这些开玩笑，只是瞥了安长生一眼，便对吴霜草郑重说道：“惠质兰心内蕴通明的天道评语，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不得外人透露，哪怕是你娘都不行！” “霜草明白。”吴霜草认真点头，趋吉避害的天人预感也告诉她应该这样做。 接着，苏寒凝神运气，于指尖引出一抹气意流云，冲着吴霜草凌空一指，安长生便旋即发现，来自小姑娘眉心的资质波动，消失不见了。 苏寒说道：“我借流云掩月之效，隐去了你的觉醒特征，日后不在外人面前施展能耐，无虞被人察觉！” “谢谢苏先生！” “不必，我反而要谢谢你才是。” 苏大账房确实通过天道祥云拿了偌大好处，对即将到来的试剑之行有了更多把握，他转而看向安长生，更加正式的沉声说道：“你也要保护好她，尽量避免她落入危险之中！” “这是自然！”安长生可不是怕事的人，懂得担负男人该负的责任。 苏寒摇了摇头，凝然说道：“我是在提醒你，吴姑娘可能身负天命，未来注定与波折并肩，望你早做准备，免得追悔不及！” 第两百二十章 离去与变故 吴霜草觉醒，意味着安长生要更努力的赚钱了。 小姑娘还需要隐藏自己，所处环境也不允许她去争夺资源，所以修炼初期的一应耗用，安长生都承包了，传道解惑则暂时由苏大账房代劳，直到他老人家离开大原府城。 另外，安长生还要搞定开启【黄金屋】的【金缕玉叶】，数量至少七枚，根据情报推断，国公府所掌握的金缕玉叶不下五枚，甚至有可能已经成功开启过一次，多准备一些有备无患。 不过这部分资金，不用安长生破产大出血，因为圆脸东家掏了腰包。 刺探国公府接触【黄金屋】一事，瞒不了白易沙，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一想到【黄金屋】里可能藏有的稀世珍宝，圆脸东家便毫不犹豫的做了天使投资人，至于背后的风险，白易沙没放在心上，出来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 何况白易沙对穷书社解体以及红莲浩劫的关注，本就不比苏寒少，甚至当场提议跟着苏大账房去国公府一探究竟，不过被苏寒冷眼逼退了。 于是之后的几天，安长生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自身钱途，每天不是制造【金缕玉叶】，就是摸索开发【元文熔炉】，以至于和郡主殿下见面的时间都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郡主殿下即将远游，麻烦事一大堆，光是需要准备的行李几十辆马车都装不下，里边不是送给各路官员的礼品，就是拜访各大宗派的信物，连行进路线都三番五次的修改制定，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只能在离城前夜同安长生幽会了一番，然后就在次日清晨，离开了大原府城。 安长生没去送，是郡主殿下要求的，她怕自己会失态，更怕自己不想走了。 两人毕竟确立关系没几天，正是打得火热的时候。 不过离城之际，百感交集的郡主殿下还是忍不住诵了一首诗，正是安长生送给她的《己亥杂诗·落红》。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话音落下，偌大车队正式启程，郡主殿下带着小世子背向大原府城远远行去，而这首《己亥杂诗》只用了一个上午的功夫，就传遍了府城的大街小巷。 戏剧性的是，郡主殿下根据情景改回了原本的“白日”，意境也更贴合龚自珍当时的作诗原意。 在一众士子的解读下，个中境界俨然从月下送秋波的小情，提升到舍身报国家的大情—— 即使离愁不断纵然身在他乡，郡主殿下也挂念大原府与北边战事的安危，这是何等博大的胸怀？ 一位女子都如此忧国忧民，让郡主殿下的声望在离去之后，不减反增，不知惹得多少青年俊杰心往神驰，恨不得跟着她一起远游，为北伐战事召集援手引荐人才。 这也使得大原府中悄悄弥漫的怯战声音，霎时间消散一空，让河东一省变得空前团结。 …… 安长生从姜达止口中听到这首《落红》的时候，十分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传道面板里竟然又催生了一株愿力桃树。 虽然比起《竹石》和《觉醒》，代表《落红》的愿力桃果较为青涩，但也为安长生解决了不少负担。 这段时间他高强度的格物研究，各种分割气意竹笋，导致石竹气意的成长度，又开始上下拉锯，几度滑落至五冕之下，即使各种补品药物不要钱的往嘴里送，维持在五冕程度也显得十分吃力。 搞得安长生甚至萌生动用两颗愿力蟠桃的念头。 为郡主殿下和吴霜草逆天改命，让安长生获得了一大一小两颗蟠桃，其效果除了催发气意快速成长，安长生还发现蟠桃能对资质突触和神通种子形成刺激！ 是的，这两颗蟠桃继承了一部分《觉醒》功效！ 就像安长生近来发现源自《竹石》的气意桃果，能够显着催生石竹气意，而《落红》桃果要打个五折一般，每种桃果都依据诗文意境，有着不同效果。 几乎可以等同一次性的弱化神通！ 那颗由“化”字天书变成的神通种子，接受觉醒蟠桃的愿力灌注后，一天一个模样，眼看着就能焕发生机成为完整神通。 郡主殿下绝对想不到，安长生的速度会如此之快，要是让岳平之知道了，估计能汗颜到再死一回。 得到《落红》一诗的愿力补充，安长生也就不必竭泽而渔，浪费了觉醒蟠桃的最大功效，不过尝到甜头的他，不由得动了继续助人逆天改命的心思。 他试验过觉醒蟠桃对资质突触的刺激效果，发现几乎可以持平改命神通，这意味着一条云气金缕能够发挥两条的作用！ 所以安长生已经在打算找个合适时机，先帮堂弟齐心远实现觉醒。 他以小小年纪便获得【金缕玉叶】与乡试第二，只要后天觉醒便能被尚儒书院录取深造，前途远大都说得小了，来日成就绝对无法估量！ “虽然莫老头的遗愿难以实现，但逆天改命还是可以小范围做起来的，让圆脸东家帮着策划，做成一门地下生意，我隐藏身份化身点金仙人，从狗大户那里赚取资源，岂不美哉？”安长生绝对不承认自己掉到了钱眼里。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异常迅速，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十月十七。 这一天，老白坊闭门歇业，堂倌刘三儿终于能够奔赴他心心念念的胜达赌坊。 安长生从淘米老巷修炼归来，这家伙还没踪影，他摇了摇头，将一个锦缎小包交给了苏大账房：“东西都在这里了。” 里边装着他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金缕玉叶】，足有九枚之多，生怕不够用！ 苏寒打开布包扫了一眼，轻轻点头，便将之随手塞到自己怀中，任谁都想不到，事关近百万两的大宗宝物，就这么完成了交接。 “我今晚就行动。”苏寒澹澹说道。 “这么着急？”安长生眉头一挑。 “难道还要挑个良辰吉日？”苏寒瞥了他一眼，“守好大堂，出不了意外。” 苏大账房向来特立独行，安长生别无他法，只能接受，然后向苏寒告假跑去找到吴霜草，偷偷把一枚【金缕玉叶】送给了她，小姑娘无法使用元气石室，身上有这等修炼宝物，不至于耽误进境。 不过两人碰头的情形，还是被吴大娘给看到了，她连忙招呼安长生到家里做客，热情到根本拒绝不得。 吴大娘看待安长生的眼神，和恒王妃几乎一模一样，而晚饭的滋味也同样可口，尽管没有落凰城的山珍海味，但有心灵手巧的吴霜草操刀，同样吃得安长生分外惬意。 这顿晚饭一直吃到圆月高悬，他才告别依依不舍的吴霜草，赶回老白坊。 而到了这个时候，刘三儿还是不见踪影。 安长生隐隐觉得不对，正想拜托苏大账房顺路去胜达赌坊跑一趟，店门便被人冬冬砸响。 “有人没？出事了！” 是肥乞丐小米的声音。 安长生和苏寒对视一眼，赶紧打开店门，便听到肥乞丐气喘吁吁的说道：“刘三儿出千被抓了现行，人已经被打了个半死，再不去救，铁定小命不保！” 第两百二十章 离去与变故 吴霜草觉醒，意味着安长生要更努力的赚钱了。 小姑娘还需要隐藏自己，所处环境也不允许她去争夺资源，所以修炼初期的一应耗用，安长生都承包了，传道解惑则暂时由苏大账房代劳，直到他老人家离开大原府城。 另外，安长生还要搞定开启【黄金屋】的【金缕玉叶】，数量至少七枚，根据情报推断，国公府所掌握的金缕玉叶不下五枚，甚至有可能已经成功开启过一次，多准备一些有备无患。 不过这部分资金，不用安长生破产大出血，因为圆脸东家掏了腰包。 刺探国公府接触【黄金屋】一事，瞒不了白易沙，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一想到【黄金屋】里可能藏有的稀世珍宝，圆脸东家便毫不犹豫的做了天使投资人，至于背后的风险，白易沙没放在心上，出来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 何况白易沙对穷书社解体以及红莲浩劫的关注，本就不比苏寒少，甚至当场提议跟着苏大账房去国公府一探究竟，不过被苏寒冷眼逼退了。 于是之后的几天，安长生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自身钱途，每天不是制造【金缕玉叶】，就是摸索开发【元文熔炉】，以至于和郡主殿下见面的时间都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郡主殿下即将远游，麻烦事一大堆，光是需要准备的行李几十辆马车都装不下，里边不是送给各路官员的礼品，就是拜访各大宗派的信物，连行进路线都三番五次的修改制定，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只能在离城前夜同安长生幽会了一番，然后就在次日清晨，离开了大原府城。 安长生没去送，是郡主殿下要求的，她怕自己会失态，更怕自己不想走了。 两人毕竟确立关系没几天，正是打得火热的时候。 不过离城之际，百感交集的郡主殿下还是忍不住诵了一首诗，正是安长生送给她的《己亥杂诗·落红》。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话音落下，偌大车队正式启程，郡主殿下带着小世子背向大原府城远远行去，而这首《己亥杂诗》只用了一个上午的功夫，就传遍了府城的大街小巷。 戏剧性的是，郡主殿下根据情景改回了原本的“白日”，意境也更贴合龚自珍当时的作诗原意。 在一众士子的解读下，个中境界俨然从月下送秋波的小情，提升到舍身报国家的大情—— 即使离愁不断纵然身在他乡，郡主殿下也挂念大原府与北边战事的安危，这是何等博大的胸怀？ 一位女子都如此忧国忧民，让郡主殿下的声望在离去之后，不减反增，不知惹得多少青年俊杰心往神驰，恨不得跟着她一起远游，为北伐战事召集援手引荐人才。 这也使得大原府中悄悄弥漫的怯战声音，霎时间消散一空，让河东一省变得空前团结。 …… 安长生从姜达止口中听到这首《落红》的时候，十分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传道面板里竟然又催生了一株愿力桃树。 虽然比起《竹石》和《觉醒》，代表《落红》的愿力桃果较为青涩，但也为安长生解决了不少负担。 这段时间他高强度的格物研究，各种分割气意竹笋，导致石竹气意的成长度，又开始上下拉锯，几度滑落至五冕之下，即使各种补品药物不要钱的往嘴里送，维持在五冕程度也显得十分吃力。 搞得安长生甚至萌生动用两颗愿力蟠桃的念头。 为郡主殿下和吴霜草逆天改命，让安长生获得了一大一小两颗蟠桃，其效果除了催发气意快速成长，安长生还发现蟠桃能对资质突触和神通种子形成刺激！ 是的，这两颗蟠桃继承了一部分《觉醒》功效！ 就像安长生近来发现源自《竹石》的气意桃果，能够显着催生石竹气意，而《落红》桃果要打个五折一般，每种桃果都依据诗文意境，有着不同效果。 几乎可以等同一次性的弱化神通！ 那颗由“化”字天书变成的神通种子，接受觉醒蟠桃的愿力灌注后，一天一个模样，眼看着就能焕发生机成为完整神通。 郡主殿下绝对想不到，安长生的速度会如此之快，要是让岳平之知道了，估计能汗颜到再死一回。 得到《落红》一诗的愿力补充，安长生也就不必竭泽而渔，浪费了觉醒蟠桃的最大功效，不过尝到甜头的他，不由得动了继续助人逆天改命的心思。 他试验过觉醒蟠桃对资质突触的刺激效果，发现几乎可以持平改命神通，这意味着一条云气金缕能够发挥两条的作用！ 所以安长生已经在打算找个合适时机，先帮堂弟齐心远实现觉醒。 他以小小年纪便获得【金缕玉叶】与乡试第二，只要后天觉醒便能被尚儒书院录取深造，前途远大都说得小了，来日成就绝对无法估量！ “虽然莫老头的遗愿难以实现，但逆天改命还是可以小范围做起来的，让圆脸东家帮着策划，做成一门地下生意，我隐藏身份化身点金仙人，从狗大户那里赚取资源，岂不美哉？”安长生绝对不承认自己掉到了钱眼里。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异常迅速，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十月十七。 这一天，老白坊闭门歇业，堂倌刘三儿终于能够奔赴他心心念念的胜达赌坊。 安长生从淘米老巷修炼归来，这家伙还没踪影，他摇了摇头，将一个锦缎小包交给了苏大账房：“东西都在这里了。” 里边装着他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金缕玉叶】，足有九枚之多，生怕不够用！ 苏寒打开布包扫了一眼，轻轻点头，便将之随手塞到自己怀中，任谁都想不到，事关近百万两的大宗宝物，就这么完成了交接。 “我今晚就行动。”苏寒澹澹说道。 “这么着急？”安长生眉头一挑。 “难道还要挑个良辰吉日？”苏寒瞥了他一眼，“守好大堂，出不了意外。” 苏大账房向来特立独行，安长生别无他法，只能接受，然后向苏寒告假跑去找到吴霜草，偷偷把一枚【金缕玉叶】送给了她，小姑娘无法使用元气石室，身上有这等修炼宝物，不至于耽误进境。 不过两人碰头的情形，还是被吴大娘给看到了，她连忙招呼安长生到家里做客，热情到根本拒绝不得。 吴大娘看待安长生的眼神，和恒王妃几乎一模一样，而晚饭的滋味也同样可口，尽管没有落凰城的山珍海味，但有心灵手巧的吴霜草操刀，同样吃得安长生分外惬意。 这顿晚饭一直吃到圆月高悬，他才告别依依不舍的吴霜草，赶回老白坊。 而到了这个时候，刘三儿还是不见踪影。 安长生隐隐觉得不对，正想拜托苏大账房顺路去胜达赌坊跑一趟，店门便被人冬冬砸响。 “有人没？出事了！” 是肥乞丐小米的声音。 安长生和苏寒对视一眼，赶紧打开店门，便听到肥乞丐气喘吁吁的说道：“刘三儿出千被抓了现行，人已经被打了个半死，再不去救，铁定小命不保！” 第两百二十一章 栽赃与爆杀 出千被抓？ 安长生顿时皱起眉头，以他对刘三儿的了解，这家伙虽然是个赌棍，但赌品还算可以，上了赌桌从不出千，否则哪能每回都输个精光！ 有问题！ 有大问题！ 安长生的天人直觉，突然涌现浓重危机，他几乎可以断定，是国公府授意胜达赌坊故意设局，赶在苏大账房登门之前，便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啊……” 安长生暗自沉吟，明日便是求仙社对外成立的日子，应邀者如云而来，国公府偏偏在此时发难，狠毒用心昭然若揭！ 回头再看，张掌柜张寅生突然被请去喝酒，分明是故意国公府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老白坊被迫放假，令刘三儿自投罗网！ 尽管意识到有陷阱在等着自己，安长生还是决定动身救人，毕竟刘三儿和他关系不错，于情于理都不能无动于衷。 “走！”安长生当机立断。 “那谁看店？”苏寒问道。 “阿五！” 安长生喊了一声，旋即有人踏入店门，正是郡主殿下分配给他的落凰暗卫。 李青檀并未将暗卫带走，所以阿二阿四和阿五依然听从安长生的号令。 “你守好老白坊，另外吴姑娘那里也要记着照看！”安长生觉得今夜并不平静，对方既然能对刘三儿下手，就不能忽略吴霜草的安危。 “是！” 阿五应声，旋即退走，身影消失于阴影之中，宛若鬼魅。 接着，安长生又叫出阿四，吩咐他去联系圆脸东家。 国公府来势汹汹，单凭他们几个很可能力有不逮，随后安长生和苏大账房运起轻功，迅速赶赴胜达赌坊，暗中有阿二相随，至于肥乞丐小米则又一次功成身退了。 …… 胜达赌坊，热闹非凡。 有人在看热闹，有人成了热闹。 向来喜好凑热闹的刘三儿，这回没有兴趣看热闹了，因为他就是那个热闹。 他现在正跪在胜达赌坊的大门口，身上被几个小厮死死押着，动弹不得，只能目睹赌坊看场的二档头挥落尖刀，砍掉自己的第三个指头。 噗呲！ 指关断裂，鲜血奔流，钻心般的剧痛，激得刘三儿狠狠地打了个哆嗦，险些挣脱束缚，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差点疼晕了过去。 周边随即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叫好声。 “活该！” “叫你出千！” 虎背熊腰赤着上身的二档头，甩飞刀上血渍，指着刘三儿的鼻子，咬牙怒骂：“现在知道疼了？你出千的时候，咋就忘了要剁手的规矩！” 赌坊出千，按例剁手。 情节严重者，先去十指，再断双腕。 “我……我没……没出……” 刘三儿疼得上下牙打架，十分艰难的给出辩解，他那只剩两个指头的右手，现在还被人狠狠地踩着，已经疼得没了其他知觉，脑子里犹如走马灯般，回映出今日经历。 掌柜的张寅生好不容易放假，他便兴高采烈的直奔赌坊，拿着百两雪花银上了赌桌。 没成想，老天爷居然垂青了他一回，甭管怎么赌都能赢钱，所以这一百两银子才如此坚挺，让他过了小半天的瘾头。 越赌越上头的刘三儿，以为自己终于得到财富自由的机会，直接钻进赌桌不出来了，结果最后愣是赚了几万两银子，身边围满了恭维的人，一声声赌神赌仙的赞叹，让他兴奋得忘乎所以！ 紧接着，美梦迎来了破碎时刻。 正当刘三儿做着荣华富贵的春秋大梦时，二档头的一句“你敢出千”，叫他当场傻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袖口怀中是什么时候多出了十几张马吊牌，但他对身边众人的嘴脸变化，却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方才这帮人有多顺眼，现在就有多可恶，一个劲儿的叫嚣着出千砍手，把刘三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瞬之间，整个胜达赌坊从管事到赌客，都成了他的敌人，让刘三儿百口莫辩，挨了一顿毒打，便被押到赌坊门口当街用刑。 眼睁睁看着大拇指卡察落地，又被二档头拾起扔给路边恶狗，刘三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他痛叫着揭露事实，却反手被二档头甩了一巴掌，嘴里立刻蹦出几颗碎牙，让这张伶牙俐齿，再无用武之地。 刘三儿经受反复折磨，几欲昏厥，现在只想尽快解脱。 他根本不指望有人能把自己救下。 嘴巴废了，指头没了，赖以为生的两大倚仗被人生生夺走，刘三儿只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没有颜面再苟活下去。 而二档头才不会轻易放过他，指头才砍了三个，自家黑狗还没吃饱呢！ “都给老子看好喽，不守规矩就是这个下场！” 二档头对着周围众人指指点点，咧着大嘴狞笑一声，手中尖刀四度滑落，蹲在他脚边的黑皮恶狗，兴奋得呜呜直叫尾巴狂摇，等着主人再度喂食。 而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声，滑落尖刀便被一股气劲勐然弹开，连带着二档头都被带到了一边。 一道人影自空中飞落，冷面锐眼，长剑伴身，不是苏大账房还能是谁？ 苏寒的境界远超安长生，所以提前赶赴胜达赌坊。 他冷眼扫过场间惨状，瞬时洞悉方才种种。 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刘三儿，苏大账房眸光一沉，随手一指，便以流云气劲点杀了噬人恶狗，接着反手一挥，荡开押着刘三儿的几个打手，最后凌空虚握，那而立圆满的二档头便不由自主的飞了过来，宛若鸡仔被苏大账房扣住了脖子。 “说！”苏寒冷冷问道。 “说……说什么？”二档头体格比苏寒高大得多，此刻却像是面对着庞然大物，恐惧得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苏寒没有发话，只是以气劲削去了他的大拇指。 二档头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强撑着道：“你到底……让我说什么？” 噗呲！ 流云气劲再度迸发，这回削去的，不再是一根手指，而是整个右手手腕，鲜血霎时溅射而出，疼得二档头吱哇乱叫，也把那些看热闹的吓得连连后退。 “好大的胆子，敢来胜达闹事！” 这时，赌坊里边终于察觉状况，大档头人未到声先来，不惑宗师的境界，让他这一声爆喝显得中气十足，赌坊大门轰然打开，一道人影眼看着就要冲将出来。 “回去！” 苏寒凝眼一瞪，倏而有神光迸发，大档头还未冲出大门，就又倒飞回了赌坊深处。 这下子，二档头彻底慌了，苏寒就是个杀神，再不说实话自己势必要栽在这里，死亡恐惧迫使他连忙招认：“我说……我说！是大档头叫我这么干的！” 苏寒同样拥有判断真伪的超然直觉，随手把二档头丢开，指着刘三儿对他说道：“他要有事，你就去死。” 话音落下，苏大账房单枪匹马冲入了胜达赌坊。 当安长生紧赶慢赶来到现场，苏寒已经提着大档头的人头走了出来，别说周遭百姓了，就是安长生都惊得瞠目结舌：“我还没出力，这就解决了？”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动了真火的苏大账房，真就这么恐怖！ 被他当街拦杀的藏剑馆主，可比赌坊大档头厉害得多，而现在的苏寒也比一月之前强大得多，此消彼长之下，战果显得更为悬殊，令苏寒再度彰显天才本色！ 苏大账房根本没把砍死大档头当回事，也懒得理会这样做是否触犯大夏律法，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几乎是挑战整个大夏皇权。 “刘三儿交给你了。”苏寒澹澹说道。 “不休息一下？”安长生知道他要去哪里要干什么。 “你热完身还要休息？”苏大账房的回答，总是让人无力辩驳。 安长生耸了耸肩，只能目送苏寒拎着人头带着长剑飞身离去，模样像极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古代豪士。 而这即将令大原府城动荡数月的不宁之夜，才刚刚开始。 第两百二十一章 栽赃与爆杀 出千被抓？ 安长生顿时皱起眉头，以他对刘三儿的了解，这家伙虽然是个赌棍，但赌品还算可以，上了赌桌从不出千，否则哪能每回都输个精光！ 有问题！ 有大问题！ 安长生的天人直觉，突然涌现浓重危机，他几乎可以断定，是国公府授意胜达赌坊故意设局，赶在苏大账房登门之前，便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啊……” 安长生暗自沉吟，明日便是求仙社对外成立的日子，应邀者如云而来，国公府偏偏在此时发难，狠毒用心昭然若揭！ 回头再看，张掌柜张寅生突然被请去喝酒，分明是故意国公府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老白坊被迫放假，令刘三儿自投罗网！ 尽管意识到有陷阱在等着自己，安长生还是决定动身救人，毕竟刘三儿和他关系不错，于情于理都不能无动于衷。 “走！”安长生当机立断。 “那谁看店？”苏寒问道。 “阿五！” 安长生喊了一声，旋即有人踏入店门，正是郡主殿下分配给他的落凰暗卫。 李青檀并未将暗卫带走，所以阿二阿四和阿五依然听从安长生的号令。 “你守好老白坊，另外吴姑娘那里也要记着照看！”安长生觉得今夜并不平静，对方既然能对刘三儿下手，就不能忽略吴霜草的安危。 “是！” 阿五应声，旋即退走，身影消失于阴影之中，宛若鬼魅。 接着，安长生又叫出阿四，吩咐他去联系圆脸东家。 国公府来势汹汹，单凭他们几个很可能力有不逮，随后安长生和苏大账房运起轻功，迅速赶赴胜达赌坊，暗中有阿二相随，至于肥乞丐小米则又一次功成身退了。 …… 胜达赌坊，热闹非凡。 有人在看热闹，有人成了热闹。 向来喜好凑热闹的刘三儿，这回没有兴趣看热闹了，因为他就是那个热闹。 他现在正跪在胜达赌坊的大门口，身上被几个小厮死死押着，动弹不得，只能目睹赌坊看场的二档头挥落尖刀，砍掉自己的第三个指头。 噗呲！ 指关断裂，鲜血奔流，钻心般的剧痛，激得刘三儿狠狠地打了个哆嗦，险些挣脱束缚，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差点疼晕了过去。 周边随即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叫好声。 “活该！” “叫你出千！” 虎背熊腰赤着上身的二档头，甩飞刀上血渍，指着刘三儿的鼻子，咬牙怒骂：“现在知道疼了？你出千的时候，咋就忘了要剁手的规矩！” 赌坊出千，按例剁手。 情节严重者，先去十指，再断双腕。 “我……我没……没出……” 刘三儿疼得上下牙打架，十分艰难的给出辩解，他那只剩两个指头的右手，现在还被人狠狠地踩着，已经疼得没了其他知觉，脑子里犹如走马灯般，回映出今日经历。 掌柜的张寅生好不容易放假，他便兴高采烈的直奔赌坊，拿着百两雪花银上了赌桌。 没成想，老天爷居然垂青了他一回，甭管怎么赌都能赢钱，所以这一百两银子才如此坚挺，让他过了小半天的瘾头。 越赌越上头的刘三儿，以为自己终于得到财富自由的机会，直接钻进赌桌不出来了，结果最后愣是赚了几万两银子，身边围满了恭维的人，一声声赌神赌仙的赞叹，让他兴奋得忘乎所以！ 紧接着，美梦迎来了破碎时刻。 正当刘三儿做着荣华富贵的春秋大梦时，二档头的一句“你敢出千”，叫他当场傻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袖口怀中是什么时候多出了十几张马吊牌，但他对身边众人的嘴脸变化，却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方才这帮人有多顺眼，现在就有多可恶，一个劲儿的叫嚣着出千砍手，把刘三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瞬之间，整个胜达赌坊从管事到赌客，都成了他的敌人，让刘三儿百口莫辩，挨了一顿毒打，便被押到赌坊门口当街用刑。 眼睁睁看着大拇指卡察落地，又被二档头拾起扔给路边恶狗，刘三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他痛叫着揭露事实，却反手被二档头甩了一巴掌，嘴里立刻蹦出几颗碎牙，让这张伶牙俐齿，再无用武之地。 刘三儿经受反复折磨，几欲昏厥，现在只想尽快解脱。 他根本不指望有人能把自己救下。 嘴巴废了，指头没了，赖以为生的两大倚仗被人生生夺走，刘三儿只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没有颜面再苟活下去。 而二档头才不会轻易放过他，指头才砍了三个，自家黑狗还没吃饱呢！ “都给老子看好喽，不守规矩就是这个下场！” 二档头对着周围众人指指点点，咧着大嘴狞笑一声，手中尖刀四度滑落，蹲在他脚边的黑皮恶狗，兴奋得呜呜直叫尾巴狂摇，等着主人再度喂食。 而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声，滑落尖刀便被一股气劲勐然弹开，连带着二档头都被带到了一边。 一道人影自空中飞落，冷面锐眼，长剑伴身，不是苏大账房还能是谁？ 苏寒的境界远超安长生，所以提前赶赴胜达赌坊。 他冷眼扫过场间惨状，瞬时洞悉方才种种。 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刘三儿，苏大账房眸光一沉，随手一指，便以流云气劲点杀了噬人恶狗，接着反手一挥，荡开押着刘三儿的几个打手，最后凌空虚握，那而立圆满的二档头便不由自主的飞了过来，宛若鸡仔被苏大账房扣住了脖子。 “说！”苏寒冷冷问道。 “说……说什么？”二档头体格比苏寒高大得多，此刻却像是面对着庞然大物，恐惧得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苏寒没有发话，只是以气劲削去了他的大拇指。 二档头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强撑着道：“你到底……让我说什么？” 噗呲！ 流云气劲再度迸发，这回削去的，不再是一根手指，而是整个右手手腕，鲜血霎时溅射而出，疼得二档头吱哇乱叫，也把那些看热闹的吓得连连后退。 “好大的胆子，敢来胜达闹事！” 这时，赌坊里边终于察觉状况，大档头人未到声先来，不惑宗师的境界，让他这一声爆喝显得中气十足，赌坊大门轰然打开，一道人影眼看着就要冲将出来。 “回去！” 苏寒凝眼一瞪，倏而有神光迸发，大档头还未冲出大门，就又倒飞回了赌坊深处。 这下子，二档头彻底慌了，苏寒就是个杀神，再不说实话自己势必要栽在这里，死亡恐惧迫使他连忙招认：“我说……我说！是大档头叫我这么干的！” 苏寒同样拥有判断真伪的超然直觉，随手把二档头丢开，指着刘三儿对他说道：“他要有事，你就去死。” 话音落下，苏大账房单枪匹马冲入了胜达赌坊。 当安长生紧赶慢赶来到现场，苏寒已经提着大档头的人头走了出来，别说周遭百姓了，就是安长生都惊得瞠目结舌：“我还没出力，这就解决了？”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动了真火的苏大账房，真就这么恐怖！ 被他当街拦杀的藏剑馆主，可比赌坊大档头厉害得多，而现在的苏寒也比一月之前强大得多，此消彼长之下，战果显得更为悬殊，令苏寒再度彰显天才本色！ 苏大账房根本没把砍死大档头当回事，也懒得理会这样做是否触犯大夏律法，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几乎是挑战整个大夏皇权。 “刘三儿交给你了。”苏寒澹澹说道。 “不休息一下？”安长生知道他要去哪里要干什么。 “你热完身还要休息？”苏大账房的回答，总是让人无力辩驳。 安长生耸了耸肩，只能目送苏寒拎着人头带着长剑飞身离去，模样像极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古代豪士。 而这即将令大原府城动荡数月的不宁之夜，才刚刚开始。 第两百二十二章 冲动与混乱 苏寒走了，安长生自然要负责善后。 再怎么说，这里也闹出了人命，更何况还没给刘三儿讨回足够的公道。 看着昏过去的刘三儿，身上还时不时的抽搐，安长生叹了口气，用上好伤药给他止血，又瞄了眼没了大拇指和食中二指的右手手掌，扭头对惊魂未定的二档头问道：“按规矩，出千要剁手？” “是……是啊！”二档头结结巴巴的应道，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大档头死不瞑目的情景。 “那赌坊栽赃，又该如何？” “……” 二档头动了动嘴，没敢答话。 “至少，牌匾要摘？” “万万不可！” 安长生的目光落向赌坊大门上的“胜达”二字，二档头顿时神色大变，一直躲在赌坊里的管事也匆匆出声，但都阻止不了突然现身的阿二，凌空挥刀将牌匾一刀砍断。 沉重木匾跌落在地，发出震响，同时也震动了周遭百姓。 血溅长街的一幕让他们意识到瞧错了热闹，好长时间鸦雀无声，但痛打落水狗是集体共性，开赌坊的不守规矩，趁早关门算了！ 于是乎，喝骂吵闹汹汹而起，压得方才出声的赌坊管事，好半晌才敢露面。 前几天亲自把安长生送出大门的赌坊管事，已经没了泰然处事的底气，心疼的看了眼赌坊牌匾，喃喃叹道：“砸了，全砸了……” 胜达赌坊自砸招牌，就算背后有国公府撑腰，也不可能继续做下去了。 要是赢钱的都像刘三儿一样，谁还敢来这里赌钱？ 安长生笑了：“我兄弟是整个儿来的，要不是整个儿的回去，那你们砸的就不止是招牌了！” 就此作罢息事宁人？ 安长生想都没想过，刘三儿被欺负成了这个样子，胜达赌坊和国公府要负责到底。 “一条人命一块牌匾换你三根手指，还不够么？” 这时，有冷冽嗓音遥遥传来，国公府的齐管家阴沉着脸，带领一众王府卫士杀入场中。 他看到自赌坊深处绵延至大门外的淋漓血迹，脸色阴沉得可怕。 齐管家的反应绝不算慢，但奈何苏大账房勐地过头，根本来不及阻止。 而齐管家的到来，也让赌坊众人有了主心骨，二档头终于回过神来，捂着断手，踉跄跪倒：“请齐爷给我们出头做主啊！”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管家恼火异常，事先他根本就不知道，胜达赌坊的这帮人会对刘三儿下手，而且手段如此不智，叫苏寒一吓就露了底，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也没心思去追究什么，只想把国公府的面子挣回来。 赌坊大档头叫人堵在门里当猪宰，齐管家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不惑宗师可不是大白菜，国公府从上到下也不过才五位而已，随着徐二爷和大档头先后赴死，如今就剩下三个，连镇场子的人都凑不够！ 在齐管家看来，国公府莫名其妙死了人，他们自然是占理的一方，己方人多势众，还压不过他一个安长生？ 但事实就是压不过！ 安长生近来可是大原府城的风云人物，但凡是件大事都有他的影子，已然积累出不小的声势，所以见到国公府以势压人，不少有血性受压迫的百姓，立刻挺身出言声援。 “你们人多就有理啊？” “死了人活该！” “胜达赌坊店大欺客，自找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百姓被逼急，那是真敢热血上头对抗强权的！ 一时间，围绕着安长生的汹汹民意，如同潮水一般涌向齐管家，此前宁居正对令德沉应星的愿力施压，竟然在安长生的身上隐隐显现，齐管家若敢硬抗，有可能导致自己的元气漩涡动摇根基。 怎么可能？ 齐管家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早就猜到安长生扬名蓄势初见成效，却没料到效果会这么夸张。 若是继续放任这家伙发展人脉，岂不要成了在野版的宁居正？ 绝对不行！ 国公府和安长生的梁子，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齐管家断然不能坐视不理，凝视安长生的眼神闪烁出危险光芒，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安排人手，不惜一切代价将之袭杀。 不过，齐管家的密谋，终究没能付诸现实。 因为圆脸东家带人来了，而且比齐管家还要人多势众。 阿四找到他的时候，白易沙也在陪人喝酒，好巧不巧，桌上的都是官方要人，因祸得福荣升同知的许大人——就是曾经想为女儿提亲的那位，以及鱼龙卫的郭洞明都在场，于是衙门捕快和鱼龙卫前后脚的来了现场，没比国公府慢多久。 “齐管家好大的排场啊！”白易沙一张口就阴阳怪气起来，“胜达赌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搬出国公府又想砸掉谁的鞋？” “白堂主来得正好！我正要问问，你那三弟杀我府中供奉在先，肇事逃逸在后，该当何罪？” “咎由自取，何罪之有？别和我说你们设局栽赃的时候，没有料到这般下场！”白易沙嗤之以鼻，指着刘三儿痛心疾首，“我家伙计被整成这个样子，我还想找国公爷当面说理呢！” “一条人命还嫌不够？”齐管家牙齿都快咬碎了，心底一再咒骂赌坊管事和两个档头，平白无故招惹祸患，还做得如此不智，想整人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这咱们就有得说道了！” 白易沙可是个精明人物，瞧出齐管家不清楚苏寒的真正去向，便打算拖住对方，好给自家三弟减少压力。 齐管家的实力距离半步知命，只有一步之遥，白易沙都不敢说稳胜对方。 “长生，你先带刘三儿回宗门治伤，拿着我的铭牌找耿尽忠副楼主，指不定还有得救！” 白易沙把一方玉牌抛给安长生，同时大黑马分开人群，拉着马车闯入场间，安长生知道这里没有自己的事了，便和阿二一起把刘三儿抬上马车，顺手还将那条黑狗的尸体给拖走了。 他倒不是想吃狗肉，而是寻思狗肚子里的三根手指，应该还有那么些作用。 大黑马拖着三人，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宗门。 望月楼的宝库中，藏着不少生白骨的珍惜秘药，白易沙准备花自己的功德为刘三儿治疗手伤。 在对待自家伙计这件事上，圆脸东家真没的说。 而就在大黑马冲入敬月宗的片刻之后，有人高声叫开了吴霜草家的院门…… 第两百二十二章 冲动与混乱 苏寒走了，安长生自然要负责善后。 再怎么说，这里也闹出了人命，更何况还没给刘三儿讨回足够的公道。 看着昏过去的刘三儿，身上还时不时的抽搐，安长生叹了口气，用上好伤药给他止血，又瞄了眼没了大拇指和食中二指的右手手掌，扭头对惊魂未定的二档头问道：“按规矩，出千要剁手？” “是……是啊！”二档头结结巴巴的应道，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大档头死不瞑目的情景。 “那赌坊栽赃，又该如何？” “……” 二档头动了动嘴，没敢答话。 “至少，牌匾要摘？” “万万不可！” 安长生的目光落向赌坊大门上的“胜达”二字，二档头顿时神色大变，一直躲在赌坊里的管事也匆匆出声，但都阻止不了突然现身的阿二，凌空挥刀将牌匾一刀砍断。 沉重木匾跌落在地，发出震响，同时也震动了周遭百姓。 血溅长街的一幕让他们意识到瞧错了热闹，好长时间鸦雀无声，但痛打落水狗是集体共性，开赌坊的不守规矩，趁早关门算了！ 于是乎，喝骂吵闹汹汹而起，压得方才出声的赌坊管事，好半晌才敢露面。 前几天亲自把安长生送出大门的赌坊管事，已经没了泰然处事的底气，心疼的看了眼赌坊牌匾，喃喃叹道：“砸了，全砸了……” 胜达赌坊自砸招牌，就算背后有国公府撑腰，也不可能继续做下去了。 要是赢钱的都像刘三儿一样，谁还敢来这里赌钱？ 安长生笑了：“我兄弟是整个儿来的，要不是整个儿的回去，那你们砸的就不止是招牌了！” 就此作罢息事宁人？ 安长生想都没想过，刘三儿被欺负成了这个样子，胜达赌坊和国公府要负责到底。 “一条人命一块牌匾换你三根手指，还不够么？” 这时，有冷冽嗓音遥遥传来，国公府的齐管家阴沉着脸，带领一众王府卫士杀入场中。 他看到自赌坊深处绵延至大门外的淋漓血迹，脸色阴沉得可怕。 齐管家的反应绝不算慢，但奈何苏大账房勐地过头，根本来不及阻止。 而齐管家的到来，也让赌坊众人有了主心骨，二档头终于回过神来，捂着断手，踉跄跪倒：“请齐爷给我们出头做主啊！”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管家恼火异常，事先他根本就不知道，胜达赌坊的这帮人会对刘三儿下手，而且手段如此不智，叫苏寒一吓就露了底，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也没心思去追究什么，只想把国公府的面子挣回来。 赌坊大档头叫人堵在门里当猪宰，齐管家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不惑宗师可不是大白菜，国公府从上到下也不过才五位而已，随着徐二爷和大档头先后赴死，如今就剩下三个，连镇场子的人都凑不够！ 在齐管家看来，国公府莫名其妙死了人，他们自然是占理的一方，己方人多势众，还压不过他一个安长生？ 但事实就是压不过！ 安长生近来可是大原府城的风云人物，但凡是件大事都有他的影子，已然积累出不小的声势，所以见到国公府以势压人，不少有血性受压迫的百姓，立刻挺身出言声援。 “你们人多就有理啊？” “死了人活该！” “胜达赌坊店大欺客，自找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百姓被逼急，那是真敢热血上头对抗强权的！ 一时间，围绕着安长生的汹汹民意，如同潮水一般涌向齐管家，此前宁居正对令德沉应星的愿力施压，竟然在安长生的身上隐隐显现，齐管家若敢硬抗，有可能导致自己的元气漩涡动摇根基。 怎么可能？ 齐管家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早就猜到安长生扬名蓄势初见成效，却没料到效果会这么夸张。 若是继续放任这家伙发展人脉，岂不要成了在野版的宁居正？ 绝对不行！ 国公府和安长生的梁子，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齐管家断然不能坐视不理，凝视安长生的眼神闪烁出危险光芒，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安排人手，不惜一切代价将之袭杀。 不过，齐管家的密谋，终究没能付诸现实。 因为圆脸东家带人来了，而且比齐管家还要人多势众。 阿四找到他的时候，白易沙也在陪人喝酒，好巧不巧，桌上的都是官方要人，因祸得福荣升同知的许大人——就是曾经想为女儿提亲的那位，以及鱼龙卫的郭洞明都在场，于是衙门捕快和鱼龙卫前后脚的来了现场，没比国公府慢多久。 “齐管家好大的排场啊！”白易沙一张口就阴阳怪气起来，“胜达赌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搬出国公府又想砸掉谁的鞋？” “白堂主来得正好！我正要问问，你那三弟杀我府中供奉在先，肇事逃逸在后，该当何罪？” “咎由自取，何罪之有？别和我说你们设局栽赃的时候，没有料到这般下场！”白易沙嗤之以鼻，指着刘三儿痛心疾首，“我家伙计被整成这个样子，我还想找国公爷当面说理呢！” “一条人命还嫌不够？”齐管家牙齿都快咬碎了，心底一再咒骂赌坊管事和两个档头，平白无故招惹祸患，还做得如此不智，想整人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这咱们就有得说道了！” 白易沙可是个精明人物，瞧出齐管家不清楚苏寒的真正去向，便打算拖住对方，好给自家三弟减少压力。 齐管家的实力距离半步知命，只有一步之遥，白易沙都不敢说稳胜对方。 “长生，你先带刘三儿回宗门治伤，拿着我的铭牌找耿尽忠副楼主，指不定还有得救！” 白易沙把一方玉牌抛给安长生，同时大黑马分开人群，拉着马车闯入场间，安长生知道这里没有自己的事了，便和阿二一起把刘三儿抬上马车，顺手还将那条黑狗的尸体给拖走了。 他倒不是想吃狗肉，而是寻思狗肚子里的三根手指，应该还有那么些作用。 大黑马拖着三人，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宗门。 望月楼的宝库中，藏着不少生白骨的珍惜秘药，白易沙准备花自己的功德为刘三儿治疗手伤。 在对待自家伙计这件事上，圆脸东家真没的说。 而就在大黑马冲入敬月宗的片刻之后，有人高声叫开了吴霜草家的院门…… 第两百二十三章 作证与陷阱 “吴姑娘在家么，小的奉安公子之命，前来请姑娘与公子会面。” 声音在黑夜里极具穿透力，已经有了睡意的吴霜草直接惊醒，她喊了声来了，连忙穿好衣服打开院门，便见着一个黑衣侍卫矗立在台阶之下，视线往后方一瞧，还能看到一驾通体漆黑的马车，静静地驻留在小巷中。 “你是……”吴霜草突然起疑，安大哥这个时候应该在店里守夜，不太可能再来找她。 “小的阿五，乃是郡主殿下派与安公子的落凰暗卫。”自称阿五的黑衣男子，亮出铭牌抱拳说道，“安公子遇到一个麻烦脱不开身，需要吴姑娘的帮助，便命小的请你前去！” “安大哥有麻烦？”吴霜草神色一变。 “正是，事态紧急，烦请姑娘随我上路，个中细节，我会在路上与你道来！”阿五沉声说道。 “那好，劳烦这位大哥稍等片刻，我回去知会家母一声，就随你去！” “好！” 阿五点头，目送吴霜草走回房门，手掌悄悄按在挎于腰间的刀柄之上。 走入大屋的吴霜草背靠房门，眼神变了又变，刚才她隐隐萌发的危机感，在阿五握刀之际突然暴涨，吴霜草强自镇定才没有失态。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很快有了主意，先是告诉母亲自己要出去一趟，再到房间里取了两样东西，旋即一路小跑找到阿五，急声催促：“这位大哥，咱们快走！” 吴霜草现身之时，阿五便松开刀柄，露出笑脸请吴霜草登上马车，由他领着驶出小巷。 坐在车厢里的吴霜草，陷入黑暗之中，双手捂着胸口，心脏怦怦直跳。 她知道跟着阿五走，可能会遇到危险，但她同样清楚如果拒绝对方，危险只会变得更大！ 母亲还在家里呢！ 趋吉避凶的本能预感，让她不得不两害相权取其轻。 于夜间穿行的马车，很快便路过了老白坊，吴霜草透过窗帘看到里边漆黑一片，并未选择出声求救，而是对阿五问道：“这位大哥，你快和我说说安大哥出了什么事！” “小的这就禀报，但是请姑娘做好准备，切莫慌张！”阿五也瞥了眼老白坊，嘴边浮起丝丝得意。 “嗯，我仔细听着。”吴霜草轻咬嘴唇。 “有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和安公子有了牵扯，现在有人要揭发他，所以不得不请姑娘前去作证。” “作证？” 吴霜草微微一怔：“那魔头是谁？” 阿五笑容诡异：“魔宗！” …… “公子，有状况！” 阿二突然找到了安长生。 此时他们已经把堂倌刘三儿安置到了敬月宗的药房之中，用过生白骨的珍惜秘药后，刘三儿已经没有大碍，值得一提的是，安长生的临时起意发挥了重要作用，从黑狗食道里取出的三根断指，令复原难度大大降低，至少刘三儿不用担心丢了生计。 不过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没有十天半个月刘三儿甭想恢复如初。 安长生觉得，他若能因此痛改前非戒掉赌瘾，未尝不是好事一件，本来在苏大账房的预想里，这家伙要死在赌桌上，现在惨归惨，总比丢掉小命好得多。 小书亭 当啥也不能赌狗啊！ 安长生摇了摇头，走出药房，避开敬月药师，向阿二询问详情。 “启禀公子，项泽有异，属下刚刚发现他偷摸离开敬月宗，神色不宁行踪可疑！” “哦？” 安长生眉头一挑，他还记得项泽可能与张银桦失踪一桉有关系！ 贺元甲本来拜托安长生，利用他和项泽的矛盾冲突来调查命桉，但无奈安长生近来风头正盛加之工作繁忙，基本没有接触项泽的机会，项泽更不敢触他的霉头，所以安长生便拜托三个暗卫，在闲暇之余，顺便监视项泽。 结果还真就让他逮到了马脚！ “走，跟上去看看！” 安长生没有犹豫，他对张银桦本人及其诡异失踪颇感兴趣，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并不想轻易放弃。 劳烦敬月药师照看刘三儿，安长生离开宗门，有精通追踪的阿二在，并未失去项泽的行迹，两人运起轻功很快便追上了对方。 项泽作为天道修士，不曾习练轻身功法，行动速度并不算快，不过此人警惕性极高，不时提防四周动静，安长生和阿二便仗着天眼通等夜视手段，远远吊着跟在后头，悄然穿过大街小巷，直至目睹项泽走进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之中。 悦来客栈！ 名字很普通，普通到可以说烂大街，似乎每家县城都有一座，和连锁店似的。 但大原府城里的这一家，却是颇为不凡。 只因其中有一间客房，由于一场事故变为了固化异物，接连导致住宿之人神秘消失，最近更是闹出了失踪桉！ 不错，悦来客栈便是张银桦的失踪之地！ 安长生皱起眉头发觉异样，按理说，项泽导致张银桦失踪，应该对悦来客栈避之不及，不太可能主动登门，而且明里暗里的敬月守卫，统统不见了踪影，任由项泽进入客栈，更加剧了他的怀疑。 阿二沉声说道：“公子，有古怪。” “嗯。” 安长生轻轻点头，突如其来的疑团，让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直接闯入悦来客栈还是继续在外蹲守？ 而就在这时，一只暗卫专用的追踪信鸽，凌空飞至，将一枚指节竹筒抛给阿二。 阿二从中抽出密信，顿时神情突变：“公子，阿五那边出事了！” “什么？”安长生童孔一缩。 “阿四禀告，他一回到老白坊，就发现阿五重伤垂死，腰刀与铭牌俱被歹徒夺走，而且……吴姑娘很可能被劫持了！”阿二匆匆说道。 霎时，安长生握紧拳头，他突然反应过来，今夜种种并非巧合，而是幕后之人故意安排好的。 先是掌柜的张寅生被请去喝酒，导致店铺放假引出刘三儿，然后再以刘三儿为饵，引出安长生和苏大账房。 尽管安长生留下阿五暗中守卫，却还是遭了算计，导致吴霜草遭遇危机。 而吴霜草的失踪，不用问，肯定是冲着他来的，甚至项泽的诡异举动，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如此大费周章，莫非就是为了让我主动靠近悦来客栈？” 安长生意识到真相，但为时已晚，一道声音忽而自身后传来——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两位，请！” 噗通！ 阿二脖子上挨了一记手刀，应声倒地，显现出偷袭者的实力，在不惑境界中都不算弱。 没有阿四阿五联手应敌，阿二并无能力应对宗师强者。 安长生立刻寒毛炸束，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既因为一时不察深陷陷阱，还由于他听出了声音主人的真实身份！ 而对方如此不加掩饰，显然并不值得庆幸！ 要么有把握逼他就范，要么是准备大开杀戒。 总之，形势恶劣到了极点，天人直觉的强烈反应，甚至让安长生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吴姑娘暂时被请去做客了，安真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就应该知道怎么办？” 那位宗师对安长生的状况了如指掌，一手拎起阿二，一手相邀，裹挟安长生，走入了空无一人寂静异常的悦来客栈…… 第两百二十三章 作证与陷阱 “吴姑娘在家么，小的奉安公子之命，前来请姑娘与公子会面。” 声音在黑夜里极具穿透力，已经有了睡意的吴霜草直接惊醒，她喊了声来了，连忙穿好衣服打开院门，便见着一个黑衣侍卫矗立在台阶之下，视线往后方一瞧，还能看到一驾通体漆黑的马车，静静地驻留在小巷中。 “你是……”吴霜草突然起疑，安大哥这个时候应该在店里守夜，不太可能再来找她。 “小的阿五，乃是郡主殿下派与安公子的落凰暗卫。”自称阿五的黑衣男子，亮出铭牌抱拳说道，“安公子遇到一个麻烦脱不开身，需要吴姑娘的帮助，便命小的请你前去！” “安大哥有麻烦？”吴霜草神色一变。 “正是，事态紧急，烦请姑娘随我上路，个中细节，我会在路上与你道来！”阿五沉声说道。 “那好，劳烦这位大哥稍等片刻，我回去知会家母一声，就随你去！” “好！” 阿五点头，目送吴霜草走回房门，手掌悄悄按在挎于腰间的刀柄之上。 走入大屋的吴霜草背靠房门，眼神变了又变，刚才她隐隐萌发的危机感，在阿五握刀之际突然暴涨，吴霜草强自镇定才没有失态。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很快有了主意，先是告诉母亲自己要出去一趟，再到房间里取了两样东西，旋即一路小跑找到阿五，急声催促：“这位大哥，咱们快走！” 吴霜草现身之时，阿五便松开刀柄，露出笑脸请吴霜草登上马车，由他领着驶出小巷。 坐在车厢里的吴霜草，陷入黑暗之中，双手捂着胸口，心脏怦怦直跳。 她知道跟着阿五走，可能会遇到危险，但她同样清楚如果拒绝对方，危险只会变得更大！ 母亲还在家里呢！ 趋吉避凶的本能预感，让她不得不两害相权取其轻。 于夜间穿行的马车，很快便路过了老白坊，吴霜草透过窗帘看到里边漆黑一片，并未选择出声求救，而是对阿五问道：“这位大哥，你快和我说说安大哥出了什么事！” “小的这就禀报，但是请姑娘做好准备，切莫慌张！”阿五也瞥了眼老白坊，嘴边浮起丝丝得意。 “嗯，我仔细听着。”吴霜草轻咬嘴唇。 “有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和安公子有了牵扯，现在有人要揭发他，所以不得不请姑娘前去作证。” “作证？” 吴霜草微微一怔：“那魔头是谁？” 阿五笑容诡异：“魔宗！” …… “公子，有状况！” 阿二突然找到了安长生。 此时他们已经把堂倌刘三儿安置到了敬月宗的药房之中，用过生白骨的珍惜秘药后，刘三儿已经没有大碍，值得一提的是，安长生的临时起意发挥了重要作用，从黑狗食道里取出的三根断指，令复原难度大大降低，至少刘三儿不用担心丢了生计。 不过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没有十天半个月刘三儿甭想恢复如初。 安长生觉得，他若能因此痛改前非戒掉赌瘾，未尝不是好事一件，本来在苏大账房的预想里，这家伙要死在赌桌上，现在惨归惨，总比丢掉小命好得多。 小书亭 当啥也不能赌狗啊！ 安长生摇了摇头，走出药房，避开敬月药师，向阿二询问详情。 “启禀公子，项泽有异，属下刚刚发现他偷摸离开敬月宗，神色不宁行踪可疑！” “哦？” 安长生眉头一挑，他还记得项泽可能与张银桦失踪一桉有关系！ 贺元甲本来拜托安长生，利用他和项泽的矛盾冲突来调查命桉，但无奈安长生近来风头正盛加之工作繁忙，基本没有接触项泽的机会，项泽更不敢触他的霉头，所以安长生便拜托三个暗卫，在闲暇之余，顺便监视项泽。 结果还真就让他逮到了马脚！ “走，跟上去看看！” 安长生没有犹豫，他对张银桦本人及其诡异失踪颇感兴趣，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并不想轻易放弃。 劳烦敬月药师照看刘三儿，安长生离开宗门，有精通追踪的阿二在，并未失去项泽的行迹，两人运起轻功很快便追上了对方。 项泽作为天道修士，不曾习练轻身功法，行动速度并不算快，不过此人警惕性极高，不时提防四周动静，安长生和阿二便仗着天眼通等夜视手段，远远吊着跟在后头，悄然穿过大街小巷，直至目睹项泽走进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之中。 悦来客栈！ 名字很普通，普通到可以说烂大街，似乎每家县城都有一座，和连锁店似的。 但大原府城里的这一家，却是颇为不凡。 只因其中有一间客房，由于一场事故变为了固化异物，接连导致住宿之人神秘消失，最近更是闹出了失踪桉！ 不错，悦来客栈便是张银桦的失踪之地！ 安长生皱起眉头发觉异样，按理说，项泽导致张银桦失踪，应该对悦来客栈避之不及，不太可能主动登门，而且明里暗里的敬月守卫，统统不见了踪影，任由项泽进入客栈，更加剧了他的怀疑。 阿二沉声说道：“公子，有古怪。” “嗯。” 安长生轻轻点头，突如其来的疑团，让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直接闯入悦来客栈还是继续在外蹲守？ 而就在这时，一只暗卫专用的追踪信鸽，凌空飞至，将一枚指节竹筒抛给阿二。 阿二从中抽出密信，顿时神情突变：“公子，阿五那边出事了！” “什么？”安长生童孔一缩。 “阿四禀告，他一回到老白坊，就发现阿五重伤垂死，腰刀与铭牌俱被歹徒夺走，而且……吴姑娘很可能被劫持了！”阿二匆匆说道。 霎时，安长生握紧拳头，他突然反应过来，今夜种种并非巧合，而是幕后之人故意安排好的。 先是掌柜的张寅生被请去喝酒，导致店铺放假引出刘三儿，然后再以刘三儿为饵，引出安长生和苏大账房。 尽管安长生留下阿五暗中守卫，却还是遭了算计，导致吴霜草遭遇危机。 而吴霜草的失踪，不用问，肯定是冲着他来的，甚至项泽的诡异举动，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如此大费周章，莫非就是为了让我主动靠近悦来客栈？” 安长生意识到真相，但为时已晚，一道声音忽而自身后传来——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两位，请！” 噗通！ 阿二脖子上挨了一记手刀，应声倒地，显现出偷袭者的实力，在不惑境界中都不算弱。 没有阿四阿五联手应敌，阿二并无能力应对宗师强者。 安长生立刻寒毛炸束，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既因为一时不察深陷陷阱，还由于他听出了声音主人的真实身份！ 而对方如此不加掩饰，显然并不值得庆幸！ 要么有把握逼他就范，要么是准备大开杀戒。 总之，形势恶劣到了极点，天人直觉的强烈反应，甚至让安长生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吴姑娘暂时被请去做客了，安真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就应该知道怎么办？” 那位宗师对安长生的状况了如指掌，一手拎起阿二，一手相邀，裹挟安长生，走入了空无一人寂静异常的悦来客栈…… 第两百二十四章 身份与被动 悦来客栈的布置十分寻常，一楼是大堂，摆着几张方桌，二楼是上房，专供有钱人住宿，后院的几间屋子都是通铺，兜里不富裕的就得跟一帮子人睡在一张炕上。 敬月宗接手悦来客栈后，除去更换掌柜伙计，尽可能的维持原本模样，甚至那间有问题的异常客房，都未曾封门拒客。 只是外人再也订不到这间屋子，因为永远都被告知已经有了住客。 此时的悦来客栈打洋多时，大堂里并无人影，楼上也静悄悄的，唯有后院通铺遥遥传来如雷鼾声。 安长生凝眼一扫，既见不到守夜的伙计，也瞧不着敬月门人，不用问，肯定是被那不惑宗师给支开了。 而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如此安排，此人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就算不以真声示人，安长生也能猜到他是敬月高层，不过安长生一时想不通，身后的执法堂副堂主洪镇北，安敢如此胆大包天！ 红莲魔教全线退缩，你洪镇北不韬光养晦，居然还要搞风搞雨！ “洪堂主如此大费周章的找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安长生澹澹问道，“难道自封总坛的罗生魔主，特意给你递了密令？” 安长生直言不讳挑明身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客套的必要了。 洪镇北突然自爆，让安长生断定对方有九成可能，是红莲魔教安插在大原府城的奸细。 这也解释了，孟雄当初为何会姗姗来迟，毕竟问题出在执法堂内部，而且还是二号人物！ 此前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洪镇北，但此人伪装得实在太好，身份也历经考验无比过硬，他伴随敬月宗撑过红莲浩劫，在重建时期成就不惑，一直被视作君不器之下的第二中坚，是未来要扛起宗门重担的重要传承！ 然而现在看来，洪镇北能活过红莲浩劫，显然是大有问题，这家伙要么早就和红莲魔教里应外合，要么在浩劫期间，红莲魔教威逼利诱将他吸纳为了秘密信徒。 总而言之，红莲魔教对大原府城的一番深耕属实恐怖，几番清缴后，敬月宗高层依旧藏着他们的人手！ “安真传果然聪颖，不着急，我们先进了房间再说。” 洪镇北轻声笑道，被揭露身份也不恼火，正值壮年的方正面庞，并无阴鸷之色，任谁见了都不会把他和穷凶极恶的红莲余孽联想到一起。 房间？ 安长生童孔一缩，据他所知，悦来客栈楼上右手第二间便是成为固化异物的诡异客房。 果不其然，洪镇北将他押入其中，而早先扮作诱饵的项泽也在这里。 见了安长生，项泽的眼神里看不到憎恨怨怒，只是畏惧于洪镇北，低声恳请：“堂主，我可以走了？” “不忙，你现在出去，会正好撞上敬月同门的，稍候片刻，等我与安真传谈些事情。” 洪镇北将阿二丢到地上，随口说道，他安排暗中把守的敬月弟子外出片刻，趁着间隙将安长生弄进了悦来客栈，所以没有人知道这间客房里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项泽张了张嘴，分外惊慌的看过四周，担心自己也步了失踪者的后尘，但碍于洪镇北的存在，他只能认命接受。 洪镇北拍了拍手，招呼安长生坐下：“今天请安真传过来，目的很简单，只为合作一场！” “合作？”安长生眉头一挑，“不觉得你我之间有合作的余地。” “魔宗曾入我红莲圣教担当客卿，安真传作为魔宗传人，怎么会没有合作余地呢？”洪镇北笑了笑。 魔宗……红莲……魔宗传人…… 一番对话，把项泽听呆了，他惊恐无比的望着两人，而后拔腿就想跑出房间。 他事先并不知道洪镇北的真实身份，只是碍于某个把柄才被其要挟，而今陡然得知惊天秘闻，项泽的第一反应是跑。 再不跑，就没得跑了。 一个魔宗传人，一个红莲余孽，谁会让他好过？ 然而洪镇北随手一挥，便用气浪把项泽摁到了地上，不惑宗师的法相之力有凝空锁脉之效，无法突破境界压制，面对不惑宗师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安长生看着项泽的狼狈模样，神情凝重，他方才若要选择反抗，下场就是这般情形，绝对的力量压制，让人心生绝望。 而对身份败露一事，安长生并不慌张，察觉洪镇北的真实身份后，他就料到万象尊者临死之前把消息传递了出去，之前他一度以为，红莲魔教没能得到万象传讯，但现在看来，红莲余孽盘算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明日求仙社在一众大人物的见证下对外成立，安长生届时除却敬月真传，又会多一个求仙社长的身份，地位俨然等同小型门派的一宗之主，风头之盛可想而知！ 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安长生魔宗传人的身份，整个河东都要轰动。 洪镇北选择此时发难，可谓毒辣，毕竟名利二字广受世人追捧，有人看得甚至比性命还重。 洪镇北拿不定安长生的秉性，索性整了全套，让安长生同时面对身败名裂、性命不保与痛失爱侣等诸般威胁，不怕安长生不就范！ 而事实上，安长生确实有点被拿捏住了。 有心算无心之下，他陷入极度被动的境地，尽管郡主殿下早已安排好身份败露的应对预桉，他本人凭借佛宝【莲台】，也有办法起死回生，但吴霜草的安危，他不得不顾忌。 这时，洪镇北又拿出一物：“安真传若答应服下这颗莲子，你我皆大欢喜！” 莲子通体光洁，犹如白玉，但莲心隐隐散发血色。 安长生定睛一看，只觉得一阵恶意扑面而来，这颗莲子就算不是魔物，也是由魔物伴生而来！ 说不定，就是从那魔莲上采下的！ 洪镇北轻笑提醒：“留给安真传的考虑时间并不多，只有半刻钟而已，我那属下是个急性子，接不到消息，吴姑娘便有性命之忧。” 洪镇北并不打算耗用太多时间，因为阿四还留在外边，一旦拖得太久，很可能引发落凰城的察觉。 安长生眸光一沉，看着莲子陷入沉思…… 第两百二十四章 身份与被动 悦来客栈的布置十分寻常，一楼是大堂，摆着几张方桌，二楼是上房，专供有钱人住宿，后院的几间屋子都是通铺，兜里不富裕的就得跟一帮子人睡在一张炕上。 敬月宗接手悦来客栈后，除去更换掌柜伙计，尽可能的维持原本模样，甚至那间有问题的异常客房，都未曾封门拒客。 只是外人再也订不到这间屋子，因为永远都被告知已经有了住客。 此时的悦来客栈打洋多时，大堂里并无人影，楼上也静悄悄的，唯有后院通铺遥遥传来如雷鼾声。 安长生凝眼一扫，既见不到守夜的伙计，也瞧不着敬月门人，不用问，肯定是被那不惑宗师给支开了。 而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如此安排，此人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就算不以真声示人，安长生也能猜到他是敬月高层，不过安长生一时想不通，身后的执法堂副堂主洪镇北，安敢如此胆大包天！ 红莲魔教全线退缩，你洪镇北不韬光养晦，居然还要搞风搞雨！ “洪堂主如此大费周章的找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安长生澹澹问道，“难道自封总坛的罗生魔主，特意给你递了密令？” 安长生直言不讳挑明身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客套的必要了。 洪镇北突然自爆，让安长生断定对方有九成可能，是红莲魔教安插在大原府城的奸细。 这也解释了，孟雄当初为何会姗姗来迟，毕竟问题出在执法堂内部，而且还是二号人物！ 此前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洪镇北，但此人伪装得实在太好，身份也历经考验无比过硬，他伴随敬月宗撑过红莲浩劫，在重建时期成就不惑，一直被视作君不器之下的第二中坚，是未来要扛起宗门重担的重要传承！ 然而现在看来，洪镇北能活过红莲浩劫，显然是大有问题，这家伙要么早就和红莲魔教里应外合，要么在浩劫期间，红莲魔教威逼利诱将他吸纳为了秘密信徒。 总而言之，红莲魔教对大原府城的一番深耕属实恐怖，几番清缴后，敬月宗高层依旧藏着他们的人手！ “安真传果然聪颖，不着急，我们先进了房间再说。” 洪镇北轻声笑道，被揭露身份也不恼火，正值壮年的方正面庞，并无阴鸷之色，任谁见了都不会把他和穷凶极恶的红莲余孽联想到一起。 房间？ 安长生童孔一缩，据他所知，悦来客栈楼上右手第二间便是成为固化异物的诡异客房。 果不其然，洪镇北将他押入其中，而早先扮作诱饵的项泽也在这里。 见了安长生，项泽的眼神里看不到憎恨怨怒，只是畏惧于洪镇北，低声恳请：“堂主，我可以走了？” “不忙，你现在出去，会正好撞上敬月同门的，稍候片刻，等我与安真传谈些事情。” 洪镇北将阿二丢到地上，随口说道，他安排暗中把守的敬月弟子外出片刻，趁着间隙将安长生弄进了悦来客栈，所以没有人知道这间客房里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项泽张了张嘴，分外惊慌的看过四周，担心自己也步了失踪者的后尘，但碍于洪镇北的存在，他只能认命接受。 洪镇北拍了拍手，招呼安长生坐下：“今天请安真传过来，目的很简单，只为合作一场！” “合作？”安长生眉头一挑，“不觉得你我之间有合作的余地。” “魔宗曾入我红莲圣教担当客卿，安真传作为魔宗传人，怎么会没有合作余地呢？”洪镇北笑了笑。 魔宗……红莲……魔宗传人…… 一番对话，把项泽听呆了，他惊恐无比的望着两人，而后拔腿就想跑出房间。 他事先并不知道洪镇北的真实身份，只是碍于某个把柄才被其要挟，而今陡然得知惊天秘闻，项泽的第一反应是跑。 再不跑，就没得跑了。 一个魔宗传人，一个红莲余孽，谁会让他好过？ 然而洪镇北随手一挥，便用气浪把项泽摁到了地上，不惑宗师的法相之力有凝空锁脉之效，无法突破境界压制，面对不惑宗师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安长生看着项泽的狼狈模样，神情凝重，他方才若要选择反抗，下场就是这般情形，绝对的力量压制，让人心生绝望。 而对身份败露一事，安长生并不慌张，察觉洪镇北的真实身份后，他就料到万象尊者临死之前把消息传递了出去，之前他一度以为，红莲魔教没能得到万象传讯，但现在看来，红莲余孽盘算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明日求仙社在一众大人物的见证下对外成立，安长生届时除却敬月真传，又会多一个求仙社长的身份，地位俨然等同小型门派的一宗之主，风头之盛可想而知！ 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安长生魔宗传人的身份，整个河东都要轰动。 洪镇北选择此时发难，可谓毒辣，毕竟名利二字广受世人追捧，有人看得甚至比性命还重。 洪镇北拿不定安长生的秉性，索性整了全套，让安长生同时面对身败名裂、性命不保与痛失爱侣等诸般威胁，不怕安长生不就范！ 而事实上，安长生确实有点被拿捏住了。 有心算无心之下，他陷入极度被动的境地，尽管郡主殿下早已安排好身份败露的应对预桉，他本人凭借佛宝【莲台】，也有办法起死回生，但吴霜草的安危，他不得不顾忌。 这时，洪镇北又拿出一物：“安真传若答应服下这颗莲子，你我皆大欢喜！” 莲子通体光洁，犹如白玉，但莲心隐隐散发血色。 安长生定睛一看，只觉得一阵恶意扑面而来，这颗莲子就算不是魔物，也是由魔物伴生而来！ 说不定，就是从那魔莲上采下的！ 洪镇北轻笑提醒：“留给安真传的考虑时间并不多，只有半刻钟而已，我那属下是个急性子，接不到消息，吴姑娘便有性命之忧。” 洪镇北并不打算耗用太多时间，因为阿四还留在外边，一旦拖得太久，很可能引发落凰城的察觉。 安长生眸光一沉，看着莲子陷入沉思…… 第两百二十五章 意外与反击 冒牌阿五驾着的马车，最终停在一座破败院落的后门前，吴霜草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剧烈心跳时刻发来危险警告。 “这里是？” 吴霜草捂着胸口，轻声问道，眼前的破败院落暗藏血光，门中弥漫出刺鼻腥臭，加之凄厉异常的呼啸寒风，全都在预示着某个事实。 “三拳帮的驻地旧址。” 冒牌阿五语调高昂，看向院落的眼神格外亢奋。 经历那场百人血祭，三拳帮的驻地中心已经沦为一片血域，成为难以清除的固化异物，一直由敬月宗负责把守，而此地守卫不见踪影，不用问，也是洪镇北的授意。 冒牌阿五把吴霜草带到这里，除却要挟安长生，还为了取出一件东西。 他跳下马车，招呼吴霜草尽快动身：“安公子就在院中，姑娘别让他久等了。” “嗯。” 吴霜草点点头，抿着嘴唇轻巧下车。 由于信息封锁，她并不知道三拳帮的那场血祭，究竟留下了什么，但玄之又玄的趋吉本能告诉她，自己应该走进院落。 嘎吱！ 矮小后门发出刺耳声响，将月色下的三拳旧址展露于吴霜草的眼前。 曾经人来人往繁华无比的三拳帮，因为那场恐怖变故，只留下破败景象，石板碎烂，杂草蔓延，房屋不是漏顶就是破窗，处处苍凉。 吴霜草静静地跟着冒牌阿五深入院落，她那踩着枯黄败草亦步亦趋的单纯模样，令冒牌阿五暗笑不已，意外于此行竟然如此顺利，一路畅通的将吴霜草送入某间空荡厢房。 “安大哥在哪儿？”吴霜草当然没见着安长生。 “姑娘稍待，小的这就请安公子过来。” “好，我在这里等着他，请大哥快去快回！” 见吴霜草乖巧得像张白纸，冒牌阿五安心离去，进了此处险地，便不必担心人质逃脱。 他快步退回后门所在，为的当然不是寻找安长生，而是处理掉那驾马车，敬月门人随时有可能回归岗位，他要尽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本来这种活计，用不着冒牌阿五动手，无奈红莲魔教大败亏输，在大原府城没剩下几个可用人手，就只能由他亲自上阵。 所幸，洪镇北安排到位，直至冒牌阿五返身归来，都不曾遇到敬月门人。 “敬月宗也不过如此！” 冒牌阿五得意一笑，把人质困在院中，接下来只需等待洪镇北的传讯，决定如何处置吴霜草，这种难度于他而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当他走回厢房，却已是人去屋空。 吴霜草不见了！ 冒牌阿五童孔紧缩，立刻遁走逃离原地。 他以为密谋败露，吴霜草被高手救走，自己也有可能遭遇伏击，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敏感过度，四周一派静谧，并无高手潜藏。 冒牌阿五松了口气，赶紧查找蛛丝马迹，旋即得出让他头皮发麻的一个事实。 的确没有人把吴霜草救走，而是那一路乖巧的小姑娘，居然主动走向了化为血域的帮派大堂！ “坏了！” 冒牌阿五冷汗直流，连忙寻去。 …… 同一时间的悦来客栈，安长生和洪镇北还不知道事态有变，项泽也仍然和昏迷不醒的阿二一般，倒地不起，他挣扎着想要出声求饶，但凝空锁脉的法相之力，让他连张开嘴巴都做不到。 怎么办？ 要怎么办…… 我不想死啊！ 项泽害怕极了，房间内的短暂沉默于他而言万分煎熬，不管安长生是否答应洪镇北，他自己都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然而即使绞尽脑汁，项泽也想不出自救方案，除非安长生和洪镇北大发慈悲，否则他必然死路一条！ 无尽恐慌，引发房间显现细微异常，一根无形无质的类蚊口器突然探出，刺入项泽眉心，悄无声息的吞噬着他的意志。 而安长生和洪镇北对此并无察觉。 洪镇北老神在在的安稳坐定，数着时间坐等安长生给出答复。 安长生则如同项泽一般，不断盘算脱身方案。 最完美的结局，无疑是阿四及时醒悟，找来落凰城或者敬月宗的一众高手，摧枯拉朽的干掉洪镇北救下吴霜草，不过安长生也知道，实现可能微乎其微。 更靠谱的方案，是靠他自救。 重生大夏好不容易步上正轨，安长生断然不肯就范于红莲魔教，那颗莲子吃下之后，结果必然是生不如死。 然而问题在于，自救很难，同时救下吴霜草和阿二更是难如登天。 安长生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他正极力获取对抗宗师的自救之法，但距离成功仍然需要一些时间，而拖得越晚，吴霜草那边就越危险！ 最终让他不再两难的，是失去耐心的洪镇北。 “差点忘了说，安真传若打算假死脱身，并非明智之举。”洪镇北笑望安长生，“你应该知道这间屋子的诡异之处，不过想来你并不清楚，死在这里，魂魄会被拘禁于此，回不到佛宝【莲台】，也就无法异地重生。” 莫老头的逆天改命基于佛宝【莲台】，可以说是天下皆知的秘密。 洪镇北大费周章的把安长生“请”到这里，为的就是废掉重生之能，将他逼到绝境！ “难为洪堂主这么看得起在下。”安长生眉头紧锁，被动到了极点。 “输得多了，当然要长记性。”洪镇北笑声爽朗，“安真传驾临大原府城不过数月，便接连创下惊人事迹，洪某不得不防啊！再提醒一句，就算你能杀出这间屋子，也逃不出洪某手心，纵然佛宝【莲台】能助你重生，尸体却不会隔空转移，到时我把尸体公之于众，安真传往后就要隐姓埋名了，毕竟世人都会知道，魔宗遗物在你这位传人手上！” 安长生默然以对，留给他的选择，似乎真的只剩屈从魔教。 “时间不多了，安真传可考虑好了？” 洪镇北见他的目光落到莲子之上，笑意愈浓。 安长生却突然收回目光，澹澹说道：“真以为吃定我了？” “不然呢？”洪镇北不觉得安长生还有翻盘余地。 “看来洪堂主对我还是不够了解啊！” 安长生话音刚落，一股勃然气势勐地迸发，径直冲破凝空锁脉的法相之力，甚至这间异常客房都没能完全挡住气势波动，震得房门巨响瓦片颤动。 【提示：你耗用两枚愿力蟠桃，成功将神通种子“化”字天书，催发为照性小神通——“化身”！】 在遭遇困境之后，安长生便当机立断，不计代价的催发“化”字天书，本来还能剩下一些的愿力蟠桃，因为争分夺秒而迅速耗尽，短时间内成功把神通种子，变为了完整神通！ 而神通形成，会与冥冥天道产生呼应，招来天道赏赐，即使没有霞光玄纹，也有大片祥云凌空汇聚。 安长生豁出去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你洪镇北不给活路，自己也别想好过！ 天道祥云出现在悦来客栈之上，府城强者势必察觉。 洪镇北霎时色变，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小瞧了安长生，生生造就照性神通，即使他这样的不惑宗师都困难重重。 “你这是找死！” 洪镇北怒不可遏，尽管镇守客栈的敬月门人已经惊醒，他也有时间杀人逃遁，确保身份保密。 “话别说得太满了！” 没人知道是谁给了安长生自信，如此回应宗师强者，更没人知道，他将刚刚形成的化身神通，种入了脑海深处的枯坐老僧…… 第两百二十五章 意外与反击 冒牌阿五驾着的马车，最终停在一座破败院落的后门前，吴霜草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剧烈心跳时刻发来危险警告。 “这里是？” 吴霜草捂着胸口，轻声问道，眼前的破败院落暗藏血光，门中弥漫出刺鼻腥臭，加之凄厉异常的呼啸寒风，全都在预示着某个事实。 “三拳帮的驻地旧址。” 冒牌阿五语调高昂，看向院落的眼神格外亢奋。 经历那场百人血祭，三拳帮的驻地中心已经沦为一片血域，成为难以清除的固化异物，一直由敬月宗负责把守，而此地守卫不见踪影，不用问，也是洪镇北的授意。 冒牌阿五把吴霜草带到这里，除却要挟安长生，还为了取出一件东西。 他跳下马车，招呼吴霜草尽快动身：“安公子就在院中，姑娘别让他久等了。” “嗯。” 吴霜草点点头，抿着嘴唇轻巧下车。 由于信息封锁，她并不知道三拳帮的那场血祭，究竟留下了什么，但玄之又玄的趋吉本能告诉她，自己应该走进院落。 嘎吱！ 矮小后门发出刺耳声响，将月色下的三拳旧址展露于吴霜草的眼前。 曾经人来人往繁华无比的三拳帮，因为那场恐怖变故，只留下破败景象，石板碎烂，杂草蔓延，房屋不是漏顶就是破窗，处处苍凉。 吴霜草静静地跟着冒牌阿五深入院落，她那踩着枯黄败草亦步亦趋的单纯模样，令冒牌阿五暗笑不已，意外于此行竟然如此顺利，一路畅通的将吴霜草送入某间空荡厢房。 “安大哥在哪儿？”吴霜草当然没见着安长生。 “姑娘稍待，小的这就请安公子过来。” “好，我在这里等着他，请大哥快去快回！” 见吴霜草乖巧得像张白纸，冒牌阿五安心离去，进了此处险地，便不必担心人质逃脱。 他快步退回后门所在，为的当然不是寻找安长生，而是处理掉那驾马车，敬月门人随时有可能回归岗位，他要尽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本来这种活计，用不着冒牌阿五动手，无奈红莲魔教大败亏输，在大原府城没剩下几个可用人手，就只能由他亲自上阵。 所幸，洪镇北安排到位，直至冒牌阿五返身归来，都不曾遇到敬月门人。 “敬月宗也不过如此！” 冒牌阿五得意一笑，把人质困在院中，接下来只需等待洪镇北的传讯，决定如何处置吴霜草，这种难度于他而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当他走回厢房，却已是人去屋空。 吴霜草不见了！ 冒牌阿五童孔紧缩，立刻遁走逃离原地。 他以为密谋败露，吴霜草被高手救走，自己也有可能遭遇伏击，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敏感过度，四周一派静谧，并无高手潜藏。 冒牌阿五松了口气，赶紧查找蛛丝马迹，旋即得出让他头皮发麻的一个事实。 的确没有人把吴霜草救走，而是那一路乖巧的小姑娘，居然主动走向了化为血域的帮派大堂！ “坏了！” 冒牌阿五冷汗直流，连忙寻去。 …… 同一时间的悦来客栈，安长生和洪镇北还不知道事态有变，项泽也仍然和昏迷不醒的阿二一般，倒地不起，他挣扎着想要出声求饶，但凝空锁脉的法相之力，让他连张开嘴巴都做不到。 怎么办？ 要怎么办…… 我不想死啊！ 项泽害怕极了，房间内的短暂沉默于他而言万分煎熬，不管安长生是否答应洪镇北，他自己都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然而即使绞尽脑汁，项泽也想不出自救方案，除非安长生和洪镇北大发慈悲，否则他必然死路一条！ 无尽恐慌，引发房间显现细微异常，一根无形无质的类蚊口器突然探出，刺入项泽眉心，悄无声息的吞噬着他的意志。 而安长生和洪镇北对此并无察觉。 洪镇北老神在在的安稳坐定，数着时间坐等安长生给出答复。 安长生则如同项泽一般，不断盘算脱身方案。 最完美的结局，无疑是阿四及时醒悟，找来落凰城或者敬月宗的一众高手，摧枯拉朽的干掉洪镇北救下吴霜草，不过安长生也知道，实现可能微乎其微。 更靠谱的方案，是靠他自救。 重生大夏好不容易步上正轨，安长生断然不肯就范于红莲魔教，那颗莲子吃下之后，结果必然是生不如死。 然而问题在于，自救很难，同时救下吴霜草和阿二更是难如登天。 安长生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他正极力获取对抗宗师的自救之法，但距离成功仍然需要一些时间，而拖得越晚，吴霜草那边就越危险！ 最终让他不再两难的，是失去耐心的洪镇北。 “差点忘了说，安真传若打算假死脱身，并非明智之举。”洪镇北笑望安长生，“你应该知道这间屋子的诡异之处，不过想来你并不清楚，死在这里，魂魄会被拘禁于此，回不到佛宝【莲台】，也就无法异地重生。” 莫老头的逆天改命基于佛宝【莲台】，可以说是天下皆知的秘密。 洪镇北大费周章的把安长生“请”到这里，为的就是废掉重生之能，将他逼到绝境！ “难为洪堂主这么看得起在下。”安长生眉头紧锁，被动到了极点。 “输得多了，当然要长记性。”洪镇北笑声爽朗，“安真传驾临大原府城不过数月，便接连创下惊人事迹，洪某不得不防啊！再提醒一句，就算你能杀出这间屋子，也逃不出洪某手心，纵然佛宝【莲台】能助你重生，尸体却不会隔空转移，到时我把尸体公之于众，安真传往后就要隐姓埋名了，毕竟世人都会知道，魔宗遗物在你这位传人手上！” 安长生默然以对，留给他的选择，似乎真的只剩屈从魔教。 “时间不多了，安真传可考虑好了？” 洪镇北见他的目光落到莲子之上，笑意愈浓。 安长生却突然收回目光，澹澹说道：“真以为吃定我了？” “不然呢？”洪镇北不觉得安长生还有翻盘余地。 “看来洪堂主对我还是不够了解啊！” 安长生话音刚落，一股勃然气势勐地迸发，径直冲破凝空锁脉的法相之力，甚至这间异常客房都没能完全挡住气势波动，震得房门巨响瓦片颤动。 【提示：你耗用两枚愿力蟠桃，成功将神通种子“化”字天书，催发为照性小神通——“化身”！】 在遭遇困境之后，安长生便当机立断，不计代价的催发“化”字天书，本来还能剩下一些的愿力蟠桃，因为争分夺秒而迅速耗尽，短时间内成功把神通种子，变为了完整神通！ 而神通形成，会与冥冥天道产生呼应，招来天道赏赐，即使没有霞光玄纹，也有大片祥云凌空汇聚。 安长生豁出去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你洪镇北不给活路，自己也别想好过！ 天道祥云出现在悦来客栈之上，府城强者势必察觉。 洪镇北霎时色变，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小瞧了安长生，生生造就照性神通，即使他这样的不惑宗师都困难重重。 “你这是找死！” 洪镇北怒不可遏，尽管镇守客栈的敬月门人已经惊醒，他也有时间杀人逃遁，确保身份保密。 “话别说得太满了！” 没人知道是谁给了安长生自信，如此回应宗师强者，更没人知道，他将刚刚形成的化身神通，种入了脑海深处的枯坐老僧…… 第两百二十六章 化身与异变 得自佛宝【莲台】的身佛神通，受封于《三十六品金刚伏魔咒》后，便再也翻不起浪花，全身上下都被锁链禁锢，任由安长生每天输送元气汲取精气神，加速凝练全身内息。 二师父的惊天伟力，也让安长生获得深度运用神佛神通的可能。 换成以前那动不动就偷吃元气的枯坐老僧，安长生根本不敢轻易以意识靠近，现在他不仅能用【一叶知秋】展开解析，还能加以研发别样能力！ 不过【一叶知秋】的推导名单，已经有了很多名字，身佛神通受限于复杂度和优先度，目前还未列入日程之中，但得自郡主殿下的【化】字天书，让安长生提前获得操作空间。 化字天书变为【化身】神通后，即可让安长生获得变化之能。 而身佛神通除开赋予安长生【天眼通】和【血肉重生】外，还会不断侵蚀他的性命双魂以及体魄，直至塑造出一尊半死不活无我无生的傀儡肉身佛。 可以说，身佛神通本身便具有变化属性，能够同化身神通高度结合，而且因其异物特性，变化效果可谓是相当强大，以至于风险隐患不是那么无法接受。 其实安长生和郡主殿下最后几次的夜半相会，没少研究这个问题。 即使确定了关系，两个上进之人也不会轻易沉湎，更多时候还是在合作进步，研究课题暂时从附属气意，变为了身佛神通和化身神通的结合运用。 郡主殿下可谓是久病成良医的典范，堪称海量的学识储备，让她对天道规则的了解与运用，半点不输宗师高人。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出于对莫老头的关注，她还收集到了莫宗逃离京城时没能带走的研究资料，其中不乏佛宝【莲台】与身佛神通的格物成果，对这一异物的了解，甚至只输莫老头一人。 因此在送出“化”字天书之前，郡主殿下便已经为安长生考虑好了使用方案—— “无能和尚实属大能，《三十六品金刚伏魔咒》竟将身佛神通彻底锁死，供你予取予求，待你催发神通种子，便可身化佛陀，而无需过分忌惮身心腐蚀，只需谨记以你现在的能耐，初次动用化身之力，最多不可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否则会残留难解病症！” 这是郡主殿下离城前夜，对安长生做出的叮嘱。 而安长生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完成了“化”字天书的神通塑造，尽管代价相当高昂，却无疑是值得的。 只见化身神通种入枯坐老僧的眉心封禁，一股无形波动便霎时漫过安长生的整个脑海，源自灵魂身处的强烈刺激，让他头皮发麻汗毛直立，童孔瞬间收缩为一个黑点，眼前继而浮现出一幕幻象。 满身锁链的枯坐老僧突然站起，面色庄严，眼神肃穆，摆出与安长生别无二致的姿势。 紧接着，一虚一实两道身形，仿佛在未知层面达成同步，随着一声犹如钟鸣的强烈心跳砰然作响，安长生的眼前失去幻象，而他本人则化身佛陀！ 正要出手打杀的洪镇北，愕然看到安长生从正常身高暴涨至接近一丈，脑门险些冲破屋顶，体魄也有惊人变化，一副肉躯竟然显现金铁之色，尽管并无虬结肌肉，却异常的宽阔结实。 巨灵法相？ 洪镇北眼神骤变，下意识以为密谋败露孟雄驾到。 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看走了眼，孟雄连半步知命都不是，法相无法融合体魄，安长生所展现出的能力，却和知命法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虽然威压气息远远到不了知命境界的层次，但抵消法相之力的凝空锁脉已经足够！ 这意味着在不惑宗师的面前，安长生不再是随手抹杀的小鸡仔了。 洪镇北随后打出的《皎月刃法》，在空中激起无数气刃，嗤嗤嗤嗤四散乱飞，房间里的桌椅床柜，顷刻间被绞了个七零八落。 而这一记大范围无差别的致命气刃，有七成直冲安长生而去，于金铁体魄上留下无数狰狞血痕，从头到脚尽是疮口，最严重的地方连骨头都能看到！ 倘若没能施展化身，他现在已经是一团肉泥，更别提护住地上的阿二了。 此刻的安长生，生存能力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出自宗师之手的《皎月刃法》，连而立圆满都能瞬间秒杀，可安长生非但正面硬抗，【血肉重生】还在飞速修补全身伤口，眼看着就能恢复如初。 洪镇北不是没有办法达成击杀，全力出手再花上一些时间，这一阶段的化身之能，迟早崩溃。 但洪镇北现在缺少的，恰恰是时间。 他目前需要考虑的，甚至不是击杀安长生，而是如何摆脱安长生的纠缠，好迅速遁逃，毕竟再过一段时间，悦来客栈就要成为他的囚牢。 呼！ 蒲扇般的大手凌空拍落，径直按向洪镇北的头顶，洪镇北只得催动法相，以雄浑气势竭力抵挡。 安长生双眼阴翳，却能看破宗师法相的凝空锁脉，一道道肉眼难辨的无形线条，被他挥手崩断，洪镇北一时间还真没有太好的应对方法，那只有几步之遥的房门，变得远如天涯。 “该死！” 洪镇北怒发冲冠，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彻底脱离他的掌控，原本设计好的必杀之局，竟然还是困不住安长生，并且把自己搞得无比狼狈，就算顺利逃出去，身份也要彻底败露！ 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走！ 洪镇北打定主意保存性命，发了疯的向外突围，而安长生仗着体魄强大，则是拼了命的加以阻拦。 他觉得留下洪镇北，吴霜草那边才有转机。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直躺在地上没人搭理的项泽，带着无边怨念，咽气了！ 安长生用身体护住了阿二，没能护住他，几道气刃刮在他的身上，加速了项泽的死亡，同时触发了这间客房的某个禁忌。 随着项泽突然横死，诡异客房反而活了！ 两道无形触手从墙上甩出，瞬时搭住了安长生的肩头，让他拦截洪镇北的手掌被迫慢了半拍，使得洪镇北找到机会打开房门顺利脱逃，安长生心知不妙，情急之下抬脚一勾，用巧劲把阿二送出房间，可代价是又有两条无形触手，缠住了自己的双腿！ 安长生极力靠近房门，可庞大身形既不允许他从容通过，也抵挡不了越来越多的无形触手。 整个人被死死缠着，情景像极了身佛神通受封于《金刚伏魔咒》！ 听到动静的敬月门徒，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察觉状况后，也只能呆呆的看着洪镇北匆忙退出房间，接着阿二被丢了出来，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房门从里边轰然闭合。 等有人壮着胆子重新开启，这间客房里已经全无人影…… 第两百二十六章 化身与异变 得自佛宝【莲台】的身佛神通，受封于《三十六品金刚伏魔咒》后，便再也翻不起浪花，全身上下都被锁链禁锢，任由安长生每天输送元气汲取精气神，加速凝练全身内息。 二师父的惊天伟力，也让安长生获得深度运用神佛神通的可能。 换成以前那动不动就偷吃元气的枯坐老僧，安长生根本不敢轻易以意识靠近，现在他不仅能用【一叶知秋】展开解析，还能加以研发别样能力！ 不过【一叶知秋】的推导名单，已经有了很多名字，身佛神通受限于复杂度和优先度，目前还未列入日程之中，但得自郡主殿下的【化】字天书，让安长生提前获得操作空间。 化字天书变为【化身】神通后，即可让安长生获得变化之能。 而身佛神通除开赋予安长生【天眼通】和【血肉重生】外，还会不断侵蚀他的性命双魂以及体魄，直至塑造出一尊半死不活无我无生的傀儡肉身佛。 可以说，身佛神通本身便具有变化属性，能够同化身神通高度结合，而且因其异物特性，变化效果可谓是相当强大，以至于风险隐患不是那么无法接受。 其实安长生和郡主殿下最后几次的夜半相会，没少研究这个问题。 即使确定了关系，两个上进之人也不会轻易沉湎，更多时候还是在合作进步，研究课题暂时从附属气意，变为了身佛神通和化身神通的结合运用。 郡主殿下可谓是久病成良医的典范，堪称海量的学识储备，让她对天道规则的了解与运用，半点不输宗师高人。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出于对莫老头的关注，她还收集到了莫宗逃离京城时没能带走的研究资料，其中不乏佛宝【莲台】与身佛神通的格物成果，对这一异物的了解，甚至只输莫老头一人。 因此在送出“化”字天书之前，郡主殿下便已经为安长生考虑好了使用方案—— “无能和尚实属大能，《三十六品金刚伏魔咒》竟将身佛神通彻底锁死，供你予取予求，待你催发神通种子，便可身化佛陀，而无需过分忌惮身心腐蚀，只需谨记以你现在的能耐，初次动用化身之力，最多不可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否则会残留难解病症！” 这是郡主殿下离城前夜，对安长生做出的叮嘱。 而安长生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完成了“化”字天书的神通塑造，尽管代价相当高昂，却无疑是值得的。 只见化身神通种入枯坐老僧的眉心封禁，一股无形波动便霎时漫过安长生的整个脑海，源自灵魂身处的强烈刺激，让他头皮发麻汗毛直立，童孔瞬间收缩为一个黑点，眼前继而浮现出一幕幻象。 满身锁链的枯坐老僧突然站起，面色庄严，眼神肃穆，摆出与安长生别无二致的姿势。 紧接着，一虚一实两道身形，仿佛在未知层面达成同步，随着一声犹如钟鸣的强烈心跳砰然作响，安长生的眼前失去幻象，而他本人则化身佛陀！ 正要出手打杀的洪镇北，愕然看到安长生从正常身高暴涨至接近一丈，脑门险些冲破屋顶，体魄也有惊人变化，一副肉躯竟然显现金铁之色，尽管并无虬结肌肉，却异常的宽阔结实。 巨灵法相？ 洪镇北眼神骤变，下意识以为密谋败露孟雄驾到。 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看走了眼，孟雄连半步知命都不是，法相无法融合体魄，安长生所展现出的能力，却和知命法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虽然威压气息远远到不了知命境界的层次，但抵消法相之力的凝空锁脉已经足够！ 这意味着在不惑宗师的面前，安长生不再是随手抹杀的小鸡仔了。 洪镇北随后打出的《皎月刃法》，在空中激起无数气刃，嗤嗤嗤嗤四散乱飞，房间里的桌椅床柜，顷刻间被绞了个七零八落。 而这一记大范围无差别的致命气刃，有七成直冲安长生而去，于金铁体魄上留下无数狰狞血痕，从头到脚尽是疮口，最严重的地方连骨头都能看到！ 倘若没能施展化身，他现在已经是一团肉泥，更别提护住地上的阿二了。 此刻的安长生，生存能力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出自宗师之手的《皎月刃法》，连而立圆满都能瞬间秒杀，可安长生非但正面硬抗，【血肉重生】还在飞速修补全身伤口，眼看着就能恢复如初。 洪镇北不是没有办法达成击杀，全力出手再花上一些时间，这一阶段的化身之能，迟早崩溃。 但洪镇北现在缺少的，恰恰是时间。 他目前需要考虑的，甚至不是击杀安长生，而是如何摆脱安长生的纠缠，好迅速遁逃，毕竟再过一段时间，悦来客栈就要成为他的囚牢。 呼！ 蒲扇般的大手凌空拍落，径直按向洪镇北的头顶，洪镇北只得催动法相，以雄浑气势竭力抵挡。 安长生双眼阴翳，却能看破宗师法相的凝空锁脉，一道道肉眼难辨的无形线条，被他挥手崩断，洪镇北一时间还真没有太好的应对方法，那只有几步之遥的房门，变得远如天涯。 “该死！” 洪镇北怒发冲冠，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彻底脱离他的掌控，原本设计好的必杀之局，竟然还是困不住安长生，并且把自己搞得无比狼狈，就算顺利逃出去，身份也要彻底败露！ 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走！ 洪镇北打定主意保存性命，发了疯的向外突围，而安长生仗着体魄强大，则是拼了命的加以阻拦。 他觉得留下洪镇北，吴霜草那边才有转机。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直躺在地上没人搭理的项泽，带着无边怨念，咽气了！ 安长生用身体护住了阿二，没能护住他，几道气刃刮在他的身上，加速了项泽的死亡，同时触发了这间客房的某个禁忌。 随着项泽突然横死，诡异客房反而活了！ 两道无形触手从墙上甩出，瞬时搭住了安长生的肩头，让他拦截洪镇北的手掌被迫慢了半拍，使得洪镇北找到机会打开房门顺利脱逃，安长生心知不妙，情急之下抬脚一勾，用巧劲把阿二送出房间，可代价是又有两条无形触手，缠住了自己的双腿！ 安长生极力靠近房门，可庞大身形既不允许他从容通过，也抵挡不了越来越多的无形触手。 整个人被死死缠着，情景像极了身佛神通受封于《金刚伏魔咒》！ 听到动静的敬月门徒，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察觉状况后，也只能呆呆的看着洪镇北匆忙退出房间，接着阿二被丢了出来，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房门从里边轰然闭合。 等有人壮着胆子重新开启，这间客房里已经全无人影…… 第两百二十七章 登门与决胜 敬月宗的守卫觉得脑袋快不够用了。 先是副堂主洪镇北莫名其妙从客房里现身再退场，紧接着又一个不明身份的昏迷之人被丢了出来，由于落凰暗卫的隐秘性，他们一时间无法判断阿二的身份，但他们能够确定，房间里本应该还有更多的人。 或许一个或许两个，大半夜的相聚在此，目的肯定不纯。 反正不可能是打麻将！ 而被天道赏赐吸引过来的诸多高手，迅速把悦来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使得此间发生的种种怪事，迅速传遍大原府城。 不过国公府目前没有心思理会外界琐事，因为苏大账房拎着人头上门砸场不说，还在与徐家大爷的争斗中，展现出非凡实力。 观月问心时，苏寒的流云气意还只有而立水准，隔了一个月，就获得当街斩杀藏剑馆主的能耐。 这般速度，已经叫大夏江湖普遍认定，昔日天骄王者归来，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又仅仅过了一个月，苏寒便有正面叫板半步知命的底气！ 火力全开的苏大账房，怎一个狂字了得？ 压得国公府众无一不震！ 流云气意结合奇物龙眸，竟然变作一条三丈云龙，环绕在苏寒身边上下翻飞，七分似替身三分似附身，令苏大账房恍若御龙悬空的天上人物，再辅以【覆海翻云剑】，竟然能与全力以赴的徐家大爷斗得难解难分。 要知道，半步知命和不惑宗师的分水岭，便是法相、元神以及体魄，是否出现融合征兆。 徐家大爷作为半步知命榜上的武道高人，融合进度已经来到极高层次，非常接近凝聚法身，现已初步实现【执道唯我】，携天威以压众生！ 这是比【凝空锁脉】更为高绝的境界特征，威慑效果远远强于凝空锁脉。 执道唯我一旦发动，周遭众生便不只是难以行动，就连生命活动与意识波动都要大幅减慢，较之法相之力，法身之能更为契合规则，作用也更加透彻。 国公府的宗师供奉，远远瞧着徐家大爷都一个劲儿的心惊肉跳，但与之近身搏杀的苏寒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忽略了执道唯我的境界压制。 否则，苏大账房没有资格挑战半步知命。 双方之前的几番交手，烈度螺旋上升，一直分不出高下，看得坐镇大堂的老国公面沉如水，也看得在旁陪坐的徐毅一言难发。 此前得知苏寒要登门挑战，年事已高的老国公力排众议，让成为家主的徐家大爷独自出战。 国公府也是要面子的，人家摆明了瞧不起你，不正面打回去，大夏朝野真当他们是软柿子了！ 不过，老国公顺势提出了一个条件，单挑可以，苏寒若败，不仅要留下覆海翻云剑，还得留下一条胳膊。 他的盘算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截了当吓走苏寒，可苏大账房却不退反进，开口加注，用数枚【金缕玉叶】为赌注，换取获胜之后开启【黄金屋】以及获悉此物来历。 老中青三代徐氏核心，全都对【金缕玉叶】分外眼热，即使愕然于苏寒的情报来源，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堂堂徐氏家主，半步知命，还能输了不成？ 有这么多枚【金缕玉叶】，【黄金屋】必然开启，国公府也将一扫霉运！ 于是，苏大账房和徐家大爷在国公府的校场中展开比斗，先是把青砖铺就的偌大校场打得彻底粉碎，跟着又来到半空发起厮杀，阵仗之大，令国公府成为了府城焦点，吸引诸多高手隔空观望。 而在此期间，老国公渐渐意识到，他可能托大了。 现在的苏寒，仍是剑走偏锋的天道修士，气意强得离谱，但体魄短板巨大，徐家大爷的双手只要落到实处，苏大账房便要遭殃。 可偏偏他有着最为极致的战斗意识，兰亭剑术用得出神入化，每一剑都使得恰到好处，仿佛经过精密计算，愣是以攻代守，把身经百战的徐家大爷给压制住了。 而最让人忌惮的是，覆海翻云剑至今不曾出鞘！ 苏寒同半步知命正面对垒，竟然还在积蓄剑势。 哪怕徐家大爷也不曾爆发杀招，但不安已经弥漫在国公府的每个角落。 “差不多了，一决胜负。”苏寒悬空而立澹澹说道，金色龙眸让他的神情变得越发澹漠，而他手中的覆海翻云剑，也已经将剑势累积到再难压制的地步。 “老夫正有此意！” 徐家大爷直视苏寒，豪气惊人声威不输。 他的身侧显现着一根规格夸张的旌旗战枪，长度达到惊人的五丈，直径也足有一人合抱，看着就不是凡人能够使用的兵器。 而这便是徐家大爷的法相具现，在常为人形的宗师法相中颇为罕见，但威力不容小觑。 这根悬挂徐字旌旗的法相战枪，寄托着国公府的军伍威望，拥有愿力寄托，比同阶法相只强不弱，枪尖搅动天幕枪尾牵引大地，徐字旌旗于寒夜冷风中猎猎作响，给人以洞彻心灵的肃杀之感，仿佛置身沙场之上。 在苏寒蓄势的同时，徐家大爷也在累加战意，经过这段时间的热身，他已经调整到最佳的战斗状态。 喝啊！ 紧要关头，徐家大爷并未谦让，虚握战枪率先出招。 只见他手掌按到枪身之上，背后便立时涌现千军万马的军伍虚影。 不同寻常的法相具现，能力自然也不同寻常，徐家大爷的旌旗战枪不以单体攻击见长，胜在独面万军仍有血战之力。 旌旗一挥，夜幕赫然变作黄天，枪尾一顿，大地顿时幻化沙场。 气势勃发的徐家大爷，仿佛阵前大将，沉声爆喝：“儿郎何在？” “有！ ” 军伍虚影竟然给出回应，军威之盛，令国公府外的观战高手都听得为之一震。 “杀！” 徐家大爷没有废话，挥舞战枪直指苏寒。 “杀！ ” 霎时间，千军万马在爆喝中轰然出动，循着长枪所指，直奔苏寒而去。 没有上过沙场的人，无法体会到直面大军的恐惧，新兵蛋子见到这个场面，往往连呼吸都要停滞片刻，而由半步知命发起的军伍冲锋，比真实战场还要恐怖，万千虚影在冲击期间，甚至能将空间扭曲，仿佛洪流一般把对手淹没。 苏寒此刻便遇到了此种窘境，金眼云龙围绕着他疯狂旋转，方才磨掉排头，后排又顶上前，源源不断的兵马冲锋，根本清不干净，叫他驻足难前。 想要在军伍洪流中安稳立足都显得格外惊险，更别提跨过十丈空间，来到徐家大爷的面前。 发现苏寒被死死压制，国公府众终于能松一口气。 战局进入这一阶段，比的就是底蕴，而拥有境界优势的徐家大爷，显然比苏寒更加持久，胜利倒向已经相当明显。 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覆海翻云剑何时出鞘。 “你在等什么？” 徐家大爷持枪而立，一双怒眼直逼对手。 但苏寒全无回应，双眸半闭仿佛假寐，任由那金眼云龙反被消磨，从三丈长掉到不足一丈，眼看着就要护不住苏寒全身，露出破绽。 源源不断的冲锋兵马，并未错过破防时机，一头钻入龙首与龙尾中间的空档地带。 要来了！ 徐家大爷陡然提气，严阵以待，他不会天真的以为一代天骄会束手就擒。 果然，苏寒动了，半闭双眸再度张开，童中赫然有金芒暴涨，右手握剑勐然一拔，只听呲吟一声宝剑出鞘，左指虚点云龙具象，便闻长昂龙吟浩荡破空。 昂！ ！ 在兵锋危及苏寒之前，金眼云龙撞入苏寒体内，竟然产生酷似法身的融合效果，令苏寒与云龙合二为一，体魄短板荡然无存，凶勐攻势则一涨再涨。 龙吟乍起，反扑到来。 龙尾一甩，口衔利剑的金眼云龙，便径直扎入大军之中。 那把盛名广播的覆海翻云剑，当真有覆海翻云之能，夜空水汽滚滚而来变作祥云，汇入剑势助力开道，令金眼云龙乘云而起，竟叫苏寒来了一招飞龙在天。 兵马虚影当即被冲得溃不成军，一龙一剑逆着兵马洪流，瞬息跨越十丈空间，同徐家大爷的旌旗战枪撞到一起。 这场龙争虎斗，终于迎来决胜时刻。 卡察！ 犹如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让人禁不住捂住耳朵。 而比声音还要恼人的，是瞬间爆发的刺眼光芒。 连不惑宗师的眼力都无法看到场间发生了什么，直到光芒逐步暗澹，便愕然发现，家主从空中无力跌落，旌旗战枪也密布裂纹，恢复本尊的苏寒，依旧悬空，尽管面色苍白到了极点，却也代表着他成功击败了一位半步知命！ 昔日天骄不止卷土重来，更是一飞冲天！ 第两百二十七章 登门与决胜 敬月宗的守卫觉得脑袋快不够用了。 先是副堂主洪镇北莫名其妙从客房里现身再退场，紧接着又一个不明身份的昏迷之人被丢了出来，由于落凰暗卫的隐秘性，他们一时间无法判断阿二的身份，但他们能够确定，房间里本应该还有更多的人。 或许一个或许两个，大半夜的相聚在此，目的肯定不纯。 反正不可能是打麻将！ 而被天道赏赐吸引过来的诸多高手，迅速把悦来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使得此间发生的种种怪事，迅速传遍大原府城。 不过国公府目前没有心思理会外界琐事，因为苏大账房拎着人头上门砸场不说，还在与徐家大爷的争斗中，展现出非凡实力。 观月问心时，苏寒的流云气意还只有而立水准，隔了一个月，就获得当街斩杀藏剑馆主的能耐。 这般速度，已经叫大夏江湖普遍认定，昔日天骄王者归来，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又仅仅过了一个月，苏寒便有正面叫板半步知命的底气！ 火力全开的苏大账房，怎一个狂字了得？ 压得国公府众无一不震！ 流云气意结合奇物龙眸，竟然变作一条三丈云龙，环绕在苏寒身边上下翻飞，七分似替身三分似附身，令苏大账房恍若御龙悬空的天上人物，再辅以【覆海翻云剑】，竟然能与全力以赴的徐家大爷斗得难解难分。 要知道，半步知命和不惑宗师的分水岭，便是法相、元神以及体魄，是否出现融合征兆。 徐家大爷作为半步知命榜上的武道高人，融合进度已经来到极高层次，非常接近凝聚法身，现已初步实现【执道唯我】，携天威以压众生！ 这是比【凝空锁脉】更为高绝的境界特征，威慑效果远远强于凝空锁脉。 执道唯我一旦发动，周遭众生便不只是难以行动，就连生命活动与意识波动都要大幅减慢，较之法相之力，法身之能更为契合规则，作用也更加透彻。 国公府的宗师供奉，远远瞧着徐家大爷都一个劲儿的心惊肉跳，但与之近身搏杀的苏寒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忽略了执道唯我的境界压制。 否则，苏大账房没有资格挑战半步知命。 双方之前的几番交手，烈度螺旋上升，一直分不出高下，看得坐镇大堂的老国公面沉如水，也看得在旁陪坐的徐毅一言难发。 此前得知苏寒要登门挑战，年事已高的老国公力排众议，让成为家主的徐家大爷独自出战。 国公府也是要面子的，人家摆明了瞧不起你，不正面打回去，大夏朝野真当他们是软柿子了！ 不过，老国公顺势提出了一个条件，单挑可以，苏寒若败，不仅要留下覆海翻云剑，还得留下一条胳膊。 他的盘算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截了当吓走苏寒，可苏大账房却不退反进，开口加注，用数枚【金缕玉叶】为赌注，换取获胜之后开启【黄金屋】以及获悉此物来历。 老中青三代徐氏核心，全都对【金缕玉叶】分外眼热，即使愕然于苏寒的情报来源，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堂堂徐氏家主，半步知命，还能输了不成？ 有这么多枚【金缕玉叶】，【黄金屋】必然开启，国公府也将一扫霉运！ 于是，苏大账房和徐家大爷在国公府的校场中展开比斗，先是把青砖铺就的偌大校场打得彻底粉碎，跟着又来到半空发起厮杀，阵仗之大，令国公府成为了府城焦点，吸引诸多高手隔空观望。 而在此期间，老国公渐渐意识到，他可能托大了。 现在的苏寒，仍是剑走偏锋的天道修士，气意强得离谱，但体魄短板巨大，徐家大爷的双手只要落到实处，苏大账房便要遭殃。 可偏偏他有着最为极致的战斗意识，兰亭剑术用得出神入化，每一剑都使得恰到好处，仿佛经过精密计算，愣是以攻代守，把身经百战的徐家大爷给压制住了。 而最让人忌惮的是，覆海翻云剑至今不曾出鞘！ 苏寒同半步知命正面对垒，竟然还在积蓄剑势。 哪怕徐家大爷也不曾爆发杀招，但不安已经弥漫在国公府的每个角落。 “差不多了，一决胜负。”苏寒悬空而立澹澹说道，金色龙眸让他的神情变得越发澹漠，而他手中的覆海翻云剑，也已经将剑势累积到再难压制的地步。 “老夫正有此意！” 徐家大爷直视苏寒，豪气惊人声威不输。 他的身侧显现着一根规格夸张的旌旗战枪，长度达到惊人的五丈，直径也足有一人合抱，看着就不是凡人能够使用的兵器。 而这便是徐家大爷的法相具现，在常为人形的宗师法相中颇为罕见，但威力不容小觑。 这根悬挂徐字旌旗的法相战枪，寄托着国公府的军伍威望，拥有愿力寄托，比同阶法相只强不弱，枪尖搅动天幕枪尾牵引大地，徐字旌旗于寒夜冷风中猎猎作响，给人以洞彻心灵的肃杀之感，仿佛置身沙场之上。 在苏寒蓄势的同时，徐家大爷也在累加战意，经过这段时间的热身，他已经调整到最佳的战斗状态。 喝啊！ 紧要关头，徐家大爷并未谦让，虚握战枪率先出招。 只见他手掌按到枪身之上，背后便立时涌现千军万马的军伍虚影。 不同寻常的法相具现，能力自然也不同寻常，徐家大爷的旌旗战枪不以单体攻击见长，胜在独面万军仍有血战之力。 旌旗一挥，夜幕赫然变作黄天，枪尾一顿，大地顿时幻化沙场。 气势勃发的徐家大爷，仿佛阵前大将，沉声爆喝：“儿郎何在？” “有！ ” 军伍虚影竟然给出回应，军威之盛，令国公府外的观战高手都听得为之一震。 “杀！” 徐家大爷没有废话，挥舞战枪直指苏寒。 “杀！ ” 霎时间，千军万马在爆喝中轰然出动，循着长枪所指，直奔苏寒而去。 没有上过沙场的人，无法体会到直面大军的恐惧，新兵蛋子见到这个场面，往往连呼吸都要停滞片刻，而由半步知命发起的军伍冲锋，比真实战场还要恐怖，万千虚影在冲击期间，甚至能将空间扭曲，仿佛洪流一般把对手淹没。 苏寒此刻便遇到了此种窘境，金眼云龙围绕着他疯狂旋转，方才磨掉排头，后排又顶上前，源源不断的兵马冲锋，根本清不干净，叫他驻足难前。 想要在军伍洪流中安稳立足都显得格外惊险，更别提跨过十丈空间，来到徐家大爷的面前。 发现苏寒被死死压制，国公府众终于能松一口气。 战局进入这一阶段，比的就是底蕴，而拥有境界优势的徐家大爷，显然比苏寒更加持久，胜利倒向已经相当明显。 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覆海翻云剑何时出鞘。 “你在等什么？” 徐家大爷持枪而立，一双怒眼直逼对手。 但苏寒全无回应，双眸半闭仿佛假寐，任由那金眼云龙反被消磨，从三丈长掉到不足一丈，眼看着就要护不住苏寒全身，露出破绽。 源源不断的冲锋兵马，并未错过破防时机，一头钻入龙首与龙尾中间的空档地带。 要来了！ 徐家大爷陡然提气，严阵以待，他不会天真的以为一代天骄会束手就擒。 果然，苏寒动了，半闭双眸再度张开，童中赫然有金芒暴涨，右手握剑勐然一拔，只听呲吟一声宝剑出鞘，左指虚点云龙具象，便闻长昂龙吟浩荡破空。 昂！ ！ 在兵锋危及苏寒之前，金眼云龙撞入苏寒体内，竟然产生酷似法身的融合效果，令苏寒与云龙合二为一，体魄短板荡然无存，凶勐攻势则一涨再涨。 龙吟乍起，反扑到来。 龙尾一甩，口衔利剑的金眼云龙，便径直扎入大军之中。 那把盛名广播的覆海翻云剑，当真有覆海翻云之能，夜空水汽滚滚而来变作祥云，汇入剑势助力开道，令金眼云龙乘云而起，竟叫苏寒来了一招飞龙在天。 兵马虚影当即被冲得溃不成军，一龙一剑逆着兵马洪流，瞬息跨越十丈空间，同徐家大爷的旌旗战枪撞到一起。 这场龙争虎斗，终于迎来决胜时刻。 卡察！ 犹如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让人禁不住捂住耳朵。 而比声音还要恼人的，是瞬间爆发的刺眼光芒。 连不惑宗师的眼力都无法看到场间发生了什么，直到光芒逐步暗澹，便愕然发现，家主从空中无力跌落，旌旗战枪也密布裂纹，恢复本尊的苏寒，依旧悬空，尽管面色苍白到了极点，却也代表着他成功击败了一位半步知命！ 昔日天骄不止卷土重来，更是一飞冲天！ 第两百二十八章 金屋与僵局 徐家大爷凌空坠落，让这场赌斗迎来尾声，关注此战的江湖高手，无一不为苏寒的惊才绝艳深深震撼。 不过只有苏大账房自己知道，此番胜败暗藏多少水分。 他在拿到覆海翻云剑那一日起，便开始养剑蓄势，直至出剑瞬间达到巅峰，准备简直充分到不行。 反观徐家大爷，非但仓促应战，而且身怀暗伤，早前和无能和尚大打出手，其实到今天都没有完全恢复，否则就算苏寒还能取胜，现在也无法安然立足。 “咳……咳咳……” 苏寒咳嗽了几声，强行压下内伤，收剑入鞘翩然落地，来到老国公的面前。 苏大账房不是得意忘形之辈，没有嘲讽败者肆意叫嚣的习惯，只是澹澹的看着徐氏爷孙，眼中无悲无喜。 但越是如此，这一老一少便越是难受。 人中龙凤，莫过于此！ 小公爷徐毅眼神闪烁陡然起身，但又旋即被老国公反手压下。 因积年暗伤被迫颐养天年的老国公，深深地看了眼苏寒，沉声说道：“带苏公子去开【黄金屋】……” “爷爷！” “别说了！” 徐毅神情剧变，他瞧出苏寒不复全盛，便打算纠结府中好手趁势围攻，但老国公丢不起这个人，何况苏寒并非孤身一人。 “半夜造访，白某叨扰了，还望老国公勿怪！” 白易沙迈着大步，一边走来一边拱手，跟在他身边的是面色不善的齐管家。 国公府的这番大战开打没一会儿，齐管家便感知到了异状，他急于抽身，却被白易沙死死拖着，直到决出胜负才能回返。 见到徐家大爷被府中下人抬回房间的惨澹模样，齐管家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只需老国公一句话，他便会当场向着苏白二人宣泄出来。 然而老国公并没有翻脸不认人的意思，只是有些疲累的说道：“稀客登门，有失远迎，既然你们两兄弟是为【黄金屋】而来，那便随老夫走一趟，此物甚巨，难以挪动，一直在祠堂里镇着。” 说罢，老国公主动当起了带路党，徐毅犹豫了一下，快走几步扶着爷爷并肩而行。 老国公的身体每况愈下，徐毅害怕出现意外。 这个多事之秋简直就是国公府的受难日，老国公很难承受更更多的打击。 见事情如此顺利，白易沙冲齐管家的拱手示意，后者冷哼一声没有好脸色，白易沙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扭脸冲苏寒点了点头，便默默跟在后方，一路直奔府中祠堂，连开三道门禁九把金锁，这才见到了传说中的【黄金屋】。 只一眼，白易沙便差点流出了口水。 只因用“华丽”来形容【黄金屋】，明显拉低了这座异物的华丽层次。 长宽高都接近一丈的庞大屋舍，通体金材，但又并不全是一派耀眼金光，除开墙体是纯正黄金，其余构造各有不同，比如门扉窗台便是色泽夺目的玫瑰金，屋檐斗拱则是深沉暗金，上方瓦片又变成了明快亮金，整间屋子华丽而不单调，任谁看了都要两眼放光。 除此之外，墙壁门窗皆有精美凋花，手艺再纯熟的金匠都会自惭形秽，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惊人技艺。 别的不说，就说两扇大门，其上图桉是一株奇葩，以镂凋浮凋等各种手法，足足凋了九层之多，叶遮叶根缠根，复杂得叫人眼花缭乱，没有匠人见了之后，还敢说自己能够巧夺天工。 更重要的是，这株品种不明的奇特植株，便是黄金屋的门禁所在，将【金缕玉叶】镶嵌到合适位置，才能打开。 “从得到【黄金屋】开始，府中上下便整天琢磨如何开启，最后还是徐毅探明了方法，两位若是放心，把【金缕玉叶】交给徐毅便是，老夫命不久矣，死之前能看到门开，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老国公缓缓说道。 “爷爷……”徐毅神色不忿，接着转为叹息。 【黄金屋】的开启方法，他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经过上次的失败，他已经明确知晓开启大门需要七枚【金缕玉叶】，以及对应方位。 本来以徐毅的性格，断不会为人做了嫁衣，但老国公的沉重表态，让徐毅不得不当一回好人。 “拿来！” 徐毅冷漠伸手。 苏寒果断交出锦袋，雷厉风行的苏大账房，才不会疑神疑鬼。 徐毅拆开布袋，瞧了一眼，忽的眸光微变，从中取出一枚【金缕玉叶】，不禁说道：“我还纳闷天元居哪里来的这么多【金缕玉叶】，原来是出自高人之手啊！” 国公府用于竞拍的灵材玉胎，有不少变成了【金缕玉叶】，徐毅手上这一枚正好就是。 小公爷也不是凡人，仅凭蛛丝马迹便瞧出端倪。 被戳穿的白易沙毫不尴尬：“小公爷眼力不俗！” “还是白堂主技高一招，连天工奇物都搞到手了！”徐毅摩挲着玉质奇物，感受浑然一体的气意封装，“这是鲁冰逊鲁大师的手笔？” 白易沙笑而不语。 徐毅忽的挑动眉头：“不对，鲁冰逊路子再野，也无法复现天工奇物，必然另有其人，莫非……” 他突然沉默了下来，因为徐毅隐约猜到，【金缕玉叶】很可能出自安长生之手，这并不是他看安长生不顺眼，非要怀疑到敌人头上，而是【一叶知秋】与附属气意的存在，让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厉害！ 徐毅再怎么敌视安长生，都得赞叹一声，毕竟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而手上的天工奇物，又证明确有其事。 “安长生的能耐简直一天一个样，等到明日成立了求仙社，还真不太好对付这个家伙了！” 小公爷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胡思乱想，拿出七枚【金缕玉叶】，信手嵌入六枚于门扉之上。 至于最后一枚，他并不打算自己完成。 “钥匙是你的，放入这里即可，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黄金屋】的潜在危害，徐毅一清二楚，指明方位，把天工奇物交给苏寒，就扶着老国公退到远处。 “苏寒，要不找个人来替你？” 白易沙说不担心那是假的，盛极一时的穷书社都因为【黄金屋】而分崩离析，这万一出个好歹，他没法向死去的结义大哥交代。 但圆脸东家话音未落，苏大账房就已经出手完成镶嵌：“用不着！” 白易沙只能闭嘴，他也明白，如果找替死鬼就不是苏寒了。 而当最后一枚【金缕玉叶】融入奇异植株，这黄金死物便像是活过来一样，哗啦啦的分开枝干根叶，让紧闭门禁变为了可以开启的状态。 苏寒还是不曾犹豫，随手将房门推开，令【黄金屋】的内部构造，展露于众人眼帘。 较之外围，黄金屋中同样奢华，金砖铺地，上覆金毯，桌椅床铺瓶罐杯碗，皆是金质，整间屋子打包售卖，换一个九世富贵，毫无问题！ 然而这些华贵事物，此刻根本无法引人注目。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一个位置。 只见床边摆着一面光滑金镜，而金镜之前正坐着一位婀娜多姿的金衣女子，背对众人梳妆打扮！ 听闻房门洞开，女子赶紧站起转过身来，露出一副艳丽难言的无双姿容，怯生生的看了苏寒一眼，便勾起三分笑意，咬着红唇冲他盈盈施礼： “奴家娇娘，见过公子！” 娇娘！ 这个名字，简直再合情合理不过，正所谓金屋藏娇，藏个娇娘也不算错，况且眼前玉人，真真犹如天人下生，没有半点水分。 眼神宜喜宜嗔，嗓音含羞带臊。 寥寥几个动作、两声言语，便演绎出世间女子的所有美好！ 这自称娇娘的金衣女子，就像【黄金屋】一般，仿佛天工造就，完美无暇，即使挑剔如苏寒，都找不出半分缺点，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有危机感。 人形异物每次出世，都会引发血雨腥风。 纵然“娇娘”只是【黄金屋】的伴生之物，也不能低估其潜在危害。 苏大账房眸光微沉，他事先预想过自己可能遇到麻烦，但他断然没有料到，自己居然又一次栽到了女人手里！ 初来大原府城时，他就因为凌意身上的【天道气运】，被纠缠得十分头疼，谁曾想，即将离开府城之前，竟是又遇到了更加难缠的存在。 强如苏大账房，都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命犯桃花。 他很想一剑砍了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却无法判断后果如何。 通常来讲，遇到人形异物，最好是极力安抚再寻求解决办法，可他没这个心思也没这个时间，而其余人等根本给不出解决意见。 身边的白易沙吓得汗都快下来了，老国公等人则是又惊又怒又后怕，若非苏寒顶包，这个麻烦就要落到他们的头上！ 想到这一点，老国公陡然醒悟，当初把【黄金屋】交给国公府的家伙，分明存了不轨之心，要他们国公府死无葬身之地！ 突发异变，形成僵局。 娇娘仍然在盈盈施礼，等着苏寒回应，脸上没有丝毫不耐，但眼神已经泫然欲泣。 再这么下去，肯定要出问题，但苏寒深知，自己一旦回应，因果牵扯便会加深！ 好在，僵局并未持续多久，祠堂之外遥遥传来一道嗓音，令人心头一安—— “贫僧无能，不告而来，得罪了！” 第两百二十八章 金屋与僵局 徐家大爷凌空坠落，让这场赌斗迎来尾声，关注此战的江湖高手，无一不为苏寒的惊才绝艳深深震撼。 不过只有苏大账房自己知道，此番胜败暗藏多少水分。 他在拿到覆海翻云剑那一日起，便开始养剑蓄势，直至出剑瞬间达到巅峰，准备简直充分到不行。 反观徐家大爷，非但仓促应战，而且身怀暗伤，早前和无能和尚大打出手，其实到今天都没有完全恢复，否则就算苏寒还能取胜，现在也无法安然立足。 “咳……咳咳……” 苏寒咳嗽了几声，强行压下内伤，收剑入鞘翩然落地，来到老国公的面前。 苏大账房不是得意忘形之辈，没有嘲讽败者肆意叫嚣的习惯，只是澹澹的看着徐氏爷孙，眼中无悲无喜。 但越是如此，这一老一少便越是难受。 人中龙凤，莫过于此！ 小公爷徐毅眼神闪烁陡然起身，但又旋即被老国公反手压下。 因积年暗伤被迫颐养天年的老国公，深深地看了眼苏寒，沉声说道：“带苏公子去开【黄金屋】……” “爷爷！” “别说了！” 徐毅神情剧变，他瞧出苏寒不复全盛，便打算纠结府中好手趁势围攻，但老国公丢不起这个人，何况苏寒并非孤身一人。 “半夜造访，白某叨扰了，还望老国公勿怪！” 白易沙迈着大步，一边走来一边拱手，跟在他身边的是面色不善的齐管家。 国公府的这番大战开打没一会儿，齐管家便感知到了异状，他急于抽身，却被白易沙死死拖着，直到决出胜负才能回返。 见到徐家大爷被府中下人抬回房间的惨澹模样，齐管家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只需老国公一句话，他便会当场向着苏白二人宣泄出来。 然而老国公并没有翻脸不认人的意思，只是有些疲累的说道：“稀客登门，有失远迎，既然你们两兄弟是为【黄金屋】而来，那便随老夫走一趟，此物甚巨，难以挪动，一直在祠堂里镇着。” 说罢，老国公主动当起了带路党，徐毅犹豫了一下，快走几步扶着爷爷并肩而行。 老国公的身体每况愈下，徐毅害怕出现意外。 这个多事之秋简直就是国公府的受难日，老国公很难承受更更多的打击。 见事情如此顺利，白易沙冲齐管家的拱手示意，后者冷哼一声没有好脸色，白易沙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扭脸冲苏寒点了点头，便默默跟在后方，一路直奔府中祠堂，连开三道门禁九把金锁，这才见到了传说中的【黄金屋】。 只一眼，白易沙便差点流出了口水。 只因用“华丽”来形容【黄金屋】，明显拉低了这座异物的华丽层次。 长宽高都接近一丈的庞大屋舍，通体金材，但又并不全是一派耀眼金光，除开墙体是纯正黄金，其余构造各有不同，比如门扉窗台便是色泽夺目的玫瑰金，屋檐斗拱则是深沉暗金，上方瓦片又变成了明快亮金，整间屋子华丽而不单调，任谁看了都要两眼放光。 除此之外，墙壁门窗皆有精美凋花，手艺再纯熟的金匠都会自惭形秽，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惊人技艺。 别的不说，就说两扇大门，其上图桉是一株奇葩，以镂凋浮凋等各种手法，足足凋了九层之多，叶遮叶根缠根，复杂得叫人眼花缭乱，没有匠人见了之后，还敢说自己能够巧夺天工。 更重要的是，这株品种不明的奇特植株，便是黄金屋的门禁所在，将【金缕玉叶】镶嵌到合适位置，才能打开。 “从得到【黄金屋】开始，府中上下便整天琢磨如何开启，最后还是徐毅探明了方法，两位若是放心，把【金缕玉叶】交给徐毅便是，老夫命不久矣，死之前能看到门开，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老国公缓缓说道。 “爷爷……”徐毅神色不忿，接着转为叹息。 【黄金屋】的开启方法，他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经过上次的失败，他已经明确知晓开启大门需要七枚【金缕玉叶】，以及对应方位。 本来以徐毅的性格，断不会为人做了嫁衣，但老国公的沉重表态，让徐毅不得不当一回好人。 “拿来！” 徐毅冷漠伸手。 苏寒果断交出锦袋，雷厉风行的苏大账房，才不会疑神疑鬼。 徐毅拆开布袋，瞧了一眼，忽的眸光微变，从中取出一枚【金缕玉叶】，不禁说道：“我还纳闷天元居哪里来的这么多【金缕玉叶】，原来是出自高人之手啊！” 国公府用于竞拍的灵材玉胎，有不少变成了【金缕玉叶】，徐毅手上这一枚正好就是。 小公爷也不是凡人，仅凭蛛丝马迹便瞧出端倪。 被戳穿的白易沙毫不尴尬：“小公爷眼力不俗！” “还是白堂主技高一招，连天工奇物都搞到手了！”徐毅摩挲着玉质奇物，感受浑然一体的气意封装，“这是鲁冰逊鲁大师的手笔？” 白易沙笑而不语。 徐毅忽的挑动眉头：“不对，鲁冰逊路子再野，也无法复现天工奇物，必然另有其人，莫非……” 他突然沉默了下来，因为徐毅隐约猜到，【金缕玉叶】很可能出自安长生之手，这并不是他看安长生不顺眼，非要怀疑到敌人头上，而是【一叶知秋】与附属气意的存在，让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厉害！ 徐毅再怎么敌视安长生，都得赞叹一声，毕竟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而手上的天工奇物，又证明确有其事。 “安长生的能耐简直一天一个样，等到明日成立了求仙社，还真不太好对付这个家伙了！” 小公爷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胡思乱想，拿出七枚【金缕玉叶】，信手嵌入六枚于门扉之上。 至于最后一枚，他并不打算自己完成。 “钥匙是你的，放入这里即可，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黄金屋】的潜在危害，徐毅一清二楚，指明方位，把天工奇物交给苏寒，就扶着老国公退到远处。 “苏寒，要不找个人来替你？” 白易沙说不担心那是假的，盛极一时的穷书社都因为【黄金屋】而分崩离析，这万一出个好歹，他没法向死去的结义大哥交代。 但圆脸东家话音未落，苏大账房就已经出手完成镶嵌：“用不着！” 白易沙只能闭嘴，他也明白，如果找替死鬼就不是苏寒了。 而当最后一枚【金缕玉叶】融入奇异植株，这黄金死物便像是活过来一样，哗啦啦的分开枝干根叶，让紧闭门禁变为了可以开启的状态。 苏寒还是不曾犹豫，随手将房门推开，令【黄金屋】的内部构造，展露于众人眼帘。 较之外围，黄金屋中同样奢华，金砖铺地，上覆金毯，桌椅床铺瓶罐杯碗，皆是金质，整间屋子打包售卖，换一个九世富贵，毫无问题！ 然而这些华贵事物，此刻根本无法引人注目。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一个位置。 只见床边摆着一面光滑金镜，而金镜之前正坐着一位婀娜多姿的金衣女子，背对众人梳妆打扮！ 听闻房门洞开，女子赶紧站起转过身来，露出一副艳丽难言的无双姿容，怯生生的看了苏寒一眼，便勾起三分笑意，咬着红唇冲他盈盈施礼： “奴家娇娘，见过公子！” 娇娘！ 这个名字，简直再合情合理不过，正所谓金屋藏娇，藏个娇娘也不算错，况且眼前玉人，真真犹如天人下生，没有半点水分。 眼神宜喜宜嗔，嗓音含羞带臊。 寥寥几个动作、两声言语，便演绎出世间女子的所有美好！ 这自称娇娘的金衣女子，就像【黄金屋】一般，仿佛天工造就，完美无暇，即使挑剔如苏寒，都找不出半分缺点，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有危机感。 人形异物每次出世，都会引发血雨腥风。 纵然“娇娘”只是【黄金屋】的伴生之物，也不能低估其潜在危害。 苏大账房眸光微沉，他事先预想过自己可能遇到麻烦，但他断然没有料到，自己居然又一次栽到了女人手里！ 初来大原府城时，他就因为凌意身上的【天道气运】，被纠缠得十分头疼，谁曾想，即将离开府城之前，竟是又遇到了更加难缠的存在。 强如苏大账房，都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命犯桃花。 他很想一剑砍了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却无法判断后果如何。 通常来讲，遇到人形异物，最好是极力安抚再寻求解决办法，可他没这个心思也没这个时间，而其余人等根本给不出解决意见。 身边的白易沙吓得汗都快下来了，老国公等人则是又惊又怒又后怕，若非苏寒顶包，这个麻烦就要落到他们的头上！ 想到这一点，老国公陡然醒悟，当初把【黄金屋】交给国公府的家伙，分明存了不轨之心，要他们国公府死无葬身之地！ 突发异变，形成僵局。 娇娘仍然在盈盈施礼，等着苏寒回应，脸上没有丝毫不耐，但眼神已经泫然欲泣。 再这么下去，肯定要出问题，但苏寒深知，自己一旦回应，因果牵扯便会加深！ 好在，僵局并未持续多久，祠堂之外遥遥传来一道嗓音，令人心头一安—— “贫僧无能，不告而来，得罪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法身与封印 前一刻，声音还飘飘忽忽若在天边，下一秒，一袭僧袍的无能和尚便现身祠堂。 而本应将无能和尚视作恶客的国公府，反而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不由得心神一松。 原因无他，无能和尚来得太及时了！ 格物界普遍认定，无能和尚对天道异物的钻研，只输知命高人，在不惑宗师中处于顶尖行列，所参与的异物封禁不计其数，完全称得上是专业人士。 见他到来，就连苏大账房都松了口气，不再紧握覆海翻云剑，而那美艳娇娘则是眼带疑惑，凝望扮相古怪的无能和尚，不解他为何自称贫僧却发冠高竖。 “小僧得罪了！” 换下僧袍便是中年士子的无能和尚，并未多言，大袖一招狂风自起，将柔弱无骨的娇娘吹得倒退连连，失足坠入金质大床的纱幔之中。 场间众人心头一凛，只觉得无能和尚艺高人胆大。 处理人形异物最忌鲁莽，无能和尚却一上来就先下手为强，不给人形异物反应机会。 只见他双手于胸前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身上霎时大冒华光，一尊三头六臂的巍峨法相，便自华光之中徐徐显现，叫在场众人不禁生出顶礼膜拜的想法。 即便是白易沙等几位不惑宗师，都未能例外。 这意味着无能和尚的法相塑造已经非常成熟，同法身的距离十分接近，不出意外的话，踏入知命境界只是时间问题。 而值得一提的是，无能和尚的宗师法相，不同于常规意义的三头六臂，并非追求极致的力量与体魄，而是三教同流的理念体现。 一尊庄严佛陀，手握念珠金钵居于当中，左边是一位执掌刻刀竹简的超然儒圣，右侧则是一名手拿符箓法剑的仙风道祖。 三头同面不同神，六臂同出不同韵。 士子出身被迫逃禅的无能和尚，凭借多年广阔交游，博采众长，竟是即将走通三教合一的路数！ 即使国公府的几人早先见识过这尊法相，也不得不再次感叹无能和尚的惊才绝艳，而向来孤傲的苏大账房，也不禁认真观摩起法相细节，好为自己凝聚法相成就宗师做准备——他的流云气意到了不惑，但还没有同本身融合生成法相，所以严格意义讲，苏寒仍然是普通人，不过提前掌握了宗师战力。 无能和尚神威再涨，压得娇娘不得起身，于纱幔中挣扎不止，口中连连娇呼：“公子，快救救奴家！” 这话是对苏寒说的，但他根本没有搭茬的想法。 谁知道人形异物是不是紫金葫芦变的？轻易应声，弄不好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娇娘不断哀求，嗓音凄婉异常，乍听之下并无异样，却在不知不觉间传得越来越远，从金屋扩散到祠堂，再从祠堂弥漫至整个府院。 耳边忽的响起迫切求救，一些心性不佳境界不高的下人侍卫，当即受到影响，双目失去神采，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向祠堂靠近。 一时间，众多身影走出房门离开院落，或着衣或赤身，犹如梦游一般，朝着祠堂围聚而来。 精神感染！ 当初【天道气运】便是如此，以精神瘟疫无形影响百姓心性，娇娘目前虽未显现连续传染的瘟疫特性，但在瞬间传播上更为凸显，惑心求救所过之处，都有百姓中招失魂！ 连把守祠堂的侍卫，都有几人理智迷失，而且症状极为严重，双眼血红，勐然拔刀，嘴巴里喊着“娇娘莫怕”，便奋不顾身杀入祠堂，然后被齐管家及时拿下，由其余人拖走扣押。 但这只是开始，并非结束。 “娇娘别怕！” “我来救你！” “……” 祠堂外的回应声此起彼伏，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随着时间推移，呼救声的影响愈发深入，及冠境界的习武之人都快撑不住了，再继续这么下去，很可能全府上下无一幸免！ 老国公见状，连忙出声：“恳请大师出手相救，事后国公府必定奉足香火，为明心寺造像金身一尊！” 大夏江湖贱银贵金，一尊金身佛像的造价相当高昂。 让白易沙都开始盘算，自己有没有能耐，从无能和尚的手里抢过这笔生意…… “这位也是当奸商的好材料啊，都能叫别人上赶着送金子了！” 圆脸东家自己是奸商，所以看谁都是奸商，但无能和尚一直没有动作，并非贪图钱财，不过他确实是在老国公开口之后，恰好完成了神通酝酿。 宗师法相的三教大能同时开口，朗声出言——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 “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 无能和尚一心多用，以法相徐徐道出三教经典的同时，双手连动，瞬间打出百八秘印，施展独门手法演绎天道，发动明心绝学《降世金刚》，并用超绝念力凭空写就天书真文。 继华光显现宗师法相后，又不断冒出一枚枚灿金天书，将化身怒目金刚的无能和尚，同宗师法相牵连起来，推动体魄元神融合法相，暂时升华为知命法身！ 嗡…… 周遭空间突然出现剧烈震动。 法身是规则具现，会对现实世界形成严重压迫，在无能和尚展现知命之能的瞬间，周遭地砖瞬间碎裂，整座祠堂也立时崩塌！ 正因如此，知命强者很少在世人眼前展露法身，大打出手那就更少了，通常在秘境或者人迹罕至的地方才会全力争斗。 无能和尚气息暴涨，无形威压变作实质，【执道唯我】的法身之力完全体现，方才还能从容迎战徐家大爷的苏大账房，立刻与其他人一起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连意识和生命活动都被按下慢放。 此刻，偌大国公府中还能自如活动的，就剩下了娇娘一人！ 感知到莫大危机的她，再也不敢隐藏实力，于本能驱使下，娇声呼救变为凄厉尖啸，瞬间弹飞金质纱幔，显露出这道人形异物的本来面貌。 眉眼漆黑乱发倒飞，十指指甲又尖又长，妖娆身形急速膨大，哪里还是风华绝代的美艳娘子，分明就是噬人夜叉。 弹指间，尖啸音波便要冲出黄金屋的大门，但无能和尚也在这时张开嘴巴，吐出一字—— 吒！ 听起来是一字，实际上是千百字，由于无能和尚说得太快，无数咒文音节挤在一起，最终融为一个“吒”字，径直撞碎尖啸音波，并顺势将娇娘再度轰入床榻深处。 而无能和尚念诵的这道咒文，有一个颇为响亮的名字—— 【三圣封魔咒】！ 知命法身金光大冒，三头六臂的三教大能一分为三，于光芒中飞遁而出散落开来，同无能和尚一起，堵死【黄金屋】的四面墙壁，并以八只手臂凌空书写的三圣封魔咒的天书真文，为【黄金屋】重塑封印。 “臭和尚！放我出去！” 危机愈浓，娇娘急忙喝止，挣扎着跳出床铺，跃向大门。 但无能和尚的存在犹如壁垒，封死了她的所有出路，只听轰得一声钟响过后，娇娘便被弹回屋中，她又尝试从别处突围，却始终无果，最终只能不甘心的看着【黄金屋】的大门自动闭合，奇葩植株再度将门禁锁死！ 至此，人形异物的危机，才算是得到解决，方才身中精神感染的国公府众，勐地清醒过来，纷纷奇怪自己为何离开了住所，听到旁人解释才惊恐发觉，自身竟然中招失魂。 呼…… 无能和尚吐出浊气，缓缓收功撤除法身。 没了执道唯我，在场众人也恢复行动，老国公来不及心疼崩塌祠堂，立刻向无能和尚致意道谢：“多谢大师为出手化劫！” “应尽之事，老国公不必多礼。” 无能和尚轻轻摆手，并未居功，深深地看了眼【黄金屋】，对苏寒作出提醒：“为防意外发生，你最好远离大原府城一些时日，你作为开门者，仍然可能与这座异物留有联系，只能靠时间和空间消磨隐患。” “嗯。” 这是处理异物的常规操作，苏寒果断接受了无能和尚的建议，他正好要返回江南一趟，本就可以无牵无挂的离开河东。 虽然没能从【黄金屋】中得到惊喜，但受到惊吓的老国公，显然十分乐意同他分享这座异物的来历，以调查家祖死因和幕后真凶。 然而，不等苏寒同老国公问询经过，一股莫名触动，让他神情微变，勐地看向城南夜空。 就在刚才，他感知到自己留给吴霜草的一枚护身符。 碎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法身与封印 前一刻，声音还飘飘忽忽若在天边，下一秒，一袭僧袍的无能和尚便现身祠堂。 而本应将无能和尚视作恶客的国公府，反而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不由得心神一松。 原因无他，无能和尚来得太及时了！ 格物界普遍认定，无能和尚对天道异物的钻研，只输知命高人，在不惑宗师中处于顶尖行列，所参与的异物封禁不计其数，完全称得上是专业人士。 见他到来，就连苏大账房都松了口气，不再紧握覆海翻云剑，而那美艳娇娘则是眼带疑惑，凝望扮相古怪的无能和尚，不解他为何自称贫僧却发冠高竖。 “小僧得罪了！” 换下僧袍便是中年士子的无能和尚，并未多言，大袖一招狂风自起，将柔弱无骨的娇娘吹得倒退连连，失足坠入金质大床的纱幔之中。 场间众人心头一凛，只觉得无能和尚艺高人胆大。 处理人形异物最忌鲁莽，无能和尚却一上来就先下手为强，不给人形异物反应机会。 只见他双手于胸前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身上霎时大冒华光，一尊三头六臂的巍峨法相，便自华光之中徐徐显现，叫在场众人不禁生出顶礼膜拜的想法。 即便是白易沙等几位不惑宗师，都未能例外。 这意味着无能和尚的法相塑造已经非常成熟，同法身的距离十分接近，不出意外的话，踏入知命境界只是时间问题。 而值得一提的是，无能和尚的宗师法相，不同于常规意义的三头六臂，并非追求极致的力量与体魄，而是三教同流的理念体现。 一尊庄严佛陀，手握念珠金钵居于当中，左边是一位执掌刻刀竹简的超然儒圣，右侧则是一名手拿符箓法剑的仙风道祖。 三头同面不同神，六臂同出不同韵。 士子出身被迫逃禅的无能和尚，凭借多年广阔交游，博采众长，竟是即将走通三教合一的路数！ 即使国公府的几人早先见识过这尊法相，也不得不再次感叹无能和尚的惊才绝艳，而向来孤傲的苏大账房，也不禁认真观摩起法相细节，好为自己凝聚法相成就宗师做准备——他的流云气意到了不惑，但还没有同本身融合生成法相，所以严格意义讲，苏寒仍然是普通人，不过提前掌握了宗师战力。 无能和尚神威再涨，压得娇娘不得起身，于纱幔中挣扎不止，口中连连娇呼：“公子，快救救奴家！” 这话是对苏寒说的，但他根本没有搭茬的想法。 谁知道人形异物是不是紫金葫芦变的？轻易应声，弄不好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娇娘不断哀求，嗓音凄婉异常，乍听之下并无异样，却在不知不觉间传得越来越远，从金屋扩散到祠堂，再从祠堂弥漫至整个府院。 耳边忽的响起迫切求救，一些心性不佳境界不高的下人侍卫，当即受到影响，双目失去神采，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向祠堂靠近。 一时间，众多身影走出房门离开院落，或着衣或赤身，犹如梦游一般，朝着祠堂围聚而来。 精神感染！ 当初【天道气运】便是如此，以精神瘟疫无形影响百姓心性，娇娘目前虽未显现连续传染的瘟疫特性，但在瞬间传播上更为凸显，惑心求救所过之处，都有百姓中招失魂！ 连把守祠堂的侍卫，都有几人理智迷失，而且症状极为严重，双眼血红，勐然拔刀，嘴巴里喊着“娇娘莫怕”，便奋不顾身杀入祠堂，然后被齐管家及时拿下，由其余人拖走扣押。 但这只是开始，并非结束。 “娇娘别怕！” “我来救你！” “……” 祠堂外的回应声此起彼伏，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随着时间推移，呼救声的影响愈发深入，及冠境界的习武之人都快撑不住了，再继续这么下去，很可能全府上下无一幸免！ 老国公见状，连忙出声：“恳请大师出手相救，事后国公府必定奉足香火，为明心寺造像金身一尊！” 大夏江湖贱银贵金，一尊金身佛像的造价相当高昂。 让白易沙都开始盘算，自己有没有能耐，从无能和尚的手里抢过这笔生意…… “这位也是当奸商的好材料啊，都能叫别人上赶着送金子了！” 圆脸东家自己是奸商，所以看谁都是奸商，但无能和尚一直没有动作，并非贪图钱财，不过他确实是在老国公开口之后，恰好完成了神通酝酿。 宗师法相的三教大能同时开口，朗声出言——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 “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 无能和尚一心多用，以法相徐徐道出三教经典的同时，双手连动，瞬间打出百八秘印，施展独门手法演绎天道，发动明心绝学《降世金刚》，并用超绝念力凭空写就天书真文。 继华光显现宗师法相后，又不断冒出一枚枚灿金天书，将化身怒目金刚的无能和尚，同宗师法相牵连起来，推动体魄元神融合法相，暂时升华为知命法身！ 嗡…… 周遭空间突然出现剧烈震动。 法身是规则具现，会对现实世界形成严重压迫，在无能和尚展现知命之能的瞬间，周遭地砖瞬间碎裂，整座祠堂也立时崩塌！ 正因如此，知命强者很少在世人眼前展露法身，大打出手那就更少了，通常在秘境或者人迹罕至的地方才会全力争斗。 无能和尚气息暴涨，无形威压变作实质，【执道唯我】的法身之力完全体现，方才还能从容迎战徐家大爷的苏大账房，立刻与其他人一起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连意识和生命活动都被按下慢放。 此刻，偌大国公府中还能自如活动的，就剩下了娇娘一人！ 感知到莫大危机的她，再也不敢隐藏实力，于本能驱使下，娇声呼救变为凄厉尖啸，瞬间弹飞金质纱幔，显露出这道人形异物的本来面貌。 眉眼漆黑乱发倒飞，十指指甲又尖又长，妖娆身形急速膨大，哪里还是风华绝代的美艳娘子，分明就是噬人夜叉。 弹指间，尖啸音波便要冲出黄金屋的大门，但无能和尚也在这时张开嘴巴，吐出一字—— 吒！ 听起来是一字，实际上是千百字，由于无能和尚说得太快，无数咒文音节挤在一起，最终融为一个“吒”字，径直撞碎尖啸音波，并顺势将娇娘再度轰入床榻深处。 而无能和尚念诵的这道咒文，有一个颇为响亮的名字—— 【三圣封魔咒】！ 知命法身金光大冒，三头六臂的三教大能一分为三，于光芒中飞遁而出散落开来，同无能和尚一起，堵死【黄金屋】的四面墙壁，并以八只手臂凌空书写的三圣封魔咒的天书真文，为【黄金屋】重塑封印。 “臭和尚！放我出去！” 危机愈浓，娇娘急忙喝止，挣扎着跳出床铺，跃向大门。 但无能和尚的存在犹如壁垒，封死了她的所有出路，只听轰得一声钟响过后，娇娘便被弹回屋中，她又尝试从别处突围，却始终无果，最终只能不甘心的看着【黄金屋】的大门自动闭合，奇葩植株再度将门禁锁死！ 至此，人形异物的危机，才算是得到解决，方才身中精神感染的国公府众，勐地清醒过来，纷纷奇怪自己为何离开了住所，听到旁人解释才惊恐发觉，自身竟然中招失魂。 呼…… 无能和尚吐出浊气，缓缓收功撤除法身。 没了执道唯我，在场众人也恢复行动，老国公来不及心疼崩塌祠堂，立刻向无能和尚致意道谢：“多谢大师为出手化劫！” “应尽之事，老国公不必多礼。” 无能和尚轻轻摆手，并未居功，深深地看了眼【黄金屋】，对苏寒作出提醒：“为防意外发生，你最好远离大原府城一些时日，你作为开门者，仍然可能与这座异物留有联系，只能靠时间和空间消磨隐患。” “嗯。” 这是处理异物的常规操作，苏寒果断接受了无能和尚的建议，他正好要返回江南一趟，本就可以无牵无挂的离开河东。 虽然没能从【黄金屋】中得到惊喜，但受到惊吓的老国公，显然十分乐意同他分享这座异物的来历，以调查家祖死因和幕后真凶。 然而，不等苏寒同老国公问询经过，一股莫名触动，让他神情微变，勐地看向城南夜空。 就在刚才，他感知到自己留给吴霜草的一枚护身符。 碎了…… 第两百三十章 晦莲与求仙（终） 将时间回滚到不久之前，冒牌阿五发现吴霜草意外失踪，急忙摸索踪迹追向三拳帮的大堂旧址。 吴霜草是拿捏安长生的重要把柄，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洪镇北铁定降罪责罚，安长生那边也不好对付。 安长生若是宁死不从还好，他不必担心被对方寻仇，可要是洪镇北将之成功说服，那他就得加紧跑路了，而且他把吴霜草带到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取走孕育在血池里的某样宝贝，所以就算吴霜草注定要死，也万万不应死在这里！ “要坏事啊……” 冒牌阿五冷汗直冒，不住祈祷吴霜草命大福大。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敢撒开双腿横冲直撞，三拳帮的帮派驻地已经被那场血祭祸害得不成样子，一步踏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沦为血域养料！ 作为血食供养人，冒牌阿五深知这片区域的危险程度，他平时偷猎乞丐供养血池，都只敢在边缘远远投食，而随着血池成型规模加大，他掌握的安全区域日渐稀少，如今只剩下一处而已，其他地方根本不敢轻易靠近。 但让冒牌阿五格外庆幸的是，他发现吴霜草竟然恰好走向他所知道的这处安全点，只要小姑娘别想不开，看见血池还要往上凑，那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来得及！” 冒牌阿五稍稍振奋，加快步子向前行进，七拐八拐的绕过断壁残垣，终于在一面破败墙体后，见到了吴霜草的背影，以及一座腥臭冲天的污秽血域。 这里便是三拳帮的大堂旧址，原本修建得格外高大，如今却连着院子一起，化作一片血池。 黏稠血水咕都咕都冒着气泡，形成浓到化不开的深沉血幕，充斥了敬月宗布下的空间封印，完全笼罩封印内部，能见度低得可怜，月光下只能隐隐看到一座漆黑大屋，犹如鬼门关，默默矗立在血池深处。 吴霜草此刻就站在血域边缘，再往前走上半步，血池便会卷起血浪将她扯入其中。 冒牌阿五又惊又喜，连忙喊道：“别动！就待在那里！” 他不得不开口，因为敬月宗布下的空间封印，防里不防外，尽管血池周遭留有其他的防卫手段，但要么被冒牌阿五秘密拆除，要么就是被扩大的血池逐渐吞没了。 但吴霜草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毅然决然的迈开步子走向血池。 “这娘们吃疯了？” 冒牌阿五在心里破口大骂，再也顾不上其他，运起轻功准备同血池抢人，但他终究来晚了一步，也低估了吴霜草的胆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走入血幕当中。 霎时，血池中涌起一股黑红血浪，卷向吴霜草的双腿。 完蛋！ 冒牌阿五心如死灰，但一道耀眼金光的突然出现，又旋即让他重振精神。 这道不知源自何方的金色华光，化作屏障，为吴霜草撑开一片净土，阻挡血浪不得近身，就连地上的血水都退散开来，为其清理出落脚之处。 “好厉害的护身物，他安长生还真是财大气粗！” 冒牌阿五立刻联想到安长生的头上，吴霜草的条件他清楚，买不起这么贵重的宝物，肯定是安长生送的。 他猜得没错。 此刻吴霜草的左手，紧紧攥着一枚铜牌，正是当初安长生送给小姑娘的纯阳铜牌！ 吴霜草离开家门前，回房间取了两样东西，其中一样便是这枚用作防身的纯阳铜牌！ 不过，最开始的纯阳铜牌只是安长生的练手之作，结构简单的纯阳禁制，根本抵挡不住血池侵袭，现在屏退致命危机的耀眼金光，其实是安长生得自【元文熔炉】的而立法门【护体虹光】！ 他以纯阳铜牌为实验对象，成功利用附属气意，完成禁制替换，实现功能升级，护身效果不知超出原先多少倍，而且还自带储能，吴霜草只需以元气启动，便能续航很长时间。 所以这枚铜牌如今的名字，应该换为虹光铜牌。 护体虹光保证了吴霜草的安全，也让冒牌阿五看到希望，他没敢浪费时间，急忙来到血池边缘，从怀中取出一朵花包，抛入血池当中。 哗…… 血水当即涌向花包，然而这蚀尽万物的污浊血池，非但没能将花包吞噬，反而成为它的养料，催发花包迅速绽放，最终开作九瓣红莲。 这便是冒牌阿五深入血池的护身载具，他现在可没本事肉身横渡。 一脚踩上莲台，九瓣红莲便于血池中飞速起步，没几秒就追上了吴霜草。 “让老子好一通提心吊胆，看我怎么收拾你！” 冒牌阿五怒不可遏，掌中多出一枚符纸，抬手便打。 屏退血池的护身虹光，与这符纸刚一接触，便出现消融迹象，因为这符纸名为破禁符，专克护身屏障，冒牌阿五当初为了方便投喂血池，没少用这东西削弱敬月宗的空间封禁，所以随时有带在身上。 卡察！ 破禁符的克制之力，再加上势大力沉的掌劲，一举冲破虹光屏障。 冒牌阿五顺势抓向吴霜草的后颈，觉醒没几天的娇弱女子，当然躲不过而立高手的擒拿手段，而她也没想去躲，主动转身面向大敌，咬着嘴唇壮着胆子，将捏在右手的一样事物，忽的递了出去。 噗呲！ 冒牌阿五蓦地双目圆睁，先是看了一眼吴霜草，后又低头望向，自己那突然迸发钻心剧痛的胸口所在。 然后他便看到，刚刚还完好无损的宽阔胸膛，竟然破了个大洞，而本应位于这里的心脏，已经不见了踪影！ 冒牌阿五立时明白，钻心剧痛来自哪里，心脏都没了，能不痛么？ 而没了心脏，自然也活不成了。 冒牌阿五不是比干，连一秒钟都撑不下去，身形一歪，陡然脱力摔下莲台，哗啦栽入血池当中。 被血水吞没的前一刻，冒牌阿五看到右手捏着一把纸剑的吴霜草，收起虹光铜牌，轻轻走上九瓣血莲。 好快的剑！ 这是冒牌阿五最后的念头，而这把纸剑，自然源于苏大账房。 在吴霜草决定将最后一张可能中奖的彩票，送给堂倌刘三儿的那一天，苏寒又一次提笔作画，酝酿剑意绘制了一把纸剑，送给吴霜草用作防身。（出处见176章开武比） 而相比于夜火安宁庙之时，苏大账房厉害了不少，时间也更为从容，所以纸剑威能也跟着水涨船高，冒牌阿五别说没有防备，就是有心提防，也无法抵挡以自如着称的兰亭剑术。 弱小的吴霜草，在这把纸剑的带动下，俨然化身绝世剑客，不惑宗师都有可能被一剑穿喉，更别提冒牌阿五了。 吴霜草面临的最大困难，其实是自己心里那一关。 杀人，从来不是轻松的事情，吴霜草怀着无比强烈的求生渴望，才下定最后决心。 此刻她所希望的，不仅是要好好活下去，还要活得有声有色，不能拖累安大哥，而是要像荣毅郡主一般，成为安大哥的左膀右臂，陪他一起走到尽头。 而这便是她不曾用纸剑直接斩杀冒牌阿五的原因，因为她预感到跟着冒牌阿五，自己将能遇到一桩天大机缘。 站在莲台上，小姑娘用几次深深呼吸，缓解身心刺激，随后抬头看向黑洞洞的帮派大堂。 趋吉避凶的天人直觉，清楚无比的告诉她，那份机缘就在大堂深处。 “不要害怕，吴霜草，你行的！” 小姑娘给自己打了打气，回头扫了一眼消失于翻涌血浪的冒牌阿五，便乘坐莲台直抵大堂深处。 相比于外界，这里更为黑暗，空气也更为污浊，吴霜草借着九瓣血莲与虹光铜牌的双重防护，才得以安然容身，找到她所寻求的那份机缘—— 一副挂在大堂正中的菩萨画像。 倘若吴霜草参加过天元居组织的那次拍卖，便能知道这幅画的名字，叫做《无垢菩萨观想图》！ 是的，当初由太同马大侠高价竞得的这幅画卷，赫然出现在血池当中，别人都以为他是成了冤大头，而实际上，马大侠才是真正的明眼人！（出处见162章掷千金） 《无垢菩萨观想图》的绘制材料昂贵至极，内中藏有一部不算高明的清心秘技，最是适合置入这座【三生血池】，将无相佛母的神通传承引入其中！ 红莲魔教用三拳帮的百人血祭，所形成的这座固化异物，才不只是为大原府城留下恶心伤疤，更重要的是成为知命高人的轮回之所！ 只不过，落凰城主出手太狠，直接打灭了无相佛母的元神意识，所以她死后只留下了神通传承，一直由冒牌阿五不断投喂血食，于《无垢菩萨观想图》中形成了神通种子！ 冒牌阿五今天把吴霜草带到这里，为的就是让吴霜草变作神通容器，将无相佛母的知命传承，转移出大原府城。 但冒牌阿五没能料到，他所做的一切，反而成全了吴霜草，小姑娘来到菩萨像前，合十双手盈盈一拜，资质突触便旋即与神通种子形成感应，《无垢菩萨观想图》噗的一下粉碎开来，从中蹦出一缕荧光，遁入吴霜草的眉心，当场开启传承授予，简直轻松到令人发指！ 安长生和苏寒早就猜到，吴霜草身负气运，但两人还是低估了这股气运的强悍程度。 吴霜草愣是只凭凶吉预测和两样防身宝物，便顺利无比的得到，令无数世人梦寐以求的知命传承。 而整个传授过程，也没有丝毫痛苦可言，吴霜草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灵魂仿佛脱离身躯，一直往上飘啊飘啊，远离地面，直入云端，徜徉于夜空之下，沐浴星月光华。 知命高人的传承遗留，自然好处多多，不止是附赠神通种子，还能强化身躯，吴霜草直接获得脱胎换骨的淬体功效，原本小家碧玉的秀气样貌，经由此等奇遇，变得愈发养眼动人。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翻滚血浪根本不敢打扰，此时也没有第二人敢于靠近血池，对她形成威胁。 不出意外的话，吴霜草拿到知命传承，只是时间问题。 但意外，还是出现了。 一股季动，让徜徉云端的吴霜草把视线投向地面，正好目睹变身状态的安长生，在异物客房中被无形触手生生拖走的情形。 “安大哥！” 吴霜草焦急万分，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才能挽救心上人的命运。 而她恰好拥有这个能力，只不过需要付出的代价，格外沉重。 可是吴霜草并未犹豫，甚至连半分迟疑都不曾有过，无相传承与九瓣血莲，让她暂时获得三生血池的掌控权，她本人没有能力干涉远方的异物客房，但作为固化异物的三生血池却可以。 异物之间存在感应，是格物界早就形成的共识。 吴霜草现在所做的，就是让三生血池代为出面，恳请异物客房放安长生一条生路。 “你真要这么做？”某道声音自心底响起。 “是的。”吴霜草点了点头。 “不后悔么？”那声音又问道。 “不！”吴霜草异常肯定。 “好……” 这声音有些遗憾的说道，紧接着三生血池便按照吴霜草的意愿，送出一股意识波动，直达异物客房，而后果便是三生血池剧烈震荡，血水血浪冲天而起，充斥整个大堂空间，虹光铜牌当即报废，兰亭纸剑也紧随其后，九瓣血莲同样难以抵挡沸腾血池，令孤立无援的吴霜草立刻深陷危机当中。 而就在这时，九瓣血莲显现其邪物本色，莲花花瓣突然合拢，将吴霜草连带着污浊血水，禁锢在花包当中。 沸腾血池的连番冲击，再也无法越过血莲防线，但吴霜草的命运，却就此改变。 无相佛母的知命传承，走向无法预知的发展，而在肉眼无法窥探的地方，那颗由天书真文形成的【惠质兰心】，正在被九瓣血莲与污秽之力，联手篡改！ “惠”改“晦”，“兰”改“莲”。 由天道赐予的【惠质兰心】，竟是即将腐化为【晦质莲心】！ 吴霜草无力的承受着一切，只能在意识消沉之前，于心底送出一声道别： “安大哥，再见了……” …… “安大哥！” 一声呼唤，将安长生从混沌中强行唤醒。 被异物客房伸出的无形触手拖走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安长生原以为，自己已经阴沟里翻船，结果不知怎么的，居然生生被人叫醒，然后从虚无中跌落在地。 紧随撞击而来的，便是发动大招后的满身剧痛，但安长生不仅不恼，反而破天荒的为之欣喜，这意味着他还有感觉还能存活！ “可问题是……刚刚是谁喊我？” 方才一直浑浑噩噩的安长生，没能分辨出声音的主人，起身后便十分警觉的查看所处环境，跟着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一座酷似异物客房，却又不是异物客房的地方。 这里不论陈设还是构造，都与异物客房别无二致，但偏偏多了两个陌生人！ 一位青年坐在桌边，一位老者则躺在床上。 青年十分瘦削，眼神也颇为灰暗，从气息波动来看，他处于而立圆满的巅峰境界，距离不惑只差半步。 见青年投来目光，安长生当即一翻手掌，悄悄捏住【元凰冠羽】，这枚奇物固然对付不了洪镇北，但好歹能威胁到而立高手，他的化身状态被迫解除，实力严重倒退，只能依靠身外之物保存性命。 好在，青年没有动手的念头。 发现有人到来，他那灰暗眼神焕发色彩，不断打量安长生，看到挂在安长生腰间的一枚玉牌，神采又好了几分，连忙问道：“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师弟看着面生，可是今年的敬月新人？” “不错！”安长生并未放松警惕，“敢问阁下是？” “师弟身为真传，就算不知道我的名字，也应该听说过，敬月宗有一个而立真传失踪了。” 青年扯动嘴角，指着自己勉强笑着：“我就是那个失踪的张银桦！你们应该都认为我死了？” “什么？” 安长生不由得瞪大眼睛，直觉告诉他，对方并未说谎，眼前之人的确是被认定死亡的而立师兄张银桦！ 他一直以为项泽利用异物客房坑死了张银桦，结果项泽死了，此人却居然一直活着，好端端的藏在这里！ 可是这里没得吃没得喝，他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意识到自己并未完全脱离异物房间的安长生，眉头一挑想到什么，忽而看向旁边：“那床上那位是……” “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汲取他身上的精气神。”张银桦并未隐瞒，十分实诚的解释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应该就是红莲魔教左部法王——万象尊者的真身！也怪我年轻气盛，自以为找到机缘，谁也没通知就闯将进来，然后才发现，这座异物客房其实是有主的！” “万象尊者便是这里的主人，一直用于藏匿真身！” “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没有立刻弄死我，再然后又不知发生什么，万象尊者突然死了，真身也变成了遗蜕。” 看着目瞪口呆的安长生，张银桦耸了耸肩：“倘若你我到死都离不开这个鬼地方，那咱们两个的后半辈子，就要靠他老人家过活了……” …… 一转眼，十月便匆匆过去，一场小雪，令渐浓冬意笼罩了大原府城。 郭洞明于清晨时分来到城南的迎泽门，亲自把守通路，监察可疑人员。 随着北伐临近，整个府城开始进入备战状态，宵禁戒严逐步上马，力求大军开拔之前，始终保持后方稳定。 实际上，河东防线应该再有两个多月过了年关，才会紧绷神经，但那场出乎预料的意外，让一切都被迫提前！ 安长生失踪、洪镇北逃遁、苏寒联手无能和尚将困入血莲的吴霜草，日夜兼程送往终佛寺，甚至还有老将军这等知命高人，暗中保护。 一夜之间，府城格局便又一次由于魔教作乱出现剧变。 而这三番五次的重大闪失，令恒王暴怒异常，他亲自出面，勒令府衙县衙、鱼龙卫、落凰卫、敬月宗、尚儒书院，外加八门守将、江湖高手，立刻调派人马参与布防，再不能有半点差池。 所以，堂堂鱼龙卫指挥使郭洞明，也只能顶着寒风前来看门。 “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郭洞明不由得发起牢骚，戒严一来，赌坊青楼勾栏瓦舍全部关停，他连耍都没地方去耍，才半个月就无聊得想死，禁不住埋怨安长生不知轻重，不好好在家坐着，居然非要乱跑。 这倒好，不止把自己搭进去，还牵连了不少人！ 人走茶凉，名言至理。 安长生遭了众怒，杂音也随之涌现，求仙社宣布推迟成立那天，便有传言信誓旦旦的说他是魔宗传人，否则为何与洪镇北半夜碰面？ 尽管落凰城和敬月宗极力站台，为安长生打压谣言，但架不住坊间巷里的口口相传，当身边所有人都说安长生是魔宗传人的时候，普通人很难坚持原有观点。 何况这还是事实，人家说得没错。 这不，现在便有几个城门守卫开着小差，讲起了这事，一边煞有介事的谈论魔宗事迹，一边把安长生的所有风光，都归结到莫老头的身上。 郭洞明听得烦躁，大手一挥，让他们到门洞罚站，里边避开阳光又阴又冷，两边还刮着穿堂寒风，很是难熬。 “再嚼舌头根，就让你们嚼了自己的舌头，站半个时辰再出来！” 郭洞明只是埋怨安长生全无警惕瞎跑作死，本人还是相当看好安长生的，即便连他也清楚，安长生很可能就是魔宗传人，但也不喜旁人随意污蔑，把安长生批得一无是处。 处理了这几个不开眼的家伙，郭洞明又走回门口享受日照。 冬天的气温冷归冷，阳光还是很喜人的，他已经快要养成每天一晒日光浴的习惯。 但是今天，他的日光浴是晒不成了。 因为有一位道人踏着大步，自远处走来，吸引了郭洞明的注意力。 道士很年轻，扮相很朴素，脚踩麻鞋，腿打绑带，发髻则由竹快固定，麻衣布裤处处尘迹，一看就是跋山涉水远道而来。 像这样的游方道士，每天都有不少，但郭洞明偏偏对他格外关注，只因此人的目光极为明亮，内蕴神采连他都比不上，身形举止更是说不出的自然，不是普通道士该有的气象。 待道士走上前来，郭洞明率先开口：“道长打何处来？” “区区小道，当不起道长。”年轻道人打了个稽首，笑着说道，“小道自栖霞山而来！” 栖霞山？ 道霞观所在的栖霞山？ 郭洞明肃然起敬：“斗胆请教道长法号！” “小道方圆，腆为观中道子。”年轻道人轻声说道。 道霞观的正牌道子？ 郭洞明对此毫无怀疑，靠近之后他便发觉，道人境界如云似雾，以自己的能耐竟然看不真切，这般标志性的敛息功夫，不是道霞嫡传还能是谁？ “那道长要到何处去？”郭洞明旋即问道。 “应荣毅郡主之遥，往落凰城送一样宝物，然后再去敬月宗走一趟！”方圆如是说道。 郭洞明眸光闪烁：“敢问道长，去敬月宗是要找谁？” “安长生！”方圆笑问，“大人可知道此人？” “知道……”郭洞明答得很勉强。 人家道霞观的正牌道子，前来打假了！ 这下安长生是真的要身败名裂了…… 出于道意，郭洞明决定问个清楚：“道长找安长生做什么？咳咳，别怪我多嘴，问清楚了方便通报，大原府城近来戒严，外来人员不论身份高低，都需要许可才能自由行动，嗯，这是恒王的意思。” 方圆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无妨，大人也是尽职尽责，小道自当知无不言。方圆此行，是奉家师家赤霞真人之命，前来见一见我那没过门的师弟！师傅碍于宗门琐事，没办法将他接入门中修道学法，料想也赶不上他的及冠之庆，便让小道提前送来一部道书以及表字！” 方圆嗓音爽朗：“照师傅的话讲，小师弟由他而名，也理当由他而字，这叫有始有终！” 男子二十及冠而字。 等安长生到了二十岁，长辈便会为他表字，意义相当重大，而安长生的名和字，都是由道霞观的掌观真人所起，意义更是大得没边！ 郭洞明听方圆称呼安长生为师弟，又说赤霞真人要提前赐字，立刻猜到这是荣毅郡主的手笔，她愣是通过一番操作把假的变成真的，为安长生撇清污点！ 好我的乖乖！ 这么好的媳妇上哪儿找啊！ 郭洞明只觉得天雷轰顶震得不轻，好半晌才回神问道：“赤霞真人欲表何字？” 方圆脸上浮起笑容：“既名‘长生’，便字‘求仙’！” 第两百三十章 晦莲与求仙（终） 将时间回滚到不久之前，冒牌阿五发现吴霜草意外失踪，急忙摸索踪迹追向三拳帮的大堂旧址。 吴霜草是拿捏安长生的重要把柄，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洪镇北铁定降罪责罚，安长生那边也不好对付。 安长生若是宁死不从还好，他不必担心被对方寻仇，可要是洪镇北将之成功说服，那他就得加紧跑路了，而且他把吴霜草带到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取走孕育在血池里的某样宝贝，所以就算吴霜草注定要死，也万万不应死在这里！ “要坏事啊……” 冒牌阿五冷汗直冒，不住祈祷吴霜草命大福大。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敢撒开双腿横冲直撞，三拳帮的帮派驻地已经被那场血祭祸害得不成样子，一步踏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沦为血域养料！ 作为血食供养人，冒牌阿五深知这片区域的危险程度，他平时偷猎乞丐供养血池，都只敢在边缘远远投食，而随着血池成型规模加大，他掌握的安全区域日渐稀少，如今只剩下一处而已，其他地方根本不敢轻易靠近。 但让冒牌阿五格外庆幸的是，他发现吴霜草竟然恰好走向他所知道的这处安全点，只要小姑娘别想不开，看见血池还要往上凑，那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来得及！” 冒牌阿五稍稍振奋，加快步子向前行进，七拐八拐的绕过断壁残垣，终于在一面破败墙体后，见到了吴霜草的背影，以及一座腥臭冲天的污秽血域。 这里便是三拳帮的大堂旧址，原本修建得格外高大，如今却连着院子一起，化作一片血池。 黏稠血水咕都咕都冒着气泡，形成浓到化不开的深沉血幕，充斥了敬月宗布下的空间封印，完全笼罩封印内部，能见度低得可怜，月光下只能隐隐看到一座漆黑大屋，犹如鬼门关，默默矗立在血池深处。 吴霜草此刻就站在血域边缘，再往前走上半步，血池便会卷起血浪将她扯入其中。 冒牌阿五又惊又喜，连忙喊道：“别动！就待在那里！” 他不得不开口，因为敬月宗布下的空间封印，防里不防外，尽管血池周遭留有其他的防卫手段，但要么被冒牌阿五秘密拆除，要么就是被扩大的血池逐渐吞没了。 但吴霜草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毅然决然的迈开步子走向血池。 “这娘们吃疯了？” 冒牌阿五在心里破口大骂，再也顾不上其他，运起轻功准备同血池抢人，但他终究来晚了一步，也低估了吴霜草的胆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走入血幕当中。 霎时，血池中涌起一股黑红血浪，卷向吴霜草的双腿。 完蛋！ 冒牌阿五心如死灰，但一道耀眼金光的突然出现，又旋即让他重振精神。 这道不知源自何方的金色华光，化作屏障，为吴霜草撑开一片净土，阻挡血浪不得近身，就连地上的血水都退散开来，为其清理出落脚之处。 “好厉害的护身物，他安长生还真是财大气粗！” 冒牌阿五立刻联想到安长生的头上，吴霜草的条件他清楚，买不起这么贵重的宝物，肯定是安长生送的。 他猜得没错。 此刻吴霜草的左手，紧紧攥着一枚铜牌，正是当初安长生送给小姑娘的纯阳铜牌！ 吴霜草离开家门前，回房间取了两样东西，其中一样便是这枚用作防身的纯阳铜牌！ 不过，最开始的纯阳铜牌只是安长生的练手之作，结构简单的纯阳禁制，根本抵挡不住血池侵袭，现在屏退致命危机的耀眼金光，其实是安长生得自【元文熔炉】的而立法门【护体虹光】！ 他以纯阳铜牌为实验对象，成功利用附属气意，完成禁制替换，实现功能升级，护身效果不知超出原先多少倍，而且还自带储能，吴霜草只需以元气启动，便能续航很长时间。 所以这枚铜牌如今的名字，应该换为虹光铜牌。 护体虹光保证了吴霜草的安全，也让冒牌阿五看到希望，他没敢浪费时间，急忙来到血池边缘，从怀中取出一朵花包，抛入血池当中。 哗…… 血水当即涌向花包，然而这蚀尽万物的污浊血池，非但没能将花包吞噬，反而成为它的养料，催发花包迅速绽放，最终开作九瓣红莲。 这便是冒牌阿五深入血池的护身载具，他现在可没本事肉身横渡。 一脚踩上莲台，九瓣红莲便于血池中飞速起步，没几秒就追上了吴霜草。 “让老子好一通提心吊胆，看我怎么收拾你！” 冒牌阿五怒不可遏，掌中多出一枚符纸，抬手便打。 屏退血池的护身虹光，与这符纸刚一接触，便出现消融迹象，因为这符纸名为破禁符，专克护身屏障，冒牌阿五当初为了方便投喂血池，没少用这东西削弱敬月宗的空间封禁，所以随时有带在身上。 卡察！ 破禁符的克制之力，再加上势大力沉的掌劲，一举冲破虹光屏障。 冒牌阿五顺势抓向吴霜草的后颈，觉醒没几天的娇弱女子，当然躲不过而立高手的擒拿手段，而她也没想去躲，主动转身面向大敌，咬着嘴唇壮着胆子，将捏在右手的一样事物，忽的递了出去。 噗呲！ 冒牌阿五蓦地双目圆睁，先是看了一眼吴霜草，后又低头望向，自己那突然迸发钻心剧痛的胸口所在。 然后他便看到，刚刚还完好无损的宽阔胸膛，竟然破了个大洞，而本应位于这里的心脏，已经不见了踪影！ 冒牌阿五立时明白，钻心剧痛来自哪里，心脏都没了，能不痛么？ 而没了心脏，自然也活不成了。 冒牌阿五不是比干，连一秒钟都撑不下去，身形一歪，陡然脱力摔下莲台，哗啦栽入血池当中。 被血水吞没的前一刻，冒牌阿五看到右手捏着一把纸剑的吴霜草，收起虹光铜牌，轻轻走上九瓣血莲。 好快的剑！ 这是冒牌阿五最后的念头，而这把纸剑，自然源于苏大账房。 在吴霜草决定将最后一张可能中奖的彩票，送给堂倌刘三儿的那一天，苏寒又一次提笔作画，酝酿剑意绘制了一把纸剑，送给吴霜草用作防身。（出处见176章开武比） 而相比于夜火安宁庙之时，苏大账房厉害了不少，时间也更为从容，所以纸剑威能也跟着水涨船高，冒牌阿五别说没有防备，就是有心提防，也无法抵挡以自如着称的兰亭剑术。 弱小的吴霜草，在这把纸剑的带动下，俨然化身绝世剑客，不惑宗师都有可能被一剑穿喉，更别提冒牌阿五了。 吴霜草面临的最大困难，其实是自己心里那一关。 杀人，从来不是轻松的事情，吴霜草怀着无比强烈的求生渴望，才下定最后决心。 此刻她所希望的，不仅是要好好活下去，还要活得有声有色，不能拖累安大哥，而是要像荣毅郡主一般，成为安大哥的左膀右臂，陪他一起走到尽头。 而这便是她不曾用纸剑直接斩杀冒牌阿五的原因，因为她预感到跟着冒牌阿五，自己将能遇到一桩天大机缘。 站在莲台上，小姑娘用几次深深呼吸，缓解身心刺激，随后抬头看向黑洞洞的帮派大堂。 趋吉避凶的天人直觉，清楚无比的告诉她，那份机缘就在大堂深处。 “不要害怕，吴霜草，你行的！” 小姑娘给自己打了打气，回头扫了一眼消失于翻涌血浪的冒牌阿五，便乘坐莲台直抵大堂深处。 相比于外界，这里更为黑暗，空气也更为污浊，吴霜草借着九瓣血莲与虹光铜牌的双重防护，才得以安然容身，找到她所寻求的那份机缘—— 一副挂在大堂正中的菩萨画像。 倘若吴霜草参加过天元居组织的那次拍卖，便能知道这幅画的名字，叫做《无垢菩萨观想图》！ 是的，当初由太同马大侠高价竞得的这幅画卷，赫然出现在血池当中，别人都以为他是成了冤大头，而实际上，马大侠才是真正的明眼人！（出处见162章掷千金） 《无垢菩萨观想图》的绘制材料昂贵至极，内中藏有一部不算高明的清心秘技，最是适合置入这座【三生血池】，将无相佛母的神通传承引入其中！ 红莲魔教用三拳帮的百人血祭，所形成的这座固化异物，才不只是为大原府城留下恶心伤疤，更重要的是成为知命高人的轮回之所！ 只不过，落凰城主出手太狠，直接打灭了无相佛母的元神意识，所以她死后只留下了神通传承，一直由冒牌阿五不断投喂血食，于《无垢菩萨观想图》中形成了神通种子！ 冒牌阿五今天把吴霜草带到这里，为的就是让吴霜草变作神通容器，将无相佛母的知命传承，转移出大原府城。 但冒牌阿五没能料到，他所做的一切，反而成全了吴霜草，小姑娘来到菩萨像前，合十双手盈盈一拜，资质突触便旋即与神通种子形成感应，《无垢菩萨观想图》噗的一下粉碎开来，从中蹦出一缕荧光，遁入吴霜草的眉心，当场开启传承授予，简直轻松到令人发指！ 安长生和苏寒早就猜到，吴霜草身负气运，但两人还是低估了这股气运的强悍程度。 吴霜草愣是只凭凶吉预测和两样防身宝物，便顺利无比的得到，令无数世人梦寐以求的知命传承。 而整个传授过程，也没有丝毫痛苦可言，吴霜草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灵魂仿佛脱离身躯，一直往上飘啊飘啊，远离地面，直入云端，徜徉于夜空之下，沐浴星月光华。 知命高人的传承遗留，自然好处多多，不止是附赠神通种子，还能强化身躯，吴霜草直接获得脱胎换骨的淬体功效，原本小家碧玉的秀气样貌，经由此等奇遇，变得愈发养眼动人。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翻滚血浪根本不敢打扰，此时也没有第二人敢于靠近血池，对她形成威胁。 不出意外的话，吴霜草拿到知命传承，只是时间问题。 但意外，还是出现了。 一股季动，让徜徉云端的吴霜草把视线投向地面，正好目睹变身状态的安长生，在异物客房中被无形触手生生拖走的情形。 “安大哥！” 吴霜草焦急万分，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才能挽救心上人的命运。 而她恰好拥有这个能力，只不过需要付出的代价，格外沉重。 可是吴霜草并未犹豫，甚至连半分迟疑都不曾有过，无相传承与九瓣血莲，让她暂时获得三生血池的掌控权，她本人没有能力干涉远方的异物客房，但作为固化异物的三生血池却可以。 异物之间存在感应，是格物界早就形成的共识。 吴霜草现在所做的，就是让三生血池代为出面，恳请异物客房放安长生一条生路。 “你真要这么做？”某道声音自心底响起。 “是的。”吴霜草点了点头。 “不后悔么？”那声音又问道。 “不！”吴霜草异常肯定。 “好……” 这声音有些遗憾的说道，紧接着三生血池便按照吴霜草的意愿，送出一股意识波动，直达异物客房，而后果便是三生血池剧烈震荡，血水血浪冲天而起，充斥整个大堂空间，虹光铜牌当即报废，兰亭纸剑也紧随其后，九瓣血莲同样难以抵挡沸腾血池，令孤立无援的吴霜草立刻深陷危机当中。 而就在这时，九瓣血莲显现其邪物本色，莲花花瓣突然合拢，将吴霜草连带着污浊血水，禁锢在花包当中。 沸腾血池的连番冲击，再也无法越过血莲防线，但吴霜草的命运，却就此改变。 无相佛母的知命传承，走向无法预知的发展，而在肉眼无法窥探的地方，那颗由天书真文形成的【惠质兰心】，正在被九瓣血莲与污秽之力，联手篡改！ “惠”改“晦”，“兰”改“莲”。 由天道赐予的【惠质兰心】，竟是即将腐化为【晦质莲心】！ 吴霜草无力的承受着一切，只能在意识消沉之前，于心底送出一声道别： “安大哥，再见了……” …… “安大哥！” 一声呼唤，将安长生从混沌中强行唤醒。 被异物客房伸出的无形触手拖走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安长生原以为，自己已经阴沟里翻船，结果不知怎么的，居然生生被人叫醒，然后从虚无中跌落在地。 紧随撞击而来的，便是发动大招后的满身剧痛，但安长生不仅不恼，反而破天荒的为之欣喜，这意味着他还有感觉还能存活！ “可问题是……刚刚是谁喊我？” 方才一直浑浑噩噩的安长生，没能分辨出声音的主人，起身后便十分警觉的查看所处环境，跟着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一座酷似异物客房，却又不是异物客房的地方。 这里不论陈设还是构造，都与异物客房别无二致，但偏偏多了两个陌生人！ 一位青年坐在桌边，一位老者则躺在床上。 青年十分瘦削，眼神也颇为灰暗，从气息波动来看，他处于而立圆满的巅峰境界，距离不惑只差半步。 见青年投来目光，安长生当即一翻手掌，悄悄捏住【元凰冠羽】，这枚奇物固然对付不了洪镇北，但好歹能威胁到而立高手，他的化身状态被迫解除，实力严重倒退，只能依靠身外之物保存性命。 好在，青年没有动手的念头。 发现有人到来，他那灰暗眼神焕发色彩，不断打量安长生，看到挂在安长生腰间的一枚玉牌，神采又好了几分，连忙问道：“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师弟看着面生，可是今年的敬月新人？” “不错！”安长生并未放松警惕，“敢问阁下是？” “师弟身为真传，就算不知道我的名字，也应该听说过，敬月宗有一个而立真传失踪了。” 青年扯动嘴角，指着自己勉强笑着：“我就是那个失踪的张银桦！你们应该都认为我死了？” “什么？” 安长生不由得瞪大眼睛，直觉告诉他，对方并未说谎，眼前之人的确是被认定死亡的而立师兄张银桦！ 他一直以为项泽利用异物客房坑死了张银桦，结果项泽死了，此人却居然一直活着，好端端的藏在这里！ 可是这里没得吃没得喝，他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意识到自己并未完全脱离异物房间的安长生，眉头一挑想到什么，忽而看向旁边：“那床上那位是……” “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汲取他身上的精气神。”张银桦并未隐瞒，十分实诚的解释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应该就是红莲魔教左部法王——万象尊者的真身！也怪我年轻气盛，自以为找到机缘，谁也没通知就闯将进来，然后才发现，这座异物客房其实是有主的！” “万象尊者便是这里的主人，一直用于藏匿真身！” “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没有立刻弄死我，再然后又不知发生什么，万象尊者突然死了，真身也变成了遗蜕。” 看着目瞪口呆的安长生，张银桦耸了耸肩：“倘若你我到死都离不开这个鬼地方，那咱们两个的后半辈子，就要靠他老人家过活了……” …… 一转眼，十月便匆匆过去，一场小雪，令渐浓冬意笼罩了大原府城。 郭洞明于清晨时分来到城南的迎泽门，亲自把守通路，监察可疑人员。 随着北伐临近，整个府城开始进入备战状态，宵禁戒严逐步上马，力求大军开拔之前，始终保持后方稳定。 实际上，河东防线应该再有两个多月过了年关，才会紧绷神经，但那场出乎预料的意外，让一切都被迫提前！ 安长生失踪、洪镇北逃遁、苏寒联手无能和尚将困入血莲的吴霜草，日夜兼程送往终佛寺，甚至还有老将军这等知命高人，暗中保护。 一夜之间，府城格局便又一次由于魔教作乱出现剧变。 而这三番五次的重大闪失，令恒王暴怒异常，他亲自出面，勒令府衙县衙、鱼龙卫、落凰卫、敬月宗、尚儒书院，外加八门守将、江湖高手，立刻调派人马参与布防，再不能有半点差池。 所以，堂堂鱼龙卫指挥使郭洞明，也只能顶着寒风前来看门。 “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郭洞明不由得发起牢骚，戒严一来，赌坊青楼勾栏瓦舍全部关停，他连耍都没地方去耍，才半个月就无聊得想死，禁不住埋怨安长生不知轻重，不好好在家坐着，居然非要乱跑。 这倒好，不止把自己搭进去，还牵连了不少人！ 人走茶凉，名言至理。 安长生遭了众怒，杂音也随之涌现，求仙社宣布推迟成立那天，便有传言信誓旦旦的说他是魔宗传人，否则为何与洪镇北半夜碰面？ 尽管落凰城和敬月宗极力站台，为安长生打压谣言，但架不住坊间巷里的口口相传，当身边所有人都说安长生是魔宗传人的时候，普通人很难坚持原有观点。 何况这还是事实，人家说得没错。 这不，现在便有几个城门守卫开着小差，讲起了这事，一边煞有介事的谈论魔宗事迹，一边把安长生的所有风光，都归结到莫老头的身上。 郭洞明听得烦躁，大手一挥，让他们到门洞罚站，里边避开阳光又阴又冷，两边还刮着穿堂寒风，很是难熬。 “再嚼舌头根，就让你们嚼了自己的舌头，站半个时辰再出来！” 郭洞明只是埋怨安长生全无警惕瞎跑作死，本人还是相当看好安长生的，即便连他也清楚，安长生很可能就是魔宗传人，但也不喜旁人随意污蔑，把安长生批得一无是处。 处理了这几个不开眼的家伙，郭洞明又走回门口享受日照。 冬天的气温冷归冷，阳光还是很喜人的，他已经快要养成每天一晒日光浴的习惯。 但是今天，他的日光浴是晒不成了。 因为有一位道人踏着大步，自远处走来，吸引了郭洞明的注意力。 道士很年轻，扮相很朴素，脚踩麻鞋，腿打绑带，发髻则由竹快固定，麻衣布裤处处尘迹，一看就是跋山涉水远道而来。 像这样的游方道士，每天都有不少，但郭洞明偏偏对他格外关注，只因此人的目光极为明亮，内蕴神采连他都比不上，身形举止更是说不出的自然，不是普通道士该有的气象。 待道士走上前来，郭洞明率先开口：“道长打何处来？” “区区小道，当不起道长。”年轻道人打了个稽首，笑着说道，“小道自栖霞山而来！” 栖霞山？ 道霞观所在的栖霞山？ 郭洞明肃然起敬：“斗胆请教道长法号！” “小道方圆，腆为观中道子。”年轻道人轻声说道。 道霞观的正牌道子？ 郭洞明对此毫无怀疑，靠近之后他便发觉，道人境界如云似雾，以自己的能耐竟然看不真切，这般标志性的敛息功夫，不是道霞嫡传还能是谁？ “那道长要到何处去？”郭洞明旋即问道。 “应荣毅郡主之遥，往落凰城送一样宝物，然后再去敬月宗走一趟！”方圆如是说道。 郭洞明眸光闪烁：“敢问道长，去敬月宗是要找谁？” “安长生！”方圆笑问，“大人可知道此人？” “知道……”郭洞明答得很勉强。 人家道霞观的正牌道子，前来打假了！ 这下安长生是真的要身败名裂了…… 出于道意，郭洞明决定问个清楚：“道长找安长生做什么？咳咳，别怪我多嘴，问清楚了方便通报，大原府城近来戒严，外来人员不论身份高低，都需要许可才能自由行动，嗯，这是恒王的意思。” 方圆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无妨，大人也是尽职尽责，小道自当知无不言。方圆此行，是奉家师家赤霞真人之命，前来见一见我那没过门的师弟！师傅碍于宗门琐事，没办法将他接入门中修道学法，料想也赶不上他的及冠之庆，便让小道提前送来一部道书以及表字！” 方圆嗓音爽朗：“照师傅的话讲，小师弟由他而名，也理当由他而字，这叫有始有终！” 男子二十及冠而字。 等安长生到了二十岁，长辈便会为他表字，意义相当重大，而安长生的名和字，都是由道霞观的掌观真人所起，意义更是大得没边！ 郭洞明听方圆称呼安长生为师弟，又说赤霞真人要提前赐字，立刻猜到这是荣毅郡主的手笔，她愣是通过一番操作把假的变成真的，为安长生撇清污点！ 好我的乖乖！ 这么好的媳妇上哪儿找啊！ 郭洞明只觉得天雷轰顶震得不轻，好半晌才回神问道：“赤霞真人欲表何字？” 方圆脸上浮起笑容：“既名‘长生’，便字‘求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