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武姬》 前言 烨国都城-烨都。 一轮满月露出云际。城中一片火海,映得月色淡淡微红。 紫英殿屋檐上立着两个身影。一位身姿挺拔,身着墨色铠甲,在月光中闪着微微的光。他发也墨黑,整整齐齐束好,和衣衫一样一丝不乱,此刻背着双手,仰头望月,那是一张何等俊美的脸,形如刀刻,双眸深沉,温润的双唇带着轻笑,却从骨子里透着种不可接近的威严。 另一位身量要小些,但也是副美人骨。身着轻铠,刚经历了场大战,发丝却一丝不乱,满身都是鲜血,只不知是谁的血,铠甲下浅紫色底衣都被染红,仿佛本来就是红色的了。她双手各持着一柄长剑,长剑血迹未干,在黑夜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幽儿,剑收起来,今晚用不上了。”他轻轻说道。 “是。”她也轻轻答,脸上深红血污不仅没有影响到她的美,反而衬得她别有一番风情,再加上冷冷的深眸,忍不住让人沉醉其中。 “以后,你都可以放下剑,只要你想。” “是,待主上不需要我持剑的那一天,我便会放下。” 他微微一笑,转身跃下屋檐,她也紧跟其后。在院里几处阴影中同时闪出几个黑影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往殿中去了。 在离开烨都十五年后,他又重新以新主的身份站在了最高处的殿堂中。 他就是烨国的新王-萧璀。? 第1章 落月城-入揽月阁 十五年前,烨国发生夺位之争,天下纷乱。 黎王萧越斩杀了自己的同胞兄长-当今王上萧远、他的十子、三女、无数妃妾以及拥护萧远的一众臣子,自立为王,这一年为初和元年。 烨国一共六城,北方落雪城、南方落星城、西北落云城,西南落风城,东方落月城,将烨都围在中间。这五城,也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战火侵扰,再加上萧越残暴无度,使得烨国民不聊生。 初和三年。 落月城,刚入夜。 有两人沿着河道匆匆赶路,走在前方的是一位少年,着一身青蓝色衣衫,五官俊朗,双眸明亮,眉目间透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之色。紧跟着他的是一位中年人,举手投足间显出儒雅温良之态。 “义父,您看!”少年停住脚步,手指着前面,回头唤中年人。中年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到一片火光。 “冷河!快!”月祝元显得有些焦急。 月冷河目光环视了下四周,对月祝元点点头,凝神运气飞奔而去,几步便看不到身影了。等月祝元到时,看到的只有还未烧尽的房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但只听到噼里啪啦燃烧声音,一点人声都没有。月冷河的身影在火焰中穿行,时而停下,时而跃动。片刻,月祝元听到他的呼喊,便立即走了过去。 走近,才看到一处院子角落有一堆被火燎得漆黑的破砖,四只闪亮亮的眸子从破砖中直直望向他们。一双冷竣而饱含怒气,一双可怜巴巴。再细看看,是两个约莫五、六岁年纪的小女娃。其中一个大一点,正伸着手臂把另一个小点的女娃紧紧搂在怀中。月冷河眼看院里的屋子就要倒塌了,想上前想拉她们出来,可刚伸出手,那个大女娃手中突然闪出一柄短剑直刺而来,他差点没躲过,虽没伤着但被割破了衣袖。月冷河这才看到,她们的身边倒着一具山贼模样的尸体,不由得抬了抬眉。他还想上前,却被月祝元叫住了。 “孩子,你们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山贼,跟我走,有饭吃。”月祝元轻轻地,温暖地说道。 那大女娃梗着头不说话,小女娃听到有饭吃,扯了扯大女娃的衣襟,轻轻说:“饿……”大女娃对她摇摇头。 “你妹妹有饭吃、有屋住,你……”月祝元停顿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一步,蹲下身子,然后用力说道,“你,可以报仇。” 听到这话,大女娃睁大了眼,似在询问,月祝元笃定地报以微笑,然后他就看到她点了点头。 月冷河背上小女娃,月祝元牵上大女娃,四人迅速离开。走出去一个时辰月祝元才吩咐停下来找个地方歇脚。月冷河边烧火堆边看着远远坐着的两个女娃,犹犹豫豫地问道:“义父是要带她们回揽月阁?” 月祝元笑而不答。 “会不会不太方便,阁里都是男娃……”月冷河真不敢想像,这位小祖宗要是到了阁里,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以后,用得着。”月祝元笑着拍拍月冷河的肩,这个刚满14岁的孩子,跟随他多年,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这孩子非常聪慧,能文能武,并且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冷静。月冷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以义父的大智慧,定会有妥当的安排,他默默想到。 初冬太冷了,火堆生好,才感觉暖起来,月冷河招呼两个女娃过来烤火吃饼。小女娃刚才一个时辰都在他背上,已然是和他熟络了,一招手就奔过来。大女娃则一动不动,月冷河于是拿了一块饼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将饼递给她,她也不客气,啃得很香。 吃完饼,月冷河让三人休息,自己守夜。等到天微亮,才叫醒众人重新启程。 落月城是烨国最大的一座城,分十八镇。他们走走停停,月余才回到揽月阁。揽月阁在落月城与落雪城的交界处,也已经到了冽国的边境,这里气侯寒冷,一年约有一半时间是冬季,烨都还在深秋,这里已经开始下雪了。揽月阁建立在群山之中,在山下全然看不出有这么多建筑,直到进入山门,才能看到隐隐的楼阁。 附近镇上的人对于揽月阁都觉得颇为神秘。只知道主人四十余岁,风度翩翩,因为好静,就从城中搬到了山里,建了几座楼阁。他是个大善人,虽一生未娶,但收养了好些个没人要的孩子,教他们读书识字练剑,过得逍遥自在。产业虽不多,但是主人是落月城大家族月家的旁支,所以吃穿用度倒也不差。甚至镇上还时不时受其恩惠,所以口碑还是不错的。这揽月阁的人,除了采办些日常所需的物品,与山外并没有什么太多交集,镇上的人知道主人喜欢清静,也从不去打扰。进山路过山门,遇到弟子讨口水和吃食那是肯定能有的。 四人到山门时已近深夜,他们绕过了山下镇子,所以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回来了。山门就是个四四方的小亭子,看似无人值守,谁都可以过去一样。但当他们还未到亭子处,已经有两个门人出现在了亭前。门人一看来人是主人,便忙迎上去接应。 小女娃此时已经在月冷河背上睡着了,大女娃也是困得东倒西歪,但仍强打着精神打量着周围。 月冷河将包袱交到一位门人手中,吩咐他收拾一间客房,煮些洗澡水去。包袱中有几天前给两位女娃买的新衣。这门人刚才还没有看清两个孩子面貌,这会打开包袱看到女装才知道是女娃,只得把厨娘给摇醒了给两个孩子收拾收拾。两个孩子看到厨娘感觉很安心,洗了澡换了衣裳变成两个乖乖女娃娃,模样实在惹人疼爱。这一折腾天都快亮了。这一个月来都是风风餐露宿,没有住过客栈,这回见了暖床,又洗得干干净净,小女娃头倒头就睡着了。大女娃听到厨娘走后,轻手轻脚起身,把房间细细查看了一遍,连地砖、床脚都没有放过。然后费劲地打开窗,细细记了记眼目所及楼阁的位置,才又关上窗,躺到了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舒服,直睡到第二天正午。 两个女娃被厨娘带到惜月堂前,乖乖跪下,但两双眼睛仍不停打量着堂前的一众人。都是清一色的男性,年纪各不一,有些甚至与她俩年纪相仿。这些人一批穿着杜若色常服,一批则穿着藤紫色常服,有的佩剑,有的佩短刀,有的没有佩任何武器。 站着的各人也都打量着堂下两个女娃,挪不开眼。大女娃穿着一套浅珊瑚裙装,眼神冷冽,不带一丝笑意,可她那双灿若长庚的大眼睛,水波流转,让人挪不开双眼。小女娃穿着一套鹅黄的便服,也是可人儿,满眼笑意,可爱甜蜜得很。 月祝元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以后就是揽月阁的人了。在你们之前,还有五位哥哥。”他伸出手,就有五位穿藤紫色常的男孩站上前来,为首的便是与她们相处一月有余的月冷河。 “这是你们冷沙、冷池、冷洲、冷渊哥哥。”月冷河一一介绍自己的几位弟弟。 “你们叫什么名字?”月祝元又问。 “我叫顾若影,我妹妹顾若彤。”大女娃回道。 “那既到了揽月阁,就是我的女儿了,也是新的开始,我给你们两人起个新名字。”月祝元想想,说道:“就叫月九幽,月无间。” “磕头,谢义父。”月冷河提示到。 “谢义父。”两人同声答道。? 第2章 落月城-重遇 初和十三年,黄昏。 凌霜山,凌霜池上还是常年都飘着雪。 一位身着浅紫罗裙的少女,光着脚在池中浮冰之上舞着双剑,翩若游龙,袅袅身姿在冰冷寒气中如梦如幻。她的黑发上没有一点雪花,就好像雪花故易避开了她似的。她的浅紫衣裙在寒风中随着剑气飘动,如一朵盛开的、半浮在空中的花朵。只见她双手极快,时而劈砍,时而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时而双剑,时而单剑,十分流畅。有时气势好虹、杀气外露,有时则柔韧自如、如同妙舞。 远处一位翩翩公子,他身量极高,身材十分挺拔,着墨色衣衫外罩了件白色狐狸毛雪袍,不带一丝笑意,显得冷竣非常。他站在雪松间远远看着这位少女舞剑,一言不发。肩头有些许积雪,显然已经站了一小会儿了。 月九幽独自一人在凌霜池中练功已有一整天了,准确地说是受罚。今日是药浴日,他们七兄妹本应该在药池中修练一整天,可是平时对练功毫无怨言的她却怎么也不肯进药池修练,问原因也不说,义父也不多问,直接罚她去了凌霜池。 药池修练对他们来说,那简直就是小憩,只用待在池中让药水浸泡全身每个时辰运功一次即可,其他什么也不用做。药池分两池,一池良药一池毒药,有病有伤浸良药一浸即除;无病无伤浸了能强身健体、有助修练。而月九幽自小比其他人多一样,她还需要浸毒池,达到百毒不侵的功效。而凌霜池则是完全不同的修练场所,池所在的凌霜山已然是冽国境边,气侯奇冷无比,常年积雪,而凌霜池在山顶山眼最低温处,说是池,但池中水早就冻成实冰。在此处修练,不可着厚服,需不停使用内力抵御刺骨寒冷,内力强劲之人也不过能待三刻,月祝元让她在凌霜池中一日,已是重大的惩罚了。待一整天,你就不仅要使用内力御寒,还要使用体力让自己保持一定的运动,不能睡着或晕倒,那样就必死无疑了。 直练到快入夜,月祝元规定的时辰到了才收起剑准备回阁。 正午的时候月冷渊偷偷来看过她,给她带了干粮、热茶和一套干爽的衣服,他们两人才相差一岁,平日里也最亲近。月冷渊知道她素爱干净,在凌霜池练功,动得多则会发汗,但当停下来时,因为气温低,汗水又会马上被冻住,非常不舒服,所以特地给她带了衣服过来,也是怕她回阁时着凉。不过,他是顾虑多了些,这兄妹七人中,就属这位身体最好,就说这凌霜池练功一日,对她来说是惩罚,对别的弟子那可就是要命了,更别说什么头疼脑热生病之事,更是从未发生过。他自己来送东西也是挑了正午气温最高时,怕晚了冻坏自己。 月九幽在池边的山石后换好衣服,对着冰面整了整衣襟,拢了拢发丝,戴上面纱,沿着山道回揽月阁。至于为何戴面纱,这便是月祝元的要求,从十二岁起,月九幽和月无间便再未以真实容颜见世人,除了兄弟五人,阁内的其他门人见过她们容颜的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 晚饭是赶不上了,月冷河和月冷渊肯定会给她留好。所以回程走得也并不急,慢慢在雪上走,今天练功太久,真气不顺,这会儿也没有人,就索性把雪踩得咯咯响。她特别喜欢踩雪、喜欢听踩雪发出的咯咯声,旁人喜欢走到路中,她喜欢走在路侧,而且还不常穿鞋子,时常光着脚就踩在雪面上。 因为下雪,天不算太暗。忽然,从林间弯出两道车辙印迹往前去了,月九幽抬头看了看现在雪的大小,走近看了看那两道车辙印子,这种深度应该才刚过去不久。 且不说现在是冬天大雪封山,山下的居民就算是正常的天气也是极少上山来的。谁的马车会在这里出现?她边想边已沿着车辙印飞身追去。她脚程比马车快得多,所以没有走出多远,便听了到马车声。接着她看到一辆马车正沿道路缓缓前进,并不着急的样子。有一人赶车,一人骑马跟随,车内人数不明。看方向,应该是往揽月阁去的。她只远远地跟着,想等看明白了再作打算,对方最多也就人,解决也用不了一刻时间。正想着,那马车又突然停了下来,车窗中伸出一只白净的手,似乎车里人向骑马人说了什么,那人便策马直奔她的方向而来。 骑马人并未见到她的人影,只说道,“姑娘,请现身。” 骑马人话声未落,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冷剑已横在了他眼前,马身动了动,身后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幽幽说道:“来了。”那声音似从地狱传来一般冷。 “姑……姑娘,”他还未开口,月九幽一手持剑一手把他轻轻一提,两人便落到地上。 “姑娘且慢……”听他声音,不过十几岁的样子。 “报上名来。”月九幽紧了紧了手,对方脖子现出一道血痕,他没有出声,但见赶车人也从车上下来。那车夫纵身上前,剑指月九幽。骑马人此刻也发动,从腰中摸出短刀顶开月九幽的剑,暂时脱开身。她轻笑,一脚踏在还未跑远的骑马人身上,借力挥剑朝车夫而去,车夫收回伸出的剑来抵挡,几招下来感觉甚是吃力,虽然骑马人也加入战斗,但输势一眼便知。月九幽本身手持一剑,两人还未看清,突然发现她不知使了什么招数,手中的剑竟由一变二,双手而持,正惊愕间,两人胸口便都被抵上了剑,深透里衣,便再不敢乱动。 “报上名来,”月九幽再次说道:“我没什么耐性。” “幽儿,是我。”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马车上走下一位公子,他身量极高,比这二人应该高出一头不止。一身墨色便服,衣摆上绣的银色云纹在雪夜中闪着微光。他藏起深沉,眼带笑意,雪夜中他那张俊美的脸如此清晰,他的眼眸在雪光的映衬下显得神采奕奕,浓眉如剑一般,鼻子高挺,双唇饱满如月,是位任谁见了都得多看两眼的美公子。但他的眼中也有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全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怯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去接近。 五年未见,她仍一眼就认出了他。月九幽感到胸中似有团火在燃烧,燃尽了她胸中的气,让她感觉窒息。 这些年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一想到他,心里眼里仍是那个瘦瘦的少年,是那张稚气的脸。但此该再看到时却觉得如此熟悉,如天天见到一样。但此刻的他眉眼是一样的眉眼,笑是一样的笑,气质却看起来又和五年前如此不同,和冷河哥哥不同,和其他哥哥都不同。她深吸了一口气,收起剑,走到公子面前,跪下行了大礼,只说了句“主上”,便再说不出第二句话。 萧璀扶起她,说:“早些时候我经过凝霜池,看到有人在练剑,那人使双剑,便想是你。” “是。”月九幽点点头,不敢抬头看他,“我先去回禀……” 萧璀笑了笑:“你随我到车上一起回去,你义父这会儿怕是已经在惜月堂了。” “属下不敢……”月九幽退后一步行礼道。 萧璀拿眼看了看她,走过来想握她的手:“是长大了些,就有了自己的主意?” “属下不敢……”月九幽躲开他的手,跪了下来。 车夫掀起车帘,萧璀先上了车,车夫并没有放下车帘,月九幽看到便起身上了马车,车夫这才轻轻放下车帘,马车便缓缓前行了。车上搁着暖炉,她觉得有些热。 “仇可报了?”听到这句话,月九幽抬起头,萧璀趁她抬头便伸手去取她的面纱。面纱滑落,一张绝世容颜呈现在他面前。那眉如远黛,眼若晨辰,小巧的鼻梁,饱满的红唇,吹弹可破的肌肤,长年习武让她腰身盈盈可握,身姿优美。他们相遇时她不过十二岁,现在已然长成了位美丽少女。 她也不低头,迎着萧璀的目光,有些兴奋地说:“回主上,两月前报了。” “那我该早些过来的,”他收回自己的目光,从软榻上摸拿一个长盒,递了过来,“本想着你可以用它来报家仇。” “这是?”月九幽接过长盒问。 “打开看看。” 月九幽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把长剑。剑鞘是动物皮革制成,她疑惑地看着萧璀,看到他肯定的眼神,才取了剑拔出,那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剑身竟显出些红色的光,这剑的样式似乎和自己的相似,便用熟悉的手法一试,果然一剑瞬间变成双剑,她惊喜地看着他。 “喂了九十九个人的血,邪着呢,怕不怕?” 月九幽笑着摇了摇头,回答:“给我……的吗?” “当然。”萧璀用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专门为你铸的,名字叫—赤影。” 月九幽的泪从眼底滑落,悲喜交加。? 第3章 落月城-用人挑选 月祝元看来已经收到了信,已吩咐人在惜月堂燃了火,煮了茶。他人则在长廊外侯着,连雪袍都没有穿。他望着漆黑的夜,这十三年来的种种都浮上他的心头,不禁感概万千。 月祝元本就是先王萧远放在在落月城的一颗棋子,不用为好,一旦要启用,则说明有大事发生了。他收到烨都的消息时,萧越已经成功夺位,萧远一家已惨遭不测。他默默地暂停了大部分情报网,让众人蛰伏下来,非必要不出动。不久后,有人将一位小公子与萧远的书信悄悄送到揽月阁门前。镇上的人都知道他的揽月阁本就收养了不少孩子,但曾有镇上村民把家里双亲去世的孩子送到这揽月阁时,却遭到了拒绝。但是月祝元会给些银钱,或者托月家人帮这些孩子找到收养之家。虽然不是什么孩子都收,但在旁人看来,这阁有人送小孩上来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只有他才知道这位小公子的真实身份。小公子已有七岁,是记事的年纪了,虽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这个小公子却出奇地冷静,话语不多,对月祝元也是彬彬有礼,行为得体。月祝元知道,在他平静的行为下,内心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这样的孩子在没有女眷的家里,肯定无法好好长大。送他来的那位也是这样考虑的,所以在信中也说到了,请月祝元将他送至冽国的十王爷那里,方能平安长大。 月祝元冒着风雪,将小公子送到了比凌霜山更远更冷的冽国,这个小国被雪山围绕着,由于雪山的阻碍很少与烨国和其他国家联络,萧远在位时,对于他们建国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临走时,小公子与他行了大礼,他也含泪与小公子行了大礼。 如今,这位小公子已然长大了,并开始全局安排大事。近些年,月祝元按他的要求逐步重启各地的情报网,替他训练了大批可用的人。虽然常常联络,但是见面还是少得很,这一转眼就已经有将近两年时间未见过他了。 正想得老小泪纵横,就看到院门外一位少年手拖着位少女信步走来。他立刻迎上去行大礼:“月祝元见过主上。”月九幽见状,也松开萧璀的手跟着跪下行礼。 “月先生,这大雪天的,还在这里迎我做什么。”萧璀笑笑,抬手扶起了月祝元,月祝元忙把他让进了惜月堂中。关门前,月祝元看了眼月九幽,她恭敬地带上门。回身时月九幽见萧璀的两个侍从已分立在门两侧。她看着他俩颇为担心,但一想这是在揽月阁,也便放下心来。 萧璀站在堂中脱下雪袍随手扔在一张椅子上,自己则坐上主位,月祝元亲手奉了茶过来。 这两年不见,小公子感觉又成熟了不少,身形与神态和他的父亲越来越像。脸庞却不是很像父亲,更像他那位拥有绝世容颜的母亲。 月祝元恭恭敬敬地问:“这一别就是两年,主上这。主上说是明日才到,这提前过来是否是事情有变?” “并无变化。”萧璀笑着摇了摇头。 “那,主上,有一事我还是斗胆想请教您。”月祝元犹豫了一下问道。 “先生是想问我,真的计划这么做?”萧璀挑了挑眉答。 “是……”月祝元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既已说了,那自然是要这么做了。大事在即,难道先生认为我在玩笑不成。”萧璀又笑了笑。 “属下不敢。”他忙答道,但看萧璀无所谓的模样,月祝元的担心写在了脸上。“可主上要亲自去这矅国,过于危险啊!万一……” “这十三年来,我一直未涉足落云城与矅国,心中最担忧的也正就是这两处地方。”萧璀品了口茶,说道。 “主上所言极是,我们几人也是这样想。矅国比邻落云、落风两城,一旦在我们直抵烨都时,它在后方异动,定会危及落云与落风城,无疑也会对我们的大计带来莫大影响。” “所以,只有我亲自己去,才够合作的诚意了。” “只是您亲自己去太过危险……” 萧璀抬手打断月祝元:“所以这不是问你要人来了吗?” “主上要人,我安排人过去即可,何苦翻山越岭从冽国过来。” “我今日见到幽儿凌霜池练剑,当真吓了一跳,以前虽听你提起,没想到她会这么厉害。”萧璀的脸上显出一丝愉快的神色。 “是啊,也长成大姑娘了。自己上次您走以后,也有好几年未与她见过了。除了她,我再帮您挑几个吗?”月祝元问。 “先生送的未必是我想要的,我就是想下山来亲自看他们完成任务,再挑选我中意的才好。”萧璀挑挑眉。 “是属下思虑不周。” 月祝元明白萧璀的用意,冽国那边常在身边的人不动为好,除此以外的论能力、论忠心、论面孔生熟也就只有他这里的人最为合适了。建阁、守阁、训练死卫,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这七个孩子之所以能活着,不就是为了主上吗? 现在看来,主上早就从冽国出发了,只带了两个贴身侍从,一边下达任务,一边观察他们以挑选最合适的人一同前往曜国。最后一个任务是三天前的,本预计三天才能完成,但由于月九幽悄悄下山参与,硬是提前完成了,所以主上才会提前到阁里来。 “他们几个我不全要走,人不用多,有用就行。”萧璀将杯中茶饮尽,月祝元想添,被他摇头阻止了。“我今天先走了,明日入夜,让他们到镇上找我,一同出发。” “那……主上要挑的是哪几个?” “月冷河、月冷渊,还有幽儿。”萧璀起身,边走边说,“我们顺道会去月家,萧玴一直就在落星,让月冷沙去落雪,月冷池去落风。” “主上英明。”月祝元亲手为他披上雪袍,将他送到车边,然后目送马车远走。将出山门时,萧璀挑开窗帘回头看了一眼:雪停了,一轮弯月挂上阁檐,那位紫衣少女立在檐顶,正目送他的马车远行,不由会心一笑。 月祝元也看到了月九幽。她生长的揽月阁,好男儿众多,就那五位哥哥,也都是俊俏挺拔、英伟不凡之辈,但她却从未对任何人侧目过。怕是只有这位才能入得了她的眼,可是这位是何等枭雄,又企是她可以高攀的。不过有这份心也是好的,会为了这份心更尽力的去护他! 从入阁时他们就知道,这位主上便是他们要以性命去守护的人。月祝元怕他们不够坚定,一遍又不遍地让他们去记得。五年前,他们初见时,月九幽不过十二岁,他也不过是一位十四岁的少年。月祝元让他们牢牢记住主上的样貌,其实不用他说,这眉眼,只一眼,就深深刻进了月九幽的眼里、心底。自此只要他的义父再问,她都会回答:请义父放心,我会为他拼尽我最后一滴血。 无论月祝元用什么样的极端手段训练他们,让他们的肌骨和心都如钢铁一般坚硬,杀人就如杀只鸡一样没有感觉。但是这儿女之情是如何都斩不断,避不开的。 此后的五年,他们再未见过,直至今日。 檐顶的月九幽手中还留着萧璀的手温,那是一只柔软的手,带着暖暖的温度,轻柔地握着她的手。而她的手,因为长久的练剑变得粗糙不堪,无论腹中有多少诗书,弹出的琴音如何动听,女红做得怎样精致,这也都不是一个寻常女儿家该有的手。她的手永远都是冰冷的,如同她的表情、她的语调、她的心。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举起右手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口。最后一个任务时她大概猜到了主上会来揽月阁。 但今天真的是偶遇吗? 饮尽壶中的酒,她翩然飞下阁檐,回到自己的院子中。院子里本来住着她和月无间。但一年前,无间已经以落月城最大家族月家庶女月银朱的身份,选秀进了宫,现在应该尊称她一声云妃。这一去便是一年,揽月阁没有发送任何消息给她,或是收到她传递回来的任何消息。为了安全起见,没有重大事情,她被要求不得传递任何消息。她过得是好是坏,都是通过她与月家的官家书信得知,宫中传递出宫的官家书信,有专人阅读后才送出,所以真假便也不能确定了。只能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未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月九幽走到院子中,拿出萧璀送她的剑,脱掉靴子,光着脚在雪地里练起剑来,这剑并非男子用的重剑,而是稍轻,剑鞘为皮革制也就更为轻便,更易佩带,非常适合女儿家用。挥动间,剑发出铮铮声,确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正练得起兴,就听到有人走近。她开门便见到月祝元站在门外,忙让了进来。 “九幽,主上命你跟随他去,你准备一下,和冷河、冷渊一起,明天入夜启程。”他说完就充满深意地看着她手中的新剑。 “遵命。”月九幽颔首领命,此刻的她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死卫在接受任务,但心里却开出了花。 无论如何,都能多伴他几日了,这就够了。? 第4章 落月城-出发 天擦黑,镇上一处民宅刚刚亮了灯,院子不大,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宅院。凤漓微微打开窗,从窗缝中观察屋外的情形,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血痕。宇凰则轻手轻脚的收拾着衣物。 “人怎么还没到?该不会是找不着!”凤漓悄声说。 宇凰双手接过萧璀递过来的手炉,往里补了点热水,试了试温度又恭敬地递回给萧璀,回道:“你没见过他们执行任务的样子吗?还用得着告诉地方才能寻过来?” 话音未落,就见萧璀拿下巴点点了大门。人是到了,进了院子他们才感觉到。宇凰对凤漓笑了一下,凤漓无奈地离开窗口,他们二人自小就在萧璀身边长大,武功也算是上品了,但是在这三人面前可不敢比。两人又不约而同想起了昨天见面的场景,凤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三人站在门外行礼,并未出声,凤漓打开门把他们让了进来。这三人,月冷河年纪最大,此时已经二十六岁,长相俊朗,浓眉大眼,额庭宽大,身材魁梧,身量比萧璀要低些。他沉着冷静,曾跟随月祝元游历各城以及其他各国,更是继承了月祝元的医士衣钵;月冷渊十八岁,与凤漓、宇凰二人同年。身材瘦削,个子也不高,与月九幽不相上下,长相精致,细长眼睛时时带着笑意。他可能是兄弟姐妹中最为懒惰的一位,但筋骨奇好,又有着超越一般人的智慧,学东西比常人快了许多,所以武力在揽月阁能排进前三,最重要的是,他八面玲珑,掌握着揽月阁的情报网。最后是这月九幽,生得冷艳非常,容颜几乎让人一眼难忘,她此刻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昨天他们已经见过她的本事,为了报家仇,她在阁中练功最为刻苦。再加上她生来性子冷,好似毫无感情,刀剁在身上都不会哼一声,杀人手段也是十分残忍,在阁中武力无人能及。 三人进门就要行大礼,被萧璀拦了:“此次低调行事。你们不必对我行大礼,幽儿你换上女儿装,你们也都换上常服。大家不必如此拘谨,随意些,路还很长啊,都不要太辛苦了。”他说完,凤漓、宇凰过来行礼,宇凰给每人递上一套常服。凤漓则递过来一张纸,三人轮流看了一遍,月冷渊最后看完,接着把纸条放进了火盆里。 六人出行,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队伍了。凤漓骑马先去探路,月冷河、月冷渊骑马护在车侧后,宇凰赶车,月九幽换上了萧璀为她准备的那套淡紫的罗裙,是适合练武女子穿着的款式,发就随意束了束,仅插着支简单的金钗,人美就是肆意啊,盛装也是美,朴素也是美。这回她没有戴上面纱,因为衣服中并没有为她准备。想来,是主上特地安排的。此时,她没有骑马,而是坐在宇凰身边,把自己的马缰绳系在马车上,她不爱骑马。 “月姑娘,”宇凰想找她搭话,“我以后叫你什么好?” “你随意。”月九幽只瞟了他一眼。宇凰和凤漓应该是双生子,虽没有长得一模一样,但算极其相似了。 “那我们也叫你小幽,和你哥哥们一样。我和凤漓长你一岁,那我们也是你哥哥……”这话说得越来越小声,自己都没了底气。 “哥哥……”月九幽抬了抬眉,转过脸盯着宇凰。宇凰也是今日才看到她的长相,看到美人本就心动,再是这么个厉害的角色,早就被她看得没了主意。 “你杀过多少人?”她答非所问。 宇凰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支支吾吾地说:“我……也就几个!” “宇凰可是自己人?”她又道。 “当然,我自出身就跟着主上了。”说到这个,宇凰便有了一副骄傲的模样。 “那是自己人我就说了,”月九幽露出一副天真的笑脸,讲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她拍了拍宇凰的肩,淡淡说道:“你左后方这位哥哥,只率数十人跨过雪山,平了冽国的乱,杀敌数千;我右后方这位哥哥,以一人之力用一匹老马,引千八敌军入局,一次全歼;我就差得远了,只单身灭了八个山寨……我平生最爱将人砍成几块,在我面前越凶悍的人,我砍的块数就越多……所以,你是要当我……” “我不配……我绝对不配……”宇凰忙慌阻止她往下说,“您就当我没说……”他听得人都傻了,冽国的事他是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那个,没想到他们就是这世面。 帘子后面传出轻笑声,萧璀先悠悠斥道:“月九幽你胆子太大了,我的人都敢欺负,你给我进来……”月九幽立即起身掀起帘子跪了进去,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萧璀又对宇凰说道:“宇凰你说说你,好歹是我的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怂?” “主上,我也不想给你丢人,那还不是因为我打不过。我不想被月姑娘给砍成几块……”宇凰委曲巴巴的说。 两人在车里又吃吃笑了半天。 月九幽行了下礼对萧璀说:“主上,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出去,您早点休息,出了镇子路没有那么平坦,怕是更不好睡了。” 萧璀拉她坐下:“你也就待在车里休息,里面宽敞着呢,碍不着我。你一个女儿家在外面吹什么冷风。”说罢,又把手炉塞到她手里,“五年了,这毛病还没有好?怎么身上暖着,这手就是暖不起来?月先生就没什么好方子给你用?”月九幽摇摇头说:“不妨不妨,我自己倒是没有感觉,也吃了药的,但是我的身体用毒太多,似乎什么药对我都没有用了,索性不去理。主上有心了。”萧璀没有说话,微闭上眼,他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车里一半是矮榻,可容三人并排躺下,矮榻上可放小桌用来看书用膳。另一半也铺了软垫,可坐可卧,也可在天太冷的时候掀开放火盆。她起身帮萧璀拢了拢刚才乱笑打翻的被子,隔着被子摸了摸脚炉的温度,又把手炉塞在他的身侧。自己才坐在了榻下,头歪在萧璀的脚边,两人也不再说话。 五年已经过去,月九幽已不再是那个幽儿,萧璀已不再是那个璀哥哥。 两人都未说话,但谁也没有睡着,五年前的往事浮现在眼前。五年前,冽国发生了一些内乱,为了保证小公子的安全,十王爷安排将他暂送回到揽月阁,同也请揽月阁派人前往协助平乱。小公子在揽月阁待了整整六个月。这六个月两人朝夕相处,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练剑、一起踏雪、一起爬山,两个失去家人的少男少女,两个受伤的心灵紧紧依靠在一起,已有了深深的羁绊。 月祝元送小公子回冽国的前一晚,两人就坐在阁檐的檐顶手握着手道别。 “幽儿,我要好好吃饭,练功可不能再那么拼了,看到刀要躲,看到剑要闪,知道吗?”小公子情真意切地交待,每次他看小姑娘和别人比武,都要把手指甲掐进肉里去。她总是迎着刀迎着剑而上,私毫不避,趁着近身而夺取胜利。 “那你还回来吗?”小姑娘不回答他,反正也是不会改的,她心想,她关注的是小公子还会不会回来见她。 “你生辰的时候,我就回来看你。”小公子将她冰冷的手捂到自己的衣服里。 小姑娘点点头说:“我想你了,就让‘斥魂’给你送信。”它能找到你。‘斥魂’是他们两人在山上救的一只雪鹰,经过半年的训练,已经具备传递信息的能力。而且它是一只雪鹰啊,他们相信,‘斥魂’一定能飞越雪山把思念传到对方的手中。 “嗯,可能会久一些,你不要急。”小公子害怕性子急的小姑娘会因为收不到信着急上火。 小姑娘每年生辰都坐在檐顶等他来,但是一年又一年,整整五年都没有再见到他。‘斥魂’还小,当然也飞不过雪山去。她的思念就如雪一般,堆积啊堆积啊,但是心里好像无限大,总也堆不满一样。 渐渐大了,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小公子不回来找她,他就是那个最需要保护的人,需要她用尽全力去守护的人,哪怕失去自己的性命。 她愿意。 几年未见,月九幽的状况萧璀是知道的,善长什么技艺,做了什么任务,个性如何等等,但是月九幽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他的信息。她只听义父提到大事的进展情况。她只知道大战越来越近,那么,离见他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她没想到的是居然能这么近地陪伴。她本想着,在大战时如果卖力厮杀,能不能靠他近一点,能不能多看一眼,也就够了。 “幽儿,你可恼我?”萧璀起身倒躺过来,将脸贴近月九幽的脸,侧头看着她紧闭的眼问。 月九幽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要恼我,我不是故易的。”萧璀贴得更近了些,感觉自己的睫毛贴着她的睫毛。 “我知道。”月九幽轻轻说道,“你有大事要做,我也只等了五年,这个生辰就守到你了。”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委屈还是委屈的,但是好在等到了。 他将她的眼泪吻进了自己的嘴里,这眼泪是和她的心一样苦涩。? 第5章 落月城-到初弦镇 他们首先要去落月城初弦镇的月家,目的是去取一样东西,具体是什么,萧璀没有告诉他们。 一行人每天都是夜里赶路,白天休息,轮流骑马和坐马车,尽量都是露宿在外,没有住客栈。偶而停留也是住在月冷渊提前安排好的房子里,次数也非常少。他们本来都以为萧璀是一位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没想来这段时间来,他和大家同吃住、一同骑马坐车,没有喊过累。 他们一路南下来到初弦镇,落月城最大的家族--月家世代居住于此地。知道今天会进镇子,所以他们提前约定好了进镇的顺序,并没有同车一起进,而是快到正午,正是人进出最多的时候,他们分批进了镇子。 镇子最落月城最主要的镇子,所以十分繁华,主道两侧全是各式摊贩,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马车进了镇子不久就出了主道,七弯八拐地转了好多圈,终于在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这处院子闹中取静,既离镇中心不远,又不会太过吵闹,站在宅院门口,还可以远远看到月家的牌坊。宇凰跳下马车去敲门,来应门的是一位老管家,看到来人是宇凰后就忙开门迎接。车上只有萧璀。 此时,月冷河正沿大道慢慢行走,一身普通旅人装扮,背上背着行囊。他经过了镇衙门、酒楼、菜市、赌馆,最后走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个房间,房间在客栈二楼,窗的正下方便是主道。 “小二!我要的炭呢?!”他刚跟着小二走完二楼楼梯,就听见一位女子的怒吼声,接着一道红色身影闪到小二身前,再抬眼时就看到位红衣女子一手提着空炭篓子,一手掐住了小二的脖子,“一早就说过我房中的炭火不能停,怎么,我的银子是假的?” “这初弦镇还是初冬,比起凝霜山可暖和多了,这时日为何需要这么多炭?”月冷河静静看着他们心想。小二脸都憋红了,说不出话来,只会双手乱扑腾。月冷河对那女子说道:“姑娘,还是先放手让小二帮你去取炭来。” 那女子侧脸看向月冷河,一双单凤眼生在她的鹅蛋脸上恰到好处,身材饱满和她的声音一样有力。女子可能感觉月冷河说得对,同时将小二和炭蒌子都扔了出去。“速去取来,晚一点我就要了你的小命。”她恶狠狠地转身进了屋。 月冷河扶起小二,小二指了指他的房间,就连滚带爬地下楼去取炭了。他的房间在过道的左侧最里面,这女子的房间在右侧中间,经过她房间时,隐隐听到屋内传来女子的轻咳声,想来是屋里还有病人,所以炭火不能停。 月冷河进到房间,打开点窗望向街道,街上行人如梭,街对面也是家客栈,二楼的客人也像他一样打开窗,把身子探出去叫街上卖肉汤的小贩送汤上楼。他很满意今天选的地方。 和月冷河比起来,月冷渊显得悠闲得多。他一身公子哥打扮,一进镇子先在酒楼吃了午饭,接着下午去茶馆喝了茶,入夜了又进到了镇上最大的妓院听曲儿去了,直到深夜才出来。 月冷幽也没有闲着。她一身江湖儿女打扮,头戴帷帽遮住容颜,一进镇子就直接来到月府门口。她看着月家现任家主月楚扬从宅院中出来,去金铺拿订的货,中午又与友人在酒楼吃了饭,下午去佛堂接礼佛的月夫人上官筱,两人一同回到月府。她在月府外一直待到深夜才离开。 萧璀坐在房里边喝酒边等着几人。 入夜后,街面上人慢慢都散去了。月冷河这才悄悄从客栈后门出去。人还在侧巷,远远看到有一个人比他早一步出了巷口,看身影像是下午要炭的那位女子。想了想先离开,没有跟踪过去。 月冷河最先回到宅院,接着是月九幽,最后是满身酒气的月冷渊。萧璀、月冷河、月九幽正在喝酒,可是当他一进来,那身子酒气让大家感到手中的酒都不香了。月九幽素爱酒,一次性闻到这么香的酒味,就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身上闻了起来。 “这是什么酒?这么香!”月九幽叹道。 宇凰也凑近闻了闻,对他说:“渊公子,你这是掉酒坛子里啦?不过味儿还不错。” “哦哦,主上,对不住,我这是为了任务,我没真喝,都是洒身上的。”月冷渊拿手在衣服上抹了几抹,自己还闻了闻,“味儿当然不错,是采薇楼的问仙呢!” 几人望着他呵呵笑着,手中的酒都索然无味了,全都放下了杯子。就见月冷渊从身后拿出四五坛来,摆在桌上。 “这就是那问仙?”月九幽马上打开一坛,闻了闻,喜笑颜开,接着就往嘴里倒。 “唉唉,主上还没喝呢?没规矩!”月冷河就要夺。 月九幽一看也觉得自己有些僭越了,乖乖交出酒说:“哥教训的是,主上我错了。” 萧璀也不恼,自己开了一壶也喝起来,又招呼月冷河试试。他把月九幽那壶用手指轻轻推向她,朝她笑笑说:“喝。” 几人又喝了一阵才开始交流今天的事情。 月冷河先开口,向萧璀汇报了城中的基本情况,街道分布、几个关键地点的位置、四个镇门换防时辰、巡街间隔时间,是否有可疑人群等等。总的来讲,作为落月城第一大镇,商业发达,居民生活富足,一切都井井有条。而且在进出管制上也非常严格,所以街面上并没有什么流民、乞丐,治安也很不错。 “委屈你住客栈。”萧璀听完汇报点点头,大致情况和他情报中了解到的差不多。 “主上哪里话,都是属下该做的。”月冷河回道。 月冷渊今天去的三个地方,酒楼、茶馆和采薇楼,都是揽月阁的情报机构,他去了解了初弦镇和月家的一些情报,月家产业遍布整个落月城,初弦镇更是如此,镇上的大小营生,月家或明或暗地都参与了,看起来家族兴旺,财源滚滚,更因为庶女成了王上最宠爱的妃子,而被官府的人巴结,相处甚好。初弦镇与烨都相邻,月冷渊还带来了关于烨都华门守军的各项情报。也与预先所知的一致。 月九幽则把月楚扬今天的行动都讲了一遍,一切都挺日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主上,除了我,您还派了别人跟他吗?或是阁里一直有人跟他?”说完情况后她皱了皱眉问萧璀和月冷渊。两人都摇摇头。 “那就是了,我发现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位女子在跟踪月家主。她的武功和阁里的不同,行事风格也不像我们的人。但她和我一样,也只是跟着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行动。月家主与夫人回宅子后,我一直在宅外守着。她本来离开了,天黑后却又返回来,但只围着宅院转了几圈,并没有进去或者与什么人见面。她离开后,我跟了过去,见她进了一家祥云客栈,我便回来了。”月九幽把情况给大家说明。 “祥云?那女子可是穿一身红衫,鹅蛋脸,单凤眼?”月冷河惊奇地问。 九幽点点头:“正是。”萧璀则抬抬眉。 月冷河看大家疑惑,忙说:“哦,下午在客栈有一面之缘。客栈里面出过门的人我都记下了,小幽一说我就想到了她。” 月冷渊注意到萧璀的表情变化,忙说:“主上放心,我一会就去查查这女子。” 萧璀点头同意:“都走,明天按计划行事,万事小心。” “是,主上。”三人行礼都退出了房间。 月冷渊和月九幽一同出门,刚想找她说话,一回头发现人就不见了,气得半死:“这什么功夫,一点声都没有,你是鬼吗?”他骂骂咧咧仍旧回了采薇楼。 月冷河则直接回了客栈。客栈里的人全都睡下了,守夜的店小二在柜台前打着呼噜。月冷河轻手轻脚上了二楼,在红衣女子的房门前略停了下,只有她的房间有火光的影子,应该是炭盆。房中有咳声又有一阵水盆洗漱之声,听到走动声传来,他连忙闪进了自己的房间。 萧璀站在窗边,自言自语说:“这天气真好,又不冷又不热,能多待几天就好了。” “是呢,主上,感觉月姑娘脸上气色都好了不少呢,凌霜山也太冷了,偏她厉害,下雪日子穿着单衣、光着脚。冽国也冷,我可最怕冷了。”凤漓接话道。 “她自小就不怕冷。以后我们都待在烨都就好了。四季分明,冷的时候也不长,热的时候也不长。你们怕是都忘记烨都是什么样的气侯了!”萧璀离开窗,因为已经看不到月九幽的身影了,刚才想是她不放心,站在稍远处的楼顶望向这边,那楼地势高些,可以看清这边宅子的全貌。 “也有段时间没着床了,主上今晚又喝了些酒,正好好好歇息一下。”宇凰看他回过身,忙去关了窗,又在炉里燃了每晚都燃的香,对萧璀说。 萧璀只“嗯”了一声,就倒在床上。 回过身大事心机又回到胸中,落月是妥的,但他仍想亲自己确认。凡事都要再确认一次是萧璀的习惯,哪怕是再花多一些时间,也不允许出现错漏。? 第6章 落月城-采薇楼 初弦镇,采薇楼。 楼里从午膳前开始迎客,老板娘花争妍此刻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昨天夜里留宿在此的客人也大多在这个时辰醒来,吵着用水的、用饭的、找人的、结账的,阁里的各阁掌柜、女仆、男仆也都开始各自忙活起来,采薇楼也就真的醒来了。 这是一幢圆形的建筑,楼中空,二到四楼的房间围边而建,只要打开房门,就可以看到一楼的情景。只有五楼是较为封闭的。 楼中分莲花阁、芙蓉阁、百花阁、花神阁四阁,分别在二楼、三楼、四楼、五楼。楼层越高,客人的级别也就越高,侍妓的级别也当然就越高。人分三六九等,你一进门,就由引路人分配了等级。对于这个等级分配客人是不能拒绝的,如果拒绝你将不能进楼,只能下次再来。然而,大家发现,这门人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对于等级分配非常准确,基本没有过错漏。曾有个大家族的贵公子不相信,就穿着乞丐衣服到采薇楼,让他的男仆穿着他的衣服两人一同进去,结果公子被直接引入了百花阁,而他的男仆被引入了莲花阁。而花神阁极少人可以到达,在初弦镇能经常上去的也就是月家家主、守军将军、烨都士家这些。 一楼被客人称为瑶池,顾名思义,进入一楼就像是进入了天上的瑶池一样,房间中间有几朵巨大的芙蓉花形舞台,从舞台中延伸出些栈道,连接到大大小小的看台。所有的舞台、栈道、看台都浮在水中,水中有锦鲤游动,还有各式水中花盛开,水声潺潺,水气袅袅,再加上美女如织,实在令人流年忘返。 花争妍扭着腰肢上了四楼,敲了敲月冷渊住的房间:“渊公子,您吩咐我送的午膳,送过来了。” “进来。”月冷渊在里面答道。 花争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此前,她还去了三楼的两间房送东西,才到了四楼。 “花姨,人都安排好了,仔细着。”月冷渊喝了一口花争妍递上来的茶。 “渊公子放心,月家主那边也派人送信去了,一切都办好了。”花争妍从衣架上取下外衫,服侍月冷渊穿,一边说:“我离开时,你才多大点啊,那个天天赖着不练功问我要糕吃的孩子,现在都长成大人了呢!办事还如此妥贴。” “看您说的,也不过三四年而已。晚点您见着大哥和小幽才更惊喜呢,他们都长个儿,就我不长个儿,小幽都同我这般高了,您说气不气人。”月冷渊恨恨地说。 “是了是了,河公子我倒是去年见过,九幽小姐啊,昨日已经见过了,那个美啊!我做这个行业这么多年,见了多少女子啊,还没有见过她那么美的女子呢!唉哟,看得我一个女人都要心动了。”花争妍激动地说道。 “她昨日就来啦?我也要来,怎么就不同我一道?”月冷渊想了想,撇嘴道:“我知道了,这回不扮男人了,所以才不和我一起走,还留一手。” 花争妍只笑不语地退了出去。月冷渊穿好衣服、吃好饭就下楼四处看了看。采薇主楼后还有个大花园,隔着花园有一排房子,那是侍者、侍妓住的地方,在没有客人的情况下,侍妓是不允许在主楼过夜的。看到下午人多起来他才回到房间。 晚膳时刻是客人最多的时候。萧璀在凤漓和宇凰的陪伴下到了采薇楼。采薇楼有四门,两进两出,互不相扰。凤漓走在前面,萧璀走在中间,宇凰紧跟着。门人立刻上前行礼,他越过了凤漓直接来到萧璀面前,被凤漓拦住了。 “请问公子贵姓。”门人弯腰行礼。 “这是我家尉迟公子。”凤漓答道。 “尉迟公子,请随我到花神阁小坐。”门人转身让开路,伸手请他们三人进去。三人随着他跨过水中栈道直走到大厅背后。花神阁在五楼,这里有一处专属楼梯,这道弧形楼梯直接从一楼通往五楼。 这一层楼房间不多,并没有像二到四楼那样一间一间紧挨着,而是每个房间都由小花厅、走廊隔开,非常安静。他们被带进了一间名字“洛神”的房间。房间装饰得不像一间妓院,像是极有品味的私宅,分里外两间,外间是红木桌,绫罗软榻,青瓷茶具,里间有白玉屏风和雕花木床。桌上早就燃炉奉了茶,安排了吃食点心,还有几壶“问仙”。只有四楼以上的客人,才能喝到“问仙”。 等萧璀坐定,门人行礼道:“尉迟公子,请您稍坐,如有需要请唤我,我在院中侯着。”凤漓点点头关上了门。 “主上,我们为何不是去月家?”宇凰给萧璀斟上一杯酒,顿时满屋酒香。 “主上的安排是你问的吗?你现在是胆儿肥了。”凤漓狠狠斥道,说完就来拉宇凰。 “不是,我……” “因为月家没有‘问仙’啊。”萧璀的答案出乎二人的意料。 二人将房里房外全部都检查了一次,连床底都没有放过。最后两人也出了门外,轻轻拉上门。 此刻,月冷渊正在四楼靠近楼梯处依着栏杆搂着位绿衣侍妓,一同看着楼下的舞妓表演。月冷河则在一楼右侧靠后的看台上坐着,这个位置临近去五楼的楼梯口,又可正面看着大门。 月楚扬这时也到大门处,他四十来岁,穿着一身蓝底金花的锦服,看起来就非常华贵,他和月祝元是近亲,两人模样生得有些像,但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月楚扬满脸精明,一眼便知是个生意人。月家是萧远最强的后盾,月楚扬和他是生死之交。虽然没有人知道这些事,他们的关系也隐藏得很好,十三年前事发时,他们才没有受到一点牵连,保存了最大的实力为萧璀所用。 他也有段时间没有见萧璀了,,这会儿他将跟着一起来的随从留在了一楼大厅,又和月冷河相视一眼,就直接上了五楼。 月九幽此刻在花园后的一间屋内,她已经准备妥当。萧璀对她没有要求,只让她自己到里来即可,也没有说是扮男人还是女人,她想,虽然男人好扮,但是在他面前总是像个男人一样,这回有这个机会,就扮个舞女,也让她见见自己的另外一面。 昨晚,月九幽跳进花姨的房间,滚进她的怀里,把她吓了一跳。她给月九幽挑了最美的那一套舞衣。扮上后,惊艳众人。 月九幽身着火红舞裙,舞裙轻如薄纱,这颜色配极了她苍白的肤色;登云发髻上插着几支金色步摇,一动便哗哗作响,灵动美丽;她露出的细腰上缠着金色丝绸带,使得肌肤若隐若现;脸上没有带面纱,而是在左眼处画着朵芙蓉,遮住小半张脸,也暂时挡住了她的盛世容颜。她无处藏“赤影”,便交给了月冷河,好在她有剑无剑都一样,一般人也近不了身。 不一会就听到女侍在门口问她:“幽姑娘,花姑姑差我来问,看姑娘是否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就随我走,客人已经到了。” “好了。”她答道,说着推门走了出来,这妩媚的声线,这窈窕的步态,真如一位舞者,而不是一名死卫。琴棋书画歌舞,经文史书都是她从小需要学的,可为死士,可为歌舞姬,可为官家小姐。 女侍显然是吃了一惊,看到月九幽对她笑,忙打了灯笼低头引路,过了花园进了一楼大厅,众人无不为她侧目。有个胆大者喝多了酒,摇摇晃晃走过来想要搂抱她,她轻轻一转身躲过,但衣袖太宽大,被这人拉住了。她回头去看,想把衣袖扯回来,不想却感觉快撞到一个人,本想使点内力转开身体,那人手却已经来扶,她只好收了劲,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那是一个瘦削但有力的胸膛,等在他怀中落稳,才抬头看上他的脸。 好一位俏公子,他剑眉星目,眼角、嘴角带着暖暖笑意,眉眼莫名觉得有些似谁,却又想不起来。这一抬头,公子也看得醉了,这姑娘身体柔软,眼中似有星河,不禁让人沉醉其中,她身上的幽香有些熟悉,却说不出来是什么香。 “公子,失礼了。”她假意慌张的赔礼道。 “啊,姑娘,是我失礼了。”他的声音明亮却又透着沉稳,脸上红潮一片,他将怀里的姑娘扶稳,又侧开身,让出路给她。一手还护着她的路,不再让那些冒失的人撞上来。月九幽朝他礼了礼,便跟上侍女,侍女只领她到了楼梯处,因为花争妍正在楼梯处等她,侍女便退了回来。 那公子一直目送着月九幽,舍不得挪开眼睛。他等那侍女回来再经过他时,便拦住了问:“这位姑娘是?” “那是幽姑娘。”侍女看他一脸花痴模样,便答道:“其他我不可多言,公子若是想看幽姑娘跳舞,得找我们花老板才行,这位姑娘恐不是光有银子就行的。” 公子应了一声,赏了这侍女一锭银子。侍女受宠若惊地谢过便跑开了,他抬起头,看楼梯上红色身影,不由心神荡漾。 他的两位侍从走近他的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就见他转身找了偏僻的空位坐了下来。? 第8章 落月城-情殇 那女子被押着跪到了萧璀面前,神色并不慌张。她回头看了看月冷河,见他手正滴血,有些感动。 萧璀也看看她,又看看月冷河,并没有说话。 月九幽走到她身前,看了一眼便对萧璀说:“主上,这便是我说的那个跟踪家主的女子。” 月楚扬摇摇头,表示不认识此女,他问:“你为何跟踪我,谁的人?”接着他对萧璀说:“主上,想必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到了,留不得了。” 听到这话,就有人惊呼:“不能杀!”叫起来的有三人:月冷河、月冷渊和萧玴。 “理由。”萧璀冷声道。 “回主上,属下已查明,这位是落风城风家大小姐风夕岚。祥云客栈里面还有风家二小姐风凝紫,正病着。”月冷渊轻拉了一下月冷河的衣袖,抢先说。 萧玴也忙跟着确认:“七哥,我与风小姐有一面之缘,确是她。” 轮到月冷河,他一时语塞,就听到萧璀对他说:“你也是知道她是风家小姐才拼死相救的?” 月冷河忙答道:“是,主上,之前在客栈就见过,刚才我发现她也在楼里,怕坏了您的大事,便将她打晕藏在那里了。” “风家人……那自是杀不得了,一同带走!”萧璀起身,一行人跟着出了楼,楼的一个侧门升起了金属帘,门外停了一条大船。原来这楼有一半修在水系之中,一半在陆地。“接下来还要麻烦月家主收拾这烂摊子。”门外看样子也是埋伏了人,凡逃出去的、那伙人中埋伏在外的没有进楼来的,一个都没有能跑得了,全都被射杀在走道上。 “主上哪里话,这都是月某该做的。”月楚扬应了声,便去忙了。 月冷渊也叫过花争妍说:“花姨,收拾完回揽月阁复命。”花争妍也点头称是,也去忙接下来的事了。她回头看了眼楼里的人,除了揽月阁的人一个也留不了。等他们上船,就听得花园里、后院房间里,一片惨叫声起。 船走出去一段,大家再回头时,采薇楼已是一片火光,还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曾经风光一时的采薇楼连人带楼被付之一炬,不复存在。不久之后,这落月城里不久就会有一座新的妓院,可能比“采薇楼”还要大,还要好。 他们这一行人也越来越状大了,本来有六位,再加上萧玴和二位侍从,还有上风夕岚,一共有十人了。 船从支流进了主河,天上的满月把河面照得泛着点点光晕,他们的船上也亮着点点灯火。开船人也是月家人,熟识这片水域,他告诉大家,到约定的岸边还需要好几个时辰,隔天上午才能到,所以请大家安心休息,船上也备好了衣物、吃食、茶水种种。 船有个中厅,房间在厅的左右侧,一边各两间,左手边两间安排萧璀萧玴二人住,右手边两间一间给月家两兄弟,一间给月九幽和风夕岚。四位侍从则在厅中轮值守卫、休息,甲板上还有个木板隔的花厅,里面搁了茶具,可以坐在那里吹风喝茶。 大家先在中厅坐定,听萧璀安排。 厅中间跪着一脸怒气的风夕岚。她气愤地对萧璀喊道:“祤王殿下,您要是不杀我,就放了我,我要去找妹妹,她离了我没法活。”她头也不低,很有底气的样子。 萧璀微微一笑:“你认识我?” 风夕岚语气并不好,看来是平时娇纵惯了:“刚才大家都称上官公子为隽王殿下,他又称您七哥,那还能不知道吗?” “以你的年纪,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萧玴问。 “家母曾将往事讲与我们姐妹听,让我们记住风家是向着你们的。虽现在风家不可说不可动,但要我们记得。母亲走了,她的话我不敢忘。”风夕岚的答案,令人满意。 萧璀依旧是那样淡定的语气:“我听说你母亲近日病逝,丧期未过,你为何带着二小姐到落月城来了?家里现在谁理?” “我……”风夕岚想把实情说出来,但是一回想刚才采薇楼里那些抢药的人,也就闭了声。 “也是为了‘沉欢’。”一旁的萧玴帮她答道。 “家兄现掌管风家,家妹病重,我听到‘沉欢’现世就想来找月家求药。但家兄无论如何都不允,我只好偷偷带着家妹出来了。我们到了月家,可是他们却不承认有药,准备回去时,又听到他们传月家家主今天和人在采薇楼交易‘沉欢’,只能冒死去抢了。”她一口气全盘托出,那珠圆玉润的模样配上这气鼓鼓的表情,倒觉得甚至可爱了。 可萧玴和萧璀相视一看,不禁皱起了眉。 萧璀慢慢斜躺下,说道:“这世上本就没有‘沉欢’,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月家主只不过用它来引曜国的人,没想到还引出了这么多江湖人。” “到了陆上,我会派人接风二小姐和我们一起回落风城。二小姐的病,你放心,我来想办法,定能治好她的。”萧玴接着话说。他总是一幅温温文尔雅的样子,与萧璀的气质完全不同,看起来倒也沉稳睿智,萧璀一说话,他就想好了下句。虽然多年不在一起生活,但二人从小就心意相通。 风夕岚睁大那双凤眼露出惊喜之色,她谢道:“多谢殿下!您放心,我知道的,若两位救了我妹妹,两位殿下的身份,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众人看两位主子露出疲态,先都退到一边。 萧璀让各人回房休息,又看了一眼萧玴,萧玴马上明白,随他走到甲板上的花厅中。 宇凰在厅中给月冷河包扎伤口,月九幽在旁边心疼地看着。但月冷河好像不疼一样,总是一脸担心地望向风夕岚那边。 “小幽,你和风大小姐在一间房休息,你多照应着她。”月冷河悄声对她说,月九幽无奈地点点头:“放心,我学会留活口了。”接着便去请风大小姐。 萧璀想自己烧茶,萧玴忙把器具接了过去。 萧玴说:“风家一向是主母掌管,近百年从未有过男丁执掌家门,想是落风有变。” 萧璀点点头:“本来落风城因为主母去世,恐有变化,也是要去看看的,这下是一定要去了。” 萧玴说:“落星都妥了,我本想着就在那里等您,但是见到了两路人马经过落星往落月去,一路是曜国人,还有一路便是风家的人四处打听两位小姐的下落,这才追着他们到了初弦镇。”他喝了口茶,接着说:“一路上就听到‘沉欢’现世,一想就是您了,也就跟着来了采薇楼。” “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了。” “七哥的事就是我事。那这两位小姐我们送回去……” “这两位中有一位是风家未来家主。”萧璀笃定地说,萧玴笑着点点头。 兄弟两一时无话,萧玴又想起什么,问道:“七哥,那……那位……小幽姑娘,也是揽月阁的人?”他试探着问道。 “正是。月先生两位义女,这便是长女—月九幽。”萧璀将脸侧向他:“有兴趣?这可难得啊!” 萧玴慌忙摆手道:“不不不,看您说的,我就是好奇,您身边从没有过女卫。”说完,他又说:“今天她还救了我一命呢,我怎么也要去道个谢!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说着就要起身。 萧璀拦住他,用力说道:“你要知道,你是隽王。这些人,只是你手里的刀,你身前的盾,你脚下的蝼蚁,不值一提。这江山有你一半,你须担得起。” 萧玴猛地停住了脚,跪下身来。 厅外是攥紧拳头月九幽,她已然忘记了刚才有什么事要回禀,脑中只有听到的那一句话:“这些人,只是你手里的刀,你身前的盾,你脚下的蝼蚁,不值一提”。“是我想得太多,我只不过一个蝼蚁,在他眼里,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她冷笑送予自己,只觉胸口气血翻涌,踉跄着退回中厅,一口血喷在了空中。 “月姑娘!”不远处的凤漓几步跑过来,接住摇摇晃晃就要倒下的月九幽。 众人听到响动也都走了过来,看到地上那一片血迹,都吓了一跳。 月冷河拨开众人抱起月九幽,放到床上给她把脉,松了一口气。只是真气不顺,就连忙扶起她为她调息。 萧玴满脸焦急,而萧璀面无表情,但背在身后的手紧握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月九幽睁开了眼,有气无力地说:“哥,没事了,今日我有些大意了。”说着她翻开左手衣袖露出手臂,手臂上有一条新鲜刀痕,但血色暗黑。本就穿着火红色舞衣,染上血大家竟也没有看出来。她边说边抬头看了眼远处的萧璀,那眼神让人感觉冷到了骨子里。 “有人的武器喂了毒?感觉可还好?”月冷河忙问。 月九幽摇摇头,答:“无妨,过一会运行到全身,分散开来就好了。”月冷河从怀里摸出一颗药让她吞了下去。“也就是你了,换作别人还能撑到现在。”月九幽听了只笑笑。 大家看到她没事,都松了口气。萧玴想上前说什么,又想起刚才受的教训,不敢再往前,也跟着萧璀退了出去。 萧璀关上自己的房门,想起她刚才那个看自己的眼神,不禁身体发凉。? 第7章 落月城-瓮中捉鳖 月楚扬进了“洛神”。见面就先向萧璀行了大礼,叫道:“主上。” 萧璀忙起身把他扶了起来,笑道:“月家主来了,快坐。”一边说,一边亲自斟酒给他。 “主上这是折煞我了。”月楚扬忙接了酒过去,饮下去后,就见他起身,走到雕花木床边,把手伸进了枕头里,摸出一个物件,他将这个物件恭敬地递到了萧璀的手中。这正是萧璀此行的目的。 这时月九幽也来到“洛神”房间门口。凤漓和宇凰细看了看才认出她来,眼睛不由自己地从她脸上往身上移,他们都还没有见过月九幽穿这么女人的衣服。宇凰是向屋内两人禀道:“九幽姑娘来了。”听到召唤,她推门走了进去,给两位行礼。萧璀都未正眼看她,只招手说道:“幽儿,你上前来。”待她上前,便见萧璀手中多了样用皮革袋装着的物件,近了能闻到有一股奇特的香气,像是什么香料之类的东西,却也不似香包,是非常自然的那种味道,总之非常特别。 “你收好,这是我此去曜国最重要的物件。”萧璀将这锦袋交给她,让她贴身收好。 月楚扬看到月九幽还是有些吃惊的,他俩见面不多,见时她也多半遮着脸,已然不太记得长什么样子了。月祝元把月九间送来时,大家看到月九间的美已道是绝色,没想到她的姐姐月九幽更是美些。他笑道:“主上此举甚好,‘沉欢’自带特殊香气,无论用什么存放都无法掩盖,我只能将这间房子关起来,不让旁人进。只有九幽姑娘适合带着,她从小浸药浸毒,身上自带一股异香,正好搅扰了‘沉欢’的香味。” 原来这就是带她来的目的,作个藏药器皿而已。月九幽的心一凛,全身如同掉进冰窟一样。 所以,那天在凌霜山确实不是偶遇了,是想和她单独相处,再近身看看五年后的她,确认是否还是身有异香。义父说有他也一定要再次确认以保证无误,如果没有了,就不会有赠剑,不会要她跟着去曜国了,一切都可能不会有了。 是啊,世人只知“沉欢”是神药,可起死回生,此次出现在了初弦镇为月家家主所得,定是好好收藏,又怎么会想到这药会在一个小人物身上。 “请主上放心,人在药在。”月九幽脸色暗淡下去。 “收好就行,你去门厅侯着,我和月家主有话说。”月九幽点头行礼出了外间,来到外间与房间大门间的门厅侯着。 月冷河端着酒杯,假意喝着酒,其实这杯中只是水,他不擅酒力,所以外出任务他是绝对不会喝酒的。他眯着双眼,观察着来来往往热闹的人群。他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双丹凤眼……是她!她扮作侍女的模样,端着托盘,托盘上有几个空酒壶,她小心行进在人群中,又四处张望着什么。为何说是扮,是因为这身衣服显然有点不太合身,显得稍小了,特别是上围部分,一使劲估计都得崩破了。 月冷河晃了下头,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再看,她正慢慢朝他这边走来,不对,不是在朝他走来,而是想靠近上五楼的楼梯处。他忙起身,几步走到她身前按住她的手,那女子显然也认出了他。 “姑娘,不管你想做什么,今晚不是时候,快离开。”月冷河快速且小声地说道。 那女子显然不想听他的,直接扔掉手中的盘子,抽出袖中剑朝月冷河刺了过来。这一下,惊动了楼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只听得楼中一阵尖叫,刀剑铮铮声四起。 月冷河心中暗叫不好,一只手近身握住女子持短剑的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拍在她颈后,将她打晕,然后就近塞进了楼梯下的格栏里。自己则立即转身持剑而战。 “花姨!”月冷渊边叫边扔掉手中的杯子,从楼梯几步奔到二楼,又直接从二楼跳到一楼厅中,和月冷河一起加入战斗。 没看到花争妍的身影,但看到一层大厅的门和窗忽地都关上了,一层金属板从门窗上方“轰隆”一声落了下来,这下便都是“瓮中之鳖”了。 那些人一看大事不妙,只得拼死厮杀,人还不少,大部分是扮作客人的,想来这一楼的客人中都没有几个不是敌方了,还有一批是最开始收到信号冲进来的。有些开始冲上去五楼的楼梯。 听到楼下的响动,门厅的月九幽站起身,禀报:“主上,家主,下面提前行动了!” “这里不打紧,你先下去帮他们。”萧璀慢慢起身,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 “主上……”月九幽还想再说,被萧璀抬手止了声。她只得转身出了房门,交待门口二人:“护好主上。”刚走几步,看到楼梯上来几人,家仆打扮,她以为是敌方,正想冲上去,却听月家主在身后说:“幽姑娘你去,这些是自己人。”月九幽略颔首就奔去一楼。 “月家主,走,我们也去看看戏。”萧璀也抬脚走出了房门,手中还不忘拎上一壶“问仙”。月楚扬露出商人的招牌微笑,点头称“是”,两人便缓缓准备下楼。 月九幽到了差不多二楼的高度,细细观察了下一楼缠斗的几方,一方家仆打扮和刚才在五楼的一样,采薇楼里的自己人;有一方是穿黑色夜行衣,脸都遮得严严实实,这一批应该从外方来的,敌人;还有一些客人模样,和家仆对战,敌人。之前她撞到的那位公子也在战斗中,在和黑衣人对战。看清形式,她马上跃到空中,右手拔出头上的全部金钗,伸手飞射出去,一支插穿一个黑衣人的头颅,一支插进了一个客人的胸中,还有一支握在手中,人已落地,飞身上来的同时,经过一人便插一钗,钗钗在要害处,一瞬便倒下了一片。 “小幽,剑!”月冷河朝月九幽把“赤影”扔了过去。她跳起在空中接住剑,此时,刚才一个没死透的黑衣人趁最后一口气朝她扔过来一把短刀,刀飞到近身处时,她飞起一脚将刀踢往身右侧,这刀擦着那位公子的耳边飞到他身后,扎进了一个黑衣人的身体里,惊得他两位侍从赶紧用身体把他挡在中间。 拿到“赤影”的月九幽,如有神助,脸上展露出快意的神色,一路砍、斩、削,一路血肉横飞,死得越多她笑得就越多一分,像是得了什么宝贝,心里嘴角都抑制不住的高兴。 “留活口!”那位公子把头从侍从身后伸出来叫道,还想冲,被两位侍从给死死拉住了。 月冷渊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边,把一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扔到他们三人面前,说道:“我们家这位姑娘,可能还没有学会留活口,这个活的你们先帮看着,我去教教她。”扔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不过二、三刻,战斗就已经结束。月家三兄妹都是以一挡十。特别是月九幽,所到之处反正是没有一个活口了,家仆手中,月冷河、月冷渊手中还剩些,有黑衣人,也有客人模样的人。 萧璀刚才坐在差不多二楼高度的楼梯上,看战斗已结束,便走了下来,站在人群中不怒而威,众人跪下行礼,称“主上”。只有那位公子,跑上前来。他只拱了拱手,笑着亲昵叫道:“七哥!” 萧璀伸手替他整了整衣服和束冠,怪道:“不是让你在落星城等我吗?为何在这里,受了伤可如何是好?”他摇摇头表示一会再说。 月家两位兄弟一听,忙再行礼道:“属下见过隽王殿下。”大家也都再拜。 “原来是隽王萧玴,主上的八弟。”月九幽默默看着萧玴,这才想起在楼里撞到他怀中的事,当时就觉得眼熟,难怪了,是有几分像萧璀。 “好了,都起来,问问。”萧璀回身坐到宇凰刚给他端来的椅子上。月冷河、月冷渊上前,细细查问,不一会儿便来禀报:如主上所料,是两批人,一批是江湖人,收到“沉欢”在此的消息前来抢药;剩下的是同一批人,来自曜国。 萧璀点点头。月家两人同时冲着下面的人挥挥手。押着活口的人看到指示,纷纷把刀放在那些人脖子上,都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不知何时,萧玴站到了月九幽的身边,看到这一幕,忙抬起手用袖子遮住了她的脸。她从袖后转头看向他,一脸疑惑。谁知他也正在袖后悄悄看她,轻声解释道:“这样的事情,女孩家家的看了怕是要做恶梦了。”月九幽一声冷笑,他又说:“你虽会武功,但也是女孩儿呀,还是不看的好。”月九幽一脸厌恶地扒开他的手。 萧璀在他们身后看到这情景,微皱了下眉。正当他想起身,听得身后不远处一声轻微响动。月九幽已然身动,一剑刺向那处。 “小幽!”她只听得月冷河一声惊叫,同时人也已经扑出,徒手握住了月九幽的剑,顿时血流如注,口中说道:“杀……不得……”她忙收了劲,去扶月冷河,格栏后的那人已经走了出来。 是一位穿着仆人衣服的妙龄女子。? 第9章 落月城-双面人 月九幽的心如置冰窟,比起凌霜池的冰雪加身,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她不停地出任务、杀人、救人,每个任务都要得到月祝元的奖赏,她不要奖赏,就是每日盼啊盼啊,想啊想啊,希望能见到他,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就能见到他,不是吗? 但是自己是只要见到他就好了吗?现在不是已经见到?为何还会伤心?难道不是自己想要得太多?自己又到底在期盼什么? 这点毒哪里能伤到她,月九幽和月冷河心里都清楚得很,只是月冷河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吐血,回到房间,还在与月冷渊说道这事儿,对于她来说,吐血可不是常有的事情。月冷渊回忆了在采薇楼里的情景,没有感觉她有受到内伤,这些人对于她来说,根本近不了身。若不是她心急,手上这刀都挨不了。 “她当时下来脸色就不对,一股子邪火在身,下手那也是格外狠,急着得我紧跟着她,怕她一下子全杀了我们连个活口都没有。”月冷渊回忆说。 “嗯,我也看到了,怕是冲动做了什么被主上责备了,平时都不见有什么表情和感情,一旦这事儿与主上联系上,那是喜是怒真的就全写在脸上了。”月冷河也说道,“你两个亲近,你得空说说她。” “我的天,谁敢管她!生起气来莫不是连我也会杀?你是大哥,这教训弟妹的事儿还是由你做比较好。”月冷渊忙摆摆手,拒绝他。 “我看啊,就是平日我们太纵她,就得主上管管她才好。”月冷河显然也放弃了这件事。 “不过,哥,我倒是想问你个事儿?”月冷渊将他手里的药拿走放在桌上,凑过来问月冷河。 “那风大小姐是怎么回事?拿手去接小幽的剑,你也是狠啊!”月冷渊是何其精明的人,早就看在了眼里,之前还为月冷河解围。那姑娘的身份他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月冷河,所以,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去救人,这就有问题了。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怕小幽伤了无辜人性命而已。”月冷河红了脸,接着收拾他的药。 “唉,我看那姑娘不错,你不喜欢那我就去追啦?做个风家姑爷也不错。”月冷渊打趣道。 “你……”月冷河急了。 “你你你什么,不喜欢你急什么!还不承认!下回小幽把你手砍断了,人家肯定不要你了。”月冷渊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打趣完满意地滚回床上去了。 “她有数。”月冷河对着月冷渊的背影答。 月九幽坐在床上打坐调息,风夕岚坐在床边陪伴。她见有洗澡水又有新衣裳,就想洗洗换身衣服。但看见床上两套不同颜色的衣服却犯了难。 她把可爱的笑脸凑到月九幽脸前说:“九幽,我叫你九幽可以吗?你叫我夕岚。你身体好些了吗?” 九幽微睁开眼,本来,她对于女孩除了感觉麻烦以外没有任何感觉,当然,杀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这位风大小姐却能引她答话。 她回答:“可以。” “这里有两套衣服,一套红绯色,一套葡萄色,你想换哪套?”她拿着红绯那套问,意图很明显。 “你先挑,我什么颜色无所谓。”月九幽看着那套深葡萄色的衣裳又伤起心来,他很久以前说过最爱看她穿紫衣,从那以后,她的所有衣服都换了颜色,藤紫、青紫、葡萄色、堇色这些,只偶间穿些青白。 现在看来,觉得有些可笑。 选好了衣服又开始犯难,风夕岚想了想提议到:“只有一桶洗澡水,要不……一起?” “行。”月九幽觉得她甚至是有趣。 两位女子各有各的美,一位容貌甜美,而且身材珠圆玉润、肤如凝脂,细腰长腿,该有的地方有,不该有的地方一两也不多;另一位则是容貌甚佳,身材高挑,因长年练武,瘦且线条优美。美人出浴,还一共两位,也是难得的画面。 “你妹妹是什么病?”月九幽突然好奇起来。 “看了很多医士,都找不到原因。再加上近日母亲去世,她十分伤心,这身体就更差了。”想起妹妹,风夕岚收了笑脸,不无担心地说:“你说,隽王真的能救我妹妹吗?” 月九幽轻翘嘴角:“隽王能不能救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肯定能救。”她心想,哥,桥我给你搭好了,后面就得看你自己了。 “谁?”风夕岚惊叫起来,傲人上半身露出水面了都不觉。 “你想想。”月九幽把受伤的手臂伸到水桶外。 这傻姑娘终于看到了她的伤,恍然大悟道:“是月冷河!是你哥!你都中毒吐血了,他给你吃了一颗药丸你就好了!对!!” “当然,我们义父家里世代医士,其中不乏名士,他的医术都传给了我大哥。我有自娘胎带来的毛病,也都是义父和大哥调理,你看我现在的身体哪像生过大病的。” “对对对,我一会就去找他,不,去求他。”风夕岚一下扑进月九幽怀里,溅得月九幽一脸水花,这傻姑娘还在开心大笑:“太好了太好了!”月九幽搂着她想起了月无间,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难为她。她下定了决心,等走完这一趟要去烨都看看她。 风夕岚开心够了,突然抬起头话风一转:“九幽,你说你,看起来那么瘦,但这胸也是……” “就你,还说别人啊!”月九幽打断她,“男人看到我都是吓得靠边走,但是男人看到你都得流鼻血。”两人搂在一起笑成一团。 “风夕岚,我觉得和你待在一起很累。”月九幽边穿衣边沉声说。 “为什么?”风夕岚不解。 “因为感觉我的嘴很累,我今晚说的话比平日一个月说的话还多,笑得比平日一年还多。”月九幽一本正经叹道。 这傻姑娘让她如此放松,她低落的心情在她的狂笑声中和满床打滚的可笑表演中渐渐平复。有些人就是能帮你抚平伤痛,但有些人只会给你带来伤痛。 “你看你看,又这张冷脸了。”风夕岚看她脸沉下来,忙说道:“我去找你哥。” “明日再去,不在这一时,他不会不答应的。”月九幽拦住她。 两人睡好,这没心没肺的人一着床便睡着了,和无间一样。月九幽却睡不着,她开门出去,经过中厅时随手在桌上拿了壶酒,走到甲板上吹风。天气很好,有月有风,她很久没有待在这么暖和的地方了,刚洗了澡竟有些微微发热。刚想喝酒,没想到有人伸手来夺酒壶,船上都是自己人,她也没有出手,任他夺了去,才侧过脸看来人。 来的人是萧玴,她有些失望。 “你换了这身衣服,和之前看起来完全不同了。连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态都全完不一样。”萧玴侧过脸看着她,由衷地说,算是赞扬。 月九幽不理他。 “如果说舞姬是扮的,那现在的你是你自己吗?”萧玴又问,他真的还比较喜欢这样的看起来飒飒的她。可能自己性子比较软,就会被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吸引。 “主上希望我是什么人,我就可以是什么人,没有你所说的自己。”月九幽冷冷答道,心里隐隐作痛。 萧玴一时无言以对。为了化解尴尬,他对着她晃了晃酒壶,自己饮了一口道:“身上有伤呢,还想喝酒。” “这算什么伤。”月九幽冷笑。 “都吐血了还不算伤,那怎样才算伤?你一个女孩家家的。”萧玴吃惊地问道。 月九幽火从胸中腾起无名之火,咬着牙说道:“我是一名死卫,不是什么女孩家家。”说完伸手夺酒壶,萧玴不给,正怒火中烧的月九幽,一掌狠拍在萧玴的手臂上,他吃了痛松开手,酒壶脱了手,她一把接了酒壶,抬手一口气将整壶都灌了下去。 她对揉着手臂的萧玴狠狠说道:“以后离我远一点,我只是一条恶狗,只认一个主人。”她转身想走,又想起什么,背对着萧玴再说道:“还有,我不怕杀人场面,杀人越多、越惨,我就越兴奋。所以你不用替我遮眼,如果殿下害怕,请记得遮好自己的眼。”这时她慢慢转过身,深葡萄色的裙摆被风吹起,感觉快要与黑夜溶为一体,头上随便一挽的发髻松开了,乌黑的头发也随风飘扬。她一手攥紧拳头,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剑,以内衣催动发出铮铮剑鸣,她满脸杀气,一抹邪笑挂在左脸,右脸则平静如常,“尤其是--我杀人的时候。” 萧玴睁大眼睛看着她,直到她转身离开,他的身体都好像被施了咒语一样,动弹不得,冷汗顺着他的脸滑落下来。 这是一位怎样的女子啊,一时温软如玉、妩媚沁骨,一时又如同阎罗附身,杀气腾腾。哪个是真的她,还是像她说的,哪个都不是她。 萧玴一阵心痛。 凤漓、宇凰、小清、小浊四个吓坏的孩子,贴着墙边朝甲板挪了过来,还不时回头张望月九幽的房门。 小清壮着胆子恨恨道:“敢动我们隽王殿下,小命不要了……” 宇凰忙按住他的嘴:“快住嘴,说得你好像打得赢似的……” 凤漓也插嘴道:“我们四个,”他把每个人用食指点了一遍,再伸出小拇指说:“她用这个就能把我们整死了……”? 第10章 落月城-中毒 秋高气爽,这样的天气游船也是一件美事。大家都站在甲板之上吹风晒太阳。萧璀、萧玴兄弟二人在甲板厅里喝茶,两人都不约而同望向甲板的同一方向,月九幽所在的位置,她此刻在船头位置的栏杆上迎风而立,身体随着风和船的行进轻轻晃动,衣裙与黑发被风吹起,仿佛整个人都融到风里去了,她略侧了侧头,两人看到她拥有完美弧线的侧颜,虽离得有些远,却仍看得那么清晰。她也不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看向自己的右侧,原来,风夕岚也摇摇晃晃地想站到与她同样的位置上,试了几次没有成功。最后只见月九幽轻轻跃起,先是落在风夕岚身边,然后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带起到空中,最后稳稳地落在栏杆之上。 “九幽,哈哈哈,太厉害了。”风夕岚开心地大笑,惹得望着她们两人的都跟着轻笑。 “你不曾练过轻功?”月九幽问她。 风夕岚使劲点点头:“练了啊,练得不好。” “那可能是因为你太胖了。”月九幽一记必杀,“身量轻点能跃得高些。” 站在他们身下不远处的月冷渊笑出了声,风夕岚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那是不熟练,若是你再胖些,难道跃不起来?”风夕岚还在硬撑。 月九幽报以一笑。 月九幽的余光扫到花厅时,直接越过了两人不去看,她趁着风夕岚不注意带着她几次跳跃飞到了更高的桅杆之上,那里有个可以落脚的十字木楔,是船工用来挂小帆的地方。两人落在那里,引得风夕岚一阵欢叫,但她又有些害怕,忙抱紧了月九幽,动作一大,月九幽又被抱紧施展不开,两人于是都站不稳了,向后倒了下来。 下面人一阵惊呼,月冷河从她们站上去的那一刻起就似乎在准备了,他直接跳起来准备去接两人。月九幽倒下来,本身也没有任何问题,一转身就可以带着风夕岚站稳在甲板上,但她看到了月冷河,立即用内力将风夕岚轻轻推开,让她正好落在了月冷怀中。她自己则在空中漂亮地一转身,躲过正奔过来的萧璀的双手,自己稳稳地站在甲板。 “哈哈哈,太好玩了,月公子你再带我上去玩玩。”风夕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月冷河怀里,仍意犹未尽,直到月冷河将她放到地上,她才反应过来,红了脸。 萧玴刚才只有惊呼的份儿,根本没有来得及动身,反道是萧璀把茶杯一扔就奔了出去,溅了萧玴一身茶水,他只能苦笑。 到了将近巳时,船才靠岸。 船工忙着搭板桥供大家上岸,除了两位主人,其余几人在甲板上看着。这不是固定的码头,所以搭起来颇在些废事。只见月九幽冷着脸上前,一脚踢在准备好的搭板之上,几块板子“嗖”地飞出去,一头挂在船头,一头插进了河滩之中。一脚就搭得七七八八了,她自己先下了船,众人一阵惊呼。 月冷渊捅了捅月冷河,轻声问:“她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月冷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等众人下船,她已经把林子周围巡了个遍。宇凰和凤漓亲自将月家准备的马车、马、一应物件也都查了一遍,才放心去请萧璀和萧玴。大家正在整理行装,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一位月家家仆先给萧璀和萧玴行礼,说道:“风二小姐到了。”水路蜿蜒曲折,没想到走陆路也到了。 风夕岚听闻忙上前查看,却见风凝紫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凝紫!”风夕岚一声惨叫,回身就拔剑搁在那家仆的脖子上,怒吼道:“你把我妹妹怎么了?”把那人吓得跪在了地上。 月九幽默默地站到萧璀身前,萧璀在她身后,看着她今天梳的发髻出神,今天是连金钗都懒得插了,像男子一样的挽起,如果不是穿着裙装,从后面看定会被人认为是个公子了。 “主上,我去看看。”月冷河请道,就见萧璀点了点头。看到月冷河去了,风夕岚也忙跟了过去。见月冷河正在给风凝紫请脉,她急切的问:“怎么样?” “风大小姐,您不要急,二小姐暂时没事。”月冷河收回手答:“应该是有人给小姐喂了药,让她昏睡过去了。” “我去杀了他!”风夕岚气愤地提剑就要走。 “大小姐莫急,我想这是为了二小姐好。”月冷河忙拦住她,轻轻夺下她的剑。这时,其余人也走过来听他解释。他接着说道:“如果小姐醒着,定是又怕又担心您,哪里睡得着,这连着几个时辰的马车颠簸,该是受的什么样的罪。所以家主应该是安排了人给小姐吃了药,又给小姐安顿在这么软的榻上,一觉睡醒就能见到你了,也不知道旅途的劳苦,多好。” “可是,怎么还不醒?” “等药效一过就能醒了,您就放心。”月冷河安慰说。 正说着,就听见窝在被子里的二小姐咳了起来,轻唤:“姐……”正当大家松一口气的时候,这位风大小姐却软软地跌到月冷河怀里失去了知觉。 这下可急坏了月冷河,刚才给二小姐把脉就觉得不妥,还没辩明白,这位又倒下了,也真是时候。他将风夕岚和风凝紫放在一起,先喂了保命丹,叫了声“得罪”,再细细检查二人的眼底、指甲、头顶、颈后、血脉纹等,最后下了马车。 “怎么样?”萧玴问。他本想到了落星城,找个好点的医士给看看,现在看是来不及了。 “中毒。”月冷河不无担忧地答道。 萧璀萧玴二人又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两人都中了毒吗?可知是什么毒?”萧玴追问。 “还不清楚,但肯定是慢性的,应该两人中的是同一种。”月冷河皱眉摇摇头,他快速在头脑里面搜索各种毒药。 “七哥,两位小姐这样,估计还是得进城,怕是需要用药。”萧玴低头对萧璀说。 “离此地到最近的城镇要几日?”萧璀问。 “三日即可到下弦镇。”萧玴对落星城和落月城都十分熟悉。 “那还在月家伸手够得着的地方。”萧璀点点头同意。 众人马不停蹄赶路,直到天近黑才停下来。凤漓前去探路回来报,前方林中有个樵夫或是猎人休息用的木楼现今无人,也还干净,有柴有灶,众人今晚可以去那里休息。如今的天已经不太适合露宿,越往南水气越重。 大家到那一看,可真是个不错的休息之地。这里风小且温暖,说是楼其实也就一层,只是被木头架到了空中,这么做可以防虫防野兽,楼前还有条小溪流过。 屋子被骑马的先来的四个侍从收拾得干净体面,屋里没有分隔,看来大家得待到一处了,唯一的木床两位主子让给了两位中毒的小姐。 凤漓、宇凰浇水泡茶,小清、小浊就拿出干粮分给大家吃。 “你们就给你们殿下吃这个?”宇凰摇摇头对小清小浊说。 “那你们吃什么?”小清小浊好奇地问。 “一会你就知道了。”凤漓、宇凰得意地笑着。 不一会儿,就见月冷渊先进来,扔了几条鱼在门廊前,对众人说:“溪里有鱼,还不少呢!宇凰,收拾了给烤起来,留一只给风家小姐煮汤补身子。”宇凰应了急忙去拾鱼。 “鱼都烤了,用这个煮汤更补些。”没见人先见到了活物儿,是一对山鸡,被扔在地上后还在扑腾,说话的人正是月九幽。她跨进房间,在火边坐下,刚才谁都没有看她离开。 “还有这,一起收拾了,吃不完的烤干了带上。”又有三只兔子被扔在了地上。 小清、小浊惊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我们最差就是这些,有次冷河大哥还抓了只鹿……”宇凰得意地说,一边和凤漓麻利地拾起东西去厨房忙活去了。 月九幽抬眼看了下小清、小浊,两个立马识趣地跟上去帮忙,她对着二人的身影叫道:“兔毛留下,我有用!” 萧玴笑着对月九幽说:“我的人都使唤上了。” “属下不敢。”月九幽头都没抬,在拨弄未燃着的柴。柴弄好了,她就去床边看了两位病人。 风凝紫捂着手帕轻轻咳着,风夕岚此时也轻轻睁开了眼。 “凝紫,九幽……我这是……” “哥,夕岚醒了。”月九幽叫道。 月冷河他们忙走到床前来。众人把她晕倒、中毒的事情全部讲了。 月九幽扶起风夕岚,让她靠在床头,倚着自己,月冷河也坐到她的身边,冷静地看着她,诚恳地说道:“我在等你醒来,因为要解毒,我就需要知道你们中了什么毒,是怎么中的毒。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们中的是慢性的毒,是通过接触这些毒药,慢慢浸染进你们的身体里的,你细想想,每天做的事情,注意,不是吃食,是别的你们两人都有接触的东西。” 风夕岚望向身边的风凝紫,两人似乎都在努力回忆月冷河说的这样东西。 风凝紫先问道:“您可知我们中毒的时日,我们就可以回忆起异样的地方。” “三月有余。”月冷河答。 “为何凝紫早就发病,而我却今日才发?”风夕岚对于两人一起中毒还有些疑惑。 “你要多谢二小姐,我给她把脉发现她本身就底子弱,再加上令堂去世,她定日夜哭泣伤了身,所以这一点点的毒也使得她的身体雪上加霜,提前就显出了病态。” “原来是这样,我身体一向不错,又有练武,所以我发病较慢。” 月冷河点点头:“但不管你们身体是否正常,不出半年就会香消玉殒。所以想想三个月前左右,你们身边的事情,再普通的也不要放过。” 在她们思索的同时,月冷河突然抓起风夕岚的手,手中短刀一瞬割破了她的手指,还未等她呼出声来,血已经滴下来,他用指尖接住一滴,放进了自己嘴里。 “哥!”月九幽也惊叫道。? 第11章 落月城-查找中毒原因 月冷河不理众人惊呼,细细品着口中的血,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他再说话:“大小姐,得罪了。我尝血可以帮助解毒,二小姐吃过很多药,血已不纯,您刚刚发病,又未诊治用药,平日身体也没有用药的习惯,所以……” 风夕岚打断他的话,眼中有泪留下来:“别说了,冷河哥哥,谢谢你。” “哥,你感觉怎么样?这事儿交给我就好了,你要中毒了,她们可怎么办。”月九幽责怪道。 “这一点点无妨,你要是尝了还得再给我讲这味道感受,怕有错漏,还是我自己来最清楚。现在心有数了,但还是要二位小姐求证为实,才敢用药。”月冷河说。 两位小姐刚才被打扰了,这回又再细细思索起来,二小姐轻声说:“想来想去,如果有机会下毒,又不是吃食,那可能就是香了。”二小姐虽病恹恹的样子,但很是聪慧,思维很新晰。 月冷河若有所思:“有道理,香燃后烟雾通过人的呼吸进入身体,也是可以中毒的。” 月九幽想到一个问题,问月冷河:“哥,如果是用的香,不用了是不是病症会减轻? 月冷河回答:“如果不是特别的药,那是肯定的,持续地用会加重,不用了不说会减轻,至少不会再加重了。” 他明白月九幽的意思,接着问风夕岚:“二小姐病症在你们离开落风后是否有减轻迹象?” 风夕岚摇摇头:“好似更重了。” 月冷河皱紧了眉头:“但你们出门已经月余,按道理,没有持续吸入毒药,病症应该不会加重才是。” “衣香!”二位小姐异口同声而出。 风夕岚不由抓紧了月冷河的手:“不是炉里的薰香,是我们用的衣香!” 月冷河愤愤地说:“这就对了!衣服上薰了毒香,你们再穿上衣服,毒经过肌肤浸染到身体中,好狠毒!” “现在可还有?”月冷河问二位小姐。 二小姐点点头,“有,在我包袱里,我母亲最爱这味,我们来也薰……”二小姐未讲完,忽然捂住了自己嘴,顿时泪如泉涌,然后抓住风夕岚的衣襟哭道:“母亲天天都要用这香,不会也是……”风夕岚也明白过来。月九幽也明白过来,她用力搂住风夕岚的肩膀,没有说话。 萧璀、萧玴站在床边看着,一直没有说话,但脸色越来越难看。 二小姐从包袱里取了用剩的香递给月冷河,月冷河嗅了嗅,又拿刀割了一点准备放进嘴里。月九幽忙按住他的手,说:“我来。”没等月冷河说话,她就凑脸过去,把刀尖上的香舔进了嘴里。 就听得身旁萧玴“哎”一声叫,当萧璀斜眼看他时,他舔了舔嘴唇解释道:“有……有毒……” 月冷河没有理会,对月九幽说:“细品,是否有一股很酸的花香味。” “有,似你给我做的玫瑰露,但是多了一股非常奇怪的酸臭味。” “这就对了,是鬼蔷。这毒无色无气味但尝起来有怪味,不能混入吃食中,特别适合用在香中,毕竟不会有人拿起来尝。”月冷河并未面露喜色,拿眼看向萧璀,月九幽看到两人眼神交流,忙叉开话题:“可解?” 月冷河收回眼神,答道:“可解,这并不是毒性很大,需要一再侵入身体,方杀人于无形。一般中毒的人都会被认为染了病,久病不起后去世。解倒是不难。一是不再接触,二是到了镇上配齐药吃上半年排清余毒即可。大小姐切不可随意动怒,尽量少运功,减少毒在身体里的运行即可。二小姐麻烦一点,她本身底子差些,还要和固本的药轮着吃,静养着,再不要操劳、跑动了。” 众人一听有解,也就放下心来。 此时,月冷渊来叫开饭,这屋里自是摆不开了,厨房那边倒是有张大桌,于是请众人前去那边用膳。这一餐甚至丰富,虽只有盐巴调味,但也被做得香气扑鼻。烤鱼、山鸡汤、烤鸡、手撕兔肉、烤饼还有一盘只放了盐的野菜。桌上居然还有几坛“问仙”。 众人站在一边,等两位主人就位。萧璀说:“一起坐下吃!这在外没有那么讲究。”众人这才坐的坐,站的站,热热闹闹吃起来。 风凝紫心事重重,只喝了点汤,就告退了。风夕岚忙跟过去照顾,姐妹二人感情极深。 风凝紫拉着风夕岚的手,犹犹豫豫地说:“姐,你觉得下毒害我们的人是谁?” 风夕岚一脸严肃:“还会有谁,当然是最想我们死的人了。” “我觉得大哥不至于想要我们的命,就算是想要我们死,也不至于想要母亲的命……”说到这,风凝紫又流下了眼泪。 风夕岚恨恨说道:“我们不死,他又怎么能执掌风家。这风家想要便拿去就是了,何必要做到这么绝,伤了我们性命。我们本也就说不要当家主的。我一心四处游历,你又体弱,这风家本来也就是要给他的啊!” “想必是有人从中挑唆,这可怎么办才好。”风凝紫满面愁容,手里的帕子都快给她扯碎了。 “你不必担心,既是知道他如此狠心,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们这次死不了,风家我们一定能夺回来。”风夕岚握紧拳头,打定了主意。 大家都吃饱了饭,各自找地方休息。 小溪旁,萧玴让月冷河陪他散步,说着话。 “这鬼蔷到底是什么?”萧玴问月冷河。 “殿下,到底是什么不重要,无非是一种毒药。最重要的是出自何处?”月冷河答,这也就是当时确认后,他皱眉的原因。 “出自何处?”萧玴想看看和他心中的答案是不是一样。 “这东西只产于曜国,别无二处。而且极其稀罕,在曜国也是禁药。因为上任曜国的王也是死于这鬼蔷,所以谁要是用都是大不敬。没想到这次又现世,还是用在我们烨国的人身上。”月冷河放低了声音。 “哦,原来如此。”萧玴略点头,心中十分忧虑。 “恐怕此去落风、去曜国,十分凶险。”月冷河知道他担心什么。 “主上有你们呢,我放心。”萧玴拍拍他宽厚的肩膀,戏谑道:“你还是先多关心关心你的大小姐,送她到了落风,怕是有些时日见不着了,好好珍惜现在这些能在一起的时日,最好把事儿定了再离开。” “殿下……我……”月冷河红了脸。 “我没记错,听你主上说你今年应该二十六了,他呀,硬生生把你给耽误了,这回好不容易有看上的,我怎么也要给你把主做了。” “谢殿下。”月冷河掩不住心中的喜悦。 “另外,九幽姑娘她……试了那香……她身上还有伤呢!”萧玴忽然想起刚才试香的情景,他当时也好奇地低头盯着那刀尖上的香,就见月九幽那张美脸凑了过来,离他的脸也就一尺距离,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那种异香。最要命的是她还伸出了粉红的舌尖去舔那刀尖,想到这不禁也是红了脸。 月冷河的说话声才把他拉了回来。月冷河说:“九幽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浸毒池、吞毒药,一般的寻常毒药对她没有作用。” “这,月先生为何这样训练?”萧玴吃惊道。 “哦,阁内的弟子也都有吃一点的,怕的是以后执行任务时中毒,但毒池我们是浸不得的,只她从小身上带病,怎么都医不好,倒是浸了毒池有用处。” “原来是这样。”萧玴若有所思的点头,他正在想着歪的地方,例如舔舔她的脸是否会中毒之类的事,但是不敢问月冷河,这也问不出口啊! 萧玴想了想又问:“那病现在好了吗?” “好是好了,就是手永远是凉的。两手臂痛感也很低,就像人在非常寒冷的地方待久了那种麻木感。”月冷河说到这里,心里生起怜爱之心,他一有时间就练药,但还是没有找到办法。 “原来是这样,难怪手受伤了也面不改色,原是因为有病啊!”萧玴感叹道。 月九幽远远看着他俩,不用偷听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月冷河那搓手扭捏的可笑模样,还不是说到了风夕岚身上,还有萧玴那身体表现,也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 她冷笑着,顺带拿眼扫了扫身边不远处的萧璀。此刻,站在他身后,她只有名死卫。月九幽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 “幽儿。”萧璀轻轻唤道,他声音低沉,这一声,饱含着某种说不出的感情。她的情绪,旁人都能看出来了,更何况是他。 “属下在。”月九幽冷冷回应。 “在天热的地方,手可暖些?”萧璀温柔地说着,想拉起她的手,她抬手躲开了。 “暖着。谢主上关心。”仍旧是冷冷的回应。 萧璀颇有些吃惊她的反应,在人前,他把她和别人一样对待,但是人后和她就亲密许多,一向如此,为何她这么冷淡。她从未因为这样的不同对待而有任何意见,这回,莫非……他回忆了着船上的种种,想来也只有那时候了。 “幽儿为何今天不太高兴?”他试探着问。 “并没有。”看来她并不想说。 一片枯叶正要跌落在她的头上,他想伸手去接,却见她头一偏,躲过他的手,自己一伸手把树叶攥在了手里,还后退了一步。 “我……”他欲言又止。? 第12章 落月城-失踪 由于带着两个病人,一行人选择白天行进,晚上休息,三日后到了下弦镇。到这个镇上就三件事情:配药、补给、探路。 下弦镇属于落月城,邻近落星城,属于两城交界的中等规模镇,商户繁多。在月家地盘便好办事,由于不待很久,也就没有大费周张准备宅子,一行人就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落脚,月冷河就忙着去月家开的药铺配药。不久,他回来禀报备药需要二、三日时间。 萧玴安排小清前去探到落星城的路况。如没问题,就不要再回来了,直接在落星等他们,顺便把落星城一路行程做下安排,落星城是萧玴一直居住的地方,也是他势力所在,他最为熟悉。 这两三日大家也在镇上好好休息下。姑娘多了,各式物件样式、数量也多起来,得多备些,小浊、凤漓、宇凰三人没有停,分开来在镇上购买所需的物品,一路感叹光有月九幽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女人的麻烦,现在多了两位,这一对比,突然感觉月九幽真的不像个女子,除了衣服外几乎没有女人用的东西。 这天早饭时间,萧玴提议:“昨天听说今天镇上有集,我带你们去逛逛,待在这里也是无事可做。”早就感觉无趣的风夕岚最先响应,她身体底子好,昨日吃了一副药,感觉今天精神不错。但风凝紫本就不爱动,身子不好更加不想动。 “你去,我在这里陪着主上和二小姐。”月九幽看风夕岚又十分想出去玩,又担心风凝紫,她想着萧璀定是不会出门的,那自己就留下来保护他们两个好了。 “宇凰、凤漓留下来照顾二小姐,其他人都去,我也去。”还没等风夕岚回答,萧璀就说道。 “主上,我有事做,就不去了。”月冷渊回复道。他到了下弦镇还没有联系上揽月阁的人,他需要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与月祝元联系,这样做比在大镇上联络更为稳妥。 小浊则去拿前一日定的东西,不与他们一道。 上官公子(萧玴化名上官弈),尉迟公子(萧璀化名尉迟啸),一位月公子,一位月小姐,一位风小姐,出门逛街,这样的配置,注定有一个人要伤心了。没走两步,风小姐和月公子便走到了一排,上官公子与尉迟公子走在一排,月小姐断后。他们在她的视线范围,远近刚好一步一剑远距离,既保证了两位公子的安全,又给了他们私密的空间,这是一个死卫最开始就要学会的技能,在何种情况下,与主人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最好。 “哥,你还有逛街的兴致啊!”萧玴轻轻问。 “有,想买点东西。”萧璀白了他一眼。 “什么?”萧玴挺好奇。 “是你问的吗?”萧璀又白了他一眼。 镇上集市人很多,确是好看又好玩。风夕岚马上被“胸口碎大石”的表演吸引了过去。 萧玴没说两句就开始越走越慢,渐渐和月九幽走成了一排。萧璀脸一片黑,回头对月九幽说:“幽儿,你不用管我们,去和风小姐一起。” “是。”月九幽想他俩兄弟是有话说,就走开了。她看到月冷河停留表演地边一个摊子前,就先去了他身边。她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卖首饰的摊子,看他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月九幽就想逗他。 “哥要给我买钗啊,我要这个!”月九幽说完,把原先头上的金钗拔下来,在摊上随手捡了一支翡翠钗插上。她对首饰没有欲望,除非是可作武器用,不然身上少一件就少一个麻烦,所以她全身上下,除了这根金钗,再也没有任何一件饰物,没有耳饰、没有项圈、没有手镯、没有戒指、没有香包、没有佩玉。 “我来给你买,你哥得帮别人选。”她还在照着镜子,已经有人伸手给了银子,她从镜中看到萧玴俊俏的脸。 “不必,我逗我哥玩呢。”月九幽伸手想把翡翠钗拔下来,但萧玴给她按了回去,说:“好看呢,金色适合你,翠色也适合。” “多谢弈公子。”她礼了礼,伸出手把摊上的钗都点了个遍,最后拿起一支金底镶珊瑚的钗放到月冷河手中,说:“这只合适。”月冷河一看确实很配她,便付了钱。 萧璀站在旁边的摊子上看着凑在一起的三人,再低头看了看手中刚才买的一对金耳坠子,良久,最终还是把这对耳坠子塞进了怀中。 是喜欢翡翠,还是喜欢买翡翠的人啊! 他正想得出神,却看见几个人正惊恐地奔走。 月九幽虽也显出焦急之色,但仍旧三步并作二步飞奔到他身边,右手准备拔剑,作戒备状,轻声说道:“主上,夕岚不见了。” 萧璀轻推她的手,把剑推回原位,说道:“你快回去。” “我不能离开你!”月九幽断然拒绝。 “听话,你一定要把二小姐给保住了。”萧璀加重了语气,见她还一脸凛然,不禁拉了她手臂一把,沉声命令道:“快去!这是命令。” 月九幽这才一转身跑进了小巷,待他回头时,已见她在无人巷中飞上了墙头,从屋顶快速往客栈方向奔去。 街面上人并无异样,只有月冷河和萧玴在人流中找着风夕岚。刚在选首饰的时候月冷河还时不时抬头确认她的位置,就付银子的功夫,她就消失在了人群里。两人同时来到离“碎大石”不远处的一条小巷。 “哥,应该不是大批人马的行动,这绑人的方式相当专业,只一眨眼人就不见了。”萧玴对跟过来小巷的萧璀说。 萧璀点点头:“这么多人只绑她,说明识得她,应该是风家的人。这里不是风家地盘,所以只能悄悄的,不敢有大动作。” “应该是在这里被带走了,看车撤,是辆不大的马车。街面上肯定找不着了,我去通知月家人帮着找车。”月冷河拾起地上的一片绯色布条。他表面看起来冷静,但实际上心慌得厉害。 “你去,我已经让幽儿先回客栈去了。”月冷河微一行礼转身离去。这两人也从小巷拐出市集,快步往客栈走。 “客栈那还不知道怎么样?”萧玴有些担心。 “放心,有幽儿在。”萧璀淡淡说道。 月九幽以最快速度赶回客栈,她从围墙直接蹿上风凝紫的房间窗沿,用剑轻轻挑开窗跃了进去,趁风凝紫还未叫出声,就捂住了她的嘴。风凝紫看到是她放了心,但见月九幽已走到门边,开了一条缝朝外看,并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动。 这家客栈本就离主路稍远,客人也不太多,此时,一切如常的样子。 “难道是还没有到?还是说……”但月九幽顾不得多想,她将身子闪出门去,一楼大门桌前坐着凤漓,凤漓马上看到了她,正吃惊就马上意识到什么,赶紧快步走上楼来。两人回了风凝紫的房间,月九幽吩咐道:“我要马上带二小姐走,你和小浊在客栈外路口藏好,看到主上,告诉他我们去了那破庙。”说完,拉起风凝紫去了后院。他们的两辆马车都还在,宇凰正在往里放东西。她用眼神制止了他出声,几乎是把风凝紫扔上了马车后,只说了一句:“你赶另外一辆。”说完跳上马车就走。 宇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赶上另外一辆车跟上她。 进镇子前,他们经过一处破庙,当时月冷渊就半打趣说,如果在镇上有什么问题,大家走散了,就回到这里集合。现在不知道哪里安全,也不知道对手的情况,只能先离开人群,再作打算。 马车也不能留下,如果对方是针对萧家人,那这辆马车里有太多证据了。 等月九幽他们马车到了破庙不久,几人也骑马赶到,最后一个到的凤漓,他下马对萧璀说:“主上,没有尾巴。”没见到月家两兄弟。应该是一起去找人了,这是月冷渊的强项。她已经在出客栈的路口留了记号给他,相信应该能知道他们的去处。 众人进了庙门,一脸焦急的风凝紫看到人群中没有风夕岚,倚倒在月九幽身上。 “二小姐不用担心,他们只是绑走大小姐,定不会伤她性命。”萧玴安慰她说。 风凝紫双手撕扯着手帕,愤愤说道:“本来还留了我们三个月命,以为我们会待在家里等死,没想到姐姐带我逃了出来。杀是肯定不会杀的,因为还有东西没有到手!”说完,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包,走到萧璀身前跪下,将手中的锦包举过头顶,坚定地说:“还请祤王殿下做主,帮我们姐妹夺回风家家主之位。如果姐姐在,姐姐便是家主,如果姐姐不在了,我便是家主,如果我不在,您便是家主,总之决不能让那风月白得逞!这是风家家主信物,现呈予殿下,如殿下此次救我姐妹出火海,以后风家便是殿下的家臣,世世代代供殿下差遣,绝不食言。”说完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大小姐要救,家主之位也要拿。”萧璀沉声说道,他伸手接了家主信物,说:“信物我先替你保管,等二位回到风家,再物归原主。” 很好,以前是盟友,如今是家臣,这本就是他的目的。? 第13章 落月城-前往落星城 月冷渊比他们晚了好一会儿到破庙。他以自己最大的能力,在月家的情报网上让人寻找踪迹。虽然没有找到人,但还是带来了线索。他向萧璀回禀了情况:最近镇子上很太平,并没有什么异动,更没有其他势力的存在。绑走二小姐的人数不多,就两三人。有月家眼线看到相同时间有一辆轻巧马车极速出了镇子,他们出了镇子是走大道往落星城方向去了。月冷河现已经骑马先去追赶了,一路会给他们留下记号。 “和我想的一样,目标好像不是我们,好像就是冲大小姐来的。”萧玴说。月家地盘,又和落星相邻,这样一个地方如果有外势力的人存在,月家和萧玴不知道是很难的,所以他当时就觉得不是冲他们。 月九幽点头道:“而且对方无意伤她性命,是直接带着她出城了,应该是风家派出来寻他们的人。渊,客栈去过了吗?” 月冷渊是五个哥哥中最小的,与她说起来差一岁,实际也就大了月份,她很少叫他哥,但与他最为亲近,月冷渊一直为此表示十分不满,但是又没有办法,因为毕竟打不过。 月冷渊喝了口水说:“去过了,没有异样。” 月九幽皱眉道:“当时我不确认主上是不是目标,只能把东西和人都带走……但我回到客栈时并无异样,后来也没有任何异样。” “那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他们人手不够,只够绑一个,绑完就跑了先去请功;二,他们并不知道二小姐在客栈。”萧玴接过他的话头。 “这些人是无意间看到了大小姐,临时起的意。”萧璀说。 “您是说这些人不是一直跟随我们或者我们暴露了行踪,而只是在街上偶遇了大小姐。”萧玴说。 大家觉得萧璀这个说法是最准确的。 月冷渊笑道:“主上英明。如果我是风家人,知道二位的确切地址,我肯定不会选择先对大小姐动手,毕竟大小姐会武功;我肯定会趁大小姐出去先绑客栈里弱不经风的二小姐,再利用二小姐引大小姐自动送上门。” “就你阴损。”月九幽白了月冷渊一眼。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二小姐的存在,只是在街上偶然看到了大小姐一个人,就直接绑了。但他们也知道大小姐是不可能透露二小姐行踪的,由于人手不够也无法在镇上进行大面积搜寻,就只能先带她回落风城了。”萧玴也想通了。 月冷渊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得经过落星才能回落风,我们也往落星方向去。我们车肯定是慢了,希望大哥能先追到。” “现在就启程,事不宜迟。”萧璀起身说道。 月九幽没有陪风凝紫坐在车上,而是骑了马。她十不分喜欢骑马,骑久了浑身酸痛,但是她不想和萧璀坐一辆车,因为另外一辆马上放满了未来得及收拾好的东西,宇凰正在里面收拾着,暂时还无法坐人。所以前头这辆马车内只有萧璀和风凝紫。 风凝紫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看到大家都拼命在帮助她们,也安心不少,其实她并不似大家眼中的那样柔弱,身子是差了点,但胜在心思缜密、玲珑剔透。 萧玴这会儿没有坐在车内,而是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他把临行前抓出来信鸽放飞到空中,它身上有给小清的信,萧玴让他提前布置人手寻找风大小姐的下落。他想:在他落星的地盘上如果没有截住他们,那七哥定是要看扁他了。所以他非常重视这件事情,一心要将这件事情在落星给解决了。 等他放完鸽子,就看见月九幽在对他吃吃笑。这一股子邪笑,让他很不自己在。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摸了一把脸,好像没有什么不妥,所以一脸疑惑对着月九幽望,傻笑。这隽王为人太过宽厚,一点架子都没有,就像个普通的富家公子一样。平日里待她又笑得更多、声线更低些,以至于她暂时都还没有能把他放在与萧璀一样的高的位置上。那天在船上吓了吓他,也不见他态度有什么变化,仍旧是那一脸笑。 “你这胖鸟可能飞不到小清手里。”月九幽将马靠近马车,把头放到很低,快贴着他脸了,近到他都可以看到她的长长的睫毛。她总是穿着极便行动的衣服,而且比别人都穿得单薄,没有带妆,甚至头发都是男生一样的挽着,可就是怎么样都藏不住她的美。 萧玴一边脸红,一边又生怕她摔下来,伸出双手准备要去接住她。 “你的信鸽,不是--你这胖鸟。”萧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她这话可不是要骂他是胖鸟吗?他又不胖。他有点不高兴,但他仍疑惑:“可是,为什么?” 月九幽只笑笑,从怀里拿出金钗放到唇边,金钗发出一声类似鸟的长啸。这原来是一把特制的口哨啊!难怪平时见她什么首饰都没有,偏偏就随身戴着这个金钗,想来并不是金制,而是铜制。她的身上果然只有武器,一样多余的都没有。 不对,现在有了,她发上还簪着他送的那支翡翠钗。然而正美着,又想起那天在船上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月九幽对于他,似乎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毒药,害怕却又不舍放下。 正想着,同样的长啸在空中回应,接着一只灰白色的鹰从天空中冲出来,在他们头顶盘旋。月九幽又吹出一声短啸,那鹰便俯冲下来,稳稳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惊得萧玴表情都凝固了,他们通常都是训鸽,他第一次见训的鹰。 “你训的鹰?”萧玴很是羡慕。 月九幽点点头,忍不住往车里看了一眼,答:“雪鹰。” “我很擅长训鸽。我能看看吗?”萧玴的羡慕之情已经更加显露,就差流口水了。 “它只认我。”月九幽看着车帘答道。曾经,它还认另外一个,就是那位将它捡回来交给月九幽养的小公子。 她勒了马缰绳,放慢速度,从怀里掏出一块兔肉干喂鹰,边笑得花枝乱颤边说:“我让‘斥魂’吃饱点,它应该就不会惦记你的胖鸟了。” 只见车里伸出一支手,有人轻唤一声:“‘斥魂’”。 ‘斥魂’听到就立即飞到他的手臂了,萧璀也给了它一块肉干,它立即接了吃掉。月九幽看到这个情景,立即大叫一声:“‘斥魂’!”‘斥魂’又飞回到肩膀上,她接着把信装在它的腿上,又拍了拍它的头。斥魂收到信号刷地一声张开翅膀冲上天空,在空中盘旋两周后就飞走了。 “不是就认你一人吗?你又骗我!你……你叫他不要吃我鸽子啊,小清收不到我的信怎么办!”萧玴气急败坏地叫道,月九幽哪里听他的,长腿一夹马肚子,飞奔冲到队伍最前端去了。 车里的两人听到对话,不禁也笑了。 “她就爱捉弄老实人,一时冷得像冰,一时又像孩童一样顽劣。小时候就是这样。”萧璀微笑着说。 “她也太美了,惹人疼爱,自然是肆意些。但是还是很可心呢!我姐姐从未有过朋友,旁人觉得她太傻太冲动,但她觉得九幽姑娘好,我看九幽姑娘也是真心待她。”这风凝紫其实比风夕岚更老成。 “她应该也从未有过朋友,她生长的地方都是男子。”萧璀从窗里略伸出头,看着她骑马的飒影。 “有哥哥疼也是好的。”风凝紫突然想到了她的亲哥哥,她的哥哥小时候也是疼她的,但想不到现在却想要她的命,想到这里不禁又伤起神来。 萧璀想起了往事,微笑着说:“她的哥哥可不好当,因为她可是吃了不少苦。但她对妹妹很好,看到风大小姐,可能是把她当妹妹来疼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在观察风家姐妹俩。相比起姐姐风夕岚,他觉得妹妹风凝紫更适合当风家的家主,处变不惊、头脑也够好用,就是身体差了点,不知道能活多久,死得早了后人接不上,还得指望风夕岚。总之,风夕岚是一定要找到的,不然后面也有得头疼。 “原来是这样,九幽姑娘也应该跟随您很多年了,风凝紫大概知道他说的意思,也笑着说道。 “啊……是啊,五年了。”萧璀将脸转向窗外看风景,天色渐暗。 “我看她与殿下您十分默契。” “默契?”他挑挑眉。 风凝紫轻咳一声,接着说:“是啊,就好似您稍一动作,她就知道您想做什么,不必开口说话一样。那天您抬了下头,她马上站起来去关窗,我后来细看才知是风吹了您的书页。” “这样啊……” 他突然有些羡慕月九幽与萧玴的相处状态,羡慕她在萧玴面前的肆意。她在其他人面前是那么的肆意、不可一世;可在他面前,她恭恭敬敬的,甚至可以说是低眉顺眼,一点点的戾气都不曾表现出来。特别是这几天,对他完全是下属对主人的态度,没有一点点情感在里面。他想起五年前,两人曾约定好,人前行礼恭敬,人后亲密无间。? 第14章 落月城-发现踪迹1 月冷河心中焦急,策马追赶,一刻不敢停下。唯一停下来的时候就是找到一路上收到信的月家人,看他们是否有消息。因为在下弦镇寻了大半天人,马车又是直接绑了人就走,所以总是晚了些,虽一路都有消息可就是一直没有追赶上,他心里越发焦急,直追到落月城城郊。 月冷河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着实有些饿了。这一出城就是密林,再没有时间找吃的。所以他下了马,在城郊边的最后一个茶亭里买点干粮。他边付钱边问老板,是否看见一辆深蓝色马车经过,马车帘上有个金色叶子的徽章,同行的应该是三男一女。 老板想了想居然说见过,而且就在不久前。当时这辆马车也是停下来买水茶和干粮,当时车上下来了两个男人,穿着深蓝色衣服,胸前绣着金色叶子的徽章,一个装干粮一个装茶水,银子也给得大方。大家正忙活,就听到一声惨叫,接着车上滚下来一个人,细看是个穿红衣服的姑娘。车上又跳下来一个穿蓝衣服的男人,这两个买东西的男人东西也不要了,三人一起去追那姑娘。那姑娘身上被捆着绳子也跑不快,没跑几步就被按倒在地,又塞回车里去了。 “那姑娘劲儿可真大,踢得几个男人龇牙咧嘴的,听那几个男人叫她大小姐,我们也就不好管了,怕是哪家的小姐逃了家被捉回去,人家的家事咱也不好管。”老板摇摇头说道。 “往哪个方向去了?”月冷河夺过干粮问道。 老板往大路一指,说:“就是奔大路去的……”话还没说完,月冷河就飞身上马奔出去好远了。 “还好还好,不久前到的,这下应该能追上了。”他心中一阵狂喜,只有三个人,那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总算是能把人救下来了。这样想着,手上的鞭子扬得更勤了。 进了密林,路就一条,山间小道根本就走不了马车,他们坐车速度再快也比不得骑马,月冷河只管策马前行,不需要去看踪迹,所以速度就更快了。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听到了马车声,就在前方不远处。兴奋使他浑身的汗毛都坚了起来,手上再加了几鞭,大声喝马,马也跑得更起劲了,转眼马车就出现在他眼前。 “停车!”月冷河大喝一声,一只短刀从他手中飞出插中那驾车的蓝衣男子。接着他纵马向上,双脚在马背上一点,就跳到了马车上,一脚将那中刀的人踢下了车,他用力拉住了马车的缰绳。 车还未停稳,先听到车里一阵“唔唔”叫声,一把长剑从帘中直朝他刺来,他早已察觉,侧身躲过这剑,顺势抓住那人手臂直接把那人扔出了车外,车这时才停稳。他掀开帘子,又有一剑朝他脸上过来,他还没有看清帘里的情况,只能先退到车外。最后那个男人跟着他跳下车,两人缠斗,那被扔出去的男子也上前帮忙,但是这两人显然不是月冷河的对手,几招下来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月冷河也无意杀他们,先到马车里救风夕岚。 “夕岚!”月冷河掀开车帘,见风夕岚被从头到脚绑得结结实实,嘴也堵上了,忙去解开她。 “冷河哥哥!”风夕岚扑进月冷河的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你总算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月冷河紧紧抱着她,轻声地安慰:“不怕不怕,我来了,走,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说完,月冷河先下了车,又把她扶下了车。正想走,就见这姑娘再一次窜进了他怀里,紧紧揽着他的腰不愿松开。月冷河也轻轻揽着她,手替她理着蓬乱的头发,唇就放到了她的额头。 两人正甜蜜着,一支箭和着啸声朝他们飞来,他紧搂了一把风夕岚转了一圈,躲开了那支箭。接着,第二支,第三支……他抱着风夕岚滚到地上躲避,接着抽出刀抵挡飞来的箭,但仍有一支削过他的手臂。 还没有等他们起身,箭阵却停了下来,一队骑马的人从密林中穿出,直朝他们而来。 月冷河将风夕岚护在身后,默默看着来人。 “绝对不是风家人。”月冷河看看他们的排阵、在马上的姿态,再看看地上的那两个还能动的风家人,想到。 “你们是什么人?”月冷河先发问。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暗红衣衫的身材健硕的男子,他背上背着一个箭囊,手上拿着把轻弓,这十几人中有一半人用弓。难怪刚才多箭齐发,差点没躲过去。 领头人哼了一声道:“这你不用管,把风大小姐交出来,留你个全尸。” “尽管来试试。”月冷河毫不退缩。 “你一个人……有气魄!但人死了,气魄也就没了。”领头人一挥手,这十余人都朝他们而来。 “夕岚,快跑!”月冷河对身后说道。 “我要和你一起,我不走。”风夕岚不答应。 敌已近身,二人为了对方拼死相对。风夕岚身体未全愈,渐渐不敌。不觉一侧方有人举刀而来,她一时无法应对,就见月冷河拿身体当盾挡在她身前。这一刀划破了他的右背。血顿时染红了衣,再拔刀,血溅了风夕岚一脸。这时,她撇见一直没有领头人正搭弓准备射剑。 “住手!”风夕岚迎向领头人,这回换她挡在月冷河的身前,“我跟你们走。放他走,不然我就……”她拿短刀抵住自己的脖子。 “夕岚!”月冷河满眼痛苦。 “快走!”风夕岚狠狠叫道。 月冷河心里是知道的,人肯定是救不走了,他们应该不会要她的性命,只能再找机会。想到这里,他沉声说道:“等我!”就迅速跃出包围圈,逃进了林子里。 身上的痛抵不过心里的痛。他不敢走远,等他再回刚才的战场时,发现这群人不仅走了,居然还把自己人的尸体都带走了,就留下风家的三具尸体。在风家人身边,他发现了一块木制腰牌,这应该是那伙人的标记,他记下形状后就把它插在了树后。 他料定月家人定能发现这里的打斗痕迹,也能发现他留下的记号。随后,他便捂着伤口跟着那伙人的踪迹进了天相镇。到镇上只需找到隽王殿下的人马,就能解救风夕岚了。? 第15章 落星城-发现踪迹2 一路披星戴月,从天黑到天明,大家都不曾说停下来,心中都担心着风夕岚和月冷河,虽然担心的目的各不同。 萧璀在车里想着心事,萧玴则不安地时不时掀起帘子望向窗外。 “七哥,风大小姐如果救不了,或者是迟了,那我们要如何?”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还有二小姐。”萧璀想也没有想就回答。 “二小姐的身体那般,要是知道大小姐出了事也怕是……那我们就要想别的办法了。”萧玴说。 “放心,尽在掌握。她们俩在最好,毕竟名正言顺,能省不少事。但如果真的不在了,风家女子甚多,只要听话的,谁都可以。”萧璀的话让他放宽了心,但他还是中意二小姐,觉得她能担起风家的家业。 两人正聊着,忽听得一声马嘶,萧璀往窗外看到跑在队伍最前面月九幽勒停了马,大家也都跟着停下来。 “渊!”她大声唤道:“快过来!”月冷渊听到唤他就立即跳下马走到她身边。他们蹲下细细查看,月九幽指着地上说:“你看这里!”他看到地上到处是杂乱的脚印,立即起身查看周围的情况,果然在主道边的树上看到了不少刀砍痕迹和箭痕。 “主上您来看,从脚印来看,人数不少,至少二十余人,从树上的痕迹看,武器各不同,刀、剑,他们还有弓箭手。”月冷渊分辨道。 “对方收到消息就来人接应了,冷河刚好追上马车,就交上手了。”此刻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萧玴首先猜测。 “估计……哥没打赢。”月冷渊又说。 “废话,这么多人,还要带夕岚走,哪里打得赢。是你的话手都不会出就先跑了。”月九幽骂道。 “是是是,谁像幽姑娘你啊,以一敌百。”月九幽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将他踹到树上。 “也不知道哥救下了夕岚没有?地上血量不少,却没有看见一具尸体,不知道哥有没有受伤?”月九幽有些担忧地说。再去看那月冷渊,只见他抱着树蹲在地上半天没起身,她于是也凑过去看。树根处有一把短刀别着个牌子插进树根处,“哥留下的。”月九幽和月冷渊对视了下,这刀正是月冷河的佩刀,她拔出刀取下那黑乎乎的牌子,抹去牌子上的泥土。这牌子是木质的,雕着什么看不太出来。木头就是杂木,雕工样式粗糙不堪,并不是什么好物件儿。 看来,月冷河还能留下标记,应该是人没事,只是人可能没救着,毕竟对方人也太多了。 月九幽绕过萧璀,将牌子举到萧玴前面,说道:“弈公子在落星可曾见过这个?”此刻他们已经到落星城的范围,马上就要进入天相镇了。萧玴的玴和上官弈都是同一个读音,但从称呼上可以听出,她应该是叫他上官弈。因为普通人是不可以直呼皇族成员名字的。他喜欢被她叫公子,而不是殿下。 萧玴接过牌子细看了看说:“这是落星城贪狼寨的腰牌。” “难道这批人不是月家人?那这贪狼寨绑二小姐做什么?”月冷渊好奇在问道。 “山寨?难道图财?”月九幽对于山寨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灭!一说道山寨她道先想到的是图财,风家是落风最大的家族,如果绑了他们的大小姐问风家拿银子,那肯定不是两的事儿,一次足可以让他们吃上几年。 萧玴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收起腰牌叫过小浊,附耳对小浊交待了一些事情,然后就见小浊策马而去。 风凝紫此时也到了他们身后,听众人说得事有些心惊肉跳,在他们身后咳了起来。本来从她的身体出发,现在月冷河不在,没有给她用药,萧家两兄弟是主张事情暂不告之她的,但是显然她已然是听到了。 萧玴想对她说些什么,就见她向两人礼了礼,说道:“两位只管安排,我身体受得住,只要能救我姐姐,我做什么都愿意。”大家这才知道,她比大家想像得要坚强得多。 萧玴于是对众人说:“我们绕过天相镇,先到天梁镇,小清他们会在那里等我们,落脚了再从长计议。” 说完就请风二小姐去了另外一辆车上,而他与萧璀促膝而坐一起商议后续事宜。 “现在不知道哥是不是往天相镇里去了,我们绕过这个镇子如果没有看到大哥的标记,那你就给他留。”月九幽仍跨上马,现在人手少,保卫的重任就放在了她身上。 “我知道。”月冷渊点点头策马跑到队伍最前面,留她殿后。 萧璀也不说话,就看着萧玴。 “七哥,之所以不去天相镇,就是因为这贪狼寨。这贪狼寨一直是我的心病,联合官府攻了二次都没有扑灭。”萧玴脸色沉重,重重说道:“这是落星唯一怕有不妥的地方。” “你在落星这么久,我以为最能放心。” 萧璀语气听不出有什么变化,却把萧玴吓得不轻,忙说:“是玴儿无能。” “说说怎么回事。”萧璀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贪狼寨在落星天魁镇,寨子背靠镇最南的迦林山地无人区,一面临海。这寨主名叫江赟,武功十分了得,最重要的是他有个智慧超群的军师司夜。两次攻寨:第一次军队停留在寨下时就饮下了毒河水,导致失去战斗力而没有成功;第二次成功攻上寨门,江赟和司夜带着主力一半逃到了海上,一半逃到了无人区,保存了实力。待我们退去后,他们因为主力都在,很快就死灰复燃。” “再攻就是了,除掉这两人寨子也就自行灭了,有何难。” “最厉害的就在这里了,他们回来以后,再不与官斗,也很少来骚扰周边镇民。官府觉得耗费太大,他们又未再有动作,迟迟不愿再攻。而我,一要保存我们的实力,二则再无联合官府的借口,只能先放着了。” 萧璀来了兴致,裂嘴一笑:“原来如此,山寨不与官与民为敌,哪来的银钱养人?难道种菜养猪?” “七哥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迦林山地无人区一半在我烨国境内,那一半可是在曜国的。” 萧璀又是一笑:“那这次就给他灭了,这事幽儿应该最有兴致,她生平最大的喜好就是灭山寨。要算上这一个,就得第九个了。” “只是不知道这风家人是怎么牵扯进去了。”萧玴思索着。 “这风月白胆子当真是大了。”萧璀眼里有了杀意,他最恨别人打乱他的计划。 天魁镇很小,又邻近无人区,所以人口也非常少,大多都是与贪狼寨有点关系的住在这镇上,旁的人肯定是不敢的。如果直接进了天魁镇,那等于是告诉对方我们来了。如果去天相再到天魁又远了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先到天魁镇附近的天梁镇集结。一来,两镇相邻,不管是攻还是退都不会花太多时间;二来天梁镇相对天魁镇面积人口都大得多,城池因长年受贪狼寨影响修得特别牢固,易守;第三,萧玴长大的上官家,就在天梁镇东侧的天权镇,也是落星城最大家族星家所在地,搬救兵也快。 又是一路奔波。 他们的马车刚到镇门口,就见到小清小浊二人已在镇门外等着他们。到了落星自是不用住客栈,客栈人多眼杂,也保不齐有贪狼寨的眼线,还是住自己的房子安心些。小清小浊快马加鞭先赶到,收拾了星家的一个院子供大家使用。星家与上官家是姻亲,星家长子娶了萧玴的义姐上官琬玲,所以萧玴用着上官家的身份,即不像星家那么高调,又可使用星家资源。 到了院子里,众人首先见到了受伤的月冷河。 “哥,你怎么样?”月冷渊和月九幽忙上前查看,听他说是中了一刀,没有大碍。 月冷河待大家坐定,便把这一路上来的情况讲给大家听。 他一路骑马追踪轻马车而去,打探到一行只有三人且是风家人,他们在镇上买东西的时候被人看到穿着风家服饰。就在落月城与落星城交界处,终于追上了他们。正当他救下人时,没想到从林中窜出一支几十人的队伍也要抢风夕岚。本以为这支队伍是与风家是一伙,但没想到那伙人把风家的人也杀了。他一人不敌受了伤,风夕岚为了救他自愿跟这伙人走了。等他们走后,月冷河再回到他们打斗的地方想找点线索,没想到他们连自己人的尸体也带走了,好在找到了遗落了腰牌,他便在树后做了记号,好让他们知道情况。 他顺着马蹄印又是一路追赶,跟着进了天相镇。一路尾随他们却发现风夕岚并不在他们当中。这才知道他们其实已经兵分两路,他跟的这一路进了天相镇,还有一路人带着风夕岚根本没有进天相镇。等月冷河发现时已经迟了,失去了那些人的踪迹。后来,他遇到了赶来天相镇的小浊,于是就和小清小浊一起到天梁镇来了。 “你伤势如何?风大小姐可还好?”萧璀问道。 “属下一点小伤,无妨的。风大小姐也应该无妨。”月冷河想到当时那场面,不禁伤心欲绝。? 第16章 落星城-交换心意 了解了大概情况后,大家先行各自休息,休息好了再好好想办法赢救风夕岚。等大家都回了房,月九幽敲开了月冷河的房门。她放心不下他的伤,需亲眼看看才行。大家平日里疼她,老是说她不怕死不怕疼,什么伤都是小伤,所有月冷河但凡她有点伤都要再确认一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其实月家人都和她一样,只要没死,那身上的伤在嘴里就都是小伤。 “哥。”月九幽轻唤道。 月冷河桌子上摊着药、纱布,他正在给自己换药。月九幽接过药细看了看他的伤口,手臂上几处箭的擦伤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主要是右背上的一处长长刀伤,好在不深。这个位置他自己不好动手,所以还没有上好药。 月九幽没有说话,默默拿起药,一点点的沾染在刀口之上。 “小幽。”月冷河温柔地叫她。 “嗯?疼?”她听到月冷河唤她,以为自己手重了。 月冷河摇摇头,有些哽咽:“你知道我向来自负,自认为无论武功还是谋略都超过常人,但我这回真的对自己很失望。我一直追不上,追上了又却没有能把她救回来,我居然无法护她周全。” “哥,不是你的错,关心则乱。”月九幽明白他的感受,在她记忆中月冷河确实极少犯错。今天说话这语调,她也从未从他的口说出过。他总是那么冷静,那么温文有礼,她觉得多大的事在他面前都能轻松化解,从未见他如此痛苦过。 月冷河痛苦地摇摇头:“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我甚至还在想,我们天天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你们以前出任务我也会担心,但是你们从未真正出过事。我想……我怕……如果你或者小渊他们有一天真的出事,而我却无法救……无法……救你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死,我该如何是好?” “哥,你不要说了,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不是夕岚,她未经世事,武功又不好,你以后只用担心她就可以了,不用管我们。”月九幽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但又确是事实。 月九幽在伤口上抹好药,又熟练地帮他包扎好,接着将那一堆换下的血衣血带收拾了起来。他们从小经过训练,嗅觉、听觉、视觉、味觉、触觉都敏锐过常人。月冷河就闻不得这血气,所以以前他受伤后月九幽帮他换药每次都会细心地帮他立即收走。月冷河知道,她看起来虽冷淡,平日待这些兄弟也不亲近,只有他和月冷渊还稍好些,但她其实记得各个哥哥的习惯和喜好。她心里还是在意的,他都知道。 月九幽转身出了房间。“该扶持时一定要扶持,该放弃时一定要放弃。”关于几兄妹,她想到义父曾经教过他们的这句话。月祝元从未说过让他们不要有感情,因为一同长大、一同生活、一同训练、一同赴死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感情。这些孩子虽从几岁就开始训练杀人,心是冷的,但是要让他们之间没有一丝牵绊一丝情感,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教给他们的是如何取舍。 如果这次风夕岚换成她月九幽,她肯定也是毫不犹豫地让受伤的月冷河先走。但如果转换身份,如果风夕岚换成萧璀,而她是月冷河,那么会是怎么样?萧璀会因为她受伤而让她先走吗?而她,会因为冷静、因为知道救不出而先逃离吗? 月九幽想不出答案,也不敢想。也许只有到了那个时刻才能知道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正想得出神,一双大手从月九幽身后环住她,她未回头就瞥见那黑色常服下摆的金色云纹。这是他最爱的纹饰,他不知道,月九幽放下刀剑也很擅长女工,其中最擅长就是绣云纹。 萧璀左手环着她的臂膀,右手从她手中轻夺下血衣递给他身后的宇凰。宇凰双手忙接住,随后就弓身退了下去。 “这些事以后交给其他人做,他毕竟是个男人,你不太方便。”萧璀话语间有些醋意。刚才看她深夜进了月冷河的房间,心里很不舒服,但见她出来手里拿着血衣血带,才放了心。 “他是我哥,没什么不方便,我伤了也是他包扎的。”月九幽毫不在意,他们外出任务时也不止一次受伤,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都是相互处理伤口,这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一起吃饭一样普通。 “以后不许。”未等月九幽再出声,萧璀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直走到他住的偏院内才停下。 他今天将黑发束起了,戴着一副翡翠束冠,本就身量极高,束起发来更加显得高了一些,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衬得脸色有些苍白,他总是站得笔直,下巴总是轻轻抬起,眼中永远也都是冷的,除了看她以外。 他与萧玴是同胞兄弟,但二人感觉完全不一样。可能是与长大的环境不一样导致。当年他们的叔父为了夺王位,杀了他们的父亲,还有十一个子女,他们两个被当时宫中武将以侍童换之,救了下来。为了安全起见,萧璀被送到冽国在皇室中长大,而萧玴被以私身子的身份送到了告老还乡的上官大人家里。所以萧玴在市井长大,更为平易近人。本就是王子的萧璀又在皇室长大,所以更具王族气息。 萧璀一手带上院门,一手拉着月九幽未松开。她习惯性转身观察院子里的情况,关好门的萧璀看着的月九幽的背影,又从身后环住了她。他低下头用自己温热的脸贴着她的额角,月九幽能感到他的呼吸声,接着,他将头轻轻搁在了她的肩上。这个宽厚的怀抱曾出现在多少个梦回里,都不曾真实过,这回真的在这个怀抱里了却仍旧不觉得真实。 五年前,只要他看月九幽一个人站着,他就会悄悄从身后搂住她,将头搁在她的肩上。那时候他早就高过了她很多了,但是仍喜欢这么做,再费劲也想要这么做。 “主上……”月九幽略挣扎一下,他松开了手。她回过身就迎上了萧璀那双温柔且深情的双眸。他望向她眼神太动人,月九幽心中疼得厉害,竟一瞬就红了双眼。 他看着她泪就要滴落的双眼,眼角也微微泛红,眼中满是委屈。那双眸中帝王之神全无,这时只是一个伤心的男子。她仿佛从眼中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十四岁的翩翩少年郎,为了她能伤心流泪的少年郎。 他狠狠地,再一次地将她搂进了怀里,良久才喃喃道:“幽儿,不要这么对我,我不许。” “主上,我……”月九幽被他抱得太紧,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现在,我不是主上,我是萧璀。”他一字一句纠正道,手中不曾放松半点,“你不要对我如此冷淡,我不许。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人前是主仆,人后是……” “主上!”未等他说完,月九幽就打断了他,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无论何时,您都是幽儿的主上,这个名字不是我能叫的。人前是这样,人后也是这样。”说完,她就要走。 萧璀拉住她不放手,更感觉委屈了。 月九幽的眼泪也从眼底滑落,她回过头,满眼绝望,一字一句地说重复着萧璀那晚说的句话:“我只不过主上手里的刀,身前的盾,脚下的蝼蚁……” 萧璀吃惊地松开手:“我那……只不过是……说给玴儿听……”看到月九幽泪流满,又上前一步再次拉住她,他的眼中露出惶恐之色,他没想到月九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所以当时吐血是因为……”萧璀想起了当晚的情景。 “主上多虑了。”月九幽擦了把脸上的泪。 “你与他们不同……”萧璀伸手替她抚了抚泪。 “有何不同?!”月九幽提高了音量,“你与我有无羁绊都好,我都会一样为你赴死。”她眼神变得寒冷。 萧璀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如何让她相信他的感情,只能又一次将她揽在怀中,不肯松手。“我不要你为我赴死,我要你爱我,像以前一样爱我。” “我爱你,如同以前一样,我爱你,也同以前一样能为你赴死。可是,你爱我吗?你能为我赴死吗?”她抬起头,满脸悲凉,“你永远不能,总有比我重要的事、比我重要的人,对!” 萧璀还想说什么,月九幽推开他:“所以,我明白,我希望就做你的死卫,你就做我的主上,你不要给我任何希望,让我觉得我与他人不同,好吗?” 萧璀悲痛欲绝,他轻轻拉过她,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她泪都未干的唇上,深深地吻下去,哪怕得不到回应。 是啊,他凭什么让她爱他,自己根本不可能给她对等的爱。 是啊,她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世上,因为他的身份,他还有那么多未完的事情要做,这些确实比他们的感情,比她,重要得多。 他本不应该这么直接地表露自己感情,但当他看到萧玴看她的眼神,看到她在萧玴面前的放纵时,就着急了,按捺不住地着急,他从不曾为什么事情如此着急过。 月九幽推开他,不觉使了点内力,萧璀被推得倒退了两步。她开门奔出去,以他追不上的速度。两人都太过用情,没有注意刚才从门口退到不远处竹丛下的萧玴。? 第17章 落星城-单独相处 这一夜,这院子里大多数人都一夜无眠,和衣到天明。 第二天早膳,有月九幽爱喝的羹,但是大家都在,唯独不见月九幽。萧玴先问起,小清便答他:“九幽小姐一早用过饭了,然后说要去查看院子周围的情况,怕有什么不妥。” “她也是稳妥。”萧玴点点头。 “我跟她说妥妥的,让她放心,不用去了,她……她让我滚……”小浊给萧玴奉了饭后的茶,委曲巴巴地给萧玴说,大家听到这话都笑了。 “就偏你也敢管这位的事,那不是该。”凤漓笑着对小浊说。 萧璀早就知道她早上一定不在,是为了避开他,所以他也并没有开口去问起。 大家都用过了饭,喝着茶谈论月九幽。月冷渊正说她小时的趣事给大家听,就见她走进厅中,吓得一口茶没有吞好,咳呛起来。 只见她今天着一身利落的薄纱罗裙,里衣是青绿色,罩衫是若竹色的,深深浅浅的绿,让人看起来觉得甚是清爽,不施粉黛的脸上,就唇色在绿衣衬印下稍显苍白,发上仍簪着那只翡翠钗,颜色很是般配。 “这宅子周围如何?”萧玴见她走近行礼,就问道。 但见她摇了摇说:“没发现什么,就是有几间民房隔得太近了,也都住了人”。 “是。如果要停留多些时日,需得换一个。”萧玴温暖地笑笑,又说:“平日不都是穿紫衣,穿葡萄色最是好看,今日怎么穿起翠色的了。” “宇凰买的。”月九幽朝宇凰呶呶嘴,萧玴和萧璀都望向他,吓得宇凰差点砸了手中的杯子,拼命解释:“主上,不是我,不是我,九幽姑娘让买的,我还以为是买给……买给风二小姐的,她常穿翠色的。” 宇凰说完立马又想到什么,往月九幽那边看去,果然见月九幽也正看他呢,他感觉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反正这两位,有一位得杀了他,都快哭了出来。 “翠色也是好看得很。”萧玴由衷地赞美道。 “那今天大家是无事可做,要讨论一天我今天的衣服、妆容,再讨论一下明天我穿什么颜色吗?”月九幽一脸冰冷,赞美她听得多了,她这张脸,这身段,有穿着不好的颜色吗?花姨就曾说过她,就算是批块麻布也是美的。 萧玴尴尬地咳了几声,忙招呼大家都聚到厅里,把贪狼寨的情况简单给大家说明了一下,此番去救人不可着急,只能从长计议,还要搞清楚贪狼寨插这一手的原因。 萧璀问风凝紫:“二小姐,风家境况,你也说说看。”他想看看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小姐对风家的事情了解多少。 风凝紫不假思索地答道:“这贪狼寨我们也是知道的,因为他的寨子离落风城也很近,而且迦林山地也绵延到了落风城境内。以前,他们时不时从山地到落风搅扰。但是从未听说他们骚扰过风家。此次如此大张旗鼓地出来绑人,无非两件事情:一是为了钱,毕竟风家也算是家大业大,钱是不缺的,绑了姐姐换银子;二是我哥哥已经和贪狼寨合作了,因为他不敢用风家的人手。” 萧玴点头表示赞同:“二小姐所言极是,无论如何,这寨子是肯定要上去的了。” “目前看来大小姐没有生命危险,无论贪狼寨想要什么,都得拿活着的大小姐换。所以也不急着这一、两天,我们先休整保持好体力,等想好万全之策再来救人。”萧璀吩咐大家道。接着他吩咐萧玴找人再去探探贪狼寨的情况,但切不能打草惊蛇。又让月冷渊联络落风城那边的线,让他们关注风家特别是风月白动向,两人都应声去办了。 两人走后,他靠近月九幽想拉拉她手,果然她还是躲开了。他黯然神伤,无力地说道:“我要出门走走,你可以不去,就在屋里休息。” 月九幽忙颔首答道:“主上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萧璀不再说话,默默走出院子,月九幽紧紧跟随着,萧璀没有带凤漓和宇凰,只带了她一人。一人也够了,她想,便没有问。她仍旧按照规制在他身后一人一剑远的地方,他今天穿一身杜若色的常服,这件下摆绣着浅紫的回字纹。穿这颜色好看过墨色,才是他年纪应该穿的颜色。墨色显老好几岁,也是他常穿的原因。 “为何想起穿这个色?”他突然停下脚步,月九幽也就停了下来。他退了一步,和她站到一排。 “您怎么也在意这个?是这个色看不顺眼?”月九幽也不看他,边走边整理自己的裙角。 “不喜欢,不许穿。”萧璀冷冷说道。 “是。”月九幽答完就开始解佩剑,只见她将“赤影”放到地下,接着又开始解身上的腰带。看到这情景,萧璀慌了,忙拉住她手。 “你干什么?”萧璀斥道。 “主上不是说了吗,不喜欢,不许穿,那我就脱掉好了。”月九幽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 “你!你是要气死我,对吗?”萧璀知道她故易气他,但仍感觉怒火中烧。 “属下不敢。请主上责罚。”月九幽抱拳低头道。 好在他们还未走出多远,巷子只有他们俩没有旁人。他无奈说道:“算了,你喜欢就行,爱穿什么色就穿什么色。”说着帮她整好腰带,又拿起地上的佩剑递给她。 月九幽接过剑挂好,两人不再说话,并排走过小巷直往正街去了。 “你怎么不问我去哪里?”萧璀忍不住先开口。 “主上的事,属下不敢多问。”月九幽官方答复。 萧璀又被这答案给治住,接不了话,只得又闭了嘴。他暗自想:“昨天吐露了真心,还强吻了她,这还是气没消……”他现在只想扶着额头好好哭一场,感觉今天的气氛比前两天还要差了。前几天还只是冷,今天是冰了。 他非常后悔,在冽国天天与那帮王公贵胄一起,怎么就没有学点他们讨女子欢心的技能呢?现在才一回合就黔驴技穷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在街上闲步而行。 路过胭脂摊,他问:“你用不用这些?” “回主上,有任务才会用。”他便将手中的唇脂放下了。 路过佩玉摊,他问:“你觉得这块如何?” “回主上,这品相配不上您。”他便将这块明明是女用的佩玉放下了。 路过首饰摊,他又问:“这个可好?” “回主上,不知道好不好,如果是我,我不喜欢。”他又将手中头花放了下来。 看来,这气还是妥妥地没有消,只怕是单独在一起,更让她更气了。这街也是没法逛了。 萧璀人只好领着她来到街心一家牌楼很漂亮的酒楼,二人要了个包间坐下。 “坐对面。”萧璀指示道。 “属下不敢。”月九幽对于他的每句话都有官方回答。 “坐对面,命令。”好,主上也有主上的好处,萧璀想到。 她只好坐下来。 等酒菜上来,他又命令道:“吃,命令。” 她又只好拿起筷子。 他真的相当无奈,但仍旧给她夹菜,边还要介绍:“这是落星最有名的玫瑰鸡,你尝尝。” “是。” “这是鱼羹,最近都在赶路,没有好好吃饭,补补。” “是。” “素菜也来点。” “是。” 萧璀哭笑不得,这本是多好的两人相处机会,硬生生给变成了主仆情宜,吃个饭还得下命令。 两人正尴尬地吃着饭,突然觉得外面有些吵闹,月九幽立马站起身来,剑从鞘中抽出一半。正防备着,只见房门被撞开,有个人滚了进来,月九幽抬起脚把他挡住,免得他滚到萧璀那边去。 那人被她这一挡,反而站稳了身体。 他朝月九幽笑笑表示感谢,这人穿着不像烨国人,五大三粗的身材配合这傻笑,莫名般配。 还未开口,门外追进来几个人,就要拿他。 “都给我滚!”月九幽冷冷看着他们,慢慢说道,“不要扰了我家公子。” “咦,你一小姑娘,口气不小!”其中一人看说话的人是姑娘,而且十分美丽,顿时来了兴致,挽着袖子就走上前来,“你要帮他也可以,你跟我们走,抵债……” 话声未落,但见月九幽已在近身,手持剑抵住了他的喉咙,“你的命都配不上我这把剑,再不滚,我就把你砍成四块,不,八块。”她列嘴一笑,左边脸在笑,右边脸却无表情,显得非常诡异。后面还有一人想冲过来,但见月九幽手中飞出一把短剑削掉那人的发髻,然后扎进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那群人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那大个子仍在屋内,月九幽用带有寒光的眼神看向他。 “呃,多谢姑娘、公子搭救之恩,我……” “滚。”月九幽冷冷说。 “不不不,姑娘救命之恩,以后,以后我一定相报。还没有问姑娘尊姓大名?” 月九幽不答。 那人又说:“我记着您就行了。”说完可能是怕那些人又追上来,就立马跳窗走了。 萧璀见她越发沉稳了,他刚才还以为她会一剑把这几人都给杀了,那就得把萧玴找来收拾了,还挺麻烦。 这饭吃的,哎,萧璀心中叹道。? 第18章 落星城-独闯山寨 昨晚酒饮得多了些,萧璀早上醒来就感觉头痛欲裂。平时他也不这样,饮一点但绝对不会多。 昨天和月九幽逛了个不冷不热的街,吃了顿不冷不热的饭,很是郁闷,到了夜里仍辗转反侧睡不着,就想起身走走。 他首先想的就是去找月九幽,再和她谈一谈,这一次一定摆低身段好好说。可是当走到她门前时,萧璀又犹豫了,想到白天相处的情形,他怕晚上过去只会令她更难过,因为事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回过身朝别处走,不知不觉走到萧玴住的侧院,见他房里还亮着灯就想和他聊一聊,正准备进院就见一身绿衣的月九幽从他房中出来。 此时,已是深夜。 他目送月九幽回了房间,萧玴那里也不想去了,于是回了房喝闷酒。 宇凰早晨敲门进来伺候洗漱,见萧璀宿醉未醒的样子,忙让门口守夜的凤漓进来伺候,自己先去厨房煮点醒酒汤给他。 萧璀换好衣服就到前院走动,见月冷河在院中练刀,萧玴在前廊喝茶,扫了一眼院子唯独不见月九幽。 月冷河过来行礼,萧璀便问:“幽儿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月冷河摇摇头,答:“今晨起就不曾见过她。可能是和小渊一道出去了。” 正说着,就见月冷渊进了院子。月冷便又问他:“小幽没有和你一道?”月冷渊也摇摇头。 凤漓挠着头对萧璀说:“昨夜我当值,大概丑时,见九幽姑娘进了院子。那时主上睡下了,我问她是否有事,要不要帮她通传,她摇摇头又走了。” 萧璀猛一回头,盯着凤漓。 这时,萧玴走了过来,眼神充满忧伤,他给萧璀行礼,接着对大家说:“不用找了,她走了。” 大家都不说话,吃惊地看着他。 “走去……哪里?”凤漓脑子简单,先问道。 其他几人均已估出了个大概。 “贪狼寨。”萧玴鼓起勇气说。 “她一人?”月冷河吃惊地问。 “是。”萧玴感觉再说下去,有人能把他吃了。特别萧璀,他一直没有说话,但见他拳手都握紧了,仿佛再等一瞬就要挥到他脸上来。他马上补充道:“先一个人。” “跟我进来。”萧璀如吐冰针,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萧玴马上跟了上去。 萧璀背对双手背向院门站着,萧玴默默关了院门,跪了下来。没等他问,就主动解释道:“七哥,我们不是故易欺瞒您,是怕您不同意我们的计划,但是我们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最有利的。”说完,把计划全盘托出,并把“沉欢”拿了出来。 萧璀接过“沉欢”,良久才开口:“昨夜她到你院里,就是因为这事儿?” “是。”萧玴不知道原来萧璀知道她昨晚来过。 “谁提议的?” “是我……”萧玴支支吾吾答。 “你?!” “是九幽……她毕竟有经验,此计她用过好几次,每次都孤身一人前往,也能大获全胜,我们只需外围配合即可。”萧玴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 “用过几回?她以前灭的那些寨子,里面有武功高到与她比肩的人吗?里面有智慧超群的军师吗?她说你便信。”萧璀就差点将牙咬碎在嘴里了。 “我……她……” 萧璀不想听他解释,继续说:“她只不过是不想院外那几人赴死!她只不过是认为自己铜铁之身,有九命!” “可是,七哥,其他人就算愿意赴死,也不一定有用。”萧玴想反驳。 “那么你是认为,如果她因此丧命,再换一人或换一计就可以了对吗?” “不是……我……确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萧璀恨恨道:“你最好尽力策应,想好万全之策。如果她为此而死,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事来。” 萧玴抬头望着萧璀,见他眼中全是杀意,只能低头应:“是。” 萧玴现在才明白,那日兄长口中的手中刀、口中的身前盾、口中的脚下蝼蚁,其实不包括她—月九幽。如今,他拿月九幽来作手中刀,身前盾,即触动了他的逆鳞。 “走。”萧璀发泄几句,心中怨气也散了些,萧玴忙退出院子。 萧璀听凤漓说起,才知道他昨夜回房后,月九幽来找过他。其实那时他还没有睡下,一个人正在黑暗中喝闷酒。如果他昨晚鼓起勇气去敲门,和她见了面,会不会发现她的不妥,是不是就可以阻止她独自去贪狼寨面对危险。他一定看得出,所以她昨晚想见他却不敢进门,是怕他能看出端倪。 萧玴说得没错,现下的情况,确实只有月九幽一人合适,他又何尝不知道,但他就是舍不得啊!他宁愿带人强攻上去,舍弃更多人的性命去换取她的平安。其实他本来就是打算这么做的,并且已经在安排人马了。 他不知道萧玴昨天晚上又经历了什么,他又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同意让她一人前往贪狼寨,他又何曾舍得。 昨夜月九幽来找萧玴,没有一句多余,直接说:“殿下,我们两人想的是一样的,我今晚就走。” 月九幽叫他殿下,只能说明她说的是正事,没有和他开玩笑。 “我不能。”萧玴拒绝。 “你可以,”月九幽笑笑,“我们的存在不就是帮你们解决问题吗?大哥受伤,渊身上还有重任,只有我了。你从星家调人,还来得及吗?就算调来人,能强过我吗?只有我了,没有别人!” 她顿了顿,再接着劝道:“我一人灭了八寨,这个也不在话下,难道你不相信我?” “相信,但我不能。”萧玴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否则她有点什么事,就算是萧璀不找他的麻烦,他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你难道不知道主上准备做什么吗?殿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月九幽的脸冷下来,“你要说你不知道,我可就高看你了。”她满脸不屑。 “我知道,他正召集周边能动的人马,应该是……”萧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自己也正担心这个事,正在想制定个两全之策。 “他想强攻,对!”月九幽说,“你知道如果动了自己人,被那边察觉,是多么严重的事。” 萧玴还想再说。 “我不可能让他有事,你明白吗?殿下!”月九幽狠狠地说。 “这!我也不希望他出事!但是……”萧玴仍不死心。 “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决定了,这个给你。”还未等萧玴回答,她就从怀里拿出两样东西给他,一是“沉欢”,一是那支金钗。 “我走后,你用这钗召唤‘斥魂’与我联络。它能找到我。你那肥鸟不顶用。记得帮我把它喂饱了,它爱吃兔子肉。”她想了想又说,“如果我回不来,‘沉欢’你还给主上,这钗和‘斥魂’就留给你作纪念。” “九幽……”萧玴凄凄唤道,心中无论如何就是舍不下。 他知道,月九幽的眼里心里都没有他,但是自己却真的舍不下,但看她坚定的神情,也知道是为什么。他不能让她看见自己的软弱,不能让她觉得自己胸中没有大义,不能让她觉得自己连个女人都不如。 如果她此去再无归期,也要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男人。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他说。 “我知道,不然我为何来找你,自是信你的。”她答。 萧玴下定了决心,就让小清去请了风凝紫过来。把他们的计划简单讲给了风凝紫听。 风凝紫先是震惊,接着就是感动,还有就是佩服,她从心底里开始佩服眼前这个女人,这样的决定得是需要多少胆量才能做出来的。 但她仍表示拒绝:“九幽姑娘,我不能让你只身犯险,你要是出了事,我该如何向这院子里的其他人交待。”风凝紫眼里含的泪马上就要掉下来。 “二小姐放宽心,我的能力殿下都是认可的,现在没有更好的人选。更何况,夕岚她当我是姐妹,我一定得去救她。”反正现在论谁也说不动月九幽,贪狼寨她是去定了。 风凝紫知道她被叫来已然是定下来了,就跪下给月九幽行大礼。 月九幽扶起她说:“您可能需要把月家的不为人知的事情讲给我听了。别外,我还需要的您的随身物,以及您的手笔。” 风凝紫点点头,一一按月九幽和萧玴的要求办了才离开。 月九幽又和萧玴将所有细节对了一遍,才出了他的房门,已是深夜了。她走的时候头都没有回,而萧玴则在门口目送她直到看不见人影为止。 月九幽先回了房间,收拾了几样细软。里面有昨日到镇上让月家人做的衣物和其他山上要用的物品。接着,她又走到萧璀的院前。此时他房间已熄了灯,她在院前徘徊了一阵,直到凤漓来问她。 可她最后还是决定不去见萧璀,她怕自己的不舍情络被他看穿。 他一眼便能看穿她,从来如是,现在如是,无论她怎么对他,他也能看出她眼里的爱恨。? 第19章 落星城-深入虎穴 月九幽对于这样的任务,其实没有太放在心里,她执行过比这还凶险的任务,只是以前无关萧璀,她便更没有放在心上罢了。她对于自己的能力,极有信心。 她深夜出发,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她牵着马走出很远,远到他们无论如何都听不到的地方,才开始策马赶路。 她的目的地:天魁镇-贪狼寨。 她一身男子打扮,头发也如男人一般束起,头上插着萧玴给她买的那支翡翠钗,那是一只非常素的钗,男人女人都可以用。为了遮掩面容她还在左脸上做了大片浅红色胎记。她穿着深蓝色绣金色叶片的衣服扮作风家家仆赶到天魁镇,手中握着风家家主令,当然是出自风二小姐之手,除此这个,还带了一批银票。 她没有在天魁镇上停留,而是直接奔贪狼寨而去。如果在天魁镇停留免不得多几场打斗,到时太过疲累就会影响在寨里的行动了,反正只要她经过镇子,贪狼寨也是要知道的。 月九幽一路过来,观察了地形,果真如萧玴说的,山寨背山而建,山后就是迦林无人区,山寨右侧不远处就是山崖,崖下是大海。山寨应该是有秘道,一向通往海上,一向通往无人区。就是萧玴所说的他们第二次攻寨时,寨里主力的逃走路线。从海上逃走可以想得到,但是无人区,他们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因为据她所知,无人区都是密林、沼泽,在密林间还都是瘴气,普通活物都难以里面生存,所以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一定有什么方法,如果能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这个方法,那山地无人区也就可能不是无人区了。 正想着,马已到寨门山下。她抬眼望去,这前门是一道长长的窄山道,仅供二、三人并排走,车根本走不了。听月冷河说他们有很大一部分人使弓箭,也就对了。这条上寨的道只需两名弓箭手就可守住。如果不从内部攻破,怕是很难攻上去。所以他们第二次攻上来是靠人多,而且多半是因为他们主力已撤,剩下的人失去了组织,从内部溃败了。 从天魁镇一路过来,她竟没有遇到一人阻拦,想必是寨里的人已经知道她的到来。 寨门下有两名守卫,指示让她下马。 月九幽下了马,对那两人说:“我是落风城风家的人,奉我家家主之命,前来拜见寨主。”月九幽的声音听起来与一般年轻男子无异,举止也与一般年轻男子无异,这倒不用学,毕竟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算是耳濡目染了。 二人互相望了一眼,对月九幽讲:“有何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月九幽从身上取下一块佩玉递了过去,这是风家较高辈份仆人才有的配饰,当然二小姐手中没有这东西,还是月家人帮忙寻了个。 “好,你等等,我去通传。”其中一人说着就上了山道,另外一人守着门口。 不一会儿,那人就下来领着月九幽上了寨子。 月九幽一边走一边细心数着步数计算山道距离,又盘算了下用轻功上去的时长。接着他们进了第二道门。第二道门后是个院子,准确来说是一个练武场,不少人在练武,看似不像乌合之众,颇有军队的气势,而且月九幽发现他们现在练的不是个人武艺,而是在练习阵法,虽然她未曾参与军队作战,但是义父也有教过。她不由皱了下眉,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数了练武的人数。她还注意到了,那个领头的是一个身穿暗红衣衫的身材健硕的男子,马上就想到月冷河讲的那个抢走风夕岚的队伍的领头人。看来风夕岚可以确定是他们抢走的了。 走过练武场,又是一进院子,院子尽头是三幢紧贴山壁的房子,房子都是三层,他们进入的是中间那幢。三幢房子只有右手边那幢的门开着,月九幽看到里面是一张张长桌,可能是膳房。左手边那幢门紧闭着,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但她注意到,左手边这幢房子的右后方有一条石子路,沿着山体延伸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那人领着月九幽终于进了大厅。 大厅正前方主位并没有人,厅左右两侧摆了两排桌椅,零星坐着人,待她进门,就都不再说话,只看着他。 “你在这里等,我们寨主马上就到。”那人将她领到主位前面,就退了下去。 月九幽忍不住打量了下四周,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大厅,房子是粗木搭造,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的区别在大厅主位左右侧,各有一个刑台,也就是她现在站的地方,左右前方各有一个刑台,刑台上放着各种虐杀器具,血迹斑斑,右前方这个刑台显然刚用过刑,血迹都还没有干。 她心里冷笑,看来这个寨主还好这口,她不禁身上汗毛竖起,心里扬起些小小的兴奋,自从采薇楼以来,还没有杀过人。跟在萧璀身边可以抑制她这些小兴奋。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喜欢杀戮。 厅里的坐着的几人只看着她,也不理会,直到左边侧门处走出来两个人,他们才站起身行礼,众人道:“见过寨主,司公子。” 月九幽细细打量这两个人。寨主长相普通,穿着普通,五大三粗,但眼神犀利,武器应该是身侧的那把大刀,这刀在他五大三粗的身材面前都不觉得小,所以足见份量,看来是走蛮力路线的,内力一定深厚,不然都可能舞不起这刀来。这她倒是不怕了,不过她倒也从来没怕过什么。 再看那另外一人,分明是一位病娇公子,他的脸色不是正常人的颜色,而是如同他身上穿的那件灰白色常服一样。但这公子还是长得很俊俏的,特别之处是他的双眸,瞳孔颜色要浅于常人,没有那么黑。身量也不矮,可能因为身体不好,没有站得笔直,如果站直了可能比看到的更高些,但是过于瘦削了些,感觉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了。 总之,他很特别,至少在月九幽的眼里,感觉他很特别。 他没有一点山寨气息,随身也没有带武器,所以看不出来他会不会武功。这应该就是那位名叫司夜的军师了。看他的模样,所以明白了刚才众人为何只叫他公子,而不是军师。这人走在路上,你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山寨中人。 月九幽略一拜:“落风城风九见过寨主、司公子。”她也用了众人的称呼。 “风九?”寨主江赟扬扬眉说,“我上次去风家见到风九好像不是长成你这样啊?” 月九幽笑笑道:“寨主寨中事务繁忙,定是贵人多忘事了,上次您去风家,我正随我家先家主在外镇礼佛,并不在家中。” “哦,那是我记错了。”江赟点点头,“那你怎么知道我去过?” “小人如今替代家主前来会面,他自与我说了。” “那风月白他怎么不自己来?或者让老三来,我俩也熟些,派你这个眼生的,我都不知是真是假。”江赟明说道。 “代家主他如今有孝在身,身为长子如果在孝期离开,怕是又要招人口舌了。”月九幽低头拜了拜,接着说:“知道咱们这事儿的人只有亲近的几人,老三本来就是在家里当家的,如果走了,代家主怕人察觉反而不好,就派了我这个常常出门办差的人来,不会引人注意,只当是出来采买了。” “风家主此举甚好,这孩子看着也机灵得很。”司夜在这时才开了口,他的声音十分温软动听,笑起来还有些好看,让人忘记了他的脸色。 “寨主……”月九幽想直接进入主题,要求去见见风夕岚。 没想到司夜打断了她。 “风九公子不急。既山长水远的来了,今天就先休息一下,明日我们再谈正事,我也有些乏了。”司夜打量着她,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 “啊!那我就叨扰了。”月九幽只能应下。 江赟和司夜又从进来的左侧门走了出去,一前一后,月九幽发现如来时一样,走在前面居然是司夜。原来这寨子是他说了算,她心里冷笑道。 堂下上来一位侍者,领着月九幽从她来时的路原路返回出了大厅,他们来到左侧那幢楼前,并未打开那幢楼的大门,而是顺着楼左侧边的一道楼梯将她引上了二楼,推开第三间房的房门,把她让了进去。 “风公子今天就住在这里,饭食与一应物品我会送上来,我人也在楼下侯着,您有事可以叫我。”那侍者看起来身材矮小,没有多大年纪,他礼貌地说着指了指一楼的一间房子说道,看来一楼是下人的房间。 “多谢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月九幽问。 “小人名叫小汜。”那人回她。 “我叫小九,你叫小四。”月九幽笑道,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塞给他,“这几天还要多谢你照顾着。” 小汜吃了一惊,忙抬头看她,又说:“这……多谢风公子,哦,我的名字是汜,汜水的汜。” “哦,原来是这个‘汜’字。”月九幽点点头。 小汜千恩万谢地给她带上了门。月九幽立马起身检查起房间来,这房间没有后窗,就意味着这楼是靠山而建,没有后路。又左右听了听,两边房间应该都是空着的,没有住人。? 第20章 落星城-搭救小厮 月九幽所在房间外就是走廊,正对着庭院,她能看清院里的一切,同样,无论谁站在院里或者院外也能看见她的一切行动。 她先在房里待了会,感觉甚是无趣,就倚在廊边看着练武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心里却做着盘算。还是得想办法先见到风夕岚,确认下她的安全才行。这里就这三幢房子,一眼看尽了,没有看到关押犯人的地方,那就是在更隐藏的地方了,在地下?在山体里?还要再探一探才行。 廊下传来嘻笑打骂声。月九幽将头探出廊外,不由心一紧。刚才服侍她的那个小汜,正被一群大汉围在中间,这些人都比他高出许多,他在他们的包围圈里面即使站着,外面的人也瞧不见他。要不是月九幽站在二楼,可能都没有法办法发现他被围在这几人中间了。他像个无头苍蝇似地在人堆里撞来撞去,就是无法离开,有些人还时不时伸出脚给他一脚或者伸出拳头给他一拳。小汜用手护着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爹不是厉害着吗?也没传你几招?来来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其中一个大汉重重地推了他一把,一下就把他搡到了地下。 他艰难地爬起身,不停地求饶:“各位大哥,你们放过我,我不会,真的不会。我爹他什么……唉哟……他什么都没有教过我啊!” “走走走,练武场练练。”另一个大汉直接拧起他,半拉着他出了院门,往练武场走去。 月九幽只冷冷看着,这是……苦肉计?试探武功?她进门并没有藏起武功,敢一个人闯山寨,你再扮没有武功那会更快被识出。 既然是演给她看的戏,那就去看看。 她快步走下楼,也跟着人群朝那练武场去。 她走到台下时,小汜已经被扔上了练台,一个大汉准备和他单打。他只不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都还没有长开,细胳膊细腿的,而且一看就没有一点功夫。对手那个大汉不说功夫有多少,光是身量上来看他就绝对不是对手,一只手都能把他给扔下台。小汜似乎也没有被吓坏,只是满脸绝望,眼中似乎有些恨意。 身边有个人悄悄对旁的人说:“他爹死的时候,他才多大?才刚会跑,传什么绝学。” “就是就是,时不时来这么一出,寨主也不管,迟早给他打死了。当年小汜他爹抢了他女人,到现在还记着仇呢,要想办法弄死这个种,真不是东西!呸!”另一个也咬着旁边人耳朵说。 但全被月九幽听在耳中。“哟,不是演戏啊!”她心里暗想。她心中升起悲悯之心,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居然还对旁人有悲悯之心。 “各位大哥,这是打擂台啊,有趣有趣,我都没有见过!”月九幽装出一幅凑热闹的样子。大家都奇怪地看着她。其中有一个是之前在大厅里坐着的人,知道他是外来的风家人,就说道:“风公子,这没什么好看的,一个只打,一个只挨,没意思,没意思。” “世人只道这贪狼寨寨主武功超群,寨中人人皆是高手,世间称奇啊!”月九幽故易加大音量,让更多的人听见,但看这个小哥好像不是听说的那样啊,他好像不会武功。” 台下各人皆摇头称:“他不会武功,他就是个小厮。” “原来如此,我说呢,他看起来和各位的风范完全不一样啊!”月九幽拍拍隔壁那人故易挺得老高的胸膛。 众人又附和:“就是就是。” “那让他下来,换个厉害的上去,也好让我见识见识,待我日后出寨也给外面的人再说道说道。”月九幽撺掇到,一是为了救下那小汜,二是为了看看他们的武功。 还真有人跃跃欲试,在台下叫:“孙黑子,我上来,咱们过两招,给风公子见识见识!” “我也行!” “我来,我来。” 看大家如此踊跃,月九幽趁乱给了小汜一个眼神。小汜早已明了,准备爬下台来,不知何时,司夜站在了人群中。 “吃饭了,散了。”司夜淡淡说道,他声音不大,但众人一瞬都听见了,一个个如同见了鬼,悄咪咪地全都跑得不见踪影。 司夜走近月九幽,月九幽忙退了一步行礼:“司公子。”司夜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药香,月九幽也从他身上闻到了相同的味道,这种味道,只有像她这样从小浸药浴的人才会有的味道。 司夜居然在盯着月九幽看,那眼神仿佛可以看穿一切。她马上摆出一副低三下气的表情,对他恭敬地行礼。 “看着我。”司夜命令道。 聪明人总觉得自己能看穿一切,看穿就看穿,我一个小指头就能按死你,用不了一瞬就能夺你性命。月九幽想道,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虽然是谦卑之色,但她嘴角抽动,就差点摆出杀人痛快时那种裂嘴笑意,“忍住,月九幽,忍住,晚点再杀,还有用,还有用。”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在忍什么?在忍……什么……欲望吗?”司夜倒是先裂嘴笑了,那眼里的杀意,嘴角的邪恶之气,引得月九幽也想和他做同样的表情。 “司公子不知道吗?男人还能有什么欲望?这寨子也没有个女人,哪来的欲望?”月九幽冷笑道,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扬了扬。 他收回眼神,再向前一步,脸几乎是贴着她的脸了,两人能感觉双方的呼吸,能看到对方颈部脉搏的跳动,然后他先开口,却不是对月九幽,而是对小汜说:“小汜,风公子的晚饭做好了,你送公子回房用饭。” 月九幽也收回眼神,笑道:“司公子这一说,还真的感觉肚子饿了。小汜,快快快。”说完,快步就往房间走去,小汜跌跌撞撞爬下练台,对司公子礼了礼跟着月九幽的身影而去。 司夜在渐渐暗去的天色中,站了良久。这人还挺有趣。他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懂他。如果没有这半脸胎记,是长成什么样子?睫毛也太长了点。他与小汜素不相识,为何要救他?他对这个风九越来越感兴趣。 他来救人还是杀人不得而之,但有一点,他绝对不是现在看到他。 夜风起,他立刻咳了起来,脸色也越发难看,身上的病最近越发重些了,小时候医师说只能活到十五,自出身就天天浸药汤,现在勉勉强强活到了二十,已是挣了五年时光,死就死了。又再站一会儿,骨痛也开始了,只得慢慢走回房间去休息。 “果然是身体有病,那病态都显在脸上了,估计活不了多久了。”月九幽关上房门,从窗缝里看着司夜不再直挺的身体,刚看两人贴着脸看时,就看到他脸上的病色,气息也是非常地微弱,不要说内力了,可能连个身体强健的普通人都比不了,现在再看到他走路时摇晃的身体,估计还有什么痛症或者旧伤,左脚明显不受力,以至于左半边身体十分不协调。不杀都活不了多少了。”月九幽笑了笑。 不过他还挺有意思的,很久都没有遇到这么让她感兴趣的对手了,就是没有武功,如果又聪明,又有趣,又有好武功,这是完美了。 和他比,萧璀要无趣些,她又想,但这是不同的感情。 她听到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忙关上了窗缝。 “风公子,我来给您送晚饭了。”是小汜弱弱的声音。 月九幽闪身退到桌子边,应道:“小汜,你进来。” 小汜进门先把饭菜放在桌上,接着转身关上门,回头就跪在了月九幽面前。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汜哭了起来。 “不必行这么大礼,小事情。”月九幽扶起他。 小汜起身,摇摇头说:“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打我,开头还找点理由,后来理由都不用了,见了面就一拳也是常事。这寨子里没有一个人帮我。”他掀起自己的衣服,全是青紫的伤痕,有些地方非常重,如果没有内力支撑得够受内伤了。 “把我打晕了,也不许寨子里的医士医我,说我浪费药。医士给他说,再打个几回估计就得打死了。”小汜又流下泪来。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月九幽帮他脱去衣服,又从包袱里拿出一瓶伤药,给他细心擦上,并递给他一个药丸让他服下。小汜有点犹豫。 “怕有毒?”月九幽笑了笑。小汜忙摇了摇头,一口吞了下去。“这是治内伤的,还能保你再挨个二、三回打死不了。”她打趣道。 “多谢公子。”小汜抹了抹眼泪。 “我看到了你眼里的恨。想报仇吗?”月九幽突然话锋一转。她抬起脚,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非常小巧的短剑递给小汜,招手让小汜附耳过来,对他说了些什么。 “想要不挨打,就得反抗,不是他死就是你死。”月九幽眼神变得阴冷,她看到小汜坚定的眼神。 小汜擦干泪出了房间回到自己房中,短剑被他放在口袋里,紧紧握着不敢松开,刚才身上用了药明显感觉好多了。他从自己的行李中找出一本破烂不堪的书,撕下一页揣进怀里。 要听风公子的,冷静地等待时机的出现。? 第21章 落星城-击杀 月九幽第二天仍不得召见,差小汜去问,得到的答复是不急,再等等。她也确实不急着这一两天,只要知道风夕岚在这里便可以了。多待两日多给萧玴点时间也是好的。而且她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寨子的情况,好配合行动。好在他们也没有太限制她的自由,让她在院子里自由活动。 其他人的活动一切如常,该吃饭吃饭、该练武练武,有她没有她是一样的。和月九幽一样无事可做的就是司夜。月九幽在练武场看比武叫好,他也在那里,只看不说话;月九幽在鸡圈边拿根草逗鸡,他也在那里,只看不说话;月九幽在寨楼前练气,他也在那里,只看不说话。 “司公子没有寨里的事务要忙?这一天天的跟着我做什么?要看着我吗?随便派一个小厮不就好了。我们小姐还在这里,我可不敢跑了。”月九幽在寨楼最高处看风景,对身边的司夜说道。 “你要跑就不必上寨里来,拿着你家家主给你的银票,就可以过一世了。”司夜答道。 月九幽望着远方转移开话题:“这楼真是好啊,要是等晚上月亮上来,坐在这里吹风饮酒看月,那才畅快!” “今晚月亮不错,你可以来。”司夜看了看天说道:“我让他们给你备点好酒。” 月九幽听这话,就一拱手道:“想不到司公子还会观天象?佩服佩服!那先谢过公子的酒了。” 司夜越看这人越有趣,你说他是下个,但在他眼里还有别的东西,不是一个下人该有的;你说他不是个下人,但处事圆滑得体、对人恭敬谦卑,一副做久了下人的模样。 若不是那脸上的胎记,长得也算好看的,尤其是眉目间,偶然能看到一丝风情,再看又捉不到了。他本猜测是女扮男装,但是他站在他的身侧细看过,没有耳洞,应该没有哪个姑娘没有耳洞的。所以他现在是对一个男人有……有点……兴趣?今天一早,他什么事情也不想干,就想站在院里看着她,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司夜忘不了昨天与他对视的情景,那种特别的情景。至今都想知道那欲望是什么欲望,总之绝不是对女人的欲望。 他先下了楼去,今天在外站得够久了,实在有些乏,得回房间休息一下才行。现在发病的时间越来越短,骨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吃下去的药能保持的时间已经很短了,需快点找到药续命才行。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自己快死了这件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又不想死了,想多活几天,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月九幽目送司夜下了楼,还在想着他今天一天跟着她的目的。眼也没有停下,山形、水路、陆路尽收她眼底。天色暗下来,各人忙着收拾东西、吃饭,没有人注意她所站的寨楼阴影里有一只鹰陪在她的身边,天色更暗些时,这鹰便默默先低飞绕过院墙,接着冲进了树林中。 这时,小汜也来叫她吃晚饭。 他们走到院里时,月九幽朝小汜抬了抬眉,似在询问什么,小汜则咬着唇肯定的点点头。月九幽像个大哥哥一样拍了拍小汜的头以示鼓励。 “千万不要犹豫,犹豫就是你死。”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但见小汜也咬着牙点点头。这时有两个人朝他们走来,小汜马上大声说:“风公子,司公子吩咐我给您备了最好的酒,说你晚上要赏月,还说,您想要什么就和我说。” “酒好就行,其他不要。”月九幽也大声答道。等他们走后,又交待道:“不要急,要有耐心,就像狼一样,琢磨猎物,再作好万全准备,最后致命一击。” 小汜伺侯月九幽吃完饭,走之前,他在她面前又再跪拜行大礼,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小汜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天已经全黑了。他记着月九幽说过的每一句话,耐心等待着。直等到约定时间快到时,才出了门。他从小在这寨子里长大,非常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守卫巡逻会经过院子,所以他轻易地进了寨边的林子,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 他按照月九幽教他的,将衣服整理好站在背风的阴影里,这样不易被人察觉。短剑藏在腰间。他从昨天起拿着一支筷子一直练同一个动作,这个动作他练了几千次,拔剑、刺,拔剑、刺,要保证一击致命。在他的身后,有一处看起来很普通的草地,其实这下面有个深坑,是他提前挖好的,现在用草叶覆盖着。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所有的计划,按月九幽说的,表情要自然,不要露锋芒,要和以前看他时一样的害怕,腰要弯着,身体要缩着,让他放下戒备,再击杀。 时辰一到,孙黑子果真按照约定的时辰来到了林子里。小汜在树后露出个头来,孙黑子马上就朝他跑了过来,今天他的口气出奇地温柔,只见他对小汜说:“快拿给我。” “孙大哥……”小汜用害怕到颤抖的声音问,“没有人看到您,万一被别人知道就……” “你放心你放心,这事儿我还能让别人知道啊,那肯定得等我练成了再让他们大开眼界的。”孙黑子显然没有把小汜当一回事,但他讲话也学着小汜压低了声音,看样子是真怕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小汜用一页他父亲的武功心得轻易地就骗来了孙黑子。 “你快拿出来。”孙黑子又催道,还不忘像好兄弟一样,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 “好,好……”小汜仍旧那种唯唯诺诺的口气说话,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那一本破烂不堪的书本,像是有些年头了。孙黑子见了那本书,又眼放光,立即就夺了过去翻看起来。这大黑天的哪里能看清,就算有月亮在这林子里也是被遮得差不多了,他几乎将眼都要凑到书上去了仍不肯放手,很是兴奋。 此时小汜站在孙黑子的左侧,按照演练,他一瞬就拔出短剑利落地刺进了孙黑子的左边颈部。孙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抽出剑再一次刺了进去,一共刺了三次,直到孙黑子“轰”地倒在地上抽搐着。这片地上早就被小汜铺上了厚厚的草与枯叶,血都落在了草叶上。他试了试孙黑子鼻息这家伙哼都没有哼出声就去见了阎王爷。小汜冷笑一声,把剑从他身上拔了出来,擦净收好。接着,掀开不远处的草层,露出了那个他昨晚悄悄挖了几个时辰的洞,把孙黑子一点点推到了那个洞里。他休息了一下,这孙黑子个子太大,而他力量实在有限。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把有自己身上的血衣、带有血迹的草也一一抱进了洞里,又用树后的原来的土填了洞,铺好旧草、树叶。最后整理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杀人只有了一瞬,收拾却用了一个时辰。最后他才在河道里他仔细洗了脸和手,换上藏好的干净衣物。庆幸的事,做这一切都人不知鬼不觉,从此,孙黑子这个人已从世间消失,他感觉无比轻松。 小汜杀人的时候,月九幽在寨楼上喝酒吹风看月,还有一人作陪,那人自然是司夜了。 月九幽坐在围墙上,手边摆着酒壶和酒杯,她没有拿壶,而拿杯在喝。但见司夜也走上了楼。她笑而不语,把壶里的酒把另一个空杯斟满递给他。 他摇摇头。 “难道是怕我下毒不成?”月九幽笑道,把他没接的那一杯也一饮而尽。 “我只看月,吹风。”司夜轻轻说道。 “还是怕下毒!”这酒劲儿大,月九幽脸都有些红了,看来不能喝得太多,真醉了也是麻烦。她拿起酒壶豪饮,其实大半都是倒在了身上,像是在讲醉话一样取笑他:“你看看,我杯也用了,壶也用了,肯定没有下毒啊!” 司夜只笑笑不说话,以为她真是有些醉了。 月九幽心里想着,这人倒底今天是为什么,晚上也来看着她,也套不出话来。 “我是不是应该想想司公子有没有在酒里下毒啊,酒是您给我提前备的。我现在头晕得厉害!”她摇摇晃晃,从墙上下来,但又转身扒墙上灌了几口。 “酒是好酒,就是烈了些,你平日肯定是喝惯了淡酒,喝这个怕是有些醉了。”司夜看着她淡淡说。 “醉了好!醉了忘愁。”月九幽好几天没有见到萧璀了,如今一说到愁,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他来,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偷偷走了以后,是不是很生气,如果还有命回去见他,他会怎么骂她、罚她,还是会赶她回揽月阁再也不见她。也好,怎样都好,好过暴露他自己。 “你有……愁?”司夜问。 “自然有的,例如喜欢个姑娘,她不喜欢我,例如例银也太少了……”月九幽胡说道,“难道司公子没有愁?” “自然……也是有的。”司夜也望向月亮,满心惆怅,盼他再问。但没有听到声音,侧脸看时,这位酒醉的人已经睡倒在地上。 司夜将她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将她拉了起来,月九幽顺势靠在他身上,将一点毒药撒进了他的衣领里。司夜感觉她作为一个男人,身量太过轻了,与他自己的身量不相上下,他扶起她竟也没有很吃力。 他以一人之力将这个喝醉的人送回了房间,已然是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第22章 落星城-身份被发现 昨晚月九幽装醉被司夜扶回了房。司夜将他扔床上,自己也几乎虚脱了,坐在她床边半天没动弹得了。这傻子也不知道叫个人帮忙,好在自己还不胖,再胖点两人非得摔下楼梯去不可,她在心里偷笑着。不过好在他没有去找小汜帮忙,因为那个时辰不知道小汜那边完事儿了没有。 第二天一早小汜就过来了,伺候她起床。酒还是太烈,她平时也好酒,可这酒确实与山下的不同,喝得不多竟也有些头痛。小汜过来跟她说,寨主下午可以见她。 小汜见了她已有亲近之感,她向小汜眼神询问,小汜则立即忍不住回应肯定的眼神。 “平日不要与我亲近,假装身体还是非常疼痛的样子。交待的事情一件一件做,沉着点,不要着急。”下午再见面时月九幽轻轻提醒道,小汜点头应下。 月九幽这次被领到了一间小的会客厅,没有在昨天的大堂里与她会面。 江赟和司夜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见了面即问道:“风公子昨夜休息得可好?” “甚好甚好。”月九幽忙应着,给他们行礼。 “那就说正事儿。说说你家家主让你来干什么。”江赟粗声粗气地说。 “那自然是感谢寨主来的。”说着,月九幽把准备好的家主令和银票。“感谢您派人救了我们风家大小姐—风夕岚!” “这也是风家主的嘱托,我们也幸不辱命。”江赟看看她递过来的银票,“可是,我们要的可不只这些啊!” “是是是,这些是身外之物,寨主又怎么能看得上呢?”还好萧玴与风二小姐详细了解了风家的情形,也都把这些讲给了她记下。 风家还有件家传宝。当时三人在讨论为什么贪狼寨要帮风家,把这个因素也算了进去。这个宝物也是一味神药,名叫“浮世”。没错,和“沉欢”是一对,而“浮世”就一直藏在风家。世人只知“沉欢”而“浮世”却显有人知。 “所以,我家家主让我先来送些见面礼,后续的大礼毕竟太过贵重,还需得等我确认大小姐安好以后,再行奉上。”月九幽答道。 江赟觉得她讲得有理,和司夜相视一眼,朝月九幽点了点头。 “那可否让我看一眼我们大小姐?”月九幽试探性地问。 江赟又转头看向司夜,司夜今天穿了身象牙白的常服,绣着金色兽纹,头上束了个黑色的、不知什么材质的束冠,看起来比昨天晚上略精神一点。想来是休息后回复了点精神,再耗一段时间可能就慢慢没了精气神。 司夜站出来轻轻对月九幽说:“我带风公子去。”他那温润的声线总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跟谁说话都像是在讲情话一样。 说完他转身就朝屋后走,只听得轰轰一声响,应该是里面还有道暗门。月九幽上山被收了剑,留在了昨天去的大堂上;随手偷的短剑又给了小汜,如今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走到屋后一看,果然还有道石门,石门后有个黑暗的通道。通道是微微向下的,应该是往山体里面去了。这样的情况如果直接救人就有点麻烦了。单一通道,单一出口,他们只需要守在这会客厅中就等他们就可以了。她一个本是不怕的,但是带着风夕岚就不一定的,需得用别的方法才行。 月九幽边想着,边随司夜沿着通道往前走。 司夜见她不说话就问:“风公子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想要是我被关在这里,应该怎么逃出去。”司夜手里提着灯,但是仅能照亮脚下的路。 司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那可有想到?” “自然是想到了。”月九幽想也没想就应到。 “怎么逃?”司夜侧过头看着她。 “杀出去。”月九幽冷冷道。 两人不再言语。走了一会就到了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这个洞大约有四五个房间大小,由围栏隔成一小间一小间,有十多间之多,但是其中里面就关了两个人。准备确的说是两名女子,一名就是风夕岚。可是进洞的守卫却安排了四个。月有幽慢悠悠从四人身边走过。 司夜走到了其中一个隔间前,吩咐守卫打开门,他则站在一边。 “大小姐!小九来看你了。”月九幽怕风夕岚一开口就露了馅,忙先跪拜道。 风夕岚正懒散地躺在床上数手指头,一听有人见她,还吓了一跳,坐起身看一看那人,穿着风家的家仆衣服,不认识,小九是谁?风月白的人?再左右细看看,这才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扑到了月九幽的怀里。 “大小姐,不怕不怕,家主让我来接你的。”月九幽拍拍她的背,见她衣着整洁,人也精神得很,也就不担心了,看来他们为了拿到神药也没有委屈她。 “我们什么时候走?”风夕岚抹了把泪问。 “就这两天。”月九幽边说边看了眼司夜。 可两人还没有说两句,司夜就下了逐客令。“大小姐也见了,咱们走。” “大小姐,你等着我!”月九幽给了风夕岚一个坚定的眼神,风夕岚无比信任地点点头。 月九幽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司夜又原路返回了外面。她刚才扫了几眼那洞,没有发现有其他出口。虽然刚才给风夕岚传了纸条,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自己能不能行。 月九幽走后,风夕岚缩到一边,摊开手掌看了看那纸条,看完塞进嘴里吞了下去。她挪到一边,对着隔壁牢房的那位女子说道:“半烟,我们有救了。我姐妹来救我了。” 那女子抬起头,满眼期盼:“真的?那是你姐妹,那不是个男子……”说着想到什么就捂住了嘴,惊喜意于言表。 “她可厉害了,以一敌百那种,这帮孙子死定了。”风夕岚愤愤说道,“我一定让她把你也一起带出去。” 那女子先笑后哭,四只手握到了一起。好在这洞非常大,他们说什么,远处的守卫根本听不到。她俩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把钥匙弄到手,她不知道月九幽也早就替她们想好了。 “带你在寨里走走?”司夜领月九幽出了会客厅,转身对她说。 “好啊!”月九幽扬扬眉答应着。 两人沿着小路,走到寨边的山林里,月九幽知道小汜昨晚就是在这林子时办的事,她特地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异样,没想到这孩子手脚还挺利索。下午阳光暖暖地照着,让人感觉非常舒适。这样的天气,可能使司夜的病体也感到好了些,他的身体恢复了笔挺。林边有条河道,两人沿河道慢慢走着,水声,河影,树影 ,暖阳,甚是惬意。 “寨里还有这好地方。”月九幽说道,“公子看着身体不太好。” “是,病了十多年了。”司夜答道。 “所以是需要我们风家的‘浮世’入药。”月九幽点点头。 司夜笑着点点头,他说话姿态都阴柔,整个人总感觉十分阴暗,就像见不得白日的黑夜。在这白日阳光中,感觉他就是一团阴影一样。 两人正走着,月九幽听得身后一声箭啸声,她一侧头,一支箭擦着她和司夜的脸飞过。她回头看向林中,林中的树上有人朝她发箭,同时还窜出几人直奔她而来。司夜稳稳站定,阴沉地笑着。 “被发现了。”月九幽笑笑,准备应战。她一边躲箭一边退了几步展开身段。就算她没有被发现,她也会让自己被他们发现,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还是笨的,比她预想的要迟发现了些。 箭停后那些人已到追到近身,她没有武器,只能从头上拔起萧玴送的那只翡翠钗作为武器,这几人哪里是她的对手,几招下来,基本就是近身一个就被扎死一个。她扎的都是要害,不是脖颈就是胸口。可是她还是觉得不过瘾。 只剩最后一个人时,她飞身跳起,落下时骑在了那个人上,左手箍住那人的脖子,右手一钗从那人的右眼扎了下去,接着拔出来,再扎下去,再拔,再扎,一共扎了十余次!直到那人脸都烂了,身体才往后倒去。血也溅了她一脸,可是她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笑意,感觉做了什么无比畅快的事一样。她没有扑向站着不动的司夜,而是向河道中退去,没几步就走进水道,再向后一跃落入河心。 在月九幽落下去的同时,司夜向前奔了几步,也跳进水中,水其实也不深,刚到他们的胸口位置,他只慢了一小步,伸出去的手刚好拉住月九幽的手,月九幽想要抽出手去,他却没有想松开,本身身体弱又没有多大力气,司夜反而被她带倒,扑倒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身体紧贴着她,两人如一白一蓝两条鱼儿,顺水飘得更远了些,衣带在水中飘动,两人都在水中沉浮,月九幽头带在水中散开,脸上暗红胎记遇水化开了。司夜脸贴着她的脸,他在水中看到这个情况,还是吃了一惊。 司夜在水中出不来气,忙松开了手。月九幽脱身后如一条鱼一般在水中游动,她一脚将司夜踢远,又将自己沉到水底,在水底借力飞身跃出了水面。她脚尖轻点水面,几下便落到了岸上,还没有站稳就有一把大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那几个箭手也顾不得她,忙到河里捞他们的司公子去了? 第23章 落星城-被缚 “刀下留人!”司夜起身后第一句便是让江赟不要动手。 “留人?他不留一个试试。”月九幽恢复了女声,但语气冷得像冰。她抬起头望向司夜,露出那诡异的笑容。 此刻的她全身都湿透了,蓝色湿衣紧贴着身体,让她的美好身材一揽无余。男式束发也散开了,湿湿的长发披在肩头,脸上的胎记被水完全冲洗掉了,露出她的绝世容颜,脸上的水珠顺着完美颌骨滴落在地下。 司夜这才看清眼前佳人的模样,明眸如星河,红唇如花瓣,身体展现出其他女子无法比拟的仪态,她看着他,眼神在杀意与媚意间流转,让人无法摸,他看得出了神。 好一会儿司夜才开口:“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啊!”他走近一步问,“你到底是谁?”声音仍是那么温柔。他看到这一幕其实也松了一口气,果然如他猜测的,原来是个女子啊,不然老觉得自己有问题,居然喜欢个男人。 “我是风凝紫,风家二小姐,未来风家家主。”月九幽从怀里取出风凝紫的佩玉展示在他眼前。 “我们风家,向来都是女人当家,风月白要做家主,那是痴心妄想!”月九幽霸气地说道,“传家宝物又怎么会传给他这个没用的东西!” “哦?我们收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说的。据说他现在已经是风家的家主了。”司夜好奇地看着她。 “那你去问问他,他手上可有家主信物?风家族人可曾同意他当家主?祠堂烧过香了吗?”月九幽冷冷笑道。 “你们风家谁当家主,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浮世’在谁手中。”司夜说,他说的也是实话,本来风家的事就与他无关,他只管拿到药就好了,而且还要快,他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他从来就没有打算给你药,他也知道我会来救我姐姐,所以想借你的手除了我们,他才有当家主的机会。只要我们不死,他就一丁点机会都没有。而你想要的药只有家主才会有,明白了吗?只有我才会有。”月九幽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用手推了推肩膀上的大刀,这大刀着实有些重,她对江赟说:“你挪开点,我姐姐还在你们手中,我不会跑。” 司夜朝江赟示意,让他先把刀挪开。江赟只得将刀拿离她的脖子,但仍放在她身体不远处。以免她突然发动。刚才他也看出来了,这女子是个狠角色。 “你自诩颖悟绝伦,居然被风月白这么一个蠢货给骗了。”月九幽嘲笑道。 “那我又怎么相信你?咳咳咳……”司夜估计在水中着了凉,又一身湿透地站在这里吹半天冷风,现在已经开始脸色发青,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你相不相信都要死了,何不试试?”月九幽露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 “风二小姐说得有理。”司夜几乎就要晕倒过去,他对江赟吩咐道:“带二小姐去刑堂。” “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让她说出药的下落。”江赟让手下把司夜扶去休息,自己亲自押着月九幽到刑堂去了。 刑堂正是月九幽第一次见的那个大堂,有两座刑具的地方。江赟将她以大字形绑在其中一个刑架上,她闻到这个刑台上有些浓浓的血腥味,她又望了一眼四周,心里暗自高兴。因为看到了这个刑台旁的墙上挂着她的“赤影”。她只需再坚持一下,再等一等,要有耐心,要忍住胸中的笑意。 “风二小姐,你说你还是狠角色,一支钗就杀了我好几个人。”江赟站在众多刑具面前,左右挑选着,挑了半天从里面抽出一根鞭子。他拿在手里掂了掂。 “你放我放下,我让你看看不用钗我也能杀了你。”月九幽挑衅他说。 江赟没有理会,还是想要先知道药的下落,他把鞭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说:“你杀我的人我都不与你计较,赶紧说出药在哪里,免得受皮肉之苦。这金鞭一打下去,可不是一点半点伤。” “如果你一问,我便告之你,那我们姐妹二人还能活吗?你不要把我想得和你一样傻。”月九幽笑道。 “我江赟男子汉大丈夫,说的话一诺千金,你只要把药的下落说出来,我就肯定放了你们姐妹俩个。”江赟拍拍胸脯,“再不讲,你们姐妹俩也一样都活不了。” “你可以试试看杀了我,你会是什么下场?你都不是能做主那位,还敢在这里猖狂。你让司夜亲自己来问我,我可能可怜他快死了,说不定会告诉他。”月九幽笑道。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江赟气急败坏地举起鞭子,狠狠抽了一鞭在月九幽身上,月九幽使用内抵住八成伤害,但身体也不是铁打的,着鞭之处就还是现出了一条血痕,鞭到之处有皮肉绽开。月九幽被这一鞭子带来的新鲜血气点燃了心火,她狠狠笑道:“痛快!再来!你现在打在我身上的每一鞭都会是你身上的一条刀痕,尽管来!我有你主子陪葬!” “你……你还敢说!”江赟气得浑身发抖,持鞭又是一下。 “呵呵呵……”月九幽幽幽笑着,她头发凌乱,嘴角含笑,眼神中充满生气,就像是找到了猎物,而且猎物马上就要吃到嘴里那种喜悦,身上血和着河水往下淌。 司夜回到房里立刻换了身衣服,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跟着跳下河去,明明是受不得这秋水之寒的。可以看到她倒下去,就是怕她会从他手中逃走……或者是受伤。下边人又送来一碗热汤药,还在烫手的温度就被他喝了下去,可是全身还是发冷,骨头也痛得厉害。他又将自己捂在被子中,这才感觉好点。 他闭眼想休息一下,可一闭眼水中看到的那张脸就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睁开眼呢,还是一样。他把门外的手下叫进来交待:“你去刑堂看看,让寨主不要动她,一会我自己来问。” 手下人走出门去,碰见另外一人,两人交谈了几句,又马上回转身对他回禀道:“公子,刚才他们说那女子拒不交出东西,寨主那边已经开始上刑了!还……” “还什么!快说!”司夜急了。 “还打得不轻。”那人总算把一句给讲完了。 “什么!”司夜几乎是从床上蹦了起来,夺门而出。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刑堂,就见江赟举着鞭子正朝月九幽抽过去,“住手!”他连叫着边向前奔去,眼见江赟已经出手,没有办法拦住,着急间竟也使出了体内那一点点内力,疾走几步,伸开双手挡在了月九幽身前。江赟眼里看到了他,可鞭子已甩出去了,只能忙收了内力,但鞭子还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司夜身上,他身上的白衣和左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江赟忙收了手,上前查看情况。 司夜恨恨地一脚踢在江赟身上,将他踢倒在地,自己也咳个不停:“谁……谁让你动的手……” “这……我想是早点……早点问出药的下落……”江赟跪下说道。 “她是何人你看不出来吗?你就是把她鞭到骨肉分离,她都一定不会告诉你。”司夜一口气将话说完,说完了又是一阵咳。 “呵呵呵呵……”司夜身后传来月九幽可怕的笑声,她笑道:“看来有人比我怕死。” 司夜转过身,慢慢看向月九幽,也露出与月九幽一模一样诡异的微笑,这表情配上半脸血痕,让月九幽莫名兴奋,她觉得眼前这个病娇公子和她是一类人,这样看起来,才像个男人嘛,月九幽扬扬眉。 “你应该也不是风凝紫,对吗?”司夜将脸凑到月九幽的脸前,像第一天他们两人对视一样近。可是两人的表情已与当日截然不同,现在这两人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几乎一模一样,就像看镜子里的自己,只不过性别不同而已。 “我们两个很像,对不对?我们是同一类人,对不对?”月九幽笑着,没有回答是不是风凝紫这个问题,也根本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心有恶魂。”司夜也笑着答。 “我没有药,你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月九幽盯着他的淡棕的瞳孔淡淡说,将脸往回收了收,收起刚才的神情。 “有你陪葬也不是不行。”司夜也往回撤了撤脸,但盯着她的漆黑深眸不放。 忽然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对江赟急切地说道:“寨……主,兄弟们好像病了,都开始吐血……” 江赟回头好奇地追问:“怎么吐血了?怎么回事……” 还没有等他问完,就听见月九幽大喝一声:“关!门!” 门外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迅速关上门并从外面锁死了。其实在那个人进来时本就只开了一条缝,所以小汜很容易就完成了任务。他是一个临时却有效的存在,现在他根据指示,趁着寨里一片吐血声中,跑去打开了寨门。 此时,风夕岚两人用小汜送饭时给她们的钥匙打开了牢门,很快收拾了四个半死不活的守门人,悄悄出了秘密山洞。 “你们今天走不掉了,都死在这里!”月九幽轻轻说道,接着暴喝一声,闻声就见她崩断了绑在身上的绳索,先飞起跳到左面墙壁上,抓起了自己的“赤影”。与此同时,从她袖中飞出一个东西,不偏不倚地正射中了前来报信那人。不知何时,被江赟扔在河岸的那支杀人钗又回到了月九幽的袖中。? 第24章 落星城-灭寨1 月九幽重重地落到地上,杀气顿时布满全身,直传到剑尖,剑随之发出“铮铮”地响声,她双手将剑举过头顶准备击杀,心里抑制不住兴奋,“咯咯咯”地笑:“来!用全力来!” 这大堂本来有三个出口,一个大门,一个是刑台左右两侧的侧门,现在应该已经被小汜从外面全部锁死了,现在这殿中就只有他们三人,月九幽相当有信心。 司夜被江赟护到墙角:“公子,一会我与她对手,你赶紧找机会逃。” 司夜点点头,他虽然想逃走,但又有些担心和不舍。 “逃?”月九幽冷笑道:“谁也逃不掉!” 江赟举刀朝月九幽冲过来,这把巨大的刀在他的手里就像叶片一样轻,果然是有天生神力。但蛮力有用尽的那一刻,短时间无法恢复,而内力则不同,可以腾转挪移间休息补充,可谓是源源不息。 他一刀劈向月九幽,月九幽毫不畏惧,举剑直接硬接住他的刀,身体也是被压得沉了一沉,但她内力深厚,仍是接住了,剑也是好剑,和那大刀硬碰发出“铮”地一响,却没有一点损坏。她大喝一声,将江赟和他的刀一齐推开了去。趁他还没有站稳,月九幽就已飞身上前,剑直划过江赟身前,江赟向后躲过,那剑就擦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惊出了他一身冷汗。月九幽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又是几剑,主要攻他左侧,因为她发现他都是往右侧腾挪,左侧显然是他的劣势之处。果然,剑击在他左侧,他拿刀的抵挡时已然是慢了半拍,几招下来,身上已多出了好几道血痕。 但是江赟也算是使蛮力里面的高手,他的身材高大,但是身法很是灵巧,在月九幽攻击时尽都能转身躲开,同时出刀攻击。 这时两人势均力敌,近身而战,他正想退,只见月九幽左双手持剑在空划一剑,剑至他的左脸侧,他拿刀顶住,却不想月九幽突然手腕一转,一剑一瞬变成两把,她左手那把仍在他脸侧,右手则抓了另一把从右至左划开了他的衣服和肚皮。她没有因为对方中了一剑而退后,而是更进了一步,双手举剑左右开工,舞出无数剑花,剑剑着于他身。他也奋力反击。 门外已经传来厮杀之声,萧玴借的人马已经到了,那些残兵就留给他。 江赟听到声响不由往外望去。 “呵呵呵呵……”月九幽听到门外的声音,呵呵笑了起来,“不用看了,一个人也活不了,呵呵呵呵……”说着趁江赟走神之际,一剑刺中了他的腹部。中这了一剑,他的行动越加迟缓了,已是在拼死抵抗,无法还手了。 司夜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可他没有找到机会,月九幽只要发现他在动,就朝他这边冲,而江赟则上阻拦,没有办法,江赟也急了,在月九幽伸剑上前时抓住她的剑尖,顶着她的人往后退了好几步。月九幽暂时无法动弹,于是运气再一使力狠狠将剑刺入了他的胸口,不深却也让他一口血喷在了月九幽的脸上。 趁着月九幽被江赟困住的时间,司夜快速走到其中一个刑台处,不知按了什么机关,那刑台居然打开,露出一个洞口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月九幽就走进了洞中。 月九幽吃了一惊,原本一直在找的他们第二次分批逃走的出口居然是在这里!她心想,要赶快结束这里的战斗,不能让司夜跑了。 最后,只见月九幽一跃而起,根本不看他的刀在何处,全不避让,最后将手中双剑直插穿在他的心脏上,而他拼死的最后一刀砍在了她的左肩膀上。为了最后这一记击杀,月九幽的所有力道都用在了这里,直到把他的身体刺穿为止,但是再无内力护着其他地方,所以肩膀这一下是实实挨下了。 月九幽闷哼一声,拔出剑,口中吐出两个字:“痛快。” 说完,她看都没有看一眼倒在地下的江赟,他的血流出来,直淌到大门口。月九幽捂住左肩的伤口,追着司夜进了洞去,直到走完这条通道,就听到耳边传来海水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上次他们逃到海中的一条路。司夜身子差,是肯定进不了有瘴气的林子的,所以能逃的地方只能是海路。 月光很好,借着月光,月九幽看到海滩上站着一个,正是司夜。 “不跑了?”月九幽收起剑走向他,对付他,完全不用剑。 “是啊,我太好奇了,想知道答案,所以不想跑了。”司夜背向她看着海上明月,其实,不跑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船并没有在原来的地方。 “什么地方好奇?”月九幽和他站到一排,夜风吹起两人一黑一白的衣衫,月光撒在他们的脸上,显得十分生动。 “你怎样下的毒?”司夜侧脸看向月九幽。 “我从进寨子起就在下毒,你们验了我身,却不知道毒就在我身上,在我的衣衫上,在我的发上,在我的皮肤上,我每经过一个人,他们都会中毒,只不过时间问题。”月九幽也将脸侧向司夜。 司夜想起来,她喜欢热闹,没事那两天就喜欢扎在人堆里,看他们比武,看他们赌博,觉得一个人在房间吃饭甚是无趣,还在饭堂里吃了几顿饭。原来,她每走过一个人,只要抖抖衣衫就会让他们中毒。 “所以这两天其实已经有人开始不适,只不是还没有到时间,直到今天才严重,是因为……”司夜回忆了今天的事情。 “因为你。”月九幽接上他的话,走到司夜的对面,把脸凑向他,“因为你带我去河边,想要杀我,那正是晚饭前取水的时间,我脸上的胎记还记得吗?”说完又“咯咯咯”笑起来。 “我看到了,在水里化开了,原来那是剧毒啊!”司夜恍然大悟。“我只知你是药人,却不知你还是个毒人。那水我每天都派人查,没有毒。” “我没想你也是个药人,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与我相似的味道,想必你也是个毒人,用毒太多太深,病自然是好不了的。”月九幽笑道。 “那晚的酒里有毒吗?”司夜还不死心地问。海水涨了上来,漫过了他们的小腿。 “自然是有的,我本想与你一同赴死,可你却不愿,那我只好作罢了。”月九幽直视着他的眼睛,但见他眼里全是怜爱之色。 “你的名字?”他眼里还有不舍。 “月九幽。”她冷冷答。 他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她身上的毒对于他来说没有太大的作用。 “真的就没有对我心生过怜惜之情吗?”司夜凄凄说道。 海水已漫到他们的大腿。 “并没有。”月九幽将脸放在他的左耳边,冷静地回答。 司夜顺势伸手将她揽在怀中,唇吻上她的脸颊,她的下巴放在了他的肩头,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寒冰刺进了胸口。 “可我有。”司夜最后说出这三个字,就松开月九幽,向后倒向了海水里,他左手中有一把短剑,胸口还插着一支翡翠钗,在水里飘浮了一会儿就再也看不见了。 月九幽看着他的身体如一叶破舟,心里还是觉得挺可惜的,就觉得一个有趣的人就这样死了,就,还挺可惜的。 “不杀也是祸害!”她安慰自己。这山寨没有一点山寨的样子,不用说肯定是曜国用来掩人耳目的据点,手也伸得太长了点,此次端掉了也是去掉了萧璀和萧玴的一块心病,落星也稳妥一些。所以杀个人算什么,杀一百人也不算什么。 月九幽再往海里看了一眼,已然是看不到了那个身影了,她没有告诉他,其实刚才她讲了假话,看月那晚的酒里没有毒,杯里没有,壶里也没有。 月九幽转回身,拖着受伤的身体往岸边走。 她抬起头,山寨火光一片,有人正往这边狂奔而来,肩头的伤让她失血过多,眼竟有些花了,那身影怎么那么像……萧璀! 等他再走近些,那身量,那脸庞,不是他又是谁。 “幽儿!”萧璀唤道,声音都哽咽了。他扑过来就要抱住月九幽。 月九幽用捂住左肩的右手,推在萧璀的胸口上:“不要碰我,主上。”虽然封住了穴道,但仍是流了不少血。她说道:“我身上还有余毒,你……不要碰我……会中毒……” 话未落音,萧璀已经一步上前将她揽进怀里。 “唔……”月九幽痛得轻哼一声。 萧璀忙松开来,向下察看她:“伤哪里了?重吗?”这才发现她的右肩中了一刀,伤可见骨,脸色也因失血而变得惨白。 “没事,小伤。可主上这又是何苦。”说着,她轻挪开身体,用带血的右手抹了下自己的唇,指上便染了些朱红的颜色,她将自己这只手指又抹到了萧璀的唇上,萧璀吃惊地看着她,嘴中有苦味也有她血的腥甜。 “解药。只有一点,一会再去吃些……”他又未等她讲完,便勾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细细品尝着她唇的味道,那种苦中带甜的味道。 “你就是我的解药。”萧璀深情道。? 第25章 落星城-灭寨2 “主上……唔……”萧璀按住了她的伤处,月九幽轻唤道。 萧璀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在她耳边喃喃道:“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再不许悄悄离开……”说完才松开她。 “主上,我们走,一会他们寻不着您该着急了。”月九幽对萧璀说道。 萧璀也不接话,直接拦腰将她抱起。 “主上……我自己能走。”月九幽挣扎着。 “别动。”萧璀制止了她,凝神运气,轻松将她带至半空,“你以为我平日只读书喝茶吗?” “主上为什么要来?”月九幽依在他怀里,盯着他在月光下微微发光的脸问。 “明知故问。”萧璀铁青着脸说。 “主上太任性了,这里如此危险……”月九幽忍不住责备道。 “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既不听我令偷偷出走,现在又敢来责备我了。” 萧璀假装生气。 “属下多嘴……”月九幽一想自己也是不对,他明明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跟来的。 “以后私下不要称属下,我不爱听。”他命令道。 他们回到秘道处,萧璀也不愿放下她,凤漓正在秘道出口那里等他们。萧璀刚才带头冲进了寨子,又先到了大堂里发现了秘道,二话不说就进了秘道,可把众人吓了一跳,他让众人先忙别的,只带了凤漓就追出去,出秘道不远便是海滩,他只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正是月九幽。他让凤漓就守在秘道前。 等他们回到院子里,院里已是一片狼藉。 月九幽仍在萧璀怀中。 “冷河!”萧璀边走边往人群里叫道。 月冷河和大家都看到了他们,纷纷走过来。萧璀将她放在台阶上,月冷河要上前帮她查看伤情,她忙躲开。月冷河马上会意说:“放心,隽王殿下已经给我看了你的信,上山这些人我都提前让他们吃了解药了。”又忙查看了她的伤口,然后对萧璀说:“太深了,必须要缝合起来,不然不容易长好。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我先止血,下山才能缝合了,唉,又多一条。”月冷河叹一口气。 “什么又多一条?”小浊跟着萧玴过来得晚了一步,就听到最后这一句,忙问他们。 “又多一条疤呗!”月冷渊无奈地说,“这一身伤痕,以后看你怎么嫁人?” 发现大家全都望向他,他才知自己说错了话,忙闭了嘴。 “人呢?”萧玴在月九幽面前蹲下,把脸放到与她的脸高度一致的位置,才问道。 月九幽知道他问的是谁,就答道:“里面那个你们见过了,另外一个我追到海边杀了扔海里了。”月九幽轻描淡写地答,“你给我买的钗给他陪葬了,他不亏。” 萧玴松了一口气:“杀了便好,否则后患无穷。” “是,他才是真正的主子,那江赟只不过是他的棋子。”月九幽又对萧玴说。 “原来如此。我们很快收拾完,你休息片刻准备下山。”萧玴关心道。 月九幽看了眼月冷河身后的风夕岚,对她说:“夕岚,实在对不住,我本应该亲自去救你……”看到她完好无损的样子也就放了心。 “无妨无妨,当我看到你时就放了心,就知道你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你都把守卫毒翻了,小汜又给我们送了钥匙和解药,我一个人完全没问题。”风夕岚忙摆摆手。 “小汜呢?”月九幽双眼在人群里搜索了一番,就见小小的身影从人堆后面挤进来。 “我在这里,风……啊……公……小姐。”小汜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她,大家听到他说话,都笑了。 “我真名叫月九幽。你可还好,可有受伤?”月九幽笑笑说。 “都好,没有受伤。”小汜摇摇头。 “那便好,今日若没有你,这事儿绝对成不了,这是我家主人,你想要什么,直管问他拿,他一定办得到。”月九幽指指身前的萧璀。 月九幽对萧璀道:“主上,小汜这回立了大功。就是他打开寨门让你们上来,也是我安排他将我们锁在堂里,我才能顺利除掉他们二人。” “原来是你,你想要什么奖赏?”萧璀打量着他说。 小汜忙跪拜:“主上大人,我什么也不要,请让我留在月小姐身边,她救我出火海,我要用我的一生偿还,给她做一辈子奴仆。” “这事儿允了,而且也要赏。”萧璀答,小汜便再向二人磕头。这孩子从小失去双亲,在寨中又一直被欺凌,这下总算是有了家人。 “你就一个人,还想顾多少事,顾多少人。”萧璀责备月九幽道,他眼见月冷河要给她上药,忙说:“都散了,尽快收拾好下山。”他朝众人挥挥手,众人这才都散去,各忙各的事情了。 借着火光,萧璀看到月冷河撕破她肩头的衣服,看到那翻开的皮肉,心疼不已。月冷河在伤口上撒上药粉,痛得月九幽一咬牙,但她没有出声,汗水从她额头划下。萧璀忙坐到她身边,握住她本就冰冷的手。月冷河每撒一次她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些,可见得有多疼啊!她终究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再怎么训练,可以不怕疼,但不是不会疼。要是那江赟没死,他一定是要亲手将他斩成几十块才能解心头之恨。 月冷河上好药又从身上的药囊中拿出干净的布裹好伤口,再随手撕了自己身的一块衣布,套在她的手腕和脖子上固好位置,交待:“没有缝合前,切不可再乱动了。不然再失血,伤了气血就难补回了。”月九幽乖乖点点头。 萧璀将外衫脱下来,替月九幽披在身上。他除了心疼,看着月冷河的这番动作又有些光火。刚才月冷渊说,身上还有好多伤,这都是月冷河处理的??那不是……都给他看光啦??越想越气,平时不露声色的他,竟将怒气写在了脸上。 月九幽看他脸色不对,忙问:“主上在担心什么?” “啊……没……什么。”萧璀不知如何答,这会这里只有他两人,他仍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主上,隽王殿下带的哪里人?如此兴师动重,怎么收场?”月九幽问道。 “你放心,你争取了这几日时间,玴儿就布排好了,用的是星家的人,名头是星家也有人被捉上了山寨,他们要来救人。官府不敢不管,现在在山下等着,我们退了后再上来收场,他们就等着去烨都领功呢!”萧璀答。 “这便好,量他也不敢说出实情。”月九幽放下心来,不管用谁的人,只要不是用萧璀的人便好。而且官府揽了这事儿,如果这个贪狼寨真是曜国安排的,这灭寨之仇也算不到他们的头上。 “而且你传信说已下了毒,自是不用带那么多人,动静也不大。”萧璀又替她抚了抚没有干透的发说。 月九幽放心地点点头说:“这便好,只是您亲自己上来,这被人见了,又……” “怎么我是不能见人吗?是嫌弃我生得丑?”萧璀将脸凑到月九幽脸面前说。 月九幽往后退了退,一脸慌乱:“属下不敢,主上玉树临风,风采无人能及。” “我看你说得就很违心啊,而且又说属下,要罚。”说着将自己的唇抵上她的额头,亲亲吻了吻。 他坐回她身边,接着邪恶一笑:“我是冽国皇族,是上官家的子侄,尉迟啸。也算星家的远房亲戚,怎么就来不得?” 这上官家出了名的不是做官做得好,而且女儿生得好,女儿们都容貌无双、才华出众,嫁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王公贵胄,眼前见到的就有好几人,他们上一辈的有月家家主夫人上官筱,冽国王妃上官箮,与他们同辈就有星家长子夫人上官琬玲。 “主上说的是,是我没有想到这层,这样自是最好了。”月九幽笑道。 “你说你作为一个女子,是不是想得有点太多了?自作主张来山寨,居然还说服了隽王殿下和你沆瀣一气,往日我是低看了你啊!你说我以后是不是得防着你,哪天你在我背后来一计,那我可能就功亏一篑了。”萧璀戏谑道。 刚他说完再去看月九幽时,就见月九幽的脸已和手一般冰冷。她抽回手,站起身,往前一步,再转身,狠狠地跪在地上,眼已血红:“属下……确实错了。我本是怕您用了自己人被察觉,影响未来大计。” 萧璀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要来扶,就见她跪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接着说:“属下确是想多了,是啊,我一个死卫,本就只用听主上吩咐就好了,为何去想这些自己不应该去想的事。主上要是不再信我,杀了我便是,以绝后患。属下要是出一声,便配不上这月姓。” 她将头“咚”地磕在地。左手绑带脱落,再一扯动肩膀,伤口立即血如泉涌。 萧璀愣在那里,他没想到这话激起她这么大的反应,他正为两人的今天亲密感到高兴,没想到这下说错话坏了事。 月九幽抬起头,额头已经磕破,流下血来,可想而知她刚才那一下磕得是有多狠。 月九幽见他愣在那里,又说道:“也是,不能脏了主上的手,我自己来。”接着她猛地拔出身侧的“赤影”就朝自己的脖子抹去,萧璀直接拿手握住了“赤影”。“赤影”本就能轻易斩金截玉,何况是这手,只一用力血就从他指缝间滴落下来。月九幽见状松开了剑,任他握着。 “你知道我那是玩笑话,这是何必。”萧璀就只差将牙咬碎在嘴里了,他心疼到呼吸都不匀了,手上的痛也抵不了心里的痛。 对于萧璀确是玩笑话,但是对于月九幽却是扯痛了她心里最深的伤。这身份差距,是多少爱都填不满的,他们注定不能圆满。? 第26章 落星城-治伤 萧玴正指挥人清点寨里的人,死的安排就近掩埋,活的全部捆好喂了解药留给官府的人,再查验各处还有没有遗漏,此次他不费一兵一卒就了结了这贪狼寨。 真的没想到月九幽还有这般能力,一切都如她安排的有条不紊地进行,没有一丝错漏,时间也都刚刚好,他暗暗在心里佩服这月九幽。她所做的这些事情,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就像她说的那样,既便去星家借人也没有用,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萧玴都完成后准备向萧璀禀告,却见两人以奇怪的姿势对峙。 “这……是怎么了?”他冲上去,又不敢动二人,语无论次。 这二人见他过来就各自己动了身,萧璀将手里的剑“铛”地一声扔在了地上。萧玴查看了这人手上的伤,又要去扶受伤的那人,但感觉自己左右不是人,夹在他们中间能被他们的眼神杀死。 “七哥,事都办好了,我们可以下山了。”萧玴只好叉开话题,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 “下山。”萧璀冷冷地先开了口。 “主上既不让属下死,那就请想好了怎么罚以后,再来通知属下受罚。”月九幽铁心了要对着干了,也跟着说。 “罚什么呢,九幽你说什么呢,这额头又是……哎哎……”见她抬起下巴来讲话,萧玴才看清她脸,不知道发了什么,这头上又青了一大块还破皮流血了。 月九幽也不答他,在地下拾了剑收好,又向二人行了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就近找匹马,将等在路边的小汜捞上马,就扬长而去。全然不顾流血的左肩,双手策马而去,一路既不让人也不避物,直冲了出去。 “这又是发的哪门子邪火?”月冷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摇摇头。 “还能是什么火,还不是那位给扇的。”月冷河站在月冷渊旁边也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这又要多流多少血,是怕自己血流不干吗?” “哎,这两人明明对对方有情,却又老是闹别扭。”月冷河马背后坐着风夕岚,连她都能看出端倪,这二位表现也是太过明显了。 他们刚到寨下,官府的人就上了寨,还好他们在天魁镇没有闲着,将与贪狼寨有关的一干人等都抓了起来,这批人还受了长官的指示顺道清理了几个院子供星家人马休息,也算是做得有礼了。毕竟给他们送了这么大一份礼,也不能不记得好。所以大家都先到清理干净的天魁镇上休整,天亮再离开。 月冷河让月九幽到一个空房间待着,先让她洗净身体上的毒,再换身干净衣服,他去准备给她缝合的东西。小汜听了,赶忙去烧水,这些事他干惯了,非常熟练。 月九幽看到小汜帮她准备了好了热水,就脱去身上那套混杂了河水、海水、血水的衣服,一路下来,左手其实已经开始麻木了,脱衣服竟都有些困难。好容易进到水里,温度正合适,这手才慢慢有些知觉,可是血脉一暖起来,就又开始流血。 她花费了比平时多得多的时间清理自己的身体和头发。 清洁完,她起身就披了件里衣,露出伤肩,坐到桌边。她对着门外说:“小汜,去叫月冷河公子来。”小汜应了去叫人,在路上正好碰到端着一盘子各式器具的月冷河,月冷河和小汜刚想去往月九幽的房间,在路上却被人拦住了。 “东西给我,我去。”那人正是萧璀。 “主上,这……您恐怕做不来。”月冷河拒绝道。 “你是男人,不方便。”萧璀冷言道。 月冷河哭笑不得,这,您不仅是个男人,而且您还不会缝伤口啊!但他也不敢说,只能劝道:“这……您说得有理,但现在一时也找不到女医士,没有人能帮她,还是伤要紧……您放心,我是个医者,病患不论男女,皆是一样对待……” “我说了,我去。”说完,萧璀不由分说地夺过盘子就走,将月冷河和小汜丢在身后。 来到月九幽门前,他敲了敲门,没有出声。 月九幽在里面应道:“哥,进来,我准备好了。” 萧璀便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燃着灯,一位出浴美人背对着房门,侧坐在桌前,只披了件里衣,将左侧香肩露了出来,衣没有系紧,一双美腿在衣里若隐若现,那双白嫩小巧的脚却是露了出来,房间里还有些水气袅绕,更使得整个氛围无比暧昧。她没有回头,伸出玉手,将左侧衣衫拉到更低些,差不多半个背都要露出来了。若不是那道血淋淋的伤口,这情景会让多少男人垂涎欲滴。 再细看,她的背上果真还有几道浅浅的,长短不一的伤痕。 萧璀看得血脉贲张,这如何下得去手…… 他默默走近,月九幽愣了一下,没有回头,只说道:“主上,这事儿你做不来,还是让我哥进来。” 萧璀也愣了,他放下东西,问:“你都没有回头,怎知是我?” “闻到了‘麟安’。”她答,说着就要收拾衣物站起身。 萧璀将手按在她右肩上让她坐下:“你打算这样让他帮你处理伤口,你忘了他也是个男人,未婚娶的男人。”他怒火中烧,看到这些伤他就要想到,这每一处都被月冷河看过了,就很气啊! “主上,这回是您想多了,月冷河大我近十岁,我从小都在他背上长大,他待我如兄如父,他绝不可能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月九幽仍站起身,回头看他,他只见月九幽右手捂着衣前襟,但还是露出了胸前一抹雪白,这抹雪白上还有几道血色的鞭伤,但他还是不禁侧了头,红了脸。 月九幽笑笑,接着说:“而且如果是战场之上,为了活命还管他什么男女有别,要每次都等女医士,我可能都死了数十回了。他看我的身体应该和看尸体没有区别。” 她说的都没有错,因为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在战场上厮杀、在任务中赴死时,他又在哪里?是月家这几兄弟陪伴着她。 她往前一步,媚笑着靠近萧璀,身体几乎贴着他的身体了,说道:“倒是主上,你这样的正常的男人,看到我的身体才会有不一样的感觉,主上也是个男人,也未婚娶,就这样进了我的闺房,看了我的身体,那叫我以后如何嫁人?” “你谁也不许嫁。”萧璀看向她,心情非常复杂。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我手握怨灵,心有恶魂,又哪有什么资格嫁人。”月九幽通红的双眼望向萧璀,额头的伤皮肤破损,一片青紫。她说完回身坐上凳子,干脆将衣衫全部松开,整个上半身全部祼露出来,直到腰的位置。 “主上既要试试,就来。”月九幽不等他说话就接着说道,见他还不动,又毫不在意地说:“主上下不了这手,就有劳您帮着掌灯!说着,再侧了侧身子,将伤口对向桌上的镜子,拿起针线。 萧璀紧握双拳,还沉浸在她那句“手握怨灵,心有恶魂”中,如果在与她相识时就将带她带去冽国,她会不会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会不会和寻常女子一样温婉如玉,笑靥迷人?可是这样的女子是不是又会让他爱慕呢? 这个可爱、可怜又可恨的女人,自己应该如何去保护,如何去爱。 “主上,请您掌灯。”月九幽见他还不动,又催促道。 萧璀这才回过神,见她已拿起针线,也知这事儿自己做不了,他高看了自己。也许在别人身上能做,在她身上是绝下不去手。他将灯拿近桌子,把头侧开不想看。 “再近点,再稳点。”月九幽说话声变得轻软,指示道。 他只能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将手架在桌子上保持稳定,月九幽为了看清楚,又向后退了退,两人的身体已几乎贴到一起了。 “头发。”她又说。 萧璀见她随意挽在头顶的发有一缕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伤口处,于意伸手替她轻轻撩开,指尖触到了她光滑白晰的皮肤。离得近了,他的鼻间都能触到她的发。 月九幽不理他,一针一针细细缝补着自己的身体,要是心里伤能缝补缝补会不会好一点。 良久,才完成。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月九幽放下针线,回头时脸就蹭上了萧璀的脸,额头在她的鼻尖处,惊得一抬头,对方的唇就隔一页薄纸远了。 萧璀一直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她退开些,将自己的后背完全展示在铜镜中,摇摇头说:“不如哥缝得好,疤怕是要粗些。” 萧璀默默地拿起盘子里的白布,学着月冷河的样子给她裹好伤口,拾起她的衣衫,将她半祼的身体遮好,又替她整理好衣襟,系上腰带。 月九幽任他做着这些。她想:这个男人,一定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她才好,只能把眼前能做的都做了。她看着他有些笨拙的动作,应该没有很多女人,才会如此慌张。 “多谢主上。”在他完成后,月九幽冷冷谢过,和“留你一命”是用同一种语气。 萧璀也不说话,走出了房间。也没有看门外两人的脸,直接走了。 月冷河和小汜不敢动,等他走远了,这才进房查看月九幽。怯怯地问:“主上……缝的?” 月九幽笑笑,摇摇头说:“自己缝的。”? 第27章 落星城-回程 贪狼寨无一人逃脱,包括天魁镇里的与之相关的人也都被抓了起来。官府干这些还真是利索。星家人马无一伤亡,星家也很乐意帮这个忙,没费什么事,还得了个大人情。 总之,这回贪狼寨是被彻彻底底给解决了,去掉了官府和萧玴的一块大心病。 事毕,星家人回了天权镇,萧璀这批人也没有在天魁镇停留,准备回天梁镇休养一段时间,毕竟有两人有伤,也不宜长途跋涉,而且还得想好进落风城的计划,风凝紫和宇凰还在天梁镇等着他们归来。风凝紫伤了元气,一路劳顿,忧心姐姐的事,忧心哥哥的事,还忧心风家的未来,总之还活着,已是幸事了。 萧璀、萧玴兄弟二人一辆马车,他们来是为了赶时间,都是和星家人马一起骑马到的贪狼寨,这会星家人早已调了马车给他们回去,便也是做得周到了。二兄弟各怀心事,话语不多。 久不骑马的萧璀觉得浑身酸痛,他自言自语:“难怪幽儿不愿骑马,这一身疼得狠。” 萧玴:“我素爱骑马,也是不觉,我给七哥捶捶。”说着,就给伸过手在萧璀身上捏捶起来,“早知道不让您来了,您看不是也没什么事。” “我且得来看看你的本事。”萧璀答,“武功比两年前看是有长进的,倒可自保,但还是不能懒下,需得再勤快些。你看看你身板,还是太瘦了,定是你父亲惯着你,挑食了。” “那是,武功上父亲可没少给我请师父。而且他可没有惯着我呢!平日里待我严厉过亲儿子一百倍,是我自己吃什么都不胖。”萧玴撇撇嘴,看看自己的身材又看看他七哥的,确实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矮也矮了不少,瘦也瘦了不少。可是两人同父异母,这高矮怕因为母亲的原故,萧玴记得萧璀的母妃就是个极其高挑的美丽女子,而他的母妃则是为身材娇小的女子,两位母亲身高相差一头都不止。 “他亲儿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严历是对的,他这样待你我得感谢上官先生。”萧璀这会儿真正像个哥哥。二人相差一岁,但萧璀看起来却老成得多。 “九幽姑娘的伤……没事!”萧玴一直不敢问,这会儿鼓起勇气问道。 “都劈得见骨了,着实重,左手都不怎么能动了,还得好好养养。”说到月九幽萧璀皱起眉头,他明显能感觉到萧玴也挺喜欢她的。 “啊!就在天梁养着,我让人换了个更僻静、更大些的院子,你们多住几日,等养好了再去落风城,风家那边的动向有我和冷渊。” 月九幽、风夕岚、半烟坐一辆马车。 这次回去的路上多了两人,一是同风夕岚关一起的半烟姑娘,风夕岚执意要带她一起下山,听风夕岚的意思因为她没有家人,所以准备把她带回落风城去。还有就是小汜,小汜和小浊并排坐在他们车前,小汜不会赶车,他以前很少出门。这次能跟着下山来,小浊这些人又都很关照他,所以他总是开开心心的。 风夕岚则一路叽叽喳喳基本没有停过嘴。 “我说风大小姐,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我受了重伤!”月九幽又强调一遍,“重伤!你容我睡会儿。” “好好好,你歇会儿,我绝不扰你。”风夕岚点头答道,可过不了一刻钟,就又开始了叨叨了。 “你能不能去烦烦你的冷河哥哥,他一定能受得了你。”月九幽一副烦死了的表情。 “他自己骑马,可是又不让我骑马,我不喜欢坐车,要是他让我也骑马,那我不就不会扰你了吗?”风夕岚气鼓鼓地说。 “他是怕你骑马露了脸再被人认出来,然后又被捉走,我们又得再去救你一次。”月九幽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得空也练练功夫,怎么不见我被人捉走?” “是是是,你得空教我,我一定好好学,以后绝不能再被人捉走了。”风夕岚真心真意地说。 “我可没那好脾气,我怕是会揍你。你还是去找你的冷河哥哥,他脾气好!”月九幽闭了眼真想休息会儿。 正说着,前面的马车停了,原来不远处有一条河,大家可以下车下马休息休息,饮饮马。回程不用追赶,大家安全的信息也先由落星的人传回天梁镇,也就不那么急了,一行人慢慢走着。 这都是萧璀交待的,他主要还是怕月九幽身上的伤受不了。 月九幽下车,先是走向了萧玴。 她没有看萧璀,只是低头行了礼,就对萧玴说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萧玴看了一眼萧璀,表示询问意见,看萧璀微点了下头,就跟着月九幽去了。两人沿着河道慢慢走离人群。 “九幽姑娘,何事?” “殿下,这边您眼线比月家的多,那女子,你找人好好查查。” 原来是这个事,萧玴突然有点失望。但他还是点点头:“知道了。你不信她?” “我谁都不信。”月九幽冷冷道。 “我和你家主上,也不信?”萧玴问。 “不信。”月九幽答。 萧玴也是无话可说了,好。“那这事儿为什么要避开你家主上说?” “他嫌我一个死卫,想得太多,做得也太多。”月九幽神色黯然。 萧玴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个事两人闹别扭了。这两人也算是旷世奇才了,吵个架必须得你死我活。 “知道了,你放心,我来办。”萧玴说,“那小汜呢?要不要一起查。” “也顺道查查。” 月九幽礼了礼就想离开,萧玴叫住了她。 “我……有一事想请教九幽姑娘。” “什么事?” “我给你买钗的时候,你没有拒绝,该不会是觉得还缺少件武器?”萧玴昨天听说她最后是拿钗杀了司夜,所以回想起了买钗的事情来。 月九幽想了想答道:“啊……这事儿啊,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人送比自己买要看起来正常些!” “果然……我……只是个你计划里一个付银子的工具,对!”萧玴有些恨,那时候自己可还开心着呢,原来是做工具人做得可开心了。 “啊……不能这么说。毕竟,你玩我的‘斥魂’也是玩得很开心的。我们扯平了。”月九幽朝他笑道,萧玴看到她脸色还是不太好的样子,唇上没有什么血色。 但他对这个指责表示不能接受:“我何时有玩它?” “听它说,你有事没事就要吹哨叫它来,又不给肉吃,这几天都累瘦了。”月九幽调侃道。 “那我不是看它又不主动来找我,怕你要传递的消息我没有及时收到,就时不时叫它下来看看罗!”萧玴极力解释道,“我给肉它又不吃!” “说明他还不信任你啊,你们的相处之路还很漫长,弈公子。”月九幽笑道。 “我也不太想跟它相处,我也不太信任它,还给你。”萧玴说着,把金钗还到了月九幽的手中,她就笑着把钗插到了发上。 “要是进寨,所有的武器都被会收缴,我上去后只剩了发钗和几根衣领里的毒针。我给小汜的短剑,都是从寨里面的人身上偷的,他们不常用短小兵器,后面我再也没有找到另外的可以用的。还好有你送我的那只钗,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难怪你选了只那么素的,原是一心要当武器用的。我开头还以为你不爱华丽的物件儿。”萧玴解了惑。 月九幽走动间牵动了伤口,痛得皱了下眉:“哪有女人不喜欢华美的珠宝啊,只不过我身份如此,也是不便用那些东西的。” “伤口痛?”萧玴关心地问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这么重的伤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不会疼似的,不怕疼不代表不会疼,只是比旁人能忍罢了。” 月九幽笑了笑,对他礼了礼,就走开了。 萧璀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个对话,月九幽和他站的距离是有分寸的距离,刚才也没有称他弈公子,而是称殿下,看来二人也没有熟到什么程度。还是应该把萧玴对她情意灭了才行,不然两兄弟以后为个女人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他看到萧玴将金钗还给月九幽,本来还为翡翠钗的事情感到生气,现在想来应该拿来做武器用的,也就宽了心。 正想着心事,就见月九幽朝他这边走来,心里还一紧张。没想到,月九幽经过他,又越过他,朝月冷河走去了,他听见她对月冷河说:“哥,想吃兔子。” 在哥哥面前,居然还有娇羞可爱的模样。 “好。”月冷河应着就去猎了。 看来真如月九幽所说,这月冷河待她如兄如父,很是疼爱。那种疼爱,看得出来,和对风夕岚疼爱绝不是同一种。 自己何时肚量变得如此之小了,萧璀嘲笑自己。 总之,这一次还是搞砸了,好好的又得罪了她,还是短时间哄不好的那种,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问谁请教这男女方面的事,一个个都是光棍。 凤漓这时将他的披风从车上拿了下来给他披上。 “主上,河边风大,小心着凉。” 他问凤漓:“你可曾遇到心仪的女子?” 凤漓笑答:“我与您日日在一起,哪有机会见什么女子,更不用说心仪了。” 萧璀点点头:“时间是不够,那你在冽国跟着我出入皇庭,见到了宫女、女官、大户小姐也是不少,就没有心仪的?” 凤漓摇摇头。 萧璀还在问:“那宇凰有没有?” 凤漓仍摇摇头。 这也是太忠心了,他们眼里除了主上就没有别人,萧璀只得极不愉快地结束了和凤漓的谈话。? 第28章 落星城-新宅院 他们一路慢慢晃回了天梁镇。进了镇子就直接去了萧玴新选的宅院。之所以换院子,萧玴一来觉得原先那院子小了些,又近主道不算安静,最主要是上回月九幽说的,周边的都是真正的民宅且都住了人,如果有什么冲突怕伤了百姓就不好了。 这新宅院在近郊,离镇上骑马也就不过二、三刻功夫,并不远,却少了镇上的繁杂。镇上往新宅的车道也修得宽敞,可以并排行两辆马车,临近宅院的车道边种的是竹子。风一吹动,便有竹叶发出的“沙沙”声,很是动听。秋日暖阳下大家都感觉舒适惬意。顺着车道通过一片竹林,在竹林深处就看见了一片白墙黑瓦的宅院,院墙高深,赤色的大门十分厚重。这里周围没有人家,一旦有人进入竹林区域,很容易被查觉,只是采办物件远了些,需到镇上去,所以还在家里安排了下人、守卫,方便巡查、伺候和采办,当然,这些人都是萧玴培养的自己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人需要防,风家他们还不会放在眼里,但是萧玴也是十分谨慎的,所有的万一都要想到。 果然是一个静养的好地方。一行人甚是喜欢这个地方,特别萧璀,他素爱竹子,也喜静,这个地方正合适,这几天下来,越发觉得萧玴是个细心、温顺、有条理的人,凡事都安排得妥贴、有序、面面俱到,但是就是太过于温顺了些,还缺少王者气息,还需历练些时日,经历几场大战,自然心也会硬起来。他们只有兄弟二人了,得相互扶持才行。 车停在朱红大门处,各人都下了车,还没有等大家站稳,月九幽已经站上了墙头。再看时,已然站上了主楼的楼檐。 “也知道是肯定不会走门的,一日不显摆她那轻功身法就浑身不舒服!”月冷渊抬头朝月九幽望了一眼,“一只手也能飞上去,算你厉害!”他正嘟囔着,就见月九幽转身看着这边,赶紧闭了嘴,好像她能听见一样。 “在看什么?”萧璀不知何时也上了楼檐,站在她身旁问。 “风景。”月九幽也不看他就答道,这答案论谁听了也不会相信。 “风景?”萧璀也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些好笑。 “不然主上以为我在看什么?看有没有攻防漏处?”月九幽又道,“主上没有下令,我不敢有任何动作。” “伤可还疼?这样跳动可有影响。”萧璀自知理亏,便转了话题。 但见月九幽摇了摇头。 但凡你问,自是不疼的,旁的女子哪怕是见点血就得晕倒在男子怀里,你这倒好,只差手没被砍断,疼都不会说疼。萧璀想,但是想着想着又为她伤起心来,都是因为自己,才会让一个本应该哭倒在男子怀里的女子变得如铁一般坚硬。 两个望着其他人进了院子。这院子三进,一进门厅,石板照壁、石板地和几间耳房,住着下人和守卫,;二进是个小小院子院子左侧有一小片房间;三进是三层高的主楼,一层厅,二层房间,三层则是望塔,主楼左右手连着回廊,从门厅开始一直连到主楼。还有四个侧院,西侧两个,东侧两个,最后就是主楼后面的花园,直连到院外的竹林中。 看他们搬行李的方向,应该是萧璀住东后院,那个院子最大最僻静;风夕岚、风凝紫和月九幽住东前院,那里阳光日照时间最长,适合风家姐妹和月九幽养伤;月冷河、月冷渊住西前院,萧玴住西后院,其他人住二进的房间。 主楼前院子里有石道、荷池、小亭、盆景,布置得很是雅致。 “要不,你住我院里?”萧璀试探着问。 “主上喜静,而我又粗手粗脚,还是不打扰主上了,我就在前院,如果您有危险我也几步就能到,定不会少了防卫。”月九幽果断地拒绝。 她说得对,前后两院就一道矮墙相隔,墙上还有个圆形的门洞,门都半开着。 “那看什么那么出神?”萧璀看她从院子里移开了眼,望向更远的地方,也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从花园后门有一条步道直穿过竹林,再走应该一刻功夫,有一片山体,一股水流从山体中淌出,在山下汇成一汪碧绿的深潭。潭下岸边,修了一座小小的竹屋。 “那儿不错,我们明日去看看,不知有鱼没有?”萧璀想说约她一起去散散的意思。 “那里寒气大,我去得,主上去不得,小心伤了身。”月九幽答。 萧璀差点被她气到吐血,这话意思就是不想和我一起去,这就是很明白了。还伤身,意思说我虚?吹吹潭前的风就伤身?这就是说我不行嘛!说男人不行?!萧璀越想越气,还不好发作。 看了这一会儿,整个院子的情况已经了然于心。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月九幽一声不想地,从檐下跃下,落入主楼前的院子里。 “九幽姑娘可满意?”萧玴看她落地,忙问。 “我有瓦遮头便可,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月九幽冷声回答。 “小汜这孩子不错,你的一应物件,都是他在管呢,很麻利也很懂事,此刻怕是连被都要帮你铺好了。”萧玴笑着指了指在东前院忙前忙后的小汜说,他已经习惯月九幽一时戏谑于他,一时冷言冷语对他,他觉得比起七哥来,自己还要强一点,至少她不会戏谑于她的主上大人,这样想来,自己和她倒是显得亲近了些。 “半烟……”月九幽轻轻说。 “知道你担心什么,都没有安排进后院,放在二院,也找人盯着了,放心。”萧玴看到萧璀也下来了,便打断月九幽对她说道。 最头疼就是风夕岚那丫头,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月九幽心里默默想到。 小汜也看到了月九幽,忙跑过来说:“主人,你的行装我都帮您放妥了,被子也铺好了,您有伤在身可以去休息了。” “小汜啊,你不用叫我主人,我也不是你主人。”月九幽对他说。 “主人不要我?主上大人说了,我可以留在您身边……”小汜忙跪下,抱住月九幽的腿,就差嚎出声来。 “我何时说不要你了,你起来。我是说,我不习惯做谁的主人,我一个人惯了,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你就待在我身边,我在家排行小,下面只有一个妹妹,那你就是我弟弟。”月九幽扶起小汜,“你不用叫我主人,叫我姐姐就行。” 如果小汜的身世是真的,那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不留他在身边,放到外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小汜泪流满面,杀人都没有害怕到哭,但是在他们面前已经哭了好几场了。他知规矩,拿泪眼看向月九幽身后的萧璀:“主上大人……” 萧璀冲他点点头表示默许,说:“这几天你可想好了?想要什么赏?金子还是什么物件?” “想……要个枕头。”小汜用袖子抹了把泪,回道。 “枕头?”月九幽和萧璀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是的,我刚摸姐姐的枕头,实在太硬了,她又伤在肩那里,晚上休息稍动动碰着了岂不是很疼?需得要一个矮点的、软点的枕头,用上好的鹅羽最好,表面用丝绸缝了,这样又软又滑,就会不擦着、撞着伤口了。”小汜说得头头是道。 “啊……这样啊,我这就去让人办。”萧璀笑着答,还真是细心的孩子啊,有这样的人跟着她,也能让她过得舒适一点。这事儿如果他自己提,月九幽准给它直接扔地上不可。 “你不用光顾着她,她有我来顾。你只身一人也没带什么东西出来,这些银子给你,明天去镇上置办几身新衣和常用物件,跟着我们的人总得要体体面面的。”萧璀递给小汜一包银子。 “谢主上,我一定不会丢了您和姐姐的脸面。”小汜接过银子,吓了一跳,他一辈子都见过这许多银子。 “主上,都做绸缎的也用不了这许多啊?” “说是赏,刚够用岂不显得我这个做主子的小气了。”萧璀看着月九幽笑道。 月九幽也笑了,这孩子也是实在,就交待道:“主上给你,你就拿着。不要乱花,没有花完的且好生收着,以后有用处的。” 看着小汜欢天喜地地走了,萧璀对月九幽说:“明日也去给你做几身新衣,总是那几件都看腻了。女孩家的,身上也得有几件像样的首饰,我都不曾看你佩过。” “主上不用费心了,没有行动穿什么都一样,除了钗我常作武器外,其他首饰对于我来说就是累赘,而且常佩在身的东西容易暴露身份。”月九幽拒绝。 “你说得有理,但以现在的状况也不至于如此,你太像个侍卫也会引起人怀疑,至少像风大小姐那样,简单有几样才正常啊!”萧璀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他想起了买的那对金耳坠子,“那……耳坠子可好?”萧璀怯怯问。 “主上说笑了,我连耳洞都没有,要耳坠子做什么?”月九幽将右脸转向萧璀,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捏起自己的右耳垂笑道。 “为何没有?”萧璀有些吃惊,之前也没有注意过,只知道她不戴,并不知道她没有。 “因为扮男人时容易被发现。”月九幽淡淡道。? 第29章 落星城-山寨回忆 这些日子以来,大家一路都在奔波,这下有了安静的好宅子, 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一连好几天,大家除了吃就是睡,过得很是肆意。 此时刚到掌灯时间,大家用过晚饭都在院中休息,萧璀和萧玴兄弟二人在主楼的二楼开了窗吹风,也不说话。他们其实眼光都一同望向坐在院子亭里的月九幽。 萧玴想:要是没有战火,一家人归隐这样的一个地方过一世,也是极好的。 每日喝茶、饮酒、下棋、钓鱼,岂不快哉。 萧璀想:本来想着慢慢走一走这各城,没想到因为风家的事竟变得匆忙起来,他也有些乏了,这些天身体未动,脑子也是未停下的。月冷渊那里也是定时去镇上收消息,有些有用的,他还得理理,并未闲着。这各城情况慢慢越积越多,越来越清晰。落月城是他自己的大本营,商业、农业均发达,是最为富庶、实力最强的一座城;落星城面积要小一些,但也是相对稳定的地方;落风城面积大,以农织为主业,几项主业分由几个大的家族掌管,几方角力而又相辅,其中最大的风家面临易主,终是有些不稳定;落云城因有少量矿脉为国家重视,常恃宠而骄,又因常年与曜国通商往来而成为了几城中最不稳定的因素;至于最后的落雪城,因为在北寒之地,气侯不好且商业、农业均不发达,基本都快被国家给忘却了,他们倒是与相邻的冽国交好,有商贸往来,维持着自己的治理,百姓倒也算安居乐业。 他在心里将各地的情况过了一遍又一遍,又只身将各城都走了一遍,听取民生民意,了解各地的商业、农业发展情况。这一次,已经是第二次再走遍全境了。他一定要在最后阶段再次确认一下,把各地的不稳定因素一一解决掉,亲自解决掉。 由于萧越的暴政,其实各地已民怨沸腾,整个国家看起来静如镜,实则如水,一旦有风雨,便会打破这种平静,翻腾起来。萧璀只需等待,再耐心些,等一些东西发酵、成熟、爆裂。当然,这需要每个一点都符合他的要求,哪怕只有一个点有问题都不行。一切都需要有序、完美地进行。 月九幽想:这次不知为何,伤好似好得慢些,今日还渗出了浓血。要快点好起来才行,不然都走不了了,影响后面的行动。她将月冷河送来的药送到嘴边,深棕色的药汤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她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左肩的伤传来隐隐地痛感。 这时,风夕岚引着一名女子抱着一个长长的物件进了院门,那女子正是半烟,月九幽警觉地盯着她。 她二十多岁的模样,应该与月冷河年纪相仿,比其他几人都大个几岁。瘦个高子,容貌算中上,妆容精致,说话轻言细语,温婉如玉,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更显得温柔如水,单看她如今的样子,完全不像个青楼女子,倒是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 风夕岚和半烟在一起度过了这些天艰难的日子,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有她们两个相互依靠对方,相互温暖着对方,两人现在十分亲密。所以这次,萧玴没有让半烟进后院,一度让风夕岚很是不满。小清小浊以东前院只有三间房为由拒绝了,她甚至要求半烟和自己住一间,或者自己搬去和风凝紫住。小清小浊好说歹说,她都不同意。最后还是风凝紫说动了她,她才勉强同意,谁让她最在意这个妹妹呢,想到她最近为她担的忧、伤的神就不忍拒绝她。 那天在回程的马车上,月九幽就听风夕岚讲了她们被关在那洞里的事。是她主动要听一听的,美其名曰是想了解一下风夕岚在贪狼寨的情形,实则是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想从中看能不能找到点关于半烟的蛛丝马迹。 风夕岚被关进洞的时候,半烟已在里面关了小半月了。据她所说,是在天梁的青楼被寨主看中强带走的,可是寨主带走他后就一直非常忙碌,好像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便也就顾不上她,再加上她上山时拼死不从,江赟也就暂时不管她了,只将她关在这洞里,有口饭吃没有饿死。 风夕岚起初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她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起初在镇上绑他的是风家人,这一点她是可以确定的,当时她还并没有那么担心,中途还有一、二次差点逃走了,她也知道月冷河他们一定会来救她的。 可后来月冷河救她时,她再次被抢走,这批贪狼寨的人和风家人完全不同,她也是上了山后听半烟说起,才知道这里是个山寨。 山寨嘛,肯定都是为了钱,那么肯定也就不会伤害她了,不然钱都收不到。她担心的是,正好风月白想要她和凝紫死,根本不会拿钱来救她。好在,风家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往返快马加鞭也是需要不少时日的,所以这段时间月冷河、风凝紫肯定也会想办法救她的。 总之她心是大的,总觉得自己不会有事。还为半烟夸下海口,说会带她一起出去。 半烟在落星城多年,贪狼寨也是听说过的。她感觉他们没死,一定是都还有利用价值,她没有风夕岚那么乐观,但是没过多久,都被风夕岚的乐观给感染了。这正是风夕岚的优点,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像烈火一样,让大家都温暖和开心起来。 看风夕岚胃口大,半烟就将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她吃。她大小姐脾气,到哪里也没有受过委屈,平时还有风凝紫管着她,这会儿没有人管制,更是口无遮拦,整天把看守骂得狗血淋头,惹得看守就要过来打她,又是半烟跪求看守的谅解,又把自己的随身玉镯送给了他们,这才没有让她吃苦。 风夕岚本来是会武功,一个两个打也是不怕,可是半烟跟她说,打是小事,如果不给吃的,或者再单独关起来,或者给她绑起来,岂不是更难过。风夕岚觉得半烟说得有道理,也渐渐不闹了,安静地等待,直到月九幽的出现。 在车上时,风夕岚拍拍月九幽说:“九幽你知道吗?我一看到你,当时就想,唉呀,这帮孙子,肯定死定了,而且是死得很惨的那种,果不其然。” 月九幽笑说:“他们绑了你,还伤了我哥,岂能让他们死得太痛快。” 半烟就是笑着应和:“您当时一走,夕岚就说我们得救了,她姐妹来救她了。我还没明白,我明明就看到一位公子啊!” “你也确是厉害,声音都能变了,我不细看真没有看出来!好在我眼尖,不然都要马上被识破了。”风夕岚也捂着胸口,想想后怕。 “你还说!还不是被那司夜给识破了!”月九幽坐起身,气愤道:“哪有小姐,一上来就往个下人身上扑的,难道有私情?有私情应该一眼就认出来了,怎么还左看右看的。” 风夕岚听到恍然大悟,又马上吐了吐舌头:“那我下回不扑了,我忍住。” “还有下回,下回我就死在你手里了,以后吃那么多东西能不能长点在脑里子,不要光长这里!”月九幽指指她高耸的胸脯说道。 惹得矜持的半烟都笑了。 “半烟姑娘,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月九幽试探她道。 “我其实卖身契还在‘点翠楼’,如果他们知道我逃了出来,又没有回去,只怕也是会来抓我的。”半烟沮丧地说。 “这还不好办,我风家什么人?这点钱算什么,等到镇上我去帮你赎了身就是。”风夕岚立即说。 “大小姐,你现在吃的喝的都是我们主上的呢!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子?”月九幽忍不住提醒她。 风夕岚一想,也对,她两姐妹本来也没有带多少钱出门,早就用得差不多了,这段日子是跟着殿下他们才不至于流落街头,拿着风家的令牌去风家的银号去拿钱也不行,那行踪又暴露了。 “夕岚,你不必如此,那也是我的命,你身上还有事都没有理清,就不必管我了。而且我的卖身契还在烨都,不在此地。”半烟说。 “为何?”风夕岚问。 “这‘点翠楼’有两处,一处在天梁,一处在烨都,且这烨都是先开的,我也是那老板娘让我临时过来待一段时间,所以卖身契还在烨都。”半烟这说的是实话。 “再想办法,你先随我们一道,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决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月九幽说。 “实在不行,我去找上官公子借点银子,他有的是!”风夕岚又打起了萧玴的主意。 “你可真想得出来,拿别人的银子当人情,感情他们上官家的银子大风刮来的。”月九幽想断了她这个念想,就这人还指不定是哪一方的呢,需要你去求?你先管理你自己。 “我以后还他嘛!等回了风家就还他!加倍!”风夕岚不死心。 月九幽也是无语,只得任她去了。? 第30章 落星城-献艺 月九幽盯着半烟,收回自己的飘远的心思。她总是隐隐觉得不妥,对于这个女人。 半烟将手中抱的那个物件打开,原来是一把琴。 风夕岚对大家说:“半烟想过来给大家道谢。” “顺便而已,不必多礼。”月九幽对半烟笑了笑说。 半烟点点头,又在院子中朝大家礼了礼,说道:“半烟本来就是一青楼艺妓,善抚琴,但卖艺不卖身。那日贪狼寨主来楼里喝酒看中了我,我不从,他便将我抢回寨里关了起来,直到各位来前相救。半烟感激不尽,别的也不会,就想为各位弹奏一首聊表心意。” 月九幽本来是待在亭子里喝药,她环视了一下四周,也没有可以放琴的地方,只有这亭中有桌椅,便退出亭外,把地方让给半烟。 半烟又欠欠身对她行礼,然后走进亭子将手中的琴放到桌上,自己则坐下,姿态甚为优雅,这要是换作在“点翠楼”里,一定有不少男子会为她优雅地气质所吸引。看到了这样一位女子,谁还看得上楼里那些庸脂俗粉。 只听得切切琴音自她指尖流出,像流水、似月光般流畅,果然是弄琴高手。待她一曲作罢,大家纷纷叫好。 “再来一曲!”月冷渊素爱音律,他听得了兴致,抽出剑在院中舞起来,而半烟则将刚才凄凄切切的琴音转变成战曲,节奏迎合着月冷渊的剑舞,两人似久熟一般,配合得十分默契,直把众人都看得、听得呆了,大家仿佛置身于古战场中。 一曲罢了,等月冷渊收了剑,大家都在回过神来。 月冷渊走到半烟面前说:“好久不曾遇到这样的抚琴高手,今天肆意了,多谢半烟姑娘成全。” 半烟忙回道:“也是公子剑舞英姿无双,我这雕虫小技只不过是配角罢了。” 只有月九幽将右手背在背后,手中握着的药碗被她一用力就捏碎在了手里,她松开手扔掉其他碎片,只剩一块瓷片在两指间。这一动作早被二楼盯着她的萧璀看在眼里。但见她走到半烟面前,赞道:“半烟姑娘琴技果然了得!”边说边绕到半烟身后,将右手中的瓷片搁到她雪白细长的脖子上,左手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点了她的穴,怕她因事情败露而自己了断。 看到这情况,在二楼的萧家那两兄弟都同时站起身来。凤漓和宇凰迅速将二人拦在身后。可是萧璀却对他们说道:“无妨,幽儿在呢。”二人只好让开身。萧璀嘴上冷静心里也是急的,所以他直接从二楼飞身下楼,萧玴也紧跟在他身后。 “幽儿,怎么回事?”萧璀唤道。 月九幽手中下了力道,她的脖子现出一道血痕。 “这位半烟姑娘不仅是抚琴高手,还是用毒的高手……”月九幽将脸凑到半烟惨白的脸边,贴着她的耳朵,邪邪笑且轻轻说着。 “月小姐这是什么话,我何曾用毒……”半烟明显慌张起来,这可不是一个杀手应该有的感觉。 “那你为何日日去药炉?是想关心关心我,还是想关心关心风家二位小姐?”月九幽这几日坐在墙头,冷静地看着她进出药炉。 “我……我没有……”半烟更慌了。 “没有?不知道大家是信你,还是信我的眼。”月九幽扬了扬嘴角,看了周围人一眼,除了风夕岚,其他任这里的谁,哪怕是小清小浊也只会相信她。 她不敢再答话。 “当日在贪狼寨你指尖未上蔻丹,今日再见你便是这满手赤色,浅了怕是遮不住被毒染黑的指甲。”月九幽手下力道更重了。 与此同时,她的左手不紧不慢地已经把半烟的衣领、发迹、下颌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自杀用的毒和器具,这才放开了手。 大家都在冷静地看着她俩。月九幽是什么人,只是要她怀疑的,必定是有她的道理。萧家兄弟二人也不说话,静静看着月九幽的表演。 月九幽接着说:“我这几日伤没见好,反倒是更重了,前两日更是开始流浓血,”说着将拿瓷片的手伸到肩头,只轻一用力,血便渗出浅紫的衣衫外,那血普通人都能看出来,显然颜色很不对,是近乎墨色的,先晕开的还有一股透明的液体。 萧璀心头一紧,忙道:“幽儿,这是……” 月冷河见到这样的情况头上汗顿时都留了下来,忙想上前查看,被月九幽拦了。她说:“我这几日都不让哥看我伤口,就是想知道毒从哪来?这几日药味道有变,我也继续喝了,毕竟只喝个一次,对我也无甚效果。” 月冷河听到这话忙去拾了月九幽刚捏碎的茶碗闻了闻,闻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他急忙奔去药炉找药渣。 “所以,目标是谁?你是谁的人?”月九幽又将瓷片抵上了她的脖颈,这次直接割出了一道伤痕,只是没有到血管,她再问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半烟吓得花容失色,否认道。 “不说?”月九幽杀手本色尽现,那杀气已让周遭的人感觉寒意,那左脸开始笑,她松掉手中的瓷片,仍站在她身后用右手捏住半烟的咽喉,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念在你对夕岚的好,留你全尸。” 月九幽的手在慢慢用力,半烟的脸变得铁青。 “九幽,九幽,放开手,先放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定是误会……”风夕岚握住月九幽的手腕,说着又去摇半烟,“半烟,你快说,你快解释……” “幽儿,先放开。”萧璀心疼地看着她,只想让她快点放手先去治伤:“先让冷河看看你的伤。” 月九幽松开手,对萧璀摇摇头,意思是没事。都这样了,还是没事。可能对于她来说,真的只有死才是大事。 半烟总算能呼吸了,喘了半天才缓过来,说了这么一句:“我不是……咳咳……我不是要毒你,我……是……是要救你。” 大家还在震惊中,在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救我?”只见月九幽又将手搭了上去,看来刚才力道还不够,她准备再来一次。 “是救你……是救你……我没有说……说慌……”半烟不想再试刚才的死亡味道,仍解释道。 月冷河也从药炉回来了,他抱回了风家二位小姐解毒的药渣,还有月九幽的生肌去腐的药渣。显然风家二位小姐的药没有问题,月九幽的药里却多了一味。 “你加的这味难道是—牡丹骨?”月冷河把药渣中的一小块漆黑的药渣拿了出来,举到半烟面前问,这块药渣只有小指甲盖大小,甚至更小些,如惹不是刚才细细的看,根本发现不了它。 “正是。”半烟不能点头,只能答道。 “原来如此,自从回来也不让我看她的伤口,所以并未发现她的伤口开始溃了,是我疏忽了,该死该死。”月冷河非常自责。 听到这话,自责的人变成了萧璀,应该是那日缝合的事情,月九幽怕他对月冷河心生嫌隙,所以才不让月冷河看伤口的。萧璀哪里知道,这伤口需得天天观察变化,如果溃了就要做相应的处置,甚至有时需要剜肉削骨来取溃坏的地方。如果没有及时发现变化,则会越来越严重,到时整个手臂都不能留了,有可能命都保不住。他这会儿恨死了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那点儿男女有别的伦常,真的是差点儿害死了月九幽。 月冷河对萧璀说:“主上,我的药里加了这牡丹骨,能排出伤口的浓毒,待浓血流完转流鲜血了,便也就不怕了。所以看起来好像伤口更严重了,其实不然,是在慢慢好转。” 他又对月九幽说,“你也是太大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能不给我说。再晚点手都怕是保不住了!” 月九幽不动声色看着他们,只道:“你如何知道我的伤情?我哥都不知道。”她的关注点显然和月冷河还有萧璀不一样,这两位关注的是她的伤情,而她关注的是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半烟答道:“我看到小汜在帮你洗换下的血衣,感觉那颜色和味道都不对,怕自己看错了,第二日又特地在他洗衣时再看了一次,才确定。” “那你为何不对我或者我哥,甚至夕岚讲?”月九幽又问。 半烟苦笑道:“月小姐,我在青楼十年有余,人见得还不够多吗?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你需要药,而我又偏有,我又怎么能说得清。” 月九幽看向月冷河,她不懂药理,不知道这味她口中的牡丹骨,是否容易取得。 月冷河解释道:“这味药,我只在师父那里见过这么大一块,他伸出小姆指给大家比划。你又是如何得到的?” 半烟没有回答,她眼神扫过院子里的人,好在院子里没有下人,连小汜都不在。就说:“找个清静的地方说,祤王殿下。” 大家听到她这么一称呼,都吃了一惊,萧璀命月九幽解了半烟的穴位,又遣散了众人,只留下萧玴、月冷河和月九幽,几人进了主楼的三楼望台。 这望台四周没有门窗,对整个院子一眼揽尽,谁动一动都能知道,也就不怕人偷听了。 风吹院里院外的竹林,发出一阵好听的沙沙声。? 第31章 落星城-身世 半烟拿出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伤口,跪在萧璀面前,挺直了上半身,罗裙在她身边整齐地铺开,保持着体面的姿态。 萧璀本想让月冷河先去看看月九幽的伤,但她执意不肯,在还没有弄清楚半烟的身份前,她是不会离开的。在她看来,伤什么的已经不重要的,既然刚才说是救她而非毒害,那也就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要揭开她的身份,和她为什么认出了萧璀,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他身份暴露的时机还未到。 萧璀只盯着她看,不说话。萧玴也盯着她看,不说话。越看,两人越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还是月九幽看他二人眼神奇怪又不开口,就替他们问道:“你怎么知道主上的身份?” 半烟温和地笑笑,只吐出了两个字:“麟安。” 这下,轮到月九幽愣了,在她眼中,这‘麟安’只不过是一味主上特别中意的熏香而已。听宇凰说,主上从几岁起至现今,就一定是用了‘麟安’晚上才能睡得安稳。这香虽然顶极,但是应该不只萧璀一人在用,为何她会通过这味香而知道他的身份。 半烟看大家都不解,接着说道:“现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殿下一人在用‘麟安’了。” “你是……”萧璀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你姓莫?” 半烟点头称是:“多谢殿下还记挂着这么个‘莫’家。” “刚才一直觉着眼熟,原来是莫神医的后人。你可是他的女儿?以你的年纪……是大女儿莫玉双?”萧璀有点惊喜。 “正是,奴俾正是莫岁止的大女儿莫玉双。”提到父亲,半烟红了眼眶。 莫玉双与萧璀相识是在萧越夺位战发生的前一年。因失去母亲的萧璀还是个孩童,他白日进食很少,夜里则不能入眠,几乎活不下来,王宫里所有的医士都来看过而毫无办法。当时的他的父王萧远曾在战场上识得莫岁止,于是就请了莫岁止来给儿子看病。莫岁止带着女儿莫玉双一同进了宫。莫岁止本是军中医士,一生都在潜心研究各种战场治伤的药与方法,而她的女儿莫玉双则由于从小与草药相熟,再加上非常喜欢研究各种植物,小小年纪就是个用香、制香的高手了。他们来之前已经知道了萧璀的大概病情,也想出了一个救治的方法。莫玉双在萧璀的母亲麟妃的房间待了二天二夜,接着又用三天三夜练制出一种香,这种香点燃后飘出一种特别的香味,萧璀从中闻到了他母亲的味道。所以才用了一次,他就沉沉睡去,第二天也愿意用饭了,病很快就好了起来。萧远给这香起了名字叫“麟安”。 那一年,他六岁,莫玉双也不过十六岁。据说,这香最奇特的地方就是每个人闻说出来的是不同的味道,但是无疑非常有助于安神之用,但是制这香材料极难获得,所以莫家人当时制得也并不多,在烨都风靡一阵后就再无人问津,而知道这香配方的只有三人,莫家父女还有当时的祤王殿下萧璀。 半烟的泪水滑落脸颊:“十年前,我父亲因为治不了那萧越一位妃子的脸伤,一怒之下杀了我莫家所有男丁,又把莫家所有女子都卖到烨都的青楼。至此,再也无人制、无人用‘麟安’。所以当我在贪狼寨中偶然在殿下身上闻到了‘麟安’的味道时,便马上认出了殿下。”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把“麟安”的配方一一道出。 “原来是这样。起来说话,”萧璀许她站了起来,“莫家的事我是事隔一年才听说,都怪我那时还小,没有能力救你们。莫神医救了那么多将士的命,实在可惜。” 半烟摇摇头:“我的仇和殿下的仇比,又算得了什么。现在知道殿下还活着,就只盼殿下成功的那一天,能让我看着萧越的人头挂在烨都城楼之上。”果然这半烟是个活得玲珑剔透的人,毕竟在青楼待了十年。当她知道萧璀的身份,又见到上山的阵式,心中已然知道几分。 原来真是官家小姐啊,所以这样的一位女子,是肯定不可能臣服于一个山寨寨主的,也只有士家公子才能配得上。也是这样的一位女子,在青楼待了十年该是吃了多少苦。 萧玴这才说话:“原来是这样,半烟姑娘一直随父在军中治伤,所以对剑伤、刀伤很是熟悉,所以从血迹和气味上就能分辨出九幽的伤有问题,也知道如何应对。” 因为莫玉双的大哥在战事中去世,而莫岁止未能救得回,所以自从她大哥死后,她的父亲就开始潜心研究刀剑伤的治疗,成绩卓然,救回了不少将士的性命。半烟从出生就随着父亲长在军营里,也一路跟着看跟着学,直到莫家出事,受了牵连,还未嫁人就进了青楼,再无重见天日之期。 “莫神医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义父那里的‘牡丹骨’正是莫神医相赠。”月冷河也开了口。 “所以,确定是故人?”月九幽询问各人。 所有人都眼神肯定。 “主上,以防万一,‘麟安’以后不能用了。”月九幽又对萧璀说,她关注的点永远与他们不同。 萧璀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地、温柔地说:“好。”他脱下外袍罩在她身上,看着还在流血的肩膀,就心疼到不行。他就算不同意,想来她也会直接把他所有的“麟安”都给他扔到湖里去。他得试着服软,不和她对着干,也希望她不事事和他对着干。 “你如今与我们相认,我自是不会不管你。你想去哪里或者做什么,只管跟隽王讲,他都会帮你。”萧璀说。 半烟满眼惊喜:“原来这位是隽王殿下,初见殿下才是个四、五岁的小王子,如今已长成这般大的少年了。” “两位的身份,切记保守好,否则我定会割了你的舌头,把你切成八块。”月九幽冷声教训道,她可不会管什么故人不故人,只要谁敢动萧璀,她谁可都可杀。 半烟答:“此事重大,我必以性命守护秘密。” “你最好说到做到,无论你在哪里,月家人会紧盯着你。”月九幽又说。 半烟点头称是,又对萧璀说:“殿下,我眼下不需要什么,等我想好了,再与隽王殿下求。如果您以后战场上需要我,我也定当全力以赴,我虽比不得父亲的技艺高超,但总比一般医士要强些的。” “你有此心,我就先谢过了,定是会需要你的。”萧璀很是感动。 “另外,我还有一件礼物要赠与殿下。”半烟又说。 “何物?” “我这有一方子,可保月姑娘受伤的皮肤恢复如初。当初为了这伤后疤痕,我们全家遭难,此后十年我都一直在研究,已得成效。”半烟笑着望向月九幽。这在青楼混迹了十年的女子,只一眼就看出了月九幽绝对不个普通的女士卫。这萧璀眼里有这位女士卫,所以她没有将这个方子献给月九幽,而是说献给萧璀,这便让萧璀欠了她一个大人情了,以后须得他来还才行。 她也确实有这样一个方子,而且已经在青楼里的艺妓们身上试用过了。许多艺妓们遭到老鸨、客人的殴打,伤后留下难看的疤痕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可是留了痕迹又会被客人嫌弃,苦不堪言。大家在试用了她的药的,都恢复了如常的皮肤。 “我不需要。”月九幽还是那样冷冷的态度。 “需要。”萧璀用双手捉住月九幽的手,像怕她会再去掐那半烟的脖子一样,然后问半烟:“旧伤的疤痕可医吗?” 半烟笑笑:“可以,只是多需些时日罢了。” 月九幽想抽出手,萧璀就是不松手,她又不敢太使力,只能任他捉着,他满意地点头冲半烟说:“她养伤这些时日,你配出药来给她用,需要什么找月冷河和隽王。” “是,殿下。”半烟答。 “她现在身上这伤往后如何治?”萧璀又想起月九幽肩头的伤,再问。 “再用几副药排清脓血,应该就会合骨生肌了。”半烟又答。 “那就再吃几副。”萧璀盯着月九幽,似在告诉她,不能把药倒了。 萧璀挥挥让大家离开,就是没有松开月九幽,等大家都走了,才将她抱在膝上坐下。 萧璀眼圈都红了,甚至难过。 “是我的错,不让冷河给你看伤,害得你伤更重了。” “主上没有错。” “错就是错了,错了就得认。” “主上说错就是错。” “你是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气还没有消呢?要不然许你打我,打到你消气为止。” “不敢打,也不敢有气。” “不敢?我看就你敢给我脸色看,我一说话就怼我。” “不敢。” “可能好好吃药,让半烟看伤?” “不能。” “哦,那是我又得以身份压你,让你听话。你说我要是没这身份,谁管制得了你?” “不敢。” “听话,命令。” “是。” 怎么就是想和你谈谈情,亲亲我我一下,怎么就是每次都是以下命令结束。? 第32章 落星城-表白 第二日一大早,萧璀就领着半烟在月九幽门前等着。 昨晚月九幽怎么也不同意让半烟看伤,关了门也不出声,萧璀拿身份压她,她也不开门,又不知在任性什么。所以今天一早他就又来了。想着她再不开门,自己就要踹门了。 他一定要让半烟再给她细看看才放心,看接下来需不需要调整剂量,或者增减什么药。半烟手里端着月冷河给她备的干净纱布、伤药、针线、剪子等一应器具。 萧璀看了这些器具,表示有疑惑。半烟行告诉他,有可能缝合对于溃了的伤口并不合适,她看过伤口具体状况后,可能会帮她拆掉线,等开始生肌后再缝合。萧璀这一听,脚都有些软了,这可都是拜他所赐,缝伤口那晚要不是他扰乱,也可能不至于此,越想越是悔恨。 边想着就在门口唤了起来,声音也高了。 月九幽极不情愿地开门把半烟让了进来,萧璀刚想跟着跨起去,就被两人关在了门外。吃了一鼻子灰也不好发作,就干脆坐在她们院子的石桌边等。风凝紫此时也已起了身(叫那么大声谁能听不见),就给萧璀奉了杯茶,陪他等。风夕岚昨夜担心半烟,一直在楼下转悠不去休息,风凝紫如何劝都没用。直到半烟出来知道没事了才去休息,此刻她还在房里呼呼大睡。 半烟进房间放下东西,见月九幽还未动,只盯着她看。 “姑娘对我还是不信任?”半烟上来给她解腰带,准备帮她除去衣服好检查伤口。月九幽也不动,任她去解,就一个不会开武功的她,一掌都受不起,月九幽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我谁都不信。”月九幽答。 “不信没有关系,以后我们再慢慢相熟了,您就知道了。”半烟解下腰带,又准备帮她退下外衫,突然觉得有点好奇,“刚才我们一敲门姑娘就来应了,是起身了?还是没有换衣服?”她做惯了艺妓,对服饰首饰装扮这些还是在行的。她感觉月九幽的衣服似乎有些皱,不像是早上从衣架取下穿上的样子。 “我从来都是和衣而睡。”月九幽瞬间明白了她想问什么,直接给了她答案。 半烟不再说话,心中却是感概万千。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啊!如果夜里有人来刺杀,哪里还来得及穿衣,毕竟是姑娘,也不是大男人,光着身子出来救人也只怕会失了仪态,所以只有和衣而睡最为稳妥。为了守护爱的人,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怕是睡着都得睁着一只眼啊! 半烟轻轻帮月九幽退下衣服,里衣上还是洇染了不少深色的血迹,但较前几日好些了。再退下里衣,这一道二指来长的伤口就呈现在她眼前,已是多年没有见到真的刀剑伤了,看到这伤她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就这姑娘前几日里的动作、神态,哪里像是受了这样大伤的人啊!如果不说,论谁都看不出来她受了重伤。 半烟拿指轻按了伤口的周围,又粘了些血放在鼻下闻了闻,再把这些血在指间晕开,细看看颜色。半烟这样操作肯定是会疼的,但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反应,肩膀是自然放下的状态,甚至肌肉都没有紧张起来,就像没有这道伤口一样,更别说喊疼了。 她对月九幽说:“这伤口缝着好不了的,我需得给你折开,等生肌了再缝合。姑娘等等,我寻月公子拿些迷香,等你睡着我再行处置。” “迷香?这一院子人都倒了,也不一定能让我睡过去。你没有听主上说这伤口是谁缝的吗?”月九幽笑道。 半烟摇摇头,一脸疑惑,她以为是月冷河。 月九幽又笑:“我自己。” 半烟又倒抽一口冷气,其实在贪狼寨已见过她杀戮本性,昨天的气势也是让半烟胆寒,但是没有想到,她对自己也能下得去手,真真正正的是位狠人。 半烟不再说什么,只道:“那我开始了。”说完就尽量放轻动作,一点点拆开,露出真正的伤口,果然,缝住了以后脓血不得排出,已淤伤口里,还得清理。她马上出门,对院外徘徊的小汜喊道:“小汜,温水,快!” 半烟开门,萧璀刚想上前,就看到她又将门关上了,小汜则飞快跑走了。他和风凝紫面面相觑,只得又坐回来再接着喝茶。宇凰来送披风,萧璀摇摇头将披风让给了风凝紫,怕她在院外待久了不行。他自己紧张地手心都在冒汗,哪里用得到披风。 小汜送了温水进去,不一会儿,半烟又把盆端了出来吩咐:“换一盆!” 小汜看着血红的水盆,吓得差点把盆扔了,想到里面的月九幽,又振作起来,马上跑开。这一次,他提了整整一桶水过来,把干净盆子顶在头上一起拿了过来。着实机灵,他这样做就减少了半烟等水的时间,可以更快的清洗完成。 就这样忙活了大半天,终于看到半烟出来了,不一会儿,月九幽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看样子,是终于完成了。 半烟看到萧璀紧张和渴望的询问眼神,就马上对他说:“主上不必担心,但伤口我还是拆开了,但也清理干净了,上完药今晚应该能睡得舒适点。没有事,很快就会好了,您放宽心。” 萧璀再望向月九幽,她脸色苍白,额头的汗珠都还没有干。 风凝紫赞叹道:“九幽姑娘当真是女英雄,我们在门外,一声叫喊都没有听到。” 半烟也接话道:“哪里只是女英雄,比战场上的男人还要强大!莫说你们在院外没有听到喊叫,我就在她身边,连喘息声都不曾加重过。”她顿了顿,说:“就像不是她的身体,所以我手更稳更好控制了。” 见萧璀的眼里只有她,半烟和风凝紫识趣地离开院子到大院里去了。 萧璀上前,轻轻握住月九幽的手,将她拉到石凳上坐下,自己则坐到她对面,温柔地问:“疼你就喊几声啊,总舒服些,何苦为难自己。”他心里难受极了,眼眶都红了,她受的这份罪全都是因为他。只要他一日不成事,月九幽就会跟着受这种苦不知道多少回,直到为他而死的那一天。 “不疼。”月九幽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萧璀从怀里拿出帕子帮她擦额头上的汗,接着说:“不疼,这深秋天气,你说说看,你流这么多汗难道是因为天热?” “主上不必担,我可以的。”月九幽笑笑,最近失血,让她的脸色和唇色都不好看。 “可以什么?”萧璀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可以出发上路,继续主上的路程。”月九幽深深望向他,说道。 “你没有完全好之前,我哪里也不去,你也哪里都不许去。”他的手抚上她的脸,“以后有伤不许藏着,凡事也不要硬拼,要是你死了,我也不能活。” “我死不了。”月九幽肯定地说。 “没有人死不了,你不是钢铁之身,你也没有九条命,如果伤再重一点也是会死的!”萧璀加重了语气说道。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若想陪我走得更远,护我护得更久,你需得先保护你自己,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活着啊!”萧璀深情地望着她,温柔却有力地对她说着这番话。他真的很怕,很怕她这样不怕死、不怕疼,真怕哪天一转身,她就再也没有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只有完成了大事,各方安定,他才能卸下她这人肉铠甲,让她做回个正常的人。在此之前,他无论怎么劝,她都不可能会听。 “知道了。”月九幽盯着萧璀的眼睛,他眼里的心疼和爱意,她是看得出来的。他说得对,要想陪他更远更久一点,首先自己得先活着。 “还有,不许跟我闹别扭,要和我好好的,要爱我。”他听到她软下来的声音,心里异常高兴,忍不住凑过脸,在她唇上点了点,接着说:“若是我说错话,惹你伤心,你也要跟我说,还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许不理我,人后也像人前对主上那样对我。” “我不能打你。”月九幽又想起他说的伤她心的话。 “那你还不是用内力推了我。有你不敢的事吗?”萧璀想起她推自己的那次,还感觉有些生气,生气不是因为她越距推主人,而是因为她居然舍得推他,还是用内力的那种。 “那我下回不用内力。”月九幽笑出声来,大大的眼睛,爱意满满。 “好,要用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萧璀也笑了。 “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一件事,我爱你,幽儿。就是男女之爱,不是什么君臣、主仆、兄妹这些旁的感情。你是不是对我也有这种爱?”萧璀知道他们的未来也许还有很多未知,也会有很多不受他控制的情况出现,但他就是想要告诉她这一点,非常重要。 “当然,从十二岁第一眼看到你时,我眼里心里就再容不下别人。”月九幽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再伤心再难过,我也不会离你而去,因为我不是在保护主上,我是在保护我爱的人。” 萧璀的也笑着流泪,两个相拥而吻,这一次,月九幽回应了他。? 第33章 落星城-风家 月冷渊这些天断断续续收到风家的消息,他正在主楼二楼和萧玴那边的消息一起核对,看如何在落风行动。一会就去请了萧璀、风凝紫等人过来。这几天萧璀和月九幽关系看起来不错,他的愉悦之情都表现在脸上了。 本来去曜国是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地,他们先去落星城、经过烨都再到落云城,落云全境与曜国接壤。去到曜国完成任务后,再回落风查看情况,毕竟相对于落云城和曜国,这里不是重点,还在可控范围内。现在发现落风城可能需要先去,不然带着这风家两位小姐去曜国也是不合适的。 萧璀没有安排叫上风夕岚,特地让她和半烟出去采买去了。她天天待在院子里颇感无聊,总吵着要出去逛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留下屋里几个人商量大事。 天气越来越凉,宇凰也出去给大家置办点冬天的衣物,因为他们就要向北走了,落星在烨国的最南端也最为温暖,再出发,就是向北了,天气会越来越冷。虽然他们成长在冽国,冽国天气几乎全年都是冬天,但还是怕冷的。月九幽还是穿着单衣,只有她一人不怕冷。你问她为什么?她说穿多了跑不动,这理由也是让人服的。本来手就凉得跟冰似的,再不穿暖点就更凉了,所以萧璀只要有机会就握着她的手,或将她的手捂进衣服里,月九幽跟他说没有用,但他还是要这么做。 “说说看。”萧璀坐在椅子上,拉着月九幽坐在身边,今日宇凰出去了,凤漓在烧水泡茶。 现在,风家可谓是一团乱麻。 风家二位小姐不见的消息已经被风家其他人知道了,所以风月白再也没有办法掩饰,只能公开悬赏寻找二位小姐,一方面需要做给家族里面的人看,另一方也想快点找到她们。现在风家派出了大批人马从落风到其他各城四处寻找,手中握有两位小姐的画像。 风家向来女主当家,家族掌握着大量种植土地,主要就是收租或者粮食买卖为主要业务。风月白想凭一力改变风家的面貌,趁着母亲去世,两个妹妹出走而先把持着风家。但是他显然名不正言不顺,也受到了家里其他族人的反对。 他们探查的坏事总共有两桩:一是他怕将来两位妹妹回来,家族其他人会把他赶下台,他一方面开始安排亲信追查妹妹的下落,并下令找到家主信物就杀掉她们;由于亲信不多,起初也不敢太动用风家的人寻找,他就想到了贪狼寨,想以银钱打动贪狼寨的人帮助找人。没想到的是贪狼寨的人并不想要钱,而真正想要他们风家的“浮世”。他在风家权利与“浮世”二者之间,最后选择了风家权利。以“浮世”作为酬劳换取两位妹妹的性命及家主信物。 二是,他开始与落风的其他家族合作,将风家的土地和秋季已产出的农作物以极低的价格卖给这些人,将获得的钱款纳入自己的囊中,从而准备建立属于自己的家族。当然这些都是暗中进行的,风家家族中的人暂时还未察觉。 风凝紫听到这里,气愤地攥着细细的拳头,狠狠地骂了句:“风家到他手里迟早给他败了!” “冷渊你先去落风城。找与风月白交易的那些人把卖出去的地与东西以更高的价格买过来,还要把他们与风月白签的契约都拿到手。”萧璀开始作安排,“如果他们不卖,你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如果风月白现在还在卖土地和粮食,你也直接找人去买回来,有多少买多少。” 他又问月冷渊和萧玴:“贪狼寨的事儿,他知道了吗?” “这边整个消息都封锁了,官府邀功受奖的消息还没有从烨都传出来,而且他派出来的人都往落月去了,没有在落星停留,所以应该还未知道。”萧玴答。 “知道了也没有关系,不知道更好。”萧璀点点头。 “二小姐,在风家可有值得信赖的人可用?”他又转向对风凝紫问。 风凝紫想了想道:“我母亲的随身俾女清姨,还有我的三姨风可媛。” “知你风家人口众多,但一定要可靠且向绝对忠心于你们姐妹的才行。”萧璀再确认道。 “可以确定。”风凝紫点头道。 萧璀看到她确认,就说“那你给我些你的私人物件,能让她们看到信任于我们的。” 风凝紫想了想,拿出一方帕子和一个头花递给月冷渊说:“这帕子是我母亲用的,上面有她亲手绣的花,我为了念想,自母亲去世就一直带在身边,清姨她一定认得;这个头花是我去年生辰三姨送我的礼物,专门找人定制,她还亲自在上面绣了我的小名,所以她也肯定认得。这两样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旁人绝拿不出也仿不了,她们两位看了一定会信的。” 月冷渊忙接了过去,又拿了自己的白帕子包好放进怀里,对风凝紫说:“等事情办完我再归还于您。” 风凝紫感激地朝他礼了礼。 “二小姐,还有一事我需与你商量。”萧璀看着弱不禁风却内心坚定的风凝紫,说道:“我希望你来做家主,你比大小姐更为合适。” “这……不知我姐姐是如何想的?如果她想做,我决不会与她争,她为了我是连命都可以不要,我决不会为了家主的事情与她翻脸。”风凝紫咬着嘴唇,直说道。 “我相信大小姐会同意的。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你风家的事,我们可以帮助你夺回风家,但是以后风家还需有人担当,您可以回去和大小姐商量商量,这也不急,一切待我们回到落风再说。”萧璀没有直接下令或者威胁,他相信以风凝紫的才智,应该能想明白他为何这么建议。 萧璀让风凝紫先去休息,他对余下几人还有话说。 他首先问萧玴:“这贪狼寨和曜国是否有关系?可查到了?” 萧玴摇摇头,他在贪狼寨中没有查到与曜国有关的任何事情,甚至他们平日的花销从哪里都没有查到,可是越什么都查不到才最是可疑,痕迹抹得有些过了。 他又追问两人:“那落星是否有曜国的探子渗透?” 萧玴和月冷渊均点头。 “这曜国近段时间真的派了不少人上来,上次在落月城抢药已经是有一大批了,落风自是少不了他们的人,现在落星也有了,人看住了,尽快搞清楚他们的目的。”萧璀指示道。 “难道是知道我们的计划,想趁火打劫?”萧玴猜测道。 “我感觉不是,应该是别的原因,从他们上次拼命抢药就可以看来。如果是以我们的计划为前提,我们还未发动,他们也应该按兵不动才是。”萧璀觉得不是这个问题。 “好,派人看紧了,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萧玴觉得也有道理。 “难道仅仅是为了药?如果真是,那位可能快不行了,那我这药送的可要及时些才行了。”萧璀想到。 “主上,我还查到了,风月白近期接待过一批朋友,看穿着打扮和说话,像是曜国人,不过也有可能是经商的,我这回去亲自查个仔细。”月冷渊回道。 “如果需要人、银钱,落风、落云、落星的你都可以去调配。”萧璀从袖中拿出个黑黑的玉质牌子,伸手递给月冷渊,月冷渊忙跪下接了过去。 萧璀又对萧玴说:“你留在落星不要动了,把曜国的线弄清楚,看看他们到什么程度,目的又是什么。上官家,星家的人都要再查一遍。” 萧玴忙点点头,这事儿确实大过于风家的事,但他又担心道:“去落云和曜国不需要我吗?我担心……” “我们两个须得分开行动。”萧璀没有说明白,但大家都知道为什么这样做。 萧璀指着桌上等风凝紫走后才摊开的烨国地图,说道:“等幽儿的伤彻底好了,我们就去落风的商风镇,冷渊你那边行动随时来报,一切准备妥当了再通知我们到金风镇去。” 大家都各自领令而行。 等他们两人走了,月九幽也想走。萧璀拉住了她,问:“去哪里?” 月九幽一时答不上来。 “那就是没有事做罗,那为何不在这里陪我。”萧璀拉她重新坐下,又拖过榻上的薄被给两人搭上,叹道:“这天气越发冷了,再冷都要燃炭了。” 月九幽也不说话就安静地坐着发呆。 “可想吃什么?”萧璀找不到话题,随口问。 “山鸡。”月九幽立即答。 “怎么这回不是兔子?”萧璀被她这么及时的回答给逗笑了。其实吃什么不是问题,就是想出去走走,打到什么都可以。他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说:“那走,去捉山鸡。” “好。”她立马站起来。 “那你不能动,只能站着看,能不能行?”他又提出了要求。 “行。”她立马同意。 可是一出后花园,这位说就站着看,绝不动的人,一瞬间就不见了人影。萧璀忙跟上去,这竹林哪里会有山鸡,他笑道。? 第34章 落星城-报恩1 萧玴、月冷渊一走,感觉院子里冷清了不少。 其实大半时间,月九幽都待在萧璀的视线范围内,但是有时候一转眼也就找不见她了,萧璀就开始莫名慌张,四处寻找,生怕再也看不到她。 他也受不得每日去月九幽住的院里找她都得经过风夕岚,于是就让半烟搬到了月九幽的房里,而月九幽搬到萧玴的院子里去住,这样两人总算有了点私密的空间。而月九幽也征得萧璀的同意,让小汜搬进了月冷河的院子。 萧璀让萧玴细查了小汜的身份,没有什么可疑,他的父母亲都是贪狼寨的人,他从小也就出生在寨子里,在寨子里长大。这些时日以来也见了他对月九幽的忠心,而且将她照顾得很好,就同意了。他自己每日盯着月九幽吃药、换药,她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月冷渊在落风城的进行得十分顺利,他一边收集风月白之前卖出去的地和粮食,一边转换身份购买他新售出的地。凭他的精明和伶牙俐齿,连哄带骗,连吓带唬,还有人以同等价格甚至贱卖给他。还能想着为萧璀省钱,也只有他了。这些买地的人中有一部分士家本就是萧璀的人,操作起来更是容易了。月冷渊传来消息说,风母手里的私地已经被他出售了大半。好在风母及两个女儿手中还有许多与族人共有的地,他暂时还不敢动。 看完月冷渊的信,萧璀想,是时候准备出发了。 他正想找月九幽说这事儿,发现又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她了,于是就去她房里寻她。人是没见着,只见到她留的字条:“主上,我带小汜去镇上办点事,子时前回来。不是危险的事情,请放心。”他忙让宇凰去叫了看天看门的人来问话,下面人回报说月九幽和小汜两人骑了马出去,说是去镇上办事了,晚上才回来,月九幽穿着凤漓的衣服,一副男装打扮,他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萧璀想,这又是出什么幺蛾子。知道留字条还带了小汜应该不是去做上次那样危险的事情,只是怕他不同意她出门,才偷偷跑了,虽然是这么分析着,但是心里仍是有些不放心。走出院子正好碰到风夕岚和风凝紫,便也问了问她们,结果风夕岚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还恨恨道:“出去玩都不带我!”风凝紫忙劝她。 见风夕岚走开,萧璀趁着无人,就问风凝紫:“家主的事情,二小姐可有与大小姐相商?” 风凝紫听他问这个事情,也面带难色,显得极不情愿的样子。她迟疑了半天,才对萧璀说:“我问了姐姐的意思,她确毫无当家主的意思,她也觉得我比较适合,她想和月公子在一起,简简单单过一生。无论我怎么说,她也不同意当家主,只说我身体慢慢在恢复了,完全有能力管理好风家。” “如此甚好。”萧璀答道。 “她说看到母亲天天为了风家的事情伤神,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她开始也颇为我的身体担心,但是又想到,如果换成是她,且不说被风家禁锢着她不情愿,就以她的头脑也难……。”风凝紫接着说,但她没有说完,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姐姐笨。 萧璀忙接了话道:“大小姐考虑周到。二小姐放心,冷河是我的人,也是月家的人,以后我会给他个功名,让他配得上大小姐。他们想住在落风也好,落月或者烨都也好,我处处给他们备上宅子,让他们一生无忧。” “如此甚好。请殿下放心,我定尽我的全力去守护风家,守护您,就像我承诺的一样,以后的风家就是您的家臣。”风凝紫坚定地对萧璀说。 “那就先谢过风家主了。”萧璀满意地笑笑。 萧璀到了主楼三楼望台,他吩咐宇凰在这里煮茶等月九幽。她只要从布道回来,他在这里就一眼能够看到。可是宇凰却迟疑了,半天没有动作。 萧璀问:“在等什么?难道要我自己煮茶?” “不不不,属下不敢。只是……”宇凰结结巴巴。 “说。”萧璀冷言道。 宇凰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带着哭腔说:“主上莫恼,是九幽姑娘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主上若是看了字条,要来这里等她,而我没有拦着,让……您吹了冷风着了凉……我没有……没有劝住,她就把我砍成八块……” “还有我……”凤漓刚才一起没说话,这时也站出来和宇凰跪成一排。 “感情你们两个知道她走了?”萧璀气得杯子都扔了出去,“你们就不怕我把你们砍成八块?”萧璀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什么时候月九幽也能指使了。 “您……您是可能会……但她……她是一定会……”宇凰都快哭出来了,凤漓在旁边点点头,表示同意宇凰的看法。萧璀看到凤漓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 “不是,现在是打算易主是吗?要不要我把卖身契还给你们?”萧璀问。 “不敢不敢,她是主上在意的人,也是主人,都是主人……”宇凰这么一说,果然是见萧璀松下来脸。 他不由自主问道:“这月九幽有这么可怕吗?我怎么觉得很是可爱呢?” “可怕……不不不,可爱,可爱。”这两孩子从来没有这么齐心过。 什么情况,这两孩子到底为什么怕她怕成这样,他很是好奇她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没办法,为了保证这两孩子不被砍成八块,他去了二楼,好好地关了门窗,搂了锦被斜在榻里边看书边等她,心里也好奇她到底去干什么了。 一直到黄昏,他看得书看得有些乏了,就眯了一会儿。自从听月九幽的再也不用“麟安”后,确实有些不习惯,有时候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就干脆起来看书想事情,所以白日里有时候就困得很。 他感觉刚眯没多久,就听见大门外的马蹄声。这应该是回来了,忙坐起了身,他才不会去门口等她呢!显得他多着急一样,他得像个主上一样坐在这里等她来磕头赔不是。 左等右等,茶都喝了两杯,却不见人进来。他只得站起来打开窗户往外望,没有望见人,就端着茶杯在窗边又看了好一会儿,仍不见人进院。他望向宇凰。宇凰立马识趣地跳起来,穿过院子,又穿过二院,一路到了大门口。 不隔一会,惊慌地一个人回来了。 “人呢?”萧璀看着慌里慌张的宇凰,心里也在发慌,“快说。” “九幽姑娘人根本没有回来,刚才的马是小汜骑回来的,他就在门口马都没有下,让下人叫出了半烟姑娘,带上半烟姑娘一溜烟就跑了。” “备马!”萧璀急得不行,宇凰和凤漓听令立刻就去备马,三人夺门而去,没有带其他人。太晚就进不了镇门了,他们几人快马加鞭前行。至于他们到镇上哪里去了,就等到了再去寻踪迹。 其实不用寻踪迹那么麻烦,小汜和半烟一马两人,而且小汜刚学会骑马不久,跑得本就不快,他两人刚进镇门,萧璀三人也就跟了上去,在镇门口望见他们走在主道然后向右拐去,三人正好赶在镇门关前进了镇子,跟上了小汜和半烟。 “主上,要我先去叫住他们吗?”凤漓一直善于骑马,常年探路寻路都是他,他还精于战马的养护。 “不用,我们跟上去看他们要做什么,远一点,不要被发现了。”萧璀想看看她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 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小汜的马,他没有武功,更没有什么心机,虽然时不时向后张望,但由于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并不知道后面有人在跟随。只见他熟门熟路地绕过一处繁华的楼宇,拐到楼宇的背后去了。凤漓跳下马,顺手就将缰绳扔给宇凰,自己跑着跟了过去。不一会儿来报说:“两人进了这楼的后门,马也拴在那里了。”看来这里就是目的地。 萧璀抬头看地楼宇的门脸,上书“点翠楼”。看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走,逛青楼去。”萧璀也下了马,三人走到楼前。门前的小二一看这三位,立马知道是大主顾,忙帮牵了马,又将他们引到楼内,一群莺莺燕燕便围了上来,被凤漓与宇凰挡住。 凤漓除了在月九幽面前是孙子,在其他人面前还是有气势的,只见他大声喝道:“这样的都能入我们公子的眼吗?速速准备一间最好的房间。” 看到他们这气势,忙就有人应了,领着三人穿过人群上了二楼,推开了一间十分雅致的房间。 “先上酒,我们公子先歇会,姑娘一会再挑。”凤漓扔给那引路人一锭银子,吩咐道。这时,已不见了宇凰的身影。他躲楼梯的阴影中,看到小汜领着盛装的半烟上了三楼。他也跟着闪进三楼,看清了两人进的房间,就下来给萧璀回禀。 “这地名有点耳熟。”萧璀问两人。 “主上,正是半烟姑娘之前待的青楼。”宇凰回答。 “幽儿来这里做什么?走,去看看。”萧璀起身就准备走。 “主上,直接去?要不我去他们隔壁房间探探。”凤漓犹犹豫豫不敢上前,他是怕直接上去坏了月九幽这位主子的事,一会赖他们头上,可能八块都解决不了问题了。 “她会砍你们,又不敢砍我,我又不怕她。”萧璀看出了他的心思,故易说道,然后根本不理他们直接出了门。? 第35章 落星城-报恩2 半烟不知道小汜为何要领着她回到“点翠楼”,而且从后门进来后还在柴房里换了着装。今天早些时候月九幽来找她,说晚点会让小汜来接她,她想问什么事,月九幽也不与她说,只说不用管等着就好,最重要的是要瞒着家里其他人,总之不是坏事。 半烟有点心慌,也不知这月九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从她的表情动作来看也不像什么坏事情,所以也就应了下来。果然在黄昏时,和月九幽一起出去的小汜就骑了马回来,领她进镇上去了。 小汜领着她直奔“点翠楼”。说实话,看到这个地点,她心里还是害怕的,毕竟回去了也许就出不来了,萧璀也不确定会不会救她出来。 小汜将马交给后门等侯的一个人,又接过那人手里的一个包袱,半烟认识那人,是天天给“点翠楼”送柴的人,她曾见过几面,所以记得。小汜和那人互相点了点头,那人将他们的马牵到转角处的柴堆里拴好,就不见了踪影。小汜领着半烟从后门进去,按照柴工的指引钻进了柴房,小汜把手里包袱递给半烟,让她换上里面的衣服。 现在入夜,正是青楼开始生意好的时候,所以后院这时一个人也没有。半烟在柴房里打开包袱,发现里面是一套非常华丽的裙装,还搭配了一整套华丽首饰。半烟有些吃惊,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何意,还没有见到月九幽,只得先换好衣服再看看她倒底想干什么。 等她换好衣服,小汜又领着她上了三楼。一路上她拿一柄团扇挡了脸,晚上生意不错,男男女女不少人在楼里走动,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只是身上的衣服太过华丽,发髻上的步摇太过晃眼,有些女妓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他们进了三楼一个包间,半烟知道这个房间,是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定的一个房间。 小汜在外面轻扣了两下门,说道:“公子,半烟姑娘带过来了。” 只听里面一位男声答:“进来。”半烟隐约觉得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小汜把门轻推开一条缝,刚好够一个进去,他谨慎地走廊两边看了看,进了门去,示意半烟跟进来,半烟裙摆刚滑进屋里,小汜就立马把门关上了。 进了门厅,就听到里面有轻轻的“唔唔声”,小汜替半烟掀开纱帘,里面的情景让她捂住了嘴,差点叫出声来。 桌前坐着位俊美的公子,他一只脚踩在地上,另外一只脚踩在身前的凳子上,再细看,凳子的一只脚上系了根绳子,顺着绳子望去,绳子穿过屋顶横梁,另一头赫然挂着个胖女人。胖女人手被反捆着,吊起的高度刚刚好,伸直脚尖稍稍可以点到地,动作一大就踩不到了,踩不到则被勒住了脖子出不了气,所以她努力地掂着脚尖,像个圆滚滚的球在那里晃来晃去,嘴里发出“唔唔”声,脸色赤红。她的身上血迹斑斑,身前的地下扔着一把染血的短刀。 “你们也太慢了些,再不来,我怕她被我玩死了。”这公子切换了女声,正是月九幽,“小汜,骑马你还得再练练,太慢了。” 小汜点头道:“知道了,姐。” 半烟愣了半天,既没有说出话来,也没有挪动脚步。 “来来来,坐下说。”月九幽再说话时,半烟才回过神,慢腾腾地挪到桌前,坐下来,眼睛还没有离开那个胖女人。 两人还没对话,见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黑衣身影走路带风,直接就到了她们俩面前,萧璀低沉地声音就响了起来:“有好玩的事情也不通知我,不声不响就跑了。” 宇凰和凤漓在门外守着,这下轮到小汜吃惊了,月九幽也拿眼看着小汜批评道:“不是让你注意着点后面有没有尾巴吗?主上跟了你一路,你都没有发现啊!” 小汜结结巴巴说:“姐,我真看了,隔一会儿就看,但是没看着有人跟着啊!” “看来要练的不止骑马了。”月九幽摇摇头道:“那你也出去!” 萧璀也走到桌前坐下来,夺过月九幽手里的杯子闻了下,立马责备道:“这伤都没好透,倒喝上酒了,难怪不想让我知道了。” “主上,就一杯。”月九幽抿抿嘴笑。 “所以这是家黑店,送一壶酒过来里面只有一杯的量。”萧璀拿起酒壶在她眼前晃了晃。月九幽立即露出一脸笑容,这已经是在撒娇了。 “那我扮了公子来青楼,也不能不喝酒……”她嘿嘿笑道。 萧璀怜爱地把酒壶和酒杯挪离她的附近说:“不许,没好全就是不许的。” 半烟见二人似乎已经忘了那胖女人的存在,怯怯地指了指她,又看着月九幽。 “主上,这酒的事儿一会再说,先跟半烟姑娘说正事儿。”月九幽终于抓住机会不说酒的事了。 “那你给我们说说,你这又是玩的什么。”萧璀拿了她的手,握紧了。 月九幽朝那胖女人努努嘴:“这是‘点翠楼’的老板娘。也是烨都‘点翠楼’的老板娘。这女人心硬如铁,只要给银子什么事情都干,她长期虐待楼里的姑娘们,被她卖掉的、虐杀的、打残的女子不在少数。”她顿了顿,望向半烟说道:“半烟姑娘家的女眷被官府下发到“点翠楼”后,她的两个年幼妹妹,就是被这女人给虐打致死了。半烟姑娘应该也没有少挨打。总之,这女人不是个东西。” 听到这些,萧璀也面色沉重起来,这些人命其实都应该算到萧越头上。 官家放下来人就再也不会管,妓院会强迫这些女人签终身契,如果付不出天价的卖身钱,那她们一辈子都得为这个妓院服务。落星的‘点翠楼’后建立,胖老板娘就让半烟过来撑撑场面,这两年在这边才少挨了毒打。 “她在你身上留的伤,我都替你一刀一刀还了。你那两位妹妹的命,你可以自己找她拿。”月九幽用脚点点脚下的凳子,对半烟说:“或者你下不去手,让我帮你来也行。” 半烟瞪大了眼看着月九幽,她的眼泪流了下来,身体都在发抖。良久,才站起身,解了凳子上的绳子,绳子一松,那胖女人就滚到了地下。听她唔唔叫声好似在求饶。就在其他人以为半烟心软要将人放了的时候,只见半烟手拉住绳子背向胖女人,突然发力往前跑了几步,将绳子搭在肩膀上,把那胖女人吊在了房梁上,一字一句叫道:“姐姐给你们报仇了,你们泉下有知可以闭眼了。”胖女人最后的垂死挣扎拉得她瘦弱的身体也几乎要跌倒,但她凭着那些恨意硬是站稳了,直到后方再也没有动静她才松了绳子,听到身后“轰”地一声巨响,她也瘫软在地。 月九幽想走过去扶起半烟,但萧璀拉住了她,对她摇摇头。一个从未杀过人的女人,心情短时间平复不了。两人就坐下,静静等她回复心情。 好一会儿终于停了哭声。她泪眼婆娑地问月九幽,腿仍在发软无法站起来:“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本是让月家人去查你的,就查到了这里和这些事,还查到这女人也来了这里收账,就想着,你治了我的伤,人情是怎么都要还的。本想自己杀了,又怕你不解气,就唤你来一起。”月九幽答道。 “顽皮。”萧璀在月九幽身后,拿着环住她的腰。 月九幽笑道:“主上知道我最不爱欠别人人情,一旦欠了,是怎么都要还的。”她含情默默地看向萧璀。 半烟慢慢走到月九幽身前,给她跪了下来,给她磕头行了大礼:“谢月姑娘大恩!莫玉双无以为报,以后这条命您若是要就随时拿去。” “那就再多磕一个,我还有个礼要送你。”月九幽摆出一幅自己受得起的模样。 待半烟抬起头,月九幽就把桌上一摞纸递了给她。 “这是?” “这是她将这两家‘点翠楼’土地、房屋、经营均转于你名下的契约。以后,你就是这两家‘点翠楼’的主人了。”月九幽笑道。 那胖女人以为自己签了这契约就能活,没想到这些东西对于月九幽和半烟来说根本就不重要,要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我不能……”半烟不敢接。 “不要岂不是浪费了我给你置办的这身衣物?再说难道要我去管个青楼?我家主上肯定不允。”月九幽看着萧璀。 萧璀配合地点点头,对半烟说:“她既帮你安排好了,你就收下,你也在这两个地方待了共十年,其他的营生也不好找,若是嫌累不想做了,以后你自己做主卖了便是。” 半烟又磕下头去,这才将东西都接了过来。 “点翠楼”原本的掌事春姨被小汜带在门口候着了,听令就将人带了进来,这位年近五十的女人也是见过世面的,看到死在一边的老板,开始吓了一跳,转眼见到屋里的人和半烟就大致知道了什么意思。 正颤颤巍巍想问,就见小汜指着半烟提醒她:“这便是你新主人了。”春姨忙拜下去。 半烟挺直身板,慢慢走到一楼中央,春姨就给在位宾客和姑娘们介绍道:“这是我家新老板,半烟老板。” 大家看到老板一身华服, 仪态万分给大家行礼道:“多谢大家捧场,今晚好酒饮,要多少有多少。” 等春姨再回那房间看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就像这个房间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第36章 落星城-守夜 等他们处理完“点翠楼”的事,镇门早已经关了,看来今晚是无法回到宅里了,萧璀决定找个客栈先住一晚上,明日再回去。一行人骑着马慢慢走着,凤漓先行去找客栈,萧璀和月九幽共骑一匹,小汜、宇凰一人骑一匹马远远跟着。 月九幽本来想和小汜骑一匹,因为她们之前留了一匹在镇门外,所以现在少了一匹马。但是萧璀不让,非要和月九幽骑一匹。月九幽只好应了,就让萧璀先上马。萧璀上了马,把手伸给她想把她拉上来,没想到,她一跃而起,坐在了萧璀身后。 这……不对!戏文里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不是应该坐在自己怀里才是啊?萧璀一头雾水,只好问她:“幽儿你为何坐在我身后?” “挡箭。”月九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萧璀简直无话可说,气急败坏地跳下马,指示道:“你往前!往前点坐!”月九幽不知道他气成这样是为何,只得听他的往前坐了坐,萧璀这才飞身上马,稳稳坐在了她身后,从后环住她,拉住马缰绳,喝马前行。他在她耳边说:“以后两人骑一匹是这样骑的,不需要你挡箭。” “我觉得我还是在后面挡箭比较放心。”月九幽笑了。 “我要是在家里等你,岂不是等不到你?”萧璀略带气恼地问。 “主上不来,我等办完这些事,就翻墙出去了。”月九幽抚了抚在风中乱飞的头发。 “那是我的错?”萧璀更生气了,“说好了不要不辞而别,这才几天,就将我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有不辞而别,我留了字条呢!”月九幽没了底气,只能轻轻地挣扎。 “那你说说谁的错?”萧璀更搂紧了她。 “我的错,我的错。”月九幽觉得他的样子很好笑,就笑倒在他的怀里,惹得他也笑了起来。 再往前走了几条街,凤漓找到了一家人不多的客栈,他安排好便在路口等着他们,引他们到了客栈,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萧璀觉得怀里沉沉地,停下来才注意到月九幽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在马上不舍得下来。可马停下来,月九幽也醒了。 “睡着了。”月九幽眼开睡眼朦胧的双眼。 “可还想再睡会儿?”萧璀摸摸她的脸,心疼地问。 “不了,主上早些去歇息,我刚睡了会儿现在有精神,晚上我来守。让他们都休息。”月九幽笑着摇摇头。 “好,你守。”说完就拉着月九幽进到凤漓为他准备的房间,交待另外几人:“你们也去休息,今晚幽儿在我房里守着,守门外太显眼了。”几人觉得有理,居然都没有人想过会发生其他的事情,都应着帮他们关了房门,然后进了隔壁房间。 月九幽习惯性地将房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查了一遍,又打开窗户将窗外的情况都查看了一遍才放心地关好。回头看房里盆里有水,又伸手摸了一把盆架上的巾,一股子滑腻腻的感觉,她忙收回手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又从自己怀里拿了方帕子,打湿了递给萧璀,说:“主上,您擦擦,我给您把床铺好。”刚想走,就被萧璀拉住了,只见他抬起了脸。月九幽算是明白了,这位是连脸都不会擦的,心想着,这宇凰也挺惨,昨天自己还把他吓够怆,明天买点好吃的安慰下他。 她拿起帕子替萧璀轻轻的擦了脸,又擦了擦手,他抬头抿嘴笑着,享受着她的照顾。等她擦完,萧璀又站起身伸开手臂,她又会意地替他解开腰带、脱去了外袍。 “以后你可以替宇凰做这些了。”萧璀坐到床边,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下。 “宇凰该生我气了,毕竟也只能为您做这些,我还抢了他的活儿干。”月九幽也打趣道。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自己坐到了桌边的榻上。 “他生我的气都不敢生你的气,怕你把他砍成八块。”萧璀笑道。 月九幽吃吃笑着,抱了剑就准备闭眼休息。没想到萧璀却走过来,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了床上。 “主上,这……”月九幽有些慌乱。 萧璀也不理她,在她里侧躺下轻轻揽住她说:“你睡外侧。” “我在榻上就好了。”月九幽被他手臂压到不能动,想要推开,却想起他说的不能对他用内力,就准备拿蛮力挣开。没想到这人不讲武德,不让人家用内力,自己却用内力紧紧压住她,她正想反击,没想到他居然把腿也放到她身上了来了。 萧璀将右手伸到她脖子下,将她整个人都搂进怀里,又将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说:“不要动,就这样睡着。”说完还抓起被子将两人都盖了起来。 “主上!”月九幽有些气恼。 “你睡外面,挡箭。”萧璀坏笑着,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月九幽也笑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他的怀里,拿背朝外面,是的,挡箭。 萧璀满意地将她搂得更紧些,靠得近了,他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手传来的阵阵寒意,但好在身体是暖的,以前连身体都没有这么暖。也是该添些厚衣服,她不愿穿也得逼着她穿上,萧璀没有想完就沉沉睡去。 萧璀这一夜睡得特别香,其实他自从听月九幽的晚上没有用“麟安”后,就一直睡不好,只要一闭眼就开始梦魇,梦见母妃不停地哭泣、梦见哥哥们血流满面地凄凄看着他,梦见父亲在断头台上的凛凛身影。但这一夜,他搂着月九幽觉得睡得特别踏实。她身上淡淡地发自身体的特别的药香味,她回抱着他的柔软身体,就连她冰冷的手都让萧璀感觉安全和安心。 月九幽一开始醒着,她需得守护他,不能睡着。以前守在她院外,她也是一个时辰醒好几次,醒来便侧耳听一阵,再又睡去,如此反复。自从跟着萧璀出来,就没有睡过一个整晚的觉,她不放心。 但月九幽能感觉到他睡得很沉,像个孩子一样地呼吸着,搂着她的手也温暖又有力,不知过了多久,她微笑着也闭上眼睛,她也很少觉得这么安稳,竟也沉沉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月九幽才睁开眼。 萧璀正定定地看着她,满眼笑意。她才发现自己身体背叛了自己的坚定的守护的心意,整个人都面向萧璀的身体,深深藏进了他的怀里。所以睡醒一抬头,就迎上了萧璀的笑脸。还没等她说话,萧璀就吻了上来,她也热烈回应着,良久两人才将唇分开。 “我说,月士卫,你睡这么沉,我都看了你有一刻钟了,要是有人来犯你让我怎么办?”他听半烟说起过,他的幽儿睡觉都是和衣而睡,就是怕他有事来不及相救。他想,如果自己就和她在一起,会不会让她安心些呢。看来,事实证明他是对的。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沉沉的呼吸声,他的笑意就浮到脸上。 他想起了五年前刚到凌霜山去的时候,有一天走失在林子里,只有月九幽寻到了他。可是那天雪太大了,大到眼前的路都已经看不到了,两人无法回去只能找个山洞等雪停。那个黑夜,比萧璀年纪还小的幽儿,撑起了所有。她找来树枝燃了火堆,又将她自己的外袍脱给萧璀穿,他还觉得冷,她又将他搂在怀里一整晚上。姿势和昨晚的一模一样,只是两人换了位置。他当时就想啊,以后,等自己有本事了,也要像她保护自己那样好好地保护她。现在看来,还是她护着自己多一点,为了自己都未曾睡过一个好觉。 “是啊,该死,怎么就睡着了呢。”月九幽说道,说真的这段时间可能就这一晚是整晚睡着没有醒来。 “我昨晚也睡得很好,好多天没有睡这么香了,以后你就陪着我睡好不好。”萧璀亲了亲她的发。 月九幽听他这么说,猛地抬起头,差点撞了萧璀的鼻子,她摸摸他的鼻子,不舍得放下手,又顺着摸了摸他有微微胡茬的下巴,问:“没有用‘麟安’,还是睡不好吗?” 萧璀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补充道:“也不是,就是有时候还睡不好,但是有你,就很好,所以你以后每天都要陪着我。” 月九幽答:“好。”。 以后就这样,反正在她眼里并没有世俗女子的那些男女有别之类的道德约束,两人在一个屋里,彼此都更安心,而且也更安全。 “这下不怕嫁不出去了吗?”萧璀笑笑。 “原本也没有想要嫁人。”月九幽只将唇凑了上去,主动亲吻他。 “你只能是我的,你谁也不许嫁。”萧璀热烈地回应她,但他没有说要将来要娶她。应该没有那一天,月九幽心里非常清楚。能像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自己不能要求得更多,知道他心里有自己也就足够了。 两人拥得更紧,像都希望把对方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此时,门外也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主上,半烟姑娘求见。”是宇凰的声音。 这两人才分开,整理了衣装去开门。 半烟进屋就再次拜谢,她不准备跟他们回去了,要先回烨都的“点翠楼”处理交接的事宜。她说,既然九幽姑娘把这事儿交给她,她就一定经营好了,烨都以后他们也多个去处。 看来,这情报工作她也确实合适,昨天他们停留在镇上并未告之她,住在哪里也并未告之她,但是她一早就能找过来,也确是有玲珑之心了。? 第37章 落星城-王妃人选 一行人出镇回宅子去。 乘着这个时间,小汜跟着凤漓学骑马。两人一会在他们前面,一会与他们同行,一会又在他们身后,好在道路宽,一大早就又没有什么人,就由他们去玩。宇凰看得开心,也加入其中。 月九幽仍与萧璀骑同一匹,他们慢慢在道边走着,把路让给其他正玩得开心的三人。一路上萧璀给月九幽讲了月冷渊传回的关于落风的消息,也说了准备出发的想法。 “你可好全了?”萧璀还在担心她的伤,手轻抚着她的左肩,听半烟说,伤口已全部愈合了,如今就是血痂未完全脱落,等血痂完全脱落后就可以用去痕的药了,背上的其他几处旧伤痕已经用了一段时间,浅淡了很多。至于会不会影响她以后对战,暂时还不敢让她乱试。但是她武功了得,既使遇到危险,以她的能力应该也没有大问题,总之,她建议没有完全好之前不要乱用才是。 “主上就放心,好全了。就风家那些人我还不放在眼里,就算只有一只手能用也不在话下。”月九幽安慰道。那日她在竹林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感觉到这只手仍有些迟缓,对于双手持剑的她来说,确实会有些阻碍。但她没有跟萧璀说,免得他担心。 “主上现在擅用什么武器?”月九幽突然问到这个事,她只见他有把短剑,因未见他出过手,所以不知道武功深浅,平时总也是不好问主上武功怎么样这样的话。但在贪狼寨时知道他轻功还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刀剑拳法如何。 “人心。”没想到,萧璀这样回答。 也对,且不说他们月家的三兄妹,那凤漓、宇凰也是个中高手,有了他们守护,用什么武器又有什么关系,根本轮不到他出手。 “哦,那就是不怎么样了。”月九幽逗他。 “你……我发现你一天不气我,也是过不去这一天的。”萧璀狠捏了一把她的脸蛋,“我自认确实是不如你,但也不能用‘不怎么样’形容我好吗?我没有王子的尊严吗?” “那下回也让我见识见识。”月九幽忍着笑,她知道武功不会差,他的胸膛、手臂肌肉线条明显,肯定是长期练武的人,但是他的手与月九幽用剑的手完全不同,没有什么老茧,所以才好奇他用的什么武器,如果是光练拳术,那手的关节也不至于这么光滑,所以想着就更好奇了。 “有时间让你看看我的武器。”他吻了吻她额间的发丝说。 几人打打闹闹就回了宅子,宅子里几人也都正焦急等他们回来,才知道昨日走得急,事毕了也未差人送信给他们,惹得他们甚是担心。 风夕岚听了月九幽办的事,对她表示很不满,她认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带上她的,但她同时又觉得月九幽这事儿办得漂亮,即解了半烟的气,又为了安排了营生,自己还报了恩,真是一举三得,也就她的脑子想得出来了。 萧璀也把落风城的情况讲给了风家两姐妹听,大家都在为出行做准备,准备明日晚点就启程。现在是凤漓、宇凰、月冷河、月九幽护卫萧璀、风家姐妹他们三人,再加上一个小汜。 月九幽的一切物件本就不多,而且小汜比她还清楚,就干脆不去管,任他去收拾了。她又见萧璀往后花园走去,便远远跟着。但见他直接出了园子,沿着竹林步道一路往前走,走出一段见月九幽跟着她,就索性站定了等她。等到她来到身边才拉上她的手一道走。 她也不问他的去处,也不关心他的去处,去哪里都好,只有他们两人就好。萧璀领着她走到他们之前看到的潭前。潭前有一竹屋,走近一看才知道里面精心布置过了,有竹制的桌椅、软榻和茶具,墙上还挂着字画,看起来颇为雅致。竹屋此刻窗门大开,风吹动窗前门口的纱帘,耳边又尽是竹林的“沙沙”声与水潭的流水声,十分舒服。 “原是这样,我远远看还以为是没有住的破败房子呢。”月九幽叹道。 “我让他们收拾了下,一个人待在这里清静。”萧璀将月九幽拉到怀里,两个坐上窗前那软榻,刚好可以往外望到窗外潭水与竹林,美得很。 “若就是在这里过一生,也是美事。”萧璀也叹道。 “主上怕是没有这个福气。”月九幽笑他。 “你倒是可以有这个福气,有一日住在这样一个有山有水有竹屋的地方,小儿绕膝,耕田织布,可好?”萧璀也笑她。 “我也没有这个福气。”月九幽神色有些黯然。 萧璀将她揽进怀里,吻住她的眉,再是眼,再是唇。月九幽轻轻的回应,两人缠绵在一起,她的回应触动了萧璀的真情,四下无人,他竟动了别的心思,虽然他深知这样不对,但就是停不下来。他吻得更激烈,手不禁伸向她的衣带,月九幽怔了一下,她感觉到他感情的变化,也明白了他的意图,可这大白天的,虽四下无人,这门窗大开,万一那几个冒失的闯了进来,可怎么是好…… “主上……”她推开一点点他的拥抱,唤道。 萧璀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用唇封上她的唇,不让她再出声。 她正要再阻拦于他,没想到,屋外传来了凤漓唤“主上”的声音。 萧璀忙收回手来极不情愿地问道:“怎么了?” 凤漓知道他们两人在屋内,也不敢近前,只在屋外回道:“上官先生来求见,现在已在厅里等您了。” 萧璀此刻身体已有了反应,月九幽也感觉到了,听到屋外的声音立即就站起了身。萧璀甚是尴尬,他对着门外的凤漓说:“你去请先生到这里来喝茶。”说罢也坐直身体,整了整衣衫,不敢拿眼看月九幽。他还没有过这情不自禁的时候,修行不够,他在心里骂着自己。 月九幽适时地出了门去,给他带上门。虽然她是姑娘家,未经世事,但不代表她不懂,取悦男人也是她的必备技能之一,只不过还未用到而已。 萧璀见她不声不响地出去,松了一口气,盘腿运气,调整了一番,才恢复常态的气色。这时,上官洐已走到屋前。 凤漓在门外报:“主上,上官先生来了。” 萧璀应道:“进来。” 就见门被推开,一位神采奕奕的中年人走进门来,他瘦削但人非常精神。 “上官洐拜见祤王殿下。”他关上门,向萧璀行了大礼。萧璀任他拜完,才站起身扶起了他。 “上官先生怎么来了?玴儿刚回了天权镇。”萧璀让他坐下,两人一同喝茶。 “殿下来了落星,玴儿……哦,隽王殿下也不通知我一声,是他回去调星家的人我才知道您也过来了。”上官显然有些不悦。 “上官先生,你不要怪他,是我让他不要叨扰您了。本是我应该去见您的,结果出了些状况,也就想着下回路过时再见您好了。”萧璀在这些长辈面前非常谦厚有礼。 见他这样说,上官洐也不好说什么。他说:“我也怕扰您的清静,但想想还是得来见见您才好。不然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您了。” “您有何事,只管说。”萧璀笑着道。 上官洐先说扯东扯西地把上官家、星家的情况说了个遍。萧璀耐心地听他讲完,对他的安排和叙述的情况都给予了肯定,其实这些他都知道,这上官洐的铺垫做得也太长了点。 待这些都讲完,上官洐从怀里拿出个淡蓝色的帕子,展开来,露出一个深蓝色的荷包来,看绣法是个不可多得的上品。萧璀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心里明白得很。 上官洐这才准备讲到正题上:“这是小女琬琰听说我要来见您,特地托我带给您的,说是您若看得上眼才,出门在外可以用用。” 萧璀突然想到了门外还站着月九幽,顿时有些慌了,忙伸手制止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萧璀对着门外两人说:“你们先回宅子去。” 二人在门外应着,果然她还在门外,听到二人脚步走远,才放下心来。 凤漓和月九幽走出竹屋的范围,回到步道,凤漓回头想和月九幽说话,却发现她早已不在身边,真的一点声响都没有,他竟没有发现她离开了。 “您喝茶。”萧璀仍然笑着说道,“那您回去替我谢谢琬琰小姐。她的手工自是没话说的。”他把这荷包仍用那帕子包好,放进袖子中。 上官洐满意地点点头,忙说:“只要能入得殿下的眼就行,就行。这琬琰今年也有十五了,不知道殿下对这亲事是如何打算的?” “这亲事是父王定下的,您放心,我一定是会安排的。只是现在大事未定,让琬琰小姐嫁去冽国又是天寒地冻的,怕委屈了她呢!还是等大事定了再安排。再说她还小,您再给调教调教,以后毕竟是做王妃的人。”萧璀这一太极打得甚好。 “殿下说的是,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上官洐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不再说什么,只要点明了萧璀,让他记得这个事就好了。他起身向萧璀道别,萧璀也未留他。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个毛病,只要看到好的公子就要想到他家的女儿,但他这个亲事确是先王萧远定下的,他暂时还未想到什么应对方法。 “下来!”萧璀喝了一口茶,对着空气叫道。 就见月九幽翻身进了窗,站到了他面前。 “不是让你走了吗?还来偷听。”萧璀假装责怪道。 “要是偷听的话,就不会让主上发现了。”月九幽面无表情地回答。这样没有表情就表示已经生气了,如果表情是生气的样子,那就是要杀人了。 “什么都听到了?”萧璀软下语气来,对她招招手让她坐过来。她还是只远远地站着。 “这是吃醋的意思?”萧璀忍不住笑道。 月九幽摇摇头,笑了一笑,这不笑还好,这一笑顿时又把萧璀吓出了冷汗。知道她准备走,立马就上前拉住她:“你也知道我……” “我知道,以后还会不止她一个。我不能也不会阻拦你,但我没有办法阻拦自己不伤心。”月九幽道出了心里的实情。 萧璀抱着她再也说不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他总归是要负她的。? 第38章 落星城-单恋 上官洐也知道这个时间办喜事绝不是好时候,退一万步讲如果萧璀成不了事,那这个女儿也就白养了。但见了一回萧璀,亲耳听到了他的承诺,总算也放下了心头大石。他回到上官家,见萧玴正在院子里练剑。敢收留这样一位皇子,其实也可以看出他绝不是一般人。 萧玴也看到了父亲,忙过去行礼:“父亲,您回来了,他们走了吗?” 上官洐是真疼这个假儿子的,比疼自己的儿子还多几分,他看萧玴练剑满头是汗,就从袖里拿出帕子替他擦,边说:“见着了。我去的时候他们在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了。你就放心,先把他交待你的事一样样办好了才是。” “知道了,父亲。”萧玴恭敬地答。 “这阵子老见不着你,待在星家的时间比在这上官家还多!怎么还瘦了呢?星晓缺了你的吃食?琬玲也没管管他?”星家长子星晓虽暂时还未得到星家家主的身份,但是在主理家里大小事务。 萧玴忙摆了摆手说:“不是不是,我不喜辣,他们专门为我做了吃食,我也吃得饱着呢!” “事情一点点办,一件件办,不要着急,有些事急不得。”上官洐觉着他可能最近想事想得太多了,心里事多了肯定胖不了。 萧玴没有告诉他,其实他在执行萧璀的命令,彻查星家与上官家两家的所有人,几乎是一人一人核对,常常到深夜,吃得再多也不可能胖起来。而且他也没有在星家待着,而是在外面自己的院子里待着,毕竟做这些个事情,也是要避开两家人才好。 本来他在这里练剑,也是要见下他父亲,看有没有带回什么消息或者命令。本想换了衣服就走,上官洐却要求他一定要在家里吃了晚饭才能走,他也只好应了。 等他陪上官洐吃完饭,天将黑了。萧玴想到约了星晓相见,就与上官洐道别往星家去。 小清小浊跟着出了府,三人走的小道往星家。这是习惯,虽星家和上官家有姻亲,但是也不好天天混在一起,倒叫别人起了疑心,所以他常常从小道走,从星家侧门进院子。星家所有人都认识他,所以他何时出现在院中大家都不觉得奇怪,毕竟院子大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来的。 正走着,就听到前面巷子里传来哭闹声,萧玴朝小清看了一眼,那小清就朝声音那边跑去,小浊则站到他的身前戒备。小清没在回来,剩下的两人反而是听到了他的叫声:“宓儿小姐!”这两人一听这称呼,即刻也赶了过去。 巷子里有四五个船工打扮的人,正围着两位姑娘。落星在烨国最南面,一面靠海,所以有很多码头和船工。听到小清发出的叫声,不必说,那肯定是星家小姐星宓和她的婢女了。此刻小清已经动手,拿短剑刺伤了一个,又将另一个掀翻在地。萧玴和小浊也马上加入了进去,将余下几人,全部打翻在地。 那披头散发的星宓总算看清了来人,正是上官弈,刚才伤了脚动不得,只能怯怯地叫了声:“弈哥哥……” “宓儿,你没事!”看人都打倒了,萧玴这才上前去查看星宓的情况,“可有哪里受伤?” “脚……有点……”萧玴只摸了一下,她就流下眼泪来,看样子伤得不轻。 “怕是扭伤了,走是肯定走不了了,小清你快去星家找轿子来。”萧玴吩咐小清,他腿程快。小清忙应了去。 “云香……”星宓指了指地上的俾女。 小浊上前查看了下倒在地上的俾女,只是晕了过去,没有大碍。 “你这大晚上的,做什么去,也不多带两个人。”萧玴责备道,这星宓与他一道长大,小他两岁,就像她的妹妹一样。 “我去了深云寺,等……等主持做完法事,才给……这个开光,就迟了些。”星宓从怀里掏出个玉佩来,怯怯地伸到他面前。他接过一看,原来是自己随身的玉佩,上次在星家摔裂了,他就开玩笑是没有开光还是不行。原来这玩笑话被星宓记下了,不仅帮他把玉佩描了金还真拿到寺里去开光了。 萧玴可不能对她说这是玩笑话,就马上收了道谢:“宓儿,也是你心细才记得这些事,多谢了,我这回好好收着,再不摔了。” “嗯。”星宓温柔地答。 萧玴让小浊把那几人捆了,问清来由,原来这几人是喝得多了,看两个小姑娘独自行走,就起了歹心。 小浊拿剑拍拍其中一人的脑袋,说:“你们也是厉害了,敢打星家人的主意!莫说是小姐了,就是星家的下人,你也是个死罪了!” 那些人一听是星家的小姐,有的吓得晕了过去,有的真的吓得尿了裤子。 “那怎么不坐马车,不坐轿子?” 萧玴替她略略整理了头发,弄得她红了脸,她不好意思地说:“之前听奶妈们说,要走着去才算心诚。” “也偏是你心善才会信……”他的下半句,被星宓的纤纤玉手按在了嘴里,星宓朝他摇摇头不许他说下去。他只得拉下她的手道:“下回再去,夜了就在那里留一宿好了,再不要走夜路。” “知道了。”星宓笑着答。 不多时,小清就带着星家的轿子来了,星宓都起不了身,只见萧玴说了句“得罪”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由小清帮着掀开轿帘,由萧玴将她放进了轿里。虽只有几步远,但是星宓心里甜蜜得很,真想这轿子再停远点就好了。 他让轿子先走,再回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对小浊使了个眼色就随轿子离开了。小浊迅速结果了几人,扔到了旁边偏巷里。 到了星家门口,没有办法,萧玴又只得上去把星宓给抱了下来,直到进了厅里,星晓和上官筱正在厅里等。本来星晓要安排人在门口拿个椅子去把星宓给抬进来,但被上官筱给拦了,见到萧玴抱着星宓进来,这才明白了自己夫人的意思,心里暗自称赞夫人的智慧。 萧玴将人放下,对两夫妻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眼见着这两人肯定要先忙星宓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办法和星晓聊,就准备先走了。 “姐姐、姐夫,那我在这里也多有不便,就先走了,明天我再来找姐夫。”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连茶都没有喝一口。 上官筱在他身后摇了摇头,她能看出星宓对这萧玴的感情,但是萧玴好像只把她当妹妹。他对她也是好的,但是绝对不是那种男欢女爱。上官筱也时不时给二人制造点机会,但一个有情一个无意,星宓倒是不在意,一心都放在他身上,如今已十七了,还是不愿意嫁人,就痴痴等他的弈哥哥看她一眼。 上官筱本在做上官家女儿的时候并不知道萧玴的身份,但是因为嫁到了星家,星晓又是星家实际的家主,她或多或少都参与了行动的一部分,也便没有再瞒她。 萧玴准备回自己的院子。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就听小清、小浊两人在他身后聊天。小清说:“这回到天权我都有点不习惯了,见到的都像宓儿小姐这样的温婉小姐,再想想前些天与我们在一起的那些个小姐,真是有天壤之别啊!” “你也是见九幽姑娘山高皇帝远的,你才敢说,她要是在附近,看你敢不敢。”小浊笑骂道。 “我也没说她不好,我就说这两人性子完全不一样。”小清吐了吐舌头,他彷佛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你说这两种性子的女子,你喜欢哪种?”小浊问。 “那自然是温婉动人的啊!”小清毫不犹豫地答。 “但说实话,我觉得九幽姑娘只要不冷着脸比宓儿小姐要美些。”小浊又说。 本来天天事忙,就不曾多想些什么,也是为了不多想些什么,他让自己天天都在忙着,被他们这一说,那一位紫衣少女的脸庞就浮现在了眼前,她的美目,她的红唇,她的乖张,她的杀气,无不让他思念。 比起星宓,他更爱这样的女子。长在王庭,长在大户人家,看的尽是这些温婉如玉的女子,早就没有了意思。只有像月九幽这样的女子,带着普通女子没有的特别气息,看哪里、怎么看都是独一无二,萧璀应该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爱她的。 他又想起了这两人的亲密,月九幽眼里只有萧璀,这确是无疑了,可自己就是忘记不了,放不下。她像毒药一样吸引着他,想戒反而陷得越深了。 “你们两个也是胆子越发大了,敢谈论主子的事。”萧玴心里也有点无名怒力,身后的两人忙闭了嘴。 他又忙到半夜还没有睡下,小浊都来添了几次茶,见房里的灯还亮着,又来添衣。 他正皱眉想事,就听见窗外有轻轻的响动,便起身去看看,一打开,就见一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他的屋子。最后停在了他案上的一摞书上。原来是“斥魂”!他惊喜欢地大声叫小浊,让他去备肉干,小浊忙把披风一扔就去厨房找肉干去了。 “斥魂,你怎么来了?是她找我吗?”萧玴轻声对“斥魂”说,又摸了摸它的羽毛。果然,它的爪子上带着消息竹,就赶紧取了下来看。 上面写了几个字:“已出发,都好。” 知道他惦记着她的伤呢,“都好”意思是伤好了,让他宽心。他舍不得烧这张纸条,就贴身收了起来,反正上面也没有什么特别信息怕让人知道。? 第39章 落风城-遇袭 萧璀他们已经启程往落风城的商风镇去。 落风城东围烨都和落星城,北接落云城,南与西均临迦林山地无人区,西北也有部分土地与曜国接壤,由密林隔开,只不过这密林没有无人区的瘴气,就是普通的山林,这片林区也很大,穿过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由于落风城的土地肥沃,所以农业很发达,相对于国土上基本都是山地的曜国,粮食是难能可贵的资源,所以两国在这里也有不少交易。烨国现在的王萧越原主管国家的贸易与各国交流,所以他对于国家的管理上甚为开放,周边各国无论大小只要经过了允许,都可以与烨国各城自由交易。 萧璀他们一行人顺顺利利从落星城进入落风城,连着迦林山地和落风交会的边缘行进,一路往北,只经过些小镇,没有往主镇里去。风家的土地遍布整个落风,若是进了大的镇子,只怕会被人发现在两位大小姐的行踪。 一行还是两辆马车,几匹马。萧璀坐一辆马车,风家姐妹坐一辆马车,宇凰赶一辆,小汜赶一辆。凤漓在最前端,月冷河在车前,月九幽殿后。 月九幽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表面看起来血痂也脱落了,露出粉红的伤疤。但是这些日子骑马,左手有时不觉也会去拉缰绳,一天下来,左肩膀左手甚是酸痛。她没有和月冷河还有萧璀讲,显然,她更喜欢这种有知觉的感觉,痛比麻木更加来得舒服。 萧璀几次要求她坐车上她都拒绝了,一来担心有危险,二来那日两人的亲昵之事让她感觉有些奇怪,索性就还是骑马。 一行人停车停马休息,萧璀见月九幽牵了马去溪边饮马,今日是干脆穿了件全黑的夜行服,束着男子的束发,还是只插了那只金钗。萧璀这才发现,除了她那把“赤影”,她身上居然没有一个物件能与他相联系上,也是太干净了些。他看到她欣长的身段走在溪石上,竟也有些不稳,左摇右晃地,看起来妖娆又有趣,她的脸在阳光下微微发着光,不时回头张望他的方向。 萧璀发现,她的手下意识地揉了揉左肩,有点担心。还是没有好全…… 月九幽饮好马,又走到上游打了干净的溪水朝萧璀走过来。 “主上,喝水。”她将水袋递给萧璀。 萧璀接过喝了一口,对她说:“今天进镇子上休息一晚,马车坐得有些乏了。”之前凤漓来报,前方有个小镇,问是进镇子还是绕过去,本来天色还早,还可以再走一段,但是他现在决定进镇上去休息一下。 “好。”月九幽应了就去和众人说,大家也都觉得乏,很想休息一下。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镇上。这是一个小小的镇子,就一条街道,房子在街道左右两侧,连个像样的镇门都没有。他们从一头进,另一头应该就是出镇的路了。看来也不十分富裕,主街街面上都没有什么像样的门脸店面。这样的镇子应该风家较少涉足,等走到街中心,才看到一家客栈的招牌。凤漓先跑了几步去探路,其他几人也就慢慢走在路上观察镇子。 昨日或者应该是今日早些时候下过雨,整个街道上泥泞都还未干,街面上的人也像是都不在意他们这群外来人,都是各做各的事,行色匆匆。 不一会儿,凤漓回来道,店里看了也还算干净,吃食热水都有,就是本来也没有几间房,这会儿只有一大两小三间房了。 “行,再不想跑了,我们将就住。”萧璀作出一副疲累的样子说。 “行,大小姐二小姐和九幽一间挤挤,你们三个男人挤挤,我守主上门口。”月冷河看了看人数,安排道。 “九幽守我房里,在外面住就不要守门口了。你也去休息下,你们四人挑个大的房间。” “还是……”月冷河看了眼愣着的月九幽,还准备再说,却被萧璀一个眼神制住了,就见他拉着月九幽进了客栈。 “哥,你放心,房里面有床还有榻,上次也是这样的。”凤漓悄悄咬着月冷河的耳朵说道。 “还有上次?”月冷河听得脸都绿了。本来这就是最佳安排,在屋里是会方便和安全,可是一个未婚娶的男人,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同住一屋他还是觉得不太好。而且这两人明明就有与对方有意,这干柴烈火关一个房间可是怕会把房子烧着了。虽然他也知道,他们都是他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侍个寝也没什么,但发生在他妹妹身上还是有点不太舒服。上次有这种感觉是在月无间被送去王宫的那一回,小妹妹才刚刚十六就要被送进宫,他当时也是极力反对,但是月无间自己也同意了,她自知没有姐姐的功夫好,揽月阁养她十几年她都未能报恩,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她除了有和姐姐一样美的脸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进王宫是她唯一能做的。 是他把这两个女孩亲自领回了揽月阁。当时义父说的“有用”二字,他也是在小妹妹进宫的时候才明白,义父早就想好了这步棋。 这是她们的命,如果是不跟他走,可能活不到今日,月冷河安慰自己。 月九幽先到风家两姐妹房里洗了澡,才来到萧璀的房前,她轻敲了两下门:“主上。” “进来。” 月九幽听到他应了,就推门进去,发现并没有人。萧璀的声音从房间右侧的屏风后面传出来:“拿衣服。” “主上,您这是洗了多久了?我们那边三个女子都洗完了,您还在这里泡着。小心着凉。”月九幽一脸嫌弃。 “你家小汜非要给我加热水,我盛情难却,只能多泡会儿了。”萧璀从水里站起身来。 见他身影站起来,月九幽忙将右手的里衣绕过屏风递了过去,左手还拿着厚披风,准备等他穿好里衣再披上,免得着凉,这越往北就越冷。萧璀接过里衣,月九幽透过屏看着他穿衣,虽只是个身影,但是他宽厚挺拔的身材还是让她红了脸。 “主上,把……”等了一会,她刚想把厚披风递给他,没想到他已经站在了眼前,里衣随意敞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紧实的腹肌。 萧璀夺过她手里的披风扔到架子上,靠近她,用暖得能将她融化的声音问:“你说,月冷河看你的身子和我看你的身子不一样,那你看他的和看我的,有什么不一样吗?”说完,还不等她说话,就吻了上来。 他的皮肤上还有新鲜水气的味道,热呼呼的体温搂着她,让她感觉非常温暖,让她着迷,忍不住回吻他。他搂住她飞到床前,将她轻放在床上,将自己的身体也放在了她身上,吻由唇移到耳际再到她细长的脖颈处。 “唔,主上……”他太重了,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就想轻推开,但手第一次触上他光滑的胸膛,又触电般缩了回去,但被他抓住了手,又按回他的胸膛之上。 “幽儿……”他本就低沉的声音,此刻因情迷而变得更为嘶哑低沉,“可有不同……” “自然……不同……”她在他耳边轻道。 听到她的回应,他又吻了过来,她热烈回应着他,双手不再做抗拒的姿势,而是环进他的里衣,紧紧搂住了他的身体。他抬起脸,看着她眼含迷情,更是沉醉到不能自拔。等到了她的回应,他不可自抑,手又开始伸向她的衣带,他要她,此时,今夜,要让他做自己的女人。 可就是此时,隔壁房间传来破窗之声,然后就是风凝紫的叫声还有风夕岚的呼喊声。等萧璀回过神来时,身下这个女人已将他掀翻在床上,一跃而起,将刚翻进他房间窗户的人一脚踢翻在地。 窗外陆续又跳进来五、六人,拿着长剑直朝她刺过来,门外也已起厮杀之声,乘月九幽与那几人对手之时,萧璀忙穿好外衣。 “主上,快走!”月九幽对他喊道。只见她持剑与那几人缠斗,那几人武功都不差,月九幽硬是用了好几个来回才将那三人解决。 看萧璀还没有动,月九幽忙去开门,拉着他就走。刚一开门,左右都有刀剑入眼,月九幽忙拿剑顶开,左脚踢开一个,右手剑扫一双,一口气打倒三人。出到外面才看到,来了不少人。都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 显然,这武功不像是风家人能有的。 风家姐妹被月冷河护着已到了大门口,月九幽也顾不上风家两姐妹,她的心里只有萧璀,只知道不能让他出事。她护着萧璀,两人直接从二楼跃入厅中,冲大门而去,他们的马和车就拴在院子里。 月冷河正和院子里几个黑衣人打斗,风夕岚也杀了几个黑衣人,扶起风凝紫上了一辆马车,月九幽和萧璀闪出门外,屋里的黑衣人想跟出,被凤漓和宇凰关上大门拦在了门里,院子外还有不少黑衣人,月九幽加入战斗。 “主上,快上车!”月九幽用内力将萧璀推飞了开去,几乎是将他扔上了车,又对月冷河叫:“哥!”说着,拿剑一拍马屁股,那马虽然还没有人牵引,也跑了起来,月冷河只听到一句哥,已然知道是要怎么办了,看到车动,立马跳到马车上,赶车就走! 而月九幽迅速解决院子里剩下的黑衣人不让他们跟上马车,接着眼看门守不住,就跳上另外一辆马车,等破门之时,才驾起车往他们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40章 落风城-调虎离山 月冷河走的是往出镇方向的那边,月九幽则是往他们来时的路。 街道上漆黑一片,一点光都没有,后面的追兵先是跑步跟随,不知道是将马藏在了哪里,再跟近点的时候已然都是骑了马,有些手中还举了火把。 这批人可能比她想像中更多。 月九幽不敢停,只希望所有人的都冲她来了,直到出了镇子。月九幽知道来时路,也知道密林的大概位置,把他们引进林子,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自己在密林里也更容易逃脱。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敢进林子,因为不知道林中有没有瘴气,而她不怕,至少短时间不怕。 打定主意,她又狠狠拍了那马一剑,马更卖力地往前冲了,又跑了一段时间,她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已经能看到密林的轮廓了。 月九幽想得没有错,剩下来的人杀出门来时,只看到她驾的这辆马车,全部都随着她而去。月冷渊则架着另外一辆马车一路狂奔,车上是冷着脸的萧璀和惊魂未定的风家两姐妹。 萧璀将头伸出窗外,并未见月九幽骑马追来,才恍然大悟。他掀开车帘对月冷河说:“带他们直接去找冷渊!”说完还未等月冷河出声,侧脸时就已看不到他的身影。月冷河不敢停,喝马加速前行。 他用尽全力飞奔,还没有回到客栈,就见到骑着马追来的凤漓,他也跳上马问,调转马头就跑,他问凤漓:“其他人呢?” “不知道主上往哪个方向走了,我朝这边追,宇凰朝那边追去了,小汜躲在客栈。” “两个人走不快,你想办法随后来!”边说就把凤漓扔下了马,萧璀双脚一夹马肚子,往月九幽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主上当心!”凤漓看着他风一般地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去了也确实帮不忙,经过刚才一场恶战,身上大大小小中了好几剑,虽无性命之虞,但实力也是大减了。宇凰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好在小汜机灵,看到有人来袭马上躲了起来,他一点武功都没有,月九幽曾经咛嘱他万一路上遇袭,让他一定第一时间躲起来,不要白白送死,因为她不能顾着他,她要顾着主上。 凡事要用脑子,用你好使的脑子,月九幽曾用手敲着他的小脑袋对他说。 他等战斗结束了才出来。首先告诉凤漓与宇凰后门外他拴了两匹马,这两人本来以为要用脚去追了,因为前院的马被那些黑衣人骑走了。没想到,为了保险起见,小汜拴马时并没有将所有的马都拴在一起。这也是月九幽教他的。然后,他等两人都走了以后,将院子里的尸体一一查看了一遍。客栈里面的小二、老板都被杀了,还有几个住店人也被杀了。这群黑衣人非常有组织,武功也都不错,显然是经过挑选的,绝不是乌合之众。但在他们身上没有佩戴任何令牌之类的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 小汜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剥掉其中一个黑衣人的上衣,在他的左胸口有个箭头形状的黑色印记。看到这个印记,他又马上再拉开另外一人的衣服,果然在同一位置有相同的印记。他默默记下了,觉得此地不能久留,既然目的地是商风镇,他想大家在失散后应该都会往那里去,他相信月九幽一定会没事,自己不能给她添乱。他可以先去商风镇等她,如果等不到他就去金风镇风家等她。 他趁夜色正浓,悄悄往出镇的方向走去,坚定而勇敢。 月九幽已然看到林子,马车不能再向里了,她直接弃车进了林子。跟着她的那批人随后也进了林子搜寻她的踪迹。 今天是连一丁点月光都没有,林中倒是没有瘴气,却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既使眼睛适应了黑暗,但是树林十分茂密,脚下全是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很是难走。她想施展轻功,可没一会儿就放弃了,树太密,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有时候树枝都在眼前了才看到,差点撞了上去。可是后面追赶的那群人也下了马步行,却是速度极快,彷佛对山地非常熟悉一样,不过多时就追上了月九幽。 月九幽看到人围了上来,索性不逃了。 为首的人看到只有月九幽一人,忙命一队人马接着去搜寻其他人。 他对月九幽说:“束手就擒,也让你死个痛快!” 月九幽笑道:“可以,但总得让我死个明白,你们是什么?为什么要追杀我们?”这些人很显然不像是风家的作派。 那人只“哼”了一声,便一挥手,让剩下的人围上了月九幽,道:“先抓活的,等找到其他的再一起处置。”那群人便扑上来。 “呵呵呵呵……只管来试试……”月九幽抽出两边靴子里的短刀迎战,双手持刀,她的长剑并不适合在密林里对战,而且右手现在还不是很灵活,反而是短刀更合适,又轻又适合近身战。 等他们围得足够近了,她才开始挥剑,他们这些人见她只是一个女子,根本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只见月九幽左侧身躲开其中一人的长剑,稍将身上前,便划开了那人颈上的血管,血喷了旁边人一脸,只一招就解决了一个人。几个忙退后一步。 “呵呵呵,想抓我,你们也配!”血腥味激起了月九幽心底的恶魂,她不容那几人后退,飞身上前主动出击,凭着身法的敏捷,一边闪躲,一边进改,都是游走在危险的边缘,都是等对方的刀剑擦着她的身体而过,她再顺势出击,而且都是一击及中! 她十分喜欢这样的对战方式,能让对方感觉自己这一击一定能中而再没有护着自己的命门,结果给了她机会,被反杀。特别在没有萧璀的在的时候,她杀得更肆意随性,下手更为毒辣。如果他在,她怕他见到自己的杀戮本性,总是有些留手的。 就这样连杀好几人,对方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战法,他们本来武功也都不弱,很快适应和她的对战,她失了先机。那些人停了停,更离远了几步,看样子是想一拥而上,以人数优势压制她。那这样的话,就只有硬拼了。 这时,那队出去寻人的转了回来,对为首的报告说没有见到其他人。这为首的人才知道上了当,这么长时间其他人早就逃掉了。不由地气急败坏,他拿剑指着月九幽道:“上!杀了她!” 那些黑衣人便一齐冲了上来,人太多,已无法近身而战了,她将手中两把短马掷了出去,分别击中两人,然后又抽出“赤影”一剑扫开数人,右手手腕转动,将一剑分成两剑,两剑齐发,一边想冲出包围,行进中攻击对方。那些人见她欲冲破突围,忙再围过来,其中有人举剑正面朝她砍来,她习惯性将双剑交叉接了那剑,没想到那人力道甚重,她只感觉左肩及左手突然没有了力道,手中的双剑架着那人的剑往她的左侧身体坠过去,眼看就要砍起左肩上。这左肩膀是再也受不得伤了,她运气于右手想以右手单力挡开剑,却由于双手被制住,旁边他人已近身拿剑刺了过来。一瞬间,她见不妙,便干脆朝左顺势滚到地上,架在她双剑上的那把剑失去了重力,砍到地下,她躲了过去。这要是平日,她必不会躲,哪怕砍到身上也要将对方反杀,然后左手已是没有一点力气了。她在地上再次跃起,将两剑合为一剑,右手持着,这些人没有给他喘自己机会,再次扑上来。 正在这时,只见一道比夜还黑的影子,快速穿过黑衣人,而站到她面前,她还未看清人影,就见一道寒风闪过,只一下,前方就伴着惨叫倒了二、三人。再一看,来人正是萧璀,站定的他手中握着一把细长的软剑。 “主上!”月九幽惊叫道,又气又急!她顾不得不能动的左手,持剑飞身跃到他前面,杀入黑衣人中。萧璀的到来,使得她着急起来,只想将这些人全部杀尽。她杀红了眼,只用一只手狠狠攻击对手,她发现萧璀持着长剑也加入了战斗。急得她边杀边叫道:“主上!快走!” 显然,萧璀是特地来救她的,哪里能走,必定是要杀光这些人,救了她才能走。但见她只能一手持剑,便知道伤的厉害程度了。萧璀冷着脸,也不答话,也在拼命与对方厮杀。 不多时,这批人已经没有几个能动的了。 但是,没想到,从他们身后的树林里传来的一片响声,两人定睛一看,又是一批黑衣人,这批人显然是从林中过来的,而不是跟在月九幽身后来的。 “不好,他们援兵来了!快走!”萧璀这才开了口,拉起月九幽就跑。两人跑得很快,不觉树枝划花了脸,挂破了衣衫。萧璀人高腿长,月九幽如果不使内力,怕还有点跟不上他。 后面追兵果然跟之前那批一样,非常熟悉地形,他们很快就要追上了,而且还似乎形成了合围之势把他们往哪里逼一样,她一惊,就想对萧璀说。但还没有说出口,就感觉萧璀狠狠地拉了她一把,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一只手护着她的头,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两人均踏空飞了出去。 “他们滚下崖了。”黑衣人中有人追到近前停了步子,查看了一番后回来报道。 “这落到‘魍魉谷’里,应该活不了了。”两批人的头领站在了一起,先来的那头领说道。 “这两人我认得,东西不在这两人身上,在逃掉的那批人里。走!”后来的那头领说。 说着,这批人便迅速离开了。 萧璀比月九幽先踏空,他意识到可能要跌落到什么洞或者崖下了,他来不及松开月九幽的手或者将她推开,只能将她拉入怀中,拿手护住她的头。他本就比月九幽重,两人抱紧后稍稍转了下身,就变成他背朝下跌落下去了。月九幽腾空后也感觉到要跌落,她下意识也要护着萧璀,想使力转换他们之前的顺序,可是萧璀死死抱着她,不让她动弹。 “主上!松手!”月九幽绝望地叫道,耳旁是呼呼的风声,只感觉两人在快速下坠,身旁有树枝扫过她的脸。她伸出右手想抓住一根,可是太细了,没有阻拦他们一点就直接被扯断了。 “今日由我护着你……”萧璀不理她,仍紧紧抱着她。 话语间两人已跌落到不知道是树是草的地方,仍没有停下,接着朝下滚去,萧璀一直拿手护着她的头没有松开,然后月九幽失去了知觉。? 第41章 落风城-魍魉谷 魍魉谷。 迦林山地在烨国西部边境绵延数百里,跨几城,其中还有一段隔开了曜国与烨国。魍魉谷是迦林山地的众多山谷之一,谷低本就更聚瘴气,这谷最深,所以谷中长年飘着毒雾,连个活物都难寻,通常都只见人进不见人出,所以有人敢进迦林山地,但无人敢进魍魉谷。无人去使得谷中无路可走,植物也肆意生长,比别处都茂盛得多。 月九幽站在大雾里,看不清四周的事物,她只得往前走,前方出现个身影,看那身量,是萧璀无疑了。她忙跑过去拉他:“主上!你可还好?”萧璀也不回话,也不回头,月九幽感觉手中热乎乎的,就抬起自己的手一看,竟是满手鲜红的血 月九幽惨叫一声:“主上!”,就立即睁开了双眼,坐起了身,她摊开双手发现手上干干净净的,还有些湿气,自己的身旁坐着一位十几岁的姑娘,正拿着热毛巾在为她擦手。她伸手摸剑,却不见剑在身旁,就飞身跃起,捏住那姑娘的脖子将她推在身后不远处的柱子上。 “我家主上……人呢?”月九幽狠狠问道,她的眼里要喷出火来,手上不停使力,慢慢把那姑娘举到双脚都离了地。 “人呢!说!”月九幽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问道。 那姑娘用手拍打着扼住她咽喉的手,双腿也乱扑腾着,好似没有武功。她挣扎着把左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摸出了点什么往月九幽眼睛上一撒,月九幽忙拿左手遮了眼,右手将那姑娘扔了出去,然后左手挥开她撒的白色粉末,两步就再次跳到她面前,用脚踩在她胸口上。 “人呢!”月九幽再一次问道。 “住手,放开她!”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叫声,月九幽回头一看,是一位穿着深蓝衣服的男子,长得倒还周正,年纪看不太出,也就二十多三十的样子,背上背着个竹蒌,手中还握着把柴刀。他再次说:“你住手!快放了雀儿!” “说,我家主上在哪里?不说我就把她的胸骨踩进她心脏里。”月九幽狠狠道。 “我家雀儿要是有个三长二短,屋里那位一定给她陪葬!”男子缓缓放下柴刀和竹篓,淡然道。 听到这话,月九幽就立即松了脚,三步并作两步跑进这房子的里屋,屋里的竹床上正躺着她那位主上。她忙奔到床前,握住萧璀的手。那只手冰凉冰凉,他的脸也铁青,唇上也苍白无比,没有一丝血色。月九幽的眼变得血红,她颤抖着将右手伸向萧璀的颈间动脉处,感受到了它规律的跳动,才松了口气,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她轻轻唤道:“主上……主上……”但是萧璀没有一点反应,“主上,我是幽儿……”她又唤,仍没有任何反应。 月九幽想掀开被子想看他伤在何处。就听到身后有人走近,正是那姑娘和蓝衣男子。 “动不得。”蓝衣男子说。 “为何?”月九幽凶狠地问。 “只剩一口气了,再动就死了。”蓝衣男子轻蔑地笑了笑。 “是……你们救了我们?”月九幽想到这里便问。 “是的。”那个姑娘回答,他好像唤她叫雀儿。 “我本是不想救你,我家雀儿非要救,结果你一醒还要杀她,我就说你不是好人!”蓝衣男子说。 月九幽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太冲动,站起来对二人行礼道:“刚才我多有得罪,只因我心里着实紧张我家主上,还请见谅。” 雀儿姑娘忙摆摆手说:“你刚醒也不知道情况,又着急,无妨无妨。我叫楼栖雀,这位是冥药哥哥,他是医士。” “我们在谷里采药把你们给捡了回来,背都背死我了!他怎么能那么长!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主人呢,你家主上把你抱在怀里,你一点伤没受,他自己快死了。”冥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月九幽愣了,萧璀受了重伤,是为了护着她。 “伤在哪里?”月九幽很快冷静下来,她需要冷静,了解清楚情况,马上想对策,总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他活着。 冥药走到床前,把被子全打开,又将萧璀的上衣拉开,露出包扎好的伤口,对月九幽一一讲道:“手脚其他小伤就不说了,伤不及性命,最重的是这里。”冥药指了指他的胸口位置,那里裹的白纱下隐隐还能看到血迹,冥药接着说:“你们应是从崖上滚下来的,他为了护着你,后背撞在突出的山石之上,身体都快被山石击穿,右边断了一根肋骨,碎了二根。本来并不一定会死,问题是碎了以后又抱着你滚了一段才落地,使得碎骨落在了身体脏腑间,有些碎骨还插在了脏腑之上,无法拼得了。所以他现在不是仅是骨断,还有脏腑也受了伤。” 月九幽虽杀人无数,行动中也曾见有人断骨,那骨头都伸出体外了,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听得冥药这样解释伤情,尤其是这伤还是在萧璀身上,她还是感觉手脚发软,不敢想象他现在的痛苦。 “你可能医?”月九幽问冥药。 “看造化。”冥药答。 “我去请王宫的医士来,天下名医找来都行,你可否为他续命等我回来?”月九幽问 冥药笑道:“还王宫的医士,人还没有到他就臭了,而且就王宫那些废人,都未知是否能有我万分之一。” “那你可愿意救?”月九幽听他这么说,也不知可信不可信。 “看造化。”冥药还是那句。 “你要什么都可以,银钱、宅院、官职,只要你能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月九幽知道他说得对,以他描述的伤情,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只有眼前这个医士能帮上忙。 “要什么我得想想。”冥药挑挑眉,像是在动什么坏心思。月九幽的这几样东西并提不起他的兴趣,如果他想要,给各城的达官贵人治治那不举的毛病,都能随意得到这些。 月九幽哪里管这许多,只要能救萧璀,他便是要天上的月亮,月九幽也要给他取来。 “你只管想,这条件永远有效!先救人!”月九幽催道。 冥药为他把被子盖好,走出了房间,月九幽忙跟了出去。那人也不直接答她,只拿起他的竹篓,走到院子里晒药去了。 楼栖雀对月九幽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放心,冥药哥哥会想办法的,他最爱救快死的人,显得他医术高超。” 月九幽心里一冷,这是什么人啊,还有这爱好?她回楼栖雀:“我姓月。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深谷里生活?” 楼栖雀笑着答:“我自小在谷里长大,冥药哥哥是几年前来采药的,觉得这里药好,就每年都来谷里住上半年,另外半年出谷去游历。你家主上有福气,正赶上冥药哥哥在谷里,不然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这姑娘看起来非常单纯,不像说慌的样子,她又望了望四周。刚才醒了以后只顾追问萧璀下落,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观察周围。这就是个简单的竹子拼成的屋子,屋顶上厚厚的草,屋里就两间,一间是刚才她躺的外间,有桌椅还有她睡的那张小床,一间是萧璀躺的里间。非常简陋,这两间看起来也是人常住的样子。 月九幽跨出了屋门,门外也是用竹子围了个小院子,左手边还有一间单独的竹屋。 “那是冥药哥哥的住处。我这边大些,就让你们先躺在我这边了。”楼栖雀见月九幽盯着院子,就解释道。 月九幽看到冥药刚才那么紧张楼栖雀,还以为是一对儿,还在想年纪差得有点大了,没想到还真不是。 站在院里望去,山高林密草盛,显得天色不亮,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了,而且感觉周围总有雾气,阴冷得很。 “什么时辰了,这么大的雾。”月九幽不禁想问。 “不是雾,是毒瘴。”楼栖雀轻松地答道。 “那你……自小……”月九幽疑惑地问。 “我们家有祖传的药,你放心,给你们两个都喂了,你在谷里话每三日吃一颗便不会中毒。”楼栖雀看样子确实一点都没有把这毒瘴放在眼里。 “雀儿你就不要浪费你那药了,她不需要。”冥药边晒药边说。 想不到他能看出来自己不怕毒,月九幽不由得冷笑一声。她追到冥药身边说:“你还没有答应我救人。” 冥药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干活。 “或者……不救也可……那你们两人就给我家主上陪葬!”经过门口时,月有九幽已拿起了自己的“赤影”,这会儿正寒光凛凛地搭在冥药肩膀之上,“我不仅会杀了你们两个,如果你还有家人,族人,朋友,我会一一杀个干干净净。” “月……月姑娘,你怎么又来……会救的会救的,你放心。”楼栖雀见过她的狠劲,也知道她是为了主上才这样,忙上来劝。 “这一点,那我倒是知道你肯定能做到。”冥药停了手,“只是,那一位的命不要了?你可做得到?” 月九幽知道自己做不到,但她目前还不知道怎么打动冥药。 “你倒底想要什么?”月九幽收了剑,冷冷问。 “他需要你的命,我也要。”冥药等了片刻,盯着月九幽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还以为你要什么,我的命而已,拿去便是。”月九幽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答道,伸手把“赤影”伸到了冥药面前。? 第42章 落风城-换骨 “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是怎么长大的,你家长辈没有教过你,女子要温柔娴淑……”冥药用一个手指头嫌弃地将那“赤影”推开。 “我家长辈只教了我怎么杀人,剁成八块那种。”月九幽将剑收了起来,答他。 “所以你不怕死,我知道。但是我还没有说我要怎么救,你的命我怎么拿,你就痛快答应了。”冥药晒完药,又进了房子,不知道他晒个什么劲,这谷里一点太阳都没有,还很阴湿,今天采的药怕是明天就得发霉了。 “只要能救活他,我死多少回、怎么死都可以。”月九幽肯定地回答。 月九幽寸步不离地跟他进了屋,见他正准备烧火煮水,不,煮粥。她还看他拿出了一包米。她也坐到他的旁边,准备再催,但见他伸出手制止了她,也就不再说话,看他熟练地煮起粥来。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他的骨碎了两根,无法再拼起。如果没有了这两根骨支撑脏腑,就算是伤都好了,也不是完整的人,活不了多久。我需要取你身上一根骨,给他换上。” “只能我的?我去捉个人回来,可否一样用?”月九幽轻声问。冥药还以为她犹豫了。 “出谷需要至少三日,你捉个旁人再回来还需要三日,那你只能回来给你家主上收尸了,趁他还没有发霉。”冥药用勺子搅着粥,看了一旁被吓着的楼栖雀说:“这谷里只有我三人,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救他,如果你伤了雀儿那我也就死了,你说,是不是只有你。”他拿勺子点了点月九幽。 “他缺两根,就取两根给他。”月九幽点点头,淡定地说。 冥药吃了一惊,又补充道:“活着取。” “你随意。”月九幽面不改色道。“醒着取都行,我若叫一声都不配姓月。” “那你为何要捉人来?”冥药不解。 “我是怕我死了,你们两个无法护他周全,等我们的人来。现在我希望你们承诺我,在他好之前一定好好护着他,拿命护着。他出谷后,你们想要什么便都可向他拿,总之他不能有事。”月九幽语气相当诚恳,她觉得这二人不是坏人,更不是对方的人,就是两个隐世之人而已。她便只能将萧璀的性命交以他们之手,别无他法。 “那我们可保证不了。”冥药显然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他不是一般人,他一定要活着,他活着就可以少死很多人,他活着世人才有盼头。”月九幽一脸凝重,死有何惧,他死才可惧。 “我的命,拿去,尽快医他!”她再一次用力地说道。 冥药不是普通的隐士,他也常年游历在外,当时救他们已经感觉他们不是一般人。再看月九幽的表现,更加确认了他的想法,她既拼死都要保他的命,恐怕真如她所说,不仅仅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别的更重要的原因,不能为他们所知的原因,不知道也是好的,恐给他和楼栖雀带来杀身之祸。 “你今天吃饱睡好,明天能有太阳了,正午换骨。”冥药将煮好的粥盛了一碗递给她。 冥药盯着她的左手问:“手不能用了?” 月九幽点点头道:“旧伤。” “断了筋,没接好。”冥药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在说菜淡了一样,“难怪他抱着你姿势那么奇怪了。” “怎么奇怪?”月九幽正想问,却是楼栖雀先好奇问出了口。 冥药站起身朝楼栖雀招招手,楼栖雀也站起来,站到冥药对面,冥药隔空演示道:“看得出他惯用右手,我也是,要是我跌落要搂住雀儿,那肯定是用着力手搂着腰,不着力的手搂着头,像这样。”他将右手隔空放在楼栖雀的腰部,左手放在头部。接着说:“但是他的手是反着的,拿右手掌护着你的头部,手臂护着你的肩膀,左手搂着腰,应该是知你伤未愈怕你再伤了。”接着,他把两只手在楼栖雀身后换了个位置展示道。 月九幽听完一瞬就红了眼。 “这男人值得你为他换骨。”冥药见她的眼泪滴到碗里,说道。 一旁的楼栖雀看着演示也跟着一屁股坐在月九幽身旁哭了起来。冥药这可吓了一跳,忙问:“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我的心都跟着疼了……月姑娘的主上真的对她很好!他不应该死!”楼栖雀抹着泪说道:“以后要是有个男子这样对我,那我也愿意为他换骨!” “傻姑娘,”冥药递了一碗粥给她说:“你啊,你也得跟我一起出谷才能遇到男人啊!待在这里你就只能孤独终老一辈子。” 楼栖雀这回点点头,她这一生从未出谷,冥药是她唯一认识的谷外的人,冥药也曾说过要带她出去见识一下,如果觉得外面好,也可以住在外面,但是她都拒绝了。这回她决定了,一定要出谷去看看,万一遇到一位这样的男子呢?那人生便没有白活。 吃完饭,月九幽便到里间去看萧璀。她轻手轻脚,怕自己呼吸得重了都会影响到他一样。她也不敢动他,只能坐在床沿轻握他的手:“萧璀!你听着!你要好好活着!我不准你死!”她的眼泪滴到他的手背,“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幽儿了,她不能再做你手里的刀,你身前的盾……” 她倾下身,手轻抚他的脸,泪就落在他唇角:“你不要找幽儿,她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她希望自己能有一缕魂魄能寄予这根被取出的骨,这样她就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她不需要三魂具在去超生,她这样的人,自是会入地狱永不超生的,还不如就随在他身边更好。 最后,月九幽将自己唇轻轻放在他冰冷的唇上。 外面两人听到里面两人的对话,也都湿了眼。 “冥药哥哥,你真的要杀了月姑娘炼药?”楼栖雀扯了冥药的袖子。 冥药转过头抹了把湿的眼角,说:“药是要炼的,她的身体可是绝品啊!只是我又没有说什么时候练。” “我就知道你不会拿活人炼药的。”楼栖雀笑了。 “不要告诉她,因为活人取骨,我也没有试过,万一把他们整死了也是有可能的。”冥药交代。 楼栖雀摇头说:“我绝对相信你,而且,你也正为第一次取骨换骨而兴奋着!” 楼栖雀道出了他心底的想法,他一生志在研究些奇异的药品、治病方法,遇到别人治不好的病,他就一定要治好,别人救不活的人,他就一定要救活。这么说来,他确实有些小兴奋。这两人如果真被他医死了,男的往山坑里一扔便是,女的正好用来炼药。 等月九幽走出房间,冥药便问她:“你不问我为什么要你的命?” 月九幽笑道:“你见我不怕那毒瘴,应该也闻到了我身上的药味,应该一早就知道我既是药人,又是毒人!你一医者,除了拿我的身体做药,还能干什么。” “你猜对了。”冥药笑道,“你的药与毒均已浸入血脉,是难得的药材。” 第二天上午,冥药将月九幽那边睡的小床也搬进了里间,两个床中间只隔了一人宽的走道方便他自己行走。在两张床边还摆了各种各样的器具,楼栖雀只敢在门外待着,里面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太血腥了,她在谷里连动物都很少见,平时都是吃素,冥药便只让她在外间烧水,越多越好。 月九幽注意到了,房顶的天窗被打开,如果是正午有阳光的话,会刚好落到床上。她没有再上去握萧璀的手,那只会有太多的不舍,她怕他自己会舍不得放开。 她听冥药的安排,躺在了小床上。 “我给你施药你也不会睡过去,对!”冥药问她。 月九幽点点头:“来,我尽量不动。” 到这里,冥药已经非常佩服这个女子了,他说:“我这里已经研制了一种让人瞬间失去知觉的药‘忘息’,你吃下,以你的身体,可能无用,或者可能持续时间不够我取骨,那我就只能活取了。你切记如果恢复知觉不可乱动,以免我的刀插入你的脏腑。” “别废话了!你都是要拿我炼药的,管我的死活做什么,你只管他好好活着,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月九幽夺过他手里的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不一会儿,她便失去了知觉。看来这药短时间还是有用,冥药需得赶快操作,以免她过早醒来。他定了定神,拿起利刃划开她肋下的皮肤,一层层剥开,再是肌肉……这时他发现她的手竟攥着拳头!原来她并没有失去知觉,她在骗他赶紧动手!这已经剥了这许多层,她硬是一动没有动,要不是看到她的拳头,他可能到折骨时都不能发现。 冥药立即停了手。 “不要停!”月九幽咬牙道。 冥药也不理她,给她嘴里一共再多送了几颗药,见她吞下,又抽出桌上的银针,扎在她身上十几处穴位上,这些针能止血且能让她减轻痛感。 片刻,冥药见她的手渐渐松开来,再测了测她的脉搏,已经放缓,才继续进行手术。 他取下月九幽的一根骨安放在萧璀的身上,两人从此都少一根骨,却因此骨血相连,成为了再也解不开的羁绊。? 第43章 落风城-救活过来 三日后。 这次先醒过来的人却是萧璀,他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了,没有一处地方不痛,除了眼睛能睁开,其余没有一个地方能动弹得了。他记得醒来之前的事,两人踏空滚下了山崖。 “幽儿……”他的喉咙动了动,艰难地叫着她的名字,每呼吸一次都只能感觉到痛。他抬眼望了望眼前的景象,这应该是在一个屋子里,他被人救了,幽儿在哪里?他尝试着移动头部,一点点的,右手边是墙,那就先往左边看,只移动了一点点,他就看见左边还躺着一个人。他忍着痛努力地又多移动了一点点,这回看得更清楚一些了,他的左手边离约一尺远的地方还有一张床,上面正躺着他的幽儿。月九幽两眼紧闭像睡着了一样,应该也是受了伤。 “幽儿……”他再唤道。 “你不要乱动,她没死。”萧璀收回本就没有伸出去多远的手。他见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子直接走到自己面前,掀开被子帮他检查伤口,然后松一口气道:“总算是死不了了。” “幽儿……”他再一次叫道。 那男子就对他说道:“你不要乱喊,乱说话了。给你说了,她没死!她伤得比你轻,你就放心!你们两个人也真是阎王殿不收你们,是受不了你们太腻了!她醒了先是叫你,关心你死没死。你醒了也是叫她,关心她死没死。”那男子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让他咽下去。 萧璀默默吞了药,他听男子这么说也宽了心,没死就好,伤得比他轻就好,他在心里想道。 房外,楼栖雀问冥药:“醒啦?!哪个醒啦?” “男的。”冥药答。 楼栖雀欢呼一声:“月姑娘取骨的苦总算没有白吃。” “你不应该夸赞我医术高明吗?我为他两个也付出很多啊,我的藏了十几年的宝药啊,都用他们俩身上了。”冥药很不高兴。 楼栖雀笑道:“你不是说不愿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知道你是这世上医术最高的人吗?这会儿又来邀功!” “你这丫头,越来越厉害了,以后出了谷,给你找个厉害男人管着你。”冥药将药罐子塞给她说:“煎药!煮饭!” 楼栖雀真的打心眼里开心,她接过药罐子说:“如果是月姑娘与这萧公子这样的,我也愿意被管着。” 她还未说完就被冥药捂了嘴,对她说:“不能说,这个姓,不能说,会死的,知道吗?!”楼栖雀马上将头点得跟捣蒜一样。虽然这儿也没有别的人,但冥药怕的是她出谷了以后也乱说。 “先醒过……为什么又昏睡……取骨……做什么……”萧璀听着门外的对话,想试着将头脑里的信息拼凑起来,却怎么也理不清,头也疼,再加上又被喂了药,不过一会儿就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又过了七日。 萧璀反反复复醒来,又反反复复睡去。迷迷糊糊地被喂药、喂水、喂粥、换药、擦身。每次醒来,他都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感减轻几分,精神也好几分。清醒的时候,他都是首先确认月九幽的状况,得知她一直没有醒来过。 月九幽一直没醒,其实冥药也开始有些着急了。这女子自小练武,而且浸药浸毒,身体虽不是钢筋铜骨,却也已是常人比不得的了。取骨时,萧璀只喂了一颗“忘息”,三天就正常醒过来了。而月九幽第一颗药没有起作用,就多喂了几颗,当时是以为她的身体对于毒与药反应较弱,但是这药也是他新研出来的,还没有在人身上用过,却不知她这一睡就是十天,连取骨的伤都要愈合了,人还没有醒过来。 不告诉萧璀实情是楼栖雀的主意,她觉得怕讲出来了萧璀会受不了影响他养伤,冥药觉得有道理,他也不想解释为何月九幽醒不过来这个事情,所以索性不说,等月九幽醒了自己再与他讲。 这萧璀也不是一般人,他生长在北境冽国,那里气候非常寒冷,使他的身体也很结实,再加上练武,不仅受了重伤没有死,而且恢复得是相当快。 但冥药觉得主要是他的药好,医术高。 萧璀一天好过一天,到了第十天已经能起身,自己用饭,已经不需要再用“忘息”了。他开始与冥药和楼栖雀对话,想要拼凑起记忆的碎片。 冥药这天又查看了伤口情况,对萧璀说:“你已无大碍,我的宝贝神药也算是没有浪费。”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等我出去,你若有什么需要皆可告之我,我一定都办到。”萧璀已能顺利讲话,头脑也清楚起来。 “那不必了,我要的东西她会给,只有她有。”冥药拿手指了指月九幽。 “这里,旁人是否能进来?你们怎么出去?”萧璀问。 “旁人进不来,我们出去自然是可以出去的。”冥药答。 “我需要出去传信,可否代劳?”萧璀手握着月九幽冰冷的手,问道,“幽儿如果还不醒,我要带她出去医治。” 萧璀至今没有听到冥药和楼栖雀提起他们被救治的经过。 “传信可以,我也要去镇上采办些东西,你若信我,便交与我去送。但是人你不能带走,需得等她醒了才能走。”冥药想了想说。 “我一定要带她走。”萧璀冷冷盯着他,人已然没有了之前的病态,王者之气溢满全身。 冥药并不知他的身份,只知道他的姓,便知道是皇族的人,但这般气势还是第一次见,这与他见的那些达官贵胄完全不一样。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毫不示弱,这人在他手里睡了醒不过来,再在别人手里弄醒的话,那对他简直是莫大的侮辱!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萧璀带走她,直到他把人救醒。 “她是吃了我的药睡的,只有我能救醒。”冥药还没有把握,但他只能这么说道。 “那为何她没有我伤重而且先于我醒了,却又再次吃你的药,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脉搏都正常,就只是像睡着了一样。他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你可知‘沉欢’?” 这药一直藏在月九幽身上,现在无疑应该已经到这冥药手里了。 “你说的是这个?”只见那冥药走到一个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个布包递给萧璀。 萧璀颇感觉奇怪,以他这样的医痴药痴,会对“沉欢”不感兴趣。但他还是接了过来,道“这药,可用来救幽儿?” “你也问这个问题,当时她醒了看你快救不活,也是问这个问题。”冥药答道,“这药是好药,但是旁人并不知道用法,这药只有一个功效--起死回生。明白吗?” 萧璀确不通医理,他不明白,就问:“还请先生赐教。” 这一句话让冥药很是受用,接着解释道:“这药只能死人用,死了以后脱胎换骨,重活一回。但是也有可能死了就再也活不回来了,命里有定数。” 萧璀若有所思:“所以……” “所以她不敢让你冒这个风险,让我选择了其他方法治你。”冥药接上他的话说。 “告诉我,所有事情。”萧璀不想由他一点点探索得到答案,他需要知道所有事情。 “她为了救你,让我取了她一根骨换给你。”冥药说这些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下顿饭吃什么一样普通。 萧璀听到这话还没有太明白过来,疑惑地问:“换……骨?”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冥药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意思却无不法理解。 冥药得意地挑着眉,再一次解释道:“对,换骨。这世间恐怕只有我一个能办到。”说着,冥药见他仍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干脆拉开萧璀的衣服,手点他胸前和背后两处伤口说:“你碎了两根骨头拼不起,需要替换才能活,这里没有别人,只能用她的啊!”说完,也把她的被子掀开,指了指着她身体包扎的地方。 萧璀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抓住冥药的衣领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她现在醒不过来是因为换骨?” “又不是我要这么做的。你们掉下来的时候,你为了护着她受了重伤,她为了救你而献一根骨也很公平啊!”冥药抓住他的手,将他按回床上:“你不要乱动!还没有好全!要是再伤着,那她就再没有骨可以给你换了!” 萧璀眼眶通红,他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的,这次的疼痛不是来自于伤口而是来自于月九幽。 “为何醒不过来……是因为取了骨吗?”萧璀再追问。 “因为药开始对她没有作用,她醒着让我取骨,都割开了……后来没有办法我只能多喂了药给她,结果就多睡了几天。”他讲到割开还是跳过了具体细节,但萧璀已然听明白了,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果然是不能说的,看看,这又得多吃两副药了!”冥药摇了摇头对楼栖雀说。 “还不是因为你,人家才刚好一点,你就不能闭了嘴,等两人都醒了再说。”楼栖雀教训道。 “我再晚两日出谷,还是等这丫头醒了再走,省得这家伙你对付不了。”冥药其实想的是送信的事,还是等他醒来再问看要不要送信,把这两位瘟神送走了,他们才有正常的日子过。? 第44章 落风城-送信 萧璀在梦里见到了月九幽,他隐约记得出事那晚她在他床前说话,但是说的什么话已然是不知道了。一想到月九幽,他又猛然惊醒过来,此时,距离他之前昏倒已有几个时辰之久了。 他挣扎着起身扑到月九幽床边。看着她如常的脸,就像是刚刚睡着一样,他心疼地痛哭起来,哭泣让他的伤口更加疼痛。 “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那么傻……”他将脸贴到她的带有温热的脸上,泪水滴落到她的脸上,唇边,他轻轻道:“幽儿,你要醒过来,我不许你就这样睡着……我不许……你不听我的话了吗?”月九幽仍是没有反应。 萧璀抬起身子,他解开自己的衣衫,解开包扎,低头看到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接着他颤抖着手掀开月九幽的被子,再掀开她衣角,又解去纱布,露出包扎好的伤口,一条同样触目惊心的伤口呈现在他眼前,从胸口直延伸到腰侧,两人的伤在同一侧,同样位置,同一样的长度,同一样的宽度,连颜色都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萧璀比她多了一道。他要记下这道伤口的样子,要记下她为了自己活着取骨救命! 萧璀声音嘶哑地唤道:“如果你不在了,叫我如何能独活,我身带着你的骨,我只要呼吸,便会想到你,日日、刻刻都会生不如死啊!” 门外的人再一次为这两人湿了双眼,两人都装被风迷了眼,默默擦泪。楼栖雀想进来扶起萧璀,但被冥药拦了,两人退得远了些。 他一定不想有人看到现在的他,这样脆弱的他,这样伤心欲绝的他。 “所以你想到怎么医月姑娘了吗?”楼栖雀拍拍冥药,很明显她现在对他的医术表示怀疑。 “就是药猛了,多睡两天而已,就要醒了。这两日我加了针和药,应该就要醒了。”冥药虽然没有底,但还是逞强道。 萧璀本就伤了元气,再加上这样的伤情,又似去掉了半条命,一时又喘不上气,跌坐在床边。忽然,握着月九幽的手,感觉动了一下,接着听到一声气若游丝的声音:“主上……” 萧璀再抬眼看,已然对上了刚刚睁眼的月九幽,“可还好……”她头脑醒了,身体却慢了半拍,只有手指能先动动。萧璀又使劲全力移到她身边,她这又过了一小会,已能抬起手臂,她先是摸到他凑过来的下巴,再是脸颊,再是眉目,又问一次:“可……好了?”萧璀已激动到说不出话来,只会拼命点头,眼泪顺着她的手指直滑到衣袖里。 “那便好……好……”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醒啦?”此时冥药已经走到了两人床边,对着醒来的月九幽说,楼栖雀也进了房间,惊喜万分。 “主上他……”月九幽望向冥药。 “你就顾你自己!他没事啦!比你还先醒几天。这会儿可不是能动了吗?”冥药将手搭上她的脉搏,探了探,没有事了。 “如何?”萧璀总算是能说出声来。 “你也顾你自己!她醒来也就没事了。”冥药又一脸嫌弃地看着二人。 “先生大恩,无以为报……”月九幽感到伤口的疼痛,这种疼痛让她越来越清醒,她感激地对冥药说:“答应先生的东西,您随时来取。” “等我要的时候自然会来取,没取之前你给我好好留着。”冥药答。 “你许了他何物?”萧璀看了看两人,问。 “主上不用管了,是我能给得出的东西,只要主上没事就可以了。”月九幽深情望向他,眼带笑意,这样的痛苦是值得的,他还好好地活着,就在她眼前,就足够了。 “我趁着你吃了药,反正也没醒,帮你把左肩膀的筋也接上了,千万不用谢我,我就是觉得有趣,试试看。”冥药捏了捏月九幽的右肩,看肌肉反应也是好得差不多了。 “你为何?不是……”月九幽以为她这一睡过去,就不会再醒过来,冥药会直接把她炼了药。 “不为什么,练练手,反正接坏了也不是我的手,你的身体比较好玩。”冥药一脸无所谓。 “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多谢你。”月九幽笑了笑。 冥药把萧璀又催到了床上躺下,好不容易才帮他捡回了条命可不能轻易让他死了,两个人都是。可再看这两位,都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要手拉着手不肯分开,气得半死:“一会看你们两个谁把谁扯下床,再摔断一根骨头,看你们谁给谁换!”接着冥药干脆把月九幽躺的床也推到萧璀的床边,气呼呼地说:“如了你们两个的愿,就睡一起,一直牵着!千万别松开。” 床上两位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的人却握着彼此的手,笑得无比开心,虽然每笑一次,都是一阵刺痛,也不在意,两人都将头转向对方,只要看到对方的脸就会安心。 两人这一夜并没有想象中睡得好,两人每隔个把时辰就会从梦中醒来,然后就是确定一下对方的存在,看到对方还在身边才又睡过去,可是睡不多时又会再重复一次,或者被对方捏住手而唤醒了,都是如此害怕再次失去对方。 第二天楼栖雀还是像往常一样推门就进来,因为之前都是两个昏睡的人,都是她帮着喂水喂粥换衣换药,也就根本没有敲门一说。可以今天一进来,就见两个肯定是好多了的人,已经经过一晚上故意或者不故易的挪动,身体已经挨着身体睡在了一起,更重要的是此刻两人的唇紧紧贴在一起。 楼栖雀“啊”地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帕子,捂住了眼睛。屋外烧火的冥药以为里面两个人出了什么事,也挤进屋里,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吻,厌弃无比把楼栖雀给拉了出去,又回身给关上了门。 “你说说看,我说不救!让他俩死那坡上是不是也是做了好事,让他们一起去投胎了。”冥药愤愤地说。 楼栖雀忙摆手让他不要讲了:“哥你嘴不要那么毒……”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有声音在唤他们,两人这才推了门进去。 “还请先生给下纸和笔。”萧璀想要坐起身,楼栖雀忙去扶他,又把月九幽也扶了起来。躺得太久了,感觉背都要失去知觉了,坐一下更舒服。 冥药也是这样想,让他们的人快点来接他们,自己和楼栖雀也就自在了。他马上去取了纸笔过来。 萧璀问冥药:“先生是准备去哪个镇采办?” 冥药想了想:“一般是去索风镇的,能采办齐就不用去别的地方了,如果采办不齐,那就要到商风去。” “先生,好。那麻烦您直接去商风镇。去这个地址找这两个人中的任一人都可以,您需采买的东西,路途中的花费,这人会帮你备齐。”萧璀把纸条递给冥药。 “那我要多去几日了,商风远一点的。”冥药没有拒绝,因为他需要的东西可能索风真不一定有,本来也是要打算去商风的。 “无妨,我们可以等。”萧璀答道。 “那人如何信我?我要和他说什么?要带回人还是信?”冥药点点头,又问道。他头脑聪慧过人,虽从未做过这些事情,但是在萧璀还没有教他之前就想到这么多,已是非常不错了。 “先生真是玲珑心。”萧璀赞扬道。但是那天他两个是在床上被逼走的,而且萧璀刚洗完澡,所以身上什么随身物件都没有。月九幽本就身无长物。 “这也有点麻烦,我们身上当日没有带什么物件。”萧璀摇摇头。 他的字,宇凰和凤漓都肯定是认得的,但字亦容易仿造,若没有其他证明,确实不容易使人相信。 “有这个。”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楼栖雀打开屋里的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了几样东西:两人的佩剑,还有月九幽的那只金钗。 月九幽摸起金钗,她知道此刻不能唤斥魂来,这谷里的毒气会要了它的命。萧璀指着自己的软剑对冥药说:“先生就带上这剑!他们认得。” “这……我如何……拿手里?”冥药只会点拳脚,不曾用过武器,所以不知道这种软剑如何收起。 萧璀伸出手,冥药将剑递给他,只见他将剑环成一圈,将剑尖插入了剑柄之中,听得一声轻轻的卡扣响声,这剑便合在了一起,以前一直就这样藏在他的腰带之中。 冥药和楼栖雀感觉惊奇无比,忙接过去把玩。 “依先生看,我们还需要多久能活动如初?”萧璀又问。 “一月足矣。”冥药对自己的医术十分有信心。 “好,那劳烦您对他们说,一月后我和幽儿会去风家贺新家主执事。”萧璀微笑着对冥药说。 “就这句?不用来人带你们走?”冥药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好带的。 萧璀和月九幽相视一笑,只有他们知道这句话里的深意。 “不必讲我们在哪里,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萧璀补充道。 “好。那雀儿……”冥药有点不放心。 “你放心,你去的这几天,我们相互照应着。”萧璀说这话,声音沉了下来,冥药立即明白了过来,这是怕他出去乱说,或者带人来抓他们,而把楼栖雀留在身边做人质啊! “你的信我必带到,但是我雀儿也不能少根头发。”冥药也沉下声道。 “那是自然。” 楼栖雀以为他们就是普通的告别,傻傻地求冥药:“你上次去商风的时候买的蜜饯糕点好好吃哦,冥药哥哥你帮我再带点!” “我没有钱!”冥药不耐烦地说。 “哼!刚才公子还说你要采买什么都可以,你不给我买你就不要回来了!”楼栖雀成功打断两人的谈话。? 第45章 落风城-雪夜诉情 魍魉谷里已开始飘起初雪。 这里冬季与凌霜山截然不同。凌霜山落雪时,树都落了叶,草也都黄了,而这魍魉谷依旧山青树绿,雪也没有下得多大,连地上都积不住。这点小雪,竟然让生在雪域的萧璀和月九幽有些想家。 冥药从商风镇回来,见到了看家的宇凰和小汜,完成了萧璀交代的事情。无论两人怎么问,他都没有说出二人的下落。听他说,那宇凰和小汜一会要杀他砍他,一会又抱着他的腿恳求,那小汜更是把眼泪鼻涕抹了他一身,两人只差满地打滚撒泼了,吓得他落荒而逃。 第二天他正想出去采买东西,这两位又出现在客栈门口,样子平静了许多,看起来像是想通了,也知道如果跟来主人会把他们砍成八块。所以他们带了可能有两马车的东西,非要让冥药带回谷里,又把他再一次吓得落荒而逃,换了家客栈。 第三天,这两位又出现在他住的客栈前,二人道歉说昨天也心急了带了太多东西,今天两人只整理些细软,都是两位主子常用开的,只有一个包袱。又给他金子,还帮忙采办了不好采办的东西,最后装在一匹马上才让他出了镇子。 每每说到这个事情,冥药都一副惊魂未定的感觉,可把这两位受伤的人笑得伤口都要裂开了。 “看来你没有找错人,是这两位没错了。”月九幽笑道,这冥药绘声绘色的描述,那情景如同在眼前,可不正是只有这两位才能做出来的事。不过带点东西也好,萧璀终于不用穿冥药那套裤子短半截的衣服了,月九幽也不用穿袖子短半截的楼栖雀的衣服了。 当他们换上自己的衣服打扮一新时,真的是惊呆了楼栖雀和冥药。怕是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这样一对璧人。月九幽换回浅紫的罗裙,梳了流云髻,美艳不可方物;萧璀换回常穿的墨色常服,也束起了发戴上金色发冠,身体也能站得笔直了,那王者气息从头到脚溢出来。 楼栖雀看着月九幽的装扮差点没有流出口水来:“原来谷外的人是这样穿的啊!太好看了。” “雀儿喜欢,等下回出谷来找我们,我给你各种颜色都做一身。”月九幽笑着对她说。 楼栖雀忙点头应:“我一定要出谷去看看,有那么多好吃的,还有这么漂亮的衣服!” 冥药见楼栖雀终于想出谷了,也很欣慰。他本不必在谷里住半年出外游历半年,只需缺药时回来就好了,但是他看到楼栖雀孤身一人在这深谷里与毒相伴,着实不忍心,就时常回来陪伴她。如果能出谷去,做个普通的女子,成亲嫁人也是好的。 过去才半月有余,两人其实就已行动自如了。月九幽已经在冥药的指导下,恢复了练功。萧璀也想练,但是月九幽绝不同意,一定是要他养足一月了才敢让他动真气。听冥药讲,为了清理骨渣,他的五脏六腑基本都动过了,虽现在看起来行动自如,但她仍害怕,是绝不敢让他动的。如果是只有她伤了而萧璀未伤,她恐怕早就催萧璀出谷了,但这次不同,她一点都不急,她需要确认他没有丝毫的问题了,才敢出谷。 什么,都没有他的命重要。 入夜,楼栖雀已经睡着在外屋的火塘边。这些天,都仍是月九幽和萧璀住在里屋,冥药则住在自己的小屋里,那里面有太多药,楼栖雀不喜欢那个味道。 “主上,要休息吗?”月九幽问萧璀。 萧璀用力拔弄了下火塘里的火,摇摇头道:“想出去走走。”说着站起身,楼栖雀听到了他的话,交待道:“那早点回来。”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月九幽将萧璀的厚披风给他披好,又自己也披好一件。萧璀朝身后伸出手,月九幽就将手伸了过去,两人手握着手在小雪里散步。 “幽儿,我们可是在这魍魉谷里耽搁得太久了?”萧璀轻声问。 “什么都没有您的身体重要,若没有全好,我是不会放您出谷的。”月九幽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心中放着那么多事没有做,在这里确实太长时间了。 “不知道风家的事,冷渊完成得怎么样?”萧璀果然是在想这些事。 “您就放心!他一定办得妥妥地。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您亲自去的。”月九幽这样说可不是宽他的心,是因为知道月冷渊的能力。 “我觉得那批人是曜国的人。”萧璀一直在回忆当天的事。那些人开始没有下死的,而是要找他们身上的东西,重要的东西就那两样值得曜国人来夺,那就是:月九幽身上的“沉欢”,风家的“浮世”。 “他们是为了药?”月九幽问。 “嗯,”萧璀点头道,“之前没有跟你说,他们的目的就是药。因为曜王的二王子就快病死了,我千方百计寻得此药,就是为了和他们做交换,待我起势时他们不必帮忙,却也不要拉踩,坏我后方。” “原是这样。”月九幽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去送药。 “不知,还是否来得及……”萧璀慢慢说道。 “主上,您放宽心,一定能成!他们都不是最重要部分,你才是那最重要的部分。”月九幽上前一步,拦在萧璀面前,深情地望他,坚定地对他说道。 “幽儿……”萧璀也深情回望她,轻轻唤她的名字。 “我们回去,外面冷。”月九幽替他拢紧了披风。 “不,我不想回去。”萧璀挪开步子继续往前走,月九幽也只好跟了上去。两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已经看不清竹屋的光,只有萧璀手中这盏雪灯的光照着他们脚下的路。 雪大了起来,脚下已经有咯吱的响声,月九幽笑出了声,她最喜欢听这踩雪的声音,萧璀也知道,于是笑着故意把脚步放重,把雪踩得更响,惹得月九幽笑得更大声。他们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在凌霜山的大雪中,他们这样相拥着,踩雪玩,两人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 等二人玩尽兴,再一看周围已不再是熟悉的景色,这怕是在谷里迷了路。萧璀把灯拿高,照了照周围,只见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应该是枝叶繁茂,底下没有一点雪,萧璀领着月九幽过去避避雪。走近一看,这树依着山体长着,树下的山体中有个凹进去的山洞,正好可以避风避雪。 进入到树体的范围,感觉已暖了很多,风也小了,雪也只有星星点点可以落下。月九幽去洞里查看了一下,既干爽又干净。 “我们生些火,就在这里等雪停再走。”月九幽说着就动手开始拾柴。 “幽儿,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我负气出走的那个雪夜。”萧璀也帮她拾柴。 “记得,我们也是因为雪太大了,被隔在山洞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义父他们才寻到我们。”月九幽笑道,她怎么能不记得,自己和他独处的每一天,她都记得。 “只有你找到我了。”萧璀从她手中接过柴,堆放在山洞里,用雪灯里的火与油,引燃火堆。火堆一烧好,整个洞里顿时就暖和起来。月九幽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铺在石地上,两人面对火堆依靠在一起。 “当时我什么都不会,只能看着你一个人去拾柴、燃柴,你还做了个架子,将我的外袍脱下来烤。”萧璀回忆着当时情景,他一直生活在冽国的王宫里,突然被送到这深山中,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而且真的什么都不会。 “你就是怕冷,一直叫着冷,离火很近,都快烧着头发了都不知道。”月九幽也回忆说。 “然后你就把你的外袍脱下来给我穿上,我还是冷,你又搂着我一个晚上。就像这样……”萧璀伸出手臂将月九幽揽在怀里,月九幽笑倒在他怀里,他说,“当时我就想,有朝一日,我也要像你护着我一样护着你。” 月九幽感觉有水滴到她的脸上,抬起头望向萧璀时,发现他的泪正滴落,他说:“结果,还是由你护着我……如今不仅是护着,还要豁出性命取骨于我……” “主上……这不都好好的吗?”月九幽想用衣袖替他擦去泪珠,可以他的眼泪像是擦不完一样的落下。 “我不值得……不值得你这么对我。”他将双手捧起她的脸,“就像你说的,我永远无法给你对等的爱,我永远无法像世间的普通爱人那样爱你……” 月九幽摇摇头,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值得的,值得的!我付出什么都值得!你说的,我都知道……我懂……” 萧璀狠狠地吻下来,以从未有过的激情,月九幽也报以回吻,这一次,没有人会打扰他们。萧璀轻轻退去两人的衣衫,寒夜中两人相拥的体温足以抵御寒冷,他细细在火光中数着她身上的伤痕,用唇去亲吻每一处,她的手也从他的脸滑向他的新骨处,轻声道:“我在你身体里……你永远不能弃我了……” “我永远不会弃你……”萧璀吻过来,温柔地进入她身体,他要拥有她,幽儿只能是他的,永远是他的。身下的幽儿发出轻吟,惹得他欲火比身边的火堆还要旺,他想要温柔地爱她,却又抑制不住冲动,幽儿紧拥他给他坚定的回应。火光中,两人紧紧融合在一起,就仿佛是一个人一样。 “这一世,我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萧璀,你答应我。”月九幽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 “我答应你,月九幽。”? 第46章 落风城-夺家主位 如今,月冷河、月冷池、月冷渊三兄弟都到了金风镇。月冷池一开始就被萧璀派来了落风,落风的一切消息皆经他手出;接着来的便是月冷渊,来买回风月白卖出的地;最后来的是月冷河,带着风家两姐妹。 在失去了萧璀与月九幽的消息后,凤漓开始四处寻找,他一个目标小,行动也方便,同时他让宇凰和小汜守在商风镇他们之前准备去的宅子里等消息,两人如果没事肯定第一时间来商风镇找他们。 月冷河到达金风镇后就与月冷渊、月冷池联络上了,三人将两姐妹安排在月家的地方。这次他们知道被人盯上后已经将风家两姐妹隐藏最深,那群黑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刚到也收到凤漓的信,知道二人失去消息,月冷河马上让月冷池安排人手悄悄地寻找。而月冷渊则继续办风月白事情。 一切都安排妥当,却仍未得到两人消息,两人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正当他们着急时,收到了冥药送到商风镇的信:“一月后两人会去风家贺新家主执事。” 凤漓、宇凰和小汜立即前往金风与月家兄弟会合。 众人听到口信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首先,二人都安全,但不知为何需要再等一个月才能出现;其次,他们要在一个月内办完风家易主的事。 既已收到明确的指示,那就可以开始行动了。月冷渊相对于大家来说对情况最为熟悉,大家由他指挥,月冷河则仍然负责两姐妹的安全,月冷池负责指挥在落风的月家人配合。 两姐妹在月家宅子的密室里,月冷渊来找风家两姐妹商量安排后续的行动。大家都在密室的大桌前坐下,月冷渊打开之前叫人抬进来的两只木箱,介绍道:“两位小姐,你们来看,这一箱是我买回来的风月白卖出土地、房产、粮食甚至还有珠宝古玩的契约;这另外一箱是当时他出售时与买家签的契约。这都是他出卖你们风家的证据。另外,风家的其他族人,不是全然无知,他还有几个帮手,都是你们家族的人。” 相较于风夕岚的愤怒,风凝紫想得更深,她脸色十分难看,艰难地开口道:“我当时就在想,以他一人之力,很难完成这么多事,果然除了他,还有别的叛徒。这些人这次一定要一并剪除了。” “风月白已经等不及了,他在风家出了告示,说你们二位外出游玩时行踪不明,恐已不在人间,所以他决定下个月初三祭祖,继家主位。”月冷渊还是那样玩世不恭:“我们就趁着这么大的日子,好好闹他一回。” 风家两姐妹同时点头,这次再不能心软了。 初三这天很快就到了。 风月白一大清早起来,就见到一个下人神神秘秘过来凑到他耳边说:“有人看到大小姐了……”风月白吓得不轻,这今天就要祭祖了,之前怎么都找不到,现在居然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转念一想,他应下了曜国人的交易,还没有实现,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这回捉住两个妹妹把药拿了给他们才行。他忙问了地方,在那下人耳边耳语了几句。今天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可管不了她了,曜国人想要她们,那就让给他们,他们自己能不能拿到药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这段时间他将卖地卖房的这些钱一部分用来买通风家那些动摇的族人,再加上风家两姐妹一直不见人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动摇。但也有一直坚持的族人,例如风可媛。风月白不顾反对,希望把这家主这件事情坐实了,也是到了黔驴技穷的时候。 风家祭祖这么大的事,不仅风家的族人来了,落风镇其他说得上话的家族也派了人来,官府的人也来了,还有很多镇上的居民都来了。 风月白持着长香走上风家的祭台。主祭请了族内一位颇有威望的长者主持,等焚完香,只听那长者大声道:“风家族长……” 还没有等他说完,就见那长香突然从中间断开,掉在地上。 大家往祭台下方看去,只见风可媛扶着一位盛装的小姐,走上了祭台。 “风家家主在此!”风可媛说话底气十足,她身边那位盛装的小姐正是风凝紫。只见她也手持长香,并将自己手中的长香插在了风月白的断香边。再转身时,手中多了一样物件,那正是风月白一直在找的风家家主信物。 风可媛首先跪拜,风家众人中的拥护者风凝紫者十分惊喜,也都一同跪拜下去。 “风凝紫!你……”风月白气得脸都青了,“母亲明明是将家主之位……你这肯定伪造的!” “母亲既已将家主之位交与你,我这也是假的,那你可有真的信物在手?”风凝紫正色道,她小小的,瘦弱的身体里有着不可小觑的能量。 “是啊!那你拿出来啊……”台下的众人都开始怀疑起风月白来。 “我不需要信物!我就是家主!现在家里生意都在我手里,你什么也不是!”风月白气急改坏道。 风凝紫也不恼,抬头指示下人将月冷渊的那两箱契约抬到了祭台边。她走到落风城城司林麓的身前,欠身行礼,道:“林大人,小女可否请您为风家做主。” 林麓忙抬手扶了风凝紫,答:“当然可以。”这林麓是她母亲的挚友,两家多有来往,可以说是看着风家这三个孩子长大的长辈。 风凝紫站起身也对大家说道:“也请各位族人、乡亲,为风家、为凝紫做主。”她又朝大家礼了礼才开始说话。 空气静得像是凝固了一样,大家都在屏住呼吸看风凝紫说什么。 “这里有两箱契约,一箱是我的哥哥风月白,将母亲的土地、房屋、粮食出售的契约,他在母亲去世后,便偷偷将这些全数变卖,连父亲送给母亲首饰都没有放过。”风凝紫说到母亲,有些哽咽,“如若,母亲将家主之位已传与他,那他为何要变卖这些东西?!”她加重语气,盯着风月白说道。 林麓忙上前查看,抽出几份来分予风家几位长辈族人看,大家皆点头,台下人一片唏嘘之声。 “那这一箱是?”林麓指着另外一箱问。 风凝紫深吸了一口气,答道:“这另外一箱,是我让人从买家手里买回他所卖出的东西的契约。所以,我不是他说的一无所有,现在一无所有的是他了。” 林麓和风家长辈们又查看了另外一箱契约,果然如她所说。 “好!你没有给你母亲丢脸。”林麓点头赞道。 风凝紫没有回应,她突然向林麓和风家长辈们跪了下去,道:“这些不是重要的东西,我现在说的才是重点,还请林大人与各位长辈做主。” “你说!”任谁来扶她都不起,大家只得让她跪着说下去。 “我的母亲是被风月白这个不孝子害死的,他不仅害死了我们的母亲,还打算害死我们!”说完,她把母亲及两姐妹中毒的事情一一道来。 大家听到后发出一片惊愕之声。 “你!胡说!你这是含血喷人……你有什么证据?”风月白看到契约时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但是没想到他们还知道了下毒的事情。 “胡说?”风凝紫冷笑道,她从下人手中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并用竹枝挑起里面的一件男人衣服,举到风月白面前。然后说:“那你就穿一穿这件衣服!用我们的衣香薰过的衣服,你可敢?” 只见那风月白吓得跌倒在地,风凝紫将那衣服扔在他的身上,他像是身上有毒虫一样,忙扒拉开那件衣服。再明显不过,他知道这衣香有毒。 一个中年妇人走上前来,把一个布包放在地上,打开来,里面还有三件女人衣物。分别是她母亲还有姐妹二人的。拿布包的人正是清姨。 清姨向大家行礼时已泪流满面:“这是夫人身前最爱的一件衣服,还有两位小姐之前留在家里衣服。” “还请林大人作主,让人去检验,看是否有毒。”风凝紫仍跪着道。 “来人!收起来!”林麓忙让手下人将布包收起来。 “不可能,我都……烧了!”风月白叫道。 “就是看到你无缘无故问拿夫人衣物,又悄悄烧掉,我特地留下了一件!”清姨愤愤地答,若不是有族人拦着,她怕是要抓到他的脸上去了。 “你……怎么就不去死!”风月白见已无退路,跳起来就作势要扯风凝紫,这时,一道红色影子闪到他面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来人正是风夕岚。 “大小姐!”大家惊呼道。 “你……你……”风月白也很吃惊。 “怎么?你的人告诉你我死了?对吗?”风夕岚对风月白笑道,“我今日一早就特地露了个头,没想到我哥哥就马上派人来杀我,还好我早有防范。” “我……没有……”风月白还想挣扎。 “那人就在下面,你要他上来说说是谁指使他的也可以。”风夕岚指了指台下说道。 台下确有一人,那是风月白派去给曜国人引路的家仆,曜国人自然是不能交给官府,全被月家人给捉去关了起来。 风月白再次跌坐在地下,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林麓对台下骚动的人群道:“现在一切真相大白,风凝紫,风家的二女儿,德才兼备,不仅手握老家主的信物,还阻止了风月白变卖家产,又查找出了老家主去世之迷,她才是真正的家主!” 台下人无不认可,风夕岚扶起风凝紫,她和风可媛带领着风家族人纷纷跪拜。 “多谢林大人,多谢长辈们,我今日继得家主之位,必不辱命。”风凝紫坚定地说道,风夕岚握紧了她的手。? 第47章 落风城-出谷 月九幽光着脚在雪中练剑,她气息顺畅,左右手力道已然一致,双剑在她手中灵活如初,少了一根骨,对于她来说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反而是感觉内力有些增强。 “你给我幽儿吃了什么药?感觉她手暖了些似的,内力也有增加。”萧璀一边把手里捋好的药递给冥药去切。如果冥药知道他是什么人,应该可以向世人炫耀一辈子了,这位人物给我打过下手。 “当然是好药啊!还能是什么!其中有一味就是你们那天散步捉回来的那条大蛇的蛇胆,在给你补肾和给她补身之间,我选择了她。”冥药见不得人身上有怪病,特别是月九幽这样的,她哪里有毛病就想给她治好了才能睡得着觉。先是左肩膀的伤,然后是手冷没知觉的胎里病,顺道给她补了点内力。 想起那天的事,冥药又摇了摇头,这两人是他见过去最特别的人没有之一。 那天一早在屋里没见到人,他们还在纳闷人去了哪里,却见两人从外面走回来,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楼栖雀吓晕死过去,只见萧璀拖着月九幽的手,而月九幽的手则拖着一条怕有一丈来长的大蛇。那大蛇全黑的身子,无眼却有一朵火红的冠子,两颗牙长长的毒牙足有二寸来长。 这出去散个步都能散条巨蛇回来,也是厉害了。 “这东西世间怕是只有这么一条了,我在这谷里只看到过一回,追踪了数年都没有再被找到,结果被你出去散个步就给杀了。”冥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哦……这可能是有点巧了……”萧璀听到说他们是去散步了,看来并不知道他们昨晚没有回来,他轻捏了下月九幽的手。 昨夜缠绵疲累,又知这谷里无人打扰,两人竟都放心相拥睡着了。待到天微亮,月九幽先醒来,一睁眼就发现火堆旁有一只黑色的怪蛇,它的一半身子在火堆旁,另外一半身子在二人所合盖的披风上,也就是说它有一半在二人身上。如果他们一动,这东西肯定要过来咬人了。 她正在寻思要怎么办时,萧璀早不醒晚不醒偏这个时候醒了,他一醒就要拿脸凑过来亲她,这下可好,那蛇也被他的动作吵醒了。抬起上半身就张开了大口,两颗藏在嘴里的毒牙弹了出来,眼看就要咬过来。月九幽拿身体挡在萧璀身前,一手扯过他们身上盖的披风,挡住了它喷出毒液。萧璀还没有回过神,就见月九幽腾地跳起,直接拿手捉住了那怪蛇的七寸,那蛇并没有即刻就死,而是尾巴一扫,缠住了月九幽的身体,月九幽用力越大,它也缠得越紧。睡眼惺忪的萧璀听到月九幽的低吼声才看明白现场的情况,两人出来并没有带上任何武器。 月九幽两手不得空,就叫了声:“钗!”萧璀忙拔下月九幽头上的钗,看准那蛇的头部狠狠扎了下去。 一对几乎没有穿什么衣物的男女,手抓着一条巨蛇,以诡异的姿势一齐倒在了地下,萧璀说:“这种说早安的方式,下回还是不要了……”两人的狂笑声铺满整个山洞。 “回去问下冥药,肉可不可以吃。”月九幽道。就这样,两人穿好衣服,手牵着手拖着条蛇走回了竹屋。 冥药和楼栖雀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肉可以吗?”月九幽果然问道,萧璀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反正他是不会吃这东西的肉的。 “你……吃它的肉?你知道他在黑市上值多少金子吗?晒干了磨成粉,就这么一小撮,十两金子都换不了!”冥药气愤地答道。 “那就是可以吃,煮了吃!”月九幽对萧璀说,“给主上补身子!” “不要!”萧璀和冥药同时叫道。 “我不用补,我好得很。”言下之意,我是不吃这恶心玩意儿的。 “十两金子!”冥药则是心疼钱,手一直比着那一小撮的姿势。 “我们又不缺金子,缺肉吃。”月九幽很坚持,这些天都是吃粥和野菜还有就是各种药,确实一直没有吃过肉,而她又是无肉不欢的,可是这谷里又没有活物,她每日都去寻也寻不到,今天好不容易打了个活物,怎么能放过它的肉。 “管管你的人。”冥药已经无话可说了。他无可奈何地对萧璀道。 萧璀十分同意冥药的观点,他拉过月九幽道:“幽儿乖,不吃这个肉好吗,让先生入药,以后可能有用。我们过两天出谷,给你猎兔子吃,天气冷有雪兔了。” 月九幽十分不舍地看了那蛇一眼,点点头。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两人现在想起那天的事,还感觉一身冷汗。萧璀接着问医月九幽的事情。 “先生为何要这样医她?莫不是垂涎我幽儿的美色?”萧璀打趣道。 “我呸!我冥药是那种为女色所动的人吗?”冥药啐了他一口,“我就是想把的身子养得好好的,以后给我炼药。”这下一不小心把话给漏了出来。 “什么?她应了你,把自己的身体给你炼药?”萧璀急得站起身。 “你看你,急什么!我又没有让她现在给我炼!”冥药说。 “我不许,你要其他的东西!你要敢动她,无论你救没救我的命,我都肯杀了你。”萧璀狠狠道。 “主上,小事,不要急。”月九幽收了剑,走到两人身边,才知道他们是在谈论这个事情。“我们谈妥了,是在我死了以后,他会给我收尸,然后再拿去炼药。” “那也不许,怎么可以……”萧璀握住她的手臂说。 “死都死了,还怕什么。所以,如果我死在你眼前,记得把我的尸身收好留给冥药,这是我应下的,就得认。”月九幽笑着答。 “不许死!那让他把我也炼了,一起炼了。”萧璀搂紧月九幽,孩子气地说。 为了避免再说下去,月九幽对冥药说:“先生再帮看看主上的身子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我们打算这两天就出谷了。” “目前看来,是没有什么不妥了,内力有些损耗,慢慢再补。反正他武功也不如你,就先把药给你补了。反正不急,路上慢慢观察,随时调养着。”冥药答她。 “你……这是要跟我们一起出谷?”月九幽问。 “是啊,我得跟着你啊!万一你死了,我得立马用来炼药,如果臭了就用不了了!”冥药理所当然地答道。 “我看是我太纵你了!她是我的人,怎么在你口中像根草一样低微。”萧璀抓住冥药的衣领,就要伸手打。 月九幽和楼栖雀忙过来拦。 冥药拍拍萧璀的手,意示他放开,接着对他说:“我对你有用。这世间,只有我真正会用‘沉欢’和‘浮世’。” 萧璀松了手:“难道不是煎来就可以?你又是从何而知?”他从未听说还有专门的用法。 “因为这是我先祖练出来的药,我自然知道用法,你若不想浪费这药,需得我。”冥药挑了挑眉对他说道。 萧璀没有出声,从他可以换骨来看,他说的可能是真的。这次去曜国送药,顺便还帮人给医好了,这倒是好事。 “要让我帮你用‘沉欢’,我也是有条件的。”冥药见他松开手,整了整衣襟道。 “她尸身我要,我还要金子。”冥药提出了自己条件。 “你!”萧璀就是过不了这个坎。 “给给,都给,尸身也给你,金子随你要,要多少有多少。”月九幽拦住萧璀,替他回答。“不过你不是高人吗?不是应该对银钱看得淡吗?为何要金子?” “有些好药,自己采不到的,需要买,那还是得要银子的,而且有些器具我自己制不出来,需得找人去曜国定制,也要花好多银钱。”冥药如实回答,“我们雀儿要出谷,我就不打算让她回来了,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她也没有亲人,我怎么也算是娘家哥哥,怎么也是要备点嫁妆的。不能让她被人瞧不起。” “原来是这样,我们主上别的不多,金子总是花不完的,这点你放心,我们都是雀儿姑娘的娘家人,是她以后的靠山,没有人敢瞧不起她的。”月九幽笑道,她没想到这冥药看似无情,但是对楼栖雀是真心的好,把她当亲妹妹一样。 萧璀听到他说这些话,心里的怒气总算是消了一点。他盘算着,让冥药与他们一道去曜国,那办成事的机会又多了几成。 “我就只是金子多?没有别的?”萧璀坐在床边看月九幽收拾东西,手里把玩着两个白晃晃的玩意儿,那是黑蛇的那对毒牙,他让冥药把这牙给了他,他有用处。 “金子多,人多,智慧多……您说说,您还想要什么多?哦,以后女人也多……”月九幽笑着将他的衣服叠好单独放在一边。 萧璀从她身后揽住她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上,也笑道:“我幽儿吃醋呢,人都没有见着,就开始吃醋了。” “怎么没见着?我可是见过那上官家的琬琰小姐,您未来的王妃。”月九幽回过身,也反将他揽住。头正好放在他的心脏位置,能听到他的心跳。 “怎样?”萧璀将她搂紧了,问。 “还没长开……”月九幽忍不住也笑了,那姑娘虚岁十五,就是十五都还没有到,“还是个孩子模样,怕您下不去手……” 萧璀也被她逗笑了,将她按倒在床上,笑道:“就你,让我下得去手……”说完就吻住了月九幽。? 第48章 落风城-重聚 当萧璀、月九幽两人出现在风家院子里的时候,正下着小雪。 萧璀一身衣摆绣银纹的紫黑色常服,而月九幽则着一身藤紫色的罗裙,都披着坠了狐狸毛的象牙白雪袍,两人手拖手笑盈盈站在院里的雪松树下,远远看得下人们都呆住了,忘了奉茶,忘了扫地,忘了说话。 “这里哪里来的公子和小姐,也太美了。”一个小厮拿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另一个鼻血都快流下来的小厮。 “主上!” “姐!” “主上,主上!” “九幽!” 两人正呆看着,就见院子里奔出一堆人。昨天就收到信说二人今日会到风家,却不知什么时辰到,所以一早,所有人都来到风家,望眼欲穿地等着。 一瞬间,院子里已跪倒了一大片人,有些还涕泪齐流。 “嚎什么?还没死呢!”月九幽冷冷的声音从雪袍中传出,她抹下雪袍帽,露出容颜,脸上却带着笑,那声音和她的容颜好似不是同一个人。 果然是熟悉的感觉,听到这声音,宇凰忙停了哭声,还捅了捅旁边的小汜。 “都起来,我刚想说和幽儿在这儿看会雪,原来你们都来了。”萧璀让大家都起身。 “主上,请屋里坐。”风凝紫也随着大家叫主上,现在还不方便叫殿下。众人才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大家才看到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宇凰和小小汜认了出来,是上次送信的那位医士。还有一个小姑娘,扯着月九幽的雪袍,怯怯地只敢露出个头来。 月九幽把她拉了出来,站在大家面前,大家这才看到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瘦瘦小小的,大大的眼睛在惊奇地盯着屋子里的一堆人,她可从来没有见到一个屋子里有这么多人。刚才他们都突然跪在院子,把她吓了一跳。她想了半天,才知道这些是在对萧璀和月九幽下跪。她穿着一身琥珀色的衣裙,款式和月九幽一样,只是颜色不同,她不知道什么款式适合自己,就非要穿和月九幽一模一样的款式。她今天又见了这两位姑娘,发现他们穿的款式和月九幽都不一样。 “这姑娘叫楼栖雀,这位是冥药先生。这两位救了我和主上。因为受了些伤,就一直在他们家里养伤,养好了才过来。”月九幽给大家介绍道。 大家听得心里一紧,人多又不好问,但见两人现在都没有事,也就放下心来。 “看来,风家的风波已平。”萧璀看到风家一片平和之气。 “多谢主上关爱,一切已经都解决了。”风凝紫答道,几日不见,已然是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在身了。 “如此甚好。月家兄弟功不可没。”萧璀又看了看月家三兄弟。 “主上交待的事,不敢有懈怠。”月冷河领着二个兄弟行礼。 “主上,您接下来如何安排?有什么需要风家做的吗?”风凝紫问。 “你这也刚刚接手,百废待兴,就不劳烦你了,你先顾好风家。”萧璀摆摆手道,“我这次来就是想看望你们一下,没有别的。” “主上这是哪里的话,没有您就没有风家了……”风凝紫也起身行礼。 “你说到这个,我确是想起来个事儿,需要你作为家主去处理。”萧璀起身走动几步对几人说:“其他人都出去,冷河,两位小姐留下就行。” 大家听了令就一个个退了出去,月九幽也跟着就走,被萧璀拉住了,说:“你去哪里?” “您不是让我们出去吗?又没说让我留下。”月九幽幽怨地看着他。 “好好好,我错了,幽儿你也留下。”萧璀拉她重新坐下。他们觉得两人比起以前,明显要亲密很多了。 “主上您说,我需要做什么?”风凝紫感觉此事肯定与他们姐妹有关。 “风家主可能得找个时间,去一趟落云城—云家。”萧璀轻描淡写地讲,“或者派人送个信也行,但是我觉得您最好亲自去会好些。” “请主上明示。”风凝紫还是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是有关大小姐的婚事。”萧璀笑道。 两姐妹在母亲去世后,根本没有想起过这件事情来。 “据我所知,您母亲好像给大小姐定了娃娃亲,正是那云家长子云且行。有这回事!”萧璀发现月冷河不淡定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风凝紫感觉有些慌。 “我又没有答应过!”风夕岚听到这里也坐不住了,抓住了月冷河的手。 “所以,这件事既是你母亲应下的,还是要去解释清楚,不然我家冷河可不知如何是好了。”萧璀加重了语气说。 “这……主上说的是,我会去办好。”风凝紫知道他的意思。 她深知姐姐与月冷河相爱,已不可能再嫁作他人妇。而且姐姐已经将家主之位让给了她,难道还要姐姐为了风家,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即使萧璀不说,她也不能这么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确实应该把这件事给了了。她也知道萧璀特地来找她就是这了件事情,他恐怕担心的是风家和云家关系闹僵影响大局,而这应该由自己来调和,云家实在无法接受,那可能只有自己了,为了姐姐,她愿意这么做。 “那便好,不日我们将启程,冷河我就先带走了,等我们回来,你这边应该也能处理完了,到时如果时机成熟,我们就把冷河和大小姐的喜事办了,冷河因我耽误,年纪也不小了。”萧璀笑看着月冷河和风夕岚。 风凝紫点头称是。 月九幽想起一件事来,就对风家两姐妹说:“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两位成全。” “月姑娘这是哪里话,只要我们能办到,一定帮你办。”风凝紫也笑了笑。 “我们此去凶险,这雀儿姑娘又不会武功,能否交与你们帮忙照顾?”月九幽对她们讲。 “你放心,我们来照顾,包管养得胖胖的。”风夕岚拍着胸脯说。 “那就先多谢你们了。小汜我也不带走了,你们也给口饭吃就行,有什么事也能使唤。”月九幽又说道,把这俩不会武功的给安排好了,自己也就安心许多,此去曜国,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还是让他们留在落风城比较放心。 大家把事情都商定好,才出了门。 冥药对月九幽的安排很满意,他应了萧璀一同去曜国,但是同时也担心雀儿,现在安排她在风家,看样子风家两姐妹也是良善之人,所以觉得甚好。然而,问题在小汜这里,他又开始哭,不敢抱着萧璀的腿,就抱着月九幽的腿哭,就是不肯留在风家,一定要跟去。 “你看看,你看看,上回就是这样,眼泪鼻涕擦我一身。”冥药在一旁对楼栖雀说。 楼栖雀呵呵笑着,就去扶小汜:“你为何一定要跟着你姐姐?他们打打杀杀的,很可怕。你在这里陪我可好?带我去吃好吃的,买衣服。” 月九幽正没办法,听到楼栖雀这么说,就立即说:“小汜,你不要闹了,让外人看我们月家的笑话。哪有大男人这么哭法的,我都替你害臊。我不是不带你去啊,我是要让你帮我照顾雀儿!雀儿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就是你的恩人,你替我照顾好她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知道吗?” 小汜看看身旁的小姑娘,又看看月九幽,她是铁了心不会带他去了,他只得应下。 “我一会让渊再多给你些银两,她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千万不要小气。你趁着我们不在的日子,也练练武,不可荒废。”月九幽又交待。 他总算不哭了,这会儿机灵劲才上来:“姐,你们走后,我查那客栈里所有的尸体,他们的左胸口都有一个墨色的像箭头模样的印迹。” “你去翻了尸体?你不怕?”楼栖雀不知之前的事,就听了这一句。 小汜点点头,“这有啥,我还……”他看着楼栖雀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硬生生把杀过人的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做得好!”月九幽拿出帕子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赞道:“我都听他们说了,这次小汜做得很好,我讲的每句话都记心里了,而且都照做了。还给我们找到了重要的线索。我都说了,你的脑子好用是你最大的优势,像你渊哥哥,用脑比用武力更厉害。” 小汜被夸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欢喜,但是他觉得自己也需要练好武功,这样就可以一直跟着姐姐了。 将他二人安排好后,萧璀就和月家的人一同回到月家的密室里,安排下面的事情。 本来萧璀是打算先去落云城,再由落云城去曜国,但是看情况的紧急程度,曜国的人找药都急红了眼,所以他决定直接由落风进入曜国硞城,然后再去曜都。身份好办,扮成商人就可以了。带谁去萧璀也做了安排。 冥药据说会用这药,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把月冷河带上,以免冥药打什么坏主意;月冷渊不打算带,因为他善于情报,这几城都需要他再次去梳理情报网;此次换成月冷池随他们去,月冷池善藏,他长相普通,普通到你见他几面都不记得他长成什么样,其实再见几面你也不知道,因为他是易容高手,他每一天都长得不一样;而且他性子温和,温和到月九幽都特别怕他。以前她执拗于一件事的时候,哥哥们都是派月冷池来说服她,而且每次都能成功,武功也是不弱。去的人里面还有月九幽这是自然。这一次,因为扮成商队,萧璀多带了十多个月家的高手。 前段时间他确实太过于自信,有点轻敌了。没想到危机四伏,没有带够人,导致他和月九幽差点死在迦林山地里,这一次在别人的地盘上,更为凶险,能多带几人就多带几人。? 第49章 落风城-遇故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坐人的马车加装货的马车,再加上骑马的人,还真的是条长长的队伍,不过他们这样的队伍走在官道一点都不稀奇,有的队伍比他们的还要多几倍的人。为了不过于显眼,他们同正常的商队一样,走官道,歇驿站或露宿,还时不时和一起出行的商队进行交流,交换点儿茶叶、肉干什么的,总之,看起来非常普通。 萧璀较少露面,毕竟他这身量这长相,也是有点突出了。下面人说他们主子身体不好,怕冷不怎么下车,旁人听来也是很正常。很快走到两国边境马上就能进入硞城了。 曜国有三城,曜都在最中间,北面是砾城,与烨国的落云城相邻,南面是硞城,与落风城相邻。曜国多山地,没有什么平原地方,连王城都是依山而建,据说相当壮观。曜国盛产矿石,曜国人善于制器,以矿练金属,再制成金器、铁器、铜器,甚至石器也比其他国家制得都好。所以虽然粮食产量不大,但好在人口也不多,依靠制器的手艺换烨国的粮食。 落风城和硞城之间有一片无人区,也是一片山林地,是迦林山地的延伸部分,只不过这里就是普通的山林,没有那么密,也没有瘴气。为什么叫无人区,是因为这里不受两方管制,没有居民。多是商队逗留在此休整,因此也有不少盗匪出现。商队被抢后也不知道找哪边讨说法,大多都不了了之了。倒是很少出现杀人的事,最多也就是抢点银钱物资,所以还是会有大的商队在这里停留。因为硞城每天开城的时间极短,而如果商队太多,经过检查都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有可能一天都进不了城,那么大家也只好在这片林子里休息了。 他们目前还在落风的境内,天色有些晚了,再往前就是无人区,为了避免多一分危险,萧璀让车队今天在落风这边休息,明天天亮再出发。大家应着,准备找地方休息。 萧璀望着车窗外骑马的月九幽出神,今日又是扮成男子,不是,出发就是扮成男子。萧璀对于这件事情十分不悦,但是月九幽又不听他的。萧璀让她扮夫人,但她就是不愿意,执意要扮男子,偏她扮男子又还很像,连声音都能变化,在外人面前还用男声跟他讲话,搞得萧璀感觉十分难受。这会儿看着她一身男人的常服,胸部也裹得平平的,梳着男人的发式,那骑马的英姿,如玉的脸孔,分明就是个美男子!前几日就惹得隔壁车队的俾女们尖叫连连。她偏还朝人家笑,这一笑不得了,有个俾子都要晕过去了。 出发这几日,连手都不曾拉过她的,萧璀感觉有点绝望。 “月九幽!”他突然对着月九幽的背影大叫一声。 月九幽听到了忙策马过来,这全名都叫出来了,不是有大事就是有大病。 “公子,有何吩咐?”月九幽用男声回答。 “你!”这一句男声,真的把萧璀给点爆了,“你给我进来!” 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月九幽想,自己今日也没有得罪他,又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她也不等马停,直接将手里的缰绳扔给宇凰,自己飞身站上了马车,掀了帘子就进了马车。 “主上!怎么了?”她换了女声,试探着问道。 “你……”萧璀刚想发火,却听到了她的女声,这火就下去了一半。再看她一脸无辜的模样,另外一半火也下去了。 “主上,何事?”月九幽笑道。 他一把扯过她,拥进怀里,狠狠地、霸道地吻起来,好一会儿才放开。 “就是……几天都没有好好和你说话了。”他的语气软下来。 “刚才那么凶的一声‘月九幽’,难道是我听错了?” “我就是生气啊!” “生的什么气?” “你看看你,好好的又要扮男子,又不能一同乘车,手都不能拉……” “男子方便些,主上怎么为这种事生气?” “你……滚!”这本是她最喜欢说的一个字,萧璀一个从不粗鲁讲话的人,慢慢被她同化,现在也是开口闭口就让人滚。 “那我就滚了。”月九幽跨坐上他的双腿,捧着他的脸,自己将唇送上去,认真的亲。萧璀搂着她的腰,也很认真的回应。风刚好吹起车帘,这一幕被骑在车侧的月冷池给看见了,吃了一惊,忙策马加快了几步,跑到前头去了。 “主上,可还生气?”月九幽松开他的脸,一脸认真的问。 萧璀点点头,她笑着又将唇凑了上去,接着松开,再问,“可还气?” 萧璀这才摇摇头。 “到了曜国,我就换成女装,不让你难受,好不好?”月九幽移开身体,准备下车。 “为何?不是方便吗?”萧璀故易问。 “因为到了那里你就得下车啊,下车了那曜国的女子不是会挪不开眼,我得站在旁边替未来的王妃盯着点。”月九幽笑道。 这本是句笑话,但在萧璀听来,却是相当刺耳。她--月九幽不可能做他的王妃,两人都清楚这个事实,但他仍一心要霸住她,让她走了条不归路。每每想起这个事,他都心疼不已。 月九幽直接从车上跳上马,人还没有骑稳,突然萧璀坐的马车右后方突发出一声巨响,月九幽回头一看,后方不远处也有一队人马,行进速度比他们要快,队伍中走在中间的一辆马车好像惊了马,马带着马车从队伍中跑了出来,出队的时候,马车撞到了自己队伍中前面的一辆马车,发出巨大的声响,前面被撞的那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被惊着,跟着前面的惊马跑了起来,直直朝萧璀他们这队直冲过来。 “凤漓!”月九幽大喊一声,自己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控制两辆马车,她首先想到对马非常精通的凤漓。 “来啦!”听到凤漓的回应,月九幽头也不回地纵马逆向而行,跑近些就跃起跳到前面的惊马身上,一拉缰绳,那马便抬起上半身,想把月九幽甩下去!但见月九幽松掉缰绳,拿手搂住那马的脖子安抚它,等他稍慢时,又拉缰绳,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停了脚步。这时凤漓也飞身上了另外一匹马,也很快安抚好了那匹马,停住了马车。 月九幽看自己这辆马车也停了,就跳下马来。她往后走准备去找自己的马。可就在这里,马车上捆着货箱的绳子突然断开,与她身高差不多的货箱朝她倒了过来。 “幽儿!”萧璀惊得起身叫道,飞身上前却也已是来不及了。 月九幽没有听到他的叫声,但她已经感觉得到了箱子在倾倒,一转身,退出去好几步远,正撞到飞过来接人的萧璀怀里,躲了过去。大家都在等着那箱子落地,奇怪地是它并没有落地,大家再细看,看见那箱子侧面有一个魁梧的身影,那人用右边身体将那百余斤的箱子硬生生给顶住了,旁边的人这才回过神来,忙接手几个人共同用力,才将那箱子放回了原位。 等箱子放好,刚才那个挡箱子的男子这才站直了身体,大家不由得都“哦”了声。这男子在普通男子面前简直就是个巨人,站直了比萧璀还要高得多,身体可能有月九幽两个那么宽。凤漓其实早就看到他了,刚才他上马时,已以看到了这人,这人正徒手拉住马车,减慢了马车的速度,凤漓也就更轻松地拿下了那匹马。 那人也不说话,就站着,他和凤漓刚才拉住的那辆马是坐人的马车,从那马车上下来一个身材也很魁梧的男人。巨人默默站到了男子身后。那人朝着萧璀他们走了过来。 “多谢几位出手相助,不然只怕会伤了人。”男人走过来道谢。 当两方人马都看清楚对方后,不约而同地说:“是你!” 那男人,正是萧璀和月九幽在落星城天梁镇吃饭时闯进门被月九幽救的那个人。但与那日不同的是,今天他换了身像样的衣服,那日在酒楼遇到,还以为他就是个欠赌账的赌徒。看来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想不到又是你们,这是第二次救我了。能遇到二位真是我人生之幸事啊!”男人也认出了这二位,萧璀他不太记得,因为只记得他坐着喝酒,头都没有抬一下。但这姑娘的脸着实让人忘不掉。 “那我们可当真不幸了,那日扰了我家公子用膳,玫瑰鸡也没吃成。今日又惊马差点撞上我们的车队。”月九幽本就站在萧璀身前,她伸出右手挡在萧璀身前,就好像对方是个瘟神,别惹到她的主上。 “姑娘说笑了。”他呵呵憨笑道,“今日的事实在抱歉,您看看车队里可有什么损失,一并算在我头上。”说着伸出手,下人便递上了一包不知是金子还是银子,他将这包东西奉上,被月九幽就剑柄顶了回去。 萧璀拉上月九幽的手,两人就往回走。 月九幽要去骑马,萧璀将缰绳夺了去,扔到凤漓身上,说:“今晚就待在车上,不许下车。”? 第50章 落风城-入城 还好没有下雪。大家在城郊的林子里找了个空地休息。虽然有火堆,但没有坐在马车上的人还是觉得很冷,萧璀命人将货车上备用的遮雪用的布挂在树枝上,只挂两面已是暖和多了。 宇凰忙让下人烧水,将萧璀用的手炉脚炉都注好热水。他虽长在雪国,但还是怕冷得很。他此刻也坐在火边,不用说,因为月九幽不肯坐在车上不动,他也便跟着下来烤火。其实烤火确实比在车上捂在被子里还要暖和些。 月九幽看凤漓靠火很近,也是怕冷,就说:“身子也太弱了……这天气已经穿得跟球样的了,还靠火那么近,也不怕把自己点着了。” 一旁的萧璀正喝热茶,听她这么一说,还以为是在说他,一口茶给呛在喉头,就咳了起来,还不忘往后缩了缩腿。没想到是凤漓接了话:“是,幽姑娘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勤练武功。”他这才知道方才不是讲他。 “你们烤的什么,这么香?”本来还有点月光,大家听到声音抬头时,发现月都看不见了,那巨人直接挡住了。 “来,坐下一起吃。”萧璀为了化解刚才的尴尬,于是邀请两人一起。 “那我不客气了!两人坐的是没有挂遮雪布的那一方,大家明显感觉到,这两人和遮雪布有异曲同工之妙,大家又感到温暖了不少。 “还没有请教二位尊姓大名?”萧璀让宇凰给二人奉了茶,看接茶、喝茶的姿势竟觉得这个人虽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一言一行却也颇有家教。他的侍从,那位巨人仍是一言不发,他也不喝茶,光盯着火上烤着的兔子肉看。 “吃!”月九幽拿手里把玩的棍子戳了戳兔子肉,他们已经都吃过了,只因打多了几只,就想烤成肉干带着。那巨人竟对着月九幽笑了,虽然笑得有点丑。只见他抓起兔子,先撕了条腿递给他的主人,见主人接了,对他点点头,他才嚎啃起来,吃得很香,惹得大家都乐了,他也一边吃一边乐。 “我叫昭寒,这是我的随从巨石,我们是曜国人。”路昭寒没有把自己姓告诉这些人,“还没请教您?” “尉迟啸。”萧璀一直用的这个冽国皇族身份。 路昭寒又望向月九幽,月九幽淡淡道:“姓月。”路昭寒忙点了点头,向各人问好。 “你们是要去曜国做买卖吗?”路昭寒好奇地问。 “当然。”宇凰答道,这还不明显吗?难道去游山玩水不成?“你这是做完买卖回家?” “啊,是的,我很喜欢烨国,一直都想游历各城,但是我收到家书说小弟病重,家里人让我速速回去,我这才往回赶。”路昭寒脸上浮出担忧之色。 “原是这样,”萧璀想了想说“不知道你是曜国哪里人士,我们此去目的地是曜都,这位先生是位极好的医士,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帮你看看令弟的病。”萧璀指了指坐在两人旁边的冥药说道。 “这……实在太感谢了!那等到了曜都,到时可能还要叨扰各位。”路昭寒非常有礼。 他带着巨石又向各位行了礼才离去。 “我可只负责……答应你的事,旁的事我可不管。”冥药对萧璀的安排感到非常不满。 “加金子。”月九幽说。 “那可以试试。”冥药立即就点了头,考都没考虑下。 夜深,萧璀拉了月九幽去马车上休息,月九幽觉得不妥,还是坚持不去。 萧璀也没有坚持,只道:“那你先进来一下,有事吩咐你。” 月九幽只得跟进去,其实旁人已习惯两人的亲昵,也都没有在意。 等进了马车,萧璀拉月九幽坐下。 “明日就要到曜国去了,此去凶险,有几件事我要交代你。”萧璀脸色凝重。 月九幽看他如此脸色,便知事情的严重程度忙点头应。 “其一,藏起锋芒来,切莫过于外露;其二,凡遇事切不可拿命去搏,保命要紧;其三,先顾着自己再顾着我。”萧璀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交代。 “好。”月九幽应下。答应归答应,做不做得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锋芒藏起有何难,不拿命搏又有何难,只要他没事,自然不用拿命去搏了。只是第三点她是绝做不到的。 “突然这么听话,我竟有些不惯了。”萧璀笑了起来,“既然这么乖,赠你一物。” 接着,萧璀从身后的物什盒子里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月九幽。 月九幽一看便知是个首饰锦盒,“主上送我首饰做什么?您知我不用这些的,戴着不方便。”她虽接过了,但没有打开。 “打开看看。”萧璀催促道。 月九幽只得打开盒子。打开却心情复杂起来,不知是开心还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总之,非常复杂。 那盒子里卧着两条非常精致的项链。链身为金制的蛇骨形,金扣头下挂着个坠子,那坠子似象牙制成,雪白色,形如弯月。整体看起来非常的特别。这两条项链是同一款式,只是一长一短,一粗一细。冥药炼蛇时,萧璀问他拿了这对毒牙来,一心就已想好要拿来做链坠子。在金风镇准备出发那几日,他专门去打制这对项链。 “这是……”月九幽抬头望向萧璀,眼有点湿。 “普通的金银玉石如何配得上我的幽儿。这是与我们同床共枕的那条蛇的毒牙。”萧璀笑道,原来这并不是什么象牙制成,难怪看起来色泽要生动许多,“刚好一对。”他低低说着,拿起短些、细些的那条替她戴上,那坠子正好垂在她胸前。这样的款式不同于一般女子的项链那样花里胡哨,而更适合于月九幽的气质。他指了指另外一条,示意月九幽帮他戴上。月九幽将那项链取下来,他身量高,竟有些废力,萧璀正好趁势将她揽进怀里。 “不许取下。”萧璀在她耳边轻轻道。 “那你也不许取下。”月九幽也轻轻回道,两人不约而同吻向对方。 下马车时,月九幽将这链子放进衣襟里,贴着身体。 第二天天刚亮,大家便整队出发。 出了落月城是一片开阔平坦的土地,因还在烨都的管辖区域内,只有有贸易凭书的商队、商人才能出城,直到烨都的界碑外,都是不允许停留的。因为在这不远处,城门的右方就是官府的军营。烨国各城有各城的守军。昨天关城门前,大家都没有注意一声不响的月冷池已经不见了,他换了身衣服进了军营。 再往前走,就看到了烨都的界碑,官道走尽就看到了无人区的林地。这里的林地是迦林山地的延伸部分,但这林地落叶树多了起来,现又是冬季,所以看起来一派萧条模样。林子里也有一条较宽的车道,可以同时过两队车马。 他们的车队先出发,路昭寒的车队本就与他们在一块儿休息,见到他们出发,也就起身跟了过来,只比他们晚了一步。 今天月冷河在和月九幽在萧璀车旁护卫,凤漓此刻已经去林子深处去探路了。不知何时,月冷池出现在了车队最后,正好与路昭寒的车队之前,他看到巨石因为身体巨大,不能骑马,只能走路,但看他好像走得不紧不慢,却能跟上马车的速度,想来也是有内力的人,不只有一股子蛮力。 虽是冬季,却是与曜国交易频繁的日子,所以林子范围虽然很大,在车道,在林间都能看到有人活动。他们的车队没有在无人区停留,而是直接穿过无人区。 过了无人区,就进入到曜国境内。明显感觉到土地的坡度增加,渐渐进入了山区。又走了一段时间,已能远远看到硞城的城市了,因为那个方向地势比他们所在的无人区要高出一些,抬头就能看了。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路边开始出现了曜国人开的小摊档,车队行进速度也越来越慢。 好在城门处并没有什么车队进城,到了城门处,月冷河和凤漓拿着贸易凭书先去开路,那边就有人安排了两个士兵过来查检货物。月冷河忙趁他们走到马车边时,往他们手里各塞了包银子,两人收了银子却还是要他们将货卸下打开来一一检查。月冷河以为是银子给得少了,刚想再拿一包出来,就看到昨日那个巨石走了过来。 巨石绕过月冷河走到那两士兵面前,给他看了一眼手里的什么东西,想应该是令牌,那两人忙跪下来拜。接着有一人跑回城门,把他们的头儿叫了过来,那人过来一看也先跪拜。 巨石对守军军官说:“主人在后面车队,这个车队是主人的朋友,一并放行。” 那军官忙吩咐人去开城门,那两人哆哆嗦嗦将刚才收的月冷河的两包银子又放回月冷河手里,边还行了礼。 巨石原来会说话,他对月冷河讲:“主人说了,曜都见。” “麻烦你替我多谢你家主人。”月冷河也对巨石行了礼,就领着车队进了硞城。 凤漓策马走到萧璀车前,讲与他听。 萧璀心里想到:这昭寒不问他们的落脚之处,也不告之他的住址,想必对于找到他们是极有信心的,在硞城可以让守军下跪,在曜都也能消息灵通,看来,这傻大个不是一般人。 为了避免去得迟了,萧璀并不打算停留,为了提高行进速度,他命人把物品在硞城放下一大半,只带着一点用来在行进过程中掩人耳目,人也散开些,让一部分人单独行动,把队伍缩小,加快在城市行进中的速度。 月冷池注意到,昭寒的车队一进城,就不见了踪影。 还需几日才能到曜都,大家补充点日常用品,准备日夜赶路。? 第51章 曜国-昹王 在曜都经过了五六镇,他们最终来到了王城所有的曦晨镇。 这个镇子整个看起来别有风味,房子随着地势由南向北渐渐向上。王宫在镇最北侧,随山势而上,许多宫殿都建在崖壁之上,站在镇里,随处都可以看到王宫的一部分。 萧璀一行人刚到曦晨镇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他们了,来人正是巨石。 “我家主人说,几位两次救他,今日到了曜都一定是得尽下地主之宜,请各位就住在我们府上,此刻已在府里等了。”巨石对领头走在最前面的凤漓说道。 凤漓赶紧走到马车前向萧璀回禀此事。此刻月九幽也在车中,自到曜国以来,她终于女装示人,也常在马车中坐。 “主上,这昭寒打的什么主意?”月九幽问。 萧璀摇摇头表示不知。 “那拒绝好了,还是在自己的地方比较放心。”月九幽咽下萧璀塞过来的一片桔子,说道。 “不用,去会会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有你在还怕不能全身而退?”萧璀摇头表示不同意。 虽然他们一路过来并没有什么不妥,曜国似乎很平静。但在别人的地盘肯定还是担心的,而且他们没有后援,只有这些人,如果真有什么事恐怕还真的难以全身而退,她再能打,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萧璀见月九幽不答话,知她担心,她却不知道这萧璀怎么可能是个没有后着的人。他拍拍她的手,对车外的凤漓说:“那就请他前面领路。” 巨石得令显得非常开心,他大步走在车队前面领路,进了主道,街上人很多,但不知为何,都避在街道两侧,路面上一个人也没有。好像是提前安排好了,让路人避开,好让他们的车队经过。 车队一路跟着巨石,沿路都是这样的情况,他们一直向北,直走到曦晨镇的中心,还在往北走。这再往北可就是王城的范围了。据萧璀所知,王城内没有住普通的人家,越靠近王城范围住的人身份地位就越高。王宫里只住王上及家眷,三位成年的王子都在王宫下王城内有单独的住所。 原以为这昭寒只是非富即贵的人,没想到,巨石直接领着他们进到了王城下。 巨石在一扇巨大的红漆木门前停下,他指示:车和货物得留下不能进了,下人不能进了。他们会安排在王城外单独的住处。于是萧璀、月九幽、月冷池、月冷河、凤漓、宇凰、冥药这几人跟随巨石进了城门。 城门口早就停了马车等他们,马车很宽大,七个人坐进去绰绰有余,又摇摇晃晃走了一段时间,才停住。 “各位,到了!”巨石掀起车帘。 众人下车,见到一座巨大的宅院,这个宅子与曜国的石木风格完全不一样,而像是烨国的宅院样式。 萧璀抬头望去,门牌匾上书:昹王府。原来他是曜国大王子昹王,那他应该姓路,名为路昭寒。 除了萧璀,其他人还是颇为吃惊,特别是月九幽,想到她曾一脚踹在这大王子身上就轻轻笑了。 “笑什么,说来听听。”萧璀轻轻问,一边跟着巨石往宅子里走。月九幽摇摇头,快步走到他身前两三步远的地方,先一步进了院子,手一直放在剑上没有离开,脸色也在进院子的那一刻变回了杀手。 这宅院的制式均按照烨国宅院来造,几进院落,侧院,回廊,荷池,假山,一应俱全,真像他那天说的,爱极了烨国,所以将自己的院子也按照烨国的宅院来建了。 路昭寒正在大厅里等着众人,见了众人忙过来迎接。 “尉迟啸拜见昹王殿下。”萧璀先向路昭寒行礼。 “尉迟公子多礼了。之前在烨国也不便表明身份,所以还请见谅。”路昭寒也拜道,“怕你们在外面住不惯,我这里是按烨国的宅子建的,你们怕是惯些。在我这里就像是在自己家好了。”说完又让管事的人来拜见。 “那就多谢了!”萧璀谢道。 “你的货物我会帮你处置,卖得的银钱到时转交于你。你就放心待在我这里玩耍一段时间再回去。等我弟弟的病好些了,我再领你去各处转转。咱们可以一道回烨国。”路昭寒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看起来真以为他们是商人了。 “哦,那就多谢殿下,那二王子的病可有好转?”萧璀试探道。 “还未见起色,但我一回来就禀明了父王,说有一良医可以给二弟看看,等明日就去回禀父王说人已经到了。今日各位就先休息一下。院子我都安排好了。”路昭寒脸色变得难看,心里定是十分忧心弟弟的病。 “我们自当尽力而为。”萧璀原不知他的身份,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回就直接可以给二王子治病了,也是没有想到,之前还想着要去治病还得费一番周折。 路昭寒先行离去,他的大管家裴管家亲自来领他们去住的院子。他领了一位侍女过来行礼道:“各位贵客,殿下吩咐安排了单独的院子住,请随我来。月小姐是女眷,由她领您去另外一处女眷的院子住,方便些。” “离他们住的院子有多远?”月九幽问。 “哦,回月姑娘,女眷的院子在西后院,另几位贵客的院子在东后院,那里最大……最……”裴管家分别指了指主楼的两侧。 “不必麻烦了,我是主上的侍妾,我与主上住一屋。”月九幽看了一下两侧的距离,果断地说道。 “哦,原是这样,那……是小人考虑不周了……那请各位贵客随我来。”裴管家忙领着各人往院子里去。院子果然很宽敞,主屋还是栋二层小楼,一层是厅,二层有间主房,右侧临院墙还有一排平房其他各人都可以单独住一间。裴管家领众人看了房子,又介绍下人就在院门处的一间耳房里等着使唤,随时都有人可以用。其他一应物品也都已经备下了,他们的私人行装一会也会差人送过来。 现在还没有到晚饭时间,所以在厅里备了茶和点心供他们享用。 月冷河拿出锭金子来放到裴管家手里,他没给银子,想来一点银子也打动不了这王府里面的管家。那管家果然开眼笑了,忙谢着退了出去。说是用晚饭时候再来请。 众人等他关上院门,马上四散开去,楼里楼外,连侧房背后的花丛都全数检查了一遍,速度之快,一切并无不妥。 月九幽悄悄飞上了二楼屋檐,她没有站直,而是低着身体,查看了一下院子的全貌,他们住的这个院子靠前,所以地势上没有后院高,关于后院的情况并看不太清,需得去主楼上面才能看清,那就得等晚上了,现在站到主楼楼檐上也显眼了。但前院倒是看得清楚,大门外的情况都能看清。 刚才从在王城大门到这里的距离位置也都默默记在心里了,万一有什么情况需要撤离,大致路线是有的。 萧璀悠闲地坐在厅里,端起杯子想喝泡好的茶,宇凰忙按下了,又用银针试了下所有的吃食和水,才将杯子递到他面前。 “主上先别喝,银针不一定管用。”月九幽正好进厅里来,看到他在喝水就夺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到唇边饮了一口,如果有毒她吃得出来,见没问题,她才将杯子又递回到萧璀的手中。 “你都喝过了还给我喝?”萧璀表现得十分厌弃。 月九幽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过一个空杯,把壶里的茶倒了一杯,自己喝下去,知道壶里没有毒后,再拿了一个空杯给他重新倒上了一杯,递过去,他才接了喝下。 “是属下思虑不周,请主上责罚。”月九幽冷冷道。 萧璀停了喝茶的手,拿眼瞟了瞟月九幽的冷脸。 “主上不罚,我就先出去了。”月九幽再道。 “等下……我乏了,我去房间休息下。”萧璀说,宇凰忙出去收拾楼上的主屋。 “你住哪里?”萧璀见厅里没有人了,过来拉她的手问。 “当然是住楼下了,楼上只有一间屋子。”月九幽答。 “你刚才不是说要与我住一屋吗?!”萧璀低声叫道。 “是一个院子,说错了。”月九幽答,还抽出了手。 “你明明说是我的侍妾,和我住一屋,你不要以为我没有听清楚!”萧璀急了,又夺回她的手。 “这样说方便。”月九幽仍旧冷冷地,萧璀知道刚才自己得罪她了,要赔不是,不然又得闹几天了。 “刚才我不对,是玩笑话呢!你喝过的我能喝,你不要生我的气。”他笑嘻嘻地把刚才那杯她喝过的茶水饮了下去。 没等月九幽讲话,宇凰在门外回:“主上,屋子收拾好了,您可以上去休息。” 萧璀也不等她回话了,就拉着月九幽上楼去重重地关上房门,让楼下几人知道他们两个在房间里了,不要来打扰。 月冷池一向话少,这回也站在月冷河身边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你还不知道啊,那不是十二岁就那样了,等了五年,总算是等到了。”月冷河答。 “还以为她放弃了。但弃或不弃都是不归路啊!哥你也不劝。”月冷池点点头道。 “就为这位活着,你能劝什么。你那么能劝的你去试试。”月冷河道。 “迟了。”月冷池摇摇头。 “来来来,你用内力推我,使劲推,不恼了可好?”萧璀拥着她讨饶道。知道她听不得这些玩笑话,以后还是得留着点心。 月九幽摇摇头,他就把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 “幽儿你为何说是侍妾,我之前明明说了要扮做夫人的啊……”萧璀声音低了下来。 “不配。”月九幽半天没有言语,良久才吐出这两个字。 “不许这么说,在我心里,你配。”萧璀将她拥得更紧。? 第52章 曜国-昫王 昫王府。 昨夜路昭寒一直没有回府,就守在昫王府他二弟路剑离的身边。床上的那位二王子俊俏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双眼紧闭、脸色青灰,若不是见到微微起伏的胸口,就真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个死人了。 屋外跪了一屋子的医士、医女,却没有一人能有什么方法来医治,此刻都恐性命不保,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此时,屋外有人报:王上驾到。 路昭寒忙起身去迎接,曜王路冉是一位外表冷酷的中年人,黑沉沉的面孔不怒自威,据说他是位杀伐果断、嗜血成性、手段雷霆的君王。而他的三位王子却似乎都没有继承他的性格,大王子路昭寒为人宽厚,二王子路剑离自幼体弱但聪慧过人,三王子路修愁则平平无奇。三子中他最中意这第二子,但是事与愿违,二王子经过多年诊治也未痊愈,现在更是时日无多了。 他大步走了屋子,急急问道:“我离儿如何了?” 就见路昭寒摇摇头。曜王奔到床前,摸着二儿子冰冷的手老泪纵横。 “派出去这么多人找药,就是找不到吗?”曜王又问。 “回王上,不知为何,最后一批都被灭了,那落风风家似乎找到了厉害的帮手,后面再无从下手了。”曜王身边的一位侍卫回道。 “再去找!多派些人手!”曜王大声吼道。 “父王……可能来不及了……”路昭寒轻轻道。他突然又想起府里的那些人,忙道:“父王,我府里有位烨国的朋友来我曜国做生意,他有位随身医士听说是位高手,要不要……” “什么啊猫啊狗都来给我离儿看病吗?!要是看坏了如何是好!”曜王对着路昭塞大声骂道。 “可是父王……现在我们国家的好的医士都给离儿看过了,没有一个可解,这要如何是好?”路昭寒也急了,声音也大了些。 “玄玉!玄玉在哪里?”曜王也不理路昭寒,对着门外叫道。 就见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从众多医士中站了起来,急急地走到屋内跪下道:“王上,玄玉在。” “离儿的病自小是你管,你说说,现在要怎么办?”曜王问。 “回王上,二王子本身已失,现在只有一口心气吊着,除非是有“沉欢”或“浮世”中的一味,已再无他法。”玄玉也滴下泪来,他从二王子出生便跟在身边,比曜王这位父亲待在他身边的时间还要长得多,还要关心他,多年来他想尽办法为二王子续命,也只多续得了几年,如果也是真的再无他法。 “还有多长时间……”曜王问。 “左右不过这几日了。” “去找药!!!!”曜王红了眼,大声吼道,又对身边侍卫吩咐:“取我的东西来,我这几日就待在离儿身边。”侍卫应了出去。 “父王,您切莫过于伤心,我们再想办法。”路昭寒劝曜王。 曜王第二喜欢这大儿子,也知道刚才自己因着急口气不好,就说:“你也守了一夜了,回府里休息一下再过来。” 路昭寒只能应着出去,准备回府里换身衣裳再过来,他也是放不下心。 回到府中,路昭寒想起自己家的客人,昨天把他们扔在府里就来看弟弟了,也顾不上他们,还是需得去见见。 路昭寒由裴管家领着去了萧璀他们住的院子,萧璀正在院子里逗斥魂吃肉,斥魂好像很喜欢这个城,现在半天都喊不回来,不知道跑去哪里逮胖鸟去了。月九幽说再不听话,要把它给捆起来或者把翅膀给剪了,它就生气连肉都不吃了,这会儿萧璀正在安抚它。 “殿下,您回来了。”萧璀行礼道。 “尉迟公子,真的是多有怠慢了,我昨天去了弟弟那里这会儿才回来。”路昭寒感到非常抱歉。 萧璀忙摆了摆手道:“殿下这是哪里话,我们吃得好住得舒服,哪里有怠慢一说。昫王殿下可好点?” 路昭寒摇头叹气道:“只有这几日光景了,唉,可怜我离儿刚过二十岁生辰……” “是否需要我家医士去看看?”萧璀一听,心中也焦急起来。 “唉,我父王今日也过来了,他不同意。”路昭寒无奈地说。“冥药先生真的什么病都可医吗?不知道我离儿的病他是否真能医?” 大家都看向冥药。 “这医病,还是得见了病人,望闻问切过后,方可知是否可医,怎么医。”冥药摆起了架子。 “先生说的是,说的是。”路昭寒觉得有理,哪有看都不看就能医病的。 “王上爱子心切也是可以理解的,您可以这样和王上说,冥药只去看一眼,不用药不动针,如无法医那就罢了,也不会伤害到昫王殿下,如若真有法子医再看如何医,您看如何?”萧璀提醒道。 “对对对,多个人看看也是好的。我这就去换身衣服,麻烦几位随我去看看。”路昭寒忙应下了,就跑着去换衣服。可见他兄弟二人感情甚好。 萧璀想,如果换作是玴儿,他肯定也是这样担心。他忙吩咐冥药去准备诊治的物件。月冷河也动起来想跟去,就见萧璀说:“就我和冥药去行了,人多怕是他们更不乐意让看了。” “主上,那怎么行!”月冷河几人都惊呼。 “我跟主上去。”月冷幽刚才在他们聊天之时就已经知道了萧璀的想法,于是她悄悄上了楼,换了身衣服。大家望向她时,发现她换了烨国女子常穿的留仙裙,粉色衣裙梅子色袖边裙角,飘逸如仙,又不失娴静可人;梳着随云髻,髻上插着几只金钗恰到好处,显得富贵却又不奢华;脸上上了浅浅的妆,黛眉红唇,她浅浅笑着,步姿婀娜,给大家行礼,这身装扮就是大富人家侍妾的装扮无疑了。 萧璀初识时她还没有长开,现在虽与她相处了数月,但是大部分时间看她不是男子装扮、就是夜行衣、就是极其简单的女行装,还未见她装扮起来的样子。还有那日在采薇楼里,自己都没太顾得上看她,只知道她穿了身火红舞衣。现在这样一扮上,他都有点认不出她来了,只知她从小受到训练,步态声调都可随身份变化,刚才那一声柔软的声线,再加上这婀娜步态,真的是惊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若是就这样子,嫁个普通人家,平平淡淡一生应该比现在幸福。 “我这样随着主上去,对方应该不会起疑了。”月九幽换成冷脸及自己的冷声线,瞬间把大家遐想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啊……这……”萧璀一时词穷。 只有月冷河常与月九幽出任务,他没有表现出其他人的异状,说道:“主上,我看这样甚好,九幽本来也说了是您侍妾。” 那宇凰和凤漓还没有回过神来,还张着嘴停在那里。 “好。”萧璀看到她的眼神由温顺变成桀骜,下巴由低垂变成轻轻抬起,也是收回了心思,刚才都是错觉,果然是不可能温顺的了。 萧璀、月九幽、冥药三人站在院子里等路昭寒。萧璀今天没有穿墨色而是穿了身青蓝色的常服,束发上戴了金色的束冠,看起来精神且沉稳。他本是心思重的人,眉心总是微皱,更显得老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长了个四五岁。两人站在一起,就如一对神仙眷侣。冥药站得离他们二人远了几步,觉得自己甚为多余,美景就应该只有这两位才好。 等路昭寒出来时看到二人也是吃了一惊,之前见到他们已觉得容貌十分出众了,没想到再打扮了一下,更惊为天人。可能是想着要见到王上,特地盛装了。 看来王城面积非常大,虽只住了三位王子以及必要的卫军、仆人,但两府之间也需得乘坐马车。月九幽又习惯性地算计着路程和方向。萧璀无事可做,就光拿眼看她,结果眼睛扫过冥药时发现他心事重重的模样。 “先生在担心何事?”萧璀眉眼带笑的问。比起其他人,这冥药见过了他作为王者而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所以在冥药面前他的表情、行为更为真实些。 “担心我这金子啊,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手,说不定我们都折这儿了。”冥药讲的是自己的真心话,他又道:“真不应该上了你们的贼船。” “总归是迟了,现在下船去也是死,一会好好看病可能还死不了。”月九幽先答了他。 萧璀也笑了,抓了月九幽的手,月九幽看他一直看一直看就问:“主上总看我做什么?可是觉得我这样奇怪?” 萧璀忙答:“穿成这样也好。” “那平日那样好,还是这样好?”月九幽的喉咙似有开关一样,又切换了温柔似水的声音,眼里望着他也带蜜意。 “都好。”萧璀哈哈笑起来,“你多穿成这样,多这样说话,宇凰和凤漓也不至于看到你就发抖了。” 冥药看到二人旁若无人地调笑,觉得自己现在比那日头还要亮,亮到发光那种,他们真的就不担心安危吗?尤其是这样的一位人物。 马车停了,有仆人十分有规矩地先来通报,等车里人应了才过来掀帘子请他们下车。再看这座宅子,就与昹王府的房子大为不同了,整个色调看起来一点也不明亮,到处都是灰暗的颜色。随着路昭寒往里走,步道旁、厅里、花园一朵花都没有,连帷幔都是杜若、淡蓝的,没有一丝色彩,装饰不是竹就是松,收拾得倒是整洁有度,就是冷冽得厉害。想必住在这里的这位一定是性情冷淡的人。不过一个从小在病痛中长大的少年,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呢?哪有心情赏花看月。? 第53章 曜国-问诊 三人在小厅里等着召见。 路昭寒先去见了曜王。曜王问过玄玉的意思,玄玉虽觉无用,但还是同意让冥药先看看,凡事都有个万一不是吗?得到大家的肯定,路昭寒就忙让人去请这三人。 三人随着仆人走进一进院子,院子里外跪了不少人,有些人已经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了。想应该是治不了病的医士了。进了外间,有两名侍卫守在外间,应该是曜的侍卫。转过外间到里间的屏风,有一半帷幔挂起,可以看到里面只有一张巨大的床,曜王正坐在床边,床前也挂着薄帐,看不清床上的人。 “请在帐外等候。”仆人让他们在帷幔前停了步。接着仆人在帷幔前拜道:“王上,人来了。” 就见曜王起了身,命人将床前薄帐放下,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三人在他起身时就已拜倒在地,等人近了,萧璀道:“拜见王上。” 曜王本就不在意这些人,一心只有儿子的病,不耐烦地回道:“起来!快去看看,你们在外面。” 可以是三人站起身时,他也看清楚了来人,好一对漂亮的男女。他是什么人,常年征战沙场,打下曜国基业,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这男子虽收了锋芒满眼笑意,但眼底的神情、挺拔的身姿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物了。而且这男子好似在哪里见过,竟觉得有些眼熟。他身旁这女子,看似只是名柔弱女子,可身姿再软,但这骨相一看便知绝对练过武,见到一国君王却也能站得笔直、气息稳定,肯定不是一般的女子了。剩下那人肯定就是医士了。因为曜王发现他鼻子在嗅什么,然后紧皱眉头。 “冥药先生,请。”路昭寒请道。 “是没几天活头了。”还没开步,冥药就讲。 “你!”曜王愤怒地就要上脚,被路昭寒给拦了。 萧璀也劝道:“请王上息怒,冥药先生久居深山,钻研医术,对世人礼节不甚了解,还请您见谅。” “没几天活头了也是因为你们这群人。”冥药不理他们自顾自说道,“把所有南北的窗全部打开,床上的纱帐收起来,若不想让人见,把这帷幔放下即可。” “先生,这是……”玄玉上前来恭敬地请教。 “他本就病入膏肓,全身散发病气,还将这屋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关得如此严实,病气全浮地屋里,莫说他了,你们待得久了,只怕也是会染病。”冥药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在座的各位都是普通人一样。 “可是殿下体寒,见不得风……”玄玉又道。 “寒为气血寒,不为风寒,风过体减温度而不减内热,房间气流通畅方得新鲜气入体,带出病气,对他有好处,只要不当风吹即可。”冥药讲了一大串大家都听不懂的话,又说:“让院子里那些哭哭啼啼全部滚了,人都还没死就在这里嚎什么!等死了再来也不迟。找几个精神点的在院子里伺候!一副破败之象,主人家怎么能好!” “先生所言极是!快快!”玄玉忙应着让人去办。 几句话下来,大家已然信服。 “王上,昹王殿下,请问我可否站近些,我需要看一看昫王殿下。”冥药总算想起来人家是王上了,这几句话还是说得得体。 萧璀和月九幽已经退到放下的帷幔外,静静听着冥药一个人表演。 玄玉忙先上前动手将纱帐掀了起来,月九幽很好奇,掂着脚尖想要拨开帷幔张望,就见萧璀扯了扯她的衣袖,对她摇摇头,甚是无趣,她想。 再看冥药,这可不是站近些,他几乎将脸都要贴到昫王的脸上去了,查了他的头发、指甲、眼底、口鼻,又伸手将试了颈部脉搏,手腕脉象,再从头到脚把身体所有的骨都摸了一遍,这检查工作持续了至少三刻钟。大家都默默地不出声。连曜王似乎也开始信服他。 检查完,就见冥药松了一口气。 “在座各位,都是可信之人吗?”冥药环顾一周,问道。 曜王环视了一周,就这几人,都是亲近无比的人,当然可信。 “让外间两人也出去,让我家主人、如夫人也出去,毕竟是你们的家事,他们不方便听。”冥药又说道。 萧璀微微一笑,看来这冥药心里是有数了,他非常满意,忙领着月九幽出了门去,他们被旁人安排在隔壁房间。 “还有秘密唉,好想听。”月九幽叹道。 “你就安静待会,上蹿下跳等会被人发现了。”萧璀笑道。这现在听和回去听不是一样,冥药这么做是对的,能让对方信任他。反正药在自己手里,他迟早要参与进来。条件都还没有谈,哪有这么容易治疗。 冥药见人都清出去了,窗子通风也差不多了,就和玄玉一起去关了起来,安心说话。 经过通风,房间里的气息果然是清新了不少,昫王的呼吸声频率都快了一些,刚才几乎没有呼吸声了。 “先生,有什么话您请说。”路昭寒知道父王就快不耐烦了,催促道。 “不是没有治,我可以先为他续命,再行用药。”冥药淡淡说。 剩下的三人都发出惊喜的叫声,路昭寒更是跑过来给他行礼。 “烦请先生讲讲如何续命,用什么药?怎么样用?”玄玉比较冷静,他虽也欢喜,但仍然不太相信。 “殿下早产出生,胎里就不足,也是养在这宫里了,才能养到十几岁。若是在民间,活不过五岁。这位医士也是有本事的人,帮他从小浸药内病外治,也续了几年命。到后面这几年,药应该已是无效了,开始入毒,一开始收效甚好,但是再往后,就越来越差。毒药对于他还有副作用,让他身体多处骨头发生了病变,疼痛不止。”冥药把自己从他的身体上看到的东西一点点讲了出来,“本还可以多活两年,可近日还受了重伤,使得身体每况愈下,已然是不行了。” 玄玉等众人都点点头,冥药说得全中。 “你说,怎么治,要什么我都去找来!”曜王这下子真的相信了,直接问道。 “这我就直说了,但是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拿得到。”冥药笑了笑,似乎觉得他们并办不到这些事。 “我刚才讲了,分为两步:一为续命,二为用药。”冥药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端起不知是谁的一杯茶就喝了起来,他接着把要讲的事一一道来:“续命,首先我需要七七四十九味药,须在十二个时辰内准备好,再加上我自己研制的宝药,薰身浸身以保他的肉体筋骨。另外还需要一样东西,因为殿下之前受伤失血过多,气血尽失,可能你们就不一定找得到了,就是我需要一位与他一样情况的人,供与之相配的血给殿下,方能保命。”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 玄玉道:“这药好办,但这药人去哪里找?药人一般都需浸染十年以上,现在浸染也来不及了啊!我师父之前也浸了一位,但是那位还是在十六岁死了,躯身被我师父炼成药,供给给殿下用了啊!这可如何是好啊!”玄玉急得拍着大腿,不知如何是好。 “普通人的血行是不是行?旁人的不行,我这当哥哥的行是不行?”路昭寒抓住冥药的手急切地问道。 “普通人的自是不行的,不然我让你们找什么。”冥药白了他一眼。 “找!快去找!全国去找!”曜王又大声吼道。 “先别急,找的东西还多了去了,我再说说药,药只能是‘浮世’,我想,你们是不是也知道了。”冥药斜眼看着玄玉问。 “唉!”玄玉长叹一口气,这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大家都知道“浮世”可以救昫王,但这不是短时间找不到吗? “唉!说到底还是救不了啊……即使续了命,没有‘浮世’也是一样等死啊!”曜王流下泪来。 “父王莫急,我亲自去那风家求药,他们提什么条件都行!现在首先是要找到药人,给离儿续命,能续得几月半年的,我们再找药便是了,总归是有希望的。”路昭寒这时比较冷静了,总归是有希望的,不管怎么样也要试试。 看到这家人对于二王子的感情,冥药觉得时候到了,他之前早就知道二王子的所有情况,萧璀已一一向他说明,他今天来只不过是再确认一次,看有没有什么疏漏,没想到还真是有点不一样,就是萧璀并不知道二王子近期受了重伤,失了血,导致病情加重。 “大家不要急,有办法。”冥药看到大家已经哭的哭、闹的闹,渐渐冷静下来。于是对众人说道,“如果你们出去,磕头恳求,不知道我家主人和如夫人是否能帮到你们。”他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生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这是何意……”玄玉忙问。 冥药不紧不慢地答:“我之所以要让我家主人出去,是因为这事儿也与他们有关,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医者仁心,面对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我是想救的,可是救人需要的东西又只有他们有。如果治不好,到时你们怪罪于我是小事,但是拖累他们也就是我的罪过了。” “您是说我们要的东西尉迟公子都有?”路昭寒问。 就见冥药点了点头。? 第54章 曜国-治病 冥药慢慢走到萧璀和月九幽的坐的房间,在门口敲了门,听到萧璀的应声忙推门进到屋里。 萧璀和月九幽忙上来问:“怎么样?” 冥药把大致的情况讲给他们听,基本如萧璀预料的一样。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对于月九幽需要。 “不行。”萧璀想不想地回答。 “你放心,死不了,我会给她吃药补补血就可以。”冥药轻描淡写道,“但你可以说得严重点,这样多换取些你想要的东西。” “我不相信你。”萧璀实话实说。 “那行,那咱们回去。这事儿就办不了了。”冥药知道他不舍得。 “直接用药不行吗?”萧璀问。 “他现在的身体没有办法用‘浮世’,身体承受不了‘浮世’的药效,就像是你用一个破篓子装水一样,你需得把破篓子换成了瓷罐子,才能装水。”冥药答道。 “那对我有何影响?内力损耗?”月九幽问。 “首先是疼痛,不过这个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那取骨……”冥药眼睛看到了她取骨的位置。 这句话引起了萧璀心底的痛,他低吼一声:“冥药!” “哦哦,对不住。我重说。首先,有点痛,可以承受的痛;其次,肯定是会失血的,但是我会少量多次地取,减少你的身体损耗,与内力无关。失血多了……” 没等冥药讲完月九幽就不耐烦地打断他,说:“我知道,会头晕、手脚发软、眼花,但只要不影响我杀人就行。” “我看绝对影响不了你杀人。”冥药对她是相当有信心的。 “不行,我不许,不应该由幽儿来受这种苦……”萧璀还沉浸在取骨的回忆里面不可自拔,无论怎么说都觉得无法接受。 “主上,大事为重,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但您别答应那么痛快。”月九幽一点不在乎,她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朝萧璀俏皮地眨眨眼。 “哎,我就是这意思。”冥药也附和说。 “行了,你们两个都不要说了,我心里有数。”萧璀打断两人的一唱一和。三个出门去,由下人领着到了大厅里。这厅也是素得很,基本就是桌椅,其他的古玩物件都没有瞧见。 见萧璀跨进门,只见他没有再拜那曜王,而是背着左手站定。首先还是路昭寒上前来先拜了。本来按道理,如果是个烨国的普通人,是受不得路昭寒这一拜的,但萧璀无论是以尉迟啸的身份,还是萧璀的身份都受得起。 “尉迟公子……”路昭寒准备开口,却被萧璀打断了。 “我想与王上私下谈谈。”萧璀眼神冷竣,月九幽望向他,最爱看他微抬下巴的侧脸,那如刀刻的线条让她着迷。 看曜王不说话,便从怀里取下一物递给离他近的路昭寒,示意他呈给曜王看。曜王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块金属质地的牌子。他立即将它握在手里,示意众人出去。 萧璀四周望了望,用心听了听,应该这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了,外围有月九幽在,如果有人靠近就会被她拦了。 “你是萧远的什么人?”曜王把玩着手里牌子,他与萧远曾并肩对战彗绝国,二人有些情宜。 “第七子萧璀。”萧璀不卑不亢地回答。 曜王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眉眼有些他的影子。你父王一世枭雄,毁在太过心软,才着了那萧越的道。但听说你们全都……” “天不绝我。”萧璀年纪不大,但比起他的父王要果绝得多。 “你有药救我离儿?”曜王问。 “实不相瞒,正是得了药,特地送过来的。”萧璀答,“昹王确是偶遇,没有他我也会想办法见王上的。” “有何求?借兵?”曜王知道他将身份说出来,自己是有所求的,不然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跑到异国来。 “近日在烨国,您这边的人活动实属不少,我也按下了许多,稍晚会全数放回曜国。我只需您按兵不动即可。待我成事,贸易、金钱、攻占彗绝我都可助一臂之力。” “我本无意得罪你们烨国,但是那萧越是越来越过分,处处打压我曜国,我听说他现在要偏向彗绝,想和他们结盟来夺我的矿,那我只能想法子策应了。”曜国把手指捏得“咕咕”响。 “所以我们联盟才是最正确的事。”萧璀趁势说。 “我如何信你。”曜王问。 “如果双方不信任,我亲自送药救你儿子,牺牲我爱妾救你儿子也都算不得诚意,那么盟约也不过是一张纸,又如何能联合两人。”萧璀笑道。 “昫王我一定会救,至于你怎么做我管不了。烨国我势在必得!若我起势之时你有异动,那我夺回烨国后第一件事,就是举兵灭了你曜国。双方实力你应该心里有数。我此次来是礼,你若不信我,那只能兵了。”萧璀冷冷说道,说完就要走。 “且慢。你父亲若有你这样的果绝,也不至于此。”曜王叫住了他。 两人商谈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出了厅。 冥药早写好了四十七种药单拿在手里,见到萧璀朝他点点头,他便将药单子交给了玄玉,玄玉忙接了去办。 “寒儿,我先回宫,这里交与你。”曜王对路昭寒吩咐道,“尉迟公子他们要安排妥当,切不可怠慢。”说完就一阵风似地走了。 路昭寒看了看四周,又想了想,对冥药他们说:“各位还是住在我府里,离儿这里向来人少,也清寡得很,吃的用的都怕不全,还是我那里方便些。如需诊治,我每日派马车接送便可,也不远。冥药先生,您看这样安排是否妥当?您还有什么需要也可以一并跟我讲,我一定满足。” “我没问题,等他们把药备齐了,我再来一次,教与玄玉处置的方法即可,每日来查看一两回就行了。到真正可以用药时,我就需守在侧旁不离人了。到那时再说。”冥药答道,他也十分不喜欢这个宅子,阴气森森的。 一行人又坐马车回了昹王府的院子里。 昨日让他们备药的是巳时,第二日卯时,玄玉那边就来人通报,药已经备齐了,请冥药过去。 救人当然是越快越好,冥药忙准备带月九幽去昫王府,本不用萧璀去,但他执意要一起去,他放心不下月九幽。没办法,他们三人又一起到了昫王府。 玄玉专设了一间房子来摆这七七四十九味药,冥药将药一一查看,确认没问题,又从自己的医箱中取出七味药,与那些药放到一起。 “这是芷迷子?这是岩珊?这是七空……”玄玉像个六岁孩童一般高兴,他要是早有这些药,昫王还可多活个几年啊! “挺识货啊!这一趟我可是亏了血本了,为了他们两个再加了这个,把我十多年的存货都要用光了!”冥药摇头叹道,自己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冥药把药分好类,哪些水浸,哪些磨粉,哪些捶打,哪些砂炒,让他们分批做好。然后让他们把昫王移到这间药房来,屋子里本就什么都没有,只让人摆了竹床和木桶,用来薰和浸。 因为还需要月九幽在近旁给血,所以在竹床和木桶上挂了纱帐,因为到时昫王会一丝不挂,月九幽倒是无所谓,冥药怕的是萧璀有所谓。 很快玄玉就按冥药的要求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人也先移到了木桶里浸好了。 冥药去请月九幽过来,又给萧璀讲了屋里的情况。 “那我去了,主上,您就在这里喝茶,您放心,我对病秧子没兴趣。”月九幽故作轻松地说,她看萧璀一直板着脸,知道是在担心自己。 “你敢有兴趣!”萧璀咬着牙说,“我且得去看着你。” “您就不要去啦,那屋子里都是奇怪的药味,我是惯的,怕您受不了,您就乖乖在这屋里等等,我片刻就回来。”月九幽把他按回椅子上。 萧璀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待着了。 月九幽进了屋子,屋子四角都燃了炭盆,屋子里温度很高。果然味道和他们的药池味儿差不多。一般人受不了,能在屋里待的也就是玄玉和冥药了。她瞥见木桶已经罩好了纱帐,能隐隐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头耷拉着,看不清面容。 她见木桶边有张躺椅,还细心地给铺了软垫,想来是自己坐的地方了,她玄玉不在,就用如常的声音对冥药说:“先生,开始!”说完便自己躺到了椅子上,挽起左手衣袖露出手腕。 她和冥药都不知道,那药桶里的人听到月九幽的声音,轻轻动了一下手指。 月九幽在桶的右侧,她伸出的是左手,冥药则坐在她对面,从药桶里捞出昫王右手,放在桶与椅之间的竹台上,竹台上也垫了软垫和白纱。两只手就这样碰到了一起,月九幽第一次知道有人的手比她的手还凉。 “那我开始了。”冥药提醒月九幽说。 “开始,我没事。”月九幽回道。割道小口子而已,对于她是家常便饭。 月九幽感觉她旁边那只手又动了动。 “先生,我感觉他手动了一下。”月九幽疑惑地问。 “怎么可能,他都是个活死人了,手怎会动。”冥药边操作边说。 月九幽的思绪被轻微的痛感拉了回来,冥药将她的手和桶里人的手各切了一道小口子,她的口子里血一下就冒了出来,而那人的口子一丝血迹都没有。月九幽闭上眼,她可不想知道她的血是怎么进入到那人的体内的,总之只有冥药这种怪人才能想得出来。 片刻过后,月九幽感觉到冥药开始为她包扎伤口了,便问:“这就好了?我还未有失血的感觉。” “今天这就够了,以他身体的血脉的流转速度,再多了会滞住,慢慢来,这样你损耗也小一点。”冥药帮她将伤口处理好,对她解释道。 月九幽点点头。这时听到冥药叫玄玉进来,他才端了一碗药进来,将药递给月九幽说:“如夫人受苦了。”原来玄玉之所以不在,是冥药故意将人家支走了,不想让人家看到他是怎么诊治的,还有这小心思! 月九幽立即掉下眼泪来,哭着对冥药说:“先生,好疼啊!还要做多少次啊,我害怕!”哭得梨花带雨,那叫一个让人心疼。 “唉,还得要好几次,如夫人受苦了。先把药喝了!”冥药叹气道。 月九幽边抽泣边把药一饮而尽,喝完就走出了屋子,出了屋子赶紧把泪擦干去找萧璀了。 “这戏做得!”冥药对着她的背影直摇头。? 第55章 曜国-刺杀 一连七日,月九幽每日都来为昫王供血,冥药对她很注意,吃的补药都是亲自配,一点没有小气,这个身体是承诺给他的,哪怕为了这个也要好好守护着。 今天是第七日,是供血的最后一日,明日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用“浮世”治昫王的病了。 “今天最后一天了。”冥药看着月九幽手腕上深深浅浅的伤口,也很心疼。反复割开同一个伤口会影响血流的速度,只能割在不同的部分,两只手每只割了三刀,现在左手是第四刀。这女子的坚强是男子都比拟不了的。冥药虽知她肯定可以,但仍然感觉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这几日我感觉他会动一动,是身子好些了!”月九幽很想撩开纱账看看他的脸色,但知道他是祼身躺在这桶里,也就死了心。 “是,脸色已有些红润,多亏了你的血。这昫王也是命不该绝,偏偏遇到你这么个药人。如果单是那小子一个人带药来,也救不了他。”冥药一边捞出昫王手将两人手放到一起。 帘中那人,如今头不再耷拉得那么低,而且还稍侧了下头,望向月九幽这边,月九幽正闭着眼想他的萧璀,没有看到他的头动了。他手指轻轻碰了下月九幽的手指,月九幽感觉他的手已经快暖过自己的了。 “手指又动了下呢!”月九幽闭着眼对冥药道。 “知道了知道了,明日用上药,过不几日就能好过来了。过上半年,就能正常娶妻生子了。”冥药想得可真长远。 “先生莫不是想要娶媳妇了?要不要我给你做媒?我认识好多好姑娘呢!”月九幽笑道。 “我呸!你都认识些什么人我还不知道!我可不想要你这样的!”冥药狠狠啐了她一口。惹得月九幽笑起来,连带着手臂也动了一下,被冥药一把按住,“别动!一会血止不住了!不要命啦!” 月九幽忙停了下来说:“今日多供给些给他,总好些。” 供完血,月九幽感觉走路有些飘,有些像受了大伤,流血过多后的感觉。冥药送她出去。 玄玉马上进来准备把桶里的昫王抱出来换到竹床上。 “玄……玉……” 突然,玄玉听到有人在叫他,这是……昫王的声音,再看去,他微微睁开了眼。 “殿下,殿下,您醒过来啦!”玄玉老泪纵横,昫王已经很多天都没有睁眼了。 “供血……血……谁?”昫王说出断断续续的句子。 玄玉大致听了个明白,忙问:“您是问谁给您供的血吗?” 昫王微低了下头。 “哦,那位是尉迟公子的侍妾。” “妾……姓……月?” “姓什么不知道,只听那尉迟公子唤她作幽儿……” 昫王突然睁大了眼睛,可是仍旧力气不够,渐渐身体又沉了下去,人也不清醒了。 回到昹王府,萧璀又不让月冷河给月九幽换药,非要亲自来。吓得月冷河都给他跪下了。上次不让他上药的后果还历历在目。最后三人达成一致,由月冷河给她上药,萧璀在旁边看。 看着这一共七道伤口,萧璀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好在这伤口浅,而且冥药非常熟悉人体肌肉与血管,给了她最小的伤害。因为明天就要用药,冥药今日就在那边住下了,这边的一干人等明天再过去。冥药用的刀是专门打造的,伤口极细,所以也不必缝合,只需上药等愈合即可。 看着两人心疼的样子,月九幽忙道:“哥,主上,不疼的。”二人也不接她的话,一人专心上药,一人专心地看。 晚上睡觉时,萧璀还是不肯睡床上,这几日他都把床让给月九幽睡,自己则在榻上睡,不敢和她睡一张床,怕晚上自己手重了压住她的伤口。二人刚睡下没有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月冷池的声音:“主上,昫王府那边出事了。” 二人腾地坐起身,月九幽直接从二楼飞身下楼,萧璀也忙跟上,月冷池说完已经不见人影,院子里留了马给众人,几人骑上马就奔了出去。 马不够,月九幽和萧璀骑一匹,她晚上一般都穿着便服,如今头发也是随便一束,策马时背部挺得笔直,缰绳由她拉着,萧璀则搂着她腰。萧璀看着她的英姿,心里想到,这才是我的幽儿啊! 几人很快到昫王府门口,见到王府并没有乱成一团。进到府里,首先看到了受了伤的冥药。 院子里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黑衣人。 “先生,发生了什么事?”萧璀忙问。 “还是我来说。”路昭寒站出来说:“这还要多谢先生,当日他为离儿诊病的时候就发现,有人要杀他的迹象,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成功。可能是发现他本来就快死了。但是你们出现了,他的病有治了,所以我们希望能保守这个秘密以防那些要杀他的人知道他能救活会再来刺杀。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悄悄加派了人手保护在这里,果然他们今天还是动了手。” “先生今天守在床边,替离儿挨了一刀。”玄玉对众人讲。 “我不妨事,我好不容易医好的人,可不能随意让他死了。”冥药说道。 “昫王殿下现下如何?”萧璀看到众人都在这里,不知有没有人守着昫王。 “现在父王与他在一起,还有父王的侍卫在,放心。”路昭寒答道。 萧璀这才放宽了心,如果他死了就前功尽弃了。 几人正说着话,有人进来报:“跑掉的没有追到。”路昭寒生气地就要踢那人。 萧璀笑道:“跑不了。” 路昭寒看到他身边跟进来的只有月九幽,冷家两兄弟、凤漓和宇凰都已经都不在身边,他们自是发现了线索追踪去了。 “既然如夫人也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开始用药!早一个时辰医治就少一分险。”冥药决定立即开始救治。大家都觉得可以这么做,于是他也顾不得手上的伤,立即开始准备了。 月九幽的作用,一是盛药人,二是供血人。 从风家出来,萧璀就把风家姐妹给的“浮世”给了她,让她收好。她身上就有“沉欢”“浮世”两味药了。月九幽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人活着,那就用“浮世”,如果死了,那就用“沉欢”。如今这昫王被冥药和月九幽续了命,那自然是用“浮世”了。 萧璀心中感概万分,若是这次没有去揽月阁带月九幽出来,还真是办不成这事儿了。他当时只想着拿她盛药,并没有想到还能用来供血,更没有想到她还割骨救了自己。他都不知道是自己和昫王幸运,还是月九幽不幸。每每想到这些,他就在想,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补偿她的付出。 冥药命人将房间里多摆上火盆提升房间里面温度。等温度够时,再将昫王的衣服全部退去,接着拿出银针,一根一根扎在他身体的穴位上。等待了一会,他掀开帷幔对月九幽说:“药。” 月九幽从怀里拿出一个皮质袋子递给冥药。 “我一会需要你,不要离开。”冥药交代。 “知道了。”月九幽点点头。她此次声音、装扮与前几天他们见到的完全就像两个人一样。一个侍妾尚且如此厉害,这位尉迟公子想必也不是一般人了。而且他的随从刚才从门外明明看到是一起骑马来的,但是进了门,人马都一瞬就不见了。 曜王、昹王都在外间坐着不愿意去休息,虽然冥药说了需得好几个时辰,可是他们都不愿意离去。不一会儿,还进来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这人一进来,便向曜王行礼。 曜王只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道:“修愁你也来了。这里没有那么快,你回去休息,等你二哥好了再通知你来。” 萧璀起身向年轻人行礼:“昤王殿下。” “您就是尉迟公子,这几日我来的时候没有见着您,还想着找您道谢,多谢您救我二哥。”昤王非常客气。 “您客气了,能帮到昫王殿下是我的福分。”萧璀忙回道。 一般父母偏爱的孩子都任性些,父母不爱的孩子都乖巧圆滑。这位昤王低眉顺眼,说话客气,想必就是那种父母不爱的孩子。 “父兄都在,我怎么能独自己回去休息,我也应该在这里守着才是。”昤王也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他不如昹王魁梧又不如昫王聪慧,长得也普普通通,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公子,并没有什么王者之气。 不一会儿,冥药又出了帷幔,他端了一只空的琉璃樽,走到月九幽面前。递了把细窄的刀给她道:“哪里痛感低割哪里,半碗即可。”月九幽还没等他话讲完就伸出左手将那刀在手心一拉,又将拳头伸到琉璃樽上握紧,血马上就滴了下来,一小会儿就滴成了小半碗。 见她面不改色,众人甚为吃惊。 “可以了。”冥药拿回月九幽手里的刀,又回到昫王身边。 萧璀忙从怀里掏了帕子出来,替她将手的伤口缠好,满眼心疼。 “也不知还会受伤,没有带伤药过来。”萧璀懊恼地说道。 玄玉忙应了有药,就去拿了,他很疑惑,今天这女子与天天取血时哭得梨花带雨的真是同一人吗? 曜王本不想说话,但见到月九幽这样,他也不禁叹道:“尉迟公子这位如夫人也是了不得的女中豪杰啊!” “王上说笑了。”萧璀都没有抬眼,只顾看她的伤。 大家正无聊等待,门外有人传话:“门口有两位月公子找尉迟公子,说是找到人了。” 萧璀这才抬眼看着曜王,淡淡说道:“我的人。”? 第56章 曜国-治愈 几人本来都等得甚是无趣,这会儿总算来了精神。 “快请!”路昭寒忙对下人说道。 几人移步到大厅里等,就见月冷河、月冷池进了厅来,对各位行礼。 “月家人的厉害我是知道的。”路昭寒等几人站定先赞道。他没想到这尉迟公子称月家人为他的人。他没有太搞明白这人的身份。这姓是冽国的姓,这人是烨国的人,连月家都是他的人。 萧璀问:“人呢?” “我们追出了王城,跟着血迹看他们进了一座宅子,没多久换身衣服从后门出来,被我们按下了,现在在前院跪着了,怕扰了昫王疹治不敢往后院领。”月冷河淡定地把情况说明。 萧璀没再往下问,自然有人会着急着问。 “进了哪座宅子?”曜王开了口。 “就在王城外不远,齐府。”月冷河刚才面对着萧璀,这会儿转身对向曜王答道。 “按人的时候齐府可知晓?”萧璀喝了口茶,皱了下眉,他不喜欢曜国这里的茶,味道过于浓烈。 “不曾。我们跟了一段,看他们往镇外方向走,才按下了。”月冷河又答。 萧璀也是多此一问,只不过显摆一下罢了,月冷河的稳妥他哪里会不知道。 就见曜王对门外大喝一声:“来人!” 门外进来他的随身侍卫,曜王对他说:“带人将齐府围了,一个苍蝇都不要放出去,等离儿治好病,我再去找他算账。” 那侍卫领令出去。 萧璀无意参与他们的内斗,忙道:“曜王,今日的事是凑了巧,我们本是担心昫王和冥药才过来看看,没承想顺便……” 曜王倒是不在意,心里也知道这萧璀厉害,暗想还好是与他联盟,若不是,自己将来恐怕是有苦头吃。所以他也回道:“无妨无妨,你的人还真是帮了大忙。” 这一治就是十多个时辰,冥药一直在房里施药,水都不曾喝过一口。其余几人也用了饭,但谁都没有什么胃口。倒是玄玉还惦记着月九幽,送了几顿补药过来,月九幽趁着大家不觉偷偷倒在了窗外,谁知道他煮的什么药,只有冥药给的她才会吃。 月九幽觉得无趣,就偷偷观察着每个人。这十几个时辰都未闭眼,曜王、昹王都略显疲态,歪七扭八地摊在椅子上,她的萧璀仍是神采奕奕的样子,斜在椅子上只是他一贯装的懒散模样。令她惊奇的是那位昤王,看似瘦弱却也一丝疲态都没有,仍直直地坐在椅子上。他很少说话,但月九幽发现他也在观察的众人。她捂着嘴假装打了个哈欠。 “累啦,我让他们寻间房你去睡下。”萧璀听到她打哈欠的声音,懒懒道。 月九幽笑了笑,又摇摇头,稍稍侧过脸冲他抬了下眉。 萧璀坐起了身,拍拍衣角:“乏了,幽儿你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是。”月九幽应了也起身。 月冷河与月冷池二人在门外候着。看二人出门走动,想跟着,被萧璀抬头制止了,二人回到门边站好。 “手可还好?”萧璀牵了她的右手,现在好了,连左手手掌都伤了,只有一只手能用了。 “这点小伤不妨事。”月九幽捏捏他柔软的手指回应。他就算是平日练软剑,手也不至于这么软,这手是面团做的吗?月九幽思绪飘开去。她的拇指和食指抚过他左手的大拇指,竟没有发现一点茧子。 “你在我手上找什么?”萧璀给她摸得痒了,呵呵笑道。 “主上的剑法一定不怎么样。”月九幽摇头道。 “又提我的武功,你又没见我使几剑,为何这样笃定?”萧璀装作有些恼。 “那为何您的手一点茧子都没有?比我的手还细,那可不是练得不勤快了。”月九幽一本正经地说。 “我母妃让我练剑时在剑柄上裹了丝绸,说是这样才能少生茧子。”萧璀抬起手,摸了摸月九幽手上的茧子。 “原来是这样,以后我女儿我也要这样教她,手才会像你的手这样软,不像我的……”月九幽边讲着,边觉得哪里不对,声音越说越小。 “那我们以后生个女儿。”萧璀将她揽进怀里。“你刚才叫我出来,是想和我说什么?” “哦,把这事忘了。那个昤王,您看出有什么不妥了吗?”月九幽抽回身子,认真地看着萧璀道。 “你觉得哪里不妥?”萧璀问。 “也说不出哪里不妥,总觉得他在藏着什么,他坐在那里就和我一样,像是在执行某个任务。”月九幽看他的感觉像是在看自己,“而且他也在观察我们。” “知道了,我会留意的。”萧璀叹于她的细心,作为一个杀手一个隐者一个女人的直觉。说真的,以他的阅历,他没有看出月九幽说的这些。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月冷河朝他们奔过来,二人知道那边应该是施药完成了。就赶紧跑过去。 “如何?”众人见冥药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半天都没有说话,等萧璀和月九幽都进了门他才喘顺了气,开了口。 “全身毒气已拔,肌骨会慢慢重生,脏腑的胎病病灶已除尽。”冥药看到众人脸上的不明白,只得再补充一句:“已无大碍。” 众人才都“哦”地松了一口。感情前面的话都是白讲,讲了他们也不明白。 “先生,可有何遗症,需要我来日注意的?”玄玉比起其他人,还是清楚多了。 “对对,以后可有需注意的地方,还请先生明示。”路昭寒高兴地眼都湿了。 “其他倒没什么,只是这肌骨重生,还需些时日。这半年定是比常人虚弱些。定要好生照顾,吃食用药都需得注意,到时我写个单子,你们照做便是。过半年也就差不多好全了。”冥药对自己的医术真的是相当有信心。 “多谢先生!”玄玉拜倒在地。 “你先别谢,还有一事。只是我看他原先是有内力,会武功的!”冥药问众人。 曜王、路昭寒、玄玉都同时点了点头。 路昭寒答:“为了强健身体,在他身体还好的时候,是练过的。” 冥药点点头:“那内力没有保住,以后就是个普通人,如果练武需得从头再来了。只这一点毛病。” “哦……不妨事不妨事。”曜王喃喃道,这儿子主要也是用头脑,武力本就没指望什么,真有事防身也都是困难,以后多派些侍卫就好了。 “那各位想看看他可以去看看,不过需得一、二才能醒,日就能起身了。至他能起身前,我会在这里守着。”冥药看他们急切的样子,就让他们进去看看,众人一听很是高兴,忙进到里间。冥药突然大叫一声:“没人给我备点吃的吗?饿死我了!” 大家这才发现都惦记着昫王,都忘记冥药十几个时辰滴水未进了。路昭寒忙让人在隔壁房间备了饭,又铺了床让他休息。 月九幽和萧璀没有进里间,只在外间等。他们只要知道救活了就可以了。至于以后怎么样是他们家的事情了。 曜王和路昭寒走到路剑离的床前,一眼便心安下来。他的脸色已如常人般有了红润,就是唇色还是稍白,但比起以前的灰色已然是好了很多了,额头还有些微微发汗,以他的体质,原本极少有发汗的时候。轻握起他的手,也是如常人般暖暖的。不要说医士,就是旁人看了也知道病好了不少。 为了保险起见,曜王还是让玄玉上前看看,玄玉上前用颤抖的手搭了搭脉搏,老泪又流了下来,话都已经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点头。 除了这床上躺的那位,其余三人都哭得一塌糊涂,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的。 曜王舍不得离开,好一会儿路昭寒才将他劝了出来,让他先回宫去,自己天天在这里守着,如果醒了便通知他。曜王这才想起还有齐家的事情他得处置,就同意了。 “无论多晚,只要醒了就来通知我,知道吗?”曜王吩咐路昭寒。路昭寒忙点头称是。 接着,曜王又对萧璀说:“尉迟公子,有一事相求。” “王上请讲。”萧璀大概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这冥药先生,可否留在我曜国半年,待我离儿彻底好了再走?”曜王问。 “王上,先生是何等桀骜之人,他不是我能左右的人,如若他想留,我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走,如若是他想走,您杀了他他也不会留。”萧璀笑道,是去是留这恐怕得看月九幽,这冥药一定是跟着她这具躯壳的。 “那他为何会同意跟着你来这里?”曜王原以为冥药是萧璀的人。 “这‘浮世’世间只有一只,他只不过想用‘浮世’,世间病人皆是他的验品而已。”萧璀找到了一个好理由。 “那也只能如此了,这冥药先生果真是世间奇人啊!”曜王不想强求,他怕以后再有个万一,这人还是得留着啊。 “是。他办完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跟我们一起离开。都随他的意。”萧璀应和道。 “再过十日是我的生辰,又逢离儿病愈,我想举办个宴席,还请各位多在曜国留几日,吃了席再走可好?”这老头子也是老奸巨猾的东西,硬是想着法子让他们多留十日,谁知道是不是他的生辰。 “既然王上如此盛情,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萧璀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 他心里盘算了下,众曜国回烨国,先到落云,然后到落雪,他最终的出发地便是落雪。来得及,总还得等到春夏之季才行。 月冷池昨天拿了些烨都的消息,萧越不知道听了什么鬼神术士的话,要在城外修建陵墓,逼得好几个村子的村民无家可归,有人不愿走,官兵就又打又杀,死伤几十人。 落雪城初冬就出现雪患,再不施救将会有无数人冻死、饿死,各地镇司上报灾情却没有得到城司、烨都的一点帮助,落雪城只能进行自救,雪家开仓放粮,直到粮仓都放空了,雪家又安排人自己去月家与云家借粮。落雪城的城民甚至等来了冽国的资助也没有等到烨都的资助。玉琼镇镇司组织官兵修城、开路、修民房,却被城司上报说官兵私用,直接在雪地上砍了头,引得多镇百姓在行刑处痛哭三天三夜。 萧璀听完攥紧了拳头,几乎要将指甲掐进肉里去。? 第57章 曜国-制器 这十日也无事可做,经过曜王的批准,他们可以出王城去自由活动,当然前题条件是路昭寒一路陪伴。曜王也知道他们就带了这么点人,想翻起浪来也是不可能,他们主要是来送药的。但是萧璀怎么看都是狠角色,他也不得不防,所以让路昭寒跟着也是放心不少。路昭寒虽生得五大三粗的,但为人讲礼、谦厚,众人都很喜欢他。 月九幽特别喜欢巨石,可能是因为她赠了烤兔子给巨石,巨石也非常喜欢她。两人无事的时候就经常在院子玩耍,两人对手表演给萧璀来看,月九幽在他面前就像小兔子和大黑熊的比例,对起手来甚是有趣。有一次,巨石抓住跳起的月九幽的一只右脚,拉着她转圈,吓得萧璀都要飞身上前了,却见他转了几圈就将月九幽举到头顶上,才收了脚步。月九幽说累了,巨石就蹲下来让月九幽坐到她的肩上,他扛着走,月九幽高兴地哈哈大笑,旁的下人看到了,都驻足观看,也都跟着笑,整个院子里都有了生气。 “您这位如夫人真是美丽又有趣啊。我还不曾见过巨石与谁交过朋友。”路昭寒和萧璀站在屋檐下看他们玩得开心,路昭寒叹道。 “她有五位哥哥,自小娇纵,都是这么玩她哥哥们的。”萧璀解释道。 这才刚用过午饭,闲来无事,路昭寒听萧璀说对曜国的制器非常感兴趣,就提议去看看。 冥药今天过来昹王府取药,一听说要去看制器,立马也要跟去,他本来来曜国的目的就是打造些特别的器具,这下正合了意。 街面上制器的店铺是最多的,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家。有制农具的,有制家用刀具的,有制首饰的,还有制武器的。 “我们是否可以让他们帮忙做些东西?”冥药看了几家店十分感兴趣,其中有一家专制细小的用具,十分精巧,他站在店门前就挪不动步子了。 “当然可以,只要银子给够,只要先生想得出,他们就一定制得出来。”路昭寒骄傲地答道。 冥药从袖子里拿出几张图纸,这是一早就画好的,上面画了样式,标注了大小,他将图交到店家手里,两人讨论起来,不出一会就敲定了,他冲萧璀说了句:“给银子,五百两。” “你做的什么这么贵?”月九幽忙问道,好奇地凑过脸去,他很得意地给她比划。 “啊……啊……这样啊,厉害厉害……”见两人聊得那么起劲,月冷河也忍不住凑了过去,也听得不住点头,最后连月冷池也凑了过去。 “公子,我也想做点东西,这个太有意思了。”月九幽伸出头来,对着在货架前研究几只细小箭头的萧璀问道。 “只管做。”萧璀抬起头微笑道,就见月冷河扔了包金子到那掌柜的手上,可那掌柜却还了回来。原来是他看着这批人与昹王一道,所以不敢收银子。路昭寒笑道:“在我这里还用得着花你们的银子啊!”转头又对掌柜的说:“这几位是尊贵的客人,你只管按他们的要求制,其他的生意都放下,先为他们制,制好送来昹王府收银子。用料方面务必用最精的,最好的。” 掌柜忙应了,拿了纸笔把他们想制的东西一一记下来,有不明的地方又再次询问并做了记录,一看就真是精于此道的。 等安排好就接着往下逛。路过首饰店,月九幽果然是直接绕了过去,萧璀硬是叫都没有叫住她,就见她直冲武器店去了。果然如果首饰不能当武器是吸引不了她的。他只得跟着到了武器店前。萧璀随意拿起两把短剑,相互敲了下,短剑发出清脆地响声。 听到这声音,月家几位和萧璀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掌柜的,你这剑是何物制成?”月冷河问。 “这就是我们曜国的矿石练制而成,几位看看,削铁如泥。”掌柜卖力推荐道,边说还边随意从那堆短兵器里拿出一支,轻而易举地削断一截木头,就像是削白菜一样轻松。 “啊……厉害厉害,你们这儿的人用的刀具都是这样的?”月冷河接着问。 “是啊!”掌柜答。 “这样啊,这些都太普通,我们公子喜欢精致些的,长的,掌柜的可有更好点的介绍于我?”月冷河将手里的短刃都放下,又拿出一包金子递过去。他侧头看了看路昭寒,他这会儿正与巨石在旁边的酒档里买酒。 “有,自然有!”掌柜打开袋子一看是金子,差点惊呼出口,忙领了众人进店,把看家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萧璀买了三柄长剑,月九池和月冷河各要了两把短刀,月九幽只要了一把短锥剑。 等他们买好出来便与买好酒的路昭寒一起回了府,路昭寒对他们买了刀剑一点也不介意,也常有外地人来买随身的武器,只是他们不会大批制售,个人自用买个两三只是可以的。 等回到自己院子,萧璀进了厅就吩咐关门,凤漓和宇凰两人到院子里假装在石桌前喝茶,守着院门。院外的仆人也让他两打发走了,其他人都到了厅里。 “幽儿,赤影!”萧璀一脸凝重。 月九幽抽出“赤影”,将它与萧璀摆出的三把长剑摆在一起。 “你们来看看,幽儿的‘赤影’是我找烨国最好的工匠,用的最好的材料造出来的,怎么也算是我们烨国顶极的兵器,比比看。” 大家都凑上来,细细研看,脸色也都很凝重,看了看,又比了比,心里都有了数。 “且不说这制作是否精良,就单这材质已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月冷河先说。 “这还是路边随便一家小店,如果是国之制器,可能会更加精良。”月冷池也说道。 “这进宫去赴宴你三人都随我去,宇凰凤漓留下。着重注意下他们的军队用的兵器。”萧璀吩咐道,然后又自言自语:“我把精力都放在烨国,没想到这才几年,曜国的制器都已到了这种地步了。” 几人商量好就开了门,天色渐暗,正好外面人来请用饭。 月九幽走在萧璀身后,只见她一挥手,将白天买的那只锥剑从袖口中飞出去,但见它直撞向石墙,并没有扎入墙内,而是飞墙而出,擦着凤漓的身体直飞进了院里的树上。 “凤漓,快!”月九幽惊呼,凤漓在他们前面出了院门。 大家都转头看向月九幽,她不好意思地说:“院外没有人,我就想试试看,没想到……” 还好院子外一个人也没有,凤漓忙拔下树上的剑,跑了回来:“我说幽姑娘,你再偏一点,我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刚才萧璀本来也想试试,又觉得在他们的地方试也不太好,没想到幽儿和他想到一块儿了,长的不好试可以试短的。他走到刚才月九幽的剑扎穿的墙洞前面,看了看,大家也跟着凑过去看。 “你使了几成力?”月冷河问。 “我就没想使力,就随手一扔,还挺顺手,二成……最多三成。”月九幽想了想道。 几人又傻了眼。 “可能我们还有地方需要去看看。”萧璀心事重重地说道。 晚饭时候,月九幽又开始戏精上身。 “巨石,巨石,你说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地方好玩,我天天待在府里,可难受了。”她打起了巨石的主意。 “我们这里……都是山……”巨石哪里是她的对手,果然一引就上了钩。 “那你带我去爬山可好?”月九幽显得很惊喜,“烨国都没有什么很高的山。” “这……”巨石转头看向路昭寒。 路昭寒想来他们也是无趣,就对萧璀讲:“我明日要进宫里办事,陪不得你们,我把巨石留下,陪你们去山上玩玩,风景也是很不错的。” 萧璀笑道:“正合我意,我素爱游山玩水,独爱山顶风景。” 第二日一大早,路昭寒奉召进了宫去,他让裴管家置办他们出行的装备。本想坐马车,可是一想马车到山下也无法往上走了,还不如骑马,反正有巨石人领路,慢慢骑便是了。裴管家还给他们备了水,备了干粮。 一行人上了破砚山。这是这附近最高的山,据说山上风景独好。这山如其名,远远看去好像一块破损的砚台竖在大地之上。 几人爬到半山腰已是有些吃力了,巨石说,只能到这个位置了,再往上就没有了路,林子也密落石也多,就不好玩了。 几人应着就四处看清风景。这里其实也已经很高了,王城、整个曦晨镇、王宫都尽收眼底。周边比它矮小的山也尽收眼底。月九幽将那巨石引开去。月家两兄弟陪着萧璀看山形。 “我至少看到了三座矿场,山深处定还有不少。”月冷河说,在这些大山之间,远远可以看到一些人为的建筑。 “看山势走向应是自北向南的。”月冷池也答道。 “只有一点延伸到了落云啊!”萧璀摇头叹道。 “听说彗绝国倒是比我们多一些,但也是断断续续不多,不成气候。”月冷池补充道。 “后患无穷。”萧璀最后说了四个字。 他回过身唤回月九幽和巨石,打道回府。 回到府里,路昭寒也正好回来了,他对萧璀说:“父王明天召公子进宫一趟。” 萧璀应下了。 “公子一人去?”月九幽问。 “啊,如夫人明天就不方便去了,实在不放心,带他们几人中的一个都可以。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路昭寒答。 “那明天冷河随我去,其他人留下。”萧璀想了想答。? 第58章 曜国-嗜血本性1 路剑离睡了近两日才醒。 醒来第一日,能睁眼,也能说话,只是身体动不了。 醒来第二日,手脚都可以稍稍活动了。 醒来第三日,已能感觉口渴、肚饿,想要进点米水了。 醒来第四日,想要坐起身来,身体能自如行动了。 醒来第五日,也就是用药后的第七日,路剑离已能起身,他感觉一天比一天好,身上再无任何疼痛的地方,除了感觉有些虚弱外,其他身体部位,这二十年都没有如此舒畅过。 可是这醒来的五日,他一日也没有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听玄玉说,她一共供了他七日血。他摊开自己的双手在眼前放着,右手四道伤痕,左手三道伤痕。那么她也是一样,一共七道伤痕。不对,她的手心还多一道,玄玉说最后用药那一天,还从手心滴了小半碗给他配药。用完药是再不用供血了,自然也是见不到她了。他知道,这位如夫人并没有看到他的脸。他很高兴她没有看到。 她何时成了别人的如夫人呢?她那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当别人的如夫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不过不管她是谁的如夫人也好,夫人也好,都阻挡不了想要见她的心。那思念如同蚂蚁一样,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噬咬着他的心,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这种痛苦比原先的病还让他感到难受。 他沉睡了许多天,直到听到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才激起了他的一点求生的欲望。接着几天,他虽不能言语,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却每一日都能听到她的声音,触到她的手,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活着,为了见她。 现在,他的身体里流着她的血,两人竟就有了这样的羁绊,一想到这里,他就愉悦得不禁要流下泪来。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愿意为他供血,总归他是值得她这么做的。 冥药日夜不离身守着,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他今日查看了路剑离的身体,见他已无大碍就告辞回昹王府里整理下自己的药箱,看看都还剩下些什么了,曜国也有好药,例如那鬼蔷,他还需去采买些。 “玄玉……找柏舟来。”路剑离对在身边伺候的玄玉说。 不久,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这人披散着头发,穿着宽大的袍子,如果看背影有些看不出男女来。 “殿下。”他行礼道,声音也很轻柔,听不出男女。 “你走近些,我有事吩咐你。”路剑离说话也有了些底气,不再说两个字就喘了。 秦柏舟忙上前两步走到床前听吩咐。 三刻后,秦柏舟带着一包东西到了昹王府。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到昹王尉迟公子上了马车,才进了门,手中握着昫王令牌。 “如夫人,昫王殿下想请您喝酒。”秦柏舟直截了当地说。 月九幽疑惑道:“我吗?”她打量着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美……少年? “正是。”秦柏舟笑道,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说:“这是殿下给您的,希望您换上了去见他。” “可我家公子不在,我一个人不方便出府。”月九幽不太想去。 “以您的本事,莫不是怕个病人?”秦柏舟这激将法用得不错,当然也路剑离教的。 月九幽冷笑一声,用这招是什么意思,这反倒激起了她的兴趣。月冷池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剩宇凰和凤漓带上也没有什么用。 “那请您稍等片刻。”月九幽大方地接过包袱就去了房间。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深蓝色的便行裙装,首饰只有一只金属材质的钗,既不是金也不是银,像是他们这里做刀剑的材质,钗样式很简单,没有多余坠饰,只是上面雕刻了些花纹,看起来也古朴精致。这些衣物并不是什么值钱的华丽的服饰,甚至说起来还有些普通,他不知道那昫王是小气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一会儿就换好了,就准备跟着秦柏舟出门。临走时,她对宇凰说:“如果公子回来,跟他讲昫王请我喝酒去了。”宇凰和凤漓也是何等聪慧的人,与她也已十分相熟了,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秦柏舟领着月九幽来到昫王府门口,以前她都是会在大门处交出佩剑,这回倒是没有人拦着。 “剑……”月九幽问。 秦柏舟那雌雄难辨的声线,莫名觉得挺好听,他说:“您以后进出昫王府不必取下佩剑,您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哪里会再杀他,再说您若要杀,有没有剑都一样。” “你还挺了解我?跟谁打听的?”月九幽脸上多一抹笑意。 秦柏舟只笑不答,领着她进了后院,但并没有往他养伤的房间走,而是去了另外一处院子。这院子很僻静,里面只有北向一处房间,有十扇落地的大门,想来是一间议厅之类的大的房间。 今日天阴得很,这会儿乌云过来了,整个天都暗得如同晚上,而因为是白天所以房里没有掌灯。 “请,殿下在里面等您了。”秦柏舟笑着走上前推开正中的两扇大门。 月九幽毫不迟疑地跨了进去。屋子里果然是空无一物,屋子正中摆了张矮桌,上面有一坛酒,连杯都没有,酒开着,满屋子酒香。这倒是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酒虫,自从受伤以来,萧璀没有再让她碰过酒,全好了也不准她喝。 再看屋子北面拿帷帐围起来一片空间,隐约看到里面有个榻,有人正坐在榻上,帐外则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 总共四个人,自己能解决,月九幽心里盘算了下,那秦柏舟一路跟下来知道武功不差,另外两个人,如果和他差不多那也不足为惧。 “拜见昫王殿下。”月九幽行了女子的礼,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不能给萧璀丢人。 半天,里面都没有反应,她不知道是应该起来还是应该还跪着。里边那人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已经紧张到手都抖了。 “殿下。”秦柏舟一直站在帐外,他提醒道。 “请起。”帷帐里面传出个虚弱的声音。 月九幽站直了身体,她在想喝酒就喝酒,连个菜都没有也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而且这么大个房间用来做什么。 “请坐。”秦柏舟替昫王说。 月九幽不紧不慢地坐下来,隔得近了,只觉得那酒着实香。 “我想多谢姑娘的供血之恩,特请你喝酒。请。”昫王声音很轻,两人虽隔得远,但月九幽耳朵好,能听清他说什么。 “殿下不必介意,小事情。”月九幽拿起酒坛子假意喝了一口,其实只舔了一下,好像,没有毒。 “没下毒,放心喝。”昫王话语里有了些笑意。 月九幽也冷笑一声,大口喝了起来,赞道:“好酒!酒香浓,入口却极柔,暖的温度也刚刚好!”她站起身,将坛里的酒饮下大半。 “多谢殿下,酒我也喝了,你谢也谢过了,我就告退了。”月九幽扔下酒坛子,里面还有小半壶酒。 “姑娘且慢。”昫王叫住她。 月九幽回过身。 “下酒菜还没有吃。”昫王轻笑道。 月九幽此刻已拿了剑,她见黑暗中涌出了十几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秦柏舟站着没有动,那帐里账外三人也没有动,看样子是还准备看戏了。 “殿下这下酒菜可不太好啃啊!且不说我救过你的命,就冲我家公子不在,你拿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可算不得英雄啊!”月九幽打趣道。 “还怕这些个人不对你的胃口,辱了你手中的剑。”昫王似乎兴奋了起来,说话语速都快了些,“听说你以一敌百,只想见识见识。” “那就给你见识见识。”月九幽发出一串呵呵笑声。她感觉酒劲儿上来了,不对,还有别的感觉,说不上来。 她抽出了剑,双手举过头顶。 “是她了!”路剑离心里呼喊道。刚才听着她说话的语气知道一定是她了,但仍像做梦一样。可现在隔着帷帐看她举起剑的姿势,感觉心都要跳出胸膛,没有喝酒却似喝了酒一样燥热。 月九幽运气直抵剑尖,这酒劲儿让她无比兴奋,感觉内力有种冲破阻滞的劲力。 秦柏舟做了个向前的姿势,那十余人便冲上前来。 月九幽一跃而起,一剑划过冲在最前面那人的胸膛,血溅了她一脸。这熟悉的温热的血腥味让她心跳加速,她开始笑,左脸慢慢扬起恐怖的笑意。 “呵呵呵呵……不过瘾!再来!”她边笑边吼道。 又有几人围了上来,只见她左挡右砍,一瞬便消灭了好几人,身上已经被血染红,地下也是一片血红! 还有人上来,她跃到空中将长剑一分为二,先将两剑交叉,再慢慢拉下,发出可怕的“吱吱”声。还未等他们近身,就已被砍倒,她将两剑分别刺进了两人的胸膛,用力之狠已经将人刺穿了。还未来得及抽回剑,其他人已经近身上来,她没有武器,习惯性的拔出头上的钗先侧身躲过正面来的人剑,在闪躲的同时右手持钗直刺进那人的脖子,再拔出时,血就直喷出来几尺高。 她没有停下,只见她一转身,右手的钗已经刺上了她右手边的那人脖子上。 只见她以极快的速度在对手间挪腾,每到一处都是一击,手中这钗像是为她量身定制一样,无论是握感还是长度,都非常之合适。 不知为何,她今天尤其兴奋,每刺到肉体一下,那种感觉就让她更兴奋,心里的恶魂再一次被唤醒。只见她跳起来,左手搂住一人的脖子,高高举起那钗。那人被她箍得透不过气来,想甩掉她,她却越箍越紧,嘴里发出“呵呵呵呵”的笑声,那人吓得瞪圆了眼,周围几个还能动的也都被这个场景吓到不行。 正好窗外传来雷声,雨也一下就打在了门窗上。? 第59章 曜国-嗜血本性2 “幽儿!”萧璀踢开大门,正看到这一幕,可是月九幽此刻已听不到他的声音。 随着雷声,月九幽手里的钗狠狠落下,一下、二下、三下、四下……直到那人脑袋都被扎烂了,身体滑到地上,她才停了手。还有未上前的几人,受伤在地的几人均被这个场景吓呆了,没有一人再敢上前。 月九幽飞身上前两步,抓起最近的一个持剑人,那人吓得扔了剑,求饶的话都讲不出口了,绝望地闭了眼准备等死。 “幽儿!”萧璀上前想要拉住她,没想到她扔了那人,一转身就举钗刺向萧璀,萧璀伸手接住她的手,感觉到她力道非常大,而且还在加力。他再唤道:“幽儿!幽儿!” 月九幽仍没有清醒,手中还在加力,口中发现嘶吼声,一会又“咯咯咯”的笑声,她一半带着邪笑,一半平静地脸对着萧璀,萧璀吃了一惊,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幽儿!是我!是我啊!”萧璀大声唤道,“醒醒!醒醒!” 月九幽的耳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一摆头,手上松了些力道,再睁眼时,意识已清醒,也已看清来人,可她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和身体里那股气息。她一掌推开他,吼到:“主上不要过来!” 说着,她扔下手中的钗,站远几步,拼命站稳自己的身体,握紧拳头,想要运气驱散这股力量! “不要硬来!”秦柏舟忙上前阻止,却被月九幽一掌推开,这一掌月九幽一点力道都没有收,秦柏舟被她打飞出去,好在是刚才早有准备,不然如果硬接这一掌怕是要受内伤了,但他没能阻止得了她。 只听得她低吼一声,将内力全部运行至那股力量之处,硬生生用内力推散了那股力量。然后身体一软就向后倒去,萧璀上前将她接在怀里。 在怀里了才看清,她紧闭的双眼,满脸都是血污,萧璀心疼不已。 “你为何要这么做?”萧璀牙咬得咯咯响,对着帐后的路剑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接着他对着门外喊:“冥药!” 冥药忙跑了进来,查看月九幽的情况。他把了把脉。 “我不会害她,这药有助于她。”路剑离淡淡说道。 “有助,就是这样助的……”萧璀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这个不成人样的女子。 “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你没见过而已。”路剑离笑道。 “无妨,只是方才内力用得过猛了。”冥药对萧璀说。 “可有中毒?”萧璀急切地问。 就见冥药摇摇头道:“先回去,回去我细查查。” 萧璀抱起月九幽,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停下来,他用无比阴冷的语气对路剑离说:“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一定要你陪葬,要你……曜国陪葬。” 说完跨上院里的马,策马而去。 “殿下,走,这里血腥味太重了。”秦柏舟揉着胸口被月九幽拍疼的地方,一边拿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掀开了帷帐。帐里坐着路剑离,他的左手边站着一名中年男子,右手边站着一位女子。 “你刚才就不应拦她,你即使给她颗舒解的药,她也不会吃你的,最终还是得用内力推散了。”路剑离看他揉着胸口笑道。 “我这不是怕她受伤吗,受伤了你又担心不是。”秦柏舟无奈地说。 “这点小事,她还能受得了伤,那你也太小瞧她了。”路剑离一脸不屑。 路剑离似乎非常开心,对于刚才的一切非常满意,喜悦都写在他的脸上了。 “殿下您现在是开心了,就是不知道那位开心不开心。”秦柏舟也笑道,“这才几天,您就开始折腾了,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下人活。”他那模样比女人还娇媚。 “没办法,看不到她我是好不了的。还迟了几日,可把我给等苦了。刚才差点没有忍住就要掀开帐子看看。”路剑离眼里、嘴角都是笑意。 “哟哟哟,您看看您这眼角含春的样子!哪里像我的昫王殿下哦!”秦柏舟指着他的眼角道,“我一直没见着您说的这位,今日一见啊,还真如您说的一模一样。你们两个啊,都一模一样。” 路剑离也不理他,对着左手边的男子问:“可看清了吗?” 那人回道:“回殿下,看清了,身长、腿长、臂展、常用的姿态都看清了,也记下了。您放心,一定办好。” “她的剑在那里,你再看看。柏舟你晚点给人送回去。”路剑离交代。待那男子去看剑的时候,路剑离又转头向右手边的女子说:“星转,如何?” “回殿下,不敢说全部,但今天她用过招数应是能使了。”那女子肯定地回答。 “知你最聪明了,没有白疼你。”路剑离笑道。 “如此大费周章,您是不是没有国事要管,太闲了啊!”秦柏舟一副看不惯的样子,听他与昫王讲话没有规矩的样子,应该是极为熟悉的人了。也确是极为熟悉,他与颜星转都是昫王在外游历时救下的,昫王是给过他们命的人。当他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时就已决定誓死跟随,所以说起话来也有些没大没小,但昫王不介意,如果真当他是王子而什么都不敢说才可怕呢。 “国事哪有她有意思。”路剑离又笑起来。 “可是……我听玄玉说,她是刚才那人的侍妾。”颜星转轻轻提醒道。 “她是他的人不会错,但绝不可能是他的侍妾。她要是做人侍妾,那他家的夫人得有多惨啊。”路剑离说完,那两人想想也是笑了起来。 一天做这许多事,着实累了。路剑离感觉有些体力不支,身体可以休息,但是心却休息不了,还在兴奋着,最遗憾就是没能掀开帷帐直接观战。 秦柏舟去送剑回来对他讲,那尉迟公子还在气头上,门都没有让他进。这事儿又让他两人呵呵吃笑了半天。 从昫王府到昹王府,月九幽在他怀里,一直没有醒过,萧璀十分担心,但他更不解的是为个昫王倒底是为了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他与他、她与他应该没有交集才是,更何况他们还救了他的命。 萧璀知道现在、在这里还不能杀他,虽然他现在非常非常想杀了他,才能解心头之恨。 回到昹王府,他直接将月九幽抱进了住的院子,下人们显然已经看到情况不对去报给了路昭寒。 今天他们刚从王宫见完曜王出来,就见凤漓骑了马又还牵了一匹,早早等在出口便道上。 才看到萧璀的人就立马上前附耳道:“幽姑娘让昫王的人带走了。” 萧璀双眼一瞪,二话不说立即跳上马就往昫王府赶去。凤漓给他开路,敲开门连马都未下,直接骑进了院子。他们先去了昫王之前养伤的房间,没有发现人,只有冥药在那里。 “昫王人呢?”萧璀问他。 冥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回来看到没有人也正奇怪呢。 凤漓跳下马,拿刀抵住一个下人的脖子,问道:“人在哪里?” 那人见过秦柏舟带人进了后院,忙指了指方向。两人这才又往后院去了。进到院里就已经知道方向了,他们听到了月九幽的嘶吼,只有对战时她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路昭寒刚才本和萧璀一起,见凤漓对他讲了什么,他听完就立即上马跑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路昭寒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萧璀人就不见了。因没有听见凤漓说了什么,所以也并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他只得先回府里再派人出去找。可是找的人还没有回来,就有下人来报说是见萧璀抱着个血人回来了。 萧璀将月九幽放在床上,凤漓带着冥药随后就到了。 “先生再细看看。他到底给幽儿吃了什么?”萧璀本坐在床边,看到冥药进来,忙往后退了退,退到月九幽脚边,把位置让给冥药。 宇凰在楼下已看到她满脸是血,这会儿已经打了水过来,冥药帮她清理了脸上的血迹,松一口气说:“都不是她的血。” 然后又让其他人出去,让萧璀帮她除了外衫,查了全身,骨头也摸了一遍,可以确认没有外伤。 他对萧璀说:“没有外伤,放心,我给扎两针,应该很快就能醒了,你再让月冷河帮她调息片刻就没事了。” “冷河!”萧璀见冥药已施完针,就对着门外唤他进来。 月冷河正着急,听见叫他就忙进来问:“怎么样?”不知何时,冥药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现在受了伤都是先生冥药看了,不过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如冥药。 “没事,你来给她调息即可。”冥药答。 萧璀已扶她坐起,月冷河立即坐在她背后以内力予她调息。 这个时候,萧璀问冥药:“可知道是用了什么药?” “知道了,我看那里有个酒壶,刚才拾了过来。里面应该是补内力的药。只是这药本就很猛烈,还被他和在酒里给丫头饮了,药效翻了番,才导致她有些承不住,如果平日喝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冥药解释道,“里面都是好东西。” “他这是何意?先喂补药再暗杀?”萧璀这下更不明白了,所以他所说的不会害她倒也是真的。 “这我也想不明白。”冥药自诩聪明,但他也想不明白。 “供血时他们有发生什么吗?”萧璀想到只有这个时间二人有交集,而且他不在身边。 “从未发生过什么,就只是供血而已,我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全程我都需盯着血的流出与流入,不敢怠慢,这都是要命的事。”冥药非常肯定地说,“而且,那时的昫王连动动手指头都困难,哪里能出什么事。” 二人正说着,就见月九幽已经醒了。 月冷河与冥药都识相地退了出去。 “幽儿,你受苦了。”萧璀坐在床头,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 “主上,我……”月九幽想得起之前发生的事,她最怕萧璀见到她这一面,但还是被他看到了。 “那不是我的幽儿,我知道,是因为那药。”萧璀知道她想说什么,月九幽那一刻的情景他如今回忆起来,确是让他毛骨悚然。 “我……今日又用内力推你了……”月九幽惨兮兮地讲着笑话。 “今日比那日还用力,”萧璀也笑道,“我都差点被你推门上去了。” 月九幽也笑了起来,她抬头想看着萧璀,正好迎上他的温柔目光。? 第60章 曜国-晚宴 雪夜。 曜王于曦晨宫设宴,宴请王公大臣以及救二王子的尊贵客人。 冥药、月冷河、月冷池与月九幽随萧璀进宫赴宴。 月九幽经过两天的休养,又生龙活虎了。她和萧璀一样,也想不明白那昫王做这么一出是何意。 几人盛装出行。萧璀选了一件宝蓝色缎面的衣服,领口袖口以及下摆有深蓝色的云纹,头戴黄金头冠,腰左侧佩了块价值不菲的玉,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宇凰帮他整理着深蓝色坠了浅蓝宝石的腰带,腰带中藏着他的软剑。 萧璀在长镜前照了照。 “主上还是穿蓝色更好看些。一会宴会上那些官家女子、王族公主肯定挪不开眼。”宇凰站在他身后,左看右看都看不够。 “挪不开可能就要被挖了眼了。”萧璀左看右看,自从受伤以来,清减了不少,这些日子又在外奔波,也没有补回来。身板显得更瘦长了。他的手滑过补骨的位置,停留了一下,每天换衣,他的手指都会在这里停留一阵子。 宇凰也是想到了那位,今天的心情肯定好不了,回来也肯定一肚子无名火,自己肯定得躲远一点。 “我是不是瘦了些。”萧璀问宇凰。 “较以前是瘦了些,是伤了元气,还没有补回来。”宇凰老老实实答。 “幽儿最不喜瘦弱的男子,晚些时候你让冥药给我也开几剂补药,再多做点肉食吃。”萧璀吩咐宇凰道。 “您什么样子,幽姑娘都喜欢。”宇凰笑道。 出门便碰到了换好衣服的月冷河、月冷池。 月冷河、月冷池两人均穿着月家人常穿的杜若色常服,袖口领口均绣着银色回字纹,而头上则戴着银色的束冠。看起来也是风流倜傥,却没有喧宾夺主。 外面下着雪,他们三人去到厅里等月九幽,冥药早就在厅里了。他没有收拾,甚至连头都没有好好梳。 “先生这般样子去赴宴?主上不是给您备了衣服吗?”月冷河问道。 “穿成你们这样,我可能不会走路了。”冥药直接回。 大家都被他逗笑了,他们这些俗人理解不了大师们对待世事的态度。 “先生就随意,刻意了反而不是他了。”萧璀笑道。 片刻就见月九幽下了楼来。 她只要换一身衣裳大家都要惊叹一次。这次穿着一套紫色的套裙,里面的流仙裙是浅紫,外衫则是青紫色带着长长的裙裾,深深浅浅的紫显得皮肤白过月光,仍梳着随云髻,场合不同,今日的钗也用得不同,戴的是步摇,一步三晃,叮叮当当响,甚是好看,这一身又显得稳重。 大殿内坐满了人。当他们走入大殿内时,众人纷纷侧目,人群竟安静下来,开始窃窃私语。 萧璀领着四人走到曜王面前行礼。 曜王坐在主位宝座这上,他身侧坐着的应该是王后,王后是昹王路昭寒的生母。看起来温柔慈爱的样子,路昭寒的性格应是随了母亲。曜王的左侧坐着路昭寒,右侧先有一个空位,想应该是昫王的位置,右侧再往后坐的是昤王路修愁。没有见到昫王本人。 萧璀又向另外几位行礼,才被领着入了座。 位置安排在曜王的左侧宾位,左为上,曜王看来还是重视的。最前是萧璀与月九幽,接下来是冥药,最后是月冷河、月冷池。其他人也都是按辈分与官职来安排。 坐的位置是大家都面向大殿的中心。曜王的右手边有一排屏风,就在月九幽的右前方,月九幽注意到了,里面有人影,莫非是那昫王。可能还起不了身,就在那里躺着。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来了吗?”颜星转推着路剑离来到屏风后面,路剑离迫不及待地问一早就站在屏风前的秦柏舟。 “来了来了,您慢点。”曜王为路剑离打造了一个可移动的椅子,秦柏舟忙让开身子,让颜星转把路剑离推到近前。 “你刚看她走进来,可有异样,身子可好了?”他又问秦柏舟。 “好着呢,走得那叫一个婀娜多姿,一点也不像她。变化可真多啊!”秦柏舟赞叹道。 “男人都能扮,别说本就是个女人了。”路剑离找到了她的位置,盯着看舍不得挪开眼睛。“着紫色好看过蓝色。” “何止紫色啊,她怕是披个孝衣您都觉得好看。”秦柏舟一脸厌弃。 月九幽正目不转睛盯着这屏风看,彷佛想把这屏风看穿,看到屏风后面来,看清躲在后面的人。 “殿下何不直接坐出去看,那还近些。”颜星转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有机会见的。我现在这样,她又该笑我不行了。”路剑离想起她曾说他,你这么瘦该不会不行,那时候她还是个男子,两人居然在讨论行不行的问题。 秦柏舟笑得肚子都痛了,而颜星转则弄了个大红脸,她还是女孩子家。 “看好了就去歇。”秦柏舟催道。 “再等等。”路剑离意犹未尽。秦柏舟只得在他身后摇头叹息。 殿内: “幽儿在看什么?”萧璀端起杯子想要饮酒,被月九幽按下了。他们桌的酒杯、酒壶、菜肴,她都一一试了,悄悄将自己饮尽的杯子换给萧璀,重新为他斟上酒。 “那屏风后有人,定是昫王那孙子,不敢出来见我。”月九幽脸带笑意,嘴里却说着狠话,都差点把萧璀给逗笑了。 屏风后: “她在为他试毒。”路剑离看得仔细,秦柏舟也凑到屏风的一个洞洞前,也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她在换杯子。 “去查查这尉迟啸是什么人,上下三代都给我查清楚。”路剑离突然冷下脸来,吩咐秦柏舟。 “是。”秦柏舟见他正色,忙应道。 殿内: 曜王给大家介绍了冥药与尉迟啸,把救昫王的事情也说给了大家听,大家听到昫王已经好转,纷纷感到非常高兴,这消息之前一直是封锁的。今天大臣都在场,曜王才说了出来。 “如今离儿已能起身,但是还吃不得酒,也有些虚弱就没让他过来了。等彻底好了,我再设宴请各位。”曜王非常开心,好像把齐永思在家里上吊自杀这件事情忘记得一干而净了。 曜王站起身,给萧璀和冥药敬酒,几人忙站起身谢礼。月九幽也是风情万种地礼了礼,等萧璀饮了杯中酒,她才用袖挡住酒杯优雅地喝了下去,其实也没有喝,全倒在袖子上了。她可再不敢喝他们家的酒了。毒她是可以试出来,但药就不一定了。 屏风后: 看到月九幽行礼,如此优雅地饮酒,路剑离轻笑出了声。 “啧啧啧,这礼行得,前几日那杀红眼的女魔哪里去了?”秦柏舟摇着头,嘴里发现啧啧声。 “真是判若两人。”颜星转也惊叹道:“主上,武功能学到这个我可学不了。” 殿内: 酒过三巡,曜王喝得有点多,王后便扶着他,两人先退出了宴会,交给路昭寒与路修愁来顾看众人。王上王后走后,大家更为自在,纷纷起身来,推杯换盏甚是热闹。 也有不少人来给萧璀与冥药敬酒。不少人更是为了上前来看看他身边这位美妾。宴至此时,其实萧璀他们几乎没有动什么东西,酒倒是喝了一些。他见场面越来越失控,于是就起身,想与路昭寒、路修愁二人打招呼,想先行告辞。 月九幽也随着萧璀一起起身,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 他们刚站起来走出了位置,就见一人醉醺醺地朝他们走了过来,此时路昭寒和路修愁也已走下了座位,来和萧璀道别。那人朝路家二人行礼,接着便将杯子举到萧璀面前,萧璀侧了侧身。 “这位是陈大人。”路昭寒介绍道,他知道陈大人喝多了,其实动手拦了一下,但是没拦住。 “来,喝一杯!什么……什么公子?”陈大人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十分不敬道,眼睛还不停瞟向月九幽。 “陈大人,我们准备告辞了,下回再与您畅饮。”月冷河见萧璀冷了脸,忙也拦道。 那陈大人怒火中烧,一杯酒向萧璀撒来,只见萧璀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仍旧背着手站着,身板挺直,面不改色。月冷河早已站在他身前将酒全挡在了身上。 大家只见一道紫色身影从二人身后飞出,那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绕到陈大人身后,将他拉后几步远,接着一脚将他踩跪在地上,左手扼住他的咽喉,同时右手已拔下发上的步摇指到他的右眼上,离眼睛只剩一点距离。 陈大人酒立即醒了,表情痛苦又惊慌,发不出声来,但一动也不敢动,怕扎了眼睛。众人见到这情景,都停了杯盏望过来,有些看到了经过,有些人却不知发生了何事。 “辱我主上,找死!”月九幽在陈大人身后冷冷道,左手上力道下去,那人脸立即紫了。 “夫人!且慢!”路昭寒连如字都忘记了带。 月九幽才不理会,右手步摇又往下了一寸,直贴住他的眼球,他一定在后悔刚才自己望向她的猥琐眼神。 这时,萧璀才慢悠悠说:“幽儿,不得无礼。”说得轻描淡写。 只见月九幽收回右手的步摇,钗回头上,也松了左手,将他刚才拿酒的右手向后反去,再一脚踢倒在地,踩在他身上道:“谢我主上不杀之恩!说!”边说边他的右手扯得更后。 “放手……你放手……哎呀……”那人见有人护他,且月九幽松了手,就胆大起来。 “刚才是这只手撒的酒!”月九幽一用力,直接扭断了他的手,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她拉起他另一只手,声音平淡地再一次说:“谢我主上,不杀之恩!” 那人怕惨了,忙将头磕到地上,连声说:“谢公子不杀之恩,谢公子不杀之恩。” 月九幽这才冷笑着松开了手,站回到萧璀身后,萧璀眼带笑意目光随着她的走动移动。 几人向路家两兄弟行了礼,旁若无人的离场而去,大家望着他们的背影,半天都没有动静。 那屏风后面的一双眼睛,也随着月九幽的走动移动着。 “走,这陈大人,算是活到头了。”路剑离拍了拍坐的椅子道。? 第61章 曜国-公主 一众人出殿,就有宫人在雪地里打着灯引路。 大家慢慢走在雪中,萧璀接过月冷河手中的伞,挡住他和月九幽两人,嫌她站得不够近,就自己还往她身边凑了凑。 宫人将他们领到宫门外就停了脚步,将灯递过来,月冷池忙接了走在最前面打灯。 大殿旁的宫楼上,有一个披着雪袍的女子站在寒风中望向他们,直到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她便是路修如,路修愁的同胞妹妹,暄公主。 “公主,进屋,人已经看不见了。”路修如的贴身奴俾轻声劝道。 “嗯,看不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呢?”路修如喃喃道,然后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到屋内。心里眼里都还在惦记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今天的宴会,父王以人多眼杂为由,没有允许她参加,她只能在殿外的宫楼上看着他走进殿里,又痴痴等了好久,才又看他走了出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萧璀,治疗期间她也去了昫王府,只不过都是趁着大家不在的时候去的。她曾远远的看到过萧璀几次。便再也忘不掉。 “他身边那女子今日看起来很是不同呢!”路修如对秀莹说。 “是啊,可能要参加宴会特地打扮了的!”秀莹想了想回道。 “她的身量也很高啊,可能比我要高出好些。站在他身边刚刚好。”路修如脱了雪袍,坐到镜前左右照着。 “公主不必介意,我打听过了,她只不过是公子的侍妾,身份低微,和您自然有云泥之别呢!”秀莹知道公主有些担心,忙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说给路修如听。当然,她们一直在殿外,对殿内的事情并不知晓。 “说是这么说,但我看两人感情好得很。”路修如看刚才他为她撑伞挡雪,伞都偏到她那边,自己半个身体都在伞外了。 “公主,这些先不要顾了,先要顾的是,他们不日就要走了,我们要怎么办?”秀莹脑袋似乎比路修如的好用点,她尽想些没用的。 “这一去都不知何时能来曜国……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路修如想到这里,眼都红了,秀莹也跟在一旁叹气。 和她的哥哥一样,她身量、长相都极为普通,虽然从小也知书识礼,通晓琴棋书画,虽然就这么一位未出嫁的公主了,但她并不为曜王所喜爱。只不是有这么个公主的身份在,上门提亲的人倒也不少。可她谁也没有看上,倒是一眼就相中了在昫王府里看到的萧璀。就萧璀这身板、这长相,很难有女子不为所动。 “我想,大哥与他十分相熟,大哥又爱去烨国,再去的话一定会去见他,我找个时间求求大哥,让他去烨国的时候带我去见识下,可好?”路修如想到了路昭寒。 “我觉得肯定可以。”秀莹答道。 昹王安排的马车在宫门外等着,萧璀没有上车,说:“先生你先回去,我们吃太饱了走回去!”冥药心里明白,他独自上了马车回去。月冷池接着往前走,中间是萧璀和月九幽,月冷河走在两人身后。 夜深又下着雪,王城里本来就没有旁的人,所以这会儿静得有点吓人,只有他们走在路上踩雪的声音。 “如何,都说说。”萧璀放低声音问。这宽敞的街道,比起昹王那院子保密性还要强些。对于此事,平时稳重的他略显得焦急。几人非常有默契地聚得紧了些。 “宫里守卫、王城守卫都数量较少,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是曜王太过于自信,还是……”月冷河先说。 “没人了。”萧璀冷笑,这曜王没少折腾,常年与彗绝国不和,边境时常发生小的战争,所以曜王的兵力应该是摆在了边境。 “确是如此。”月冷河点头:“我看了今天来赴宴的人留在宫门的兵器,居然没有什么重器,也就是没有武将来赴宴。” “宫里巡逻军队佩的是长刀与长矛。刚才中途我扮喝醉了出去吹风,与侧门那个守卫聊了聊,使点小钱让他给我隔近看了武器,比我们之前买的确实还要好,既轻巧又锋利。听他说,就算是打仗他们也很少坏兵器,可见锻造技术了得。”月冷池也把自己看到情况说给大家听。 “嗯,正如我所料。”萧璀又望向月九幽。 “来人中我全都过了一眼,会武功的只有一小半,这一小半中高手一个都没有,曜王勉强算个。”月九幽答道。 “所以你是故意拿那张大人下手,看有没有人隐着你没发现。”月冷池对于她刚才的行为,觉得有些冲动,现在想想原来是这个原因。 “池哥哥,你想多了。我就只是想杀了他而已。”月九幽露出迷人的微笑。 “调皮!”萧璀轻斥道。 “而且我也这么做了。”月九幽不理萧璀的斥责。 “你该不会是……”月冷河摇摇头。 “我家主上什么人,容得他羞辱!不仅要他死,还要让他非常非常痛苦的死。”月九幽恨恨道。 “你眼里就是揉不得沙子,也太冲动了。”月冷河也责备道。 “哥,你放心,我们走了他还死不了,日日受苦,得要个天才死得了。”月九幽吃吃笑道。 萧璀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 他受了委屈,她能立即站出来帮他出气;但她明明也受了委屈,受了昫王那么大委屈,自己却不能为她出气,总有一日,要为她把这口气给出了。 在他看来,这曜国也是快烂到心了,又似乎后续无人,也正是好时候了。每每想到这些他也是如月九幽想杀人一样的心痒,他有什么理由说她嗜血,自己也有嗜好,只不过与她的嗜好不一样罢了。 几人又商量好,明白天明便启程去落云。萧璀心里记挂着落雪城的雪情,这才初冬就有如此的情况,再往后还有好几月冬季,不知道还会怎样。但要去落雪还是得经过落云,那就去顺道去见下云家人再去落雪。月冷河、月冷池均同意他的路线,觉得这是最好的,月冷河听到落雪的情况,还忧心起凝霜山来,不知道会不会初冬就大雪封山,不知道揽月阁怎么样,出阁来已经数月了。只知道将外面的消息传回去,却没有想过要点家里消息。 “哥,不用担心。到了落云找月家人问问看。”月九幽倒是不担心,如果揽月阁有什么问题,义父总是会派人来送信的。 几人走回了昹王府。 路昭寒正在院子里大厅里踱着步子等他们,见他们进来先道歉。 “尉迟公子,今天实在对不住了,那张大人……”路昭寒原以为他很生气,宴会还没有结束就回来了。 “殿下客气了,幽儿也不对,下手重了些。”萧璀答他,看得出来他并不十分生气,生气的是月九幽。 “不重不重,也是该打!”路昭寒对于这几人救了他二弟十分感激,又听说了月九幽在昫王那里受的罪,一直觉得他们很对不住这几人。 “殿下,那我们就先行去休息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回烨国。停留得太久了,家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萧璀对路昭寒说。 “几位稍等,几位上次去铺子里制的物件都送来了,各位看看有什么不妥的,还可以让他们修改修改。”路昭寒突然想起,他们刚才去赴宴,那店里的掌柜将东西送了过来。 几人一听来了兴致,打开路昭寒让下人送来的包袱。里面每一样都由一个皮制成的袋子包着,打开皮袋子,几件长相奇特的物件展示大家眼前。 首先打开的一包是冥药的手术刀具,一共九把,刀刃形状各不相同,用来切开身体不同的部位。接下来一包是月冷河的一包细针,用来缝合伤口的,这些针比绣花针还细,却又比银针更坚硬、更容易刺破皮肤肌骨。还有一包是月冷池的器具,大家看不出是什么,像是各种形状的勺子,但比吃饭用的小很多,大家问他有什么作用,他笑笑不告诉众人。最后是月九幽的一只金钗,看起来就是一支普通的金钗,但是月九幽对众人说:“都让开点,别伤着了。”说着,把大家都扒拉开,接着右手持这金钗,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只见这钗弹开来,变在三支,用手轻轻一捏又变回一支。大家都“哦”地叹道。 “好玩!”月九幽得意地挑眉笑道。 “这个好,适合你用,你最是爱用钗,这样分开来相当于持了三把短剑。”连不怎么说话的月冷池都赞道。 大家都忍不住把玩了一阵,直到深夜才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他们离开了曦晨镇,路昭寒亲自来送,他和萧璀约定了,去落月城的时候两人再见面。 昹王府外不远处的望台,路剑离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准备行装要启程了。月九幽穿着身葡萄色的便行装,正坐在马上把玩那只钗。 “她不爱骑马,但坐马车又觉得无聊。”路剑离笑着对秦柏舟和颜星转说。 “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哦,我们为何不跟去烨国?”秦柏舟挑逗路剑离。 “是啊!日思夜想的滋味最是不好受,可是没办法,总得能站起来了才去见她才好,她最不喜瘦弱的男子。”路剑离拍拍自己的腿,走起路来,还是有些吃力。 “是等‘行’了再去见是!”秦柏舟又想到这个点,又捧着肚子笑了。 “星转,这人不能留了,给我杀了!”路剑离一脸正色道。 就见颜星转拔出长剑搁在了秦柏舟的脖子上。 秦柏舟边笑边跪下抱着路剑离的腿求道:“主人,再不说这事儿了。再说您再杀也不迟。” 路剑离也轻笑起来,他的手里也把玩着一只钗,一只翡翠钗。? 第62章 落云城-退婚 落云城,飞云镇。 风凝紫答应了萧璀要亲自处理风夕岚与云且行的婚事。这比起经营风家,对于风凝紫来说还要难些。但是不管是为了萧璀还是为了风夕岚也要去面对。 风凝紫本不想让风夕岚跟来,家里好歹留个人,但是风夕岚担心她,一定要跟过来。她想,风夕岚如果一个人在家也不是什么好事,反正家里有族里的长辈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接手风家以来,一开始也不能服众,大家以为她就是柔弱的小姐,没想到她骨子里有和她母亲一样的坚定,她首先从那些之前依附于风月白的族人、下家下手,几次雷霆手段使下来,也是让众人刮目相看,再加上她头脑清晰、做事有条理,从小就待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经营也渐渐得心应手起来。 这次毕竟是个大事,风可媛觉得需要个长辈与他们的长辈对话,不能全交给孩子们,所以也跟了过来。同时,跟来的还有小汜与楼栖雀,他们是知道萧璀他们一定会经过落云,所以决定来落云等他们,反正哪里都有月家人,月九幽之前就教过他如何找月家的人,他到时可以在月家的地盘上待着,这样月九幽一到他就能接到信儿。雀儿去哪里都是好的,只要跟着小汜又有吃又有玩,就很开心,何况还能见到冥药,肯定是好的。 对于风凝紫,小汜真的是个得力的帮手,他照顾人很仔细,清楚记得每个人的喜好,行李物件一切都在他心里,甚至比风凝紫心思都要细密。观察能力也很好,有什么特别的人,特别的地方都能分辨出来,其中有一部分归功于月九幽,她常在无事的时候教他隐卫、追踪者应该知道了事情,他全都能一一应用上。而且他每天都好像精力很充沛,整天干活也不觉得累,对人温柔有礼。大家都很喜欢他。 月九幽曾拜托姐妹二人照顾小汜与雀儿,没想到这出了门,小汜照顾他们姐妹还要多些。雀儿也是个开心果,这行程一点也不无聊。风可媛特别喜欢雀儿,一定要收她做干女儿。她自己只有二个儿子,就想要个女儿。所以,现在雀儿已经是干娘干娘在叫了。 落云城云家因与曜国相邻,主要做制器的买卖,另外他们还掌管烨国一小部分兵器的研制。烨国兵器主要制地就在落云城,虽大部分都由烨国军队自己研制管理,但当人手不够时,也会让云家参与进来。这也就是为什么萧璀最不放心这块地方却迟迟不肯踏入的原因,这里的军队与烨都往来过于频繁了。而且云与衡老爷子身体一直不好,事情都交给大儿子云且行来处理,只是暂时还未将家主之位传于他,听说他的二儿子云且歌有些纨绔气息,不喜管理家事,但对于制器十分沉迷。 风凝紫一行没有直接去云家拜访,而是先到了客栈住下,想先准备准备再去,也就没有预先通知云家。她备了些礼物,再说也有些累了,想先休息足了,人气色也好一点。 休息了两日感觉好多了,风凝紫想去给自己和风可媛买身新衣服,打扮得得体一点,显得重视。这样的场合风夕岚是不能到场的,所以只有她们两人去云家。风夕岚对买衣服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一早就领着小汜和雀儿去逛集市去了。 风可媛陪着风凝紫也没有带下人,两个人在街边慢慢走着。由于落雪城的雪灾,有不少人被迫离开家园,逃到了落云城里。虽然落云城拦了很多人在城外,但现在街面上还是有些流民。 她们正准备踏入卖衣服的店铺里面,就听得隔壁当铺一阵吵闹之声。 “掌柜的,你多少给点!”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公子,你这不值钱!还不如把你的佩玉当了值钱。”当铺的掌柜说。 “你随便给点,佩玉不能当,我哥会杀了我。”年轻男子又恳求道。 “您说您为难我干什么……来人来人,请公子出去,别耽误我做生意。”掌柜招呼人要赶他走。 “公子,要不算了,要么问大公子拿点钱,要么把佩玉当了,谁让你一有钱就花掉,这回想要钱又没有了!”他的随从也劝道。 “居然说我做的东西不值钱!”那位公子气呼呼地冲出店铺,正撞上门外看热闹的风凝紫。 风凝紫本就体弱,被他这么一撞,直接就“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 “唉呀,对不住,小姐,可有伤着哪里?”那位公子问。 风凝紫没有回应,却看到了他手里拿的一个小玩意儿。那是一只金属做的小鸟,那鸟的嘴还一张一合的。 “这是……”风凝紫在风可媛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真是失礼了,这是只小鸟,嘴、脚和翅膀都会动。”公子得意地说。 众人已经散去。 风凝紫看他个子高高,眉眼长得很漂亮,年纪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锦缎制的灰色常服,头戴翡翠头冠,怎么也不像是个要当东西的主。她非常喜欢他手里这个玩意儿,就问:“公子刚才是想当它?” “是啊!换点银子!可是没有人要,你喜欢送你,算是赔礼。”说着,就把小鸟往风凝紫的手里塞。 “您这样……要银子……”风凝紫不知所措地拿着小鸟问。 “我想搭个粥棚银子又不够,就想着拿我的宝贝换点银子。”说到这里,他有点沮丧。都怪平日里大手大脚,真要用钱一个子儿也没有了。还有平日一起混的猪朋狗友,喝酒一来一大堆,让一起筹钱就不见了人。 “是因为那些落雪城来的流民吗?”风凝紫似乎知道他的意思了。 公子点点头,就见风凝紫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递给他,说:“我十分喜欢公子这只小鸟,算我跟公子买的。”说完,就礼了礼离开了。 云且歌打开银票一看,五十两!这姑娘真够大方的啊!不过我的小鸟值这个价,他望着姑娘的背景叹道。 “公子,你为什么不问大公子拿钱?”深竹又问,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还出来当东西,实在是有些丢人。 “我自己做事情,问他拿钱做什么。你看,有人识货,五十两!”他将那张银票拿在手里在深竹眼前晃了晃。 风凝紫让人去云府送了信,准备第二日就上门拜访,也是拖不得了。 没想到第二日一早,便有云府的马车来接他们了。风凝紫领着风可媛到了云家。云家非常重视,连不常出屋的家主云与衡都在大厅里等着了。 风凝紫给云与衡行礼。 “风家主快请起!我要不是身子不好定是要去落风看看你的,我与你母亲是多年的好友,我也听说了风家的事,你是个好孩子。”云与衡笑道。 “母亲知您最爱吃我们家茶山的茶,我特地给您带了些来。”风凝紫笑道。 “你有心了有心了,来,这是我家长子且行。”云且行站在云与衡的身边,一身素衣,也是和他父亲一样高高瘦瘦的身材,长得眉清目秀的。 风凝紫又起身朝他礼了礼:“见过大公子。”云且行也忙回礼。 闲聊了一阵,总算是把话题扯到了主题上。 “风家主这次来,是有生意还是游玩?”云与衡小心翼翼问。 “啊……这回贸然拜访,主要还是想和您商量下我家大姐风夕岚与大公子的婚事一事。” “啊……这个事啊……本来我也想去落风找风家主商量来着,主要是天冷起来身子也不太好,就……”云与衡犹犹豫豫地说。 还没有等风凝紫开口询问,就见那云且行“扑通”一声跪到了他父亲面前。 “父亲,我什么事都能应你,就是这事不能应你啊!你若是非逼着我娶风大小姐,那你就是要逼死我和依依啊!”云且行眼泪都掉了下来。 这个场景把风凝紫还吓了一跳,和风可媛相视一眼,没明白怎么回事。 又正想开口,就见门外走进一位穿着浅粉色衣裙的美丽女子,也跪在了云与衡面前:“云伯伯,求求你了……”云且行握紧了那女子的手。 “这是在做什么?”一个身影闪进厅中,一手拿着个梨啃着,一边喷着口水问道。 风凝紫一看来人,来人也看到了风凝紫,不由地相视一笑。 “老二你到一边去,没你什么事。”云与衡对着云且歌斥道,又对跪着的二人讲:“你们先起来,风家主和风家长辈在这里,不是正商量着吗?” 云且歌可没打算到一边去,他准备火上浇油:“哥,要不你就娶两个呗,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你们就商量下谁做夫人就行了。” “不行!”有三人同时叫道,分别是云与衡、云且行,还有风凝紫。 “滚!”云与衡气得都要吐血了。 “好好,我在一旁不说话了。爹,你不要急。”云且歌戏谑地笑着,打量着风凝紫。很好看的小姑娘嘛,就是身子弱了些,还是家主呢,那应该是风家的二小姐了。 “各位不要急,我们也是想来找云家退婚的。”风可媛总算是把话说了出来,这下轮到跪在地上那两位吃惊了,感情白哭了半天。 “风家主,这是……何意……”云与衡摸不着头脑。 “唉,和这两位,一样的情形。”风凝紫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家姐也是有了意中人,不愿嫁与云家,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云家赔罪,请求退婚的。”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事情远比他们想得要简单,真是太好了。从来还没有人因为退婚而如此高兴的。 “这就……解决啦?”云且歌意犹未尽,“那云家与风家的联姻就完啦?” “这是好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吗?”风凝紫笑道。 “风家主看我怎么样?你未婚配,我未娶。”云且歌本来是打趣,他的老父亲作势要来打他,他转身就跑,还未出门,就听见身后风凝紫答道:“我觉得甚好。”他听完头也不敢回就溜之大吉了。? 第63章 落云城-施粥 “我那二小子不是个东西,您别介意。”云与衡给风凝紫赔不是。 “伯父,我说的不是玩笑话,母亲和您订下的联姻一样可以完成,如果您和二公子都愿意的话。”风凝紫笑着说。 “那可是太好了,就是怕委屈你。”云与衡非常高兴,他是想如果真的能让云且歌把风凝紫娶了,也是了了他一桩心愿,这风家主看起来稳重有礼,又聪慧,定是能管住这孩子的。 “不委屈,就是怕委屈了二公子,我有风家要理,需得留在落风,二公子若要娶我就得跟我回落风,不知道他可愿意。您尽可去问他的意思,若他不愿意,此事便作罢,我不强求。”风凝紫此刻一家之主风范尽现。 云与衡、云且行都对她刮目相待,想来这样的女子能从兄长手中夺回家主之位也定是有过人之处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女子为自己订亲的。 云与衡一定要留风凝紫他们住在云家,风凝紫也答应了,云与衡把其他人也接到了云家,风夕岚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看到婚也退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一行人就这样住进了云家。 住进了云家,才知道云且行中意的那位粉衣女子名叫骆依依,是他的青梅竹马,骆家与云家也是世交,骆家家道中落只剩这么个孤女,云与衡便把她接了来养在家里,没想到和云且行养出了感情。 自从那日早上见过云且歌后,再没有在云家见过他。 风可媛担心地问风凝紫:“凝紫你可想好了?那二公子一看就是个不长进的,听说天天就做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务正业,家族的事也不管。” “联了姻,主上才能放下心来,我答应他的事要做到。再说,云且歌心不坏,就是还没长大。”风凝紫手里正把玩着那个她买回来的玩具。 “他这一天天的不着家,又看他那个浪荡样子,说不定就在青楼里或者外面养了个什么女人呢?”风可媛还是不放心。 “那就去看看他在干什么。”风凝紫说完,就披上披风准备出门,小汜他们也跟了去。 出了镇门,风凝紫一路也不问人,就领着众人走,好像认识路一样。不久他们就看到了有人在有序排队,走过排队的人群,就看到城墙下搭了几间简易的木屋子,屋前有个雪布棚,有人正在那里施粥,排队的人群正是那些流民。 再往木屋后面走,临墙还建了不少雪布棚,可以供那些流民挡风躲雪。还有些正在建,大家看到一位袖子挽得老高,身上锦缎常服都变色了的公子,他正带着侍从与流民一起建雪布棚。 “原来是在这儿。”风可媛笑了。 “走,帮忙。”风夕岚也挽起了袖上去帮忙,小汜也忙跟了上,雀儿也要来,小汜摇摇头说:“雀儿你只能在旁边看,陪着风家主。” 那云且歌看见这几人感到奇怪,再往后就看到了笑盈盈看着他的风凝紫。他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走过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云且歌问。 “跟着饿肚子的流民自然找得到了。”风凝紫道。 “我父亲让你来找我的?” 风凝紫摇摇头。 “那你快回!你个大小姐,这里都是流民,别吓着了。”云且歌做了个赶人的动作。 “吓不着。我来给你送这个。”此时风可媛也去粥棚帮忙了。风凝紫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过去。 “什么?定情信物?”云且歌坏笑道。 “你说是便是。”风凝紫也不示弱,她可不怕他讲的这些话。 云且歌打开来,见是一叠子银票,大吃一惊:“这么多?!” 风凝紫只笑了笑,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脸颊的灰土。 “知你风家家大业大,你出个门也不怕被人打劫啊,带这么多银票。”云且歌看到帕子上的灰,不好意思连忙用袖子去擦。 “我看身上的银两也不多了,就把我和姐姐随身带来的首饰都当了,又多了些,才拿过来给你,够你用一阵子。风家银号里的钱一次太多的话我一个人动不了,晚些时候我回家了,会作好安排,你到时拿着我的令牌去我们家在落云的钱庄领钱便是了。” 云且歌抬头望向风凝紫,发现她发上光秃秃的,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也没有了,甚至连耳坠子都没有了。 “你……为何要这样做?”云且歌眼有些湿。 “尽点力而已。另外,你一个人定是忙不过来,是可以组织流民来帮忙,还可以花些银两请会修屋的工人,买些木材,修些木屋。眼见着大雪就要来了,这雪布棚怕是撑不了多久。” “现下冬季,确是有些人正愁没有事做。”云且歌觉得她说得很对,高兴得像个孩子:“我这就去找人!” “你且慢,还有,你做的这些事,还是和镇司通报一声,需得他的默许,怎么也是云家的公子,不能给家里惹上事。有些事还是和你大哥商量着办才好。”风凝紫像是在交代一个下属做事。 “你说的对,我这就去办。”云且歌觉得她说的每句话都很有理。 “家还是要回的,总得换身衣服洗把脸了再去见镇司,云家主日日在房门口望着你呢!”风凝紫说完,又从披风里拿出一包饼,云且歌接过去,竟还热着。走出这么远还热着,那她一定是在饼滚烫的时候就捂在衣里了。忙去翻看她的手,果然见整个手都红红的。 “想让你吃口热的,你乳母说你最爱吃这个,知我来寻你,特地让我给你带来。”风凝紫抽回手,转身也去粥棚帮忙煮粥去了。 云且歌摸出一张饼,边啃边走,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柔弱的身体,她的头脑、她的心可一点都不柔弱。 他回了家,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先去了父亲房里,把自己最近做的事情讲给父亲听。云与衡大为吃惊,他没想到这个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儿子,居然能做这些善事。 “你总算做了回人事。”云与衡差点就要哭了,“你一会去找你哥哥拿钱,要多少拿多少,但不许乱花,全得用到救助这些人身上。” “暂时不用,风二小姐给了我很多银票。”云且歌答道,又把风凝紫当首饰的事情都一一说给父亲听了。云与衡这下更加佩服这位年轻的风家家主了。 “真是没有给她娘丢脸啊!这姑娘是真不错啊!”云与衡感叹道。他又想起了风凝紫给自己做的媒。他对云且歌讲了那天风凝紫和他说的话;“二小姐好像是看上你了?你呢?怎么想?可喜欢她?” 云且歌没有接话,表情很严肃,这可不像他。 “也对,你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女子,你就喜欢那不着调的,再说你哪里配得上她,也算你自知。等会她回来,我就回了她,让她尽早回落风去。”云与衡见他不说话,打算激将一下。 云且歌果然急了,拉住他老父亲道:“我何时说过我不喜欢?我不过是在想我要去了落风,你可不是要想坏了?” “我是不会想你的,你去祸害风家!”云与衡笑着捶了他儿子几下。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金子扔给他,对他说:“去把人家的首饰赎回来!不,买套新的送她当见面礼。” “她可不是在意那些个首饰的女子,我送了不是显得我俗气。”云且歌扔下金子就走了,见面礼是一定要的,但是他要送与众不同的。 云且歌听风凝紫的,先去找了镇司,通报了镇外的流民的情况,镇司对他表示支持,并且承诺会去探望那些流民,为了防止爆乱发生会加派人手进行守卫。而且他表示自己也早有救助的想法,已经在联络镇里的商人富贾捐些被褥棉衣以防这些人冻死。云且歌表示,云家自然会站在前面。 等他出了镇司府,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他心里担心着风凝紫他们。他走的时候他们还在粥棚帮忙,不知道这会儿回去了没有。 等他回到粥棚里,流民都已经都分到了粥吃饱了,风凝紫连披风都脱了,在存放大米的屋里面,拿着账本,核对着剩余的大米情况,还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还能吃多久。云且歌都到她身后了,她也没有发现。他将她的披风替她披好,吓了风凝紫一跳。回头再看时,就见他笑着,一身干干净净地,又恢复到一位贵公子应该有的模样。 “回……”风凝紫想说,却被他抢了先,说道:“回家。” “还没对完,这里的余米,最多也就能吃五天……”风凝紫把本子凑到他脸面前。 “明日再对,天晚了,父亲等我们用晚饭呢!”云且歌夺了她手里的本子和笔,扔到一袋米上,拉着她就走,边走还边招呼其他几人。 她的手被冻得红红的,鼻子尖尖也冻得红红的,在他身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要是冻病了,我家老头子可能要杀了我。”他说着,将自己的披风拉开从她的身后围住她,将她拢进自己的披风里。 风凝紫抬头望向他,见他若无其事将脸转向一侧。 身后几人都吃吃笑着,雀儿也冻得揽着小汜的胳膊,小汜也学着云且歌的样子,把雀儿拢进自己的披风里。? 第64章 落云城-一纸婚约 云且歌一直在镇外救助流民,风凝紫也偶尔去帮忙,可是没几日便真的得了风寒,只能在家里休养了,两人好几日也没有见几回,但她每回起身,门口不是放着小花,就是放着冻硬的点心,应该是云且歌太晚回来也不好打扰她,就放在门外了。这大冷的天,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找的这些小花小草。 有云且行和其他富商加入了救助流民的队伍,他身上的担子还是轻松了些。回家的时候也多了些。这天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捣鼓他的那些小玩意儿,风凝紫前来辞行。 进到院子,风凝紫以为自己进了制器铺子。院子一点盆景绿植都没有,摆了好几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全都是制器的工具或是制到一半的物件,有些看不出是什么。 “二公子……”风凝紫没有看到他人,只能轻唤道。 “在这里,在这里!”云且歌听到是风凝紫的声音,忙人一个桌子后面探出头来。袖子挽得老高,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风凝紫有点好奇,掂着脚尖想往里面看。 “没什么没什么……”云且歌忙拿了块布把他正在做的东西给盖起来,走到她身前。风凝紫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将自己的锦衣下摆一角扎在腰带上,浅蓝的夹棉袄子被烧了个大洞,袖子也被薰黄了,脸上今天倒是还白净。 “你这是……没受伤!”风凝紫笑道。 “无妨无妨,常有的事。”云且歌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你有事让下人找我去前院好了,来我这里做什么,我这里乱糟糟的,别伤着。” “就是想来看看你捣鼓什么。那只鸟就是你在这里做的啊?”风凝紫抓过他的手,确认没有烫伤。 “嗯,是啊!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云且歌用脚把她周围的东西都踢开点,怕伤了她。 “我……来辞行。”风凝紫冷静地说。 云且歌愣了,他好后悔,每天都在外忙着,连面都没有见回来,人就要走了。 “这就要回落风啦?”云且歌问,能不能再待一阵子,后半句他没有问出口,他这时才想起来,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子,她是风家的家主,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嗯,家里来信催了,有些事要回去处理。”风凝紫从他眼里看出了不舍,但她只是淡淡笑笑。 “那何时走?”云且歌始终没有把挽留的话说出来。 “明日准备一下,后日一早走。”风凝紫把怀里的她的令牌拿了出来,说:“等我到家安排好了,就会给你来信,到时你就可以用这个令牌去取银子。” “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云且歌感到有点失望,他接过牌子放入破棉袄里了。 “嗯,且收好了,是重要的东西。”风凝紫看着他的破袄子,有些不放心。 “知道了,我收到柜子里去。”云且歌答着,就进到里屋去放,再回来时,风凝紫已经离开了院子。 他真的感觉非常非常失落,他原以为只有做不好想做的东西,他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明显,这种感觉觉得比做不出想做的东西还要难过得多,伤心得多。 这样的情绪让他晚上饭都没有用,躺到床上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走到院子里,把白天正在做的东西拿到灯下细细地看着。 第二天一早深竹来伺候他起床,他问:“风二小姐可在府里?” 深竹忧郁地看着他,答道:“今日一早便带着小汜出去办货了,听说明日就走。公子,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回她家我能拦着吗?”云且歌把气撒深竹身上。 深竹也不介意,他自小就随着公子一起长大,对他真的是比自己还了解“您就装您!明明心里有人家,天天在那里敲敲敲的,这一回去就不知道怎么样罗!” “为什么?”云且歌疑惑地问,回去了只是短时间见不着而已。 “听小汜讲,风二小姐做了家主以后,那提亲的队伍都从风府排到镇外去了。听说有个什么林家公子连夜明珠都送过,那你个敲的啥东西恐怕是入不人家的眼……”深竹撇嘴摇头。 “不是和父亲商量好了吗……不用担心……”云且歌说话的语气可不是不担心的样子。 “那你们签了纸约了吗?那日他们来取消大小姐婚事的时候不是拿了那个东西来,一起撕了才算取消?你两个都没有签,她万一回去给别人签了,看你怎么办?”深竹说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他那些天都在忙粥棚的事。这一听就傻了眼,头都没梳就去找他爹去了。更没想到的是,他从云与衡那里得到的消息了,云与衡因她要走,也提了这事,没有想到被她回绝,说不急签。云与衡也觉得这事强求不得,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下云且歌彻底绝望了,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他恍恍惚惚一整天,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见到风凝紫。到了入夜,看那天上的月亮都像是那林家公子的夜明珠。 正在这时,小汜来找他,说风二小姐请他去镇上的蛟云桥一叙。 云且歌换了身干净衣服,这也许是见她最后一面了,怎么也要让她记得自己体面的样子。想到这里,他突然苦笑起来,与她见面的日子,自己不是一身脏兮兮,就是乱糟糟,或者是十分狼狈,都没有什么正经像样的时候,她是何等体面的姑娘,怎么能看得上他。 他换上了身砖灰色的衣服,头发也梳得好好的,照了照镜子,觉得还算周正,这才把天天敲打的东西拿帕子包了,揣进怀里,要不要是她的事,送不送则是他的事。 到了蛟云桥边时,月正好上来了,照得河里粼粼波光,风凝紫单薄的身影在月光下更显得可怜可爱。她蹲坐在蛟云桥边的码头上,那里有几块巨大的石头。 “二小姐。”晚上了,他不敢悄悄过去,怕吓着她。 “二公子来了。”风凝紫回头朝他笑。 “怎么约我在这里见?天气这么冷,可别又冻坏了。”云且歌神色黯然,“明日还要……” “无妨,没有风也没有下雪。我喜欢这里。”他走近,风凝紫看他穿着这身衣服很是漂亮,不由红了脸。 “明日你就要走了,有些事我还是想问清楚。”云且歌眼底露出难得的温柔,还未开口已湿了眼。 “那你先问。”风凝紫笑了笑。 “我父亲要与你签纸约,你为何不肯?是看不上我,对吗?毕竟我和哥哥比起来也差得太远了。”云且歌心里很难过,说话声音都低了,“你之前提婚约的事也只是因为我姓云,对吗?” 风凝紫也只是笑笑。 “我这个样子,要不是姓云,你一定是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在她面前,他真的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他恨自己的一事无成,走不进她的心。 “一开始是的,毕竟这是对两家都好的事,你家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家也只有我一个女儿了,要联姻只能是我们两人。”风凝紫也把实话讲了出来。 云且歌长叹一口气,她把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果然如此。他幽幽道:“那如果是这样,你不签也好,恕我也不能同意这门亲事,我希望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但我也希望那个人能喜欢我。”他此刻的难过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他感觉胸中冷得如冰,快把他的血脉全冻住了,连坐都坐不稳了。 “但是当我在粥棚里看到那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放下身段认真干活的样子,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他单纯得像个孩子,却又那么善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心动了。”风凝紫笑着说,“本来我来替姐姐退婚,已然做好了要嫁给你哥哥的准备,但是我遇到了你,我居然不想要嫁给他,一点都不想。你哥哥那样的男子,也许有很多,但你,就只有你一个,那个穿锦袍干脏活的你,任谁也比不了。”风凝紫接着说,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 云且歌本来已经伤心到低下了头,听到她说的这番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眼泪也流下来,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之所以不签,是因为想亲自和你确认几样事情。”风凝紫在他怀里轻轻说道。 “什么?”云且歌松开她,诚恳地盯着她眼睛。 “且歌是否有心上人?”她唤了他的名字。 云且歌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在我来落云之前。”风凝紫补充。 云且歌摇摇头。 “那你可喜欢我?” 云且歌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愿意真心待我,只爱我一人?” 他又点了点头,没有犹豫。 “那你可愿意娶我,随我去落风城?” 云且歌还是点点头,她在哪里,他就去哪里,这是他早就打定的主意。 “那便可以签了。”风凝紫从袖中取出一纸约定,咬破自己的食指,按在自己的名字之上。带泪的脸上又带着笑,将这纸摊开在云且歌面前。云且歌也同样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指按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两人紧紧相拥,好一会才分开。云且歌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风凝紫。风凝紫打开来,那是一只金镯子,是云且歌融了自己的金冠,一点点捶打成型,上面有他亲手刻的两个字,“紫”和“歌”。 “我亲手打的。”云且歌将金镯子给她戴起来,“技艺比不得金匠,但是我可以学,以后给你做首饰。” “你亲手打的,就算是拿夜明珠来换我都不换。”风凝紫笑道。 两人沿着河岸手牵着牵回家。 “果然就是有姓林的送夜明珠是……”果然是过不去的坎。 “有的。”风凝紫故意道。 “那你明日走了,我要怎么办?”云且歌还是不舍。 “那你就快点备好聘礼,早点娶我过门。”风凝紫在他的披风里,依然抬头望向他,这回迎上了他的目光。? 第65章 落云城-到落云 等萧璀一行人到落云城飞云镇时,风凝紫早就回了风家,萧璀收到她的信说事情已经办妥。本来月冷河以为自己见不到风夕岚了,没想到他刚把萧璀等人安顿好,去月家的情报点问情报时,居然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风夕岚。原来她知道月冷河他们会经过飞云镇,便和小汜、雀儿一起留在飞云镇等他们。小汜记得月九幽教给他的联络方式,很容易就找到了月家,月家人将他们安排在自己家开的客栈里住。月冷河刚一进门,就见到风夕岚。 再见到月九幽,这次小汜没有哭。这段时间,感觉他又长大了不少。冥药见到雀儿也是很吃惊,这姑娘吃得胖胖的,再看头发服饰还有说话,已然是个烨国的姑娘了,再不是那个山谷里的野丫头。 月九幽摸摸两人的头,问雀儿:“小汜对你可好?想要的可都买给你了?” 雀儿钻进月九幽怀里,使劲摇头:“他不给我买点心吃。可小气着呢!你给他那么多银子,他也舍不得花。” 月九幽就拿眼狠狠看着小汜。小汜忙摆手说:“不是不是,我没有小气,她天天都吵着吃点心,饭也不好好吃,所以才……才不给她买的。” 冥药扯过了雀儿,左看右看,一脸鄙夷:“小汜,你做得对,看看这腰,我的天,你的腰去了哪里?再吃再吃,你就可以滚着走了!” 小汜忙赞同地点点头。这话把萧璀在内的各位都给逗笑了。 “待几天就和夕岚一起回落风去,那里安全。”月九幽目前觉得落风让她很放心,甚至放心过落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见小汜和雀儿的脑袋都要摇掉了。 “就让他们留下,我们会在落雪城一直待到春天,有他们在也有个乐趣。”萧璀开了声。就见小汜已经跪到萧璀脚边,把眼泪抹到他的裤腿上去了。 雀儿也很高兴,她很想念冥药,而冥药是不会离开月九幽的,他得盯着她的的这身躯壳。如果要她选是跟着小汜走,还是跟着冥药走,她不知道如何选。这下好了,可以和两人在一起,还可以去别的城,太完美了。 此刻风夕岚和月冷河在院子里,离众人远一点地方。 “冷河哥哥,凝紫已经帮我退了婚,她还和云家二公子订了亲。”风夕岚很开心地对月冷河说。 月冷河其实一早就知道了,因为萧璀已经收到了风凝紫的信。他握着风夕岚的手说道:“你等着我,待主上大事得成,我就回揽月阁备礼去提亲,你切莫着急,乖乖先回落风等我。” “嗯,凝紫的事情太多了,我得回去帮她。我不会离开落风,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你要注意安全,知道吗?”风夕岚回答得很干脆,她知道月冷河有正事,有大事要办,自己不能拖他的后腿,原在这里等着也就是想见一面而已。 “这些日子不见,怎么就忽然长大了呢!”月冷河赞道,又见她全身上下一点首饰都没有带,只剩下他给买的那只珊瑚钗,这才听说她做的这些事。这些天,她和小汜、雀儿天天去城外给云家两位公子帮忙救助灾民,灾民越来越多了,他们需要帮手。她长到这么大,一天干的活比她一年干得活都多。不仅云家两位公子对她赞不绝口,那些灾民更是把她当成大恩人。在不停地劳作、与人交流中,他们三人都渐渐成熟,还有那平日放浪形骸的二公子也越来越成熟。 月冷河把风夕岚给他说的这些事,又对萧璀讲了一遍,萧璀也赞扬了三人一番。他倒是有兴趣想见见这令风凝紫心动的二公子。他准备第二日晚上就去会会这云家的人。 入夜,月九幽正坐在萧璀房里的榻上,萧璀则歪在她的旁边,将书凑在灯下看着。突然,月九幽抽出靴子里的锥剑轻跃到一扇窗下,等窗外那人拉开窗进来时,就将锥剑抵住了他的喉咙。那黑衣人也不慌张,回以一剑,挡开她的剑,又刺向她,月九幽向后跃起,手中锥剑已经飞出,那边却轻松闪开。在剑飞出的同时月九幽的腿已踢向他,他躲开了剑却无法躲开月九幽的腿,拿双手挡了她的腿风,轻巧地跃到萧璀面前。月九幽一看他往萧璀那边去了,忙闪到萧璀身前,右手已“戗”地一声抽出了榻桌上的“赤影”。 但那人没有上前,而是跪拜道:“弃宇拜见主上。” 萧璀这才坐直了身体应道:“弃宇起来。” 月九幽转头看向萧璀,萧璀对她说:“幽儿,你跟我这些天,我身边人也见了不少,你觉得这一位的武功如何?” 原来是自己人,月九幽打量着他,他身量不高,个子小小的,刚才看他跃动,是极灵巧的,轻功身法非常不错。 “都没过几招,不知道如何,到院子里再试试。”月九幽故意不答。 “调皮。”萧璀笑道,“这位是石弃宇,应该是我身边人中武功最高的了,与你不相上下。” 月九幽扬起下巴,抬眼看着石弃宇,一副不认输的样子。 “你先出去,我与弃宇有话说。”萧璀对月九幽说道。 月九幽对两人礼了礼就走到门外去了,她踩到了一块碎砖,是刚才她踢中他时,他直接接了腿力而踩碎的。 “主上,终于等到您了。”石弃宇刚才一直很平静,说了这话才激动起来。 “情况如何?”萧璀指了指刚才月九幽坐的榻,示意他坐下。 石弃宇不敢坐,只往近站了几步。 “落云的守军将军战百川应是绝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石弃宇第一句话就是泼了萧璀一身冷水。他接着说:“战百川与萧越是多年的异姓兄弟,正因为相信,所以才派他来落云这里守城、守边并且监制军队武器。” “这我都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萧璀将腿放下了榻。 “这人阴损嗜杀,无论是手下官兵还是制兵器的匠人,稍不如他意便杀之。官兵中不服他的人越来越多。我现在在军中为他的四名副将之一,我已联络副将中的两名,如有需要,他们会助我一臂之力。还有一名副将是战百川的亲弟,所以我并未活动。其他下属官兵每级皆已安排我们的人,现在只待您下令。”石弃宇慢慢讲道。 几乎在所有城的守军中,都有职位如此之高的人是萧璀的人,这石弃宇便是其中之一。 “好,先候着便好,现在还没有到时候。”萧璀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又道:“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如果有问题要先全身而退再考虑的别的。” “是,主上。”石弃宇答。 “你觉得和她比,谁武功更胜一筹?”萧璀问。 “应该是她更胜一筹。”石充宇想了想答。 萧璀点点头,再次交代:“万事小心。回。” “是。”话音刚落,萧璀身边已不见了人影。 第二天白天他们都没有出门,直到晚上才出发去云家。萧璀带了月冷河和月九幽两人,由风夕岚带着去的。 风夕岚入夜了才来,还神神秘秘的,被云且歌看在眼里。他见风夕岚领了三人到了云与衡住的院子里,将两人送进房间,又见风夕岚出来去了云且行的院子,将云且行也带到了他父亲那里,然后就见风夕岚先退出了院子。云且歌远远站着看,心生疑惑。 云与衡看到萧璀的到来,也不觉得十分吃惊:“殿下,您来落云了。” “嗯,路过,来看看您。”萧璀笑道。 “落云……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您尽可放心。这是我长子云且行。”云与衡指着云且行,又对云且行道:“且行,快见过祤王殿下。”既是这样介绍,那么也看来云与衡是打算将事情都交给云且行了。 很显然,云且行听到这个称呼吃了一惊,但又马上沉静下来,跪拜。 “起来,您在自然是放心的。”萧璀在云与衡让出的主座上坐下,指着月冷河与月九幽介绍:“这两位是月家的人。” “月冷河、月九幽见过云家主。”两人同时向云与衡行礼道。 “啊,原来是这位啊!”云与衡想起了风夕岚。 “殿下,您这次来……”云与衡问。 “前些日子我去了趟曜国,带了点东西回来,您是制器的高手,想让您帮看看。”萧璀看云与衡身子比自己想像中要好,而且云且行也稳重,放心了不少。 说着,月冷河将身上的剑包抽出两柄长剑交到云与衡与云且行手中,两人立即接过细细研看起来。现在制器的事情都交到了云且行手中,但云且行经验不足。云与衡老眼昏花,但仍凑上眼去看,两人指指这里指指那里,小声说着。 “殿下,这制器的方法倒是和以前没有两样,只是似乎这冶炼的方式大有不同了。”两人看了半天才回道。 “可能要溶了看看。”云且行也说道。 正说着,月九幽对几人做了个禁声动作。几人停了下来,她几步走到门口等了一会,接着猛地开门,将门外那人拉了进来。那人似乎不太会武功,直接被月九幽扔在了地上。在扔的同时,月九幽已抽出剑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月姑娘!”就见云与衡与云且行两人都叫了起来,“这是次子云且歌。” “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还啥也没听到……就……”云且歌真的是刚进院子,刚凑到门前。 这就是风凝紫看中的人?月九幽一脸疑惑地望向萧璀,看他的表情也是有些奇怪。 萧璀也想:按道理以风凝紫这样的稳重,应该不会……难道是为了联姻,那也真是算她有心了。 “快来见过客人,这位是尉迟公子,月公子,月姑娘。”这二公子见月九幽收了剑,爬起身给各位行礼,然后,他注意到了父亲和大哥手里的剑。 “这是……曜国来的?”云且歌问道。 他父亲与兄长都望向萧璀,得到萧璀的肯定,才问:“是,你能看出什么?” 只见那云且歌接过其中一把剑只望了一眼,拿手指轻弹了一下,便一脸兴奋地说:“他们找到新矿了!”? 第66章 落云城-制器高手 萧璀昨天见完云家人,一晚上没有睡着。 他暂且还不是太相信云且歌,因为他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可靠,特别是和他的哥哥比起来,那真是天壤之别。但是他能入得了风凝紫的眼,是不是也代表他有过人之处?虽然他人生得是很漂亮,但是风凝紫也决不是一个看人表面的浅薄女子。 从风夕岚的口中,倒是觉得他是正直且善良的人,而且听她讲,云且歌非常擅长制器,自己做了很多好玩的玩意儿,简直满院子都是。于是萧璀就更好奇了。如果真如他所说曜国发现了另外的矿藏……萧璀觉得心痒难耐,他和云且歌感到一样的兴奋。 萧璀走出门口,看到月九幽在门外,对她说:“走,去云府。” 萧璀没有让云与衡陪伴,只让安排下人带他去找云且歌。还没有进院子就闻到一股燃烧东西的味道。要是旁人,应该觉得是家里着火了,但是那下人不以为然,见两人皱着眉,便说:“公子,小姐,不用担心,是我家二公子在捣鼓他的炼炉,不是走水了。”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走到院子里,那下人通报:“二公子,有客人!”半天没有反应,月九幽让那人先下去了。 两人往院子里走,见满院子都是废弃金属料,木料,各式各样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几张巨大的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种工具、图纸、制到一半的器具等等。在院子靠墙的一角还有个巨大的炉子。 先出来的是深竹。他向二人行礼道:“两位是来找我家公子的?他在那里。”一边冲他手指的方向叫道:“公子!公子!有客人!”两人朝那方向看去,才看到一个蹲在角落里看什么东西的灰灰的、脏脏的物体。 “稍等稍等!”那个物体回道。 “不急。”萧璀答道。他的眼光停留在一只箭上,拿起来细细看了看,又拿起桌上的弓,搭剑便射。那只箭直直射进了墙里。月九幽走到墙边将箭抽了出来,又看了看那墙上的洞,朝萧璀微点了点头。 这时,那云且歌也走了过来,手中端了个碗,月九幽查碗里一看,是一对黄金的耳坠子。 萧璀忙笑道:“这可是为风家主打的?” 云且歌忙点头称是:“尉迟公子也与凝紫相熟?” “很熟。”月九幽一边说一边用手从水里捏起那对耳坠子,捉弄道:“您这手艺比那林家的夜明珠可是差远了啊!”她从风夕岚口中听到过夜明珠的事。 云且歌不以为然:“凝紫说了,只要是我打的她都喜欢,拿林家的夜明珠都不换。况且我也是才学制金器,还不熟练,慢慢我就能打更好的给她了。” “那二公子擅长制什么?箭?”萧璀拿起刚才试的那只箭问。 “哦,这个是我哥拿回来的,我给修改了一下,应能增加射程,但是工序多了些,精细了些,我哥说那些制器匠没有我的手艺,也没有时间,大批的做不来。”云且歌老实地答道。 “想请教二公子,你制的这只与普通的箭有何不同?”萧璀很是在意这箭。 “哦,你看看这里,磨得更细更尖,还有,箭刺的与箭尖距离也和普通的不一样。”云且歌说起制器倒是很聪明的样子。 萧璀听他讲得明白,自己也看得明白,又问:“如果按你这种制法,制一只需多出多少时间?” 云且歌答:“那我也没有算过,如果熟的话也多花不了多久的。” “如果一般制器匠能学会吗?”萧璀又问。 “当然可以,按照我画的图和方法去制便可,做个支便知道不同在哪里了。”云且歌很有自信。 对于他,萧璀算是有种另眼相看的感觉了。他只一眼一摸便知矿的不同,还能通过调整箭尖来达到提高射程的目的,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二公子可还有什么好玩意儿,拿与我们见识见识?”月九幽看萧璀在沉思,便问云且歌。 “当然有!”云且歌一路小跑到了靠近房间的一个大桌子上,东翻西找,不一会儿就拿了只短弩过来,得意地说:“这弩又小又轻,一个手指头就可操作,箭也又短又小,可以放到荷包里,但是杀伤力却大,适合你们女孩子用。这是我最近研制的,我们家凝紫不会武功,又有钱,要是外出时遇到坏人,就拿出这个弩,能轻易射穿对方的头骨。” 月九幽好奇地接过,云且歌并没有教她,可是她一看就会,将那金属的短箭安在弩上,举起,轻轻一动手指,便将那箭射进了树里。 “你看看,这里可以扣死,就发射不出去了。还有如果带的短箭用完了,折根树技都可以用,只不过威力就变小了,但防身肯定是可以的。”云且歌看她是极聪明的,不教都会,想必自己的凝紫也不用教一看就会用。 “二公子对风家主也是真好。”萧璀也接过了那弩在手里把玩,他的手指摸过每一处边角,卡扣的部分,都是恰到好处,做工十分考究。 二人聊了大半天,讨论了长剑、短剑、军队用的刀、长矛、弓箭等等武器的改进方法,云且歌看有人赏识,也是毫无保留地讲出自己的想法。 “二公子,如若以后有机会,可以让你放手去制武器,你可愿意?”萧璀试探地问道。 云且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狡黠地笑着问:“你应该就是凝紫口中的那位主上,对吗?” 萧璀也报以一笑,朝他点点头。 “如果是别人,我可能不依。但你是凝紫认的主,那我便认,我相信她。”云且歌看到了父亲兄长对这位尉迟公子的态度,再想到风凝紫提到的主上,便一下就联想到了。他的风家主是何等的人物,也能对这位俯首称臣,想必这位一定是不一般的人物了。而且他对自己做的东西以及自己做东西的想法都十分欣赏,自己也算是遇到了伯乐。 萧璀又对云且歌在镇外的粥棚很感兴趣,于是跟着去看看。 到了镇门外,他发现,这已经不能被称为是粥棚了,这已经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了,有两排木质的房屋,中间留出一条可以走马车的走道,有些房间住人,有些房间存放货物,还有厨房。 听云且歌说,这些都是风凝紫帮他安排的,还教他如何管理这些流民。后来云且行参与进来,就更加得心应手。 “听这些来的人说,那落雪城现在已有大批人流离失所,有个镇司被杀起了民愤,现在是一团乱麻了。”云且歌说。 萧璀也是皱起了眉头,这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他在冽国也常往返于落雪城,那玉琼镇镇司他是识得的,是个老实清廉且十分爱民的小官。 “不知你哥哥的粮食准备得如何了,如果已经准备妥当,由我带去落雪城。你们省下些人力物力,救助灾民。”萧璀答道。 “能筹的都筹了,风家那边送来的应是这两天也要到了。”云且歌想到了风凝紫,她不仅出钱,还送了粮,他没有看错这个姑娘,心善良得很。 “嗯,如果银钱不够用,去月家的银号里支。这落雪的灾民大部分都得来落云,因为落月那边可能是不让进的了。”萧璀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落月是他的大本营,管理自然是更为严格的,为了大事不会随意接收流民,以免有别有用心的人混入其中。他说着,将月家的令牌递给云且歌。 云且歌忙拒了道:“不用不用,凝紫也给了我令牌,让我去风家支银子。我们云家虽比不得她风家,但是原是我父兄没有参与进来,如今他们也参与进来,银子是不缺的。” “你若缺什么,都可以找月家的。”萧璀将令牌塞到他手里,他听到这话,才接了过去。 “也好也好,我且得好好去收着,凝紫讲了,这都是重要的东西,不可以乱放。”就见他将那令牌塞进棉衣里,想想又觉得不妥,拿出来又塞进里衣那一层,拍了拍才放心。 回来的路上,萧璀对月九幽说:“这位比他的哥哥可有用多了。风家主果然是好眼光。” 月九幽也点点头:“嗯,长得也好看,只是那好衣服穿他身上着实有点委屈。”她笑道,想起他一身脏兮兮的模样,一点大家族公子的样子都没有。昨日见他时他刚好从粥棚回来已是脏得有点过分了,今日见他是在制器,比昨日还要脏些。就还在想风凝紫这是为了联姻得受多大的委屈啊!原来并不是,风凝紫应该也是看到了他的才能与善良。 萧璀听到前半句就望向她,心想还注意人家长得好看不好看呢!听到后半句也是笑了,谁说不是呢! 没几日,云与衡已经派人来通知云家的粮食已经准备好,并且风家的送粮队也已经到了。 月冷河虽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让风夕岚跟着来送粮的风家人回去了,比起她一人回去还是要好得多。 萧璀心里记挂着落雪城,晚上常常夜不能寐,所以一听说粮食已经备好,就准备立即启程去落雪。 宇凰也在落云给大家都备上了新衣物、用具等,怕是落雪城里物资会紧缺,他们会在落雪城待到开春。? 第67章 落雪城-雪灾 落雪城玉尘镇,这个镇子是落雪城最大家族雪家世居的镇子,是整个落雪城的中心。 落雪城在烨国最北端。一半边境与北国雪域的无人区相邻,一半与冽国相邻,城越往北,冬季时间越长。而且与烨都又有大山相隔,所以萧越只派了少量的守军在这里,除了让他们上缴税赋,让他们上贡上等的皮毛外,他并没有将这座城放在眼里。这落雪城反而是与冽国交往甚密。 萧璀进了落雪城不久,已是满眼冻死、饿死的尸骨。天气比冽国都要冷,雪还在不停地下。雪太深,路都已经很难走了。还好这次考虑到雪灾的问题,已经多带了人手过来。大家几乎是一边挖雪开路,一边前行。每经过一个镇子,无论大小,萧璀都会留下一些粮食,但是没有留太多,他觉得更北的镇子应该需求更大,而且不知道雪家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最好是等粮食到了一起分配才好。 当萧璀带着大批粮食物资到玉尘镇的时候,雪家人正为雪灾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他才知道雪家家主雪刃锋已经将雪家以及族人粮仓里的粮食、皮毛、衣物都用来救助落雪城的百姓,偌大的一个家族都已经快要没米下锅了。他还将自己的钱财都送去别的城买粮,可是大雪封山,即使有钱买粮,粮食也没有办法送进落雪城来。 落雪城城司郑群躲在自己的府里门都不敢出,他每日只做一件事情,就是发信给烨都,请求救助,但从未收到任何回应,反而是等来了萧越的斥责,问为什么今年还不送皮毛过去。他可不敢去问雪家,他也知道雪家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因为他报信给烨都,说玉琼镇镇司陆泽官兵私用,导致陆泽被杀头,而激起了民愤,所以不敢再多说话。落雪城的守军驻扎在玉琼镇外,如今玉琼镇没了镇司,又民心不稳已是一团乱麻,他也不敢去管。 雪刃锋看到萧璀带着大批物资到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竟跪倒在街上,当着那么多人仰面长泣。萧璀也单膝跪在他身边,双手握紧他的肩膀,红着眼说:“我来了。” 雪家的三个孩子,分别是十岁,七岁,三岁,那两个小的都还拖着雪家夫人秦若的衣裙。他们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和镇民一样,喝了一个来月的粥水。 月九幽走到秦若面前行礼:“见过雪夫人,我是月家人,月九幽。” 秦若忙回礼:“月姑娘,多谢你们了。” 月九幽笑笑,对两个小的招手,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把兔子肉干递给他们:“零嘴,吃!”七岁那个生在雪域,以前家里也是有存这样的肉干的,笑嘻嘻忙接好,先分给母亲和哥哥才塞了一块在自己嘴里。 把众人请进府里,粮食也安顿好了,已是晚上,萧璀才与雪刃锋说上话。 “主上,粮食交与我来分配处置,您需赶快派人去玉琼镇,陆大人死后,军心民心已是不稳,烨都又不指派新的镇司,城司郑群又怕事不敢出门,已然是到崩溃边缘。我也曾是军中人士,我怕再这样下去,恐出大事!”雪刃锋无暇分身,但仍担心着玉琼镇的情况,眼下萧璀来得正是时候。 “好,我会去处理,你不用担心了。”萧璀拍着他的肩膀,想到他以前的意气风发的样子,这段时间的操劳让他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萧璀回到自己在玉尘镇的宅子里,月冷沙早就听到消息在这里候着了。 “冷沙哥哥。”月九幽看到月冷沙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怎么几个月不见,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 “冷沙,你也受苦了。”萧璀想他一定是为了雪灾的事情累成这样的。 “主上,我不苦,但是守军快压不住了,几次差点哗变……”月冷沙和雪刃锋担心的是同一件事,如果他们哗变,烨都派兵过来镇压,那就比较麻烦了。 “我们现在就走。”萧璀立即起身,守军的事情让他心急如焚。 “主上!”月九幽在他身后叫道。 “幽儿来,其他人留下!”萧璀边说边已经跳上了马。 月九幽立即跳上另外一匹,跟了上去。 萧璀没有直接出镇,而是先到了城司郑群在玉尘镇的府邸。 三人是跳墙进去的。月九幽直接将那郑群的从小妾的床上拎了起来,再看那小妾已经吓晕了过去。 “郑群,你知道你死路一条了吗?”萧璀问。 “你们是什么人……” “你如果按我说的做,我可以留你一命,如果不,你们全家都得死。你这一家先死,然后是你在落月做生意的长子一家,然后是在冽国的次子一家……”萧璀语气冰冷,正说着话,那小妾悠悠醒来,叫着老爷。月九幽冷笑一声,袖中飞出锥剑穿过她的胸膛,她连叫都没有叫出声,就已经没了命,吓得郑群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拼命点头。 “你只管待在你府里写信给烨都,说雪灾已缓解,各地均有物资支援,镇民生活渐渐恢复。玉琼镇司陆泽已死,稍有民愤,你建议他的儿子陆谦继任,这样既可缓解民愤,又可解玉琼的燃眉之急。”萧璀快速交代道。 “这……你……”郑群也不敢问出口,你是何人。月九幽将他踩倒在地,作势要杀他。他忙磕头道:“知道了,明白了,一定办好!” “收到烨都回复不许再发任何信,只需和往常一样,进献皮子过去。”萧璀再说道,“如果那边有一点察觉不对,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明白,明白。”郑群再磕头道。本就是晚上,他们已经睡下没有点灯,那郑群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也没有看清来的三人是什么人。再抬起头来时,三人已经悄无声息地不见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照做,肯定是死路一条,就赶紧起来先抖着手拿被子把小妾的尸体给裹了。 三人做完这事也不过一刻时间,接着就一路骑到镇门,早有人开好了门,他们直奔玉琼镇而去。玉琼镇和玉尘镇本就相邻,三人一路狂奔没有花多少时间就进了镇子,守军驻扎在镇子另一头外的军营里。 萧璀没有直接进军营,而是先去了镇司府,镇司府中还挂着白幡。人已去世这么久,竟还挂着白幡,可见这家人定是觉得受了莫大的冤屈,要一直提示着路过的人陆泽的死因。 萧璀下了门,月冷沙本想去敲门,没想到门竟一推就开了。院子中一片衰败之色,树无人剪,花无人理,院子里的雪都没有人扫。萧璀虽没有拜访过陆家,但是知道陆泽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看起来也是干干净净、君子谦谦的模样,不至于让家里的宅子破败成这样,这定是他死后才变成这样的。 “有人在吗?”月冷沙叫道,他注意到宅子里连个下人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应,应的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翁。老翁问:“几位是来吊唁我家老爷的吗?请这边。” 老翁也不问来人身份,转身就领着他们进了灵堂,彷佛这陆大人是昨日才去世的一样。灵堂没有燃火盆,还把窗子都打开了,所以屋里屋外的温度是一样的。 “林大人还在这里躺着,未曾……”月冷沙“入土为安”几个字硬是被吞了回去。 “唉!我家老爷死得冤啊!入了土也是闭不上眼!”老翁老泪纵横。 萧璀将雪袍一脱,就跪在了灵前,磕头。月九幽、月冷河忙跟着跪下磕头。等老翁谢完礼才又站起来。 “你家少爷呢?”萧璀问。 “少爷还在为受雪灾的人奔走,哪里顾得上老爷的入土,他说,须得让老爷看到雪灾已退,镇民安定方才入土为安。”老翁眼里全是泪,说的话惹得几人也都红了眼。 玉琼镇有这样的父母官,是何等的幸事。 几人出了陆宅,朝老翁指的方向去找陆谦。陆泽一死,镇民悲愤无比,有些人在他被砍头的地方哭了几天几夜。陆谦也伤心悲愤,他本只是一个生意人,无心从仕,但是烨都迟迟不派人下来,也不来救助,为了他的父亲,也为了爱戴父亲的这些镇民,他主动担起了父亲的责任,四处修路、修桥、修房、筹粮、筹衣。如今的他,仍一身孝衣,萧璀远远就看到了他。他正在指挥镇民自救,将被雪压垮的桥重新搭上木板。不到三十的年纪,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大得多,胡子拉碴的,一看就好多天没整理过自己了。 三人远远看着,没有过去打扰,直到有村妇给修路的人送饭送水,他们才走近了。 “陆公子。”萧璀叫他,他回头看到萧璀时,看了好几眼都不敢相信是他。 “主……主上。”再看萧璀时已是泣不成声。 “我刚才去看过陆大人了,是我来晚了。”萧璀非常自责,若是没有去曜国,若是没有在曜国耽误那么久,也许陆泽就不会死了。 最不担心的一个城,居然变成了最危险的城,萧璀不觉已是一身冷汗。? 第68章 落雪城-安抚 “父亲……他死得冤啊!”陆谦哭跪在萧璀面前,萧璀也流下泪来,路旁修桥的镇民、送饭的农妇无一不流下泪来。 萧璀扶起他,拉起他走到道边的林子里,林子里的雪很厚,一脚下去就到小腿了,但是四人不言不语地走了很深。月九幽和月冷沙离他们远了几步,留他们二人说话。 “我知道陆大人死得冤,这笔账算在那萧越头上,我们一定要加倍拿回来。”萧璀双眼盯着陆谦说道。 “对,一定要加倍让他还回来!他弃我们落雪城的人于不顾,任我们在这雪里活活冻死,活活饿死。这些死的人命,都要算到他头上!”陆谦本就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位谦谦君子,但父亲死后,让他变得坚强,让萧璀也看到了他的风骨。 “你会成为镇司,我已做好安排,不日就会有文书下发。”萧璀诚恳地说道。 “我……不行,我一个做生意的……”陆谦听到这话,还是感觉很吃惊,忙推辞道。 “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我是为了你父亲和你父亲放不下的这些镇民。”显然萧璀并不想给他推辞的机会。 “这……”陆谦还有些犹豫,他现在是没有办法才担起这责任,是因为烨都迟迟没有派人下来。自己能不能做好这镇司,他真的不知道。 萧璀看出了他的犹豫,便接着劝道:“没有人比你更适合,镇民们,看到你就像看到你的父亲一样!现在这样的情况,再派任何人来,都只会激起他们的反抗之心,只有你他们才能相信。你想想,若是真的反抗起来,烨都要出兵镇压,会有多少镇民成为牺牲品?萧越,可不是会在乎人命的人。” 陆谦听到这里,已彻底放弃了推辞:“可我担心我做不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一路从落云城过来,经过落雪好几个镇子,你这里的情况是最好的,这都是陆大人和你的功劳。”萧璀讲的是实话。 “这雪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我怕这里也是要撑不住了。”陆谦虽然还没有官职,也已然是在做着父母官的事情了。 “我带了粮食过来,已经在玉尘镇了,我先过来看看你,这两日雪家主就会将你们这边的份额送过来了。月家那边的粮、油、盐这些物资,还有人,也都正在越山而来,你只需耐心等待即可,我不会让你,让镇民有事。”萧璀想让他宽心。果然见他听到这话,眼里都放出了光。 “还有,雪就要停了,有你在,玉琼镇一定能挺过去。”萧璀笃定地对他说,也见陆谦认真地点点头。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我现在不方便去军营,但是我想见宁御风宁将军。”萧璀重重说道。 陆谦也是聪明人,立马知道萧璀的意思了,对萧璀说:“我马上去送些肉食给将士们,昨日镇子里有猎户刚打了几只鹿。” 萧璀朝他点点头,就见陆谦去办了,他们三人也回到陆府里等待。 陆谦先回来了,到了深夜,萧璀才看到宁御风带着他的副将戚雷到了陆府。 “宁将军!”陆谦忙上前迎接,“您可来了!” 宁御风是落雪守军将军,本来他也是要与陆泽一起受罚,但是陆泽为了保住宁将军,说自己是假传军令才令将军调动军队,就这样保全了宁御风。 “陆公子,你找我来有何事?”宁御风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还有三人,一看便知是不凡之辈。 “这位是……”陆谦不知如何介绍。 “戚雷拜见祤王殿下!”宁御风身边的副将戚雷向萧璀行了大礼,他是萧璀放在落雪守军中的人。 “戚副将,快请起。”萧璀亲自上前扶起戚雷。 宁御风还没有明白情况。 “这位是祤王殿下,先王七子祤王殿下!”陆谦对宁御风介绍道。 “宁将军,您与我父王一同出生入死过,我还在王府时就见过您。”萧璀先打亲情牌。当时萧远出事时,宁御风被调去彗绝守边,萧远知道宁御风与萧远的关系,但他也不能把所有的能打仗的将军全都杀了,只好将宁御风派往落雪这样的地方做守军将军。 “你没死?!”宁御风不敢相信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算算年纪,应该差不多,而且他的眉眼看起来还真的有些像萧远,不,更像麟妃。 “留下了老七、老八。其他的确都不在了。”萧璀轻轻答道,说着,拿出父王的令牌给他看。这东西现在认识的人已经不多了。可以说是死得差不多了。 “老天有眼!”宁御风叹道。 “其实我自十几岁就常出入冽国与落雪,但时局未定,我一直也不敢与将军相认。现在是情况紧急,我只有让陆公子请您过来一叙。” “那萧越早就看我不顺眼,这回差点给他抓住机会,是陆大人救我一命。”说到陆泽,他作为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虽没有流泪但是也红了眼眶。他想到陆泽对他说的话:“我死了没有关系,你不能死!以后大事还得靠你!”当时他不知道陆泽为什么会这样说,现在看来,他早就已经和萧璀接上了头,是为了萧璀才保全他的。 “陆大人死得冤,我会为他讨回公道。”萧璀握紧了拳头。 “需要我做什么?”宁御风问。 “我不说,想必宁将军也是在想做了。”萧璀知道宁御风在策划了。 “陆大人的死,烨都对落雪的不闻不问让大家都死了心。哪个将士没有亲人在这场灾难中饿死、冻死?我再不想,也快压不住了。”宁御风满脸都是绝望。 “将军必须回去给我压住了。”萧璀重重说道:“还没有到时候。” “时候?”宁御风想到了什么,“殿下是说有所准备了?” “已准备了十三年。”萧璀答道,“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落雪如果先动,我其他地方不动,势必会引起萧越的警觉,他有所防范我们就难了。需得全部一起动才行。都已安排好,只等时机。所以,将军必须给我把军心给稳定下来,给我先压住了。” 宁御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果现在动,萧越调其他地方的军队来镇压,我们无粮无衣,岂不是以卵击石,白白断送将士们的性命。”萧璀又道。 宁御风答:“殿下说得有理。那我该怎么做才能稳定军心?” “当然是直接说时机未到,等待春天。既要保持他们的斗志,又要先隐忍下来。你告知他们,陆公子即将继任镇司,他已通过民间调集了粮食和衣物,大家的亲人一个都不会冻死、饿死!但是陆大人的仇我们一定要报,现在需要的是保存实力,等待最后一击。” “您还带了粮食而来?”宁御风问。 “当然,就算我不是祤王,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冻死,我已通知风家、云家、月家尽所能帮忙。”萧璀的话让宁御风宽了心。 “有殿下在,就有了主心骨,我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了!”宁御风对萧璀行了大礼。 “有宁将军、陆大人在,落雪是我最放心的城。”萧璀笑道。几人的手都握在了一起。 在回营的路上,宁御风问在身边数年的副将戚雷:“雷儿,你一直是他的人?我竟没有看出来?” “将军,一直就是。我的任务就是保护您,因为主上说了,不用担心您是否支持,您一旦知道他的身份,便会不顾一切站在他这边。不让您知道反而在保护您,我必须以命护着您。”戚雷终于吐露了实情,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原来是这样。可你这样年轻,是怎么成为……”宁御风问。 “我并不姓戚,而是姓雷!”两人本就骑着马慢慢走着,就见戚雷勒了马,停住,然后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 宁御风没有再说话,喝马前行,心里已是一片汪洋,原来他是雷将军的后代,那个被萧越灭了全族的雷家,竟也还有后人,太好了! 陆府。 月冷沙还是颇为担心,对萧璀说:“主上,这就可以了吗?还需不需要我做点什么?” 萧璀摇摇头道:“宁将军领兵几十年,他一定可以稳定军心,不用担心。” 他们几人又在陆府待了几天,直到月家和雪家的物资都过来,才离开玉琼镇回到玉尘去。他们回玉尘前,陆谦就已经收到封他做镇司的文书。 看来这郑群还真是按他们的要求做了,怕死就好,怕死就能做很多事了。烨都一收到灾难的信息就选择不回,其他的回信倒是快得很啊! 国库应该是空虚得很,现在的烨国如一棵被白蚁蛀空的大树,只需要一个缺口就会轰然倒下。国库的实力,估计连个星家、连个风家都不如了。 收到郑群的信,萧越真的是松了一口气。他每天都收到落雪城递上来的折子,心里也知道情况,可是他没有一点办法,找了臣子来问,被告之春季收赋税之前,再也拿不出一点银子给落雪用。如果提前收税,那么几大家族定是不肯的,而且还会让这些人知道国库的情况。 国库里的银子到底去了哪里,他也是一头雾水。 他不知道他的妃子一只新钗就可以让一家人吃一年白米;不知道他每日都要用全新的银碗盛粥,这一只银碗可以让一个镇多一口水井;不知道他一身过冬皮毛可以修几条好路。 一切都如萧璀所料,物资到了以后民心已稳,大雪也终于停了,一切灾难都已经过去,百姓的生活渐渐恢复过来。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他决定留在落雪城玉尘镇休息一段时间,待到春夏之交。? 第69章 落雪城-离别 落雪城仍是冬季,但曜都已经迎来春天。 路剑离为了尽快地好起来,无比听玄玉的话,让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让休息就休息。搞得玄玉相当吃惊,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听话。经过这几个月的调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比冥药预计的半年还要早些时日。 玄玉不知道,为了能早点见到心里那位,路剑离才这么听话的,如果像以前那样执拗,这也不肯吃,那也不肯做,是没有那么快好的。他知道,全好了才能去见她。 “我觉得可以出发了。”路剑离对身边的秦柏舟说。 “可是落雪那边还是很冷唉,您的身体受得住吗?还是曜都暖和些。”秦柏舟隐隐有些担心。 “无妨了,我感觉好得很,冷点好,她应是喜欢的。”路剑离答。 他让秦柏舟将月九幽与尉迟啸的底查了个遍,她的倒是好查,身份本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遮掩,倒是这尉迟啸的身份有些奇怪。只查到他是冽国的皇族之一,但他为什么能指使月家人,还能拿到风家的药,这就不得而知了。本来冽国就是个比曜国还要小的国家,依附于烨国而存在,哪怕他是皇族,按道理是指使不动月家、风家这么大的家族的。后来,他又问了曜王,才知道他是什么人,这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 “这回确定是将我们二人都带上!上次不带我们可是吃了大亏。”秦柏舟帮路剑离整理着衣袖,又正了正佩玉,现在看起来就是漂漂亮亮的公子,虽仍是瘦弱了些,但已然没有病态了。 “不带你也要带上星转啊,我现在一点武功都没有,出门遇个强盗都能把我给按到地上。”路剑离知道头脑再好也没有用,出门在外还是得有武功,可是自己内力都需重修,外功也要重练,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与其自己花精神去练还不如就多带几个人好了。反正自己再怎么练也是打不赢她的。 “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路剑离爱穿青灰色,可是以前穿起来只会更显病气,而现在脸色也红润了,再穿这灰色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子,只觉得很精神。 “公子真是好看呢!我一直都只见过您满脸病色的样子,那可是丑多了。现在看起来真的龙凤之姿,不可方物。看看这眼睛,如今已然没有那层病雾,黑亮黑亮了。”秦柏舟替他整理好身衫,在镜前左看右看,赞美道。 “与之前差别大吗?她可否一眼认出?”路剑离现在脸上看起来也圆润得多,下巴颌骨却还是有棱角的。 “她是什么人?我说她认不出,你信吗?”秦柏舟答道,也就是看起来更健康,更胖一点而已,眉眼又没有变化,只是眼睛更亮了而已。 “在这里时,她也没有见过我,我还是易下容再见好些。”路剑离想了想说。 “你不想让她知道你是……”秦柏舟问。 “不想,至少现在不想,我想以全新的身份与她相识。”路剑离笑了笑。想到她的脸,她的眼,就心痒难耐。 “之前没什么好印象,可这回昫王也不是什么好印象!”秦柏舟想起了那晚给她药酒,让她杀人,触发了她本性的情景。这可不是什么好印象。 “让她能记得我与别人不一样就行,管他好坏。”路剑离也觉得不太好,但是这就是他啊! “您就不能扮个贵公子,然后使那些英雄救美之类的桥段吗?”秦柏舟摇摇头,先去开门。 “哪个英雄能救她这个美。”路剑离想,你不是没见过她杀人,还想这出。 秦柏舟也知道自己想多了,也轻笑起来。 两人开门出去,看到颜星转正在院子练剑,她手里持一把与月九幽一模一样的剑,她也时而双剑时而单剑来使。她穿着便行女服,简单束了下发,如果不近看长相,远远看还真以为是月九幽呢! 颜星转看到路剑离他们出来,忙收了剑,走过来。 “主人!”她还是习惯叫他主人,而不是殿下。 “星转也你准备一下,我们这几日就出门。”路剑离对她说。 “是。”颜星转问。 “人到哪里了?”路剑离问秦柏舟。 “在落雪城的玉尘镇。”秦柏舟答。 “那好,尽快出发,我等不及了。”路剑离对两人说,对于她的事情,他总是这么直白,生怕别人不知道。 也是只要一想到她,他的眼神就会变得不一样,什么国事都是浮云,追上她才是更有意思的事情。他对曜国的王位一点兴趣也没有,管他是路昭寒做王还是路修愁做王都可以,他只想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等他们三人都出了曜都,王城里的人都还不知道,等曜王召见他时众人才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就如同以前一样,一下就找不到人了,但是国家需要他的时候,他又会及时出现。 “看样子身子是好了。”曜王对路昭寒说道,“他跑掉了,你可就不能再跑了,曜国需要你。” 曜王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还喜欢往烨国跑,烨国真的有那么好吗? 路昭寒忙说:“父王,我知道了,我等离儿回来以后我再去。” “去去去,你们都去!曜国不要了,都去做烨国的女婿,不要回来了!”曜王气呼呼地说。引得路昭寒一阵笑。 “不是还有修愁吗?他又懂事,也比我聪明,前些日子新矿打通、冶炼都是他出的主意。”路昭寒知道他父王不喜老三,但还是忍不住说他的好。 “嗯,我知道了,这离儿是靠不住的了,以后多交代点给修愁做看看。”曜王也点头认可,那几样事情也确实办得漂亮,路修愁在渐渐显露着本领。 而陪在萧璀左右的月九幽,全然不知这昫王路剑离已经山长水远地奔她而来。甚至是已经与她在同一座城,她都没有察觉到,她似乎都已经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忘记了这个身体里流着她的血的男人。 她每日都待在萧璀左右,陪他看书,画画,踏雪,练剑,过得很是惬意,她甚至觉得如果不要江山,就这么过一世也是一件美事。 这日傍晚,两人正在院子里闲坐,就见凤漓来报,冽国那边有人来送信。 信还挺长,有好几页,月九幽心想,这应该不是情报!没有谁把情报写到这么长,既从冽国来,那应该是家书了,十王爷的家书。又见萧璀脸色有变,恐是家里有事了,也不敢问,只等他说。 没想到萧璀看完了信,好像并不打算跟她说什么,而是一言不发径直走回了房间里。这些日子,他们各自有自己的房间,没有萧璀的召唤,她是不会进他的房间的,恐怕是房间里面有她不能知道的东西,她也理解,她也不必什么都知道。 如果萧璀想她,会在晚上敲响她的房门,缠绵一夜他又会回到自己房间去。 月九幽一直在院子看着他的房间熄灯,她才回到房间去。可是一夜睁眼到天明,也没有见萧璀过来。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吗?冽国的事情她了解得比较少,只知道他在那边长大,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萧璀手握着十王爷的家书,又看了一遍确认,最后放在灯里烧了,把灯也吹熄了。这事情不是不能办,但还是比较难办的,如何办,他还得再想想。首先,还是先回冽国,现在想想,他已经出来有好几个月了。 第二日月九幽才见到萧璀。看他的样子,也像是一晚没有睡。月九幽拿询问的眼神望向他,他却很显然不想与她进行眼神的交流。 萧璀坐到石桌边,唤月九幽过来,月九幽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也不说话,等他说。 “幽儿,我有一事想与你相商。”萧璀这么说,就是很难开口的事了,而且与自己有关。 “主上尽管说。”月九幽面无表情地答。 “我……要回冽国一趟。”萧璀握了她的手,低头道。 “那便回好了。”月九幽不明白他在为难什么,现下又无事,回去便回去,也不是很远。 “我……可能会久一点。”萧璀又道。 月九幽也不答,也不问,就怔怔看着他。 “我……”萧璀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带我去是吗?”月九幽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月家的几兄弟都被他派了出去办别的事,留守在身边的也只有月九幽、凤漓和宇凰,当然还有小汜、冥药和雀儿。 “嗯,这一次我要单独回去。”萧璀见她说了出来,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好。主上既决定了,听主上的便是。”月九幽冷静得非比寻常。萧璀还很怕她一直追问。 “你……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萧璀交代。 “你一个人?带凤漓和宇凰吗?”月九幽不理会他的话,问道。 “带……”萧璀一答便感觉不对。 “好。何时启程?”但月九幽还是很冷静,既然他们两都能去,自己却不能去,那便再没有什么好说的,终归不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萧璀知她恼了,却又不知道如何解,但见她表面如此冷静,想必也是为了他而隐忍着,便只能往下答:“就走。” “我既不在身边,那主上自己多保重。”月九幽起身,朝他礼了礼就走出了院子。 等萧璀与凤漓、宇凰出发时,她还是忍着伤心送到门口。 她见萧璀拉着她的手,迟迟不上马,知他不放心,便问:“主上可还有什么事吩咐?你放心,我不会追去。” 萧璀摇摇头,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道:“我很快回来,不用担心我,顾着你自己。” “好。”月九幽眼眶通红却没有流下泪来。? 第70章 落雪城-再遇 “尉迟啸似乎要出远门了,只带了两位随从,并没有带那一位。”秦柏舟待到萧璀走了又见到月九幽回到院子里,这才回了路剑离他们所住的宅子。路剑离正在火旁烤着手。 “这就奇怪了,为何不带她?他不是到哪里都带着她吗?他那两个随从武功不低,但比起她来说,那是差得远了。”路剑离听到秦柏舟的话,抬起头来。 “是啊,可能是去她不方便的地方,毕竟她是个女人。”秦柏舟答道。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路剑离,是什么事情只能他自己去办,而不能让月九幽知道。 “有意思!你马上派人去查!我要知道他回冽国干什么?做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事。”路剑离露出邪气的笑容。 “您还是想想如何与你的心上人见面!这是多好的机会,她男人也不在,你们两个正好发展发展。这回您得想好了,千万不要和上次一样。”秦柏舟也是操碎了心,这昫王大部分时间都神叨叨的,他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喜欢的人也是与众不同,就那女魔头,也只有他,哦,还有那尉迟啸才会喜欢了。 今晚便去见她。路剑离在心里想道,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他抬起脸,对秦柏舟道:“你帮我易容。既要她想不起来,又要有熟悉的感觉。” 秦柏舟一脸嫌弃,有本事你自己弄!还这么多要求。但他也只敢心里想一想,并不敢说出口,他的主人并不像他看起来那样人畜无害,也是个狠角色。 “但我觉得今晚并不是什么好时间,她说不定正在气头上。”秦柏舟转而说道。 “偏就要今天才好。”路剑离不理会秦柏舟。 “那冥药还与她在一起,如果您易了容,需得离那冥药远一点,不然就被发现了。”秦柏舟摇摇头,交代道。 路剑离哪能不想到这点,他点点头。 这一夜,又有雪,不大,自从上次大雪停了以后已经很久都没再下雪了。 月九幽的屋里连火都没有燃,她仍旧是和衣而睡,即使萧璀不在身边,她仍觉得还是和衣而睡比较放心,“赤影”就躺在她的身边,在她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萧璀今天刚走,倒不是什么想念不想念,却是觉得无事可做。以前只要他在,她的手、眼睛、耳朵就没有休息过,手时时刻刻都在剑上,眼睛、耳朵随时都在注意着周围的动向,而如今她居然不需要这么做了,感觉到甚是无聊。 此次萧璀不让她跟去冽国,她想不出是什么事,虽然嘴上不说,她却是很想悄悄跟去看看。 正想着,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些异动,是……踩雪的声音。 “又下雪了。”月九幽轻轻说,懒懒想着,一会就听见小汜与雀儿的声音,他们看样子是出来玩雪了。雀儿咯咯咯的笑声在院子里响起。萧璀说得对,有了他们二人在,整个院子都有了生气。月九幽自知自己是个无趣且冷淡的人,可能萧璀果然还是更喜欢欢乐可爱的人。 听着二人的声音,她胡乱想着,可是突然间感觉不对,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一个人……她一激灵,提了剑就奔出了房门。 “小汜,雀儿闪开!”她奔出门外的同时已经在唤小汜他们了。等出到门外,发现已经迟了。漆黑的院子里,地上躺着只正在燃烧的灯笼,那只灯笼的火光把院子照得能看清情况。那只灯笼后站着捂着嘴的雀儿,而雀儿的对面有个黑影持着一把剑正架在小汜的脖子上。 “你是谁?”月九幽拔出剑,问来人。那人身量与她相差无几,看样子应该是个女子。萧璀不在,这人难道是冲她而来? 那女子也不说话,但也丝毫没有要放小汜的样子。 “放开他。”月九幽知道对方不会告诉她是谁,于是让那人放开小汜:“冲我来的就直接冲我来,抓个不会武功的算什么能耐。” 月九幽又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一些。小汜跪在地上,她能看清小汜的脸,光却还没有照到那人。只见小汜慢慢从袖子中滑出一个黑乎乎的物件,他猛地举起来朝后对着那人的脸扣动手指,一只箭就朝那人脸上飞去,那人感觉很灵敏,在小汜举起那弩的时候已经松开他往后跳去,轻松躲过了那只小箭。这正是月九幽缠着云且歌给小汜做的。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但是这已经给月九幽争取到了时间,她跃起拿剑直指那女子,女子用剑抵住月九幽的剑,但从力道内力上讲她应该不是月九幽的对手,她被月九幽的剑力顶退了好几步。 月九幽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而是抽剑再上前一步,剑直抵她的咽喉。只见她横扫一剑,手中转动,一剑变成两剑,一剑挡开月九幽的剑,一剑向她的手臂扫来。 这是她用的招式!这剑也与她的“赤影”一样! 那人似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想恋战,再向后退了两步飞身跃上墙头,再看就不见了。 “小汜,带他们走!”月九幽喊道,接着也随着那人一样跃上墙头追了过去。 小汜明白她的意思,拉起地上的雀儿,又去找冥药,领着两人到月家人的地盘上去。这是月九幽与他的约定,一旦遇到任何危险,都要第一时间逃跑,然后去找月家人帮助。 月九幽很快跟上了,“一个人打不赢,这是要引我去哪里吗?有伏兵?”她冷笑道。 那人果然引了她到一处偏僻的破宅子里。这是一处挺大的宅院,只是似乎废弃了很久,到处都挂着蛛网,像是什么落没的有钱人家。 月九幽在她对面站定,细听了听,并没有发现设伏的迹象,没有听到有大批人马的声音与气息。 “打不赢就应该多找点人,换个地方还不是一样打不赢。”月九幽嘲笑道。这里的雪地没有人踩坏,雪地挺亮,让她大概看清了来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来!”月九幽抽出剑,直接在手里分成两柄,相撞发出的骇人声音在空宅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女子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仿佛镜子一般。 月九幽不喜欢等,如果对战,她都是先冲过去的那个。那女子看她动身,也不甘示弱,持着双剑冲过来,两人先是硬碰硬地对了剑,再跳开来,那女子的动作还是不如月九幽厉害,只见月九幽跃起左右两手轮番对她进行攻击,而且她不怕受伤,居然为了能上前击杀,而愿意自己受伤,舍弃自己的手臂、背部。就是说,她在进攻时不防守,只尽全力攻击,哪怕自己受伤,也要一技击杀对手!这正是她最爱的战术。你如果是她的对手,你缩回去防守,那就是死路一条了,你要战胜她,也只能与她一样,献出自己的弱位,任其受伤,然后尽全力一击杀之。但真正能做得到的又有几人。 那女子显然有些害怕她受伤,又有些害怕自己受伤,由进攻变成防守,没有几招便被月九幽指在了剑下。 月九幽可不是会留活口的人,她准备将剑直接刺穿她的胸口。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掌声,院子里的灯也被点亮。 “星转,你那么迟疑,是斗不过月姑娘的。”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月九幽也看清了那女子,她正是那晚站在昫王身边的其中一个。 月九幽收了剑,也不转身,冷冷道:“昫王殿下,这又是玩得哪出?”她听到身后有踩雪的声音,那人并没有内力,就一普通人,想来便是昫王了,这才回了头。 月九幽见到一位身着青灰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年纪二十来岁,站得笔直,颇有些风度,但是眉眼有些奇怪。 他见月九幽只穿了单衣,头顶因为刚才的打斗正冒着热气。就准备脱下自己的雪袍给她披上,没想到月九幽笑道:“我不需要你个病秧子照顾,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别一不小心又快死了,我们可没有药再救你了。” 颜星转默默收好剑站到路剑离身后,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人,正是那日给她送衣服的那位美……少年。 路剑离的眼睛一路都没有离开过她,他深情地望向她,她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是迎向他的目光。 “殿下,她是你的玩具,我可不会是您的玩具。”只一瞬,月九幽已近了他的身,秦柏舟都颜星转都没有意料到,她袖中的锥剑已顶上了路剑离的脖子,“我家主上在意你的命,我可不在意。”她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手中力道已经下去,剑棱已经划破他的皮肤。 “月……月姑娘,手下留情,我们殿下不是故意的……”秦柏舟忙拿手指轻轻推开月九幽的剑。 月九幽不会杀他,谁都知道,但她的表现还是让秦柏舟吓了一跳。 “不要再来惹我,没有第三次了。”月九幽转身要走。 “姑娘留步,如果再见,我可否唤你‘幽儿’。”路剑离笑着温柔地说,听到这里秦柏舟是要被吓死了,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月九幽头也没有回,只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能唤我作‘幽儿’。你--没有资格。” “那我就唤你作‘幽儿’!”路剑离想要一意孤行,“我有资格的。” 月九幽根本不想理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道:“如果长得太丑就把脸遮起来,或者找个易容高手,你现在这张不伦不类的脸,看着着实恶心。”说完,几步就不见了人影。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觉得很满意。 “刚才离得那么近了呢,都闻得到身上的酒香了,晚上是喝了酒吗?”路剑离轻轻自言自语。 “她好吓人。”秦柏舟拍着胸脯道。 “星转,把这人给我砍了!居然给我造了张让她觉得恶心的脸。”路剑离轻描淡写道。 “是!” “主人!”? 第71章 落雪城-乐安公主 “公主,公主!公主!公主!”乐安公主的侍女六出在宫里跑得飞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叫着。 “何事?大呼小叫的,规矩呢?”乐安公主也不抬头,仍做着手里的活计,那是一片黑衣的衣角,她正在衣角绣着云纹。 “公主,公主!”六出终于跑到了宇文乐安面前,气都没有理顺就说道:“回来了,回来了!” “谁回来了?”宇文乐安停了手,将衣角拿得远了些,看看金线针脚是否紧密。 “啸郡王回来了。”六出眼里都是笑意,“刚才我替公主送糕到皇上那儿,出门时远远看见十王爷领着啸郡王进宫了!” “可看清了?”宇文乐安手抖得针都拿不稳了,忙问。 “看清了!啸郡王那身量,咱们冽国有几人?还有那雪袍,正是您在他临行前做的那身灰狐狸毛的。” “总算是完完整整回来了。”宇文乐安将心按在胸口,眼泪也滴了下来。 “快别哭了,眼哭肿了就不美了,一会他准来看您。”六出看到她掉眼泪,忙摸了帕子去擦。 宇文乐安是冽国的公主,她静雅婉如,如美玉般温润。总是着一身雪白的衣裙,身姿窈窕。自己生长在雪域,皮肤白到如月光一般,她平时素爱自己的长发,打理得非常好,那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光滑润泽。啸郡王最爱她的长发,曾多次赞美过。 听到这话,她立即起身去换了身衣服,虽然还是白色,但是这一件有些隐隐的牡丹花纹,头上的步摇也换成了钗,因为尉迟啸最不爱听步摇的响声,觉得吵,所以每次见他,宇文乐安都是一支步摇都不戴,手上的镯子也至多一只,不多戴也就不会碰得“铛铛”响了。其实这步摇吵不吵关键得看谁戴,月九幽戴着满头步摇在他周围摇头晃脑,他也不曾觉得吵。 打扮好了,宇文乐安又在房里煮了热水,备了“青枝”,就等他来了再煮给他喝。不知道用过饭没有,想起来,又立即让六出去膳房里去备下他爱吃的小菜和酒。 可是,等了几个时辰也没有等到尉迟啸的人。再让六出去打听时,才知道,他和皇上谈完正事,已经和十王爷出宫回府里去了。宇文乐安很失落,还没有见着呢!不过,很快应该就能见着了。那时,正好做完这新身衣给他,她的手摸上桌面的墨色锦衣。 尉迟啸想着进了一趟宫,还是去瞧瞧宇文乐安,但是十王爷阻止了,他说:“未成婚前不要见了,这是规矩。” 今天尉迟啸走后,宇文定就已经派人送来东西过来,她看到才宽了心。因为宇文定给她送的是制好的成亲礼服,现在就正挂在她的屋内。她睡不着,是高兴得睡不着,等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能让他做自己的驸马,以后便能与他日夜相守了。她伸手摸过这身大红的礼服,有金色丝线绣的凤,这针法是皇上请最好的锈工拿黄金丝线一点点绣上去的,还有一应首饰,都是十王爷让人在烨国制好带回来的,看起来十分华丽,衬得起她的公主身份。 看来他这次是专程为了二人的婚事回来的,乐安想道。 他此次回来,确实正是为了他与这宇文乐安的婚事,此事是无论如何也推不脱了,一来二人年纪也大了,再没有推脱的理由,二来是大事将近,这是一早与冽国皇上宇文定约定好的,要在起事前完成婚事。 虽然,这尉迟啸是作为十王爷的养子身份养在王爷府里,但皇上宇文定是喜欢他的,从小也很看中,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按照皇子的规格给他,皇宫更是进出自如,这在冽国其他郡王可是比不了的。而且,为了他的大业,给予了最大的支持。宇文定没有任何要求,只要求他娶公主这一件。并且说,他将来若成,则女儿是王后;若不成,他为尉迟啸做的这些还是无怨无悔,尉迟啸还是冽国的驸马,冽国永远会护他周全,若那萧越不给活路,他便举国对抗之。 这事儿尉迟啸从小应下了。那时候的他一心只有天下,没有儿女私情,他知道自己将为帝王,这婚事就已是政事,与冽国公主联姻也就是有了冽国作为后盾,与上官家联姻也为成事奠定了基础。而且,这宇文乐安知书识礼,宽厚温雅,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很是适合做将来的王后。 而且对于男人来说,这宇文乐安绝对是美的,无论样貌、还是身段、还是气质,但是他就是爱不起来,甚至谈不上喜欢,乐安对于他来说就是亲人一样,可乐安对他有心他也是知道的。成亲了以后要如何面对她还真是觉得有点尴尬。 至于那上官琬琰更是不用谈了,他与她见过一面,当时还是个孩子,根本谈不上男女之情,娶她倒还可以再等些时日,至少得等她长开,上官大人也真是着急了些。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识得月九幽的时候也才十四岁,月九幽才十二岁,但是怎么就能有那男女之情呢?以至于五年都念念不忘!以至于再见面时就能掏心掏肺地爱着对方,至死不渝。这就是所谓的爱与不爱,与美丑、与年纪都无关。 当他接到十王爷的信时,其实没有拆开看也知道是什么事情,十王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事情,他很怕尉迟啸一到烨国也就再也不回来了。此时得知尉迟啸到了落雪城,就立即和宇文定商量,修书将他唤了回来,也是想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冽国对于尉迟啸这么大的恩惠,且不说作为将来的一国之君必要守约,就是个普通人,这样的恩也当涌泉相报。所以一接到信,他就立即赶了回来,宇文定和十王爷才放下心来。 这本是非常高兴的事,现在对于萧璀也好,尉迟啸也罢,都是非常沉重却又不得不为之的事。 在宫里,没有谈别的事情,就光谈了这一样事,很显然两位父亲全都已经安排好了,他只需换上衣服坐在那里当新郎就好了。他也知道这次肯定是跑不掉,得成了亲才能走。 从宫里回来,又陪十王爷用了饭,还陪着说了半天话,装作哈欠连天才被十王爷放走。 萧璀脸色凝重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凤漓立即去关院子门,宇凰则将他的雪披取下来挂好,递上了一杯茶。二人看他的脸色,什么话也不敢说,也不敢问,都只默默在他身边服伺。这二人自几岁起就与他一起生活在冽国,对他实在太过于了解了。虽说是主仆,但情宜早就胜过主仆了。 “这回去要怎么办啊!”还是萧璀先开了口,他坐到榻边,将腿伸直,任由宇凰帮他脱去靴子,他将脚放在火盆边的皮毛脚垫子上,将杯里的剩下的几滴茶倒在火盆边,发出“呲呲”声。 两人不敢答话,心里也知道,你还能怎么办,你死路一条。 “你们说我是不是死定了……”萧璀接过宇凰的第二杯茶,“你们怎么不说话,她又不在这里。” “主上,就冲你不带她来,估计都死定了,还不要……还不要说回去就多了个王妃……”凤漓先说。凤漓说完,宇凰就马上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不过,要我说,这男人嘛,何况是我们家主上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女人对!她得有这个气度才行,以后……以后回了烨国,还有更多……”宇凰鼓起勇气说道,这勇气来自于她人不在冽国。 “你有本事当着她的面说吗?”凤漓忙问,就见宇凰使劲摇了摇头。 萧璀用手按着太阳穴,长叹一口气:“我感觉你们两个一点忙都帮不上,砍了算了。”他感觉国事都不如这事儿头疼。 “您不会砍我们,我们还是自己先想好回去的说词,我们肯定是说我们两人一点都不知情的,不然,她会砍死我们。”凤漓最是怕月九幽,月九幽只拿眼瞪他,他就得哭。 “你们是这么没有义气的吗?”萧璀将茶杯一扔,又扶额叹气:“快点说说看,有什么法子能让她没有那么恼。” “买点礼物哄哄,女娃儿就爱别人送礼物。”宇凰先说。 “她何时对礼物有过什么欲望?”萧璀摇摇头。 “公主肯定不能跟着去烨国,不然肯定死定了。”凤漓也出主意道。凤漓这个讲得有理,萧璀也是这样想的,即使成了婚,也还是让宇文乐安就待在冽国,带着她还真是不方便,还是等成事了以后再接她。 想着想着,又是一声长叹。临走时月九幽那张冷淡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 睡觉时,他褪去衣物,祼身站在长镜前,肋下的那条疤痕仍显得触目惊心,他想起月九幽为了他醒着取骨,那是需要何等的勇气。而如今自己却要背叛她。他该如何解释,如何面对她。也许,他不用解释,因为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和走的那天一样,选择隐忍。 今天十王爷还带他去看了驸马府,那是皇上为他和公主准备的全新府邸,他们将在那里成亲。十王爷和宇文定费尽了心思,把新府邸修得与烨国的规制一样,他们是真心待他好。 可是这份爱太沉重了。? 第72章 落雪城-对酒赏月 乐安公主与啸郡王的婚事迅速在冽国里传开。虽然萧璀派人悄悄进行了封锁,但是曜国的探子根本都不用打听,就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消息也很快就传回了落雪城。 “殿下,说不说?”秦柏舟把探子传回的消息告诉给路剑离。路剑离表情复杂,开心的是这尉迟啸有了新欢,说不定就放弃月九幽了;但是又怕她因此伤心。 “啊……还是不由我来说的好……”路剑离想了想,让秦柏舟附耳上来。时间还够,多等两天。 几天后,冽国的这桩婚事慢慢在玉尘镇里传开了。 月九幽根本没有出过门,每日就是在院子里练功。有空的时候也教小汜和雀儿。 这天正在院子里练剑,就见门外有吵闹的声音。她好奇地走向前院,看到一行人正往院子里搬东西。小汜正拦着不让他们往里搬。 “什么人?”月九幽问小汜。 “姐,我也不知道啊!说也不说就往里搬东西!我这不正拦着吗?”小汜忙叫道:“别搬了别搬了!你们谁啊!不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吗?” 月九幽也不说话,一脚踢排在最前面的那个箱子上,两个抬箱子的人被她踢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后面的几组人马全都摔倒在地上。 “滚!”月九幽只说了一个字。 “唉唉,怎么都摔倒了,把主人送给九幽姑娘的东西摔坏了,小心你们的小命!”从后面挤进一个穿着雪白宽袍子里的男子从最后面跑上来斥道。 只月九幽双手将剑抱着胸前,看着他道:“昫王没消停两天,这是又开始了?今日又想干什么?” “还不是上次让星转来请您,吓着您府里的人了,这不是让我来陪不是吗?”秦柏舟温柔地像个女子,那声音让小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上次月九幽回到月家,将小汜等人领回家,雀儿吓得好几天都睡不好,是要喝了冥药开的药才也睡下。月家人听到月九幽介绍情况才知道是昫王的人,他们连昫王什么时候进了城都不知道。这踪迹隐藏得可是极好了。月九幽告诉他们,这昫王只带了两人,所以易藏,而且似乎是冲着她来的,目的尚不明确,也让月家人多留意这三人。 “那他是该赔礼,怎么不亲自来磕头?”月九幽抬起下巴,轻蔑地说。 “我来我来,主要是我安排得不当。”秦柏舟说着就要向小汜拜,吓得小汜跳到月九幽身后。 “把这些东西都抬走,赔罪的话,让他自己来。”月九幽说完,又对小汜说:“看着他们都抬走,没有抬走的,在院子里点了。如果再有人来扰我清静,就杀了。” 月九幽头也不回地回了后院。 这昫王,到底是想干什么?看上她了?但是他应是知道自己是萧璀的侍妾,怎么还会动这心思。如若不是看上她了,这一出出的又是为何?还找了个女人来学她的武功用她的武器? 消停了没有几个时辰,刚入夜,月九幽正在院子里喝酒,就见小汜又跑来报告:“昫王亲自来了,见是不见?” 月九幽把酒壶一扔,走去见他。 她看到路剑离站在大门外,没有进来。再走近看,今天穿了身银鼠色袄子,外面还披着深蓝色的雪袍。再往脸上看去,今日没有易容了,而是听她的,拿了个锦制的面罩,遮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眼睛来。 “小汜,怎么不请昫王殿下进来坐?”月九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殿下自己不愿进来,我请了。”小汜忙答道。 “幽儿,不怪他,是我自己不进来的。”路剑离笑了,嘴角上扬,露出雪白的牙。 嗯,笑起来还挺好看嘛,可是为什么要挡了脸? “小汜,替你家主人拿雪披,我们要出去走走。”路剑离吩咐起小汜来了。 小汜居然“哎”一声就听话地去取了。惹得月九幽不禁回头看了小汜一眼。 “我不需要。去哪里?”月九幽说。 路剑离也不说话,把缩在雪披里的手拿了出来,手里有两个酒壶,拿出来给她看了看,又缩回雪披里。 小汜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臂上搭着她的狐狸毛雪披,等他回来,看到两人已经不见了。 “你的人呢?”月九幽与他并排走着,今日没有下雪,天气干冷干冷地,但是月亮出来了,也将街道照得雪亮。 “有幽儿在,还哪里需要旁人,你会救我的是不是?”路剑离笑道,他配合着月九幽的步伐两人走得一样。 “那倒是,和我一道走的人如果被杀了,岂不是显得我没本事。”月九幽笑道。 路剑离听到这话就大笑出了声。这殿下与萧璀很不同,他似乎想笑就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全凭自己的心意,而萧璀在旁人面前,几乎都不曾大笑过。 “你带我去哪里?”月九幽好奇地问。 路剑离没有说话,停了步子,指了指前面一栋建筑,那是一座高塔,不知道是什么作用,比周围建筑都要高,突兀地立在那里。 “赏月。”路剑离领着她上了塔。 果然是个废弃的塔,最上一层的围墙有几处都塌了,屋顶也少了一半,站在那里基本就像是在露天的环境中了。那里有人提前燃了火,摆了两只木凳子。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这么个特别的地方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 “昫王这喝酒赏月的地方还真是特别啊!”月九幽笑道。她接过路剑离递过的酒,这酒壶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将酒壶放在火边再温一温。 “你喜喝温的?”路剑离看她这样做,便问。 “给你温的,我喝那壶。”月九幽朝他伸手要他手里那只壶,路剑离怔了怔递给她,又见她把刚在火边温着的这壶递给了路剑离。 “为何给我温?”路剑离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酒。 “因为怕你递过来的这壶有药。”月九幽冷哼一声。 路剑离刚喝了一口的酒差点喷出来,忙道:“这回没有下药,上回给你的是好药,没有想伤你,只是酒使药性加强了而已。” 路剑离想了想又觉不对:“那你和我换便罢,为何要帮我温?”他心里莫名地开心。 “因为你……看起来……弱,怕你受不了寒酒。再病重,我家主上该怪罪于我了。”月九幽冷淡地答道。 “我哪里弱了,我病都好了,只是没有武功而已。不管为什么,总是为了我好,对不对?”路剑离笑得很开心。 月九幽也不说话,喝着酒,冷风吹着,在火堆旁倒也不觉得冷。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路剑离见她不说话,只喝酒,就替她问了。 “你觉得我有趣。”月九幽帮他答,她想到什么,脸冷下来,心也冷下来。 “幽儿……为何这样认为?”路剑离注意到了她脸色的变化,这样的脸色让他心疼。 “你若喜欢美人,曜国也好,烨国也好,比我好看的多的是;你若是喜欢武功好的美人,虽少些,但也不至于找不着;你是觉得我与旁人不同,有趣罢了。就像你笼里有十只鸟,若有一只颜色不一样,你也一定会多逗那只几次,对不对?”月九幽低下头,拔弄着火堆,淡淡说道。 “幽儿……”路剑离很吃惊,她是这样的看法。 “只是刚好,我既美,又还特别,对吗?”月九幽突然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还有,得不到的,总是最令人心痒难耐,对吗?”月九幽的眼神是含着疼痛的笑意。 “我……”路剑离竟无言以对。 “你是这样,他是这样,男人应该都是这样。”月九幽将酒壶里的酒倒进嘴里,这酒并不算浓烈,恰到好处是她喜欢的程度。 “我并没有这样想。”他终于答道,“是,你很特别,特别到我只见了一眼便陷了进去再也无法走出。我长到这么大从未为任何女人侧目,我现在知道我只没有遇到你而已,所以我并没有拿你和他人相比。” 月九幽没有说话,只拿眼望着,等着他说话。 “我只把你当成你,月九幽,我所识得的那个月九幽。”路剑离有些激动,他不希望她有所误解。 “那消息,是你散的?”月九幽咧嘴笑道。 “嗯。”路剑离点头。 “可痛快?”月九幽笑得更深。 “我知你衷情于他,我无意与他争,但若需要,我便可以不顾一切与他争。”路剑离眼神变了,语气也变了。 “你的一切有什么?”月九幽想到萧璀,红了眼眶。 “他放不下的,我都可以,这便是我与他的不同。”路剑离将头转向月,不想看她流泪。 “说说而已,有何不可。”月九幽没有流下泪来,伤已至髓,已无泪。 “你尽可试试看我是否真的可以。”路剑离抓了她的手,两人谈着话,不觉面前的火堆已经快熄了。 月九幽抽回手,站起身对他说:“昫王,这游戏就到此为止,你再去找个别的更有趣的女人。我的心太小,放不下别人。” 她指着自己的肋下道:“他快死的时候,我取了自己的一根骨换与他,我们这样的羁绊,是一世都解不开了。” 路剑离惊得睁大了双眼,本以为她为自己换血已是极深的羁绊了,没想到,为了萧璀,她还曾献骨,自己看来又是输了一筹。 “既是这样的羁绊,他还能负你,也是个极狠的人了。”路剑离不由地气恼。 “与他无关,是我自己愿意的,他怎么想不重要,我若想以此骨换得他的另眼相看,那也便不是我了。”月有九幽伤心至极。 他也伤了心,但仍挂记着她,问:“你打算怎么办?”他问的是关于萧璀与公主成亲一事。 “我主上这么大的喜事,当然是要去贺一贺了。”月九幽恢复了冷脸,那张杀手的脸。 “以月家人身份过去,怕是进不了城你就会被拦下。”路剑离也恢复了理智。 “我身无长物,那就请昫王帮忙准备贺礼了。”月九幽笑道。? 第73章 落雪城-成亲 月九幽只身一人前往冽国,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知道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来得也太快了,她更在意的不是他成亲而是他背着她成亲,这让她伤心不已。落雪城里其他人不用她说,也都知道她去哪里。 此刻她坐在昫王的马车里,一路上畅通无阻。 冽国比起落雪,在更北处,天气更冷些,她明显感觉到路剑离脸色不如之前。 “昫王大何不必亲自来。”月九幽将自己手里的手炉也扔到他身边。 “好不容易能与你一起出游,我自是要亲自来的。”路剑离觉得自己还好,只要能与她一起,什么病都能好。 “我是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令昫王有所误解?”月九幽本来只想问他拿个曜国的身份而已,没想到昫王非要亲自跟来。 “你说的很清楚,很明白,我也知道,但是我管不住我自己啊!”路剑离无奈道,他将身上的被子又捂了捂,说道:“就算知道你是他的人了,甚至以后你和他成亲了,我也阻止不了我自己的心啊!” “你……你也真的很特别!”月九幽都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该赞他。如果萧璀如他一般洒脱,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 “嗯,你喜欢就好。”路剑离笑着答,真的是不要脸不要皮了。 “你曜国是没有国事要你忙吗?这么闲到处跑?”月九幽好奇地问。 “有是有的,如若他当了帝王,我也去争个王当当,至少能与他比肩才行的,对!”路剑离非常认真的答道,说得好像想当王就能当王一样。 可是,当他们越靠近冽都,月九幽的话就越少,进了都城,干脆就一句也没有了,无论怎么逗她,她也不出声,路剑离也只好默默地陪伴着。 “是……今夜吗?”终于,月九幽开了口。 路剑离默默点点头。他让秦柏舟将车停在一栋宅子前,这宅子一看就是全新修的,非常气派。院墙很高,守卫一定也很多,但是都拦不住她。她并不想扰乱他的婚事,她会等他完成后再去问,只求个死心。 “需要我陪你去吗?”路剑离问。 “你翻得过这墙吗?”月九幽冷笑。 “我可以走大门。”路剑离说的话让她也笑起来。 “你不要出现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问完我就回落雪。”月九幽似乎很冷静,冷静得让路剑离有些担心。 “我的马车就在都城外等你。”路剑离拍拍她的手,就见她掀了帘子出去。 今日的她一身青紫的便服,头发束得好好的,钗着那只可以召唤斥魂的金钗,眼神孤怨。路剑离看着她的背景,走着走着便隐在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星转,你也去,替我守好她。”路剑离对车窗外的颜星转吩咐道。 颜星转立即下了马,步行跟了上去。 “我们在城外等吗?”秦柏舟明知故问。 “那我怎么放得了心。你把车安排在城外等着,我们两人就在这里等看好戏。”路剑离斩钉截铁地回答。 “果然还是忍不住要看好戏。”秦柏舟太了解他的主子了,他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月九幽没有故意隐藏行踪,今天这么大的日子,街面上人太多,太过刻意反而会引起萧璀人马的注意。一路观察着街面上哨位,人群混着的探子,尽量低调地行走在人群中。颜星转费了点力但还是跟上了她。颜星转佩服她,心里放着这么大的事,竟然还能像做个任务,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驸马府。 萧璀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宇凰正在给他换衣,劝道:“主上,这样的脸色怕是皇上和十王爷都要生气了。” 萧璀叹了口气,扭扭僵硬的脖子。 宇凰给他穿好衣,连连赞叹,这身深红的婚服,穿在他身上简直是太合适了,平日从未穿过红色的他让人眼前一亮,可是萧璀连镜子都懒得照一下。他对这样的衣服没有一点兴趣。接着又有礼官过来给他讲这一天的行程,他都懒得听,就让宇凰帮记着,到时提他,等到了迎亲的时候,他便骑了马出去。 天气好像也在贺他们二人,一连好多天都没有下过雨雪了,路面上干干净净地,一点泥水都没有。大街上因为二人的喜事,已经张灯结彩好几天了,边上站满了观礼的人群,啸郡王的盛世容颜那也是在冽国出了名的,无数女子都为他而倾心,如今这婚服一穿更是引得街面上女人连连惊叫。 月九幽站在人群里,看着萧璀的马经过。有风抚过她的发,将她的半张脸遮起来,她站得笔直,右手将胸前的毒牙紧紧握住。 远远的,萧璀似乎看到了一个身着紫衣的身影,可是再当他定睛看时,却又找不到了。他坐在马上,不禁直起身子前后左右地寻找了一番。 “主上,怎么了?”马下的宇凰看他四处张望,忙问道。 “好似看到幽儿。”萧璀坐回马上。 “您肯定看错了,她远在落雪呢!”宇凰不禁也有些紧张,跟着张望起来。他却真的没有看到。 萧璀没有再看,这世上着紫衣的女子又不只她一人,是因为自己太挂记她了。他的手不自觉滑到肋下她的骨处,眼都花了。 月九幽已闪身进了侧道,靠墙边站着,正在做同样的动作,直到迎亲的车马都看不见了,人群都散去了,她才蹲在路边痛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她要一次痛痛快快哭好,将眼泪流干,一会晚上见他时,定不会再掉一颗。 不远处,秦柏舟和路剑离正看着她。 “殿下……要不要……”秦柏舟欲言又止。 只见路剑离摇了摇头。 萧璀一路随着礼官,履行着一位新郎该做的每一样事情,最后跪谢皇上皇后,将他的王妃宇文乐安引上了花桥。 他脸带笑意,心如寒冰。 他侧脸看向宇文乐安,隔着头上红盖头,都能看到她开心又含羞的脸,若是这盖头下是另外一人,那该有多好,他忍不住这样想,心中仍留着刚才看到的那一抹紫色身影。 在堂前,十王爷和十王妃笑得合不拢嘴,这个捡来的儿子他们也是疼的,更何况现在做了驸马爷,所以是何等的开心啊!堂上除了两位新人要走过的红毯,其他地方都站满了人,大家都在等待着这对璧人的出现。 月九幽也在等,她站在驸马府街道对面最高的一座楼的楼檐上,看着花桥向驸马府行进,走得近些的时候,她就闪进阴影里去了。 路剑离与秦柏舟也在等,他们在主街的一家酒楼的二楼,看着刚刚经过的花桥。 “九幽姑娘该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秦柏舟有些担心,他也是见过她杀人的模样的,倘若是个普通女人,自己爱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怎么也得一哭而闹三上吊的,何况是她这么个心性的人。 “应该……不会……”路剑离虽然觉得不会,但被秦柏舟这么一问,也有些心虚。 “应该多带点人才是……”秦柏舟又想。 “这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带多少人都没有用。如果她真的疯起来,不要理我,拼了命也要帮我把她带走。”路剑离对秦柏舟说道,他的武功还是可以的,再加上颜星转,两人要带走月九幽还是应该可以的。他这会儿只恨自己没了武功。 秦柏舟注意到路剑离用了“疯”字,就马上想到那天晚上她拿钗扎烂人脸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要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把人家一国公主给扎烂了,哪里还能跑得掉。也不知道这位昫王那么聪明的脑瓜子有没有想好什么退路。 萧璀领了宇文乐安进门,一直在吹秦的喜乐,让他头痛不已,口中不禁不耐凡地叹了口气。宇文乐安离得近,竟听到了,于是望向他。就见他皱了皱眉,当有人走近时又变成笑脸。 天黑下来,他像个木偶一样被礼官牵着与宇文乐安拜完堂,当把宇文乐安送到房间后,他也不得安宁,随着十王爷在酒桌前一一敬酒,随便喝了几杯。宇凰一直随身跟着,趁人不注意就往他身上泼酒,他便趁机装起醉来倒在宇凰身上。他不胜酒力大家都是知道的,其实只是他心有大事,为了安全从不畅饮,所以在他人面前,总是装醉,那些人也就自然总以为他真的不能喝。现在又装起醉来,也没有人不相信。 公主与驸马的洞房自是没有人敢闹的。宇凰将萧璀送进院子,也没有进院子,就和凤漓在院子门外守了,如今已是不同,他们也是不能随意进出院子了。 萧璀看着房间里的灯亮着,重新站直了身体,又深深叹了口气,这才推门进去。通红的屋子里喜气洋洋,可他一点也喜不起来,肋下那骨莫名痛起来,每呼吸一次都痛,手不禁又捂了上去。 宇文乐安听到他进了门,却站着不动,只能端坐着等。好一会儿,萧璀这才上前,挑开她的盖头。她抬头望向他的脸,却没有看到一丝喜色,于是有些惊慌。 “郡王……”宇文乐安轻唤。 萧璀一直没有说话,一挥手将那灯给扇灭,人也已经坐到宇文乐安的身边,将她推倒在床上。 “郡王……合卺酒……”宇文乐安想起来还有个步骤没有完成。 “不重要,不要出声。”萧璀的声音在她耳边冷冷响起。 正当他的手要解开她的衣衫时,耳边听到一声长啸。 他猛地坐起身来,那是……“斥魂”的叫声!? 第74章 落雪城-绝望 萧璀心里一紧,立即起身。 “有刺客!”他听到有侍卫叫道,忙奔出门去。 他看到院子里,月光下,站着一个女子,穿着单衣,身后有一把长剑,风吹起她的长发,吹起她的衣衫,她的全身上下发散出一股让人无法靠近的阴冷之气,这股气息引动了她身后的剑,虽未出鞘却已自己振动起来。 在萧璀到门口时,侍卫已经冲进院子边射出了手中的箭,跟着冲进院子的宇凰和凤漓还并未认出来人,萧璀只一眼便认出了她。 萧璀听到箭啸声,已然知道他们发了箭,却不见月九幽动身,自己哪里会有箭快,动身已是来不及了,忙大声叫道:“月九幽!闪开!” 宇凰与凤漓这才知道来人竟是月九幽,忙对身边搭箭在射的侍卫叫道:“住手,自己人!” 只见月九幽一直站着未动,她侧了下头躲过第一箭;第二箭划破她的脸飞了过去;同时她伸出左手握住了第三支箭,再一挥手挡开了第四支第五支,此时萧璀已到近前。 他狠狠斥道:“不要命了吗?!” 宇凰与凤漓看到这个情景,已然是明白了,将进了院子的侍卫都带出了院子,交代道:“是自己人,来给主上报军情,不要声张。”众人领了令这才下去。好在其他人都还在大堂里吃酒,并没有其他人进到这个院子,刚才那队也是正好巡逻经过而已。 见月九幽不出声,萧璀沉下声,握住她的肩膀,狠狠再问:“是不要命了吗?” 他已然忘记了自己是在新婚之夜,刚才见她在箭阵里一动不动,吓坏了,他现在只是担心她的安危。隔得近了,才看到她的脸,满脸满眼尽是绝望之色,只觉心中一痛,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神情。 月九幽挣开他的手,轻笑一声,这声轻笑如同来自地狱。她脸上的那道伤痕已经开始往下滴血,看样子割得不浅。 萧璀伸手要替她擦,却被她将头一偏,拿手用力挡开。 “要死,也自不会在今日死,在殿下大喜之日死。”月九幽将手中握的那只箭扔到地上。她的话提醒了他,她唤他作殿下。 “幽儿……我……”他想要辩解,刚才质问的气势早就没了。 “这么好的事,我得来贺一贺。”月九幽接着说,带着寒意。 “等我回去再给你解释……你听话……”萧璀还想上前,却见她退后一步,他不知道她准备做什么。 “不必了,我只是来还一样东西就走。”月九幽一声比一声冷,脸上的悲凉之色一分一分增多。 还未等萧璀回话,只见她将右拳伸到萧璀面前,一松开,一条毒牙项链就挂在了她的手指上,在月光下发着寒光。萧璀注意到了,她的那条仍在她的胸前挂着,那么这条……是他的?! 他下意识摸了把胸口,果然是没有了,又立即想起来刚才换衣之时的事,忙想解释:“幽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不是这样……”他想拿回项链却被月九幽抽回了手,背到身后。 “我在你这驸马府院子外的泥地里看到了它。”月九幽惨笑道,一边用左手取下了自己身上的那条,握在手里,再抬头时眼中滴下的不再是泪而是血泪,血泪流过伤口刺痛着她,整个左边脸已一片模糊。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萧璀惊恐地看着她的脸,双手捧住她的脸,只知道一直摇头。 “原以为是与自己……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却被你如秽物一般丢弃了……”月九幽从胸中发出一阵笑声,那绝美的、带血的笑脸让萧璀傻了眼,只听她绝望地最后说道:“原来……如此低贱啊……就如同我一样!” 她将两条项链合在一起,举到他的脸前,一松手任其落在石板之上,发出轻响,如心碎的声音。 “殿下,属下擅离落雪,死罪等您归来时再领。”月九幽恢复冷竣气息,留下这句便跃上墙头离去。 萧璀上前就要追,被宇凰抱住了双腿:“主上,今夜不能!不能离开啊!” “你放开我!要出事的!”萧璀一脚将宇凰踢翻在地,但宇凰仍翻身过来仍抱着他的腿不放,“凤漓去追了!已去追了!” 萧璀知道宇凰说得对,今夜是如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这个院子的,否则,明天整个皇家的脸都要被丢尽了,他不能离开。凤漓已去追了,凤漓是比自己更快更熟悉追踪的,比自己去更有用。 “凤漓去了……一定能找到她,一定得找到她。”他喃喃说道。 “一定能找到的,您快回房间去,趁没有人发现。”宇凰跪求道。 萧璀走得有些踉跄,刚才的一幕不过一瞬,却如已过了千年,又如同做梦一样。他多么希望这就是梦,梦醒时,他没有来冽国,没有来做这什么驸马,月九幽仍合衣躺在他身边,伸手便能触到,侧身就能搂住,转头就能吻上。 手中握着的两条项链冰冷冰冷,如同她的心一般冷。 回身时,他看到宇文乐安正倚着门,刚才那一幕,不知她看到了多少,不过他并不在意。 萧璀走到房门间,宇文乐安侧身把他让了进来,不安地站在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扇窗子半开着,洒进来一点如水的月光。 萧璀站在窗前,身体都快站不直了,他扶着桌角,坐到椅子上,桌前摆了火架,火架本因要休息而盖了起来,只留点余温,他将火重新燃了起来。火光照亮了屋子。 他抬头看向宇文乐安,见她一脸慌乱,却也能站定在那里,保持平常的仪态。一个从未出过宫的公主,自然是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种事,还是在自己的新婚之夜,没有哭闹已然是得体了。 “你都看到了?”萧璀问。 宇文乐安点点头。 “那你知道她是何人吗?”萧璀又问。 “她就是那幽儿,我曾听你梦中唤过她的名字。”宇文乐安含着泪道。 萧璀想起,曾有日和宇文定喝完酒又去看她,在她院子外的榻上睡了会儿,想必是那个时候。 “她是我最钟爱的人。”萧璀干脆直说了。 宇文乐安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只能点点头,自己无论怎样都走不进他的心,就是因为这幽儿。 她鼓足勇气,对萧璀说:“郡王若是不想娶我,我明日便去与父皇说,我会说是我的原因。今日之事我谁也不会说。” 萧璀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还是感到有些意外。他凄凄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必须成亲吗?” 宇文乐安想了想便明白了,他并不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她定了定心问:“如若你我二人必须成亲,那郡王现在要怎么办?” “你现知我心里没有你,和我成亲着实委屈你了。你若不愿明日便去与皇上说明,是我不对。”萧璀答道,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若愿呢?”宇文乐安追问。 “你若愿,我也会待你好,待我大事成,你便是烨国的王后,这个位置任谁都夺不走,是我应下的。”萧璀答,他答得很快,因是心里所想,“但……” “但我不能要求你爱我,对吗?”宇文乐安眼里的泪蓄在眼眶,她想忍住不让它掉落下来。 “我的心不由我,由她。”萧璀想到月九幽,只觉心痛。 萧璀站起身,开始解身上的衣衫,宇文乐安退后一步。萧璀摇摇头表示不是想与她那样。只见他褪去上衣,将身上的两处伤痕展示给她看。 宇文乐安惊愕地睁大了眼:“这是……何时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都未收到消息。” 萧璀摇摇头道:“几个月前的事了。我这里碎了两根骨,为了救我的命,她醒着取了一根自己的骨给我换上,就安在这里!”萧璀眼底也流下泪来,他用力指着自己的肋下的伤痕。 宇文乐安终于明白了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的了。 “好。就如此!她做你的爱人,我做你的王后。我会像护着你一样护着她,因为没有她,就没有你了。我这一世,永不和她争。”她果断地答道。她何尝不是与他一样,心不由自己。如若退了婚,再嫁与他人,她又如何爱得起他人来,还不如现在这样,守着他的承诺,做他的王后,也便是一家人,也便是日日可见到了。 萧璀松了一口气,拉过她的手,说道:“乐安,多谢你!” 宇文乐安抹掉眼泪,朝他笑笑。 “我今晚……”萧璀不知如何面对这尴尬的局面。 “郡王不用说了,我明白。”她默默走回床边,抱了床被子放在榻上,然后放下床边的帷帐自己躺了进去。 萧璀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若是换个不明事理,刁蛮任性的公主,他只怕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才能解决,现在都不存在了。她实在是太懂事了,懂事到让人心疼,所以承诺她的一定要做到,希望她承诺他的,也一样可以做到。 他一夜在火边坐到天明,他一动,宇文乐安便起了身,想来也是一夜未眠。她在屏后换了常服,又取了萧璀的常服过来亲自动手帮他换。 “让宇凰来就可以了,用不着你亲自动手。”萧璀他看乐安的眼神也温柔起来。 “我可以做的。”乐安轻轻答,她手很轻,就像怕弄疼他一样,她一边帮他换衣,一边问:“今日就走吗?” “三日后走。”萧璀答,三日回门,如果今日走了,她的脸面也是没有了。而且事以至此,一日与三日已然都没有关系了,如何与她解释都还没有想好,让她冷静几日可能还会好一点。 乐安感激地看着他,他能为她着想就已经很好了。 出门时,凤漓已跪在门外,萧璀脸色一变。 果然就听他说:“主上,没有追上。” 她若不想让人追上,确多的是办法,也不能怪凤漓。 “三日后回落雪城,你们准备一下。”萧璀说。 “主上,她不是一个人。”凤漓待公主离开后,附在萧璀耳边道。 “带了月家人来?”萧璀问。 “不是月家人,我到府外就快追上了,结果来了一人阻拦于我,所以才没有追上,那人我似乎在曜国的……昫王府见过。”凤漓答道。 “难怪她进了城我都不知道,原来是用了曜国的身份。”萧璀方才还在想她是如何进得了冽国的。这昫王想来就是冲月九幽来的,平白无故还多出个情敌来。若是在平日,萧璀定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真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让他趁虚而入。 他不由得皱了眉。? 第75章 落雪城-遇刺 月九幽跃下墙头,快速地朝城外奔去,她脚下如风,身后的颜星转需得拼全力使轻功才能勉强跟上。刚才颜星转就在屋顶观察着,看到箭出她也不动也是吓得不轻,准备下去时才见她开始躲,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奔着,凤漓也追了出来,秦柏舟这时出现在道前,他拦住了凤漓,两人武功不相上下,秦柏舟似乎略胜一筹,没过几招秦柏舟便扔下凤漓跑了,凤漓也失去了月九幽的踪迹,他找寻了一夜,也没有找到。 当月九幽踏上马车时,那情景还是让路剑离吓了一跳。 “这怎么还受了伤?他竟还出手伤你?”路剑离惊呼出口。 月九幽摇摇头,整个人瘫软在车里的榻上,虚弱地说道:“走,回落雪。” 颜星转跟上来早就先赶车,秦柏舟一会才追上。 路剑离找出帕子帮她擦脸,这伤伤在左脸的颧骨,好在箭锋利速度又快,所以并没有皮肉翻开,只有一条细长的伤口,流了些血。他细细就着手炉里的热水轻轻擦去脸上的血污,还有泪痕,将那伤口露了出来。 他翻开月九幽的行李,找到那只紫色的罐罐,月九幽曾给他说过,这是一位叫半烟的女医士帮她配的伤膏,紫罐罐是用在新伤上,蓝罐罐是用在旧伤上。 “用了这个就不会留下疤痕了!这在身上便也罢了,这回还上了脸,也就是仗着你美,多一条疤也是美,对!”路剑离一边搽药一边碎碎念,他想起她的肩伤,那次可是比这个重多了的,不知留下了什么样的疤痕,他想问却知道不能问。 月九幽默默地任他擦脸、搽药,一声不吭。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并不知道,他坐在马车里,谁让他没有武功,只见她进了院子便退到车里来了,不用想便也知道发现了什么。他又将被子盖到她身上,用手抬头她的头,把自己靠的枕头枕在她颈下,看她闭着眼,也不知是睡着了没有,再听听已然不是那个睡觉都打开着耳朵的人发出的声音,此刻她的呼吸沉沉地。 月九幽真的睡着了,她总是有用不完的精神,哪怕是七天七夜不睡都不会觉得累,但今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似乎那一瞬就用光了自己所有的精力。 路剑离对车帘外的颜星转说:“星转,赶慢点,不急了,让她睡会儿。”又赶了一会儿,看到有一片林子,干脆让两人把车赶进林子里,在车边生了火坐下来休息,让月九幽一人在车上好好睡会。 颜星转不善言辞,他就听秦柏舟绘声绘色的讲述院子里的事情,也是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殿下,我看这是个好机会。”秦柏舟讲完,朝路剑离眨眨眼。 “唉……我怕是这一世都没有机会罗!但是我也不要求她爱我啊,我就追着她爱着她就好了。”路剑离很想得开。 “殿下,我的堂堂昫王殿下,您能不能有点出息,争一争嘛,争不到再说。”秦柏舟怒其不争,用树枝狠狠拍打着燃着的大木头,溅起一片火星子,差点引燃了颜星转的袍子。 “主人,我也觉得这人留不得了,越没大没小了。我给杀了!”颜星转跳起来拍掉身上的火星子,就要拔剑。 月九幽睡得很香,一直睡到第二日快到辰时才醒来。醒来就见马车未动,而路剑离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凑在她的脸前。她也不躲,就伸了个懒腰,问:“什么时辰了?” 路剑离坐直了身子,回答她:“快到辰时了。” “睡了这么久?好久没有真正睡着过了。”月九幽揉揉睡到有些酸痛的腰 “这是……放下啦?睡得这么香。”路剑离试探着问,“可把我累死了,为了不打扰你,我们三人在外面坐了一夜。”他说着,就翻身躺在她身边,侧脸看着她。 “放下了。”月九幽道。 “放下便好,可以折磨他,折磨我,就是别折磨自己。”路剑离笑道。 “你那紫罐罐里的药,真的有用吗?”路剑离又起身,凑到她脸前,细细看着她的伤,过了这些个时辰,已经开始愈合了。他伸出一个手指想轻点一点那条伤,可又怕她疼,就缩了回来。 “管他呢!”月九幽也起身,他没有躲得急,就见她的脸擦过他的鼻尖。他忙捂住自己的面罩。 然后就见听月九幽笑了一声:“殿下,我若想看你的脸,你觉得是你能拦得住我,还是他们二人能拦得住我?”月九幽将脸转向他,又说:“我没有什么兴趣知道。” 路剑离尴尬地笑笑。 一路往落雪城走,月九幽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了,如往常一样冷酷无情,一有时间就欺负秦柏舟。与路剑离在一起,也越来越自然,比起秦柏舟的没大没小,这月九幽才是真的没大没小,她可是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国王子看待过。 天气越来越好,路剑离的脸色也越来越好,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在她身边的原因。 几人不紧不慢地赶路,这日路过一个镇子,就想进去置办些东西。镇子不大,倒也五脏俱全,秦柏舟馋虫上来,就提议去酒楼吃点好的。月九幽同意,她无肉不欢,就想吃肉。路剑离与颜星转对于吃的没有什么要求,但看到二人很是兴奋的样子,也就同意了。 进了酒楼了,要了菜,要了酒,要了茶。月九幽选的位置,她习惯性地选择了一个好退又可观全局的位置。 “我说九幽姑娘,您也太过于谨慎了,你的主上又不在,我们又没有得罪人,哪里需要这样的位置,还是找个靠里的,暖和的位置好了。”秦柏舟以为她有点大惊小怪了。 “你主子有你这么个下属,多死几回也就不奇怪了。他好歹是个王!觊觎他的人你不知道而已。”月九幽看了看四周,没有坚持,反而是又选了一个很靠近里面的位置。这下三人都有些不明白了,但也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酒菜上来,老板还送了两个清淡小菜,说是新菜品,特地让客人尝尝的,月九幽光想吃酱牛肉、酱猪耳,看到那小菜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路剑离想吃吃看。刚伸出筷子,就被月九幽拦住了,朝他摇摇头。另外三人也都停了手。 就见月九幽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将酒菜茶都挨个试了一遍,冷笑一声。 “你如今还是药身毒身吗?”月九幽轻轻问。 路剑离似乎明白过来,端起杯子假装喝茶,说“已经不是了。” 月九幽冲三人抬了抬眉,那两人也假装喝酒吃菜,又见月九幽先倒在桌上,三人也会意,学着她的样子东倒西歪地倒在桌上。 “带走先关起来!现在大白天的,太显眼。”说话的人是店主,他低声对一个小二说。接着就有人,将他们以醉酒为由抬了起来,带进了酒楼的一间房间,捆了手脚。 等他们走后,四人醒了过来。 “你说说你们,你家主人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能不多死几回吗?”月九幽教训道。 “这些什么人啊?”秦柏舟问。 “进镇子我们就有人跟,你们不知道?进酒楼进来了三拨会武功却没有佩剑的人,你们不知道?所有出口都坐了人,最好的位置却空着,你们不知道?” 那三人都冲她摇摇头。月九幽惊叹他们行走江湖的本事,没有死真的是天下无敌了。 “那我们杀出去好了,为什么要装中招?”颜星转问。 “因为有趣啊!”月九幽和路剑离同时答道。 这下轮到秦柏舟嫌弃他们了,这两人都什么人啊! “不装怎么知道我们中谁是目标?来人是谁?我试出他们用的是迷药,就是不想让我们死,当然要试探一下了,如果是下的剧毒要人命,那我会像星转说的那样,直接杀出去了。”月九幽和路剑离相视一笑,她抬起手试了试绳子,颜星转也马上试了试,点点头,应该是不费力气啊! “他们既然来了那么多人,如果硬拼,我们怕是也很难全身而退,如果我们装作中招,他们会放松警惕,应该不会让那么人留在这里了。”路剑离也说道。 天黑时,有两人进了屋子,就是店主跟小二。 “老板,现在怎么办?”这个留下,其他人杀了。那店主拿出一张画像,对照了一下指着路剑离说道。 那小二还没有应声,脖子上就被顶上了剑。月九幽已经无声无息站到了他的身边。 “不要动。”她轻声道。 颜星转也脱了身,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了一些,往下看去,店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大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守卫,果然像路剑离说的一样,他们大意了,没有留多少人。她闪身出去,一瞬就解决了那两人。 再回到屋里,就见店主和小二跪在路剑离身前。 “谁让你们来的?”路剑离问。 刚才已被月九幽封了穴道,月九幽拿走了他们衣领里的毒药。两人仍不说,月九幽叹了口气:“今日吃了肉,高兴,本不想杀人,你偏要自己撞上来,那我就成全你了。”说完走到小二身后,拿剑慢慢抹着他的脖子,切割到血管时,那血就朝左喷出,喷了店主一脸,再切到喉咙时,发出可怕的喘息声,不一会儿,那小二便不动了。 她脸上浮现出杀人的快感,当抬头看时,见路剑离脸上也有相似的笑容,他竟不害怕自己如此残忍地杀人过程。 那店主吓得尿了裤子,忙说,他们是职业的杀手,被人雇佣而来,至于主家是谁他们并不知道,只知道目标人物是路剑离。 “你们这一批多少人?其他人在哪里?”月九幽问。 “门外有两人,其他还有六人,不知道在哪里,但明天会来这里会合分钱。”那人答了,还没有等她救饶,就让月九幽一剑杀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没有得罪人?”月九幽冷笑着看着三人。 “我们要等到明天他们来吗?看能不能知道是谁主使?”颜星转问。 “他们是杀手,不是谁的人,问不到的,我会解决那六个人,现在走!”月九幽答,路剑离点点头起身就走。 颜星转与秦柏舟看月九幽也上了马车,很是奇怪,道:“九幽姑娘不是要明天解决这六人吗?现在又与我们一同出发?” “你们的脑子当然想不到我是怎么解决的。”月九幽不想和智商不够的人讲话,倒是路剑离似乎知道她是怎么能做到的。 “想到什么人没有?”马车上,月九幽问路剑离。 路剑离摇了摇头,月九幽则冲他点点头道:“想到了,只是不想与我说,对!” “说了也是扰了你,还不如不说。”路剑离温柔地笑道。 月九幽也不再问,无论在哪个国家做王,做王子,总是逃不过这一出戏。 “秦柏舟,不要再停车,直接走官道回落雪。”月九幽不再问,她交待赶车的秦柏舟说。 “幽儿,多谢你,如果不是你,今天就死在这里了。”路剑离想要拉她的手,但她只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殿下客气了,没想到我这雕虫小技也能入得了您的眼。以您的过人智慧,没有我一样死不到这儿。”月九幽知道,他就是想在月九幽面前示弱,引起她的注意,因为萧璀肯定是与他完全不同的一种人,不可能在月九幽面前示弱。 “幽儿,你也太过聪明了。”路剑离摇头叹气,“你以后不要唤我殿下可好,唤我离,剑离,路剑离都好。” “还是殿下比较好。”月九幽果断地拒绝了。? 第76章 落雪城-回城 萧璀没有一夜能入眠,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天,第四天一早,他便要启程回落雪。他已经与宇文乐安表明意思,在完成大事之前,是不会带上她的,让她在冽国等他的消息,大事一成就会派人来接她去烨国。宇文乐安虽不舍,但她知道,自己跟着他便是他的负担,她不能做那个负担。 萧璀归心似箭,他担心着月九幽,担心着她的伤,还担心着昫王这个存在。凤漓和宇凰一路也是无语,这回去是个什么情景,他们不敢想象,只得默默跟着萧璀。他并没有想好什么说辞,什么对策,月九幽对于他来说,不可控。 月九幽只比萧璀早了三日回玉尘镇。一回到宅子里也没有与任何人说过一句话,进院子就将自己关了起来,不见任何人,月冷河外出任务回了落雪也一直没有见到她的人。月冷沙给月冷河说了萧璀回冽国的事,引得月冷河一阵叹息,不知如何是好。 昫王每日来探她回,她也从未见。昫王便每日都送新酒来给她。酒倒是收了,而且也喝了,喝得整个院子都是酒香。 昫王这一天跑好几趟,又与冥药相熟,一待就是几个时辰,他也不客气。但是每次他也不空手,都是好酒好茶好菜,惹得众人很是喜欢他,特别是雀儿。他每次来都会单独给雀儿买些女孩子爱的东西,颜色鲜艳的衣裙啊,蜜饯啊,还有小巧又不奢华的首饰,总之每次都变着花样。 这日昫王和冥药聊到入夜,准备离去,临走前,还想去她院子门口看一眼。冥药便陪他过去,顺便一会送他出门。小汜跟在他身后,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昫王很是熟悉,却又不识得,每次见他,都会多看几眼,却又分辨不出。昫王看他也像是极为相熟的样子,吩咐他做这做那,他也心甘情愿。 “昫王,你不能再送酒了,再送就要把她淹在酒里了。”冥药与路剑离站在院子门口,看着紧闭的院门,闻着隐隐飘出的酒香,都很是担心。 “那明日送些更淡的来。还送些肉来,她爱吃肉,吃肉心情会好点。”路剑离死不悔改。他原以为月九幽是真放下了,明明在路上都跟没事人一样了,可回到这里,竟每天都想醉死。 “不必昫王费心,我虽比不得昫王这般富贵,但酒还是管得起的。”不知何时萧璀来到了他们的背后,直到他的声音传来,二人才回头看他。萧璀看到他遮着脸却不知为何,不过他也不想知道。 “尉迟公子回来了。”路剑离也不理会他,朝他欠了欠身。 “宇凰帮我送昫王出去,还有,这宅子姓尉迟,以后外人不要再放进来了。”说完就推门进了院子,随手将院门又带上。 “你家主上真小气唉!”路剑离转身就走,他对宇凰说,“一会看他进去了还有没有这么霸气。” 宇凰忙回道:“殿下就别添乱了,还嫌我们不够乱吗?”宇凰将他送到门口,又见他的人在门口迎了他,这才回来,院子里众人已经纷纷消失不见。 萧璀心情复杂地推开月九幽的院门,见院子里、屋里一盏灯都没有。要不是有些月光,都没有发现她人在哪里。 此刻她正半躺在院墙之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举着酒壶灌酒,只穿着件白色单衣。能看见月下她的侧脸,似带着些笑意。虽饮得醉了,但耳朵还是习惯性的张着,她听到有人进了院子。 “殿下又来做什么?酒还没有喝完,明日再来。”月九幽懒懒说道,将手里空的酒壶喝干,就想下墙再拿酒,没想到一翻身就失了重,整个人跌落下来,她也不慌,院墙可高着呢,有时间转身站起来。正当她想用内力转身时,就见一个黑影飞过来,将她稳稳接在怀中。 她眯着满是醉意的双眼,望向那人,原是她的主上。她笑笑:“还在做着梦呢?梦到我家主上了……那让我再睡一会儿,再梦一会儿。”她说着,就伸出双手揽了萧璀的脖子,钻进他怀里。萧璀见她脸上飞霞,满身酒气,已不知道喝了多少,已然是醉了。 萧璀心疼不已,将她紧紧抱了,向房间走去。可像是真的睡着了,她乖乖在他怀里没有乱动。萧璀将她轻放在床上却将她放醒了过来,她扭动了下身体,伸手捧住他的脸,喃喃道:“这是什么梦,还不醒?为什么要让我一直……一直看到这个人?”萧璀心一振,看她眼神都暗淡下来,悲情之色尽染眼中。 “幽儿……”他轻轻唤道:“是我,我回来了……”他紧握住她的手,唇贴上她的唇,温柔地亲吻着她。月九幽突然有了这种真实感,才知道自己不是做梦,她双眼一凛,一把将他推开,坐了起来,酒已然是醒了大半。 “幽儿……”萧璀想上前,就见她极速拔出床头的剑,直指向他。 “出去!”她清晰地说。她第一次对他没有如此不敬,也是第一次拔剑对向他。 萧璀显然对她这个行为不可置信,忙说:“幽儿,你喝醉了,是我啊!”他一开始以为她把自己当成了旁的人,例如昫王之类的,才会有拔剑相向的举动。 “说的就是你,祤王殿下。”月九幽话中还带醉意,手中的剑仍没有放下。 看来,确喝得有些多了。 萧璀知她不会伤他,便推开剑,坐到她的身边。 “饮得太多了。”萧璀见她用手抚着头。 月九幽也不理他,盘腿坐下,用内力驱散酒气,片刻就已调理好,人也清醒了。 “现在不多了。这么晚,主上请回。”月九幽又道,声音已然如常。 “幽儿,还在恼我吗?”他放下身段,靠近她,将她搂进怀里,柔情似水道。 “恼你?你可在意?”月九幽声音又降了降。 “自然在意!”萧璀将她揽得更紧。 “是在意我这脸有没有花,以后是否还可用?”月九幽笑起来,从他怀里挣出,指了指自己的脸,脸上伤已全好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我没有这样想。”萧璀狠狠地、用力地说。 “你走,从那日起,我与你就再无瓜葛,你做主上也好,王上也罢,驸马都好,都与我再无任何关系。现在我只是个普通的月家死卫,保护你只是我的任务之一。”月九幽盯着他的眼睛,眼里没有一丝爱意,看他就如同看普通人一样阴冷。 “幽儿,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你不同,你与他们不同。”萧璀想将脸凑上前,被月九幽伸手挡住。 “主上,我不会……再让你碰我了,你明白吗?”月九幽眼里什么都看不到了。 “幽儿,我与乐安公主并没有……”萧璀听到这话,有些急了。 “除非你觉得我卑贱到已没有任何的尊严。”月九幽不想知道他们的关系如何,这并不关她的事。 萧璀呼吸都促了起来:“我从未这样想过。” “他说得对,若你真爱我,又怎么在没有给我任何名分时就要了我,哪怕是个侍妾的名分。但凡有点爱,都会怜惜。”月九幽自嘲地笑着,“你是本就觉得我是你的附属品,我不配有任何想法,你让当我刀,我便是刀,你让我当女人,我便是那种女人。对吗?” 萧璀使劲摇头否认:“是我不对,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但我从不曾想过要伤你。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难道不清楚吗?” “清楚,清楚得狠,”月九幽凄凄笑着,“从未如此清楚过。” 萧璀用力握着她的手,心里的痛又说不出来,他从怀里拿出那两条项链,拉住她的手,要把她的那条塞到她手里。 她没有接,指着这项链道:“你想要的那种女人,义父一定在帮你准备了,你再耐心等等,她就会长大来到你身边,你这一套蛊惑人心的伎俩,尽可以再用一遍,百试百灵。”月九幽冽嘴一笑,眼中尽是不屑。 萧璀的手从她肩头滑落,心也被重重地碾碎。 “没想到,你眼的中我,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是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是吗?”他幽幽说,他的手抵向换骨之处,又问:“我既是这样的人,那你换骨,可还值得?” 月九幽笑而不答。 他也不想听她回答,起身跌跌撞撞地出了她的房门,手中握着的那两条项链。 确如她所说,他是做错了,无疑给这个女子带来了深深的伤害。哪怕是现在给她名分,她这样的气性,也是定不会接受了。自己只以为和她真心相爱着,所以这些事都成了理所当然,竟没有考虑到她的处境,这次的成亲,最终压垮了她。 月九幽唯一没说对的是,他是真心爱她,并没有想玩弄她的人心。 “幽儿,你再耐心等等,等我成事,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那时的我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也能掌控别人的人生,到时你会明白我的心意。”他将那项链紧紧握在手中,毒牙直扎进他肉里,他都没有感觉到。在迦林山地的一切都如昨日历历在目,他不信,这么深的羁绊能让她一句话就会撇得干干净净。? 第77章 落雪城-吃醋 月九幽第二天如常起床,练剑,也出了院门,像没事人一样。既然是死卫,要守护主子,那就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倒是萧璀,换成他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一天没有出来,也没有人敢问,反正家里的氛围是很诡异的,人人都感觉到了。 直到傍晚时分,萧璀才出了院子,唤宇凰给他更衣。他先是挑了黑的,又挑了件宝蓝的,就问宇凰:“今日……呃……幽儿穿的什么颜色?” “九幽姑娘今天穿的是暗红的便行服。”宇凰忙答。 他最终还是挑了黑色的换上,又问:“人呢?” “谁?”宇凰问。 “你说还有谁?!”萧璀急了。 “晚饭后……那个……”宇凰其实知道他问是月九幽,但是他不敢答。 “说!”萧璀已预感不妙。 “晚饭后昫王来见了,我听您的没有请他进来,结果……九幽姑娘就出去见他了。”宇凰系带的手都抖了,这两人他都吃罪不起。 “晚饭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萧璀已然是怒了。 “还……没有……”宇凰犹犹豫豫道。 萧璀一甩袖子,就要出门去,一想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又回身问:“去了哪里知道吗?” 宇凰跪在那里忙摇摇头。 “住哪里可知道?”萧璀抬起头长叹一口气,又问。 “小汜估计知道。”宇凰轻声道。 萧璀走出院子就大声叫“小汜”,把小汜吓一跳,萧璀很少叫他。 “主上,您找我?” “你姐呢?” “出……出去了。”小汜觉得萧璀的火气已经写到了脸上。 “去了哪里可知道?” “不知道。但我知道昫王住在哪里!”小汜跟他们在一起久了,已然知道他们的想法。 “带路!”萧璀斩钉截铁地说道。 果然,昫王住的宅子里是没有人。这两人这么久时间是去了哪里?萧璀怒火中烧,就往自己的宅子走,没想到居然在主道上遇到了二人。 这二人并排走在一起,并没有靠得很近。昫王手里拿着好几包东西,小指上还各勾了两壶酒。月九幽本来手上什么也没有拿,看到昫王走得歪歪扭扭,就接过他手里的酒壶,一手各提了两只。 这些都被远处的萧璀看在眼里,眼里的火都要燃起来。他和小汜本来站在侧道,现在走出去几步,挺直身体站着在他们正对面。 “姐!”小汜在他身后叫月九幽,专心走路地两人这才看到了萧璀。路剑离故易和月九幽越走越近,两人几乎都快靠在一起了。 “滚开点。”月九幽斥道。 “你看看,闻到酸味没有?”路剑离嘻嘻笑着问。 “管好你自己。”月九幽又骂。 这本是寻常的对话,可以在萧璀眼里可不是这样。月九幽站在他身边时总是后一步,很少与他并排。现在看来,这昫王还要在她身后一点,还帮她拿东西。 他也不动,就等二人走近,二人又故意气他似的,走得非常慢,好容易走到了跟前。 月九幽向他行属下向他行的礼,叫道:“主上。”并且没有上前,而是保持了规矩的距离。 昫王也没有理他,对小汜叫道:“小汜,你来得正好!唉呀!累死我了,帮你家姐姐拿回去。”说着,就把手上那一堆东西放到小汜手中,小汜忙接了。 “小汜,还给他。”萧璀冷冷道,“还有你手上的。”说完,还指了指月九幽手上的酒。 “这是……”月九幽想辩解,但把话吞了回去。 “小汜!”萧璀重重地叫道。吓得小汜赶紧把那一堆东西又放回到昫王手里。他可从来没有看到萧璀发这么大的火。 “主上,这是……”月九幽又想说,却被昫王摇头制止了。 “你们两个,回去!”萧璀不由分说地对月九幽和小汜说。 “回回,这些我明日给你送来。”昫王就表现地大度、温柔得多。 小汜忙拉了月九幽往家里走。 路剑离越过萧璀就走,萧璀伸手拦住他,他记得路剑离已经没有武功了。 “你要在这里谈也可以。”路剑离说。 萧璀缩回了手,跟着路剑离走到上次两人赏月的破楼里。 “那日,你回了冽国,我与她在这里喝酒赏月,她喜欢这里。”路剑离站在没有破损的围墙边,一点也不害怕。 “昫王为何在烨国?身子都还没有好全。”萧璀比他高了半个头,略抬头都得斜眼看他了。 “自然是来找幽儿的。”昫王一想到月九幽,就会温暖地笑着。萧璀听他唤她作“幽儿”,月九幽从不让旁人唤她幽儿,再亲密的哥哥都是叫小幽、九幽。 “你为何对别人的侍妾,如此感兴趣?”萧璀不屑一顾地问。 “侍妾?你说得出这两个字,便就配不上她这根骨。”昫王指着他的肋下说道,“更何况,她在你这里,连侍妾的名分都没有。”昫王咬牙道。 “你……”萧璀无力反驳。 “我无意与你争,我只想对她好。”昫王面向萧璀盯着他的眼睛,不畏惧。 “我自会对她好,用不着你。” “祤王殿下说这话,不可笑?” “总之,她是我的人,永远都是,你死了这条心。” “祤王殿下,她不是谁的人,她是月九幽,世间独一无二的月九幽。这便是你不懂的地方,你觉得识她多年,她又为你献骨,就认为她是你的人,而且会永远是你的人。” 萧璀忽然觉得心中一凛,昨日,月九幽确实也是这个意思。 “她在我心里就只是她而已,她美我也爱,她丑我也爱,她骂我我也爱,她杀我我也爱,连她心里的恶魂我都爱。你可以吗?”昫王想起那晚,她毫不犹豫地杀他,他却一点也恨不起来。 萧璀再一次无法接上这话。 “如果让你拿你的江山来换她,你可以吗?这世间,一定有很多让你能舍弃她的东西!而我却没有。”昫王也是帝王之人,他懂得萧璀心里的取舍,这便是他一定会伤她的原因。 “如果我拿我的江山跟你换她,你愿意舍弃她吗?”昫王上前一步,脸几乎贴着他的脸了,“你不必现在回答我,你可以慢慢回去想,我这个条件一直有效。” “可她的心里不会有你。”萧璀已经觉得自己输了。 “那是她的事。至少我不会像你,既要她爱你,还要她献骨,更要她承受你爱别人的苦。”昫王想到月九幽所受的苦,就感觉自己一定要争取一次,“你对她,太过残忍了。” 听到这里,萧璀已经崩溃,昫王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在捥他的心,每一句都让他无可反驳。 “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在她身边,除了让她爱我,其他你不能给的,我都可以给她。只有两件事你可以阻止我,一是她做了你的王后,你身边再无别的女子;第二就是你杀了我。但我想你不会杀我,我便也是你那舍弃不下的东西之一。”昫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那就……请便。” 两人对视良久,才各自己回去。 萧璀回到家里,心情很糟糕,他看到院子里的月九幽又冷脸对着自己,不由得火又上来。 “跟我过来。”他走到她身边,压着火,看着她的冷脸,说。 月九幽也不答,就默默跟着他到了他住的院子。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萧璀站在廊下,而月九幽则站在走廊的台阶下,一副听令的模样,也不上前。 本是想温柔相对的萧璀,因为生气,一开口又是:“你说以后你就是月家的一个普通死卫,那为何你主子还在家里,你却出门去了?你可还记得你主子是谁?可是那昫王?” “属下在出门时已问过宇凰您是否要出门,他说您还在睡着。我为以防万一,也通知了月冷河我要出去的事,让他守在院子里。”月九幽确是这么做的,无论如何,她不会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而且,今日是我去找他……”月九幽并不觉得他的醋吃得有什么道理,她去找他是因为要他帮雀儿做了想要的衣服,她是去拿这些衣服的。 “你何时有权利指挥起旁人来了?”萧璀听到她还在为昫王说话,就冷笑着打断她:“之前独自离开落雪我都还没有罚你。” 月九幽听到这里,也是冷笑起来:“那请主上责罚。” “你以为我不敢罚你?”萧璀看到她的态度,更加生气。 “请主上责罚。”她仍是这么说。 “月九幽!不听命令,私自离开,罚你在廊前跪够十二个时辰,知道自己错了方起来!”萧璀大声吼道,吼得整座宅子的人都听得到了。 “是。”月九幽抬起下巴看向他,又是一笑,掀起衣摆就重重地跪在了廊前,跪得笔直笔直。 萧璀心里差点吐血,他推门进了房间,重重地关上门,一个在屋里一人在屋外,各自伤神。 萧璀在灯下看书,眼睛却看向屋外,他气还没有消,但又舍不得罚她。他觉得以她功夫,跪一阵子应该没事的,但是从屋里看不到外面。外面的月九幽却能看到他的身影。 过了二个时辰,萧璀都有些乏了,他对宇凰说:“让她起来去睡!” 宇凰松了口气,忙开门出去,对月九幽说了这话,不一会儿就哭丧着脸回了里屋,对萧璀说:“她说,主上说的时辰还未到,而且她还没有想明白错在哪里。” “那就跪着!”萧璀生气地把手里书扔出去,把茶杯也扔了出去。 月九幽听到屋里一阵响动,便闭了眼,调息休养,但仍跪得直直地。? 第78章 落雪城-决裂 第二天一早,几人都来劝月九幽服软,她脸色青白,但仍摇摇头。萧璀看她如此固执就越发生气。 快到正午,已然是跪了七、八个时辰了。萧璀见人还在跪着,心也疼了,只好自己开门出去。见她脸色发青,身上的单衣居然都汗湿了,也是心痛不已,走到她面前道:“不闹了,快起来。” 她也不说话,也不动,本来微张的双眼竟闭上了,双拳也都握紧了。看到她这个态度,萧璀恨得说不出话来,三请四请自己都亲自来请了,还要如此,到底是有多大的气! 他刚想发作,没想到昫王这时冲进了院子:“跪了这七、八个时辰??尉迟啸、萧璀!管你是谁,你还是个人吗?”他也不会武功,着急也得自己跑着,等他跑到萧璀面前,已经气喘吁吁了。 “不……不用……你管。”月九幽虚弱得说。 听到她说话这声音,昫王一听便知不好,更急了,忙过来扶,又被月九幽推开。 “你是觉得自有人来救你是吗?你等的就是他是吗?”萧璀笑道,然后恶狠狠对月九幽道:“你既不想看到我,也不想听我的令,那你就滚回揽月阁去!我不需要你了。” “主上!”旁的人都叫道。 月九幽仍是没有出声。 “滚!”萧璀大吼一声,然后转身就进了房间。 月九幽从干裂的唇里发出一串轻笑,悠悠吐出三个字:“是,主上。”可是她的主上却听不到了。 她调息半天,众人来扶都让她推开了,她慢慢侧坐在地,大家才看到她跪的地方是一片鹅卵石石地,而不是泥土地,在萧璀走后,她命人铺的,他爱干净,这里又多雪,雪落在泥地上会脏了他的靴子。正好他不在,月九幽就找人来铺了雪白的青灰的石头,这样又好看又不会脏了,如今却成了她的催命符。他双膝下雪白鹅卵石已经一片血红,血直洇染到土里去了。因为她昨日穿着一身深红的衣服,血迹竟看不出来。 她刚才并非不想动,而是动不了,攥着拳头调息了内力,这才能移动得了。 月九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失血让她的喉咙也开始痛,她干哑着嗓子叫:“小汜……” “姐!”小汜站到众人身前。 “备马。”月九幽挣扎着起身,和小汜两人,什么都没有带,上马就走了,众人更是拦都没有拦住。 腿上的伤痛怎么比得过心里的痛,小汜想都没想就跟着月九幽走了,连和雀儿都没有道别,雀儿随冥药去了镇里买药,此时还没有回来,冥药知道这一跪肯定要出事,而伤药又正好用完,就赶紧出去买。在小汜心里,谁也没有月九幽的地位,哪怕是雀儿。 “姐,你要是撑不住了就休息一下。”小汜对月九幽说,此时他的马已是骑得很好了,他学什么都快。 正在这时,后面也传来马蹄声,小汜转头回去看,发现是昫王。 路剑离也骑着马,久不骑马感觉肺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他着急,坐车是赶不上的。 “幽儿,幽儿,你等等我!”路剑离看离得不远了,就忙叫道。 月九幽停下马等他。 “我本想跟你去落月。但现在我要回一趟曜国,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等我处理完就去找你。”路剑离依依不舍地说。 “好,你去做你的事!”月九幽脸色灰暗,失血让她有气无力。 “不用很久,你等着我!千万不能给落月哪个坏小子给勾引走了,你要等着我啊!”说不了三句就不正经了。 “那你可管不了我!”月九幽也笑了,她想了想又道:“下回,能否以真面目见我?” “好。”路剑离答道。 就见月九幽调转马头,洒脱地策马而去,即使双腿受着伤,那身姿也是无人能敌。他久久不愿离去,哪怕是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主人。”直到颜星转唤他,他才回过神来。 “我们也该回去了。”路剑离叹道。 “殿下决定啦?”秦柏舟也问。 “本不想争,他若想我死,那我还是要争一争的。更何况,我需得当了王,才能和那萧璀做交易。希望他也能成大事,否则就不好玩了。”路剑离恢复了往常的神态了,那种不会在月九幽面前出现的神态。 “这才是我的殿下。”秦柏舟笑了。 萧璀知道自己刚才说话重了些,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宇凰进来送茶,添炭。 “主上,可饿了,要我送些吃的进来吗?”午时已过去很久,刚才闹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所以萧璀并没有吃午饭。 “嗯,那……她用了吗?”萧璀喝了茶,确实觉得有些饿了。 “她没有用饭,便已经走了。”宇凰眼睛有些湿润,刚才一幕主上是没有看到,连他看到都心疼了。 “走了?走去哪里?”萧璀惊叫起来。 “不是……您让她回揽月阁吗?”宇凰眼泪流下来。 “我何时……我那是气话!怎么说走就走!”萧璀看到他流泪,觉得奇怪,又问:“你哭什么!” “她……哎,您还是自己去看看,我都说不出口。”说着起身,将萧璀引到那片石头前。那血迹在阳光下已变成黑色。 “这是!怎么回事!”萧璀一脸惊愕地看着宇凰。 “听侍卫说,您去冽国以后,九幽姑娘闲来无事,想起你怕脏,这里本是土地,一下雪就会脏了您的靴,便找人铺了石头,她昨天开始,一直就跪在这石头之上。那血……”宇凰说不下去了,又去抹泪。 “所以……刚才我让她起来,她并不是不想起来,而是……起不来?!”萧璀惊慌地问。 宇凰点点头说:“应该是了,您让她回揽月阁,她想起身,也是用了内力,调息了半刻才能动,一能动便上马走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萧璀吼道。 “我们也不知道您是说的气话,还以为是真的让她滚……走。”宇凰也很委屈,他替月九幽感到委屈。 萧璀瞪大了眼,跌坐在那些白色石头之上,那些石头白灰相关,铺得又密又齐,如果下雪,又好扫,定是不会脏了靴子和衣摆。他竟然让她跪在这竖着的石头之上,跪了八个时辰。 她自然不会喊痛,可是她心里一定痛过腿,一个说爱她之人,如此对待她。就像昫王说的,他对她,太过残忍了。是他着急了,看到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太过恨了,结果,又一次伤了她。 萧璀从没想过,月九幽会离他而去,他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他而去。而现在,自己说不再需要她了,用完,就不再需要了,所以她决绝而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可带了药?”萧璀半晌才说话。 宇凰摇摇头道:“什么都没带。” 萧璀捂着胸口,一口血喷在雪白的石头之上。 “主上!您这是何苦,等她气消了,再去寻回来便好!您莫太着急了!”宇凰忙去扶他。 “主上!”凤漓刚进院子,看到这一幕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快去找冥药先生,主上刚刚吐血了!”宇凰立即对凤漓说。 “吐血了,这又是……可是,刚才,就刚才,冥药回来听说幽姑娘走了,带上雀儿就骑马跟去了!我马上!马上追他回来!”凤漓本来进院就是要禀告这件事的。 “不要追!跟去了好!她更需要冥药,冥药不会让她有事的。”萧璀拦住凤漓,他知道月九幽已经走了很久,自己再去追也是追不上了,现在冥药能跟上去,总能追上的,伤也就有人治了,他反倒是安心了不少。 “那主上你呢?我去请冷河公子给您看看。”宇凰担心得很。 “不必了,我没事。她就这样回去,月先生定会责罚她的。你去修书给月先生,让他千万不要责罚她。快去!”萧璀知道他这点处罚和月祝元的比起来,那真的是小菜一碟,若不修书,那月祝元定能要了她半条命。 萧璀在心里盘算着时间,看何时去揽月阁接她回来。 当月祝元从揽月阁来见他,为起事做最后的安排时,他问了月九幽的情况,月祝元告诉他,当时就收到他的信了,所以并未责罚于她,只是斥责了几句而已。月祝元没说,其实她先到了,信是后到的,收到信时她已经挨了一百鞭刑中的三十鞭。再问起近况,便知去了揽月阁也见不到她了,因为她去了烨都,她自请去成立一支队伍,这只队伍脱离月家,独立存在,为的是,如果以后月家出了什么事,她仍有人可用,萧家仍有一只隐藏的队伍可用。 “她要什么便给她。”萧璀对月祝元说。 月祝元摇头道:“为了不让人知道它与月家有任何联系,所以的资源都是她自己找的,没有用月家一两银子,这样才最大限度地保持了独立。” “所以,她现在,已经不在月家控制范围内了?”萧璀惨笑道,她终究还是像昫王说的那样,不再是他的了。 “大概如此,但是她的心都是向着您的,这一点,您放心。”月祝元最后对萧璀说。 是啊,在遭到如此对待后,仍想着为他留支队伍,以备不时之需。这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她如此。 这又是应了昫王说的那句,他不配。 萧璀握着胸前两条毒牙项链说不出话来,就湿了眼眶。 最终,在起事前,他都未曾再见过她一面。? 第79章 围城 初和十五年,春夏之交。 因为种种原因,萧璀多等了一年。这一年他独自一人,做了很多事情,唯一没有做的就是去见月九幽,尽管思念如病让他不得痊愈。 几乎同时,萧璀从落雪城越山南下,萧玴从落星城越江北上,落风城的守军与风家人由月冷河带领西行,都直冲烨都而来。落月城守军、月家的战士们沿烨都范围将人员铺散开,与萧璀、萧玴、月冷河的人马结合成围势。 最后剩下的落云守将战百川得到消息,准备举兵支援烨都,但他与弟弟还未出行便被副将石弃宇斩杀于营中,他本就不得人心,石弃宇杀了他后只摇臂一呼,便得万人响应,这最后一城守军也由支援变围军。 只用了短短数日,整个烨已被牢牢围住,再无退路。 萧璀在等着城内的消息,很快等到了月冷渊的到来。 “城里给了信儿,明早寅时开北门给您。”月冷渊没有说明谁给的信儿,怕扰了萧璀的心性。萧璀虽知道月九幽在城中,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在哪个位置,明日会不会出现。 “她……在城内?”萧璀还是忍不住问了月冷渊。 “在。”月冷渊忙答。 “可好……”萧璀不知道应该问什么。 “属下不知。应该……很好。”月冷渊又答道。 萧璀便不再问了,明日怕是也没有时间顾得上考虑这些了,见与不见又如何,自从她离开落雪,就失去了她的消息,自己也没有去寻找,怕是她早就伤透了心,不会再理会他了。见了,也是徒增自己的伤悲。 好在那昫王这一年也是没有捣乱,他自从月九幽从落雪走后也就回了曜国。一年都没有在烨国出现过,更没有去找月九幽,可能是国事缠身无法出行。听那边的探子说,他已开始着手接管曜王的国事,为当王做准备了。曜王倒是守信,并没有参与他此次的行事,只在观望。 烨都的另一边,萧玴收到的信,是斥魂送的,这一下,他便知道了在城内的接应是谁。那信一看也是她所书,只有四个字:南门,寅时。 萧玴也是有一年多未有她的消息,只见过月冷渊,听到他提起月九幽的近况,这次也是知道她在烨都,但并没有想到,在城内接应的会是她。本来还在担忧明日攻城的事,现在已然放下心来变成了期待。明日便可见到她了,不知她一切可好。 萧越在王宫里焦急万分,在萧璀还没有全面合围的时候,他还能收到外面的信,现在已有几日是什么都信都没有了,最后一封便是那战百川兄弟被杀,落云守军全面哗变的信息。显然萧璀已完成合围,将他彻彻底底地围在这王城里面。 但萧璀也不动,不知他的想法是什么,可如今这烨都被围,萧越能用的人只有他自己王城内的禁军了,这些人会拼死相博,可和萧璀的人马比起来,已是杯水车薪。 这可比他当年用得方法要久、要难很多啊!这十几年他早就放下了心,没有想到萧璀两兄弟隐忍了十五年之久才发动,等他发现时早已无计可施。 几重大臣也是举家都在烨都,急得不得了,天天跪在大殿内不知如何是好。刚开始时大家还是一半主战,一半主降。可是萧越发现,殿内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又出不了城,为何人会变少。派人去查问才知道,那些强硬的,或者绝对效忠于萧越的人,都开始莫名其妙地消失、或者出意外死掉了,倒不是被人所杀 这几日已经是明着被杀,有些是在出门时,有些是在家里,有个最为强硬李大人,一家五个儿子,还给他剩了一个。 这一下,大家都知道了,烨都里面也已有萧家两兄弟的人马。于是人心惶惶,跑又跑不了,生怕出宫后下一个就是自己。所以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主降,自己死了就算了,可不想连累子孙。 月九幽坐在点翠楼里,一身男装,她听着底下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汇报着昨日的情况,说到李家最后剩的那儿子时,大家都吃吃笑了,原来五个儿子只有四个好的,一个是傻子,她偏偏给人剩下了这一个。 “你也是太顽皮了!好歹剩那个不男不女的!”月九幽笑得肚子都疼了。 “要不是主人说得留一个,我就一个都不会给他留。那孩子扯着我的袖子要糖吃,我看是傻的,想就留下了。”那女子本笑着,但是她接着说:“姓李的当时强抢我妹妹时可没有留情,还将她的尸骨扔在野地里让狗啃了,我这回也把他扔在同一个地方,让他也试试那味道。”那女子脸上没有泪,全是凛然之色。 “做得好。”月九幽将脸凑到她脸前,抚了抚她的脸。 “谢主人夸赞。”那女子高高兴兴下去了。 看她一摇三摆地出去,又进来了另一位。 “主人,城里的百姓我们现已开始转移,到不了丑时就能完成。”那女子进来拜道。 “可是按我说的做的?”月九幽喝了口茶,她现如今已戒了酒,不再碰一口。 “是。每条街都留了我们的人,那王城里察觉不了。”女子答。 “好,让他们按着不动,明天看我马经过,经过一处再动一处,直至我们进了宫为止,我们进宫后,立即撤出来散了。”月九幽吩咐道。 “明白,我这就去再看一遍。”那女子领了令下去。 该安排的都安排了,这才安静下来。 月九幽问身后的半烟:“姑娘们的轻甲,都准备好了吗?明日他们攻进来时,我带姑娘们去玩玩。” 半烟笑道:“都备好了,用了最好的织甲,又轻又保命,还好看。就这要命的事儿,怎么能说是去玩啊!” “乐意去的去,不乐意的我不强求,就是凑个热闹,带她们见识见识。你就守在这里,不要动了,如果有人伤了,走得动的我会让他们来你这里,如果动不了的,到时可能还要辛苦你去。”月九幽将身上的衣服除下,半祼着将背拿给半烟,任半烟给她背后的旧疤痕上药,一年过去,只有肩膀上这伤以前背后几条浅浅的印迹了。她似乎更瘦了些,不能说是瘦了,而是说肌骨更结实了,所以看起来更瘦了,全身肌肉没有一丝多余,都带着力量。看来这一年,没有少练武,只怕是更精进了。 “我自是没有问题,我本来也承诺了那一位,只要那一位用得着,我就去。只是你张了口,她们还不巴巴地跟着,就算知道你是个女人,也是都爱到不行,你说怎么办?”半烟擦好药,替她把衣服穿起来。 “你看,我还给你做了这个。”半烟从柜子里拿出个束冠来,金冠上镶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宝石,很衬她的肤色。 “我不用这个,不方便,又不是真的去玩,这可是去打仗呢!打扮它做什么!”月九幽看着也是喜爱,但是她确不爱戴。 “没有什么不方便,打架又用不到头发,有什么不方便。这个用来配你铠甲里的浅紫里衣呢!你想想,这得多精神!你那剑上穂子我也给你换上紫的了。”半烟将束冠塞到她手中。 “你还真多事唉,穂子也碍你的眼?你看我不顺眼,把我也换了得了。”月九幽拿着冠左看右看,又在镜前比了比,确实好看。 “明日不是得见那位吗?可不得打扮打扮?”半烟朝他 “姐姐说什么呢!我是去开南门,我见的是隽王。”月九幽将冠放在手心里把玩着。 “那你为什么不去开北门?”半烟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那为何要避开?如果心里真放下了,你可敢去开北门?” 月九幽退缩了,她摇摇头,眼神暗淡:“还是……不见的好。” “隽王也好,我看那隽王也是爱你爱到不行的,我看你随便选一个都行。你说说,这世上有男人不爱你吗?就你这么个魔鬼,到底是爱你什么?”半烟摇摇头叹气。 “还不是因为……我美啊!”月九幽不正经道。就见那半烟揽住她,两人笑到一堆去了。 “我是觉得隽王好,温润如玉,不似祤王般心冷。”半烟想起两人来。 他们两人我都不会选,月九幽在心里说,对于她,两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了。 “不知道宫里现在怎么样了?云妃是否可自保。”月九幽想起还在宫里的月无间。 “你就放心,明日就能见着她了,里面有我们的人会护她周全的,她那么机灵,一定会没事的。”半烟安慰道,宫里的人没有信息传出,那便是好事了。 明天还是有一场恶战的,城门虽有东南西北四门,但门较小,大军不能快速进入,城内的守军有一部分是自己人,但禁军一直都是萧越的心腹,一定会拼死相守。她需得在城内护住从南门与北门进的萧家那两位,送进宫去,直到杀了那萧越。北门进的萧璀身边有月冷渊,但南门进的萧玴身边没有武功高的月家人,所以她选择了去萧玴这边。 两人又聊了一阵,半烟退出她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等待天明。? 第80章 攻城 萧玴看着大门缓缓打开,首先看到的是月九幽,她穿着青色轻甲,头戴紫晶冠,脚踏流云靴,身侧还是柄长剑“赤影”,正骑在一匹纯黑的马上。 “恭迎隽王!”月九幽笑靥如花却又气势夺人,她冲着门外喊道,声音铿锵有力。她领着一队人马,那队人是烨都守军中的一支,身着守军铠甲,只是头顶和手臂上缠了红巾,他们也跟着月九幽齐声喊道“恭迎隽王回都!” 萧玴从未如此激动过,他恨不得立即策马奔到月九幽的身边,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着父兄,代表着身后的军队!他不由挺直身体,指挥道:“进城!”说完才策马前行。 果然如月九幽所料,进城的速度过于慢了。萧越知道他们进城的消息,已经派出了两队人马分别来阻拦。现在还没有见到人,估计在路上一定会遭遇到了。 萧玴来到她的身边:“九幽。” “殿下别来无恙。”月九幽朝他笑,是他熟悉地笑意。 正说着,她手下的探子就来报:“主人,萧越的人全部朝北门去了!” 月九幽吃了一惊!萧玴也吃了一惊!他这是想做最后的挣扎,全力一击,杀了萧璀! “殿下速随他们进城,不要停留,直攻进王宫,凡带红巾皆是我们的人!宫里也有人策应,快去!”月九幽立即对萧玴道。萧玴只知道点头,就见她一人策马朝北门逛奔而去! 街面上的百姓早就给月九幽转移走了,她一路经过街道,一路就有人骑马跟上她,手臂和头上都带着红巾,清一色青甲长发的女子!快到北门时已是一支不小的巾帼队伍。 萧璀一身黑色重甲,稳稳坐在马上,脸色凝重,掩住心里的激动。见开门的人是月冷洲,再看了看四周,果然是没有看到月九幽的身影。有些失望,但他也没有迟疑,带着众人开始进城。还没有走出多远,就已听到萧越那边的人冲过来的声音。 “应战!”萧璀一边喊一边身先士卒,策马冲在最前面。他身后是一队弓箭手,使的是云且歌监制的箭,根本不用靠得太近已直击目标,他的马一直未停,直至冲到对方队伍中,宇凰和凤漓随着他的马一路冲进去,抽出长剑砍杀。对方也是至勇之士,又杀红了眼,也是见人杀人、见马砍马!人数还不少。萧璀后面的人还是骑兵,一正在往门里走,速度不快,人数不多。 突然,有人想阻止萧璀往前,拿大刀砍向萧璀的马腿!马是不会闪的,被砍中即会倒下,萧璀一惊准备跳下马去,就见一把短剑从他的侧面飞来,直接射穿了那人的脑袋,再往那边看去,只见有一队轻甲朝他飞奔而来,再细看,那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月九幽! 他想叫出口,声音却咽在了喉中! 月九幽奔到近前,她只深深望了一眼萧璀,便一跃而起,将袖中的剑全数飞出,击杀了数人,接着在空中就拔出“赤影”直接分成两剑,落地即奔出,路过之处,已然杀出了一条血路! “旗诛!列箭阵!”萧璀听到她的叫声,她身后那一队人马中有六人立即变换了冲刺的队形,将萧璀的马围住,随着他的马一起前行,保护着他! 再看向月九幽,对方的队伍已经在月九幽的砍杀下从中破开来,领头的旗诛马在萧璀马前,她使的武器是长矛,左砍右刺,也是英勇得很!马经过月九幽时,还朝她笑,如同在游戏一般! 萧璀的马经过月九幽,他叫道:“幽儿,上马!”说着,朝她伸出手。月九幽握了他的手,被他拉上马,骑在他身后。他想说什么,但月九幽没有给他机会,就见她立起身子揽住萧璀,将脸凑到他耳边,坚定的说:“主上只管往前冲!不要回头!后面有我!” 萧璀还未回话,就见她已朝后跃去。 “旗诛!不许停下!”他只听到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眼含热泪,却不愿回头,回头即是不信她,不能回头! “是!主人!”旗诛在马上又加一鞭,领着六人,护着萧璀一路朝王宫而去! 剩下的人与月九幽站在一起,与敌军对战。 月九幽邪笑道:“今日让你们见识见识,何谓‘以一当百’!”边说边杀进人群中,那些姑娘也都毫不示弱,跟着冲杀走去。 “幽姑娘!”凤漓已经跟上去,宇凰被困在敌军中,就见有一人杀得正痛快,再一看,还能是谁,正是月九幽!月九幽朝他笑了笑。此时已经进城的人马被月冷渊指挥一半留下对敌,一半追着萧璀而去。 眼看自己人越来越多,月九幽跳上一匹马,冲月冷洲道:“哥,这里交给你!我先走!”说着又朝人群里喊:“赤影!撤!” 只见那些女子便各自寻了马,跟着月九幽而去,留下一地死伤的敌手。 宇凰也忙跟上她们。 “姑娘们,可痛快?”月九幽问身后的女子们。 “痛快!”众人齐声答。 “她们没来的,可是没见主上的风采,太可惜了!” “我都没有看清主人的剑……” “我也没看清……” “我刚才应该杀了有十来个!太痛快了!” “你哪有我多!” “哈哈哈……” 宇凰听他们说话,就像是一群女子叽叽喳喳讨论谁的衣服比较好看,谁的首饰比较贵重一样,不由得背后发冷。 宇凰发现,离王宫越近,她们的人数就越少,到最后到宫门外时只剩下月九幽和另外一位姑娘二人。 宇凰好奇地问:“幽姑娘,刚才的人呢,他们去哪里了?” “幽姑娘,也是你配叫的。”她身边的那姑娘瞪着杏眼对他狠狠道。 “无妨,灼瑶,他一直这么唤我。”月九幽拦了她,说完又对宇凰说:“宇凰,你知道得太多,我可能会要灭口。” 宇凰忙停了口,不敢再出声。 萧璀那边在众人的保护下已到王宫边,看到萧玴的人因无人阻拦已先到了,他本来还远些。一行人已冲到宫里,厮杀声四起。月九幽的人一直护着萧璀,直送他到大殿前。王宫里禁军已然不多了,萧家两人带的人一部分留守在了城里,只带了精锐到宫里。 月九幽也没有比他们慢多少,但走到近前还是听到里面已开始厮杀,三人忙也冲了进去。 远远看到萧璀和萧玴已被护到去往大殿的路上,安了心,放心在处理起底下这一堆禁军来。宇凰先去追萧璀去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月九幽身边的灼瑶,那女子身材瘦小,却练得一身好轻功,轻轻松松就跃得老高,身法是他见过的最为轻巧的一个,她持的是短刃,在敌军中快速地腾挪,手到之处皆击杀一次,颇……有些月九幽使钗的影子,而且学得还不错。 而月九幽早就记熟了这禁军的几个头领,一上前,就先杀了这几人,这几人武功不低,她也拼了一番才杀尽。 她砍下最后一人的头颅,像扔球一样扔到人堆里,大吼一声:“停手!” 众人看到这骨碌碌滚过来的人头,再看人头的长相,已是没了斗志。“你们的头领都已死,想活命的放下刀即可。”月九幽淡淡边说边踢了踢脚边另一个头领。看到这样的情景,知道已是输了,于是纷纷扔下手里刀。 随后便有月家人过来清理战场,月九幽也向大殿走去。本来是没有她什么事了,但是她要去接月无间。想必这时,她应该还在那萧越身边。所以,她只好也往大殿里去。 “灼瑶,你回去!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一路查看一下是否有我们的人伤了,就带去楼里。”月九幽前后看了看灼瑶,知道她未受伤,便放了心。 “是。”灼瑶听话地上马就奔了出去,也是个心冷的孩子,和月九幽竟有些相似。 萧璀和萧玴已经进了殿,她也有些担心,便往殿里去。就见萧越瘫坐在龙椅之上,萧璀与萧玴站在台阶之上,而本就在殿中的大臣们,跪了一大片。那萧越身边,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王后原氏,一个正是云妃月银朱,也就是她的妹妹月无间。 “无间,他还有多少时日?”萧璀正背对着殿门,没有发现月九幽进了门来。 “回主上,月余。一直控制着量呢!不敢让他死了,吊着这口气等着今天你来取他的命。”月无间看起来还像个俏皮的少女,一点没有为人妇的样子,极具隐蔽性。 “你居然是他的人?你何时……”萧越最是疼爱这个云妃。 “王上,一直都是!从进宫前就是!”月无间吟吟笑道:“您记住了,我叫月无间,无间地狱的无间,你去了后记得来找我,呵呵呵……” 萧玴回过身,看到了她。 萧璀仍拿背对着众人,只问:“还有谁有什么想说的吗?” 就见有一人愤愤地站起来:“萧璀,你这是……”他话还没有说完,旁的人身上就溅一身血,那人捂着脖子倒向一边,血从他的身体中喷出流了一地,萧璀没听到回声,回头就见月九幽站在那人身后,抹了他的脖子。 “你!你什么人!”隔了两排又有一人看到这人被月九幽杀了,急得站起身来,月九幽挥出去一把短刀,扎进了那人的胸中。 “都想好了,再回殿下的话。”月九幽轻声道,这冰冷的声音已然是让大家如坠地狱。 “姐!”月无间也看到了月九幽,像个小兔子一样蹦到月九幽身前,钻进她怀里。 “无间,终于见到你了。”月九幽将她搂紧,久不愿放开。 殿上再无一人敢说话。 “你呢?”萧璀面对自己的亲叔叔,问道。 “我还能说什么?成王败寇。”萧越绝望了。就见萧璀当着众人的面抽出腰中的软剑,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月九幽不知道,这把剑是当时他父亲新铸的佩剑,也是拿给萧越来看,被萧越拾起从背后给了自己兄长一剑,要了兄长的命。现在,他也命丧在这把剑下。 “来人,将萧越的尸首挂在城门上示众三日,设坛敬十五年前的亡灵!”萧璀命令道。 此刻的月九幽,面带笑意退到一边,静静看着他,哪怕不能站在他身边,心里也是满足的。他终于成功了,远赴他乡这么多年、隐忍这么多年,终于是成事了。他心中再无放不下的大事,应该是能安然入睡了。? 第81章 新王 萧越的子嗣总共四个,萧璀为了体现与萧越的不同,没有杀他们,而是将他们流放到极北的北漠雪域无人区去。他们这样的金贵身子,活不过三天。但在世人看来,已是恩典了。 萧璀派去送他们的人正是戚雷,这四人会到雪域,然后由戚雷看着,活活冻死、饿死在那里,解他心头之恨。他们雷家当年四十多口也是在同样的地方被活活冻死、饿死的,只剩了他一个爬到冽国边境,被还是个孩子的萧璀捡了回来。他的效忠源自于萧璀的这个承诺,今天诺言得以兑现。 战场的清理、王宫的清理一直持续到夜里,直到月祝元、上官洐、程苍澜、徐远之等几位近臣已经开始进行官员的清理和分配事务,连萧玴都忙上了,好像没有萧璀什么事了。 满月上来,萧璀出了紫英殿。他纵身跃上屋檐,月九幽一声不响地也跟了上去,月无间还在协助着月家人清理后宫,所以她也不想离去说是等月无间,但其实她还是担心宫里的安全。 她远他几步,抽出剑双手各拿一支,保持戒备的状态。 “今日要多谢你了。”萧璀知道月九幽跟了过来,便也没有回头。 “主上不必这么说,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做这些事。” “剑收起来,今晚用不上了。” “是。” “以后,你都可以放下剑,只要你想。” “待主上不需要我的那一天,便会放下了。” 依旧是如此冷淡,过去了一年,仍是如此冷淡。当时,月九幽留下了毒牙,却带走了“赤影”,让他存有了一丝念想,想着这会不会是她的不舍呢? 萧璀笑了笑,跳下屋檐回到地上,踩到园子里的石子路,又想到了当时罚她跪时的情景。 “你的那只队伍,好像很是厉害。”萧璀想到今天见到她的人,着实让他惊为天人,“好似全是女子?” “大部分是。”月九幽淡淡道。 “你好似用了特别的阵法训练他们?”萧璀找不到话题,想这个话题应该是个好开端。 “为了能在任何情况下护着主人,而专门设的。”月九幽解释道。 “你是说遇袭情况不一样,会有不同的阵法?”萧璀这下不是找话题了,而是感兴趣。 “前进、逃离、敌众我寡、房屋、野外、火场、水下,所有我能想到的场景。”月九幽一口气讲了出来。 萧璀觉得不可思议,她这个想法太新奇,而且非常有效。今天他跟随着这个“箭阵”就是这样。六人以箭头的样子将需要保护的人围在中心,可迅速前行冲破围堵,又能很好地保护中间的人。 “为了我?”萧璀想到她创建这支队伍的目的,心中一暖。 “也就是试试,觉得有意思。当有一天我不在了,她们仍能按我的排布保护你,如同我在身边一样。”月九幽冷淡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情绪,但是萧璀悲喜交加。是因他说了不需要她的原因吗?她仍担心他,即使自己不在他身边,也要训练别人来保护于他。 他差点就要落下泪来,给强忍了,转而问:“不是说好隐着,今天怎会带出来?” “殿下现下已经找不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人。”月九幽道,“这么好的实战机会,当然是要她们出来见识一下了。” “见识一下她们的主人,如何以一当百。”萧璀笑道,他也发现,这些人在送他入殿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记不起她们的长相,就像记不起月冷池的长相一样。 “幽儿,我……你……”萧璀组织了半天语言,还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表达,就见月冷河来报,几位大人在殿里等他了。 “你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就去找你。”萧璀终于想好了这样说。 “不必了,主上有需要我自会出现,你找,是找不到的。”月九幽仍旧是那样平淡的语气。 “小幽,不能再叫主上了。”月冷河提醒道。 “月九幽拜见王上。”她退后两步,向萧璀行了大礼。再起身,几步便隐在夜色中不见了。因为她看到了月冷河,便放了心,去找月无间去了。 萧璀听得她这么唤自己,心里不知是悲好还是喜好。悲的是如此生份,喜的是很快便能让她回到身边。 “这一年好似武功见长了,身量更轻巧,力量却更大了,内力看样子也是长了不少。”月冷河和他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今日看她战斗,已然不是一年前那个奋勇的小姑娘,而是个成熟的杀手和首领了。”萧璀同意月冷河的观点。 又是因为自己,将她由一个普通人,变成了杀手,现在又变成一群杀手的首领,是应该喜还是应该悲。 月九幽在将属于他的王宫里行走,又习惯性地把各宫的地形与排布记了一遍,她自嘲地笑笑,这里还记什么,记以后他每晚去哪个殿里吗?她轻笑着,看到宫里每一处都有哭闹声传出。 这萧越本就是阴狠之人,设计害了先王自己当了王以后,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娶妃,可是似乎是身体不行,没有留下几个子嗣,特别是在月无间进了宫这几年,宫里的妃子全都一无所出,想必这一定是月无间的功劳了。想到这里,月九幽不由得笑了。 后宫的人都交由戚雷全权处置,妃子与子嗣发配,银钱物件都交由萧玴来查来记。月九幽在四处寻着月无间,就见有一处院子点了灯,里面却没有士兵。想了想,估计是月无间住的地方,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查了,她是自己人而且并无萧越的子嗣。 她刚想踏进宫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小声对话,她习惯性地侧身闪进门后的阴影里,想听听是不是谁在偷偷谋划什么。没想到,声音都是熟悉的声音,正是月无间和月冷渊。 “渊哥哥……我不能……”月无间此时的声音充满了阴郁,再不似个孩子。 “你本就是做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了,怎么不能回来?难道还要给那老东西陪葬?”月冷渊话里有些焦急。 “不是不能回来,我自有去处。”月冷渊身量不高,和月九幽差不多,但月无间就比他矮些了,两个站一起刚刚好般配。 “你去哪里?”月冷渊问,手不由得握住了月无间的双肩。 “主上,义父应对我……”月无间推开他。 “他们还要将你推进另一个火坑里吗?”月冷渊急得眼都红了,“我去求主上,我去求义父,求他们放过你,让你跟我……” “渊哥哥,你不要说了!”月无间捂住耳朵。“我即使回揽月阁,我也再不是原来那个月无间了,你知道吗?” “为什么不是,怎么就不是?”月冷渊声音高了起来。 “你非要撕开我的伤口来看吗?非要我自己说出口吗?我十五岁就进了宫,三年了,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不能跟你……我又……怎么能跟你……”月无间痛哭起来。 月九幽听得心都冷了。她平时太过冷淡,也不过多关心他们,竟不知道这两人相互爱慕着。 月冷渊将月无间拉进怀里,替她擦泪,说:“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原来我是拼了命不让你进宫的,但你要报恩,我也没有办法。从你进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等你完成任务,就跟主上、跟义父求娶你,不要你再受伤害了。” “可我……可我……我在意!”月无间摇头道。 “那我问你,你可是真心爱我?”月冷渊此刻也泪流满面。 “我当然爱你,这世上唯爱你一人。”月无间扯着他的衣襟。 “这便好了。这世上我也唯爱你一人,若你执意不跟我在一起,那我便去死,因为不能跟你在一起,再看着你受苦,活着也就是死了。”月冷渊丢下这句话便松开月无间。 “不要,渊哥哥,不要,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只能死了……”月无间,扯住他的衣袖。 月九幽无法再听下去,她快速朝紫英殿而去。殿里各人都还在忙,正好宇凰看到了她,忙对萧璀说了。看她不进来却望着他,应是找他了,于是萧璀说乏了出去走走再回来。 他走出门,月九幽立即跟了上来,两人走到侧殿外一处树下,这里很僻静,没有人,无论是一年未见还是十年未见,这种心有灵犀是无法改变的。 月九幽脸上泪痕未干,萧璀不知所谓何事,忙问,就见月九幽跪拜在他面前。 “请主上答应我一件事,我从未问您求过什么,就求您这一件事,这辈子也只求您这一件。”月九幽哽咽道。 “先起来说。”萧璀要去扶。 月九幽跪着退了几步,再拜:“请主上先应了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萧璀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从未见她如此。“好,答应了,起来说!” 月九幽流着泪,将月无间与月冷渊的事情说与了他听。 “请说服义父,允了他们的婚事。”月九幽又跪下了,扯着他的衣角恳求道,“若他俩因这件事死了,我必恨你一世。” 萧璀扶起她:“你都要恨我一世了,我还能不答应吗?这本来就是我的不对,差点毁了他二人,也是我的罪过。这罪过我来补。等行过大礼,一切妥当,我就……” “不行,要快!我怕义父……”月九幽拉住他的衣袖,一想到身份,又松开来。 “知道了,我一会便与月先生讲好,但婚事也得等我称王了再办不是?”萧璀朝她笑,想令她安心,见她仍十分不安的样子,又道:“我现在进去和月先生说,你去把那两人给我叫来,也告与他们,可好?” 月九幽这下才笑起来,忙飞奔而去。 萧璀望着她的背景,总算是能为她做点什么,月无间和月冷渊都是她所珍视的人,总归是减轻了点自己的罪过。? 第82章 赐婚 萧璀将月祝元叫到偏殿,赐了座,自己则歪在龙榻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辛苦月先生,哦不,月相。”萧璀看着月祝元脸上一点疲态也没有,想必也是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殿下这折煞微臣了,殿下在阵前杀敌,而臣什么也没做,哪里敢称辛苦。”月祝元拜道。 “找你来是有事与你相商。”萧璀直入主题。 “殿下请讲。”月祝元见萧璀朝自己招手,便走到近前问。 “关于无间与冷渊的婚事。”萧璀脸色凝重,拿眼看向月祝元,好似不容许他不同意。 “我月家孩子这等小事,还叨扰到殿下,实在有罪。”月祝元又跪下了。 “月相不要动不动就下跪,这里没有旁人,无须多礼。”萧璀坐直身体,正色道:“他两人两情相悦,难得冷渊在无间执行了这样的任务后还不离不弃,我觉得甚好。” “冷渊这孩子的心里我哪里能不知道,当时本想让无幽……但无幽确实会有别的更大的用处,便让无间来了,无间自己也是乐意的,当时冷渊还生了场大病,人都差点没了。”月祝元答道。 “月相,现大事已定,我们就不要再难为他们了。人可以再找、再训,你这两孩子我真的是欠他们的,现在可以还了。”萧璀说的是实话。 “殿下说的极是,我太过苛刻了,人您放心,揽月阁没有停下过,保证您永远有人用。”月祝元答道。 “那就这么定了,等三日后我行大礼,就给他们办喜事。”萧璀拍拍月祝元的手。 “是,任凭殿下做主。”月祝元谢道。他想,这两人成亲,并不会影响到萧璀,也不会影响到月家,现在萧璀提出来,倒还卖了他个人情,也是好的。他正想退出去,见萧璀又顿了顿,似还有事和他说,便问:“殿下还有事吩咐?” “啊……其他的封赏我倒是心里有数了,但幽儿,依您看,我该如何赏?”萧璀觉得难办,把这个问题推到了月祝元这里。 “依臣之见,不赏。”没想到月祝元竟答得如此快且肯定。 萧璀倒是愣了,在他心里只有赏多赏少的问题,为何是不赏? 月祝元知他疑惑不解,便解释道:“现虽大事已成,但是殿下还是不能疏忽大意。她既已隐着,便让她隐着,日后说不定有用处。” 萧璀倒是没想过这个方面:“但是,着实委屈她了。” “九幽一心向着殿下,告之她原因,她说不定也是如此想的,定不会觉得委屈。若殿下怕她委屈,可问问她要想什么,尽量满足便是。她一女子,也无适合的官职,银钱她也并不放在眼里,所以您的赏未必是她想要。”月祝元的确很了解月九幽。 “月相说得有理。”萧璀见已说到这里,便也没有什么顾忌,直接问:“我原想封她为妃……” 他还未说完,就见月祝元又跪下了:“殿下,万万不可!我知你二人情宜,但是要知道她在宫里只会是个妃子了,而在宫外,她的用处绝不是一个妃子能比的!她今日的表现,想必殿下也看在眼里,还请殿下三思。” 萧璀这下无话可说了:“月相先起来,我们再商量,不急。” “若殿下执意如此,我必死谏啊!”月祝元还哭了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您看这还急上了,什么死不死的,多好的日子,不要说死字。”萧璀忙去扶,心里也是算知道了月祝元的底线,“我只是怕委屈了她,说不定你让她当她还不想呢!也只是我二人在这里随意说一说,作不得数。” “是,殿下。”月祝元听他这话,也放下心来。 萧璀知道月祝元说得都对,天天让她待在宫里,这后宫估计也是得鸡飞狗跳的,还不如让她在外面自由自在的。 正说着,月冷渊与月无间都前来拜见。两人一头雾水,因为月九幽将他们叫过人,人一下就不见了。 “怎么就你二人?”萧璀朝门口望去。 “殿下,本来小幽也来了,但是在殿前一下就……不见了……”月冷渊想他问的是月九幽。 萧璀无奈地摇摇头对二人道:“无妨,主要也是找你们。月相,您来说。” “你们跪下谢恩!殿下许了你们两人婚事。”月祝元看着面面相觑的二人,眼里还是带上了笑意。 “这虽还不是君言,但怕你们着急了,就先给你们说,过几日便会下旨昭告天下。你们这几日城里转转,看看想住哪处?到时给你们修个宅子,就留在烨都。”萧璀也温柔地笑道。 这两人刚才哭哭啼啼,要生要死,这会儿都愣在这里了。 “谢恩啊!傻孩子。”月祝元看两人呆在那里,也笑了。 两人这才转悲为喜,谢恩。 “殿下,我这身份,还是不要昭告天下……”月无间想到自己的前妃身份,有些顾虑。 “什么不要,殿下,要,要的!你什么身份,你月家人的身份!”月冷渊抓住她要拜的手,不让她拜下去。 “冷渊说得对。”萧璀也是点头。 看到两人这样的感情,月祝元也是有些感概,自己虽严格,并没有真正把他们当孩子看,但是这个时间,他竟有些欣慰,自己这样的人,也可能会弄孙为乐,也是好事。这两人的事是让步了,关于月九幽的事,他是决不会让步的。 几人出了去,在偏殿伺候的宇凰凑过来。 “说。”萧璀随手拿了个册子来看,都是刚才他们呈上来的官员名册,他随意翻看着,发现自己识得的人已经不多了。 “殿下,我昨日跟了幽姑娘一道,她可厉害了,那身边那些女子也都好厉害。明明大家一路跑着,可是慢慢就剩一个人跟着我们,我都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跑走的?!有个叫灼瑶的最后一直跟着,她那身法,跟九幽姑娘使钗一模一样!”宇凰拿本册子当钗,在萧璀面前学那女子的身法,把萧璀的惹笑了。 “你这莫不是看上人家了,我改日去问问幽儿,那……什么瑶?可有婚配。” 萧璀看他那傻样,便取笑道。 “灼瑶,灼。我不要我不要,我不敢要。那不是等于娶了个幽姑娘回家吗?吓都吓死我了。”宇凰一边害怕,一边又想起那姑娘的飒影。 “幽姑娘不好吗?!”萧璀听到这里可不愿意了,一本册子扔了过去,砸到宇凰身上。 “您能不能有点王上的样子,还这样打人的。” “你能不能有点下人的样子,还敢顶嘴!” “您还想着封幽姑娘的妃,你可先给人哄回来再说!我看她的样子,更不比从前了,以前只是狠,现在似乎心思更重了。”宇凰回忆起那张绝美的脸,以前只是冷得单纯,如今脸上更觉得沉重复杂。 “你……找死!”说着,又飞过去一本,正砸在进来汇报的戚雷身上。 戚雷进来,两人停了打闹。 “戚雷,都查办好了?”萧璀正色问。 “回殿下,都查好了,人也关好了,一应物件都收好整好,隽王殿下正在清点,我明日就可以启程。”戚雷回禀道。 “好,那你就早点出发,早点回来。”萧璀点头。 “谢殿下成全。”戚雷跪拜。 “稍等,我有事要交与你办。”萧璀忽然想到一件不得不办的事情。 “请殿下吩咐。” “你多带些人,返回时先去冽国,帮我接乐安回烨都。冽国你也熟悉,她又认得你,自然就会放心。”萧璀说。 “是,殿下。”戚雷领了令出去。 “啊,殿下,还有一事要向您禀报。”戚雷走出两步,又回转身。 “何事?” “关于月家那位姑娘。” “月家哪位姑娘……”萧璀不知他是说月九幽还是月无间。 “就是之前我在落雪见到的那位,今日着轻甲那位。”戚雷想了想答。 “她怎么了?”萧璀坐起身问。 “她……一声不响在妃子中找人,似乎是找对了,问了两句……就举刀将那妃子的脸划……划花了……”戚雷把“划得乱七八糟”几个字给吞了回去,“好似有私仇,我见是您的人,也没有多问,横竖这些妃子也是要死的,我就没有理。” “现在人呢?”萧璀笑了笑问。 “给她带走了。”戚雷答。 “无妨,是有私仇,那人怕是现在想死都死不了了。你去。”萧璀想她还记得这事儿呢,人定是给那半烟带去了。她一直留在烨都,怕不是住在点翠楼,那也是个隐蔽的好地方。 萧越的尸首在城墙上如一根烂木头般晃荡着,一连三日,半烟什么也不做,就整日站在墙下看着,笑着。墙下还有位脸被划得已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奄奄一息。正是那位莫家血案的始作俑者—脸受伤的妃子,月九幽那晚看到她的脸,打着灯笼都看不清那浅淡的疤痕,而正因这道看都看不见痕迹毁了一家人,月九幽一刀刀划开她的脸,将她扔在墙下陪伴她的王上。 “可解气了?”月九幽不知何时来到半烟身边,递了酒壶给她。 “解气,不要她死,就要她活着,一日照三遍这张脸。”半烟笑着接过酒壶。 “我也正有此意。”月九幽拿出壶与她对饮。 “这是又开始喝了?”半烟见她又拿起了酒壶,看着她问。 “水。”月九幽抿着嘴笑答。? 第83章 解释1 三日后,萧璀成为烨国新王,这一年为和启初年。 新王登基,大赦天下,封赏文臣武将,弃旧制,用新政,国家、百姓均一派欣荣之象。 过了一个月,城墙上萧璀的尸体早已经取下来了,但那烂脸的女子还在,月九幽又和半烟站在同一个地方,看着那个女子,再看皇榜。 “那位私底下就没有赏你些什么?”半烟问月九幽。见她今日又是穿着一身瑠璃蓝的男装,那直肩细腰,挺直的身板,嘴角带笑,引得来看榜的女子纷纷侧目。自己身量也不低,但看那月九幽居然是要抬着眼,这孩子这一年多勤练武功,天天又带些手下人操练,竟感觉长高了。 月九幽摇摇头。 “要接你进宫吗?” 月九幽摇摇头。 “没有出宫来见你?” 月九幽脸摇摇头:“他找不到我。” “他什么人,想找还找不到?果然这天下男子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的了。”半烟自顾自点头。 “你阅人无数,今日才知道这件事?”刚才不知道哪位姑娘经过,硬塞给月九幽一个梨。她连人样子都没看清,但见梨在手里,就在衣服上擦了擦,啃了起来。 “回回都知道,就想着会不会有人不一样,果然是没有,今日又知道一回而已,而且替你不值而已。”半烟转身就走。 月九幽也看完了皇榜,上面一半写着赏,另一半写着罚,还有一侧写些新政,月九幽随意看了一些,都是对于百姓有利的政策,皇榜底下的百姓议论纷纷,对这新王很是看好,全部是赞叹之声。无论如何,与那萧越比起来,肯定是要好得多了,百姓无非就是想安居乐业,如今他进城前都做好了安排,没有伤一个百姓,就夺了城,也可见他爱民之心。众人不知道的是,他并不在意他们的命,救他们于水火的是月九幽,这个像影子一样存在的,或者说是根本不存在的人。 月九幽跟着半烟,边走边啃那梨,一路慢慢走回点翠楼。天色还不晚,点翠楼里没有客人。有人已经在她房里等着汇报,来人正是旗诛和灼瑶。 “旗诛,你今日这个唇色好看唉,用的什么唇脂一会给我送点。”月九幽端起旗诛的脸,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她的唇,染了点色在自己的指上,又抹在自己的唇上。 “主人,您天天穿男装,何时用得上。”旗诛与那日手持长矛杀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今天无论是服装还是妆容都是媚到骨子里了。 “那我明日便穿你这样一身,可好?”月九幽学着她的样子,柔软地依在榻上。 “那您还是着男装,也让我们有点念想。”旗诛跪坐在她腿边。 那灼瑶每日都看到这些个女人把月九幽当半个男人,月九幽也把自己当半个男人,就感觉受不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拼命地握拳头。 “好了,不玩了,说!”月九幽发现她的表情不对,才停了下来。 “月相给您的那份名单,我们一一查了,都乖得很,您放心好了。每家我都留了人,随时注意着。”旗诛先说。 “越不叫的狗越咬人。”灼瑶冷冷说道。 “灼瑶说得有道理。我们能忍十五年,想必也一定有人能忍,时时刻刻给我盯紧了。现在大局已定,但局势未稳,不能有人添乱。”月九幽对她们道。 “王上分派了新的守军将领,各地守军已经回防,没有问题。”灼瑶也汇报道。 月九幽点头让他们下去了,就只剩半烟。 “你这又是操的什么心?人都不要你了,你还往上凑,这些事他让月家人、星家人去做不就好了。”半烟给她递了一杯茶。 “那名单是义父送来的,我想让她们有点事做,也多练习。这个月新收的几个也需好好查查底。”月九幽答,心里也是知道自己多事了。她有自己的方法来查人验人,进来的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功能,都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有些人甚至没有任何交集,但在执行同一任务。当然,这点翠楼便是“赤影”大本营之一。 接着,又有几个女子鱼贯而入,向她禀报些其他事项。这几个就是她的近身之人,很多人见都没有见过他们的主人,只是听说过而已。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主人可能就在他的身边,与他们擦身而过。 “难道不是为了他?”半烟接过她的空杯,对她说。 “管他为谁。”月九幽喃喃道。 “不为他又是为谁,那肋下的疤痕怎么不用药?还嘴硬。我去拿药给你搽,一会我该忙起来了。”半烟起身走了出去。 “嗯……”月九幽懒懒答,一边将自己上半身衣服除下来。 摇曳的烛光下,月九幽半斜靠在榻上,靠着个大红的长枕,一手拿着扇子扇风,她可真不喜欢烨都,这里太暖了。还是落月最好,下雪最好。 她将整个白皙的背祼露出来,直到腰际。将靴子也退了去,露出雪白的点着赤色蔻丹的脚。再热男装也是不能再穿了,衣服越薄身形越显,无论你怎么易容变身,这胸可是怎么也藏不好的。 她背上的疤已然是差不多看不到了,凑得近些才能看到,只是肩上那处还有些粉红的印迹,至于肋下的还是那触目惊心的样子,她并没有让半烟用药。 半烟刚取了药出来,就见有人正在大厅里站着,身边带了两个侍卫,那身段不用细看也知道正是萧璀。她忙下楼去。 “半烟拜见王上。”半烟也是战后第一次见他,如今虽穿着常服,也不遮掩锋芒,王者气息尽现。 “可看见了?”萧璀问。 “看见了,多谢王上了了奴俾的心愿,奴婢感激不尽。”半烟谢道。 “那便好。人呢?”萧璀又问。 “王上问谁?”半烟明知故问。 “我看到你两人一起进来了。”萧璀直接道。 半烟见不能瞒,就用手指了指三楼亮着灯的那间房,并将手里的药递给萧璀。就见他上了楼去,宇凰与凤漓一人守在楼梯口,一人守在楼下。 半烟笑了笑,也不理他们,自己去忙了,一会儿人就该多起来了。这位出去还怕是有些不方便了,想到这里,他对楼下的凤漓指了个隐蔽的出口,凤漓便谢过。现在身份不同,确是不能大摇大摆地四处行走了。 萧璀轻轻走到门口,又轻轻推门进去。 “姐姐是去制药了吗?我等得都快睡着了……”月九幽喃喃说话的声音传来,再掀起纱帐,就看到她半祼的胴体。 他不知道这里面是这样的情景,这便给那半烟坑了。 他再走得近些,看得清她背部好看的肌肉线条,伤疤已是不多了,不由得出了会神。就在这里,月九幽已迅速裹了下衣服,手中的短剑已抵上萧璀的脖子。看清了来人,才收了手。 “主……王上。”她收起剑要拜。 “不必拜了,以后没有人,不必拜。”萧璀拉住她的手,眼还是忍不住往衣衫不整的她身上看去。 “王上可看好了?”月九幽盯着他问。 “啊……”萧璀尴尬地回转身,等她将衣服穿好,这身体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此刻他却心慌得很。 “王上怎知我在这里?”月九幽穿好了衣服,绕到他身前问。已是那个身着男装的月九幽。 “其实昨日先去了你宅子里,你一夜没有回来。今日便来了这里。”萧璀老实地答道。 “你找到我宅子了?”月九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在城里所有的糕点坊、酒楼、药材铺都留了人。最后昨日跟上了雀儿。”萧璀也笑了。 “啊……果然他们是我的软肋啊!那您觉得我为什么一晚都不回去?”月九幽笑意更深。 萧璀听她这么说也是突然明白过来:“你并未与他们住在一起!” 月九幽点点头。 “那我还是输了一筹。”萧璀摇摇头,难怪连小汜也没有看到。 “您找到这里已是赢了。”月九幽赞道,“走。” “去哪里?”萧璀问。 “我住的宅子啊,王上日理万机,我直接告诉你我住在哪里就好,您不用再费心思寻了。”月九幽答。 月九幽领了他到了自己的宅子,宅子其实就在城里,离点翠楼并不远,只不过有些偏僻罢了,附近巷道复杂,很适合逃跑。 她将他让进院子,小汜看到他来忙要拜,也被拦了。小汜、宇凰、凤漓三人乖乖站在院外。 因为院子实在太小了,就一进,房子也就间,月九幽与小汜各住了一间。 月九幽没有要进屋谈的意思,只让他在院里坐了,开始在树下的桌上烧茶。 萧璀观察着院子,房子普通得再普通不过了,也不大。但院子收拾得很干净雅致,院里这棵树下放着一张台,可以吃饭也可以煮茶,夏日晚上在这里吹吹风,也是极舒服的。他看了看周围,桌子上、院子里一个空酒壶、酒樽都没有。 “不喝酒了?”萧璀接过她手里的茶,这夏日的晚上,就应该在井里冰些酒来喝,而不是烧茶。 “早已不喝了。”月九幽答。 “为何?不是爱酒吗?”萧璀不知道为何,想着可能是怕喝酒误事,她确爱这口酒,也会不自觉喝得多,他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她喝醉时的情景。 “酒以解忧,我无忧可解,便不需要了。”月九幽轻轻讲出这几个字,却每一个都如刀割在萧璀心头。 无忧可解还是酒根本解不了她的忧。? 第84章 解释2 萧璀还在品她说的这句话。就见她起了身,想要离去。他忙拉住她,看着她的侧脸,如果不是熟识,她真的就如个俊俏的年轻公子,难怪那些街上的女子看到她,都会为她倾倒。 “王上,您先喝着茶,我去换身衣服,这男装实在是太闷热了。”月九幽也不等萧璀答,就走进屋里,屋里小汜点了灯,萧璀望着屋里她的影子,看到她正退去衣服,接着又换上了一套。直到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才忙收回了眼神,转过头专心喝茶。 她出来时,已换了一身藤紫的女装夏裙,男式束发没有散开,只将那男式的发冠取了,因为不梳起来实在觉得太热了。 “烨都的夏天也太热了,热得我都想回凌霜山了。”月九幽摇着扇说,其实也还在初夏,是别人正觉着舒适的时间,可她已觉得热得不行。因为凌霜山基本没有什么夏天,更不要提这么热的天气了。 “对你来说,是热了些,委屈你了。”萧璀放下茶,认真地对她说。 “我随口说说,王上不必介意,什么严苛的环境没有待过,这不算什么。”月九幽恢复了冷静的声音。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所有的事情。”萧璀拉住她的手,月九幽想抽回来,但他握得很紧,现在是王上了,更不能对他用内力了不是。 “不委屈。”月九幽答。 “可能委屈这个词都用得不够妥帖了对不对?”萧璀将身体靠近她一些,但又没有很近。 “王上,我不介意有没有封赏,我也不会进宫当你所谓的妃子,您明白的。所以,没有觉得有您所说的委屈。”月九幽坐直身子,一字一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月相他找过你?!”萧璀瞪大了眼问道。 “您犹豫了一个月才来找我,问我委屈不委屈,我那义父可一点不犹豫,你大礼后便来找过我了。”月九幽想起当日他义父来找她的情景。 “幽儿,我一直……不知怎么处理这事……又担心你还在恼我……”萧璀确有些百口莫辩,毕竟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别人的封赏都到手里了,她却什么都没有。 “与一月、与三天、与一瞬都没有关系的。您既犹豫,那就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便是您也觉得我在外面比在你后宫有用。那便是您也觉得我仍是因为有用,而不是我是月九幽。”月九幽咬牙说道。 萧璀的心像被人用手攥紧了,有些透不过气来。所以他说忙,说不知道怎么处理,也无非都是借口。 “其实我也觉得这样甚好,所以既然我们三人都这么觉得,那便更好了。”月九幽答。 “这王,不当也罢。”萧璀黯然道。 “不,正因为你非常适合做这个王,只是你不适合做我这样一个普通女人的男人而已。”月九幽笑了:“如果你向月相哭着闹着要接我进宫,我反倒要看轻你了,那样你就不配做烨国的王。你知道取舍,舍弃可以舍弃的东西,才能得到应该得到的。” 萧璀拿眼望向月九幽的灿若星晨的双眸,她眼神坚定,神情也凝重。 “那日,我与乐安成亲,我并非有意将毒牙扔掉。我在换婚衣时,摸到了它,我觉得我不能带着它跟别的女人成亲、进洞房,所以我将它取了下来。结果被下人在收拾衣服时给带走了,掉在那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萧璀无法继续之前的话题,他想着尽快把原来的误会解开。 月九幽没有说话,眼神里添了些温柔,她本来恼的也不是他成亲的事。 “我不与你说,我是不知道如何与你说。我说了怕你伤心,不说你又还是伤心。总归是我不能不让你伤心。而且我一次又一次让你伤心,我那日也并非真的想要让你回揽月阁,我只是说说气话,我也不知道你腿跪伤了,你知道你走了,我也很伤心。”萧璀又说。 “这都过去了,我已经忘记了。”月九幽摇摇头说。 “没有过去,这一年,我时常想,每次想起,都会骂自己千百回,我怎么能那么做?!”萧璀用她的手捂住自己的脸。 “真的,都过去了,我不因这些事恼你了。”月九幽仍是笑笑。 “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事事我都能办,就是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萧璀抬起流泪的脸,把她的手越握越紧。 “你什么也不用做,我说了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影子,你的影子;而你以前是我的主上,现在是我的王。就是这样,你什么都不用做。” “就回不到过去了吗?就不能待在我身边了吗?”萧璀急切地问。 “时光已过,自是回不去了,我就您身后,但绝不会在您枕边。”月九幽已经讲得很明白了,“我在外面更有用,您忘记了吗?” 萧璀无力地、轻轻地将她揽进怀中。 “王上,你有那么多大事要做,以后不必再为我们两人的事伤神。回宫!”月九幽见萧璀也不说话,下了逐客令。 萧璀没有回头,他没有脸回头,一直以来,都是她在默默付出,自己除了给她那把剑,竟什么都没有给过她,包括爱。给过她的只有伤害,不断地伤害。他有什么脸再来要求她,、既不能有名分,又还要做他的女人,还要为他赴死,他有什么脸面来要求这些。就因为她爱自己,不管自己是王还是普通人?而自己爱的却是那个美的、有用的人。 那日攻城,她在他身后说:“主上只管往前冲!不要回头!后面有我!”而自己竟然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无论自己发生什么凶险,自然是有她抵挡,自己却从未想过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么会留她一人在敌军之中! 如果昫王是自己,他是会不顾一切前行,还是会回到她身边与她并肩作战? 她没有一句话说错,自己已成一国之主,在别人眼里是万人敬仰,而在她眼里,一文不值。还不如他对十二岁的月九幽所说的真心的一句暖语、所给的真心的一个拥抱。 萧璀,你一文不值。 萧璀,你得到了想要的王位,却失去了那个最爱你的女人。 萧璀,你将会有无数女人,可这些女人不会爱你,她们和你一样,只爱权利,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像她这样爱你,你注定一世孤独终老。 他回了属于他的空荡荡的王宫,心里也空荡荡了。 月九幽讲出了心里话,心里也是舒坦了。 就这样,一辈子就这样。 小汜看到萧璀出去时的脸色惨白,便知道里面的情况了。 “王上……应该没事……”小汜看月九幽脸色倒还好。 “没事的,他是王。”月九幽笑了。 “姐,你这是何苦,我是不懂。”小汜摇头叹道。 “你自是不懂,你又没有爱上公主,你很幸运,爱的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月九幽将茶杯递给他,准备再喝一杯。 “你恨他吗?”小汜觉得不是爱便是恨。 “恨。恨他不懂我,恨他不爱我,恨他是……王。”月九幽凄凄地笑,手里茶比酒要苦,也似要喝醉了一样,令她头晕眼花。 “那他若不是王呢?” “他若不是王,那我便也不再是我。”月九幽跌跌撞撞走到房里,倒头就睡,直睡到第二天天大亮。 天亮就听到小汜敲她的房门,很急的样子。 “何事这么着急?” “王后已经进城了,现在街面上正热闹着呢!”小汜放低了声音道。 小汜这是多此一举了,她早几日便收到了消息,知道宇文乐安这两日便要到了。 “走,去凑凑热闹。”月九幽翻身起了床,她挑了件葡萄紫的便行装,她一贯穿各种紫色,虽小汜知道她只穿这种色也就深深浅浅的置办,只是款式不一样罢了。她想,以后都着女装,各种色都穿穿看,毕竟美,哪种色都是美的。 她对小汜说:“以后,也给我置几身别的色,我试着穿穿看,紫的,厌了。” 小汜听到这话,瞪大了眼。 小汜这一年多天天跟着月九幽进行地狱式的锻炼,功夫大有长进,身体也长高了结实了,再不是那个瘦小的孩子。他与雀儿两情相悦,冥药也觉得高兴,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胜在对雀儿好。 为了防止月九幽的身份对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她将雀儿和冥药安排在另外一处居住,借以保护他们,隔不了几天也是探望,然后被冥药喂一些乌漆麻黑的药吃,她一开始以为冥药是在拿她试药,没想到每次吃了都觉得身体更好或者内力增加,原来冥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她。他们从落雪一路跟着到落月再跟到烨都不离不弃,已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小汜领着月九幽往大道上走,他们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人群,然后很自然地隐到人群中去。 远远地,看到一队车马进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戚雷将军,现在统领御前巨霸、火麒麟两营。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队华丽的车马,中间有一辆赤色的尤为显眼,应该就是王后的马车了。月九幽随着人群往那里移动。突然之间,她的耳边传来一声箭啸声。 啸声一响,她人已经飞跃起来。? 第85章 救王后 月九幽飞起时手中已握住了一只飞来王后窗边的箭,与此同时身侧的“赤影”已经出鞘,接连挡开另三箭,然后才轻轻落在了王后的驾前。 旁边的随军并没有看到箭来,还以为月九幽刺客,忙大叫“有刺客!”戚雷在队伍前头,等他回转时,才看清了站在车上的人,走近叫道:“月姑娘,怎么是你!” 月九幽将手中握着那只箭扔在他面前,笑道:“戚将军,有人给你送礼来了!” 戚雷这才知道有人袭击,刚才道路两边那么多人,非常嘈杂,他真的没有听到声音,这月家人也太厉害了! “快追!”戚雷指着两人道。那两人一头雾水,人都没有看到,这街面上都是人,去往哪里追。 “我的人去了,但不知道追不追得到,街面人太多。”月九幽发现小汜已不在人群里。 接着就见月九幽对车里人简单一拜道:“王后受惊了,请安心,现在已经安全了。” 车里的俾女六出掀起了帘子,里面人道:“请月姑娘进来坐,还请护我到宫里,我方安心些。” “是。”月九幽低头进了车,六出则跳下车去。 戚雷也安了心,指挥众人接着朝王宫行进。 月九幽坐在侧位,两人互相盯着看。月九幽看王后,温雅得体,身着一身雪白的衣裙,手中还有未完成的绣帕,绣着龙纹。王后看月九幽,一身紫裙,没有梳髻而是像男子一样的梳起长发,那眉眼生花让人一见难忘。 “刚才多谢幽儿姑娘搭救。”宇文乐安声音很温柔,笑也温柔。 月九幽注意到她并未有多惊慌,仍稳稳坐着,连衣襟裙摆都一丝不乱。 “您见过我?”这话说出来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曾在人家大婚之时拜访过,有些不好意思。 “那日……并没有看清。但听戚将军叫月姑娘,武功又好,又生得这么美,想必就是那位了。”宇文乐安将手中的针黹放到一边,就痴痴笑看着她。 “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月九幽被她看笑了。 “你为何救我?”宇文乐安也不答她,而是问她。 “因为您是王后。”月九幽想也没有想便答。 “你不恼了?”宇文乐安盯着她的眼睛,想看清她的神情。 “我再恼他,我也不能让他的人出事。”月九幽收起笑脸,变回杀手的冷脸。 二人再不说话,都静静看着对方,好在接下来的一路平平安安的,到了宫门口,月九幽一言不发地朝宇文乐安礼了礼,就掀开帘子下了车,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她跃上墙头不见了。 人群中有人发出轻呼声,好轻巧的身法。 宇文乐安正了正衣襟,保持好仪态,准备见她的王上。 萧璀在等她,因为还未正式册封,所以在自己住的珣明殿等她。两人相见,乐安是湿了眼,但萧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表露。 “这一路辛苦你了?我陪你去乐安宫。”萧璀话语里还是带着温柔的,但与他在冽国待她一样。 乐安摇摇头,笑着对他说:“今日一进城就见到幽儿姑娘了,可真是美啊!我都挪不开眼了。” 萧璀还没有听到具体的情况,只知道遇袭了,听乐安说,才知道是月九幽救了她,“原是她在那里啊!”边说边想起昨天的对话,不由叹了气。 “换做别人,我可能真的会受伤了。”乐安道,看他的表情,想是还没有将人哄回来,也没有再往下说。 “有她在,自是不怕的。”萧璀无奈的笑道。 “她说,她不会让你的人出事。”乐安握了他的手安慰道。 听到这话,萧璀走了会儿神,一会儿才说:“送你回宫,看还差什么,我再让人去置办。” 乐安应了,随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慢慢走着,两人也没有话。就看着他的侧影也很满足了,不与她说话也没有关系。 乐安宫里,看得出来萧璀很用心,一切都是按王后的规制来办,只多不少,脸面是给足了的。 虽是初夏,萧璀已安排了冰格、处处都挂着帘扇,因为知道乐安也是生长在冽国,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夏天,冽国的夏天也就像是烨都的秋天,所以怕她热着。 “幽儿姑娘那里可有冰?她也长在雪域,怕也跟我一样觉得热呢!”乐安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她,也算是爱屋及乌了。 “正是见她觉得热,才给你也安排了,她自不用我管,她自己会处理的。”萧璀与她之前已经讲开这些事,两人已达成共识,所以也没有避讳。 “你理,与她自己理,可是两回事,王上。”乐安笑道,这男子是一国之王,想事情的方式自是与女子不同的。 “啊……知道了,你看看可还缺什么?”萧璀问她。 乐安摇了摇头说:“王上,已经够好了。比在冽国自己家里还方便。” “那便好,那我先走了,你先好好休息,这几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萧璀起身就走,没有一点要留下来的意思。 乐安也明白,今日能见到他,且见他能温柔待自己已经是很好了。 “王上,您等等,我现在的身份,已是不方便出宫了,那我能不能请幽儿姑娘来宫里,我想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宇文乐安问。 听到这个名字,都会上萧璀的心疼上一疼,他答:“等你册封大礼之后,册封之后你就是一国之后,这后宫都由你管,你想请谁便请谁,但是她愿不愿来,就不知道了。”说完,就出了门去。 等回长青殿他的书房时,戚雷已跪在那里了。 “起来!怎么如此大意!”萧璀铁青着脸问。 “臣该死,要不是有月姑娘在,臣真的万死难辞其咎……”戚雷又提到她。 “这事儿知道了,说我不知道的。”萧璀让他起来。 “街面人太多,我的人骑马不便追,月姑娘的人先去追了,人是找到了,一共两人,但全被杀在一条小巷内,身上没有任何标记,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所以……身份还要再查。”戚雷回道,这就等于什么都没有说,追个人还靠的是别人的人。 “那就去查!看看背后的人是谁,这些人未免也太急了点。”萧璀冷笑一声,不管他们目的如何,人之前都排查过一遍了,听月相说,月九幽也又排查了一遍,这些人是从何来,到底是何意,提醒下自己还有异心之人? “是,已经在办了。”戚雷答。 “月姑娘是自己人的身份不要宣扬,你知道就行了,她以后若找你办事,你须当是我在找你,但你不要主动找她,明白吗?”萧璀倒是不再生气了,先交代了他这些。 戚雷马上明白过来且应下了,心中更是对月九幽多了一份敬意。 等戚雷走后,萧璀到殿后换了常服,宇凰知道这又是要出宫去,果然是安静地在宫里待了一个月,就忍不住要天天出去了,忙叫了凤漓去换衣,一齐跟去。 “主上,要不我们两人以后天天穿常服得了,也方便些,您这老是突然出宫去……”宇凰试探着问。 凤漓朝宇凰笑笑:“你就是太笨,你看我!”说着,把自己的官服一脱,里面就是一身深蓝常服。引得宇凰一阵赞叹:“你这太可以了,我明天也这样穿!” “热不死你两个!”萧璀啐了两人一口。 可人还没有出殿,下面就有人来报,月相等三人来觐见。 萧璀称王以后,阁内有三首臣:月祝元、上官洐、徐远之,三人虽都称相,实则以月祝元为首。 殿内的三人又忙换上官服去主殿,看来今天是出不去了。 三位首臣来有两件事,一是拜见王后,二是听说王后在路上出了事,前去和萧璀商议。 萧璀让人去请宇文乐安。 四人在殿里讨论此事,此事已不是家事,而是国事了。 月祝元懊恼道:“王上,这都是我不好,排查下来居然都没有发现问题。” “不不不,月相,迎接事宜是我安排的,是我的疏忽……”上官洐也忙抢着背锅。 “此事我是副理,街面上理应我负责的,是我管理不周……,今天幸得有月家的一位姑娘在,救了王后,否则……”徐远之也道。 “她也是凑巧刚好在,也是王后洪福齐天。”月祝元知是月九幽,见她能救王后,知她懂事,也是安心不少。 “我没有怪责各位,我已安排戚雷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这才月余,还有余孽实属正常,三位这些日子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已是非常不易了。”萧璀忙打断了众人。三人为国之心他是知道的,为了他隐忍了十五年之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正在这时,宇文乐安已在侧殿了,主殿是朝见之所,她是不能进的。因还没有正式的身份,所以没有朝服,但她也换了身非常正式、得体的冽国皇室公主服来见几位重臣,既显示出对几位重臣的尊重,也持起自己的一国公主的架子来。 几人进来拜,见王后雍容华贵、大方得体、谈吐优雅,不愧为皇室之女,颇有一国主母风范,也是都放了心。 月祝元是见过她的,但是其他两人一度担心这既偏僻又弱小的冽国,会培养出怎么样的一位公主,现在看来也是多心了,这比起泱泱大国的公主来,一点也不逊色。? 第86章 紫衣煽情 接下来的几个月,萧璀非常忙,忙着选妃、成亲,一口气娶了五个,其中包括上官家的上官琬琰。这个据说还没有长开的孩子,如今也是个婷婷少女了,上官洐看到她进了宫,总算是放了心,本也不指望她做王后。 月九幽也很忙,他娶一个就帮他查一个,查到人家往上数三代,往母家数三层,往父家数三层,而且似乎还很享受这个过程。 “你是有什么大病?”半烟摇头看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不行,旗诛,你快去请冥药先生来,可得给她开副方子治治才行。” “姐,主人她这是物极必反,伤心的次数多了有些魔怔了!我去请冥药先生去,这怕是要疯了,你要不要去通知下我们这位娶到停不下来的王上,来见她最后一面?”旗诛绕着月九幽走圈圈。 月九幽正看着手里的资料,呵斥道:“我哪里像是有病!这是义父交代的!” “你就骗!你义父哪里会把这种事交与你,他又不是不知道。”半烟夺过她手里的资料,撕了起来。 看到这情景,旗诛也加入进来一起撕,而带资料过来的灼瑶和月九幽就要夺,四人把房间整了个一片狼藉。 玩累了,四人都瘫在地上。 “有时候女人比杀手更可怕。”月九幽冷静地说,脸上带着杀手的阴冷气息。如果是杀手,近身就会被斩杀,而这些女人,如果有一点私心便可杀他于无形,而她又远在宫外,是无法护他周全的,几人都在想她说的这个问题,她接着说:“世间人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几天太平,不能让人毁了。” “你新训的那几个,是要送进去作宫俾吗?”半烟直起身子问。 月九幽点头:“我那日见王后,只带了几个随身的人,王宫里那几位都不是省油的灯,我送两个过去给她,也能护着点。” “你说说你,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这一个和那五个,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半烟仍替她不值。 “这一个是真心爱他,那五个是为了权利,这就是区别。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当王后,我不能让她有事。”月九幽也坐起身,王后在册封后也请过她二、三次,但她拒绝了,她不知道是王后的意思还是萧璀的意思,总觉得还是不见为好。这几月萧璀也没有再出宫,两人再没有什么交集。这就像虱子多了不痒一样,现在再听到选妃这样的事,已然是没有什么感觉。 对于萧璀来说,这选妃都由三位相爷一手操办,这就像是个工作,和批改奏折没有什么两样。娶是娶了回来,但他日日不是在长青殿就是在珣明殿,哪个宫都没有去过。王后的宫倒是常去的,有时候也与她聊一聊,在她这里能安下心来,吃顿饭、饮盏茶。就像以前在冽国只要进宫也会去见她,去她那里吃顿饭、饮盏茶一样。 因为萧璀知道也只有她才是真心地关心于他。其余那五个,日日轮着来,不是送酒就是送菜就是送茶就是送衣,但乐安一次也没有来过,除非他来找她,否则,她是不会来打扰的。 那几人名字是知道了,但长什么样,萧璀都说不上来,毕竟也没见几回,天天这么送着,却也没有人能踏进长青殿或者珣明殿里去。 上官婉琰在后来的五人中,父亲算是职位最高的,所以在几人中甚为跋扈。这个女儿是上官洐最为疼爱的小女儿,但她比起姐姐和姑姨们来,已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例如姑姨辈中的上官箮,为冽国王妃,能歌善舞还武艺高强;月家家主夫人上官筱,从小就能过目不忘,计数连算盘都不用;本辈的姐姐上官琬玲为星家家主夫人,心计城府极深,运筹帷幄之中制胜于无形。而她就差得远了,除了继承了上官家还算上成的容貌外,其他平平。但上官洐再无女儿,要搭上萧璀也只能是她了。所以当他知道萧璀娶了冽国的公主后,并没有激动,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本事,给她个王后当她也当不了,现下这样已是很好了。 上官婉琰擅长女工,这个不得不说确实好过很多宫里的绣女,所以她也不送吃食,就送绣品。昨日熬夜完成了一副帕子今天就想着送来给萧璀,正好碰到她父亲从长青殿里与萧璀商议完事情出去,两人由于礼制的问题,还得父亲给她行礼,而且也不能多交谈。但上官洐看她拿着帕子过来,给了个肯定的眼神,这孩子是懂事了。 萧璀听报说琬妃来了,本想说让她放下东西回去,但一想这上官洐刚出去,就让宇凰请她进来。上官婉琰送了几次东西,却没有进过殿,她也打听了,其他人也没有进过殿,这下自己被请进去,可是长了脸面,于是高兴地走进殿里。 “王上。”她声音脆脆地,只一句就听得萧璀头大,跟有只鸟儿站在自己身前一样。他喜欢王后那样温婉的声线,或者她那样的,她哪样都好听。 “琬琰来了,起来。”他叫了她的小名,这又让她激动了半天。 “何事?”萧璀手里举着书,连头都没有抬。 “我昨日刚绣完个帕子,就给您送来用。”上官琬琰连说连将帕子递上,宇凰忙接了,摆在萧璀桌前的案上。 “你有心了,我以后常用着。”萧璀看都没有看一眼。 上官琬琰第一次到长青殿,很是好奇。她发现萧璀桌上茶垫是菖蒲紫的,剑架上的剑穂子是葡萄紫的,屋里的帷帐是白藤紫的,他手中正把玩着一个白玉兔子,也是缀的青紫色的手绳和流苏。 见上官婉琰四处打量,萧璀很是不舒服,说:“没什么事你下去。” 上官琬琰这才依依不舍地下去。她一回到自己的碧汐宫,就马上拿人把她所有的衣服都找了出来,在里面翻找起来。 “娘娘,您在找什么?”俾子问道。 “快帮我找件紫色的衣服出来,什么紫的都行。”上官婉琰道。 “你都穿桔的、红的,少穿紫的,我给您找找。”俾子在一堆常穿的衣服了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又找出陪嫁的衣服来,果然是找了件藤紫的出来,虽不是华丽的宫裙,但是也是件看起来很漂亮的流仙裙,是宫外女子的常服。 “行,就这件,你薰上香,不要太浓,吃过晚饭了再给我换起来,再帮我找找看有些坠紫珠子的首饰,都拿出来,配着穿。”上官婉琰交代道。 等入了夜,上官婉琰打扮了,就去了长青殿,结果长青殿黑灯下火的并没有人,她于是又到了珣明殿,看看里面有灯,想是今天是回珣明殿休息了。 萧璀在院子躺在山石上喝酒,已喝了不少壶。 “酒以解忧,怎么解?喝了这么多也解不了我的忧!”萧轻轻说,像对面坐着月九幽一样。 今日叫了月冷渊过来议事,还是忍不住问了问月九幽的近况,他正好近日去过点翠楼,就只敢说:“还是老样子。” 萧璀见他面有异色,就追问,月冷渊和月九幽两人本就好,对于萧璀也是有些气的,所以就干脆直说了,说人家在帮他排查近段时间娶的媳妇,家世可清白、可会对他不利云云。 这下把萧璀听得摇头叹气,连折子也是看不下去了,就回到院子里喝了一晚上闷酒。 自己没有去见她就算了,她还想着排查这些,也不知是真放下了还是放不下。 他遣了宇凰、凤漓二人离开,一壶接一壶地灌酒,此时已是醉了。 自从称王以来还没有醉过,根本没有时间让他醉。 他拎着酒壶站起身,跃上檐顶看月,“幽儿最爱站在檐顶,因为她说,这样可以看出去很远,十二岁那年,他走的那天,她就一直站在檐顶看着,看他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忽然,他看到一个紫色的身影闪进了院子来,他心中一动,口中唤道:“幽儿!”就飞身下了檐,直扑过来,将那紫色身影搂在怀里,吻了上去,手上的酒壶掉在地上,酒洒了两人一身。那女子先是一惊而后开始回应他的吻。 他喃喃道:“不恼我了吗?”说着,又再吻了过去,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他将她轻轻抱起,她也乖乖将头埋进他的胸口,两人进了屋。 上官琬琰害怕又激动,她不敢出声,只知道紧紧搂住他。 萧璀喝得迷了眼,口中唤着她的名字,开始解衣,解了衣衫习惯性的先将手抚向她的肋下,不由得清醒过来,再细一看,那片雪白皮肤完好无损,再抬头看那脸,感觉不甚清楚,他摇了摇晕乎乎的头,再看去已然心凉了半截。 “王上……”接着那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头就更痛了。 刚才就感觉有些奇怪,还在想“是换了香……吗?”萧璀脑中对于月九幽的记忆是满满的,发香、身上的药香、唇脂的味道,今日似乎完全不一样,身体的触感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下,萧璀完全清醒过来,愤怒让他红了眼,他也知道床上那人是谁,只说了一句:“滚!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萧璀不知道,如果他现在抱着月九幽,也再闻不到她身上的药香,因为她求冥药给她制了药,那股药香已从她身上彻底消失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盛“沉欢”的器皿了。? 第87章 处罚 第二日一早,萧璀的轿子破天荒出现在了后宫的街道之上,好多后宫的俾子都没有见过他。 他先去了王后宫里,这时,宇文乐安都才刚刚起身不久,连早饭都还没有用。 “王上,您这是……”看他的脸色,再看这个时辰,就知道昨天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叫人去通知那几个,都到你这里来,马上!”今日是连称呼都没有了,可见事还挺大。 宇文乐安忙叫过六出说:“现在立即请五位娘娘过来,说即刻,王上在我这里等了。”六出忙应了,一路小跑地出去,再找上四个人,分别前往雅宁宫、碧汐宫、瑞光宫、端锦宫、和云宫请五位娘娘,她自己去的是碧汐宫。 萧璀今日才得空细细打量他这五个妃子。 最先来的是雅宁宫的兰妃蓝忆卿。她是兵正司宁御风的亲外甥女,无父无母一直在宁家长大,算宁家半个女儿。宁御风之前是落雪城的守军,在此次战役中立了战功而且又有多年带兵经验,现在官拜兵正司。蓝忆卿瘦高个子,长相秀丽,眉眼中有些英气,想是没少被宁御风带到军中去。拜过他以后,也是站得笔直,颇有些帼国之风。萧璀倒是喜欢这样的女子。 接着来的是和云宫的陵秋然、端锦宫的季棠。这两人分别是烨都望族陵家长女和户副司之女。陵秋然生在富户人家,长得也是珠圆玉润,身上服饰也是尽显奢华;季棠相对于前面两人,身材要小巧些,眉眼漂亮且精明的样子,想必是出自户部人家也是耳濡目染,应是那种锱铢必较之人。 接着是瑞光宫的邵芝华,她是徐相的远房亲戚,父亲是烨都城司邵腾。这邵芳华是几人中最美的,风韵与她的年纪都不相衬,只见她打着哈欠,扭着腰肢款款走了过来,完全没有看到萧璀脸上的怒色。 最后是碧汐宫的上官琬琰,她眼肿肿的,显然是哭了一夜。 萧璀本意是想见见这些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存在,见了心是更烦。脸色的怒色都已经抑不住了。 还未与王上亲近,几个见了王上还是高兴的,行着礼,虽不敢说话,一个个也都端坐着,十分乖巧的模样。 大家都忍不住盯着自己的王上看,往日也只听说王上年少得志,善谋且骁勇,今日看到还是都迷到不行,哪里有这么好看的王上呢,虽然他脸带怒气,让她们都不敢动,心里却都乐开了花。 “王上……都来了您就可以吩咐了。”宇文乐安看他脸色越来越差,忙说。 “今日看到各位,非常好。”萧璀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接着道:“自今日起,你们未经传召,不得前往长青殿及珣明殿。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宫里,若无事可做,便多读些!” 说完萧璀抬腿就走,走到门口,想起来又道:“把你们所有的紫色衣裙、配饰、帕子、荷包,所有的紫色物件,都给我烧了!一件不留!”然后回转身补充道:“以后谁着,就是死罪。想想你们的父兄亲友!”他最后看了一点上官琬琰见她又掉下泪来,这才快步离开去。 上官琬琰好容易忍到他走了,都没有给王后道别,就哭着跑出了乐安宫。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位娘娘。 “王上,这是何意?”陵秋然先发出了疑问。 “想是王上不喜欢紫色,我反正是不穿这个色的,我也没有什么紫色物件,回去一并找找,有就烧了,我可不想惹王上生气。”季棠和陵秋然相熟,就对她说。 乐安王后原本不知道他气从何来,只到说到这紫色物件,这才想起了那日见到月九幽,正是着了一身紫色衣裙。想是因为这个了,谁着了紫裙让他想起了她,这才生气的。 乐安王后站起来正色道:“大家都回去细细查查,按王上的吩咐一应东西都烧了去,一件不留。明白吗?” 众人都应“是。” 乐安头也痛,打发众人下去,临行前再交代一句:“每次见王上,不要插步摇,手上的镯子也少几个,不要全身叮叮当当响,王上从小就不喜听这种声音。” “王后怎知这些事?”陵秋然又问,她嘴比脑子快。 “我自小与王上相识,当然知道。”乐安也不再多说,将众人都请了出去。 她叫过六出,让六出去打听一下昨天夜里,这长青殿和珣明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六出回来告诉她,说是长青殿昨晚没人,但是珣明殿昨日有位娘娘没有得召便闯了进去,惹怒了王上。虽看到的那人不说是哪位娘娘,但乐安已然是知道了,其他几位今天都神态正常,唯独不正常的便是那上官琬琰,想必就是她干的好事了。 乐安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职责,如果让王上天天跑到后宫来生气,那就是自己没有做好了,自己身在他国,手中、朝中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人,还不如其他几位,这也让她的腰杆直不起来。还是得找些什么帮手,慢慢建立自己的势力,这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的子嗣争取什么,而是真心想管理好后宫,不让萧璀操心。她长于皇庭之中,虽没有经历,但也常看到这些纵权之术,也可以说是很了解,必要时也需要用起来才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家相安无事。转眼到了初冬,乐安感觉日子好过多了,虽还没有下雪。 这天,她让凤漓去帮她请月九幽,明日一定要到宫里来见她。其实之前她已经请几次,但是不是没有找到月九幽人就是她以有什么事情给推脱了。她想凤漓与她相熟一定能请得动,而且她觉得自己的信写得言辞恳切,这次一定可以请动。 凤漓领了命去,王上反正也要让他去找戚雷传令,索性就一起办了。 凤漓先到戚雷那里传了令,又到了点翠楼。一进去,就见月九幽倚着栏杆他:“这是什么风把大人给吹来了?看中我家哪位女子?我给你叫下来。”边说着,边直接从三楼飞身跃下。 “幽姑娘,你说笑了,你家的姑娘可看不上我。可是我家有个哥哥好像看上你的灼瑶了,一天念八回。”凤漓笑道。 “啊?有这种事,宇凰怎么不来同我说?”月九幽感觉还挺惊喜,他还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他敢吗?再给他加个胆子他也不敢。”凤漓答。 “找我什么事?”月九幽走得近了,轻轻问。 “不是王上,是王后。”凤漓知她的意思,忙回,接着就把王后的信递过去。 月九幽看完了信,叹口气说:“那劳烦你帮我回王后,说我明日过去,王后令我就收下了。” 凤漓看任务完成了,很是高兴,就差点蹦着出去了,又被月九幽叫住说:“你跟宇凰讲,我明日带灼瑶去。” 凤漓听完,真的就蹦着出去了。 入夜了,月九幽还在点翠楼喝茶,观察着楼里的客人。小汜过来咬着月九幽的耳朵说:“找到了。” 月九幽听完就跟着小汜出了门去,在门外见了自己的人向她汇报。是关于那日王后遇袭的事,她一直没有放下此事,也一直在追查。后面他们得知,其他袭击的人有三人,死了两个跑了一个,因小汜追出去得晚了,所以没有看到另外一人,是这人杀了与他一起的两人,然后跑了。她一路都在低调地追踪此人,此人觉得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定不会有人发现了,这才回了烨都。刚才月九幽的人跟着他回了家,把人按下了。 月九幽马上去营里找戚雷,戚雷出了营来却没有看见女子,倒是有位美男子,走到近前才认出是月九幽。 “戚将军!”月九幽给他行男子的礼,戚雷一听,竟是男声,这…… “月……公子!”戚雷忙回礼,想必这个找他有特别的事情,才如此扮上的。 “那日的人,找到了。”月九幽只说了几个字。 戚雷一听也睁大了眼,忙想领她进营说此事。月九幽摇了摇头,表示就在这里说。哪里她都觉得隔墙有耳,还不如这大街上、阵营前,如果谁驻足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她站近一步,附在他耳边说了一阵,他发现她的身上竟没有一丝女性的薰香或脂粉香,若不是知道她是个女子,就这样在大街上,他完全不会考虑她是男是女这个问题。 戚雷跟着月九幽和小汜到了一处院子,房里跪着一家五口,那男主人便是当时逃路的那人。在妻儿被缚的情况下,此人只好讲出了实情,也供出了他背后的人。 “人交给将军了。”月九幽再次礼道,戚雷也回礼再抬头时人已不见了。他又欠了月九幽一次大人情。 戚雷将人带回了营里关押,消息也就几个人知道,所以背后那人肯定是还不知情的,而今日宫门已闭,没有军情或召令是无法进出的,也只能等到明日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悄悄派了人去盯着。? 第88章 霸气护主 “王上,我看您衣服刚才沾了墨,我给您换一身。”宇凰对批了一下午折子的萧璀说。 “好。”萧璀揉了揉额头,冬天来了,今年落雪那边仍是有大雪,只不过比起前年那次要好些,去年倒是如常。雪刃锋感觉不妙所以提前在备物资,他也打算找大家商量一下。 他抬起头就见宇凰手里拿着一套宝蓝色的夹袄常服。 “为何这个时辰就换常服?”萧璀看离用晚饭还有段时间。 “您一会就知道了,穿这个以防万一。”宇凰特神秘地说。 “什么以防万一?”萧看宇凰和门外的凤漓都换了常服,今天宇凰这小子还也换了身杜若色的,没有穿黑色。 “王后请您下午过去,您忘记了?不过时辰还没有到,你休息会儿,养养精神再去。”宇凰扶他起来给他换衣,还挂了佩玉,又换了头冠,左看右看感觉很满意。 “你和王后搞什么鬼?小心我砍了你。”萧璀看他这个样子又不肯说,说骂道。 他低头看到戚雷一早送来的那人的招供记录,他很实在,直接说了这是月九幽的功劳。没想到,她还挂记着这事儿,宁愿把这人送给戚雷也不愿来见自己。一会去见王后,那顺便就会会那一位! 下午月九幽也带着灼瑶进了宫,直接去了乐安宫里找王后。 “总算是把你叫进宫了。”王后今日的宫服仍是白色的,只插了钗。 倒是月九幽,今天为了见王后还特地打扮了一番。她穿着身正紫的流仙裙,裙摆绣灰色云纹,浅灰的袄子都在灼瑶手上搭着,梳着凌虚髻,插着两只银步摇,看起来就像是个官家小姐,本来身量就高,再加上梳了髻,更显得高了。细腰盈盈一握,腰带上坠着紫色的宝石,再加上脸上略施了粉黛,墨眉红唇,显得气色很好。 “王后多次盛意相邀,无奈我居无定所,也不方便前来。”月九幽给她行了女子的礼,乐安见她步步生花,身姿绰绰,不禁叹道:“那日只见你飒影,却不知你还有这等模样。” “王后以后有机会还可以见我别的模样。主子让我是什么模样,我就可以是什么模样。”月九幽笑道。 “那他独爱你什么模样?”乐安笑问。 “您怎么又提到他,他不是你男人吗?干嘛问我他喜欢什么模样?”月九幽退了一步,打量起王后来:“自然是喜欢你这样的低言细语,温润如玉的模样。” “王后找我过来,可是有何事吩咐?”月九幽见王后脸上颜色并不好。 “你也是有玲珑心之人。其实我就想要和你说说话。”乐安将她拉到火前,发现她虽只穿着单衣,却体温如常。她对月九幽直说道:“首先,我要谢你两次,一次你为他献骨,一次是你救我。第二,我要告诉你我与他的关系就是亲人,我承诺过他,我做她的王后,你做她的爱人。我就是想说这两件事给你听。” 乐安一口气将她想说的话说与了月九幽。 倒是月九幽呆住了,只是她宽仁,却不是这般宽仁,自己真是没有看错,她是真爱他啊!这男人到底哪里好?让女人为他付出如此之多。 “我知道了,也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我会像守护他一样守护你。你可以像相信左右手一样相信我。”月九幽感觉自己很喜欢这个女人,她握住乐安的手,笑着答她。 “我相信你,我也会如此。”乐安也握紧她的手。 几句话,这两人已是可以走进对方心里的人。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看时辰还早,乐安提议让月九幽陪她去花园走走。月九幽应着。 “您穿得太素了,穿穿蔷薇色、粉色都是极好的,衬你的脸色。”月九幽一路和她聊着。 “她们可好管制?”月九幽开始问宫里的事,看她脸色不好,想必这几人没有给她好脸色。 “别提了,我一人在这里,无人可用,她们都是官宦女儿,哪里会把我放在眼里,好在是王上常来我宫不曾去她们那里,她们才不敢造次。”乐安叹道,想必这也是萧璀常来她宫里的原因,就是怕她们骑到她头上去。 “我倒要看看她们能掀起什么风浪。”月九幽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这几个小姑娘吃的盐还没有她杀的人多,“但他不曾去过她们宫里吗?”月九幽莫名有些想笑。 “你还不知道他娶我们是为什么吗?如果能娶……还能娶我们吗?”乐安看着月九幽笑道。 月九幽也不理她,对路边一个婢子招了招手,那俾子见四下无人,忙过来行礼,先向王后行了礼,再转身对月九幽称:“主人。” “这是我的人腾蓝,你记住她,如果有事要找我,告诉她即可,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月九幽朝腾蓝挥挥手,腾蓝立即脸色如常地退到一边。 “宫里还有你的人啊!”乐安点头道。 “不放几个人我放心不下。”月九幽已经看到刚才腾蓝给她的眼色,她朝乐安和六出做了个禁声手势,就领着她们到了假山后。假山外是处小花园,摆了椅子,其余邵芝华、季棠、陵秋然正在那里喝茶、晒太阳。 蓝忆卿这时也来到月九幽他们身后,月九幽认得她,也对她点点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蓝忆卿懂事地点点头,也来到二人身边。六出与灼瑶在远一点的地方守着。 “你说说看,这么好的天,如果能和王上一起出游该有多好啊!”先听到陵秋然的声音。 接着是季棠接话:“王上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我们啊!” 再接着就是邵芝华那懒懒的声音:“他来都不来我们宫里,把我们晾这里,我迟早要去和父亲还有舅父说。明明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嘛!没有我们的父兄长辈,哪里有他当王的机会!那邵芝华让几人凑过脑袋,又道:“我还听人说啊,他有那种癖好,才不来我们宫里的,他不喜欢女人……你看看他那两个男侍卫,可能得把卫字去掉呢!” 月九幽忍着笑与乐安对视,乐安也有点崩不住,脸也红了。 “王后,该我们出场了。”说着,做了请的动作,把乐安让出了假山,自己则跟在她的身旁。蓝忆卿则坏笑一下,跟在她们身后也出了假山。 “这位,好大的口气,可是……仪妃娘娘。”月九幽此时对乐安礼了礼,把她送到一个座位上,自己则站在她的身侧说道。 “你是什么人?见了我们为何不拜?”陵秋然见有人听到她们讲话,竟大喊出口。 “你们什么身份,见了王后,为何不先拜!”月九幽冷下脸来,没忍住使了内力,藏在裙里的“赤影”铮铮响了起来。乐安稳稳坐着,微微抬起脸。 那几人见是自己不对,这女人又似乎是王后的人,忙先拜过来。 “不用起了,都跪着!”月九幽上前一步挡住乐安。手已将掀掉身上的袄子,露出了身侧的长剑。虽然王后没有开口,可这气势已然吓软了她们的腿。 “现在,我说的话,一字一句都给我听好了!” 蓝忆卿笑笑,也与她们跪在一排,很是配合。 “你们的身份不仅仅是女儿、妹妹,你们还是王上的妻子,既嫁与王上,应一切以王上为先,如若以后在这后宫里兴风作浪、惹王上王后为此忧心,即是死罪,我--月九幽,就会来执行你的死刑,不仅你会死、你的父兄会死、你的亲人都会死在我的剑下。”月九幽抬起跪在最中间的陵秋然的脸,嗜血表情浮上月九幽的脸,“看清我的脸,记清我的名字,你尽可以让你们有本事的父兄来杀我,如若杀不死我,死的就是你们!” “你算是个什么……”其他二人已经吓瘫,邵芝华倒是有些气性,还敢跳出来,月九幽刚才看她如此嚣张,想她也会跳出来,要的就是她跳出来。 灼瑶已经动了,用手扼住邵芝华的咽喉,将她提了起来举到空中,只见月九幽一剑割开了她的脸,从左耳到右耳,她一叫疼,舌头就掉了下来。灼瑶将她扔到地上。 “刚才是你在辱王上!还敢跳起来?当日行刺王后的账还没有找你算呢!你活不了。”月九幽收起剑,没有过去,不想脏了衣裙。 月九幽朝几位惊魂未定的娘娘行了女子的礼道:“刚才还未见礼,还有娘娘问我是谁的人?为何随便杀人?” 她还未答,有个熟悉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她是我的人!我允她想杀谁就杀谁!” 月九幽露出娇笑,回过头却将那笑收了起来。但嘴角的笑意还是留了一点,望向他,他也望向月九幽。远远地,就看到这边势头不对,他也不急,就等着看戏,偏偏就要等到最后时刻才出现。 “王上。”她简单朝他行了女子的礼。 宇凰见表现地时机到了,忙对邵芝华和众人道:“烨都城司邵腾为其女争圣宠,不惜刺杀王后,现已入狱待办,其女邵芝华知情不报,同罪处理,褫夺封号送入‘惜花殿’终老不得出。” 那邵芝华已口不能言,只能跪求,但被人抬走了。 上官琬琰也看到了林子里看到了一切,凤漓将她请了出来,跪到一起。 “王后,请您训话。”月九幽将乐安请出来。 “还是刚才讲的那句,我们姐妹一心,好好侍奉王上,若有异心,便是死罪,即使九幽愿意放过你,我也不会。”乐安也是字字铿锵。 经历了刚才那一幕还有谁敢不从。? 第89章 谈请 上官琬琰离得远并没有听到萧璀之前话,说月九幽是他的人,她看不惯这女子随意杀人且如此嚣张,就哆哆嗦嗦说:“那你还穿紫衣在这宫中,你也是死罪?”她年纪小且不懂事,这话把大家都反而逗笑了,但凡长点心的都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她还特地提出来。 “不许人穿紫衣?何时的事?王后叫我来时也不通知我,害我要被杀头。”月九幽痞子本性露出来,退开一步道:“灼瑶!” 灼瑶乖乖听话地拿出武器,摆出对战姿势,除了蓝忆卿,其他几个吓得抱成一团。 “来,王上,让他们两个谁先上?”月九幽问,“我看宇凰比较合适。”说着朝萧璀挤眉弄眼。就见宇凰拼命摆手,惹得萧璀和乐安都笑了。 “又没说不许你着,不许她们而已,叫灼瑶把刀收起来。”萧璀从地上拾起她的灰色袄子,递给凤漓,又从凤漓臂间取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月九幽你跟我来,其他人散了!”萧璀说。那地上几人都连滚带爬地走了,就王后记得朝萧璀礼了礼。 “我还有事,王上,我就不去了。”没想到月九幽直接拒绝了。 “你……你说什么?”萧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王上,我说我不能跟你去了,现在时辰不早了,今晚有人请我赴宴,我再不出宫就来不及了。”月九幽认真地答道。 “你!”萧璀听到乐安轻轻的笑声,正色道:“月九幽,我给你说,我好歹是个王,你居然拒绝我?我可以杀了你,你知道吗?” “那等我赴完宴再杀,可好?”月九幽起身就要走,灼瑶立即跟上。 “好好,算你狠。那等你吃完饭我再杀。”说着,萧璀也跟着走,现在他终于知道宇凰的远见了,就知道那位是不会乖乖留在宫里的,这位见了面也是肯定要跟出去的了。 “王上,您跟着我做什么?”月九幽问。 “我也是赴宴啊,你识得的有脸面的人我不识吗?我不配赴谁家的宴吗?”萧璀跟她聊天都有点崩溃了。这许久不见,这感觉是挺熟悉地,往日她也时常气他,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走着走着,那三人识趣地跟开了些。灼瑶站到与宇凰差不多远的地方,而凤漓则一直走在最前头。 “多谢你护着王后,这么大场戏是特地为了她!”萧璀沉下声来,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他望向她的侧脸,还是第一次看她梳这样的髻,显得脸更尖了,最近不知是不是睡得不好,眼下有些发青。 “那自然是的,没想到最后还让王上唱了主角。”月九幽笑了。 “那邵芝华刚才说了什么辱我的话,我去得晚了,没听到。”萧璀想起这事,还是有点好奇的。 “您还是不知道的好。”月九幽想起来,自己吃吃地笑。 “说来听听。”看她这样,他更想知道了。 “这个……”月九幽笑得都快走不稳了。 “你……今日是一定要与我作对是!”萧璀两人已到了马车旁,凤漓早套好了车在等。萧璀拉着月九幽上了车,说:“去哪家?” 月九幽笑了,说:“月冷渊家。” 凤漓领了令,他没有坐在车上赶,而是走在马侧,好让他们两人说话。 萧璀握了她的手不让她挣脱,“你快说!还没有说完呢!” 月九幽见没办法,就只好告诉他:“她说,您之所以不去她们宫里,是因为您……喜欢……”月九幽又抑制不住笑了,“因为您喜欢……男人!” “什么!”萧璀自己也笑起来。 月冷渊本来也只请了在烨都的几兄弟再加上月九幽,没想到她把王上都给捎上了,真是个大惊喜啊! “灼瑶,你先回点翠楼,宇凰你帮我送送她,天晚了。你家主人有我在你放心。”月九幽对灼瑶与宇凰两人说。 宇凰忙应了,灼瑶却一脸不相信,很显然,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人送。 饭桌上,大家终于没有把他当王上,以前不知在一起吃了多少顿饭了,很快大家都忘记了他的身份,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饭正好酒正酣时,月冷渊终于站起来对大家说:“我今日其实是有个喜讯要告诉大家。”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是什么喜讯。 月冷渊清了清嗓子,还没有开声,眼里居然带了泪:“你们要做叔父了,九幽你要做姑姑了,”他放声哭了起来,“我要做父亲了!”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都欢呼起来! 月九幽的眼泪涌了出来,先是惊喜,再就是伤心了,萧璀看到她表情的变化,想到她喝过的一碗碗汤药,就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月冷渊身边坐着的月无间也是泪流满面,她站起来朝月九幽和萧璀礼了礼道:“我知道是姐姐去求了王上,王上又去找义父商量,我们二人才能在一起,这孩子命太好……” 月九幽走过去,与她拥抱。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无间得到了,这对于她也是莫大的安慰,这也是她唯一不恨老天爷的地方,如今还有了孩子,已然是一个正常的家了,这孩子会在这个家里被呵护着长大,不必去学怎么杀人、甚至不必去学怎么保护别人,因为这么多人会护着他,已经够了,他们的后代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这就够了。 吃完饭,宇凰已回到了大门口。 月九幽对宇凰说:“可有说什么?” 宇凰摇摇头回答:“才走了几条巷子,她就一下子不见了……我没跟上……” 月九幽看着他摇头:“机会都帮你制造好了,哎……” “你这是本事不够,怨不得别人啊!”萧璀也拍拍他的肩膀。 宇凰委屈得都快哭了:“我没想到,她那么快……” “还是本事不够啊,再练练!”凤漓也来补刀。自从上次一见,宇凰就再也忘记不了这个姑娘,刚才一路从宫里跟着走,硬是没有敢说一句话,这轮到送她回去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话,结果一抬头,人不见了…… “王上回宫,天这么晚了。”出了月冷渊家的大门,月九幽将自己一直披着的披风递给凤漓,对萧璀说。 “我送你回去。”萧璀显然是不愿意就这么走。 月九幽也知他没有那么容易劝走,只得慢慢与他走着回自己住的院子,凤漓和宇凰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路上气氛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到了院子门口,月九幽又道:“也送回来了,王上回宫!” “我渴了,要喝茶。”萧璀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他往院子里望,小汜已烧好了茶水。 看到两人在院子门口了,就侧着身自觉地走到院子外,和凤漓与宇凰待在一道。 这里的巷子太窄,马车不能进来。 “那王上请。” “屋外太冷了,要屋里喝。”萧璀像极了要糖吃的孩子。 “好,到屋里喝,那您坐好了慢慢喝。” “一起喝。” “我又不渴。” “那我喝。” “您就快喝!” “你这是在赶走?” “不敢。” “你就是。” “请问今年贵庚?” “二十出头。” “我看就岁出头。您再不回去,您那些宫里的娘娘们要把脖子给伸到殿外去了。” “我不去她们宫里。”萧璀生气地扔下杯子。 “所以,您倒是为什么不去她们宫里……我看个个都美……”月九幽还想打趣他,就见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非常用力地揽在怀里。 “我去不了,我……想你,幽儿。”萧璀的眼泪滴到她的脖颈里,月九幽想推开他,但他又说:“你若要用内力推开我,我就尽全力用内力挡,你内力比我强,我一定会受内伤,你若想这样,你就推开我试试。” “王上何时学会的这么下作的招,都谁教的你?”月九幽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这是上次月冷渊教他的,他们谈到月九幽的问题,说总是拒他千里之外,该怎么办?月冷渊说,就缠着啊,后面还教了这招,现在看来,果然是有效的。 他也不答,就紧紧抱着不放手。也不擦泪,然后就将一张湿脸凑到她面前,狠狠地吻过来,手还是紧紧搂着不敢放开,就像一放开她就跑了一样。 月九幽不回应他,也不妨碍他释放这许多天来的感情。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做,我眼中看不到其他的女人,我一个也没有碰过。那日……那上官琬琰穿了身紫衣进我的院子,我又喝多了,我还以为是你……当我看到她没有……”他如鲠在喉说不下去,就只能拿手指着月九幽的肋下。 原来是这样才不许她们穿紫衣的啊! 月九幽拿衣袖替他擦泪,看到哭成这样,眼泪也流了下来。 “我原以为你有了这许多女人,你就会忘记我……需要我时才会想起我……”月九幽苦笑道。 “再多的女人只会让我想起你,想起你与她们的不同。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无力改变,但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不是只爱你的美或是有用的你,我爱的就是你,月九幽。你杀人我也爱,你顽皮我也爱,你美我也爱,你丑我也一样爱……这世上再没有女人会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若我被你伤到已经不爱你了呢?”月九幽问。 “我不信!”萧璀搂紧她,一只手抚上她的伤处,隔着衣服都能隐隐感觉它的存在,“若不爱了,为何不连这条也一并抹去了?” 听到这话时,月九幽抬起脸,瞪大了眼望向他,他眼里尽是怜爱之色。 见他又说:“我也有半烟给的药,但我一世都不会把这条抹去,我想你和我一样,对吗?”说完,再次深情地吻住了她。 但萧璀也只是吻到了而已,已将自己的真心讲与她听便好了。因为情感是宣泄完了,但是该有的问题仍然是存在。月九幽也知道。 “各个宫都还是要去的。”临走时,月九幽劝道。? 第90章 换装 乐安宫。 下了第一场雪,乐安把兰妃蓝忆卿叫到自己宫里来,也请了月九幽,想让她们试试自己新酿的红梅酒,蓝忆卿先到,今天穿着一身牡丹色的宫裙,乐安也是换了白色的衣裙,今天穿了件浅绿的宫裙,两人一红一绿在雪中显得分外俏丽。 这会儿,雪又下了起来,两人在院子里赏雪饮茶,等月九幽来一起用饭。月九幽其实有萧璀给的令牌,随时可以进出宫中,但她从来没有用过,乐安叫个回,也才能来个一回。 “看来今日我们王上脚趾头都要踢破罗,我那日才知道,原来紫衣的事情是因为月姑娘,偏只有她能穿紫衣。”蓝忆卿先提到她,觉得自愧不如。 “是啊,她插满头步摇,王上也定是不觉得吵的。这可是我们没法比的。”乐安也叹口气,但并不带有嫉妒的意思。 “那王上为什么不让她进宫来?”蓝忆卿问。 “她本是那雪山上的鹰,将她困在这宫里,她岂不是变成了金丝雀,那就是在难为她了。”乐安望着天空中的落雪。 “这月姑娘,可是不一般,我每次见她,她都不一样。”蓝忆卿点点头,觉得乐安说得有道理。 “兰妃之前就见过她?”乐安不知道她俩相识。 “我姨父原是落雪守军将军,我也常去落雪小住,姨父怕我没人照料,都让我住在落雪的雪家,他与雪家家主是好友。我在雪家见过她几面。”蓝忆卿答道,“第一次见她一袭男装,声音也是男子的声音,我还想,哪里来的如此俊俏的公子。又见到王上与……当时吓坏了,可第二日再见,她又变成女子模样……前些日子见她,她又如个大家闺秀,杀起来人来也是痛快!”蓝忆卿一副崇拜的样子。 “你第一次见她,没有看上人家!”乐安笑道,她没有见过月九幽男装的样子。 “差一点了,还好第二日我就知道她是女子了。”蓝忆卿捂着胸口笑道。 两人正说笑,就见一年轻男子进了宫门,把守在宫门的俾子吓了一跳,经过院子又把六出吓了一跳,想怎么有男子大摇大摆地进了乐安宫,再看,原来是月九幽。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王后刚还说正想看看月姑娘男子扮相呢,你就这么扮着进来了。” 月九幽行男子的礼,邪笑问好:“见过王后娘娘、兰妃娘娘。今日外出办了点事,男装方便,但是等办完事又怕来见您晚了,所以只好就这么来了。” “也没有人拦你?”乐安忙让她起来。就见她手中有萧璀给的令牌,才知道她一身男装是怎么进来的了。 “今日两位看起来气色真好,如果王上看到,肯定欢喜。”月九幽拉着王后的衣袖赞美道。 “有你在这里,他才欢喜。”乐安道。 “您又泄露我的行踪啦?”月九幽气鼓鼓问。 “那倒没有,早晨宇凰给我送东西,说他今天一天都要议事,怕是过不来喝新酒了。”乐安指指桌上的酒。 “那便好。”月九幽坐到椅子上,像上男子。 “唉,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扮个男子多好!”蓝忆卿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裙,觉得特别没意思。 “扮呗,宫里怎么有规矩说不能扮男人吗?”月九幽笑着看向一宫之主的安乐。 “那倒是没有这样的规矩,可这宫里也没有男人衣服找给她啊!”乐安笑道。 “兰妃娘娘若不嫌弃,穿我这身,我给您梳头。”月九幽指了指身上这套制地精良的青灰色男子常服。她们两人身量差不多,蓝忆卿略比她矮一点点。 “那你换我这身,让我也看你着宫裙是什么模样!”蓝忆卿指着身上牡丹色的宫裙道。 说着,两人就去换衣,王后在这宫里甚是寂寥,自从上次月九幽大闹后宫后,这些妃子对她十分尊敬,但乐安不想多与她们来往,倒是和蓝忆卿聊得来,蓝忆卿有见识、常在军中走动,脾性也不似一般小女人,好相处。而且她本受的教育就是忠君义气之类,所以没有受到权力纷争的影响。 两人换了衣服出来,没想到各自惊艳。 “王后娘娘,您看看,这位走到路上,定是不会比我差了,如此风流倜傥的模样。”月九幽拉着蓝忆卿给乐安看。乐安一看,还真是,蓝忆卿她本就身板挺直,本也很瘦,上围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再加上眉宇间本自带英气,所以扮起男子来,可真是很像。可乐安,还是将眼神放到了一身宫裙的月九幽身上,粉嫩的颜色穿起来比紫色更动人了。 “都好看都好看。”乐安拍手叫好,一边让人备着饭,在厅里开着门,赏雪用饭。 “九幽,你的剑借我使使!”换了男装,蓝忆卿真的来了底气。 “兰妃娘娘会武功?”月九幽问。 “跟着姨父学了点防身用。”蓝忆卿俏皮地点点头。 “来!”月九幽将“赤影”抽出,一分为二,将其中一把扔到空中,那蓝忆卿竟接住了。 两人在雪中舞起剑来,这下,备饭的也不备饭了,看两人在院子里比剑,乐安让人把她的琴也摆了出来,为二人助兴。 蓝忆卿本武功本来与月九幽比起来那简直不堪一击,但月九幽也是知道的,所以以步伐、以剑身引导她,两人竟也对得十分和谐,似在舞蹈,而乐安也是将乐点与她们的步伐融合,竟让下人们都看得痴了。 院子一片热闹,连门口的俾子都将头伸到门内观看,连萧璀到了都没有发现。萧璀、凤漓、宇凰三人也扒着宫门朝里看。 三人首先认出了穿宫裙的月九幽,再看纠缠在一起舞剑的是个男人,吓了一跳! “这是谁……”宇凰还没有看清来人,就想着,胆子也太大了,一个男人进了王后宫里,还……搂着月九幽,搂着也没事,还让萧璀看到了,这才是大事!今天要出大事啊! 话还没说完,果然就见头上冒火的萧璀一脚踢开宫门,直飞进去!对,宇凰没有看错,他用轻功飞进去的,可见得是有多急了。 那男子和月九幽看到了过来的萧璀就停了手,月九幽劲儿没收住有些重心不稳,被那男子揽在怀中。 萧璀急得抽出腰里的软剑直刺过来,把蓝忆卿吓得退到月九幽身后,眼见要刺到,就见月九幽拿剑轻轻一抬与萧璀的剑一碰便卸了萧璀的剑力,轻轻道:“王上,看清楚再杀也不迟。” 月九幽身后的蓝忆卿只敢露出个头来,怯怯叫了声:“王上。” 萧璀一下还没有认出来,又再看一眼。蓝忆卿这才走出来朝他礼,是女人的礼,声音也是女人的,拿剑抬起她的头,这才看出来,原来是兰妃。 “是你的兰妃娘娘,看你杀了她怎么跟宁将军交代。”众人都吓得不轻,只有月九幽在咯咯笑。 “这是玩的哪出?吓死我了。”宇凰捂着胸口问。 “是我不好,看兰妃娘娘有巾帼之气,非要让她换我的男装看看!闹着玩呢!”月九幽朝王上行女子的礼,又从还愣着的萧璀手里取了他的软剑,双手环着他的腰替他系好,直到这女子到了他怀里他才算是明白过来。 “啊……”萧璀闻到了她的发香,却没有闻到她身上的药香,那日也是没有闻到,但是他没问,想是冥药给了什么药吃给盖了。 “还……真像个男人……”凤漓在他身后补了一句。 “王上,喝王后的新酒去!”月九幽见他还没有回过神,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王后也来请,大家这才如常了。 月九幽先拉了蓝忆卿去换衣服,不一会儿,兰妃回到了原来的模样,月九幽也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萧璀的脸色才渐渐如常。 新酿的红梅酒颜色是淡红的,带有淡淡的梅花香气,甜甜的,酒也很淡,但月九幽仍表示不喝,只喝茶,其他几人倒是喝得畅快,萧璀也喝了一些。他本来确是有事,但是下午正好办完,一看时辰还早,就想着本也应了王后来尝酒,这就过来了,没想到月九幽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好歹是又见了一面,倒也好。 萧璀想起她刚才穿牡丹色宫裙的模样,脸色又是正常的女子的脸色,就如这酒一样甜甜地笑,所以显得十分可爱。他还未见过她如此的模样。虽然这会儿换成了男装,也是可爱的。 他又看了看蓝忆卿,没想到她扮起男子来也是有趣的,而且还会一点武功,她与另外几人稍有不同,是他主动向宁御风求娶的,一来是自己身边没有武将关系的妃子,二来他相信宁将军的为人,相信他能教育出好的女子。他果然没有看错,确与其他人不同。 饭后,月九幽还是不让他送,出宫门时她在他耳边轻道:“兰妃不错,我帮你看过了,有真性情。”说完朝他笑笑,再走几步就看不到了。 萧璀准备上轿,看到身后朝她行礼的蓝忆卿,问:“走过来的?” 蓝忆卿规矩地行礼回:“是,下午来时还没有下雪,就走着过来了。” “上轿,送你回宫。”萧璀说着等了等她,她上轿后自己才上去。 “九幽姑娘,真是个可爱的人儿,难怪王上眼里心里全是她。”蓝忆卿说着,话语间没有妒意,全是赞叹。 “你这么想?作为我的女人,你不吃醋吗?”萧璀笑了。 蓝忆卿摇摇头说:“要是吃醋,怎么做王上的女人。再说,我和她根本没法比。我要是男人,我也会爱她多一些。” “你不是没见过她杀人的样子,不怕吗?”萧璀不觉握了她的手,手与她的人一样,瘦瘦的。 “我不怕,我在姨父营中也见过杀人。何况她杀的都是该杀的人,也没什么不对。”蓝忆卿回道,被他握了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到了雅宁宫,萧璀也走了进去,这一晚,没有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各宫他都去过了,唯独没有去过碧汐宫。? 第91章 火袭点翠楼 夜深了,点翠楼里仍歌舞喧嚣。红粉青楼,虚情假意,却让男人们流连忘返,在此沉沦。 萧璀在左楼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快要饮醉了。月九幽男装进了点翠楼,半烟忙跟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那位来了,等你一晚上了。”说着拿眼看看月九幽的房间。 月九幽知道,她一进来就看到了隐在一楼的凤漓。她并不知道他要来,也不知是何事,就上楼去,在二楼的楼梯口又碰到了假装喝酒实则站岗的宇凰,他叫了二楼靠楼梯的这一间房,房门开着,里面摆着酒菜,但他人站在门外,一会他也会到屋里去,只是门仍旧开着,与楼下凤漓刚好守望。 “找你一天了,没找到,急了就在这里一直等。”宇凰也附在她耳边轻轻说。 月九幽没有进门,而是去了隔壁半烟的房间,换了身女装,她知道他看自己穿男装就来气,这找了一天,再看到她穿着男装,怕是要火了。这才去敲门。 “公子,幽儿来了。”月九幽轻轻说。 点翠楼是四方形,一面是三层楼高的大门,另外三面都有三层,一楼是大厅,摆着散坐的客位和各式酒台、舞台。二楼三楼都是客房。但左侧这边的三楼,也就是萧璀待的这一层,是不招待外客的,里面的几间房除了半烟和月九幽各用了一间外,其他的都空着,平日就算没了房间用,也不会让客户上来这里。 月九幽见没有人应,就推门进了房间,轻笑一声,那个浑身酒气的人直接朝她扑了过来,扑进她怀里,若不是用内力站定,定是要给他扑倒在地上去。那人扎进她怀里,好不容易站直了,又将刚才有点松开的月九幽再拽到怀里,抱紧了。 “王上为何喝这么多酒?找我何事?”月九幽推着他往后走,将他移到榻上,一看醉得不轻,人都不清醒了。 他一上榻见松了手又不干,拉住月九幽的手将她也拽倒在榻上,倒在他怀里。他嗅了嗅,一把推开她,吼道:“你不是我幽儿!药……药香……没有……没有!” 月九幽无奈地笑道:“你是小狗吗?靠味道认人的,你看看是不是我?”说着双手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脸。 萧璀努力睁大眼睛,眼里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像是他的幽儿,但他又看不太清,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指着月九幽道:“你……你易容了!易容成我幽儿的模样!你想做什么……小心我杀……杀了你……” 月九幽看他这样子,真是醉得不轻了,就解开袄子,将他的手伸进自己的袄子里,里面只穿了单衣,他的手触碰到那伤痕,这才知道是她,就跪在榻上抱着她的腰,哼道:“幽儿,幽儿,你终于来了,我……找了你一整日了……” 月九幽将他扶着盘腿坐好,再输以内力逼出他的酒气,片刻之后,已然是清醒多了,回头看到是他的幽儿。 “我饮醉啦?”萧璀转过身,拉着她的手问。 “醉得不轻呢!”月九幽答。 “你这一日去哪里了?我到处也找不到你。”萧璀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撒娇。 “我去城外办点事。找我做什么呢?在家里留句话,在这里留句话不就行了?四处找是何苦。”月九幽抚了抚他的背,又责备:“从不喝醉的人,一下喝这么多,明日头该疼了。” “留话不行的,我今日一定要见到你才行的,因为今天是你的生辰啊!”萧璀抬起头望着她说。 原来今日是月九幽真正的生辰,往日过的,都是到揽月阁的那一天,算是重生,所以大家都以入阁那一天为生辰。今日是顾若影的生辰,月九幽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只在十二岁那年对他讲过,所以也只有他一人知道她的真正生辰。若不是他说,自己都忘记了。 “王上有心了。”月九幽很是高兴,他还记得这一天。 “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我要在这一天把它给你。”萧璀从衣领里掏出两条毒牙项链,自从那日月九幽将两条项链丢在冽国驸马府的地上后,萧璀心痛不已,他一直将两条项链都随身戴着,一刻也没有取下来过。 “从那日起,我日日夜夜都戴着,就是要等一天再还给你,告诉你我没有舍弃它。”说着,他将那月九幽那条短的从脖子取下来,伸到她的眼前,深情地问:“幽儿,你可还愿意戴上?” 月九幽笑着哭着点头,等他为她重新戴上去。 “我虽无法给你什么承诺,我只是想你知道我爱着你,我尽我所能地去爱你。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同意。”萧璀将项链给她戴上,将她揽进怀里。二人就这样陪伴着对方,直到深夜。 “王上该回去了。”月九幽说。 “我发现这是你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时时催着我回宫。”萧璀摸着她的头,狠狠将她的脸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你在外面,我怕你有危险。”月九幽笑了。 “你身上的药香我为何闻不到了?”萧璀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让冥药配了药,吃过就慢慢没有了。”月九幽淡然答道。“你不需要我再做药皿,我也觉得有那味道会被人轻易认出来。” “我没有把你做药皿……”萧璀想辩解,还没说完,就见月九幽腾地跳起来,叫了声“不好!” 等萧璀也觉得不好时,已然已经迟了,门外流进一种液体,带着火苗,一下就点燃了整个外间。 “主上,快走!”月九幽一急起来,习惯叫着主上,萧璀听到也不觉得生气。她想推开窗,没想到,她一开窗,发现窗打不开,可以从里面看到窗外的窗檐上也滴下带火的液体来,看样子,屋顶上也有人,正在往下淋火油并且已经点燃了。 月九幽抽出剑几剑砍开窗户上的主栏杆,缝隙里马上就有带火的液体流了进来。只见月九幽又跑回她的床边,抽出几张黑乎乎的东西,她拿出一张,披在自己身上,对萧璀说了声,“主上,抱住我不要松开!”萧璀照做,两人相互看一眼,一起披着那东西,撞出了窗外。 三楼对于月九幽来说并不算什么,哪怕是带着萧璀,两人顺利落到草地上。 “手给我看看!”萧璀自己毫发无损,但刚才月九幽两手抓着那黑布的两边,手肯定是损了。 “主上快走!凤漓!”月九幽没有时间给他看手,就看到了凤漓,他本就在一楼,三楼开始着火,他还没有上到二楼就看到整个房间都燃了起来,他见人已上不去,就想着来到屋外,从外面往上爬,结果看到楼顶下有人往下淋火油,正急得不行,就看到二人跳窗出来了,忙跑过来。 “快带主上走!”月九幽没有给萧璀说话的机会,几步跑走了,手中还不忘提着那块黑布,那黑布上一点火星子都没有,刚才明明感觉到那火油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掉在黑布上。竟然没有被烧穿或点燃。 萧璀现她逆着逃跑的人流又回了点翠楼,可能是要去救人。 “主上,快随我走。您待在这里她更不安心,她不会有事。”凤漓也担心还在里面的宇凰。刚才在楼梯口就没有看到他,想必是在没有燃起来之前就上去了。现在不知生死! 但他仍强忍着担心要先带萧璀走。萧璀一言不发地走了,到火麒麟营地前,看到他们已经出发了,这才放了心。 月九幽跑回楼里,一、二楼并没有着火,只以她的房间为中心,在向三楼蔓延,客人已经逃得七七八八了。楼梯已经不能走了,她上到二楼就飞身跃上了三楼,披着黑布冲进火里。 “半烟!你在哪里?”她大声唤着半烟,但是没有听到回音,半烟的房门燃着火,她一脚将那门踹开,大声唤“半烟!半烟!”她在烟火里大声叫,就见里间传来微弱的声音,她忙奔进里间,没有看到人。 “半烟,你在哪里?”月九幽又叫,就见半倒下的屏风后面传来声音:“在这里在这里!咳咳……我们在这里……” “闭气!”月九幽怕他们被烟呛死,刚才她自己只要不叫她,就闭着气。 月九幽走近一看,原来她和宇凰两人躲在半烟平日泡澡的桶里,桶里还是一大桶水之前没有倒掉,桶上,她盖着一条与月九幽背上一模一样的黑布。宇凰见楼上月九幽门口着了火,急着奔上去,人却已经无法近身,他想转身,结果楼梯处也开始燃起来,把他逼进了半烟的房间,两人出不去,只能先躲起来。 “跟我走!”屋顶的火油是往下滴的,所以很快滴没了,她带着二人还是从窗户跳了出去。 火终于灭了。烧了点翠楼三分之一。好在点翠楼当然听了月九幽的话,将地面铺了青砖而不是木质地板,为了防止有人偷听,砖墙也是多砌了几层,特别是她们所住的三楼,及时阻止了火波及得更远。 万幸的是由于三楼本就没有人去,二楼的人也逃得及时,并没有伤到人。 “冲他吗?”半烟和月九幽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看着被烧毁的楼问。 “应该是冲我,有人耐不住了。”月九幽道,这几日,她时不时觉得有人跟,又没有对她动手,原是在想这个方法。萧璀出来本就隐秘,知道的人不多,而且昨日听说他是出来了一天,那么在路上杀他,或者在外面更多地方比这里还要方便得多,也不会选这么复杂的手法。? 第93章 入狱 月九幽和半烟被关了起来,今天来拿她的时候,她和半烟正好还在点翠楼中。来了六个人,月九幽轻笑一声:“拿我们两个女子,还用得着六个人,刑司的大人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说着,二话不说就跟着走。灼瑶拦在前面不让。 “灼瑶,你让开,没事的。”月九幽笑着对她说。 灼瑶表情凝重,答:“我也去。” 见月九幽轻摇头,灼瑶只好让开,就算月家人不救她,还多的是人救她,急什么,看看谁想让她进刑所出不来。 到了刑所,她见到了刑副司威超海,正司、副司她都熟得很,资料都看了不下十次,有几位夫人、子女,喜好是什么都一清二楚。这两人都没有什么大的背景,全靠自己的真本事晋升而到现在的位置,也不是萧越的余党,所以萧璀仍保留了他们的职位,是为数不多的未撤换的大员之一。无论是查案本领还是人品都是没问题,所以月九幽才会不反抗跟了他们过来,是相信他们不会冤枉。 因涉及纵火,又因为上官洐的参与进来,所以威超海比较重视,亲自来看看。没想到到刑所门口就被震撼了。 进到刑所,第一步就是缴械,这月九幽就站在所门口开始缴。 先从左袖中抖出了锥剑一把,说:“这是曜国大王子所赠。” 然后从右袖中抖出一把短剑,说:“这是月家大公子所赠。” 接着又从左右靴子里各抽出一把短刀,说:“这一对是隽王殿下赠的。” 她想了想,又把头上的钗也取了下来,说:“这也是曜国大王子所赠,专为我制的。” 验械的那两位官员已经傻了,说:“这姑娘家的首饰不用,这不用。” 但月九幽说了一句:“我最爱用这个杀人,还是缴了好。”说着,拨动开关,那钗一分为三夹在手中展示给众人看,引得一片“噢”声。 大家已然忘记了她的疑犯身份。 最后,月九幽取下佩剑,双手举起在身前,对众人说:“这件,你们怕是受不起,还是跪着接!”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当今王上所赠。”众人也不知这位是何人,听到此话已经有些腿软,跪下了一些,其他的也都跪下了。其中一人哆哆嗦嗦双手接了,将它摆在兵器架最上一层。 月九幽自己走了刑所,然后问:“各位官爷,准备将我们关在何处?”忙有人将他们领进了其中一间。两人乖乖进去,看着他们锁好门,就静静坐在桌前等待。 “威大人这是拿了位什么主啊?我们六个人去,还好她没有反抗,看她这一身武器,我感觉我们六个不是对手。”今日去拿人的其中一个捕卫轻声道。 威超海只知是月家的人,也知月家与王上的关系深厚,心想这事也不好办,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官大人会牵扯进来,而且这两位算是苦主,并算不得疑犯。他打算等司徒鸣羽回来再一起问,因为刚才看到司徒鸣羽接了召令进宫去了。就让这二人先待着。 他走到刚才收的月九幽的武器边,一一验看起来,尤其对她刚才的钗非常感兴趣。可是摸了半天却没有找到月九幽的开头,只得悻悻放下了。接着又去忙别的事,真的到司徒鸣羽回来司里。 “大人,您回来了。”威超海看司徒鸣羽脸色不好。 司徒鸣羽把今日去宫里的事情一一讲给他听,威超海也就并不感到意外了。他也把他所见的情况给司徒鸣羽讲了,司徒鸣羽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他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对威超海说:“走,我们去问话。一切照规制做,王上也就挑不得我们的毛病了。” 但其实也没有按规制,按规制的话,这种纵火的案子还到不了刑正司、刑副司这里审,随便派到下面督审局的吏官去审了便是,现在已然是不行了,王上亲自下了命令,要是查不了个水落石出,怕是不好交代,还是亲自去问问看。他又让威超海叫上了督审局的吏官翟阵一起去,这翟阵经验丰富,审案颇有能力。这样,他们正副司就算是旁听,也就算不得没有按规制做。 三人急急往刑所赶,走到所里见到二人时,二人正淡定地坐着,聊得正开心,一点也不像被拿办的人。翟阵也是听所里的人谈到这个月家的人,还有她的武器,正想开开眼界,没想到正副司还真找了他。 月九幽和半烟朝几人礼了礼,好在今日穿着女装。 大家一看,竟是这样的一位美人,美目灿若星辰,再轻笑一下,望过来已是让人移不开眼。好在这几位是为人正直的刑司官员,若是换作他人,早已是裙下之臣了。另外一位大家都认识,正是点翠楼的老板娘半烟。这刑司也是去点翠楼办过几次案子,她都非常配合,有些捕卫还受过她的恩惠。 “啊!月小姐,半烟老板,你们不要害怕,我们就是请二位过来了解一下昨晚点翠楼失火的情况。”司徒鸣羽这是没有一点气势啊,他明知道昨晚王上与这位在一起,哪里还能有得了气势。弄得想威严一点的翟阵都不知道用什么语气说话了。 “司徒大人不必客气,我们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月九幽答,很显然,这半烟是她的人,一切是她做主。 “翟吏官,由你主问,我们二人旁听。”司徒鸣羽对翟阵吩咐道。 “那,大人,我们就在这里谈,还是去刑房?”翟阵问。 “当然就在这里谈,去什么刑房!”司徒鸣羽心里想,你是找死啊!翟阵。 “好,那既是这样,我去叫司笔来。”翟阵已然觉得有问题了,但他还是依照规制来办。 一切准备妥当了就开始问话。 “请说明一下你们二人昨晚的行踪,特别是火起前后一个时辰的。”翟阵问。 半烟先答:“火起前我一直在一楼忙着招呼客人,其中还包括了户正司薛大人呢!后来,时辰太晚了,我有些累了就先上楼休息,就是起火的那里,还没有睡着,就火起了,然后就被困在里面了,可吓死我了!” 翟阵点头,指示司笔记下来。 “薛大人那个不必记,楼里那么多客人,可以找别人核实。”威超海走到司笔耳边道。 “那月九幽小姐呢?”翟阵问。 “我昨日从亥时回楼里,一进到起火的丑时,都在房间里没有出去。房间就在半烟老板的隔壁。”月九幽答。 “那有何人可以证明?”翟阵接着又问。把一旁喝茶的司徒鸣羽给吓得呛到了,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到月九幽答了。 “有是有的,只怕是你们不好去核查。”月九幽娇笑道。 “查过了,查过了,那位……查……过了。”司徒鸣羽说着站起来,走到翟阵耳边说了几句,就见翟阵惊奇的表情,然后就点头称是。月九幽这下知道这一位今日定是见过王上了,所以知道了情况。 “那二位回忆下当时的情景,讲与我们听。”翟阵只得往下问。 二人又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只是没有讲到自己用的黑布这些细节。但是把火油流向、着火点都一一向三人表明了。 “您是说屋顶也有人?往下淋?”翟阵有些疑惑,“据我所知你是懂武功的,而且应该还不差,”他左右打量了下这位月九幽,从她的肌骨形态、站姿均能看出她武功不弱,翟阵本就是仵作出身,活人身体死人身体他都有研究。月九幽往那里一站,走几步,他就能知道她具体身量,是否会武功,轻功如何,有无病症等,“那为何没有察觉?” 月九幽点点头:“翟大人说的是,我察觉了,但是我动作仍没有火油快,他们是一边上屋一边点火,等我察觉时火油已开始流下来。” “所以,这帮人对你有所了解,知道你武功高强,提前就做了准备。您是这个意思?”翟阵也点头道。 “正是如此,是冲我来的,不是冲他。”月九幽又望向司徒鸣羽,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司徒鸣羽朝她点点头。 “那是你得罪了什么?或者点翠楼得罪了什么人?你们可以回忆一下。”翟阵已然排除了她们的嫌疑。 “翟大人,我的仇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算不出来。点翠楼应该是因为我近日常在那里才遭了罪,与他们无关。这一应受损的民宅都由我来赔偿。大人们能帮找到这些人最好,找不到也没有关系,总归他们还会来找我的。”月九幽说了大实话。 问了半天,好像得到了很多信息,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一样。三人在门外商量了半天,还时不时望进来。 “我看这二位没有问题,他们是苦主。”威超海先说。 “嗯,我也是觉得,那起火点据火麒麟那边说,起火点就是三楼那间房的位置,有人提前就做了准备的。如果她们是想对那位不利,多的是方法,也不用把自己也烧死在里面。”翟阵也同意。 “嗯,翟吏官说得有理,那位也是这个意思,人便放了。”司徒鸣羽也点着做了主。这本就是个过程,自己抓了人总要问问再放的,本也没有要留着的意思。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抓犯人给那位一个交代。 三人便将月九幽和半烟放了出来。 “司徒大人若是去回话,告诉那位我并没有受伤。”月九幽朝他礼了礼就收了自己的武器,领着半烟一路出了刑所。 司徒鸣羽交代翟阵务必亲自办这件案子,自己则回宫里去复命去了。 “这位也是厉害角色,敢领着那位从三楼的高度往下跳,这若是伤着了,那几条命也不够赔啊!不一般不一般!”威超海刚才听到她这么轻描淡写地描述,着实吓了一跳。 月九幽一路走一路无语,她本就想隐着,这人却要将她推出来,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月家呢? 接着,翟阵一查数日也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只查到那段日子有一群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来了烨都,事件发生后又悄然消失。想必就是他们了。点翠楼是月九幽他们的主要营生之一,不得不开门。半烟找了几回翟阵,总算是求得他给点翠楼启了封条,修葺一新后重新营业。? 第94章 搭救心上人 烨国新王登基已有一段时间了,各方稳定,周边的小国开始陆陆续续前来朝拜,一来是恭贺新王登基,二来看看新王对于自己国家的态度。 曜王也派了昫王前来。昫王被拘在曜国一年多,帮着管理国事,调理身体,早就想到烨国来找月九幽。此时听到这件事情简直非常高兴,立即就带着人马和礼物前来。 本来萧璀成为新王后,他十分担心,担心月九幽会不会成了他的妃子,结果探子来报,他的妃子中并没有月九幽,而且月九幽就在烨都。 “我就知道,她哪里可能甘心做个侧妃?”昫王笑道,他们已经在来烨国的路上了,他挑了最近的路线到烨都,而且马不停蹄地赶路,就想早一天见着月九幽。 “我看可能是那烨王不敢让她进宫,她这气性,进了宫怕是一晚上就得把其他妃子都杀了。”秦柏舟在车夫的位置上坐着,门帘拉起着,两人说着话,颜星转则骑着马走在马车身侧。这次他们可是大部队,带了行官、礼官、侍卫等一行人,还带了很多曜国的礼物呈予烨国新王。 “哈哈哈,我也这样想呢!”昫王也笑道。 “那如果她做你的王妃呢?你不怕?”秦柏舟问。 “我不怕,我又不像那萧璀娶那么多,我就要她一个,她想杀都没有得杀。”昫王答道。 “那等您当王了呢?没有哪个王只娶一位王后的!”秦柏舟又问,他想看昫王如何答他。 “我是王,不是我说了算吗?我说只娶一个有什么问题?”昫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就知道萧璀做不到,他早就看透了,这样也好,他才有机会啊! “您说了算,您都说了算。这回咱们出来还带了其他人,您啊,稍微收敛着点着,别一看到人家月姑娘就扑上去,得像个王的样子,可以吗?”秦柏舟劝道。 “那你拉着我点,我估计很难做到啊!我都一年多没见着她了,我之前还说去落月找她呢,也没有兑现,不知她是否怪我?不知她在这夺位之战中是否受了伤呢?”昫王只要谈到月九幽,就有说不完的话。 秦柏舟被他惹得都要朝他翻白眼了:“您就消停点!现在那萧璀是王,您还只是王子,身份已然是不一样了,还是小心点好,你在人家的地盘上。” 昫王也不理他,问道:“可是到城郊了吗?何时能进城去?” 秦柏舟答:“快了!今日就可以进了。” 烨都城郊都是林子,倒是不密,毕竟是通往都城的路,所以官道修得十分好,又阔又平整,所以行走起来也非常之快,曜国的队伍在昫的催促下飞快地行径。突然听到队伍最前面的马一声长嘶!不知是什么人还是物逼停了整个队伍。 “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逼停曜国使臣的队伍!”就听得领头的侍卫厉声喝道。 “我们……曜国?”来人本来是要说自己的身份,可是听到马上的人说是曜国使臣,忙先问了:“使臣可是昫王殿下?” “你们是何人?为何知道……”这领头人见他知道昫王,更加疑心。 忙拿剑指向来人。 来的是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手臂、背部都受了伤,女的倒是安然无恙。只那男子听到这侍卫的话马上知道自己猜对了,立即跪着大声喊道:“昫王殿下!殿下!我是小汜啊!月九幽的弟弟小汜啊!” 颜星转这时已骑马上前来,一看,果然是小汜,另外一个女子正是雀儿。 她忙问:“你们怎么在这里?怎么受伤了?” 小汜一见颜星转,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他知道颜星转会武功!忙扯住她的腿说:“颜姑娘!快!快去救我家姐姐!在那边!”小汜不顾一切地大喊! 颜星转一看不好,她也知道月九幽在她家主子心里的重要程度,二话不说,立即策马进了林子,朝小汜指的方向奔去。 后面的人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昫王已快步来到二人身边,先吩咐侍卫拨出一队马跟过去帮忙,然后再来问小汜具体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冥药和小汜来找月九幽,非常焦急地说雀儿不见了!她下午说是去找小汜,但是一直到晚饭时间都没见回来,冥药以为雀儿与小汜吃了晚饭才回来,可是一直等,都没有见回来,这下才着急了。但小汜从下午就一直在听喜楼里并没有看到她。这家酒楼是他们的另外一个产业,小汜常在这里,所以雀儿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他。 “小汜散人去找!快!所有人散出去!”月九幽立即出了门,和冥药到街面上去寻找。大家找了一晚,烨都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没有找到。 月九幽今天一早就回点翠楼听信,结果半烟就给她递上来个纸条子,上面说雀儿被人绑到郊外去了,让月九幽一人拿银票去赎人,多带一人就会撕票。 “小汜,走!”月九幽从半烟手里抽掉银票,与小汜立即上马,往那帮贼人所指的方向而去!银票肯定是用不掉的,这肯定是个陷阱,但是她又不得不去,雀儿不能有事的,月九幽想。 半烟去找人跟上,已经比他两人慢了一步。 两人赶到指定的地点,一看雀儿被他们绑在一棵树上。 “雀儿!”小汜边叫边策马冲了上去! “小汜,等等,有埋伏!”月九幽叫道,但已然是迟了,小汜已进入了他们的埋伏圈,她也只能跟着冲了进去。地上首先被扯起了马刀,马腿受伤后倒地,二人只能下马应战。 “你带雀儿走,我拖住他们!”月九幽对小汜说。 还没有见到对方的人,耳边就听到箭啸声,她一掌将小汜推到雀儿的方向,抽出剑来抵挡飞来的箭阵。在第二轮箭阵来时,跳上了其中一棵树。 她狂笑道:“什么人这么卑鄙,有胆子站出来让我瞧瞧!” 见第二轮箭阵并未过来,而且小汜已解开了雀儿,于是她跳得更远些,想把那些人引向自己,好让小汜两人逃脱。 可是她一动身,第二轮箭阵便袭来,小汜拉了雀儿躲在树后。 这下,就有星星点点的人围了过来,但还没有合围。 “小汜!快走!”月九幽持剑上前,最近的几人已被她砍倒,小汜带着雀儿一路行径,遭遇几人,他一边举剑抵抗,一边护着雀儿。月九幽杀完那边的,又跳过来杀他们这边的,她挡在二人身前,看着二人逃了出去。 其实也不是逃了出去,这些人本来就都是冲着她来的,对小汜和雀儿并没有兴趣。 月九幽发现,他们衣着、服装各有不同,持的武器也各有不同,行进方式也没有章法,显然,这是支拼凑起来的队伍,那应该就是职业杀手了,被人花重金请了来杀她。 月九幽毫不畏惧,她只想拦住他们,让小汜逃走,直到小汜再也看不见了。她放心地与他们对战起来!手中双剑有横扫千军之势,这一年习得的身法,更是灵活无比。这些杀手中不乏高手,有几个还是江湖颇具声名的杀手。 “痛快!”月九幽杀红了眼,与这些人对战可比那守军痛快多了,大家各有各的武艺。她近身割了一人的喉,热血喷了她一身,让她无比兴奋。身上中了几剑却已感不到疼痛。 “痛快……好久都不曾这么痛快了!”心瘾的刺激,让她感觉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力气,她扔掉长剑,拿出短刃近身对战,只有近身,才让她感觉到更刺激。那群人看她杀人的样子也是红了眼,让他们红眼的还有金子。 还有十余人,月九幽渐有些体力不支,她告诉自己:“不能恋战了,得先逃,今日杀够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几遍。 正在这里,身后传来一阵马嘶声,就见一黑衣人跃到她身前,手持双剑。 “幽姑娘,你先走!”月九幽看清来人,正是颜星转。她轻笑一声,拾起地上的长剑,与她站成一道,说:“你都来了,两人对他们这几个,用得着先走吗?”颜星转也笑了笑,率先冲入敌方,一阵砍杀,十分英勇,这一年不见,她的武功也有所长进了。 不多时,身后传来更多的人声,那批人一看是着兵服的,立即迅速撤退了。 月九幽停下来,这才感觉到有些失血,全身不少伤口,但是不知道是哪处有些重,多流了些血。 颜星转在倒下人的中间,找着活口,好似没有寻着。 月九幽感觉身后有个人,抵住她松懈下来有些支持不住的身体,就听到他温柔声音:“幽儿,我来了。” “殿下来了。”月九幽笑笑,从他身边站稳了起来,收起剑,回头看向路剑离。 休养了这些时日,身板已是厚实了很多,也能站得笔直,就感觉身量高了些。刚才扶住她似乎还用些内力,许是练了这一年,多少有些了。这回脸上戴了个金属的面具,看起来还是颇为俊俏呢! 颜星转找了一圈,冲二人摇了摇头,她一个活的也没有找到,有个半死不活的,脖子中了一刀也是讲不了话了,再摇一下就直接死了。 “看来,幽儿还是没有学会留活口啊!”昫王温柔地笑道。? 第95章 情敌见面 昫王将月九幽送上一匹马,皱着眉发现她骑得左摇右晃的,只怕是伤了手,现在浑身是血也看不出到底是谁的血,也不知道她伤在哪里。你若问,她肯定会告诉是小伤,没事。所以,他干脆不问了,也跳上她骑的那匹,在她身后坐下。还以为月九幽会不愿意,没想到她身体一下子就靠过来,卸下了所有力。 “好累啊……殿下借我靠靠。”她幽幽说道,接着昫王就觉得怀里一沉,原来她已经晕倒在了他怀里,再看向她的脸,嘴唇青紫,额头微微冒着汗,这是……中了毒!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杀手的兵刃上喂了毒,难怪晕了过去,她都嘴唇青紫了,可见这毒是有多厉害!换个旁的人,可能直接七窍流血而亡了,哪还能杀掉那么多人。 “快进城!小汜领路!先去找冥药!”昫王左手搂住月九幽的身体,右手持缰绳,跑在最前面,颜星转和刚才那一队轻骑直接跟在他身后朝城里奔去! 小汜一看情况不妙,和雀儿也骑上秦柏舟送过来的一匹马,加速冲到昫王边上引路。 “幽儿幽儿,你撑住!我都还没有和你说上话呢!我知道你不会就这么死的!”昫王在月九幽耳边轻轻说着。 一路月九幽都没有醒来,原本还持着的手都落了下来。这可吓坏了昫王,他带着哭腔喊道:“月九幽!月九幽!你给我醒过来!你看看我,你不是要看我的脸吗?你都还没有看过我的脸!” 月九幽没有任何回应,他只感觉怀里的她越来越冷。 “不会的不会的,冥药能救她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被毒死的!她是个毒人,怎么可能被毒死?”昫王给自己打着气,如果她要死,就让冥药拿自己的命换给她!他颤抖着将手伸向她的脸,摸了摸,还温热着,又滑到颈部的脉搏处,还能感觉到微弱的跳动,他的眼流了下来,脚下用力踢了马,再加速向城边跑去。 烨都城门不比其他城,管理非常严格,出入都必须严格检查才能进出,他们还哪里等得了检查,小汜冲到前面,叫着让开!让排队进城的人让出一条路来,城门守军正想拦,就见小汜拿出了一道令牌,这是月九幽之前扔给他的,让他能带着雀儿顺利进城。 那是萧璀的王令。 见到王令,这些人立即开了门。 守军军官有一人是戚雷的副官,他认出了月九幽,又见她受了重伤,立马让行,但将那队轻骑留了下来,只让小汜、昫王、颜星转三匹马进城。待他们进城,他立即让人跟着看他们去了哪里,知道地址后去报告了戚雷。 三匹马在街道上狂奔,一路向点翠楼而去,还未到楼前,就听见小汜大声唤道:“先生!先生!半烟姐!半烟姐!”大门边的人见到有马过来,又老远就听到了小汜的叫声,知道出了事,马上去请冥药和半烟。 等两人到门口时,那三匹马也到了。 先见小汜滚下了马,然后是一个女子,最后是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抱着月九幽下了马。那男子也不说话,只叫了声:“先生快!中毒!”一边,抱着月九幽进到院内,随便找了张客人的坐榻将月九幽放了上去,接着就移开身体,把位置让给冥药。 冥药这才认出是昫王,也顾不得多礼,就开始查看月九幽。 昫王在旁边解释:“兵刃上喂了毒,一战下来才发现,嘴唇马上青了。” “知道了,莫急。”冥药说道,然后先从身上摸出一颗药放到她嘴里让她服下,接着拿出银针,扎到血行处,阻止毒蔓延。再拿人拿来屏风挡住月九幽,让众人退了出去,只留了半烟帮忙,他检查了月九幽身上所有的伤口,发现背后有一处伤口,形态和颜色与其他不一样,立即在那个伤口上取了血与肉,细细闻着,还舔了舔,点头道:“好了,这是知道她不怕毒,下了重手要她的命啊!” “可解?”半烟问。 “有什么我不可解的吗?”冥药得意的劲儿又来了。 “快您!”半烟看他那样子,恨不得给他来一拳。 手边也没有纸笔,好在里面的人是半烟,熟知药理,就忙把所有需要的药给她说了一遍,问:“可记住了?” 半烟点头:“记住了。我这里有一部分,没有我的现在去备。”两人十分有默契。 “先把有的拿来!”冥药点头称好,一边又冲外面的小汜道:“备水,备刀。” 小汜自己也是伤得不轻,正想起身,就被其他人按下了,有人自去备了来。 昫王待在外面看他们忙,焦急万分,他一身都是染的月九幽身上的血,也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他想把头探进来看看情况,就被几个女子给推了出去。 冥药专心地为她清洁伤口,切掉含毒的伤处,好在他们送得及时,毒还没有蔓延得更深,也好在她本身对毒就有抵抗性,自己随汗水排掉了一部分。而半烟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所需的药。 “万幸,她也是命大,但凡少了你,少了我,少了半烟,都活不了。”冥药走出屏风,顺手就接过半烟递过来的帕子,把满头的汗擦了擦,对昫王说道。 “是无事了吗?醒了吗?我去看看。”昫王急得不行。 “还没醒,还得等等。”冥药知道他急,反正里面半烟已经将她的衣服换好了,就让他进去看看,又让其他人都走开些,自己去查小汜的伤。 半烟让人将门口的谢客的牌子挂了出来,又安排人站在路口就拦人,不要让人到了门口才知道今日谢客,吵吵闹闹影响了月九幽休息,现在看来,未醒前还是不要移动她的好。 她身上中了七八刀,如果不是这毒,倒是没有什么大伤的。好在和小汜对战的那几人武器上没有喂毒,否则小汜可是抗不住的,到不了冥药这儿就得去见阎王了。 雀儿虽被吓得不轻,但是仍坚强地守在小汜身边,帮着冥药给他包扎伤口,心疼地咬着嘴唇直掉眼泪。 昫王走到屏风后面看月九幽。他坐到她的身边,看她皱着眉,紧闭着双眼,唇色虽已不紫,但脸是青白色,额头的汗就如夏天一样滴落下来,打湿了枕头。他握了握她的手,暖着了,又试了试脸,也暖着了。接着,他拿出帕子替她擦汗。 这时只听大门被人重重推开,萧璀那低沉的声音响起,戚雷刚才急冲冲进宫把月九幽重伤在点翠楼的事情报与了他,他连官服都没有来得及换,直接就出了宫,还是骑着马。好在天色不早,正是晚饭时间,路面上人已经不多。 “人呢?怎么样?”萧璀急切地问道。 冥药朝那屏风后面指了指,摇摇头表示没有事了。 萧璀往那屏风后面一走,就见到月九幽躺在榻上,身边坐着个男人。那男人也正抬起头看他。 “王上。” “昫王。” 两位情敌见面,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眼真的红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萧璀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为是昫王的问题。 “我对她做了什么?我倒要问你,你对她做了什么?”昫王毫不示弱地站起身,站近萧璀说道,“她一人去城外救人,与数十人对战的时候你在哪里?在你的宫里搂着哪位娘娘?”昫王握紧拳头,要不是知道他在人家的地盘上,而且对方是王,虽自己武功不行,自己也要将这一拳打上他的脸去。 听到这话,他不再说什么,他注意到了昫王的灰色华服之上全是血迹。坐到榻边检查月九幽,发现她并未醒来。 “冥药!小汜!”萧璀叫道。 两人听到他唤,忙走了进来,萧璀这才看到小汜也受了伤,小汜就把昨天到今天又遇昫王相救的事情都讲一遍。 “先生,中的何毒?何时能醒?身子还有何问题吗?”萧璀问。 “这毒是有人专门为她配的!那人知道她不怕一般的毒,所以特制了一种给她。好在昫王送得及时,否则我都救不回来了。”冥药看两人火药味正浓,想缓解一下。“应该很快醒了,余毒还需得几日才能清除,但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 “可还有别的伤处?”萧璀见她衣下隐隐血迹。 “还有七八处,对于她来说都是小伤了,算不得什么,免不得又多几条疤痕。”冥药答道。 这下,事情总算是说清了,但两位王的脸色都不太好。冥药借着煮药退了下去,并指挥大家都退了下去,颜星转也站得远了一点,她家主人武功明显不如这烨王,一会两人打起来,她还是要帮忙的。 “你这是又让她做了什么阴损任务,让人给记恨得要除她而后快?”昫王恨恨地说。 “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离我的女人远点。”萧璀此刻不想理他,要不是看到他救了月九幽的份上,他会杀了他。 “你的女人?什么身份?她有身份吗?但凡有,也不至于弄成这样!”昫王才不怕他。 “请你离开,你的身份若是曜国使臣,就回你的驿馆去,我今日不想与你争。”萧璀不想与他纠缠下去。 “我这就走,你看看她,看看可怜的她,明明那么讨厌我,今日都撑不住倒在我怀里了,今日若是没有人,她就死了,她就死了!”昫王说死字,都快将牙咬碎在嘴里了,“你看看你让她吃了多少的苦,除了苦,她得到了什么!总有一天,我要带她走,离你远远的!” 昫王说完,再深深看了一眼月九幽,她痛苦的闭着双眼,她在与体内的毒战斗着,她一定会没事的,这世上,没有人比她坚强! 看到昫王走后,萧璀忍不住在握着她的手痛哭起来。? 第96章 解题 萧璀未等到她醒就回宫了,他连夜召了月祝元进宫与他商量这件事情。 “我要接她进宫养伤,在宫里没有人能动她。”萧璀直接说道,“冥药说不能移动,不然就直接将人带回来了。” “那伙人这次是抓了楼栖雀,明日抓了无间,还有您、我,她都会拼了命去救,在哪里养伤都一样。能牵制她的人太多,您不可能一一全部保护起来。”月祝元说道。 “重要的是查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实话,九幽应该没有威胁到任何人的利益才是,她只是收集些情况,还有护着……”月祝元没说出“您”字。 “我。是因为我。”萧璀一直没有想到自己身上来,和月祝元这么一分析,眼下想想原是因为自己,“月相回去,这么晚把您叫来,总算是从您那里得到了启示。我知道怎么处理了。”萧璀对月祝元说。 月祝元出山后,将揽月阁留给出月冷河,现在揽月阁由他全权掌握,月九幽近期只回了一次,那就是参加月冷河与风夕岚的大婚。现在在烨都明面上的月家的事情,都是交由月冷沙、月冷洲、月冷渊来做的,留在烨都的核心人物也只有他们三人。月冷池接手了各地情报网,在各地间奔走。月九幽虽姓月,却经营着自己的队伍,并没有参与月家的事了。而她自己的队伍都一直隐着,除了夺城那次出现了后,再没有分配任何的任务,最多也就是查查资料这些,绝对人畜无害。 那么,问题来了,短时间就遭遇了两次刺伤,而且还次次要拿命,招也阴损,这是动了谁的利益呢?只能是她们了。王后和兰妃可以排除,三人感情好得不得了。那么就剩下三人了,其中容妃与贞妃自己的关照并不比兰妃少,虽然几人中,他最喜欢兰妃,唯剩下那上官家的,自己始终不肯去碰一碰。这才招了记恨! 那么上官洐也是下了大手笔啊!恐怕不仅仅是想杀了月九幽,还想顺道拖累一下月家。月家的孩子虽不是亲生,个个都得力,而他,只有女儿,儿子一个都不行。 上官家是杀不得的,就凭他们带大了萧玴,也杀不得。 “宇凰,叫隽王明日一早来见我。”萧璀想到了他,前些日子他一直在各地为他奔走,直到近日才回了烨都。 萧玴经历这次大战,显然成熟了许多,他今日站在萧璀面前,已不觉得年纪相差几岁了。 “这些日子,你可见过幽儿?”萧璀直接问,他看得出来萧璀对月九幽的意思,虽不明显,旁人看不出,但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萧玴摇摇头,一来是自己非常忙,二来是月九幽也不好找。 “她昨日受了重伤。”萧璀重重说道,手不由得握紧了那只白玉兔子。 “这是怎么了?谁干的?”萧玴显然吃了一惊。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父亲,还有你琬琰妹妹合计着干的。”萧璀答道,又加了一句,“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我们两人在一起,连我都差点中了招。” 这下萧玴更吃惊了:“父亲……为何……”他一问出,也不用等到答案,自己也能想明白。 “我实在喜欢不了你家那个妹妹,一看到就头痛,所以有些怠慢了,前些日子,幽儿又在宫里吓了她们一吓,这才……”萧璀把原因讲了出来。 萧玴知道那吓了一吓是什么意思,她的吓一吓,估计是吓得半死那种,他说:“那也不至于下狠手至此啊!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是我太没将这些个女人放在心上了,女人的妒忌之心太可怕了。你知道我对于上官家是没有办法处置的,他们做得再不对,毕竟于你有恩,我也无论如何也是下不去手的。”萧璀讲到重点。 “七哥开恩啊!父亲他一定不是有心的,妹妹年纪还小不懂理……”萧玴跪下道。 “那就由你去劝了,就算不为我,也要为了幽儿。士家可以没有,天下多的是,妃子可以没有,想来这宫里的多的是,但是我只有你这个亲弟弟,我绝不会和你反目的,也不会做令你伤心的事。”萧璀将这个担子交给了他,“若他能听你的,大家相安无事,他做他的相,你的妹妹做妃,包括你哥哥,我会都顾看到,但是如果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我就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了,你知道因为他们的反对,我已经放弃了让她来做妃子,让她受尽了委屈,她都没有怨言,而现在在宫外,还要受到这种纷扰,甚至差点丢了命,我真的接受不了。”萧璀心里一口气憋着,竟咳了起来,用手帕一捂竟有血丝,也是心力交瘁。 “七哥,你莫急,莫急,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劝!”不用他说,萧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算是为了月九幽,自己也要去劝好。 萧玴第一时间回了上官府里。萧璀称王后,他有了自己的隽王府,就没有住在上官家了。 见到上官洐就把萧璀的这番话学给他听,劝道:“父亲,有我在一天,上官家的位置就不会被人替代啊!做得太多,手伸得太长,只会对上官家不好啊!你知道我七哥他的,他的心有多冷。死一个月九幽还会再有别的女人出现,妹妹要自己争口气才行,而不是见一个杀一个!如果月九幽死了,到时就不是两败俱伤,而是只会伤我上官家啊!” “玴儿,你说得有理,有理。是我太冲动了,我年纪这么大了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哥,为了你妹妹多争点。”上官洐见已败露,他其实不知道萧璀也只是猜想,还以为他有了证据在手。这次月九幽又没有死成,也确实不能再杀了,再杀只会暴露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萧璀给看透了。但他既已保证了上官家的地位,那便是达到目的了。 “妹妹那边您再去劝劝,我也去劝劝哥哥,他们两个好就成了。开春还有选妃进宫,你说,这杀得完吗?!”萧玴看他态度软下来即放了心。 关注上官洐动作的不止萧璀,还有月祝元,他与萧璀谈完后,也立即想到了,上官洐是想以她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儿为切入点,把整个月家拖下水。所以当他知道萧璀叫了萧玴去上官家心里也知道了大概,这上官洐有些头脑与胆识,但不过也以利益为先罢了,当时隽王在他家长大,若是有风吹草动,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一定会把隽王交出去的。现下有了萧玴的参与恐怕短时间是没有问题了,但是这九幽的存在,确实有可能会影响月家的,他也得想办法才行。比运筹帷幄,上官洐比他可差得远了,看他手下几个儿子便知道了。 还有人也在关注上官洐的行动,那就是礼正司程苍澜。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喝茶,听着他的隐卫炎庭汇报关于上官家与月家情况。 “本想推一推上官,没想到一推就动了,只不过本事还不够,又回到原地了。”程苍澜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他在大臣中一副老好人的模样,长得胖乎乎,也整天对谁都笑眯眯的,管着一大堆破烂事儿,谁也不得罪,但不知道的是这种笑面虎才最可怕。最重要的是,大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原因是,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性格古怪的女儿,从不出门,几乎也没有人见过她,说是头脑有些病症,怕出来丢人。本来有女儿也行,但是有病的女儿就到不了王上那儿,那也就相当于没有了。 “主人,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吗?”炎庭问。 “这个你拿着,等待时机。”程苍澜从袖中取出样拿布包好的东西放到炎庭手中。 “是。”炎庭未打开看,就放入怀中。 “去看看馨儿,她知道你要回烨都,等你多日了。”程苍澜拍拍他的肩膀。 炎庭应了,去到后院,见到院子里梅树下的程馨儿,果然是在翘首盼着自己。 “馨儿!我回来了。”他轻轻唤道,生怕自己声音大了会吓到她一样,她确是像世人说的那样,头脑有时有些问题,但大部分时候是清醒的,特别是炎庭在的时候。 “庭!”程馨儿长得清雅可人,如若不是病色,也是个美人。她这会儿是清醒的,一眼就认出了炎庭,接着就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英俊的脸,又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说:“这回是真的,不是泥塑的,呵呵呵。”说了没几句,又开始不清醒了。 程苍澜在地方做官时,她还是好的,只是身子弱了些,但是她爱上了这炎庭,程苍澜不同意,一下就病倒了,毁了心智。后来,程苍澜来了烨都做官,也就没有再让这个女儿出去过,所以烨都没有什么人见过她。 女儿既已这样了,也嫁不出了,只能留在家里,好在炎庭对她不离不弃,他也准备给他们完婚了,如若是一开始就同意,这时候说不定外孙都抱上了,有时候他也叹。? 第97章 真面目 月九幽第二天一早才醒来,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昫王,正将那戴了面具的脸凑在她脸跟前。 “昫王,你……你……离这么近看什么?”月九幽伸手推开他的脸。 “总算是醒了,吓死我了!”昫王说完就要过来搂她,又被她一掌推开,他也不恼,大声唤:“冥药!冥药!幽儿醒啦!” “听到了听到了,来了来了,一大清早的,都要被你吵死了!天没亮就来了,您不用睡觉的吗?”冥药打着吹欠从二楼一间房间走下来。 “幽儿都没醒,我哪里能睡着!昨夜若不是那萧璀在这里,我才不走呢!”昫王气呼呼地说。 “昨日他来啦?”月九幽问冥药。 “来了,半夜叫了月相爷来看你,然后两人一起走了。”冥药答。 “你从二楼下来,昨夜睡了我哪个姑娘?”月九幽看他从二楼下来,打趣道。 “我呸!我看是不用查了,肯定是好了。”冥药啐她一口。 “查查,查查,没事我就一会带她走了,马车都备好了,你也跟我过去。”昫王对冥药说道。 “带我……去哪里?”月九幽不解地看着他。 “当然是我曜国的驿馆啊,我看谁还敢来?”昫王答。 “我不去……我就在……这……”月九幽才不想天天和他面对面。 “我觉得甚好。”冥药与后来的半烟异口同声道。 大家二话不说就开始行动,根本不用月九幽同意。这昫王就是有一种魔力,能够很快得到其他人的信任。大家七手八脚的将她弄上昫王的马车,就冥药、灼瑶跟着去了。灼瑶前日就去办事了,今日才回来,她懊恼不已,如果把小汜换作她,可能月九幽就不会受伤了,她也不爱哭,就一直掐自己的手臂,掐到青紫流血。 等她人到了驿馆,萧璀也知道了。 “王上,要不要去接来宫里或者送去月家?”宇凰问。 萧璀听到说她去了昫王那里,非常难过,但是这次昫王做得是对的,哪里都不安全,这些唯独不敢碰各个驿馆的外国使臣,如果出了事,那就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事情了,就不是杀个人这样的小事了。 萧璀虽不情愿,却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为了她的安全。他对宇凰说:“就让她待在那里!” 那昫王不知是对她好还是害她,冥药说是背上有伤,又不能侧着睡,他就把驿馆的床垫了好多层褥子,怕伤着她的背,第一次睡这么软的床,她反而觉得累。她躺得正无聊时,萧玴就来了。 “可还好?这是多少人能将你伤成这样?”萧玴眼眶红红的,几月不见,一见就是重伤躺床上了,怎么能让他不心疼。 “死了二十来个,还跑了几个,都是江湖中的高手。”昫王昨日想去清想现场,没想到什么都没有了,但当时颜星转粗略数了一下的。 萧玴一想到是自己父亲干的,又说不下去了,忙问:“听七哥说是中毒了,可解了?” “解了,有先生在,你不用担心。”月九幽轻声道:“我家隽王殿下,几个月不见,怎么长大了不少?星家的未来王妃可带回来了?” “你都伤成这样,还操心我的事做什么,过段时间,我诸事繁多,还顾不上这事儿。你可想吃什么?我派人给你送来?”萧玴一向最为贴心。 “不劳殿下了,我这儿什么都有,你们没有的我也有。”昫王越看越觉得不对,这感情又是另外一个情敌啊! “啊……那九幽养伤这段时间就劳烦您了。如差什么一应差人来隽王府找我拿。”萧玴朝昫王行礼,昫王也回了礼。 “不客气。她我定是会照看好的,不比你那哥哥没良心。”昫王打不赢,嘴上也是不会饶了他的。 “这……王上见我回来,便派了我来安排各位使臣,还请昫王多住些日子,让我们尽下地主之宜,王上会分批会见各位使臣的。”萧玴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个公务。 “你放心,她没活蹦乱跳,起身打我之前,我都不会走的。”昫王道,这句话说出来把大家都逗笑了。 萧玴确是事多,见完昫王还要去见别的使臣。 月九幽批评昫王道:“你说说你,有没有点大国王子,大国使节的风范啊!能不能让我见识下啊!你看看我们隽王殿下,你比比!”这会儿吃了副药,气也顺些了,说话也成串了。 “在别人面前有的,在那萧璀面前没有。我都恨不得像个女人似的挠死他!”昫王从昨日气到了今日,气总不得消。 这下连平日三天都不说话的灼瑶都笑出了声,笑得月九幽伤口都扯疼了,哎呦哎呦直叫唤。 “你两个前世有仇。”冥药也补充道。 “何止前世有仇,我这世也和他有仇。”他一说,众人又笑了,笑得月九幽说再这样伤好不了了,让他滚出去。 “我累了,想睡会儿。”月九幽把大家都赶了出去。昫王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我在这里陪你,可好?”昫王在床边坐得直直的,看她一脸的不乐意就说:“你睡你的,我不说话,我就在这里坐着。” “你昨天不是也没怎么休息吗?去睡!”月九幽软下来。 “我不累,我昨日才见你,人都还没有看清呢,你就倒下了,今日也没有单独与你在一起,我就想待在这里看着你。”昫王可怜巴巴地说。 “那我也一会再睡,与你说会儿话。”月九幽看他那可怜的样子,笑了,想他昨天定是给自己吓坏了。 “你可知道是谁?”昫王已经一年多没有来过,也只收到烨国大的情报,关于更多他无暇顾及。 月九幽摇摇头:“你这些日子可好?我看身体大好了?” “不想我问就算了,你心里清楚也不避开,不是找死吗?”昫王一眼就能看穿她,“我好着呢,身体全好了。我答应了来找你,这么久都没有来,你可怪我?” 月九幽仍摇摇头:“锦上花不如雪中炭,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就在,你可是算命的?” 昫王深深叹一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月九幽沉沉的呼吸声,原来已经睡着了,之前冥药也说过,这些药中有些是可能致人昏睡,她比常人用起来要晚一点,这会儿终于睡着了。 昫王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带走她,要不惜一切带走她。他看着她的脸,又握过她的手,觉得她较起以前,似乎清减了很多,定是过得不好,在这里又怎么能过得好。 他知道这会儿月九幽短时间醒不过来,他将自己的面具取了下来,拿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喃喃道:“你若见了我,可会恼?我该找个什么机会与你真正见面呢?” 不知何时,小汜站在了房间门口,刚才昫王未关上房门,毕竟男女有别,两人在一个房间关上门还是有些不好。可是,小汜看到了昫王的脸,愣在那里,手中的食盒也掉在了地上。 “小汜!”昫王叫道。 “你离她远一点!”小汜抽出腰间的短刀,上前抵住了昫王的喉咙。 “小汜,你听我说,我现在没有武功,你绝对可以杀了我,但是我死了,这烨都就再没有人可以护她周全。”昫王很镇定。 “我不信你!”小汜狠狠道。 “我们出去谈,别打扰幽儿,我们谈完,你若还想杀我,我绝不还手。”昫王握住他拿刀的手。 小汜看了一眼月九幽,收起刀。 两人来到院子里,院子里还有颜星转与秦柏舟。 他们所在的驿馆相对其他使臣算是大的,他们带的人此刻都在前院,这后院里没有人,冥药刚才给小汜指了路,就与灼瑶去家里拿药了。 为了让小汜安心,昫王让颜秦两人先行离开。 “你为何……没有死?”小汜先问。 “你那么聪明想不到吗?不是你姐姐和你们王上给救活的吗?我现在身体里流的都是你姐姐的血!但我也真的是曜国的昫王。”昫王笑了笑。 “我姐姐明明杀了你?你怎么会如此待她?”小汜就有些不明白了,这明明是仇,为何会变成爱。 “我不可自拔,没有办法。她就是杀我千万次,我也爱她,也不会怪她。”昫王惨笑道。 “所以你见她时就戴着面具,是不想让她知道?”小汜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戴着面具了。 当时与小汜相识的那个人,虽与现在长得一样,但因为当时身有重疾,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甚至是姿态都与现在大不一样。 “那就等我姐醒来,给她看看你的真面目。”小汜仍不信任他。 “小汜,还不是时候,等到了可以跟她说的时候,我一定会与她说,若她不想理我,还想杀我,我便随她的意。”昫王回答得非常诚恳。 “我如何信你?”小汜怒目圆瞪。 “你在萧璀身边那么久,看他护着她多一些,还是我护着她多一些?如今这烨都风起云涌,萧璀处处受制,只有我能保护她。我若想报仇或是想害她,昨天为何要救她?之前在落雪又为何要帮她?”昫王走近小汜,盯着小汜的眼睛,让小汜能看清他的表情。 “可是……” “他们去曜都送药时,我就认出了她,那时的萧璀连王都不是,我为何不在家里报仇?你细想想。” 小汜没再说话,想着。 “我是真心待她,本不想与萧璀争,但是现在你看看你姐姐,心里、身体哪一样是完好的?现在看来,我必与他争一争了。在你心里,是你姐姐重要还是那萧璀重要?”昫王握住小汜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我只需要你不先要和她说,等我来说,等我自己来与她说,你可能帮这个忙?你若哪天见我负她,伤害于她,你再告诉她也不迟,可以吗?”昫王握小汜肩膀的手更下了力。 其实昫王就算不说,谁眼里对月九幽的爱意更多,小汜是能看出来的。在他心里,当然是姐姐最重要,甚至重要过雀儿。 “好,我答应你。如果我觉得哪里不对,我就会跟她说。”小汜点头答应,“我也搬来这里,日日看着你。” “好,就这么办。”昫王松了一口气,重新将面具戴上。小汜发现他以前蒙了一层灰的眼珠,现在是漆黑的了。? 第98章 刺杀王上 月九幽恢复得很快,只要将毒排尽,身上那些小伤口便算不得什么了,她坐在软到会陷进去的床上,光着上身,看着身上的伤口,查看愈合的情况,灼瑶在给她上药。 左手有三条伤痕,都是剑伤,细长形的;右手两条伤痕,一道剑伤一道刀伤,刀伤有些皮肉翻开,右锁骨、右下颌上各还有一道剑伤,比较短。 “这两处多搽点,不然穿女装会露出来。”月九幽指着锁骨处与下颌的伤对灼瑶说,灼瑶忙在那里多加了些,她看到月九幽面不改色,好似伤口不在她身上一样。 “主人不觉疼吗?”灼瑶好奇地问,她也受过伤,虽不怕,但痛还是痛的。 “不觉,习惯了。我背上原有九条呢!半烟给我数过。” 灼瑶朝她的背部望去,那形态极美的蝴蝶骨,细细的肌肉线条,光光滑滑的,除了这回的两条以后,并没有其他的痕迹,她好奇地问:“可都看不到了呢?” “半烟给配了药可祛疤痕,所以这几条,很快就没有了。”月九幽答道。 “原是这样,半烟老板还有这本事,我才知晓。”灼瑶赞叹道。 “你若是也有疤痕,可去找她配点来搽。”月九幽知道她从小受虐,身上伤痕一定不少。灼瑶是个杀手集团的一员,和月九幽一样从小被人训练杀人,又长年被虐打,心也是冷得很。一年前月九幽灭了那盘留在烨都附近的这个杀手集团,以防萧璀进城时有变数。就在那时,救了她出来。当时她已奄奄一息。醒来听说杀手集团已灭就认了主,伴在月九幽身边,月九幽看她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一样,不同的是,月九幽是有人疼的,有好多哥哥们疼着爱着她。所以月九幽也尽力疼着她,想将她的心暖起来。 “主人,我不需要,我这身体比不得您金贵的。”灼瑶摇摇头,一边细细帮她给后背的伤口抹药。 “谁的身体都是一样的金贵,你在我心里就是金贵的。再说以后你还要嫁人……”月九幽那话还没有说出口,灼瑶的脸都还红着,就听有人走近,直接推门进来了。 灼瑶飞身跃到门口将那已被推开的一半的门给踢了回去,“啪”地关上了!用并用脚顶住。只听得门外有人“啊”一声惨叫,倒是没有落地,秦柏舟先扑到地上把昫王给接住了。 “灼瑶!”昫王吼道,这没有武功就是不行啊! “昫王,得罪了,主人正在搽药,您请稍等。”灼瑶冷冷道。 “搽药……啊!”昫王揉着自己的额头,被颜星转搀了起来,她憋着笑。小汜听到响动过来,再看他的脸,已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我看看,我看看。”秦柏舟抬着昫王的脸看他的额头。他戴着银质的面具,遮了双眼及左半边脸,右半边额头正好露在外面,这门也刚好拍在那空着的地方,青紫了一大块。 “哎呦,我说殿下啊,跟您说多少次了,不要见了月姑娘就冲过去,你看看,这下好了,明日怎么去见烨王?他一看就知道你被月姑娘给揍了,脸往哪里放?”秦柏舟总是能说到点上。 “有道理有道理,不能让他看到!你说我称病怎么样?不行,先叫冥药看看!”一听秦柏舟这么说,就急了,月九幽也不见了,就往冥药的房间里冲。好一会儿才回来。 他气鼓鼓地坐在月九幽旁边。 “我看看,伤哪儿啦?”月九幽忍着笑,朝他头上望去,看冥药已经给上了药,青了一块。 “还好还好,冥药怎么说,明日可能好?”月九幽知道这青紫没有个天哪里能消得下去,明日又在王宫里设宴,各国使臣都得去的,称病也没有用,反倒是失了曜国的脸面。 “好是好不了了,刚才先生给用了药,说是明日能消肿的,到晚上赴宴去时让柏舟给我易下容,把这青紫盖掉就好了。”也只能是这个办法了。 “那可学会敲门了?”月九幽还在逗他。 “我刚才那是着急给你看这个。”昫王将一个纸条子递给她。 月九幽接过看完,脸色变得凝重:“我和月家都没有收到这个消息,你哪来的?” “情报不一定是月冷渊最擅长,我也很擅长。”昫王恢复了他的狡黠,“所以明天要和我一起进宫赴宴吗?” “我扮星转还是柏舟?”月九幽笑道。 “你随意。”昫王也笑了,“但你答应我乖乖待着不许出手,身子还没有全好,不然我不带你去了。” “说得好像你不带我,我就进不了宫一样。”月九幽从怀里拿出萧璀给的令牌在他眼前晃晃。 “你……你厉害你厉害,行了。”昫王没好气地讲。 “你放心,轮不到我,我听隽王讲石弃宇正好回来,明日也去赴宴。”月九幽想到这个人也是放心的,这人武功不在她之下。 “嗯,我怕我不说与你听,你到时怪我,所以想着还是给你说。隽王那边你自己去通知,人家日日想着见你呢!”昫王坦诚地说。 “好,我知道了。我今日就回点翠楼了,明日我自己去,你不用管我。”月九幽有自己的扮法,她才不会跟着昫王呢。 “你……我就知道不应该告诉你的!又会将自己置入危险的境地里。”昫王见她起身,又急又气。 笑声起,人已经不见了。 月九幽先去了隽王府。 她今日和灼瑶穿着昫王给备的女装,她着的是蔷薇色的女便服,灼瑶还是着的青竹色的女便服,月九幽戴了面纱,好遮起脸下的伤痕。人是从驿馆出来的,那里昫王没有给她备男装。 去敲门,门人竟拦着不让进,说殿下岂是什么人都见的,要拜贴。这隽王府月九幽确是第一次来,之前萧玴长时间不在,在也是他来找月九幽几回,她又没得事情找他,所以并未来过,门人不认识她也是正常。 月九幽耐着性子道:“我有急事找殿下,你只需说月九幽来找他便可,他自会见。” 哪知那人竟仗着自己是王府的人,很是目中无人,道:“你们女子家家的,竟敢在王府门口喧哗,找男人去别的地方找?” 听到这话,月九幽冷笑:“今日这男人是找定了,只怕你没本事拦!” 听到她的话,灼瑶已动了身,一脚踢在那门人的胸口,将他踢飞跌进门内,道:“你也配拦我主人。” 月九幽走进门去,门内的侍卫已冲上来,月九幽在院中站定,开始解披风,披风中的“赤影”开始随着她内力催动开始作响。 灼瑶在她身前抽出短刃,准备应战。 还未出手,就听到小清大喊一声:“幽姑娘!住手!” 那些侍卫正准备围上来,听到小清喊声,先停了下来。 “来,试试!”月九幽笑道,“让我看看他们可有资格保护我家隽王殿下。” “不不不,幽姑娘息怒。”小清连滚带爬地跑到她身边,按住她的手里剑,又对身后的下人身:“快去请殿下!说幽姑娘来了。快!” “试不得,试不得,他们死了伤了不要紧,脏了您的靴子都是我的罪过,殿下定饶不了我。”说着,又对众人说:“都长着点眼,这位是殿下挚友!” “小清,你好眼力,我戴着面纱又没穿紫衣你也认得出。”月九幽解下面纱,跟着他进厅里。院子里的人才看清是这样的的一位美人。 “您这身形,往那一站,有哪个姑娘能比得上?再说,我就算认不出您,我也认得您这‘赤影’啊!”小清亲自将茶奉到她手上。 “这是我妹妹,灼瑶。灼瑶,这是殿下身边的小清。”月九幽给二人介绍道。 “听殿下说您伤着呢,可大好了?”小清看这肯定是大好了,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这时,萧玴听有人拦了月九幽不通报也不让进王府,可是吓得一身冷汗,若不是伤着,怕是要大开杀戒,又听说小清给拦了,这才放下心来,也是急急忙忙地跑到前厅里来。 “九幽,我来了。”见了她哪里还有殿下的样子。 “殿下,你家的狗可是很会叫啊!”月九幽放下茶,看着那院子里还没有起得来的门人。 萧玴一听唤他作殿下,那就是不妙了:“小清,让他出府,这样的人在我府门口,人家还以为我萧玴是什么人。”又对月九幽说:“还劳你帮忙教训了,是我不好。” “殿下太过仁善了,对下人想是也如此。”月九幽看他好似很忙的样子袖子挽起老高,衣服也都是褶皱,怕是这样坐了大半天了。 “你别动气,伤还没好全,刚才想动手就更不对了。”萧玴也打量她,见气色如常,下颌的伤还在,但似已结痂了。 “嗯,不该想动手的,我有事找你,哪里说话方便?”月九幽问萧玴,她第一次,也不知他这宅子里的人都怎么样。 萧玴将她领到自己的书房,将小清与灼瑶留在了外面。月九幽看到书房里其他地方都整整齐齐的,就只有桌上一团糟,横七竖八放在各样的卷宗。 “这些日子事多了些,让你见笑了。” “那王上天天是在做什么?你这才刚回来几日,给你这么多活儿干?”她款款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他那儿也不比我这儿强,以前只是一个组织,现在是一个国家,不一样的。”萧玴答。 “那我知道了,我来是想跟你说,明日的宴上,需得注意那鋆国来的使团,我收到消息,有杀手混到他们的队伍里了。”月九幽给他说了知道的情况,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明朗,需得他明日随机应变了。 “我明日也去,不过你放心,不到必不得已我不会出手,”月九幽朝他笑了笑,说:“我是你的后着。” 萧璀点点同意。? 第99章 夜宴 昫王与各使臣一起进了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他无所事事,就开始找月九幽的身影。在找的同时,昫王发现一个问题,除了他,其他国家的使臣无一例外,都带了公主或者郡主前来赴宴。这意图不要太明显好不好,一会很有可能变成选美大赛啊! “你发现幽儿没有?”昫王和身后的秦柏舟。 秦柏舟摇了摇头:“一会儿有好戏看了。”他也发现公主的问题。 “她识大体,不会在这里发动,只怕是会伤了心而已。”昫王倒不担心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 她肯定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远了她不放心,昫王想,烨王这时还未出现,那么她暂时还不会出现。 “鋆国出美女,您看看,他们那国的公主最是美。”秦柏舟悄悄在昫王的耳边说道。 昫王望过去,鋆国的不知几王子带着二个侍卫,公主就一个人连个俾女都没有带。公主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裙,大眼红唇,很是美艳。长相还不是最突出的地方,最突出的地方是她的身材,让坐在她对面一些小国王子已经开始流鼻血了。 昫王倒笑了,侧头看着秦柏舟道:“柏舟,你原喜欢这样的啊!” “反正月姑娘是看不上你了,这位你也可考虑一下,两国联姻。”秦柏舟笑道,站回昫王身后。颜星转正站在另一边,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萧璀领着王后终于出现在殿里,他牵着王后的手,两人恩爱有加的模样。萧璀着一件墨色官服,衣服上的腾龙好似要飞出衣服一样,王者之气尽现。 宴前,各国使臣开始一一朝拜。来的小国有五个之多,分别是冽国、曜国、彗绝国、祁国、不忮国,这五国中的前三国与烨边境相邻,另外两国则隔得远些。还来了实力稍强的大国就是鋆国了,与烨国隔海相望。 为了贺新王,各国还呈上了礼物。 冽国送了一对火狐皮毛对王上与王后。这火狐世间本就没有几只了,更何况这是一对,可谓世间罕有。 彗绝国多奇山秀水,他们送了一对山中奇鸟,此鸟极似凤凰,一身彩色如朝霞般的羽毛,因此得名“彩羽”,一开口就能唱出世间人从未听到的美音。 祁国多沃土,他们送了一株“千日华”,此树不过一人高,但开红花可达千日不谢,寓意烨国千秋万代。 不忮国擅养丝织锦,他们送了一匹由百余工人耗时百日织出的一匹锦段,即使晚上也能发现燿目的光芒,这光芒来自他们国家一种夜晚会发光的蚕吐出的丝。 鋆国四面环海,就是一个极大的岛,除了海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宝物,他们则送了九百九十九颗大小、光泽、颜色一模一样的海珠,现在的市面上,十颗一样的都难寻,何况这是九百九十九颗。 最后轮到曜国。曜国多矿擅长制器,大家是都知道的。昫王走上前,先拜。接着让秦柏舟捧上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柄细长的蛇形剑。 “听闻王上擅长软剑,我特地命用我曜国新开出的矿石打造的。”昫王闪开一点,道:“星转。” 就见颜星转从盒中取出剑来,朝萧璀行了礼,然后在堂中舞了起来,就见这剑在她手中似如纸片一般轻薄,随身形而走,催以内力,却又刚猛无比。大家纷纷叫好,萧璀的目光也被这剑吸引,他见颜星转停了脚步,用两个手指捏住剑尖,一转动手指,剑身竟像衣服一样扭曲起来,一松开就回至原样,再一抖已是一把钢剑。 此时,又有下人抬上来一块石头,约半个桌子大小。只见颜星转随竟朝石头挥了几剑,连内力都没有用,大家没有看到有什么反应,就见她轻踢一下石头,石头竟裂开成了四五块。 人群里发出一声声惊叹。 萧璀双眼都瞪圆了。 不忮国王子走上前来,向萧璀行了礼,问:“此剑可否借我一看?” 萧璀点了点头。 颜星转双手将剑奉到不忮国王子手中,只听他叹道:“这简直和丝绸一样软滑。” 萧璀也忍不住走下高台,这才是他最想要的礼物,他要的可不止这些,他深意地看了看昫王,这人真是懂他啊,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昫王又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现在殿上站在正中的颜星转、不忮国王子与萧璀三人。昫王与秦柏舟在颜星转舞剑时已退到一边。 萧璀也很好奇,正想拿剑来看,突然剑在手中的不忮国王子突然发动,拿那软剑朝萧璀刺来,颜星转手中再没有别的武器,一急起来拿手来捉,这剑太利,直接过她手而出,顿时鲜血淋淋,却没有捉住那剑。 只见从两边客桌边飞出一人,是一个将军装束的人—石弃宇,他手持剑飞过来用剑挡开那软剑,没想到,软剑竟如丝一般缠在了他的剑上,不忮国王子竟拔不出来,两人就此僵住了。 颜星转时已一掌将不忮国王子打开去,一使巧力,收了那剑,惊得石弃宇一身冷汗。他将剑架在那人脖子上,那人已服毒自尽。 昫王笑着走过来道:“这剑,不是人人都能用的。”说着,从颜星转里手中拿过剑,双手恭敬地举到萧璀面前,解释道:“星转都是练了月余,才敢展示,须得王上这样长年习用软剑的人才能拿来即使。” 萧璀嘴角略带了笑意,这昫王说得对,软剑不比普通的剑,一般人使不惯的。 “这不忮国的人还想把脏水泼到我曜国身上,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本事。”昫王不屑看了眼那人的尸体。 “不怪昫王殿下,整个殿里只有这一个武器,他等的就是这个了。”萧璀笑道,“这个礼物我甚是喜欢。只是因我害得你属下受伤,还请好好安抚。” “王上喜欢便值得了。”昫王今日总算是没有像个女子一样的别扭,真正像个王子一样了。 月九幽正看着二人,看昫王在萧璀面前挺直的身板,笑了笑。 刚才这一幕,众人皆惊,唯他一丝都不慌张。石弃宇一直手握剑,双眼都不曾离开过他。他们昨天收到月九幽递的信,已然是有了准备,但是当时都没想到是不忮国的人。 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月九幽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可是气恼了,受伤以后都再没有见过她,连问都没问一声。”萧璀在心里想,他原以为月有九幽知道这个事情定会出现的,没想到却没有见到,刚才自己遇险,若是她在附近,定是会奋不顾身的,是没来,还是没动? 不忮国的人全被押走了,余下人像没事一样,继续着宴会。 果然不出月九幽所料,那鋆国公主果然出来献舞,这像是志在必得啊! 与她一同舞的还有六位舞娘,都是着红色舞衣,这红色舞衣都只遮了重要部位,其他部位都是由薄纱代替,虽然是在屋子里,这好歹是冬季啊,也真是下了血本了。但毕竟是美的,大家看得很有兴致。 “你!给我添点酒!”月九幽经过昫王身后,被他叫住了。 “是,殿下!”她拿起自己托盘里的酒壶帮他斟酒。 昫王在她弯腰时轻轻说:“还以为你没来呢?” 月九幽没有起身,问:“这都看出来了?”她此刻穿着一身女俾的衣服,脸上也易了容,刚才一直站在萧璀不远处。萧璀、萧玴两人都不曾认出她来,这离得远的昫王倒是认出她来了。 “你化成灰我都认得。”昫王刚才就看到了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俾女,虽然她缩着身子一副谦卑模样,但他偶然发现这个俾女抬头看了一眼王上与王后那边。虽只看了一眼,刚好被他捕捉到了,哪怕再好奇,也只敢偷偷看王上,而她是抬起头看的。让他确认了是她。刚才她没有跳出来倒是很奇怪了。可能是看到石弃宇先动了。 月九幽乖巧地给他行了个礼,端着盘子就离开了,走到一个柱子边上,离萧璀近,又不易被人察觉,她似也在看那七人跳舞,那七人越跳越往前,离王上王后坐的台前已经非常近了。 月九幽发现刚才那一幕可能吓着了乐安,乐安想劝萧璀结束宴会,但萧璀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她才眼神坚定起来。 “吓坏了……待在这个男人身边。”月九幽想。她细细看着跳舞的七人,眼神越来越凝重,那公主摆动着身体,她并不在月九幽的眼中,也就是男人喜欢,月九幽注意的是其他舞者,此时右侧有个女子突然跃起。 月九幽与她同时跃起,月九幽显然比她更快,舞娘手中飞出一只钗,月九幽拿手接住,钗划破了她的手。她将那只钗又掷了回去,那女子侧身躲开。乐安在那女人跃起时,将身体挡在萧璀前面。月九幽跃上他们的桌台,又替二人挡了这第一钗。女子手中还有一支钗,没有停留仍直刺过来,月九幽跃下桌台,同时手中也拔出了自己头上的钗,直接跃到那女人身上,那女人的钗扎在她的手臂,她躲都未躲,将自己手中钗直刺进她的脖子。 萧玴“留活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战斗已经结束。 连乐安都看出了来人是谁,虽不是她的脸,萧璀看她跃起拔钗的动作,也看出来了,原来一直隐在这么近的地方,自己都没有发现。 萧玴忙站起身对萧璀和众臣道:“是我的人,你先下去。”说着使了眼色给月九幽。月九幽回身向王上王后一礼,又向萧玴一礼,迅速离开。 刚才只有她发现了舞娘有异,石弃宇都没有发现,他又是一身冷汗。 萧璀也微微出了点汗,他没想到的是有二次攻击。 但只有昫王在担心她又多出了两处伤,躲都不躲,非要一技击杀,也就是她了,这点永远变不了。? 第92章 陷害 第二日一早,萧璀坐在偏殿,殿下跪着涕泪齐流的三位相爷。 “王上啊,如今身份不同,可不能再像年少时样的,待不住四处跑啊!”月祝元苦头婆心地劝道。 宇凰昨日就回了宫,害得凤漓抱着他哭了半天。只是头发焦了几处,总算也是毫发无损。此时他正站在萧璀身边站着。 “月相,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萧璀答,“各位不必担心,下去。” “不是,王上……”月祝元还想说,被上官洐给打断了。 上官洐恶狠狠打断月祝元说:“还不是月相!月家那位无法无天的小姐惹出的事!若不是她勾引王上去那样的地方,怎么会出事!” “上官大人!你!”月祝元理亏,气得脸都绿了。 “听说那位,前些日子还跑到后宫去闹,还伤了那仪妃……”上官洐好不容易有机会把旧账也翻了出来。 本来因为仪妃与他有亲而不敢出声的徐远之,这下怕引到自己身上来,忙劝道:“上官大人莫说了,现在没有仪妃啦……” “总之这么大事,你们月家一定要给个交代,我现在已经派人去拿她了,若是不反抗便罢,惹是反抗也要让她知道知道无法无天的代价!”上官洐越说越有底气。不觉萧璀听到这话已然变了脸色。 徐远之倒是看到了,忙给上官洐使眼色。 “上官大人,你给解释解释她做的这些事情哪里无法无天?”萧璀坐直了身体,脸色已大变。 “她在宫里私用武器,无故杀戮,手段残忍!”上官也看出萧璀脸色不对。 “若是我授意的呢?您意思是我无法无天?也是要拿我去牢里?”萧璀冷下脸来。 “微臣……不敢。”这护她之意尽现,上官洐本也是玲珑之人,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便不敢再往下说了。 “我都未说抓人,您派的谁去拿人?司徒鸣羽吗?”萧璀眯了眯眼,对宇凰说:“召司徒鸣羽来。”说完闭目休息,也不理下面的几人,任他们跪着。 不时,刑正司司徒鸣羽赶来,也跪在堂下。 “鸣羽,听说你今日去拿人了?”萧璀问。 司徒鸣羽望了一眼上官洐,答道:“回王上,去拿了昨晚点翠楼火事疑犯半烟、月九幽二人。” 萧璀点头确认好,他接着说:“我昨日也在那楼里,你可知道?” 司徒鸣羽惊得抬起头来,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上官大人那么紧张了。 萧璀看他的样子知他不知了,又道:“我昨日不仅在那楼里,还与你说的疑犯在一起,你可知道?” 这下,司徒鸣羽彻底崩溃了,这上官大人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今日一早就来说,这两人是如何如何有罪,原来是为了这一出。 “请王上恕罪!您说的这些我并不知。只因那火事听救火的火麒麟士兵报称有人使用火油,疑为纵火,且波及周围民舍,所以先把主人家半烟以及当时在那房内的月九幽带去刑所问话。还请王上明示接下来如何处置。”司徒鸣羽也是很会推脱了,也没有带出上官洐。 “那你就去查,务必查出凶手,还有啊,我昨日也在那房里,要不要我随你去刑房,你问问看。”萧璀的话令司徒鸣羽再次崩溃,已说不出话,只能拜到趴下。 “人可带到了?” “带……到了。” “你去了几人?” “六人。” “可有反抗?” “并无反抗。” “好,下回再拿她,记得带六十人,你该庆幸她这一次没反抗。”司徒鸣羽惊得不由抬起头来,看到萧璀戏谑的表情,又忙低下头去。 “可有用刑?”萧璀也不理他,接着问。 “并无,我刑司决不会屈打成招。” “好,你还好没用,否则你用了哪些,我都要用回到你的身上。”司徒鸣羽又惊得抬起头。 那三位相爷,只知道听萧璀问话了,大气都不敢出。 “王上……我回去待问明情况,便放她们二人回去。”司徒鸣羽鼓起勇气答道。 “好,你下去!如果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这个刑正司也就不要当了。”萧璀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司徒鸣羽忙应着出去了。他自认为作为刑正司,一向公平公正,昨日的火灾本也到不了他这里,但是涉及放火,那便不同,那便是他的管辖范围了,他参与也确是可以的。他拍了拍胸脯,还好一切都是按规制来办的,并没有越距,差点就被那上官老儿给害了。 “王上……”月祝元等人还想开口。 “我,萧璀,烨国之王,我昨日隐藏身份到街上,即是个普通人,若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要考虑是否安全,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烨国还不够好?当街纵火,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干出来?我们的百姓如何信我们的官?如何信我这个王上?各位相爷要考虑的不是我出不出宫去,和哪个女子在一起,而要考虑怎么将烨国建得更好,让百姓能夜不闭户,衣食无忧。”萧璀对着三人说道。 他这么说,三人再无反驳的余地。 “月相留下,二位下去。” 等那两人退出去,萧璀对月祝元说:“月相,回去后不要怪责幽儿,昨日是我去找她的,她并不知情。” “您如果是临时起意,那目标就是她,而不是您。”月祝元明白了,为什么萧璀要留下他了。 “应该是她,昨日要不是她拼死相救,我就烧死在那里了。”萧璀念着她的伤。 “下面人来报过了,没有受什么伤,您放心。只是我今日一早就进宫了,还不知道那上官大人派了人去拿她。”月祝元隐隐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总之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不会去见她了,你暗中让冷渊也去查查,我怕刑司那边只能查到皮毛。这段时间你帮我找些人护着她点。”萧璀吩咐道。 “还是王上想得周到。”月祝元本也是这样想,刚才想提出来,就被萧璀先讲了。 “如果真有人针对她,我可能会让她到宫里来。”萧璀没有看向月祝元,而是往他身后的殿外望去。 “这也只短时间……”月祝元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月相,我是说,让她一直待在宫里,这样我就能护着她,一直。”萧璀收回眼神,盯着月祝元。 这个问题他们讨论过,原本是觉得她在外面更合适,现在有人不明原因的针对她,可能为了保护她,进宫是最好的方法。 月祝元心虽不愿,但也只能答道:“王上,真到那个地步,我不会反对了。她怎么说也是我养了十多年的女儿。” “无间怀有孩子的事,您可知道?”萧璀问。 “知道了,冷渊和无间那日来我府上跟我说过了。”月祝元脸上浮现出少有的老人该有的慈祥。 “我知道了也高兴得很,这孩子以后都以郡王或郡主的礼制养大,我管了。”萧璀这样说,也是给了月家无上的荣光,相当于说以后月家这孩子就是王族了,不,以后月家都是王族了。 “谢主上!”月祝元老泪纵横,跪拜下去,他知道这是因为月九幽。萧璀觉得欠月九幽太多,对月家好也就是对她好了。 上官洐怒气冲冲地回到家里,大儿子上官栾,居士裴万七忙迎了上来。见他摇头叹气就知道大事不好,几人随着他到了书房,关上房门才说起此事。 “大人,这是怎么了?”裴万七问。 “这下没有杀掉那月九幽倒是事小了,反倒激起了王上的护她之心。后患无穷啊!”上官洐拍着大腿道,“现在王上要让刑司彻查此事。” “您放心,这事儿查不到咱们身上来的。”裴万七安慰道。 “那最好是,现在先按着不动,再想办法,再想办法,一定得除了才行。最好……”上官洐没有说下去,望着两人。 “最好把整个月家都捎上。”上官栾也跟上说。他就是一纨绔子弟,并没有什么建树,还不如他的姐姐妹妹们。但是这女人终究还是成不了大事,只能起辅佐的作用,还是需得上官洐自己来,给他这儿子争点什么。 “能这样最好,不能也要把她除了,不然你妹妹在宫里就没有好日子过。这王上就是不喜欢她!你说气人不气人,她也不比别人差,就怎么讨不了王上的欢心呢!”上官洐想到这个女儿就所得不行,早知道留她随便一个姐姐给萧璀都可能不是这个局面了。 “父亲,事已至此,你也再没有女儿了,也只能指着她了,我们帮着点,应该可以的。”上官栾说,“我就不信这女的能有这么厉害!大不了我们多杀几次!” “万七,靠你了,再想想计策!这事儿我交给别人实在不能放心。需要多少银钱你尽管花,不要省着。”上官洐抓了裴万七的手,重重说道。 “是,大人,我尽力去办,一定办好!”裴万七点头应下,心中其实早有几计,他需得计算一下哪计成功可能性最高。这一次,不但没有杀了那月九幽,还差点带上了王上,着实吓了他一身冷汗,看来以后还要注意,不能在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下手。 想到这里,他又计上心来。? 第102章 督捕令 月九幽出了北门,经过效外的田地、林地,进了烨都最北的青炎镇,如果出了镇再往北就要进入落雪城了。她的目的地是出落雪城,进入雪域无人区,然后在那里了此残生,她喜欢冷的地方。 她一身白衣,戴着帷帽,身骑黑马,信步而行,那身影却是无人能敌,她决定从此再不会着紫衣。 雪也大,她走得不快,花了一整日才进入了青炎镇,在青炎镇随意逛了逛,找了家偏僻的客栈住下,她不怕他们来找,外城八镇一一找下来也是需要时间的,等他们找来自己早已到了雪域。当然,她更相信的是他们会尊重她的意思,不会来找她。 “好安静啊!”月九幽坐在客栈二楼,开着窗看雪。很少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觉得好静,静到心都冷下来,这种感觉真好,以前心里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多添一点便觉累,现在这心里空了,十分舒畅。她将耳朵闭上,再也不需要去听几人上了楼,隔壁房间是否住了人;她将第三只眼闭上,再也不需要去看谁眼神不对,有几人有武功,而只用看雪。夜里,她除了衣服而睡,睡得极沉,再也不需和衣握剑而眠。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又在房间里待了些时间等雪停,直到下午,她收拾了东西下楼,听到楼下用饭喝茶的人脸色都不对,议论纷纷的,好像是哪里有人被杀了。杀人这种事情在她耳里,跟就吃饭睡觉一样平常,所以她并未放在心上。吃饱饭,买好干粮,加好水,她准备出发。 走到镇门边,听到后面有声响,就看到几队士兵骑马急急奔过,马上还插着令旗,不知是有何急令需要发布,也不关她的事,她在镇门边下了马,任他们检查了物品和文书,就慢慢出了镇。 她不知道,刚才那些急奔过来的士兵是来贴刑司的督捕令的,上书悬赏缉拿吏副司贺于野灭门案疑犯月九幽!督捕令上还有她的画像,画得粗糙,并没有多美。 她再晚出门一步,将会被扣在青炎镇里。 烨都一片混乱,萧璀病着,全副担子都放在萧玴身上。使臣都还在烨都,没想到却发生了一场灭门案。 今日一大早上朝,萧璀称病,萧玴接了重要的折子,便让众人退下了。吏司本有关于官员调配的大事需要商议,但是吏正司林麓与副司月冷渊在办公处一直没有等到另一位副司贺于野。 林麓原是落风城城司,这回被提拔上来到了吏司主理事务,这吏部工作需要正直可靠且知人善任,林麓虽有头脑但经验还不足,而且副司之一的月冷渊虽手中掌握着朝里朝外各能人异士的资料,从政却也没有什么经验,倒是贺于野一直都在吏部工作,所以现在大小事情还是需得找他一起商议,以防错漏。 林麓便派人去寻,这人虽难相处一点,但也十分敬业,如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会不通知一声就不来参加议事的,结果派去寻的人也没有回来。林麓正觉得奇怪,便干脆领了月冷渊去贺家找他。没想到人都走不近贺家了,在人群里一打听,才知道贺家出了大事。 月冷渊喝退人群,民众见林麓和月冷渊都穿着官服,立马让开一条道。好容易走到府门口,月冷渊已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刑司的人已经封锁了大门。威超海带着翟阵亲自来看现场。这会两人似乎已看完,正往大门这边来。 林麓做过地方的官,知道规制,若是里面有杀人案,旁人是不能进的,以免破坏了线索。他就在门口等着他二人出来再了解情况。 “林大人来了!”威超海先给林麓行礼,他官位要低一级,接着又与月冷渊相互行礼:“月副司也来了。” “威副司,这贺府是出了什么事,可否说与我听?”林麓尝试着问威超海。 “一家三十二口,无一幸免。”威超海将嘴凑到二人耳边,轻声道,并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林麓与月冷渊两人瞠目结舌。朝廷命官一家灭门,这可不是小事啊! “两位还是先回去,这事儿太大了,我须得报预我家正司大人然后去报与王上定夺。”威超海对二人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月冷渊,本还想说什么,但是却未说出口来。 威超海随了司徒鸣羽进宫,在路上碰到了追着二人过来的林麓与月冷渊。这是吏司的人,他们来也是责无旁贷。几人在偏殿只见到了萧玴与三位相爷。四人本就在宫里议事。看到刑司稳重的二人都有些慌张忙让他们赶紧说事。 “殿下,三位相爷,昨夜吏副司贺于野全家三十二口被人杀死在宅中,无一幸免,凶手连贺副司最小的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都未放过。从死亡的情况来看事情应该发生在昨夜子丑之间。”威超海先把主要的事情说了一下。 “什么!”四人也都大惊失色。 “可知何人所为?为何为之?”萧玴忙问。 “这……”威超海不知如何开口,“现场我与吏官翟阵已查验完,确……确有些线索。” “快说!”萧玴和几人忙催。 威超海看向月祝元与月冷渊,不知如何是好,“这,还请月相与月副司恕罪,我接下来的说的与你们有关,但目前还未确定,待我说完,再请各位定夺。” 月祝元微皱起了眉。 “你先说。”萧玴又催。 威超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布包,上面有隐隐地血迹,他未打开,先说道:“这个物件插在贺于野的胸口之上,正是致命伤。不光贺于野,所有的人都是死于这个物件之下,我们查验了所有人的伤口,无论深度、伤口大小都无疑是来自于此物。用此物之人,武功极高,无论是会武功的侍卫还是不会武功的女俾,基本都是一下致命,偶有二、三下的。” “打开看看。”徐远之说。 就见威超海慢慢打开白布包,里面是一只金属制地的钗,雕花嵌宝,十分精巧的样子。打开后,他不再说话,相信在座的人里面,应该不少人识得此物。那正是月九幽在曜国所特制的那只钗。 月冷渊识得,月祝元识得,威超海之前也在刑所见过,就连萧玴也识得。识得的人都面色凝重。 “是不是本人用,还需得再细查,不知道能否先请了这钗的主人来刑所一问。”威超海之前已知道她与王上的关系,所以这次,先谨慎地问问主子们的意见。 “这凶器的主人是谁?”徐远之与上官洐并不识得,所以两人几乎一起问道。 “是……月九幽。”威超海看着两位月家人,讲出了这个名字。 “是她!”上官洐又来了劲。 “不可能,她不会做这样的事。”萧玴先答。 “对,没有命令她不可能随意杀人的,还何况还有个孩子,她是决不可能对孩子下手的。”月冷渊也忙辩解道。 “而且她……昨夜应该已经不在烨都了……”萧玴又道。 月祝元一直皱着眉没有说话。他昨日一早也收到了小汜送来的信,如按她的信里所说,昨日就已离开了。他本来还想进宫来告知萧璀这件事,来了就听说萧璀称病,想必是已经知道此事了,接着就再也没有见过萧璀,王后拦着所有人不让见。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 “这,也不一定是她的,许是别人拾了她的常用器具,嫁祸于她。”月冷渊想道。 “月副司,现在还查都没查,就说是嫁祸了,你推得还挺快!我看,先抓来起问问看!刑司也不会乱来,不是她定不会冤枉,是她,也是不会放过。”上官洐终于抓住了一次机会,“而且,她不就是这样冷血的杀手吗?在宫里一刀就割了前仪妃的舌头,眼都没有眨一下。” “这还需得问过才知,所以两位是否知道她现人在哪里?”威超海忙问月祝元与月冷渊。 两人同时摇头。 月祝元又说:“我昨日收到她的信,说是要离开一阵子,应该前晚就离开了。” “这……”威超海望向司徒鸣羽,寻求帮助。 “看这要不要禀告给王上一下……”司徒鸣羽问。 “王上病着,我会找时间给他说的,你们不用理了。”萧玴忙打断,这要是说与他听,怕是病又要重些了。“先……” “还劳烦司徒大人先安排人在王城内搜寻,我会把她常出现的地方写与您。然后同时,向各外城的镇门派出督捕令,如果她已出城尽快将她拿回。”月祝元冷静地对众人说。 “这……”威超海不知应还是不应。 “她既是我女儿,又是烨国子民,如若真是她,该查办查办,烨国的律法由不得践踏,我定不会徇私。”月祝元看威超海犹豫,接着说道。 “月相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威超海很佩服月祝元此时的决定,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看来还得回去再看一次现场与尸首。 月冷渊在众人离开后,跟着威超海,对他说:“我有一事相求?” “请保护好贺府的杀人现场以及那些人的尸身,恐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怕有人会来毁尸灭迹。”月冷渊并不是来求情,而是讲出了这句话,威超海对于月家人更为敬佩,他们想得更多的是背后的事情,而不是月九幽,所以看问题更全面。不像那上官洐,连他都能看出来这人想借着这事儿拉扯月家。? 第103章 案情分析 月九幽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可比她晚一步的灼瑶已看到那张“督捕令”。她想了想,没有停留,仍出了镇子去寻月九幽。 留在烨都的人也都看到了那张“督捕令。” 首先知道的是小汜,他在酒楼里好奇地听着人们讲贺家的灭门案,听说死了三十二人之多,除了夺位之争,烨都这样的都城已经很久没有一下子死这么多人了!还听到他们议论说是月家的人干的,都出令去抓了。 “月家人?”小汜虽不完全是月家人,但是他早就把自己当月家人了,听人这么一说,就立即到王城的告示处去看,这一看才知道他们口中的月家人居然是月九幽! “这怎么可能?她都已前走了,如何杀得了人?她与这人又无冤无仇的,为何要灭人家满门?就算是要灭门那么多的人可以指使,为何自己去?”半烟听到小汜说的消息,也有些大惊失色。 此刻小汜与半烟在冥药家里,几人在讨论这事儿。 “你快去通知昫王,让他先不要离开,他可能是我们中唯一有能力护着九幽的人了,这肯定有隐情,若是被捉回来,我来安排救人,到时让昫王带她走。”半烟想得深远,冥药不由得对她点了点头,这女人不仅会治伤,而且头脑确实不错。 小汜忙跑着去驿馆找昫王。昫王正与颜星转、秦柏舟头凑在一起商议此事,见小汜来忙招手让他过去。 “殿下!姐……”小汜还没说话,就被打断了。 “知道了,看到‘督捕令’,你可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秦柏舟问。 小汜摇摇头,只将半烟的话说与昫王听。 “这事儿不完我不会走的。那些人捉不到她的,她知道这事儿了一定转道回来,星转你去北门外守着,其他几门也派人守着,看能不能拦住她不让进城。看到她就先带她躲起来,回曜国也行,总之别回来,很显然有人要跟她过不去。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完。”星转领了令出去,昫王所说的上次的事是指在林子里遇袭的事情,很显然,这批人还没有死心,知道不能直接伤死她,又转而开始来阴的了。 小汜看到他这样安排,也是安了心,心里想这昫王确与那萧璀不同,一心都是为了她好。 “柏舟,动用所有在烨都的探子,去查查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查不清什么原因没关系,能查到多少都先报过来。”昫王又对秦柏舟说。 接着,他转向小汜,对他说:“去帮我找冥药,让他给出个方子,吃了让我生病的那种。” 小汜不解。 “傻孩子,我不病就得被那萧玴催着回曜国了,我走了,谁来救你姐姐。”昫王头脑果然好用,他知道这使臣们都在烨都对于烨国来说也是隐患不少,正好出了这事儿,还不首先就把他们给打发了。正好找个理由让他们什么也没有捞到就先回去了。 小汜这才明白他的用意;“殿下多谢你!” “说什么呢!我还要多谢你,遇到她的事情还想着我。”昫王只要月九幽不在身边,基本都是智商在线的状态。能恢复成聪慧的、睿智的、有一国王子之风的昫王本王。 小汜忙去找冥药,冥药也赞赏他能为了九幽做到这样的牺牲,他立即制了副药出来,交代小汜用法,又将解药单独装在瓶子里交给小汜。 小汜回到驿馆时,昫王已经收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正在拼凑。 拿到药问:“称何病,怎么用?” “激症,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满身长疹子,不能见风,不能出门,需得全身消了以后才能出门,不然受风变重会窒息而亡。”小汜一字不漏地把冥药交代他的话全说了出来,“红瓶是药,白瓶是解药,红瓶白天吃就会发疹子,晚上吃就会消下去,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如果觉得痒不要挠,吃半颗解药即可。” “这家伙还挺在行,知道了,你回!如果有事我让柏舟去找你,你们也不要天天聚一起,各过各的,如果要见,我安排时间,悄悄到我这里来。”昫王交代道。 “这又是为何?”小汜又问。 “这背后的人如此清楚幽儿的行踪,想是监视了她很久了,相必我们也都在他监视的范围之内,现在他们必定也在等着我们去找幽儿。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昫王冷笑道。 “原是这样,知道了。还好今天我都是留了心眼,看有没有尾巴,今日来这里两次也都是从后门进出的。”小汜道。 “你还有这本事?”昫王感觉小气他了。 “姐教的,她说如果身边的人出了事,一定要多加注意,去哪里都得避开人,还得看有没有尾巴。”小汜答道。 “这也是我正想叫你做的,既已知道怎么办,那么就按她说的做,准没有错。”昫王笑道,她真是习惯了未雨绸缪。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萧玴果然就派人下来,通知烨都出了大事,烦请各国使臣都退出烨都,早些回国去。唯一留下的人也就是曜国的昫王了,因为他称病而且还病得不轻的样子,暂时不能离开。 萧玴坐在偏殿,心里冷笑,他问回来的人:“是真病还是假病?” 下面人道:“我进屋去看了,满脸满手都是疹子,人还在那里咳咳咳地,不像是假的。” “找个宫医去给他看看,如果真是病了,就留下!相信他那几个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地下面人领了宫医去看昫王,看完后所说的与冥药说的完全一样,还建议不要出门,眼下冬日风大,这有个万一,昫王在烨国出了事,怕是不好交代。 萧玴听了也就不去理他,由他住在驿馆里。现在他担心的是月九幽,到底这事儿是不是她干的呢? 处理完这殿前的事,他去了珣明殿,他正犹豫这事儿要不要给萧璀说。所以想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再作决定。 到了殿内,就看到乐安在床前守着,萧璀已经坐了起来,想是没有什么事了,忙去求见。 “我正要找人要你来。”萧璀基本恢复了正常,“玴儿今日做得很好,在殿上表现也很好,在偏殿上都表现得很好。所以如果我真有什么事,我也是放心的,有你在。” “七哥,你怎么会有事呢!”萧玴忙走到床边去握了他的手。 “乐安,你先回宫休息,陪了我这许久,眼都没有合过。”萧璀对东安说。 “是,我去偏房里休息下,你一有事就让宇凰唤我,我不离开。”乐安知道他俩有话说,只不过是想先让自己离开。 “好,让人把火生好,别冻着王后,那里不常有人住。”萧璀对身边的宇凰说,宇凰忙知趣地与王后先离开了。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萧璀先问萧玴。 “人还没有找到。”萧玴说。 “不是她,对!”萧璀又问。 “我想不是她,那襁褓中的孩童,她不可能下得去手。”萧玴回答说。 “你把那威超海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与我听听。”萧璀想听听看细节的部分,找出问题点。 萧玴点点头,看他好些了也才敢将这些事情告诉他,没想到他还先知道了。他将之前威超海说的话一一说给了萧璀听。 “听起来,极像她的做派,以钗为武器杀人。但据我所知这里面有三个疑点,你可说与那威超海听,由他来判定。第一,她只有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才会用钗;第二,她若以钗为武器,会启开她嗜血的本性,决不会每个人只一钗。”萧璀已不止一次看她用钗将人扎烂的情况,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接着他说了第三点:“这只钗是在曜找匠人专为她而制的,只能由她开启机关,打开后一钗变三钗,为何这些尸体上只有一钗,而不是三钗的印迹,按道理她会打开来用,更有效、更痛快!是不是……” “是不是用钗那人根本开不了,或者根本不知道能一钗变三钗。”萧玴接话道,眼睛与萧璀对视一眼,心里也是更加坚定月九幽不是凶手。 “你要查的不是谁杀了人,而是他为何要这么做?是想要她,还是她背后的月家。”萧璀朝萧玴点头道。 “我知道了。”萧玴与萧璀一聊,心中已然是有了大概的情况。但他不知道的是等待他们的还有更大的挑战。 “我这刚登基不久,刺杀的刺杀,陷害的陷害,争斗的争斗,已是一片风起云涌,所以我们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要处处顾及到,不要留给那些人一点点把柄。”萧璀语重心长地萧玴说道。 “那宴会上的人查得怎么样了?”萧璀又想起这两次刺杀来。 “那不忮国王子是人假扮的,因已自裁,所以也无从得知是谁的人了。真正的不忮国王子尸体已经找到,给送回不忮国去了,我还赔送了不少礼物给他们,因为人还没有回到不忮国,所以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回应。”萧玴回答。 “另外那个舞娘已经查找到身份,是前淑妃的侄女,因为知道淑妃与表妹表弟已死在那雪域特来报仇的,只她一人没有其他的牵涉进来。”萧玴又说了另一起的结果。 萧璀点点头:“做得好,你先下去处理这些事情!” 萧玴先下去了。 这二人不知道,这两起刺杀,背后之人是同一人。? 第104章 回城 月九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准备进落雪城最南面的玉沙镇。 镇门边的告示牌上也贴上了她的“督捕令”。 她一人走走停停,这里看看,那里留留,很是惬意,搞得在后面焦急的灼瑶一路逛奔竟跑到了她前面去了,比她还前一步进了玉沙镇。 灼瑶先在镇司门口的茶摊坐了坐,听了听闲话,间接打听了下,这个镇子并未发生什么大事,而镇上各处都已张贴“督捕令”,若是月九幽进了镇子,势必会发现这些“督捕令”,那么她定会退出来或者隐起来了。她若是隐起来,自己肯定是找不到了。她又想到,自己怕追赶不上,一路都是急行,那如果她还没有到呢? 想到这里,于是灼瑶用“赤影”的联络方式留了记号给她。自己则到镇外往回走一点看能不能在郊外碰到她。如果碰不到,则在约好的地方去等她便是。说走就走,等灼瑶再出镇门时,就看到门外的告示牌下站着一位身材极美的女子,穿着雪白的衣裙,头戴雪白的帷帽,风轻扬起她的发与衣裙,一看便与其他人有着极大的不同,正是她的主人。很显然,她牵着马,正在看自己的“督捕令”。 灼瑶心里紧张着,生怕她走近城门,有人会认出她来,她的样子也是太突出了,不管是扮男子还是女子,但凡见过的人没有认不出的,好在她还戴了帷帽。城门所在附近不能骑马,灼瑶也不敢着急,以正常速度牵着马进近她。 “主人。”灼瑶在月九幽身后轻轻唤道。 “走。”月九幽早就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又听到了灼瑶的声音,她轻轻说了这一个字,只有假装在看布告的灼瑶可以听见。 月九幽先跃上了马,并没有跑起来,只是不紧不慢地走,灼瑶也学着她的样子先跳上马走,等月九幽开始渐渐加速时,她也才开始加速跑起来,镇门内外的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们。二人跑到烨都与落雪交接的郊外地方才停了下来。这里是一片林区,还有一条河道,流经青炎与玉沙两镇,这里出行的人不多,现在是冬季,又不是劳作的季节又不适合露宿,所以林中、河边人不多。 “灼瑶,你怎么跟来了?那‘督捕令’是怎么回事?”月九幽将缰绳递给灼瑶,自己则背对着河水,找了一块大的石头坐下,问道。 灼瑶一言不发地将两匹马在树上拴好,就跪在石头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这是?快起来,石头上跪什么。”月九幽将她拉起来。 “主人不要赶我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灼瑶原是怕月九幽赶她走。 “知道了,现在我们哪里也去不了了。告诉我,这烨都是出了什么事?”月九幽笑了,她取下帷帽,这帽子已无用处,需得才能行走了。 “我并不知,我一看到您的信就已经追出来了,我也是在青炎出镇时才看到那‘督捕令’。”灼瑶答。 “你还能行动,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帮我找男子的衣服来,我们回城看看他们倒底想干什么。”月九幽对灼瑶说。 “不行,我不离开您。”灼瑶怕她一离开,月九幽就跑了,那她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答应你,就一直在这里等你,不会走的。”月九幽抚了抚她的脸,“你也自己也换上男装,这样我们才方便行动。” 看她如此承诺,灼瑶这才放了心,按她的要求去买这些东西,两人换了男装,又易了容,开始往回走。 月九幽领着灼瑶没有从青炎走,而是绕了点路从隔壁的青烁镇转到西门回王城。她一路也不急行,正常速度行进,没有让人觉得是有急事,而就像两个出门办事的青年一样。两人一看到茶亭就会停下喝茶,收收口风,虽不准确,也能大致了解点现状。因为怕影响月家已是不能去月家的信息口,‘赤影’也散了去,信息口也应该是没有人了。 在西门外最后一处落脚点,这里离进西门就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她们下了马,走到路边的面摊吃面。 “你听说了没有?人还没有抓到!”有三个出西门的朝面摊走过来,也坐下吃面,其中一人说。 “你说那个杀人魔吗?”另一人问。 “听说杀了几十个人,一点声响都没出,隔壁宅子的人完全不知道,第二天有人找来人,一看,满院子都是血,人全死了!”最后一人绘声绘色讲道。 “对对,我也听说了,有人说那更本不是人干的,就是无常索命!” “就是啊,那派再多的人去捉也是捉不到啊!” “就是就是……太可怕了!” “你说这新主刚……就出这样的事……” “你可打住!不要命了?说这样的话!” 月九幽不由握紧了拳头。她放下银子,飞身上马,准备摸黑进城,天黑下来总是隐得好些的,堂堂月九幽,被当街捉住真不知道是反抗好还是不反抗好,反抗伤的都是不应该伤的人,不反抗又没有脸面,那就难办了。 月九幽回头看时,却见灼瑶没有跟着上马,她正慢慢走近一个卖干粮的摊档。月九幽也走了过去。 那老板是个肥肥胖胖的女子,但生得也是美的,风韵犹存,过路的男人都会多看两眼。她看两人过来,热情地招呼:“两位公子这是出城啊!来来,买点干粮带上,我做的饼啊,好吃!热的凉的都好吃!” “白老板,怎么亲自出来卖饼了,你家小儿子呢?”灼瑶问,灼瑶学着男声,但还是不如月九幽,所以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没关系,这个摊子前并没有别的人。 白老板愣了一下:“公子说笑了,我都没有儿子,我只有一个女儿。” “哦哦,那是我记错了,那是赤家,赤家卖饼的是个儿子,不好意思,老板,来几个饼我们路上吃。”灼瑶应道。 “你看看,这大风天的,您们进我棚子拿,里面的热乎。”白老板招呼两人进棚子,里面摆了桌椅有汤喝还有饼吃。棚子里这会儿没人,只有个伙计,白老板给那伙计使了眼色,那伙计便立即出了门去,站到卖饼的摊前。 “两位是?”白老板疑惑地问。 “白老板,我是点翠楼的灼瑶。”灼瑶看向月九幽,不知道介绍好还是不介绍好。 “主人。”白老板立即拜道。灼瑶都站在她身后,还能是谁,在“赤影”里灼瑶谁都不认,谁的话也不听,只听这一位的。 “白老板快请起。”月九幽忙扶了起来。 “灼瑶姑娘好记性,我的级别低,就去了一次点翠楼汇报,那日您正好在半烟老板那里,没想到就认出我了。”白老板赞扬道。 “你为何还在这里守着?我不是让半烟都让你们散了吗?是银子不够花?尽可再去半烟那里拿,你家有生病的孩子,我知道。”月九幽也是很疑惑,按道理这是除了王城以外最近的消息点,要撤应该这里就先撤了,不知为何还在。 “银子够啦,孩子的病半烟老板还请了个神医来看,现在命是保住了。我总归是要在这里卖饼的,我也会像以前一样日日收着风,万一哪天主人能用到呢!您对我家的大恩我一刻也不敢忘记,哪有什么散不散的,我这一世都认您这个主子。”白老板眼泪涌了出来。 月九幽很是感动,这组织里的人,九成九都是受过她的恩惠,并不只为金钱。“白老板你随时可以离开,以孩子为重。”月九幽拍拍她的手。 “我就知道那些当官的抓错了人!主人是何等慈善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杀人,就算杀也不可能杀那孩童,定是他们捉不到人要诬陷于您。”白老板也是性情中人,原有些功夫的,因为女儿的救病钱被抢而误杀了人,要抱着女儿跳湖时被“赤影”的人救了,收入组织中。 “把你知道说给我听。”月九幽总算在进城前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两人走出棚子,准备进城。 白老板这里信息可不是一点点,而是已经非常系统了,有些来自于“赤影”情报线的其他人。现在看来“赤影”并没有散,还在自行运作着。 “是个高手。”月九幽的关注点总是与别人不同。 “您觉得是一个人?”灼瑶问。 “如果是一群杀手,伤口形态不会如此一致。同一侧,差不多位置,一击即中,像极了我的风格。他们很了解我。”月九幽杀手重新上线。 “被盯着了。”灼瑶也是杀手,跟踪、杀人也是常做的事,如此了解,只因为天天跟着。 “最可怕的是,我没有感觉到。”月九幽喃喃自语。 到西门时天色刚刚好,正是换防的时间,换防后就会关闭城门,两人下马走在人群里准备进城。 可是有个人悄悄靠近过来,月九幽侧脸一看,那人是颜星转。 “借一步说话。”颜星转说。 月九幽与灼瑶跟着她走到队伍一边。 “昫王教了你什么方法,如此轻易地认出我来?”月九幽问。 颜星转指了指她头上的金钗道:“这个如果没有戴,还教了我别的。” 月九幽佩服地直点头。 “主人让您跟我走,我带您离开这里去曜国。”颜星转急急说道,指着她们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我要回城去,这烨都怕是不太平了,赶紧带你家昫王回去!越快越好!”月九幽道。 就见颜星转二话不说,抬起手朝月九幽拍去,月九幽当然知道她不会伤自己,可能是趁站得近而拍晕她,就拿手去挡,没有想到,颜星转并不是想拍晕,她的指尖夹了三根针,针直接扎进月九幽的手中。? 第105章 诱捕 “你!”灼瑶冲上来要拔刀。 “你别急,主人说了,你一定不依,那就只能这样办了。”颜星转说着和灼瑶一起接住了倒下来昏死过去的月九幽。 “你把主人怎么了?”灼瑶急问。 “就是睡过去了,冥药先生说这药能药到一头大象,看她倒不倒。”颜星转将那针扔在地上,擦了擦手。 昫王的指示是,她肯定是不愿走了,那就先带回驿馆。 颜星转从车里抓起一壶酒,倒在灼瑶与月九幽身上,让她们上车。接着以醉酒不能行走了为名,打发了点银子守城军求他放行。给得不多,那军人也上来查了一应物品,就见两个东倒西歪的男子,又查了出入城的文牒,没有什么问题就放了行。这王城的守军就是这样,银子是要的,但查还是要查的,毕竟脑袋比银子还要重要。 赶车人七弯八拐地走在城里,确定没有人跟,就将车赶到驿馆的后门,颜星转以极快的速度带两人下了车,那车几乎没怎么停又往前走去,从后面看去就像是经过一下而已,三人其实已到了馆内。 颜星转又直接领了二人进了昫王的套间内,他一直称病不能见风,所以住的院子里除了颜星转与秦柏舟以外,再没有别人,他们三人几乎连馆内的人都没有惊动,就安全进来了。 “果然还是要如此。”昫王接过两人手中的月九幽,看了眼她的脸,果然是陌生的模样,灼瑶也是陌生的模样。 “灼瑶,你就放心将你主人交给殿下,我带你去休息。只有他能劝得了的。”秦柏舟看灼瑶一脸不放心的样子。 她跟着秦柏舟和颜星转出了昫王的房门。 “昫王是如何认出我们的?他怎知我们会从西门走?”灼瑶好奇地问颜星转。 “我们殿下那可不是一般人,不说他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但绝对排进前三没有一点问题。”秦柏舟伸出三个手指头。 “九幽姑娘一定从北门走是肯定的,因为她喜欢寒地,最不喜南方湿热的地方,所以你也是这样想的对!”秦柏舟问灼瑶。 灼瑶点点头,她本来是奔了南门出去,结果后面才想起来,她不可能去南方,才又转道回去走北门,耽误了些时间,好歹是遇到了月九幽。 “那怎么知道我们走西门?”灼瑶还是不明白。 “九幽姑娘是个王身边的死卫,隐子中的老手了,怎么可能走同一条路线,但是又急切地想回来,最近的门就只有西门了。”秦柏舟又答。她即使不再做隐卫,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训练和习惯是一辈子都变不了了。 “那是怎么认出易了容的我们?如果主人当时没有戴那支钗,颜姑娘又如何能认出我们?”灼瑶真的非常想知道 “殿下说,先看年轻男子,因出去得急,定是没有带什么易容的材料,她得把仅有的材料都用在脸上,会忽略手上和脖子上的伤。然后就是教我看动作,装得太久了,一些习惯性的动作也会不自然做出来,而且她在没有熟人的环境中更加不会注意去遮掩这些动作。”颜星转解释道。 那日在宴会上,昫王之所以没有一下认出来,是因为她知道这会上有太多熟悉她的人,所以刻意隐藏了这些动作。 “原来是这样啊!昫王太可怕了,迟早会被主人灭口的。”灼瑶非常认真地说道,惹得那两人吃吃笑。 昫王看着心爱的人儿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喜悦溢于言表,那金属的面具又戴回了他的脸上,现在不能给她添乱,等把这个事情解决了以后再说两人的事情。他将满是酒味的披风与外衫给她脱了下来,好在里衣是没有酒的。然后是靴子,然后双手抱起她,给她挪了个舒服的姿势。这药也是冥药第一次用,还不知道这一觉要睡多久,明天可能也要请冥药来施针才会醒来了。 他又拿起湿帕子,一点点地、轻轻地擦着她的脸,她的手,看着她甜睡的脸,最终还是忍不住吻了下去。双唇触到她的柔软的双唇,闻着她身上微微的酒香,很是沉醉。 这几天,他几乎天天都睡不着,睡不着就将那信拿出来看了一回又一回。秦柏舟说“您干脆裱起来算了,再看就烂了,没得看了。”昫王觉得他说得有理,就再不敢拿出来看,真怕看烂了。 他日日挂念着她,如今又回来了,才感觉心放回了肚子里面。但是明天醒了,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如果一直这么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该是有多好。 第二日到中午还是没有醒来,也是睡得太久了,昫王让人去请了冥药过来施针。 “总算是找到一种可以让她及时睡去的药了。”冥药很是高兴,自己他为月九幽醒着取骨以后,他就一直在研制这种药,没想到还挺成功的,只不过醒来的时间还不能确认,如今急需她醒来,只能是施药施针再研看一下。 月九幽幽幽睁开双眼。 昫王忙握住了她的手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月九幽痛苦地皱着眉,环视了下四周:“这是?驿馆?”她望向身边的人,还能有谁,正是昫王。 “星转给我用了什么?我昏睡了多久?”月九幽感觉头痛得很。 “都是我的错,怕你冲动行事,就让星转用了冥药新制的药,先把你带回来,我们从长计议。可是身体哪里不好?”昫王看她表情好似非常痛苦。 “路剑离……你听着……如果你再这样对我一次,你最好祈祷我不要醒,醒了你就死了。”月九幽狠狠说道,推开他的手,坐起来运功。 昫王知道这便是好了,没想到听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竟是威胁让他死。 “哪里不好?”冥药也问。 “先生有没有喝醉过?醉到不省人事那种。”月九幽自己调息,但似乎没有什么用,如果喝醉了就要当时将酒气排出才有用,过了一夜酒气已然是上了头,没有什么作用了。 “原是这种感觉,还有哪里觉着不对?”冥药居然拿出个小本本,将她的症状一一记下来。 惹得昫王都不高兴了,夺过他的本子道:“先生还是先想办法让她舒适点,还记这些做什么!” “你不懂,我知道这用药以后的症状,就可以对药进行调整,你下回用时,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冥药夺了本子回来。 “你没听到我下回再用就要死了!还用!”昫王答到。 “你们两个……滚出去!”月九幽一脚踹在坐在床边的昫王身上,自己倒回床上,本来就头痛死了,两个人还在这里吵吵。 “我去煎药,喝下去便好了。”冥药怕挨打,忙找了借口出去,就剩不怕死的昫王在房里。 “你的……脸怎么了?”月九幽躺回床上,看着他的脸好似不对。 “找冥药弄的,因那件事情,萧玴趁机想让我们这些使臣都回去,我就称了病,说是见不得风,得好了才能走。”昫王又来握月九幽的手,被她夺了去揉自己的头。他就移开她的手,趴在床边上,替她一点点的揉,手法很是不错。 “殿下这手法不错嘛,这是给多少个女子试过的?”月九幽开始打趣他。 “原先一身病痛,苦不堪言,唯有自己揉一揉方才缓解。”昫王轻轻道,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庆幸他能病愈,不然怎么保护她啊!月九幽也想起了那个在账后的瘦弱的身体,与现在昫王简直判若两人。 “现在和那时比,真是有云泥之别呢!”月九幽道。 “如若我还是那样,你肯定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了,对!”昫王笑了,为了见她,虽然内力没有练到多高程度,但身体是练得好好的,肌骨已与一般男子无异了,甚至可以说是超过一般男子了。 “现在我也不会看你一眼。”月九幽揶揄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会欺负我就是了,被偏爱的就是不一样。”昫王无奈道。 一会冥药送了药进来,吃下去头痛果然是消退了好多,终于能正常思考问题了。 “你们还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吗?”下午半烟和小汜也都了,看到这昫王真是步步都算到了,没有一步错漏。 大家头碰头又说了一遍各自己的情报,没有什么进展。 “谁负责这个案子?”月九幽想到这个便问。 小汜答:“刑副司威超海与吏官翟阵。” “他俩人倒是正直的,也不蠢,就是不知道斗不斗得过背后那人。”月九幽担心地说,如果太正直了,说不会也会折里面。 “有个事我要给你们说,我刚才过来时才得知的。”半烟迟疑了半天,才说道。 大家都望向他。 “刑司那边说月冷渊也有参与此事,刚才已经将他拿下了。说是有人证。具体是什么人、什么证,还在查。人刚进去,应该还没有审完。”半烟的话让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这看来是针对月家无疑了,月九幽开始担心起月冷渊来,月祝元为了保住月家,断手足又有何惧,但是她不能不管月冷渊,月无间需要他,孩子就快临盆了!她不说话,心里有着自己的算计。 想必这事一定得背了,那杀手不可能找得到的,说不定现在人都已经没有了,这身后的人,不管如论最后都是赢家,月家倒了最好,倒不了也痛失两员大将,而且在萧家主人面前颜面尽损,恩宠也是定不如前了。 好生厉害。 “你这钗倒底是怎么到人家手里的?”等众人都走了,昫王问了这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她的近身之物,岂是谁想拿就拿走的。 “你还记得那树林之战,你救我那回。”月九幽问。那日她使了这钗,但是由于快晕倒了,便没有拾回,在其中一人的身上了,后续尸体全被人带走也就再没有找到那钗。 “所以背后的人还是那一批了。”昫王叹了口气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再想想。”月九幽答。 “有我呢。”昫王站在她身后。 “嗯。”? 第106章 到案 萧璀和萧玴那边也不过好。 每日一大早,就有人上折子让月相退位,要严惩月家的人,这些人与月家无冤无仇,与那贺家也并没有交往,却决然加入到讨伐月家的队伍当中,真是墙倒众人推啊!今日更是黑压压跪了一片在殿外。萧璀看着这群跳梁小丑觉得特别生气。他站在殿门边,把这些人一一记了下来,这些账以后一一都会来算。 程苍澜没有出现在这群人当中,他只需与这些人喝个茶、吃个酒、路过一下,就能让他们替他跳出来。 威超海来汇报最新进展:关于月九幽,没有查到她的出入城记录,目前下落不明,仍没有到案;关于月冷渊,经人证,月冷渊到吏司工作后因政事长期与贺于野不合,两人还曾在议事所里大吵了几架。有人看到几个月前,月冷渊议事所与贺于野吵过之后,不欢而散,又于街道上相遇,贺于野甚至大街之上动手抓了月冷渊的衣领,月冷渊并没有还手,倒是旁边的月九幽举剑就抵住了贺于野的咽喉,并放下了若再纠缠就杀他全家的狠话。 这倒是像她。 “那月冷渊作何解释?”萧玴也在一旁听着,便问。各官员因政务吵架,在哪个司里面都是存在的,但大家都是为了公事,私下有些甚至还是好友,所以这也不能作为灭门的借口,更何况月冷渊是何等圆滑的人,怎么可能与人当街吵架。但现在有人证,还不止一个。 “月冷渊承认确有在议事所争论的事实,但并没有什么大吵闹的事情发生;关于在大街上动手的事,也是有的,但原是因为贺于野喝多了仍在生气,他先动手,月九幽当日准备与他一道去看妹妹,确在旁边,只是拦了并未动手,也未说什么狠话。” “月冷渊说的也倒是合理。但是现在贺于野死无对证,这边确有人证,该如何证明?”萧玴不知如何判断。 “现在贺家那边的亲属在城司门口击鼓鸣冤,奉了血书,要告这月冷渊纵妹行凶。知道人在我这里查着,又带上好几十两边的亲戚跪在我刑司门口了。”威超海也是满头包,明明知道有问题却查不出所以然来。 对方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留下的都是月九幽的,也着实厉害。 “王上,这月冷渊放是不放?现在也不能证明他是否知情,或是他唆使的。”威超海请萧璀帮他做决定。 “你现在放出去,门口的几十人还不把他吃了。多在你那里待两日,就说人证还没有确认完。先委屈他两天,你好生待着便是。等我找人安抚了那门口的人,再将他放出来。”萧璀皱着眉吩咐道。 “是。”威超海领了令下去。 两兄弟觉得头更痛了。 “这九幽是去了哪里?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督捕令’。”萧玴问。 “定是看到了才隐起来了,这些人哪里能找得到她。现在只怕是她为了救月家,会自己跑回来,那就麻烦了。”萧璀担心的是这个事情。 再往后,翟阵又重验了整个现场,在杂草中发现了一块属于月冷渊的玉佩。据查,月冷渊从未到过贺府,他自己也承认了之前从未到过贺府,玉佩就证明了他在案发当日去过那里,这下他更择不清了。准备放出来,又被重押回了刑所。 更可怕的是,有大臣以死相谏,说月相弄权是要将吏部等各部不听话的官员统统杀死!还附了血书,一头撞死在殿外的城墙上。 “这是要逼宫啊!”萧璀和萧玴两人几天没有合眼,月祝元已不能再上殿来,这上官洐虽想拉扯月祝元,但是城内已经大乱,他忙着按住这边,那边又翘了起来,并无心与月祝元斗了。 月九幽哪里也不能去,外面还有铺天盖地的人找她,她只能依靠半烟与昫王带回来的情报。昫王跟她一样,也不能出去,只能干等着。两人就这样伴着,也不说话,各自盘算着救人的办法。 “无间快临盆了。”月九幽突然出声,倒把昫王吓了一跳。 “啊……这样啊!”昫王本想着只要她没事便好,但是现在看来,月冷渊一家也要救啊!如若不救下来,这月九幽也怕是会内疚一辈子的。 小汜与秦柏舟带了外面的消息回来,将月冷渊与月祝元的情况也一并说了。 “这真是一环套一环啊!好计量。”昫王冷笑,“毫无破绽,民心民愤也用得恰到好处。” “小汜,你去帮我守着无间,一步都不要离开,让冥药也去她府上,一步都不要离开。宅里的所有人全部清走,换成我们能调动人的贴身护着,月家的人也都不要,她不能有事。告诉她,我回来了,我会去救渊,让她护好这个孩子。”月九幽借口肚子饿,把昫王给支出去拿粥,便对小汜交代道。 “姐你要怎么做?”小汜看她决绝的脸,很是担心。 “你不用管我怎么做!这事儿,没有我过不去了,你不要对任何人讲,知道吗?你帮我护好无间,姐只相信你。从此时起,无论你听到什么关于我的消息,都要像没听到一样,一心帮我护着无间,直到渊没事为止。明白吗?”月九幽死死盯着小汜,“答应我!一步也不要离开她!”她再确认道。 小汜重重地点头。 “快去!”月九幽冷着脸推了一把他。小汜咬着牙快速离开,先到了半烟那里调人,然后就去了月无间的府上。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若想月九幽放开手干,就不能有后顾之忧,他要帮她去除这所有的后顾之忧。他叫上了雀儿去帮忙,雀儿比谁都可靠,而且她和冥药也能在自己眼前,不用再担心他两人。 昫王拿了粥回来,见小汜已经走了,月九幽脸色如常。 “来,吃,燕窝粥,我让厨房一直备着呢,你哪时想吃都有。”昫王一脸的宠溺,他将粥递到月九幽手里,又开骂冥药:“冥药这几日那药是越苦了,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知道苦,都是我喝。”月九幽笑了。 “我试了呀,是甜药我就不拿蜜饯给你,若是苦的,我就拿蜜饯给你。这几日是越发苦了,不知道他搞什么,明日我要问问他。”昫王说得清描淡写,却不知月九幽心里已是汪洋大海、波涛翻滚。 “你也不怕中毒。”月九幽笑中带着泪,怪道。 “不会的,我只喝一小口。”昫王傻笑道,“快吃!” 月九幽放下碗,扑进昫王的怀里,紧紧揽住他的腰。原来,他的胸膛也不似她以为的那样瘦弱。昫王被这个场景惊呆了,怵在那里,都不知道回抱过去,双手张开着不知所措。 “幽儿……”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女人已在他怀里,没有推开他,而是她主动抱过来的,她的脸正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这才想起回抱过去,将她揽紧了。 “你为何……为何要这么对我?”月九幽轻声问。 “不为何,就想对你好。”昫王淡淡地说。 “你明知我心和身体都是别人的,还是如此待我?”月九幽抬起头,望向他的脸。 “嗯,还是这样待你,我不在意,无论你什么样子,无论过去多少时日,我都是这样待你。”昫王温暖地笑,就如他的名字“昫”字一样温暖。 “我本以为走的那日我的心是空的,走出去以后才知道心仍是满的。”月九幽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心里有你。”月九幽今天一定要告诉他,不告诉他,怕是再没有机会。 “不哭,幽儿,不哭,我见不得你哭。”昫王自己也在落泪,却还要来为月九幽擦泪。 月九幽哭得更厉害了。 “幽儿不哭,我知道你这几天难过,一切都会好的,我来想办法,我一定可以找到两全之策的,你相信我。”昫王揽紧她道。 月九幽抬起头,主动将双唇奉上,吻住了他。 这个人就是她想要的那个人啊,无论她是什么样子,都爱她的那个人。他的心里没有山河,没有他人,只有她。 昫王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开始回应她,这一瞬的幸福让他身体上下都畅快着,心里更是要高兴地呼出声来。 “幽儿,我带你走,离开这事非……”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慢慢靠在她的肩膀上,接着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昏睡了过去。 月九幽将他扶到床上,看着他睡着的脸,想取下面具看看他的长相,但是又停了手,想就这样,记住他现在这个样子,不顾一切爱她的昫王的样子。 她留恋地回头再看了他一眼,就从窗口跳了出去,躲过院里子昫王的人,奔长街而去。 夜里的长街空无一人,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她穿着一身赤色的便行衣,头上束着男式发,扎了条红色的飘带,她坚定地往前走,没有回头,脸上的泪痕已干,再往脸上看去,已是一脸凛然之色。 一到刑司门口,守门人已认出是她的绝色容颜,惊起去叫人。 刑所前的青石板在月光下发着冷光,如同月九幽的眼光一样冷。 等刑所所有人都将她围住时,她只说了一句:“叫威超海来。”? 第107章 认罪 一群人围着她,怕她突然发动,但直到威超海与翟阵赶过来,她都只是站在那里不曾动过。 “月姑娘,请。”威超海看她神色凛然,已知道她的决定,心生敬佩之意。 月九幽随着他来到刑所里的一间牢房,与之前的不同,这是一间刑室,重刑犯将在这里受审、必要时也会受到一定的刑罚。跟进来的捕卫想要给她上铁制枷锁,这是给武功高强的犯人用的。 “不必了。”威超海拦住了那人。 “可是……”翟阵有些担心。 “她不会跑的。”威超海对翟阵摇摇头说。 “我要是想跑,你还需找些更粗的的来。”月九幽接过那人手中的铁制枷锁,一使内力那锁已裂开,又扔回给那人。 “月姑娘先休息一晚我们再开始?”威超海度探着问。 “不必了,现在就开始!明日一早开宫门你就去呈上我的供纸,然后接下来要做什么大人应该知道,不需要我再说了。”月九幽坦然坐在椅子上。 “知道了。”威超海竟愿意听她的安排。 “那您问,我记?”翟阵轻声问。 “不必问了,威大人直接写,写由我一人所为就行,我要明日月相能上朝,月冷渊能回家见他即将临盆的妻子。可办得到?”月九幽的冷静让两人都感到震惊。 “月姑娘已是赴死之心,威某敬佩。”威超海朝她一礼。 “这背后之人用心想必威大人也猜到一二,我一人死又有什么关系。这朝堂之上少不得月相,无论如何还请二位协助之。您二位的底我起了不止十次,上查三代,左右旁系三层,无一问题,都是正直守信之人,我想要的需得办到,否则,后果也是你们承担不起的。”月九幽知道二人是可托付之人,已然是讲的实话。 威超海和翟阵两人对视,翟阵磨墨,威超海亲自执笔写供纸,月九幽则在对面闭目养神,直到威超海写完。 “月姑娘请过目。”威超海将供纸呈到月九幽眼前。 “不必看了,我信得过您。”说着,月九幽咬破食指将血手印按到了上面。 “姑娘这行刑我必能推则推,真凶我和翟吏官也一定不会放弃寻找。”威超海承诺道。 “多谢威大人。”月九幽不再说话,安静坐着。 天一亮,月九幽落网的消息已传遍烨都,这是威超海一早让人散出去的。他一夜未眠,宫门未开已等候在宫门处了,等宫门一开,即去拜见王上,将供纸呈了上去。 萧璀与萧玴也是焦头烂额,两人都和衣在偏殿睡着。一早见威超海过来已知不好。萧玴用颤抖的手看着供纸,最后抚到那血手印上。 “我堂堂烨国的乱,居然需得一个女人的命来换!”萧玴悲愤地说,“倒底是何人!” “就如月姑娘所说,现下只有牺牲她一人,才能救下月相,救下月冷渊,才能平了那些门外跪着的那些官员与民愤。”威超海也恨恨道,只恨自己查不了个水落石出,他接着把这两天的情况也报与了两人:“我查了确有人见过月姑娘出城,还在青炎镇住了一夜,但这人我正想带回司里便被人灭了口,就连月姑娘住过的那家客栈也被人付之一炬,连梁都没有留下。” “这意图太过明显了!一定是要让九幽背了这祸事。”萧玴将那供纸展到萧璀面前。萧璀摇摇头表示不看了。 “眼下怎么办,还请王上定夺。”威超海请示道。 “七哥,我们要救她啊!”萧玴都快哭了。 “月九幽为吏副司贺于野一家灭门案真凶,系她一人所为无人唆使,在她行凶前已脱离月家,有书信为证,所有事与月相无任何关系。”萧璀咬牙一字一句对威超海说道。 “七哥!”萧玴大声唤道。 “是。”威超海低头应了下去。 “叫上官大人过来。”萧璀对萧玴道。 上官大人战战兢兢地上来,萧璀便将月九幽伏法一事说与了他听。 “上官大人,这下月九幽终于要死了,可满意?”萧璀声音冷到让人颤抖。 “王上……我……不是……”上官洐结结巴巴。 “街面上的事,一向由你管,这十几处民众哄乱,其中不少是你的人……”萧璀站起身走向上官大人。 “我之前让玴儿找你,我怕他没有讲明白,我再给你讲一次,有他在就有你上官家在,现在我再多加一条,有月家在,就有你上官家在,你可明白。”萧璀已站到他身前。 “王上……”上官洐已吓到跪下了,忙辩解道:“这次的事儿不是我做的啊!绝对不是我!” “知你没有那胆子,所以这个人,才是我、玴儿、月家、你上官家的敌人,明白了吗?”萧璀狠狠道。 “明白了,凶手即已伏法,臣立即去安抚民众,安抚贺家的家属,今日之内必全撤出,恢复正常的烨都秩序!”上官洐这下明白了萧璀的意思,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本就是八面玲珑的人,看人眼色最是擅长。 “那九幽,怎么办?”萧玴现下心里只装着她了。 “再想办法,国重要还是她重要?萧玴,把你的心给我放定了,做你该做的事。”萧璀心里也是痛到不行,但是在国家面前,这确实算不得什么了,本就才登基不久,人心不稳,如若处置不好,便会失了人心,那就等于是中了那人的圈套了,这人是谁。他把所有的近臣都细细过了一遍,完全想不到是谁。这些人查了不止一两次,到底是谁? 月九幽伏法的事,月祝元也听说了。 他没有去找萧璀,他在等着萧璀来找他。 “九幽有我月家的风骨,没有白养她,她对得起月家,月家却对不起她。”月祝元对身旁站着的月冷渊说。此时月冷渊已经出了刑司,当他知道自己是因何而被放出来时,就想立即去见月九幽,却被翟阵拒绝了。翟阵告诉他,月姑娘说了,谁都不要来探,谁都不见。月冷渊给翟阵行礼,求他务必善待月九幽。没想到翟阵立即道:“月大人这是何话,事情真相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莫说善待了,她此举令我现在敬她如敬长辈。我虽救不得她命,但绝对有求必应。”月冷渊再次道谢。 他赶到月相府,来见义父,本是想商量着看如何救,还没说出口却也知道月祝元的想法了。他定是不会救了,救也救不了。 “你还是先回家看看无间,估计急坏了,这事你就不要参与了,好不容易脱了身。”月祝元对月冷渊说。 两人正说着,就见下人来报,宫里来人请月相去,月祝元这才理了理衣服与发冠出发去宫里。 月冷渊也回了自己家,一看已是泪目。月无间好好地待在家中,小汜与雀儿在旁边伺候着,冥药也在府里,原府里的人都不见了,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 “渊哥哥!你回来了,姐姐说一定救你回来的!”月无间朝月冷渊奔了过来。 “你慢点慢点,小心摔了,你要有点什么事,那丫头……”冥药“定不会放过我”,这后半句还没有说出口,各人都湿了眼。 “回来了,这人都是小幽安排的?”月冷渊轻抚着月无间的肚子。 “是,她不放心原来的人,就全换了,让小汜和冥药先生来守着我,小汜连床都不睡了,说我孩子落地前,他就睡在我门口。怕我随时生产,冥药先生已住到我院子里了。”月无间回答。 “现在我回来了,不怕了。”月冷渊安慰月无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可姐姐……谁来救?”月无间哭了出声。 “有人救的,昫王会救的。”小汜想都没想就说道。 “对,昫王一定不会让她死的,萧璀那王八蛋,早知道让他死在魍魉谷倒没这许多事了。”冥药狠狠啐了一口,“他如果再要死了,我定不会再救他!” 小汜也狠狠点头,只要月九幽出事,就见不到他人,只要他出事,月九幽必出事,这已是铁律了。 月九幽伏法的事,程苍澜也听说了。 他悠然自在的喝着茶,笑着说:“没想到啊,这女子还有这气性。” “是属下该死,没有先找到她。”炎庭懊恼道。 “你这次做得很好了。”程苍澜没有斥责他。 “那接下来要不要再……”炎庭问。 “不必了,这种程度就可以了,时间还有的是,太着急啊,怕会引火烧身。”程苍澜不急不忙地喝尽了杯中茶。 慢慢来,不急,萧璀用了十五年,他还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呢!想着,程苍澜又笑了。可是他又看到了院子里的傻里傻气的程馨儿,一想到后人又开始心情不好了,若是打下了这江山,给谁呢?给这姓炎的小子?那不可能,给他们的孩子,谁知道孩子会不会有毛病,也不行。 想到这里,他又去叫了谋士卫丘过来。 程苍澜问:“可有新的?” “有的有的。都给您备好了,身体、家世都好。”卫丘笑着答。 “要快!我就不信了,就没有一个中的。”程苍澜握紧了装满烫茶的杯子。? 第108章 故人 “月九幽!”昫王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吼一声:“你再敢给我来这么一次,我就……我就……骂死你!”那日被她以吻喂药,昏睡到第二日才醒来。 “人呢?自投罗网去了!”昫王又问秦柏舟,就见秦柏舟冲他点点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冲动!那么冲动!说了我会办好,硬要自己送上门去!就是不相信我脑子呗……现在我用脑子已经救不了了,是要我用武力?我有武力吗?一天不给我出点难题,她就是过不去这一天了,是!”昫王只要涉及到月九幽,基本都是不正常的疯魔状态,秦柏舟和颜星转已经习惯了。 “人家那是怕连累你。”秦柏舟无奈地摇头。 “现在就不连累了是吗?居然还给我下药!下药!还那样下药!”昫王这火显然是一下平不了了。 “哪样下的?”颜星转关注点不一样。 “就……这个你们不需要知道。”昫王红了脸,“给我下了药,她没揭我面具!”他突然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我们早上进来时,您面具好好戴着呢,应该没有。她若想看,用得着等您昏睡过去吗?”秦柏舟回答。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秦柏舟又问。 “回……回去?”昫王一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是啊,人都要被处斩了,你难道还要留在这里看她斩首示众啊!您那身体受得了吗?”秦柏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星转!把这人给我杀了!留不得你了!”昫王愤愤道。 “哎哎,我就问问,殿下何必又喊打喊杀的!想!那您……赶紧用您那聪明的脑袋想,想个办法来救她。”秦柏舟双手托住颜星转的剑。 “先去见见!我要不骂死她,我都对不起我这昫王身份!”昫王仍在骂骂咧咧地。 “还骂呢,待会不要哭就好了。”秦柏舟以极小的声音对颜星转说。 “殿下这病不装了吗?”颜星转问。 “不装了,明日去见那萧璀。”昫王提到萧璀已然恢复了正常,思维也开始正常运转。 今日的刑所格外热闹,看门的捕卫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许多的大人物,翟阵也一样,月九幽是说什么人都不见,但是凭他的职位,想见她的人,他一个也拦不住,更拦不得。 最先来的是萧玴。 他给萧璀说了声回府换身衣服,萧璀便知道他想来见月九幽。便也没有拦着,他知道凭萧玴还劝不动她。 月九幽牢房门口的两位捕卫,将牢门打开让萧璀进到门内。 他看了眼那牢房,倒还干净,身上也是干净的,想来翟阵没有苛待于她。月九幽躺在牢房的床上打坐调息。 “隽王殿下,回去!这种地方不是您来的地方。”萧玴还未开口,月九幽便开口说道。 “你……可还好?”萧玴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很好,不必担心我。”月九幽看起来非常平静。 “他们没有苛待于你?”萧玴又问,他很想给救她的承诺,但他不能,他也给不了。 “没有,人人对我都好,您都来看了,谁还敢对我不好呢!回!”月九幽不想与他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 “殿下不用说了,事已至此,已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太自责,就在那日陪我喝杯好酒,可好?”月九幽朝他笑笑,好像这生死与她无关一样。 “想喝酒还不容易,我这就备些最好的给你送来。”萧玴笑中带着泪,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都无法救下她的命。 “好,多谢了。”月九幽重新闭上了眼。 萧玴只得悻悻出去了。 月九幽一运内力,双掌击出,掌风如劲风一般吹向对面,床前的桌子都被吹动了,门口两个捕卫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她,就见她淡淡说了句:“嗯,冲破了,又精进一成。”吓得两人慢慢回过头,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这都要被处死了,还有心情在这里练功,还突破了。他们两人都在祈祷这人不管是逃狱还是劫狱都不要发生在自己当值的时候才好,否则小命不保了。 第二个来的是兰妃。本来王后都要来的,但是被兰妃给劝住了,由她来探望。兰妃带了她平日爱吃的菜过来。 “这是王后让我给您带来的,她两个眼睛都哭肿了。”蓝忆卿眼睛也红红的。 “兰妃娘娘,王后可信我?你可信我?”月九幽问她。 “当然了!我们两人都信你。你平日杀的都是该杀之人,绝不会滥杀无辜的。”蓝忆卿坚定的说。 “那便好。”月九幽笑了。 兰妃娘娘走后,月九幽对门口两名捕卫说:“两位也是辛苦,这些酒菜赠与你们吃!” 两名捕卫忙拒绝,她便说:“你们大人不会在意的,放心!”他二人换班时间还早,也就领了情。 第三来的便是昫王了。他先去萧玴那里拿了批文,然后才来刑所。 他一路还是气急败坏的样子,可以进了大门就开始怂了,又开始碎碎念:“待在这样的地方,让我家幽儿待在这样的地方?!啊!臭虫、老鼠……臭死了……她五感比一般人都要强得多,这地方怎么待……” 秦柏舟跟在身后话也不敢说。 这两捕卫一顿饭还没有吃完,见又来了人,再一看秦柏舟递过来的批文,才知道这位的身份,忙先拜了,然后说:“您只能在这里。” “那吃食是怎么进去的?这地上还留着萧玴踏云靴的脚印!他也进去了,是需要我把他叫来一起进去吗?”昫王指着桌上的食盒盖子,又指了指地上的脚印说。 “这……”那两人没有说话,只得开门。秦柏舟将那两人引得远一点,打点了不少银两,千恩万谢。 “殿下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月九幽朝他笑,又说:“在这里闲来无事,练了一天的内息,居然冲破了阻滞更精进了一层。” 看她笑,这气已然是失消了,他走到床边坐下,说:“你厉害谁不知道,可这怎么收场?” 边说边从披风里掏出两壶酒来,塞给她。 “刚隽王来还说要送酒,你就带来了。”月九幽又笑了,打开一壶就喝,许久都不喝,这一口下去久违的辛辣感让她无比畅快。 “用得着等他的酒。”昫王轻哼一声:“有什么打算,能不能先通知下我,还给我下药!还……你说说你……” 说好了要骂她的,果然是说不出口的,他愤愤道:“总之,以后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给我下药啊!”说着说着还红了脸。 “什么方法?”倒是月九幽疑惑了,想了半天想明白了,“扑哧”一声笑了:“你以为我那样下的药?” “难道不是吗?” “殿下,我六岁起,就能隔丈余对人下药了,用不着隔那么近的。”月九幽笑着将脸凑到他脸前,“对你,甩甩袖子就好了。” “你……”他还没有说出口,那么,这吻,是真的吻他,而不是为了下药,他这才明白过来,今天一直气的是以为昨日那吻是她为了送药才为之的,原来并不是,白白生了一天气。 见月九幽一灌就是一壶,忙夺了壶过来说:“给你闲来无事时喝的,没叫你酒醉。” “醉不醉的,都无妨。”月九幽夺过来接着喝。 “接下来怎么办,你跟说说。”昫王握了她的手,不让她再喝。 “接下来你回你的曜国当曜王,我死我的。”月九幽脸说这话时微笑着,这生死一直都与她无关。 “好,我回我的曜国,那我和那萧璀有何不同?”昫王恨恨道。 “这回,你救不了我,速速回去,越快越好。”月九幽双眼紧紧盯着他,仿佛他不答应就是不行一样。 “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我一定是要救你的,如若救不了,那我就和你一起去死!大不了一起投胎转世,我这可早那萧璀一步,总会先遇到你的。”昫王倔强地说。 “是你要气死我。来不及了,你找得到那凶手?你能让世人相信人不是我杀的?不用挣扎了。我死了,很多人都解脱了。”月九幽苦笑道。 “我自尽力去找,至少不负我的心。总比什么也不做任你去死要好。”昫王将手捧起她的脸,非常认真的说。 “何时,让我看看你的脸。你再不给我看,怕是没有机会了。”月九幽的指尖滑过他的面具,面具上凉凉的,没有人的体温。 “现在就给你看……可是,你答应我,不许恼,无论我长什么样子,都不影响我对你的心。”昫王突然没了底气。 月九幽给了个疑惑的眼神。 昫王犹豫再三,还是取下了面具。若真像她说的,救不了,要一起去死,他也想让她看看他的脸,知道他是谁,那么他于月九幽就再也没有秘密。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俊朗的脸,剑眉星目,薄薄的嘴唇含笑。月九幽愣在原地良久都没有说话。 这张脸…… 她的眼神变得阴冷,此时,她不是他的月九幽,而是一个杀手。 她不敢相应的将手摸上他的脸,检查易容常变化的几个地方:眉骨、鼻梁、发迹、下颌骨、脖颈。他任她摸着,确认着,大气都不敢出。 月九幽摸完,开始解他的衣服。 “幽儿……”昫王拦了她的手,他望见那三人又退开了些,将脸望向别处。 “脱。”月九幽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如寒冰一般。 昫王知道她想确认什么,看来不让她确认完成,她是不会相信的,只得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 在他的左胸口有一个圆形的伤口,这便是月九幽需要确认的地方。 “幽儿我……就是怕你……”月九幽冷眼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我竟……没有认出你……”月九幽的眼中蓄了泪,她拼命睁大眼睛不让泪流下来。 “游戏……玩得可还尽兴?”月九幽冷笑道,“司夜。”? 第109章 求娶郡主 月九幽求翟阵把自己关得更深一些,说如果再让人来探,自己就越狱出去。翟阵这才没有办法,与刑正司商量着将她转到了死牢,按律死牢是不能探视的,这样就绝了这些人的想法,在行刑前再不会有人打扰她。 昫王无精打采,那日被月九幽赶出了大牢,有嘴说不清,旁人也不敢来劝。再无精打采也没有办法,还得查案,人总是要救的,等救回来了任她打任她杀也是好的。 “怎么办?”小汜反正是急得不行了,恨不得去劫狱了,月九幽交代他的事情已经完成,等到了月冷渊回来,他现在天天在这驿馆里和昫王一起想办法。 “他们会用民心,我们也会用。”昫王对小汜如是这般地讲了起来。 “这都不用找人扮,就这‘赤影’的人,哪个不是受尽了她的恩惠。我这就去办。”小汜忙出去办了。 这时,半烟的人来报,说是要找的人也都找到了,保护起来了,为了以防万一,供纸都先拿了,加上证供一起匿名送去了刑所,送到了威超海手中。 “好,该是去见见萧璀了。”昫王冷静地说。 他换上了曜国的王子朝服,宝蓝色衬得他更显冷竣,黑色衣襟、黑色袖口都坠着宝石,极尽奢华。脚踏黑色流星靴,头戴嵌着蓝宝石的黄金头冠。这身衣服裁剪得极为合身,一丝不多一丝不少,显出他的挺拔身材,阔肩窄腰,风采非凡。 “这才是我们的曜国昫王,那萧璀在您面前也不过如此。”秦柏舟赞道。 “带上这个。”昫王指着桌上的盒子让秦柏舟带上。今日秦柏舟也穿上自己的青绿色官服,头发束得好好的,戴着银冠,看起来十分精神。 萧璀不想单独面对这昫王,果然是叫了萧玴前来一起应对。他以为对方就是来求放人的,当然是不能听他的,但也要想好怎么打发。由于月九幽的自首,民愤、官愤皆已平,现在烨都已一片和平之色。 虽不喜欢这昫王,但是见使臣还是得要慎重的,两人也换了朝服在正殿见他。远远地就看两人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平时见昫王普通得很,总是穿着灰灰白白的颜色,在人群中也并不起眼,没有想到这官服一换,面具一脱,竟颇具王者之气了。连身边不起眼的侍臣换了官服也完全不一样了。 萧家两兄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两人按正常礼数拜了萧璀。 萧璀先开口:“昫王殿下这是病好全了,要准备回曜都了吗?” 昫王不动声色答:“是,王上。这些日子准备好就回去了。” 萧璀不由地抬了抬眉,这么顺利就回去:“那此次前来,是辞行吗?” “是。”昫王简单答道。 “那我让隽王备好礼,还烦请您帮我带回给曜王。”萧璀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王上有心了,我代父王先谢过。”昫王站起身回礼。 “那……”他这么一来一回的,萧璀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来时,父王交代我,除了前来贺您登基大喜之外,也希望与烨国联姻。但是我家只有一个妹妹已许配他人,所以想让我来求个公主。”昫王总算是说到正题上了。 “我并没有姐妹,我俩年岁相仿,更没有女儿可与你般配。”萧璀听到这话笑了。 “公主没有,郡主也行。”昫王好像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是个王女就可以了。 “你看看我只有隽王这个弟弟,他都未曾婚娶,哪里来的郡主。” “您听听我的彩礼,再想想看有没有郡主。”昫王也笑了。 “请说。”萧璀明白了他的意思。郡主不过一纸封文,只要他愿意,大街上都可以找个郡主来。 “新矿。”昫王只两个字就击垮了萧璀。 “什么意思?”萧璀急了些,让昫王给看了出来。 “那现在是否有郡主了呢?”昫王笑了。 “昫王说有,便有了。”萧璀也一笑。 “那我便说了。矿移不走,但矿石可以移走,我可以将未来三年所产的矿石均献予烨国,并附上冶炼之法供您使用,若需要制器的专家,也一并可以给。”昫王将彩礼说了出来。 三年矿石量并不大,但是换掉一小半军械那是可以的,可萧璀想要得更多。 他问:“那你还没有说需要什么嫁妆呢!” “嫁妆您随意。我要的是合作,您用矿石将军械换掉一半,我两国再合作灭了那彗绝,我曜国要彗绝的田地,您要彗绝的矿地,如何?”昫王这又是另外一个不错的条件,非常诱人。 “好!”萧璀知道他是有头脑的人,独大本就很难,曜国本就强大,若要一口气吃掉也是很难的,还不如与他一起吃掉彗绝,确是好事,“可你并不是曜王,说了可算话?” 昫王笑笑,让秦柏舟将锦盒奉上:“这是太子令,我想,我说了算。” 萧璀点头道,用一个王女换这些,确实值得。 “我还有个条件,不知王上可以否答应。”昫王让秦柏舟收起锦盒。 “你说?” “这郡主,我有人选。”昫王笑道。 萧璀这才知道上了这小子的当,转来转去还是回到月九幽这儿了。 “你莫不是想说,这郡主需得月九幽?”萧璀无奈道。 昫王快速答道:“正是。” “你知道这不可能,她身负命案人已经狱中。我想给你,也给不了。”萧璀说。 “知道,若是能破此案,让她出来,王上允是不允?”昫王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不可能。”萧璀果断拒绝,要她死她可能都愿意,若是要将她给了别的男人,还是经他的口同意的,定是要伤到她了,这个底线还是有的。 “王上是说我不可能破此案,还是不可能将她给我。”昫王问。 “不可能给你,你知道为什么。”萧璀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被他点燃。 “王上先莫着急拒绝,如果刚才所说的三年,变成五年呢?”昫王嘴角的笑意更深。 萧璀不再说话,望向萧玴,萧玴看到萧璀没有拒绝,一脸地不相信。 “不急,我为了查案还需待些时日,王上与隽王殿下好好考虑。这下,先不赶我走了。”昫王还没有等到回复就让起来行礼告辞。 “您请自便,若真能查清此案,那也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我会通知刑副司威超海大人,尽量给予您便利。”萧玴讲,他觉得昫王可能已经掌握了他们不知道的信息,所以才能如此自信地跑来提亲。 “那就多谢隽王殿下了。”昫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七哥,您可不能同意啊!”萧玴忙劝道。 “我心里有数。”萧璀打断了萧玴。 “我看他好像对破这案子很有信心,应是有我们没有的信息,我让威超海去寻他,看能不能得到些什么。”萧玴想到了案子。 萧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人,他看不透,但是这个人像是能看透他一样,知道他想要什么,从而来试探他。 “你去办!顺道去见见她,把她移出来,那死牢里怎么待。还有,今日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不再告与他人知。”萧璀道。他已经好久好久都不曾见过她了,像是过了一世那么久一样。 萧璀去了乐安宫,他的心中的苦闷,只能与乐安来说。乐安听了他说的这些,劝道:“王上,你万不可这么做啊!您要是这么做了,那九幽定会恨你一世啊!” 萧璀何尝不知,但是这昫王对她的心谁人看不出来,若是真能跟他走,岂不是比在这里安全。这次如果像昫王所说的,能查出案件真相,最起码是不用死了啊!如若还留在烨国,说不定哪天就要死在同样的纷争之下。 心已然是伤了,那就伤到底,好歹能让她活着,有人疼爱地活着,恨自己又何妨?本就该恨自己,除了让她受伤,还给了她什么? 他心里冷得很,回到珣明殿,就见房间里的剑架上摆着“赤影”,月九幽使双剑的身影浮现在眼前,雪地上,她赤着双脚,穿着单衣,在雪中舞剑。留在他身边,她便只是月九幽,而离开他,她可以是顾若影,一个普通的女子。 他回忆着与她的点点滴滴,她没有一回像普通女子那样朝他撒娇,没有一回像普通女子那样朝他发怒,也没有一回像普通女子那样求过回报。她永远都在为他付出着,遇到凶险站在他的身边,自己从不曾站在过她的身前。像这次的事,明知不是她做的,自己不仅没有救她,甚至还让她为月家、为烨国献身。 他不是不想见她,他天天、时时、刻刻都在想她,疯狂地想她,可他没有脸见她。见到她说什么?感谢你为月家、为烨国献身?说我想把你嫁到曜国去换矿石? 这次萧璀真的已想好救她的方法了,不过他的方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的手中还有“沉欢”。他做的最坏的打算是,将斩刑换成鸩酒,这样可以留她全尸,然后让冥药用“沉欢”救活她。 “当日,你因‘沉欢’的不确定宁愿换骨给我,而我却竟忽略这不确定,而且从未想过要找到真凶,还你清白。反而是他,从未想过让你去死,‘沉欢’的不确定他也考虑了,他做的是为你洗清冤屈。我与他,真的差得太远了。”萧璀对自己说。? 第110章 洗清冤屈 “幽儿,你应应我……”昫王双手扒着死牢里的木栏杆,眼巴巴往里看,想看清月九幽。死牢本就阴暗很多,月九幽则坐在那最阴暗的角落里,莫说看清脸了,连人形都不看清。 月九幽不说话,仿佛他在跟空气说话一样。 “可有好好吃饭?”昫王不死心,仍旧在和空气对话,“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了。” 月九幽脸没有回应,她心都死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昫王竟是贪狼寨那个司夜,那个满身邪气的病秧子,那个与她一样心有恶魂的司夜。那样的一个人,还能爱别人?莫说笑了。 她想起在曜国,治完病才七日,路且不能走,就约她喝酒,看她喝了药酒杀人脸色都不曾变,还似乎和她一样兴奋,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自己怎么能相信这样的一个人是爱她?怎么能被他所感动?左不过是因为她好玩而已。 “三天滴水不进了。”翟阵替她回答。 “啊!为什么?”昫王惊道。 “不知,之前在普通监牢都还好好的,还有心情练功呢!这事情有了进展,反而是不进米水了。”翟阵也不知道为何。 昫王的心揪到了一起,想是因为他了。 那日月九幽一句“游戏可还尽兴”,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如何都解释不清了。 “殿下,我们先出去!可能明日她就吃了,我多劝劝。”翟阵还要与他说案情,就先领了他出来。 “劳凡您了,她不换牢房,就帮她多收拾着,她爱净。”昫王行礼谢道。这礼翟阵这样的官可是受不起的,他忙回礼。 昫王最近用之前那些人的老套路,首先安排了小汜与半烟去城司府门口击鼓鸣冤,奉上按有百人血指印的血书,讲述月九幽于萧璀攻城前转移百姓免受灾祸的事迹,还安排了这血书上的百人,上街讲述月九幽对自己的恩惠所在,再令说书先生,将这次事件说成书,整日说,告诉世人她为救月家、为保烨都平安而自愿献身的事,说得人多了,自然信的人也就多了。 大家开始置疑这样的一个大善人,为何会灭人满门!有很多文官也开始相信,并在朝中传播此事,有些人开始上折子要求彻查此案。这些人本就是墙头草,为了在朝中彰显自己的存在,而做了跳梁小丑,这其中不乏之前要立斩月九幽的那些人。 风向已然倒向另外一边。 更重要的是,昫王已经拿出了有力证据,证明月九幽当晚根本不在城内。首先,是城门的守卫,他是火麒麟营的一员,曾参与救点翠楼大火、查纵火事件,他与月九幽有几面之缘。出城时需要取下帷帽检查,这人认出了月九幽,两人还说了几句话,然后所有的城门再无月九幽的入城记录。其次,那一晚她在青炎镇住的客栈已被烧毁,老板也失踪了,但是客人都还在的,他们一共找到了十位客人,有的人事发当晚看到了月九幽,有的人第二日上午也看到了月九幽,她在店内并没有易容或戴帷帽,她的长相太突出了,这些人一眼便记住了。一人你说看错,二人你说就巧合,但是十人,来自各行各业,来自各地,互不相识,有些还能相互佐证。 再者,一个晚上,要从青炎镇到王城内行凶,然后再回青火镇,从时间上讲是完全不可能的,更何况王城的城门酉时到寅时是关闭的,王城城墙与王宫一样,她轻功再也不能越过。否则只要是个武功高的人就能进城,那还怎么保证王城的安全? 最后,天下无不透风之墙,翟阵找到了当晚的目击者。那人一直不敢出现,最后听了说书的人说了故事,身边又有个亲人受了月九幽的恩惠,他才站出来。当时他孩子生病,所以半夜去请大夫,路过贺府,看到有一人蒙了黑纱从贺府出来。很显然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月九幽是可以扮男子,但是再怎么扮也是翩翩公子,不可能魁梧起来的,而且身量也显然是与月九幽不一致。为了避免他说的是假话,就安排他认了人,他果断地说月九幽不是。 最重要的是,当时月光甚好,而且贺府门口挂了灯笼,他看清了那人脖子上有一片黑色的东西,不知是刺青还是胎记。 已然是够了。 刑司向王上汇报了调查的情况,又向世人通报了调查的情况,然后发出了对于这个身材魁梧而且脖子上有刺青男子的“督捕令”,然后释放了月九幽。 萧璀、萧玴都放了心下来,没想到昫王真的说到做到,将这个案子解决了。虽然没有找到凶手,但是至少成功救出了月九幽。更重要的是这一事件再没有引起别的不安定的事件发生。 但他们现在将面临另外一件事情了。 威超海与翟阵亲自将月九幽送出刑司的大门。月九幽身着那套进来的红衣裙,依旧是孤独在走在风中,风还是扬起她的衣裙与她火红的发带。 门外等着的众人看她一脸冰冷,并无获释的喜悦,那脸冷到让人害怕。门外除了几个亲近的人,大多是“赤影”的人,看她出来,众人皆拜。月九幽冷着脸抬起下巴受礼。接着,她转身,向门内的威超海与翟阵行了男子的礼,就飞身上了灼瑶牵的马,扬长而去。赤衣黑马,她脊背挺直,如风一般。她咬着牙,将眼泪吞进肚子里。 月九幽又开始喝酒了。 她待在点翠楼里不出门,无所事事的样子,只喝一点也不喝醉,但是再不与人说话,当然,谁也不见。除了小汜,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半烟问起小汜,这和昫王本不是好好的吗?为何会这样。小汜说,昫王自己作的。又给半烟绕晕了。 “九幽,这昫王为了把她救出来,可是下了苦功夫的,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这我可看在眼里,这可是真心的,想想你那王上,可曾出过一分力?”半烟给她倒酒,看她饮下,就夺了杯不再让她喝。 月九幽仍是不说话。他是救了她,可是为何要救她?她现在疑惑了。 小汜去看完月九幽又去听喜楼干活,一进门又见昫王守在他的店里。 “殿下,这不是办法,您自己做的好事,还得自己去解决。她连我也不理,我是没有办法了。”小汜把昫王让他给月九幽带的酒放在桌上,“你啊愁多,你自己慢慢喝。” “现在您想带走,可能她都不会跟你走了。”秦柏舟叹口气说。 “带是要带走的,在这里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恨就恨,恼就恼,带走再说。再慢慢哄好了。”昫王也叹了口气。见也不见,一句话也没有,这让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啊! “那你催催那萧璀,让他快点下诏书,我们也好早点回去。”秦柏舟觉得再留在这是非之地确实不太好,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嗯,明日我们就进宫去问问看。”昫王将那壶酒开封,打开喝了起来。 一会小汜也加入进来,三人对饮。小汜是相信昫王的,当然,他也不能理解司夜与月九幽之间的问题,他只看到了昫王对月九幽的好。 三人正喝着,就见雀儿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快!快!无间姐姐要生了!” “啊!通知我姐没有?”小汜酒杯都扔了。 “去人了去人了!快快,我们也去!”这几人忙去了月冷渊府上,屋子里已有不少人了,昫王向四周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月九幽。 那屋子里月无间痛苦的叫声传来,惊得大家一愣一愣的,没有生过孩子的颜星转与雀儿两人不知这女人生孩子是这般的痛苦。这月无间武功虽没有月九幽的好,但是已是高于常人了,都能叫成这样,还是挺恐怖的。 大家正紧张着,就有人将马直接骑进了院子,还能是何人,正是月九幽。 “渊,生了吗?”月九幽进院就问,人已从马上飞下来。 男人不能进产房,所以月冷渊在外面等,忙应:“还没有啊!叫得我心都慌了!” 月九幽忙进了屋,冥药是医士,他在外间等着,虽不方便进去,但他指挥着稳婆、俾女做该做的事情。大家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他最可靠,其他人定是不如他,月冷渊也知道,所以放心他在屋里。 月九幽进里屋握了月无间的手,“彤儿,可还好?” “嗯,姐,他在等你呢!你不来……啊……他都不愿意出来!”月无间忍着痛,用力生产,就听见稳婆说:“出来了,出来了,看见头了!” “就好了,彤儿,就好了!”月九幽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接着,屋外的人就听到了孩子响亮的哭声。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如此响亮,定是个公子。”小汜拍手道。 “小姐就不好吗?”雀儿有些生气道。 “都好都好,公子小姐都好!”小汜忙答。 “恭喜夫人,是位公子。”稳婆所孩子整理好,抱给月无间看。 “快去抱给他父亲看看。”月无间忙道。 “我去。”月九幽接过孩子,泪已滑到腮下,她轻轻抱好孩子,走到外间,先给冥药看了看,冥药高兴地点点头,待里面收拾好就去给月无间请脉。 月九幽慢慢门外,轻轻说:“渊,你有儿子了。” 说着,将孩子给他看。月冷渊已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 大家也都围过来看孩子,黑压压一大片,孩子突然又哭了。 “估计饿了,我给送回去,一会里面收拾好了,你再进来。”月九幽对月冷渊讲。 “小幽,这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叫顾子归。”月冷渊看着月九幽的背影道。 “顾子归。”月九幽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轻轻走进了屋里。? 第111章 诏书 月九幽一直守着月无间好几日,看一切妥当才离开。昫王也日日来,每日给子归送各种玩意儿,像自己生了孩子一般喜爱。 “殿下,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孩子呢!”秦柏舟笑他,怎么看他也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 “爱屋及乌。”颜星转一针见血。 “不哭时也挺好。”昫王笑着答,今日又是带了一堆新制的婴儿衣服过来。 月子房进不得,就在厅里与月冷渊喝茶,月冷渊给王上、月家汇报了喜讯,也告了假,这几日也一直在家里守着月无间和孩子,家里也来往许多人贺喜,家里也是热闹得很。 “殿下,这衣服就算一日换十套,也是够了,您无须再买了,孩子长得快,穿不了这许多。”月冷渊把一堆新衣送进了房里。 “不多不多,旧了、脏了就扔掉,穿新的便是。总缺不得他吃穿用度的。”昫王喝着茶,眼望向房里。 “一直在房里陪着,孩子她一抱就不哭,我都想让她不要走了就住这里。一放下就哭,我头都疼了。”月冷渊满脸都是让人羡慕的神色。 “啊……”昫王不知说什么好。 “一会您在这里用晚饭,我叫她出来吃饭,说说话?”月冷渊不知两人在闹什么别扭,也知道这昫王日日来只不过是想见见月九幽而已。 “不了,我……”这后面还有事儿,就一起,反正也是要被她打死的,就一起抗了。 昫王正想起身告辞,说听外面有人来报,王上下了诏书,众人接旨。 王上守约,封顾子归为淮郡王,以后一切按郡王规制来办,还赐了郡王府,金银玉器无数。 月九幽抱着孩子出来代替月无间磕头,她站到月冷渊身边,以后这孩子的身份便是王室了,月九幽冷笑,谁稀罕这什么郡王,孩子只要平安长大便好,粗衣糙食也不见得不好。 昫王也冷笑,看似是天大的恩赐,但谁都能看出来这孩子是月九幽的心头肉,定是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将他攥在了自己手里,还不就是攥住了月九幽的命。这萧璀的心思真的重,不过过程不重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昫王一门心思就是要将她带走。他昨日就已找过萧璀,想这几日便也会下诏书了。 他看了一眼人群里的月九幽,也不知道她是否舍得这孩子,跟他离开。 仪式完成后,昫王准备离开,他看到月九幽也换了衣服,好似准备走,忙跟了过去。 “不吃了饭再走?马上晩饭了。”昫王还得加快点脚步才给跟上她。 “殿下若是饿了,就吃了再走。”月九幽终于跟他说话了。 “我也不吃了,我与你一道走,你去哪里?”昫王又问。 “你若有兴趣,可以一起。”月九幽朝他冷笑一声。 “这……”她这样一说,昫王反而犹豫了。 月九幽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时间差不多。她骑了马奔城郊而去,这里的郊在城王,只不过是在王城东南角相对来说偏僻的地方,这里宅院比较疏。昫王也上了马远远跟着她,看她越走越僻,就跟得近了些,颜星转则跟得更远了些。 月九幽跟着字条上的指示,一路行径,这字条是刚才送诏书的凤漓悄悄塞给她的,她打开来上面只有一个地址,看字体也知道是谁了。不一会儿,她来到了一片竹林,竹林有便道,地上没有什么车辙和脚印,都是马蹄印,想他是骑马来的,就顺着蹄印慢慢走过去,到了竹林深处,就看到了一处竹楼,楼里有灯,但是萧璀坐在湖边的竹台上,不知在喝酒还是喝茶,身旁有一盏灯。 冬季已过,春季已到,但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原来是他找你。”昫王此时已到她身边,见她驻马前望,也顺着她的眼光往前望去,就看到了萧璀,“那我先行离开。” 月九幽也不理他,下了马走到萧璀身后,她看到林子中只有两人身影,应当是宇凰与凤漓。 “王上就带两个人出来,不害怕吗?”月九幽也不拜,径直坐到他的对面。 “有你在怕什么。”萧璀给她斟酒。 “你怎知我会救你,你又怎知我不会杀你?”月九幽扬起下巴,萧璀的手停顿了一下。 昫王没有走远,他想知道结果,就远远在林中站着,看着夜越来越深,人影越是模糊了。 “有话就说,需要我做什么。”月九幽冷冷道。 “你我二人,就只能如此吗?”萧璀并不想提两人之间的事,但是听到她的语调,还是忍不住。 “你若不是需要我做什么,又怎么会出现。”月九幽冷笑一声,将杯里的酒饮尽。 萧璀不知如何开口,便又给她斟了一杯。 “不是不喝酒了吗?”萧璀看向她的脸,真的好久都不见了,这张脸竟有些不真实了,她没有穿紫衣,穿着暗红色的裙装束着黑色的发带,仍只钗了那只金钗。 “喝与不喝,都不影响杀人。”月九幽答,她不避他的眼神,眼里的他与别人已无二致。 萧璀自己也喝了一杯。因是要下诏书,所以关于昫王的这事儿,还是要通知几位相爷前来商量。没想到,竟得到了其中两位的一致同意,他们认为,一个女子,竟能换得如此多的东西,是值得的。只有月相有些迟疑。萧璀让那两人先离开,和月相单独聊。 “王上,我怕她不会愿意啊!”月祝元担心道。 “我也不舍,但是您也看到了,跟着我,只会受到无尽的伤害,那昫王真心待她好,在他那里,会比在这里好过。”萧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王上原是这样想的,是我小人之心了,我刚才还以为王上一心只想要矿。”月祝元实话实说,“如果是这样,我也觉得可行。但还需得问过她,她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可能到头谁都得不到。” 萧璀明白他的意思,他想先来问问,于是约了月九幽过来。 “不是杀人。”萧璀有些难以启齿。 “什么任务让你如此难说出口?你但说无妨,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最多也不过一死。”月九幽不耐烦地说。 “我……” “王上没想好,那我先走了,等您想好再说。”月九幽一刻都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单独相处,以前是多么期待的事情,现在满是厌恶。 “如此厌恶吗?连遮掩都不愿意了?”萧璀自嘲地笑笑,“因为有他了吗?” “没有谁也是如此,你就是如此让我感到厌恶。所以,不要再想着把你的那些弄心之术再用在我身上,那只会让我感觉更加恶心。”月九幽冷笑,她的下巴一直抬着,她以前从不以这样的角度看他。 萧璀只知她心死,不知她心死至此。 “昫王……他要你。”萧璀终于说了出来。 月九幽回过身,盯着他的眼睛。 “为何要找你要?要我,不是应该找我?关你什么事?”月九幽眼里似要愤出火来。 “他要我封你为郡主,与曜国联姻,所以自然是要找我了。”萧璀感觉这句话已用完了自己的所有力气。 “他允了你什么,说说看,我看我值什么?”月九幽左边嘴角扬起,笑道。 萧璀一五一十地告与了她。 “还真是舍得啊,我这个别人用过的,想不到还值这些?”月九幽冷笑。 “幽儿,不要这样说,不要……”萧璀的遮羞布被她扯了下来,现在就如祼身站在她身前一样难堪,“他可以给你我给不了的,你跟着我只会让你受苦。” “这些你就不必说了,我终归还是要为了你,为了月家,被当作个货物给卖了。”月九幽心里已经冷到如坠冰川。 “幽儿,不是这样,我是……” “你不必说了,我就问你,若是他并不爱我,是想我死,而且死得越痛苦就越开心,你可会同意?”月九幽眼底连眼泪都没有了,只有深深恨意。 “当然……不会。” “你会。”月九幽突然觉得很好笑,就很畅快地笑出声来,“你一定会。” “幽儿……” “所以你今日的诏书是下给我看的对吗?”月九幽站近他一步,抬头盯着他的眼晴狠狠道,“你知道现在这世间,唯一能让我豁出命去护的人是子归,对吗?” “我并没有,这是我之前承诺月相的。”萧璀忙摇头。 “萧璀,你太狠了,”月九幽袖中闪出短剑,搭上他的脖子,“如若子归有任何事,我绝对不放会过你,我会拿我的钗,扎你千百次,直接将你扎烂为止。”她抽回剑接着刺进他的肩膀,她下了狠手,用了内力,刺得不浅,血顿时涌了出来,远处的宇凰和凤漓忙要上前。 “你们想死就过来,给你们主子陪葬。”月九幽将那剑刺得更深。 萧璀眉头都没有皱,但眼却红了,滴下泪来:“你竟会伤我……” “为了子归,我可以把你们都杀了!眼都不会眨一下。”月九幽的眼里,现在只有猎物,没有爱人。 “我真的……”萧璀再说不下去。 连树林里的昫王都惊愕了,他没想到,月九幽能恨他至此,下得去手伤他。 “我说的,你可听明白了?答我!”月九幽转动了手中的剑,另一把短剑已顶在了他的肋骨处,那里是她的那根骨,“想看看我能不能把它挖出来吗?趁你醒着?” “我不会伤他,我应过的算数。”萧璀心已似冰,泪水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臂上。 “你最好做得到!”月九幽拔出他肩头的剑,扔在地上,眼见的嫌弃。 “你竟恨我至此?”萧璀在她剑时,身体还是忍不住一抖,伤得不轻。 “你也配值得我恨。你说的事我应下了。”月九幽狠狠道。 萧璀没有回答。 “萧璀,但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以后和你、和月家、和烨国再无任何关系。也请你告之月相,以后这世上再无月九幽。”? 第112章 郡主府 月九幽转身离开,没有一丝不舍,她走到马边策马急行,根本不顾身后的萧璀或者昫王。 “王上!”宇凰与凤漓这才扑到近前,查看萧璀的伤。 “这怎么还能动手呢?”宇凰拿帕子捂住萧璀的伤口,“快回宫去!不能叫人看见了。”萧璀只有一只手能用,已是骑不了马了,和宇凰两人一匹。 “不怪她,我伤她太深,如论如何也弥补不了了。”萧璀有气无力地说道。原来,受伤是这么的疼啊,她身上那横七竖八的伤痕,每一条都是这么痛啊!真的不伤在自己的身上,都不知道是这样的感觉,他想起她取骨、想到她在贪狼寨的肩伤,比刚才自己受的这一下,要严重十倍百倍,她该是承受了多少的痛啊! 月九幽终于停了下来,用尽全力地奔跑,消耗着她的体力,让她渐渐冷静下来。她放掉马,任它在河边喝水,自己则在水边的石头上坐下。 昫王这时也跟了过来,他走近月九幽,也在她身边的石头上坐下。 “我要多谢昫王。”月九幽没有侧脸,但知来人是他。 “谢……我?”昫王有些不知所措。 “谢你再一次帮我验证了他的狠心,验证了我的一文不值。”月九幽答。 “幽儿,不是,你不是一文不值。”昫王望着月亮在河里印出的点点月光。 “是啊,至少值五年的矿石。”月九幽笑了起来。 “不是不是,我只能给这么多,我只有这么多,如果我还有,我会一并拿出来,你在我心里无价。”昫王答。 “可我,终究被你们以这样的方式给交易了,不是吗?”月九幽笑得更狠。 “这并不是我所想,但我希望你能有个身份离开,这样对你有利。”昫王诚恳。 “我会跟你回曜国,你有五年时间折磨我,我不会还手。五年时间一到,看我们谁杀了谁。”月九幽裂嘴笑,用那诡异的笑脸望向昫王,看得他心里发毛。 “我何曾想过要……”昫王百口莫辩。 月九幽冷笑一声,上马就往回走,她回到自己宅子里,没有去点翠楼。 今晚的事情又涌上心头。她那一剑能扎到他的胸口吗?月九幽觉得自己能做到。 第二天一早,凤漓到了她的宅子门口,等着她起身。 “你做什么?”月九幽也不请他进院,让他在门口回话。 “幽姑娘,王上给您备了宅子,还请您过去看一眼,看差什么我好安排补齐了。”凤漓给她行礼,他第一次觉得月九幽如此陌生,以前一起旅行的日子浮现在他眼前,两人本应是多么好的一对。 “郡主的宅子吗?”月九幽轻蔑地笑。 “是,诏书今日便会下,还请您移步至郡主府接旨。您的一应嫁妆都按郡主的礼制备,那位知您不愿住他给的宅子,不愿意要他的东西,但是这是国礼,还是委屈您从那宅子出门。”凤漓提到萧璀眼有些红,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在安排这些事。 “知道了,不必看了,把里面你们的人撤了,我自己有人,我一会就过去,在那宅子里等他的诏书。”月九幽冷笑着说道。 “是。”凤漓应了就回去了。 晚些时候,月九幽叫上小汜到了那新宅子,宅子居然离月冷渊家不远,牌匾已让人换了,现在写着“郡主府”。屋里果然一个人也没有,院里的景致倒也是精致用心,各个房间都已收拾好,直接可以住人。 “要叫点人过来吗?”小汜看着偌大的院子,就他们两人。 “不用了,人少清静,你我难道还用人伺候吗?”月九幽摇摇头。 她不想看见到任何人。 昫王在街尾远远地看着她进了新宅子,心里五味杂陈,高兴的是终于能带她走了,伤心的是还未获得得她的谅解,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过。他一肚子话不知向谁说,这一肚子情不知向谁陈。 不多时,他看见礼官带着诏书到了郡主府,一应都是按最高的礼制来,想那萧璀还伤着,这事儿也是办得快,办得漂亮,这才几个时辰的事。 诏书已下,封月九幽,不,封顾若影为琅玥郡主。 接着,月九幽再没出过那郡主府门,昫王去见,也是不见。还给出了个非常好的借口,两人在行礼前最好都不要见,是礼制定下的,送去的酒也好,肉也好都一并退了回来。 他们这里的礼制是这样的,两国定下婚约后,男方就需回国请礼书、备礼物再专程前来迎亲。迎亲前在女方这一国也需行礼,以防人到了男方国家再被退回。女方这边行礼以后,男方则带着女方及嫁妆一同前往男方国家,到了男方国家再举行正式的典礼、授封,才算结束。 萧璀一日一日往郡主府抬着她的嫁妆,好似备不完一样。月九幽也不理他,随他办。 她现在着眼的事情是,把小汜和雀儿的婚事办了,等二人成亲了,就住在这郡主府里。半烟与冥药二人,虽心意相通,但是很显然,他们并不想成亲,就想这么守着。月九幽只打算带灼瑶走,其他人都留下。因为只有灼瑶孑然一身,留下她也不放心。 每日小汜都要来闹上一回,不是闹着不要成亲,就是闹着要把雀儿一人留在烨都,自己随月九幽去曜国。 “雀儿,你能不能管管你男人,跟个女人似的啰嗦。”月九幽不胜其烦。 “我随他的意,不成亲就不成亲,去曜都就去曜都。”雀儿笑嘻嘻答,知道在小汜心里月九幽的位置。 小汜今天又被拒绝了,很是无奈,雀儿安慰他:“你去求求昫王,看他能说动姐姐不?” 小汜摇摇头:“就他,自己问题还没有解决呢,你没见姐见都不见他呢!还求他,我看他自身难保。” 雀儿“咯咯”笑起来:“要不然我们悄悄跟去好了。你若愿意带我的话。” 小汜突然觉得自己不对,不能这么对雀儿,忙说:“雀儿我不是要舍你而去,我只是担心姐姐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身边就灼瑶,有什么事情谁能帮她啊!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我明白,我没有生气。我知道姐姐在你心里重要,我也重要,我在烨都有人照顾,她在曜都没有人照顾。”雀儿拍拍他的手答。 “雀儿,你真好!”小汜非常感动,雀儿出了魍魉谷这么久,却没有沾染到一点世俗的气息,还是那么的单纯可爱,这正是他爱的样子。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姐真的在曜国有什么事,有昫王帮她,昫王的人就是她的人啊!另外,我不会武功,你的也不太好,如果出了事,她还得顾问我们俩,你想想上次我被绑的事。灼瑶就不同了,她武功好能帮上姐的忙。”雀儿说出了她的分析。 雀儿这么一说,反倒是小汜愣了,他居然没想到这里。 “你好好在这里帮半烟姐经营姐姐的产业,管理好‘赤影’,我们将队伍都发展到曜国去,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办到的,以前冷渊公子不就办到了吗?这样的话,姐姐要用人便有人用,要有银子便有银子用,不是更好?你若想她,我们每年都去看她,可好?”雀儿吃着月九幽给她买的糕点,嘴上还沾着豆沙馅儿,说出的话却让小汜大吃一惊。 雀儿竟有这样的思想,是他没有想到的。 “雀儿,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姑娘。”小汜替她擦了擦嘴,又交代:“只能吃这一块了,再吃又吃不下饭了,我去找那昫王。” “好!”雀儿答得爽快,可是小汜一离开,她就把剩下的四五块都吞下了肚子。 昫王刚从萧玴那回来,商量一些和亲的细节,所以还穿着朝服,显得很精神。 “何事?如果是要跟我回曜国,我可帮不了你,我现在自身难保。”昫王忙先拒绝。 “不是,我知道你现有的境况。我就问你,如果我姐在曜国出事了,你管不管?”小汜问。 “当然管了,莫说在曜国我的地盘了,在烨国我不是也管了吗,在四州十七国哪里我都管的。”昫王一脸笑意。 “殿下您认真点和我说话。”小汜拉拉他的衣袖。 “好,你说。”昫王看着小汜。 “那你的人是不是她的人?她可能用?”小汜再确认道。 “自然是能用的啊!”昫王想都没想就答到。 “您在四州十七国都有人对?”小汜神秘地问。 “这个,不能告诉你,告诉你我就得灭你的口了。”昫王认真道。 “唉,那就是有了,知道了。你说我们‘赤影’是不是也能那样?”小汜又问。 “以你的聪明才智,可以的。”昫王终于知道他要问什么了,“如果到我曜国,通知下我,我给你最大便利。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 “就是应该先和您这种聪明人谈才行。”小汜赞扬道。 “你死定了,你说你姐蠢,我去给你姐说,你猜她会不会揍你?”昫王哈哈大笑。 “等你能进郡主府了再说!”小汜也不示弱。 “唉,是总得想个办法进府了才能与她说啊!”昫王听到这话,也是没有笑脸,不知如何是好。? 第113章 小汜成亲 昫王又来求见,今日是说有正式相商,让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还附了萧玴给他的礼官定的喜日贴子。小汜从门口回来对她说,说的是实话,还穿着朝服呢!月九幽这才让他进了门。 月九幽坐在廊前喝着茶,等他。他确刚从萧玴那里回来,还穿着朝服。 远远就看见一个宝蓝色身影走了过来,见他身姿挺拔,身量虽没有萧璀那般高,却也算是不错的了,看似比萧玴还要高些。他头戴金冠,面若冠玉,现在脸上已是一丝病气都没有了,只不过脚步沉重,几乎没有什么内力。月九幽不用抬头,听那脚步声便知是他来了。 “殿下。”月九幽女子装扮,梳着随云髻,穿着件浅蓝的宫裙,若不是那阴冷的眼神,看起来还颇为乖巧。他还第一次见她穿烨国的宫裙,想想也是,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是要穿宫裙的,那浅蓝色倒是不衬她的脸色,还是紫色更为好看。细看不对,这眼下青青的,是没有休息好,与衣裙的颜色无关。 她朝昫王行女子的礼。 “你这是……”这一礼将他吓了一跳,他可从未见她向自己行礼的,搞得他不知所措。 “见了未来夫君,难道不应该行礼吗?”月九幽淡淡笑,这眼神哪里像是看未来夫君,这简直就是看仇人嘛。 昫王无奈地笑笑。 “今日,隽王让礼司那边送了日子过来,我想着还是让你来挑。”昫王问她。 “都行,你看着办,初八以后都可以。”月九幽无所谓的样子。初八是小汜与雀儿的成亲日子。 “我想也是,初八是小汜与雀儿大喜的日子,所以就挑了十五,你看可好?”昫王又问。 月九幽随意地点了点头:“这点小事殿下何必亲自己来相商,你们定下便好。” “不是小事,是你我的大事,需得你点头。”昫王想过来拉她的手,再一看她的眼神又缩了回来。 “是你,路剑离,与他,萧璀的大事。”月九幽纠正道。 昫王叹了口气。 “我本应该先回去请了书、备了礼再来迎你,但是我这一来一回也要耽误不少时日,我怕你一人在这里又出什么乱子,所以索性就修书回去让家里备了送来,这样也少用一半的时间,但礼数方面还是觉得亏欠你了。”昫王给她解释这些礼数方面的事。 “无妨,我不觉得委屈,人人都问我委不委屈,人人都想我不委屈,但最后都只有我一人委屈,所以现在没有什么能让我觉得委屈的了。你就是没有一书一礼,我也一样随你走。”月九幽像说绕口令一样讲着这段话,以前也有人说委屈她了,可说了有什么用?委屈她还不是受着,又没有什么改变。 “幽儿,能不能让我与你解释解释,你听完再恼也不……”他还没有讲完,就听到月九幽说“送客”,人已走出去很远。 小汜与昫王站在一道望着她的背影,同时摇了摇头。 小汜无奈道:“姐姐心里有你,才会如此生气的。” 昫王侧头望向小汜。 “不是吗?如果是无所谓的人,又何必如此。她现在又开始喝酒了,原本放下那人的时候就说过,她无忧了所以无须喝酒。现在晚上天天都要喝,不是为你又是为谁?她自己心里没有想通罢了,她恨别人欺她,可是她越在意的人越欺她。你说说,她心思那么重的人,怎么能一下想通,你再给她点时日。” 昫王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他不知小汜竟将两人的事看得如此透彻。他已好几日都没见过她,并不知道她的情况,今日见了,就觉得眼下青青似没有休息好,原是每夜买醉,怎么能好。 “你怎么不劝?你也知我心意……” “她不知你心意吗?就是自己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小汜道。 “又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这要怎么才好。”昫王心都如绳纠在一起。 “容她想想,你再找机会说。”小汜现在越发成熟了。 “小汜,多谢你跟我讲这些。”昫王朝他行礼。 “殿下不必这么说,我只想她好,你对她好,我要多谢你。”小汜回礼道。 “你放心,不管她对我如何,我都会一如既往对她。”昫王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坚定地说。 此时,月九幽正在二人谈话的屋顶之上坐着喝酒,二人武功太弱,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初八小汜与雀儿成亲,没有请什么人,来的全都是亲近的人。 月九幽、半烟、冥药都是以长辈的身份出现,这几人真的是像嫁女儿、娶媳妇一样的心情,月九幽看着穿新郎服的小汜,就想起第一次在贪狼寨见到他的情况,那个瘦瘦弱弱的孩子都已长大娶媳妇了。她抬眼正好对上昫王的目光,他正含情脉脉又无比伤感地看着她,他也同样想起了在贪狼寨的日子。 其实她何时望向他,都能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因为他根本没有看别人,就一直看着她。 萧家两兄弟并不在被邀请之列。 但是萧璀与萧玴都送了礼过来,礼还不小,月九幽也让两人收了,毕竟是心意,送回去也是太打他们的脸面了。 萧玴的礼是小清小浊送来的。他也日日伤神,离月九幽出嫁的日子越近,他就越伤心。他未与萧璀谈过此事,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萧璀会同意此事,而且还交予他来督促礼司来办此事,一面,他尽量不让她受委屈,各事都办得体体面面,一面又在为自己伤神,他一直不去迎取星宓,就是一直下定不了决心。然而现在,事已至此,他再也没有理由推脱,他永远也等不到她了。他也知道月九幽不想见他,见了他就如同见了萧璀一样,他也理解,他也不敢见她,没有脸见她。 萧璀的礼是宇凰来送的,平日他一直跟着萧璀,出来的事情都是凤漓在办,今日倒是让他来了,萧璀想的是她知道会把灼瑶带走,让二人见一面,二来是宇凰与小汜二人以前感情甚好,让他来也不至于被驳了面子。 宇凰送完礼也喝了酒,眼睛就四处找着灼瑶,在院子角落里看到了她,她最不喜欢这样的热闹的场景,也不知道怎么和熟悉的人、陌生的人相处,所以一直待在院子的角落里面。 宇凰走过去走到她身边。 “灼瑶。”他轻唤她的名字。 灼瑶没有理他。 “你要跟着幽姑娘去曜都吗?”宇凰问。 “当然。”灼瑶果断地说。 “你……还回来吗?”宇凰鼓起勇气还是别的话。 “主人回来,我就回来,她不回来,我自然不回来。”灼瑶的回答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那我去曜都看你,可好?”宇凰望向她。 “不必了。”灼瑶简单地答。 “那我……给你写信可好?”宇凰不想放弃。 “你守着你的主子,我守着我的主子,他们两人永不会再见,我两人也永不会再见。”灼瑶非常冷淡地说。 “主子固然是重要的,但是你若不跟着去,我可以……” “那你可以弃你的主子于不顾,跟我去曜都吗?” 这下,宇凰再无话可说,就见她快步走出了院子。 宇凰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知道,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以后,灼瑶只会在他的记忆里。他坐了许久,才起身上了马,奔他的主子而去。他与她一样,没有什么人比自己的主子更重要,所以那就永不再见。 “可想留下?可有不舍?”月九幽不知何时站到了灼瑶身边。 灼瑶摇摇头:“终是没有结果的事,并无不舍。谁让他没跟个好主子。” “那不是他能选的,他那时候才几岁,他俩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是肯定的。但他的心最重要。你若想留下,你知道我是高兴的。你若是有丝丝不舍,都要与我说,不要让自己有遗憾,我不允许,知道吗?”月九幽搂住她道,“你在我心里是重要的,和小汜、雀儿一样,你开心比你跟着我更重要。” “主人,我知道,我不想留下,就想跟着你。”灼瑶笃定地说。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舍弃月九幽,永不可能,一个没有得到过爱的人,也不会爱别人,所以她更看重与月九幽的亲情。 当众人欢闹散去,只剩月九幽在院子里饮酒。 昫王走向她说:“可放心了?” 月九幽点点头。 “少喝些,今日醉了,怕是没有人照顾你了。”昫王嘴角带些笑意。 月九幽仍点点头,放下了酒壶。 “可还有放心不下的事,尽可去办,不急的。”昫王又问。 “没有了。”月九幽痛快地答。 “那便好。”昫王答。 “我只有一事相求,”月九幽望向他,眼里尽是悲伤,“如果我死了,请将我的尸身以冰棺保存,送回给冥药炼药。还望你念有昔日相处,可能应我?” 昫王不知这是为何。 “应我。”月九幽问。 “好。”昫王只能应下。 她知道他想问,便答:“当初冥药之所以愿意救我与他,就是因为对我的特殊身体感兴趣,我答应过他在我死后,让他拿我的尸身炼药。” “原是这样。你怎知你一定死在我前面,也许是我死在你前面呢!”昫王笑道。? 第114章 行礼 他们二人行礼也安排在郡主府,十五这天。十六一早去王宫拜别王上王后,然后就立即出发去曜都,不会再停留了。 这个行礼只是形式,不是正礼,所以参加的人并不多,双方礼官见证,走完程序即可。行完礼,两人已算是夫妻,须得住在一起了。这其实也就相当于试婚,如果当夜发现这男人有隐疾还可以提出来让婚事作罢,算是男方国家对女方国家的一种承诺。你至少知道自己嫁的是个正常的男人,如果不正常,便可以提出取消婚约,不用等到了别国才发现。 月九幽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上,今日她着的喜服是烨国的传统,大红底金线绣凤,头戴金色的凤冠、步摇,胸前戴了好几层项圈与项链,左右也都各戴了好几只玉镯金钏,头盖红色盖头。 她被命令坐在这里要一动不动。过了不知道多久,总算是听到了昫王推门进来的声音。 昫王脚步似有些迟疑,当他掀起月九幽的盖头来,也是忍不住在心里得意,这新娘是那么美啊,珠玉在她面前都颜色尽失,今日是着了妆的,看着气色比平日还要好些,他第一次看她盛装的样子,虽脸有些怒气,但仍是最美的。 “幽儿……”不管是真成亲还是假行礼,总规这一刻昫王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都结结巴巴了,“我真……不敢相信,能看到你穿嫁衣的样子……” “你总算来了!”月九幽气呼呼道。 “啊,我迟了些,刚才礼官扯着我又一顿交代明日的行程……”昫王忙解释道,心想这怎么还急上了。 “快!帮忙!”月九幽已经站起了身,开始解身上的那些首饰,“我快要被压死了,为何要带这么多?” 昫王笑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再一看,她身上上下下最少也有几十件,平日钗两只步摇都觉得累赘了,更何况是这么多,忙上前帮着除她自己除不下来的项圈。两人离得很近,解这些叮叮当当的首饰,昫王在月九幽的背后帮她解那镶玉镶宝石的项圈,第一次在她身上闻到了脂粉的香味,正在沉醉着,不觉她一抬头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她揉自己的,他也揉她的,手又碰到了一起。 “这都是你的嫁妆啊,等以后曜国没钱花了,就靠你这些东山再起了。”昫王笑道。 “那都带上,不带白不带。”月九幽觉得自己的样子挺可笑。 两人除了半天,才将身上所有的首饰都除了下来。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总算是松了口气。 “酒。”她拿眼色指示昫王。 昫王将合卺酒拿起来,递了她一杯,她按礼官教的方法与他喝下,她的脸擦着他的手过去,他不禁又一阵心动。 但她显然是走走流程,并不是真心与他喝这合卺酒,就见她一口饮下,接着道:“再来一杯,渴死了,有没有吃的,新娘是不用吃饭的吗?礼官也没有说要饿着肚子到明日啊!”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与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了。 “你未用晚饭吗?也未用水吗?”昫王忙又给她倒了一杯酒。 月九幽摇摇头,委屈地说:“礼官让我在外面行完礼就在这婚房里等着,不许动,也没有人给我送吃食和水过来啊!” 他见房里只有些糕点,并没有可以填肚子的,就要出去帮她拿。被月九幽拦了。 “你今日不能出这个门的,你若出去了,礼官会告之上面的人,说你嫌我。”月九幽冷声道。 “我……哪会嫌你,你不嫌我便是好了。”昫王只得坐回桌边,将那些糕点全数推到她面前,“那只好委屈你吃点这些填填,明日一早我让他们给你做好吃的,吃了我们再动身。” 月九幽点点头,就着酒吃糕点。 “还好酒不错。”月九幽笑着又饮了一杯。可酒也只有一壶,没有让新人饮醉的道理,昫王就饮了刚才那一杯,剩下的全都留给了她。 月九幽吃饱喝足就坐到床边上,对着自己身旁拍了拍,示意昫王过来坐。 昫王忐忑不安,但仍按她示意的坐在了她身边。 “殿下,我们,不应该做点什么吗?”月九幽睁着她的美目,略带醉意,望向昫王。 昫王哪里受得了,退了一步,这礼官是说可以……云云。但是这两人心结未解,是决不可以…… 他还在那里想,月九幽已上前开始解他的衣服。 “不……幽儿……”他想说不是时候。 “啊!这样啊!”月九幽理解错了,就开始除自己的衣服。 “不……幽儿……”昫王又道。 “那殿下想如何,尽可说。”月九幽双目含笑地凑上前来,拿脸贴着他的脸,她的发丝轻轻撩过他的耳际,将自己送入他怀里。 “幽儿,不要这样,这不是你。”昫王心里难过,脸上也能看出来了。 “我是哪样?”月九幽重新坐好,脸上冷下来,恢复了常态。 昫王总算松了一口,这个样子也好过刚才的样子,“我并不想……”今天晚上是连话都说不全了。 “殿下不想与我有肌肤之亲?”月九幽挑挑眉,看着他。 “不是,至少现在不。”昫王握着她的肩膀,温柔地说。 “那殿下拿那么多东西来换我,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可以尽情羞辱我、玩弄我,好报那一钗之仇吗?”月九幽笑了。 “不许这么说,什么换,什么卖,我从未这样想过。我只觉得为了你,我需要付出这些代价,你值得。”昫王眼中含泪,他听不得她说这些话,说这些让他心疼的话,“而且我也不是为了……你为何一定要这样想我呢?” “那殿下既不愿与我有肌肤之亲,这屋里又只有床,那是打算你在那里坐一夜,还是的打算让我在那里坐一夜?”月九幽轻轻问。 “自然是你睡床,我在那里坐一夜,你安心睡。”昫王答道。 “那院子里的礼官说了一夜不许闭灯,他看到我两人的影子,你该如何答?说你不行还是我不行?”月九幽又问。 “这……”昫王不知如何答。 “你既嫌我,我离你远一点便是,差还是要交的。”月九幽冷笑一声。 她说着就将昫王推倒在床上,自己则滚到里面,靠着墙躺下。 不能灭灯,这倒好,昫王侧身望着她背影,也很是高兴了。明日就能带她走,离开这是非之地,再来好好与她聊。 他的眼睛看到月九幽蝴蝶骨,是太瘦了吗?隔着衣衫都能看到,他忍不住将手放到她的背上,一触竟也是紧实的肌骨,并不是瘦。这天天得练多少功,才是这样的肌骨?他这一年也没有少练,但是仍感觉与她相差甚远。 “路剑离,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吗?”月九幽轻声道,声音可不像刚才除衣时的软言细语。 昫王忙收了手,尴尬的说:“我……那个……觉得奇怪……我常见你冬日雪天都只着单衣,不冷吗?” “惯了,穿多了跑动不便。”月九幽轻描淡写地答。 “啊……穿少一点会飞得高一点。”昫王想到这里。 “我穿铁衣都比你飞得高。”月九幽答,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她转过身将脸对着昫王,两人面对面躺着,她问,“我也好奇,你原先武功怎样?” “这个,看和谁比,和你自是不能比,应该……和那萧玴应差不多。”昫王想了想,在她认识的人找了个差不多的人。 “那也还好,自保是没问题,现在是招式都记得,独缺内力?是这样吗?”月九幽想明白了。 “对。”昫王点头道。 “那你勤加练习,年也是能练回来的。”月九幽,若有所思点头道,“到时……算了,你再练都不是我的对手了。那你以前用什么武器?” 昫王认同的点点头,他直接跳到了下个问题:“也是剑。” “怎么不见你佩?”月九幽好奇了,从没看到过有随身的剑。在贪狼寨也是没有的,连短刀都是逃跑时才看到有。 “我一般用这里就行了。”昫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趁着月九幽抬眼看他时。 “主要是有剑在手也没有用处,都没内力,我用一个手指头就有弄死你……” “是是是。你不用动手指头,你说要我死,我立即就去。”昫王宠溺地看着她。 她的脸因饮了酒,有些微红,眼神也有些迷离,良久不说话,最后才吐出两个字:“困了。” “睡。”昫王等了半天等到这句,也是想着就笑了。 “你要敢……动手,我就……剁了……。”她想起来,又交代道。 “知道了。”昫王笑了,刚才不是还急着解别人的衣服、解自己的衣服吗?这会儿又要打要杀的,所以刚才明明就是在试探自己。现在已经呼吸沉沉,所以能睡得如此之香,至少觉得对他是放心的。 他起身替她脱掉靴子人都没有反应,这一天下来,应是比大战一场更累。他又替她盖上被子,自己也躺在被子中,只是隔得远远地,他想就这么看着她的熟睡的脸一晚上。 屋里灯还亮着,两人的剪影重重叠叠,合在一起又分开,在灯下显得那么暧昧。萧璀一身黑衣,骑着黑马,站在山坡之上,双眼望向这个院子。眼里的泪止都止不住。他的肋下疼痛无比,每呼吸一次就痛一次。这个女人终究被他亲手送到了别的男人怀里,再不是他的。他的手中,是那把“赤影”,她放弃的那把剑,她终无须这把剑了,以后有人护她,有人做她身前的盾。? 第115章 毁剑 第二日,月九幽醒了,看到昫王与她保持着一个床最里一个床最外距离。被子不够大,他整个背都在外面露着,却给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还早,再睡一会儿。”昫王也睁开了眼。 “起,睡好了,肚子饿了。”月九幽说。 昫王这才想起来她昨天没有用晩饭,忙起了身。 有下人要进来帮两人更衣,被月九幽轰了出去,说是不愿意别人碰。下人没办法只能备了洗漱一应东西,让两人自己来。 昫王用疑惑的眼神看她。 “还没干。”月九幽朝床中间的那一小滩血迹呶了呶嘴,悄悄说。 昫王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起什么,轻声问:“割了哪里?” 月九幽指了指自己的小腿,也以最小的声音说:“割手上太容易被看穿了。” “干嘛割你自己,割我不就不怕被看出来了吗?”昫王有些恼,刚才就看她撩衣服,自己就避了下,原来是干这事儿了。 月九幽便不理他,拿起下人送来的衣服进了到屏风后面去换,昫王则在屏风外换。宫裙的穿法比常服复杂,所以花的时间长些,昫王已经在外面洗漱完成了,就对她说:“幽儿,我去帮你拿吃的。” 等她出来梳头,昫王已拿来了粥,还有一包昨日剩的卤牛肉。看到肉月九幽就开心了,大吃特吃起来,也不顾自己的郡主形象了。 等他们吃完时辰也是到了,礼官各人已到了院子里,他们的东西也都一并收拾好,只等两人出行了。他们的东西先出城,他们的马车先去王宫,然后再出城。 大家都来一一告别,院子内外跪得满满都是人。 大家都看到一对璧人,男子着一身绯色官服、头戴翡翠头冠,玉树临风,女子着一身赤色宫裙,已将全部头发盘起梳成凌云髻,缀以金步摇,笑靥如花。 出了门,就连步道两边都站满了人,如那日王后进城一模一样。 到了宫门,二人需下车步行,昫王牵了她的手,两人一同行走,月九幽也没有反对,她发现,他的头上的钗住翡翠冠的竟是那只钗。 两人由礼官领着,慢慢向前,一位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一位从容雅正、气度不凡,一路竟走出了无比的气势。 王上王后也盛装送行。 两人走近,开始跪拜。 “平身。”萧璀声音有些沙哑。 “谢王上。”两人同时答。本应低头,但月九幽却不低头,抬着下巴看着萧璀。这近身处,只有萧璀、乐安、宇凰与凤漓。 “昫王殿下,请务必照顾好我这妹妹。”宇文乐安眼泪汪汪地对昫王说。 “请王后放心,我必定尽心尽力护着琅玥郡主。”昫王笑答。 月九幽上前一步,站到萧璀面前,乐安本就与萧璀站平,这时她退了一步,昫王本与月九幽也站平,他也退了一步。 “王上,我此去,再无归期,望您珍重。”字字如针扎在萧璀的心上。她眼定定望着萧璀,是一种很复杂的神情,萧璀也望向她,以一种更为复杂的神情。 她不屑地浅笑,退了回去。 昫王伸出手,她便牵了,两人开始往回走。 站在一旁一句话未说的萧玴,脸色已是大变。他认出了那只翡翠钗,昫王头上那支,是他为月九幽买的那支,他还清楚记得月九幽在贪狼寨说的那句话“那钗给他陪葬了”。 “居然是他!”萧玴心里大叫不好! 见两人越走越远,他夺起萧璀身后的“赤影”,跟着奔下阶梯。萧璀知她嫁妆里没有武器,刚才想再送却未送出去的“赤影”。萧玴在士卫身后,而二人则在士卫身前的红布之上。 “郡主!”他一路奔,一路叫,“郡主!” 一直到阶梯下,月九幽才停了脚步,昫王随她停了下来。 萧玴不能走到红布之上,有违礼法,只能站在士兵身后着急。 “不可嫁!不可嫁!”萧玴急得要死。 “隽王殿下,已经迟了。”月九幽笑道。 “至少带上剑!你连武器都没有!”萧玴将“赤影”扔过士卫,月九幽头都不移,伸出右手就接住了“赤影”。 “这……已不是我的剑了。”说完,她右手稍将剑扔起,然后在它跌落时握住了剑柄,最后使了全部内力将那剑掷了出去,剑鞘落在地上,那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刺进了青石城墙,只留剑柄在外! 众人皆惊呼。 萧璀的心跟着变得冰凉。 月九幽侧脸,看昫王一丝都不惊慌,他看到萧玴的表情,已然知道他认出了自己了,一会可能还要来夺人,看来,事情还不算完。 月九幽知道他想什么,捏了捏他的手,他会意,领着她接着往前走,出了宫去,上了马车,由马车载着直往王城外而去。 “幽儿天生神力,那剑,他们怕是拔出不来了。”昫王想到她这样决绝还是开心的。 月九幽抽回自己的手,冷笑:“他还不如萧玴。” “一会该来追了。”昫王把自己的担心讲了出来。 “放心,不会的。”月九幽在马车里四处看起来。 “打个赌。” “好,赌什么?”月九幽点点头。 “若来人,你许我一愿。若萧玴来,你再许我一愿。我若输了,随你要什么。”昫王感觉志在必得。 “好。”月九幽毫不在意,她看着这个一路坐回曜国的马车。 马车比以前出行的马车要宽大很多,一半都是榻,三面墙也都垫了软枕,不会背痛,宽到可以睡下好几人。榻下是柜子,里面放了一应用的器具,书本等等。 马是定不会让她骑的,所以她脱了靴子躺到榻上去,感觉软软的,很是舒服。昫王也学她的样子,躺在她的身边。 “可觉得舒服?”昫王说,“路还很久呢。” “嗯。”月九幽就轻哼了一声,刚才那一剑使得痛快,现在还感觉很畅快。 “本来走落云更近些,但我想你会选落风,对吗?”昫王问她。 月九幽来了兴趣,问:“可以走落风吗?” “你想便可以。”昫王朝她笑,那笑,怎么也与那司夜联系不起来。 “你是故意把它钗头上的?”月九幽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会走落风,于是问起钗的事。 “不是,我又不知道他们认得,但我看萧玴好像认出了。”昫王说的是实话。 “他给我买的。”月九幽也说了实话。 等二人出了宫,萧璀生气地回了殿内,他对后面赶来的萧玴大发脾气,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没有规矩。 “七哥,我也是刚刚认出这昫王,他是那贪狼寨的司夜!九幽嫁不得啊嫁不得啊!”萧玴真的要急哭了。 “你说什么!”萧璀还没有听明白。 “这昫王!是司夜!那个被九幽灭了寨,又杀了扔海里的司夜!他没死!”萧玴讲清楚了。 “你如何知道,你都没有见过司夜?”萧璀抓住萧玴的衣领,不敢相信。 “他头上那钗!正是我给九幽买的那支!九幽用那钗杀了司夜,我认得,我认得!”萧玴真的哭了出来,“他要娶九幽,一定是因为要报仇啊!” “凤漓,快去找小汜问清楚!”萧璀想起来唯一能认识司夜的人。 凤漓怕说不清,直接将小汜带进了宫。 小汜一脸茫然:“昫王就是司夜,但他是真的喜欢姐啊!” “玴儿!快!追!把人带回来再说。”萧璀也失了分寸。 难怪会说,这一去,再无归期,是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有告诉他而已,她打算,最后一次帮他,以她的命为代价,所以才做得那么决绝,让自己死心? 萧璀拳头都要握碎了。 马车自是跑不过马,而且他们带着大批的人马与嫁妆,走得非常非常慢,萧玴很快就追了上来。 听到后面的马声,昫王笑了:“一愿到手。”接着就听到萧玴的声音:“停车!停车!”昫王又笑:“二愿到手。琅玥郡主可不能食言。” 月九幽点头应了。 昫王让人停了车,带着月九幽下车去迎那萧玴。 “九幽,跟我回去,七哥让我来接你!”萧玴二话不说就要伸出手要拉她上马。 “昨夜我已是昫王的人了,还如何回去?回去被人耻笑一辈子吗?”月九幽站到昫王身后。 “你不知他是何人吗?他是那贪狼寨的司夜。”萧玴问。 “我知道啊!我也问了萧璀,如若这昫王不是爱我,是要杀我,他可仍会愿意?”月九幽再次站出来,站在下了马的萧玴面前,一字一句道:“他!居然!迟疑了!” “若换做你,你可做得到?”月九幽再走近一步,贴着他的脸逼问道。 如果换做是他,根本一开始都不会同意,不要说是这样一个人了。 昫王这才知道,为何那一剑能刺得下去了。 “所以,何必来追!他也知我不会跟你回去,这场戏是做给你看的,给你看他这里还是心,而不是石头。”月九幽用手指头戳着萧玴的胸口道,“如若有必要,你也是可以牺牲的知道吗?” “不是这样的……”萧玴已经惊愕到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这样的?那为何只是将我带回去?可让你带了盟约过来毁掉?没有!可交代杀了这昫王?没有!”月九幽字字珠玑。 萧玴再一次无话可说。 “回去!盟约照旧,我相信昫王一定不会食言。而我,在他颁下诏书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不必再惦记。”月九幽转身上了车。 “昫王,你到底……”萧玴眼已血红,握剑的手因太用力而在发抖。 “前面的话你尽可以告诉烨王,这句不必,我只说与你听。”昫王将手握住他的手臂,稳住。 “什么?” “我不会伤害她,你放心。”昫王也转身上了车,他在车里道:“隽王殿下,不送!”? 第116章 私奔 车马重新动起来,浩浩荡荡往王城西门而去。已走了几个时辰,并没有走多少路,人马物件实在太多,还不到一日,月九幽已然是开始觉得乏味了。她打着哈欠,在车上一会儿坐起、一会儿躺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郡主可愿赌服输?”昫王坐到她的身边嘻嘻笑着。 “你说,要什么?”她正觉得无聊,便痛快答了。 “先只想到了一个,你先应了。”昫王温暖地揽过她的肩膀。 “好。”她答得更痛快了。 只见昫王将脸凑到月九幽耳边,悄悄道:“幽儿可愿与我私奔?” 月九幽惊喜地看着他,两人相视狡黠一笑。 “柏舟,让队伍停下休息一下。”昫王对帘外的秦柏舟说道。秦柏舟叫停了队伍。大家都下车下马休息,放了马在河边饮。 “那我们郡主可能要露宿在外了,可愿意?”昫王领着月九幽慢慢向河边的马靠近,就见月九幽使劲点了下头。 两人各挑了一匹,乘大家不注意,跃上马便飞奔而去! “殿下!” “郡主!” “主人!” 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柏舟、星转与灼瑶倒是看见了。 灼瑶边喊,人已上马追了出去。 “哈哈哈!一定是灼瑶先追到!”月九幽马跑得太快,她都无法坐直身体了,半伏在马背上哈哈大笑。 “那可不一定,星转也不慢。”昫王的马也紧跟在月九幽的马身边。 “还没消停一天呢!就来!”秦柏舟看灼瑶与颜星转已经追出,就先来到他们乘的马车上一看,果然是留了信给他,交代了他们会在落云城的潜云镇等大队伍、潜云镇是落云、落风城与曜国砾城交汇的地方。让他看完信,带上随身物品来找他们,授礼官卢子谋为总管,带领车队其他人从落云走近路去。 “我就知道一定是我收尾了。”秦柏舟开始交代卢子谋种种,刚才把卢子谋吓得不轻,他跟着昫王来的时候也都正常着呢,没想到这回程给来这一出,把郡主给拐带走了。 “他只要见了那位,就不正常,脑子、身体都不正常。他两个还不知道是谁拐带了谁呢!”秦柏舟恨恨说道。 “这车队您放心,我们尽快……”卢子谋也是个做事妥帖的,昫王想来看了一路,也是放心的。 “不用尽快,按正常走就行,谁知道那两位要玩到什么时候去了,你们到了潜云镇如果还没有看到我们,就在那里等着便是。”秦柏舟可是相当了解他们的。 “是,明白了。”卢子谋也是个明白人。 秦柏舟说完,就挑了辆轻便的马车,来装昫王与郡主等各人必备的东西,他不放心别人,事事都他自己经手,也是花了不少时间。然后他安排车队走灵烁镇,自己则往灵炎镇走,他们刚才说在灵炎镇等他。 “幽儿,这赌约可喜欢?”昫王见她纵马稍慢,也放慢了脚步。 “你自己想出来玩,还赖在我头上。”月九幽的喜悦都写在脸上,想冷都收不起来。 “是是是,是我。”昫王只能随她且应下了。 身后很快传来灼瑶的声音:“主人!主人!” 两人便停了马,在道上等。 “主人怎么丢下我就跑了!”灼瑶追到时脸都青了,看来吓得不轻。 还没有答话,接着又看到了颜星转的身影。 “我说了灼瑶会先追上来,所以还有一个愿,不算数了。”月九幽得意地对昫王说。 “没见过你这样的赖皮呢!”昫王摇头叹。 “我们往灵炎镇走,在那里等柏舟,他驾马车慢些。”灼瑶和颜星转这才知道昫王还作了安排。颜星转还好,常年待在昫王身边也知他乖张且不可琢磨,现在只是多了个人相同的人而已,倒是灼瑶还不适应,一个尽儿地交代:“主人,可不能再如此了,可吓死我了。” “知道了知道了。”月九幽笑着开始策马,几人忙都跟上去。 这一闹,今天晚上只能在这郊外露宿,明日才能到灵炎镇了。 “幽儿挑地方!这个你擅长。”昫王见天色也不早了,再走往前不知是什么境况,如果是草甸或田地,那反而不如这林子挡风。 “再往前走就是农田了,要休息只能是这里了。”她对烨都了如指掌,当初为了萧璀能顺利进城,她一步一步走完了整个烨都的角角落落。她骑了马走到河道与车道间的林子里,有几处土坡附近林子也密,也干燥,就选定在一个土坡的背风面。 月九幽指挥着灼瑶架枝烧火,一边教着她。灼瑶未长期出远门,这些野外生活的经验比杀人的经验要少得多。昫王想帮忙,被月九幽拦了,说:“殿下身子弱,这些粗活我们来。” 气得昫王就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看她们烧。他发现星转不见了。 “星转呢?”昫王问。 “我让她去找吃的了。”月九幽答。 不一会儿颜星转就逮了兔子回来,月九幽看到十分开心,“我都好久没有吃到野兔子了,星转你知我。” 颜星转笑笑,就去收拾,灼瑶也烧好了火就去帮忙。 “何时星转成了你的人了?”昫王一脸不相信。 “你还不是常使唤我小汜?”月九幽回到。 “是是,我的人就是你的人,尽管用。”昫王笑道。 灼瑶对于这个露宿显得非常开心,吃兔子时就更开心了,你居然见到她笑了。吃了饭,月九幽起身到河边走,昫王跟了上去,两人知趣地留在火边,背向二人。 “灼瑶今日看起来很高兴,我瞧见她笑了。”河滩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子,昫王走得摇摇晃晃。 “是啊!不过是个孩子。”月九幽道。 “是你,让她的心暖了。”昫王望向她的背景,这宫裙掩住了她平日的凌厉气势,他扶住她的背说:“我想到第二愿了,郡主可愿意了了我的愿?” “你才是赖皮,你说!等了了你这个愿,你也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月九幽也不回头看他,就望着河上的月。 “什么问题,我先答你。”昫王果断地说道,她的任何问题,他都可以答,他对于她,再无任何隐瞒。 “你倒底为何要我?”月九幽声音冷了下来。 昫王在她身后道:“这也是我正想了的愿,让你好好听我说我为何要你。” 月九幽回转身看了他一眼,那眼里有盈盈月光。 看完,她又转回身,接着往前走。 可是刚动身脚就踩到一块松动的河石,人便向前扑去,昫王看到忙伸了右手去拉她的左手,她被这样一拉反而失了重心,月九幽想要抽出手去,他却没有想松开,昫王被她带倒,他情急之下一转身,垫在了月九幽身下,先落到了碎石上,而月九幽稳稳落在他怀里。 “啊!”他发出一声闷哼,这两人的重量落到这凹凸不平的石头上,不会受多大伤,但肯定很疼。 月九幽想起身,被他狠狠地搂住了。 “这回,比上回要好一点,总归是护住了你。”昫王惨笑着,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揽紧她的腰。 上一次,他想以自己的残破身躯去救河里的月九幽,反而是和月九幽一起落入水中,被她一脚踢出了水面给救了。 “送你四个字,自不量力,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月九幽这样躺着也不好使力,就干脆躺好,压实了,看他的背疼不疼,果然余光看到他的脸皱了皱。 “为了救你,再自不量力也要上。”昫王感觉她身体放松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他身上,反而笑了,背再痛也值得的。 “你是不是傻,我会武功的,武功还很好,我能直接摔下去吗?只有你这样的,才会直接摔下去!”月九幽骂道。 “骂我总比不理我强。”昫王嘿嘿笑了,将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胸口,扭了扭身体,躺了个舒服的姿势。 “那你要这样说吗?” “也不是不可以。”昫王又扭了扭身体。 月九幽将他按到石头上,自己起了身,就见他狼狈地半天才爬起身来。 王城里。 萧玴十分难受,他既无法接受月九幽的离开,又无法接受萧璀的无情,当他回王宫复命时,人已有些恍惚。 萧璀还在长青殿里焦急地等着他。 萧璀望见他身后并没有别人,便问:“人呢?” 萧玴只有摇头。 “昫王不让?”萧璀的脸阴狠起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玴仍摇头。 “你说话啊!”萧璀吼道。 “昫王没有拦着,是九幽不愿意跟我回来……”萧玴终于开了口。 “为何……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吗?”萧璀竟不解,自己都让萧玴去接了,为何要如此固执。 “她说已是那……昫王的人了,盟约会继续,但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萧玴答,“哥,不管你当初是为她好还是为了矿,总之,你失去她了,永远失去她了。” 萧璀呆立在那里。 “昫王应该不会杀她……他知道如果她死了,盟约也就毁了……”萧璀自言自语。 萧玴本想将昫王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告诉萧璀,但他咽了下去。 “那她也仅仅是活着而已……你当时为何迟疑……”萧玴苦笑道,“就算她不是你的爱人,你心里没有她,但她至少是个可以用的人,现在呢?以后还有什么人能让你如此放心的用?你怎么就能迟疑呢?” 萧玴觉得很累,他朝萧璀拜,拜王,而不是兄长,然后回隽王府倒头就睡。明日就给星家去信,尽快把婚事办了,再也没有任何念想了,管这王妃是谁做呢?又有什么不同。她这一世都不会回烨国,这一世也就见不到了。? 第117章 陈情 两人走得更远了些,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 昫王深情地望向月九幽,以从未有过的认真口吻说道:“我真的只是想带你离开,这王城对你恶意太深,这萧璀对你太过无情。我心疼你,我只要你出了这王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并不会拦着,我只需要你有个名分,干干净净、安安全全地离开。” 月九幽一脸不相信。 “你若是现在要走,我绝不会拦你,我说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昫王现在非常冷静,“但我会去找你,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可是你为何这样?你明明应该恨我才对。我灭了你一手建立多年的贪狼寨,又亲手杀了你,将你扔进海里喂鱼,你应该恨我。”月九幽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 “我这里的伤痕,并不是我的恨,而是我的念。”昫王将她的手放到伤口处说,“就跟你以前摸着肋下的伤就会想到他一样,我也一样,我摸到我这个伤痕就会想到你。” 月九幽一言不发。 “我知道我百口莫辩。但我今日要把我心意告诉你,我现在所讲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我的真心,如果若有半句假话,那么我会再得以前的病,比那病还痛苦千万倍。”月九幽见过他得病的样子,所以知道那苦。 发这样的誓,惹得月九幽不由得望向他,见他一脸决然,脸上再没有不正经的表情。 “我在贪狼寨我就爱上你了,当你穿男装时,你一定不敢相信!我自己也不敢相信。那日我手中有刀,你手中有钗,你下得去手,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只能任你杀了。后来,柏舟准备的船将我救下带回了曜国,而你又和萧璀来送药,就这样将我救活了。第一日你来供血,我便听出了你的声音,本来不想痛苦活着的我听到你的声音才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心。我每日每日想着你,所以身体能动便去落雪找你。我从没想到要报仇,就算你杀我百次、千次、万次,我都是一样待你。” 听他说这些,也是将整个事情串了起来,月九幽有些恍然,她隐约记得司夜倒在海里时是手中握了短刀的,确实是没有刺向她,原以为是她先动手,他没有来得及出手而已。 “你当时有机会刺我,我没有发现刀,是你倒下我才看到。”月九幽想到那个场景,记起海边的月光与今日一样。 “是啊,我舍不得,所以宁愿为你所杀,那晚月光与今日一样。”没想到昫王也说了这句,怔怔看着他。 “怎么啦?”他看她盯上自己的脸。 月九幽笑着摇了摇头。 昫王接着自己的胸口问:“玄玉说,她还是留了手的,还是有不舍的,这一钗离心脏还有半寸,甚至扎在脏腑之间都没有伤着脏腑这才能让我活下来,等到有药,等到你将血供与我。你可,真的是留了手?” 月九幽笑得更深,眼里有了些泪。 昫王深情望向她,从头上拔下那只翡翠钗,这许长时间,那只钗已被他抚摸到发亮,“若不是这一钗,我的身体可能还不能流着你的血。我日日握着它才能入睡,因为握着它就能入梦见到你。” 昫王将这钗放到她的手中,让她的手握住,自己则握住她的手,突然一发力,两人的手将这钗送入了他的身体,月九幽忙用内力抽回手。 “你干什么!”好在刚才收得及时,扎得不深,但还是有血也从他绯色的衣服里洇染出来。 “你自从知道我的司夜以后,就不再理我,你知道这比要我死还难受,我愿意你像以前那样厌恶我,骂我,打我,却不要你不理我。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恨我,如果你要恨我,那我宁愿去死。”昫王独自抓着那钗,又要下手。 “还学会苦肉计了!”月九幽冷笑,夺了那钗就要往石头上砸。 “不要!”昫王抓住她的手,又从她手里夺了回来,贴身放好。 他放好后就将月九幽拉入怀中,喃喃道:“我这不是苦肉计,我是真的这么想的。我们两人的初见是那么不好,我只是想假装与你初见,初见便是爱你的模样,仅此而已,但还是搞砸了。” 月九幽笑了,听他解释了这么多,也算是明白了,她问:“那殿下许的我什么身份?侍妾?夫人?侧妃?” “王妃,我的王妃,此生唯一的王妃。”昫王知她不恼了,笑着答。 “殿下做得了主?”月九幽倒是吃惊了。 “自然可以。”昫王答。 “路剑离你说话算数?”月九幽冷下脸来,这王家难道会不一样? “算数,如果做不到,你尽可以再杀我一次,用这钗。”昫王再次拥她入怀。 月九幽推开他,去解他的衣服。 昫王忙拦了,月九幽抬头将他封了穴,让他动不了。 “幽儿,你……” “闭嘴。”说着仍去解衣服,“看看伤。” 昫王只得闭了嘴任她去看,伤得并不深,血也似没有流了。 “这钗我本就是为杀人用,磨得非常尖锐,你这么扎是真想再死一回?好在衣服厚,这若是夏天,就死了。”月九幽有些冒火。 “死不了,我现在……没有那么弱,我只想告诉你……你若不信我,尽可以杀我。”昫王方才觉得有些痛。 “那你若今日死在这里,我仍是月九幽,我的苦难会继续,谁救我出苦海?”月九幽问。 “真若是死了那也没有办法,我就在九幽地狱等你。”昫王笑,“我们手握怨灵,心有恶魂,一定会来九幽地狱,所以,一定能等到你的。” 月九幽她也笑了。 她帮他穿好衣服,打开了穴道说:“走!灼瑶身上有药。” “你说你不恼我了,我才走。”昫王不肯走。 “那你坐着,流血流死在这儿,我还没有见过谁能威胁得了我的。”月九幽站起身要走。 “还恼啊!如果我一开始就说我是司夜,喝酒那晚我恐怕就被你杀了!你定不会留手是不是?那我反正不后悔瞒着你,我就知道你现在恼,我至少和你相处了这许多的日子,死也值了。”昫王是铁了心不走的样子。 “你还有脸提那天晚上?才能起得了身就开始折腾我,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还敢自己提!”月九幽说着就要拔刀。 “一会再杀,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明白了。”昫王站起身去颜星转那里取了东西再走过来,今天出门就看到颜星转背着它,不知是何物。 就见他从布包里露出一个长条形的锦盒来。 “来,你坐下。”他将她按在石头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的身边,慢慢将那盒子打开来。 盒子里有一把铁青的剑,皮革制成的剑鞘被金属边包裹,雕着精致的花纹,剑鞘好几处都嵌着宝石,看起来就像是个珠宝而不是把武器。再看那剑的长度,比一般用的长剑要短,又比袖中短刃要长,总之不是一般人用的长度。 “这剑,才是我真正求娶幽儿的礼。”昫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试一试你就知道了。” 月九幽光看外面已经是很心动了,她轻轻从盒中拿起剑,只觉得轻,好轻盈,原来都以为是金属制的,会特别重,她不爱特别重的剑,会影响她的速度,所以在使用“赤影”时,常常在最兴奋的时候弃了它,改用短刃。 她又轻轻抽出剑,竟一丝声音都没有。明明是金属,剑与剑,剑与鞘相撞却竟没有声音,如丝绸一般光滑。她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触向那剑刃,喂以自己的血,那滴血以惊人的速度滑向地面,那剑刃上不着一丝痕迹,再看向自己的手指,伤口细到几乎无法察觉,若不是流血了,可能都发现不了它。 她兴奋起来,一把好的武器比一件好的首饰更能让她开心,她望向昫王,昫王微笑着朝她点点头。就见她走出几步远开始使那剑,那剑在她手中自如运转,忽而两剑忽而一剑,不闻剑声,只闻剑风。 她手过一棵树,那树待了两秒便自己断成两截,她甚至没有使多少内力。好一会儿,她收了剑。 “好剑!” “长短可是刚刚好?” “是!比平日用的长剑要短,比短刃又要长,这个长短,实在是太好了!”月九幽兴奋地说道。 “这便是那日为何要看你杀人的原因。”昫王把剑鞘递给她,“我让星转学你常使的步代、举剑姿势、运剑的方式,她有这方面的能力,一看就会。然后那次在我身边的那位男子,是我曜国制器的专家,他记下了你的身量、腿与手的比例,臂展宽度。再研看星转学会的姿势,专为你定制了这把剑。” “所以,格外地合适。”月九幽叹道。 “考虑你爱近身战,还设计了个机关,在你没有其他武器的时候可以变成短刃。”昫王将那剑柄轻轻拧动,就取出了一把短剑,原来还是剑中剑! “哈哈!这个好!”月九幽开心得像个孩子。 等她玩够了,他温柔地拿帕子给她擦脸,问:“可喜欢?” 月九幽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她答:“喜欢。” 同是赠剑,一人会为你找最好的、最贵的,但另一个会为你找最合适的。 “可嵌这么多宝石做什么?碍事。”月九幽觉得哪里都好,就是那宝石让她看不顺眼。 “我堂堂曜国的昫王王妃之物,怎可随便,自要是与旁人不同的。”他揽她入怀,轻笑。 “你总算是让我把肚子的话全讲完了,你可知道我有多辛苦。”昫王紧紧揽着她委屈地说。 “那你可知道我以为你一直在欺我,我有多辛苦?”月九幽也委屈地说。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以后我不会再有任何事情欺你了。”昫王知道她心里有自己,才会觉得辛苦。 “那你说话可算数?” “算数。”? 第118章 替死鬼 昫王将自己从贪狼寨被救后到养伤,一直到制武器、去落雪城找她的事情,统统讲了给月九幽听,一件事情都没有落下。那火边两人也是放下心来,这对冤家总算是和解了。 四人在火边待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河边晕起了淡淡水气,昫王睁开眼就见到月九幽在河滩的水气里使那把新剑。 昫王见她这剑已是用得十分顺手了。他走到近前,月九幽便停了下来。 昫王拿出帕子给她擦汗,问道:“可顺手?” “顺手,只差……” “只差在真正的对战中试一试了。”昫王接了她的话。他永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以后都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你想杀人我便找人给你杀,但我不会让你有以前那样的生死对战,你武功再好,也不必站在我的身前,你要站在我的身后,有我护着你呢!” 月九幽也不答他,就笑。 “答我!就知道笑。”昫王嗔道。 “好。”月九幽乖乖答,“但你要改一个毛病。” “什么?”昫王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 “不要再叫我幽儿,这世上已没有月九幽,我是顾若影。” 昫王笑了,他是第一个叫她“影儿”的男人,以后也只有他会叫她影儿。 几人先出发去灵炎镇。 “我们就这样跑掉了,会不会……”灼瑶想到还有那个大队伍,没想到她还能操这样的心了。 “想必是吓坏了。”颜星转冷冷的脸上有些笑意,“我们殿下,时常如此。” “哈哈哈哈……”顾若影(从这里开始换名字写啦!)笑得又伏到马上,这昫王怎么能这么有趣呢!他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而且还能纵容自己去做,把一切都安排好,再紧紧跟随。 他们才到没有多久,秦柏舟就到了,一脸气急败坏:“殿下!你能不能提前通知下我!有那写信的时间就不能直接跟我说吗?” “我们本来就是要私奔啊!哪里能告诉别人?”昫王笑道,这笑意与昨日是大有不同,再看两人站得近近地,这才发现不对,顾若影眼神也是不再阴冷。 “这是哄回来啦?”秦柏舟看现颜星转,就见颜星转点点头,“那我这值得,值得!” “幽姑娘,你总算是原谅我家殿下了……”他差点就要抱着顾若影去哭。 顾若影忙往后退了一步,说:“以后没有幽姑娘,我叫顾若影。” 为了尽快出烨都,他们没有在炎灵镇停留直接往落风城去了。顾若影想去见风家两姐妹,据她所知,风夕岚正在风家待产,因为揽月阁里女眷太少,月冷河又太忙,时常也不在阁中,他放心不下大大咧咧的风夕岚一个人,就将她送回风家照顾着,等临产前再去陪着。 出了烨都,大家心情都很好,一路走着玩着,特别是灼瑶显得很是开心,大家都疼她,她与颜星转这一路走下来,两人已是情同姐妹,有时候她们三人一路走,昫王与秦柏舟会发现她们三人不自觉会摆出杀手的表情,三人冷着脸的样子那可真是一模一样,再相互看时,又眼含温柔了,很是神奇。 有一天秦柏舟去探路回来,那三人并排站在路边,都没有说话,秦柏舟悄悄对昫王说:“我回来时,她们三人都望向我,我感觉她们会随时扑过来杀了我……” 昫王说:“你再不回来,我也可能要杀了你了。” 几人一路玩到暄风镇,穿过暄风镇就到金风镇,就算是到了风家了。走到镇郊时,忽然听到前方一阵打斗声。 顾若影和昫王正在马车里,顾若影不爱骑马,在马车上坐得无趣时,才会去骑。她最先听到了声音,一把将昫王推倒,道:“躲好,不要动!”说着就要跳下车去看,被昫王拉到怀里一齐躺下。 “有他们在,你记住了,以后都不必冲在前面,你现在身份不同呢!”说着将她搂紧了。 颜星转已经去看了,不一会儿就回转过来,在马车窗外说:“主人,死了四人,活了一个,凶手我去的时候已经跑了。” “去看看。”昫王松开顾若影,大家都去现场看了看。 对方一辆马车、两匹马,地下躺着两人,一男一女,护卫模样;马车边躺着一女子也是护卫模样,马车上有人在哭,秦柏舟掀开车帘时,那里面的女子惊叫一声,就缩在一角瑟瑟发抖,嘴里念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车上还有一名男子,已经死了。 “三女两男,三名护卫,两名主子。”顾若影轻轻念道,“夫君可有想到什么?” 几人约定好,为了方便,在外二人以夫妻相称,颜星转和秦柏舟都称昫王主人,称顾若影为夫人;灼瑶则称顾若影主人,称昫王公子。她死活不肯叫昫王主人,她这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昫王是何等聪明的人,也是一眼看了出来,就轻捏了捏手中的顾若影的手。 “姑娘,不要怕,不要怕,那些坏人已经走了!”秦柏舟温柔地对车里的女子说道,为何叫姑娘而不是夫人,应该是见她年纪尚轻,梳的头式也是年轻姑娘的现下喜欢的样子。 颜星转站在昫王身侧说道:“都是箭伤。杀手未靠近,看我来了就立即从那边林里走了,骑马的,人不少,射了几十发。”说着将马车上取下的一支箭递到昫王手中。昫王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又将这箭递给了顾若影,顾若影接过箭看了一眼也是脸色一变。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退后了一些,离那马车更远一点。 “官制。”两人一开口竟是相同的两个字。 “是冲……我们吗?是他?”月九幽心里想到的用官制武器的人,只能是他。 “应该是冲我们,这几人正好走在我们前面,与我们人员相同,做了我们的替死鬼。但应该不是你想的那人,我若是死在了烨国,他也是有麻烦的。”昫王答,他知道顾若影在想谁。 “什么替死鬼,到我们这里就是那些人死了。”顾若影将那箭藏在袖中,不屑一顾道。 “是是是,如果是我们走在前面,说不定都拿到活口了,夫人注意点,学着点留活口。” “那会是谁?要杀我们?”顾若影自己思考着这个问题。 昫王摇摇头,但他明显脸色凝重了。 二人走到马车前,见秦柏舟已经将那女子从马车上接了出来。 顾若影故意大声说:“夫君,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再往前了,不要见这些血啊什么的。” 昫王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悄声问:“我哪里身体不好?” 顾若影压低声音说:“你身子一定要不好。你如今与烨都联姻,身子好了,头脑还好用……怕是有人会不乐意。”顾若影想到了他家的老三,总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他虽然看起来非常谦卑有礼,与他对视确总是感觉背后发冷,“你莫不是忘记了在冽国回来的路上,有人已动心思了。” 顾若影常年在各王身边待着,对这些事情是非常了解的。其实昫王已与她想到了一处。 他们上前,查看了那姑娘一番,见她身着锦缎衣裙,头上钗着金钗,手上戴着翡翠手镯,一看家世便不错。车里那男子明显比她年纪要大很多,也是打扮得十分富贵。 “应是她兄长。”秦柏舟对顾若影说。 “姑娘,你可还好?”顾若影此时的声音是位大家闺秀温柔的声音。 那姑娘见是位美丽的夫人,心里也放下了戒心,哭着道:“他们……全死了?” 顾若影点点头,又问:“他们是你何人?” 那姑娘抹着泪道:“车上是我大哥,这个是我的俾女,那两个是我们的护卫。” “请姑娘节哀。”顾若影上前一步,握了那女子的手,拍了拍,“你打算怎么办?可需要我们帮忙?” 那姑娘一脸茫然,道:“我们是曜国过来做生意的,挣了些银钱准备回去,没想到遇到匪徒……我现也不知怎么办了……” “那你随我们一同到暄风镇,你去报官,我们帮你赶车,将三人的尸首一起带去。你不要害怕。”秦柏舟的声音比顾若影还要温柔,但他望向顾若影和昫王,昫王朝他点了点头。 “这……”姑娘明显感觉到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这些人是何人。 “我们也是做生意的,我们也是曜国人,这是我家主人和夫人。”秦柏舟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越涟漪,那就多谢各位了。” “越姑娘,那你坐我们的马车。”顾若影牵了她的手,将她带到车上,三人挤在一辆马车上。 越涟漪一路还在抽抽搭搭哭,顾若影温柔地安慰。她发现这越姑娘生得挺美,五官小巧精致,生得丰肌弱骨,很是讨人喜欢。 “越姑娘住在哪个城?”顾若影看她似好些了,便问。 “就住在硞城。”越涟漪答。 “那家里还有何人?可能来接你回去?”顾若影就像个大姐姐一样的关心她,这声音听得昫王冷汗都要流下来了,一个劲儿地咳嗽。 “家里还在二哥、三哥,我到了暄风镇便要写信与他们,让他们来接我。”越涟漪又答。 “那便好。”顾若影又拍了拍的手。 镇门便有守军,一行人将越涟漪与装有尸体的马车一并交到了守军手上。越涟漪向众人行礼道谢。? 第119章 试毒 他们决定在暄风镇休息两日再走,于是去找了客栈。本来秦柏舟想选个僻静点的客栈,但是顾若影没有同意,她走了几条街,选定了一家最大最热闹的客栈,定了三间房住了下来。 “这是何意?以前不都是一直找僻静的住吗?”秦柏舟一头雾水。 顾问影说:“我若是要杀人,决不会在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地方下手。” 顾若影选了最中间的一间房,关上门后,习惯性地将她与昫王住的这间房从上到下都细细查看了一遍,连床底下没有放过,桌椅子底下也都细摸了一遍。昫王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上蹿下跳地检查。她刚才还吩咐几人,在房间里什么话都不要说,特别是关于顾若影与昫王身份的话。 好一会儿,她才停止,到镜台前去洗了手。看衣服也有些脏,就去屏风后面换衣。穿这样的裙装不如便行装来的方便,但是还是觉得这样扮着会比较放心,没有那么扎点,走在路上就当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有点钱的那种。 等她出来,看到昫王正在倒茶。 “没有问题!”昫王一边问一边举起杯子想喝茶,就被顾若影给按了,自己先尝了一口他的茶,没有问题才递给他喝。 “这……”昫王不知她是何意。 “哦,对不住,我惯了。”说着将他手中的杯子拿过来饮尽了杯子里的水,接着又从壶里倒了一些再饮了一口,最后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满,递给了昫王。 昫王一脸惊愕:“你这是……试毒?” 顾若影点点头。 昫王追问:“你平日都会这样为他试毒?” 顾若影点头道:“之前这些日子不知有人惦记着你,竟没有想到,还好没出事,从今日起,你不要……” 她还没有说完,昫王就将她揽在怀里,眼也红了:“他怎么能同意你为他试毒?你也不是不会中毒啊!那日不就差点丧命吗?!” “那是专制的毒,一般的……”顾若影辩道。 “我不管,我不管,以后我许你做这样的傻事!我说了!我不是他,你不用站在我的身前,不用为我试毒!”昫王轻吼了起来:“这样的事情今日已经发生了两次,一次是听到打斗,你就将我按倒,护着我,然后自己准备冲出去,这一次又是试毒!” 这些动作与事情,都已经刻进了顾若影的骨子里,一旦遇到,就立即会执行,可能头脑还没有想到这里,身体却已经在行动了。 昫王捧着她的脸道:“你现在不是月九幽了,你是顾若影,那个我捧在掌心里的顾若影!我再不许你这样做!” 顾若影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些她一直为他做的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到了昫王这儿是不需要做的,她才是被保护着的那个。 昫王见她没有反应,接着问:“听到我说的了吗?应应我。” “知道了。”顾若影这才回应了他,也将他揽紧。 “你就是个傻瓜!你知道你这样我多心疼……”昫王心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知你疼我,我也是怕你出事。我总是围绕在你们这些未来帝王之间,你们的存在,比我重要得多……”顾若影应着,安慰着。 “我不是帝王,我也不要做帝王,我回去就跟他们说清楚,我只要你好好的,你最重要。”昫王喃喃道。 顾若影将他揽得更紧些,以此为无声的安慰。 “我们是否需要尽快去曜国?在曜国他们就没有动手的意义了,在烨国动手才能把这事儿赖给烨国。”顾若影问。 “我已经死了,他们还没有得来及确认,就跑了,你忘记了。”昫王松开她说。 “我们去镇上停尸体的地方应该可以等到他们,他们一定会来确定的。”顾若影答,说着就要站起身。 “刚才才说了就不记得了,我的事情我来处理,我要你好好地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你别忘记了,这烨国,我也有人的。”昫王将她将着坐下。也是,她都能想到,更何况他那么聪明的脑袋怎么会想不到。 她点头说:“那睡觉!”说着朝床呶呶嘴。 “好。”昫王按照前几次住客栈经验,抱了一床被子去榻上睡。 “一起睡。”顾若影命令道。 “啊?”昫王没听明白。 “我说一起睡,你脱衣服。”顾若影在床边等他,见昫王还没有动,就走过去,将他手上的被子扔回床上,又举起他的双手,替他解腰带,“昫王还要人伺候呢!”昫王任她脱了外衫,又被她一脚踹到了最里面,自己和衣躺到了外面,盖了另一床被子。 “你这又和衣而睡,还睡我外面,你……又来!不行,我睡外面!”昫王刚才还沉浸在一起睡几个字的美梦中,被一脚给踹醒了,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这还是想护着他。说着,就起身想爬过顾若影,翻到外面。 “不行,你都没有内力……” “我说行就行!” “不行!” 一个要往外爬,一个要往里推,几个回合下来,就变成了昫王骑在顾若影的身上,两人都红了脸,昫王看着她微红的发烫脸,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见她没有反对,就接着往下吻住她的唇,这一吻仿佛等了一生那么久。 “心里,可有一点点我?”昫王轻轻地问。 顾若影便眉目带笑,但不答他。 “不是感动,不是旁的,就是喜欢我这个人,可有一点点?”他可怜又温柔地想讨一句实话。 “我分不清……是感动,是依赖,是喜欢,还是爱……”顾若影顾盼生情,“但若现在你与他同时出事,我会先想救你……毫不犹豫……”她双手捧起他的脸,抬起头将吻送了过去。 “这就够了……影儿……这就够了……”昫王深情地越吻越深,但他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他要等她真正成为自己王妃的那一天。 最终,还是顾若影被推到了床里,而他睡在床外,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顾若影在他怀里。 顾若影张开耳朵,听着各处的动静。 “把你的眼睛、耳朵都闭上,乖乖睡觉。”昫王似乎知道她在干什么。 “你确定你没有内力吗?你怎么知道我眼睛耳朵都开着?”顾若影好奇地问。 “你整个身体都没有睡着,我记得着你睡着的呼吸是什么样的,你晕倒时身体是什么样的,睡着就和晕倒一样会松掉。”昫王答。 “脑子一天天地不用到正处。”顾若影笑着骂道,就真正的闭上了眼睛和耳朵睡着过去。 昫王搂着她,觉得到她的呼吸变沉,身体也渐渐沉到他的怀里,知道她是睡着了,自己这才也才睡了过去。 昫王安排的人,一人跟着越涟漪去报案,又见到镇司安排她住在镇司附近的客栈,然后一直在那里盯着她;另外一人看着镇司安排的人,这些人将马车上的四具尸体运到了府外的停尸体间,等仵作查验无误,再等越小姐家人来了,再一起领走。 盯着越涟漪那批人没有见人出来过,天亮后,越涟漪抱着一个箱子去了商队聚集地,那里人多眼杂,很快把她给丢在人群里了,找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于是他又回了越涟漪住的客栈,发现她并没有回来过。盯着尸体的人,盯了一晚,回来报说根本没有人出现。 昫王听了报告,比较担心的是越涟漪,她抱着的那个箱子应该就是她兄长做生意得的银钱,她去商队应该是去找熟人,没有再回来也有可能是与熟人一道走了,也有可能因为银钱而被害了,现在无从得知。 他们是因为自己而死,只剩这么个女子,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他再派了一批人去查,但是一无所获。 尸体那边一直没有人去查看,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知道杀错了人,根本不用查看,那么自己就要做好被再次刺杀的准备;还有一种情况是以为他一定死了,所以也无须查看,这么种情况,回曜都前都安全了。 大家都在昫王房里,他把现在的情况给大家都说了一下。 “我看前者比较多,知道杀错了人,也就不需要确认了。一般人都会要再确认一下是否杀对人的。”顾若影先说。 大家都表示同意。其实昫王也这样想,以他的心思,不仅是要再确认一下,而且恐怕还要把他的尸身给烧了才算完。 “那我们这一路可得注意了。”秦柏舟说道。 “直接回曜都,不要在落风留了。”顾若影望向昫王说,比起人命,见不见风家姐妹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去,就在隔壁镇了,也不急这两天,该来的总会来的,回了曜都也是会来的,不是吗?”昫王下定了决心。以后都不知道是否会让她回烨国,现在就近在咫尺了,怎么能不让她去见见。 “你若是为了我见她们,大可不必。”顾若影怕他是顾念着她。 “不是,我想他短时间不会再动手了,因为已经打草惊蛇了。”昫王想了想答道。毕竟他在外国,可以调配的资源少之又少,他在曜国有多少人,在外国有多少人,昫王还是清楚的。? 第120章 郊野客栈 昫王他们也无心在暄风镇停留,准备直接到金风镇去,金风镇是落风城的重镇,相信在那里他们也不会动手,毕竟谁都知道风家的主力都在那边,而且守军也在金风镇外。顾若影只能答应下来,她知道曜王是因为她,所以更要护着他不能让他有事。 临走时,昫王收到了越涟漪的消息,说是在商队中找到了她,一了解,说是想先跟着其中一只商队回曜国。然后让哥哥们再来接回大哥的尸体,她还给了付了银子给仵作,让他帮忙保管大哥的尸体,待他们来领。昫王这才放了心,先回去也好,送信等信一来一回也是需要很多时日,她又一个女子单独呆待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安全,能跟着相熟的商队回去也是好的。 刚进暄风镇与金风镇之前的郊区,这里已经是金风镇的管辖范围了,放眼看看到的是一大片的农田。正值春种时节,这里天气也更暖和,田地里面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此次萧璀夺位之战,对于民众甚少波及,反正是因为立了许多新政都是有利于民的,所以各镇都是一片井然,基本都欣荣过以前。看到这农田、农家一片兴旺的景色,想着风凝紫执掌风家是对的。 站在官道边,顾若影停下马车,她站在田边若有所思。 “风家以农织为主,看样子,新家主也是一身百为的人了,何况还是女子。”昫王也来到顾若影身边说。 “女人又如何?她那瘦弱的身体里有着比男人更强的力量。”顾若影望着田里辛苦劳作的人说道,“我见过的厉害女子倒是多,除了我几位哥哥,倒是没见几位像样的男子。” 昫王再不敢吱声,她何尝不是厉害的女子其中之一。他只见过她五位哥哥中的月冷沙、月冷洲、月冷渊,却都是不一般的男子。再加上萧璀、萧玴兄弟二人,所以她看男人的眼光定是高于其他女子了。他暗暗将自己与那几人都比了一比,自己应该还是不会差的。 “今日就找个农家借宿一宿。”昫王觉得她略有些疲色。 “不用,过了这片田地有家郊野客栈,规模不小。这金风镇是与曜国交易的重镇,镇子也大,所以这镇郊几个方向官道都有这样的客栈。”顾若影说。 “以前,来过?”昫王试探着问。 顾若影点点头,就见昫王将她拉近些,用手轻揉开她的眉心,说:“这以后的日子,都是松快的,不要再皱眉,不要再想任何事情,有问题都由我来解决。你只用跟雀儿那样,开心地笑,开心地吃,开心地睡就好了,好吗?”顾若影听到这话,竟觉陌生和遥远,没想原是唾手可得的。 她上了马在前面领路,果然就看到在官道的左侧方,田地的尽头,出现在一片院落。院子不是修的围墙,而是拿圆木围成,就像个农户一样。正门是个较大的院子,院子里用来停马车,马则统一都拴在院外右边的一个马棚里。 站在大门口好像是一栋房子,进到里面一层是和其他客栈一样是用饭的地方,二楼三楼由楼梯引上去是客房。穿过一层柜台,连着这主楼的左右两侧分别还有两栋客房,都是二层,正前面则是柴房、杂物房,四座建筑围成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有桌椅花从,倒也有舒适。 就像顾若影说的,这至少有好几十间客房,规模挺大的,客栈里行走的小二少说也有十几人,像模像样的。 “夫人想住哪边?”秦柏舟来问,他现在直接跳过昫王了,因为他知道问了昫王,昫王也会第一时间询问顾若影的意见。 “东边二楼,靠最里三间。”秦柏舟对顾若影坚起了大拇指。西面一楼二楼都有人住了,而东面就一楼住了两间,二楼则还没有人入住。顾若影只往里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大概。 顾若影与昫王未去房间,他们在主楼的大厅里,其他三人去拿了行李上楼去。顾若影去院子里望了一眼,回来时昫王就叫了饭菜等他们收拾停当下来吃。 茶水先上来,顾若影立即先倒了一杯准备喝,就见昫王一把夺过杯子喝了下去,顾若影就拿眼去瞪他,菜也上来了,顾若影见昫王举起筷子要夹,就也拿起筷子使内力点了他的手指,他立即松了手,筷子落在桌子上。 “等你再练些内力了,再来和我斗!”顾若影邪邪笑道,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吃完不太满意:“没肉。” “还没上来呢,你最爱的烧鸡、红烧肉都有,兔子肉是没有的,就不要想了。”昫王笑道。 顾若影这才满意地点头。 “你一天天吃那么多肉,也没见你胖些?都吃到哪里去了?”昫王低头看了看她的身量,真是一分不多。 “我动啊!我还骑马!你跟着我这么吃,然后一天天地躺在那马车上,不出半月,你身上那点可怜的肌骨,马上就要没有了,变成这样……”顾若影夹起一块刚送来的红烧肉举到昫王眼前道。 “你!那明日大家都不要吃了!”昫王恼羞成怒。 “在外就算了,我也没有银子,到了风家地盘我可饿不了肚子!”顾若影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其他三人也下来了一起用饭,几人已习惯与主子一起吃饭,灼瑶觉得昫王比起萧璀要亲切得多。 “主人,房间我都检查过了,没问题。”灼瑶坐在顾若影侧面,她轻轻说。顾若影朝她点了点头,替她夹了鸡腿吃,然后又夹了另外一只给昫王。 她对昫王说:“吃!反正也吃了这许多日了,也不差这一只鸡腿,我一会陪你去散散步。” 昫王脸都绿了,但他还是很高兴顾若影给他夹了鸡腿吃,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灼瑶爱吃,她不爱吃,她偏爱鸡翅膀。正想着就见昫王把两只翅膀都夹到她碗里。她其实从未说过自己爱吃,但是昫王与她在一起吃了几顿饭就记下了,这还是在落雪的时候就记下的。 “来星转,吃菜!这桌上就我们俩是没人疼没人爱的,我们互相疼!”秦柏舟那个酸啊! “来来来,吃肉!”昫王忙夹了肉给他吃。 店里人不少,有三四支往来曜国与烨国的商队也住在这里,酒过三巡,有些人已经醉了,顾若影他们坐在大门不远的地方,方便退,角度又刚刚好,抬眼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但是不好的是,她未易容,这张绝色的脸引得进门出门的男人都要多望上两眼。 “来掌柜的,这桌子……的饭钱我也给了!”一个醉醺醺的男子扔了一个钱袋在昫王他们的桌上,人是站都站不稳了,接着半摔在他们的桌上。 “客官,你喝多了,我让你扶你去休息!”掌柜也知发生了什么,忙过来劝,他之前就看到了顾若影,也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只见灼瑶已拔出了腰间的短刀,重重插在那人的两手之间,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滚!”颜星转也站了起来,一脚踹开那人,手握自己的长剑,挡在桌前。那人一看都是会武功的,也感觉无趣,他的同伴这时也上前来搀起他,道:“唉呀,喝那么多做什么,房里不是还有一个吗?过来招惹人家干什么?快走快走,我送你回房间去。”说着,对昫王众人说着道歉的话,说着得罪了,就从桌上拾起钱袋,将人给扶走了。 “你们去休息,我和夫人在田间走走。”昫王说,秦柏舟在桌上扔下了块银子。 “明日在外还是把面纱戴了……”昫王拉着顾若影的手,两人走出客栈的院子。 “夫君这是吃醋了?”顾若影被他引着,在有灯光的道路上走,这条路直通外面的官道,为了过马车,修得很宽,也很平整。 “个个男人都恨不得把眼长在你身上,你说我吃不吃醋?”昫王气愤道。 “现是如此,可是再过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我终有年老色衰的一天,你要怎么办?”春日的天气十分适宜,不冷不热的,月亮也十分好,顾若影觉得很舒服。 “这……我没有想过……到……到那时再说!啊!”他还没有说完,顾若影就将他踹出去几步远,差点摔个狗啃泥,嘴里还在念:“那你也得给我……给我机会待在你身边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才行啊!” 顾若影笑了。 “如果五年我嫌你,你就杀了我,十年我嫌你,你就杀了我,哪一年我嫌你了你就杀了我,可好?”昫王拦住顾若影的去路,深情道。 “你放心,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让你死得很不痛快!”顾若影撞进他的怀里,环住他的腰,他也回抱于她。 良久,顾若影幽幽说了一句:“嗯……胖了!”说着,松开他就跑。 “顾若影!你!你给我站住!”昫王说完就去追。 那三人,远远地跟着主子,只有颜星转没有什么表情,其余两人都感觉看到二人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两人深爱已是世人皆知了。 昫王怎么可能追得上顾若影,她跑了一会就停下等他,大笑道:“怎么样?食可消了?” “都……都快吐了……你用内力跑……我用……腿……不公平!” “那你倒是练啊!” “练,我以后日日练,记得你顾若影给我的这些个羞辱!”昫王气还未平,“哎呀,荷包都跑掉了!” “往回走,一路寻着找就是,就这一条道。”顾若影搀了他一起走,他故意走得东倒西歪,两人扭在一起。果然在不远处就看到了地下的荷包。 “荷包……”顾若影手握着昫王的蓝绸制的荷包,上面绣着虎头,皱了皱眉。 “怎么了?荷包哪里不妥?脏了就不要了,别脏了你的手。”说着,就伸手过来拿,却被顾若影一把握住了手,大叫一声:“不好!”? 第121章 救美 “怎么?”昫王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那荷包,我就觉眼熟……是那越涟漪的!”顾若影刚才就一直在想,但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昫王心也觉不好。未婚女子的荷包不可能随意给到男人手中,最多是把银子给他,怎么可能将荷包一并给别人。 顾若影给了昫王一个眼神,两人立即往客栈里走去,远远跟着他们的三人见两人急走过来,最后这几步,都是顾若影拿了内力带着昫王跃了过来,她一路是藏着武功没有露出来的,可想而知是多急了。 三人急上来问:“主人,怎么了?” “回去再说!”昫王来不及解释。 五人回到客栈里,顾若影首先走到掌柜那里问:“掌柜,刚才往我桌上扔银子那位,住在哪里?” “这……夫人请不要……”掌柜以为她想报仇,所以也不敢说。 “我们不是要找他报仇,他现在拐带了良家姑娘,可能要出事,你若不想担上官司,就告诉我们。”昫王答道。 “这这……”掌柜地有些不知所措了,看他们一脸焦急,倒是有些信了,因为以那人的人品与这几位周正的客人比起来,那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你这是风家的产业,我与你家家主与大小姐姐妹相称,这回你帮了我,待我明日去风家,自会给你请功。”顾若影又道。 这下,掌柜的总算是信了,忙给他们指了二楼一间房门给他们。只道:“几位切莫在我这里动手,我吃不消。” 昫王点头应了,几人忙上楼去敲门。 “开门!”昫王低吼,已听到里面隐隐有女子的哭声。 “谁?滚!”里面果然是那个醉醺醺的人的声音。 “夫君让开。”顾若影一把推开昫王,一脚便让那门踢开了! “放开她!”顾若影最先进到门内,正见那人欲行不轨,那人一见顾若影进来,慌不择路,也似会点武功,就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你们救人!”顾若影跟着跳下了窗,灼瑶紧随其后。 那人哪里是顾若影的对手,顾若影几步就追上了那人,将他踢倒在地。灼瑶将那人拿到院子里,那掌柜也是聪明人,忙让小二去帮忙,小二上去发现根本不用帮忙,灼瑶个子小小,却力大无穷,一只手就将那人扔进了院子,小二们扑上去,七手八脚将人捆了关进了一间柴房。 “灼瑶你守着,我上去看看。”顾若影有些放心不下昫王,虽然有颜星转和秦柏舟在那里。 屋里几个人正安慰着越涟漪。 “如何?”昫王看到顾若影进来,忙问。 顾若影一脸不相信:“你居然问我如何?我的脸不要是吗?” 昫王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不是问你捉住了没有,是问你杀了没有?” “自然不会杀,他也配。”顾若影道。 “没杀就好,没杀就好。”昫王暗自抹了把汗。 “人关在柴房了,灼瑶看着,她怎么样?”顾若影问道。 “吓着了,身体星转看过了,应该是没有大碍。”昫王将她也上上下下看了一下,发现没有受伤。 顾若影往床上看去,越涟漪还在那里瑟瑟发抖,头发乱七八糟的,身上围着被子。 “你们先出去!我和星转在这里就行了。”顾若影让两个大男人出去,待在这里多有不便。 “越姑娘,你不用害怕,你可认出我们?”顾若影换了声线,柔声问道。 越涟漪显然刚才就已经认出来了,见顾若影问就点点头。 “那便好,有我们在不会有事了。”顾若影坐到床边,“那人已经被我们捉住了,一会就去把你的东西要回来。” 顾若影开始帮她梳妆,都整理好了才下楼来。 “我们要去问那人,你若是不想见他就在厅里待着。”顾若影带着越涟漪走到柴房门口,又停了脚步,她还是问了一下越涟漪的意见。 越涟漪似乎一个人很害怕,扯着顾若影的衣裙不肯松手。顾若影便带着她走了进去。 昫王正在问话,那人身上湿湿地,看样子是淋了水,全清醒过来了。 “你是何人?为何要欺负这越姑娘?”昫王问。 “我……各位大侠饶命,我与她大哥本是一同做生意的,也是朋友,他大哥出事了,她来找我,想让我带她一起回曜国,我就……”这人本是真想带她回去,还收了银子,但是垂涎她的美貌还有她哥哥留下的银钱,于是下了黑手。 “真是该死!”顾若影恨恨道。 “她的东西呢?”昫王又问。 “都在呢,都在呢,都在我房中!”那人马上答道。 秦柏舟马上上去将那箱子与越涟漪的一应东西都找了出来,让越涟漪一一验看,还差什么。越涟漪眼泪汪汪地看了一遍,点了点头表示都在。 “人怎么办?”顾若影问,要是以前,她人一杀,往地里一扔就不会理了,现在不一样,她的身份不同了,还是有所顾忌的。 昫王温柔地对越涟漪说:“越姑娘,你可有什么想法?” 就见越涟漪一个劲儿的摇头,小声道:“我只不想再见到他,东西拿回来便好了……” “那你收拾东西走,如若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了。”昫王道。 这人也知道自己摊上了大事,吓得不行,他忙磕头道:“我这就走,这就走,以后都离越姑娘远远的。” “倒是便宜他了。”顾若影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越涟漪,悻悻道。 秦柏舟让掌柜再收拾了间他们隔壁的客房出来让越涟漪先住下,一番折腾下来,越涟漪已是筋疲力尽倒下就睡着了,顾若影又安排灼瑶守在房里,好让她安心。 “你刚才没有杀他,又想着问我人怎么办,我已心存感激了。”昫王笑道。 “以前谁都不是,只是个杀手或者死卫,不必为任何人的死负责,想杀谁就杀谁。但现在不一样了,总得……”顾若影没有说下去,自己的身份是郡主还是曜国王妃,“总之,特别没有意思,不能肆意杀人。” “这事儿,还真是委屈你了。”昫王感觉到了她的这种转变,她已开始适应新的身份,也是好事。 顾若影摇摇头,又说:“她你打算怎么办?”她也知道这女子之所以会有现在的遭遇都是因为他们,所以还是得管。 “还是要管的,明日到了镇上,我找个可靠的人送她回去,到时还给些补偿就是了。”昫王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嗯。”顾若影若有所思地点头。两人依旧是一个睡床一个睡榻,也不说话,昫王想着顾若影,而顾若影想着别的事情。 第二日,那越涟漪被灼瑶陪着在厅里等众人,仍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显然一夜都没有睡好,又哭了挺久,所以眼睛看起来又红又肿,甚是令人心疼。 顾若影走在昫王身后,颜星转与秦柏舟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二人走到越涟漪正想与她说话,没想到,这越涟漪一下子就窜到昫王身边,抓紧了昫王的衣袖,就差没有撞进他怀里去了。 昫王正想推开她,就见她身体有些发抖,眼睛望向昫王的身后,顾若影也朝后看去,原是昨日那人的朋友,昨晚还一起喝酒,那人在昫王桌前闹时,便是这人将他拉走了。 这人也看到了越涟漪,见她有人护着,他的朋友又连夜走了,想必也是因为这些人,他不敢搭理,顺着大厅的边儿,一边行礼,一边溜出门去。 “越姑娘,你可以放手了,他已经走了。”昫王也不好推开她,只能说道。 越涟漪一看自己正扯着他的衣袖,忙松开来,抱歉地说:“公子见谅……” “无妨,你不用害怕,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了。”昫王往后退了一步,与顾若影站成一排,往她的脸上望去,见她神色如常。 “越姑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顾若影问。 越涟漪摇摇头,眼泪又是先落了下来。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随我们今日去金风镇,在那里我们找个可靠的人带你回曜国可好?”顾若影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来。 越涟漪使劲地摇头:“不不不,我不要,我害怕……” 顾若影与昫王对视一眼,顾若影似在询问他的意见。 “那怎么办?或是你在金风镇等你的家人也可,我在金风有可靠的朋友,可以代为照顾你,保护你的安全。”顾若影又说。 越涟漪抬起满是泪的脸蛋,怯怯地问:“几位不是……也要回曜国吗?可否带上我,我不会添乱的……我把……把这些银两都你们,只要我安全到硞城。” “可是我们会在金风待上几天才走的,你不是……”昫王也开了口。 “我不急!我怕,二位救我两次,我只相信二位,再不信旁的人了……求求公子和夫人了!”越涟漪说着便跪到地上去。 “这……”顾若影又看向昫王,昫王却是向她发来询问的眼神,“那既然是不急,就跟着我们!我们总归是要回曜国的。” “多谢夫人!”越涟漪拜道。 昫王还以为顾若影会拒绝,没想到她竟一口允下了。虽然会有些不便,毕竟身份特殊,但这女子生得美又不会武功,着实让人担心。反正他们去完风家就直奔潜云镇了,会经过长风镇,那里与硞城相邻,她回去就很近了。? 第122章 兄妹情深 刚进了金风镇他们就直接去了风家,昫王没有到过风家,顾若影倒是去过的,那时是雪天,是她和萧璀伤愈后去找众人的那一回。 风家两姐妹并不知道他们会来,门人倒是认得顾若影,直接像上回一样领了二人进院子。 顾若影让他去通报,她们就在院子里等。她喜欢院子里这棵树。这个时节,已是满眼绿色,十分养眼。 风凝紫、云且歌、风夕岚与月冷河四人到了前院,竟有些恍惚。那美人还是美人,但身旁的美男子却是换了人,四人虽然也早看到了诏告天下的告示,却也是吃惊得很。 这美人今天穿着一身烨国蔷薇色的妇人裙装,梳着坠马髻,插着金钗与金制珠花,脸上,未着妆,却已让人一眼难忘,那流转的美目,丰盈的唇,那窈窈身姿、盈盈细腰,那微抬起的下巴,不是月九幽又是谁。她根本不像个长途跋涉而来的人,就像住在近前,发一丝不乱,衣裙上连一条褶皱都没有。 她的身旁,站着一位明朗如暖阳的男子,他的脸庞如精雕细琢般精致,乌黑的眼眸如坠入了星辰,薄薄的嘴唇本无笑意,但当望向顾若影时,身体就像注入了蜜糖,嘴角、眉眼全是笑意。他身量中等,略显瘦弱,但站姿挺拔,身着砖灰色常服,头戴银冠,王子的气势也是刻在身体每一个地方,不经意间便流露出来。 “九幽!”风夕岚挺着个极大的肚子,先叫道,就要冲过来报。 “夕岚,你慢点!别忘记了规矩!”月冷河在她身后扯住她。 两人回身也看着众人,四人领着风家的人先拜:“拜见郡主、昫王殿下。” 两人按规矩受了礼,顾若影这才先将风夕岚搀了起来。风夕岚这就上来要搂,可是发现两人已经靠不近了,就自己“呵呵”笑起来。 “哥,夕岚这可是双胎?为何肚子这么大?”顾若影问月冷河。 月冷河摇摇头说:“只有一个,她再吃下去,怕是还得再大些。”说着看了一眼,正拿着糕点准备往嘴里塞的风夕岚。 众人都笑了。 “无间与冷渊的宝宝可漂亮?”风夕岚拉着九幽的手问。 “漂亮呢!像极了无间的眉眼。”顾若影答。 “像无间啊,那就是像你罗!那这以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了!”风夕岚笑道,“不行,你快去信,把两人的亲给定了。”她对月冷河说。 “谁?”顾若影问。 “子归和我肚子这个啊!”风夕岚答。 众人又都笑了。 “你这个都还没有生下来,怎知是女儿?”风凝紫笑道,她一直没有说话,默默观察着顾若影与昫王。 “我觉得是女儿。”风夕岚才不理大家笑她,将顾若影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孩子似有感应,轻轻的伸出了小拳头来顶她的手。 “这怕是又一个风夕岚,火爆得狠呢!”顾若影拿手指轻轻点了点风夕岚肚子上突起的包块。 她非常高兴,原先脸上的冷酷与阴狠已然是全看不到了,笑得如个正常的女子。昫王怜爱地看着她,也跟着笑,这样开心的笑容,他见得不多,但她在见子归的每一次都是这么笑着的。 “九幽,你可等到我生产了再走?冷河说还有月余就要生了。”风夕岚说。 顾若影顿了顿,看了一眼昫王说:“我与殿下是偷偷离了送嫁的队伍过来看你们的,这二三日就得走了,我们还要去曜国举行典礼。” “是,父王还在家里盼着我们回去。等风大小姐生了,一定来信给我们,我们再回来看你们和孩子。”昫王忙也接着说道。 “多谢殿下了,您有心了。我收到冷渊的信,他说您每日都给子归买玩具制新衣,家里需得一间房子才能下您送的东西了……”月冷河忙谢礼。 “都是郡主珍视的人,我也自然珍视,这个孩子也一样,以后吃穿用度一应按最好的来才行。”昫王笑了。 “云二公子最近可有制什么好玩意儿?”顾若影问,她看到风凝紫身旁的云且歌一直没有说话。 云且歌刚才一直老老实实地,听到她问,得意劲儿就上来了,忙答:“自然是有的,等会带你见识见识。” 就见风凝紫扯扯他的衣袖,轻声说:“不得无礼。” 云且歌忙说:“对对,一会请郡主看看。”还行了一礼,惹得大家又笑了。 “不必这么生疏,你们叫我九幽也行,若影都行,只要不是叫郡主便好。”顾若影笑着应了,见到众人都好,也是觉得心安。又对众人介绍了跟来的人与越涟漪。毕竟要一起出行,他们已向越涟漪表明了身份,越涟漪开始很吃惊,但是为了自己活命,也只能跟着了。 晚饭顾若影因为高兴饮了些酒。大家散去后,她跃上了这座宅子最高的檐顶,手中还握着一壶。昫王上不去,只能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抬头望着她。 “公子,我上去陪她,喝了不少,别给摔了。”灼瑶说着就想上去。 “不用了,哪里还能摔得着她。让她一个人待待。”昫王阻止了。灼瑶便也站得更近一点,抬头望着,以便她摔下来能上去接。 看灼瑶走远点,秦柏舟凑过来说:“我看那风家主很是聪明。一直在观察您与郡主。” 昫王点头表示注意到了。 “但风大小姐就直多了,看样子和郡主的关系最好。”秦柏舟又说。 “你都能看出来,难道我看不出来?”昫王撇了他一眼。 “郡主的大哥……”秦柏舟还没有说完,就见檐上多了一个,正是月冷河。 “他大哥,对于她来说亦兄亦父,比对她的义父还要情深。”昫王听顾若影说过。 月冷河手里也提了酒,两人坐在檐上看着月亮对饮。 “事情我都知道了,小幽,你牺牲太多,义父也好,王上也好,都不应如此待你。”月冷河眼角泛红,第一次听到她为保月家承担杀人责任时,他就准备要来烨都救她,但还未出落月,又听到了她被昫王救出的消息。接着,就听到了萧璀封她为郡主下嫁曜国昫王的消息。 “哥,都不重要了。我与他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但你是我的哥哥,这辈子都是。”顾若影的眼里含泪,却没有流下来,她饮了一口酒。 “这一去曜国,不知何时能回来?”月冷河将月家的令牌递给她,“你上次已经将令牌都还给月家了,但我这个希望你留着,好歹到了那边也有几个人用,是我自己的人。” 他既这样说,顾若影也没有理由拒绝了,她接过来说:“如果你和夕岚需要我,我一定回来,但若是月家、烨国或是他需要我,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这个当哥哥的,什么都为你做不了……我与他们也没有两样……”月冷河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不一样的,”顾若影笑着将自己的酒壶与他的撞在一起道,“你不是不顾一切地准备来救我了吗?我知道你备了人,只是昫王他先将我救了出来,我知道的。他不来救我,你也一定会救我,这一路我看到有人护着我,准备随时接我走,也是你的人!” “是,我不知道昫王待你如何?若是待你不好,我定是要接你走的。”月冷河说。 “你到风家来也是料定我会走这边,才来的,你想见见他。”顾若影笑中含泪,她将自己的头搁到月冷河的肩上,月冷河揽着她的肩,让她在自己肩上痛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那……他待你……是真心好吗?”他等顾若影平静下来,才轻轻问。 “是,待我很好。”顾若影擦干了眼泪。 “那便好。”月冷河也阅人无数,昫王眼里的情,他也能看到。 “哥,我困了。”说着倚在了月冷河身上。 月冷河站到她身前,将她背在背上,就像小时候一样,她困了就会来扯扯月冷河的衣袖,说:“哥,我困了。”月冷河就会将背起,在院子里走,直到她睡着,然后才将她放到床上去。 月冷河轻轻落到地下,背着她在院子里走,嘴里念着“小幽乖,安心睡,天一亮,有糖吃。”直到顾若影在他背上沉沉睡去,才背着她走进昫王住的院子里,昫王也不说话,刚才就一直不远不近跟着,见他进了院子,就忙去开门,月冷河走进去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又脱了靴子,才盖好被子出来。昫王跟着他出了房间。 “殿下,我想与你说说话。”月冷河轻声问,就见昫王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去些,在前院坐下。 “殿下,我妹妹命苦,五岁起就被训练做个杀手,隐者,死卫,甚至都没有脱衣睡过一个安稳觉,我不求别的,我只希望在曜国的日子,你能让她像一个普通女子一样,吃饭、睡觉、欢笑。可应我吗?”月冷河双眼紧盯着昫王,眼里都是哀求,声音却是冷竣的。 “请大哥放心,这也正是我希望的,她受了太多罪,太多伤,我会好好护着她。她再不是月九幽,而是我的顾若影。”昫王应道。 “她说你因为上次治病失了内力,这瓶药就当是我给你这个妹夫的见面礼,你每日吃一颗,然后运功调息两轮,不要间断共七日,可恢复五六成的内力,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你一点内力都没有,如何能保护她呢!”月冷河机缘巧合得了这药方,一直没舍得吃,没想到竟是为了留给他。 “大哥,这……”昫王不敢接。 “拿着,不用说与她听。”月冷河说着,就将药塞到了昫王手中。 “多谢大哥。”昫王只能接下了。 “她虽说自己不再是月家人,但我不能不把她当家人,以后她要有什么事,还劳烦你通知我揽月阁一声。”月冷河朝他礼了礼就走了。 他们只待了三日便离开了,昫王感觉这三日是顾若影这一生中最开心的几天。不,以后他要让她每一天都开心。? 第123章 吃醋 自从风家出来,他们多备了一辆马车,这样顾若影和昫王就能乘一辆马车,而越涟漪一人坐另外一辆马车,由颜星转来赶。 顾若影再无牵挂,想见的也都见到了,所以一路都未再作停留,直奔潜云镇而去。 这日在外露宿,灼瑶按顾若影教的方法真的逮到了一只兔子,颜星转又捉了鱼,都很高兴。 越涟漪第一次露宿在外,又是吃这些东西,她显然很不习惯,不停抱怨道:“昫王这样的身份,怎么能住在野地里,又吃这些东西呢?”说着,望向在河边钓鱼的昫王。 “越姑娘大可不必跟着我们受委屈,我们家堂堂郡主都未说什么,你个商家女儿有什么好抱怨的。”灼瑶本就看不得她那甜嗲的小姐模样,于是说道。 “灼瑶。”顾若影制止住了灼瑶再往下说,越涟漪也觉得无趣,便说去看昫王钓鱼。接着,她就走到秦柏舟身边,与他一起看着昫王钓鱼。 “夫人,这女子怕不老实。”颜星转见只有灼瑶和顾若影在,便说道。 “怎么?”顾若影轻轻咧了一下嘴,微微笑了笑。 “她……反正我就觉着……她对殿下……眼神不对!”颜星转前一日看到越涟漪在顾若影找灼瑶说事时故意粘在昫王身边,还借着佩玉偏了帮昫王整理佩玉,但是她不敢说,一来怕对不起昫王,二来怕影响昫王与顾若影的感情。 “你不相信她,还不相信你家殿下啊!没事的。”顾若影看她憋得通红的脸,笑了。 “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到了地方送走她,看着都烦人。”灼瑶也附和道,颜星转再不说话,只点了点头。她现在也非常不喜欢这女子,和灼瑶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这时,昫王真的钓到了一条小鱼,忙扯了起来给大家看,那越涟漪忙迎了上去,拍头叫好。可是河滩上石头不平,她这一跳就没站稳,倒在昫王身上,昫王先是一接,然后就将她推到一边站稳,屁颠颠拿着还没有手掌长的鱼跑到顾若影面前讨赞扬。 “影儿,影儿,看看!钓上来了!”昫王兴奋地将鱼举到她面前道。 顾若影看了一眼那鱼,对他说:“夫君还是将他放了,明年我们来时再捉它,才能吃了两口。” 昫王也不恼,仍很开心地说:“不行,我今日就将他烤了给你吃,这是我这辈子钓上来的第一条鱼,我一定要给你吃!”说着就开始动手,袖子被火燎了都没有发现。 这时,那越涟漪才被秦柏舟挽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火边,她最先发现了昫王的袖子被火燎了。一边惊叫一边就要翻开他的袖子看是否受伤。 “殿下!殿下!给我看看手是否伤了?您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好了。”越涟漪一边惊叫一边就要翻开他的袖子看是否受伤。 “我们这里,没有下人,你说的下人是谁?”顾若影冷下脸来,将手中的把玩的一根树枝插在了她的脚边。 昫王一脸厌弃地把袖子扯了回来,他本来坐在顾若影对面烤鱼,这下忙起身坐到顾若影的旁边。 “我……他们三个都不是下人吗?”越涟漪好似还很委屈的样子。 “我再说一遍,我们这里没有下人,要,也只有你。”顾若影脸更冷了,杀意浮到脸上,她这表情已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她说着,又将更外一根树枝飞插进了她的脚边,看她像是随意一掷,没想到却插了这么深,把越涟漪吓了一跳,再不敢说话。 “夫人你不要恼,她应该不是故意的。”昫王忙安抚道,但是没想到这样一句反而是激起了顾若影的恨意。 “你现在是要护着她?你觉得我做错了?”顾若影将冷脸朝向昫王,看得他冷汗直冒。 “不是,我……没有……”昫王还想辩解,但见顾若影几步就走到马车上,再也没有下来,他只要准备掀帘子就会被她的掌风弹开。他便只能在车夫那里坐下,碎碎念,再念,就见她拔了钗伸出帘外。他忙收了声。 越涟漪见昫王进不了马车,就过来请:“殿下去我那马车里休息。” “你就快走,没你的事。”昫王没有一点要下车的意思,若今天顾若影不让他进去,他就在这里坐一夜,念她一夜。想完,又不念了,想起月冷河交代的事情,干脆把腿缩在车上练气息。吃了那药,果真是恢复了不少内力,刚才顾若影打他,他是能闪开了,但是他不想让她这么快知道,他想等恢复到五六成,能使轻功陪她在檐顶饮酒了再说给她听。 顾若影就真的让他在车前坐了一夜,第二日赶路时,让他进了马车,自己则去骑马了,看他眼神也是冷冷的,一日也未与他说话、亲近,也离他远远的。最可怕的不是顾若影离他远远的,而是只要顾若影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这越涟漪就像浆糊一样粘过来驱寒温暖。 他真的对顾若影以外的女人完全无感,就和看男人一样没有反应,像越涟漪这样的甚至是厌恶的。他作为一个王子,就算是以前病怏怏的样子都有不少官家女子要靠近他。他对谁也不曾有过任何的兴趣,直到遇到了顾若影。还是男装的她,还有胎记,所以他知道自己不是对女人没有兴趣,而是看谁。 “这怎么还吃上醋了呢?”昫王掀开帘子问赶车的秦柏舟。 “说明夫人现在越来越在乎您了,若不是对您用心了,怎么会在意有没有旁的女人粘着您呢?”秦柏舟想都没想就答道。 “有道理,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可是光吃醋也不行啊,还得解决现在的问题才行。 “哄啊!还能怎么办。不过这位,得豁出命去哄才行。”秦柏舟这回思索了一下。 “为什么?”昫王不知道为什么要豁出命去。 “因为一旦没哄高兴,可能就被杀了。”秦柏舟一本正经地说。 “星转!”昫王大叫一声,“把马给我,你来把这个人给我砍了!” 昫王说完,就与星转换了位置,他骑上了马去追心上人去了。 “影儿,影儿,你理理我啊!”昫王真想身飞跃到她的马上将她搂紧。 “殿下太忙,我怕我应了您,耽误您的时辰。”顾若影倒是应了,这个昫王更慌了,殿下都叫上了。 “我不忙,我就忙跟着你这一件事。”昫王死皮赖脸地答,说着,就越骑越近,没想到两匹马太近,惊了顾若影这匹,它开始疯跳起来,几次将差点将顾若影踢飞掉。 “影儿松手!”昫王想使内力跃起,但是太久没有用,而且内力似乎不够,急得他跳下马来要去拉她的缰绳。 “走开!”顾若影为了不让马前蹄落地时踩了昫王,她使劲将那马头拉向另一边,马被迫向左移动了几步,往前再次抬起前腿,顾若影拉不住,只能飞身下马,差一点没有站稳,那马则飞奔走了。 灼瑶想追一下,被顾若影眼神制止了。 “影儿,可有受伤?”昫王脸色惨白。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一匹马能将我怎样?你下了马,是想让它踩死吗?”顾若影一把推开他,恶狠狠道。 “我怕你摔下来……”昫王过来扯她的衣服,委屈巴巴地说。 “我不需要人保护,你保护好你自己就是给我省事了。”顾若影丢下惊魂未定的几人转身上了马车,没了马,只能到马车上去。秦柏舟赶紧给昫王使眼色,昫王这边明白过来,马上也上了车。 “影儿你不要恼了,我记住了,下回遇事我会先保护好自己,不给你添乱。”昫王凑过来,捏捏她的手,又捏捏她的腿,查看有没有受伤。 “不要乱摸,小心我剁了你的手!”顾若影斥道。 昫王也不怕她,自顾自讲:“我总把你当普通的女子,总记不得你天下无敌。我要好好练功,日后你就会像其他女子一样,躲在我身后……” “我看那越姑娘就挺好,就算你现在没有武功,也一样会躲在你身后。”顾若影看他停了手。 “影儿不要瞎说,我知我再强也是等不到你在我身后那一天,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昫王有些生气了。 “那你就离她远一点,我怕我忍不住动了杀心。”顾若影冷声道。 “知道了,一到长风镇就让她滚,看得心烦。你实在忍不了,杀了便是。”昫王无所谓道。本来觉得她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失去了亲人,没想到一路过来竟是这样的货色,知道他是王子,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竟对他有了想法,连累他的影儿生气,也是该死! “这还差不多。你呢,可有受伤,我看你刚才跳下马,身子轻巧多了,是这几日修练得好,又添了几分内力?”顾若影也上手来摸他的腿,她上次说他胖是开玩笑的,他还真不算胖,和强壮的人例如月冷河比起来,还是差了些,只不过比生病前是好了判若两人了。 “许是的,感觉气息顺畅了许多,所以身子也轻巧了。”昫王还不想让她知道,想到时给她个惊喜。现在内力是有的,但许久不使,有些生疏了,还需要内力联合身法、拳法、轻功一起练才行,他得找个时间悄悄进行。? 第124章 雨夜 不需要多少时日,再往前就出落风城进入落云城了。 突然下起了暴雨,将众人隔在落风的长风镇。这个镇子有一部分也与硞城相邻,大部来从硞城进入落风的曜国商人都是先到这个镇,所以这个镇子规模不小,而且商贸很多就在这里进行了,所以看起来颇为繁华。 昫王说等雨停了就找人送越涟漪回硞城,自己则要往落云去了。 雨一连下了好几日,大到门都出不了,各人只能百无聊赖地待在客栈里不出门。那日来的时候,众人都淋了些雨,旁人倒是无事,但是昫王却得了风寒,为了不将病气过给顾若影,就与她分开来住了。看样子要多住几日,也就各人都自己住一间房。 “可好些?”顾若影来送药给他,顺道看看情况。 “不妨事的,你不用担心。你可好?不要在我这房里待久了,别过了病气给你。”昫王接了药一口喝下,就见顾若影手里有一颗冰糖梅子,他也接了放在嘴里,含糊着问,“你也试药了?知道这药苦?” 顾若影点头,又倒了一杯水给他。 “以后不必试了,我吃过的药比这难吃比这苦的多得去了,我都没有感觉。放心。”昫王笑道。 “那你也不必推我出去,我从未病过,你这点病气还能过到我身上来?现在不住在一屋,到时有什么事如何是好?”顾若影怪道。 “你不必担心,没事的,你回去,下雨天潮,晚上饮点酒去去春天的寒气,这寒气若是入了体,一年都不得好。”昫王又交代道。 “知道了,你顾好自己就行了,不必担心我,晚上多盖一床被。”顾若影也交代道,就出去了。这客栈她都看过了,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她如今还是换了便行装,到时有什么打斗才不会缚手缚脚。灼瑶住在二楼靠楼梯口的位置,坐在房里,稍开着门就可以看到大门外进来的人,她或是坐灼瑶房里,或是与灼瑶坐在大厅喝茶,总之她还是不放心。 其实因为大雨,并没有什么人进出。大家都出不得门,也不敢采购物资,曜国的东西见了水会腐锈,而落风的粮食见了水就得坏,所以大家都不会选择雨天交易,几乎都待在客栈里不走动。 顾若影在一楼厅里直坐到天色暗下来,她回头望见二楼昫王的房间,里面点上了灯,想是在看书了,刚才秦柏舟进去送了饭给他,见他也是端了空碗出来,想是见好了,吃得也多了些,这便好事。照顾好他,秦柏舟也来请顾若影用饭,顾若影听昫王的叫了一壶酒,几人都喝了一点。这雨一下,好似冷过初冬了。 顾若影无事可做,就在灼瑶房里带着灼瑶与颜星转练内功。三人中,颜星转内功稍差,别看灼瑶小小的身体,内力却很充盈,因为自小时候起,就长期挨打,所以只能练习内功来抵御伤害,否则早就被打死了。颜星转则是那种眼到手到的伶俐人,哪怕在对战中看到对方的招势也能立即学会并用起来,只是内力稍差。她这样的人,若是内力与顾若影一般高就实在太可怕了。你只要使几招她便可以使得比你还好。秦柏舟则是很平均的人,内力与他的武功相当,自不是顾若影的对手,与灼瑶相当。颜星转本也勤奋,常独自修炼内功,却不得要领,跟着顾若影练了一阵,用了她的方法,还真是觉得茅塞顿开。她以为这功夫练习,非得师父教徒弟,没想到各人之间也是可以传授借鉴的。 “夫人,你为何愿意将练功的心法教与我们?旁的练武者非同门是绝对不会相授的。”练习完,颜星转问。 “你们又不是旁人,是亲人啊!我会的可以全数教与你们,这样你们就会更强大,以后在对战中我就不用顾着你们啦!”顾若影笑道。 颜星转和灼瑶一愣,想起前几日那越涟漪说她们是下人时,顾若影那带着杀意的脸,她是真心在护着她们。 “灼瑶的身法也是您教的?”颜星转又问。 “嗯,她和我一样爱近身战使短刃,所以就将我近身身法教给她了。星转你看出来我们两身法相似?”顾若影问。 “我不擅长近身战,以后您可否教我,我觉得甚为有用。”颜星转善于观察,也同时就会分析自己与别人的差别。 “当然可以!我说了,我会的可以全数教与你,你们哪一天比我厉害了,我更高兴,你跟着昫王,我也就更放心了。”顾若影大方地说。“我在对战中,最不喜欢有人拖累,我想一个人痛痛快快打,但如果和你们在一起,和昫王在一起,我总不得施展,所以你们越强大我越欢喜。” 灼瑶和颜星转纷纷点头。几人聊到很晩,顾若影才回房去休息。 她在房间在昫王隔壁,走到门口时,看到昫王房里的灯已灭了,想是已经休息了,她也准备休息。 顾若影最不喜欢雨天,因为雨声会影响她听附近的动静。今夜雨还是下得很大,她将窗关上,雨声才小一点。刚关上,就听到隔壁传来小的响动。 不是熄了灯吗?顾若影想。她有些担心,又靠近了墙壁去听。 刚才她们正在练习内功,精神都比较集中,常会闭了五识,不觉越涟漪去敲了昫王的门,说是送水。昫王说让她放在门口,自己一会去拿。 昫王等了一会才去开门,以为她放下水走开了,没想到他打开门时,越涟漪还站在他门口。 “我帮您拿进去,您病着呢!”越涟漪笑盈盈道,说着便侧身从门缝里进了屋子。一阵廉价的脂粉气息,传到昫王的鼻孔里,他不禁咳了两声。 越涟漪见他咳着,又忙扶了他去床边坐,接着又把刚才拿进来的水倒了一杯递给昫王,自己则向门口走去。昫王以为她是要走了,还说了声“多谢。”没想到她是去关门。还没有等他起身,她又快步走回来,吹熄了灯。 “你做什么,咳咳……”昫王急起来,气也不顺了。 “殿下,我……难道殿下不喜欢我?殿下救我几次,我只想以身相许……”边说已经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还一边往昫王床上靠过来。 “你……”他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 昫王话还未说完,就见顾若影踢开了房门,冷冷站在房门口。 “啊……打扰殿下好事了……这就走。”顾若影一进门,房中虽未有灯,但她的眼已然是将眼前的情景看了个清清楚楚,两人坐在床边,这越涟漪在他怀中还衣衫不整。 “影儿……不是……”昫王奔过来,要拉她,被她一掌打开。 “你……不过也是个普通的男人……罢了。”顾若影转身就走。 “灼瑶!”顾若影踏出门口叫了一声,灼瑶奔出门,见她的主人没有走楼梯,而是直接从二楼跃了下去,忙跟上。 颜星转也与秦柏舟也听到顾若影在走廊的叫声,也忙开门出来看,先是见到顾若影与灼瑶跳下了二楼,接着看到昫王从房里跟了出来,一脸通红,话都说不好了。再接着又看到越涟漪衣衫不整地出了昫王的房门,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总算也是明白了个大概。 “影儿!”昫王也要往二楼跳去,颜星转与秦柏舟以为他还没有内力,哪里能从二楼往下跳,急急忙忙去拉住了昫王。 “我去追!柏舟你看着主人!不要让那个女人靠近!”颜星转狠狠道,她也从二楼跳了下去,跟着顾若影与灼瑶就出了门去,不比二人慢多少。 好在,时间很晚了,一楼厅里已没有人。 顾若影与灼瑶一人骑了一匹马,在雨中狂奔。灼瑶不知出了什么事,但只能紧紧跟着。雨大到路都看不清了,不多时两人便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灼瑶感觉顾若影似乎放慢了一点速度,就靠近一点点她。 “主人,已走出很远了,先找个地方避雨!”灼瑶问。 顾若影停下马来,她走到街道的一处屋檐下避雨,灼瑶也跟了过来。 “你刚才在后面,可有看到是谁追出来?”顾若影一脸常色问。 “是星转,我听到她的喝马声。”灼瑶想了想答。 “好,我们在这里等她。”顾若影笑道。 果不其然,一小会儿颜星转的马就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这街道空无一人,星转远远就看到两人两马在屋檐下站着。 “夫人!”颜星转下了马,“这么大的雨,该淋病了,您先随我回去,主人定能解释……” “星转不着急,用不着解释。”顾若影淡淡笑道。 “夫人,您跟我回去,主人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的,定是她自己……”颜星转以为她是还在生气,又道。 “唉,只是个男人啊,只要是个女人送怀,都是无法把持啊!怪不得别人。”顾若影一副伤心的模样。 “夫人!主人不是这样的人!”颜星转急起来。 顾若影走近颜星转,附在她耳边耳语起来,颜星转听得睁大了眼。 “你回去,就跟他们说,没有追到我们,殿下的安全就依靠你了。”顾若影拍拍她的手臂。两人身高关相无几。 说完,顾若影再次跳上马,引着灼瑶冲进了大雨中。 颜星转也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也上马冲进雨中,朝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而去。? 第125章 中计 昫王正在厅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焦急地等着颜星转回来。 颜星转回到客栈时已全身都湿透了,站在厅里一小会儿,脚下已积了一滩水。秦柏舟将披风给她披上。 昫王:“人呢?” 就见颜星转摇了摇头:“雨太大了,出去路都看不清了,还别说是人马。我在镇上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踪迹,想是知道我们会去寻,早早就藏了起来。” 昫王松下身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她若想隐起来,咱们定是找不到了。”秦柏舟也知道她的本事,跟着摇头叹气。 “星转你快去换衣,也别受了风寒,等雨小了我们再去寻她,也不是第一次寻她了。”昫王叹了口气,走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房间和窗都栓严实了。 “怎会是这小气的人,可不像她。如她那般聪明的女子,怎么会被这点小事给惹恼了。”昫王百思不得其解。“何人是她所看不穿的?还是不信我?总归是情浅些是吗?”越想越是伤神,也不禁伤心了起来。他刚才对秦柏舟说,明日天一亮就将这越涟漪送走,留是留不得了,都怪自己一时心软将她留在身边,惹出了这样的事。 颜星转刚换好衣服,就听到有人敲门,秦柏舟在门外说:“星转,是我。”颜星转把门拉开一条缝,将秦柏舟一把拉进门内,做了噤声的手势。 “我给你拿了姜茶,已经病了一个,你可别再病了,我到时照顾不过来,您做什么?”秦柏舟将姜茶递到她手上。 再看向她的脸,不禁看着有些呆住了,现在的颜星转看起来略显得苍白,此时脸上并没有什么杀气,脸蛋白净瘦削,柳叶弯眉,单凤眼含情,鼻梁高挺,嘴唇薄薄地惹人怜爱,虽不是那么明艳的美却也似白玉兰般清秀可人。只是唇上没有什么气色,许是冻着了。 颜星转拉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到近前,她此时湿发披散着,还带着水气,轻轻扫过他的脸,两人第一次离得如此近,他闻到她的干衣上淡淡的桂花香味。她的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耳朵,说话时轻轻的气息惹得秦柏舟耳朵发痒,耳根都红了。 他完全没有听到她讲什么,就见她退后去,拿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没……听见……”秦柏舟只能如实说,脸都红了。 颜星转又凑过来,咬着他的耳朵,把刚才的话又与他说了一次,他这才听明白。 “可听清了?”颜星转轻声问。 秦柏舟点点头。 “你脸怎么这么红?刚才也喝了姜茶,发了热?”颜星转问。 “啊……是,怕我再病了,我……我也喝了一碗……”秦柏舟掩饰道。 “我说完了,你还在我房里做什么?”颜星转又问道。 “啊……那你快喝,喝了早点休息,我先出去了。”秦柏舟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他有点不敢相信,与她在一起也不是一日半日了,以前竟从未这么细看过她,现在看来却一眼万年。他本以为自己喜欢更为明艳的女子,没想到真正能令他心动的却是这样的容颜。 第二日一早,颜星转去敲越涟漪的门,没想到,门一推就开了,桌上留了一封书信,人已经不见了。颜星转将书信拿给在厅里喝茶的昫王与秦柏舟看。秦柏舟见昫王一脸厌弃,忙接过来看了,转述道:“说是没脸见我们,自己回硞城去了。” “这样也好。”昫王喝了口茶,道。他看了看客栈外的天,今早起身,已是一滴雨都没有了,这下了许多日,总算是停了下来。 “主人,我们现在怎么办?”颜星转一脸担忧地问。 “柏舟你把我们在这镇上的人散出去寻一寻她的踪迹看看。昨晚雨大,想是还在镇内的。”昫王答。 “早就散出去了,东西镇门也都留了人,连镇上售卖衣裙的铺子也都留人看了,一会应该就有消息了。”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秦柏舟哪里还敢睡,昨天夜里直到今天早上一直已经在忙着这些事了,还好有些人,这离曜国近也是有好处的。 “你能想到的她难道就想不到,若是真心不让我们找到,也怕是这些地方都不会去了。”昫王放下茶杯,心里叹着气,“以她的气性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恼,应该是会来杀了我或者她才是。怎会一走了之?” “您说的是,您也别急,我们且在这里等等消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气不过杀回来了,您就到时候准备豁出命去哄!”秦柏舟笑道。 “我倒希望她回来杀我,总比这样杳无音信好。”昫王昨日一动,风寒今日倒是好了不少一样。比一直待在房里还要舒服些,就干脆一直坐在楼下喝茶。 “我这几日在房里,她在做什么我都没有关心过。”昫王道。 “她日日坐在您这个位置上,盯着客栈里进进出出的人。”颜星转回答他。 昫王不再说话,只默默喝茶。 雨停后久违的太阳也露了出来,天气好似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从坐的这里望出去,看到街面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各式的小摊档也都支了起来,叫卖声四起,终于恢复了雨前的热闹。 一直等到黄昏,送信的人也来了几批,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好消息。 昫王坐得在些累了,就起身想去房间休息,没想到一推开门,就有一封信轻轻飘了下来,他拾起一看,上面是顾若影的字迹:“子时,子风街陈宅,只你一人来见我。”昫王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愿意见了,这回去了,哪怕是打断他的腿也绝不会让她离开了。 子时还早,他用晚饭时,就对秦柏舟和颜星转说,晚上自己休息了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要来打扰,今晚都好好休息,明日天一亮就一起去寻顾若影。两人也都应了。 昫王在床上想休息一下再出发,可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但又不敢起身,怕闹出动静来被秦柏舟和颜星转发现了行踪,好不容易敖到了近子时。他换了轻便的常服,打开窗,轻松从窗口跃了下去。内力吃过月冷河的药已经恢复了六七层,这些日子也悄悄在房里勤加练习,也是能够如常使用了。 之前悄悄向小二打听了子风街陈宅的位置,也是很容易就找到了。 陈宅是栋废弃的房子,但从门脸上看似乎还不小,想必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住的宅子,不知为何会废弃了。他忽然想起在落雪,自己也是将顾若影引入了这样一个废弃的宅子里见面,想到这里他就笑了,原是要学这个啊,才将他引到这废弃的宅子来,想必是要吓一吓他才能解得了气了,一会自己务必要装作没有内力,而且受到极大惊吓的样子,这样才能解了她那口气。 昫王又想到,昨日那么淋着雨就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及时换衣,有没有着凉,也是太任性了,都怪自己太纵她了,但是又还是忍不住要纵着她。但他知道她不会任性到一走了之的,毕竟还没有在曜国举行婚礼,这结盟的事就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她既允了萧璀这事,必将是会完成以后再跑掉的。所以找到她是迟早的事。 昫王故易收了内力,以沉重的脚步踏进了这座宅院。宅院里空荡荡地,空无一人,今晚是连月亮也没有,所以现在是一片漆黑。他的眼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黑暗,但却未见到顾若影的人影。 “影儿,我来了,你在哪里?”昫王轻声地问道。虽然只用了很小的声音,但是在这空荡又寂静的环境里,还是显得很突兀。 他细听,发现有人在靠近,却不止一人! “不好!”昫王心里惊叫着中计,却也已经来不及了。一瞬间,几十人从宅院的各个角落朝他涌过来,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以他一人之力,怕是打不过这许多人。但他们已形成围势,刚才打开的大门也被人关上了,退路也是没有了。 没办法,只能拼死一战了。 “来者何人?若想我死,好歹让我死个明白。”昫王站定,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这些黑衣人,看不出谁是领头人,但从武器来看是曜国的人无疑了。 那些人也不答,越逼越近。 “让他来与我一见,或者大家都不用死。我可以在这里等他,你们也见到了,我就一个人来的。”昫王想拖延一点时间。 “你今日定是会死在这里了,想见就到地府里去等!”总算是有一个人出了身,那人就在他的身前不远,原来他就是领头人,那一会就是先杀他了。 昫王连个武器都没有,他站开双脚准备应战,还得先夺个兵器才行。 “动手!”那个领头人一声令下,黑衣人越聚越拢。 此时,院墙上跃下一个暗红色的影子,她跃到昫王身前,面对着昫王,昫王定晴一看,来人是一位红衣女子,再细看,正是顾若影。顾若影朝他迷人地笑着,在他还未开口时就送上自己的唇,齿间咬着一颗药丸,在对上他的唇时就用舌尖轻轻送入了他的口中,他乖乖吞了下去。 接着,她面对着昫王,背对着那些黑衣人,优雅地拔下头上的钗,乌黑如瀑的发披散下来,她轻撩了几下,你可以看到黑暗中有淡淡的烟尘飞起,从她的身上扩散开去。她的脸上仍带着微笑。 此时,院外的另外几个地方也跃进来两个人,在跃进院墙时,手中也散出了些粉末。 大家还未出声,黑衣人已然都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叫了起来。? 第126章 解救 “影儿!”昫王惊喜地叫道。 “殿下。”顾若影笑着应了,这才转身去看那些倒在地上的人。 昫王看到颜星转与秦柏舟拿着火把过来,才发现刚才跃下的两人是他们。这才知道这一计,只有自己不知道。 “夫人这招高,我们不废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全部拿下了。”秦柏舟赞叹道。 “你家殿下总说我不会留活口,如今我留这许多给他,可高兴?”顾若影戏谑地笑着回头看向昫王。 “主人。”黑暗中灼瑶也出现了,她的身前捉着一个人,灼瑶将她的短刀抵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正是越涟漪。 “原来只有我不知,你们个个都知!”昫王有点绝望啊,“顾若影,你好大一盘棋啊!” “不是我,是这位的主子,好大的一盘棋。”顾若影指着越涟漪道。 顾若影走上前去,捏起她的下巴,笑着对她说:“来,说说你的主子。” 越涟漪吓得发抖,但她咬着牙,显然不想说。她是真的不会武功,当时她的主人要她潜伏在昫王身边就是因为她不会武功,不会引起一丝怀疑。 “谁说,谁就能活。你们还有一刻的时间。”顾若影笑着对众人说。 “影儿不用费心了,他们不会说的。”昫王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那人怎么办?”顾若影问。 “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昫王牵起她就走。 “那她呢?”顾若影拉住他,看看越涟漪问。 “放了她去复命,”昫王接着对越涟漪说:“你去跟你主人讲,我无心与他争,但他若再下杀手或伤我王妃,那我就要与他一争到底了。让他自己想想!” 说完,领着顾若影就离开了这个破败的宅院。 两人手拖着手慢慢走回客栈,其他三人则远远地跟随着。 “影儿你何时发现她有问题?”昫王问顾若影。 “第一次遇到就发现不对劲。在这我里没有巧合,只有计策,我谁都不信。”顾若影淡淡答道。 “因为不信,所以你就把她的出现都当成是计谋的一部分,一直观察对吗?” “嗯,她不会武功,若是要杀你,在我们四人面前是绝对完不成的,所以她跟着我们的目的肯定不是直接杀你。后面她开始靠近你,我才知道,是为了让我们反目,我们一旦反目,那就只剩你们三人,那她的胜算就大了很多。” “他了解我们的情况,也了解你。所以你就借机吃醋离开,给他们机会刺杀我,对吗?”昫王停了脚步,望向她,“你在以我为饵?你不担心我被杀?” “饵是饵,但我肯定不会让你有事,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不知道而已。”顾若影笑道,“只有这样才能一网打尽。” “他们怕我直接从硞城进曜都,所以这是最后一站,一定会拼尽全力,将自己的精锐派来杀我。”昫王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顾若影点点头:“断不了他的根好歹也让他缺条胳膊腿。” 昫王与顾若影同时露出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次为何用毒,不是爱对战吗?”昫王想起这回她似乎很冷静。 “走得急,没有带剑。有点可惜了,新剑还没有喂血呢!” 顾若影的回答令他有些吃惊,他原以为是出于什么深思熟虑的原因才如此进行的,听完这句,昫王又是一身冷汗。 “其实他还是不够了解我,甚至有些瞧不起我。”顾若影脸上有一丝不悦,接着说。 “为何这样说?”昫王不知这瞧不起是从何而来。 “你们曜国是不是没有像样的女人,找个这样的货色来和我抢男人,不是瞧不起我是什么?”顾若影望着昫王认真道。 昫王由轻笑变成大笑最后变成狂笑,笑着笑着就将她揽入怀里,顾若影也笑了起来。 “若是换个更漂亮的女人,而我也真的动了心,你会怎么样?”昫王还是忍不住想问。 “那你就没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了。”顾若影用手指顶住他胸口那个伤口的位置,又将手往上移了一点,说:“我会将钗从这里直接插进去。” “绝对不会的,你知道的。”昫王再次拥她入怀,她走的那一会,那幽怨的眼神,让他感觉非常害怕,就怕是再也找不回她了。 “这可不一定,你之前也承诺不再欺我,可是你内力都恢复了这么多,居然没有跟我说。就一条,就可以杀你了。”顾若影使了内力去推他,他果然是用内力跳开去好远。 “啊……还不止三成……”顾若影没有停,接着上前与他对拳脚,他虽不敌,但是很显然较之以前已是天壤之别。 跟在后面的三人发现两人刚才还抱在一起,这会儿就开始打起来,就忙想着跑过来劝,没想到三人都发现昫王的内力恢复了不少。 刚走近就听到顾若影说:“六、七成了,你说,杀几回?” “不打了不打了,打也打不赢,你想杀几回就杀几回。”说完就死皮赖脸的把脸伸到顾若影手里让她打。 “怎就突然恢复了?”顾若影笑着收了手问道。 “咱们大哥给的药,专为我制的。”昫王骄傲地说。 “我大哥?月冷河?”顾若影一脸疑问。 “对啊!还能有谁,大哥不是医士吗?他让我不要说与你听。”昫王答道,说着从怀里摸出药瓶子拿给她看。 顾若影接过瓶子,一看确是揽月阁的东西,再嗅了嗅,叹道:“果然!” “果然什么?”轮到昫王疑惑了。 “当然不想让我知道了,把我从雪山带回来给送他的灵玮草给你用了。当年他受了重伤我去无人雪域找给他的,他给我说自己用掉了,果然还是舍不得留下了。没想到最后让你给用了。”顾若影想到月冷河又湿了眼。 “很……珍贵吗?”昫王不懂药,但看她难过的样子想必是了。 “百来年才长一株,但那里还有几株,只有我知道在哪里。本来想着到了曜国行了礼,盟约也开始生效后,我就去雪域找给你,没想哥先给你用了。”顾若影老老实实答。 “大哥一定是和我想的一样,绝对不会让你去雪域冒险的,他定是怕你要去那里找药,才先制了药给我的。原以为是疼我,没想到还是疼你。”昫王这才明白了月冷河对顾若影深沉的爱。 “劳烦我的王妃以后不要想着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好吗?不为了我,也为了大哥,为了子归,可好?”昫王温柔地问。 他没有得到回应,只得到一个甜甜的笑和一个他回答不了的问题:“再吃一株,是不是就能完全恢复了呢?” “想都不要想这个事情,好吗?求你!你若要去那雪域,我定会跟去的,你就看着我冻死在那里,行吗?”昫王就知道是劝不住的,只能自己时时刻刻跟着她,守着她,护着她才行的。 “等到了曜国,去问问玄玉,他肯定知道行不行。”顾若影显然没有听进去一点,她还沉浸在灵玮草能恢复内力的这件事情里,边盘算边往前走。 昫王只能抚头叹气。 “主人,我想去雪域玩玩。”秦柏舟轻声说。 “主人,我也可以去。”颜星转也跟着说。 “我……跟着主人。”灼瑶想了想才说。 “你们几人不帮着劝就算了,还要来……都砍了算了,给王妃的剑喂血,可好?!”昫王要被他们气死了。 街尾,越涟漪扒着墙角,颤抖着看着几人离开。刚才陈家宅院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她一人。看他们走远,她也回转身,自己也是一死,但是还是要将情况报告给主人了以后再死。 她独自己一人回了硞城,没有在硞城停留,直奔曜都而去。她拿着令牌进接进了王城的区域,却还没有停留,而是进了王宫的一处宫殿中。 殿内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 “涟漪,你回来了。”她抬了抬头,让越涟漪站起身说,可是越涟漪却不敢,只敢跪在那里。 “王后娘娘,我们……失败了,他们都死了。”越涟漪仍是瑟瑟发抖。 “什么?”王后将手里的猫放跑,坐直了身体,问:“是昫王杀的吗?她的武功恢复了?” “不是,是那烨国郡主,好生厉害!”越涟漪不敢抬头,但说话已是稳了些。 “如何厉害?”王后眯了眯眼,问。 “武功也厉害,这次她是用下毒,他们连手都没有动,就将我们的人全部毒死了。”越涟漪答道。 王后想起她曾给昫王赠血,听玄玉说是毒身药身,所以应该是不怕毒的,主自顾自点了点头。 “那为何放你回来?” “昫王说有话带给我的主人,但我觉得他可能以为是我的主人是昤王。”越涟漪想到了昫王让她带的话。 “你说说。”王后冷声道,这冰冷的声音与她慈祥的容貌极不相衬。 “他说,无心与您争,但若再下杀手或伤了他的王妃,那他就要与您一争到底了。”越涟漪一字不差地说给了王后听。 “知道了,你下去!”王后表面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是。”就见越涟漪走出了殿外,一直走到宫中一处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口井,越涟漪抬脚就跳进了井里。 “这怕是由不得他罗,他如今身体好了,还与烨国联了姻,只怕是很难再控制住了。”王后的猫重新回到她的怀里,她对身边的老嬷嬷道。? 第127章 夜潭 快到客栈时,顾若影对众人说:“你们先回客栈,我先去个地方再回来。你们几人的衣服除下来后拿布包了烧掉,各人也都去好好洗洗,洗完后的水切记让小二倒在林子里去,不要往田里、水域里倒。” 他们几人身上其实应该没有沾到多少,又服了解药,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清理干净为好。 顾若影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昫王却没有去客栈,跟着她走了过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顾若影问。 “你去做什么?”昫王好奇地问。 “我也去清理身上的余毒,你刚才靠我那么近,衣衫上定是也沾上了,快去洗洗。衣服就不要了。”顾若影怕是的影响客栈里的人,所以想着在外面清理干净了再回去。 “那你去哪里清理?我们为什么不一起?”昫王这下更好奇了。 “我去的那里你受不了,一会又该病了。”顾若影摇摇头。 “那我也不能放心你一个去啊!我反正是要跟着去了。”昫王想到还不是得洗澡,还不是得脱衣服,那自己不得跟着去帮她盯着点。 “那走!”顾若影看他一定要去,就引着他一路往山下走,之前她听过店小二讲起这个地方,她昨夜骑马又来看了一回,确实合适,所以今天就来了。这是林间的一抹小的清潭,山上流下的泉水在这里先汇成一个小的瀑布再积成了一个潭,并没有化成小溪流向山下的田地,而是顺着地沟又流回了山中,所以她在这里清理的毒水,不会往下流走,而是往山里去了。这清潭所在的山,店小二说时常闹鬼,来的人好多都在山里兜一夜都出不去,所以没有人敢在晚上来这里。 “真的闹鬼吗?”昫王有些背后发毛。 “殿下,这世间哪里来的鬼,若是有,我也一并斩杀了。”顾若影笑了。 两人还未走近,已经听到了瀑布的声音,昫王注意到,这里长的树,与路都是一样的,树距也都差不多,所以很容易给人造成视觉上的影响,迷失了方向,所以才会有走不出去的感觉。像顾若影这样的人,寻路根本不是看树,所以才不会迷路。 两人到了潭下,顾若影对昫王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洗洗,如果看了鬼,记得叫我。” 昫王脸色有些发白,顾若影忍不住笑了。 “昫王也会害怕?”顾若影笑道。 “我不怕人,鬼因为没有见过,所以才怕。”昫王仍在狡辩。 “说了不要你跟来,你非要来?那现在怎么办?我的昫王殿下。”顾若影有点无奈了。 “我也去洗?一起?”昫王提议道。 “我看你不是怕鬼,你是想和我一起洗澡对吗?”顾若影摇摇头,打算一脚把他踢进潭里去。 “不是,我真的怕。”昫王又开始狡辩。 “一起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怕你这伤寒未愈,受不了这寒潭。”顾若影原先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她是不怕冷,但是昫王的身子骨不行。 “我试试……”昫王还想说什么,就见顾若影已经开始脱衣服,她先抽了钗,又解了外衫扔在地下,接着开始脱里衣,昫王几乎就看到她雪白的背了,他赶紧回转身去,他听到顾若影下了水。再回头时,水中已经没有人了,但是漆黑的水潭中有个白色的影子,往那瀑布那里去了,然后就看到顾若影只穿着最贴身的衣物,衣服因湿了水全部贴在身上,将她的美好身材完整地勾勒出来,她站到了瀑布下的石头上,任由水冲刷着她的身体。 一会儿,她又游了回来,对着看呆的昫王喊到:“殿下,你到那大石的背后去。” 昫王往后一看,果然有一块一人高左右的大石头。他应着,走到了大石后面。 顾若影从潭中走了上来,边走边除掉了所有的衣物,接着,走到大石前,伸手在石缝里摸出一个油布包,将布包里的衣服换上。换完又收起所有之前穿的衣服,用油布包里的火折子全部烧了。 昫王闻到烟气才知道她已经换好衣服了。他走过来也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扔到火里。 “你原早有准备啊!我也就是这外衫有可能沾了一点,烧了便是。”他说完,拿出帕子,替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她穿好衣服的样子,心里却还想着,瀑布下的那美好的胴体。 两人等到火燃尽才走出了林子。他一路跟着顾若影,并没有迷路的感觉。虽然觉得确实哪哪都一样,但是顾若影就像是认识路一样,顺顺利利就走出了这座山的范围。 两人回到客栈时,天都蒙蒙亮了,秦柏舟眼巴巴等着昫王回来,又按着他洗涮了一番才放下心来。秦柏舟觉得怕毒粉散在昫王的房间,是煮了水让昫王在他的房里洗的,等昫王清洗完回到自己房间,发现顾若影已经在他房间的榻上躺下了。昫王拿了床被子给她盖上,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手,是暖的,再摸了摸脸颊,也是暖的才放了心。 “殿下做什么?”顾若影不知他为何试自己的温度。 “我看你下了那么冰的潭里去洗了那许久,怕你冻坏了。要不要让柏舟给你备点姜茶来喝?”昫王关心地问。 “我不怕的,我从小住在凌霜山。那山上有个凌霜池,常年积雪,池里的水都被冻成了冰。我们从小到大如果犯错,就要去那里受罚,别人罚一个时辰,我一罚就是一日。我的哥哥们只要犯错,我能担的就担着,不让他们在那里受苦。在那里如果不动,不用内力,不出三个时辰就得被冻死。所以这个季节的水对于我来说,就是热水。”顾若影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以前的事,他也并不敢问,月冷河对他讲过,五岁起就开始受苦,谁又忍心来揭她的伤疤。 “难怪你大雪时节都可以着单衣啊!你义父真不是人,竟这样训练一个孩子,一个女子。”昫王这才知道她为什么不怕冷了。 “我不怪他,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如此的强大。”顾若影答。 是啊,若不是这非人的训练,又怎么会成就现在的她,如此独一无二的她。 “我喜欢下雪天,所以我喜欢落雪城。”顾若影感觉春天开始,她的身体就没有那么舒适了,还是冬天最好。 “我知道,你还爱踩雪,听那‘吱吱’的响声,听到就很开心,会咯咯地笑。”昫王掀开被子,将她抱了起来,她也任他抱着送到床上。 “你如何知道……”顾若影声音越说越小,感觉好像困了。 “大哥说的,大哥还说,你都未曾脱衣睡过……以后,我不许你这样……”说完,他替她轻轻脱去了外衣,又脱去了靴子,再盖好被子。 昫王坐在床边看到她睡着,才去榻上睡下,他想起那晚月冷河背着酒醉的顾若影,在院子走到直到她睡着,那场景让他感动到差点落下泪来,这对比那可恨的月祝元,父爱怕是还要多些! 但他不得不佩服月祝元的狠心的手段,他训练出来的孩子确实个个优秀,且不说月家两姐妹和他们的五个哥哥,就是月家的普通死卫都比别人家的技高一筹。他在烨都见识了不少月冷渊和月冷沙手下的人,个个都可独当一面,且各有各的用处,月祝元能很好的发掘出每个人的特点,再根据这个特点进行训练。 刚才洗澡时,秦柏舟说收到了卢子谋的信,他们的人马已经到了潜云镇,正在休整并且等着他们。 昫王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思考:首先,大婚的各项事宜,现在已确认了顾若影的心意,那大婚也不再是问题了;其次,这盟约的执行,事关重大肯定不能假于人手,需得他亲自己操办;第三,这王位,要是不要?若要,必起争端;若不要,曜国是否可保?本来这第二、第三件事对于他的头脑来说,都是小事,但是若顾若影参与进来,那便会使他难办得多了。 这琅玥郡主的到来,必定使得曜国风云再起。他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护得住她。如何做就得走一步看一步!本来一心只想着带她走,就没再往后想,现在想来,事事都有可能有变数。现在只盼着这顾若影性子收一收,不要再成众矢之的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当时一定要为她争个郡主身份,这样她到了曜国,也不是谁都动得了的。 昫王越想这些事情就越清醒,反倒是睡不着了,于是又坐起来,听到外面鸡都叫了,天也快亮了。他走到床边替她放下床幔,好让床上暗一些,让她多睡一会儿。他刚靠近,顾若影就睁了眼,看到他在放床幔,就放心闭了眼,往里面挪了挪位置,说:“殿下睡床上来,外面太亮了……” “你又张着耳朵睡啦?”昫王笑着躺了上去,钻到被子里,发现被子里暖暖的,总算是放了心。顾若影钻进他怀里,说:“现在可以闭上睡了……”原来她隔一会儿就会睁眼检查一下榻上的昫王是否安好,也并未睡得太死过,这会儿就在旁边了,反而更加安心。 她这样的习惯不知什么时候能改掉,她要如何才能做到像正常女子一样的吃饭、睡觉、欢笑?这是他应月冷河的,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第128章 最后一站 一行人到了落云城的潜云镇。 镇子规模不小,但是郡主与昫王的送嫁队伍一进镇子还是引起了轰动。驿馆前日日有人张望,后面,守军将军石弃宇派了一只军队过来,这些人才慢慢散去了。本来他是来拜见的,结果没有见着人,一打听才知道两人半路跑去落风城访友了,不日便会到潜云。 顾若影与昫王刚进了镇子到驿馆门口,就见卢子谋与石弃宇出来迎。 “将军怎么在此处?不在营里?”顾若影好奇地问。 石弃宇见她未着宫裙,着一身浅葱色的便行装,发像男子一样全部束起了,和上次在落云见到时一样的装束,只不过上次穿着紫衣。她骑着马而来,那身姿无人能及。下了马,再往脸上看去,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再看那昫王已从马车上下来,身着杜若色常服,望向顾若影的脸满意笑意,眼见到石弃宇后,则收起笑脸,显上了威严之色。 “知道郡主与昫王殿下到了落云,特来拜见!”石弃宇忙收了眼神,拜道。 “石将军无须多礼,我们在潜云镇休整两日就回曜国了,烦您惦记着。”昫王受了礼,客气道。 几人进了驿馆,馆里的一应闲杂人等就被清了出去,只留下了送嫁的队伍,院里满满当当存放着顾若影的嫁妆。昫王经过时,扫了一眼这些东西,完好无损,就好像才从郡主府里抬出来的一样,再看院子里跪拜的各人,个个穿着整齐,连脚上的靴子都没有一个脏的。 卢子谋先到了几日,他并不知道昫王一行何时会到,可见他平日做事非常稳重妥帖,而且将下面的人也管理得很好,关键是这些人里面既有曜国的人,也有烨国的人,连烨国的人都如此听他的安排,也足以见他的能力。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为人不错,做事也让人放心,现在看来,真是没有看错人了,以后可以重用。 “昫王,郡主,那我就先行回营了,我这边人马留给你们,送你们出镇。”石弃宇见人也见着了,任务已经完成,就准备回营。 二人应了,先去房间休息,床上摆着两人的替换衣物,清洗用具也是一应都准备好了,昫王一摸桌上的茶壶,茶水都是热的。 顾若影见他摸茶壶,也过来一试,就笑了:“这卢大人是知道今日我们会来,还是每个时辰都让人换茶?” 昫王未说话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是太过聪慧了还是与渐与他心灵相通了。 “我们又没有来信,哪里会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他还真是有心了。”昫王笑笑,“今日起又要穿宫裙,难为你了。” “你爱什么色?”顾若影拿起床上为她准备的茜色的宫裙,又看了看旁边昫王那件银色的宫服。 “偏爱银色、鼠灰。”昫王答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个色的宫裙?那我让他们给你换紫的。”说到紫衣,自从离了烨都,他都未见她穿过紫衣,还想呢,以前不是只穿这一种色吗?深深浅浅的紫。 “我知你爱什么颜色,我是问你,你爱看我穿什么色?”顾若影想问题说全了。 “啊……只要是你穿,都好。”昫王在回答世间所有男子都回答不出的问题,然后给出了个世间所有男子的统一答案,他不知道说这样的答案会被修理。 “就是……无所谓的……意思吗?”顾若影望向在桌边喝茶的昫王。 茶杯停在昫王的嘴边,不敢再动,时间在这个时候凝固了,他赶快思考个更完美的答案:“不是……我影儿如此美,见到你人就行了,哪还会去管穿的什么色?” 顾若影没有说话,到屏风后面换衣。 “你不是最爱紫色吗,你选你爱的就行,先依你的喜好。”昫王擦了把汗,又补充道。 这时,顾若影走出了屏风,身上茜色的衣裙衬得她脸色红润,甚是可爱。 “这个色也是好得很呢!紫色是看惯了你穿,总觉得更合适,这些日子看你穿其他颜色,相对于蓝的、绿的,还是这红的更好些。”昫王很喜欢她穿暖色系列的,总觉得性子本就冷,再穿蓝绿色的,显得更冷了。 “我也喜欢红色,紫色本就不是我最爱的颜色。”顾若影对着长镜左看右看,也觉得这个颜色好看,配上百合髻只着珠花,就很美了。宫裙除了不好打架,其他都很好。宫裙是比流仙裙更正式的一种裙装,在流仙裙的里裙基础上加了一套外裙,里裙裙摆更阔更长,一般是缎制与纱制,外裙一般为锦制,质地更为挺阔,对襟收腰阔袖,整件外裙最起码要精绣,身份高贵的更是要在这件外裙上坠上珠玉。郡主用的自是不一般,她所有的宫裙外裙前襟和袖口甚至裙角,都无一不坠着滚圆的珍珠或是翡翠珠等珠宝。虽比别人多着一件外裙,但是她身上的股骨是寻常女子不能比的,所以看起来并不觉得累赘,倒是显得轻巧又奢华。 原来紫色并不是她喜欢的,原是他喜欢的。 “只是,穿这宫裙,我如何佩剑?”顾若影在镜前左看右看,又提出了一问。冬季常穿袄穿披风,所以藏在里面便可以了,现在到了春季,衣服越穿越薄,穿便服是好佩剑的,可这配上剑好似不太好看了。 “还不是这样佩。”昫王从桌上拿起他送给顾若影的那把剑,放在她的腰间比划,金属色的剑身也并没有什么不配的样子。再加上剑比一般剑短小,且剑鞘上坠满了珠宝,所以就像是多佩了一件珠宝一样。“给你制一条坠满珠宝的腰带便是了。” 顾若影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她觉得珠宝没有什么不好,她好像越来越习惯头上的饰物,现在她唯一没有佩过的就是耳坠子了。 昫王觉得照镜的顾若影便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模样,现在的她不是透过镜子观察什么,或是看扮得像不像,而真的就是在照镜,看自己的衣服和首饰是否相衬,今天面色如何。他忍不住从身后环住她,她梳着高高的髻,自己仍比她高出大半头,若她梳平髻则能高她一头,感觉两人的身量刚刚好,那萧璀是过于高了。顾若影从镜子里看着昫王笑,竟有些恍惚了。 烨国,珣明殿。 萧璀也在长镜前站着。他未穿上衣,每日就寝前、起身后,他都会在这长镜前站一会儿。宇凰见他站在镜前,便不再说话,默默地陪着。他的手先滑过肋下的那道长长的伤痕,接着又从镜里望向自己的左肩,两条伤痕,一条生情,一条断情。 他以为他能忘,却又一刻也不曾忘,每呼出一口气说要忘记,但每吸一口气又重新记起。这两条伤,看似已经完全好了,却是每日又重新在他心里烂掉,再重新长好,每日如此反复,这种痛没有停止过。 他天天忙于政事,日渐消瘦,而且又没怎么练功,身体与以前比,肌骨线条都差了不少。 只有她在意他瘦不瘦,弱不弱,其他这几个宫里的女人只会在意他是否还活着。 “需得练练功才行了。”萧璀轻轻说。 “您这一日日的忙着,先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宇凰答,“石将军的信说了,一切都好,您就不要惦记着了。” 石弃宇之所以会去潜云,是受了萧璀的托才去的,他让石弃宇亲眼去看看她是否安好,昫王对她可好。今日收到石弃宇的信,说是人看起来精神得很,没有受伤,也没有瘦,与烨都见到时一模一样。还说,昫王对她颇为照顾,事事依着她,很是宠爱,可以说不只是宠爱,甚至是有些娇纵了。他们并没有依规制的路线走,两人悄悄去了落风城见风家姐妹,这定是她的想法,昫王也便依了,可见是有多纵了。 “您一路也派人护着了,有什么事情以她的本事还能脱不了身吗?”宇凰看他的眉头还是拧在一起,又道。 顾若影看到的人,不只有月冷河的人,还有萧璀的人。当日她不愿跟着萧玴回来,他便派了人一直跟着,所有一路上的事情萧璀都知道,但他不相信那些人,还是要让石弃宇去看了才放心。 “就怕她死心眼,不愿脱身。”萧璀叹着气。 若事关结盟,想必要她死,她也会去死! “再往下走,就护不到了,这可如何是好?”萧璀想到再往前他们就走曜国了。 “有灼瑶在呢,不用担心。送嫁的队伍里也都是自己人,您就放心!一切都按您安排好的进行着。”宇凰安慰到。 队伍里他安排了几名隐卫,他们在送嫁结束后不会回烨都,会一直留在曜国,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在曜都的王城里,昫王的府里,甚至王宫里,他都留了人。她一旦有事,这些人都会以命相护。 虽然她不需要,但是他却无法放心,这些人只要未动,就证明她是安全的,这也是他为她最后做的事情。 “但愿如弃宇所说,他是真心待她,爱她,纵她。”萧璀身上的伤口又撕裂开来,一阵痛过一阵。 “还能再见的。”宇凰不知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萧璀。 萧璀不再说话,宇凰默默替他套上衣服,让他重新变回烨国的王。? 第129章 猎鹿 终于越过了烨国的边境,越过了那一片名为“翡翠”的草甸与那一座将烨国与曜国隔开的“青蛟山”,再往前就是曜国的砾城。 “需得开条路穿过这青蛟山,才能更快地运送矿石。否则在路上的时间比开采的时间还长,消耗大量人力物力。”昫王心里想着。此时他一人躺在马车上,走山路晃得他头都晕了,好容易走到了官道平路上,他反而更晕了。这几日的山路,他不许顾若影骑马,一直下着雨,山路又湿又滑,怕她给摔了。现在上了官道,雨又停了,顾若影正骑着马在路上撒欢着跑。 “看她那高兴劲儿。”秦柏舟在车前也不禁笑了。 “下雨可把她闷坏了。她最不喜欢下雨,觉得又不舒服又脏,还不能出去玩耍,所以一看到下雨就唉声叹气。”昫王在车里应着,坐起身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着她的背影。 “是啊,那日下雨只要出去回来就得换身衣服换双靴子,一天下来换了十次不止,好在是咱们家有,这要是换到别人家,怕是要哭了。”秦柏舟想到那天一屋子的靴子和脏衣服。那宫裙基本都快拖地了,只要出门必会脏了,她受不了就得换。若是以前着便服还好些,裙裾短窄,只擦或者换靴子就可以了。 “曜国山多雨水多,你记得回到府里了给她多备些,她只要不嫌麻烦,就让她换,换多少身都管够。”昫王也想起了那一天,她自己也是十分崩溃的,一天说了几十次“老天为什么不只下雪为什么要下雨?”。 “知道了。”秦柏舟笑着应。 “不要制紫的,各种赤色的可以多制些,她喜欢赤色的。”昫王又交代道。 “您是不是太纵了些,这以后怕是要骑到您头上去了,王子的尊严怕是没有了。”秦柏舟一一记下,但仍忍不住打趣道。 “在她面前,何时有过什么王子尊严,哪一天不是骑在我头上。”昫王这倒是大实话。 秦柏舟忍不住,笑倒在车前。 顾若影骑着马,走在官道上,她骑在队伍的最前面。有两个骑兵护着她。两侧是密林。越往曜国走,山越高,林越密。 “弓!”她发现她的左侧密林中有些动静,就勒慢马,对她身边一个骑兵说。那人见郡主骑在自己身边,本就很紧张,没想到郡主还和自己说话了,离得如此近,看到她的容颜更是慌得不得了。 “给我你的弓!快!”顾若影拿马鞭指了指他身上的弓,声音虽轻却很严厉。 他慌忙取了肩膀上的弓下来,又从箭筒里取了两支箭给她。她只拿了一只,搭弓就射,那个士兵往她举箭的地方看去都没发现什么。待她射完,才看到一只成年公鹿窜出矮树丛,倒在草丛里。 看到的众人都惊呼。 昫王听到声响探出头去,知道她准又在做什么坏事了。 “愣着干什么,去抬回来!”顾若影对看呆的士兵说,一边把弓还给了他。顾若影的行动,让大部队都停了下来,这个士兵一人都拖不动,又上去了一个,两人将这鹿抬到了路上。足有百来斤。 昫王也下了车来看。 “鹿茸割了给殿下补身子,肉今晚煮了给大伙吃。”顾若影吩咐道。 “好!”众人一阵欢呼。 顾若影拔下鹿身上那只箭递给刚才那个士兵说:“下回我再叫你,记得快些,不然这些家伙就跑了。还有,我,从不需要两支。”那士兵吓得发抖,他看到这一箭正射中了那鹿的心脏。 “好啦,玩够了,鹿都猎了,上车来休息休息。”昫王温柔地拉着她上车。 她只好依了,但仍不死心:“不知一会还有什么好猎的?” “多的是呢!休息一会了再玩。”昫王笑了,就知她不死心,“我们曜国山多林密,除了矿,这野物也是多得很,又不怕人,每年王宫都要举行好几次围猎。” “你为何到了曜国反而不开心了呢?”顾若影见他脸色一日重过一日。 “啊……想些事情。”昫王展了展自己的眉头。 “哦。” “你怎么不问是什么事?”昫王倒是疑惑起来。 “你若愿说早就说了,不愿说我问你也不会说。”顾若影大概知道他想些什么,皇家大体都一样,无非就是那几件事。她把玩着自己的剑,说:“你放心,在这里我不会肆意任性的,我端着我郡主的架子。” “你能这样想,不管能不能做到,我都是很开心了。”昫王放松了些。 “怎么我在你眼里是如此不懂事吗?”顾若影将脸凑到他的脸前,闪着拥有完美弧度、又浓又密的睫毛问。 “不,是怕我哪一样做得不好就委屈你了,你为了盟约又不愿意与我说。”昫王真的是这么担心的。 “那我觉得委屈便和你说。”顾若影想了想,觉得这很好解决,“可我说了,你又不能消除我的委屈,可怎么办?” “这……” “本只我一人委屈,我说了,便成两人委屈了,这如何是好?”顾若影又道。 “那我尽力去解决,解决不了我就陪着你委屈,你打我出气,可好?总归是要说,不能不说。”昫王拉住她的手,一脸认真地说。 “好。”顾若影回应他也握了握他的手。 “我还在想你说的那件事,你说越涟漪这事儿,不像是老三干的,倒像是出自女人的手笔。”昫王当真这些天一直在思考顾若影提的这个问题。 那日他们在讨论这个事儿的时候,顾若影就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说是感觉不像是个男人出的计谋,反正不像是昤王做的。他的心思更重些,应该会想其他的方法。其实说白了,就是顾若影觉得这法子非常低级,就是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的。所以肯定不是那昤王那样脑子的人做的事情。 “女子……我想了一路,就是想不出来。”昫王被她这么一说,也是觉得不对劲。 “不急,你都还好好的,她比你更急,还会有下一次的,下一次我一定帮你捉到她。”顾若影狡黠地笑了,“以后我日日与这些女眷在一起,谁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王妃,不要想这些,这些交给我来想就好了。万一他们将矛头对准你……”昫王听她这么说,反而开始担心。 “殿下觉得我出现在了曜都,不会是那众矢之的吗?我再低调行事,也会有人视我为眼中钉的。”顾若影朝他抬了抬眉。 这也正是昫王担心的事情。 “殿下不必为此费心了,论文有你护着,论武他们也不是对手,我不怕。我们走一步看一步,总之殿下低调我便低调,殿下高调我也可以。”顾若影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你说得对,实在不行,我们俩就走,我们去你想的天天都下雪的地方隐居。”昫王揽住她的肩回答。 “我是没有什么舍不下的,殿下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若舍得下这‘殿下’二字,也算我眼没瞎。”顾若影笑。 “你眼能瞎吗?一箭就射了那鹿!今年围猎,我们肯定要拿第一!在那么多公子中,我每年都得最后一名,连只野鸡都没有抓到过,今年我总算能扬眉吐气了。”昫王想到这里就开始兴奋。 “依靠个女子,好像也没有光明正大到哪里去哦……” “那有本事他们也去找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夫人啊!” “说得也是,山里有熊没有?若是有熊我们就去猎只熊,斩了熊掌,取了熊胆送给曜王如何?”顾若影想到围猎也是很兴奋。她的人生,都是在做任务,从没有真正玩耍过。 “琅玥郡主,你是认真的吗?猎熊?请不要带上我,我不想英年早逝。”昫王松开她,认真的问,如果是这样可不敢带她去围猎了,她真的去追熊要怎么办?这林子里是真有熊有虎的。 “虎也行,虎骨浸酒也是好的。”顾若影看他似乎不愿意,就退了一步,她感觉这一步已经退得很远了。 昫王刚想到虎她就说虎了,他已是崩溃,这个问题不能再往下讨论了。 天色渐暗,今晚应该是最后一次露宿了,明日就能进砾城了。 鹿真的好大一只,人人都分到了肉吃,饮了肉汤,大家围着火堆聊着。 “郡主真是好生厉害啊!”曜国的一位士兵说道。 “听说她武功更是厉害,说天下第一都不为过。”另外一位士兵说道,“当初现在的烨王夺位之时,便是她领了一队女子杀出一条血路,一人斩杀百余穿甲的反兵,真正是以一敌百的人物!” “哇……”火堆间发现一阵阵赞叹。 “我们昫王殿下擅长计策,郡主又擅武艺,真是绝配了!” “是是是。” “就是。” “我在驿馆见她几次,只知道是天下第一美人了,却不知道还是武功天下第一……” “是是是,就是。” “难怪咱们昫王殿下一定要求娶这位郡主了……” “是是是。” 昫王和顾若影在他们身后,他们也没有发现,一直在赞美着昫王和郡主。 他牵着她退了出去,在林间慢慢走着。 “这一顿鹿肉就收买了我曜国军士的心。”昫王笑道,“还有,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虚了。”他说的是鹿茸的事。 “我这是靠武艺征服了曜国军士的心。还有,再强壮的人也可以补的,只有真正虚的人才会一提到补就想着自己的虚。”顾若影也笑。 “好好好,现在是打也打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了,我认输。” 两人共同回头,看着只能看清一个轮廓的青蛟山。 “还能回去的,你若想,我随时陪你回去。”昫王轻声说。无论伤了多少心,那里还是故乡。 “嗯,想回去时我便和你说。”顾若影握紧了昫王的手。? 第130章 军情 曜国国土面积约是烨国的一半,分四城:曜都、砾城、硕城与硞城。大部分都是山地,可用的田地不多,但是由于人口也并不多,所以自给自足还是可以的。再加上与烨国的落风城相邻,落风又盛产各种粮食,所以往来颇多。 人口不多,兵马也就不多,导致邻国彗绝国一直对曜国虎视眈眈。彗绝国与曜国不同的是他的国土一半山一半平原,有足够的田土,面积虽没有曜国大,但是人口却比曜国还要多。虽然多年王朝管理不得当,使得他们的国力一直不如曜国,但是现在的彗绝国王比起前面几个王要厉害得多,他越来越频繁地介入边境,发动一些小规模的争斗,来试探曜国。如今得知曜国已与烨国联姻,已是蠢蠢欲动。因为烨国刚立新君,根基还不稳,短时间是肯定发动不了战争的,若是等两国联手,那彗绝就必死无疑了,所以要快! 昫王想得最多的也是此事,他最怕若真有战争,烨国根本不会驰援。不能把希望放在一个恨他的人身上,萧璀从头到尾要的都只是矿石而已。他需得想个万全之策,以防萧璀毁约。 真正进了砾城,顾若影真的是乖起来了,乖乖坐在车里也不去骑马,走官道时还会在车里看书,看昫王那些书倒也觉得有趣,只是偶尔往窗外望一望。进了城,更是乖得不行,连头都不往外伸了。 “这是怎么了?以前遇到新城总是要去探路的。”昫王看她握着兵法书看得入神,自己倒显得无所事事了。 “看我们这架势就知道是送嫁的队伍了,现下我是代表烨国,是烨国的郡主,自不能乱跑了。不然百姓不会讲顾若影原是这样的啊,百姓只会讲,烨国郡主原是这样啊!”顾若影答道。 “我倒小瞧你了,你这兵书可看出什么名堂?”昫王见她看得认真,便问。 “六岁就看过的书,不知道你这二十来岁的了为何还在看。”顾若影把书扔到他身上。 “你还看兵书?”昫王倒是觉得惊奇了。 “我家冷洲哥哥三岁便在读兵书,长大些义父就将他放在各个军营中锻炼,与成年人一起练武、排兵、布阵、杀敌。他在揽月阁待得时间最少,但是一回来,就带很多这样的兵书,我们也常一起研看。”顾若影平淡地回答,她觉得很平常的事情,可能其他人觉得是传奇。 昫王已惊到说不出话来,几岁便在军营中长大,十几年该经历了多少大战,什么阵法不会?这烨国都是这样的将材,曜国目前只能俯首称臣,他不得不佩服。之前看到石弃宇时也是这样想的,他的个人武功不在顾若影之下,也是在军中潜伏了十年之久。 “那你平时除了练武,还做什么?”昫王问,“我不是想揭你的伤疤,我就是好奇,你若不想说……”他问了以后,觉得有些不好,怕是她的痛苦回忆。他觉得自己还真是不够了解她。 “无妨,我并不觉得是伤疤。”顾若影还是平淡地说,“你要我背女德我也是可以的。” 这句把昫王给逗笑了:“你也仅是背背,从没按着做!” “因为我的定义不单单是女人,我可以是男人,或者是别的任何主上觉得应该是的东西。”顾若影脸色突然不好起来。 “我错了,不该问的……”昫王觉得果然还是不应该问,便将她揽住,不再说这个话题。 “我每日练武,浸毒池药池,读史书兵书,练琴棋书画舞,女红,甚至还跟着艺妓学男女之事……”顾若影数着手指头一一说给昫王,最后这一句硬是把他给逼成了个大红脸。 “殿下……如此……之前……”顾若影看到他的表情想发笑,把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昫王拿起书接着看,故意不理她。 “之前没有个侍妾,侧妃?老大不小了的人了。”顾若影笑凑近了问。 昫王一把推开她说:“我倒是想,能娶亲的时候都病到快死了,不然也轮不到你来做王妃了。” “哦,果然原是不行的。”顾若影自顾自点头。 “什么不行!什么不行!你怎么跟秦柏舟一样!动不动就要说我不行,还让我吃鹿茸,你就是这个意思!还说我小心眼!”昫王恼羞成怒地低吼。 “行行,别恼别恼。”顾若影替他抚着胸口。 正闹着,顾若影耳朵一动,一阵急马声传入她的耳中,听方向正是朝他们队伍而来,她的脸色一变。 “何事?”昫王看到她脸色凛起来,便知有事。 “急马!过来了!”顾若影道,边说边动手将他按倒,身体已摆出了对战的姿势,她将手指按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些刻在骨子里的能力,只要遇到便会显现。 果然,一小会儿后,昫王就已经听到了急奔的马蹄声。然后这马并不是冲他们,而只是朝了这个方面而来而已。那马从车队经过,并没有停留,而朝他们前面跑去了。因为他们现在走的是城中的主道。 “殿下,是军报!”颜星转在车外马上急急说,她骑着马,比车里的人昫王与顾若影先看到具体来人。 昫王一怔,他探出头去,见那马已经跑过去了,远远就能看见那骑马人一身黑色军服,手扎着红巾,意思是有紧急的军情,谁都不得阻拦,而且需有求必应。 “快追回来!”昫王立即对颜星转说,此刻几人中只有她在马上。 星转立即策马就追,那人的马虽急但显然已经很疲惫了,速度上并不快,看方向这人很有可能是去到驿站换马,虽然说话间已看不到那人,但是星转朝驿站的方向去追了。 “边境出事了。”昫王脸色惨白,再也坐不住,他下了马车,等着星转追回那人问清情况。此时,他们正在砾城最南的一个镇,硞城就在隔壁。昫王所说的边境,应该是说曜国与彗绝国的边境,彗绝国在曜国的南方,只与曜国的硞城相邻,相邻的两座城是嵱城与岫城,现下不知是哪个位置出了事。 不一会儿,颜星转就带了那个人过来,那人与她同骑着她的马,想必是嫌那人的马已经跑不动了。来的路上来人已经知道是昫王,见了就拜。 “昫王殿下!” “说!”昫王连起身都没有说,亲自将人扶了起来,那人已狂奔了好几日,想是滴水未进,嘴唇都干裂了,刚才行礼的时候众人看到他的手已被缰绳给磨破了皮,鲜血淋淋。 “嵱城边境突然有大军集结,压境而来。” “多少人?” “最少四、五万。” “到哪里了?” “正在渡河。” “最近是佑坤?” “是。” “守军多少?” “五千。” “偃平多少人?” “不足一万。” “好,你速去报,并告知奚将军我先去佑坤,我有王令在手,让他调配人马策应。” “是!”那人跳上颜星转准备的一匹好马疾驰而去。 两人对话似乎只用了一瞬就完成了,昫王了解到了所有他想要知道情况。 “卢大人!”昫王不觉这卢子谋正在他身边不远处,还叫得挺大声。卢子谋从人群中闪身出来。本来昫王是想让他领着送嫁的队伍回曜都,但见他居来过来听军报,又有了其他的想法,“这队伍中可有妥帖的人?” “副使燕荣。”卢子谋立即回道,看来他对队伍中各人了如指掌。 “将队伍交由他,务必护好郡主回曜都。”昫王交代道。 “队伍可以回,但是郡主……”卢子谋望向他的后方,就这短短时间,顾若影已换了便行服,连发髻都换了,难怪她刚才没有跟着下车,原来是在换衣服。看样子,是非要跟着去不可了。她跳上了灼瑶帮她牵着的一匹马,灼瑶正在往马上挂包袱,两人已然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将队伍交由燕荣,务必护好郡主的嫁妆回曜都,你跟我走。”昫王重新交代道。 “是!”卢子谋忙应了去办。 就见秦柏舟与颜星转都找了马,带了些干粮衣物准备上路。 当昫王上马骑到她身边时,就听她说:“你莫想丢下我一个人去战场。我比你有经验得多。我想你比别人更清楚!” 昫王苦笑,可不是,她一人上山就轻松灭了他苦苦经营几年的贪狼寨,还杀了他手下一员大将。她还曾一人灭了八寨,还参加了冽国的战事,经验确是有的。只是带上她,让她去为他、为曜国拼杀,他又会变成了另外一个萧璀。不由地,脸阴沉下来。 他有些经验,也参与了几次与彗绝的小战,但是大战却未经历,只存在于兵书之上,所以这就是他为何反复研看兵书的原因。这些兵书他也几岁便读,但因未经大战,终是纸上谈兵了。就像顾若影说的,战争与学武是一样的道理,天天自己练武,招式学得再多练得再好,也不如与人打一架。战争也是,需得真正经历战争,才能知道书上的东西哪些有用哪些没用,现下正是好的机会,顺便看一下这卢子谋的真本事。 “驾!”昫王看到卢子谋也上了马,立即驾马前行。听到他的声音,顾若影也立即策马跟上,马快到让她直不起身子,但她却兴奋地笑着,风扬起她的衣脚与红色的发带,昫王看到灼瑶与星转都是用同样的红色发带。她已将自己送的剑佩在身侧,看来,顾若影总算是等到了给它喂血的时机。顾若影给它起了名字,叫作“凌霜”。? 第131章 听风 顾若影边奔出,还抽出头上的金钗,一声长啸召唤“斥魂”,不一会儿,他们就听到空中也发现长啸声,“斥魂”随着她的马低低飞着,伴她前行。她再吹一声短啸,“斥魂”便落到她的肩上。她稍降低了一点马的速度,肩膀上站着“斥魂”,接着她脚踩马蹬从马上站直了身体,偏头好似在给“斥魂”交代什么,说完就一纵肩膀,将“斥魂”放飞。“斥魂”如箭一般冲入云霄。她本就跑在各人前面,大家都在她身后看她骑马纵鹰,顿时都心潮澎湃,大家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美丽的场景。 昫王正看着她的飒影出神,就见顾若影回眸望向他,冲他展露笑颜,这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自信的、自在的的笑容,回眸一笑最是惹人心醉,他感觉心都要融化了。 几人未停歇,一路赶到佑坤镇。 嵱城与佑坤隔着一条岈江,还有一座屹岭。这山与江形成了彗绝国与曜国之间的天然屏障。五万人马,先渡江再翻山需要不少时日。佑坤与偃平的一万五千人马也已集结,只待出战,虽实力有些悬殊,但其他地方的守军收到军令也应该很快会集结过来。 佑坤守军将军尉沧浯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将领,但他是老守军将军尉崇的儿子,从小在这边境长大,一生随父生活在军中。老将军因伤病现在虽然无法领兵,却仍留在佑坤城镇守。有他在,军心就在。 昫王与未来王妃的到来,使军心大振!王妃即代表着烨国,代表着落风边境守军的驰援。 昫王一路从镇中走来,见镇民已往后撤到郊区山中。他们一路向前,走到城墙边,见城墙上已做好各项对战准备,佑坤城墙坚固,强攻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他们登上望台时,尉家两位将军都在这里查看情况。 “殿下!您怎么来了?”尉老将军要拜,被昫王给拦下了。 “我刚进曜国便听说边境有难,便直接过来了。这位是烨国琅玥郡主。”昫王向两位将军介绍顾若影。 两人忙拜见,再细看这位郡主,哪里是娇滴滴的公主,分明是一位女将军的模样,她穿着身火红的便服,佩着剑,脸虽生得绝美现在却一脸凛然之色。 “现下到哪里了?”昫王问尉沧浯。 “已渡完河正在翻屹岭了,马上就要到了。”尉沧浯答,“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可以抵挡一阵的。” “不用担心,能等到援军到来,我会一直守在这里。”昫王笃定地说。 “这使不得啊!您和郡主这千金之躯……”尉老将军忙答。 “没什么使不得的。”昫王笑道。 尉老将军环视了昫王身边的几人,除了卢子谋一介文臣的模样外,其他看起来均会武功,连郡主身边的一个小个子丫头都是高手,他戎马一生,只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请各位去后方休息。”尉沧浯请道。 “我们就待在营里。”顾若影道,从进城开始,她不知不觉已变回了月九幽的模样,声音也比以往更冷些。 “这……”尉沧浯有些为难。 “尉将军,您就去做您该做的事情,这殿下与郡主在这营中,不管是对百姓还是士兵都是好事。”卢子谋朝尉沧浯行礼道。 尉沧浯见众人如此坚决也就应了,自己去忙自己的军防事务去了。他走到望塔下时,回头看见望塔檐顶有个红色的身影,只见她解下自己头上红色的发带,将右手举过头顶,手中的发带、长长的黑发、火红的裙摆在风中飘扬,她闭着眼,侧耳听着什么。 “郡主好功夫,但这是……”老将军还陪在昫王左右,他看到顾若影轻轻几跃便上了那檐顶,接下来的动作也让他不解。 “听风。”昫王笑道,她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 “听风做什么?”薛驰问,他是尉沧浯的副将,尉将军留下他保护昫王一行然后也能让他们在营中行动自如。 “怕是又在想什么坏事。”昫王笑起来。 薛驰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在几位尊贵的人面前失了分寸。他还想道歉,却见身边已多了一个人,顾若影跳下来,连声音都没有。 “殿下又在说我坏话。”她已走到昫王身边。 惊得薛驰道:“郡主这身法,太轻巧了!”这一叫,才知又失言了,忙行礼:“殿下,郡主恕罪。” “薛副将你不用太拘谨,当我们是自己人便好了。”昫王先安慰薛驰,又问顾若影:“如何?” “殿下,天时,地利,人和。必大胜而归。”顾若影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昨日夜观天相,七日都是这样的天,东南风,风且大。”卢子谋也说道。 “唉,卢大人会观天相也不早点说,我这就不用上去了呀!”顾若影一听这话,就埋怨起来。 “不同不同,我的也不知准不准,还是需得郡主确认一下才行。”卢子谋忙礼道。 这没有几句话,薛驰对他们已经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一切都了解妥当了,大家才下了塔楼。老将军很是喜欢这郡主与昫王,也就住在营里不回府了,怎么劝都没有用,他就想看看这几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那是……”昫王经过一处营房,准备问薛驰,他想大概了解一下营房的情况,薛驰立即上前,准备给介绍一下。 昫王就看到顾若影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我这是做错什么了?影儿这样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个笨蛋一样。”昫王忍不住问。 “这边兵营,过去五个营房是膳房,膳房那边是医士营。这边过去第三个是临时的兵器房,兵器仓应该在那里,”顾若影用手指了指一个看不见的地方,接着说,“您右前方是主帐,您想看的地图、沙盘应该在那里。您还想知道什么地方?”顾若影一口气将她所知道的一并讲了出来。 “郡主……以前来过?”薛驰又忍不住提问。 “所以我走路就是走路,你一边走路还在做别的事情,所以我比较笨对吗?”昫王很介意那个眼神。 “没有没有,殿下聪明在别的地方。”顾若影笑道,“您和老将军去大帐,我呢,薛副将您带我去医士那里看看。” 她说着,也不用薛驰领,自己已经先往那边去了。 “驰儿,你去,一切听郡主的吩咐。”老将军对薛驰道,薛驰领了令就忙跟去了。 老将军领着昫王往大帐走,果然就在顾若影说的那个方向。 “殿下的眼光真是厉害,这烨国的郡主不是一般女子。”老将军也赞叹道。 “就怕是我驾驭不了。”昫王想到顾若影脸上就浮现出了笑意。 “殿下人中龙凤,甚是般配。”老将军笑了。 “她素来桀骜,又被纵惯了,如果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还请您多担待。”昫王还是有些怕她整出什么乱子来。 “无妨无妨,一介女流,敢随您上前线来,未是我曜国人已在为我曜国出力,已是令老夫敬佩了。”老将军虽受伤病之苦,走得缓慢,但是仍一身正气凛然,声如洪钟。 “郡主,您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吗?”薛驰一路跟着顾若影,有些担心地问。 “我像是哪里不适的样子吗?”顾若影停了脚步,盯着他看。这个副将,长相还是挺好的,英武不凡,身量与昫王相当,可能,还要更高一些,常年练武所以身体也更强壮一些,主要就是脑子不太好使,这能当上副将,可能是武力较强的原因。 “没……没有……那您……”薛驰结结巴巴道,他不敢正眼看这个女子,就算是没有这尊贵的身份,他也不敢看她,她虽笑着,却让人不敢靠近,仿佛有一种特别的气场,让你害怕又喜欢。 “看看有没有制毒的材料。出来得急,带得不多。”顾若影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说饭吃了没一样的平常。但是薛驰听来,却是不可思议的。 “制毒??”薛驰他大叫一声。 “我说薛副将,你能不能不要大惊小怪地好吗?”顾若影无奈地摇摇头。 薛驰忙捂了嘴,点头应着,半天吐出一句:“您叫我薛驰就好了,不敢在您面前称副将。” 说话间,已到了医士营门口,薛驰在别人面前,突然就站直了身子,顾若影这才发现,他真的还是挺高的,真比昫王还要高了。医士领了顾若影去看营里的药材,只有二三味能用的。 “你这……若是战事起,伤的人多了,药怕是不够用。”顾若影本来还想着用他们的,发现他们的也是不够用。 “郡主说的是,已经派人去镇上的各个医馆里去买了,到时就会多些。”医士看样子也是个可靠的人。 “那我给你个单子,你也去帮我备些,越多越好。而且我要的你用不上,所以更好买。”顾若影道。 那医士看到单子,脸都吓白了,东西是能买到,但这些东西可都不是好东西啊!全是毒物毒材。 薛驰之前知道了顾若影是制毒,想必这材料也都是毒物,再看到医士的样子就更加肯定了,忙说:“去按郡主的吩咐办,这都是给敌人用的,怕什么!” 医士这才恍然大悟,忙应了。又见灼瑶递过来一个袋子,打开一看,全是金子。 “这……”医士不敢接,看向薛驰。 “郡主,这哪能还要您的银钱。”薛驰忙拿了过来要还给顾若影。 “我自己的东西,当然是要给钱的,余下的,你拿去存些酒,待我们打胜仗后与将士们同饮!”顾若影说完头也不回就出了医士营。? 第132章 救兵 萧玴入夜了才从长青殿回来,比起以前只用管些情报队伍比起来,现在需要处理的人与事都要复杂得多,真是连生病的时间都没有了。萧璀与他并无二样,也是整日整日地忙着,特别是王后娘娘与兰妃娘娘都有了身孕以后,萧璀除了去看望二人外,就很少到后宫去了,后宫那些个娘娘估计都快忘记她们的王上长什么样了。 两兄弟日日相伴,相互扶持。有时候一个在正殿一个在偏殿,各忙各的,各见各的人、各管各的事;有时候都在同一个殿里,一人一桌却一日都说不上两句话。但萧璀很看重萧玴,凡事都与他商量着来。而萧玴则尽心尽力帮着萧璀,从无怨言。手底下的官员也都人人称赞二人的关系,他们见多了反目的兄弟,却少见这样相互扶持了。二人关系稳定,国运也就稳定。 萧玴下了马车,刚才在车上他眯了一会儿,现在精神多了。下车就听到一声长啸从空中传来。 “这是……斥魂?!”萧玴还未进大门,他停下脚步,在空中四处寻找起来,却没有看到它的身影。 “殿下,怕是听错了。”小浊刚才没有听到它的声音,但他听到萧玴叫斥魂,就站在萧玴身旁,也抬头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 “啊,许是听错了。”萧玴自嘲地笑笑,“她怎么可能还会送信,她自不想与我们再有任何的联系了……” “她不是这样的人,她知道您对她好。”小浊知道他这一天天的忙,也是在以另一种方式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时间想起她来。 萧玴迈着有些麻木的双腿进了院子,一道黑影忽然从空中掠过,接着又是一声长啸!这下三人都看见且听见了! “斥魂!”萧玴可以确定是它了,于是大声唤它。果然就看到它的身影再次出现,斥魂在院子里盘旋了一会儿,落到萧玴的肩膀之上。小清小浊也十分惊喜,已经跑去找肉干去了。 萧玴见它的信筒里果然有信,就取了下来。 “斥魂,你的主人可好?”萧玴轻柔地问。斥魂好像能听懂他的话,发着“咯咯”的声音。 “那便好,你替我好好看着她好吗?”萧玴摸着它的羽毛说道。 他展开那个纸条,上面就写着四个字:速救佐坤。 顾若影自不必多说,萧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小清,换马,回宫里!”萧玴焦急地叫道。 嫌车太慢,他骑马又回了王宫。萧璀果然还在长青殿里点着灯看折子。 “七哥……”萧玴刚想开口,就见一道黑影冲进了殿内,殿前的两个守卫想进来,被萧玴拦了。 “以后看到它,切不可伤。”两人一看,原是一只雪鹰,此刻它正停在萧璀拿着折子的手臂之上。原来,斥魂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萧玴的马进了宫。 “有信?”萧璀看到斥魂也是又惊又喜,但是一想,如果是报喜,怎么可能报与他们,这想必是有难啊!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 萧玴将那纸条递了过去,萧璀看完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他能帮着解决的,无关她生死的,就不是大事。 “昨日我们也收到了落风城的军信,说彗绝国突然集结了约五万兵马一举向佑坤行进,现已到近前了。没想到今日就收到她的求救信了。”萧玴昨日还与萧璀商量着如何处理这事。 “她这哪里是求救啊,这是命令。”萧璀脸上竟有了些笑意。斥魂在他桌上乱走着,宇凰已经拿了肉给它吃,吃了却有些不舍似的,在殿里乱飞乱走,不肯离开。 “那……救吗?”萧玴试探着问。 “这个昫王,定是进了曜国没有回曜都,而是转道去了佐坤,还把她给带去了。”萧璀也没有正面答他。 “想来是的。”萧玴应着。 “彗绝的胆子也太大了,我们与曜国盟约未履,他就来捣乱,若因为他我得不到矿石,我必要先灭了他。”萧璀愤愤道。 “他这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若我们不动,他则知道盟约不稳,需我们动了,才能震慑于他。”萧玴说,说来说去就是希望去救她。她可是在战场上啊,如若那曜国打不赢这一仗,岂不是会连累于她。而且,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她帮才能促进盟约的进行。和彗绝国比起来,显然曜国要有用得多,“这昫王也是,怎么能将她带上战场呢?” 萧璀笑了:“昫王就算不想带她,也拦不住她!她的爱好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人杀得越痛快她越高兴,怎么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萧玴点点头:“是啊,这样的热闹不凑,倒是不像她了。” “彗绝五万人马,加上个没脑子的将军;曜国一万五人马,加上个脑子够用的昫王,再加上她,想必是肯定能赢了。她只不过是要我个态度而已,还未行大礼,人却已经是曜国的人了。”萧璀昨天听到军报本就觉得他们问题不大,没想到她会来求救。就算不是为了她,他本也是想一定要参与的,在这矿石到手之前,彗绝国绝对不以坏了他的好事。 “会不会是昫王让她这么做的?”萧玴见萧璀有些不悦,忙想了推辞。 萧璀摇摇头:“昫王不会开这个口的,这样不会显得他很没有用吗?而且不是来求别人,是来求我。” “啊……”萧玴心想,你们之间可真是复杂啊! “你去下令!”萧璀对斥魂招了招手,斥魂便乖乖飞了过来,停在他桌上。萧璀将一个小纸条塞进了它的信筒中。接着,先理了一下它羽毛,接着拍拍它的头,斥魂就像听到了命令一样,如箭一般地冲出了长青殿,消失在黑夜中。 “下……什么令?”萧玴又问。 “下你想下的那个令。”萧璀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弟弟。 “是。”萧玴的喜悦都写在了脸上,不管他是为了她也好,为了盟约也好,能救便是好的。他急急忙忙地下了殿去办了。 “您回了什么?我都没见您拿笔。”等萧玴走了,宇凰忍不住问萧璀,他刚才看到萧璀往斥魂腿上的信筒里塞了纸条,但是他却并没有看到萧璀拿起笔写什么。 “什么也没有写。”萧璀答道。他关上摊在桌上的折子,对宇凰说,“累了,都收了,回洵明殿。” 说是回殿,又说累,却又不肯坐轿,非要自己走着,走着走着又到了乐安宫门口,他干脆走了进去。乐安还没有睡下,正在桌边绣着小娃儿的小衣服。 “我见宫里还亮着灯,就来看看。你有着身子怎么还不睡?”萧璀坐到她身边问。 “今日下午睡得太久太舒服,晚上这会儿反而睡不着了。”乐安笑着,举起手上的小衣服给他看。见他脸上脸色不比寻常,也不敢问。 萧璀便把今日收到顾若影信的事儿给她讲了。乐安这才知道,只有因为她,他的脸色才会非常。 “你说,我应了这事儿,她是不是会没有那么恨我。”萧璀握了乐安的手问。这与顾若影的事,他只能与她讲,也只有她能理解并接受。 “她本也不恨你的。”乐安已经能看见肚子,她的注意力以后也会从萧璀的身上转到这个孩子身上,“只是有些难过罢了。这回你帮了她,她心里定是欢喜的。” “她不恨我,这一剑又怎么下得去手。”萧璀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这是萧璀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一辈子都想不通的事情。他觉得她再恼、再气、再恨,也不至于伤他。 “那是以为你要拿淮郡王来要挟她,她才恼的,淮郡王是她的命啊!也是失了手才下手重了。”乐安还在为她辩解,“若是谁要伤害我肚子的孩子,我也定是能去拼命的。”她手抚着肚子。 萧璀也抚了抚她的肚子,这两个孩子定是要护好了,他问:“各宫可都听话?” 乐安忙点头称:“都听话着呢!她担心着我,临走时给各宫都去了信,我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只知道那几位都吓得几天出不了门。”乐安想着就笑了。 “待你还要用心过我。”萧璀之前没有听乐安说起来过事儿。想是一来他从来也没有过问这后宫的事,二来她也怕提了惹他伤心。 出了乐安宫,宇凰笑道:“王上,您的后宫恐怕是这四洲十七国最安静的后宫了,因为有她在,人都不在烨国了,还能起到作用。”他看到萧璀有微微笑了笑,他已经许久都不曾笑过了。 “你去找月相要几个月家的女隐卫,各宫里都放一个,王后与兰妃那里各多放一个,护着她们和孩子。只要发现有人对他们和孩子不利,允她们先杀,不管是否证实,不管是谁!”萧璀冷着脸道。 “知道了,她的人呢?还放着吗?”宇凰问,据他所知,各宫她也有放了人。 “就放着,她估计也想知道王后与兰妃的消息。”萧璀说,心里想着,她没有将人撤走,是不是也想着能得到一点他的消息呢? “是。” “你明日去帮我看看淮郡王,选些东西送过去。切莫怠慢了,我应过她的要做到。”刚才谈到子归,萧璀就想起,自己也很久都没有过问他了。 “是,听说可爱得很,眉眼长得很像无间姑娘。”宇凰听小汜说过。 “那就是也像她了。”萧璀笑了,无间与她长得六分相像,只是气质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人。子归像母亲,那也就是像她这个姨母了。 “我明日亲自去看看,我还没有见过。”萧璀重新吩咐道。? 第133章 练阵 顾若影正在大帐里陪老将军下棋。 “郡主与老将军好定力,我在椅子上都坐不定,大军临城,二人还能在帐中对弈。”薛驰赞道。 昫王坐着旁观,顾若影已连让二局,老将军再不下那颗她都要让不了了,昫王与顾若影都在想怎么指点他一下。 顾若影听到空中传来长啸声,微微动了动她的耳朵,被昫王看到了。老将军刚好将子移动到那个位置,昫王叫了一声:“好棋!”顾若影忙替他将子按在那个位置上说:“老将军,我又输了,明日再下,我出去走走。” “好好,你去你去。”老将军高兴得很。 正好这时尉沧浯将军进了帐来与昫王说事。 顾若影出了大帐,薛驰忙跟了出去,他现在是顾若影的跟屁虫,打着将军的军令在她身边转悠,但绝对不是因为有什么儿女情,而是真心的崇拜。 顾若影拔下头上的金钗召唤斥魂。斥魂如一道闪电从云中飞出,在顾若影头顶减慢速度,然后停在她伸出的左臂上。 “可有吃到肉?”顾若影问。 斥魂发出咯咯声,顾若影轻轻一笑。 “您还养鹰啊!”薛驰再一次大惊小怪,但他似乎有点害怕,还站远了一步。有一队巡逻的士兵也看到了这一幕,队伍都走歪了。 顾若影从怀里摸出一块肉干递给斥魂,然后从它的脚上取下了信,便将左手一抬,放了它飞走。 “它会一直在附近,你去各营通知一下,让士兵们看到了也不要伤它。”顾若影对还在吃惊中的薛驰道。 “好好,知道了。”薛驰应了她跑开。 她展开信,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昫王已走到身后。 “如今脚步是真轻了,走这么近我才听到。”顾若影将信握在手里,转身笑对他。 “你又哄我,我隔几丈远你都能知道。”昫王也笑了,“是回信了不想让我看?” 顾若影将信递给他,他却没有接,她收回手说:“我不是故易想瞒你,我只是想试探下他们结盟的心意。五万人而已,既便没有他们出手,有你在,也定不会输的。” “你若不想让我知,也不会当着我的面纵鹰了,我知道你心里坦荡。那天我第一次见你纵鹰,简直太迷人了。但那天我真不知道你原来用鹰送情报。”昫王没有接着她的话题往下说。 “鹰比鸽子快十倍,也聪明十倍。它们不仅认路,还认人。”顾若影说出了原因。接着,抓住他的手将那信塞到了他手里。 “我不必看,我信你。就像你说的,他救与不救都不影响我们的胜局。”昫王握着那纸,不知如何是好,开是了不信她,不开又是不听她的。就见顾若影又将纸条夺了去,展开在他眼前,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昫王看到这张空白纸轻笑了一声,他没有说话,但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萧璀是“不必说”的意思。其实只要回信,写字与不写字都是一样的,如若不想帮忙不回便是。写得多了,言多必失,又怕昫王误会,所以一个字没有写。他想萧璀心里还是顾念着她的。 其实昫王之所以要来,也是想看看萧璀的意思。他不传信,落风的守军得信了也是一样会传给他,但是没想到顾若影先传了信过去。因为她不清楚对方过河过山的时间,怕落风那边送信晚了。 顾若影心里也清楚,她信是送给萧玴的,但回信的萧璀。他虽一字未写,但抹了一指“麟安”在信纸的一角,她看到浅红的印迹,更是闻到了“麟安”的味道,这是让她安心的意思。 两人站在这帐前,多少有些尴尬。昫王提议去看看卢子谋他们墙外布置得怎么样了。两人一起走上城墙,上去的阶梯又陡又窄,两人靠得很近,昫王的手碰到顾若影的手,便索信牵了,顾若影也回握他的手。 上了城墙,远远看见有一群在城墙外很远的泥土地上修着防御工事。长长的一条,几乎与他们眼所及的城墙一样长。 昫王他们已商议好对策,怎样以一万五千人来敌这五万人。其中卢子谋充分展示了他的才能,现在他们所修的,正是由卢子谋提出的。只待敌军进攻时验证是否成功了。 “他们已经在山下扎营,明日便会进攻,你可愿陪着老将军退一退?”昫王虽知结果,但还是想问一问。 “你若非要我退,我便退,你不必把我当后顾之忧。”顾若影听他这样问便已觉得伤心,并松开了他的手。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昫王见她松了手,知道自己又说错话。 “知道,那我一会就走。”顾若影声音冷了下来。 “怎么还恼了,我就是问问。若你不想……”昫王想把话圆回来。 “那我也问问,问完我就走。”顾若影本转身走了一步,接着又回转过来,面对着昫王,眼神里全是怒火。 “问什么?”昫王有些怯了。 “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不要跟来?你以为我是因为想杀人过瘾才一定要跟你来的吗?”顾若影哼笑一声。 “不是……”昫王有些慌,他还没有想清楚自己一句退,点错了她哪根神经,越听倒是越清晰了。 “那我再问,若你死在这里,我是留在曜国,还是回烨都去?”顾若影眼泪已经快要滴落,眼角已经通红,“我哪里也不会去,我会用这‘凝霜’杀他几十几百人,能杀多少杀多少,直到我杀不动了,再跟你一起去那九幽地狱。” “影儿……我……”昫王吃惊地瞪大了眼,要过来揽她,她却退了一步。 “保重。”顾若影三二步就下了城墙。 她每次生气都是这样,以他一定追不上的速度离开。他原真以为她是为了好玩,结果竟是想要保护他。她生气不过是因为他根本不懂她的心意。 “哎!”昫王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下又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哄得好了。反正先退了是好事,明日对战完,再好好哄。 此时卢子谋已经回来,尉将军又差人来请到大帐内议事。 卢子谋说:“现在就差一只队伍人员没有定好。” “哪只?”昫王问。 “擒王那只。”卢子谋答道。“军中未有单个的高手,武功最强的也就是薛驰了,但是既要冲破阵法杀入敌军中,又还要能去擒王,怕没有把握。” “需得死士相护,保证他能到近前。”昫王点头道。 “已经去安排了,我的将士们都不怕死,现需要挑些武艺更高的,因为一旦进到里面就可能再也不出来了,武艺越高就越能成功。”尉将军答。 “那就好,能杀了最好。”昫王答。 顾若影在账外听到他们的谈话,给了灼瑶一个眼色,两人便悄悄离开了大帐。 “去帮我叫薛驰到医士营来。”顾若影对灼瑶说。 不一会儿,灼瑶就领了薛驰过来,医士营里只有几名医士,比别的地方都要安静得多。 “郡主,我还有事……”薛驰正在挑选合适的人。 “就是说这事。”顾若影直接说,“你听听我的阵法,看看是否可用。选人固然重要,但是阵法、行进的方式、使用的兵器都是成功的必备之一。” 薛驰立即点点头。顾若影让他先把他们平时用的进攻的阵法说给她听,她一一听了。 接着,她拿起一支笔在写方子的纸上写了起来,薛驰一看,顾若影正画一个阵法给他,有阵的形状,人员的分配,还给人员编了号码。就着这个图,顾若影一一给他讲解,行进的方式,人员的要求,使用的兵器,如果有人牺牲,替补的人员在哪里,他如何进阵等等。 薛驰听了以后,觉得茅塞顿开。 “这个阵法,我用过一次了,虽然人数不够五万之众,但冲破数百人没有问题,你需得等个时机,等他们大乱时再进入,这样速度会更快,力量会更强,不能待他们有准备时用。但是如果阵法中牺牲人员较多无法成形,那也就只有靠你死拼了。但是我说的是不是拼了命再去擒王,而是拼了命逃出来,明白吗?你是军中的唯一高手,可不能死啊!”顾若影朝他笑道。 “但是郡主,我若领队,这军中再找不出一个和我一样的高手去擒王呢?”薛驰脑子也不算太笨。 “你也不算太笨,我多怕你听不明白我说什么。”顾若影也是给他面子,直接说道。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薛驰忙说。 “就算没有这个人,你就让他领队,你去擒王。”顾若影指了指二号人物的位置说。 人会有的,顾若影想,但她现在不想跟他说。 “快走!备齐人,需得练习几次才行,大家心里要有阵形,要知道自己在哪个位置,做什么,也要看别人的位置,大家需得配合,你找的人中,武功不一定要最高,但一定要聪明,最好是之前一起练过阵法的人,时间太短了,想要投契太难,如果之前就有一起练过的,那成功的机会就大多了,明白了吗?” “明白!”薛驰兴奋地去办了。? 第134章 对战 顾若影随老将军去了后方,以让尉将军与昫王安心。 尉将军与昫王站在城墙上督战。 彗绝大军已整队前进,当走到近前时,卢子谋发出了一只啸箭。箭啸声起,昨日做的工事那里就跑起了四五匹马,马上人拿着火把,将工事里的木枝点燃,令人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有多少明火,那些昨天准备好的木桩上冒出了大量的浓烟,这些烟随风向朝彗绝大军行进的方向而去。昨日卢子谋领人在城外空旷的泥土上搭着木制的架子,在架子上绑上燃烧会冒出浓烟的树枝,这些树枝本就产自佐坤附近林中,要多少有多少。他们来攻时,就点燃这些树枝,借以这几日的东南风,薰到他们眼都睁不开,一步都难进。被这烟薰了眼能疼好几日,战斗力肯定大大降低。更重要的是,在这些树枝上还洒了顾若影研制的毒药,这些药燃烧的毒烟与树枝的烟一起飘散,这些近前的几千人肯定是有去无回了。 不出一会儿,前三分一的队伍已经大乱,有些人已倒地不起,开始纷纷退后。 带领这只彗绝大军的是一名叫攀铄的武将,空有一身武艺却没有头脑。军队行进得急,人与人靠得很近,结果前面受阻一乱往后退,自己人都打乱了自己人的阵脚。攀铄在军队中段,他手下十几名副将走在队伍最前的已经倒下了四五名。等他发现问题,军队的前半部分已是乱作一团。 “快撤!”攀铄坐在一驾专门的马车上,车比马更高出一倍,方便目看前方的战况。可是就在此时,有几支佐坤的军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分别从几个方向冲进彗绝的队伍。这几支人马中也有人持着火把,点燃地下不起眼的草堆,草堆下也藏着那些会冒出浓烟的树枝,一时间烟尘滚滚,硬生生将彗绝队伍从中截断,彗绝军队走在最后的一部分成功退到了屿岭山下,其他人包括攀铄在内,都被困在烟尘里。 接着,就看见两队轻甲呈箭形在纷乱的彗绝军队中快速地穿行,直奔攀铄而来。这两队不过二三十人,其中一支跑在最前头的便是薛驰,只见他手持长刀,左砍右杀,直杀出一条血路,再看阵中有两个赤色身影,正待势而发,那二人正是顾若影与灼瑶! “有埋伏!保护将军!”攀铄的一位副将发现了其中一只队伍,忙命人围起来保护攀铄,当队伍近时,就见灼瑶从队伍中跃出,直冲副将而来。副将见是一女子,并没有在意,却不想那女子连地没落,在空中一转身,就已到他马前,不知使了什么武器,他的马立即就倒了下来,人也滚到地下。他连忙起身应战,这女子速度极快,跃得极高,隔得近了,才看到她居然在战场上使短刀!他将长剑击出,她等剑擦身而过时不仅没有退,而是向前!他的剑还未收回,人已经近前,将她的短刀利落地刺进了他的脖颈。 刚才护着攀铄的一队兵此刻已被灼瑶成功吸引,不觉他们背后也有同样一对人马,那阵中也有一位女子。等他们看到时,那女子也已跃出阵中,在空中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一分为二,落地便挥剑,剑到之处,均血肉横飞!攀铄正在观看灼瑶与副将对战,此时才听到身后惨叫连连,回头时脖子已经发凉,自认武功高强的他,未出剑已被顾若影的“凌霜”割破了喉咙,他捂着喉咙倒在战车之上,临死才看清这个杀死自己的人,居然是个女子,她容貌绝美,手持双剑,满是血污的脸带着邪笑!她居然朝他走了过来,轻声道:“替我‘凌霜’喂血,你不亏。”说罢就一剑砍下了他的头。 此时薛驰也跳上了战车,将攀铄的头与曜国的战旗一同挂到了战车的旗杆上! “攀铄已死!”薛驰大喝一声,“众将士放下武器可活!” “攀铄已死!” “攀铄已死!” 曜国的士兵立即一同大声重复,附近的彗绝士兵已然看到了,消息已散开去,被困的大军已一盘散沙。 “将军,殿下!攀铄已死!”传令士兵将这个消息传了过来,毕竟隔得远了,他们在城墙上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正在焦急等待。 “好!出城。”尉将军下令道。 他们的兵马此时出去,士气大振,已不费吹灰之力。同时,战场的左侧,迦林无人区里也响起了烨军的号角声,他们已过了山地无人区,前来驰援。两军齐发,连屿岭山下的彗绝军队都没有放过,只跑了不到五千人。 昫王与尉将军十分满意,烨国的军队到的时机也是刚刚好。 “薛驰呢?是他杀的吗?可有受伤?”尉将军问前来传战况的传令兵。 “好的很,正在回来的路上,不是他杀的,是郡主!”传令兵回答,“他们太厉害了,专找将领来杀,一路杀了七八个,最后是郡主杀了那攀铄!彗绝怕是再无将领可用了!” “什么!”尉将军与昫王同时叫道! “现在人呢!”昫王急切地问道,就知道她没有这么老实了! “郡主完成任务就带着灼瑶姑娘去迎烨军了,引着他们直接到中部,再向两边围……”传令兵又答。 “人可受伤了?”昫王又问,怎么围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顾若影有没有受伤。 “应是没有。”传令兵答。 昫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烨国郡主……也是个人物……”尉将军看昫王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对薛驰不太抱希望,没有想到有了郡主的加入,居然成事了。 昫王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不赶她走,今日还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身边,最多收场时带她出去玩一圈。现在好了,她自己直接混进战场参与了战斗,还是那么危险的任务! 他冷着脸,一句也不说,直到战争完全结束,他才与尉将军回了大帐等众人。 先回来的是各路突袭小队的副将们,大家行完礼就是开始赞,赞的有两人,一是卢子谋,他给出的时间与地点,无一不合适,第二便是郡主。 “将军,您不知道,郡主不仅武艺高强,她昨日还授了我的阵法,今日一试,进了那敌军队伍,若入无人之境,我们轻松就到了那攀铄身边,她只用了一剑,一剑啊!那攀铄可是高手啊!”薛驰一路嘴都停不下来了。 “就是!太厉害了!”其他的副将也都附和,“她一人足斩杀百人,所到之处皆无还手之力,当真是以一敌百,比我们这些男子都要强!身边那姑娘也是不得了,在战场用短刃作战,十分英勇!” “就是啊!”其他人也应道。 “她为何会……去你的队伍里?”尉将军见昫王脸色越来越难看,忙替他问。 “昨日郡主只觉得我的阵法太差,成不了事,就教了我阵法,但是我们有两队,只有我一人武功稍高,还缺一人。本想着也就算了,在队中找一个人替代。但是今日我们伏在林中时,郡主就来了,说与我一人领一队。我还以为……”薛驰刚才说得太兴奋,一直没有注意到昫王的脸色,这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头,他原以为郡主是昫王派来的,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正说着,就见两道红色身影闪了大帐,正是顾若影与灼瑶,两人连甲都没有穿就这样上了战场,想穿也没有合适的,男人的甲再小,她们也穿不了。而且她们两个都是身法轻巧的人,不适合穿甲,之前用的轻甲又没有带来。 “郡主!”见她们进帐,众副将与士兵齐刷刷地朝她行礼,声音之大,把她吓了一跳。 “殿下。”顾若影也见到昫王脸色不太好,先朝他甜甜笑了。 “昫王殿下。”大家这才注意到,与她一起进来了两位烨国的将军。 “殿下,这位是落风守军副将龙笑飞将军。”顾若影给他介绍。 “辛苦龙将军了。”昫王与尉将军对他客套。 “不辛苦,尉将军好计策,我们没有任何损失,来见过两位,我也要马上回去复命了。”龙笑飞客气地行礼,然后又对顾若影说:“郡主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来找龙某。”后面这句话是说给曜国人听的,说我家郡主有靠山,切不可随意欺负的。但是龙笑飞也看出来了,这郡主他们想欺估计也难。 “龙将军请。”尉将军亲自将二人送了出去。 大帐里一片寂静,这气氛有些让人窒息。 “殿下,你听我解释……”顾若影上前几步,打破寂静。 “解释什么,解释你骗我去陪老将军,然而偷偷去了战前?”昫王冷着脸,声音也很冷,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我……是有原因的。”顾若影还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屋子里其他人不知道该站在这里,还是出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敢动。尉将军倒是聪明,趁着送人就再也没有回来。 “殿下,都是我的错……”薛驰想把这事儿给扛了,他想着好歹自己有些功,也不至于杀了他。 “跪下!”昫王大喝一声。 薛驰立即就跪了下去。 “我说你!”昫王拿冷眼看着顾若影。 顾若影这才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她怔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昫王。她从未跪过他。她的脸也冷下来,重重地跪在他面前。 她这一跪,满屋子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这两军对战是你的游戏吗?对战阵法未经验证就用,我曜国将士的命是你的游戏吗?今日是成了,若不成,你该当何罪?你不要以为你有烨国郡主的身份,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今日上得了战场,那就应该受得了我曜国的军法!”昫王一口气将胸中的怨气全讲了出来。 “殿下,不能罚啊!”薛驰忙拜倒在地。 “殿下三思!”其他人也拜倒在地。 很快,帐外就跪满了士兵,不知谁叫了一句“武姬不能罚!” “武姬!” “武姬!” 不一会儿,整个军营都传出了响亮的喊声。? 第135章 处罚 武姬,这是曜国女性的最高尊荣之一,指的是武力强大且受人尊重的女子,曜国建国以来,一共出现三位被人尊称为武姬的女性,分别是开国女将军与先王后,这第三位,便是今日的顾若影。 “殿下只管罚,我受得起。”顾若影听着外面叫,并不知道这是何意,她头都不曾低下对昫王。 “殿下,罚是该罚,就罚郡主闭门三日自省如何?”卢子谋此时非常冷静,给了个万全之策。他说着,还一边挥着手,让众人都退出去,众人见没有得到昫王的点头,竟都不想退出去,想护着顾若影。 昫王说话完气已消了大半,又见卢子谋给了台阶,再见军心如此,就准备接了话下去。没想到顾若影不干了。 “那回我违令私离落雪,回来后被罚跪在石头上八个时辰,殿下也知道的。回到揽月阁,义父又因我违主罚了一百铁鞭,最后打了三十,我一个月未起身。您这是不是太轻了,我可是不记性的人,需得重罚才行。”顾若影眼里含怨。 听到往事,他只知被罚了跪,哪里知道回了家还受了重责,这三十铁鞭让她伤痕累累一个月没有起身。已是心疼到不行了,还哪里想罚她。 “曜国军法,违上令者受军棍五十,我愿替郡主受罚。”薛驰心甘情愿替她领了罚。 “我也愿替郡主受罚。”众人纷纷答道。 “罚郡主闭门三日自省,薛驰未察事实草率行事,罚军棍二十,自己去领!”昫王说出了最终的决定,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都散去了,薛驰忙去刑办那里领罚,二十棍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也就天下不了床而已。 “谢殿下!”顾若影认认真真地拜,然后就回了自己的营房,这些日子都是她与灼瑶住在一处。 昫王看着地上顾若影跪过的地方,对秦柏舟说:“你看看这气性!”秦柏舟一看就吐了下舌头,那地上有两个深深的坑。 “人家有功不仅赏您还要罚,您还是想想看要怎么才能哄得好!”秦柏舟都觉得他过分了些。 “多谢卢大人将我拉了回来。我是气急了。”昫王对身边的卢子谋讲。 “昨日薛驰来找过我了,也与我讲了阵法的事,我觉得可行,这阵法在烨国大战,郡主是用过了的。刚才我没有时间与您讲,您算是错怪郡主了。她深知此一环对我们的重要性,而且只有她与灼瑶熟此阵法,所以才决定要自己去,更觉有胜算。郡主这是舍生取义的大义举,不是在玩笑。”卢子谋将全盘托出,他当时不知道昫王会因此发这么大的火。现在才知这位郡主在昫王心里的位置。 昫王听到这里已经汗如雨下。 尉将军扶着尉老将军进了帐来,一进帐就找顾若影。 “殿下,郡主呢?听说她大战得胜归来,我特来听听她阵法用得如何?”老将军笑道。 “您也知道?”昫王问。 “昨日我还指点了她一二!真是个好孩子。”老将军骄傲地说。 “父亲,她应该是累了,回帐休息了,我们明日再来找她,您也早点休息。” “哦,对对,打仗是多累的事情,我倒是忘记了,各位也是辛苦,都早点休息!”老将军朝昫王行了礼才离开。 昫王叹一口气就朝顾若影的营帐走去。 “影儿。”他在门口唤道。 “殿下,主人睡下了。”灼瑶在帘内答。 昫王自是不信,他掀了帘子就进去,见顾若影倒躺在床上,手中握着酒,屋子里一阵酒香。 “灼瑶你去星转那里。”昫王道。灼瑶看了一眼顾若影,顾若影给了她眼神,她便出去了。 “怎么你还有酒喝?”昫王坐到床沿上问。 就见顾若影翻了个身坐起,她刚才换了衣服清洁了身子,就没有再穿靴袜,这个天气,她已经开始觉得热了。昫王盯着她白白嫩嫩的脚出神。 “哦,这曜国的军营中是不能喝酒的是吗?那我是又要受罚了吗?”顾若影冷笑一声,手一松,那酒壶就落在地上,酒也撒了一地。 这时风起,挂着的窗帘中吹进一阵风,吹灭了桌上的灯,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窗中透进一丝月光。 “影儿,我今日……” “殿下今日,好威风啊。”顾若影接下他的话。 “是我不对,我也是急了,才冲你发火的。”昫王知她伤心,心疼到不行。 “你知道吗?你刚才叫我跪下受罚的样子,与他一模一样。”顾若影呵呵呵地笑起来,好一阵子才停,“原来,你与他一模一样。” 昫王心里猛地一抽。 “我原以为这世间,你最懂我,与你在一起定是自在的了,怎么现在你与他一样,要用你们认为对的方式来保护我。”顾若影声音越来越轻,黑暗中却中看不到她的表情。 “影儿……”他轻轻唤道。 “所以,不听话,便要罚。若听话,就会赏。所以,我只需要听话就可以了是吗?好,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看看,这样听话的琅玥郡主,这样听话的顾若影,是不是你喜欢的样子。”黑暗中,顾若影的声音是轻轻的,温柔的,像是自言自语,却如同一把刀狠狠捅进了昫王的心里。 “你生着气,我们不说了,明日再好好说好吗?你早些休息。”昫王不想再与她说下去,两人都没有错,两人却都有错。 “是……殿下。”良久,从她的齿间吐出这三个字。昫王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出了她的营帐。 既是闭门思过,那就是不能出门了,她无事可做就在营帐里练内功。 第二日中午,昫王忙完来看了一回,见她正在练功,没有打断她,也就没有说上话了,下午又来,还在练。 “练了一整日了?”昫王退出来,问灼瑶。 “她说,闭门思过三日,正好修练三天,让我不要扰她,刚才老将军也来过了,我也是这么说的。”灼瑶老老实实点头答。 “若练完了通知我。”他看门口有一堆东西,就问是什么。 “刚才有些副将啊什么的人送来的,都是她爱吃的,还有酒。我说不收,主人练功不会吃喝的,他们放下就走了。我一会准备都拿去给薛将军那里,他伤着。”灼瑶记着顾若影在闭关前交代她要去看看薛驰。 “我去看他,你在这里守着你家主人,别有人扰了她,到时伤了身就不好了。”昫王看了一眼她,额头是微微的汗珠,想是真的在练功,而不是为了避他。 昫王去到薛驰待的医士营,那里住着薛驰和一些受伤的士兵。老远就听到他在跟人吹牛,看样子二十棍子还是打少了。 “郡主养了只鹰,你们知道!这么大一只,好吓人的!吃肉。”薛驰讲得绘声绘色,旁边养伤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也只有鹰才配得上咱们武姬殿下了!那鸽子,你想想,是那意思吗?”其中有一人说道。大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再想想郡主纵鹰的画面,那才般配嘛。 “那攀铄还没有断气,郡主说了句什么,你们知道吗?”薛驰得意地问,因为他在近前,看到也听到了。 “替我‘凌霜’喂血,你不亏。”薛驰顾不得背上的伤痕,坐起身来表演顾若影的姿态,学得有模有样。“郡主说,她这‘凌霜’是咱们昫王殿下所赠,也只有将军的血才配来喂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就说那剑看起来不一样,原是我曜国制的。”众人又不觉骄傲起来。 “听说被殿下罚了闭门三日,她可好,坐在营中练功,听经过的士兵说,里面掌风呼呼地……”有一人接着说道。 再让他们说下去,怕是要把她说成仙了。 昫王走了进去。众人忙住了嘴来行礼。 “都可还好?”昫王问医士。 “重伤的,已经差人送到镇里医了,那里条件更好一些。留在营里的都是轻伤,过几日就没事了。”医士一一答了。 “你可还好?可恼我?”昫王又问薛驰。 薛驰忙摇了摇头:“殿下罚得对,我不应该将郡主置于危险之中的。还好她没事,她若有事,我也只能陪她去死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 昫王出了门,佐坤一切已定,那彗绝此次损失惨重,短时间是不可能再来打扰了,也是回曜都的时候了。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后绝对不会再带她来战场了,他心里这么想着。 第二日仍旧还在练。 第三日也是如此。可是第三日正午,顾若影的帐内传来灼瑶的呼喊声:“主人!来人啦,快找医士!” 立即有人通报了昫王,他赶过来一看,坐前吐了一口血,双眼仍紧闭着。 顾若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睁开眼,只说了一句:“无妨,只是未冲破。”说完伸手擦了嘴角的血,站起身,也不让医士看,就自顾自走到床上去躺下了。 昫王奔到床前,握了她手腕查了脉象,久病成医,他病了那许多年,一些简单的医理药理是懂的。他探了探,确是没有大碍。 “这又是何苦,已是无敌,还练什么。”他看地下那一摊血心疼不已。 “我并不是在与殿下赌气。那日在战场,就觉内力在用到极致时,已到突破的边缘,还是差了一点。”顾若影只是想告诉他真实的情况。 “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不要勉强才是。”昫王替她擦干额头的汗。 “是。”顾若影轻答一声,闭上了眼睛。 回营的路上,秦柏舟一脸不可置信,他对颜星转说:“你知道我听到什么吗?郡主对我们殿下说‘是’。” 颜星转停下脚步,看着秦柏舟道:“哄不好了。” 秦柏舟点点头,也道:“短时间是哄不好了。”? 第136章 下马威 一路回到烨都,顾若影都再未穿便服,日日都乖乖巧巧、温温柔柔的样子,他若说话也回应,他若拉手也回握,只是再不那是桀骜娇纵的模样,也不再惹他生气。 他们回得也很低调,几乎是静悄悄地进了曦晨镇。可是再静,也还是逃不过王宫里惦记着他们的人的眼睛。他们刚到昫王府门口,便看到有一行宫里的女官等在那里。 “昫王殿下。”领头的一个胖女官昫王认得,是王后的人。 “执音?你在这里做什么?”昫王预感不好。 “我们在这里等着烨国郡主殿下,王后说,未行大礼,郡主不能住在昫王府内,另准备了宅子,之前一应物品也都放在那宅子里了。”执音身高体胖,声音洪亮,身上着的女官服也不同于别的女官,更为华丽一些。 “今日就在我这儿住,明日我去看了那宅子再让郡主过去住。”昫王说完,就拉了顾若影的手要将她带到府里去。 “使不得,殿下,坏了规矩。”执音上前几步跪在大门前,那跟来的女官也都跟着跪了过去。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谁敢拦我,我就杀了谁。”昫王冷冷说道。他一向乖张,众人都知,所以三位王子中,宫里的人也最为怕他。他不知道这王后打的什么主意,怕委屈了顾若影。 “殿下,既是曜国的规距,那我就随这位执音女官去,明日你再来看我。”顾若影不仅那声音甜到发腻,还向他施了女子的礼。 “不行!”昫王仍不放心。 “可以的。”顾若影笑着答。 “郡主请。”执音看郡主都同意了,忙起来请她上车。 “等等。”顾若影并没有立即跟随她上车的意思,而是站得更直,昫王看她抬起了下巴,就轻笑了,总算是变回顾若影了。 “郡主还有何事?”执音问。 “等你们给我行礼啊!曜国王宫里的女官,这规矩都不懂吗?”顾若影声线变得清冷,眼神也狠起来。 执音忙领了众人拜她,她让她们跪了好一会儿,才叫了起身,有人起身时已经在揉膝盖了。 “还有这位,灼瑶执事,烨国五品女官,我想阶品应该高过你们!”她知道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阶品并不高,只不过仗着是王后的人才会目中无人,眼下她就是烨国,定是不许这些人骑到她头上去的。 执音等人只能就再拜灼瑶,灼瑶也学着她的主人,抬起了下巴受礼。 “带路。”灼瑶冷声吩咐。执音等人才起身忙领了人去车上。 “星转你也去。”昫王还是不放心,星转还没有动,他又说:“谁要是惹郡主不高兴,直接杀了,不必来报!” “是。”颜星转领了令,几步便走到那些女官前面,紧紧随着了顾若影身后。 这声音不大不小,走在后面的几个女官都听到了,吓得路都走不好了,这昫王的狠劲儿她们都知道。这行人一直在王宫内,并不知道顾若影与昫王大战彗绝的事迹已经传遍曜国,本来还以为是领了什么好差事,这下一不小心可能连命都不保了。 马车停在一处院落,位置还是在王城内,院子不算大,但也有三进,前院里整整齐齐摆放着郡主的嫁妆,却没有见到有烨国随过来的人。 “我的人呢?”顾若影问。 执音已不敢怠慢,刚才已有后面的女官把昫王的话又给她学了一遍,她上前一步说:“回郡主,烨国送嫁的使团安排在王城外的驿馆里。” “那我也去驿馆住,灼瑶,走。”顾若影抬脚就要走。 “使不得使不得,郡主先金之躯,怎么能去住驿馆。”执音忙拦住。 “这曜国我家郡主本就不惯,现在还没有自己人用,更加不惯。”灼瑶丢出一句。 “可是,我们这里的规距,下人进不了王城。”执音迟疑道。 “你们不都是下人吗?为何能进?”灼瑶问。 “这……”执音已无话可说,本来王后是要她给这位一个下马威的,现在倒是被她给了个下马威。 “也不必全进来,明日一早我要看到十人在我这院子里,五男五女。今日就这样,你们全部离开一个不留。我见不得生人多,会睡不着,我若睡不好,就会不开心,不开心我就会对昫王说。”顾若影坐在了大厅的主位,摸着桌上的热茶杯道。 一行女官忙磕了头退出去,没有一个敢留下来的,原来在这院子里的丫头也带了出去,只留了一队人守在门外护卫安全。 看他们离开,灼瑶和星转已经散开去,把屋子各处都看了一遍。 “都妥,主人。”灼瑶回来说。 “王后……”顾若影点点头,她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茶还不错,她的嘴里念着王后,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星转,这王后你熟悉吗?”顾若影问颜星转,她在昫王身边多年,应该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进宫次数不多,每次进宫都是秦柏舟跟着的,所以见她也不多,就是每年围猎这样的在王宫外的活动有见过。她是昹王路昭寒的生母,她本还有一个女儿,嫁到祁国去了。人倒是口碑不坏,没有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颜星转以前不怎么说话,与顾若影在一起后,渐渐话也多了些。 三人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见昫王领着秦柏舟到了,两人只换了身衣服,拿了食物,就跟了过来,发现这宅子里就只有她们三人。 “人都赶走了?也不留个伺侯的?”昫王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看到房里各位都还是安排得妥当才放了心。 “碍眼。”顾若影这神态倒是自然了,说话语调也回到了真正的顾若影。 “也是,明日我调些自己人过来,今晚你先凑和一下。”昫王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挥着秦柏舟摆食物,意思要他将那肉摆到顾若影近前,又拿了筷子亲自递给她。 “怎么连饭都拿过来了,我看他们在厨房里都做好了,随便吃一口就是。”顾若影接过筷子。 “他们做的也不知是什么,还是我府里的放心。”昫王夹了肉给她,自己也端了碗。 “殿下还没用啊!”顾若影问。 “嗯,等你一起用。”说着,好似也饿了,就大口大口吃起来。五人同在外一样同桌吃饭,相互夹菜,就像顾若影说的,这里没有下人只有亲人。 “你府里的厨子也不怎么样。”顾若影有些嫌弃。 “好,明日我找个会做烨国菜的厨子给你。”昫王倒觉得习惯,忘记了她是烨国人的身份。 秦柏舟听着他们对话,感觉正常的昫王与顾若影回来了,昫王不像王,顾若影像王,这味道就对了。 “你看什么?”顾若影问秦柏舟,她看他望着自己,饭都不吃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吃,吃饭。”秦柏舟忙低头扒饭。 吃完了饭,昫王拖着她的手在院子里散步,月光很好,院子里的灯都点了起来,也很亮堂。 “她们没有给你委屈受?”昫王担心地问。 “没有,我看你得问问她们委不委屈。”顾若影笑道。 “谁管她们的死活。”昫王笑出了声。 “我想我找到越涟漪的主子了。”顾若影停下来,看着昫王说,他的脸好似瘦了些。 “王……后?”昫王也想到了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在他心里排查过,怎么也觉得不像。 顾若影点了点头:“女人,对我有些熟悉又不熟悉,她还是昹王的生母。我这一到就开始准备打压于我。定是希望我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好报到王上那里,损了你我的颜面。” 昫王一不再说话。 “昹王不想,不代表她不想。”顾若影叹一口气。 “你又是哪口气不顺了?”昫王问。 “帮你叹的。”顾若影说完调皮地一笑。 “不恼我了?”昫王将她抱在怀里,“也恼了这许多日,气也该消了。” “恼的,当着那么多将士的面斥责于我,还让我跪……”顾若影推开他,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就见昫王把衣摆的一撩,直直地跪在了她面前。 在庭下喝茶的秦柏舟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殿下你干什么!”顾若影都愣了。 “我这辈子除了跪过我母妃与王后,再没有跪过别的女人,现在也跪了我的武姬殿下。”昫王笑着答。 “你跪我做什么!快起来。”顾若影这下有些慌了。 “跪你是敬你为曜国杀了攀铄,为曜国唤来盟兵,为我而战。跪你也是请你原谅我的过错,请你相信我护你的心意。”昫王跪在那里,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讲出心里话。 “知道了。”顾若影眼带笑意,满心感动。 昫王看她这样的表情才起了身,又拉着她的手道:“之前是我护你心切,反而忽视了你的感受,以后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你便去做,我永远在你身后,我绝不会再束缚你,你是雪山上的鹰,不是我笼里的金丝雀。” 顾若影钻进他怀里道:“这才是我的昫王殿下。” “但我有一求,你需答应我。”昫王也将她揽紧,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她抬起头望着他,等着他说。 “如去赴死,请一定带上我。”昫王眼里、心里全是爱意。 顾若影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送到了他唇边,吻了一下,轻笑着答:“是,殿下。” 接着,两人相拥深深吻住对方。? 第137章 自己人 顾若影这一觉睡得舒服,她闭了眼、闭了耳、脱了衣服、光着脚丫子安心睡觉,如果在王后准备的宅子里出了事,那她也跑不掉。灼瑶与颜星转倒是不放心,两人在前屋的榻上一左一右各歪了一边就这么凑合了一夜。 顾若影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始调息,自从上次未冲破吐血以后,老是觉得有些不顺,所以每日起来先调息一番。灼瑶与颜星转干脆也学着她,每日早上起来练习内功。等三人练完功,梳洗好再出门时,就见执音一行人已在等在中院里,同她们一起来的,还有烨国送嫁队伍中的十人,一个不少。礼官没有来,因为有官职在身,非召不得进王城,来的都是侍卫和婢女,这其中大半都是萧璀的隐卫,将来也会一直留在曜都。 “拜见郡主。”众人先行礼。 “起来!”顾若影喝了口早茶,皱了下眉,就将杯子放下了。就见有烨国的一位俾女先上来行礼又伸手拿过杯子,只一闻,道:“回郡主,前些日子雨多,这茶叶潮了,我去给您泡烨都带来的,怕是惯些。” 好机灵的丫头,顾若影心里赞道,再一看她的身影,分明就是会武的。 “不知昫王府上的茶是不是也是这样,如果是,那给殿下也送点去,他身子弱,可喝不得这些东西,比不得我。”顾若影眼望着执音说道。 吓得执音她们又都跪下了,瑟瑟发抖。 “今日要做什么?”顾若影点了点让她们起来。 “回郡主,王后吩咐今日由我给您讲解一下宫中的各项规矩,今晚王上与王后在曦晨宫设宴给昫王殿下和郡主接风。”执音回答道。 “我也听听你的规矩,我也久不在这王城,看看规矩可有变。”昫王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吓得她们又跪下了。 “殿下,奴俾不敢。”执音哆哆嗦嗦回答。 “就敢对郡主讲,不敢对我讲?可是我不能听的?”昫王坐到顾若影身边。他见桌上有茶就要喝,被顾若影按下了手,道:“喝这个。”顾若影正好看到刚才去泡茶的俾女过来,她只拿眼看了一眼昫王,这俾女就将茶奉给了昫王,转身再去泡。 昫王顿时明白了,放下顾若影的茶,端起原来那一杯饮了一口,直接将那杯子摔在了众人面前。“星转,去查查郡主进嘴的东西都是哪些人办的,全部砍了。”昫王说。 “殿下莫急,无妨的,风餐露宿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过,这不算什么,用不着杀人,否则别人还以为我琅玥郡主是怎样的刻薄呢!”顾若影拦住就要走的颜星转。 “正是因为带着你转道佐坤,一路风餐露宿受了那许多苦,现如今回了曜都,还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吗?”昫王是真的生气了,讲的也是真话,并非在她们面前演戏。他知道顾若影虽在揽月阁长期受着非人的、残酷的训练,但是衣食住行月祝元都是将她当作大小姐来待的,并无苛待。跟着萧璀时,吃穿用度自然也是最好的。 “知你疼我,本来身子就不好,不要恼了,让她们换掉便是了。”顾若影捂了捂胸口,给他使了个眼色。 “咳咳……全部……全部换掉!那管茶的,给我打五十板子了才算完,咳咳……”昫王立即会意,这下面跪的都是王后的人,演得还挺好。 “是……”执音忙应了,立即安排人去办。 “殿下,你去忙你的事,我这里没事的。”顾若影差点没有憋住笑。 “好,那我晚点来接你一起进宫。”昫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再狠狠瞪了一眼执音她们,才离去。 “我一直坐着听也是无聊,我一边练剑,你一边说,说大声点。”顾若影握了“凌霜”走到院中,开始练剑。执音在剑风中大声说着曜国的规矩,嗓子都要喊哑了,烨国的近身侍卫与俾女都憋着笑。 这位在烨国也是出了名的,前几日他们已经从民间听到了这位在佐坤被尊武姬的事迹,就这几个小小的女官,还想在她身上占便宜,也真是太天真了。 直到执音说完,她才停了剑。执音都快虚脱了,而顾若影还神采飞扬,众人鼓掌称“好!”,他们是在赞顾若影的剑法。 “辛苦你,我都记下了。”顾若影笑道。 “郡主……都记下了?”执音以为她在开玩笑,这些东西好多宫女得背好多天才行。刚才看她一边练剑,只当是在整她而已。 顾若影随便背了几条重要的,众人愕然。 “我家郡主,过目不忘,哪是你们这些凡人能比的,今日能让你们伺侯已是你们天大的福份了。”刚才奉茶的俾女冷笑着道。 “我休息休息,你再给我介绍介绍宫里各位娘娘,今晚想必也会见,别叫错了人。”顾若影坐下来,接了茶来喝,又再看了一眼那俾女,好似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易容了? 执音实在说不动了,就让手下人给顾若影一一介绍。曜王一共有八妃,其他的不宠爱的不必说,就介绍了三位最为宠爱的,分别是晗妃,原丞相之女,端庄大方;景妃,最为美艳,无背景,原是宫中的一位歌女;晴妃,军中统将之妹,擅舞,听说身段极美,无人能及。 顾若影也点点头,表示记下了。之前跟萧璀参加过曜王的宴会,但是只见过王后,却没有见过其他几位。 听完这些,再无事了,就等下午换好衣服进宫了。执音又命人端了衣服出来让她选,曜国的服饰与烨国的无太大区别,只是为了方便行走,裙裾更短些,袖子更窄些,却比烨国更爱珠玉,通常也会镶满在襟、袖与腰带之上。头饰上烨国多用金银器,而曜国则是多用翡翠宝石的,一来曜国产这些宝石,二来他们擅长治器,镶嵌手法也比烨国的要强。烨国宫制的首饰都是用请了曜国的匠人来制。 顾若影挑了件以牡丹色为主色的衣裙,这牡丹色有些些紫调,她很是喜欢。裙摆的长短她也很中意,不似烨国的宫裙那般地长,再看看搭配的首饰,正是精美的翡翠钗与珠花,制作也很精致。这执音昨日经她一收拾,今天倒是上了心。 待顾若影选定,就让她们下去了,说今天用不着她们了,她会自己换装然后等昫王来接。都是自己人还是自在些,那些女官也恨不得早些离开,生怕在这里多待一刻就会没了命。 顾若影坐在院子里喝茶,看天的样子又要下雨了,令她很是心烦。 “郡主,今日不会下雨,就阴着天,您就安心,裙子不会脏。”那个俾女走过来替她送上茶点。 “你是他的人?”顾若影问,如此了解自己的习惯,是谁的人? “我是您的人,洵美过来。”那俾女又唤了另外一个俾女过来,两人行礼道:“‘赤影’般嫦,‘赤影’洵美拜见主人。”说着,两人都扯了扯自己的上衣,露出肩膀上一朵小小的、浅红的火焰印迹。 顾若影很是惊喜,之前她让半烟都把人散了,现在她心里也没有数还有多少在组织里,当时也没想着带多少人过来,原来早有人帮她安排了。 “快起来!半烟让你们来的?”顾若影忙让她们起来。 “是。半烟姐姐在来之前,把您的喜欢让我们一一背了,让我们务必在曜国照看好您。”般嫦答道。 顾若影看了看两人,问:“会武功?” “是,虽比不得灼瑶姑娘,但也能为主人一搏。”般嫦笑着答。 “太好了!”灼瑶也非常高兴,现在算是有了真正的自己人。 “你一直与他们在一起,礼官、侍卫、其他人都可靠吗?”顾若影几乎没有与队伍同行多久,所以连人都还认不全,更没有去了解这送嫁的队伍里有多少谁的人。她本已心死,所以觉得谁的人都无所谓了。 “都可靠,我们无事时都排了一遍,除了我们两人是自己人外,应该有王上给您的隐卫,就是常聚在一起的那三人,我曾看到他们送了信出去。其他的都是普通的俾女和官员。”般嫦不动声色,将那三人让出来给顾若影看。 “你怎知是王上的人?”顾若影笑了。 “洵美撞到人家怀里,偷了令牌来看,是王令,再给放回去了。”般嫦和洵美吃吃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可能不止三人,估计会武功的都是他留的人。 顾若影这才细细打量般嫦与洵美,又让他们说了下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般嫦长相普通,但很是机敏的样子,身量中等,武功不弱,她原是女捕卫,精通办案验尸;洵美长得甜美,看似瘦弱实则武功也不差,她是烨都神偷洵娇的孙女儿,岁就在街面上行窃了,最擅长偷盗与逃遁。 半烟让他们二人前来,肯定是有用处的,她竟一直没有发现。 “你们可是自愿来的?毕竟这一来,也不知何时能回去了。如果有家人要照顾或是不愿可以随礼官回去的,我没有关系。”顾若影看着二人问。 “主人,我本就是您首批放在烨都的人,从小吃月家饭长大的孤儿。您一直就是我的主子。而且我在烨都因案子惹了那工副司,他要将我置于死地,半烟姐费了好大力气才让我金蝉脱壳来了曜国,本也希望我不要再回去了。”般嫦答道。 “主人,我奶奶若不是您早就死在雪域了,这个恩我一定要报的。还有我那回去宫里偷‘五晟珠’出来玩给摔坏了,还是您帮我放回去的,还帮我扛了罪。我是自愿来的。”洵美也答道。 “原来是你啊!我说洵奶奶怎么急成那样,原是担心你啊!我还说,她老人家若想要那东西,给我说我直接去要出来便是,我这点脸面还是有的。还用得着她老人家亲自去宫里拿?她没有告诉我是你拿出来的。” 几人就这样越来越亲密,笑成了一团。? 第138章 赴宴 顾若影换好了之前执音送来的曜国宫裙,洵美只从她身边过了下,一朵翡翠珠花就到了她手里,连顾若影都没有发觉,再照镜时才发现少了一朵。回头就发现珠花在洵美手里。 “洵美!以后不能随便动主人的东西!再动我打你的手了。”般嫦教训道。 “是,我觉得两朵够了,三朵太多。”洵美委屈地答,恭恭敬敬将那朵珠花交回到顾若影手里。 “洵美说的是,我刚就觉得哪里不对,原是多了朵珠花,现在总算是顺眼多了。”顾若影笑道,洵美擅长装扮,发髻也梳得很好。 “世间女子因为不够美,才在头上插这许多物件儿,让人去看她们的头,而不是脸。我们家主人可不一样,就算一钗不用,那也是绝美,钗得再多,那些男人也会盯着她的脸看,而不是头上的钗。”洵美帮她整好另外几个头饰,一边说道。 “洵美,你若是像刚才那样,走我身边一过,给我一钗,我是不是躲不开?来,你再试试。”顾若影在想的是其他的事,洵美的身法手法她很感兴趣。 “主人恕罪,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敢了……”洵美听她这么说,还以为是生气了,忙跪下磕头。 “哦,我不是生气了,我是自认为身法已是轻巧了,没想到你的比我还要胜出不少。”顾若影将她扶起来。 “都说你不许这样了……”般嫦也责怪道。 “无妨无妨,以后得空了你教教我。”顾若影说,就见洵美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就笑了。 颜星转在门外轻声道:“郡主,殿下来接您了。” 顾若影也准备好了出了门来。一看昫王,正穿着他那件宝蓝色的官服,头上戴着翡翠冠,显得神采奕奕。 “还是穿这个色更精神,比灰的好。”顾若影看他的模样,很是喜欢,心中也如年轻女子一样生起迷恋之情。 她可以在他面前抬着看他,想看哪里看哪里,想看多久看多久。她抬头看萧璀的次数,恐怕自己都数得出来。这便是最大的不同。 “你喜欢这个色,那我以后多穿。我影儿穿曜国的裙装也是好看呢!你就不同,你穿什么色都是一样的好看。”昫王轻轻揽了她,细看她的脸上也上了淡淡的妆,唇上的颜色不是正红,但是和衣裙颜色十分相配。 顾若影见门外有两辆马车,一辆是她和昫王的,还有一辆是礼官的。一行到了晨曦宫,陈设还是与上次来时一样。王上与王后还有众人已经等他们二人,以显示尊重。同来赴宴的还有昹王与王妃,昤王与王妃。 她随着昫王款款而行,这样一对璧人,所过之处无不令人侧目。 “我们又见面了,琅玥郡主。”等他们拜完落座,曜王笑道。 其实顾若影的身份还是有些尴尬的,上次来称的是萧璀的侍妾,这下又变成了郡主,昫王为了避免顾若影的尴尬,一早就与曜王通过信,将她的身份再次澄清。给出的解释是,上次是为了隐藏身份,随口就说是他的侍妾了,其实并不是。其实她是大家族的女儿,因建国有功被封了郡主。但是曜王看得出来,当时两人十分亲密,但想到她能维系两国盟约,也没有办法。好在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无非这殿里的家里人,昫王自己喜欢便好。 王后是极其不悦的,一是因为身份不明,二是因为她不似普通女子,上次大闹夜宴的事情各位官员也还历历在目,她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好在不是让她的儿子昹王娶这个女子。 上次没有注意,这回曜王与王后还有三位宠妃都细细打量着这个烨国郡主。除了长得美,举手投足都很得体,真是有王家风范的。因为是家宴,今日暄公主也来了,两人坐得不远,几位便将公主与郡主一比,公主竟是逊色得多了。顾若影年纪要大些,两人相差了二三岁,但是顾若影将牡丹色的衣服一穿,看起来还如个十六的少女,而暄公主却老成得像个妇女了。 家宴气氛融融,昫王总算松下一口气来,虽然他前面做了很多的工作,来了很多书信,但他还是怕这些人会以她的身份和萧璀的关系在这宴会上发难,让她难堪。再看顾若影也真是端着郡主的架子,说话、行动都表现得很是得体。她说过,让她是大家闺秀,她便可以是大家闺秀,让她是公主,她便可以是公主。这句话是没有错的。 “上次,你是不是在那屏风后面?”顾若影又坐在同一方向,只是更往前了点,她挑了挑眉,问昫王。 “你看到我啦?”昫王一下就露了马脚。 “我就知道你在那里,我就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顾若影轻轻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头。 大家都在相互聊着家事,因为是家宴也没有外人,行礼的事不会在这里谈,烨国的礼官此时正与卢子谋还有其他官员在王宫的一个殿里商议着,定下来后才会报予曜王与昫王,但是时间不会太久,一月之内肯定会行礼,此次彗绝的进攻已让曜国感到必须尽快开始结盟。 不知是谁提起了彗绝来犯的事情,昫王一下又紧张起来了。 “是呢!我昨日刚好见过父亲,他也说起郡主,听说郡主不仅以一敌百,还斩杀了彗绝的大将军攀铄!”晴妃的父亲是曜国的统将,即管理军队及各将领的人,这些事自然是知道的。 “没想到郡主这娇美的模样,原还有巾帼之材啊!”景妃早就想说这事儿,只是她不敢擅自谈论军事,所以才没有出声。她除了长得美,也没有什么心计,只是会唱歌而已,她昨日还在想着,这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女子是长成什么样子,原以为似个男人,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美人。 “这次真是多亏了郡主!”昹王本就知道她的本事,所以也没有多意外。 “我也只是按着尉将军与卢大人的计策行事,就动了下手而已,还是他们计策好,昫王赠我的兵器又利,才能成事。”顾若影故意将功劳往这两人身上引,而没有说昫王。 昫王在心里轻笑,这时候还想着护他,看来身体不好还得一直装下去了。 “原来如此!”昹王直来直去,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善良得很。 “最重要的不是杀了彗绝的将军,而是搬来了烨国的救兵,否则以我们万余兵力对应彗绝五万,定是要血战一场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昤王这时才开了口,一开口好似是帮着顾若影的。 “正是正是!来,郡主,我敬您一杯!”昹王举起了酒杯。 顾若影忙应了,抚袖饮下。 “来,离儿,我也与你饮一杯。”昹王又对昫王道。 “昹王殿下就饶了我们殿下,他身子不好,刚才也饮了一些,再喝下去,怕是又要不舒服好几日了。”顾若影声音轻轻柔柔地,激起了昫王一身鸡皮疙瘩。 “郡主说的是,看我,都忘记了他身子不好。”昹王接得也很好。 “就是的,离儿以后有郡主顾看着我也放心了,此去烨国多日,定是累坏了。”曜王是真心疼这个儿子,失而复得显得更是疼爱。 “多谢父王关心,都还好的。就是快回来时染了激症多待了些时日,养好了才回来的。”昫王答道。 “我就是担心你的身子呢……” “父王不必担心,那时冥药先生正好在烨都,所以是他瞧的,现下也没有留下什么遗症。”昫王看父亲是真的担心,忙回道。 “哦,原是先生在那里,那定是不会有事了。”曜王这才放了心。 听到他称病,再看时不时还咳几声,想是旧疾是好了,但总归是补的一条命,没有那么容易复原,也是安心不少。 用完饭,王后邀了女眷到她宫里喝茶,几个男人就在殿上喝着说话。昫王有些担心,心神不灵的样子。 王后的宫里装饰得十分华丽,看得出来她的虚荣之心。刚才进王后宫前,顾若影故意慢了几步,跟在几位娘娘身后,细细看了四位娘娘都不会武功,原以为晴妃是武将之女可能会武功。 到了王后宫里又说了半天家常,顾若影就在一边听,偶尔回应两句,她在观察众人,就像是众人也在观察她一样。 在殿上,曜王说到行礼的事情,便问:“离儿,你大哥有一位正妃,二位侧妃,王子也有三个了。你弟弟有一位正妃,一位侧妃,也有了一位王子。你这好不容易病好了,也能娶亲了,你看这回行大礼,我再给你一起纳两位侧妃如何?你母后把人都……” 昫王一口茶哽在喉咙里,呛得他使劲咳了起来。昹王忙过来帮着抚背,好一阵子才能说上话。 “使……使不得啊!父王,我这……”昫王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怎么使不得?莫不是怕郡主吃醋,应该是不会,嫁与皇家,哪个女子都应该知道……”曜王首先想到的是郡主,她的厉害可不像是她今晚看起来的样子,那日她握刀取血的样子他仍记得。 “不关她事……我……唉……我身体……”昫王欲言又止。 另三人一脸惊愕,问题在他! “郡主她深知我身体如何,但也愿下嫁于我,也是为了两国的结盟。她自不会乱说,但是若再纳妃,让别人知道了……”昫王那可怜劲儿,让曜王心疼不已。 “这……如何是好?可治?那冥药先生可有法子?”曜王忙问。 “开是开了药,但是他说时日得长,好在年轻,而且这妃子多了并无益处……所以……”昫王忙答。 “啊!那不急不急,你先调理着,先生说得对,还年轻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曜王忙挥手制止他再说下去。 “就是,就是。”昹王也在一旁应和。 “我看大哥与三弟的孩子又好又聪明,所以嘛,我有没有都一样,我都喜欢。”昫王笑道。 曜王点头,本也没指望他活到成年,现在病治好了已是老天爷开眼,所以这些事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第139章 赠礼 第二日下午,卢子谋就送了时贴过来,说曜王与昫王已定下了日子,请她也过目,没问题行礼的日子就定在半月后的初八。 顾若影是无所谓哪一天的,昫王正好也来看她,烨国的礼官就请昫王与卢子谋听听礼单。 礼官整理出了礼单,礼单有两份,一份是郡主的嫁妆,一份是送与曜国王族各人的礼物。顾若影和昫王坐在那里听他念得都要睡着了。 “还真大方,给这么多嫁妆。”昫王啃了一口手里的果子,觉得很甜,就递了一个给一旁眼皮子在打架的顾若影,顾若影除了肉对于这些个水果、蜜饯之类的东西都不是很爱,但是太无聊了,就接了过来啃。 “怎么我不配吗?”她一边啃,一边喷着果汁与口水说。 “配配配,简直不够。”昫王忙答。 “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哎哟,肚子有点痛……”她今天一直在揉肚子。 “今日一直揉着,是……我让柏舟给你煮点燕窝吃去。”昫王以为她月事来了,还掐着手算了算日子,觉得能对上。 “那个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我昨天笑得太久了,所以肚子痛……哈哈哈,我现在一看到殿下就想笑怎么办……”顾若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顾若影,你是……我真是……”昫王气到不行,他站起来就要走,“你慢慢笑,笑到饱为止。” 昫王昨日接了她一起回来,就给她讲了几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他说:“我本来就想直接说我只会娶一个的,不要侧妃,但一想到你交代我要装病,那我就干脆那样说了,一劳永逸。也省得其他人以为我惦记得那个位置,我现在是相当于告诉他们我无意于这个位置的。” “你跟他们说你不行?”顾若影当时已经藏不住笑意了。 “啊,你说这个法子是不是很好,难道你想让我一起再娶两个侧妃回来?”昫王看她一脸怪相,又道。 “这……也就你想得出来了……还有男人……唉,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然后顾若影就一路笑了回去。 卢子谋和礼官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不知道昫王在生什么气,就停了下来等他们的吩咐。 正闹着,就见有人来报,说巨石求见。顾若影马上止了笑,让把人领进来。 “巨石!”顾若影看到那巨大的身影进了院子,便飞扑过去,她的身形在巨石面前就像个小不点,她搂着巨石的手臂,非常高兴。 “月小姐,主人说你来了,我就来看你。”巨石呵呵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哦,主人交代现在不是月小姐,是郡主,要跪的。”他说着就要跪。 顾若影忙给拦住了说:“巨石是我的好兄弟,不用跪!”她围着巨石转了一圈,用手敲着他的肌肉说,“怎么感觉更壮了呢!那我给你做的皮手套子,不知道会不会小呢!” “我日日都练功的。”巨石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一把把顾若影提起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吓得那些烨国的卫士都要冲过来了。听到顾若影“呵呵呵”的笑声才停了脚步。 “我还不知你与巨石这般好呢!”昫王刚才也吓了一跳,走了过来。 “昫王殿下。”巨石先叫人,然后又把顾若影换到另外一边肩膀,她像坐秋千一样高兴,又惹得她一阵笑。 “灼瑶,把我给巨石准备的礼物快拿来。”顾若影道,“这曜国,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巨石了。你今日不来看我,我都要不高兴了呢,我又不能随便走动。” “我昨日就要来,但是主人说你昨日有事,让我今日才来。”巨石对顾若影说的话比对别人一年说的还多。 果然就听到昫王讲:“我认识巨石也有十几年了,我十几年都没有听过他说这许多话,我曾好几年都以前他不会说话呢!” “滚!我家巨石不爱和你们说话而已。”顾若影轻斥道。 昫王是被她骂惯了,但把一旁的卢子谋吓得直冒冷汗,他还第一次听到有人骂昫王“滚”的,这要往日死都算好了,怕是要被挫骨扬灰。 昫王见她开心也很高兴,见她从巨石的肩膀溜到他的后背,还搂着他的脖子,很是亲密,但是那种亲密而且又真实的感情让他恼不起来。 不一会儿,灼瑶拿了个锦缎布包过来。顾若影这才从巨石身上跳了下来。她接过布包,对巨石招手道:“巨石,你过来坐下。”巨石身子太大,要坐也得有专门的椅子,而这院子里又没有给他备,顾若影就指着院子里树下的石桌让他坐在这上面。然后她找开布包,里面是一对无指的手套与一双靴子,都是鹿皮制的。 昫王忍不住凑前去看,针脚密密的,制得非常结实好看。 “试试!”巨石呵呵笑。 “当然要试试了。”顾若影也笑着答,一边亲自拿起手套给他的巨大的手套上去。巨石正看看,反看看,大小刚刚好,戴上好看得很。 “冬天的时候再用,现下热着就用不上了,你且收着。”顾若影要帮他取下来,他忙缩了手不愿意。 “喜欢。”巨石把手藏到背后不愿意拿出来,像个孩子一样,惹得大家都笑了。 “好好,那你戴着便是,只要你不觉得热。”顾若影也拿他没办法,接着又吩咐他,“自己试靴子,我可抬不动你的脚。” 巨石这才把手拿了出来,一看要脱靴,怕脏了新手套,又想试新靴子,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手套取了下来,放进怀里,再去脱靴,换上顾若影手上的鹿皮靴。 “走两步看看可合适?”顾若影站开些。 “这样式太适合巨石了。”连卢子谋都忍不住赞叹道。 巨石走了两步就不愿再走,只是点头。 “合适便好,靴子这时可以穿的,这鹿皮的又韧又轻巧。我未缝毛在里面,天热也可以穿的,等冬天了我再给你制双皮毛的,更暖和的,你莫舍不得穿。”顾若影见他不愿往前走,知道是有些舍不得了。 巨石还是不太愿意走,要脱下来。顾若影又说:“是不喜欢?” 巨石摇摇头,顾若影便说:“那不许脱下来,就穿着,穿坏了我再帮你做就是了,前几日还猎了只鹿,皮子都给你留着呢!” 巨石这才开心地点头。 “这是影儿亲手做的?”昫王吃惊地问。 “嗯,知道要来这里,就想着给他做一双靴子,他体格不一般,布的穿不了两天就坏了,有时候老光着脚。”顾若影答道。 “皮子不比布,主人手都磨破了呢!”灼瑶见她制靴的样子。 “郡主真是无所不能啊!”卢子谋也在一边赞道。 昫王之前听她讲有学女红,以为就是随意说说,没想到还会做这些,看样子也是待巨石真好,挂记着他。 巨石高兴得像个孩子,又在顾若影这里吃了晚饭才回去,他走三步都要看一下脚上的新靴子,再走三步又掏出怀里的手套看一看。 大家看他离开的样子都忍俊不禁。 “都不知你还有这手艺。”昫王心里有些酸酸的,“都没想过给我做双,我是连巨石都不如吗?” “呦,连巨石的醋都要吃?”顾若影还在揉着肚子,这回是吃得有些饱了。 “那我就是没有嘛!”昫王干脆叫了起来。 “等冬日猎到了漂亮的狐再帮你做,鹿哪里配得上我的昫王殿下。”顾若影走过来捧他的脸,她愿意看着他好看的脸,确认每一寸地方的弧度、光泽,还有他眼里的星河与爱意。 “郡主说的可算数?”昫王也看着她的脸,她的手暖暖,微微有些汗,听她说,在没有遇到冥药前,她的手一年四季都如冰一样冷,手臂时常都没有知觉。现如今是全好了。 “算数。”顾若影边说着边送上了唇,她最近总是忍不住要想亲吻他,看着他的脸一脸迷恋,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与萧璀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感觉。虽说是忘了,舍下了,但是仍旧还是会忍不住将两人作个比较。 昫王忘情地回吻,他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原来都是他主动,她从未主过,但这些日子,她愿意主动握他的手,做些亲密的小动作,甚至像这样亲吻他,每一次都令他心动不已,她终将成为他的王妃,唯一的王妃,更重要的,原本单向的爱,现在得到了回应,此生已无憾。 “真的,不考虑纳个侧妃?”正在他动情时,顾若影松开他,轻轻问。 “你……怎么又提这事……”昫王以为她在开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我可能没有办法有……”冥药以前就说过,她的身体因为浸毒浸药的原因,可能很难受孕,如果有孕一定要他在身边以保平安,否则就是一尸两命,这些话她未与昫王讲过。 “不用说了,我不需要,我有你就够了。但凡让你受苦的事,我都不会让你做。冥药叮嘱过我,我知道的,我不会让你受那番苦的。”昫王每每想到这些事,就心疼不已。 “冥药居然还跟你说这些?!”顾若影吃惊地问。 “你不肯带他来,他只能对我说实话了,否则出了事,我不得杀了他?或者别的什么人杀了我,反正你要出了什么事,死的肯定不止你一人,大家都一起死!”昫王已经将这件事情想得明明白白的了。 顾若影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曜国对于她,是个全新的开始,前路也险,但有人陪伴,可以依靠。? 第140章 神仙眷侣 琅玥郡主与昫王的婚礼仪式在曜国王宫里举行。曜国给足了烨国面子,按照最高的礼仪来操办他们的婚事。 两人都身着火红的婚服,长长的裙裾在地上曳出完美的弧线,两人也都以金制面具遮脸,保持着王室的威严与神秘。当路剑离牵着顾若影的手沿那条长长的阶梯一步步走向属于他们的殿堂时,心里无比激动,他就着顾若影的步伐慢慢行走,两人紧握对方的手,步步坚定。 曜王与王后也都盛装主持二人的婚礼,亲自为二人完成结发仪式。 曜王最疼爱的儿子本是活不过十五,现在却能健健康康地站在他面前行大礼,他激动地手都有些抖了。他握着金剪子剪下昫王的一缕头发,又将金剪子交给王后,王后也剪下了琅玥郡主的一缕头发,然后由曜王将两缕头发合并,王后又拿了红线将两缕头发绑在一起,意为结发之意。 昫王的心跳得厉害,若不是知道要持着现在的样子,他都想去捂住自己的胸口好不让心脏跳出来。两人都戴着面具看不清脸,连眼神都看不太清,但昫王侧头看向顾若影,顾若影也正好微微侧脸朝向他,昫王从面具的侧面看到她嘴角带着笑。 等曜王与王后完成了结发仪式,两人回过身,接受万人祝贺,祝贺之声连山下王城外的百姓都能听得清。 在王宫里举行完仪式,接着便是一整日的宴会。宴会安排在飞羽殿举行,这飞羽殿是一处非常特别的宫殿,它处在王宫所在的倾云山一块突出的山体之上。远远看去如同一扇飞鸟的翅膀,传说是一位天神羽化飞天的地方。飞羽殿不住人,只举行曜国最重大的宴会。 在这飞羽殿外有一根千灯柱,用曜国出产的金属制成,光溜溜的,镌刻着吉祥的纹饰。往上看丈余开始从柱子里伸出如树枝样的挂灯处,再往上每隔一段就有这样一处,据说这千灯柱的长度无人知道,可能一直长到了天上,可以挂一千盏灯,所以叫千灯柱。 凡是曜国的王族成亲,就会由新郎挂一盏灯上去,挂得越高越好,各凭本事。这也成了王族男人在成亲当日比拼武力的一种方式,今日轮到了昫王路剑离。 曜王、昹王、昤王与昫王、顾若影站在灯柱下。还有些王族亲属站远了两步,大家都在等着昫王。 昫王手中拿着一盏精美的金属制成的灯。 “昹王殿下与昤王殿下分别挂到了哪里?”顾若影笑着问。 “昤王在第四枝,昹王更高些在第五枝,我当年也才挂到第八枝,最高的是先王在第九枝。” “这么高!父王和先王都太厉害了!”顾若影父王叫得很是顺口,曜王听着还颇为开心。 顾若影看着昫王,眼神在询问。昫王的眼神告诉她,以他现在的功力,第二枝都未必挂得上去,围猎年年被嘲笑,看来这挂灯也是要被笑上几年了。 “离儿大病刚愈,你就随意挂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曜王以为他内力还是一点都没有。 昫王没有接话,他还在开动他的脑袋想计策,天天都惦记着和顾若影大婚,居然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件事,没有做任何准备。 “我好想上去看看灯是怎么样挂的,我上去可是会大不敬?执音女官那日给我讲规矩没有说到这里。”顾若影声音温柔地问众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啊……这……自是可以,先王的灯就是先王与先王后一起挂的。”曜王答了他,其他几个同辈并不知道,因为他们中也没有人提这个问题。 “殿下,那您带我一起上去看看,听说先王与先王后是一对神仙眷侣,我们若是也能学个一二分也是值的。”顾若影扯了扯路剑离的衣袖。 还没有等昫王回答,两人已经跃到空中。 殿内殿外的人都看到这对新人如一对凤凰飞到空中,他们的裙裾如凤羽一般随风飞扬,美到让人窒息。只见两人先在第一枝上轻落了一下,接着又再次展翅向上飞去,一直飞到第七枝上,在顾若影落脚的同时,路剑离将手中的灯挂在了第七枝上。 大家都惊呼出声来,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两人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轻轻落在了地下。 “殿下,我们挂在了第几枝?”顾若影像只小孔雀一样欢愉。 “第七枝。”路剑离眼睛有些湿润,曜王也有是同感,这个女子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很好地保存了昫王的颜面,同时,也证明了她的武力。 “真的吗?殿下太厉害了。”顾若影旁若无人地钻进路剑离怀里,嘴角露出轻笑,路剑离也揽住她。 宴会会一直持续到天明,但是这对新人却是可以先离开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出了飞羽殿,乘上被漆成火红色的马车,回到属于他们的家--昫王府。 其实在他们从烨国回城之日起,这昫王府就在修整,将原来如地府一般死气沉沉的样子变成了顾若影熟悉的模样,院子里小桥流水,荷池花亭,石子小径;房间的陈设也都一律换成了烨国样式的床、桌、榻与椅;甚至是茶碗、酒壶都选了她爱的款式。 那日顾若影不曾进门看过,只觉大门还是原来阴冷的样子,却不知里面已完全变了模样。两人由礼官领着进了王府,顾若影这才看到里面已经变成了她想要的家的样子。院子里跪着的,除了昫王身边一些常用的人,烨国带来的那批也都在这里了。 再一路往下走,脚踩着的是平整的石板路,院子其他地方也都全数铺了石板,她心中一动。是因她不喜欢下雨天,总觉得下雨天很脏,所以路剑离索性就将整个院子下脚的地方都铺成石板,廊里檐下也全数铺成木板,让她在家里脚上不沾一点泥水。 再进到房里,就觉得好像是回到了烨国一样,礼官将二人送进房里,就转身退回去替他们关了门。 “总算是……结束了。”两人一人说了这句话的半句,说完就笑到一起去了。 “辛苦我的郡主殿下了。”路剑离伸手取下顾若影的黄金面具,一日了,这才看到面具下苦苦想了一日的容颜。 顾若影也替他取下了面具,就看到路剑离眼红红的,她也就红了眼。 “殿下,好好的,哭什么……” 路剑离不说话,眼泪有一滴落了下来,顾若影忙去替他擦。 “嫁与我……影儿可欢喜?”路剑离扯了她的手,按在胸前。 “欢喜。”顾若影抿嘴笑着。 “真心欢喜?”路剑离眼神充满渴望。 “真心欢喜。”顾若影非常有耐心地回答。 “不为别的,就为是嫁与我?”路剑离仍不放心,再一次确认。 “不为别的,就为路剑离,为……司夜。”顾若影看着他的眼睛,给出了最为肯定的答案。 路剑离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两人同时吻住对方,相拥着再也不想放开。 “先休息,从现在起你就是昫王妃了,住回了王府里,你就随意生活,想做什么做什么,再也没有人管。”路剑离说完,将她按在床上,又习惯性地抱了被子去榻上。 顾若影这才发现他们的房间有张与床一样大的榻,就在离床不远的窗下。 “你这是做什么?”顾若影有些吃惊,再转念一想,心一下就冷了下来,她冷声道:“莫不是……嫌弃我?再喜欢也过不了这一关是吗?”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哪里去了……”路剑离扔了被子就奔过来,坐到她身边,看她刚才还红润的脸已是惨白,还没等她说完,一口血就喷在他的胸前。倒也不全是伤心的原因,自从上次在军营没有冲破阻碍后,反而是受到了阻滞,一直也不得好,刚才全凭内力带着两个人飞到那么高的地方,又气有些不顺了。 “影儿……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气,我没有嫌弃你,只是我记得冥药交代的事,若……在一起了……若……不小心……不小心……有了孩子,会一尸……一尸两命,我不要,我不要那样……我不要……”路剑离泪如泉涌,他将顾若影狠狠抱住,就像下一秒会失去她了一样,“我宁愿就这样守着你一生,也不愿你离我而去!” 顾若影这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她笑了,说道:“傻瓜,放开我。” 顾若影离开他的怀抱,开始调息,吐了这一口瘀血反而终是顺畅了。路剑离这才知道她定是刚才内力用得太猛伤了,忙又拿了水来给她漱口,又取了温水来给她喝,她摇头。于是他摇着头拿了酒来,她才接了。 “便是这样了,还要喝酒。”他忍不住还是要叨叨她。 “血一吐反而是舒畅了,从那日未冲破一直到今日也是没有好,刚才内力又用得猛了些,这下反而好些了。”顾若影恢复了常色,“还得多谢殿下气我这下。下回我再不得要领,你也气我一气如何?” “我再也不气你了,你一直不好为何不说?”路剑离又开始准备碎碎念。 顾若影以唇封语,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倒在床上,顺便用掌风吹灭了灯。 “明日就去信叫他来……”顾若影轻轻道,路剑离被她吻得迷迷糊糊,她身上淡淡酒香让他沉迷,确是没有听清,他将唇移到她沾着一滴酒的下巴上,轻吻着问:“谁……” “冥药,还能有谁,如果我一尸两命,看他医圣的脸要是不要!”顾若影的嘴角浮起笑意,手已开始去解路剑离的衣衫。 路剑离心中猛地一动,抬起脸还想再确认他有没有听错,就看到了微光中顾若影如星的眸子,顿时情动再也抑不住,深深吻了下去,顾若影热烈地回应他,引导他,两人大胆地在属于他们的空间里释放着他们的爱意,这个世界上,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 第141章 婚后第一日 顾若影刚睁开眼,就见路剑离怼在她的脸面前,等着她睁眼就亲了过来,亲好了才出声:“睡得可好?” “好……下雨了……”顾若影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今日不用去宫里谢礼吗?”她伸了个懒腰,不觉自己裸着身子,被子滑下来,露出半边酥胸。 “放心,哪里也不用去,所以……可以做点别的……”路剑离看到她半遮半掩已是把持不住,一边说着一边抱了过来。两人又拥对方入怀,天蒙蒙亮,将对方看得更清楚,更添几分情趣。 “半烟的药真是厉害,肩膀上的伤痕竟完全看不到了。”路剑离到了早上才看清她的身体,除了那条割骨的伤痕,其他的都已经看不到了,顾若影现在背朝着他躺着,他的手滑过她的完美的背,这蝴蝶骨让他着迷,再摸到腰际,那紧实肌肉,得需得天天练功才能是这样,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同一位置,感觉相差甚远。 顾若影回过身,揽住他光溜溜的身体,两人的身体就紧紧贴在一起了,她的手也从他的背再到他的腰,笑着说:“你说说你多久没有练过功了?再不练怕是要连个侍卫都不如了。” “好好,我以后日日都勤快些练习。”路剑离也笑。 “你的同辈中,男子都习武的,高手也有几个,不过没有我高而已。”顾若影坐起身,开始穿衣。昨日在宴上她闲来无事将各人都研究了一遍,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昨日本就累着,还记得做这些事。”路剑离怪道,又心疼,知道她是为了自己。 “你不在意别人,别人可在意你了。你不知道昨日等你挂灯,有几人都差点跳出来等着拉踩你呢!我都记下了,昨日是没有带毒,否则要他们好看!”顾若影衣裳都穿完了,还不见路剑离动,就伸手去拉他起来,两人都换了常服。 “那下回你记得毒死他们,就用你上次用在陈大人身上那只,我就觉得甚好。他在家痛苦了十来日,最后肠穿肚烂而死。”路剑离将她搂住,笑嘻嘻道。 “你又知道是我?”顾若影想起了那个陈大人。 “我自是知道的。我们曜国的人都不擅用毒,更别说这种奇毒了。”路剑离答道,“你好久都不带毒在身,是因为我现在不是毒身,怕伤了我对!” 顾若影摇摇头。 “难道不是因为我?”路剑离奇怪了。 “是因为你,”顾若影望向路剑离,深情道:“因为我不需要再带毒,我有你护着,以后都不再需要了,甚至连‘凌霜’都会是一件珠宝,不需要它再出鞘。” 路剑离轻抚她的脸,回道:“我会尽我的全力护着你。” 两人深情相吻,直缠绵到肚子饿了才出房门。 雨仍还在下着,可是两人穿着便鞋走在石板路上,一点泥也没有,顾若影很是高兴。 “这院子可中意?”路剑离问她。 “嗯,都好,就同在烨国一样。还有这石板最好。”顾若影见每一块石板都是平平的,一点积水的小坑都没有,想来他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的。 “这里雨天多,怕你不喜欢,让柏舟多制了许多衣裙,你想换便换,换多少都行。”路剑离一脸宠溺。 “现下这样,都不需换了,一点也不脏。”顾若影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角,干净得很。 “那便好,如果想要什么,就和柏舟讲,让他去办,切莫给我省银子。”路剑离交代。 “产业很多吗?”顾若影故意问。 “养活你肯定是不在话下了。而且不多了不还有你那么几屋子的嫁妆吗?”路剑离说的不是笑话,那嫁妆真的是在府里僻了几间不住的房子加固后变成库房才放下了。 “说的是,我在烨都产业也不少,但是不喜欢算账,都是半烟和小汜在管了,我只管花。”顾若影点头。 “所以你是不打算当王府的家?”路剑离带着她快走到前院了,因为下雨,大家都在院里的廊上等拜见新主。 “不打算,我打算只花不管,你头脑那么好,不管家可惜了。再说,我不来,你不也是自己管得好好的,现下只不过多了我那一批嫁妆,多了我这几张吃饭的嘴而已,对!”顾若影嬉皮笑脸地回答,她也真是这么想的。 “你……”路剑离觉得无话可说。 “你不是疼我吗?我算账头疼,现在想想就开始疼了……”顾若影接着演。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别人家的女人想管还管不着呢,送你你还不要。” “那你也说是别人家的,能与我比吗?” “我现在是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就是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到了前院,昫王与郡主的人都在那里拜,称:“昫王殿下,昫王妃殿下。” 昫王府的管家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名叫温悲岩,在路剑离出生便与玄玉一起在他身边,陪伴长大,比父亲在一起时间还要长,所以在府里很有威望,但是他为人真诚,并没有什么架子。上次来的时候他也见过顾若影,知道是她用自己的血救了路剑离,很是感激,又听说了昨日飞羽殿挂灯的事,对这位王妃更是感激涕零了。 昫王府本来人不多,路剑离不喜欢太多人在眼前晃,还要去算计看是不是自己人,所以上次顾若影来时就没见这府上有多少人。现如今因为她就调了些自己放在外面的人进来,特别是俾女多了些,方便她用。再加上烨国带来的人,他都给顾若影留下了,所以现在下人、侍卫倒是多了起来,府里也热闹了。 温悲岩看到昫王的改变,看到他对这位王妃的庞爱,简直不像是他了,他在王妃的面前的样子与他之前的冷酷、乖张形象完全不一样。在她面前,他就是一位普通的男子,爱恋着一位女子,一心只对她好,对她温柔。 站在众人面前,他开口训话,说出口的话如冰一般冷,又回到了当初冷酷样子:“以后昫王府,都王妃说了算,她说的话就是规矩,她说吃什么、用什么你们就备什么,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最后,说出了最狠的一句,“她想杀谁就杀谁。” “是。”众人忙都应着各自去干活。 “哪有人这样说的?”顾若影等众人走了,她怪道。 “怕你下手的时候还要想想看能不能杀,那岂不是很不痛快。”路剑离道。 “你不说,我也想杀谁就杀谁。”与他一样,顾若影也裂开嘴笑在左边脸上,两人表情一模一样。 温悲岩在屋角轻笑,这时的昫王又是原来的昫王了,这昫王妃是昫王第二,昫王从小便与众不同,如今选的妻子也是与别人的不同。曜国本有暗涌,很有可能会变成明浪了。 路剑离领着顾若影在王府里走走看看,他以为她之前来也就进了那几间屋子,其他地方并不了解。 “你这是带着我去哪里?”顾若影问。 “带你看看家里各处啊!”路剑离答道。 “你是在瞧不起我吗?凡我去过的地方我能不识?”顾若影看着他就头疼,总是当她为一个普通女子。 “你上次进来就查过啦?”路剑离大为吃惊。 “你说呢!你书房下面应该有个暗……”顾若影正想说,就被路剑离捂了嘴。 他求饶道:“好好,这个就不必说了。”他书房里不仅有暗室还有暗道,顾若影潜进去时走在房间就能感到地板下面有空洞的地方。 “你那时也是动不了,我才探得到,你若是现在这样,估计也能看穿我,那我就没有机会了。”顾若影安慰他说。 “你太给我脸了,我能看穿你,但我能阻止得了你吗?”路剑离被她的马屁给拍笑了。 “那阻是阻不了的,但会让我有所顾忌,但我没有进去,没时间找开关。”顾若影只好回答。 “是没时间,还是根本找不到?”路剑离戏谑道。 “没时间。”顾若影立即就答,她是真的没有找到,而不是没有时间。 “好好,昫王妃殿下,你如今有许许多多时间,有空便去找找看。”路剑离看来非常有信心。 “你每日都忙什么?”顾若影叉开话题。 “我平日就是什么也不干啊!陪着你。”路剑离回答。 “好歹也是王子,不用为父王为忧吗?”顾若影挺好奇。 “有老大跟老三呢!不过现下有事了,不是还有盟约的事要处理吗?我想在青蛟山修条路,这样方便运送矿石到烨国,以后你若想回去,就可以骑着马一路从烁城到落风与落云了。”路剑离见四下无人,就揽了她,说道。 “去往几个边境战区的路也是要修整,不然以后人马到了粮草却到不了会贻误军机。”顾若影一路跟他从佐坤边境到曜都,觉得路与烨国比起来要差很多。当然也与地势有关,烨国的土地更为平坦,而曜国多山地。 这也正是路剑离想的事,没想到顾若影与他想到一起去了。 “你这心操的……”路剑离看见雨大了些,就将她拉到廊下,两人坐在一排,顾若影脱了便鞋,把光脚放在木制的地板上,感觉很凉快。 “不操心这事,那我平日要做什么呢?”顾若影点点头,这是大事,确不由她说,她是忙惯跑惯的,基本没有怎么停过。 “忘记你是忙惯的人,管家你又不愿意,我若让你整日吃吃喝喝你也定是不干的,让你去找那些王妃夫人玩耍你又定是受不了,这还真是个难事了,容我慢慢想想,你也想想,总之想到什么便做什么。”路剑离觉得这个事情比国事还要难。 只半日,她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 “不过……”路剑离神神秘秘地说了个开头。 “不过我可以日日捉你练功,把你训练成个杀手如何?”顾若影想到一个可以做的事情。 “我身子弱,你饶了我,你去训练星转与灼瑶去,要不然带上柏舟。”路剑离一脸无奈。 “不过什么……” “不过,父王昨日说,好不容易聚齐了这么多人,准备去春场山里围猎。”路剑离把话说完,就见顾若影一脸坏笑。? 第142章 围猎准备 本来春季也是要安排围猎的,现在大家为了参加昫王的大婚,都已经来了,索性就安排一场春季的围猎,让大家开心一下。曜王早就是这么想的,也早就做了安排。昹王路昭寒最喜欢这件事情,所以都交由他来办,他每年都办也是很得心应手。 昫王以前一直病着,身子好一点时也不爱跑动,所以这事儿他一直最不热心。每年就是出席一下,跟着骑马转一转。参加围猎,还有个好处就是,会变成相亲大会。因为女眷们也可以跟着去参加,订了亲的就可以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对象长相如何,未订亲的也可以从中挑选。曜国的民风一向看重女子,女官虽不多,但也是有的,还有很多制器的高手是女子。围猎时会武的官家女子也可以参加,如果最后收获多,还可以得到王后的奖励。 “主人要扮得最美艳,需得小心着那些觊觎殿下的女子。”洵美与般嫦在给顾若影收拾出行的衣物。 “什么女子能与我们主人比?殿下哪里能看得上。”般嫦说。 “说的是,但是保不齐有些不知道咱们主子与殿下的感情,非想着要进王府里来呢!”洵美想得挺多。 “那自然是有的,你眼尖,给顾看着点,记下来我们去查查,小心着也好。”般嫦也被洵美给带动了。 “他以前一直病着,父王也曾想过替他找个人陪伴。可是那么多王族、官家的女子,知道他身体不好活不了多久都避之不及。现在身子好了,倒是要凑过来,且看谁有脸这么做!”顾若影一脸的不屑,再加上昫王已经给曜王说明了身体有问题,想来曜王短时间是不会给他提纳侧妃的事了。 般嫦、洵美对于昫王不甚了解。也是后面听灼瑶说了说以前的事,灼瑶认识昫王时他也病已好了,她只知是顾若影供了血、烨王送了药才给救下的。两人才知道主人和昫王之间的羁绊。 两人将收拾的东西一一展示给顾若影看,都是带着简便且华丽的衣裙,倒也是贴心,知道她的喜好,装饰也都以不繁杂的、简单而精致的为主。但也准备了些正式的华丽的宫裙,以便在正式场合不能输了他人。 “这些都好,带几套更简单的便行装,男装也要,我到时要参加围猎的,殿下说今年靠我长脸呢!裙装上宝石多别刮了马。”顾若影无聊地在手里把玩这两日昫王给她送的钗,当然,是可以当武器的那种钗。但也是做得相当华丽了,所以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件武器。灼瑶也得了一件,很是高兴,她平日不怎么言语,连感谢的话也说不出口,但是她看昫王眼神,昫王就知道她高兴。整理东西她帮不上忙,就在房里一直演练着顾若影教的拔钗的姿势。 两人听完顾若影的要求,又去准备,曜国的衣裙上多坠宝石,对于骑马却是不便的,伤了马有可能会惊,就有可能受伤了。 “你们三人跟我去,我就不带旁的人了。”顾若影看灼瑶练习,自己也在那里试。 “可是,昫王讲昹王妃还有昤王妃都去,他们都带十多人呢!”般嫦讲。 “她们平日有人伺候惯了,我不用,人多看得头疼。昹王还带着大公子,自然是要多些人的。”顾若影不知此去王后会不会有所动作,要说这可是大好的机会。而且,她听说王后本人不去,那么这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旁的什么就不知道了。总之还是要小心,人多反而碍她的眼。 等东西收拾好,几人又头凑头将名单细细研看了一番。这是洵美去礼官那里偷回来的。上面是此次参加围猎的重要人员,有官员、王族、贵族。这回去围猎,趁着人齐,她要看这名单上的人长相武力信息,能认多少认多少。也将王后与昤王可能会动手的信息告之她们。对于别人来说是去围猎游戏,对于昫王来说,可不仅仅是游戏了。 “主人,也许这曜国没有烨国那般复杂,您是不是想得多了。”灼瑶问,她思想单纯些。 “哪国的皇家都是一样,我们不想争,别人也以为我们要争,我们不存在了他们才能安心。所以为了昫王,不能放松,如果真想多了那倒是好事,就怕想得还不够多。”顾若影声音沉沉,看看窗外的时辰,昫王还没有回来。 昫王其实也不是无事可做,天天与她在一起,他每日看似闲散的样子,其实他与月冷渊一样有着自己的情报网络,而且遍布四州十七国,再加上各地的产业,人手的训练等等,也是很多事情的。但他如果在书房里忙事,每一顿饭都是要与顾若影一起吃的,若是出了门也都会回来陪顾若影一起用晚饭。晚上也从不出门,两人练剑、说话,很是痴缠。 他早上若是出门,随时回头,都能看到顾若影在中院最高的檐上送他,红衣飘飘,那一抹赤色在青石瓦上显得那么好看。直等到看不见他了,她才会下来,日日如此。 客人们已经陆续往围猎的山场去了。主人家中曜王与昹王也先去了,昫王不急,他每次总是最后,以前他身子不好,林子里又湿又潮,所以曜王都是让他最后才到。他这次也是这么打算的,山里住的肯定不如家里好,又多雨,他怕顾若影不喜欢,而且去了也是等在那里,还没有开始猎,也是无聊,干脆等快开始猎了再去。 这日回来,老远就听到他在中院里喊着顾若影,并没有到他们住的院子里寻她。 顾若影就应着,感觉事情有异,三两下就到了中院里。但她只见到路剑离拿着两副弓站在院子里。 “怎么在家也是要用内力飞过来的。”路剑离见她还光着脚。他知道她素爱光着脚,大冬天踩在雪上也是不怕的。 “你叫得急,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呢!”顾若影埋怨起他来。 “我的错,我太高兴了,所以才急的,你总得穿了鞋再动才行,这天还不够热……”只要在顾若影面前,就会一直想要碎碎念。 “拿来看看。”顾若影打断他。 就见他将两副弓拿了出来,还有一筒子箭。顾若影接了过来,小的那副尺寸显然是给顾若影的,长短、重量以及打开的弧度、弓弦的力度都是极合适的。 “怎么样?合适吗?”路剑离有些兴奋地问。 顾若影点点头,从箭筒里拿了一支箭就射。他们一般在中院练武,所以也有靶子,那箭飞出去的速度极快,直中靶心。顾若影也非常惊喜。 “这箭头用了云二公子的方法制,无论是射程还是速度,都提升许多。这弓也是专为你制的。”路剑离看到这箭速也是非常高兴,自己也搭弓射了一箭。 看这弓的样式,就知道是给自己制“凌霜”的那人所制,精良而华丽,既好用又好看。两样武器佩在身上,怕是要羡煞旁人了。而且,他只花了这几天的时间就制了出来。 看她盯着弓出神,路剑离接了过来道:“不要想多了,几日是制不出的!我去烨国前就吩咐他给你制这些东西了,有短刀、短剑、弓、钗,各式武器,慢慢都会给你拿来。” 顾若影也不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看着他,眼里满是兴奋。他总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知你也不爱其他的东西,就爱这些,就多制些给你玩儿,也免得你无聊。”路剑离笑。 “还是你了解我。等围猎回来,我可不可以见见他?”顾若影问。 “当然可以,他也想见你。听你说说看用的状况,是否还需要改进。围猎的时候多带几样,怕用得上。”路剑离如今一半的心思都放在顾若影身上。他也在担心围猎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发难,能想到的都安排了,但人太多也怕不能全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他的王妃不是个普通的女子,至少不用担心她的安危,自保是不在话下的,所以他每日也能安心离开去办事。 “你在担心我?”顾若影扯扯他的衣袖,今日又是穿的砖灰,她不喜欢。 “是你在担心我!昨日听说礼官丢了份名单,怎么也找不着。”路剑离也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衣,像仙子一般飘逸。 顾若影就笑。 “影儿,若遇危险,不管对方是谁,直接杀了,不要犹豫!知道吗?就算有麻烦也有我在。”路剑离突然沉下声音,非常冷静地交代道。 顾若影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也是,我若不在你身边,就大声唤我,我听得到的,听到就会来救你。” “这还是男人吗?出了事就大声喊夫人的名字,等夫人来救?”路剑离又换了副面孔,傻傻笑着。 “命重要还是脸面重要?”顾若影捧住他的脸不准他笑,要他答应自己。 “知道了,自然是命重要。”路剑离赶紧应下。 “这还差不多。”顾若影满意地点头,“饿了,吃饭去。” 两人牵了手一起去吃饭,第二天一早,一队人马就启程去围猎场。明面上两人加起来只带了不到十人,其中还有个烨国厨子,比一个高级官员一家带的人还要少。? 第143章 影子 顾若影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就看到一片巨大的草甸,高高低低的,有些地方竟比烨国的小山还要高些。已经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帐篷。草甸的后方就是一片密林,再往后就是绵延的大山。顾若影也是长了见识,没有想到参加围猎的有这么多人,围猎的地方有这么大。 再走近些,才知道在一片背风温暖的草甸上居然有一片建筑,都是木质的小楼,一幢幢围成一圈,围出的空地形成了一个广场。这一片地方没有长草,已铺上了石头地板,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小镇了。王族与尊贵的客人都住在这小镇里,其他的人则可以自由选择把帐篷搭在哪里。看到的星星点点的帐篷都是住这些人以及跟来的下人。 在小镇外面,还用粗绳围出了一片地方,搭了看台,应该是比武、游戏之用。看台左侧有一些大大小小关猎物的笼子,右侧则是几间巨大的厨房,这里整日都煮着各样食物,让客人随时可以取来吃。 “殿下,你原来也不能打猎,连马都骑不了,你来了都做什么呢?”顾若影干脆将头伸出窗外去。 “他们一待就是十天半月,我一般等到大猎捕前一日才来,大猎捕一完事就走了,总共能待个两三日。大半时间在屋里看书,待在屋里闷了就出去坐坐,待在屋外又吹不得那么久的风。”路剑离扶着她的腿,生怕她从车里给滚了出去。 “我听说他们有些人已经来了几日了,我们怎么不早点来?多玩两日?”顾若影回头问道。今日还是乖乖地穿着宫裙,发髻也梳得好好的,因为一会要去拜见曜王与几位妃子,还要去见见昹王与昤王的王妃。明日可以随便穿,怎么舒服怎么穿,因为明天是大猎捕的日子,路剑离会带她一起去打猎。 “前几日一直下雨,这草甸里、林子里都湿着,你这一下地就得踩一脚泥,还不会烦死了,哪里还有心情打猎。这两日太阳好,晒干了才带你来。卢子谋挑的日子是真不错。”路剑离答道。 原是因为她,顾若影还以为是他事忙才会晚来的。她从窗边退回来,跨坐在路剑离的腿上,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可是,当她这么做时,居然一恍神,感觉这姿势……这人……路剑离正环着她的腰,吻得入神,却见她出了神。 “怎么了?”路剑离问。 “啊……没什么……”顾若影坐回原来的位置。就听颜星转在车外说:“主人,到了。”一行人已到小镇的石板路前。 春季的风暖暖地,太阳也暖暖地,又不会太热,温度十分舒适,顾若影怕热,这样的天气,路剑离还需要披风,而她已经开始穿单衣了。 曜王给他们留了一栋小楼,二楼的套间里住昫王与王妃,楼下四间小屋住秦柏舟与凝寒一间、颜星转与灼瑶一间,洵美与般嫦一间,其中一间有大通铺,给剩下的侍卫住。别人的楼里都是不够住,还要另搭帐篷,他们的则刚刚好,就把厨子给赶到了厨房和其他厨子一处住。 凝寒是昫王的另外一位随侍,与柏舟不同,他从三岁起便在昫王身边与他一起长大,就像萧璀的宇凰与凤漓一样。在昫王外出时,他则会留守在家里,接手昫王的所有工作。上次昫王生病,他流着泪去处理昫王醒着时安排的事情,并不在府里。他曾多次扮演昫王,他的身形与病时的昫王一模一样,他甚至举手投足的姿态都能学个七八分,他是真正的昫王的影子。 大婚的当天与第二天,他也不在,第三天才回府里。当时他背对着顾若影,顾若影以为是昫王,就光着脚就准备往上扑了,去吓他,走近了才觉得不对。他转过身来认认真真拜她,谢她救昫王命之恩。看上他的脸,有四分像是昫王,再听声音就更加冷汗直冒,太像昫王了,不对,是像司夜,像司夜那病娇的模样与声调。 好些天,顾若影在府里看到他,还是会愣一愣。 “他也是身子不好吗?看起来病怏怏的样子?”顾若影有日问路剑离。 “好着呢,武功也不差。”路剑离答道。 “我觉得他比你更像司夜,我在贪狼寨遇到的不会是他,我那日杀的不会是他……”顾若影想这么里汗毛都竖起来了。 “凝寒,过来!”路剑离也不答她,就叫了凝寒过来,“上衣脱了。” “是。”凝寒应着就开始解衣服,完全不在意顾若影在场。 “这……”顾若影倒不好意思了。 “你在战场见过多少男子赤膊上阵,还不好意思看,你不看,我怕你睡不着。”路剑离笑道。这倒是实话,在练场上,男子大多光着上身,也实在是没有什么。 这时,凝寒已经脱掉了上衣,顾若影看到他身上倒是有些伤痕,但是胸口那里没有她伤的那个痕迹。却如路剑离所说,从他身上肌骨看来,绝对是学武的,而且还是常练的那种。但是穿上衣服,都站不太直的样子,真的不像。 “这回可放心了?”路剑离让凝寒退下,盯着顾若影问。 顾若影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但是看到他还是觉得奇怪。 “我以前出去,父王不让,他就扮我,最长能扮我月余,只要父王不召见,就穿不了帮。”路剑离给她解释为何会如此像生病的他,是因为要扮他故易学的,学得久了,刻进骨子里,就变成这样了。 “太可怕了……”顾若影摇头叹。 “我们一样大,从三岁在一起生活,我只需要看他一眼,他就能明白我的指令。有时候我就是他,他就是我。”路剑离身边陪伴的三人才是他的亲人,那就是玄玉、温悲岩与凝寒,这三人都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人,现在还多了一人,那就是顾若影。 “这样的话……那他看我是什么感觉?”顾若影提了个问,气得路剑离跳了起来。 “什么感觉!你想要什么感觉!”他大声叫道,声音大到整个院子都听到了。 “你自己说的,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能一样吗?能一样吗?!你是想气死我你!” “小声点小声点,一会气又不顺了……” “你……我都要没有气了,还气不顺……” “路剑离,你给我小声一点,吵得我头都疼了。” “好……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没有称呼就说事,那是有一点点生气;要是叫出了全名,那就是大不妙了得赶紧哄;只要是用甜到发腻的声音叫“殿下”,那就是干了坏事或者准备干坏事。 下了车,其他人去收拾东西,他们夫妻二人则先去拜见曜王与景妃。曜王其他的妃子都没有来,养尊处优的她们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宁愿在宫里晒太阳。这景妃一歌女出身,长在贫困之家,所以觉得无所谓,每次都会陪曜王来参加围猎。她凡事也不计较,自己没有靠山又没有子嗣,就只能靠曜王的宠爱了,所以总是谦卑顺从的姿态。 两人乖乖坐下陪曜王喝了一盏茶。 “郡主……”曜王准备开口就被顾若影给打断了。 “父王怎么还叫我郡主,叫我若影便好了。”顾若影甜甜笑着。 “是是,都是自家人了。若影,你明日陪着离儿去参加大猎吗?”曜王看她今天穿得这么乖,以为路剑离不许她参加。 “去的。殿下身子还没好透,我怕他累着,所以陪着他去顾着他些。猎不着什么也没有关系。”顾若影回答得可乖巧了。听得路剑离想笑,明天你不要撒欢着跑不理我就好了,猎不到什么?!你明天不要去猎熊猎虎我就谢天谢地了。 “对对对!让他出去跑动跑动也好,对身子有益处。”曜王满心都是自己的乖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也就顺带喜欢这个儿媳妇了。 “父王说的是。”顾若影说完笑盈盈看着景妃,“明日如果猎得了好看的山鸟,就取了彩羽给娘娘做只羽扇可好?” “好好好,天气热了,是需要只好羽扇,那就先多谢昫王妃了。”景妃看顾若影这么看得起她,很是高兴。 几人聊了一阵子,正想起身去昹王那里,就见昹王领着王妃与长子路盈北进来了,不一会,昤王也领着王妃进来了。 “我刚想说带影儿去看看你们,你们就来了。”路剑离笑道。 “我们也是看到了你的马车,想着你们来父王这里了,才来的。正好盈北说要见王爷爷。” 几人只有兄弟辈分,也就没有大礼,相互都行了礼才坐下。 “只听说昫王妃是位美人,感情这是谁说的,我都想打他的嘴,这明明就是美若天仙啊!”昹王妃柳如英与小世子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她领了孩子回娘家守孝,顾若影只见过两位侧妃。这位看起来就是位脾气爽快的女子,生得身高体圆,十分富态,举手投足也是颇有名门风范,想来娘家也是不得了的世家。 昤王妃竹千碧与昤王性子一样,只浅浅笑着,应着,并没有说什么话。长得就是小家碧玉的样子,清新可人,没有什么架子。听说娘家也是名门望族,倒是养出了这样如莲花般清爽的女儿,看来家教定是不错了。她还未有孩子,现在昤王的孩子是侧妃所生,自然也就没有带出来了。 众人又客套地说了些话,说起明天的大猎,这两位王妃都不会武功,所以也就不会参加了,他们陪着景妃就四处走走看看,带着路盈北玩玩。? 第144章 猎捕 第二日一早,负责围赶猎物的人已经来报,他们已经完成了围赶,大家可以开始进行猎捕了。去参加猎捕的人,都或站或骑着马在看台那里等着信准备出发,一听到有人来报可以了,有些便立即开始策马跑了起来。 路剑离就带了颜星转与秦柏舟,凝寒如往常一样,守在营地。而顾若影则带了灼瑶与般嫦,当然每个王身边还配了一队人马,一来是保护守卫二来是帮着驮猎物。 他们出发较晚,路剑离不想与大家一道出发,顾若影也觉得对。他们这一路跑着,猎物都四下逃走了,哪里还会有什么猎物,一会她准备从大队人马行进的侧面进林子,然后就步行,收割他们赶过来的猎物。 马还未走几步,就有人来找路剑离,说曜王找他。曜王之前说他不想去围猎,就想在带着路盈北在镇子玩。想来是年纪也越来越大,有些跑不动了。 路剑离让顾若影在广场等他一起出发,便先去见曜王,秦柏舟和颜星转跟着他过去了,在楼下守护着他。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不会让路剑离一个人单独行动,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人跟着。 不知道他们需要多少时间,于是顾若影就先下了马,坐在广场外的看台上等。 她今日穿着一身深绯色的衣裙,黑发随意梳了个马尾,就钗了那根昫王新送她的钗,身侧挂着“凌霜”,显得既精神又美丽。般嫦与灼瑶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 正咬着草发呆,就见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朝她走来。 “你是哪家的女儿?”那男子脚步轻浮,虽会武功,但是显然内力不足,无法稳住他的脚步。 顾若影没有回答他,再看他眼底青青,脸色苍白,就知是纵欲过度之人,再看他衣着配饰也知道是王族,所以不能随意得罪,便觉得不理最好。 “本郡王问你话呢?”他见顾若影不理,大声叫道。 “恕小女子不识,不知……您是哪位郡王?”顾若影一出口便是冷峻的声音。 “我是旻郡王!你生得如此漂亮,我要了!你说你是哪家的女儿,我去找你父亲要了你!”他出口就是要人。 顾若影冷笑一声。 旻郡王见她冷笑,顿时来了气,他与他的两个随从就要上前来捉。顾若影站起了身,他又看到了顾若影身侧的剑,伸手道:“这剑我没有见过,拿与我看看。” “你不配。”顾若影又是一阵轻笑,般嫦、灼瑶已上前来拦。 “你!”旻郡王示意两个随从上来,此时灼瑶已到他身前,短刀直抵他的脖子。不远处本就分配给昫王的护卫队也立即围了过来。 旻郡王见那冷冷刀锋,不知如何是好。 “旻郡王,这位是--昫王妃。”那护卫队的领头人大声告诉了他顾若影的身份。 旻郡王吃惊地看着顾若影,那日大婚他是在的,但是当时两人戴着面具,所以是真的认不得。他吓得跪了下去。 “影儿,在这里做什么?”路剑离此时已经走了过来,刚好就看到护卫队往这边狂跑,就知出了事,使了内力才赶到近前。 “哦,殿下,旻郡王出了个难题给我,我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顾若影用娇柔的声音道。 “不是不是不是……昫王妃饶了我!”旻郡王吓得趴到地上。 “什么难题?”路剑离眼神清冷。 “他说要去找我的父亲要了我,可是我没有父亲,所以不知如何是好。”顾若影笑道。 “薛骐,杀了。”路剑离对护卫队领头人说道。 “昫王饶命!昫王妃饶命!”旻郡王不停地磕头。 “殿下,他确不认识我,饶了他,今日是猎杀的日子,也不是杀人的日子。”顾若影笑道。 “薛骐,你留下一人,将这畜生的嘴给我扇到不能说话为止。”路剑离牵了顾若影的手要带她走。 “旻郡王,以你的身份想要多少女人都有,但若被我知道,你强行要哪位女子,那她,就会执行刚才殿下的命令。”顾若影松开路剑离的手,指了指站在旻郡王身边的灼瑶说道。 旻郡王捡了命,磕头谢恩,被薛骐叫了两个人拖了下去处罚。薛骐突然跪到顾若影面前,搞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是……”顾若影问。 “这位是王城护卫军七队的统领薛骐。”路剑离温柔地笑着对她说。 “啊……是薛驰的……” “亲大哥。”薛骐答道。 “哦,我说有些眼熟呢!”顾若影看身形与长相,这才觉得相似。 “多谢昫王妃殿下对我家驰儿的提携与救命之恩。他立了功还得了假,回来与我说,您不仅教他列阵杀敌,还在战场上替他挡了一刀,救了他的命,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以后只要您用得着我,只管吩咐!”薛骐拜下去。 “薛统领言重了,快起来!”顾若影笑着道,“我们再不出发,一会可能连兔子都猎不到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还有打猎的事儿,才整队出发。 大家听了顾若影的建议,到了林子就将马拴在一处,步行进了林子,只让两人骑马远远跟着,到时可以驮猎物。一路也见有小猎物,但是那不是顾若影想要的,就先放跑了,等捉到了大的再去猎这些小的玩。几人走得越来越深,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显然,他们去的地方不一样,这片林子就是一座山,地盘大得很,不能遇到也是正常的。 别人在抬头看,顾若影在听,而般嫦在低头看。当走到一处坡地时,她两人同时做出了让大家停止的手势,顾若影看看般嫦,她躲在坡下,指了指一处动物脚印道:“新的。” “我来。”顾若影闪到两棵树之间,利用其中一棵大一点的树藏住自己的身体,搭了弓静静等着,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头黑色的豹子走了过来,它似乎也嗅到了人的味道,它将身体放低,在草间行走,显然是寻找和准备捕食猎物。 路剑离打算出声将它吓走,这东西危险,如果不能一箭杀死它,恐它伤了人。正想着,就见顾若影直接跳出了树,举着弓正正地对着黑豹。 “影儿!” “昫王妃!” “主人!” 大家都忍不住叫出声。 那黑豹已经发现顾若影,冲她奔来,豹的速度非常之快,但是顾若影的速度也非常快,在它跃起扑过来时,将箭射了出去,黑豹发出一声啸,就滚到地上,只见顾若影飞身上前,钗已在手中,又在它的脖颈处补了一钗,这钗几乎全部送进了黑豹的身体,它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结束了对战。最先上来的路剑离,上上下下检查着她的身体:“可有伤着?你胆子也太大了!不要命了!”他吓得不轻,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手也在抖。 “没伤着呢!这么好的皮毛,射身上就可惜了!送给父王垫椅子可好看?我看比你那贪狼寨的虎皮还好看些。”顾若影嘻嘻笑着。她原来是故意引它跳起来,好射在颈部的。 “佐坤的将士们尊称昫王妃为武姬殿下,您真是当之无愧。”薛骐抱拳赞叹道。他命两人先将这黑豹运回营地去,让曜王高兴高兴。 “我们回去!好东西也有了。”路剑离越想越后怕,“我怕你一会看见熊也真的扑上去,我才刚成亲,不想这么快再成亲。” “你想得美!”顾若影将弓递到灼瑶手里,接着说:“我想也差不多了,猎得太多打了他们的脸。一会再猎些小玩意儿就回去,不是还得给景妃娘娘找只漂亮鸟儿吗?” “你确定只猎些小的?多小的?虎还是狼?我看兔子挺小的,就猎只兔子!”路剑离认为绝对不能信她。 “兔子还用得着我,灼瑶就行了,我看有没有山狐狸,灰色毛的那种,你喜欢灰的,给你缀冬天的雪披上。”顾若影想着这事儿。 “我不要,我有冽国送的好皮毛,我们就猎兔子,要不就野鸡。”路剑离依旧拒绝。 “路剑离!”顾若影听到这里突然停了脚步。 路剑离突然被点了名,顿时知道不好,忙说:“猎猎猎,你猎,想猎什么猎什么,你猎不着,我今冬就光着脖子过,可好?” 两人一路拌着嘴一路走,后面几人跟着吃吃笑。 “秦大人,这昫王妃日常都是这么跟昫王说话的吗?”薛骐正走在秦柏舟身边,他悄声问。 “殿下日常被揍都是正常的。”秦柏舟摇头无奈地说。 “啊!”薛骐大惊失色,那样说话他已是觉得大不敬了,还会打,这是要杀头的啊。 “薛统领看在眼里就行了,出去切不可乱说,小心被昫王给灭了口,手下人也交代好。”秦柏舟又交代道。 “不敢不敢,是是是。”薛骐忙应道。 但顾若影还是听话的,果真也就猎些兔子、山鸡、彩鸟还猎了只半大的麂子,就是没有看到她想要的山狐狸,看来这些东西还是需得冬天才有好的。 “那只能等到冬天了,要不我去雪域给你找草,然后顺便猎只雪狐给你,可好!”顾若影声音突然变得温柔甜美。 “想都不要想,我不需要那草,也不需要雪狐,你想都不要想去雪域这事儿,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叫我路剑离,我也不会答应,你生气恼我,我也不会答应,你杀了我,我都不会答应。”路剑离已经知道她会恼了。 “算你狠。”顾若影恨恨道。 突然,她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来不及从灼瑶手中拿箭,直接从袖中飞出一把短剑。 就看到一只尾羽很漂亮的山鸟掉下了树。等他们走过去取的时候,就见到有一人正举着箭没有射出,他手比顾若影慢了些。 “昫王殿下,这位是……昫王妃殿下。”那人行礼道。 “梓墨,你在这里啊。影儿,这是我王堂弟,晖郡王梓墨。”昫王给顾若影介绍道。 “晖郡王。”顾若影不用给他行礼,但她还是颔首示了意。她见这位说话又慢又温顺,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少年,看起来比昫王还要老成,或不是昫王说他是弟弟,她都以为这位是哥哥了。 “抢了你的猎物,就还与你。”昫王让薛骐将那鸟递给路梓墨,因为看到他身后的队伍里就只猎了很少的几只小猎物,而他们需要的彩羽鸟也已经有了。 “那就多谢昫王和王妃了。”路梓墨看似很喜欢这只鸟,也就接受了。? 第145章 刺杀 “晖郡王看起来怎么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顾若影问。 “他自小这样,他虽然十分懂事,书也念得好,武也练得好,但就是这闷闷不乐的样子不讨长辈的喜欢,再加上庶出,也就更不起眼了。”路剑离答。 “这样子我倒觉得比昤王还要让人感觉舒服,那昤王一看我,我就浑身发冷。”顾若影见他们离得不近,就轻声说。 他们已猎得差不多,有些疲了,就在往回去的路上走,路线就是来时的路线。在经过一片空地时,就看到凝寒带着一队人马,将几个人给按在中间。 顾若影心中一紧,刚才只顾着玩,身后也一直有薛骐的人远远跟着,所以竟没有发现有其他人跟着。这些人也不知道何时给凝寒按下了。 路剑离朝那凝寒他们走了过去,顾若影想跟上去,但他伸手拦了一下顾若影。 “殿下……小心……”顾若影拉了一把他的衣袖,有些担心,因为那些人并没有死,只是跪在中间。但是见路剑离拦她,想着可能是有些事情不便她知道,便也没有打算跟过去。 路剑离就拉了她的手两人一起过去,但示意其他人不要跟过来。 “若是我不便……”顾若影问。 “没有什么不便,对你,我没有秘密,是怕伤着你。”路剑离握紧她的手。顾若影微微一笑,两人走到近前才看到一共捉住了四人,都穿着便服,长相也普通,若是刚才与他们擦肩而过,只会当他们是哪位王族的手下,不会起疑心。 “凝寒,谁的人?”路剑离问。 凝寒摇摇头:“只知道这几人一直跟着殿下您,还没有动手,我就先按下了。不是死卫,没有藏死毒。” 路剑离刚要问话,只见其中一人突然爆发跃起,夺了看他的侍卫的刀,直指他们而来,顾若影以为路剑离是目标,已经一掌将他推开,回头就见凝寒挡在自己身前,那人的刀尖眼见就要插入他身体,他退了一步,身体紧贴着她的身体,差点将她撞倒。顾若影稳住脚的同时,右手已将“凝霜”拔出,她一只手顶住凝寒的背借力,一只手举剑伸到凝寒的身前将来人的刀挡开,只听到一声刀剑碰撞的巨大响声,刀被顾若影打飞,刀尖划破凝寒的衣服,只差一点就要伤着皮肉了,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 原来,目标竟是顾若影。 “影儿!凝寒!”路剑离的武功还是差了些,每次都是等到战斗结束了才能反应过来。 “没事!”顾若影问凝寒,她没想到凝寒居然会为她挡刀,她原以为他只会护着路剑离。 凝寒拍了拍破的衣服,摇摇头。 路剑离又上上下下再一次确认了顾若影,接着又确认凝寒,看两人确是无事,便放了心。 “以后不必在我身前,只会影响我。”顾若影看着凝寒冷淡的眼神道。 “我知您不需要,但我若不来,殿下也会站在您身前,以后殿下若不在,我便不会再这样做了。”凝寒冷静地答道。 每次听到他的声音,顾若影就会有错觉,听了这话,更是好一会儿才有反应。感情他不是为了救自己啊!是怕他家殿下来救自己才先行动的!顾若影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路剑离。 “他不是这个意思。”路剑离忙答。 “那他什么意思?”顾若影问,“我觉得我听明白了……” “他……就是知道你很厉害的意思,没有别的意思。”路剑离忙摆手。 “我觉得他还有别的意思,叫我离你远一点,以免因为我误伤你的意思。”顾若影还沉浸在这不可思议中。 “没有没有没有,我问话……”路剑离狠狠瞪了一眼凝寒,凝寒表情还是那样没有任何变化。 “目标是王妃。”凝寒答道。 “没错,目标就是她!”这人干脆自己报出了家门,“我家将军惨死她手,全尸都不曾留下,只要我攀家军人不死绝,就会一直有人来杀她。”那人恨恨地看着顾若影。 “有一天会死绝的,而且那一天不远了,他们很快都会来陪你。”路剑离冷冷道,说完就拉着顾若影离开了。 凝寒看着他们走远些,轻轻一抬头,手下人便将那四人全部斩杀,接着拖入树林,隐藏了所有踪迹,林子恢复了平静,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我觉得我打扰了你和凝寒的生活。”顾若影倒不怕这些人报仇,想杀她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瞎说什么!”路剑离嗔道,“他只是担心我,又知我对你的心意……” “你说的对,但是我就是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顾若影今天怕是过不去这个坎。 “不想这件事了可好?”路剑离想起刚才的刺杀,“看样子彗绝派了不止一批人来,我若不在身边,你自己要仔细着点,好吗?” “知道了。难道还敢杀进昫王府里来不成?”顾若影点点头。 “王城里尽可以放心,他们进不来,府里更是可以放心。我是怕我不在府里,你想着出城去玩,那就得自己小心,多带些人,知道吗?”路剑离本牵着她的左右,因为右侧佩剑,所以他常站在她左边,现在站定了,牵着她两只手,定定看着她,要等她答,牵的时候就看到她右手红红的。那才那一声巨响,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而且那样的角度与姿势也就是她能完成了。 “知道了。”顾若影乖乖答道。路剑离这才宽了心。 远远看着他们的人,还有晖郡王路梓墨。 “原以为佐坤大战彗绝的事情是空穴来风,被那些人神化了。今日一见,这昫王妃果真是不一般。”路梓墨牵着马站在林子里,身旁站着一位与他气质相似的男子,名字楚怀兰,是政事府一位小小文官,若是没有晖郡王的邀请,他根本没有可能来到这里围猎。 “是啊,她刚才用的这个猎那鸟。”路梓墨伸出手,手中有一把小巧的短剑,正是刚才顾若影用的那把。 “手中飞出的刀,竟像箭一般,内力可见一斑。”楚怀兰原先还以为是用的箭,“昫王好似很疼爱她的样子。” “这样的女子,也只有他能驾驭了。先前王后那批人也是她给灭的。但不知为何,昫王回来后,昤王倒是安静得很。”路梓墨理了理缰绳,准备上马。 “许是刚得了儿子,开心得很!”楚怀兰也跳上马。 “许是。如果是他,我宁愿是昫王。”路梓墨答,晖郡王是路姓这一辈中非常不出彩的一个,但是昤王却有意与他接近,开头晖王以为是因为两人都不被长辈所喜爱,觉得同病相怜,才想与之亲近的。但是后面发现,是昤王看出了他的才能,故易接近。他一路装着傻,不和他接触,昤王便慢慢就淡了。倒是昫王,从小到大,虽身体弱,却仗着父王宠爱,十分跋扈,见晖王被欺负都是挺身而出,别人怕昫王,渐渐便也不敢再欺负晖郡王了。 两人并排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走,离昫王他们不远不近。 昫王一行回到营地,晖郡王也只晚了一步。大家远远地就看到曜王正在广场等着昫王。 “父王,此处风大,怎么在这里等了。”路剑离忙将披风给他披上。 “不妨事,我在等你,你送回来的黑豹真漂亮!”曜王将手里抱的路盈北交到他的奶妈手里。 “影儿说要送与父王垫椅子。”路剑离笑道。 “好好好,若影有心了。”曜王知道是她猎杀的,他挥挥手,侍卫送上了刚才黑豹身体里的那只钗。刚才顾若影没有拔出,省得血流得到处都是。 “谢父王。”顾若影乖乖行礼便把钗接了过来,见已清理干净,就又钗回了头上。又见她回转身,对灼瑶招了招手,灼瑶拿了只长着鲜艳明蓝色长尾的鸟走了过来。 “果然是碰到漂亮的鸟儿了,还是明蓝色的,听说景妃娘娘最爱蓝色。您可喜欢?”顾若影对景妃说道。 “我还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鸟儿呢,我太欢喜了。”景妃依在曜王身边,又挽了曜王的手,曜王见她也有礼物,美丽的脸上真的是有喜色,也是很高兴。 曜王看到昫王回来也就不再站在外面,回到房里去休息了。 “昫王妃。” 顾若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其温柔的唤声,不熟悉。她回头一看,原来是路梓墨。 “晖郡王。”顾若影也叫道。 “我将这还给您。”就见路梓墨从袖中拿出顾若影刚刚杀鸟的那支剑,递了过去。 “晖郡王有心了,多谢!”顾若影接了过来,看上面已经擦得干干净净了。 “我还要多谢您,让了那鸟儿给我。怀兰一直想将我两人的剑穂换成彩羽的,也没有遇到什么漂亮鸟儿,今日真看到了,我又没有那本事射中,倒是昫王妃帮了大忙。”路梓墨说话慢条斯理,听得顾若影都有些急了。 顾若影笑了笑,她将眼移到那楚怀兰身上,道:“这位是……” “啊,见过昫王妃,我是政事府行政院小吏一名,名叫楚怀兰。”楚怀兰忙行礼回答。 “这是我执友,今日带他来见识见识。”路梓墨解释道。 顾若影点点头,这楚怀兰声音轻柔与路梓墨气质甚至相似,只是更阴柔些,与秦柏舟不相上下,长得也似个美人。只不过秦柏舟骨子里的媚态他是没有的,倒多了些风骨的样子。 “怀兰,人如其名。”顾若影说的是赞叹之语。 三人正聊着,昫王送了曜王回转,看顾若影手中剑便知晖王是来送剑的。他也认识楚怀兰。 “累了吗?去休息一下?”路剑离轻声问顾若影,顾若影便点头同意,跟晖郡王道了别。? 第146章 围猎宴 两人回到房间休息。一日未相依温存,一关上门,路剑离便倚了过来,紧紧抱住顾若影,好似三秋未见一样。顾若影笑着任他就那样抱着,抱了还觉不够,又松开来勾起她下巴,轻轻地吻,满意了才松开。 “晖王与那楚怀兰……”路剑离坐在榻上,顾若影用手枕着头靠在榻中间的矮几上,将腿伸到路剑离的腿上。路剑离就帮她脱了靴,轻轻捏着她的腿。 “他们怎么了?”路剑离望向她问。 “他们是……是……”顾若影欲言又止。 “什么,快说。”路剑离催促道。 “他们两人是和我们两人一样的关系。”顾若影放轻声音讲。 路剑离瞪大了眼看着她。 “你原先是不知道的吗?”顾若影以为他知道。 路剑离摇摇头,“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二人穿着同样的里衣,连质地都一样,两人还佩着一模一样的玉佩……” “他两人是好友,这也不奇怪。” “你和凝寒会分享里衣吗?”顾若影问。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路剑离想也没有想就答,答完顿时明白了顾若影的意思,顾若影朝他眨眨眼。 里衣还是算比较私密的衣物,一般制成同款同布料的很少。刚才顾若影接了路梓墨的剑时看到了他里衣的袖口,接着楚怀兰又向她行礼,她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袖口。那明明就是落风的一种较名贵布料,柔软带有暗纹,而且连缝边的宽度,针法都能看出出自同一人之手,以楚怀兰的官职是用不起这样的布料的。就算是晖王赠的,也不可能制成里衣再赠,定是他穿了晖王的才是。 “你知道,你现在唇上有我的唇脂吗?你的发上也有我的发香吗?”因为两人刚才亲吻过,有过很多亲密的动作,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顾若影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的唇上轻轻一抹,然后展示给路剑离看,她的手指上有淡淡的一丝红。因为她今天本就擦得不多,所以路剑离就算是这样出去,也不会太明显。 路剑离眼瞪得更大了。 “楚怀兰本就极阴柔,也甚为讲究,他用了唇脂。虽不是女子那般红艳,但仍在晖王唇上留下了痕迹。”顾若影眼睛特别尖,不过刚才两人离得本就近,所以看得更清楚了。 “他不愿成亲原是因为这个……”路剑离这才想明白,“你心也太细了。” “最重要的是,两人相望的眼神,这是骗不了人的。”顾若影想起刚才回头,楚怀兰仰面对路梓墨笑的样子。 “他这一辈子也太不容易了……”路剑离将顾若影揽进怀里,顾若影靠着他,脸正好贴在那个伤痕的位置上。 “你就当不知道好了,能护着就护着,他不是坏人。”顾若影轻轻说道,相爱的人,不管男女,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路剑离吻住她仰起的脸。他至今仍不能相信,这个他觉得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女子,居然就在他的怀中。 “影儿,我好似做梦一样,你居然能做我的王妃……你掐掐我,我是不是还躺在那病床上快死了,在做着白日梦?还是我已经死了,正在九幽地狱里受刑,明日一睁眼,你就不见了……”对比起晖郡王,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太过于幸运了。 顾若影拔下钗握在手里,只留出一点点钗尖,照着他的胸口那里轻轻放上去,使一点力,再使一点力,保证他不会受伤,又有些疼痛:“怎样……” “痛……”路剑离轻轻唤着,握住她拿钗的手,一转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深深地吻了下去,手去够她的衣带,刚解到一半,秦柏舟就在门外道:“殿下,曜王请两位过去。” 两人只好起了身,整理整理衣衫,下楼去才看到出去捕猎的都差不多回来了,正在广场上点着各项猎物,活捉的就关在笼子里。基本都有收获,但是最好的还是数昫王他们杀的这头黑豹,昫王这回总算是出尽了风头。很多人清楚,这都是顾若影的功劳,有些人站到前面,想看看这佐坤的武姬倒底是什么模样。 “都想看看你。”路剑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显然很是不高兴。 “摆出你平日昫王的脸,他们就得走了。”顾若影也学着他的样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再望过去,见他已经摆出了那副臭脸,就轻笑了笑。 顾若影也大胆地抬起脸望向各人,把他们与心里记得名单里的人一一对应。她暗自吃惊,这昫王同辈的人里面,不乏出众之人,有几个人甚至超过昹王,离她家昫王是有点远,但是都姓路,也是很可怕的。这都还是眼能看出的,还有隐着的,像昤王那样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好在这温顺、英俊且聪慧的晖郡王已经从她的名单中排除掉了。 顾若影想着想着眉就皱了起来。 她的正对面,有一人正死死盯着她与昫王看。那人身量是所有人里最高的,不胖不瘦,身穿一身缎面的铁色常服,剑眉星目,生得与昫王有几分像,他嘴角带一丝戏谑的笑意,正是朝着顾若影的,这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他身侧佩着长剑,从身姿上来看也是会武的,只是不知道高低,还得细看看,但是从他身前的猎物来看,就知道不会太差了,或者是说他的下属武功不差。 顾若影将眼神移开,正想问昫王这人是谁,就见昫王与这人的目光正正对着,两人的表情都很奇怪。 曜王今日似乎非常高兴,赞叹了大家的成果,又宣布晚宴开始。天色渐暗,暗宴安排在看台那边,桌椅食物也都已经备好,人众多,几乎将那粗绳围起来的地方全用上了,光烤肉的地方都有十几处之多,桌椅都围着这些烤肉的地方,一来方便取食,二来是晚上寒气下来没有那么冷。大家喝酒吃肉,都非常高兴。 顾若影抬头看去,刚才那位郡王又选了他们对面的桌子坐下,隔着火堆,但也能看清对方。这下她忍不住了,问路剑离:“那是谁?” “哪个?”路剑离问,他眼前太多人,不知道顾若影问的是谁。 “正对面那桌,铁色衣那个,刚才在广场还与你对视了。”顾若影说。 “暝郡王,路颢尘。他的父亲与父王是亲兄弟,他的母亲与我母亲是亲姐妹。”路剑离冷了脸,答道,“离他远一点。” “啊……”顾若影本来想说,难怪你们两人生得有些像了,比昹王与昤王还要像些,原是这样的关系。但听到他后面一句话,就收了回来,两人本是亲上加亲应该更加亲密才是,但是这语气好似关系不太好。 顾若影看向那边,暝郡王也正在盯着她看,两人隔着火堆竟对视上了,他又露出那样邪气的笑容,并对她举起了酒杯来敬她。顾若影没有理会,也报以同样的笑容。这笑容,她有,昫王有,很多人都有,但是却不常露出,而他则不同,时时都是这样笑着,让人感觉目中无人,邪气四溢。若不是人长得周正,穿得也好,老是这样的表情,真会让人感觉是一个阴邪小人。 “我与他自小不对付。”路剑离也看到了暝郡王,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的王妃,而顾若影也在桀骜地抬着下巴望向他,就轻轻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到朝向自己,轻轻地吻住她的唇。 “殿下,好多人呢……”顾若影等他松开,轻声道。 “让他再看着你。”路剑离松开她,又让秦柏舟去取了她爱吃的兔子肉来。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路盈北像个可爱的小团子一样跑了过来。他三、四岁,长得虎头虎脑,大大的黑眼睛,很是可爱。他跑得很快,后面的奶娘又胖,都跟不上他,他可能是想跑到火堆边去,经过顾若影时,她轻轻一抬手就拦了他,将他抱在怀里。 “小世子可不能乱跑呢,一会儿被火燎了头发就不好了。”顾若影对他说。 小世子先挣脱出来,对路剑离和顾若影行礼,称:“昫王叔,昫王婶婶。”叫完又滚进顾若影怀里,说:“兔子肉肉!” 原来他坐在曜王的桌上,而曜王不爱吃兔肉所以没有给他拿,他刚才看到昫王的人给顾若影拿了,就直接跑了过来。 顾若影忙拿了兔子腿给他啃,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球形的玩具来,这是云且歌制给风夕岚孩儿的小玩意儿,叫琉璃球,她当时拿了一个就是准备送给路盈北的。这个镂空的小球里面装了彩色的明珠,自带光芒。如果在阳光下、火光下便能发出七彩的光,光就从镂空的地方透出来,非常有趣。这个球安了手带,顾若影将手带套在路盈北的手腕上以防球滚跑,不玩的时候就可以塞进袖中。路盈北一只手抓着兔腿,一只手抓着琉璃球,还不忘朝他们礼了礼,这才跑回了曜王身边,给他的爷爷看这个球,又跑到父母亲面前给他们去看,看样子很喜欢这个玩具。 “昹王妃把孩子教得很好呢!”顾若影看路盈北有礼又可爱,很是喜欢。 “是,三个孩子中有两个虽是侧妃所生,但也都在昹王妃身边养着,教得都很好。”路剑离回答。 “我怕是不会教,若我有了孩子,也送去大嫂那里教好了。”顾若影想,总不能训练成个杀手,这个她倒是擅长。 “我来教,我舍不得放别人那里。”路剑离笑道。 “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们两个半斤八两地不可靠。”顾若影笑出了声,笑倒在他怀里。 “谁说的,我比你好一点,别给你教出个杀手来。”路剑离揽了她,他非常喜欢又担心这个话题,喜欢的是能与她有个孩子,担心的是她的身体。 “你不是怕孩子哭吗,子归……”她又想到了子归,可真想他啊,声音也停了下来。 “想子归啦?”路剑离看着怀里的顾若影,眼神暗淡,“过段时间,我们回去看他。” “我也想要她。”火堆对面,暝郡王对侍从无衣说。 “我明日就去帮您寻个会武的官家小姐。”无衣答。 “不,我就要她。”暝郡王喝干手中的酒道。? 第147章 世子 明日大部分人都准备回去了,有兴趣的还可以玩几日,伺候的人一直都在,直到所有人都走光。 今日一番折腾下来,也都是累了,路剑离先领了顾若影与曜王告辞,两人就先回去休息。顾若影在窗边坐着休息,看着宴会上还有不少人在喝酒,火光闪闪。路剑离则在榻边躺着,其他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离开。 忽然,路盈北那个胖奶娘从他们住的那栋房子里窜出来,大声呼喊道:“小世子不见了!快来人啊!” 顾若影听到了,回头望向路剑离,就见路剑离扔了书,她则直接从窗口飞了下去。 “什么事,慢慢说!”顾若影最先到,她拉起瘫在地下的奶娘问。 “刚才我去……取……取热水,回来就没……了……小世子没了……”奶娘终于把事情讲完了,一下就晕了过去,她知道自己这命怕是保不住了。她刚才见路盈北累得快睡着了,就先抱了他回来,准备给他洗洗睡,结果取了水回来,人就不见了。 “般嫦。”顾若影轻轻唤了声,般嫦就侧身走过围观的人,进了世子的房间,去查看。 “来人,快去通知入口处的人,让他们守住了,不能一人一马通过。其他人都去寻。”路剑离立即吩咐众人。 “应该还没有人走。”凝寒走到路剑离身后,轻轻说。路剑离点点头。若不在营地,出山的路口也只有一个,没出去的话就是往林子里跑了,那就麻烦了。林区又大又密,不好寻找,而且穿过这片林区再往西过几个镇子就是不忮国的边境了。 “没有直接杀,是有所求?”顾若影非常冷静,遇到事又由一位王妃恢复成了杀手。 “希望如此。”路剑离也非常冷静,两人现在思考、安排以及冷竣的眼神都几乎一模一样。 不一会儿,般嫦回来了,答道:“迷晕带走了。”她说着,递上来一方帕子,上面留有迷香的味道。顾若影闻了闻就是普通的迷药,药剂量也不浓,没有害他之心。 般嫦接着说:“门外全是今回来的车马、脚印痕迹,只有一道马蹄印是出去的,而且很新鲜。” “薛骐!”路剑离叫道,薛骐应声便到。 “你按般嫦说的方向快追!”路剑离吩咐道。 “般嫦,你也去。”顾若影跟着说。 两人领了令,立即出发,顺着那个方向追了出去。 此时没有出去找的人都待在楼下的一间厅里等着消息,昹王妃没有哭,但是脸色苍白,仍保持着仪态,其他男人则都铁青着脸。 般嫦走在最前面,她时不时低下头寻找痕迹,薛骐做不了什么就给她拿火把照亮路面。 “路不熟。”般嫦说,“走到这个路口,他犹豫了,这里有一片马蹄印在来来回回走。往这边!” 般嫦最终确定了方向,一行人又朝那个方向追去。 “快看!”薛骐突然发现了什么,大叫一声。 般嫦一直是低着头的,或看断的树枝,或看倒伏的草,或看地面,薛骐一叫,她才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团晶晶亮的东西一闪一闪的,一会又看不到了。 “是世子!快!”般嫦宴会时就在顾若影身边,她也看到了那个琉璃球,这光肯定是出自己世子身上的琉璃球。两人相视一眼,即策马前行,领着人马迅速朝那光追去,虽然若隐若现,但还是如明灯一般给他们指引了正确的方向。 曜王叫三位王子进了房间问话。 顾若影从厅里退了出来,走到楼前,一起身就跃到了最高的一座木楼檐上,往山的那边望去。 “嫂嫂好身手。”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顾若影身后传来。 顾若影已知道有人贴了她过来,她没有回头,右手背在身后,袖中短剑已经顶住了那人上前的身体。 “哈!”那人直到被剑尖顶住了,才看到那剑,惊笑了一声。 “滚。”顾若影轻吐出一个字。她已知来人是谁,听到他的笑声,想起的就只有那张邪恶的脸,暝郡王。 “嫂嫂在看什么?今日月光不错,可要些酒?”暝郡王也不往后退,就任她的剑尖顶在他的小腹处,他伸出右手递过一壶酒来。 “我再说一遍,滚开。”顾若影冷冷道。 “我若不呢?”暝郡王发出一阵闷笑声,声音令人厌恶。 顾若影也不回话,身体往后靠去,剑尖顶进他的衣衫。他这才飞身退去,顾若影转过身,拔出“凌霜”一手持着朝暝郡王刺去。暝郡王先躲开一剑,接着也拔出剑抵挡,顾若影不退缩,招招凶狠,剑剑要命。 “我是郡王,你敢伤我!”暝郡王的剑被顾若影打飞,他人也朝后退出好几步。 “昫王允我,想杀谁就杀谁!”顾若影也发出咯咯的笑声,左半边脸露出笑意,右半边脸无常。她突然跃起,在空中将一剑分为两剑,落地时剑已快到他的胸口。正在此时,有两人一同跃起,灼瑶飞身上了屋顶时,比她快一步的是无衣,无衣在空中时也已抽出长剑,去挡顾若影的剑,而灼瑶则是直接到了暝郡王的背后,将短刀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郡王!”无衣叫道,他出声时,顾若影的两剑,一剑指向他的胸口,一剑指在了暝郡王的胸口。两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好好,我认输,嫂嫂饶命。”暝郡王举起双手,脸上却还挂着笑意。 顾若影知道自己不能杀他。但也不想就此饶了他。正在此时,有人骑马过来,正是刚才去追世子的人马中的一个。他一边奔过来,一边叫道:“找回来了!找回来了!” 顾若影一听,便收了剑从屋顶跳了下去。 “姑娘,请收起刀。”无衣是位比暝郡王年纪略大的侍卫,跟随暝郡王多年,冷静且无情。 灼瑶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这样的本事,也敢动我家主人,若是想死,尽可再来试试,下回我这刀就不会停下了。”声音未断,人已不见。 “这姑娘也不错,以后就留给你了。”暝郡王轻笑一声,对无衣说。他发现无衣竟盯着灼瑶远去的身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好几处被顾若影划破了。他还很高兴的样子,又交代无衣道,“把这身衣服换下来,不要扔了,也不要缝,我要留着。” “是,这昫王妃若是跟昫王讲此这事儿,怕他会来闹。”无衣有些担心昫王,他本就和暝郡王过不去,再看他又十分爱这王妃,知道暝郡王的挑衅,定是不会随便罢休的。 “随他!我还怕他不来呢!”暝郡王收起了笑脸。 “是。”无衣只好应道。 两人跳下屋顶回了房间,他们对于路盈北的死活并不关心。 顾若影刚走几步,昫王就来到了她身边。他本想问刚才去了哪里,但是见到来人报找到世子了,也就先去问那人情况。 “回王上,小世子找到了!找到了!我先回来报信,薛统领与般姑娘正在领着小世子回来。”那报信的人讲的话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没有进房里去,眼巴巴在门口等着人回来。不一会儿,般嫦与薛骐的马就到了,小世子正好好在薛骐的怀里,手腕上还吊着那个琉璃球。但是因为中了迷香,并未醒来。 “过来!”顾若影对薛骐说,他抱着孩子跳下马,将孩子送到顾若影面前,顾若影在身上的香囊里找了找,找到一个黄色的小瓶子,打开来放在孩子鼻子下,孩子一嗅就动了动,然后就醒了过来,看到黑压压的人头,还吓了一跳,说:“这是哪里?” 听到孩子的声音,昹王妃才哭出声来。 “小世子,你可有哪里疼?”顾若影从孩子的头部一直摸到脚,对着昹王妃说,“没有伤。” 路盈北呵呵笑着,摇了摇头,道:“娘哭什么,我哪里都不疼啊!” 等顾若影验完,昹王妃才将孩子抱了过去,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泪来。 “在哪里找到的?”曜王问。 “回王上,我们一路跟着般姑娘指的方向追,结果看到一闪一闪的光,正是昫王妃给小世子这个球发出来的,这才直追过去。人已经按下了,但……已经自裁,尸体我们也带回来了。”薛骐回答道。 “离儿,一会你去看看。”曜王交代路剑离。 “是。”路剑离应了就去看那尸体。 “今日多亏了昫王妃。”昹王在一旁摸着孩子的头,感激地对顾若影说,昹王妃也在一旁点头。 “是我们小世子福大命大,没有事就好,昹王殿下就先带孩子去休息,父王与娘娘也去休息,都折腾一晚上了,我去陪着昫王殿下。”顾若影担心着路剑离,就忙答了几位的谢意,跟着般嫦去找路剑离。 曜王这才让大家都退了下去,这事也告一段落。 顾若影走到路剑离身后,默默看着他,只见他回过身,手中握了个东西,他将那东西放进怀里去。 好在这里只有四人,路剑离,顾若影,薛骐以及般嫦。 “薛骐……”路剑离准备说些什么,来拉拢这个人。 “属下和昫王殿下查看了尸体,什么都没有发现。”薛骐痛快的答道。 路剑离点点头,让薛骐把尸体收拾好,然后就领着顾若影离开了。 “你也不问是什么?”路剑离感觉很是疲惫,身体和心里的。 “你要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的。”顾若影知道他情绪不对,就主动将他搂住,增加他的安全感。 “老三的东西。”路剑离在她耳边轻声说。 “慢慢想对策,不着急。”顾若影轻拍他的后背说道。? 第148章 家书 第二天一早,路剑离一行也准备回程,他们等曜王走了以后才走。 顾若影不想骑马了,就将头枕着他的腿,懒在路剑离身边不动。 “今日怎么这么老实?”路剑离抚着她的手臂问,“别告诉我昨日给你累着了啊!” “怎么可能,昨日才动了那几下。”顾若影道,其实是因为她看到暝郡王的马车就跟在他们的马车后不远处,让她十分不悦。 “那是怎么了?我昨天好多时候不在你身边,也没顾上你,是有什么事吗?”路剑离心很细,顾若影脸上一丝丝不悦他都捕捉到了。 “那我说了,你可不能恼。”顾若影坐起身,说道。 路剑离看她脸色凝重,也直起了身子说:“你说,我不恼。”关于她的事情,能不恼才怪,只不过肯定不是好事了,心里先做个准备。 顾若影就将昨天在屋顶与暝郡王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他听。 “什么!看我不杀了他!”路剑离愤愤地就要掀帘子出去。 顾若影忙拉住了:“不是说不恼吗?” “与我不对付就算了,居然敢对你不敬!”路剑离显然是消不了气了。 “他从我这里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便宜,手指头都没有碰到过我,若有,我昨日肯定就已经将他杀了。我之所以告诉你,是要让你注意他,他已经开始不忌讳你的身份了。”顾若影把他按回榻上,捧着他的脸,让他冷静下来。 “影儿,委屈你了。”路剑离心火难去,泪有些湿。 “不委屈,有下回,我就直接杀了。”顾若影朝他笑。 “等结盟顺利进行,我就将事情都交给他们,我带你走,去天天只下雪的地方住。我不能将你带出一个苦海,又推进另一个火坑。”路剑离握紧她的手,这王族身份是他们安静生活的阻碍。 “你能愿意为我舍弃这些,我已知足。”顾若影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不觉得这是火坑,你时时都挂记着我,刻刻都护着我,事事以我为先,你在我面前就只是夫君,不是王子,已是大不同了。这便是我想要的样子。你的身份在此,不是你可以选的,你若想护着曜国,我既是你的人,也就是曜国人,不会有怨言。” “顾若影你为何要这样懂事?你就应该桀骜,就应该不羁,就应该狂妄,那才是你,不能为了我而低下头来。”路剑离摇头道。 “无论何时,我都不会低下头来,不会为你,也不会为任何人,低下头。”顾若影轻柔地亲吻他的额头,让他安心。 回到昫王府,趁着顾若影换衣的时间,路剑离对灼瑶、般嫦与洵美说:“要与你们主人一步不离,任何时候都要有人在她身旁,哪怕是在府里。如论她怎么不愿都得跟着,特别是暝郡王在的场合。明白吗?” 三人见昫王脸色凝重,都忙点头应了,昨日般嫦与洵美都隔得远,确实没有来得及帮忙,而灼瑶离得稍近些,还是晚了一点点。 顾若影回到了家里,就放松了很多,换了常服,光着脚在院子里走,反正处处都有石板,而且昫王命人时时扫着,一点灰尘都没有。 “仔细着了凉。”路剑离都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人已到近前,不用低头就知道她光着脚。 顾若影光笑,反正听是不会听话的,“在自己府上还不能自在呢!” “是不让你自在吗?是不想你生病,你说说,这还没有入夏,早晚还……”路剑离又准备开始他的念叨。 “知道了,知道了,灼瑶,拿鞋,快点,再不拿来我要被殿下唠叨死了。”顾若影扯着嗓子喊道。 “等入夏了,随你怎么光脚。”路剑离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放在廊下的椅子上坐下,等着灼瑶的鞋子。 正在这时,有下人上来说:“今日早些时候,信馆那边收到王妃的信,是烨国来的。” “快拿过来!”顾若影又想跳下椅子,被路剑离按了回去,他对下人说道。下人忙将信呈了上来。 顾若影一看,共三封。 第一封信是小汜的家书,里面讲了家里的现状,一切都好,各产业经营得都好,还开始筹建自己的银社,很快就能把生意做出烨国了。 “小汜和半烟还真是做生意的材料,没有你的筹划,也越做越大了。”路剑离听她介绍完,点头赞叹道。 “是啊,自从有了半烟,我很少再管这些琐碎的事,头都少痛了一些,以前没有她的时候,我也备着各项产业,着实很累,可能是我比他们笨。”顾若影笑道。想着,她未跟着萧璀出行倒还好,特别是跟着萧璀出行后,更觉得累。 “你是笨?是你太过聪明了,想得太多。”路剑离呵呵笑道。 第二封信是月冷河的信。信里讲风夕岚已经生了,果然如她所愿是一位小姐。这位是风家的长女,将来可能是风家的当家人。月冷河已经亲自到烨都去找无间和冷渊,商量定亲的事情,无间和冷渊当然是无比同意的,只是有郡王身份在身,还得去求王上,没想到王上欣然同意了,所以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信的末尾,还印了风冰妤的小小的手掌印。 顾若影看到那小小的手掌印,开心到眼泪都流了下来。路剑离走过来帮她擦泪,又看了一遍信,也是很高兴,如果两家能联姻,那真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他们的父辈之间虽没有血缘却胜有血缘。 “这下可放了心?”路剑离轻声问。 顾若影点头,将脸靠到他身上,说:“子归与冰妤,以后总算是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了,他们再往后的后代,都不会再有我们这样的人。” 路剑离想到她自小到大受的苦,也心疼起来,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即使长得如现在一样美,自己还会喜欢吗?就像是那日受罚时她说的,如若是听话的顾若影,可是他喜欢的样子? “以后都会好的。等过一阵子,我就陪你回去看两个孩子。”路剑离摸着她的发,温柔地说。 第三封信是萧玴写的。首先询问了顾若影的现状,希望回信告之,他们很是担心,这里他用了他们,另外一人指的是谁就显而易见了。顾若影的嘴角不觉浮现一丝冷笑。其次,关于盟约执行的事情由他来全权处理,所以他不日就会到曜都来与曜王和昫王见面,发信之日已准备启程了。如是他来,说明烨国还是很重视,他来也比谁都放心,萧璀放心,顾若影也放心。第三,冥药已收到顾若影的信,他会跟着萧玴一起来曜国。 顾若影将第三封信递给路剑离时,路剑离没有接,他道:“前两封是家书,我也算是他们的家人,自然是可以看的。这萧玴是你友人,他的信我就不方便看了。”他这么说也是对她的充分信任。 顾若影将信收回,简短地叙述道:“为了盟约的事情,他会来曜国,冥药也与他一道。” “来曜国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前两日也收到了他们的国书。冥药能来也真是太好了,我也放了心。”路剑离应她。冥药要来的事也是他们商量好的,虽不易受孕,但也怕万一,到时冥药在千里之外,怕来不及伤了身体。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他的回信,还以为他因为舍不得半烟所以不想来。如果是那样,就只能等到真有孕了,再让他来了。其实路剑离想让冥药来,还有个原因是想让他看看曜王,路剑离觉得曜王本身非常健硕,但是最近却无端端地生病不适,却找不到原因。 “说不定来了也是白来。”顾若影幽幽道。 “那也是好的,至少你身体不会有问题。”路剑离一心只有她,这孩子有没有真的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其实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五年采出的矿石,会对曜国有多大的影响?这场结盟,到底谁会受益,谁有损失?”顾若影忽然说起正事来。 “矿石确实不是取之不竭的,但是五年肯定是采不完,我们有矿师对这条新矿进行了研看,至少能采近百年。那么,我用五年的矿换取烨国的联盟肯定是有益的。且不说每年送来的粮食可以解决很多人的吃饭问题,就单是连手灭彗绝,已是无限的益处了。” “因为彗绝有大量的农田,还有矿山。你要农田,他要矿山,对吗?”顾若影问。 “影儿果然聪明。”路剑离点头。 “所以,你给他矿石,助他制武器,也是为了他们与彗绝交战时军力更强,你们的胜算更大。”顾若影又说。 “是。”路剑离没有避讳。 “所以,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存在,即使没有我,你们两人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也会结盟。”顾若影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不是……”路剑离也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了。 “所以,你们结盟便好了,为何要让我掺和起来。”顾若影心冷下来,脸也冷下来。 “不是,影儿,不是这样。你是我结盟的条件之一,没有你,我不会同意与他结盟。”路剑离握住她的肩膀,她将脸偏向一边不去看他。 “如果他不同意让出我呢?”顾若影终于看向他。 “如果不愿,我就给他五十年的矿,如再不愿,我就回来争王,然后将我曜国献予他,我看他愿是不愿。”路剑离脸上露出坚定之色。 “以一国换我,可值得?”顾若影没有想到他是这样计划的。 “值得。”路剑离想都没想就笃定地答。? 第149章 昤王 昤王路修愁一路上也不说话,心里沉沉地。今日一早,二哥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自小不讨人喜欢,所以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特别是他两个哥哥与父王,眼神稍有不同,他便能知晓。 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从未行差踏错。他也默默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但和二哥比起来,自己的那点力量真的不堪一击。 他的二哥,即使出生便病着,也能在病床上运筹帷幄,看似整日无所事事,却暗地里帮着父亲做了很多事。直到进入昏迷状态,凝寒都替他接着做事,不曾停下过。 在二哥昏迷的日子里,他参与的政事也越来越多,渐渐显露出治国的本领。 所有人都以为,只要昫王死了,这王位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了,特别是在自己娶了竹千碧以后。竹千碧是如今政事府总相竹百里的女儿。但他与千碧自小青梅竹马,并不是因为政事才娶她的。 但是二哥病却好了,好了就开始到处跑,追着那琅玥郡主,并没有管理政事。他就仍兢兢业业替父亲与兄长分担着政事,尽展自己的才能,他想让大家知道,自己虽然长相平平,但是头脑还是有的,虽不能担一国之重任,但也绝不是一无是处。 接着,父王有一段时间生了急病,二哥便从烨国回来,将曜国的全副担子挑了起来,但是他也只是挑起了担子,并没有继位的意思,就这样管理了国家一年,直到父王恢复健康,他便又去追着那琅玥郡主去了。 到现在,他的二哥再回来时,已完成了和烨国的结盟,娶回了烨国的郡主。二哥总是把一件很难的事情,轻易就完成了,这便是本事,他所没有的本事。 “修愁,在想什么?一早起来就闷闷不乐的样子。”竹千碧轻声问,她真可以说是淑女的典范了,说话轻言细语,时时都是安静稳重的样子。 “没什么,想着回去还有诸多事情要忙,未免有些烦心了。”路修愁答道。 “你那些事我也帮不上忙……”竹千碧握了他的手,轻轻捏着。 “有你在身边我就觉足够了。是我不该用这些事困扰你。”路修愁望向她清秀的脸,成亲有些日子了,但是见她仍是满心喜欢的,就如小时候见到那样喜欢。 他这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问父王求娶竹千碧,本来曜王属意将她许给昫王,好在昫王身子不好,也不喜欢她。他知道曜王有这想法后,当日就去找曜王,在曜王门口跪了一天一夜,这才诚心求到了她。 “你之前见过昫王妃?”竹千碧想起这位神奇的女子,她感觉昤王与她似乎见过,没有初次见面的生份。 “见过。就是在她救二哥的时候,她为二哥一连供了七日血。”路修愁回答。 “只知是烨王带着她来救了昫王,不知还有这样的事呢,难怪昫王看起来真的非常爱她。”竹千碧轻柔地说。 “好像在二哥昏迷前两人就认识,那时就好像中情于她,所以病刚好就追到烨国去了。”路修愁回答。 “真不知道昫王还是那样痴情的人,我见过的昫王可真不像……”竹千碧轻笑道。 “现在的他,已全不同往日了。”路修愁想到他现在神采飞扬,身板挺直的样子,已不再是以前那个病怏怏的,乖张可怕的模样。 “是呢,我昨日和女眷们在一起,她们也都在说,现在的昫王真是像变了一个人,好多人都等着给他说媒呢,好几个未婚配的官家女儿已经眼都看直了。但是这些女儿家和昫王妃比起来那可有云泥之别,昫王自是看不上的了。”竹千碧很少这么八卦,可见这事儿真是让她上了心,昨日还看到不少男子从昫王妃身上移不开眼。她即使只着非常简单的服饰也是美到无人能及了。 路修愁不说话,竹千碧才知道自己多嘴了,忙闭了嘴。 一路回到府里,还没有坐稳,就收到了昫王的信,邀他于今晚戌时一聚。相聚的地方是倾云山一处已经废弃的殿宇—朝雨殿。 路修愁将那纸条折好,放入怀里,竹千碧默默跟在身边,没有说话。这时,侧妃看他回来了,忙抱了孩子过来给他瞧。他怜爱地抱过孩子,逗了逗又交到竹千碧手里,竹千碧便领着侧妃与孩子回到里院,她知道他有事情要做,不能时时陪伴。 直忙到戌时还差二刻,就起身前往赴约。 此时,路剑离与顾若影已经到了朝雨殿。 “殿下带我来干嘛,你们兄弟二人的事,自己解决就好了,我在怕是不好。”顾若影左看看右看看,这个废弃的殿宇里面也不算破败,只是许久没有人来了而已,好似还有人来打扫过,并不十分脏。 “我不带你来,你自己就不会来?还不是会在那房顶上偷听。”路剑离站在殿外往远处看。整个王城依倾云山而建,越向北越高,他们所在的位置虽没有飞羽殿那么高,但是也能俯瞰曦晨镇。 “看您说得我好像是个小偷似的。那我现在下去啦!”顾若影有些不悦。 “好好好,我错了,你是担心我,所以肯定会跟来,对不对?”路剑离笑着拉住她。他上殿来一个人都没有带,她怎么可能放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看到殿前的路上来了一个人,是昤王,他居然也将侍卫留在了山下,一个人走上了朝雨殿。 “一个人来的?”顾若影挑了挑眉,边说边四周看了一遍殿宇周围,再没有别的路,殿又靠着山,若是需要奇袭,怕是很难,这也是路剑离选这里的原因! “还算他心里有我这个二哥。”路剑离用低到顾若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昤王慢腾腾地走到了殿前,对两位行礼。 “老三,进殿说话。”路剑离对路修愁说。他边说边看向顾若影,但顾若影好像没有要动的意思。 “影儿你不来?”路剑离又问顾若影。 “你们兄弟聊,我在殿外等你。”顾若影笑笑,反正一会屋顶上什么都能听到。 路剑离点点头,领头进了殿内。殿内什么也没有,顾若影一来就检查了一遍,所以她才放心路剑离进去。路修愁的武功比路剑离的还差,根本不用担心,一会她在屋顶,怎么都是能来得及的,来之前也悄悄在他茶水里放了解百毒的药。 两人进到殿内,都感概万千,因为这个朝雨殿,曾经是三兄弟儿时一起读书的殿。 “那时你最乖,我最皮。”路剑离道,“先生一看到做了坏事就想到是我,后面大哥做的坏事也赖到我身上,因为知道我身子差,父王不舍得罚我。” “是啊!我那日好奇先生的砚,拿起来看,结果把墨弄洒了,污了先生最爱的字画,也是二哥帮顶了罪,不然我要被父王给打死了。”路修愁笑着接话道。 “你也就是不小心,不像我们是故意的。”路剑离也想起了这事儿。当时路修愁吓得都快哭了。 “我自小没用,比不得你们,现在也是一样。”路修愁找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坐下来,桌上放着几壶酒。他拿起一壶递给路剑离,自己也打开一壶。路剑离坐到他跟前的桌上,与他对饮。 “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因为这王位,而变成这样呢?”路剑离喝了一口酒,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锭金子。是路剑离与顾若影从冽国回落雪城被追杀时,那些杀手留下的印有昤王府徽章的金子。 第二样,是一把短刀。是越涟漪事件时,那些黑衣人随身武器中的一把,也带有昤王的印迹。 第三样,是一个令牌。是昨晚捉走小世子那人身上的,是昤王的随身令。 路剑离将三样东西摆出来,将他们的出处一一讲了出来,昤王听完,瞪大了眼,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顾若影躺在屋顶喝酒,她的身边的瓦片被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她侧脸就可以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她也看到了昤王脸上吃惊的表情。 “我想……听你的解释。”路剑离慢慢地吐出这几个字。 昤王显然还在吃惊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路剑离也不急,等他想好了再说。昤王不停喝酒,直到一壶都快饮尽时才开了声。 “二哥,我说不是我,你信吗?”路修愁惨笑着,他自己都不信还不要说别人了。 “你是说一件不是你,还是三件都不是你?”路剑离对于他这样讲并不感觉到意外。 “都不是我。我不曾安排人杀你,昨日小世子的事也不是我。”这回路修愁笃定地答。 这下倒是轮到路剑离吃惊了,在屋顶的顾若影显然也很吃惊。 “要是我,不小心留下一次证据就算了,怎么三次都留下?我有多谨慎你不是不知道。我虽不如你聪慧,但也不会愚笨至此。”许是喝了酒,路修愁胆子也大起来,认认真真说道。 “所以我才说要听你的解释,因为我也不相信你会留下这许多线索给我。”路剑离点头道。 “二哥,你相信我?”路修愁惊喜地看着他。 路剑离之前真的一直以为是他,直到昨天又看到了信物,反而是不相信了。他摇了摇头:“还未完全相信,你得再给我点证据证明不是你,我才能相信。” “我的人身上都有我暗族的徽记,是个刻在左胸口的箭头形状的印迹。”路修愁想起来马上说道。 听到这话。顾若影立即从窗口翻了进来。? 第150章 心意 殿内的两人看到顾若影进来的方式都吓了一跳。 “影儿,怎么还是在偷听,你进就进,从门进啊!门又没有锁!就这么跳进来,吓死我了。”路剑离只要看到顾若影就开始唠叨。 “窗近啊!我没有偷听,你们说得太大声了而已。”顾若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们两个都差点咬着耳朵说了,这还大声,刚才叫你进殿听,你又还不进来,屋顶上是听得更清楚吗?”路剑离吓了心还在突突跳,他一度以为是路修愁埋伏的人进来了。 “你闭嘴,我有话问他!”顾若影喝道,路剑离忙闭了嘴。 路修愁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这两位,他对于顾若影对路剑离的态度比刚才看到那三样东西还要吃惊,再看路剑离,一点也不恼的样子,更为吃惊了。 “昤王殿下我问你,在落风城,来抢我们药的人,是你的人吗?那批人,在这个位置都有一个黑色的箭头形的印记。”顾若影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路修愁似乎想起来了这件事情,他点点头道:“是我的人。大哥派了一批出去,没有抢到。二哥派贪狼寨的人捉了风大小姐想换药又被灭了寨,最后我这一批人,也差不多都被灭在了落风和迦林山地里。” “原来如此。三批还是不同的主。”顾若影点头,总算是搞明白了。 “你也派人去抢药?”路剑离并不知道此事。 “是,我看你们都失败了,想着我怎么也要出点力才行啊,我虽人不多,怎么也不能看着你死。本来想着抢不到就去风家求了,没想到你就受了伤回来,接着烨王与昫王妃就来送药了。不然我就得亲自去风家求药了。”路修愁一脸真诚,并不像在说假话。 “不是为了夺药然后毁掉,好让我死?”路剑离坏笑道。 “我知我说了你也不会信,那不信便不信。我问心无愧,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和大哥,不要说我没想当王,我就是想当王也不会伤害你们。”路修愁有些伤感,“二哥,你若不信就杀了我,我不怪你。” 路剑离上前一步,顾若影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说:“确实,那些人在追我们的时候说过,怕时间来不及了要快。确不像毁药的。如是要毁,一把火把我们住的客栈点了不是更容易些。他们是真的在找药,把我们逼下‘魍魉谷’后,小汜说他们仍去找药了。”顾若影倒是相信他找药的事。 “什么!就是他的人,将你们两个逼下了‘魍魉谷’,然后他受伤你就不得不献了自己的骨?”路剑离想到这里,就抓起路修愁的衣襟。 “你放手,放手!”顾若影拍掉路剑离的手道,“我还以为是你的人呢,我都没有生气,也没见我杀了你。” “要没他,你也不至于少根骨,与他有这么深的羁绊……我得打死这小子……”路剑离说着又要上手。 “好了,别闹了,人还不是为了你,我最终还是得找你要这根骨!”顾若影又拦住道。 路修愁听了半天,总算是听了个大概明白。 “这……着实对不住昫王妃了。”路修愁打断了两人的吵闹。 “无妨,都过去了。”顾若影笑道。 “所以我们的三批人都是……”路修愁有些不敢说,但是联想到她在佐坤被尊称武姬,想必也是能办到的。 “就是她,三批人都是她灭的。”路剑离淡淡说,眼里都是怜爱而没有怒色。 “啊,原是这样啊!”路修愁也想明白了,“二哥,可信我了?” 路剑离昨日在那人身上确实没有看到这个标记,越涟漪那队人身上也没有看到,在冽国用的是江湖人更是没有这样的标记。 路剑离点点头,路修愁高兴地隔着桌子抱住他。 “那接下来,你们就有点麻烦了。”顾若影挑了壶酒,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喝了起来,她看两人重归于好,也觉得很好,不知为何,之前总看不顺眼的路修愁这下反而顺眼多了,可能是多了地个暝郡王的比较,虽比不得晖郡王那么讨人喜欢。 两人松开来,认真考虑顾若影这句话。 “可不止这三回,只是这三回都留下了东西。越涟漪那一回,应该是王后干的。”路剑离想了想说道。 “他们是想把脏水都泼在我身上。”路修愁道。 “他们想一石二鸟。”路剑离则说。 路修愁听了,表示非常同意。 “你病好了,不高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更何况还与烨国结了盟。”路修愁看着顾若影笑道。 “眼下你我兄弟二人既已讲清了误会,那就兄弟同心,这事也不难,只要我们没死,他们就会有下一次,你自己也小心些。我们两人仍保持现在不冷不热的关系,不要过于亲近。”路剑离交代。 “知道了。”路修愁点头称是。 “我对王位并没有兴趣,等结盟之事上了正轨,我就全交与你,这回萧玴来了,你也接触一下,以后都是他负责此事。我以后要带着你嫂子周游列国。你比我适合当王,也比大哥适合,如今又添了后代,我会找时间与父王商量此事。”路剑离讲了心里话出来。 “使不得啊!二哥,我没有这本事呢!我上次听说你……”路修愁看了一眼顾若影,又把话咽了回去,说:“我还准备把我的盈南过继给你,只是盈南不是嫡出,怕他不够资格。” 顾若影一阵咳嗽,被酒给呛着了,路剑离忙过去帮她抚背,一边说:“慢点喝,着什么急。” “你啊!有这本事的,盈南我也不要,我们两个人,你看看哪个适合当父母?是训练杀手还是山贼?别给孩子教坏了。我们两人自由自在,挺好的。”路剑离笑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已是感激了。” 三人事也讲完了,误会也解清了。准备出殿,顾剑离又交代:“这事毕竟涉及王后,大哥那边还是先不要说。如果她再有动作,我们再说也不迟,眼下也没有什么证据。” 路修愁也觉得应该如此。 “我们都把那些人再梳理一遍,平日不起眼的更加要注意些,我们梳理完再见面。”路剑离想到见面的问题。 “好的,知道了,二哥。”路修愁又答。 “你就没什么说的吗?光说知道了,以后是要独当一面的人,要果决些。”路剑离教训道。 “啊,知道了。”路修愁还是这样答。 他不知所措的表情和答话把顾若影都逗笑了。 “啊,我是说,如果排查完了,我们还是在这里见面,不容易有人偷听。”路修愁回答。 顾若影又笑了。 三人一同走下殿前的小路。 “还笑,只有你才会偷听。”路剑离宠溺地看着顾若影,她的笑容就牵动着他的所有情绪。 “滚!你都知道了我还叫偷听吗?”顾若影藏不住笑意,握住了他的手。路修愁发现她与路剑离走在一排,并没有在他身后,这是其他的王妃不敢做的事情。还对他说“滚”,那也是大不敬的事情。 路修愁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样的才是相爱的人应该有的姿态,他轻轻笑出来。 “昤王殿下笑什么?”顾若影将头探出来,他们两人中间隔着路剑离。 “在想,要是旁人对二哥说‘滚’是什么后果。”路修愁笑道。 “啊,对不住殿下,我下回不敢了。”顾若影将探出的头又伸向路剑离。 “我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路剑离也笑了,旁人对他说滚,好像长到这样的年岁,还没有过,敢对他讲这个字的,也只有她—顾若影了。 “呵呵呵……你明白就好。”顾若影退了回来依旧与他并排走着。 “我回去以后,也要让碧儿与我走在一排,这样才是对她的尊重。”路修愁感概道。 路剑离这才明白路修愁关注的地方。他从未在意过这个,让他走在顾若影身后都是可以的。他也常常这么干,因为走不赢她。但如果真的换别人这样,那自然是不可以的。 “当时父王想要千碧嫁与我,我果断地拒绝了,我知道你们的感情。我是断然不会抢你的女人的。听说你去父王那里跪了一天一夜,让我觉得你这时才像个男人。”路剑离对他说。 “殿下,你这样做真的太对了。”顾若影立即赞道。 “为何?”路剑离不明就里。 “昤王妃那样的大家淑女,你不配,你也就配我这样的。”顾若影说完立即飞身跃开几步,以他追不上的速度。 “顾若影!你给我站住!”路剑离大吼一声,惊得不远处的侍卫们都拔出了刀来,接着就听到他喊:“披风!披风掉啦!冻不死你!你给我滚回来!”边叫边拾起顾若影的披风。 顾若影才不理他,呵呵笑着,跳上一匹马飞驰而去。 “灼瑶!”还未等路剑离叫,灼瑶也已像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昫王妃,还真是……特别啊!”路修愁都看呆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感叹。 “我太纵她了,真是无法无天!”路剑离无奈地笑笑。 “这是爱她,我以后也要这样纵碧儿才是。”路修愁笑着。 “千碧才不会像这她这么没有规矩呢!”路剑离心里却是甜的。 “这样也好,活得自在。”路修愁今日与路剑离打开心扉说了话,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接下来的日子虽然还是会很困难,但他已经不怕了。? 第151章 出王城 顾若影一直没有出去逛逛,对于新的地方如若不能了如指掌,那必定是睡不着觉的。大礼完成了也就没有她什么事了,所以无所事事的她决定要出去王城外,曦晨镇的其他地方逛一逛。 路剑离整日忙着结盟的各项事宜,也没有空陪她。对于出了王城,他还是有些担心,于是除了让她带上灼瑶三人外,还带了一小队侍卫。又听说这些日子暝郡王并不在城里,这才放了心。 大家都穿了便行装,顾若影也乖乖戴了面纱。出了王城,她骑着马随意走着,走到哪里看到哪里,累了就坐在街边的茶摊喝茶。顾若影发现茶摊对面有一家胭脂铺。 “灼瑶不喜欢这胭脂铺的味道,你就不要跟来了,般嫦你也喝茶。”顾若影吩咐着,就带了洵美过去,洵美最喜欢这些东西。 进到店里,看了看胭脂与唇脂,觉得胭脂的粉质与颜色不如烨国的好,但是唇脂似乎配法不一样,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她挑了三四个不同颜色的。 “听香阁的东西你可曾用过?”顾若影问身旁的洵美。 “买过,香粉和胭脂都好得很。”洵美笑着答。 “是买的吗?”顾若影想起她的身份。 “我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拿银钱来买,那不是污了我洵家的名声。”洵美压低声音在顾若影耳边轻声说道。 “在这里可不许这样,现在是昫王的人。”顾若影也轻声交代,见洵美点头了才放心,又说,“那听香阁是我的产业,以后回去了,想用就去拿,也不花你的银钱。” “嗯,好呢!谢谢主人!”洵美快乐地答道。 “这里的香粉和胭脂都不太好,但是装的盒子都是金属制的,倒是漂亮得很,比烨国用瓷罐子装要结实得多,掉在地上也不怕摔破了。”顾若影看那各式的盒子很是喜欢。 “老板,帮我把各样的都包一些,选不同盒子的,最精致的那些,拿给这位夫人。”顾若影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好的,殿下。”老板忙应了去办。 “晖郡王也来买东西?”顾若影很喜欢听他那温温柔柔的声音,回头就看到他温暖的笑容,俊美的脸。 “是……买点……东西。”路梓墨支支吾吾回答。 “是……送给心上人的?要不要我帮你选选?”顾若影抬了抬眉,笑着望向他。 “啊,不劳您费心,买一直用开的,不用选。”路梓墨温暖地笑着回答。 然后就见老板拿了两包东西过来,大包的是给顾若影的,小包的是给路梓墨的,路梓墨并没有给老板说买什么,老板就直接拿了来,相必是经常买的几样。也没见他付钱,想必是他的产业了。 “多谢殿下,送了我这许多,能用好久了。”顾若影谢道。 “您客气了,回去您看看喜欢哪些,以后直接来取便是。还得谢谢您让的彩羽。”路梓墨笑道。 顾若影看到他的佩剑上果然是换了彩羽的穂子,很是漂亮。她也领了情,便出了店门。 茶摊前,般嫦仍在桌前坐着,灼瑶则走到茶摊边的一个档口假装看货品,虽都未跟去,但是两人的双眼仍是望向那店铺,很是警觉。 “般嫦姑娘!”忽然听得有人叫她。再一看,那人已经到了近前,原来是薛骐,他未穿军服,般嫦还差一点没有认出他来。 “薛统领。”般嫦礼了礼。 “您怎么出王城了,难道……”薛骐马上想到了昫王妃,又见般嫦的眼睛望向街对面的铺子。 “是。”般嫦拿下巴点了点那胭脂铺。 “那我能不能在这里坐坐,等那位来了打了个招呼。”薛骐十分有礼地问。 “您请。”般嫦倒了一杯茶给他。 可是薛骐的眼却望向般嫦,看着她眼望向街对面,自己则正好看着她的侧脸。 “您今日休沐?”般嫦收回眼神,望向薛骐,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啊……啊……是的。”薛骐慌里慌张地收回眼神回答,“我就住在这附近,出来找个织补的人补东西。” 般嫦看了一眼他怀里的衣物,好似撕破了。就拿了过来,接着从荷包里掏出针线,给他补了起来。她现在的身份是俾女,所以都随身带着这些东西。这针这线对于她还有很多其他用处,必要时还是武器。 “这……这使不得……您是……”薛骐语无伦次了。 “没事,反正也要在这里等主人。”般嫦笑着答。 “那就……多谢您了。”薛骐只好紧张地看着她。 “您家没有女眷、婢女吗?”般嫦觉得以他的身份,应该不会连个下人也没有。 “让你见笑了。没有当统领前,我都是住在营里,那里有专门管这些的婆子。我当了统领后,王上赐了宅子也住了出来,我一个单身汉也不好留个俾女在家里,所以干脆就一人住着,反正大部分时间都在营里。这几日休沐在家,结果今晨练功撕破了衣服……”薛骐一口气讲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待他说完,衣也缝好了,顾若影也抱了一包东西走了回来。 “昫王妃殿下。”薛骐行了简单的礼,声音也轻,他比薛驰要稳重得多。 “薛统领怎么也在这里?”顾若影也问。 薛骐又将之前说给般嫦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薛统领可有事忙?”顾若影问。 “并无。”薛骐老老实实答。 “那请您带我逛一逛可好?这曦晨镇您一定比我们熟了。”顾若影想去看的地方,由他领着就方便很多了。 “那自是没有问题,昫王妃您想去什么样的地方,都可以问我,这里每一条街我都熟得很。”薛骐自豪地说。 薛骐带着她逛了主街,经过了府衙,又上了附近的城墙,最后到了最好的酒楼里吃饭。 顾若影见菜都不错,就是没有酒。 “酒呢?”顾若影问般嫦。 “主人,出门时殿下交代了,切不可在外面饮酒。”般嫦答道。 “我与薛统领吃饭,居然不让我喝酒?我不喝,薛统领也是要喝的!”顾若影总而言之就是要喝。 这可把薛骐吓坏了,这罪名他可担不起。昫王知道了非杀了他不可,他立即回绝:“昫王妃,殿下不让喝……我午间一般也不喝……” 顾若影就一个眼神过来,让他自己领悟一下,他也就不敢再开口。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轻笑。 顾若影还没有抬头,就见灼瑶与般嫦已站了起来,挡在了桌前面。 “两个丫头如此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家王妃。”那阴阳怪气的声调,不用抬头都知道是暝郡王。 “好酒。”路颢尘举起自己的左手,指尖上挑着两壶好酒。 “多谢暝郡王美意,只是我喝不惯别人的酒。”顾若影冷声道。 灼瑶手放在腰间短刀上,只待顾若影下令就会出手。 “那就可惜了,我这酒可是全曜都最好的。”路颢尘撇撇嘴。 “比宫里的还好?”顾若影抬高声音道。 路颢尘马上知道了她的意思,叉开话题道:“我与嫂嫂如此有缘,坐下一起饮如何?” “你不配。滚!”顾若影冷笑一声。 灼瑶已经忍不住拔出了刀,般嫦也抽出了剑,路颢尘知道就算顾若影不出手,他与无衣对付这二人与侍卫也是吃力,看讨不到便宜,只得退了一步说:“那我就不打扰嫂嫂了。” 还没有等他转身,顾若影从袖中飞出一把锥剑,擦着路颢尘的脸而过,将他的嘴角划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下次若再敢不尊称于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如若不信,尽可以去看看旻郡王的嘴好了没有。”顾若影冷冷地扔下这一句话。 “郡王!”无衣忙拿出帕子上来帮路颢尘捂住伤口,被路颢尘一把推开。 路颢尘笑了笑,礼道:“是,昫王妃殿下。”礼完,转身走了。 “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里都能碰到他。”灼瑶厌烦地说。 顾若影从薛骐在看到灼瑶与般嫦拿出武器时也站了起来,与他们一道想护着顾若影,她很是感动。 “刚才多谢薛统领也挺身而出,只是得罪了这小人,怕你没有好日子过。如若他对你报复,你尽可以和昫王或者我说。”顾若影示意他坐下吃饭,一边对他说。 “我倒不怕他,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唯一弟弟又远在边防,我又不求什么功名,无非就一条贱命,怕他做甚。就见不得他对您不敬的样子。”薛骐倒是大气得很。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般嫦,酒啊!交朋友怎么能没有酒!”顾若影叫道。 “主人!”几人都同时叫道,怎么也不愿意拿酒给她。 “墨,你说这暝郡王是……”楚怀兰与路梓墨在待对面看着酒楼里发生的一切。 “怕是在想歪的事了。”路梓墨脸色有些难看。 “他又何时想过什么正的事。”楚怀兰冷哼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街道,往侧巷走去。楚怀兰的房子就在侧巷后面。路梓墨帮他置的,位置方便他每日去就职,又很安静,适合他喜静的性子。房子在巷子尽头,整条巷子也只有这三个院落,都被他买了下来,其他两个空着,方便路梓墨进出。 两人又一同进了屋子,院子不大,装饰却精致风雅。正厅门前的廊很宽,宽到摆了茶桌和榻,两人时常坐在这里看书、饮茶、看月、听雪。 楚怀兰煮茶,奉给路梓墨,一位白衣,一位青衣,相对而坐,庭里种的诉情树上浅粉的花被风吹落,落在榻上,落在桌上,落在茶杯里,落在两人的衣上,于是两人的身上也有了诉情花的花香。 第152章 常平阁 “郡王,我们还是不要再去招惹那昫王妃了,她不是吃素的。”无衣紧走几步,跟上路颢尘的步伐。 “就是这样的才有意思。”路颢尘邪笑道。 “你喜欢这样的,我去帮您找个会武功的,厉害的便是。这万一惹怒了昫王,只怕是……现如今的昫王可不是以前的昫王了。”无衣仍忧心忡忡。 “我谁都不要,就要她!路剑离的东西,我都要。”路颢尘喝道,阻止无衣再说下去。 “可是……”无衣还想说什么。 “你难道不想要灼瑶那丫头吗?我看你一直就盯着她看,若是不拿下她的主人,她又怎么能到手?”路颢尘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无衣,无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表情复杂。 “郡王大事未成,我不敢想其他的。”无衣答道。 “你跟我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你何时对女子有过侧目,想必是喜欢这灼瑶喜欢惨了。”路颢尘发出一阵笑声。 无衣不再说话,这位主子如此无所顾忌,只怕是会出事。再如此,他只能去找老王爷了。 “你去找人帮我查这顾若影,细细查。”路颢尘又对无衣说道。 “是。”无衣应了。 两人回到府里,无衣忙命人取了药给路颢尘的脸上药,那锥剑很利且有棱角,所以伤口虽小,却不平整,若是顾若影下手再重些就要留下疤痕了,可见她对于武器的把控程度是何等厉害。 “如何?”路颢尘抬着下巴问无衣。无衣上好了药,又替他递过来镜子照。 “还好,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她若再偏一毫就完全不同了。”无衣叹道。 “她再怎么狠,也不敢伤我的。”路颢尘冷笑。 “她是不敢,但是昫王敢的。您看昫王待她的样子,若是知道您还招惹她……”无衣忍不住又说道。 “她也只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我若时常试探,惹得昫王起了疑心,不要她也是可能的,比她美的多的是。”路颢尘心里盘算着如何办才好。 “话是这样说,但……” “你就不要啰嗦了,听说她是毒身药身?与之前的昫王一样,对吗?”路颢尘问。 “是,听说当时就是靠她给昫王供了七日血,又以自己的血入药才将昫王给救活了。”无衣回答。 “那就是与那昫王一样,不怕毒……”路颢尘若有所思。 “不是不怕毒,是不怕一般的毒,若是专门配置也是有可能中毒的,我听玄玉的弟子说起过。”无衣又答。 路颢尘点点头,说:“原是这样,那我知道了。”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工政院那边差人来请,说是有事,让路颢尘去定夺。路颢尘本来想休息会儿,但是无奈是正事,也就只好去了。 曜国国家机构主要分为三块,政事府,主管国家行政事务,下辖行政院、吏政院、工政院,分别主理行政事务、官员事务以及国家工程事务;军政府,主管国家军政事务,包括各地守军、边军的调配等;监察府,主管刑狱、监查事务,下辖刑政院、狱政院、监察院,分别主理刑事事务、狱政事务以及各级官员监察、律法制定等职。 各个郡王也可以在这些机构里面供职,需与其他官员一样参与考试,只不过不用一级一级地升迁。像晖郡王就在吏政院供职,而暝郡王则在工政院供职。其他不想参加考试或者通不过考试的郡王,那就只能待在家里或继续读书、或管理家族产业,或就干脆无所事事,反正有郡王的头衔在也是衣食无忧。 政事府、军政府、监察府虽然都在王城外围,但紧临着王城,三府也都相隔不远,以便有些事务交叉时官员交流起来方便。昹王、昫王、昤王则在这三府之外有一个专门的工作的院子名叫常平阁,因为三府内人多眼杂这样更为安全。 昫王正在院中忙着。 顾若影未时回王城时,经过三院以及常平阁。薛骐正给她介绍这三院以及常平阁,到阁外时,顾若影问:“殿下应该还在里面忙!我去瞧瞧他。”说着,人就已经跃上了墙头,对众人说:“你们在大门外侯着。” “主人!”其他人在喊,灼瑶已不声不响跟了上去,其他几人不能再去,这不是一般的地方,大家都从那样的地方进只怕是会出事。般嫦看向薛骐,薛骐点点头,忙去门口通报。一会如果里面叫有刺客那就麻烦了大了。他时常出入此院,守军与他都是相熟的,他的说自然会信。 顾若影趴在屋顶朝里看,看到了秦柏舟,就确定了路剑离所在的院子。她在路剑离的窗外听了听,里面只有他一人,就推窗翻了进去。 屋里传来一声怒吼:“顾若影!!!”门外的秦柏舟听到屋里的吼声正一头雾水,就见灼瑶轻轻落在了他身边。 “进屋啦?翻窗进的?”秦柏舟咽了口口水问,就见灼瑶点点头。 “我这常平阁是没有门吗?!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院子里的侍卫已经看到灼瑶,正不知所措,就被秦柏舟眼神制止退了回去,他们二人也退远了几步,走到院子里。 这时,才有人来报,昫王妃自己进来了。秦柏舟忙做了噤声的动作,又挥手让那人出去了。 “我怕我通报了,人家不让我进来。”顾若影还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你堂堂昫王妃,谁会拦你!”路剑离怒气未消。 “你这不是忙公务的地方吗?我怕不让随便进。”顾若影轻轻地,撅着嘴道。 “你也知道公务啊!我的天,你就这样进来,不怕被侍卫发现给你射成个筛子!”路剑离刚想用力将手中的折子拍在桌上,快到桌子时又收了力,只是扔了出去,将她抱在怀里。 “就凭他们……殿下小瞧我。”顾若影满不在乎,“还正想说呢!我和灼瑶都进了院子,他们也没有发现,警觉也太差了些……” “你……不是要吓死我,就是要气死我!”路剑离捏着她的脸,就见她笑倒在自己怀里,什么气也是消了。 “我从王城外回来,薛骐给我说这是您忙公务的地方,我就想进来看看。给殿下个惊喜……”顾若影就甜甜地笑。 “我只有惊,没有喜!”路剑离确实被吓得不轻,他正专心处理事务,这人就突然从窗外滚了进来,站在他的桌前。 “原来殿下不想见到我啊……那我就走啦……下回,再也不来了。”顾若影摆出臭脸。 “你……喜喜喜,我惊喜还不行吗?又惊又喜,我真是。”路剑离将她拉回身边坐下,摸了摸手边茶水的温度,正好,就递给她喝。 “今日玩得可开心?可有好好吃饭?”路剑离递完水又递帕子,活像个下人。 “开心着呢,遇到薛骐了,他领着我四处转了转。就是……”顾若影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路剑离有些担心,忙问。 “就是没有喝到酒。”顾若影一脸不悦。 “是我交代她们的,外面的酒烈,怕你喝了不舒服,要喝喝家里的。这要是在外面喝醉了,她们几人哪里能拦住你。”路剑离听到是这事儿就放下心来。 “知道了。”顾若影乖乖应了。 “是想我了,来看看我?”路剑离笑道。 “是想看看殿下这屋子里有没有金屋藏娇。”顾若影起身来,借着这句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番,看各处都妥,才放心。 “你就是还在担心着。非要自己看看了才放得下心来。那出去王城转转怕也只是个借口,最主要是要顺便到我这里来看看。”路剑离将顺便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顾若影光笑,也不答。 “那你忙,我看完也放心,就先回府了。”顾若影理了理衣裙,准备走。 “我这里也差不多了,我与你一道回去。”路剑离也起身。 “你是怕我又顺便去哪里看一下,就想盯着我。”顾若影也将顺便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你知道就好!”路剑离牵了她的手,两个人出门去。 门口的侍卫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今日明明是看到昫王一人进了屋子。连柏舟都在门外侯着,这刚才是一位不知道从哪里就到了院子里,这一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子。几人都吓得跪了下来。 “这位是昫王妃殿下。”秦柏舟介绍道,众人忙拜。 “柏舟,殿下窗外靠墙的竹全部砍了,又挡光还可隐人。全部种上常绿的矮树,这样又不容易隐人,殿下处理公务累了也可以养养眼。窗外那边也要留一、两人才好。这院子里的人,巡查分四种不同的时制,不要天天一样,容易让人循了迹,我刚才只在屋顶看了片刻就知道他们行进的规律了。巡时,不要只看眼前,也要抬头看看,院墙并不高。” 顾若影一口气交代了这许多事,就像路剑离说的,她就是要自己进来看了看才放心。现在一看,果然是觉得不太行。经她指点,果然觉得可靠多了。 “是。”秦柏舟忙答了,让人去办。 路剑离等她交代完,说:“不必带你去看其他院子,想必比我还熟了。”顾若影笑着点头。 两人走出门,一路经过各院子,已经跪一片,怕的是昫王生气把他们给杀了,都瑟瑟发抖。 “可不许罚他们。”每经过一片人,顾若影就交代一次。 “知道了。”顾若影每交代一次,路剑离就耐心地答一次。? 第153章 救人 “我这一闹,想必他们是不敢怠慢了。”顾若影很是得意,又有些担心,连灼瑶都可以随意就进出,那些人若是派些个高手来,想必他们是拦不住了。 “那是,以后人人巡查都得时不时抬着头,看看昫王妃是不是在墙头上看着呢!”路剑离想到这个情景就想笑。 “怎么不见星转,有她在我也放心些。”顾若影一路跟着路剑离出了常平阁才问。 “让她去帮你取新制的武器了,最近又做了几件,让你看看。”路剑离笑着答。 “那些都不重要,你才重要,切莫只留一个人,我不放心。”顾若影摇摇头道。 “王妃的意思是你的武功不行,你没听出来,我见你多日不练功,都快胖成球了,你现在就只有那脸能看看了。”灼瑶对身边的秦柏舟道。 “我当灼瑶姑娘是赞我了,我再如何练,我的武功也入不得王妃的眼。”秦柏舟一脸无奈。 时辰还早,路剑离坐了这大半日也想活动活动筋骨,就没有坐马车,慢慢在道上走,几人近身跟着,侍卫远远跟着。走在道上,顾若影就戴上了面纱。路剑离很少见她戴面纱,只觉得她穿一身珊瑚色的衣裙,戴着白色面纱,又梳着百合髻,十分好看,为了不让面纱随风飘起,上面还缀了几颗宝石。面纱下,美丽的容颜若隐若现,倒还添了更多的风情,不禁让他心动。这面纱戴的,比不戴还要显眼还要美,可是要怎么办才好。 正走着,街面不远处传来吵闹之声。 顾若影首先停了脚步,正牵着她手的路剑离也就停了下来。 秦柏舟已经上前去查看了。 这是王城脚下,又是三府所在之处,进进出出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官员,住在这附近的也都是身份尊贵的人,所以治安一向是极好的,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顾若影瞥见一道铁青色的身影,该不会是路颢尘在这里,她心里想。就见秦柏舟回来了,在路剑离耳边道:“暝郡王正在处罚一个行政院的小吏,那小吏好像是晖郡王的人。” “楚怀兰?”顾若影问。 “正是叫这么个名字。”秦柏舟忙答。 顾若影已经几步就到了事发之地。 秦柏舟看着她的背影,望向路剑离。 “又要多管闲事了。”路剑离也抬脚往那里去。 “还得有您撑腰才行。”秦柏舟笑着也跟了上去。 顾若影发现人群围得紧密,便跃上了一家店铺的檐角,这才将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楚怀兰正趴跪在路颢尘的脚边。那路颢尘铁色常服上,沾了些墨色的印迹,应该是墨汁,地上还有一方碎掉的砚,一堆破碎的房屋模子,他是工政院的,想必是公事用的。 “杀了。”路颢尘淡淡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人群瞬间就散开了。无衣抽出了剑来,他正要砍向楚怀兰,就见一把短剑撞在他的长剑上,他再无心杀人,先挡在路颢尘身前,眼睛随即寻着剑来的方向看去,没有看到人,顾若影已到了他的身前。 “昫……昫王妃!”无衣只得收起剑行礼。 “暝郡王好小的气量,这点小事就要喊打喊杀。”顾若揶揄道,“我看这墨色印迹很是好看呢!” “昫王妃这是哪里话,一件衣服而已,杀他是因为撞坏了这模子,这可是昫王殿下要的东西。”暝郡王见她戴着面纱,十分可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言语也软下来。 “既是我家殿下要的东西,杀不杀怎么由你说了算?你莫不是想骑到我家殿下头上去?”顾若影抬起下巴。 “不敢。昫王殿下。”路颢尘看到路剑离也走了过来,忙行礼道。 “滚,这是我的人。”路剑离走到顾若影身后,揽了她的肩,冷冷对路颢尘说。 “是。无衣,走!”路颢尘脸色铁青,转身往工政院里去了,他紧握拳头,手指头都变成了青白色。 “多谢,昫王、昫王妃殿下。”楚怀兰这才直起了身子,但仍旧跪着向两人行礼。 “起来!”路剑离答。 楚怀兰起身了,众人才看到,真正的墨水都在他的白衣之上,这路颢尘身上只有一小部分,谁打翻了谁的东西,一目了然。 “你怎么不说你是晖郡王的人?”路剑离问。 “暝郡王本就是冲着晖郡王来的,他知我是他的人。我若提了,他便更有借口对付晖郡王了。无非是一死,不算什么。”楚怀兰轻轻笑着,红唇皓齿,若不是知他是男子,定是要将他当成个美人了。 楚怀兰从地下拾起顾若影的短剑,双手奉上。顾若影接了剑,放回袖中。 “他们两人在不同的院里,这是怎么不对付了。”路剑离又问。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晖郡王从不与我说事务上的事情。”楚怀兰摇头。 “啊……你回去换身衣,然后拿着这个进王城,到我府上,晚上我请你喝酒。”路剑离让秦柏舟给了他一块令牌。 “是。”楚怀兰忙双手接了过去,行了礼,回家换衣去了。 “今日碰到两回这人,真是……” “灼瑶!”就听到顾若影制止了她。 可是路剑离已经是听到了,他忙停下来问:“他今日又来扰你了?” “看到他脸上的伤没有?”顾若影只好说了实话。 “这次更过分吗?你都动手了?”路剑离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急了。 “殿下别急,没有没有,都没有近身呢,灼瑶与般嫦早就拦了,他和他那手下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今日也就是给他个教训,不要老‘嫂嫂,嫂嫂’地叫我,我听着难受。”顾若影笑着握握他的手。 “他是一直跟着你,还是偶遇?”路剑离又问。 “没有一直跟着,我们在酒楼吃饭时他才过来,之前没人跟着。我注意着呢!”顾若影确实一直有注意有没有尾巴,她是昫王重要的人,肯定也是要注意,不然有人拿她来要挟昫王就不好了。 “还是下手轻了。”路剑离恨恨道。 当楚怀兰到昫王府的时候,看到晖郡王早就到了,正在院子里和昫王喝茶。而昫王妃……他抬头找了一下,第一眼没有看到,第二眼才看到,人在檐上待着。双手背在身后,长发披散着,裙摆与长发随风飘散开。 楚怀兰向喝茶的两人行礼,眼睛还忍不住张望。 “不用理她,一会就下来了,天热,那儿凉快。”转眼夏天就到了,天太热,顾若影最不喜欢的季节来了。 “也就是王妃有那本领了。”路梓墨向楚怀兰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我那房梁都比别人家的多用了木材,也修得更平,让她站得稳些。”路剑离笑着介绍。 就见路梓墨与楚怀兰相视一笑,路梓墨道:“这可算是开了眼,还没有见过如此纵自己王妃的,您怕是第一人。” “也是她,唯有她,看出了你们两人的关系,我竟一直不知。”路剑离轻声道。这院子里,现在只有他们三人,路剑离将顾若影的话学了一遍。 楚怀兰一听,忙跪倒在路剑离面前:“昫王殿下,都是我的错,您不要责罚郡王。” 路梓墨也跪了过来,口已不能言。 “我何时说要罚他,要罚他,还会让你们两人来府上聚?都起来!”路剑离道。 “殿下……”路梓墨不知如何是好。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家王妃说了,怎么也得护着你们两人。我们既已知道,在我们这里也就不必遮遮掩掩了。”路剑离看着檐顶的顾若影说。 “多谢殿下,今日也多亏两位,怀兰才得以活命。”路梓墨眼眶红了。 “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他要报复于你?”路剑离问。 “他有一门人近日报了升令过来,我按要求查了他的过往,这人劣迹斑斑,小小工事都收受钱财,我就直接给退了回去,想是这事儿了。”路梓墨回答。 “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路剑离忍着火答。 “殿下放心,我不会怕他的。他敢把手伸过来我这边,我必给他切了。”路梓墨很少这么坚定地说话。当时把他放在吏政院就是看到他不属于任何势力,郡王身份也高,想要贿赂也难。 “把怀兰调到我常平阁里来,这样他也不敢再动,你便可放手做事。”路剑离之前就已想好了。 路梓墨与楚怀兰又拜倒在昫王面前。 “我可是有私心的,我打听过了,怀兰处事谨慎有序,又不吵闹,最适合跟着我了。”路剑离笑道。 路梓墨看着路剑离的改变,与之前的昫王真是判若两人,以前的昫王只要达到目的,只看结果,这些旁人的命根本不在他的眼中。现如今,竟会出手救人于水火,真是让他意想不到。 “还有,昤王是自己人,可以信。”路剑离见楚怀兰走到荷池边去看花,就对路梓墨说。楚怀兰是何等玲珑的人,他看路剑离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立即找了个借口离开,让出时间给二人。 “这……之前……我们查到……”路梓墨疑惑地问。 “有人有意为之。” “好生厉害,一石二鸟。”路梓墨摇头吐了一口长气。 “恐怕有比暝郡王藏得更深的人,他太显了,让我觉得不是他。”路剑离想到这个人就心里不舒服。 “我会注意的。”路梓墨明白他的意思,“他似乎对王妃……”他也不知该不该告诉路剑离。 “他从小就爱与我争,我的东西他都想要,却从未得到过。”路剑离冷笑。 下来人报饭摆好了,路剑离就对檐上的人招招手。顾若影便飞身下了檐来。 “不许待这许久,夜风吹了着凉就不好了。”路剑离怜爱地看着顾若影,先给她披了外衣,又拿了温茶给她饮,饮完又递上帕子,这下人一般的模样,让路梓墨与楚怀兰看傻了眼,而顾若影旁若无人地一样样受了,好似很平常一样。 感情这个家里是昫王在照顾昫王妃啊!也算是真开了眼。 走去厅里吃饭,路梓墨又开始好奇这满院子的石板,就问:“殿下这石板是……” 就见楚怀兰扯了扯他的衣袖,朝顾若影望去,见她裙子底下的脚是光光的,这才明白过来。? 第156章 送行 王宫里又为萧玴专门设了宴。但他与昫王一样,都一心只想把这结盟的事情快速完结了。 两人一天都没有耽误,日日在常平阁里待着,讨论各项事情的细节,昤王也参与进来,新矿是由他管理,所以他也提出了很多想法,帮助促进了结盟的进行,楚怀兰则将各人的想法与约定都登记成册,供他们查阅。 结盟的第一项:矿石。昫王已经准备了第一批矿石作为见面礼,他把修路的事情与萧玴也一并说了,萧玴觉得非常好,这样以后运送矿石,或者出征都将是非常有利的。他承诺烨国从落云开始修,而昫王则从砾城开始修,最后在青蛟山汇合,共同开山劈石直至路修通为止。楚怀兰凭借着巧手,亲手制了青蛟山东西两地的沙盘,供隽王与昫王使用,昤王还计算出了两国各自需要花费的时间。 其实昫王已经开始行动,当时佐坤之战后,他与顾若影都发现曜国受地形限制,目前有的路路况不好而且并不连贯,这样如果以后拿下彗绝国,要运送粮食也是需要有好路的。 昫王还已经安排好一批炼制矿石和制器的匠人。其实本可以在曜国制好兵器再运往烨国便是,但是萧璀却不这么做,而是只要矿石。其心意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他不仅是要武器。以将来夺取彗绝以后,他也将拥有自己的矿山与矿石,若是有了炼制技术也就如虎添翼了。 结盟的第二项:攻打彗绝国。彗绝经佐坤一役,损失几万大军,元气已是大伤。他们当时选在春季进攻还影响了几城的春种,现在是夏季,正是粮食青黄不接的时间,也正是攻打彗绝的好时机。 曜、烨两国为了显示各自的诚意已确定了大致的攻打方案,统将奚云何也听取了二人的方案,觉得可行。余下的细节、时机等各方面由硞城尉沧浯、落云石弃宇、落风龙笑飞三位将军进行共同商议。 此次结盟一事,让昫王与昤王看到了楚怀兰的本领,他人虽如女子一般柔弱,但是却有着男人不及的细致、巧手。而且他过目不忘,过耳入心,能极速拿笔记下各人说的事情,还能保证字迹隽秀工整。第二日你再问他一些细节,他不用打开手记,就能一口答出,一字不差。甚至能说出这句话被说出的大致时辰。当然,除了天生的本领,也与他长期在行政院供职有关。 大事基本已经定了下来,昫王决定带着隽王前往砾城查看新矿,确认无误后便可启程送出第一批了。也就几日时间,天气太热,顾若影既不想动,又不想天天面对着萧玴,于是就没有跟去,留在了家里。 “你真不去?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倒是不放心,我让星转留在家里陪你!”临行前一晚,路剑离问顾若影。 “我在家里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倒是自己出去要小心些,星转跟着你比较好。我人够用了。你放心,你出去这几日我哪里都不去,就待在府里。”顾若影答着。若是路剑离一人出去,她定是要跟去了,现在有了萧玴在,那些人肯定是不敢动手的,否则若是不小心伤了烨国的隽王,到时的麻烦可就不止是昫王了,整个曜国都会有麻烦。 “那好,还是那句话,但凡感觉一点不对的人,就杀了,不要犹豫。有事我担着,知道了吗?”路剑离又交代。 顾若影点头应着。 自从在烨都行礼后,两人就不曾再离开过对方,就算是有事也是日日都能见的。昫王再忙,都要回府陪王妃用晚饭,晚上有事就在书房里,王妃都陪在身旁。这是两人每一次分开,虽然就几日,却仍是觉得不舍。 第二天出发,顾若影就骑了马,穿了便服,跟在马车旁,一直送路剑离到王城外的驿馆与萧玴汇合。 路剑离依依不舍,萧玴只要见她,就是一脸忧郁的模样,这也是她不想跟去的原因。萧玴心思重又不如萧璀心冷,她知道萧玴觉得萧家人都对不起顾若影,每每看到都要伤心一回,这如果日日在一起,只怕他都得忧出病来。 顾若影从马上跃到驿馆的檐顶。路剑离一回头,就看到她的身影,红衣飘飘。 “叫她不要这样送,也是不会听的。这外面的屋子,也不知道梁结不结实。”路剑离嘴上虽说着不好,心里却是甜得很。 萧玴与他同乘一辆马车,本想着还有事情要商议。听到他这么说,萧玴才回头看去,也一眼就看到了顾若影的身影。 “如今爱穿红衣了,我还一时不惯。”萧玴笑笑说。 “她喜欢这个色。”路剑离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果然就见萧玴的眼睁了睁,显出一丝惊讶。 两人这些日在一起,从来没有提起过她,也从未谈起过她,这是第一次。 “还要谢谢昫王信守承诺,待她这般好。”萧玴说的好像顾若影是自己真正的妹妹一样。 “不承诺你我也是如此待她,这一生都不会改变的。”昫王答,心中尽是不舍与依恋。 萧玴不再说什么,令他最惊奇的是,他本以为顾若影心中只有萧璀,伤得再深也是如此,但现如今看来,已然不是了。至少昫王用他的行动,用他的爱意,让她动了心。 直目送到看不见出行的队伍,顾若影这才收回了目光,人也落回到地面上。 冥药本也无事,就跟了出来,说是要到曦晨逛逛,看到两人交代来交代去,依依不舍的样子,如今又目送如此之久,也是受不了,说道:“你这是变了心意?” “先生说什么呢!”顾若影不想回答。 “怎么?不是?”冥药又问。 “原来那心意已经磨光殆尽,还不允我重新找另一份心意?”顾若影没有骑马,慢慢与冥药走在曦晨镇的主道上。 “自是可以,而且我觉得甚好。昫王那玩世不恭的模样,一度让我觉得他非真心,但是在烨都见他为你做了那许多事,才看清他的真心。你比我聪慧得多,肯定也是看在心里的。”冥药早就把她当成了亲人,看到昫王对此待她,很是欣慰。不只是他,家里的人人都觉得这昫王比那萧璀是要好千倍万倍了,可是,他仍在担心一件事,则说:“只是,这昫王以后若成了君王,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昫王与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在他眼里,比我重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这曜国的矿,他的王位,他对别人的誓言……都比我重要。但在昫王眼里,没有什么比我更重要。”顾若影嘴角带笑,十分笃定地回答冥药。 “那便最好,我见你确与比前不同,你变得越来越普通。”冥药认真地说。 “我?普通?”顾若影不干了。 “不是平日那普通的意思。我是说你眼里不再永远带着冷光,嘴角的笑也不是因为身份而扮,看他的样子,就似个普通女子看自己喜欢的人。你之前看那人,敬意多过爱意。”冥药回道。 顾若影瞪大了眼,她第一次从旁人嘴里听到自己的改变,再回头想想,自己确实每夜都可以在他怀里放心入眠,即使祼着身子也不用担心什么,再也不用和衣而睡;她已许久都不用随时打开耳朵,因为在府里完全是安心的;也已习惯有人接近时,灼瑶她们站在她身前,而不是她首先要去护着别人。 “我已不再是谁手中的刀,谁身前的盾。现如今,我手里有刀,身前有盾。都是他给的。”顾若影答。 冥药点点头。 “灼瑶,有人跟。”顾若影与冥药的对话刚说完,就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这刻进骨子里的本事倒是丢不了。 她轻轻对灼瑶说,就见灼瑶闪进街道一边的摊贩中间不见了。而顾若影则与冥药进了一家店铺,看门口的徽记,这是昫王的产业。 里面的掌柜一见进来的人是昫王妃,立即领了人过来拜。 “你们忙,我走累了,坐会儿就走。”顾若影坐下来,掌柜不敢怠慢,忙给各人都奉了茶过来,自己亲自在一旁伺侯着。 一会儿,灼瑶就带了一个人前来。 顾若影一看来人,原来是薛骐。 “薛统领,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顾若影喝了口茶问道。 “不止他,还有几人,他是头儿。”灼瑶答。 “不会是……”顾若影抚着额头。 就见薛骐礼道:“正是昫王安排的,让我在他不在的这几日带着人跟着您,您若是出府就随身跟着,您若不出府,我就在府外候着。最好……” “最好不让我发现了是!” “是,可是这才走出几步就被您发现了。” “你再跟近些,我可能就一剑杀了你了。”顾若影想笑,“既是昫王的令,你就跟着!我就当不知道,好让你复命。” “多谢昫王妃。”薛骐忙退出了店铺。 顾若影与冥药也出了店铺,冥药好奇地问:“你拿手来看看,是我没把清吗?身上有伤?” “没有。”顾若影摇头。 “那他在担心什么,又不是不知道你本事,这身边已经一堆侍女、家仆了,还暗地里安排人。”冥药不解了。 “这便是他的不同之处。他时常忘记了我的本事,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那样保护着。而那人,知道任何事我都能自己解决,是不可能安排人保护我的。”顾若影答。 其实顾若影也终究不是神,也不是所有的隐着的人都能知道。如今昫王一离开,觊觎着她的人可不止一个。无衣正在街对面的客栈望向这边,见她走过,就起身回了暝王府。而青渝此时也就在街面上,今天的他是一位垂垂老者,手中拿着几包药,看到无衣起身后,也就跟上了他。? 第157章 试探 顾若影应了昫王不出门,便也真的不出门去,乖乖待在家里练剑,发呆就这样过了二三日。这日上午在院子里看到身着灰衣的凝寒,又是心恍了一下,还以为是昫王回来了,再一看那佝偻的背,才恍然是凝寒。 顾若影一直不知道凝寒的武功到底如何,见院子里没有别人,就快速上前,边冲边抽出剑朝他直刺过去。凝寒已感到剑风,忙闪开,就从腰里抽出软剑一抖,即成硬剑,挡开顾若影的剑。顾若影没有停,使出全力攻他。没想到,他内力、剑法都属上乘,甚至好过颜星转与秦柏舟。两人对战他也不惊,冷静地对战,但是没有收力的意思,也是招招见狠。顾若影打得酣畅,一时竟有些忘记了是在试探而不是对战。竟像以往一样迎着凝寒剑而去,凝寒这才惊了,忙收了剑闪开。 “功夫不错。”顾若影忍不住赞他。 “还是王妃技高一筹。”凝寒礼了礼,那病态的声线每次都让顾若影要回忆起司夜。 顾若影终于知道昫王会何总是让凝寒一个人行动了,因为他有这个本事。 “好多日都不见你在家里出现。”顾若影说。她感觉凝寒确实就像是个影子,有时候好多日见不到,有时候突然就出现了。 “是,有事要办。”凝寒简单地答。 “那若是昫王要见你,如何召唤?”顾若影好奇地问。 “殿下不会找我,需要我时我自会出现。”凝寒摆明了就是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想告诉你。 “你这几日在家,不会也是殿下安排的……”顾若影看凝寒不答,那表情就可以确定了。她摇摇头,一脸无语。 “我不会扰您。您若不想看到我,我便隐起来。”凝寒看她不高兴了。 “不必了,你该怎样就怎样。”顾若影摆摆手,自已找事去玩了,不想理他。 今天近身的人只有般嫦与洵美,顾若影让灼瑶带冥药去王城外的药铺了。冥药也是闲不住的人,昫王专门给他僻了院子,院子是昫王府旁的附院,平时没有人住,都是王府来了客人,住在府里不方便,或者人多时,就会安排在那边。现如今就将其中一个院子给了他住,好用来晒药、制药,玄玉是这个院子的常客,现在他干脆也搬到这个院子里住了,这样就可以和冥药研究药理、医理。两人相谈甚欢。今天去药铺,玄玉也一起去了。 顾若影刚才与凝寒对战已香汗淋淋,就回房去换衣。但只见洵美一人伺候着。便问道:“般嫦人呢?” 就见洵美神神秘秘地笑,也不说话。 “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顾若影觉到她的不对,一脸兴奋地问。 “主人跟我走。”洵美忍着笑道。 顾若影立即换好衣服,随着洵美出了屋子,悄悄地来到前院,洵美身量很轻,脚步轻到根本无法察觉,顾若影也学她的样子,尽量放轻脚步。两人躲在影壁后,从花格间往大门口望去。原来,般嫦正在大门口站着,身旁还有个高大的男子,原来是薛骐。 顾若影看向洵美,就见洵美查她挤眉弄眼。 两人正看得起劲,就见门口的般嫦转了身准备进府。般嫦手中捧了个白帕子,帕子展开着,露出几块精致的糕点。 顾若影一脚将洵美踹出影壁去。 “啊!”洵美不知道顾若影会踹她,还使了内力,飞出好远,好在她身法够巧,若是旁人早就摔成狗啃泥了。 般嫦刚走进门来几步,就突然看到窜出这么个人来,也吓得一“啊!”,就见薛骐已从大门外飞身上前,挡在了般嫦身前。两人细看来人,原来是洵美。 “洵美!你在这里做什么!”般嫦急得推开薛骐,脸也红了。 “啊……我……主人!”洵美语无伦次。 “我们散步……”顾若影看洵美出卖了她,只好也站了出来。 “这大太阳的,您又怕热,这是散得什么步,要是让昫王知道了,又要担心您了。”般嫦答道。 “对,有些热,那我们回去了。你们接着聊,门口热,进院子聊,薛骐也不是旁的人,允他随时进府里来。”顾若影忙推着洵美,两人转身就走。 “不是……我……”般嫦怒气冲冲地转向薛骐,“看你干的好事,没事送什么糕点!” “我……我的错,这一家十分……难买……我好容易排队也只买到了这些……想让你……”薛骐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般嫦一捕卫出身,哪里能不知道。 “以后不要买了!”般嫦陪着主人在异乡,哪里有心思想这些。 “你……不喜欢这些……”薛骐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不喜欢你买的!”般嫦轻吼道,说着,将那包东西扔给薛骐,留薛骐一人愣在那里。 顾若影与洵美在后院的廊前看到般嫦走了回来,忙问:“怎么这就回来了,不多聊聊。” “主人!”般嫦一脸怒色。 “买了什么给你?东西呢?”洵美则关注点不一样,见她空着双手。 “洵美!”般嫦急得眼泪流了下来。 “洵美,你干的好事,现在你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顾若影摇摇头叹。 “主人!干好事的人是我吗?刚才谁把我踹出去的!我腿现在还疼呢,怕是都青了!”洵美也叫道,不肯背锅。 “般嫦你哭什么?所以,你是不喜欢他?是他故意挑逗于你?!好啊!来人,帮我把那薛骐捉进来!”顾若影大喝一声,侍卫听令就真将薛骐捉了进来,跪在廊前。 “主人!”般嫦想要求情。 顾若影冷着脸抬头制止了她,冷冷对跪着的人道:“薛骐,你是何居心!胆子如此大,竟对我昫王府的人动心思!该杀!” “王妃……我没有……”薛骐平日还算冷静,这会儿也失了分寸。 “没有!那为何刚才般嫦回来都哭了,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又是谁?”顾若影声音更大了。说着,将手放到了身侧的剑上。 就见般嫦扑通一声跪到了顾若影面前,用手将她拔出的剑又推了回去,紧紧握住:“不是不是,主人!您的剑不能随意出!薛统领并未对奴婢做什么,只是来送糕点吃的。” “那你为何要哭?”顾若影手未松开,还使着劲。 般嫦不能说,只能拼命摇头。 “你握我剑,可知是死罪?”顾若影现出他们不曾见过的杀手脸。 薛骐听到这话,就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道:“王妃,不关般嫦的事,都是我一厢情愿,她对您忠心耿耿,杀不得啊!” “你喜欢她?”顾若影问。 “是,从那次一起去找小世子,她便在我心里了。但是我一厢情愿,她并未应,她……杀不得,您要杀便杀我!”薛骐又再次磕头,这下比刚才那下更重。 “你可知?”顾若影低头问手都握红的般嫦。 “我知他心意,但我不能……求主人开恩,不要杀他,放他走,我不会应,我不会应的,他回去也便忘了这事了。”般嫦猛地摇着头。 “我不会忘的!即便是王妃杀了我,我也是这么说。在死前让你知我心意,也便满足的。”薛骐抬起头,咬着牙,刚才两下已经将头磕破了。 “你胡说什么!快求主人饶命!”般嫦流着泪吼道。 顾若影好似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她推开般嫦,已将剑拔了出来,般嫦已挡在了薛骐身前:“主人真要杀,就连我一起杀了,我来生再来伺候您。” “所以,你们两人是相互爱慕了?”顾若影再问。 那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眼里全是泪与爱意。 “那好,薛骐你回去准备准备,等昫王回来就过来提亲。体面点,我般嫦是亲人,不是下人。”顾若影把剑收回鞘里,声音、脸色都恢复如常。 那两人怔在那里,不知道刚才听到的可是梦话。 “不能,主人我还得……”般嫦扯住顾若影的裙子。 “那就一起杀了。”顾若影说。 两人又抱在一起拼命摇头。 “般嫦我需要你,你嫁与他也不是不能在我身边啊!你与他一样,他在营里,你就在府里,他回家你也回家,不就好了。”顾若影扶起般嫦。 “主人,那你刚才……”般嫦不可置信,薛骐也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思索顾若影那句话。 “主人要杀人还问原因?还让跪着解释?你可能还没有看清她人影就已经死了。”洵美幽幽说道,她倒是聪明。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我就是帮你们各自试试真心,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顾若影呵呵笑着,大家也不敢有气,却又觉得她做得很对。 “您要不就练功,您这一闲下来,又没有昫王折腾,就来折腾我们……”洵美被踹了一脚,到现在还是很生气。 “洵美,不得无礼!”般嫦斥责道,她已起了身,从身上拿出药,给薛骐的额头擦药,心疼不已。被她一斥责,洵美就觉得自己以下犯上,忙跪了下来请罪。顾若影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怎么是这么傻,磕下去这么重……”般嫦对薛骐说。薛骐还沉浸在幸福中,傻笑着摇头。 “他若不是磕得这么重,我还不会把你给他呢!”顾若影笑道。 “主人!” “你有银子吗?”顾若影想到个重要的问题,问薛骐。 “王妃放心,我的饷银都存着呢,我平日一厘银子都不花的。只不过也不多……” “你尽你能力就好,尽心待她比什么都重要。”顾若影答道,她也只是想看个态度而已。? 第158章 陆吾 灼瑶回到昫王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当看到顾若影时又恢复了常色。今日她陪着冥药与玄玉去王城外的药材铺,一逛就是大半日,冥药还是意犹未尽。直到玄玉说再不回去,王城的大门就要关闭进不到王城了,他才悻悻地回了昫王府。 灼瑶看到了一个标记,一个她刻在记忆里,却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一个标记。当时玄玉与冥药正在一家药铺里,她则在门外等着,远远看到街对面小巷口的墙角处有一个用炭描绘的标记。非常不起眼,就像是哪个卖炭的人从这里经过,不小心给蹭上的一样。她心里一凛,过了马路,佯装经过,在那个巷口略停留了下,眼睛却盯着那标记细细观察了起来。果真是没有看错!她的手脚开始出汗,身体也不再轻盈,有些不听使唤了。 回去的路上,灼瑶本走在最前,但她几次走神,错过路口,若不是后面玄玉在前领路,都怕是找不到回府的路了。 “姑娘,你怎么了?不舒服?我给你看看。”冥药觉得她十不分妥的样子。 “没有。”灼瑶忙收回心神,他怕冥药回去对顾若影说,就说:“就是有些累了。” 这一说,倒是冥药不好意思了,他一看天色确实比较慢了,今日是出来了大半日,刚才自己一直东看西看,很是兴奋,所以不觉得累,这会自己也是觉得有些累了。 “今日对不住了,辛苦姑娘。”冥药忙答。 “先生,无妨。”灼瑶把精神集中起来,暂时不去想这事,脸色就恢复如常了。 这若是要在烨都看见,她倒是还没有这么慌张,可如今是在曜国,怎么能看到这样的标记呢?这标记正是她以前所在的杀手组织召集人手时用到的标记。一般都是组织里的人接了大的刺杀生意,一人无法完成,才会出此标记,聚集这个地方附近的人手一起行动,然后获得了银钱再按功劳分配。她虽只是底层的一名杀手,但她从小长在这个组织,并未听说势力已经发展到曜国。 直到回到昫王府,灼瑶仍心神不宁,对于此事,还需要再求证一下。她最担心的是刺杀的目标是顾若影,只有杀她才需要大批人手。所以在确认之前,她不能对顾若影讲。 顾若影是何等厉害的人,可不是冥药,随便糊弄一下就好了。所以灼瑶尽量表现得如往常一样,陪着她吃了饭,又陪着在院子里散步,还听她讲上午捉弄般嫦与薛骐的事,她就勉为其难地笑,但为般嫦感觉高兴。直到顾若影去休息,却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终于熬到大家都睡下了,整个城的人都睡下了,这才换上了夜行衣,悄悄出了房间。躲开巡逻的侍卫,来到了后侧院的墙边,这个院子没有人住,离顾若影远,她即使张着耳朵睡觉,也听不了这样远。她再次确认了四下无人,便一跃而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可是当灼瑶走出昫王府没多远,就感到有人跟。 她闪进一条巷道,静静等待那人走近。无衣脚步很轻,但是因为心急,可能是跟得太近了,结果走了没两步,就被灼瑶发现了,再急追出去就不见了人影。 他在路口张望了一下,就感觉到一股疾风冲他而来,他忙退两步闪开。就见灼瑶瘦小的身影闪到了他跟前,手中已握上了短刀,眼神冰冷。 “灼……”他还没有叫出口,灼瑶已经冲到近前,刀直逼他要害。 “我的名字你也配叫!”灼瑶轻声喝道。 无衣好似无心与她对战,步步退让:“灼瑶姑娘,我今日不是来与你争斗的,你……。”无衣无奈地躲避着,他武功不比灼瑶低。 “你这条暝郡王的狗!”灼瑶一想到他的主人,就暴怒起来,一刀割在无衣的手臂上,不浅,血顿时流了下来。 “你听我说!”无衣有些急,他想要制服灼瑶也是很难的,毕竟两人不相上下。但是灼瑶仍不给他机会。 无衣有些犹豫,他已在昫王府外等了一晚,他不希望看到灼瑶出来,但是也知道她不会不出来,所以做了这么多年来,唯一违背他主人的事情,想劝灼瑶不要去寻那标记。 那日在违猎时,她一出现在营地,便夺去了他的目光,那时,暝郡王领着他在阴影里看着马车上下来的昫王与昫王妃以及跟来的人。暝郡王的眼再没有从昫王妃身上移开,而他的眼再也没有从灼瑶身上离开。 她冷淡而坚定的眸子让他一见难忘,再见倾心,三见沉迷。 那日在屋顶对战,无衣也看出了她的实力,虽比昫王妃差得远,但在女子中已是出众。 从烨国传来的情报,暝郡王没有给他看,他偷偷看了关于灼瑶的部分,才知道她如此冷淡是有原因的,一个从小被虐待的杀手,从几岁起,就用人命换得饱饭,这样的人如何能笑出声。他心疼到为她痛哭。再想到暝郡王要以她为棋,更是伤心,斗争许久,才下定决心通知她,但她却似乎不领情。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两人在黑夜里对战,街道边的一排房子上隐着青渝,他眼见无衣就要坏事,只能尽快打断他们。好在灼瑶一直没有给机会无衣说事。青渝从屋顶跃下,一边从手中往街中心投了两颗烟雷,顿时整个街面上都被浓烟笼罩,十分呛人,灼瑶忙捂了口鼻,闪到侧巷里。等到烟雾散去,无衣已经不见了。看来,那才从屋顶下来投烟雷的那个将无衣带走了。 灼瑶无心想无衣的事情,但他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节奏。她在侧街的阴影里略思索了一下,决定仍是相同的,所以她坚定地仍朝王城外走去。王城高高的城墙也抵挡不了她的脚步,义无反顾。 当她轻轻落在王城外的街道时,月已经被云遮住,街道上一片漆黑。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标记的位置,那个标记就是,她由那里开始接着往下寻找。虽没有月光,但她知道这些标记通常会在什么地方,所以没有浪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第二个,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就更容易了。这些标记将灼瑶引到了曦晨镇破砚山脚下的一间非常偏僻而且已破败多时的旧宅门前。 这宅子里似乎有些昏黄的灯光,虽听不到人声,但从灯光看,很显然已经有人看到了标记并比她先到了。难道,“陆吾”真的已经发殿到曜国了?只能以“陆吾”杀手的身份去探探才行了。如若是真的,那她也就以这个身份,隐在里面探到刺杀消息后再通知顾若影。 她这样想着,就悄悄靠近了宅子。 大门紧闭着,她试着推了一下,但是没有推开,于是,轻叩了几下门,三短三长二短。等了一会,门就被拉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没有探出头,而是靠着门问:“来人姓什么?” “姓陆。”灼瑶冷声答道。 “家里排行老几?”守门人又问。 “老六。”灼瑶想都没有想就回答。 “家书我看看。”守门人将门稍稍开大了一点。 灼瑶伸出左手臂,挽起袖子将上臂露了出来,那上面纹了一只赤色的兽头。她庆幸当时没有听顾若影的,将这个印迹抹去。当时顾若影想让她忘记过去,就建议她将这个印迹抹了去,但是她没有同意,这段经历已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无须去忘记,只需要不在乎就好了。然而,现在却成了敲门砖。 那守门人将门开得更大些,说:“进来!” 灼瑶从那门缝里闪身进去,进了院子。院子里没有点灯,但是院子不大,主楼里点了灯。守门人没有跟来,仍在门口守着,想必是还在等其他人。灼瑶便向主楼里走去。 进得门,就见地上、桌边、窗下已坐了十几人。身着各异,但都是男人。那些人见到一位女子进来,其中人一便开口道:“陆吾女子不多,你可是来自于烨国?” 灼瑶并不想与他们说话,但是为了套消息,却不得不与他们搭话。于是,灼瑶对他们行了“陆吾”的礼,道:“你说的没错,是从烨都来的。” “跟着谁?”另一人问。 “陆三当家,陆黎。”灼瑶又答。 有人见她答了,就送上了酒来,这也是规矩,被确认是自己人以后才会有酒。她一定要喝,否则就是不信任对方,大家无法共同完成任务。灼瑶接过酒想也没想就喝了下去,她对他们是“陆吾”的人已经深信不疑。 “是什么任务?”她急切地想知道。 “这个不急知道,总之银钱是够的。”待她喝下酒,就有人答。 “你应该就是那灼瑶了!”最先开口的那一个男子再次开口,他冷笑着靠过来,右手已握在了刀上,“找你很久了。” 他这样说,剩下十几人也慢慢靠了过来,灼瑶这才感觉不对,她慢慢朝门口退去,却见大门已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你出卖三当家,害‘陆吾’被那个月家女子灭了,你应该想到,‘陆吾’的人没有死绝,当时还有我们这些人在外执行任务,并不在烨都。”那男人再走近一步,狠狠道。 灼瑶冷笑道:“原来这标记是专为我而设的。我也知道没有死绝,已让‘赤影’追踪了几人杀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漏网之鱼,那今日,我就都清理了。”灼瑶见已逃不掉,就拔出刀,准备对战。 “兄弟们,今天给当家的报仇!上!”那男人一声喝,指挥大家进攻。 灼瑶不等他们上前,已经奔出,两刀就解决了两人。就见她高高跃起,在那些人身边穿行,每一步都配以一刀,现在她左右手上各拿着一把刀,转瞬间已经死伤好几人。 可是,渐渐地,她感觉体内血气翻涌,不受控制。似乎是中了什么毒。她停下脚步,这才知道刚才酒里被下了药。 “下的什么药!如此奇怪!”灼瑶心里想着,她内力不错,就想用内力推散股邪气,但是内力一用,就如水入了墨,被揉在了一起。她开始气都喘不匀,脚步也浮了。? 第159章 被缚 “郡王!求您了!放了她!”无衣重重跪在路颢尘面前,路颢尘在主楼西侧楼的二楼廊前喝茶,从他们的角度,可以将主楼大堂的情景尽收眼底。 “你背叛于我,现在还有脸来求我放她?”路颢尘手里握着茶杯,还是邪恶地笑着。 “我错了,郡王,我错了!求您……”无衣伏在地上。 “你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你跟了我这么久,本来,她也是为你准备的,你急什么。”路颢尘接着说。 “求您了!我去帮您捉那顾若影来,来换她!”无衣起身扯着路颢尘的衣摆苦苦哀求,他望向脚步都不稳的灼瑶,已不是剩下几人的对手。 “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就赶说这话,你连那个丫头都打不过,还要去捉她主子?!你去把让几人杀了!我就放了她。”路颢尘冷笑一声。 无衣听到这话,人已动身,他赶到主楼大堂里,一剑就挡开其中一人刺向灼瑶的剑。 灼瑶见无衣是帮她,事出紧急,便理不得他,自己摇晃着坐下运功,可是越运功感觉越差,他看着无衣的身影,竟有些……情不自禁。 难道是那种药?难怪运功也是无用了。她起身,想离开这里,既有无衣抵挡,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自己无法忍受前,去找到冥药,他一定有办法解。 无衣已解决了那些人,过来扶灼瑶。 “灼瑶,你感觉怎么样?” “快,送我……去找冥药……” 无衣点点头,扶起她就准备出门去。 “你,哪里也去不了。”两人还未出门,路颢尘带着一队人走了进来。 “郡王,您答应我放了她的……”无衣将灼瑶拦在身后。 “我没有说不放啊,我本来就是用她试药,她是我见过的女子中内力最强的,除了顾若影。”路颢尘呵呵呵笑道。“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像那老怪物说的,内力越深就越难受,不是,是享受,哈哈哈哈……” 他所说的老怪物,正是他身边站着的青渝。 青渝的声音也是老者的声音,他道:“郡王放心,这药无解,只能行了那事儿,便自然而然解了,如若不,轻则损耗内力重伤,重则血脉冲破成活死人,特别是内力越深厚就越重。” “哈哈哈哈,太有趣了,我真想快点看到顾若影吃下这药的样子……”路颢尘抑制不住心里的快感。 “郡王!给我解药,您一定有解药,救您了……”无衣跪倒在地。 灼瑶没有了他作依靠,也腿软瘫软在地,她喘着粗气,感觉呼吸困难:“路颢尘,你这个畜生!我若有事……你就等着我家主人,掏出你的肠子,扎烂你的脸……”她痛苦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姑娘,你顺其自然,可能还会舒畅一点,若是再以内力相抵,只怕是结果更坏。”青渝轻笑道。 “你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杀了我!我就是做……鬼,也会日日坐在你的肩头!”灼瑶恨恨道,身体又开始痛楚袭来。 “我不会杀你的,这样看你受折磨,多有意思。”路颢尘拉起地上的无衣。 “郡王,你把我也杀了!把我们都杀了!不要让她受苦,不要让我看着她受苦……”无衣痛苦地看着灼瑶,心里已是把路颢尘恨上了。 “无衣,我这是给你送礼呢!现在你可以要了她,那她就可以活;你若不愿,后面这些人中肯定有人愿。”路颢尘好似强忍着胸口的笑意,对无衣说道,说完还看看身后的一排侍卫。 无衣惊愕地看着路颢尘,又望向青渝。 “无解。即使找到冥药,也是迟了,她到时早就暴毙而亡了。时间不多了,你尽快决定,她的生死在你手里。”青渝说的是实话。 无衣心里冷得跟冰一样,自己跟了十多年的主人,竟会这样对他。原来,他真的就是路颢尘身边的一条狗而已,现如今连自己的喜欢的人都救不了。他感觉很绝望。 “好,她归我了,我保证她活着。但我要带她走,我也不能在你们面前……”无衣咬咬牙道,说着,便扶起灼瑶。 路颢尘撇着嘴点点头。 无衣几乎是飞着抱着意识已不太清楚的灼瑶飞上一匹马,灼瑶在他怀里,他策马向前奔去,灼瑶痛苦地用意识与内力抵挡着一阵阵的潮热,又在一个男人怀里,她抬起头迷离的双眼望向无衣,看他一脸凛然。 “嗯……”灼瑶痛苦地呼喊一声,她颤抖着拔出刀,就要刺向自己的身体,可以却没有成功,无衣的手握向了刀刃,取下了她手里的刀,却因手松开了缰绳,双双滚下马来。无衣将她抱在怀里,自己则重重地摔在地上,两人滚进了小道的密林中。 “灼瑶,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我今日本要……”无衣抱紧灼瑶,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你……之前跟着我是要……是要让我不要来……对吗?”灼瑶问。 “可是还是没有说出口,就被他的人捉走了。我不会那么做的,不会趁着你被下药……可你若死了,我又如何独活,不如一起死,可好?”无衣苦笑,将她刚才那把短刀拿了出来。 “我要活!活着……活着拿那孙子的命!你必须……这么做……”灼瑶边说,胸口边爆发出轻喝,就见她口中已喷出了血,确是时间不多。灼瑶将血唇喂以满脸泪痕的无衣,去解他的衣衫。无衣尝到她血的甜味,心里想拒绝,身体却是拒绝不了了。 “这皮囊不……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灼瑶在他耳边道,这轻柔、虚弱的声音让他无法自拔。他知道也只有这样,两人才能活,其他的,都不重要。 闷热的天气助长着两人的潮热,松软的草地也让他们感觉舒适,无衣纵情吻着灼瑶,心中虽万分复杂却仍坚定。良久,身下的灼瑶气息总算是稍微平复,胸中也不再疼痛。 灼瑶简单收拾了下衣服,开始调息,自己感觉已是损耗不少,至少三成,好在命是保住了,她的脸显出阴狠,被无衣看在眼里,想伸手来抱,被她一把挡开。 “灼瑶……我……”无衣想确定一下,这以后两人要如何相处。 灼瑶显示知道他要做什么,冷冷道:“我刚才说了,这皮囊不重要,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是处子之身,我的身世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无衣不敢问,他不在意,但经灼瑶这么一说,已是心痛到呼吸不了。是啊,在一个杀手组织,既能为一饭杀人,这皮囊与活命比起来,还算个什么。再听她说“你们”便知道刚才那就是为了救命,没有别的一丁点什么。 “滚!你可以去复命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仍活着。但你告诉他,我一定会去取他的狗命。”灼瑶连泪都没有,她又开始掐自己的手臂,掐出了血来。 他看着她的动作,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作,就去抓住她的手,让她不要伤害自己。灼瑶甩开他的手,咬着牙道:“不要碰我!” 无衣也不听,仍握紧了,现如今,她受了伤,他倒是可以与她一拼了,灼瑶抓起刀就要刺他,但见他不闪不躲,就受了这一刀。 “怎么不还手?”灼瑶好在力道不够。 无衣苦笑:“你若想杀便杀。” “你走。”灼瑶收回刀。 “我再也不会回去了,他既知道我中意于你,却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心已冷。他让杀人,我便杀人,他让我死,我也可以去死,但是他要伤你,我不能忍。”无衣也冷下脸来。 “那是你的事。”灼瑶冷笑,“你跟着这样一个主人,早知道会被弃。” “我知你不想再见到我,我就走,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看到她的态度,无衣心如死灰。 “那是最好。”灼瑶整好自己的衣衫,又束好头发,除了嘴角的血迹,其他一切看起来如常。 他再回头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已无异常,就起身准备离开。灼瑶也准备离开,但是她刚站起身,就感觉胸口一痛,接着就不自觉捂了上去,一步还未动,就忽然一口血喷出,直挺挺地倒下去,无衣忙伸手接住,再看向怀里的人,已经软了下去,七窍都已流出血来。 “灼瑶!”无衣大声唤道,再一摸脉象,已是非常微弱。 他抱起灼瑶,上马立即朝王城而去,天微亮,城门刚开,就见他策马而过,守卫刚想派人拦,就见他手里扔出一个郡王令牌,便不再阻拦,他一路跑到昫王府门口,抱着灼瑶下马,拼命地去拍那门,大声吼道:“冥药!冥药!” 开门的人不认识无衣,但认识他怀里的灼瑶,一看便知伤得很重。 “快去叫冥药!快去!”无衣的声音吸引的昫王府的其他人,有的人去通知顾若影,有的去找冥药,有的引着无衣抱着灼瑶进了院子。 顾若影听到消息,直接在院墙上面飞过,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前院,她落到地上,先看到一身白衣的无衣,身上有几处伤,不少血迹,再看到他怀里一身夜行服的灼瑶,七窍流血已是没有什么气息。 “灼瑶!”顾若影推开无衣,将灼瑶夺了过来,“灼瑶!醒醒!你怎么了?”灼瑶已无法应她,她又大声喊道:“冥药呢!冥药!” “来,来了!”冥药被家仆摇醒,慌张地说灼瑶姑娘受了重伤,连鞋都没有穿就跑过来。 “快……”顾若影跪在地上,满面泪痕,咬着牙,全身都在颤抖。 冥药检查着灼瑶,忙说:“你不要急,在我手里死不了!”说着就先施针保命,又命人抬她进屋,自己去配药。? 第160章 暴怒 无衣站在一旁没有离开,在没有看到灼瑶完好无损前,他不会离开。就算是顾若影现在拿着剑指着他,他也不害怕。 顾若影一脚踢在无衣胸口,用了十成的力,但他连内力都没有用,就直接受了,被踢飞出去老远,一口血吐在地上,已经是受了内伤。 “关起来!”顾若影咬着牙狠狠说道。侍卫上来将他缚起,关了起来。她现在无心问他事情原委,重要的是灼瑶没事。审问,有的是办法;杀人,有的是时间。 顾若影去到灼瑶的房间,坐在床头,握紧她的双手。般嫦已经帮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取了水来,顾若影亲自为她擦净脸上的血。 “我竟不知道她昨晚出去了……”顾若影非常自责,若是自己知道两人一起去,结果肯定不是这样。 “主人,您不要着急了,有冥药先生在,灼瑶不会有事的。”般嫦安慰道。 “定是那路颢尘,待我问清事情原委,我就去杀了他,将他剁了喂狗!”顾若影恨恨道,般嫦不敢再说话。 冥药拿了药进来给灼瑶服下了,又再细细诊了一遍,眼底、舌底、手脚的筋脉。 “如何?可是中了毒?”顾若影焦急地问。 “有人……专门配了药,那种……药……”冥药摇摇头,吞吞吐吐地说,又看了一眼般嫦。般嫦立即知趣地退了出去。 “什么药?” “男女之事的药。” 顾若影皱起了眉头。 “为何说是专门配的,因为平时的药,不会伤及元气和内力。这药她吃了下去后,为了抵抗,她想用内力驱散,若是平常的药,是可以的,只需静心调理,便可驱散或减轻,但是这药,恰恰相反,你越用内力不仅解不了,还越伤得深。明显是针对有内力的人……” 顾若影眉头皱得更深。 “可解?” 冥药摇头。 “你都解不了?”顾若影不敢相信。 “这不是毒,只是药。”冥药答。 “那灼瑶现在……” “她已经解了。”冥药眼神忧郁,“只有那样,才可以解。” 顾若影松开灼瑶的手,双拳紧握,将指骨捏得咯咯响。 “那她……为何还会受伤……”顾若影好一会儿才开口。 “内力太强,抵抗太多,不抵抗甚至都不会受伤,只要……”冥药说不下去了。 “那现在她是受了内伤,你调理即可?” “大概是这个意思。但是她内力受损,至少少了二三成。” “这个不重要了,只要人活着就好。”顾若影擦了擦眼泪。 “你放心,吃了药,晚些就应该会醒了。你去休息,待在这里也没有用,有我呢!”冥药看她受不少打击,除了面对萧璀有过失态的时候,这次,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就算是醒着取骨都不曾见她全身发抖过。 顾若影点点头,把般嫦叫了进来,说:“替我看好她,把她的武器都收起来,不要让她拿到。一醒便让人通知我,你要寸步不离。”顾若影怕灼瑶做傻事,她本就是个死心眼。 她这样一说,般嫦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原本放在她枕下的随身短刀放到了自己的身上。这刀是给她换衣时取下的,上面血迹斑斑。般嫦又查了一遍房间,见再没有什么利器了,才放心。 “丫头,你这几天都不要出去了,这药,怕是冲你来的,我无法解。”冥药都能看出来,灼瑶不是目的。 “知道了。”顾若影冷静下来,答道。 她转身来到了关押无衣房间,他手被反绑着,正直直地坐在椅子上,这绳子对于他来说不是问题,也就是不想跑而已了。 无衣见顾若影进来,先是焦急地问:“灼瑶怎么样?” “是谁?”顾若影把剑从身上解下来,交到洵美手里,示意洵美出去。洵美接了剑,退出去关了门。 顾若影走近他,再问:“是路颢尘吗?” “灼瑶她……醒了吗?有没有事?”无衣几近哀求道。 顾若影一拳打在他胸口,这次他仍是没有抵挡,但被打退了几步之远。 “是路颢尘吗?”顾若影又问,没等他站定,她接着又是一拳,打在相同的位置,这一拳直打得他口中顿时吐出鲜血来。 “一心求死?!”顾若影将他打倒在地,又飞起一脚,将人踢飞,直接掉在桌子上,将桌子砸了个粉碎。 他只要站起身,顾若影再给一拳或者一脚,直到他再也动不了为止。 顾若影踩在他的胸口上,一用力道:“说!怎么回事。” “咳咳……昫王妃您先告诉我灼瑶现下的情况,您想知道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毫不隐瞒。”无衣被踩着胸口,感觉无法呼吸了。 “灼瑶关你什么事?是要回去给主子回禀吗?你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顾若影脚下用上力,已经踩裂了他几根胸骨。 “啊!”无衣痛苦地叫了一声,“是我,那人是我。” 顾若影眼里冒出了火,松开脚,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扔到墙角,狠狠道:“说!” “灼瑶……可有事?”无衣仍是在问这一句。 “你说呢?”顾若影冷静了些,她看出无衣是真心在关心着灼瑶,只是不明白是为何。 “是死是活?”无衣问。 “死不了。”顾若影答。 就见无衣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也松下来,又朝向边吐了一口血。 “说,把昨晚发生的事,全都告诉我。”顾若影冷冷道。 “全是因为你,若不是你,灼瑶也不会如此。”无衣说出了一句让顾若影全身发冷的话。 “这药,是为你而制的,灼瑶只不过是试药的人。她为了活着回来,与我……”无衣有些哽咽,无法说下去,他顿了顿又说:“我若能救,我一定救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活。” “那为何还是会伤成这样?”顾若影狠狠道。 无衣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若影。路颢尘找到了“陆吾”逃脱的那些人,把灼瑶给引了出来。对战使得她过多使用内力,再加上不知药性,还去抵挡,所以才伤成了这样。 顾若影知道,一定是灼瑶以为目标是自己,才会想打进组织去查探,也知道自己是如论如何也不会允她的,所以才悄悄一个人去了。却是因为自己,她才会中了路颢尘的计,受到这些伤害。 无衣咳出几口血,看样子伤得不轻。 “等灼瑶好了,让她自己来杀你,好给她解气。”顾若影冷冷道,知他已经伤得不轻,今天自己下手已是很重,十成十的用着力,几脚几拳下来他已受了内伤,刚还至少还踩断了几根骨,想跑是有些难了。 待她出了屋子,无衣幽幽道:“好好,死在她手里也是好的,她给解气了便好。” 顾若影出了屋子,已经气到浑身发抖,她握着拳站在廊下,从门口的洵美手中夺过剑,叫道:“备马!我要去杀了那畜生!” “主人,去不得啊!”洵美抱住顾若影的大腿,不让她前往,昫王走之前交代过,遇到这样的事情,务必要阻挡,哪怕以命相抵。洵美平日好像做事没有脑子一样,但是这时她非常清楚,如若顾若影去了,必定是有去无回。 凝寒经刚才一闹也没有办法隐着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拦在顾若影身前道:“王妃,殿下交代了,凡涉及暝郡王,让您只管躲开,不要正面冲突,以防有诈。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都让开!”顾若影掀开洵美,但是凝寒不为所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凝寒一招手,侍卫都护了过来,他知道单这几人是拦不住她的,只能让所有人都出动,才能拦得了她。 洵美也又扑过来,死死抱住她不松手。 “啊!”顾若影发出一声愤怒地嘶吼,内力从每个毛孔里面散发出来,杀气隐动。 “王妃,冷静!”只见凝寒轻轻走向她,腰不再佝偻,而是挺得笔直,身量竟与昫王也差不了多远。只见他用右手环过顾若影的肩膀,将她揽住,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顾若影一恍神,姿势像极了昫王,衣服上的气味也是与他的一样。她顿时泪如泉涌,但她心里清楚得很,他不是昫王,定是昫王让他这么做的,以为这样她就可以冷静下来,他是昫王的替身。 “啊……让……开!”顾若影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事情让她无法释怀。 “得罪了。”凝寒轻轻吐出三个字,这三个字没有任何感情,他的拥抱也没有任何感情,在他说话的同时,就见他揽住顾若影的右手指缝间有三根银针,闪着寒光,在她还未出声时,凝寒便将手轻拍向了顾若影的后背,如在烨都一样,这针上次星转给她使过一次的药,可以让她暂时沉睡。顾若影重重倒在他怀里。 昫王走时所担心的事情全都发生了。他怕的就是趁他不在,暝王会做出什么事来,没想到,受伤的不是顾若影而是灼瑶。他临时走怕这家里的人拦不住,就给了凝寒这药,让他在必要时给顾若影用,可以拖到他回来。 凝寒抱起顾若影,将她送回自己的床上,对洵美说:“守好王妃,殿下回来之前,不可让她再出院子,我就在院门口。” 洵美使劲点头应下。 冥药又到这边来看顾若影。 “会睡多久?”凝寒问。 “至少八个时辰。”冥药答。 “希望那时冷静下来了,不然……”凝寒脸色凝重,他感觉顾若影不会再给他靠近的机会,如果还没有冷静下来,那就只能是来硬的了。? 第161章 报仇 灼瑶幽幽眼开双眼,就看到了冥药与般嫦,她的双眼在房间里搜寻着顾若影的身影。 “不用找了,她在自己房间睡着呢!之前暴怒之下要去帮你报仇,被凝寒施了药,先让她睡几个时辰。”冥药回道。 “不能……不能去!”灼瑶听到顾若影要去报仇,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肯定知道是不能去的,这不才使了药将她拦下来。这药厉害,她知道的。”冥药将她按回床上,又交代:“你近日老实待着,不可再用内力。” “我无妨,般嫦你也去主人那里,洵美一个人哪里能拦得住她。”灼瑶推开要过来帮自己的般嫦。 “主人担心你,让我守着你,寸步不离。她那里还有凝寒和侍卫,不怕的。”般嫦答道,她并不准备出去。 灼瑶这才放了心,她问:“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我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是暝郡王身边那个无衣将你带到府门口来的。”般嫦给她身后垫了枕头,回答道。 就见灼瑶皱起了眉,她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人呢?” “给主人快打死了,就剩半条命,还锁着呢!主人说留给你去杀了,好解气。”般嫦心里也是疼的,于是口气都有些像顾若影了。 灼瑶不再说什么,掀被子要下床。 “你又做什么,还没好呢!不要乱动。”冥药忙上来拦。 “我去看看主人。”灼瑶十分不放心顾若影。 “没有这么快醒来,你就安心躺着,一会她醒了,肯定要先来看你的。”冥药又将她按回床上去。 吃了冥药的药,灼瑶其实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冥药也想去查看一下顾若影的情况,就来到了她的门前。上一个时辰,他来的时候,洵美就守在床前,眼都不敢眨一下。这会儿,冥药敲门倒是没有人应了,难道太累了也睡着了吗? 再一想,不对!就去撞门。院子外的凝寒见冥药这般做法,顿时心叫不好,跃上前去就踢开了房门。就见洵美躺在床上了,而顾若影早已不知去向。 “洵美!”冥药拍拍她,又施了一针,洵美这才醒了过来。 “唉哟……我的脖子……”洵美叫道。 “什么时候的事?”凝寒问。 “半个多时辰了。”洵美回答。 就见凝寒已飞奔出门去,院外的一队人也立即跟上,骑马往暝郡王府而去。 一个时辰前冥药来查看时,顾若影确实没有醒,他走后顾若影才醒过来,洵美见她醒了,忙准备去叫人,就被她一掌劈在后颈上,晕了过去。顾若影轻手轻脚来到窗边细听,院子里外都有不少人。于是就来到后窗边,先跃进后面的库房院子,迅速放倒了守在库房的侍卫,再从那院子的墙头跳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混乱,灼瑶在房里也听到了动静,忙挣扎着与般嫦出门去看。 两人抓住一个侍卫问怎么回事。 “王妃逃走了。”侍卫慌慌张张地回答。 “你也快去帮忙,你善追踪,肯定能找到主人,一定要截住她!我没事的!主人最重要。”灼瑶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般嫦却可以。般嫦听她这么说,也立即随着凝寒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灼瑶问那个侍卫:“人关在哪里?”那侍卫正好知道,就给灼瑶指了方向。她看冥药正在院里急得踱来踱去,就悄悄去了关押无衣的房间。 门口的守卫见是灼瑶,以为她是来杀无衣的,就听她的指示退出了院子。她推门走了进去。 因为裂了胸骨,无衣一直坐在同一位置,没有移动。他呼吸有些困难,不知道是胸骨的原因还是内伤的原因,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他怕一动反而伤得更深,就干脆就这么坐着。听到有人进来,只抬眼看了一下,没有想到居然是灼瑶。他惊喜地就要移动身体,却不想哪里都痛,就歪倒在地下。 “咳咳……可好些了?”无衣好不容易又靠回墙边,有气无力地问。 灼瑶脸色仍苍白,唇上也没有血色,但显然已活动自如了,灼瑶朝他点点头。就见无衣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好……那好……” “你没有还手?”灼瑶看他的样子,问。 “我若是还手……你主人还会留我口气见你……见你最后一面?”无衣仍旧笑着,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如果他一还手,顾若影生起气来,肯定就会下死手了,只有不还手,还有一线希望。 “你不该将事情都告诉她。她现在已经去找路颢尘报仇去了。”灼瑶怒道。 “要的就是让她去报仇!只有她才能杀了他!”无衣发现一阵笑声。 灼瑶不再说话,看着他受伤的身体,想着他如何受着顾若影的一拳一脚,只是为了留条命再见她一面。 “你是来杀我的吗?”无衣温柔地问道,看到她没有事,自己也好像已好了一大半。 灼瑶望向他,眼神依然冷淡,她慢慢说道:“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无衣先是有些吃惊,继而点了头。他艰难地起身,走近灼瑶。突然地,就将她揽在怀里。 “你要好好的。”无衣轻轻念道,灼瑶没有推开他,但他也很快就松开了,他不想在这最后一刻都只让她感到厌恶。 “快滚。” “你若放走了我,你主人会责罚你吗?”无衣走出两步,又回头问。 灼瑶摇了摇头,转过身背对他。无衣看着她的娇小的背影,无比依恋。出了门,他吐出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与心中的不舍,跃上了墙头,消失在灼瑶的目光中,她这时回过了头,正好看见了他的背影,那白衣赤血,过分醒目。 “为何放了他?”冥药来到院子里,正好看到无衣走。 “主人回来后怕是不会放过他。但他是救我,没有要害我。”灼瑶答道。 “有消息了吗?”冥药发现她又开始掐自己的手臂,每次想哭却哭不出来时,她都这么做。 冥药摇摇头,他也正担心着。 顾若影才睡了六七个时辰就醒了,天将近黄昏就醒了。这次她没有像喝醉酒一样不适,而是就像睡了个长觉一样,看来冥药针对上次的问题已经调了药,这次舒适多了。 她闪进人群中随着出王城的人流前进,正好在城门将关闭时混了出去。一出王城就在路边顺了一匹马,直奔暝郡王府而去。暝郡王府在王城脚下,有些郡王住在王城内,有些则爱住在王城外,更为自由,这暝郡王一般只干坏事,所以当然是住在外面更方便了。 顾若影直接从奔跑的马上飞起,飞起的同时,一剑将暝郡王府的牌匾削成了两半。 守门的人看到了动静,出门来看,人还没有看清,已被一脚踢进门去,再也起不来身。 侍卫听到动静已经朝这位身着紫衣,头发披散的美人围了过来。 “今日……想死的……就过来……”顾若影脸上露出半脸邪笑,心中恶魂已然随她心思出动。 其中有人认出了她,轻声对旁边的人说,“昫王妃……”,“这是昫王妃……”,大家持着刀,左看右看再不敢动。有些人没有见过,那佐坤的武姬又有谁没有听过呢! 顾若影见侍卫再不敢动,就厉声说道:“今日,我只想找路颢尘,他阴狠毒辣,伤我亲妹。你们是曜国的将士,要留着命将来为国杀敌,只要你们不阻拦于我,我不会伤你们。但你们若是非要助纣为虐,那我便替曜国百姓除了害!” 这前院的人并不是路颢法的亲信,众人也自然是知道他们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顾若影说的话他们完全相信,所以相互看了看,竟都退了后去。 顾若影又问:“他人在哪里?!”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是已经齐齐看向同一个方向。顾若影二话不说,直跃到空中,跃过院墙,朝那个方向而去。 前院的众人正还在吃惊又已没看到她的身影了。大家都在想,好在刚才自己没有动手,否则,这样的身手,自己除了个死字,还能有什么。 她在墙角看到一处华丽的院落,守卫森严,以前院里人已经知道了前院的情况,知道顾若影来袭,已经在院子里动了起来。顾若影冷笑一声,直接落到了院子里。 “什么人敢擅闯郡王府!”那人话刚落音,已有短刀直插进了他的胸口。 “今日来的不是昫王妃,是顾若影,灼瑶的姐姐!”顾若影边说边已到众人中间。这些人是先听到了声音,才看到了人已落在他们中间。等到她出剑之时,众人却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一转眼顾若影就已打倒了十几人,全身上下都浸染了血迹,“凌霜”却仍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有。 院中再没有人可以站起身,她踢开正屋的门,走了进去。天已开始暗了,但是屋里没有点灯,就见路颢尘正坐在屋的主坐上。 “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没想到这么快……呵呵呵……”路颢尘露出让人厌恶的笑意,“穿紫衣更美呢!比其他颜色都好。” 然后就见他一挥手,这黑暗的屋里又多出了好几人,身着各异,并不是侍卫模样,“你觉得我把那姑娘放回去,我就不会做点准备,专等你来杀吗?”路颢尘又道。 就见顾若影冷笑一声,也不说话,拔出剑分成两柄举过头顶。一旦这个姿势一出,便是你死定了的意思。 那些人围了上来。? 第162章 虐杀 路颢尘往后退了几步,看顾若影与众人对战,就像在欣赏一出戏。只恨自己武功不够好,不能亲自加入与她对战。 这几人武功确都不错,但与顾若影比起来还是要差些,只不过胜在人多,有人牵制,有人进攻,就让她显得有些被动。屋子不大,都是近身战,“凝霜”的短小的优势就显示了出来,顾若影往往无所顾及地上前,迎着他们的刀他们的剑,再加上灵巧的身法,很快就占了上风。她的脸擦着一人的剑而过,那人还想横扫过来刺她的身体,但是她的左手剑已经割开了他的颈侧。另一个看这个情况,拿起手中刀直砍过来,顾若影向后倒去,脚踢在那把刀上,用足了内力,直将那人的刀踢飞了出去,那人还没有来得及闪开,就被她的右剑捅进了肚子。 突然,顾若影感觉不太对,动作慢了下来,左臂就挨了一剑。 路颢尘发出“呵呵呵”的笑声,他斜眼看了下身旁燃着的香炉,不禁浑身都感到舒畅。 顾若影凝了凝神,将真气凝于右手握住,压制身体里的另外一股力量,却正如冥药所说,越压越散,无法驱散。她不去管它,人还没有杀完。想着,便提刀前行,直到斩杀完最后一人。 她再也压制不住,跪倒在地,手中的“凌霜”也落到了地上。 “怎么样?呵呵呵呵……”路颢尘感觉到无比兴奋,就像在围猎时抓住了自己喜欢的动物。 “你……”顾若影脸色有些发红。 “你比那姑娘还是厉害多了……用了这么久内力,还能持住仪态。”路颢尘走得更近了几步。他想看看顾若影现在的表情,看看她含春的眼,看看她的身体是如何的表现。 顾若影不再说话,闭目调息。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你家的医士没有告诉你吗……”路颢尘围着顾若影打转,观察着她,“你一定想知道你是如何中了我的药的!” “如何?” “要喂你吃、喂你饮都是不可能的,我将它揉在这香中,燃给你吸进去的,呵呵呵……”路颢尘得意地大笑。 “轮到你了。”顾若影露出笑意。 “什么?”路颢尘没有听明白,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聪明才智中。 虽然顾若影没有说话,路颢尘却得到了回答。 顾若影在他走到自己正对面时,迅速起身,袖中落下一只钗,被她的右手握住,接着就狠狠地落在了路颢尘的右眼上。 “啊!”路颢尘一声惨叫。 但顾若影没有停下来,接着又将钗扎进了他的左眼,还没有停,又分别将钗落在他的手腕、手肘、肩、膝盖、脚踝上,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直到有些地方扎烂了。 路颢尘一直惨叫着,毫无还手之力,他喊道:“你……为什么?!” 顾若影绕过路颢尘,裙角扫过他的脸,他想抓住却又看不到,在地上痛苦地翻滚。顾若影拿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的茶倒进了香炉中。 “以你的智慧能想到的事,我怎么可能想不到。我来时就知道你会用这样的方法让我用药,我进这屋子就开始闭气,你没有发现我并没有开口说话吗?在打斗中虽然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但是谁让我是药人呢?所有药在我身体里流转速度都要慢上十倍,所以我可以坚持到将你们全都杀了。”顾若影笑道。 “这药无解!你等不到昫王的!啊……”路颢尘也冷笑,“你只能随便跟一个男人苟且才能活命!看昫王还要不要你!呵呵呵呵……啊……” “这就不是你关心的事了。”顾若影最后走近他,拿起刚才对战中一人的剑,伸到路颢尘下体处。 “不不,你不能……你不能杀我!我是郡王!”路颢尘吓得半死。 顾若影没有停手,就听到路颢尘的惨叫,这是最惨的一声。 顾若影扔下路颢尘,打开门去,感觉胸口隐隐痛楚,眼也有些模糊了。一开门就听到凝寒的声音。 “王妃!”凝寒看她不太对劲,又满身是血,也不知道是受了多重的伤。 “快带我回去!”顾若影抓住凝寒的手。凝寒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扶了她去骑马回去找冥药。 “可这药无解啊!”凝寒心里在说,却没有说出口。 “他定能解!”顾若影好似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样,回答她。她现在还能控制自己,这会儿,她依靠着凝寒,尽量不用内力。 昫王与隽王正在往回赶的路上,两人坐在同一辆车上,正说着话。昫王归心似剑,隽王也见一切稳妥,两人就提前了些行程。忽然,一声长啸从他们的车顶传来。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斥魂!” 打开车帘,果然看到了它。但它没有飞进来的意思,二人便下了车,就见“斥魂”并没有落到它更熟悉的萧玴手上,而是落到了它一直不怎么待见的路剑离肩膀上。路剑离他更本就没有伸出手,因为觉得“斥魂”不可能会理他。 “爪上有东西!”萧玴说着就拿下来看,是一片黑衣布条,再细看,上面有血迹!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都跳上马,急行而去! “斥魂”随着二人的马,低低飞行,像在引路,它知道自己的主人在哪里。两人随着这只雪鹰一路前行。两人都脸色冷峻。 “不要出事,影儿不要出事。” “不要出事,九幽不要出事。” 两人心中都同时记挂着同一个人。 进得城门,就见“斥魂”飞得更低,几乎就在路剑离的马前。 “‘斥魂’,你只管领路,我在你身后,我们去救你主人!”路剑离大声对“斥魂”叫道。“斥魂”像是听懂了一样,急速且低的向前飞行,一会儿,它又飞得更高,像是去确认它主人的位置一样。 “暝郡王府!”路剑离似乎知道“斥魂”领路的方向,更加着急,他大声喝马前行,不需要“斥魂”的领路,他也知道怎么走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终于发生了。 “今日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若是影儿有事,就让他陪葬,让他全家陪葬!”路剑离在心里恨恨地想了一百回。 结果还没有到地方,就见一队人马朝他们而来,再一看,竟是凝寒。 “影儿!”路剑离也看到了他怀里顾若影。人已飞身下马,凝寒看到路剑离的身影,大大松了一口气,但这事儿要如何解释。就见怀里的顾若影裂嘴一笑道:“看,我的解药到了。” 她从凝寒的怀里直起身,凝寒立即会意,下了马忙将路剑离换了上来。顾若影靠在他的怀里,顿觉安心了不少。 “影儿,伤哪里了?我带你去找冥药!”路剑离看她脸色不对,红润得有些过了头,一摸手也是滚烫,莫非是中了毒。 “怎么回事!凝寒!”路剑离大喝一声,凝寒看着周围这许多人,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说。 “你们都回去,让他们不要担心,我的殿下回来了。”顾若影伸出手摸了摸路剑离的脸,像是在确定是不是他。 “我回来了,没事了……我们……”路剑离看她的样子,心疼不已。 “殿下,我们去‘月影小筑’。”顾若影轻轻说。 “可是……你的伤……”路剑离担心道。 “无妨,快。”顾若影揽紧了他的腰。 “殿下,听王妃的。”凝寒也笃定地看着他。 虽然他与萧玴一头雾水,但还是策马带着顾若影往“月影小筑”去了。比起王城的昫王府,这王城外的月影小筑要近得多。 “什么都瞒不了我的王妃殿下,还想等你生辰的时候再告诉你。”路剑离苦笑。 “若不是今日这事,我能等到生辰也不拆穿你。”顾若影紧紧依着他,这个全世界让她最放心的怀抱。 “月影小筑”是一处极美的宅地。在曦晨镇最北面的山下,有一个美丽的湖,“月影小筑”就在这湖边,背靠着山,面向着湖。小筑里有几幢白墙青瓦的房子,最高的那一幢主楼共三层,檐角修得又稳又长。从屋一直到湖边都铺了石板,一直延伸,几乎大半个湖岸边都铺了石板。院里外只要是空的地方,全种了顾若影最喜欢的芍药花。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马从小路进到院门时,就像是在花中行走一般。就算是夜了,还是能看到一片红。 “真美啊……”顾若影看看花,又看看温柔笑着的路剑离。 “是啊,今日来也好,等到生辰就下雪了,也看不到花开了。”路剑离吻着她的额头。 进了院子,路剑离将顾若影拦腰抱起,顾若影乖乖在他怀里,被她抱到主楼二楼的房间里,这里本也打算是作为他们的房间,开窗就能看到湖,晚上甚至就可以直接在房间赏月。月落在湖中,再配以红花,实在美得窒息,才有了“月影”这个名字。 路剑离将她放在床上,替她脱掉全是血迹的紫衣,查看她的伤。 “这里也没有药……”他发现了手臂上有一道伤痕,便拿手帕先给她包起来。 顾若影就捧了他的脸,双眼带迷离笑意,轻轻吻了上去,又轻轻说:“你便是解药。” 路剑离回应了一吻,却不明就里,还想再问,就再次被顾若影以吻封语,路剑离也回吻得动情,两人自成亲以来还没有分开这么久,真是如隔三秋。刚才查看了身体并没有什么别的伤,也是安心,就是感觉她人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第163章 回府 “顾若影!你说说你!你说说你!好在是我回来了,我若是没有及时回来,你打算怎么办?你说!你打算怎么办?!”路剑离暴跳如雷。他听顾若影把所有的事情讲了一遍,心里已经沉不住气。 “不是回来了吗?不是让‘斥魂’去找你了吗?”顾若影身体一切如常,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在药效发生时,她已没有再使用内力,所以并没有什么损耗。 “那我要是赶不急呢?!”路剑离衣也不系,颇有点泼妇骂街的意思。 “你只是后着。我有那么笨吗?”顾若影替他系衣,知道自己理亏,声音就那样温温柔柔的。 “那你说说,你倒是说说,谁是前着?哪个?”路剑离边口水横飞,边挥舞着手臂。 “您看看您,君王的仪态呢?!怎么跟个女人骂街似的。”顾若影又替他整了整衣袖。 “我……还仪态!我恨我是不能揍你!如此不听话!你说说你的前着,我听听。我倒要看看,谁能做得了这前着!”路剑离仍然是这个态度。 “你倒是得练到有揍我的本事才行。”顾若影死皮赖脸地笑。 “我……就想!我就……有那么一天!那你说,是谁?”路剑离又问。 “冥药啊!”顾若影直起身子帮他整发冠,她的胸口正好在他眼前,能微微看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 “什么!你!”本来正看着酥胸的美好,没想到听到她说这个前着是冥药。 “想什么呢!我猜他已经制了解药。”顾若影呵呵笑。 “他不是说无解吗?”路剑离有些疑惑。 “他一个能换骨的医圣,还有解不了毒?越是解不了,他越是想解,当时救你,也是因为就想试着使使‘浮世’而已。你以为他是在意你的命吗?”顾若影笑道。 路剑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将顾若影揽进怀里,道:“他是疼你,不想让你去送死,我又不在,他是想让你因为这药有所忌惮。” 顾若影点点头。 “可是灼瑶让那无衣……”顾若影一想到灼瑶受的苦,就又握紧了拳手,咬紧了牙,“她以后要如何自处……我怕她……” “放心,只要有你在,她就不会想死的。她一心想护着你。”路剑离轻轻揉着顾若影的手,让她松开拳头,又拉近她抱紧了,给她以安全的怀抱。 “我以后,再不离开你一步,到哪里都要带着你,我不允许这次的事情再发生。”路剑离坚定地说。 “这次……我可能又要让你收拾我留下的烂摊子了……但我不后悔……”顾若影倚着他的胸膛,感到无比安心。以前,都是她在帮别人收拾烂摊子,只有他会帮着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 “放心,你不收拾他,我也要收拾他的。将他整成这样,可解气了?”路剑离松开她,笑着问。 “自然是能解气了,走,我们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灼瑶去,也问问她,是否解气!”顾若影从他怀里跳起来,光着脚就从二楼窗口跳了下去。 “鞋!穿鞋!没有门吗?就是不能走门的吗?!”路剑离跟在她身后,提了她的外衫,一看外衫净是血,干脆扔到一旁不要了,又从地上拾了鞋,才跑下楼去。 他却在院门口呆住了,穿着浅紫里衣的顾若影站在玫紫的芍药花丛中,低头嗅花香,月光撒在她披散的黑发上。“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此女子,只应在仙宫才有。 “殿下。”她转身回眸轻笑,对路剑离道,这一眼便是万年。 路剑离走近她,深深吻住她。此生,上碧天,落黄泉,也会紧紧跟随,义无反顾。 “明日一早……再回!”顾若影忽然有些舍不得走,这月,这湖,这花,这人,都让她感觉那么不真实,那么如个梦境,她想多待一待。 “好。”路剑离宠爱的笑着,她的任何要求,只要他能办到的,一定就会去办,“有酒,只是不知你现下这样的情况,能不能饮。” “能。”顾若影答。 路剑离知道问也是白问,重伤时都可以饮,何况现在看起来好好的,于是就起身去拿酒。他在修好这个院子时,就专门修了酒窖,给她藏了不少好酒。等拿了酒出来,就见她已经上了檐顶,坐在他为她专门修的檐顶,这里不只能站着听风,还宽到能几人并排坐着饮酒。他也跃上檐顶,坐到她身旁,递了酒给她。 “殿下,你以后真的不要离开我……因为,我舍不得离开你……”顾若影不知从何时起,已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依赖。 “好。”路剑离答。 两人碰壶对饮。 “殿下,这样的日子,是不是比当那君王要快活的多?”顾若影问,她虽常伴在君王侧,却是不能理解权力、王位的对于男人的魅力。 “君王谁愿意当谁去当,反正我是不要,我只愿同我影儿在这里终老。”路剑离爽快地答道。 顾若影看着他,两人就一齐笑,月好,湖好,花好,人也好。顾若影觉得很是满足。 第二日,两人又同骑了一匹马回昫王府。 府里的人现在很是尴尬,等,也不是,不等,又担心。问,也不好问,不问,又不放心。大家还不好讨论这事儿,于是就尴尴尬尬地坐着。 “既是昫王回来了,也就是没事了,你们……你们都回,我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许是今天不会回来了呢!”冥药说,让众人都先回去。 他就一直坐在厅里等,等到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早上,就被人吵醒,听到说“殿下和王妃回来了!”他立即就抬起了头来,见灼瑶正坐在他对面,不知何时她到厅里来等了。 两人起身走出厅,就见两人进了来,满面春风、神采奕奕的样子。 “主人!”灼瑶也不顾向昫王行礼,先冲到顾若影身边,上上下下查看着她的情况,“可还好?受了伤吗?” “只受了这一处伤,你刚好给握到了。”顾若影淡淡地说道,灼瑶正好握住了顾若影手上的伤处。她忙松开手,一看,血已经流了出来。 “呀!快快快!冥药!”路剑离昨天本就是只拿帕子包了,这下又被紧张的灼瑶给捏出了血。 冥药才不理他,坐回厅里的椅子上喝茶,一边道:“你家这位王妃,这点小伤还用得我!她都面不改色,你急个什么劲?” 灼瑶忙扶了顾若影到厅里,又拿出伤药来,见伤得并不深,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又帮她细细包扎好。这对于顾若影来说,真是算不得伤。 “主人,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呢!若是殿下回不来,可怎么是好?”灼瑶也忍不住说道。 “就路颢尘那脑子,还想和我斗。我一进屋子就闭着气呢!就吸了一点进去。再说,冥药肯定制好解药了,我不用内力,等得到回来的。”顾若影接过般嫦的茶,喝了一口。此时,大家都知道他们回来了,但是不敢聚过来。 冥药一听这话,茶杯都差点打了,忙问:“你怎么知道我制好了解药?” 就见顾若影朝路剑离抬抬眉,意思她猜对了。 “你我还不知道,有你治不了病,解不了的毒,那还不要了你的命,你还能神色如常?摆明了就是胸有成竹。”顾若影露出古灵精怪的表情。 “唉……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冥药摇摇头,伸手握了顾若影的脉,细听了,没有问题,“没事,药发作时你就没有再用内力,所以没有损耗。” “感谢先生的怜爱。”路剑离认认真真地朝冥药拜。 “殿下这话说的,这丫头也还不是没有中计。”冥药笑了。 灼瑶在一旁松了口气。 顾若影拉住灼瑶的手说:“我没有杀他。” 灼瑶有些吃惊,但见顾若影嘴角带有邪笑,便等她往下说。 “我刺瞎他的双眼,扎断了他手手脚脚的筋脉,他以后一辈子都目不能视,手不能抬,脚不能行……呵呵呵……我还割了他的……可解气……”顾若影藏不住笑意,就像在说一个玩笑,就见灼瑶双眼放光,露出与她一样的笑意。 周围的人听到她这么说,虽觉得解气,但也感觉毛骨悚然。 路剑离却已习惯,这便是他独一无二的王妃。 昨天路剑离发现她穿紫衣,还不明就里。便问:“我许久都不见你穿紫衣了,今日去报仇反而是穿了紫衣。” 顾若影答他:“穿上紫衣,感觉才像回个杀手。穿赤色,是你的王妃。” 听到这里,路剑离就笑了,他还未听顾若影说起路颢尘的结果,但是路剑离已经感觉到他现在应该生不如死。对于有些人,死可能是件好事。 看到灼瑶的样子,顾若影原先的担心减轻了,她说:“若是他找了个能与冥药比肩的好医士,帮他接起了筋骨,换了眼,我就再去找他一次,让他再试一遍,总之,他不痛苦一世,我就绝对不放过他,他最好能活九十九。” 灼瑶笑着点头,两人的头凑在一起,自顾自地乐着。杀手的快乐,般嫦这样的正义的捕卫是不懂的,洵美这样的市井小偷自然也是不懂的。冥药是见怪不怪,而路剑离则是同一类人。 “那无衣,我留给你了,你想要怎样都可以,只要你欢喜。让他像他主子一样也可以。”顾若影想到这个人还重伤在府里关着。 “主人……我已经……”灼瑶有些犹豫,她怕顾若影生气。 “杀了?”顾若影问。 “放了。”灼瑶鼓起勇气答道。 顾若影瞪圆了眼。 “他前晚在我去找‘陆吾’那些人的时候,来通知我了。但是未来得及与我说就被路颢尘的人抓回去了。后来,他为了不让我受辱才应下……也是我为了活命要他……”灼瑶将实情讲了给顾若影听。 顾若影这才明白过来:“他也不说,白挨我一顿打,我该谢他才是。”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主人,殿下,那路颢尘身边有个老头,药是他制的,计也是他想的,但他是最近才出现在路颢尘身边的。”灼瑶说到这个重点。 “我就说路颢尘没有那脑子。”顾若影说道。 “无衣说的?可信?”路剑离脸色凝重起来,他问灼瑶。 就见灼瑶笃定地点头。? 第164章 焕王妃 凝寒看到昫王回来,站到了他的身侧,没有说话。此时只有顾若影与灼瑶在,其他人都下去了。 路剑离对他说:“说!” “人被带走了。”凝寒说,声线仍是那般的虚弱。 “谁?”路剑离问。 “一位老者?”顾若影也问。 就见凝寒点了点头。 本来,路颢尘这人已经被顾若影废了,对于谁来说都没有用了,就扔在那里由他自生自灭去了,却不知道为何有人要带走他。 “还有,焕王妃刚才进宫去了。”凝寒又道。 “我换衣进宫。”路剑离答道。 “我也去。”顾若影想着是自己惹的事,万一王上要责罚昫王,那自己就去担了,毕竟昫王不太经得打。 “你好好在府待着,有我呢!”路剑离柔声道。 “那我就到屋顶上……”顾若影说。 “好好好!去去去!换衣换衣!”路剑离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殿下脾气真差,你学学凝寒,冷静点。”顾若影飞似地逃走,先去沐浴更衣去了。 “你!一日不气死我不算完。”路剑离气得直吼,就见凝寒真的是面无表情,无论遇到什么事,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你是怎么做到遇到什么事都是这副样子?”路剑离边走边问。 “只要不是王妃事的,您遇到其他什么事也是我这副表情。”凝寒说道。 “我……你说的对,所以是她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对!”路剑离觉得他有种看破的意思。 “对。”凝寒依旧冷淡地说。 “你去查查那老者是谁,他们带走路颢尘有何用处。”路剑离果然也恢复了与凝寒一样的脸色。 “是,东西我已交给柏舟了。”凝寒说完就不见了身影。 秦柏舟这才迎上来,他和星转昨日先回了昫王府,还是听冥药讲起来这些事,听得两人十分后怕,还好是赶上了。 “你和星转也随我们进宫。如果要闹起来,帮我护着点王妃。”路剑离说。 “你就放心,闹起来,还不知道是谁杀谁呢!咱家王妃那是什么人。”秦柏舟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是担心的。 路剑离就领着顾若影进了宫面见曜王。 “一会不要冲动,说狠话,更不要动手,一切有我呢,知道吗?”路剑离婆婆妈妈地交代。 顾若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点着头。 “认真点!”路剑离轻声喝道。 “知道了。”顾若影不再玩闹,正经地答道。 “这还差不多。”路剑离看她换了宫裙,竟是灰色的,显得别致冷艳,不由赞道:“穿这个色竟也是好看的。” “你不是喜欢这鼠灰吗?我也制了两件穿穿看,衬得我更白,对不对?”顾若影将自己的脸凑到他的脸前。 “嗯,是呢!我多怕你选件大红的,一会那焕王妃还以为你是故意的。”路剑离笑。 “焕王妃是路颢尘的娘?”顾若影问。 “是,焕王前些年去世了,除了路颢尘,还有一对双生儿女,今年也有十四、五了。对于路颢尘,她最为疼爱些。”路剑离回答。 这些同辈人的信息,顾若影也是读过的,人人都记得,所以就算路剑离不说,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焕王妃是你的小姨,这么想来,我真有些对不住她了。下手不应该那么重的,随便断条胳膊腿就好了。”顾若影这才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用在意,就算我把她当小姨,她可没有把我当外甥。当年祁国将这两位公主送来,一位嫁与王上一位嫁与王爷,可是我父王相中了我母妃,而将他嫁与了焕王。她当时使计差点要了我母妃的命,若不是焕王爱她,一直护着,我父王早就将她杀了。这些年倒是老实,可是养出了个那样的儿子。这儿子与她一般狠毒,一对双生子的性子倒是像了我王叔,老实本分。”路剑离讲他们的关系讲给顾若影听。 “难怪她喜欢大儿子了,像她。”顾若影说。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到了王宫。这事儿也不好在大殿里说,于是曜王安排在自己的书房里。 路剑离拉着顾若影的手进了曜王的书房,还没有跪拜,就见一个身材窈窕的中年女子本跪着,看他们进来就起了身。她穿着深蓝色的衣裙,这般年纪了,却还美艳动人。她正是焕王妃,她与路剑离的母亲双生,所以据说长得一模一样。但路剑离说,两人一眼便能认出,因为眼神气质完全不同。 焕王妃伸出细长白净的双手就朝顾若影抓了过来,路剑离想拦,却被顾若影轻轻推开,她自己也已闪开身,让焕王妃扑了个空。 “顾若影!你还我尘儿命来!”焕王妃还要来捉,被曜王摇头找人制止了。 “有话好好说,不要着急。”曜王说。 “焕王妃这是哪里的话,你儿子活得好好的,用得着还吗?”路剑离笑了。 “你……”焕王妃无话可说,泪痕将脸上的妆都冲花了。 “你儿子做的好事,我早已禀明父王,昨日他还毒害我王妃,他有这样的结果是自作自受。我王妃堂堂烨国郡主,受此侮辱,没有杀他,已是给你面子了。” 路剑离将烨国搬了出来。 “事情我都知道了,确是尘儿做得不对在先。怎么能觊觎昫王妃呢?”曜王一听烨国,想着结盟的大事,就开始和稀泥。 “父王,烨国使臣隽王昨日亲眼见了琅玥郡主受苦受伤的过程,一会就要进宫来面见您,我们还是先好好想想要怎么跟人解释!”这两人还真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关于顾若影。 “这……我有些不舒服,你去帮我解释。你们都下去!”曜王不仅是要和稀泥,更是要把锅给推了。 “王上!”焕王妃惨叫一声,“我尘儿被伤成这样,就如此算了吗?” “你尘儿现在在哪里?你心里没有数吗?”路剑离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那焕王妃立即像触电一样,停了口。 曜王此时已经退了出去。 “你尘儿现在怕是在他亲生父亲怀里!” “你!” “你想说我没有证据?我告诉你,我还真有。你应该感谢昫王妃昨日将他整成了这个样子,我心舒坦了也就不与他计较了。否则今日在这里,我拿出证据来,死的可不是他一个。”路剑离冷笑一声。 “你不能这么做,家里的两个可是你王叔的亲骨肉!你忍心看到他们失去了父亲,还失去母亲?”焕王妃已经承认了。 “你还有脸提他们,提我王叔?那你就回去老老实实待了,不要再跳出来,不要惹我,更不要惹我的王妃。”路剑离再不说什么,领了顾若影出门去。 听到路剑离说的这些,倒是把顾若影给惊着了,难怪昫王一点也不紧张,原来手里握着生杀大权啊! 焕王妃咬牙看着路剑离与顾若影离去的背影,恨恨道:“总有一天,你要还的,你们要还的!”她擦干脸上的泪水,也出了宫去。她虽一直在府里不出去,但是路颢尘做的事情她也知道,原来一直劝他忍着些,以后有的是机会,但他就是越做越出格,这下惹了不能惹的人,只能是自食其果了。 她让人接走他送回祁国,也是怕昫王真的恼了,要他的命,现在至少还有命在。焕王妃不知道的是,接走他的人并不她按排的人,她安排的人早就全部被灭杀在路上,路颢尘人也没有能回到祁国去。 回去的路上,顾若影乖乖坐在昫王的车上,没有骑马。 “问。”路剑离看着她,感觉她再不问就要被憋死了,好不容易等到上了车。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 “我看你那脸我就知道,你就好奇,你搜惯情报,知道一点线头,不把整件衣都扯出来绝不算完。”路剑离一口气说完。 “殿下果然盖世智慧。” “拍,马屁接着拍,我爱听。”路剑离抿嘴笑道。 “我说的可是实话。所以路颢尘不是焕王的亲子?他父亲是谁?”顾若影还是忍不住问。 “焕王妃来曜国时就已经有孕在身了,焕王对她十分迷恋,虽然知道但也没有说出来,反而觉得自己夺人所爱对她还有了负罪感,对她更好了。我多方查证,发现这孩子是祁国现在这个王上的。” “兄妹?!”顾若影吃惊地问。 “不是!你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两位公主是前朝的公主,没有血缘关系。”路剑离敲敲她的头。 曜王回到后宫,到了王后那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王后担忧地说:“王上,这昫王妃真是能折腾啊!” “是啊!虽是路颢尘不对在先,但是下手也太狠了!还不如直接杀了。”曜王摇头叹。 “倒也是该杀之人,路颢尘平日对三位王子,全无敬意,现在还打人家王妃的主意,若不是昫王妃是个厉害的角色,换成如英或是碧儿,怕是真会着了他的道。”王后这样说倒是帮着顾若影的,但她讲的也是实情。 “王后说的是,这也是孩子们的一棵刺,拔了也好。只要那焕王妃不来闹,便就这样了。”曜王说。 王后点头称是,近些日子,曜王总是不适,让王宫的医士看了也不见好。这两天好似更重些了。 “我看昫王妃是能上战场杀敌,但着实没有一位王妃的样,等烨国使臣走了,我看还是给离儿纳两个侧妃,也好帮看着点昫王府。”王后又说。 “我也这样想,你给物色几个,听话的,懂事的。我到时给离儿说。”曜王也是这么想,这顾若影他虽也喜欢,但是也让他背后发凉。 “是。”王后应着。“哦,王上,还有一事,不忮国那边来信了,问何时能迎娶暄公主过去。” “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她也不小了,就给办了。她总不想嫁人,也不能总依着。不忮国王子身份、人品都好,配她是有余的。”曜王答道。 “也是的,这孩子心思越发重了,近些日子话都不怎么与旁人说了。我来办,不劳王上费心了。”? 第165章 打架 两人回到王府,刚进了中院,就见一道人影朝他们而来,昫王拦在顾若影身前,颜星转也已到二人身前,再看来人,原来是萧玴。 萧玴放心不下顾若影,于是一早进了王城来看她。却听冥药说两人到王宫去了,于是就在府里等着。见到昫王回来,心中的怒气早就压不住了。 萧玴怒喝道:“让开!”颜星转知道自己不能伤他,所以没有拔剑,却还是挡在两人前面。 “隽王,您冷静点。”秦柏舟也上前来劝。 昫王轻轻推开颜星转,说:“都下去。” 院中的其他人都退出了院子。 萧玴冲上来揪住了昫王的衣领:“你如何承诺我的?” 看来他已从冥药口中得到了事情的原委,现在这院子里也只有他们三人,路剑离回答:“是我……是我没有护好影儿。” “隽王,放手。不关他的事。”顾若影在路剑离身后走出来,幽幽说道。 “九幽你回房去,我要和他单独谈。”萧玴很少这样果绝对她说话。 “去。”路剑离侧脸对她笑。 顾若影只好离开,但她仅是出了院子,人却上了檐顶,远远看着他们。 “在这里,她还要为你上阵卫国杀敌,还要因你而受伤!受罪!受辱!那你与他有何不同!你答我!有何不同!”等顾若影走后,萧玴咬牙切齿地问,他红了眼。 路剑离无话可说,他说的都对。 “隽王说的对。”路剑离叹了口气,“这样的我,确与他没有两样。” “她在烨国受的苦,我一想到便日日不得眠。幻想着,她跟着你来了这里,以你的本领,自然能让她活得自在、肆意,便好了,我便放心了。没想到还是如此。” “我知你看重她,关心她,以后我会处处小心,不离开她半步,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路剑离倒是不吃醋,因是知道萧玴是一厢情愿,顾若影只当他是执友。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既护不了他,那我便带她回去,由我来守护。”萧玴一字一句,冷静地说道,这个决定他想了很久很久。 “什么?!”路剑离有些吃惊他这样说。 “没听明白,那我再说一次,我要带她回烨国!我要她在我身边,由我!由我来守护她!”萧玴松开手,退后一步站在他身前,坚定地说。 “萧玴,你过分了,看有她在,我忍你。但你若再挑衅,我也不会放过你。”路剑离脸上浮现阴狠之色。 两人四目相对,萧玴解下自己的佩剑扔到一边,路剑离本就赤手空拳,也侧后一步,站得更稳。看来这一架是躲不掉了。 “要打起来了,您不去劝?”灼瑶不知何时也上了檐顶,站到了她身边。 “打就打呗,看谁厉害些。没见过隽王打架,也没见过昫王出手,正好看看是什么路子。”顾若影一点也不担心,两人武功相当,他不相信两人会下死手。 “一个是您挚友,一个是您夫君,您也看得下去?”般嫦不知何时也上来看热闹了。 “我买昫王!支持下我夫君。”顾若影拿出一锭银子。 “我买隽王!”洵美将自己的外裙摆撩起来,接了顾若影的银子,又将自己的一锭银子放在一起。 “我买……昫王!洵美你记账!”灼瑶没有带银子,口头支持昫王。 “我买隽王!”般嫦居然也加入进来,扔了银子给洵美。 “我也买隽王!”秦柏舟看到他们在屋顶做的事,也跃上来加入进来。 “你怎么都不支持你家主子?”顾若影对他一脸嫌弃。 “我家主子什么实力我最清楚,我看打不过。”秦柏舟答道。 “我做庄,隽王一赔十,昫王一赔百!”顾若影叫道。 “那我改昫王!”洵美没有立场。 “我……我也改……”般嫦也没有了立场。 “我不改,你们肯定输定了。”秦柏舟叫道。 “走,下去看,待会儿房梁都要塌了。”顾若影招呼大家落到院子里。 两人已经开始对战,已不再理会他们。 “她已是我妻子,哪里轮得到你来守护。”路剑离握紧拳手,虽内力只有五六成,但怎么也是不能输的。 “你护不了,自然要有人护。”萧玴拳头已经挥来,路剑离闪开的同时也出了拳,他的拳风显然比萧玴要硬朗得多,所以萧玴更擅长剑法。路剑离一拳打在萧玴胸口,但自己肚子也挨了一脚,两人都尽了全力,这一下,两人都被迫分开来。 看戏的这群人都发出一声惊呼,除了顾若影以外。她想路剑离为了不丢脸肯定会使出全力,自己也好看看他的能力,到底能否自保。 两人也没有停手的意思,各中了对方几拳几脚,没有受大伤,却也分不了胜负,已是都累到喘气。 “好了,不要打了。”顾若影落在两人中间,站到了昫王身前,面对着隽王,说:“又不是三岁孩童,闹够了。” 两人见她来,才收了手。 “跟我……”隽王还要说这句话。 “隽王殿下何时变得如此任性,你现在什么身份,你七哥不曾交代你吗?”顾若影问。 一听到七哥,隽王明显冷静了下来。顾若影知道,只要提到他,隽王就会恢复如常。刚才的气话,自然也就不敢再提。 “我……可你……”隽王还想再说什么。 “是我太肆意,连一国之郡王都可以随意虐杀,因知有昫王会帮我担着。可是在烨国,我可以吗?”顾若影慢慢说道。 隽王再说不出一句话,他在想若是这事发生在烨国,自己是否可以与昫王一样,带着她安全地从宫里出来,毫发无损。他想到了灭门案,自己不是一样无计可施。于是无力地坐倒在地下去。 “小清,小浊,带隽王回驿馆,准备准备这两日就回烨国去!”顾若影对刚进院子的两人说。两人对她再熟悉不过,听她的语气也知道她心意,忙扶了隽王出了昫王府。 “所以算谁赢了?”洵美问。 “平手。”般嫦答。 “白玩一场。”洵美很是失望。 顾若影回身打量着昫王,问:“可有哪里不妥?” 路剑离笑着摇头:“我若内力全恢复,能打赢他。” 顾若影也笑了,答:“拳脚是能赢的,但剑法就不一定了。” “那我以后练剑法呗!”路剑离抱过她,没想到她撞在胸口上,就疼得龇牙咧嘴了。皮肉伤还是有的,特别是胸口中了一拳,力道不小。 洵美过来送银子,一脸怨恨地看着路剑离。 “我是哪里得罪她了?这样看我。”路剑离问。 “因为没赢着钱。”顾若影笑,就把刚才的赌注说了出来。 “什么!我在这里打架,你们在后面把我当赌注!”路剑离大声叫道。 “反正平手。”顾若影笑。 “刚才都有谁买我赢?!”路剑离问。 洵美、灼瑶与般嫦应了,就见秦柏舟想要逃跑。 “谁买我赢的,多少?”路剑离转身问顾若影。 “一百倍。”顾若影举起那锭银子回答。 “我给!秦柏舟,你死定了!”路剑离看着逃跑的秦柏舟叫道。 众人都欢呼,特别是洵美,她都开始蹦起来了。 顾若影将路剑离带回房间,这一天下来,都没有停,她都觉得累了。路剑离还打了一架,就更觉累。她拿了帕子帮他擦脸擦手,又来解衣看伤,看到胸口处、手臂、腰上都有些瘀青,也按过了,并没有伤到骨,就去找了皮肉伤的药给他擦。 “这是怎么了,待我如此好,还亲自伺侯,我都不惯了。”路剑离任她忙着,心里甜得很。 “那你不是伤着了吗?”顾若影边答边专心地上药。擦完抬起头,就迎上了他的唇,他将她按倒在床上,抱在怀中,两人就这样躺着。 “其实萧玴说得都对,是我不好。”路剑离确实有些内疚。 “还没有见过为情敌说话的。”顾若影退了点身子,免得刚擦的药又全粘到自己身上。 “我不对你说不许,不许你做这个,不许你做那个,缚手缚脚哪里还是你。但我能做到的就是改变我自己,配合你。”路剑离捧了她的脸,诚恳地说道。 “那不是委屈了殿下?”顾若影心里很高兴,她高兴地是路剑离懂她。就见路剑离摇摇头,依在她身上不愿离开。 就像这个事情,如果不能掌控,其实她也是不会去的。而且她手中还握有路颢尘通祁国的证据,今日在王宫里若是两人会遭责罚,她就会将这证据摆出来。而且她的还与凝寒今天交与柏舟的生世之证不同。但她总算是把事情串起来了。之前她不知道路颢尘为何好好的曜国郡王不当,要去与祁国私通,这下知道了他的身世,总算是想明白了。 顾若影有月冷河的令牌,为了不让昫王发现,她起用的是月家人。本是想查查小问题,没有想到居然被发现了大问题。那他死就是必然了。但是直接杀了既不解气,又怕昫王担不起,就先伤了他。现在人已被她处理,这个事情她也不打算昫王讲。到时,他见到自己做这许多事情,怕是又要担心。 隽王失魂落魄地回到驿馆,他笑自己何来的勇气要带人走。七哥至少在她心里过,而自己本就从未出现在她心里过,而如今她又已爱上昫王,自然也会像对待七哥一样,用尽全力去爱,哪怕是飞蛾扑火。自己,从来不是她的选择,即使自己有能力护着她,她也不会选自己。 他打起精神,做好一国使臣该做的事后,立即就回了烨国。 顾若影没有去送。? 第166章 烨都 萧璀手中握着从曜国来的信,每隔一段时间,他留在曜国的隐卫便会传信于他,其他什么都不讲,只讲顾若影在曜国的情况。这条线萧玴也是不知道的,只有他与隐卫知晓。 之前暝郡王的人在烨国探听顾若影与身边人的消息,被他按下了一批,但是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将部分消息带了回来。据他所知,好在只是带走了灼瑶的部分情报,顾若影本就一直隐着,很多关于她的事都已经被擦除了。当时,封顾若影为郡主后,为了防止曜国的有心之人探查到她的情况,萧璀已经做了很多动作,尽量减少对她的影响。 这回动用了月家的人,他也早就知晓了。好在是揽月阁月冷河的自己人,月相并不知道。揽月阁现在全全交由月冷河管理,月相一心理政,也不再管月家的事。 他叹着气,自言自语:“就是不能安安静静地生活啊……” 上次收到信,是在佐坤上战场大杀四方,他知道顾若影多多少少也是为了烨国,能杀彗绝主帅,对于曜、烨两国都是好事;第二次是行大礼,看样子也是出尽风头;第三次是围猎,听说是猎了头黑豹,也是只有她才能办到了,那侍卫绘声绘色的描述,惊为天人,他也是能想像到的;第四次,便是动用月家人查证暝郡王之事;当时收到这信他就知道不好,接下来肯定会出事;没想到没过几日便收到了这第五封,仍是惊心动魄,好在有惊无险,信中还说到了隽王与昫王打架的事情,虽未多讲,但是萧璀仍感到意外。萧玴已娶了星宓,还以为放下了,没想到,再见到也是无法释怀。 是啊!怎么能轻易忘记呢!就像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放下了一样,以为他心冷如石,心狠如刀,拿顾若影去换取利益。他自己都不曾放下一刻,又如何要求萧玴说放下就放下呢。 这些信,他都一一收好在锦盒里,无人时,就拿出来再细细地看,就仿佛人在她身旁一样。想像着她的笑容或是冷脸,耳畔传来她的欢笑或是狠话,眼前是她身着赤衣的倩影,听说,自从去了曜国便再没有穿过一次紫衣,除了那次去找暝郡王报仇。 这隐卫不是只识武功的侍卫,也不是送嫁队伍中的隐卫之一,而是许多年前,萧璀便埋在曜国的隐卫之一,人数非常少,却已深深隐入到曜国人中,若不启用,便是个普通的曜国人。这些人中,萧璀为了顾若影也才启用了这一人,为了保证安全与保密,萧璀命令这人没有守卫职责,也就是说即使顾若影要死,这人也不必站出来守护,这人只负责记录、传递与她有关的信。 守护,就交给昫王,他能豁出一切去护着她。 信由月家的情报网送,当成情报一样运送,速度极快,保密性极强,如遇事,也会如其他情报一样,立即被销毁。送到烨都后,由宇凰或凤漓每次都以不同的方式接头取回。在曜国的月家人也没有见过这位送信的隐卫,只知道是烨王的人,为了保证安全,他们也不会去打听,也不知道这些信是有何用,只知道当成重要情报处理。 萧璀几次让宇凰去找小汜,让他进宫,想与他见一面,但是小汜都拒绝了。小汜回话说:“若是王上有事找,便去。若是主上找,便不去,因为主上已经弃了他们,再没有主上了。” 小汜与宇凰、凤漓也曾一起出生入死,本亲如兄弟,现在也是冷脸相对。以前如此亲密的人,如今形同陌路。 那日,听萧玴说冥药会与随队一起去曜国,所以萧璀去冥药的药炉找他。冥药连门都未开,在门内说:“承诺了那丫头要保你的命,若是快死了,再来见!其他的情况,就不必见了,病了,也不会医的。” “我将‘沉欢’留给你,你随身带着,以便不时之需。”萧璀心里难过,说话声音更低沉了。 没想到冥药却不要,说:“我要去曜都留在她身边,也许不会回来了。你得罪这许多人,说不定哪天就要死了,你还是留着准备自救。你想把‘沉欢’留给她用,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用的。” 萧璀不再说什么,他说不出什么,他负了她,则是负了所有这些惜她之人。他将“沉欢”留在药炉的台阶上,便走了。冥药等他走了再开门,见那药在台阶上,只能拿起来放进怀里。说实话,萧璀如何能用来自救,除了冥药,没有人会用这“沉欢”,他去了曜都,这药就是块废药了。 萧璀也去看过子归两回,可是每次看到他的眉眼,又看到无间的眉眼,他们都有着与她相似的容颜,见了更是伤神,回去心都要疼上好几天。以后,便也不再想见了。 他本想着带些东西给她,但是,他能想到的,萧玴也会备下,自己再备些特别的,只怕是昫王会生疑,又会扰了她,便也再不想这事。 倒是乐安,准备了好些东西要让萧玴给带去,她请萧璀去瞧了瞧。萧璀一看,有两匹上好的雪狐皮毛,一匹是她爱的雪色,一匹是银灰,看样子银灰的是送给昫王。 “曜都冬日远不如凌霜山冷,也不如凌霜山长,怕是要嫌热了。”萧璀摸着那皮毛轻声道。 “听说,也会下雪也会冰冻,甚至比烨都还要冷些,也用得上。”乐安笑道。 他想起与她在冬日的样子,两人都披着雪狐皮毛的雪披,走在大雪中,雪越大越欢喜,雪踩得越响就越欢喜,这笑便是在他面前最为肆意的时候了。但是在昫王面前,她日日时时刻刻都是如此肆意。 萧璀陷入思念之中,不再说话。乐安就静静陪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直到隔壁传来婴孩的哭声,乐安就便再也顾不得萧璀,去看孩子去了。如今,这孩子已是乐安的全部。 除了看孩子,萧璀再没有踏入这后宫一步,没有在任何一宫里留宿,吃住全部在珣明殿里。 看到萧玴出发,自己的内心也是多么渴望,如果是自己去,那该有多好,见上一见,也是好的啊! 萧璀正坐在大殿里想心事,就有人通报说“隽王到了。” 萧玴一路没有作任何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回烨都,一到烨都连府都没有回,就先来了长青殿见萧璀。 “一路辛苦,可还顺利。”萧璀亲自上前扶起萧玴。 “顺利,都办好了,商定好的事情都在这里。”萧玴呈上议书。 萧璀打开来,细细地看,各项事务,各项细节都甚好。 “好!你就依着去办!我觉得修路这个甚好。对将来非常有利。”萧璀对这条觉得最为感兴趣。 “主要是为了她,说是想她能一路骑着马回烨都探亲。”萧玴自嘲地笑笑。 “想必是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萧璀听到这话,倒是不觉得吃惊。 “路确实难走,运矿石过山也会有所损耗,修路是最好的方式。”萧玴已然冷静下来,一心只想着矿的事,“这次我回来已带回了一批,匠人也带了回来,可以着手开始了。” “好!这样对彗绝也能加快步伐。现在正是好时候。” “是,他也这么认为。” 两人说完了正事,突然有些失语,一个不好问,一个不好先说。 “她……”两人又同时说道。 “她带了礼物给王子们。”说着,萧玴还是先说,说着就让殿外的小清拿了两包东西进来。 萧璀放在桌上,打开其中一包,先是看到一个锦盒,里面有一对金质的小镯子,镶着各色宝石,十分精致,确比烨国的制得好。再有就是好几身衣服,是顾若影亲手制的,一看那纹饰,他的眼眶就红了,每件衣上都绣着他最爱的云纹,有些是金线有些是银线有些是彩线。两个包里东西是一样的。 “还有……其他……吗?”萧璀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就见萧玴从怀里掏出个锦袋,递给了他,然后行了礼就先退下了。 萧璀退到里间,宇凰替他关了门。他坐在榻上,良久都不敢低下头看手中的东西。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低头细看那个锦袋。这应是她自制的,墨色锦布,绣着银色的云纹,针脚平整细致,云纹也绣得逼真,如云涌动,如水流畅。萧璀只见她嗜血搏杀,却不知握剑的手还能握锈花针。 这样,多好啊!不必再握剑,多好啊! 萧璀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两处伤口狠狠地痛了起来,痛得他直不起身子。他颤抖着打开锦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里面是一张小小的、发黄的纸条,上面有一抹赤色。 这是当时佐坤之战,她来求救后,萧璀给她的回信,上面一抹赤色是“麟安”。 “她平安。”萧璀笑了,笑中带泪。 他将纸条卷好放回锦袋中,又将锦袋放到怀里,拿手握了胸前两条毒牙项链,不想放开,眼泪又再一次流了下来。 萧玴回到府里,星宓十分开心,却见他一张冷脸,便不敢再说什么,只默默待在一旁。见他安排人给小汜、月冷渊、半烟等人那里送顾若影带回的信与礼物。一样样细细交代着,就像在办一件公事。 等他忙完,星宓才开了口:“累着了,一早听说回来先进宫去了,就给备了吃了,吃一口。” 萧玴轻轻推掉星宓抓在他手臂上的手,说:“不吃了。”说完,就进了书房。他在府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度过。 星宓望着他的背影叹口气,让人端了一碗粥,又去敲他的书房门。 听到萧玴应,就进了门去,把粥放在桌上。 “你不必照应我,去休息。”萧玴说。 星宓觉得没嫁与他前,他至少还把她当个妹妹,现在是连个妹妹都不如了。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若这么不喜欢我,为何又要娶我?”星宓没想到他出门这么久,一回来便是这样的冷淡态度。 “见了日思夜想的人,还是如此不开心?”她又道。 萧玴很吃惊地看着她,他没想到星宓也会说出这样的话,答道:“胡说什么,出去,我有事要做。” 星宓冷笑一声,心中的念想在这一晚断了。现在在这个隽王府里,能为的只有星家。? 第167章 技痒 顾若影在王城里闲逛着,今日灼瑶提出想出门走走,她就很高兴地与她一起来到王城外的镇上走走。 顾若影待在家里一段时间,日日陪着灼瑶,除了睡觉就要让她在自己眼前,心里无论如何都是担心的。她又常不说话,顾若影就拉开她的手臂衣服,查看她有没有掐自己。 第一时间,顾若影就让冥药用了药将她身上的“陆吾”的记号除了去,管她愿不愿意。这一次,她倒是没有阻拦,乖乖的看着那兽头变成一片模糊,慢慢就消失了,留下一片比周围皮肤更浅的圆形印迹。冥药说,慢慢地就会和普通皮肤一样的颜色了。 “今日给你和般嫦、洵美制几身衣服可好?让她们也不要穿府里丫头的衣服了,我近身的人总是要有些不同的。”顾若影看到有家衣饰店,就在上次胭脂铺的隔壁。 灼瑶和般嫦向来对这些欲望很低,就洵美开心得不得了。几人就进到店里,有人已经来拜了。 “怎么,是昫王的产业?我都不知他还有这种产业?”顾若影好奇地问掌柜。 “回昫王妃,这前后几家都是晖郡王的产业。您之前在胭脂铺的时候,郡王就来一一吩咐过了,您过来要好生伺侯着。”掌柜忙答。 顾若影点头算是明白了,这几家是胭脂铺、衣饰铺、文房四宝铺和一个书铺。倒是很像他,不是,是像他们两人的风格。以他们两人的风骨,定是做不了那酒楼产业的。 “我不需要了,给我这三位妹妹,制些新衣。”顾若影对掌柜说。 掌柜忙拿人来量,又拿了样衣与样布来给三人看。般嫦小时候是叫饭的,被月家养大,后十几岁就当了捕卫,都是别人给什么就穿什么,多半都是制服,从未自己买过衣饰。灼瑶则是做什么任务就穿什么衣服,完全没有喜欢一说。只有洵美就是爱美,常常制衣,穿了这许多日子的丫头服,总算可以制新衣了。 “都挑喜欢的,不用去想方不方便的动手,方不方便救主之类的,就挑喜欢的。颜色也是,不要挑黑的、深的,喜欢什么颜色挑什么。不用怕比我穿得艳。”顾若影看般嫦与灼瑶左挑右选,比试着长度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了。 “我们哪怕是穿成朵花,也比不得主人披块破布。”洵美这样一说,大家都笑出了声,连掌柜都忍不住笑了,顾若影则笑得茶都喷了出来,形象全无。 于是,大家开始转变思路,开始挑个人喜欢的。最后,般嫦挑了若竹与青绿,灼瑶挑了柿色与杏色,而洵美抱着一堆十分苦恼,对着顾若影说:“主人,挑不出,都想要……” “那就都买。”顾若影笑道。 “谢谢主人!”洵美高兴坏了。 大家都挑好了,般嫦拿了包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不敢收。 “你开门做生意的,哪有不收银子的道理。晖郡王的情我领了,这批比别人的做得更细致些便好。”顾若影说道。 “那也用不了这许多。”掌柜地又说。 “无妨,你记着账,这几位姑娘也认个脸熟,以后她们自己想做什么就来找你。”顾若影又说。 “是,听您的安排。这批我尽快制好了给姑娘们送过去。”掌柜忙应下了。心里在想这与别人口中的混世女魔可不一样啊!刚才见进了门,还吓得路都走不动了,只怕惹怒了她,被一剑杀了,所以先将晖郡王搬出来看能否免一命。 暝郡王的事,虽然被昫王给封了消息,大家不知道他被杀了还是被伤成什么样,但是昫王妃大闹暝郡王府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今日十五,逢了集,街面上热闹得不行。灼瑶和般嫦不喜欢集市,因为人多眼杂,怕有危险,顾若影和洵美倒是开心得很,两人东看看西看看,不一会儿,顾若影就发现洵美的怀里越来越鼓。 “再拿,就要没有地方塞了。”顾若影无奈地笑,说实话,她都没有看清洵美是如何动的手。 这便是洵美最喜欢集市的原因,太好偷了,她一时技痒,忍不住多偷了几个。 “知道了,呵呵呵……”洵美今日真是玩开心了。 边说着,还是忍不住将手伸了出去,顾若影看到了,正想拦,没想到还有人看到了,一只白净的手伸了过来,抓住洵美的手,顾若影也看到了那人,侧身一掌打在他身上,那人不知有如此内力深厚的高手在,并未做准备,被打飞出去。 一见打架,旁人忙退开去。灼瑶与般嫦也站到了顾若影身前。 再看刚才捉洵美手的人,是一个曜都的捕卫,身量不高,瘦瘦的,长得白净如个书生。 “捕卫?”顾若影问。 “刑卫。”那男子掏出刑卫用来缚人的绳索。在曜国不要叫捕卫,叫刑卫,就是一个意思,捉犯人的。 “哦,刚才得罪了。还以为有人偷袭。”顾若影笑道。 “知我身份,就快将那小偷交出来!”刑卫指着顾若身旁的洵美道。 “你有本事就来捉。”洵美呵呵一笑,可爱的脸蛋尽是戏谑之色,她起身就准备走,但是被顾若影伸手拉住了。 “刑卫大人,我们不跑,借一步说话。”顾若影拉着洵美,对那刑卫说道。说着,转身走进了一条侧巷,那里没有人,进去了以后就站定。那刑卫怕人跑了,紧跟着就进了来,一副对战的姿势。 “是我妹妹的错,太贪玩了,还请刑卫大人行个方便。” “犯法了有何方便可行?!跟我回去,免受皮肉之苦。”刑卫不为所动。 “皮肉之苦,你给得了才行!”洵美还在嘴硬。 那刑卫不干,几步上前就套人,灼瑶伸手与他对战,武功在他之上。这刑卫才受了一掌,再看这女子的武功,想必自己是打不过,就拿起银哨子想吹响了叫人来。 般嫦熟知他们的套路,第一时间扯住他的手,急声道:“不要吹,这位是昫王妃殿下。” 刑卫愣了一下,放下了银哨子,而顾若影则取下了面纱。 “刑卫汤湛见过昫王妃殿下。”他跪拜,“但是昫王妃的人犯了法,我也是要捉的。” “知道。您先听我说。我妹妹洵美刚来曜国,她出自神偷世家,是一时技痒,并不是真偷。您看这样好不好,这些东西都还给您,还请您在路口等待失主,一一交还,这样可好?给她一次机会,若她下次再犯,您再捉我绝不护短。”顾若影觉得这人正直,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汤湛听到昫王妃这么说,也觉得可行。平时在街面上看到小偷,如若不是危害很大,有时候收缴了被偷的银子也会教训一番就将人放了。更何况,这女子是昫王妃身边的人,哪里会在意这几个银钱,肯定是为了好玩。于是他朝昫王妃点了点头。 顾若影看向洵美,就见她极不情愿地走到汤湛身前,鼓着圆圆的小嘴,狠狠地瞪了汤湛一眼。 她将怀里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摆在地上,其实没有一个银袋子。都是钗、珠花、佩玉、香袋这些东西。 “没有银钱?”汤湛看着地下的东西,目瞪口呆。 “本小姐是那缺钱的人吗?昫王前几日才给了我一百两。钱袋子那么好偷的东西,我才不会下手呢!”这位确是为了玩,汤湛是已经可以确认了。一百两是赌钱那天昫王允的,也真给了,把秦柏舟给羡慕坏了,只恨自己没有买昫王。一百两,汤湛一年的俸银都没有这么多。 “辛苦汤刑卫了。”顾若影朝一脸茫然的汤湛说道,转身领着几人离开了侧巷。 汤湛也听人说起昫王妃的事,有些人说她极美且武功高强,有些人则说她是罗刹转世、心狠手毒,现如今看起来,是前者多些了。他默默地收拾起地下的东西,拿衣服兜好,走到正街上,在代写信的人那里给了些银钱,让他写了些告示并贴到街道醒目位置,自己则兜着东西回了刑政院。 “还不蠢。”顾若影在街对面的茶楼里喝茶,看着汤湛在街面上的行动,说道。 “眼还挺尖,居然被他看到了。我在烨都,还从来没有被人看到过。”洵美被抓住了,这对于小偷来说,可是天大的耻辱。 “说明你还需要精进。”般嫦笑道。 “我是太久不动,才被他看到了,我若是……”洵美拍着桌子气愤地说。 “若是还有下次,就让这汤刑卫给你捉了去,让你试试曜国的刑房好不好玩。”顾若影打趣道。 “没有下次了。”洵美极不情愿地答道,她知道玩玩行,但是不能丢了昫王和昫王妃的人。 几人正喝着茶,就见灼瑶突然站起身,奔到窗边,像是在街面上找什么,又见她转身对顾若影说:“主人,我离开一下。” 顾若影茫然地点点头,就见她准备从二楼跳下,奔回窗边又觉得不妥,怕引了人注意,还是从门口出去下了楼。顾若影看到她的身影穿过人群,走到街的对面,闪进了一条侧巷里去。 顾若影看到侧巷的尽头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但看不到在做什么。 “要跟去看看吗?”般嫦见灼瑶那焦急的样子,觉得是有事发生。 “先看看。”顾若影摇摇头,仍喝着茶。洵美则还在生闷气,她记住了刚才那书生模样的刑卫,名叫汤湛。 汤湛忙完一天回到住所,就听见住在一起的伙伴对他说:“下午有人送了药来给你。”汤湛忙问是谁,伙伴神神秘秘地说:“是昫王府的家仆。”汤湛这才知道昫王妃今天误伤了自己,还给送了药来。他的床头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罐子。他脱下衣服,见右胸与肩膀中间的位置有个掌印,昫王妃不知用了几成力,就打成了这个样子。他拿了那药抹在掌印上,一会便觉舒适多了。待他去抓衣服时,发现自己的刑卫令不在衣服里了,在床上地上找了一番都没有,突然想到什么,就无奈地笑了。 明明都没有靠近,这是怎么能偷到手的,也真是厉害了。? 第168章 无衣 “住手!”灼瑶在那几个彪形大汉身后,冷冷喝道。 那几人回过头看是个小巧的美丽姑娘,声音倒是很有气势。 “哟……怎么?有什么事,小姑娘?”其中一人问道。 “现在滚,还能留条命。”灼瑶依旧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茶楼里般嫦有些担忧地问:“要不要我让下面侍卫备着,一会若是她下手重了,也好处置。” “先看看,大白天的,灼瑶心里有数。”顾若影还没有看清那些人倒底在看什么,准备再看看热闹。 巷子里的几人听到这话就不干了,有两人走上前来。 “口气不小!” 灼瑶退后一步,本来手放在腰间就要拔短刀,就见那几人身后飞出了个白色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 顾若影这才看清来人,正是无衣。刚才,那几人围着的应该是他。 “是去救人的?”洵美嘴里塞着东西,边嚼边说。 顾若影没有说话,默默看着。 “今日你们也打够了,明日看到我,再来。”无衣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伸手将灼瑶拦在身后。 “你让开!”灼瑶看他手上有血迹,白衣也是脏污不堪,想是挨了打。但看这几人的武功架势,又怎么能伤了他。 无衣没有回头看她,只轻摇了下头道:“你也走。” “谁都走不了!”几个彪形中领头的那人狠狠道,边说着,边已伸手来抓。无衣没有带剑,拿手握住了那人的手,一用力便将他扔了出去。 “我不还手,不代表我打不过你们。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无衣上前了一步,对那几人说道。 又是不还手!灼瑶咬紧了牙。 那几人不肯认输也不肯走,也都抽出了武器来准备对付手无寸铁的无衣。 “你……剑呢!”灼瑶低声问道。 “不再佩了。”无衣一脸绝望地答。 那几人一齐冲上来,无衣将灼瑶推开,冲进几人中,与他们对战,赤手空拳也是武功高过他们的,但是仍免不了受些伤。灼瑶拔出短刀,跃起,落在他的身前,与他配合着,没几下就将那些人全数击倒。她也知道这大白天的不能随意杀人,均是伤了手脚,动不了罢了。 那几人一看,完全不是对手,只能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灼瑶此时与无衣背靠背站着,将自己的后方交给对方,若无一丝信任,是无法做到的。她转过身,无衣也转过身,眼前竟是思念之人,便闪出喜悦的光芒。他比灼瑶年纪要大,应该比顾若影还要大些,也长得棱角分明,眼神深邃,他总是穿着白衣,风度翩翩却又成熟稳重的模样。 “为何救我?”无衣轻声问。 “为何不还手?”灼瑶也问。 无衣摇摇头表示不想说,看着她冷冷的脸,就想离开。灼瑶握住他的手臂,拉住他。 “为何不还手!”灼瑶低声怒喝道。 “不用在意。”无衣停住脚步,又忍不住回望她,就见她眼里的怒火。 “为何!不还手!”灼瑶似乎不知道结果就不会罢休。 “以前跟着暝郡王,得罪了不少人,现在离了他,所以这些人见了我,自然是要报仇的。”无衣想推开她的手,又觉得不舍。 “那为何不还手?!”灼瑶依旧还是这句。 “不还手,让他们解了气也就不会来找了,若是要命的,会还手的。”无衣面对着灼瑶,像是在安慰她一样,声音轻柔,爱意流露。刚才见她动手,想是身体都好全了,也是安心。 “剑呢?!”灼瑶终于问了句别的。 “不想杀人了,就弃了。”无衣惨笑道,其实离开了灼瑶,他感觉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要死,却又仍旧不舍,于是又浑浑噩噩地活了回来。他也想过去别的城,但是兜兜转转还是回了曦晨镇,他没有令牌,再无法进王城,也以为再见不到灼瑶了。 “我见不得这样没用的男人!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灼瑶恨恨道,将自己手里的短刀塞到他手中。 无衣看着她,笑道:“让我用这刀解脱自己吗?也好,也好,等我去到你看不见的地方。” “给你杀人用的。若是再看到你被打,我是不会再上前了。没有用的男人,被打死也没有什么好可怜的。”灼瑶咬着牙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正撞上在巷口一脸冷静的顾若影。 无衣吃惊地回忆着灼瑶这话,就见顾若影出现在巷口。 “主人!”灼瑶想拦她,就看到顾若影的冷脸,只伸了手拦,却再不敢讲下一句了。 “我不杀他,你先走。”顾若影对灼瑶说。 灼瑶摇头。 “走!”顾若影喝道。 “不能再打了,已受了伤。”灼瑶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清了,眼里也含了泪。 “也不打,行了,走开!”顾若影气都上来了,般嫦上来拉走了灼瑶。 无衣显然没想到灼瑶会护着他,这下更加吃惊了。 “伤可好了?”顾若影走上前几步问。 “多谢昫王妃关心,已好了。”无衣朝她行礼,不卑不亢。 “那日在我府里,你不还手,是想留口气见她;今日挨打也不还手,直到为护着她才动手。你对她……”顾若影看是看出来了,但是还想听他说。关键刚才灼瑶的表现,让她也吃惊了。 “在围猎场第一眼看到便再也忘不了了。”无衣大方地承认。 “啊,原是在那里。听她说,她的身世你也知道?”顾若影又走近一步问。 “知道。”无衣老老实实答。 “她太可怜了,以前可怜,现在也可怜。我会护着她,若是谁想伤她,暝郡王的下场便是他的下场。”顾若影脸上露出阴狠之色。 “在您身边,有您疼爱,她以后不会可怜了,我便放心了。”无衣认认真真跪下来磕头。起身后,准备离开。 顾若影朝他扔了一个东西。无衣接了伸开手一看,是一块昫王府的令牌,再看见顾若影时,她已背对着他离开,只听她说:“以后,再有人寻你的麻烦,就拿出来。” 无衣随着顾若影走出巷子,看到几人已经走远,灼瑶跟在顾若影身后,回头只朝他看了一眼。他低下头,看到手里的两样东西,无所适从。一是灼瑶随身的刀,一是昫王府的令牌。突然,就觉得有了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主人……”灼瑶在马车上坐在顾若影身边欲言又止。 “唉呀,没有杀他,也没有打他,你不是看到了吗?还问。”顾若影有些不耐烦。 “那主人……说了什么……让他离开曜都吗?”灼瑶不放心,还是问了。 “那你是想让他离开,还是留下呢?”顾若影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我……”灼瑶不知道怎么答。 “我就给了他块昫王府的令牌,好让他挨打的时候拿出,这样不就不会挨打了吗?谁敢打我昫王府的人?!明白了吗?清楚了吗?放心了吗?是爱上无衣了吗?”顾若影发了一长串问句。 就见灼瑶终于放心地点点头,她显然是没有听到最后一句。 “是爱上无衣了吗?”顾若影再问了一次。 又见她点头,接着恍然大悟,又开始摇头。 顾若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玩了大半日,回到府里便先让人送了药给那汤湛去,到了晚饭时间,昫王回了府来,她就在两人的饭桌上说起灼瑶与无衣的事给他听。 路剑离也颇为吃惊,他咽下顾若影给他夹的菜,问:“不是喜欢那宇凰吗?” 顾若影皱着眉道:“是宇凰喜欢她,可能她并不喜欢宇凰。” “总之,现在是肯定不喜欢宇凰了。”路剑离点着头回应。 “你这么关心宇凰做什么?现在不是应该关心灼瑶吗?那无衣不知是怎么样的人呢?你快去查好了告诉我,知道吗?”顾若影气得放下了筷子。 “啊啊,对对,关心灼瑶重要。我就去办,你放心。”路剑离给她夹肉,又把筷子举到她面前。 “这身边女子多了也不是好事,我这一天天的尽做媒了。”顾若影刚准备嫁了般嫦,现在又要面对灼瑶了。 “男子多了还不是得娶妻,一样,一样的。”路剑离这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笑话。 “你!”顾若影听着也觉得不对。 “你需考虑的是,她们都嫁人了,谁跟你。”路剑离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然后又道:“不行,我还是再帮你物色几个新的女俾,别到时没有人用。” “你不如给我物色几个男子,要英俊的,肌骨好的。”顾若影打趣道。 “滚!想都不想!”路剑离斥道,“还吃不吃饭的,食不言不知道吗?” “你也没少说。”顾若影哈哈大笑,两人吃饭这个时候就是两个市井小民,哪里像是王与王妃啊! 青渝在院子里装着点灯,听了半天饭桌上的聊天,乘着他们饭还没有用完,就悄悄出了院子,又从后门出了宅子,往“六漠斋”去了。 “公子。” “青渝。” “无衣要不要除掉?” “不必了,多个他不多,留着看戏也好。” 青渝听到一阵“呜呜”的叫声,朝声音望去,看到有个人在地上滚,那人手脚都不听使唤,眼也是瞎的,正是路颢尘。 “青渝。” “在。” “过几日,等我信,将他扔了去。”公子扯了扯手里的绳子。 路颢尘听到这话,叫得更响了。? 第169章 陷害 洵美听到门人来报,说府外有个人找她,正疑惑着,于是出门来看,就见昫王府门外站着一个人,穿着刑卫官服,精精神神,白白净净,朝她朗朗笑着。 “怎么是你?”洵美藏着笑意问。 “洵美姑娘。”汤湛朝她行礼。 “你这种级别的,还能进得了王城?”洵美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平日确是进不了,今日是随了政院大人来办差才进了来。”汤湛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讲话的声音也好听。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洵美站在大门的台阶上,而汤湛则站在台阶下,两人这会儿在同一高度,能双目直视。 “我怎么说也是名刑卫,这些手段还是有的。”汤湛又笑。 “那你找我何事?”洵美明知故问。 “请姑娘高抬贵手,将我的刑卫令归还于我。”汤湛朝她伸出手。 “汤大人自己丢了东西,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洵美挑衅道。 “姑娘若是不还,那我只好带姑娘回院里问话了。昫王妃说了,若姑娘再犯,她也不会护短。”汤湛笑着拿出他的缚绳。 “你只管来试试!”洵美跃下台阶。 正好这时,昫王到了府门口,一眼就看到汤湛,汤湛忙跪拜。 “刑卫?来拿人?”路剑离皱了皱眉。 “是。”汤湛声音响亮,一点也没有因为对方是昫王就低三下四,他对路剑离说道:“洵美姑娘,偷……拿了在下的刑卫令不愿归还,所以属下准备带她回院里问话。” “哦!”路剑离点点头,“敢在我府门口拿人,也算你的本事,人你拿走!” “殿下!”洵美叫道,“我没拿他的东西。” “你拿了,我昨日还看你拿手上把玩,正想问你从何而来呢!一想,可能是情郎送的,也不好再问了。”路剑离来了兴趣,自己准备做个证人,也是一秒媒人上身,连颜星转都笑了。 “殿下,您!您就会欺负我!”洵美气得嘴鼓起来。 “人拿走!汤大人。”此时顾若影也来到了门前,刚听到下人报说有刑卫来拿洵美快打起来了,这才出门看看,就听到昫王在打趣洵美,于是也凑上来。 “主人!哼!”洵美被大家围着逗,很是生气,就见她袖子一抖,一个铁色的小令牌就滑到了手里,她走近汤湛将令牌塞到他手里道:“还你!跟大人玩笑一下,还来拿人!你们都欺负我一人就对了。”说完,气鼓鼓地退到一边。 汤湛拿回了令牌,也收起了绳子,笑呵呵地对顾若影行礼,“昫王殿下,昫王妃殿下,多有得罪了,我非有意……” “无妨,她胆子也太大了,是该教训一下的。”顾若影笑道,她想起自己伤了他,又问,“伤可好了?” “回昫王妃,早好了,还好王妃手下留情。”汤湛很是爱笑。 “你家政院大人正往城门去了,你快去!”昫王对他说,知道以他的官职不跟着就出不去。 汤湛又朝两人拜了拜,这才向城门跑去,身法轻盈,武功也还不错。他正好跟上城刑政院的马车出了城门。回到住所,低头一看,佩玉又不见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刚才归还令牌的时候明明离她还有一步之遥,什么时候又把他的佩玉拿走了。这怕是不容易要回来了,他很少参与王城内的事情,进王城一次也不容易。那就,送予她。想到这里,汤湛眼前就出现了那张老是气鼓鼓地可爱的脸。 晚上,顾若影在窗上的檐顶喝酒,两只脚正好落在在窗下看书的路剑离眼前。两人一人在屋里一人在屋外说着话。 “那无衣,我查了,是焕王叔捡的个孩子,见聪慧就放在路颢尘身边待着,有些年头了,一心护主,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路颢尘很多坏事儿也不让他知道,怕他说给王叔听。”路剑离记得顾若影交待他的事。 “啊……”顾若影像条蛇一样从檐上滑进窗子,落到路剑离怀里,把他的书也撞到地上去了。 路剑离将她抱紧,以防她滑到地上去,道:“我看以后修宅子,都不用修门,我家王妃不需要的。” 顾若影在他怀里呵呵笑,喝了些酒,脸色很是好看。路剑离心动极了,就深情吻过来,两人正缠绵,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凝寒的声音。 “殿下,暝郡王死了。”凝寒在门外说道,说完,人就闪到一侧。 屋里的顾若影与路剑离相互看了一眼。 “进来说话。”路剑离对屋外的凝寒说。 顾若影从路剑离身上起来,坐到榻的另一边,整了整衣服。凝寒这才进了门来说话。 “这眼是能看透墙壁吗?”顾若影在心里说道。 “就在不久前,暝郡王的尸身被扔在了焕王府院子里,脖子上插着一只步摇。”凝寒边说边看着顾若影。 “我从来不用步摇杀人,怕那流苏扫了眼。”顾若影喝了口杯里的茶,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抚了下眼,淡淡讲道,就像在讲自己不喜欢枚红的胭脂一样平淡。 “知道,今日乖着呢,都没有出门去。”路剑离笑道,怎么是能把杀人都讲得如此雅致,也是只有她了。 “我这是又得罪了谁呢,日日不出门也要被人惦记,那还不如出门去闹腾呢!”顾若影觉得非常不满。 “那明日起,你就可劲儿闹腾,让他们见识见识。”路剑离忍不住笑。 “他的……身上,上次王妃扎的伤还没有好,今日更是被扎得如蜂窝一般了。”凝寒又讲。 这么样的细节,他已经知道了,也是厉害。 “焕王妃已经连夜进宫去了,这回还带上了小郡王与小郡主。据说两位吃了饭在院子玩儿,尸身就从天而降,落在两人眼前,两人不知是何物就凑上去看,一看就已经吓坏了。”凝寒觉得事情还是比较严重的,又补充道。但见两位主人似乎不太在意的样子。 “都这样了,还不先安抚孩子,还带进宫去,是想做什么!”路剑离非常生气。 “这是料定你不会在小郡王和小郡主面前拆穿她。没想到我们昫王竟是这么心软的人。”顾若影笑道。 “一会来人请,我就进宫去,这回你就不要去了。”路剑离站起身,见顾若影也站起身,就忙把她按回榻上。 “这事儿我不担,难道要你担啊!” “自然是我来担了,我一会儿装病,父王不会罚我的。”路剑离呵呵笑道。 顾若影这回倒是没有争,而是应了下来,她要好好想一想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看来,月家人还是要用,这可怎么是好,自己又没有人可以用,如今能用的,就是月冷河的人,但是一用,那边便会知道自己出了事,又会担心起来。 但是,一晚上过去了,却不见有人来请他们二人进宫去,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害得两人在榻上睡了一夜。 “怎么?王上给那焕王妃安抚好了?也不来闹?”顾若影打着哈欠和路剑离回房去换衣。 “许是!我一会还是去看看。我带上冥药去给父王瞧瞧去,近日见他精神不太好。”有几次,路剑离想带冥药去给曜王看病,但是曜王死活不肯。 两人换好衣服出来,就见凝寒已经在院子里了。见两人过来,忙上前几步道:“事儿解决了。” 两人都看着他,等他一次说完。 原来昨日焕王妃抬了暝郡王的尸体进宫,还带着小郡王与小郡主这两个吓坏的孩子,当时王上正与晖郡王在讨论吏政院的事务,昤王也在。正好了到了用饭的时间,王上就留了两人一起用饭。焕王妃也不管王上是不是刚用饭,直接把尸身一现,差点没把刚吃完饭的人给都整吐了。小郡王与小郡主本来就吓坏了,再一次看到,直接吓晕了过去。 “那死的是你儿子!这两个就不是亲生骨肉吗?”曜王本与焕王兄弟情深,很是喜欢这小郡王与小郡主。 “这顾若影先是伤我儿,现在又直接杀死了他还扔进院子里让他的弟弟妹妹看到,是何居心!为何如此歹毒?!”焕王妃惨叫道。 “焕王妃又怎知是昫王妃做的?她要杀早就杀了,为何会等这些时间再杀。”昤王问道。 “他们夫妻二人已不将焕王放在眼里,以后也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会将王上放在眼里,王上此次不责罚于他们,我们娘三人,就死在殿前!”焕王妃指着两个晕倒的孩子说。 晖郡王没有说话,而是赶快让人把小郡王与小郡主抱了下去看医士,又向曜王礼了礼上前查看那尸身的情况。只见他拔下尸身脖子上的步摇插进新的伤里,又插进旧伤里,又看了新伤分布的情况,心里有了数。 “这今日的伤不是昫王妃所为。”晖郡王回到曜王身边,对曜王说。 “为何?”曜王与昤王同时问道。 “我用同一支步摇试了新旧伤口,这制造新伤口的人,显然内力没有办法和昫王妃比,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且不说新伤已经有些愈合了,就是愈合了的这些都比新扎的要深许多。既是准备要他的命,又何必惜手浅浅地刺呢?”晖郡王答道。 “有道理。这位如果狠起来,可不像是会手下留情的人。”昤王也说道。 “还有,之前昫王妃留下的伤,看似没有章法,却实际针针都在要害,都是经脉关键之处,而这次,多在皮肉之处,若是想看他痛苦,还有更多好地方可以刺。”晖郡王又说。 “伤有多少了?你可能判断?”昤王刚才赶过来的医士。 “应是有两个时辰了。”那医士答。 “如果是这样就对了。我下午来见父王时先去了昫王府,那个时辰,王妃正在府里,我亲眼所见。所以是有人也恨暝郡王,为了不暴露自己了,就伪装成昫王妃做的。”昤王分析着。 “我苦命的尘儿!”焕王妃哭倒在暝郡王身上。 “墨儿,你帮我送焕王妃和尘儿回去,先好好办后事,这事儿你交代刑政院去查查看,好给焕王妃一个交代。”曜王答道。 晖郡王领了令下去办了。 “没想到,人人都知道我心狠手辣,倒还保了我的命。”顾若影有些想笑。这晖郡王也是挺聪明的嘛。 “也就是心里向着你,然后对王上胡说八道而已,也就他瞎说别人会信以为真。昤王还挺配合,没笑出声来。我要是在旁边,怕是都要笑出声了。”路剑离答。 顾若影一直追到大门口问是不是真的。? 第170章 苦肉计 上次冥药去看了曜王,表示并没有什么毛病,开几副药补一补就好了。但昫王看冥药脸色又不太对,怕他没有讲实话,所以又追问了半天,直到回了府,冥药才把昫王拉进自己制药的院子里才说了实情。 “新妃太年轻漂亮,王上有些过度了,身体有些受不住。我给开些药补补,但若长此以往,肯定还是伤身的。你也劝劝……唉……你作为个儿子,也不好劝这事儿……”冥药刚才没好讲。 倒是把昫王说了个大红脸,他道:“先吃药,先吃药,过些日子您再去看看。” 回到房间,他又被顾若影追问,可他就是不说,惹得顾若影要赶他晚上去睡书房,这才说了出来,把顾若影笑得半死,她不笑曜王,而是笑昫王,天天担心着父王是不是有病了还曾想过是不是被人下了毒,就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事儿的原因。 这日,昫王领了顾若影进宫去。顾若影最不喜欢进宫,但是这次又非去不可。曜王上一年纳的几位非常年轻的妃子,其中一个居然有了身孕,近日顺利生下了一位王子。曜王五旬老来得子,非常开心,在宫里摆了满月酒。昫王也备了礼,领了顾若影去宫里赴宴。 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所以顾若影挑了牡丹色的宫裙来穿,昫王则仍穿了她喜欢的宝蓝色,孩子也被抱了出来给大家看,顾若影也凑过去看了看,很是漂亮的孩子。曜王今日让带了孩子们都来,允他们不端着身份,像普通家庭一样玩闹,孩子们很少聚在一起,又很少如此肆意玩闹,所以整个殿里热闹得不得了。曜王倒是十分开心,连王后都呵呵笑个不停。 昫王最怕孩子哭,孩子闹,头都大了,悄悄对顾若影说:“以后我们要一个就好了,太多实在太吵闹了,头疼。” 顾若影就笑:“一个都不知能不能有呢!” “没有也好,真的……太吵了……”昫王使劲摇着头。 他本来就没见过几个孩子,见到孩子就躲得远远的。他兄弟这几个孩子,他没有抱过一个。感觉孩子是个很恐怖的存在。当时子归出生时,因为爱屋及乌,所以觉得子归比别的孩童都要可爱许多,抱在手里就像是看到了婴儿时期的顾若影,美得很,可爱得很。可是一哭起来,就吓得他手抖,抱都不敢抱了。 “那你先回去,景妃娘娘说一会要我去她宫里,我得陪她会儿。” 路剑离点点头,对曜王称了事,就先离开了。 宴会结束后,景妃娘娘拉了顾若影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宫里。景妃娘娘的宫里比起王后宫里显得雅致得多,没有那样奢华。 “娘娘你这宫里夏日住起来太清爽了。”顾若影赞美道。这位长辈让她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她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女子接触得很少。景妃娘娘因为顾若影的不弃,对她也是相当好。 “王上与你一样怕热。”景妃笑道,边让下面人端了冰镇的酸梅汤过来饮。 “娘娘疼我,我最爱这冰水了。在府里,我只要一喝昫王就得叨念我半日,很是烦人。”顾若影接过来毫不客气地就饮了起来。 “在我这里,你想饮多少饮多少,不用理他。”景妃见她一口气喝完一碗,又将自己的那碗也推给她。 “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顾若影喝得舒服了,终于想起来问事。 “你须得小心暄公主。”景妃让下人都下去,悄悄在顾若影耳边说。 顾若影拿眼神询问。 “找你来就是说这事儿的。我昨日听到她与俾女说,这下好了,顾若影肯定死定了。我也不知是何事,总觉得她恶意满满,就想着今日要与你说。总之你离她远点便是,阴郁得很的孩子,不如你敞亮。”景妃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讲给顾若影听。 “我知道了,多谢娘娘关爱。”顾若影点点头,心里记下了。 她从景妃宫里出来,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总不过见了公主二三面,今日一起赴宴,公主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她。 “我有哪里得罪她了的吗?灼瑶?”顾若影问灼瑶。 就见灼瑶摇摇头,回道:“你们很少见面,更谈不上得罪了,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可见是真见得少,主要还是长得普通,她与路修愁是亲兄妹,两个倒是生得像,取得全是曜王的缺点,而昫王则是神似美丽的母亲,昹王更像曜王多些。 她站在王宫庭院里想了一遍,还是没有想起什么,就打算回府了去问问昫王。 两人准备出宫回府去,可是从景妃宫里没有走出去几步,就在花园里被暄公主的贴身俾女秀莹给拦下了。 “昫王妃请留步。”秀莹恭敬地说。 “你是?”灼瑶问。 “我是暄公主身边的秀莹,刚才也在殿上。” “哦,认出来了,什么事?”顾若影问。 “我们公主,有些事想请教昫王妃,她就在园子中等您,可否移步过去?”秀莹问。 “带路。”顾若影没有犹豫。 若不是景妃提醒,顾若影可能真的以为公主是找她有事,现在,她倒想看看这公主,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秀莹领着顾若影往花园深处去,那里有一个秀丽的小亭子。顾若影走过去,看到公主在亭子中坐着等她,身旁没有人,这秀莹是不会武功的,公主也不会。顾若影一边走,一边细心地听,这园中没有其他人。 难道真的只是问点事?顾若影又疑惑了。 她走了过去,见公主还穿着刚才在殿上穿的那件珊瑚色的宫裙,说明没回过宫,而是一直在这里等她,可能是看到她被景妃拉到自己宫里去了。特地让秀莹在宫外就拦着她。 可是这公主,本就不白净,穿珊瑚色显得人更黑了,再加上身量不轻盈,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臃肿。发饰梳着少女常梳的双平髻,本是想显得年轻些,但是这样的髻只把她的脸衬得更圆了。从背后看,你觉得她可能十五,再往前看,你会觉得她有二十多岁了,本来比顾若影小几岁,现在反而看起来大了许多。顾若影听说,她就要嫁去不忮国了。公主,郡主,不过于都是和亲的命。又有几人能像她一样嫁给如此爱自己的男人,想到这里,又不禁觉得她可怜起来。 “公主,昫王妃来了。”秀莹禀告说。 路修如回过头,站起身,朝昫王妃行了行礼,叫道:“昫王嫂嫂。”说着,亲热地拉了顾若影的手,将她拉到石凳上坐下。 秀莹退出了亭子,顾若影也朝灼瑶一抬下巴,灼瑶也退了出去。灼瑶倒是不担心,这两人都不会武功,这样子的来一百个也不是她们两人的对手。 “公主找我来是有何事?”顾若影问,她大方地喝茶,就算有点小毒,她也是不怕的。 “我就是……就是想问问,您也是和亲过来的,我有何需要注意的吗?您也知道,我要嫁去那不忮国了。”路修如可怜巴巴地说。 “礼数这些事我也不懂,不忮国与我们烨国往来甚少,所以我也不太了解那边的礼数,公主还是要去找个懂两方礼数的人问问才行。”顾若影笑着答。 “您这钗真好看。”路修如望向她的百合髻上插的钗,“我能看看吗?” 顾若影想,莫不是想拿来做武器,那给你便是。于是拔下来递给了她。路修如把钗拿在手里把玩,这个钗是昫王专为她制的,也确实精致过旁人的。 “礼数……礼数这些,有礼官在,应该是无妨,我是说与那不同国家的夫君相处,我……不知……”路修如又说。 她母妃去世的早,现在估计是没有人教她这些,所以看到顾若影也是他国嫁来,才来问的。 “男人嘛,勾引勾引,就会跟着你走啦!”顾若影打趣着笑道,还伸出个手指头做了人勾引的姿势。 就见路修如愣了愣。 “跟你玩笑呢!你真心待人,人也会真心待你,若他对你不好,你便写信给你两位哥哥,让他们给你出头,切莫放低身段就是了。”顾若影坐直身体,正经道。 “烨王待你真心,你为何要背叛于他?他那么爱你,不能让你做王后,你就马上转而投入了我二哥的怀里?”路修如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把顾若影给听愣了。 顾若影冷笑一声:“公主知道得还不少。” “你仗着生得美,对你来说,男人都是勾引勾引就可以了对吗?”路修如脸更黑了。 “那是自然,美就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啊!我甚至看那男人一眼便可让他们着迷。而你,恐怕不行。”顾若影扬起头看着公主,故意挑衅道。她在等着路修如将那钗朝她挥来。 “我不会让你这样的女人得逞的!”路修如仍压低着声音。 “所以,你说我死定了,是要为烨王抱不平?还是为你二哥抱不平?”顾若影露出邪笑。 “只恨他都不曾正眼看过我,我却要嫁与别人了。”路修如眼泪流了下来,她举起钗,灼瑶立即飞身上前,拦住顾若影,两人轻轻一跃就退了开去。但是,没想到的是,路修如手中的钗却是落到了自己的腹部。 她虽不会武功,但是使的力也应该不小,血一下就流了出来。 “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啊!昫王妃把公主杀啦!”秀莹像排练过的,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发出巨大的叫声。 马上引来了巡逻的侍卫、路过的俾女、女官还有王后。 “没想到是苦肉计。”顾若影冷笑一声。? 第171章 受罚 昫王收到信又急忙赶回王宫去。 曜王让昫王来暄公主宫里。昫王本就不喜欢这个公主,与她无什感情,但事情没有弄清楚,他只能极不情愿地跟着曜王来看她。 就见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确是失血的症状,王后则坐在床边守着。见到曜王与昫王过来,暄公主凄凄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有人将顾若影也带了进来。 “有没有事?”路剑离毫不在意床上受伤的路修如,一心只有顾若影,怕她受了委屈,一见她进来,就温柔地问道。 顾若影朝他笑笑,眼里尽是深意,路剑离一眼便懂了。 “小如不要哭,你父王与二哥会给你做主的。”曜王安慰道。 “昫王妃因何事伤你?”路剑离冷着脸问路修如。顾若影若是出手,还有她的命在,莫不是个笑话!就算是灼瑶,她都活不了。 “这……”暄公主似欲言又止,似乎是望着顾若影,有些不敢。 “你就把你看到的说出来!”曜王看来已经听她说了,所以才将路剑离先带来了她这里,那想必就是讲顾若影的坏话了。 “你说。”路剑离在她床前,找了把椅子坐下,他倒要听听看有什么坏话好说。 “我为二哥不平,我今日在园子里遇到昫王嫂嫂,就是想问问她对二哥是否真心。因为……因为……在二哥生病时,我也去昫王府里探病了,看到她和……她和现在的……嗯……烨王抱……抱在一起,还……”路修如断断续续讲完。 路剑离冷笑一声,虽然他不知道这路修如如此一着是何意,但明显是针对顾若影了。 “因那时你病着,你没有见过他们。其实我也觉得他们的关系不简单,你说如夫人是假扮,可能身份是假扮,但是感情确是真的。”曜王也说。 “那她为何要伤你?真心与否是我的事。”路剑离又问。 “我说要将此事说与你听,她便……她便取了钗就刺了我……”路修如讲得和真的一样。 “原是这样。”路剑离笑了,他想站起来辩解,却被顾若影轻轻拉住了衣袖。 “父王,他们的事情,我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他们两人现在已没有任何关系,影儿也做了我的妻子,我不想再听到有人说她这些事了。我的脸难道不要吗?”路剑离明白了顾若影的意思,他将反驳的话换了这句,对曜王说。 “父王,我对殿下一心一意,今日伤公主确是无心的,我若真要伤暄公主,她可能早就不在了。但毕竟公主是因我而受伤,还请父王责罚。”顾若影跪到曜王面前。 “请父王连我一起责罚。”路剑离也跪到曜王面前。 王后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出声,这才站了出来,还没有等曜王答就道:“王上,女眷自是由我来罚的。昫王妃行事冲动,不计后果,先伤暝郡王,现又伤暄公主,本宫就罚你去清惠庵思过一月,抄女经九十九遍,方可出寺。” “母后!”路剑离叫道。 “昫王不得探望。”他一叫,王后反而加了一条。 “是,若影这就前去清惠庵领罚。”顾若影拜道。 “父王,天这么晚了,我送她去,这可以!”路剑离没有理王后了,转而对曜王求道。 “允了。去!好好思过。”曜王没等王后说话,就先答应了。 顾若影乖乖跟着昫王身后,退出殿去,走了几步远,便与她站在了一排。 “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路剑离感觉非常好奇。 顾若影就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所以她是看上萧璀了,才不愿嫁到不忮国去?诬陷你是因为她觉得你背叛了萧璀?替他不平?”路剑离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最主要还是要找个理由不嫁。她本来就要走了,不忮国来迎亲的人都在路上了。这下受了伤,短时间肯定是走不了了。”顾若影刚才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本来只是在想哪里得罪她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萧璀那里去的。 “我刚才就想说,你比她身量高到哪里去了,怎么下手会在她腹部,那姿势太别扭了,还以为别人都与她一样的愚笨。”路剑离摇头叹道。 “你知道我没有伤她便好。”顾若影笑笑。 “她对于你来说是无所谓的人,即使说再过分的话,你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所以伤她,是不可能的事。”路剑离从来没相信过。 顾若影甜甜笑着。 “要伤,也不可能是那样的小伤。”路剑离又补充道。 顾若影干脆笑出了声。 “可是,这一月要怎么过?”路剑离十分不舍。 “一月很快就过了,你没看到王后那样子吗?我无论怎么说,你无论怎么辩解,她都一定是会罚我了。”顾若影撇嘴道。 “又是我连累你了。”路剑离停住脚步,捧着她的脸,认真地说。 “就是离府一个月呗,那有什么,我悄悄回来看你,几个尼姑我还绕不开吗?我什么人。”顾若影掂起脚,将额头抵住路剑离的额头,轻轻说。 “我也去看你。吓唬几个尼姑又是什么难事,我什么人。”路剑离也学着她的口气说。 路剑离一路将她送到清惠庵里,执音也送来了懿旨。路剑离等执音走了,又将庵里的人吓唬了一番才离开。庵里的人虽然不问世事,但是顾若影的大名也是知道的,这么个主到这里来住一个月,不知道是祸是福。再看路剑离的样子,便知道这绝对是祸了。 路剑离回去也没有闲着,连夜就让人收拾了几车的顾若影的随身之物,给送到庵里来,将前院摆得满满的。本来灼瑶就跟着来了,他还让般嫦与洵美也跟了过来,随身伺候,可不能让别人的手脏了王妃的东西。接着又把执音带来的侍卫换成了自己的,交代如若是谁惹王妃不悦便直接杀了,庵里的众人一听,又吓得跪倒一片。 就这样,把清惠庵里的人硬是折腾了一整个晚上。清惠庵的人本来看顾若影来了就怕,见路剑离来了就更怕了,这一晚上的架势简直是恨不得明日就是第三十日了。 顾若影乐呵呵地看着路剑离进进出出,上上下下,叫叫骂骂,心里特别开心,也不觉得委屈了。谁委屈了她,她的殿下都将替她百倍讨回。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路剑离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府。凝寒回府里时,大家正忙着搬东西,他一度以为昫王准备和昫王妃要远行,后面一问,才知道原委。 王宫里,曜王今日待在王后宫里,他最近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来王后这里便是休息了。 “王后,我看这人不是昫王妃伤的,你为何在没有问清楚之前就罚了?”曜王有些不解。 “我想也不是她,应该是小如自己做的。”王后也不是傻子,“她说的话漏洞百出。” “那你为何不问清楚?”曜王更不解了。 “她应该还是不想嫁。唉……再不嫁就要嫁不出去罗……”王后叹道。她倒是不知道关于公主中意萧璀的事。 “这回,不嫁也得嫁。伤得也没有那么重,等养好了就走。大不了让不忮国的人多待些日子。”曜王很是生气。 “我想也是的,不能再由着她了。”王后也点头称是。 “那你为何要罚昫王妃?”曜王又问。 “这不是上好的机会吗?她犯大错,我们将她的份位降为侧妃,把正妃给空出来,这样再为昫王重新找个正妃,以后用来压制她,不能让她再这样肆无忌惮了。”王后答道。 “这……王后说得有道理,但是,不知道离儿会不会同意。”曜王想到路剑离极有可能不会愿意。 “您是王上,您的王令我不信他敢违。”王后又说。 曜王这才点点头:“她确是太难掌控,如不管制,真不知道哪天又把哪个郡王郡主给杀了。离儿又太过于纵容她,到时真的无法无天了。” “王上说得是,我们作为她的父母,如若还敢违逆,便是大不敬了,休了她都可以,我想烨国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王后想结盟一事已经开始有序进行了,不可能停止,侧妃也是妃,联姻仍在,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 两人又趁热打铁,商量好了正妃人选,并且再选了一位侧妃,这是今日有人向王后推荐的,王后十分满意,就将她说给了王上听。选定的正妃是行政院主理严凛堂之女严夙心,侧妃则是王后的侄女舒姝。 严夙心,父亲是高官,母亲娘家则是曜都有名的世家,家里也是从小娇惯,属于十分难缠的女子。但是她在外并没有表现出来,所以旁人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这样的性子王后是知道的,只有她这样的性子才能与那顾若影抗衡。而舒姝则与她们相反,软言细语、温柔体贴,王后想着,若是自己的侄女放在了昫王身边,那也便是多了颗棋子,这次正是好机会。若严夙心与顾若影斗,舒姝再以温柔之姿出现,必会获得昫王的心。 曜王与王后商量好这诸多事宜,两人都感觉胸中大石落了地。王后一直再没有找到对付昫王的办法,现如今还多个顾若影,使得对付昫王更增加了难度,现下总算可以做点事了。? 第172章 探望 清惠庵大王城外倾云山脚下,是先王后清修沉思的地方,庵内大树参天,虫鸣花香,清爽宜人,屋内外装饰也非常雅致,倒是比王城内凉爽舒适。 顾若影还挺喜欢这个地方,至少凉快着。经是不会抄的,练练剑倒是舒服得很。她身穿纯白的衣裙,赤脚在一棵巨大的树下练剑。三位侍女在一旁站着,一个端着茶,一个拿着帕子,一个将手放在腰间的短刀上,戒备着。庵里的其他人,只敢远远地看着,看着她练剑的飒影,捂着胸口惊呼。 这个场景竟把位老尼姑弄了个泪流满面,这人正是清惠庵的主持清敬大师。 “师父,您怎么流泪了?”一旁的小徒弟问。 清敬摇了摇头,小徒弟年纪还小,讲了她也不明白。昫王妃让她想到了先王后。先王后也是喜欢清晨在这树下练剑,昫王妃的身影可以说是与她一模一样。只是这昫王妃更为冷些,狠些。清敬也听说了些暝郡王的事情。 另一个小徒弟又来报:“昫王又派人来送东西了。” “这一月是不要想清静了。”清敬无奈道,“又是送了什么?” “这……”小徒弟不敢说。 “说。”清敬觉得现在听到什么也不会觉得惊奇了。 “各种肉类……还有厨子……”小徒弟答。 “这……这可如何是好。”清敬吓得脸都白了,这庵里怎么能杀生吃肉呢! “来送的侍卫说了,昫王说,王妃素爱肉食,一顿不吃就会不开心,一天不吃那就要生气到杀人了。他也知庵内不能杀生,所以命人在庵下的院子里做好了给王妃送上来。”小徒弟又答。 “这倒还好了,昫王倒也是体恤我们了。”清敬松了口气。 清敬听到身后有人惊呼,一回头准备训斥,但也是停了嘴,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昫王妃与灼瑶人已经在檐顶,她正背着手侧耳听风。那迎风飘起的裙与黑发,远远看去如画般美。清惠庵虽然院子不小,但是没有高楼,顾若影嫌不够高,看得不够远,直接从檐顶跃上了刚才那棵大树的侧枝,几步就到了更高的树枝之上。这树本来就很高大,她所站的这根树枝已有至少三层楼那么高了。清敬身边的人又是一阵惊呼。好在是隔得远了,顾若影听不到。清敬拿眼瞪了这些人一眼,大家才收回了眼神,各干各的事情去了,还会有人忍不住抬头看去。 清敬担心地跑到树下,问已经落到地上的灼瑶:“姑娘,王妃这可是太危险了,万一摔了,大家可承担不起啊!” “主持师太无须担心,再往上三倍也摔不着主人。”灼瑶冷着脸答道。 两人正说着,就见顾若影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手都没有打开来过。 “师太,这些日子叨扰您了。”顾若影淡淡说道。 “昫王妃哪里的话,只是这里过得清寡,怕是照顾不周,还请您多多担待。”清敬慈爱地笑着。 “我若是哪里做得不对扰了您,还请您直说。”顾若影刚才在树上已经看到大家对于她的举动很是惊奇了。 “不敢不敢,昫王交代了,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清敬又笑道。 这时,又有小徒弟上来报:“有人求见旭王妃。” “谁?”顾若影问。 “昹王府的巨石。”小徒弟忙答。 “师太,我可以见吗?”顾若影偏着头故意问一下师太。 “王后的懿旨称不能见昫王殿下,不得令不能出庵,其他并无限制。”师太回道。 “那我去前院见他好了,以免扰了您的清静。”顾若影笑着,笑声仍在耳边,人已经看不到了。 巨石正搓着手在庵门外等着,看门人得了令,才打开门,巨石看到昫王妃就大步走了过来。 “王妃。”巨石朝顾若影呵呵笑着。 “巨石你怎么来了?”顾若影抱住他的手臂说。 “我……我来看……看你!昫王……他他怕你……不高兴,说见我高兴。”巨石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是!我都好多天没见过你了!见你就高兴。”顾若影也呵呵笑了,又走开两步打量他,见他穿着自己做的鹿皮靴子,干干净净的,还很新的样子,想是舍不得穿了,今日为了见她才穿的。 巨石坐在前院的台阶,顾若影一会在地上,一会在他肩膀上,一会又在他背上,也不知聊了什么,就见两人搂搂抱抱,哈哈大笑。 般嫦给两人送了茶和茶点,两人乐呵呵玩了一上午,巨石才离开。他对顾若影说:“等殿下不出门……我还来看你,下回……下回给你带酒,今日忘……忘记了。” 顾若影依依不舍送到门口。下午,她睡了个好长的午觉,睡到人都懒懒的,反正也是无事,灼瑶她们也没有叫醒她,直到又有个人来报:“又有人要来见昫王妃。” “猜猜殿下又打发谁过来看我了?”顾若影问三人。 大家都猜不出来,其实顾若影也猜不出,印象中好像在曜国再没有什么熟悉且会关心她的人了。 顾若影略收拾了下,出门去,这人已经被清敬请进了院子里的书房。本来,顾若影要在这里抄经,她还没有进过这个门。听说人已经到这里了,这才走了进来,看到穿一身若竹色常服的楚怀兰。 “怎么是连你也来了。”顾若影倚着门笑道。 楚怀兰正在桌前摆纸墨,见顾若影进来,先拜,接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莫不是派你来督我抄经?”顾若影打着哈欠,并不打算上前。 “您写一行就可以了。”楚怀兰笑道。 顾若影这才明白过来,昫王是让楚怀兰替她抄经书来了。 “殿下那边许多的事要你忙,怎么还让你做起这事儿来了。左右还有月余,我随便抄抄也能抄完的。”顾若影边说着,边走到桌前,抄了十几个字。她这么说也是骗自己,到了那三十日也是不会写一个字的。怎么可能做那么无聊的事情。 “这是我擅长的事,您放心,二三日就可以了。”楚怀兰微笑着请顾若影让开桌子给他,顾若影起了身,见他身姿柔软过女子,手指又细又长,跟个白葱似的,真心比女子的还好看。楚怀兰虽佩着剑,但是武功就不算好了,仅是比个普通人强点。想是正因为练得不勤,所以手才那么柔软白嫩,没有什么骨结和老茧。 顾若影忍不住伸手抓起他的手。他也不惊,任顾若影摸着、看着。 “我若是有这样一双手,就完美了。”顾若影悻悻道,她知道楚怀兰是喜欢男子的,又长成这个美样,所以就把他当女子一样,没了顾忌。见楚怀兰朝她温柔地笑着,忙缩回了手,又道:“哎呀,得罪了,你也太美了,我都没有把你当成个男子……” “王妃,无妨的。”他拿起笔,开始写。一边写一边对顾若影说:“你的手也细长肤白,只是因为从小练武,骨节有些突出。若是以后王妃以后了孩子,是否也会从小练武呢?” “那自然是要的,我的孩子武功自是不能太差的。”顾若影想都没有想就说。 “那您在他练习后,多多搓揉关节的部分,骨节就没有那么硬那么大了。如果觉得不够嫩,就用牛乳浸浸手,就会好很多。”楚怀兰连说话,气息却不影响写字的手,手非常稳。 “哦!原是这样!那我记住了。”顾若影答着,她也无事可做,就趴在桌边看他写。 “昫王妃字写得如人一样美。”楚怀兰一边研看着顾若影写的字体,一边往下写,他赞叹道。 “你原是以为我只是个杀手,并不知道我也能写会画?”顾若影打趣道,她在一旁拿了另外一支笔,画下了两个小人儿,递到楚怀兰面前。 楚怀兰放下笔看她的画,一看就红了脸。原来她画着两个人手拖着手,虽看不见手,但是两袖是连在一起的。一个身量高些,一个身量低些,都是男子的常服,简单勾勒的剑上都挂着一样的羽毛剑穂子。 “王妃取笑我们,这画可赠予在下吗?”楚怀兰看着,甚是喜欢。 “当然可以啊!”顾若影笑着答。楚怀兰接着把那画卷起,放进书房的一个画筒里。他准备带回家去。 接着,他又专心写起字来,速度非常快,约莫别人写一幅,他能写三四幅。最关键的是,这字体、笔锋,与顾若影的一模一样。 “怀兰你好厉害。”顾若影看得都来了兴致,“是何人的都可以模仿吗?” 楚怀兰点点头,他又想起什么,接着说:“王妃放心,我不会冒您的……” “啊!无妨,我不是这个意思。怀兰我是绝对相信的。只是我平日也受此训练,我们……以前在月家,也有你这种本事的人,也能写得与人一模一样,但是他需得看被模仿者大量的文字,才能保证写出的更像。”顾若影职业毛病又犯了。 “我只需看到横、竖、点、撇、捺这些字的构成笔划,再观其形就可以了。”楚怀兰一边说话,一边已经开始飞快地写第二篇了。他的眼已经不需要再看旁边那本女经。 “是一遍已经全记下了吗?”顾若影发现了。 “是,保证不会错漏的。”楚怀兰淡淡答道。 “哇……”顾若影还没有发出赞叹,送茶进来的洵美已经流露出极其崇拜的表情与赞叹声,连般嫦都忍不住过来观看。 “王妃您去休息,我一个人在这里写便好。写完我就回去复昫王殿下了。您不用理我。”楚怀兰温温柔柔地说。 就听见外面报:“又有人求见昫王妃。” 顾若影让把人领到书房来,书房本就在前院里。来人一看,顾若影知道了,这不是来看自己的,是来看楚怀兰的,因为来人是晖郡王路梓墨。 “还以为真是来看我的呢!”顾若影笑道。 “顾若影!你给我把鞋袜都穿上!”路梓墨感觉卯足了劲,大声讲出了这句话。顾若影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他,众人也都吓了一跳。 路梓墨这才收回刚才正色的脸,露出大白牙用正常的、温柔的声音道:“昫王妃,得罪了。昫王说一见到您,就要用最大的声音说出刚才那句话,那句话是他想对您讲的。” 几个人笑得东倒西歪,洵美把茶都打翻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往顾若影脚上看去,果然是没有穿鞋袜的。? 第173章 贬书 顾若影和昫王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顾若影在第三天偷偷下出了庵,清惠庵里的人当然没有人注意到,但是出了庵后刚上了官道,就出现一队人马,将她人拦了下来。她大意了,以为只要庵里的人不知道就可以了,没想到昫王把王后的人撤了以后,人都留在了必经路口正等着她呢!顾若影只得乖乖回去,庵里的尼姑们当时就被送她回来的侍卫给责罚了。这样一来,顾若影便再不能偷偷溜走了。 昫王明明收到楚怀兰带回来的信,说是顾若影今晚会偷偷到“月影小筑”去。害他抱着好酒左等右等都没有看到人。只得骑了马来到庵门,这才知道人被拦下了。气急败坏的他想闯进来,却被门后的顾若影拦了。 “殿下回!我很好,有酒喝有肉吃,罚抄怀兰也帮我写完了。每日都在树下练剑,在树顶可以看到家呢!”顾若影说着说着,眼里就噙了泪。 “影儿,你闪开些,我带你回去,我看谁管得了我。”路剑离狠劲儿上来,就要踹门。 “回去有什么难,怕是会连累这庵里的人。”顾若影从门缝伸出手去递给路剑离,路剑离忙握了,握了这手就更是想念,现在只想把门打开将里面的人拥入怀里。 “我才不管别人的死活呢!我不要你像只鸟儿被关这里。我带你走,带你回烨国。我们去落风看冰妤,去烨都看子归!”路剑离恨得牙都要咬碎在口里。 “殿下!你还有大事要做!等你安排好佐坤的事情,我们就去落风。”顾若影知道他们已经在准备进攻彗绝了,这个时候,曜国需要他。 “我只要你回来,这些我不管了!”路剑离拉紧了顾若影的手。 “回去!很快我就能回去了。你让他们轮流来陪我便是了。”顾若影抽回了手再次劝道。 路剑离坐在大门外,饮光了一壶酒,这才走了。门外还留了一壶给她。顾若影从门缝里看到他的背影,觉得他真的能为自己舍弃一切,这样,真的就够了。 当她回头时,就见庵里的人老老小小全给她跪了下来。 “谢王妃。”清敬拜道。 顾若影点点头,打开门将路剑离留下的那壶酒拿了进来,打开就饮。 其他人都下去了,清敬没有走,她陪着顾若影往住的院子里去。 “听说,您是先王后的侍俾。”顾若影问。 “是。我那日看到您在树下练剑,就像是看到了先王后一样。她也武艺高强,美艳无比。”清敬想到先王后,眼里也有了泪。 “我不敢与先王后相批并论。”顾若影谦卑道。她知道先王后在曜国,是比先王还有威信的人。 “先王也是如现在的昫王这般,对先王后爱护有加。”清敬轻轻说道。 “我也听说先王与先王后伉俪情深,无人能及。”顾若影道。 “您知道为何先王后会与先王一起在飞羽殿上挂灯吗?”清敬笑着问顾若影,她听说了顾若影与昫王一起挂灯的事。 “为何?”顾若影确是不知。 “和你一样的理由。”清敬看向她,无比慈爱地笑着,“当时先王大战归来,已是重伤,为了稳定军心、民心,提前迎娶了心爱的先王后,婚宴时已是站都站不直了,但他仍强忍着。王后怕武艺高强的他在挂灯时被大家看穿,于是就两人一起去挂了灯。”清敬给顾若影讲了这个故事。 “原来是这样,我本还可以往上,到第十一层,但是殿下拉住了我。”顾若影也笑道。 “将您关在这里,怕不是处罚,而是别有用心。”清敬很突然地说了这么一句,转换了话题。 顾若影手中的酒壶停在了半空中。她停在院子中,朝清敬抬了抬手,两人便都在院子中的石桌前坐下。 “师太讲出了我的疑惑,我正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师太替我解惑。”顾若影觉得她可信任。 “可惜我多年不在王朝,很多人已经不识、不知,怕是不能解您的惑了。但是您大可想想,您在这里会引起什么结果,又有谁的收获最大,便可知道您为何在这里了。您是我见过的最为聪慧、勇敢的女子,一定可以想通。”清敬露出温暖的笑容。她起身礼了礼,就转身离开。 顾若影又举起酒壶,循着清敬的思路往下想,觉得清晰了不少,虽然还不有明朗,却已有了形态。 几日后,这个惑就有人帮她解了。 王上派人送来了关于她的“贬书”:昫王之正妃顾若影不守王族家规,致暝郡王受伤致死、公主受伤,在受罚后仍不思悔改,肆意而为,故将品位由正妃降至侧妃,以儆效尤。另外,还规定,再不许任何人探望顾若影,违令者死罪,如若顾若影自己再违令出庵,则会再降为侍妾。 顾若影跪受了“贬书”,等送书的人走远,才看着山门道:“原来是这一出啊!” “主人,怎么办?”般嫦问。 “降就降,我又不在意这官阶品位。”顾若影冷笑。 “可是,这下谁都不许探望,肉也不准送上来了。其他东西也没有了。”洵美首先担心的是衣食住行。 “哼,她还以为我是那娇生惯养的官家女子吗?我从小到大吃的苦,是她不可想象的。我们就安安心心待到三十天出去,看她还能拿我怎么办?”顾若影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杀手神色,这神色已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昫王不会不管的。”灼瑶在一旁说。 “灼瑶说得对,现在只能以退为进,等出去了,见到殿下,自然什么事都可以解决了。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在帮主人解决了。”般嫦觉得也是如此。 “大家今日要多注意些,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先与我说,我们商量着办。怕她再出什么计策,她的计策虽都上不得台面,却还是奏效的。切不可单独行动。”顾若影又交代道。这话是说给灼瑶听的,因为她的单独行动,给顾若影惹来了极大的麻烦。 大家都同一时间点头,顾若影望向灼瑶,也见她很认真地点了头。现在她们被封闭在这里,连庵里的尼姑们也都不许出门,需要什么都是差人送上来的,他们被切断了所有的信息源。 顾若影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倒真不是为了品位,她在意的是为何要降品位。她总感觉哪里有阻滞没有通。不由得皱起了眉。她跃上屋顶,又在屋顶借力跃上了院中那棵大树的枝丫,向王城的方向望去。她隐约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大致可以判断昫王府的位置。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昫王了,这几日昫王也没有让人来探她,这下好了,谁都探不了了。 接下来的几日,顾若影仍是没有任何人来探望,没有任何人来送东西,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这样的情况让她感觉很沮丧,她很少有这样不能控制全局的时候。她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几日下来,事情想不通,又思念昫王,居然茶不思饭不想起来,脸上竟有些病气了。 “侍卫,快去通知昫王,王妃病了,快请人上来医治。”洵美对守在门口的侍卫说。 那侍卫答道:“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有人进来,你们也别想出去。” 洵美哭丧着脸回到顾若影身边。她正调息练功,很显然,这是心病,而不是气不顺,也不是着了凉。 “不用叫了,昫王定是被什么事缠了身,他不要出事才好。”顾若影越来越担心昫王。如若他知道现在顾若影的情况,是不可能不管不顾的,除非他自己出了事。 “再没有消息,我就出去。”顾若影对三人小声说道。降不降为侍妾根本不是她关心的事情。 清惠庵里的事情,昫王一点也不知道,这封“贬书”昫王也并不知道。 昫王听顾若影的话,一直在忙着攻打彗绝的安排。他与曜王表示,还是想亲自去,一来佐坤之前那一役是他在的,有着很好的军心、民心;二来是想带上顾若影,等打了胜仗以后回落风看看。 曜王也是这么想,本来这么大的战役,与烨国联手攻战一个国家,他是想自己出战的,但是身体感觉明显不如以前,有些力不从心了,以后这些大事,还需得三个儿子来担当。 与此同时,也有几个郡王跃跃欲试,说得好听是为国而战,实则是想立些战功以后好获得更多利益。他们以为不用自己亲自上阵,从旁指挥就好了。但也不乏真心为国的郡王,例如晖郡王。 昫王这次决定带晖郡王一同前去,也看看他的本事。而昤王则留守曜都,担起曜国所有的基本事务。慢慢的,昫王要将昤王培养成一国之君,这样他也就可以和顾若影过隐世的生活了。 事情太多太多了,顾若影又不在府里,曜王就留了昫王在王宫里住着,方便几人商量事情。昫王没想到,他留在王宫,这也是曜王与王后的计策。他们也悄悄切断了昫王与其他人的联系。曜王还以与昫王商量大计不能打扰为由,让昹王、昤王待在常平阁不要进王宫,等召。昫王的王府正在被挂上红绸,准备再进行婚礼了。 王后想的是此次低调行事,先让昫王与新的正妃在府里行简单的礼,待礼成了,再去向外界宣布,然后重新在王宫里摆宴。怕的就是昫王提前逃跑,现在顾若影是不用担心了。? 第174章 送信 黄昏,青渝从六漠斋出来,就立即去了清惠庵,公子已经通知他庵外的林子里有侍卫,以他的轻功,很轻易就躲开了。他轻轻落在顾若影窗下,未出声顾若影已听到有人来。她侧身站在窗边,短剑已握在手中。 “王妃。”青渝在窗下轻轻唤道。 “谁?”顾若影问,他声音太低,无法听清来人是谁。 “我是青渝。”青渝快速地答道。 顾若影打开窗,就见一道黑色身影跃进了窗来,顾若影短剑未离手,只是将双手背在了身后。看到来人,确是青渝。 “谁让你来的?”顾若影谁都不信,何况是这么个不熟的人,如果是昫王派人,一定不会是他,顾若影一时王府,昫王就给她讲过,哪些人是一定可信的,例如凝寒,如果真是出事送信,也决不可能是他。所以顾若影问是谁让他来的。 “我自己来的。”青渝拱手行礼。 “山下人绕过了?”顾若影不放心地问。 “绕过了,小人虽武功不行,但轻功您绝对放心。”青渝有些得意地答。 顾若影点点头,又问:“你为何事而来?” “给您……送些消息。”青渝走近了一步道。 顾若影手在背后将短剑塞回袖中,坐到桌边,看青渝的样子,有很长而秘密的话要讲。 “昫王府大乱了。”青渝轻吐出一句。 顾若影听到这里,眼色一凛,她制止了青渝往下讲,而是走到门口,青渝忙退到阴影里。 “灼瑶,我的耳环不见了,你帮找找?”顾若影在门口叫道,顺便看了一眼院子,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灼瑶听到这句话,已经飞似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顾若影门口。顾若影朝她看一眼,就见她又说道:“般嫦、洵美,快来帮忙,主人耳环找不到了。”几人立即以最快的速度都来到了顾若影的房间。 这是几人的暗号,如果说到耳环,那便是出事了,因为顾若影根本没有耳洞,从不戴耳环。 灼瑶一进屋子已经发现还有一个男子在,短刀已经搁到了他的脖子之上。 “灼瑶,放下刀,是青渝,他是来送信的。”顾若影坐回桌子。 “怎么昫王让你送信?”洵美先问了。 “不是殿下,殿下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回府了,听说一直住在宫里。”青渝看大家全不信任于他,脸色也是很难看。他其实不太知道这群女子之前的生活,信任对于她们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怎么乱了?”顾若影问,不管信不信,先听听看。 “王妃听了,切不可着急。”青渝似乎有些紧张。 “王上下了旨,给殿下指了一位正妃,一位侧妃,今日下午两位已经按照王上的要求先住进府里来了,三日后将会在府里行礼。”青渝讲得十分清楚,他紧张地看着顾若影。 顾若影冷笑一声。 “王上的旨,你如何知道的?” “宣旨那时我正在前院,就跪在温总管身后。”青渝忙答。 “那你应该好好伺奉新主,为何要来为我报信?报了我只能恭喜殿下,等一月之期到了,再去拜见。”顾若影笑道。 “本也应该是这样,主人家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主家对我不薄,有些事我看不下去。”青渝非常气愤。 “出了何事,你说。”顾若影问。 “那正妃娘娘一来,就开始整顿府里的规矩,还将您的东西都扔了出来,胡乱地放到侧院里。家里的下人都受您的恩惠,十分不愿,她就喊打喊杀,还把温总管也给打了。冥药先生更与他们起了冲突,玄玉先生又去帮忙,现在两人已经都被关了起来。我正好在门口,就赶紧出来找您了。”青渝一口气把家里的情况都讲了出来。 大家都一脸惊愕。 “殿下呢?不管吗?”般嫦急切地问。 青渝摇摇头,不知是不管还是不知道的意思。 顾若影将桌上的茶杯酒壶全部扫到地上,碎了一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洵美到门口问:“谁啊!” “清敬。”清敬在门口回答。 顾若影对青渝看了一眼,青渝立即翻了窗出去。又朝洵美抬了下下巴。 洵美打开门,正想说话,就见清敬自己走了进来,并且关上了门。 “师太,您找我何事?”顾若影在中厅给她让了座。 “昫王府的今日的事我也听说了,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清敬本就不是一般的老妇,她能一直跟着先王后就说明她不是一般人,“刚才看到那小伙悄悄进庵,想必是来通知您了。” “他走了,师太不必担心,绕开了守卫的,没有被发现。”顾若影怕她担心受到连累。 清敬摇摇头道:“我不是怕受牵连,我是想对你说,你去,不用顾忌我们。若是先王后,应该也会与你一样的选择。还有很多人要依靠你,而我们,你不用担心,先王后的牌位也不是白摆在这里的,王后她还得叫我一声姑姑,她动不了我。” 顾若影看着清敬骄傲的神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她对师太跪下拜道:“多谢师太成全。如若遭到责罚,请一定将所有罪责都归于我身上。” 清敬来扶起她,仍是那副慈祥的笑容道:“快去!温老头子那身子骨,我怕他经不了几板子。” 原来是温悲岩的老相识。 “昫王待温总管比父王还要情重,我一定护他周全。”顾若影边答边再欠了欠身,就走出了房门。 “王妃,跟我走。”不知何时,青渝已经出现在她身边。 顾若影点点头,他既能平平安安进来,那也就带她们平平安安出去。四人跟着青渝沿着林边步行前进,忽而在林中,忽而在林外,时而在地上,时而在树上。几人都是轻功高手,果然成功绕开了林中与林外王后留守的人马。 顾若影脸色有些苍白难看,长这么大除了伤,还确是没有病过。听到青渝说昫王一直在宫里,对他的安全也是放了心。 几人转眼就出了清惠庵的林子,到了曦晨镇上。他们也不敢走正街,只能沿着侧巷七弯八拐地走,好在青渝对曦晨镇十分熟悉。 突然,顾若影做了个让大家停下的手势。 “出来!”顾若影转身对巷道里的阴影说道。见她如此说,灼瑶已经站到她的身前。 没想到的是,从阴影里走出的竟是一身白衣的无衣。 “你怎么在这里?”灼瑶惊奇地问。 “跟了有一会儿了。”顾若影说,见他一直跟着也没有动作,就想等到王城前再看情况,没想到是无衣。 “我本是想去清惠庵见你,没想就看到你们来了。”无衣走过来对灼瑶道。灼瑶见他身上的衣服雪白,平平整整,自己送的短刀挂在他的腰左侧,而右侧则又佩回了长剑。 “你莫不是听到昫王府有变,也来送信?”顾若影在灼瑶身后笑道。 “正是。”无衣简单地答。 “你有心了。那为何刚才不现身,非常等到我揪出你来。”顾若影谢道。 “我……”无衣这下反而是有些说不出口,“我怕灼瑶不悦,就想远远跟着,看能不能帮上忙。” 顾若影笑了笑,道:“你就在这里等。” 她准备进王城,入了夜,王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了,除非有王令、军令或是几位王本人,才能进去。顾若影本也是可以的,但是她不想走城门,因为那样,王后知道得会更快,她还是选择了翻过去,她清楚地记得王城换防与巡逻的时辰,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曜国,不能待了。我终将如一朵雪,被寒风吹着到处去,就算是化掉了也落不到谁的手心。我待在他的身边,他便不得安宁;待在昫王身边,昫王也便不得安宁。想来想去,应该是我的原因。我可能本就不是一个好的存在。”顾若影站在城墙下,轻轻对自己说道,眼红了,心也痛得纠在一起,脸色更难看了。现在的她就希望能与昫王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再不受这世事烦扰。但是,他不是普通人,昫王也不是普通人,她,同样不是普通人。 “主人,你不是!都是那些人不好。见不得他好,见不得昫王好,更见不得你好。”灼瑶听顾若影这么说,很心疼。 “走!”顾若影声音冷下来,心也冷静下来。 无衣决定听顾若影的,就在这里等她们。他听懂了顾若影的意思,她去意已决。她去哪里,灼瑶就会去哪里,而他,也会随她们而去。哪怕只能是远远地看着。他拉住灼瑶地手臂,轻声道:“小心点。”接着,就将她送的短刀取下递给她。他知道那是她用顺手的武器。 灼瑶没有挣开,而是朝他点了点头,又将刀推回给无衣。 “我有。”她的腰上还有一把新的短刀,与他手中那把是一对。说完,人就已经跟上顾若影飞上了墙,跃了过去。 王城中本就没有多少闲杂人等,所以静到中死城不一般。但是天还不晚,各府里都还亮着星星灯火。 昫王府更是灯火通明,严夙心吃了晚饭,还在宅子里忙着,俨然她就是女主人一样。也对,从品位来讲,她现在还是真这昫王府的女主人。 般嫦上前去拍门,门里人应着来开,一打开门就见到般嫦,和站在台阶下的顾若影。他就忍不住鼻子一酸,哭了出来,边哭边朝里面喊:“王妃回来啦!王妃回来啦!”? 第175章 反击 顾若影正要进门,就见严夙心气势汹汹地带人赶了过来,带的自然是从她自己府里带过来的侍卫与家仆。 “站住!”严夙心人还未到声已先到。顾若影停了脚步,见一位身穿紫红色宫裙,梳着牡丹髻,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子快速越过影壁而来。 顾若影背着手站在大门前,真就站住了。她身日穿了正紫色的便裙,头发用葡萄紫丝带随意一束,插着昫王为她制的钗。 守门人老陈、青渝、般嫦、洵美几人站在顾若影的身前,在靠近门槛的位置,灼瑶则在她身后握紧了短刀。 “琅玥侧妃,您是没有资格走正门的,如若要进门,还请走侧门!”严夙心没有开声,但是她身边一位胖乎乎地老年嬷嬷,开口道。她将手往右一摆,指向昫王府侧门的位置。 “你说什么!”青渝忍不住叫道。 门口已经有了些人走近,大部分都是原来昫王府的家仆与侍卫。大家都忍不住相互咬着耳朵,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声援青渝。 “吵什么!没有规矩吗?主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下人说话!都跪下!”严夙心身边另外一位年轻的俾女指着昫王府的下人道,昫王府的下人,由于身份,也只能咬着牙跪下。 “我的府里,没有下人,只有亲人。”顾若影的声音轻轻传出,如来自地狱一般阴冷。她身侧的“凌霜”已经开始发出“铮铮”声响。 听到她出声,般嫦与洵美让开来,露出抬着下巴冷眼看着众人的顾若影,她紫衣飘飘,杀气腾腾。 “王妃!王妃!”门内的人争相喊道。 “都起来!我的人,不是谁都跪的。”顾若影气势非凡,口中发生的声音就如在近前,在每个人的耳边。 门内的人纷纷站起来,有些人还走出了门口,与顾若影站在一侧。 顾若影虽然心冷,却待下人极好。杀人时眼都不眨却从不曾动手责罚过任何下人,她和伙房师傅都能喝二两。她没有过多规矩,只需真心待主即可。想学功夫便跟着侍卫一起练,想休假便可以拿假。若是家里人病了,顾若影还会给银子让他们带家人去看病,若是病死了,体面的丧葬费也是她管。昫王就曾打趣她,这么管下人迟早有一天要被下人骑到头上去,她也是这样说,在这个家里一起生活的,都是亲人,没有下人。昫王说什么都管,王府银子该花完了,她就回,那就花她的嫁妆。当时在院子里的好几个下人都听到了,很快传遍了整个昫王府,这些人没有一个人骑到她头上去,反而更是敬重于她。 顾若影准备进门。 那个嬷嬷又道:“琅玥侧妃,刚才我已经说了,您现在的品位是没有资格走正门的,如若要进门,还请走侧门!” 顾若影冷笑一声,朝灼瑶抬了下下巴。只见灼瑶已飞身上前,手扼住那嬷嬷的脖子,提起她两人飞到门内,直将她顶在影壁上。 “你这张贱嘴,也配叫我主人的名字,杀你怕脏主人赐我的刀。”灼瑶恨恨地道。说着,手上一用力直接掐断了那嬷嬷的脖子,再往右一扔,那老年嬷嬷便如一袋破面粉被扔出去老远! “保护小姐!”那个年轻的俾女对惊呆的侍卫们说。那些侍卫听到这话,没有一个人往前。 “快来人!”年轻的俾女看这时使唤不动昫王府的侍卫。便叫来兰家自己的侍卫。人数不多,也就十来人。 就见顾若影又一抬下巴,洵美已经奔出,她身法之快,转瞬已到那年轻俾女的身边,一转身又回到了顾若影身边。大家再朝年轻俾女看去,她已经捂着喷血的脖子倒在地上口不能言了。 “谁还有话说?”般嫦替顾若影问道。那些侍卫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顾若影轻轻跃起,飞里门内,又轻轻落到严夙心前面,冷笑道:“还没有我进不了的门,我倒要看看谁能拦得住我。” “就是!就是!这是我们王妃的府邸,想进就进!”昫王家仆看到顾若影进门,心中已有了底气。 “你!好大的胆子,敢杀我的人,我要让昫王休了人!不!杀了你!”严夙心用染着大红蔻丹的手指着顾若影,大声吼道。顾若影两指轻轻夹住她伸出的指着顾若影脸的手指,一用力便将她的手指给扭断了。严夙心还没有痛得叫出声,就被顾若影像踢球一样的,踢到了前院里。 “你也配,指着我。”顾若影人也跟着飞进院子,脚正踩在她的胸口。严夙心还算美的五官已经扭曲了。 “青渝,关门,她的人出去一个杀一个。”顾若影对青渝道,门边站着的还有刚才那个守门人老陈,老陈听到吩咐也跟着青渝站在一起。 顾若影看看院子里的人,大家基本都在,不见温悲岩,正想问,就见有人已经扶了他,正朝她走来。 “王妃,您怎么回来了?还……”温悲岩脸上有些伤,看走路,身上也是不轻。 “灼瑶,你去把两位先生救出来。他们的人若是抵抗,不用留。”顾若影又道。灼瑶领了令就走。 “温总管,你可还好?”顾若影松开严夙心,走过去问。 “还死不了,可是您违了旨意,可怎么是好。”温悲岩还在关心她。 “您就不用理我了,您没事就行。”顾若影上上下下看了看,倒应该是没有大伤。 严夙心恨恨道:“王后娘娘肯定会杀了你……你……等着……” 顾若影一挥手,掌风便已将她打翻:“你再说张口,让我听到你这恶心的声音,你就活不到见王后娘娘了。” “打了几人?”顾若影问身边最近的一位家仆。 “恐有十来人。”那人回答。 “好!”顾若影笑道,她转身对洵美道:“洵美,替我掌嘴二十。” 洵美就应了,抓住严夙心的衣领,狠狠地扇了起来,算算肯定不止二十,直到她口吐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温总管待我如女,你敢伤他?若不是见你没有武功,你今日肯定被我砍成八块了。”顾若影将她踢远些,不再去理。 “温总管,既然昫王府被占,您就先到别院去住,也免得再受伤。其他的,愿留在这府里,就留下,不愿留的就跟着温总管去别院,等昫王殿下回来再行安排。若是不想再跟着昫王,明日找总温管领了遣散费回家便是。”顾若影对大家说,今日闹成这样,若是这严夙心还赖在这府里不出去,那这些人跟着她也没有好日子过。 “我们跟着昫王和王妃,还有温总管。”青渝首先站出来说,接着大家也都纷纷点头。 接着,她又对昫王府的侍卫道:“你们今日违了这新王妃的意,怕是以后她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若是想留在别院也可以,若是有心报国,可以去找薛骐统领,说是我训练的人他一定会收。” “是!”侍卫们齐声答道。 这时,顾若影看到,厅边有个穿着浅粉宫裙的女子,正扶着门往这边看。灼瑶正领了冥药与玄玉过来,路过厅边,见到她,一想便是那另外一位侧妃,于是也将她带到了院子里,推倒在顾若影脚下。 “你是舒侧妃?”顾若影抬了抬眉问,看她花容失色的样子,还颇有些楚楚可怜。 “是……王妃。”舒姝答道。 “我不是王妃了,你的王妃在这里,你和她可是一伙的?”顾若影拿下巴点了点地上的严夙心。 就见舒姝使劲摇摇头,她已经看到了严夙心的惨样,凡是长点心的都不会应是她的同伙了。 “你又打了几人?”洵美问,她正准备挽起袖子扇耳光了。 “没有,我并没有。”舒姝又使劲摇头,她一副柔弱的样子。 温悲岩站出来,说:“这位舒侧妃,确不曾欺压过我们。她是奉了王命住进昫王府,带的人也老实,一直就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看书。” 顾若影点点头道:“那便好,你为自己留了条命。”洵美则失望地撇了撇嘴。 安排好一切,又见冥药也到了身边,顾若影准备转身走。 “王妃,您去哪里?”温悲岩急急问,他看到顾若影神色不对,刚才安排下人们也都是说得好像自己要离开一样。 “温总管,我要走了。”顾若影朝他笑着。 “您还回清惠庵吗?”温悲岩顿觉不好,他上前几步走到顾若影身前。 “不,我要离开曜国。”顾若影淡淡说话。 “王妃,你不要生殿下气,他忙于公事一直未回府里,他可能并不知道府里出了什么事……”温悲岩知道昫王有多看中顾若影。 “他若不知,便也是不能顾我。他若知,我便心死。”顾若影望向王城的方向。 “好歹见上一面再走。”温悲岩老泪纵横,这位王妃是怎么样的气性,哪里可能做人的侧妃,如若昫王拗不过王上,那她走也是迟早的事。 顾若影转身走向严夙心,灼瑶将她提起来,她吓坏了,再也不敢说话只拼命摇头。 “你既是王上、王后选的昫王妃,那你便将我的话说与他们听,可能做到?”顾若影冷眼如冰山。 严夙心拼命点头。 “我顾若影,烨国的琅玥郡主,不会做别人的侧妃,让他们重新下旨昭告天下,我与昫王和离,这曜国只会有琅玥王妃,不会有琅玥侧妃。”顾若影一字一句讲完。 “王妃,不能啊……殿下不会同意的……”温悲岩哭道。 “他,没有办法违王命,最终也只能这样了。我曾问他,是否能自己做主,他答我能。他还曾许这一世只有我一个王妃,如若做不到,便要我用那只翡翠钗……再杀他一次,我从来就没有信过,我不会杀他,但也不会再见他。”顾若影眼中落下泪来,本就病色的脸显得更加不好。正还是侧她不在意,在意的是不是只有她一人。 无论温悲岩怎么说,她去意已决,温悲岩只得引着众人离去。? 第176章 离殇 “般嫦,你不用跟着我了,你既不能回烨都,在这里又有了人顾看,我也放心,你就留在曜都。”顾若影对跟出门的般嫦说。 “不,主人,我跟着你,其他都不重要。”般嫦不愿。 “你重要的,薛骐也重要的,只有我,不重要。”顾若影的泪已被风吹干。今天,即使她不来救这些人,单只是知道他要纳新妃,也不会再留在曜都了。 般嫦看她绝决的眼神,便点头应了。她看着顾若影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了身。薛骐!怎么能忘记他的存在!他是会在王宫里护卫的!般嫦立即去了王城的营房,薛骐一定在那里。 薛骐听说有位女子来找,当时没有想到是般嫦,因为他知道般嫦去清惠庵陪顾若影去了,但是他刚看到来的人身影,便确认是般嫦了。 “嫦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跟王妃去……”薛骐问道。 “跟我来。”般嫦神色非常沉重,将他拉到阴影中,将所有的事情以及王妃伤心离开的事情都讲给了他听。一日之间出了这许多事,他有点懵。 “你能进王宫,一定要将消息传给昫王,如若他知道,那你也就不必说了。”般嫦非常冷静地说。 “现下除非军情,已是进不去王宫了。只能等寅时换防,我才能进去。你放心,你先去……去家里休息,一到时间,我就去,你放心。”说着便把自己家的钥匙拿了出来,放到般嫦的手里。 般嫦这才想起,自己已没有地方可去。她拿了钥匙握在手里,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正用疼惜的眼神看着她,忍不住投入他的怀里。 “我哪里也不去,我在王宫下找个地方隐起来,等昫王。”般嫦没有将钥匙交回给他,而是放进了怀里。 “好,我去营里交代一下换班的兄弟,我替换其中的一人,明日我在王宫门口等他们,然后我来陪你。”还没有等般嫦应下,他就大步跑回了营里。 顾若影原路出了王城,无衣还在原地等着,在夜风中站得笔直。他的身量在灼瑶面前,有些高了。 “之前让昫王帮你查了他,身家清白,孤身一人,倒也不是个麻烦的人。见他待你也是真心,就是不知你……”顾若影对灼瑶说着,还没有讲完,就见灼瑶已拔了刀朝无衣而去,无衣感觉到疾风冲他而来,回来看到是灼瑶,便没有再动,任她伸刀来杀,顾若影来不及叫,袖中飞出了剑打掉灼瑶手中的短刀。 “灼瑶!”顾若影有些生气地叫道。 “主人若是想将我像般嫦一样推给男人,然后离开你,我是断不做到的,那我就将这男人杀了,你便没有人可以推了,我可不似般嫦那般心软。”灼瑶也很生气,口气都不好了。 顾若影没了话说,她本确是这样想的,跟着她,也没有什么好事。回了烨国,还会让洵美也回到祖母身边去。 灼瑶拾起刀又要再杀,见无衣只是怯怯地朝她笑,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好了,不赶你就是了,把刀收起来。”顾若影没有办法,只能断了这个念想。 她对无衣说:“无衣,我本想让你带她走,但是……” “谢王妃。” “但她心冷。” “我知。” “她不会离开我的。” “我也知。” “那……” “我不会离开她的。” 灼瑶手中握着刀,眼里却有光。 顾若影点点头,她看到无衣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不知道去哪里找了几匹马,多备的那匹原是给般嫦,现在用不上了。 几人跳上马,疾驰而去。 王宫外的一个屋檐下,般嫦倚在薛骐的怀里,已经睡着了。直到在微光中,薛骐看到换防的人过来,身子动了,般嫦才醒过来。 “时辰到了?”般嫦问。就见薛骐朝她点了点头,随即加入他们的队伍,去王宫换防。 薛骐知道昫王与曜王议事的地方,他也常巡逻至此处。现在时辰还早,昫王应该还歇着,没有起。昫王接连几日都与曜王、晖郡王在这殿内议事,睡也睡在殿后的房间里。 正式开始巡逻以后,薛骐走在最后一个,他对身前一个兄弟说,“内急,我先去方便,一会跟上你们。”见前面的兄弟听到,他立即闪到殿前廊下。轻轻推开殿门。 殿内没有燃灯,想是还睡着。正想再往前走,已有剑架在了他脖子上,正是颜星转。 “颜姑娘,是我,薛骐。”薛骐取下头盔说。 颜星转看了一眼他,问:“你来做什么?” “快去请昫王,王妃出大事了。”薛骐声音虽轻,但是那急切程度还是显了出来。而且他很聪明地没有说家里出事,而是说王妃出事,昫王肯定立即就能与他见上。 桌前和衣睡着的秦柏舟也张耳听到了,忙转身就进了里屋。 薛骐果然就见他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问怎么了。薛骐就把般嫦说给他的话,简短地告诉了昫王。王上降王妃为侧妃,还为他准备了两位新妃进了昫王府,正妃兰氏大闹王府,打了温总管和冥药,有下人想传消息给昫王,但是进不了王宫就去告诉了王妃,结果王妃回府救了人就离开了。 “王妃要王上召告天下说与你和离,她不会做侧妃。”薛骐讲完出这句话时,昫王已经跌坐在地。 “她现在人呢?”昫王问。 “听般嫦说已经领着灼瑶、洵美和冥药走了。”薛骐答。 昫王连衣都没有系好,就奔了出去。他出了王宫,就见般嫦泪痕未干,眼巴巴地在等着他。 “我都知道了,多亏你了。”路剑离对般嫦说,他知道为什么般嫦会被留在这里,幸而有她,路剑离才能这么快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 路剑离先是去了别院,温悲岩看到他来了,抱着他就哭,好一会儿才能将整件事情讲出来,青渝也在一旁补充,路剑离总算是将事情全部了解清楚了。听到温悲岩为他转述的顾若影留下的最后几句话,令他伤心不已。 “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啊!”路剑离痛到无法呼吸,路都走不稳了。 “才走了几个时辰,我去追,定能追上。”颜星转对他说。 路剑离摇摇头:“你去也没有用,一定是要受她一钗才能哄好了,我须得亲自己去。不过,先回趟府里。” 天才刚亮,秦柏舟推了下昫王府的大门,就见大门没有关,轻轻一推就开了。走进去,被杀的两人还躺在地下,只是被人抬到了一处,拿一块白布给盖了起来。 “让人抬走喂狗。”路剑离厌恶地转开门。 “是。”秦柏舟应了。 跟着往里走,因为没有了自己的人,剩下的就是那两位新妃带来的人。 “人在哪里?”秦柏舟问。 那人说:“在……在正屋。” “正屋?”秦柏舟都呆了。 路剑离走到正屋前,这本是他和顾若影住的院子,刚才路过侧院,已经看到了顾若影的东西被扔在侧院了。 “太过分了!”秦柏舟都恨道。 路剑离一脚踢开门,进了里屋。见兰夙心躺在床上哭,而舒姝则坐在床边安慰她。舒姝在事发后曾劝兰夙心先回娘家去,但她不甘心,就想等今天一早去请昫王回来,让他看看自己的可怜样,让他给自己做主。舒姝没办法,只好也留了下来。 没想到,昫王居然自己回来了。 “这张床不是你可以睡的,滚下来。”路剑离愤怒地说。 两人见了昫王,忙下床来拜。 “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了,我影儿不杀你,便是天大的恩典,你需得记得。现在,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回家去,趁着还没有人知道你们的事,将来还可以再嫁人。”路剑离又说。 “我们是王上亲许的,昫王正妃与侧妃,也是王上要求我们先住进昫王府里。说这样回去,就是违了王令。”兰夙心仍不甘心。 “啊!原是这样。”路剑离点点头,“你们知道,这为了让影儿欢喜,不想烨国,而建的这座宅子,我花了多少心思吗?” 两人吃惊地看着。 “就被你们这些狗东西给糟蹋了。”路剑离声音越来越冷。 “告诉你们,这世上如果没有顾若影这个昫王妃,那也就没有路剑离这个昫王了。你要嫁昫王做王妃,让王上再给你找个昫王去。”路剑离接着说。 “不不,殿下!”兰夙心要爬过来抓昫王的脚,被颜星转一脚踢开。 “柏舟!”路剑离退开几步。 “在。” “影儿最爱净,这些她喜欢的东西被旁人碰了,也不要了。全烧了!”昫王转身就走。 这院子里已没有自己人,秦柏舟在目送昫王离开大门后,立即手提过院子里的一盏油灯,点燃,然后跃到正屋的屋顶,将灯砸碎在屋顶。接着,如此反复,不一会儿便将整个昫王府都点燃了。 府里剩下的人,包括兰夙心与舒姝都不得不逃出了院子。 路剑离撕下一片衣服,又拔下头上的翡翠钗,刺破手指,将自己放弃昫王头衔的决定写成血书。秦柏舟也正好出来。 “你送去宫里。我们先去追,你备了东西跟上来。”路剑离将血书交给秦柏舟,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那熊熊燃烧的昫王府,转身与颜星转上马离开。 秦柏舟则立即将血书送到了曜王手中。 曜王已经在王宫里看到了昫王府的大火,又听秦柏舟讲了大致的事情经过,再看到血书,已是后悔不已。? 第177章 王子 清晨,天刚擦亮。 “公子,我未能留在昫王身边。”青渝与舒姝都跪在公子的身后,舒姝先对公子回禀道。 “无妨,只要他不能出征,目的便达到了。”公子淡淡说道,他让舒姝先下去,留下青渝,问道:“你看着他烧的王府吗?” “是,公子。”青渝答道。 “那顾若影可对你起疑?”公子说话轻但有力。 “应该没有。”青渝略思索了一下答道。 “他们两人都走了,你也不用跟着他们,随我去硞城!”公子的眼前,摆着烨国、曜国、彗绝三国的地图。 “您确定要亲自去吗?太过危险了。”青渝担心地问。 “无妨,有些事情一定要能与他比肩才行,他能上得了战场,我也可以。”公子站起身走到树下。 “是,昫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公子相比的。”青渝跟着他走到树下。 “就是你嘴甜,放到哪里都是让人喜欢的。”公子转身面向青渝,他个子比青渝高了很多,“你去了以后,隐起来,只要跟着晖郡王就可以了。” “本来昫王是主将,晖郡王为副,现在很有可能晖郡王为主,您为副?”青渝问。 “晖郡王还不够资格,应该与我同为副,很有可能昹王是主帅,他不足为惧。”公子手中握着一个淡黄的玉佩,慢慢说道。 “是,一出发我就跟上,时时跟着晖郡王。”青渝答道。 承天点点头,青渝便消失不见了。 “终于要回到台前,与他们站在一列,比比高低了。”承天轻轻对自己说道。他是军政府奚云何统将将军的副将,看他一身书卷气,不着甲就好似个军师。他还有一个身份,曜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他手中握的正是有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曜王至今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也只见了曜王几面而已,都是因为公事随在奚云何身边才见到的。他书也读得好,本可以做文职,但是他却选择了进军政府,他之所以能走到现在的位置,全凭自己的能力。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也是他进宫面见王上的日子。 奚云何要留守曜都,指派了他到硞城参战,今日便是出发前的最后准备工作,也是曜王召见,封将的大日子。所以他也被叫进宫中。与彗绝的战事昫王离开前,已与各方都已议定。前方具体细节也由落风龙笑飞将军与佐坤的尉沧浯将军制定好,只待军令。他们商量的是修战时用路、补给、武器、以及联合大军的指挥工作。晖郡王因全程参与,所以对整个事情最为了解。承天知道的都是由奚云何转达,也在宫外参与了几次议事,大概了解。 既是以武官身份入宫封将,承天着了轻甲。底衣深红,轻甲如铁,一着甲,整个气场就完全不同了,人顿时挺拔英伍起来。他还年轻,未经大战,但由于从十七岁起就一直跟着奚云何,已有七年,所以也常随奚云何去戍边,小战也是打了不少的。 承天在王城门前等奚云何,不一会就见奚云何骑马而来。于是紧跟着他进了王城,他走在王城并不熟悉的街道,还经过了被烧成焦黑的昫王府。在这片王城,本应有他的一席之地,可是这些都被剥夺了,被曜王、被死去的昫王母亲曦妃给剥夺了。走过王城,到了王宫脚下。 “小天,到你一展身手的时候了。”奚云何与承天走到了大殿前,奚云何拍拍承天的肩膀说道。 “定不负将军所托。”承天重重地答。 曜王端在殿上,他还没有从昫王出走的痛苦中走出来,脸色很是不好,这个时机,真的是太好了,昫王的行为是承天没有算计到的。 曜王向众城宣布了进军彗绝的决定,虽然大家早就知道了。但是大部分人仍很振奋。虽然,昫王的离去引起了不少人的担心。但是晖郡王代表曜王宣读事宜时的妥帖也让大家都放了心。最后,曜王亲自授昹王为大将军,授晖郡王为左将军,承天为右将军,三人统领大军进军彗绝。 待封将之后,曜王又与几人到了偏殿交谈。大家按身份先后顺序进了殿内。承天走在最后,他趁大家没有注意,将那块黄色的玉佩塞在了腰带上,露出一半来,紧跟着大家走进了殿内。当承天上前行礼时,果然曜王一眼就看到了露出半截的玉佩,那明黄的颜色在铁色轻甲上非常显眼。曜王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常。交谈完,大家都准备离开。按着身份,承天仍是走在最后。他恭敬地欠着身子,十分有礼地让着其他人。直到大家都走出殿了,他正要抬脚,就听到曜王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承将军,你等等,我有些事交与你办。”其他人就先出去了,而承天留了下来。 “关门。”曜王命令。 “是。”承天答道,并将门关严,关上前看了下殿前,除了曜王的近身侍卫,再没有旁人。 他再回头时,就见曜王已经坐回椅子上,于是行礼问:“王上,您有何吩咐?” “你年几何?”曜王问。 “回王上,属下今年二十四。”承天答道。 曜王眯起眼,似在算着什么,又说:“你走近些,到我跟前来。” 承天便向前走了几步,直到曜王身前二三步远的位置。 曜王站到他跟前,细细打量着他,又绕着他走了一圈,再回到椅子上。 “你父母今何在?”曜王越来越心疑了。 “母亲大人已于七年前去世了。父亲……”承天答了一半,关于父亲却没有说下去。 “父亲在何处?”曜王问。 “父亲……不知。”承天终于说道,眼却已经红了。他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让他不能向任何人说起自己的身份,但是却要以一位王子的要求来要求他,无论是读书也好,练武也好,做人也好。“你不能丢你父王的脸。”这是母亲在人后常说的一句话。 曜王见他落泪,已经有所感觉,又问:“你母亲……可是……云婉柔?” 承天不答,只拿泪眼看向曜王,曜王期待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点了一下头,泪也落了下来。 云婉柔,是烨国云家旁支一个小家族的女儿,因为姑姑嫁给了曜国商人,便时常走动,在曜都偶遇了当时的新王路冉,两人相互爱慕走到了一起。路冉本要将她带进宫里,但是那时祁国送来了两位公主,路冉被其中一位迷得神魂颠倒,决定先与祁国联姻,再让云婉柔进宫。云婉柔气性也高,见路冉已移情别恋,就离开了曜都。当时离开已经怀了二个月身孕。她没有脸回落云,也不想去找负心汉,于是在砾城隐姓埋名一个人养大了承天,直到承天十六岁去世。曜王其实也没有忘记云婉柔,一直多方寻找,甚至到落云去找过,却都没有找到,只能不了了之。直到看到承天怀里这玉佩。 承天从怀里拿出玉佩递给曜王。曜王看着玉,低声哽咽道:“时间,时间对得上……” “您的右腰有块云形胎记,母亲说,您曾说过,母亲姓云,您身上又有云形印记,一定是上辈子就在一起的证明。”承天想到母亲每夜凄凄哭泣,若不是这样,哪能那般年纪就走了。 曜王瞪大了眼,他记得和她讲过这话,他现在几个儿子都不知道这胎记。 承天又说:“母亲说,我要努力读书,就可以见到父亲,但不可相认,我们,没有资格。但我,却要像个王子一样的约束自己,不能丢了父亲的、王族的脸面。”他的眼里尽是悲愤。 “她有这样的气性,我竟不知……”曜王也落下泪来。 “王上不信也无所谓的,我既是曜国人,此去战场必为曜赴死,绝不给您丢脸。您也放心,这件事谁也不会知道,只有我与母亲知道。”承天擦了泪,跪拜。 “快起来!”曜王跌跌撞撞跌坐在承天脚下,两人抱头痛哭。 好一会儿,曜王才坚定地说:“一定要认祖归宗。” 承天摇摇头道:“你心里认了我,便好了,我本没有亲人了,现在就有了父亲。” “不行……不行……”曜王老泪纵横,他感觉老天待他不薄,刚才失去一个儿子,现在突然又多出一个儿子,还是一个比昹王还要优秀得多的儿子。 承天拿袖子帮曜王擦泪,又劝道:“您不必在意,真的。眼下攻打彗绝刚刚开始,昫王离开本就军心不稳,您要是再宣布这件事,会毁了彗绝之战的。不能啊!王上!” “可是,太委屈你了!”曜王觉得承天说得有理。 “不委屈,等我们大胜归来,再说也不迟。”承天语气坚定地说。 “好好!”曜王很是欣慰,又嘱咐道:“凡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父王等你回来!” “是,王上。”承天又拜道。 “叫父王。”曜王握着他的肩膀。 “父王。”承天轻声唤道,这一声身份的象征,他等了二十三年,母亲却再也等不到一家团聚的那一天。 两人又聊了一阵,承天将自己二十三年的生活讲给曜王听,曜王感叹云婉柔竟是这样一位女子,她依靠自己的力量做生意而且生意做得还不小,又顶着克夫、黑寡妇的骂名养大儿子,并且把儿子培养成为一名能文能武的将军,也是世上少有的奇女子了。 “为何姓承?”曜王终于忍不住问。 “不姓承,”承天苦笑着答,“因那姓,我不配,所以承天只是名字,您取的名字。” 曜王吃了一惊,隐隐想起二人在缠绵之际曾说起过孩子的名字,正是“承天”二字。顿时心中一疼,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配得上!凯旋归来时,你便是路承天!”曜王握紧承天的手,笃定地对他说。? 第178章 追妻 “主人,我们往哪里追?”颜星转问路剑离。 “还能去哪里?肯定是往雪域去了。想了那么久的雪域,如今无人约束,定是要先去那里了。而且之前灼瑶受了内伤,内气损了好几成,她肯定要多摘几棵草了。”路剑离心里惦记着她,一说到她心就开始疼。 另一队人马。 “主人,我们去哪里?”灼瑶问顾若影。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雪域啊!给你找可以恢复内力的灵玮草。”顾若影只顾骑马,似乎很赶时间一样。 路剑离这一行三人也不过晚出发了一天,却是怎么都追不到。 “定是不想让我们跟上,故意隐了行踪。”秦柏舟皱着眉道,他一路打听,都没有人见过这批人。很显然,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她若是铁了心不让我们找到,那我们就是真找不到了,如今只能寻着那灵玮草而去,看能不能遇到了。”路剑离无奈地摇摇头。 顾若影从曜都经硞城、落云、落风三地交界处进入落云,然后进雪域。 路剑离从曜都经砾城再进雪域。 看似顾若影绕了路,但是落云的路比砾城好走得多,所以时间上不仅没有增加,反而是减少了。 等路剑离到了雪域就找人四处打听。雪域本就很少人涉足,住在雪域边缘的落云城的居民说见过这么一批人来过,其中有位绝美的女子,太容易让人记住了。他们已经找到仙草并回落云城里了。 “已经回烨国了啊!”路剑离叹口气。 “主人,现下怎么办?”秦柏舟问。 “烨都估计是不会回的,我看去落风的机会很大,一来想去看看小冰妤,二来战事起,她没有理由不去凑热闹。等回了落云,发出去探子找找看。”路剑离对于她也是太了解了。 “若不是有您这样聪慧的头脑,换作是别人,这一世恐都难找到她的行踪。”秦柏舟笑道。 “她一世都为别人活着,自己也就有这么几件喜爱做的事,也就这么几个重要的人,思想其实简单得很,一想便知。”路剑离这许久都没有见到她,真是想念到不行了。 “他一世都为别人活着,您这一世都为她活着,值不值得?”秦柏舟想到,自从路剑离爱上这么一位女子以后,几乎都是在追随着她的脚步而行。 “值得。”路剑离笑道。 三人又马不停蹄地往落云赶。在落云城还没有收到顾若影的消息,倒是得到了前方的捷报,烨国与曜国的军队大胜彗绝军队,他们一口气已经将整个嵱城收入囊中。经几方商议,先暂停前进进行休整。一切,都按路剑离与萧玴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殿下不在,他们也能成事,看来晖郡王真的还是很本事的。”秦柏舟十分高兴。 “不要再叫殿下,没有昫王殿下了。我这次不来,梓墨也是一定能完成的,还有那个右将承天,我看也是个不错的人才。”路剑离答。 “是,主人。听说,卢大人这回作为参将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主人的眼光果然是没有错。但是,为何要停下,为何不一举直捣彗都?”秦柏舟又说。 “如果是夏末初秋,是最青黄不接的时日。再打下去,误了收成,遭罪的都是老百姓。到时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而且我们占了嵱城,粮草也就不必从曜国运来,直接可以取用,倒是充足的,待多久都没有问题。”路剑离觉得民心比多一城更为重要。 “那他们退到彗都的,有了粮草,不是可以反扑过来?”秦柏舟未读过兵书,但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粮草,只是打胜仗的其中一个原因。他们有了充足的粮草,百姓、军官哪里还想着要打仗,他们想的是如何在冬天不被饿死。他们现在光有粮草,武器和其他用品都很溃乏,我和萧玴还断了他们与不忮国的丝锦布匹交易,他们马上连裤子都要没得穿了。民心、军心也不稳,败北是已成定局了。”路剑离笑道。 此时,他正在落云一个自己的客栈里等各路来的消息。昫王头衔虽没有了,但消息网与众多产业却是司夜的,与他是不是王无关。 正喝着茶,果然又有人来送信。 这一看,倒是笑了,送信的是一位女子。无论是送信的方式,还是送信人,都肯定不是路剑离的人。 秦柏舟和颜星转很警觉,不让她靠近,只道她认错了人。 “没有认错人。当时我家原主从刑所出来,我看到您在她跟前接她。我当时也就在人群里。”那女子见路剑离不信,便说。 “你现在的主人是谁?”路剑离倒是来了兴趣。 “汜公子。”那女子知道这地盘是路剑离的,便答得也痛快,说完,见四下无人,便把自己的左肩膀露了出来,那里有一朵小小的赤色火焰印迹。 “哦,原来小汜真的将‘赤影’发展到烨都以外的地方了。”这也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路剑离赞叹道。 “您一进城我们便知了,也看到您的人在收消息,汜公子交代我将这些您不知道的消息告之与您。他说了,‘赤影’的人,您随时随地可以用。”那女子也笑道。 “那你说说要给我消息。”路剑离点头道。 那女子进了门来,看了看门左右。路剑离就让人把门关了,再听她讲。 “就几句话,汜公子吩咐我以他的口吻说与您听。” 路剑离点头同意。 “路剑离,你个狗东西!我姐才嫁过去几个月,你就把她给休了!你还敢到烨国来?你速滚到风家来受死!我们都在这里了。你死对头也要到落风来,你自己看着办。”那女子一字不差地说完这段话,这听的三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就已经礼了礼退出去了。 秦柏舟与颜星转相互看了一眼,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让自己笑出声来,可以两人不互相看还好,互相一看到对方奇怪的表情就更想笑了,最后没有忍住,都捂着肚子笑起来,停都停不下。 “还以为只有您会用这招呢……”秦柏舟笑得话都说不好了。 “这……小汜是长志气了……这么跟我说话的。”路剑离自己也哭笑不得。 “她姐在他心里什么地位,您又不是不知道。您现在连昫王都不做了,他可不是得用这样的口气跟你说话了。”秦柏舟好不容易停下笑声。 “不管了。这下算是知道她的去处了,也好过我们到处乱找花费时日了。”路剑离无语地摇头道。 “您的死对头也要来落风……”秦柏舟想到这句话,忙猜到,“难道是烨王也要去落风?” 路剑离皱起了眉头,“我们得赶快走!那家伙一出现,别再把我的影儿又变回月九幽了。而且这消息到这里也需要时日,怕是人已经到了。” 秦柏舟点点头表示同意,几人忙起身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现在既然知道人就在风家,那就好办了,直接去风家就好了。 他们还未出发,也收到了自己人的信,也是同样的事情,可以确定顾若影已到风家了,而且烨王也到落风了,原因是隽王因病不能前往前线慰军,为了鼓舞士气,烨王亲自来。 听到来报,秦柏舟和颜星转又想到刚才小汜送的信,两人头碰头吃吃笑了半天。 路剑离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先走了,为了加快速度,三人都骑马,多停下休息几次,也比坐车要快。一定要减少顾若影与萧璀相处的时间,路剑离心急如焚。 在路边休息时,秦柏舟偷偷从怀里掏出个好看的锦袋,递给颜星转。回到曜国,两人仍是紧紧跟随着昫王,日日可以相望,但是却又说不得几句话,主要还是颜星转不与他说话。颜星转最多就与顾若影说话,句子也多也长,有时候还和灼瑶三人一起吃吃说笑。但是到了他面前,却老是那副冷冷面孔,极少笑过。 “什么东西?”颜星转问。 “送你的。”秦柏舟答。 颜星转打开锦袋,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就放在手心里倒了倒,倒出了一对极其精致的珍珠耳环。 “今日是你生辰,送你的,你不是喜欢珍珠吗?”秦柏舟笑道。 颜星转瞪大了眼,表示不可置信,“我们跟着主人这许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居然知道我的生辰呢!” 秦柏舟有些尴尬,他哪里知道,也是最近磨磨蹭蹭从侧面向路剑离打听这才知道的,以前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些。自从上次心动以来,只觉得看颜星转越欢喜,却又无法说出口,只能自己忍着。好在住一府,又跟着昫王,时常能见到以解相思之忧。 “啊,前些日子正好听主人说起……”秦柏舟不好意思地答。 “啊,原是这样,那多谢了,我很喜欢。”颜星转脸上略带了笑意,她将那对耳环递到秦柏舟手里,“帮我拿着,我换起来看看。” 说着,就将自己原先戴着的那对取了下来,放进钱袋里。又从秦柏舟手心里取一只戴好,又取了另一只,戴好。她的指甲触到秦柏舟的掌心,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颜星转戴好,就将脸左右展示在秦柏舟眼前。 “合适吗?” 秦柏舟看得呆了,这时的颜星转女人味十足,不再是个杀手。 “好看,花了他半年的俸银。”路剑离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 “主人,你怎么能说出来!”春柏舟急了。 “不说星转不就不知道她的重要了嘛!”路剑离又打趣道。 听路剑离这样一说,颜星转脸也红了,就准备取下耳环还给秦柏舟,秦柏舟一看不妙,立即逃上马,先奔了出去。 “不要摘不要摘,好看呢!”路剑离笑着也跳上马。? 第179章 亲人 落风城,金风镇,风家。 “怎么样?”无衣比顾若影还先问出口。紧张之色显于他平时淡如水的脸上。 顾若影干脆不问了,等灼瑶答。灼瑶刚刚吃下了冥药用灵玮草制好的药。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事。 “要多久才能见效?”顾若影问冥药。 “日。每日多些运功调息,日可以见效,再多些时日,内力慢慢就充盈起来了。”冥药答道。 “还会增?”顾若影听他的意思,不只能恢复,而且还能增加。 “那是自然!你以为我是月冷河吗?!”冥药骄傲地答。 “我哥怎么了!”顾若影抬脚就要踹他。 月冷河这时也走了过来,他手中抱着小小的冰妤,他们一来,顾若影忙收了脚,接过冰妤。 月冷河笑道:“小幽你别恼,我自然是无法跟先生比的,还好帮他恢复了五六层,也不算浪费了你辛苦得来的仙药。只是若是放到先生手里,怕是一次就能恢复十成十了。” “看把他给能的。”顾若影咬牙看着逃开的冥药,低下头时已是温柔的笑脸。冰妤与子归一样,都是十分喜欢她,哭起来一抱就好了。冰妤在她手上很是活泼,眉眼虽像月冷河多些,可性子却与母亲一样。 灼瑶去了院中花亭练功,无衣也跟了去,眼下只有月冷河与顾若影在这院中树下。 “小幽,真的不用我去收点他的消息吗?”月冷河有些担心地问。 “哥,是你嫌我这被弃了的妹妹,还是我嫂子嫌我这回了娘家的小姑子?准备要把我赶出门去?”顾若影打趣道。 “说什么呢!这风家、揽月阁,还能少了你一口饭一张床啊!你想住多久住多久,不走了才好呢!夕岚不知道会多高兴。”月冷河笑道。 他已经在落风城金风镇建立了揽月阁的分部,这样他既能处理揽月阁的事务,又可以时时见到妻女。本来另外置了宅子搬出去住,但是才住了几日,风夕岚就觉得不惯,只得又回了风家。风家本就人不兴旺,这一家三口走了更是冷清,那么大的宅院就只有风凝紫和云且歌两人。风凝紫都开始病了,云且歌急得不行,正要去请,这一家三口又搬了东西回来。正合了大家的意。 那一日,一家人正在用晚饭,就听到家仆来报:“郡主来了。” 大家都吃了一惊,齐声问,“谁?” 那家仆是家里的老人了,年初顾若影来的时候他就在,所以认得,这样的女子,谁能不记得。所以解释道:“大姑爷的亲妹,琅玥郡主来了。” 曜都的事情,昤王出手,将消息能按的都按下了。除了萧璀收到了隐卫的信外,月家人只收到部分消息,也知道顾若影离开曜都往雪域走了,并不知她已经回来,并且到了风家门口,大家都还没有收到风,这隐藏的本事,也只有她了。 大家饭也不吃了,来到前院一看,仍是那棵树,第一次来是与萧璀,第二次来是与路剑离,这第三次,只剩下她一人了。陪在她身边的,还有灼瑶、冥药和无衣。洵美已让她半路支回了烨都。 就见顾若影身着深红的便服,脸还是那样冷竣那样美,身姿还是那样丰姿冶丽,只是眉间多了些平日看不到的愁容。 风夕岚这回没有上前,月冷河先上了前,将她揽在怀里。他轻轻说:“回来便好,有哥在呢!” 顾若影破了防,在月冷河怀里痛哭,也只有在他怀里,才能安心痛哭。 “姐!”等她哭好了,月冷河松开了她,小汜才在人群里轻轻唤道。还未待顾若影擦干泪看清人,小汜也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他最是爱哭,特别在顾若影面前,在其他人面前,他已是掌管着众多产业,掌管着“赤影”的汜公子了。 一听到顾若影在曜都出事,小汜与雀儿立即就与月冷河联络,并出发前往落风,准备来找月冷河商议寻找顾若影。没想到,他们才刚到没几日,顾若影自己就来了风家。 小汜一哭,可不是默默流泪,而是嚎啕大哭,惹得大家都湿了眼,连平日大大咧咧的云且歌都湿了眼,不一会儿,已是哭声一片。 “看看,这么个大男人了,都成亲了,怎么还像个女子似的哭。”顾若影替他擦着泪,笑道。 这才是家啊!这屋子里的人,都是爱着自己、关心着自己的人,同样,也是自己最珍爱的人。 “都别哭了,快带我看看我侄女儿去!”顾若影总算是平复了心情,想到还有一个重要的人没有见着。 大家这才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忙把几人都领进了屋子。命人把风冰妤抱了出来,她还没有睡,睁着和父亲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众人。 顾若影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落风住多久,就怕扰了风家的安宁,就想着找处宅子单独去住。还才说到一半,风夕岚就跳起来,怀里的冰妤都差点扔出去了,顾若影忙去接了过来。 “急什么,急什么!”月冷河也在一旁吓出一身冷汗。 “月九幽!不,琅玥郡主!我这风家是庙太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是!你是开始嫌弃我们的平民身份是了!”风夕岚口水喷了顾若影一脸。 “瞎说什么!”顾若影也不看她,逗着怀里的冰妤。 “那我这全金风镇最大的宅子,是比不得你郡主府还是昫王府?” “哪里,你这比郡主府大,比昫王府还大呢!”风家的院子经年累月,主屋有八个院子,几十间房,还不要说附院了,林林总总加起来,确比昫王府还要大些的。 “那是院子小了,阻了你练功?还是冰妤日日哭让你厌烦了?” “都不是都不是,冰妤乖得很。我是怕扰了你们。”顾若影答,见她那架势,下人都给吓得去请风凝紫了。 风夕岚气还没有消,风凝紫就来了,忙劝道:“您就安心住下,缺什么,改什么就同我讲,我一定办好了。可不能住到外面去,我这风家好不容易多些人,多些生气,我多怕家里太大又没有人气,阴气重,会对冰妤的身体不好。你们这一来,我觉得屋子都亮堂些了。” 家里确实大,一人住一个院子都有的是。 “好好好,既你们不怕我闹,那我就留下便是。”顾若影将冰妤放回风夕岚的怀里,回答道。 大家这才都开心起来。 “啊……小幽,他……要到了。”月冷河一直没有说话,他并不反对顾若影住到外面去,因为萧璀马上就要到了,而他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不会住驿站的,金风最好的屋子也就只有风家有,他怕两人住在一处觉得尴尬。 风夕岚这才想起这事儿来。 顾若影没有说话,想了一下月冷河说的他。 “为何要来?”顾若影倒是不关心住的事情,吃惊的是他为何会来落风。 “本来是隽王殿下要来的,当然是来慰军。但是隽王受了伤,无法出行,所以他决定亲自来,这两日便要到了。”月冷河回答。 “也太危险了。隽王为何受伤?”顾若影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听说是从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腿摔断了,行动不得。”月冷河又答。 顾若影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在她的眼里,就没有巧合一词,所有的巧合都源于算计。这一瞬间,她的身体、心、每一个毛孔都回到了月九幽,她的脑袋全力转动起来,脸色也越发凝重,路剑离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哥!”顾若影冷静地声音,让月冷河感到吃惊。 这些天,大家感觉到了她的改变,与昫王待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放下所有戒备,吃饭、说话、行动都越来越似一个普通女子。而这一声哥,再看向她的脸,她的眼神,让月冷河感觉到原来那个月九幽回来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不用多想,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了。他的心思你还不知吗?谁能骗得了他。我知道怎么做的,日日收着消息呢,一路上都妥。”月冷河握了她的肩,让她放心。 “我担心的不是他,而是王。他的起事没有引起烨国大的变化,但是现如今他若是有事,烨国将会大变。我担心的是冰妤,是你,是夕岚,是风家……”顾若影确是这样想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月冷河再次安慰道。 “你们都放心。王上的住所我已经安排好了。”风凝紫早就做了安排,将萧璀安排在一处独门独院里,能住下萧璀与守卫所有人。而且就与主院靠着,只是出入不走风家的大门罢了。出口的街道没有其他住户,又有三个方向通往主街道,有三处小房留作守卫的住所,既方便逃脱又方便把守,比在驿馆还要稳妥些。 估摸着他也不会待太长的时间,因为还要去嵱城,路上还需要时日,再在营帐里待个几日便会回烨都了,应该都不会再在落风停留。 但是毕竟是王,这里也比不得王宫。但风凝紫还是亲自监督着将院子里里外外作了清扫,里面的一应物件都换成落风能找到的最好的,花草也都全修剪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给他一个舒适的环境。? 第180章 重聚 萧璀坐在车上百无聊赖,举着书却一页也看不进去。原因是收到消息,顾若影居然到了风家。他之前收到隐卫的信讲了曜都的事情,本就担心着,没想到人已就在眼前了。听到这个消息时,萧璀感觉整个世界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觉眼里已噙满了泪。 萧玴听到消息,首先想到的是结盟的事。其实萧璀、路剑离、顾若影都知道,结盟绝不会因为顾若影而改变,结盟本就是两个互相需要的国家应该做的事情。所以她在不在曜国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次,若是她真与昫王已经和离并且决裂,自己是不是能想想办法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想到这里,他竟十分激动起来,他一直以来都心如止水,除了国事,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已经许久都没有这种激动的心情了。也只有她了,能让他的心涌动。 他以为这一世都没有可能再见到她,却没想到,短短数月,她就在眼前了。说是短短数月,在他看来,却已是一万年之久。 车外驾车的是宇凰。 “宇凰,要见到灼瑶了,你可有准备什么礼物?”萧璀也看出这几日宇凰的喜悦之色都写在脸上。 “王上,我……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我。”宇凰有些担心,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都还在他耳边回荡。 “我们住到风家去。这样就能见到了。”萧璀的声线都温柔起来。 “王上,这不行啊!不安全,还是住自己的宅子安全。”宇凰差点就要拉停马车。 “你有想见的人,我也有想见的人,若是人都在落风了,还不能见到,岂不是太难为自己了?”萧璀看向车窗外,想着顾若影现在的样子,是胖是瘦,看他,是否还带着恨意。恨也便是好的,用心了才会恨,最怕的是连恨都没有了,只当他路人,或者只当他是王。 “王上,不行啊!您再想想。”宇凰明白他的心思,这日思夜想,唉声叹气,再不愿纳妃,他日日就在身边,怎么能不知道呢。但是,他同时还是烨国的王,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就这么定了,风家家主是多稳妥的人,再加上冷河也在,不会有不妥的。若是真有人想趁着这次出行而动手,反而是好事,我倒想看看都有谁。有她在,还有谁能动得了我?”萧璀自信地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会不会护着您……”宇凰想到了那日她伤萧璀的事,但话说了一半,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道:“王上,我该死……” 车里没有人应,萧璀正心痛着,好一会儿,他才说:“是……不会护着我了,但是她有要护的人。” 最终,还是按他的想法,一行人到了金风镇。风凝紫与镇司在门口迎接,之前两人已收到信,一行人是低调行事,让他们不要声张。一看队伍,果然都是穿着便装。风凝紫与镇司走到车边,就听萧璀说:“去风家看看。” 人都没有下车,全由风凝紫领着往风家去了。快到风家时,风凝紫上来说:“给您备了专门的院子……”还没有等她说完,萧璀就打断她说:“就住我上回来住的院子,我觉得甚好,我很喜欢。让下边的人去你备的院子。” “这……”风凝紫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这真是冲着顾若影来了。她有些后悔没有劝风夕岚,让顾若影住到月府去。 “风家主是有什么不便,还是我那院子让人住了?”萧璀提高了些声线。 “啊……并没有,我这就领您去。”风凝紫只好领着一行人去了风家大门口。众人在风家大门口人开,萧璀、宇凰、凤漓三人留在主屋,其他人中留了四名守卫在大门外,其他的都随着管家去了专门备下的侧院,门口就在风家大门右拐那条巷子里。 风凝紫刚才一个眼色已经让随从先回主屋去报了,现在她领着萧璀进来时,前院已黑压压跪了一片,领头的便是云且歌、月冷河与风夕岚。他也看到了小汜和楼栖雀,就是没有看到冰妤,也没有看到顾若影、灼瑶与冥药。 待众人拜完,这几人还是没有出现。 风凝紫感觉手心有些冒汗。让下面的人都散了,她又亲自领着人到了中院,正准备往中厅里走,就听到冰妤“咯咯咯”的笑声。大家都朝笑声望去,就见一身纯白衣裙的顾若影,头也没有梳,长发披散着,正站在秋千上,一手握着秋千绳,一手抱着冰妤,荡得好高好高,众人看得心都停止跳动了,可冰妤和顾若影却笑得非常开心。 萧璀还未看清秋千上那人的脸,只看身形便知道是她了,他的心狂跳起来。只能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叫出声。 “小幽!”月冷河看她这样抱着冰妤,又见她见了烨王没有下来行礼,有些急了。 听到“幽”字,萧璀已经有些恍惚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说过这个字,没有叫过这个名字。 顾若影听到月冷河叫她,将手一松,抱着冰妤借着秋千的势飞了出去。众人都惊呼一声。但是,见她在空中漂亮地转身,又稳稳地落到地上,才松了一口气。唯独不害怕的,便是这位孩子的亲娘。她鄙视地看着呼叫的众人说:“她是什么人,还能摔着我冰妤?”她几天前就看到两人这么玩了,冰妤还格外地开心,别人再抱她荡得低低的,都要哭。 顾若影将还在开心着的冰妤交到她母亲手中,抬着下巴走到萧璀面前,冷淡地看着他的炙热眼神,就见他炙热眼神被这冷淡给浇熄,转而变成了眼底的泪,只差一点就要掉下来。 “小幽!”月冷河轻声喝道。 “拜见王上。”顾若影认认真真地朝他行女子的大礼。但未等他应,就自己起了身。 萧璀挥了挥手,众人便都退下了。 两人就这么站在院中的树上,恍若隔世。上次两人还手拖手站在这里,而如今,四目相对却全是恨意。一人一身墨色,一人一身雪白,本是绝美的画面,可如今看来也破碎不堪。 “幽儿……”萧璀终于从胸中呼唤出这个名字。 “你走。”顾若影嘴里如丢弃什么不要的东西一样,丢下这三个字。 “什么……”萧璀没有听明白。 “去风家主为你准备的宅子也好,去你自己的地方也好,总之不要留在这个宅院里。”顾若影看到他没有听明白,就再一次明确地说。 “我……”萧璀在她面前,早已没了王者之气,眼里尽是落魄之色。 “萧玴伤了,由你来替,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我是不信的。眼下不知有多少支箭正对着你呢!”顾若影走近一步,脸上露出阴冷之色,再接着说:“你死不死的我不在意,但若因为你而伤了他们,那我宁愿你死远一点。” 萧璀惊愕地看着她绝美的脸。如原来一模一样的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脸色。原先在车上的幻想,幻想着她与昫王已经决裂,而自己可以哄回她,果然只是幻想。 “这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要住在这里了,你为了他们也是一定会护着这院子的,对吗?我那几个侍卫又怎么比得了琅玥郡主的本事。”萧璀想无论如何都要留在这里,留在她身边,哪怕是多看两眼也是好的,嘴里怎么也是说不出软语,一讲出来,还是狠话。 “那你随意,必要时,我也会拿你来给他们挡箭。”顾若影声还在,人已走远,萧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不要急,不要急。萧璀告诉自己。 他整理了下心情,往厅里走,其他人都还在厅里等他。刚走没几步,就听凤漓轻轻斥道:“宇凰!”声音很轻,但是萧璀还是听到了。萧璀回头看,原来是宇凰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就见不远处的侧院边站着两个人,正是灼瑶和一位身着白衣、身量很高而且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刚才,这两人一直没有前来,他们好像并不在意萧璀的到来,只是在等他们的主人回院子一样。 宇凰等顾若影落地时,看到了她身后的灼瑶,他很是高兴,刚才看到萧璀让他们离开的指示,不打算与凤漓一起退后,而想到灼瑶那里去的。可是当他往前走了两步,就见这白衣男子右手揽上了灼瑶的肩膀,而灼瑶好似很平常一样,没有拒绝。宇凰呆在那里,这是在曜王的这段时间,遇到了心仪的男子啊!自己再也没有一点念想了。 “朋……朋友?”无衣轻轻问灼瑶,他也注意到了宇凰正一直在看着灼瑶。 灼瑶摇摇头答:“算不上。” “哦……”无衣还是那样轻轻地答,他对灼瑶说话声音总是轻轻地,就像是怕吓着她一样。 看到顾若影到了院前,灼瑶跟着往院子中走,无衣也跟了上去。 “若是我以前的男人,又怎么样?”灼瑶冷冷地问,她还是不会温暖地说话,如论有多爱,都无法表达出来。 “杀了。”无衣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灼瑶的嘴角露出一丝不经易的笑容来。 众人不用问,便知道这两人没聊什么好话,萧璀的脸色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但他仍一意孤行,要留在这个院子里,旁人也没有办法。月冷河只能将院子的前前后后所有出路再梳理了一遍,又加派了人手看着。这要是没有顾若影,他真觉得有些担心,现在多了她,倒是安心不少,至少她能护着风夕岚和冰妤。? 第181章 受钗 萧璀称着累,想赖在这里多几日再往战地嵱城走,正好也能赶上他们下一次的进攻。这次如果能一次深入彗都,那么就在这里干脆把事情做完了再走。 他歪在中院的廊下看书,这几日只要是起了身,便是待在中院里,很少留在自己的院子中。因为大部人活动都还是在中院,因为中院有最大最好的园子。园子中这棵巨大的树,都常常围着不少人。树下有茶桌、软榻、有秋千,旁边不远就是小桥荷池。现在入秋,秋高气爽,不冷不热,阳光也好。所以冰妤常在这树下玩耍,其他人则自然而然地聚到了她周围,顾若影便是其中之一。 月冷河有事要办,总是进进出出,每次一经过中院时,就见到可怕的事情,不是见顾若影将冰妤扔得老高再接住,就是在站着荡秋千,高到每每都要飞出去一样。这次经过是来找萧璀的,有些事情要汇报与他。但没有见到顾若影与冰妤的身影,想是冰妤困了,送去睡了。他走到萧璀身边,就见他虽手里拿着书,眼却不在书上,桌上的茶连热气都没有了,身边的宇凰也不知道换,眼也是在停留远处。 “王上……”月冷河正准备说事,但叫了一声王上,没有听到回应,就顺着他的眼神望去,顿时头又大了。原来一身赤色衣裙的顾若影正抱着冰妤坐在搭秋千的那根树杈上,足有两层楼高,冰妤还在她怀里高兴地手舞足蹈。萧璀正看得有趣。敢情不是你的孩子,倒是看得挺开心。月冷河想。 忽然萧璀想到,若是不吃那些药,他们两人的孩子是不是都能跑了,是不是也不会有这后来的许多事情。一想到这里,肋下就开始疼。 “月九幽!”月冷河也不回禀事情了,飞身到树上去,把冰妤夺了过来,抱回地上,顾若影才跟着飞了下来。 “她还小,别惊着她,就老老实实待在地上不行吗?”月冷河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 “无妨无妨。”风夕岚倒是心大着。 “冰妤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儿,你看看她有一点惊慌的神色吗?以后长大了也定是位胆识过人的女子。”萧璀走近,低头看一眼月冷河怀里的冰妤,她正乐着,手来抓他的手指。 “王上说的是。”风夕岚笑道。 “这……你们……你们见普通人家是这样逗孩子的吗?”月冷河都快哭了。冰妤正要从他怀里挣脱,朝顾若影伸出手。 “那咱们也不是普通人家不是。”风夕岚这么一说,大家才都互相看了看,是啊,这屋子里哪一个人普通? “好好,哥,不要急了,我一会翻墙去看看普通人家是怎么逗孩子的,回来也那样逗,可好?”她这样一说,把大家都逗笑了。 顾若影边笑边走到榻下半躺着休息,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臂。 灼瑶给她送了茶,她对灼瑶说:“沉得很呢!我一只手抱着居然有些吃力了。是内力不够?近些日子都没有练功了。” “哪里,是小小姐太胖了。”这话从灼瑶嘴里说出来,那冷淡的声音和内容如此不同,又把顾若影惹得笑起来,笑得很大声,灼瑶也跟着笑。 萧璀看得有些呆了,他从未见过顾若影笑得如此肆意。他身后的宇凰也呆了,他也从未见过灼瑶笑,印象里她都是与顾若影一般冷冷的表情,何时会笑了。再往后,就看到离他们几步远的无衣,正一脸宠溺的看着灼瑶,灼瑶还回头望向他,他就露出一口白牙,那样笑着。 冥药给顾若影送了药过来,顾若影就收了笑容。 “还喝做什么。”顾若影有些不开心。 “喝,又没有坏处,对你总是好的。”冥药将药放在茶桌上给她凉一凉。 “身子哪里不舒服?怎么还喝上药了?”萧璀看到冥药给她送药,心里紧了一紧,是哪里不好吗? “寻常补药。”冥药答道。 顾若影手摸着碗沿,不想下口,心里想着另外的一个人,这是苦药,但是没有人试药,也没有人送蜜饯了。 “不要哄我,她是需要进补的人吗?可是受了什么伤?”萧璀有些急了。 顾若影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收回神来,她歪在榻上,身姿柔绰慵懒,脸上有些病色,看起来与往日非常不同,别有一番风情,她端起了药,准备喝下去。 “到底是怎么了?”萧璀再问道。 就见顾若影一口饮尽,答道:“是让我能变得同普通女子一样的药。” 萧璀这才明白原是这样的药。他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顾若影眼神一凛,药碗也被捏碎在手中。 萧璀紧张起来,宇凰此时总算是回了神,与凤漓一起将萧璀拦了起来。无衣离得不远,也发现了不对,紧紧护住灼瑶,而灼瑶推开他,准备上前护着顾若影。大家左右观察着,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没有箭啸声,墙头也没有人,倒是这时有几人走进了院子。 顾若影人已跃起,飞到空中时拔上头上的钗,举在右手上,直直的刺向来人中的一人,那边来的三人没有惊呼,也没有抵抗,左右两人都退开去,只有站在中间被刺的那人没有动,微笑着受了她这一钗。 顾若影落在路剑离身前,一手扯住他的宝蓝色衣襟,一手将钗落在他的胸前,她跃过来速度太快,手下的力道太强,推着他往后走了好几步,才站定。站定了,就双手环住她,抱紧了。原来,她并没有舍得伤他,手握在钗的最底端,只是一拳捶在了他胸口上。 萧璀这才看清,来人正是昫王—路剑离。 “为何不躲?我若真刺呢?”顾若影泪眼抬头看向路剑离。 路剑离拿手抚了抚她散开的长发,回道:“是我错了,怎么也要受你这一钗,你才能解气啊!” “错在哪里?”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哪里都错了,不该将你独自留在清惠庵,不该让你受委屈。”路剑离声音温柔地答。 “不觉委屈,只是你做不到就不该承诺。”顾若影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许你的,没有忘记。我对父王说,如若顾若影不是昫王妃,那路剑离也就不是昫王了,这世间,我只要你一人。已经呈了弃衔的血书,如今,已不是昫王了,以后只能委屈你陪我做普通人。”路剑离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结果告诉了他。 顾若影想起当时问他的话,“可做得了主?”他回答,“做得了。”原来,他虽做不了曜王的主,但是能做自己的主。 “你可愿意?”路剑离轻声问。 顾若影笑中带泪,她点头应下,就被他深深拥入怀里。 这些人得的消息,到烧宅子为止,并不知路剑离写了血书弃衔的事情。世人只知他任性,却不知道能为了顾若影任性到这种程度,为了只娶她一人,连昫王不当了,也就是说他放弃了当王的机会。 身份上他永远再无法与萧璀比,而对于顾若影,萧璀也永远再无法与他比。 大家也不劝,也不拦,也不走,就看着两人相拥在秋风中,如一幅画一样美。 等他们松开来,众人才上前问候。 “药制好了。”顾若影回过神来后,果然首先是想到了这个事情,她忍不住兴奋地说,“不仅能补回,还能加。”灼瑶已经恢复了。 “说了,不要去,不要去,是怎么都不会听的。我内力是三成、五成还是十成有什么重要的?”路剑离见了顾若影,又恢复到那个絮絮叨叨的男人。 “重要。”顾若影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吃吃吃。”路剑离无奈道,先从怀里摸了块蜜饯塞进她嘴里,“是不是刚吃了药,我都闻到味儿了。” 刚才还在想,以后吃苦药没有人拿蜜饯了,如今就吃到了嘴里。 “王上。”路剑离将顾若影拉到身后,对萧璀行礼。 “昫王。”萧璀也回。 “王上,在下已不是昫王了,如今只是路剑离。”路剑离纠正道。 萧璀笑笑,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看来,是出发的时候了。昫王不仅没有和她和离与决裂,反而是为了她放弃了昫王的身份,与她做普通人。 他走后,大家更自在了,路剑离本就比他亲切,大家根本没有把他当王看。 “怎么是晚了这么多?你们追出来也只慢了几个时辰而已。”灼瑶问颜星转。 “还不是主人指的路错了。我们走到一半,才发现你们并没有走这条路。然后就浪费了时间,等我们追到雪域时,你们已经回落云了。”颜星转答道。 “雀儿怎么是瘦了呢?小汜,你苛待我雀儿?”路剑离看着雀儿问小汜。 “哪里,吃得比两个我还多,怎么是瘦了?我怎么看不出来?”小汜慌忙摆手,表示自己不可能苛待她,“你真不怕我姐杀你?”小汜递了茶给路剑离,现在两位主人家都坐在榻上。其他人也围坐在一起,真正像是一家人。 “我看到小冰妤在呢!要动手,也不能在她面前的。”路剑离十分确定地回答。 冥药一声不响地将从怀里掏出药来放到他面前。 “先生也是,也不拦着,怎么能这么几个人就到雪域去了呢!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是好。”路剑离埋怨道,边说,边打开药瓶倒出药,吞了下去。不吃顾若影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说得好像我能拦得住一样,你拦一个试试。”冥药嘴里这么说,心里也是开心的,他看到路剑离如此待顾若影也替她开心。? 第182章 前往嵱城 入夜,顾若影坐在檐顶喝酒,路剑离上去陪他。她手中的酒喝尽了,于是要拿他的,却见他空着手。 “只许一壶。”路剑离道。 “你不来还好了,我想喝几壶都可以,他们也不会管我。”顾若影有些不悦。 “你就是想我不要来了,谁能管得住你。”路剑离揽了她,替她披上披风,他心疼地说,“入秋了,吹了冷风又该病了。冥药说,因为之前日日忧心,伤了神,怎么都没有补起来,你看看脸色,仍是不好看。” “不……好看吗?”顾若影将脸转向他。 “啊……好看,你何时会不好看,只不过心疼你病了。”路剑离忙答。都是因为他的疏忽,顾若影才会有了心病,伤了神,每每想到都心疼不已。 “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好的,冥药想多了。殿下……你说,我们以后住在哪个城?”顾若影问。 “没有殿下了。”路剑离揽住她的肩,“你想住哪个城就住哪个城,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你若想跟着大哥,便住在落风,你若想与小汜一起,就住在烨都,若是想住日日下雪的地方,我们就住落雪或者去凌霜山。” “好难选啊……”顾若影感觉哪里都好。 “你慢慢想,不急,若是想不出,我们就一城住段时间就好了。”路剑离看她愁苦的样子让他好笑。 “反正你是不想回去曜都了是?”顾若影偏头看他的侧脸,就觉得好看得很。 “为何这么说?” “因为你把宅子烧了啊!”顾若影笑起来,一想到这里,她就想笑,“没想到夫君比我还狠。” “你也不差,那严夙心听说疯了。”路剑离也笑起来。 “怎么不是你干的吗?我也就是稍为打了她那么几下而已,肯定是你烧宅子把人家给吓坏了。”顾若影想到那个情景,就觉得解气,“我们半斤八两,谁也不要说谁。” “谁说的,我们是天生一对才是。”路剑离纠正道。 两人在檐顶上大笑,院子里过往的人都听到了。隔了几个院子的萧璀都听到了。他站在自己住的院子里,抬头望着他们两人,攥紧了胸口的两条毒牙项链。 “比与我在一起,要快乐得多,对!”萧璀问身边的宇凰,宇凰将他的披风披好。 “我也是今日才见她这么自在地笑。”宇凰答,不知说的是顾若影还是灼瑶。 “无论怎样,她如今过得开心便好了,无论她多么恨我也无妨。”萧璀想笑,却觉得得肋下疼到不能呼吸,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放不下。 “该走了,再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萧璀走进房里,吩咐宇凰和凤漓收拾东西。 “今日龙将军还来信问我们何时会去,他们准备开始下一步行动了,不知要不要等我们。”凤漓说。 “凤漓你回个信,让他按原定计划办,无须等我们。”萧璀点头道,谈起正事,他又恢复了冷静。 第二日,大家起身用早饭时,才知道萧璀一早已经走了。只对风凝紫和月冷河说了,都没有与其他人告别。他不想再看到顾若影,他怕自己越看越不舍。 下雨了,一阵秋雨一阵凉。 顾若影看到下雨,便只想待在屋里。小汜陪着她,顾若影这些日子看着小汜,感觉他已然是长大了。 “姐,你随我回烨都,在那里也好有个照应。”小汜想劝道。 顾若影摇摇头,她昨晚已经想好了,她想回凌霜山。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对路剑离说。 “你难道不想子归吗?不去看看他?”小汜问。 “想啊!但是我一回烨都,想必又会掀起不必要的风浪,你无心,他人却是有意。我回去了,反而增加了你们的困扰。等他大些,让渊带来落月看我。”顾若影并不是不想回烨都,烨都亲人最多,回去肯定是最好,但是她也怕自己再次成为众矢之的,自己倒是无所谓,如果再牵连了这些家人,该如何是好。 小汜也明白她的担心。如今的他已经成熟多了,不会再无理地哭闹。 “明白了。那我以后和雀儿常去看你,落月也是不远的。”小汜身上的事情不少,出来了这些日子,已经消息一日收得比一日多。 她对小汜说:“你没什么事就快回!” 小汜点头,既然她已找到,人也没事,那么就不再需要他在这里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大家一个个离去,风家又渐渐静了下来。顾若影与路剑离又住些时日,也打算离开。但就在这时,路剑离收到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彗绝秋收已过,烨国与曜国的大军在嵱城已经休整了一段时间,正又准备再往前进发,这次会直捣彗都。天气冷起来,退守的彗绝大军虽有了粮,但是武器、药品、衣服都很溃乏,只能要求百姓上交,搞得百姓苦不堪言。再看已被烨、曜大军夺下的嵱城,百姓应有尽有,军队对于百姓没有一点苛待,甚至在秋收农忙时给予了百姓很多帮助。所以百姓的民心,都开始向着外敌了。 但是在行进途中,曜军与岫城的守军发生了一场小战,大将军昹王不小心受了重伤,听说右将军承天为救昹王也受了伤。这三将伤了二将,曜国军心有些不稳了。 听到这个消息,路剑离的脸阴沉下来,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收到信时顾若影本没有在跟前,她和风夕岚依旧以锻炼冰妤的胆量为乐,当然,是趁着月冷河不在的时候。 进揽月阁时,她不过五岁,无间不过四岁。她的胆是天生,所以练起轻功来得心应手,但是无间天生胆子小,就算内力够用,却也不敢跃得太高,站在高墙上就是不敢往下跳,总是受到义父的责罚。顾若影为了让她练习胆量,就在墙下站着,伸出双手接她,顾若影每每都能将她接住,自己虽然有时候也会被她扑倒,但都是全力护着无间,不让她受伤,自己却常常被她撞伤,有次撞到鼻血都流了出来。慢慢地,无间就敢了,也是为了不让她再受伤。 “只要底下那人你信任,胆子就会大。就像你从那树上最高的地方跳下来,看到我哥站在树下,你也是肯定敢的,对。”顾若影问风夕岚。 “那是自然,你站在下面,我也是敢的。”风夕岚答。 “我不行,你太胖了,我接不住。你看看冰妤,再吃下去,我也要接不住了。”顾若影捏了捏坐在自己膝头的冰妤的胖乎乎的脸蛋。 风夕岚听了就捶她,冰妤看到两人打闹,咯咯地笑着。 当顾若影去找路剑离时,见他在院子里单单坐着,秦柏舟在身边站着,两人满面愁容。 “什么事?”顾若影眼看着不对,便问。 秦柏舟就将那消息一一讲给了顾若影听。顾若影挥挥手让他出去。 “哎,这一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夫君你看我是不是胖了?”顾若影站到路剑离身前,将自己美好的身段显示给路剑离看。 “啊?哦……并没有。”路剑离有些心不在焉。 “去嵱城转转!我反正是真不喜欢老待在一个地方。还是在路上,有趣些。总得有一年都没有杀过人了,甚是怀念那种感觉。”顾若影若无其事地说。 “影儿,我没有……要去。”路剑离这才明白她拐弯抹角,原是为了替他解忧。 “你若这样跟我回凌霜山,人回了,心没回,我要你个躯壳做什么!”顾若影叉腰瞪圆了眼。 “可是……这又会将你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了。”路剑离担心她。 顾若影捧起他的脸,凑近了,一字一句道:“你为我,连王都可以不当,我难道不能为了你做点什么吗?不是昫王了,难道那大哥就不是大哥啦?血脉亲情都不要啦?你若是这样的一个人,那我也是瞧不起的。再说,我真的手痒啊……” “影儿……那我们去瞧瞧大哥,他若是无事了,我们就回来。”路剑离见她这么说,只好依了,心中也确实担心大哥,好在有冥药在。 “好。”顾若影听话地答。 “那你应我,顾看着自己,杀几个过过瘾就好了,不得像上次那样的深入,若是受了伤,我一刻都不会停,就带你走。”路剑离仍是不放心地交代道。 “好。”顾若影仍旧听话地答。 “你说的话都是没有一次作数的。你就是骗我的,欺负我管不了你,也打不赢你。”路剑离心里明白着。 顾若影一听就乐了:“那你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交代什么。” “你不按着做,我也是要说的。”路剑离气愤地说。 顾若影就倒在他怀里笑,两人很快整理轻便的行装,立即准备往彗绝而去。 月冷河看着他二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交代:“都小心些,有事就回落风来。” 顾若影看着一齐整理行装的无衣说:“你和灼瑶也可以在这里等我们的。” 灼瑶坚决不同意,一定是要跟着顾若影。无衣说:“我也是曜国人,若是能出一分力,我也愿意的。再说,灼瑶哪里会离开你,你逼她离开你,我命就不保了,还是都跟着你妥些的。”无衣居然会讲笑话,也是没有想到。 冥药就算是不愿意,也要被顾若影拉去,但是这回他愿意去,这昹王待他也不错,如今受了重伤,生死不明,他一定是要去救的。? 第184章 伤情 “殿下,昹王怎么样了?”顾若影问骑在他身旁的路剑离。 “冥药只说了三个字,‘死不了’。”路剑离当时只听到他说死不了,便立即出了营帐,找了匹马就追过来,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程度。 顾若影看到路剑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表情,在马上笑得东倒西歪。 “那你来做什么,不陪着他?再说多危险啊!”顾若影怪道,但她心里很高兴,路剑离愿意为了她上前,而不是在后方等。 “那还不是想见识见识武姬殿下怎么大开杀界的。昨天我说什么了,不要深入不要深入,杀几个人解解气就好了。反正是不会听的。”路剑离气呼呼道。 “我看殿下,功力恢复了武功也是很好嘛!”顾若影马上转移话题。 “吹,吹,你接着吹。”路剑离不吃这一套。 顾若影已经跃到他的马上,坐在他身后,揽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背上。 “是累了吗?”路剑离吓了一跳。 “不累,讨厌骑马。”顾若影答道。 “坐车也不喜欢,骑马也不喜欢,只能是走路了。”路剑离无奈道,一手抓着疆绳,另一只手放在她的手上。 顾若影就在他身后吃吃地笑。 萧璀与他们走的是同一条道,远远看着两人骑在一匹马上,很是亲密的样子,心里发酸。她在路剑离的身后是撒娇,在他的身后是挡箭;她叫路剑离殿下时满满都是爱意和亲昵,她叫自己殿下时,就是为了显示身份有别。他总是不自觉地拿路剑离与自己相比较。今日追到阵前,已是他任性的极限。两个后方营地其实隔得并不远,但萧璀还是拐了弯没有与他们走在一道。 顾若影与路剑离不紧不慢地回了营地,传令兵比他们先回来报了消息。道路两边已是跪满了迎接他们的人。 卢子谋不是武将,是谋臣,不太会武功,所以总是在后方大营。他也在路边迎着他们。 “昫王、昫王妃殿下,可有受伤?”卢子谋先关心道。 两人看到这许多人,也不好在马上抱在一起,就下了马,是走过来的。 “卢大人有心了,没有受伤。大哥可好?”路剑离问。 “已经吃了冥药先生的药,人精神多了。”卢子谋回答。他们出去这段时间,他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营帐及一应用具,即使在边关作战,也是安排得十分妥帖。 本想先领着他们换衣,因为见几人都是一身血衣,特别是无衣,甲里着的是白色,尤其明显。卢子谋认出此人是暝郡王之前的侍从,不知现在怎么会跟着昫王身边。 顾若影让无衣与灼瑶去换衣处理伤口,他们都受了些小伤,自己则和路剑离先去看昹王。 冥药还在昹王的殿里守着。顾若影进去先看到了巨石,巨石看到她进来,十分高兴,之前看到昫王并没有见到她。 “胜了!”巨石高兴地说。 “嗯,胜了!”顾若影使劲搂了搂他,看他手臂上也缠着白布,里面沁出血来,接着又快步走到昹王床边。 “大哥怎么样?”顾若影看了一眼闭着眼的昹王,没有叫,先问冥药。 “腹部中了一剑,快刺穿了,好在是没有伤到重要脏腑……”冥药答道,他声音并没有很沉重,想来在他眼里并不是特别严重。 这时,昹王听到二人的声音,睁开了眼,道:“有你们在,一定……一定可以的。”他声音虚弱。 “可否送回曜都去?哪怕是到硞城也好。”路剑离跪到床前,看着脸色灰白的昹王问。眼下这战前若是有点事情,急退的话,怕是更加影响他养伤。 “再等三日,等我看看无事,应该就可以走了。只能坐马车,尽量慢,走平路,应是没有问题的。”冥药非常有信心地说。 “那就好。”路剑离总算是放下心来。 “不,我不……回去,我回去了……这战事要如何办?都……都已经到这里了。”昹王不愿意。 “殿下,我觉得昫王殿下说的是,再说,现下不是还有晖郡王吗?昫王殿下也来了。”卢子谋说道。 “二弟,你愿意留下来,我才回去,你若不留下来,我是不会回去的。”昹王拉着路剑离的手道。 原来昹王和卢子谋来的是这出,这两人见昫王与顾若影来了,早就合计好了要让他们留下。 路剑离也不答,望向顾若影,他本来想的是自己带着顾若影,送昹王回去。 “我听殿下的,殿下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顾若影也明白了卢子谋与昹王的意思,她笑着对路剑离说。 “大哥,我现在没有身份……”路剑离道。他们出征之时,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昫王身份,现下,说起来就是个普通人了。 “可王上,并没有下诏书,身份还在的。”卢子谋立即答到,“有没有身份并不重要,您哪怕是平民的身份,屋外的这些人能不听您与王妃的指挥吗?” “卢参将,现传我大将军令,着……着路剑离为代大将军,一切都听……他统领。”昹王尽量放大声音让周围的人听到,他每说一句话,经过冥药的处置,他感觉已经好多了。 “是!”卢子谋听了令已经出去传了。顾不得路剑离身后在叫唤。 “大哥,使不得……”路剑离绝望地看向顾若影。他本来应了她只要是昹王没事了,就带她走,这下果然又是被卷了进来。 昹王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路剑离和顾若影只好出了他的营帐。 “怎么办?我不想的。”路剑离对身旁浅浅笑着的顾若影说。 “要不是伤得这么重,我还以为大哥是在做苦肉计呢!”顾若影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悄道。 两人回了卢子谋为他们准备的营帐,先换衣服。 “现下要怎么办?”周围没有了旁人,路剑离再问。 “能怎么办?军令都下了,自然是留下,直到整个彗绝到手为止啊!这不也是你们两人都希望的吗?不然怎么这么齐整地都出现在这里。”顾若影自然而然地答道。 他们两人确实都是相同的想法,准备这一次,就直接一鼓作气地夺下所有城池。哪怕多花费些时日与金钱,也比再来一次花费的时间与金钱要少,如今彗都的大门都已经被攻破,取下王城也用不了多少时日了。到时只需和萧璀划定疆界,便大事得成了。 一连三日,晖郡王与承天都只是传消息回来,报告目前的战况,人并没有回来。说明王城中并没陷阱,二人来报说,行军一切顺利,所在镇子未伤百姓,还发粮发物,他们已经整理出一镇来驻扎,他们可以前来了。凤漓还亲自来传了一回信,说落星与落月的军队也加入到队伍中,看来萧璀确实已经下定决定要一举成功。峧城也已在掌握之中。 最重要的是王城中彗绝王已经趁着合围势未成,已经扔下王城及城中家眷出逃了。晖郡王已经安排几队武艺过人的人马先去寻找打探他的下落了。其实,他找不找到已经不重要了。 昹王听到消息非常高兴,他终于同意撤往硞城。冥药说了他已无碍,只要不大动作再伤,回去养着等痊愈就可以了,但是少不得也要个月时间。但他一直没愿走,直到这些消息都传来,他才安下心来。 曜国的王宫里,曜王正在为昹王受伤而伤神担忧。就有军报说攻彗都时,昫王与昫王妃到了战场,而且因为昫王妃的加入,军队士气大涨,一举已经攻破彗都城门,占领了多镇。 “什么!这是真的吗?”曜王又惊又喜,不敢相信地看着奚云何。 “昫王妃离开曜都后,回了落风城,昫王便也随之跟去了。两人在落风城里听到昹王受伤的消息,一刻也没有停留就赶去了战场。昫王妃仍是以一敌百,直取了对方出战将军的人头,而且将曜旗插满战场,鼓舞了士气,大家都很英勇,特别是佐坤的将士们,十分出色,有位叫薛驰的副将,一人就斩杀了对方三位将领!”奚云何收到的消息最多,他清晰地将当时情况复述给曜王听。 “真是两个好孩子啊!昫王妃……之前我那么对她,她还能为我曜国上阵拼杀!”曜王感叹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此英勇的女子,佩服得很。”奚云何在一旁点头道。 “寒儿现下如何?”曜王问。 “冥药先生已经帮他治了伤,万幸没有大碍,只是需得卧床月,已经让人送回曜国,先在硞城休养一段时间,好些了再回曜都。”奚云何答道。 “承天……将军伤势如何?”曜王担心这个新得的儿子,父子两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去了战场,上次军报说受了伤,也不知道如何了。 “听说没有大碍,攻彗都时,仍带着伤在现场指挥。”奚云何说起承天,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是你带出来的人。”曜王差点说漏了嘴。 “此次,彗绝定会夺下!”奚云何捏紧拳头说。 曜王也重重点头。在他在位之时,画土定疆,是何等荣耀的事情。 “来人,传诏,并且以军令传至前线。”曜王好像下定决定似的,命人写下了诏书。 路剑离做回了昫王,顾若影做回了昫王妃,并允他不再纳妃。并且,路剑离代替昹王成为了大将军。? 第185章 隐卫 见到昹王回了曜国,路剑离与顾若影也随军进了彗都。一路看晖郡王他们的安排,很是稳妥,该留守军的地方留有守军,无一缺漏,各方的军队有融合的地方,两军相处得也非常好,并没有异心。 攻占峧城几乎没有动用到曜国的军队,烨国落星与落月的军队一上来,只打了几场小战,他们便不战而降。主要是听到了他们的王弃他们而去时,早已没有斗争之心。 进了城,路剑离和顾若影先去见了晖郡王。 “昫王,昫王妃殿下!”晖郡王平日温柔的脸色与声音,在当了左将军后,看起来竟觉得硬朗了许多,他温柔的声线居然有些许激动。 “梓墨,我原还有些担心你,但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路剑离拍拍他的肩膀道。 “都是您谋划得好,我只是照着您说的做而已。”晖郡王还是如以前一样的谦卑。 “那以后你按自己的想法来,试试看。”路剑离似乎是有意要培养他,这次也是在曜王面前力荐他。 晖郡王恭敬地点头称是,又将城里城外、军队的伤亡、粮草装备等情况一一都说给他听,讲得非常清晰,看来他对里里外外都非常地了解。想必是事事都亲力亲为了。一路路剑离也向士兵打听了他,他为人宽厚、赏罚分明,很得人心。右将军承天口碑也是不错,英勇善战、足智多谋,为人也很亲善。 在议事的房间里却没有看到承天将军,晖郡王说因为一直带伤作战,已经越发严重,今日更是卧床不起了。 路剑离、顾若影就带了冥药前去看望。 走到承天门外时,门口士兵看到四人,忙敲门道:“右将军,左将军、昫王、昫王妃殿下来看您了。” 路剑离看到顾若影微偏了一下头。 一会儿,里面传出虚弱的声音:“请进。” 四人走了进去,受伤的承天要想来迎,被路剑离和晖郡王给拦回了床上。 “辛苦承将军了。”路剑离拍拍他的肩膀,他的脸色苍白,上衣仅披着,胸口和腰部缠着纱布,胸口没有看到血迹腰部却有血迹洇出。 “殿下哪里的话,本就是应该的。”承天答道。 “这位冥药先生是这世间最好的医士了,我带他来给你瞧瞧伤势。”路剑离介绍道。 “啊……那就有劳冥药先生了,可……”承天看了看在屋里的顾若影。 “我在这里也不便,我去院外等殿下,承将军好好休息。”顾若影朝承天略点一下头。 “多谢昫王妃关爱。”承天忙谢道。 顾若影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这个宅子是镇上一个大家的别院,为了显示诚意,这个人将别院让了出来给晖郡王。晖郡王、承天、以及议事便都在这个院子里。昫王与妃王妃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住,虽然没有这个别院大,但胜在安静也干净。晖郡王是怕因为议事,进出人多眼杂,多有不便,扰了他们休息。他们住的院子就在别院不远处,也很方便。 顾若影趁着守卫不查,已经跃上了墙头,她悄悄到了承天住的院子,细细查看四周情况,除了正常的守卫,并没有其他人,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眼神凌厉。 路剑离一行人出了院子,却没有看到顾若影人,就四处张望,刚想张口问守卫,就见顾若影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身边。 “这又是上了房顶偷听?”路剑离也不避着晖郡王,就问。 “哎……殿下就不能用点别的词……我是担心晖郡王的安全,替他检查检查。”顾若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呃,那就有劳昫王妃了。”晖郡王一不小心被点了名,就温柔地说,这会儿才像是以前的晖郡王。 “殿下,您以前啊!就是做司夜的时候,对我可是温柔着呢!那声线,可好听了,就和晖郡王这般地温柔,怎么现在都是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顾若影委委屈屈地说。 “我……怎么还是……我的错啦?”路剑离顿时无语了,那时是快病死了,想大声说话都说不了,可不是温柔嘛!而且这女人那时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他就敢想想,也不敢说出来反驳。 晖郡王忍着笑,看着两人打闹,心里就挂念起还在曜都的怀兰来。怀兰本也要跟着来前线,但是晖郡王拒绝了,主要是担心他的安危,而且也希望他能帮着昤王办事,毕竟当时昫王也不在曜都了,总得有几个放心的人才是。怀兰欣然应下,知道自己不能让晖郡有后顾之忧,如今已有许久不见了,就只能每日看看握在手中的采羽剑穂。 晖郡王领着他们回了住的院子就先去忙了,其实几个院子都在正街上,出门便是正街。 灼瑶与无衣去查看院子里外的情况。顾若影就跃上了屋顶,路剑离也跟了上去。 “看来,短时间是走不了了。”路剑离对顾若影说。 “与你一起的话,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在战场更有趣些。能亲眼看着你,画土定疆也是幸事一桩。”顾若影拍拍他的手臂答。 “你若是个男子,怕是这王位要传给你才好。”路剑离笑道。 “当王,若是能毫无拘束,也不是不行。”顾若影便笑,接着她收了笑脸道,“但你若当了王,能否像昫王一样任性自在?” “所以,我不当,谁想当谁当。”路剑离也拍拍他的手臂,让她放心,他知道,顾若影已经被一个王弃了,她绝不想他当王,即便让她当王后,她也是不愿的。 顾若影听了这话,才一扫脸上忧郁的神情,笑道:“所以你现在这样拼命是为了别人?” “不,是因为有趣。”路剑离答,两人就将头凑到一起笑起来,他想起收到的诏书,就问顾若影:“父王的诏书……” “嗯,知道了呀。” “我知道你知道,我是想问你的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难道说王上写错了,让昫王多娶两个?” “你……我是说,你想当昫王妃还是想当普通人?” “先当着王妃!等彗绝这里结束了再说。” “就……还能这样?一时当一时不当?” “你不也是一时当昫王一时又不要当昫王吗?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哎呀,和你说个正事,那是比打仗还要难的。” “那就一切凭昫王做主,可好?”顾若影捧上他的脸,替他揉开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这样做,我不喜欢看。” “一切凭昫王妃做主,把我的主都做了,我也就不会皱眉了。”路剑离看她凑过来就抱紧了她。忘记了两人正在房顶上,正街上全是曜国的将士们。大家看着他们两人傻乐。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看灼瑶查看完,两人就回到院子里,路剑离知道她有事,是不想当着晖郡王说,所以现在只有亲密的人了才问,无衣已然成为了他放心的一员。 “我希望我是听错了。但告诉你也好,你也留个心眼。”顾若影招招手,让其他四人走近,轻声说,“我刚才在承天门口,明明听到里面有两个人的动静,但是我们进门以后,另外那个人却不见了,窗户有条细缝,应该是从窗走了。我在屋里多留了一下,结果再出来时他已经消失了。” 路剑离也疑惑起来,若是他的侍卫,没必要跳窗走,但是,什么人又是需要背着这其他人呢? “承天是奸细?”冥药问。 “伤可真重到要卧床的地步?”顾若影刚才不在,这会才问。 “伤倒是真的,腰上的还好,就是后背的伤非常重。因为没好又接着穿甲,已经开始溃了,若不是我……”冥药还想发表长篇大论,被顾若影打断了。 “那要是真伤,苦肉计就有点过了,那就是他有自己的隐卫,不想让人知道的隐卫。”顾若影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自己就曾是别人的隐卫,默默跟随,只待主人召唤。 “他什么身份?”顾若影对这个没有研究过。 “寡母养大的儿子,母亲生前在硕城做生意,生意还不少。”这回答的却是无衣,不是路剑离。 “十几岁跟着奚统领,也有个好几年了。”路剑离接着说。 “有钱人家的孩子进军政府,有几个隐卫也是正常的。”顾若影觉得能对上了。 “我知道了,刚才不该说你,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只有你了。我内力再增十分耳朵也是不能像你这样的。”路剑离赞赏道。 “总之,你防备着便好。”顾若影再次交代。 承天在房间里换衣,用了冥药的药,感觉松了好多,刚才的衣服已经湿透,他换了一件干净的。 青渝又到了窗下轻唤,承天让他进了来。 “公子,刚才顾若影好像有些怀疑了,好在我藏得好,她没有看到我,还以为我逃走了。”青渝拍着胸口。 “嗯。”承天只哼了一声。 “那我易了容再跟晖郡王。”青渝忙说。 “不用了,你再跟下去可能会暴露了,也不能让你回去,我得有人用,你就易了容混到军中。”承天冷冷道。 “是。” “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还抢尽风头,好在是我也受了重伤,不然都白来了。”承天恨恨道。 “这冥药确是圣手,公子的伤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青渝对冥药还是比较了解。 “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夺走我的功劳。”承天挥挥手让青渝退下,他对自己说。? 第187章 失踪 昫王与其他几人议事,顾若影也不愿意跟去,但也闲不住,就领了灼瑶在镇里闲逛。但这个镇里全是军士,没有其他人,想是为了保证几位将军的安全。她看到人家喂马,就凑过去看马吃的什么草;看到人家保养武器,又凑过去看,还跟人家聊上了。 “你们这样……用油?”顾若影问。 那些士兵见是昫王妃,便要跪,被她拦了。 “无需多礼,我这一天都在外面,你们见一回跪一回,累不累?叫一声便是礼了。”顾若影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这么多礼节。 “回昫王妃,如果雨天又不常用的兵器,就用油润润,免得锈蚀了。”刚才那个士兵回答。 “哦,油乎乎的我不喜欢。”顾若影撇嘴道。 “那您平日……”士兵们好奇地问。 “若觉得剑涩了,杀两个人喂喂血便好了。”顾若影毫不在意地回答完就走了,扔下面面相觑的士兵们。 “这……昫王妃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女子……” “你那是没见她在战场上的样子……听这话也不就奇怪了……” “那日我就光听到她的声音,跟着就往前冲,却是就见了个背影……” “我连声音都没有听到,我在阵列中间……” 士兵们刀也不擦了,低低地、神神秘秘地相互交换着顾若影的各种消息。 她又四处逛了逛,和将士们聊了聊,其实,她是想去了解一下承天的情况,看看这些将士口中的承天是什么样子。他虽然看起来正直可信,但是看脸就信一个人,这不是顾若影的风格。美的、丑的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这人心暗处想的是什么、这人身后隐着什么。 路剑离议完事,就见无衣站街口,却没有看到顾若影与灼瑶,于是也走过去。 “跑去哪里野了?”路剑离问无衣。 “不知,也不让我跟。说是一会就回来,我等了这半日,也没有见人,正想去寻呢!”无衣无奈道。 “这镇子里没有旁人,不用担心的,许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挪不动脚 了。”路剑离嘴上说着,心里还是担心,就在正街上四处张望着找她。 不一会儿就见顾若影裙摆也脏了,靴子也脏了,手中正拿着个果子边啃边朝他走来。 “这是去了哪里?搞成这幅模样。”路剑离笑嘻嘻地问,连着下了几天的雨,今早才停,他想着今天应是不会出门的,没想到还出去了大半日。 “四处看看。”顾若影刚才得了果子还握了一个在手里,现下塞进了路剑离的手中,“吃,甜。” 灼瑶嘴边有一个,手里也握了一个,同样塞给了无衣,无衣有些受宠若惊看着灼瑶,灼瑶也学着顾若影的说:“吃!甜!”只是她的语气更硬些,温柔软语怕是她没有学会。 无衣拿起果子吃了一口,路剑离也将果子放到嘴边,但是他没有咬,拿眼瞟向无衣,果然就见无衣脸色奇怪,吐也不是,吞也不是。顾若影和灼瑶两个笑得直不起腰来。再看她们手里的果子,果然都只啃了一口。 “哈哈哈,还是无衣好骗,路剑离你太机灵了,没意思!”顾若影捂着肚子说。 “若不是灼瑶,我差点就信你了。你看她是能骗人的人吗?也就能骗骗无衣。”路剑离将那没吃的果子放回顾若影手中。 灼瑶笑眼看着无衣,无衣吞下了那口苦涩的果子,还要再吃,被灼瑶夺了去。 “也不是……很难吃……”无衣说。 “殿下,要不,你也尝尝?”顾若影仍想将果子往他嘴里塞,路剑离转身就走,顾若影像只小燕子在他身后飞来飞去,内力好似用不完似的。 无衣与灼瑶站在他们身后看他们闹,嘴角都上扬着。两人站得很近,手碰到了一起,无衣轻轻地握了过去,脸却不敢看灼瑶。灼瑶没有推开,而是轻轻地回握。无衣心中一动,再看向身边人时,她也刚好看向他,眼神清澈如溪水,还带着暖意。无论她杀多少人,心有多冷,这时她的眼神都出卖了她的心。与前面两人的热烈相比,他们的感情看起来要平静得多,但两人此刻心中已是汪洋大海。 灼瑶见顾若影走得远了,就挪动脚步,她看了看身边的无衣,就见无衣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两人手拖着手跟上顾若影他们。 两人还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刚走到晖郡王院门前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冷洲哥哥!”顾若影只看背影便认出了他。 月冷洲回头看是顾若影,他们已有许久没有见,顾若影还想上前续旧,就见他眼中尽是焦急之色,月冷洲只向昫王抱了下拳,就将顾若影拉到一边。 “哥,怎么了?” “小幽,王上……不见了!”月冷洲压低声音道。 顾若影冷下脸来,与刚才和昫王玩闹的女子判若两人。 “你说什么?因何事出门?在哪里失去消息的?”顾若影接连问道,声音有些大,把路剑离也引了过来。 “何事?”路剑离问。 顾若影如实相告:“烨王不见了。” 路剑离疑惑地看向月冷洲。 “他之前来峧城见那些降将们,然后就走了,但是前两天龙将军传书说怎么还没有回去,有事等他相商,我才知道他没有回到彗绝,这才赶紧沿着他说的回程路线一路追了过来。”月冷洲把事情经过讲了给路剑离和顾若影听。 “你们也太大意了!”顾若影埋怨道。 “是啊!只想着一路都有军营,都是自己人,没想到半路……”月冷洲在这样的天气,竟满头大汗,十岁上杀场都不曾这么紧张过。 “在哪里丢的?有线索没有?”顾若影又问,听到他是一路追过来的,应该会有些线索。 “正是在峧城与彗绝相交的地域,那个位置刚好在两个阵营的中间……林中有留下的东西,还有侍卫的……”月冷洲怕说出来会令她担心,但是显示,他不说,她也知道是侍卫的尸体了。 “其中有……宇凰和凤漓……吗?”顾若影双手握紧。 月冷洲摇了摇头。 顾若影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已经五、六日没有消息了。” “眼下还没有收到消息,人应该没事的。”路剑离半天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顾若影。 “他们在准备……谋划什么……需要几日时间……现在时间算下来,他们想这个时间我们已经知道他不见了,马上就应该会有消息了。”顾若影说。 “你们别着急,先看看那些人要什么。”路剑离明显是感觉在安慰顾若影的。月冷洲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 “安排人了吗?”顾若影没有理会路剑离,而是对月冷洲说。 “放心,安排了,我真该死!怎么能让他独自上路去!”月冷洲握紧拳手,气馁地说。 “现下已经这样了,先想办法找到人救出来才是。”顾若影握住月冷洲的手臂道。 月冷洲这时才想起昫王,他抬头看到对方脸色不太好看,想了想说:“我来也就是给昫王殿下和左右将军通个信,人我们自己去找,有消息再通知你们。” “哥,那你快去!”顾若影觉得他知道的应该都已经说完了,就催促道。月冷洲点头,立即上了马奔了出去。 路剑离进了晖郡王的院子,将晖郡王与承天都叫到议事厅,将烨王被捉的事情说了出来。 两人都吃了一惊。 “你们再把各防都查看一遍,以防彗绝的人组织反扑,这段时间先不要大动,慢慢推进,但也不能不动,让他们以为我们会害怕而就此收手,在岫城那边小打几次,吓着他们就行。”路剑离先做了安排。 晖郡王和承天点头应着,各做各的事情去。 路建离见顾若影没有上前,而是在对门外的颜星转说着什么。 “星转,现在起,我若不在殿下身边,你就一定要在,知道吗?”顾若影对颜星转说。 “是。”颜星转安静地答道。 “听清楚我的话,不是远远地看着,而是要在身侧。我若不在,既使殿下睡觉,你也要在外间坐着,而不是院子里,明白吗?只能一剑之距,明白吗?我只信你!”顾若影又再一次确认道。 “知道了,你放心。”颜星转重重地点头,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路剑离走了过来,两人便停止了谈话。 “怎么办?”顾若影问。 “都安排下去了,现下,只能等消息,做不了什么,等消息有了,再看下一步行动。”路剑离牵了她的手,轻轻的握了握。 “好几天了……”顾若影脸色非常难看,病色越发显得重。在落风刚调好些的身体,这几天又觉得不适了,她没有对路剑离说,他心里都装的是大事,这点小事也就不必提了,反正也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路剑离这几日倒是真没有觉得她脸色不好,就是刚才她一急,越发显得不好,这才看出来。 “累了,回去休息一下!等有了消息,我便马上来通知你。我在这里还有事要安排。”路剑离拍了拍她的手,又对灼瑶说,“陪影儿回去。” 灼瑶点点头,就跟着顾若影起了身。 路剑离看着她的背景,心里五味杂阵。? 第188章 救人 路剑离收到了消息就立即回去告诉顾若影。顾若影正站在院子里等,看他进门,忙奔了过来,也不问,就拖了他的手等他说。 “彗绝王的人派人送信到月将军那里了,用烨王换他们退出峧城。”路剑离简短地说。 “他们决定怎么做?”顾若影急切地问,手上不觉用了力,握紧了路剑离的手。 “他们人在两城间一个普通宅子里,墙虽高些,但是军队在呢,还怕攻不破?”路剑离拍了拍她的手回答。 “要攻……”顾若影皱了眉。 “影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越发差了,有没有叫冥药来看来?”路剑离揽住她,轻声问道。 “硬攻……若是他们要鱼死网破,怎么办?”顾若影没有回他关于身体的话,而是还在担心这个事,“我……” “你……难道是想亲自去救他?”路剑离脸色阴沉下来。 “硬攻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先去试试看!他们等了这几天才发出消息,自然已经是在做准备了。若是大队人马上前,我觉得他们必定要拼死一搏。还不如我一人去,以和谈为名,趁机将人救出,洲他们外围……”顾若影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时的她,笔直地站在路剑离身前,表情冷竣、眼神凌厉,在屋里都穿戴整齐、仍佩着剑,想必全套武器都已穿戴好,准备着随时出发。 “你这是准备出发了是吗?就在等我将关押他的确切地点告诉你,你就准备出发了是吗?”路剑离退后一步,侧头看着穿戴整齐的顾若影。 “殿下,只有我……”顾若影还想再说。 路剑离挥手打断了她:“你不用对我说,你的计好,也只有你有这个本事,那你……便去救好了,月九幽。” 顾若影怔了一怔,不可思议地望向路剑离。 “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是我的顾若影,你明明就是他的月九幽,还是,你从来都不曾是顾若影。”路剑离脸色惨白,冷笑道。 “殿下,我去救他,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顾若影心中一痛,她并没这个意思,她想上前拉住路剑离。 “为了烨国,为了你在烨国的亲人,可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难道不是我曜国的昫王妃?若你有什么事,你可曾想到过我,你可以为了他们所有人,但唯独不会为了我。”路剑离又笑道。 “或是换成你,我难道会不管你?”顾若影不明白。 “他一出事,你的着急都写在脸上,在我面前连掩饰都不掩饰了,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你若真如你所说的恨他,又怎会如此焦急。”路剑离非常伤心,他跌坐在椅上,“无论我对你有多好,有多爱你,也抵不得他一声‘幽儿’对吗?” “殿下!你想多了!我真的是为了子归,为了这次大战啊!他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但不是现在!”顾若影听他说这些气话,也是有些急了,“这无关感情,殿下这个时候不要孩子气。” “琅玥郡主的大义,在下佩服。时间不早了,若是要出发,就赶紧。”路剑离起身走出院子,头也没有回。 “殿下!”顾若影飞跃出去,挡在他的身前:“殿下!”顾若影的眼中满是可怜兮兮的爱意,她先是抚着路剑离的胸口,看着他的眼睛,又抬头捧起他的脸,依依不舍道:“我此去……我不想最后记得的是你这样的脸……” “琅玥郡主,我的脸是怎样有何关系,等你用你的盖世武功救了他,看到他的脸便好了。若是救不了,你们一起赴死,也是美事。”路剑离眼底血红,他咬着牙将这句刺伤顾若影的话,用无比冷淡的,从未对她用过的无比冷淡的语气讲了出来。 顾若影的眼也红了,她退开去,低下头,轻轻道:“你竟……这样看我。与你相处这么久,你竟都觉得我是假意……” 路剑离不再说话,抬腿往前走,经过她也未再侧脸看她。 顾若影惨笑道:“也好,此去我若是死了,你也不会太伤心。我本只担心这件事。” 这话,路剑离听到了,他的眼泪与她的同时滴落下来。 两人几乎同时出了院子,顾若影上了门口灼瑶与无衣牵的马往左去,而路剑离则往右而去。 顾若影马未停,出了彗绝没有直接到关押萧璀的地方,而是与带了人马赶来的月冷洲的汇合。 两人一见面,月冷洲便松了口气:“小幽,你来了我就放心了,总算是胜算大些。只是我看那昫王,还怕他不放你。” 听到他的名字,顾若影愁容满面,但这个表情只出现了一瞬,她便将这表情隐了起来,就像路剑离说的,她最擅长这件事。 “你走前门,我和灼瑶、还有无衣从后面进去救人。”顾若影只说了这几个字,月冷洲就明白了。继重雨在外围等信号,一旦人救出来了,立即就跟上来。无衣与他们在一起这些日子,已然是变成了自己人。顾若影信任他,她很少如此快信任一个人。 “宅子在崖下,紧靠着山体……”月冷洲本想来与顾若影两人去,胜算很大,两人的武功,就算他院里有百人也是不是怕的,何况还没有这么多,但听到顾若影说从后面进去,就想提醒一下宅子后面没有办法进,再一想,又明白了。月冷洲常年征战,熟悉各种地形的战法。 顾若影朝他抬了抬眉道:“我本也是与你一样的想法,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笨到没有在崖上留人。我和灼瑶身量轻,身法也好,山崖那个高度下去没有问题。” “你已经去过了?”她竟然绕过了月冷洲的人。 “当然,不看清楚,怎么行动。”不过路剑离说得没有错,现在站在月冷洲面前的,就是以前那个月九幽。 “你只需拖延时间,不需等我救出,只需他在我身后了,你便可以发信号了。”顾若影自信道。 “好!”月冷洲与顾若影虽然一年见不了几回,但是还是很有默契。 “把那彗绝王留个活口,我要亲自己把他斩成八块。”顾若影左侧脸露出笑容,冷冷对月冷洲说道。 四人按照计划各自行动。 李夫时知道这是拼死一搏。他在进宅院的路口放了一批人,他们若是看到对方大军过来,那烨王便活不了,而他则从宅院右侧的林里逃走,林里已安排了马和陷阱,还有不少士兵,这些是烨国当时攻占时逃散的一批人,以及彗绝王出逃带出的人,当然,还有他自己的人,这都能保证他顺利逃出去。这次若是逃,他不会再带上彗绝王。 若是对方真的为了救烨王派人来谈,他们能全数退出峧城是最好,其他的地方以他一人之力已是不可能再收回,他只要一个峧城,然后自立成个小国也是好的。但是,他不知道萧璀不可能把峧城给他,因为这城里有萧璀所需要的矿。 深夜,李夫时等来了烨王的人。他看到对方确实是只来了两人,大军没有敢跟上来,也是放了心。开门将人领进了前院,当然,也仅是前院了。 他在前院里摆上了桌椅,只打算和他们在前院里聊。 “我烨王呢?”月冷洲首先问道。 “月将军莫急。我先看看你的诚意,再让你见你的王上。”李夫时笑道。 月冷洲与他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而顾若影已与灼瑶悄悄到了崖顶,无衣将绳索套在巨石上,由他守在这里,以防有人来切断绳索。顾若影和灼瑶毫不犹豫地沿着绳索往下爬,山体上处处是山石,可以落脚,还长了不少矮树可以做掩护,其实两人穿着夜行衣,一落下去无衣就已经看不见她们了。无衣今天为了配合行动,也穿了黑衣,他隐在石头后面,等着二人落地的信号。 下崖出奇地顺利,当脚落地时,灼瑶摇晃了几下绳子,无衣一直手握着那绳,看到绳子按约定的规律晃动以后,松了一口气。他本应该留守在这里,但是他想了想,也下定决心从绳上下到崖下去。 顾若影哪里需要退路,最后肯定会从前门出去,所以无衣守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他需要去陪着、护着他的灼瑶。 那院墙对于顾若影和灼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院子本也就三进,顾若影很快就锁定了关人的房间。夜里都点着灯,但只有一间房的窗下坐着人。 “他还记得。”顾若影笑笑,心里说道,顾若影以前就跟萧璀说过,若是被软禁了起来,只要是入夜,就一定要求点灯并坐在窗下。这样,顾若影远远就能看到他,来救他。 院子共十几人,还有一队移动的巡逻队十人,顾若影笑笑。 灼瑶正想动身,被顾若影拉住了,她抬抬下巴,示意灼瑶看那门。门上缠着些黑色的线。 “火药。你去切断,我去救人。”顾若影轻轻道。 灼瑶点头,由她先落到地上,隐在暗处,双眼巡着黑线找存火药的地方。顾若影则轻轻落到屋顶,在屋脊处一片一片掀开了瓦片,然后从里面跳了进去。 萧璀听到动静时,一个黑影已然到了他的身后,用手捂住了他的嘴,那人则靠墙站着,不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窗户上。 那只手是如此熟悉,细长而粗糙,不是她还有谁。他略侧了下头,就见到一身夜行衣顾若影。顾若影看到他并未受束缚。 “用了药?”顾若影用口形问。 萧璀只眨眨眼。 “走?”顾若影又问。 萧璀又眨眨眼。 顾若影示意他不要动,因为不知道灼瑶办得怎么样了,刚想问,就见门口的四个侍卫的血已经溅到了窗上,然后就听到了灼瑶声音:“主人,断了。” “走!”顾若影拉起萧璀,接着拉开门出去。本来还想着院子里的十几人,走出去一看,人都已经倒下,再一看院子中还多了个黑衣人,正是无衣。这次无衣用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暗器,还是群伤性的。他一直都未使用过,知道这次凶险,才带了出来,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 第189章 宇凰 “走!”顾若影手拉萧璀,正准备跃上墙去,中院已经发现了后院的问题,中院有一队箭手,只听得耳边传来箭啸声,顾若影站到了萧璀身前,拔出剑来挡。 “宇凰!凤漓!”见已被发现,萧璀大声唤,他不知道两人在哪里。那两人被关在中院的一个房间内。 “主人先走!”灼瑶对着顾若影叫道,顾若影忙拉起萧璀,跃上墙头,带着他往宅子左侧去,左侧树林里有烨国隐着的一队人马。 前院也听到了动静,知道有人来救,却没有听到火药炸响,李夫时心里顿叫不好。 “让我走!不然我就炸了这宅子,大家一起死!”李夫时,从椅子跳起来,拿出火折子,伸到桌子下,原来这桌子下放了满满的火药,他的身上也是绑满了火药。 月冷洲看到顾若影带着萧璀跃出了院子,往约定的方向走了,心已定,他对李夫时说:“放你走就是了,不用这么做。你们王还在中院呢!” 李夫时将手举到身前,然后往门外跑,月冷洲其实一进门就知道有火药了,放那么多,那味道只要是用过的人都知道。就这白痴的做法,怎么都不像能绑了烨王的人。院里院外的人都动了起来,月冷洲发出了信号,只用坚持到继重雨带人前来即可。 “幽儿……”萧璀看着身边用内力带着他全力跑的女子,这个她日思夜想的女子。 “快!来护王上!”但是这女子没有应他,而是冲林子里喊道。林子中冲出一队人,顾若影看到领头的是月冷洲的副将月逍,放了心,将萧璀往他身上一推。 “幽儿,你去哪里?”萧璀拉住她问。 “灼瑶还在里面!”顾若影看了他一眼,转身跑进了夜色里。 “快,王上!”月逍这时也顾不得行礼,拉了萧璀上马,就疾驰而去。去与继重雨的大队伍会合。 顾若影很快又回到院子里,院里院外都还在战斗,继重雨最先一批人已经到了。 “灼瑶!无衣!”顾若影看不到人影,大声喊着,还一边挥剑砍死了朝他而来的敌人。 “主人!”灼瑶听到她的呼喊,就朝她跑了过来。 “小心!”顾若影看到有人朝她举起了弓,于是立即上前,已是来不及,只能大声提醒。无衣在远处与几人缠斗,听到顾若影叫也随声望去,但他离得更远,更加来不及。 “灼瑶!”无衣也急得大声叫,一分神被人结结实实砍了一刀在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他挥剑挡开那几人,也朝灼瑶跑去。 灼瑶听到他们的叫声,停下脚步,她听到箭啸声在耳边响起,还在判断在哪个方向,就见身前跃起一人,扑在了她身上,将她扑倒在地。 “宇凰……”灼瑶在黑暗中看来人的脸,原来是宇凰,他和凤漓这几日只吃一部分食物,就是想等到被救时还有些内力可以用,刚才听到萧璀在喊他们,就闯出了门,抬头就看到萧璀已被顾若影带走。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只有部分内力,也没有能力逃,只好随着几人一起奋力抵抗。 “宇凰!”顾若影与凤漓都到了近前,两人同时叫道。走近了,才看到,他的身后插着一只箭,正中他的左背部。他刚才就在灼瑶附近,替她挡了这一箭。顾若影心里叫着不好。 “你们快带他走,去继将军那里找冥药!这里交给我了!”顾若影咬着牙,她的愤怒到极点,大喝一声,开始与敌方厮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这时,继重雨的大队终于到了,杀红了眼的顾若影比战场还要激动,根本停不下来,几乎是见人就砍,直到月冷洲过来强行抱住她,叫道:“小幽!小幽!都杀完了,杀完了!”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 右侧树林里的、院子里的彗绝军队全部控制住了。彗绝王被继重雨从侧院里提了出来,扔在地上。 顾若影忍下了杀心,对月冷洲说:“我带走,可以吗?”她仍咬着牙没有松开。 月冷洲点头同意了。他派了一队人,准备将这几人都送到昫王那里去。但在宅院前不远处,灼瑶和凤漓正跪在地上,宇凰在他们的怀里,应该是不行了。 “宇凰……”顾若影忍着泪,凑到跟前。 “主上……”宇凰嘴角流出了黑血,这一箭已从后刺中了心脏,朝她伸出了手,到死,说出了他叫了十多年的称呼“主上”,而不是“王上” “主上我救出来了,我不会让他有事的。”顾若影握住他伸出的。 “不……主上天天想着你,你不要……不要恨他……”宇凰知道她已救出王上。 顾若影点点头。 宇凰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他又转向灼瑶道:“总算是没……伤着……那日……我想跟你们走……的……” 灼瑶开始抓自己的手臂,眼泪却是怎么也流不下来,她只能拼命地点头。 宇凰再看向凤漓,只叫了声“哥……”就再也发不出声音,生气从他的眼里消失,顾若影手中他的手也慢慢松开来。 “宇凰!”凤漓痛苦地大喊一声,“幽姑娘!药!沉欢!我们带宇凰去找冥药!” 顾若影四处张望着,以自己最大的声音叫道:“冥药!”当时怕萧璀有个三长二短,所以确是让冥药带了“沉欢”跟来。 为了安全,冥药跟在继重雨队伍中,他应该随着大队人马一起来了才是。 冥药这时已经听到呼喊声,还以为是萧璀死了,赶紧跑了过来,一看,原来是宇凰。 “快让开!”冥药边跑边叫。无衣将灼瑶扶起,揽在怀里,顾若影也赶紧让开来。 冥药查看了伤,站起身。 “你快救他啊!”凤漓摇着冥药的身体。 “冥药!”顾若影低吼道。 “救不了……‘沉欢’也没有用……”冥药无奈道。 “为何?!”大家都问。 此时,大家发现,萧璀这时也站到了人群里,就在顾若影身后。 “他伤了心脉。若是病死、毒死,若是其他脏腑受损而死,都可以一试,但是心脉与脑伤了,便救不了。”冥药尽可能地讲清楚,好让大家接受这个事实,“各位节哀,人已经走了。” 大家都愣在原处,原以为有冥药在,怎么都会有希望的。 萧璀走过去,将宇凰抱在怀里,他们四五岁便在一起,十几年,亲如兄弟,他毫不掩饰地痛哭起来,引得凤漓也失声痛哭。而灼瑶,终于在无衣的怀里流下了眼泪,顾若影也泪眼蒙眬。 众人没有停留,赶回最为安全的彗都。 马车上放着宇凰,凤漓这是唯一一次没有在最前面探路的一回,他在马车里陪着他的同胞兄弟。 在休息时,顾若影对萧璀说:“你回去,不然,还会有人因你而死。” 萧璀看了一眼马车,回答她:“我如果现在回去,是要让烨国的士兵都知道他们有个贪生怕死的王上吗?” “那你……随意。”顾若影冷笑。果然,人命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 “多谢你来救我。”萧璀软下声音道谢。 “不必,我不是救你,我是救烨国的王上。你死了,我在意的人就会受到伤害,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顾若影依旧是冷冷的态度。 “我知道,你本不必来救我的。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你。”萧璀心里凉了一下。 顾若影也不答他,她跳上马,走到了队伍最前列。 萧璀望着她的背影,那一身黑衣以及男子的束发,多么的熟悉,之前看到她来救,心里的激动是无法说出口的,因为现下,她是别人的王妃。接下来的时间,直到进了彗都,他要回自己的城两队分手时,也没有再鼓起勇气跟她说话。 龙笑飞将军已到分手的地点前来迎接,因为顾若影还带着彗绝王,所以还另外安排人员送她,其实也并不远了。 临分手,灼瑶到马车前见了宇凰最后一面。他闭着眼,表面安详甚至还有些微笑着,到死都还在为救了自己心爱的人心而感觉高兴!大家的眼泪都不觉再流了一次。顾若影没有催,静静地陪着灼瑶,直到她自己转身走开。萧璀曾说过,要将宇凰送回烨都以郡王身份葬入皇陵,也算是给了最大的体面。 越骑马,顾若影就越难受,具体说是哪里,又说不出来。看来,回到彗都还是让冥药好好查查看。今日打斗,她竟然感觉有些疲惫,气也不是很顺。难道是有些时日没有练功的原因,她想着回去以后,若是无事,需得好好练习练习。不然再上战场,那战力会大大受到影响。 想到回去,又想到路剑离,这几日不知气消了没有了,走的那日讲的话那样重,想是非常生气了,如果还没有消气,须得再好好哄哄了。一贯都是他哄她,他从来也没有生过她的气,无论做多少出格的事情,都一直是宠着、溺着、呵护着、忍着。 顾若影带着彗绝王进到彗都,她看到迎接的是卢子谋,顾若影没有看到路剑离的身影。卢子谋又惊又喜,如今他们已经到王城下,就差这彗绝王了,没想到,顾若影这次去救人,还把彗绝王给带了回来,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这些天,这里可好?”顾若影问卢子谋。 卢子谋点头道:“这里风平浪静。” 顾若影若有所思地点头。? 第190章 伤心人 顾若影走了,路剑离心里缺了一块,很不是滋味。晚上,他独自一人回到房里,整个屋里都还存留着她的痕迹。喝到一半的茶杯上留有她的唇脂,换下来搭在架子上的寝衣还留有她的体香。 他倒在床上,十分沮丧,同时,也十分伤心。顾若影那担忧的眼神深深刻在他的心里,让他一想起来,就非常伤心。他想起那次萧玴来时,顾若影对他所说的话:“我本就是萧璀派过来的,我与他是在用苦肉计骗你,我来的目的就是要获取你的信任,然后趁机收集情报,为他将来夺取曜国打下基石。甚至,等他准备好了,我就会趁势杀掉你们路家的所有人,毕竟我有这个本事……” 他回答:“莫说我不信,我就算信,我也愿意,你只管做你的,你夺就夺,杀就杀,你欢喜便好,我都配合。” 他叹了一口气,感觉现在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如今还不是来夺曜国的位,只是去救萧璀,他已经受不了了。 颜星转这时在门外敲门。 “什么事?”路剑离把她让了进来。就见她自顾自走到前屋的榻上坐下,抱着剑。 “星转你做什么?”路剑离更好奇了。 “王妃说了,如若她不在您身边,我要跟您寸步不离,保持一剑的距离,哪怕是您睡觉的时候,我也要在前屋待着。”颜星转回答。 路剑离苦笑,看来,自己还是有用处的,暂时还得留着。 他看颜星转一副绝对不会走的模样,也就放弃了劝说。而是回到里屋,躺到床上去。 这几日,他一直在找事做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时间想起顾若影。 这时,门外传来了吵闹声,他走出去门,就看到顾若影正站在院子里,灼瑶与无衣也都回来了。院子里还跪着一个穿着锦服的中年男子。 彗绝王!路剑离心里叫道。 晖郡王命人将彗绝王先去关了起来,又来关心地问:“王妃可有受伤?”连他都看出来顾若影脸色不好。 顾若影摇了摇头,三人中只有无衣挨了一刀。 “那便好那便好!那日听殿下说您去救人了,没想到,还捉了这彗绝王回来,真是太好了!”晖郡王转身想把顾若影让大厅里,就见路剑离一言不发地站在厅门口,脸色冷冷地。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起来,这或是以前,还不是絮絮叨叨地跑前去上上下下摸个遍了,这今日的表现是十分反常。 顾若影看到路剑离的脸色,就知道还在气着,于是自己先放下姿态,走上前去。 “殿下,我回来了,还……”顾若影温柔地说,却被他无情打断。 “看到了,救了人还捉了彗绝王,立了大功。果然不愧是烨国的琅玥郡主,月家的罗刹杀手。”路剑离冷笑。 顾若影伸出地准备拉他衣袖的手停在了空中,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如刀扎一般。她半天没有说话,就只是迎着路剑离的目光看他,眼中尽是伤感。 好一会儿,她才说出话来,但是一开口先咳了几声:“咳咳……你……咳咳……”顾若影捂了胸口,退了几步,再看一眼他,转身走了,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 “王妃……”晖郡王不知是拦好还是不拦好。 “剩下的就交给晖郡王了,没有我什么事了,咳咳……”顾若影一说话就想咳,她忙出了院子,回到房里,一阵猛咳,刚才还忍着,这会儿忍不住一直咳到脸色赤红。休息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她从来没有生过病,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滋味,现在因为没有受伤,所以她觉得自己是病了。 “殿下……不去看看吗?不知道是受了内伤,还是淋雨冻病了?”晖郡王怯怯地问。 路剑离没有答,默默地回到厅里,招呼其他人过来看,有了彗绝王以后,要怎么办。 直到入夜,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刚进院子,就见换了蔷薇色衣裙的顾若影站在院子中,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换了衣裙总算是衬得脸色好看多了,她浅笑着迎了上去,扑进路剑离的怀里,紧紧揽住,几日不见了,她非常想念,又担心他。 路剑离没有回抱她。 顾若影心里一凛,抬起头仍笑着道:“殿下,还在恼?不恼了可好?” 路剑离轻轻一笑,并将她推开去。 这笑、这动作让她如坠冰河。 “我可是还有用处?这一世都对我抬起下巴的月九幽,居然向我低头了。”路剑离慢慢说道。 “我……不是月九幽,我是顾若影。”顾若影声音冷下来,心也冷下来,“殿下要我怎么解释,才能安心?” 路剑离摇摇头:“不需要。” “就是无论我怎么说,你也不会信了对吗?”顾若影也冷笑道。 “我信与不信,重要吗?”路剑离走进房间,他只是来取两件衣服,他拿了衣服朝门口走去。 “殿下,是要离开我了吗?”顾若影扯住他抱着衣服的手,眼已通红,泪水马上就要滴落下来。 “月九幽本就是雪山上的鹰,想飞去哪里都可以。”路剑离将夺回衣服与手。 “你……我杀人用剑,殿下杀人诛心,字字如刀割于我心,想是你更厉害了。”顾若影松开手,任他走了出去。 路剑离听到屋里的她又是一阵咳,心也揪在了一起。 “主人,这是怎么了?回来便一直咳?是受了内伤吗?还是哪里不好?”灼瑶紧张地问。 “去……找先生来帮我看看,我……有些不妥……”顾若影有气无力道。 灼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无衣站在院里,忙让他去请冥药,自己则回到顾若影身边照顾。 冥药刚才帮承天看了伤口,又调了方子,就被无衣拖了回来。 “这是怎么了?”冥药问。 “回来就……咳,然后之前救人的时候,气也不够……”顾若影道。 “我就看你脸色不对了,你偏不让我看,拖到受不了了才找我。”冥药边说着边将手搭在了她的脉上。 他搭完这支手,一脸疑惑,说:“快,那只手!” 顾若影乖乖把那只手递了过去,冥药又把了把这只手的脉。 接着,他对灼瑶和无衣说:“你们出去,我需要再看一下身体。”两人听这么说,也只出门外等。 “躺下!”冥药一脸紧张,顾若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跟着他紧张,就见他把手放在顾若影的肚子上,轻轻触了几个点。 检查完,他直起了身子,顾若影也坐了起来,问:“先生,但说无妨。” “有了。”冥药扔下两个字。 “有……啦?”顾若影眼里藏不住兴奋。 “还闹什么别扭,快去告诉他!”冥药发自内心地笑着,但又担心道:“这才两月不到,你这钢板样的身体已经不适了,后面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有先生在,不怕的。”顾若影光着脚就想出门,奔了出去,又回来穿鞋,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对冥药交代道:“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讲,觊觎殿下的人太多了。” “知道,没怀妥之前,我谁也不会说,这就去帮你煮药了。”冥药明白,这孩子来得不容易,看谁敢打他\/她的主意,冥药也不会放过他。 顾若影想路剑离应该在晖郡王那里,便去那里找。到了晖郡王那里,才知道路剑离已经带着彗绝王出发,去王城了。 “走了多久?”顾若影问。 “刚才说回房里拿披风,拿披风这种事用得着他吗?我想是去看您了,难道没有和您说……”晖郡王老老实实答。 顾若影刚才高兴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她喃喃道:“是连告别都不想说了啊!” 晖郡王有些不知所措。 “说了何时回来吗?”顾若影又问。 “说是要所有事情都办完才回曜国,所以没有交代具体时日……”晖郡王又答。 “是再也不想见我了……”顾若影的眼泪掉了下来。 “不会……不会的……殿下那么……”晖郡王欲言又止,他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有交代什么话?”顾若影最后一丝希望,期盼地看着晖郡王。 但晖郡王只是摇了摇头。 顾若影长叹一声,对晖郡王说:“回来怕是也要冬天了……我在这里也不惯,就不在这里等他了,我这两日准备准备就走。” “也是,这里总没有烨国舒服的,看您身子似不太好,回落风养养,等殿下回来,就去接您。”晖郡王知道他们之前是从落风来,所以以为她要回落风。 “我不去落风。”顾若影好似刚刚下了决定。 晖郡王还想问她去哪里,但是却知道她不会跟自己说。 顾若影朝他微笑。 几天后,顾若影带着灼瑶、无衣与冥药启程。 临行前,顾若影将一个包袱和一封信交给了晖郡王,让他见到昫王就转交给他。晖郡王要派队送她,她拒绝了,说人都还是留在这里更有用。 顾若影这下只能乖乖坐车了,她坐车,冥药赶车,灼瑶和无衣骑马。 冥药问顾若影:“他何时也这么无情了?” “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月九幽,还是顾若影。”顾若影抚着自己的还十分平坦的肚子答道。 “那就回烨国好了,为何要回曜都?那里你又不喜欢。”冥药想着那里的雨天,是她最不喜欢的天气。 “他的孩子,曜国的王族,应该出生在曜都。”顾若影十分冷静地答道。? 第191章 回曜都 这一行人不急了,也就走得慢,顾若影吃了大半月的药,人倒是舒服了不少。 “孩子总算是适应你这毒身药身了,不再和你的身体斗争,而是顺势而行,长大肯定是个聪明的孩子。”冥药看到她情况越来越好,也很高兴,她现在看起来气色如常了。 “孩子知道,若是不顺着我这个当娘的,就完蛋了。”顾若影一本正经地说,把灼瑶都逗笑了。灼瑶知道顾若影有了身孕后,比她自己还紧张,已经话多到要变唠叨了。 他们回到曜都,先去了楚怀兰那里。因为有帮晖郡王带的信和东西。 楚怀兰清减了不少,想来是因为事忙,还因为思念。 “晖郡王好着呢,一点伤都没有受。”顾若影笑着对他说。 楚怀兰也笑着应。 几人正说着话,就有人敲门。 “王妃殿下。”来人是温悲岩。 “温管家,您怎么来了?”顾若影问。 “听说您回来了,但一直没有进府,原来是来楚大人这里了。我就是来问问,您是住别院呢,还是想住‘月影小筑’。”他们一进曦晨镇,温悲岩就一直在别院等着,却没有见到人,便亲自己来请了。 “两个我都不去。我还没有想到住哪里。您回去!”温悲岩不知道她为何这样,但是既是主人,那他也只能听了。 “这……那您选好了宅子,我再去过……”温悲岩想着跟过去侍候。 “不必了,您就好好待在别院,等殿下回来。”顾若影笑着拒绝了。 “昫王妃若是不嫌弃,就先在我院子里住两日。我这院子虽不大,也就两进,但平日里也就只有我一人,也静。后院还有几间房,也很清雅,我一直都有收拾着的。”楚怀兰是何等心思玲珑的人,他一听顾若影不愿意住昫王的地方,又一个人回来了,想是两人出了些问题。 “怀兰愿意收留我,那太好了,你嘴严,我也放心,我怕住在旁人那里,人多嘴杂,到时把我有孕的事情说出去。”顾若影觉得这样安排很好。 接下来,顾若影遵着规矩去拜见了曜王。路剑离一天没有写下和离书,她一天就还是昫王妃,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曜王因之前的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顾若影表示已经不在意了。 她还给曜王带回了晖郡王的家书,曜王看得老泪纵横。 “昫王我是放心的,就是晖郡王第一次出征,我还颇为担心,担心他那样软弱的性子,怕担不了大事,又管不了那些粗糙的军人。” “他在战场上也十分英勇,并不软弱,看到我也吓了一跳,还想着,这是我认识的晖郡王吗?而且他为人宽厚,赏罚分明,很受人尊重,下属们没有一个不听话的。昫王没到之前已是这样了。”顾若影也赞叹道。 “这孩子原是这样的好啊!我竟一直没有发现。他平日也不说话,不叫都不会上前,原以为没有什么本事。”曜王听到顾若影的介绍,很是高兴,他想到了承天,于是又问,“那右将军听说也受了重伤,现下如何?” “承将军确是受了重伤,比昹王略好些,主要是他带着伤还上阵,所以伤口还没有好又穿甲,受到了再次伤害,伤口就溃了。好在有冥药在,我走的时候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受了重伤,还要上战场,好样的!”曜王点着头。 顾若影注意到曜王的眼神,感觉不像在关心一个普通的将领。 “您就放心!他们都是好样的!这次彗绝已成定局,已是您囊中之物了!”顾若影笑道。 “你也是好孩子,又帮我们杀了位彗绝将军!还活捉了彗绝王!你说说,想要父王赏你什么?”曜王笑眯眯地问。他有些后怕,如果是这郡主被他赶回了烨国,而昫王顺利娶了别人,没有去追,那这场战事,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我既是曜国的儿媳,理应为曜国尽我的能力。您还说这些做什么,我什么也不需要。”顾若影笑笑。 “好好,那就等他们回来了一起赏。”曜王听到顾若影实实传回的消息,比看那些军报更加放心。 “我已经着人另外找地方修昫王府了,原先那里就弃了不要了。我听说你住在城外一个小宅子里,是不喜欢别院吗?若不喜欢,我另让人给你找宅子住。” “现下这个小院子我很是喜欢,又静又方便,已经搬过去住了。别院也不是不好,就是太偏了。等殿下回来,我再看他想住哪里,到时再搬。”顾若影忙回答道。她确实已经住在了楚怀兰隔壁的院子里,那里本来没有人住,原是晖郡王已将楚怀兰住的左右两侧院子全买了下来,以保证两人见面没有人知道。本来也可以住楚怀兰那里,她已经把他当成个女子。但是经灼瑶提醒,才想起他是个男子,若是这样,还是怕人有闲话,于是就搬到了旁边的空院子里。 她还去了昹王府,主要是带冥药去看看他的伤势,另外,她还有别的事情,她想见见昹王妃柳如英。 昹王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已好多了。已能正常起身行走,不再面要人时时伺侯了,只是练武,怕是还得等上好几月。巨石见了她仍是很高兴,但是她没有心情与巨石玩闹,着急着去见柳如英。 顾若影随着仆人进了后院去拜见柳如英。院子里,三个孩子大小相差不大,正乖乖地待在一起写字,见了顾若影过来,忙停了手,先来拜见,很是乖巧可爱。 “昫王妃,你回来便来看我们,也是有心了。”柳如英笑道。 “其实我是有事相求。”顾若影只道她是性格爽快的人,于是直说道。 “屋里说。”柳如英让婢女好好照看三个孩子,然后拉了顾若影的手进了里屋。 一进屋,顾若影就跪在柳如英的身前。 “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你站着说我就不应你了吗?快起来,快起来。”柳如英要来扶。 “您让我跪着说。我这一生,跪的人不多,您是值得我跪的人。此事重大,也是重任,需得我跪着求您应才行。”顾若影还未开口,眼泪已经滴落下来。 柳如英不再说什么,也跪坐在她身边,等她说。 “我有了昫王的孩子,已三月有余。” “这是好事啊,昫王知道了吗?告诉王上了吗?” 顾若影摇摇头,道:“昫王与我,因一些事情已生嫌隙,等他凯旋而归时,我等到的可能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一纸和离书。” “这……倒底是何事……” “什么事已经不重要了,您只需要知道,我对他一心一意便好。所以我想生下这个孩子,与他的孩子。” “那是自然要生下的!我们王族的孩子。” “对,既是王族的孩子,就没有跟着我的道理,但我又怕昫王因为我不想要这孩子,所以我才来求您,若是他不要或是待孩子不好,您可否将这孩子留在身边。我不希望他流落在外,没有名分。” 柳如英没有立即回答。 “我看您带出的孩子,个个都知礼懂事,交与别人,我不放心。” “昫王不会的。” “他若不会,真心爱这孩子,那便当我今日什么也没说。但是,他若不爱,还请您要了来,留在身边。若影求您应下,你要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好,我应下了。若他真要赶你走只留下孩子,我便日日到他府上查看,哪日带得不好,我都去要了来!你放心。”柳如英握了顾若影的手,让她放心。 顾若影抽回手,深深拜下去。 柳如英的眼里,不再是那个任性的、随意残忍夺人性命的郡主,而是一位绝望的、伤心的母亲。 她不知道二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总之这回是大问题。 “还请您帮我先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如今他不在,又立战功,怕是不少人不希望这孩子生下来。”顾若影又恳求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要不你就住在我昹王府里,这样,谁都动不你。”柳如英提议道。 “那样太显眼了,我就住在王城外楚怀兰家隔壁,他是晖郡王的执友,人也可靠,您全当不知道这件事便好了。”顾若影拒绝了柳如英的好意。 “好,那我知道了,你好好保重自己。”柳如英的可靠让她感觉放心。 “等到身子藏不住了,昫王还没有回来的话,我再来府上打扰。”顾若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是呢,我也在想这个事,现下你不说我不说,大家也看不出,再过两月怕是身子就藏不住了。你放心,我这里你随时来。” “多谢王妃。” “我都还没有谢你,若不是你带着冥药先生救了昹王,恐怕我现在早就是个寡妇了。你叫得昹王大哥,就叫得我大嫂,不用叫得这么生份了。” “好,大嫂。” 心头大石放下后,顾若影心里舒畅了很多,这件事情安排好比什么都重要。 她回到院子里,就闻到药香,冥药每日都按时给她煎药,以他的方式保护着她与孩子。 “先生,多谢你!”顾若影有些感伤。 “这么客气,你多给我些金子便好了。”冥药有些不适应她这么说话。 “给多少金子都抵不过先生对我的恩。等我死了,你用我的身体好好地炼制一味天下第一的神药,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皮囊了。”顾若影心有些淡,最近老是想到生生死死的事情。 “尽说些傻话。”现在的冥药已经不是魍魉谷里的冥药了,他是真心把顾若影当亲人。 “我为了自己,硬生生把你和爱人分开,真是对不起你们两人。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回去烨都,让你日日能和半烟姐在一起。”顾若影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药十分苦,但也许再也吃不到蜜饯了。? 第192章 礼物 顾若影不再出门,每日静静待在家里休养,这个孩子她是在意的,孩子的存在,让她多了份情感在身体里,与子归的不同,与冰妤的也不同。他\/她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她开始期待他\/她的到来,开始和他\/她说话,有时甚至忘记想起路剑离来。 她现在的消息来源就是楚怀兰,他没有去找月家要消息,也没有去昹王那里听消息,任何消息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楚怀兰愿意跟她讲的,怕也是经过筛选的,挑她能听的讲。 楚怀兰跟顾若影说,彗绝已经臣服,彗绝王已退位,嵱城、峧城、彗都皆归于曜国与烨国,只有岫城还有一部分城池仍有城司与守军在奋力抵抗。嵱城、峧城延续了曜国的矿脉,是萧璀最想要的地盘,而彗都、岫城都是最为平坦、肥沃的土地,是路剑离最想要的地盘。岫城是彗绝国面积最大的一座城。这里本就是他们决定最后收拾一座城,因为兵力多,而又地广,镇与镇之间都是大量的农田,如若正在秋收时节来犯,那损失是不可估算的。现如今深秋入冬,才是时间。萧璀本可以就此收手,反正他想要的城都已经到手了,但是他人虽回了烨国,但他执意要求协助路剑离夺下岫城。这也是他之前允下的。有了烨国的军队相助,自然是事半功倍。 萧璀临走时,与路剑离两人喝了一顿酒。 两人将酒桌摆在望台之上。还记得上一次聊天,是在那个破损的望台,谈的是月九幽。 “如今胜利在望,也不枉你我所花费的心思。”萧璀喝了一杯。 “烨王这下可以安心些时日了。接下来不是还得计划着与我曜国的一战吗?”路剑离心里清楚得很,彗绝只不过是他愿望里小小的一部分。 “她在曜国,我不会动的。”萧璀放下酒杯,望向大营的点点星火。 “她不在曜国了。”路剑离知道他走后,顾若影便会离开,他也再没有去打听她的消息,只收到了晖郡王带着他的那包东西。还放在榻上,他没有打开过。 “她没有回落风,甚至没有回烨国,而是回了曜都。”萧璀告诉他。路剑离不知道她的去向,让他感觉吃惊,回想这些事情的时间线,他猜到了几分。再看他说起顾若影时落没的眼神想便是因为自己了。 路剑离吃惊地抬起头。 “她来救我,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是烨王。”萧璀把顾若影对他说的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路剑离听,“你也许不信,但这就是事实,这句话,就是她在回程时同我讲的。我死不死不重要,但烨王不能死,她的子归不能有事。” “她没有对梓墨讲她要回曜都……”路剑离知道这说明她就是想回曜都而已,不需要通过晖郡王告之自己。 “她看我的眼神,已是路人,甚至路人都不如……”萧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尽,“但如果我再次被抓,她还是会来救我,永远都会,只不过不是因为我。” “她为何要回曜都,她并不喜欢那里……” “因为那里有比烨国亲人还重要的人。”萧璀说这话时,心里已经痛得不能呼吸了,但他知道自己说的是事实。 路剑离再一次吃惊地看向萧璀,见他已红了眼眶。 “若她这次回了烨国,我便不会再放走她,下一个目标肯定是你曜国了。但是现在,我知了她的心意,便有了不同的想法。我可以和你一起,夺下祁国、不忮国、鋆国甚至四州上的其他任何一个国家,但我不会动曜国一寸土地,只要她在。”萧璀重重地承诺道。 “好,一言为定,那就让我们把四州十七国变成四州二国,再一决高下。”路剑离举起酒杯,萧璀浅笑也举起酒杯,两杯相撞,一饮而尽。 路剑离喝得有些多,竟走得有些不稳了,他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先是抱起榻上的包袱打开来。里面是两套新制的里衣,一条缀了灰白色狐皮的雪披,还有一封信。还是她那熟悉的与她性格极不相匹配的秀丽的字体,眼泪就流了下来。 殿下: 我先回曜都了。 没想到镇上的布庄里有上好的丝缎,我偷拿了一匹给你做了里衣。林子里果子虽不好吃,但居然有狐,我就下套捉了一只。你这次怕是要在彗绝过冬了,总不能让你光着脖子过冬的。 等你凯旋归来。 影儿 原来她那日就算下着雨也要出去,是为了捉狐,她还记得在围猎时的话,记得要亲手给他制雪披。她还说过,里衣是贴身穿的衣物,她不想殿下穿着别的女人制的里衣,所以就亲手做给他穿,不许他穿别人制的。这些都是在他走后做的,她是怀着怎么样心情,一边回忆着他那些伤人的话一边又回忆着他的好,然后一针一线地缝制,将爱与恨都缝进这些衣里。 他若早一些打开,便能知道她的心意了。 星转仍是站在他门口寸步不离,听到帐里传来痛哭声,眼也是湿了,她仍记得顾若影离开时的坚定与不舍,顾若影将殿下托付于她,她就要付出一切,不能负于她的嘱托。 他脸上泪痕还未干就出了帐,他去找晖郡王与承天,将攻打岫城的事情都交给了他们,之前计划都已制定好,只需要依计行事即可,他也相应两人的应变能力。 “我要回曜都。”路剑离说。 “这是……”晖郡王看他脸色,首先想到的是他要去追王妃,怕是想通了,他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烨王收到了消息,说祁国有异动!他们之前看不清形势,现在怕想趁着我们被在岫城缠住要夺占曜都外的‘际流’、‘障潭’、‘陌治’三地。”路剑离答道。 “这三地一直在曜国的控制之下,特别是‘际流’一过便是曜都了。一直相安无事,这回是着了什么魔,要来犯?”承天问。 “他们每年都得要上三回,反正之前二国盟约已毁,他们也不在意了,多得一城便是一城,以为我们在彗绝伤了元气,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人多了也走不快,我带五千精兵先走,你们这边也要速战速决,留下守军后往回撤。”路剑离说道。 “好,这里交给我们,您只管放心回去。”晖郡王才知道刚才知道想多了,原是因为军事。 “有人把传到这边的消息给按下了,你在军中需多小心些,怕是上层的人里面有人有问题。”路剑离看到承天先离开只剩下晖郡王,便对他说道。 “我刚才就觉得奇了,怎么烨王都知道了,我们这边确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显然是有人不想您回去帮忙。”晖郡王点头答到。 “你谁都不能信,知道吗?我与你单独开一条线送信,以我们这一条的消息为准、为先。”路剑离沉重地说,他对于情报工作也是相当了解与在行的。刚才在酒桌上听到萧璀说起件事,他奇怪的并不是他们来犯,而是他居没有没有收到信息。虽然现在人在彗绝,但是他一直可以收到多方的消息,唯独没有收到这一条,那只能是送到军中的消息被人按下了,军中有内鬼。 “知道了。”晖郡王答道。两人又商议了送信收信的方式。晖郡王感叹道,“若是我们也有昫王妃那样的鹰,便容易得多了。”他不是有意提起,但仍说到了路剑离心里去。曜都若是有事,她一定会让“斥魂”通知他的,现在没有收到,暂时曜都是安全的。 “现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我赶紧回去,这里交给你了,你一切小心!”路剑离拍拍晖郡王的肩膀。 他收到消息确是迟了一些,天又一直秋雨沥沥,路十分不好走,耽误了行程,他心急如焚,他要立即回到曜都,回到顾若影身边,守护曜都,守护她。他出发前也已经写信调动砾城的守军前去策应。 祁王几月前收到了焕王妃的信,写的是路颢尘的死讯。他将信握在手中捏太碎了。 “脑子还是不如她姐姐!一个好好的孩子带过去,硬是没有教好,本想着曜国以就是他的了,没想到栽在这个女子手里!”祁王恨恨道,他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可惜。 祁王一直想着报复,没想到就收到曜王出征彗绝的消息,他感觉报复的时候到了。正在这时,身边也有不少人在鼓动,甚至连枕边的程妃都开始关心这些事了,搞得他越来越心动了。 夺下曜国那是不可能的,战力悬殊可不是一点半点,但是他确想夺回三个争议之地,也好让曜国知道自己不是吃素的。 祁王本想的是按路线远近,先夺障潭,接着是陌治,最后是离曜都最近的际流。但是程妃边吃着果子,边给他支了一招。 “王上,我不懂什么军事,但是我知道时间不多了,为何不先拿下‘陌治’,再直取‘际流’?障潭本就离我祁国最近,靠近的守军都能夺下,再加上与‘际流’断开了,不是更易?大军当然是去得远些了。”程妃看似在吃果子,不经意地一说,却是引导了祁王。 祁王听了这话,略一思考便觉得这样是最好的选择,时间上肯定比按着远近来要快得多。他不觉多看了这程妃一眼,心里也默默记下了这事儿。? 第193章 来犯 顾若影与楚怀兰住的这里是闹中取静,离正街不远。 半夜,顾若影正在休息,听得急马从正街过去,吓得立即坐了起来。 “灼瑶!”这是个院子不大,也就两进,她与灼瑶住在里院,冥药与无衣住在外院。 “主人,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灼瑶忙出了门来,她如今已是和以前的月九幽一样,都是和衣而睡,顾若影一动,她便知晓,立即就能起身奔出。 “快去看看,刚才过去的急马,可是军报!”顾若影担心这么急的军报,莫不是彗绝出了事。 灼瑶也是脸色一变,立即跳上了墙头,她也是位不走门的主。灼瑶在屋顶上寻找,果然看到了往王城的大道上正有一匹马疾驰而去,直奔军政府。不用追近而看,他背上赤色的旗子已说明了一切。 她赶紧回了院子。 顾若影看她这么快回来,心里已知不好。因为军报的军旗远远就能看到。灼瑶朝她点点头。 顾若影二话不说,人已上了墙,灼瑶也跟了上去,无衣也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不让你骑马,你就来这招!好咧!以后连内力都不许给我用!”冥药气得在院子里跺脚。 顾若影是最先到军政府的人。 “我要见奚将军!”顾若影知道就算是没有人拦,自己也不能进去,她便在门口大声地说。 奚云何连外衣都没有穿,只是批着,他刚在里面看完军报,就听见外面有人报昫王妃来了。奚云何一听,三两下穿好衣服,走出门去。 “昫王妃!” “将军!是彗绝有变?”顾若影急切地问。 “不不,不是彗绝,您不要担心,回去休息,我要去见王上。”奚云何忙答道。 顾若影松了一口气,她说:“我也进宫。” 奚云何知她是什么角色,多次进出曜国战场,如今也没有必要瞒她,于是奚云何让人也给顾若影和灼瑶马,无衣的身份不便进宫,便没有跟去。 顾若影久不骑马,自己也有些担心,但是一路疾驰倒也没有什么问题,还感觉身体舒畅了,比一日日坐着、躺着已经好多了,但她仍拿一手护着肚子,尽量稳住。 他们进了王宫,只刚站定,就见曜王过来,只穿了寝衣披了件披风,他们走的同时已通知了昤王,这会儿昤王也到了。 “何事!快说!”曜王问。 “祁国来犯,陌治不敌已被攻下,正在攻打际流,际流来求援。”奚云何急切地说完。 “障潭呢?”昤王问。 “绕过了障潭,恐怕他们是想打了陌治再到际流,在我曜都边上闹一闹。”奚云何摇头道。 之前谈起暝郡王的身份时,顾若影也问起了关于祁国的事,这三个地方自然也有被提到,所以她听到了也并不觉得奇怪。那三地人口不多,守军也不多,三就是有争议的地方,有些地方甚至住的是两国的居民,极易攻破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你速派军前去驰援!切不能失了际流!”曜王立即吩咐,他也是随着先王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颇为果决。 “曦霞镇也要加守。”顾若影加了一句。 “对!曦霞镇也要加守,以防万一,若影倒是提醒了我。”曜王同意道。 “是!”奚云何应了立即下去办。 “今日都留下来休息,这天都快亮了。若影你去景妃宫里歇歇,她也想你了,叨念着要叫你来。”曜王对顾若影怜爱地说。昫王不在,她显然顶替了他的位置,大家似乎都没有把她当成个女子来看待。 顾若影应着了就去景妃的宫里。景妃一看到她没说话,眼泪倒是先流了下来,自从上次出事,她再没有进过宫来。 “您看看您,见了我不是高兴吗?怎么一见到就哭上了。”顾若影替她擦着泪。 “我是又高兴又担心又伤心,不知这心里是什么滋味了。”景妃答道。 “我借您的偏房躺躺,一晚没睡,着实困了。”顾若影下意识摸了下肚子。 景妃左右看看她,觉得她身体有些变化,也不是胖,她本就瘦但并不是瘦弱而是非常结实,但是现在腰身看起来有些…… “你莫不是有了,才回来的!”景妃大叫一声,接着就被顾若影捂了嘴。 “您再大声点,整个王宫都要知道啦!”顾若影瞪她一眼。 景妃忙点点头,轻声道:“这么好的事怎么是不说?怕……”连她都收了声,她都能想到,所以也理解了顾若影。 “怎么是眼那么尖,旁人都还没有能看出来,也就四个来月,我很胖了吗?”顾若影问。 “一打眼看不出来,刚看你让人捂了下肚子,又见腰身是粗了些,所以才猜到的。”景妃答道。 “再过些日子怕是谁都能看出来了。”顾若影想着这事儿和胸是一个道理,怎么都藏不住的。 “我会帮你保密的,你放心,快去休息一下,别还没有睡着,王上那边又来请了。”景妃忙小心翼翼地来扶。 顾若影在这里十分放心,景妃自己就搬了个椅子在廊下坐着喝茶,守着她,让她安心地睡。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她休息好了,就要告辞,景妃想让她留在宫里,顾若影拒绝了。 在王城外,要自在得多。她本不太在意这次祁国的进攻,只要这边的军队一出,夺回来只是时日问题。于是仍安心地在宅子里养身子,也练功,她觉得每次练功倒比坐着气要顺很多。有时候练剑时舞得入境了,竟忘记自己有孕在身,并没有觉得不适。 “这孩子喜欢我练剑。”顾若影对冥药说。 冥药也点头称:“适量的练功呢,是有帮助的,只要不伤了便没事。你是平日动开的人,若是不让你动,反而是更会不适的。” “是,我也这么觉得。”顾若影笑道。 “但你需注意着感受自己的身体上的任何变化,但凡有一点,得需跟我说,不得大意了,不得拖。”冥药又交代道。 “知道了。”顾若影仍是笑道。 这时,楚怀兰进了院子,一脸慌张,这可不像他。 “怎么了?彗绝有事?”顾若影心里只有彗绝,她根本就没有想起来祁国犯境的事情。这国家周边小动荡,那是常有的事。 “际流也丢了!”楚怀兰边摇头边惊慌地对顾若影。 “什么?!奚将军派去的军队都没有能拦得住?”顾若影也吃了一惊。 就见楚怀兰狠狠地点点头。 奚云何的部下前往救援,人数派得少了,他没有想到的是祁王在他们收到消息动军前往的日子,竟增派了几万大军前往际流,目前数量不明,可算得上了倾巢而出了。所以先头的五千人还未到际流,就被绕城而过的祁军给全灭了。他们一小半人在后面慢慢攻际流,剩人已经浩浩荡荡到了际流与曦霞的交汇处。 后面的一万人正往后撤,准备留守曦霞。 这是准备直攻曜都?好大的胆子!顾若影将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 她来到军政府,昹王、昤王与奚云何正讨论谁去领军。 昹王说:“我去!我虽动不得武,但是总得有人镇守,将士也好安心!” 昤王说“我去!大哥的伤还未好!” 奚云何也说:“我去!我这把老骨头去会会他们!” “你们谁都去不得!昹王重伤未愈,昤王还有诸多国事要理,奚将军必须镇守曦晨!我去!”他们几人身后传来曜王铿锵有力地声音。 “王上,使不得!” “父王,使不得!”大家不约而同地叫道。 “我四十五岁仍亲自上阵去收复了七处失地,现也不过五年,你们是以为我老了?”曜王一生爱战,本来彗绝都要亲自己去的,奈何那些时日觉得身子不太好,便想着也算了。现下那小妃已经有了身孕,又吃了冥药的药,他已完全恢复了。 大家都不再说话,按道理,这是对祁国最好的震慑,而且硕城、砾城的军队也正赶来,来个五万人也是不怕的。 “我陪父王去。”顾若影一直没有说话,她知道曜王说得都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用处,而她自己,只要能往战前一站,那便是士气。 “好!”曜王与奚云何同时叫道。 这屋子里的人,在看到顾若影的加入后,莫名觉得安心。几人简短地商量了对策,和援军到时的安排。顾若影建议让援军不要直接过曜都到曦霞,而是从硕城与硞城包抄过去,一来是不影响民众的恐慌情绪,二来,他们既来,就围了,让他们有去无回。 路剑离还在路上,也收到了际流失守,大军逼近曦霞的消息,十分担忧,马不停蹄赶,但是他一直没看到过“斥魂”,是无事,还是她根本不打算联络自己。 一定是觉得他不会再相信她的话,所以即使送信,也不会得到回应,所以就放弃了找他。所以现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若曦霞也丢了,她要如何保护自己?祁王怕是首先要找她报杀子之仇! “你为何不回落风!不回烨国!好歹躲过了这一劫!”路剑离在心里叫道,现在的他真的希望顾若影回的不是曜都。 “殿下,不要急,她不会有事的。”秦柏舟在饮马时安慰道,“那位你还不了解,谁动得了她。你还没有回去,没有再给你一钗,她是不会死的。” “是,你说的是,她要活着再给我一钗。”路剑离喃喃道,“这次,希望她真的刺下来。”? 第194章 前线 曜王赶到曦霞镇,还未进镇居然就看到曦霞镇里的居民居然正在惶恐四散逃去。 “镇司呢?”出门迎的居然只是个小吏,一问才知道,那位镇司顾着自己的财产和家人正搬着抬着准备逃跑呢!副镇司正组织百姓往山上去一部分,到其他镇上一部分,他正联络着其他镇接收镇民。 顾若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那就是般嫦。当她一回曜都,般嫦就回来了,白天在院子里守着她,晚上回家。另外,为了保护曜王和般嫦,薛骐也申请带了一队曜王的亲兵跟来了。 “薛骐,帮我拿了那镇司来!”曜王大喝一声。 “是!”薛骐领了命便策马向镇司宅里而去。 “大家不要惊慌!你们慢慢听副司安排,王上来了,他们决攻不进曦霞!” 镇民这才知道这位威风凛凛的中年人原来不是位将军,而是王上!看到王上亲到,纷纷不再四下逃窜,而是跪倒在地,他们不认识曜王身边这位说话的、着金甲的女将军,只觉得美艳无比却又英气逼人,两人坐在马上,气势非凡! 两人进了镇,就在镇前的广场站定了,大家都不逃了,围了过来。纷纷猜测这位女将是何人。近些年他们从未听说过曜国军中有女将领,只听说过那位……武姬!已经有人猜到了她的身份。 薛骐很快拿了人过来,把副司也带了来。 “王上,昫王妃殿下,人已拿到!”薛骐将人扔在地上,那人见是王上,已是吓得走不动路了。 “果然是她……” “是昫王妃……” 百姓们终于知道了她的身份,前些天才听说她在参加彗绝大战,不想已经回到曜国了,大家顿感安心。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大家纷纷兴奋了起来。 曜王看着地上的镇司,重重说道:“正值危机时刻,你不顾城里百姓却只想你自己,留你何用!薛骐!” 就见薛骐一刀便砍下了镇司的人头。 “好!”百姓中爆发出一声声叫好声!可见这人在平时,做了多少欺压百姓的事。 “副司!”曜王又叫道。 副司岑莽忙跪倒在地,他似乎并不害怕,而是对曜王说:“王上,下官办事不力,确是该杀,但请您将杀我之时定于战后,现下只有我最熟悉曦霞情况,还有很多事情我还没有办完……” “王上!杀不得……岑大人杀不得啊!”有胆大的百姓已经站了出来。 “是啊!是啊!岑大人是好官……”又有人也站了起来。 接着喊不能杀的百姓已全部都站了起来。 “岑莽听令,你一心为百姓,我已知晓,现擢升你为曦霞镇司,统管曦霞所有事务,我给你一百精兵,协助你安置百姓,曦霞切不可乱!”曜王虽威严地说着这些话,但是脸带有丝丝笑意。 “好!”百姓中又爆发出一声声叫好声。 顾若影对曜王的印象大为改观,平日只觉得他一介武夫而已。但是今日一看,果然是有大国王之风范,这果决与威严让她为之赞叹。 顾若影跟着他的马,一路穿过镇子来到高墙望塔之上。能看到驻扎在城外的营帐里星星点点的火光。 “我们只需守到援军到了就好。”曜王怕顾若影担心似的,关切地看着她,安慰道。 “我会一直守在您身边的,曦霞丢不了。”顾若影也安慰他道。 “走!出去看看!”曜王转身就要走。 众人忙来拦,只有顾若影爽朗地笑着说:“走!我随父王去看看前方的战士们!”两人不顾众人阻拦,开了镇门而去。顾若影身后还有不怕死的灼瑶、般嫦、无衣,曜王身后则是贴身侍从沈志扬和薛骐。 “王上!” “昫王妃!” 军营里响起震天的呼喊声,墙内的军士们都听到了,感觉到热血沸腾!岑莽站在墙上热泪盈眶。 “明日,我们不等了,我们冲上去!”曜王可不是个等人打上门来的人,但顾若影觉得这样对,应该往外推进而不是退! “好!好!”将士们感到很振奋,守在这里好似他们怕死一样。 “明日我在列前!”曜王拍着胸脯有力地对大家说。 “好!好!”将士们答。 顾若影则露出邪恶地微笑,道“我这里的老规矩,杀一将……” “赏百金!!!”马上有士兵答了上来!看来,她的威名已传到各个军营里。 “对!杀一将!赏百金!”顾若影说得气势十足,又引得大家一阵叫好!士气比手中的剑更重要,曜王侧脸看着顾若影闪着光的脸庞,他觉得两人想法是相同的,他现在也终于知道这位女子为什么那么吸引他的儿子,宁愿不要王位也要她。 没有太多的空帐,只多出了两帐,正好男子一帐,女子一帐,曜王也不在意。 “是不是太冒险了,主人的身体……”般嫦担心地问。 “就是……”灼瑶也是一脸的担心。 “我又不是普通的女子,放心好了,我尽量注意就是了。”顾若影不以为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好,孩子已经适应她的行动。 “不知往前推进多少,明日还是让冥药先生跟上,以防万一。灼瑶,你明日先跟主人去,我回去接先生,一路跟着放心。”般嫦想得很是周到。 “好。”灼瑶应道。 顾若影现下这样的情况,冥药哪里能放心,就跟了过来,但是刚才他没有跟着到营前,还以为他们看看就回来,没想到,等到半夜也没有见人回来,后来才听说这些人居然不打算回来了,打算明日直接上战场,把他给急坏了,半夜就要出门去找他们。直到岑莽答应寅时就送他去,他才勉强答应下来。 顾若影走出帐透气,没想到隔壁帐外已经有了三个透气的男人。顾若影还以为他们不敢与王上同住一屋,一问,才知道,王上那打呼声,实在没有办法让人睡得了觉。 顾若影笑到肚子都疼了,其实她在这边也听到了,只是没有在同一屋声大。 “睡不着就来商量事儿!”顾若影叫了薛骐到领将那里商量明天对敌的事情,沈志扬则守在账外,无衣则默默站到灼瑶的帐外,正好看到灼瑶出了帐来。 “怎么也睡不着吗?”无衣轻声地问,又见她只没有披厚衣服,忙解了自己的给她披上,他的衣太长,披到她身上都拖地了。 灼瑶也不说话,就往前走,直到周围没了营帐,只有一块空地。 “你以后不要跟着我了,明天一早就走。”灼瑶站定后来了这么一句,把无衣吓坏了。 “我是哪里又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你好歹说出来让我知道,不要着急赶我走。”无衣慌里慌张地问。 “你……一直就这么跟着我……都是……都是危险的事情,说不定,哪天就死了。”灼瑶想起了宇凰,眼睛又湿了。 无衣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揽住她,说:“若不能跟着你,日日看着你,我便是白活了,还不如死了。” “可是,我也可能会死,你也可能会死。”灼瑶不自觉流下了眼泪,现在的她能自如的流泪,在他怀里流泪,再不用去掐自己的手臂。 “死便死了,已与你在一起这些日子,我何时死都无憾了。只是若能多活两日多看你两日便也好的。你若先死,你放心,我随后就来找你,不会让你一人孤单的。”无衣轻轻地、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 “无衣……”灼瑶唤道,抬起头看着他爱意浓浓地眼睛。 “灼瑶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无衣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灼瑶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送到他的唇上。 “我不要你死,我们都不死!”灼瑶松开来重重地说道。 无衣没有答她,只将她揽紧,深深地吻下去,他等到了灼瑶的回应,这就够了,若是明日就死,便也够了。 顾若影和薛骐进到大帐,领将汤浩果然还没有休息。 “昫王妃,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您不也没有休息吗?我问您,您可是汤湛汤刑卫的亲人?” “正是,我是他的大哥。他的二哥也在营中,是十营的领将。还有他三哥……”汤浩答道。 “三哥是王城护卫军的五队的领将,我识得,我们常一起喝酒,原来您是他的大哥啊!”薛骐接了话。 “啊……原来如此啊!”顾若影笑道,这一家子真是了不起啊。 “昫王妃识得小弟?”汤浩有些好奇地问,按道理,他小弟这职位与昫王妃是那面都见不到的。 “嗯,见了两面,一面是当街抓我的人,二面是在我昫王府抓我的人。”顾影说得是很轻巧,倒是把汤浩给吓得不轻。 “这……” “无妨,他是个正直可靠的人,也都是误会一场,不打不相识,我家那位一直还惦记得他呢!”顾若影想到这个人,就想到了洵美。 汤浩这才松了口气,这四弟真是敢得罪人啊!他赶紧转移话题:“您找我是……” “哦,聊到忘记正事了,刚才从一个未打过仗的人口中倒是得了妙计,只是不知道妥不妥,所以想与您说说看。”顾若影笑道。 接着她就将灼瑶无意说出的计策说了出来,又道:“我较少经历山林之战,所以还是得请教您看是否可行。” 汤浩点头道:“可以试试。”? 第195章 再上战场 “站住!站住!”已整队准备出发的队伍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接着就见冥药的马直奔了过来:“昫王妃不能去!不能去!” “先生,这是怎么了?”曜王对于冥药十分敬重,看他着急的样子,便先问道。 冥药下了马,拉住顾若影的疆绳,斥道:“你不要命我不管,可是这昫王的子嗣也不要了吗?!” 众人听了一头雾水。 “冥药!”顾若影也急了,从他手里夺出疆绳。 身边不知情的人都看向顾若影,特别是曜王。 顾若影只得跳下马,打开一直捂得紧紧的披风,如今已到了冬天,本就穿得厚些,她一直用披风裹着自己,所以大家也并没有起疑。这时,大家才看到了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这!你!速速回镇里去!坐车坐车!”曜王急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我不回去!若把您一人扔在这战场上,我做不到。而且,如若守不住这曦霞,我不是同样有危险吗?!” “昫王妃!!”周围领军的将领们已经开始跪下。 “都起来!今日我若退了,这后面的士兵怎么看我?!这孩子如若陪不了我这一程,那他\/她也就不配做我和昫王的孩子!”顾若影用力说道。 “你们听着!若是怜惜于我,那这回就鼓足了劲儿,多杀几人!那样我便可以省些力气!”顾若影脸上的坚定,燃起了大家的斗志。 “我今日就跟在您身后,您放心。”她又对曜王说道。 曜王看到她的决心,便举起令旗,举兵前行。 他们现在所在之地还是平坦之地,再往前走,便是林地。对方其实就在林外不远处了,林子那边也是平坦之地。 依计,他们先出了一部分人前去引战,边打边退,将他们引进林子中来。林中则密密地安排上箭手隐着,先耐心放一批进来,就杀一批。就如同围猎一样,先将猎物圈起来,再猎杀。 人一进林子就会走散,会断开,抓好时间,后面的根本都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会不断涌入,然后突然就被射杀了,然后就近清理能清理的尸体。就这样,直到林中的尸体快遍地都是了,祁军才反应过来。此时已损失了不少人。他们不敢再进林子了。 见不再有人进林,曜王也吩咐退了些就地休息。 汤浩已安排人开始放火烧林,当然,今天白天对战时,他已安排人马做好了截火线。只烧到截火线便不再往后延伸了。 这林子如果要绕,则也同样需要翻山越岭,更是来不及,进了林子又需要步行,而不是骑马,大大减慢了速度,还容易被伏击,而且林子他们不会也不敢再进,那索性就把路给铺平了,以后这里都不会再是屏障,以后会是真正的曜国的土地。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如他们所料,自然地给开出了路来。而对方由于不知道他们在使什么招数,一路在往后退,直退到了际流城外。 “轮到我们真正出手的时候了!”曜王领着一万五千军队,踏着焦土,准备去对抗际流城里城外的三万人。 “无妨,每人多杀一人即可,他们这些多年不开战的士兵,哪里是我曜国士兵的对手!”曜王大方地说。 他说的倒是真的,祁国一直依附于曜国,已经多年没有战事,早已没有了战力,而曜国,由于曜王爱战,所以一直都勤于训练。 “杀!”顾若影哪里会乖乖待在曜王身后,她举起旗,冲到了最前列,手中旗便是战马上的长兵器,一路已经斩杀一片,她将旗插稳,又拔出剑跃到空中,已怀孕四月的她仍是身轻如燕,有人看到了她的双剑,已经是惊呆了,这使双剑的使只有曜国的昫王妃一人!身后的曜国士兵记得她的话,如若怜惜于她,就多杀几人,这样她便可以省些力气了!大家都拼尽了全力,护在她的周围。 她正酣战尽兴,听得身后有马蹄声,首先看到的,落到她身边拔出双剑的颜星转,两人对视一笑,冲进敌军中。两位双剑女将,手起刀落,剑剑带血,对方的普通士兵哪里是对手。 不知何时,昫王也来到了身边,加入了战斗,他也手持长剑专注对敌,未曾看顾若影一眼。 顾若影收了眼神,心也定了。 祁军被冲散开,很快开始退,想退回城中,又怕被围,只能退出了际流城。 城已是空城,还没清理,他们也不敢住,同样怕围,只在战场外临时搭起营帐来。 顾若影一会儿就脱离了路剑离的视线,人太多竟找不到了。 “有没有看到昫王妃?”他抓住一个人问,那人摇摇头。 “昫王妃呢?”他又抓住一个人问,那人仍是摇头。 接着就看到秦柏舟远远地朝他招手,看来他已经帮忙找到了。他赶紧走了过去。 他眼神询问秦柏舟,秦柏舟点点头。 两人正在帐前站着,就见里面喊:“灼瑶,你来帮我除甲,我自己解不了。”秦柏舟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 路剑离掀了帘子进到帐内,帐内很小,也就三四张床的宽度,倒还好有张简单的榻,榻旁的地上还有两床被子,想是为灼瑶和般嫦准备的。除了这三样东西也就不剩下太大的地方了。这样临时的营帐,别人恐怕都是睡地上的。 顾若影正背朝着帘门,用手费力地想解轻甲颈后的搭扣。这样子,让路剑离想起了在烨都大婚时她急着解身上首饰的样子,就是受不得这些束缚的,回忆起这些,他露出些许笑意。 路剑离走过去,帮她一颗颗解开,他未说话,顾若影已然知道是他,她松开手,任他帮忙,直到他轻轻说了声:“好了。”顾若影没有转身,默默地脱甲。 “太小了,明日穿不得了。”顾若影自言自语。 她这么一说,路剑离才看到她背后的身形,已不如以前轻盈,这是胖了?她又怎么能容忍自己身上有一处地方不是肌肉,那…… 他正呆着,就见顾若影转过了身。 “多谢……殿下……您出去,我……有些累了……”她轻轻说道。 她哪里是会说累的人。路剑离看着她微微突出的肚子,眼里全是惊喜。 “影儿……你怎么不和我说……不写信告诉我……”路剑离激动地问。 “那日你走时,我才知道,接着就去找你想要告诉你,可你已经走了,甚至没有跟我告别。”她的脸上尽是绝望之色。 “我……太生气了。”路剑离缓缓说道。 顾若影苦笑一声说:“没关系,你若不想见到我,我明日便回曜都。”路剑离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说他现在不生气了,完全不生气了。 顾若影太累了,她坐到榻上,接着说:“我不是想赖在曜国不走,等我生下孩子便就走了。这孩子是王族,我希望他\/她出生在曜都。你若是要写和离书,便等他\/她出生了再写,好歹有个身份。你若喜欢,便留下;若不喜欢,便送去给昹王妃,我已求她应下了;你若实在不愿他\/她留在曜国,就给我,我生的,我管。” 路剑离慌了,听着她说这些话,才知道自己之前伤她伤得有多深。他从未想过要与她和离啊,就是生气啊,也只是生气啊! “影儿,你现在有了身孕,哪里都不能去,你要留在我身边……”他扑过来,握住顾若影的双手。 “为了这个孩子,怜惜于我吗?”顾若影冷笑,“我不需要。”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路剑离现在后悔得想要撞墙,那时若是晚上半个时辰走,也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那日她台阶都备好了,自己去没有下,非要跳开去,还要去猜测她是为何示好。 “我……好累……想睡会儿。”顾若影推开他的手躺倒在床上。 冥药总算找到了顾若影人,到了帐前,看到灼瑶、无衣、颜星转、秦柏舟四人傻傻站在帐外。 “昫王在里面?”冥药明知故问。 就见四人点了点头。 “和好啦?”冥药又问。 就见四人又摇了摇头。 冥药叹一口气,掀帘子走了进去,气呼呼道:“你让开!给我看看她。” 路剑离被他这么一呵斥,这才回过神来,忙让出位置给他。 冥药搭了搭脉,又将自己的耳朵放在顾若影肚子上听了听,喂了一颗药给她吃下,就见顾若影眼都没有睁开就乖乖吞了,冥药给她盖好被子,将路剑离拉出了帐外。 “死不了,滚!”冥药狠狠地说。也只有他敢对路剑离、对萧璀这样的人物不敬。 路剑离被骂了也不敢生气,知道自己理亏,拉着冥药不松手:“先生还给我讲讲现在她身体的情况,讲完你再骂再打,可好?” “讲什么!讲当时一知道有了就想告诉你,你却一声不响地跑了,惹得她本来就不适,还要为你而伤神。好好的近的落风不去,非要一路奔波回曜都,要将你的孩子生在曜都。在曜都就在曜都,这破地方又还被人占了,她担心你爹一个人上战场,就顶着个大肚子来上战杀敌。等你回来,等你回来,还不知是等的人还是等的和离书呢!等什么!明日我就带她回烨国去!”冥药一口气将心里的怨气全数讲了出来。 “不……”路剑离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两个都不是东西!你们两个都配不上她!提鞋都不配!”冥药越说越气,“我已经给她下了药,我就不信带不走她!” “你……”路剑离惊愕地看着冥药。 “你什么?!你们都不护着她,那就由我们护着好了,你们都给我滚蛋!”冥药看了一眼般嫦和灼瑶,两人心领神会地进了帐,冥药也进了去,他打算今晚就坐一夜,等明天一早趁她未醒,就带她走。? 第196章 述情 冥药一夜起来看了三回,灼瑶与般嫦轮流休息,一人前半夜一人后半夜,顾看着她,而帐外蹲着路剑离主仆三人和无衣。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见灼瑶先出来,无衣就站了起来跟着她走。 颜星转忙问:“去哪里?” 灼瑶对她口气也不好,冷冷道:“找车,带主人走。” “人可还好?”路剑离也问。 “你问哪个人?大的还是小的?”冥药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 “先生何必再置气,当然是问大人了。”路剑离心里纠在一起,莫不是真给她喂了睡药,还是说人有问题一直睡着。 “先生,您就给殿下说说,他在这帐外等了一夜了。”秦柏舟看冥药那态度也有些不快了。 “她的身体我早与你说过,与常人不同,若是我不在,绝对一尸两命。但是我在,不代表她就和普通女子一样。现下已是最好的情况了,能蹦能跳能杀人。不好的时候你没有看到,吐到没有东西吐了就吐血。有些药吃了对她好但怕对孩子不好的她坚决不吃,然后就咳到伤了肺,留下了病根,以后到这个初怀上的时节便会咳,还要承受无征兆、无休止的腹痛,每日连呼吸都是受罪,母子俩就这样争斗了三月之久。这孩子也是争气,终于接受了母亲与众不同的身体,才是现下这样的情况。”冥药一口气将她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听到的众人已是如置冰窖。 路剑离十分后悔,后悔这三个月没有在她身边,不仅要让她承受着身体的痛苦还要承受他带来的心里的痛苦。他冲进帐内,握住顾若影的手,颤抖的手放到她的隆起的腹部。 般嫦看了他一眼,叹气道:“还睡着呢,冥药先生给她吃了药,保证她睡足十个时辰补足精神,这药对大人孩子都没有影响,您放心。” 路剑离说:“还好有你们守着她……” “她虽不和我们说,却是日日念着的,要下雪了,不知冷不冷啊……她哪里是会怕冷的人,还是惦记着您呢,知道您怕冷……”般嫦比其他人还是冷静的,她将顾若影对路剑离的思念说与他听,“每每光脚跑出去,又光脚跑回来穿鞋,说院子里没有石板呢,不能光脚……嫌院子没有楼,站在屋顶也看得不够远,望不到您归来的路,就要上树,被先生骂了不止几十回……” 路剑离听着听着,泪就流下来,问:“为何住的地方没有楼?难道没有住在别院或是‘月影小筑’吗?” 般嫦摇摇头:“住在楚大人隔壁的一个小院子里。” “为何……”路剑离难过至极。 “她说,在没有想清楚是自己是谁之前,不能住这两个地方,那是……顾若影的地方……”般嫦也问过相同的问题,无论是哪个院子都比这个小院子要强的。 他说的话,她都在意着,路剑离扑在她的身上,听着她平静的呼吸声。 “她远没有您想的那么坚强。在他人面前,她是这天下最勇敢无畏的武姬,而在您面前,只是位普通女子。您这次弃她而去,让她感觉到了害怕、彷徨……这些原本不可能出现在她心里的感受。”般嫦幽幽说道。 有些话,顾若影会对般嫦讲不会对灼瑶讲,灼瑶太过单纯,无法理解更为复杂的情感。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路剑离感激道。 灼瑶掀了帘子进来,对般嫦说:“车准备好了。”般嫦点点头,准备来扶顾若影。就见路剑离轻轻抱起床上的顾若影,般嫦忙去帮着掀开帘子,路剑离一路将她抱到车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你干什么!”冥药叫道。 “先生,我先带她去曦霞休息,等她醒了再看她自己想去哪里,可好?你们也都一起走,战前危险。”路剑离说道,“柏舟,你留下,陪着父王一起回来。” 路剑离坐在车上,紧紧揽住顾若影,同样是这美丽的容颜,脸上的线条变得更加柔和,身体似乎也要柔软得多。不仅仅是这孩子在适应母亲,这位母亲也在以她的方式适应着孩子,给孩子以一个更加适合的生长的身体。如此刚强的她,如今已蜕变成了一位母亲,然后这个过程,他居然不在她身旁,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顾若影睡了长长的一个觉,睁开眼,见手被人握着,这细长的手指是他的,再转头,就看到路剑离坐在床踏上趴在她的身边睡着了,一手紧紧握着她搁在腹部的手。他的身上,披着顾若影亲手为他做的那件浅灰狐狸毛的雪披。 她一动,路剑离便醒了。 “可有哪里不妥?”路剑离直起身子,跪在床边,这样脸离她更近些。 顾若影摇摇头,道:“殿下怎么在这里睡了,晚上那么冷,该冻病了。” “我不敢松开手,我一松开手,冥药就要将你夺了去,带回烨国。”路剑离说着眼就红了。 “他又给我下药……我是再也不敢吃他的药了……殿下放心,孩子没有生下来之前,我不会离开的。”顾若影坐起身,松开他的手。 路剑离听她还在讲这样的话,心里痛到不行,紧紧将她搂住说:“生下了也不许离开,一辈子不许离开,我错了,影儿,我错了。” “我说了,不必因为孩子而怜惜于我,我不需要。”顾若影想起他说过的那些话,的声音与心都冷下来,推开他。 路剑离不管,他再一次抱过来,道:“不是为了孩子,我回来找你,并不知道你有了孩子啊!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我看到……看到你留给我的东西,我都一直没有勇气打开。直到萧璀说你没有回烨国我才知道你回了曜都,我才打开来看你留下的东西,就立即赶回来见你了。你相信我,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我也是回来求你原谅的。” “你那么绝情而去……你知道我多伤心啊……我并没有想要去救他,我是去救烨王……你为何就是不相信我呢!”顾若影哭道。 “我信,我相信,你去救他,我就是吃醋,就是生气!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度,但是我不应该那样对你的,说伤你的话,还不告而别。”路剑离泪眼看着她的泪眼,两两相望,满是情意。 “我没有不许你生气,你也可以骂我,甚至离开我,我却不能接受你不信我。对,如果他有事,我便做回月九幽,但是那是子归的九幽姨母,而不是他的月九幽。我以为你能理解的……我控制不了自己何时变回月九幽,但是在你面前,我一定是顾若影。我以为你能理解的……”顾若影说出心底最大的伤。 “我知道,我知道……这回,我真的知道了……你就是我的顾若影……只是我的顾若影……”路剑离喃喃道,将脸贴上她的脸,吻去她的泪,“你为何不来追我?我都没有走出去多远……哪怕派人送信来也好,我一定会立即追上来……” “若你舍得下我,这孩子也定舍得下,追来何用?”顾若影笑笑。 “孩子舍得下,你却舍不下,我走也就是想离开冷静一下,我不可能舍下你的,你知道的,只有我死了,才能舍下你。我只不过是想等自己不气了,就来寻你。你在烨国哪里都好,哪怕是雪域,我也会去寻你的。”路剑离吻住她的唇,深深地吻,诉说着离别的苦,自己造就的苦。 “可你说的话,太伤人了,让我觉得你舍下我走后,再也不会回来了……”顾若影想起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个表情,都让她深深地受伤。 “我该死,我该死……”路剑离从头上拔下翡翠钗递到她手里,握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刺,好在顾若影反应快,抽回了手。 “这一钗你真刺,要真刺,才能解你的恨……”路剑离见她不动,就自己夺过来,往身上刺,用尽了全力,却见顾若影将手放在了他胸口,钗就刺进了她的手里,好在他急时收了手,刺得不深。 “影儿!”路剑离握住她流血的手。 “那殿下,刺了这一钗,可解气了?”顾若影微微笑道。 “我没有生气了,早就没有生气了……你这是何苦,我宁愿伤我十次,也不愿你伤一次……”路剑离又将她紧紧抱住了。 “不气了就好,以后若再气了,殿下能不能应我,不要再说伤人的话,就光气,光离开,我可以去追你,去求你原谅,但是请殿下,不要再说那些伤人的话,可好?” “好好,我应你,以后都不气了,绝不说伤你的话!”路剑离吻住她,顾若影也回吻,两张泪湿的脸紧紧贴在一起。 “门外偷听的人还真不少……”两人相拥无语好一会儿,顾若影轻轻在他耳边说道。 路剑离就松开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其他人都会武功,纷纷散开,就只有冥药一个贴得最近,直接滚进了房间。他尴尬地爬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吃饭,叫你们吃饭,睡了十个时辰,她不吃孩子也要吃的。”说着就自然地走出门去。 无衣在转角处给冥药比了个大拇指。 “来开门你们也不通知我,一个个都跑得还挺快!你们这些个不讲义气的人!以后病了不要找我看!看我不毒死你们!”冥药啐道。 “可饿了?”路剑离笑着问。 顾若影点点头说:“像我呢,不吃肉就不舒服。” “我不要把孩子给昹王妃去,我要自己养,土匪就土匪,杀手就杀手。总之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唯一的孩子。”路剑离替她穿好鞋,系好衣,边说。 “为何是唯一的?怎知以后不会还有?景妃娘娘说女子生动了,就容易再有的。”顾若影问。 “冥药把你受的苦都说给我听了,我真恨自己这些时日不在你身边,不能守着你,不能替你把这苦担了。这样的苦,我怎么可能再让你受一次,不可能的。孩子没有便没有,有了也只要这一个了。”路剑离深情地望着她,果断地回答。? 第197章 夺祁国 顾若影的气都消了,冥药的气都还没有消,整日看着路剑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话也是冲得很,路剑离都一一忍了。 此时他们还在曦霞镇里,曜王好不容易出战,不舍得回来,路剑离便让几人在这里等着,他去陪那曜王尽兴。 祁国本就是个小国,国土不够曜国的十分之一,也就相当于几个大镇子。如同冽国依附于烨国一样。但不同的是,冽国对烨国十分顺从,没有任何的异心,哪怕是问要王位,也是立即可以奉上的,所以这也是冽国一直以一国存在的原因。它是叫冽城还是冽国都是一样的。冽国的王目的就是让为数不多的百姓吃饱饭不冻死,而烨国给了这一切。再加上冽国的公主如今是烨国的王后,所以更为忠心不二了。 祁国却是不同,地方不大,王的野心却不小,当年他夺位之时,杀自己女人的父母兄弟眼都没有眨,只留下了两个公主一位王子。两位公主因过于美丽,便全数奉给了曜王,其中还包括怀了他孩子的女人。他时不时在边境捣一下乱,争议之地的五镇也争了两镇过去,曜王也就默许了,没想到,这次还花了大力气,越走越近了。 “影儿,你想去吗?”路剑离小心翼翼地问,他准备出去陪曜王。 “你想我去?”顾若影问。 路剑离立即猛地摇头,因为冥药在桌子对面已经跳上了桌子,要扑过来,被无衣给抱住了。 “我就问问,她去不去,我也拦不住不是。”路剑离泄气地说。 “我不去,我在这里替你守着曦霞。你放心去,我不会成为你的后顾之忧。”顾若影肯定地说。 “好好。”路剑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冥药也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花了多少精力才保住了这对母子。 “此去,只收回三镇?”顾若影问。 “你这么问……”路剑离在猜她的意思。就见她朝自己抬了抬眉。 “祁国那么小的地盘,那么少的人口,有几个兵?”顾若影问,既便是肚子多了个孩子,心思还是那样的活跃。 “不过十万。”回答的倒是无衣。他在暝郡王身边,暝郡王是什么人,顾若影与路剑离最清楚,其他人现还不知道。 路剑离点头确认道:“最多了。” “那殿下还等什么,等他们再来挑衅一回?曜国的脸面还要不要?”顾若影露出邪气的笑意,那个和路剑离拥有的一样的笑意。 “际流城下一万五,砾城、硕城各派了一万,彗绝撤回三万,再加了烨王允下的落云二万……八万五,我看成!”秦柏舟搬着手指头算了算。 “用不着烨王那两万。”路剑离也露出了与她一样的笑容,心里仍是对烨王有些芥蒂。 “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顾若影将一大碗肉端到自己面前,准备全部干掉。 “先生,这么吃,真的无妨吗?”路剑离扯开话题。 “除了会长胖,到时肚皮太大缩不回去,旁的倒是无妨。”冥药冷冷盯着顾若影再补充道:“练多少功都缩不回去。” 路剑离倒是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但顾若影这下有妨了,依依不舍停下了碗筷,她想起了本就圆润的风夕岚,当时还以为她怀了双胎。 吃了饭,两人在院子里散步聊天,冥药不许她一直会着,也不许一直站着,总是到时辰就出现在她身边,指挥她这时是走是坐。 “那我明日就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可我就是有些舍不得。”路剑离与她几月未见,这才一日就要分别,便有些依恋,再加上现在还有了孩子,更加不舍了。 “那就速战速决,早些回来。”顾若影笑道。 “知道了。”路剑离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真像顾着一位孕妻,可是一会儿就变成她拖着他了,顾若影还嫌他走得慢。 “可怎么好走这么快的……”路剑离又恢复了唠叨的本性。 “我上得了马,杀得了人,这走几步倒是不行了?要不我明日跟你去,让你看看我和孩子的本事?!”顾若影轻笑道。 “好好,我的顾若影回来了。”路剑离听她这样说话,心才放下来。 顾若影这几月来今日才笑出声,她转身面向路剑离,说:“我的殿下也回来了。” 两人如今相拥也仍不敢那么紧,适当地留出空间来给他们的小人儿,这还未出生,已随母亲迎两战,杀人无数,这以后该是怎么样的角色,注定,是不会平凡了,路剑离在心里想到,但他仍很高兴。 第二日一早,路剑离便离开曦霞镇,率领大军跟上曜王的脚步,其他几军分别从祁国周边成围势。 祁王要担心的不是在际流、陌治被围了,而是应该要担心整个祁国被围了。 路剑离在障潭赶上了曜王,他正打得起劲,将士们也打得起劲,看到昫王来替换了昫王妃也是更加安心。一路都有人来问候昫王妃的情况,路剑离非常耐心拍对方的肩膀感谢。 休息时,曜王、路剑离与将士们一锅喝热汤,一堆坐着烤火。 众人见他十分怜惜自己的雪披,坐在火边是一定要交给秦柏舟给收起来,便笑说一定是王妃制的。路剑离就爽快地答:“是啊,在彗绝捉彗绝王时,还抽空捉了只狐给我制雪披。”那得意表情惹得大家一阵赞叹。 “在围猎时,还亲手给我猎了只黑豹。有一人多高呢!”曜王也加入炫耀的队伍。 “哇!”众人都惊呼。 “父王怎知没有我的功劳?”路剑离不干了。 “我见了那黑豹可是喜欢得不得了,亲自去验的,就中了一箭加一钗,那一箭是你射的还是那一钗是你刺的?”曜王打趣道。 见路剑离无话可说,众人就都笑了。 “以后小世子一定拥有昫王一样的智慧和昫王妃一样的勇气!”一位副将叹道。 “你怎知是小世子?”路剑离笑道。 “那是昫王妃在马上说话时,我就在身后不远,她说完,我就在想,这一定是位小世子了。”那位副将答道。 “她说什么?”路剑离好奇地问。 “若影当时说,若是这孩子不能陪她这一程,那也就不配做你和她的孩儿。”曜王眼里噙着泪回答,他知道这句话,其他人没有资格说出口。 “也只有她敢这么说敢这么做了。”路剑离心里既骄傲又心痛。 “我若早来两日,也不会让她受这苦了。”大家都去休息了,只有曜王与路剑离还在火边谈心。 “她是放心不下我。若是我有什么事,怕到你这里交代不了,所以拼上两条命也要跟来。她也知道现在曜都里能用的,也只有她了。我也是到了战场才知道她已有身孕。不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来的。而且,她来了,军心也就稳了,你那日也来了,没有看到大家是如何护着她的吗?真是个好孩子。”曜王从这次出征算是看清了顾若影的本心,真真正正地开始喜欢她。 “是我的福气。”路剑离笑中有泪。 “是我曜国的福气。”曜王补充道。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这个英勇无比的儿媳,他仿佛看到了曜国的未来。 “父王,我有事与您商量。”路剑离打算把计划说给曜王听,“我想给您说说路颢尘的事。” 他将路颢尘的身世说给了曜王听,曜王吃惊了半晌,也终于明白了这祁王为何会寻了这么个时间来挑衅,原来还有仇在这里。 “我打算将祁国一并拿下。”最后,路剑离稳稳地说道。 就见曜王点头同意:“以前一直想着,祁王手中握着你舅父为人质,他祁国的存在对于我曜国也没有什么影响,便也不去理他。没想到,他居然狼子野心,还放了后代在我曜国,真是奇耻大辱啊!如今你舅父也已去世,现下是真的没有什么留的必要了。这王位,本也就是你家的!现在你舅父孩子也大了,听说也颇有些才能,就赠与他!” “我与父王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温家的东西我来替他们拿回来。穆伦一定会是个不错的君王。”路剑离答道。 “好,就依你的办,人你尽管用,不够我再调。”曜王拍着他的肩膀道。 “您……”路剑离想劝他回去,但又怕他不同意。 “我知道了,明日我就回去,到曦霞与若影一起等你。”曜王连夺三城,也是玩够了,剩下的就交给这半个温家人去解决了,当时他十分爱曦妃,因她的名字叫温曦儿,便在大婚后将整个曜都改名,所有的镇首字都用曦字,她也是所有妃子中能用自己的名作号的。 时常半夜,曦妃都独自垂泪,但她从不曾要求曜王帮她夺回祁国,因为他的亲弟还在祁王手中。她正因此日日忧心,生下路剑离不久后便离世了。若是知道她因此丧命,曜王一定早早地将那祁国给灭了。所以,曜王最爱的孩子便是路剑离。也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 “母亲,温家的大仇,儿子这回一并报了。”路剑离坐在帐里久久不能平静。祁国,他本就记恨已久,特别是在路颢尘伤了顾若影与灼瑶后,也就更坚定了他灭祁国的决心。本来就打算从彗绝回来,调整些时日,就轮到祁国了。反正,曜国会一直在备战的状态,因为烨王总有一天,会将手伸向曜国,他需得时刻防备着。? 第198章 报仇 好消息同时传来,慧绝已完成了所有城池的收服,也与烨国划分好的疆土边界,晖郡王安排了留守的军队,曜王先前派的文臣已到各个地方去了。一切事情皆定,晖郡王与承天准备在各地都巡查一遍,然后班师回朝。 而昫王也顺利攻下祁国所有城池,亲手斩杀祁王于祭坛,夺回了属于温家的王朝。这个祭坛浸满几百口温家人的血。温穆伦领着为数不多的温家人长跪不起在祭坛前。 “穆伦,以后,你就是祁王了,祁国又姓温了。”路剑离扶起温穆伦。 温穆伦刚站起来,又朝他拜道:“谢昫王殿下!只要祁国姓温,便永远是曜国的臣国。我必尽心尽力为曜国守住、治好这祁国。” “好!我相信你!”路剑离再一次将他扶了起来,两位几年才见一回的表兄弟紧紧拥抱在一起。看起来,路剑离更像是温家人,因为他长得很像他的母亲。 曜王因公事繁忙等不及昫王,便先回王城了。曦霞的百姓知道顾若影还要住一些时日等昫王回来,便日日都有人来送东西来探望,简直是把她当成了自己出嫁的女儿。 今日是送鸡蛋的,明日是送鸡的,后日送蔬菜的……有时候还一日来好几拨。给银钱他们是死都不肯收的,顾若影就留他们在堂屋里烤火、喝茶、吃饼。大家还坐在一起乐呵呵地聊天。 “我有这么多人疼爱呢!我都想在这里生下孩子就好了。”顾若影一点都不觉得这些婆婆妈妈烦人,她们真心对她好,爱着她。 “那是,在这里坐月子,包管你们两个都养得白白胖胖的。”有婆婆就说。 “那我是相信的。”顾若影就笑,这些婆婆妈妈们怕这宅子里的厨子不会做,有时候还亲自在厨房里做好了给她端来。 她日日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等她的殿下。 曦霞镇飘起了初雪。顾若影最喜欢的季节到了。 她站在雪中将雪披的帽子摘了下来。如今的她,穿得比以往的冬天要多得多。往日就是单衣加薄袄就过冬,袄多的时候都是搭在手上的。现在穿了厚衣、厚袄还有雪披才站在这院子里。若是不穿这么多,那些婆婆妈妈们可是不会放过她。 她感受着雪落在她的眉心,脸上,嘴角。 身后,传来重重的踩雪声,顾若影嘴角扬起了笑意。接着,就有人轻轻地揽住了她。 “影儿,我回来了。”路剑离将头放低,将自己的脸贴着她温热的脸。感觉双手似有些环不住了。 “殿下,一路可顺利?”顾若影转过身,两人准备拥抱,却发现小人儿已让他们无法抱紧对方。 “顺利,你可好?”路剑离上下打量着她,发现穿得又多又暖也是放了心。 “好着呢!”顾若影答,只好侧着身才能贴近他。 “穿得这么厚实可不像你,这是谁治住了我们家的王妃?”路剑离拍了拍她身上的衣服。 “曦霞镇的婆婆姨姨们……”顾若影甜甜笑道。 “哎呀,我们要回去了,能不能把这些曦霞镇的婆婆姨姨们都带回王城去啊!以后就不用我管制了……”路剑离一听也笑道,大概想到了是个什么情况。 “你倒是想,她们倒也是想,还要留我在这里坐月子呢!只有我不想。”顾若影退开一步,身子倒是还很灵巧。 “你为何在院子里?地下雪还不够厚,一会下厚了再来踩。”路剑离温柔地对她说道。 “等你啊!”顾若影扬起脸。 “你怎知我今日回来?”路剑离有些吃惊地问。 “斥魂说的!”顾若影抬起头,路剑离也抬起头,两人见斥魂在越来越大的雪中疾飞而过。 两人在曦霞休息了几日,便回王城复命。 “你想住在哪处?”回去的路上,路剑离握了顾若影的手问。 “最喜欢是昫王府,可惜给你一把火烧了。”顾若影有些难过。 “我不烧,她们住过的屋子、用过的器具、睡过床,你愿意用?”路剑离知道她最是爱净,旁人睡过的用过的东西,肯定不是不会想要用的。 这下,顾若影没了话说,于是答道:“殿下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那就住别院,总归院子大些,你行动起来也舒服些。”路剑离一直在外奔波,也没有顾得上再修宅子的事,再修也还需要时日,另外,他想在这些事情落定后,孩子也生下来了,就带顾若影离开。离开这纷扰的世界,那王,谁愿意当谁去当。于是索性更关注外面这宅子,而不想在王城内再修宅子了。但他暂时没有对顾若影说。还需得安排好才行。这些事情,已经交给凝寒去办了,他一向妥帖,应该差不了。 “好!那里楼高。”顾若影丢出了一句吓人的话。 “楼……楼高!你想什么呢你!楼高与你何干?!你现下这个样子,还能飞上檐不成?”路剑离声音高了起来。 赶车的秦柏舟听到了,不觉笑出声,这两人总算是回到了正常的关系。殿下时不时被气到跳起来,声音都不再威严,脸色也不再庄重,那就对了。 “可以的。”顾若影平静地答道。 路剑离恍然大悟,一下就跳起来,头顶到了马车顶,又只好坐下来边揉着头,边说:“你……你那日……我回来那日,根本就不是斥魂告诉你的!你……你自己上了城墙,还上了望塔,还下着雪呢!然后你看到了我骑马直奔而来,就赶紧下来,因为怕赶不及……赶不及先到家,就从墙上、屋顶走的!你说,你说,是不是!” 顾若影过来帮他揉撞疼的头,笑道:“殿下真是料事如神,就像亲眼看到一样的!” “我说呢!站在雪里,怎么手暖暖的,脸也还热着,还以为是穿多了!原来是跑的啊!有你的,顾若影,下着雪,你万一滑下来……”路剑离又急又气又后怕。 “不会的不会的,我心里有数。”顾若影知道自己做错了,忙安慰道。 “我真的……”他还要再说,顾若影已经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不让他再说。还能说什么,路剑离就这么投降了。等她松开时,他才将话讲完,“我真的要什么都不做,日日拿两只眼看着你,都不眨的看着你。” “好,我也愿意日日看着殿下。”顾若影笑了。 “他们不管你?”路剑离问。 “跟不上。”顾若影忍着笑答。 “算我没有问。那我拿眼看你做什么,我也只能眼睁睁看你上墙。”路剑离感到绝望了。 “不上不上,再也不上了,生下来之前都不上了,殿下放心。”顾若影一个劲儿的保证。可是明显感觉到路剑离一点也是相信她说的这句话。 他们先回了别院。别院就是远了些,其实还是很雅致宽敞的。以前昫王在外的时间多,又没有成家,甚至下人都没有几个,所以也不爱置宅子,这还是买下来准备给温悲岩养老用的。 温悲岩也是从昹王那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昫王妃已有身孕,那住在湖边便不合适了,湿气太重,而且“月影小筑”又不够宽敞,所以想他们一定是要住在别院了,所以早早就收拾停当了,只等他们回来。 他和玄玉两人,整日盼啊盼啊!昫王妃有孕他们比谁都高兴,这昫王就像他们的亲儿子一样,从小带到大,本来想着活不过十五,没有到现在活到了二十多,还成了亲又有了子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两人时常站在前院张望着等他们回来。 马车还在主道上走着,两人已经站在院门外迎接了,顾若影也没有穿雪披,身形已经尽显了,两人忙跪下磕头。 “王妃啊,我不该把你一人留在那小宅子里,都没有去顾看,我该死啊!”温悲岩痛哭道。 “看您说的,我在那里也好好的,不需要您顾看呢,您顾看好自己,顾看好这个家就好了。”顾若影忙去扶,已是弯不下腰,路剑离见了就扯起她,又扶起温悲岩。 大家都进了屋,温悲岩又告诉大家房子的安排,他一向管家,所以安排得也非常好。路剑离让大家都退下,只留了顾若影在身边。 他拉过温悲岩坐下,自己又坐到他旁边,拉着他的手说:“温家的东西,我已经夺回来了。温家的仇,也报了。我亲手将他斩杀于祭坛,以他的血来祭温家死去的几百口人。” 温悲岩两手紧紧抓住路剑离的手,老泪纵横:“报了……大仇报了……我温家的大仇……” “报了。”路剑离再一次肯定地回答他。 温悲岩点点头,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出了厅堂。 “温管家……是祁国温氏,是你母妃的家人?”顾若影这才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是。他本也是王族,家人都在那场夺位之战中死了,他辗转来到曜国投奔我母亲,我母亲收留了他。正是因为是母家人,所以才放心将我交于他带大。他也一直守护着我,从来没有提过报仇的事情,但是我知道,这是他的心病,为报他的养育之恩,我都得替他报仇,更不是要说我是半个温家人了。”路剑离解释道。 顾若影点点头,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那祁王将自己的儿子放在我曜国,却不知道那路颢尘就是祁国的催命符,若不是他,祁国我可能还得再留一留。”路剑离冷笑一声。? 第199章 班师回朝 晖郡王与承天回到王城时,已是大雪纷纷的时候了。 昫王和昫王妃亲自站在大雪中在曦晨镇门口外等他们。他们手拖着手站在大雪中,路剑离一手撑着伞,一边拿自己的雪披将顾若影拢进自己的雪披里,再握了手来,暖着才放了心。他们身后灼瑶没有打伞,只拿雪披帽子将头罩着,无衣也陪着她站在雪中。颜星转连雪披都没有穿,直直地握着剑站在路剑离身后。 “在这时,握着剑做什么?”秦柏舟也鼓起勇力走近她,将自己的雪披拉开,却不敢像路剑离揽着顾若影那样揽紧颜星转,只用雪披替她挡雪。 “等来人了再握时那便迟了。”颜星转平静地说道。 “星转,没事的,我在呢!”顾若影听到他们谈话,就回应。 “你动试试!”路剑离立即将她手握紧了,手臂也将她的人夹得更紧了。 “试试就试试。”顾若影忍着笑,准备动手。 就见有急马过来。这回她倒是没有握住剑,因为那是传令兵,她看清了。 “昫王殿下!晖郡王马上就到了!” “好,去!”路剑离答道。 传令兵说了这句话立即又立即上马,往王城奔去,他还要传信给焦急等待的曜王。 没过多久,就见穿着轻甲的路梓墨、承天越走越近,在他们的身后,是黑压压的曜王大军。 两人远远见迎的人居然是昫王一行,走近些就下了马,走过来拜。 “昫王殿下!昫王妃殿下!”路梓墨张口叫时,就见盈盈笑着的顾若影松开的雪披下圆滚滚的肚子。 本站起来的他,惊喜地声音都不再稳重了,又跪下道:“恭喜昫王殿下,昫王妃殿下!” 承天也跟着他跪,但他的眼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不是惊喜,而是惊愕,被顾若影捕捉了到。他也跟着说:“恭喜昫王殿下,昫王妃殿下!” “快起来!”路剑离对二人说,“一切都还顺利!” “一切顺利,幸不辱您的嘱托。”晖郡王答道。 顾若影在袖中轻轻握了下路剑离的手,路剑离看了她一眼,对承天说:“承将军先进,我与晖郡王有话说。” 承天忙应了,先领着先人慢慢进镇。 路剑离与顾若影眼着笑意,两人松开手,站开去,露出身后的楚怀兰。楚怀兰刚才一直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后,紧张到话都说不出口了。这下见了,眼也红了,喉也哽住了,更加说不出话来。见了楚怀兰,路梓墨咬着唇上前一步,只是不敢伸手,半天也是讲不出话来。 “郡王……可好?”楚怀兰总算是忍住了眼泪,吐出一句,天天问了上天无数次的话。 路梓墨重重地点头,也问:“你呢?” 楚怀兰也重重地点头。 “我去……见王上,晚些回来。”路梓墨也不在意这周围的人。 “我等着。”楚怀兰应道。 路梓墨转身上马,追到队伍前,昫王领着众人也进了门,登上了镇门内第一座楼的二楼,与昫王妃并肩站在楼前,看着一队队进镇的士兵。说是大军,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些本就是曦晨的部分守军,其他的军队都已回到属地军营,同来的,还有一部分曜王吩咐进镇的有功将领们。 “看,昫王妃……”有人悄悄说。大家也都看到了大大方把肚子露出来的顾若影。 “听说就是这样还随曜王和昫王灭了祁国。” “厉害了!” “真厉害!” 将领们经过,看见到昫王与王妃,都纷纷行礼。 “你听,叫昫王妃的声音还响过叫昫王的。”路剑离笑道,顾若影便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等人走得差不多,他们也下了楼,路剑离坐着车进宫前,先将顾若影送到家门口。 其实他们并没有住别院,而是住在曜王给他们新修的宅子里,这宅子原是曜王做王子时的,他住进王宫后便没有再住,但仍打理得很好,临时再修他怕时日太长,于是就将自己这座年少时住过的宅子进行了修葺和改装,除了院子里没有铺石板顾若影不太满意,其他都是与原来的昫王府只好不差。 “我也去下王宫,晚饭定回来吃的,但你若饿了就不要等我。”路剑离交代道。 “灼瑶,不准王妃脱袄,不准上树,不准上墙,更不准上檐,也不准在下着雪的时候站在院里子,要踩雪得等雪停……”路剑离一条条地交代,他每天只要出门,就会要跟灼瑶交代一番。 “不准喝茶,更不准饮酒,若是殿下入夜了还没有回来,一定要在房里待着,不能在廊前等。”灼瑶将后面他没有讲完的帮他讲了出来,这些话,这些日子耳朵已听出了茧子。 “好好,你清楚就好,靠你了,你家主人,操碎了我的心,我真是门都不敢出了。”路剑离总算是交代完了,让顾若影下了车,又盯着她乖乖地进了大门,被灼瑶拉着走的廊下而不是院子中间,这才放了心,坐回车里往王宫去。 “殿下,咱家王妃是什么人,有必要这么小心吗?”秦柏舟每日都看着路剑离跟个老太太似的唠叨,就想笑。 “正因为你家王妃不是一般人才要这样小心交代。别人家的王妃能上树,上檐吗?还怀着六七个月身孕上树上檐,你可见过?”路剑离说到这里,又不放心地将头探出去,看看那檐顶有没有人,可算是没有看到。 “您这样说倒是真的,只听说一人也是这样,有了身孕如同没有,临到生产都还能上战场,那便是先王后了。”秦柏舟笑道,“可听说先王可不像你这样呢!” “你不要笑我,你想想若是星转有了你的孩子,也同现在一样骑马、上墙,你会怎么样?”路剑离问道。 “这……您说什么呢!还好她离得远听不到,否则肯定一剑把我杀了!”秦柏舟听到这话,吓得手中的马鞭都要掉了。 “抓紧点!年纪也不小了!我又不反对。”路剑离从车帘后面伸出一只手,拍拍秦柏舟的背,“你问问啊,若是不喜欢你,我好给她安排别的王族公子。我们星转细看,也是好看着呢!” “您这话说的,什么叫细看!粗看也好看!可我不敢问啊,我怕她砍我。王妃、她、灼瑶,三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冷酷吓人。”秦柏舟摇摇头。 “那我就给她安排相亲了,我看中好几个公子都不错,你就算了!连个说的胆子都没有。”路剑离怒其不争,就想激将一下。 “殿下!没有你这样的主子的!”果然,秦柏舟急了。 等路剑离到了大殿,众人都到了,曜王、昹王、昤王,还有回来的将领们。 曜都的各人,听各军的将领汇报了各军的情况,死伤人数,兵器、粮草使用情况等等,晖郡王对每一项都非常了解,在将领未说全之时及时作以补充。晖郡王和承天在战后分别巡视不同的地方,所以还由他们两人分别汇报了彗绝各地的人口、粮食产量等情况。这些都已整理成册带了回来,但是曜王还是希望亲耳听听看这次的收获,具体的数量内容,他不是很关心。他对晖郡王与承天此次的表现非常满意,虽然他知道,两人的很多工作都是昫王提前安排好的,但是他们首次出征就完成得这样出色,还是很值得赞赏的。 这一报就花了几个时辰,直到黄昏,曜王才放大家离去。但是大家都不觉得累,特别是在听到了彗绝的情况后,各人都是兴奋不已。曜王心里也是满满当当的,高兴之意尽写于脸上。 曜王决定三天后在飞羽殿举行大宴,庆祝彗绝国与祁国的封疆,论功行赏。 待众人退下时,承天故意走得慢了些,果然就见曜王的贴身侍卫沈志扬悄悄起到了他身后,在他耳边道:“承将军,请随我来。”承天就略点了一下头,跟上沈志扬。 沈志扬将承天领到一处宫殿,这是曜王独自的居所,名叫“流曦殿”,不在各妃处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居住,有时也在这里处理些简单公务,进行私密地谈话等。 承天抬头看了眼“流曦殿”,留曦,哼!他心里冷笑一声,表面却看起来如常。沈志扬在一间房前停了脚步,示意他自己进去。承天便在门口整了整衣襟,站得笔直,推门进去,沈志扬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并退到了廊下。 曜王见承天进来,激动不已,还没有等他跪下就一把抱住了他。 “承天,我的好孩子,我听到你受了重伤,担忧得日日不得眠,看到你完完整整回来,可算是放了心。”曜王哭着眼泪花花地流。 “王上,并算不得重伤,已经全好了,多谢王上关心。”承天声音怯怯地,并且叫了王上。 “可怎么还是叫王上?叫父王!”曜王松开他,将他拉到桌前,原来曜王已准备了一桌酒菜,想与他父子二人吃这辈子的第一顿饭。 就见承天摇摇头:“不合礼数。” “你若是这样,我便伤心了。”曜王叹一口气,跌坐在桌前。 承天忙跪过去。 “起来,和父王吃饭。诏书我已写好,三日后为你封王。”曜王握住他的手说道。 承天心里在笑,脸上却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王上,这……我的身份……不合适,母亲她……” “你放心,你母亲我也一并追封,虽给个名分也弥补不了她所承受的苦,但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待你,让她安心。” 承天这回真的是有些吃惊了。他陪曜王吃了饭,两人又聊到深夜,王宫王城都关了城门,曜王便将他留宿在流曦殿里。? 第200章 封王 上一次在飞羽殿设宴,还是昫王大婚。 路剑离牵着顾若影站在殿前,今日是高兴的日子,顾若影穿了身茜色的宫裙,而路剑离为了与她相衬,也特地穿了件深绯色的便服。本来应穿朝服的,但来到这里,他不想穿朝服,就想和顾若影穿着红衣的衣服,重温那日神仙眷侣般的时刻。 雪停了,天还未黑,两人站在千灯柱下,一同抬头望向那灯柱上挂的灯。 “本可以挂到第十层的。”顾若影想起那日的情景,呵呵笑道,“就是现在这样,到第七层也是可以的。” “知道你的本事大。”路剑也笑道,当时他就想,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这脸肯定是丢尽了,没想到顾若影会顾着他那么做。他对先王与先王后,也就是他的爷爷与奶奶,印象很浅很浅,但现在已经不止一人说他们二人与爷爷奶奶的相似之处了。 “殿下现在十成的内力,可以到第几层?”顾若影侧着脸问他。 “自然是可以到第七层了。”路剑离一本正经地回答。 “反正你也没有机会再挂一次,你就是说十一层我是不是得得信?”顾若影调皮地笑着,路剑离看慌话被折穿就也尴尬地笑着。 两人正说话,就见昹王与王妃朝他们走了过来。 “看到你两人合好,我就放心了,不然你们这孩子若是放在我那里,我真的怕我管不了。”柳如英笑道。柳如英当时听说顾若影上了祁国的战场,吓了一跳,这曜都怕是只有她知道实情一个人在担心着。 出征时,柳如英也来送行,她一年都难得出府一次,但这次她破例跟着昹王来送行,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握着顾若影的手流泪。 “跟着大嫂才不会像我们呢!可就是殿下不让。”顾若影拉了她的手,两人不去理两位王,边走边说话。 从背影上看去,顾若影仍纤瘦,比柳如英看起来还要瘦,完全看不出怀有孕的样子,仍是肌骨坚实的样子。柳如英也是火热性子,走得不慢,顾若影完全可以跟上。 “如英,你走慢些,顾着……”昹王在她们俩人身后叫道,却被路剑离拦了。 “大哥不必理她了,平日墙都上得了,这不算什么。”路剑离摇头和昹王跟上两人的步伐。 “这倒也是的,你大嫂以前也是这样,性子急,都快生了也横冲直撞的。”昹王笑道。 “倒是旁人比他们还担心些。所以你看盈北倒是比盈南强壮得多了。”路剑离跟着两人走,见两人在殿门前等着他们。 “王上已经到了。”柳如英说道。 于是两妯娌分开来,挽上自己的夫君,款款走进门去。原来,他们是来得最晚的了,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顾若影环顾四周寻找承天的影子,他站在一群将士当中,低声谈话,也没有特别的穿着,只穿了和其他将领一样的普通将领官服,很是低调的样子。但你不说,也能看出他与其他将领的不同,更瘦更高更白净些,气质儒雅但又不失英气。晖郡王穿着宝蓝的郡王朝服,也与他们站在一起,两人气质有些相近,但是晖郡王明显更温润些,他更果敢些。 这人之前并不在她的观察名单里。看来,月家人还是要用,将他查一查。顾若影一想这些事儿,表情自然而然就严肃起来。 “又在想什么?”路剑离和她已经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看这宴上的人,除了晖郡王,就是承将军长得算是好看的了。”顾若影若无其事地说。 “你可真不闲着。”路剑离吃起醋来。 “我喜欢成稳的。晖郡王比你小看起来却比你还老成,承将军应该比你大些,看起来也是如此。”顾若影故意逗他。 “好好好,你都喜欢。一会我去求父王把承天给了你,行不行?”路剑离咬着牙说。 这样的场合,顾若影也不好大笑,就拿手帕捂着嘴轻轻笑。 “你可别憋着笑给憋坏了。”路剑离看她的样子,娇俏可爱,心里十分欢喜,若不是在大殿上,真要抱了过来,狠狠亲一口。 宴会开始前,曜王先让礼官读了各人的赏,正式的擢升封爵还需得在正式的朝会上进行。 一听到这些长长的单子,旁人听得十分有劲,还在算计着谁多谁少,谁坏谁好,但是顾若影一听就困得东倒西歪。 待一切讲完,顾若影以为宴会总算是可以开始了,没想到曜王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桌前,他站的位置比底下人高了六级台阶,所以大家都能看到他。曜王感觉有些激动,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他对大家说道:“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这事本应在朝会上宣布,但是我希望早一些让你们知道。” 大家似乎都在期待什么事情值得在这样的盛会上宣布,于是都期待地看着曜王。他从袖中拿出一卷诏书,递给礼官示意他念。礼官双手接过诏书,开始念,刚念完前面的套话,人就吓傻了,不敢往下念去。 “念!”曜王说道,“难道要我自己念吗?” 那礼官与曜王年纪相仿,也是心里有数的人,马上正了精神接着往下读。底下人的本来还在议论纷纷,但越听越紧张,越听越疑惑。 诏书说承天为曜王流落在外的王子,按年纪排行第二,封为旸王,赐名路承天,追封旸王已故生母云婉柔为昕妃,择日迁入王陵。 宣读完,底下一片寂静,大家都愣在那里连交谈都不敢了。 顾若影也感觉非常吃惊,她当时从彗绝回来时,曜王就向她打听过承天的伤情,当时就感觉两人关系不一般。她望向身边的路剑离,他倒是淡定地很,还面带微笑。这便是他的过人之处,遇到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眨眼间心中已生十计。只要不是与顾若影有关,心便不会乱。 “承天,你过来。”曜王背着手威严地站着,他叫道。 路承天站起身,缓缓走到曜王身边,站定。此时的他,昂起了头,眼中锋芒也不再隐藏,便显得气宇轩昂,胜过昹王与昤王不少了,可与昫王一比。 “父王,这是哪里……哪里来的……”昹王跳出来,柳如英都没有扯住他。 还没有等曜王答,路剑离立即站了起来,顾若影便马上知道他要做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随着他走到殿中,朝路承天行礼:“见过二王兄。”他没有叫二哥。顾若影也乖巧地礼了礼。 两人顺利地打断了昹王,柳如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到昫王也站起身行礼,其他众人便开始行动,纷纷走到殿中来跪拜。 “旸王殿下!”众人齐声喊道。 曜王这才满意地点头,又指着昹王下方的一个空位说:“以后你的位置在这里。”刚才顾若影和路剑离都注意到了这个空位。 曜王在正北台上坐着,左侧第一排桌椅,最北端坐的是昹王,他下方有一个位置空着;右侧第一排桌椅,最北端是路剑离,路剑离的下方是路修愁。现在,路承天坐在了那里。 宴会到这时才正式开始,大多数人虽各怀心事,却也禁不得酒肉的吸引,几杯下肚便如常了,大家觥筹交错好不痛快。 顾若影也不说话,说看着路剑离笑,路剑离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笑。两人都知道和对方想的是一件事情。 路承天刚才一直被众人围着,也不好拒绝,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后半段,才得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先是去了昹王桌前敬酒,昹王把不情愿写在脸上,他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但似乎并不影响他的心情,仍彬彬有礼地饮酒、行礼。接着他又来到昫王这边。 “刚才多谢昫王了。”路承天先道谢。 路剑离也不答,只是微笑着举起酒杯,说:“只觉得在彗绝与你十分投缘,没想到竟然是亲兄弟。” “我也不是有意瞒着大家,本不想让父王公开,但父王……”路承天假意想解释。 “那可不行,既是父王的血脉,我们的亲兄弟,怎么能流落在外呢!”路剑离笑道。 路承天朝两人轻轻一礼,就告别了两人向昤王走去。昤王的态度与昫王一样,很是友好。昤王也是善于算计的人,与不算计的昹王比起来,态度也肯定就是截然不同了。路承天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这些人已经他心里研读过成千上万次了,他知道反而是昹王不会是他需要担心的那个。 晖郡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路承天的表演,别人是不惑,而在他这里是解惑了。一些之前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倒是完全明了了。他冷眼看着路承天朝他走来。 “旸王殿下。”晖郡王恭敬地行礼。 “梓墨不必多礼,我们同生共死过,这份情宜谁也比不上。你切不必把我当旸王,只当我是承天便好。”路承天将酒杯举到眼前,晖郡王笑着与他碰杯,将杯里的酒饮尽了。 今夜,注意是不眠之夜了。 怕有变,顾若影不肯先离开,一直坚持到宴会结束和昫王一起离开。 “等我做什么?累着了怎么办?”出了飞羽殿的朱红大门,路剑离轻轻问。 “没事,总得把好戏看完。”顾若影捏捏他的手。 “今天可是太乖了,要赏你点什么好呢!”路剑离将她揽进怀里,裹进雪披里。 宴会期间,雪又开始下了,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顾若影重重地踩着,雪发出“吱吱”响声。路剑离也配合着她,两个样子十分滑稽。 没有走出去多远,一道黑影直冲二人而来。? 第201章 殉情 顾若影耳边听到风声,第一时间先推开了与她共一件雪披的路剑离,这一掌用尽了全力,将他推开去老远,雪披从两人身上落到雪地里。 “影儿!”路剑离惊叫道。 她习惯性地一摸身侧的剑,这才想起来,因为今天要进宫所以根本就没有佩剑,就这迟疑的一秒钟,那人已经扑了上来,不过她也并不在意,有没有剑都是一样,她看准那人手中直朝她刺过来的短剑,闪身准备躲开,却停了脚步,原来又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闪到她的身前,接着一只大手紧握住了剑刃。顾若影便不再闪,迎起一脚将刺客踢飞了出去,这一脚下得极重,因为顾若影已经看清了来人,所以一点情面也没有留,她没有武功,这一脚至少断了三四根肋骨,半年也不要想下床了。 刺客正是焕王妃,之前因为路颢尘的死大闹大殿时,曜王留下了两个孩子在宫里。她打着进宫探望孩子的,其实是想要来进行刺杀。 “昫王妃怎么样?”刚才挡在顾若影身前握住剑的人正是路承天。 “影儿,有没有事?”路剑离跑过来忙问道。 顾若影先朝路剑离摇摇头,然后看着路承天鲜血淋淋的左手道:“多谢旸王相救,我倒是没事,不过您受伤了。” “小伤,无妨,昫王妃与小世子重要。”路承天声音不大,但仍感觉到声音中的力量。 顾若影从怀里拿出伤药,拉起路承天的手,将伤药撒了上去,然后又从袖中抽出帕子帮他把伤口包扎了起来。接着,将整瓶伤药递给他说:“旸王还请收下我这伤药,这是冥药先生制的,比旁的都好用。” “那多谢昫王妃了。”路承天将那浅紫的瓷瓶塞进怀里。有人已将炫王妃捉了过来。此时,曜王他们听到骚乱也赶了过来。 “炫王妃应该庆幸我今日没有佩剑,否则您刚才已经抛下两个幼子去见您心爱的儿子去了。”顾若影轻笑一声。 路承天前去查看她,见她呼吸都已经成问题,显然是受了内伤而且断了肋骨。他也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杀……杀我儿……他又……杀了……杀了他,你们……你们都是这世间的恶鬼!”焕王妃话都讲不好了。 “为了你剩下的两个孩子,回去治伤。”路剑离将顾若影拉到自己身边,怕焕王妃再有什么动作。 焕王妃发出一串恐怖的笑声,她自言自语道:“你们……都走了,我留在这世……世上,有什么……意思……明……蕙儿来……来陪你了……”大家还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就见她拔出自己头的金钗,刺进了自己的脖颈。 在焕王妃拔钗时,路承天稍移了下脚步,与路剑离并肩站着,将顾若影挡在身后,搞得顾若影就都不知道焕王妃在做什么,她扒开两人才看到焕王妃已经自杀了。路承天和路剑离几乎是同时伸出手来,拿袖子挡住她的眼。 “看了这些不好。”路剑离见人已经死了,便轻轻拉了她往后退去。 “我孩儿还见他\/她娘杀人呢!怎会怕!”顾若影一点也不在乎。 “就不能给孩子看点好的呀?!”路剑离真拿她没有办法。 人已死,闹剧也结束了,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一点武功没有还想刺杀昫王妃,没有立即死已是开恩了。曜王看着焕王妃也是一阵叹息,不过叹的是焕王,焕王对她如珠如宝,可她的心里却一刻都不曾有过焕王,还为了这个男人而死,也不知是值还是不值。 “都走!”曜王说,“焕王妃……” “我去办。”晖郡王他一直在曜王身侧,忙应了说,“我安排人先送回焕王府,收拾好了,再让两个孩子见,就说是病死了。” “好,你去办我放心。”曜王觉得晖郡王这样办算是十分妥当了。 出了王宫,各王的马车都在宫门口等着,旸王的也在其列,他大部分时间住在军营里,在他出征时,曜王已经开始给他安排王城里的宅子了。因是来不及建,就拿了给路盈北修的成年宅先给他用,曜王连昹王都没有通知一声。 昹王无端端多了个弟弟,儿子又被抢了宅子,很是不悦,都没有和众人道别就先坐车离开了。这宅子或是给了路剑离,他倒是完全同意,绝对不会说什么,但是给这么个突然降临的弟弟,他是十分不愿的,但是他也不能违抗曜王的意思。 “大哥,还不习惯,还请二王兄不要介意。”路剑离帮昹王解释道。 “你叫昹王大哥,叫我二王兄。”路承天半天玩笑地说。 “昤王原来叫我二哥二十年,现下他要改怕是难,所以随我叫二王兄,这样也不会错。”路剑离就是不打算叫他二哥,还把旁边的昤王也拉了上来。 昤王便应和道:“是的是的,二王兄还请谅解我,小弟愚笨的很,要是叫错了,您千万不要恼。”说着,还行了礼。 “无妨无妨,都是一个称呼,你们叫我名字也是可以的。那我如今才开始有了亲人,那我就三弟、四弟这样称呼了。”路承天大方地说。 三兄弟看起来亲切地聊着,实际却很生份。昤王先告辞了。 路剑离又说:“今日因我们夫妻二人,搅扰你的好日子,还害你受了伤,实在对不住了。”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们不必在意,弟妹应该也累了,快回去休息。”路承天俨然真有了个哥哥样。 于是路剑离和顾若影也告辞上了马车。在马车上,路剑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顾若影的手没有松开,顾若影轻轻地靠着他的肩,默默地陪伴着。 他虽不说话,一定有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筹划了,心里已经默默备下了数下条。顾若影轻抚他的手。 直到休息前,他反而先问了:“怎么一路都不说话?” “怕打扰你想事情啊!”顾若影今天是做足了乖巧的女子。 “是有很多事情要想的,关于我们未来的事情。”路剑离抚着她的脸,又轻轻拍了她的肚子。 “先要去查查看身份是不是真的,也需找个可靠的人盯,武功要高的,上次那个隐卫武功不低的,至少轻功不错。”顾若影帮他盘算着。 “有我呢。你不用操心了,顾好自己和孩子。”路剑离将她的被子捂严了。 “嗯。”顾若影应。 “今日怎么是这么乖,我都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了。”路剑离松开点手,打量着她的脸。 “我得顺着你些,你心情不好,又不像昹王那样可以发脾气。”顾若影在被子里闷笑。 “我确实心情不好,你当着那许多人面,一掌把我推开那么远,我昫王的脸要是不要?”路剑离想起今日自己唯一一件不高兴的事情,就是在危险的时候被顾若影推开。 “唔……”顾若影不敢接话,她怕,路剑离再叫她月九幽,那一刻,她便是月九幽。 “下次不用推开我,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还有你。要推,也不用那么用力的,知道吗?再重一点我就要受内伤了。”路剑离还好并没有往那里想。 “嗯。”顾若影又乖乖地答,路剑离深深地的吻过去。 路承天也回到属于自己的旸王府。他长叹一口气:“母亲,我已与他相认,他也给了您身份,您心可好受些?” 府里人下人都安排好了的,都在前院里整齐地站着等他们的主人到来。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人,也有些曜王派的,青渝悄悄都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他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则站在后院里喝茶醒酒。 “公子……不,殿下,终于可以唤您殿下了。”青渝从屋顶落下在他身后,拜道。 “起来!青渝。”路承天说。 “以后……”青渝问。 “你先回昫王府。” “是。”青渝消失在雪中。 不一会儿,身后又落了一人,是舒姝。 “恭喜殿下如愿以偿。”她声音轻柔,顾若影都没有看出来她会武功。 “姝儿来了。”路承天回转身,走近舒姝。 “殿下可有什么吩咐?”舒姝美丽的脸迎向路承天,又低下头,现下,他的身份已是不同。 “你回去准备一下,我过几日便会来舒府提亲。”路承天淡淡说话。 舒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将头抬起来,以询问眼神望着他俊美的脸。 “怎么,不愿意?”路承天左手抬起舒姝的下巴,再走近一些,两人几乎身体贴着身体了。 舒姝一脸惊喜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怎能不愿意,她现在不知道有多感谢那顾若影,将她与严夙心赶了出来,若是真被昫王收了,那将再也没有机会嫁给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 “殿下……手受伤了?”舒姝这才看到路承天的手被包扎起来,上面有隐隐血迹。 路承天看向自己的左手,上面缠的是顾若影淡紫的帕子,浅笑一声,突然地,他伸手将舒姝揽进怀里,吻上她的唇,她是美的,身段柔软,嘴唇也是柔软至极,虽会武,却没有一点练武女子的硬朗,是与顾若影截然不同的女子。身体美好,身份也好,王后的侄女,这样合适的王妃既然昫王不要,那他就要了。 舒姝受宠若惊,胆怯又生涩地回应着路承天。 要问为什么王后的侄女为何做路承天的隐卫,那是没有看到她吃的苦。她的母亲只是个侍俾,从小就没有人看得起,虽被称为小姐,但却没有小姐的命。到大些了,家里人才看到她的美,更不想她留在家里,便将她们母女送到硕城去了。在那里她遇到了一生的执爱,跟着他学武,甘心成为他的隐卫。 舒家无女,王后知道她的美貌后,把他们母女接了回来,就是准备着用她联姻。如今,反而是如了愿。 舒姝走后,路承天回到房间,解下手上的帕子清洗干净,又清洁了手上的伤,从怀里拿出顾若影给的那个浅紫的药瓶,重新撒上药粉,自己又包扎好。他从十七岁就进了军营,凡事都是亲力亲为。 “喜欢……紫色……还是……赤色……”路承天看着手中的浅紫的帕子上绣着朵赤色的火焰。? 第202章 再救 一早,凝寒到了院子里。 顾若影正与路剑离进行日常的早饭后散步。 “殿下,王妃。”凝寒轻声唤道。 “回来啦!”路剑离与顾若影拉开了些距离,任她在前面走着,石板上的雪在清晨都扫得干干净净了。这新宅子哪里都好,就是院子里没有铺石板,路剑离还没有提,温悲岩就一一安排好了。整个院子里铺得密密的、平平的。他一早起来时,就见无衣和灼瑶接过了温悲岩的扫帚,两人默默地肩并着肩扫院子里的雪。 “事都办好了。宅子里的规制都按着原来的宅子来的,我尽量还原。”凝寒放低声音答道。 “好。”路剑离点头。这几个月,他让凝寒去准备外面的宅子,接着巡查各处的生意这些,几个月都没有回来。 “只是,没有备下小世子的……”凝寒看向挺着肚子还身姿矫健的顾若影说。 “这到之前再去备,我原也没有给你说,我自己也是回了曜都才知道她有了身孕。所以,也得晚些时日再过去了。等生下来时,正好是夏季,那就入了秋再过去。”路剑离摇摇头表示并不着急。 “是。”凝寒答道,他看到顾若影已走到了院子尽头,回转了身朝他们而来。 “怎么都说是小世子?不是小郡主?”路剑离有些好奇。 “小郡主更好。”凝寒知他的心意,就回道。 此时,顾若影已回到了两人身边,问:“秘密说完了吗?我再去走一圈?” “哪有秘密!”路剑离说。 “说完了。”凝寒说。 两人同时说。 “两人的默契呢?”顾若影笑道,就见路剑离白了凝寒一眼。 “还有一事……”凝寒脸总是那样的面色,所以在他说话的时候你不知道他要讲的下句是报喜还是报忧。 “何事?” “暄公主在去不忮国的路上失踪了。”凝寒答道,“我在路上听到就派了人去查,正想写信与您问是不是带回来,结果人到了烨国边境就失去了消息。” “我们还未收到消息。” “王宫还没有收到消息,不过快了,送信的与我同时进的城。”凝寒又答,比起一般的侍从,凝寒多了很多权利,对于用人也是自由的。 暄公主刺伤想借此拖延嫁去不忮国的时间。来的礼官在王城外的驿馆住下便不走了,定是要接了公主一起回去。公主伤好后,虽然也是以各种理由一拖再拖,直到见曜王与王后又很坚决,不能再拖了才答应上路,这距受伤已好几个月。这又让不忮国见证了曜国灭彗绝与祁国,他们更加害怕了,生怕下一个是自己,此次把公主带回去了,还能保一阵子。 可是,还未到不忮国人就丢了,他们因为怕曜王责怪,自己还找了一阵子,结果是无功而返,只得来上报。 “她连王城都很少出,怎么敢自己逃跑?怕是有人帮助,可是帮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路剑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让烨都的人去查便是,肯定去了烨都。”顾若影提议到。 路剑离望向顾若影。 “只怕他看都不会看她一眼。”路剑离看看眼前这个怀着孕都风情万种、只一眼便能让男子臣服的女子,再想想暄公主,那是天差地别。 “那公主不去见见就嫁与别人,也是死不了心的,不然去烨国做什么。”顾若影还是明白暄公主的想法的,“到烨国就不见了,怕是有人接应,不然她的身份怎么隐得住。” “只是不知这人是烨国人,还是曜国人,公主是如何识得的。凝寒你去办,不用带回来,找到了盯着就行。”路剑离和顾若影想到一块儿去了。 凝寒点点头,一闪人便不见了。 “果然是不会听我的吩咐,对!”顾若影气愤地说。 “听,怎么会不听,他听我的,我听你的,最后都还不是听你的。”路剑离这番解释并没有能让顾若影满意。 她还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就见路剑离逃也似地离开,边走边交代:“今晚请了旸王来赴宴,我先去准备了。” “你准备什么?是你做饭还是你买菜!”气得顾若影大叫道。 旸王婉拒了曜王与另三位王子一起议事的建议,还是留在军政府里跟着奚云何。上次他救了顾若影,还未谢他,便请他今日来府上赴宴,也只请了他一人。 旸王进了前院,领他正门的家仆正是青渝。 “旸王殿下,我们殿下正在书房等您。”青渝态度恭敬,像对待个普通客人一样,今日来接也是没有刻意而为之,是真的轮他当值。 “好,有劳你。”旸王将两个随身的侍从放在门外,并没有带进来,他平时一个人惯了,并不喜欢有人跟着。 青渝领了路承天进了中院,院中的景致看起来烨国和风格与曜国的风格并存。与别处不同的是院子里有棵很高大的树,整个院子都铺满了石板。 “这铺条石板路是见过,铺整院石板的还第一次见。”路承天说道。 “是,我们王妃,一年四季,都爱光着脚在家里走动。殿下怕王妃脏了脚,就满院子都铺了石板。派人时时扫着,咱们家的院子啊,比别人家的床还净。还有这树也是专为王妃花了大力气从山上抬下植上的,王妃喜欢院子里有大树。”青渝答道。 “是嫌那楼檐不够高!”路承天在心里笑道,他们此时已快走到树下,他已经看到树影在动。走到树下时,已经听得见窸窸窣窣的响声。 青渝也听到了响动,就抬头望去,还没有找见人,就见一个赤色的身影从树上跌落了下来,青渝心里吓得叫都叫不出声了,这树可不是一般地高。他已经准备要趴下去当地垫了。 而路承天早已跃了起来,在半空中接住了顾若影,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他闻到顾若影身上淡淡的药香。自从有孕以来,本来吃药压制住的身体的药香不知为何,又慢慢透出来了,想是身体有了变化的原因。顾若影现在倒也不在意这个了,反正再也不用做隐卫了。 路承天并没有觉得手中的重量有多重,手感觉到她的肌骨仍是比普通女子要坚实得多,所以这么大月份了还能上树,也真不是普通的人了。两人轻轻落到地上。路承天看着怀里的美丽女子,眼中似有星河,脸颊微红,看着有些呆了,不知道将她放下来。 顾若影拍拍路承天的手臂,轻轻道:“旸王,放我下来。”路承天这才回过神,将她轻轻放到地上。 “王妃,求您了,不要再上树了,殿下要是知道了,可怎么是好!”青渝着急地地跪下,扯着她的裙子道。 顾若影理了理衣裙,先给旸王行了礼:“有劳旸王了,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必理我,和上次一样,我自己可以应付的。免得无故受了伤。” “是,以昫王妃的本事,哪里用得着我。我看当时焕王妃那一脚,她就算不自杀也差不多了。若不是您护着小世子,没有使全力,怕是这人立即就没了。”路承天爽朗地笑道。 “我也是用了八九成力了。”顾若影捂着嘴笑道,“旸王手可全好了?” “谢昫王妃关心,全好了。”旸王把左手伸出来,展开给她看,果然是好了,但是已有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疤痕。 “殿下在书房,我领您过去。”顾若影转身领路,想了一下又转身对候在一边的青渝交代道:“青渝,你不可以跟殿下说,知道吗?我们是朋友,你不能出卖我的。” 青渝立即低头应道:“是,我不敢,我怕殿下剥了我的皮。” “那就好!”顾若影满意地点头,然后朝旸王礼了礼,路承天便跟了上去。 “昫王妃是烨国哪里人?”路承天跟在她身后,果然见她裙下的赤脚,这大雪天的也是厉害,刚才青渝讲他还以为是说错了。 快到廊下,她说:“旸王等我一下。”说着,就抓起廊下的鞋袜穿了起来。穿好,又领了路承天接着走。 “我长在落月最北的凌霜山。”顾若影回答了他刚才那个问题。 “那里常年大雪。”路承天点头明白了。 “是,曜都对于我来说,太热了。”顾若影笑道。 “您身边怎么也没有个侍女,我记得你有……”路承天好奇地问。 “一个去找镯子,一个去端吃食了。”顾若影呵呵笑出了声。 路承天这才明白,她把两个侍女都支开了,自己才能上得了树。 “原是这样。”他也笑道。 “旸王殿下也要帮我保密。”顾若影突然一转身,面向他,看着他的眼睛说。 “啊……好。”路承天笑着点头应下。 顾若影将他领到了路剑离书房前,敲门的同时就走了进去,路承天还在门外等了等,没想到她人都进去了,还没有通报,他不知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好。就听得里面喊:“殿下,旸王殿下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路承天才进门去。 “二王兄。” “三弟。” 两人还在寒暄,就见顾若影已经飞身出了房间。 “我若不是见过战马上的昫王妃,那时时都得要被她惊掉下巴了。”路承天由衷地说道。 “那你比较厉害,我也见过战马上的昫王妃,我还是时时都要被她惊掉下巴。”路剑离看着顾若影离开的方向,温柔地笑道。? 第203章 探亲 汤湛在路上巡逻,路过上次与昫王妃、洵美巧遇的地方,不禁想起了那个着起急来脸红嘟嘴的可爱脸庞。上次大宴上回来,他的大哥、二哥、三哥将他叫到面前,特地问了昫王妃说到的“拿人事件”,两位兄长怕他的正直与年轻气盛,影响大家的仕途。他也原原本本将事情都说给了三位兄长听,兄长听完才都松了一口气,但仍是狠狠教训了他一番。 “所以,那是位姑娘?”三人在教训完,汤浩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是,是昫王妃从烨国带来的随身侍女,王妃叫她妹妹。”汤湛老老实实地回答。 “太好了!”汤浩一拍大腿,“我听王妃说,她还惦记着你呢!你也老大不小的,啊!知道了吗?” “这身份也是好得很!”“我看可以!”二哥、三哥也都赞同地说。 “你们说什么呢!她都回烨国了!都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说这些有什么用?!”汤湛想到这里很是伤心,他也心里惦记着,昫王妃回城后,他也去打听了,才知道洵美并没有跟着昫王妃回曜都。 想到这里,他也巡得有些心不在焉了,若是她再也不回曜国,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请个长假,去烨都寻她?想到这里,他使劲拍拍自己的脑袋,对自己说:“汤湛!想什么呢!办着差呢!” 汤湛收回思绪,接着在曦晨镇上的街道上巡着,帮老爷爷的鱼摊看了一刻摊子好让他去方便一下;写信摊上人不在,又帮个老奶奶写了封家书;然后收了卖梨姑娘羞答答送来的一个梨……别人巡是光巡,他巡还做挺多的事。 街道酒楼上有两位女子正盯着他看,一位年轻一位年长,年轻姑娘本来乐滋滋看着他助人为乐,茶也不喝了,糕点也不吃了,结果看到有姑娘送梨,他还收了,就气得一拍桌子,吓了年长的女子一跳。 “这是怎么了?”年长的女子问。 “堂堂一个刑卫!刑卫!还收受贿赂!看我不告他去!”年轻女子愤愤道。 “一个梨而已。”年长的女子摇头笑道,优雅地喝着杯中的茶。这时,老板来敲门,送了两个打包好的热乎乎的糕点来。 “梨就不算吗?!自己还口口声声说正直呢!屁!”年轻女子非常生气。 “行啦!走!刚才不是还很着急吗?”年长的女子举起手中打包好的糕点,朝她晃了晃。 两人并排下了酒楼的二楼,走到人群中。 “姐姐等等我。”年轻女子说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年长女子再抬头,见她已在人群中挤到了那刑卫的身边,并且走到了他的前面。她也快走几步,朝他们跟了过去。 年轻女子开始动手,几下怀里就多了两块佩玉,一个香包。 汤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捶捶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汤湛,你真是够了啊!想归想啊!怎么大白日的还做起梦来了!”他又狠狠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咦,很疼啊!那!是她! 再细看看,真的是她!而且!又在偷东西!汤湛心花怒放,脸上的笑意已然是掩不住了。 汤湛忙跟上她,走上前,轻轻握住她伸出的手,就迎上了她怒娇的脸。 “停手!老规矩,东西都给我。”汤湛笑着说。 “汤刑卫抓得住我再说!”洵美娇笑一声,人已不见,将汤湛引到了之前谈过话的偏巷里。汤湛还是比她慢了一些,轻功是不够她好的。 “还是你快些。”汤湛承认道,又走近她一步,温柔地问道,“何时回来的?” “要你管!”洵美语气明显好些了。 “把东西都给我,以后不要这么顽皮啊!不然丢的是昫王和王妃的脸。”汤湛乖乖地将官服前摆用两只手拉好,伸到她面前。 “没有人能抓住我。”洵美笑了,从怀里一样一样地往外掏东西,其实也就三样。 “今日就这些?”汤湛不相信。 “就这些,本就是为了引你过来才故意被你发现的。被你抓住一回,你便不可能再抓住第二回。”洵美骄傲地抬起头。 “引我来……”汤湛竟有些开心,虽这方式有些特别。 “把你贿赂得来的赃物拿来!”洵美也朝他伸出手。 “贿赂……赃物……”汤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将洵美这三样东西放进自己的怀里,看着她不知要拿什么给她。 “我都看见了!刚才有个卖梨的给了你一个梨,你收了!你说是不是贿赂,是不是赃物!我是证人,我这就去告了你。”洵美理直气壮地说。 汤湛哭笑不得,从袖子里拿出那个梨,怯怯地递给她。 洵美接过来狠狠地啃了一口,非常气愤地说:“你……你以后再乱收女……别人的东西,我就去告发你!” 汤湛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忍着笑意朝她点头,回答道:“我付了银子,放在篓子里了,你没有瞧见。” 洵美停下了嘴,看着手中的梨。 “所以这个梨我请你吃。”汤湛心里乐得不行。 “反正……反正不许收……”洵美还在嘴硬,汤湛就又点了一回头,见他点头,便又说,“我走了,我……今日刚到。”说完,转身就跑,她的姐姐已经到了巷口。 “哎……等等。”汤湛叫住洵美,洵美停住脚转身看向他。 汤湛想了想,说道:“我……我的佩玉,赠……你,但请……请爱惜些,那是家母留下的。” “我没带!下回……下回还你!”洵美转身快速跑开,那玉佩明明就在她的袖中,汤湛都看见穂子了。看着她轻巧的身影,再看了看自己上下,令牌还在,东西都还在。 汤湛看着洵美飞奔到那位衣着清雅,仪态万分的年长女子身边,两人消失在巷子口,他才捂了自己的胸口,想把跳个不停的心按回胸膛去。他又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以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好,疼得很。 她,真的回来了。 直到一起巡逻的兄弟吹响了银哨,才将他拉回到现实中,他忙朝银哨响起的地方跑去。 洵美用令牌顺利进了王城。她们之前已收到消息,所以是直接往新的昫王府去了,与原来的昫王府离得并不远,洵美特地绕到原来的昫王府看了看,一阵唏嘘,这片宅院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昫王能为她舍下宅院,舍下王位,她这一生也算终于遇到了对的人。” “昫王您是见过的,那对别人是何等的傲气和冷酷,再看看他对咱们主人,哪里像是个王,简直就是个……仆人。”洵美砸着嘴,摇头叹气,好像替昫王不值一样。 “那主人呢?如何对他?” “那也是……很好的。他有危险,也是会站在他的身前,以死相拼。” “那是她擅长的事情,刻在骨子里了,改不了。” 洵美点头表示十分同意。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新昫王府大门外。 洵美上前去敲门,看门人老陈一看是洵美,高兴得很:“姑娘回来了!院子里没了姑娘,都不够热闹呢!” “陈叔,看你说的,意思这府里就数我吵闹是!”洵美嘴上说着气话,脸上却是笑着。 “哪里会,我们都想着念着你呢!快快,进屋!”老陈忙把人让了进来。 “不用通传了,我自己进去,给主人个惊喜。”洵美说。 “好好。”老陈笑道。 洵美进了门,打量着院子,也是又大又好,并不像旧院子,院子里也铺了石板,也有树有茶桌,都是主人喜欢的样子。 顾若影正在中院里练剑,当然不是像以前那样真正的练习,而是仅仅动一动而已,把招式都放慢了,比划比划。真正练她不是不行,主要是别人觉得她不行,而且也不许,就像桌前喝着茶、下棋的两位,路剑离与冥药。 “先生,你这一个月都没有赢过我了,是不是太挂念半烟啊!要不你给自己开副治相思病的药。”路剑离笑他。 “滚,要开我也开给你。”冥药啐道,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一天到晚骂他“滚”的人,第一个是顾若影。 两人正对着顾若影,见她呆在那里,手中的“凌霜”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影儿!怎么了?”两人都跳了起来,朝顾若影奔过去。一个扶住她,一个忙去摸脉。 顾若影说不出话来,双眼看着院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又哭又笑,眼泪都滴到了路剑离的手上。身旁这两人才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主人!” “九幽。” 洵美和半烟笑盈盈地唤道,路剑离和冥药也愣在那里。 “半烟!”顾若影朝她跑去,与她相拥而泣,“你怎么来了,怎么来了?!” 半烟看着她临近产期的肚子,抹了抹眼泪说:“你这么多娘家人,怎么能看着你一个在异国他乡生子,而不来顾着。就他那么毛糙,我怎么能放得了心!”半烟往顾若影身后望去,深深看向冥药。 “烨国那么多生意,那么多事……”顾若影想着她的身份。 “什么生意重要过你啊!”半烟又替她擦泪。 “说得对,你来了我就放心了。”路剑离朝半烟笑着说。 “殿下。”半烟放开顾若影,朝路剑离行礼。 “殿下。”洵美也走过来行礼。 “洵美也回来了,太好了,总算多个人顾看着你家主人,我这一天天的简直是受罪。今年,俸银都给你们加倍。”路剑离知道她最爱银钱。 “呵呵,多谢殿下!”洵美一回来,叽叽喳喳果然是热闹了不少。 冥药朝半烟走过来,也不敢握手,只敢轻轻问:“怎么也不送个信,也好去接你。” “怕送了信,时日不对,她又天天惦记着。反正有洵美在,就自己来了。”半烟果然是细致周到。 “是是,你想得周到。可累?”冥药展现出他少有的温柔。 半烟摇摇头,又说:“给你把写信说忘记带的药也带了来,你可算是睡得着了。” “好好。”冥药有些激动,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萧璀那日说,因为他比烨都的亲人更重要,所以顾若影选择和他待在异乡,他觉得自己真的太过残忍,现下,半烟的到来,总算让他感觉好多了。? 第204章 遇袭 “家里的事儿,怎么办?”顾若影担心地问。 “一大半交给小汜了,他现在非常成熟,而且完全有能力接下来,剩下的交给了旗诛。”半烟答道。 “你打算长住?”顾若影听到这里,好像明白了。 “不走了。”半烟回答,“待你生完,在这里也开几个生意,这样两国就能接上了。” “就知道你们是这样想的。”顾若影躺倒在她怀里,“这样也好的,你也能与冥药在一起。” 半烟没有说话。 “把礼……办啦?”顾若影试探道。 “这么大年纪了……”半烟叹了口气。 “是还有什么犹豫吗?”顾若影觉得只有她的婚姻会卷入权争,旁的人,就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 “不清楚。”半烟摇摇头,可能真是有些犹豫。 冥药端着药在走廊转角处,听到二人的谈话,寒了心,转身离开。 “洵美那丫头,好像喜欢那个小刑卫。”半烟悄悄在顾若影耳边说。 顾若影跳起来,笑道:“我就知道!” “这姑娘们,一个个嫁了人,离了你,谁来守着你?”半烟有着与路剑离一样的担心。 “灼瑶不会走,相当于我们还多了个无衣。”顾若影笑道,“你也在,够了。” “对了,疤痕的药我用完了,你得空再帮我制些。”顾若影想起路承天手上的伤痕来。 “又是伤了哪里?”半烟问。 “不是我,是旸王,他为了救我受了点伤,留了疤,我总得报恩不是。”顾若影笑道。 顾若影与半烟两人倚在偏厅的榻上,厅门是半开的,顾若影就见凝寒的身影闪过,站到了廊下。路剑离正好离开书房来找顾若影,走到了偏厅前的廊下。 “旸王出事了。”凝寒道,“刚才在王城外的正阳街上遭了埋伏,受了伤,还好有几个刑卫巡街那到里,参与了进去,那些人便跑了,刑卫也伤了两人。” 洵美刚才接下的冥药的药碗还是没有能送到顾若影手上,打翻在地。 “汤湛今日……当值……”半烟知道她为何如此失礼,对顾若影说道。 “我去看看。”路剑离说。 “我也去,走,洵美。”顾若影也说,她其实是想带焦急的洵美出去。 路剑离点点头,凝寒走到前头去让人去备车,几人赶去旸王府,半路将洵美放在刑政院的门口,她手中握着昫王的令牌,可以自由进出。 “人怎么样?”旸王家里的早早看到了马车是昫王的,便打开了大门。路剑离一进门就问他的管家。 “殿下受了伤,中了三刀,您快去看看!”管家抹着泪,将人领到房前,先去通报,接着就马上将人领了进去。 “三弟来了。”路承天斜靠在床边。 “快让先生看看。”路剑离与顾若影站到一边。冥药上前去,打开之前的包扎,查看了三处伤口,一处在左手臂、一处在左肩,一处后背。 “手臂与背部的这两处,缝合就可以了,没有什么大碍,左肩这里伤到了锁骨,锁骨有裂,需得固定住待愈合了才能动。“ “劳烦先生了。”路承天对冥药十分客气,之前也由他治过伤。 “通知父王了吗?”路剑离问管家。 “还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路承天一边任由冥药处理着他的伤口,一边回答道。 “你是我曜国的旸王,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是大事啊!”路剑离道,“我一会进宫告诉他去,也顺便把情况告诉他,免得他老人家着急。” “那就有劳三弟了。”路承天只好应了。 “看清来人了吗?几人?衣服、武器、功夫有什么特别的吗?”顾若影的声音冷冷的,这让路承天颇有些吃惊,这与她平时,与战马上的她都不一样,这样冷竣的感觉,他没有见过。 “啊!有七、八人,都穿黑衣,拿刀……剑……普通的,没有什么特别……但武功都属上成,以我的武功,最多对付其中的二、三人,若不是有刑卫过来帮忙,怕我可能命不保。”他说了也等于没有说,一点线索都没有。 顾若影表情也是冷冷的,听到她说:“以你的功夫对付二、三人,也不算高。” 她一说完,大家都开始尴尬了。 “这……也是……”路承天苦笑道。 “啊……不是,这也不能拿你比啊!若你只是高手,那么这些人肯定不算了……拿普通的人比算是高手……”路剑离也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旸王不怀疑我家殿下吗?”顾若影又抛出一个让大家更尴尬的话题,“你一受伤,我们就第一个赶来看你,难道不是确认一下……” “影儿……”路剑离打断她。 “那倒肯定不是。三弟若是想我死,我哪里还能活到现在,怕是不知道悄悄地死在哪个角落里了。”路承天大方地回答。 “殿下,你看,和聪明人说话不必拐弯抹角的。”顾若影看着路剑离邪恶地笑笑。 那两人都笑了。 从旸王府出来,路剑离问顾若影:“今日这么点破是何用意?” “我也就是想激激他看看,反应倒是还正常。若是扯上兄弟亲情,我倒还不信了。”顾若影冷笑一声。 “这手法也是笨了,断然不像是有脑子的人想出来的。”路剑离已经想到了人,发现顾若影正朝他挑挑眉。 “你能不能把你的这么重的心思放到你的孩儿身上?”路剑离将她扶上车,又对秦柏舟说:“去刑政院看看。” “我思考问题,我孩儿也在思考问题,对他有好处。他\/她的父亲这么聪慧,可不得从小锻炼吗?”顾若影回答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你跟着殿下这许久,感觉嘴皮子算是长进了。”冥药也在车上,都忍不住了。 “先生你骂她就骂她,还非得带上我。”路剑离无奈道。 “先生,我看那几刀下手挺狠,应该不是苦肉计。”顾若影问冥药。 “不像,挺狠的。”冥药确认道。 到了刑政院,就有人领了昫王去见受伤的几人。其中果然有汤湛。他在与洵美分开后,听到了兄弟的哨声,就赶去查看是什么情况,结果看到一位锦衣公子,被七八个黑衣人团团围住,正在战斗,刚才吹哨的兄弟也在其中帮忙,这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黑衣人有问题,所以汤湛也赶紧过去,走近了才知道那是新立的旸王,他曾见过一面。他大惊,赶紧应战。 “王超,兄弟们就来了!你先带他走!”汤湛大叫一声,其实后面根本没有人,他只是虚张声势。 那些人听到还有人来,只想早些结束行动,于是更加用尽全力冲过来,那边人多,三人不敌,旸王背后中了一刀,对手又有一人见旸王倒地,就持剑想拿他命,汤湛只得扑过去替他受了第二剑,嘴里还叫道:“兄弟们!在这边!正阳街!”接着就晕了过去。 那些人怕真有人来,只能先逃跑了。 到了医所里,就见洵美默默流着泪,汤湛流了很多血,一直没有醒过来。她只能在旁边守着了。 冥药知趣地感觉上前查看,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吓得洵美哭出了声,这一哭不要紧,倒是把一直昏迷不醒的汤湛给哭醒了。 “你……”他气若游丝,才说了一个字就又晕死了过去。 “醒过来便好些。”冥药说,“伤了肺。” “怎么办,会不会死,先生,你救救他!”洵美哭得更厉害了。 “哎呀,死不了!不要再哭了!”冥药摇着头道,他看向昫王与昫王妃两人说,“这里治不了,能不能带回我那里?” 在昫王府的附院,同样给冥药置了制药和从医的一切用具,俨然是个像模像样的医馆了,他仍是和玄玉两人住在一处,研究医学药理,也省得药气扰了别人。 路剑离立即点头答应。 于是刑所的人立即安排了一辆送货的马车,把汤湛小心翼翼地拿板子给抬到了车上,送到冥药那里去。 见人送到了医床之上,洵美过来拉着顾若影的手问:“主……主人,我能不能留在这里……” “你冷静些,看会不会碍着先生,若是不会你就留下,但是不要再哭了,帮着先生做些事,先生定能医好他的。”顾若影冷静地说道。 “留下,帮着洗洗东西。”冥药知道洵美放心不好,就答道。 洵美闭了嘴光点头。 “你先回去歇着!没事了我让洵美来告诉你们。”冥药又对顾若影说。 路剑离便领了顾若影回到院里。 半烟正在院子里等他们。 “没事!”半烟问。 “旸王受了些伤,你今日见的那个小刑卫伤重了些,正在冥药的院子里医呢!”顾若影回答。 “我这第一日来,事就不少,看来,殿下你这曜国也不太平啊!”半烟看着昫王道。 “这天底下哪有太平的王朝与王室。”路剑离笑道。这便是他要带顾若影离开的原因,只要在这王城,就摆脱不了这些事情,有时候你不想,但是事还是会找上你来。就像他,就算是说了自己不想当王,别人也是不信的,只会当他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殿下说的是。”半烟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烨国,也从来没有太平过,即使看起来太平,但内里的暗涌谁知道有多深。? 第205章 救治 冥药感觉自己现在看伤的本事比看病的本事还要大些了,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人,无一没有伤过。 他守着汤湛,玄玉已经去煎药了,他床边趴着守了三天三夜,累到睡过去的洵美,手还紧紧握着汤湛的手。看着两人的样子,他想起了半烟,想起了顾若影问她的那句“是还有什么犹豫吗”那时半烟的回答。 “怎么就犹豫呢?”冥药心里很是难过,他在回想,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她感觉犹豫。这一想,也是冷汗淋淋,自己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过。没有说过什么情话,没有赠过什么礼,更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爱她,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只是知道她心里有自己而已。 冥药一拍自己的大腿。这一拍,太响了,把洵美惊醒过来。 “先生,怎么了?”一问,这眼又湿了。 “没事……”冥药查顺手又摸了一下汤湛的脉搏,又对洵美说,“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汤湛,我是洵美啊!你快点醒来,你再不醒来,我就去把曦晨镇所有大户全偷了!反正也没有人抓我了……”洵美一听冥药这么说,就在汤湛耳边说道。 冥药都要被她逗笑了,然后两人就听到汤湛虚弱的声音传来:“不……不能……” “汤湛!”洵美激动地、深情地唤道,凑近他的脸等他睁开眼睛。嘴里也再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全都咽回肚子里,眼泪也流了下来,滴在他的脸上。 “不……哭……”汤湛此刻已睁开了眼,看清了眼前哭成泪人的洵美。 “先生!”洵美眼巴巴望着冥药。 “知道了,知道了,正在查呢!”冥药边答边细细把了脉,又检查了伤口的情况,好一会儿才答话,“没事了,好好养着,但是最好不要动了,我这里气味不太好,你过去让人来把他移到府里去。” 洵美忙应着跑去院里叫人,顺道也将汤湛醒了的事告诉昫王他们。 “殿下,查得怎样?”顾若影迎上从外面回来的路剑离。 “人在曦晨镇外找到了,只是已全部自裁,再往下查就没了线索。”路剑离摇了摇头。这三日,他让晖郡王布了人在城里查找这些人的行踪,也有些线索,只追到了城外,发现他们都死了。没想到这些人是专门到城外去自杀的,身上既没有印迹,也没有任何东西,再无从查找了。 “倒是忠心。你们的人也太慢了,这要是在月家,定要挨铁鞭了。”顾若影冷下脸,又不由得皱了眉,她对昫王、晖郡王的人行动非常不满意,居然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第三天找到时都死了,这在月家是算没有完成任务,是要受重罚的。 “你……说得有理。”路剑离看着她的冷脸,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她。他想起来,因为违了萧璀的意,她受的罚是一百铁鞭,只挨了三十鞭便有一月没有下过床,如果一百鞭打完,怕是只剩一口气在了。 “呃……殿下,我不是要多管你的事,我是怕找不出真凶,别多想,你会因此烦心。”顾若影这才知道刚才自己着急了些,说得话有些不妥。 “不,你说得对,训练人手,我们确实和月家相差得太远了,别说月家,你看看你赤影的人,个个都是女子,都比这些人要强得多。”路剑离确发现了自己与月家、与赤影的差距。 但现下也没有办法了,找不到实证,也就无法去问罪。 “我们,为何不做黄雀?”其实顾若影最关注的是这个问题。既然不是昫王动的手,那么就是有要帮替他们动手,若是成了岂不是好事? 路剑离与她正站在树下,其实刚才顾若影正在树上,她看到了路剑离回府,便在院子里等他。路剑离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住她,好一会儿才松开,他回答道:“因为我不想当王,需得有人当王。一切都准备好了,等你生下孩子,到秋天凉快时我就带你走,我们离开这王庭去做对普通夫妻。” 顾若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以为他仍是放不下,所以趁着到彗绝的战场得回了昫王,这次回来,也便要为当王做准备了。没想到,他竟真的没想过要当王。顾若影都没有想到,其他人更应该是没有想到。 “你跟我说,我是雪山的鹰,我若想,便可以飞到任何地方,你亦不会拦我,由着我的性子来。可是我却从来没有问过你,你是否想当王,你想做什么。”顾若影盯着他的眼睛说。 “我……”路剑离想立即就答。 顾若影拿食指按上他的唇,接着说:“所以我现在问你,你想不想当王。不急,你问你的心再答我,我要听你的真话。” 路剑离深深望向她。他一开始是属意要扶持昤王当王,他有心思,也稳重,只是没有那么果绝。现在多了个旸王,路剑离觉得他更合适,无论是长相、气度、智慧、野心、宽仁、果绝,这一切都优于昤王,拥有当王的完美能力。所以他受伤了,路剑离才那么担心。当然,还得再细细的查一遍旸王的身世和心。但他自己想不想当王,若不是顾若影问,他真没有细细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想的,所以,现在是为了顾若影不想,还是真正的不想,他也不知道了。 “我……不知。”路剑离老老实实答,他真的不知。 “好,那殿下把这个问题放在心里,若是什么时候有了答案再说与我听。总之,不要以我为前提来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吗?”顾若影捧住他的脸,认认真真地说道。 “要我当王后,我便也可以母仪天下的。”她补充道。 路剑离就笑着将她揽住。眼看要临盆,天气也越来越热,这才是眼下最大的事。好在有冥药的调理,后半段孕期总算是没有那么的辛苦,不再腹疼不再咳也不再喘不上气,只是脚有些肿了,便更有了不穿鞋袜的理由。 洵美脸上泪痕未干,跑到二人身旁,急急说:“殿下,主人,他醒了,没事了!” “慢慢说。”顾若影和路剑离松开来,看她跑得喘了起来,也不知道用些内力,那样不是更快吗?可见是有了爱情就会变笨的。 “汤湛刚才醒了,先生说只要醒了就没事了,让我找人把他移到这边来休养。”洵美说完就准备跑开,但是一想不对,又回转身,怯怯地问:“行……吗?” 路剑离朝她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你先去找温管家,让他来安排更好些。” “是!”洵美朝他乖乖行了礼,跑开去找温管家了,这回用了内力,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是又要嫁走一个,以后谁陪你啊!”路剑离笑道。 “不是还有灼瑶吗,她不会离开的。若真是要人,赤影中有的是女子。”顾若影回答。 “这般忠心又投缘的,怕是不好找。你看像我这对,就自己在家里解决了,也不会离家,多好。”路剑离拿下巴点点站得远远的秦柏舟和颜星转。 “星转定是没有点头了,她什么性子,哪那么容易点头的。柏舟就那脸好看,还有什么?需得多下些功夫了。”顾若影不屑一顾地说。 “那我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能让你侧目?”路剑离追问道。 “你连脸是都不如他的,你别说,晖郡王好看,怀兰也好看,旸王也好看,柏舟也好看……曜国美男子还真多,比烨国多……”顾若影边说边摇头。 “你……那你怎么是看上我了?没有看上他们?!”路剑离气到脸都绿了。 “殿下,你忘记了,我先遇到你啊!”顾若影一副很后悔的样子。 “你!”路剑离只恨自己打不过,也不能打她。 “一遇到你就被爱着,宠着,惯着,纵着……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办到?所以我又怎么能去喜欢他人呢?”顾若影钻进他怀里,再热也想拥着他。 路剑离这才放下心来,虽然知道她那样说是玩闹,但是不知为何,还是会吃醋。 两人正谈情说爱,就见温总管带了人将汤湛抬到了侧院的一间空房里,安排了两个家仆时时顾看着,其中一个就是青渝。温总管发现他办事妥帖得很。毕竟洵美是女儿家,不太方便。 两人也跟进院子去看看汤湛。这回他是立了大功,竟然舍身救了旸王。 汤湛已经醒了,吃了冥药喂的对人有麻痹作用的药,便也不觉得太疼,只觉得呼吸、说话有些困难。他一醒来就看到洵美在他身旁,这会儿又没有看到了,就拿眼四处找,身体却是不能动。 “别找了,洵美去帮你端药了。”顾若影发现了他的眼神,于是对他说。 “昫王……”汤湛想说什么。 “你这是在我府上。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等伤好了才能走。你大哥、二哥在戍边不能回来,我一会就派人送信去告诉他们你没事了。你三哥日日都有来看你的,一会也便要来了。”路剑离把情况讲给了他听。 “旸王……”汤湛又说。 “旸王没事,你立了大功。”路剑离见他这个情况了,还记得别人,也是个实诚的人。 汤湛这才放了心,又昏睡了过去。? 第206章 生产 过了两天,旸王亲自上门了。他听说昫王将汤湛接到了府上治伤,待自己伤好些,便过来看看汤湛这个救命恩人。 旸王穿着一身琉璃色的常服,戴着银色发冠,气色如常,看来,这点伤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左手还横在胸前,拿一根与衣服同色的锦带挂在脖子上。冥药说需得骨裂愈合才能活动自如。 他也是简单之人,全身上下竟然连个佩玉都没有。但是穿着这缎制的常服仍显出高贵,这长相气度也不用什么佩饰来衬了。他长得与昫王并不十分像,显然也是像了母亲,但是身段却很像年轻时的曜王,高大挺拔。几兄弟中,最像曜王的便是昹王。但是,几兄弟的眉眼处还是有些相似的。 顾若影在檐上,看着院子里的旸王,心里拿他和自己的昫王比,想比看倒底谁更适合当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的昫王更好。 旸王也远远就看到了檐上的顾若影,一身雪白的衣裙,黑发飘飘,头上一根堇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她虽现在不着紫衣,但是配饰、荷包、丝巾,这些物件还是有些紫色的。路剑离只要她喜欢,并没有在意。衣裙很宽大,再加上离得远,并不觉她即将临产的肚子。 顾若影看路承天走近,便轻轻落在院子里,落在他身前。 “旸王来了。”顾若影朝他礼了礼。 “我每次见昫王妃,都不是站在地上。”路承天笑道,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浓眉与深邃的星目也跟着在笑。 顾若影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心领神会的点头,笑意更深。 “何时……”路承天低头看到了她肿得胖胖的脚。 “就这几天了,先生说的。”顾若影知道他问什么。 “啊!那我得赶紧备礼了。”路承天有些惊讶,在彗绝战场时她才刚有身孕,算下来已过去近十个月了。岁月与有孕,好像并没有在她脸上、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如少女一般。 “礼须得大些,最好是现银,我们殿下肆意,把宅子给烧了,现下穷得很。”顾若影开玩笑道。 路承天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但他忍着没有大笑出声,端着王子的架子,并不像昫王那样肆意。想是昫王对她说的,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王子,虽没有名分,他的母亲却一直将他像王子一样要求。 “对了,您来得正好,我有东西给您。”顾若影想起今早半烟拿给她的药,正在还在身上,她就从身上掏出药来递给路承天。 “这是……”路承天看着手中淡蓝色的瓷罐罐,这显然是烨国的东西,因为曜国人用的是金属制地的盒子来装东西。 “这是专制的去除疤痕的药。您手上身上已经痊愈的伤都可以用,能恢复如初。我这身上几十条……您还未成亲,又是这样好看的人,有了疤就不好了。”顾若影讲到这里收了声,转而说了别的。 路承天摸着这还带有顾若影体温的罐罐,收进了怀里:“多谢昫王妃。” 正在这时,灼瑶端了一只托盘走过来,般嫦端了一只托盘走过来,半烟也握了帕子走了过来。 路承天马上就明白刚才这院子里为何又没有侍女了。他看看灼瑶端来的碗里有一碗冰镇的梅子汁,般嫦的手里是药。 三人凑到一起,也马上就明白了顾若影的伎俩,都拿白眼看她。 “这冰镇的梅子汁是给旸王的。”顾若影笑嘻嘻地接过灼瑶手中的梅子汁,双手奉到路承天面前。 “是,我有些渴了,向王妃讨一碗梅子汁喝。”路承天倒是很配合,他接过来,两人像喝酒对饮一样,同时一饮而尽。冰水一下肚,确实很舒爽。 等他喝完放下碗时,就见顾若影的药碗被她捏碎在手中。大家的反应是有刺客,纷纷看向四周。只有路承天不懂,而是看向她的脸,她的脸已冷下来,略皱着眉,并没有说话,但身上的白裙慢慢被血水浸洇红。 “昫王妃!”路承天惊叫一声。 “主人!”大家这才发现是顾若影出事了。 路承天顾不得左手的伤,脱开那绑带,双手将顾若影抱起,低声说:“带路!” “旸王,这边!”半烟立即走到路承天身前带路,一边大声吩咐其余几人:“般嫦去找冥药!灼瑶去找温管家!青渝去找殿下!都快!”大家听到半烟的吩咐都立即奔了出去,全是用了十成十的内力。 顾若影的汗水流了下来,腹痛起来时居然有些承受不了,这可不像她。她咬着牙,仍是没有出声,但是她在路承天怀里,手中还是不自觉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襟。 半烟推开专门为顾若影准备的产房,路承天将她放在床上,见也只是脸色惨白,手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像其他女子生产一样大喊大叫。 路承天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半烟,半烟对他说:“多谢您了,今日府里有事,可能招待不周了,改日再让殿下给您上门赔罪。” 路承天也知道现下的情况,忙退出了房间,但是他却没有离开,看着人进进出出,在昫王没有回来之前,他觉得自己应该留在这里。那位是半烟,他在心里一一核对着昫王府里的人。 温悲岩安排好了一切,也不敢离开,就在房外的院子里等,他见路承天没有离去的意思,就请了他在院子里坐,奉了茶,眼却都望向房里。 冥药着急忙慌地到了院子,只听到进进出出的人声与半烟指挥大家的说话声,却没听见顾若影的声音,就在院子里骂道:“这样的时候都不出声!又不是在对战!”说着就进了门去。 “这……不是应该请产婆,这怎么是冥药先生?”路承天有些吃惊地问一脸平静地温悲岩。 “冥药先生是救过殿下和王妃性命的人,这世间医术无人能及。我们王妃身体不比寻常女子,只有冥药先生可以。”温悲岩解释道。 “这……”路承天想到一个男子给女子接生,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芥蒂。 “他们之前早就商定了方法,接生由帘内的半烟姑娘,冥药先生在帘外侯着,以防有异。”温悲岩又说道。 “第一次见女子生产如此安静的……”路承天见过自己下属的妻子生产,那哭天抢地喊声现在仍记忆犹新。 “主人受伤深可见骨,仍自己缝合伤口,气息都不曾有过一丝变化。醒着割骨救主,都不曾叫出声过,最多握握拳头。”灼瑶不知何时站到了院子里,听到路承天的话,接话道。之前约定好了,产房里不让她们这些未生过的女子进去,只留半烟。如今,灼瑶、洵美、般嫦则都乖乖守在门外。 路承天听得惊诧不已,只知勇,不是勇成这样。这日日见到的乖巧可人样,不知是扮的,还是自有两副面孔。他想起刚才放她到床上时,她握紧的拳头,原来这痛可比割骨! “这事儿,是可以叫出声的!你不叫,我都不知你疼痛的情况!”冥药劝道。 “什么伤……没有受过!这生个孩……子,居然叫出声!我倒……倒要看看,能痛成怎样!”顾若影咬着牙,满脸都是汗。 昫王的马直接骑到了后院里,人还未下马,声先到了:“怎么样了?” 温悲岩立即站起来回应:“刚送进去不久,冥药和半烟都在里面了,殿下不要急。” 路剑离看到旸王在院子里,但无心多说,直接推了门进去。 “哎,殿下,你不能进去!”温悲岩在门外叫道,可是路剑离哪里会理他,这样的时间,他是一定要陪在身边的。 “影儿,我来了!”路剑离先是看到了帘外的冥药,询问地看着他。 “一直忍着不叫出声……但我看快了……目前一切正常。”冥药答道,他时不时将伸进帘里摸住顾若影的脉搏。 路剑离掀了帘子进去,紧紧握住顾若影的另一只手。 “影儿!” “殿下……” “怎么是这都要忍的!”路剑离心疼不已,那日无间生产他也是在的,无间也是学武之人,隐卫多年,但是在件事情上,仍是忍不住的,那痛苦的叫声路剑离也还记得。 “我一个……一个当娘的,还能输了……输了不成!” “用力,看见头了。”半烟在床尾说道。 顾若影抓紧了路剑离的手,使劲,发出的也是一声怒吼。 紧接着,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那声音响亮无比,半烟松了一口气,按照冥药之前教的方法处置了顾若影和婴儿,将放声大哭婴儿交到路剑离的手中。 “恭喜殿下,是小世子。”半烟的汗水也洇湿了她的衣服,双手染着顾若影的鲜血。 “总算是卸下了这重负,这下你轻松了。”路剑离抱过婴儿,笑着对顾若影说。 顾若影看了一眼孩子,像极了她。 “和你一模一样,以后长大了这满城的女子都要为之心动了,可怎么是好。”路剑离温柔地看着睡到顾若影身边便安静下来的小家伙。 屋外着急的人不止一个两个,都急着团团转,只听到里面有了哭声,却不知道情况。 一会,半烟将孩子抱了出来给众人看,原来楚怀兰与晖郡王也在昫王身后赶来了,他们本来就在一处议事。 “是小世子。”半烟笑盈盈地对大家说,大家发现一声声惊叹,他们还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孩子。 “果然是世子啊!未出生便经两战,以后定是将才!”晖郡王看着半烟怀里的孩子说。 旸王也凑过去看了看,全然不记得自己左肩的伤了,果然是很漂亮的孩子。 路剑离一直没有出房,他陪着顾若影,亲自为她擦身换衣,一步也不愿离开,孩子什么的显然是不如顾若影重要的。? 第207章 剑穂 冥药细细查了孩子的情况,又确定顾若影完全没有问题了,才退出了房间,让路剑离陪着她。 “孩子也是毒身药身吗?”半烟悄悄跟在冥药身后问。 冥药摇摇头,答道:“与普通孩子一样,放心。” 半烟松了一口气,是个普通孩子便好。 冥药出了院子,见满院子都是人,连下人都站得满满的,旸王也还在。 冥药对众人说:“大家都放心!王妃好好的,小世子也好好的。”众人听了都开心不已。 半烟也对大家说:“殿下还在里面照顾王妃,他让我跟大家说,这些日子各位顾看着王妃都辛苦了,会多发一年俸银给大家,以后还请大家像顾看王妃一样,顾看着小世子。都去忙!” 大家这下更开心了,他们是真心关心王妃,王妃在他们心中早已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大家就应着各去忙各自的了。 冥药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旸王,他上前问:“旸王殿下手怎么松开了……” “无妨,刚才事出紧急,便……”路承天不仅是松开了,还抱了顾若影,现下确感觉到了伤疼。 冥药听到他这么说,再看到他身上的血迹污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下面已经有人送了新衣过来,原是半烟吩咐的,她的心果然是细。路承天换了本属于路剑离鼠灰色新衣,冥药又趁着换衣帮他查了伤,顾若影再加上孩子的重量,也是不轻,他虽使了内力,但仍然是加重了肩伤。 “我还正想去要去看看你的伤……现下切不可再动了,老老实实待着。”冥药又交代一遍。 “知道了,有劳先生。”路承天非常客气。 等两人再出来时,就见曜王风风火火地进了中院,身后跟着昹王与昤王。 “快将我的孙子抱来看看?王妃可还好?”曜王大声地叫道。 旸王忙过去行礼。 “承天也到了!”曜王看到他很是高兴。 接着,路剑离就抱着孩子出来给曜王等人看,他远远就看到换了衣服的路承天身上穿着自己的常服,两人身量相差无几,路承天比他更壮一些。 “珏儿拜见祖父。”婴儿在路剑离的怀里也很安静,刚刚吃饱了,正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事物,又像有些困了的样子。 新生的孩儿曜王不敢接,就和昹王、昤王把头凑了过来瞧。 “我看比小北、小南小时更好看些。”曜王笑道。昹王和昤王也不生气,都点着头称是,大家看好了,也打听说顾若影睡着了,也不便进去探望,便都回去了。 半烟换好了衣过来从路剑离手里接走了睡着的小世子。 旸王走在最后,路剑离便亲自送他。 “今日,真是要多谢你了!怕是这肩膀上的伤更重了些。”路剑离真心地道谢。 “这点小伤,无妨的,他们母子平安便好。”旸王回答,又接着解释自己为何会在昫王府,“我今日本是来看看汤湛,没想到汤湛还没有看到,就见看到昫王妃将要临盆,也是凑巧了。” “青渝,你领旸王去汤湛那里。”路剑离吩咐青渝,自己则又回到顾若影身边去了。 “殿下,伤可还好?”青渝走在路承天身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担心地问道。 “没事。”路承天简短地答。 青渝将他领到汤湛那里,汤湛仍起不了身,为了防止他乱动,冥药给他下了药,意识清楚着但是身体动不了。 “旸王殿下。”汤湛叫道。 “汤刑卫受苦了,你的大恩我不会忘的。”路承天走到床边坐下,对汤湛说道。 “殿下言重了,王妃……”汤湛知道昫王妃在生产,洵美刚才听到消息,从他这里急急奔出去的。 “王妃刚诞下了小世子。”青渝答道。 “殿下……”汤湛只拿眼看了一下路承天,路承天就明白了,让青渝出去等。好在青渝是自己人。 “你说。”路承天坐得更近些。 “凡您去看看刑政院的医所,我当时躺的那里。被褥之下有个剑穂,是当时其中一人的。”汤湛一直在等旸王来看他。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洵美或者昫王,而是在等着旸王来。 路承天拍拍汤湛的胳膊,走出了房间,交代门口的青渝道:“好好照顾。” 他立即去了医所,医所里还有个受伤的王超,这个由头比潜进去,要容易得多。王超伤得不如汤湛重,但是也是中了好几刀,还在医所里待着。 路承天坐在他身边探望,并且是坐在了汤湛当时躺的地方,他一边和王超寒暄,一边用右手轻轻地摸索着被褥,果然就感觉到有块地方微微凸起,他趁着王超没有注意,悄悄将手伸了进去,将那东西摸了出来塞进了袖中。 回到王府,关上书房的门,路承天才抖了抖袖子,滑出一个有裂痕的玉制剑穂。这应该打斗时掉在地上的,被细心的汤湛拾了去。这玉块虽不大,却是品质不错的良玉,上面的纹饰并不是谁家的印迹,只是普通的吉祥花纹,所以,这不是特制的而是市面上的东西。若是出自曦晨镇,那卖玉的也就那么几家,以这玉的质地,那就更少了。 路承天右手持着玉,以内力将它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本就裂开的玉直接碎成了三块,他找了个锦袋装起其中两块,留了一块在桌上,对门外叫道:“乘枫!” 李乘枫从门外推门进来,答道:“在。”他本是路承天的另外一个隐卫,现在路承天一而再地被袭击,也不能再隐着了,只能现身时时跟随,他的武功要高于路承天,那日若是他在,也不至于这么多伤的。 路承天独自惯了,对谁也是不能完全放心,所以不喜欢人跟着。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多几个他觉得稍微放心的人跟着。 “这个,你拿去查查来源,不要让人察觉了。”路承天将那块玉交到他手中。李乘枫应了便立即离开。 路承天在书房等了一下,听到有人轻轻敲门。 “谁?” “殿下,杜衡。”杜衡听到里面路承天的召唤,就推门进去,先跪下拜。 “起来。你来了,我也轻松些,事情太多了,连看书喝茶的时候都没有。”路承天笑道。 “是,小人尽量替殿下分忧。”杜衡恭敬地答道。他是位三十来岁的普通男子,一看气质风度便知是一位谋臣。 “现父王对我很是喜爱,我也有些彗绝的军功,但是还差些,还差一些支持者。”路承天说。 “这倒急不来,人心需得慢慢经营。只是殿下才封王没几天,已遭遇了两次伏击,第一次躲了过去,第二次还受了伤,看来这人很着急啊!”杜衡关心的是遭袭的事。 “你觉得是谁?”路承天看向他。 “断不是昫王与昤王。这两人素来以头脑取胜,再着急也不会做这么莽撞的事。只能是昹王,或是希望是昹王的人。”杜衡果断地答道。 “就算是轮到晖郡王,也轮不到昹王,他或者是他身后的人得把这些个人都杀绝了才行。”路承天屑地笑道。 “殿下说的是。这些人虽没有头脑,但是也是有用不完的人,这批人武功还不够高,恐怕后续还会有,我给您多备了些高手,以防万一。”杜衡觉得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来。 “没有头脑的才最是烦人。”路承天眼里有些怒气,他很少生气,或是说,生气也不会显在脸上。 “是。”杜衡附和道。 “我让你准备的礼都从硕城带来了吗?他们孩子都有了,我也要抓紧点才行。”说起孩子,路承天想起今天怀里的顾若影,不觉思绪飘开去,又想起灼瑶说的事,更觉这女子的与众不同。 “都按您说的办好了。”杜衡将礼单从袖中抽出,拿给他看,“另再帮您物色了几个……” “就姝儿好了,不熟的人放在身边我会睡不着。”路承天立即打断他,他生性太多疑,可以相信的本没有几个,完全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是。”杜衡退出了书房。 路承天则回到睡房换下这件鼠灰色的常服,他不想穿着昫王的衣服,也不喜欢灰色。换衣服时,他触到了怀里的那个药罐,便将它拿了出来,先打开来闻了闻,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他想起顾若影的身上总是有一种似有似无的药香味。他摊开左手掌心,那道断断续续浅浅的疤痕他并不在意,所以他也不打算用这瓶药,只将它搁到镜前的桌上,桌上干干净净地只放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个浅紫的药罐,另一样是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浅紫手帕子。他坐到桌前,手抚过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留着这些东西,只是隐隐地不想丢弃或者还回去。 去昫王府之前并没有找人先通传,那这药是一直就在她怀里吗?是一直在等着自己前去吗?还是想来找自己? 路承天想起了在彗绝的一场小战,他亲自参战,马被对方砍了腿于是从马上跌了下来,还未起身,就见一个赤色身影跃到他的身前,左右手各持一剑,替他挡住对面敌兵的攻击,那脸上的笑意竟是畅快的。再回到昫王身边时,则是个被娇纵惯了的小娘子,对昫王便都是呼来喝去的。 若是以后要和昫王一争,要将她怎么办?要将她与那漂亮孩子一起杀了才行,否则,后患无穷。 他就这样下定了决心,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一并杀了,才行。 第208章 改头换面 路修如一到曜国与烨国边境,就被人接走了,在进城门时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人查验什么。为了彻底断掉与曜国的联系,她出逃时连从小一起长大的秀莹都没有带。有人帮她躲过了送嫁队伍中侍卫的追赶,又顺利地进入了烨国,一路走到了烨都。 她被人引到一处僻静的宅院里。路修如走进厅里,就见里面坐着两位中年男子,一位长得十分富态,穿着低调却也奢华;另外一位长得又瘦又小,相貌难看。 “暄公主。”富态中年男子先向路修如行礼。 “程大人,终于见到您了。”路修如也向他回礼,她虽长相一般,身段一般,但是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该有的仪态与礼数还是非常不错的。 “公主可下定决心了?”程苍澜再一次确认道,虽然之前已从炎庭那里得到了肯定的 第209章 满月礼 顾若影的月子可不似别的女子,她才生产完不过几日,就下地上房了。一日中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练剑练功,一月不到身形已经恢复如初,原本的肌骨线条显现了出来。只不过,昫王给她僻了个厅练剑,没有在院子里,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放。如今一月下来,这厅已经满目疮痍。木质地板、白墙、柱子上全是剑痕。 “你这身子,现下看起来和没生过是一样的。”半烟在她休息地停当走过来递茶,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已是结实的肌肉。孩子给她的腰侧、下腹还是留下了浅淡的痕迹,但是因为有半烟的药,早已是一片完整的雪白肌肤。她的身上,只有肋下那一处赤色的疤痕。 “功力可算是回来了。”顾若影运转一下内力,觉得充盈流畅,吃了冥药制的灵玮草,内力添了 第210章 死讯 “影儿,我不是有意瞒你……”路剑离有些慌,他知道自己瞒也瞒不了多久,他已收到烨国的国丧丧报,相信现在各国吊唁的队伍都要出发了。 “不是有意……那是无心?”顾若影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开,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确是拦了消息,我就是怕你着急……”路剑离要再走过来,顾若影轻轻向后跃到门口。 “怕我着急……你说出来自己相信吗?你摸着你的心,问问你自己怕的到底是什么……”顾若影冷笑道。 “你想多了,影儿,你听我解释。”路剑离忙想解释。但顾若影打断了他。 “路剑离,你就是……如此地不放心啊!”她转身准备拉开门,又停住了脚步,回转身满眼悲色,一字一句地说,“有句话我要还给你,那日你对我说‘无论我对你有多好,有多 第211章 吊唁 顾若影没有说话,先解下自己的发带散开头发,接着开始一件件除衣,除到只剩最后一件,便走到屏风后,那里般嫦给备了热水,顾若影在屋里走来走去,就好像屋里就她一人一样。路剑离也不说话,只跟着,她走到床前,他便跟到床前,她走到屏风后,他就跟到屏风前。 见屏风后的她起身,又递过去寝衣,想是昨晚一晚没有睡要补一补。其实他也没有睡,一直眼巴巴等着她回来。顾若影接过寝衣只一披就出了屏风,走到他眼前,松开手,身上的寝衣就滑落到地面。她整个美好的胴体在他眼前展露无遗。他很少在白日见过她的身体。但是吸引他目光的并不是那些男人喜欢的美好的部分,他的目光落在她肋下的那条疤痕上,原来有一指来宽,是深红色的,现在看起来是粉粉 第212章 烨国的刺杀 离开前,路剑离将之前烨王送来的国丧丧报中夹的一小封信给了顾若影看,是萧璀亲笔写给路剑离的,并不是写给顾若影。上面写着,希望他带昫王妃来烨国送乐安最后一程,乐安王后的遗物中有给她的东西。 “应该是王后临终前嘱托了他,不然他不会提这样的要求。”顾若影怕路剑离心里还是不放心,便说道。 “我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写给我,一定有你必须去的理由。”路剑离立即回答道,让她安心。 趁着和旸王与旸王妃出行的机会,她细细观察着两人。她发现两人之间有些默契,竟不像刚认识的人。旸王是生得好看,哪怕第一眼见到就会爱上,但是很显然旸王妃对他的爱意却有些太过于浓烈了,是那种既敬又爱的感觉。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顾若影的存在,旸王 第213章 回家 顾若影见路承天毫不顾忌舒姝的生死,还是吃了一惊,她从袖中飞出一把短刀击中了舒姝身后的那人,舒姝得已脱身。 只逃走了二、三人,灼瑶和侍卫们检查了一下倒下的,没有活口。再将身上都摸了一个遍,却是没有什么东西,灼瑶又领着侍卫检查了一遍他们留下的东西,也是一无所获。 “功夫不行,这些事情倒是做得干净。”顾若影冷笑道,“这回逃了几人,您需得小心了,吃食这些也不要随意。银碗不一定能试遍所有的毒,我兜里至少有样的毒,你那碗试不出来。” “多谢昫王妃了。”路承天有些后怕,刚才那银碗确如她所说,并没有变色。他的身边,真的需要一个像顾若影这样的女子,他原来并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也搜集了些顾若影的信息,只 第214章 隽王妃 王宫也不是进不去,手里握着王令。当然,就算没有王令,也不是进不去的。只是没有什么必要,顾若影还是习惯性地先去找隽王萧玴。 两人悄悄落在了萧玴的屋顶之上,他书房的灯还亮着,时辰还早,恐怕这时还在处理公务,顾若影轻轻落在他门前。小清见有人从屋顶跳下来,刚想叫,就被灼瑶的短刀顶住了喉咙,没了声音,但也已看清来人。 “灼瑶,放下,又不是不认得。”顾若影边说边已经推门进去了,又顺手关上了门。灼瑶放下刀,站到门边离小清两步远的地方。小浊端了茶过来,看到门口多站了一个年轻男子,还一脸好奇,刚才也没见谁通报来人了,再走近一看,吓得差点打翻了茶。 “灼瑶姑娘……那位……在……”小浊指了指萧玴的房间,就见小清点了 第215章 冰泉殿1 萧玴一早如常起身,准备去王宫。 昨日与星宓发生的不快,他也是放在心里的。为了尊重她,父亲上官洐选的侧妃他都没有娶,只称太忙给推托了。这件事还真不是因为顾若影,而真的是为了她。若说对她没有感情那也是假的,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确是有的,只不过亲情多过于爱情。所以今日一早起身,他去了房间找星宓,想服个软,道个歉。 没想到,两个人在院子里遇上了。倒是星宓先向他道了歉,说自己太不懂事了,惹他不高兴,还说要请顾若影再到府里来,向她致歉。萧玴这才宽了心,将她揽在怀里,又关心了几句才出了府。 “逆着他,那样的谦谦君子竟也会失了常色;顺着他,倒还会可怜我一下。”星宓心里冷笑道。星家长辈与大哥,时常写信给她问子嗣的 第216章 冰泉殿2 听到顾若影这最后一句话,萧璀心里一凉:“幽儿,我……” “你当的个什么王?连一国之后都无法保护,这王国,可是属于你的?”顾若影回转身,悲愤地盯着萧璀。 “我对不起她。”萧璀无话可说。 “她既无自己的势力,你就应该想到多少人要取而代之,就应该好好护着,可是……你为她做了什么?”顾若影再问。 “我以为我的后宫,是这四州十七国中最为安稳的,却还是没有想到……”萧璀确实不曾将这后宫放在心上。 “你的心里……何时有过别人……”顾若影冷笑道,“再看看你的身边,还有谁像她一样,爱的是你而不是烨王。” “你说的我都懂……”萧璀走到另一边,握住她另外一只手,乐安死了,他的心里也缺了一块,唯一让他感觉安心和宁静地 第217章 后宫1 青渝轻功真是厉害,一路跟着顾若影从郡主府出来到了皇陵,只是没能进得去“冰泉殿”。他看到灼瑶与凤漓离开,也到“冰泉殿”石门前细看了看,发现自己无法解开门锁,附耳听去也是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得再隐起来。接着又跟着他们到了酒楼后巷,直到四人分开,顾若影回了郡主府,而萧璀回了王宫,他才回了驿馆去向旸王回禀。 “我不敢随得太近,怕她给发现了,就只看到这些。”青渝是名副其实的隐卫,他一路跟着队伍出了曜国,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就连顾若影都没有发现。 “知道了。在烨国,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看着就好了。”路承天慢悠悠地说。 “是。”青渝应道,他又悄悄回到郡主府附近,他的任务就是顾若影,所以她在哪里青渝就在哪里 第218章 后宫2 显然,连蓝忆卿都有些吃惊了,不知顾若影这是哪出。她最先站出来,有些哽咽道:“这本就是我们的事,当然应该接下来。我虽手笨,不擅于女红,但我愿一试。”顾若影知道她没有问题,想她与乐安的感情也是真好,说着说着便流泪了。 这时,季棠也站出来说:“原是这件事,也是不必劳烦郡主来了,我也愿意接手做,女红我也本擅长。兰妃有二王子要顾看,只怕不得闲。” 接下来,便是两位新人也都站了出来,她们连王上的人都还没有见过几面,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极好的,他们知道王上与王后的情宜,若是争到了这件差事,此番定能打动于他。 最后站出来的是上官琬琰,她也表示自己愿意。 “那我替王后感谢大家的情意了。既然大家都愿意,那么就挑一个女 第219章 回程 后宫里终于太平下来,大家安安静静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静妃得了萧璀的许可,去王宫外的佛寺抄经祈福。见的却不是佛,而是程苍澜。 “这事儿办得漂亮,静妃娘娘果然是聪慧。”程苍澜赞道。 “琬妃是几人中最恨的那个,当然是从她下手了,而且她也最为愚蠢。”洛晓如笑着答道。 “昫王妃应该没有认出您来?”程苍澜又问,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应该没有的。”洛晓如摇摇头,她想起了顾若影离开时问她的话,当时她也有些担心,但是后面见她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再说什么,便觉得没有事了。 “那便好,接下来就看您的本事了,王后之位已经空缺,相信各相都会很快要求立后,你也要抓紧点了。”程苍澜对她十分崇敬的姿态。 “只是现下王上对我 第220章 中药毒 一路就到了落云城的潜云镇,这便烨国的最后一站,他们没有进镇,因为运输矿石的大路并没有进各个镇,而是沿镇而修,如若要住宿就得进镇再出镇回到运矿路上,这要就会花多些时间。所以他们行进中有时候会进镇,有时候不会进镇,不进镇的时候就会在运矿路上的驿馆进行休息。 运矿的路太长,而且还有很多地段是绕山而行,也没有镇子,昫王与隽王在修路的时候就安排在特别偏远的地方设置驿馆,给运矿石的队伍进行补给和休息,特别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驿馆虽不大,但是能很好的解决问题。渐渐地,有些规模大的驿馆边有了食肆、茶摊等等。因为运矿的队伍时常出现,有些国家的商队在经过审批后,也是可以走这条路的,只是时间需得与运矿队伍错开,不能 第221章 受伤 顾若影拿帕子捂了嘴,正观察哪面墙可以上,现在屋子和门都着了火,肯定是无法走了。可是这时一队黑衣人已经到中院,将他们团团围住。 顾若影本就咳症未好,这样被烟一熏更加不停地咳起来。 “本来只想杀一个,没想到还送一个,也好,两个都是该死的。”领头的黑衣人笑道。 “口气不小,你上前试试。”顾若影咳完,站直了身体,抬起下巴。 “也知毒不死你,损伤些也是好的。”那人又说,显然对顾若影极为熟悉。 “别废话,来!”顾若影声音未停人已上前,边跑手中剑已经指向那领头的人。黑衣人围上来,大家只能应战。 顾若影只盯着那人,他武功上乘,就像他说的,若不是用药伤了顾若影,怕也是不敌。顾若影尽管是伤了,但仍勇猛无比,内力 第222章 相迎 他们所有的物件儿都在驿馆里被化成为灰烬,旸王与王妃甚至连外袄都没有来得及穿,很多人都是这样,大家十分狼狈。 顾若影刚才忙着审问,审完这才有时间顾看其他人。大家的情况差不多,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还有几名重伤的。 “我们在这里等。”顾若影脱去自己的薄袄披到舒姝身上,对旸王说,他已经穿上了李乘枫的外衣,“现在不适合移动。” “这……昫王妃,你把衣服给我……”舒姝有些感动,她一直觉得顾若影心冷,笑都很少,两人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旸王知道的,我不怕冷。这天冷些反而是不咳了。”顾若影笑笑说。 “手上伤可还好?”路承天看她手上的帕子都被血染透了,拉住要打开看。 “无妨。”顾若影抽回手,先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第223章 心意 剩下的这些人一路没有停留,由昫王带的人直接护送回了曜都。“金蝉”组织中捉到的那人外号叫“金刀”,因手握一对金色短刀武器而得名。旸王与顾若影当着大家的面假装杀了他与另外一人,实则秘密地单独将他送回了曜都。 “旸王若是不累,先到我那里坐坐。”路剑离对在路口本应该分道扬镳的路承天说。 路承天应了,让舒姝先回旸王府,自己则跟着路剑离到了昫王府。 府里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半烟早早就抱着珏儿在院子里等他们。果然见顾若影从墙上下来,立即就接过了她手中的珏儿。 “又受了伤。”半烟看她手包着,要接孩子,又忙让人去请冥药。 “我珏儿可乖?吃得可好?睡得可好?”顾若影也不答她,自顾自地问。 “都好都好,既 第224章 兄弟 昫王与旸王带了金刀进宫面见曜王。王后以及她身边的几位年长的女官被一起叫到了偏殿。 王后一进殿,见到昫王与旸王便知事情已经败露。金刀一眼便认出执音便是那日来付银子的女官。旸王又拿出在曜都被刺杀时杀手留下的玉佩,证实出自王后母家一位武将,想必那一批人是王后的亲卫。 “王上,不关王后与昹王的事,是我一人所为。昹王由我一手带大,我替他不值!他可是嫡长子啊!”执音认下了所有的罪责,她还交代了前几次与在烨国的刺杀行动,包括对昫王的刺杀行动。 “把执音带下去!”曜王难过地说,“王后……未能管理好后宫与女官,闭门思过,得诏方可出宫,后宫的事暂交由晗妃来理。” 谁都知道做这些事需要多少资源,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官 第225章 新家 三年后。 四州十七国中,烨国与曜国所在的北州最大,国家也最多,一共八国,而东州、西州与南州地域小些,各有三国。旸王替代了昫王的大将军位置与烨王联手,攻下或者臣服了北州所有国家。北州一分为二,烨国与曜国成为四州十七国中最大的两国,两国迎来了近千年来最为鼎盛的时期。 路剑离终于放了心,带着一家人,搬到了砾城最北的烟雪镇烟雪山下。烟雪山几近雪域,与世隔绝,一年中四季有三季为寒冬、一季爽秋,气侯和凌霜山一样,是顾若影最喜欢的天气。 他们走的时候是明明是舒服的秋季,砾城也没有离得有多远,可是到了烟雪镇时已是大雪纷飞了。 还未到宅子,顾若影从车窗里看着烟雪山竟有些恍然。 “这山……与凌霜山简直一模一样…… 第226章 生变 这日深夜,本在书铺的秦柏舟回了大宅,与他同来的还有另外一人,便是凝寒。 两人直接到了路剑离的房间门口,凝寒轻轻说了声:“主人。” 顾若影早已不打开耳朵睡觉,但她还是比路剑离先醒了过来,摇了摇路剑离道:“凝寒来了。” 路剑离立即惊起,这半夜时间,又是在外的凝寒,怕不是什么好事,两个披了衣便起身了,见屋外飘起了小雪,凝寒与秦柏舟站在门外,两人头顶都冒着热气,想是一路急奔过来的。 “主人,出事了。”凝寒急急道。 “说。”路剑离脸色一变。 “王上乘龙而去了。”凝寒今日脸色也有些变化了。 路剑离与顾若影吃了一惊,他们离开也不过一年不到,走时身体还好好的,怎么如此突然!马上觉得不好。 “因何?何时?”路剑 第227章 赴死 四匹马在风雪中疾驰,过烟雪镇时居民都在路口张望,看顾家两位善人为何如此着急。很快,他们就迎上了一大队人马。 “如此着急啊!”顾若影冷笑道,停下马。看样子,王城已经等不到他们回去了,怕早已不保。 “我若是让你先逃,你一定不会应!”路剑离看来人不少,顾若影自己一个人若是要逃还是容易的。 顾若影看都不看路剑离,直接从自己的马上跃到他的马上,还未等他再说话,便拍晕了他。顾若影对秦柏舟道:“柏舟,你马上带殿下进林子,走乙号路线去烨国。” 边说边跳回自己马上,已奔了出去,秦柏舟接替了她的位置坐在了路剑离身后,深深看了一眼颜星转道:“小心!”就带着路剑离往上道进了林子。 顾若影哪里是会放下心的人,早就将住 第228章 新王 “伤得如何?”路承天站在顾若影躺的床边,问前来看诊的医士。 “回王上,共有十几处刀伤。有四处刺得较深,失了不少血,所以晕过了去。倒是无性命之虞。”医士回答道。 “何时能醒?”路承天坐到了床边。 “说不好,估计也是快了。”医士又答。 “再给些药,让她多睡几日,给重些,她的身体不一般,少了没有用。这一醒来怕是要闹,先让伤好些了再醒来。”路承天忍不住握了她的手,手冰冷的,应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是。”医士应了下去。 “王上……”青渝站在路承天身后唤道。 路承天一转身,将他踢倒在地:“怎么交代你的?昫王杀就杀了,切莫伤了她,为何带回来伤成了这样?” 青渝跪伏在地上,不敢答:“属下办事不力。我到时…… 第229章 投奔 灼瑶骑在马上被风雪中迷了眼,滴下的泪都化成了冰。被缚在她怀里的顾傲晴乖乖地睡着,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这些孩子骨子里也继承了父母亲的某些特质。她看向身边的无衣和他怀里的路盈珏,为了防止他掉下来,无衣也将他与自己缚在了一起。在黑暗地风雪中,灼瑶仍能看见他闪着星河之光的眸子,这眸子里自出生也便有母亲的冷竣之色与父亲的智慧光芒。 “一定要护住你们的!”炮瑶在心里对自己说,一边又给了马一鞭。她的身后,是半烟、冥药和凝寒。 几人一路急行,一刻都没有停留。突然,身后传来了勒马声。大家于是都停下马来。原来是凝寒先停了下来。 “灼瑶,小世子就交给你了,到这里未见追兵,你们可以自己往前走。我往回走,如果遇到追兵, 第230章 见亲人 月冷洲因为目的地明确,所以最先见到了人,他从几岁起便在各军中走动,所以即使他没有王令,出营那也是容易的事。 “洲将军,你总算来了。”石弃宇出了帐来迎,月家军中人太多,而且多数拜将,大家便习惯以名来代替月姓,以免弄混。 “石将军,多亏了你,护着我家小外甥。人呢?”月冷洲急切地问。 石弃宇便将他领到几人所在的帐内。这几人,一定要吃住在同一个帐内,时时都在一起。 看到月冷洲进来,半烟先来行礼,月家在曜都的这三兄弟她都熟悉,灼瑶也站了起来,无衣手中抱着晴儿,而珏儿正端坐在桌前写字。 “大家可好?”月冷渊打量着众人,接着,将目光放到了珏儿身上。 众人都点头。 “珏儿……”月冷渊虽为一武将,看到可爱的小外 第231章 献计 路剑离被月冷沙秘密送到郡主府的时候,伤还没有完全好。这次,伤得也太重了,再加上当时的情况与之前在昫王府救命的情况完全不同,并没有那四十九种辅助续命的药与时间,便好得也没有那么快,命倒是保了下来。 路剑离与灼瑶两队人回烨都的消息被按得死死的,都是秘密送了进来,躲开了各路人马的耳目,如今,萧璀已经精于此道了,有时候,甚至会启用“赤影”的人,渐渐脱离了月家的情报势力。月祝元在上官家的人都撤走后,实在也忙不过来,再见萧璀已然是非常成熟,便也放下心来不再时时顾看了。 小汜如常行动,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却比平时多了双眼睛,多了双耳朵,时时关注着周围的人,他让“赤影”的人都醒了过来,时时准备配合着萧璀的行动 第232章 噩耗 人已到潜云镇外的萧璀与路剑离两人同时打个喷嚏,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说:“定是……在骂我们了。”说着,都笑了起来。 “现在就该开始了,你保重,我就送到这里了。”萧璀对路剑离说。 “剩下的事情也就拜托你。”路剑离对萧璀礼了礼,便目送他离去。 “主人,不如由我……”凝寒脸色如常,声音却是有些变化了。 路剑离摇摇头,握着他的肩膀道:“不用说了,你骗不过路承天的,只有我去。而且,我还得依靠你做其他的事啊!你依计行事。” 凝寒轻叹一口气,也向路剑离礼道:“那我先入曜都。”说话间,人已经消失。 “先生,我们也开始!”路剑离面向冥药,就见冥药一脸凝重,也朝路剑离点了点头。 “你放心,若有什么事,我必拼死 第233章 阴阳相隔 路承天早上来找顾若影,给她送来了几套衣服让她选,还送了首饰,只是没有钗、步摇这些尖锐的头饰。 “要做什么?”顾若影一眼扫过这些衣服,先问道。 “挑你喜欢的,换好了我带你出城玩玩。”路承天不打算现在说。 顾若影站起身,看那些衣服,都是她平日穿得最多的颜色,蔷薇色、茜色、正红色、牡丹色、藤紫色、青紫色。顾若影指了那件介于紫与红之间的牡丹色宫裙。这是昫王最喜欢看她穿的颜色。 “那换,我在院门口等你。”路承天也见过她穿这个颜色,让她的风情也有了介于两色之间的感觉,半媚半纯。 顾若影换好衣服,梳了惊鹄髻,发上光光的,路承天不敢给插于发上的任何东西给她。但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她窈窕的身姿,姣好的容颜。 第234章 夺回 路承天退了开去,看向自己的胸口,正插着一只翡翠钗。 “王上!”李乘枫上前扶住路承天,而身子最为轻巧的青渝已经上前抽出了剑直朝顾若影而来,顾若影准备闪开,却见青渝有些犹豫,她侧身躲开剑,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直接将他打飞了出去,这可不是硬功,而是内力可以用了,青渝口吐鲜血,直接晕死过去。 “你……”路承天虽没有立即死去,却也说不出话来。而他带进来的自己人早已被脖子上架了刀,出不了声。他们刚才为了保密,在顾若影进来后就关上了门。外面根本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这屋里子的十多人,哪里会是普通的士兵,全数是揽月阁派出的最好的杀手,都是以一抵十的高手,路承天那点王宫的守卫哪里是是对手。 “哥,冥药呢!”顾 第235章 出使 昫王成为新的曜王,顾若影成为新的曜王后。在后方稳定后,曜王后独自一人亲自去烨国接珏儿,并代表曜国为烨王奉上新的盟书:曜国所产出的矿石将分一半给烨国,时间是永远。 “这一救,可值得?”顾若影身着华丽的曜国王后朝服站在烨国的偏殿前。萧璀站在她的身旁,两人站成一排,都望着远方。记得上一次站在这里,是在萧璀复国当日。 “没有这纸盟书,也会去救的。”萧璀自然地答道。 “曜王给我说了你们的后着,你说要帮我们夺回曜国再还给珏儿,多谢你。”顾若影真心实意地说。她转头看向萧璀,识他时,才不过十四岁,现在已过去十多年,他也由那个翩翩少年成长为一位天威赫赫的王者。 “你放心,无论何时,珏儿的东西我都不会拿。两国共治四州,这个承诺你可以信。”萧璀笑着说道,经此一事,两人已经又恢复到以前的相互信任。 “我信。如若我们不在了,也还请你顾看着珏儿,我们只会有这一个孩子。”顾若影面朝他,认真地看着萧璀。 “我应你,你也要应我,若是我不在了,也要顾看着我的孩子们,不光是顾看着老大。”萧璀回答她。 “那我是吃亏了,你只用护一个,我呢,现在是第几个了?”顾若影笑起来。 “四子二女,以后都叫你义母。”萧璀也跟着笑了起来,“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打起来。” “我不怕,你那几个打不赢我珏儿。”顾若影得意地说,接着便跟着萧璀起身往后宫走去。 “都是你儿子,打了你都得心疼。”萧璀回道,见她经了这许多年,已是走在他身侧,而不是身后。 “我才不会心疼呢!谁打赢了有赏,打输了受罚。你那样疼着,只会教出软骨头。你想想你是怎样长大的?”顾若影教育萧璀。 萧璀点头认是,因有复国大任在身,虽跟着十王爷锦衣玉食,但是月先生时常来顾看,也是严厉得很,练剑读书一样都差不得,还会隔时来检查。十王爷更是请了十多位先生教他。自己只顾定土封疆,对于孩子们却是心思放得不多,如今老大比珏儿还大两岁,身子与头脑与珏儿相差甚远。顾若影说得他一身冷汗,这以后都是将来的王者,却是应该重视起来。 “你说得对。”萧璀若有所思地答道。 两人到了后花园子里,见一群孩子奔跑打闹,很是热闹。但见了萧璀过来,都立即老老实实地走来行礼,很是乖巧。一起玩的是萧家的老大、老二、老三,还有珏儿。四公主、五公主和六王子都还小,参与不到他们中去。 四个男孩都长得漂亮极了,也很懂礼。 “你们三个过来跪下,还有你们三个也是。”萧璀对三个孩子和被抱着的三个孩子说道,“过来跪拜你们的义母。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找你们义母。” 孩子不知道什么事,便乖乖过来拜。 “磕头,要像尊重父王与母妃一样尊重义母。”萧璀加重了声音,三个孩子忙磕头,叫道:“义母。”另三个小的也由乳母抱着行礼。 “好,既都叫了,那我就认下这六个孩子了。”顾若影无奈地笑笑,管了他的后宫还得管他的孩子。 “来,珏儿,你也来磕头,叫义父,以后你若有事,也来找你义父。”顾若影也不示弱,叫过珏儿来磕头。 珏儿也乖乖磕头,甜甜叫“义父”。萧璀也应了,对顾若影说:“还是我珏儿疼的人多。”又指着六个孩子道:“我给你说说他们各是谁的孩子。” “我都知道。”顾若影答,“乐安走的时候我说过了,我放了眼睛在她们身边,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呢!” 除了蓝忆卿和六出,其他人都一哆嗦。六出已给了妃位,大王子与三王子仍由她料,这是萧璀与六出两人的决定,仅给她名分,若一直以侍女存在,怕护不了孩子,萧璀觉得交给谁都不放心,六出从小跟着乐安,也与他从小就相识,自然是比别人要信得过的。 “那我走了。”顾若影看向萧璀,萧璀也正好在看她。 “送你。”萧璀跟着便转身。 珏儿一一向各位娘娘告别,又和小兄弟们告别,玩了几日已是玩出了感情,四人并没有打架,还约定到曜国去玩。 半烟牵着珏儿走到顾若影与萧璀身后。 “也只有她敢那样和王上说话,与王上站在一排。”容妃季棠走到兰妃蓝忆卿身后说。 乐安死后这几年,萧璀再没有提王后的事,至今烨国没有王后,他觉得谁也没有资格当。 “那静妃如何?”顾若影今天在院子里没有看到她,也知道她至今没有怀上子嗣。 “总觉不妥,却又说不上来,也没找到什么毛病。”萧璀记得顾若影走时说的事。 “她不怕我。”顾若影眼神微凛,“找人看好了,别对孩子们不利,毕竟只有她没有孩子,别是下一个上官琬琰。” “又要劳烦你理我的后宫。”萧璀笑道。 “何止是后宫啊,我现在还得理你的孩子。”顾若影没好气地说。 “真是辛苦你,想要什么?只要说得出,我必办到。”萧璀眉眼都笑了,走在他们身边的凤漓知道,他好久都不曾笑过,只有见了这位才是真正地笑了,而且一整日都是笑着。 “少生几个,我顾不过来。”顾若影冷冷地丢出这句话,把萧璀连带凤漓与月流都逗笑了。 “对了,还有件正事要说。”顾若影突然声音冷下来,惹得萧璀也紧张起来,这语气便知道是真的正事了。 “你说。”萧璀靠近她一些,刚才不觉已如昫王一样,慢了她半步,配合她的脚步走路。凤漓与月流识趣地隔开了几步远,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与小汜说,以后‘赤影’是你的,人你都可以用。”顾若影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轻声说道。 “这,他苦心经营这许多年……再加上他对我……”因为萧璀伤了顾若影,所以小汜一直对他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已说好了,他也应了。仍由他经营着,一切都还是他说了算,只是若你要用,他需全力配合。”顾若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知道了,尽量不去麻烦他。”萧璀答道。 “本也是为你准备的隐线,平时尽量不用,急时再用更好。”顾若影声音非常冷静。 说话间,两人又走到了大殿前,“赤影”又出现在了两人眼前,已是感概万千。 “母亲,那墙上是什么?”珏儿也顺着他们的眼光往墙上看去,也看到墙上的“赤影”,“我想去看看。” “走,我带你去看。”萧璀从半烟手中接过珏儿的手,引着他走到墙下,抬眼看向“赤影”。珏儿矮,于是萧璀抱起了他。 “是剑!”珏儿大叫一声。 萧璀露出父亲的慈爱笑容,对他说:“对,是你母亲在烨国用的佩剑—‘赤影’。” “它叫‘赤影’,可是为什么会在墙里?”珏儿问。 “因为义父惹恼了你母亲,她一生气便将这‘赤影’插进了墙里,我们没有她的本事,便再也没有取出来。而且,它在墙里也好,时时提醒着义父,如何做人。”萧璀笑着给珏儿解释。 “母亲太厉害了!”后面说的,珏儿不懂,但是他听懂了是母亲将这剑插入墙里的,就觉得非常厉害。 “就送到这里,我可以自己出宫了。”顾若影听他说完,走过去接下萧璀怀里的珏儿。 “好,保重。”萧璀抑住心里的难过,淡然道别,这一别,又不知多久才能再见。 “你也保重,莫要一天天净想着天下,也想想自己。”顾若影见他一回比一回更瘦些了。 萧璀目送她出了宫门,上了小汜派来迎她的马车。自己就顺着台阶走上大殿,跟着纵身跃上紫英殿檐,望向她离去的方向。他还依稀记得上一次与她站在这紫英殿檐还是攻下烨都那晚,他让她放下剑,她答的是:“待主上不需要我的那一天,便会放下了。” 如今的她,已然是已经放下了心中的剑,但不是因为他。 顾若影回到郡主府,见灼瑶与无衣他们已经整理好了行装。小汜与雀儿见她又要离开,很是不舍。 “烨国和他,就交给你护着了。”顾若影对小汜说。 “我知道,在大事面前,我不会感情用事的。”小汜答。 “小汜真的长大了,生意做得也好,组织也经营得好。”顾若影觉得非常安心。 “若不是姐,我早就死了,我的这贪狼寨外的每天都是好日子,都是你给的。”小汜说得有些伤感。 “是你自己争取的,不关我的事。”顾若影拍拍他的肩膀。 冥药走过来找小汜,对他说:“雀儿吃了这些时日的药,但还是不见起色,药就吃着,如若三年还未成,那就药也不用吃了,你怎么想?” “现在就不吃了,吃多了药岂不是更伤她的身。先生放心,我这辈子只要雀儿,不会再娶,没有孩子便没有孩子,我两人相守白头也是好事。以后若遇到有缘分的,就收养几个便是,若她不喜欢孩子,便就算了,一切听她的。”小汜淡淡答道。 冥药在烨都这些日子,见小汜与雀儿一直没有孩子,便觉得奇怪,硬要给他们瞧,这一瞧才知道原因在雀儿。因为雀儿一直生活在魍魉谷,长期受那里的毒瘴侵害,虽有解药,但是还是伤了身,导致无法受孕。 “有你这句我就放心了,也不要着急,你看你姐本是伤得更厉害,现下也生了珏儿,雀儿若是有了,你一定要去信叫我回来。”冥药又交代道。 几人临行,都十分不舍,促膝长谈了整夜。 第二日,顾若影再一次离开烨都,离开烨国,去做她的曜国王后,在王城里,还有她心爱的人在等她。 第236章 永别 路剑离与顾若影将所有精力都用在打理曜国上,与萧璀联手不断扩充着国家的版图,民众并没有因为征战而过上民不聊生的生活,而是整个国家蒸蒸日上,国泰民安。 在曜国,也只有在曜国,没有一个大臣、郡王提到让路剑离纳妃的事情。之前昫王为昫王妃舍弃头衔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们知道任谁提,便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扔下王位和国家不理,而与王后去他们的烟雪镇隐世。 王后爱上檐顶,便加固加阔了王宫里所有的她会上的檐;王后晨起肚痛,他便是要立即让大臣们滚出大殿、放下国事不理,而去替她按摩缓解的;但凡亲征,那也一定是要带上王后,王后每次都冲在阵前,他必在后方等她归来,帮她卸甲换衣…… 就是年年、月月、日日、时时、刻刻这样爱 第237章 护送 年仅十岁的珏儿,如今曜国的王,站在城楼上目送母后远行。他没有流泪,身边的月煋和月炻手握长剑,守在他的身侧。 他知道,母后之所以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是知道,从他站上曜王王座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母亲的孩子,而是曜国的王。她会远远地看着他,守护着他。 顾若影决定从砾城经落云、落雪最后到落月,既不去落风,也不去烨都。她不想见到亲人,不想要得到他们的安慰,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他们连队侍卫都没有带,只四个人离开了,好在冥药、无衣、灼瑶都不是话多的人,也都懂她。 现是初秋,心病加咳症让她日子很不好过,所以大家走得并不快。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出了砾城。 在砾城与落云的边境上,顾若影停了下来,她走下车回望 第238章 毒酒 入夜,顾若影避开他们出了雪家大宅。她手中提着酒壶,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落雪已是最北,此刻虽没有下雪,却已是寒气逼人。可这夜晚寒冷的空气让她感觉舒服,咳也停了下来。 她走到与路剑离喝酒赏月的破败高塔之下。 这塔仍在那里,没有被拆掉也没有被修葺,过了这十余年,更为破败了而已。顾若影踩着破损的台阶向塔上走去,有些台阶已没有下脚的地方,需得用内力跃上才可以了。上到最顶端,围墙原只塌了几处,现在一半都没有了,屋顶更是所剩无几。她看到两人坐过的粗木凳子居然还在原处,火堆的灰烬也都还在,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这里,是路剑离病愈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向她吐露心声的地方。顾若影仍记得他说的那句 第239章 解毒 “冥药!冥药!先救主上!救主上!”顾若影惊醒过来,使出全身力气喊着,接着又昏睡过去,再醒过来还是这句,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一旦着起急来,心里记得的嘴上叫着的,永远是她那个主上,而不是烨王。灼瑶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握紧她的手。而外屋的榻上则躺着一直未醒的萧璀。为了方便冥药医治两人,只能将两人放在了一处,随时观察着变化。 凤漓已经开始与月流商量,若萧璀再无起色,就要送信去烨都给隽王和月相了。萧璀人真的要是死在了落雪,怕是天下会大乱,凤漓自从宇凰走后,担的事越来越多,已炼成个思虑有度的男子,而不是顾若影初识时的半大孩子了。 为此担惊受怕的还有雪家人,如若真有事,怕是雪家一个都活不 第240章 放弃寻死 既是没有大碍了,顾若影与萧璀便回了各自住的院子休养。顾若影底子好,没过几日便已好全,只是一日日都在屋子里待着,房门都不出。而萧璀则没有好得那么快,冥药还在为他排余毒,但他不肯吃药,也一日日就在床上那样躺着。因为从那日吵架之后他再未与顾若影说过话,也不知她心意,是否还想死,他便也赌气不吃药。这可急坏了凤漓与月流,两人分别行动,月流跪在顾若影门前,凤漓则跪在萧璀的床前。 月流每隔一会儿就大声在门外说:“求郡主去看看王上,他不肯吃药。” 顾若影在屋里听到月流的话开始还是紧张的,可是到第二天都没有听到冥药有什么反应,就知道那药定不是救命的药,便不去理他。 “还来劲了。”顾若影在屋里翘着光光的脚丫子, 第241章 失踪 秦若将那帕子与里面的东西一齐握在手里,又塞进怀里,接着走到二人面前行了礼说:“王上,我下去准备了。” 萧璀脸色如常地点头让她退下了,再见四下无人,便问道:“幽儿,你说是什么事?” “一会灼瑶回来不就知道了。”顾若影左边嘴角微微一扬,那傲骨的笑,微弯的眼,又将萧璀看呆了。她的脸较年少时更圆润了一些,表情也由以前的冷清变得有了些暖意。 “你那么聪慧,猜猜看。”萧璀与她并肩站在廊下看雪,果不出他所料,在廊下没有待够一刻,便下了地去踩雪,原是在等雪积起来些。 “不知道。”顾若影专心踩雪,草草答道。 “之前怕我死在雪家,就连夜派人送了大公子一家出城,现下可能是缺东西或者是要回来了。”萧璀猜测道。 “不 第242章 寻找踪迹 雪家虽身处闹市,但独门独宅,整条街道都是他们家的围墙,所以灼瑶一出门就看到了那个送信的男人。那人走得极快也很警觉,灼瑶便只远远地跟着他穿过镇中心,一路往玉尘镇外去了。 那人拐进了一片林子,林子中间有一间废弃的破房子,外面有几个守卫。待他进门以后,灼瑶在林中穿行,绕到房子后面的林子里。那里离房子更近些,她想多看一些里面的情况。 灼瑶身子轻巧,那些守卫好像就是普通的会武功的家仆而已,没有经过多少训练,所以并没有发现她。她在树间闪身而过,轻松就到了后窗下。她看到屋正中,雪冲手脚被绑着坐在地上,雪冲夫人秦旖因为怀里还有个婴儿,所以没有被绑上手,只被绑上了脚,此刻正依在雪冲身边,怀里的孩子也没有哭闹。目 第243章 解救 夜深后,顾若影和无衣靠近那座宅子。这座宅子是闹市一片宅院中的一间,两人跃上旁边一座宅子的屋顶去观察:院子不大,就两进,前院里有两个走动的哨,后院有四个,人应该关在后院里。 “我去后院,你负责前院的。”顾若影轻声对无衣道,无衣点点头,两人准备行动,这时,顾若影猛然间发现那座宅子的后院上趴了一个人,穿着夜行衣,若不是顾若影眼神好,都差点没有看见他。 “不是让他们不要派人吗?还是留了人在这里守着?也守得太近了!”无衣皱皱眉。 顾若影也皱了眉。只一分神,就见那人已经跳到了院子中! “走!”顾若影连叫无衣,两人也动了身。顾若影往后院去,而无衣则去了前院。 “灼瑶!”顾若影边落到院中边大喝一声。 她落到院 第244章 旧事 大家在“听芙楼”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回玉尘镇。雪停了一晚又开始无休止地下了起来。 顾若影与萧璀坐一辆马车,雪冲一家三口坐一辆马车,其余人骑马。 “怎么不骑马?不是最爱在雪中飞奔?”萧璀看她乖乖坐在他对面,便问道。 “王上,那是月九幽十七八岁时的爱好。”顾若影脊背挺得笔直,双手叠放在腿上,虽未着华服,但也仍旧散发着王家女眷该有的气质,想是这十几年王妃、王后没有白做。她最不爱黑色,所以夜行服都是做葡萄紫的,葡萄紫衬得她越发白皙。 萧璀笑笑,他觉得顾若影看起来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甚至比十七八岁时还多了些风韵。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妥?”顾若影掀起身后的车帘往外望去,他们走的是官道,目前道上只有他们 第245章 背后之人 尉迟勂本来听说烨王掺和进了这件事,很是高兴,他想着这位长在他家的弟弟看在他爹的份上定是要帮着他了。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还和夺人的人是一伙的呢?!再往下听就知道麻烦大了,自然是不敢来见了,又不敢跑,连夜让人送了给十王爷,让他爹来救命。 到了第二天萧璀仍没有见到来人,就让两个近身卫直接去将他拿了来,扔到了萧璀的脚边。萧璀这一队跟着的人都是月家死卫,平日并不是在军中行事,而是隐在烨都,有特别的行动,萧璀才会带出来,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人,一个能顶十个普通士卫。上次去曜都救顾若影,让月冷洲带的便是这支队伍中的一部分。 “世子好大的架子啊!留了口信也不来,非要让我来请。”萧璀坐在雪刃锋的书房中,看着 第246章 隽王侧妃 隽王府,子夜。 隽王妃星宓房间的后窗下发出轻轻的响动,是有人轻叩。她只穿了里衣,披了件外衫先走到外屋朝院子的窗下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院子里空无一人,平时睡在侧房的丫头两月前被她以要清静为由赶出了院子。所以整个院子一到入夜,便会只有星宓一人了。但是,她还是很谨慎,每次都要观察好一会儿。 看好了,星宓便走回里屋,打开了后窗。一个黑色的身影轻松翻进了房间。 “宓儿!”那黑色身影原来是一位穿着深蓝常服的男子,年纪与星宓相仿,他一进来就紧紧揽住了星宓,没等星宓说话,便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好一会儿才松开。 “进来时可看好了?”星宓推开霍鸿飞问道。 “放心,看好了,没有人看到。”霍鸿飞将星宓抱起,将她轻轻放 第247章 败露 萧璀一人回到了烨都,他不想辜负顾若影的一片心意。 “玴儿,辛苦你了。幽儿因我肆意离开烨都不理国事,狠狠骂了我。说你太可怜了。”萧璀把顾若影说的话一五一十学给萧玴听。 “也就是她敢骂您。但见能骂人我也是放了心,总算是过了这个坎了。”萧玴想到萧璀挨骂的情形不禁笑了,可是一想又不无担心,“可她……真的回曜都去了吗?回去怕不是又要伤心伤神,还是不回去的好。” 萧璀摇了摇头回答:“她隐去了踪迹,我并不知是不是真的回了曜都。也无妨,她能护自己周全,身边还有两个高手,想去哪里玩一阵子就随她去!过些日子我再去寻她就是了。” 萧玴点点头,两人很快收回心,开始对谈公事。萧玴将萧璀走后的重大事情都整理成册,现正拿着册子一件一件跟他讲。萧璀见他做得十分好,有没有自已,这烨国也一定不会垮的,不由得心里十分开心。 说完正事,萧璀又将落雪的事情说给了萧玴听,让他也多留意看这个脖子有文身的男人会不会在烨都出现,如果出现一定不要惊动他,要摸到他身后的人。萧璀讲的这些事让萧玴直冒冷汗。 “萧璟、萧琥和萧瑔,三人的学业如何?他们与珏儿年纪都相仿,璟儿与琥儿年纪都还大过他,现下人家都已开始当王,他们差得有些远了。”萧璀问萧玴。 “珏儿经我允许,在曜都与烨都之间开辟了一条自己的信道,专用于与我们三位王子通信之用。我看了,十分妥当有效,真是得了他父王的真传。”萧玴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萧璀接着说,“三位王子原以为信道就是十分简单的送信,但听我解释了珏儿的信道后,才知差距所在,现在日日都刻苦求学,希望能与他一比。” “借珏儿敲打他们也是好的,但莫要伤了感情才好。”如今北州尽在他们之手,萧璀希望他们几人能相互扶持。 “是,也是这么交代的,四人感情好着呢。”萧玴忙回道。 “你也早些回家去!休息几日陪陪家里人。我听他们说你都有月余没有着过家了。”萧璀催着他。 “这就回去。”萧玴见他回来也放了心,也觉得应该回家去看看了,心里念着颜铮儿和孩子们。 萧玴刚走,三个孩子便前来拜见。萧璀正好听得了萧玴汇报的一些大事,便拿来考他们三人,都应对得体,看样子书也是没有少去,还是萧璟最为优秀些,他有着母亲乐安王后的淳厚良善、又有着萧璀的机敏睿智。他才能方面并不比路盈珏差,只是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不如珏儿经历得多,看起来少了点风骨。 有机会应该让他出去游历一番,见见世面。萧璀将萧璟单独留了下来。 “璟儿,你可有想去的地方?”萧璀问他。 “回父王,我想去烨国原属各城,看看与书里记得是否一样。还想去曜国看看矿石是如何长成,如何开采,如何制练的。”萧璟对答如流。 “那去。”萧璀满意地点点头。“走完五城与曜国,半年、一年都可,但没有官职,你需得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完成,可愿意?” 萧璟瞪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若能经历下来,你便是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萧璀招手让他走近,握了他的肩膀道,“以后这烨国交给你,我便放心了。” “是,父王,我愿意,而且我一定能完成。”萧璟笃定地回答。 “那你准备准备,三日后出发,谁也不要说。我给你一队可靠人马,不会多,银钱管够,但其他一切靠你自己。”萧璀这是准备逼一逼他。 “是。”萧璟向萧璀行礼便退下了。 萧璀看着他的背影,很是感概,这孩子身量似他,已高出同龄人一个头,自己如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是开始用自己的脚丈量着自己的国土,最终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为了萧璟的安全,除了月相与萧玴,谁也不知道他离开了烨都。萧璀本以为月相会反对这件事情,没想到月祝元却是十分赞同。他的想法与萧璀一样,觉得几位王子中萧璟最有为王的潜质,但需得出去经历下才能成长,而且甚至应该参加些战斗才好。 “我再派些月家隐卫悄悄护着,安全您放心。”月祝元对萧璀说。 “不必了,我都安排好了,你的人不要动,一动……”萧璀没有将话说完,但是月祝元已然知道了。 月祝元点头道:“还是王上考虑得周全,还有您说的那人,我已派人悄悄去寻了,一定能找到。” 萧璀与月祝元见完面,又悄悄出了王宫到了郡主府。小汜一看到萧璀就头疼,每次一来便待至少半日不走。有时是有事,有时是没有事。没事时也不说话,就一坐半日,望着院子发呆,仿佛院子里站着顾若影一样。 “您回来了?”小汜假装惊讶地问道。 “装什么,你不知道我回来?!”萧璀没好气地答。 “这是朝我撒的什么气?您不是发誓要跟着我姐的吗?怎么回来了?”小汜亲自己给他倒茶。 “被她给骂回来了。”萧璀如实答到。 “她往雪域那边去了。”小汜把自己收到的最后的情报告诉了他,到了雪域里他也收不到消息了,直到她再出现在哪个镇上。 萧璀只“哦”了一声。 “您不是来问她的情况的?”这一声倒是让小汜有些意外了,他原以为是因为找不到顾若影的踪迹才来找他问的。 “不是这事儿。我是来求你别的事儿的。”萧璀皱着眉道。 “大王子?”小汜又问。 “你又知道?!你说说,我是不是得杀了你才行?!”萧璀将茶杯往桌上一扔。 “你杀你杀,看你如何跟我姐交代!”小汜毫不客气地坐到萧璀身边。这人一年总是要杀他个几回的,他已经不怕了。 “我让他出宫游历,请你一路护着才好。”萧璀放下身段请求道。 “这不用你说,姐早就交代过了,我尽我能力。只是我看他带了月家人,以为有月家护着呢!”小汜好奇地问。 “月家是明面上,你是私底下,不同,你的人我才放心。”萧璀拿眼看他,两人虽天天都在斗嘴,信任这方面却是没得话说,无论是谁都离间不了的。 “知道了,我这就交代下去。银子你是要补我的,我用人也是要花银子的。”小汜既是组织的头脑,也是个生意人。 “你个财迷!有哪一回不跟我提银子!我俩就没点交情吗?我璟儿难道不是和子归一样叫你舅?你管子归就不管我璟儿?”萧璀一拍桌子。 “道理是对的,银子也是要给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用,我姐还用呢!”小汜确实财迷,就是不松口,每每都拿顾若影当借口,其实顾若影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起用“赤影”的人的。 “给给,明日就给你送来,要多少给多少!可以了!”萧璀气得又端起茶杯,狠狠喝了一口,像是要喝回本一样。 “看您这么大方,那我再送个消息给您,不收银子。”小汜将头凑到萧璀跟前神神秘秘的样子,“不过说好了,不能恼,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的。” “说,我今天吃了晚饭再走,叫雀儿做点好吃的。”萧璀明显没把他要说的事当回事。 “您先听了,看能不能吃得下饭再说。”小汜压低了声音。 这烨都每条大街上都有酒楼,而这些酒楼一小半是汜公子的产业,前些日子各楼里前来对账,有个特别多事的老板娘跟小汜提起了这件事情。她负责的那个酒楼在比较偏的位置上,却是十二个时辰都开的。表面是酒楼,暗地里却是个医馆,专门治疗“赤影”受伤的人员。 有一日,她亲眼看到隽王妃与侍卫模样的人在她的酒楼房间里的亲热。星宓去拜佛,说是带侍卫,却只带了霍鸿飞一人。回来时觉得有些累了,便与霍鸿飞在那酒楼里休息了一阵。她只以为这里偏僻,却不知竟是“赤影”的地盘。 小汜见萧璀的脸沉下来,他问:“有第四人知道吗?” “当然没有,我‘赤影’的人怎么会乱说,这是规矩里的头一条。”小汜自信地点点头。 萧璀二话不说,起身就出了郡主府,果然是没有心情吃饭了。 之前让萧玴休息两日,想必是在家的,他穿着便服直接去了隽王府。 进门之时,凤漓的刀已经架到了霍鸿飞的脖子上。萧玴正与颜铮儿在院子里看孩子跑,就见萧璀急冲冲走来,在院子里大吼一声:“去请王妃!” 颜铮儿看到凤漓押着霍鸿飞进来,心里便已经知道了。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今天本还想寻个机会与隽王聊一聊。她给了隽王一个眼色,接着让人把院子里礼都没行的孩子们全带走了。 星宓刚一进院子,萧璀就看了凤漓一眼,凤漓手下没有迟疑,一剑抹了霍鸿飞的脖子。 星宓握紧了拳头,慢慢走到院子里,眼睛通红。 “七哥!”萧玴唤了一声。 “是我的错,将这副担子全放在你身上,致你不能顾家,出了这样的事……”萧璀扶起萧玴,难过地说,“她,你看着办。” 萧璀心里气难平,但是落星的上官家已经被治了,现在星家若是也出事,怕是会导致落星不稳。 “七哥,回宫……隽王府的事,我自己处置。”萧玴有气无力道。 萧璀只能一摔袖子走了。 “殿下……臣妾告退。”颜铮儿礼了礼也退出了院子,她难得如此温柔懂礼。 “你要杀便杀,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星宓声音不大,却很用力地讲出这句话。 萧玴摇了摇头道:“我不会杀你的,你知道的。我与你相识时才六岁,就算不把你当妻子,也把你当亲人了。” “那你想怎样?”星宓双手绞着帕子,心里只有恨。 “我本也想等七哥回来后问问你,与他若是真心,便写了和离书放你走,或你想留在这隽王府,隽王妃不会易主,为了你,也为了星家。是我亏欠你在先。”萧玴叹了一口气看向星宓。 “你一早就知道了?”星宓冷笑道,“是啊!殿下是何等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现在这样的大度,倒是好人做尽了。” “是我对不住你。” “你但凡多看我一眼,我也不至于此。以前心里都是她,现在抱着个替身也是乐在其中,萧玴你太可怜了,呵呵呵……”星宓发出一阵笑声。 “铮儿不是谁的替身……”萧玴否认道。 “是,她不是谁的替身,你喜欢她。只有我,什么都不是,从来就什么都不是……”星宓绝望地看着萧玴,知道她有了别的男人,却还能如常待她,到底是有多不在意……这个男人是谁并不重要,不是霍鸿飞也可能是别人,她只不过是想让萧玴生气、伤心而已,然而,他并没有。 星宓再深深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自己爱了一世的男子,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将她的嫁衣挂上房梁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248章 玉蕊镇 顾若影确是没有打算回曜国,在路上,她还能暂时忘记昫王,而若是待在那王宫里,她怕是时时刻刻都得想着他了,冥药这些日子身体不太好,天气又太冷,顾若影便让“赤影”的人送他回了曜都。 如今,只有顾若影、灼瑶与无衣三人一同前行,少了个唠里唠叨的冥药,顿感清静。 “主人想去哪里?”灼瑶问顾若影。 “雪域!去找找那紫狐!灵玮草不知还能不能寻到,给珏儿备几棵提升下内力。”他们若是出了落雪城,其实就是雪域了。 灼瑶看看已与以前无异的顾若影,又侧脸看看驾车的无衣,心里感觉十分踏实,两个生命最重要的人都在她身边,这就够了,无论去哪里都行。 到了最北的玉蕊镇,他们需要置办点东西才能进雪域。这是顾若影第三次进雪域,灼瑶 第249章 松子 “你看,你就不应该在我房里,以后你都不用在我房里了,你看看无衣那神精样儿,再看看你,满面红光,多好!”顾若影在客栈的大厅里喝茶,无衣去拿剩下的定的东西。她看着无衣神采奕奕的样子就和灼瑶开玩笑。 “主人!”灼瑶又闹了个大红脸。 “应我一件事。”顾若影突然来了个态度大转变,她放下茶杯,郑重地面向灼瑶说。 “主人……”灼瑶有些不知所措。 “应我!”顾若影重重地说道。 灼瑶只得点点头。 “若是我和无衣一起出事,你要先救他,不要管我!”顾若影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可能!”灼瑶不知她为何提起这事。 “我失去了殿下有多痛……我不想你也这样……”顾若影有些泪目。 “那我就先救主人,然后陪他一起死。总之,主人不能死!”灼瑶坚定地回答。 顾若影还想说什么,就见霆肃向她们走来,这才停止了这个话题。他的手中端着一只碟,浅浅笑着。今日穿着一件琉璃色的袄,看起来比穿鼠灰显得老成了一些。 “郡主。”霆肃简单地行了礼。 “霆公子也住在这客栈里?”顾若影问。 “是,镇子小,也就这么几间客栈,如今大家都想去雪域捉紫狐,倒是住得满满的了。”霆肃笑着回答,一面用眼神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坐下。 顾若影略点了一下头。他的身量不算高,只约比自己高一头,若是自己梳了髻,恐看起来就差不多了。身材也不算结实,比起无衣还要瘦些。她看到霆肃坐下来,将手中的碟放在桌上,原是碟子里是一盘炒过的松子,黄爽爽的,他又从怀里拉出一根手帕,展开在桌上。 “那霆公子也是去捉狐?”顾若影亲自倒了一杯茶给他。 “我不去,我是经雪域到西州的镜流国去。”霆肃也不抬头看她,只低头看着手,他正专心地拿了个金制的小刀在那里剥松子,剥出的松子肉就放在手帕中间。 “去西州啊……”顾若影轻轻若有所思道,昫王称王以后,说已与烨王一统北州,下个目标,便是西州了。 “郡主可曾去过西州?”霆肃这时抬起头看着顾若影问。 “不曾到过,只在书中读到过西州三国,镜流国、五荒国、莫椋国,国土面积虽大,却大部分皆为沙漠。”顾若影将茶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眼睛却盯着又低回对专心剥松子的霆肃,注意他表情、颈下脉搏的细微变化。她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肤色比烨国人和曜国人都要深些,原是西州人常吹风沙的缘故。 “您说的对,西州大部分地方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漠,黄沙遍野,眼里再无他色。再伟大的人,站在这大漠中,都只会觉得自己是一粒不起眼的沙。很多人都爱沙漠中的绿洲,而我,却独爱这大漠……”霆肃抬起头,侧头望向客栈的大门外,就像门外便是大漠一样,他此刻眼中有光。 “说得我都想去看看了,在大漠中骑马飞奔,可是比林中要畅快些?”顾若影回应他。 霆肃心中一动,与她双目相接,眼中有些顾若影读不懂的颜色。他没有立即回答,心中已浮现出顾若影身着紫衣在大漠中纵马飞驰的模样。 “自然是不同的,至于是否畅快,那就得郡主去亲自一试了。”霆肃笑了笑。 他手下的松子已剥出了一小堆,于是,他将帕子轻轻推到顾若影的面前。顾若影这才知道他是为自己剥的。她轻轻捻了一颗放进嘴里。 “你怎知我喜欢?”她嘴角笑着,心里却在细品,这人为何知道她的喜好。嘴里也在细细尝,倒是没有下毒。 “昨日看到路边有人卖便去买,就只剩下了这点,还是老板想自己留下给小孙子吃的,见我给得银子多才卖给我了。他说我去得迟了些,有位戴面纱的姑娘甚是喜欢,将松子都买了去。”霆肃一五一十地回答,他看了一眼她,接着说,“昨日我便要去炒了这把松子,但见厨房窗下有一堆炒坏的,就知道您还没有吃上。” “昨日那厨娘不会炒,害得我一颗没吃上,白瞎我一袋松子,还想着今日让无衣再去寻点,没想到就吃上了。”顾若影也笑了,多抓了两颗放心地吃起来。 “郡主等等我。”霆肃起身离开,像是回了房间,不一会就回来了,手中拿了个布袋。只见他让小二重新拿了套干净茶具,接着打开布袋,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竹……叶……”顾若影闻出了其中一种。 “对,这是松竹茶,里面有竹叶、松针、还有茶叶,吃松子需得拿这些泡水来喝,才于身体有益。”说着,他熟练地开始泡松竹茶,泡好后先倒了一杯给顾若影。 “味道很特别,我很喜欢。”顾若影试了试,果然有种特别的香味,但越特别她就越不敢饮,只轻品了一口。她现在知道,有时候药用在她身上也会是毒,所以吃起来不是毒的东西有些也会引起她的注意。 “郡主喜欢便好。”霆肃接着低头接着剥松子。 “莫不是这些都准备剥给我吃?”顾若影见自己面前的手帕上越积越多白花花的松子肉。 “最多就吃这些了,吃多了该吃不下饭了。剩下的我包起来,明日您再吃。”霆肃又剥了十来颗才停下手。 顾若影竟有些出神。她的眼前浮现出夏日里昫王替她剥葡萄的情景。只要下雨,她就不高兴,不高兴昫王就会买葡萄给她吃,一个个拿手剥了皮再拿银针挑了核,让她一口一个地吃,这些事从不假手于人。一边看她吃一边说:“最多就吃这几颗了,再吃又该吃不下饭了……” 想到这里,顾若影再也忍不住狂飙的泪,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这人不仅掀开她的伤口,而且还狠狠地翻出血肉。 “走开!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她从牙里挤出这几个字,接着如他们初见那晚一样,一掌劈碎了眼前的桌子。松子仁,松子壳与桌子碎木头散落一地。她起身直接飞上二楼,躲进了房间痛哭,留下一脸愕然的霆肃。 “你知道主人的身份吗?”灼瑶冷冷问。 霆肃听到灼瑶的话,才回过神来,木然地点了一下头。 “知道便好,离远一些,否则我就杀了你。”灼瑶说完这一句,也从一楼直接飞身上了二楼,守在门前。 霆肃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抬头望着顾若影的房间出神了好一会儿,接着他往柜台上扔了一把金子,便离开了客栈了。 他知道她的身份,这身份也太多了:烨国郡主,曜国太后,曜国武姬,两国君王挚爱之人。 霆肃在反思自己做的这些事,难道是今日自己有些僭越?他确是忘记了她的身份,只一心想要给她剥松子吃。想着想着,不由得一身冷汗。他从来没有为一个女子做过这样的事,可这样的事,又如何能轮到他来做。 他心中有些疼痛,左手也有些疼痛。刚才顾若影拍碎桌子时,桌上正燃着炉、烧着茶。炉子滚到了地上,而壶中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他情急之下伸手替顾若影拦了一下。现下才觉得火烧样的疼,拉起左手袖子才发现左手背和手腕处已起了一串水泡。 “公子!这是在哪里伤了!”霆肃的侍从疾风在街面上遇到了霆肃,见他恍恍惚惚地连雪披都没有穿站在雪中,忙迎了上来,一看,还受了伤,吓得不轻,“快,回房间给您擦药。” “你去把客栈里的东西搬出来,我们换一家客栈。”霆肃摇摇头。 “可是……是。”疾风看到他似有什么事,便领了他到街对面拐过侧巷的另一家客栈。他记得昨日来问时,这一家有批客人进了雪域,便空了些房间出来,但是霆肃却不愿住,坚持要住在现在这个客栈,疾风加了银子这才得了两间房。没想到,霆肃这会儿又要换客栈。 霆肃呆呆坐在房里,任疾风帮他处理伤口,刚才顾若影痛苦的神情还在他的眼前闪过,忘记不了。 “公子,我们可能还要在玉蕊多待两日了。”疾风见他魂不守舍,便想说点别的事情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为何?”霆肃问道。 “昨日制厚雪衣那家店遭了劫,用于制衣的好皮子全被偷走了,雪衣本就卖完了他们正在赶制,这下便完不成了,需得多等几日,店家从别处调些皮子来才行了。”疾风刚才就是去拿厚雪衣的,他们虽只走雪域与曜国砾城的边境,不会深入,但还是怕遇到大雪。 “也不急,就等等。”霆肃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家里来信了,我去帮您取了回来。”疾风看他回过了神,便开始说重要的事情,说完从怀里取出家书递到霆肃的面前,见他读完了,脸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无衣回到客栈,见灼瑶站在顾若影门前,不知发生了何事,便上楼问。灼瑶只朝他轻轻摇摇头。 无衣对灼瑶说:“恐怕还要在这里多待两日,雪衣店里现在制不出衣来,要多等两日才有,有了厚雪衣才能进雪域。” “多等两日让她平复下心情再进雪域也不迟。”灼瑶轻轻地答,她满脸担忧,好不容易觉得她好了,今日又破了防,这下又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了。无衣知道她担心,只能握了她的手。 第250章 转道 霆肃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也去了顾若影住的客栈守了一阵,并没有看到他们三人的身影。不知是出去了,还是已经走了。如若像疾风所说,应该是还没有走的,因为他们也还没有拿到雪衣。 直到黄昏,他才鼓足了勇气进到客栈里,无衣正在一楼厅里检查店家为顾若影与灼瑶准备的晚饭。他松了一口气,好在人还没有走。 “霆公子回,主人不想看到你。”无衣拦住他道。 “无衣公子,我知昨日是我僭越了,我想给郡主赔礼……”霆肃态度温和。 “不必了。”无衣冷冷道。 “我……”霆肃还想说什么,话还未开始讲,就有一把短刀擦着他的左耳而过,插进了他身后的柱子里。霆肃正抬头看,灼瑶人已在他身前,手中另一把短刀划过他的胸前,他侧了一下身躲过, 第251章 误伤 “主人该不会是想回烟雪镇!她说了进砾城……”灼瑶不无担忧地问无衣。此刻三人正在镇上的大集上闲逛着。 “未走雪域,想是的了。也有可能就此回曜都。”无衣轻轻地回答。 “先进砾城甩了这尾巴。”顾若影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她回头看了看远远跟着他们霆肃。 集市逢月一次,很是热闹。顾若影回忆了下,上一次逢集,居然是风夕岚失踪那天,自此,她再没有去过集市。那日萧玴给她买了只翡翠钗,那只钗如今陪着昫王待在皇陵中,钗与人都再也见不到了。 “公子,我们为何要跟着她?”疾风仍旧很生气。 “不知道。见她进曜国了,我们便回去。”霆肃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决定,就只是想这么做而已,“你去,她只要是拿起过的,都买下来。 第252章 跟踪 “我们在这里待两日再走,集市有三日,有趣得很。再去寻些好酒来,昨日那个不行,饮完头痛得很。”顾若影在房里梳妆,想是又准备去集市上了,今日穿了男装,还是这样更方便些。 “集市您尽可以去,但是酒不能再喝了,今晚无论您想个什么理由都无法支开我和无衣的。”灼瑶坚定地说。 “那……一起喝?我只喝一壶。”顾若影走出房门,正撞上路过的疾风。 疾风看着两个男人从顾若影的房里走出来,说话的声音都是男声,吓了一跳。愣在她们房门口挪不动腿。 “能说话了吗?”顾若影切换回女声,看着傻傻的疾风问。 这下疾风都快哭了,什么情况这是……他不可置信地、哆哆嗦嗦地走近一步,细看看两人,这才知道是顾若影和灼瑶。 顾若影正侧着脸 第253章 伤心人 吃完饭,顾若影要上檐休息,她怀里捂着一壶酒。 “主人,檐尽可上,风尽可听,月尽可看,酒不能喝。”灼瑶心疼她头痛都未好,还想要再喝,如今身后还有人惦记了,若是在此刻不保持清楚,真是无法护她自己周全了。她又加了一句:“殿下说过,只能喝家里的酒,外面的不能喝,若是殿下还在,也一定是不允的。” 顾若影听到“殿下”二字,便停了脚步,回头看着灼瑶倔强的眼神。自从昫王走了,她从未在顾若影面前提到“殿下”二字,怕引得她伤心。这下是真关心她,连“殿下”都搬了出来。 顾若影没有怪她,默默地放下怀里偷藏的酒,上了檐。 “我那日……是做了什么让郡主想起了先曜王……”不知何时,霆肃和无衣站到了灼瑶身后,霆肃问无衣道,他 第254章 雪域之战 无衣以为顾若影要备什么,原来只不过将她腰带里的各种毒给装满了而已。他们用了极短的时间就备好了,此地已离烟雪镇不远,他们弃了马车,直接骑马快速往烟雪镇而去。 顾若影迎着晨起的大雪快速前进,不顾雪迷了眼,钻进了她的雪披中。她希望无衣与灼瑶能尽快到烟雪镇,那样她就放了心,现在除了她自己,其余人都已经有了可去可待的地方,都有人顾看。 “那便好了,在意的人都好,那便好了。”顾若影边在雪中飞奔边想。 无衣与灼瑶知道她的想法,一路无语,只紧紧跟随在她的身侧,这样的时日不会太多了,他们需得珍惜这看着她背影的日子。 烟雪镇在砾城,与落云与雪域相邻。三人顺利出了落云进入砾城时,这些人仍旧没有出现。顾若影松了一口气 第255章 生死未卜 当知道顾若影要他们留在烟雪镇后,无衣明显感觉到了顾若影的不妥。而且他也感觉到对方这次花了大本钱。明明跟了很多日,却是到最后才被发现,可见是下了大力气。现在顾若影还不让他和灼瑶跟着,想是知道了对方的实力,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九死一生,不想让他与灼瑶送死。于是他果断用自己知道的最快的方式通知了萧璀和晖郡王,希望至少能有一方能赶得上救她。 萧璀收到无衣用赤影的人送的信,可他人在烨都已经赶不急前来相救,便通知了落云的守军将军石弃宇带人前去营救。晖郡王也收到了无衣的信,同样人在曜都赶不急前来相救,便通知了砾城守军将军汤浩带人前去营救。 两批人马都循迹一路追到了烟雪城外。 石弃宇带人先到,已追到第一战场,那里是第一批死人。 “将军!都是毒死的!”士兵查看了那些人,全部都是中毒身亡,一共十一人。 “是她了。”石弃宇心中惊呼,这是她常用的手法。他算是识顾若影较早的一批人,知道她的身份。 石弃宇定了定神,问:“是否有女子?” 见士兵摇头,石弃宇松了一口气。他捂了口鼻上前,他发现这些人都穿着曜国人的衣服,服装统一,用的兵器却不一样。 “十几个人还拦不住她,应该逃掉了。”石弃宇在心里暗暗想,接着顺着杂乱的马蹄印往下追。 在雪域前的黑树林中,他又发现了第二批死人,一共七人。也是中毒,只不过中的是毒针,还有一个唯一不同的,就是被割了喉。可是仍旧不见顾若影的踪迹。显然,这批人与刚才那一批是同一批,穿着同样的衣服。 石弃宇正命人四处寻着踪迹,就听到身后有马声。 “备战!”石弃宇下令道,他只先带了二十人,另有些人在烟雪镇外等着。见顾若影杀了这许多仍不见人影,恐有更多,便紧张起来。 等那批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对方穿着曜国的兵服,对方一看这些人,穿着烨国的军兵服,便大概有些明白了。 “在下曜国砾城守军将军汤浩,请问这位将军是?”汤浩先开了口,人也下了马,朝石弃宇走来。 石弃宇让身前的士兵退下,站了出来回道:“原来是汤将军,在下是烨国落云守将将军石弃宇。” “原来是石将军,我们奉王命前来迎救太后,莫非您也是……”汤浩也是极其精明的人。 “正是奉了王命来救郡主。”石弃宇也知道原来曜国也收到了消息。 “石将军,这里……可有何收获?”汤浩知道自己来得晚些,便直接问石弃宇。 石弃宇摇摇头。 “看这方向,怕是进了雪域了。”汤浩看着那条白天看起来是灰白色的雪带。 “只能是进去看看才知道了。”石弃宇没有找到人是不可能回去的,否则烨王可不会放过他。 此时,大雪已停,他们有士兵都没有穿厚雪衣,根本进不了雪域,进了也是冻死。于是两位将军一边传消息给自己的王,一边就近准备厚衣,打算进雪域一探究尽。就算是尸体也要抬回来才是。两人心里已是冷如雪域,知道进去了活着的可能性便不大了。但是两人还是没有放弃,在等雪衣的时间仍命人沿着雪域与黑树林的边缘搜寻,看是否从其他的路逃走了。 仍旧是一无所获。 雪衣到后,两位将军又亲自进了雪域。两人的王都不是普通人,如若这事不是亲自来,怕是交代不了,所以两人都没有犹豫。 在雪域里已有没有迹可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往前走出去不是很远,回头仍能看见黑树林,就听到前面有人“啊”了一声。 那士兵不知被什么绊住了,直挺挺的摔出去挺远。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小雪包,再用刀一扒拉,就看到了里面的死人,那人脖子上有个大伤口,周围的雪都染红了,只不过已被新雪盖住。 两位将军一激灵,同时叫道:“快!四周都寻一寻!” 大家开始在这周围寻找小雪包,然后用刀扒开,果然都是死人,这一片死得人更多,共二十七人。 至此,大家才知道这位曜国太后、烨国郡主在这场战斗中,一共杀了四十五人。将士们都惊叹,竟是一位女子所为。 “找见郡主了吗?”石弃宇高声问道。 没有人回应。 “没找到便有希望,便有希望。”汤浩安慰着自己。 石弃宇刚想说扩大范围再找一找时,就有人凑到了他身边,将一把短刀,一支棱剑交到他手里:“将军,您看这是不是郡主用的武器?”这是刚才有两人从尸体上取下来的。 石弃宇交两样东西拿过来看,他识得其中那把短刀,上面有隽王的徽记,应该是隽王所赠的;而汤浩则识得那把四棱短剑,这是曜国独有的短剑样式,他与顾若影曾有幸一同上战场杀敌,正是见她用过此剑。 这下,确是她无疑了。 “再找!”两位将军又不约而同的吩咐道。 两国动用了近百士兵一连找了七天,仍旧是没有找到,其实大家都知道找到的机会太小太小,雪域太大,一刻的雪就能将地上的印迹盖住,不到半日,便能将尸体给掩埋。 最后,两位将军分别带了短刀与棱剑回去与自己的王上复命。 晖郡王手中握了这剑,默默地藏进了袖中,对汤浩说:“没有找到就是有可能活,你回去教好手下们,谁都不要声张,违者即是违抗军令。我会再派人去找。你就不用理了。” “是,我也觉得,看最后那批死的人都十分利落,太后最多也就是伤了,可能在哪里养伤呢。”汤浩心里不这样想,但是嘴上却是这样说。 晖郡王暂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路盈珏听,想等有确切的消息了再说,或者是,等他再长大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现在教他如何开口告诉这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又有可能失去了母亲。 知道这件事的还有楚怀兰,他走过来握了晖郡王的手,说:“那位是什么人,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如今晖郡王有了自己的府邸,要让楚怀兰住进来,楚怀兰却拒绝了。他的身份越高贵,他就越不能拖累于他。所以,楚怀兰仍住在原来的小院中,虽然现在已官拜行政院主事。如果不住一起,两人各忙各的,见面的时间更是不多了。晖郡王也思念他,只要有空就会到这小院里来。 晖郡王不想让人知道太后的事,便叫了汤浩到楚怀兰这里见面。 那另外一国,石弃宇在收验了所有的尸体后,已感到事情的严重,已不是一封信就能解决的了,他亲自去了烨都见萧璀。 萧璀竟与晖郡王想法惊人相似,他在郡主府里见了石弃宇,一城守将突然回都,若是有人问起,萧璀是很难解释的。好在石弃宇跟随他多年,对他十分了解,这次是悄悄回来的,没有声张。 萧璀还提前通知了小汜,他毕竟出宫办事多有不便,但是小汜不一样,不仅方便,还有人,而且再没有人比他可靠和尽心。 萧璀急切地问:“怎么样,快说!人呢?” 石弃宇脸色难看,他从怀里摸出那把短刀,递了过去。 萧璀打开一看,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顾若影的随身之物,顿时脸色煞白,一口血喷到了石弃宇的胸前。 “王上!”石弃宇叫道。 “叫我不要急,你自己急个什么!一句话都还没有听到!”小汜就在旁边,他心里也急,但没想到萧璀更急。 “石将军快说!再不说,这位也要跟去了!”小汜催促石弃宇道。 “王上莫急,还有希望,雪域里并未找到郡主,只看到了这两把武器。”石弃宇先挑了重点的说。 看萧璀与小汜平静下来,又慢慢将这四十五人死的情况,与他们在雪域寻找的情况都一一讲明了。 “四十五人?为了杀她一人?也是做得出啊!”小汜流着泪咬着牙道。 “且都是高手,来自烨国的高手。”石弃宇补充道。 “不是曜国人?”小汜问。 石弃宇摇摇头回:“这些人我全一一验看了,都是烨国人。两国虽通往来,但是身形各方面都还是有差异的。其中一人,就是王上要找的那个脖子上有印迹的男子,被一剑直中心脏而亡。人我带不回来,但是他手里剑我拿回来了。” 石弃宇从背后取下一个剑筒,取出里面放着的炎庭的配剑。萧璀接过剑,一寸寸细细地看,只见剑身上刻了个“馨”字。已经被抚到快要辨认不出了。 “你在落云,时常收着消息,若有一点消息,都记得通知于我,回!”萧璀将那剑放回剑筒,放在了桌上,又对石弃宇交代道。 “是。”说完,人已消失不见。 “死不了。”小汜满脸泪痕,咬牙道,“她是什么人,连杀四十五人,又不怕冷,怎么会死在雪域,不会的!绝不会的!” “你说的对,”萧璀也已是满脸泪痕,“把‘赤影’的人都散出去找。还有这剑的主人,我不方便,由你来寻。我要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幽儿,我要找到他,把他砍成八块。”萧璀用了月九幽最爱的这句台词。 小汜看着萧璀,这是十几年来,两人见面唯一不吵架的一回,两人目标极其一致,找到伤害顾若影的凶手。 第256章 喂药 顾若影往雪域深处走,她下了必死的决心。为了便于战斗,她连袄都没有穿,只穿了单衣,前胸的白色衣襟已经被自己和对手的血染得得通红,如一朵盛放的芍药花,而左胸被刺穿的伤口呈深红色,就如同这朵芍药花的花蕊。 她摇摇晃晃地走在风雪中,力气与内力都已耗尽,再无力去抵抗这严寒。伤口也已经麻木到没有了疼痛感。她已不记得自己最近一次片体鳞伤是什么时候了,好似,有好久好久都未曾受过什么伤了……有昫王的保护,她再也未曾受过什么重伤,如今他一走,便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 顾若影慢慢地,如一朵开到糜荼的花,倒在了雪中。 “殿下……”顾若影轻轻唤着昫王,接着便有一双带有温度的手将她拉入怀中,用雪披紧紧裹住了她渐渐冰冷的身体,“我的殿下……来了……”她再一次轻声唤道,接着便沉睡在那人的怀中。 “顾若影!你给我醒醒!你得活着!”霆肃看着怀里浑身是伤的顾若影,那左胸前的伤让他触目惊心。而她微微蹙眉,嘴角却带着些许笑意,脸上的血迹如专为她描绘而成,美得惊心动魄。她应是把他当成了她的“殿下”,觉得安全了,便全身都放松下来,深深地缩进他的怀里。 “疾风!快!先穿过雪带!”霆肃将怀里人抱起放到他们的马上,穿过雪带后便没有大风雪了。然后与雪带平行而走直到雪带结束,便到了连接雪域与沙漠的树林。霆肃不止一次穿越这片雪域到西州的镜流国去,这条路线能节约很多的时间,所以路算是非常地熟悉了。 那晚霆肃负气离去,到了城门口便停了马车,要到第二天一早才能出城。他仍很生气又伤心,但是一想到她身后的杀手又无比担心。 “隐起来,跟着。”霆肃对疾风说。 “公子,还是要跟?”疾风感觉他的公子这几天有些神叨叨的,从前可不会这样。 “跟,总不能不管的。”霆肃又下了一次决定。 “她不需要,她那么大的本事!”疾风不想公子白白送死。 “他们只三人,对方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们就远远看着,若是能赢便走,不能赢便帮忙。”霆肃回道。 疾风便再也不能说什么,悄悄藏了马车,换了两匹马。第二天跟上了一路狂奔的三人。三人本就知道有人跟,所以也并没有在意跟的是谁,不知道霆肃也在跟随的人中。 霆肃毕竟不擅长此道,有一段跟丢了,等他再找到顾若影的行踪时,她已进了雪域完成了屠杀。 “完了完了,迟了!”霆肃也先看到了便道上的尸体,接着进了林子,又看林中的尸体,最后进了雪域更是看到了遍地的尸体。他一人一人翻找,并没有看到顾若影,最后他再往前寻了一段,这才找到了倒在雪带里的顾若影,她还一息尚存。 “都怪我太迟了!你不能死,不能死!”霆肃抱紧顾若影穿越雪带,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气息越来越弱。 “公子,她伤得这么重,要不要到砾城去找医士?”出了雪带,总算是没了风雪,也总算是能正常说话,疾风看着一脸凝重的霆肃问道。 “不能去砾城,杀她的那批人一定会寻过去,如若没有发现她的尸体,估计也会在周围寻找。”霆肃思索道。 “那怎么办?”疾风看她的情况也很担心。 “回镜流,你现在就送信,让他们准备好最好的医士!”霆肃想都没有想就回答。 “可是这离回去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她能撑……”疾风怕她撑不了那么久。 “先去忘忧镇。”霆肃愁云满面,目前他能想到的只有这里了。 疾风一侧脸,就见到他的主人抱着顾若影下了马,于是也连忙下马来帮忙。 霆肃坐在雪地上,稍稍展开雪披,露出顾若影苍白的脸,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他的雪披擦净,如今看起来就像沉睡着一样。 “顾若影!顾若影!你醒醒!你醒醒!”霆肃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没有叫她郡主。见她没有反应,又换了一种更加温柔地语气,唤道:“影儿,影儿。”边叫边握了她的手。 “影儿,影儿。”霆肃又深情地、温柔地叫了几声。 怀里的顾若影动了一动,轻轻回应:“殿……下……我没事……不……疼……”却是没有力气能睁开眼。 霆肃松了一口气,他不需要她睁开眼,只需要她能醒过来,有反应便可以了。接着他左手抱着顾若影,右手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这项链的吊坠是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霆肃将这个小盒子放在嘴边打开来,里面有一颗黑漆漆的药丸。 “公子!不能!”他的这一举动吓坏了疾风,疾风冲上去按住了他的手,死死护住这药丸。 “松开!”霆肃大声喝道。 “不能啊!不能用啊!”疾风猛地摇着头,手就是不松开。 “谁给你的胆子,来管我的事。”霆肃加重了声音,脸色也变了,冷冷地望向疾风。 疾风看他是真恼了,只能松开手,退开两步跪在他身边:“疾风……不敢。” 霆肃拿起那颗药丸,一边又轻轻唤道:“影儿,影儿,张嘴,吃药。”接着,便将那颗药丸放到了顾若影的嘴边。顾若影微微张开嘴,霆肃便立即将药送进了她嘴里,可是她只是含着,并未吞咽下去。 “影儿,影儿,乖,将药吞下去……得吞下去……”霆肃看着她的脸心疼不已。这一个女子一路杀了几十人,是何等英勇,再看看怀里这女子,又是那般楚楚可怜,真不像是她啊! 这下,顾若影微微皱了下眉,却没有要吞咽的意思。 霆肃的手抚着她的脸,将脸凑得离她更近些,耐心地再次说道:“影儿,影儿,乖,将药吞下去……” 顾若影仍是没有反应。 霆肃有些急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疾风说:“酒!”他想起让疾风备的在雪域中御寒用的酒。在雪域中无须带水,若渴了便融些雪就可以饮,所以他通常都是备了酒,可以用来暖身。 疾风跑回马边,把酒壶取了过来,打开壶塞递给了霆肃。霆肃将壶放到她嘴边,动作轻缓地往她嘴里灌酒,可酒从她嘴角滑下,一滴也没有进到嘴里。 “你到马后去!”霆肃看了一眼疾风。 “哦……”疾风不知要他到马后去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他在马后看到霆肃把酒壶放到自己的嘴边饮了一口,接着便将自己的唇送到了顾若影的唇边。他忙缩了回到马后,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要在马后了。 她的唇柔软温热,霆肃用舌尖轻轻撬开她的皓齿,甚至触到了她的舌尖,尝到的却不是香甜,而丝丝血的腥甜。他将口中的酒缓缓地送入到她的口中,感觉她喉头一动,将酒咽了下去,可是药仍在她口中。他只得再饮一口,重复刚才的动作,却不想顾若影此刻竟有些醒了,不仅接了他口中的酒咽下了药,还回了应他的吻,两人竟热烈地亲吻了一会儿。这一亲昵的举动使他的脸变得通红,两人的身体在雪域里也有了比刚刚更高的温度。 “影儿……”霆肃感觉她松开了自己,原来是又昏睡了过去。他趁着她睡去,又查了一遍她身上的伤,浅的就不说了,光重的都有五六处,最重的便是左胸上那一剑,已贯穿身体,而且从前胸看像是离心脉有些距离,可是背后的出口处却能看出离心脏极其近了。可见对手比她高,这一剑是向下刺出的。 他轻轻扯开她的衣襟露出伤口,连带着也露出了她半个酥胸和雪白的左肩。她的左肩上还有一处粉色的疤痕,虽然颜色很浅却又粗又长,一看就知道曾受过很重的伤,像是被刀劈开过肩头一样。霆肃无心关心她的完美的身材、如凝脂般的皮肤,接着摸出之前灼瑶留给他的伤药,倒在了伤口之上。处理完,又替她穿好衣服,用雪披重新裹好。 “曜王如何舍得让你上战场,受这许多的伤啊……”霆肃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模样,那是在曜王的葬礼之上。顾若影站在大殿前送行,她穿着一身银灰的华丽宫裙,头上全用了银色的步摇,她的左耳戴着曜王亲手为她制的飞羽耳饰也是银色的。她坚持不穿白衣,她要穿曜王最爱的银灰,用曜王最爱看的步摇与耳饰。她没有哭泣、流泪,而是一脸冷色,如第一次见他那样。世人皆怕她这脸色,只有他,即便是这样的脸色也敢上前。 霆肃当时站在送葬的宾客之中,人人都望向曜王的灵柩,而他则望向高台上站得笔直、抬起下巴的曜王后。 接照规制,她只能站在高台上看,不能送行。但是曜王的灵柩启动之时,她如一只银色的凤凰从高台上直飞到了曜王的灵柩前,她抬手轻触灵柩,轻轻说了句什么,接着便跨上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这曜国,她说了算,她说能送,便能送! 如今,那高傲、不可一世的曜王后,却倒在了他的怀里,如同一个小女人一样缩在他的衣中。那日高台上的曜王后,他可能真的不配,可现下怀里这个女子,他可配? 第257章 梦中人 霆肃的药为顾若影续了命,她虽未醒,但至少没死。 霆肃带着她来到了雪域外与沙漠交界土地上的一个小镇,这个小镇也是他往返西州与北州常落脚的一个地方。说是镇其实只是个小小的聚集地。它既不属于曜国,也不属于烨国,是一个被遗忘的地方,但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忘忧镇。镇子由一位被大家称为“大管家”的五旬男子管理。往来于这个镇的,有旅人、商人,但更多的是逃犯、杀手。在这里没有人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有银子,便有饭吃、有床睡。但大家同时都遵守着忘忧镇的约定,从没有人在镇上杀人、闹事。如若有了矛盾,“大管家”无法调解,便都是到镇外的林子里一战生死。 霆肃在小镇上买了所小小的宅子,在别人看来这宅子于他的身份来说太过简陋,但是他喜欢这个自由的地方。 当他带着风雪与受重伤的女人进镇子时,没有人感到有奇怪,在这个镇子上,这样的情况是常有的事。 “疾风,速去帮我请‘大管家’来!”霆肃跨进他的小院,而疾风则立即跑去“大管家”的家里。 “大管家”随着疾风赶过来时,霆肃已经将顾若影安置在了床上。 “大管家”只稍稍往床上看了一眼,就见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便皱了眉,只对霆肃说了两个字:“要救?” 霆肃立即重重地点头:“救,无论什么代价。” “那好,什么代价我不知道,我去帮你请了人来,你们自己商量。”“大管家”对霆肃说完,接着又对身后的手下耳语了几句。 那人就去请了人过来。“大管家”向双方介绍道:“这位是金主,这位是芣苢医士。”霆肃打量着来人,这是一位老妪,脸皱皱巴巴地,都看不清楚她长成什么样了。 “金主留下,其他人出去。”芣苢对众人说。 霆肃向“大管家”礼了礼,送他们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我先看看她值多少。”芣苢毫不客气地说。 “是,您请看,多少我都给得起。”霆肃果断地答道。 芣苢当着他的面,把顾若影剥了个精光,霆肃顿时红了脸,背过身去。 “不是你的女人?那为何舍得将大漠神药给她吃。”芣苢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说。霆肃一听便知顾若影这回有救了。 “你拿酒给她服的?!”芣苢细查了查顾若影的脉象,又问。 霆肃点点头:“当时……只有酒……”说到用酒服药,他又想到了与她的亲吻,不由脸更红了,他急忙转移话题:“用酒是不可吗?” “倒不是不可,只是酒催药性,有可能会伤了她,只是不知伤得深浅。不过你也不用自责,也没有那么坏。若不是你用神药续了她的命,不然也等不到见我了。”芣苢有些无奈。 “还请您开价,人不仅要救活,而且要完好如初。”霆肃听到她说的“伤得深浅”已是极度后悔了。 “我什么都不要。”芣苢答。 “什么……都不要?难道……救不了?!”霆肃慌了,他以为芣苢救不活,所以什么都不要。他急急转过身,看到了全祼的顾若影,不由地又回转了身去。 “并不是,我只需她醒来答我一个问题即可。”芣苢笑着,“她全身的其他伤对于她的肌骨来说是无碍,只是胸口这处虽未正中心脉,但还是伤了心脉的。” “需要什么尽管说,我都能办到。”霆肃这才放下心来。 “东西我都有,让你备你也备不了,都不是银子能买到的。”芣苢将脸贴近顾若影闻了闻,惊道:“她是药身?!” 霆肃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有摇头。 “原来你不知,那算了,就这样!我回去研药,她一时半刻醒不来,你需守着她,一刻不能离。若是气息不稳,以你的内力助之。衣服不要穿上了,不敢看就盖上。”芣苢边交代边就走了出去。 霆肃闭了眼,扯过被子将她盖了起来,坐到床边看着顾若影独自伤神,若是因他以酒喂药伤了她,该如何是好。 芣苢很快拿了药来,并且亲自照顾了她大半月,可是伤都见好,人却仍不见醒来。 “这是为何?”霆肃担心地问。 “药修补了她的身体,却扰了她的精神。这药还有个别名叫‘神梦’,让人在梦境中忘却痛苦,慢慢地修复自己的肌骨。也就是说,我不用给她用药,她也不会死,会在睡梦中自愈。我给药,只不过是加快了她伤口的痊愈速度。”芣苢解释道。 “那如何会醒?”霆肃听得都呆了,他母亲给他这颗药时,只说救命时用,却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等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痊愈了,自然就会醒了。”芣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走。 “您这就走?不等她醒?”霆肃忙上前拦住。 “也许今日就醒了,也许是明日,也许是下月,也许是明年。我做不了什么了,全靠她自己。如果她心里觉得自己伤未好,不愿醒来也许就一辈子这样睡着了。”芣苢边说边推开他的手,“不过,这女子不是一般人,她的身体与心都比铁还硬,相信很快就会醒,醒了你记得来叫我,我还有个问题要问她的。” 芣苢走出门去,不理会怔在那里的霆肃。 等到入夜,霆肃默默地将她抱起,跃到了檐上。忘忧镇的天气很好,介于雪域的寒与沙漠的热之间,是很舒服的天气。 “影儿,你不是最喜欢在檐上听风看月吗?还有酒,我备了好酒等你醒来饮。这回的一点都不烈,不会令你头痛。”此刻两人坐在檐上,顾若影的头靠着他的肩头,那只为她受了一剑的肩。他低头看着她的长长的睫毛,又道:“我既希望你醒来,又希望你如现在一样睡着。若是你醒来,定是不可能会这样靠着我的,对吗?若是你一直睡着,我便可以一个人看着你,拥着你,爱着你……” 顾若影不是因为觉得伤未好而没有醒来,而是沉醉在梦里不愿醒来。在梦里,她回到了烟雪镇,回到了家里。她在院中的树下练剑,珏儿还是四岁的模样,正在院子里的雪上打滚,而灼瑶与无衣正抱着小小的晴儿在厅里烤火,还有星转跟在她的身侧,学着她的身法,最后,她练累了,回头便看到替她提着鞋子的昫王站在雪里,正轻轻唤她:“影儿……影儿……”顾若影的身体感觉暖了起来,一看,原来自己正在昫王的怀抱中,难怪这么暖了。她抬头望向昫王,笑着,将自己的唇送了过去。 “影儿……影儿……”唤她的是霆肃。他一边唤着,一边抱着她将她放到床上。突然,顾若影伸出双手紧紧揽住了霆肃的脖子,他心猛地跳了起来,以为人醒了过来。 “影儿……”他被顾若影拥着,她将自己的胸口紧贴着霆肃的胸口,结结实实将他抱紧,两人脸贴着脸,这让他感到一阵潮热。 “殿下……”顾若影太久没有说话,此刻发出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又轻又低沉,这暧昧的声线激得霆肃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霆肃还想说什么,却不想顾若影将唇封住了他的唇,轻轻试探着,他不想回应,他知道她吻的并不是他而是她的殿下。但是,这吻如毒药让他欲罢不能,他忍不住回应于她,甚至比她更为热烈。 好一会儿,顾若影才松开他的唇,霆肃以为就此停止,可是令他吃惊地是她并没有停止,而是接着将他拉倒在床上,并握着他的手探进自己单薄的里衣里。 “不……”霆肃心里是拒绝的,他缩回手去。 这时,顾若影轻轻张开了眼,眼神里全是怜爱与欲望,这一眼,便让霆肃彻底沦陷。 “不……吗……”顾若影轻轻吐出几个字,手轻抚上他的脸,抬起身子又迎向他,再一次吻住了他。唇又移到脸颊再到脖颈,顾若影微微出了些汗,她的皮肤轻轻粘住了他的唇,让他不愿离开。 霆肃再也无法自持,无论她现在心里、眼里、手里的是谁,他都不管了,他要她!等她醒了,无非就是死在她的剑下,那便罢了,死就死,反正醒了,她就不会再是这个她。 霆肃开始霸道地、主动地亲吻她,顾若影是他第一个女人,此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洁身自好,原来只不过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而已,身下这个女人让他为之疯狂。 顾若影的身体、呼吸都配合着他,偶有睁开眼,也是充满爱意。他当这爱意是予他的,全当是予他的,于是更为疯狂。他曾听闻先曜王还在做昫王时便愿以江山换她。现在看来,若她醒了也能以这眼神予他,他也愿意拿江山来换,没有江山,便就是去夺也要夺个江山来换她。 她爱少年,自己便要成那少年。 她爱英雄,自己便要成那英雄。 她爱王,自己便要成那王。 顾若影唤醒了他所有的欲望,已让他,成魔成狂。? 第258章 苏醒 顾若影醒来时侧身躺着,未着一纱,有个男人从背后紧紧拥着她,她枕在他的左手上,他的右手则环着她的腰际,两人曲线摆出同一弧度,完美地贴合在一起。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呼出的气正好在她耳边。这个怀抱结实温暖,让她感觉踏实。顾若影还以为仍是在梦中,那人便是她的殿下,便扭了扭身体转过身去面向对方。对方见她动了,便松开些手,任她转身,然后将她拥得更紧。 她感觉身体有些酸痛,不似前几天做的那种梦,身体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而今天,这身体的畅快感觉却如此真实。 此时,她睁了眼,看到对方颈部动脉跳动加速,便就那个位置像只小兽样的轻轻咬了过去。 可是……这触感……怎会如此……真实…… 对方也早已醒了,哪里经得起她这般挑逗,稍一缩身体低下头,便狠狠吻住了她。 这一下,顾若影彻底醒了过来,不!这吻,不是她的殿下!她本能地拿手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不对,这身体,也不是她的殿下! 对方却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原来搭在她腰上的手握住了自己胸前的她的手腕,原在她颈下的那只手则放到了她的背上,一用力便将她揽得更紧,两个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他一转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影儿……”他松开她的唇,在她耳边轻唤。 顾若影猛地睁开眼,看着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使不上什么力气。 “霆肃,放开我。”顾若影冰冷的声音传到了霆肃的耳朵里,让他如置冰窖,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上他的心头。这一次,是真的醒了过来。 可是令他疑惑的是,顾若影没有一脚将他踢飞出去,而只是冷静地说放开她。 “影儿……我……”霆肃想要解释,他从她的身体上离开。可是这一离开,却又将她全祼的身体收入了眼中。 “影儿……也是你配叫的……”顾若影大半月未说话,声音有些嘶哑,可是这样的声线让他着迷。 顾若影刚才本就已被他推到了床边,床下扔着她的里衣,霆肃低下身子拾起来盖到她的身上,趁着她穿衣的时候赶快也将自己的里衣穿了起来。 “影……郡主,你听我解释……”霆肃慌张到了极点,他站在床边不知所措地。 顾若影未再出声,而是默默在床上坐好,开始运功。 “是气不顺吗?我来帮你……”霆肃忙坐到她身后,想要输气与她。 “滚!”顾若影闭着眼吐出了一个字。 霆肃叹了一口气,只能下床来,眼巴巴看着坐在床上闭眼运功的顾若影。 不多时,顾若影发出一声冷笑。 这笑声令霆肃更加不安,他怯怯地问:“如何?我去请医士来看看。”他说完,说对门外的疾风喊,让他去请芣苢来。 “好得很。”顾若影将自己的手掌摊开,细细看了看,以掌击出去,吓了霆肃一跳。这若是在平时,普通人正中她的掌风,也是会受伤的,可以他连……掌风都没有感觉到。 “呵呵呵……”顾若影的口中发出一阵轻笑,“本以为你很蠢,但是没想到还知道封了我的内力,小看了你。” “什么?!”霆肃惊呼道。 顾若影没有答他,而是站起身,满脸戏谑的笑意:“如何?我昨夜表现可好?你可找回了男人的尊严?”她终于知道为何昨晚与前些天不同了。 霆肃听着顾若影的羞辱,心里难过极了,他低下头拼命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昨夜……是我不对,但……”他若是说那是顾若影主动勾引,又不知她会说出什么样难听的话来,“我会负责……我也是真的……”他想说“爱你”,可是顾若影却打断了他。 “负责?我何时要你负责,你可配负我的责?”顾若影突然站前一步,一脚踢在霆肃的腹部,他没有防备被正正踢中,退了两步撞在门上,顾若影接着说,“即便你用什么法子封了我的内力,我还有硬功,也可以与你一搏。” 霆肃挨了这一脚,觉得也是自己应该,所以并不生气。他现在还有些懵,不知这内力是怎么回事,一心想等芣苢来了给她看看。他站起身,耐着性子说,“你先不要急,一会我再慢慢解释,等医士看完,你要打要杀都好,都随你!” 可是显然,顾若影并不想等,她冲上前,拳头已到他的胸口,被他一把握住,同时,顾若影的脚又向他扫过来,他为了避开,只能撞开门退到了院子里。 顾若影虽没有了内力,速度稍慢了些,力道小了些,而且无法使轻功,但是身法、拳法、腿法还是在的,而且为了应付突然失去内力的情况,她本就专门训练过自己,这样的她,普通人几个也不要想拦得了她。 “你先不要乱动!莫再伤了!”霆肃急得叫道,他边退边闪,只能退守又不能进攻,很是狼狈。 “怎么打起来了?!”疾风领了芣苢来,还没有进院就见两人在院里缠斗。他一看主人在挨打,就忙上前来帮忙,他还以为顾若影还是原来那个顾若影,便窜到霆肃身前一挡然后接着一掌拍在顾若影的前胸,用了内力以及全力。 “疾风!”霆肃都没有来得及阻拦,顾若影便受了这一掌,她没有内力抵抗,被打得跌倒在台阶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疾风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手掌,就他这水平,怎么能将顾若影给打飞了。 “影儿!”霆肃奔过去扶。 “滚开,不要碰我!我若不死,今日这一掌,会十倍、百倍、千倍拿回来!”顾若影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为何不给人说话的机会?!我惹是要伤害你,何必等到今日?当日又怎会寻到雪域里去救你?何必辛辛苦苦将你带到这里养伤,还……”霆肃真的是要生气了,今日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让他说过。 “还不是因为得不到?被我拒绝和羞辱一定很难受,这尊严无论如何都是要讨回来的?!你昨晚既做得出就应该知道我醒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顾若影冷笑道。 “哎……”霆肃重重地叹一口气,“芣苢医士,烦您劝劝,再帮查查看为何……失了内力,用什么药,如何医。”他向芣苢行了礼。 接着他又对顾若影说:“你死我活……那就我死你活!待医士看好了,我的命你便拿去。我就在院外站着,等你来杀。”霆肃脸色黯然,虽然他昨夜已经准备好接受顾若影对他的一切报复,但真到了这一刻,仍是觉得伤心不已。 他看了一眼顾若影,便领了还在发愣的疾风出了院子。 芣苢走上前来,要握她的手,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 “不看也行,我只是来收账的,金主让我救活你,应的是让你醒来我问你个问题。你答我,我便走了。”芣苢也不恼。 顾若影倒是来了兴趣,答道:“你问。” “进屋说。”芣苢说着扶起了顾若影,顾若影一动便又吐了一口血,看得院外的霆肃一脸紧张与担心。 芣苢扶她到床边坐下。 “问。”顾若影倚在床头说。 “你可识得医神寨传人冥药?”芣苢期待地看着顾若影。 顾若影听到熟人的名字,顿时警觉了起来,她不打算答,如若不对,她还打算杀了她。 芣苢看到她凛起来的眼神,便知道她识得冥药了。 “太好了!太好了!少爷还活着!我找了他三十几年,总算是知道他还活着了。”芣苢居然捧着脸哭了起来。 “少爷?”顾若影好奇地问。 “我看到你取骨的伤,就知道是他,是他了,他还活着。”芣苢指着顾若影的下肋道。那里还有一道浅浅印迹,昫王后面对这伤坦荡了,顾若影便再也没有用药,所以伤痕仍在。 “少爷可好?人在哪里?”芣苢又追问。 “您不是只问一个问题吗?这都是第几个了。人我识得,且活着,活得还挺滋润,不知你身份真假,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里。”顾若影看她并不像是装的。 “是是,少爷身份尊贵,你这么做也是为他好,为他好……”芣苢忙答道。 “但是你若真想找他,可以给我个信物,我日后见了他可以让他来这里找你。”顾若影想到一个两全的法子。 “不用信物,你将左胸的伤疤示与他看,他便知道是我了。”芣苢笑道。 这什么医神寨的人也挺好玩的,看伤疤认人。 冥药是南州医神寨的唯一传人,十几岁负气出走后就再也没有回医神寨,至于为何负气出走,芣苢并不想告诉顾若影。 院子外,霆肃表面看起来如常,心里却焦急得很。 “公子,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没了内力……不然我也……”疾风看着霆肃的黑脸忐忑地说。 霆肃嘱咐道:“一会她要是来杀我,你不要拦,是我对不起她,命也是欠她的。” “您都救了她的命,就算是昨晚做错了,也不用抵命!娶……娶了不就好了……”疾风声音越说越小,小到连自己都听不到了,院子本就不大,他也住在院子里,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倒是想娶,可她愿嫁吗……她觉得我不配……”霆肃无奈地摇摇头。他抬头看到芣苢走出了院子,忙迎了两步,却没有看到顾若影出房来。 “芣苢医士,如何?”霆肃急急问道,他担心的是顾若影的身体,却不怕她一会出来杀他。 芣苢摇摇头:“还是神药的问题,内力……消失了。” “消失了?补不回来?要如何医?”霆肃紧张起来。 “这东西又不是饭食,饿了就多吃些。只能慢慢练回来了,好在她底子好,练个五年、八年,应该就能如初了。”芣苢没好气地说,“这几年你且好好护着……”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霆肃一眼。? 第259章 何去何从 霆肃在门口站了很久都不敢推门进去。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里面没有人一样。直到入夜,霆肃实在熬不住了,怕她饿坏,才推门进去。门也不敲,因为敲了也没有用,她不会应。 “吃点东西……吃了才有力气杀我啊……”霆肃把手里的食物放在桌上,见顾若影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现在……是到了……连杀个人都没有力气的地步了吗……”顾若影又抬起自己的手打量着。 “不是……总有办法的……”霆肃走到床边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凄凄看着她安慰道。 “我,月九幽,月家死卫,五岁开始受非人训练,六岁开始使毒,八岁开始接杀人任务,十二岁便已杀人无数……随烨王夺王位,随昫王定天下,何曾为杀人发过愁……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失了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武功,从此便是一个普通人。”顾若影看着霆肃的眼睛,眼中不是怒火而是哀伤。 月九幽,她原名叫月九幽,原是一名月家死卫,顾若影为霆肃补上了关于她的身份中他所不知道的那部分。 霆肃握紧了她的手:“你如何能普通的了,既便是没了武功。” “如何能普通得了?你若拦我,我将连这个院子都出不了……”顾若影反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到将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若没有这武功,我便什么也不是……” “不……”霆肃打断她,此刻没有武功的顾若影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他能理解她的不甘,“都是我不好,不该拿酒喂药……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人医你……” 顾若影摇摇头:“不怪你,你救了我,芣苢已经都跟我讲了。可是,如若是知道会失了内力,你还不如让我死在雪域。” “我会护着你,陪你慢慢将内力练回来。”这样的顾若影,不是给了他表现的机会吗?霆肃竟有些激动,于是将身体凑得更近了些,恨不能将她揽在怀里。 顾若影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冷淡,瞬间便将他的心火给浇熄了。 “护着我……”顾若影冷笑一声,“于我,你想要的不是都已拿到,我已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你为何总把我想得如此卑劣?”霆肃这才知道刚才自己是想多了,她只是没了内力而已,不是没了气性,手上杀不了他,嘴上也定是饶不了他的。 “昨夜,就当我还你救我的人情,我们两不拖欠。”顾若影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霆肃拉住她。 “不知道。”顾若影冷冷答道,她看到自己的“凝霜”挂在床头,于是过去取下来,接着便抽出剑准备往自己的脖子而去。 霆肃急得赶紧握住她的手,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你这是做什么?” “如今我为鱼肉,需先得把这张脸毁了才行,不然,可能过不了三日……毕竟这世上的男子都一个样……”顾若影看向霆肃。 她的话让霆肃惊呆了。他现在总算是知道顾若影为何这么狠了,原是个死卫,所以伤、死对于她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把我当成你的男人,但我却把你当成我的女人,不管你信不信,昨日我不是因为……总之,我一定会护着你!”霆肃从她手上夺下剑,将她的手握紧了不松开,他知道现在的顾若影没有办法挣脱开。 “好大的口气,烨王、曜王都不曾护得住我,你凭什么?就凭你那点武功,那几两金子?你知道我有多少仇家?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我死吗?”顾若影果然是口下不会留情的。 霆肃听到她的话,也是没了脾气,如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与那两位相提并论,“让我送你回曜国或者烨国,或是你想去的地方,总可以?” “月九幽已经死了,如何回烨国?顾若影已经死了,如何回曜国?我已是孤魂野鬼……”说到伤心处,顾若影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霆肃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之前已抱了必死的心才将那些人引到雪域里。现在她若是再出现在烨国与曜国,那些人定会卷土重来,再加上现在连内力都没了,如何抵抗?!若是像上次那样的几十个高手,他确是无法护她周全的。 他用力地伸手揽住顾若影,她轻轻挣也没有松开,并温柔又坚定地对顾若影说:“跟我走,我们不回烨国,也不回曜国,我带你去大漠。去试试看,在大漠上策马是否比在林中要畅快?” 霆肃还记得当日与她说大漠时,她这么问过。 “我说过了,你从我这里,再得不到什么……”顾若影不再挣扎,她仍在心里比较着三人,如果就是这样靠着,她的脸萧璀的胸口,在路剑离的肩膀,而现在,在霆肃的颈侧。 “我什么也不要!”霆肃想也不想便答到,“跟我去沁城,在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你可以重新开始。” “沁城……”顾若影重复着这个城的名字,光听就觉得很美了,“美……吗?” 霆肃笑了笑回道:“非常美。它就像沙漠里的一颗水滴,那里有绿树,有草地,有湖……我的房子就在湖边,你日日都可以在湖边练功,听风,看月。大漠的月是你没见过的模样,你一样要去看看。还有……” 顾若影看到霆肃的眼中又闪出了一种与平日不同的色彩,她不由得想知道后半句,于是问:“还有什么?” “还有烈酒,若是饮多了,第二天让你头痛欲裂的那种。”霆肃爽朗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她也轻轻一笑,嘴里吐出一个字:“好。” 霆肃听她答应,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又要过来抱,却被顾若影伸手抵住,她的脸色又变回了原来的脸色,说:“我只是想去看看沁城,再无其他,你不要想得太多了。如若你是想要我去沁城做你的女人,那便罢了。” 霆肃缩回手,刚才见她答应还确实是有些期待的,他深情地望顾若影,答她:“我知道了。” 顾若影坐到桌边去吃霆肃拿给她的食物。 “霆肃……是你的真名吗?”她一边吃一边问霆肃。 霆肃点点头,一脸认真地回答:“确是真名。怎么了?” 顾若影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这个和我睡过的男人,真的叫什么。” 霆肃正端着酒杯喝酒,被她这么一说,立即红了脸。看到他的反应,顾若影戏谑的笑意又浮现在脸上。 “不会是……我昨夜不太清醒,竟没发觉……难怪……”顾若影夺了他的杯子,又将自己手里的茶推给他,一口饮尽那杯酒。 就见霆肃的脸变成了赤色。他猛地站起身就要走,顾若影拉住他的衣袖说:“既睡过了,自然和别的人不同,以后允你唤我幽儿,以后,我是月九幽。” 霆肃回过头看着她,实在听不得她把“睡了”这件事情放在嘴上,却又在想她是为何这么说。 “这世上,除你以外,只有两人曾唤我幽儿,一是烨王,二是昫王,也就是先曜王。”顾若影放下筷子,站到他的身前,抬起下巴看着他。 霆肃还在消化这件事情,没有回应。 “顾若影只是昫王殿下一人的顾若影,‘影儿’也只能是殿下唤,其他人,都不配。”顾若影看着他的眼睛,在确认他是否听明白了。 “我知道了。”霆肃哭笑不得,刚觉得与之亲近了,结果又来这么一句,总结下来,就是两条信息:第一,他是这世上第三个睡她的男人,第二条,他仍是不配。 霆肃不懂三人之间的羁绊,也不知道当初这名字为何要转换。但他知道,“顾若影”这个名字现下确实不能用了。月九幽因烨王的掩盖需得花些功夫查才能查得到,他花了些精神都没有探得,自然是可以用的了。 她若喜欢,便就这样,不配就不配。 “幽儿。”霆肃轻轻唤道,不知为何,他感觉月九幽这个名字与她才是真的般配。 顾若影听到有人这样唤她,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是在梦里变成了顾若影,在梦里遇到了昫王。她希望一睁眼,梦就醒了,她还是月九幽,还在萧璀身边,不久就会再遇到昫王。为了他,她愿意将所有的苦重吃一遍,换得与他再过十年。 “如若沁城没有你说得美,我就杀了你。”月九幽(亲们,名字在这里又切换了哈)狠狠道,也就是说,现在两人都知道月九幽杀不了他。 他笑了:“幽儿放心,我的命一定留给你。” 霆肃出了门去,他准备尽快带月九幽走,因为她的伤,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逗留得太久了。万一被人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就麻烦了,现在她没有内力,而在这里又没有足够的人手保护她。只有尽快回到镜流国,才是最好的安排。 他让疾风连夜先回沁城做安排,自己则带着月九幽慢慢穿过沙漠到沁城去,这么好的二人相处的机会,不多走几日都对不住自己了。他心激动无比,为二人的亲近高兴,又为能带她回家而感到高兴。? 第260章 大漠 西州,镜流国。 西州本就是一整片大漠,由三国镜流国、五荒国、莫椋国平均分成了三片。各国虽然面积巨大,但是多半地方都是沙漠,为数不多的城市都建在沙漠中的绿洲之上。这片大漠最中心就是一片巨大的圆形绿洲,也由三国分别占有,包括镜流国的镜都、淖洲,五荒国的芳洲以及莫椋国的松洲。 镜流国除了镜都与淖洲,最北还有一片大的绿洲名为灏洲,其他还有些零星的小城,沁城就是小城其中之一,是离曜国最近的一个城。 三个国家里属镜流国绿洲面积最大,所以国力也最强盛。 霆肃领着月九幽穿过密林,走过草甸,慢慢进入到沙漠的范围。他们必须穿过这片沙漠才能到沁城。 霆肃对月九幽说,在西州或是想去别的城,需得做万全的准备,要带水、衣被以及需要对沙漠非常熟悉才行。绝不可像在烨国和曜国一样,想走就走,那样的话,用不了三日便会死在沙漠中。 这句话就是故意讲给月九幽听的,他怕以她的气性若是哪天恼了,一气之下只身进了大漠,那就有去无回了。 这时,坐骑也由马换了成驼。月九幽第一次见这种动物,而且也知道霆肃骗了她,沙漠里,特别是沙漠深处根本不可能骑马。她很生气,一整天都不想和他说话。 此时,正是沙漠的冬季。白天酷热,沙子烫到无法下脚,而半夜温度又极低。 这片连接曜国与沁城之间的沙漠并不宽,但是他们一日可以行进的时间太短,只能在日出前的清晨和日落后的黄昏这两个时间才能行走,因为这两个时间的温度是人所能接受的。所以他们至少要走上两天,才能到沁城。 这对月九幽来说是全新的世界,她虽不喜欢热,但是她也很喜欢沙漠,喜欢这里带着温度带着砂砾的风,喜欢它的一望无际的,这种身心地自由之感,是在林中在城中所没有的感觉。 入夜了,他们则在背风处燃起了火,裹上所有的衣被。现在月九幽没有内力,最喜欢的严寒对她来说也成了威胁,她只得缩着身体越来越靠近霆肃。霆肃拿起身上的被子把她也裹进自己的被子里,一边给月九幽讲着沙漠的故事。有趣的动物、人物、各城。 “在沙漠里要怎么打仗?”月九幽突然问了一句,“各城之间都隔着沙漠,那要怎么打?也都清晨和黄昏才能打吗?”她看霆肃有些愣,又细问道。 “太后是打算要打过来吗?”霆肃看她一脸认真,笑道。 “会有那一天。”月九幽冷着脸道。 “那我便更不能告诉你了。”霆肃脸上在笑,心里却吓了一跳。 “玩笑而已,我都回不了曜国,怎么打?你们镜流本就最有实力,为何不一统了西州?所以你如果要一统西州,该如何打?”月九幽又问。 这位曾经的王妃,王后,现在的一国太后,心里果然还是怀着天下的。 “我家就是做生意的,哪里知道怎么打仗,你不要为难我了。”霆肃不看她,去拨弄眼前的火堆。 “也对。所以不管多富有,要过沙漠都需要和我们一样,对!”月九幽的脑袋就是不能休息,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当然。除非他富有,且长了翅膀。”霆肃也笑了。 “那西州,最为公平。”月九幽若有所思道。 她抬头看着天上巨大且颜色血红的月亮出神。这月亮果然如霆肃说的,与在烨国看起来完全不同,烨国那月是白月,是风雅;而大漠的月是血月,是气势。 “快!拔剑!”月九幽突然大声叫道,把霆肃吓了一跳。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了黑暗中的喘息之声,那不是来自人,而是来自动物,接着,一双血色的小灯笼在远处的黑暗中亮起。 月九幽虽没了内力,但耳朵、嗅觉这些经过训练的部分还是如初,她闻到了味道、也听到了声音。 “到我身后!”霆肃看到这些动物反而不怕了,在沙漠中行走,谁还没有见过几只鬣狗,他认得。但是这个沙漠多有人走动,一般不会这些动物的,想是冬季太饿了。 月九幽乖乖退到霆肃身后,现在没有本事也只能依附于人了。 可是正当霆肃与那东西斗的时候,她却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霆肃!”情急之下,月九幽大叫一声。 霆肃正好已杀了那只鬣狗想回头炫耀,就见月九幽倒了下去,忙飞扑过来救,他先扯住了顾若影的手,可是拉不动她,便向前一纵,将她整个人抱住,两人沿着流动的沙一起滚了下去。 是他们刚才靠着的一片沙丘突然移动起来了。好在是这片沙漠本也不大,又接近陆地,所以底下还是实的。 霆肃抱着月九幽随着沙丘一路滚到了底,最后跌进沙子中。他从沙里抬起头,又赶紧将月九幽扯了出来。 “幽儿,怎么样?有没有伤着?”霆肃看着呆呆的月九幽,上上下下摸着,怕她跌伤了哪里。 月九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竟呵呵笑起来。 “怎么了这是,撞着头啦?”霆肃被她吓得不轻,赶紧上来摸她的后脑勺,还在疑惑,刚才自己明明全程都护着,这是在哪里伤着了。 月九幽摇了摇头,还在笑,而且笑得有些抑不住了,她边笑边说:“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滚过这么多圈,我竟不知我还会头晕,哈哈哈哈……”接着又爆发出一声响亮的笑声。 她这样一说,惹得霆肃也狂笑了起来,他打趣道:“比宿醉还要晕吗?” 就见月九幽非常认真地点头。霆肃一时间竟看得呆了,她此时看起来非常可爱,脸上身上都是沙子,头发已在滚下时全部松开了,披散在身上,脸上因为兴奋与高兴而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月九幽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爽朗地笑着,微黑的皮肤,漆黑、深邃的眼眸正痴痴望着她。 “也不丑嘛……”月九幽在心里想。她直起身子跪在沙地上,两手捧住霆肃的脸。霆肃已经看到了她眼里的渴望,将她扑倒在沙地上,深深地吻了过来。月九幽想要推开他却又被握了手腕。柔软的沙地感觉要将他们吞噬,霆肃也不管,仍旧忘情地吻着她。月九幽松了手上的劲,霆肃便放开了手,她将两手环上他的脖颈,挪了挪自己的身体调整到舒服的位置,开始回应于他。 她的回应让霆肃感觉无比愉悦,也不知道再往下走是否会引起她的反感,反而犹豫了就松开了她,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月九幽已燃了起来,她将自己的身体迎上他的身体,望向他,右手轻轻地握了他的下巴,沙哑着嗓子问:“不……吗……” 就如那晚一样。霆肃再也无法抵抗,又一次沦陷。 他们已完全感觉不到深夜的寒冷。直到两人大汗淋淋,这才感觉天气的寒冷,霆肃将自己的外衣给月九幽披上,自己则爬上沙丘去找他们的行李和衣被。霆肃身体是畅快了,心里却是有些难过,他感觉自己就这样的被月九幽所完全撑控,这不像他。 当他再回来时,月九幽已经找到了一些柴堆到了一起,只等火种。两人很快燃起了火堆,前一晚,他们是相依坐了一晚。在他燃火的时候,月九幽已经铺了层衣服在身下,又将被子和其他衣服严严实实盖上。霆肃望向她时,她便给了他一个眼神。 霆肃便会意地也钻进了她的被子里,月九幽非常自然地缩进了他的怀里。 “还冷吗……” “这样暖……” 霆肃想问她冷不冷,而月九幽想说两人这样暖和多了。 “不要多想,欲望而已。”月九幽先说,声音倒是没有多冷淡也没有多温柔。 “知道了。”霆肃很沮丧。 “可是,你若是正人君子,不是能拒绝吗?”月九幽扬起脸。 “我……正人君子?!月九幽,那你怎么不是大家闺秀呢?!青天白日地挑逗于我!”霆肃相当生气,但是手却没有松,仍紧紧抱着她,让她取暖。 “我本就不是。”月九幽撇撇嘴。 “那我也不是!”霆肃提高声音道。 “若是换成别的女子,你也会?”月九幽又开始逗他。 “不会。”霆肃非常快速地给了答案。 “答得越快说明答案越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月九幽挑挑眉。她的表情被霆肃看得明明白白。 “你!好,我现在深思熟虑,然后答案仍是‘不会’。可满意?”霆肃压着火又将她搂紧了些。 “我不在意。”月九幽将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那你呢?换作别人的男人,你也会?”霆肃声音低了下来,问道。 月九幽想了一会儿才答:“经过我的深思熟虑,若是那人比你漂亮,也比你聪明,我……会!” 月九幽本是玩笑,却没有想到霆肃没有了声音,揽紧她的手也都松开来。他默默地起身离开被子,坐到火边,半天没有说话,再望向月九幽时,已是满脸泪痕,话都说不出了。 月九幽转过身背向火堆,背向他,也没有出声。就听到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明知你会这么答,可还是觉得很伤心。”他将火堆里的柴一根根移向月九幽,她感觉背后暖暖的。 接着,又听到霆肃说了一句:“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什么也不是,什么都不配,你不需要再一遍一遍地提醒我。” 月九幽耳朵灵,她每个字都听到了。? 第261章 沁城 第二日他们到了沁城。 越过沙漠,月九幽看到黄沙上慢慢有些草痕,接着越来越绿,变成了草甸,还能看到远处似有树林。开始有了路、人群、商队,周围渐渐热闹起来。 霆肃又将驼换成了马,月九幽一跳上马便疾驰而去,将霆肃远远抛在脑后。自从骑了驼以后,本不大喜欢骑马的她觉得骑马实在是太好了! “识路吗?!跑这么快!”霆肃在她身后默念,一边还是追了上去。昨天的气还在,今天也没有怎么和她说话,连看也不敢看她。不过只要不打架,月九幽显然不需要他的照顾,她很快找到了进城的路。 她穿着一身白色衣裙,用一袭浅紫的头纱遮了头脸,这是霆肃专为她准备的,大漠的女子都是这么穿着,主要是用于防沙。她爱净,这里雨是不会下,但是衣裙褶皱里、靴子里都经常落了沙,一日也是要抖上许多回。霆肃告诉他,到了沁城,便与在曜国无异了,宽了她的心。 穿过林子便看到了沁城的模样。城居然连围墙都没有,大门倒是有一个,也是小得可怜。门边只有四个守卫,在盘查着过往的商货与人。这下轮到月九幽吃惊了,这样的防守,她一人就能轻易攻破。不,是以前的她。 霆肃这时也骑到了她身边,看到她一脸疑惑。便直接替她解惑道:“还没有到城中心呢,这是外城。” 霆肃和月九幽下了马,走进外城去。不知他给守卫看了什么,两人顺利地就走了进去。外城主要是留给商队休息的地方,街道很宽,地上仍是土路,两边的房屋也都是土与石结合的结构,整个城看起来都是土黄色,偶见路边有树。 月九幽脸上有些失望之色。霆肃看到她的表情,就轻笑了笑,一会,看到真正的沁城,她一定会爱上的。 两人随着人群慢慢朝前行。越往里走,树木越多,地面也由土路慢慢变成了石板路。真正的沁城便在眼前了。城墙是极高的石头砌成,越过城墙能看到有些建筑非常高,都是由巨石建造而成,露出青白的光,风格与烨国完全不一样,线条更为粗犷大气。 “城不大,人也不多,因为绿洲、水源都有限,所以不是谁都可以进这个城来的,外城是给那些商队歇脚用的。”霆肃一边和她说,一边领着她到了城门,仍是不知给人看了什么,就顺利地进了去。 霆肃领月九幽走的不是主道,两人沿着城墙躲过了主道的人群,骑着马直奔沁湖而去,他的家就在沁湖边。 沁湖在沁城的北面,那里有一座不算高的山,湖在山脚下。湖水并不是从山上流下,而应该是在山底有个泉眼。湖并不大,能一眼看到尽头。因离主城有些远,所以湖边的人家并不多,每家也都隔得很远。霆肃领着她到了一处宅院,由白色石头建成,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样子。这里很是僻静,房子外条一直延伸到湖边的步道,只是这湖与烨国的湖不同,湖的周围是沙地,而不是鹅卵石。 月九幽骑在马上看着湖。湖边的风是清新的味道,不含一颗砂砾,吹落了她的面纱。 “可喜欢?”霆肃也与她站到一个方向,望向湖。 月九幽轻轻点了下头。 “公子,您回来了。”疾风把他们迎进了宅子,月九幽看到满院子都铺了白色的石板,非常高兴,首先脱了鞋袜赤脚走了上去。 庭院里倒是简单,只是种些不知名的矮树而已。 “公子。”一个个子小小的穿着浅绿衣裙的年轻女子过来行礼,不过十几岁的年纪,长得清秀可人,会武功。看她小巧的个子,不由得让月九幽想到了灼瑶。 “绿桑,过来见过月小姐。”霆肃招呼道。 “见过月小姐。”行的却是烨国的礼。 “烨国人?”月九幽略点了下头,问她。 “是。”绿桑答道。 “给你的随身侍俾。”霆肃将两匹马交给其他下人,领了月九幽往屋里走。 “武功和疾风比谁更高一些?”月九幽又问。 “又看出来了?”霆肃以为她没有看出来。 “我没了内力而已,又不是眼瞎耳聋。”月九幽有些不高兴地问。 “怕是疾风高些。”霆肃略想了下,才说。 “那我要疾风。”月九幽说。 这话把疾风吓得路都走不稳了,头摇得跟拨浪鼓样:“公子!公子!我不要……”他想起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了月九幽一掌,让她伤得不清,她当时就说以后要百倍千倍地拿回来。若是跟着她,还不得被折磨死。 “你不如要我,这屋子里我武功最高。”霆肃有些好笑。 “也好,那你可能伺候我穿衣用饭,洗涑按摩,外加挨揍?”月九幽停了脚步,嘴角含着笑看着他问。 “能。”霆肃想也没想便答到。 “好,那就你。”月九幽呵呵笑到。 正说笑,还未进门,突然月九幽脸色一变,就想跃起,然后没有内力,她牙一咬,气急败坏地就闪到了霆肃的身后,狠狠捶了他后背一拳:“怎么养了狗也不说!” 霆肃被打得一愣,家里的那只巨大黑狗“神武”已经窜到它的主人面前,亲昵地扑着舔着他,接着对月九幽大声叫唤起来。 月九幽看到它叫又立即退了几步,绿桑懂理的拦着她身前说:“月小姐不用怕,这是公子养的。” 霆肃看着她的表情,忙安抚了‘神武’,又对疾风说:“疾风,把神风带到外院,月小姐在就别让它进来了。” “我竟不知这世上还有你会害怕的东西。”霆肃过来拉了她的手,看她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 “因为杀戮太重,身上有旁人闻不到的血腥气味,但是狗能闻到,所以每次只要有狗,就会对着我狂吠。”月九幽恢复了常色。 霆肃只闻到她身上的特别药香,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事,看看她身前的绿又桑说:“绿桑你可以信她,和疾风一样在我这里十多年了。在这沁城,以她的武功,护你是有余了。” 月九幽又细细打量了绿桑一番,绿桑在她的眼前如同没穿衣服一样,仿佛一眼便能将她看穿,她有些不自在,正好看到疾风拿了两人的东西过来,便忙礼了礼道:“我去帮您收拾东西。” “所有的药罐子都不能碰,有毒。”月九幽冷淡地说。 绿桑忙应了下去。 月九幽在厅里游走了一圈,发现厅的一面是没有墙的,正对着湖,坐在厅里便能吹着风将湖景尽收眼底。她在榻上坐下,如同自己家一样自然。 霆肃也坐到她的身边,见她歪着,就给她身下垫了软垫,让她靠着。 “十几年,原是你的侍婢?什么都侍的那种吗?”月九幽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瞥了一眼正含情脉脉看着她的霆肃。 “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想点别的。”霆肃的脸又红了。 “哦,不对,没侍得了,她该不会觉得她的公子……我一会给她解释一下。”月九幽自顾自地点点头,接着又道,“所以我说我要疾风,你要绿桑,是为了你好。” “你是一日不消遣我,就过不去是。”霆肃无语到了极点,他还想回嘴,却听到身边的月九幽已发出了沉沉地呼吸声,原是已经睡着了。 能在他屋里这样睡着,也说明她对这个环境是放心的,对屋里的人应该也放下了戒心,她可不是个说睡就睡的人。 霆肃看着她完美的侧颜,舍不得离开。 绿桑收拾好了东西过来回话,霆肃给她做了噤声的手势,忙懂事地退到厅外。霆肃这时才依依不舍站起身,走到绿桑身边说:“你需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拿命护着。若她有事,你也就不用回来了。还有,在她面前不要提任何武功、内力的事情,交代下去,这屋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样。” “是。”绿桑应着,便到厅里找个位置坐下,是一个月九幽看不到她、她却看得到月九幽的地方,这样既不会扰了她休息,在她起身时又能第一时间来伺候。 月九幽一直睡到了深夜肚子饿了才醒过来。一醒来就看到有个人影正直挺挺地坐在她对面的榻上,厅里也没有点灯,那人正坐在阴影中。她跳起来,一把抽出身侧的剑,月九幽的“凌霜”没有她内力催动,便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如抽出的是一根丝绸一样。 “小姐!”绿桑看到月九幽拔剑直朝霆肃而去,忙从另外一处阴影里跳出来阻止。 奔到眼前,再看向两人时,心已快跳出胸口了。月九幽的剑准确地抵在了霆肃的喉咙处,一毫不差,月九幽持着剑,身姿优美,而霆肃则笔直坐在,临危不乱。 “知道了,只是没有内力而已,不需要护着。”霆肃温柔地说。 月九幽这才收了剑,朝他轻笑:“点灯,吃饭。” “好。”霆肃也笑着答。 绿桑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去安排了,她问疾风:“这位有内力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就前些日子,只一人杀了四十多个高手,这才受了伤失了内力。”疾风放低声音,咬着绿桑的耳朵说。 绿桑虽会武功,却没有杀过人,一听已是吓傻了,想起她刚才的身姿,当时就感觉无敌。 “来点酒,恐有一年没有喝酒了,今日一醉方休,不许拦我。”月九幽觉得吃肉还不过瘾。 “你这是过的神仙日子吗,你是天上的仙过了一日,到了我这地下便是过了一年是?伤都没有好全,怎好喝酒?”霆肃回嘴道。 “好。”月九幽点点头,把碗里的肉吃完,就让绿桑带她回房。 霆肃还在纳闷,怎会如此听话,就见月九幽已梳洗一番走了出来,她换了身疾风为她先备好的衣服,疾风只见过她穿白衣,不知她爱什么色,便就各色都备了些。这时的她身着一套牡丹色的衣裙,梳了随云髻,还上了淡淡地妆,走过来时身姿袅袅,万般妩媚,既有十几岁少女的轻盈,又有二十岁女子的风情。 把霆肃连同疾风都看傻了,两人未见过她打扮的样子。 月九幽越过二人就准备往屋外走。 “这是……要去哪里?”霆肃傻傻看着她,她都快走出厅了才想起来问。 “找酒喝。”月九幽回眸一笑。 “什……什么……”霆肃没有明白。 “要是平日呢,抢一壶便好了。现在没有了内力,只能使出女人的本事去找了。”月九幽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什……什么……”霆肃还没有明白。 “霆公子说我现在这样,能不能讨到酒喝?”月九幽转回身,媚笑予他。 霆肃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扶头长叹一声:“哎!你要喝就喝,我不拦你便是,绕这么大一圈子也是只有你了。” “疾风,把我家里这女人的信在沁城给散出去!我看谁敢多看一眼,就给我剜了眼去,别说给酒喝了。”霆肃这会儿倒是来了霸气。 月九幽饶有兴趣地看着霆肃。霆肃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便吩咐绿桑说:“去给小姐拿酒,多拿些,任她喝。” 月九幽得了酒,管他烈不烈,拉着霆肃喝了个痛快。 第262章 受辱 霆肃早上醒来时已是正午,他头痛欲裂,昨晚陪着月九幽喝酒到丑时,然后两人都倚在榻上睡了。他伸手一摸,并没有摸到月九幽的人,便起身看,厅里并没有。 “疾风!”霆肃叫道。 疾风正在院子里,忙应了过来。 “人呢?”霆肃捂着头问道。 “一早起身就让绿桑带她出去玩了。”疾风给他拿了醒酒汤来。 “什么!喝了这么多,头不痛吗?怎么出去了?”霆肃吃惊地问。 “好像并没有什么事,也没有说头痛,倒是喝了一碗醒酒汤才出去的。早饭也好好吃了,您放心。”这疾风并不了解这位小姐是什么人,可以说,霆肃也不甚了解。 霆肃又想起昨晚她换了衣裙的样子,若是这样出去,怕是要惹麻烦的,忙又问:“穿的什么衣裙,可带了面纱?” “穿的白衣,也带了面纱的,您放心,她若是敢穿昨日那身出去,我……我肯定抱了她的大腿不让她走,她就是踢死我我也不会让她走的!”疾风知道霆肃在担心什么,立即信誓旦旦地回答。 霆肃这才放了心,又教训道:“还不是你给备的这些衣服!怎么能……” “还不是您说的,各色都备点,不知她喜欢什么色……”疾风学着霆肃的口气道。 “把那套给我扔……扔了!” “那她就是爱这个色,下回再寻可怎么交代?” “那……留着……留着……”霆肃觉得头更痛了。心里越想越担心,还是觉得要出去寻她才是,也不知道绿桑能不能护得住她。 这样一想,便急忙追着出去了。 月九幽根本就没有喝几口酒,全洒在衣上了,也就是霆肃老实竟然没有看出。一早便带了绿桑出去。 昨日霆肃带着她走的城墙下,一路过去她已记住了换班的人数、时间,墙上的守卫距离以及兵器种类。他们走的围墙一边,那么另外一边也应该是一样的。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能力,即便知道没有用,但还是在这么做。 绿桑尽心尽力地守在月九幽身边,耐心地回答她那些好奇的问题。她不害怕这位杀戮成性的小姐,因为她看起来除了美还是美,美得女子都会对她倾心。 “小姐,午时了,您饿不饿?回家吗?”绿桑看了看日头问。 “当然在街上找个地方用饭啊,你家公子别的没有,金子倒是不缺。”月九幽呵呵一笑。 “那您倒是放心,金子我带的够,公子交代了只要您拿起过的,都给您买回来。”绿桑笑道,她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也很是可爱。 “他个傻子,有些就是拿来看看,也都要买回来,又不是真喜欢。”月九幽想起在烨国的集市时,他也是这样让疾风给她买东西。 “他是疼您呢!”绿桑倒是会说话,惹得月九幽回头看了她几眼。 “也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我可比他大了整整五岁呢!”月九幽摇摇头,一边观察着绿桑的表情。 绿桑表情自然,答道:“哪里看得出来大了五岁,明明就是刚刚好般配的模样,我看公子比你还要大个一二岁的样子。” “嘴真甜,样子又漂亮,还机灵,我都心动了,你家公子怎么能不喜欢你?把你当个下人多可惜?等回去我让他娶了你。”月九幽接着观察。 就见绿桑坦荡荡地说:“您说笑了,他不会娶我,我自然也不会嫁他的,他只是主人。” 两人一边说,一边在主街道上行走,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他们习惯街道修得很宽,所以即使有些小贩将摊档摆在路边也不会影响行人通过。卖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看样子这个城的商贸还是很发达的,烨国能买到的常用的东西这里也能买到,只不过贵了许多而已。普通百姓也都穿得整洁,看样子生活得也还不错。 可是当她们经过城司府时,月九幽看到城市中央有个看台样的地方,一问绿桑才知道,那是刑场,据说每城都有。镜流的刑罚非常重,基本没有什么牢狱之说,都是身体上的惩罚,人若是犯了镜流的律条不死都要脱层皮。而这刑场放在城市的中央,一旦行刑会让全城的百姓围观,包括三岁孩童,以起到震慑作用。 听完绿桑的介绍,月九幽心里发冷,接着走到街面上时,果然看到整个街上那么多人,连个小偷都没有。百姓都是缩着头走路的。 “那有钱人,也是这样吗?”顾若影的脸冷下来,只不过她戴了面纱,绿桑见不到她面色的变化。 “唉,有金子便可以解决一切。”绿桑说完脸色也黯淡下来。 “那若是我随意杀个人,你家公子的金子够不够解决一切?”原来已腐败成这样,月九幽心里想。 “那我也不知道了。”绿桑吃惊于她这么问,她总不至于想当街杀人。 月九幽不再说什么,就在街面上找着想吃的酒楼。正在这时,有个穿着锦衣的年轻男子朝她们走来,嘴里叫着:“绿桑!绿桑!” 绿桑正站在月九幽的右侧后一步远,听到有人叫她,月九幽便回头看到绿桑脸色一变。 那男子显然就是冲她而来的,走到月九幽身边时,便伸出了手作势要抱绿桑,脸上更是露出猥琐的笑容。 月九幽稍一侧身,以免这男人擦到她的衣裙。再趁机细打量了一眼:他身上带着脂粉气味,打着哈欠,眼底发青,左手手指本应该戴着三戒指,现在只剩两个。 绿桑似乎知道他要什么,早早就向后跳去,躲开他的手。 “我好几日没有见过你,你怎么不出门?”那男子又往前走了一步,但见她不愿,便把手收了回来。 “固塔公子……我来帮我家公子买点东西,他回来了……”绿桑怯怯地说。完全不像个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低的女子。在烨国或者曜国,若是会武功的女子,都不会如此怯懦。 “他回来了啊!走!我请你吃中午饭,你吃完饭再去买东西给他。”固塔又要来拉她。 “绿桑!”月九幽见绿桑还不还手,便急了,便叫了一声。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没了内力,不能惹事。 固塔这才回头看到一位身着白衣,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后,头戴面纱但仍遮不住那双美目。 “小姐!”绿桑应了赶紧走到月九幽身边。 “绿桑,这位是……”固塔正想问,就见月九幽的面纱滑落,那张绝色的脸露了出来。固塔的眼里再也没有绿桑,已经完完全全被月九幽所吸引。 月九幽看他眼神不对,这才感到面纱落了,于是优雅地戴好。 “这位是我家公子的贵客……”绿桑忙站到顾若影身前,她再怕也知道昨天公子交代她的事。 “那一起吃饭,本公子请客!贵客!贵客!”说着就将手伸月九幽,月九幽闪了一下。他竟上前一步要来抱。 月九幽哪里会是让他碰的人,她抓住固塔的一只手,一闪身就到了固塔的背后,接着便一脚踢在他的腿上,将他踢倒在地,右手已拔下了手中的钗,刺向他的眼睛,在离他的眼睛一张纸的距离停了下来。 “竟敢……想拿……你的脏手碰我……”月九幽咬着牙在固塔耳边道。 固塔痛得啊啊乱叫。他的三个手下连月九幽的身法都没有看清,这会儿才想上来帮忙。 “来,敢上来我就扎烂他的头!”月九幽冷笑道。 “姑娘放手,放手,不敢了不敢了!”固塔认了怂。 “以后,看到绿桑就绕道走,若是再被我知道你扰她,就等着你的手下帮你数数这脑袋上的洞!”月九幽恶狠狠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固塔眼睛只看着月九幽手里的钗,一动不敢动。 她听到身后来了人,是霆肃,他伸手轻轻拿掉月九幽手上的钗,又轻轻掰开她抓着固塔手臂的那只手,轻轻唤了声:“幽儿,放手。” 月九幽在松手的同时,一脚踢在了固塔的背上,固塔便扑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绿桑,走!”霆肃牵起月九幽的手,见她的手握成了拳。月九幽甩开他的手,又夺回自己的钗钗在头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若不是没有内力不能用轻功,她早就跑到没影了,哪里会给他追上的机会。她走到马边,上了马一路飞奔回了霆肃的宅院。 “幽儿,下回要出去,我陪你去……”霆肃在湖边找到了月九幽。她刚才回来以后看到绿桑一个人在哭,原来在霆肃不在时,她被那人给……那人家里有钱有势,绿桑怕给霆肃惹上麻烦便根本就没有提起。 湖边的树阴下没有娇阳,又有风,在这里看湖十分舒服。 “今日,我才知道你们镜流权利的重要。如若不是绿桑告诉了我你们的刑罚,如若不是我没有内力,他肯定已经死了。”月九幽的手仍握着拳头,“一个怎样的律法,能让一个会武的女子在受到伤害时不敢反抗?!” “幽儿……不是每个国家的律法都是合理的……”霆肃看着她由冷脸变成怒气冲冲。 “那为何没有人想要去把它变得合理?!”月九幽追问。 霆肃无言以对。 “你知道吗?今日若是其他唤我‘幽儿’的人在这里,我是不会被夺钗、被劝‘放下’的。既便我不杀,他们也一定会替我将他的肠子扯出来。”月九幽咬着牙道。 霆肃觉得有人揪住了他的心,并且狠狠地扯出了体外。 “你自称绿桑已跟随你十几年,她被今日这样对待应该不是第一回了,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护着她,我替她感到心寒。你知道她被……如若明日,他来扰我呢?我是不是也要像绿桑一样……”她不屑地笑道。 “我没有……”霆肃不知如何答她。 “也许是你没有这个权力,你若是王,我们便不会受辱,便不用考虑这人能不能杀。可你不是,所以,你护不了我。我很失望,对你,对沁城,对镜流。”月九幽看向他,以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他。? 第263章 离开 月九幽再未出过门,哪怕是霆肃相邀也未再出过门。去得最远便是在湖边练功。她知道自己在内力未练回前不能再出门,有一个固塔,就有第二个。既然霆肃不一定保护得了她,她便要隐忍下来,等恢复了内力,再回曜国。 就如她说的,她本还对霆肃有些期待的,但是现在已是失望透顶,便再也没有与他说上两句话,更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她完全对他失去了兴趣。 绿桑听说固塔生了重病,看了好多医士都看不好,半个月后,拉出了一堆腐烂恶臭的内脏后就死了。医士说他是进沙漠时被什么毒虫咬了。她隐隐觉得这是月九幽干的,她记得月九幽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让她不要碰那些瓶瓶罐罐,有毒。 月九幽看她吱吱唔唔的样子,便问是什么事。绿桑便把固塔的死跟她说了。 “是我干的,哼,这世上,辱我的人没有一个还活着。”月九幽冷笑道。 绿桑的眼泪哗哗地流,她知道月九幽这是为了她而干的。 这时,霆肃正亲手捧了水果来给月九幽吃,拿冰镇着,葡萄连皮都剥好了。这里的沙地种出的葡萄很甜,甜到能粘住你的上下嘴唇。 他正好听到月九幽与绿桑的对话。 “这么奇怪地看着我做什么,你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六岁我便可以使毒了,就是我杀的。你放心,我下了毒日他才开始发作,发作以后半月才肠穿肚烂而死,这官司扯不到你身上。再说,若真有人察觉是我做的,我也定不会连累于你。”月九幽说完,便不再看他,闭着眼接着练功。 霆肃默默地站在一旁,盯着她出了神。 这本应该是他做的事,本应该是一个口口声声承诺要护着她的人做的事。一切都没有按他的想法走下去。不仅没有因为到是沁城日夜相处而俘获她的芳心,反而是令她对自己更加失望了。 他对自己也很失望。 他很想念月九幽戏弄他时的语气,话虽气人,却是亲昵的,而现在,已经冷淡到与旁人无异了。现在之所以还在他家里待着,只不过就是因为内力还没有恢复,还不能走而已。他夺下钗时,便已经彻底失去了她。 他将水果交给绿桑,便转身走了。 月九幽看着流泪的绿桑说:“我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一些,但还很少很少,再过些时日恢复到五成,我便走了,你愿意跟我走吗?到曜国去。想回烨国也行,我总归不会让你饿着。在烨国和曜国,便没有这些可笑的律法。” 绿桑摇摇头,她说:“我虽是烨人国,但几岁便被公子捡了回来养到这么大,我不能离开他,但是,真的多谢你,小姐。” 月九幽理解她,便不再说什么,接着练功一直到月上树梢。 “幽儿,歇歇。”霆肃还是忍不住要来看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握她的手,还是忍不住想抱住她。 可是当他刚把手伸出来,还未触到她的手,便听到她冷淡的声音:“是也想肠穿肚烂而死吗?” 听到她这样说,霆肃反而是敢了,上前将她揽进怀里。 “是还有期待吗?”月九幽问。 “有,一世都有,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有期待。”霆肃肯定地回答道。 “有勇气是好的,但这勇气没有用对地方。”月九幽笑了。 “你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霆肃欲言又止。 “一定能怎样?” “一定能有能力护着你。” “我不需要,你明白吗?至少不需要你。” “那你现在不是需要吗?” “哦?!这我倒是忘了,还在你的地盘呢。那行,明日天亮我就走。”月九幽揉着自己坐到麻木的腿和肩膀,她这样已经练了一整天,不曾动过。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至少现下对你还有点用,不是吗?”他一时情急,表达上也出了问题,他并不是想赶她走。 “现下是有的,明日一早便没有了。”月九幽笑道,将他一人留在了湖边。 霆肃呆在那里,一句话便把她逼走了,将她置于危险之中,也是厉害。他正站在那里想着要如何办时,又见月九幽朝他走了过来,忙迎了上去。 “幽儿……我……”还未说句完整的话,就见月九幽塞了一块令牌给他,“这是……” “我在你这里吃喝用度也费了你不少银钱。加上买那些伸手拿起的东西。你拿着这令牌在烨国、曜国任一城中的‘鑫复’银号,想拿多少金子便拿多少,永远有效。” “这是连账都要算清了是吗?”金钱账好算,可人情账要如何算。 “你家是生意人,自然是银钱比什么都重要,所以账你慢慢算。我说了,你想拿多少便拿多少。” “银钱……比什么都重要,你原是这样想我的……”霆肃苦笑,将那令牌紧紧握在手中,一手扯住要离开的月九幽的手。 “不是也没关系,总之是我欠你的。哦,还有那颗神药,我会请我的医士给你再制一颗。”月九幽补充道。 霆肃只觉得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他调整了几次呼吸,才再开口道:“等多几日,等你再练练,你放心,我没有期待了。”接着他便松开了手。 月九幽刚才,疾风就朝他飞奔而来。 “公子!出大事了!”疾风压低着声音,但是语气十分焦急。 “何事?” 疾风凑到他耳边说了起来。他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已是惨白了。 “还是被发现了……还有多少时间,他们人到哪里了?为何我不知晓?”霆肃大喝一声。 “属下该死,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第一批人应该快要到了。”疾风忙跪了下来请罪。 “哼!不怪你,看来他们是特地不知会我的,想让我措手不及。我这么个无用的人,也不知他们惦记来做什么。”霆肃冷笑道。 “可是公子,现在要怎么办?”疾风也很担心。 “秘密送走。”霆肃想了想,只有这个办法。 “可是送走了,您要怎么办?不如……不如……把她交出去?”疾风扯住他的衣摆道。 “你若这样想,那跟我这十几年算是白跟了。”霆肃吃惊地看着疾风,很是痛心。 “不不,公子。”疾风忙摇头。 “我也走了便是。反正他们的目的也就是这个。”霆肃冷冷道,“可是,他们也太自不量力了,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那我们何时动身?”疾风问。 “明日一早。”霆肃本来还想着该如何跟她解释。但转念一想,她反正也决定明天一早就走,那么就说是送送她,将她送出沙漠便好了。她回了曜国至少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了。 霆肃与疾风商量好了退路,疾风便去准备。 霆肃十分后悔,自己对镜流的事情太不上心,一心只想做个闲人,导致连个消息都收不到。早知道沁城是这样的情况,还不如和月九幽留在忘忧镇上,还离曜国近些,若是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的。 月九幽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她将脖子戴的那条乐安送与她的项链取了下来,先在手里摩挲着,由于她经常把玩,整个吊坠已经非常光亮。接着,她拿出短刀轻轻撬开了翡翠的后半部分那个金制的盒子,将盒子里的东西倒在了手心。 在月光下,可以看到,那是一颗乳白色的弯月形的獠牙,像是石制的,但是又散发着活物的光泽,那便是她与萧璀一人一颗的毒牙。两人决裂时月九幽将她的毒牙还给了萧璀,萧璀一直握着两只,最后被懂他的乐安制成了项链又送回到月九幽的手中。 月九幽早就发现了这个机关,但她知道乐安的意思,便将这项链保留了下来。 除了这颗毒牙,吊坠里还有一颗药丸,月九幽服下药丸,又将毒牙将回项链中。她也有一颗冥药给的药丸,与霆肃母亲的想法一样,药丸放在身上、口袋里都是不妥的,怕会遗失。只有项链这样的地方才能保证一定是时时在身旁。 接着,月九幽坐好,开始调息。 窗外传出一声轻轻的响动,月九幽走过去,打开窗一看,正是“斥魂”,它的身旁还站着一只棕色的沙漠鹰。 “‘夺鬿’也来了。‘斥魂’你需得好好照顾着人家才行,少吃一块。”月九幽拿出肉干分给两只鹰。 自从到了沙漠,月九幽就发现常常寻不到“斥魂”,后面直到它领了“夺鬿”来见她,这才知道它自己找老婆去了,还勾搭上了一只美丽的沙漠鹰。 趁没有人注意,月九幽在湖边的林里训练这只沙漠鹰,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夺鬿’”,虽然时间很短,但至少它现在对月九幽已经没有了敌意,开始吃她手里的肉干,伸出手臂也愿意落在她手臂上。想必也是感觉到了“斥魂”对于主人的信任。 看它们吃饱了,月九幽就拍拍“斥魂”的头,示意它离开。 “斥魂”一飞走,“夺鬿”便立即跟了上去,像一对新婚夫妻一样,很是难舍难分的样子。? 第264章 身份暴露 霆肃睡都不敢睡,就坐在月九幽房前的台阶上,生怕她一冲动半夜就跑进了沙漠,那样与被捉无异,都是个死。 月九幽的本事,霆肃还不是很了解,以为没了他就走不出沙漠。其实她走过一回情况便已了然于胸,当时在沙漠里的每个问题,每一个停留,都是她需要了解的信息,所以现在根本就不再需要他。 她的计划是先出主城,然后在外面待着,等下午天气凉快些就进沙漠。一开门,便见霆肃坐在她门口。 “幽儿,我送你出沙漠。”霆肃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不必了,我自己能过去。”月九幽果然是拒绝了他。 “你不要任性,沙漠里面处处危机,没有我你走不出去。”霆肃有些急,他看到疾风已将四人的行装准备好。这次不知吉凶,只能将绿桑也带上,不然等他们走了怕是这些人也不会放过她。 “我竟不知你还如此有用。”月九幽斜眼看了看他。他显然是没有休息,怕是在她门口坐了一晚,只是换了身衣服,今日穿了深蓝的便行服,曜国的款式,这一看就是要往曜国去了。而顾若影也是这样,穿了曜国款式的葡萄紫便行服,头发简单一挽,只钗了一支昫王给她打造的钗,耳上的那只飞羽耳环也取了下来放进了怀里。 “走!你就当不是我送你,我也去曜国,我不是还得去领你给的金子吗?”霆肃领头向疾风准备的马走去。 他如果被说,多半时候会回嘴,有时候也会讲出些难听的话来。月九幽想着,自己若是对萧璀讲难听的话,他总是当真而且会被气得半死,然后自己默默生气,只会说“你为何这样?就不能怎样?”难听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而路剑离则不一样,随她说什么难听的话都像是在说爱他一样,一点也不在乎,回应的总是爱意。她总是不经意间便想将三人比较一番。 月九幽不再说什么,便接过了疾风递过来的疆绳。她慢慢骑着,也是不急,总得凉快了才能进沙漠,但是霆肃却好像有些急的样子,马骑得比她还快。而且三人脸色都十分凝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模样。 三人走出主城到了外城时,竟然还没有过午。 可是刚进外城,月九幽明显感觉氛围不对,原来人来人往的外城,这时竟空无一人,她低头看到地上满是杂乱的马蹄印。昨日她进城时注意过,车撤印、脚印要多于马蹄印。 月九幽停下马,将耳侧起,细细听了听,不由脸色一凛。 “有埋伏!”她轻轻道。 话音未落,就见从几个方向的街道中冲出几队人马,都穿着一色深红的军服,着了轻甲。这款式与城墙上的士兵的官服还不太一样,但显然也不是北州的款式,所以应该是西州的兵了。 “不是沁城的守军……”月九幽默默念道。这些人不知是冲霆肃还是冲自己,这么多人,想跑也是跑不了的,何况内力还没有恢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只顾观察来人,却不知身侧的霆肃已经脸色惨白。 接着,人马中走出来一个年纪比霆肃长些,个子不高且未着军服的男子,只是这身上的常服由锦缎制成,很是奢华的样子。 “终于等到您了,太后。”男子朝月九幽低头一礼,原来是冲她。 “原是接我来的,那让他们走。”月九幽冷笑道,扯下自己的面纱。站在近前些的将士不由的心里一动,这太后,竟是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美丽。 “走去哪里?我都还未和我五弟喝上一杯,都有半年未见他了。”那人的眼睛由月九幽转望向霆肃,朝他抬抬下巴,接着说:“辛苦五弟,将曜国太后带回沁城,省了我不少事。此次,父王对你大加赞赏,一定要让你随我一起出征,诏令我都带来了,你不用回都复命了。” 月九幽愣在原地。她并未看向霆肃,略等了一阵便跳了马。对方见状也跳下马来。 “哼……原来……不是排行第九,而是玖王殿下,真是失礼了,低看了你。”月九幽轻笑,仍未看他。 此时,无所适从的霆肃也跳下马,走过来说:“幽儿……我不是有心骗你……而且我没有要……” “啊……你说霆肃是真名,那应该是叫御霆肃,对吗?”月九幽这才看向霆肃,向他展露出笑颜,如此绝美的笑容却让他感到背后发凉,毛骨悚然。 “镜流王偏爱前三子,其他全不在眼中,你毕竟排行第五,王位是摸不着了,所以我也只是扫了一眼封号,没记下名字。”月九幽收起笑脸,声音就立即冷下来,她时时都像是有多副面孔,时而俏皮,时而妩媚,时而阴冷,你不知哪副是真的她。 三人以三角的形状站着。月九幽挺直了身体,稍抬起下巴,气势已是无人能敌。看她这样的表情与姿态,这女子便不再是瞎跳胡闹的月九幽,而是曜太后了。 “那这位……”月九幽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处境,而是大方地与对方聊着。 “这位是太子殿下。”一个领军将军替御霆寂答道。 “原是太子殿下。”月九幽不卑不亢地笑着。 “那太后就请。”御霆寂做了个请的姿势。 既叫她太后,便让他们见见太后的模样,顾若影退了一步,抽出身侧的“凌霜”。 “太后这是打算一战?我听说啊,您现在好像没有内力了呢!”御霆寂嘲笑道。 “不管有没有内力,你只管来一试!杀你是绰绰有余。总不能你说擒就擒,我这曜国武姬的脸面还是要的。”月九幽摆出战姿。 “幽儿,不要!”霆肃叫道,他知道她没有内力,是抵挡不了多久的。 “五弟,你过来!知你心软,父王的家书先看看!”御霆寂从怀里取出信交给了霆肃。 霆肃是为难的,他父王的家书写得明明白白,要他拿住曜太后,如若不这么做,便是违背了父亲与国家,而若是照做,则会永远失去月九幽。 “上!”御霆寂也退了一步,就有一小队马上来将月九幽围了起来。御霆寂发现月九幽果然是没有内力的,剑法、身法是没得说,但是力道就软了不少。可是这些普通士兵仍不是她的对手,虽身上受了几刀,但仍将这六人凭硬功给打倒了。 队伍中有人忍不住惊呼。惊叹于面纱落下后的盛世容颜,惊叹没有任何内力下的武艺,他们想不出这位武姬若是有内力,那是什么样的情况。 “再上!”御霆寂又叫道,这次是八人,武功明显已经高过之前那一批。月九幽全力抵挡,已是不敌。她的剑被打脱手去,但仍没有屈服,她贴着其中一个士兵的身体而过,右手拔下头上的钗一钗就扎穿了他的脖子,接着反手又将钗送进了身边扑过来的另一人的后背。 这两人倒下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支长剑,已到近前,她无法躲开,这剑不偏不倚地刺进了刚刚养好的左胸前的伤口里。顾若影拿手握了霆肃的剑身,两眼含着悲伤,接着转为怒火! 剑锋利,紧握的手已经流下了血,顺着手腕一直流到手肘,她见霆肃收了劲想要收回剑去,就将剑握得更紧,咬着牙,将这剑一寸寸送进自己的身体。 “呵呵呵……尽你的全力!别让我瞧不起你!”月九幽发因拔了钗已披散开来,绝美的眼眸里星河沉寂,满脸血迹让她更添别样的风情,她发出一阵凄凄笑声,脸上浮现出嗜血的表情,邪邪笑着。 “幽儿!放手!”霆肃用尽力竟抽不回剑,眼见她用他的剑,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她的口中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两清了……我们……两清了……”月九幽悲伤地吐出这最后一句话。 她没有倒下,她是不会在这些人面前倒下的,她的人如一片花瓣挂在霆肃的剑上,霆肃与剑支撑着她在晕倒后仍是站立的姿态。 “幽儿!”霆肃见她头轻轻低下了,整个身体的力量都放在了剑上,才知道人已晕死过去,他松开手,月九幽便如枯萎的花瓣一般倒在了地上。他的长剑还在她的身体上。 “幽儿!”霆肃看着倒在地上的月九幽心疼不已,他转头两眼血红地盯着御霆寂。 “这可不关我事啊,是她自己要战的,不过,就这样也是真厉害!”御霆寂走近月九幽,低下身子看她,又道:“唉呀,也是真美,怪不得你喜欢。”他还想伸手去触她的脸,被霆肃猛地推开。 “别碰她!”霆肃闭着眼,口发出一声怒吼,颤抖着手将剑拔出了她的身体。 “唔……”月九幽只皱了皱眉,发出一声轻呼,接着便再没有了声响。 霆肃抱起她,想要离开,却被御霆寂的人给拦了。御霆寂走到他的身前道:“得去营里才行,放心,不会让她死的,还有用呢!” “绿桑,你也来。”霆肃说道。 御霆寂还想拦,霆肃便说:“我也在,你急什么,又怕什么?!” 御霆寂冷笑一声,便上了马,众人便往军营里走去。 第265章 救主 御霆肃只想让她停下来,有了六人就有八人还会有十六人……她只会越伤越重,他想以一剑制住她保命,却没想到她会狠到将剑送入自己的身体。 御霆寂不允许他陪在左右,但是允了绿桑在旁,毕竟这军营里也没有女子,月九幽目前还不能死。 路剑离死后,镜流早已蠢蠢欲动,镜流王本就一心想要越过沙漠夺下曜国,只是路剑离在时,他还是有所忌惮的。现下知道新的曜王只不过是个十岁孩童,便又打起了主意。 镜流王命太子御霆寂集结了三万兵马,准备先试着夺下边境的几镇。若是夺不下,退回来想他们也不敢追进大漠,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或是夺下了,便为以后奠定了基石。没想到御霆寂集结军队时竟然收到了曜太后被他五弟领进了镜流的消息,他觉得真是天助他也,于是先带了一部人马赶来沁城,进军曜国时有了曜太后在阵前,那不是如入无人之境?谁敢阻拦? “她现下伤在这样,你是准备抬着她去阵前吗?”御霆肃冷冷地问,他举着自己的剑,剑上全是月九幽身上的血,还有血指印,他没有去擦。现在一想到她最后说的那句“两清了”,就全身发冷。 “再等几日,至少等她能站起身。她如此勇,相信伤也一定好得比普通人快。”御霆寂也对御霆肃报以冷笑,其实他等的不是月九幽的伤好,等的是他的大军。 “父王……这次为何要我随你出征,这么好建功立业的机会,怎么不让二哥,三哥来?”御霆肃将剑收回剑鞘中,放在桌上。 “是我提的,我说的是你常流连于曜国与烨国,对他们最为熟悉,”御霆寂发出一阵怪笑,“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和人家的太后要怎么办,呵呵呵,多有意思……” “你是怕老二、老三抢了你的功!你知道我即便有功,也不会与你抢,自然都是算到你头上的。”御霆肃说出了御霆寂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他太子印虽然在手,但一日没有坐那王座都是不算数的。 “哎!我就知道五弟与我最为投契!最懂我!你放心,这战胜了,你那太后还与你,啊,还与你,放心。但若你跑了,那我便不知道会拿她做什么了……”御霆寂露出贪婪的笑意。 “你放心,她在这里我便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御霆肃已不想与他多说,走出御霆寂的大帐,回到自己的帐内,疾风忙迎上来回禀了月九幽的情况。 “这回没有伤着心脉,就是皮肉伤,已经包扎了伤口、喝了药,人现在已醒,也没有闹。”疾风还是了解他的主子的,一口气便将御霆肃知道的情况全部讲清楚了。 “唉……”御霆肃长叹一声,抚着刺痛的额头。 “要……去看看吗?”疾风轻声问。虽然太子说了不让他陪,但是并没有说他不能去看。 “唉,先不去了,今日让她好好养着,明日寻个她睡着的时候悄悄去看看。她定是不愿见我的。”御霆肃脸色惨白,头痛欲裂。 “您放心,有绿桑在呢!她会好好照顾月小姐的。”疾风也懂,今日他也在场,但是他离得远些,并不知道是月九幽自己将剑送进了身体,以为就是御霆肃刺的。 “疾风,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御霆肃突然郑重地对疾风说话,那样子非常严肃。 “殿下吩咐。”疾风不敢坐,只低头行礼。 “他日到战前,我作为镜流国五王子,是不能退的,只能随军向前参加战斗。你懂吗?”御霆肃认真地看着疾风,疾风从未见他这样的表情,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属下一定紧随在殿下左右,绝不退缩。”疾风笃定地回答,他两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 “我要说的正是此事。我不可以退,但你可以,你需要得找机会,趁乱带她走!不要理我。”御霆肃放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疾风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御霆肃,想确认他讲的是不是真话。 “还有绿桑,你找机会和她说,她不会跟去前线,让她在我们出征后找机会逃走。不要再回镜流,去北州!可听明白了?可能做到?”御霆肃摇着疾风的手臂道。 疾风重重地点头,他不能不答应,因为在这个镜流国,殿下一直都是独身一人。他从未发展过自己的势力,从未想过当王,从未想过与他的兄弟争什么,甚至除了去看他母妃连镜都很少进,大部分时间都在游历,剩下的时间都待在这沁城了。甚至在沁城都没有人知道他是玖王殿下。这一次若不是太子在镜流王面前提起他,估计这位父王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了。他是一个大家都快忘记的存在。没有人会帮他,只有自己了。 御霆寂也怕月九幽死,派了军医看而且用了好药,但将她手脚全锁在了榻上,仅能坐起、躺下。毕竟也见识了她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接连打倒十几个男子。这也是月九幽第二次被锁。 还有三日,大军便要到了,三日后便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御霆寂今日收到了信,很是高兴,喝了些酒。正好军医来报月九幽的情况。 “能起身了吗?”御霆寂连灌了一口烈酒连问。 “这一位肌骨真不是一般,何止是能起身,若不是太子殿下英明先将她锁了,这会儿怕是能跳起来杀人了。”军医报道。 “去……去看看!”御霆寂喝了不少,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御霆寂去到时,绿桑正在为她换药。军医是男人,绿桑便让军医把换的药给她由她帮着换。军医也不想靠近这个嗜血凶手,每日只是听绿桑说说伤口情况,觉得没问题便把药交给她帮月九幽换。 月九幽侧着坐在榻上,扯开上衣露出了半边香肩,将伤口展示给绿桑,便于换药。她怕热没有穿鞋袜,裙子也撩开了些,露出白嫩嫩的小脚和小腿。小腿上和手腕上都套着锁链。 御霆寂显然是看傻了眼,虽然她的身体被换药的绿桑挡着,可是这姿态也太过撩人了。他垫了垫脚想将头越过绿桑望向她的身体,却仍是不得见,只看到了她完美的侧颜,细长、雪白的脖颈,不由得咽了口水。 军医看到这个情景忙礼了礼退出了帐外。 “绿桑!”御霆寂大叫一声。 绿桑吓了一跳,忙帮月九幽拉好衣服,才转身行礼:“太……太子殿下。” “你出去。”御霆寂命令道。 见绿桑犹豫,他又道:“我有话与太后说。” 绿桑担心地看了一眼月九幽,才侧着身子走出了帐,但不敢走得远,只敢站在帐外。门外的两个守卫应该是听军医说了什么,正嘿嘿笑着,这让绿桑感觉很不舒服。 月九幽将脚与小腿收回裙下,坐直,抚摸着手腕上的铁锁链。 “太后伤……伤可好些了?”御霆寂满身酒气,月九幽微怔了怔。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好多了。正要休息呢,请您回!”月九幽冷冰冰地答道。她的脚在地上踩实,拳头也不由地握紧。 御霆寂显然已经有些醉了,本也会武的他居然没有发现月九幽的这些小动作,他摇摇晃晃上前,道:“休息……我也正想休息,饮得有些多了,有些醉了……”说着,便准备坐到月九幽身边。 月九幽知道绿桑没有走远,便厉声道:“殿下!请您出去!” 帐外的绿桑果然是听到了动静,就要冲进帐来。可是门口的守卫早就知道御霆寂要做什么,便拦住绿桑不让她进。 “滚开!”月九幽又在帐内叫道。 “你们让开!”绿桑也急了。 “这事儿你可管不了,站着不许动!”守卫没有让开的意思。 御霆寂已经坐到了月九幽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要将她推倒在榻上。 “放开我!”月九幽斥道。 绿桑再也忍不住,她咬着牙,终于爆发了,她冲向守卫,开始用她从未用过的武功对付二人,二人被她打倒,她又冲进帐内,看到御霆寂正压在月九幽身上。 绿桑冲到两人身边想拉开御霆寂,没想到御霆寂手中正握了把用来胁迫月九幽的短刀,他非常生气有人扰了他的好事,便趁着绿桑走近将刀刺进了她的胸膛。 “绿桑!”月九幽被死死压着,当她看到刀时已经迟了,刀已在绿桑身上。 “绿桑!”月九幽再次叫道,她身上这个男人却不理脚下的人,伸手扯破了她的裙摆,她的美腿从裙下露了出来。 月九手腕一翻正准备运气,就见有人冲了进来。她立即收回手,绿桑已经倒在地上,但是眼仍望向月九幽,直到看到御霆肃进帐,才闭上了眼。 御霆肃一把拖起月九幽身上的御霆寂,月九幽滚下榻,却因被锁链扯着,不能上前。 “绿桑……”月九幽唤道,可是绿桑已经没了回应。 “我不能杀你,但我宁愿杀了她,也不会让你辱她。你准备好再找个更合适的阵前人。”御霆肃将自己的剑指向了月九幽,剑划破她的脖颈。眼一闭就准备用力划下去。 “住手!我……喝多了,以后不会了。”御霆寂看出了他眼里的绝望,只怕他是真能下去手,于是便退了出去。 “疾风,你带绿桑出去安放好。”御霆肃咬着牙对疾风说。 第266章 喂毒 疾风默默地背起绿桑出了帐,月九幽的眼睛一路追随着绿桑到了帐外,直到看不清才收回眼神。她感觉有些虚脱,甚至有些站不起身,于是就还歪在榻下,身上拖着锁链,看起来是那般脆弱和无助。 “幽儿!”看到众人都走出帐去,御霆肃才跪倒在月九幽身边,他看到头发凌乱,衣服破碎,脸带泪痕的月九幽,心痛不已。她的脖颈上那处他刚才割的伤口,正往下淌血。他拿出手帕想帮她擦一擦。 可是月九幽挡开他的手冷笑道:“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剥光,感觉如何?”她将眼神放到自己的腿上,他才也看到了自己被撕破的裙摆,露出了修长的、雪白的大腿。 御霆肃心中难过不已,他真恨不得杀了御霆寂。 “换衣。”月九幽冷冷看着他又道。 “什……什么?”御霆肃没听明白,又确认道。 “我要换衣,难道要我一直这个样子吗?我只想更体面些,至少在你面前。”月九幽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不让泪水再次落下来。 御霆肃去拿了月九幽的衣过来,放到她身边,月九幽朝他举起自己的手,两手被铁链困住,之前有绿桑帮忙,现在却…… “来人!”御霆肃朝门外叫道,门外的守卫应声进来。 “打开。”守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敢动。 “我不会跑,换衣而已。你们玖王殿下看着呢,怕什么。”月九幽斜眼看着御霆肃。 这些人才过来打开了锁。 月九幽也不避开,等守卫一离开便开始脱衣,御霆肃虽不是没见过,但仍背了身过去。他刚才注意到,月九幽那些瓶瓶罐罐已经被收走了,只剩了衣服。 “好了,你可以让他们进来锁了。”月九幽对御霆肃说。 御霆肃又叫了守卫过来将她重新锁好,守卫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可以走了。明日若是他再来,我叫得大声些,你听到了便来杀我就是了。”月九幽笑道,她脸色非常难看,不是因为受辱而是因为御霆肃的态度。 “不能杀他……但能杀我……呵呵呵……”月九幽重复着御霆肃的话,“我真没想到啊……之前还对你有了那么一点点期待……” “幽儿……”御霆肃拥住她。 “所以,有爱过我吗?没有,对……”月九幽轻声问。 “不……不是这样的……”御霆肃双手捧起月九幽的脸,看她满脸泪痕,心疼不已,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质疑自己爱她的心。 御霆肃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深深地吻住她,以吻告诉她自己的爱意。但是他没有尝到任何甜蜜的滋味,反而是有一股苦涩的液体流进了他的嘴里,接着流进了他的喉咙。月九幽松开来,他便听到了月九幽骇人的笑声。 “呵呵呵……玖王殿下……什么都想要,这可不太好……”他再望向月九幽时,见她刚才楚楚可怜的模样已变。 “初识你便知道我身份,就计划好了要领我到镜流,所以才百般讨好,百般照顾对吗?以为我失了夫君就想以情吸引于我,便能顺利带走是吗?见此法不通便想离开,发现我又正好伤在了雪域,便又觉得机会来了是吗?”月九幽一点点回忆着两人的过往。 “你……”御霆肃两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已发不出声音,他歪倒在榻上。 “他们只是拿我当手中刀,阵前以我去要挟于曜王,而你,却是想让我将曜国亲手奉上!你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这世间我对不起的人很多都还活着,但是对不起我的人,都死了,呵呵……”月九幽脸带媚笑,靠近他痛苦的脸。 “为……何……”御霆肃喷出一口血。 “啊……哪里来的毒啊……不是将我的东西都收走了吗……”月九幽拿衣袖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你莫不是忘了曾告诉你我是月家死卫,哪个死卫牙里没有毒?偏我的,是给你这样的人用的,想要我的身体也好,真心也罢,最后都一吻封魂。”月九幽笑意更深。 御霆肃反而笑了,他颤抖着握了月九幽的手,眼中竟是爱意,他咽下了一口血,才能说上话:“我……我喂你以药,你却喂我以毒……呵呵……死了……也好……我说了,命给你留着……” 御霆寂在帐外偷偷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听得太清,但还是听了个大概。而御霆肃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九幽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殿下!”疾风安排好绿桑又进了帐来找御霆肃,结果看到了口吐黑血、已经濒死的御霆肃。 “你?!为什么?!殿下!殿下!你不能死啊!”疾风的哭喊声这才引起了屋外守卫与御霆寂的注意,他们奔进帐里,才发现御霆肃已经中了毒。 “你!为何毒杀于他?!”御霆寂想要上前。 “太子殿下,不要靠近,她身上怕还有毒……”其他人立即将他拦住,御霆寂听到忙退了几步。 “这里就数他武功最好,不杀他,留着去杀我曜国将士吗?你以为我刚才踢不开你吗?本来这毒是为你备下的,他既要来便成全他了!你敢再上前,我还有别的伺候你,你只管上前!”月九幽大声笑道。 “好恶毒的女人!”御霆寂不敢再上前,还有三日便出发了,暂先不理她,三日后直接拉她上战场,他这样想着,便退到帐边说:“将玖王抬出去!这三日水都不要给她,到时直接到阵前!”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御霆肃抬出了帐,放到了旁边一个空帐内。月九幽笑笑,心里默念:“三日……三日……” 御霆寂让军医来看御霆肃,他嘴边流的都是黑色的血,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军医只看了一眼便道:“太子殿下离远些,快找人送走!不能放在营里……血流到哪里都是毒。” “怎么也是王子,差人送回镜都,就说是为国捐躯了。你们几个……”御霆寂打算叫周围几个士兵将他送走,可是那几个士兵相互看看根本就不敢上前。 “太子殿下!这人今晚走了要怎么送回去?都要……要烂在路上了……这腐肉血骨都是毒……赶紧埋了才行。”军医自己拿了手帕把嘴捂了起来,对御霆肃说道。 御霆寂又往后退了一步,这镜流国的天气如此炎热,确实过不了两天人就得发臭了,还没等到镜都可能人都烂没了。他又想到,即使没有烂掉,这尸身叫父王看到,要他解释,那他要作何解释?他有些迟疑了。 “太子殿下,我们殿下最喜欢沁城,我想悄悄找个他喜欢的地方将他埋葬,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开战以后,烦请您对众人说殿下战死沙场,在战场上未找到他的尸身,保全殿下的颜面……我刚才已沾染上殿下的血,估计也命不久矣,我便随我家殿下去了……”疾风哭着求道。 “你这个方法可行,就这么办,你速速带他离去!”御霆寂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若是父王问起来,也不至于谈到起因会殃及自己。他又吩咐帐内的各人要守口如瓶,谁将这事传出去就军法处置。 看到御霆寂点头,疾风这才将御霆肃背到自己的背上。身边的各人都纷纷避让。他将御霆肃放在他们来时骑的马上。 这几天,疾风都将他们的马栓在自己的附近,以防急需时用。一会儿,他将御霆肃放好后又到刚才放置绿桑尸体帐里,默默将绿桑的尸体也一同搬上了马。他与绿桑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早已如同兄妹。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两个亲人。 众人看他悲凄的背影都感叹起来,不过他们更为之感叹的是这曜太后,竟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轻松杀了一位武功不低的男子。 月九幽折腾一晚上,着实有些累了,这天晚上一定安静,相信没有几个人再敢进关她的营帐。 营帐外的空中传来一声长啸,接着又有二三声短啸与之呼应。那正是“斥魂”与“夺鬿”。 沙漠鹰出现在沙漠之上,那是无比平常的事情,但是人们很少看到一对出现。大漠敬畏鹰,认为它们是神的使者,所以他们的出现并不会被捕猎,甚至还有人朝拜于它们。它们若是落在谁的营帐上,那便是神赐予了力量,让他们在战场上大杀四方! 御霆肃趴在马前上,周围的人说话声他能听到,疾风的、御霆寂的、军医的,但是他的身体已不属于他,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了。 他想,可能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现在只有头脑还活着,再过一会,这头脑便也会死了。他用最后这一点清醒的时间,开始怀念与月九幽的一切。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太短,短到与她的每一个画面都能记起。她的每一句戏谑、每一个笑容、每一次转身、每一回亲吻他都能记起。 若他是王,这令人痛心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若他是王,她一定会爱慕于他,会留在他的身旁。 若他是王,他就会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去爱她。 下一辈子,希望还能遇到她。 下一辈子,他要去争,他要当王。 第267章 消息 烨都,郡主府。 小汜如今管理着一个大的组织,又有无数的产业,整天也是忙得晕天黑地的。好不容易回了家。可一进郡主府,看到下人的表情就知道那位又来了。 “你怎么知道有消息了,到我这里来等。”小汜问道。他果真就在中院的廊下看到了萧璀,他正百无聊赖地等开饭,手中握着专为他而制的茶具。他的眼睛仍是望向院中那棵大树,想象着月九幽在树下练剑的模样。 “有消息了?什么消息?快说!”萧璀惊呼道,茶杯都差点扔出去,人也急得站了起来。 “怎么,原来你不知啊?!”小汜看他到得如此及时,还以为他知道什么了,看这吃惊的情形,原来是并不知道,只是定期来探探罢了,“所以你的消息还是不如我快,嘿嘿……” “我就是觉得心不安,想来你这里坐坐,又想吃雀儿做的饭,我哪里知道今日会来消息,你厉害你最厉害,行了!快说!”萧璀白了小汜一眼,服了软,他急于知道到底是什么消息。 “我说是可以,但你千万不要着急,切不能再在我这里吐血了,若是死在我这里我可脱不了干系……”小汜怕他着急,先交代道。这不交代还好,这位一听已然是脸色惨白,以为是什么坏事。 “你看看……他这样我可不敢说了。”雀儿过来给萧璀换茶,小汜便对端着热茶走过来的雀儿说。 “你就快说你!”雀儿将茶掼到桌上,差点将茶水撒到众人脸上。她一掌拍在小汜的后脑壳上,催道。 “哎哎,又打人!怎么还站外人那边了。”小汜摸着头不满道。 雀儿白了小汜一眼,转身回去备饭了,她看到萧璀快到饭点来,就知道要赖在家里吃饭了,便去备他爱吃的那几样,只要他来,总是会吃得到。三人都是同桌吃饭,并没有什么君臣之分。 “消息就是人好好活着呢!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西州镜流国……但是……”小汜看着萧璀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便说了出来。 萧璀听到活着,便松下一口气,又问:“但是什么?” “人在镜流的一个小城待着,不知为何被识穿了身份,抓了起来,现在人被关在进攻曜国边境的镜流军队中。”小汜接着道。 “什么!莫非……”萧璀马上想到了最近镜流国的异动,没想到月九幽也掺和到里面去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不是派了落云与落风的军队去帮忙吗?就放心。”小汜点头道,“她能被抓?被抓就算了,还能还老老实实待在敌军中?怕是早就做了什么打算。反正我倒是不担心的。” “是啊!她深入敌后的事情还做得少吗?哪次不是受重伤?总归有一天要死在这事儿上面,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做她的曜国太后?”萧璀也知道小汜说得对,但是一想到她总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就很忧心。 “若能安安静静待着,那便不是她了。你那王后位置一直空着不肯定下来,该不会还想着让她坐……安安静静待在后宫事理,你想想看,那事儿她能干吗?”小汜拿起茶坐下稳稳地喝,他一点也不担心,担心也没有用。对于他姐,只要得到的消息是活着就好了。但凡有事,那必会是惊心动魄,他都已经习惯了。 “她能做得了曜国王后、太后,就做不得我烨国王后?你觉得她不配?!”萧璀反问道。 “那她倒不是不配,可是你能与先曜王比吗?”小汜只差没有说你不配了。 萧璀被小汜气得半死,他起身就走。他一直不立王后,但凡知道月九幽人的,都知道这个位置萧璀谁都不会再给,哪怕是空着,大家也都不明说而已。有了四子二女六个孩子后,他更是极少去后宫,更不要提什么纳新妃了,不说大家还以为他们的王剃度出家了。 雀儿去备了饭回来,就见萧璀急冲冲要走,忙叫道:“哎哎,不吃饭了啊?饭都做好了!”她现在和小汜一样,没大没小的。 “不吃了,我也去凑热闹!”萧璀急得不行。 “你吃了再去啊!差这会儿吗?”雀儿又说。 “不吃了!我去找隽王议事。”萧头都没回,径直走出了院门。 “你凑个什么劲的热闹,你到半路那边都打完了!”小汜也跟在后面叫道。 其实小汜在西州的人不多,镜都倒是有一些,最近传来消息说,昫王在镜流的人动了动,不知是为何事也不知是何人在动,小汜不知道是不是凝寒,但他隐隐感觉是他姐。他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萧璀,怕不确定反而扰了他的心,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姐无疑了。所以这才是他真正不担心的理由,她在那边有人用,不是一个人。 “那我就去看她收拾战场!”萧璀大声回道。 小汜和雀儿相视一笑。 “总算是开了窍,知道去追着了。姐是什么人,不紧紧追着,说不定就被人捷足先登了!”雀儿摇了摇头。 “若追回来也是头疼,两人还不得一天闹三回?!”小汜先是点点头,可想想萧璀与月九幽的相处,又已经开始头疼。 “夫妻嘛,打打闹闹多了就好了。”雀儿笑道。 “这两位谁打谁?你倒说说看,都什么气性你不知道啊。”小汜心想,你以为是我啊,天天挨打也没有怨言。 “那自然是我姐打,那位挨罗!”雀儿认真地说。 “那位!挨打?!哎呀,我头疼……”小汜抱着头摆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这次萧璀没有悄悄跑。上次悄悄跑了,回来后三相足足叨了他一个月。所以他对三人都说了要去西州,只是没有说去找月九幽。但是无论三人怎么说,他都不管,执意要去。三相当然是不同意的,但是西州异动不是小事,他这样说三相也是拿他没有办法。好在现在烨国稳定,他不在烨都也没有什么影响。 说动三相以后,萧璀又来隽王府找了萧玴。但是对萧玴说了自己去找月九幽的事,并把月九幽的近况也说了,听得萧玴也眉头皱在了一起。 “玴儿,你做好策应,她既然辛苦布局、深入敌后,我想可能会有大的动作了。但是烨国后方也需顾好,以防人趁我调军而有什么想法。”萧璀的膝上是萧玴的第三子,才刚会走路,他睁着大眼睛看着父亲与叔父,一点也不哭闹,好像能听懂两位长辈的对话一样。 “这么大的事儿,也是要纵着她吗?不能劝劝?”萧玴以稳妥出名,凡事都多会多留几条退路,十分确定才会去做。如今曜国根基不稳,珏儿又还小,大动起来怕是会伤筋动骨。 “她这次怕是为了珏儿,也不是玩笑。此时我不在她身后,难道让她孤身一人?!本也从未为她做过点什么。”萧璀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怜惜。 “是啊!珏儿这么小年岁就做了王,得有多少人觊觎啊!若是能立下些战功,展露下曜国的实力,便一定会震慑天下了。”萧玴觉得果然还是萧璀懂月九幽些,他竟没有想到这里。 “我又将这烨国都丢给你,她知道又该骂我了。”萧璀想起月九幽就曾因事而怜惜于隽王而狠狠骂了他 “我家隽王可怜……”萧璀学着她的口气说,把萧玴都逗笑了。 “现下的烨国一切都好,我还看得住,您就放心去。”萧玴从他手中接过三儿。 “不可大意,那些人还在动,有不方便用自己人的时候,去找小汜。”萧璀又交代了一遍。 星宓死后,萧玴扶了颜铮儿为正妃,也未再娶侧妃。萧玴未将星宓的死因告诉星家人,但是星家人一心以为是萧玴有了新妃而且星宓一直无所出,所以逼死了她,已经怀恨在心。就连平日节庆萧玴安排送去的礼都一一退了回来。称人既死了,便与隽王府没有瓜葛了,萧玴也有苦难言。 颜铮儿远远看见萧璀走了,这才进了房门。 “你老是怕七哥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萧玴笑道。 “不知啊,就是怕他。他一看我,我就哆嗦。”颜铮儿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偏偏就怕萧璀。但凡宫的家宴都要称病,回回病就引起了萧玴的注意。萧玴原先以为她是在市井惯了,不喜欢宫里那些繁文缛节,可是在没有萧璀的时候看她也应对十分得体,后面才渐渐知道她原是怕萧璀。 “你们两兄弟这眉头都拧到一起了,是那位又出事了?”颜铮儿是冰雪聪明。 “你又知道?”萧玴问。 “多大的事儿都没有见你们皱过眉。偏那位一有事,你们两个就这样了,同时。”颜铮儿故意夸大的将自己的眉眼都挤在一起,做个丑样子。 萧玴展开笑容,颜铮儿抱着孩子,他抱紧了两人。 “我什么时候也能见见她就好了,看看倒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颜铮儿不无羡慕地说。 “会见到的。”他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在对颜铮儿说。 第268章 阵前 曜王骑着马在阵前,晖郡王随在他的身侧,还有薛驰将军以及他训练的队伍。 “母后……她……”路盈珏尽量藏起自己担心的脸色,但还是忍不住问。 “王上切不要犹豫,您只需依计而行,太后她会没事的。”晖郡王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已身经百战。 这位年轻的王第一次上战场,他骑着父王的黑色战马,穿着父王的金甲,眼神凛然,他的身后只有一万大军,但已足够了。若不是他的母后在对方阵中,区区三万人他根本不放在眼中。 他骄傲地抬着头,也知道自己不能低下头来,眼泪也要吞进肚子里,他不能让母亲白白受苦,也不能让母亲看不起他。 这时,阵列中走出了两匹漂亮的棕色骏马,两位与他一样着金甲的少年踱到了路盈珏的身边,这两年纪略比他大些,也都是英雄少年的模样,既漂亮又有不凡气度。 “两位哥哥一定不要冲动,好好地待在薛将军的护卫阵中,如若伤了,我都不知如何向义父与姨父交代。”路盈珏看着这两位尊贵客人,隐隐有些担心。 “曜王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位也是我的母亲。我还年长过你,是你的哥哥,应了义母与父王的话,我还得护着你才行。哪有你在阵前,我缩在后面的道理。”萧璟一脸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 “哎,我不同,我武功不如二位,我就在阵中,绝不给您添麻烦,曜王请放心。”顾子归年纪最大,长相随了母亲,漂亮得不像话,但是性格与他父亲那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全四州最为滑头的孩子怕就是他了。 萧璟悄悄替父出巡,全烨国上下都不知道,偏顾子归靠街面上的小偷、小乞丐都将萧璟出行的时间地点搞了个一清二楚,并且在没有知会双亲的情况下悄悄跟了出来,更是轻易就抹去了两人的行踪。要不是萧璀用了“赤影”的人来护萧璟,将消息传回,可能月无间与月冷渊现在还没有找着他们的宝贝儿子。月冷渊当时差点要出月家的“天字第一号寻人令”了。 因为萧璀也没有规定路线,两人毕竟还是半大孩子,首先就是想着走得越远越好,两人一合计便来了曜都找好兄弟,来看看兄弟这王当得如何。 还未玩够,就听说了镜流来犯、月九幽被缚的消息。看着好兄弟上战场,这么好玩的事儿哪里能缺席,一定是要跟来了。 “回禀王上、大将军!敌军已到草甸尽头,往山地来了!”有传令兵急马而来报告。 他们的身前,是曜国的山地,出了山地便是草甸,镜流的军队已到了那里。 御霆寂终于等来了由灏洲与淖洲汇集而来的大军,他挥旗带领军队浩浩荡荡越过沙漠,往曜国而去。月九幽一直在他的阵前,她的手上脚上都挂着锁链。御霆寂不敢与她一辆战车,只能让她一人一辆战车。月九幽安安静静端坐在车上,一身雪白的衣裙,微微笑着。 他原以为出了大漠就会遇到曜军阻拦,没想顺利地过了草甸到了山地前都没有人阻拦。 “想守?”御霆寂疑惑道。 “再往前是山地,恐有埋伏。”御霆寂的军师担心道。 “来都来了,怎么都是要去看看的。他母亲还在我手里,那小子一定不敢妄动,先派人去探探。”御霆寂小声地交代。 军师点了头去办,派了一支小队前往山地查看。不多时,这些人便回来报,山地并没有人。 御霆寂立即决定挥军东行,穿过山地到砾城脚下去。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并有在第一阵列。三万人本以方块形队列行进,但是山地的路不比草甸,逐渐地,队伍便被拉长、拉细,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走。 一连好几日,都很顺利,他们虽不敢走进深林中,却也在林边猎得了不少动物,路边的小溪小河让他们也喝了个饱,将士们都非常高兴。 这样的山地比起大漠真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他们中很多人都未出过大漠,这是第一回,一连数日的大漠奔波已令他们身心疲累,一下子到了这么好的地方众人都开始期待曜国的城市。 但是就当砾城就在眼前了时,最前列的队伍经过一处低谷时,遭到了来自山体两边箭阵的袭击,虽然山体上人不多,但是处于低谷的他们却无力反击,损失惨重。 接着,军中后又有好几段低谷处也被同样的方法伏击。好在山地不是每处都适合打伏击,而且镜流人数众多,虽有些损失但是大部分队伍也有惊无险地出了山地,到了更为平坦的土地之上,这里已是砾城的管辖范围。 御霆寂大为光火,他怒气冲冲地对手下将军们说:“将曜太后押过来!我看他敢不敢拿箭射他母亲!” 曜国军队也骑着马迎了过来,两方人马隔着一段距离对峙着。 “晖郡王,太后在我们手中,做个交易。”御霆寂派了军师走到阵前谈判,自己站在往后的第三个阵列位置上,命人拿刀挟持了月九幽到身边。 “好!请说!”晖郡王在阵最前列。 “我们要得不多,就三镇。”砾城主城外有些零星的小镇,虽人口不多但物产丰富,比起沁城这样的沙漠之城要好得多。 “莫说三镇,你一镇都拿不走。”晖郡王笑道。他一抬手,身后的弓箭队伍便齐齐举起了弓箭。还没有等御霆寂的人反应过来,最前面的一批人就丧命在弓箭之下。 御霆寂有些慌了,难道,这些曜国人真的不要他们的太后了吗?这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啊!他望向月九幽。没想到月九幽竟一脸笑意。 弓箭如雨一般地下下来,距离已到御霆寂眼前。 “先退!”御霆寂指挥道。 “退不了了!”月九幽发出一阵笑声,她大喝一声,双手举起铁锁链挂在颈前的刀上,一用内力便将那刀与铁锁给绞断了。 众人还在惊愕她的内力是什么时候回来了,就见她将手指放在口中,吹出一声长啸,空中便出现了两只巨大的鹰,从月九幽所在的方向向曜国阵营飞去。 “母后脱身了!”路盈珏脸上抑不住兴奋,他身边的几位少年也都非常高兴。 “太后已脱身,将士们,冲!”路盈珏举起手中令旗,跟在晖郡王的冲锋阵与箭阵之后。 将士们发出一声声呐喊,跟着路盈珏冲向镜流军队。 镜流军中,御霆寂只看到跃起的月九幽,心就已经凉了。只见她随手夺了一把刀,周围已经一片血海。他从战车上下来跨上一匹马想要逃走。月九幽伸手将刀扔出,直中他的马屁股,马立即将御霆寂掀翻在地。再起身时,月九幽已到他身后,长刀切进了他脖颈的皮肤里。 “他们不是不管我就放箭,而是知道我就算在箭阵中,也能脱身!呵呵呵……”月九幽抽出御霆寂腰间的短刀,一刀就送进了他的胸膛,毫不犹豫,趁他未死,在他耳边道:“还绿桑的命来!” 月九幽在镜流军中一路斩杀,接着又上了一匹马,往曜国军队方向而去。 “太后!接剑!”晖郡王首先出现在了她眼前,边唤她边扔了一把剑过来。月九幽朝他笑笑,示意他先冲。 她接着向后,就看到骑马而来的曜王路盈珏,他的身边还有两位少年! “太后!太后!”将士们只看到一身白衣、手举曜国战旗的女子,便知道是他们的太后,除了他们的太后,他们的武姬,谁的军中还会有这样的女子!他们兴奋不已,叫声震天响,这气势已经吓破了逃窜的镜流军的胆。 “母后!” “义母!” “姨母!” 三位少年也叫道。 月九幽看到珏儿并不奇怪,是她要求晖郡王带曜王参战的。但是当她看到另外两位还是有些吃惊,不过转而给了三人肯定。 “璟儿,子归也来凑热闹!好!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月九幽调转马头,率先又冲往阵前,她连缰绳都不拉了,抽出剑,分手而握杀出一条血路。三位少年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位长辈的飒影,还在吃惊时,她已奔出很远,忙跟了上前,他们身边薛驰的护阵。 珏儿第一次用他学的母亲的武艺去为自己的国家而战,异常英勇,他紧紧跟在母亲身边,与她一样双手持剑,招式也一样。曜国将士的英勇与有序让萧璟大开了眼界,他也冲到阵前,与珏儿并肩作战。子归本来武功并不弱,他在护阵中看到珏儿与璟儿大战镜流军,竟也热血澎湃,于是也站到二人一起。 三人背靠背已能面对四面八方的敌军。 晖郡王渐渐停了进攻的脚步,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月九幽来到他的身边,两人笑着看镜流剩下的人又原路返回进了山地。埋伏本就不在他们进来时,而是在退出时。 三个少年也骑在马上,与晖郡王与月九幽站成一排,他们此处是高地,可以看到山地间已有些星星火光。 这些镜流军都将会消失在这山地之间。 第269章 错过 晖郡王去打扫战场,月九幽和三位少年回到营地,这里离砾城还有些距离,为了不打扰周围镇上的居民,他们还是搭了营地。 月九幽进营地时,看到营地外堆放着好多东西,原来是周围的居民都知道年轻的曜王亲自出征,送来了好多他们粮食、肉菜等等。 进了大帐,账内是卢子谋在主事。 “太后,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没事的。” “卢大人辛苦了,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一切都依计行事,而且都顺利。”卢子谋边答着,边递上来各路的军报。 月九幽先看了军报,还有曜国、烨国调军的情况,接着,让三个孩子到近前,一一查看了伤情,都是些小伤,并不碍事。 “跪下。”月九幽验完,坐定,对着三位少年说。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做错了什么,但看到上座那位的冷脸都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你什么身份?”月九幽问路盈珏。 “曜王。” “你什么身份?”她又问萧璟。 “烨国冽王。”为了纪念乐安皇后,萧璀给她的儿子封号为“冽”。 “烨国淮郡王。”顾子归知道下一个是自己,都没等她问就回答了。 “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你身为曜王,这战场可是儿戏?居然让他国王子、郡王随意参战,他们可有协战的王命在身?这万一伤了死了哪一个,你要如何向烨国交代?你记住,你要交代的不是你义父、你姨父,而是烨国!” “珏儿知道错了,请母后责罚。”路盈珏忙答。 “义母,不关曜王……”萧璟想来讲义气。 “还有你,一国大王子,冽王!你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烨国的王,你可知道!你父王让你出巡,不是让你游玩!为何烨国未涉足便先来曜国?!上战场是否有给你父王去信?他可允了?!” “璟儿知道错了,请义母责罚。”萧璟也低下了头。 “姨母,我也知道错了。”顾子归忙自己主动承认了错误。 “你错在何处?!”月九幽厉声问。 “我……那个……跟着冽王偷跑出来……”那两人被骂了只敢低着头,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月九幽的脸色,看她脸色越来越阴沉,便不敢再说,“总之,全都错了。” “你!偷跑!你父母亲不知?!”月九幽惊叫道。 “太后息怒,已经送信回去了,现下知道人都在我们这里。几位也是热血,凡事也都有与晖郡王、与我商议,都是既有头脑又有武艺的好孩子。”卢子谋一看月九幽气坏了,忙过来打圆场。 “母后,你一直在镜流军中受苦,先休息!明日再罚我们,我们都认。”珏儿抱着她的腿求道。他已经几月未曾见过月九幽,甚是依恋,但是在外人面前还得端着曜王的架子,左右不过还是个孩子,这会儿眼泪眼看就要流下来了。 月九幽这才叹一口气,留下珏儿,让那两人先去包扎伤口,其实刚才在战场上看到三人并肩而战,相互信任还是很欣慰的。 “珏儿,母亲走了这许久,你可好?你干爹、干娘、晴儿都好吗?”月九幽扶起儿子,拉他坐下。 “都好,珏儿有好好读书、好好练剑,一刻都没有放松过。”珏儿回答。 “珏儿今日做得很好,有个当王的样子!比你父王、比你义父都还要更早上战场,母亲以你为傲。”月九幽湿了眼,而珏儿已是泪流满面。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你亲自来?”月九幽替珏儿擦泪边问。 珏儿重重地点头,原因,晖郡王已经讲了他听。 “我不仅是要让镜流知我曜王的厉害,我还要让整个西州、整个四州知我曜王的厉害。母亲还要离开一阵,等西州一定,我便回曜国陪着你。”月九幽予坚定无比的眼神给珏儿,珏儿也报以坚定的眼神于她。 等珏儿走后,月九幽仍没有休息,她与卢子谋再重新梳理了一遍计划,这才松了一口气。 “您休息一下……吃了太多苦啦……”卢子谋一直在路剑离与月九幽身边,默默支持着他们。 “不了,我要……回沁城去,孩子们就交给你了。那两位明日便送回烨国去,曜王也回曜都,他经了这一战便也可以了。”月九幽又交代道。她等不及晖郡王回来,便匆匆离开。 月九幽换了身葡萄紫的便行服,骑了一匹快马就离开了军营。刚出军营,黑夜中就有一队人马跟着月九幽也出了营地,细看居然有男有女,那是月九幽“赤影”的人,既要大干一场,那么人手就一定要有了,不能再逞一人之勇。 “啧啧啧……我家姨母训鹰,真是太厉害了……我以后也去弄一只,用来传消息……”顾子归先说。 “母后又只身一人……”路盈珏回道。 “珏儿用的双剑原是义母教的!义母那剑法厉害了,不知她可愿意教下我……” 三位少年将头凑到一个小小的营帐窗下,看着月九幽骑马飞驰而去,两只鹰一前一后地掠过营地上空,随着她的马而去。 三人讨论着同一个人,但是关注点却完全不一样。 “总算不用受罚了。”直到月九幽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三人这才缩回了头。 第二天,路盈珏与萧璟、顾子归告别,依月九幽的令命人将他们两人送回了烨国。两人经月九幽一教训,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听话地回了烨国。 萧璀一刻不停赶路,也还是没有来得及赶上两军的这第一次交战,果然如小汜所说,还没到就收到了捷报:“三万人一个都没能离开曜国。”并没有用上烨国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还收到“赤影”的消息,他出巡的宝贝王子阴差阳错地倒是参加了这次战斗。于是他便去信,先与萧璟与子归见了一面。 一见面,二人以为萧璀会发怒,所以老老实实先跪下准备受罚。 “怎么是这么乖?”萧璀端着茶饮了一口。 “义母已经教训过了,璟儿知道错了。”萧璟先回答。 “是,子归也知道错了。”顾子归平日最怕萧璀,见了他话都不会说了。 “我说呢!”萧璀笑了,让他们站起来回话,“这回,可玩得尽兴?” “父王,璟儿没有当成玩笑,只一心想陪曜王去救义母。”萧璟确是这样想,顾子归也跟着点头。 “是该去救的。即便能力未到,气性也是要到的。可到了阵前?”萧璀赞赏道。 两人点头。 “可杀了敌?” 两人又同时点头。 “可害怕?” 两人这才同时摇头。 “有何想法?” 萧璟先答:“曜军比我军更注重阵法的使用,每军、每阵、每列甚至每人都有不同的分工,更擅近战,成效极快、极高。”他将自己看到的情况一一说给萧璀听。 顾子归接着说:“先曜王,不是,应该说是曜王改进了先曜王的消息网,更难捕捉也就更难截下了,我在曜都借游玩摸了数日,都未太摸清。摸我父亲在落星的,只用了三日。” 这下轮到萧璀吃惊了,这两孩子真是没有白来啊,套了不少曜国的情报回来。 “你们这是去见兄弟吗?你们这是去当探子啊!曜王和太后没杀了你们灭口,是给了我天大的脸面啊!”萧璀笑道。 “我们……我们这是相互吸收好的东西,以后为自己的国家效力……”顾子归答道,他脑子活,说起话来也是一套套的。 萧璀听得有趣,连茶都不喝了。两人见不会被罚,这才放心将一路的经历都报了他听。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两人着实长进不少。 听完了这才问:“你义母可好?听说被对方捉了,救出来有受伤吗?” “我眼看是左肩上有伤,但在战场上仍是极勇……”萧璟已对他的义母崇拜到五体投地了。 “勇是知道的……可是……又伤了啊……”萧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父王放心,我看并无大碍。而且根本就不是救,义母是故意被缚的,就是要引着那镜流太子到阵前挑衅,好进他们的圈套。那些人以为她失了内力,便不将她当回事,结果她一转眼便杀了镜流太子和他们几员大将。我们到时,镜流军早已溃不成军。”萧璟忙补充道。 “这便是她最常用的招数,屡试不爽。”萧璀笑镜流那些人,也不行去打听打听这曜国太后是什么人。 “有机会我一定要再随义母一战!” “有机会的。”萧璀回道,他命两人不得再入曜国,让他们先去别的城游历,以免扰了曜国的行动。 萧璀知道此时月九幽又回了镜流,便知道这事儿没完,她怕是正如他所想,想要得更多。所以,他也决定去镜流看看能否帮上忙。 夺下西州也好,这地方本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今被她拿来为曜王奠基,也是达到了用处,至少以后曜国不用担心后方了。 他想着几月前还在自已饮毒自杀的她,已与现在判若两人。短短几月变化如此之大,他感到惊叹,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第270章 解药 月九幽领着她的人回沁城。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换了装束,准备了货物,扮成烨国商队顺利进了城。 沁城收到镜流三万大军覆灭的消息,已经如惊弓之鸟。谁让沁城是离曜国最近的一片绿洲。城里的商贾士家们已经开始向别的城出逃,但是官府却不允许百姓出逃,抓到一个便杀一个。他们并没有关闭商道,因为这些逃走的人也需要资源,商队带给他们所需的东西。 刚一进城,月九幽的人便一眨眼就四散开,隐到人群中再也找不到。现在的“赤影”并不全是女子,小汜也开始训练、发展更多的男子,武功方面和月家的人还是有很大差距,但是隐藏、情报方面已是不输月家。在月九幽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又会出现在她身边。 月九幽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灼瑶与无衣的陪伴,但是当把他们赶去烟雪镇恢复独身一人后,反而是更觉得轻松了。虽然灼瑶与无衣将她照顾得很好,但是这孤独让她感觉回到了那一年,离开萧璀独自创立“赤影”的那一年。那时的她,什么也不是,不是谁的人,不为谁而死,也不为谁而活,原来那时才是真正的自由。她希望这样独自一人的自由,更久一些。 入夜时。她轻轻跳进了沁湖边的白色宅院,宅院里一片漆黑,里面也空无一人。她熟练地走到一间隐密的石室前,这里本是御霆肃用来备用的隐身之所,但是现在月九幽轻易地就推开了门,里面也没有人。她转身时,踢倒了一个酒壶,里面的酒撒了出来,顿时满屋酒香。 月九幽轻笑一声,接着便走出了宅子,迎着红月往沁湖边走。从宅子能沿着湖边一直走到矮山之中。御霆肃在那里有个藏酒的地方,那是个自然的山洞,里面干爽清凉,他还在里面放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有时也会去那里静思、独饮。 月九幽警惕地观察了周围,确认没有人跟这才往山洞中走去。山洞门口已被藤蔓给遮了起来,若不是月九幽记性好,都差点没有找到。她走到洞边刚用手拨开藤蔓,就听得一声箭啸声,她稍一侧脸躲了过去。 “还知道做个机关,也是不蠢。”月九幽笑道,她再上前便没有动手,而是借着月光细看,藤蔓间牵着些丝线,丝线直延伸到山洞洞壁上,洞壁缝隙里藏着短箭,还有四五支的样子。她取出短刀轻轻切断这丝线,又再检查了一遍,这才走进洞去。洞口小,但是里面却越走越宽,最后到了那个天然的石室。 石室的中间原来的石桌已被疾风当成了床榻,他在上面铺了被褥然后把御霆肃放在了上面。离石桌不远的地方还有简单地用木头做成的床,那是他自己睡的。 疾风正背对着月九幽为御霆肃擦身。耳朵一动,听到来人,立即抽出身旁放着的剑,转身间已将剑指向月九幽。 月九幽闪也不闪,只看着他笑,疾风在半空中看清了来人,急忙收力却也是来不及,只能移了手,剑擦着她的耳朵与肩头指了过去。 “还算机敏。”月九幽赞叹道。 “你可算来了!”疾风将剑一扔,气急败坏地道,“这都多少日了?!多少日了?!” “急什么,不过让他睡了这几日。他让我睡了大半个月,这笔帐怎么都是要讨回来的。”月九幽走到石桌前,坐到御霆肃身边,他正祼着上半身,胸口正常起伏。月九幽拿过刚才疾风扔在他胸口的帕子,接着替他擦身。 “快救殿下啊!”疾风追过来急切地道。 “你去家里,或随便哪里,明日一早再回来。回来时带上酒、带上食物、再取些他的衣服来,明日他会用得着。”月九幽看都不看疾风,便交代道。 “我不能离开殿下!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若是我走了,你要杀他怎么办?!”疾风叫道。 疾风话还未停,月九幽飞身到他身边,短刀已经抵到了他的胸口:“我若要杀他,你可拦得住我?” 疾风这才知道她的内力已经恢复,莫说一个他,就算是十个他也不是对手。 “你走了,我便救他,你若是想看,也可以留下来。”月九幽收回刀,开始除衣。疾风忙遮了自己眼睛,退了出去。 “我明日辰…巳时回来……”疾风已转过了一个弯,洞里开始有了他的回声。他也知道月九幽不会杀殿下,若是要杀他也用不着等到今日,那日喂他以真毒便是了。 月九幽笑了,她耐心且仔细地擦着御霆肃的身体,她想了想,自己好像未曾这样伺候过哪个男子,萧璀没有,昫王好像也是没有过。 “你还不如个疾风聪明,这么蠢果然是不太适合当王的。”月九幽将帕子扔回水盆里,又拿了疾风留下的水杯,尝了口里面的水,确认是煮过的,这才端了过来。她又拿起自己怀里的干净帕子沾了水,去润湿御霆肃的唇。他看来也是渴了,轻轻动了动唇,月九幽便沾得更湿了些,挤了几滴到他微张的口中。 “竟然敢伤我,这世间哪个男子敢拿剑伤我?等你醒来,我便是要报仇的……”月九幽笑着抚过他的脸,他的眉目是明朗好看的,与萧璀和路剑离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也总是笑,和萧璀的冷漠比起来要温暖些,和路剑离的邪气比起来要更诚实些。她总是忍不住拿三人对比。再想起路剑离时,仍是心疼但没有了想死的念头。 月九幽从怀里取出一个药袋,倒出一只琉璃瓶,接着打开琉璃瓶的封蜡,一仰头将瓶中的液体倒进了自己的口中,接着,便俯下身去,凑到了御霆肃的唇上,将这苦药送到了他的口中。 苦药顺着御霆肃的口流进喉咙又流进肚子渗进血液中。 “好苦啊!”御霆肃口中又尝到了那样的苦涩滋味,月九幽最后喂他的那种毒的苦涩滋味。这是怎么了?死了,还得再受一次这样的苦?苦他不怕,怕是的想起这毒是由月九幽喂之,怕的是想起她。 紧接着,他的口中又被人塞了一些甜的、软软的东西,他舔了舔,真的很甜。耳边就传来那让他疯魔的女声:“今日的药虽苦,但我给你带了蜜饯……”正是月九幽的声音。 御霆肃努力睁了睁眼,眼前有些模糊,只看到一个穿着鼠灰色常服的男子,他眨了眨眼,眯着眼再看,这脸……有些眼熟……他再一次眨眼确认,真是她!是月九幽。 “幽……儿……”霆肃笑了,此时脑子已经醒了,他开心地嚼着嘴里的蜜饯。 “如何?能动吗?”月九幽轻声问。 御霆肃已坐起身,一下吻住了她。他的口中还有蜜饯的甜蜜滋味,又有些解药的苦涩之味。 月九幽推开他道:“以后莫说你喂我以药,我却只会喂你以毒,我今日也是喂了药的。” 御霆肃还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他不想问,知道自己没有死,而且心爱的女人没有杀他,这就够了,其他的以后再去探索。此刻他只想要将她拥入怀中,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 他不顾一切地拥吻于她,将这一腔思念与爱意献予她。 身体的激活,心底的愉悦让他感觉又多活了一次。月九幽此刻正如一只听话的小狐趴在他的胸前,耳听着他的心跳。他仍紧紧揽着她不愿放开,仿佛一放开她就会消失,刚才这一切都是梦。 “幽儿……我睡了多久?”御霆肃还是忍不住问。 “几日而已。”月九幽坐起身体,在烛光下,她的破损而又美好的身体全展现在他的面前。她的每一寸肌骨都是那么坚实,放松下来却又如水一般柔软,身上布满了十几条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有新有旧。特别是左肩,胸口靠上的位置,旧伤上再添新伤,至今未完全好。这些伤痕在她的身上却没有减轻一分她的美丽。 “疼吗?”御霆肃的手抚过她的一处伤口。 “疼?只有弱的人,才会觉得疼痛。”月九幽脸色变回冷色。 御霆肃想起她曾是一名死卫,他有些心疼:“死卫只是不怕死,不是不会死,也只是不怕疼,并不是不觉得疼。” 月九幽记得萧玴也曾讲过相同的话,她回答:“你看到的都是最近的。而我之前,光背上就有十多条,是用了药去掉了,否则我这身体已不能看。所以我不是不觉得疼,而是已经习惯这种疼痛。” “去掉了……”御霆肃喃喃道,在他的认知里,不知道这疤痕还能去掉。 “不然,那样残破的身体,怎么给男人看?”月九幽眼角嘴角带着媚笑。只这说话的光景,感觉她已切换了几种身份,令御霆肃捉摸不透。 “他们那样爱你,还会在意这些?”御霆肃低下头去。 这话倒是让月九幽怔了一下,他们确实不会在意,她跨坐在他的腿上,将身体朝向他,捧起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不在意?你不想看到一个完美的身体?” 御霆肃摇了摇头:“我希望你的身体完美无暇,不是因为想要那样完美的身体,而是希望你从未受过伤,所以才完美。我难过的是,其中一道伤痕还是出自于我手。”他的手抚过她肩膀上未好的新伤。 第271章 战况 月九幽笑着,深深投入御霆肃的怀抱,他不问现下的情况,也不问她为何能脱身,更不想问她为何毒他又来送药。他不问月九幽便也不提,只真正享受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相对于月九幽来说,他还年轻单纯得很。她喜欢他犟嘴、说狠话、有些气性,就像个叛逆的孩子。她便说得更狠更难听,他就会开始伤心难过。 他四处游历却只看风景,懂得各国的语言、风俗,却不知道哪国兵力最盛、武器最好。他从未有当王的心,甚至如果有足够的金子花他宁愿连王子都不当。 有时不得不说,月九幽会被他单纯又阳光的眼神所吸引。 这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早上醒来,月九幽想了想,觉得应该把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后面的计划说给御霆肃听,但又怕他承受不了,不知如何开口。 正想着,他的手抚上了她的光光的背,道:“醒了,在这里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嗯,疾风来了便知了,他说巳时过来。”月九幽答道。 “看来疾风也信任你啊!不怕你把我杀了。”御霆肃笑道。 “他不信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吗?信我你还有机会活,若不信我,你就只有死了。”月九幽笑起身子。 她想了一下,还是不要说了,反正一会疾风来了以后肯定会把外面的消息带进来,到时他也是会知道的。重要的不是他收不收得到这些信息,而是他能不能想得通,并且接受。 疾风准时提了包袱回来,走到转弯处时,就只敢探了个头进来,果然见两人还相拥躺在那里,忙缩回了头,老老实实蹲在地上不敢动。听到他的声音,月九幽才伸了个懒腰坐起身。 她拾起地上的男装穿好,对疾风道:“过来。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听到她唤,疾风这才跑过来,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她,先去看自己的殿下。 “殿下,殿下,可好了?”疾风关心道。 “嗯,好了,我也饿了。”御霆肃回答。 “好了就好,我给你带了吃的,我拿给您!”疾风上上下下看着御霆肃,果然见已如初这才放了心。他抬头看月九幽时,酒已到了她的口中,他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御霆肃觉得疾风的眼神不对,便问。 月九幽听到这话也抬起头,她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看向疾风。疾风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摇头头说:“殿下,没事没事。”说着,就跑开拿起食盒里的食物过来给御霆肃吃。 御霆肃注意着两人微妙的变化,吃了没有几口便放下了水和食物,看着两人道:“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快说!” “说,你不是早就想说了吗?”月九幽看着疾风说道。 疾风怯怯地看了眼月九幽,又看了看御霆肃,不敢说话。 御霆肃这下更加疑惑了,抓住疾风的手再问一次:“什么事?” 疾风也不说话,趁着月九幽低头整衣,右手抽出剑顺势自右向左横扫一剑,月九幽本就站在他右侧,离得很近,若她不动,这一剑便会扫在她脖颈处取了她的命。 “疾风!”御霆肃起身去夺剑已有些迟,他坐在疾风左侧,但见月九幽向后一仰躲开这剑,接着一转身已经到了疾风身后,短刀也搁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月九幽只会上前不会避!你想死就直接说!不要以为你是他的人我就不敢杀,杀他我也不会眨一下眼!”月九幽有些恼了。 “内力已经……恢复了……”御霆肃呆呆看着她,心里在细想着前前后后的事情,已经明白了大半,“早就恢复了……是吗?” 月九幽松开疾风,冷冷看着两人。 “殿下!”疾风将御霆肃拉到身后,说:“我今日在外面听说,太子殿下和三万大军……” “败了?”御霆肃问,这倒是能想到的,他们镜流已经多年不曾有过战乱,三国也都相处融洽,并没有什么土地纷争,有些战士甚至从未参加过战斗。而曜国则不同,这十多年基本都没有停下过征战的脚步。 疾风猛地摇摇头:“不止是败了……是全军覆没……” 听到这话,御霆肃惊愕地望向月九幽,月九幽仍是那副冷脸。 “我听说……听说……大王子也没能逃出来……一个都没有能逃出来……”疾风又补充道。 月九幽骄傲地抬起下巴,对御霆肃说:“还有你,你也没有能逃出来。” 御霆肃不想问,可是迷团太多,他不得不开始努力地思考着。月九幽看御霆肃一脸不可置信,以为他还没有想明白。 他先低头看向疾风,送去询问的眼神。 当时他被下了毒倒地后,疾风先冲了进来,月九幽趁着其他人还没有进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拖到自己身边,耳语道:“不想他死就带着他在沁城隐起来,等我来救!”接着便推开了他。 疾风确是算是机灵的孩子,他一听便知道月九幽没有真的毒死他的主人,而是有原因的。还在愣着,就见月九幽朝他瞪一瞪眼睛,他立马会意,开始大叫。 接着便听到军医说了御霆肃的情况,他想了一计,要出了御霆肃的“尸体”并悄悄带回了家中的密室里。当他清理完御霆肃的身体后,才知道他呼吸平稳,只像是睡着了一样,并没有其他的异样,这样才相信了月九幽的说法。 疾风又想起月九幽交代他隐起来,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将御霆肃搬到了山洞里,这地方只有御霆肃、他、绿桑和月九幽知道。他怕月九幽找不到他们,还在密室的门口放了一壶酒作为提示。 “疾风,你比我想的要聪明,那日在场的人有一个是我的人,我之前就交代这事若你办不好,他会杀了你代替你去办,没想到你办得不错。”月九幽听疾风讲完,接话道。 “我看那军医就是你的人,说得一套一套的,还很期待地看着我。一看就知道和你是一伙的。”疾风撇着嘴看着她。 “聪明。洞口那机关也做得不错,我差点着了你的道。”月九幽笑,她见了那么多王子、郡王身边的跟班,这孩子算是最为聪明机灵了。 “我知道旁人不一定能躲得过,但你一定可以。”疾风感觉自己的有些才能居然在月九幽这里得到了施展,很是得意。 “比你的主人有用。”月九幽看着听完仍旧一脸茫然的御霆肃不由得皱了眉。 此时,拐弯处的阴影里闪出一个人影。是一个穿着普通沁城居民衣服的女子,但显然这个女子身法很是轻巧,到是拐弯处疾风才听到。 疾风立即护在御霆肃身前,手也放在了剑柄之上。 “我的人。”月九幽朝疾风挥了下手。 “主人。”那女子立即走出了阴影朝月九幽拜。 那女子看到有旁人在,警觉地看着这两人,手一直放在腰间的剑上没有松开。而疾风也以同样的姿势站着,也看着她。如若不是在这样的地方,她走到沁城的人群中,普通到可能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以说。”月九幽看出了她的担心,于是对她点了点头。 那女子便回答道:“送往镜都的战报截住了,但是沁城有钱有势的人都往灏洲出逃,想必消息晚些时候还是会到镜都。” “无妨,知道便知道了,本也只是想拖延几日罢了。”月九幽此时背手站在洞中的高台处,冷静、沉稳,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还有……为了不引起别城的恐慌,城司不允许普通百姓出城,抓到一个就杀一个。”那女子又道。 月九幽微皱了下眉:“杀了?” “是。”女子回答。 “那现在城中百姓粮食和其他物资可足够?”月九幽担心长时间下去,没有足够的食物,会在曜国占城之前生事。 那女子点点头回道:“暂时都有,他们目前还没有关闭商道,一些原先就停留在外城的商队还能进来,所以只要有银钱,还能买到所需的东西。” “好,消息速送去给晖郡王。”月九幽点头大概明白了城里的情况。 那女子接了令,便迅速地退了出去。 月九幽没有避开御霆肃说这些事,而且已经表露出要进攻镜流的心迹,就是想让他有个准备,不至于以后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再感觉无法接受。决心她是下了,并不是他能劝得了了的。 疾风刚才还没有来得及说这件事情,御霆肃喜欢沁城,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真正的家,在这里居住的时间甚至比在镜都的还要长得多,他怕说了现在的情况会让他难过。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愿走便走,愿留便留,为何要杀了?!”御霆肃果然听到后先把别的事情放在了一边,转而关注起百姓来。 “这就是你们的王朝!你们的官!你们就是如此对待百姓的。有钱人可以出城,百姓却只能留在这里等死。”月九幽看着疾风与御霆肃说道。 御霆肃觉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这才睡了不过几日,已是天下大变。 第272章 心病难解 御霆肃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仍觉得心冷无比,眼前这个女子现在在他眼中就是一把冰冷的剑,没有一丝人情味。 “这话从太后口中说出,不觉得可笑吗?你在意别人的死活吗?整整三万人,你一个也没有放过,现在来关心我们镜流百姓的死活,不可笑吗?”御霆肃冷笑着,口中的称呼也变了。 “军队是军队!百姓是百姓!”月九幽很吃惊他居然不懂这个道理。 “三万人……他们也有父母亲人,他们……”御霆肃确实不懂这个道理,他只知道那是一条条的人命,所以整个人都在震惊当中没有脱离出来。 “疾风,你去洞外守着。”月九幽给了个眼神给疾风。疾风不敢动,望向御霆肃。御霆肃无奈地笑着点点头。疾风只好退了出去,将山洞让给两人。 “你要知道,来犯我曜国的是你们镜流,我若不扑杀这三万人,难道要让他们来杀我曜国的将士?我曜国的将士就不是人命,就没有父母吗?!若不是你们镜流起了犯我曜国的心,又怎么会灭杀?!既准备出战了,就要做好死的准备!”月九幽厉声回道。 月九幽走近他一步,而他却退了好几步,跌坐在石床之上。 “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一切都是您的计策,包括我,对吗?”御霆肃坐在石床上,抬头看向月九幽。 “你若不救我,不带我来沁城,这场战争中便不会有你,这是命。”月九幽放缓了声调,坐回他身边,“我本只想在沁城养伤而已。” “然后你无意中得知御霆寂招集了人马准备进军曜国,这时的你,便再也不是月九幽,你是曜国太后顾若影!你开始盘算着如何阻止,不是,你要的可不是阻止,而是反击。”御霆肃替她往下讲。月九幽松了一口气,她多怕他太笨了,想不明白这些事情。她知道御霆肃只是太过良善了。 “西州本就是我们的下个目标,殿下运筹帷幄,多年前已开始布局,在西州各国都放了人,只不过没有动而已。本来珏儿还小,要动也需再等几年,可是他们等不了了,要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那我便要他们看看,这孤儿寡母可是随意能欺的!”月九幽脸上扬起傲骨的笑意。 “内力早就恢复了吗?”御霆肃无奈地笑道。 “本是没有,也很急,但突有一天在湖边练功,就觉得恢复了一些,虽很少,但可以全身流转了。我的医士本就给我留了雪域灵玮草制的药,若我一点内力都没有,那药便没有用,若有了一些内力便可以服这药,起到恢复的内力的作用。为了恢复得更多些,我便坚持自己先练,最后时刻才吃药,以达到最高的内力。”月九幽解释给他听。 “所以我就是这世间最为愚笨的人,还日日为你忧心,担心你若恢复不了内力会有多伤心难过……”御霆肃冷笑一声。 “多谢你。我知道不该骗你,但你太过简单,我若不骗着你,你哪里能骗得过你的大哥。”月九幽如实说道。 “这沁城都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更不要说你的身份了,所以你在我这里的消息,是你自己散出去的!”御霆肃开头一直想不明白这点,他之所以选择沁城,正是因为只有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能自在的生活。 月九幽点点头:“我需要到军队里去。” “绿桑因你丢了性命,以你的本事,你本可以救她,可是你却没有。”御霆肃的眼神更加忧郁,深深望向她,只有绝望,没有了一点渴望。 “不管你信不信,即使冒着暴露的危险我也会救她,但是当时确没有来得及。”月九幽确实有愧于她,“所以我亲手给她报了仇。” “太后……我既已利用完,再无用处,你为何……为何还要花那样一番力气,将我的命留下来,我在你眼里,从来什么都不是,你为何……为何这么做……让我一起去战场,一起杀了便是。”御霆肃没有抬头,他一直低着头,月九幽看到他的眼泪滴到了手背上。 这一听,月九幽便知,平时实在是将他打压得太厉害了,以至于自己的对他的情都没有让他看到。虽说不得有多深,但救下命来的情还是肯定有的。 “自然是不想你死。”月九幽坐近一些,抬起他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可是还有别的用处?太后想要的应该不止这一战之胜!”御霆肃不想看她的眼睛。 “总算是没有太蠢。”月九幽露出笑意,这笑意里没有戏谑,有些爱意。 见他又要低下头,月九幽便再一次抬起头,命令道:“看着我。” 御霆肃只能再一次地深深地望向她。 “我可能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你,但我并没有扮成谁在你身边,你所看到的端庄郡主、嗜血杀手、妩媚身下人、还有冷血太后都是我。你若在我心里不重要,自然不会救你;你若只是颗棋子,又何必真与你同床共枕。”月九幽一口气将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对于他,是喜欢还是欲望,她不知道,是一种看似单纯却又复杂的情感,但至少不是为了控制他而与他同床共枕,不想他死也是真的。 她如此表露心迹让御霆肃反而是不信了,只怕她是有别的目的。他已经心灰意冷,冷笑一声道:“太后这会儿只有你我二人,这计便不用再施了。我清楚明白得很,在你心里,从不曾有过我。不过我还得多谢你,对我有了这么点恻隐之心,好歹让我活着了。” “你确实可有可无,那便罢了,无须和你多说。”月九幽见自己说了这么多他还不开窍,便有些恼了。 她起身走下石阶想要离开,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做。这沁城,马上就要成为曜国的囊中物。 御霆肃心里百般痛苦,自己永远是可有可无,三万人性命在她眼里也如草芥,她还要夺下镜流,夺下西州,又该有多少人丧命于她手!他竟一狠心想要结束这一切,接着便猛地抽出身边的剑直刺向月九幽的后背。 她伤了,曜国便会停止进犯,这一切便可以停止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没有想过要她死,伤了便和以前一样,由他来护着、守着,那便好了。 月九幽听到剑出鞘的声音,难过地闭了眼,她回转身迎向御霆肃的剑,再睁开眼时已是满脸泪痕,她痛苦地冷笑。 剑到眼前,月九幽以空手握了剑尖,虽用了内力抵住剑的前行,但手仍是伤了,心更伤:“如若我没有记错,这是你第三次拿剑伤我了……我却从不曾真正伤过你。” 御霆肃手里再无法用力。 “两军交战,你本不应该怪我,所以,我也不应该怪你。”月九幽一用力,便将他的剑折成两截,扔在了旁边。 御霆肃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咬着牙,握紧了拳头。于私,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但是他也是个镜流人。 她看着左手的剑伤,看着滴落在地上的血,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日在大漠里,你飞扑过来救我,缠绵时我就在想:这个男人,我的男人,我要助他为王!可是我的这个男人,却一次又一次地伤我。你不是说过吗?我是死卫,不是不会痛,只是不怕痛,可现在……我的心……好痛啊……” “镜流王暴政治国,太子阴损,二王子残酷,三王子奢靡好色,四王子身体残疾,只有你了……镜流只有你了……你宽厚仁善,我觉得你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我本想夺下这镜流后便给你。镜流我不想要,西州我也不想要,我要的只不过为我儿子争一口气,让世人看看,不敢再欺于他。”她终于讲完了刚才就想讲完的话。 御霆肃听到这里已是震惊不已,她原是在为自己铺路。自己若是要去争王,也不知要死多少人,又有什么理由怪她。 “幽儿……”御霆肃全身颤抖,他感觉无法呼吸,无法面对月九幽。 “幽儿?刚才不是还一直叫着太后的吗?呵呵……”月九幽冷笑道,“多谢你今日这一剑,断了我所有念想,以后,你我再无瓜葛,幽儿便也不是你可以叫的了。” “不!”御霆肃听到这话,冲到近前要拉住她的手。 “你若要拿起剑与我为敌,那我们战场上见,到时,我一定不会手软。如果没有那胆量和气魄,便藏起来,静待我夺下这镜流、这西州。”月九幽用无比低沉、悲凉的声音说出了最后这句。 月九幽接着转身,仍背向御霆肃。她想,如若他再攻一次,那她,就不会再犹豫了,会一掌拍碎他的五脏六腑。 可是她只听到御霆肃无力地跪坐在地上的声音,他显然已经没有了进攻的能力,月九幽没有再回头,走出了山洞。 洞外站着的疾风看她手流着血,满脸泪痕,心里一惊,就急忙跑回山洞去查看自己的玖王殿下。 第273章 前往灏洲 晖郡王接了消息,按计划来攻沁城,随军的还有烨王萧璀,他又慢了一步,没有见到朝思暮想的人,此时月九幽刚刚出发前往她的第二个目的地—灏洲。灏洲是镜流国除镜都、淖洲外的第三大城,将这城拿下,便是拿下了三分一的镜流。 此时,晖郡王与萧璀两人正围在火边看薛驰送来的消息,说月九幽已经走了,有他的人会来回话。晖郡王让大军驻扎在城外,让薛驰带了人去围沁城。 “王上,跟您说了太后不在沁城,您偏不信,非要吃这趟苦。”晖郡王收了军报,对萧璀说。 “无妨,我从未涉足大漠,来看看如何行军也好。”萧璀有些失望,但他不打算回头。 “太后若是知道我将您带了来,一定会杀了我的。”晖郡王叹了一口气,这萧璀要跟来,他若是不同意,想必他也会带着他这一小队人马自己进大漠,若是给太后知道了,只恐死得更快些。 “放心!就你,她舍不得。”萧璀故意这样说,想看看他的反应。这一路来,他总在想冥药的话,与晖郡王的谈话重心也由战争到了他的个人问题之上。 晖郡王越听越觉得这萧璀不对头,就疑惑地看着他。 “曜王身边需要你。”萧璀一看他表情不对,忙又转口道。 两人一阵沉默,萧璀终于鼓起勇气问:“晖郡王功成名就,长得又英武不凡,为何不娶妃?” “您一老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晖郡王笑笑,将柴火边热的茶壶提起来倒了一杯茶给萧璀。 萧璀尴尬地笑笑,接过了茶。 “我有深爱的人,只是不能娶,我这一世都不会娶妃。”晖郡王想起楚怀兰,便发自内心地笑。 萧璀看着他扬起笑的脸,微微有些吃惊,问:“对方,不爱你?”今天他是打算放下这王的架子,一定把这个事情给搞清楚了才能睡着。 就见晖郡王笑着说:“我们深爱对方。” “那是身份?这还不好办,让曜王封个高贵点的身份配得上就是了。再不然,我来做主,像你们太后一样,给个烨国郡主的身份于她……” “多谢王上的好意,不是这个问题,他,您也见过,是楚怀兰。”晖郡王知道他一定要追问出结果来的,便也不打算掩饰了。 这下,萧璀真的是尴尬了,这事儿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楚怀兰是位男子啊!但长相阴柔似个女子,美貌无比,声线也极轻柔。两人对外道是执友,却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晖郡王的爱人。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晖郡王居然把这么秘密的事情说与了自己听,这还是需要勇气的。 “可放心了?我不用想,便知道是冥药先生在激您呢!”晖郡王说话时与在战场完全不一样,很是温柔有礼。 “冥药这家伙是留不得了,竟拿我玩笑!”萧璀恨恨道,把手里茶当酒一样一饮而尽。 晖郡王就陪着他笑。这时,有士兵带来了一个身着普通百姓衣服的男子,他手中握着月九幽的令牌。 “拜见晖郡王。主人留了话,说等您来了再转告您。”男子走来过说道,他不避开萧璀,想是识得他。 “说。”晖郡王点头,这称月九幽为主人,那便是她自己的人了。 “主人先去灏洲了,请您在行动的过程中切莫伤了镜流国玖王殿下御霆肃,她还有用。”那人一字不差地把月九幽的话告诉了晖郡王。 “知道了。还有吗?” “还有就是让您不要冲在阵前,保护好自己,多练练薛驰。就这些。”那人又说道。 “知道了,你去守着你家主人,我这边一结束就去援她。”晖郡王点着头,就见那人风一般地消息了。 “也是稳妥,还专程留个人。”晖郡王对萧璀笑道。 “是这人重要……”萧璀可笑不出来,他想起了前不久听过这个名字,难道是他。 “啊……这人我知道些,太后之前遭到刺杀受了重伤,正是这人将她救了出来,并带到了沁城,这才有了后面的计划。”晖郡王想了想,挑了重点的说,“想是要报救命之恩。” 萧璀不再说话,心里盘算着什么。既是专门来交代这事儿,说明两人并不在一起。他站起身对晖郡王说:“她既不在这里,我便去灏洲找她了。你攻这小小的城都用不着我帮忙。” “王上!不可啊!您不可再深入了。未夺下镜流前她不会离开的,您若是要等,还是去砾城或者曜都等!消息我一定带给她。”晖郡王忙劝道。 “等多没意思,我也陪她去玩玩。”萧璀笑得肆意。 “这可不是玩啊!若您出点什么事情,我怎么担得起……”晖郡王要被他吓死了。 “放心!她不会怪你,他知道你拦不住我。路剑离不也是这样肆意妄为,何曾见过她为他这样的行为杀人。”萧璀拍拍身服上的褶皱,既便到了草甸上,还是觉得全身都是沙子,她那么爱净,不知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环境,早些结束,早些回曜国,或者,能不有说服她跟自己回烨国。 还没有等晖郡王回他,他便一刻也不想等,就准备出发了。晖郡王还不能派军跟着,那样会影响别的计划。 沁城守军本就没有多少人,城司命人送出的求救信早就截下了,晖郡王都不准备动手,先围了起来。接着,按照月九幽给出的地图,先从沁湖那里进攻,占领了水源,沁城里的人便三天都熬不过了。 晖郡王未动一兵一卒就占下了沁城。但是他在沁城里细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御霆肃,想是已经出逃了,便没有再理。接下来,他要按计划,以沁城为中心开始蚕食散落在大漠里的各个小城。分别留下部分守军。 西州大漠里城市分散,很难相互守救,但攻却是易得不得了。以曜国军队的能力,他们很快适应了沙漠里的气候,并且很快调整了行军的方式、补给的方式,这每一个镜流王不在意的、不起眼的小城对于曜军都是重要的,它们就是一个个小小的补给站。因为有城,便有水源。食物他们带得足够,只缺水源。 西州的夺取本就在计划之中,烨王与曜王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也是月九幽后面才知道的,她原以为只放了人在西州而已。其实他们还做了别的准备:曜国最擅制器,他们的匠人造出了轻便且可移动的储水箱、沙漠行动自如的车等等;之前占领了擅长织造的不祁国,烨王和曜王早就开始让他们研究隔风隔热更好的帐布,现下这些布已能让曜军在大漠中搭建军帐。 晖郡王按照卢子谋与月九幽的计划,将用曜军的军队慢慢将这些小城都串连起来,形成了一条守卫线也形成了一条补给线,然后这条线,会慢慢地向镜都与淖城收紧。 其实月九幽、御霆肃、萧璀三人都进了灏洲。时间相差无几,方法却是各有不同。 月九幽比较直接,她带了“赤影”前往灏洲,穿过沙漠后发现已是在城下。 原来灏洲将整个绿洲全部圈了起来,为了保险起来,甚至还圈起一部分沙漠。但是由于圈得面积较大,便也无力运送那么多石头来砌高大的城墙,于是便用了特制的方法来制有黏性的土,最后造成土的城墙。她在入夜后,翻过土墙进了城。就是这么简单、直接。其他“赤影”的人则混在百姓、商队中进城。 灏洲比沁城要大得多,除了土墙围起的外城,里面还有分了六个内城,每个内城都相当于曜国城里的一个镇。每个内城的面积都大于沁城,因为守军无法长期驻扎在城外的沙漠之上,只能分散守在外城和内城里,土墙外派了队伍定时进行巡查。 月九幽上了土墙,先悄悄进了军营换了套军服。就像萧璀对晖郡王说的,“她愿带人还好了,就怕老是只身一人到敌人阵中去。”这也是太了解她了。她只粗略地计算了守军人数,各营的位置,粮食、水源的存放地点就准备离开,也怕过早暴露。 萧璀没有那么高武艺,但好在金子多,月流去使了些金子,便直接连人带货买下了一只商队,他便领着这商队大大方方、轻轻松松地进了城。不过外城因驻扎军队所以不让商队停留,他便直接进了内城。 御霆肃在山洞里坐了好几个时辰才回过神来,疾风问他怎么办,要不要回镜都,他摇摇头道:“传回去的消息是我已经死在了战场上,我又完好无损地出现,父王如何会信我。再加上和她……只会被认为是叛徒了,说不定还会将这三万人的账和大哥的死都算到我的头上,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他觉得镜都还是要去的,母妃是如论如何也要救出来的。可他除了疾风,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他又想到了在灏洲休养的四哥御霆翼,两人颇为亲近。 第274章 瑞王 御霆肃和疾风悄悄到瑞王御霆轩的宅院前,只悄悄给门人说“九公子来寻”。不多时,那门人便回来行礼让他们进了门,并将两人领到了偏厅坐下。 “五弟!”御霆轩知道御霆肃一直以“九公子”的称呼行走各国,也是用的真名,隐了姓而已。他听到消息说大哥与五弟都已死在那场战事中,所以不知来者何人。一看,才知道来人正是御霆肃。 “四哥!”御霆肃走上前来迎御霆轩。御霆轩并不是天生残疾,而是生了骨病,成亲没多久就犯了病,现在双腿已经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终日只能坐着,受骨痛折磨。 “我听说……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御霆轩也握了御霆肃的手,十分惊喜。 灏洲靠北,天气要比镜都凉爽些,御霆轩常年坐着,天热容易生褥疮,便搬来这里长住。他非常喜欢这里,就索性把全家都带了过来,包括他的王妃殷淑宜、独子御朝扬。最重要的是,他出了镜都,也能少在三位兄长面前露脸,王位便留给那三位去争,自己也落得清静。 “四哥,你们准备准备快些离开!去南州、东州都好,不要留在镜流了。”御霆肃急切地说。 “这是……”御霆轩有些疑惑,他常年病痛,脸呈灰白色。 “这么多人逃往灏洲,难道四哥不知?”御霆肃问。 “知是知了,只是现下情况不明,我这身体怕是难出灏洲,也是准备让淑宜与扬儿先回南州娘家……”御霆轩看他着急的样子,忙答道。 “谁……都走不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虽高高在上,却如在耳旁。 “呵呵呵……”接着便是一串轻笑,如同从地狱传出。 听到这个声音,御霆肃怔在原地。 御霆轩本就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听到有人报“九公子”的名头时就有些在意,只带了近身侍卫秦子涉,现在屋里只有两兄弟、疾风和秦子涉。 两名侍卫本能地护向自己的主人,大家都将头抬头望向房梁。可是大家似乎没有看到人影。接着,每扇窗户都跃进一人,将窗关严,大门进来一男一女两人,他们每人拖着一个晕倒的守卫进了厅,然后关上了门。这些都是一瞬便完成了,在大家一眨眼的工夫。 御霆肃轻叹一口气,示意疾风与秦子涉放下剑。 接着,一个身影缓缓地落在屋子中间。 大家这才看清来人,是一位身着青紫衣裙的女子,脸生得绝美,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身材也是不多一分不少一寸,她只将长发用青紫色的发带束了,钗着一只嵌着紫色宝石的钗。 她的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 御霆肃第一次见她着这个颜色的衣裙,只觉得紫比起任何颜色都要适合于她,简直就是无可挑剔的合适。 秦子涉想要出声叫人,离他最近一个黑衣人便左手捂住了他的嘴,右手握的短刀放在了他的脖颈处。 月九幽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笑意在她的指后展开,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幽儿!不要!”御霆肃放低声音唤道,他唤完,才想起她说过,这名已不是他能叫的了,一阵心痛。 “都给我安安静静的,我最不喜吵闹。”月九幽只斜眼看了看御霆肃,没有理会,她轻声说道。 “这位是……”御霆轩本就是个数着日子过活的人,死于他是解脱,他此时倒是淡定了。 “玖王殿下,给瑞王说说,我是谁。”月九幽自己走到厅里的上座之位,坐了下来。 御霆轩望向御霆肃。 “幽儿……不要……我四哥于镜流没有一点用处,你也看到了,他这个样子……你需要他做什么,我都一样可以帮你做,只求你放过他们一家。”御霆肃恳求道。 “求?那便得跪下求,我受得起。”月九幽刚刚还歪在椅子上,这下坐直了身体。 御霆肃呆立在原地,就准备掀袍而跪。 “玖王!”御霆轩重重地叫御霆肃一声,“若是可敬可佩之人,你跪得;但若求活命,那便跪不得。” “四哥……”御霆肃望向一脸凛然的御霆轩。 月九幽冷笑一声:“瑞王殿下,这有气性是好事。你死没关系,你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但是你的王妃呢?你的儿子呢?” “你!”御霆轩坐在椅子上不能动,只能将椅子扶手紧紧握住了,“倒底是谁?为何要这么做?想得到什么?” 这时,刚才被他们从门口拖进来两人苏醒了过来,月九幽只抬眼看了看,略一闭眼,现在守在门口的一男一女两位黑衣人便手起刀落,利落地结果了二人的性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玖王殿下,你既说瑞王于镜流无任何用处,那我,为何要留他的命?”月九幽略一抬下巴,就有一把长剑搁在了御霆轩的颈下。 御霆肃知道因为自己伤她,她现在心里有气才百般挑衅。但他也知道,她真下得去手。此时是玩闹还是当真,他真的辨不明白。他苦笑着叹了一气,一摔深蓝常服的衣摆,重重地跪在月九幽的面前,拜道:“请!太后饶瑞王一家不死!我—镜流玖王御霆肃,愿为您奴马,绝不反悔!”他咬着牙,将头磕在地上。让他难过的,不仅仅是屈辱。 御霆轩听到御霆肃对她的称呼,心里一惊。只听到曜国开始进攻沁城,却不知这曜国太后已然到了灏洲,到了自己的眼前。 “今日……乏了……过几日再来。”月九幽突然觉得甚是无趣,她转了转头,又揉了揉自己受伤的肩膀。当她抬起手时,御霆肃看到她的手上还缠着帕子,看来伤还没有痊愈。 月九幽未再看二人,从大门走了出去,御霆肃跟出去,人却已是不见了。再回屋里时,屋里的人也都全部不见了。 “就这样走啦?!”疾风刚才一动没敢动,但牙咬得咯咯响。 御霆肃回转身让疾风与秦子涉两人出去守着。两人点点头,顺便将门口两具尸体给抬了出去。 “原来是曜国太后,只说听本事不小,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位女子。”御霆轩感叹,“这城里如此守卫,她竟出入自由……” “我们怕是走不了了,先让人送四嫂和扬儿走。”御霆肃有些着急。 “她敢这么轻易离开,就是告诉我们,一个都走不了。门外怕是多的是她的人盯着了。”御霆轩摇摇头。 御霆肃重重叹一口气:“四哥说得对,她心思重得很,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样,我们秘密去通知守军,如若是能将她抓了,这战事怕也就能就此停止!你武功好,这事儿你去办!办完以后不要再回来了,不要管我们……”御霆轩握住御霆肃的手,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 “不要,四哥,不要!”御霆肃本能地反应是不能让御霆轩告诉守军去捉她。 “你!看你急得!刚才又见你唤她‘幽儿’,你们……”御霆轩虽是身体有疾,但人还是聪明的。 “我不会让她杀你们的!但不要……四哥,不要抓她!”御霆肃摇着头说,“而且,她那么聪明,怎么想不到我们会去找守军?!一去肯定又触动了哪个机关,着了她的道!” 御霆轩吃惊地看着御霆肃。御霆肃的焦急与关切都是真的,内心的矛盾更是都写在了脸上。他心里也有了些底,此刻便冷静了下来,他拍拍御霆肃的手说:“不要急。你说得有理,她不说还要再来吗?说明她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她一定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所以我们暂时都是安全的。” “应是我打断了她的计划,她不知道我也会出现在这里。”御霆肃也冷静了下来。 “应是了,那我们就且等等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御霆轩答道。 “好,我一定会护着你们,你放心。家里的人都可靠吗?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漏出去。”御霆肃想到这些日子可能要待在瑞王府里了,所以有些担心。 “放心,都可靠。”御霆轩答道,他为了清静,本就没有留几个人在身边,在身边的也就只有几人能认出玖王,现在还被杀了两个,就更少了。 门外的疾风与秦子涉一左一右地站着。秦子涉突然感觉有石头砸到了他的衣襟,不禁低头看去,这一看吓了一跳,那只是一片树叶而已。他赶紧拔剑,头向四周望去。就见月九幽正坐在院子的树上,原来她刚才并没有离开。 月九幽朝秦子涉做了个招手的动作,示意他过去。 秦子涉握了剑便飞身上了树,落在月九幽下方的树枝上。 “太后找我何事?”秦子涉问。 “你……可是姓秦?”月九幽声音有些沙哑。 “正是,在下秦子涉。”秦子涉答。 “秦柏舟,是你何人?”月九幽声音更加低沉,甚至是有些哽咽了。 “是我叔伯弟弟。”秦子涉的声音也低沉下来,“我知道柏舟是你和先曜王的人,一直随在你们左右,直到……” “你可以活,因为柏舟。”月九幽声音恢复了冷淡,秦子涉看到她从树上跃到了墙上,接着便消失了。 第275章 气恼 安稳惯了的灏洲虽流进了不少从沁城逃过来的人,但那点人在这大绿洲上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他们并没有收到曜国来进攻灏洲的消息,便以为曜国只是占了沁城解解气。而且,镜流王还加派了军队前来守护,便依旧过着原来歌舞升平的生活。 这两日起了沙尘,虽身在绿洲也没有逃过。 月九幽一身男装,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看着楼下主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的身边站着一位身姿绰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此刻正倚在她的身上,她便一伸手将她揽了。楼下的若是看到这个窗口都不觉得奇怪,这一看便知道是公子昨日从点翠楼里领出了位艺伎。 “主人,这里天热,你裹这么厚实不热啊!”桃真的手正好放在月九幽胸前,触起来已然感觉像是个男人的胸膛了。 “热啊,一会换女装。还是易容好了,虽麻烦些,但没有这么热。”月九幽答道,接着便坐回到窗下的桌子前喝茶。 看来小汜与昫王不谋而合,两人都在这街道上布了点。“赤影”以女性为主要成员,所以地方多以青楼、酒肆、胭脂铺、衣店这些为主,而昫王的多是客栈、书局、金铺、当铺这些为主。现在看起来,倒有些相辅相承的意思,各有各的好处。 这几日是男装,便住在点翠楼里了。怕在一处住得太久,今日又换到了客栈,客栈自然是昫王的。她也不急,需给晖郡王多些时间,让他多占几城,将珍珠串起来,这灏洲便是最大最中间的那一颗。 前两日欺负了御霆肃,但心里也并没有多畅快。也坐不住,便日日在不同的城间行走,已是将各处都摸得通通透透了。 “主人,瑞王府真的不用管啊?”桃真凑过来问。 “盯着就行了,如果真见他们派人去了军营,那就把瑞王府一把火烧了,一个不留!”月九幽杯子重重地磕在桌上。 “是。”桃真见她一提瑞王府就开始恼了,便不敢再问。 月九幽本也就是试探一下。时间也留了,门也敞着,以他的本事肯定能去到军营。她就是想看看御霆肃是否真能狠心到去告发她。退路她有十条八条,根本不怕。 “出去走走,坐不住。”月九幽心里又不痛快了,便想着到街面走走看。 “我就不陪您了,唤其他人陪您,我得回楼里了。”桃真朝她礼了礼。 “你去!不必理我。”月九幽点点头,这桃真是旗诛培养出来的人,前些年从烨国送了过来,那妆容、身姿、声线简直与旗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刚来到时,还把月九幽吓了一跳,还想着,旗诛怎么亲自来了,一看脸这才知道不是旗诛。 月九幽换了女装出了客栈,因时不时有沙尘,所以将拿头巾将自己给裹了,只露出两个眼睛,便也没有易容了。 她在街上慢慢走着,发现今日城里的守卫换班的时间有些变化了,不知是不是军营中有什么变化,一会儿要让他们去探探才行。她心里正盘算着,就听得街面上一阵骚动,她随着路人一齐向西方看去,一阵黄沙幕正朝城中而来。不一会儿,风便裹挟着黄沙过来了。 这灏洲靠北,她现在所处的内城又是最北,所以风最大。刚才街上还行人如织,这一会儿就没有几人了。她裹紧头巾,和大家一样,想着先随便找个店家躲过这一阵风。此时一双大手将她环住,将她拉入一个宽厚的胸膛,然后紧接着将她拖进了街面一家店的门脸里,他们一进门,那门便关上了。 进了门,那人仍没有松开月九幽的意思,反而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月九幽的脸刚好搁在他的胸前,月九幽是推也推不得,踢也踢不得,这个是她最没有办法动的一个人。 他刚才一靠近,她就闻到了他身上“麟安”的味道。所以他过来抱也并没有反抗,因为他用了老路数,使了内力,都是月冷渊教给他的无耻下作的手段。使了内力来抱,她便不得挣开,挣开也要使内力,便会伤了他。 “怎是这么乖,我都怀疑自己抱错了人。”见她一直没有动,萧璀便松开来,轻轻扯下她的头巾,细细端详着她的脸。他知道自己没有抱错,她肌骨的感觉他知道。 “等您抱够了啊!挣开不是扫了您的兴。”月九幽的妩媚声线,让身后不远处的凤漓与月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挣才是扫了兴呢!”萧璀笑道。 “那您再抱一下,我挣个试试。之前失了内力,现在吃了冥药的药,不仅补了回来还增了三成,看看您的内力能受我几成。”月九幽扭扭身体,贴上萧璀的身体。 萧璀反而是退了一步,笑盈盈看着她。 “自己地方?”月九幽问,这是家不起眼的杂货店,店里什么都卖,乱糟糟地,此刻店里只有他们四人。 萧璀点点头。 月九幽听到是自己的地方放了心,她绕过萧璀,突然冷下脸来,对着面前的凤漓和月流说:“你们两人是嫌命太长了吗?他疯,你们也跟着疯?跪着求是不会吗?抱着大腿阻拦是不会吗?是否要我教?” 凤漓还是像十年前一样,看到她就腿抖,吓到不行,更别说她开始说这些狠话了。他可怜巴巴地眼神穿过月九幽望向一脸坏笑的萧璀。 “我们也想拦,哪里能拦得住……从曜国来我就一直念叨,说不能来不能来……若来了,那位肯定要杀了我们,您看……”凤漓见萧璀没有一点要救他们的意思,忙辩解道。 “路梓墨也是该死!还能领了你们到镜流!回去看我不把他的楚怀兰送到大漠里吹吹风沙。”月九幽又愤愤道。 “好了,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哪里敢拦我。你不也只身一人来灏洲了吗?我怎么就不能来,我重要,你也很重要啊!”萧璀过来替她拍掉身上的沙子。 “我来是有正经事情,不来不行,你来是做什么?”月九幽将矛头调转回萧璀身上,凤漓和月流暗自松了一口气。 萧璀引着她到了里间,将凤漓和月流留在了外面。 “我也有正经事,我有几月不曾见过你,要来找你,见你,这就是我的正经事。”萧璀要来握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月九幽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的脸由冷淡变成怒气冲冲。 “就……就是为了我而来?”月九幽再一次确认。 “幽儿……我……你别恼……”萧璀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我原以为你是想与我讨论一下如何分这西州,那你来便算了,你居然说是为了我?!”月九幽瞪圆了眼。 月九幽站起身,她看着萧璀,好一会儿才道:“萧璀,这夺镜流,不是游戏,而是战事!” 月九幽冲出里间,以最快的速度出了杂货铺,外面的风沙已停,街面上人又开始多了起来,她隐进人群里,再也找不到。 “这……是恼了……”凤漓虽没有听到里面在说什么,但看情形,已经是猜到了七八分。 月流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萧璀也出了来,一头雾水,他问凤漓与月流:“我真做错了?不该来?”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答。 “怎么昫王这般肆意,她却不会骂他?”萧璀又问。 “因为您是烨王,她对于您与昫王的要求与期待,自然也就不同了。”月流轻轻说道。 月流一语惊醒梦中人,萧璀似乎有些明白她恼的点在哪里了。自己一向以国家为重,为了国家甚至可以抛弃于她,正因为他是烨王。他凡事若不是为了烨国,那便不是他了。上次他饮毒酒,月九幽生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们隐着点,千万别扰了她的正事,她现在一边要顾着正事,还要顾着我,我确是不能添乱。”萧璀前几天还在为自己的肆意而沾沾自喜,现在想来背后有些发凉。 他原确实不是一个这么冲动行事的人,怎么这事儿不是烨国的事儿,就变得如此唐突了。若是反过来想,他正在这里办正事,月九幽前来扰他,还没有什么正经理由,他想必也是会恼的。 月九幽身边不知何时跟上来两人,有人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她略点了下头,接着对两人吩咐道:“把他们看紧了,如果影响我们行动,就捆了送走!” 那两人应了后立即就离开了月九幽的身边。 月九幽转过一个路口,从侧巷走近路回了客栈。正值晚饭时间,客栈的大厅里满满都是来吃饭的人,没有人注意她,她也顺便扫了一眼厅里的各人,并没有什么异常,便上了二楼。 二楼她的房间里坐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正在像拆伤口一样拆着头上的布,好一会儿才露出脸来。 “先生,你至于吗?”冥药硬是把月九幽给整笑了。 “沙尘好大,也不知你怎么待得了,搞完快些回去!”冥药边说边回来,要来剥月九幽的肩头,听说那里还有伤没有好,月九幽拿手一挡,他这才看到,手也损了。 “能不能护着点自己,怎么不是这里就是那里伤了!”冥药开始唠唠叨叨,昫王走后,便是他最为唠叨。 月九幽温暖地笑着,只差扎到他怀里了,她不好意思地说:“辛苦你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你不让我来我也是要来的了!只要打仗你还能不受伤!没有我哪里行!”冥药开始查看她的伤口,因为没有注意,有些地方都有些溃了,他心疼不已。 第276章 代价 月九幽黄昏时坐上了瑞王府的墙头。 院中有位十来岁的小公子在练剑,还挺有模有样的。不远处,有位身着浅蓝衣裙的女子,正一脸慈爱地看着小公子。小公子挽着袖子,已经满脸汗水,他身材偏瘦,小脸黑红黑红的,看起来也很健康,眼神坚毅。 月九幽轻轻落在院中。 “什么……”院中家仆刚想叫,已经被剑指上,再一看,准备站起身的瑞王妃也被一名黑衣女子给按得坐了回去。 “御朝扬,攻我。”月九幽朝小公子招招手,她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右袖中落下棱剑握在手中,摆出备战姿势。 她本以为小公子刚才会被她吓着,没想到他看到月九幽,本能的反应是扑向他的母亲,想要去护着。结果看到母亲身后的黑人衣,又立即转向月九幽,并拿剑指向她。 听到月九幽说攻她,便毫不犹豫冲上前去。 “不要!”瑞王妃殷淑宜急得大声叫道,但被身后人的捂了嘴。 剑到眼前,月九幽也未动,而是只拿棱剑一挡就卸了御朝扬的剑力,小公子很是坚韧,被挡回来又冲上来,一次又一次,直到累得气喘吁吁。 “这样没有用,对不对?面对比你强大得多的对手,你要保护你的母亲,这样强攻是没有用的。”月九幽从他手中夺下剑,一抬手就掷进了墙里。御朝扬吃惊地看着她。 “我来教你。”月九幽笑笑,接着把自己的棱剑递给他,他立即便握了。 “这是我曜国的武器。你若是遇到强的人,先要学会认输,静待对方放下戒心。然后,以你的身高,攻对方下半身的脚踝、膝头、大腿内侧。这样对方很快会失去行动能力,蹲下来、倒下来,你便有了机会!记住,刺胸口、脖颈,不要犹豫!犹豫就是你死!”月九幽边说边蹲下身子向他展示出自己的这些部位,而御朝扬立即拿棱剑朝她的脖颈刺去! 月九幽早就看到了他的动作,抓住了他的手腕,一用力便让他松了手,“我还没有说完,急什么。但是,遇到我这样的,只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逃。”接着,月九幽轻轻往前一送,使了内力将他扔了出去,但是也没有使多大,只刚好将他扔到了母亲脚下,吃了一嘴泥。 “我来找瑞王,不会伤害你们。”月九幽笑着说。若不是刚才听她一席教训御朝扬的话,殷淑宜是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美到让人窒息的女子是个杀手。她那晚听瑞王说了此女子,今日一见,便知道是她了。 御霆肃刚才已经站到了院子中,她知道月九幽不会杀御朝扬,她若是要杀人,哪里还会和对方说话。月九幽没有理他,她心里气仍旧没有消,所以并不打算理他。 御霆肃见她今日穿着浅紫的衣裙,比那日的青紫略浅些,发髻也好好梳了,梳的是年轻女子常梳的百合髻,便显得更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真是一日一个扮相,御霆肃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她了。 “扬儿,这位是曜国太后,行礼,多谢太后教你为人之道。”殷淑宜也是见过世面的仕家女子,她对御朝扬说道。 “太……太后?”御朝扬有些疑惑了,他记得镜流的太后娘娘已经年近七旬了。这么年轻……美丽……的太后?硬生生把这孩子给整蒙了。 “快行礼。”殷淑宜催促道。 御朝扬其实已对月九幽佩服不已,见母亲这么说便开始行礼:“朝扬拜见太后。”样子也很是乖巧。 月九幽笑着走过去,将棱剑递到御朝扬手中:“我喜欢你,这棱剑送与你,我们曜国的武器要比镜流好上百倍千倍。” 御朝扬毕竟是个孩子,得了礼物很是开心。 “这剑喂了不下百人之血,你握在手中气势也会更盛旁人些!”接着来的这句让殷淑宜在内的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御朝扬倒是不怕,还很高兴的样子道谢:“谢太后!” 月九幽越过这对母子,走到御霆肃身前,冷冷看了他一眼,说:“带我去见瑞王。” 不知何时,跟着月九幽的黑衣人又多了几人,他们护着一位身着灰白袍子的中年男子跟在了月九幽身后。 “伤……可好些了?”御霆肃怯怯地问。 “玖王殿下不是很想我死吗?问我的伤做什么?见我死不了,难道不失望吗?”月九幽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难过,眼也有些红了。 “溃了!这里天太热!”本来御霆肃被她骂惯了,自己是输道理也不打算回嘴,倒是冥药正在好奇这两人的关系,于是故易说道。 “溃了?!肩膀上的吗?还是手上的?”御霆肃着了急,就紧张地要来拉她的手看。 月九幽一把打开他的手,白了冥药一眼。冥药也下算是看明白两人的关系了。这一天天的没事光招惹这些桃花了,能不受伤吗?他心里想到。 “是,都溃了,这副皮囊快烂了、臭了!你马上就要如愿以偿了。”月九幽没好气地说。 “幽儿!”御霆肃轻喝一声打断她。 “什么!他叫你什么?!”冥药以为自己听错了,看月九幽一脸不耐烦,他又转向御霆肃问,“你刚才叫她什么?是叫幽儿吗?” 御霆肃认真地点头。 “完蛋了完蛋了!”冥药扶住了头,这句话冥药是替萧璀叫的。 瑞王已经听到中院的动静,让秦子涉将自己推了出来迎月九幽。 “瑞王,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月九幽冷声道。 “请。”瑞王倒是大方,他察觉出今日的月九幽没有什么恶意,他将月九幽与冥药领到了自己书房。 “你,还有你,都出去。”月九幽对秦子涉与御霆肃说道。 “我留下。”御霆肃不干。 “滚,我最后说一次,不要惹我。”月九幽一甩袖子,她身边的一个花瓶被她掌风吹倒,摔得粉碎。 秦子涉在御霆轩的授意下,将御霆肃拖了出去。 “太后息怒,他还年轻,不太懂事,也没有婚娶,更不懂女人心。”御霆轩笑道。 “先生,请您看看。”月九幽坐到一旁去,让冥药去看御霆轩的病情。 “这位是?”御霆轩不知她想做什么。 “这位是冥药先生,是这世间最好的医士,他说你的病若能治,我们再往下说,不能治那也就无须再说了。”月九幽给自己的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 冥药细细查看他的骨病情况,又问了一直吃的药,接着拿出银针,试了他的腿。 御霆轩不知看过多少医士,他已经失去了信心,别说治好了,谁说让他能整睡上一晚,都是厉害的了。 冥药的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大家也都耐心地等着,直到他重新直起身子,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如何?”月九幽问。 “能治。”冥药给了两个字,但已足够。 “能治?!”这下轮到御霆轩吃惊了。 “先生说能治,就一定能治。”月九幽笑道。 “健步如飞是不要想了,瘫了这许多年,肌骨已经受损,需得慢慢锻炼。但站起来,不靠人扶慢慢走动是没问题的。”冥药先把结果告诉他们。 “时日?”月九幽问。 “先吃药三月清骨毒,再依我的法子锻炼,年余能走。”冥药看着吃惊的御霆轩道。 “代价?”月九幽又问。 “都是银子能办的事儿,看他家大业大,应该无碍。”冥药与月九幽之间已有深深的默契。 “好,你先去开方子。”月九幽对冥药说。 冥药识趣地点点头,就出了门去。 “那我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太后。”御霆轩尽量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地问。 “是你付得起的代价。”月九幽凑到他的耳边,将自己的要求讲了出来。 御霆轩的呼吸变得重了,虽没有说一句话,却能见到胸口起伏变得很大,手也握紧了座椅。月九幽没有再说话,静静看着他,让他慢慢消化月九幽刚才说的这几句话。 “如何?瑞王若需要考虑,也可以,先吃着药考虑考虑。”月九幽笑了。 “太后,不需要了,我愿意,既便不能医我的病,我也……愿意。”御霆轩下定了决心,就在月九幽快走到门口时,说出了答案。 月九幽轻笑,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秦子涉和泪流满面的殷淑宜。见她出门来,这两人便向她行跪拜大礼,看来冥药能治瑞王病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 月九幽没有停下来受礼,而是径直走出了瑞王府。 御霆肃想去追,却被书房里的御霆轩给叫住了。 “四哥,这药不知……”御霆肃有些担心。 “就算是毒药也要试试啊!但看太后那么笃定的样子,应该不会有假。”御霆轩表示相信月九幽。 “可是她为何要救你?您许了她什么?”御霆肃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他原来以为月九幽走是因为自己,原来是因为这医士还没有到灏洲而已。 御霆轩便将月九幽的要求在他耳边又讲了一回,又说:“我这两日就会回镜都,你呢,让子涉给你易容,然后扮成我的侍卫,秘密地随我回镜都。” 后面的话,御霆肃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现在只想飞奔到月九幽的身边。 第277章 压力 御霆轩还想和御霆肃细谈接下来的事情。但是显然御霆肃的心已经随着月九幽跃上了墙头,跃入了黑暗中。 “四哥,这些迟些再说,我要去找她!”御霆肃急急叫道。 “肃儿,不管你们以前如何好,但现下,这念想不能再有了!她说得明明白白的。”御霆轩拉住御霆肃的袖子。 “哥!我要亲口听她说!”御霆肃再也听不进他四哥的劝,追了出去。 “唉,这么急躁如何能成大事……”御霆轩看着他急急奔出的背影,不禁摇头。 “他就是还没有长大,再经些事就好了。”殷淑宜这时走了进来,她蹲下身子,将头靠在御霆轩的腿上。 “怎么还哭了?这还不知结果如何呢!可能医得好病,却丢了命也不一定。到时怕还是要连累你们母子。”御霆轩见她抬起头来,又哭了一遍,泪水浸湿了他腿上的锦衣。 “不会的!定会有用!他们欠殿下的要全部拿回来!”殷淑宜紧握御霆轩的手,给他以信心,“你不用担心我们,就是死,我们一家人也要在一起。” 御霆轩也回握殷淑宜的手,紧紧地,他自己也需要理一理,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 殷淑宜之所以说他们欠御霆轩都要拿回来,是因为他的身体之所是现在这个样子全是拜他的大哥、二哥所赐。 当年他刚成亲不久,便与他的大哥与二哥出巡,在大漠中遭遇毒虫袭击,他为了救两位兄长以身体阻拦毒虫,这才中了毒。但是他两位兄长却狠心将他一人丢在了沙漠中,还谎称他已经死了,只因御霆轩渐渐显露出了治国才能。 最后,还是御霆肃非要找回他的尸身进了大漠去寻,这才找到了只剩一口气的御霆轩,将他给背了回来,捡回一条命,他们的母妃更是差点哭瞎了眼。 冥药刚才没有细问,但他已经大概知道这是毒,而不是病。月九幽将他留在瑞王府配药,还派了两个高手保护,但是也是多余,相信他在这里应该能吃好喝好。他开好药方准备交给秦子涉,就抬头看了秦子涉一眼,有些疑问,又再看一眼,越看越吃惊,吃惊到手里的药方都散落到了一地。 “先生是太后身边的人,想必也与柏舟相熟!您没有看错,我是他的堂兄,我们长得有些相似。”秦子涉看冥药盯着自己看,便知道是为何了,他主动对冥药说。 “哦,我说呢!真是有几分像。”冥药这才点点头,将手里的一摞药方交给了他。 “那日太后第一次见我,也认了出来。”秦子涉笑笑,他看着手里的药方有些傻眼,哪有医病用这许多方子的,“先生……这……” “子涉,照着去办!也不急,今日买几副,明日再买几副,各城都买些。”殷淑宜此时将御霆轩推出了书房,他交代秦子涉道,秦子涉这才明白过来。 “瑞王聪慧。”冥药笑道。这若是有人知道瑞王的病能治,想必也是安宁不了,冥药的需要的药都是分散藏在这些医治普通病的方子中。 “先生过奖了,先生若不是写这许多方子,我也不知道是何意。”御霆轩也笑道。他若不是有病,才是月九幽最佳人选。 “是我家那位的主意。”冥药哪里能想到这许多,让开方子便开了,是月九幽教他这么做的,接着他对御霆轩又说,“我需得对您一连七日熏药施针,您僻间安静的屋子于我们,七日后您就可以出发了。” “多谢先生!先生与太后的大恩,我这一世都是还不完了,下一世,下下世……我都接着还。”御霆轩听到说一年就能走,命也能保住,心里确是激动的,但是他仍面色如常,就如同他骨痛时,汗滴到地上都未曾叫过一声,他怕殷淑宜会担心。 “我倒不必谢了,医者的本分。您只将那位的事情办好便行了。不然,我能让你病愈,也能让你比之前还痛苦。不过你放一百个心,如若你出事,这孩子她定会帮你护下。”冥药在月九幽身边久了,竟也学她说起狠话来。 “这便足够了。事我一定办好,就算不为太后也是要办的。”御霆轩不再说什么,而是望向院子。御朝扬还在院子里练功,他的长剑深深插进了石墙之中,而现下手里挥舞的是月九幽刚才赠予他的那把棱剑。 御霆肃追是追了出去,人早已没了影。 莫说早了几句话的时间出门,就算是同时出去,也不是他能跟得上的。他只能跟个无头苍蝇样的四处在街上寻找,好在入了夜,街道上人不多,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来。这么大个城,哪里会知道隐在哪里,他有些丧气,可转念一想,如若是能轻易跟上、找到,那说明她也不安全。 想到这里,御霆肃只能回瑞王府。回去时也特地留意了下,并没有人跟,甚至没有找到月九幽留下监视他们的人,可见这些人本事之高了。 “蠢货!还敢穿鼠灰色!”月九幽在一处屋檐上趴着,看着四处乱窜的御霆肃冷笑,“我真有些后悔了,这镜流真能交给这傻子吗?”她轻声自言自语。 她本就没有离开很远,就是知道这傻子会跟出来,没想到他不仅跟出来,还四处乱跑,既没换衣也没有易容,连脸都没有遮。若不是晚上,月九幽就要下去一脚给他脸踹烂,让他哥都认不出来。好在,就在她差点忍不住要跳下去揍他的时候,他总算是想明白了,转身回了瑞王府。 月九幽长叹一口气,又清点了一遍瑞王府周边的人,这才消失不见,她还要想办法再去下军营,看看换防的变化是何故,另外,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安排。如今有了瑞王这个帮手,相信会事半功倍了。 御霆肃在门口留意了许久,才放心地进了门。看到院子中空无一人,只有御霆轩一人孤独地坐在院子中的树下。他已燃了炉,煮了茶,待他回来。他走过来饮时,温度凉到刚刚好。 “现在起不能再这样了,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她。”御霆轩轻声地斥责,“若刚才是白日,若被人看到了你或者她,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我……要不……”御霆肃仍在犹豫。 “五弟,你要知道,就算我们不想要,最后也活不了,这事总有一天会发生。他们三人会斗死斗活,其中总有一人能成功。然后为了稳妥,我们两人一个也活不了,特别是你,懂吗?”御霆轩声音冷下来。 “不争,也不行吗?”御霆肃内心十分痛苦,他真的没有想到要与他们争。 御霆轩摇摇头:“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只要活着,便是罪过。我自己无所谓,但还有你们三人要护,我是悄悄备了些人手,只等这一天来时能让你们三人逃离。但是,当我看到太子要带你去攻打曜国时,便知道他已眼里容不下你了。这仗若输了,你回不来;若赢了,你也一样回不来。” 御霆肃呆在那里,从未遇到、想过这些事情,从来就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没有想到过跟踪、暗杀、打仗、夺位这些事情,如今坐在瑞王府的院中,想想前前后后的事,背后冷汗淋淋。 他也终于明白,这也正是月九幽一定在出发前假意将他毒杀的原因。一旦开始进军,便哪一日都有可能是他的死期,而若那时她还不能暴露,就有可能救不了他。 “她什么都想到了……”御霆肃将月九幽救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御霆轩。 “原是这样,哪日再见她我也是要跪拜,不为别的,就为她能救下你。”御霆轩有些激动。 “她怎么能想到这些……”御霆肃心里想起月九幽那肆意的样子,总觉得大部分时候是冲动的,有趣的样子。 “她先随烨王夺位,又随昫王成为曜王,哪一场这样的争斗都参与了,她深知这王权如何获得最为容易。”御霆轩是个聪明人。 “我确不配。”御霆肃悻悻道,这个她一直挂在嘴边的话,一度让他难过无比。 “你不是不配,而是还没有成长。她也深知你,便找来人救我,让我一定要从现在起就开始助你,而且知道我无法拒绝。因为我与她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是我能力未够,可能到死都未够,好在她来了。”御霆轩因有些兴奋,眼中闪着光彩。这样的光彩,御霆肃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眼中见到过了,以前看到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也只有在望向御朝扬的时候才会稍有光彩。 御霆肃感觉前所未有的压力,但是,他也终于明白,这就是他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为了让四哥活着,让四嫂活着,让朝扬活着。 “把你藏起来的能力,都拿出来用!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不止这些!绝不止这些!眼下,不需要再藏了。我的人你全部拿去用,我一直会在你身后。”御霆轩重重地握了他的手,直到见他重重地点头,才如释重负。 第278章 情敌 晖郡王正慢慢蚕食周围小城,看样子曜军像是离灏洲更远了,这导致灏洲开始松懈,以为曜国也就敢占几个小城而已。 御霆轩等药、医治还需得十来天,月九幽也不急,能隐便隐着,她没有再去过瑞王府。 御霆肃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开始接手御霆轩的人手,平日走动也就多了,但都是让秦子涉给易容后才出门。他如今事事算计,步步谨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月九幽从点翠楼出来到客栈住了几日,却觉得客栈不如点翠楼容易隐藏,一直待着不出门怕引人注意,天天出门也怕引人注意,就还是换了男装到了点翠楼住。一个男人流连于点翠楼,多住几天也就没有人注意了。 她当着众人的面,扔了一大包金子给管事的妈妈,说是要包下桃真七日,让桃真谁的酒也不能喝。这下,就可以安安心心待个七日再走了。桃真安排的房间也僻静,但有扇窗打开后可以远远看到正街,正街却无法看到窗内的人。算是很满意的地方了。桃真又将附近的房间都关了起来不让人进,省得扰了月九幽休息。 桃真收了各路消息,来报给月九幽。她一路晃着团扇,一步三摇地到了月九幽的房门前。还没有敲门,就听到里面叫:“进来。”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主人,隔着外间呢,你都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啊!”桃真一脸吃惊。 “是听到你脚步声了吗?插了十只八只步摇,你头不重吗?”月九幽坐在桌前看着一份地图。这是瑞王给她的镜流主要水源的分布图。 桃真呵呵一笑,赶紧拔了几只塞进袖中,开始汇报情况。月九幽听了微一皱眉,这些情况里面不包括军营的。 “得去营里走走。”月九幽轻声道。 “主人,军营那边不如我找人去,您去太危险了,我们有人去送东西,可以顺道探探。”桃真忙阻止道。 “嗯。那就先探探。不要深入,探不到便罢了,不要露了身份。”月九幽略点点头交代道。“赤影”的人知道月九幽的到来很是兴奋,办起差来也十分积极。她怕他们为了卖力展示自己的能力而失了分寸。 桃真留了酒给她,便起身出去了。 这大漠的酒烈,她只饮了一口,便想起昫王说的:外面的酒烈,若醉了杀起人来谁也拦不住。她笑着放下了酒壶。现下,确不是能喝醉的时候。她也确实不喜欢这过烈的酒,也确实觉得哪里的酒都没有家里酿的好。哪个家的酒更好?烨国的还是曜国的? 已是深夜,全城的人都睡了,但楼下还传来乐声、欢笑声。可点翠楼就是这样,即使到了深夜还是热闹非凡。月九幽从窗口出去上了檐,但是她没有敢坐在檐顶,而是背着街道坐在檐下的阴影里。 坐在这里,眼里的风景美到让她忘却了烦恼。 越过房屋与街道,眼到之处是深深浅浅的草甸,今晚月光好,再往前看能看到大漠。此刻大漠是一片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黑色,但你仍能感觉到它的轮廓。血月之下,风中带着沙,轻轻打着脸,她很喜欢这种沙沙痒痒的触感。她由坐变成躺,这平和的感觉几乎让她睡着过去。她想就这么睡着过去,闭上耳朵,闭上眼睛。 “看月?”一个声音在月九幽身旁响起,接着就有一个人躺到了她的身边。 “长进了,居然能找到我。”月九幽轻笑道。 “也无非就是客栈、点翠楼、侧巷宅院。到了夜里,一看哪个檐下坐着人,便一定是你了。”御霆肃也笑道,说着,打开了一壶酒,“来,专为你寻的,淡的。” “看来也不是真的蠢笨。”月九幽闻到酒香就睁开了眼,酒壶已在眼前了。她坐起身接过来饮了一口,果然是淡的,应该是烨国来的酒。 “本来也不蠢笨,是你一直要这样骂我的。”御霆肃有些不服气,他也坐起身,又移了些,更靠近她些。 “幽儿……”御霆肃看着月光下她的侧颜,她的眼神略带忧伤。 月九幽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应。 御霆肃深情望着她,眼中有些难过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便不再说话,只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月九幽一壶酒都饮尽了。似乎有些醉了,将头慢慢靠向了御霆肃。御霆肃轻轻揽了她的肩膀,她便将头搁到了他的颈窝,额头就放在他的颈边。御霆肃想到第一晚,她醒来后,像只小兽一样轻咬他颈侧脉搏跳动的地方,心里顿时升起复杂的情绪,只觉得对她爱到无法自拔。 他低头去看她,正好她也醒了醒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时,都悲情万分,御霆肃便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她。她并没有推开。她的唇齿间还有淡淡酒香,不由得让他沉醉。 突然,两人都感觉到有人,松开来就发现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正站在檐上,离他们约十步远。 萧璀来找月九幽,手中提着酒。他也知道她一定在屋顶。可是当他上来时,却看到两人拥吻在一起。他的手握成了拳,握到整个手都在颤抖着。 御霆肃不熟悉萧璀,于是拦在月九幽身前。月九幽哪里能不识他,但也没有出声。 “没事。你回去。”月九幽轻声对御霆肃说。御霆肃这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这身量,好似只有一个人是这样的。他转头看向月九幽。 “走。”月九幽催促道。 看来是了,御霆肃想,那就更不能走了。他收起架势,牵了月九幽的手:“幽儿,我送你回房间。明日搬到瑞王府住可好?” 月九幽摇摇头:“不去,你也不要再来,大事重要。” 御霆肃听话地点点头,拉起月九幽准备走。 可是妒火中烧的萧璀已经到了两人跟前,他拉住月九幽的另一只手:“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月九幽使了内力,挣脱两人分别紧握的手,冷静地说:“我喝多了,头疼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你们两人,都各自回去!” 话音刚落,只见萧璀已经开始动手,他掌已朝御霆肃劈来,御霆肃并不躲闪,他接掌的同时,脚已踢出。两人就这样,在屋脊之上打了起来。 两人功夫旗鼓相当,已经打红了眼,都尽了全力。此时屋顶也被他们踩穿,双双落到屋里。好在屋顶下这一层没有人住,是空房间和库房。月九幽也赶紧跳了进去。 萧璀已从怀里抽出了软剑,看他动武器,御霆肃也不示弱,也拔出剑来。响动引来了桃真、凤漓与疾风。 剑法上萧璀略差于御霆肃,打得略显吃力,两人都有些疲累,跳开去休整。 “接着打,你们这就不行了?!就这点本事还想站在我的身侧!”月九幽咬牙骂道。“再多引些人来观,看谁更厉害!千万别留手,谁留手我瞧不起谁!” “主上,楼下客人还很多!”凤漓凑了上来,按住萧璀的手。 “公子!”疾风也上来拉住御霆肃。 “主人您就别煽风点火了……两位都冷静点……现下不是私斗的时候……”桃真从未这么认真说过话,连声线都变了。 御霆肃先收了剑,倒不是认了输,而是看到月九幽咬着牙,脸色变得惨白。 “你不要急,我这就走。”御霆肃走到她面前,轻扶了下她的手臂说道。现在她的手背在身后,正紧紧握着。 “走这边,走这边!”桃真将御霆肃与疾风引到一边,在疾风耳边说了些什么,疾风便点头和御霆肃一起离开了。 御霆肃回过头狠狠地瞪了萧璀一眼。 “公子!他打不过你!”他们走的是桃真指的密道,疾风等两人走远些,笑着对御霆肃说。 “那是自然!”御霆肃愤愤道。 “不过,看那位可气得不轻,你们两人就这么打架,也是很……很没有……风范……”疾风说道。 “可不是我想打的,他先动的手!总不能别人打过来抢我的女人,我还要忍!”御霆肃越说越气愤,本来两人亲得好好的,一会再求求原谅,这事儿就成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觉得您做得对!气势不能输的!特别是在女……那位面前!”疾风把“人”字给硬生生缩了回去。 萧璀也收了剑,但还是在那里站着,桃真见送走了一人,便知道此事解决了,先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凤漓也识趣地随着桃真退了出去。这对冤家吵架也见过无数回了。 萧璀双眼血红,他一步一步走近月九幽。 “他……叫你幽儿……你让他叫你幽儿……”萧璀本就声音低沉,现在听起来更低了。 “回去。”月九幽不想和他说得太多。 “所以,不让我来找你,是因为他?”萧璀显然没有回去的打算,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你难道应该来吗?”月九幽反问。 “你怎么能……”萧璀上前几步,握紧她的肩膀,摇晃着,“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是你的,我不必为此负责。”月九幽冷笑道,“我死了丈夫是没错,但不是我死了丈夫就必须回到萧璀身边。我在你身前你安心待在我身后时,你的心意在哪里?你当了王仍不给我名份时你的心意在哪里?我被人陷害时你的心意在哪里?你拿我换矿石时你的心意又在哪里?” “这些我不都和你解释过了吗?!” “解释过了,都确有原因,除了爱我这一条。” “幽儿,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可以重头开始,我知道我们心里都有彼此,对吗?”萧璀知道这些事情他无法反驳。 “萧璀,我不是一件玩具。你玩厌了便拿去换新玩具,新玩具玩厌了又觉得还是换给别人的旧玩具好玩,要再去夺回来。”月九幽直呼了他的名字。 “不不,我从未如此想过。” “那好,现在你听好了,我自不会与御霆肃在一起,但也绝不会与你在一起。”月九幽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279章 再求 萧璀铁青着脸,胸中如火在燃,为了她抛下江山不理、肆意而为,却仍未回到她的心里。他确是觉得好像昫王走了,自己就应该顶替而上,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现在看来,月九幽并不是这样想的。她诉的一条条,他怎能忘记,又怎能要求她忘记!她对他的恨意远远大于了原来的爱意。 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人能唤她作“幽儿”,现在,却多了一人。这男人比他年轻得多,而且,还将是镜流的王。 萧璀不禁想到,月九幽举曜国之力要夺镜流是为了这个男人。他越来越看不懂她。 他闷闷不乐地回到商队,月流见他与凤漓的脸色,问都不敢问,默默过来服伺。 原来商队里的管事这时来找萧璀。本来这管事的和原来的老板约定卖了货后按分成拿银子,没想到老板半路将整个商队的货都卖给了萧璀,萧璀也允了管事的和商队的劳力们原来约定的银子,甚至还多加了些,他们便都非常乐意跟着萧璀前来灏洲了。 “公子,货都送出去了,银子也都收回来了,您点点。若是没有其他事需要我们,那我们就回烨国了。现在战事将起,这里怕不太平,您也早些回去!”管理的手里抱着一包银子。 月流见萧璀肯定没有心思理,便将人引到外面,交代道:“公子之前就吩咐过,你按约定将银子分给大家,每人都再加多两成。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然后你们自行回烨国,小心些。” 那管事的千恩万谢的去办,领了银子的人都要来磕头,被月流拦了,大家比原领的银子多了不少,都很是开心,也不想在这里久留,便盘算着一起回烨国去了。 大家都走后,有个小脑袋从柱子后面钻出来,对月流说:“月流哥,您去帮我求求公子,留下我呗!我什么都可以干的。”月流一看,原来是在半路捡的一个孩子齐光。那孩子是在大漠边遇到的,镜流人,萧璀给了一口吃的一壶水,他便来商队里帮忙还饭钱。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别看人小,力气还不小,便让他留在商队里,这回他也领了一份银钱,但是仍不想走的样子。 “你随他们回烨都!你若愿意,可以到月家找月冷渊大人,说是我允的。你在那里便有口饭吃。等到学些本事了,再来报答主人。”月流笑着对他说。 齐光一听,眼里放光,便点头同意了。月流认真地修了封书给他带着,这样月冷渊便会收留他了。 等他办完这些,就见凤漓出了萧璀的院子,直朝他摇头。 “商队的人都走了,我们若一直留在这里也是会生疑,但主上那里又不知道怎么劝。”月流不无担心道。 “是啊!现在也就带了这几人,万一……”凤漓不敢往下想。 但是萧璀显然是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他一晚没睡,直到天明才闭了眼。他在认真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并且想出了个自己觉得可行的方法,并且,还准备按照实施了。 第二天入夜,他又带着凤漓去了点翠楼。这次,他没有上檐,而是进了楼里。桃真一看这位又来了,还走的大门,忙冲到前面把几个准备贴上来的艺伎给拦下了,再不拦下,那几人的口水都要流到萧璀与凤漓的身上去了。在这镜流,他们何时见过这么英俊的男子。两人往门口一站,已经吸引了所有女子的目光。 “人……不在……”桃真往前站了一步,用只有萧璀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僻间房给我,我等她。”萧璀也轻声道。 桃真摇头道,“不知会不会回……”她想拒绝。 “管事妈妈,给我一间清静点的房子,我想与桃真姑娘喝一杯。”萧璀抓住桃真的胳膊,将她轻拖到厅里。管理妈妈也是自己人,其实应算是桃真的手下,但是她并不认识萧璀。 “不是,这位公子,桃真啊,被一位月公子包下了,整整七日,月公子啊,不让她与别人喝酒。”管事妈妈想来解救。 凤漓不动声色地扔了金子给她。 “不不不,不是银子的问题……”管事妈妈忙摆手。 “那你见到月公子回来,让她到我房里寻桃真姑娘。”萧璀冷声道。 管理妈妈还想说,被桃真眼神制止了。 “妈妈,没事的,这位是月公子的好友,识得的。还烦请您送些酒菜上来。”说着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便领着萧璀往楼上走,带他进了月九幽房间的隔壁房间。 两人站在外间,凤漓里里外外验看了才请萧璀到里间坐。 “王上,您不必验了,主人在这里住着呢!妥得很,什么能逃得过她的眼。”桃真恢复正常的声线与姿态。 “你是小汜放在这里的人?”萧璀倚在榻上,问。 桃真忙过来倒茶,答道:“是。” “这家伙手伸得还真长。”萧璀笑了笑,又问,“你知道我与你家主人……” “我做这行的,还能看不出来?不过您不要想着灭我的口,主人可喜欢我了,而且我在这里有用。”桃真认真地回答,她知道这家伙看起来冷得不行,但是他怕月九幽。 “她在忙些什么……”萧璀喝了一口茶,是烨国的茶,想是给她备的。 “这您还是一会儿问主人,我若说了,她便是会杀掉我了。我们最重要的信条便是嘴要严。”桃真不打算告诉他。 “那何时回来总说了!带没带人出去?若是什么时辰不回来要行动?”萧璀对她了解得很,知道她只要是做这些事情,必是妥当的,自己就是死,也要留下二条、三条退路,不会因为自己而毁了整个计划。 “主人说过,您是她识得的人里最聪明的人之一。”桃真七绕八绕地不想说。 “啊……之一啊……”萧璀斜眼看了看她。 “最!最!子时前一定会回来。”桃真立即改口。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桃真与凤漓退到外间。萧璀将手衬着头,一杯酒也未饮,有些困倦了。 此时,窗轻轻一响,凤漓还没来得及到跟前,便有个身影翻了进来。月九幽看到自己隔壁房间亮着灯,她的房间左右本都空着,于是先翻进这个房间。 “哎……”月九幽叹一口气。 凤漓见是她,便退了回去,他和桃真一起悄悄退出了房间,进到了另外一间空房守护。 “不会又打起来?”桃真问凤漓。 凤漓立即摇摇头。 “因为……喜欢?”桃真疑惑。 “因为……打不赢。”凤漓无奈地回答。 两人面对面坐着,但都侧耳听着,如若动静太大,还是要去劝的。 月九幽拍拍葡萄色夜行衣上的灰,接着又坐到榻边,脱下靴子与袜子,往外倒里面的沙子。 “去沙漠啦?”萧璀边问边将自己的茶杯倒满,推到她面前,见她的唇有些干裂。 月九幽点点头,端过茶整杯灌了下去,接着自己又倒了一杯,又喝干了。 “幽儿,我有话和你说。”萧璀待她休息一会儿,便说道。 “你说。”月九幽知道不让他说出来,自己也是不得安宁的,只怕是还不肯走,日日要来找的。 “你明日就回曜国,我不想让你一人再涉险。这镜流,我来帮你拿下!”萧璀推开榻上的桌子,坐到月九幽身边。 “你……” “你听我说完。”萧璀打断月九幽,她的脸上正怒气浮现。 “夺下镜流后,仍是给他,我不要。等我回烨国,会立即备礼到曜国来提亲,你只需在曜都等我。不,我让玴儿现下就备好礼往曜都去,这样我就可以在曜都等礼到了,便找曜王提亲。可好?”萧璀握了月九幽的手,言词恳切。 “什么?提亲?”月九幽一点不可思议。 “对。”萧璀肯定地说。 “据我所知,曜国没有到了婚配年纪的公主或郡主。唯一成年的公主已失踪多年了。”月九幽冷笑。 “你说什么呢,我还能娶谁,当然是你啊!”萧璀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 月九幽抽回自己的手,眼已红:“烨王若想与曜国联姻,等我夺下镜流,回去帮你寻一个仕家女子,啊……都忘记你妃妾成群了,那就多寻几个。” “幽儿……不要说这些伤我的话,我一直未再立后,就是在等你啊!”萧璀听她这么说,很是难过。 “笑话,烨王后仙逝时,我殿下还在世,若我家殿下长命百岁,你就一直不立新后?那东州几个王都想送公主来联姻,月相左挑右选的,不就是在选新后吗?只怕是还没有看上的。”月九幽还是冷笑。 萧璀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若……一直陪着你到老,我也是欢喜的。”乐安死后,他确实没有再纳妃,连后宫都很少去。 “好,且不说你心真假。你要娶我,还要立我为后,那你打算如何说服三相?我回了一趟烨都,便惹来了几十个高手追杀,如你这般做了,可能惹来的便不是几十人了,再多我可杀不了了,你要如何护我?”月九幽想起雪域里的杀戮便咬紧了牙。 萧璀有是有方法的,但是他不想与她在这里讨论,他就想知道她是否能同意。 “王上,再不要想这件事了。不可能的,即便三相都同意了,也没有人追杀于我,我也不可能嫁与你。你现在还是想想如何对付南州、东州!如若再因此事纠缠,那我真是瞧不起你了。”月九幽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萧璀还想再说,就见月九幽抬起手拍在了他的后颈上,话还未出口,人就倒在了月九幽怀里,她的指缝间夹着三根银针。 第280章 决绝信 “凤漓!过来!”月九幽将萧璀从自己身上推倒在榻上。 凤漓听到月九幽叫他,便麻利地跑了进来,一看萧璀已经倒了。 “您这是?”凤漓知道杀他倒不至于。 “让他睡上个一二天而已,省得闹腾,你不用担心。你现在去后门看着,等月流一到就上来扶他。”月九幽以极快的速度交代凤漓。 凤漓只看着她的眼睛,便知道有事发生,急忙听她的去了后门,有她在,凤漓是放心的,他知道无论如何恨他,也不会让他有事。 月九幽也懒得搬动萧璀,只让他在榻上躺好,接着便接着让桃真进来。 “这是打晕啦?”桃真虽不太敢问,但还是比较好奇。 “药晕了。”月九幽答,“你也去,看看他们带的东西是否够,不够就补些。还有明日开始歇业。明日起取的水单独放,等我说可以用了才能用。” “水源出了问题?”桃真一脸凝重。 月九幽“嗯”了一声,脸色虽没有大变化,但仍是微皱了下眉。 “知道了,瑞王府那里我也送信过去。”桃真起身要走。 “瑞王府那里我送走了这位以后亲自去,我需要冥药先生。”月九幽对她说。 月九幽看向身边安静躺着的萧璀,他的眉头紧皱在一起。按理,这药就是睡着,并不会有如此痛苦的表情,想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拒绝里。无论如何,她心里都清楚,她不可能嫁回烨国去。两国大局、世俗人的眼光……阻碍也是太多了,需拒绝得干脆且狠,才能让他死心。 今日入夜时,月九幽按瑞王的指引去查看灏城的水源情况,她本来是渴了想取些水喝,没想到竟试出了毒。好在是一向谨慎,只先拿指尖沾了一点试而已。水源总共三处,全部都被人下毒,就是她到前不久。但是,她已来不及阻止毒的蔓延,毒已顺着水流流到了各个取水点。 月九幽当时心里并没有什么百姓、军队,她忍着心里想要呼出的尖叫,一路狂奔朝萧璀所住的宅子而去。 “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她的心里默念。 可是当她到时,萧璀已去点翠楼寻她。一听到说人没有事,才放了心。 月九幽让月流带她去了储水的地方,试了水并没有毒。应该是早些时候取的。她便吩咐月流准备回烨国的东西,准备好了去点翠楼后门等萧璀。 “不知能劝得动吗?”月流已跟在萧璀身边有些时日了,也是很了解他。 “我自有法子。”月九幽说完人已经不见。 月九幽的手握了萧璀比自己还细嫩的手,轻声道:“何时也这么任性了,还真要学他?再学你也不是他!你就是你,萧璀,心跟石头一样的萧璀。”她替他整理好刚才弄乱的衣衫,他最不喜欢衣服有褶皱。今日还特地穿了她喜欢的宝蓝色,她赞过的颜色。触着他的身体,感觉最近应是练功练得勤快的,以之前要壮了不少,“连个御霆肃都打不赢,一天天也不知道在练些什么……”想到他们两人打架就又气又想笑。几十岁的人了,哪里还像个王,简直就是个抢糖吃的孩子。 这时安静睡着、任她摆布的萧璀,才是那个十四岁的小公子,任她扯皱衣衫也不恼,打他只会躲不还手,会低着身子从背后将头搁在她颈窝的那个小公子。 月九幽的眼泪不知不觉滴到萧璀的脸上。 她从外间取了纸笔写了张小小的字条,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个锦袋将字条装了进去。 这时,凤漓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她擦了一把泪,又把萧璀扶了起来。他的身体真沉,她将他扶到坐起,靠着自己等凤漓过来。 “郡主,这醒了以后要如何交代啊!”凤漓问道,他怕萧璀一醒就会要闹着回来的。 “把这个给他就行了。”月九幽朝他笑笑,递上锦袋。 凤漓收到后就低下身子,把萧璀背在了背上。 “凤漓,一切小心。”月九幽在他身后又交代一遍。 “放心,您也万事小心。”凤漓应道,他看月九幽脸上有泪痕。 她护着凤漓与萧璀,见他上了车。月流办事妥当,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切不可在任何水源取水,解百毒的药你还有?”月九幽不放心,又问月流。 “郡主放心,都有,您说的都记下了。”月流忙答。 月九幽见月流身边有个小男孩,正看着她,眼神很是机灵。 “我没见过的人?妥不妥?”月九幽问月流,接着朝齐光眼神一凛,齐光忙收回了眼神。 “妥的,您放心。”月流忙答。 月九幽这才点点头,又到车上查看了一番。接着,取下了萧璀的黄金头冠、和佩的短刀交到月流手中,便示意他们出发。 “不要停留,一直走,不管后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停,如若一定要闹着回来就直接打晕了。不要怕,我允了。”月九幽仍不放心,又拉了月流的马道。 月流重重点头,她才松了手。 因为城外便是大漠,大漠进出都有时间限定,夜里会比白日更好走,所以城门是一整日都打开的。 月流再回头看时,见月九幽的深紫色身影已经站上了点翠楼的檐顶,她的身后就是巨大的血月,大漠的风吹着她的孤影,让人感觉心疼。只是隔得远了,众人没有看到她的泪。 “明明是那么在意啊,何苦呢……”月流轻声说道。 “刚才都流泪了……”凤漓也道。 “车上颠簸怕他伤着、磕着,连发冠、短刀都替他取了下来……你说这心里没他谁相信啊……偏要拒他于千里之外……”月流看着刚才月九幽取下交到他手里的东西,刚才自己因着急着走,都没有想到要替他取下来。因为是昏睡,扎着了、磕着了也不会醒,等醒来自然是要伤了的。 “也是太过在意,十年了气都消不了,如何能轻易点头。”凤漓倒是看得清,品得明。 一行人到了城门,使了些银子轻松就出了城进了大漠,大漠晚上异常地冷,月流只停了一次,替萧责璀加被,接着便依月九幽的交代一步也不敢停下来。好在跟来的除了齐光都是月家人,身体底子强,行进起来也并不困难。 月流不知道,他这次留下齐光却是帮了大忙。月流对灏洲与沁城之间的大漠非常熟悉,一路带着他们避风带、走近路行进速度比他们想像得要快上许多。 第三天时,车里传来的轻微的响动,月流听到了立即停下来查看,萧璀捂头额头坐起身来。抬眼往月流掀起的车帘往外一看,自己已经茫茫黄沙之中。他还愣了一下,自己的思想还停留在点翠楼里与月九幽的对话那时。 齐光也看到萧璀醒了,脸色十分不好,忙说:“月流哥,我们停在这里在太阳底下会更快失水分,翻过这片沙山就出沙漠了,您让公子再忍一会儿,到了草地上就舒服了。” 萧璀头晕地像喝醉了酒,听到齐光这么说也只能同意,挥挥手让月流带领队伍往前走,直到傍晚进了草甸才停下来休息。 月流将月九幽留的药送给萧璀服。 “什么药?”萧璀问。 月流迟疑不敢答。 “幽儿给的?”萧璀又问。 “郡主说或是头晕能受得住,便不吃最好,我看您还有些不适,便想着还是给您服了。”月流只好答道。 “赶我走便赶就好了,用刀啊!也不是第一回伤我。又何必把我弄晕,还来送这些药。”萧璀推开那药,捂了头。 “郡主是为了您好。灏洲水源被人下了毒,她担心您,又知道您定不肯走,只能出此下策了。”月流解释道。 “什么?!”萧璀知道她是不怕毒的,但是这水源可不比在烨国、曜国,污了一条河,还有其他可替代。但是这里大漠里,水源就那么多,那就是命啊!他站起身,觉得头重脚轻,便夺了月流手里仍举着的药硬吞了下去,就准备走。 “这次是我和月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回去了的,要走,您就杀我们二人再走!”凤漓忙来拦。 “您想想,她本就恼着,您再回去,得恼成什么样?”月流也拦道。 “难道我就这样不管她?”萧璀听到她恼也便想得到了。 “她给您留了信!”凤漓这才想起月九幽留的信。 “拿来!”萧璀心里想,还能有什么好话,无非就是让他不要去的狠话,死都随她一起死过了,还怕她几句狠话不成。 却没有想到,凤漓从怀里拿出一个绣着云纹的黑色的锦袋。萧璀在珣明殿的枕下有个一模一样的。他接了便握紧,走到了一边去,迟迟不敢打开。 上次的锦袋里面装的是平安信,今日的,可能是决绝信。他未看心却已凉。一刻过去了,他仍站在那里未动,最终,鼓起勇气打开了锦袋,拿出里面的字条展开来,是她隽秀的字体,上面写着两行小字: 此生若到死得见 下世不为王终老 萧璀的手无力地垂下来,泪已经滴落,肋下伤骨处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第281章 水源 直到他们走进血月都照不进的黑暗中,月九幽才收回了眼神。少了这后顾之忧,她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月九幽灵巧的身影在屋脊上飞奔、跳跃,时而在阴影中时而在血月下,风与沙带走了她脸上的泪痕,最后她轻轻落在瑞王府的一个院子里。轻推了下门,锁着的。一侧头见窗半开着,便走了过去,刚想打开,就有一道寒风直奔她的脸而来。月九幽侧身躲开,接着就见窗里的人跃出了窗外,右手持剑扫向窗右侧的她。 月九幽轻轻向后跃去,落到院中,看向一脸紧张的御霆肃。 “幽儿!”御霆肃这才看清来人是她。 “谨慎多了。”月九幽赞扬道。 “没……没伤着?”御霆肃没想到是她,几步走到跟前。 “伤我?凭你?”月九幽一脸鄙夷。 说不到三句,就是要贬低他了,御霆肃无奈地看着她问:“这么晚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找你,是找瑞王。只不过太晚了我也不便去敲门,你去。”月九幽冷冷道。 御霆肃还以为是来找他,白高兴一场,他悻悻地说:“冥药先生给四哥治伤,两人住在一处,我带你去找他。” “等等,先答我,瑞王府里水几天取一次?最后一次取是何时?”月九幽问。 “三天取一次,最后一次取应该在昨天晚间。”御霆肃答,他昨天晚饭后看到水车进门。 “带我去看看。”月九幽望向他。 这么严肃的月九幽他还第一次见,忙带了她去验看,御霆肃已经知道可能水出了问题。 昨天取的果然没有问题,之前点翠楼里的她也验过了,也是昨天取的。 月九幽略一皱眉。 紧接着,御霆肃将月九幽带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先走上前去敲了门,冥药前来应门,和瑞王穿好衣后,就把月九幽让了进来。这一次,她没有让御霆肃出去。 “先生。”月九幽没有和瑞王说话,将一个水袋交给冥药。 冥药接过闻了闻,摇摇头,这毒水里没有一点气味,冥药要尝但月九幽阻止了他。 月九幽对三人说:“今晚我去按瑞王的指引去查水源,三处都被下了毒。” 三人一脸惊愕。 “我只尝了一口,不知中毒的结果如何,所以带给先生看看。”月九幽说。 “尝!尝了一口?!”只听得御霆肃一声叫喊。 “喊什么!整屋子里的人都要被你喊醒了,她毒不死的!”冥药站在她身边,被吓了一跳。 御霆肃看到月九幽正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先生,您快点给……给幽儿解药!”御霆肃急得都结巴了。他并不知月九幽是药身毒身。如若是嘴里尝到毒药,既便是无色无味的,也能凭舌尖的感觉知道是不是有毒。只是,有些毒若是她没有尝过的,就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我都不知是什么毒,哪里来的解药!她不怕毒,你看不是好好的吗?”冥药没好气地说。 “幽儿,你有没有哪里不妥?”御霆肃心想哪有人不怕毒的,只是中毒的深浅问题,看起来是好的,也许是慢性的。 月九幽推开他的手,自顾自与冥药说:“我尝着也是没有味道的,只是舌尖微微有些发麻,只是我来试也没有用。” “但若不发病,我便无法查到毒类,也就制不出解药。”冥药回答。 “昨日的水没问题,今日太后去时才发现被下毒,一日之内应该有很多人去取水了,也就是有人已经开始中毒了。”御霆轩的脑子还是比他弟弟要强些。 “应该是的,我大概戌时知道的,再近,也有人已经饮了一、两个时辰了。明天应该有人出症了。”月九幽点头。 “子涉!”御霆轩对着门外唤道,子涉便走了进来,他看到瑞王起了,和众人在说话,便站在了院子里。 “殿下。” “你明日去外面看看,医馆、街面上,最好在自己人里面找一个今日取了水喝且身体不舒服的人,带回府里来。还有,吩咐下去,让家里人食物减半,水只用来做食物与饮用,其他一概不用,浪费一滴都要挨板子。不可再去取水,用尽再说。”瑞王吩咐道,这样,他们可以多撑几天。 “是。” “瑞王、玖王有何想法?毕竟你们更了解你们的国家、你们的城。”月九幽见秦子涉出去,坐回桌边,问两位镜流人。 只见两人都神色凝重,相互看了一眼。 “玖王!”月九幽盯着御霆肃。 御霆肃像是个被先生点了名、不知所措的学生,他结结巴巴答:“老大的亲卫除了留守在镜都的,基本都被你扑杀在曜国边境了。这守护灏洲的都是老二的人……” 月九幽原以为是各处调来的军队,并不知大部是二王子人,他本人并未出征。但是曜国大军若近了,估计是他来领军,这原也是她算到的。 月九幽又皱了皱眉。 “不是我,也不是五弟,只能是老三了。”御霆轩给了月九幽心里也想的那个答案。 “宁愿丢了灏洲,也要把老二给拉下马,也是挺狠的,我喜欢。原以为他只喜欢金钱与女人,竟没有将他放在眼中。”月九幽竟撇嘴一笑。 她看到御霆肃的不悦都写在脸上。 “困了,这些天我住在这里,等先生配出药来。”月九幽知道了情况,心里也放了一半心,打了个哈欠。 “五弟,你快去找间干净客房让太后休息。”御霆轩说道。 御霆肃有些尴尬,他刚想说什么就见月九幽已经起了身,忙就跟了出去。 “要不……要不……住我……”御霆肃心里想着说住我屋里,边说边看向月九幽正冷冷盯着他,他立即改口道,“住……住我院子里,我那里偏,而且又有收拾好的空房间。” 月九幽没有回答,表示接受。 “毒真的没事吗?”御霆肃想起这个事情来,还是有些担心。 “我自小在毒池、药池中泡大的,你说呢?”月九幽声音和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永远不知道她的下一秒表情是什么。 “毒池?”御霆肃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你以为,死卫只练武功?有机会,你要去烨国的落月看看月家人怎么训练死卫,你就会知道这镜流为什么一定会被夺下了。”月九幽停了脚步。那些经历她虽觉得痛苦,却仍是成就她的必经之路,她不怨恨。 “你们,太弱了。”月九幽又冷笑道。 御霆肃在院子里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月九幽,只看到她脸上的骄傲之色。 “你当了镜流王以后,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要只想着改变苛政这一条……”月九幽像教训孩子一样教训着他,可他想的却不是这件事。 “即使我成为镜流王,便也是不配对……”痛苦让御霆肃嘴角有些抽搐,“你也是不会多看我一眼的,对吗?你之前只说在意,却并没有爱,甚至也许喜欢都没有,对吗?” 月九幽抬了抬眉看他。 “我虽没有什么本事,但因为喜欢着你,所以也忍不住查了一些你的事情,前曜王还是昫王时,曾放下所有带你离开曜都。所以,与你的男人是不是王根本没有关系,对吗?萧璀、路剑离便就是平民百姓,也是可以配得上你的,对吗?” 月九幽得承认,确是这样,与昫王在烟雪镇的一年,是她这一生中最为快活的一年。 “你说得对。”月九幽果断地答,“能配得上我的人,只有我的殿下,连萧璀便也是不配。你,就更不用说了。你也不要把自己讲得这么可怜,若真喜欢,那剑又怎能刺得进我的身体。萧璀的江山,你的人性,但凡能拿我交换的,便不是我要的爱。” 昫王为了她江山可以不要,人命更是不在眼中,他的整个世界都以她的喜乐而存在,就连珏儿都是要排在第二位的。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做到,没有人能替代。她本就不该报有任何的希望,对于萧璀,对御霆肃,对其他任何一个男人。 想到昫王,她的心又开始痛。 御霆肃看到她眼里流转的悲伤,就知道自己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即使没有刺她一剑,也得不到她。 月九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萧璀伤她那是刻骨铭心的恨,十年也不曾减过一分;而这个男人伤她,她已然消了气,并不因为爱而是因为不爱。 “我气消了,因为我不爱你。”月九幽想到这里便说道,她竟然松下一口气来,居然就这么想明白了。 御霆肃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他笑了笑说:“你不爱我没有关系,但我爱你。”他上前了一步,但没有再握她的手,而是接着说,“我会如你所愿,做镜流的王,曜国只要有你在,我便臣服。” “你不臣服也没有关系,我会杀了你,绝不像你一般心慈手软。”月九幽再抬眼看他,已是路人。 “我知道,如若我有异心,便等你来杀。”御霆肃温暖地笑着,如与她初见时那样。眼中因她而有的疯魔却没有任何减退。 第282章 御朝扬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身时已听到院子里凌厉的剑啸声,御霆轩也忍不住循着声音到院里看。就看到月九幽正在展示她的双剑给御朝扬。御朝扬在场外边看边学。月九幽的剑气已将院中的矮树削得乱七八糟了。 镜流太热,几招下来已汗如雨下。御朝扬很是起劲,已经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拼命想要跟上月九幽。 秦子涉和御霆肃一早便出去了,此时是殷淑宜推着御霆轩。 “想不到曜国太后竟是这般模样。”殷淑宜轻轻感叹道,御霆轩也轻轻点头。 月九幽练得过瘾了就停了下来,她问御朝扬:“我的双剑如何?” “厉害!”御朝扬跑过来,满是汗水的脸上扬着光彩。 “学得几招?”月九幽咧嘴笑道。 “可多了!我使给您看!”他手中拿的是两根树枝,是刚才月九幽依他的身高削的两截树枝。说罢,他开始尽量展示自己从月九幽那里学的招式,还挺有模有样的。 “不错!虽不及我珏儿的天资,但比起一般孩子,已是非常出色了。”月九幽赞道。 “珏儿?当今曜王?”御朝扬问。 月九幽点点头:“他也学我使双剑,你若也喜欢,等我回曜国制一把赠你,论武器,还是我曜国的最好。” “真的?!谢太后!”御朝扬很高兴,他看到父母亲过来,忙兴奋地对御霆轩说,“父亲!太后说要赠我一把双剑!” “扬儿能得太后指点一二,已是福分了。”殷淑宜将御霆轩推到月九幽身边。 “我喜欢有气性的孩子。各国王家孩子我见得不少,不是孱弱无力,就是奢靡娇纵,难得有他这样的,若你们好好教,他将来一定是能与珏儿、璟儿比肩的枭雄。”月九幽道。 听到月九幽对御朝扬如此赞扬,殷淑宜与御霆轩相互看了一眼,也有些骄傲。 “我以后能去曜国吗?去和曜王比一比!”御朝扬听到自己不如曜王,有些不服气。 “自然可以,但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需得多练习。”月九幽笑了。 几人正说着,就见秦子涉和御霆肃回了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 “四哥……”御霆肃唤了一声,眼却看向月九幽。 “书房说。”御霆轩说,秦子涉就接了殷淑宜手来推他,一行人都进了书房。 等大家坐定,御霆肃来介绍城里的情况:“城里还没有人有中毒的迹象。医馆里也去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病人。这位是自己人成勇,他是昨晚子时前去取水点取的水喝的,现在已有几个时辰了。” 成勇上来给大家行礼,冥药忙上前替他把脉,细细查了身上的各处,又用银针取了些血验看,忙活了好一阵子,接着对众人说:“暂时没有大碍,你不要离开,接下来我每个时辰都要验一下。眼下没有什么症状,我也无法对症施药。” 冥药有些无奈,他这样一说,大家都愁了起来。 成勇是个沉稳的人,他站起来再次向各人行礼道:“各位,事情秦公子已经同我讲了,我既已中毒,便愿以我身来试毒!这毒水我可以多饮些,看能否帮助先生早些制出解药,解救众人。” “这样更好!你多喝些,症状出得快些,我便也更快些!”冥药拍手道,他做惯了医士心也是冷的,他本来就想这么建议,没想到成勇自己提了出来。 “不过你放心,也就是身体的痛楚你需忍受,在我手上还有没有人能死,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冥药又补充道。 “在下练武之人,不怕!多谢先生!”成勇非常果敢。 大家正愁如何办,没有想到成勇竟有这样的大义。御霆肃走到他身前向他行礼:“成大哥,我替灏洲百姓多谢你。” 等子涉带着成勇离开后,月九幽问:“先生,那毒如何?” “用的是慢性的毒,可能是药剂不够量,或者是时日不够,暂时还未显出什么症状,再多饮些身体毒越积越多便会体现了,体弱者、老者、孩童应该会更快显现。”冥药答。 “因为不知道我们的军队什么时候打过来。”月九幽冷笑。 “这两日只知道曜军近了,老二这两日也会到,才开始下毒,又怕在曜军到来时已然发病,那样就太过于显眼了。”御霆轩也说道。 “而且瑞王在这里,怕是这脏水是要往您身上泼了。”月九幽又说,“这下我可难办了,若下解药呢,于我曜军不利,若不下呢,于殿下和百姓不利……”她拿眼望向两兄弟。 “解药又不是只能下到水源里面。”御霆轩笑笑,他知道月九幽是想看看他的办事能力,“还请太后催催曜军的行进,让他再急着下点药,我好在老二来前去抓了个他们的人。” 御霆肃一听,他四哥这是要不管军队的人,任其中毒!原来真如月九幽所说,军队与百姓是不同的。这批守军是老二的人,如果对他们仁慈将会是无穷后患,他是明白的,但仍于心不忍。 “这事好办,人也我去抓,您就不用操心这个了,两位殿下只需要助先生制解药然后散下去。曜军进城,不会伤一个百姓。”月九幽很满意他的回答,于是承诺道。 几人制定了大致的计策,月九幽便走到院中用金钗唤“斥魂”和“夺鬿”。啸声起,不久大家便看到两只鹰在空中盘旋一阵便落在了院中,“斥魂”落在月九幽伸出的左手臂之上,“夺鬿”则落在矮树上。 “‘斥魂’,沙漠兔是比雪兔好吃吗?你这给胖的,再胖就飞不动了。”月九幽只觉得手沉得很,这家伙看来很适应沙漠的生活啊,都被老婆给喂胖了。 她将信在“斥魂”脚上系好,给了一片小小的肉,就一抬手放它飞开。它还没有接到找谁的命令,便也停在矮树上等待。 “夺鬿!”月九幽唤了一声,“夺鬿”便飞到她手臂上来了。这时短树后钻出个脏污不堪的孩子,他好奇地看着两只鹰,眼里全是兴奋。 “御朝扬,来!”月九幽发现了他,他一点也不害怕,跑上前来。殷淑宜想拦,被御霆轩给拉住了手。他拍了拍殷淑宜的手,示意她淡定些。殷淑宜拿帕子捂着嘴,怕自己要叫出声来。 月九幽递给御朝扬一片肉干,示意他喂给“夺鬿”吃:“不要害怕,鹰瞧不起害怕它的人!只有猎物与对手才会害怕它们!唤它的名字‘夺鬿’,再下命令,‘吃!’坚定些!” 得到了月九幽的鼓励,御朝扬便站直了身体,盯着“夺鬿”黑漆漆的眼睛,眼神坚定,然后用力说:“‘夺鬿’!吃!” 可是“夺鬿”一点也不给他面子,朝他短啸一声,还扑扇着翅膀,接着便飞开了。 大家本在惊奇她驯鹰这事,看到这里院子里的人都笑了,御朝扬却很沮丧。 “已是很好啦!”冥药走过来笑道,“之前有位殿下是比你更坚定更勇敢的人,第一次喂‘斥魂’也差点被啄了眼……”冥药边说边看月九幽的脸色,看似无常,想是比前段时间已经能受得住些了。 御朝扬这才开心起来,他仍不死心,还想拿了肉干去逗“夺鬿”。“夺鬿”便飞到更高的树上不理他。月九幽又唤“斥魂”过来,这回她没有伸出手,“斥魂”便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在“斥魂”的耳边说了什么,就见“斥魂”腾空而起,直冲长空,“夺鬿”也随之追了出去。 “太后!太后!我是不是也可以学着训鹰?鸽子太没有意思啦!”御朝扬扯住月九幽的袖子问。 “鸽子也就是寻常人用罢了,不是我们这种人用的。等你觉得自己足够勇敢,比鹰还勇敢,那便可以驯鹰了!成年鹰很难会驯服,你可以去找一只刚被父母亲赶出巢穴的幼鹰。”月九幽认真地回答。她从不与孩子玩笑,每一句都是真话。 “我懂了!”御朝扬也很认真的回答。 他一整日都很兴奋,月九幽的到来让他平静而枯燥的生活充满了乐趣还有目标。他的眼里总闪着光,神采奕奕。他真想一直待在月九幽的身边,那样该是多有趣啊!他于是对月九幽说:“我以后也想待在您这样的人身侧!” “不!你以后要自己成为王者,而不是站在谁的身侧!你以后要做五荒或者莫椋的王!”月九幽冷着脸严肃地说。 “可是,五荒或者莫椋都有王……”御朝扬不明白。 “你去夺了来,便是你的了。想要什么,便自己去拿!”月九幽露出深深的笑意。 御朝扬显然被她激励到了,头高高昂起,小拳头也握得紧紧地。 御霆肃听到这话,感到非常意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说这些,从小给孩子传下这样的心思,但是御霆轩却跟着御朝扬一起兴奋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由得与儿子一起昂起了头、握紧了拳。 御朝扬今日一天都在练剑,他已经弃了自己的长剑,而是拿着月九幽给他削的两根树技在练习着,他想与曜王比肩,想去当五荒或者莫椋的王! 第283章 下毒之人 在曜国大军朝灏洲前进时,月九幽则守水源边等人来投毒。 灏洲的水源有三处,其中两处相隔不远,能相望到。这两处是地涌水源,地下水丰沛时便会涌成小潭,再顺旧水道流下至城里的取水点,若是旱季则有可能干涸。这两处在沙漠中一片小小的绿洲之中,说是绿洲,其实只是比沙漠好些,有一些树,也有些草皮,并不好隐藏。另外一处是永不会干的水源,在城最北的灏山之中,虽也是地下水,但因在山体之中,便更为丰沛、四季长流。这山中便很好藏了。 三处水源本都有人守着,严禁百姓到源头取水,以免污染了水源。前二处因在大漠,便只是巡。最后一处灏山中的则是只在山下布了人。大漠里的人都知道水源于他们是生命,并不会有人越矩来破坏水源,才给了三王子的人可乘之机。 月九幽便守在这第三处—灏山中水源处。反正这一处,那投毒人是无论如何也要来的。山下守卫的人也换成了瑞王的人,以便协助于她。虽然并不需要。 御霆肃傍晚上过来一回,怕她饿着来送些吃的。 还未接近水源,他脖子上就被搁了剑,月九幽是从树上下来的。御霆肃感觉月九幽的身体贴近他的后背,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当然,也能感受到她“凌霜”的寒气。 “不要再来了,我也有不小心的时候。”月九幽在他后面冷冷道。 “我知你一人在这里,怕……”御霆肃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再说一次,不必理我,若是你来打扰了那投毒的人,我们便前功尽弃了。”月九幽打断他。 御霆肃只好下了山。 月九幽找了另一棵离水源更近些的树跃了上去,躺在一根与她身子一般粗的树枝上闭眼休息,但是耳朵仍张开着。 入夜后温度骤降,一下便如秋夜般凉了,今晚连月亮都没有,山林里一片漆黑,只有风吹树梢的“沙沙声”,还有偶尔传来的怪鸟叫声。 “今晚可是好时候。”月九幽心里想着,便不由得睁开了眼望向水源,水源是个山下的深潭。 这时,一个黑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朝水源奔来,快得让月九幽以为是花了眼。她定睛一看,真是一个黑衣人。 从身形上看是位男子,身量不低而且并不瘦,但速度却是极快。地面是沙地,但上面满是落叶、断枝,他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轻功着实不错。 月九幽自认轻功天下第一,但自己是女子,身量本就比男子要轻得多,以前觉得青渝是她识得的男子中轻功最好的一个,但是青渝瘦小,与她的身量相差无几。 “这个人,真的厉害。”月九幽不敢轻敌,仍旧坐在树上看着他的行动,准备待他下手之时再出手。 黑衣人很快经过了她所在的树,到了水源处。没有月光,林子、水源一片漆黑。既便是这样,月九幽的眼也要好于常人,她看到对方蒙了面,应该是下毒人无疑了。 黑衣人似乎很谨慎,他伏下身子隐在潭边的草中,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看那姿态,像是……隐卫?!月九幽心里开始盘算着,这镜流自己是不是还不够了解,三王子身边居然有这样的高手,她却不知道。看来,夺了这灏洲后,需得等一等。 她正想着,没留意黑衣人已经开始观察周围的树,当然,她也被收在眼中。趁他站起来的这个时间,月九幽已跃下,同时右手已拔出“凌霜”,她未分剑而是全力单手刺出,人未到眼前,剑已先到。 月九幽想抓活的,便没有下死手,当然,她下死手,对方也不在意,他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了一把短刃,直接挡住了月九幽的剑,发出一声巨响。力道之大,月九幽与他都各退了一步。 “女人!”黑衣人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带些吃惊又带些鄙夷。 “哼!”月九幽冷哼一声,她收起“凌霜”拔下头上的那只嵌着火红宝石的钗。 “长的都赢不了,还用短的?”那人略低沉的声线中带着戏谑。 “那便试试!”月九幽也蒙着脸,面纱下露出发现猎物时的贪婪之色。 声音未落人已奔出,她一遍遍提醒自己要留活口,怕自己一肆意便将人杀了。 黑衣人也不示弱,见她招招凌厉,身法招式都很厉害,更重要的是内力强劲,根本不像个女子应该有的。他并没有留手却也没并有得手,他的短刀擦着她的脸而过,面纱被他划开,脸上也留下了一道血痕,而她钗在同时也扎在了他的右手臂之上。两人还同时抬起了脚踢向对方,双方同时中了脚退出去好几步。 “还不错!”黑衣人捂了手臂,赞扬道,其实心里已经在惊叹了,近十年,他还从未遇到过对手。 “你也勉强。”月九幽伸出指尖抚过自己的受伤的脸,说道,“派你来投毒,本来应该留你一条命有用的,但你损了我的脸,便留不得了。” 黑衣人听到她这么说,反而是退了一步,有些不解。但是月九幽已再次奔了过来。他一边接招一边后退,用短刀抵挡她的钗,两人同时用力,只见两只武器都飞了出去。但是两人并没有停下不,四拳四脚对打,拼拳脚功夫,月九幽一掌拍在他的胸前,而他也一拳中了月九幽的胸口。 两人又被打退开,各自嘴角都留下了血。 “我……不是来投毒的!”黑衣人捂着胸口喘着气,月九幽刚才用十成内力在这一掌之上,他已受了内伤。他惊叹于她本来可以躲开自己这拳,或者拿内力卸去八成力,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仍然以肉身受了自己五成力的拳却打出十成掌,以求制服对方。 “你说我便信?!”月九幽也捂了胸口。第一次伤了心脉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本就损了没有好透,第二次又被御霆肃伤在同处,因为没有顾看好,又一路奔波而且天气太热便就溃了,反反复复月余都没有好全,这两日被冥药调治得都差不多好了,这下拳又正中此处,怕是又损了,她感觉血流了出来。 “我也是来查此事的!”黑衣人见月九幽还想上前,便伸出手阻拦,他觉得两人可能不是敌人。伸出右手时,他发现自己手背上竟有些血迹,吃了一惊,忙问,“你……有伤在身?” “有伤杀你也是可以的!”月九幽又想上前。 这时,两人同时听到了声响。两人站得并不远,黑衣人上前两步,抱住她顺势和她一起滚进了潭边的草地。 还好,他们刚才停了手,如果正在打斗,对方一定会看到他们。 此时,黑衣人在下,她躺黑衣人身上,被他紧紧揽着腰。她想起身,草却不高,若是她一抬头便会伸出草外,黑衣人便一扯,将她扯回自己的怀抱里。 月九幽的面纱飞落,被拉回时正迎上了他的脸,唇也恰恰贴上了他的唇,好在是他还蒙着面,脸上有一层纱。这时,月出了来,黑衣人睁大了眼看着月光下月九幽的绝世容颜。她知道这时再抬头会暴露自己了,手中也没了武器,便拿手臂压住他的脖颈,脸上的阴狠之色尽显。 可是黑衣人却不慌,本来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这会儿干脆两只手将她环抱了。月九幽还想下力,但是她感觉有人越走越近,黑衣人的眼睛也给了她一个提示。 大事为重。月九幽提醒自己,虽然心里很气但她还是松开手。不敢挪动身体,只用手将草拨开些,往外望去。一个穿着灏洲守军军服的士兵正鬼鬼祟祟蹲在潭边。 她再回望那黑衣人时,黑衣人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动,像是在比轻功一样,同时跃出草面。那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指在了刀下,黑衣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又有了一把短刀,刚才的明明和月九幽的钗一起飞出去了。 月九幽已经确认他们不是敌人,便开始检查士兵,身上备的毒还在未撒出。他的衣襟、耳后、嘴里都没有自杀用的毒药。检查完,便一掌拍在他脑后,将他拍晕了过去。 “熟手啊!不是镜流人。”黑衣人轻笑。 月九幽白了他一眼。 接着,月九幽拿起那包毒药走到潭边,全数倒进了潭中。在包毒药的纸上还留了一些,团起来放进怀里,准备拿给冥药确认一下他配的解药是不是有什么遗漏。 “你!”黑衣人看她这么做,轻叫一声,又回收了声道:“呵,原来是曜国人。” “对,曜国人。你呢?”月九幽露出一丝笑意问。 “孤魂野鬼。”黑衣人自嘲地笑笑。 “那为何要趟这浑水?”月九幽问。 “也是尝到这水有些问题,便来查查,两国之争也不关我的事,好玩罢了。不过,确实挺好玩,好久没有遇到过对手了。”黑衣人笑出了声。 “对手,你也配!”月九幽冷笑。 “不配?那你那内伤是谁打的?”黑衣人裂开了嘴笑。 “不知道谁的内伤重些?!”月九幽也回道。 黑衣人竟又笑了,笑得咳了起来,看来确是伤得不轻。 “不想死,明日去随意哪个药铺讨点赠的清热药吃。下次再看到你时……”月九幽还未说完,黑衣人一扯面纱,上前吻住了她。月九幽狠狠咬住了他的唇,咬破了,他的血流进了两人的嘴中。在她起脚踢向他时,黑衣人立即跳开去。月下,月九幽总算看清了他的脸,看到他戏谑的笑,他轻轻吸着嘴唇边退边说:“我养好伤了再来找你打!你也快些养好!我不要和一个受伤的人打!” 说完,他迅速离开,显然受了内伤的他速度已不如刚才。 月九幽也重咳几声,吐了一口血,便将那士兵拖了下山。 第284章 审问 月九幽带着那个士兵回了瑞王府,本就受了伤,又带个人,还得隐着些,显然是有些吃力了,落到院中时竟没有站稳。 “幽儿!”御霆肃本就睡不着,正在院中游荡,正好看到了她落在院子里,“怎么受伤了?!” “人捆好,然后去叫先生!”月九幽就地盘腿坐好,开始调息。 御霆肃看到秦子涉过来,忙对他重复了一遍月九幽的话:“捆人,然后去叫先生!”接着自己便坐到月九幽身后助她。他武功和内力都还是不错的。 在他的帮助,月九幽总算是顺了口气下来。她感觉到冥药在给她搭脉便睁开了眼,便把自己的情况讲了冥药:“旧伤……损了,还……受了内伤……” 冥药在月九幽身边太久了,她总是那样不顾一切,不畏生死,旁人听到她这么说都十分担心,但冥药却已是习惯了。他忙从身侧扯下药包摆开,这里面有她常会用到的药。他先找了一颗治内伤的药塞进她嘴里。内伤总是比外伤重要的,这里也不好看内伤,他便对御霆肃说:“抱到房里去!”御霆肃就将她拦腰抱起,飞快地往她住的房间里去,将她放在床上。 冥药轻轻拉下她的衣襟露出伤口来,一看已经开始流血,又受了拳伤,周围青紫一块,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去杀了他!”御霆肃咬着牙说。 “不是他!他是投毒的人,我不是他伤的!你去看好了,我换了药就来。”月九幽说。 “你就安心躺着!交给瑞王!这个地方,不能再伤了,再伤我都救不活了。”冥药将她按回到床上,开始上药,并且上了针。 “先生说得对,你好好休息,我去和四哥审他。”御霆肃心疼地说道。若不是自己,身上这地方怎么会连伤几次,他十分愧疚。他见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去帮着审问,便出了房间,也是不忍看她受苦的样子。 月九幽知道后面还有很多大事要做,自己不能一直伤着,便只好躺下,她静静地让冥药给他上药:“曜军进城之前我不动了,一定要养好!先生药下重些,我顶得住。” “知道了。”冥药回答。 “这是毒,我留了些,看看你配的药是否还差什么。”月九幽摸出那个纸包递过去给他。 “放心!”冥药接过来好。他仍不放心怕她乱动,还是又喂了一颗安睡的药,看她沉沉睡着这才出了房门,去帮她配其他的药了。好在这瑞王一直病着,家里跟开药铺似的,什么药都有。把她的药煮上了这才开始研究她带回来的毒药。 御霆肃推开关押那士兵的房门,也不顾他四哥正在审问,一把抓起那人问:“是谁?!是谁伤了她!”那人已经被吓得不轻,这时已是语无伦次了。 “放开他,让他冷静一下,一会细细问,你不要急。”御霆轩劝道,他已从秦子涉口得知月九幽受了重伤。 御霆肃将他掼到地下,怒气仍是未消,御霆轩则将叫秦子涉将他推进些,开始问话。 “意王的人?” 那人惊恐地摇头,还想要狡辩:“不不不,我只是去水源边取水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你知道吗?若是认还有活路,若是不认,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毒从你身上搜出,与水源里的毒只需一试便知是不是一样。你若不咬出他来,那便只有你了。”御霆轩说话声音不高,也不重,但比起御霆肃的怒吼似乎更加有效,“你应该识得我?” 那人见他坐在轮椅之上,一看便知是瑞王。他点点头,跪下拜:“瑞王殿下。” “识得便好,我要留你一条命,留你家人一条命,还是办得到的。”御霆轩笑道,“你甚至现在可以离开,可是若去收银子,你觉得你能活吗?” 那人显然有些动摇了,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命花那些银子。 “我本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招供,但是我不想那么做,意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再想想翰王是什么人,你一看便是聪明人,你一定知道的,对!”和只知道找女人的意王相比,那老二翰王可是个杀伐果断的主,镜流无人不知,现下意流的暴政,大多是他授意。 “我愿意说!救瑞王救属下一命!”那人伏倒在地。 “你既愿意说,那他允你的银子仍可以拿,待你向翰王表明一切便可以领了银子走。”御霆轩笑道。 那人将时间、给药人等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御霆轩。为了以防万一,也留了供词下来。 “那是谁伤了她?”御霆肃总算是耐着性子听完了供述,然后问道。 “这我真的不知,我这身手,才刚到那里就被他们制住了,连手都没有动。”士兵老老实实答。 “他们……”御霆肃怕自己听错了。 “对,除了那位小姐,还有一位公子。”士兵又答。 御霆肃记得月九幽说过,只要她一人在那里守着,连自己人都没有带。这位公子又是谁?该不是萧璀又回来了?他这时已经知道月九幽将萧璀送出了城。并不是月九幽告诉他的,而是瑞王的人。他此时才知道,有人用是这么的好,只后悔自己以前没有培养些人。 没有问出什么,看士兵的样子也是真不知,便也不想再问,御霆轩就让秦子涉将他带到密室里藏了起来。 “这条线上的其他的人一并捉了吗?”御霆肃问。 “不仅不捉,而且,明日还要给个机会让这个逃出去,一直护送他,直到他见到翰王。”御霆轩笑道。 御霆肃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御霆轩的想法。这人本是投完毒就要回去复命拿银钱的。但是现在久久不回去,意王的人肯定知道他已经暴露了。他也知道瑞王不一定能保得了他,那么他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去找翰王保命。 “我来办。”御霆肃笑道。 “好,你去办。但是从今日起便要易容,以免被人认出。这些士兵中多有从镜流来的,只怕有人识得你。”御霆轩交代道。 “我知道了。”御霆肃应了出去,仍不放心月九幽,还是先去找了冥药。 “先生,幽儿如何了?”御霆肃看冥药正在煮药。 “问出来是谁伤的了吗?几人?”冥药看他过来,没有答他反而追问道。 “那人也不知,我已经让人悄悄去查了,一人怕是伤不了她!”御霆肃想起她杀的四十五人。就算是伤着也不是一个人能伤得了她的。 “对方肯定受了伤,你让他们去医馆里也看看,剑伤、刀伤、钗伤,不对,应该是掌!内伤!”冥药对月九幽的攻法很熟悉,这个人能以拳伤她,那么她一定是迎着对方而上的,对方没用武器,而她手里有武器,那对方肯定是必死无疑了,但是在那里却没有尸体,所以中了她的掌可能性最大。冥药将这些分析说给御霆肃听。 “还是先生厉害!”御霆肃点头道。 “我也不是厉害,只是见过这位伤的次数太多了,唉……”冥药无可奈何地摇头。 “那幽儿现在如何?”御霆肃又问。 “伤倒是不重,我怕她乱跑就喂了药让她好好睡,明日才能醒。就是没有时间静养着,怕又好不全。这下马上要攻城了,又是一场血战,哪里少得了她!”冥药十分忧心。 御霆肃没有接话,心里却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也没个人能管得了她,还不是得要由着她的性子来。 “你们……”冥药想打听打听。 “已经……彻底被弃了。”御霆肃摇了摇头,苦笑。 “我本也是要劝你的,这位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她的心里只容得下两人,一位让她爱到死,一位让她恨到死。”冥药虽也生萧璀的气,但还是站在他这边的。之前拿晖郡王洋激萧璀,这会儿又来帮他劝情敌。 “她知道水源被下毒,首先去找了烨王。她一路狂奔,连行踪都没有藏,被四哥的人给看到了。便知道他在她心里的有多重要了,什么攻城夺位,这时已然是不重要了。”御霆肃早就听到有人报了。他当时还在想为何如此冲动,原来是因为萧璀。而且,她直到安全送走了萧璀才来瑞王府报信。 “旁人的命在她眼里一文不值,只有那萧璀的命才是命,没办法。”冥药已经习惯了。若没有萧璀,他、小汜、半烟这些人命都还是重要的,但是如果和萧璀的命比起来,便也不算什么了。 御霆肃点点头。 “等你当了王,找个普通点的女子做王后!千万不要以她为本,只会令自己受苦。”冥药拍拍他的肩膀。 御霆肃知道她睡着了,便到了她房里去看看。冥药的药好,月九幽睡得十分安稳,眉头是舒展开的,嘴角还微微带着些笑。右脸上有条浅但长的伤痕,已经被冥药上了药。御霆肃将她的脸稍稍侧了侧,免得她蹭到了伤口。 无言地坐了一阵才离开。 “哦,原来是情郎。”屋顶的冷焰抑住自己的咳,掀开一片瓦往屋看,等御霆肃离开才轻轻咳出声。 第285章 探病 等御霆肃走远,冷焰下了屋顶翻进了月九幽的房间。他从后窗进来便跳离床边好几步,生怕月九幽窜起来,于是做好了先来几招的准备。 可是,他发现月九幽并没有什么动静。 “睡着了?她这样的人还能睡这么死了?”冷焰有些疑惑。 他走近几步,发现她确实正在熟睡,正在这里,月九幽轻轻动了动身体。吓得他又往后跳开去。摆出对战姿态。 冷焰等了一会,却并没有听到动静。他说:“我只是来看看你伤成什么样了?我们两人谁伤得重,不是来和你打架的!” 没有人回应。他于是放心地走到她的床边坐下,轻轻拍拍露在外面的手臂:“哎,女人!哎!” 月九幽没有反应。冷焰握住她的手腕试了脉搏,很平稳,却叫不醒。 “原来是吃了药。”冷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样才像个女人嘛!给我好好看看!” 屋里点了灯,只是不亮,但人还是看得清的。他细细看着月九幽的脸。除了自己伤的那道血痕,其他地方看起来太完美了。如黛的眉,密且浓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丰盈的唇,再往下是白皙细长的脖颈。 “这脸伤了可怎么嫁人,我勉为其难收了你算了。”冷焰的手轻轻扳过她的脸看了看这道伤痕。他的嘴唇还肿着,月九幽不仅咬了他,不知何时还给他下了毒。只不过不是毒死人的毒,他现在全身上下都痒得狠。他来才不是看她伤得重不重,而是来偷解药的。 常年行走江湖,对于药啊、毒啊,他也熟知,毒师、药师也是识得不少,但是他回忆了他们之前的对手过程,实在想不起来她是在何时给他下了毒。 冷焰环视整个屋子,也不知道她平日把药放在哪里,于是便寻找起来。他手脚很轻,一边寻找一边还在听着门外的动静,那个男人,她的那个男人不知何时会回来。 可是找了一圈下来,居然一无所获,这屋里除了几件深深浅浅的紫色衣裙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根本不像个女子的房间。 “你说说,你除了长得像个女人,还有哪里像个女人?打起架来比男人还狠!房间里连胭脂水粉、彩衣首饰都没有,就连一根钗都拿来当武器,也真是的。”冷焰挠着手臂,一边骂道,他想起对战时的月九幽弃了剑握钗跃起的样子。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是这样的。 回头时,正看到月九幽的枕下露出了一条浅色的帕子,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放在枕头下面的。他走过去坐在床边,俯下身子,将手伸向她的枕下,好似还藏得挺深,他便俯得更低些,脸便蹭到了她的脸,温温热热的。他愣了一下,一侧头则正好吻到了她的脸上,他索性不摸药了,认认真真在她唇上狠狠地吻了一下,还轻咬了一下她的唇,只是没有用力且没有咬破。 “嗯,报仇了。甚好。”冷焰自言自语道。 接着,他再接着摸药,一共摸出了五只小瓶小罐小袋子。他一个个打开来闻。 第一个小袋:毒,杀人的毒。 第二个小罐:伤药。 第三个小瓶:百毒解,解不了他的毒。 第四个小袋:毒,轻毒。 第五个小袋:对了,痒粉和止痒草。他挑出了二片叶子吃了下去。 “调皮!等你醒了一定要问问是什么时候把痒粉撒我身上的。”冷焰收起她的瓶瓶罐罐拿帕子包好,重新塞回她的枕头下。 正准备走,又回转身,压了压她的枕头,感觉自己塞得不够平,又重新伸手进去整理了一下。他到月九幽的桌边,将她壶里的水一饮而尽。眼看着月九幽下了毒,自然也不能喝外面的水了,但是她屋的水一定能喝。 他刚才一直跟着月九幽,看着她带着一个成年男子仍能使轻功,还能半隐着。而且刚与他对战完,还受了内伤。她虽有些吃力,但是仍做了,心里暗暗吃惊。若是身上没有伤,自己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赢得了她。她身上的狠劲,比起武功来更为可怕。 冷焰出了月九幽住的屋子,又上了屋顶,他观察着各院,循着草药味摸到了药炉。他看到刚才给月九幽治伤的那个灰袍医士正在研制药,桌上摆着月九幽倒药后团在手里的那个药纸。 “我说呢,敢直接下药,原来是有人在制解药。”冷焰邪邪笑着。 冥药验看了月九幽带回来的毒,和自己判断得差不了多少,只是现在有了毒便更可以下药更为精准。他重新配了几十份,一一拿药纸包好,明日会由秦子涉他们分发到各个医馆里,煮好以清热药的名义赠给百姓饮。如果是有症状来看病的,便也赠一副。每条街道都会派人去散饮药的消息,尽量没到发病时就让百姓在不知不觉中喝下解药。 看冥药制了那么多,冷焰笑了笑,他终于明白为何月九幽对他说:“若不想死,明日去随便哪个药铺讨点赠的清热药吃。”原来他们想毒的只不过是军队,而不是百姓。之前投毒的人却是没有如此区分。 待冥药出药炉取东西时,冷焰偷偷拿了一副药,还偷了一副冥药为月九幽配的伤药,就回到了住处。瑞王府里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冥药刚才明明是数出了三十七副药,可是回来让秦子涉拿时,秦子涉硬是只数出了三十六副。他还笑冥药:“先生也是太累了,多休息休息!”意思他数错了。可是冥药一头雾水,不可能啊,他明明数过两回。秦子涉只笑笑,接着冥药脸色惨白,他发现月九幽的伤药也少了一副。三十多幅可以说数错了,可是三副少了一副,又怎么数错! “快!府里进了贼人!”冥药的叫声引来了御霆肃、疾风等人。 “快!去看看丫头!”冥药急得跳脚,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他让月九幽沉睡,就相当于将她置于了危险之中,因为她毫无还手之力。 御霆肃也脸色惨白,本想着府里怎么都是安全的,他尽了全力奔向月九幽的房间,猛地推开门,见月九幽仍安安静静地睡着,一切如常。他不放心,又在房里各处都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不妥。他甚至还掀开了她的被子,见伤口也包得好好的,才放了心。 冥药比他晚到一步,听御霆肃说无事,又把了脉,查看了伤口却是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先生莫急,我晚上守在她身边,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御霆肃说着,便坐到桌前,面向着月九幽的床。 “好好,你守着我也放心,”冥药点点头,因为他不会什么武功,所以守在这里也没有用,但是他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御霆肃的,于是又交代,“不要移动她,莫动了伤口。” 见御霆肃一脸认真的点头,才放心。 冷焰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是一间小小的十分不起眼的院子。他熟练地生起炉子,拿出两个罐子,将两副药分别煮了起来。受了伤自己疗已是非常常见的事情。接着,他脱去上衣,露出健硕的胸膛,胸膛的正中有个五指掌印,过了这些时间,已成紫红色。他拿自己的手掌印上去比了比,笑道:“手还挺大!”他将外伤药涂了些在这掌印上。 之前在水潭,冷焰并没有走远,而是看着月九幽准备下山,他略等了等才跟上,并不敢跟得太近。这时他的上衣从桌上滚了下来,发出“铛”的一声响,他去拾了衣服起来,衣服里有一只银色的钗,正是月九幽用来与他对战的嵌着紫色宝石的那支,他刚才拾了来。然后,他又在腰带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飞羽形的耳饰,这是刚才在月九幽枕下摸走的。 冷焰先验看了那钗,这才知道为何月九幽是用它来当武器的,细看这根本就不是一支普通的钗,比女子常用的更粗、更长、更利,材质也并不是金与银,而是曜国用来制武器的金属,这根本就是一把小剑而不是钗。这钗做工极好,不是普通人家的物件。再看看这耳环,用的虽是银底但镶的却是罕见的宝石,世人莫说得这耳环上的十九颗了,就算是一颗都不易。 这女人不是普通人。当然,长成那般模样,武功又是那般模样,本也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了。 “有意思。”冷焰露出极有兴趣的笑容。 他是一个四海为家的浪人,没有银钱花了也会去做杀手,一般活儿不接,需得对方有趣才行。了解、追逐、捕杀不同的人,是他的乐趣。他的追踪能力、武功、轻功就在这不断的追逐中慢慢变强。 他刚刚在五荒国完成了一个任务,准备到曜国去。并没有进镜都,因为他不喜欢大的城市,于是沿着沙漠到了灏洲,没想遇到了两国战事。战事他没有兴趣,但是这女人有趣啊!看来得多待两天,看看这女人玩的什么。 想到她,就觉得兴奋,那种遇到对手的兴奋,如果她是自己的猎物,那样就更加兴奋了。 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会是叫什么呢? 第286章 相互试探 月九幽一直睡到第二日早晨才醒过来,醒过来便大吼一声:“冥药!你给我滚过来!” 这叫声直把坐在床脚榻上握着她的手、正打瞌睡的御霆肃吓了一大跳。 “幽儿,怎么了?”御霆肃还没有搞明白情况,警惕地四处张望。 “来了来了,就在门外等着呢,来,醒了正好喝药!”冥药一点也不怕她生气,推了门进来,手中正端着温度刚刚好的伤药。他现在对这种能让月九幽的睡着的药丸非常了解,能把时辰算得死死的。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给我喂让我昏睡的药!你知道这世间有多少人想我死?我毫无反抗,谁都可以一剑杀了我!你有武功救我吗?!我如此信任你,你每次都这样!我再也不会吃你一颗药了!我再吃你一颗药,我就不姓月!”月九幽甩开御霆肃的手,他正怔怔地看着月九幽发脾气。还没有见过如此生气却没有动手的!之前生气了都是将桌子给拍碎了才能解气,此时,只是骂人? “对对对,你不姓月!你姓顾!哪次不是伤得重才喂的?你倒是不要受伤了啊!受了伤倒是听话休养啊!”冥药不甘示弱。 “我昨日便说了,我不动,你还给我下药!”月九幽气急败坏地质问。 “好好好,下次再不喂了,再不喂了!”冥药哄道,“来来来,先把药喝了,顺顺气再接着骂!”这回,御霆肃又开始怔怔地看着冥药了,他居然不怕她一掌拍死他。 “我是不会信你的!你反正是死定了,我回曜都就去跟半烟告状,看她不毒死你!”月九幽还在骂骂咧咧,但还是乖乖地接过药一口气喝完,药很苦,苦得她龇牙咧嘴,冥药又忙递上颗蜜饯,她也接了塞进嘴里。原来,她都是被人这样宠着的,难怪那次给他喂解药时,她也给他塞了一块蜜饯。 御霆肃看着两人斗嘴。 “感觉如何?”冥药不理她,问道。 月九幽运了运气,点点头,声音也低了些:“还行。内伤应该不重,主要是这损伤,老是不好,你得想想办法。” “知道了,你不再打斗不就自然好了。”冥药皱了皱眉。 “伤口……可疼?”御霆肃也怯怯问。 两人听到御霆肃出声,这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月九幽摇摇头。 “你问她疼不疼?怕是没有见过她削骨切肉自缝伤口!不到死,不会喊疼的。”冥药冷笑着替她答。 “好好在府里养几日,外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一切都顺利的。”御霆肃轻声说道。 月九幽点点头。 “那人如何?”月九幽想起这人来,一边问一边朝桌上的水扬了扬下巴。 御霆肃忙准备去倒水给她喝,但先答了她:“都招了,一条线的人也都交代清楚了。今日晚些时候会制造机会让他逃……咦,怎么没有水……昨日我明明让……” 还未说完,他便望向冥药,两人对视一阵,都脸色惨白。 这屋里,昨晩,还是进了人。 月九幽看他们两表情如此,便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于是叹一口气道:“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冥药便把昨晚在药炉发生的事情了出来。 “少了两副药,一副治内伤的药,一副解毒的……”月九幽默默念着,就掀开枕头找出自己随身的药,一看,心里便明白了,“他来过……哼……” “谁?”冥药与御霆肃齐声问。 “那个伤我的人,昨日我也伤了他,他受了比我还重的内伤,我们分开时我还给他扔了点毒,他是来找解药的,而且找到了。不错嘛!”月九幽想到昨天那个人。 “今日还正想问人,与你对手的是几人,是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样。”御霆肃又问。 “一个人。”月九幽淡淡答。 “一个人!”这下,冥药与御霆肃都吃惊了!那么,这人武功不说比她强了,至少与她不相上下,也太可怕了。 “我当时以为他投毒,他以为我投毒,便打了起来。算了,应该也不是坏人,也没有想害我。”月九幽摇摇头,习惯性地去摸枕头下的飞羽耳饰,却没有摸到。 “我的飞羽呢?”月九幽抬头看两人,问。 “昨日我帮你取了,放你枕边的,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习惯。”冥药走过来帮她找,却是没有找到,又在床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一定是取了,放了的!”冥药肯定地说。 月九幽让冥药不要再找了,挥挥手让两人都出去,说自己要再休息一下。等两人走后,她扬起下巴道:“想要我去找你,别做梦了,而且,我改变主意了,你……死定了!”她躺回床上,闭上眼休息。 冷焰吃了冥药的药一早起来就觉得气也顺了,感觉好了不少,心想着,这医士是真的厉害啊!他暗暗将这副伤药给记了下来,应该喝个几日便能痊愈了。 起身后冷焰先去找了两个偏僻的医馆配齐了伤药,见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便去了水源边等月九幽。他想着月九幽一早醒来定会发现她的耳饰不见了,这么贵重和珍视的东西,她一定会来寻的。可是等了一整日,直到天黑都没有见有人来寻,她甚至都没有打发别人来寻。 难道,这东西不重要?可真富裕,这上面一颗宝石一城百姓吃一年。 难道,还没醒?又不是猪,睡那么久。对对,是用了药,但是那医士看样子很厉害,也不可能让她一睡就是一天。 难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伤了她家里人好像非常紧张,不可能还让她执行什么任务。 难道,伤重起不了身?应该不会……自己昨天看了她的伤口,他一拳正打在她的旧伤上,使旧伤又损了,但是见用了药,也没有特别严重的样子啊! 冷焰把所有想到的情况都想了一遍,竟莫名有些着急了,这到底什么状况呢?!想到这里,他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山,一转眼就到瑞王府墙下的暗巷正准备跃上去时,突然收了脚。 “呵呵呵……”冷焰在暗巷里呵呵笑了半天,“差点就上你的当了!你是想我当那只鳖!哈哈哈哈……”他笑自己一世不知追踪过多少人,其中不乏聪明之人,他都没有上当受骗过。这回,差点被个女人给骗了。 他笑了半天,总算是直起了身子,接着便离开了瑞王府的范围,他走七弯八拐的小巷回家,避免有人跟,但是他还是没有发现有人正静静地跟着他,等他进了院子开始煮药,跟他的人才又折回了瑞王府。他小瞧了月九幽的“赤影”,他们武功肯定不如他,但是追踪与隐藏能力绝不会低于他。 月九幽一整日都乖乖地在房里休息,她要尽快养好身体,翰王这两天就要到了,而晖郡王已到城外不远的地方了,没几日便会有一战。 御霆肃一整日没有出现,听秦子涉说,今日早些时候,他们给投毒人制造了个逃跑的机会,那人果然如御霆轩所料,并没有回到军营,而是偷了件衣服换上,悄悄出城去了。御霆肃亲自跟踪并准备护送这投毒人往灏洲外去迎翰王。 灏洲与镜都之间有条河谷,雨水多的季节,河谷里便有浅河,河滩两边就是草甸,人们可以顺着水道从镜都走到灏洲。虽然走起来蜿蜒,路程也长些,但是比在沙漠中行走已是好太多了,而且又有水源。所以这回,翰王走的便是河谷这条路,比御霆轩预计得时间要长了一些。 御霆轩也已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月九幽正一条条想着后面的计划,这时有人轻轻叩响了她的后窗。 “进来。”月九幽应道。 接着就有个瘦小的身影跳了进来。 “主人!” “跟到了吗?” “跟到了。” “没有被发现。” “没有。” 接着,那人便凑到月九幽耳边耳语了几句。 “除计划外,如若还有人可以用,便去查查这个人的底。我暂时不想动他,但要给我盯紧了。他很厉害,切不可轻视。”月九幽吩咐道。 “是。”那人听完便迅速离开。 他的身手,不得不让她感觉到压力,如果是镜流的人,要站在镜流那边还真是麻烦了。可是昨天看他的表现好像并不是,但她还是得防着些。 烨国、曜国中的顶尖高手,她大概都有数,仔细回忆了半天,竟没有这号人。也不知道这月冷渊和凝寒是搞得什么鬼,这样的人都能漏了。这高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长起来的,居然都没有能入得了他们的眼。而且这人看起来有隐卫的经验,如若是有人像月家一样大批训练这样的人,那岂不是……她想着还在回烨国路上在的萧璀,越想越后怕。 但月九幽同时也很兴奋。以前别人怕她,只要与她对战,都是一群对她一个。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一个人就能与她对战的了。高手之间的对决,才是最为有趣的。 第287章 翰王 翰王御霆炯已到灏洲城外。正当他准备进城时,便收到了两个消息:一是曜军已到东边城下,大军集结准备攻城;二是灏洲守军不知何故开始闹病,肚疼、呕吐、便血等症状。 御霆炯听到消息后感到非常气愤,立即要求队伍以最快的速度进城,他要去查查看是何原因,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对他的人下手。他首先想到的是老四御霆轩。 “那半死不活的家伙最是阴狠,定是他搞的鬼!”御霆炯狠狠将手中的长枪插入到河滩的沙地里。 可是还没有行进多久,就见前面的探路兵回了身,直向御霆炯奔来。 “什么事?”御霆炯生得五大三粗,嗓门也大。 “前方来了一灏洲守军打扮的人,称要见殿下,有重要军情相报。”探路兵回禀道 “什么军情?可有令?” “并无,但是他说事关守军中毒之事,一定要面见殿下才能说。”那探路兵也是十分伶俐的人,他往前一步低声说道,这是影响士气的大事,不能声张。 御霆炯看向身侧的军师,军师朝他点点头说:“殿下不妨听听看。”便让探路兵带了人来。军师命队伍先停下休整,再将那士兵带到一边,细细查看。 那士兵拿出了自己的兵牌表明身份,然后先说:“翰王殿下可能饶我不死,如若不能,那反正也是一死,我便不说了。” “你说,饶你不死!你这条命又不值钱!”御霆炯答道。 那士兵便将意王授意他投毒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只是没有讲被瑞王捉住的事,他要表现得是自己特地来报信一样,而不是从瑞王那里逃出来的。 “我本不应该投毒,可是我若不投还会有别人去投,我只好乖乖听话留下命来,还可以前来报信,若是其他人……等殿下进了城,也喝了毒水就完了!”那士兵也是个人才,讲得自己和听的人都涕泪齐流,对他感恩不已。 “你做得对!做得对!先下去,以后你就留在我麾下!”御霆炯让他起身。 “殿下,那这城怕是进不得了!”军师听完觉得不妥。 “可……我那一万兵不要啦?!”御霆炯虽然觉得城里危机重重,但是的兵也不能不管,而且不进城,那不等于是不战而败,那这脸要往里搁? “殿下!已经出现了症状,可见意王的毒辣,本就是奔着您和您的一万人马去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回去找王上找意王讨要说法去!”军师阻拦道。 “先等等,先等等……”御霆炯仍有些不舍那一万人,太子死后,这次守护灏洲本是他表现的机会,他仍不想失去,“我们先在这里扎营,你去派人再探,探明具体的情况再行决定!” “是,殿下思虑周全!”军师领了令,派出一小人马,换了便装去城里打探消息,被告之带足水,不要喝城里的水。 御霆炯焦躁地在营地里走来走去,十分不安。 等待多时,等来的消息是曜军已开始攻城,而守军毫无抵抗之力的消息。 “赶紧回守镜流!殿下!不要再犹豫了,我们这么点人若是在河谷遭遇到曜军那就麻烦了!”他们这一支才两千余人,主力都先到了灏洲了。军师劝道,他把逃跑说成回守,这让御霆炯动了心。于是御霆炯下令开始回撤镜都,心里再不舍那一万人,也没有办法,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晖郡王开始攻城。灏洲守军一半守城,一半出城迎战。他们都病着,根本不堪一击。晖郡王收到月九幽的消息,并没有下死手,而是将他们往外城里逼。而月九幽可不想对付那般半死不活的守军,那多没意思,攻城交给晖郡王,她则领着薛驰来攻翰王,他们带了不过二百来人。但这队人的战斗力远不是翰王的人所能及的。 “薛驰,几月不见,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薛驰平日都是傻呼呼的,但是一见月九幽就精神劲儿来了,他一直随着昫王或者晖郡王出征,已是颇有大将风范。 “太后,你在阵后,看我在阵前!”薛驰兴奋起来,他举起曜国的战旗,身后的将士们看到战旗高举也都异常兴奋,他们最兴奋的是能与月九幽一起出战。他们中有些人曾随她出战,已在今日未见她时将她传得神乎其神了,没有随她出战的人十分期待。 “出发!”月九幽哪里会在阵后,紧跟着薛驰就冲在了最前。曜士兵是黑甲,将是银甲,而月九幽穿着金甲,头戴镶着紫色宝石的金冠,她胜过了战旗,高高扬起双剑引领着身后的将士们。 御霆炯听到战鼓与嘶吼声时,队都还没有列,他叫道:“列队!迎战!”队还没有列好,便被两只几十人的小队冲成一团乱麻。薛驰他们骑马,扬起河谷的沙,整个战场一片混乱。 “女将军!他们……有女将军!”有士兵死在月九丝幽的剑下,也有人在尘土中看到了月九幽,于是大声叫道。 曜国的女将军,只一位! 月九幽能以一敌百,他发现薛驰这支队伍中以一敌百的人还不少!他们都很勇猛,没有一人来护着她,而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着作用。月九幽心里暗暗高兴,也越杀越起劲! 他们看似人少,好像是在敌军中乱跑,其实并不是。他们已经将对方的阵营切成小块,然后围起来,缩紧,再杀!对方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镜流军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只听到震天的鼓声和怒吼声,已是吓坏了,再加上没有多少对战经验,阵乱以后便无法再组织起来,成了一盘散沙。最后只能拼蛮力。关键,对方来的都是精锐,以一敌百,连蛮力也不能拼得了几下。虽然镜流人比曜国人身体要强壮些,但是仍旧不敌。 “太后!您收着点!”薛驰策马过来提醒道。 今日出征前,月九幽将冥药送出了城,她不放心冥药一人在城里,还是让他待在军营后方比较放心。冥药当时就交待薛驰,一定要看好太后,告诉他太后的伤还没有好全,切不可胡来。 “知道了!啰嗦!”月九幽停下手,喘了口气。薛驰立即来到她身边护卫,虽然根本就不需要。 “在那里。你去,那军师留半条命能爬回镜都就可以了。”月九幽在混战中看到了御霆炯的位置,对薛驰扬扬眉。 “是!”薛驰收到命令,直冲御霆炯而去。御霆炯是有些功夫的,以残暴出名。薛驰站到他身前时,他看到对方是个将,还是吓了一跳,接着便迎战。薛驰本就功夫不差,杀他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但是恼火的是,随着御霆炯的这批人都是他的亲卫,所以还在拼死护着,这些人扰了薛驰的进攻。但是薛驰因多年征战,经验丰富,他马上命人来协助,自己好专心对付御霆炯一人。 月九幽看到那军师武功并不好,这会儿只想活命,正在人群里左躲右闪地准备逃走。她笑了笑,袖中飞出一把短刀,从后面插进了军师的右肩。只见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去,便一动不动了。 月九幽知道他在装死,中刀的那里只不过是皮肉伤,绝不会要了他的命。要的就是他装死。 月九幽完成这个任务,便走得近些看薛驰与御霆炯对战。 “你可知道我是谁?”御霆炯被薛驰踩在脚下。 “难道不是镜流翰王?”薛驰故易取笑道。 “你!” “今日你能死前见到我们曜太后,已是福份。来世,好好做人!哦,你一定没有来世了,这镜流因你而死的怨魂一定不会放过你,会将你的魂魄撕碎。”薛驰举起刀,插入了御霆炯的胸膛。 月九幽与薛驰跳上马,她朝薛驰略一点头,就听薛驰一声召唤:“回营!”曜国将士便开始有序撤回。战场也没有留太多东西,除了将食物带走外,其他的便也没有什么好打扫的了。 总之,这镜流短时间将会是一片炼狱,镜流王一定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走出进犯曜国这一步。本还可以安安稳稳多活几年,也算是自食其果。 月九幽他们并没有将翰王的人全部杀死,这些人拖着御霆炯的尸身,跌跌撞撞逃回了镜都。 “双剑出,无一将能活!”远处的一片沙丘之上,站着一个人,身着白袍,用白色头巾将整个头都裹了起来,他喃喃说着世人传颂的这样一句话。 “说的就是她。”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同样穿着白袍的女子,与他年纪相仿,面容娇好,她问,“不知他可有兴趣接这一单?” 男人没有回答。 “若不是没那个本事,我都想接了。开的价真的太诱人了,成事了将富可敌国。”女子艳慕道。 “会接的。”男子说道。 “谁……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女子接着看向战场,虽隔得这么远,但是她的身影却是无比清晰,能在人群混战中一眼看到。 第288章 战事 本来御霆轩和御霆肃借着灏洲失守,逃回镜都,以做内应。但是现在,翰王、意王竟自己先咬了起来,他们索性让他们再咬一会儿,说不定好戏还在后头。他们就在灏城留了下来。 曜军轻而易举地攻下了灏洲,因为一万多人马全都中了毒。现在晖郡王已占领了灏洲,关了各城城主,军队也进驻了各条街道。那些中毒的守军都被关于外城他们原本的营地中。 御霆轩和御霆肃此时站了出来,由他们代表百姓与曜军交涉。御霆轩的身份在灏洲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城里的百姓在失去了城司的管理以后,开始依赖于他。百姓们发现,曜军没有伤害过一个百姓。可以说,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百姓生活大的变化。 曜军同意尽量保证居民的正常生活,由于禁止了人员进出,有些物资便开始慢慢短缺起来。御霆轩便和晖郡王商量解决问题,一部分由曜国提供,一部分是原来城中府库中有的,就拿出来分发给百姓。百姓没有等来他们镜流王的任何援助反而是受了曜军的益,再加上听了晖郡王宣讲的曜国律法,甚至觉得生活更易了。所以曜军在城中没有受到一点反抗。 御霆轩这一天将六城的有威望的人集中起来,告之了两王相争、百姓受苦的事。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是曜国人给了百姓解药。但是由于药不够,也因为对战,所以才没有给军士们解药。令大家气愤的是,如若是打不赢便也算了,没想到是给自己人害了,将这灏洲白白送给了曜国。 “父王是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而镜流百姓受的苦我也是知道的,我只想告诉各位,镜流易主是定下的了。”御霆轩对众人说。 “您是打算……”有人问,却又欲言又止。 “他们本就打算弃了我们灏洲,谁当王对于百姓来说有什么关系?这城姓路还是姓御,与我们何干?”有人也愤愤道。 “曜太后已应我,这城、这镜流仍会姓御。”御霆轩笑了笑。 “难道是让您……” “如果是瑞王殿下,我必拥护!”有人站了出来。 “是!” “是啊!”大家纷纷响应。 “我这样的身体,哪里还能担得起这重担,不是我。”御霆轩拍拍自己的废腿说。 “那是……” “玖王。”御霆轩淡淡说道。 大家都知道玖王已经死在曜边境的战场,正在疑惑,就见御霆肃站了出来,抹掉他脸上的易容,扬起脸看着大家。他想着月九幽抬起下巴受理的样子,在心中那样便是王者的样子,于是也不自觉地慢慢站直了身体、抬起了下巴。 “玖王!”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玖王之前遭太子陷害,差点死在沁城,好在被曜国人所救。太子此去犯曜,无论如何都不想玖王回来,只不过害了他自己。”御霆轩咬着牙说道。 “原是这样……”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一齐跪拜。 御霆肃就这样如月九幽与御霆轩所愿,光明正大地站在了人们眼前,以继位王者的身份。虽未想过当王,可真受世人朝拜时,却也让他内心有些波澜。 “父王的苛政一直是我的心病,以后,我会最先重修镜流大律。”御霆肃诚心诚意地对大家说,“曜王允我,不仅不会对我镜流进犯,还会助我镜流扩土封疆!” 这些人中不乏商人、士家,一直被镜流的苛政所影响着,如今听了御霆肃这样说,无不振奋。 晖郡王去了镜流军营。军队里的兵士正饱受中毒之苦。他让人把各营将领带了过来。有几人已走不动路,是被抬来的。 晖郡王将这几人齐中在一处营帐内,先给这些人都灌了解药。第二日待他们症状缓解后,又去探望。 “昨日你们喝的是解药。”晖郡王对众人说。 “解药?!”有位身体稍好些的将军问。 “对。你们不是病了,是中了毒。而这毒并不是我们下的,是意王为了翰王输战而下的。”晖郡王慢慢给众将讲道,“你们若是需要证据,我也可以拿出来。” “那你们看着我们死就好了,为何还要给我们解药?” 晖郡王笑笑道:“你们回去给将士们说,如若愿归顺的,可以到营前来领解药喝,而且仍军中留用,另领一份养家钱;若真觉得屈辱不愿的,我也敬他们有气性,便可到营前来领一份棺材钱送予家人,回家等死。” 大家都只知道太子的三万人马被曜军杀得一人不剩,还以为曜王也是与镜流王一样残暴的人。如今他们又有病在身,还以为曜军根本不会理他们,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没想到居然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同时,大家也知道自己中毒并不是因为曜军,而是因为他们的两王之争,还会有谁不愿归顺。 最后,各营的人都来领了解药喝,没有一人去领那棺材钱。晖郡王见无人来领棺材钱,便将这笔钱分发给了将士和城中百姓,令人吃惊不已。这第一次见打仗赢的一方给输的一方银钱的。 “大将军,我们……若是喝了药、收了银子然后再反呢?”有位将军十分不解,他也不怕死,便问晖郡王。 “我以真心待之,也是希望你们能以真心待我。再说,我们又不是打不赢。”晖郡王声线温柔,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大家无不对曜国刮目相看,这是何等的自信和大气。 没过几日,灏洲已俨然成了曜国的城。除了外城、城外的军营,城里已恢复正常,只不是所有人被限制出城,消息也被封锁得死死的,但是城外翰王之战他们故易留了活口回去报信。 翰王战死、曜军攻占灏洲的消息迅速传到了意王与镜流王耳中。五个儿子,死了三个,最喜欢和看重的一口气死了二个!他心痛无比,一病不起。 意王本来只想让翰王输,没想到竟被曜军杀了。这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觉得自己无比聪明,这王位如已到手。 军师受了伤又怕被人追杀,换了百姓的衣服、带着伤悄悄回了镜流,又等了几日没有发现意王有什么动静,这才悄悄让原来宫里熟识的人递了信给镜流王,说有要事相告。接着,他便秘密进了宫。 “王上!翰王死得冤啊!”军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他知道的一切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镜流王一口老血喷在床前,他颤抖着问:“是意王?” “正是啊!”军师把自己在河谷的失利也算到了意王的头上。 军师还以为自己这回立了功,可是才刚刚走出镜流王的寝殿,就被镜流王的侍卫一剑刺死在台阶下。 镜流王只有这第三子了,他还能指望谁。他本来也怕打不赢,就是要放弃灏洲的,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他找了意王前来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并没有对他说自己知道了他投毒的事。 “父王,我觉得除了降没有别的方法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意王本就没读多少书,整天在女人堆里待着,头脑有一些,但是没有武功也没有什么大本事。靠的就是一张巧嘴来博他父王的喜爱。 “降?”镜流王想细问如何降。 “那灏洲他们占便占了,送给他们就是。我们只要镜都和淖城。以后我们镜流对他们曜国称臣,每年上供,既可保平安,又可保住我们御家血脉仍掌握这朝政。”御霆荣接着说。 “荣儿说得有理。”镜流王想了想说。 “您觉得可行,我便去让他们理降书,不日送去给曜军,听说那太后就在灏洲,这样更好,曜国本就是那太后说了算的,我们恳切些,她一定会被打动的,女人嘛!”御霆荣建议道,他自认为阅女无数,可是他不知道这位女子与他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就按你说的去办。还有,若你四弟……还活着,就请他们把你四弟也一并放回镜都,他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他们留着也没有什么用。”镜流王想起了常住在灏洲的四子,没有他的消息,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是,我知道了。”御霆荣平日从未理过政事,现下这王城国事竟在他一人之手,已经开始飘了,对朝中各人指手画脚,就像自己已经是王上了一样。镜流王病着,大家对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降书是好写,可是这降书谁送才是问题。人家坐在那里的是太后,镜流王现在动不了,若只是派个大臣,只怕是人家会掀桌子,但是派这最后一个王子去,又怕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 御霆荣也深知这个道理,让他去送死是绝对不可能的。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先派一个大臣先去送书探探情况。实在不行,自己再出马。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平日什么事情也不做的他,居然要做这许多事情,竟感觉疲累无比,对女人都失去了兴趣。他对曜国真的感谢多过于气恼,因为没有曜国,他是没有机会得到这权利的。? 第289章 回营 月九幽和薛驰收拾完御霆炯这支队伍,就先回了营。营里的人看到两只鹰在营地上空盘旋就知道他们凯旋归来了。 “你这支队伍不错!”月九幽对薛驰说。 “大将军挑了最好的人给我训练,这些人都是最顶尖的,是以后专留给我们曜王用的,用的您训练死卫的方式。”薛驰听到月九幽赞他很是欢喜。 “原是留给珏儿的,我看很好。晖郡王……和你都有心了。我不在,有你们护着他,我放心。”月九幽想到珏儿,心再硬还是有些想念的。 “你媳妇,你哥和你嫂子可好?”月九幽想到薛骐与般嫦。整个王宫也就是曜王的安危都是交到薛骐手中的,他是自己人比别人要放心得多,般嫦如今也住进了宫中,守护在珏儿与半烟身边。 “都好。您就放心!有他们在,曜王妥妥的。”薛驰答道。 “那便好,我看你也成熟不少,就让晖郡王让你多担些事,多练练,你凡事要多动动脑子,不要一味往前冲,以后大将军就是你了,晖郡王总不好常常在外,那家里便顾不了了。”月九幽在这些小一辈的面前,竟语重心长起来,说着说着,她就在想,自己是不是老了。 “属下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我会好好跟大将军学的,也会多读兵书。”薛驰从第一眼看到月九幽的时候,就已经对她崇拜无比,他至今记得月九幽站在塔顶听风、骑马纵鹰的样子。 晖郡王还在忙着,于是月九幽便等他忙完,她在营里转了一圈,和相熟的将军小兵们聊天,还是昫王妃的时候,她就非常平易近人,常和昫王在军中走动,与他们同吃同住,一同战斗。所以有很多小兵都识得她,现在那些小兵有不少已经成了副将、将、将军。 “太后,以后若是这么弱的对手,我要申请不出战了。今次,我连刀都未拔,您说说看,是不是白瞎了您赠我的刀!”有位从佐坤起就与她相识的副将不满意地说。 “啊!还有这事儿啊!大材小用了!下回这样的情况,一定不让你上阵了,让你去营后煮饭行不行?我最爱吃你做的卤牛肉!”月九幽一本正经地说笑。 “这……好好,我还是上阵!牛肉明日就帮您卤,我现在就去教那胖厨子!”副将一听要自己去煮饭,那不是下贬吗?于是摸了摸头,回答道,引得大家都哈哈笑。 “何止你没有拔刀,好多人都没有拔呢!那不是镜流军太弱,而是人家中了毒。他们在大漠里长大,身量虽不如我曜国人高,却大多强壮,所以后面的战斗中,千万不可轻敌,我曜军中每个将士都是我珍视的人,你们不能出事,要死的一定是对方,知道吗?”月九幽拍拍他的肩膀。 “是!”大家对于太后,总是会不自觉被她吸引,不是因为美貌,而是身上那股气势。 晖郡王忙完了事,就立即过来找月九幽,向她汇报一下现下的情况。月九幽听到一半,就打断了他。 “我听说晖郡王可败家了,到处乱发银子,感情我曜国的银子大风刮来的啊!”月九幽打趣道。 “怎么是乱发呢!我这是帮您收买人心。”晖郡王辩解道。 “给你说笑呢,这么一本正经地做什么,银钱多的是,只管花,想花多少花多少,花完了我还有嫁妆……”月九幽看他一脸正色就想笑。 “若不征战,才真是银钱多的是呢!”晖郡王也有牢骚,他不怕打仗,但觉得这孤儿寡母的,还是得再低调些,显然,月九幽与他想的不同。 “好,听你的,今日就先走了。”月九幽随口这么一说,晖郡王也是不会信的,但是晖郡王哪里能管得了她。 他对月九幽说:“您还是待在营中,或是回曜都,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月九幽就回:“下回出征,我把怀兰带出来好了,一个人没有意思。” “您……这怎么是又想到他了呢……”晖郡王一脸无语。这太后乖张,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只得闭嘴。 “带他出来,你不就时时可以见到,有什么不好?他还没有见过你打仗的样子不是?”月九幽笑道。 “您!我在跟您说国事呢!”晖郡王语塞。 “我一太后,后宫家眷,听什么国事啊!那是你们君臣的事,不听不听,我走了。”月九幽搬出杀手锏。 晖郡王更无语了,那你倒是在后宫待着啊!冲在阵前做什么? “太后!”他还不死心,想要叫住月九幽,但是她头都不回。 “你给我站住!”冥药大吼一声。 月九幽一听到冥药的声音便乖乖停下了脚步。 “喝一碗药再走!”冥药追了几步,递了碗药到她面前。 月九幽乖乖饮下,道:“可以走了!” “走!我已交代玖王,让他每日给你煮药,你要想好快些,就要吃。”冥药见她吃完,这才放她走。 两人就见她一阵风样的跑了。 “你觉不觉得她比曜王还不省心?”冥药端着空药碗问晖郡王。 晖郡王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你说,把她嫁出去曜国能消停不?”冥药又问。 “曜国能消停,那家可就消停不了了。”晖郡王担心道,他知道冥药说的是谁。 “是啊,曜国可以任她折腾,就怕那家不给她折腾,也得出事……”冥药也觉得是。 他们像两个在为待嫁女儿操心的老父亲。 月九幽逃出两人的视线,松了一口气。她悄悄回了瑞王府,仍旧是一个人。她走过街头,看到百姓都正常生活也安了心。仍旧是没有走大门,从墙上到了院子里。 刚落地,就见御霆肃朝她走来。 “幽儿,此去有没有受伤?”他关心地问。 月九幽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瑞王呢?” “在书房。”御霆肃答,他看了看月九幽,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药我给你备好了的,就怕你哪时回来,冥药先生吩咐一定要每日喝一碗。” “今日的喝过了。”月九幽边答边往书房走。 御霆轩见月九幽来了,正期待地看着她。 “翰王给你们除掉了,让他的军师逃了回去。”月九幽简简单单答。 御霆肃听她轻描淡写的说,就像是说中午吃了什么一样轻松,但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怎么说也是他的哥哥。可是御霆轩却是没有这难过之情,他显然非常高兴。 “那就等父王与意王了。”御霆轩笑了。 “你这渔翁当得可是舒服了。”月九幽接了他递过来的茶。 “太后说笑了。我们现在挣得的一切,都属于曜国属于太后。”御霆轩忙说道。 “你明白就好。一战夺下于我们来说也是容易得很,可是这样就不好玩了。”月九幽轻笑。 御霆肃已经习惯她将这一切说得好像个玩笑,他问:“翰王的尸身……” “心慈是好事,但手软就会被人杀。”月九幽朝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御霆肃被她说得脸红了。 “他只是我杀的,而死,则是因你要夺位!因为你,死了这许多人,都是因为你!你因为这些人命而感觉遗憾和愧疚,可以!但请藏在心里,自己一人痛苦,然后好好打理这国家,让更多的人过得更好,来一点点弥补。”月九幽冷冷说道,“若他们不死,死的就是你和瑞王还有朝扬!还有无数因为你们的苛政而死的百姓!” “太后给玖王点时间,他从未参与政事,慢慢就会习惯了。”御霆轩听到月九幽有些急了,忙劝道。 “人都没有杀尽,剩下的人将他的尸身带回去了。”月九幽深深看了御霆肃一眼,给了他想要的答案,站起身就走了。 “五弟,太后说得都对,你需得心更硬些,当王,不是那么容易的。”御霆轩也对他说。 “我知道,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听到这些,仍是有些心惊。”御霆肃回答。 “自然是和她不能比了,她身经百战,人命根本就不在她的眼中。他们这些人是心太硬,你又偏心太软,所以她才……”御霆轩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他指出了两人间思想的差距,“但无论如何,她做这许多事,都是为了你。” 今日本来见了月九幽很欢喜,可是又无端端被训斥了一顿,心里不好受。但是仍在想着做点什么讨她的欢心,于是准备先去找她表表决心。可是房里没有人,连衣服也带走了。 “殿下,您在找太后?”疾风看他左窜右跳的,就知道是找不见她了。 “你看到啦?”御霆肃问。 “方才从书房出来后就回房间拿了东西,然后走了。”疾风实话实说。 御霆肃长叹一口气。他知道月九幽一定是住回点翠楼去了。再晚些,给她送点酒去,白日不做事去闲逛又要被她说了。 他感觉月九幽现在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对他的态度也变了,在他面前的姿态、说话的语气都变了,重要的是亲密时的眼神再也看不到了。现在感觉就是多了位母妃,时时鞭策、训斥他。但是他觉得月九幽还是有些喜欢自己的,不然她那样气性的人怎么可能和他同床共枕。若是他再强大些,将这个王当好,她是不是能侧眼再看看他。 第290章 赠佳人 月九幽在房间里换了男装,收拾了东西出了瑞王府。先四处走动了下确定没有人跟,到入夜时才回到点翠楼。 点翠楼在水源出事后就停止了营业,目前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有客人来,便没有再营业了。这楼里不是“赤影”的人全部被桃真遣走了,所以现在楼里全是自己人。楼里虽然看起来是掌事妈妈最大,但实际在组织中执事的是桃真。自己人包括了艺伎、侍俾、门人等等,并不都是艺伎。 月九幽进了门,果然见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主人,您回来了。”桃真下楼来迎。 “一切都好。”月九幽用的女声。 “都好。”桃真见只有自己人,声音已切换到正常的声音。 “让大家都过来。”月九幽走到厅中,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掌事妈妈忙去叫大家,而桃真奉了茶过来,跪坐在月九幽身边。若不是说话用女声,她的姿态就像个年轻男子。她已习惯一穿男装,便分开腿坐,连握茶杯的姿势也会变化。 大家低着头,麻利地走到厅中站好。点翠楼里的自己人都见过月九幽男人的扮相,所以也认得出,也并不奇怪。 “齐了吗?”桃真问掌事妈妈。 掌事妈妈默默数了数,细看了看,答:“回主人,差……差沅柳姑娘。” 月九幽没有说话,只饮了一口茶。掌事妈妈赶紧上楼去找沅柳。 点翠楼的格局每家都一样,共四层。呈四方形,北面是门楼,东、西、南三面是房间,厅在正中。坐在厅里可以环视三面的房间,同样,站在每一层的房门廊上就可以看到厅中舞台上的表演。 “好茶若是没有了,去找他们拿。莫亏待自己。”月九幽放下杯子对桃真说。 “委屈您了,确没有好茶了,晚些我就去办。”桃真吓得心扑扑跳,赶紧由坐变成跪,大家看桃真跪了,也都齐刷刷跪下来。月九幽也不叫大家起,就让大家跪着。 掌事妈妈走到一半,看到大家都跪下了,也是吓得不行,加快了脚步走到沅柳房门前去敲门,正好和沅柳撞了个脸。掌事妈妈见她头发、衣衫都凌乱着,忙对她使了个脸色,沅柳这才看到厅里大家都跪在一个年轻男子桌前,再一定睛,这才看清了那是月九幽,忙整了几把衣衫,赶紧随着掌事妈妈下了楼,跪到人群里。 月九幽知道这个沅柳,她是楼里的红牌,长得十分美艳,又擅舞,是楼里的摇钱树。但月九幽因为没有直接交代任务,所以没有过多与她接触。今日这才细细看了看她。她鹅蛋脸,五官细致,肤如凝脂,身段柔软,此时的她微喘着气,脸带红晕,衣带散开,若是男人见了,确会挪不开眼。 “主人,齐了。”掌事妈妈回道。 “嗯,现下乱世,这楼估计短时间做不了生意了,你们各人都到掌事妈妈这里领一份银子,有家回的回家,没有家回的仍可以住在这楼里,等时局定了重新开业,掌事妈妈再唤你们回来。散了!”月九幽对大家说。 大家拜谢后,便离开了。这些人中有些人是镜流人,便有家可以回,有些是烨国来的,便没有家可以回了。“赤影”中有些人普通到就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 “主人……”桃真想问什么,却见月九幽朝轻轻一凛眼神,她便马上住了嘴,转口道:“我去帮您准备房间。” “好。”月九幽回道。 月九幽没有动,直到沅柳又回到自己房间门口。只见她迅速拉开门溜了进去又迅速关上了门。 桃真与月九幽对视一眼。月九幽直接飞身跃上了三楼,到了沅柳的房间门口。桃真也忙跟上,轻功也是不弱。桃真踢开房门把月九幽让了进去。掌事妈妈也会武功,但年纪大了,走的楼梯,所以上来慢了些,错过了下面这香艳的画面。 两人到了外间,便见里面沅柳被一个上身赤裸的男子按在桌上,衣服已经剥了一大半,露出香肩与一抹酥胸。那男子的左手抬起沅柳的左腿,长裙滑落到大腿根,露出她雪白修长的腿。 听到推门声,沅柳望向门口,而那男人还在忘情地吻她的脖颈。 “主……真姑娘……”沅柳慌慌张张地推开身上的男人,整理衣衫。 那男人这才看向月九幽,竟愣住了。他凝了凝神,再细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窄肩细腰的俊美男子,那绝美的五官……是她! 月九幽也愣了一下,眼前这个高大男子,身材健硕脸却尖瘦,一双细长凤眼,上翘的眼尾自带戏谑神情,鼻梁高挺,嘴角带一抹颇有深意的笑,不过嘴角有一处破损了。若是抛去那让人不舒服的表情,倒是个美男子。他的左耳下有个赤色印记,不知是刺的还是生来就有,似朵火焰。 是他。月九幽冷笑一声,原来是流连在青楼的人,难怪看到女人就上来要亲了。 冷焰仿佛看穿了月九幽这冷笑的意思。 “柳姑娘!你怎么能带人进来呢!我们都不迎客了!规矩不懂的吗?!”掌事妈妈急得叫道。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冷公子是我的常客,被困在灏洲走不了,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我……”沅柳跪在掌事妈妈身前,却偷偷望着月九幽与桃真。 “你们做皮肉生意的,为的不就是银子吗?本公子有。”冷焰声音冰冷,声线低沉,与他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都不像是一个人。他走开两步,在床上找到自己的钱袋子扔到了地上,银子撒了一地。 接着,冷焰走过来拉起沅柳,但是沅柳却不敢起来。 “你要跪也不要跪她啊,不得跪这位救饶。”冷焰拿下巴点了点月九幽。 沅柳一听,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听到没有,你这般真心待他,收留他,他却叫你……做皮肉生意的……可值得?”月九幽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她朝沅柳走近了一步,像个男人一样,用手轻轻抬起了沅柳的下巴。 冷焰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心中一冷,再看向沅柳时,见她已是满面泪痕。待在灏洲这段时间,他三日中至少有一日是与这沅柳在一起的,沅柳显然已是深深爱上了他,已经很多日都没有收过他银子了。在知道他无家可归时,不惜违主意悄悄将他带回了点翠楼。 月九幽的一句话,击穿了沅柳的心。 “不要为难她。”冷焰有些不忍。 “啊……还是有些喜欢的吗?会护着。”月九幽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盯着他的双眼。 冷焰也毫不示弱地回看于她。 “既喜欢,就送你了,以后便不再是做皮肉生意的了。”月九幽笑着说。 “主人……不要……”沅柳跪过来扯月九幽的腿。 “你既违我意就应该知道后果了,我还你自由身,跟他走。”月九幽一直都轻轻说着话,温柔地让人害怕。她又转身掌事妈妈说:“去取沅柳的卖身契来还她。” “是。”掌事妈妈应了出去。 “我又没有说要她!”冷焰只觉得月九幽戏好,不由也冷笑起来,他拾起自己的衣服,绕开几人走出门去。 月九幽看向沅柳,沅柳已经绝望。 “那你领了卖身契和银子,就自己走,以后你若有事,家里也会理。但若家里的事由你口中出,那便不能活了,知道吗?”月九幽对她说。 “沅柳……哪里也不去,就想老死在这点翠楼。如若主人要赶我走,那我现在就去死,家里的事也绝不会从我口中出。”沅柳从桌下的衣物里摸出一把只有手掌长的剑,就要往自己胸口刺,却被月九幽握住了手。 “主人,您就饶沅柳这一回!”桃真也帮着求饶。 “主人,我再也不敢了,我对家里一心一意,从未有过二心,也从未对他透露过半分,您要信我,主人!”沅柳又来抱月九幽的大腿。 “好。如若再有下回,我便不会再轻饶了。”月九幽抬起她的下巴,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是!谢主人!”沅柳跪拜在地。 月九幽也出了房门,倚着栏杆笑。桃真不知道她笑什么,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望去。 原来冷焰并没有走,而是歪在一张桌上,一副喝醉的样子。几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月九幽从三楼跳了下去,落到他的身前。 “显得自己多聪明一样,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青楼,你还想走得出去?”月九幽不屑地看着他。 “又中了你的毒,你又是何时下的?”冷焰刚才走出门,还没有到厅中便感觉手脚发软,就知道又中了月九幽的招,便赶紧打坐调息,还没有坐稳,便有剑指向了他。而且一下子窜出十几人,将他团团围住。 他也不是走不了,只是中了毒,他们又人多,免不了受伤,也没有什么必要。就想着看看情况再说,于是干脆就歪在那里不动了。 “中了一次还不学聪明点,还敢离我这么近,找死!”月九幽冷笑道。 “你也不过是打不赢我就想来这些阴招罢了。这不是普通的青楼还用沅柳告诉我?我第一日来就知道了。你们是什么组织与我何干?”冷焰换了个姿势,暗暗运行内力调息。 “搜。”月九幽不想与他打嘴仗,只吐出一个字。 就有人上前去搜他的身,可是搜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她的飞羽耳环。 第291章 生意 “我的飞羽呢?”月九幽将冷焰踩倒在桌上,用了快踩碎他胸骨的力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自然不会放在身上了。”冷焰死撑着。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月家有一千种让你觉得比死更难受的审问方法,我想看看你可以试到第几种。”月九幽的左边嘴角开始笑。 “我可以把你那一千种都试完……呵呵呵……烨国月家人……呵呵呵……”冷焰呵呵笑着,被她踩着有些透不过气来。 “那是亡夫亲手制给我的,还给我,没有和你玩笑。”月九幽松开脚,突然转变脸色,满脸悲哀,眼里噙的泪几乎滴落,声音也变得异常沙哑。 冷焰倒是有些吃惊了:“亡夫……赠的……” “还给我。”月九幽轻轻地、慢慢地讲出这三个字。 “拿你换……可好?”冷焰吃惊的神情只有一瞬便不见了,又摆出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你!找死!”桃真听他这么说就要冲上来。 “好,我换。你明晚这个时辰带飞羽来。”月九幽冷笑,无比鄙夷地看着他。 这眼神让他想起刚才她对沅柳做的事,让他非常不舒服。他坐起身回答道:“明日酉时水源的潭边见。我才不会到你的地方来呢!我也不会被你毒第三次了。”说完,就要走。 “你的名字?”月九幽问。 “冷焰。”冷焰想也没有想就答道,“你呢?” “月九幽。”月九幽也没有打算隐瞒。 两人同时冷笑一声,接着冷焰便走出了门,身体已经逼出了毒,已经没有任何问题,月九幽因还要问飞羽的下落,没有下重手。 “主人!”桃真叫道。 “放心,明日看到东西后一定毒死他。”月九幽看着冷焰高大的背影回答。 桃真这才松了一口气。 冷焰出了点翠楼,嘴里还在念叨着“月九幽”这个名字,不由得后背发凉。月家长辈是有病,给个这么好看的女孩儿起这么个名字。没走出两步,就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站在街中间。 是沅柳。 “赠你,都不要吗?冷公子。”沅柳看冷焰走近她,凄凄问道。 “我独自一人惯了,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太久。”冷焰直接答她。 “也不会在一个女人身边停留太久。”沅柳笑着,将一包银子扔在他的脚边说,“这是你从第一次起给的所有银子,你的皮肉生意,我不做。” 她从冷焰的身边与他擦身而过,再未回头。 冷焰看都没有看地下的银子,走向相反的方向。他哪里是没有地方可去,分明是看到了月九幽布的人,才没有回去的,也懒得再找地方住就想到了沅柳。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点翠楼居然是月九幽的地方,差点折在那里。他得要好好想想明天要怎么应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自己都觉得还挺无趣的,逗弄一个寡妇。当然,之前也不知道她是个寡妇。今日被她看到自己将沅柳按在桌上,那感觉有些奇怪,就像被人捉奸在床一样的,甚至有些想跑是怎么回事。 无处可去,他便去了一片大宅院聚集的城区。他知道这里有几家富户在曜军围城前就举家逃了,现在偌大的宅院全是空着的。平日若是还有人在家,这里的街道是挂满的灯的,如今已是漆黑一片。 冷焰盲目地在街道上走着,只有他一人,孤独感袭上心头。银子若是够使,回到烨国找个喜欢的地方一直住着,娶个女人过日子,是不是也可以?想着自己有过的这许多女人,正算着谁比较合适,结果自己都好笑起来,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接着便翻走了身边的这面墙。 “就这间……”冷焰自言自语道,他闻到了花香,翻过墙正落到一片芍药花里,没想到这家人居然在沙漠里养活了娇贵的芍药花,火红的,还开得不错。脚下的泥土,原来也不是镜流的土,难怪可以养活了。 他走到主屋前,虽然屋墙体是镜流的样式,可是推门进屋后,才看到风格居然是烨国的风格。花阁、长榻、屏风……好久都没回烨国,看到这些居然有些想念了。 想是这一家人本是烨国人了。冷焰也是烨国人,在烨国长到十二三岁,便开始在四州各处流浪,但心里,还是觉得烨国是家的。 屋子里什么都有,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酒,打开来狠狠灌了几口,接着走到侧厅,这侧厅的窗下有个长榻,坐在这里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花园。其实之所在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可以看到院子的全貌,而且有后窗,窗后也是个小园子,园子的西墙外就是大路,便于逃走。 有酒有月有花影倒是也美事,只是静得吓人,他也不点灯,一个人在黑暗中饮着酒。刚才猛喝了几口,这下不敢再喝多,只小口小口抿着。谁知道自己有没有绕开她的人,等他饮醉了来找他的麻烦。 “月家人……月家的女人……月家的武功高强的女人……”冷焰嘴里轻轻念着这些词,据他所知,月家多训练男子,女人则是非常非常少的,而武功高强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 烨王萧璀夺位之时,他早已不在烨国,他也极少接到烨国的任务,待在东州与南州比较多,对烨国已经是不太熟悉了。还想着这次要去北州先找人去打探些情况的,没想到就遇到了战事,还遇到了这个帮着曜国却又是烨国人的月九幽。 不过这也不奇怪,两国交好,人共用也是有可能的。 正想着这些,就看到院中树影一动,来人到窗前时,榻上已没有人,一把短刀从窗里自上而下刺出,来人只得退回去,跃回院中。 “这身法是越发轻巧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响起,声音温柔如水。 冷焰也从窗里跃出,落到这女人身前。 “几月不见,是想我了吗?都追到这里来了。”冷焰见是熟人,便收起了刀。 那女子抹下头上的纱巾,笑盈盈看着冷焰道:“我想你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生意上的事。” “我们……就不能有点别的事吗……”冷焰轻跃到她身边一把揽紧了细细的腰肢。 “这单生意,比我要有趣得多了。”白荼也没有推开,只仰起脸看着他。 “最近忙着呢!也不缺钱,不想接生意。”冷焰突然感觉生意没有什么意思了。 “不关银子的事。这样的生意,你怕是这一辈子只会接到一个,不接你会后悔的。”白荼推开他,眼神变得认真。她不是杀手,眼神中没有杀气,只有作为一个掮客的贪婪。 白荼是这四州最好的掮客,她有四州最好的金主,也有四州最好的杀手,冷焰便是她识得十多年的最好的杀手之一,也是长得最好的杀手,没有之一。 冷焰抬了抬眉,示意她说下去。为了保密,白荼从金主那里得到目标之后,会先去调查,然后选择最为何适的杀手。她会亲口告诉杀手关于这个目标的她所知道的事情。至于如何跟,如何杀,那便是杀手的事了。 白荼看了看四周,她虽刚才已检查了过一次,但还是不放心,又凝神听了听。 “看来,真是一单大生意。”冷焰心里想,接着他便跃上了屋顶,白荼也跟着上去,两人在檐顶迎着大漠的热风而立。 “你可听说了前些时候在雪域的事?”白荼问。 “嗯,几个厉害角色,一口气杀了四十五人,都是杀手。”冷焰扬了扬嘴角,他不说但也已开始掩不住兴奋了。 “这一单也是我接的,四十五个高手啊……一个也没有给我剩……”白荼惋惜道。 “哈!”冷焰轻笑一声。 “不是几个厉害角色,而是一个。”白荼也不管他的讥笑,说出了这句话,就见冷焰立即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所以……这单子还得接着做?”冷焰问。 “是。金主还变多了。”白荼笑道。 “呀,这生意好,收两家钱办一件事。”冷焰也跟着笑。 “怎么样?可有兴趣?”白荼期待着看着他。 “我从不与人合作,这生意接不了。”冷焰摇摇头,几十人一个目标,太没有意思了。 “怕了?”白荼挑衅道。 “你不必激我,我脸皮最厚,是怕了。”冷焰可不吃她这一套。 “赏金是……”白荼将嘴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 冷焰瞪大了眼,但是转念一想,出得起这个价的,怕不是普通人,自己怕没有命花这银子。 “女人。”白荼看他犹豫,口中又轻轻吐出这二个字。 “我不杀女人,”冷焰心里是有些吃惊的,一个女人一人杀四十五人,他真的有点慌啊,“尽量不杀女人。”他又补充道。 “绝美的女人,比你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美。”白荼想起那张脸,自己作为一个女人都为之心动。 不知为何,白荼这样说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起了月九幽。 “你莫不是在玩笑,武功高到那样、又绝美,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女子!”冷焰准备跳下檐去。 “跟你说了这么多也不心动,那便算了,当我今晚没有来。”白荼有些失望。 冷焰走了两步,又回过身,问:“到底……是谁?” “不懂规矩了吗?你不接,我哪能告诉你,我已经说得够多了。”白荼拒绝道。 “呃……也是,那你就去找别人!我定是不能参与了,小命要紧。”冷焰又准备走。 但才走了一步,又回过头:“真是女人?绝色女人?”他真的不太相信。 白荼笑而不答。? 第292章 飞羽 冷焰去了趟街上,现在的灏洲一切如常,虽有些物资短缺,但大家生活并没有特别的困难。曜军派人协助瑞王与玖王处理城里的事务,就是巡逻比平日更勤快些。他去街上找了家衣店,衣店开着门,毕竟穿衣吃饭这事儿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掌柜的为了讨好曜军,还在门口支了个摊子给曜军缝缝补补,很受欢迎。 冷焰本也没有几身衣服,一些留在原来住的房子里,还有两身昨日又留在了点翠楼里,现下连换洗的都没有了。他进了店,店里只有几个喝着茶等衣的曜兵。 “公子,您请。”掌柜的亲自来服伺。 “有现成的吗?我等着穿。”冷焰问掌柜。 掌柜的退开几步,又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冷焰的身量,笑着道:“您这样的身量,简直就是衣服架子啊!有的有的,我们制的好衣板挂着给人看,别人根本穿不了,但是你一定是可以的!我拿给您看。” “银子管够,拿好的。”冷焰扔了银子给掌柜。 “好嘞!您坐着喝杯茶,我这就去后面取最新制好的给您。”掌柜忙让下人请他去坐,给他倒茶。 冷焰坐在离几个曜兵不远的地方,经过时还朝他们行了行礼,他们也回了礼。很懂礼的样子。 “昨日我在营中去送东西,看到太后了!”一个曜兵小声地兴奋地说。 “薛将军的人说城外的那次对战,太后也去了!那叫一个片甲不留!”另一个人也说道。 “那还用说!你没听说人吗?‘双剑出,无一将能活!’我要是也有机会能随在左右那就好了……” “你就想!你看看薛将军那批人什么本事,你什么本事?!你能远远看到一眼,已经是福分了好吗?我都没有看到过……” “哎……” 冷焰在默默喝着茶,耳边听着曜兵的话。“双剑……太后……”他的生意还没有大到与王族有关,所以对王族也不甚了解,仅限于市井之流的转述,不知真假。反正这位曜国太后在世人嘴中,是个传奇,是个三头六臂的地狱罗刹。 “地狱……九幽……罗刹……”他又默念道。 这时,掌柜地出来了,取了三套不同色的衣服给他,分别是琉璃色、银鼠色、象牙间薄鼠色,制得还算是精致。他平日穿黑、白居多,没有特别的喜好,又知道这样的店里有如此素色的已是不错了,便都留下了。 他一向也都自信,自己无论穿什么色都能吸引女人的目光,偏她,从她眼里没有看到过一丝不同的色彩,她看他就像看普通人一样,不,连普通人都不如,尽是鄙夷之色,特别是……昨日捉奸在床时……呸,什么捉奸在床……他一边想着,一边呸自己。他都不知道这羞耻感是从何而来,凭他阅女无数,还能有羞耻感?! 冷焰回到昨晚住的宅子,又去取水点取了些水洗澡,在傍晚时分换上了新衣,天气凉下来后才出了门。当然,他这回先去藏“飞羽”的地方将这耳饰取了出来,贴身藏着,又吃了一颗原先存着的解百毒的药,为了以防万一,多备了把短刀,这才往灏山去。 他不用长剑,一般都是用短刀。没有长剑更容易隐藏自己。更重要的是,他喜欢短兵器对战带给他的快感,对方的血液喷溅到自己脸上,近距离看到对方濒死的恐惧眼神,这都让他无比痛快。 夜里的灏山无比寂静,山中连鸟叫声都没有。他警惕地将四周都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埋伏。 他上了月九幽那天跳下来的那棵树。 “真是好地方,视线没有受到遮挡,可以看出去很远,但是从地面上却又很难看到她,月家人就是厉害。”他百无聊赖地东想西想,等着月九幽。 没等多久,就远远看到有一女子正款款走来。为何这么远都知道是一位女子呢,那是因为她穿着一身牡丹色的衣裙。 月九幽走近时,冷焰跳下树来,他最后选的是那件象牙间薄鼠色的常服,头也好好梳了,戴着银制的发冠,显得很是精神。刚月九幽走近时,他听到了自己“怦怦”心跳声。 第一次见她穿着夜行服,容貌在浅月下有些模糊,只知道是绝美了;昨日第二见她,穿着男装,竟是英气逼人;今日第三次见,天还有些明亮,眼前这穿着女装浅浅笑着的美人竟好似不识。她眉毛弯弯也带着笑意,眼中如坠星河闪着迷醉的光芒,牡丹色衬得她脸粉粉嫩嫩的如少女一般。她的身体因为没有要对战也没有紧张起来,所以现在的步态如水一般柔软,却又比一般女子线条更佳。她梳着随云髻,这是烨国女子很爱的一种发髻,普通女子梳这样的发髻,他看得多了,却没有一个是她这样的风情,随意又不失优雅还带些妩媚。发髻左侧是一只金钗,右侧是两只步摇,随着她步伐轻轻摇曳,无比生动。这女子就如从画中走下来一般。 冷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看得有些呆了。 “冷公子。”月九幽声线温柔。 第一次见他,他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第二次见他,他衣衫不整正扑在个女人身上;这是第三次见他,倒是穿得周正了,白灰相间的衣服穿起来很好看,练武的身体看起来瘦但实则肌骨结实着,看起来很是好看,竟和晖郡王不相上下了。她一直觉得晖郡王是最好看的一个。 “月……小姐……”冷焰收了收眼神,回应道。 “我的飞羽呢?”月九幽直奔主题。 “啊,不急,这个……送你。”冷焰从身后拿出一把芍药花,他出门时把人家院子里的长得最好的剪了些,“正好衬你的衣服。” 月九幽有些吃惊,他这是从哪里搞到的烨国才能养活的花。她走近把花接了过来,花开正好,都是枚红色,只比她衣裙颜色略深,散发着幽幽香气。她低下头闻了闻。 月九幽看这到花,就想到了路剑离为她建的“月影小筑”,那里有满院子的芍药花。不由得,眼神就黯淡下来。 冷焰看她脸色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便问:“不喜欢这大红大紫的花?” 月九幽摇摇头回答:“我最爱……芍药……殿下曾赠我一个园子,里面种满了芍药。” “殿下……”冷焰重复道。 月九幽嗅着花,脸色突变,左手将花抛起右手已拔出剑来,几下就将落下的花砍碎,枚红的花瓣如花雨一般从空中飘落下来,落了两人一身。 “是不是有些失望?忘了告诉你,我不怕毒,什么毒也不怕。”月九幽从胸口发出一阵笑。 “现在知道也不迟。”冷焰跳开去,拍落身下的落花,也笑道,“你毒了我两次,还不许我毒你一次吗?” “我的飞羽,还我。”月九幽再一次问道,“若你今日不给,那我便不要了,只要你死。” “试试!”冷焰也抽出了短刀。 月九幽已经上前,剑直指冷焰,她已经失去了耐性,她不是他的玩具,今日要让他看到自己的实力再死。 她急切地进攻,但是冷焰却只是闪躲,不让她近身而战,这让她很恼火。只见她轻轻跃起,在空中将单剑分成两剑,分手而持,左右同时进攻。 “双剑!”冷焰看着空中跃起的他,不由惊呆了,都忘记了躲闪,任月九幽左剑扫破了他的手臂,右剑搁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为何不躲?”月九幽有些好奇的问。 “你用……双剑?”冷焰盯着她问,双剑,亡夫,殿下……他总算是将这些信息给拼凑了起来。 “双剑如何?”月九幽不解。 “你是曜国太后?!”冷焰惊呼。 月九幽收了剑,看着他,“是……又如何?” “我居然亲了曜国太后?!哈哈哈……早知道那晚就不只偷个耳饰了,连人都偷了多好……”冷焰自顾自笑起来。 月九幽又露出她那鄙夷的笑容,看到这笑容,冷焰便收起了他的邪笑。 “飞羽,最后一次问你拿。”月九幽朝他伸出手。 “你为何要亲自来拿,随便找只小队就能把我给干掉了。”冷焰问。他觉得她这样的身份,已经是非常客气的了,没有找军队来直接把他给灭了。 “我的军队不是用来做这些小事的,他们的力气都要用对阵杀敌。”月九幽此刻已是曜国太后,她的下巴轻轻抬起,脸色也庄严起来,“还有,我自己的事从来不假手于人,自己要干掉的人都自己干掉好了,何必麻烦别人。” 冷焰看着眼前这位女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默默地从怀里拿出“飞羽”,递了过去。 月九幽接过,将她戴在左耳之上。 “先曜王是凑不齐宝石了吗?只为你打造了一只。”冷焰看她侧头戴耳饰,样子又是可可爱爱的了。 “我若想要天上的星,我家殿下也是要帮我取下来的,何况区区耳饰。”月九幽一说道路剑离,声线与眼神都会变化,藏着深爱与凄色。 “你要的,何时给你?”月九幽问冷焰。 “什么……”冷焰不解。 “我啊!你不是说拿我换‘飞羽’吗?你既守约,那我也要守约。山下我让守着了,不会有人上来,不如……”月九幽扭动着身体,走得那叫一个妖冶,脸上也配上了妩媚之笑,贴到他面前。 冷焰见她这个模样,忙退了一步伸手拦住道:“别!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他觉得月九幽才不可能送上门呢,靠这么近肯定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要毒他。 “不要吗?”月九幽拍了拍手,拍掉手中的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今日这又是什么毒?”冷焰指着她问。 “肠穿肚烂的那种。”月九幽呵呵笑着。 “东西我还你了,我们两不相欠,就此别过。”冷焰又退一步。从没有一个女子让他如此慌张。 月九幽仍浅浅笑着,不知为何让冷焰毛骨悚然。? 第293章 芍药 找回了“飞羽”月九幽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晖郡王进城来与她商量受降书的事情。 “随意来个人,我就受,是我不值钱还是我曜国不值钱?”月九幽听到说只是个使臣前来送降书,便嗤之以鼻。 “我也这么想,遣了他回去,换个人来,必得这意王来才行啊!”晖郡王回答。 “让他们回去传信,我们亲自去镜都受降。”月九幽朝晖郡王抬抬眉。 “直接去镜都……”晖郡王问。 “嗯,早些办完我们早些回去,你不想怀兰,我都想他了。”月九幽三句后便没了正经。 晖郡王也是习惯了,不与她计较。 送降书的使臣到城外,根本都没有让他进城。 “我是来送降书的使臣,贵国太后居然见都不见,这哪里有一点大国风范啊!”使臣有些牢骚,见回话的只是个小兵,不愿离去。 小兵来回话,月九幽点了点头。她与晖郡王本就在城墙之上。她搭上一弓,将箭射进了使臣的胸膛,降书变成了血书。 “问问副使,看是回去送信呢,还是想进城来见我。”月九幽说。 小兵未来回话,两人在城墙之上看着那副使领着剩下的人连滚带爬的回镜都了。 “看来,我的名声,我曜国的名声,还不够响。”月九幽冷笑。 “名声已经在外了,就怕树大招风,现在曜王还小,我觉得需低调些。”晖郡王担忧道。 “你说的对。这战后,我们歇歇。最辛苦的是你。整个国家的重担都还在你身上。”月九幽说话正常起来。 “我不觉苦,若不是您和先曜王,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我。”晖郡王愿意永远站在她与曜王的身后,尽自己的能力去辅佐他们。 “你去与瑞王和玖王说这事儿,让他们安排好就尽快出发,速战速决。”月九幽吩咐道。她不太想见御霆肃,从他眼中仍看到渴望。 晖郡王回军营,月九幽回点翠楼,虽然月九幽不需要,楼里还有不少人护着她,但是晖郡王还是悄悄吩咐了一支小队多巡这条街,以保她的安全。 入了夜,无事可做,她仍是上了檐,现在这灏洲是她的了,便可以大大方方地坐在檐顶。 “跟我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接着,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离了屋檐。 “去哪里?”月九幽问冷焰。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离你这么近可不许毒我啊!”冷焰交代道。 月九幽笑了笑,也很好奇,便没有拒绝跟着他去了。 “果然还是穿紫的更好看些。”冷焰落到一片墙上,两人惦着脚走了段,他见月九幽今日穿着藤紫色,很是水灵好看。 “我穿什么色都好看。”月九幽望向他,见他今天穿的是鼠灰,是路剑离最喜欢的颜色。 “巧了,我也是。”冷焰也答。 “真够不要脸的。”月九幽骂。 “彼此彼此。”冷焰也不示弱。 “要打一架是吗?”月九幽停下脚步。 “不要。”冷焰拉了她一把,拉着她继续走。 “我看你就是欠揍,敢来招惹我。”他拉着月九幽的手腕,月九幽则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用了内力。 “普通女子,哪里值得我招惹。我招惹你,你应该欢喜,说明你不普通。”冷焰再也不理她,卸了她的力,带着她跳进一个院子里。 月九幽刚落地,还想再与他对骂,但看到园子里的情景竟呆住了。她正落在一片盛开的芍药园中。这园子的设置竟是烨国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恍惚。 “那日你说最喜欢芍药花,我就趁着花还没谢,带你来看看。”冷焰有些得意的样子。 她没有回应,心里在想别的事情。她想起萧璀来,他最不爱这大红大紫的花,所以房里院里都是松竹,就算知道她爱,也不曾种上一朵;而路剑离呢,平日也最不喜欢花,但是能为了她种上一满院子的芍药花。 想到这里,月九幽的心纠在一起,伤口又再一次被撕扯开,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冷焰见她忽然落了泪,有些不知所措,女人心他是懂的,于是说:“唉呀,是我不对,让你想起亡夫了。” 接着,他便扯起她的袖子,将她往厅里拉。 月九幽还在伤神中,便呆呆地跟着他去了。走到厅里才看到厅里摆了一桌饭菜,都是烨国的菜式。 “你是……烨国人?”月九幽疑惑地看着冷焰。 “嗯,家乡。十二三岁后离开了,二十来年没回去过了。”冷焰先坐下来,也招手让她坐下来,“来,尝尝看,我手艺如何?” 月九幽坐下来,动了筷子,不由眼前一亮。 “好吃!这一家人存了不少烨国的东西,应该也是烨国人。我想你应该好久都没有吃过烨国的饭菜了,就专门做来给你吃的。”冷焰收到了她的表情,更加得意了。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要不你到我军中做厨子!”月九幽一扫心中的阴霾,放开来吃。 “你见过武功这么高强的厨子吗?”冷焰挽起袖子,伸出一个拳头,握紧,让月九幽看他小臂的肌肉。 月九幽摇摇头。 “你见过这么英俊的厨子吗?”冷焰又将自己的脸凑到月九幽脸前问。 月九幽仍摇摇头。 “那就是了,你也说得出口。”冷焰开始专注扒饭,吃得很香。 月九幽也开始吃他做的肉,也吃得很香,她突然问道:“可有酒?” “爱酒?”冷焰抬起脸问。 月九幽点点头。 “那你有口福了,烨国的酒!”冷焰像变戏法似的从桌底提出两坛子酒来,一打开,便酒香四溢,两人一人一坛对饮。 “烨国的酒就是比镜流的好。”月九幽忍不住赞道。 “你悠着点啊!一会饮醉了,我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冷焰朝她邪笑。 “你醉了我也不会醉,一会你醉了,小心我毒死你!”月九幽回嘴道。 两人吃得饱,酒也喝完了,月九幽还要,冷焰只好再去拿。等他拿回来时,见月九幽已经躺到了檐上。歪歪斜斜地坐着。冷焰怕她掉下来,便也跃了上去,把她扯正了,坐好。 “都坐不直了,还喝!我一会送你回去,你的人还不把我杀了?!”冷焰摇头叹道。 “你是什么人?或者谁的人?来杀我?”月九幽夺了酒再喝一口,问。 “胡说什么。”冷焰斥道。 “想我死的人太多了,烨国的,曜国的……我谁也不信。这世间也没有凑巧,没有无缘无故的缘分。”月九幽叹一口气。 “我俩这回还真是凑巧了。但你说得对,没有无缘无故的缘分,我们的缘分也许是上天注定的呢?”冷焰也开始打趣。 “看你行事姿态、追踪方法、武功路数,不是隐卫、死卫,就是出自情报组织、杀手组织,绝不是普通行走江湖的人。姓冷的士家,在烨国我倒是不知。”月九幽说。 “我之前无意伤了你,现下只是想请你吃个饭赔罪而已,并没有想杀你。你什么身份?烨国琅玥郡主,曜国太后,就算我杀了你,给再多的银子我有命花吗?以我的本事,就算不死,也得逃亡一辈子,那是何必呢!”冷焰这可是说的大实话。 “我可能信你?”月九幽凑近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问,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如若他瞳孔或者是呼吸有一点点变化,月九幽袖中的短刀就将送入他的胸膛。 “自然能信的。我从不骗人,特别是女人。”冷焰自然地回答。月九幽并没有看到有任何的不妥。 “你不是骗了我家沅柳?还骗得好苦。”月九幽想起那日第二次见他时看到的香艳情景。 “我哪里骗她了?我既没说爱她,也没有说要带她走,还给了她银子。这便是生意了,”冷焰辩解道,“反倒是你,借着我打击她,使她更死心踏地地跟着你,还是你技高一筹啊!” “我这是救她出苦海。”月九幽笑笑,“男人,哪里有组织可靠,更何况是你这样的男人。” “你这么说也对。我还是要多谢你,让我摆脱了沅柳,她若真是要跟着我,那我可就不自在了。”冷焰知道自己在她这边的形象算是高大不起来了,总归是要扣个登徒浪子的帽子,他还没得反驳。 还想说什么,竟听到了重重的呼吸声,再看向月九幽,就见她已经趴在檐上睡着了。 “还说不信我,都能睡着这么大心了。”冷焰撇撇嘴。 夜深,天便凉下来,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她扭了扭身体,似睡得不舒服,冷焰便将她拉起让她靠着自己,看仍不会醒,就直接抱起她下了地来。 侧厅里的榻是他这两天睡的,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就只好让给她了,好在是干干净净的,也不怕她嫌弃。靠得近了,冷焰闻到她身上不知是用了什么香,反正是有一股特别的香味,药中带点甜味,还混着酒香,总之,好闻得很。 他盯着月九幽熟睡的脸看了一会儿,觉得仍看不够。美的女子他也见过,鋆国女子号称四州最美艳,身材前凸后翘,十分美好。但是仍与她不能比。就只一眼,便觉得谁都不能比了。 想到这里,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对自己说:“冷焰,她一个寡妇!孩子都十多岁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再低头看时却又沦陷在她的沉沉的呼吸里。? 第294章 前往镜都 月九幽领了薛驰这支队伍前往镜都,她不想再待在灏洲,她需要去镜都速战速决此事,然后离开,这大漠让她厌倦了。 冷焰站在一处破败的城墙之上,远望着月九幽和他的队伍出神。 那日两人吃了饭,又在屋里共处了一夜,他有些依依不舍,但是月九幽似乎没有什么不舍的感觉。天还未亮,她便睁开了眼。看到靠在椅子上抱着双臂坐着睡觉的冷焰,她冷哼一声。她是在装醉装睡,就是要看看他知道自己失去抵抗能力后会不会动手。结果他并没有杀她,也没有侵犯她。只将她放在榻上,自己便去旁边椅子上休息了。 月九幽轻轻地从窗口跳出了厅,又上了院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直到她消失,冷焰这才微微张开了眼。 两人总是这样相互试探着。 冷焰也未停留,他去了一处宅院找白荼。 “这个时辰来找我?”白荼衣衫不整,显然还没有睡醒。 “生意我接了。”冷焰直接道。 “什么?”白荼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 “我说,生意我接了。”冷焰重复道。 “难道猜到目标了?我说有趣,这一生你都不要想再接到这样的任务了。”白荼笑了。 冷焰只笑了笑。 “要求?”冷焰问。 “只要她死,没有其他要求。”白荼说。 “时日?”冷焰又问。 “当然是越快越好。”白荼答。 “这可不是一般人,快不了,若要快,直接集只军队去杀。”冷焰摇摇头。 “让她过不了下个生辰。”白荼将金主的底线说了出来。她看了这情况,也觉得不是天能办成的事。 “好。不得催我。不得再让他人插手。定钱给够。”冷焰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 “只要你应,都依你。”白荼露出笑脸。 “我若见有人插手这么有趣的事,我便会一并杀了。到时你又要少些人手了。”冷焰认真地说道。 “万一你……”白荼知道他一向独自执行任务,从不与人合作,但是这个目标太强大,她怕冷焰一个人会折在里面。 “那就等我死了,你再去重新寻人。你不用理我的死活。”冷焰果断地答道。 “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白荼默认应下了。 “好。”冷焰坐到白荼的床前的桌上,准备认认真真听。他刚才是直接闯进了白荼的睡房。 因很多信息被抹去,所以白荼知道得也不多,但从头到尾的经历大致是能说出来的,冷焰一动不动地听着,心里却已是汪洋大海。 原来是这样一位女子啊! 冷焰站在城墙之上,他已看不清月九幽的身影。但是刚才出城时,他是看清了的,深红的的军服、金色的轻甲、梳着男子束发戴着金色发冠,英姿飒爽。 这一单生意,有趣,太有趣了。 而且,他若能活着做完这一单,便富可敌国,以后都可以肆意生活,拥有大宅,拥有无数个女人。 “不跟上?”白荼不知何时也到了他的身边。 “跟?她身边的难道都是木头人?”冷焰笑道。 “难度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找你了。你好自为之,我今日便走了,你要的定已给你都存到了老地方,你随时可以取用,希望早些再见到你。”白荼对他也报以一笑,见他有兴趣,心也是放下不少,这单生意再不成,她以后也不要再做这生意了。 两人再下一次的相见,便是收尾银时了。 冷焰没有答她,而是纵身一跃,下了城墙,要知道这是城墙啊!他居然直接跳了下去,白荼知道他有本事,但刚才那一瞬心里还是一紧,伸头再往墙下看去时,就见他骑着一匹黑色马绝尘而去了。 月九幽走的是河谷,本来她想快些,但是想到曜军们一直在大漠中吃苦,就还是选了走河谷,慢就慢些。 此次和她一起的还有御霆轩和御霆肃。御霆肃没有靠近她,他知道分寸,在曜军里她是太后,不是月九幽。但只要她的身影出现,便不自觉会被吸引。平日她与曜军将士打成一片,嘻笑打闹,看起来非常快乐的样子。听到军报时却又一脸严肃,眼神偶尔也会经过他,只深深看一眼便转移开来。 如不出意外,他此时前往镜都,便会成为镜流的王,他不能让这件事有什么意外,哪怕是为了她。 他正望着她出神,就见月九幽朝他,不是朝他们走来,此时正是休息的时间。 “瑞王殿下,身体是否能受得住?”月九幽问道。 “有劳太后关心,我很好。先生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只是……因我,拖慢了大家行进的速度。”御霆轩有些抱歉。 “无妨,也不急着这一两天。”月九幽摇头道。若不是他的身体,其实瑞王更适合当王,她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会让事情变得简单。 月九幽又站起身步步随着他的薛驰说:“就在这里扎营。” “不,太后,再往前走些,一个时辰不到,那里的土地更适合扎营。这里的太松软了,可能明早起身,东西都泡在河水里了。”御霆肃刚才低着头,并不是不好意思看月九幽,而是在研究脚下的沙土。 月九幽脚下一用力,试了试感觉,果然如御霆肃所说。于说对薛驰说:“让兄弟起身,往前走一个时辰再扎营。” 她朝御霆肃一笑,表示赞扬。月九幽与她站在一道等大家收拾好东西接着赶路。 御霆肃正不尴不尬地准备找月九幽搭话,就见薛驰又走了回来:“太后,队伍后方有一人说是您的……挚友……拿了这个来……”说着,伸出手,手心里是一支银色的钗,镶着紫色宝石。月九幽爱用钗当武器,曜国人都是知道的,这款式薛驰是见过的,也认得。因为路剑离为她制了无数支,只是镶的宝石颜色不同而已。 月九幽显然认出了那支钗,笑着问:“他想干嘛?” 御霆肃也想知道这挚友是谁,能拿到她的钗,因为他的怀里也有一只同样的钗,只不过宝石是翠色的。 “他只说有东西交给您,我不敢放他进来,先来问您。”薛驰回答。 “那让他放下东西就滚!”月九幽没有接那钗。 薛驰忙应了就去,不一会儿就提着好几坛酒过来,几坛酒被麻绳捆着,酒坛中还有一大束开得正好的芍药花。月九幽看那坛子和花,便知道是那晚他们喝的那种。 “他这是要把人家的酒窖都搬空吗?还把人家院子里的花全都剪了?哈哈哈哈……”月九幽哈哈笑了起来。 边笑,边从把那花抽了出来,嗅了嗅,今日居然没有下毒。 “说了什么?”月九幽问薛驰。 “这……”薛驰不敢说。 “你说,要一字不漏。”月九幽 “他……他说‘我这就滚了,先滚去镜都等你。你也滚快一些,到了镜都来吃我做的饭。’”薛驰也是老实人,真的是一字不漏的复述了出来。 “哈哈哈……”月九幽笑得有些仰不住了。 御霆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队伍在按着御霆肃的指引往前行进,他趁机走到前方与薛驰走到一道,再四处望了望,看到月九幽并没有在附近。 “薛将军,刚才来给太后送酒的是何人?”御霆肃问道。 “一个江湖人!三十来岁,长得还算周正。”薛驰单纯得很,随问随答。 “男子?” “是男子啊!”薛驰点点头。 薛驰被御霆肃一点,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男子……送酒……送花……莫不是!!!”他一脸惊愕地看向御霆肃。 御霆肃怕是与他想到了一处,正心里酸酸的。 “我呸!他也配!等老子到了镜都再看到他,把他砍成八块!”薛驰边骂边狠狠地啐了一口。 御霆肃想起刚才月九幽开心欢笑的模样,心里更酸了。他再不作声,想着心事。本来他还盘算着,自己称王后,能不能将她留下来。现在人心还没有唤回,倒是多了个情敌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已走到地方。 御霆肃整了整衣领,扶了扶冠,将骑踱到月九幽身边道:“这里就可以了。” 于是,大家开始停下来扎营。 吃晚饭时,月九幽让薛驰去拿今天冷焰送她的酒,只拿了一坛。毕竟有正事,也不能喝得太多了。于是将一坛酒分了分,在座的每人都尝了一些,包括御霆肃、御霆轩、薛驰还有几个副将。 御霆肃一尝,原来是烨国的酒。他瞥见月九幽将那束花放进了她的营帐,还别了一朵在腰间,火红的颜色,使她的英武多了一份妩媚,很是好看。现在看来,他对月九幽还是很不了解啊,他竟然不知她这样的人也会喜欢这些大红大紫的东西。 到了大漠里最冷的时候,除了巡逻守夜的人外,大家都睡了。 月九幽看到帐里的那一大捧巨大的花束,想着那光秃秃的院子就很想笑,也真是亏他想得出来。 她迷迷糊糊睡着又醒来,日日都是这样已经习惯。当她这次睁眼时,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一股动物身上才有的腥骚之味,夹杂着血腥气。 “不好!”月九幽心里暗叫一声。? 第295章 狼 月九幽掀了帐帘出去,就见到一双绿莹眼睛正缓缓前进,她并没有听到叫声或者奔跑地喘息声,它们是在慢慢地靠近。 “狼!”有负责守卫的士兵首先大声叫了出来。 那叫声离月九幽很远,等她正在思索怎么对付眼前的这只时,才发现,这样的眼睛有几十双之多。她想起御霆肃跟他说过,遇到什么都不怕,就怕遇到狼群。 “应战!”月九幽大吼一声。她从靴中抽出短刀,等身前那头狼冲过来时便一刀扎进了它的喉咙。她开始跑向狼群,她压低身体,她的身上已经混了狼血,这腥臭的狼血盖住了她的人味,有些狼竟绕开她去攻击别的人。 “幽儿!小心!不要往前!”御霆肃见她狂奔向狼群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无法跟随,因为要护着御霆轩。 月九幽哪里能听他的,她一边杀一边喊道:“都用短刃!” 薛驰与其他人已经跟了上来。 “围!”月九幽看到身边人多起来,开始指挥,有人便上马开始驱赶并成围势。 马群里多了一匹黑色的马,马上人似乎看懂了月九幽他们的意思,没有骑马冲进围圈里,而是跳下马,几步就跃到了月九幽身边。月九幽正被一头狼扑倒在地,那人高高跃起,却轻轻落下,一脚踢开她身上那匹狼,趁狼还没有站起身,反扑在它身上,一把直中心脏。 “别让这畜生咬花了脸,可就不美了。”冷焰一脸狼血,呵呵笑道。 “就算是花了,也要美过其他女人。”月九幽站起身,自豪地说。 “弓手!”薛驰在月九幽前头,看围势已成,刚才在外围的弓手已经准备好,听到令下便开始搭弓射箭。 战斗结束。 “这大漠狼还挺聪明的,都隔这么近了我们才发现。”月九幽哼了一声。 “哪有你这女人聪明。”冷焰站在她身边,也学她一样,双手背在身后,双腿分开那样站着。 “你怎么又回来了?”月九幽转头望向他。血月之下,他的侧颜还是很好看的。 “当然是回来救你啊!”冷焰朝她挑挑眉。 “你觉得需要吗?”月九幽见他一脸血,莫名有些好看。冷焰也看她一脸血,眼神冷酷,真是美过媚笑那样子。 “看你被狼扑杀,多有趣啊,我怎么也要观赏观赏了。”冷焰哈哈大笑。 正笑着,就感觉到掌风袭来,他以为月九幽是开玩笑拿掌风扇他,没有想到这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真打啊!”冷焰捂着脸叫道,他刚才闪都没闪。 “嘴这么贱,不该打吗?”月九幽面无表情地答。 “那你还用内力!也是无敌啊!这么小气!”冷焰气死了。 “只用三成,给你面子了。还有啊,你不是女人、女人这么叫我吗,我是女人啊,就是小气,有仇必报。”月九幽也朝他扬扬眉。 “幽儿!”御霆肃安排好御霆轩,赶来帮忙,但是战斗已经结束了,他急急地看着月九幽问,“你有没有事?” 月九幽将脸转身他时,又吓了他一跳,她满脸都是血:“这血!” “哦,不是我的。”月九幽朝他轻轻一笑。 御霆肃抽出腰里的帕子,也顾不得旁人,捧着她的脸来帮她擦脸上的血。月九幽也就任他擦了。本来,都还好,这下一擦真是糊得满脸都是了,他一慌赶紧接着擦。 “皮都要被你搓掉了,我去河边洗洗。这血,太臭了。”月九幽夺下他手里的帕子扔在地上,这帕子只怕洗也是洗不净的,又对他说,“这也不能要了,你回去休息,我没事。” “我也去洗洗,确实臭。”冷焰还未等御霆肃回答月九幽,便插话道,他抬起手左右闻了闻,确实不好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河边,蹲在河边开始洗脸。两人蹲下洗脸的姿势也一模一样,都是侧身蹲着,低头洗一下又抬头向后看一眼,动作非常一致。 “快点洗,洗完赶紧滚。”月九幽没好气地说。 “这河是镜流的河,又不是你家的,你管我洗多久。”冷焰刚才挨打的气还没有消。 “这镜流是我的,这河自然也是我的,你说我能不能管。”月九幽左手伸出了一把短刀,想要往他脖子上搁,这回冷焰有了防备,短刀也放在了手中挡住她的刀。 “这镜流啊!过几日才是你的!过几日你再来拦我!”冷焰邪邪一笑,口上算是挣回了本。 他站起身开始脱衣,边脱边往河里走,直脱到上半身全部赤裸着,接着开始在水里洗澡。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随着他的走动而运动着,在月光下闪着光。这肌骨可是比一般练武的男子好太多了。 月九幽看着他在沉思,他到底是学的哪家的功夫,自己居然没有见过。这么高的身量,却这么轻巧,如若是换成自己的身量,岂不是要跳上天上去?! 冷焰回过头,看月九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还以为她已沉迷于他的美男之色,很是得意。他就知道,自己这身材,没有哪个女人能逃得过,她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他正卖力表演,等他回头时,月九幽已经离开水边往回走了。 “这就看好啦?”冷焰想着,也追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 “什么看好啦?”月九幽问。 “我……我啊!我这身材……”冷焰忙答。 “啊?!身材?”月九幽疑惑地跟他确认。 冷焰点头。 “你这样的,我这里没有两百也有百八,我日日与他们在一起,都要看吐了。”月九幽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能和我比吗?!”冷焰急了。 “你下回见见我家晖郡王,那脸、那身材,比你……强太多了。”月九幽不屑地笑了。 冷焰气得半死,月九幽又赢回一局。他将手放在口中吹出一声口哨,就见一匹黑马朝两人奔了过来。马未停,他轻轻一动便跳上了马,接着便奔了出去。 “太轻巧了。”月九幽叹道,就往自己的帐里走。 “瑞王没吓着。”月九幽听到御霆肃来到了他身后,他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在这里等她。 “他是……何人?”御霆肃轻轻地问。 “那回伤我的那人。”月九幽回答。 御霆肃心里一怔,是那个高手,但对方身份不明,于是问:“他怎么会……” “试了试,应该没有恶意。”月九幽淡淡说道,飞羽丢了的事情他知道,但是她拿了回来,却没有给他说过。她一直避着他,尽量不和他见面,免得生出事端。 “他……好像有些……喜欢……你……”御霆肃问出口后,心里却开始发毛,月九幽该又要骂他了。 对于御霆肃这话,月九幽似乎有些吃惊。她并不觉得冷焰是真的喜欢自己,她觉得冷焰挑逗于她不过是他的日常。换成别的女人,也会是同样的情况。一个长年泡在青楼里的男人,对于女人的感觉应该是已经很迟钝了。但月九幽不打算和御霆肃讨论这个问题。 “有男人见了我不喜欢吗?”月九幽用冷淡的声线说出这句话。 御霆肃几乎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是啊,有几人看了能挪得开眼,只要不用这样的声线说话。 “只是,我不是每个都会多看一眼的。”月九幽又说道。 这后半句便是又在骂他了。要能让她看得上,还得要努力。 月九幽看着他,以前眼里阳光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忧郁。可能自己将他推得太远,太深,他至今还无法接受这许多事情。 “你过来,我与你有话说。”月九幽轻声道,并拉了拉他的衣袖。 御霆肃有些受宠若惊,便跟着她走。 月九幽将他带到自己的帐里,帐里只在地上铺了条毯子,她怕热,被子都是不需要的。 两人在毯子上坐下来。 “霆肃,可是觉得太辛苦?”月九幽问。 他听到月九幽这么叫他,是那么熟悉,她已好久都不这么叫他的名字了,而是叫他玖王,时刻提醒着他的身份。 御霆肃摇摇头。 “是我和瑞王将你逼得太紧了。”月九幽声音放缓下来,去握他的手,“我知是你为了我,才要去做镜流的王,其实你并不……” “不,我想。以前我不想,但现在,我想当镜流的王。我想能护着你,在别处我没有本事,但是至少在镜流,能护着你。”御霆肃打断她。 “好,我且看你的本事,我知道你有。”月九幽坚定地看着他,他也报以坚定的眼神。 月九幽看他扬起的脸,双眼通红,双眉也紧皱着,不觉有些心疼,便用手去轻揉开那结。御霆肃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感觉怀抱着她已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 “我知你说得很清楚,我不应该再有什么期许,但是我……”他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月九幽其实并不知道他陷得如此之深,按道理,他们在一起虽经历了些事,但是毕竟时日还算不得长。 “你识我,并不是在落雪吗?”她问。 御霆肃松开她,摇摇头:“识你,是在先曜王的葬礼之上,你穿银灰的衣裙,脸色也是那样的冷灰色,但仍昂着头……别人低头哀悼,但我只想……抬头望你。” “你原来也在啊……”那日来的人太多,月九幽并没有印象。 “我从曜都走时,就觉得已如行尸走肉,没了灵魂。因为我知道一旦出了那宫门,便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对于我们的事可以斩得快、忘得快,但我不能。我那日为了所谓的大义杀你,也并没有想要独活。”御霆肃终于讲出了心底里的话给她听。 月九幽微微怔了一下,不觉又被他拉入了怀里,他身上仍是那股淡淡新竹味道。? 第296章 追随者 冷焰赤裸着上身骑着黑马狂奔,他咬着牙,微眯着眼,黑发被带着砂的风吹散开,在血月下剪影令龙蛟蛟心狂跳不已,她催马上前,跟随着他,在她的身后,还有一群狼,紧紧跟随。 “焰!焰!你等等我!”她的声音娇滴滴的,长相也很甜美,如一个新鲜的水果一样,饱含了美味的果肉,是个男人都想上咬一口。正是因为这形象,使她的杀手生涯异常地顺利,冷焰只接有趣的生意,她只接杀男人的生意。 龙蛟蛟与冷焰原来在同一组织,后来,组织解散,冷焰为了生存而去做了杀手,而她,则是为了冷焰去做了杀手。 冷焰看离开月九幽的队伍已经很远了,才放慢了脚步,等龙蛟蛟上前。 “焰!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他们又没有整队出发!唉呀,我的腰都要颠断了。”龙蛟蛟总算是追了上来,娇喘着。 “她只是我的目标。”冷焰冷冷道。 “那就算我帮你的忙,不好吗?”龙蛟蛟从自己的马上跳到冷焰的马上,紧紧揽住他的腰,将脸和浑圆的胸部紧贴上他赤祼的后背。 “我不需要你帮忙。再说,你帮上忙了吗?损失了那么多头狼,得到了什么?”冷焰一动不动地问。 “狼多的是。狼没有了还有蛇,还有其他的。只是看看她的本事如何。”龙蛟蛟满不在乎地说,她武功不算顶尖,但最擅长的是驱动动物,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 “不要再插手了,我很不高兴。”冷焰声音本就低沉,这下更沉了,“你杀沅柳就让我很不高兴。” “青楼女子而已,你难道还舍不得?”龙蛟蛟从他身上离开,气鼓鼓地说。就像是在问人家要糖吃,人家不给时的生气一般。 “我一日可以换三个女人,你能杀多少?”冷焰跳下马,离开她。 “你一日换三个,我就杀三个呗,直到你眼中只有我。”龙蛟蛟甜甜笑着。 “你有这闲工夫,去找白荼多接几单生意,你也有老的一天,很快就没有人看你了。到那时,好歹还有点银子傍身。”冷焰嘴下也是不留情。 “你!那她也比我先老啊!她都那么大年纪了!才是没人看的老女人呢?!”龙蛟蛟很不服气说。 冷焰不想与她多说,直接道:“你若再敢跟上来,我就杀了你。” “你!”龙蛟蛟脸蛋气得通红,她才不会放弃呢,她要将他侧目的女子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就像以前一样。 冷焰每流连一个女子,在他离开后,这女子便会莫名其妙地死掉。次数多了,冷焰才知道原来是龙蛟蛟做的。在月九幽走的前一晚,沅柳死在了她的房里,是被毒蛇咬死的。以前的女子,冷焰并没放在心上,但是沅柳却是他还算喜欢的一个,这次他真的有些生气了。现在,她又将黑手伸向了月九幽,他觉得非常愤怒。她都还不算是他的女人,就开始插手,也是不能再容了。 他一吹口哨,那黑马便抬起前蹄长嘶一声,想要将龙蛟蛟给甩下来,龙蛟蛟也将脖子上挂的一条项链放在嘴里吹起来,但是这马却不听她的,她只好跳下马来。 “不是每种动物都会听你的话,你总有一天会被它们反杀。”冷焰板着脸,重重地讲出这句话。 龙蛟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你不让我杀,我偏要杀!”她也跳上自己的马,往镜都去了。 镜都已经封闭了所有可以出入的门,所有人都不得在镜流出入,巡城的范围扩大到了城外的沙漠中。 本来这对于冷焰来说并不算什么,数准换防的时间,再寻个矮些的墙就完事儿了。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瞧准了一个单独行动的士兵,从矮树里悄悄跃到他身后,了结了他,接着便换上了他的军服,又将尸体掩埋好。 冷焰打算混到军队里看看镜流的情况,她此次前来是否会有危险。她才带了几百人而已,虽然个个武功高强,组织得也好,但也抵不过镜流军队人多。 “万一那又蠢又丑的晖郡王来不及救他的太后可怎么办?还是得靠我不是!哼!”冷焰不敢站得太直,这镜流人个子真矮,站得太直自己就太显眼了。在东州完全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想着,晖郡王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能值得她这样赞美。 “咦,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死了任务不就完成了?”冷焰突然愣了愣,拍拍自己的脸,问自己。 “哦,不能让她死别人手里不是,死别人手里收不到尾银的,对对,一定是这样,我就是这样想的。”他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疑问。 他就是一心想救月九幽的,心底自己不承认而已。白日给月九幽送完酒和花,他是真的打算离开先到镜流的,去找个地方给她做饭吃。上次看她吃得很开心,这回再换几道菜,她一定更开心。因为他发现了月九幽爱吃肉,这回多做些肉,烧鸡,红烧肉,牛肉,对了,羊肉不爱吃,那天她只闻了闻便一脸厌弃。 入夜后,当他走到一段河道时,看到了一匹孤狼。它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沙丘上四处张望,冷焰心中一凛,这是前哨啊!它的身后不远处,一定还有狼群。于是他悄悄下了马,将马藏好,反过去观察它们。这才发现这是群狼数量非常多,在前哨的指引下,正在悄无声息快速行进,而行进的方向正是月九幽军队所有在的河道。 按道理,狼群并不会聚得这么多,而且,狼群极少攻击人群,月九幽他们的军队有数百人之众,按道理,狼王是不可能决定选这样的目标的。答案便只有一个了,那可恶的龙蛟蛟!只有她,才能驱动这么多的狼。 冷焰急忙上马往回奔去,心中很焦急,月九幽不熟悉沙漠,应该也没有与狼群战斗的经历,可千万别出事。 但是,显然,他想多了。月九幽和她的队伍得心应手,一人未损便将那群狼给灭了。他好歹也来了个英雄救美,虽然这美女也不需要他救。反正除了得了一身臭血,其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在河里都快脱光了,月九幽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死女……”冷焰想起月九幽说起晖郡王那得意的样儿,心里刚想骂,又停了嘴。还是跟着换防的士兵进了城门,又到了军营。队伍解散便自由了,他开始四处查看。 军营里大家有些紧张,做的是备战的准备,驻城守军已剩不到一万,而城外与淖洲的加起来也还有好几万。曜军虽来了十万,但主力晖郡王那里领的也就三万左右,其他的都分散在各个小绿洲上。 人数上来算还是有些悬殊的。冷焰这会儿站在大帐里,细细看着沙盘。大帐连个守的人都没有,让他轻易就进来了。再想想在灏洲曜军的状态,他又没有那么地担心了。 他也不敢久留,退了出去。刚出门去,冷不防与一个往大帐走的人打了个照面,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了一下。 然后,双方都迅速走上前,扯了对方的衣襟,将对方提离了营帐。 “你怎么在这里!”冷焰与薛驰同时低声斥道。 两人见了两面,但对对方都印象深刻。一个觉得对方觊觎自己的太后,一个在怀疑两人亲密默契的关系。 “原来你是意王的人!哼!就知道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薛驰说着就准备拔剑。 “我还说你是她身边的奸细呢!你不也穿着镜流军服?!”冷焰也准备拔刀。 “放屁!老子在太……那位……那位身边十年了!”薛驰这才想起自己身上也和他穿着一样的衣服。 正在这时,有人走近,两人立刻非常默契地搂着对方的肩膀,装作亲密聊天的样子。等人走远,又立即分开,摆出对战姿态。 “那……那你来做什么?!”薛驰问。 “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我不是怕她有危险嘛!”冷焰回答道,他知道薛驰不可能是奸细。 “需得你吗?多事!滚蛋!”薛驰斥道。 “我探都探完了,你慢慢探,不打扰你!”冷焰得意地一笑,几步就不见了人影。 月九幽比他想的要聪明。冷焰找了个地方换下军服,接着混入城里,找了间无人住的空房子,这个时间去住客栈还是容易暴露。 在城里,有很多这样无人居住的空房子,主人可能是远行,可能是逃亡,无论如何,只要用心,都能找到合适的。这是他一贯的做法,只要能找到这样的房子,没有就住在青楼、酒肆,基本不住客栈。 等月九幽进城这些时日,他还要防着龙蛟蛟,他隐隐觉得话再狠,可能也阻止不了她的执念。 他此刻坐在二楼的窗后,屋里全是灰,只有他坐的这椅子是干净的。窗只开了一条细缝,其实看不到什么。 “这该如何……了断……”冷焰自言自语,他取出自己的水囊,喝了一口水,轻叹一口气。 不远处,龙蛟蛟穿着一身粉红的衣裙,粉粉嫩嫩的十分好看,引得路过的男人都会侧目。她却没有看其他人,只定定地望着街对面一间半开的窗子出神。直到天黑了,那屋里也没有点起灯,她才离开。? 第297章 受降前夜 本来意王收到消息,月九幽只带了几百人前往,便有大臣蠢蠢欲动,想着来个瓮中捉鳖。但是接着就收到各地的军报,除镜流、淖洲外,所有的镜流绿洲城镇都被晖郡王及其部下占领,他们一直未收到过这些军报,这会儿一次性全收到了,正摊在意王的桌前。 “你们看看!出的什么馊主意!还瓮中捉鳖!平日你们都在干什么!现在我们是被人瓮中捉鳖啦!”御霆荣拿着军报气急败坏地敲着桌子。 很显然,每城的消息都被结结实实给按下了,就是等这时拿出来胁迫他们。其他地方倒是无妨,但是有几处离得近的都是泉眼所在,是往镜流供水的地方。镜流人口众多,旱季里水也是不够用,还需得从别处引水而来。这几处水道已经在曜军的控制之下。他们一直没有掐断过水,一切供应正常。现下是雨季,城里倒是缺水,可是旱季很快就要来了,他们即使现在可以守得住城,但是最多也就只能守到雨季结束了。 而且,镜都与五荒的芳洲、莫椋的松洲背靠着背共用着一个绿洲。这时,两国知道了镜流的遭遇后,已是如临大敌的感觉,他们纷纷开始在边境筑起高墙,以抵御曜国的大军,甚至断了所有与镜流的往来。这样,也就切断了镜流的后路。 “只能降了,殿下。”有大臣摇头叹气。 “还用你说!还用你说!快点准备起来!”御霆荣快要跳起来了。降了好歹还能混个王当当。 “是,是!”各臣这才知道月九幽他们的厉害之处。 月九幽领着这队人马直接到了镜都城下。城门大开,她却没有进门。 使臣来请:“太后,意王殿下给您在城里备好了宅子,比外面营帐还是要舒适些,您是否要移去休息。” “不了,我明天直接去大殿,让他准备好降书,亲自来跪读。”月九幽高傲地抬起头看着使臣,用极其威严的语气讲完这句话。 “大人务必将我曜国太后的话一字一句地带到,明日若有什么差池,便不是一条人命的事了。”薛驰补充道。 他早前就去把城里的情况摸透了,再加上晖郡王的驰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冷焰也听街头巷尾的人在纷纷议论受降的事情了,也收到了镜流被围的消息。他这才知道,月九幽不是冲动行事,晖郡王不在她身边也是有别的用意。倒是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还去帮她探消息。 冷焰与龙蛟蛟正相互隐匿行踪,也在相互追踪着对方,两人并没有碰面。谁也没有找到谁。 明天对于御霆肃与御霆轩来说是重生的大日子。 御霆肃实在睡不着就到帐外走动,他走出去没有多远,便看到月九幽坐在一个沙堆上看月,于是也走了过去坐到她的身边。 “我就知道你睡不着。”月九幽朝他笑道。 “那你为何睡不着?这些事已胸有成竹,比起你经历的那些,不算什么。”御霆肃没有看她,只与她一同望向那血月。 “我没有睡不着,我在等你。想看看你心可硬起来了?”月九幽轻轻道。 “我心已定,你放心。”御霆肃知道月九幽的担心。他的善心在她眼中就是心慈手软。 “看着我说。”月九幽转身跪坐到他的身前,捧起他的脸,认认真真地问。 御霆肃拉下她的手用力握紧,声音也在用力道:“我能做到。” “明日,你就是王,我的镜流王。”月九幽的喜悦写于嘴角、眼底、眉梢,被御霆肃看在眼里。此刻,他知道她的眼里是有自己的。 月九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费尽心思将这镜流夺下转而赠与御霆肃,但她就是任性想要这么做。 曜国的君臣,昹王、昤王、晖郡王,无一人对她的提议提出反对,先曜王虽然不在了,他们仍旧以与先曜王一样的方式宠着、纵着、爱着她。只要她要的、她愿的,而他们又刚好能办到,便一定会如了她的意。 月九幽想,这事了了以后,便回曜都,待在她应该待的王宫里终老,守在珏儿身边。这样,天下应该也会太平些!以后的江山都靠珏儿自己去挣了。 “幽儿……”御霆肃的轻唤让她回过神来,她一怔,一抬头便迎上了御霆肃温热有力的唇,她今晚没有拒绝。但他也没有继续,转而是将她静静揽了,揽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冷焰站在营帐的阴影中,冷着眼看着两人亲吻、相拥、谈话。看月九幽予信心,予他温柔、予他甜蜜。 见月九幽与他告别,他又先一步回到她的营帐中。为什么说是又,是因为冷焰刚才就是从她营帐中出来的,他帮月九幽处理了龙蛟蛟下的毒虫与毒蛇,正等着邀功,却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回来。出去一寻,这才看到了月九幽原来在和御霆肃幽会。 月九幽还未掀营帐的门帘,手已握了袖中落下的短刀,帘被掀起时短刀已飞出,直刺向营帐里的那人。那人甩出了个黑鞭子将月九幽的刀打落在地。那黑鞭子也甩到了月九幽的眼前。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冷焰,地下那条也不黑鞭而是一条手腕粗的黑蛇,已经死了。 “用这吓唬我?”月九幽吃惊地看着冷焰。 “吓唬你做什么?你还会怕这东西?这是有人放到你营帐里准备咬死你的。我刚才来找你,顺道帮你收拾了,不用谢。”冷焰呵呵一笑。 “不会就是你带来的!”月九幽用脚踢了踢那蛇,忽然她灵光一闪,问,“有毒的?多毒?” “被咬后走不了三步。”冷焰倒是认得这蛇。 “去帮我请冥药先生来!”月九幽也不理正歪在她毯子上的冷焰,冲不远处巡夜的士兵说。 不一会儿,冥药就小跑着过来了,见了就问:“怎么了?哪里伤了?”结果看到帐内还有一个男人,“他是……” “上次那一拳,就是他打的。”月九幽蹲在地上拨弄那三条黑蛇,刚才去叫人的工夫,冷焰又给她扔过来两条。 “原来是你!看我不……”冥药挽了袖子,就要上,冷焰一看他就不会武功,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冲什么,打得赢吗?改天毒死他,他怕毒。”月九幽叫住了冥药。 冥药一想,这人都能打伤月九幽了,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便又退了回来,把冷焰惹得哈哈笑。 “那晚是你拿了我丫头的‘飞羽’!赶紧的,拿出来!趁她没打死你之前。她现在伤全好了,你死定了。”冥药咋咋呼呼地。 冷焰看得出来,这位很关心月九幽,两人的称呼与亲密一看就不一般。 “我拿回来了,一直没戴呢,怕对战时丢了。”月九幽就蹲在他身边,顺势就扯了扯冥药的裤腿。 “咦,哪里来的?好东西啊!”冥药低头一看,也来了兴趣。 “有人拿来毒我的。”月九幽平淡地说。 “你,真是找死了!薛……”冥药以为是冷焰,想着我自己打不赢我们还有这许多人呢!压都给你压扁了。 “好了,好了,不是他。你看你能用不?”月九幽站起身。 “死得不久,能用!胆取了给你、瑞王、玖王补身子。其他的地方我来入药。”冥药像捡到宝一样。 “我不吃,苦死了。给他!好歹是他杀的。一天天地跟女人混在一起,怕是会腿软。”月九幽朝冷焰呶呶嘴。 “我会不会腿软,你要不要试试?”月九幽刚说完,怒火中烧冷焰已经飞身到了她身前,要来搂她。月九幽左手挡开他的手,右手将冥药推出了帐,同时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在他往后退的时候,人又追上来,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这次用了五成力,脸一下就肿了。 “又打我脸!还越打越重!”冷焰本就是玩笑,也没有用对战的全力,但是月九幽一脚与这一掌都用了不少力。 “动嘴便算了,还竟敢上前!我什么身份,要受你辱。这便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不会再纵你。滚!”月九幽真的生了气,冷了脸,语气也重了。 “刚才……是与你玩笑……”冷焰见她真的生了气,便也认了这一巴掌。 “你若是烨国人,我是烨国琅玥郡主,我是王族你是平民,见我需跪拜!你若是东州人,东州国君敬我曜国太后,见面也需得行大礼,你一介东州平民,见我就要三跪九叩!你把我当成你识得的那些女子一般挑逗,就是死罪!先前见你有趣,便忍了你,给你了一点脸,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这种蝼蚁,也配在我面前放肆!”月九幽越讲越大声,她眼神冷冽,气势非凡。 听到这话,冷焰如置冰窖。 “平民……蝼蚁……”冷焰冷哼一声,“琅玥郡主……曜国太后……” 冷焰退后几步,退到窗前,他已听到营帐外的脚步声。 “我哪国人都不是,只是个孤魂野鬼。所以你不是我的琅玥郡主,也不是我的曜国太后,你在我眼里也就是个女人而已,和以前那些……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说完,向后跃出了窗外。 “太后,要去捉回来吗?”薛驰问道。 月九幽摇摇头道:“不用理他了,不会再来扰了。安排好明天的事情就早点休息。” 第298章 受降1 当大家第二天一早看到月九幽时,都惊为天人。 她今日穿了太后朝服,由宝蓝色绸缎制成,衣襟与袖口是金色丝缎,上面缀满各色宝石、珍珠,同样缀着星星点点宝石的裙裾仍是短的,刚刚好盖到脚背,露出宝蓝色的踏云靴,靴头也缀着两颗硕大的珍珠。今日这头发也是终于盘了起来,戴上一套金色流苏凤冠,随她行走间轻摇灵动。妆也有好好化,黛眉红唇,颊上轻霞,额头是赤色火焰花钿,她极少如此浓艳,但是这样更使得她看起来不怒自威。 整个人既奢华又精神,非常符合月九幽的气质。若不是身侧的“凝霜”,大家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晖郡王已经赶到,也穿了郡王的宝蓝色朝服,头戴银冠,本就十分英俊的他现在看起来真是英武不凡,两人一前一后站着,这景象令人一见难忘。 在场不少人没有见过月九幽穿朝服,她极少穿,以前宫里举办活动时也都很少穿,路剑离知道她不喜欢穿这样的服饰,便一直纵着,让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但是今日是代表曜国,她一定要这么穿,她要让镜流人百姓看看,为何镜流要臣服。 御霆肃看得有些呆了,这时的她再不是那端庄的琅玥郡主,也不是嗜血的杀手月九幽,更不是他那妩媚的枕边人,而是真真正正的大国王者—曜国太后。他再看看自己,一身普通侍卫服,不要说与从容英武的晖郡王比了,就连着了将军甲的薛驰都比不了,不由觉得相形见绌。 她总说他不配,现在看来,可不就是不配吗?真到了站在王座前时,自己的气势哪里能和这两位比。御霆肃低下头自嘲地笑笑,人也不由地往后缩了缩,混到人群里,他在进宫前都将是以这模样示人。 月九幽发现了御霆肃的变化,朝他微笑。御霆肃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将眼移向别处去了。 一行人出发,月九幽与晖郡王坐一车,御霆轩与御霆肃坐一车。路还有一段长,车又慢,月九幽没过一刻便开始觉得无聊了。但晖郡王仍坐得直直地在她身边,甚至动都没有动过一下。 “晖郡王果然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我都极少见你着朝服,真是太好看了,一会进了镜都,那城里的女子口水都要淌到地上去了。”月九幽侧脸看着晖郡王,侧脸也是好看得很。 “太后还不是一样,一会进了镜都,谁会相信咱们曜国的太后是如此美丽、如此年轻的女子,那城的男子口水也要将那城给淹了。”晖郡王在月九幽身边久了,已经能开始顺利接她的话。这放到以前,断是讲不出这样的话的。 “这事儿完了,我就跟你一起回曜都。”月九幽本想笑,但是不知为何又想起这事儿来。 倒是把晖郡王惹得一怔,他温暖地笑了笑,答:“好。” “你莫不信我,我这回真的就老老实实待在王宫里,不出门了。”月九幽觉得晖郡王肯定不相信她。 “甚好。”晖郡王非常平静。他知道这位太后,定是老实不了三天的,只要不再征战,她想去哪里玩便去哪里好了。再征战就怕曜国伤了根本。 “有没有……烨国的信?”月九幽犹豫了一下,问他。近些日子,精神都放在这镜流,便没有去打听萧璀的消息。 “只知道顺利回了烨都,再没有其他的信了。”晖郡王把知道的告诉了她。 “嗯。”月九幽轻哼了一声,将头转向窗外。 另外一辆马车上,两兄弟也是一路无言。 “五弟,心可硬得起来?”御霆轩问。 “昨日她也这么问。看来,你们的担心是一样的。”御霆肃答。 “她做这许多事都是为你。”御霆轩轻轻道。 “她是为了曜国,其次才是为了我。”御霆肃想得明白这点。 “是,对于曜国,要夺下是何其容易,但是要管好,才是难事。这镜流、这西州,地贫物瘠,并非她所需。她要的只是杀鸡儆猴,”御霆轩说,“但是她愿扶持你而不是旁的人,我很感激她。” “嗯。”御霆肃心情不太好,脑子里全是她,一会是一身素衣的生病郡主,一会是那紫衣的嗜血杀手,一会又是这华服太后。 “照理,扶持意王更是容易,他更蠢,更易掌控,但是她还是冒着会被反的风险,扶持你。”御霆轩试探道。 “无论四哥怎么想,只要是我为王,我便一世臣服,绝不会反。”御霆肃并不笨,他知道御霆轩若不是病了,心气不止于此。他这么说,也是要让御霆轩死了反的心。 “好,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御霆轩回应道。 到了城门外,原来的守军已经移走,只有迎接的使臣与一部分维持秩序的守卫。 两车人并没有下来,直接进了城门。月九幽发现,通往王城的大道已经被清理出来,街面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是街道两天的房屋里藏着无数双眼睛。 月九幽朝晖郡王使了个眼色。 晖郡王会意地笑笑,对车外叫道:“薛将军,马!” “是!”薛驰粗声粗气地回应。他本走在最前,现在,他往路左侧移,副将牵来两匹马在车前。 当车夫的士兵见马备好,便掀起了车帘。 晖郡王跃到马上,将马踱到路右侧。接着众人便看到从马车里又跃出了一个华丽的身影,稳稳地落在最中间的马上。 两人的出现,众人低低惊呼。世人也看到这位曜国太后的身姿,只是看不清脸,她的脸上遮着一副黄金珠帘,只露出美目,但这美目与若隐若现的容颜已让世人惊叹,完全颠覆了人们心中太后的形象。 薛驰与晖郡王一左一右护着她,三人昂着头,目光凛然,走出了无比的气势。 “原来……太后是这般模样……”冷焰就在路边的其中一扇窗后,他看着月九幽从车里飞出,那身影虽换了衣,但他仍一眼便认了出来,“我怎么觉得还是那嘴里塞满酒肉的月九幽可爱些。” 他又看到了月九幽口中的晖郡王,确实生得好看极了。那脸、那身段确实好得很,难怪能入她的眼。比起和她亲吻的那个男人,总是要好上许多的,但是对比自己,却又不觉得。 这时,他将目光从月九幽与晖郡王身上移开,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另外一个身影。他翻上屋脊,低下身子飞速向那个身影而去,到了龙蛟蛟近身处时,她都还未发现。因为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月九幽,手中握着一只弩,弩箭上喂了奇毒。而冷焰的轻功也实在太强了。 “胆子真大,还敢骑马!找死!”龙蛟蛟见她如此美艳,心里更难受,咬牙切齿地说。 在箭就要飞出时,冷焰一把握住了那箭。接着,他将龙蛟蛟地头按在屋脊上,躲过月九幽身旁几位哨兵的观察,直到她走远,才抬起头来,一把将龙蛟蛟扯下了屋顶。 “你!”龙蛟蛟气愤不已,“不是说要杀吗?为何护着!” “要杀也是我来杀!何时轮到你!”冷焰也很生气,明明已经讲清楚,让她不要插手,她现在不是放毒蛇就是放毒箭,已经让他的忍耐到了极限。 “她一定要死!死在我手里!”龙蛟蛟咬着牙,握着拳头。 “你这一箭就能杀了她,那她早被人杀千百回了!”冷焰真想让龙蛟蛟去送死,“你没看到除了她身侧那两人,左右各还有六个高手,他们虽未动,却应该是眼力惊人的,正在观察着周围建筑。若不是我按下你,你早就被他们发现了。现在怕是血洒当场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龙蛟蛟不相信,她挣脱冷焰的手,还想要跟去。 “她来接手一个国家,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怎么可能在路上轻易被你杀了?你若要再去,我不拦你。你若活着,不要带出我便好了;你若死了,我会替你收尸,送你回烨国。”冷焰地冷冷道。 确实,要杀她,还需要好好计划,绝不是刺杀就可以轻易完成的。 宫门外,意王也已安排人跪迎,宫门在她马到时已经提前开好。规矩还是懂的。 “看来,意王已放弃了瓮中捉鳖这一招了。”月九幽轻笑道。 “我曜军已经占领了他所有水源地,大军也已到近前,他定是知道厉害了,还挣扎什么。”薛驰接话道。 “还是小心些,那意王别的本事没有,使诈的本事倒是有些。”晖郡王总还是稳重些的。 三人说着,已经走进王宫里。这里因为土地的原因,王宫也并没有建很高,不像烨国与曜国,通往大殿的台阶就有几百级,月九幽上下都是用轻功的,不然一级级爬可真是会烦死她的。 这里只不过进了几进宫门,便直接到了大殿前。不过十级台阶就有一个平台,总共三十级台阶,三个平台,最后一个平台往上两级台阶便到了大殿。三个平台的左右两侧,按官职大小跪着文武百官。 月九幽下了马,一级一级往大殿前走。? 第299章 受降2 镜流王与意王亲自在殿前迎月九幽。 月九幽站在殿前,回转身看着殿下各人。 “拜!”有礼官大声示意道。 “拜见曜太后娘娘!”殿下齐声行跪拜礼。 镜流王与意王也都对她拜。 月九幽就侧着身受了礼,这才一步步走近殿去,王座就在眼前。镜流王与意王随在她的身后。她一直走向王座,走到王座前直接坐了下来。她坐得笔直,双手交替着搁在膝上,威严无比,眼神冷冽。晖郡王与薛驰分立在她左右。而镜流王与意王然后重臣都站在了殿内。御霆肃也推了 殿外立即站了一圈曜国士兵,守护着殿内的月九幽三人。 王座,她也不是第一次坐。路剑离的王座她就常坐。那日她在殿后等路剑离,等得无趣了,便将头伸出去看看。没想被路剑离看到了,就招手让她上前,并将她一把按在了王位上,两人旁若无人的握着手,听下面的人汇报国事。 下面的群臣一阵惊呼,但一看到路剑离的白眼,便收了声音。以后,也常常这样,大家也便习惯了。在别的国家,王座是权利的象征,后宫女子莫说坐了,就算是上前都是死罪。而在曜国,只是把椅子,王上坐得,王后也坐得。 “给镜流王看座。”月九幽看着站都站不好的镜流王,笑了笑。 镜流王是恨的,眼前这女子杀了他三子,怎么能不恨,但是又没有办法,他坐在殿下,对月九幽说:“谢太后。”接着,他又叫了一声意王,但是意王没有反应,他这才看到御霆荣正痴痴地盯着月九幽看,那口水都快滴落下来了。镜流王心里有些绝望,以后这王座要交给他,可怎么是好!他不由加重了语气叫道:“意王!” 御霆荣这才回了神,月九幽也看到了他的眼神,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霆荣拜见太后!”御霆荣虽看不完全,但已觉得够了,没想到这太后竟是如此年轻美丽的女子。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丽得多。连日国事,他对女子都失去了兴趣,这下又兴奋起来,声音也不由高了起来。 月九幽非常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请意王宣读降书。”晖郡王也看到了御霆荣的眼神不对,不由下了重语气。 “是,是。”御霆荣手中本就捧着降书,这会才想起这事情,忙打开来一字一句读了起来。 无非是先赞美了曜国一番,然后是请求退兵,最后是称臣国,每年岁供的数量、种类等等。 月九幽耐着性子听完。 “太后可满意,若有别的要求我未写进书里,还请您只管提。”御霆荣跪着上前了几步,讨好道。 “是没有写完,还差一纸诏书。”月九幽站起身。 “什么诏书?”御霆荣疑惑道。 “镜流王年老体衰、卧床不起,已无力朝政,现传位于第五子玖王御霆肃……”月九幽以极其稳重的声音说道。 她未说完,御霆荣已经跳了起来:“什么!太后莫不是在玩笑?老五不是已经被你杀死在了边境?!” “怕你们来不及,便替你们写好了,拿着,镜流王盖玺便可。”晖郡王从袖中拿出诏书,放到镜流王手中。 “请玖王、瑞王。”薛驰看到了月九幽的眼神,便对着殿外叫道。 不一会儿,就由秦子涉推着御霆轩进了殿,他们的身旁是换了朝服的御霆肃。他一度以为自己将穿着侍卫服站在王位之上,没想到月九幽早就帮他安排好了。让她穿侍卫服,是不想太早有人看到他还活着,若是还没有进殿被发现,意王动起来怕是麻烦。 月九幽进殿后,早有人给他奉了新朝服与金冠。此刻他看上去已焕然一新,气度不凡。他挺直了身板,从容又严肃,一步步也走得坚定。直走到了月九幽身前。 月九幽看着他穿朝服的样子,也甚是喜欢,深蓝色更显得他成稳了些。从他的眼神中,月九幽再没有看到犹豫与闪躲,只有坚定。她朝他笑,这回,他便迎上她的目光,没有躲开。 大臣们也都认出了这位玖王,已几年未在王庭中出现的玖王。有些大臣松了一口气,比起奢靡无用的意王,显然这玖王对于江山社稷来说要好得多。 “肃儿!你没死?!” “老五,你没死?!”镜流王与意王同时叫道。 “很意外?你跟太子不是商量好了吗?无论如何不让我有命活着回镜流。在战场我若不小心跑了,你的人就会在沁城取了我的命。”御霆肃淡定地说道,“为了不让翰王赢战,你在灏洲的水源里下了毒,不但没有放过那一万将士,连城里的百姓都要一并毒死,心也是狠啊!” 殿内的都是重臣,听到后无不惊呼。 “若不是曜太后制了解药,救下将士和全城百姓,你知道你身上现在有多少血债吗?”御霆轩也出了声。 “那也比你们强!与侵犯我镜流的人同流合污!”御霆荣总算看出了这两人与曜国太后在灏洲就已经相识了。 “我们降了,百姓可以活,士兵可以活,有什么不可以?!”御霆肃笑道,“刚刚跪着念降书的好像也是你!” “你!”御霆荣无话可说。 “肃儿!轩儿!你们!”镜流王老泪纵横。 “父王,您最喜欢的儿子,太子!与意王同谋,要除掉二哥还有我,甚至连病重的四哥都没有想放过。自打出生,您从未看过我一眼,我也只想静静地生活,伴在母妃身边,连这点他们都不能忍。我只要在这王城,他们便要让我母妃受伤害,逼得我从此流落各国,你以为我是不想回来吗?我是不能回来。”御霆肃握紧拳头,眼眶通红。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但他一直妥协,为了母亲。 月九幽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事情,不由地也握紧了拳头。 “我为何……从未听你和你母妃提起?”镜流王也不由心伤。 “我说了有用吗?只会让我母妃更加痛苦。”御霆肃苦笑着摇头,“你一定不知道你这些日子,病为何一点起色都没有,你得问问意王,看他给你吃了什么……” 薛驰那日不仅查探了军营的情况,还查探了宫里的情况,并依月九幽的意思,偷了药渣给冥药查看,果然都是相背相克的药,哪里能治病,只是想他快点死罢了。 “什么!荣儿!你!”镜流王吃惊地望向御霆荣。 “哼!”御霆荣冷笑一声,接着对殿外叫道,“来人!给我把他们全杀了!全杀了!”此时,殿内冲出一队他的亲卫。殿外,有人放出响箭通知行动。 可当她脸转向御霆肃时,又变成了笑脸:“看,人心便是这样。” “给我杀!”御霆荣大声指挥,他的近卫便冲向殿中的几人,门外守护的曜军也冲进来十几人,并将大门关了起来。连同大臣也一并关在了里面。 近卫哪里是曜军的对手,但是三人还是都护在了月九幽身前。她真不想动手这几人还不配喂她的剑。 御霆荣此刻拿了剑冲御霆肃而来,这就是以卵击石了。御霆肃武功虽远不如月九幽,但是对付御霆荣那是绰绰有余。但是月九幽轻轻扯了下御霆肃的手,将他拉向后方。薛驰跟随月九幽征战多次,已与她非常有默契,他立即站到两人身前,几招便将他指在剑下,跪倒在地。 御霆荣不时向殿外张望,响箭已发出多时,却不见有人来应。殿内他的人已经全数被灭了。 “就你这脑子还想当王。我带几百人就敢进城,你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以为只有城外的援军?”月九幽冷笑道。 “太后太后!你饶了我……”御霆荣等不来他的援兵,开始求饶。援兵早就被策反或拿下,行动的这批人里,月九幽的人只是少数,更多的却是瑞王的人。瑞王早就在王城里埋下了种子。 “请太后饶他一命,我愿传位于肃儿。”镜流王此刻已知大局已定。 “那他可曾想过,饶了你的肃儿?”月九幽微微一望向薛驰,薛驰便一剑结果了他。月九幽之前说过,除了镜流王,其他的都可杀。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留手的打算。 “镜流王,请!”月九幽对着御霆肃行礼轻拜,她笑靥如花,眼中予他信念。 御霆肃往上两级台阶,站在王座前百感交集。 “还不拜?!”御霆轩虽坐于轮椅之上,此刻也威风凛凛,他对着朝臣说道。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王儿子都死完了,还能怎么样?水之命脉在他们手里,还能怎么样?大军已压境,城内守军已降,还能怎么样? 月九幽示意门口的曜军开门。 跪在殿外的大臣们瑟瑟发抖,看到门开,都忍不住抬头看里面的情况。 “拜见王上!”殿内的大臣开始朝拜。 前几排的已看清坐在王座上的人,也开始拜,接着,后面的也都开始拜。 “七日后大典。”御霆轩吩咐道。 宫中礼官忙得踢破了脚指头,瑞王只给了他们七日时间安排大典。如若是办不好,那脑袋也不要想要了。 仅仅几个时辰,镜流王又失一子还变成了太王,后宫里也是一团乱,正在将太王的妃嫔转出宫至太王宫中。御霆肃这几日便准备住在书房殿里。大家都哭天抢地,只有一位娘娘端坐宫中心中喜悦。 第300章 弃妃 后宫从未如此清静过。 颐妃未出宫门,只静静在宫里等着。她住的筱风宫在最偏的地方,门口连个守门的宫人都没有,宫里也就只有两三个常用的人。 “母妃!”御霆肃推了宫门进来,眼里含了泪。他的身后是秦子涉推着的御霆轩,还有月九幽。几人粗粗处理了半日事务,在傍晚时来见颐妃。 “母妃。”御霆轩也叫道。 “你们都回来了。”颐妃娴静优雅,也曾是位小国公主,不过多年前已被灭国便没了靠山。御霆轩的气质像极了母亲,倒是御霆肃没有那么像她。 “孩儿让您受苦了。”御霆肃跪到他母亲面前。 “不苦,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受苦了才是。”她的眼睛不太好,看人看物需得眯着。她抬起御霆肃的脸,又握了御霆轩的手,仍是从容的姿态。 颐妃母子三人叙旧,月九幽站在院子里看花。没想到颐妃也有一双巧手,能在这大漠里将花养得这么好。有些品种不是大漠里的品种,应该是从他国而来。而有些是大漠里本就有的,只是比别人养得好些。 颐妃从打开的门看到院子里的翩翩女子,看不清,却也知不凡。 “那位便是……曜国太后!”颐妃擦了泪,问道。 “正是。”御霆肃也往院中望去。 “那快请进来坐啊!不,我得去拜!”颐妃站起身,整理好身衫,由御霆肃扶着也到了院中。 “拜见……曜太后娘娘。”颐妃恭敬地跪拜。 “太后何需如此大礼,身份是身份,年纪还是在那里,怎好让您拜我。”月九幽忙亲手去扶。 “太后为我儿做的这许多事,值我一拜。”颐妃看来月九幽穿着华丽的朝服,年纪与御霆肃相仿,好看得不像话。虽然御霆轩尽量将事情讲得不那么血腥,颐妃也面色如常地听着,其实心中着实吃惊了。 “这些不说了,老听王上提起您,既到了这里,想还是应该要来拜会的。”月九幽笑笑。 “您有心了。”颐妃举手投足都十分得体。 “母妃,太后宫都帮您收拾好了,您现下就搬过去住,离我也近,我想见你便能见到了。”御霆肃过来扶了母亲。 “不,我就住这里,住惯了。”颐妃笑着拍拍儿子的手。 “您不愿搬去太后宫,是舍不得这些花儿?”月九幽问。 “我这把年纪,住哪里都一样,知道儿子们好着,便好了。”颐妃忙应道,“这些是我……娘家那里才有的花,我花了十多年,才将他们在这大漠里养活,近几年才开出花来,竟和娘家那里一模一样了。”颐妃怜惜地摸着那些花儿,但是她仍从中挑选了一朵枚红的摘下,递到了月九幽的手中。月九幽看到她的双手粗糙,与她的举止不般配,想是这些花都是经她亲手打理的,才会是这样。 月九幽接了过来,嗅了嗅,笑起来比花还美艳:“这色我最爱了,多谢太后。”她轻声道谢,此时便如一个小女子般娇俏可爱了,她将那花插在腰带上。 “您喜欢就好。”颐妃也笑了。今日,是她这一生中最高兴的日子,大儿子重疾得救,二儿子得诏称王。 “这里又静又凉快,花又开得好,我看比那太后宫好多了。”月九幽瞥了一眼御霆肃。他还是不懂女人心,明明就是舍不得这一院子的花,那可是颐妃的心血。移又移不走,顾又顾不到,当然是不想搬了。 几人沿着花园慢慢走,慢慢看花,看月九幽很感兴趣,御霆肃便也没有拦,只默默陪着几人走着。 听到月九幽与颐妃的对话,御霆肃这才明白过来。 “那我再派些人来,你有需要也有人使。”御霆肃说。 “好好,不要多,够用便好了。”颐妃知道儿子的心意一定要收。不然他会过意不去,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孙儿,便问,“轩儿,可去接了王妃与扬儿过来?” “去接了,还得来参加五弟的大礼。”御霆轩答道。 “王上的婚事,也要考虑了,以前总说是不急,不急,一年拖一年,都拖到这么大了。如今也已安定,定是不能再拖了。”颐妃说到孙儿,又想起御霆肃的婚事。 “是,孩儿知道了。”因为月九幽在,御霆轩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忙先应下。 “太后,若是曜国有年纪合适的公主、郡主,哦哦,大家女子也行啊!看能否让肃儿去求一个?”颐妃又突然想到了月九幽,便问道。 月九幽呵呵一笑:“自然是有的,等我回曜国就去物色物色。家世要好的,人品要好的,模样也要好的,才配得上王上。” 御霆肃刚才就想要打断母亲,没想到她还扯上了月九幽,所以十分尴尬。但也没有见到月九幽脸上有愠色,他慌忙道:“母妃,先不说这些事了。不急的,不急的,还有很多大事要处理的。” 就见月九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从筱风宫里出来,秦子涉推着御霆轩回侧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御霆肃也要跟去。 “那我走了。”她看到了宫外等着的晖郡王与薛驰。 “幽儿,你去哪里?”御霆肃有些惊慌忙拉住她,怕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她,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我回营,等你大典完再走。”月九幽简单答道。 “营里不如这宫里好,我给你……”御霆肃想留下她。 “不必了,我留了一百人在殿前护着你,安心去办你的事。”月九幽直接拒绝了。她快步向宫外走,带着剩下的人。 御霆肃望着她的背影,感慨万千。月九幽为了他做最好的安排。今日在殿上她握住了御霆肃的剑,没有让他杀意王,更是留下了太王的命。所有的人都是月九幽的人杀的,并没有让他背上弑父斩手足的名声。在世人眼里,他只是个运气好、在夺位之战中存活下来的王子,然后继了位。还由他和曜国达成了协议,保全了镜流。他便成了镜流的英雄。 “殿下,不,王上。”疾风看御霆肃愣在那里不动,便上来问。疾风还在兴奋中,他的主人一夜之间就成了王。 御霆肃回了神,说:“走,回大殿。”他本来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经过一天下来,渐渐也理清了思路,“原也不蠢嘛!”月九幽笑话他。是的,他本来也是不蠢的,只是日日被月九幽骂着骂着,便觉得自己就是蠢的了。想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 直忙到深夜,御霆肃才准备到书房殿去休息。正殿分大殿、左侧殿、右侧殿,是王上平日处理政务的地方,是没有休息场所的。如果累了又不想回后宫,便可以去房殿就在这大殿的左后方,藏在花园里,是处极佳的休息场所。镜都是绿洲所在地,所以花草也还是有的,只不如烨国那般好。沿着石板路一路可以由大殿走到书房殿去。还可经过花园,使人身心舒畅。 御霆肃很少到这个大殿后的花园来,这个区域是他的禁地,几个哥哥若是在这里发现他,是一定会挨揍的。虽然他从小习武能打得赢哥哥们,但是由于身份他只能挨不能反击。小时候,有一次他被打急了,便推了太子一把,太子跌坐在地,他因此被罚跪连同他的母亲一起。从此以后,为了母亲,御霆肃再也没有还过手。再大一些,便流浪于各国,极少回镜都。只有母亲、四哥生辰时,才会回来看看。看也只待上个日,不会多留。一旦有留在镜都的想法,他的母亲便不是生了病就是摔了腿,他只能急急离开。 “从此以后,我便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了。”御霆肃经过花园,站在园中央说道。 “是,花园是您的,王宫是您的,整个镜流都是您的了。”疾风也十分感慨。 这是御霆肃以前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因为月九幽,他突然就拥有了这一切。他还记得月九幽来送解药时对他说的:“这个男人,我的男人,我要助他为王!”放下政事,他的满心就被月九幽所填满,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无不在想念着她。 “那营里,就只地上一张毯子,要怎么睡得好,已经这样好多日了……”他仍顾念着她。 “哪国的太后、王后、郡主能像她吃这样的苦,您就不用担心了。”疾风劝道。 “恐还是不放心我和四哥的,怕待在这城里,我们会害她。”御霆肃想到这是最大的可能。 “她怕过什么吗?!我看不是怕这些。”疾风倒觉得不是,若是不信,也不会有这许多事了。 两人还未走到书房殿前,忽然听到花园里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感觉有什么东西向两人来而。 “什么东西!”疾风心里一紧,忙拔出剑来。他们身后还有一小队人马,是月九幽派来护着他的人。此时,这些人也上前来,将御霆肃团团围住。 “蛇!保护王上!” 御霆肃往地上望去,只见从花园的各个方向都有黑色的长蛇向他们爬过来。 大家还听到一阵盈盈的笑声,一块山石上,站着一位美丽的女子,身着粉色衣裙,她一边笑着,一边吹响无声的口哨。 第301章 杀手 侍卫拔剑斩杀这些黑蛇,好在在这大漠中为了防止沙落入靴子,大家裤腿都扎得紧。 其中有几人跑到了御霆肃身前,十分迅速地将一些白色药粉撒在了他的身边。好像起了作用,有些黑蛇到近前,就停止了前进,转而向其他方向去了。 “哈,还有药!”龙蛟蛟呵呵一笑,跳下了山石,手中已多了一把弩,似乎可以连发,在她跳下来的时候一连射出了三箭,落地时又射出三箭。 侍卫用剑挡开三箭,疾风也挡开一箭,还有两箭直冲御霆肃而来,他今日没有佩剑,只能到处闪躲。可以若是要闪开,那么必定会跳到黑蛇中去了。真是进退两难。 正在此时,有个赤色身影从空中落下,她在空中仅拿手就握住了其中一箭,再用那只箭挡飞最后一箭,接着便落到了御霆肃身边。 “幽儿!”御霆肃已看清来人。 月九幽并没有理他,而是直接又飞跃向空中,撒出更多的药粉,黑蛇开始退去。 “哼!蛇我要多少有多少!”龙蛟蛟看到月九幽人来,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因为打架她是肯定打不过的。她说着,便又吹起口哨,强行让那些黑蛇不许逃避。 “药,我也要多少有多少!看你蛇多还是我药多!”跟月九幽一起来的还有几人,手中都拿了药粉,铺满整个花园都不成问题。 有些黑蛇因为听了驱动不得不前行,结果粘了药粉,十分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已经没有了攻击力。 “什么人,报上名来。”月九幽反而是站定了,她已看到龙蛟蛟是一个人,而且武功并不高,若是没了这些毒物,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哼!”龙蛟蛟并不打算告诉她,而是又举起手中的短弩,月九幽刚才还没有出剑,看到三箭朝她而来,右手轻挥一下“凌霜”便挡下了三箭。 “雕虫小技,也敢来杀我。今日一早就看到你了,本来是去营里等你的,没想到你奔这里来了,原来目标是他。”月九幽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目标就是你啊!只不过发现他是你的男人,先杀了玩玩。”龙蛟蛟也冷笑,并不害怕。 看来也是问不出什么,月九幽摇了摇头,一挥手让侍卫们上,她这样的武功不值得她动手。 侍卫得到指示就上前去捉龙蛟蛟。 “王上没事!” “幽儿,我看看手!” 两人同时望向对方,月九幽关心他有没有被蛇咬,御霆肃则关心她刚才徒手捉箭,怕她伤了手。 两人都同时摇了摇头。 侍卫已按下了龙蛟蛟,可突然,树影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朝龙蛟蛟而来,月九幽立即跃起,去迎战那人,人起即剑出,直刺向那黑影,那人也不示弱,手中多了两把短刀,架住月九幽的双剑,脚就向月九幽踢来,月九幽拿腿踢向他的腿,两人受力分开。那人正好落在龙蛟蛟身边,一刀刺伤抓住龙蛟蛟的那个侍卫,将人夺了过来。 “是你。”月九幽挥挥手让侍卫们退下,幽幽吐出两个字。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果然是来杀的我……呵呵呵……”月九幽轻轻笑着。 “她我要带走,其他迟些来解释。”冷焰低声答。 “谁都走不了。”月九幽话落就冲上前去。她没有打算留手,冷焰只能来接招。 “听我说!我并没有……”冷焰却没有下死手,只在躲。月九幽扔了“凌霜”,拔下发钗进攻,和与他初次见面时一样,以短刃相对。两人武功本就相当,如若冷焰不还手,那只能被她杀了,所以逼得没有办法,冷焰也开始还手。当他退到龙蛟蛟身边时,瞥见龙蛟蛟手中握了一把短剑,她朝月九幽掷出了那把短剑。 月九幽也看到了,忙侧身躲过,冷焰又正好朝她扑来,月九幽躲过了龙蛟蛟的剑却刚好迎上了他手里刀,正中手臂。月九幽也不示弱,将自己的钗送进了龙蛟蛟的胸膛。 “蛟蛟!”冷焰皱眉叫了一声。 御霆肃不顾疾风的阻拦,来到了月九幽身边,举剑要向冷焰而去。月九幽在身后轻轻拉住了他。 冷焰抱起龙蛟蛟,轻松跃上山石,又跃上树,离开了王宫。 “你拦我做什么?”御霆肃心痛地看着又受伤的她。 “你打得赢我吗?”月九幽反问。 御霆肃摇摇头。 “那你也不可能打得赢他,你现在是镜流王,不必为了这种人拼命,他不配。”月九幽笑道。 “快,到书房去,帮你看看伤口。”御霆肃拉起她,这里离书房殿没有几步路了。月九幽也没有挣,乖乖跟着去了。 月九幽的人中有两人先一步进了屋,查看有没有问题,她便趁着这个时间对着手下人交代了些事情,待检查完两人才进了屋。大家都退到殿外,疾风要跟进去,却被侍卫们拦住了。他也只好等在殿门外。 御霆肃轻轻挽月九幽的衣袖,查看这处刺伤,血还在流,但应该就是皮肉伤。月九幽怀里有药,就拿出来撒在伤口上,御霆肃便拿了帕子替她包好。 “小伤,没事。”月九幽脸都未变色,她打开看伤口只会关注对方武器有没有喂毒,是否会流血不止,影响行动,至于疼不疼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御霆肃却心疼不已,这女子三日有两日便就是要受伤的,不是这里就是那里,在他印象中,几乎没有什么好的时候。 “也不知是什么人。”他担心道。 “无妨,不是找你的就行。”月九幽已经习惯自己有人追杀,没有人来杀反而是奇怪了。 “可……” 御霆肃还想说什么,被月九幽摇头制止:“既是来杀我的,你就不要管了,你也管不了。今日是应该高兴的日子,不要去理他们了。当王的感觉,如何?”月九幽笑着问。 “还……未有什么感觉……”御霆肃老老实实地回答,除了觉得有很多事忙外,其他真的没有感觉到。 “持起你王的架子来,不要再低着头、弯着身体,现在这镜流是你说了算。”月九幽声音不高,语气却重。 御霆肃报以温暖地笑:“在你面前,如何持得起王的架子。” “我走了。”月九幽收拾好衣物,起身要走。 御霆肃十分不舍,一把从身后抱住她的腰,拦道:“不要走。有你在,我心才定。” 月九幽在他的怀抱中回转身,头刚刚好在他颈侧,便轻轻靠了过去。御霆肃将她揽紧。 “我……”一会儿,月九幽想抬起头。 “我知道,你不用说,我知道。”御霆肃打断了她,他不想从她口中再听到这些话。 他将手揽得更紧了些,月九幽呼出的气在他的颈窝,鼻尖随着她的呼吸轻轻地、一下一下地碰着他的脖颈。 他心苦痛,痛到想哭出声。 本由他抱着月九幽,渐渐地,御霆肃的身体开始缩向月九幽的怀抱,几乎要倒到地上去。月九幽扶了他一把,两人就近坐到了屋里榻上。 这段时间,人人都在奔忙,有人因他伤、有人因他死,一切都是在为他铺路。可是却没有问他过愿不愿、要不要、行不行。只让他一定愿、一定要、一定行。 这段时间的委屈也好,难过也好,疲累也好,她予他的爱也好,予他的伤也好,都在这一时间发泄出来。于是他趴在她怀里痛痛快快地哭,就像个孩子。 月九幽静静怀抱着他,任他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襟。 御霆肃再抬起头时,就迎上了月九幽温柔如水的目光。他不顾一切,纵情吻了上去,他倾其所有爱意去拥抱、去亲吻,仿佛余生都再抱不到,再吻不到。 是的,他深深知道,这余生,将再也抱不到、吻不到。 月九幽从未如此温柔地回应他,她看着这个男人,一点点地在蜕变,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御霆肃将月九幽轻轻放到床上时,她没有拒绝。窗开着,夜风吹进屋里,带着一丝寒气,但一进屋便被屋里热浪给融化了,只吹落了帷帐,吹熄了屋里的灯。 疾风与门外守着的众人,都再退远了些,有些甚至隐了起来。如若有外敌,才会再出现。 直到天色已微发白,寒气最甚之时。 御霆肃拉了拉被角,将她捂得更严实些。 “就……不能……做我的……王后吗?”御霆肃心有不甘,仍是提这个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再不会做谁的王后。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还要问。”月九幽并没有冷言冷语,就像是在哄个孩子,饭前不能吃糖。 “不能……留在镜流吗?这里虽不如曜国好,但我一定会尽我的能力让你过得舒适。”御霆肃决定退一步。 “我为会你送一个妃过来,她不能做王后,但你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任信她,无论何时她都会有在你身前。”月九幽轻轻将他推开一点,扬起头看着他,想得到确定的回答。 “你!是真的连我要纳妃这件事情都要管吗?你难道……难道不吃醋吗?”御霆肃气得直起身子,见她眼一睁,又怂了,重新躺下。 “我哪里会管你纳妃,你愿纳多少都不是我所关心的。我是送个保护你的人而已。你如此软弱,又是新王,不知多少人想把你吃掉,你谁也不能信,知道吗?连你四哥都不能信,知道吗?”月九幽捧起他的脸,使劲摇了摇他的头。 御霆肃点了点头。他明白月九幽的担心。 “软弱可以,但是不要让别人看到,明白吗?”月九幽仍不放心,又交代道。 “我知道了。你送的人,我可以信,其他人都不能。”御霆肃答道。 “对,还有疾风也可信。”月九幽非常认真地说道。 御霆肃又伤感起来,问:“我若想念你,要怎么办?” “不会的,等你有了王后,有了妃嫔,便不会了。”月九幽淡淡笑着,他还年轻,只是年轻,而已。? 第302章 质子 冷焰怀里抱着还未断气的龙蛟蛟出了王宫。他知道自己无法再往前走,于是,找了片小树林钻了进去。 “焰……”龙蛟蛟胸口插着月九幽的钗,今次的是镶着赤色的宝石。她用的力道之大,摆明了是一定要拿她的命。这钗本就比一般女子用的钗长,现下已送进去身体一大半了。 “我在。”冷焰低沉着声音回答,他停下脚步,靠着一棵树坐下,将龙蛟蛟搂在怀里。 她粉红的衣衫从胸口开始已经被血染红了。 “我要……死了……你来救我……我很……欢喜……”龙蛟蛟还有一口气,月九幽这一钗未正中心脉,所以才能走出这么远,“你可能……好好看我一眼……”她的手抬起,抚上冷焰的脸。 “好。”冷焰拨开她脸上的乱发,认认真真地看着。 “为何……就是不喜欢我呢……”龙蛟蛟轻咳两声,嘴角也开始流血。 “喜欢的,一直都喜欢的。”冷焰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龙蛟蛟算是与他有过最深交情的人。 龙蛟蛟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手也垂落下来。 “让你不要惹她,你偏要惹,这下丢了命。”冷焰心里居然有些不舍,如今这世上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原来以前她做了许多错事自己也不杀她,是因为把她当成亲人,虽不爱,却也不舍得杀。他今日才明白。 “我应你的,会带你回烨国。等我杀了她,就带你回烨国,回家。将你葬在落星的山上,望着你喜欢的海,可好?”冷焰找来柴,将她的躯体化为一捧灰,装进了刚才去农家院里讨来的陶罐中。他先细心地寻了块地,将陶罐埋了起来,又做好了标记。 冷焰进到城里,想去自己住的那个空房间拿回自己的东西。但是他一城就发现,街面上已经有人在秘密搜寻着什么。这些人不是士兵也不是侍卫,就如同普通人一样。也可能是士兵或侍卫穿着普通人的衣服。 他猜想搜寻的应该是他。 这里是镜流,新王与曜太后在这里遭行刺,如若派军寻找,必定会引起恐慌,还有七天才是新王登基大典,需得谨慎。所以月九幽只派了部分侍卫穿上便服与赤影的人散开去找他。 此处已不能再停留,冷焰知道她此事后必定会经淖洲回曜都,那便在淖洲先等她,如若等不到就去曜都,总能等得到的。 可是他想出城现下也难了许多。月九幽太了解杀手了,境都本就不再许人出入,出入的仅限于官兵,现在出入口都增派了人手,出入的官兵都要手持官文,由自己的领队认人才可出城。所有城墙低矮、破败之处都增派人了值守。当然,他也发现了一二处缺口。可是他不会去,因为缺口外就有士兵,是专门留给他的口子。 总之,他能想到出城的地方,月九幽都给他堵上了,现下他想出去只能硬拼了。白荼并没有到镜流来,所以也没有了支援。 冷焰只能再想办法。之前的地方不能住了,只能另寻一处。他躲开那些他认为是月九幽的人,也在慢慢搜索着新的地方。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甚至有些愤怒。他就烧了个同伙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城内所有的空置的房子都已驻进了士兵,虽然不多,有些只有二三人,但是冷焰若是与他们动手,想必他们会有方法通知其他人,到时要逃也是有些难的。 没办法,冷焰去了青楼、妓坊、花船。跑了一圈已是绝望,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封了。 “好样的!月九幽!”冷焰恨得差点将牙都咬碎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么短的时间布置得如此严密,也是厉害。 月九幽不再打算出城,她就在宫门外不远的一栋房子里待着,等着大典来临,也等着冷焰的消息,或者是说等他来杀。 “太后,这是他留下的东西。”有人在其中一个空房子里找到了一些冷焰留下来的东西,递给了月九幽来看。她扫了一眼,就是一身衣服、两条帕子、两只药瓶,再无其他,并没有什么可以泄露他身份的东西。不用看,月九幽也知道没有,如若能轻易被她知道了身份,那本事也就太差了,根本够不上格来杀她。 现在镜流没有月家人,倒是有凌寒的人,但是凌寒的人却对烨国可能没有那么熟悉,她只好让“赤影”的人以最快的速度传信给小汜,让他去详查关于冷焰与蛟蛟。他是谁不重,看来就是个杀手,要看他属于哪个组织,背后金主是谁。 “曜国人想杀我便罢了,我也认了!但是烨国却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杀我,我便不能再忍了!只要杀不了我,我就要杀回去!”月九幽将茶杯捏碎在手中。 “我看也是!烨王那边也要知会到才行,他自己的人就不能好好管管!”郡晖郡王担心她,也从城外营里过来陪她。 “他若能管,便不是这样了。”月九幽冷笑道,“你回营,你在这里冷焰不会来。” “我来便就是让他不要靠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您置于险境的。”晖郡王不同意,他已让人将这房子团团围住以保证月九幽的安全。 “他一人杀不了我。”月九幽摇摇头。 “就是杀不了,也不能再伤了。来了镜流伤就没有好过。”晖郡王是真心关心月九幽。 “但不引他来,他总会找到机会的,那样我夜夜无法安睡,也不是办法。”月九幽还想挣扎。 “我已派人去找了,这城虽大,但是几方人马寻一定寻得到的。再说,不也得等烨国的消息嘛!您安安心心睡,我守着您。”晖郡王思路总是清晰的,无论月九幽怎么冲动,他总能将她拉回来。 月九幽只好点头应下来。 过了几日,大典在即,仍没有冷焰的消息,他也挺有本事,在月九幽封锁得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还是隐了起来。 御霆肃不听劝,总是在深夜出了王后,来找月九幽。 “又来做什么?宫外不安全,杀我的人还在,你来了又多一分危险,怎么已身为王,还这么冲动行事。”月九幽日日都要讲这句话。 他嘴上应着,但仍还是夜夜都来,哪怕是看上一眼、只喝上一杯茶就走,也是要来的。 这一日,瑞王派人来请月九幽进宫去。月九幽便领了晖郡王进宫去。 原来是瑞王妃与御朝扬已经到了宫里,几人在侧殿里见面。 “太后!”御朝扬乖乖行礼。 “两位都来了。”月九幽笑道。 “是,太后。我们没有本事,无法协助各位,只能拜谢!”殷淑宜说着,便要跪拜,月九幽忙拦了。 “瑞王妃不必客气,瑞王叫我来何事?”月九幽问道。 这时,御霆肃也进了殿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弄得她有些疑惑了。 “这是怎么了?都这样的脸色?什么事情办不好?”月九幽再问。 “王上,您来说。”御霆轩推给御霆肃。 “我说?”御霆肃反应很吃惊。 就见月九幽更疑惑了。 “我自己来说,”御朝扬看大人们都不知如何开口,便站出来道:“太后,王叔和父王决定在大典后,让我跟您去曜国。” “啊?”月九幽发出一声疑问。她扫了一眼两人。 “对对,这事应该我来说,毕竟是两国之间的大事。”御霆肃有些不好意思,“四哥决定将扬儿送到曜国去,能跟着你和晖郡王学习如何治国,又能与曜王作伴……” 其实后面说什么都是多余,月九幽明白御霆轩的意思,他是想将儿子送到曜国当质子,一来表示臣服的决心,二来换取镜流与御霆肃成长的时间。 “大可不必,扬儿还小。”月九幽拒绝了,她看到瑞王妃一说起这事便红了眼。 御霆轩使了眼色,瑞王妃便领了御朝扬出去。 “两国之间的关系若要靠一个孩子来维系,那也太脆弱了。”月九幽冷冷看着两人,感觉被他们轻看了。 “太后,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御霆轩忙解释。 “你们若要毁约,我不怕,再打一仗就是。放心,你们我会杀,扬儿我喜欢,会给你们留下。”月九幽丢下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这倒是让御家两位感到吃惊了。他们没想到月九幽会拒绝,这一家子还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呢! 当她打开门时,却见御朝扬跪在侧殿的廊下。 “太后,就让我跟您去!我知道您是心疼我。但是我不小了,我想要去曜国看看,想跟着您,跟着晖郡王,想去与曜王相伴。”见月九幽出来,御朝扬便说道。 “为何?”月九幽问。 “我见到镜流军与曜军的差距。您不是说我将来要当莫椋或者五荒的王吗?我要变得更强。”御朝扬看似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父亲母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他们要怎么办?”晖郡王问。 “他们只当我去外地求学,如果长辈有病有痛,还请太后准我回来尽孝。”御朝扬对答如流。 “瑞王妃可舍得?我可不会因他是别国王室就区别对待,我儿子怎么教,他便怎样教,苦是一定会吃的。”月九幽又问瑞王妃。 “正是太后这样,我才放心让扬儿跟您走。”瑞王妃也很坚定。 御朝扬的同辈中,几乎没有一个争气的,如今这一批人都没了父亲管教,可能更加不堪,她不希望御朝扬与他们为伍。 曜王的本事,她也有所耳闻,所以自己儿子跟着去曜国,便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第303章 烨国的杀手 小汜接到了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里乱窜。 “怎么就是不放过她!烨国也是她的家,难道不能回!于烨国她只有利没有害,为何又派人杀她!”小汜跺着脚。 “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傻子,自己要去追姐不理朝政,为什么要赖在姐身上!”楼栖雀也是气得不行,她就想着如果萧璀再来家里,一定是不会再做饭给他吃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这事儿他一定要管!”小汜穿好刚才差点踢掉的靴子,急急就往外走。 “你先帮姐把事儿办了!她在那里没有信,可不得急着!”雀儿在他身后叫道。 “知道知道,我一并都办了,晚上你不要等我,我得多去几个地方。”小汜头也不回,但还是不忘交代雀儿。但他交代也没有用,无论多晚,雀儿都在房里点着灯等他,有时候困得都睡着了,就趴在桌前,也不会脱衣先睡。 小汜从未主动进宫去找萧璀,这回月流听下人来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想就觉得事情不简单,忙去禀报给萧璀。 萧璀也有同感,与小汜有关的,除了她还能有谁,忙让把人请进来。 小汜一路气冲冲地进了珣明殿,也未行礼,指着萧璀的鼻子便骂:“迟早要被你害死的!她迟早要为了你而死的!” 萧璀听得心惊肉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这是?是镜流那边有事发生?我将将才收信到,一切都很顺利啊!” “顺利!当然顺利!多亏得你跟了过去,让大家知道她在那里了。不然杀手怎么能这么顺利就找上她!上次几十人,这次又不知道多少人!能不能回曜国我是不知道了。我打算这就出发,给她收尸去了!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话带给她,我烧她前帮你说给她听!”小汜这嘴是越发厉害了。 萧璀听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愣在那里,本来看了一天奏折头就挺大的,再被他这么一吵,竟蒙了。 “汜公子,不要急,不要急,你慢慢说。”凤漓在一旁劝道。 “你自己看!”小汜将月九幽的信扔到萧璀的奏折上。 萧璀忙拾起来细细地看,边看心里也不慌了。人现在是好好的,对方目前只知道有两人,被她杀了一人。但是心里却也挺不舒服的,他觉得小汜说的没错,应该是自己的原因而暴露了她。 “烨国怎么也算是她的娘家,她在烨国还有这许多亲人,难道就容不下她一个女子吗?你倒是说说,你身为烨王,这事儿,你能不能管?你若是不能管,我们就举家搬到曜国去!全部搬去!”小汜说到这里,就开始哭起来,他最爱哭,几十岁了仍是这样。 萧璀也被他惹红了眼。之前的刺杀,真凶还没有寻到,如今看来是又卷土重来,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主。到底是谁与她有这么大仇恨。 “我管,而且这回一定管好了,你放心。”萧璀紧握了那信,叹口气回复小汜道。 “你最好说到做到!我先去帮她找到这个掮客!他最好不要有亲朋在烨国,我会替他杀完的,一个不剩!”小汜恶狠狠地转身就走。 “王上,我们要不要也……”凤漓问。 “不用,让‘赤影’去寻。这一个人不重要,死了还会再来,我们一定要找到背后之人。”萧璀还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事儿。 “王上,兰妃来了。”门外的月流没有进来,只在门外轻轻问道。他怕萧璀心情不好,不想见人。 “让她进来。”萧璀在里面应道。 蓝忆卿款款走了进来行礼,一抬头就看到萧璀紧皱的眉。她通常是不会来打扰他的,只是今日她儿子萧琥收到了他大哥萧璟的信,信上说了在外吃的苦,这些事在给萧璀的信上定是不会说的。于是她想,还是要来讲给他听听,看是不是早些让璟儿回来。一看这脸色,便是不敢说了。 “王上,我也无事,就是路过了来看看您。”蓝忆卿准备退了。 “你还会说这些假话,无事你敢上来?”萧璀倒是笑了,这才想起可能自己脸色不好,吓得她有事不敢说了,于是走过去扶了她起来,又问,“你说,什么事?” “就是……就是琥儿今日收到了冽王的信,信上说虽吃了苦,但一切都好着,就想着来说给您听。还惦记着我爱吃落雪的肉干,买了上好的,差人给带了回来。”蓝忆卿转了个说法。 “也是越发懂事了。”萧璀很是欣慰。 “是,我……您在处理国事,那我就先退下了。”蓝忆卿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可不像你了。”萧璀看她犹犹豫豫地。 “我……刚才进来时,看到好像是汜公子……出去了……是九幽……”蓝忆卿结结巴巴总算是问出了想问的话。 “是他。”萧璀知道她与月九幽感情很好,两人也有通信,便把这事儿说给了她听。 “王上这回切不可姑息了这些人!要不然您就接她回烨都来!来王宫住!任他们来杀!看谁敢来杀!”蓝忆卿还是那样疾恶如仇。 “接来……住?”萧璀对她这个想法很感兴趣。 “有何不可?她是我烨国的琅玥郡主,难道不能回娘家?王宫不是娘家?到时,再做几个局,引那些人出来!看看到底是谁?我们这大好的烨国都被他们给染成了墨坛,动不动就请杀手杀人,难道是没有律法吗?!”蓝忆卿越说越激动,琥儿的性格也似她一样,有其母必有其子。 萧璀都被她给惹笑了。 “王上……臣妾失礼了……”蓝忆卿看到萧璀笑了,便收了声音。 “做局……不不,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萧璀笑着重复她的话。 送走了蓝忆卿,萧璀又习惯性地在心里将所有事情都排布了一遍,烨国看起来一切如常,暗涌不是没有,但都在可控范围,可是月九幽每出现一回,这暗涌就要更甚一些。他还有些事情没有想通。 因为“曜国”? 因为“赤影”? 因为“我”? 与她相关的,也无非就是这几点了。 过了几日,萧璀便去了郡主府吃饭,这回怕被雀儿骂,吃不着饭,特地带上了蓝忆卿。 雀儿和小汜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因为有蓝忆卿在,两人还是有些收敛。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着,整个厅里就只有他们四人。 “难怪王上要经常来郡主府吃饭,以后我也要月月来。汜夫人做的饭太可口了。”蓝忆卿说。 “您尽管来,随时来,我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就爱做些吃的,时时都有,我还做了糕点,一会吃完饭,您带点回去给小王子、小公主吃。”雀儿也笑道。 “那他们下月可能也要跟着一起来了!”蓝忆卿呵呵笑。 “让他们来就是了。”雀儿最喜欢人家吃她做的东西。 “怎么样?查到什么?”两个女人吃完饭,去包糕点,萧璀便问道,这本来也是来找小汜的原因。 “这冷焰,居然一点他们的信息都没有。不过,还好有这个名叫蛟蛟的女子,就是被姐杀了的那个,倒是查到点东西,只因她杀人手法有些特别。”小汜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给萧璀听。 “什么特别法?”萧璀一听一点信息没有,就又有些担心了。 “她全名叫龙蛟蛟,能驱动动物,例如毒蛇、狗之类的。利用这些动物来杀人。”小汜答。 “是谁的人?” “是个独来独往的杀手,由掮客介绍生意,只杀男子。” “那这个冷焰,也可能是同样的杀手。”萧璀点点头。 “还是得找到掮客,就能找到金主。”小汜低下声音,看着萧璀。 “各州走动的掮客都过一遍。这可是笔大生意,不是一般人敢接的。我的人、月家人都不便用,还得靠你。”萧璀诚恳地说。 “知道。烨国走动的掮客我都过了一遍,全不是,但我会通过他们找到其他州的掮客,不久便会有消息。我会再动用在各银号的人,看看谁在突然调用大笔资金去镜流,而且资金去向不明。总是会收定的,这么大单的生意。”小汜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汜公子果然是最精明的那个。”萧璀不由得赞叹道。 “还用你说。”小汜更加得意了。 两人交谈完,正好蓝忆卿与雀儿也包好了糕点出来。夫妻俩又将萧璀二人送出门去。 在回王宫的马车上,萧璀想着心事不觉又皱起了眉。蓝忆卿便去握了他的手安慰,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取代乐安,成为了萧璀那个知心的人,与爱情无关。 “您放心!九幽是什么人,他们杀不了她的!”蓝忆卿笃定地说。 “是,我以前也总是以为她无敌,便不去管她,知道她能保护好自己。但是若是路剑离,便不是这样想的,她在路剑离眼里就是个普通女子。以后,我也要这样考虑才能护她周全。”萧璀说。? 第304章 大典 冷焰知道,在镜都是没有办法再动手了。只能等到月九幽出城,城门正常开放后自己才好出去。 月九幽坐在屋里,他就待在房顶;月九幽走到街面上,他就在侧巷;月九幽去酒肆,他就在门外。总之,她一直就在他的眼中。他不知道月九幽有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他不在意,大不了打一架,大不了一死。 同时,他也在观察着,看除了他自己以外,白荼还有没有派别的人来执行这个任务。目前看来,白荼还是守约的,暂时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 因为没有找到冷焰,月九幽特地上街面走动,等他来杀。因为知道有人惦记,所以总觉得有人跟,一转身、一回头却又没有发现。但是她知道冷焰就在她身边。她屋里的茶杯挪了挪位置,落在街上的帕子出现在院子里,酒肆买的酒被换了更好的。 日时太短,月九幽可能在回曜的路上才能收到小汜的信了,在此之前,不能杀冷焰,她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要杀他。 大典前的一天,月九幽仍是在街上闲逛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雨季过去便是风季,风中的沙越来越多,风吹在脸上也越来越重。她出门便戴了头巾,若是日日吹这样的风沙,皮肤定是要变粗了,所以她将自己裹起来,只剩了个眼睛露在外面。没有风也没关系,正好省去了被认出的麻烦。 果不然,风沙起。 月九幽被风沙迷了眼,她拿手挡在脸前,沙子刺痛了眼,不由闭了眼,逼了些泪水出来,想用泪水冲洗出沙子。周围都是行人跑动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叫喊的声音,这声音扰乱了她的耳朵。 闭眼中,她感觉风沙小了些,却不知是有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身前,替他挡住了风沙,还挡住了危险。 原来,刚才有人跑动间,撞到了路边的一个木架,木架在风中摇晃着,开始并没有倒下来。冷焰看到月九幽被风沙迷了眼,在路边站定了没动,就在此时,那木架再次被人撞了一下,就像月九幽这边倒来。 冷焰没有犹豫,以最轻、最快的动作跳到月九幽身前,一手便接住了木架。他回头看了一眼月九幽,眼仍没有能睁开,便又多站了一会儿,这才闪进了路边。 风沙小了,眼里的沙也流了出来,月九幽睁开眼,看到脚边躺着个倒下的木架。只差一点,就要砸在她身上了。 “刚才那一瞬,能不能杀得了?”冷焰问自己。刚才那一跃,接着便送出一刀到她的胸膛,可否杀得了她?他对自己不是去杀她而是去救她表示十分的不解。 月九幽拍了拍身上落下的沙子,环顾四周,已是如常。 到了深夜时,她悄悄进了宫,坐在了书房殿的墙头。等御霆肃回书房殿时,便落在了他身前。 “幽儿!这大半夜的,莫不是要吓死我?!”御霆肃与疾风差点就要拔剑了。 “疾风。”月九幽没有理御霆肃,叫着疾风。 “太后。”疾风恭敬地行礼。 “以后时时刻刻手都要放在剑上。你现在跟着的不是公子,不是玖王,是镜流王。如若我刚才是来刺杀,你就迟了。”月九幽冷冷道。 “是!太后教训的是,疾风知道了。”疾风也有些后怕,还好来的是月九幽。 “你聪明,替你家王上多看着点,这镜流,谁都不可信。”月九幽声音软下来,疾风是他见过的算是很机敏的侍从。 “是。”疾风看得出来,月九幽是真心对御霆肃好,也是真心不放心。 “下去。”御霆肃看她交代完,便对疾风吩咐道,疾风便退到院门边。 “王上……”月九幽叫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要交代什么,不必说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也会按着你说的去做,就放心。”御霆肃笑着。 月九幽也笑了,感觉自己就是个放不下心的母亲一样啰嗦,便也没有再说下去。 “明日我只能远远地看镜流王登基,没办法再与你说话。等大典完成,我便出城去了。”月九幽在血月下,盯着御霆肃的脸,轻轻道。 “好。”御霆肃怔了半晌,这才回了一个字,他不想让月九幽看到他的脆弱。 “从此……”月九幽还想再说得更清楚些,不要让他再有什么念想。 “从此,你是主国的曜太后,我是臣国的镜流王。”御霆肃接上了她的话,说着,眼眶已红。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镯上面嵌着沁城产的一种琉璃石,月九幽曾赞过。 “你赠予我这江山,我却除了臣服再不能为你做什么。这个早就想赠你,在沁城便做好了。”他轻轻放在掌心,递了过去。 月九幽接了过来,没有放在怀里,而是戴在了手腕之上。 她没有再说什么,退后两步,跃上了院墙,又退了几步,定定看了一会儿御霆肃这才转身离去。 御霆肃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用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真希望我只是霆肃,而你只是没有内力的月九幽,一世与你在沁城生活。” 虽只有七日准备,但是礼官仍将大典办得十分盛大。 御霆肃今日穿着墨底赤边的镜流王朝服,头戴金冠,显得庄严沉稳。他随着礼官一步步进行着登基的各项仪式,也十分得体。 月九幽与晖郡王远远看着祭台上的御霆肃。 “可能放心?”晖郡王问。 “能。”月九幽淡淡答道。 待大典结束时,两人便领了人准备出城。 镜流王已是不能出来相送了,来送的是瑞王。 “太后、晖郡王此去路迢迢,还望珍重。”御霆轩还不能行走,只能坐着行礼。 “瑞王也请保重。”月九幽答道。 “朝扬拜别父王、母妃。”御朝扬眼中含泪,但眼神坚定,他对着父母亲跪拜。 “起来!此去曜国一切都须听太后、晖郡王的,不得任性。”御霆轩语气严厉,而殷淑宜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咬着唇。 “是。”御朝扬乖乖答道。 月九幽没有坐车,而是依旧骑了马。 御霆肃站在最高的望塔之上,远远能看到月九幽的队伍前行,能看到她骑着马的倩影。眼在风沙中十分疼痛,却不想闭眼或是揉一揉,就想多看她一眼。 曜军在各城都留了些人,以保顺利度过这动荡的时期。 他们穿过大漠到达林地时,月九幽却停了脚步。 “晖郡王,我先不回曜国了。”她对晖郡王说。 晖郡王沉默。 “我要去烨都彻彻底底地解决这些问题,我不能把杀手引到曜国去,那样珏儿便会有危险。”月九幽叹一口气。 “我明白,还是带些人。”晖郡王怎么能不明白她的想法。 “不带了,烨国有人用。你就跟珏儿说我去烨都找他舅父,很快回来。”月九幽摇摇头。 “是。”晖郡王只能答应。 看着她绝尘而去,晖郡王找来信鸽,传了一封信。月九幽不想进曜国,便只能沿着林地向北,然后到达雪域,经雪域到落雪。沿着她从烨国出发的路线,再一路往回走。 所以当月九幽到达落雪与砾城的边境时,无衣与灼瑶已经在等她了。一看到月九幽,灼瑶便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 “主人,听说你去攻打镜流,她就日日像陀螺,在家里转来转去,几乎没有停过。”无衣笑道。 “晴儿呢?”月九幽随她哭,便搂着她与无衣对话。 “本就在曜都没有回来,她舍不得干娘和曜王,要与他们住在一起,我们本来也想去曜都,还好接到了晖郡王的信。”无衣答道。 “去别的地方我们可以……可以不管,但是若是要去烨国,您就是杀……杀了我,我也是要跟去的!那可是龙潭虎穴啊!”灼瑶总算是哭好了,哽咽着说。 “就是不想让你们涉险,才要你们留在烟雪镇的。”月九幽责怪道。 “那您就杀了我!”灼瑶就跪了下来。 “还有我。”无衣笑着跪到灼瑶身边。 “拿着晖郡王的令,还让我怎么杀你们,是要打晖郡王的脸吗?这晖郡王是越发鬼了,连我都算计。我说那日我走的时候,怎么痛痛快快就答应了,原来是让你们在这里等我。”月九幽无奈道。 “主人,回烨都吗?”灼瑶问。 “对,回烨都。身后这位跟了这许久也不动手,不知是在等什么。他既十多年没有回过烨都,那就领着他回家去看看!”月九幽裂开嘴笑了。 冷焰只比月九幽晚了一日出城,他们队伍大,走得慢,也不怕失去踪迹,一直跟着他们直到月九幽单独离开。 开头冷焰不知道她要去哪里,走着走着,便明白了,月九幽这是要回烨国。他有些犹豫,但是白荼也没有说在哪里杀,要求只是她死了而已,所以若是在烨国杀,也应该是算数的。他便一路跟着月九幽,风餐露宿,穿越林地,又穿越雪域,最后到了落雪。 他也回到了故乡。 第305章 重回烨都 从镜流国出来,冷焰就紧紧跟随着月九幽。 在林地里,下了雨。 月九幽十分烦躁,因在雨中无法快速前进,林中土地又湿软、脏得要命。她便找了块林密些的地方,用马上带的雪布还有树枝、树叶一起搭了个简单的帐篷躲雨,想等雨停以后再走。衣服也没带几身,再淋湿可就没得换了。她又升起火来烤干外衫。 身边还有些干粮,便也没有想去打猎物,只坐在帐篷中练内功。这倒是个练习的好时间,可以缓解自己的烦躁的内心,就这样,一练就是一整日。 黄昏时,雨仍没有停,怕是要在这里过夜。 月九幽心里想着,突然耳朵一动。虽然雨声扰了她听音的距离,但是这声音明明已经很近了。她身体并没有动,只是动了动手臂,将袖中的短剑抖落到手中握紧。 那人并没有走近,而是从帐篷侧面上了树,可能是怕在正面会遭到月九幽攻击,进而想从上往下进攻。她细细听着,可是并没有看到那人下来,反而是有个活物从天而降,掉到她的帐篷前,月九幽一看,原来是一只山鸡,半死不活的,还在那里扑腾。 月九幽笑笑。她也不客气,既然是送上门的吃的,那就不要浪费了。于是开始拔毛、烤制、折骨、吃肉,很是欢快和满足。 东西自然是冷焰送的,他见月九幽居然好几日都不去打猎,又不再往前走,怕是淋雨淋病了,又担心她饿着,就捉了野物扔在她的帐篷前。东西是送到了,他也没有走远,就在一棵树上看着她一顿熟练的操作,这莫不是知道他会给她打东西吃?!瞬间觉得自己被她耍了。 进雪域前。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个小镇子,进雪域的人大多会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进雪域。 月九幽喜欢这里的天气,靠近雪域,终于不再是炎热的季节,她松了一口气,也不急,便想在这里留两日,养养精神再进雪域。雪衣也不急着去买,反正现在因为战乱,镜流限制了出入,所以已经很少有人出入雪域到曜国或者烨去,衣应该是不愁买的。 第三日,冷焰看到月九幽还没有动静,心想着她该不会不知道进雪域需要雪衣,虽然听白荼说自小在雪域长大、受尽残酷的训练,但不至于能单衣进雪域。他只得亲自出马,去买了最好的雪衣,趁她出门吃饭,给送到了她房间里去。 月九幽看到门口夹反的树叶,就知道有人进来过。她小心翼翼地进了门,没有看到人,茶水里也没有下毒,衣被都没有动过,只是桌上多了一套雪衣。她试了试,大小刚刚好。 第二日一早,月九幽便穿好雪衣,直接熟门熟路地进了雪域。冷焰一看,感情也是知道冷的啊,专等着自己去送雪衣呢?!瞬间觉得自己再一次地被她耍了。 出了雪域,进了个雪域边的小镇,月九幽住进了一家客栈,晚饭时间便问店家要酒喝。 酒是有的,但是太差。 月九幽在客栈厅里的饭桌上只饮了一口,便推开去,没有再喝。冷焰在客栈屋顶坐着,从掀开的一块瓦朝下望着月九幽,看到她连杯里的酒都未喝尽,就知道酒不好了。便急急忙忙下了屋顶去其他的酒肆里去找好酒。一边找了好几家,试了好几家,才找到了这个小镇里还算像样的几坛。 他在檐顶等着月九幽。就在月九幽跳上来前一瞬,他跳到了檐的另一侧,留了两坛好酒在檐角。还有一坛打开着,让她闻到酒香。 “有雪,有月,就应该有酒。”月九幽笑道。 她看到檐上本落满了雪,此时有一片地方雪已经扫开,已晾得干干的了,还有一串新鲜的脚印。 “出来,一起喝。”月九幽坐下来,闻了闻酒,松一口气,“虽不是最好,但是也不错了。” 冷焰不敢出来,他站在檐的另一侧,手中也有一坛酒。他稍移动了一下,脚下就发出一声踩雪的“吱吱”声。他皱了一下眉,若是月九幽这会儿跳过来,他就先逃了。 “你这是想杀我,还是想守着我啊!不是送吃食,就是送雪衣,现在又送酒。”月九幽知道他的位置。 冷焰不答,这个问题,他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千次一万次,答案都是“要杀的,还不是时候。”可为何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才是时候,自己又答不出来。 “再不杀,等到了烨都,你就没有机会了。”月九幽又道,“你再不杀,他们不仅会派别的人来,还会连你一起也杀了,可就不好玩了。” 冷焰仍旧不答,他知道月九幽说的是实话。不过白荼给的最后期限是她今年的生辰,若是白荼依他的要求,应该短时间不会派人来,还有时间。当然,这事儿也不能告诉月九幽。所以他喝了一口酒,选择不答。 月九幽见他不答,便也再不问了,两人隔着檐默默地对饮。 “啊……困了。”月九幽打了个哈欠。听到这话,冷焰才跳了出来,他怕月九幽和在灏洲一样,直接就睡着在檐上,这里的天可不比在大漠,正下着雪呢!她可是连个雪披都不披的人。如今一看,果然在雪中,在这檐上,还穿着单衣。 “打一……打一架?”月九幽喝了整整两坛,有些醉意。这么些天,终于看到了本尊。他依旧穿着一身黑衣,雪披也是黑色的,没有缀皮毛。风将他的雪披吹到扬起,就能看到他的身形了,阔肩窄腰,两腿笔直,身量又够高,很是好看。 这个身量,与萧璀都不相上下了。月九幽想到萧璀,就想到这次回到烨都,最难办的不是找杀手背后的人,而是如何处理与萧璀的关系。 “打什么,都醉了。”冷焰看着这个身着赤衣,颊飞红霞,美目含醉的美艳女子,哪里有打一架的兴趣,别的兴趣倒是有的。 “醉……醉了也能打赢你。”月九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是是,打得赢,肯定打得赢,你天下无敌。”冷焰伸出手想要拦,怕她给滚下屋顶去。 “你也知道我天下无敌啊……”月九幽站定,并不会滚下去,“那你还接这单生意,连自己那个漂亮女人都丢了……叫什么来着?哦,蛟蛟……” “她不是我的女人。”冷焰纠正道。 “啊……原来不是啊……”月九幽点点头。 “不是。”冷焰觉得月九幽不信,便再次确认道。 “早知道我不杀了,给你留着,我觉得还挺好。”月九幽打趣道。 “我觉得镜流新王也不错,你为何不留在那里当王后?”冷焰也不示弱,两人一见面不动手,嘴仗也都是要打一阵的。 “不够好,还不够好,不够家我殿下万分一。”月九幽摸了摸耳边的“飞羽”。 冷焰第二次听月九幽提她的殿下,她的亡夫。从白荼那里,他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先曜王与她的情宜。 “那你不和我打架,我就回房间睡觉了。”月九幽朝他一笑。 一笑便倾城,冷焰愣在那里,回过神来时,月九幽已经下了檐。 冷焰不放心,又到她的窗下确认了一遍,确定她进了屋才放心下来。 “胆子也是真大,明明知道有人追杀,还敢喝醉!”冷焰念道,可一想,不对,这酒不是自己给的吗?现在反倒怪人家喝醉了。 为了防止有人偷袭喝醉酒的月九幽,他敲开隔壁房间,给了那人一大包银子,换取了房间,靠着墙坐下睡觉,一边守着月九幽。 月九幽到房里,立即两眼放光,她并没有喝醉,只是再一次试探冷焰罢了,她也想不明白这冷焰为何接了生意,却不执行,明知道两人功夫相当,也没有找帮手。反而是处处照顾着她。 她进了屋,就听冷焰到了窗下,又听到隔壁的房门开了又关。她也紧贴着自己房间与隔壁房间共用的这边墙,听着声响。 到了落雪与砾城交界之处,冷焰看到有人早早等在边境的草甸里。而且像是等了不少时日了。来人是一男一女,女的小巧可爱,男的英俊潇洒,武功应该都不弱。而且一看三人哭哭笑笑、搂搂抱抱,便知不是曜国随便派的人,三人应该感情极深,能交付生死的那种。 月九幽人身边人太多,白荼没有时间查实,便也没有和冷焰讲,只告之要注意,她身边还是有很多高手的,特别是月家的五位哥哥,要特别注意。 月九幽与自己人会合后,冷焰仍跟在身后,心里还觉得放心,总算是多两个人护着,要是白荼还派了……咦,一想不对啊!自己不就是那个杀手吗?!他总是忘记这件事情,偶尔才会突然想起。 可是他哪里还像个追杀人的杀手,简直就是个守护神了! 只是月九幽自从有了这两人后,便再也用不着冷焰了,这两人将她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舒舒服服,他还颇有些失落。 就这样,冷焰一路跟着月九幽他们游游荡荡,直到进了烨国,然后又回到了烨都。? 第306章 紫苑 月九幽大大方方地骑马进烨都。门外早就等着一行人了,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令牌、什么身份,身份已经在那里了。 来迎的人是小汜与雀儿、月无间与月冷渊,并没有萧璀与萧玴。当然,人家是烨王、是隽王,自己并不是以国之名义来拜会,他们自然是不会出来迎。月九幽倒是松了一口气。 而且,来的这四人便是她最想见的人,其他人无所谓了。四人都笑盈盈地看着她。 “姐!”小汜、雀儿与无间同时唤道。 “我还半隐着,都知我今日进城,汜公子厉害了。”月九幽三人下了马。 “还好是半隐着,若是全隐了,我们如何迎你。”小汜也笑了。 “身子可好?孩子可好?”月九幽抱紧了钻到她怀里的无间,轻声间。 “唉,不要提了,也不知像谁,老大上九天揽月,老二下五洋捉鳖,都是不省心的主。”答的是月冷渊。 “不是像你又是像谁?”月九幽和月无间同时回他,他自己小时候便是一模一样了。 几个人笑成一团。 “姐,走,带你……”小汜还未讲完,月九幽打断了他。 “我住自己地方,不住郡主府。”月九幽说道。 “知道你不会与我们同住,给你安排了别的地方,花了好多心思,不要推辞。”小汜早知道她不会住在郡主府,怕将杀手引去那里,伤了他和雀儿。 淮郡王府更是不会去,家里还有几岁的孩子。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别的事。烨都怕是要待一阵子,常常可以见到的。”月九幽对月无间与月冷渊说,他知道两人应该也有很多的事忙。那两人听到她这么说便应了。 三人随着小汜一路走,越走越靠近王宫了。 “该不是要把我直接送进宫里去!”月九幽笑道。 “他倒是想!我还不让呢!”小汜恨恨道。 这宅子真是离王宫不远,也就几条街而已。转过主道,又经过三条侧街,跟着到了一条两侧没有房屋的街道,走到头便看到右侧宅院的大门了,倒是清静。后门连着的也是一条单巷,单巷后穿过几条侧街就到了王宫的宫墙下。 “知道你要来,东西都帮你备妥了,下人都是咱自己人,用不惯我再给你换一批。”小汜走到门边,未敲门已有人来开门。 月九幽这才看到,大门的斜对面有个小小的耳房,里面可以住人。要到大门,会先经过这里,看来是个守点,那里面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正出来行礼。 “拜见主人。” “这是周叔。”小汜介绍道。 月九幽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大门,门上有个牌匾,上书:“紫苑”。 看到名字,月九幽就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小汜。 “啊……进去看看,看有没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小汜逃也似地进了府门。 宅子是烨都最常见的制式,三进院落,一进前院住下人、侍卫;二进中院是主楼、书房、中厅、东西两侧厅,三进主屋,另有东、西四个侧院。 月九幽注意到,中院的花园子里间有个凉亭,围绕着亭子种满了芍药花,此时正是花期,花开正艳。亭与主楼由一条木质的栈道连接,蜿蜒中还穿过了园中的小池。 月九幽被这满眼的芍药花给惊呆了。她仿佛置身于“月影小筑”之中,想到路剑离,不觉又湿了眼。 “这是……”月九幽哽咽道。 “是他为你准备的宅子。昫王走后,他就想着你有朝一日会回来,便给你造了这所宅子。种你喜欢的花、喜欢的树,楼也修得高,檐也够宽、够厚实,连这院子里也同你在曜国一样,都铺了石板,日日都可以光着脚在家里走动。”小汜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昫王还是为烨王。 月九幽怔了怔。 “早就知道你要回来,便亲自来盯着人打扫房子。知你爱净,就是连房梁都扫过了。你还没来时,也是要下人们一日扫上三回,保准你哪时回来,这里都不会有一颗尘。”小汜又说。 “还有,平日饮的茶、爱的酒,都备着了,全是他亲自备的。怕人看见他,都是夜里来,我看,得有大半月没有睡个正经觉了。”雀儿也补充道。 “我俩还不是因为他,也没有睡个正经觉!”小汜气呼呼道。 “那今日就好好睡。”月九幽终于听完他们说的话,小汜怕是也看到了他的用心,才让自己住在这里的。 “他昨日来说了,你若回来便要告诉你,不是不来迎你,怕他一来,又惹得那些人动起来,心里是想来的。而且,你之前留了信说不愿再见他,他便也不敢来了。”小汜这才想起这个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讲。 “嗯。”月九幽点点头。 月九幽到了后院的主屋,屋里布置都是按自己的喜好来的。打开衣柜,整整一衣柜的衣衫,分了两种色,一半是深深浅浅的赤色,另一半是深深浅浅的紫色,连男装都帮她备好了。 梳妆桌前,整整齐齐地摆着大大小小的锦盒,月九幽打开来看,有珠花、钗、步摇、金冠、各色的发带,甚至还有男子的发冠。 “这是准备开铺吗?”月九幽有些想笑,这一看就是不知道备什么,然后就什么都备了,她常用的也好,不常用的也好。 “你们回!没事不要来,差人送信让我去。所有人都带走,门口的周叔也撤下来。”月九幽对小汜和雀儿说。 “不用下人?”小汜担心道。 “不用,我们才三个人,不需要人伺候。”月九幽答道。 看三人有些疲累,小汜便带着雀儿先回郡主府了,留的人包括厨子都是会武的。 灼瑶与无衣选了东后院住,因为若要到月九幽住的后院去,一定是会经过东后院院门,那么要杀她,就得过灼瑶这一关。 听月九幽说,这回跟来的冷焰,与她的功夫不相上下。这一听,灼瑶就担心得要睡不了觉了。以她的阅历,只见过一个人功夫与月九幽比肩,那就是石弃宇将军,但那是自己人,眼下这个可是杀手啊! 她想住到月九幽院子里,被月九幽果断拒绝。这冷焰时不时出现,要是两人遭遇并对起手来,灼瑶怕是要吃亏,而且对于灼瑶,想他也不会留手的。 灼瑶没有办法,只好和无衣留在东后院。 冷焰几乎是与他们同一时间进了烨都,就在月九幽身后不远处。他已多年没有回来过,竟发现烨都变得比以前繁华了不少。他又一路跟着月九幽到了她住的宅子前,感叹,有钱人真好!有银子真好! 于是,他又开始期待能杀掉月九幽,这样,他便可以富可敌国,月九幽这样的宅子,修十座、二十座都是可以的。 知道这里是月九幽的老巢,青楼妓院是不敢去了,她能在灏洲都有,就不要说这烨都了,怕是十座里面有八座是她的。好在他也有地方去,离这里也没有多远。 月九幽短时间应该不会走,他也便有更多的时间去想对策,他看月九幽都妥了以后,便也转身离开了侧巷。 小汜和雀儿还未到府门口,就远远看到凤漓在府门口待着。 “王上问宅子可喜欢,可愿意住?”人还没有在跟前站稳,凤漓便问。 “喜欢,也愿意住,你去回话。”小汜回答,“我查了些事,但要等明日才能确定真伪。你看他是让我去找他,还是他到郡主府来,你回个信给我。” “行,我知道了。”凤漓忙答应道,上了马就急急忙忙回宫回话去了。 萧璀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个人在珣明殿里四处游荡。月流站在门口,望着这位主人,心里也有些好笑。他与月九幽相识已经近二十年了,可是每回见她,都如同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样心潮澎湃。虽一直持着王的架子,脸上冷冷的,话也冷冷的,但是四下无人时,便是这般模样了。别人看不出来,月流是知道的。 “还没回来?”萧璀问门口的月流。 月流刚想答“没有”,就见凤漓跑上了殿前的台阶,忙回答:“王上,回来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朝凤漓用力招了招手。 凤漓也知道殿里这位急,便用轻功几步跃到了殿前。 “王上,宅子那位喜欢,也愿意住,已经安顿好了,您放心。”凤漓一进殿就对萧璀说。 “啊……那便好。”萧璀总算是放了心,坐回到桌前,桌前这些奏折总算是能看得进去了。 “小汜说,他那里得了些消息,待明日便能确定真假,看是让他来,还是……”凤漓又将小汜交代的事情说给萧璀听。 “你去个信,说我明日到淮郡王府去,让他也去那里。入夜了过去,别被人看到了。”萧璀立即回答。 “那位可不一定在。”凤漓知道萧璀想什么,他想去碰一碰月九幽。 “总有可能的,让他们来宫里见我,那就真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萧璀想都没有想便答道。 与月冷渊还算有公事要谈,所以即使被发现了也有个说辞。? 第307章 探得消息 “这么早……是没地方可去吗?我家的楼里都说过了,不收你银子,你任去住,姑娘任你选,行踪也会帮你隐了,若不是来杀我,便不要来扰我的好梦。”清晨时分,月九幽睡得迷迷糊糊,听得屋顶有响动,便对冷焰说道。 冷焰从窗子里翻了进来,跳到她床前,一看床上人的情景,便又几步跳开,退到屏风后面去了。原来月九幽怕热,这个季节,哪里会穿得好好地睡觉,只随意挂了件里衣在身上,衣带松开,露出雪白肩膀和一半酥胸,若不是那黑发散落在胸前,怕是整个胸都要被看了去。里衣未过膝,侧躺的她整条雪白修长的大腿都露在了外面。 “下次……你未穿衣也请打声招呼!”冷焰脸有些红,都快赶上耳下火焰印迹了。 “那你倒是不要随意就翻进女人的房间啊!”月九幽见他去了屏风后面,索性也就不穿衣了。 冷焰透过屏风还能隐隐看到月九幽的倩影,便又退了几步,都快退到外间去了。 “你这一大清早,找我做什么?下定决心了?”月九幽挑衅道。 “看到有旁的人在你宅子周围走动,不放……来,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冷焰差点把“不放心”给说了出来。这些人可能是小汜安排的,也有可能是萧璀安排的,还有可能是要杀他的人。上次的刺杀,已让她抱了必死的决心,如今日夺镜流,曜国地位稳固,她已无所谓。 “你金主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过往?你不做功课便想来杀我,可容易不了。”月九幽也没有了睡觉的心,就直接站起了身,吓得冷焰又退了退,怕她扑过来,这回真的退到外间去了。月九幽懒得理他,自顾自扯了衣架上昨天灼瑶帮她挑好的那套正紫的衣裙。 冷焰看她穿好衣服,便又穿过了屏风去,坐到她窗下的榻上,喝着她杯里的茶。 “凉了。”月九幽看了他一眼。 “无妨,凉快。”冷焰说着又喝了一杯。两人像老夫老妻一样熟络的感觉。 月九幽到镜前去束发。本想就随意用发带束一下,又想着一会出门招摇,便还是梳了随云髻。 冷焰来到她的身后,探身往她的妆桌上看,随意打开了几只盒子,便发出了“啧啧”声。 “昨日那小公子,很富嘛!”冷焰酸道。 “杀了我,你便能与他一般了。”月九幽挑了一只钗,牡丹花形的,递给冷焰。 冷焰压低身体,左手握上月九幽细长的脖颈,右手将钗高高举起。月九幽从镜中冷笑着看着他。她的左手在桌下已握了一把短剑,只等他动,便能反手插进他的腰间。 冷焰也对她报以一笑,将钗轻轻送进了她的发髻,还对着镜子正了正。 “机会也给你了,自己又不要。”月九幽揶揄道。 “你那手里的剑也不是吃素的,两败俱伤的事情我可不做。”冷焰早就注意到了她的手。 “若不杀我,便不要再跟着我了,你坏了规矩,逃命去。”月九幽从镜中看着他俊美的脸,那脸上永远都是不正经,戏谑的表情。 月九幽这话说得真诚,脸也是真诚的脸色,她看到冷焰对自己的好,想是对她有些不舍,但是正是这些不舍,会让他引火烧身。月九幽懂,冷焰又何尝不懂。 他往后退了几步,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从来时的窗口跃了出去。 可是,正好灼瑶到了院门前,一眼就看到了从屋里出来的冷焰。 “主人!”灼瑶只看到冷焰,却没有看到月九幽追出,吓得大声唤道。 冷焰想要跃上屋顶,可是灼瑶已经上前,用的也是短刃。他眼神一凛,拔出短刀迎战,可没有打算放过她。 “住手。杀她等同于杀我,那就不是你追杀我,而是我要追杀你了。”月九幽听到灼瑶的声音,来不及从门走,也从窗里跳了出来。她眼神与声线都冷下来,盯着冷焰,就见冷焰收了刀,朝她笑笑,便跃上了墙头。 “主人,没事?”灼瑶上前查看。 “没事,以后你看到他,不要与他对战,你打不赢。就算是你和无衣两人,也打不赢。明白吗?”月九幽交代,又拿眼看向刚进院子的无衣。 无衣先点头。 “他若伤你,我定与他拼命。”灼瑶可不同意。 “他不会伤我,至少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月九幽笑道,“若下定决心来杀,我便也不会留手,会与他决一死战。” 白日里,月九幽一整日都在东走西逛,视察一般,把自己的产业走了个遍。穿着女装,还没有戴面纱。大大纷纷在猜想,这位身份复杂的大人物,此次来烨都是所谓何事。 晩饭后,大摇大摆地领着灼瑶与无衣,提着大包小包礼物,进了淮郡王府。六岁的淙郡王顾子贤第一次见她的姨母,看看她又看看母亲,已能察觉到两人的相像之处。可是最后还是被月九幽买给他的玩具给吸引了去。果然是连蹦都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要高。 “子归和璟儿还没有回来吗?”月九幽问月无间。 “前些日子渊哥哥收到月家人的信,说是到落星了,迟些就会回来。回来了,看我不打死他!”月无间咬牙切齿地说。 “上次我见着了,好着呢,活蹦乱跳地!还跟我上了战场。但几个孩子中,他性子最野,回来了还是要多管教。多让他跟着璟儿也好,璟儿与珏儿一般沉稳。”月九幽在中院喝着茶,看着院中飞快跑动的子贤,这过不了多久,又是第二个子归无疑了。 月无间一提到大儿子就头疼不已。 两人正聊着,院子外走近来一个着墨色常服的男子,子贤只顾回头看风筝,眼见着就要撞到他,月九幽差点就要动了,但见萧璀却一下站定了,任子贤撞到他身上。 “王上叔叔!”子贤一抬头看到是萧璀,忙退了几步,跪拜,规矩还是懂的。 “子贤可不能光跑啊,得看着路。摔坏了疼,你娘还得揍你,那就更疼了。”萧璀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一看玩得跟个泥猴子似的,自己的衣摆也染上了土。 听到他的话,月九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能想到月无间气急败坏揍孩子,月冷渊又来护孩子的情景。 萧璀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月九幽出了神,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不知何时,在院中,两人也曾一左一右坐着,品茶,听风,看月。只是现在这个月九幽,脸色已不同。 他走近些,月九幽便行礼,行的是女子的礼,没有跪拜。她本曜国太后,早已不必对他行跪拜之礼。 “王上消息好灵通。”月九幽以为他是知道自己在淮郡王府,才在入夜时过来的。 “啊……我……”萧璀不知道怎么说,若是说为她来,又想起她的信来;若说不是为她,又怕驳了她的面子。 “王上,”这时,月冷渊走了过来,“到书房聚,请。小幽你也来,小汜一会就过来。” “哦。”月九幽应了一声,原来,大家都聚到一起有事说,她倒是赶了个正好,她原来以为萧璀只是来看她的。 几人都进了书房,可是没有停留,而是进了书房里的密室。不一会儿,关键人物小汜总算是来了。 “姐,你也来了。”小汜一眼看到月九幽还有些吃惊了。 “啊,我本是来看看子贤的,哪知你们都来了。”月九幽答。 “来了好,我本也要去通知你来的,那正好。”小汜答道。 “王上,我们上次说的事……”小汜开始说了起来,但是他发现对面这位王上正痴痴看着他的姐姐,并没有听他说话。 小汜轻轻敲了敲桌面,引起大家的注意:“看好了吗?我可以说了吗?” “呃……咳咳……你说……”萧璀有些不好意思。 “我要讲两件事情。第一件:找到冷焰的消息了。这在十几年前,当时我们都还不在烨都,确有个似月家一般的组织,只是他们不是官府也不是黑道,是界于二者之间的存在。就是,谁出钱为谁办事这样。大当家是姓龙,并非姓冷,三当家才是姓冷的。所以当时查的时候这冷姓倒是没有被察觉。我也是因为查另外一个杀手,龙蛟蛟,才想到查查姓龙的,这才查到了这个组织。”小汜讲起正事来,也有个当家的样子了。 “还是你聪明。”萧璀赞道。 “这组织名叫‘烛龙’,龙蛟蛟是大当家的独女,冷焰是三当家的独子,二人从小相识。当时这个组织应该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三个当家的死了两个,组织也就不复存在了。那时,冷焰和龙蛟蛟才十二三岁,就流落街头,因从小练了些本事,两人便去当了杀手养活自己。”小汜接着说。 “所以,冷焰和龙蛟蛟只是接了个任务而已,与原在烨都的组织是没有关系的。”月冷渊分析道。 “是,他们就是两个杀手而已。” “那,我们能否通过冷焰追踪到掮客,再找到背后的金主?”萧璀问。 “他不会说。”月九幽冷不防来了一句。 三人就齐齐望向她。 “我是说,他们这些杀手,都是独自行动,接了任务收了定开始杀人,杀完后再去领尾银。他们直到完成任务,才能第二次见到掮客。”月九幽忙转移了他们的视线。 “所以,只有我死了才行。”月九幽声音沉了下来,“不是,这是我的事儿,你掺和进来做什么?还有你?”月九幽拿手指点了点萧璀,又点了点月冷渊。 “你不是我妹妹,谁管你!”月冷渊撇撇嘴。 “我……我是想看看背后……那……”萧璀有些组织不好语言。? 第308章 隽王新妃 “姐,大家都是关心你,知你有本事,但是我们能快点解决这问题不是更好吗?”小汜忙替萧璀解围。 “接着说,你不是还有第二件事吗?”月九幽不耐烦地打断小汜。 “这第二件事就是,我已经找到了这个四州最有本事的掮客。”小汜不无得意对大家说道。 “你是想当回金主?”月冷渊本就很聪明,一下就想到了。 “渊公子聪明。”小汜笑道。 “只要抓住了这个掮客,月家有一千种方法让他招出来金主是谁。”萧璀也笑道。 月九幽听完也露出一丝笑意。 “那就这么办,我去准备了。”小汜看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就准备开始行动。 “嗯,小汜去安排与掮客谈生意,渊和我的人负责把人按下来。幽儿……你就老实待着……切不可……”萧璀交代两人,又十分不安地望向月九幽,一说出口便看到她幽怨的眼神,一副“你也敢管我的事”的表情。他后半句话急忙缩了回来。 “我有我自己的事做,你们不用管我,按下人了再通知我来问,”月九幽冷冷道,“我要亲自问。” 月九幽起身回去,萧璀忍不住跟了上去。 月冷渊与小汜悄悄放慢了脚步,给两人留出空间来。 “镜流一切可顺利?”萧璀跟上月九幽的脚步。 “顺利。”月九幽答。 “镜流……王……可好……”萧璀结结巴巴地。 月九幽“噗哧”一声笑了:“你还……你还关心他好不好?打架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关心过他好不好?” “不是!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我是问,他可还好控制?!”萧璀急了。 “哈哈哈哈……”月九幽肆意地笑着,“你说呢?”她歪着头媚笑着。 “不与你说了,又开始不正经。”萧璀放弃了,他回来想想,觉得月九幽是以“那种”方式控制御霆肃,虽不想承认,但也觉得这无疑是个好方法,便想着试探一下,现在来看月九幽的表现,显然是不想与他说这件事情了。总之,回来便好,没有留在镜流便好,他多怕她就此留在镜流了。 “打架?他和镜流王打了一架?”小汜问与他们走在一道的凤漓。凤漓慌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为何打架?”月冷渊也好奇凑过来问。 “没……”凤漓脸都紫了。 “快说快说!他都离那么远了,听不到我们说什么!”小汜忙拉住凤漓。 “我也不知为何啊!我到跟前时,两人都打了半天了,郡主还在那煽风点火。”凤漓说了不是重点的那部分。 “哎呀,错过好戏了。”月冷渊一拍大腿。 “你们……”凤漓真不想与这两人一路,赶紧往前跑了几步。 萧璀仍与月九幽在前不紧不慢地走着,他转换了个话题。 “宅子住得可舒服?我送你回去。反正一个方向。”萧璀不由得缩了缩身体,他想起每次萧玴和她说话,都是缩着身体,使自己的脸与她的脸平齐,使双眼能与她平视。他于是缩了缩身体,侧脸看着她。 “好,正是花季,开得挺好。你不是最不爱这花,为何种这许多,还要亲自去,闻那花香不得头疼半日?”月九幽想到小汜说他都亲自去安排事情。 “闻得久了,也就惯了,现下再去也就不难受了。”萧璀见月九幽还记得他的喜好,很是感动。 两人说话间已到院门口,月九幽猛地停了脚步,害得他还往前了两步,便转身看向她。 “你回宫去!我还有别的事,现在不知道多少路人跟着我,被他们看到我怕是要早死几天了。”月九幽还不等她答话,便跃上了墙头,消失了踪迹。 她引开了守在淮郡王府的几拨人,好让萧璀顺利离开。接着,她又迅速隐了起来,丢下了那些人,直到确认没有人跟就连冷焰都没有跟到后,这才轻轻落到了一个庭院里。 她先去了书房,却发现没有人。 “这个时间还不算太晚,居然不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月九幽笑了笑。 于是便又到他常住的房间,一看也是黑灯瞎火的。 “莫不是这就搂着王妃睡觉啦?!”月九幽吃吃笑着。 她只能到了主屋院子里,然后站在院中轻轻咳了一声。 只见屋里有人跳了出来站在台阶上,手持长剑。月九幽一看,来人是位穿着里衣的女子,速度和身法……就……一般。 “什么人!”颜铮儿厉声叫道。 “你是……”月九幽细看看来人,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颜铮儿见月九幽不答,便举剑前来。月九幽未动,而是等她剑到身前,只稍一侧身,拿手握了她的手腕一使力便卸了她的剑。月九幽将剑掷到院中的树上,手握住她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自不量力!”月九幽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你……你放开我!来……来人!”她嗓门不小,外院的侍卫已经听到了动静,都赶了过来。 “呵呵呵……”月九幽发出一阵笑声,“正想试试来着……” “快……快去护着殿下!”颜铮儿对着侍卫说。 月九幽听到她这样说,便松了手中的劲。 一部分侍卫冲了出去,一部分侍卫冲到向月九幽,将她团团围住。 月九幽将手中的颜铮儿掼到地上,只拔了只钗下来,可是今日戴着的是牡丹钗,握在手中并不舒适,便扔在地上,又从袖中抖出了短剑来应战。 侍卫中并没有人能与她抗衡。 月九幽摇了摇头。 “都住手!”萧玴边往院子跑边叫道。 “铮儿!” “殿下快走!”颜铮儿几步就跃到萧玴面前,萧玴也正往她这边赶,两人相互护着对方。 “九幽!我来了,我来了。”萧玴在院门口就看到了来人是月九幽。 “殿下,换批人,这样的要如何护得住您。”月九幽将手中夺下了几把剑都扔在地上。 “好好,知道了。”萧玴忙点头。 颜铮儿看到萧玴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又在侍卫的提灯下看到了这位紫衣美人,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 “这位是我的王妃,颜铮儿。”萧玴介绍道,“铮儿,这位是……”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介绍了。 “我知道了,是她。”颜铮儿眼神有些黯淡。 “啊……九幽到书房坐。”萧玴领着月九幽往书房走。而颜铮而却留在了院子中,看两人离开院子,便回去换衣。 “怎么是晚上过来了?有急事?”萧玴问。 “晚上清静不是,顺便帮你试试看院里的人行不行。我见你未在书房,只好到你房前找你了……”说着,便朝他挤眉弄眼。 “刚才在去了。”萧玴有些不好意思。 “王妃原是会武功的,也会护着你,比星家那位好多了。只听说出身不够好,但是能护着你,我觉得就比那身世好的要强。”月九幽赞道。 “是,你说的是。我知你回来了,但是七哥说了最好不要去看你,有人追杀于你。你可一定要万事小心。”萧玴担心道。 “正是因为这事儿,我才晚上来找你的。你那位王妃应该不会吃醋!”月九幽朝门口抬了抬下巴,原来颜铮儿已经到了门外。 “我……出去和她……” “让她进来。” 萧玴便去开门让颜铮儿进了书房来。 “铮儿,你该行礼。”萧玴轻轻道。 颜铮儿便极不情愿地轻轻行了下礼。 “隽王妃,刚才多有得罪了,可有伤到?”月九幽也温柔地问道。 “这点小伤,无妨。”颜铮儿摇摇头。 颜铮儿盯着斜在原来萧玴坐的椅子上的月九幽,手中握的杯子也是他用的。只觉得她姿态绰绰,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月九幽也盯着眼前这个一身橙衣、精精神神的女子,她眉眼间透露着机敏,竟有二三分自己的影子。 “王妃可能不太了解我,我通常都是晚上来找殿下……”月九幽想解释解释,但看颜铮儿一脸认真的样子,又想逗逗她。 “九幽!你……你一次把话说完!”萧玴忍不住。 “我通常都是有重要的事情才来找殿下,晚上来是因为身份白日来也不太方便。殿下,我可说完了?”月九幽笑道。 “我就是没有见过您,想来见见。您白日来、晚上来都行,殿下见了您欢喜,我便也就欢喜。”颜铮儿大大方方道。 “哈……”月九幽望向萧玴。 “铮儿,我们……”萧玴想赶人。 “那两位慢慢聊,臣妾告退。”颜铮儿懂事地退了出去。 “有些事,我问他们,他们定不会告诉我,所以我只能来问你。”月九幽看颜铮儿出去,还带上了门,一听,也并没有在门外停留。 “他们是怕扰了你。”萧玴道。 “这烨国,有哪些我不知道的暗涌,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与我有关的与我无关的,都告诉我。我只信你。”月九幽定定地看向萧玴,眼神中全是期盼。 萧玴只得将他知道的尽数讲与月九幽听。这烨国虽看似平静,但是仍有势力在蠢蠢欲动。就像关于她的刺杀,他们之前居然没有收到一点信,虽然针对不是萧家人,但是仍旧让萧璀他们一身冷汗,若是目标换成萧家人,可能比月九幽更容易得手了。 通过小汜的“赤影”,他们已经查得了一些信息。 萧璀是想借查她这次刺杀,继而看是否与烨国的暗涌有关。他没想到月九幽竟然自己回来了,并将杀手与掮客都引回了烨都,真是如了他的意。 第309章 故人 冷焰这两日就真的去了点翠楼住,那楼里的老板娘旗诛就像是认得他一样,对他非常客气,给他安排最好的房间、最好的酒菜,又将最好的一批姑娘送到他房里任他挑选。冷焰一看,这烨都果然不一样,这批姑娘真的是个个都美艳无比,还各有各的特色。 “主人交代了,冷公子是她朋友,一切要求都应着您。”旗诛扭着腰肢靠着冷焰道。她看到这样英俊的男人,已经是走不动路了,恨不得冷焰选了她才好。但显然,冷焰喜欢的不是她这类型的。 冷焰一个也没有要,一看都是会武功的,全是月九幽的人。他只吃好喝好,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悄悄出去盯着月九幽,待月九幽回家不再出门了,才又回到点翠楼睡觉。等天亮,他便又去盯着月九幽,日日如此。 如何杀,他还没有想好,就想一日日去看着。在墙头上坐着看她在院里练剑,她明知他在,也不避讳,就把自己最厉害的招式展示给他看,还朝他得意地笑;躺在屋檐上看她在院中栈桥上坐着饮酒,自己也偷了她一坛,两人隔空对饮;跟着她在街头闲逛,一会便见她隐起来不见,一会又出现…… 月九幽在一早就准备骑马出门,马上还带了些东西,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冷焰急忙跳下屋顶跟上去。月九幽果然要出城,一路走的是主道,半道还在街边买了很多东西。冷焰便立即在街边偷了一匹马。他轻功也不是跟不上,但怕她去得远,自己就受累了,吃亏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做的。 为什么跟得这么近,只是因为知道了白荼也要来烨都,不知是为了生意还是为了盯着他完成这个重要的任务。他最怕的是白荼见他还不动手,就派别的人过来捣乱。这在城中还好,若是出了城便是最好的刺杀机会了。他如论如何都要跟上去的,不能让别人坏了他的事。 月九幽直接出了王城,一路停停走走,向青炎镇去了。跑了一天,最后在青炎山下停了下来。 冷焰远远看着月九幽不上前,月九幽把马都调转过来站着不动,似在等他。冷焰这才上了前去。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该不会是月九幽把他引了来,准备捕杀。他一边慢慢踱着马,一边细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想看看是否有埋伏。可是,却真的没有听到有除月九幽以外的任何人。 直到走到了月九幽面前。 “等你呢!这半天不跟上来,还以为你不敢跟上来呢!”月九幽揶揄道。 “我是不敢啊,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反正是那极阴损的人。”冷焰说的是真心话。 “那你现在又跟上来?怎么不滚得远远的?”月九幽低吼一声。 “我好奇啊!我就是要来看看你搞什么鬼,看清了再滚也不迟。”冷焰忙答。 “走。”月九幽也将马慢慢踱着,引着冷焰往山里走。 夏日这山中温度要比其他地方要凉爽得多,凉风习习,树影丛丛,两人并排走着,冷焰看着她今日穿着茜色的衣裙,头发只拿发带一束,精神又美丽,若不回头给他一张冷脸,从背后看模样儿很是可人。 月九幽领着冷焰沿着山道越走越深,这青炎山是烨都为数不多的大山,虽比不得曜国,但在烨国也算是山高林密了。再往深处走,已能看到一个村落。 “这是?”冷焰一想便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子。 “我的地方,敢不敢来?”月九幽调侃道。 “哈!有我不敢的事吗?”冷焰在心里数了数身上的短刀,又远远看了村子里的人,感觉自己有去无回。 月九幽看冷焰紧张的样子,笑得伏在马上。这样一笑,冷焰也就更下定了要去的决心,总不能让她看笑话的。 两人到了村前的石板道上,有两个农夫模样的人前来查看,一看来人是月九幽便行礼让他们进了村。 “主人!”大家见到月九幽也过来行礼,村口的广场上跪倒了一大片。 “主人,只听说您回了烨国,怎么还亲自来了?”有个看似村中长辈的老年人问道。 “崔长老,我好不容易回趟烨国,又有时间,就来看看了。给大家带了些必备的东西。”月九幽笑道。 “好好。”崔长老忙让人把东西卸了下来,“两位请随我进屋。” 这村子一眼望到尽,以环形一圈圈围筑着。房子不多,却都修改结实,连院墙也是石头砌起来而不是垒起来的。但是这典型是个练武修行的地方,眼见到的地方就有四五处练武场。 冷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跟着崔长老与月九幽往村子深入走。崔长老领他们去的是一间议事顶,是中心练武场北面的一处房子。 “这位是……”崔长老奉上了茶,连问月九幽。 “这位是我的朋友,冷公子。”月九幽介绍道。 “冷公子。”崔长老忙恭敬地问好。 冷焰应着,安坐在这厅里,越待反而越觉得安心了。 “烦请您去安排两间房间,我们今晚住在这里,明日再回去。”月九幽也不问冷焰,自己就给他做了决定。 “是。”崔长老忙应着出去安排了。 两人喝了一盏茶,休息了一下,月九幽又站起了身,冷焰忙也站起身,两人并排走出了屋子。 “走走去。这里风景不错的。”月九幽说。 冷焰离她很近,几乎都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药香,他问:“这是你训练人的地方?” “嗯。这样的地方,我还有十九处。处处有不同的训练目的,例如你在点翠楼看到的那些漂亮姑娘,便不是在这里训的。你若有兴趣,我明日带你去试试。”月九幽吃吃笑着答,她知道他一个都没有要,怕是见到人人都会武功有些吓着了。 “好好,我就想去看看这样的地方!那这里是?”冷焰回嘴,打嘴仗是日常。 “这里就训些杂工、小二能帮着收消息、传消息的普通人,主要还是养着那些组织中的老、病、残、幼。”月九幽一点都没有隐藏的意思。 “难怪了,也不带我去看看真正的训人的地方。”冷焰心里是有些吃惊了。他看着一串串在院子里的跑的孩子,心里还以为是月九幽正训练的孩子。 “他们有些是孤儿,有些是组织里的人去世后剩的孩子,有些是父母出了远门做任务而没有人管的孩子,不是拿来训练的。”月九幽看冷焰盯着孩子们看,就解释道,“我自小受的苦,绝不会让这些孩子再受。” “原是如此。”冷焰的心里不自觉心疼又温暖,“可是你这样办组织,得花多少银子在这些人身上啊!” “银子?”月九幽疑惑地看着他。 “哦哦,算我多嘴,你一国郡主,一国太后,哪里会为银子操心。”冷焰摇了摇头道。 “也会操心的,只不过不是我操心,有人操着心呢!”月九幽笑了,这些事都是小汜在操心着。 “你引我到这里来,是为什么?”冷焰还是很好奇。 “当然是有你需要来的理由。”月九幽有些得意。 两人已走到了一处宅院前,院中摆了如同学院一样的桌椅,有十几人正在桌前学习。院里有一位五旬岁的老师,正在给大家讲如何观察客人身上的信息。他一身黑衣,精神矍铄,声如洪钟。 见到月九幽人来,大家纷纷过来行礼。 “主人。”那位老师也唤了一声,并未走过来行礼,而是有位弟子走到他的身后,将他推了过来。原来,他的腿从膝盖处就没有了。 “段先生,您辛苦了。”月九幽示意这些学生下去。大家默默地、有序地退出院子,竟一点杂声都没有发出来。 “主人哪里的话,镜流的事情我听他们讲,十分顺利。”段浪满头银发,但看五官十分俊朗,年轻时定是个英俊青年。 “还是你训的那批人不错,个个都顶用着。”月九幽笑道,接着从怀里掏出个玉质的石头,未经雕琢,只钻了孔挂条丝绳,“这是我在沁城找到的,您看可中意?” “主人有心了,喜欢喜欢,甚是喜欢。”段浪笑着接过这石头,细细把玩,看着。 “冷……”月九幽还以为冷焰在自己身边,一回头见到他仍站在院门前,双手紧握,双眼通红,眼泪只差一点就要掉下来了。 段浪此时也发现了与月九幽一起来的这位个子高出常人许多,又长相出众的公子,一时间也愣了。 月九幽走到冷焰身边,轻轻问道:“可认得?” 冷焰这才回过神来,慢慢走到段浪身边,蹲下身子,仰望着他,轻轻唤道:“段叔……” 段浪双手捧起冷焰的脸,细细看着,又将他的头侧向一边,看他耳下火焰胎记:“你是……你是……焰儿?” “我以为你死了,已经和父亲、龙叔一起死了!”冷焰的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勉强活了下来,苟延残喘了几年,再后来快病死的时候被主人给救了。”段浪看了眼月九幽,“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够了够了!” 冷焰也望向月九幽,眼神复杂。 “段先生已经在我这里十多年,我多数隐卫都是师承于段先生。”月九幽话语间全是钦慕。在她眼里,段浪是能与月祝元比肩的训练隐卫的人物之一。 “多谢你。”冷焰从未如此认真地和她这样讲话。 “主人是在哪里找到焰儿的?”段浪一边问月九幽,一边又对冷焰说,“主人知道我无儿无女,最是在意你,已经为我追寻多年了。” “可不是巧了吗?有金主找了他来杀我。我就将他引了回来带给先生看看是不是先生一直要找的人。”月九幽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310章 真情 “什么!你又耍我!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冷焰火从胸中来,直窜上头顶。 “谁让你行走江湖也不改个名!我一听便知啊!你那胎记那么显眼,也不遮遮,我一看便知啊!”月九幽看他叫起来,声音也大了。 “见过我的人,都是死人了,我怕什么?!”冷焰自负地答。 “来,试试。”月九幽不自觉抬起了下巴。 “不能,不能!焰儿,你快去退了金主的信,你不能杀主人!”段浪看两人对骂,这下在院子里跳开来准备对战,忙劝道。 “段先生,不用怕,他还没这本事。”月九幽挑衅地看着冷焰,说话间已将头上拔了钗握在手中。 月九幽先动了脚步,钗到冷焰眼前也未收势,冷焰只能拿短刀来挡,两件兵器都很精良,再加上两人的内力赋予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响。 “使全力给段先生瞧瞧你的本事,收一分力我都瞧不起你!”月九幽咬牙呵呵笑着,与能力相当的对手对战是她人生最大的快事之一。那种快感觉由胸中直传到指尖、脚尖,畅快到想要尖叫出声。 听到打斗声,院门外已经围满了人,月九幽制止了人上前,大家于是都静静地扒着院墙头往里看。 几十招下来,大家看出来了,想帮忙只能一起上,人压人战术才能打得赢这位公子,但大家极少看到高手对战,特别是他们的主人,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月九幽,你好啦!我真还手啦!”冷焰一路只接招未攻击。边说他也边开始反击,跃得比月九幽还要高,两人武器对击,弹飞出去,深深插进院墙石头中,众人发出一声惊呼,有胆小的将头缩到了墙下。两人赤手空拳对战了几百招,确不相上下。月九幽擦着他的身体而过,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支棱剑,而且是左手反持,从他耳边过,截断了他一束发,他的右手也不知从哪里多出了把短刀,扫破了月九幽左腰的衣衫。 这一切都是在空中完成的,人落地时已分开。 “再来!”月九幽觉得不过瘾。 “来个鬼!”冷焰骂道。 “饭做好了,各位来吃饭。”崔长老适时地站了出来,非常冷静,他看出两位虽尽了全力却无意伤害对方。 “确是有些饿了,吃了饭再打。”月九幽收起剑,嫣然一笑,像是在说一会吃了饭再去散个步一样轻松。 “我才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冷焰也收起刀,他已经被月九幽的乖张搞得有些头痛了,他转身又回到段浪身边。 “你就是打不赢。”月九幽先出了院门。 冷焰推着段浪的木椅跟着他们身后。 “武功倒是得了你父亲的真传啊!身法真轻巧。”段浪老怀安慰。 “隐术也都得了您的真传,厉害着呢!”冷焰骄傲地说。 “如果是没有这胎记,我都认不出你了,虽像你父亲,可这身量怎会如此之高了。”段浪回过头,从头到脚看了一眼冷焰。 “与您分开时我才十二三岁,那时还没长开呢!”冷焰忙答道。 “是我不好,让你那么小……一定吃了这许多苦!”段浪开始老泪纵横。 “我日子过得不错,女人,银子,多的是。”冷焰又开始犯混。 “可……这单生意无论如何都不能接,赶紧去退了信!”段浪只听对话,便也知道他现在是个杀手,还是个武功很高的杀手。 “段叔,放心,我心里有数。”冷焰声音冷下来,此时眼中便是杀手的冷色,却没有望向月九幽。 饭桌摆在他们之前喝茶的那个院子里,夏日的风吹着,在屋外吃比屋里还凉快着。在座的就是崔长老、段浪、月九幽与冷焰四人。桌子上的菜也简单,冷焰一看都是烨都的家常菜,还有几样是冷焰爱吃的,再看到段浪,就感觉像是回到了家一样,竟湿了眼,一口也吃不下了。 “都是你爱吃的。”段浪给冷焰夹菜。 “怎么都是我爱吃的呢?崔长老太神了。”冷焰笑道。 此时,崔长老已经知道冷焰是段浪的子侄,所以大家也亲近起来。 “可不是我神,主人拿了什么回来我就做了什么而已。”崔长老呵呵一笑。 “算你狠,连我吃什么都查得到。”冷焰口下不饶人。 “那是,我‘赤影’就是有这本事。”月九幽吃了一口菜,斜眼看着他。 “我就说呢!为何点翠楼里那个桃真肩膀也有个火焰纹的,原来是你‘赤影’的印迹。”冷焰扒着饭,含糊着说。 “那时正为想印迹头痛,正好段先生拿了这个印迹来给我看,我挺喜欢就直接用了,在‘赤影’的也不是人人有资格有的。”月九幽回答,“但是你怎么知道桃真有……你不是只和阮柳……” “哈哈,我偷看了她洗澡啊……”冷焰自顾自在那里乐,其他的两位长辈和月九幽都直直望向他。 月九幽的脚就要往冷焰的身上去招呼,只见他手中的碗筷未松,人直接跃了起来,退出去好远。 “防着你呢!”冷焰哈哈一笑,还不忘扒几口碗里的饭菜。 “主人……主人……吃饭,您吃饭。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以后……我以后将他留在烨都,好好管教……我一定好好管教……”段浪忙劝道。 “我看他只欠收拾,管教已经无用了。”月九幽将手里的筷子飞出去,被冷焰一把握住。 “又不是偷看你洗澡,急什么!”冷焰又坐回桌边,这回坐在了月九幽对面,离她远一些,但还是不忘把手里的筷子递给了她。 “呃……吃饭……吃饭。”崔长老又适时地出来打太极了。 崔长老将两人安排在同一个空置的院子里住,月九幽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于是干脆起身在院子中练剑,心中的演练对象便是冷焰。她回忆着他的招式想象与他对战时要如何应对。 冷焰则在段浪房里叙旧,二人近二十年未见,有说不完的话,时不时说得抱头痛哭。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龙蛟蛟,显然段浪也已经知道月九幽将龙蛟蛟给杀了。 “你怎么能接这个生意呢!且不说有没有杀的本事,这位的身份你难道不知吗?杀与不杀你都不会有好下场!”段浪握紧了冷焰的手,责备他的任性妄为。 “叔,我十几岁就开始做杀手,哪些单可以接哪些单不能接,难道我不知道吗?接,是为了保护她啊!掮客与金主给了我最后时限是她下个生辰前,还有半年时间。而且也应了在这时间之前不会再派人来杀她,她便有了半年时间可以去查,她是什么人?半年还查不到金主吗?所以她无事,我便也无事了。她若有事……”冷焰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第一次将这接这单生意的真正原因讲给了别人听。以前他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对象,现在有了,他又找到了家人。 “你……”段浪是何等聪明的人,刚才看两人打架、斗嘴这些细枝末节,已经知道他的心思。 “她若有事……我……会护着她。”冷焰接着说。 “可她……”段浪满脸都是忧色。这月九幽,又怎么可能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她的身边,都是帝王。 段浪打量着冷焰,他虽武功了得,长得也好看,那身量肌骨更不用说,但是从身份上来讲,还是差得太远了。 “叔,你不用这么打量我,你一看我我就知道你想什么。我知道,我知道,我哪里配得上她!她身边都些是什么人?最差也是那镜流王了!人长得不怎么样,但人家好歹是个王!对!”冷焰看他的眼神,心里也很丧气,“我就是个她口中的蝼蚁,连人都算不得一个……” 每每想到月九幽让他跪拜,说他是蝼蚁,说他不配时,就很难过。 “不,焰儿,你很好,只是……”段浪看出了他的难过,想安慰一下,“她若不把你当朋友,又怎么会带你来见我?她大可拿我的命去要挟你,让你放弃刺杀,不是吗?” “她是太自信了,知道没有你,我也下不了手,我下不了那个决定,永远都不能。”冷焰想到这些有些失落。 “不管怎样,你们都不是敌人,对于我来说,这就够了。”段浪握紧了他的手,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还如同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在“龙庭阁”的院子里,尽全力跳起夺他手中的剑,寻找他密藏的小物件…… “叔,走一步看一步!”冷焰打断了段浪。 “你万事小心,若需要帮手,送个信来。”段浪只好放弃了劝说。 “叔,我对你说的话,你可别对她讲,不然她会更加有恃无恐了。”冷焰准备出门,又回头交代道。 月九幽在镜流大致猜到了冷焰的身份,只等确认。这件事情,只有她与段浪知道,连小汜也不知道,因为段浪并不想人知道他的身份。若是小汜查不出来“烛龙”,月九幽也会告诉他,自己的“赤影”中就有一位“烛龙”的大人物。 现下确认了冷焰的身份,她有段浪在手里,所以并不担心冷焰会杀他,这个决定,他定是下不了了。 月九幽收起剑,在院中轻笑一声。? 第311章 是敌是友 冷焰到了月九幽门口便直接推门进去,只在屏风后问:“可穿了衣?” “沐浴呢,你说穿了还是未穿。”月九幽回答。刚才与他对战被划破了衣服,练剑又是一身汗,这会儿正在冷水桶泡着。若是冷焰再走近一步,她就要将短剑给扔出去了。 “我只是想来多谢你,救了段叔的命。”冷焰诚恳地道谢。 “你等等我。”月九幽起了身,隔着屏风可以看到一个曲线完美、肤色如雪的女性美好的胴体。 冷焰忙转了身过去,等她穿衣。 月九幽不紧不慢地穿衣,收拾停当了才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她嘴角含笑:“要谢也得有些诚意。总得等我端坐好,你再来拜谢。” “你说的是。”冷焰答道,等着她坐定。这对于他来说,确是大事。 月九幽刚洗完澡,身体还潮湿带着水气,脸上的皮肤也微湿带着如凝脂般的润泽。她两颊微红,唇色也较平日红了,看起来就如雨过的芍药那般美艳动人。她在椅子上坐定。 “谢……”冷焰一时词穷,不知道称呼她什么。 “谢‘赤影’主人月姑娘救我叔父之恩。”冷焰想了想了,于是说道,接着深深弓下身子行礼。 “不必客气,本也是觉得有用才救下的。”月九幽看他不自在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得意,她轻笑了笑。 可是,当冷焰抬起头时,那十分认真的眼神竟让她有些惊慌。月九幽本还要与他玩笑,逼他跪拜自己的,看到他的眼神也没有了这想法。 冷焰便走了出去,到了隔壁房间去休息。 月九幽今日安了心,安稳地睡在了床上,而冷焰则还是与往常一样,靠墙坐着睡觉,墙的这一侧便是月九幽的房间。 第二日,月九幽一开门,冷焰便也跟了出来。 “你可以待在这里,和段先生在一起,我不介意多养一口人。”月九幽没有回头,就知道他跟在了身后,便说道。她看得出来,两人感情非常深,绝不亚于父子。 “我介意,我还用你养活,笑话!”冷焰才不理她。 “那你兜里的银子哪里来的心里没有点数吗?”月九幽知道他可是收不了少定的。 “杀你了会更多!”冷焰低吼一声。 “来!”月九幽一转身,冷焰却没有停下脚步,于是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不,确定的是两人已经撞到了一起,只是刚刚触到对方,两人又弹开几步远,摆出对战姿态。 “这一大早的,两位又想切磋?先吃了早饭!有肉包子,主人最喜欢了。”崔老长又适时地出现了。 “吃早饭!”月九幽收起剑。 冷焰也收起势。 两人到桌前吃包子,很多人在练武场上吃着早饭,大家边咬包子边看着一黑一紫两道身影从厅里飞出,耳边是“嗖嗖”的掌风声与武器相撞发出的“铛铛”声。 “你有本事就不要跑!”月九幽紫色身影在后。 “那么多,你非要和我抢做什么!我最护食,你要从我嘴边抢那不可能!”冷焰边跑边跃,一手持刀一手拿着包子,边往嘴里送。 “到底是谁抢谁的?这世上抢我东西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月九幽气急败坏拔下钗,直飞出去。吓得她对面方向的几人,扔了碗就跑。 冷焰总是在挑战月九幽的底线,总是能轻易激起她的愤怒,此时的她不像是月九幽,也不像是郡主,更不像是太后。 “这……吃个早饭怎么是又打起来了……”崔长老看到两人在练武场上奔跑的身影,摇摇头。 “主人难得遇到对手,正兴奋着,与来人是谁可能无关。”段浪一语道破天机。 两人打了好一会儿才停手,冷焰认了输,站着不动任她捶了一拳。 “好男不跟女斗,我不与你抢了,你去吃,你吃完我吃剩下的总行了!”冷焰委屈巴巴地说。 两人这才又回到厅里去吃包子,留下一院子瞠目结舌包子都忘记了啃的人。 吃了饭又一起准备回王城。 “我们能不能一见面就打一架?能不能说三句就要打一架?”冷焰问道。 两人骑着马,也不急,信步走在林道中。 “你一日不去退了金主的信,那我们一日便都是这样的结果。因为你现在还不是朋友,是敌人。现在你是没有下定决心,但是若是哪一日下定了决定,那就只有拼个你死我活了,我定要防着才行,毕竟我的命,值钱。”月九幽突然感觉有些难过,望向冷焰的眼神有些忧郁,与刚才抢包子吃时完全不同了。 她有她的难处,冷焰懂。他将自己的马靠近月九幽的马,将她的缰绳夺了过来,引着她的马踱到一处开阔的山崖边,从这里能看到青炎镇全貌。 冷焰跳下马,向马上的月九幽伸出手,月九幽扶住他的手也跳下了马。冷焰牵着月九幽走到崖边的山石边,找了两块山石面对面地坐下。 “干什么?”月九幽好奇地问。 “你不要出声,听我说完,一定是要听我说完,你再打再杀,可能应我?”冷焰此时非常认真,就像昨夜一样地认真。 月九幽略点了一下头。 冷焰拉起月九幽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处,又将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右手腕上,轻轻道:“你知道怎么做的。” 月九幽没有说话,就将左手握紧了冷焰的右手,又将右手贴紧他的脉搏跳动处。接着,主动地将自己的凑到他的脸前,紧紧盯着他的瞳孔。月九幽发现两人坐的这块地方,谁的眼睛都不会直视太阳,又非常明亮。 冷焰看她到的脸凑到眼前,竟有些脸红,没想到此刻呼吸、脉搏都有了变化,瞳孔里全是她的影子,手也不自觉回握了月九幽的手。他还以为自己能持住,没想到只一瞬便沦陷了。 “还未开始呢,这就……”月九幽已经察觉出了冷焰的异样,不由笑道。 “咳咳……再来一次……”冷焰移开眼睛,这本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现下却感觉困难了。他调整了下呼吸,正了正心,左手抓起她的右手放在颈间,右手也伸向她,月九幽笑了笑,便握住了。 这次她没有上前,冷焰自己将脸凑近了些。 “我从未想过杀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永远也不会。”冷焰开始说,“我接这单生意,只为两件事:第一件,吸引你的注意、并以此为由跟着你;第二,保护你,因为他们应了我在你下次生辰前不会再派其他人来。” 其实不用握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瞳孔,数着他的脉搏,也能感觉他说的是真心话。 “我说完了,今次没有一个字是耍嘴皮子,你爱信不信。”冷焰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给扒拉开,又将眼也移开了,望着山下的青炎镇。 “那冷公子,我可以说话了吗?”月九幽故意娇嗔道。 “你说,不要动手。”冷焰又回望于她。 “那我生辰到了,可怎么办?”月九幽笑道。 “有我护着,你怕什么?上次四十五人你一人杀完,如今我两人联手,杀他百人又有何难?看他们能派出多少杀手!”冷焰一拍大腿。 “他们都想我死……可我想在烨都过完生辰再死……”月九幽黯然神伤,“你去和金主商量商量,等我过完生辰,你再来杀我,我不会躲不会避,任你来杀……” “一定能在烨都过完生辰的,你想要什么生辰礼,我送与你。”冷焰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有些动容。 “我想要在那一天,看到满院子的芍药花开。”月九幽幽幽吐出这句话。 她每年的生辰,都对路剑离说这句话:“我爱芍药,也爱雪,为何不能在生辰这天,看到芍药开在雪中呢?” 为了她这句话,路剑离特地请了祁国最擅长种花的匠人,却直到去世也没有为月九幽实现得了。 “那我不一定办得到,但我会想办法。”冷焰温柔地回答她。 月九幽没有报任何希望,但对于他这个承诺,觉得也很有诚意。 “你现在可信我?”冷焰追问道,“我是敌是友,你心里可明白了?” “嗯。”月九幽点着头。 “我没有别的想法,你不要误会,我只想拿你当知己、对手还有朋友。”冷焰为了防止她误会,又说道。 “嗯。”月九幽仍是笑着点点头。 “哎……那以后见面还打不打?”冷焰在她身后大声问道。 “你再敢不敲门就闯进我房间,你看我打不打死你!”月九幽恶狠狠地对他说。 “啊……好。”冷焰竟感觉有些委屈。 两人重新上马,今日跑得快,午后就到了王城。 刚到城门口,就见灼瑶与无衣在城门口等她。 “他们既来接你,我也放心了,就先走了。”冷焰说。 “好,你若在点翠楼住烦了,就找旗诛给你找个宅子,也不用一日日跟着我,在王宫下,他们还不敢动手。”月九幽也表示了自己关心。 “青楼可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哪里会住烦,你让她给我安排点普通姑娘就好了。”冷焰又开始胡说八道。 “好。”月九幽冷笑一声,狗改不了吃屎。 冷焰没想到月九幽居然痛快地答应了,他真想抽自己的嘴,可是再一抬头月九幽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自己昨日还说让段浪不要对月九幽讲,结果自己没有忍住给讲了出来,身段真是一降再降了。? 第312章 掮客 白荼接到了信,有单大生意需要她去烨都谈。 “最近烨国可不平静啊!这大生意一单又一单。”仇五进烨都时挡了脸,就他那张疤脸,不是杀手都要被人认为是杀手。 “烨国与曜国二分北州,早就是别人的眼中针、肉中刺,不然我们怎会被白老板这么大老远从东州叫过来。”石嶷答道倒似位谦谦君子,一身白衣飘飘,气质儒雅。 “今晚仇五先在驻点休息,石嶷跟我一起去见金主。”白荼也拿纱遮了脸,进了烨都,她吩咐二人。平日里,她都是独自一人,武功也不差,尚可自保。但是当谈大生意的时候,她会在与金主见面前提前约好几名杀手,一来可以保护于她,二来如果“货轻”,那就用带来的人直接处理了,收钱走人。 三人在驻点休息一下,白荼换了身衣,收拾了一下,静待晚上。 可是下午时分,院子就被敲开,石嶷和仇五忙到院门一左一右待着,等白荼开门。 门一打开,两人便将刀架于对方身上。 “我家主人要见白老板。”对方是一位年轻男子,一身普通常服,看不出身份,他显然认识白荼,全然不理身边的两人,只对白荼说话。 “你家主人是?”白荼挥手让两人放开他。 “你去了便知。”那男人一身傲气,显然武功也不低,但是为了低调行事,刚才并未动手。 “老板,我们随你去。”石嶷道。 “想活命就留下。我家主人,只见白老板一人。”年轻男子说话速度很快。 “好,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酉时前回来。”白荼什么世面没有见过,谁要见她她心里也有数,便让二人留下,自己去见,只希望来能来及得晚上见金主。 白嶷是常跟随着白荼的一个杀手,两人关系并不简单是掮客与杀手之间的关系,他静静地等着白荼回来。酉时一到还未见人,他与仇五也将就此消失。 白荼跟着年轻男人上了辆马车,摇摇晃晃到了一处废弃宅院,年轻男人又引着她到了一个还算完整的厅里,窗户好像都被封了起来,一点光也没有,漆黑一片。 门一关,白荼想上前,但这年轻男子便站在她身后,将手中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白老板。”白荼的正面有一处破帷帐,说话人正在是帷帐之后。 白荼已听出他的声音,这也是她的厉害之处,凡过耳之声都能记住。所以她不需要什么信物、凭证就能知道对方是不是之前和她谈生意的人。 “胡老板,劳您惦记,我这刚进烨都您就知道了。”白荼笑着答。 “他一人若是不行,你便再找一批,人都从镜流到了烨都,还未成功。是条件不够优厚,还是你根本没那本事?”那人淡淡说道。 “您放心着,目标也不是普通人,我派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您再给我们点时间。”白荼忙答道。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催你,时间到了还未成功,死的,就不是她了。”那人话音落,便挥了挥手。 白荼身后的年轻人见指示,立即就拖着她出了厅,几乎是将她扔上了刚才坐的这辆马车,又送回了来时的地方。 她在车上想着,以胡老板随从这身手,多几人便也能杀她了,为何不自己动手?还要出这许多银子来找外人做。怕是这些随从会泄露他的身份!但以她的眼光,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她的生意中,莫名其妙不可理解的太多了,所以便也不再去想。 “没事?”石嶷关心地问白荼。 “无妨。”白荼拿拍子捂了脖子上的血痕,又对着镜照了照,可能掩不住,便系了条纱巾在脖子上。 “好在不会误了时间。”石嶷看了看时辰,离与金主约定的时间是刚刚好。两人这就得出发才行。 “明日得了空,要去见见冷焰才是。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迟迟不动手,金主都急了。”白荼表情和声线都未发生什么变化。 “他打什么主意你不知道?偏你纵着他。”石嶷有些吃醋。 “若是坏了我这单生意,定不再纵着了。”白荼从镜中看了看自己的两鬓,轻轻理了理便准备出门,已没有时间再梳妆了。 白荼与石嶷按照约定去了王城城郊的河边,两人都是一身白衣,在黑夜里十分显眼。 偏僻是可以的,但是她极少会选择在宅院里与人谈生意。对方金主只是不想人知,河岸就是个令双方都满意的、极好的地方。往那里一站便可观四周,说话也不怕旁人听到。 两人到时,金主已到了。远远看去是个富态的中年男子,身边跟了个侍卫模样的人,佩了剑的。 “姜老板。”那人对白荼自称姜老板,白荼便也这么叫了,称呼而已。 “白老板。”那富态的姜老板也回了她一句。 见她是女子,姜老板似乎没有感到奇怪。因为白荼知道,他是一个极熟的金主介绍而来。 “劳烦您来烨都,我身子不好,不便出城。”走近了看姜老板,才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富态,那简直是巨胖。那身板能有白荼两个宽。 “您哪里的话。”白荼笑了笑。 “那直接点,我多站一会便累了。兄弟二人,多少银子?” “得看对方是谁。” “我说了你就一定认得?” “您今日告诉我,我若不认得,便会去查,查实再与您联络开价、收定。在您规定的时间内完不成,定全数奉还。而且,太过轻的‘货’我不接。”白荼回答。 “让他退开,请白老板站近一步,我只说与你听。”姜老板四周看了看,仍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说着,也让身边的侍卫退后了一些。 “这是自然。”白荼对石嶷点点头,白嶷便也退开去几步。他是放心的,对面这个胖子一点武功没有,那个侍卫武功再高也就一人,他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信心的。 白荼也是放心的,介绍他的那位不是一般人,同时也对她说这位不是一般人。两人既有了联络,白荼也就轻易地查到了这位姜老板。说实话,除了之前见的那位金主她完全没有查出来什么外,其他的,她都会查清楚,不然收不到尾银就麻烦了。只是她有自己的操守不会将对方的身份说出去而已。 这位胖老板,是烨都的首富。 “这兄弟俩……”那胖老板做了个请的动作,将白荼引到离水更近一步的地方,白荼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听。 白荼没有机会听到目标是谁。因为从河中跃起了一群黑衣人。其中的四人跃起的同时,撒开手中的铁网。铁网像朵银色的云飘到空中直接落到了白荼的身上。 “白荼!”石嶷惊的大喊一声,跑上前来救。姜老板的侍卫同时也已经跑上前来,到石嶷身前阻挡。 白荼已经被铁网罩住,那四人已收紧铁网,将她紧紧缠在了网里,再无还手之力。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趁她未自断时往她身上撒了什么药粉,以至她连张口的力量都没有了。 石嶷是个顶尖杀手,他知道现下的情况,而且他的武功高于姜老板的侍卫。他也知道若将白荼留给这些人,她也是必死无疑,不仅她会死,还会有更多的人死。他们之间早有约定,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石嶷需得狠下心来杀了白荼。 白荼只能绝望地看着石嶷。 石嶷一剑扫开姜老板的侍卫,几步就跃到白荼身边,从河里上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他居然没有听到,因为河里的流水声已经掩盖了这些人行动的声音,他们在河边站了如此之久,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在水下进行呼吸。 没过多久,黑衣人已将石嶷团团围住,他奋力拼杀,武功虽高,也却抵不得人多,何况对方人人武功高强,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侍卫。 他这才明白,刚才站在姜老板身边的那个侍卫是武功最弱的,也只是用来迷他的眼,稍稍阻拦他些时间而已。 这些人也知道他会冲向白荼,只等他来。若是刚才自己一个人逃掉,还有机会,现在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不多时,已渐不敌。他并没有带什么毒之类的,只得任那些剑刺向自己。 “等等!”黑衣人中领头人说,“也一起带回去。” 于是石嶷身后的一个黑衣人拿剑柄击在他脑后,将他击晕后也捆了起来一起带走了。 白荼只是不能动,眼还能视,她眼睁睁看着石嶷与众人对战、被缚,这些事情已每日在她心里演练过百回,但最终成为了现实。还好有仇五在,他们没有准时回去,仇五便会知道他们出了事,便会散出这个消息,以防杀手们中计被缚。这是她对他们最后的保障。 但是,仇五比石嶷更惨,负责找他的人可没有留活口的意思,斩杀后连他带宅子一把火全烧了。 他们进烨都时,便已经进入了监视范围。“赤影”的人发现还有其他人跟着他们,怕打草惊蛇,便只远远认了宅院门。? 第313章 供词 月九幽跟着灼瑶与无衣,刚与冷焰分开,便闪进了一个侧巷,三人从马上直接滚进他们安排好的一辆马车,从另外一条窄巷走回了大道。 从月九幽进城起,便有人跟着,那些人见到他们三人进了侧巷,因为巷中无法近身跟,于是很快分工,有一人在巷口外等,有一人绕到出口先去等,有一人则等他们进巷后才上了屋顶。 此时,月九幽三人已经滚进了马车里。那些人只见到马进了其中一个院子,还以为三人都在院中了,便隐下来等。 “一切可顺利?”月九幽问。 “顺利,小汜公子安排得妥当,没费什么力气。正等您去呢!”无衣回答。有时候,灼瑶说事情不如无衣说得好,慢慢地,现在都是由无衣来讲了。灼瑶觉得他说得好,便点头,若是还有没有说到的,便皱皱眉,无衣便会再想一想有什么没有说好的,补充一下。 “主人,那人……”灼瑶想了想还是问道。 “他不是敌人,你放心。”月九幽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 无衣确认了三次后面没有人跟,这才将马车驶进了一个院子。这个院子虽在王城,却很偏僻。附近宅子都没有住人,被小汜分别用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时间买了下来。 在这间宅子里有“赤影”的私牢。 月九幽大步走进了院子,小汜、月冷渊正在院中等着。 “你也来了,月家人不知道?!”月九幽皱皱眉。 “你的事,哪里能让月家人知道,我懂。”月冷渊答道。五兄弟虽都不会伤害月九幽,但是对她最好的,还是月冷河与月冷渊。 “用的谁的人?”月九幽边跟上小汜边问。 “高手还是他多,用的是他的高手。”小汜回头答道,“放心,用的是你专留给他的那支,以前都未动过。本来也想用渊公子的,但还是怕月家人知道,便弃了,那批人是真不错。” 月九幽略一点头,这确是最好的选择。 “他来了吗?”月九幽想起萧璀要参与此事。 “我不让他来,他来了也没有什么用,你问不出难道他能问出吗?”小汜回答。 “做得好,这地方就别让他来了,我们问出了结果,让渊进宫时带给他便是。”月九幽一直很少参与小汜的行动,看他做事已经滴水不漏、非常成熟,再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孩子,而是反过来可以保护她了。 小汜将月九幽领到一间普通的房间,打开密道。密道是向下的,这个宅子下方全是牢房、刑房以及处理尸体的地方。小汜一般不沾这些,都是交由手下一位长老完成,连月九幽都是第一次到这里。 当白荼再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上午。她躺在黑暗地牢的床上,并不知道时辰。打量四周,床是块整的石头,固定不能移动,也没有铺任何的被褥。整个房间倒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异味,更没有看到跳蚤、老鼠,这可并不是好事,只能证明墙厚、地厚给阻了,而且没有留下什么水道、通道,所以这些东西才进不来。 自己仍是全身无力、连嘴都张不了的状态。这些人也不知是给她下了什么药。所以眼目所及之处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守卫,但是她知道,若她能动一动,这些守卫便会出现。 昨日看他们对战,其实心已凉了。拥有这么一批高武功的人,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看来自己想要逃脱已是不可能了。 正在这里,来了两个守卫,打开铁门,将她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一看便是刑房,却同样收拾得干干净净。刑台上都一丝血迹都没有,刑具台上摆着了几十样刑具,个个都如新的一般干净。 守卫刚将她锁在刑架上,月九幽一行便到了。 白荼顿时睁大了眼,看着来人。 “识得我?”房间虽然在地下,灯却燃得亮,亮到月九幽看到白荼睁眼的样子,“当然识得我。” 小汜朝主管这私牢的孟长老抬了抬下巴。孟长老便走上前去,拿出银针扎在她几处穴位。这时,白荼便可以说话了,也仅是能说话。孟长老守在她身边,一旦看到她有想咬舌自断的想法,便除去其中任何一根针她便会恢复到舌头都动不了的状态。 “想试试我月家的刑再说呢?还是现在就说。”月九幽从刑台上随意拾起一个刑具在手中把玩。 “只管来,我受得住。”白荼可以说话了。 “那他呢?可受得住?”月九幽坐回椅子上,椅子不太舒服,她左右不太得势,“这椅子,下回换换,时间长了背疼。”这后面这句话是说给小汜听的。 “是。”小汜忙答。 这时,门外又有两个守卫拖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已经只剩半条命。白荼一看,正是石嶷,心里一紧,表情也有些变化。 石嶷已经从昨晚开始被行刑直到今日午时,由孟长老亲自进行审问。至今还没有一人能在他面前不开口的,时间而已。这石嶷算是厉害的,坚持了四个多时辰,这才说了几句,不过已然是够了。 “你的男人。”月九幽是什么人,这表情一下就被她捕捉到了。 “男人而已。”白荼笑笑。 “是没有什么用了,已经招了不少了,白荼,白老板。去抓白雅、白芷的人也已经在路上了,不久,你们可以在烨都团聚。”月九幽也笑笑。 白荼闭着眼叹了口气。这知道白雅、白芷的人只有几人,而这石嶷正好是其中之一。 “其实你不过为了钱,钱我也照给,而且我再加一倍,你只需告诉我想杀我的人是谁,人都不用你杀,我自己会去。”月九幽知道只要说出这两人的名字,她便不得不妥协了。做这样的生意,还有家人,便是最大的忌讳。 “我并不知道金主是谁。”白荼绝望地回答。 “没见过?”月九幽问。 “见过,只听到声音,没有见到人。”白荼一五一十地答道。 “在哪里见的?何时见的?有何特别之处?”月九幽又问。 “不要伤害她们,你应我,我便告诉你。”白荼知道自己已无法再走出这里,于是想讨价还价。 “你哪里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月九幽随手将一把剑掷进了她的身体,“你既不知道是谁,我留你何用?” “唔……”白荼忍不住轻哼一声,“你可以和冷焰合作,诈死,然后由我去收尾银,便可以找到金主了。只有我……只有我能去收尾银。” “所以冷焰是你派的人。”月九幽点点头。 “就知道他见了女人会走不动路,没出息的东西。”白荼低声骂道。 月九幽听到她说没见过金主,这本也在她意料之中,要杀她的人哪里会这么轻易被人看到。所以白荼这个主意本也是她的主意。 “好,应你,我不动她们,你说说看在哪里见的?何时见的?有何特别之处?”月九幽同意了白荼的条件,这些人对于月九幽来说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人。 “昨日你们抓到我之前,才刚刚与他见了一面。”白荼听月九幽答应了,也放下心来,于是告知实情。 月九幽眼神一凛,飞身上前,到了她的面前去。 到她身前时,月九幽感觉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不由得双眼充血,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扼住了白荼的咽喉。 “将你去的事情,全说出来,不能有任何遗漏。”月九幽一字一句地说,表情已有些失控。 然而,小汜与月冷渊并不知道是为何,因为他们觉得白荼并没有说什么。 白荼于是将金主派人来寻,用马车拉到郊外宅子里见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若再听到他的声音,是否能认出?”月九幽咬着牙问。 “当然,那是我的本事。”白荼十分笃定地答。 “你可接触他们?身体触碰?”月九幽眼越来越红,恨意已写在脸上。 “他……他的侍从,怕我伤害他的主人,便……便从身后扼住我,拿剑横在我脖子上,直到谈话结束。”白荼答道。 “侍从身量几何?”月九幽追问道。 “不算高,约高我一头,瘦,身上有马革的味道,武功不低。”白荼将自己知道全说了出来。 月九幽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怒吼! “姐,怎么了?”小汜仍有些不明白,拦住正要冲出门去的月九幽。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月九幽从牙中挤出这几个字,同时,用力地推开小汜。 “你给我把她看好了!我一会让她来听听这位金主的声音。”月九幽脸上全是悲色,说完,便冲出了房间。 “这是……怎么就知道了?”月冷渊有些愣,一直在回忆白荼所交代的这些话,并不觉得里面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小汜也是一脸茫然,他与月冷渊是同样的感觉。 “我还是跟着她去看看,若是就这样找上门去,别出事了。这是你的地方,你守好她。”月冷渊说着便起身跟了出去。 “昨天那批人带上几个!”小汜在他身后叫道。 “知道了!”月冷渊头也不回,走到院子中已不见了月九幽的人影。 昨天那批人里面有一人留在院中,见月冷渊来便说:“有两人跟去了,您是要跟吗?” 月冷渊点点头,便同这人一起接着追了过去。? 第314章 闹剧 哪里都不能阻挡月九幽,她用萧璀给的王令进了王宫。就算没有王令,她也会直闯进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后面跟着她的人只能在王宫外停下来,他们是无法进去的。若是凭本事进去也不是不行,只怕会引起麻烦,于是有一人回去禀报,余下几人焦急地等待。好在月冷渊跟了过来。看到他们全在王城外,月冷渊心想大事不妙了。 月九幽首先到的是长青殿,萧璀的书房,日常不在大殿办公,便是在这里办公。 “来者何人!”侍卫见月九幽用的是轻功直飞到殿前,吓了一跳。再细一看,是位紫衣女子。问的侍卫并不识月九幽,便边斥边上来拦。月九幽未落地一脚踹在他胸口,便将他踢到了廊下。 跟得久些的近身侍卫中有人看这身紫衣、这身手,再细看,就认出了是月九幽:“曜太后!” “萧璀在哪里?!”月九幽见有人认得她,直接问道。 “不在……不在殿中!”侍卫见她一闪身便到了自己身前,接着便被月九幽揪住了衣襟,看到她悲戚的脸色,就老老实实答道。 近身这侍卫跟去过镜流等地,便也是知道这两位的关系的。今日没有跟着萧璀,是专留在殿前等信的,怕三相来寻。 月九幽一使劲,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咬着牙问:“萧璀在哪里?” 这位都连王的名讳都直接叫上了,一看便是要打要杀的啊!侍卫哪里敢说,只好道:“您莫急,莫急!请在殿里稍坐,我这就去帮您寻来!” 说着跑开去要去寻,可是月九幽已经展开双手飞过了他的头顶,直朝珣明殿而去。 侍卫们四下散开,传信的传信,找人的找人。 近身侍卫用了轻功去跟月九幽,可是哪里跟得上,等他到珣明殿时,已见地上倒了一片侍卫。 “人呢?太后去了哪里?”他扶起殿门前最近的一人问。 “往……往后宫去了……”那人答道。 侍卫出了殿,正好迎上赶过来的月冷渊。 “人呢?!”月冷渊与侍卫相熟,侍卫忙答了他,两人往后宫赶去。 萧璀今日确实是去了后宫,他久不去,去便是一定是有什么事。今日是去探望各位王子与公主的。 王子与公主都在专门的殿中生活学习,年纪小的可以回到母妃身边住,年纪大的一月只有休沐的几日才能回到母妃身边。萧璀也极其严厉,这些孩子身份虽高贵却在宫里吃着苦。而最大的王子冽王正在外游历吃着外面的苦。 萧璟不常有书信,有也便是给萧琥与萧瑔,讲些在外的趣事,同时也鞭策两位弟弟努力学习。给父亲的信倒是多,皆是讲自己所学所成,不敢邀功也不敢说苦。 月九幽来时,他正走在回长青殿的路上,身边是送他的兰妃,还有凤漓与月流。 月九幽一路使着轻功,过树过石,在萧璀面前不远时,更是急速朝他奔来,她边跑边将自己的“凝霜”拔了出来,握在手中。 四人傻傻地站在那里等她冲过来,其实大家都认出了她,但就是不知道她此举是为何。 冲到近前时,已见她双眼通红,满脸悲色。 “都滚开!”月九幽咬着牙说道。 “幽儿……怎么了……”萧璀看她神色不对,忙问道。 月九幽不说话,只上前扯住他的前襟,将人带到空中。 “王上!” “太后!” 大家正惊呼,月冷渊他们也赶了过来,只看到月九幽带着萧璀绝尘而去。 凤漓速度最快,月冷渊也忙跟上。 萧璀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冷静地跟着月九幽,由她带着到了乐安宫里,这才停了脚步。 乐安去世后,萧璀为了照顾两位王子有个身份,于是封了六出为悦妃,后来又赐了悦雪宫,便将乐安宫给空了出来。 “来,当着乐安的面杀。”月九幽一掌将萧璀推开,推开时将自己的“凌霜”塞到了他的手里,“其他武器不配,其他人也不配,要杀,你自己杀,用‘凌霜’来杀我!” “杀什么?”萧璀一脸茫然。 “杀我啊!白荼的金主不是你萧璀吗?!”月九幽恨恨道,牙都要咬出血来了。 “怎么……她说的?怎会是我?!”萧璀这下更吃惊了,早知道就参与审问了,这莫名其妙成了金主了,惹了这位过来“送死”,还不知是谁死呢。 萧璀好歹是个王,他感觉事出有因,自己先冷静了下。他还从未看到月九幽如此冲动。 他走近月九幽,将“凌霜”插回剑鞘里。 “金主不可能是我,无论什么情况之下我都不可能会杀你,所以定是有什么误会了,你慢慢问,我慢慢答。”萧璀将她揽进怀里,声音无比温柔,他的手放在她的蝴蝶骨上,下巴轻抵她的发。 月九幽心里又急又气,刚才一路急奔过来王宫,都是用了内力,这会儿在他怀中感觉有些疲累。 两人沉默了一阵,萧璀拖着她手,两个进到屋里说话。将后面跟来的凤漓与月冷渊关在了屋外。 “白荼说了什么?”萧璀问。 “昨夜被捉前与要杀我的金主见了一面,但她只听到声音未见到本人。”月九幽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那你为何认为是我?”萧璀听到这里倒是好奇了。 “她的身上有‘麟安’的味道,是从拿剑挟持她的侍卫身上沾染。这世间只你用,也只有你身边的人才会沾染这味道!”月九幽恨恨道。 “所以你急急奔来,问也不问,就让我杀你?何时变得如此冲动了?我那谨慎多疑的隐卫月九幽,沙场运筹帷幄的曜国太后去了哪里?”萧璀听到这里有些好笑了,不由地捧起了她气呼呼的脸。 “若这线索引到的是旁人身上,你是不是要想个遍?假如个十回八回?果然到我这里就不行了,我与旁人不同,对不对?”萧璀满脸笑意,现下真满心欢喜了。 “你!”月九幽这才反应过来。 “我昨日未出过宫,你手握着我的王令呢,哪怕是在宫门口找个守宫门的人问问都不至于杀到上来。我现下想想,外面应该乱成一团了,大殿、长青殿、珣明殿……”萧璀几乎要笑出声来,掩都不掩饰了。 “我未去大殿。”月九幽纠正道。 “乖了。还好未去闹大殿,未碰到三相,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何收场了。其他地方你随意闹,你说了算。”萧璀顺势握了她的手。 “谁都可以想杀我,你不能!就你不能!唯你不能!只有我能杀你,你不能杀我!想都不能想!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你知道吗!”月九幽挣开他的手,站起身双手扯住他的衣襟,低声嘶吼,眼泪也飙了出来。 萧璀怔住了。在他的印象中,月九幽从未就二人的事情朝他怒吼过,且从未为自己争取过什么。每次凶他都是为了他或是旁的人。这是第一次,在向萧璀展示她心里的恨,因爱而生的恨。 “这么久……”萧璀想到这些事已过去了十余年,自己没有一天忘记过,而她付出得更多,哪里能忘得掉。 “这么久,是啊!都这么久了!我的恨意没有减一分!到死,都不会减一分!”月九幽拳头都在发抖。 “那爱意呢?有没有减一分?”萧璀深情地望向月九幽问,双手轻握住她的双拳,慢慢地将她的双拳再一次地拉离自己的衣襟,握在了手中,“不管你有没有减,我对你的爱意,如同十四岁那年一样,未减一分,到死,都不会减一分。” 月九幽抿着嘴不答。 “路剑离还在便罢了,我自知远不如他;现在他不在了,我便一定是这世间最爱你的人。”萧璀凑近一步,就要吻过来,月九幽心中波涛汹涌,但仍倔强地想要拒绝。 萧璀使了他的绝招,一把拥住月九幽,用了内力,接着便深深吻了过来。这久违的吻让他想就这样一世,他的眼泪也滑落。 “月九幽,你敢说你只恨我而不再爱我?!你恨我认了,你不爱我却不能认!你若不爱我,为何处处护着我,在镜流还要将我送走,写那什么狗屁决绝信!说什么狗屁因为我是烨王,我现在就是萧璀!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爱我,一点都不爱!你若今日能说出口,我便信!”萧璀松开唇,握紧了她的肩膀,摇晃着,恶狠狠地问。 月九幽有些懵,她感觉两人似乎有些跑偏了。 她看着萧璀的眼睛,张嘴就想说“不爱他”这话,但就是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今次,我一定要护着你,任谁来杀也要护着你。请你不要再像上次一样,一个人默默承受,也给我一个机会。”萧璀看出了她根本就说不出口。 “今次……我不会躲,我要亲口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月九幽终于恢复了正常。 “有‘麟安’味道的人……”萧璀的智商也开始在线。 “昨日进过你珣明殿的人。”月九幽眼神阴狠,白折腾一场,这才想到凡进过珣明殿的人都有可能染上“麟安”的味道。 “珣明殿是我居所,除了近身几人,大臣都不会来,本就与长青殿不远,国事便去长青殿谈了。长青殿我……”萧璀说到一半突然停了嘴。 月九幽知道他想到了。 第315章 金主 月九幽听萧璀说完,低下头沉默了。 “还需再确认一下……不一定……”萧璀心里也很震惊,但仍抬起她的脸,安慰道。 “一定是了。冷焰知道月九幽的身份,你之前抹去了琅玥郡主之前的信息,但他仍知道……”月九幽摇摇头,伤心不已。 “他的主,我能做得了,你信我。”萧璀笃定地说。 “知他杀不得,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会亲自去问。”月九幽痛苦不已。 “好,我们一起去问,一起解决,好吗?这次,你不要抛下我独自去面对,好吗?”萧璀已听到院子外的喧哗。再不出去,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了。 月九幽点了点头。 萧璀站起身,抚平与月九幽纠缠而弄皱的衣衫,打开门走了出去,身后是面色如常的月九幽。 “王上!”兰妃也没有离去,此时也迎了上来。 “没事,都下去。”萧璀说道。大家见他没事,也只能都退下去了。 “我走了。”月九幽也冷冷说道。 “好,我送你出去,一切按我们说好的办,切不要再冲动了。”萧璀想到她也有冲动的时候,不禁有些担心。 “不必送。”月九幽话落音,人已上了墙。 “又不是没有令,非要上墙。”萧璀皱了皱眉,他眼睛看向月冷渊,月冷渊便随着月九幽去了,他自己一声不响地回到长青殿里,避开月流对凤漓交代了一番。 月九幽出了王宫,月冷渊跟在她的身后。 “九幽,到底是何事?”月冷渊忍不住问。 “去郡主府再说。”月九幽冷冷回答。 刚才出那宅子是确定没有人跟的,但是在王宫下不太确定,而且今次动静闹得有些大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现在已不能再去那宅子。郡主府、淮郡王府、隽王府都是她常去的地方,所以不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两人反正是一起出的王宫,便也不隐了,大大方方去了郡主府。小汜早已猜到月九幽的想法,已回到家中等她。 月九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人。 “太冲动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责备道。月九幽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便任两人说她,也不回嘴。 “小汜,你在‘听喜楼’准备间房,‘听喜楼’直接挂东家有喜不营业,不必找人伪装客人。”月九幽先对小汜说,又看了小汜一眼。 “姐放心,我这就去办。”小汜接着便出了门去,留下月九幽与月冷渊两人对话。 “渊,这事我不想你参与……”月九幽心里难过,月冷渊心里也难过得很。 “我知道你下得去手,但是我……未必……”月冷渊确不想参与。 “呵,你觉得我是要布局杀他吗?”月九幽冷笑道。 “不是吗?”月冷渊紧皱着眉,双手也在不安搓着。 “我知道他对于烨国的重要性,我不会杀他,烨国动荡有变,只会让你们、让子归和冰妤受到伤害……我就算是被他杀了,也不会这么做。”月九幽心冷如冰,但仍心系着家人的安危。 “那你……那你为何?我可以去找他谈谈……”月冷渊听到她这么说,深觉她的大义。 “不必,我明晚见他,就是想听他亲口说说原因。”月九幽无奈地笑笑。 “可是,明日若是他布局杀你,可如何是好?”月冷渊脑子就是转得快。 “‘听喜楼’是我的地方,他的人进不了,我不会给他机会的。”月九幽回答,“你明日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要出现,我也好放心。” “可我……”月冷渊一头也放不下。 “没有可是,想想彤儿,想想子归,想想子贤,你就当这事你不知道,应我。”月九幽摆出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他不能不同意。 “万事小心,你也不能有事。”月冷渊也只能应下。 这一顿闹腾,月九幽回到“紫苑”时已是夜里。 她刚躺进灼瑶准备好的热水桶里,就听到屋顶有声音。她想着冷焰如若今晚还趁着洗澡这个时间跳进她的房间,就一定好好地修理他。 可能是冷焰听到了水声,便就停在了屋里,并没有跳下来。 月九幽不紧不慢地洗。 她手过肋下时,摸到那条疤痕,已是浅粉色的一条。她本还要再擦药将它去掉,但是后来路剑离已经不在意了,所以也就由他。身上的伤痕实在太多了,还时不时增加,又长久不回曜国找半烟配药,所以现在身体上这条便不是最触目惊心的那条了,左胸口这一片伤痕才是。 不由,思绪也飘得远了。 “别着凉了。”屋顶传来一声关心。 月九幽这才收回思绪,果然是水已经泡得冰冷了。不过,这冷水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起身穿好衣服,对着屋顶说:“下来,走门!” 月九幽穿过屏风走到外间,就见冷焰拉开了门口的窗进来。她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推给他,又倒了一杯给自己。冷焰拿起她面前那杯自顾自喝了,又将月九幽推给他的这杯递回给了月九幽。 “还怕我下毒?”月九幽笑了笑。 “不得不防。”冷焰觉得她不会如此好心。 “这么晚找我何事?”月九幽喝了杯中的水。 “你明知故问。”冷焰答。 “不知你在说什么。”月九幽将左脚抬起搭在身旁的椅子上,又将手腕搭上了膝盖,这姿势从背后看就是个男子,她手中把玩着“飞羽”。 “白荼的点被人一把火烧了,听说里面烧死了一个人。难道不是你干的?”冷焰有些生气。 “什么时候的事?”月九幽故意问。 “昨夜。” “昨夜我两人不是在青炎镇?!你不是还偷看了我洗澡?”月九幽笑了。 “你!你还用亲自动手?!”冷焰声音高了起来,眼神中掺了些别的色彩,似生气,又似伤心,“我们回烨都也这么久了,你选在昨日引我去青炎镇,就是怕我会救白荼,对吗?” “你可以想成,我这么做是在保护你。”月九幽看避不过去,便冷静地说。 “一切总是在你的计划之中,对吗?月九幽。”冷焰越说越难过,亏他还一门心思为了她,还向她道出了自己接生意的初衷。 “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已。”月九幽回答。 “我当你是朋友甚至是知已,你却只当我是个‘麻烦而已’对吗?”冷焰都快哭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没有尊严,“还好,我武功过得去,否则,我是连个‘麻烦’都算不上是吗?” “你太客气了。我不得不承认,因为有你的存在,我心中还颇有些忌惮的。不然,确实要少很多麻烦。我可以先捉住你,再用我那一千种手段来逼你帮我钓出白荼,那样我还真是会省了不少事情。”月九幽回答得那叫一个明明白白。 “所以我他妈的就是个白痴,一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冷焰跳了起来。 “你的女人吗?这么着急?放心,我暂时还需要她。”月九幽挑了挑眉。 “她在四州的位置想必你也知道!她若是死了,我们这行当怕是也会有麻烦。”冷焰急道。 “哼!你们这行?也配在我面前提!你可知我灭了‘陆吾’?我若愿意,你们这个组织我可以一并全灭了,也算是为民除害!”月九幽也站起身,声音无比阴冷,“既要接这单生意,她和你,都应该知道是条不归路!我即便死,也会带上些人!不会独去!” 月九幽几近嘶吼,她全身散发出无敌的气势,只有在战场上才会有的杀敌气势,冷焰也曾见过。 “你若改变主意非要与我作对,还不迟,只管来!”月九幽将双手背到身后,轻分开腿,双手中已握住了从袖中落下的短剑。 冷焰只悲愤地看着她,没有动手。 “金主,可知道了?”良久,他问道。 “待明日让白荼来确认,她只听声未见人。”月九幽不打算隐瞒。 “那明日便是她的死期。”冷焰凄凄道。 “当然。但我应了她让你们见最后一面。”小汜刚才对她说,白荼说了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条件有二:一是放了她两个女儿并在风云起时护着她们,给她们个新身份生活;二是要见冷焰一面。两条月九幽都让小汜去应了白荼。 “我与她……”刚说出口,冷焰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这个时候他居然想解释自己和白荼除了掮客与杀手之间的关系外,再无其他关系。 “你若是捣乱,那么你明日就和她一起死,那白家两姐妹我会一并杀了,让她们到地下重聚。”她既敢说,便也就是不怕他来捣乱了。 冷焰也知道她能说得出,便也一定能做得到。这金主怕是确认得七七八八,只差白荼点个头了。 “好。”他心也冷下来,本就低沉的声音如同冬夜一般寒冷。 “你放心,没有白荼,还会有下一个行走四州的掮客。以你的本事,不久便可重操旧业。”月九幽对着他离去的背影道。 “重操旧业……”冷焰冷笑,笑月九幽,笑自己。 从接了这单生意开始,他便已经失去了做杀手的资格。? 第316章 确认 第二日,萧璀做了安排,找了个借口去吏政司查事,让月祝元作陪。月祝元很重视官吏的安排、升迁等事务,一直对萧璀强调要知人善用。所以萧璀一提,他便立即跟随来查看。萧璀、月祝元、吏正司林麓三人正在其中一间议事厅里讨论事情,旁边的房间里却坐着小汜与白荼。两人一言不发,小汜觉得手心都出汗了,他已很久没有感觉到如此紧张。白荼得了月九幽的允诺,如今也已坦荡。 她本想着做完这一单生意就隐退,带着自己两个年幼的双胞女儿去个小镇生活,再不理江湖事。可是没想到,她连再见两个女儿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三人谈了一会儿,萧璀便让林麓去取文书。他自己仍与月祝元在议事厅内讨论。 “还有一事,我想与王上说,”月祝元说。 “月相但说无妨。”萧璀在月祝元面前十分恭谦。 “如今我年岁大了,已无法事事周全,您是时候得想想谁能替得上了……”月祝元已六旬,现在很多事都渐觉无力了。 “这烨国,我看没有谁能替得了月相啊!”萧璀摇了摇头。 “我看林正司就很好。”月祝元说,林麓虽不是他门人,是从下属官员中提拔上来的,但是为人正直、头脑清晰,人缘也非常好,学识与本事更不用说。 “您说的我明白了,我们再细细看些时日,待他再办几件大事给我看看了再决定。”萧璀其实心里与月祝元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月祝元会今天提出来。难道是有所察觉? 小汜站在窗边看到林麓出了议事厅,就朝白荼点点头。白荼将耳凑到墙边细细去听。昨晚起这面墙被取掉了一块砖,如今与议事厅只剩一纸地图,里面讲话的声音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讲了什么白荼并没有在意,她注意的是声线、语速、咬字。白荼确认完,便退了一步。 小汜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而白荼则郑重地点了点头。两人未说一句话,白荼站着不动,而小汜则仍站回窗边,趁着巡逻队经过房间时出了这间房,多人的脚步声掩住了两人的脚步声,他们顺利退出了吏政司。 “如何?”上了马车,小汜迫不及待地问。 “她应我的可能成真?若是毁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白荼知道再问也没有什么用,他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 “看你这话说的,好像她能怕了你这一只鬼样的,她手上的血债几万、几十万条,不差你这一条。但是她说到做到。”小汜笑了。 “石嶷呢?”白荼问。 “昨日已经死了,若是你想,到时将你们两人埋在一起。”小汜淡淡地答。 “不必了。”白荼也淡淡笑了笑。 小汜将白荼送回了私牢,自己回了郡主府,小汜已从白荼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金主就是月祝元。 小汜立即往“紫苑”赶。 萧璀与月祝元分开后也立即去了“紫苑”。月祝元看了萧璀离去的方向是往王宫去了。“紫苑”被萧璀藏得很好,月祝元一直都不知道,还以为是月九幽自己的地方。 萧璀比小汜先到,一进院门,就看到月九幽在花间立着,一身白衣。她正在剪花。剪下的花枝插了些在腰间,插得腰带都要松开了,听到有人进院,便将手中的一枝咬在齿间,边整理着碎花枝。 萧璀走到栈道上问:“长着不好吗?为何要剪?” 月九幽抬头,口衔火红花枝,在日光下美得如同一幅画,让萧璀看愣了,直到月九幽将腰间的花递给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月九幽将口中的花取下,和手中那些一起都扔在了栈道上。 “这些开败了,我不喜欢破败之象,还不如早些剪了。”月九幽冷冷答。 这美景、美人、冷声,让萧璀觉得她熟悉又陌生。 萧璀低下头,这才看到脚边这些花有了败意,他笑道:“那为何不扔在根边做肥?” “若是在栈道上走,就看得到那一片脏乱,不喜欢。”月九幽又答。 萧璀这才想起她爱净,所以不爱下雨天,也不喜泥地。 “那就让下人去剪,踩了一脚泥,定又觉得难受……”他正说着,月九幽已经坐在栈道上开始脱鞋袜了。接着便光着脚站到了栈道上。 “想要清静,下人都撤了。”月九幽老实地说。 “这凡事都自己动手,可不是要累坏了?”月九幽住进来后,萧璀还是第一次来“紫苑”,刚才还在想,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而且大门也就是掩着,他便直接走了进来。 无衣、灼瑶两人都不知去了哪里,一个都没有看到。 “‘月影小筑’也没有下人,”月九幽也不看萧璀,接着说,“园子里的残花都是殿下亲手剪的……” 这回,她正说着,就见萧璀拾起栈道上的花剪,走进了花丛里。月九幽吃了一惊,想要拦,就见他已走深了,便也不再去理,就坐在道边看着他剪花。他很擅长,刚才只看了下她剪下的花,就会寻败得差不多程度的花来剪,也学她将花插在腰带上,他的踏云靴粘满了泥,衣摆也是。 月九幽看着花间弯腰挽袖剪花的美男子,“呵呵”大声笑着。那美男子也回头朝她温暖地笑。 小汜进院子里,被花丛中的萧璀吓了一跳。萧璀弯着腰低头看花,小汜还以是无衣,结果一抬头竟是他。 “王上,怎么是你?!我的天!”小汜大声叫道。 “姐,也是你厉害,还使唤上咱们烨国的王了!”小汜又冲月九幽大声叫道。 “我哪里能使唤他,他自己要去的。”月九幽又呵呵呵笑起来。 “王上,您上来!我这里可没有你可换的衣靴,一会这样子回王宫,旁人不知该怎么想了。”月九幽见小汜来,就对萧璀说道。 “无妨,我今日就在你这里。一会让他们送身衣服来就是。我不看着你,你肯定扔下我一个人去‘听喜楼’。”萧璀对于她还是相当了解的。 萧璀走了回来,学着月九幽的样子,将残花扔在栈道上,又坐在栈道上开始脱靴袜。天热,他的头上挂了密密的汗珠,月九幽从怀里掏出个帕子递过去,萧璀没有接,只将带着树汁脏污不堪的手举起来给她看。月九幽只好替他擦。 “这都是剪花,怎么你是能弄得泥里打个了滚样的?”月九幽见衣上都沾了泥,再看看自己白衣都未沾上。 “活干少了,以后常来,就会好了。”小汜没好气地替萧璀答道。 “那在我这里,怕是茶都喝不上了,我平日都是喝凉水,懒得烧。”月九幽打趣道。 “我花都剪了,茶就烧不得?我烧给你喝,可好?”萧璀大方道。 “你们就不要在那里打情骂俏了,我都来了,难道不想知道结果?!”小汜看到两人虽没有说着情话,却感觉满栈道都淌着蜜,两人还不自知。 两人听到小汜这样说,就齐齐望向他。 “是他!”小汜也不等了,就直接说道。 两人并没有多惊奇,只是月九幽脸色黯淡下来,刚才眼中的神采已然是没有了。 忽然一阵急雨来袭,三个人忙跑回宅子去,萧璀从月九幽身后揽紧她,用轻功将她带到走廊下,然后两人看着狼狈奔跑的小汜笑得很是开心。小汜气心急败坏地地使了自己那仅有的一点内力和轻功也到了廊下,雨越下越大。 小汜在廊下跟两人细讲了情况,便回了“听喜楼”去安排别的事情。屋里只剩下月九幽与萧璀。 “无衣与灼瑶呢?”萧璀问。 “去做点别的事情了。”月九幽站在廊下听雨,虽不喜欢雨,可雨一下天气就凉快多了。 “也是难得,居然放心你一人在家。”萧璀没有再细问。 他说到做到,真就去取了茶具、水炉出来,坐在廊下的茶桌上烧水煮茶喝。 两人就一左一右坐着,喝茶吹风,很是惬意。 “如何?”萧璀问。 “一般。”月九幽摇摇头。 “就不能夸夸我?” “好喝。” “你也着实过分了。” “午饭吃什么,刚才忘记让小汜送些吃的来了。”月九幽想起这人要在这里待到晚上,那饭要怎么解决。 “厨子也遣走了?” “嗯。” “那我来做。”萧璀想也没有想便答道。 “什么?”月九幽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我来做!”萧璀又重复一遍。 “王上会做饭?!” “不会。” “那你如何做?” “我聪明,可以无师自通。”萧璀倒是很有信心。 看看日头,也真就去了厨房。月九幽怕他把厨房给烧了,也跟了过去。 “米在哪里?” 月九幽摇头。 “油在哪里?” 月九幽扔摇头。 “肉呢?” 月九幽还是摇头。 “你向我诠释了什么叫‘一问三不知’,我多谢你。”萧璀一本正经地说道。 月九幽就哈哈大笑。 小汜是什么人,哪里会不知道他们没有饭吃,早就让雀儿亲手做好了饭菜,给他们送过来。一进院,看厨房飘出了炊烟,还以为是月九幽在做饭,就跑过去一看,煮饭那人居然是萧璀!他勉勉强强居然做出了个三菜一汤,饭也煮熟了。 小汜悄悄退了出来,将门口的饭菜原封不动地提了回去。 月九幽与萧璀又将饭菜都端到了廊下去吃,雨仍下着,太阳也看不到了,果然是凉爽舒适。两人头凑着头吃饭喝汤。月九幽看着眼前这位王,已没有了王的样子。发冠也歪了,两手袖子挽得老高,小臂上沾着炭黑,华服胸前也沾了油污,光着脚,衣摆上挂着干掉的泥。 这恐怕是萧璀一生中最狼狈的样子,也恐怕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样子。 “他给你做过饭吗?”萧璀大口喝着汤,含糊不清地问。 “那倒是没有。”月九幽忍着笑答。 “那我总算是胜他一筹了。”萧璀满意地将汤喝尽。? 第317章 因由 酉时三刻,听喜楼。 这楼看起来是个普通酒楼,平日里却是暗涌连连。因为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楼造的时候就使用了特别的方法使得隔音特别好,而且据说还防火烧、防水淹。所以这烨都,凡有不想让人知的事情要谈就会选在此处。 更重要的是,楼的主人汜公子是郡主亲弟,这使得大家觉得此处自有护佑,甚是安全。所以虽出入也有三教九流,却无一人敢在这里闹事。 今夜好风月,白日里下了些雨,去了些暑气,如今入了夜,月上了来,居然是轮满月,不觉已是十五。 听喜楼虽没有一个客人,却灯火通明。月九幽坐在其中一间贵客房间里,桌间只放了一壶三杯。酒是好酒,香气从壶中溢了出来。她的身边坐着萧璀。萧璀脸色凝重,不如月九幽那般自然。 月九幽斟了一杯酒给自己,一饮而尽,思绪飘回了落月城。她进入揽月阁时已记事,已能持刀杀人,杀了那个比她高出几倍的男人,这个男人杀了她全家,再看到两个四五岁的女娃儿就“嘿嘿”笑着想过来逗玩,可是刚蹲下,她就将一把刀送进了他的脖颈。 眼光扫到萧璀时,就定定看了,看着看着又出了神。想起他白日在“紫苑”剪花、泡茶、煮饭、扫地,真真正正为她放下了身段。 “王上今日可累了?干了这许多一世都未干过的活。”月九幽故意问。 “不累。比起看折子这也就是身体的劳累,算不得什么,心累才是真的累。”萧璀笑了笑答,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做得并不是很好,但这种与她一起的感觉就像小夫妻,很是开心。 “王上,时常都觉得心累?”月九幽看愁色过了他的眼,一瞬又捉不到了。 “也算不得时常……”萧璀看她担心自己,很激动。 “那我珏儿,也会是如此……”月九幽从未听路剑离说过对于政事的累,他只要一回府,看到她,便什么愁也没有了。 “啊……”萧璀有些尴尬,原以为是担心自己,没想到是担心她的儿子。 “珏儿与他父亲一样聪明,不,甚过他的父亲。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的,他的帮手也多,不像我,只有隽王。”萧璀安慰道。 “我家隽王殿下才是真可怜。”月九幽想到宽厚的隽王就笑了起来。 “是是是,这世间就该我累,其他人受累都是可怜。”萧璀又开始吃起隽王的醋来,他有时候觉得月九幽关心萧玴多于自己。 “你是王。”月九幽轻笑。 “我听谁叫我王上都顺耳,就唯独你叫我王上,我总是要愣上一愣才能反应过来。总觉得你不是在叫我。”萧璀想了十四年的王位得到了,一路攻城略地、定土封疆,快感都很短暂,而且越来越短暂。导致他一直不想动东州与南州,给的理由是等珏儿长大,其实内心却是真不想动。 此时,听喜楼前有停马驻足。来者三人,一位白发老者,左右两个年轻侍卫。三人跳下马,并未查看四周情况,直接进到楼中。楼前只有人来引他们到萧璀和月九幽坐的房间,也没有拦下侍卫。 月祝元知道,莫说两人,就是这样的侍卫二十人也不是月九幽的对手。所以他也没有多带,对方也没有阻拦。 “王上!”月祝元看到萧璀有些惊讶,忙行礼。 等他行完礼,月九幽上前,也朝月祝元行礼:“九幽见过义父。” 三人落座,月九幽给三人都斟了酒。 “我还以为是九幽约我前来,没想到您也在。”月祝元看着萧璀。 “幽儿是不想我来的,我自己一定要来,我先出去,你们聊。”萧璀说着就出了门去。 “找我来应不是叙旧,有何事,九幽。”月祝元没有称她郡主,也没有称她曜太后,想必就是想在身份上压她一压。 月九幽将袖中的短剑递给月祝元:“只不过是想要我的命而已,您说一声,我便给你拿。何必废那么多力气与银钱,将那些银钱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月九幽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心里也已平静。 月祝元虽感吃惊却也面未改色,他道:“白老板原是被你捉了。” “今日,命留给你。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杀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非要杀我?”月九幽再抬起头时,眼已红。 “我今日哪里能拿走你的命,你连王上都搬出来了,我看是你要拿走我的命!”月祝元冷冷道。 “我不会杀你。你不把我当女儿,我却是把你当父亲。”月九幽摇头。 “因为你是个祸害。你不死,他便不得甘心。他心不定,烨国则不安稳,烨国不安稳,北州就不安稳。他居然为了你,不去夺取曜国。若没有你,他早就是北州王了。”月祝元把玩着月九幽递给他的剑,语气也很平淡。他筹谋多年,一心只盼着萧璀走得更远,疆土更阔,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月九幽明明知道理由,但还是要亲口听这个自己叫了二十多年“义父”的人听。 从一开始,她便只是个“有用”的存在而已。而如今已不受他的控制,却能控制着烨王,如何能让他安心。但若是真由月家人所杀,那萧璀势必与他产生嫌隙,于是外力便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看来,已经失败了。月祝元口中爆喝一声,猛地将手中的剑刺向月九幽。两人不过一步远。萧璀听到月祝元的声音推门进来已是迟了,月祝元已将手中剑刺向了月九幽的身体。 “幽儿!”萧璀奔到近前,他以为自己在门外,月祝元无论如何是不会动月九幽的,但没想到他已破釜沉舟。 剑刺向月九幽胸口,她胸中发出“呵呵呵”的可怕笑声,她以内力抵住了剑身,剑只刺破了衣服,送进了身体一点点,只是还是流了血出来。 “月相!都是我的错,与幽儿无关!你要怪便怪我,要杀便杀我!”萧璀握住月祝元的手,夺下他手中剑。 “王上!你糊涂啊!为了她,不值得!”月祝元怒其不争。 “月相!”萧璀也忍不住怒吼起来。 “今日哪怕你有一点怜惜之心,我便真让你杀了好让你安心,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心……”月九幽仍旧笑着。 “幽儿……”萧璀想看看她的伤,但是血好像已经止住了,想来可能是刚才拿内力抵了力量,“月相,你对幽儿也有执念不是吗?总觉得是她影响了我。你若是真杀了她,叫我如何独活!” “王上!”月祝元也怒吼道。 “她什么也没有做,不……她为你,为我,为烨国做了太多事情,我用什么哪怕是将王位给她都弥补不了对她的伤害!你为何还要为么做啊!”萧璀将月九幽搂在怀里,凄凄道。 “若不是她,您早就是这北州王了!”月祝元愤愤道。 “她若死了!我就能成北州王?好好!只这件事对吗?你放弃杀她的想法!我听你的!曜国我是不会动的,但是其他几州我会去夺!全部夺下!可好?!你们一位是我深爱的人,一位是我的重臣,我不想看到你们反目。”萧璀脸色赤红,激动地说道。 “王上……”月祝元听到萧璀这样承诺,态度也软了下来。 “是我,堂堂烨王,做不得你的主吗?这烨国,什么时候开始由月相说了算了吗?”萧璀见月祝元不松口,此时站直了身体,昂起了头。 “不,王上,老臣不是这个意思……”月祝元跪下身子,磕头道。 “既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还由我说了算,便好。今日晚了,您就回府!”萧璀下了逐客令,“月相好好休息,不要再想其他事情,你已不可能控制幽儿,更不可能控制我。” “是……老臣告退……”月祝元老泪纵横,退出了房间。 这位主上,终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再不会为他话是从。也好,也好,就像月九幽所说,她有本事替曜王夺下西州,那么也能助他夺下南州、东州,他虽做不了北州王,但是能做这四州之王,也好,也好。 月祝元脚步有些踉跄,出了“听喜楼”。 “我若不来,你要怎么办?他在外街安排了不少人。”萧璀心疼地看着月九幽问。 “由他杀啊!省下的银钱你收罚来去作军资。”月九幽淡淡道,她松开胸口的手,手里还是染了不少血。 “说得是什么话!我岂能让他杀你!”萧璀拿了自己帕子去换她手中染血帕子。 “时至今日终是能护我一回了。”月九幽笑道。她知道,如今三人点明了这件事,月祝元再杀她便也就是与萧璀作对,那就是违君意的大事了。月祝元知道在“听喜楼”不可能动手,便在外安排了月家人,月九幽也安排了“赤影”的人,若不是萧璀在,定有一场血战。 “以后都能护得了。我要让你知道,这烨国是我说了算的。”萧璀想以后和她寸步不离,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第318章 临终 深夜,旗诛将睡梦中的冷焰叫醒。 “冷公子!”旗诛又敲了一遍门这才听到冷焰慵懒、低沉的声音。 “旗老板,这么晚了做什么?” “主人请您去。”旗诛有些急切地说,“就这还杀手?门都快拍破了还不醒来,也不怕有人寻仇。” 好一会儿,冷焰才打开门走了出来,出来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整整齐齐了。其实在旗诛走近时,他就从床上跃到了门边,故意等她敲了第二次门才应,然后才开始换衣。 “去哪里?” “车在楼外等着您了。” 旗诛在前面一摇三晃地领路,冷焰跟在她身后,眼光在她窈窕的身段上停留了几眼。 大门外停着一辆深蓝布蓬的马车,冷焰一到,车夫就替他掀起了车帘,让他坐了进去,然后一路载着他出了王城,到了城郊。 马车一直走的是大路,看来并不是去什么秘密的地方,没有隐藏路线。晚上也能出城,没有人阻拦,一定是手中里有令牌。他细细听了也没有人跟。最后,停在了一片林子前。 车夫将马停了下来,掀开了车帘,示意冷焰到了。 他走下车,就看到树林边站着一个人,一身葡萄紫的衣裙,正是月九幽。她的身边,站在一身白衣的白荼,似乎没有受什么伤,连捆都没有捆。 “她可是会武功的,你捆都不捆?”冷焰走向二人,对月九幽道。 “高得过我?”月九幽斜着眼问。 “那我两人同力肯定可以。”冷焰呵呵一笑。 “我今日心情不好,不要惹我。”月九幽脸色不好,“我应了她和你见最后一面,给你们半刻时间。” 冷焰也看出了月九幽心情不悦,就不再说什么,朝白荼走去。 “若给的银钱够,我也可以帮你一搏。”冷焰看向白荼,见她一脸平静。 “搏什么,我命根子在她手中。”白荼苦笑。 “什么命根子?账本?”冷焰好奇地问。 “都不是。我七年前生了一对双胞女儿,你是不知道的,如今在她手中。”白荼知道自己今日活不了,便告诉了冷焰。 “白雅和白芷。”冷焰邪笑了笑。 “你知道?”这下轮到白荼吃惊了。 “当然,你生的时候我就在门外啊,好奇而已。”冷焰回答,他当时也只不过想拿白荼一点把柄而已。女人他见得多了,她怀着双胎时尽管穿着宽衣,但从体态面貌上,还是被冷焰看了出来。 “你知道便好。我留了金子,其中一半给你,另一半只想劳烦你替她们拿着,每年送些去,保证她们的生活。虽不得大富大贵,但也能衣食无忧了。”白荼想到一双女儿,眼中已含了泪。 冷焰听到白荼这么说,已无法再说出什么混话,他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问:“怎么不找个靠谱些的人,你知道我……” “眼下我哪里去找个可靠的人?这烨都,除了你外再无其他我熟识的人了。而且,我知道你较其他杀手,是最善良的一个了。”白荼诚恳地看着他,握紧了他的手。 “好,我应下了。”冷焰点点头。 “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取金的方法。”白荼将嘴凑到冷焰耳边轻声简短地说了些什么。 月九幽隔得远没有听见,她只看到冷焰一脸惊愕。 冷焰好一阵子没有反应过来,再次望向白荼,就见白荼朝他重重地点头。 月九幽走近时,只听到白荼最后一句:“拜托了。” 冷焰只能点头。 “你走!”月九幽对冷焰说。 冷焰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已听到林中的声音,她不是一个人。于是,他回到了刚才乘坐的马车上,由车夫又一路送回了点翠楼。 月九幽看着冷焰的马车离去,才和白荼说话。 “你心愿已了,可以安心上路。”月九幽冷冷道。 “劳烦太后亲自来送,白荼这世也没有白活了。我先替白雅、白芷拜谢太后大恩。”白荼说完,便跪拜行礼。 “本也不是送你,只怕冷焰出什么幺蛾子其他人治不下来。”月九幽不留情面。 等白荼起身,月九幽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留你个全尸体,会帮你办身后事,等白家姐妹大了,还可以来拜祭。” “谢太后。”白荼提到两个女儿,有些平静不了,但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瓷瓶一口将里面的液体饮尽。 毒药如酒穿肠而过,白荼只觉得胸腹一阵钻心地疼痛,接着便无法呼吸,眼也开始模糊。这死期,于她,就是明日,已不再害怕。她的身体感觉着真真切切地疼直到麻木,接着就倒在了月九幽的脚边。 小汜在林中远远看着,直到白荼倒下,才走了出来。 “真要如此做?可能后患无穷。”小汜问。 “我还怕什么后患。”月九幽无奈道,自己的敌人还少吗?此次按下了月祝元,又不知何时会有其他人出现,总之,她一日不死,就永远不会安静。 小汜点点头,接着一挥手,又有几人走出林子,抬走了白荼。 “以后,盯着的加上月祝元,若发现他不妥,直接杀了不要迟疑。”月九幽对小汜说。 “早就安排了,他想杀你,我如何能放过他!我心里可没有你的家国大义!只要发现他再有一丝对你的杀意,我便会杀了他,月家人我不怕的!”小汜咬着牙说道。 “迟早有一天,你会取代月家,心也是要冷起来。”月九幽答道。 “月家有河公子、渊公子……”小汜听到月九幽说取代,心里有些惶恐。 “河公子太善,渊公子太滑,都不如你,他们仅可维持月家。五子中再无人能及月祝元。”月九幽摇头道,“我此次见他,心里也有些吃惊了,家事国事让他太过伤神,脸也已有病色,恐时日无多了。你还多年轻,你将是烨国第二个月祝元。” “所以,今晚姐才没有杀他,是看出了他已时日无多了。”小汜这才恍然大悟,他就想着,月九幽是如何心冷的人,哪里会因为他是义父就下不了杀手。与他的恩情早就断在了嫁到曜国时。 “他是知道自己的情况,这才想到了找杀手杀我这个方法,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我,那样,他才死得安心。”月九幽太过了解他了。 “好在我们拆穿了他。这下便无计可施了。”小汜冷笑道。 “如今,只能带着遗憾走了。没有见到他一手创造的烨王成为北州王,成为四州王。”月九幽边说边跨上了马回王城。 回王城时,没有看到冷焰还觉得奇怪。她还以为冷焰会在回程的路上等她,哪里会乖乖地回点翠楼。但直到她和小汜各自进了城回了家,都没有看到冷焰。 冷焰让那辆马车送回了点翠楼。 点翠楼里已经渐渐安静了,但是旗诛仍在大厅里坐着,看到他进门就立即站了起来,可见是在等他了。 “冷公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备点吃的给你?”旗诛迎上来问。 “不必了,你家主人也是太磨人了,我现在就是困得很。”冷焰暧昧地说道。 “那……那你早点休息……”旗诛只然是往了歪处想,没有了想跟着他的意思。 冷焰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严了。侧耳听了一刻时间,确定旗诛不会再来后,就从后窗翻了出去。他住的是三楼,和地面比起来,屋顶离得更近些,所以他是跳上了屋顶。先伏在屋顶里观察了点翠楼四周的情况。 天已微微发白,已有早起的人开始活动。他再一次确认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后,就沿着这条主街的街道房屋的屋顶行进,他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夏日舒爽的风中。 他要去找一个人,找一个白荼刚刚告诉他,而且他必须去找的人,他心中悲愤,让他连心心念念的月九幽都顾不上了。 第二天午时,旗诛还不见冷焰出房门,便又去敲门。心里还想,这是有多累,睡了这许久也不肚子饿吗? “冷公子,冷公子!”旗诛亲切地唤道。 里面没有人回应。 “冷公子!该起了!”旗诛又叫道,他睡得死,昨夜也是叫了几遍才叫醒他。 要是屋里仍然没有人回应。 “冷公子!我进来了!”旗诛去推门,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她一边拍门,一边从袖中抖出了短刀挑开了门栓。 屋里空无一人,冷焰早已不知去向。 旗诛愣了一小会儿就转身走出房门,伸手招过一个伙计,附他耳朵交代了些话。 这伙计将话转到了路边的卖柴人,卖柴人挑起柴走进了月九幽的“紫苑”后门。放下柴,又对无衣讲了旗诛的话,他没有走,而是老实待着,等着回话。 月九幽怕热,又无事可做,正在廊下昏昏欲睡,就见无衣走了过来。 “怎么了?” “冷焰昨夜见了主人后先回了点翠楼,然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 “让旗诛不用管了,若是回来当作没事发生。”月九幽回道。 “好,他不用管,可以吗?”无衣显然对这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很是忌惮。 “自会回来的,他不会让我死在别人手里。”月九幽笑道。? 第319章 另一金主 白荼睁开了眼。 她观察着周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飞驰的马车上,身下是软被,还散发着太阳的味道。这……是地狱的……模样吗?她有些疑惑。接着,她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很真实,耳边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喝马声。 白荼猛地坐起身,一把掀开车帘。 车正在狂奔,而她的眼前是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车夫。 “白老板,您醒来啦?!”车夫看白荼醒来,转头问道,顺手也将车慢了下来,停在路边,接着将一个水袋递到她的面前。 白荼摇摇头推开他的手,问:“这是……怎么回事?”此时,她感觉到仍有些微微腹痛、头晕,而正是这些不适让她明显知道自己并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从车帘外看到,此处应该已经是郊外了。 见车夫不答她,又追问道:“你是谁?我晕了多久?为什么要救我?!咳咳咳……”一急,竟有些呼吸不畅。 “您别急,先喝口水,我慢慢给您说。”车夫对她很恭敬的模样。 白荼只得接过水,边喝边听车夫慢慢道来。原来月九幽给她喝下的竟不是毒药,这药吃下去感觉像是有毒,让她腹痛、呼吸不顺,接着便昏死过去,但药效一过,人又如常了。她也才睡了一夜一日而已。他们出了王城到了烨都灵炎镇,再往前就是落风的地界了。此去的目的地是落风城一个小镇,虽不繁华却也富庶。她的一双女儿白雅、白芷已经被月九幽送到了这个小镇上安顿好,现在就等她过去了。月九幽还帮三人准备好了身份与银钱,自此以后,她们母女三人将会以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白荼听完后,半天没有出声,她呆愣在那里,不觉指甲都掐进了自己的肉里,接着便痛哭出声。她想要的生活,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得到了。更让她没想到的,这些居然都是月九幽给她的。月九幽本应该杀了她,她只不过帮她确定了一位金主而已,像她这种万恶不赦的罪人,能给个全尸已经算是恩惠了,而且,她还…… 车夫看白荼愣在那里不说话,接着又是痛哭,以为她不相信或是担忧,便又道:“这路还远,您先好好休息,我一定安全把您送到目的地,您可以信任我。”车夫一看也是会武的,月九幽能把这么重要且机密的事情交给他,一定对他也是极其信任的。 过了半晌,白荼下定了决心。她跳下马车,从马车上卸下一匹马,跳了上去。 “您去哪里?”车夫追下马车问。 “我要回去找你家主人,坐车太慢,烦请你自己想办法回去!”白荼答。 “不行!主人说,你的身份不能泄,再回去恐有危险!”车夫拉住马缰绳。 “我若不回去,有危险的就是你家主人了!对你而言,孰轻孰重?”白荼皱起眉,咬紧牙关道。 听她这么一说,车夫便没了办法,对于“赤影”来说,又有什么人比月九幽更重要呢?! “您先走,我随后就到,切勿私自进王城,你若是直接进城怕是活不到见到主人那刻!您先到城外‘盈满粮铺’,说帮马诚买三升小米,一升赤米,赤米一定要去年下的。”车夫说完这才松了手里的缰绳。 白荼做的这行,一听便明白了,于是策马先行。车夫本不应该把接口暗号交与白荼这样的一个人,但是他现在所以在的地方是远郊,荒无人烟,等他找到马也是会迟白荼很多了。 在临近炎灵镇与王城的交汇处时,白荼拿纱遮了脸,放跑了马,混在进出城的百姓中。她不敢问人,只能沿街城寻找着“盈满粮铺”,最后终于在侧巷找到了这个不起眼的粮铺。 白荼四下看看,没有人跟,便闪进了粮铺里。粮铺比她想的要大些,粮食种类也多,看样子有好好做生意,不单单是个联络点。此刻,店内一个客人也没有。 “小姐,您需要什么?”掌柜的见有客人来,便忙打招呼。 “掌柜的,我来帮朋友买点粮食。”白荼轻轻道。 “您只管说,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包您满意。若是买得多了您拿不动,我可以差人给您送去府上。”掌柜的十分客气。 “我来帮马诚买三升小米,一升赤米,赤米一定要去年下的。”白荼一字不差地将马诚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掌柜脸色如常,笑道:“小姐,赤米已有今年新下的了,我给您拿新的,口味更好些。” “不,就要去年的。”白荼拒绝道。 “一升太少了,我给您多称些!”掌柜又道。 “不,就要一升,一颗也不要多。”白荼再次拒绝。 掌柜的这才轻轻点了下头:“那你稍等,在内堂里坐坐,旧米,我还得让人去仓里找。” 说罢,引着白荼往里间走。白荼也不怕,便跟了进去。 “您是?马诚为何自己不来?”掌柜的问。 “他稍后到,事关你家月主人生死,我要见她,越快越好,我不方便进王城,你跟她讲,白荼回来找她了。”白荼开门见山。 掌柜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想了片刻就回答:“白姑娘,我这就去安排。还请您在这里稍等。” 白荼点头应下,眼下,也只能等月九幽来了,别无他法。 掌柜的先去见了小汜,将白荼来寻的事情禀告了他。小汜本就对月九幽放了白荼这件事情颇为担心,一听说她回转来,又说与月九幽的生死有关,便忙去了紫苑找月九幽。 “不知是出什么幺蛾子哦!”小汜总是隐隐担心。 “去看看不就知道啦?!”月九幽毫不在意。 “你怎么是不担心?与你生死有关呢!”小汜叹一口气,这位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真拿她没办法,他想了想又说,“还是我一个人去……” 月九幽可不会听他的,人已起身走到院子中去了。 无衣与灼瑶两人默默跟上去,小汜也只好小跑着跟过去。 几人夜里才到“盈满粮铺”,一看这么晚了,大门却开着,屋里一点灯火都没有。 月九幽心中一惊,她停住脚步,制止了小汜向前,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开。小汜头脑是极好的,但是武功却是一般。 无衣与灼瑶,一前一后,潜进了铺子里,发现屋里一片狼藉。有三人倒在了地上,并没有看到白荼,也没有看到其他人。两人轻轻走过去查看倒地的三人,人还热着,但都没有气了。这时,无衣看到通往里屋的门也开着,里面倒着一位白衣女子。 “白荼!”灼瑶走到白荼身边,见她也应该是与人打斗了,身上都是伤,血染红了她的白衣。她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右背有个深深的血痕。 无衣四处查看了一遍,发现再无其他人。 “呃……”白荼叫道。 “人还没死!快去叫主人!”灼瑶听到了这微弱的声音,她将俯卧的白荼翻了个身,只见她胸前还有三个血洞,还在往外流着鲜血。想必,刚才看到的右背的伤,是人补的刀。 月九幽与小汜也走了进来,白荼此时已睁开了眼。 月九幽立即上前,从怀里掏出保命药塞了一颗在白荼的嘴中,帮她续一会儿命。看这伤,已然是救不活了。 “还回来做什么,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去找你的女儿们重新开始不好吗?”小汜紧皱着眉头问。 “你有义,我也……我也有……”白荼吃了药缓过来一口气。 “说。”月九幽叹一口气道。 “其实……其实要杀……杀你的金主,有两人……”白荼气若游丝,她无法再详述,只有在自己死前挑重要的说。 “什么?!”除了月九幽,其他几人都尖叫道。 “我不知是谁,但也是位烨国……重……”她声音越来越低。 “重什么?”小汜不由着急地问。 “重臣!”白荼深吸一口气,重重说道。 “唉,你也真是傻,想杀我的人多的是,为了这个回来丢了命,可值得?”月九幽无奈道。 白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扯住月九幽,将她拉近自己,凑到她耳边,又断断续续说了句什么。 月九幽退开来,眼神变得冰冷。 “小心……小心……冷……”白荼“焰”字未说出口,突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接着,整个人都瘫软下来,眼神中的光彩也渐渐消失了。 白荼被月九幽捉住后留了一手,只说了一个金主,就想着自己死也不能白死,是一定要拉月九幽陪葬的。她知道另外一个金主要杀月九幽的决心有多大,说是破釜沉舟也不为过。 没想到的是,她却先死在了这位金主的手上,不过,她不后悔。她总算是拼了命还了月九幽的这个人情,只是终究也没有能见上自己两个女儿一面。 月九幽替她抚上双眼,轻轻道:“你放心去,还是那句承诺,你女儿们会平平安安长大,我也会给你修个坟,等她们以后来拜。” 回到紫苑,月九幽在檐上喝酒,这些萧璀为她准备的酒很是可口,不知不觉竟喝得有些多了。 她看着院中望向自己的无衣与灼瑶,又想到了路剑离,每每看到他们两人,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路剑离来。 “殿下,我该怎么办?”月九幽喝了一口酒,问道,仿佛路剑离就在她身边一样。? 第320章 难言 萧璀在大殿一直忙到快到申时,觉得有些乏了,这才回了珣明殿休息。月流给他换常服,手中捧的是他常穿的墨色锦缎常服。 萧璀望了一眼,没有动。 “我给您换杜若色的,若是遇到那位,颜色也是衬些,那位定是着紫色的。”月流忙去取了另外一件来,他办事也和宇凰一样妥帖,衣架上总是挂一深一浅两色,萧璀也不是好伺候的主人。 萧璀这才伸手任月流去脱去身上的朝服。月九幽自从回了烨都,便又穿回紫衣,也不全是,但是着紫衣时间比较多些。 “那日避开你,不是不信你,而是你终归是姓月,怕有人跟着你。”萧璀那日只带了凤漓出门,想必月流也察觉事情与月家有关。 “王上说的我全明白,不管月流是不是姓月,现在都是王上的人,便不会有二心,一心以王上为重,以后月流会加倍小心的。”月流边答着边替他把头冠也取了下来,换上了搭配常服的金冠。 “金冠再往左些。”月九幽冷冷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接着,他们从长镜中看到一个青紫色的窈窈身影,这情景吓了他们一跳,月流赶紧护住萧璀。 就见萧璀冲着镜子大喝一声:“月九幽!你放肆!”虽大声喝着,脸上却带着笑意。 “若是别人,你们俩就死了,我都在梁上待了好一会儿了。”月九幽站到萧璀身边,也学着萧璀的姿势,像个男人一样站立,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搁在身前,“杜若色显得气色好,王上穿浅色也好看的。” 月流看来人是月九幽这才将心放到肚子里,笑着边退出屋子边说:“我去给两位泡茶。” 萧璀这间睡房分三间,前殿设桌、榻,作休息用,中屋换衣、梳洗,最里才是寝殿,如今二人是在中殿。 “真是胆子越发大了!”萧璀责备道,边骂但学是边拉了她到前殿里去坐,“怎么是随便进了宫也不说,还到我这珣明殿中捣乱!” 两人刚坐定,月流就送了茶进来。 “月流,我在这里用晚饭。要快些,肚子饿了。”月九幽自顾自吩咐道。 “是。”月流忙应了出去,又将门给关严了,再吩咐门口的守卫退远些。 门口侍卫听到屋里有女人声音吓惨了,怯怯地望着月流。就见月流轻声交代:“曜太后来了,你们只要见了便不要拦,要拦也是拦不住的。” 侍卫一听是曜太后,都吓得直吐舌头,上次一闹让大家都知道她了,谁还敢拦,有些侍卫上次的伤都还没有好全,这次更是连人都没有看到就进殿了。 月流赶鸭子似地将侍卫们赶得再远了些,才去备饭。 “你怕是因为不想吃无衣做的饭,就来我这里蹭饭吃!”萧璀看她的表情又气又好笑。 “今日有些忙,忘记了吃午饭。”月九幽笑笑。 “忙的些什么,午饭都没有吃?”萧璀将桌上的茶点推给她。 月九幽摇摇头表示不想吃,只喝茶。 “找我有事?”萧璀问,“让人送信来,我去找你便是。” “我进来比你出去容易些。”月九幽一脸地不屑。 “你!”萧璀被她弄得无话可说。 “我若日日在你身边,你说你一日会生多少次气?”月九幽腆着脸凑到萧璀面前。 “你若日日在我身边,一日生多少次气也是愿意的。”萧璀看着她灿若星河的双眸,很是心动。 月九幽好像很累似的,歪在榻上不再说话,不一会儿便沉沉睡着了。 “昨夜是去捉鬼了吗?”萧璀摇摇头,也歪坐在她身边,闻着她身上的幽香,闭目养神。 过了半个时辰,月九幽腾地坐起身,又把萧璀吓了一跳。 “怎么一惊一乍的?”萧璀也随她起了身。 “吃饭。”月九幽冷冷答。 接着萧璀就听到月流在叩门,他这才想起月九幽的能力来,即使睡觉也是耳朵打开的。门外落下一根针,也能入了她的耳来。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为了保护他都是和衣而睡。如今,她再在他身边时,他竟会忘记了月九幽的各种身份,只当她是个女人,他见了会欢喜的女人。 他恍然,原来这就是路剑离所说的,只把她当普通人而不是一个死卫,所以才想时刻护着,时刻爱着,时刻纵着。 他居然用了十余年时间才想明白。 “幽儿……”萧璀在月九幽身后深情唤道。 月九幽已走去开门,听他唤又回头来看,这一眼便是万年。 “没事,去吃饭。”萧璀快走两步领着她去厅里吃饭。 月流知道月九幽的喜好,让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肉。 众人都退了下去,萧璀准备起筷,结果一看月九幽,已经一一开始试菜,每道菜都吃了一口后,还有他的饭、汤、茶、酒都用专门的汤匙试了试。 萧璀眼就湿了:“幽儿……你不必……他们试过了……” “我自己试过才放心,吃。”月九幽递了筷子给他道。 她的声线虽冷着,但足以暖了萧璀的心,他握住她的手说:“我不需要你为我试毒!你若死了,我也一定会吃下那毒药,随你一起去。” 月九幽怔了怔。 “毒不死,但会饿死,王上,我可以吃饭了吗?”月九幽就笑,她一笑引得萧璀也笑了。 等两人吃完饭,月九幽提议去园子里散步,珣明殿前有个单独的花园,也设得很巧妙,绿树茵茵、芳草萋萋,与后宫花园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一株花而已。 “你若常来,我也僻块地方给你种上芍药花。”萧璀边走也觉得园中少了些花色。 月九幽心事重重,只默默走着,竟没有听到萧璀的话。 “有什么事解决不了?”萧璀望着月下她的侧脸,十分着迷,若是她换上宫裙常伴在他左右,那他这生还有何求呢? “觉得那么多殿,你这珣明殿我最为喜欢。”月九幽笑道摇摇头,叉开了话题。 “那你随时来,或者……”萧璀正想说怎么提起这个话题,就被凤漓给打断了。 凤漓急冲冲跑来,对二人行礼道:“王上,太后,冽王回来了,正在长青殿侯着呢!” 两人相视一笑,就往长青殿走。 不一会儿,就见一位身量高瘦的少年站在殿前,虽穿着普通琉璃色常服,却是风度翩翩,脸上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沉稳。 “我看璟儿什么都没学到,倒是学到了你的老成,若不是知道他的年纪,我都要以为他有二十了。”月九幽侧着脸轻轻对萧璀说。 “珏儿不老成?不老成怎么当王?”萧璀回道。 两人正说着,萧璟便过来行礼:“璟儿拜见父王、义母。” “应是吃了苦的,瘦了、黑了,你母妃该心疼了。”月九幽扶起萧璟,左看右看,脸上也有了心疼之色。 “见过你母妃了吗?”萧璀问。 萧璟摇摇头道:“儿臣刚到,想着先来拜见父王,等您训话了再去见母妃。” “好,今日夜了,见完你母妃就在她那里休息,其他明日再说。”萧璀感觉萧璟成熟、懂事了不少,心里也高兴,说话便放轻了声音。 “是。”萧璟忙应了,就准备退下。 “璟儿先在王上这里洗漱换衣了再去见你母妃,你这个样子去,她怕是要哭一夜了。”月九幽朝月流看看,月流忙要领萧璟到偏殿里去。 萧璟看看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衣也污了,靴也脏了,觉得还是月九幽想得周到,便行了礼随月流去。他走了两步,又回身道:“孩儿还有一事,想请父王应允。” “何事?” “明日是子归母亲月夫人的生辰,子归也请我参加寿宴,我想备份礼去。毕竟子归跟着我跑了,怎么也要去给月大人和月夫人认个错的。”萧璟说话的口气颇与隽王相似,性格也是比萧璀要软些,可能是随了母亲乐安王后。 “好,那你与我同去,我明日也去。”萧璀边说边看看月九幽。他本来没想到月九幽今天会来,就想着明日在寿宴上是一定能见到的。 “是。”萧璟高高兴兴地走了。 萧璀与月九幽看着萧璟的背影,两人站得近,手臂靠在一起,萧璀的手指头碰了碰月九幽的手,接着便握紧了,见她没有避开,就问:“你说,璟儿……是否有当王的资格?” “他如何没有资格?!他将来若不是烨王,那你萧家,也没有儿子可以当这个烨王了!”月九幽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对萧璟不满意,在犹豫,不由非常生气,甩开了他的手。 萧琥、萧瑔、萧珑可不在月九幽的眼中。 “你看看,默契呢?!以前我只要一抬眉,你便知风吹了书页去替我关窗;我只要一伸手,你便知我是要水还是要帕……我是那意思吗?是不让他当王的意思吗?”萧璀也有些生气了。 “那你什么意思?!”月九幽恶狠狠问。 “我是说,现在!现在若是让他当王,他是否担得起!”萧璀将她生气甩开的手拉过来再重新握好,重重地说道。 月九幽愣了一愣,她略思索了一下回答:“珏儿可以,璟儿当然也可以。以他的年纪,是可以开始参加处理政事了,你这个年纪在做什么,你想想看。” 萧璀也点点头,这也正是他在考虑的事情:“我已决定先夺南州,少不得曜国协助,在此之前,先立了他的太子位,以防万一。” “太子可以立,万一不会有。”月九幽道,她在心里想“有我在,没有万一!” 月九幽没有再说什么,她的担忧若是说给他听,只怕是会扰了他,但不说,又怕他大意,总之不知如何开口。? 第321章 生辰 月九幽申时初去了王宫,准备接萧璀到淮郡王府去赴宴,今日是无间的生辰。 萧璀正在长青殿里忙,就见月九幽从殿外飞了进来。为何说飞,是因为她最恨长阶,到殿下时都是使了轻功上来,从不会一级一级走。 萧璀放下册子笑着看她飞到自己眼前。 月九幽坐到他的桌前,眼已经将屋里扫了一个遍,鼻翼也动了动,说:“哪位娘娘……这香粉也搽得太多了些……” 萧璀哈哈大笑:“你是小狗吗?鼻子这么灵的!我都不觉!”刚才确是有位娘娘来过,正是那位静妃洛晓如。她素不太会打扮,却是独爱这香粉,总是怕自己不够白,不够香,于是搽了一层又一层。 月九幽撇撇嘴。 “凤漓,你传个信到后宫里,所有妃子不经召,不得再来长青殿和珣明殿。”萧璀笑嘻嘻对门外的凤漓道,凤漓忙应了去办。 他将自己的茶推到月九幽面前,又问:“不是要去淮郡王府?” “和你一起去。”月九幽正色道。 “到底是在担心些什么?”萧璀笑着站起身,去到里间换衣,月流想跟上,就见月九幽朝他挥了挥手。 月九幽进了里间,从架上取了宝蓝色的常服,顺便又扫了里屋一眼,然后才说:“没什么,觊觎你的人太多了,也不知何时会动。你老这么出去,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路线,在路上布局就麻烦了。” “你不来我也是时常出去的,有人护着呢!你就不要操心了。” 月九幽将他的常服搭在手上,又凑上来掂了脚准备帮萧璀解外衫的扣子。萧璀退了一步,自己开始脱衣。 “都是别人帮惯了,自己做别给累着,那我罪过就大了。”月九幽吃吃笑了,她本也就是为了进来看看里屋,并不是想伺候他。 “你接着损我,一日不损你开心不了。”萧璀觉得这样也好,也不气,总好过以前见他时恭恭敬敬,身份有别的样子。他又接过月九幽手中的衣服自己穿好,月九幽替他来系腰带。萧璀乖乖伸开双臂,任她围腰带,又说:“特地跑进宫,就是为了接我去淮郡王府?” “经过,顺路。”月九幽冷冷答。 “顺得哪门子路!关心我就直说。”萧璀顺势抱住了她,吻了吻她的发。 月九幽就呵呵笑,推开他,又抚了抚他的衣摆。 “你穿这么个色进来,他们都没有发现你?”萧璀这时才注意见她今日穿着绯色的衣裙,梳了飞天髻,还插了钗。 “今日进殿走的门。”月九幽笑着答。 两人出长青殿时,萧璟已经等在殿前了。 “昨日你母妃可哭了一夜?”月九幽见了萧璟就笑着问。 萧璟苦笑道:“都是儿臣的错。”昨夜悦妃六出见她日思夜想的儿子回了来,又黑又瘦,吃了大苦,就抱着他大哭了一场,等萧璟去休息了,她又抱着乐安的灵位整整哭了一夜。她觉得只要孩子吃一点苦,便是自己没有做好,便觉得对不起乐安。但她知道,萧璟将来是帝王,便也不敢纵不敢溺爱,只能自己默默流泪。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她所出,但是从出生便就跟着她长大,真正甚过了亲生。 三人就去了坐了马车去淮郡王府。 一路上,两人听着萧璟说路上的轶事,聊得很是开心。萧璟以前若是和父王单独相处都要发怵,他总是板着脸很严肃。而今看到他和月九幽在一起,脸上尽是温柔之色,连声线都暖了起来。两人手握着手相望,萧璟还未见他与其他妃子如此亲昵,这爱意全写在脸上、眼底,连他个孩子都看得出了。 才刚进淮郡王府门,就见到了门内月无间的怒吼声,“噼里啪啦”东西散架的声音,还有碗碟破碎的声音。 萧璀看了一眼月九幽,她正憋着坏笑。而萧璟看样子也是明白了,急急走了几步先跨进门去。 “冽王救我!”顾子归大喊一声,就使了轻功朝萧璟而来。 早就听说两人昨夜便进了王城,冽王都进了宫,月无间与月冷渊在家里左等右等都没有见到人,又怕出事,赶紧派了人出去寻,也没有找到,直到在萧璀他们来之前一会儿,才回了家。 月无间哪里能放过他,也顾不得今日生辰换的一身华服,抽出长鞭就飞到院中,直朝他鞭来。 “月夫人息怒!”萧璟忙将连滚带爬而来的顾子归护在身后,两人跳远去躲开月无间的鞭子。 “冽王殿下,您躲开,我教训我儿子!您不要管!”月无间站在两人身前,将鞭子狠狠地甩在地下,发出“啪”一声巨响。 “姨母救我!”顾子归看到后面有更多大人物,忙又离开萧璟的背后,抱住了月九幽的大腿。 月九幽拍拍顾子归的背,将他扶了起来。 “我话都未说完,母亲就……”顾子归槽还没有吐完,就感觉自己飞到了半空中,原来是月九幽提着他的腰带,将他给扔了出去,他在空中一转身,落到地下,没想到正落在月无间的身前。 月无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是不是抱错了大腿?”萧璀打趣道,“抱我的怕是还好些。” 月九幽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咧开嘴笑:“谁让他不长眼,长些记性也好。” 萧璟见好兄弟要挨打,又去拦,双手握住月无间手中的鞭:“月夫人,都是我不好,我明知他未告知父母,还让他跟着我,也是怪我贪玩,您罚我,您罚我!” “璟儿倒是有些担当。该你上场了,不然一会儿吃不上饭了。”月九幽捅了捅身边的萧璀。 萧璀轻笑一声,就走上前对月无间说:“今日是你生辰,孩子就明日再罚!来,给你带了生辰礼,看看喜不喜欢。”月流忙捧了个盒子上来。 这下月无间来了兴趣,丢下她儿子,认认真真朝萧璀拜了拜,甜甜道:“谢王上,王上送什么我都喜欢。”然后就迅速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副金制的首饰,十分精美,接着便喜笑颜开了。 “子归,你是淮郡王,以后出烨都需得我令,否则即是叛逃,那样是会殃及你父亲母亲的。可记下了?”萧璀又将笑脸转为冷脸,对着顾子归说。 “是。”顾子归哭丧着脸应道。 “你说说,到底是去了哪里?”萧璀问道。 “回王上,母亲今日生辰,去年应了她拿自己挣的银子买对耳坠子做生辰礼,所以昨夜一到我就去买,但是金铺都关了门,我见太晚回家怕扰了他们休息,便想着今日一早再回。一早我跑遍了全城才买到她爱的石榴色宝石耳坠子。刚才一进门,我都没有说完一句话,她就开始打我了。”顾子归委屈道。 “没看出你还是个孝子。”萧璀赞扬道。 顾子归委屈巴巴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袋递给了月无间。月无间这才扔下鞭子紧紧抱住了儿子。 一家人总算是吃上了饭。 饭后,萧璀说:“我送你回紫苑。” 月九幽没有拒绝,一行人慢慢走在安静的街道上。 从淮郡王府先经过郡主府,小汜与雀儿向其他人拜别,然后就剩下月九幽与萧璀了。 两人默默地走着,好一会儿,月九幽才开口道:“我也想在烨都过今年的生辰,与你们一起过生辰。” 萧璀笑了,他巴不得月九幽多待些时日,于是说:“可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 月九幽摇摇头。 “莫不是仍想要在生辰那天,可以看到芍药花开?”她这一生,怕就只有这一个想要的生辰礼,萧璀知道,她十二岁生辰前说过。 “不可能了。殿下用了十年时间,想尽了办法,都没有能成……”说到路剑离,月九幽眼又湿了,他在月九幽心里永远都留存了一个位置,无人能替代。 “你还有很多个十年生辰,我来想办法,一定可以办到。”萧璀的脚步停在紫苑的门口。 月九幽望向他,眼神复杂。 “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萧璀温柔地说道,他直看到月九幽进了门,这才离去。 萧璀刚走出不远,月九幽已经上了墙头,悄悄跟上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直将他送进珣明殿,这才回了紫苑。 回到紫苑时,小汜已等在院中。 “如何?”月九幽劈头就问。 “还未见异动。各城门我都加了暗哨,但若是有武功的都跟怕是会有疏漏。”小汜摇摇头回答。 “在等什么时机呢?”月九幽皱了皱眉。 小汜担心道:“这便不得而知了……” “得不到更多消息,我只能守着了,以防万一。”月九幽皱起了眉头。 “各重臣都安排了在盯着,你放心,有任何异动我们会先发现。”小汜只能尽力而为。 “冷焰人呢?找到没有?”月九幽又想起冷焰来。自从上次与白荼见面后,冷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寻到。 “只知道出了王城往灵烁镇去了,然后就失去了踪迹。”小汜回答道。 “他若是隐起来,你也确实难以寻到,他可是段先生亲传弟子。派人去灵炎镇再探探,务必找到他,也不要与他正面冲突,你们打不赢。”月九幽交代道。 “好,我亲自去。”小汜点点头。 “你和雀儿也要保护好自己,郡主府也多派些人手,我在这里,怕是你们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月九幽想到他们又担心起来。 “姐,你放心,小汜已经不是原来的小汜了。”小汜肯定地回答让月九幽安心。? 第322章 深仇 冷焰不敢进王城,他怕自己无法冷静下来,于是就在王城西北的青烁镇隐了起来。 白荼死那日,不仅仅交代了身后事,更重要的是告诉了他一个秘密,关于他的一个秘密。 他需要解惑,于是按照白荼给的信息去了王城外的灵烁镇找一位花匠,据说这位花匠花种得极好,烨都仕家甚至王宫里都用过她培育的花。这位花匠不仅是白荼的挚友,而且还与冷焰有些渊源。当时,白荼没有时间多说,只让他去找这位花匠便一切都明了了。 他换了身普通人的衣服,易了容,背了个包袱佝偻着身体,混在人群中出王城。这回,他记得将耳下的胎记给盖了起来。他知道在这烨都,自己不是月九幽的对手,自己不仅要藏还得好好地藏,不然轻易就能被她发现了。 出了城,他刚松一口气。可是到灵烁镇郊时,他就感觉身后有人跟。想必刚才在两镇相交的集市上吃了碗面,露了馅,被月九幽的人给盯上了。他花了好大力气,才甩掉了尾巴。 灵烁镇算是烨都一个面积较大的镇,未与王城直接相邻,而是需要经过青烁镇再到灵烁镇。但这个镇与落云城相邻,而且毕竟是属于烨都的镇,虽在边际,却也是繁华的。 冷焰记得他们家好似有些产业在这里,小时候跟随父亲来过,那时的灵烁镇可跟现在没有办法比。但是那时候的“烛龙”组织因是随萧越的,所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盛极一时。 冷家,作为“烛龙”的二当家,产业也是不少,所以,冷焰那时候是位衣食无忧的富家少爷。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烛龙”并不是个生意帮派,而是个暗组织,光鲜的生意下都是干的杀人越货的买卖。大当家龙家只有二个女儿,三当家段家未娶妻,只有二当家冷家有二个儿子。冷家大儿子并无甚天资,但二儿子冷焰则不同,无论是学文也好还是练武也好,都非常出众,所以三个当家的,对他十分严厉,把他当成未来接班人培养。 冷焰却很贪玩,常常不顾父亲与叔父们的阻拦,跑出去玩几天,一开始会挨打,后来,大家也就惯了,只要功课做得好,武也练得好,便也不再管他。有一次,他到青烁镇玩耍,这回还带上了大当家小女儿龙蛟蛟,等两人回到“烛龙”时,发现巨大的宅子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骨子里的训练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换了衣、易了容去打听情况,才知道有仇家寻仇,杀了宅子里的一百多口人,包括三位当家及其家眷。十二三岁的冷焰就这样带着龙蛟蛟开始了逃亡之路,他将在段浪那里学到的隐卫之术全数用上,很快掩盖了两人的行踪,消失在敌人的视线里。显然,他们也不是对方的目标,对方找了一阵子后便没有再继续找下去。 他也曾尝试着想找到真相,但是那时的他还太小,温饱都成了问题,哪里有能力去寻找真相。 再后来,他做了杀手,一个出色的杀手。他杀人不全为了银钱,更为了那种快感,这种快感让他的心渐渐冷下来,冷得像冰。但你说忘记,又怎么能忘记,他近二十年,都不太敢回烨国,不太敢踏上这片让他伤心的土地,直到被月九幽给引了回来。 他犹豫过,未到烨国时,日日都在犹豫,但是一看到前方月九幽的倩影,便又忍不住跟随。 待在巷道阴影中的冷焰看着并不熟悉的街道,回忆使他攥紧了手。若真如白荼所说,自己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了。他静静等着天黑,只有黑夜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天黑下来后,他才往灵烁镇北郊而去。之前随意找个人问了下便知道花匠所在地了,她在这个镇上有着些名气。 其实不用找,他到北郊外没有多远就看到了一片片的花田,种着烨国常有的些花。特别是有些花季在这夏季的,开得正艳。远远地,能看到有几盏灯火在花田深处,相必,那花匠就住在那里了。 于是,冷焰就往花田深处走去。快到宅子时,他发现了一片芍药园,花色是他没有见过的颜色,不是大红也不是枚红,是种奇怪的颜色,在黑夜中辩不清。于是他走得更近些,借着月光细看,这才发现是紫色的。 冷焰深叹一口气,好不容易有一会儿没有想起月九幽来,一看到这芍药花,还是特别的紫色,就又立即想起了她来,真想带她来这里看看。他呆在那里,手抚过花朵,只觉得这花特别香,比月九幽紫苑里的还要香…… 他还在想着月九幽,接着便倒在花田边,失去了知觉。 冷焰一直在做梦,梦到月九幽冷酷的脸,媚笑的脸,乖张的脸,邪气的脸,这些脸在他眼前转来转去,停也停不下来,使得他头晕无比。 “中招了!”他心中一凛,残留的一点意识让他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疼痛使得他清醒了些,接着开始运气调息,意识便清醒过来。 冷焰双手握拳,以内力驱散余毒,只觉得头晕无比,就像喝了三斤酒一样。 他未睁开眼,就听到一阵“呵呵呵”的女人笑声。 “功夫……还不错嘛……”女人声音他听得多了,这样恐怖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粗哑奇怪,就像是有人掐住了这女人的脖子逼她说话一样。 他睁开眼,才看到这女人的脸比她的声音更可怕。她的右半边脸都是模糊的,右眼、鼻子只是三个小小的洞,嘴唇已辨认不出了。左半边脸却是正常的,一看便知被烧伤了。若是将这伤的部分挡住,还是位美人。 冷焰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你是什么人?”那女人应该是伤了声道,说话声音才会如此,但是好歹能听得清。 “你是蝶梦姑娘?”冷焰试探道,白荼可没有说过这位长成这样,要知道他可不会晚上来,这吓都被吓死了。 “你不是本镇人,本镇人都知道入夜绝不可入我花田。”蝶梦说。 “是白老板白荼让我来的。”冷焰回答。 “我如何知真假?”蝶梦笑笑。 “你是白雅、白芷的干娘。”冷焰迷人的笑着,并给予了她个肯定的眼神,他知道怎么获取女人的信任,这个世界上除了月九幽不会着他的道,其他女人一定逃不过。 果然,蝶梦挑了挑眉。因为知道这对孩子的人,都是白荼极其信任的人。 “另外,我叫冷焰。”冷焰不想多说,开门见山道。 他观察了四周,他刚才晕倒后应该是被她带回了宅子,如今被捆在一张椅子上。这毒还伤不了他,如今气已顺,一使劲便崩断了身上的绳子。不拿个粗点的铁索是困不住他的。 但蝶梦似乎不在意他的挣脱,她瞪圆了仅剩一只的眼,扑到他身上,握住他的肩膀,激动地问:“你……你说什么!你是谁?” “冷焰。你认识我?”冷焰如实回答。他只知二人有渊源,却不知是何渊源。 蝶梦不说话,双手捧着他的脸细细看,又将他的头扭到一边,拿袖子用力将他耳下的伪装擦掉,露出了火焰的印迹。 “你真是焰儿!你是焰儿!”蝶梦大声地哭起来,难听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刮着冷焰的耳朵。 “你是……”冷焰迟疑在问。 “你当然不会认得我,我现在这个鬼样子!我是你螭姐姐,龙云螭!”蝶梦泪流满面,细细在冷焰的脸上寻找那个十多岁孩子的影子。她是龙蛟蛟的亲姐,出事的时候,也不过十八岁而已。 “螭姐姐……”冷焰愣在那里,若是早知道烨都还有这许多亲人,他一定早早地回来。 “你还没死,太好了,老天有眼!”蝶梦说着,这才想起冷焰刚才中了自己的花毒,于是摸出颗药来递给他,“快,解药,一会头便不晕了。” 冷焰忙接了吞下去,她问:“段叔也还活着,你知道吗?” 蝶梦点点头:“我也是近些时候才知道,主人说他是月九幽的人了,他背叛了我们……” “我们……”冷焰重复道。 “这些年,在主人的帮助下,我已经查到了当时灭我‘烛龙’的罪魁祸首,那个杀害我父亲和冷叔还有你哥的人……把我害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个人!”蝶梦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还召集了原来‘烛龙’的一些存活下来的人,我要重建‘烛龙’,我要报仇!” 冷焰吃惊地看着她这张因愤怒和兴奋而更加扭曲变形的脸。 “现在你还活着,你回来了!以后我们都听你的,‘烛龙’由你来指挥!”蝶梦兴奋地握紧了他的手,仿佛成功就在眼前。 “那罪魁祸首……倒底……到底是谁?”冷焰怯怯问。 “月祝元指挥月家人动的手,那罪魁祸首我不说,你也知道了!这些血债也一定要讨回来!”蝶梦的恨意全写在她正常的那边脸上,手也用上了劲,像是要捏碎冷焰的骨头。? 第323章 真仇人 冷焰不言不语了好久,慢慢思索着发生的这些事情,他不是个轻易就能被摆弄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 “螭姐姐,我们的仇人可不是一般人,需得从长计议。”他不一会儿便冷静下来,对蝶梦说。 “不要叫我螭姐姐了,龙云螭已经死了,我现在是蝶梦。自然是要好好计划了。而且我有主人协助,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蝶梦十分肯定地回答。 “你的主人是谁?”冷焰皱了皱眉。 “这你不用管了,必要时我会让你们见面的。”蝶梦冷下脸来,“我还有东西要给你。我们的仇人,可不止他!” 接着,蝶梦回到里屋,从枕头下取出一样东西握在手中,手一触到它,她的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她强迫自己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回身走到厅里来到冷焰身边,朝他摊开手掌。 冷焰朝她的掌心看去,那是一块白玉,光洁油滑的表面上有一块被火灼烧的焦黑痕迹。他认得这件佩玉,是属于他的哥哥冷煜的。本来,龙、冷两家长辈也都想好了,龙家大女儿许配给冷家大公子,二女儿许配给冷家二公子。如若不是这场变故,那一年冷煜与龙云螭应该就会成亲了,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哥的……” 蝶梦点点头,能看出表情的那边半脸上尽是悲伤,她摩挲着那块玉道:“你知道你哥是谁杀的吗?” “不是月家的杀手吗?”冷焰忙问道。 “哼!”蝶梦冷笑一声,“当然是月家的杀手了,就是月家那位你一直舍不得杀的月九幽。” 冷焰倒吸一口凉气:“不可能!不可能!她那时才……才多大啊!” “哼!我就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她用双剑杀了你哥哥,是啊!才十多岁的女孩儿,那么漂亮,是有多冷的心才能将长剑刺入别人的身体?还呵呵笑着呢……”蝶梦半脸的脸做不出太多表情,“她还要杀我,你哥哥拼尽最后一口气将我推开,我虽滚进了燃火的房间,却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当时,月九幽穿着葡萄紫的夜行衣,年纪虽不大,却也比同龄女孩儿高出了一大截。她已然已经参加了战斗,身上、脸上满是血迹,当然,这都是对手的。最开始没有人把这样一个女孩儿放在眼里,直到她拔剑对战,比她队中的成年男子还要勇猛,武艺还要高超,也更冷血。她几乎不眨眼,无论对方是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月九幽只记得命令是不留活口,她也没有留活口的习惯。 杀了一阵,中院已无活口,她跃到檐上观察,接着便落到冷煜与龙云螭藏的院子里。两人所在的院子也燃起了大火,藏在密室中的两人不得不跑了出来,再寻找其他的出路。 冷煜见来人是个女孩儿,又是一人,一时不知是敌是友,直到月九幽冷笑着拔出了双剑说:“还想跑?义父说了,一个也不能活。”她的声音还很稚嫩,却是无比阴冷。 冷煜是会武功的,只不过平平而已,但他还是将龙云螭护在身后,因为龙云螭擅毒,武功比他还要差些。 月九幽根本不在意对方有武功,只管杀!杀得好,便会得到义父的赞扬。 不过几个回合,她的双剑就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冷煜的身体,龙云螭哭喊着扑到冷煜身上,月九幽的剑眼看就要刺到她身上,冷煜拼了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她推进了房子里。 房子里正燃着熊熊大火。月九幽不放心,想要进去,却被身后的月冷河拉住了。 “不要进去,火太大了。”月冷河就在刚才也来到了这个院子里,他不放心月九幽一人。 “不知死活。”月九幽有些气恼。 “活不了,她也不重要。”月冷河拍拍她的头,将她领走了。龙云螭被大火吞噬,手中握着刚才从冷煜怀里扯下来的佩玉。 幸运的是,她所在的这个屋子没有燃尽,她逃了出来,脸与身体都被烧成重伤。接着,便被她的主人给救了下来。主人待她极好,不仅帮她治了伤,还收留了她,让她在这灵烁镇养伤,还买了宅子与花田让她养花、制毒。近年,主人得了位神医,有换颜的技法,如今这半边脸能见人全靠这位神医,再过不久,另外半边脸也就可能医好了,她要好好地去见冷煜,在报了仇以后。 冷焰静静听完蝶梦的讲述,他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怒吼出声。他仿佛看到了月九幽高高跃起的身影和闪着寒光的双剑。 月九幽做得到,冷焰心里明白。 记得白荼对他说过她的过往,五岁起便开始进行死卫的训练,这一百多口人对于她,是个实战的好机会。 “我不想问你现在可下得去手,因为我会亲自去杀,为冷煜和蛟蛟报仇。”蝶梦将手中的佩玉握紧。 良久,冷焰望向蝶梦那张残破的脸说,像是下定了决心,于是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蝶梦摇摇头:“你不能待在我这里,去青烁镇先隐起来,等我安排好再来通知你。” 看到冷焰的反应,蝶梦松了一口气,她想到了白荼,这个女人也是真狠,连她都算计,她应该早就知道冷焰与自己的关系,但是为了多用冷焰几年,竟一直没有告诉双方这件事。 外面天色已明,冷焰在这夏季只觉得周生发冷,他拉开门准备走。 “这药你拿着,若夜里来,就进花田前吃上一颗。”蝶梦将一小瓶药塞到他手中。 两人并排往花田外走,到了冷焰走到之前倒地的芍药花田前。借着将明的天色看这花,才发现与晚上看起来更加不同,更是异常美艳动人。这花的颜色不单单是紫色而是深浅不一的紫,每朵都不同,有的在花蕊处是深紫、花瓣边缘浅紫,有些则反了过来。花瓣也较普通的芍药层数更多,所以整个花型看起来非常饱满,胜过了所有他见过的花。 “这芍药花真是特别啊……”冷焰问。 “你还懂花?这是我花了好几年心血种的,今年才得成,美吗?”蝶梦笑道。 “它晚上会释放毒?”冷焰记得昨天晚上中招时正是被这花吸引过来细看的时候。 “并没有。”蝶梦立即给出了一个令他吃惊的答案,蝶梦指向两人脚边丛毫不起眼的小草说,“而是它。”这丛小草并没有开花,冷焰想不出毒是怎么释放出来的,于是蹲下细看,原来小草不是没有开花而是已经开过了,现在细细的草径上结着一串串比芝麻还细小的果实。 “我因想细看这些芍药花,所以走得近了些,踩到了它们。”冷焰恍然大悟。 蝶梦点头:“这花田里还有很多毒花毒草,所以你若来就不要乱走,须得我引路。这镇上的人从来不进我的花田,都只在田外让我的花农来寻我。” 看到芍药花,冷焰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藏起了自己的心情,现在看起来如常,就是个冷血的杀手,身体也站得直直的了。 蝶梦将冷焰送出了花田。待他走得远些,蝶梦便叫过一个花农道:“去盯着,小心点。”那人身法轻巧,立即跟了过去。 蝶梦回到宅子,先进房间了拿了东西,接着进了侧院,敲响院子西侧的房门。来应门的是一位老者,个子不高,精瘦,眼神狡黠。 “先生。”蝶梦行礼道。 “如何?”那老者问。 “都按主人吩咐做了。”蝶梦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好,辛苦姑娘了,没有他的相助,我们很难除掉月九幽,除不掉月九幽,便没有除掉他的机会。”老者满意地说。 “是,我明白。”蝶梦眼中全是仇恨。 “主人还让我问你,其他都办好了吗?”老者又问。 “请您转告主人,一切都办好了。”蝶梦自信地点头,说着便将刚才从房里取出的锦盒递了过去。 “姑娘办事,主人定是放心的,那您就侯着。只是这事急迫些,现下也是难得的机会,您余下的医治可能要等到事成之后了。”老者望向她可怕的脸。 “无妨,报仇要紧,我这样子也许多年了,如今有一半能看,也是我的福报了。”蝶梦苦笑着摸了摸自己完好的那半边脸。 “姑娘大义,在下佩服,那我就先回去复命了。”老者朝蝶梦礼了礼,蝶梦也朝他礼了礼。 她又将老者也送出花田,这才伺弄起花花草草来。她最想杀的其实是月九幽,因为虽是受人指使,但执刀的便是月九幽!而且月九幽杀她未来夫君的样子,日日都会出现在她的梦中,让她没有一日睡过安稳觉。这仇恨一点一点累积,变得如雪崩在即。 当蝶梦知道主人想要杀月九幽时,她便引荐了白荼。白荼也完成了一次刺杀,结果极其惨烈。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无法杀掉月九幽,只能依靠别人。主人不会放弃杀她,她也就会尽力从旁协助。 如今,他们有了能与月九幽武功比肩的冷焰,胜算又大了一些,看来,报仇之日,马上就要到了。 蝶梦裂开丑陋的嘴,笑了。? 第324章 搬家 一大清早,月九幽双手叉腰站在紫苑的芍药花园面前,表面冷静,内心却十分激动。 她尽量耐着性子问身后的无衣与灼瑶:“你们到底对它们做了些什么?”她的眼前,是一片衰败枯萎的花园,本是盛放季节的芍药花已没有一株活的,有些都已经开始腐烂了。这几日她的心思重,四处跑着,回到紫苑也是夜里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花园的变化。 “呃……我有浇水的……浇……多啦?还是……浇少了?”无衣挠挠头,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他打扫、烧茶这些倒是能做得很好,但就是不太会做饭,也不太会伺弄这些花花草草。 灼瑶狠狠瞪了无衣一眼。 月九幽深叹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怪无衣,这花本也就娇贵着,一般花匠可能都养不好,何况无衣了。萧璀本来给她配了专门的花匠的,但她觉得不安全,将全部下人都遣走了。 “主人,对不住,我托了汜公子去帮您再买些好的种上。”无衣不好意思道。 月九幽摇摇头,笑了笑:“也是难为你了,又是打扫又是烧饭还要种花,不必再种了,懒得打理。” “主人哪里的话,做我是愿意的,只是做得不好。”无衣也笑了,他怯怯看向灼瑶,灼瑶的眼神仿佛要把他吃了,灼瑶知道主人爱这花,结果被无衣都养死了。 “汜公子什么时候来过?”月九幽听到无衣提小汜。 “昨晚来的,您还没有回来,便又走了。”无衣回答。 “留了什么话吗?”月九幽知道夜里来怕是有事要说,她是今晨才回来,就看到了园中的惨状,无衣还没有来得及回小汜的话。 “留了,近期烨都进出人流似乎有变,可疑的都尽量派人跟着了,但是就怕有遗漏。王城也有异动,他让您出入也都当心些。”无衣流利地回答。 “主人,昨日还收到了曜国的信。”灼瑶从怀里掏出信来递给月九幽。 月九幽还没有打开信,就见萧璀一阵风似的进了院子。这院门从来不关,他已经知道了,现在也不叫门,都是直接进门来。 “幽……”萧璀刚叫出一个字,就被园子里的情景给吓得缩了回去。 “这!这是怎么了?!”他吃惊地问。 就见月九幽、灼瑶都齐齐望向无衣。 “无衣……我可能得杀你的头,你将烨王赐给曜太后的花园弄成这样,可是大不敬啊!”萧璀向前一步细看这花园子,心痛不已,自己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啊! “还请王上责罚!”无衣一掀袍子给跪下了。 “我……” “你罚一个试试。”月九幽轻轻道,声音虽轻,可话却重,让萧璀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月九幽这样的态度令他大为光火,刚想发作,就见凤漓轻咳了一声,他一咬牙给忍了下来。 “我说,和无衣玩笑呢,花园而已,罚他做什么,再给你种上就是了。”萧璀尴尬地回答。 “不要了。”月九幽冷冷道,接着望向他问,“你这么早找我做什么?” “你没收到消息?” “什么消息?” “昤王与王妃快到了。”萧璀笑着看她。 “哦!消息在这里呢,我刚拿到手上还没有看,应该是这事了。”月九幽扬扬手中的家书。 萧璀向四州宣布要大办生辰,于是各国便都派了使节过来贺寿,曜国也很重视,派了昤王与王妃过来。 “可是,你年轻轻的,年年都过生辰,又不是整寿,为何今年要大办?”月九幽不解。 “因为你在这里陪我过生辰啊!我欢喜呢!”萧璀欢欢喜喜地答,这就是真正的原因。 “你该不是没银子使了,想各国都来祝贺,你好收礼!若是缺银钱就开口,我有的是。”月九幽摇摇头表示不信。 “我想问,你平日这么跟路剑离说话,他气不气?”萧璀拿出杀手锏。 “他不敢。”月九幽撇撇嘴回答。 “哈……”萧璀咬着牙点头,他告诉自己得忍着,一定要忍着,不要发脾气。 “太危险了。”他的气还没有生出来,就听到月九幽如此关心的话,又软了下来。 “不怕的。你这园子还是得整,总不能又是无衣干!我派人来,再给你种上。”他温柔道。 “嗯,最近夏雨多,好几处屋顶都漏水了,顺便修修。”月九幽抬头看看天又阴了下来,怕是今天又是个雨天,那样,出门就不太方便了。 “还不是你踩的,好好的门不走,不是上墙就是上房顶,谁家的房顶有你家的烂得快!”萧璀没好气地说。“你搬去郡主府住几日,我给你好好修修,再添厚些!” “不去郡主府,要被小汜烦死的。”月九幽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跳开去,回到廊下,雨已经开始下了起来。 萧璀追到廊前,月九幽看他只晚了一步,身上便湿了,可见雨有多大。她从怀里拿了个帕子替他擦。 “不住郡主府那你住哪里?这一修到处都是灰土,你爱净,怎么受得了?一院一院的修,你又要嫌人多人吵人不安全……”萧璀倒真是了解她。 “住珣明殿。”月九幽回答。 “珣……啊?”萧璀开头还没有反应过来,重复的时候才发现了问题,不由惊愕地看着她。 “不行?扰了你?”月九幽盯着他的眼睛问。 “呃……不……好……”他差点就要说求之不得了。 “我也就是随口说,不好就算了。”月九幽笑了笑。 “不是……我是说好!”萧璀差点被她气吐血。 “各宫娘娘可能安抚?要不要帮忙。”月九幽俏皮地笑道。 “我多谢你,根本就不需要安抚。”萧璀自认为,自己的后宫真是四州最静的后宫,没有拖他一点后腿。 四位随从从两人开始对话起已经默默退到了远处,静静看两人打情骂俏。 “月流,你看这样子,咱王上是不是有机会了?”凤漓看着廊下的一对璧人,就如同初识时一样,一位紫衣,一位墨衣,相依而立。 “没有!”灼瑶没好气地回答,无衣轻笑着拉了拉灼瑶的衣袖。 月九幽就直接随了萧璀进宫去,大大方方地住进了珣明殿。萧璀命其他人都不得进殿,但月九幽可在后宫里随意走动。 月九幽去看了六出,蓝忆卿知道她来,也到了悦雪宫。 月九幽刚一进门,她就兴奋地朝她奔了过来。 “九幽!” “你也来了。” “一早就听到王上的令,说你搬去珣明殿住了!”蓝忆卿挤眉弄眼地问。 “嗯。”月九幽饮了口侍女送上来的茶,她看到六出身边站着的腾蓝,很是放心,这是她的人。 “我和悦妃可是欢喜得很!”蓝忆卿握了她的手。 “那也必有人不欢喜?”月九幽狡黠地笑着。 “那是自然,那静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蓝忆卿不屑地说。 “她……”月九幽略一侧头望向蓝忆卿。 “我一直留意着呢,她家里没有什么势力,关键王上还不待见她,所以这些年倒是还算老实。”蓝忆卿回答。 六出早就与她们是一道的人,所以现下也没有避讳她。 “你们喝茶,我去备些王上爱吃的菜。”六出看两人可能还有别的事情聊,自己也帮不上忙,就想离开。 “王上要来用饭?”蓝忆卿问,她看了看自己上下,都没怎么收拾,可怎么见王上。 “太后在我这里用饭,王上肯定要来的。”六出倒是有颗玲珑心。 “冽王来吗?”蓝忆卿又问。 六出点点头,她知道蓝忆卿想问什么,于是答道:“放心,我让璟儿课业结束后带琥儿、瑔儿一起过来给太后请安。” “好好,那我也留下吃饭。”蓝忆卿这下开心了。 萧璀对这几个年长的孩子十分严厉,规定他们在专门的殿中独自生活、学习,不经同意不得回到后宫来。蓝忆卿这个月都还没有见到儿子,很是想念。 “那么想就去看看呗,看看他们有没有偷懒。”月九幽一看时间还早得很,正是下午昏昏入睡的时间,正好去看看这三个小子是不是在睡大觉。 “你说的啊!一会王上问起,你要说是你硬拖我们来的!不然我们可是要挨板子了。”蓝忆卿高兴得不得了。平日,萧璀也不许她们做母亲的随意去看。 “走!他有本事就打我。”蓝忆卿听到她的招呼起身就走,六出不会武功,只能在后面快步走着。 萧璀正在长青殿处理公务,月流上前,轻声问:“王上……太后……” 萧璀抬起头等他的下半句。 “她去王子学所了,带着悦妃与兰妃。”月流说完。 萧璀抬抬眉,笑了,接着就站起身。 等他到王子学所时,月九幽正在练武场以一敌八,三位王子、两位武师、三名侍卫。月九幽的手中持的是两支木剑,而其他人则是用真武器,大家正打得火热。 再看场边的两位娘娘,一位挽起了袖子恨不得加入进去,一位咬着手帕一脸担忧。 月九幽只用二三成内力,展示身法、剑法、拳法,几人已是不敌。不一会儿,几位王子不多不少都挨了几木剑。 萧璀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 “今日就这样,过几日再玩。下次,需得十六人才能过瘾了。”月九幽将木剑一扔,结束了战斗。 对手八人全都坐的坐,趴的趴,躺的躺,看到萧璀连礼都忘了行。 “孩子们如何?”萧璀问跃到身边的月九幽。 “和别国王子相比算是可以了。以我的眼光,还差得远。琥儿心过急,瑔儿心过善,倒是璟儿最好,不过他年纪也大些。”月九幽一点也没有留情面。 萧璀刚才也看在眼里,觉得月九幽说得很有道理。 “以后这四州,一定是珏儿和璟儿的。”月九幽轻声道,声音非常小,只有身旁有萧璀可以听到。? 第325章 恨意?爱意? 萧璀与月九幽生活在一个殿里,却不是时时见得到对方。萧璀大部分时候在大殿、长青殿处理公务,休息时才会回珣明殿;而月九幽则神龙见首不见尾,整日不知在何处,所以大致与她在紫苑无异了。 但是她似乎无处不在。 那日萧璀在长青殿看折子,天热,就让凤漓将窗开得大了些,结果吹倒了烛台,凤漓想去扶已经来不及,正在这时,月九幽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接住了那烛台。正想与她说话,再一抬头,人又不见了。 “刚才……”萧璀问凤漓。 凤漓忙笑着答:“是呢!您没看错。” “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萧璀没有听到窗、门有开关的声音。 “梁上呢!”凤漓一直注意着门窗,不敢懈怠,刚才也没有看到门窗有动静。 萧璀就忙抬头,果然见她躺在殿内的大梁上,腿还在那儿晃荡,手也在那儿晃荡,甚是无趣的感觉。 “这以后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凤漓悄悄抱怨道。 “就你怕她!刚识时你年纪小,怕她,现在都多大了,还怕她。”萧璀一脸不屑。 “我长了年纪又没长武功,可不是得怕吗?”凤漓无奈道。他想我又没你那身份,我能不怕吗?! “还有脸说,这么多年了,武功也没点长进!”月九幽看到两人发现了她,也不藏了,就落到凤漓身后,吓得凤漓一哆嗦。 萧璀看着他的怂样,哈哈大笑。刚想与她说话,结果人又不见了。 那日夜深萧璀才回到珣明殿休息,望见月九幽院子里灯熄着,就以为她睡下了,便回到自己房中。月流先进去准备,一进门差点没给他送走!只月九幽正趴在地上,不知在找什么,姿势诡异。她对进门来的二人做了噤声的动作,接着便在柜角捉了只黑猫出来。 萧璀看到她滑稽的样子,不由想笑出声。 “哪里来的猫?”萧璀问月流。 月流答道:“应是殿外小厨房里养着防老鼠的那只,今天还见他们寻呢,原是跑到这里来了。还好有太后,我这就去教训他们。”月流忙接过月九幽手里的猫就退了出去。 萧璀也顾不得她推,上前就紧紧地揽住她。 他凄凄道:“你护得了我一时,又如何护得了我一世。本说好的,让我护着你,现在怎么又反过来了呢?那我与以前,有何不同?” 月九幽挣脱开,倔强地咬着牙回答:“谁护着你了,我不过喜欢你这园子,过来住几日,等昤王他们过来,我便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这三日,院子里那床,你可动过一下?我屋顶的风凉不凉快?”萧璀责怪道,他心疼不已。 月九幽怔了怔,以他这院子里人的武功,不可能有人知道她在屋顶。 “对,我是没那本事,我猜的。”萧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第二个金主的事,我都知道了。” “小汜这个长舌妇!”月九幽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为何什么都不与我说?”萧璀难过得很。 “那你……不也是什么都不与我说吗?”月九幽也苦笑,“我们总各怀心事,各行计策,从不曾坦承相对,不是吗?” 月九幽从白荼口中得知有位重臣已准备对萧璀出手,准备用的是冷焰这把刀;而萧璀则从月祝元那里知道,之前雪域刺杀时,月祝元还不是金主,所以杀月九幽的另有其人。 两人都悄悄想要护着对方,萧璀几乎将他最好的一批侍卫都放在了紫苑附近;而月九幽三日前得知王城异动,便不顾一切住到了他殿中,想要日日夜夜守护。 萧璀见月九幽眼神黯淡,心也凄然,两人解不开的羁绊,扰了他们的思绪。 月九幽与御霆肃在一起时,都没有对路剑离的愧疚。但是面对萧璀时,他便能时刻想到路剑离,一时想与他亲近,一时又拒之千里,原因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你说恨吗?真是恨。 你说爱吗?也真是爱。 她不承认,但心就在自己胸口里,自己清楚得很。 那天萧璀陪她喝下毒酒,欲求同死时,她的心就再也硬不起来,而且一天比一天软。 她害怕这种感觉,于是逃了。 后来遇到御霆肃,她居然想就此待在镜流,想要彻底地忘记他。可是,能忘记吗?哪个男人,几个男人,都不会让她忘记,她也清楚得很。 但她就不想这么痛痛快快地应他说还爱他,她绝不会说!这世上的好事,怎么能让他一人占全了!她要一辈子都这么暧暧昧昧的,让他看得到得不到,得不到的最是心痒难耐不是吗? 想着想着,心又凛了起来,脸色也冷了下来。 “护我,还是因我是烨王而不是萧璀,对吗?”萧璀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脸色又一片冰冷。 “对。无论如何,你,除了我能杀,别人都不行。”月九幽一双美目直看到他的心里去。刚才,一定又是想起了伤心事,萧璀想。 萧璀总是有些惊喜,对于她给的亲昵,这些本是他唾手可得的东西。但是,有时候她又像现在这么冷漠,于是又将他推回冰窖中。他只能尽量的温柔,学着包容她的乖张,这些以前从不曾在他面前表现的情绪。他只能尽自己的能力护着她,希望她不再受到伤害,填补伤痛可能做不到了,但以后他决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情,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了,他想通了,早就想通了。 “你安心去院里休息,在王宫里,不怕的。”萧璀勉强地笑着说。 “我既可以进来,他便也可以。他的武功与我不相上下,我要杀他都得拼命,你的人,不够。”月九幽冷静地回答,此时便已经杀手了。 “那今晚你睡我的床,我睡中殿的榻上。”萧璀低下了头,情绪有些低落,他轻轻转身,想要退出房间。 月九幽没有说话。 “不管这事能不能解决,昤王来了以后,就随他回去。”萧璀背朝着月九幽,无比悲伤地说出了这句他极不愿意说的话。以前都是她催他走,而今天,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离开。 “好。”月九幽轻轻答。 她和衣睡下,躺在属于他的床上,能感受到淡淡他的气息。她用掌风吹熄灯,这时,中殿的灯也灭了,萧璀歪躺在了榻上。两人隔着一扇雕花木门,两幅帷帐,各怀心事。 忽然,窗外下起了大雨。烨都的夏季,总是突然下大雨,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里。 花园的大树上,夏雨重重地打在冷焰的脸上、身上,他所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珣明殿萧璀所住的殿。他呆呆地站着,看着月九幽进殿,又看着萧璀与月流进了殿,接着又看见月流退了出来。然后,灯就熄灭了,月九幽与萧璀没有再出来。 冷焰知道她当琅玥郡主前的一些事情,当然也包括她曾是萧璀死卫的事,也知道两人有比主仆更深的关系。但是当他亲眼所见时,心还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好一个曜国太后……居然上了烨王的床……真是佩服啊……”冷焰轻声对自己说道,“想必那路剑离也只是个工具,这曜国已是烨王的囊中之物了。你们两人果然是绝配,都是那样的阴险、绝情之人。” 雨越下越大,迷了他的眼,他努力地睁着眼,任雨水刺痛他的眼。 “那就由我来杀……你只能……我亲手来杀。”冷焰轻笑,那抹邪气浮上他的脸。接着他便跃下树,悄悄离去。 两人终有一战,他没有获胜的信心,就算自己不敌,那么也要让她记得一生,记得这个唯一可以称得上对手的人。 冷焰没有回青烁镇,而是就留在了王城。因为王上寿辰大礼就即将到来,王城的守卫更加森严,梦蝶安排他住在一处偏僻的宅院里,还给他配了侍从,方便联络与照顾,他都一一接受了。一个人过了这许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照顾。 “公子,您回来了,雨太大了,我去给您备洗澡水,您赶紧换换。”梦蝶安排的侍从孟平见冷焰一身湿透地回了宅子,便上前来伺候。 冷焰见有人关心,停了脚步。之前也有过不少女人,但他从未真正与人一起生活过。对于有人照顾的最后记忆还是在“烛龙”。他也有过一个侍从,那个与他一般大的孩子已葬身火海。 “再弄点酒来。”冷焰对孟平说,一边已开始除衣,露出自己身体,他的引以自傲的肌骨,令女人疯狂的股骨。 孟平先递上来块帕子给他擦,不由赞道:“您这肌骨,是我见过的男子里最好的!我们平日练武的,不是不够,就是太多,只您这般地好!” 冷焰咧嘴笑笑。 他又想起月九幽,自己从未在她的眼中过,别说心里了。比起自己的这副好皮囊,能入她眼的,怕也只有这身武功了。 “梦蝶小姐那边有信了。”孟平的一句话,又将他拉回到现实中。? 第326章 疑病 一向精精神神的蓝忆卿病了,萧璀听说后就准备前去看望。 月九幽正百无聊赖地躺在长青殿的木地板上,四肢摊开,一会儿正面躺着,一会儿趴着,毫无形象。她这么做,只因天气太热了,地下凉快。萧璀却当成个风景来看,觉得甚是有趣,扫一眼手中的折子,便要扫两眼月九幽。 屋里本是有冰的,昨日她就是整个人趴在冰格上,硬是被萧璀给拽了下来。倒不是担心她的身体,她冬日也只穿单衣、光脚在雪上走的。主要是因为叫她起来用饭时,萧璀发现她整个前胸衣襟全湿了,湿漉漉的衣服全贴在身体上,露出美好的身段来,原来是那冰格上全是水气,浸湿了她的衣裙。结果,饭也在长青殿里用了,萧璀也不让人进殿,下午她再爬上冰格时,就被他给拽了下来。 “你就这样去?”月九幽也坐起身,今日穿了藤紫的纱裙,头也没有梳,她边坐起,边解下手腕上系的葡萄紫丝带,开始系头发,接着又从萧璀的桌上拿起刚才自己取下的钗,将头发盘了起来,露出又白皙又长的脖颈来,这样子出去,头发才不会粘在脖子上,也没有那么热。 “啊……”萧璀略思索了一下,对月流说,“带上常医士,再备些今日送来的新鲜水果,兰妃爱吃这些。” 月九幽这才朝他笑着点点头。 两人从长青殿往后宫去,萧璀慢慢走着,专挑有树荫的地方走,怕走得快了月九幽又觉热。 “不如……轻功!”果然,她觉得这么走既慢又热。 “慢些走,我想和你走走。”萧璀一把扯住她的手,他怕手慢了,人就已经上树了。 月九幽只好耐着性子走。看着她的侧影,萧璀想她就此留在自己的后宫。 他现在觉得三相已不是问题。那日他与三相议事,隐晦地提了提这件事情,想看看三相的反应,没想到,他们居然没有很反对。他明白,因为,月九幽已不是月九幽,也不是琅玥郡主,而是曜国太后-现曜王的亲母!如若两国联姻,那烨王便就已是北州王了。两国实力合并,便就是四州最强,一统四州指日可待。 问题在月九幽,他看不明白她,也不知道她心底的想法是什么,当然,他也不敢问,怕问出口,就连现在的相守都不能继续了。但是,在隐在自己身后的人还没有找到之前,她最好还是先回曜国,总有一天,他会去迎娶她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兰妃住的雅宁宫。进到房里,才看到已经一屋子人了。 各宫的娘娘都来了,萧琥正跪坐在她娘的床头边,脸色焦急。 “王上。” “父王。” 大家看到萧璀进来,都忙起身行礼。 大家起身时,萧璀将身子让了让,露出在他身后的月九幽来,月九幽刚才没有同他一起进门,晚了一步。 大家于是又拜道:“曜太后。”于礼上,这些王妃是需要拜的,除了王后。 “看过就行了,都回去。”萧璀看个病人房里坐着这许多人,觉得不妥。人回头,就看见月九幽正冷脸望着众人。 月九幽微微抬起下巴,将众人都看了一遍。她来这几日,只见了兰妃与悦妃,正好趁这个时间,都看一眼。 容妃季棠是老人,当年只觉得出自户部人家很是精明的样子,现在随着年纪的增长反而多了些沉稳。 后纳的霓妃林语裳,听说家世也是不错,是位官家女子,她是第六子萧珑的生母。是现下看起来最年轻、最美的一个,仍如少女般妩媚多情。 最后,她的眼光落在了静妃洛晓如身上,这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总让她感到不舒服。 悦妃六出带头起身先出门去,其他几人也紧随其后。 静妃好久不见王上,已挪不开眼,走在最后,她还在萧璀面前停了停,想要说什么,但一看到萧璀的冷脸,只蹲下身子替他理顺衣摆,然后才礼了礼走出了房门。当静妃经过月九幽时,她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粉味,之前在萧璀的殿里闻到过。 等她们都走了,月九幽与萧璀才上前来查看蓝忆卿,见她额头全是汗水,脸色苍白,月九幽一皱眉。 “觉得哪里不妥?”萧璀关心地问。凭良心讲,蓝忆卿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性格爽朗又有些风骨,与其他低眉顺眼的妃子不同。 蓝忆卿还未答,就见月九幽已走到她的床边开始为她检查,蓝忆卿也不说话,任她检查。月九幽看了她的舌底、眼底、指甲、耳后、腕处血脉等地方。又拿出刀来割破她的手指,将滴下的血舔进了嘴里尝了尝。 把个常医士给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是后来的医士,月九幽在他耳里只是个传奇,并不识得也不熟悉,再看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是在验毒无疑了。 “没有中毒。”月九幽对萧璀说。 萧璀点点头,月九幽这才把位置让出来,示意常医士来看诊。常医士手都哆嗦了,他从未如此紧张。 “你不用紧张,像给王上看诊一样就好了,我不懂医术,只识毒。”月九幽将他的紧张看在眼里,于是说道。 “是。”常医士这才开始认真检查,又问起哪里不舒服。 “晨起就腹痛得厉害,想下床结果便昏倒了。以前从未发生过,痛得直冒冷汗。”蓝忆卿回答。 “娘娘昨晚用了什么?”常医士问。 “昨日天太热,什么也吃不下,就吃了些酸梅汤,还有水果。半夜肚饿,才吃了些肉干。”蓝忆卿又答。 “酸梅汤可还有?”常医士和月九幽同时问道。 侍女点头称是,忙去取了一碗来。 常医士尝了一口,吐掉了,月九幽也尝了一口,也吐掉了。萧璀想拦来着,没有拦得住。 “傻丫头,酸梅汤坏了尝不出来啊?!”月九幽骂道。 “坏了?吃的时候不觉啊!在冰里放着呢!”蓝忆卿一脸茫然。 “娘娘,冰里存的东西也不是不会腐坏的。”常医士松下口气来,“王上,也怪不得娘娘,这汤本就是酸味,且是昨日吃的,尝不出来也实属正常。我们方才是又过一了晚,坏得更厉害些了,这才一口便能尝出。” “吃坏东西而已,为何还晕倒了?”萧璀问,他觉得以蓝忆卿的身体,即便是肚痛难忍也不可能轻易就晕倒了,只担心还有别的病症。 “回王上,吃坏东西还会导致头晕、呕吐,又是晨起,血流不畅,所以娘娘才会晕倒。不过您放心,我刚才细细把过脉了,娘娘平日身体底子好,没有其他病症。近些日子,我会再让医局里常来请脉。”常医士回答道。 “嗯。那就好。这些入口的东西是谁在管?”萧璀有些怒气,问身边的下人。 “都是奴婢的错,请王上、娘娘饶命。”侍女一听是因为吃了这酸梅汤出了事,吓得跪地不起。 “不怪你,我本也一季都喝不了两回,喜欢吃新鲜的多些。王上,不怪她,别罚她了。”蓝忆卿脸色有些苍白,气色差了些,但应该没有大问题。 “娘娘既为你求情,便轻罚了,自己去领三十板子。你们以后都小心些,娘娘想喝随时新鲜做来喝,不要存了。再有下回,因这些入口的东西让娘娘生病,你们都活不了了。”萧璀皱眉道。 侍女们忙磕头谢恩。 常医士已去拿药煮药去了。 月九幽对萧璀说:“王上先回长青殿,我在这里陪陪兰妃再走。” “我在厅里喝杯茶,等你。”萧璀不依,月九幽也只好点头。 等萧璀去了厅里,月九幽便问:“院子里的人都可靠吗?” 蓝忆卿点点头道:“都是老人了,没用新的,我记得你交代的话呢!” 月九幽放了些心,但还是问蓝忆卿要了宫人的名册,放进了怀里。 “九幽,你觉得是有人害我?”蓝忆卿犹犹豫豫问。 “查查总放心些,我既在这里,便不会让你有事的。”月九幽不敢肯定,于是又交代道:“既有这样的事发生,以后吃什么便要留意,他这后宫看起来好似平静,但也怕是有暗涌存在,还是小心些。如若再遇到今日这样的事,不管是不是毒,先吃一颗这药保命。”月九幽说完,摸出解百毒的药瓶递给蓝忆卿。 蓝忆卿忙接了,塞进枕头下收好,她不好意思地说:“你有操不完的心,还要你操心我。” “傻丫头,我们一世姐妹,说这种话。我待乐安如何,便待你是一样的。”月九幽笑道。 “我也一样,可以为你、为王上舍命。”蓝忆卿也笑了。 月九幽又等她喝完药,觉得腹痛有所缓解,睡着后,这才起身出了屋子。萧璀还在厅里等她。 “还在呢?”月九幽笑道。 “说了要等你一起回去的。”萧璀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答道。 “你日理万机,何苦在这里浪费时间。”月九幽与他一起走出门去。 “等你,不是浪费时间。”萧璀认认真真答。 公务是忙不完的,月九幽却是有可能一转身就再也见不到了。? 第237章 痴情人 “近些日子可见到王上了?”程苍澜站在天王殿像下,背朝着洛晓如,问。 “自从月九幽来了以后,更是见不到了。长青殿与珣明殿我们都非召不得进!她怎么就是阴魂不散!”洛晓如恨恨道。 “给你的东西用了吗?”程苍澜问。 “本只用了二回,那月九幽就来了,我不能进殿,他又不来后宫,便一直不得再使第三回,好在我想到了个法子,已用了第三回了。”洛晓如得意地说。 “静妃聪慧,今日就先回。不过要把握机会,用得越多次、越久,他便离不得你了。”程苍澜赞叹道,边说,又边将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是!”洛晓如恭敬地行礼,将那锦盒接了过来,如获至宝,拿帕子好好包好,小心地放进拜佛时带进来的篮子里,出了殿门。 程苍澜近日瘦了一圈,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后来又少了炎庭这个得力的帮手,便觉得更加有些吃力了。但是,每当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就像有一身的劲使不完一样。 他朝天王殿里的弥勒菩萨低下身拜了拜,心里祈祷菩萨能保佑他的儿子健健康康。 他的谋士卫丘此刻进了殿来。 “主人,人送下山了。”卫丘说程苍澜道。 “聪是聪明,就是运气不太好,怎么就是讨不得萧璀的欢心呢?”程苍澜感慨道。 “是属下的错,当时应挑个更美的才是,在她身上浪费了不少时日,现下……”卫丘有些懊恼地说。 “不关你的事,她也好,没有谁有她这样的决心,为了萧璀什么都能干,我们不用有任何的付出,她都愿意。换做是个为了钱的,反而是靠不住。”程苍澜摇摇头。 “您说的是。”卫丘低声道。 “她做不了王后,但也没有让其他人做王后,还杀了乐安,如今还能再助我这一程,也算帮上忙了。到时如了她的愿,将他们两人埋在一起。”程苍澜嘴角露出深深笑意。 “蝶梦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她这次办得不错,冷焰已尽在掌握。前几日他已悄悄进了王城,我去看了看,武功是真好!他若是能下得了死手,恐这月九幽跑不掉。”卫丘心里也按捺不住喜悦。 “可能下定决心了?”程苍澜问。 “应是的。”卫丘点头应。 “真有这般好,如果不死能留下来也是好的,就是不太好掌控。”程苍澜是个惜才的人。但凡有一点用处的人,他都留着,而且,他也非常擅长使用这些人,能将他们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他的小妾生下儿子时,独女程馨儿不久也生下了一个女儿,她还在痴痴等着炎庭回去。程苍澜没有告诉她炎庭的死讯,他们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办法拿回来,只道他是外出去办差了。以前,炎庭也会一走半年,所以程馨儿并没有怀疑。她精神本就恍恍惚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生下孩子后更是如此。孩子也没有办法照顾,和苍澜便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让李氏小妾喂养,反正也都是自己的骨血。 “那就开始。”程苍澜也下定了决心一样,抬头看着菩萨,他根本无心拜,他心中自己就是神,他只信自己。 “是!”卫丘恭身行礼,领了令出去。 洛晓如只带了两个侍女,两个侍卫到佛堂。这四人本来就是程苍澜的人,所以无须避讳。她每月来礼佛一次,后宫各人都已习惯,也经过了萧璀的允许,所以并没有人觉得有问题。 她依时回宫,乖乖巧巧的,连宫人都觉得她很好相处。她没有先回到自己的瑞光宫,而是到了长青殿。 侍卫不让洛晓如进去:“静妃娘娘请回。王上说了,各宫娘娘不得召不能进长青殿。您别为难我们。” “我不去扰王上,也不进去,只是做了个香囊给王上,烦请递给王上。”洛晓如坚持道。 月九幽的到来,让她无比焦心,希望能多见萧璀几次,那样他便会对她生情了,到时他一定能抛下月九幽,揽她入怀。这药是伏晦医士所制,说用了能让男女生情,伏晦说能那就一定能,他连脸都能换,还有什么办不到呢?洛晓如笃定地想。 “王上现下不在殿内,您请回!”侍卫耐心劝道。 洛晓如见侍卫说不通,只能先放弃了,准备回去再想别的法子。她悻悻地往瑞光宫走。经过后花园时,居然见到萧璀与月九幽并肩在园子里散步。看方向,两人应该是从兰妃那里来的。 洛晓如略略站直了身体,可是她的体态并不算好,可能是自小的习惯问题,并没有一国公主的风范。她迎着两人而去。 月九幽看到了她,而萧璀在看月九幽,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中,直到快走到眼前了才发现了她。 “王上,太后。”洛晓如行礼道。 “嗯。”萧璀略点了下头,还没有等她起身,就绕开她走了过去。 可月九幽没有要走的意思,她问道:“静妃娘娘,这大热天还出宫去了啊?” “是,每月的今日我都去佛寺为王上抄经祈福。”洛晓如自然地回答。 “抄的什么经?让我也读上一段,看能否静静心魔,或是,超度下背上的冤魂。”月九幽也自然地回答,说完将头侧向右边肩膀同时还耸了耸肩,仿佛是肩膀正坐着一个冤魂一样。 “嗯?!”月九幽质问一声,她背着手向洛晓如走近一步,看她如看猎物,眼色冰冷如刀,接着,左脸露出邪笑,右脸如常。 “啊!”洛晓如吃惊地望着月九幽,本就被她的表情与话语吓得不行,她再一上前,就本能地退了一步,结果被自己复杂的裙裾绊倒,一下坐到了地上。 月九幽看她倒地的慌张模样,冷笑一声。 萧璀也知道月九幽停了下来,他本来停了步子,但是刚好凤漓似有话对他讲,他想避开洛晓如,便往前走了几步,正想与凤漓说着话,就听到了身后的叫声。他于是又走了回来。 “王……王上救我!”洛晓如在地上爬了几步,迎上萧璀,想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但凤漓眼疾手快,将她从上提了起来,没有抱成。但她还是推开凤漓,扑进了萧璀的怀里。 萧璀身手都未动,拿眼望向月九幽,见她一脸戏谑,全无妒忌的神色,气得不行,他干脆就伸手将洛晓如揽了。他倒要看看,月九幽是不是真的不会因此而吃醋。兰妃与她情同姐妹,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别的女人呢?她真的不会在意吗? 洛晓如得到了萧璀的回应,心里乐开了花,将他抱得更紧,还嘤嘤哭了起来:“太后……太可怕了……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得……得罪于她,她好似要杀我……” 她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很轻柔,听起来甚是惹人怜惜。萧璀听到她这么说,反倒有些吃惊了,想不到这洛晓如还有这样的一面。 听到这话,月九幽也慢慢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也有了变化。萧璀看在眼里,有些慌张,他想推开洛晓如,却被紧紧揽住动弹不得。 “方才是与静妃玩笑,得罪了。我就不打扰王上与静妃深情。”月九幽重新笑了起来,她轻轻跃起,使了轻功离开,以他们都追不上的速度。 “幽儿!”萧璀使了内力,一把推开洛晓如,洛晓如既不会武功又没有防备,被推开得退了好几步。 萧璀再回头去看时,哪里还有月九幽的影子。 “王上!”洛晓如喊道。 这时的萧璀已经冷静下来,只看着洛晓如不再说话。她这才知道,刚才的拥抱,并不是因为爱与怜惜。 他冷竣的气息让她难过不已,这哪里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该有的神色?兰妃是月九幽的替代,他看她自是不同;悦妃只有个名分都不曾是他的人,但以一侍女的能力为先王后教养了两位王子,他看她自是不同;容妃是几人中最为聪慧也会算计的人,后宫之事都交由她管,他看她也是不同;而那霓妃美啊,身段妖娆啊,也能入得他的眼三两回……只有自己,他看自己永远是那冷色。 她不明白!也不甘心!为他吃了这切肤、取肉、刮骨之痛,为何他就是不看自己一眼呢?! 眼里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屈辱眼泪也滴落下来。 “回宫去!”萧璀冷冷道。 “是,”洛晓如也不擦泪,默默走上前,拾起刚才萧璀推开她时,她慌乱中带掉了他的佩玉。她想上前帮萧璀系。 “不必了。”萧璀已转身离去。 凤漓跟上来,接过洛晓如手里的佩玉,朝她礼了礼便跟着萧璀走了。 洛晓如呆呆站在花园中,站了好久好久。 “娘娘。”她的侍女忍不住来劝,“还有机会的。伏晦先生的药一定有用。” 洛晓如这才恍然地望向侍女,握住她的手道:“对,今日又用了些,一定能行的……一定能行的……我不能放弃……”她擦干脸上的泪,又重拾了信心。? 第328章 沐浴 萧璀脚指头都要踢破了,急急忙忙赶回珣明殿。 “你们说,我一会……一会怎么解释?”到了殿门口,他却不敢进了,拉住凤漓和月流问。 两人都面露难色。 “您明知她气性,还……”凤漓无奈地摇头,“这回怕是要挨揍了……” “她敢!”萧璀话一出口,就想说冥药曾说过,路剑离在家里挨揍那是常有的事。 凤漓闭紧了嘴,不敢再说话。 “王上,怕……怕就怕现在人不在殿里了……”月流为难地说。 这一句话直接让萧璀崩溃了,他也顾不得想什么对策了,直接进了殿去。 进殿后,三人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月九幽正在殿中空地上练剑;接着,三人又紧张起来,她现在在练剑,双剑都已出,那剑风剑气已将满院子矮树扫得不成样了。 正紧张着,月九幽直朝三人飞跃过来,双剑直指萧璀。 凤漓心里一惊,已刻入骨髓的本能让他拔剑站到萧璀身前,迎上月九幽的剑。只听一声巨响,凤漓居然接住了她的剑,但是虎口都被震麻了,要知道,他接住的仅是月九幽的剑尖以及内力,若是劈砍,他怕是接不住。 萧璀在凤漓身后,倒是不动声色,仍稳稳站着,持着王的姿态。当然,他知道月九幽还不至于因为这事儿杀他。若真是因为吃醋来杀,他倒是要开心了,至少证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但是他又想到,当时昫王被逼另娶他人时,昫王是弃了王子的身份也没有娶其他人。而自己呢,除了悦妃她知道没有关系外,还有四人。一想到这里,又泄了气,她又怎会是个与人共夫的女子。 自己的试探,毫无意义。 “以后每刻都要保持这样的警觉,冷焰惯用短刃,比我的‘凌霜’更具攻击性。”月九幽对凤漓说。 “呃……是。”凤漓这才刚刚回过神来。原来月九幽是在试自己的警觉性。 月九幽说完,深深望向萧璀,又回望凤漓:“如若我不在,就靠你了,主上,只能靠你了。” 听到她口中自然而然地说出“主上”二字,萧璀恍若隔世,心狠狠一动,眼就湿了。 凤漓重重地点头,接着凤漓与月流便识趣地退后。 月九幽再望向他时,眼也红了。他迎过来,想过来抱。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月九幽一歪头,躲过他的手,冷冷道。这一熟悉的场景使他一愣,迅速将他拉回到十几年前的记忆中。有几次,她伤了心,也是这样一歪头,躲过他的拥抱或是爱抚的手。 “幽儿……我……”萧璀想要解释,可是这要怎么解释呢? 月九幽一言不发地抬起他的两只手,展开,推高到与肩膀平齐,像是平日他要人换衣的姿势。接着,便掂起脚尖,凑到他身上,从脸到胸膛再到腰最后是衣服下摆。 这亲昵的姿势又让萧璀疑惑了,刚才还骂他手脏,这会儿自己又凑过来了。于是又想环过手来抱她。 “别动!放回去!”月九幽低声斥责道。 她显然已经闻好了,直起身,又开始帮他解衣。 “幽儿!”不是,这也不是地方啊!萧璀在心里叫道,不过,不过,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人……萧璀环顾四周,只有看到此状正快速退出院子的凤漓与月流。 “站住!”月九幽又是一声低吼,凤漓与月流忙站定了,“凤漓,你去把院外的人都清走,然后将王上沐浴的盆放到院子里来。月流,你去准备热水与干净衣服。不,冷水。” 两人不敢回头看,只称“是”便跑开了。 月九幽解开了萧璀的带有佩剑的腰带放在地下,又掂起脚来解外衫,然后将外衫轻轻团起来像怕碰坏了一样,放得比腰带更远一些。 “幽儿……到底是怎么了?”萧璀不知她让自己在这院子里洗澡是何意。 “帮你沐浴。”月九幽声音非常正经。 “啊?”想看看自己的肌骨?他不由想了想,最近都没有怎么练功呢,天天光顾着看她了,不由十分后悔,“为何在院中?” “凉快!”月九幽斥道。 这下萧璀知道是有事了,恐怕是…… “你离远些,我自己来!”萧璀脸色严峻起来,开始自己脱里衣,脱靴。 此时,月流已经和凤漓一起把屏风、浴桶搬了来,又在桶里装了水。萧璀在屏风后脱掉全部衣服,进到了冷水桶里。 “太后……冷水……王上可别冻病了……”月流担心地轻声建议道。 “如果已吸了毒进去,再洗热水澡你应该知道会怎样。”月九幽淡淡道。 凤漓与月流不禁吃惊地盯着月九幽。 月九幽也不理他们吃惊的目光,走到屏风后的浴桶边,从水里掏出萧璀的手,闻了闻,又凑到他脖颈处闻了闻。她呵出的气息喷到他的皮肤上,痒痒的,他微一侧头,她的脸就在自己的脸侧,他不禁想去啄一口,但一想自己现在的状况,便停了这心思。 她从水中拿起水瓢,开始替他洗头,一边洗一边闻。 “你是小狗吗?什么时候开始识毒都靠鼻子了。”萧璀笑道。 “她不够高,头上倒是没有留下,但以防万一,还是洗一下比较好。”月九幽答道。 “月流,你套了手再将王上换下的里衣、靴子全烧了,外衣拿油布包好,我有用。还有凤漓,你也一样去洗洗。”月九幽交代道。 “那王上……一会……”月流问。 “我来伺候王上更衣。”月九幽答。 于是,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幽儿,你也洗洗手,我一会自己换衣,又不是残了,不需要你伺候。”萧璀心里很温暖,他温柔地对月九幽道。 “随口说说而已,我堂堂曜国太后,怎会伺候你烨王换衣?你想多了。”月九幽真就将手伸到他的水盆里洗了洗,接着便走到了屏风外。 “还真恼了?”萧璀见她把身份说得这么明明白白,也是知道她还在气恼,“我刚才就是……” “王上搂着自己的女人,安慰自己被个嗜血恶魔吓坏的妻妾,我恼什么?”月九幽也学会了阴阳怪气地讲话。 “呵,一个给自己的男人,给自己的夫君下毒的女人?”萧璀大概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刚才为何不说?若是时间长了,我被毒死怎么办?” “让你多抱抱啊,也许这位以后都抱不到了呢。这么点时间,倒不至于被毒死。”月九幽十分有信心。 她还想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就被穿好衣服的萧璀堵住了嘴,一阵重重地吻,吻到她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萧璀松开来,开始笑着,接着便深情望着她说,“我的嗜血恶魔,你背上的恶魂都是因我,所以他们应该在我背上。我死后,与你一起下地狱受罪。”刚才他离得不远,都听到了。 “你不是应该想些别的事情吗?还在这里儿女情长?”月九幽笑笑。 “唉……”萧璀长叹一口气,“屋里说。” 月流这时也按月九幽的要求收拾停当了,来到了他们屋前。他知道,此时两人需要密谈,需得他守在外面。 “我见几人中,她是最爱你的一个,眼神,我看得出。”萧璀在榻上坐下,月九幽先替他倒了一杯热茶,刚才一会儿的工夫,月流已经先替他们燃了茶炉,想他洗了冷水澡,先喝一杯热茶,会是好些。接着,又站在他身后拿了巾替他擦湿漉漉的头发。 “何以见得?”萧璀问。 “那日兰妃生病,她们几人走的时候,只有她一人注意到了你的衣摆折了起来,也心甘情愿地跪下帮你理好。其他几人便做不到了,不是没有看见,就是看见了也不敢、或不想。她知道你最不爱衣服上的褶子,如果这会儿不抹平,回到殿里肯定又要再换一件了。天热,一折腾又是一身汗。”月九幽观察入微。 “你看见了吗?”萧璀问。 “你怎么重点老和人家不一样,重点是她爱的是王上还是萧璀!不是我有没有看到你衣摆折起来了!”月九幽没好气地说。 “那你看见了吗?”萧璀再一次地问,“你可愿意为我理?” “我想请您有多远滚多远。”月九幽咬着牙道,“如果王上不想与我讨论这件事情,那我就走了。也对,您的家事,您最好还是自己理。” “好好谈,我知道了,我的家事都是你理的,一向都你理的,我理不了。”萧璀死皮赖脸道。 “如若再说一句旁的,我就走了。”月九幽真的发现,现在他有变成路剑离的感觉。 “好,她爱的是萧璀,那为何会毒我?就因为爱而不得?”萧璀于是正色道,不再玩笑。 月九幽摇了摇头:“她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哪个用毒的人会这么蠢?” 萧璀脸色凝重地问:“她是用那香粉?” 月九幽点点头,所以她根本不用尝,只要闻就可以了,量太少,也没有可以尝的。 两人都是聪明人,已然想清了背后之人可能使了什么诡计让她认为这不是毒。 “什么毒?”萧璀问。 “不知。只知道有些毒性,但应该不是急毒。怕是要长期使用或大量使用才会有效。还好你一直不见她,她使了也不过回。不过,等冥药到了,还是让他看看为好。”月九幽回答。 “他也来了啊,怕是不放心你,一定要捉你回去了。”萧璀笑着说,但又有些难过。? 第329章 使臣 曜王收到烨王的国信,说是要大办寿宴,那这肯定是要派人去贺的。烨国与曜国关系不一般,他此刻正在自己宫中,一众家人都在,于是就和大家商量送礼的事情。正好也趁此机会,去看看他的母亲是否安好。 “也好,去看看九幽。”半烟听珏儿说这件事情,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一点不消停的月九幽,对着冥药说。 冥药正在低头埋在药堆里研究给曜王的新药,他最近都致力于让珏儿身体更强壮这件事情上,每天都弄些乌漆麻黑的药给他喝,除了半烟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你把珏儿给吃坏了,看你怎么给九幽交代!”半烟见他没有反应,就踢了他一脚。 “他在娘肚子里就开始吃我的药,我能给他吃坏了?!”冥药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半烟也没好气地说。 “晖郡王,礼我来备,只是九幽也来信说不让您再出门,您看安排个可靠的人去送才行,咱们也是大国大家,不能失了脸面。”半烟看冥药在这方面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便对晖郡王说。 “有劳了,您与烨王相熟,懂烨国的礼数,做安排我最放心。太后交代我不能远行,昹王妃又即将临盆,所以此次我们也商量了,由昤王、昤王妃亲自去,正好与烨王还有些事情要商议。礼官安排的是怀兰。”晖郡王回答道。 “怀兰确是最适合了,他去连礼单怕是都不用带了。只是他未出远门,可是要受累了。”半烟点头觉得安排得很满意。月九幽不在,曜王未到娶亲的年纪,国母已然是她在担当了。 “怀兰说他不怕苦,他也许久不见太后,甚是想念了。”晖郡王只要提到楚怀兰,脸色便温柔许多。 “那就好。”半烟低头看了一眼争不起气来也帮不上忙的冥药,仍在捣鼓他那些药,就摇摇头。 半烟与楚怀兰刚刚合作完一次安排嫁妆的事,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将一位挂名郡主嫁去了镜流国做妃,人是月九幽挑选好的。 于是在半烟备好礼后,大家便出发,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烨国。 “殿下,难怪大哥,先王他们要一趟趟往烨国跑,这里是真好啊!”昤王妃竹千碧扯着路修愁的袖子道。 “碧儿喜欢烨都,咱们就多住几日,反正太后也在这里。”路修愁笑着回答。其实,竹千碧看哪里都好,连山道也是好的,因为她从未出过远门。他们从落云到烨都,在灵炎镇休整了下,现在马上就要到王城的西城门了。 平时安安静静的女子,难掩兴奋之色,说话的声音都高了。一路上连路修愁都觉得辛苦不已,但竹千碧一个苦字、一句抱怨都没有。路修愁见她高兴,心里也高兴。 “是碧儿任性了,此次是随殿下出使,不是来游玩的。”听到路修愁这样说,竹千碧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 “你这哪里算得任性……”路修愁想想他们的那位太后,才是这世间最为任性的人。 西门边来迎的是隽王。隽王一路将他们引到已经准备好的驿馆。曜国使臣的自是与其他国家不同,他们有一个单独的驿馆,而非混住。有些小国,是几国使臣住在一处的。虽然,所有的驿馆都集中在一处,但重视程度,还是一眼能看出。 进了王城,竹千碧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稳,眼也不再往窗外看。她就是如此识大体,无论何时都令路修愁安心。 路修愁发现,不管是驿馆周围还是驿馆内,守军比他想像得要多得多。他便对下面的人交代道:“曜国的人,无事不要外出,任何人外出需得到楚大人那里请过方可出驿馆。” 他等下面人收拾停当,又让楚怀兰检查了一遍礼物,见一切都妥当这才与竹千碧、楚怀兰去换官服,因为刚才隽王说了,烨王晚上请他们三人与冥药去宫里赴宴,要替他们接风。路修愁问起太后,隽王便告知也在宫里,能见到。几人这才放了心。 几人进了宫门,竹千碧习惯性地抬头望。在曜都,一抬头便能将王宫尽收眼底,因为王宫在地势最高的地方。这一看,才知道烨国是平的,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路。 “这平平的路,走起来真省力啊。”竹千碧发出一声感叹。她穿着得体的胭脂色王妃宫裙,头上的步摇换成钗与珠花,显得娴静沉稳。 路修愁就握了她的手,只轻轻地笑。他穿着宝蓝色官服,他长相平平,身量也不高,若不说,根本看不出是位王子。 楚怀兰走在他们两人身后,穿着正紫色官服,头发不再披散,而是梳了男子的束发,若从背后看便知是位身量偏瘦的男子,若是从前面看,就见一张美脸雌雄难辨,颇有些月九幽女扮男装的样子,若是扮成男子,月九幽甚至比他还像个男人。 隽王领着隽王妃颜铮儿在等进宫门后的宫道尽头等着他们,几人相互行礼。颜铮儿第一次见曜国使臣,便细细打量着来人,看到楚怀兰时,稍睁圆了眼。隽王笑着拉了拉她。领着众人往长青殿走。 萧璀与月九幽正在长青殿院子里看花,看的是萧璀新为她种上的芍药花。 “王上。太后。”几人行了大礼。 “几位辛苦了。”萧璀收起脸上看月九幽时的温柔,摆出威严之色。 几人还未回答,就见冥药从三人后面窜出来,朝月九幽走去,接着便握了她的手腕。 “先生做什么?无病无伤的。”月九幽嗔道。 “不看怎知无病无伤?!谁知道他怎么对你的!”冥药一直很生萧璀的气,总对他没有好脸色。 这一说,大家都尴尬了,特别是萧璀,不知如何答话。 “若不是珏儿和他干娘交代我一来就要看到你,我才不会进他的王宫呢!”冥药接着说。 月九幽抽回手,对昤王与王妃道:“王妃第一次出远门,可是辛苦了。” “不辛苦,能来烨国看看也是好得很。我很高兴呢!”竹千碧笑着答。 月九幽看到楚怀兰就跑过去一把抱住他:“怀兰!我可想你了,我都多少时日都没见你了!梓墨怎么舍得让你出这远门?!” 刚才萧璀就注意到了楚怀兰,他是见过的,但已记不得长相,今日细看这觉得有些眼熟,这就是晖郡王喜欢的那个人。这一看月九幽与他如此亲密,竟不知是该吃醋还是不该吃醋,好歹是个男人唉,这就扑上去了。 “太后,怀兰也是想来见见您,所以才请昤王殿下带我来了。”楚怀兰已经习惯月九幽把他当个女子般亲昵。 几人往殿内走,月九幽又问:“一路可好走?” 昤王与王妃答好,只见怀兰答:“路好着,有几处损坏严重的地方我记下了,晚些时候画好位置呈给各位,再安排修葺事宜。” 萧璀斜眼看了看月九幽。 “偏你出个门那么辛苦了,还记得注意这些。”月九幽心疼道,接着又对萧璀说,“我家怀兰,过目不忘,莫说条路径图了,现下只要他走过的王城的路,两边招牌上写的什么,都全能给你说出来。” 萧璀更加吃惊地看着月九幽,就见她一脸骄傲,他停了脚步,问:“那,楚大人,驿馆出门右侧的主道,左边第七家铺子是卖什么?” “回王上,那是‘醉仙居’,今日应是出了新酒,门口写着‘七钱一壶’,甚是低了。”楚怀兰想都没有想便立即说出了口。 萧璀笑了,更感兴趣,又问:“进宫门你走过来的那条宫道上有多少盏宫灯?” “左侧二十八盏,右侧多一,为二十九盏。”楚怀兰又立即答道。 连隽王都在心里想了一下,而他想都未想。 “太厉害了!我进出这许多回,也从未数过!”颜铮儿赞叹不已,平日她见了萧璀大气都不敢出。 “我是不是问你那宫道有多少块砖你也能说出来?”萧璀也惊叹不已。 楚怀兰笑而不语。 “这算什么,我家怀兰,能背出书库里所有他看过的书,做司笔写过的所有文,你问哪天哪时写的哪篇,他都能立即道出,连同写时现场的情况。”月九幽更加得意了。 “幽儿!这人我要了!你说说,什么代价可以得到,什么都可以!”萧璀激动地说,他一向惜才,见到这样的好人才,哪里肯放过。 “那你得问问我家晖郡王同不同意了,估计没戏。”月九幽笑道。 萧璀做出十分懊恼的模样。 饭后,萧璀让隽王送昤王、王妃还有楚怀兰回驿馆,留下了冥药。这时,几人才知道月九幽居然是住在王宫里。 等他们走后,冥药问:“可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会住到他宫里?” “事太多了,你听我慢慢说,眼下最紧要的,还是看看他身上毒如何。”月九幽回答道。 冥药一听,又气不打一处来了:“你没吃够他的苦啊!解决了暗杀的事还不回去,这又扯进了他的纷争里,唉!”他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 “我说先生,我人在这里呢!你说我,能不能避着我点?!”萧璀其实就在他们两人身边坐着,虽已习惯他的无礼,但两人在他旁边肆无忌惮地讲他的坏话,他还是有些受不了。 “伸出手来!别废话!”冥药才不理他高不高兴,说完,不情不愿地将手搭在了萧璀的脉上。? 第330章 亲人相见 “死不了,”冥药一般都是这句,再看月九幽正在瞪他,于是又道,“眼下并没有什么不妥,恐是用的量不够。等知道了是何种毒,吃两副药便就好了。” 月九幽放了心,将对方施毒的方法也讲给了冥药听,一边让月流把保存的外衫给拿来。 “你也是太过精明了,怎知这香粉有问题?女人用香粉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冥药听得一愣一愣的。 “若真是爱他之人,细枝末节便都会注意。他听不得步摇响,听不得金玉之声,你看看这后宫的妃子谁用过步摇?谁的手上有过两只镯子?同样,他不爱香,大家都除了正常用的妆品里面带些香味外,不会用其他的香。本就得不欢心,哪里会做这些惹他厌弃的事。这一位,爱他至深,又哪里会不知。第一回,我在长青殿里闻到了,那次味最为浓烈;第二次,我又在兰妃那里闻到了;第三次,就是昨日,我特地靠近了她确认。总之就算不是毒,也是有问题了。”月九幽回答道,不知道萧璀轻轻皱起眉头,不言不发。 月流将萧璀换下的外衫取了过来拿给冥药。但是现在这衣服上除了有些香味外,已找不到什么痕迹。 “已经没有了。”冥药摇摇头。 其实月九幽也知道量太少了。她将毒药掺在香粉里扑在身上,能传递到萧璀身上的量本就不多。 “那只能……”月九幽一脸媚笑望向萧璀。 萧璀正喝着茶,看到月九幽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萧璀情绪低落,没有说话。 “我也不是不可以去取,只是不知她的来路,怕打草惊蛇。”月九幽正色道。 “不用,你就不要管了。”萧璀说。 月九幽怔了怔。 “是我多事了。你既死不了,那你的家事就自行处置!先生,我们走。”月九幽站起身。 “我说!白眼狼一条!”冥药立即站起身跟着月九幽便走。 萧璀没有拦,更没有去追。他在冥药刚才坐的椅子上,看到了一个瓷瓶。冥药嘴上虽不饶他,却留了药,虽现在无法对症,但是保命应该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王上……”凤漓刚才一直在殿外守着,看到月九幽与冥药走了,这才进来问,“要不要我去追回来?” “不必了,现在宫里也不安全,等我查清这事,再去接她回来!”萧璀叹口气道。 “王上,可您身上的毒要怎么办……”凤漓一听,心里害怕,如今月九幽不在,连冥药也带走了,这要有个万一,可怎么是好。 “先生留了药,应是死不了的。”萧璀将药瓶握在手里。 “我明日去求他,至少让他待在宫里……”凤漓急得不行。 “放心,没事的。幽儿,不会让我就这么死的。”萧璀心里难过,他又一次推开她,以为她好的名义,他还是用他以为对的方式保护她,而没有管她的感受。 凤漓还是担心,月流便说:“一定是来得及才走得这么痛快。不然,哪里会扔下王上不管。” 听月流这么说,凤漓才悟到。自己终是太直,不懂这两位的弯弯绕绕,倒是月流看得明白。 “不过……”月流欲言又止。 “说。”萧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事。 “刚才我送几位客人出去,正碰上静妃娘娘在长青殿外徘徊。几人还说了几句话,不知,会不会有事……”月流担心道。 “只要不碰到,应该没事的,太后说过,而且一次两次也无妨。”凤漓先回答了他。 “那便好,那便好。”月流刚才就犹豫要不要拦,但是怕自己一拦反而让静妃起了疑心,就只能由他们去聊天了。好在碍于身份,几人又都有礼,离得有一定的距离。 “月流你得做对。”萧璀明白了他的意思,宽了他的心。 洛晓如有些心急,让侍女探了说是今晚在长青殿宴客,便想着能不能再见上一面。于是带着侍女便到了附近。 长青殿比大殿正深一些,介于大殿与后宫之间。其实也算是后宫的范围。在长青殿后是萧璀日常居住的珣明殿,再往后,便是后宫了。除了大殿,后妃不得去外,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限制。长青殿、珣明殿的花园也与后花园是连在一起的,只稍做了山石隔断。所以她出现在这附近也并不奇怪。 但殿是不敢进的,因为萧璀在月九幽来了以后,让他们全部不准备进。 洛晓如心事重重却又无比期待,今日特地穿了件他曾多看过几眼的茜色宫裙。正在张望之时,就看到隽王夫妇带着客人出了长青殿,但是没有看到萧璀和月九幽。再一细看跟在隽王身后的人,愣在那里。 来人,正是她的亲大哥与大嫂。曜国暄公主在出嫁路上失踪已有数年,曜国直到现在还在不弃寻找着,只是杳无音信。特别是昤王,非常伤心,因为暄公主是他的亲妹,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之一。 洛晓如的第一想法是逃走,但一行人已经很近了。就此逃走,只会损了王的脸面,还以为他这后宫的女子都这么没有规矩。然后就是不舍,她与路修愁最为亲近,一别数年,哪有不想念的道理。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迎上。 “静妃娘娘。”月流本就走在近前面送人,于是最先朝她拜道。 接着是隽王与王妃朝她行礼,她也体面地回了礼。 “这两位是曜国昤王、昤王妃殿下,礼官楚大人。”隽王引荐道。 “静妃娘娘。”路修愁一行也礼道。 “咳咳,见过昤王殿下,昤王妃。”洛晓如故易压低了声音,回道。 “我们刚才见过王上,这会儿王上还在殿里有重要的事情商谈,怕是不能见您,现下天色也晚了,您还是明日再来看他。”隽王看她打扮一新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要去找萧璀,但是一想殿内还有月九幽,便直接帮他给拒了。 “啊……多谢殿下提醒。”洛晓如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地朝众人行了礼,接着往后宫回去了。 隽王一直将几人送回驿馆才回了王府。 “那静妃不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躲躲闪闪的,我看不是好人,下回殿下让王上给提防提防。”颜铮儿好不容易憋到送了几人到驿馆,还未到家,就在车上对隽王说。 “铮儿眼睛就是毒。”其实,萧玴也看了出来。他知道这位静妃最不得宠,但是最喜欢在萧璀面前走动。 “在未遇到殿下前,我都是在刑所里与那些犯人打交道的,是人是鬼我一眼便能看出。”颜铮儿得意道,这倒是真的,她自己在刑所里长大,见到的坏人比好人多得多。 萧玴就笑,正是这样的脾气性格,才让他心生欢喜。心中永远都坦荡着,这无人能及。他今日心里也高兴,月九幽来了这许多日,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前些日子又听说她住进了珣明殿,还以为两人好事近,所以也不敢去扰。 “殿下可要记着些。”颜铮儿又交代道,没有注意到萧玴已走神。 “啊……知道了。”萧玴忙答道。 “我听说,南州、东州那边几个小国这次都带了公主来,我听父亲说,不是给王上,就是给你的!”颜铮儿想到这里有些吃醋,刚才去到驿馆地域,就四处张望着,看能不能看到。 “原来刚才一直不想上车,就想走着回王府,是为这事儿啊!”萧玴被她给逗笑了。 “殿下可高兴坏了,笑得如此开心。”听到萧玴笑出了声,这下更气了,“我明日就带着三个孩子搬到刑所去,给公主们腾地方,反正公主我也是比不得,也争不到,我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我该在的地方。” “哟,还学会威胁本王了,我家隽王妃有长进。”萧玴将她揽进怀里,“你该待的地方不就是隽王府?还想去扰了岳丈大人?想都不要想。我谁也不要,只要铮儿。” 颜铮儿这才笑了,仍不放心,又问:“若是王上非要给你呢?” “那我也搬去刑所,去做个刑卫,隽王不当了,可好?”萧玴给出了她满意的答案。 竹千碧收拾停当,亲自去给路修愁换衣、倒茶喝。这些事,只要她在身边,便从不假手于人。本是高高兴兴的他,此刻看起来却是心事重重。 “殿下,是累了吗?”竹千碧担心地问。 路修愁摇摇头。 竹千碧以为他在想着国事,便也不再多问,只帮他拿了温茶过来,让他一人思考问题。 路修愁接过茶,又握住了她的手,拉到身边坐下。 “殿下,何事为难?”竹千碧问。 “那位……静妃……”路修愁不知从何说起。 他刚才在长青殿外,远远看着那女子的身形,觉得十分眼熟,但是一进近看了面相,却是不识。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后面听到说话声,更是心里一惊。虽然她压低了声音,但是仍让他觉得有些相似。 “静妃……怎么了?”竹千碧不解。 “我觉得她像修如。”路修愁回答。 竹千碧睁大了眼看向路修愁:“不能……两人长得完全不像……” “是,怪就怪在这里,我觉得身形,举手投足真的很像,但是脸却不是同一人。”路修愁也觉得不可思议。 “您一定是思妹心切。”竹千碧握了他的手安慰道。? 第331章 逃脱 “这就放心走啦?”冥药见月九幽走得快,自己还得加紧了步伐才能跟上。 “人家都赶了,还不走?好歹我是曜国太后,脸面还是要的。”月九幽才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气恼,只不过在晚饭前收到了小汜的信,说是找到了冷焰的落脚处,他们怕啃不动不敢上前。但她不想和冥药说,正好萧璀又来赶,便正好了。 “说得也是。但他这回倒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你给不给机会?”冥药看他们历经生死,一直随在左右,对他们也最为了解。 “你住郡主府,人也熟些。”月九幽答非所问。 “我虽回回骂着,但我看也行,毕竟你心里也就这么两个人,也装不下旁的,凑合一下当个烨王后也不是不行……”冥药也答非所问。 “怎么越老越啰嗦了?!”月九幽骂道,“我珏儿如何?半烟和晴儿都好?” “珏儿好着呢!就是日日盼着你,还不敢说。功也练得好,书也读得好,国事也处置得妥当。现在到了长个的时候,比月煋、月炻小二三岁呢,现在都一般高了。你不回去,半烟哪里好得了,一天天多少事都得她管!晴儿也乖,就是跟她母亲一样,不大爱说话,性子冷得很。”冥药一一答道。 “该不会是你给珏儿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月九幽斜眼不放心地看着冥药。 “什么叫奇奇怪怪的东西!哪样不是神药!仙药!别人多少银钱都买不到的!”冥药不容别人质疑他的医术。 “看把你能的!给我珏儿吃坏了,你就死定了!”月九幽一听,果然是给吃了药。 “珏儿也喊我爹呢!我不比他亲爹疼得少,我还能害他不成。”冥药口无遮拦,说出口了才觉得说错了话,一看月九幽,脸色如常。 月九幽知道冥药这话没有错,他与半烟在自己不在时充当了父亲母亲的角色,而且做得比他们还好。 “真是辛苦你们了。这回又是半烟让你来的!”月九幽声音软下来。 “嗯,她总觉得我在你身边她才放心的。”冥药老老实实回答。 月九幽将他送到郡主府里。无衣与灼瑶在月九幽去王宫后,就搬到了郡主府住,一来方便收信,二来也可以保护小汜他们。 两人出来迎,月九幽与冥药进了院子。 几人在厅里坐下聊天,无衣与灼瑶问起晴儿的情况,冥药忙一一答了。其实,他们也无须担心,半烟将两个孩子如自己亲生的一般对待。 月九幽对小汜使了个眼色,小汜便悄悄与她来到了院中。 “人还在?”月九幽问。 小汜点点头:“知他的本事,不敢跟,只在街口很远的地方放了人看着。他好像不是一个人,还有人护着。” “行,我知道了。”月九幽说完就要走。 “姐,你一人去?!带着人!”小汜担心道。 “不用,人多了也没有用,他要是闻着味儿,早就跑了。”月九幽忙说,“其他人去就是送死,他不会留手,他现在就如雪崩一样不稳定。” “他武功与你相当,你须得拼尽全力,我怕你会受伤啊!”小汜拉住她的袖子说。 “他不会。”月九幽自信冷焰对她下不去手,所以也只有她能抓住他,或是,杀了他。 月九幽没有再给小汜说话的机会,人已经上了墙。 小汜只好回到厅里,回到众人身边,雀儿正亲热地揽着冥药问长问短。连一向不怎么说话的灼瑶都说着话,笑着。 “姐呢?”雀儿看小汜一人回来,便问。 “她有事先走了,要我们照顾好先生。”小汜笑着答。 “那是自然,这事儿还用交代吗?”雀儿见小汜来了,便松开冥药,旁若无人的钻进他怀里。 大家对于她的去向不明已经习以为常,只有小汜真正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他不敢和这些人说。他虽然害怕,但是也明白她的意思。他让“赤影”的人远远跟着,围着,虽不得近身,但总算是有让她有后援的。刚才他也想着去前方指挥,但是月九幽坚决不肯。 小汜脸色如常,心沉如海。 与他一样的人还有萧璀。月流刚才来报,说人回了郡主府,这才安心下来想后面的事。 月九幽一刻不停地来到一条偏僻的街巷。每一间都破破烂烂的,有几间有些人气,小汜只知道是这几间中的一间,具体是哪间并不知,只怕走得近了冷焰会有所察觉。 这已是够了。 月九幽轻轻落在最外面一间的房顶,屋顶的瓦片破损了,月九幽探身往里面看,里面也破烂不堪,几个乞丐模样的人围坐在一起,月九幽于是换了另外一间查看。 每一间都不是,都快到街尾了,这时月九幽感觉到有人也上了屋顶,于是一转身,手中的已挥出去两把短刀。 冷焰侧身躲过一把,另一把冲他面门而来,他不慌不忙地一挥手,刀被他掌风带偏,朝黑夜里飞去。 “想我了?”冷焰朝她微微一笑。黑夜里,他仍是一身黑色夜行衣,只觉得比前段时间更加瘦削了。不知是练功练得更勤还是吃得不好真瘦了。 月九幽不言语,急奔几步,边又一挥手飞出了两把短刀。 冷焰跃起躲避。 “我的错,这许多日都不去看你,可是恼了!”冷焰笑得更深,人也朝月九幽而来。 月九幽站定,拔出“凌霜”举过头顶,接着分手而持,内力加持,她爆喝一声。阴冷杀气之前从未予他过,冷焰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来真的!”冷焰收了笑脸,恨意浮上俊美的脸庞。 “呵呵呵……”月九幽一阵冷笑,将他送入炼狱。 接着就见月九幽的双剑直刺而来,此次,没有再收半分力,只把他当成了猎物。他未接招,只一味退。而月九幽则不管他是战是退,都是招招要命。 月九幽左剑横扫他的脖颈,右剑直刺他的心脏。这时,冷焰才握了短刀,一刀挡开她的左剑,又以刀顶住右剑,同时踢出右腿,逼退月九幽。 “今日,不想与你打。”冷焰冷了心也冷了声。 “这可由不得你!”月九幽咬牙道。 “你杀了我的大哥、未来大嫂,你可知道?”冷焰忍着心痛,凄凄问道。 “何止,你父亲也是我杀的。”月九幽笑着补充道。当时,冷焰的父亲直冲月九幽而去,月冷河将月九幽护住,她趁着对方扑上来时,扔出了把毒针。 “你!”冷焰只觉胸中翻涌。 “有些人,本就该死。你那时也有十三、四了,可知他们做的什么生意?可知他们的手染了多少血?烨王夺位大业,自然容不得‘烛龙’这样的势力存在。”月九幽狠狠道。 “都是为了他,是吗?那时是,现在也是。”冷焰心痛到无法呼吸了。为了他,其他人命都如草芥,不值一提,当然,也包括自己。 “别废话!受死!”月九幽摆出对战姿态。 “孟平!”冷焰冲月九幽身后大叫一声。 “公子!”孟平早就等在屋下,听到冷焰呼喊就立即上了屋顶,和他一起跳上来的还有四人。 “还需帮手?就这胆色?!我识得的冷血杀手-冷焰去哪里了?”月九幽嘲笑道。 冷焰不说话,退了一步,他如鲠在喉,已说不出话来了。 “那就一起上!你想要的荣华富贵就在你眼前,有种就来取。”月九幽脸带冷笑与不屑,看着不远处的冷焰。 这若是以前,她这样看他,那必定会要奔到身前打一架的。但是现在,只看到她除了心痛便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感觉。 五人将月九幽团团围住,这几人月九幽并不放在眼中。 “公子先走!”孟平叫道,说着,五人便收紧了对月九幽的包围圈。而冷焰则向后跃去。 月九幽一皱眉,原来这五人并不是帮手,而只是来拦住她,好让冷焰逃走。这几人不是月九幽的对手,但是困住她一会儿也是办得到的,毕竟要逃走的人不是一般人,那是冷焰。只多给一瞬,他便会消失在黑夜里。 等月九幽将五人砍倒在屋顶时,冷焰已经失去了踪迹。 月九幽摸到了腰间小汜给的响哨,只要拉响它,外围的“赤影”便会合围捕捉冷焰。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拉响。 她在屋顶间奔跑,寻找冷焰的踪迹,可是,她跑过了无数条街道,都没有再看到冷焰的身影。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月九幽懊恼地收起“凌霜”。 下一次相遇,又不知是何时了。不过,看来他已经知道月九幽是他的仇人,这生死之决已是必然。 再一次的,月九幽抱了必死的决心,最好的情况是将他杀死,最差的情况便是与他同死。 无论如何,他要死在她手中,若她不能成,烨王便有危险,烨王有危险烨国便有危险,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他是萧璀还是烨王。 月九幽悄悄回了郡主府。 小汜正在廊下焦急地等着她。 “姐!”看到她来就迎了过来,“有没有受伤?” 月九幽摇摇头说:“让他跑了。” “你为何不用响哨?”小汜忙问。 “不想他们白白牺牲,他们拦不住。”月九幽讲出了自己的顾虑。她也看出了冷焰的决心,若是外围“赤影”阻拦于他,那么他肯定会大开杀戒。 “你没事就好,还有机会的,我再接着去寻。”小汜安慰道。 “嗯,你切不可和他正面对战,知道吗?好好保护你自己。”月九幽不放心,又交代道。 直到小汜点头,她才放了心。? 第332章 线索 月九幽没有再回王宫,冷焰一直不行动,天天守着可不是她的性格,她要主动去寻冷焰。但她一夜辗转未眠,一直在想冷焰为何要逃走,他在等什么?是没有下定决心?是等真正帮得上手的人?还是在等什么时机?她总觉得背后有大事。 她正与小汜商量着事情,就见月流到了郡主府,他送了一只小瓷瓶过来。月九幽打开一闻,便知道是那香粉,也不知道萧璀是怎么拿到的,她也不想知道。反正有了这东西就可以让冥药去配药。 月九幽知道萧璀心思重,没有确定之前肯定是不会打草惊蛇的。同时,她也觉得她待在宫里,会阻碍他,他什么也不说,计划便也不得而知,也不知道如何配合他,也许根本不需要她的配合。 月九幽想到这里,对来的月流道:“把我的东西送到郡主府来。” “太后……王上说,等后宫消停了再来接您,东西就留着,在郡主府缺什么我再给您置办。”月流总是那样滴水不漏。 “不必了,我们各有各的忙,就不相互打扰了。”月九幽果断地答道。 “可是……”月流不知这回去要如何交代了。 “去。”月九幽不容他再说。 “这是又吵架了?”小汜问。 “他们两个不见面还好,都时时记挂着对方。见了面倒好,相互看不顺眼,又都不退一步,可不得吵架。”刚才月九幽让下人去请了冥药过来。 月九幽摇摇头:“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我要找到冷焰,不杀他不安心。” 小汜和冥药这才明白。 “他因为后宫有人用毒而把你赶出来,你呢,出来又是因为想帮他除掉杀手,唉……你说说你们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冥药摇头叹息。 月九幽将月流送来的毒药塞给他,阻止他再往下说:“快去制解药!” 冥药只好接过药去研究,这也是大事,不敢怠慢。她自己则去搜寻冷焰的下落。 月九幽回到和冷焰对战的那条小巷,她让外围守着的“赤影”全部散了,这里再守已经没有意义,他是不可能回来的。屋顶的打斗痕迹仍在,死的人小汜连夜已经让人给清走了,几人身份正查着,但估计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月九幽从巷口往里走,一间一间查看。巷口那间破房里仍旧住着乞丐,其他昨日一共六户,现在有三户已经消失不见。 月九幽查看了那三户人住的屋子,因为月九幽是突袭,所以他们未来得及带走屋里的随身物件。她在冷焰住的屋子里四处寻找线索,之所以确定是他的屋子,正是因为看到了他那个身量才能穿下的衣。他本就习惯一人,也常年在外追踪目标,所以东西都极少,月九幽没有任何发现,她最后拿起这身深蓝的常服,轻轻皱了下眉。 其他两件也都是寻常物件,没有什么特别,月九幽便放弃了在屋里寻找线索。 她走到住着乞丐的那间破房子,掏出银袋子晃了晃。大家全数被银钱的响声给吸引了过来,但是大家看着她却不敢往前走,想是看到了身上的气势及长剑。 “小姐,您有什么事?”一位看起来是他们领头人的中年乞丐站了出来,颇有礼地问道。 “昨夜你们都在?”月九幽问。 “小姐,我们确听到了动静,但是我们全数老实待着,没有出过这扇门,求您饶过我们这些可怜人。”领头乞丐忙拜道。 小汜让人来收拾的时候,也知道还有三间房里有人,除了这批乞丐,另两户是在籍的百姓,便没有杀,只在巷口留了人守住,不让他们出去。 “我不杀你们。”月九幽笑道。这时,无衣把另外两户人都带了过来。 大家都看着这位气势非凡且绝美无比的女子,瑟瑟发抖。 “另外三户人家的情况,你们谁知道的,说一件事领一两银子,”月九幽笑道,“我若觉得有用,一件事一百两。” “一百两?”他们中有人惊呼道。 “谁先说?”月九幽一伸手,无衣就从怀里抽出了一大叠银票。 “我!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不用担心报复,因为只要一百两,足以让他们离开这个破烂的巷子。 如此一番下来,还真得到了些信息。 领头的乞丐先说,三户是不同时间住进来的,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其中有两人不是同一时住进来,却都是南州人,因他自己是南州来的,所以听得懂他们说话。说的内容大致是“东西没带就再置办,不要再回驿馆了”之类的。 “南州哪国人,是否可以确认?”月九幽眼睛发亮,问道。 “应是密阿国的。”领头的乞丐果断地答道。 “有用。”月九幽接过无衣递过来的一百两银票递给了他。 余下的人都羡慕不已。 另外一人又说:“那日我看到有中年男人到了巷子口,那些人中的一个就出来见他。两人说了一会话,没有听清。来的那个人裤腿子、鞋子上全是红泥,我寻思,这两日又没有雨,怎那么多泥!就多看了一眼。” “红泥……王城外来的……”月九幽疑惑道。 “是的,是的,红泥田都在王城外呢!”那人忙答道。 “有用。”月九幽又点头,也给他一百两。 剩下的人也多多少少都拿了些银钱,月九幽也获得了比她想象的要多的信息。为了安全起见,月九幽让他们都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她给他们的银子足够他们在外面生活。 月九幽只将那领头乞丐留了下来。 “小姐,这些事我一个字也不会吐,我就是个破乞丐,您饶了我。”他以为月九幽要杀他灭口,边说边跪倒在月九幽面前,又将她给的银票双手奉上。 “破乞丐?你过谦了!就你这手,没练个二三十年的硬功,可不会这样。”月九邪邪一笑,她没有接银票,而是拿手里把玩的短刀,拍了拍领头乞丐的手。灼瑶和无衣这才望向他的手,这手比一般男人的手要大得多,手指粗壮,关节突出,指甲极短,有些手指头的指甲已经没有了。 “这……小姐好眼力!自小长在武家,确也自小练功,但我从未对人用过……”他还未说完,月九幽脚已朝他踢出,用了十成力,却见他拿手接了月九幽的脚,并且接住了。接着,月九幽挥动手中的短刀,他也一一接招,全凭一双空手。他内力深厚,虽没有漂亮的身法,但是那双手连刀都可以接。 月九幽试了十几招,才停了手,笑道:“不错。叫什么名字?” “小姐见笑了,比起您的功夫,不值一提。我也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鬼手。”鬼手答道。 “我叫月九幽。”月九幽试探道,只见他瞪了瞪眼。 “月家?月……月小姐。”鬼手拜道。 “识我?”月九幽挑挑眉。 “是,淮郡王于我有恩,听他说起过您的大名。” “他?一天竟在街面上鬼混了。”月九幽听到子归的名字从这乞丐口中说出,还真不奇怪。 “这街面上的奇人异士,都以淮郡王为尊,而您是淮郡王所尊之人,也便是我们的尊长了。”鬼手尽满口尊重。 “既有这层关系,我有事请你办,不知你可愿意,银钱少不了。”月九幽走近鬼手。 “还请月小姐吩咐。”鬼手立即回答。 月九幽也不嫌弃他脏,凑到他耳边细细说来。听完,鬼手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如此重大之事……我怕担不起啊!” “街面上我看你熟得很,你身份也好,还请帮我看着点,光看着就行,若是有事,你知道去哪里找我或者我的人。”月九幽拍拍他的肩膀,将无衣手中的银票全数给了他。 “这……为您办事,不能收啊!”鬼手拒绝道。 “拿着!街面上的人也要生活。以后,我若是回了曜国,还请你们帮我照看淮郡王,他一日日不知闯多少祸。”说到子归,月九幽脸色温柔了起来,见他一次不是要打就是要骂,心里却还是疼的。 “谢月姑娘,一定办好了。今日这院子里的几人,我也会帮您守几天,别让他们出去碎嘴子乱说。”鬼手接过银票塞进怀里,又朝月九幽恭敬行礼,这才出了破房子去。 灼瑶有些不放心,问:“主人,用自己的人不好吗?这些人不知道可不可靠。” “他本事高,应该是家里遭了事才落如此下场,我看人你放心。反正,也只是多几双眼睛而已,不妨事,他隐在街面上,比自己人还好些。”月九幽为这次巧遇感到高兴。 “没想到淮郡王还是这样的人。”无衣感叹道,在他眼里,这顾子归可比在他怀里长大的珏儿可差远了,一路就是各种闯祸、挨揍。 “走,到驿馆去看看昤王他们。”月九幽打的什么主意,两人都清楚。 三人走到驿馆所在的街道,就在街口遇到了隽王。 月九幽站在街口不动,将所有驿馆看了一遍,曜国住“清风驿”,在大道左侧最中间,环境最好,馆面积最大,房间也最多。? 第333章 隐卫 “九幽,这是去看昤王?”萧玴见了她很是高兴。 “嗯,南州来的住在哪里?”月九幽歪头问道。 萧玴指了指大道靠右侧的一间驿馆道:“住在竹山驿。” 月九幽对南州不了解,于是边走边问:“来的哪国?为何如此快,我曜国人都才刚到。”南州有密阿国、兰邦国、毕嶈国三国,与北州隔海相望,同在海上的鋆国因靠北州更近些,所以算在了北州范围内。要从南州三国到北州,需要经过鋆国海域。 “啊……因这个时间海平静,且海风向北,所以他们从海上走是要快些的。别的时日可能就没有那么快了。”萧玴忙答道。 “呵!”月九幽一声笑把萧玴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问。 “他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月九幽轻声笑道。 萧玴一听,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月九幽看到密阿使臣住的驿馆在大道右侧靠里,离曜国的驿馆还有些距离。 “各国使臣进入王城的人员,可有造册?”月九幽又问萧玴。 “有的。所有人员、行李都经过检查方才能进王城。”萧玴自己信地答。 “进了王城,如何管理?”月九幽像考萧玴一样。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萧玴有些担心道。 “各国进来的少则十几人,多则数十人,若是少个三、五人,可能知晓?”月九幽将头凑到萧玴耳边轻声问。 “你是说……”萧玴恍然大悟,他点头道,“我会找个由头去查查看,这些后进王城的,我也会注意起来。你放心。” 月九幽点点头,萧玴办事一向妥帖,人虽宽厚,却也十分聪明。“赤影”的人再厉害,也没有办法直接接触到各国使团,他们一般都是用自己的人,所以很有可能请的高手就混到使团中进了王城,而他们并不知晓。 月九幽进了“清风驿”。 “太后!”跟来的侍卫都是从曜都王城守军中挑选,有不少与月九幽相识,或者战斗过。看她到来,大家很是高兴。 “各位辛苦了。”月九幽一点架子也没有,和大家打成一片。 “太后。”昤王与王妃也出来迎接。 “王妃,住得可舒适?”月九幽俨然是位主人家了。 “都好,太后挂心了。”竹千碧忙答道。 月九幽看向昤王,见他精神并不好,好似没有睡好样的,于是关心道:“殿下没有休息好?可是院子太吵?” “不不,安静得很。许是换了地方,还没有适应。”昤王也忙答道。 月九幽左看右看,没有看到楚怀兰,便问去了哪里。 “怀兰去工政司了,运送矿石的大道损坏处他已绘好了图,隽王让他去给工政司的人讲解具体情况,再商量一下如何修葺。另外,还有制国器的事宜需要他去办,那些图都是记在他脑子里的,带着图纸怕丢了反而误事。”路修愁回答道。 “还真没白来。”月九幽笑道。 她喝了一盏茶就准备走。 到了门边时,招手叫过护军统领丰彪。 “太后。”这人是薛骐的得力助手,与月九幽也相熟。 “看到那‘竹山驿’了吗?”月九幽像是在道别。 “知道。”丰彪明白,也不朝那边看,只答道。 “让兄弟们盯着,烨国的人看除了隽王还有谁来过。”月九幽拍拍他的肩膀。 “太后放心。”丰彪行礼道。 看月九幽出门,昤王开始唉声叹气。 “殿下,为何不对太后说?她常出入王宫,说不定还与那静妃相熟,也好让她帮着确认一下。”竹千碧看路修愁一晚未入眠,心里想着妹妹的事。 “她不是普通人,那是烨王的妃子。我们如今的身份也是代表了曜国,万一有个错漏,那就不是两家的事,而是两国的事了。”路修愁握了竹千碧的手道。 “是,臣妾唐突了。若不是倒还好,若真是公主,反而是不能说了。否则她隐藏、转换身份已是大罪。”竹千碧也明白他的苦衷。 这确实是一件事关两国的大事,而不是普通人家的寻妹小事。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乱动也不能乱说。路修愁一向谨慎,心里再着急也很有耐心。只是他也没有什么机会进王宫,也就没有办法查证了。 好在,此次是来参加烨王寿辰,想必在寿宴之上一定可以再见面,到时须得制造点机会与她接近,再行确认。 “碧儿,这件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谁也不可以说,明白吗?”路修愁对竹千碧道。 “殿下放心。”竹千碧递上水给他。 “怀兰去得如此久?不知有没有人难为他?”路修愁又想道。 今天工政司专门来人来马车接楚怀兰,路修愁想安排两名侍卫跟随,却遭到了拒绝,对方说会将人完完好好送回,让他们不要担心。路修愁看到了请帖文书,又看到了工正司令牌,也不好说什么,就让楚怀兰去了。 他担心的是楚怀兰武功不好,若是有事,怕难自保。 “许是到了午间,留他用了饭,下午直接去兵政司,我听说两司相隔不远。”竹千碧回答。她这殿下,心思细密,凡事都看得重,都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也习惯了。 “嗯,咱太后在这里呢,烨王也向着太后,我们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路修愁听竹千碧说得很是有理,这些事都是大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许还得多去几日,觉得自己也是多心了。 楚怀兰上了工政司派过来的马车,出了驿馆所在的街道,但是并没有往王宫下的三司去,而是往王城城郊走。 他稳稳坐着,从被风吹起的车帘向外望,静静看着这些完全陌生的街景变成田地树林,接着是一片竹林,穿过竹林,车就停了下来。 “楚大人,到了。”驾车人掀开车帘,恭敬地说。 楚怀兰轻轻理了理自己的纯白常服、又正了正头顶束发上的银冠,从头到脚确认自己是否整齐,这才走下车去。他下车的地方是竹林深处的便道尽头,不远处有一栋竹楼,楼在湖边,有一条竹道连接楼与湖心,湖心有一处竹台,很是清静雅致。 现在正有一人在竹台上燃炉煮茶。 楚怀兰不紧不慢地朝那竹台走去,步态稳重雅正,与他美丽的脸与身段极其相衬。 在竹道前,他解下佩剑交给道前站的一蓝衣侍卫。竹道已经有数十年年岁,但年年换新竹,如今是刚换的,带着一阵轻轻的竹香。 他慢步到竹台之上,朝正煮茶那位墨衣男子深深拜了下去。未开言已哽咽,只听他轻声唤道:“主上,怀兰回来了。”接着,将头磕到了竹台之上。 一声“主上”,让萧璀也湿了眼,他站起身,亲自将楚怀兰扶了起来。 “回来了,太久了。”萧璀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都是怀兰没有本事,本应做得更好。”楚怀兰低头歉意道。 “不怪你,都是我不好,将你放在曜国,你受辱、受伤、受苦都不曾帮过你一分,但有事却让你冲在最前。”萧璀知道自己在烨国的成功,离不开像楚怀兰这样的隐卫,若不是有楚怀兰在曜都,他又如何能得知关于月九幽的所有事情。而且,他极其隐秘,无论是信道,还是自身,都没有让人有一丝怀疑。 “太后待我如友,我愿为她,为您付出一切。”楚怀兰笑道。 萧璀引他坐下,他不敢越矩。待萧璀坐了,自己才跪在一侧开始煮茶。 “还请主上恕罪,本不应该未得令出曜国……”楚怀兰将一杯茶送至萧璀的面前。 “无妨,他们安排你来,你若不来,反而是不自然。再说,我也想见见你了。我们现在和曜国已无嫌隙,两国又都稳定,你不用再起用,只好好照看着她与珏儿便好。”萧璀深知他的不易。 “是。启不起用,我都是主上的人,一世都是。”楚怀兰答道,声音温柔却坚定。 “你便如我左右手一般那样信任。所以才放心将她交与你护看。我只怕你两人亲近,被她发现端倪。”萧璀说到月九幽,就掩不住笑了。 “我只当她是主人、友人,没有刻意把自己当烨国隐卫,想是这样,她才没有发觉。不然以那位的聪慧,我怕是过不了三刻。”楚怀兰也笑了。 月九幽刚到曜国时,萧璀还未起用他,他已然发现自己不可能暗地里跟踪保护,因为她根本就不需要,反而以自己的武功走不完一条街就得被她发现了,还不如正常的接触。所以他利用晖郡王的身份与昫王府有了接触。后来,月九幽在冥郡王手下救了他的命,两人逐渐成为朋友,他便下定了决心付出真心来护着了。 楚怀兰将这些一一说给萧璀听。 “你与晖郡王在一起,是真是假?”萧璀问。 楚怀兰吃惊地抬起头,他咬着牙,退后一步,磕头道:“请主上息怒,梓墨不知我的身份,还请主上不要迁怒于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镜流时,他亲口向我承认了与你相爱,他待你真心,我看得出。刚才本想问你是为任务还是真心?现在看来,是真心无疑了。”萧璀扶起他。 “主上,如论真心与否,我都将您放在最前,不会因他误了任务,请您信我。”楚怀兰恳切地说。 “方才我还在说,两国已是盟友,无须你再起用,你愿意和谁在一起我不会管。而且,我觉得晖郡王也是极好的人,他待你好,我便也放心了。”萧璀拍拍他的手臂以让他安心。 “谢主上。”楚怀兰感动不已。? 第334章 述情 月九幽来问时,冥药已经制好了解药,但是满面愁容。 “怎么了?制不出?”月九幽看他那表情,忙问道。 “滚!这天下有我制不出的解药吗?!”冥药气哄哄地将两瓶子解药扔到她怀里。 “那你这满面愁容做什么?想半烟啦?”月九幽接过来嗅了嗅,见是没有任何味道的白色药丸。 “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想点正经事!我制这解药,花了近三日,可不可怕?”冥药伸出右手三个手指头比划道。 “嗯,是久了些,你年纪也大了……”月九幽接话道。 “你个死丫头!医士这行谁不是越老越值钱的?!不是我不行,是这药厉害!厉害!你明白吗?!有人想你那主上大人死!死得透透的,明白?!”冥药差点没给他气得背过气去。 月九幽这才收了痞里痞气的笑脸,侧脸望向他。 “怎么说?”她皱了眉。 “这人专使毒的,应该是我见过使毒的人里面算厉害的了。”冥药答道。 小汜本是被雀儿给骂了,想来这里凑凑热闹,没想到看到两人脸色不对,也就走近了听。 “那他可会有事?毒可清得完?会不会有什么遗症?”月九幽气恼自己没能及时发现,第一次在长青殿里就感到了不妥,却没有反应过来。 “你看看你给急的,还说心里没他!”这下轮到冥药打趣她了。 “是是是,有有有,你快说。”月九幽懒得和他讲,便认了。 “小汜,一会你去送药,记得把这话学给他听,让他努把力!”冥药笑嘻嘻对着小汜讲。 “好咧!”小汜忙应了。 月九幽看着两人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很是来气。 “他倒是无妨,先吃下我这解药,再照我开的方子吃几副药便好了,我再开几副补身的药给他!”冥药对小汜挤眉弄眼道。 小汜配合地点头称是。 “你两个是想死了是吗?!”月九幽将药塞到小汜手中,转身就准备走。 “哎……等等,我还未说完呢!”冥药叫住她,又道,“但是我那日听你说那女人用毒的法子,也不知她用了多久了,我想着可能……” 月九幽停下脚步,回头等冥药的后半句。 “若从你发现到现下,天天用的话,我估计即便吃了我这解药,也顶多是多拖个一年半载,怕是毒入了髓无力回天了。”冥药说。 “那便是她的命数了。”月九幽冷笑一声。只要萧璀没事,其他的命便也不重要了。 月九幽从小汜手中夺回解药,对两人说:“我去送。” “那你等等!”冥药想起什么,又从药炉里找出了三小盒药丸,分给月九幽两盒,小汜一盒,“我想着既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怕还有什么后着,所以重新炼了新的解百毒药,以防万一,你也拿一盒给他防身。” “你看看你给急的,还说心里没他!”小汜学着冥药刚才的口气把这句话又讲了一遍,他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对萧璀还是关心的。 “哼!我手里救下的人,看谁敢给我轻易毒死了!”冥药冷哼道,他倒是想见见这下毒之人,看他还有什么奇毒。 月九幽想回房间换身衣服再进宫,在捉到冷焰之前,可能有些时日不会见到萧璀了,还是稍打扮一下。再见时,也许要到他生辰了。哦,对了,生辰礼还没有备,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他哪里还缺什么东西,替他杀了冷焰便是最大的礼了。 挑来挑去,还是挑了紫色,好像见他,不穿紫色便有些不对。于是就挑了件藤紫的里衣,外衫则是更深的青紫,梳了凌虚髻,插了之前在紫苑他给备的珠花与金钗,耳上仍只有那只飞羽。 为了身上不沾染马的气味,便让小汜备了车到王宫下,近黄昏却还没有到关宫门的时候,便没有爬墙飞檐,拿了令牌直接进了宫。 月九幽轻轻落珣明殿的院子中,大家习已为常,侍卫也不再惊慌,只拜道:“太后!” 萧璀正在用晚饭,月九幽没有去扰,无事可做,一时兴起,便在树下开始练剑。 月流见了她,忙到殿里去报:“王上,太后来了。” 萧璀也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她,一听说来了,起身就出来迎。到了殿门,就见到她一身紫衣,正在树下舞剑,她身影绰绰,还是如十七岁时那样未变的身段,似乎轻松跃得更高了。他有些恍惚,只会呆呆看着了。 晚风起,吹得树叶响,竹叶响,似在配合着她的剑啸声一样,十分悦耳。若夺下烨国后,就将她留在身边,是不是日日都可以在这个时辰,看到她舞剑的倩影。 萧璀肋下隐隐痛起来,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转身间,月九幽看到了站在殿前一身墨衫的萧璀,也觉得恍若隔世。曾几何时,她最希望的就是他已是烨王,而她仍是他身边的一名死卫,是不是那样的话,在这样的时辰,他闲了下来,便可以站在殿前看她舞剑。 她不由地停了手,轻轻将“凌霜”送回了剑鞘,待萧璀走近时,她的眼中也蓄满了泪,马上就要滴落。 天色暗了下来,点灯人正在点着院子里的灯。 萧璀默默地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回殿中,她没有拒绝,静静跟着他走。 月流对侍卫们使着眼色,招着手,大家都默默消失了,也顾不得院中灯只点了一半。 “幽儿……”萧璀轻唤出声,这一声仿佛用了好大的力气,使得他声音沙哑无比,似从胸中发出一样。 “主上……”她抬头时,眼中的泪已经滑落。 他的双手,轻轻抬起,替她抚去泪水,接着便捧住她的脸,在她的眼中寻找着自己,接着便情不自禁吻了过去。 月九幽回应了他,令他惊喜。 此刻,整个房间,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们二人。 “幽儿,我要你爱我,不许你不理我。”萧璀松开她的唇,又紧紧地拥她入怀,委委屈屈的声音,把她扯回了很久以前,他接着说,“我要你爱我,像以前一样爱我。” “像以前一样爱你,可以为你赴死的那种吗?”月九幽想起往事,不由又伤心起来。 萧璀抬起脸,认真地看着她说:“我知道,你我有无羁绊,你都能为我赴死。我爱你,像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我不能为你赴死,而现在,我可以。” 月九幽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想起与他同饮毒酒的时候,也是如此真诚,真心想与她一起共赴九幽。 “这便够了,已经比我对你所期盼的,要多得多了。”月九幽钻回他的怀里,耳朵贴着他胸膛,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 “你能对我再多些期盼吗?我会为你改变,你要信我。等眼下这些事情都解决了,我就去曜都迎娶你,可好?”萧璀深情道。 “你首先要改变的就是,不要想左右我。我不会因你让我回曜国就乖乖回去。在没有杀掉冷焰,找到另个一个金主前,我不会走。”月九幽抬起脸,望向他。 萧璀笑呵呵地将她的头又按回到自己的胸口,温柔地答道:“知道了,我的幽儿谁也不可以左右,我当然也不可以。我会顺着你,任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月九幽感受到他的改变,眼泪又一次地打湿了他的衣襟,两人紧紧拥抱,热烈亲吻。 天色渐渐暗下来,房中除了落进来的如水月光,没有点一盏灯。 萧璀在月光中,看到她星河流转的眼眸,无比动情。衣衫退去后,两人不禁都望向对方肋下的伤痕,都泪如雨下。这一刻,等得太久太久了,就好像过了一世那么久。 萧璀感觉了自己宛如重生,两人的重生,接下来的日子,他一定要紧紧守护着她,爱她,纵她。 如在雪夜山洞中一样,他吻向这肋下伤痕,吻遍她身上的伤痕,她还是如当时那样,予他热爱又坚定的眼神,将身体与灵魂都奉献给了他。 这羁绊,一世,十世都无法解开。 萧璀像是做了场梦,总觉得不真实,一次又一次确认怀里躺着的人,她缩在自己的怀里,如此乖巧,他的手落在她的腰际,又滑过光滑结实的后背。这样的肌骨,不是她又有谁能有。 “冥药制好了解药。”月九幽轻声说,她的手也像他一样,先是落在他的腰际,又滑过他的背脊。只觉得他一日瘦过一日,可见是操心的事情也太多了。 “嗯。”听到她的声音,萧璀便知道这不是做梦,解药什么的,他已不关心了。 月九幽从他怀里挣脱,坐起身,披上衣,又把冥药给她说的事情也跟萧璀讲了一遍。 “真的是要选这个时候讲这些事吗?”萧璀一脸无奈地看着月九幽道,就要过来抱,却看到月九幽已经在系衣,惊奇地问:“你做什么?” “穿衣啊!”你瞎啊,这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穿衣做什么?”萧璀更加惊奇了。 “回郡主府啊!”月九幽把“你是傻子”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你!”萧璀气得不行,“怎么?!你堂堂一国太后,是想事后不认账?!” 月九幽莫名有些好笑,捧了他的脸道:“明日一早我还有事。” “明日一早我也有事。”萧璀将她一把扯倒,里衣又落到了地上。? 第335章 异花 昨晚没有燃“麟安”,萧璀也睡得极香。他身侧的月九幽窝在他怀里也睡得极香,但是他一醒,月九幽便也睁开了眼。 “就怕惊醒你,我只睁了眼,都未敢动……”萧璀笑道。 “你醒了我便知道,与睁不睁眼、动不动没有关系。热……”月九幽觉得热便轻轻推开了他。 萧璀哪里能让她推,一翻身压了上来,他的黑发从背上滑下落在她的身上,与她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按着乐安的法子理得这头发,就是与旁人不一样。”月九幽撩起他的头发,轻声道。 “她送你的项链一直戴着呢!”萧璀吻过她的脸颊,又到脖颈,看到落在枕边的那翠色项链说,“你知道她为何送你这项链吗?” 月九幽轻轻点了点正好落在她胸前的萧璀所戴的毒牙上,萧璀怔了怔。 “她是多单纯的人啊!我怎能不知……一生都是为你……”月九幽轻笑,“怕是觉得,两只毒牙都在你脖子上不是仇就是怨,而给我一只,便只有念了。” 萧璀睁大了眼,这话,竟与乐安给他项链时说的几乎一样,他再说不出什么话,只深深吻了下来。 前殿传来开门声。 平日早晨,凤漓与月流便进殿来,凤漓在前殿守着,月流则到中殿准备好萧璀洗漱及衣物。 月九幽住这些日子,两人便都在前殿候着,因为萧璀睡在中殿的榻上,而月九幽则睡在后殿。中殿与前殿、后殿连接的两道门都是关着的。 可是此刻,除了前殿大门是关着的,这两道门全开,两人昨夜根本没想起来关门这事儿。 好在三殿都极大,凤漓已经发现前殿与中殿的门开头,心想,昨夜月九幽应该是走了,萧璀住在了后殿里,所以门才开着,于是抬脚就往里中殿走,月流端着水在凤漓身后,发现门开着正想阻止凤漓却见他已走进中殿。 凤漓还未看清中殿与后殿的门开着,就见后殿里飞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力道之大,他心里一惊,一剑挡开,那东西摔在他眼前不远处,是一只茶杯。 他心突突跳,急行几步就要冲进屋里,但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女人声音:“滚!”他立即站住了脚,一转身背对着了门,这声音,离这么远还听得这么清楚,不是月九幽又是谁。 接着,凤漓就听到身后有东西飞过来,他也不敢躲,硬生生被个枕头给砸得往前扑了好几步,看来月九幽很生气,用了十足的内力在这枕头之上。 月流从前殿与中殿的门口朝他使劲使眼色,他才连滚带爬回到前殿,两人合力将门关上。 “看到是茶杯还往前冲,你是傻子吗?”月流忍不住斥道,“要是刺客怎么会没有王上的声音,扔也要扔刀啊、箭啊!扔茶杯做什么?!还不是随手只有杯子,扔刀怕伤了你!” “你……你这……事后诸葛亮!刚才我进去你怎不拦我?!这么多年就没有点默契?!”凤漓也很恼火。 “我刚放下水你就走进去了,几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些,没见门开着吗?!”月流摇头叹气。 “我……”凤漓懊恼极了,使劲扇着自己。 “凤漓该吓得尿裤子了,就是怕你,从小就怕你。”萧璀看着月九幽整治凤漓,哈哈大笑。 “就他该,光长身体不长脑子。”月九幽拾起地上的衣服开始穿。 “就是你身边的聪明人太多,他便显得不那么聪明了。”萧璀笑着有些抑不住,他打心眼里高兴着,她回来了,回到了他身边,还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吗? 他帮月九幽将长发从里衣里拿出来,又整理好,又看着她站起身穿好外衫,系好腰带,束好发,挂好剑,自己则懒坐在床上没有动。 “今日要去做……”他话还未完,就见她一闪身,人已经不见了。 “不是!我话都没说完!不是!不用道别的吗?”萧璀气得腾地从床上跳下来,“果然就是不想认账了!月九幽,算你狠!” 他骂骂咧咧地走到中殿,对着门外大声喊:“凤漓!滚进来!” 凤漓心里叫着惨,但还是推开门进了殿,左顾右盼地只看到了萧璀一个人。 “王……王上……走啦……”他怯怯问。 “不然呢!换衣!上朝!”萧璀喝道。 凤漓摸了把胸口,将快跳出来的心给塞回胸膛里去,一边开始萧璀换衣。月流这时也去换了热水端进来。他看到萧璀神采奕奕的样子,也很开心。 “王上,宫里的制衣师傅给您制寿辰时穿的礼衣时还顺道制了些新夏衣,一会下朝我给您备件,琉璃色的可好?”月流轻笑着问。 “嗯,穿浅色些的,近日是又瘦了些,桌上有冥药先生开的方子,还给我开了补药,也一并去煮来喝。”萧璀点头道,“另外,这个给你,随便制点什么吃食,将一颗溶在水中放进食物里,然后送去给静妃,说是我赏的,连送三日。” “只送……静妃娘娘……”月流先替他想到了。 “啊!还是你有心。各宫都送一份,静妃这一份你亲自去送,要看着她吃下去。”萧璀心情复杂,昨天月九幽跟他说,即便吃了这解药,也活不过一年。 收拾停当准备出门,他又回到后殿,将床头边昨日月九幽带来的冥药新制的解百毒的药贴身放好。这是月九幽嘱咐的,若是出门必吃一颗,这样即使她不在身边,一般的毒也就不怕了。 他倒不是怕毒,而是怕月九幽发现他没有带在身边,怕是要恼的。想到这里,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竟会在意别人恼不恼。 萧璀走到花园时,正好看到宫中的花匠在替他整芍药园。他像月九幽一样,把那些败的剪掉,有些花枝再无花苞,便移了去又补种些新的。 在清晨的阳光中,萧璀觉得他新补的那些花色有些变化,便走过去看。 “王上。”花匠前来行礼。 萧璀看到新种的这一批都是枚红的而不是大红色,难怪看起来颜色不太一样,还有几株是深深浅浅的粉,很是可爱。 “这色有些不同了。”萧璀问道,“我还未见过浅色的。” “是是,正因为少见,便向花商买了几株,还想着说等您和太后来看看,可喜欢,若是不喜欢,便换成原先那样的红的。”花匠忙回答,心里忐忑,他知道这花园王上甚是看重。 “嗯,晚些让她来看看,怕是也没有见过这颜色,她就喜欢特别的东西,怕是也会喜欢,留着。”萧璀点头道,“只是如何能养出浅色,你可做得到?” “回王上,需得用不同的土,不同的水,甚至不同的肥,当然还有嫁接不同的品种,也是能办到的,只不过需要时日一一试来。那花商说,卖他花的匠人花了三年才培出这浅色的,听说他还培出了一批绿的、紫的,那时日就更长了。” 萧璀来了兴趣,忙道:“那你各色都去买些来,不吝银钱。” “这……回王上,那花商说,其他色的养得太过困难,那匠人不卖,只想自己留着。”花匠为难地回答。 “原是这样,那便算了,也是人家的心血。”萧璀看着那粉色的花朵,很是喜欢,就想着,今天若是月九幽早些来,便可以看得到了,若是到了昨日那个时候来,就看不出颜色了。 “紫苑的都补种上了吗?”萧璀想起来又问道,那里的花园面积比珣明殿更大些。 “回王上,补了七成了,就这几日我会去补种完,这回他们说花时更长,也更抗花病,这次定没问题的。”上次紫苑的花全死了把这位花匠吓得半死,他本就是王宫里的种花人,当时毛遂自荐到紫苑种芍药,还获得了萧璀的赞赏,没想到后面全死了。还好萧璀没有责怪于他,只让他去补种。 萧璀步履轻松去上朝,他想,园子里有花也是好的,一早看了看花,心情大好,人也觉得轻松了。 这哪里是花的原因,明明是赏花人的原因。就像是他听不得步摇叮当响,但月九幽满头步摇他也不觉响;他闻不得脂粉香气,可是月九幽身上自带的药香,他却很是喜欢。 总之,今日在朝堂之上,他走了十四次神,让大臣重复说过的话七次,对话时文不对题四次,直到后面,大家都面面相觑,不再说什么提议了,才算完事。这些情况,凤漓都给他一一数着呢,然而他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下朝到长青殿时,他第一句话便是问月流:“来过了吗?”见月流摇摇头,就十分失望。若不是案头一大堆折子要处理,他真想出了宫去寻她,看她到底在忙什么,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想到危险,她又哪里是会做什么平常事的人。于是,只得耐下性子一边干苦命的活一边等她来。 没看两本折子,就又交代月流,将各殿里的冰都再加一些,免得她一来就叫热。 月流笑着应,又将送吃食的事情一一回禀了。 这大夏天的想着人人都没有什么味口,月流就制了燕窝羹送到各宫里,到静妃那里更是亲自去了。 他看到静妃脸色有些不好,但看到月流亲自来也是很惊喜。月流说这燕窝羹放不得久,别毁了王上的一般心意,她便请了月流喝茶,自己也端着碗吃。 月流完成了任务,喝完茶这才走。? 第336章 寻人 月九幽去了王城外的青炎镇,小汜说有人见到冷焰在镇上出现,她便一个人亲自去查实,没有便算了,如若真在,那一定是要与他决一死战。 她不想带灼瑶与无衣。 灼瑶便急得不行,忙说:“主人!主人!你带我去,万一真遇到了可怎么是好?!” “不带你们,一是这王城更需要你和无衣,这郡主府、淮郡王府的人于我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需得你们两人守着;二是,他只是与我相当,并不是能胜过我,若你们在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让我有了顾虑,那我真就赢不了了;三是,你们要在这里等着,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还有你们在,知道吗?”月九幽轻轻握了灼瑶的肩膀,眼却望向的是无衣,她见到无衣朝她点头才放了上马离去。 “此去今日是回不来了。”月九幽边策马前行边想。 这青炎镇确实是冷焰停留较多的一个地方,上次从蝶梦所在的灵烁镇出来,先在青烁镇隐起来一段时间,又到了青炎镇待了些时日。 所谓隐,若是常在一处,便叫住而不是隐了。时间一长无论如何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之前在王城下待得多了几日便被她发现了踪迹。想要让烨都布满线的月九幽不察觉,他只能不停地换着地方,或在明或在暗,在客栈、在私宅、在青楼、在酒肆,在任何地方。他放弃了与其他人一起,仍旧如独狼一般,一个人。 冷焰揣测着月九幽的想法,每到一处,每做一事,都会想:若是她,会怎么做?会认为自己怎么做?接着便反其道而行之。 月九幽也在揣测着他,为何要逃?为何一直不找萧璀?为何要到青炎镇来?会在哪里停留? 等她入镇,先换了身男装到了“玉琼山”。这是个集酒楼、青楼、客栈一体的地方。自然也是“赤影”在青炎镇的大本营。小汜非常擅长经营酒楼、客栈这样的生意。 时间紧迫,她不想多做停留,于是直接进了“玉琼山”的青楼里,随意搂了一个姑娘。 “公子……”那姑娘还在愣着,一看这潇洒贵公子,便着了迷,领她进了一间空房。 月九幽未等她说话,就开始剥她的衣服。 “公子为何这样着急,我去给您倒杯酒……”姑娘半推半就。 月九幽已看到她肩头的印迹,刚才她只看了几眼,便挑出了几个可能是“赤影”的姑娘,这位首饰与衣着最为华丽,想是等位高些的,于是便挑了她。 这姑娘看这贵公子,突然冷了脸,马上反应了过来。这样的脸,刚才又知道印迹的位置,应该是自己人没错了。 月九幽伸出手,在空中画出一个符号,她便拜倒在地:“汜公子的记,您是……主人!” “去找管事的来。”月九幽略一点头,对她说。 这姑娘忙起身走到门口,速度很快,用的是五罡步,原是会武的。藏得真好!月九幽没细看竟都没有看出来。她开门后又切换成了窈窕的步伐,往账房那边去找了。回来时,端了酒菜,还领了来一位富态年长妇女。 “主人,您亲自来了。”常嫒娘忙行礼道。 “嗯,人在哪里?现在可还在?”月九幽问。 “昨日送信前人是在河上的妓舫,汜公子之前吩咐不能跟,所以现下不知还在不在,但肯定是未出镇子的,镇门口有咱们的人。”常嫒娘回答。 “那我进来,你不是也不知道吗?”月九幽冷笑一声。她进镇时隐着,是怕被冷焰发现。 “请主人责罚!”常嫒娘看着月九幽的冷脸,背后直发凉。 “无妨。汜公子不让你们跟也是对的,若我今日找不到他,以后也这么办。”月九幽推开窗准备跳出去,但是又缩了回来道:“至烨王生辰宴前,所有进出镇子的外州来人都盯一下,特别是南州来的。” “是!”常嫒娘忙应道,再抬头,人已不见了。 萧璀在王宫里等着盼着,就是不见月九幽来。一直等到下午,都快要用晚饭了仍旧不见。想着这怕是要到晚上才能来了,还是不准备来了?!一想到这里,就立即扔掉了手上的折子。 正在这时,凤漓来报:隽王求见。 萧玴一日都在忙别的事情这么这个时候才来见他,但是他还是把早朝的事情放在心上的,关心地问:“今日事情太繁没有及时来看望七哥,是哪里不舒服吗?现下有没有好些?” “我?”萧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除了见不到月九幽心焦急,其他没有什么不妥。 “我见早朝时,您似乎有些不妥……郭正司问您宴礼之事,您答着前一题凌正司的问,我想是不是毒未解,还有些……”萧玴老老实实地答。 萧璀未回话,一旁奉茶的凤漓“哧”一声笑出声来,他还以为只有自己看出来了,没想到心思如尘的隽王也看出来了。 “没规矩是!想去打扫花园子?”凤漓一直没有提这事儿,他也不敢,所以萧璀并未发觉自己有什么问题。 “属下知错。”凤漓只得退了出去。 “我没事,今日……有些走神。你找我就这事儿?”萧璀问。 “不不,还有别的事。”萧玴忙说,“前几日在驿馆遇到了九幽,他提醒我查一查各国来的人,有没有进来是在册现在却消失的。我找了个由头一查还真是吓了一跳。” “有什么事只会告诉你,从不会跟我说的。”萧璀板起了脸。 “七哥……不是……”萧玴心想,这怎么还吃起醋来了,“她定是不敢肯定,正好……正好又遇到了我,才提我一提……” “接着说。”萧璀回过了神。 “有四国都少了人,密阿少了六人,最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鋆国竟少了七人。”萧玴低下了声音。 “哼,不会叫的狗才咬人。”萧璀恢复了正常的思考。 “多亏了她。”萧玴不禁说道,说完又后悔了,这位今天像是掉进醋坛子里。 “她也应该早就让小汜去查了!”萧璀一脸不悦。 “呃……是,刚才小汜来找我,说是曜国护卫一直听她命在观察阿密的人,说是……”萧玴将嘴凑到萧璀耳边,轻轻说出了个名字,“双方的人在街面上见过。” 因为各国进了驿馆后,虽行动不受限,但是有规定的范围,不是王城哪里都可以去的。而且各国服饰、语言不尽相同,很容易辨认。平日里阿密使者从不出门,那日却突然却派了人出门,还是换了烨国的衣服,算是画蛇添足了,所以护卫便跟了去。 “就她鬼精。”萧璀虽板着脸,语气却是有些小骄傲。 “确实聪明,我只说了一句话阿密人乘船过海而来,她便猜到了您的目的。”萧玴也笑道,他明显感觉这二人有事发生。他的七哥,何时如此喜怒无常过,何时失神过,何时文不对题过。但是这又肯定不是因为月九幽伤了他的心,因为他的嘴角都在笑,这是骗不了人的。 “不仅如此,还就是要给个机会,看看这些姓烨的小国靠的是哪棵大树。”萧璀轻轻撇嘴一笑。北州一共八国,烨与曜国瓜分了不忮国、彗绝国、岳国,冽国是先王后袓国、祁国是先曜王母家祖国,本就很小国土而且绝对臣服,还剩下个鋆国虽名为臣服也派了代王去,但其国土独立在大海中央,不好管制。 “七哥放心,这些消失的人,我会和小汜去查,看到底是混进了队伍,还是他们一早就知。”萧玴点点头。 “带上璟儿。”萧璀说。 “啊?”萧玴还以为听错了。 “他也不小了,你想想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萧璀用了月九幽说过的话,“他能做点事,你也松快些,多陪陪王妃和孩子。” “太好了,璟儿一定可以担重任,我看可稳重得很,像极了您。”萧玴很是高兴。 “已经来了的国家,好多带了郡主公主,你都见过了,哪家的好?”萧璀问。 萧玴心里一慌,望向萧璀,见他一脸认真,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都……都还好。没有……没有特别……特别的……” “说到女子,怎么还结巴上了。”萧璀都被他给逗乐了。 “七哥,我……我不要……我……我不想要。”萧玴更慌了。 “你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萧璀声音大起来。 “不想要!”萧玴使劲摇头。 萧璀狠狠叹一口气,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道:“我想都没有想过你,就知道你那个王妃要和你过不去!我是想给凤漓配一个,所以才问你看哪个好的,他与你同岁,如今还是一人,我也过意不去。” “哦哦,我看冽国有个郡主甚是美丽,而且如先王后一样娴雅,与凤漓应很般配了。”萧玴略略想了想就答道。 “刚要给你,你就没有,这下给别人就有了。”萧璀怪道,萧玴就嘿嘿笑。 刚才被呵斥的凤漓在外面听到了这些话,将头伸进殿内,轻轻地说:“回王上,我不要,我就跟着您。” “一会让月九幽来收拾你。”萧璀恶狠狠道。 凤漓一听她的名字,就赶紧将头缩了回去。 “话说,为什么还没有来?”萧璀一看外面的天色,“腾”一下就站了起来,把萧玴吓了一跳。 “九幽吗?” “不然还有谁?” “她……出王城去了,今日怕是回不来。您找她有事?我一会回去到郡主府留个信给她,让她一回来就来见您。”萧玴不明就里,于是还好心地答道。 没想到,萧璀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岂有此理!跟你说也不跟我说!还不告而别!好你个月九幽!你最好不要回来!” 萧玴看到殿外的月流与凤漓正手扳着大门往里看,一边给他使脸色,他立即意会然后退出了殿。? 第337章 病入膏肓 果然月九幽一连两日都没有来找萧璀,萧璀心里不仅失落还隐隐有些担心,他大概知道月九幽应该是去追寻那冷焰去了,凤漓去探的消息是从北门出了王城,这会儿也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 除了月九幽,冥药是极少数见过冷焰的人。而现在冥药正在长青殿外等他下朝。今日上朝萧璀怕出现昨日的情况,使劲集中着自己精神。他没有把眼神放在昨天与萧玴讨论过的那位大臣身上。昨天听到凤漓一一数出他昨日犯得错,不竟也有些好笑。 等他下朝走到长青殿前时,就看到了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冥药。 “先生怎么来了?”倒是萧璀先开口问,冥药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冥药有萧璀给的令牌,随时可以出入王宫,可见对其的信任。他骂归骂,不敬归不敬,关心还是真的关心的。 “给你送药啊!还能干什么!”冥药没好气的答,萧璀也习惯了他的态度,没有生气,他算是让萧璀没脾气的少数几人之一。 “之前幽儿已经拿来了,我也吃了,还有先生给的补药方子,也在用了。”萧璀说到月九幽就心里暖了起来。 “是,调了下方子,小汜又找不到人,丫头又不知跑去了哪里,只好我自己来了。”冥药回答。 “多谢先生关心,请,好歹喝盏茶再走。”萧璀笑着请他。冥药这才不情不愿地随萧璀进了殿。 凤漓知道冥药的喜好,将他喜欢的茶和点心都拿了上来。 “算你小子有心,还记得我的喜好!”冥药一拍凤漓的背。这些在别人眼中的大人物,在他眼里那都不算什么。 “没有您我小命不知道丢多少回,这点小事我还能不记得?”凤漓笑嘻嘻答。 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萧璀这时全没了架子,像与友人一样对话。 “先生……我听说,镜流大战时您也去了……”萧璀让冥药来喝茶只想套点消息。 “去了。关于她与镜流王,我什么也不知道。”冥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也用心良苦,是想催催他更进一步。他知道月九幽与那镜流王现在已两清了。 “不不,镜流王不是我所关心的,我想知道是那杀手—冷焰,您可见过?”萧璀问。除了在镜流的少数几人见过冷焰以外,在烨国见到过他且知他身份的就少之又少了。 冥药略一愣,便点了头。 “是个怎么样的杀手?”萧璀一直很疑惑,只知道年纪与自己相仿,身手可以月九幽比肩。 “身量与你无异,那肌骨可就不是你能比的了。长得虽比不得我们晖郡王,那也是漂亮得很。武功还不得了,让九幽受过内伤。”冥药拿手比了比手臂上的肌肉,又拍了拍自己的左胸。 萧璀看到过月九幽左胸那道伤痕,心疼得不行。再一听冥药的描述,顿时觉得这人定是得杀自己了,可能为了月九幽也要杀。 冥药看出了萧璀摆在脸上的焦急,道:“放心,九幽还看不上他,骂他是蝼蚁,身份分得清着呢!” “呃……”萧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默默地接过冥药递过来的药吞了下去。 “那宫里的药,换不换无所谓了,换了也没有太大用处。”冥药告诉萧璀。萧璀想着只要能拖到寿辰后便可以了。 正在这时,外面来人报说“月相来了。” 萧璀回让他进来。 “那我走了。新药你吃三日,三日后我再来看看。”冥药一听月祝元来了,怕自己气得要上去撕那老家伙,就想着走了。 “好,多谢先生。”萧璀将药默默收起怀里,起身来送。 “王上!”没想到,月祝元似乎有急事,在得到令后就急冲冲进了殿,差点和冥药撞个满怀,他先向萧璀行礼,又看着冥药。 “你……为何在这里?王上身子不好?”月祝元紧张地问。 “我呸!老子只有他身子不好才能来吗?他请老子来的!”冥药啐了月祝元一口。 “你!放肆!”月祝元不知道他会是这样的态度,脸都气红了。 “他都不敢对我大声说话,你还……”冥药回骂到一半收回了声音,他盯着月祝元的脸看了一会,大声笑了。 “你笑什么!”月祝元恼怒不已。 “你可选了后继之人?”冥药收了笑问。 “我烨国的事还轮不到你个医士来管!”月祝元气势还在。 冥药戏谑地看着月祝元道:“一年不到,若是跪下求我,可拖到三年。”冥药伸出右手比出三个手指头。 “先生!你说什么?!”萧璀听得心里一紧。 “说他啊!快死了!自己养大的女儿都能杀得下手,这样的人,果然是有天收的。”冥药冷笑道。 “哼!天收我便收去,我这辈子都是为了王上,值得!”月祝元知道冥药的本事,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此时说出这句话,有些悲凉之色。 冥药知道月祝元也是冷到骨子里的人,看他训练那些死卫的方法便知道了,哪里会是怕死的人,于是抬脚就走。没想到萧璀追上来,直直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王上!”月祝元喊道。 “你干嘛?”冥药还是知道轻重的,这王上平时不拜就不拜了,骂就骂了,但是跪他,还是受不起的。 “求先生救救月相!我替他跪您,您说跪多久就跪多久!”萧璀答道。 看到萧璀这样护着月祝元,又想到月九幽在月祝元这里吃的亏了,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道:“当年你让九幽跪了八个时辰,他又打了三十铁鞭,要不,你将这些都受了,我便救他,让他多活两年。” 萧璀咬了咬牙,答道:“我先跪够八个时辰,等我生辰宴后,再补那三十铁鞭,生辰宴有大事要办,您懂的。” “王上!不需要!我不需要!”月祝元过来要扶萧璀,可是被萧璀推开了。 “你看,他说不需要,那就等死。”冥药拂袖而去。 看着冥药远去的背影,萧璀叹一口,将身边跪倒的月祝元扶了起来,不禁伤心道:“先生于烨国比我都重要,他只不过疼幽儿想帮她出口气罢了。哪里会让我跪上八个时辰,真要跪了,幽儿还不吃了他。先生瞧病要紧!” 萧璀也一直觉得月祝元脸色不对,但是看他兢兢业业的奔忙,精力十足,也好像没有什么大碍,这下听冥药说才知道已是病入膏肓了。 “多谢王上,无妨,一年、两年还是三年,都随他。布置好夺南州的事,我死也瞑目了。东州太过强大,我怕是看不到了,但是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成为四州之王。”月祝元看到萧璀愿为他跪这么个小人物,已是非常感动了。 “我不行,璟儿也一定行,您放心,这四州以后都会姓萧。”萧璀握紧他的手。 “这便够了,这便够了,我不要紧的,我现在感觉身体还行,没有他说得那么坏,王上无须担心。”月祝元也回握萧璀的手,“我刚出宫去便收到了急信,于是又回转过来,给您禀报……” “何事如此着急?”萧璀问。 “南州兰邦国来烨都贺寿的船,在海里……不知何故,沉没了,无一人生还。”月祝元放低声音说道。 萧璀的脸冷下来,过了一会,才道:“让我猜猜,该不会是在鋆国附近海域出的事?” “正是。”月祝元轻点了一下头。 “哼!这就坐不住了。”萧璀冷笑一声,把昨天萧玴说的关于鋆国少了七人的事情告诉了月祝元。 “南州毕嶈国的船也快到了。”月祝元担心道。 “无妨,他们应该不敢在海上来两次的。船会顺利到,但是到了王城就不一定了。”萧璀笑着望向月祝元。 “到了王城他们自然得不了手的,您放心。总共三国,不能一下都反目,又在海中,若是有一国能称臣援手那便也是轻松得多了。”萧璀倒了一杯茶给月祝元,月祝元接过杯子边说。 “是,就看看,不急,您没事就多休息,不要太操劳了,有什么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办。”萧璀关心道。 他想着还要会去求冥药救月祝元的,如若是冥药不答应,他还有一个人可以求,那就是月九幽,月九幽无论如何也不会看着月祝元死的。 月祝元笑着点头道:“多谢王上关心,微臣知道了,鋆国使团会让月家人盯紧的。” 送走月祝元,萧璀长叹一口气,这些年,他还是很依赖月祝元的,因为知道谁都有可能背叛他,但是月祝元绝对不会,所以无论去哪里做什么事情,只要烨国有隽王与月祝元在,他就完全不会担心。 若是月祝元走了,还真是如同少了一条臂膀,林麓也是很好的,只是短时间还无法与月祝元比肩。 “王上,您之前问的事情,都去问清楚了。”月流看萧璀伤神了半天,借着换茶的机会,想让他透口气,暂时忘记月祝元的事情。能让他提起兴趣也没有旁的事,只要是与月九幽有关,那便是一定可以让他提起兴趣的。 果然,萧璀的眼中有了光彩,问道:“说说看。” 第338章 求花1 烨都正中是王城,王城外围绕有八镇。北门出去正北是青炎镇,青炎镇往西是青烁镇再往西是灵烁镇。青炎镇与青烁镇与王城相接,而灵烁是八镇中唯一一个未与王城相接而面积却最大的镇,相当于青炎与青烁两镇的大小。它在古时是属于落云城的,在萧璀祖父辈时才被纳入了烨都的范围。 入夜,萧璀带着凤漓、月流与四个贴身侍卫出了王宫。 晚上出入王城城门本是禁止的,但凤漓的脸就是王令。一行七人轻松出了西门,准备经过青烁镇郊往灵烁镇而去。 月流有些担心,觉得人是不是带少了,而萧璀则不以为然,人带多了那就是出巡了,月流看这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鬼手正躺着喝酒,那是一处正街与侧巷相连的地方,有一堆店家用的柴堆堆在那里,鬼手就倚在那上面不紧不慢地喝着,眼睛却瞟向四个方向的街道。 他听到侧巷里传来马声,看到一行人是五人骑马,都穿着深色常服,头戴短帷帽。一人奔在最前探路,剩下四匹马分列在一辆马车两边,紧紧护住马车。几人可能是不想引人注意,并未急行,但也不慢。 鬼手自接到月九幽的命令以来,就被她领着识得了王上及近身之人的样貌,他一看便看出了探路的人是凤漓,他擅骑,在马上自信的姿态与旁人完全不同。前日月九幽出发之时,就在街面上与鬼手对过话,告诉他自己将出远门,不知几日回来,让他注意着王上的行踪。 于是鬼手远远跟上一行人。虽没有骑马,但街面上他太熟悉了,想跟上也很容易,一直跟到了西门下。 鬼手看到走在最前的那人下了马脱下帷帽,守门军官似乎是认出了他,便马上行了礼,一行人直接出了西门而去。他的任务已完成,他是没有办法在夜里出王城的,而且月九幽说了,只需要跟到王城门便可以了,要立即来报信。 鬼手急急忙忙往郡主府赶,拍开了后门说要见无衣公子。 这若是在别的大府,到了夜里有个乞丐来敲门,怕是会被赶走的,但是这郡主府与三教九流都有往来,什么乞丐、樵夫、女妓、菜农各形各色的人都有,所以看门人一点也不奇怪,忙客客气气请了鬼手进院门,让他在后院石桌前休息,还让人奉了茶来,自己则去请无衣。这待遇把鬼手给惊住了,他还不知道郡主府对待他这样的人会这么客气。 鬼手不知所措地握着茶杯,就见无衣与灼瑶急急走了过来,他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鬼手大哥,何事?”无衣问。 “他从西门出王城了,只带了六人。”鬼手捡重要的来说。 “多谢您来通知。”无衣忙谢道。 他让看门人送鬼手出去,接着与灼瑶对视一眼,两人在马棚牵了马就准备走,就见小汜也来找他们。 “你们知道啦?快去!我给姐去信!”小汜刚才也已经收到信说萧璀悄悄出了王城,见两人已经上了马,就没有多说。他不知道,两人了解到的信息与他了解到的完全不同,好在是目的都是一样,去保护萧璀。 萧璀出了城先往青烁镇走,但没有在青烁镇停留,而是走着郊区的官道,直接往灵烁镇去了,到时已是第二日下午了。他们在镇门外休息了一阵子,萧璀也下了马车活动活动筋骨,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被月流看到了,伸出了手过来帮着揉。 “王上,累了,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月流问道。 “不必了,几句话的事,我也不能出来太久,三相怕是又要跳脚了。”萧璀看看其他几人,都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他们也是经过严苛训练的,骑马赶个几天路倒算不得什么。 月流只好作罢,凤漓有些热,就除下了帷帽拿在手中当扇子扇着,惹得月流对他一阵白眼,他忙就戴了起来。 马车在镇里不好走,再说要去的“蝶庄”也不太远了,于是他换了马与几人一起骑马过去。 那日花匠对萧璀讲起有人培育出了绿的、紫的芍药花但不肯卖的事,花匠明显感觉到萧璀很是动心,于是第二日便去求那花商,也使了好些金子真从他那里买了株珍藏的紫色芍药。 花匠兴奋地将花展示给萧璀看。他最爱紫色,并不是因为月九幽爱着紫衣,而是因为他爱紫色,月九幽才常着紫衣的。这株花儿太可爱了,粉白的花蕊,从花瓣里花蕊处的粉白渐渐变深,直到边缘就变成了正紫色,实在是太美了。 “全换掉!全换成这样的!”萧璀对花匠道,他觉得如果月九幽回来,看到满园子紫色的花,该是有多惊喜。 花匠告诉萧璀,花只有一株,再无多的。而且听说,这花开一月谢一月,如此往复,一年都是如此。 “冬季也是?!”萧璀吃惊地望着花匠。 花匠重重地点头,他当时听到时也是感到万分惊奇。可是那人不愿意卖花,也是没有办法。 萧璀一直记得,那个十二岁的冷血小姑娘看到芍药花时的笑颜。她的生辰在冬季,当萧璀问起她想要什么生辰礼时,她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能在生辰那天看到芍药花吗?” 那可爱的容颜就那样深深地印入了他的心里,如今看着这般年纪的月九幽,仍会时常想到十二岁的她。这个原以为无法完成的生辰礼他将有机会送给她了。就连绝世聪明的路剑离都无法得到的生辰礼他得到了,终可以胜他一筹。 他要自己去看看,无论是用身份、用金子、用武力都好,他一定要拿到!于是,他亲自到了这“蝶庄”来求花。 “蝶庄”坐落于灵烁镇的郊区,再往前就到落云城了。从“蝶庄”的楼牌往里走,眼前是一块块美好的花田,整整齐齐种满了各种花,也有松、柏盆景,也是雅趣得很,花田深处有一片房子。 萧璀不由得停了马,他跳下马来,细细看那些盆景,他对月流说:“隽王甚是喜欢这些,一会也给他带些回去。” 月流应着,几人也饶有兴趣地看着,男人似乎更喜欢这些而不是各色的花。 这时,花田里走出一个花农,他光着膀子,光着脚,裤腿也卷得老高,红泥印子到了小腿处,他手里拿着个精巧的小锄头,害得几人忙把萧璀围在了中间。 “几位是要买花,还是买景?”那花农声音如他的身材一样粗粗的。 “我们想见你家掌柜的,是王城里袁掌柜介绍来的。”凤漓上前递了一封信和一袋金子,又将一块银子塞到了花农的腰带里。 “袁掌柜我识得我识得!那一定是大生意!好咧好咧!我这就去禀告一声,几位在这里稍等。切不可随意进我们的花田。”花农指了指盆景园前的牌子,刚才几人只顾看盆景都没有注意到。 萧璀看到牌子上写着:“若无引路人,身作花下肥”。 几人一看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们紧紧将萧璀护在中间,想必这花田里有毒物。 等待的过程,萧璀观察着“蝶庄”。它处于一片矮山山体之下,似个小的山谷。山中应该是有地下水,引出了一条小溪,花田便在山体与溪流的右侧,而宅子也在花田深处,背靠着山体,有些花田甚至延伸到了山体之上,想必是有些花喜长在山石间。这里既有水源,日照也足,有肥土也有山石土,真是个养花的好地方。 花农去了好一会儿才回转,对几人行礼道:“我家掌柜的请几位到大宅去。几位跟着我走,切不可乱走、乱碰。” 见几人都点了头,他才转身,一边还很不放心地回头看着他们,见他们正以一种奇怪的形状跟着他前行。其他人或是乱走,或是两两,或是一列,他第一次见这么整齐的列队前行的一群人。 凤漓与月流并排走在前面,他们后面是三人,中间萧璀,左右各一侍卫,最后一排是另外两名侍卫,几人随着萧璀的行走速度行进,非常有默契,他们是跟在萧璀身边最近的一批月家侍卫,全是与月九幽和月家五兄弟一起长大的孩子,都是四五岁便开始接受训练。 你看他们没有携带明显的武器,就凤漓使的是长剑,其他人或佩短刃或用软剑,反正你不知道他们身上有多少武器。就拿月九幽说,头上的钗便通常都是武器,身上也随意都能抖出十把、八把短刀、短剑来,还有暗器与毒药。以前萧璀若是要上来抱,月九幽伸手拦,那便是身上肯定有毒或者针,怕伤了他。 几人随着花农在花田间行走,萧璀寻找着他想要的花的踪迹,直到快到宅子前了才看到。有整整一片啊!萧璀在心里惊呼。 走过花田,大宅已经眼前,花农没有上花田尽头的石板院子,就转身回去干活了。 几人看到石板院子里站着一位身着木兰色衣裙的女子。 “请问掌柜的现在何处?”月流上问。 这女子也上前了几步,答道:“我就是‘蝶庄’的掌柜的,蝶梦。” “蝶梦夫人。”萧璀开口道,他比月流个子要高,眼光已从他身后望向了蝶梦,见她戴着帷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请问怎么称呼您?”蝶梦笑了笑。 “尉迟啸。”萧璀用了这个许久都不用的名字。? 第339章 求花2 “尉迟公子,请屋里坐,尝尝我这里的花茶。”蝶梦侧身请道。 “我看这院子里甚好,不如就在这里坐,品茶。”萧璀望在院子里就有现成的桌椅,他回答道。 蝶梦笑着应了,请了萧璀坐下,又亲自去取了茶炉与茶具出来开始煮茶。不一会儿,清新的花香混合着茶香便从炉里飘了出来。 萧璀接过蝶梦递过来的茶,先嗅了嗅,接着轻品了一口,入口时唇齿间全是花的香甜,待咽下后才有茶的清香与微涩,十分出色。 “蝶梦夫人,饮了您这花茶,我都不想买花了,而是想买您的茶。”萧璀放下杯子。 “公子说笑了,您想要什么花?”蝶梦问道。 “我夫人甚爱芍药,听袁掌柜说您这里有特别的品种,便想来看看。”萧璀答道,夫人说得如此顺口,把凤漓都给听傻了。 “芍药我也爱,研种了十余年。您若买我的,花期长过别家三倍,色也艳过别家三倍,但我收的银子也是别家的三倍。”蝶梦自信地答道。 “银钱够的,只是我要那块田里的。”萧璀笑着拿下巴点点了不远处的芍药田。 “那里的不卖。”蝶梦看都没有看就答道。 “说条件,任何。”萧璀将杯里的茶饮尽,又将空杯推到蝶梦面前,示意她再添一杯。 蝶梦于是又给他添了一杯,她轻笑一声摇摇头。 “这世间的物,皆可交换,只看是拿什么换而已。”萧璀轻轻吹着滚烫的茶。 “夫人爱的花而已,代价太大,可值得?”蝶梦既吃惊又料到了这样一位看起来稳重无比的男子,为了他爱的女人可以如此肆意,不仅仅因他富有,还因为他是这一国的王。 “任何代价都值得。”萧璀笑着答。 半晌,蝶梦都未说话,眼泪在她的丑陋的脸上滑落,她在手在桌下握成了拳,紧握到全身都在颤抖。 “你的命。”蝶梦调整了下呼吸对萧璀道。 她虽说得轻,但是显然大家都已经听清了。侍卫跳起来,身上的武器也都全握在了手上。 萧璀伸出手拦住他们,笑道:“说说理由。” “理由?”蝶梦冷笑一声,取下了戴在头上的帷帽。 大家看到她可怕的脸都吓了一跳,只有萧璀脸色淡然地说道:“我手上血债太多,不知你是哪一出。如若要我的命,那也得让我知道是谁来取的。” “‘浊龙’一百七十二条人命。”蝶梦站起了身,重重说道。 “啊……我记得。虽然那时年纪还小,但是月相与我来商量时,我便毫不犹豫地下了全灭令。”萧璀也冷笑道。 “这些人都是你王位基石下的冤魂。”蝶梦眼中要流出血来。 “他们?不配。”萧璀却不以为然。 “你!” “你当时也不小了,难道不知你父辈们做的是什么生意?他们手中的人冤魂可不比我少。” “是啊!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命!今日,我来替他们讨回来!”蝶梦举起了右手,右手上有个铃铛,她轻轻一晃,便发出一串轻响。从宅子四周跳出了不少人来。远处的花田里,还有人正往这里来。 侍卫们拿出武器,将萧璀团团围住。 “所以那芍药是否真的能在雪天开放?”大家都在操心着生死,而他却还是想着月九幽的生辰礼。 “妄想!”蝶梦喝道。 “唉,本来还抱了点希望呢!”萧璀一副相当难过的样子。 他们只有六人,蝶梦突然感觉到有些心慌,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害怕,也不逃?但是人已经围了上来,也容不得她多想,手中已经飞出了毒针。 凤漓离得最近,他想挡,可是有个赤色的小小身影轻巧地落在了他的身前,没有停,一边拿短刀挡开针,一边人已上前到了蝶梦身前,人到刀到,蝶梦想退却已被划破了手,且伤口深可见骨。 “让你见识见识我曜国的良器!”灼瑶此时才站定,左手又抽出了另外一把刀。 “灼瑶!”包括萧璀在内的几人都呼叫出声。 “王上,快走!”无衣比不得灼瑶的轻功,晚了几步到。 萧璀回头看他时,见他身上白衣已染血,怕是在花田就有人阻拦,已经血战了一场。 “无妨。”萧璀非常淡定。 院子里已开始血战,蝶梦集中了请来的杀手与“烛龙”中的高手在院中,但她发现,萧璀虽然只有八人,自己人多几倍,却是没有占多少便宜,他们武功太高了。 “为何不见冷焰!”萧璀察觉到不对劲,“抓住蝶梦!” 听到指令,动是的无衣和灼瑶,其他几人不会离开萧璀太远。蝶梦也有人护,她有些焦急地看着远处,像是在等什么。 蝶梦的人一共有几十人,只有一部分是高手,这八人,打得不太轻松,却只是个体力活而已。 花田外,还有人在不断涌入,但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人,来的是“赤影”的人。小汜完全不知道萧璀动了人,这批人早在三天前就已经以巡城之由出了城,隐在了灵烁镇正南面的灵炎镇。 没有多久,已斩杀得七七八八,院子里、花田里东倒西歪地全是人。 灼瑶将蝶梦踩在地下,短刀搁在她脖颈上已入了皮肉。 “冷焰呢?!为何不见他?!他不就是要杀我吗?”萧璀急切地问道。 “你知道吗?我这脸便是拜月九幽所赐,她一人就杀了我们二十多人,其中就有焰儿的父亲与兄长……呵呵呵呵……”蝶梦坐起身,“你们两人总有一人要死,我们更想杀的……是她……” 萧璀心里一紧,握紧了拳头,灼瑶与无衣面面相觑。 “幽儿去了哪里?”萧璀问。 “青炎镇!”灼瑶答。 灼瑶比萧璀还急,一把将蝶梦推倒在地,一刀扎在她肩膀,恶狠狠地问:“人现在哪里?!” “我想……在地狱……呵呵呵呵……”蝶梦发出一阵可怕的笑声,她的脸因为笑而牵动着残破的肌肉,显得更加丑陋。 蝶梦与冷焰商量了全部行动。只有他有本事能杀得了月九幽,但月九幽若是与萧璀在一起,那么肯定有很多高手护着,那么杀死两人的可能就小了很多。于是他们决定由冷焰把月九幽引开,两人拼死一战他一定能杀了月九幽。而萧璀没了月九幽的保护,自己的人再加上礼副司郭越尧的人马,一定可以杀了萧璀。 她没想到的是郭越尧的人却一个也没有看到。她刚才望着外面,正是在等他的人来。看来,萧璀是杀不成了。 郭越尧的人不是没来,而是被戚雷的队伍给拦下了。 “姐呢?!”小汜等战停才上前来查看。 看到几人正焦心地逼问蝶梦,这才一拍大腿,叫道“坏了!”大家也知道他所说的坏了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呵呵……一定已经死了……”蝶梦的口中流出鲜血来,她咬碎了嘴里的毒药,她本也没有打算活。 小汜循着月九幽给的那条“红土”的线索查到了灵烁镇“蝶庄”,他原以为郊外地里都是红土,毕竟也没有种过田,后面一查才发现整个烨都只有“蝶庄”的花田这片是红土。接着,他便听到了“紫芍药”“冬季开花”的传闻,他还未来得及和萧璀碰头,就听到下面人来报说萧璀悄悄出了城,暗叫不好。 对方的人来头不知,也不确认有多少人,现在只能集结队伍去救了,哪怕是冒着组织暴露的危险也要去将他救下,不然,如何向月九幽交代! 同时,小汜传了信给月九幽。月九幽哪里还会理什么冷焰,一定是会往灵烁镇“蝶庄”而来,现在没有见人,九成九是被冷焰给拦下了。 “能打赢,主人说过,她能打赢!”灼瑶疯了似地重复这句话,紧紧掐住了自己的手臂,无衣心疼地来握她的手,她就将短短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 萧璀脸色铁青,“蝶庄”的事情他未对小汜与月九幽说。就是不想让他们卷进来,想独自解决掉。但现在适得其反,反而是将月九幽推入了绝境。 “我要的,你偏有,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在我看来,巧合都是计策。”萧璀记得月九幽时常说的这句话,前段时间关于“紫芍药”的传闻他一早就听说了,比花匠还要早,他是何等聪慧的人,哪里会信。 萧璀从颈下取出一个铜哨,吹出一声长啸。 不一会儿,空中也传来了一阵长啸的回应,那是“斥魂”。月九幽说过,只要她出了王城,便会将“斥魂”留给他,她还有“夺鬿”,“夺鬿”不听他的。 “斥魂!带我去找幽儿!”萧璀喊道。 他没有理会身边的其他人,使了轻功飞上最近的一匹马便冲了出去。“斥魂”也如支箭般冲到了空中,它未飞得太高,好让萧璀能看得见它。 萧璀紧咬着牙,手也紧握着缰绳,直握到手酸痛,他心里怕啊!好怕啊!与她在檐上饮毒酒那日都未曾怕过,他一生都未怕过什么,可此刻,他怕了,怕到整个胸膛里一片冰凉,怕到整个身体、头脑都像不是自己的了,无法控制。 他的身边,是与他一起狂奔的灼瑶与无衣。 “全部人,都给我去!把冷焰,碎尸万段!”小汜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他带上所有人也跟着去了。 戚雷的人按照萧璀计划将人拦下,接着来回禀情况,萧璀只对他说了一句“后面的事交给你”便急奔而去。他让月流去报告此处的情况的隽王,自己则善后,这里不能久留,有些士兵和对方的伤者出现了中毒的迹象,怕是这花田里藏着毒物,需要尽快撤离。 “斥魂”似也焦急,忽高忽低地飞行着,常常飞得快了忘记了后面跟着的人,又转身飞回来。? 第340章 决战 月九幽还是先去了河边的妓舫,虽然她知道冷焰一定不在那里了,但她还是得从那里开始寻找。 “你是月九幽,你是最好的隐卫,不要急,不要急,想想他会怎么做,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能找到他。”月九幽咬着牙吞下那胸中的兴奋与不安,对自己说。 她轻轻落在常嫒娘告诉她的那艘妓舫之上。很好认,别人的船是大红大紫的,她的就是只清爽的船未挂任何的幡。 她拿刀将挑开舱门,里面居然只有那个女人,正平静地看着月九幽。 “他说你一定会找来。”女人说道,“如果我要活命,就不能有任何反抗,直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说。”月九幽冷笑一声,她看出女人虽然表面平静,但实在有些害怕,手不由紧紧拽紧了自己藕荷色的裙子。 “我不知他的身份,他在我这里住了三夜,今日入夜时刚走,去了哪里没有说,只说往西,不知真假。人没有受任何伤,三日都未饮过酒,未同我……有……有肌肤之亲。”这几句话女人好像练习了很久,一口气说了出来。最后一句话,他交代女人一定要说,女人还以为是怕这位吃醋。 月九幽笑笑,这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吗?既没有受伤,也没有饮酒,更没有过女人,是说自己状态极好了。 直接就说往西就好了,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月九幽跃了出去。她相信冷焰说的是真的,她本也是这么猜想的。再往北或往东就出了烨都,他大事未成不会出烨都,往南则进王城,既引她出来便也不会回王城,唯一可行的就是往西,不是青烁就是灵烁。 月九幽上马往青烁镇而去,在青炎镇门,常嫒娘正等在那里,将小汜的信交给了她,上面只有几个字:“灵烁蝶庄,速来救璀。”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一边狂奔一边已在心里将事情理出了个大。当年为了助他夺位,她自己靠着双脚,将烨都一寸寸都丈量过,哪个镇里有什么,甚至住了多少户人家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蝶庄是什么地方,农庄、红土、密阿杀手、冷焰,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月九幽的心纠在一起,好在将无衣与灼瑶留在了王城,还有小汜也一定会有所安排,冷焰应该也是往那里去杀萧璀了。他只比自己早了一个时辰而已,一定能追上!边想,她手中的鞭子重重地抽在马身上,加快速度向前冲去。 进青烁后不知是小汜还是常嫒娘给她安排了新马,她连话都没有说,见那人牵着马朝她行礼,她便跃到新马上又冲了出去。 冷焰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他比月九幽早了一个时辰出发,就算不告诉她自己往西,她也一定能猜到。就算她猜不到,关于蝶梦的异动,她的人也会告诉她。他觉得蝶梦把萧璀与月九幽想得太过简单。 不过,没有关系,他从头到尾的重点都不是萧璀,只有她,也只是她。 他在青烁镇到灵烁镇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月九幽。他将马拴在官道旁,自己则走进了小树林,选了棵树躺了上去。这里刚刚好,能隐着不被人发现,又能将官道上的来人看得一清二楚。午后正是让人犯困的时候,在树阴下吹着夏风,真有些困倦了。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月九幽时的情景,两人以为是敌人,痛痛快快对战了一场,两败俱伤。若不是她伤着,自己可能真不是对手。那今天呢,他又会不会是她的对手呢? 冷焰回忆着与她的过往,小小的片断在他的脑海中闪现,有趣之处,他会露出笑意,然后,接着便是那无尽的恨意了,他不恨她杀了父亲杀了兄长,他明白那只是她的一个任务,无论对方是谁,她都会去杀。他恨的是她不爱她,从始至终都不曾爱过他。 如若此次他杀了月九幽,她便再也不会是别人的,只是他一人的了;如若此次月九幽杀了他,那她也会记一辈子,一辈子再不会碰到这样的对手,于她也是种遗憾,就这样被她记得,也是好的。若是同死,那便更好,两人一同共赴黄泉。 他从怀里摸出个耳饰,是朵赤色的火焰,正是他耳下胎记的模样,也是她“赤影”的徽记。 “不能心软,冷焰,要拼尽全力才是她想要的模样,她只能你杀。”冷焰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下午,天阴了下来,风也大了些,似有雨来,反而是凉爽下来了。 月九幽在官道上看到了拴在路边的马,不由驻足。同时,她听到官道右侧的树林一个黑影快速离去。只扫了一眼身形,月九幽已确定是冷焰。 月九幽没有跟上去,她不想与冷焰在这里纠缠,而是一心想先去确认萧璀的安全,然后再和他一战。 冷焰走出几步却发现月九幽并没有跟来,只得回转头。他落在月九幽的马前,扔出了一把短刀,正中月九幽的马脖子,月九幽飞跃起落在地上。 “就……这么担心他吗?”冷焰眼神冷冽。 “你……特地引我出王城……原是给别人制造杀他机会。我本以为你有傲骨,还多看了你两眼,没想到也不过是别人的走狗。”月九幽也冷笑道。 “我引你出来,不是为了别人,就是为了要和你一战,没有旁人,只有你。”冷焰上前一步。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和第一次见她时穿的一样。 而月九幽穿着葡萄紫的夜行服,束着男发,叉开腿站着,从后面看就如同个凛凛公子。 “为谁而战?父兄?还是自己?”月九幽的左脸开始笑,旁人害怕,而冷焰却爱惨了她这笑意,爱到一见便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身体都想要呼喊。 “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冷焰抱以深情的眼光,一瞬便又转为杀意。 “那就……战!”月九幽朝冷焰抬起了她桀骜的下巴。如此,她的眼中便只有敌人。 冷焰左右手各持一把短刀备战。 月九幽则慢慢地拔出身侧的“凌霜”,慢慢地举过头顶,分成两剑持在胸前。 两人都发出爆喝声,冲向对方,长剑与短刀相撞,发出巨大的响声。两人的眼中都只剩对手,再无他色。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两人分开,若是武功相当,长剑肯定比短刀有优势,短刀近不得身便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冷焰左冲右击,却始终不得近月九幽身,反而是被轻割了几剑。 月九幽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两剑合一直刺过去,务必尽快结束战斗,令她没有想到的,冷焰竟用了与月九幽最爱的招数,硬生生接了她劈过来的剑,那剑刺进他的左肩膀。他扔掉左手的短刀握了月九幽的剑,趁她想要松掉武器时,用右手短刀也刺进了月九幽的左肩。 月九幽松了开剑,冷焰也失了短刀。 两人都没有任何停留,四拳手脚开始对战,初见那一日,也是这样,他吃了一掌,她受了一拳,两败俱伤。今日更是毫无保留,用尽了自己的绝学与内力,打了几百还是几千招,已然是记不清楚。 两人都觉得畅快,这种棋逢对手的对战,都是两人心中的极至。 无论是在体力,还是内力上,月九幽与冷焰都不相上下,其实冷焰已是输了。她是个女儿身,身量、肌骨无论如何都还是与他有差距的,他心里暗想。 恐怕自己差的还有内心的坚定。月九幽内心拥有的坚定是冷焰不可想象的。对萧璀的爱便能支撑着她醒着换骨、自缝伤口、对战四十五位杀手毫不畏惧,能每战必胜! 两人不知战了多久,也都开始体力渐失。此时,月九幽看到了“凌霜”就在近处,冷焰也看到了自己的短刀,同时,冷焰也看到月九幽眼中的更深的杀意。两人同时跃起奔向自己的武器。 月九幽先划出一剑扫向冷焰,冷焰拿刀来挡,两件武器相撞,已无多少内力的两人拿自己的力气顶住对方。 忽然,寂静到只有两人喘息声的树林中,冷焰听到了一声轻微的锁扣开关的脆响,他还未反应过来,月九幽手腕一转,长剑落地,只一瞬,她便将“凌霜”剑柄中藏的短剑送进了冷焰的胸膛。冷焰的肌肉反应使他只比月九幽慢了一眨眼的时间,他也将短刀送进了月九幽的胸口。 两人离得那么近,若不是胸口的刀还以为两人在亲密拥抱。 两人同时望向对方,同时睁大了眼睛。冷焰眼神复杂,热爱、欣慰、难过、怀念、不舍,而月九幽眼中只有安心。 时间仿佛停止了。 同时,口中的鲜血喷吐到了对方的脸上、前襟。 “一同……死……”冷焰右手抚上月九幽的脸。 “也……好……”月九幽也轻轻答。 他们都经历过无数对战,伤过无数次,都知道自己已无生还的可能。 两人此时已再无力站着,相互支撑着跪倒在地。 “送你……‘赤焰’……” 冷焰摸出那只火红的耳饰,月九幽已经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眼中的星河在慢慢黯淡下去。 冷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赤焰”的短针刺破她没有耳洞的右耳,替她戴好这只他藏了许久也没有送出的礼物。本想等到她生辰时再送,可是显然已经没有了机会。 “月九幽……下辈子……你也只能……只能我来杀……” 月九幽的手先垂落。 冷焰突然一用力,将她揽紧,两把武器被送得更深,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的揽她入怀。 冷焰的手没有垂落下来,他保持着想要的姿态,紧紧与她相拥的姿态。 她死在他的怀中,冷焰觉得值了。? 第341章 痛失 头顶雷声隆隆,大雨还是落了下来,使得近黄昏的天已如暗夜。 此时,“斥魂”发出急促的短啸声,十分不安。 萧璀催马跟上它,走到官道上,又见“斥魂”一头扎起了树林,忙下马往林中跑。 远远只看到林中的空地上有一团黑影。 再走近些,他停住了脚步,雨太大,迷了他的脸,但仍让他看清了脚下的一片血红。 他们身下的血被雨水带着流过泥土,一直流到了萧璀的脚边。 萧璀感觉到身体都麻木了。他一步步艰难地走向紧靠在一起跪在地上的月九幽与冷焰。 紧跟着过来的灼瑶也看到了,发出一声怒吼,就要冲向前去,却被无衣拉住了,紧紧揽在了怀中,他已然知道了结果。 萧璀好不容易走到了两人身边。他颤抖着手,轻轻地,去触碰月九幽的脸,已是冰凉。 月九幽的手垂着,被冷焰环抱,两人的头都轻轻低垂,相互触在一起。雨水顺着他们的脸滑落,两人的嘴角却都带着轻笑。 他的喉咙中发出痛苦地呜咽,想要将月九幽拉到自己怀里,可是没有拉动。他往下看去,这才看到两人胸口的刀与短剑,已经只剩剑柄露在了外面。 萧璀想要推开冷焰,但他的身体已经僵硬,手如同铁制一样搂着月九幽的身体,就像不想让人将他们分开一样。小汜和无衣上前一人扳住冷焰一只手臂,这才有了些松动,月九幽倒在了萧璀的怀里。 “啊!!!啊!!!!”萧璀已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阵阵悲伤的吼叫。他将月九幽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他不敢相信自己就此失去月九幽,永远失去了月九幽。 灼瑶也与他一样,再无法说话,只能从胸中发出如野兽一般的悲鸣。 小汜与无衣握紧了拳头,他们心中的那女英雄已经失去了灵魂,如今只是剩个残破的躯壳。 萧璀望向月九幽,雨水冲刷干净了她脸上的血迹,看起来是那么美,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嘴角带些笑意。她走得安心,因为她替他除掉了最大的隐患。 “终为你死了!为你死了!!”灼瑶恨恨地看着萧璀,终于怒吼出声。 听到灼瑶这么说,萧璀更是哭不到不可自抑,终因自己而死了,这本是两人相遇时就能预见到的事情,只是时间的问题。 萧璀忽然站起身,也将月九幽抱起,上了马一言不发就飞奔而去。他一手搂紧冰冷的月九幽,一手策马。 “她本就是这么凉的,不是死了!”萧璀紧紧抱着她,她身体如块冰让他冻得牙齿都在打架,他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雨越来越大,已看不清来路,心中同样悲痛的凤漓如箭一般地冲到了萧璀的前面,去替他开道,他知道萧璀要去哪里。 无衣也开始加速,与凤漓并肩而行。越接近王城行人越多,两人只有跑在萧璀的前方才能更快的替他清出道路。 萧璀带着月九幽去了冰泉殿。 殿里的寒冰他已经无法感觉到了,他将月九幽紧紧抱在怀里,久久不愿松开,眼泪一流下来,便凝成了冰。 这冰床,睡过了乐安,如今还要睡她,他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灼瑶与凤漓也守在二人稍远的甬道里,也冻成了冰人。 无衣去了郡主府。 小汜去了隽王府,月流也跟了去,他已来不及到王宫,几人需要厚衣。 萧玴是等他们都出了王城才知道这事儿的。回程倒是早知道了,只听到守城门的士兵说了惨状。他先去掩了口,正准备去找萧璀这就遇上了小汜。 “死……了?”萧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感觉被人扼住了咽喉,再发不出声音。 “去见见,人被王上带到了冰泉殿。”小汜又一次红了眼,抹着泪道。 “她是谁?!她是什么人?!如铁一般硬的她,怎会就此轻易死了?!我不信,我不信!谁能杀得了她!”萧玴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癫狂神态。颜铮儿倚着厅门不敢进来,她从未见过温润如玉的隽王这般神态,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隽王莫急,现下不是急的时候,”小汜握住他的肩膀,摇晃着,他心里也又急又伤心,但是现在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王上已经垮了,您若再垮,这烨国要怎么办?” 小汜将嘴凑到萧玴耳边说了什么,他听到这里才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冰泉殿王家重地,小汜本事再大,手也伸不到这里。今日更是连进大门都是困难,若不是有萧璀在前,灼瑶也根本就跟不进去。守殿人虽说是王家侍卫,但也不知嘴严不严,需得萧玴来替换成更可靠的才行。 颜铮儿屏退下人,只留下小清在厅外守着,自己则带着月流与小浊去寻寒衣与厚被。如今是夏日,这些东西需得去库里寻了,她没有假手于人,亲自去取,她知道这些事情一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萧玴调整过来,平复了心情时,颜铮儿已收拾停当,并将这些东西放在了一辆马车之上。马车上隽王府的徽记已除,看起来非常普通。 “殿下一定要振作,烨国、王上、她……只能依靠您了!”颜铮了朝萧玴行了大礼,小汜与月流也跟着朝他行大礼。 萧玴收起眼泪,他心痛至此,更何况七哥!就像颜铮儿说的,现在,只有他了,为了他们自己也要振作。 无衣在郡主府什么也没有敢说,默默带了冥药就走,一路也是铁青着脸。冥药似乎知道了什么。 “一位走了,另外一位您一定得救下,为了烨国,为了曜国,为了珏儿!”无衣看到萧璀已失了魂,再经冰泉殿一冻,估计已没有了大半条命。他若死了,这四州必定大变,那到时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跟随在帝王身边多年,无衣已不是当年那个小的随侍。 萧璀带走了月九幽,大家的魂也都被月九幽给带走了。没有人理会仍躺在雨中的冷焰的尸体。 待所有人都走了以后,这才从林中跳出了几个黑衣人,确认了他的死亡。 雨仍旧下着,他高大的身体仍以跪姿侧躺着,已经冰冷僵硬。 “死透了,我回去复命,你们去办余下的事。”其中一个黑衣人对另外几人说道。 很快他们纷纷消失在大雨中。 等他们走后,冷焰身边又有了一个黑影,他身体瘦弱,冷焰对于他来说太过高大了,只见他慢慢地将冷焰的尸体在泥里拖动着。 复命的黑衣人到了佛堂,程苍澜正与卫丘跪在佛前念经。 “主人。”黑衣人轻声道。 程苍澜回过头,转身坐在地上。 “‘烛龙’被灭,蝶梦、冷焰都已死了,郭副司的人全部被缚。”黑衣人简略地汇报。 程苍澜一脸平静。 “冷焰将月九幽杀死了。”黑衣人补充道。 程苍澜这才笑了:“好歹给炎庭报了仇。” “郭副司……”程苍澜望向黑衣人。 “已去办了。”黑衣人忙答道。 “辛苦你了,下去!” 等黑衣人走后,程苍澜才轻叹一口气。他还是小看了这女人报仇的决心以及愚蠢。没想到她竟会以花为由引萧璀去。 “太过着急了。旁的人还是靠不住啊!”程苍澜略有些生气,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状态。 “这蝶梦和冷焰不听命令竟提前发动,也是该死!”卫丘生气地说道,“郭越尧也是个笨蛋,被个女人玩得团团转,竟被她骗去助援,差点坏了您的大事!” “好在是将那月九幽杀了,总算是让他少了份庇佑,蝶梦本也是锦上添花的那部分,没有便没有。这次倒是提醒了我,萧璀也比我想的要聪明。”程苍澜想起身,但他肥胖的身体实在非常艰难,卫丘忙去扶他。 “将郭越尧推出去,他便安了心,也就会放松紧惕了。你去提一提鋆国的人,先不要乱动,曜国太后死在了烨国,萧璀定是要去应对,寿辰定是不能办了,机会以后多的是。”程苍澜略动了动便直喘粗气,年纪越大越不想动,也越发胖了。 “是,明日我就去办。今日月相那边的人送来了信,说月相近日一直在看海图、看海潮,怕是准备对南州动手。”卫丘想到这件事,便说给程苍澜听。 “这事儿我知道了,那老家伙还得多活两天,得帮我把南州这事儿安排好再死。”程苍澜发出一阵怪异地笑声。 “那是,您啊,好好养好身体等着就行了,有人替您操心呢!到时您当了王,还有操心的时候呢!”卫丘拍着马屁,他自己也想着有着一日能封相,那也没有白活一场。 “那是的,我还得多活几年,等我儿子长大。”说到儿子,程苍澜又是一阵开心。 他要的不是一次成功,而是乱。 多年来,他一直未动,只在各州各国捣乱,挑起战乱,挑拔州与州、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玩得不亦乐乎,就是想成为一个乱世王,太平静要如何有借口去争。 现在儿子也有了,也就不用再等了,只等除掉萧璀找个借口称王便是。? 第342章 薨落 萧璀在冰泉殿陪月九幽待了七日七夜,再出殿时,已形同枯槁。但当他站直身体时,那王者之气还在,外面等候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皆拜。 他稍稍侧身,露出甬道里黑漆漆的冰泉棺,她挚爱之人路剑离曾躺过的棺。棺极重,用了十六人才抬起。萧璀默默地走在棺前,悲伤从整个身体每个毛孔溢出来,惹得周边的人无一不再哭了一场。 萧璀回到了王宫,他颁下诏书:琅玥郡主薨落,以国丧礼告四州。乘冰棺回曜国,与先曜王合葬。 国丧礼期间,冰棺停放在郡主府,供人吊唁,府外四周全由王宫侍卫亲守,若有喧哗闹事者,一律立斩。 本来是来参加生辰礼的四州小国,竟变成了参加国丧礼。于他们,是生辰也好,丧礼也好,都只是为了表表忠心,所以并没有什么关系。各国吊唁完,立即都被要求回程,他们带着隽王准备的厚礼滋滋润润地走了。 月九幽五位哥哥均从各地赶来送最后一程。五兄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伤感,他们从进“揽月阁”就知道,也许明天就见不到其中的一人了。说他们心冷也好,早已做好了失去至亲的准备也好,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但五人不声不响地从各个地方聚集过来,已是说明月九幽在他们心中的重要性了。 月无间和风夕岚也没有表现是雀儿那般的伤心,两人咬着牙在四处寻找着冷焰失踪的尸体,非要将他鞭尸入泥方得解气。 淮郡王顾子归和赶来的风家大小姐风冰妤作为孝子、孝女回拜来人。两人是娃娃亲,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是在姨母、姑姑的葬礼之上。 “大小姐可累了,起身坐坐。”顾子归站起身,揉着酸痛的膝盖问风冰妤。 他想来扶,风冰妤却在他面前持了些仪态,就点点头,没有扶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此时已经入夜,郡主府门已闭,已经没有了客人。 “我娘和你娘,两人又出去一日了,也不见回来。”风冰妤叹气道。 “让她们二位有些事做也是好的,日日若是在这厅里,怕是更伤心了。”顾子归经事倒是长大了些。他侧脸看着圆圆脸蛋,大大黑眼睛的风冰妤,很是可爱的样子。 “你长得真像姑姑。”风冰妤这时正好侧头望向他,两人的眼神便对上了,风冰妤看他酷似月九幽的脸,不由地又红了眼。她想起与月九幽的相处,虽然一年才能见上一、两回,但只要见了就会带她上树上墙,买好吃的,纵着她去胖揍那些不听她命令的臭小子们,所以便又伤心起来。 “唉唉,怎么是又哭了?这才刚停几个时辰,我可听说,风大小姐那是上天入地的主儿,怎么总是这么哭哭啼啼的呢?”顾子归安慰道。 “上天……入地?”风冰妤果然停住了哭声,一脸疑问地看向顾子归,怎么不是大家闺秀,“你……谁说的?我父亲?” “不是不是……”顾子归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想打住。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风家的事?你一直在烨都呢?!”风冰妤显然不想放过他。 顾子归直冒冷汗,只好如实回答:“之前陪冽王出巡,到过落风,偷……偷偷去风家看……看过你。”巧舌如簧的顾子归也有说话结结巴巴的时候。 “何时?!”风冰妤更加惊奇了。 “你被陈家那小子按着揍那次,若不是我扔了个石头将他打蒙了,你可赢不了。”顾子归得意道。之前与萧璟悄悄到了落风,他想去看看这个许下的娃娃亲就真去了。 “你!”风冰妤跳起来,再也持不住淑女的形象,大声道:“谁说我打不赢他!谁让你救的!多事!” “你打不赢,你要承认,现在也大了,以后少招惹那些小子,伤了他们倒是无妨,伤了你可怎么好?”顾子归想苦口婆心地劝一劝,她可是自己的未来的郡王妃啊,怎么能被人揍。 “你!来!比比!”风冰妤气到不行,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孝服,人已上前。她学是的父亲月冷河月家的拳术,而顾子归学的也是父亲、母亲月家的拳术,两人实属同门,但风冰妤是学着玩,而顾子归是被当隐卫来训的,两者有实质上的区别。顾子归耐心地陪着风冰妤玩,他怕这位大小姐觉得苦,一跪就是一日,活动一下对身体是好的。 月冷河、月冷渊、月无间与风夕岚站在院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打架的少男少女,不知该高兴还是伤神。 不知何时,萧璀也站到了他们的身后。 “两人守得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萧璀声音沙哑,他白天处理政务,晚上便会来陪月九幽,一天都没有断过。 “王上。”众人行礼。 “孩子跪久了,起来活动活动。”月冷河答道。 “冷河你在这里正好,我有话与你说。”萧璀对月冷河道,于是两人到了月九幽的房中,萧璀最近一直住在她的房里。 “王上,有何吩咐。”月冷河直接问道,他如今接手了整个“揽月阁”,是萧璀的大后方。 “月相……先生说他只有一年寿命了。我求了先生好久,先生才答应给他施药,可以拖个二三年。”萧璀说道。 月冷河显然已经知道了,他来烨都去拜见月祝元,虽见他神采奕奕地奔忙,但是脸上仍有了病色。他也是医士,心里明白得很。 “我会有所准备,落风、落云、落月,您放一百个心。”月冷河坚定地回答萧璀。 “好,特别是我去夺南州之时,你帮我守好这几城,烨都有小汜。”萧璀经这次事,看到小汜能迅速地组织起一只队伍,吃惊之余也觉得安心,这是月九幽留给他的,从他夺位前就开始组织,原本就留给他用备用的,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的一只队伍。 这只队伍不涉朝政,不涉利益,只为她、只为萧璀而存在。 “小汜说您要亲自去送?”月冷河不由有些担心。 “一定要亲自去给珏儿……赔罪。”萧璀轻声回答。 “我等您回来再走,到时我们再细细商量以后的事。这段时间,也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月冷河笑笑。他想到还在院子里打架的顾子归与风冰妤。 “好,那我就放心了,你在我安心。”月九幽依赖与信赖的人,便是他可以依靠的人。 这些天,萧璀憔悴了不少,脸上血色尽失,瘦得都脱了形。 “您要保重啊!她在看着您呢,看到您现在的样子,又哪里能走得安心呢?”月冷河关心道。 “我知道了,我没事。”萧璀笑笑。 “无间与夕岚一直很在意冷焰的尸身,但奇怪,听小汜说那日你们只带回了小幽,将冷焰的尸体留在了那里,后面再去寻却寻不到了。按理,他们的人死的死,抓的抓,应该没有人为他收尸了才对。莫不是……”月冷河刚才听月无间与风夕岚说,一直没有找到,附近的农户也问了,没有人看到过,也没有帮着收尸。 “怕是的。”萧璀也皱起了眉。 他们那日回来以后,礼副司郭越尧因刺杀萧璀不成,已全家服毒自杀,无一生还,萧璀安排去看着的人没有看住。再加上这冷焰尸身的消失,应该是还有漏网之鱼。 后面查明原因,郭越尧与阿密有关,在阿密使臣到来后多次与他有接触,他本人甚至是阿密王族。他通过刺探得到了萧璀即将进攻南州的消息,而且知道萧璀首先要对付的便是阿密,所以就想先下手为强。于是,他和与萧璀有血海深仇的“烛龙”残翼一拍即合,引萧璀出城杀之。 可那漏网的鱼,又在哪里? “您放心去,这事儿我与小汜来查。”月冷河像是所有人的兄长,让人感到安心。 “好。”萧璀放心地点点头。 萧璀感觉有些累了,他想先去棺前陪月九幽说了会儿话,才回来休息。今夜守着她的人是灼瑶与无衣。见到他来,便默契地退出了灵堂。他使了内力才推开了棺盖,可以看着月九幽胸口以上的部分,她如常的美丽脸庞正微微笑着。 “今日是不是有趣些,两孩子殿前打起来了。”萧璀声音温暖,就像她听得到一样。 萧璀还想再说什么,只觉得有些头晕,便顺着棺倒了下去。 一个黑衣人轻轻落到棺前,他见棺盖开着,便没有再去推,怕距离不对会被萧璀发现,萧璀可是个聪明惯的人。 黑衣人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样,往棺内望去。 月九幽正躺在棺里,没有穿着难看的寿衣,而是身着一套正紫罗裙,只是没有梳发,漆黑的长发散开着,她的身边围绕着丝丝白烟,那是冰泉棺自带的寒气。她的脸色、唇色都是苍白的,若不是这样,还就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月……九……幽……”黑衣人声音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 这时,他发现,月九幽的左耳上戴着“飞羽”,右耳上戴着“赤焰”,那朵焰有些歪了。棺在地下,他身量又够高,但若想够得着也须得将上半身都探进棺内去。 但他毫不犹豫这么做了。他将上半身探下去,手指头都伸直了,才勉强够到她的耳际。 当触到她耳朵时,他怔了怔。接着,替她拨正“赤焰”,又朝她笑了笑,这才离去。 月流进来送衣,看到萧璀倒在地下,忙请了冥药来看,冥药皱着眉头说是太累了,让他明日不要上朝,好好休息一天。 萧璀应了,他也觉得很累,就想着在郡主府在她身边待上一天,休息一下也好。? 第343章 娃娃亲 冥药怕萧璀睡不好,给他喝了一碗药,让他一觉睡到了辰时末。果然好好睡了一觉比吃什么药都强,他感觉精神多了。 等他洗漱换衣,就到月九幽躺的正厅边上的花厅里吃早饭。早饭一看就是雀儿亲手给他做的。 “好香啊!”经过花厅的风冰妤轻轻探身道,一看是萧璀在,忙过去乖乖行礼,“冰妤见过王上。” “嗯,起来,晨起没吃饭?”萧璀一边招手让她过来。她继承了母亲的铁胃,好在是怎么吃也不是太胖。 “吃过了,舅母偏着心呢,我和您吃的不一样!”她随着顾子归一样叫小汜舅舅,叫雀儿舅母。 “想吃就吃,你舅母备得多,我也吃不了这许多。”风冰妤的话把萧璀和身边伺候的月流给逗笑了。月流忙给她也盛了一碗粥,又把新鲜炸的脆脆的肉饼端到她面前。 “谢王上!”她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冰……”顾子归在找半天不回来的风冰妤,就听到她的声音从花厅里传来,刚探了头进去一看萧璀就跟见了鬼似地缩了回来。 “子归,你也进来。”萧璀叫道。 顾子归只好进了门去,他平日最怕萧璀,就跟老鼠见了猫样的,他恭敬行礼道:“子归见过王上。” “嗯,你要吃吗?”萧璀朝他点了点桌上的早饭。 “谢王上,我吃过了。”顾子归看到风冰妤正痛痛快快吃着肉饼,一脸惊愕,“我说风大小姐,你刚才早上喝了二碗红米粥,吃了三个肉包子,还抢了我一个肉包子,一共四个,现下又饿了?” 风冰妤恋恋不舍地将最后一点肉饼渣渣塞进嘴里,然后非常认真地点点头。 顾子归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转身就走。 “去哪里?”萧璀叫住他。 “回王上,这……我觉得我有必要和大伯谈一谈。”顾子归一本正经答道。 “谈什么……”萧璀不明就里。 “以后这风大小姐进了我淮郡王府,我怕是养不活呢!”顾子归捂着胸口道。 “你!”风冰妤又气又羞,“我风家家大业大,你淮郡王府既这么穷,连饭都管不起,那我还不嫁过来呢!” 两人当着萧璀的面吵了起来,把两家大人都引了过来。 萧璀边喝着粥边看戏。果然就见月无间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铁鞭就要抽顾子归:“让你欺负冰妤,让你扰王上用饭,三天不打你,你就准备上房揭瓦是!” “母亲,母亲!收起来!鞭子收起来!我认错,我认错!”顾子归开始施展他母亲不如他的轻功绝技。 接着,他就窜到了萧璀脚边跪好,使得月无间只能收起了鞭子。 “这回没有抱错大腿。”萧璀笑道。上一次,顾子归抱的是月九幽的,结果就被月九幽直接给扔到了他母亲面前。至此,他算是知道了,只有萧璀的大腿能抱。 “我只是怕冰妤撑坏了,玩笑呢!玩笑呢!”顾子归委屈道。 风冰妤听得又红了脸,藏到了她母亲身后。 “是不是还想着趁机让我给你加点月银啊!”萧璀又笑着问。 “您怎么知道?” “你盘了那么多家铺子,银子哪里会够使,你母亲那里你是不要想了,怕是把你自己的小金库都掏空了!”萧璀挑挑眉。 顾子归只好说道:“我瞒得了父亲母亲,还是没有能瞒过您的眼。” “不是我,是你小汜舅舅,他已经把最后三家的银子给你付了,你今日去收房契就好了。他说,当自己没看到,让你把线给串起来。”萧璀只差没有哈哈大笑了,他今天心情好。 “啊!”顾子归不但不高兴,反而很沮丧,他组织了一年多的线路,还是被小汜舅舅给轻易发现了。要绕开他舅舅,还得再努力些,起码先攒够银子。 大人们都跟着开怀,也都明白了顾子归做的事。只有冰妤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但白给的不要白不要,顾子归决定真的去收房契,到时换条线也是需要银子,那将这些再转手卖了不也是银子吗?就不信斗不过小汜舅舅。 月冷河同意了让风冰妤跟着顾子归去,这许多天下来,孩子也是受了苦,但一句也没有说过苦,原以为她在家里宠惯了,没想到如此懂事。 “你差银子?”风冰妤吃着手中的蜜饯,问,她从出来口便没有停过。子归银袋子都要空了。 他将见底的银袋子扯开给她看。 “不是,我是说刚才的事。”风冰妤摇摇头。 “嗯,我想有条自己的消息线,然后就买了些铺子,训了些人,可是银子不够。”顾子归简单地答道。 风冰妤这才明白过来。她站住,将自己的钱袋子拿出来塞进顾子归的手中,又把手上的一副金镯子取了下来放在钱袋子上。 “这是……”顾子归有些愣。 “你别看我钱袋子这么小啊!里面是我小姨给我的金子呢,不是银子。金镯子我也多的是,这副先给你。呃……可能不够买铺是,还有这个!”风冰妤又从怀里拿出个带有风家徽记的令牌,“这个可以去我风家银号里拿银钱,想拿多少拿多少!” “哈?” “应该……应该……是不能高于五千两?还是一万两?小姨说过,我不记得了。等我回去问问母亲再告诉你,你放心用。” “我……这……”顾子归下巴都快掉出来了,这大户人家说的就是这种,“我可不能用你的银子,我母亲非打死我不可。”他说着,将全部东西都塞回到风冰妤手中。 “为何不能用?我们不是一家人吗……”风冰妤正说着,一想自己这话,就脸红了,顾子归对着她一阵傻笑。 “那边有炸肉丸子,可香了,要不要吃?” “嗯!” 街面上人很多,风冰妤不由攥紧了顾子归的衣袖。 年轻便有活力,一早与孩子们玩笑,几个大人都感觉精神松快了许多。几人在廊下喝茶聊天。 外面来人报说,昤王来求见王上,几人便退了下去。 各国使臣都走了,只剩下曜国。他们欢欢喜喜来,现在却要带着太后的灵柩回去。 昤王都快愁白了头,还好萧璀说自己会亲自送,他才好受一点。 路修愁本就是心思重的人,现在因为发愁显得更加阴郁了。他一看到萧璀,便重重跪了下去。 “昤王殿下,有何事便说,不必行此大礼。”萧璀忙让月流去扶。两人进了花厅说话,月流在门口守着。 “王上,这事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但若确认,我想请您看在曜国、看在太后的份上,留她一命,请您一定先应我。”路修愁又深深拜了下去。 “谁?”萧璀皱了皱眉。 “静妃娘娘。”路修愁回道。 本以为再没有机会见到洛晓如,路修愁打算放弃,可是那日偏偏在月九幽灵前,他再次看到了洛晓如。 他在院中远远看着洛晓如,跪下行礼时,先是右腿下跪,接着用手帮着左腿下跪,再磕头。他当时长叹一口气,心里又是惊喜,又是害怕,真叫五味杂陈。 他们马上就要出发回曜国,他之前也听月九幽说了洛晓如要害萧璀的事,便思量再三准备说出来。他深知,萧璀不能死,无论是为了烨国还是曜国。现下求,可能还能留她一命,若是等他走了,那洛晓如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殿下是说静妃是曜国暄公主?您的亲妹?”萧璀莫名起来。 “正是。”路修愁点头。 “那你……为何认不出?” “不敢认正是因为如此,其他都像,就是脸……不是她。”路修愁叹了口气解释道,“她的左膝,十岁时为了接住从树下掉下来的我,伤了膝盖,直到成年也无法站得太直,世人只道她体态不美,没有公主之姿,并不知是因我而起……”路修愁说到这里已经哽咽,眼泪也滑落。 萧璀瞪大了眼,他记得她的左膝确是有块触目惊心的伤。与他第一夜时,她用丝巾缠了起来不想让萧璀看到,是后来无意中看到的。 “王上,她一定是受人蛊惑才会如此做,并不是要害您,害烨国……”路修愁又跪下了。 “你先起来……这事……我还要想想……”萧璀也知道是这么回事,但他想从洛晓如口中确认背后之人是否是郭越尧,如果她不说,还准备让月冷河上些月家手段方可得成。但现下,她若真是暄公主,已是不好下手了。 “错一定是她错了,但无论如何还请您留下她的命来!请您看在太后,看在曜王的面上,给她一条活路。”路修愁再次拜道。 萧璀将他扶起,答道:“你容我问问的缘由,确认是否是她,我答应你,让她此次跟你回曜国。” 她的命本也不是那么重要。 路修愁这才放下心来。 送走路修愁,冥药正好过来给他送药:“补身的,喝光,渣都不要剩。” “先生,你可通晓换脸之术?”萧璀端着药,试了试温度,正好。 “换脸?为何问起这个?我家医书中是有此法的,只是我从未试过。”冥药说起医术,话便很多。 “那你可能验出人是否换了脸?”萧璀又问,眼神中有着期盼。 冥药知道了他的意思,顿时兴奋起来。 第344章 静妃 萧璀和冥药回到王宫,他让月流去告诉静妃,晚饭后会接她来珣明殿。洛晓如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乐开了花。 刚入夜,瑞光宫里的洛晓如就焦急地等着月流来接。她坐立不安,翘首期盼着。 “伏晦医士的药果然有用!”她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接着站到长镜前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看可有不妥的地方。 此时,洛晓如听到侍女来报说:“娘娘,月流主事已经在便道上了,您快些来迎。”知道王上要接洛晓如去珣明殿,全宫的人也都为她高兴,王上许久不来后宫,他们静妃娘娘今日算是出了头。 洛晓如想带上程苍澜派的那位侍女,但是月流笑笑道:“娘娘,王上让你一人前往,他不见旁的人。”说罢,便将随他而来的轿子的轿帘掀开,只让她一人上轿。 也无妨,她便一人上了轿。到珣明殿里,只觉得院子灯比平日要暗些,侍卫也少了些。 月流领着她到了珣明殿的侧殿,这不是萧璀平日住的主殿。月流的脚步只停在了门口,他将门推开,对着殿内道:“王上,静妃娘娘到了。”说完,又对洛晓如做了个请的动作。待她进殿,又关上门来。 “臣妾拜见王上。”洛晓如拜道,她看到萧璀歪在殿左侧窗下的一张长榻上,在灯下看书。 “起来。”萧璀的声音还是那么冷。 “谢王上。”洛晓如轻轻地、温柔地回答。 洛晓如心中一阵惊喜,她心如小鹿撞,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萧璀的脸,还如当年初见时那样令她心动。 “你过来,靠近些。”萧璀放下书,朝她招招手,自己也站起了身。 待她走近,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往内殿。 “王上……”洛晓如有些吃惊,再看萧璀的脸色,那完全是一副禁欲模样,哪里是想到房里做些什么的脸色。 她心里一惊,想要挣脱,可是手却被萧璀死死抓住不得动弹。她又不会武功,只能任他半抱半拖着进了房间。 “王上……”洛晓如惊慌地看着萧璀,萧璀将她掼到了床上,下手不轻。 这个侧殿,除非在屋顶,否则在花园哪个角度,都无法看到屋内的情况。这正是他选在这个侧殿问话的原因。 “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萧璀坐到床边,握着洛晓如的下巴轻轻问道。 “王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您说,您说,我改……”洛晓如确实不知道是为什么。 屋里烛火不亮,但能清晰地看清对方的眼神,一位阴冷,一位惊恐。 萧璀坐到床沿上,洛晓如爬起来滚到他的脚下,不由开始哭泣。 “工正司是你表叔,你母亲是萧家郡主,来,说说凌家、洛家左三、右三主家人名。我看过了这些年,你还能不能背得出。”萧璀问道。 “凌……凌家……”洛晓如有些呆住了,这些当年进宫时确实背过,但是她的身份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怀疑过,更没有人问起过她这些事,这许多年过去了,哪里还记得,她本也就不是个聪慧的女子。 “记不得了?那谁让你背的,总记得?”萧璀直奔主题,洛晓如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不……不……王上……我爱你啊!我那么爱你……”洛晓如痛苦起来,身份被发现,无疑已要了她的命。 “爱我?爱到给我下毒?”萧璀站起身,凑到她的身前,用鼻子闻了闻,果然还是那阵熟悉的香粉味。 “毒?不……不是毒!我怎可能下毒害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下毒害您啊!”洛晓如瞪圆了眼睛,反驳道。 “哼,不是毒,那是何物?”萧璀冷笑一声。 “是……是药……”洛晓如只好回答。 “作何用的药?”萧璀皱着眉追问道。 “能……能让王上对我动……动情的药。”洛晓如结结巴巴道。 萧璀一脸惊愕地看着她:“那人,这般骗你,你都信?也真是蠢到家了。” “不……不……不会的,不会骗我的……”洛晓如猛地摇头,她不信。 “这是穿肠毒药,那人想要我死,利用你给我施药。你也会一起死,你明白吗?”萧璀一字一句说道。 洛晓如这才想起来,最近一直睡不了觉,常常腹痛,这几日更是开始咳。她只当天热伤了风,但是今日一早,咳了血。她为了他能多用些药,日日在自己身上用着,自然比萧璀早出症状。她再说不出一句话,只道那人心狠。利用她爱他的心来害他! “我无心的……我只想你多看我一眼,哪怕一眼……咳咳……”洛晓如咳了起来。 “你用什么药,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但你若能将事情都说出来,我还可以为你保命。”萧璀诚恳地说。 “保命……现在你都知道了,我还要这命,有何用……你都不会再看我一眼,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些死了。”洛晓如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告诉我背后之人,我允你仍是静妃,不再追究你的身份。”萧璀拿出杀手锏,名分,便是这些后宫女人真正在意的东西,胜过他本人。 “呵呵呵……她们爱你,因你是烨王,而我爱你,只因是你。我在曜国第一次见到你,就再也爱不了别人。静妃什么的,我不想要。我想要的是你爱我。”洛晓如笑道。 “这些人此次不能得逞,还会再我一次,百次。你既这么爱我,又怎舍得别人来杀我?”萧璀望向她的眼睛。 “我舍不得,但我真的很伤心……很伤心……”洛晓如泪如雨下。 萧璀上前,点了她的穴,叫道:“先生!” 冥药从房间另一头的阴影中走了过来。他走到不能动的洛晓如身边,开始验看她的脸,觉得不够亮,又让萧璀帮他掌灯,细细又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凝重。 “到底是谁,知晓我神医寨的秘术?!”冥药骂骂咧咧地直起身子。 “先生……如何……”萧璀问道。 “确被人换了脸,简直天衣无缝!”冥药显然非常不服气,这人有这么好的手艺。 “剥开看看?”萧璀想了个办法。 “你以为是桔子啊!剥开看看!”冥药骂道,“换都换上去了,也不完全是换,是将原来的拆骨、削肉再换上……总之……说了你也不懂,原来的看不到了。我可没办法确定是不是暄公主!而且,确定毒已入髓了。” “那只能你自己说了。”萧璀点开她的穴道。 “是我哥认出我了,是吗?”路修如不再扮洛晓如,她轻声问道。 “是,可想见见他,我让人去接。”萧璀有些可怜她。 路修如摇摇头,答道:“我没脸见他。” “你为何要这么做?”萧璀又问。 “你们来曜国送药救二哥时,我就爱上了你。为了不出嫁,我还刺伤了月九幽陷害于她,就因为这事,二哥被父王逼着纳妃。后来,不忮国直接来曜国要接我走,回不忮国的路上便有人接我来了烨国,改头换面后,如愿嫁给了你。”路修如淡淡说道。 “你现在知道,你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他是谁?”萧璀仍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我不能说,若不是他,我又怎能在你身边这许多的,哪怕得不到你的心,我至少不用嫁与自己不爱的人。”路修如浅笑着。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程苍澜并不知道萧璀已经知道被下毒的事,所以并没有及时杀她灭口,而且以她的身份,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死掉,那就太过明显了。萧璀一定会有所察觉,知道除了郭越尧以外还有别的势力。 但是他也安排人来警告她,他的亲哥哥如今就在没有任何保护的驿馆,杀他,只不过动动手指头。 路修如知道他办得到,所以她本也不打算说出他来。不能因为她的任性而害死哥哥,她不能。 然而,萧璀,他那么聪明,即使她不说,过不了多久,他也一定能知道的。 “好。我应了你哥哥,让他带你回曜国,我会找个由头,你就跟他回去。”萧璀也没有办法,于是说道。 “我哪里也不去,死都死在这里,死都要死在瑞光宫里。那是……咳咳……我们相处过的地方……”路修如手中的帕子被咳出的血洇得鲜红。 “好。我应你,就让你待在瑞光宫到死。”萧璀答应了下来。 路修如很高兴,拜道:“多谢王上,臣妾告退。”她站起身,无比留恋地、深情地看向萧璀,这个一世她都得不到的男人,这个此生再也见不到的男人。 她回身转,慢慢地走出珣明殿,回到瑞光宫,做回他的静妃。 萧璀让冥药把路修如的决定告诉了路修愁,并承诺会如以前一样善待于她,毕竟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在她死后,也仍会以烨王妃嫔的身份葬入王陵。只不过,这曜国公主的身份,便从此湮灭了。 路修愁想要见她最后一面,萧璀也是允的,但路修如却不愿意见他,她怕见了路修愁反而是会失去他。 路修愁对于萧璀的做法感激不已,他知道是因为月九幽,并不是因为路修如。而路修如终将以他的静妃的身份永远留在烨国,这也是她一生的追求。 那就,如了她的愿。? 第345章 相送1 萧璀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定要亲自送月九幽的灵柩回曜国。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不舍。 月九幽于烨国只是个王上的隐卫,无论她为烨国做过什么,也都没有知道她的存在。但是出发当天,令小汜没有想到的,除了家人,还是很多人来送,这些人便是惦记得她的人。 旗诛领着的“点翠楼”的艺伎们也来送行,她们除下平日里华丽的衣裙,全部穿上一色藤紫衣裙,在出行大道边跪得整整齐齐,人人脸带泪痕,哭得凄然。 来送行还有受过月九幽恩惠的百姓、各宅里的仆役、侍女、甚至是柴工,她虽冷脸一张、对人也冷眼冷语,但从不亏待下面的人。大家也都自发穿上孝衣,跪在道边送行。 既便是这样,小汜也在道口设了案,凡着孝衣者都可以领米和银两以示谢意。 萧璀没有坐车,而是骑马走在“冰泉棺”前,棺后是送行的家人。 就这样一路浩浩荡荡行进着,出了王城。他们的路线是经落云到砾城再到曜都。 随月九幽的灵柩一起走的有萧璀、昤王与王妃、冥药。月九幽的灵柩装在一辆特制的、由六匹马拉的马车上,由月流来赶。萧璀坐的马车由凤漓来赶,紧跟灵柩马车后,两辆车由灼瑶、无衣亲自守护。其他护卫也都精简到最少,全部都是几方最为信任的人。而这些护卫都不被允许靠近灵柩马车与萧璀的马车。这两辆车后才是其他人乘坐的马车。 萧璀的马车是三辆平常马车的大小,所以他们只能走官道。 终于又与她一起踏上了旅程。 萧璀坐在车上看书,一路都很好走。他听取了路剑离意见,用了好几年时间修整各城的官道,这样的路,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运送粮草甚至百姓出行都是非常好的。 “咳咳……”身边传来一阵轻咳,到这个初秋怀上珏儿的季节,她还是会患咳症,睡着还好,醒着总是会时不时咳起来,即使是受下了“沉欢”,死过重生,也还是没有把这咳症给带走,只不过带了她的毒身药身,从此只是个普通的身体。 “醒了?”萧璀轻声地、温柔地问月九幽,边问边将她扶起,将她踢开的被子又重新盖好,已是初秋了。哦,对了,没有带走的还有这不怕冷的体质。 他好像怕她再次沉睡一样,每每看几页书就要看看身侧的月九幽,呼吸是否均匀,脸色正不正常,但凡发现一点异色便要去叫冥药,搞得冥药不胜其烦。 冥药说月九幽能死过重生,有几个别人没有条件,一是毒身药身能以自身为皿盛住这邪药;二是体寒如冰才能承受住冰泉殿的寒,如若是旁人在她死去的这个天气,“沉欢”还未起作用,肌体就早已腐烂了;第三,有萧璀在,萧璀身体里流着月九幽的血,当时月九幽受伤已失了身体中极大部分的血量,亏得有萧璀为她续血。 “嗯,到了哪里?我又睡了多久?”月九幽轻声道,她还十分虚弱。 “还未出烨都,这回也没有睡多久,现在也不过午时。先生说了,多睡才能恢复得更快些。”萧璀一脸宠溺地看着月九幽,将她扶起来,又将她的背靠着自己的胸口,双手从后往前揽住她,握住她的手,自己给她做人肉垫子,好让她舒适些。 两人相依着,也无事可做,正处灵炎镇的街市也不能往外看,她便从萧璀身上坐直身体,盘好腿,开始练功。 “怎么是这么着急的?”萧璀又担心,又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当时她醒了第一时间也是查看自己有没有失了武功与内力,被冥药骂得狗血淋头。好在这一次,只是身体弱了些,并没有失去全部内力。 “睡得我全身酸痛得很,感觉把我一世的觉都睡完了。”月九幽回答。 “先生说了,这药性也是一点点褪去的,你不要着急,千万别适得其反啊!”萧璀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性来待她。 决斗那日,萧璀一众人寻回月九幽的尸身。 悲痛欲绝的萧璀想到了“沉欢”,于是把月九幽带去了冰泉殿。 等无衣带着冥药来时,萧璀已经快被冻僵了,两人像冰雕一样相拥着。 冥药红着眼,他未上前,嘴里却一直说:“死不了!死不了!在我手里死不了!” 可是刚他触到月九幽的身体时,已经崩溃了,他恨恨道:“你不准死!你要死了,我就拿你炼药喂狗!” 冥药狠狠地将冻得半死的萧璀推到地上:“滚出去!你若是死了,她不是白受这番苦吗?!死不了!未中心脉,未伤头脑!死不了!你最好快点振作起来!” 萧璀手脚都有些动不了,后来的无衣赶紧脱了自己的外衫将他裹好:“先生来了,死不了!”他这么一说,萧璀才微微回过来点神。 “‘沉欢’……有‘沉欢’……”萧璀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无衣将萧璀背出了冰泉殿外,凤漓也赶紧跟着出来,他刚才将外衫脱了给两人披上,又不敢出殿,只能在气温稍高些的甬道里等着,也已是冻得半死了。 “这里交给我和灼瑶,你快带王上回宫!”无衣对凤漓说。 可是萧璀又悠悠醒来,他不顾众人劝说,又爬回冰泉殿中去。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还好月流与小汜也已赶来,他们只得给萧璀披了厚衣让他守在里边。 小汜说:“我去问问看先生要备些什么,就送过来!殿外都换成了隽王的人,不用担心。” 无衣点点头,等几人走后,他拉过灼瑶,紧紧抱住安慰道:“主人需要你守着,你要相信,她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死!若真是先生也救不了,若真是死了,那我们再随她去。但不是现在,知道吗?” 他深知灼瑶与月九幽的感情,那是胜过自己无数倍的。他一定要让灼瑶活过来,不能像现在这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灼瑶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无衣静静地等她哭好。 冥药让小汜安排就在这殿前搭棚制药,在冰泉殿内施药,需要七天七夜。 “先生,有……几成把握?”小汜有些不放心,怯怯地问。 “没有把握。”冥药语速、表情都正常,刚刚止住哭的灼瑶又抓紧了无衣的胳膊。 冥药看到了大家无比信任的眼神,这药虽一半于天意,一半还是于他,于是他用尽所学,去助她重生。他知道,月九幽有铁一般的肌骨和铁一般的意志,一定不会输给命运。 萧璀也一连七天不眠不休地守着月九幽。他的手从未离开过月九幽的手,他的声音也一直在她耳边响起,一刻都不曾停过,和她讲过往,讲未来。并且以自己的血供养之,他对冥药说了当年月九幽为他换骨说过的话:“需要多少用多少,不用管我。” 七天七夜后,萧璀和冥药将已能呼吸的月九幽放进了冰泉棺内,一来掩人耳目,二来她还未醒,还需要在棺内慢慢休养。冰泉棺就是移动的冰泉殿,有了它,萧璀能去处理别的事情,冥药也不必再在寒洞中受苦。 萧璀最后决定,让月九幽“死去”。这个决定获得了所有知情者的支持。只要她真的死去,这世间才没有了觊觎她的人。 月九幽醒来时是在萧璀的怀里,他有时不忍她一个人睡在这冰棺之中,便穿了厚衣躺进去陪她。每次都要冥药骂骂咧咧地将他拽出来。 “黑……是地狱吗……”月九幽感觉到身体是暖的,有人在怀抱着她,是一个身上有“麟安”气味的男人。 “幽儿……”萧璀将自己的脸贴上她的脸,悠悠道,“你终于醒了……” “我不是……死了吗?”月九幽动了动脖子,望向身边的人。 “死不了,有先生在,死不了……”萧璀失而复得,已泣不成声。 “我睡到冬天了吗?为何屋里这么冷?”月九幽伸出手,摸索着。 “你在冰棺里,先生说这里适合你休养,会比外面好得更快些,你忍着些,很快就能到外面去了。”萧璀坐起身,去叫冥药。 回来时,见月九幽已经坐在冰棺里开始运气,身外的寒气与内力的热气交织,形成了袅袅雾气,如同仙境一般,若是谁这个时辰进来拜,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还不得以为是诈尸了,非要吓死几个人不可。 冥药看到她的样子,又气又高兴,边骂着边哭着边上来摸脉。 “先生,我是用了‘沉欢’吗?您的技术又长进了,居然没有失掉多少内力。”月九幽声音不大,但显然没有大事了。 “再不是毒身药身了。切不可再为别人试毒了,现在随便来个毒药就会被毒死了,知道吗?!可没有“沉欢”了!”冥药首先交代这件重要的事情,一边说还一边看向萧璀,萧璀只得尴尬地笑笑。 众人退去,萧璀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换个身份肆意生活,不再被这些事所扰,但我不知这是不是你所愿……”萧璀问。 “是我所愿,我若醒着,也会让你这么做。”月九幽握了萧璀的手,投入他的怀里。 死,便是她最好的结局。? 第346章 相送2 月九幽从未这么乖过,安安静静躺在马车上,白日里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而萧璀则静静地守在她身边。夜里,两人就相拥而眠。有时白日睡得太多,月九幽会半夜醒来,萧璀便也不睡了,与她低语、耳鬓厮磨。 秋日太舒服了,夜里月光也好。萧璀让无衣去通知守卫都在营帐里休息,夜由无衣来守。 安排妥当,他拿风衣将月九幽裹了带到了树上看月。 “我自己能行。”月九幽虽嘴上这么说,但也很享受他的宠爱。 “知道你行,我也能行。”萧璀回嘴道,边说将她搂得更紧,两人坐在树上看月。 “主上注意过西州的血月吗?”月九幽看着烨国的白月光问。 萧璀摇摇头。 “看起来,还是那血月有气势。”月九幽对于西州,唯一想念的却只有那血月。 “等你好了,再带你去看。”萧璀轻笑。 “嗯。”月九幽乖乖巧巧地答,她心里也知道,这位还要去夺南州,夺完南州还有强大的东州,哪里会有陪她去游玩的那一日。这次要来送,只不过是想与她多相处几日,已是奢侈。 “等我从南州回来……”萧璀感觉到她语气里的失落,于是补充道。 “我信。”月九幽扬起脸,如此,她已觉得够了,比她所期待的要多得多了。 “到了幻月镇,若是要出远门,务必给我留信,若我去找你时你不在,我也好知道你去了哪里,也好去寻你……”越往曜国走,他越不舍,他日日都想着,自己能不能弃了这烨王的王位,随她去天涯。 “嗯,”月九幽又轻轻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快赶上冥药了,一日要说上三回。你放心回去,放心去夺南州,不用理我。” “我怎么能不理你?!我不理你谁理你?!”萧璀责怪道。 “主上好像……不会……”月九幽想到什么,突然坐直身体,差点将紧依着她的萧璀给撞翻了。 “我不会什么?”萧璀重新坐好,问道。 “不会游水!”月九幽低声惊叫着,“凤漓好似也不会,月流也不会?!如何去南州?!” 萧璀叹着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怕是一生都变不了了,不可能好好待在幻月那个小镇的。 “会呢,会水呢!你放心,为了去南州我做了万全准备。”萧璀安慰道,“你就闭上你的眼、你的耳,安安心心待在幻月,等我来,可好?” 月九幽放下心来,又缩回他的怀中。 萧璀想,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护着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队伍到了落云与砾城相交的边境时,前方去探路的侍卫回来报,曜王亲自来迎了。 萧璀本还想着要一直将棺送到曜都,没想到曜王亲自来迎了。 队伍停在边境草甸上,一行人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白番与穿着白色战衣的曜国军队。 当军队看到了灵柩时,开始擂起战鼓,万鼓齐响,鼓声震天!他们的武姬,每逢上战场,必要听到响亮的战鼓声。 靠得更近些,军士们发出一声声战场上才能发出的嘶吼声,他们在以自己的方式迎接着属于他们的武姬。 车内的月九幽与萧璀都热泪盈眶。她多想此刻都跳下车去,告诉他们,她仍活着!但她不能。于曜国,于烨国,只有她死了,才能看到涌起的浪。为了萧璀,为了珏儿,她现在只能先死了。 为了守住秘密,珏儿与晖郡王不知她是假死。此时,两人身着孝衣,骑马前来,大军停了边境的另外一边。 “母亲,珏儿……来接您了。”路盈珏眼带悲色,却没有流泪,站在灵前已是凛凛威风,有着母亲的好容颜也带着父亲的王者之色。 他与晖郡王深深拜了下去。 萧璀下了车,走到二人身边。 “义父。”珏儿恭敬地拜道。 “珏儿,你亲自来了。”萧璀看到了珏儿的成长,眼含热泪。这孩子这些日子该是受了多少苦。萧璀极不忍心,想要去送信,但月九幽说,她终有一天会死,只不过让他早些习惯而已。 看来,没有她,他也一样做得很好。 “儿臣要亲自来迎。”珏儿忍着泪,他在烨王面前,除了是义子,还是曜王。 “你跟我来,还有晖郡王,也请。”萧璀说道。 知道曜王来迎,萧璀便吩咐停了车,支起了帐篷,又吩咐侍卫们都退出一里,待召再来。 两人以为是有事要谈,便跟着进了帐篷。 帐篷只有一位女子,背朝着他们。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母亲……”珏儿轻声唤道。 月九幽转过身,泪流满面地看着两人。 珏儿再也忍不住,扑到母亲的怀里痛哭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绝不会这么轻易死了!”晖郡王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他激动地喊道。当他收到烨王的国丧信时,一直不肯相信。就烨王还能写亲笔信给他,他都觉得这事有问题。 “让你们担心了。”月九幽抬起珏儿的脸,替他擦泪,又将他推着站好,珏儿立即便知道母亲的意思,持起王的姿态来。 “你对珏儿,太过苛刻了,左右不过是个孩子。”萧璀拍拍珏儿的肩膀,怪着月九幽。 “他不是我儿子,他是曜王。”月九幽声音是冷的,眼神却是暖的。 “母亲说的是。”珏儿站得笔直,知道母亲没死,心也已定了。 “你可明白母亲为何这么做?”月九幽握了他的手,轻声问。 珏儿点点头,月九幽又望向晖郡王。 晖郡王答道:“臣明白。太后请放心,无论多大的风浪我都在王上身前。” “曜王切不可心慈手软,该杀的要杀,该灭的要灭,这三年做的事可以让你平安三十年。”月九幽重重地说。不光烨国有人忌惮她,这曜国更是,她不仅是太后,还是军心,还是民心。她一死,曜国的魑魅魍魉便就会蠢蠢欲动,早一些挖出他们,珏儿才能早一点高枕无忧,越晚这毒瘤便会更大更难去除。萧璀便是前车之鉴,十多年还未除清。 路盈珏重重地点头。 萧璀深情地看着月九幽,不,这一刻,她是顾若影,是曜国的太后。他突然发现,月九幽只要在他面前,便会变成原先那个月九幽,他的隐卫月九幽。原来,这一切,从未变过。 “昤王、王妃与怀兰知晓此事,止于你二人。”月九幽又交代。 “母亲去往何处,我如何探您?”珏儿依依不舍,他见母亲,总是匆匆一面。 “我来探你。你若来,还不被人知了行踪。你需要我,我自然一定在你身后。”月九幽拍了拍珏儿的脸。 珏儿没办法,只能点头应下。 “与南州交战需得曜王协助,相关事宜已交代给楚大人记好。”萧璀也插嘴道。从楚怀兰摹画新武器图开始,萧璀便想着夺南州这样的事若是直接交给楚怀兰记下可能比书信更为安全。 “是,义父放心。”珏儿立即就答道。 “不过,切不要勉强,先顾好曜国,曜国可是我的后盾,若曜国不稳,那烨国也就稳不了。如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萧璀又答。 “是。”珏儿行礼谢过。 两国这样紧密的关系,让两国国君都安心,也令月九幽安了心。 两人出了帐,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御朝扬,此刻正跪在月九幽的灵柩前抹眼泪。他一生最崇敬的就是月九幽,没想到自镜流一别,便再也没有机会相见,此刻哭得伤心极了。 “朝扬,母亲定已知道你的孝心了。”珏儿去扶他,眼睛却望着帐篷。三人领着月九幽的空灵柩往曜国走。 月九幽看着萧璀道:“主上也就送到这里,回去。” 萧璀点头同意,还想再说什么,却已是说不出口,只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深深地吻下去。 按照他们的计划,冥药、灼瑶、无衣三人都随灵柩回曜都,因为他们若是此时离开,那也太可疑了。灼瑶虽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月九幽将珏儿的安全交了给她,她只好先回曜国。在她心里,月九幽第一,珏儿第二,晴儿第三,无衣第四。 萧璀留下了一辆轻便的马车,看着月九幽上了车,这才带着剩下的人回烨都去了。 回程的队伍中大家都没有发现,一个一直跟随着队伍的杂役齐光不见了,他没有跟着大家回烨都。此时,他正赶着月九幽所乘的马车在黑夜里行进。 这是齐光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也许是最后一个任务,那就是一辈子好好照顾主人最重要的人--月九幽。萧璀想了很久,要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幻月镇陪伴她,既要可靠又要生面孔。不知为何,他就一下子想起了齐光。 齐光是萧璀在西州的大漠里捡到的孩子,给了饱饭吃,孩子便认了主不肯离去。后来跟着他们回了烨都,一直放在小汜那里学本事。心细、聪明,机灵,最重要的是忠诚。虽武功不太好,但是月九幽也不需要武功好的随从。 “主人,水在您左手的柜子里,若是我行得快了太颠,您喊喊我。”齐光边驾车,边对月九幽说。 “好,你慢些,不急的。反正现在,我有好多好多的时间。”月九幽回答道。? 第347章 顾念之人 月九幽的死,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也使得很多人去思考得更多,回忆得更多。 萧璀的回程就变回了烨王,除了下令,便再没有一句话。看人也恢复了冷色,再也没有月九幽在时的那样的暖意。他的回程走了落风城,看似在风家停留休整,实则乔装去了趟落星城。 萧玴年年回落星探亲,逢年过节送礼,但星家、上官家就是让萧璀放不下心来,他需得亲自去看看才行。这些令萧璀心烦的事情现在在他看来反而是好事,可以让他暂时忘记月九幽,只要心里没有事,便就要想起她来。 他从落星回到落风还与云与歌研看了曜国的新矿石,他们又发现了一处新矿,是由楚怀兰带给他的。对于新矿,曜国并没有遮遮掩掩,路盈珏的气量是萧璀所没有想到的。这处新矿在原彗绝国地界上,彗绝被两国占领后一分为二为两国所有,这处矿便在国界之上。 云与歌在获得了新矿石后就将开始冶炼与设计新武器,再加上曜国原本的好工匠,两国实力一定会有所增长。 等萧璀再回烨都时,芍药过了花期,当他站在珣明殿的花园前时,花已都败了,要到开春才能再发新枝,到了初夏才能开花。他呆呆站在花园前,想着她在花前树下练剑的时候。想着她为自己受的苦。 他相信,她从未有一刻忘记过自己是谁。泪再一次滑落,他要尽快完成夺下南州之事,好去寻她。 接下来,他立了萧璟为太子,入大殿理事。二子萧琥、三子萧瑔、郡王顾子归分别入六司理事。一方面锻炼几个孩子,减轻萧玴的负担,一方面也让人知道萧家后继有人,他此次去亲征烨国也会安稳些。 回来以后萧璀变回了以前那个心怀天下的烨王,月祝元十分欣慰,他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现在这样,已是放了心,觉得月九幽没有白死。他在安排好夺南州之事后慢慢退了相位,由林麓继任。林麓与他一起安排夺南州之事,此事若成,月祝元准备将功劳全部都放在他身上,以替他稳固地位。 月祝元再与月冷河见面时,只对月冷河说:“月家人都为帝王所用,我看你训得也极好,甚至胜过我。但有条切记:不要再训女卫。训得好有用,训得不好……误国。”他从始至终都觉得月九幽非常有用,却误了萧璀。 月冷河怔住了。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他们捡到的一双女娃,一个在他背上、一个在他怀里长大。若是她们被别的普通人家捡了去,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他点了点头,本也打算这么做,他从没有训一个女卫。 月祝元没有吃冥药的方子,虽然这方子是萧璀搬出了月九幽、搬出了月冷河、搬出了所有冥药认识的月家人,自己又再跪了一次才得来的。活一年、两年、三年于他已没有任何关系。无所谓了,他只要萧璀收了心,他就能死了。 他这些日子,时常梦到萧越--萧璀的父亲,两人情同手足,他在梦里对萧越说,你托我办的事已经办到了,咱们的孩子好得很,孙儿也好得很,以后,四州都将是萧家的。 心心念念着月九幽的还有收到烨国丧报的镜流王御霆肃。他呆立在殿前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动。原以为只是见不到,没想到变成了阴阳两隔。 当王这些时日,他兢兢业业经营着国家,除暴政,安民心,建水坝。还听妍妃的建议在绿洲间的沙漠中寻找沙土较固定的区域设置驿站,可以让旅人休憩、补给、躲避风暴,以减少各洲间行走时因环境严苛而带来的死亡。 妍妃锦言,便是由曜国嫁过来的一位挂名郡主,出嫁前赐姓了顾。她在曜国跟随月九幽训练了近十年。既生得美艳,又有士家女子的风范与学识,更有高强的武艺。当时,月九幽身边的侍女像般嫦、洵美,一个个都要嫁人了,还是昫王的路剑离怕月九幽没有人用,就挑选了三位女子替位,顾锦言就是其中之一。 她甚至在月九幽到灏洲时,也随行了一段时间。只不过是隐着,御霆肃不知道而已,她却将御霆肃看进了眼里、心中。当月九幽问她是否愿意留在镜流管理“赤影”时,她没有犹豫,甚至带了些别样的神采,被月九幽捕捉到了,最后便安排了她以郡主身份嫁来为妃。 御霆肃知晓妍妃身份,两人在这件事情都很坦承。而且,相处下来,觉得她跟着月九幽久了,做事的风格竟有几分像她,也不由得信任她、接受她的意见。 御霆肃这几日忙着也未到她宫里,收到报后就想立即去告之。但妍妃有“赤影”相随,比他还早些知道此事。他去到她宫里时,已见她将宫里挂满了白幡,人也换了孝服,在院正中立了灵位,正磕头守孝。 “锦言……”他看到此景也不由得落下泪来,心痛不已。 可没想到的是,锦言并未哭倒在他怀里,而是上前将身侧长剑横扫在他颈前,冷冷道:“主人不在了,你若敢有异心,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我能办到!” 御霆肃第一次见到她眼中的杀意,一点也不气恼,只觉得心疼,他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也不顾她手上的剑划破了他的衣衫:“我不会,你知道的,我应过她。只要我活着,便一世臣服。” 顾锦言眼神坚定,她回答:“你若臣服,我便是你身前盾;你若异心,我便是杀你的刀。” 他将顾锦言揽得更紧,道:“可想去送?我陪你回去。” 顾锦言摇摇头:“我守着你,她才能安心,我去不去送都一样。而且……已不适合远行了……主人,不会怪我的……” 御霆肃不太明白,就见顾锦言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至此,她都未落一滴泪。 “不要想……” “知道了,何时都能杀了我,你有这个本事。”御霆肃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但不知道为何,感觉今日的顾锦言才是真的顾锦言,平日那个未说过一句重话、润雅如玉的士家女子不是真的她。 御霆肃也不傻,虽然月九幽对于曜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但是即使她已不在,曜国的实力还在。更何况别人不知道烨王与她的感情,他是知道的,他若异动,烨王必不会放过他,自己以卵击石罢了。能在其他几州的纷争中守好这一方土,最多统一了西州,已是极至了。 他想亲自去送一程,但他不能。心中顿时悲凉,不觉又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她冷着脸送先曜王的样子。 “终是能与她的殿下在一起了。”御霆肃拿起顾锦言准备好的纸钱,放到火盆里。 “你也不能去送,她说了,你三年不能出镜流。”顾锦言知道他的想法,于了阻止道。 “知道了。”御霆肃应着。 心心念念的第三人,便是冷焰。 有人将他的尸身拖到了一处僻静的林中破屋里,并将他救活了过来,用的是与月九幽一样的药—“沉欢”。这人便是伏晦--神药寨后人,冥药的堂兄。 这“浮世”与“沉欢”都属于神医山。 冥药的父亲与伏晦的父亲,一人擅医一人擅药,两人将神医山分成神医寨与神药寨两支,相斗了几十年。冥药因不想与堂兄伏晦再斗便被父亲赶出了寨子。随后,神药寨有人来夺药,神医寨摒弃前嫌前来相助,结果双双被灭,冥药也就再也没有能回去。 世人不知的是,这两种药神医山的先人各制了三份,但只有药,配方已失。一份“浮世”与“沉欢”被夺药人带走流落民间,一份在伏晦手中,一份仍在神医寨幸存女医芣苢手中,这也就是她为何要寻找冥药的原因。 冷焰醒来时,非常冷静,先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发现手脚都可以接收到指令,只是有些虚弱无力,而且内力虽有损耗,却也没有完全失去。 他疑惑地看到床边的伏晦。 “如何?”伏晦先问了,颇有些得意之色。 “很……好。”冷焰坐起身回答,一说话自己就吓了自己一跳。 “成功了。”伏晦笑道。 “为何……救我?想要……什么?”冷焰印象中自己应该是死了,不知为何没有死得了。 “死人虽多,但是像你这样肌骨的少。我就等着你死呢!好试试这味药是不是真可以起死回生,普通人怕白瞎了。”伏晦简单说道。 “起……死回生?!”这下轮到冷焰瞪大了眼,他还以为只是受了重伤。 伏晦笑着点头,并指了指他祼露的胸膛,上面有月九幽刺他留下的伤痕。 “可还……有?”冷焰捉住伏晦的肩膀,摇晃道。 “你想救她?放心!有人正用同样的药救她。只不过,她能不能活回来,也一样要看天意了。”伏晦早就知道了冥药的存在,他在冥药到烨都后都小心藏着,不想被他发现。他以为冥药和他一样,手里的药是传承而来,却不知冥药拿的是那份流落在民间的药,并且用完了。 伏晦只想用他的身体试药,并不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冷焰能如常活动后便去寻月九幽,但是他听到的是月九幽的死讯,于是去了郡主府见她。 当他去帮月九幽扶正耳饰时,指尖触到的是她温暖的脸庞,不由地笑了。 “月……九……幽……”伏晦的药可能烧坏了他的喉咙,他从此失去了低沉动听的声音。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活着,她也还活着。 他如同从镜流到烨都那时一样,随在她的身后,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让她发现。? 第348章 幻月镇 幻月镇位于曜国硕城西北面,是个不起眼的小镇,临近和西州交界的林带,离曜都其实也并不远。月九幽知道萧璀与小汜的良苦用心,这里既静又凉快,还离珏儿近,若是曜都有变,也能及时来救。 一路上,齐光把月九幽照顾得很好。最不满意的是他的武功,所以一路指点着,已然精进了不少。齐光长得算是漂亮的孩子,精精神神的,由于一直四处流浪,所以很能吃苦,虽然瘦但身体底子很好,最主要是聪明,所以学得也很快,特别是轻功。 他出发之前,已默默将途中各城各镇都记分明,甚至距离、行走时日都计算得清清楚楚,所以他领着月九幽未露宿一天。 马车临近院门时,月九幽看到院门边有个人正等他们。 “还备了下人?我不需要。”月九幽问齐光。 “不是下人,主上说是医士,您还没有好全,须得守着您的身体呢!”齐光回答。 两人停下马车,等候的医士就走了过来,一看是位女医士,月九幽便笑了。 “怎么还请您出山了。”月九幽道。 芣苢答道:“少爷给我递了信,我便赶来了,少爷的令不敢违。” “辛苦你了,从忘忧镇到这里来……”月九幽知道忘忧镇是什么地方,那里三教九流汇集,其中不乏高手。 “您放心,我一年中总有些时日不在忘忧镇的,不起眼。来时也绕道了,没有人跟。”芣苢知道她的担心。 备好的宅子不起眼,在镇郊的密林边,穿过这密林就到了西州林带。宅子不大,墙与屋的主体是曜国的样式:前院不大有几间耳房住下人;中院有个大院子,正北二层小楼,一楼是主厅、左右侧厅,二楼是休息室、茶室,南边连着两个侧院是客房,西边连着杂院,厨房这些在这里。连廊绕过中院主楼是后院,后院也是幢二层楼,楼前的小花园种了一片芍药花,现在不是花期,不知道会是什么颜色的。宅子屋里却全是烨国的样式,像极了以前的昫王府,冷石墙里全是暖意。宅子外还有少量的菜地、田地、池塘,一圈石墙将这一片宅子与田地圈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人家。 这里比曜都更靠北,天气要冷些,已有了深秋的感觉。 “脱胎换骨了。”芣苢等安顿好,就来查看她的身体。 “还是以前那副好。”月九幽因为不能再以身试毒而感到深深遗憾。 “主人,这副更好!比以前那副会让您感觉更轻松些。而且您的内力还能增,以前的那副只不过可以试毒而已,对您并无其他好处,还会阻止你功力精进。试毒而已,我有的是法子帮您。”芣苢笑道。 “啊……冥药那家伙,居然不告诉我!就是不想我练功!”月九幽愤愤道。 “少爷是疼您呢!想着您身子还没好全。”芣苢笑道。 月九幽无事可做,她便日日与齐光练功,果然如芣苢所说,内力修为增进不少,这副身体血脉流动更畅,内力也使得更肆意。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冷焰,他只觉得身体更轻,内力也大增。此时他也在幻月镇找了个地方易了容住了下来。时不时地,他会来看望月九幽,不敢靠近,他们是独门独院,靠得太近立即就能被发现,所以他只在远处的树上远远看着院子里小小的练剑的身影。 芣苢决定住下来,不只是因为冥药少爷的请求。她觉得这个地方她很喜欢,年纪也大了,在这里养老真的是很不错。 幻月镇不大,集市也不多,平时总是齐光去采买,这天月九幽闲来无事,也一起去逛逛。为了安全,她戴了面纱,换了普通的衣裙,芣苢也说要去,顺便取冥药送的药材。 “主人,切不可动武哈!一切都有我,这地方小,您本就扎眼了。”齐光左右看看月九幽的扮相,她这皮相,扮男还是扮女都一样,就算是像现在一样把脸给遮了起来,这身量、姿态也已是不普通了。 “知道了,你让我扮什么样都可以。”月九幽朝他眨眨眼。 街市上人真多,齐光先跟着月九幽闲逛,等她逛好了自己再去买东西,他家这个主人他算是看明白了,绝不是省心的主,得时刻紧盯着。原来萧璀跟他说时,他还觉得疑惑,可不就是个生着病柔柔弱弱的女子吗?现在他真觉得萧璀说得太对了。 已是深秋,没走两步,就开始除袄。 “主人,主人,披好披好!”齐光声着她身后,轻轻道,一边又将月九幽脱下的袄给她披回去。 “热……”月九幽白他一眼。 “您看看,周围……谁穿着单衣呢……显眼……”齐光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月九幽观察了一下周围,只好披了回去。 经过一个卖农具铁器的店铺。 “你不是说要买菜刀?”月九幽问。 齐光一脸无语,明明是她自己想看武器了。于是两人走进了店里。店铺里打铁人正在捶打一把短刀,看短小的程度,应该是割肉用的。月九幽好奇地走过去看,不由冷了脸。 齐光选了菜刀过来,发现月九幽脸色不对,忙以询问的眼神望之。月九幽忙收了眼神出了店铺。 月九幽一言不发,又去了类似的铺子,买回了好多铁器,接着就回了家。 “主人……是有什么事吗?”齐光不安地问。 月九幽指示他将买的器具都一一摆放出来。 “这只!举起来!”月九幽指着一把割草的镰刀命令道。 齐光不知为何,但他乖乖地举起来,摆出对战姿势。只见月九幽中“凌霜”一出,那镰刀便断开了。 齐光与芣苢都吃了一惊。虽然“凌霜”无疑是这世上最好的武器,可这镰刀怎么说也是曜国的制器,无论如何都要好过其他国家的,怎会如此脆弱?! “换一只!”月九幽又道。 齐光马上左右手各拿了一只,月九幽手起刀落,也是同样的情况。他们一共买回来十一样不同的器具,有农具、有刀具、有武器剑等等,只有一只售价不菲的长剑没有问题外,其他无一例外。 刚才在集市,月九幽听打铁的在捶打那短刀,便觉得有问题了。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明天,我还要再去看看别的,你陪我。”月九幽望向齐光。齐光还很年轻,也未在帝王身边待得太久,虽聪明机敏,但对于这些帝王家事、战事还知晓得不多。 他只点头应,并不知月九幽要去看什么。 第二日,两人又准备去集市。这次,两人都易了容,换了农业妇人与少年的衣服,背了一篓子昨日买的菜掩人耳目。 到了集市后,月九幽在他耳边道:“惹点乱子出来。”齐光懂理的背着篓子往前寻找目标。 月九幽轻轻一踢,将地上的石头踢到了一位看起来衣着颇为华丽的肥胖男子的腿上,就见他腿一软就扑倒在地。男子一回,正看到齐光低着头在他身后。立即就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你居然敢推我!你看看,脏了我的衣服,你要赔!”男子大声骂道。 齐光顺势往地下一滚:“你!你怎么打人呢!我根本没有碰你呢!唉呀呀!你摔坏了我的菜,卖不了钱我爹要打死我的!你得赔我!”他也反过来去揪男子的衣襟。 两人就推搡起来。按照曜国的法制,集市地方是会有镇司所属壮卫定时巡逻的。果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都将整个集市道路堵住了,几名壮卫迅速赶来,从时间上来看,月九幽还是满意的,看来,这样的小镇也很守规。 壮卫将两人分开来询问。 正在这时,月九幽扑了上去,她抱住一位壮卫的大腿就哭:“大人!大人!你放了我弟弟!他不懂事……” “这位大嫂你先起来,我们正在问话,莫要急。”那位壮卫看起来很严肃,但很好说话,他像是几人的头头。 月九幽就站起来将齐光护在身后:“我在弟弟身后,那位公子自己走得不稳摔倒了,还硬说是我弟弟推的,我弟弟心疼我有病……所以一个人背着这么大的篓子准备换点药给我吃……咳咳……现在……呜呜呜……”她哭得那叫一个惨,简直是涕泪齐流,硬生生把周围几人的眼都惹湿了。 “是,就是,是他自己……”人群中开始有人为姐弟二人说话。 “公子,你说说,是否是这位小兄弟推的?推的哪里?”壮卫说道。 “这……我……可能是自己摔的……”胖男子自己也不确定了。 “那既是这样,你们二人一个摔破了衣服,一个摔了菜,我看就此作罢。”壮卫对两人说。 “可我们这菜……”齐光气鼓鼓道。 “你收拾收拾,送到刑所的厨房去,说是蒋山让送的,”蒋山将一小块碎银子递到月九幽手中说道,“这个给你买些药吃。” “谢大人!”月九幽和齐光齐声说道。 去镇上的刑所,正如了她的意。 在回宅子的路上,齐光看到月九幽手里把玩着从蒋山腰间偷回来的佩刀,就问月九幽:“主人,我不明白,不就是偷把刀吗?我们夜里悄悄去不好吗?这镇子上还有能拦住您的地方?闹这么大做什么,要是被人认出来可怎么是好?” “好玩啊!”月九幽呵呵笑道,“何止一把,我还偷了好几把。”她拍拍齐光背后的盖着花布的篓子,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 曜国的刑卫、壮卫都佩一长一短两把刀,本来在街面上只能偷把短刃,但是到了刑所就不一样了,她还偷了几种不一样的。 回去一试,果然还是一样。 “看来,我要回趟家了。”月九幽喃喃道。? 第349章 回曜都 月九幽还在思考着如何走最快,齐光便给了她一个路线。看来,不仅是烨国,就连曜国他也了如指掌。 “主人,应是走边境林带会更快。”齐光说。 “为何?”月九幽挑挑眉。 “现在无雨,林中也很好走,反而城镇因有夜禁、有人群,快不了。”齐光答。 “有道理。”月九幽夸赞道,“你对两国都很熟悉?” “主人,我对四州都很熟悉。”齐光笑道,他不是在炫耀而是在回答月九幽。 “为何?”月九幽不解。 “因为主上说,您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定是要到处跑的。所以让我记熟各州、各国的城镇分布、气候、风情,也好让您旅途少受些苦。”齐光回答道,“可不是,这才几月,又快入冬了,您的身体……” “已经好全了,胜过从前。”月九幽笑着安他的心。 两人轻装出行,一人一马,快速在曜国与西洲间的林带穿行,既有吃食,也能休息,所以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就回到了曜都。 月九幽没有进王宫而是去了楚怀兰那里。 当他们落到院子里时,楚怀兰与晖郡王路梓墨正在廊下吹着风。看到两个身影落下,晖郡王下意识护住怀兰,桌上的茶杯已经飞了出去,那人轻松躲开,落在两人面前。 晖郡王在她落地时还想上前,却被楚怀兰轻轻拉住了袖子,眼露杀意的晖郡王这才看清了来人是月九幽。 “在怀兰面前,如此不冷静啊!”月九幽笑道。 “太后!”晖郡王与楚怀兰都拜道,“太后恕罪。” “知你多半在这里。”月九幽到桌前介绍道,“齐光,晖郡王。” 齐光行烨国的礼。 “太后可是有急事?”晖郡王知道她不可能冒着被识穿身份的风险前来曜都。 月九幽将她的发现一一告诉了晖郡王与楚怀兰。 “微臣该死!竟未察觉!”晖郡王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因为又气又急而胸口起伏不停。 “我将这曜国交与你,你可没有让我省心。这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若不是你放松了警惕,就是有人障了你的眼。”月九幽也有些生气。 “请太后责罚!”晖郡王请罪道。 “算了,还是要将这事处置了再说。”月九幽说道,“我就住怀兰这里,你先去查。” “是。”晖郡王已大汗淋淋,起身就走。 晖郡王走后,她便歪在桌前喝茶,楚怀兰给她添茶。 “太后身子可好全了?”楚怀兰问。 “嗯,好全了,”月九幽回答。 可坐了没一会儿她就起了身。 “我出去下,你先睡!”月九幽对楚怀兰说,边说边站起身,又交代道,“齐光,你就留在楚大人这里。” 话音刚落,月九幽便已不见人影,她想去看看路剑离。 一路上,她隐隐觉得有人在跟,可是再去寻却没有看到。按理,以她的武功,在这晚上隐着走,哪里会被人发现。 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 但她还是走得更加谨慎了些。所以花了些时间才到了路剑离灵前。 “殿……下……”月九幽未开口,眼泪已夺眶而出,她以为已经习惯的伤口再一次撕裂开来,鲜血淋淋,这道伤口,永远都会在,无论是谁都无法治愈。 在微光下,她仿佛看到了她的昫王殿下的身影,对着她薄薄的嘴唇带笑,想要伸手替她擦泪,怪她伤心哭泣。 “我终是如你的愿变回了月九幽,也许是我想要变回月九幽,你可会怪我?”月九幽轻声道,寂静的秋夜里,只有她一人的声音。 她从怀里掏出三壶酒,这是刚才酒肆偷拿的。她打开来,两壶自己喝,一壶放在路剑离的供桌前。她知道,路剑离一定在,没有等到她死,他不会一个人先离开。 “你走后,我一个人活着,好累啊……若当时就跟你一起去了,会不会好一些……这一次……又没有死成……不过快了……这世上再没有能救我的药……”月九幽边饮,边喃喃说话,她由站到坐,最后斜靠在了供桌前,她不仅喝了自己手中的两壶,将路剑离供桌上那壶也喝光了,可能是到了路剑离面前放松了下来,又有些醉意,竟睡着在供桌前。 冷焰远远看着她就快要倒到地上去,快速地跃到她面前,轻轻伸手接住了她的身体,轻轻放倒在地上,又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注意到月九幽只戴了“飞羽”,而没有戴他赠的“赤焰”,但见腰带里有块地方鼓起,他取出来一看,正是“赤焰”。他微笑着,将“赤焰”放回原处。 她的哭泣,让他那么难受,她从未向他展示过自己这样柔弱的一面。当时在镜流偷“飞羽”,月九幽来要时表现的伤心与绝望,此刻再次包围在了她的身边。 “路剑,离,”冷焰低声道,“她只能,我杀,谁也不能,杀她!”他的嗓子受灼伤,原来低沉动听的声音现在听起来断断续续,像是向路剑离宣战,又像是承诺。 接着,冷焰退到王陵的入口处替她守着。她不能被人看到,除了烨都和她一起回来的那几人,还有今日在那个小院里见到的那人,其他的,一律都会帮她杀掉。 月九幽睡了一个时辰才醒来,她摇着昏沉沉的头,说:“我也不过一年半载没有回来,怎么喝这点酒竟会醉了,还是殿下说得对,外面的酒不能喝……嗯……我记着呢……但今日不能去家里取酒……我记着呢……” 她运功逼出酒气,清醒过来。刚想离开,却看到了滑落到地下的一件黑色披风,顿时冷汗直流。 “是谁?滚出来!”月九幽一声怒吼。 可是冷焰并不打算站出来,重生以来,他第一件事就是要来找月九幽。如若月九幽死了,他也不会独活。但若月九幽没死,他就要一直跟着她,守护着她,因为仇已经报了不是吗?他已经杀过了她一回。 如今两人都是孤魂野鬼。 他见月九幽已经清醒,不会再有危险,就默默地离开了,那一声吼得几里外的人都能听到,已知她是无敌。在这曜国,没有那么多想杀他的人,想护她的人也多,更没有可以杀她的高手。 月九幽见没有人又四处搜寻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心里有点发毛。难道是殿下?她可不是信鬼神之人,鬼来杀鬼,神来挡神,只是这人武功也太高了些,这又是哪里来的高手? 她只好悻悻地回到楚怀兰的小宅子里睡觉。楚怀兰虽官拜行政院主事,但仍不想换宅子,只想守着晖郡王送予他的这个小宅子,只因这里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有他们的回忆,他舍不得。 这里又僻近,附近整条街宅子都被晖郡王买了下来,只住了这一家,一个杂的人都没有。所以月九幽才想住在这里,住在这里能隐得久一些。 第二天午时,一早去院里的楚怀兰就回了家,手中还提了大包小包的物品,别人问起,他便说要请客吃饭。别人也不敢问,知他请的必是大人物了。 果不然,到了晚上,半烟和冥药,还有无衣和灼瑶领着晴儿来院子吃饭。他们往来经常,所以并没有人会起疑心。 晖郡王没有回来,月九幽说的事太大,他现下也不能和别人说,只能一人默默去查。必定要查出个大概了才敢和月九幽禀报。 他连在战场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姨母!”晴儿看到月九幽,轻轻唤了声,人没有上前,却站得笔直笔直,眼神冷冽。 越大些,越发像是灼瑶了,那眼神真是和月九幽初见灼瑶时一模一样。小身板却是像了父亲并不瘦弱,七八岁身高也如同十来岁的孩子了。 她一直跟在半烟身边,半烟也将她当自己亲生女儿对待,顾看得很好。 “晴儿来。”月九幽朝她招招手,她这才上前。 月九幽拉着她的手道:“我曜国绫纤公主就像是个天生的杀手,眼神都能杀死人。”晴儿没有害怕,她也是跟着这些人经历过风雨的,和珏儿一样冷静,比同龄人成熟。 月九幽又从怀里掏出支锦盒递给她。 晴儿看到礼物还是很开心,就打开来看,脸上顿时有了难得一见的喜色。 “给我的?”她问。 “当然了,特地为你造的。你不是和你干娘说我的钗好,想要吗?我就命人给你造了适合长度的,这样,杀起人来也顺手些,我的你用太长了。”月九幽从锦盒里取出一只金属制地的钗,是她头上的缩小版,镶着蓝色的宝石,是晴儿喜欢的颜色。 “瞎说什么,我们家晴儿是曜国公主,想杀什么人用得着自己动手吗?”半烟一把将晴儿带回到自己身边。 月九幽扯住晴儿的裙子不放,顺势也滚进了半烟的怀里。 “我没有人疼,姐姐也抱抱我……”她笑道。 “你还没有人疼?!想疼你疼得到吗?!一天天的不着家,这么大个家都让外人看着,也不怕被夺了去!”半烟也抱紧了她,怪道。 “谁是外人?你吗?先生吗?还是梓墨?哪个是外人?都是我的家人呢!要我管,才真是不能让人放心好!”月九幽笑道。? 第350章 劣器 冥药走了上来先给她把脉,问:“新身体可用得惯?” “比原来那副还好,内力有增。芣苢给了我去百毒的药,说是比你的还好,也就不怕毒了。”月九幽答道。 冥药倒是没有争,说:“她制的确实会比我好,她丈夫是被人毒死的,所以钻研了好多年。” 灼瑶与无衣小两口坐在廊下的台阶上,看着在坐榻上滚在一起的月九幽、半烟和晴儿,而齐光则老老实实待在角落里。 灼瑶的关注点在齐光身上,齐光被她盯得后背直发凉,直往月九幽身后缩。直到没有地方再缩,就主动去厨房帮忙去了。 “他是怎么回事?派这个这样的人伺候主人?”灼瑶不敢问月九幽,就只小声朝无衣嘟囔。 “主人于他是何其紧要的人,不会乱派人的,武功是差了些,但主人也不需要武功高的,能顾好就行。”无衣轻声回答。 灼瑶想想也是,就点了点头,这才把紧随着齐光离开的眼光收回来。 天也黑了,楚怀兰从厨房里开始往外端菜,他和晖郡王没有下人,凡事都是自己动手,也做得一手好饭。 菜刚好,又进来两人,一人是晖郡王,一人穿着侍卫装,个头比晖郡王小了一圈。 月九幽不用看,都知道是路盈珏。 “扮成这样,也是晚上了,若是白天,谁人认不出。”月九幽边吃边笑道。 珏儿脸色凝重,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急急道:“母亲……借一步……”月九幽这才看到珏儿的脸色,也才看注意到晖郡王的无所适从,他可是稳如泰山的人啊! “说!”月九幽厉声道。 珏儿一看周围的人,半烟这时已经晴儿带到内堂里。剩下的都是能知道她活着的人,哪里还不能说。 “有一批被制成了军械,前些日子烨王夺南州出发,要了一千箱新军械,也在……这一批里。”珏儿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这是他在当了曜王后遇到的最大的一件事。 月九幽将酒杯揉碎在了手里,事已至此,她反而冷静下来,问:“何时的事?” “怕是已经到烨国,但有没有随去南州,不知,我还未发信。”珏儿又答。 “发信!用你与萧璟的信道!”月九幽快速交代道。 珏儿点头应,但仍站在那里,可能还想与他们商量什么。 月九幽于是又道:“珏儿,你现在立刻去办,其他的事交给晖郡王。” 月九幽看到了在大门站着的月煋与月炻,放了心,两人等珏儿转身,便朝月九幽行礼,接着便护着珏儿回王宫去了。 月九幽朝晖郡王略一使眼色,两人便往后院走。 “咦,这下我们又不能听了。”冥药倒是好奇。 灼瑶也坐直了身体,探着头望着月九幽去的向方。 “还不是怕扰了你们。”无衣脸色也凝重,他才不过听了这几个字,便知道事情的严重了。 后院里连灯都没有点,月九幽侧耳听了听,确定没有人,此时,冷焰也确实不在。他关心的只有她的安危,没有危险,他便不会在。 “捡重要的说。”月九幽开门见山道。 “今日排查了曜都发放的所有军械,均无问题。街面上的农具、刀具也都没有问题。其他城的还没有来得排,也不敢一下子铺得太开。只有在查未下发的新制的这批时,才发现有人用劣制的矿石制器。”晖郡王回答。 也不过一日一夜,已经是很厉害了,月九幽没有接话。 “目标是……烨王?我们是手中刀?”晖郡王替她问道。 月九幽略点一下头:“只不过这刀是谁执的,你还要去查。昤王……应是不会的。最怕的是目标不只是替换给烨国的军械,若只是他,便不需要从边境小镇试起了。” 萧璀提前了进攻南州的时间,使得他们着急起来,便将新制的一批劣制军械放进了库里,再送到了烨国。烨国原预计要一千五百箱,结果只要了一千箱,还剩了五百箱在库里。他们只以为新制的还不会很快被发放,还有时间转出,却没有想到,月九幽知道了此事。 但若只是为了烨国战败,那只制这一千五百箱便好了,完全没有必要到边境小镇试用,而且连普通人家的刀具、农具都换掉。如果月九幽没有猜错,使用劣制军械的范围会由边缘一点点朝曜都靠拢,直到曜都的守军的军械都被替换掉。 而且好的矿石在哪里?也必定是仍用来制武器,这些武器都将是刺向曜国军士的真正刀。看来这些人已经布局了一段时间,只是还不够久,他们希望月九幽的队伍毫无还手之力。 月九幽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是,我这就去。”晖郡王就要走。 “今日先回休息,一日一夜没有合眼了,不在这一夜。”月九幽叫住了他。 “是……”晖郡王迟疑了一下,但没有再说什么,他也知道这事儿其实好查,与矿石、制军械的有关的人员也就那么几人,只不过昤王在其中,便是不好处理了。月九幽让他缓一缓,也可能是想再想想。 月九幽其心里急得不行,恨不得飞到萧璀的身边去,但是她不能,眼下,一定要抓住那帮人了才能放心离开。 两人若无其事回到桌边吃饭,喝酒。 夜里,月九幽躺在床上,却闭不了眼。她知道萧璀已带领大军到了海上。大海,她只见过一回,便是在杀司夜的那晚。那宽阔的、漆黑的、发出着巨大海浪声的大海,让她有些畏惧。虽然她也会水,水性还不差,但是似乎对大海里的不确定十分在意。 所以她宁愿萧璀去攻的是东州,而不是南州,但是他执意如此。 月九幽在心里,把主理矿的开采、运送、炼制、制器、军械管制的人一一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这些人,无一不是路剑离亲自挑选的,当然,当年她也全都暗地里查过不止一轮,确认个个都没问题才任用的。因为矿,是曜国的根本,也是两国以后一统四州的根本。 这许多年,她在与不在,关于矿都是极放心的,也没有出过任何的问题,看来,还是大意了。 这么大盘棋,一开始直到现在,她仍是觉得只有昤王才有这个本事。但他却没有理由这么做。 她又在心里理出了个名单,决定明日一早与晖郡王说,让他先查这些人。越想越睡不着。 结果,还是在夜里,悄悄进了昤王府。现在的路修愁已是她的亲人,她应该相信他。所以打算直接来问。要杀,在昤王府里,谁又能拦得住。 晖郡王也睡不着,看着她出门,便知道要去何处,不由也跟了上去。 昤王和王妃已经就寝,听到人报晖郡王来了,觉得定是出了大事,便急急披了衣服来到书房。 一进门,就看到一身绯色衣裙的月九幽一脸阴冷。月九幽看了一眼竹千碧,竹千碧便明白了,退出去关上门,又亲自守在院子里。 “太后!这是出了何事?”大家都知道她回来,决不是探亲如此简单的事。 “若是看不出什么名堂,就用用它,看能不能自裁。”月九幽将一把从幻月镇带来的短刀扔在了路修愁面前。 “太后……”晖郡王想劝,但一看她脸色,又收回了声。 路修愁一脸茫然地拾起地下的刀,细看了看,几步急行到厅里摆的剑旁,轻轻将那刀扔在空中,接着用自己的剑削在短刀上,短刀应声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他又拾起断刀,去看断面。他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但是矿石与制器对于他来说,太过熟悉了。 “太后这是从何得来?!我曜国就算是制普通民器,也不可能用如此低劣的矿石……”路修愁不解道,“这样差的矿石在烨国只发现过一处,那就是砾城砾山的一处矿洞,我多年前就已经封了那处洞了。那里的山体并不适合开采,山体中水洞太多,容易塌。而且出矿虽量大但质地差,制不了什么好器。” 月九幽只朝他瞪了瞪眼,显然,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不是他了。 晖郡王便将在边境小镇上壮卫武器、民用器已被替换的事都告诉了路修愁。 “臣弟,该死!竟然没有发现,矿业都属我管,我万死难辞其咎!”路修愁跪倒在地。 “怪是肯定要怪你的,但不能全怪你。这曜国的矿山矿洞成千上万,你又怎么可能面面俱到,这才被人钻了空子。”月九幽冷冷道,她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昤王,那便好办多了。 “多谢太后体恤。我先从军库里这批倒查,砾山矿洞那边我亲自去看。”昤王回答。 “还要找到他们在哪里制的器。”月九幽补充道,“同时动手,一网打尽。” “既知道出处,这事儿好办得很。”晖郡王也参与道。 “是,现就限于你们二人外加奚将军知道此事,也是够了,明日去办。”月九幽知道晖郡王一日一将便排查了整个曜都的军械想必是借了奚云何老将军的力才行。 三人核对了自己所怀疑的人的名单,有些相同,有些则不同,昤王与晖郡王都记了下来,准备一一核查,很快便能出结果了。 “那我走了。”月九幽说。 晖郡王听她说走,便也起身准备跟上。 “我……去烨国。”月九幽又道。 晖郡王与路修愁相互看了一眼,不敢说什么。 “这事儿,就你们去查就行了,报给曜王由他处置,不必报我了。”月九幽冷冷道,“若是他下定不了决心,你们二人也不要替他下决定。” “是。”两人同时答道,这才明白月九幽为什么要走,她是想锻炼珏儿。这人一定是在曜王面前很久也很信任的人,但是这人也许与他很亲近会影响他下决定,那就看他如何处置了。 当王,心也是慢慢冷下来的,而不是一开始就是冷的。? 第351章 风家暂住 月九幽出曜国西大门时,齐光去再备些水,她就听到身后有急马冲他们而来。就见两匹马飞奔而来,城门守卫并未阻拦,反而是打开拦马桩让他们过去。来人正是灼瑶与无衣。 “好威风啊!”看着两人眼光未在自己身上停留就往前而去,月九幽笑了笑。 “这……”齐光也认出了两人,一想到灼瑶看他的眼神,他就不寒而栗。 “这是不放心我,违令也要跟来,胆子越发大了。”月九幽跨上马,以正常的马速前行。她一身深蓝男装,脸也易了容,刚才灼瑶不知道认出来没有。 马上就要进落风了,她首先要去风家见月冷河。但大白天肯定不行,于是先找了家客栈住下。齐光已经习惯她女扮男装,第一次听到她口出男声时,着实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认错了人,旁边站着的这位不是他的主人。 两人只要了一间房,在客栈最偏僻的角落,左右隔壁也都没有住人。入夜时,便有人轻敲门。 齐光警惕地守在门口问:“谁呀?” “送酒的,问仙。”无衣在门外道。 齐光望向月九幽,月九幽示意他开门。他将门打开一道缝,看到来人是无衣。这才放心让两人进了门。 “主人!我不回去!我绝对不回去!你罚就罚,杀就杀,反正我要跟着你!”灼瑶一把抱住月九幽的腿先说道。 “我不跟着主人,也要跟着她。”无衣也道。 “怎么是越活越小了,你是跟小汜学的吗?动不动抱人腿哭。”月九幽将灼瑶扯起来。 灼瑶委委屈屈地站起身道:“反正在曜国我可以不管,但是您到烨国,我一直要跟着,上次,上次……教训还不够吗?” 说到上次,月九幽指了椅子让他们坐下,就问:“有没有觉得有人跟?” 两人同时睁大了眼,又相互看了看,摇摇头。 “一路都盯着呢,并没有人跟。刚才白日你们进了客栈,我们在对面楼里也盯了半日,并没有看到有人。”无衣答道。 月九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能是我多心了。我们三人在一起,是不是太过显眼了?” “我不显眼,无衣才显眼,要走让他走!”灼瑶立即将无衣推了出去。无衣哭笑不得,反正自己在灼瑶眼里就这地位了。 “唉……那你随我去风家,无衣你与齐光在这里等我们,明日换到自己地方去。”月九幽也很无奈。 她要先看看各方形势,所以也没有先到“赤影”的地方。落风是她哥哥的地方,也姓半个月,所以小汜并没有留很多人在这边。 月冷河还没有认出月九幽,倒是风夕岚一下就认出了月九幽。 “就说一定死不了!你是什么人!”风夕岚上下其手查看她的身体,最后重重地将月九幽抱住,虽然这张脸看起来不是她的脸。 月冷河也吃惊到说不出话来,萧璀连月家五兄弟也都骗过了,但他现在非常高兴:“也好也好!这样妥!”他这才想到萧璀瞒下此事也是对她好。 “本来是真不应该再现身,只是出了些事,还得来办。”月九幽换了自己正常的声音。 两人去谈事,风夕岚则乖乖地等在门外。 “武器已经带出去了。但是按理,这点武器不会对王上出战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缺了补的,不是全部替换。”月冷河听到月九幽说的事情,心里也是一紧。 “怕就怕这只是其中的一环,还会有其他的。烨国都未曾有过海战,我担心得很。”月九幽满脸忧虑。 “现在你就算是赶到海上,用普通行船也是追不上了。你安心待在我这里,有什么事情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实在不行,我去下烨都……”月冷河被她也说得心慌了。 “不,你要留在这里,守着落风、落云与落雪。”月九幽说道。 “嗯,王上也是这么说的。你放心,我让所有的人都醒着,要是烨国有异动,我们会最先知道的。烨都还有小汜呢,放心。”月冷河安慰道。 “我现在是个死人,待在哪里都方便,我想去落星迎他。”月九幽想了想答。 “不行!落星你不能去!上官家、星家已不是从前的上官家、星家了!”月冷河立即阻止道。 “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吗?”月九幽立即察觉到月冷河话语里的问题。 “上次王上送你回来,特地去了趟落星……” “他是想在去南州前再确认一次。”月九幽脸色冷下来,她了解萧璀,凡有一点不确定,都要亲自去确认。 “是。但回来之后比走之前更显担忧了。”月冷河道,“说是与鋆国有所牵连。” “鋆国不是臣服?!”月九幽低呼。 落星与鋆国隔海相望,离得非常近,渔船、商船来往甚密。 “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南州兰邦国来烨都贺寿的船在海里沉没,就在鋆国附近。” 月九幽脸色苍白,想要去南州,一定会经过鋆国海域。 “不必慌,来信说已经到了南州大陆了。先攻阿密,一切顺利,接着便是兰邦,听说毕嶈已决定臣服。”月冷河看她脸色难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忙告诉了现在进攻南州的情况。 “啊……”月九幽这才松一口气,握杯的手已汗津津的了。 “而且,王上既已知道鋆国的异心,想必定是有所防备,说不定回程就顺道去收拾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一有回程的消息我便通知你,你再去落星迎。现在去得早了,怕你有危险。那上官家可是视你为死敌啊,知道你死了,怕是放了三天三夜的炮仗呢!”月冷河眼里尽是怜爱,好不容易这个妹妹失而复得,他怎么也得照顾好了,不然萧璀回来也不会放过他的。 “哥说的是,我就在你这里。”月九幽心也定了下来,“璟儿那边已经送了信,没走官家信道。” “那就好。”月冷河握了握她的手,又顺便替她把了下脉,问道:“难道是用了‘沉欢’?”一摸已是好的了。 月九幽点点头:“是,已脱胎换骨,以后再不是毒身药身,与普通人无异了。” “内力与武功呢?”月冷河问,他只觉脉搏有力非常健康。 “我都随意进了你这宅子,你说呢?”月九幽笑了。 “那就好。普通人身体也是好的,以后注意着些便好了,毒物再碰不得。”月冷河不放心地交代道。 既然要住在风家,那还是得让风家人知道了。 月冷河将她领到个僻静的院子,对下人只道来了个亲戚面要静养,让他们不得进入院子,一应都由侍者齐光来送进送出,齐光是新面孔,也就没有问题了。灼瑶这才明白萧璀的意思,世人都知她身边有个灼瑶,看到灼瑶就差不多相当于是看到她了。所以才会派了个大家完全没有见过的生面孔来照顾,也方便隐下身份。 风凝紫与云与歌倒是瞒不得,于是领了两来见。 “我的风家主一早就说您是金蝉脱壳,定没有死。我原本以为她是安慰姐姐的,没想到还真被她给猜到了。”云与歌笑着揽住风凝紫,这许多年,眼里还是藏不住对她的爱意,但也仍像是个未长大的孩子一样。掌着研制国之重器的权利,却仍保持初心,也正是因为有些风凝紫的支持和爱护。 “若太后真是薨落,那位,还能发得出国丧?一定不是随了去,就是大杀四方了。”风凝紫笑道,她倒不是觉得月九幽天下无敌无人能杀得了,而觉得萧璀的做法太过正常了。 “世人、仇家都如风家主这般聪慧的话,那我肯定是藏不住了。”月九幽笑道。 “您若是缺什么就开口,还有你,”风凝紫转向他的夫君道,“没事不要来扰太后,也不许没大没小的。”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云与歌唯唯诺诺答应着,他一边答一边朝月九幽那边露出了袖子,袖子里不知藏着个什么武器,应该是他新研制的,想展示给月九幽看。 云与歌知道月九幽喜欢武器的程度,远远大于首饰,但是风凝紫却发现月九幽身上的首饰越来越多了。 只见她项间戴着乐安王后赠的项链,左耳是先曜王赠的“飞羽”,右耳是一只火焰形状的耳饰,左手还戴着只彩石手钏。倒是令她觉得奇怪了。她识的那个月九幽身上只佩武器,能当武器的才会放在身上,如今看来,这几样都不是武器,却也愿意佩戴了。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理我,也不要天天来。我出入也不会再知会你们。”月九幽对众人道,“我与风家主聊两句你们先下去。” 月九幽对风凝紫说:“烦家主备些粮到烨都与落风交汇的城镇,一点点隐着来,最好能供烨都百姓七日饿不死的量,你比我懂衡量。” 风凝紫立即点头应了:“太后放心,这好办,我们不止在落风,在各城都有粮仓,可以办到。” “也就是防个万一,不一定用得到。”月九幽怕她心重多想。 “明白的。”风凝紫是最不需要多说的一人,如火炉点雪,而且对于萧璀极为忠心。 月九幽没有见到风冰妤,一问才知道,这孩子觉得烨都太好玩了,就留在淮郡王府住些时日再回来。 月九幽笑了半天,这哪里是因为烨都太好玩了,怕是因为顾子归太好玩了!这下月无间有事情做了,原本是两个上天入地的孩子,现在一共三个,够她头疼的。? 第352章 背叛 月九幽忧心忡忡,没几日竟消瘦下去,脸上还有了些病色,已是隆冬时节,下了雪,她也懒得出去踩雪。 “小幽,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给你开两副药吃,你再不听话,我只能去请冥药先生来了。”月冷河看她气色大不如前,心里担心。 “这身体,竟如此容易病,该如何是好?”月九幽论伤,那是习以为常的事,但病痛,却是极少的。果然,换了副皮囊以后,竟是容易病些了,这才是她说的不如以前那副好的意思,并不单单指毒。她可不是会关心自己身体的人,原来那副从未在意过。 “齐光,你替我看着她,按时帮她煮好药,按着她的头让她饮下,知道吗?否则你主上那里,你交代不了。”月冷河再不理月九幽,便对齐光交代,“你原不知她的情况也好,会把她当普通人一样伺候着。” “嗯,我知道了。”齐光答着,他可不怕月九幽,他只怕他的主上。 月冷河又将灼瑶和无衣叫到院门边对他们说:“无衣、灼瑶,她武功虽还在,但身体已是与往日不同了。如今还未像以前一样受过什么伤,我想,也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好得快了。所以,你们切记看紧她,再不可像以前那样拼命,再有一次那样的伤,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灼瑶茫然地看着月冷河。她不太理解用“沉欢”救活的人会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但她印象中月九幽确实只有怀珏儿和先曜王去世这两次是病过的,其他再从未病过。 如今只是心里有事便病了,可见确与以前大不同。 “总之,她现在只是个武功高强的女人,再不是那个训练了二十年的武功高强的死卫,可明白?”月冷河看灼瑶发愣,又解释道。 灼瑶这才重重地点头:“河公子放心,我一步也不会离开她。” “他们定是在说我坏话,”月九幽朝齐光撇撇嘴,“让他们拉着我,不要我打架。” “我看是好的,我也得拉着你,主上也说了,不要让您打架。”齐光也附议。 “他见我杀的人少啊,还说这样的话,我不信。”月九幽一脸厌弃地看着月冷河开的方子,这样药煮好了一定非常难喝。 “主上说:若是打架你要拦着点,别杀得太多了不好收场……”齐光模仿着萧璀低沉着声音说道,连表情和肢体都学得很像,把月九幽逗得捧着肚子笑倒在榻上。 齐光不是一直跟着大人物长大的侍者,而是在沙漠里、街市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并没有太多所谓的主仆观念,所以比无衣、月流这种一直在大人物身边长大的侍者更为亲近些。 “还交代了什么?快说说,快说说!”月九幽抓住齐光不放手。 “还说,要知道酒是不是过了量,就看看您的眼睛,会侧着头眯着眼看人,那就是够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冲街上杀人去了。”齐光又学月九幽侧着头眯着眼的样子。月九幽又是一阵狂笑。 “还有呢?”月九幽坐直了身体。 “还有爱吃什么,爱用什么,爱穿什么,用什么药,武器如何护养……好多好多呢!”齐光老老实实地讲了一大串。 再望向月九幽时,她已泪水涟涟。 “他……讲了这么多,可你……为何都记得?”月九擦了一把腮边的泪问。 “主上也怕我不记得,都一一写了下来,让我收好。”齐光从怀里紧靠里衣的位置拿出一本薄薄的札记。 月九幽接过来,看用的是上好的绸缎做的封皮,缝线也密,再看纸张也是用的最好的。她轻轻翻开,上面是萧璀那周正潇洒的字。显然,他不是一天写成的,因为墨色会不一样,记的事也是东一下西一下,想必他写这些的时候,也就是想念月九幽的时候。 月九幽将札记送回齐光的手中,人已跃出,“凌霜”分握在手,她在冷风中开始舞剑,瑟瑟风声与剑啸声齐鸣,甚是悲凉。 她心情之所以这么差,除了萧璀,还因一人。她榻枕边放着晖郡王送来的书信,他们已经查明劣质矿石背后之人。 排查起来相当容易,可能那人也报了随时被查出来的决心,正在劣矿拼命开采,冶炼与制器厂就安排在砾山这处矿洞不远的地方,既节省了很多路面上的时间,又很隐密。 工人们甚至工头都没有起疑心。以为是和开采其他矿一样,为国家而做。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当官为何要开采这么劣质的矿石还制成器是为了什么,但是以他们的身份,也是没有必要知道的,只要工钱够便好了。 这一批人涉及了整个矿业链条、更包括了军械管理的人,一共三十二人。待彻查完成,曜王让晖郡王与昤王先等一日。因为其中三十一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死令”,但有一人,他确实犹豫了。 两人知道月九幽的嘱托,这件事便全听曜王的安排。 当然这人,也是晖郡王、昤王没有想到的一个人—汤湛,月九幽侍女洵美的夫君。这媒,还是月九幽与先曜王给做的,当时的汤湛只不过是王城下一个小小的刑卫。后来被昤王要到政事府的工政院任副主事,矿石、制成器械的运送都由他经手。 这人不是杀不得,曜王顾及的是洵美。自他出生到后来继位后,半烟、冥药、般嫦和洵美,这几个原来都跟着月九幽的人,都在拿命护着他。 曜王深知这两夫妻的感情,更何况两人还有了一双子女。 当曜王亲自站到洵美家院子里时,洵美已经知道有事发生,她出自神偷世家,眼睛最是厉害。 “王上怎么来了?”洵美已不再是那个鬼机灵的小姑娘,现在十分有礼得体。 “美姨,母亲……”曜王这一“美姨”,算是极其尊重了。他见洵美身上还为月九幽穿着白衣,头戴素花,更是不知如何开口。 “太后这一生定是活得不悔。”提到月九幽,洵美湿了眼,哑了声。 “珏儿……”路盈珏不知如何开口。 “到底是何事?王上不妨直说。”洵美边问边将绕在身边的孩子推给奶娘,奶娘忙将孩子抱进了屋。 她引着路盈珏进了屋,他也鼓起勇气,将关于汤湛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洵美的身体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她和所有人一样,不知汤湛这么做是为何。 “多谢……王上亲自……亲自来相告,人已经抓起来了吗?问斩前我可能探?”洵美凄凄道。 “汤大人的为人我是知晓的,不然也不会委以重任。此事,为了你……他也不能杀。”路盈珏把自己的决定说了给洵美听。 “不杀?”洵美愣在那里。 “但你们自然也不能留在曜国了,您看看想去哪里,我派人送你们去,西州、北州都可以。”路盈珏言辞恳切,并不像是使什么计量,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珏儿,也绝不是暗使计量的人。 洵美半天没有说话,路盈珏扶着她的肩膀,静静地等着。 “王上,容我想想。”洵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不过要快,若是等重臣知晓了此事,他们定会阻拦,到时就不好办了。”路盈珏说完,便回了宫。他们的府门前甚至连个人都没有留。 汤湛并不知事情已经败露,高高兴兴地回家。看黄昏了院子灯都未点,洵美孤零零站在院子里。 “夫人!站在这里等我吗?孩子们呢?”平日他回来,三人都会像小鸟一样飞奔到他的怀里。 “送走了,今日府里只有你我二人。”洵美笑着答,并轻轻的投进了汤湛的怀里。 汤湛呵呵一笑,就回抱于她:“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我总事忙,陪你少了,你定是怪我了。等这阵子忙完,我陪你回烨都看奶奶。” “你为什么要背叛主人?背叛珏儿?背叛我?”洵美抬起脸望向汤湛,接着便松开他。 汤湛一听,顿时凛起了脸:“你……如何得知?” “为何?你说,我想听。”洵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汤湛苦笑,转身要走,比起儿女情长,可能眼下的事情更为重要,既然洵美都已经知道,说明事情已经改露,那就还有许多收尾的工作要做。 “要走?那你回头再看我一眼,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洵美轻声道。 汤湛不由得回转身,可一回头,就看到洵美已将自己的佩刀送进了自己的腹部。 “洵美!你为什么这么做!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汤湛奔过去,将即将倒下的洵美接到怀里。 “你若还只是那个小刑卫,该多好?”洵美看着眼前这个快要不认识的男人,以前的小刑卫已经不见了。 “他们杀了旸王殿下!杀了旸王殿下!殿下救过我的命,我一直都是他的人,他的仇我一定要报!”汤湛紧咬着牙,痛苦地低吼。 “一切都是扮的吗……遇到我……也是……也是扮的吗……”洵美这才知道枕边人一直都是敌人。 “不不……不,洵美,爱你不是扮,不是扮的!从握住你偷东西的手时,就不想再放开……你为什么这么傻,要死也是我死……”汤湛泪流满面。 “因为……我要……陪你一起死!”洵美将袖中另一把短刀,送进了汤湛的胸膛。 当曜王与晖郡王赶到时,两人已相拥着离去。 临死前,洵美用自己的鲜血在白裙摆上写下了个“旸”字。? 第353章 风暴 曜王没有将汤湛列入问斩的名单中,对外只说两夫妻是意外身亡,并予以厚葬,保留住了他们的名声。他还令晖郡王彻查旸王生前残羽,务求全部剪除,一个不留。 从这些人口中,曜王得到与烨国私下往来的官员名单,也以最快的速度一一送到了烨国太子萧璟手中。这条四人儿时用着好玩的信道,没想到会成为一条最稳妥的秘密信道。 月九幽收到了洵美死的消息伤心不已。吃了好几日药,直到雪停了,才感觉人好了些。她觉得生珏儿时受的苦也不过如此,以后若不注意些,可能真有罪受了。 萧璀夺南州十分顺利,他与路剑离互相哪里都看不顺眼,只有在两样事情上是一致的:一是爱月九幽,二是一统四州。两人早就预计了要夺南州,南州虽小兵力也不多,但烨国与曜国都未经海战,怕没有把握,于是两人在夺下彗绝国后,就在边境海边悄悄建了船厂以及训练军队的地方。当时两人一拍即合,世人只以为他们夺彗绝一人是为了田地,一人是为了矿,其实不然,他们想要的还有彗绝这一片海湾。 这事情其实隐秘,这也是当时夺彗绝时烨萧璀一定要亲自前往,并和路剑离见面的原因。 所以当战船逼近阿密里,阿密的士兵们都傻了眼。在这铁战船面前,他们的木船不堪一击。铁战船上使用的是云与歌制的穿云箭,射程极远且破坏性大,阿密人船都未看清,箭已一批批如雨般落到了陆地上,除了退,再也做不了什么。阿密近陆的战船被烨国铁战船上的投石器投出的巨大石头砸穿,沉没的沉没,撤回的撤回,战船甚至连火药都还没有用上,就已将战船消灭得七七八八了。 战船吃水深,未靠得太近,烨国军队换成小船登陆,小船也是备有箭筒,以前防御用的盾板,一边防御一边进攻,登陆前毫发无损。 到了陆地上,一列队,身经百战的烨国将士已是无敌。 阿密人还以为他们会因为在大海上航行不适应,会吐个不停、身体虚弱无法战斗,却不知这冲在最前的先头军可是经历过风浪的,除了在彗绝海里训练外,还被分成很多批伪装成商客往来于北州与南州间,早已视大海于平地。 路剑离运筹帷幄,靠猜靠算靠计,而萧璀,则是先计后定再行。 阿密是三国中实力最盛的,顺利攻下阿密后,毕嶈为了不让百姓受苦已表示臣服,只有兰邦还准备抵抗。萧璀留在阿密,并未亲到兰邦,因为,根本就不用他去。 兰邦国所在的地域,多谷地,植被丛生,一年大半时间阴雨绵绵,所以林中多半有瘴气,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他们仗着这屏障,想诱烨军深入,待他们中了瘴气的毒再杀之。 兰邦人不知道,来的这一支也不是普通的烨国军士,其中有一半是曜军。他们忘记了烨国与曜国的盟约,也忘记了曜国正是多山多谷多瘴气的地形。路剑离在还是昫王时就在有瘴气的无人地带建了贪狼寨,研习避瘴气的方法,而且已成。曜军先查看了地形,给众军都吃了解毒药并且佩戴了冥药研制的染药面纱,再配合地形与毒瘴升起降落的时间,轻松过了这屏障,直捣都城。 萧璀见大事已成,便决定回烨国,顺路再收拾掉鋆国这个不安分的存在。代王已是无用了,需得清他王族,全新换血才能使他们安定下来。 可是当他所在的战船航行到快到鋆国时,鋆国已杀了代王,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他们用自己的战船将萧璀的战船团团围住。萧璀带着几艘战船走在最前,还有一部分比他们慢几日出发,并且留了一半船在南州以防有变。但是就算是现在的状况,对付鋆国却也应该绰绰有余。 那边却派人来讲和:说鋆王会亲自来与烨王相会,商谈臣服一事,请烨王耐心等待。 萧璀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杀了代王,他觉得既然想谈,那便谈,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他便命人放了锚,等鋆王来。 鋆国过了两日才上船来,萧璀也不急,他在等后面跟来的战船,若是谈不拢,那就等他们到了一起进攻。 “王上。”鋆国是位年近八旬的老者,“请恕我年纪大了,从鋆都赶来多花了些时日,还请见谅啊!” 萧璀请他坐下,见他就只带了两位随侍、两位使臣,想是为了表示些诚意。 “您都亲自来了,就说,有什么要求。”萧璀加大了些声量,窗户外是巨大的海浪声音,再加上鋆王年纪大了,怕他没有听清。 “我鋆国臣不臣服,都尚能自给自足,王上就不能放过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吗?”鋆王问道。 “您有没有想过,您岛下的珠贝采完,鱼捞完,淡水喝完……您要怎么办?一统北州,也是为了北州百姓,北州同一才能更强大。”萧璀回答道。 “说到北州,我们在海中央,既不在南州,也不在北州,我们若不想与你们北州一统呢?”鋆王脸上带了些笑意,他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看天色有些阴沉,可能要下雨了,风也大了些。 “我也可以真不管,但你既不愿同盟,那么我也会切断所有烨国与你们的往来!哦,对了,还有南州,也已是我囊中之物。”萧璀笑了笑,都没有提身后正赶来的其他战船。 萧璀知道,鋆王所说的自给自足,只不过是欺骗下自己而已,他们需要烨国、需要阿密。 “你……”鋆王似乎有些生气,还有些着急。 “要么归顺于我,不再有异心,要么,真就让你自生自灭!”萧璀冷冷道。 “可是,我若臣服,于烨国自是有好处,年年上供加倍,但是于我鋆国呢?既要上更多的供,还要守烨国的律,代王来了以后更是雪上加霜,令我们痛苦不堪。”鋆王发着牢骚。 “既要变,那定是需要痛苦的过程,熬过去便好了。”萧璀答道,态度强硬,“而且,你们所缺的物资,烨国也都加倍送去了。比起你那些上供的珍珠,怕是更有用些!毕竟,肚子饿了是不能吃珍珠的。” “哼!我们不需要你的施舍,我们只想自己好好生活,既然你如此坚决,那就战!我来也是抱了必死的心,你大军到陆时,你得胜时,将看不到一个活着的鋆国人。”鋆王满脸毅然。 “这又何必。你们王族自己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上百姓?你可曾问过他们,是否愿意随你们一同去死?”萧璀苦笑,王者又如何能懂百姓的心意。他在民间长大,游历烨国全境四次,深知百姓的苦。 鋆王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船身摇晃得厉害起来。 这战船一向平稳,在海上走了这许多时间,都没有感觉到这么摇晃过。 “哈哈哈哈……”鋆王发出一阵笑声,“你若死了,这天下才是真正的太平了,你所谓的一统北州也好,一统四州也好,是为了百姓吗?还不是为了你姓萧的以后能名垂青史!打着为百姓的幌子,欺骗世人,今日,就让你藏身这鱼腹,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原来,他等了两日才上船来,是算准备了风暴的时间,而之所以将萧璀拦在这里,正是将他的战船拦在了暴风眼中。 战船过鋆国境到南州去时,鋆国人已经看到了战船的厉害,深知这次回程怕是逃不过这场劫难。便想着引他们入风暴中,若是能成,萧璀一死,便也太平了。 “王上!小心!”凤漓紧紧将萧璀抱住,保持着他站立的姿态。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海浪裹着雨水扑进船舱里。不一会儿,便积到了小腿处。 “快走!”萧璀对凤漓说。 这么大的船在风暴中不能像小船那样随波逐流,更容易沉没。就算不沉,也不能留在这底舱里,需得再上两层才行。 船晃得越来越厉害,桅杆与帆已经折断,有些人已经掉入了大海。 鋆王上来拉住萧璀:“一起死!你今日走不掉了!” 凤漓再也顾不得这许多,一剑刺进他的身体,又飞起一脚将他踹开,接着萧璀便往上层走。 两人跌跌撞撞地走着,越往上过道里的水倒是少了些,总算是走得快了些。可是当他们想上甲板时,却发现甲板上已经乱成一团,飓风几乎是将他们吹回了舱里。 船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要散架一样。 凤漓与萧璀相互看了一眼。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那么的渺小。 战船一点点地倾倒,直到整个都没入海水中,风暴在船沉后不久,也渐渐平息。走在最前的这批战船一共七艘,沉了三艘,包括在最风眼位置的萧璀这艘。 戚雷带领着船队赶来时,原本风暴刚停时还一片杂乱的海面现在已恢复了平静,就仿佛只来了这四艘战船一样。 戚雷知道在这大海中,想要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他按照与萧璀的约定,带领军队踏平了鋆国。 鋆国的百姓根本没有像鋆王所说的那样,与王室共存亡,在死亡面前,不是人人都有死的勇气,更容易有的是活的强烈愿望。? 第354章 噩耗 萧璟先收到军报,烨王战船遇风暴失事,不见踪影。 接着月冷河与“赤影”也都收到了信。月冷河匆匆赶回风府想要将消息告诉给月九幽。 走到她院子前,就看到一身白衣的月九幽正静静站在月下,她两手握着“凝霜”,眼神空洞,随侍的几人都退得远远地。 忽然,“凝霜”落在地下,她的嘴角流出一股鲜红的血。 “小幽!”月冷河叫道,月九幽伸出右手拦住他,不让他靠近,左手捂着胸口,接着,一口血便吐在了新下的雪上,在白雪上落下一片异常绝美的图案。 不知站了多久。 “尸身呢?”月九幽再出声时,声音冷若冰雪。 “没有找到,所乘战船……沉了……”月冷河答道。 “所乘可是殿下所造的那批?”月九幽又问。 “正是!此去,都是那批。”月冷河又答。 “好。”月九幽点头。 “哥,接下来,我们有事情做了。你去办你的,我去办我的!”月九幽竟微微一笑。 “小幽,你没事?”月冷河担心道。 月九幽没有回答,她轻轻抬起了下巴,已是不同的神情:“只要一日没有看到他的尸身,我都不会认。” 月冷河点点,冲了出去。 确实,现在可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月九幽上了檐。 她静静地站在檐上,腮边挂着冷泪。像十二岁起的那些年一样,站在檐上望着萧璀所在的方向,期盼着能看见他的身影。月藏进了云里,雪花又开始落了下来。寒风将雪吹进她单薄的衣衫里。 灼瑶与无衣站在院子里,却不敢上去。心里也焦急,怕她现在这样的身体受不住打击更受不住这寒气。灼瑶的手中拿着她的雪披,握得紧紧的,不知如何是好。 “别急,再等等,再让主人一个人待会儿平复下心情,一会再去送。没事的,她还有那么需要守护的人,她一定会没事的。”无衣搂紧灼瑶,两人静静地站在雪中,抬头望着檐上的月九幽。 她的发、睫毛、肩头都落了雪。 这时,一个黑色身影快速地经过灼瑶与无衣。还未待灼瑶有反应,他就夺过灼瑶手中的雪披,往月九幽那边去了。 灼瑶一惊,紧张到无法叫出声,她想上前,那人未回头,只朝两人扔出两把短刀逼退他们。 无衣与灼瑶也向檐上去,就见那人已到月九幽身边,但他未对月九幽出手,而是站在她身边,先用手抚去她肩头的雪,接着便将手中的雪披披在了她的身上。 月九幽侧头看向他。他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下颌的刚毅线条月九幽觉得很好看。只是嘴角没有了以前的戏谑之意,好像少了些什么。望向她的眼神,也有些变化,好像多了些什么。 还是那身黑色的夜行衣,身段也如常,她若不仰头,眼光只能到肩头。 “就知道是你了,这世上,有几人跟我,我却不察的。”月九幽轻笑一声,将眼神收回来,对无衣与灼瑶轻抬了下下巴,无衣拉了灼瑶的手,将她带了下去。 “嗯……”冷焰只应了一声,他不想说话,不想让月九幽听到他的声音。 冷焰与月九幽并排站在雪中,接着他又从怀里拿出两壶酒,塞了一壶给她。 酒是冷的。 月九幽接过酒,又望向他。 他以为月九幽不信他,就将自己手中的酒喝了一口,换了她手中的那壶。 “我……今日……打不赢你……也没有心情和你打……”月九幽喝了一口冷酒,只觉得畅快。她最不爱喝温过的酒,觉得酒入口就是要冷冽、再以酒本身的热力入喉,这才舒服。 “不打,”冷焰忍不住回了话,“以后,也不打。仇,报了,还打,什么。” 月九幽听到冷焰的声音,怔了怔。她好奇地转过身,面对他,一只手握酒壶一只手伸了手指去检查他的颈部,并没有看到伤口之类的地方。 “‘沉欢’,失了,声音。”冷焰微笑道。 “我失了毒身,你失了声音。”月九幽这才知道,还有人手握“沉欢”,还有人医术与冥药比肩。 “活着就,好。”冷焰答。 “嗯,活着就好。”月九幽看他的武功也并没有损失,“死时,你可有什么遗憾?现在又活了过来,可想去弥补?” 冷焰点头。 “我没有,我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挣的,”月九幽想起萧璀,“你若不杀我,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只想,护着你,没有,别的。”冷焰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好了,不必躲躲闪闪的。”月九幽扬了扬眉。 “我,有用,对吗?”冷焰问,他有些小小的兴奋。 “对,我需要你。”月九幽笑了,她与冷焰,都像是左手与右手,有着与常人没有的默契,也许是来自高手之间的特别情感,而不是儿女之情,至少,月九幽对于他是没有儿女之情的。 冷焰点头答应下来。 那日在路剑离灵前,月九幽便猜到了来人是冷焰。她腰带里“赤焰”的位置变了。但她仍是不敢相信,直到刚才听到他说“沉欢”。 “你说,我们联手,能干掉多少人?”月九幽这时眼中闪着光,说到要做的事,她没有任何的担忧。若萧璀真就这么死了,将由她,来守护烨国,任谁也不要想夺去。 冷焰也不答她,只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像是咳嗽声一样。 “走。”月九幽道。 冷焰也随着她跳下檐来。 “你不问我去哪?”月九幽见他不言语。 冷焰摇头,去哪里都不重要,哪怕是地狱都好。 当夜,月九幽领着齐光和冷焰离开落风城。为了隐住身份,无衣和灼瑶没有跟着月九幽去,无衣回了曜国,而灼瑶则怀揣着月九幽的金琉璃手镯去了西州。 如今夜行的三人都是孤魂野鬼,无人识无人知,行动起来非常方便且迅速。齐光知道了萧璀的事,和月九幽一样冷静,因为萧璀跟他说过,以后他要像月九幽的影子一样,跟随着她,替萧璀守护她,既然人已不在,那他更应该好好遵守承诺。 无衣一刻不停地回到曜国,月九幽信都未写,而是直接口述,如今情况不明怕信道被截。曜王虽没有收到月九幽的信,但他已经知道烨王失事的事情,已经开始着手安排。烨国与曜国唇齿相依,若是烨国有异动,曜国也必将受到影响。 无衣将月九幽交代的事情一一说给路盈珏听后,只听他回了一句:“瑶姨父,辛苦您了。母亲说的事情,全已办好了。” 无衣有些惊讶,接着他就在晖郡王脸上看到了骄傲之色,不过更多的是欣慰之色。 “王上圣明,那就请您等太后的信。”无衣向两人拜别,他担心一人出行的灼瑶,这十来年都未曾分开过,所以他想去镜流迎灼瑶。他出殿时,半烟领着晴儿在殿前等着。晴儿虽与母亲不太亲近,但是与父亲还是很亲近的。对于妻子和女儿,无衣更担心的是情绪时常不够稳定的妻子,而女儿被半烟照顾得很好,他也安心。 无衣抱了抱晴儿,对半烟道:“晴儿还是托您顾着了。” “去,你和灼瑶自己小心些,顾着她也要顾着自己。”半烟重新将晴儿的小手握回手中,两人看着无衣匆匆离去的背影。 灼瑶第一次到西州,过沙漠时还是吃了些苦,到镜都后,先去了“赤影”的地方打听情况。月九幽虽对镜流王极有信心,让她直接去找,但是灼瑶还是留了心眼,怕他当了王以后生变,就先到自己的地盘上想要打听打听看看。 一直在镜流国隐着的“赤影”告诉灼瑶,镜流王勤政爱民,为人谦厚,深得民心,她这才决定进宫去。随后,她扮成往宫里送绣品的绣女,随着“赤影”的人一起进了宫去。她找了个僻静的殿藏了起来等待黑夜的到来。 御霆肃在大殿用了晚饭才去妍妃宫里。妍妃正在害喜,闻不得饭菜味。他刚进宫门,身后就跟了人,他与疾风已经感觉到,但是妍妃更快,她的长剑穿过二人,直朝那人刺来。 灼瑶手中握的是短刀,挡开一剑,对妍妃道:“是我。” “灼瑶!”顾锦言忙收回剑,她也认出了灼瑶。 “慢了。”灼瑶等了一会,对顾锦言撇撇嘴。 “唉……还不是因为有了累赘。”顾锦言叹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灼瑶“哦”了一声。 “什么……什么累赘?!顾锦言,你给我再说一遍?!这可是将来的王子!公主!”站在一旁的御庭肃听到这话,气得都要吐血了,“还有,这谁?见了镜流王也不拜?!疾风!” “见了这位,便等于是见了主人。”顾锦言不紧不慢地答道。 听到月九幽,御霆肃便没了气势。只见灼瑶从怀里拿出一个金琉璃手镯来,正是镜流王大礼前他送给月九幽的那只。 “她……”御霆肃有些茫然。 “我来传话,怕你不信,主人给了我这个说你能认出。”灼瑶答道,一边又将镯子放回怀里。 “所以……主人没死?!”顾锦言好像反应了过来。 灼瑶略一点头。 顾锦言紧紧握住御霆肃的手,高兴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烨王失踪,烨国恐有变,主人命你整顿军队,等信。信到,沿雪域往落雪驰援,人不需要多,但势要大。”灼瑶将月九幽交代的话一字不差说给御霆肃听。 “啊……好。”御霆肃倒是听明白了。 “锦言,还有你,主人要你同行,若他有异心,便杀了。”灼瑶又补充道,“但你……似有不便,主人不知你已有身孕,我另派人跟着他,你就不要去了。若他死了,你肚子这个也好是下个王。” “是。我会替主人守好镜流。”顾锦言冷着脸听着令,完全不再像是个妃子。 “不是,两位是在讨论杀我的事吗?能不能避着我点?我还有异心?要不你们现在直接把我杀了算了,好!镜流给两位做主去。”御霆肃和疾风在旁边傻了眼,听着两人的对话越听越不对劲。 “若您有异心,王上没听到前提吗?”顾锦言一秒便切换成了妍妃,对着他笑道。 “信如何送?”御霆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夺鬿。”灼瑶留下这两个字后,便不见了身影。? 第355章 风起云涌 十四岁的萧璟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 身为烨国太子的他,已没有时间沉浸在可能失去父亲的伤痛里,就马上要担起一国之君的重任。 而且,就在收到烨王战船失事消息的这一天,他还失去了三相中的一相。 月祝元本就已病重,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在听到萧璀的事情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三相只剩徐远之、程苍澜。 二相与萧璟在大殿内议事。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觉得应该先封林大人为相,担起月相那一份责任。”萧璟提议道。因为这也是萧璀之前的意思,月相一走,林麓应该立即补上。 可令萧璟没想到,萧璟的这次提议居然遭到了程苍澜的反对。 程苍澜晃着肥胖的身体,走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现下时局不稳,臣认为应该再等等再封相,但事情呢,还是可以安排林大人来做的,这危机时候还是各方都不要有大动才是,以免臣心不稳。” 萧璟未动声色,徐远之就先说道:“封相是可以再等,但是太子继承大统一事可不能担误了,如若不早些办,才真的会臣心、民心不稳呢!” 没想到,徐远之这一条竟也遭到了程苍澜的反对。 “徐相,您不要急,不要急。这事儿啊!急不得!”程苍澜仍旧是那一副老好人的口气,像是在安慰人一样,“王上的尸身仍未找到,现在并不确认是已经薨逝了,兴许没有呢!我啊!建议三个月后再继位称王。不然大家还以为咱们太子是多想当这个王呢!父王尸骨未寒就要办礼?对不对?!” “你!怎能如此说?!”徐远之瞪圆了眼,“一国无君算怎么回事?即便是王上现在回来,我相信他也不会觉得不妥,都是为了烨国!” “不行礼,难道这烨国就不姓萧了吗?”程苍澜挑衅地看着徐大人,“难道徐相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看程相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才是真的有什么别的想法!莫不是想做这烨国的主?!”徐远之也不示弱,他一生为萧家臣仆,非常忠心。 “你……”程苍澜脸都气红了。 “两位,两位!”萧璟站到两位面红耳赤的重臣中间拦住,“这两件事都不急,明日上朝再议。眼下还要安排的事情可太多了,两位都是我烨国脊梁,切不可内斗啊!” 两人听到太子萧璟这番恳切的话语,这才停下争吵,安排余下的事情。商量完也都安排好后,两相退了出去。 萧璟满脑子都是事儿,不知从何做起,心慌无比。原本身边能帮上忙的顾子归在收到噩耗后怕烨都不稳,急急送风家大小姐回风家去了,此刻不在烨都。而萧琥、萧瑔都还小也帮不了太多忙。 最帮得上忙的叔父隽王萧玴,在收到信后立即就一病不起了,两兄弟情深无比,可眼下却无法再主事。 萧璟想去探望,却被隽王府的下人拦在了外面,说隽王殿下伤心欲绝,见了太子殿下只怕是更伤心,想过两日再见。萧璟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只有他自己了。 “殿下,”萧璟的随身侍卫月烬见他愁眉不展,于是安慰道,“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另一侍卫月炽在门外守着,此时向门内道:“殿下,徐相又回来了。” 月烬、月炽是月冷河给萧璟送来的月家死卫,同曜王路盈珏身边的月煋、月炻是一批训练出的最好苗子。 徐远之让月炽把门带上,此时,他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上前拉住萧璟声泪俱下:“殿下!您无论如何一定要相信我,我自小陪伴你王爷爷长大,又忍辱负重十五年助王上夺回烨国,我的心永是向着萧家的,绝无二心!” “徐相说的这是何话,我当然信您!父王也交代过,这朝中谁都不可以信,只有您与月相,我绝对可以相信!”萧璟忙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那您记好我现下说的话,且务必照着去做!”徐远之重重地握着萧璟的手。 “您尽管说,我谨遵教诲。”萧璟回握他的手。 “我此出宫去,怕是性命不保,再无法保护殿下,您若是听到我死或病,便就是他要开始了。您要做的是其一,找任意一个由头立即送二王子到宁将军的营里去;第二,不要与他争,要表现得服从,与之周旋,静待时机。您要相信,一定有人会来救您,救烨国。”徐远之快速说完。 “徐相!”萧璟也落下泪来。 “不必理我,殿下!想好以后的事情,您与王上一样聪敏过人,一定可以的!”徐远之深深拜下去,接着匆匆离开。他要乘着最后这一点点时间,趁着他排兵布阵的时间也去尽可能安排得更多。 “炽,你去六司先找二王子,立即送他去宁将军营中,不得我令不可出营。然后找我小汜舅舅,让他想想办法,看隽王府到底是什么情况。”萧璟本来并没有觉得隽王生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们兄弟二人情深谁都知道。但听徐相这么一说,反而是起了疑。萧璟知道,这个时候能动的人,便只有他义母留给父王的这支隐军了。 月炽退进门内,开始除官服,官服里是一身普通的常服。接着,他从窗而不是门出了去。两位月家侍卫也不过十五六岁,但已是很老道的死卫、隐卫。 “殿下……放心,月家人一定能护您周全。”月烬坚定地说。 “我不怕他。”萧璟昂起了他的头。 月炽隐着出了王宫,留意着身后是否有尾巴。他到六司门口上了墙而没有走门,现在不知道谁是谁的人。 好在,他熟悉六司的布防,轻易绕过了。 “沁王殿下,月炽。”月炽一闪身就进了萧琥主事的屋子,拜道。 “怎么没有人来报,大哥找我有事?”萧琥疑惑地问。 “正是。太子殿下命我即刻送您前往宁将军的军营,没有他的令,不许出营。”月炽说。 “让我去是何意?还须做什么?”萧琥看着月炽谨慎的样子,心里发毛。 月炽只摇摇头:“其他没有了,护好您自己不出营即可。” 接着不由分说,拾起外间衣架上一件普通官袍让萧琥换上,又除了金冠,两人低着头,出了主院,走到侧院,再见四下无人,月炽就带着他翻墙出了三司。 “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对吗?”在路上,萧琥小声地问。 月炽却不愿意和他多讲,只默默将他送进了宁御风所在的巨霸营。这一营一大半留守,一小半参与烨都守卫工作。 人虽不多,却全是宇御风的亲信,绝对不会有一个背叛之人,是萧璀最信任的军力所在,也是那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渗透的地方。 宁御风从不在六司理事,只待在巨霸营中。 “沁王殿下怎么来了。”宁御风行了礼。 “舅爷爷!太子殿下让我到你这里来,命我没有他的令不许出营。”萧琥答道。月炽没有进营来,只见有人引了沁王进营便放地去找小汜了。 宁御风身经百战,虽年纪大了,但头脑清醒。 “来人,关营门。不准守卫工事外的任何人出入营地。若有人要来见我或者沁王,就称我身子不爽,想沁王了,留沁王在我营里住两日。”宁御风交代他的副将们。 在收到消息后,他已经想到了烨国、北州甚至是整个四州将会是怎么样的风起云涌。 如今,他虽然年岁大了,但是太子殿下却给他下了个如此重大的任务,便是要以“巨霸”之力给萧家留一支脉。现在,外面哪里确实都不如营中安全。若真是要到鱼死网破,他以“巨霸”之力也能护着萧琥离开。 月炽到了郡主府却见小汜。 “这种时日,怎可离了太子?”小汜见月炽出来,不由急了。 “出来办的急事。太子想让您帮着查查看隽王府的情况,他感觉不对。”月炽忙回答。 “查过了。府里守卫全换了,主子暂不知是谁。隽王一家五口在后院住着,没有见到人但现在应该无碍,我已派人盯着,须救时会去救,让太子殿下放心。”小汜放低声音对月炽说道。 “是。多谢汜公子。”月炽一看这已知了结果,还是好结果,忙谢道。 “你不要再离开他一步,若是有事要我办,可以找这几个人,他们会想办法传信于我,我也会通过他们回信。”小汜对月炽招招手,月炽凑过耳朵给小汜,小汜便说了几个人的名字、职位、确认方法给他,说完又交代,“切不可再说与他人,否则,我会杀你灭口。” “是。”月炽行礼便离开了。 小汜心定,完全有时间、有能力去帮助萧璟。萧璀让他的儿子们都叫小汜作舅舅,已是将他看作亲人了,不管是为了月九幽,还是萧璀,这几孩子他会想办法护。 而且,现在他已经没有的后顾之忧。借着送哭闹的风家小姐为由,他将月九幽最在意的人顾子归、顾子贤还有他自己最在意的人楼栖雀一同送出了城。 月冷渊、月无间、小汜已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几人将议事的地点放在了月相府,月冷渊与月无间在此守灵。? 第355章 风起云涌 十四岁的萧璟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 身为烨国太子的他,已没有时间沉浸在可能失去父亲的伤痛里,就马上要担起一国之君的重任。 而且,就在收到烨王战船失事消息的这一天,他还失去了三相中的一相。 月祝元本就已病重,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在听到萧璀的事情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三相只剩徐远之、程苍澜。 二相与萧璟在大殿内议事。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觉得应该先封林大人为相,担起月相那一份责任。”萧璟提议道。因为这也是萧璀之前的意思,月相一走,林麓应该立即补上。 可令萧璟没想到,萧璟的这次提议居然遭到了程苍澜的反对。 程苍澜晃着肥胖的身体,走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现下时局不稳,臣认为应该再等等再封相,但事情呢,还是可以安排林大人来做的,这危机时候还是各方都不要有大动才是,以免臣心不稳。” 萧璟未动声色,徐远之就先说道:“封相是可以再等,但是太子继承大统一事可不能担误了,如若不早些办,才真的会臣心、民心不稳呢!” 没想到,徐远之这一条竟也遭到了程苍澜的反对。 “徐相,您不要急,不要急。这事儿啊!急不得!”程苍澜仍旧是那一副老好人的口气,像是在安慰人一样,“王上的尸身仍未找到,现在并不确认是已经薨逝了,兴许没有呢!我啊!建议三个月后再继位称王。不然大家还以为咱们太子是多想当这个王呢!父王尸骨未寒就要办礼?对不对?!” “你!怎能如此说?!”徐远之瞪圆了眼,“一国无君算怎么回事?即便是王上现在回来,我相信他也不会觉得不妥,都是为了烨国!” “不行礼,难道这烨国就不姓萧了吗?”程苍澜挑衅地看着徐大人,“难道徐相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看程相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才是真的有什么别的想法!莫不是想做这烨国的主?!”徐远之也不示弱,他一生为萧家臣仆,非常忠心。 “你……”程苍澜脸都气红了。 “两位,两位!”萧璟站到两位面红耳赤的重臣中间拦住,“这两件事都不急,明日上朝再议。眼下还要安排的事情可太多了,两位都是我烨国脊梁,切不可内斗啊!” 两人听到太子萧璟这番恳切的话语,这才停下争吵,安排余下的事情。商量完也都安排好后,两相退了出去。 萧璟满脑子都是事儿,不知从何做起,心慌无比。原本身边能帮上忙的顾子归在收到噩耗后怕烨都不稳,急急送风家大小姐回风家去了,此刻不在烨都。而萧琥、萧瑔都还小也帮不了太多忙。 最帮得上忙的叔父隽王萧玴,在收到信后立即就一病不起了,两兄弟情深无比,可眼下却无法再主事。 萧璟想去探望,却被隽王府的下人拦在了外面,说隽王殿下伤心欲绝,见了太子殿下只怕是更伤心,想过两日再见。萧璟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只有他自己了。 “殿下,”萧璟的随身侍卫月烬见他愁眉不展,于是安慰道,“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另一侍卫月炽在门外守着,此时向门内道:“殿下,徐相又回来了。” 月烬、月炽是月冷河给萧璟送来的月家死卫,同曜王路盈珏身边的月煋、月炻是一批训练出的最好苗子。 徐远之让月炽把门带上,此时,他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上前拉住萧璟声泪俱下:“殿下!您无论如何一定要相信我,我自小陪伴你王爷爷长大,又忍辱负重十五年助王上夺回烨国,我的心永是向着萧家的,绝无二心!” “徐相说的这是何话,我当然信您!父王也交代过,这朝中谁都不可以信,只有您与月相,我绝对可以相信!”萧璟忙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那您记好我现下说的话,且务必照着去做!”徐远之重重地握着萧璟的手。 “您尽管说,我谨遵教诲。”萧璟回握他的手。 “我此出宫去,怕是性命不保,再无法保护殿下,您若是听到我死或病,便就是他要开始了。您要做的是其一,找任意一个由头立即送二王子到宁将军的营里去;第二,不要与他争,要表现得服从,与之周旋,静待时机。您要相信,一定有人会来救您,救烨国。”徐远之快速说完。 “徐相!”萧璟也落下泪来。 “不必理我,殿下!想好以后的事情,您与王上一样聪敏过人,一定可以的!”徐远之深深拜下去,接着匆匆离开。他要乘着最后这一点点时间,趁着他排兵布阵的时间也去尽可能安排得更多。 “炽,你去六司先找二王子,立即送他去宁将军营中,不得我令不可出营。然后找我小汜舅舅,让他想想办法,看隽王府到底是什么情况。”萧璟本来并没有觉得隽王生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们兄弟二人情深谁都知道。但听徐相这么一说,反而是起了疑。萧璟知道,这个时候能动的人,便只有他义母留给父王的这支隐军了。 月炽退进门内,开始除官服,官服里是一身普通的常服。接着,他从窗而不是门出了去。两位月家侍卫也不过十五六岁,但已是很老道的死卫、隐卫。 “殿下……放心,月家人一定能护您周全。”月烬坚定地说。 “我不怕他。”萧璟昂起了他的头。 月炽隐着出了王宫,留意着身后是否有尾巴。他到六司门口上了墙而没有走门,现在不知道谁是谁的人。 好在,他熟悉六司的布防,轻易绕过了。 “沁王殿下,月炽。”月炽一闪身就进了萧琥主事的屋子,拜道。 “怎么没有人来报,大哥找我有事?”萧琥疑惑地问。 “正是。太子殿下命我即刻送您前往宁将军的军营,没有他的令,不许出营。”月炽说。 “让我去是何意?还须做什么?”萧琥看着月炽谨慎的样子,心里发毛。 月炽只摇摇头:“其他没有了,护好您自己不出营即可。” 接着不由分说,拾起外间衣架上一件普通官袍让萧琥换上,又除了金冠,两人低着头,出了主院,走到侧院,再见四下无人,月炽就带着他翻墙出了三司。 “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对吗?”在路上,萧琥小声地问。 月炽却不愿意和他多讲,只默默将他送进了宁御风所在的巨霸营。这一营一大半留守,一小半参与烨都守卫工作。 人虽不多,却全是宇御风的亲信,绝对不会有一个背叛之人,是萧璀最信任的军力所在,也是那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渗透的地方。 宁御风从不在六司理事,只待在巨霸营中。 “沁王殿下怎么来了。”宁御风行了礼。 “舅爷爷!太子殿下让我到你这里来,命我没有他的令不许出营。”萧琥答道。月炽没有进营来,只见有人引了沁王进营便放地去找小汜了。 宁御风身经百战,虽年纪大了,但头脑清醒。 “来人,关营门。不准守卫工事外的任何人出入营地。若有人要来见我或者沁王,就称我身子不爽,想沁王了,留沁王在我营里住两日。”宁御风交代他的副将们。 在收到消息后,他已经想到了烨国、北州甚至是整个四州将会是怎么样的风起云涌。 如今,他虽然年岁大了,但是太子殿下却给他下了个如此重大的任务,便是要以“巨霸”之力给萧家留一支脉。现在,外面哪里确实都不如营中安全。若真是要到鱼死网破,他以“巨霸”之力也能护着萧琥离开。 月炽到了郡主府却见小汜。 “这种时日,怎可离了太子?”小汜见月炽出来,不由急了。 “出来办的急事。太子想让您帮着查查看隽王府的情况,他感觉不对。”月炽忙回答。 “查过了。府里守卫全换了,主子暂不知是谁。隽王一家五口在后院住着,没有见到人但现在应该无碍,我已派人盯着,须救时会去救,让太子殿下放心。”小汜放低声音对月炽说道。 “是。多谢汜公子。”月炽一看这已知了结果,还是好结果,忙谢道。 “你不要再离开他一步,若是有事要我办,可以找这几个人,他们会想办法传信于我,我也会通过他们回信。”小汜对月炽招招手,月炽凑过耳朵给小汜,小汜便说了几个人的名字、职位、确认方法给他,说完又交代,“切不可再说与他人,否则,我会杀你灭口。” “是。”月炽行礼便离开了。 小汜心定,完全有时间、有能力去帮助萧璟。萧璀让他的儿子们都叫小汜作舅舅,已是将他看作亲人了,不管是为了月九幽,还是萧璀,这几孩子他会想办法护。 而且,现在他已经没有的后顾之忧。借着送哭闹的风家小姐为由,他将月九幽最在意的人顾子归、顾子贤还有他自己最在意的人楼栖雀一同送出了城。 月冷渊、月无间、小汜已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几人将议事的地点放在了月相府,月冷渊与月无间在此守灵。? 第356章 协政 程苍澜知道得慢慢来,都等了这许多年,还怕多等这几日吗现在萧玴还只能囚着不能杀,萧璟呢,也还得陪着,也不能杀。二人若是都死了,怕是会不好收拾。 现如今,三相只有他一相了,他也就理所当然地站在了太子萧璟的背后。太子年幼,不经国事,点头摇头都会先望向他—程苍澜,这烨国不是他说算又是什么呢他现在很享受这个感觉,不过他最想的还是自己坐在那龙椅之上。 下了朝,那些不在他列的朝臣也开始向他行礼、问侯。 他回到府里,细细想着这些事情。 先理了理烨国以外的各种情报。 曜国的探子来报说曜国因为太后的死,再加上连连矿难的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西州镜流国本就只害怕那曜国太后,太后一死便起异心,如今也正集军东行,准备报一箭之仇。 曜国也是稚子当朝,想必也少不了人虎视眈眈。所以,曜国是没有精力再来蹚烨国这趟浑水了。 南州本是他的盟友,如今已被按下,但拖延住了烨王主力军,已是帮了大忙。海上行程远,等他们回到烨国已经易主了。 鋆国本也是盟友,如今正与戚雷酣战,又拖住了一部分烨军。 在烨王到海上后,鋆国派了一支军队秘密沿海路到了北州原来的岳国,现在是属于烨国的岳城,岳城的城司是程苍澜的人。 而且这支军队到了以后就待在岳国无人海域未有任何行动,所以一直未被烨都所察。这只军队领军的是鋆国三王子,鋆王怕杀烨王不了会被灭国,所以给自己留了这一只血脉,若杀了烨王,便按原计划支援程苍澜。 东州几国已与他签订盟书,他起势之时必会相助,听说军队已经出发了。当然也是有条件的,这些条件他觉得给得起。 又理了理烨国五城的情况。 落雪隔雪山,又是冬季,想过雪山已是不易,等他们到时已为时已晚。 落月城是月相的根,所以这里是动不了的,他一直都知道。可是月相死了,接班人月冷河既管着落月城又管理着落风城,已经分身乏术。他将月家军多半移至落风与落云,落月已是空壳。所以他肯定需要放弃一头,要放弃的肯定就是落月了。而且东州来军必过落月,所以收拾那是顺道的事。 落云城、落风城士家有姻亲,而且都对萧家死忠,所以必会来援,到时重兵放在这里抵抗即可。 落星城,这才是他一直筹划的重点。落星上官家与星家早已与萧家决裂,异心已埋许久,萧璀就算是活着回来,也是要经过落星,那么他也走不出落星。 两家不知道的是,两家的女儿之死,皆出自程苍澜之手。他手下的洛晓如撺掇上官琬琰谋害了烨王后,烨王一怒之下让所有上官家的人都没了官职回了落星,甚至于勾引星宓的侍卫霍鸿飞都是他安排的。 而烨都,除了“巨霸”“火麒麟”他无法深入外,其他的军队都已在他手中。当然还有一部分萧璀留给太子的亲卫。所以他还需要将萧璟握在手中,萧璟在他手中很多人便不敢乱动,甚至会主动送上人头来。 总之,想来想去,都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现在,就只等各方军队再近些,便可以行动了。 他走出院子,隔壁院子里传出孩童的哭闹声。他本来将两个孩子藏在别苑里,这两日才悄悄移到了相府,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他时常去看孩子,但却不曾抱过也不曾逗过。他只是去看看自己的继承人是否活得好好的。 可是他一个人惯了,就连头脑有病的程馨儿都总是安安静静的,所以这突然多了两个孩子,又正是欢跑雀跃的年纪,免不了有些吵闹。虽然李氏一再阻拦,却还是管不住。 孩子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一直打闹,气得李氏破口大骂,还想拿板子做着打的样子,这一幕正好被程苍澜看在眼里。 “住手!”程苍澜大吼一声,吓得三人都噤了声。 “相爷……我……怕他们扰了您……”李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你一百条命都抵不了他一条。滚!”程苍澜说。 跨出院子时,他对身后的卫丘道:“让他们搬远些,太吵了。巡的人加多一倍。” 卫丘看得出他很头痛,于是忙应了去办,连夜就将母子三人都搬到了主屋另一侧的后院里,这里既离得远,又还在相府中,也能顾看到。 同样的夜里,月九幽也在奔忙。她先绕过烨都到了落月城。三匹马在夜色中前行,月九幽走在最前,他们头顶的天空中,两只交互而飞的鹰随着他们的前行。 在林子尽头,月九幽勒停了马。她拔下头上金钗吹出短啸声,“斥魂”先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斥魂,去找弈公子。”月九幽拍拍它的头。斥魂飞到了空中,但是在那里盘旋,没有离开。 “夺鬿!”月九幽又将夺鬿唤下,“回大漠,找霆肃!” 夺鬿也飞到了空中,两只鹰知道要分离,有些依依不舍,在空中绕着对方飞了一小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各自离去。 齐光已是看得目瞪口呆。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月九幽笑着道。 “主上……虽告诉我,见您何种模样、做什么奇特的事都不要觉得吃惊,我还以为他是说笑……没想到是真的。”齐光答道。 可是一提萧璀,就见月九幽脸色有变,忙去打自己的嘴。 “这么久,还是,没有,消息”冷焰问。 月九幽摇摇头,她最近收到的消息太多,几乎塞满她的头脑,可就是唯独没有与萧璀有关的。 “你,担心”冷焰又问,她虽不说,但脸色一直阴着就没有好过。夺西州时心里多少事也不曾见她这般模样。 “这战船是我家殿下亲手造的,当初还说要带我一起坐这战船去南州。他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人,怎会不将海上风暴也算计进去,我不信!”月九幽说起路剑离,满是骄傲。 齐光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而冷焰却是知道的。 冷焰这才知道她虽担心却仍有信心,原来是因为路剑离。这战船若是要让月九幽也坐,便一定是最妥当的了,她的殿下是绝不会将她置于危险之中的。 值得高兴的是她收到了月冷河的信,子归、子贤和冰妤已经提前出了烨都,平平安安回到了落风。 顾子归到了落风才知道上了当,一定要回烨都救自己兄弟,月冷河都差点没有拦住,只好交代了些事情给他去办,说这些事也是能帮到萧璟的重要的事情,这才使他平静下来。 月九幽握着信,眼前仿佛看到了顾子归气急败坏的样子。 同样气急败坏的还有雀儿。小汜跟她说的是,月无间因有孝在身走不开,孩子也没法照顾,反正子归要去落风送风冰妤,就让她代为照顾着子贤,几人一起去落风游玩些日子再回烨都。 她起初是不愿意的,她已经很多年都不曾离开过小汜,有些舍不得。小汜好说歹说她才同意了。这回知道被骗也是气得两天没有吃饭,可见是有多气了。 “冷焰,多谢你。”月九幽思绪抽回。 冷焰笑了笑,现在他尽量少说话,不想让月九幽听到自己这可怕的声音。 当天他们出发时,他将第二个金主以及觊觎烨国的人告诉给了月九幽。使得月九幽他们有了目标,行动也就更加有效了,这个消息也被“赤影”人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烨都,传到了小汜手中。小汜与月冷渊、月无间已经开始调整盯人、布排等各方面的事情。 三人继续前行,月九幽按着自己的节奏行动着,不受任何人的干扰。三人一直走到落月边境,这里也是烨国的东大门边境。再往东去,便是东州的地界了。 月九幽的三哥月冷池正在边境处等她。 见她就来了三人,月冷池还是有些吃惊。 “小幽,你就这样去见东州九觞国王”月冷池问。 “怎么,池哥哥,我是见不得人吗”月九幽笑了起来。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还是再备些人手给你!”月冷池也笑了。 “不必了,我有数。”月九幽拒绝道,“岳州那边您探好了以后,备好人,先不要动,等我回了烨都,你再动。” “好,知道了。”月冷池看她心情好似无常,心里也有了数。 他将带的好马换成月九幽三人便离开了。 “又是,你哥……”冷焰说。 “我有五位哥哥,一位妹妹。我义父一生未婚娶生子,把所有心思都用来培养这些死卫、隐卫,还有辅佐烨王身上。可到死却仍没有见到他想看到四州一统。还有,我也没有如他所愿就那样死掉,可能闭不了眼!”月九幽从哥哥说到了义父。 她也收到了月祝元去世的消息,不由地感叹了起来。 三人循着月冷池的指引,出了落月,在两州之际的地方去见领军前来助力程苍澜的九觞国王。 第356章 协政 程苍澜知道得慢慢来,都等了这许多年,还怕多等这几日吗现在萧玴还只能囚着不能杀,萧璟呢,也还得陪着,也不能杀。二人若是都死了,怕是会不好收拾。 现如今,三相只有他一相了,他也就理所当然地站在了太子萧璟的背后。太子年幼,不经国事,点头摇头都会先望向他—程苍澜,这烨国不是他说算又是什么呢他现在很享受这个感觉,不过他最想的还是自己坐在那龙椅之上。 下了朝,那些不在他列的朝臣也开始向他行礼、问侯。 他回到府里,细细想着这些事情。 先理了理烨国以外的各种情报。 曜国的探子来报说曜国因为太后的死,再加上连连矿难的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西州镜流国本就只害怕那曜国太后,太后一死便起异心,如今也正集军东行,准备报一箭之仇。 曜国也是稚子当朝,想必也少不了人虎视眈眈。所以,曜国是没有精力再来蹚烨国这趟浑水了。 南州本是他的盟友,如今已被按下,但拖延住了烨王主力军,已是帮了大忙。海上行程远,等他们回到烨国已经易主了。 鋆国本也是盟友,如今正与戚雷酣战,又拖住了一部分烨军。 在烨王到海上后,鋆国派了一支军队秘密沿海路到了北州原来的岳国,现在是属于烨国的岳城,岳城的城司是程苍澜的人。 而且这支军队到了以后就待在岳国无人海域未有任何行动,所以一直未被烨都所察。这只军队领军的是鋆国三王子,鋆王怕杀烨王不了会被灭国,所以给自己留了这一只血脉,若杀了烨王,便按原计划支援程苍澜。 东州几国已与他签订盟书,他起势之时必会相助,听说军队已经出发了。当然也是有条件的,这些条件他觉得给得起。 又理了理烨国五城的情况。 落雪隔雪山,又是冬季,想过雪山已是不易,等他们到时已为时已晚。 落月城是月相的根,所以这里是动不了的,他一直都知道。可是月相死了,接班人月冷河既管着落月城又管理着落风城,已经分身乏术。他将月家军多半移至落风与落云,落月已是空壳。所以他肯定需要放弃一头,要放弃的肯定就是落月了。而且东州来军必过落月,所以收拾那是顺道的事。 落云城、落风城士家有姻亲,而且都对萧家死忠,所以必会来援,到时重兵放在这里抵抗即可。 落星城,这才是他一直筹划的重点。落星上官家与星家早已与萧家决裂,异心已埋许久,萧璀就算是活着回来,也是要经过落星,那么他也走不出落星。 两家不知道的是,两家的女儿之死,皆出自程苍澜之手。他手下的洛晓如撺掇上官琬琰谋害了烨王后,烨王一怒之下让所有上官家的人都没了官职回了落星,甚至于勾引星宓的侍卫霍鸿飞都是他安排的。 而烨都,除了“巨霸”“火麒麟”他无法深入外,其他的军队都已在他手中。当然还有一部分萧璀留给太子的亲卫。所以他还需要将萧璟握在手中,萧璟在他手中很多人便不敢乱动,甚至会主动送上人头来。 总之,想来想去,都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现在,就只等各方军队再近些,便可以行动了。 他走出院子,隔壁院子里传出孩童的哭闹声。他本来将两个孩子藏在别苑里,这两日才悄悄移到了相府,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他时常去看孩子,但却不曾抱过也不曾逗过。他只是去看看自己的继承人是否活得好好的。 可是他一个人惯了,就连头脑有病的程馨儿都总是安安静静的,所以这突然多了两个孩子,又正是欢跑雀跃的年纪,免不了有些吵闹。虽然李氏一再阻拦,却还是管不住。 孩子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一直打闹,气得李氏破口大骂,还想拿板子做着打的样子,这一幕正好被程苍澜看在眼里。 “住手!”程苍澜大吼一声,吓得三人都噤了声。 “相爷……我……怕他们扰了您……”李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你一百条命都抵不了他一条。滚!”程苍澜说。 跨出院子时,他对身后的卫丘道:“让他们搬远些,太吵了。巡的人加多一倍。” 卫丘看得出他很头痛,于是忙应了去办,连夜就将母子三人都搬到了主屋另一侧的后院里,这里既离得远,又还在相府中,也能顾看到。 同样的夜里,月九幽也在奔忙。她先绕过烨都到了落月城。三匹马在夜色中前行,月九幽走在最前,他们头顶的天空中,两只交互而飞的鹰随着他们的前行。 在林子尽头,月九幽勒停了马。她拔下头上金钗吹出短啸声,“斥魂”先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斥魂,去找弈公子。”月九幽拍拍它的头。斥魂飞到了空中,但是在那里盘旋,没有离开。 “夺鬿!”月九幽又将夺鬿唤下,“回大漠,找霆肃!” 夺鬿也飞到了空中,两只鹰知道要分离,有些依依不舍,在空中绕着对方飞了一小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各自离去。 齐光已是看得目瞪口呆。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月九幽笑着道。 “主上……虽告诉我,见您何种模样、做什么奇特的事都不要觉得吃惊,我还以为他是说笑……没想到是真的。”齐光答道。 可是一提萧璀,就见月九幽脸色有变,忙去打自己的嘴。 “这么久,还是,没有,消息”冷焰问。 月九幽摇摇头,她最近收到的消息太多,几乎塞满她的头脑,可就是唯独没有与萧璀有关的。 “你,担心”冷焰又问,她虽不说,但脸色一直阴着就没有好过。夺西州时心里多少事也不曾见她这般模样。 “这战船是我家殿下亲手造的,当初还说要带我一起坐这战船去南州。他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人,怎会不将海上风暴也算计进去,我不信!”月九幽说起路剑离,满是骄傲。 齐光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而冷焰却是知道的。 冷焰这才知道她虽担心却仍有信心,原来是因为路剑离。这战船若是要让月九幽也坐,便一定是最妥当的了,她的殿下是绝不会将她置于危险之中的。 值得高兴的是她收到了月冷河的信,子归、子贤和冰妤已经提前出了烨都,平平安安回到了落风。 顾子归到了落风才知道上了当,一定要回烨都救自己兄弟,月冷河都差点没有拦住,只好交代了些事情给他去办,说这些事也是能帮到萧璟的重要的事情,这才使他平静下来。 月九幽握着信,眼前仿佛看到了顾子归气急败坏的样子。 同样气急败坏的还有雀儿。小汜跟她说的是,月无间因有孝在身走不开,孩子也没法照顾,反正子归要去落风送风冰妤,就让她代为照顾着子贤,几人一起去落风游玩些日子再回烨都。 她起初是不愿意的,她已经很多年都不曾离开过小汜,有些舍不得。小汜好说歹说她才同意了。这回知道被骗也是气得两天没有吃饭,可见是有多气了。 “冷焰,多谢你。”月九幽思绪抽回。 冷焰笑了笑,现在他尽量少说话,不想让月九幽听到自己这可怕的声音。 当天他们出发时,他将第二个金主以及觊觎烨国的人告诉给了月九幽。使得月九幽他们有了目标,行动也就更加有效了,这个消息也被“赤影”人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烨都,传到了小汜手中。小汜与月冷渊、月无间已经开始调整盯人、布排等各方面的事情。 三人继续前行,月九幽按着自己的节奏行动着,不受任何人的干扰。三人一直走到落月边境,这里也是烨国的东大门边境。再往东去,便是东州的地界了。 月九幽的三哥月冷池正在边境处等她。 见她就来了三人,月冷池还是有些吃惊。 “小幽,你就这样去见东州九觞国王”月冷池问。 “怎么,池哥哥,我是见不得人吗”月九幽笑了起来。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还是再备些人手给你!”月冷池也笑了。 “不必了,我有数。”月九幽拒绝道,“岳州那边您探好了以后,备好人,先不要动,等我回了烨都,你再动。” “好,知道了。”月冷池看她心情好似无常,心里也有了数。 他将带的好马换成月九幽三人便离开了。 “又是,你哥……”冷焰说。 “我有五位哥哥,一位妹妹。我义父一生未婚娶生子,把所有心思都用来培养这些死卫、隐卫,还有辅佐烨王身上。可到死却仍没有见到他想看到四州一统。还有,我也没有如他所愿就那样死掉,可能闭不了眼!”月九幽从哥哥说到了义父。 她也收到了月祝元去世的消息,不由地感叹了起来。 三人循着月冷池的指引,出了落月,在两州之际的地方去见领军前来助力程苍澜的九觞国王。 第357章 七觞与十哀 到九觞国营帐前时,月九幽一身赤色战袍着金甲,梳着男子发式,头戴金冠,脸上上了妆,黛眉如山,烈焰红唇,既美到了极致又威风凛凛。 她戴了冷焰送予她的“赤焰”,“赤焰”与这身战袍真是绝配。 三人到营帐前时,气势已抵万军。 “来者何人……”三人都未下马,守卫只见到月九幽抬起的下巴,都不敢往脸上去看。 “北州曜国太后娘娘到!”齐光大声回答。昨天月九幽说让他拿出气势来,他紧张了一晚上,也练习了一晚上,今天算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说出这句话。 对方一听,有些发愣,身边的守卫也开始窃窃私语。接着,就有人往营内跑去通报。 九觞国王筑九巅差点一脚将来报的人给踹出帐去。他不过一年新王,贪玩至极,这样好玩的事情是一定要参与的。他见过月九幽两次,一次还是月九幽随在萧璀身边;第二次是她已是顾若影,随在昫王身边。当时他自己还只个小王连太子都不是。 “王上,真的……我看是真的……”那守卫结结巴巴地说,“美……太美了……没见过那么美的女子,还有……剑,这么长的……镶的全是曜国的宝石……”他拿手比划了一下剑的长短。 筑九巅知道那剑,当时看着甚是喜欢,就想拿来看看,结果被月九幽一掌推出去一丈远。若不是他一国王子身份,敢这么伸手过来,早被她一脚踢死了。 路剑离允了他替他制一把,说这一把他用不了,长度与别人不同,是月九幽专属的,结果便再也没有下文了。 “真是啊……带了多少人?”筑九巅忙问。 “一共三人。”守卫回答。 “多少?”筑九巅有些不信。 “就……三人。”守卫自己都被问得有些不确定了,想了想又答。 “是她了!快请啊!愣着干嘛!客气着!”筑九巅在大帐内坐稳,整理好衣着,等着月九幽来。 人没有见到,听到的是马声,就在大帐前。刚才那守卫通报完去请她,打开栅栏,她就直接骑了马过来。 筑九巅不由得起了身,站在帐前确认,不是她又是谁,她那张脸啊,看过还能忘得了啊! “九觞王。”月九幽跳下马朝筑九巅走来。 “太后,真是您啊!您原来没死啊!我就说,怎可能就死了,您怎么也得活个一百二十岁。”筑九巅笑道。 他侧身请了月九幽进帐。 “我活不活得到一百二暂且不知,你一定活不到,我是可以确定的。”月九幽袖中抖出一把短剑,扔在桌上,人已经坐到了筑九巅的主位上。 “不是,我也不知道您活着啊!要知道我肯定不来啊,找死吗我?!”筑九巅坐到她身边去。 冷焰见两人如此熟悉,这才明白月九幽为什么敢一人前来,为什么三国军队中挑了这一支而来。 “是,我家殿下不在了,我也不在了,你就可以乱来了是!你就可以去欺负我儿了是吗?”月九幽点点头,把脚踩上她面前的矮桌,将靴子里的短刀抽出来又扔了在桌面上。 “哎!不是!不是!我可从未想过要涉及曜国,我这不是就准备去烨国玩玩吗?!”筑九巅忙退开些。 “烨国……也是你可以来玩的吗?”月九幽冷了脸,凑到筑九巅的脸前问,“我曜军、镜流军已到,要不,我也顺道去你九觞玩玩。我闲了这些时日,好久都不曾杀人了。” “回去了回去了,不玩了。”筑九巅立即起身,就要吩咐班师回朝。 “等等。”月九幽叫住了他。 “太后还有何吩咐?”筑九巅看月九幽正笑着,只觉得毛骨悚然。 月九幽将嘴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筑九巅脸色惨白。 “太后,您这是放我在火上烤啊!我不干,我不干!”筑九巅拒绝道。 “不干?三国中那你为何在最前?只因你离烨国最近?你想没想过,你出得来可能就回不去了?”月九幽说完,筑九巅已是大汗淋淋。 东州三国,七渡国、九觞国、十哀国,实力最强的是最东面的七渡国,未与烨国直接接壤,也是萧璀最为忌惮之国;次之十哀国,与落月接壤;最后才是九觞国,实力三国中最弱,与落月、冽国接壤,来往也最多,新王一年根基未稳。 筑九巅还是王子时曾到各州游玩,与路剑离结识。后来路剑离带月九幽到东州去时,曾与他相见,为他夺太子位支了招,月九幽还救了他一回命,替他杀了几个人,所以才如此相熟。 在三军相汇处,筑九巅按月九幽的要求设了酒局。他也不确认自己的面子够不够大,七渡国与十哀国的人能不能来。但酒是备的最好的酒,否则月九幽可不会干的。 他挑的是一个湖中亭,若是打起来,谁都跑不掉,月九幽能一并全部干掉。月九幽非常满意。此刻,两人先到,于是就开始饮起酒来。 “真喝啊!一会醉了你还怎么办正事。”筑九巅劝道。 “先喝一杯,一会来了可能一杯也喝不了了。”月九幽自顾自将酒杯撞上筑九巅的,然后一仰头一饮而尽。 “那一会儿打起来你要护着我啊!反正为了你我已经和七渡、十哀闹崩了,以后我九觞有事,你曜国可不能不管!”筑九巅也饮下了一杯。 “放心!我应了的一定办到。一会冷焰护你,我要杀人过瘾,没空管你。”月九幽轻笑。 她今日换女装,仍是赤色,凌虚发髻左右各插三钗,全是可作武器的路剑离为她制的那种钗。 “他行不行啊!”筑九巅看了一眼湖岸边的冷焰,一身黑衣,又不出声,像个游魂一样。 “与我不相上下。”月九幽边说,边望向木栈桥,人已经来了。 筑九巅这才放下心,他也看到了来人,站起了身。 来人是十哀国的三王子、六王子。 “九觞王。” “三王子,六王子。” 三人相互行礼。 三王子明阙、六王子明闿,也注意到了月九幽。这位倚在榻上以纱遮面的女子虽看不清面貌,但从那双灿若星河的眼,带浅浅笑意,已是风情万种。 “九觞王可够意思啊!还给我们准备了美女。”明阙走近一步。 “三王子……”筑九巅心叫不好,正想介绍,就见月九幽坐起了身,款款走向明阙。 两人面对面站着,六王子明闿皱了皱眉,他看到了月九幽身侧的剑,虽不识得这女子,但已觉不凡,他觉得三哥所做不妥,便上前去拉明阙的衣袖。 “三哥……” 他这一拉,就见明阙直挺挺地倒在了月九幽脚边,胸口插着一把短剑。 月九幽拔下剑,又在他的锦衣上擦干净血,重新塞回自己的袖中。 “你!”明闿惊叫道。 筑九巅也吓了一跳,无奈地摇头。 “六王子,见面礼,别客气。”月九幽笑笑,这时,风吹落了她脸上的面纱,一张笑脸正迎上明闿。 “见面礼?!你?!”明闿不解。 “这位是北州曜国太后。”筑九巅只得介绍道。 “太后……不是已经……可你为何要杀我三哥?!”明闿追问。随他们而来的侍卫已跳上了栈道。 “这么笨啊!九觞王,我可是杀错人了?”月九幽挑挑眉,嘴里叫着九觞王,而眼是望向的明闿。 “六王子!”他们的侍卫已冲到近前。 明闿抬手制止了他们:“退下!”那些侍卫只得往后退。 刚才侍卫上来时,筑九巅看到冷焰飞过了湖面落到亭里,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此时,冷焰只一脚便将地上的明阙踢到了一边。他看得吐了吐舌头。 “六王子,这笔帐算在我曜国头上,随时来收。”月九幽坐回座位,对明闿道。 “多谢太后。”明闿朝月九幽礼道。 十哀国两王子太子位相争已久,十哀王一直不决,这次也是特地让两人一同出战,看谁的本事更甚至,这么一看,月九幽倒是帮了大忙。 “既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回!若仍想蹚烨国这趟浑水,可能不但摸不到鱼,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刚才对七渡的人我也是如此说的。”月九幽冷冷道。 “太后说的是,父王定是受了奸人的蛊惑,我们这就班师回朝。”明闿答道。月九幽这是摆明了告诉他,掺和烨国这事就是和曜国作对,曜国还有了镜流,要灭自己这么个小国家,那真是太容易了。至此,他们才知道两国是这样的深厚的关系,曜太后亲自来管烨国的事。 这世间,谁不知道曜太后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一个被先曜王惯出来的疯子。那西州镜流只不过列了个队一万人过境试试,就直接被灭了国易了主。 明闿抬了明阙的尸体离开。 “太后,你是真狠啊!”筑九巅看着明闿走远。 “不想给珏儿惹太多麻烦,不然我一个儿子都不会给十哀留,谁让那老东西这么不长眼,敢来掺和我北州的事。”月九幽狠狠道。 筑九巅听到这话,咽了口口水,若不是与她有故交,而且自己对她还有些用,怕也是这个下场了。 两人一直在亭中等到黄昏,才看到七渡国的人。 “九觞王。”那人将侍卫留在湖边,一人走了过来,对筑九巅行礼。筑九巅一看,并不识,并不是七渡的王子。 来人是个三十五六的翩翩公子,瘦瘦高高,穿着一身银灰常服,衣摆绣的是竹,而长相也如衣上那竹一样清秀,是个儒雅的书生样。? 第357章 七觞与十哀 到九觞国营帐前时,月九幽一身赤色战袍着金甲,梳着男子发式,头戴金冠,脸上上了妆,黛眉如山,烈焰红唇,既美到了极致又威风凛凛。 她戴了冷焰送予她的“赤焰”,“赤焰”与这身战袍真是绝配。 三人到营帐前时,气势已抵万军。 “来者何人……”三人都未下马,守卫只见到月九幽抬起的下巴,都不敢往脸上去看。 “北州曜国太后娘娘到!”齐光大声回答。昨天月九幽说让他拿出气势来,他紧张了一晚上,也练习了一晚上,今天算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说出这句话。 对方一听,有些发愣,身边的守卫也开始窃窃私语。接着,就有人往营内跑去通报。 九觞国王筑九巅差点一脚将来报的人给踹出帐去。他不过一年新王,贪玩至极,这样好玩的事情是一定要参与的。他见过月九幽两次,一次还是月九幽随在萧璀身边;第二次是她已是顾若影,随在昫王身边。当时他自己还只个小王连太子都不是。 “王上,真的……我看是真的……”那守卫结结巴巴地说,“美……太美了……没见过那么美的女子,还有……剑,这么长的……镶的全是曜国的宝石……”他拿手比划了一下剑的长短。 筑九巅知道那剑,当时看着甚是喜欢,就想拿来看看,结果被月九幽一掌推出去一丈远。若不是他一国王子身份,敢这么伸手过来,早被她一脚踢死了。 路剑离允了他替他制一把,说这一把他用不了,长度与别人不同,是月九幽专属的,结果便再也没有下文了。 “真是啊……带了多少人?”筑九巅忙问。 “一共三人。”守卫回答。 “多少?”筑九巅有些不信。 “就……三人。”守卫自己都被问得有些不确定了,想了想又答。 “是她了!快请啊!愣着干嘛!客气着!”筑九巅在大帐内坐稳,整理好衣着,等着月九幽来。 人没有见到,听到的是马声,就在大帐前。刚才那守卫通报完去请她,打开栅栏,她就直接骑了马过来。 筑九巅不由得起了身,站在帐前确认,不是她又是谁,她那张脸啊,看过还能忘得了啊! “九觞王。”月九幽跳下马朝筑九巅走来。 “太后,真是您啊!您原来没死啊!我就说,怎可能就死了,您怎么也得活个一百二十岁。”筑九巅笑道。 他侧身请了月九幽进帐。 “我活不活得到一百二暂且不知,你一定活不到,我是可以确定的。”月九幽袖中抖出一把短剑,扔在桌上,人已经坐到了筑九巅的主位上。 “不是,我也不知道您活着啊!要知道我肯定不来啊,找死吗我?!”筑九巅坐到她身边去。 冷焰见两人如此熟悉,这才明白月九幽为什么敢一人前来,为什么三国军队中挑了这一支而来。 “是,我家殿下不在了,我也不在了,你就可以乱来了是!你就可以去欺负我儿了是吗?”月九幽点点头,把脚踩上她面前的矮桌,将靴子里的短刀抽出来又扔了在桌面上。 “哎!不是!不是!我可从未想过要涉及曜国,我这不是就准备去烨国玩玩吗?!”筑九巅忙退开些。 “烨国……也是你可以来玩的吗?”月九幽冷了脸,凑到筑九巅的脸前问,“我曜军、镜流军已到,要不,我也顺道去你九觞玩玩。我闲了这些时日,好久都不曾杀人了。” “回去了回去了,不玩了。”筑九巅立即起身,就要吩咐班师回朝。 “等等。”月九幽叫住了他。 “太后还有何吩咐?”筑九巅看月九幽正笑着,只觉得毛骨悚然。 月九幽将嘴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筑九巅脸色惨白。 “太后,您这是放我在火上烤啊!我不干,我不干!”筑九巅拒绝道。 “不干?三国中那你为何在最前?只因你离烨国最近?你想没想过,你出得来可能就回不去了?”月九幽说完,筑九巅已是大汗淋淋。 东州三国,七渡国、九觞国、十哀国,实力最强的是最东面的七渡国,未与烨国直接接壤,也是萧璀最为忌惮之国;次之十哀国,与落月接壤;最后才是九觞国,实力三国中最弱,与落月、冽国接壤,来往也最多,新王一年根基未稳。 筑九巅还是王子时曾到各州游玩,与路剑离结识。后来路剑离带月九幽到东州去时,曾与他相见,为他夺太子位支了招,月九幽还救了他一回命,替他杀了几个人,所以才如此相熟。 在三军相汇处,筑九巅按月九幽的要求设了酒局。他也不确认自己的面子够不够大,七渡国与十哀国的人能不能来。但酒是备的最好的酒,否则月九幽可不会干的。 他挑的是一个湖中亭,若是打起来,谁都跑不掉,月九幽能一并全部干掉。月九幽非常满意。此刻,两人先到,于是就开始饮起酒来。 “真喝啊!一会醉了你还怎么办正事。”筑九巅劝道。 “先喝一杯,一会来了可能一杯也喝不了了。”月九幽自顾自将酒杯撞上筑九巅的,然后一仰头一饮而尽。 “那一会儿打起来你要护着我啊!反正为了你我已经和七渡、十哀闹崩了,以后我九觞有事,你曜国可不能不管!”筑九巅也饮下了一杯。 “放心!我应了的一定办到。一会冷焰护你,我要杀人过瘾,没空管你。”月九幽轻笑。 她今日换女装,仍是赤色,凌虚发髻左右各插三钗,全是可作武器的路剑离为她制的那种钗。 “他行不行啊!”筑九巅看了一眼湖岸边的冷焰,一身黑衣,又不出声,像个游魂一样。 “与我不相上下。”月九幽边说,边望向木栈桥,人已经来了。 筑九巅这才放下心,他也看到了来人,站起了身。 来人是十哀国的三王子、六王子。 “九觞王。” “三王子,六王子。” 三人相互行礼。 三王子明阙、六王子明闿,也注意到了月九幽。这位倚在榻上以纱遮面的女子虽看不清面貌,但从那双灿若星河的眼,带浅浅笑意,已是风情万种。 “九觞王可够意思啊!还给我们准备了美女。”明阙走近一步。 “三王子……”筑九巅心叫不好,正想介绍,就见月九幽坐起了身,款款走向明阙。 两人面对面站着,六王子明闿皱了皱眉,他看到了月九幽身侧的剑,虽不识得这女子,但已觉不凡,他觉得三哥所做不妥,便上前去拉明阙的衣袖。 “三哥……” 他这一拉,就见明阙直挺挺地倒在了月九幽脚边,胸口插着一把短剑。 月九幽拔下剑,又在他的锦衣上擦干净血,重新塞回自己的袖中。 “你!”明闿惊叫道。 筑九巅也吓了一跳,无奈地摇头。 “六王子,见面礼,别客气。”月九幽笑笑,这时,风吹落了她脸上的面纱,一张笑脸正迎上明闿。 “见面礼?!你?!”明闿不解。 “这位是北州曜国太后。”筑九巅只得介绍道。 “太后……不是已经……可你为何要杀我三哥?!”明闿追问。随他们而来的侍卫已跳上了栈道。 “这么笨啊!九觞王,我可是杀错人了?”月九幽挑挑眉,嘴里叫着九觞王,而眼是望向的明闿。 “六王子!”他们的侍卫已冲到近前。 明闿抬手制止了他们:“退下!”那些侍卫只得往后退。 刚才侍卫上来时,筑九巅看到冷焰飞过了湖面落到亭里,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此时,冷焰只一脚便将地上的明阙踢到了一边。他看得吐了吐舌头。 “六王子,这笔帐算在我曜国头上,随时来收。”月九幽坐回座位,对明闿道。 “多谢太后。”明闿朝月九幽礼道。 十哀国两王子太子位相争已久,十哀王一直不决,这次也是特地让两人一同出战,看谁的本事更甚至,这么一看,月九幽倒是帮了大忙。 “既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回!若仍想蹚烨国这趟浑水,可能不但摸不到鱼,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刚才对七渡的人我也是如此说的。”月九幽冷冷道。 “太后说的是,父王定是受了奸人的蛊惑,我们这就班师回朝。”明闿答道。月九幽这是摆明了告诉他,掺和烨国这事就是和曜国作对,曜国还有了镜流,要灭自己这么个小国家,那真是太容易了。至此,他们才知道两国是这样的深厚的关系,曜太后亲自来管烨国的事。 这世间,谁不知道曜太后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一个被先曜王惯出来的疯子。那西州镜流只不过列了个队一万人过境试试,就直接被灭了国易了主。 明闿抬了明阙的尸体离开。 “太后,你是真狠啊!”筑九巅看着明闿走远。 “不想给珏儿惹太多麻烦,不然我一个儿子都不会给十哀留,谁让那老东西这么不长眼,敢来掺和我北州的事。”月九幽狠狠道。 筑九巅听到这话,咽了口口水,若不是与她有故交,而且自己对她还有些用,怕也是这个下场了。 两人一直在亭中等到黄昏,才看到七渡国的人。 “九觞王。”那人将侍卫留在湖边,一人走了过来,对筑九巅行礼。筑九巅一看,并不识,并不是七渡的王子。 来人是个三十五六的翩翩公子,瘦瘦高高,穿着一身银灰常服,衣摆绣的是竹,而长相也如衣上那竹一样清秀,是个儒雅的书生样。? 第358章 七渡国 “你是?”筑九巅问。 “七渡国惠郡王归海川。”归海川笑着答。 “郡王?”月九幽冷笑一声,起身就准备走。 “太后去哪里?”筑九巅忙叫道。 “他不配。”月九幽停下脚步,未转身。 “见过曜太后,”归海川接话道,“川,确是不配与太后谈,但眼下七渡大军由我指挥,好歹我也是姓归海,可向七渡王代为转述太后的意思。” 归海川刚才走来,就已看到月九幽坐的榻边有一摊暗红色的印迹,如果他没有看错,那应该擦过的血迹。曜太后他不识,但他知道。 烨王一动,最为紧张的就是东州,但没想到,烨王往南州去了。东州三国赶紧商量对策,因为若是烨王得胜归来,下一个,便就是东州了。 这时,程苍澜分别找到了他们,几人一拍即合。最不想动的是七觞国,但是当听到烨王已葬身大海后,也有些跃跃欲试了。 出动时,七渡还是留了心眼,本就在东面,所以慢慢地走着,想看见向风,是攻还是救只不过一句话的意思。 月九幽回转身,嘴角一抹邪恶的笑意。 “惠郡王,领军?我还以为你是军师而已。”月九幽绕着他走了一圈,细细打量。知是练武的,却不知高低。但若练武,也太过瘦弱了些。长得也算周正,身量普通。 “川,不才。”归海川躬身礼道。 “他允了你们什么?”月九幽抬起下巴。 “回太后,实物三样:金银、矿石、土地。”归海川立即答。 月九幽微一睁眼,原来这位是位近臣啊!她说:“其他呢?” “十年不战。”归海川又答。 “哼!你要知道,程苍澜现在说了可不算。你们贸然前往,已是大忌了。”月九幽阴下冷,逼近归海川道。 “眼下是不算的,但离我们到还有些时日,也许就算了呢?”归海川也狡黠地一笑。 “可是眼下,我说了便算!”月九幽从怀中取出一方印。归海川怔了,又瞪圆了眼再看了一次确认。 他没看错,月九幽手中的正是烨王的玉玺。 “你既只配传话,那就一字不差传与你的王听:待我今日回程,那程苍澜的死期便就到了。他承诺的,我应你们银钱多一倍,矿石多一倍而且给最高成色,土地城池不给。至于打仗,烨王与曜王从来都不是为了赢、为了夺,而是为了一统,若只是不战我可应你二十年,但对两国并无益处,若能一统,才是良策。”月九幽不卑不亢地说出这番话。 归海川听得心如海潮。他们的国,之所以能是东州之最,之所以被烨王所忌惮,正是因为有个英明的王,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还有,惠郡王若领军踏入我落月一步,那七渡国即是烨国、曜国、镜流的敌人,三年内我必夺之!顺便踏平九觞和十哀!”月九幽再靠过一步,盯着归海川的眼睛狠狠道。 “哎!太后!又关我事啊!我乖着呢,都没有过境!和他们不同!”筑九巅正在一边听着月九幽说话,心里正感叹,有钱真好,有矿真好,我能不能也要点儿,就听到了月九幽正点他的名儿,还是要踏平的那种,瞬间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月九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忙闭了嘴。 “是,您的话,我一定一字不差地带到。”归海川虽心潮澎湃,但表面如常,他再次行礼道。 月九幽朝归海川略一点头,走回榻边坐下,并亲自倒了一杯酒给他。 归海川没有坐,只是拿起那杯酒道:“谢太后。”接着便一饮而尽。 月九幽不再理他,而是对筑九巅说:“没事就回去,不要看热闹了。” “好好,这就走了。”筑九巅一听她放人,高兴地不得了,生怕被她抓住再做别的事情,起身就走。 月九幽也起身往栈桥上走。归海川先是欠身让月九幽经过,接着便随在她身边。冷焰则轻轻地落在她的身后,远了几步跟着。 “只听闻曜国武姬可以一敌百,若是王上执意让我前往落月,我也只能前往。若是那样,希望能在战场上一见太后英姿。”走回岸边,归海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若为主帅,一定可以见到。”月九幽冷冷道。 归海川再次朝她行礼,起身时,就见月九幽已上了马,这才知道他们此行只有三人。而他在收到七觞王说要面谈的信时,为了以防有诈带了两百人来,近身都带了三十人。 “这曜太后胆子真是大。”归海川在心里说道。 “主人,他们怎么都好像很怕你?”三人马不停蹄回程,休息时,齐光问。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办大事。见的都是一国之王啊! “那你怕不怕我?”月九幽笑了。 “我不怕你。”齐光摇头。 “对啊!连你都不怕我,他们一国君王,为何会怕一个女流之辈。所以,他们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后的力量。”月九幽答。 齐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冷焰一言不发,月九幽已经习惯他的不言不语,但有时仍会怀念他以前那低沉又带有戏谑的语调。她做什么他也不问,只是静静地待在她的身边。如若察觉到一点危险,便会上前挡在她的身前。 三人再没有别的人要见,于是在暗夜风雪中往烨都而去。 一路收着“赤影”的信,却仍是没有萧璀的信。 烨王的玉玺一直是放在隽王手中,而不是在太子手里。刚一收到烨王失事的消息,隽王还在沉浸在悲伤中,王妃与三个孩子就被人绑了,他自己也被软禁在隽王府里。 萧玴知道自己不能乱,而且,他暂时也应该还是安全的。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他。 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小汜见到萧玴一直称病未出来主持大局,心已生疑。于是悄悄派人去查探,发现果然是被软禁了。好在,这人还不想直接暴露出来,所以守着隽王府也不能太过声张,倒有些缩手缩脚了,给了小汜可乘之机。 小汜的人本来想要救出萧玴,但是萧玴拒绝了,只让带走烨王玉玺,到时若有人对萧璟不利,便拿出来给他称王之用。 萧玴一来是担心妻儿未被救出,二来是担心他的被救会让那人提前行动,那就等不及多方驰援了。 月九幽绕过烨都去落月,小汜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派了人守在境边将玉玺交到了她的手中。 小汜还安排人从彗绝走海路,往萧璀战船失事的地方去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玴正夜夜伤神,为了他的安全,小汜再没有派人来与他联系,也有可能是隽王府的守卫更严了,他的人进不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妻儿,很是担心,也不知道被关在何处,现在是否安好。 突然,他听到一声长啸。萧玴心中一动,怕自己听错了,又凑到窗边推开窗户。 又是一声长啸,萧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那是斥魂的声音! 在黑夜中向外望去,他看到斥魂在隽王府上空飞过,却没有落下来,应该是没有收到回应。在没有回应的情况,斥魂不会落下,明天还会再来试探,若是三次未得到回次,它便会回到主人身边复命。 月九幽其实也没有在斥魂身上留信,她只不过是想让萧玴知道自己回来了而已。 “她没有死!”萧玴咬着嘴唇,十分激动,他关上窗,不打算给斥魂回应,因为一旦回应,就会被发现,现在他的门外站了四人,院子里还有,院子外更多。他不能冒这个险。 这世上能指挥斥魂的,除了他自己外,只有月九幽与他七哥。肯定不是他七哥,那么只有月九幽了! “她回来了!”萧玴发出一阵笑声,声音大到门外的守卫都听到了。心里在想,这隽王是不是被关傻了。 好,好,现在他有了盼头,月九幽一定想办法救他的,之所以现在不救,那一定是还有别的计划。那么自己要做的,就是想想她会做什么,自己要如何配合她。 当月九幽三人回到烨都时,烨都周边几镇还好,但王城以太子继位大典为由已开始严控进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出王城。例如送粮、送菜、送出秽物这些必须要做的事情,城司也都将人员一一造册,按册上人员、固定时间进出王城。 有钱好办事,越是底层的越容易被左右。月九幽、冷焰轻轻松松跟随风家的送粮队进了王城。 月九幽让齐光去烨都与落星交界的灵宿镇待萧璀的消息。齐光虽不情愿,但自知与他们两人相差太远,带着他怕是会影响行动,所以也就只好去等他主上的消息了。 进王城后,只剩月九幽与冷焰两人,如鱼得水。两人只要对望一眼就知道对方是出还是隐,是上墙还是伏地,是跃还是跑……十分默契。月九幽根本不用去考虑他的速度、时间与能力。 说实在话,月九幽感到这比灼瑶跟着她时,还要更适应些。灼瑶有时跟着她,还需回头确认她是否跟得上。若是对战,她也须关注灼瑶的情况,以便必要时去帮忙。 但是,冷焰,完全没有这个问题,因为只要是月九幽能办到的,他一定能办到。不必回头看他是否跟得上,不必担心他会暴露,有时他藏得比自己还要好。 冷焰不言语,只看着月九幽的背影紧紧跟随,无论月九幽把他当什么,他都不在意,就算是当他做手中刀,身前盾,又如何?那他就做她的手中刀,身前盾。? 第358章 七渡国 “你是?”筑九巅问。 “七渡国惠郡王归海川。”归海川笑着答。 “郡王?”月九幽冷笑一声,起身就准备走。 “太后去哪里?”筑九巅忙叫道。 “他不配。”月九幽停下脚步,未转身。 “见过曜太后,”归海川接话道,“川,确是不配与太后谈,但眼下七渡大军由我指挥,好歹我也是姓归海,可向七渡王代为转述太后的意思。” 归海川刚才走来,就已看到月九幽坐的榻边有一摊暗红色的印迹,如果他没有看错,那应该擦过的血迹。曜太后他不识,但他知道。 烨王一动,最为紧张的就是东州,但没想到,烨王往南州去了。东州三国赶紧商量对策,因为若是烨王得胜归来,下一个,便就是东州了。 这时,程苍澜分别找到了他们,几人一拍即合。最不想动的是七觞国,但是当听到烨王已葬身大海后,也有些跃跃欲试了。 出动时,七渡还是留了心眼,本就在东面,所以慢慢地走着,想看见向风,是攻还是救只不过一句话的意思。 月九幽回转身,嘴角一抹邪恶的笑意。 “惠郡王,领军?我还以为你是军师而已。”月九幽绕着他走了一圈,细细打量。知是练武的,却不知高低。但若练武,也太过瘦弱了些。长得也算周正,身量普通。 “川,不才。”归海川躬身礼道。 “他允了你们什么?”月九幽抬起下巴。 “回太后,实物三样:金银、矿石、土地。”归海川立即答。 月九幽微一睁眼,原来这位是位近臣啊!她说:“其他呢?” “十年不战。”归海川又答。 “哼!你要知道,程苍澜现在说了可不算。你们贸然前往,已是大忌了。”月九幽阴下冷,逼近归海川道。 “眼下是不算的,但离我们到还有些时日,也许就算了呢?”归海川也狡黠地一笑。 “可是眼下,我说了便算!”月九幽从怀中取出一方印。归海川怔了,又瞪圆了眼再看了一次确认。 他没看错,月九幽手中的正是烨王的玉玺。 “你既只配传话,那就一字不差传与你的王听:待我今日回程,那程苍澜的死期便就到了。他承诺的,我应你们银钱多一倍,矿石多一倍而且给最高成色,土地城池不给。至于打仗,烨王与曜王从来都不是为了赢、为了夺,而是为了一统,若只是不战我可应你二十年,但对两国并无益处,若能一统,才是良策。”月九幽不卑不亢地说出这番话。 归海川听得心如海潮。他们的国,之所以能是东州之最,之所以被烨王所忌惮,正是因为有个英明的王,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还有,惠郡王若领军踏入我落月一步,那七渡国即是烨国、曜国、镜流的敌人,三年内我必夺之!顺便踏平九觞和十哀!”月九幽再靠过一步,盯着归海川的眼睛狠狠道。 “哎!太后!又关我事啊!我乖着呢,都没有过境!和他们不同!”筑九巅正在一边听着月九幽说话,心里正感叹,有钱真好,有矿真好,我能不能也要点儿,就听到了月九幽正点他的名儿,还是要踏平的那种,瞬间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月九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忙闭了嘴。 “是,您的话,我一定一字不差地带到。”归海川虽心潮澎湃,但表面如常,他再次行礼道。 月九幽朝归海川略一点头,走回榻边坐下,并亲自倒了一杯酒给他。 归海川没有坐,只是拿起那杯酒道:“谢太后。”接着便一饮而尽。 月九幽不再理他,而是对筑九巅说:“没事就回去,不要看热闹了。” “好好,这就走了。”筑九巅一听她放人,高兴地不得了,生怕被她抓住再做别的事情,起身就走。 月九幽也起身往栈桥上走。归海川先是欠身让月九幽经过,接着便随在她身边。冷焰则轻轻地落在她的身后,远了几步跟着。 “只听闻曜国武姬可以一敌百,若是王上执意让我前往落月,我也只能前往。若是那样,希望能在战场上一见太后英姿。”走回岸边,归海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若为主帅,一定可以见到。”月九幽冷冷道。 归海川再次朝她行礼,起身时,就见月九幽已上了马,这才知道他们此行只有三人。而他在收到七觞王说要面谈的信时,为了以防有诈带了两百人来,近身都带了三十人。 “这曜太后胆子真是大。”归海川在心里说道。 “主人,他们怎么都好像很怕你?”三人马不停蹄回程,休息时,齐光问。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办大事。见的都是一国之王啊! “那你怕不怕我?”月九幽笑了。 “我不怕你。”齐光摇头。 “对啊!连你都不怕我,他们一国君王,为何会怕一个女流之辈。所以,他们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后的力量。”月九幽答。 齐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冷焰一言不发,月九幽已经习惯他的不言不语,但有时仍会怀念他以前那低沉又带有戏谑的语调。她做什么他也不问,只是静静地待在她的身边。如若察觉到一点危险,便会上前挡在她的身前。 三人再没有别的人要见,于是在暗夜风雪中往烨都而去。 一路收着“赤影”的信,却仍是没有萧璀的信。 烨王的玉玺一直是放在隽王手中,而不是在太子手里。刚一收到烨王失事的消息,隽王还在沉浸在悲伤中,王妃与三个孩子就被人绑了,他自己也被软禁在隽王府里。 萧玴知道自己不能乱,而且,他暂时也应该还是安全的。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他。 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小汜见到萧玴一直称病未出来主持大局,心已生疑。于是悄悄派人去查探,发现果然是被软禁了。好在,这人还不想直接暴露出来,所以守着隽王府也不能太过声张,倒有些缩手缩脚了,给了小汜可乘之机。 小汜的人本来想要救出萧玴,但是萧玴拒绝了,只让带走烨王玉玺,到时若有人对萧璟不利,便拿出来给他称王之用。 萧玴一来是担心妻儿未被救出,二来是担心他的被救会让那人提前行动,那就等不及多方驰援了。 月九幽绕过烨都去落月,小汜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派了人守在境边将玉玺交到了她的手中。 小汜还安排人从彗绝走海路,往萧璀战船失事的地方去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玴正夜夜伤神,为了他的安全,小汜再没有派人来与他联系,也有可能是隽王府的守卫更严了,他的人进不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妻儿,很是担心,也不知道被关在何处,现在是否安好。 突然,他听到一声长啸。萧玴心中一动,怕自己听错了,又凑到窗边推开窗户。 又是一声长啸,萧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那是斥魂的声音! 在黑夜中向外望去,他看到斥魂在隽王府上空飞过,却没有落下来,应该是没有收到回应。在没有回应的情况,斥魂不会落下,明天还会再来试探,若是三次未得到回次,它便会回到主人身边复命。 月九幽其实也没有在斥魂身上留信,她只不过是想让萧玴知道自己回来了而已。 “她没有死!”萧玴咬着嘴唇,十分激动,他关上窗,不打算给斥魂回应,因为一旦回应,就会被发现,现在他的门外站了四人,院子里还有,院子外更多。他不能冒这个险。 这世上能指挥斥魂的,除了他自己外,只有月九幽与他七哥。肯定不是他七哥,那么只有月九幽了! “她回来了!”萧玴发出一阵笑声,声音大到门外的守卫都听到了。心里在想,这隽王是不是被关傻了。 好,好,现在他有了盼头,月九幽一定想办法救他的,之所以现在不救,那一定是还有别的计划。那么自己要做的,就是想想她会做什么,自己要如何配合她。 当月九幽三人回到烨都时,烨都周边几镇还好,但王城以太子继位大典为由已开始严控进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出王城。例如送粮、送菜、送出秽物这些必须要做的事情,城司也都将人员一一造册,按册上人员、固定时间进出王城。 有钱好办事,越是底层的越容易被左右。月九幽、冷焰轻轻松松跟随风家的送粮队进了王城。 月九幽让齐光去烨都与落星交界的灵宿镇待萧璀的消息。齐光虽不情愿,但自知与他们两人相差太远,带着他怕是会影响行动,所以也就只好去等他主上的消息了。 进王城后,只剩月九幽与冷焰两人,如鱼得水。两人只要对望一眼就知道对方是出还是隐,是上墙还是伏地,是跃还是跑……十分默契。月九幽根本不用去考虑他的速度、时间与能力。 说实在话,月九幽感到这比灼瑶跟着她时,还要更适应些。灼瑶有时跟着她,还需回头确认她是否跟得上。若是对战,她也须关注灼瑶的情况,以便必要时去帮忙。 但是,冷焰,完全没有这个问题,因为只要是月九幽能办到的,他一定能办到。不必回头看他是否跟得上,不必担心他会暴露,有时他藏得比自己还要好。 冷焰不言语,只看着月九幽的背影紧紧跟随,无论月九幽把他当什么,他都不在意,就算是当他做手中刀,身前盾,又如何?那他就做她的手中刀,身前盾。? 第359章 战啊 寒夜风冷,大雪。 月相府里白幡飘动,毫无生气,更显凄凉。 月九幽着了孝衣,落到灵堂前,她的身后,是一身黑衣的冷焰。 灵堂前白烛闪动,月九幽跪拜。 无论月祝元有多想杀她,在她心中,他还是父亲,是亲人。 “姐!”月无间叫道。 当看到有两人在灵堂前时,一跪一立。先是一惊,再看来人,更是惊愕不已。还以为自己身在地狱了。 “小幽!”月冷渊也叫道。 两人上前,与月九幽紧紧相拥,热泪滑落。 “没死!怎么是能连我们都瞒啊!”月冷渊忍不住怨道。 “怕自己不舍啊!本想就这么一世都隐起来……”月九幽苦笑,只不过过了几月的避世日子,便又被扯回纷争中。 “没事就好,亏得你回来了,烨国需要你。”月冷渊一会哭一会笑。 月冷渊与月无间搬来了月相府住。屏退了所有下人,名义是守孝,实则避难又清静,他们常与小汜在这里相商。 两人这才看到站在厅外的冷焰。 “冷焰。”月九幽介绍道。 “谁?”月冷渊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确认道。但他身边的月无间已经跃出了厅,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铁鞭甩了出去,冷焰稍稍侧身就躲过了这一鞭,鞭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彤儿。”月九幽轻唤一声。 “姐!”月无间怒气冲冲,在月九幽叫她时仍又甩出了一鞭,冷焰这次站着未动,空手握住了月无间的鞭,鞭尾带有金属刀片,能迎风展开,加大杀伤力。冷焰的手顿时皮开肉绽,血顺着举起的手臂流下来。接着,他使内力轻轻一带,鞭子便被他夺了去。 “彤儿,住手!”月九幽喝道。她也奔到冷焰身边,去查看他的伤。冷焰将鞭子扔回到月无间面前,对月九幽摇摇头,将手藏到了身后。 “我要给你报仇!”月无间吼道。 “报什么仇?他杀我一刀,我杀他一剑,扯平了。现在是自己人,以后不许这样。”月九幽拉住她说,“再说,你有那个本事伤他吗?” “自己人?!什么时候成自己人了?!我不认!”月无间有气不得消。 “哪个自己人?”小汜不知何时进了院子,走过一看,就看到月九幽,并不奇怪,打招呼道,“姐这么快就回来啦?” 小汜再一看站在月九幽身后的人,吓得退了好几步。接着带着不可思议地表情上前,凑近了细细看:“妈啊!他……他当时……都硬了!都硬了啊!怎么……怎么……”小汜再往前一点,伸出一个手指头想要去戳冷焰的身体,被冷焰一把挡开,一脸厌恶。 “嗯,也有人给他用了‘沉欢’。”月九幽将小汜也拉远些,免得这些人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冷焰。 “他是自己人?”小汜望向他的这位好姐姐,咽了口口水。 “是。”月九幽回答,“这件事情还要讨论多久?我们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了吗?” 几人这才回过神。 若不是他们是月九幽的亲人,若是旁人在这样的灵前,见到了两位死去多时的人,不知会吓成什么样子。 几人到灵堂内间去商量事情,冷焰懒得听,他不在意这烨国谁当王,他只在意月九幽的生死。于是,由他守在厅外。 “别啰嗦,说现下的情况。”月九幽看着三人道。 “王城里除了巨霸营、火麒麟营、太子卫队外,其他的全是他的人了。落星的守军以及其他民间兵力集结已往落风、落云去了。岳城已反,往落月去了。落月大雪封山,已无法出兵来救。”月冷渊答道。 “隽王被软禁,王妃与孩子们被另关一处,已查到关押的地方了。太子身边有人护,不过不多。”小汜也答。 “渊,你通知大哥带落风、落云的兵力来烨都,不用管落星来兵,由我曜军来拦他们!落月我已让池哥哥去拦岳城的反兵了。”月九幽说。 “现在最麻烦的是东州,如果他们掺和进来,怕落月会有难。”月冷渊担忧道。 月九幽笑道:“不用担心。我已劝他们退了。若不听劝要来,我还安排了镜流军来对抗,镜流军已过雪域,到落月境外了。” 月冷渊两眼放光。 “那程苍澜现下都未再回府,日日待在宫里守着太子。是既怕别人救了太子走又怕有人来刺杀他。”月冷渊又道,“我们外城这样一围,怕那家伙狗急跳墙伤了太子!烨都内兵力我们不够他多,两营虽能战,但还是不够。” “无妨,救得出,我有冷焰。现在就是要逼他跳跳墙,看倒底埋了多深,就是要一次一网打尽!他以为握着太子我们就会怕他!”月九幽笑道。 “你们忘记了,我们还有‘赤影’军!”小汜心里掩不住小小的兴奋,他执掌这组织十多年,多怕没有机会一试,今时今日终于有了机会。 看一看,这“赤家军”能否与“月家军”一比! 看一看,自己能否与月祝元一比。 他抬头,看起月祝元的灵位与白幡,他在心里对月祝元道,“月相,以后这烨国,由我守护!” “开始!战!”月九幽深深笑道。 各方都收到了月九幽的亲笔信,盖是萧璀的印。 落风守军,龙笑飞将军领,往烨都行进。 落云守军,石弃宇将军领,往烨都行进。 落风月家军,月冷河领,往烨都行进。 落月守军,月冷洲将军领,守东州境。 镜流军,镜流王御霆肃亲领,守东州境。 落月月家军,月冷池领,与岳城军,战! 彗城守军,继重雨将军领,与落星守军,战! 曜军,经落风到落星,与落星守军,战! 所有人几乎是一齐发动,各行其是,井井有条。 卫丘不停收到战报和各地军报,吓得手都抖了。他急急忙忙去找程苍澜,见到程苍澜和萧璟正在练习书法。 外面的风起云涌,程苍澜未告诉过萧璟,只请他放心,三日后就行大典,让他继承大统。 卫丘在门口躲躲闪闪地,萧璟看在眼里。 “程相,我有些困了,回房里睡个午觉。”萧璟说着还伸了个懒腰。 “是,殿下,我处理些政事,一会去唤您起来再议大礼之事。”程苍澜陪着笑说。 “如今徐相病着,隽王也病着,我可以依靠的只有程相您了,这大礼之事我也不懂,一切都听凭程相做主!”萧璟打着哈欠说,出了书房。 萧璟的宫离此处不过百步距离,除了萧璟随身的两人外,一路都是安排了程苍澜的人,所以他才放心萧璟一个回房间去。 三人进了院子,便立即关了门。 “殿下,战报。”月炽负责收信送信,他摊开手心,手心中有份折得小小的纸片。 萧璟打开来,细细地读。巴掌大块的纸上写满了蚂蚁大小的字,都由小汜新手书写。萧璟满脸兴奋,自己看完,又递给月家两兄弟看。两兄弟看完,将纸放进火盆里,看其燃尽。 月炽、月烬也收到自己的命令,只是没有拿与萧璟看。他们的命令是,大典当日如若有变,须以死相护,会有人来带萧璟走。 两人收到信如释重负,本来想着一人拦一人带太子走,怕是难出王宫,这下便可以放心了。 大殿里,程苍澜坐在原本属于萧璀的座位之上,听着卫丘的报。 “相爷,东州那三国本都带了人马朝落月来,我们也收到了出发的信,但不知为何,人并没有进落月,按时日算,早就应该到了。”卫丘首先说道。 “果然是靠不住啊!他们定是在等,看到底是攻还是救!”程苍澜手重重拍在桌上。 “落星的人遭了曜国的袭,败了……”卫丘开始讲第二件事。 “曜军?!何时到的?不是国内一团乱,哪里还有兵来救?”程苍澜一惊。 “听说……听说……一直藏在落风与落星城境的无人林中,林中有瘴气,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留在那里,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卫丘的头顶开始冒汗,不敢再往下说。 “还有呢!说!”程苍澜肥胖的脸上也挂了汗水。 “岳城的人和鋆国的人也被落月守军与月家集结的人给突袭,鋆国王子也被他们直接……直接给杀了……” “什么?!” “听说了岳……岳城军里有他们的人……现在所有军队都在朝烨都而来了!还有镜流军听说也到落月境了!相爷,快想想办法!”卫丘急道。 程苍澜没有了言语。 他想不通,可以指挥烨国全局的人,根本就没有了啊!萧璟、隽王、月祝元、徐远之、宁御风……无一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指挥烨国各城守军!指挥月家军!指挥曜军!指挥镜流军!还拦住了东州人! 到底是何人?! 程苍澜只想到一个人能与烨国、曜国、镜流国、月家联系起来,那就是已经死去的月九幽! 烨国的琅玥郡主! 曜国的太后! 镜流国的主国太后! 月家的死卫之首! 只有她了,只能是她了。 程苍澜只感到背后发凉。 “快!去看看太子!”程苍澜跳起来叫道。 两人急忙赶往太子殿内,推开门时,萧璟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程苍澜这才松下一口气。 “既如此逼我,那就鱼死网破!”程苍澜恨恨道,围有何用?太子他们还敢如何?这烨都现在还是他说了算。大不了一起死。他想好了,死也要带上萧璀的所有儿子。? 第359章 战啊 寒夜风冷,大雪。 月相府里白幡飘动,毫无生气,更显凄凉。 月九幽着了孝衣,落到灵堂前,她的身后,是一身黑衣的冷焰。 灵堂前白烛闪动,月九幽跪拜。 无论月祝元有多想杀她,在她心中,他还是父亲,是亲人。 “姐!”月无间叫道。 当看到有两人在灵堂前时,一跪一立。先是一惊,再看来人,更是惊愕不已。还以为自己身在地狱了。 “小幽!”月冷渊也叫道。 两人上前,与月九幽紧紧相拥,热泪滑落。 “没死!怎么是能连我们都瞒啊!”月冷渊忍不住怨道。 “怕自己不舍啊!本想就这么一世都隐起来……”月九幽苦笑,只不过过了几月的避世日子,便又被扯回纷争中。 “没事就好,亏得你回来了,烨国需要你。”月冷渊一会哭一会笑。 月冷渊与月无间搬来了月相府住。屏退了所有下人,名义是守孝,实则避难又清静,他们常与小汜在这里相商。 两人这才看到站在厅外的冷焰。 “冷焰。”月九幽介绍道。 “谁?”月冷渊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确认道。但他身边的月无间已经跃出了厅,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铁鞭甩了出去,冷焰稍稍侧身就躲过了这一鞭,鞭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彤儿。”月九幽轻唤一声。 “姐!”月无间怒气冲冲,在月九幽叫她时仍又甩出了一鞭,冷焰这次站着未动,空手握住了月无间的鞭,鞭尾带有金属刀片,能迎风展开,加大杀伤力。冷焰的手顿时皮开肉绽,血顺着举起的手臂流下来。接着,他使内力轻轻一带,鞭子便被他夺了去。 “彤儿,住手!”月九幽喝道。她也奔到冷焰身边,去查看他的伤。冷焰将鞭子扔回到月无间面前,对月九幽摇摇头,将手藏到了身后。 “我要给你报仇!”月无间吼道。 “报什么仇?他杀我一刀,我杀他一剑,扯平了。现在是自己人,以后不许这样。”月九幽拉住她说,“再说,你有那个本事伤他吗?” “自己人?!什么时候成自己人了?!我不认!”月无间有气不得消。 “哪个自己人?”小汜不知何时进了院子,走过一看,就看到月九幽,并不奇怪,打招呼道,“姐这么快就回来啦?” 小汜再一看站在月九幽身后的人,吓得退了好几步。接着带着不可思议地表情上前,凑近了细细看:“妈啊!他……他当时……都硬了!都硬了啊!怎么……怎么……”小汜再往前一点,伸出一个手指头想要去戳冷焰的身体,被冷焰一把挡开,一脸厌恶。 “嗯,也有人给他用了‘沉欢’。”月九幽将小汜也拉远些,免得这些人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冷焰。 “他是自己人?”小汜望向他的这位好姐姐,咽了口口水。 “是。”月九幽回答,“这件事情还要讨论多久?我们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了吗?” 几人这才回过神。 若不是他们是月九幽的亲人,若是旁人在这样的灵前,见到了两位死去多时的人,不知会吓成什么样子。 几人到灵堂内间去商量事情,冷焰懒得听,他不在意这烨国谁当王,他只在意月九幽的生死。于是,由他守在厅外。 “别啰嗦,说现下的情况。”月九幽看着三人道。 “王城里除了巨霸营、火麒麟营、太子卫队外,其他的全是他的人了。落星的守军以及其他民间兵力集结已往落风、落云去了。岳城已反,往落月去了。落月大雪封山,已无法出兵来救。”月冷渊答道。 “隽王被软禁,王妃与孩子们被另关一处,已查到关押的地方了。太子身边有人护,不过不多。”小汜也答。 “渊,你通知大哥带落风、落云的兵力来烨都,不用管落星来兵,由我曜军来拦他们!落月我已让池哥哥去拦岳城的反兵了。”月九幽说。 “现在最麻烦的是东州,如果他们掺和进来,怕落月会有难。”月冷渊担忧道。 月九幽笑道:“不用担心。我已劝他们退了。若不听劝要来,我还安排了镜流军来对抗,镜流军已过雪域,到落月境外了。” 月冷渊两眼放光。 “那程苍澜现下都未再回府,日日待在宫里守着太子。是既怕别人救了太子走又怕有人来刺杀他。”月冷渊又道,“我们外城这样一围,怕那家伙狗急跳墙伤了太子!烨都内兵力我们不够他多,两营虽能战,但还是不够。” “无妨,救得出,我有冷焰。现在就是要逼他跳跳墙,看倒底埋了多深,就是要一次一网打尽!他以为握着太子我们就会怕他!”月九幽笑道。 “你们忘记了,我们还有‘赤影’军!”小汜心里掩不住小小的兴奋,他执掌这组织十多年,多怕没有机会一试,今时今日终于有了机会。 看一看,这“赤家军”能否与“月家军”一比! 看一看,自己能否与月祝元一比。 他抬头,看起月祝元的灵位与白幡,他在心里对月祝元道,“月相,以后这烨国,由我守护!” “开始!战!”月九幽深深笑道。 各方都收到了月九幽的亲笔信,盖是萧璀的印。 落风守军,龙笑飞将军领,往烨都行进。 落云守军,石弃宇将军领,往烨都行进。 落风月家军,月冷河领,往烨都行进。 落月守军,月冷洲将军领,守东州境。 镜流军,镜流王御霆肃亲领,守东州境。 落月月家军,月冷池领,与岳城军,战! 彗城守军,继重雨将军领,与落星守军,战! 曜军,经落风到落星,与落星守军,战! 所有人几乎是一齐发动,各行其是,井井有条。 卫丘不停收到战报和各地军报,吓得手都抖了。他急急忙忙去找程苍澜,见到程苍澜和萧璟正在练习书法。 外面的风起云涌,程苍澜未告诉过萧璟,只请他放心,三日后就行大典,让他继承大统。 卫丘在门口躲躲闪闪地,萧璟看在眼里。 “程相,我有些困了,回房里睡个午觉。”萧璟说着还伸了个懒腰。 “是,殿下,我处理些政事,一会去唤您起来再议大礼之事。”程苍澜陪着笑说。 “如今徐相病着,隽王也病着,我可以依靠的只有程相您了,这大礼之事我也不懂,一切都听凭程相做主!”萧璟打着哈欠说,出了书房。 萧璟的宫离此处不过百步距离,除了萧璟随身的两人外,一路都是安排了程苍澜的人,所以他才放心萧璟一个回房间去。 三人进了院子,便立即关了门。 “殿下,战报。”月炽负责收信送信,他摊开手心,手心中有份折得小小的纸片。 萧璟打开来,细细地读。巴掌大块的纸上写满了蚂蚁大小的字,都由小汜新手书写。萧璟满脸兴奋,自己看完,又递给月家两兄弟看。两兄弟看完,将纸放进火盆里,看其燃尽。 月炽、月烬也收到自己的命令,只是没有拿与萧璟看。他们的命令是,大典当日如若有变,须以死相护,会有人来带萧璟走。 两人收到信如释重负,本来想着一人拦一人带太子走,怕是难出王宫,这下便可以放心了。 大殿里,程苍澜坐在原本属于萧璀的座位之上,听着卫丘的报。 “相爷,东州那三国本都带了人马朝落月来,我们也收到了出发的信,但不知为何,人并没有进落月,按时日算,早就应该到了。”卫丘首先说道。 “果然是靠不住啊!他们定是在等,看到底是攻还是救!”程苍澜手重重拍在桌上。 “落星的人遭了曜国的袭,败了……”卫丘开始讲第二件事。 “曜军?!何时到的?不是国内一团乱,哪里还有兵来救?”程苍澜一惊。 “听说……听说……一直藏在落风与落星城境的无人林中,林中有瘴气,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留在那里,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卫丘的头顶开始冒汗,不敢再往下说。 “还有呢!说!”程苍澜肥胖的脸上也挂了汗水。 “岳城的人和鋆国的人也被落月守军与月家集结的人给突袭,鋆国王子也被他们直接……直接给杀了……” “什么?!” “听说了岳……岳城军里有他们的人……现在所有军队都在朝烨都而来了!还有镜流军听说也到落月境了!相爷,快想想办法!”卫丘急道。 程苍澜没有了言语。 他想不通,可以指挥烨国全局的人,根本就没有了啊!萧璟、隽王、月祝元、徐远之、宁御风……无一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指挥烨国各城守军!指挥月家军!指挥曜军!指挥镜流军!还拦住了东州人! 到底是何人?! 程苍澜只想到一个人能与烨国、曜国、镜流国、月家联系起来,那就是已经死去的月九幽! 烨国的琅玥郡主! 曜国的太后! 镜流国的主国太后! 月家的死卫之首! 只有她了,只能是她了。 程苍澜只感到背后发凉。 “快!去看看太子!”程苍澜跳起来叫道。 两人急忙赶往太子殿内,推开门时,萧璟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程苍澜这才松下一口气。 “既如此逼我,那就鱼死网破!”程苍澜恨恨道,围有何用?太子他们还敢如何?这烨都现在还是他说了算。大不了一起死。他想好了,死也要带上萧璀的所有儿子。? 第360章 相救 “能去替我守着璟儿吗?”月九幽与冷焰站在月下,眼中是熟悉又陌生的城池。 冷焰摇头,他的眼中只有月九幽,别人的命,他不管。 “就三日,然后就回来。”月九幽朝他笑,撒着娇。 就见冷焰给了她个“恶心”的表情让她自己体会。 接着,一转身跳下了檐,朝王宫的方向而去。 月九幽也下了檐,正迎上月冷渊。 “日日这么跟着,是打算……”月冷渊试探着问。 “打算什么?!打算这事儿完了,纳个妾吗?一天天的能不能想点儿正事?”月九幽不客气回道,“月无间,你快过来!你男人打算纳妾!” “什么?!”月无间边冲过来边抽出鞭子。 “你!好你个月九幽!自己斩不断你的桃花枝,还拉上我!”月冷渊跳起来就逃。 月九幽看着两人在院子追打,笑得很开。 “好了好了,我认输,别打啦!一会还救人呢!”月冷渊不再跑,任月无间扑过来,扑进他怀里捶他,“你一会该没劲儿了,我不跟你在一处,要小心啊!”原来,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会也要去救人的月无间。 夜更深些的时候,三处营救同时进行。 小汜之前已经查到了隽王妃与三个孩子的住处,由月无间带人去救。 干正事,月无间换了剑。鞭子怕误伤了孩子,自从有了孩子,她的心也变软了。也正是如此,月九幽才安排她去救隽王妃和孩子,救下后送他们躲起来,也好帮着照看孩子。毕竟她将两个上天入地的孩子都照顾得很好。 几人在墙头观察,现已是深夜,除了院子里点着灯外,其他屋里都是一片漆黑。前院六人守,后院八人守。 月无间笑笑,那人想是觉得这里偏僻,定是寻不到,所以才只派了这么多人!根本不需要带人,她一人便好了。 “不要留活口!”月无间轻声对身边几人道。几人点头,三人往前院移,月无间领着另三人到后院。 七人同时落到两院中。月无间领的是“赤影”的人,大多数女子,可是她发现这些女子的功夫并不比男子的差,应是训练了很久。 三人留在院里对付八名守卫,月无间朝正房去,一边砍开房门,叫道:“隽王妃!救你来了!” “月夫人!”颜铮儿看到穿着夜行衣的月无间,惊喜不已。床上三个孩子被吵闹声吵醒,正揉着眼睛。 “孩子们,走!”两个大些的立即起身,月无间过去抱起最小的那个。她发现,三个孩子都和衣而睡,连靴都是穿好的。看来,隽王妃心知会有人来救,做好了随时便走的准备。 他们出来时,前院后院都已收拾完。 又来了两人分别抱起两个大些的孩子,几人随着月无间到宅子边林里,那里他们刚才放了一辆轻巧的马车备用。 “多谢月夫人!我家殿下……”马车上有被子,颜铮儿一边将三个孩子裹了,一边问。 “放心,我姐姐亲自去救了。只不过,隽王还要留在那里,我先带你们藏起来,等他们事成,再接我们回去。”月无间拍拍她的手道。 “姐姐?她……”颜铮儿苦笑着摇摇头,“那位可害苦了我家殿下啊,夜夜哭,哭了两三月。” “真是的,我也哭了好几月呢!眼睛都快瞎了!回头,我也得找她算账!”月无间也笑。 “那位亲自去救,一定没事的……”颜铮儿想起第一次见她时那张冷脸。 “嗯,放心!只要你们没事,隽王才能安心去办事。”月无间摸摸困得东倒西歪的孩子说,“就快到了,困了可以先睡会儿。”那最小的看了看母亲,见母亲一左一右拥着哥哥姐姐,就倒在了月无间的怀里,月无间用披风将他裹紧。 马车一直行到青炎镇的青炎山下。这是“赤影”的地方,山中既隐秘,又易守难攻。里面的人,加起来也能组织小小的军队了,只要来的人不多,保护这几人没有什么问题。 月冷渊去救徐远之。程苍澜之所以没有杀他,是因为他从文,又是王师、太子师、王子师,座下门生更是无数。一旦他无故去世,只怕会在朝中引发大乱,所以也只能将他困在自己府中,若是能劝他点头,那就是更好。不过几番尝试下来,程苍澜就知道已无可能。 徐相府中的守卫全部被替换,因家里人口众多,也不好管理,这么多人也要吃饭,所以除了不能出府门,也能如常行动。只不过徐远之就被关在自己住的小楼里不得出入,吃食都是送进去的。 相府在王城里,所以不像救隽王妃一样肆意,杀了就行。不能闹得太大了,会被程苍澜察觉。月冷渊直接去了大门口,先解决了守在门口的两人,拖进了大门内,由自己人替位。先解决了前院的守卫,接着放出了前院关押着的原本相府守卫的人,这样,就多了一批帮手。 相府的下人不少也都是见过世面的,见有人来救,纷纷退让,会武的也加入战斗。 管家在中院开始指挥其他下人将尸体都搬到花园一角,整齐堆好。 后院响起叫喊声,可并没有持续多久。 徐远之从二楼窗户往下看,看到院子里正在混战,有黑衣人、有自己的家仆,正在与程苍澜派来的守卫对战。守卫人少不敌。 他知道有人来救,赶紧领了夫人下楼。好在,他的孩子们都在各城做官,并不在烨都,家里也就剩他和夫人两人。 “徐相!”月冷渊朝他略一施礼。 “冷渊,你来了!”徐远之一看院中的情况,已经定局。 “您和夫人都跟我走!”月冷渊拉上他。 “不行!家里这许多人!万一……”徐远之看着家仆们。 “相爷!快走!这烨都少得了我们,却少不得您啊!”管家跪了下来,家仆们都跪了下来。 “我在门口换了人,一时不会察觉,我的人会安排他们分批出府去,他们会没事的。”月冷渊安慰道。 “相爷,快走!”众人都催促道。 徐远之听到月冷渊的安排这才放心,领着夫人上了他准备的车。徐远之与宁御风,一文一武,都是夺位之战中不可或缺的人,所以他不能出王城去,跟着到了郡主府小汜那里藏起来。郡主府经小汜改造,有密室有秘密出府的通道,是守是退都可以。 “快说说眼下的情况与我。”徐远之到了地方还没有坐稳,就开始进入了正题。在听到各方的安排时,倍感诧异,不由得老泪纵横。 “隽王是提前救出了吗?否则谁来安排的这……”徐远之想来想去,月相死后,能办这些事的,也只有隽王了。 “不,是琅玥郡主,她没有死。”月冷渊告诉他,“现下,他正去救隽王殿下,一会也会送到这里来,您放心。” 徐远之月九幽之间并不十分了解,仅知道她与萧璀的关系,只觉得美且任性,目中无人又爱滥杀无辜,所以印象并不十分好,这下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月九幽亲自去救萧玴。不仅是因为难度最高,还因为萧玴在她心里重要。他几乎是与小汜一样重要的、如亲人一般的存在。所以,她一定要亲自去救。 他就关在自己的隽王府里,就在他自己的房中。月九幽常半夜去找,轻车熟路。 月九幽一个人去的,并不打算像救徐远之那样将人全杀了,她只打算悄悄将萧玴带走。 先落在萧玴房间后花园里,园里的四人未来得及出声便被月九幽放倒了。她轻轻地推开房间的后窗,翻了进去。对着榻上看书的萧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轻轻笑了。 萧玴的欢喜,不仅限于眼里,而是整个身体的欢愉。每次见她,都如初见时那样。 月九幽低着身边,眼睛扫了一眼灯,萧玴忙用袖子抚熄了那灯。 屋里暗下来,但他知道月九幽靠近了,能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只是身上的药香却是没有了,取而代之是女子身上的温软之香。 “走。”月九幽在萧玴耳边轻声道,接着就牵起他的手,引着他从刚才出来的那扇窗跃了出去。 隽王府外不远处的巷子里,停了一辆蓝布马车。月九幽领着萧玴快速进了马车,坐稳以后,隽王的心还在狂跳,不为逃生,而是因为月九幽现下仍握着他的手。 “九幽!”萧玴唤道。 “殿下放心,没事了,有我在呢!王妃与孩子我已送到安全的地方,他们都好。”月九幽松开他的手,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立即告知了颜铮儿的情况。 “你既回来了,就知道你定会安排好的,我放心。”萧玴笑着点头,恢复了冷静。 两人回到郡主府,到了密室里。见月冷河已经将徐远之给救了回来。 “他是就这两天要行动了吗?”萧玴问月九幽,一边又去扶来行礼的徐远之,“徐相,可还好?您受苦了!都是我的错。” “好好,月大人救了我出来。您也是受苦了呢!殿下!”徐远之老泪纵横。 他看到月九幽在萧玴身后,忙过来拜倒:“太后!请受老臣一拜!烨国得您相助,必无恙!” 月九幽只浅浅一笑,她是不会让他的东西落入别人手里的,即使是毁了。? 第360章 相救 “能去替我守着璟儿吗?”月九幽与冷焰站在月下,眼中是熟悉又陌生的城池。 冷焰摇头,他的眼中只有月九幽,别人的命,他不管。 “就三日,然后就回来。”月九幽朝他笑,撒着娇。 就见冷焰给了她个“恶心”的表情让她自己体会。 接着,一转身跳下了檐,朝王宫的方向而去。 月九幽也下了檐,正迎上月冷渊。 “日日这么跟着,是打算……”月冷渊试探着问。 “打算什么?!打算这事儿完了,纳个妾吗?一天天的能不能想点儿正事?”月九幽不客气回道,“月无间,你快过来!你男人打算纳妾!” “什么?!”月无间边冲过来边抽出鞭子。 “你!好你个月九幽!自己斩不断你的桃花枝,还拉上我!”月冷渊跳起来就逃。 月九幽看着两人在院子追打,笑得很开。 “好了好了,我认输,别打啦!一会还救人呢!”月冷渊不再跑,任月无间扑过来,扑进他怀里捶他,“你一会该没劲儿了,我不跟你在一处,要小心啊!”原来,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会也要去救人的月无间。 夜更深些的时候,三处营救同时进行。 小汜之前已经查到了隽王妃与三个孩子的住处,由月无间带人去救。 干正事,月无间换了剑。鞭子怕误伤了孩子,自从有了孩子,她的心也变软了。也正是如此,月九幽才安排她去救隽王妃和孩子,救下后送他们躲起来,也好帮着照看孩子。毕竟她将两个上天入地的孩子都照顾得很好。 几人在墙头观察,现已是深夜,除了院子里点着灯外,其他屋里都是一片漆黑。前院六人守,后院八人守。 月无间笑笑,那人想是觉得这里偏僻,定是寻不到,所以才只派了这么多人!根本不需要带人,她一人便好了。 “不要留活口!”月无间轻声对身边几人道。几人点头,三人往前院移,月无间领着另三人到后院。 七人同时落到两院中。月无间领的是“赤影”的人,大多数女子,可是她发现这些女子的功夫并不比男子的差,应是训练了很久。 三人留在院里对付八名守卫,月无间朝正房去,一边砍开房门,叫道:“隽王妃!救你来了!” “月夫人!”颜铮儿看到穿着夜行衣的月无间,惊喜不已。床上三个孩子被吵闹声吵醒,正揉着眼睛。 “孩子们,走!”两个大些的立即起身,月无间过去抱起最小的那个。她发现,三个孩子都和衣而睡,连靴都是穿好的。看来,隽王妃心知会有人来救,做好了随时便走的准备。 他们出来时,前院后院都已收拾完。 又来了两人分别抱起两个大些的孩子,几人随着月无间到宅子边林里,那里他们刚才放了一辆轻巧的马车备用。 “多谢月夫人!我家殿下……”马车上有被子,颜铮儿一边将三个孩子裹了,一边问。 “放心,我姐姐亲自去救了。只不过,隽王还要留在那里,我先带你们藏起来,等他们事成,再接我们回去。”月无间拍拍她的手道。 “姐姐?她……”颜铮儿苦笑着摇摇头,“那位可害苦了我家殿下啊,夜夜哭,哭了两三月。” “真是的,我也哭了好几月呢!眼睛都快瞎了!回头,我也得找她算账!”月无间也笑。 “那位亲自去救,一定没事的……”颜铮儿想起第一次见她时那张冷脸。 “嗯,放心!只要你们没事,隽王才能安心去办事。”月无间摸摸困得东倒西歪的孩子说,“就快到了,困了可以先睡会儿。”那最小的看了看母亲,见母亲一左一右拥着哥哥姐姐,就倒在了月无间的怀里,月无间用披风将他裹紧。 马车一直行到青炎镇的青炎山下。这是“赤影”的地方,山中既隐秘,又易守难攻。里面的人,加起来也能组织小小的军队了,只要来的人不多,保护这几人没有什么问题。 月冷渊去救徐远之。程苍澜之所以没有杀他,是因为他从文,又是王师、太子师、王子师,座下门生更是无数。一旦他无故去世,只怕会在朝中引发大乱,所以也只能将他困在自己府中,若是能劝他点头,那就是更好。不过几番尝试下来,程苍澜就知道已无可能。 徐相府中的守卫全部被替换,因家里人口众多,也不好管理,这么多人也要吃饭,所以除了不能出府门,也能如常行动。只不过徐远之就被关在自己住的小楼里不得出入,吃食都是送进去的。 相府在王城里,所以不像救隽王妃一样肆意,杀了就行。不能闹得太大了,会被程苍澜察觉。月冷渊直接去了大门口,先解决了守在门口的两人,拖进了大门内,由自己人替位。先解决了前院的守卫,接着放出了前院关押着的原本相府守卫的人,这样,就多了一批帮手。 相府的下人不少也都是见过世面的,见有人来救,纷纷退让,会武的也加入战斗。 管家在中院开始指挥其他下人将尸体都搬到花园一角,整齐堆好。 后院响起叫喊声,可并没有持续多久。 徐远之从二楼窗户往下看,看到院子里正在混战,有黑衣人、有自己的家仆,正在与程苍澜派来的守卫对战。守卫人少不敌。 他知道有人来救,赶紧领了夫人下楼。好在,他的孩子们都在各城做官,并不在烨都,家里也就剩他和夫人两人。 “徐相!”月冷渊朝他略一施礼。 “冷渊,你来了!”徐远之一看院中的情况,已经定局。 “您和夫人都跟我走!”月冷渊拉上他。 “不行!家里这许多人!万一……”徐远之看着家仆们。 “相爷!快走!这烨都少得了我们,却少不得您啊!”管家跪了下来,家仆们都跪了下来。 “我在门口换了人,一时不会察觉,我的人会安排他们分批出府去,他们会没事的。”月冷渊安慰道。 “相爷,快走!”众人都催促道。 徐远之听到月冷渊的安排这才放心,领着夫人上了他准备的车。徐远之与宁御风,一文一武,都是夺位之战中不可或缺的人,所以他不能出王城去,跟着到了郡主府小汜那里藏起来。郡主府经小汜改造,有密室有秘密出府的通道,是守是退都可以。 “快说说眼下的情况与我。”徐远之到了地方还没有坐稳,就开始进入了正题。在听到各方的安排时,倍感诧异,不由得老泪纵横。 “隽王是提前救出了吗?否则谁来安排的这……”徐远之想来想去,月相死后,能办这些事的,也只有隽王了。 “不,是琅玥郡主,她没有死。”月冷渊告诉他,“现下,他正去救隽王殿下,一会也会送到这里来,您放心。” 徐远之月九幽之间并不十分了解,仅知道她与萧璀的关系,只觉得美且任性,目中无人又爱滥杀无辜,所以印象并不十分好,这下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月九幽亲自去救萧玴。不仅是因为难度最高,还因为萧玴在她心里重要。他几乎是与小汜一样重要的、如亲人一般的存在。所以,她一定要亲自去救。 他就关在自己的隽王府里,就在他自己的房中。月九幽常半夜去找,轻车熟路。 月九幽一个人去的,并不打算像救徐远之那样将人全杀了,她只打算悄悄将萧玴带走。 先落在萧玴房间后花园里,园里的四人未来得及出声便被月九幽放倒了。她轻轻地推开房间的后窗,翻了进去。对着榻上看书的萧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轻轻笑了。 萧玴的欢喜,不仅限于眼里,而是整个身体的欢愉。每次见她,都如初见时那样。 月九幽低着身边,眼睛扫了一眼灯,萧玴忙用袖子抚熄了那灯。 屋里暗下来,但他知道月九幽靠近了,能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只是身上的药香却是没有了,取而代之是女子身上的温软之香。 “走。”月九幽在萧玴耳边轻声道,接着就牵起他的手,引着他从刚才出来的那扇窗跃了出去。 隽王府外不远处的巷子里,停了一辆蓝布马车。月九幽领着萧玴快速进了马车,坐稳以后,隽王的心还在狂跳,不为逃生,而是因为月九幽现下仍握着他的手。 “九幽!”萧玴唤道。 “殿下放心,没事了,有我在呢!王妃与孩子我已送到安全的地方,他们都好。”月九幽松开他的手,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立即告知了颜铮儿的情况。 “你既回来了,就知道你定会安排好的,我放心。”萧玴笑着点头,恢复了冷静。 两人回到郡主府,到了密室里。见月冷河已经将徐远之给救了回来。 “他是就这两天要行动了吗?”萧玴问月九幽,一边又去扶来行礼的徐远之,“徐相,可还好?您受苦了!都是我的错。” “好好,月大人救了我出来。您也是受苦了呢!殿下!”徐远之老泪纵横。 他看到月九幽在萧玴身后,忙过来拜倒:“太后!请受老臣一拜!烨国得您相助,必无恙!” 月九幽只浅浅一笑,她是不会让他的东西落入别人手里的,即使是毁了。? 第361章 获救 程苍澜如今已是四面楚歌。 “都救走了?!”卫丘从各处的守卫那里得知他们软禁在各位的人全数被人救走,而且他们过了整整一日才发现。这时日,都不知道已经跑去哪里了! 程苍澜喝了口茶道:“救便救了。本来也算到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的。” “是。”卫丘不好再说什么,现在腹背受敌,空有一个太子在手。太子嘛,称谓一个,这个死了,二王子还在巨霸营里呢! “你注意着明日大礼的细节安排就行,明天这事儿便能定下来。王定了,那些军队难道不听王的,听外人的?!”程苍澜有些心虚,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外人是谁。他一旦称了王,东州那些停滞不前的队伍怕是也会往前走! “是。”卫丘又答道,他也随程苍澜在王宫里住了一段时间了。 王城里,巨霸与火麒麟两营因无军令,只能待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程苍澜旗下的烨都守卫遍布了王城,说的是巡防,实在是在占领。 宁御风将军也无法出营,他的想法是,一旦程苍澜要称王,无论如何是要先把萧琥给送出去,到时也就顾不得王令不王令了。 他正在巨霸营大帐里与副将们量商退路,突见一个小兵闪身进了殿。 “哪一队的,这么不懂规矩,想吃军棍了吗?!”一位副将见了斥道。 “我就是规矩。”月九幽像个男人一样背着手,叉开腿站稳,取下帽子看着众人。 “太后!”宇御风很是惊喜。 “义母!”萧琥也惊叫道。 其他人这才看清来人是个女子,这可是巨霸营啊!她是如何进来的。 “宁将军,您这营我进来还颇费了番工夫,还伤了一个小兵,一会您要替我赏他。”月九幽笑道。 “您给他留了命,是他的造化,还赏什么。”宁御风也笑道。 “您,是唯一见了我,不问为什么还活着的人,老江湖就是不一样。”月九幽。 “我识得的那位月家姑娘,岂是说死就死的!”宁御风挥手准备让副将们先下去。 月九幽抬头制止了他们。 “明日,留人护住琥儿,剩下的与火麒麟在王城,与他们一战。”月九幽边平淡地说,边看向副将们。 “可我未得军令擅动,只怕会遭他们话柄。我是无所谓,怕连累兄弟们。”宁御风有些为难。 “将军说的什么话!我们还怕这点小事!只要您说动,我们便动!”其中一名副将拍着胸脯道。 “没有军令?那您以为四城的兵是如何动起来的?”月九幽笑了。 宁御风猛地抬头看向月九幽,副将们也都看向她。 月九幽从怀里掏出一卷诏书,说道:“兵正司宁御风将军听令!”诏书在她的手中展开,宇御风看得真真切切,上面盖着萧璀的玉玺印。 副将们一阵欢呼,跟着聚到宁御风身后,跪下接令。 “令你统领两营及烨都守军,不从者,军法处置。反者,杀之……懒得念,您自己慢慢看,反正,我的意思是,狠狠揍他们,千万别手下留情。”月九幽将诏书胡乱放到宁御风手中。萧玴啰啰嗦嗦写了一长串,看到就烦得很。 “是!”副将们一个个摩拳擦掌,高兴得很。 “哦,对了,我还有支队伍,明日着轻甲左臂扎红巾,别误伤了。”月九幽正想走,转身想起“赤影”来。明日也是少不得要参战,于是交代道。 “是。”宁御风忙答。 “义母,我……”萧琥这时才插上话。 “沁王,战场就不许去了,你大哥为何要送你出来你明白的,保住你这条命,就是在为烨国着想了,知道吗?”月九幽语重心长地说。 “是。琥儿知道了。”萧琥无奈道。 “太子我自会去救,我应了他母后、你母妃一定护你们安全长大,我说到做到。”月九幽见他担心,便又承诺道。 “多谢义母!”萧琥含着泪拜到,屋里的所有人也都拜道。 再起身时,已没有了月九幽的身影。 “原来是她在安排这些事情啊!难怪调得动曜军、镜流军。”宁御风搂着萧琥的肩膀,“你们萧家,欠她的,一世都还不完了。” 萧琥重重地点头。 萧家人确实欠她的,欠路剑离的,若不是路剑离,萧璀如今不会踩在落星的土地之上。 这坚实的土地让他感到安心,他身边的凤漓甚至差点跪下去亲吻海滩。 确如月九幽所料,聪慧过人的路剑离在设计战船时的确考虑了风暴的问题,他们造船的人中不少人有遇到海上风暴而活下来的人。他在战船里装了一艘有密闭船舱的小船,这船由曜国产的最韧金属所造,形状也很特别,这船浮上海面后,会随波逐流,不易被打翻,里面还备了桨,在风平浪静后,可以划动。里面存的食物也够吃好几天。 当风浪平息后,他们发现小船已经被带离了战船队很远,与船上散落在海上的其他的杂物一样,慢慢地,杂物也看不到了,只剩他们自己了。 几日后,他们被一艘渔船所救,来到一座小岛。凤漓为了保护萧璀,受了重伤,被救时已奄奄一息。他们只能留在岛上养伤。 岛上的人每三个月才会与落星通商一次,只能利用这个时间才能回到烨国。 当他们踏上落星的土地时,还不知道烨国已经风起云涌。 两人又跟着做生意的到了天梁镇,可是还未进镇子,就被官兵拦了下来。 “所谓何事?”萧璀一直担心着落星,所以不敢直报身份,如今身边只有凤漓一人,怕有不妥。他问去打听的商人。 “烨国打仗了!不让进了!这可如何是好……”商人如实回答。 “什么?!”凤漓惊呼。 “和谁打?”萧璀定了定神,问。 “不清楚不清楚,他们也不说。我们只能转道去其他小镇看看能不能换些东西,大镇是进不了了。买不到东西,岛上的人可活不了。”商人不无担忧地说。 “那我二人就在此处了,多谢您了。”萧璀行礼谢过,领着凤漓悄悄离开。两人穿着粗布衣服,隐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主上!夜里,我去探探。”凤漓与萧璀躲到了一处僻静地方,静等夜来。 这些镇原本很少设防,如今因为战事才设,所以不管是设施还是人手,都是不够的,所以凤漓悄悄就摸进了城,城里倒是如常,一看军服与武器居然是曜军。 他去细探了一下,确定是曜军无疑。守在此镇的是曜国副将尉原,属于尉沧浯将军的军队。 凤漓悄悄回到了萧璀身边。 萧璀听到这话后说:“走,去找尉原。” “主上!不妥啊!曜国都已占我落星,现在情况不明,怕正是听到您出事的消息,已经打过来了!”凤漓忙阻止。 “曜国,幽儿还在那里呢!怎会让珏儿乘我不在来攻?”萧璀想到月九幽,便一脸温柔了。 凤漓还在担心,萧璀已经走出去。 两人说要见尉副将,自己是太后故人,叫凤漓。 守卫一看他们二人的衣着实在不像样,但是二人神态、姿态绝不像普通人,只能去报。 尉原是尉沧浯的堂弟,一直在他军中,在夺彗绝时曾见过萧璀与他们侍卫,当然也知道凤漓这个名字。更何况,他们在胜了落星后,被命留守,最主要的也是要收萧璀的消息,如今一听这个名字便知道好事找上门来了。 这下,他们太后一定会对他高看一眼,尉原很是高兴,忙亲自出来迎。 “真是您啊!”尉原忙拜道,他懂,不能暴露萧璀的身份。 “尉将军。”萧璀回答。 尉原将萧璀与凤漓迎进现在守着的宅子里,让其他人退下,接着认真来拜。 “王上!” “将军快请起!” “太后找了您几月了!可是辛苦啊!”尉原摇头道。 “这落星……”萧璀问。 “您放心!有人趁您不在想要起乱子,有咱太后呢!看他谁敢!谁来收拾谁!”尉原这人一直在军中,读书少。好像说了很多信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都快把萧璀给说蒙了。 最后两人聊了半天,也就知道是听了月九幽的令,来镇压落星的叛军,接着就守住落星。他职位也不够,所以可能并不知道更多的事情。 “还请您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回来的事情,还有我想去见尉沧浯将军,烦请您备两匹马。” 于是,萧璀又到了尉沧浯那里,尉沧浯将落星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了萧璀听。 东州的事情,他也一并说给了萧璀听,因为月九幽来了信,让他们一边守着落星一边往东移进落月,怕的就是东州没有劝住,而镜流会不敌,曜军好去援。但是东州似乎是被劝住了,三国都未上前。 “王城里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但是,现下您去也来不及了。天一明,就是继位大典,这时……怕是已经开始了。”尉沧浯看了看发白天色。 “没关系,有她在,不怕的。”萧璀哽咽道。 “是,太后都安排好了,您放心,从这里到烨都,一路都是我们的人,您休息好了,随时可能出发。”尉沧浯也答道。 尽管知道来不及,但是萧璀还是决定现在就出发。不知前路如何,他请尉沧浯替他保密,也怕他的回还扰了月九幽的计划。 尉沧浯明白他的考虑,应允了下来。 他在想,自己好不容易送走的隐起来的月九幽,为了他,为了他的烨国,又出现在了世人眼里,再一次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他,月九幽死过无数次。 为了他,月九幽受过无数苦。 可从他这里,除了痛苦,她什么也没有得到过。他该如何补偿她,若是像路剑离那样去爱她,够不够?路离剑只爱了她十年,他去爱二十年、三十年,又够不够? 萧璀在黎明的晨色中一路狂奔。? 第361章 获救 程苍澜如今已是四面楚歌。 “都救走了?!”卫丘从各处的守卫那里得知他们软禁在各位的人全数被人救走,而且他们过了整整一日才发现。这时日,都不知道已经跑去哪里了! 程苍澜喝了口茶道:“救便救了。本来也算到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的。” “是。”卫丘不好再说什么,现在腹背受敌,空有一个太子在手。太子嘛,称谓一个,这个死了,二王子还在巨霸营里呢! “你注意着明日大礼的细节安排就行,明天这事儿便能定下来。王定了,那些军队难道不听王的,听外人的?!”程苍澜有些心虚,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外人是谁。他一旦称了王,东州那些停滞不前的队伍怕是也会往前走! “是。”卫丘又答道,他也随程苍澜在王宫里住了一段时间了。 王城里,巨霸与火麒麟两营因无军令,只能待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程苍澜旗下的烨都守卫遍布了王城,说的是巡防,实在是在占领。 宁御风将军也无法出营,他的想法是,一旦程苍澜要称王,无论如何是要先把萧琥给送出去,到时也就顾不得王令不王令了。 他正在巨霸营大帐里与副将们量商退路,突见一个小兵闪身进了殿。 “哪一队的,这么不懂规矩,想吃军棍了吗?!”一位副将见了斥道。 “我就是规矩。”月九幽像个男人一样背着手,叉开腿站稳,取下帽子看着众人。 “太后!”宇御风很是惊喜。 “义母!”萧琥也惊叫道。 其他人这才看清来人是个女子,这可是巨霸营啊!她是如何进来的。 “宁将军,您这营我进来还颇费了番工夫,还伤了一个小兵,一会您要替我赏他。”月九幽笑道。 “您给他留了命,是他的造化,还赏什么。”宁御风也笑道。 “您,是唯一见了我,不问为什么还活着的人,老江湖就是不一样。”月九幽。 “我识得的那位月家姑娘,岂是说死就死的!”宁御风挥手准备让副将们先下去。 月九幽抬头制止了他们。 “明日,留人护住琥儿,剩下的与火麒麟在王城,与他们一战。”月九幽边平淡地说,边看向副将们。 “可我未得军令擅动,只怕会遭他们话柄。我是无所谓,怕连累兄弟们。”宁御风有些为难。 “将军说的什么话!我们还怕这点小事!只要您说动,我们便动!”其中一名副将拍着胸脯道。 “没有军令?那您以为四城的兵是如何动起来的?”月九幽笑了。 宁御风猛地抬头看向月九幽,副将们也都看向她。 月九幽从怀里掏出一卷诏书,说道:“兵正司宁御风将军听令!”诏书在她的手中展开,宇御风看得真真切切,上面盖着萧璀的玉玺印。 副将们一阵欢呼,跟着聚到宁御风身后,跪下接令。 “令你统领两营及烨都守军,不从者,军法处置。反者,杀之……懒得念,您自己慢慢看,反正,我的意思是,狠狠揍他们,千万别手下留情。”月九幽将诏书胡乱放到宁御风手中。萧玴啰啰嗦嗦写了一长串,看到就烦得很。 “是!”副将们一个个摩拳擦掌,高兴得很。 “哦,对了,我还有支队伍,明日着轻甲左臂扎红巾,别误伤了。”月九幽正想走,转身想起“赤影”来。明日也是少不得要参战,于是交代道。 “是。”宁御风忙答。 “义母,我……”萧琥这时才插上话。 “沁王,战场就不许去了,你大哥为何要送你出来你明白的,保住你这条命,就是在为烨国着想了,知道吗?”月九幽语重心长地说。 “是。琥儿知道了。”萧琥无奈道。 “太子我自会去救,我应了他母后、你母妃一定护你们安全长大,我说到做到。”月九幽见他担心,便又承诺道。 “多谢义母!”萧琥含着泪拜到,屋里的所有人也都拜道。 再起身时,已没有了月九幽的身影。 “原来是她在安排这些事情啊!难怪调得动曜军、镜流军。”宁御风搂着萧琥的肩膀,“你们萧家,欠她的,一世都还不完了。” 萧琥重重地点头。 萧家人确实欠她的,欠路剑离的,若不是路剑离,萧璀如今不会踩在落星的土地之上。 这坚实的土地让他感到安心,他身边的凤漓甚至差点跪下去亲吻海滩。 确如月九幽所料,聪慧过人的路剑离在设计战船时的确考虑了风暴的问题,他们造船的人中不少人有遇到海上风暴而活下来的人。他在战船里装了一艘有密闭船舱的小船,这船由曜国产的最韧金属所造,形状也很特别,这船浮上海面后,会随波逐流,不易被打翻,里面还备了桨,在风平浪静后,可以划动。里面存的食物也够吃好几天。 当风浪平息后,他们发现小船已经被带离了战船队很远,与船上散落在海上的其他的杂物一样,慢慢地,杂物也看不到了,只剩他们自己了。 几日后,他们被一艘渔船所救,来到一座小岛。凤漓为了保护萧璀,受了重伤,被救时已奄奄一息。他们只能留在岛上养伤。 岛上的人每三个月才会与落星通商一次,只能利用这个时间才能回到烨国。 当他们踏上落星的土地时,还不知道烨国已经风起云涌。 两人又跟着做生意的到了天梁镇,可是还未进镇子,就被官兵拦了下来。 “所谓何事?”萧璀一直担心着落星,所以不敢直报身份,如今身边只有凤漓一人,怕有不妥。他问去打听的商人。 “烨国打仗了!不让进了!这可如何是好……”商人如实回答。 “什么?!”凤漓惊呼。 “和谁打?”萧璀定了定神,问。 “不清楚不清楚,他们也不说。我们只能转道去其他小镇看看能不能换些东西,大镇是进不了了。买不到东西,岛上的人可活不了。”商人不无担忧地说。 “那我二人就在此处了,多谢您了。”萧璀行礼谢过,领着凤漓悄悄离开。两人穿着粗布衣服,隐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主上!夜里,我去探探。”凤漓与萧璀躲到了一处僻静地方,静等夜来。 这些镇原本很少设防,如今因为战事才设,所以不管是设施还是人手,都是不够的,所以凤漓悄悄就摸进了城,城里倒是如常,一看军服与武器居然是曜军。 他去细探了一下,确定是曜军无疑。守在此镇的是曜国副将尉原,属于尉沧浯将军的军队。 凤漓悄悄回到了萧璀身边。 萧璀听到这话后说:“走,去找尉原。” “主上!不妥啊!曜国都已占我落星,现在情况不明,怕正是听到您出事的消息,已经打过来了!”凤漓忙阻止。 “曜国,幽儿还在那里呢!怎会让珏儿乘我不在来攻?”萧璀想到月九幽,便一脸温柔了。 凤漓还在担心,萧璀已经走出去。 两人说要见尉副将,自己是太后故人,叫凤漓。 守卫一看他们二人的衣着实在不像样,但是二人神态、姿态绝不像普通人,只能去报。 尉原是尉沧浯的堂弟,一直在他军中,在夺彗绝时曾见过萧璀与他们侍卫,当然也知道凤漓这个名字。更何况,他们在胜了落星后,被命留守,最主要的也是要收萧璀的消息,如今一听这个名字便知道好事找上门来了。 这下,他们太后一定会对他高看一眼,尉原很是高兴,忙亲自出来迎。 “真是您啊!”尉原忙拜道,他懂,不能暴露萧璀的身份。 “尉将军。”萧璀回答。 尉原将萧璀与凤漓迎进现在守着的宅子里,让其他人退下,接着认真来拜。 “王上!” “将军快请起!” “太后找了您几月了!可是辛苦啊!”尉原摇头道。 “这落星……”萧璀问。 “您放心!有人趁您不在想要起乱子,有咱太后呢!看他谁敢!谁来收拾谁!”尉原这人一直在军中,读书少。好像说了很多信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都快把萧璀给说蒙了。 最后两人聊了半天,也就知道是听了月九幽的令,来镇压落星的叛军,接着就守住落星。他职位也不够,所以可能并不知道更多的事情。 “还请您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回来的事情,还有我想去见尉沧浯将军,烦请您备两匹马。” 于是,萧璀又到了尉沧浯那里,尉沧浯将落星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了萧璀听。 东州的事情,他也一并说给了萧璀听,因为月九幽来了信,让他们一边守着落星一边往东移进落月,怕的就是东州没有劝住,而镜流会不敌,曜军好去援。但是东州似乎是被劝住了,三国都未上前。 “王城里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但是,现下您去也来不及了。天一明,就是继位大典,这时……怕是已经开始了。”尉沧浯看了看发白天色。 “没关系,有她在,不怕的。”萧璀哽咽道。 “是,太后都安排好了,您放心,从这里到烨都,一路都是我们的人,您休息好了,随时可能出发。”尉沧浯也答道。 尽管知道来不及,但是萧璀还是决定现在就出发。不知前路如何,他请尉沧浯替他保密,也怕他的回还扰了月九幽的计划。 尉沧浯明白他的考虑,应允了下来。 他在想,自己好不容易送走的隐起来的月九幽,为了他,为了他的烨国,又出现在了世人眼里,再一次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他,月九幽死过无数次。 为了他,月九幽受过无数苦。 可从他这里,除了痛苦,她什么也没有得到过。他该如何补偿她,若是像路剑离那样去爱她,够不够?路离剑只爱了她十年,他去爱二十年、三十年,又够不够? 萧璀在黎明的晨色中一路狂奔。? 第362章 王城之战 忽大风起。 巨霸、火麒麟两营开始往王宫里移动,街道已空无一人。夜半,“赤影”的人将王城内百姓悄悄往王城外转移。 烨都守军将军戚雷跟萧璀去了南州,无主之下被程苍澜有了可乘之机,他原先布下的人此时领了军以平叛为由镇压巨霸、火麒麟两营军队。 “黄古!我手握军令!速速退回守营!”宁御风气势如虹,“将士们!程苍澜意图夺王位!这黄古便是他的人!你们只能为烨国而战而不是他们!” “宁御风你莫要信口雌黄,王上都已薨逝,哪里来的军令!王令!大家不要听他的!给我冲!将巨霸、火麒麟两营尽数灭了!”黄古也不甘示弱。 “兄弟们!首先给我杀那黄古!别让将士们白白牺牲!”宁御风咬牙道,他一生戎马,惜将惜兵。那黄古身后的人,有不少还曾跟过他。听他这么说,有些人已经迟疑,大家都相信他的为人。 宁御风的四位副将,一位守在他身边,另外三位直朝黄古而去!冲杀过程中,人明显分成了两批,一批是黄古的人态度坚决,剩下的是听令的人,还在思考着宁御风的话。 只一点,巨霸、火麒麟两营的能力不是守卫能敌的,这本就是萧璀用专的人。 宁御风看到战起,不愿退缩,虽然年事已高,但仍是英勇无比。他也朝黄古冲去,三名副将与守着黄古的缠斗,他而直冲黄古,黄古虽年轻,但正是因为年轻未经一战,哪里是身经百战的宁御风的对手,很快就受了重伤,被抬了到后方。 这时,传令兵来报黄古,“王宫外出现了一队女子,他们正与王城守军对战,领头的是一位女子,使双剑……像是……不敌,让快去救!” 宁御风的兵也一路奔驰而来,口中叫的却是相反的话:“宁将军!琅玥郡主胜了!胜了!已进王宫!命您不必理她,只管压下守军!王城交给您了!” “双剑!” “郡主!” “是我想的那位郡主吗?做了曜国太后那位?” “是…………” “她怎可能领叛军?她当初为了烨国安稳,是连命不要了呢?还去和亲!” “是是,就是!” 大家不觉都放下了手中刀。 这时,宁御风后方又有人来报:“宁将军!落风龙将军,落云石将军,月家河将军已夺下北、西、南三面大门!已进王城来援!” “好!”宁御风大喝一声。 黄古一听,已是腿软:“退,快退……回王宫去!” 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退,身边本围着他的将士们,已将他围得更紧,可是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手中握紧了刀。 “将士们!今日之事不怪你们,你们也是听令行事!此时,只要站到我身后的,就是我烨国的好男儿!我们一同守王城,守烨都,守烨国!” 宁御风举起手中长剑,“烨军!听我号令!” 身后,呼喊声响彻云霄。 月九幽的轻甲女军在王城街道集结。她们人人都身着赤色战袍,着金甲,束发头戴金冠,身上武器各式,都是自己擅用的。 月九幽微微笑着,看她们抬起的下巴,转身策马先行。身后的人,分成三批,一批护着萧玴,一批护着徐相,一批跟着她。 跟着她的只管拦,另两批送人入王宫。 月九幽一路未停,也不像宁将军那样还喊话,只杀。她知道自己面对的都王城、王宫里的程苍澜的人。 离得近了,她在马上站直身体,拔出剑,举过头顶,再近些就跃了出去,直冲对方领将而去! 对方阵营里的人,看清对面的来人已是迟了,月九幽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冲到了领将面前,结果了他。 周围的人只见这位女将军,手持双剑,脸上的血迹便是她最好的妆。 “太弱。”月九幽松了松肩膀。这是她换了身体以后,第一次与人对战杀人,对手太弱,感觉肌骨都还没有施展开就结束了,很是不快。 可她的人却杀得正欢。 围在月九幽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朝她冲了过来,她挥舞双剑,不退不闪,只进攻。刀擦着她发而过,枪刺过耳际,也只是激起了她的兴奋而已。 女将士中,用短刃的不在少数,忽然人群里多了一个未着甲的女子,在人群里高高跃起又落下,一小会儿便刺倒一片,她来到月九幽身边,又手握的是短刀。 “主人!我来了!”灼瑶叫道,“无衣先去大殿了,他说去护着太子!” “无衣懂我。”月九幽笑道,看着战况已结尾,她对手持长枪,正打得欢的旗诛道,“旗诛,剩下的交给你,我先进宫了。” “是!”旗诛边打边回应。 这群女子,不为家不为国,她们大多没有家,组织便是她们的家、她们的国。她们只为组织,只为汜公子,只为月九幽,而生!而死!而战! 而这信念,往往是很多上战场的士兵所没有的,所以她们能胜。 萧玴与徐远之两只队伍还是受到了阻碍,王宫里还有不少王宫守军。 月九幽之前吩咐萧璟的那二百守卫,不管殿下战况如何,都不能动,要把力气都用在守护萧璟时。 月九幽赶来,加入战斗,她与灼瑶只一跃起,大家便知是她来了,势气已减了一半。 她的身后,是赶过来宁御风将军。 看着巨霸和火麒麟的军服,守卫更慌了,于是开始投降。 “将军,王宫与王城的守卫都交与您了。辛苦。”萧玴走过来行礼。 “隽王无恙!”宁御风关心道。 “我没事。”萧玴答。他看着月九幽,想等她一起进殿。 “殿下和徐大人去,璟儿怕是着急了。我要再等一等。”月九幽重新跨上一匹马,又往宫门而去。 后宫里也乱成一团。 除了逃出去的二王子沁王萧琥。还有四位妃子、两位王子,两位公主。程苍澜下了令,让卫丘安排一队人过来将其杀了。 几人这些天都被驱赶到了一个宫里。 当士兵们过来时,蓝忆卿站到了大家身前,她的手中握的是月九幽赠与她的短剑,本是给她把玩用的,没想到会有一天会用来守护萧璀的孩子们。 “我是烨国三王子萧瑔,我看谁敢上前!”萧瑔将养母六出紧紧护在身后,自己则站与蓝忆卿站到一起。他虽年纪不大,但也习武,此时也是端起了王子的姿态来,气势非凡。 “好孩子,不能给你父王丢脸,要死,咱们也是要战死!”蓝忆卿笑道。 此时,从花园的角落里,陆续走出了几个侍女,人人手中都有武器,其中就有腾蓝,这个被月九幽最早送进宫的侍女,她一直悄悄守护着六出、蓝忆卿与孩子们。 “娘娘,我们的人在路上了!不用怕!”腾蓝手持的长剑,她冷冷看着那队士兵道,“你们只要敢上前,我家主人来了以后,会划开你们的肚子,拉出肠子扔在地下!” 另一位侍女手持的是双刀,平日极其温婉,此时已是战士之姿,她也道:“你们都是在册的兵,你们的父母、妻儿都在我组织眼中,你们今日动一刀,这一刀便会用在你们的亲人身上,只多不少!” 士兵冲上来,腾蓝指挥着大家应战,英勇无比。六出看着腾蓝挥动长剑,熟悉又陌生,她咬着牙,死死拉住萧瑔,但还是被他挣脱开,他与蓝忆卿一同加入战斗。 有人持刀砍向萧瑔,腾蓝将自己手中的剑飞出,刺穿了那人的身体,他手中刀擦着萧瑔而过。但她自己的身体也被身后人的刀刺穿。 “腾蓝!”六出哭喊着冲过来。 “娘娘,回去!”腾蓝口中喷出鲜血,回身转挡在六出身前,硬生生拿身体又接了一刀。 无衣人未到院中,袖中的暗器飞出,击杀数人。但他的暗器只能用一回,好在对方人不多,在落地间他又抽出长剑对战。这时,灼瑶也赶了过来。 两人背靠背战斗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对方不是对手,死的死,跑的跑。 腾蓝看到无衣与灼瑶,安了心,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道:“主人……来了?” “已经来了。”灼瑶与腾蓝相识,一同吃住训练过。 腾蓝已说不出话,她放心地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 “腾蓝!”六出紧握住她的手,悲痛不已。 “兰妃娘娘,”无衣叹了口气朝蓝忆卿行礼,又对大家说道,“各位娘娘,已经没事了,各位回房里休息,这院子由我和灼瑶来守护,一会宁将军的队伍也会来。” 蓝忆卿听到舅父要来,重重地松了一口,手中的短刀都落到了地下。她回望殿前惊魂不定的另几人,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都回厅里呆着,该给孩子吃给孩子吃,该睡睡,不用怕了!”蓝忆卿对着众人说。 众人听了,这才回过神来,各自护着怀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回到厅里。 “大殿现下如何?太子如何?九幽没死,对不对?”蓝忆卿问,他们已被软禁数日,什么消息也没有。 “大殿有隽王呢!太子不会有事。主人没死,也已来了,有她在,没事的。”无衣一一答道。 “好,好,她回来了便好。”蓝忆卿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笑了起来。 直到宁御风来,她才扑到他的怀里,哭了一场。? 第362章 王城之战 忽大风起。 巨霸、火麒麟两营开始往王宫里移动,街道已空无一人。夜半,“赤影”的人将王城内百姓悄悄往王城外转移。 烨都守军将军戚雷跟萧璀去了南州,无主之下被程苍澜有了可乘之机,他原先布下的人此时领了军以平叛为由镇压巨霸、火麒麟两营军队。 “黄古!我手握军令!速速退回守营!”宁御风气势如虹,“将士们!程苍澜意图夺王位!这黄古便是他的人!你们只能为烨国而战而不是他们!” “宁御风你莫要信口雌黄,王上都已薨逝,哪里来的军令!王令!大家不要听他的!给我冲!将巨霸、火麒麟两营尽数灭了!”黄古也不甘示弱。 “兄弟们!首先给我杀那黄古!别让将士们白白牺牲!”宁御风咬牙道,他一生戎马,惜将惜兵。那黄古身后的人,有不少还曾跟过他。听他这么说,有些人已经迟疑,大家都相信他的为人。 宁御风的四位副将,一位守在他身边,另外三位直朝黄古而去!冲杀过程中,人明显分成了两批,一批是黄古的人态度坚决,剩下的是听令的人,还在思考着宁御风的话。 只一点,巨霸、火麒麟两营的能力不是守卫能敌的,这本就是萧璀用专的人。 宁御风看到战起,不愿退缩,虽然年事已高,但仍是英勇无比。他也朝黄古冲去,三名副将与守着黄古的缠斗,他而直冲黄古,黄古虽年轻,但正是因为年轻未经一战,哪里是身经百战的宁御风的对手,很快就受了重伤,被抬了到后方。 这时,传令兵来报黄古,“王宫外出现了一队女子,他们正与王城守军对战,领头的是一位女子,使双剑……像是……不敌,让快去救!” 宁御风的兵也一路奔驰而来,口中叫的却是相反的话:“宁将军!琅玥郡主胜了!胜了!已进王宫!命您不必理她,只管压下守军!王城交给您了!” “双剑!” “郡主!” “是我想的那位郡主吗?做了曜国太后那位?” “是…………” “她怎可能领叛军?她当初为了烨国安稳,是连命不要了呢?还去和亲!” “是是,就是!” 大家不觉都放下了手中刀。 这时,宁御风后方又有人来报:“宁将军!落风龙将军,落云石将军,月家河将军已夺下北、西、南三面大门!已进王城来援!” “好!”宁御风大喝一声。 黄古一听,已是腿软:“退,快退……回王宫去!” 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退,身边本围着他的将士们,已将他围得更紧,可是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手中握紧了刀。 “将士们!今日之事不怪你们,你们也是听令行事!此时,只要站到我身后的,就是我烨国的好男儿!我们一同守王城,守烨都,守烨国!” 宁御风举起手中长剑,“烨军!听我号令!” 身后,呼喊声响彻云霄。 月九幽的轻甲女军在王城街道集结。她们人人都身着赤色战袍,着金甲,束发头戴金冠,身上武器各式,都是自己擅用的。 月九幽微微笑着,看她们抬起的下巴,转身策马先行。身后的人,分成三批,一批护着萧玴,一批护着徐相,一批跟着她。 跟着她的只管拦,另两批送人入王宫。 月九幽一路未停,也不像宁将军那样还喊话,只杀。她知道自己面对的都王城、王宫里的程苍澜的人。 离得近了,她在马上站直身体,拔出剑,举过头顶,再近些就跃了出去,直冲对方领将而去! 对方阵营里的人,看清对面的来人已是迟了,月九幽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冲到了领将面前,结果了他。 周围的人只见这位女将军,手持双剑,脸上的血迹便是她最好的妆。 “太弱。”月九幽松了松肩膀。这是她换了身体以后,第一次与人对战杀人,对手太弱,感觉肌骨都还没有施展开就结束了,很是不快。 可她的人却杀得正欢。 围在月九幽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朝她冲了过来,她挥舞双剑,不退不闪,只进攻。刀擦着她发而过,枪刺过耳际,也只是激起了她的兴奋而已。 女将士中,用短刃的不在少数,忽然人群里多了一个未着甲的女子,在人群里高高跃起又落下,一小会儿便刺倒一片,她来到月九幽身边,又手握的是短刀。 “主人!我来了!”灼瑶叫道,“无衣先去大殿了,他说去护着太子!” “无衣懂我。”月九幽笑道,看着战况已结尾,她对手持长枪,正打得欢的旗诛道,“旗诛,剩下的交给你,我先进宫了。” “是!”旗诛边打边回应。 这群女子,不为家不为国,她们大多没有家,组织便是她们的家、她们的国。她们只为组织,只为汜公子,只为月九幽,而生!而死!而战! 而这信念,往往是很多上战场的士兵所没有的,所以她们能胜。 萧玴与徐远之两只队伍还是受到了阻碍,王宫里还有不少王宫守军。 月九幽之前吩咐萧璟的那二百守卫,不管殿下战况如何,都不能动,要把力气都用在守护萧璟时。 月九幽赶来,加入战斗,她与灼瑶只一跃起,大家便知是她来了,势气已减了一半。 她的身后,是赶过来宁御风将军。 看着巨霸和火麒麟的军服,守卫更慌了,于是开始投降。 “将军,王宫与王城的守卫都交与您了。辛苦。”萧玴走过来行礼。 “隽王无恙!”宁御风关心道。 “我没事。”萧玴答。他看着月九幽,想等她一起进殿。 “殿下和徐大人去,璟儿怕是着急了。我要再等一等。”月九幽重新跨上一匹马,又往宫门而去。 后宫里也乱成一团。 除了逃出去的二王子沁王萧琥。还有四位妃子、两位王子,两位公主。程苍澜下了令,让卫丘安排一队人过来将其杀了。 几人这些天都被驱赶到了一个宫里。 当士兵们过来时,蓝忆卿站到了大家身前,她的手中握的是月九幽赠与她的短剑,本是给她把玩用的,没想到会有一天会用来守护萧璀的孩子们。 “我是烨国三王子萧瑔,我看谁敢上前!”萧瑔将养母六出紧紧护在身后,自己则站与蓝忆卿站到一起。他虽年纪不大,但也习武,此时也是端起了王子的姿态来,气势非凡。 “好孩子,不能给你父王丢脸,要死,咱们也是要战死!”蓝忆卿笑道。 此时,从花园的角落里,陆续走出了几个侍女,人人手中都有武器,其中就有腾蓝,这个被月九幽最早送进宫的侍女,她一直悄悄守护着六出、蓝忆卿与孩子们。 “娘娘,我们的人在路上了!不用怕!”腾蓝手持的长剑,她冷冷看着那队士兵道,“你们只要敢上前,我家主人来了以后,会划开你们的肚子,拉出肠子扔在地下!” 另一位侍女手持的是双刀,平日极其温婉,此时已是战士之姿,她也道:“你们都是在册的兵,你们的父母、妻儿都在我组织眼中,你们今日动一刀,这一刀便会用在你们的亲人身上,只多不少!” 士兵冲上来,腾蓝指挥着大家应战,英勇无比。六出看着腾蓝挥动长剑,熟悉又陌生,她咬着牙,死死拉住萧瑔,但还是被他挣脱开,他与蓝忆卿一同加入战斗。 有人持刀砍向萧瑔,腾蓝将自己手中的剑飞出,刺穿了那人的身体,他手中刀擦着萧瑔而过。但她自己的身体也被身后人的刀刺穿。 “腾蓝!”六出哭喊着冲过来。 “娘娘,回去!”腾蓝口中喷出鲜血,回身转挡在六出身前,硬生生拿身体又接了一刀。 无衣人未到院中,袖中的暗器飞出,击杀数人。但他的暗器只能用一回,好在对方人不多,在落地间他又抽出长剑对战。这时,灼瑶也赶了过来。 两人背靠背战斗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对方不是对手,死的死,跑的跑。 腾蓝看到无衣与灼瑶,安了心,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道:“主人……来了?” “已经来了。”灼瑶与腾蓝相识,一同吃住训练过。 腾蓝已说不出话,她放心地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 “腾蓝!”六出紧握住她的手,悲痛不已。 “兰妃娘娘,”无衣叹了口气朝蓝忆卿行礼,又对大家说道,“各位娘娘,已经没事了,各位回房里休息,这院子由我和灼瑶来守护,一会宁将军的队伍也会来。” 蓝忆卿听到舅父要来,重重地松了一口,手中的短刀都落到了地下。她回望殿前惊魂不定的另几人,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都回厅里呆着,该给孩子吃给孩子吃,该睡睡,不用怕了!”蓝忆卿对着众人说。 众人听了,这才回过神来,各自护着怀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回到厅里。 “大殿现下如何?太子如何?九幽没死,对不对?”蓝忆卿问,他们已被软禁数日,什么消息也没有。 “大殿有隽王呢!太子不会有事。主人没死,也已来了,有她在,没事的。”无衣一一答道。 “好,好,她回来了便好。”蓝忆卿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笑了起来。 直到宁御风来,她才扑到他的怀里,哭了一场。? 第363章 继位 萧璟一早换了朝服,凛着脸,从容威武。 王城外的对战已然开始,月九幽、宁御风还有无数将士在为他、为烨国拼着命。 王城里,王宫里的对战,程苍澜并不在意,他以为坐上那个王座成疯魔状态。 “教你的,可记得了?”程苍澜站萧璟的身后问。 “记得。”萧璟答。 “若是说错一个字,你的母亲、弟弟、妹妹,当然,还有你,一个都活不了。”程苍澜再次交代道。 萧璟看向他,眼神冷冽,再不是那懦弱的神情。这眼神,像极了他的父亲,程苍澜不由得心里一紧。 萧璟抬起头,望向前方,接着往大殿走。一步步,由大殿外的台阶走向殿内。殿内两侧跪着百官,红色、蓝色、紫色的朝服甚是鲜艳。他从中间的龙途往前走,这条只有萧家人才能走的道。 当他在殿上一摔袖袍,站定时,这非凡气势,百官如见另一个萧璀,再不是前些日子那唯唯诺诺的孩子样。 明眼人想必已经知道,他前些日子的顺从是装出来的,徐远之这派人已经开始暗暗叫好。 王宫外正战着,十六扇殿门也闭了起来。 程苍澜不再等各种礼节,他急于披上龙袍。于是清了清嗓子,亲自说道:“太子有话对大家说。” “父王亲去定土封疆,不想却于海上驾龙西去。烨国一日不可无君,我作为烨王长子,奉太子位,理应担起这份重任!但,璟,年幼无知,恐无法担起……所以,璟在此拜谢各位朝臣,望各位能不遗余力地辅佐、教导璟,璟感激不尽。” 萧璟先是站定,接着深深对着朝臣们,拜了下去。 朝臣们,有些是喜,有些是惊。 “你!”程苍澜见萧璟未按应有的台词说,只觉心中气血翻涌,“配吗?!” “哼!我不配,难道你配?!”萧璟冷笑一声,伸出右手,身边的月烬便送上一个锦盒,萧璟打开来,取出里面的诏书在众臣面前展开,“父王临行前,已留下传位诏书。程苍澜,一直没有找到是吗?以你的智慧,不及父王万一,怎可让你找到。” “我也有家书,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资格?!”程苍澜也从怀里拿出一份书信来,只不过这份,年份比萧璟手中的要早了几十年。它出自萧璟的太爷爷之手。这程苍澜也姓萧,是他太爷爷的外室子。 “就是!程相也是萧家人,如何当不得!这黄口小儿,怎能担此重任?!”程苍澜的人开始起哄。 以林麓为首的这一派则站起来舌战对方,一时间殿上吵得不可开交。 程苍澜本想让萧璟让位于他,现在看来,萧璟是不会这么做了,那就只能杀了。他看了卫丘一眼,卫丘略一点头,示意了身后侧殿的杀手,有六人穿着守军军服,就朝萧璟与林麓而去。 “烬!”萧璟退了一步,他自己会武,还有月炽,担心的是林麓。月烬一听就明白意思,去救林麓。 这六人被灭,又出来了一队。 这时,一个黑衣人从梁上落在了萧璟身前。大家还未看清他是谁,就见他手持短刃左击右刺,一队人一瞬便倒地不起。 “你是……” “月,九幽,让我,来护你。”冷焰轻声说。 卫丘认得冷焰,不由心里一惊。 “他,杀吗?”冷焰看了一眼程苍澜,问萧璟。 萧璟,还未答,大殿的门被推开了。 萧玴、徐远之从殿外冲了起来,随之进来的还有萧璟的亲卫,赤影的人,将众人团团围住。 “程苍澜!烨都守军、王城守军均已被缚,落星反军、岳城反军、鋆国反军已尽数被灭!你还有谁?!还能等谁?!”萧玴走到殿中央问。 “东州吗?琅玥郡主早已前往东州与三国议定了盟约!如今三军都已回国!”徐远之也愤愤道。 程苍澜握紧了拳手。 众臣一听,有些竟欢呼起来。他们见隽王与徐远之都出现了,也是安心不少。 刚才那个跳起来支持程苍澜的还想反抗,结果,话还未出口,就倒在了地上,背后插着一把短剑。 “刚才,还有谁说我璟儿没有资格的?”月九幽此时,也从殿门外走了进来。她脸上、手上、甲上,尽是血迹,一看就是大战后的模样。 “琅玥郡主!”林麓先叫道。 “郡主没死……” “没死啊!” “或是现在,仍还有谁,觉得我璟儿没有资格。”月九幽垂着双手,走在“龙途”之上,却无一人敢言不配。她双手的“凌霜”在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留下两道深深的印迹。 她走到王座的台阶下,走到萧璟身边。 “只要我活着,这烨国王位,就只有萧璟可以坐,谁要想做,我就杀他全族。”月九幽咧嘴一笑,朝门口招了招了手。 殿门外站着一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女子,怀里却还紧紧抱着一个岁余的男孩子。只露了下脸,又被两位女将给带了下去。 “月九幽,你!你放了我儿子!”程苍澜要扑上来,被冷焰一脚给踢倒在地。 “但凡我璟儿今日少一根头发,你儿子,都活不了。”月九幽踩在他的胸口上,笑道,“哦,对了,你临死前,我还有个秘密告诉你,你这儿子,不姓程……呵呵呵呵……”月九幽脚下一使劲,将他自己的胸骨插进了肺里、心脏里。 “剁了喂狗,别又给谁救活了,给璟儿多事。”月九幽就近交代一个近身侍卫。殿堂之上的尸体,一瞬便给人都抬得干干净净。 “太子,不,王上,请。”萧玴看到一切都已妥当,竟也有些激动,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萧璟双眼含泪,看向月九幽。 “去,你父亲,一定以你为傲。”月九幽想起萧璀,不由红了眼。 萧璟感觉眼前的台阶有千万级一样,他下定了决心,稳稳地走上前去,在王座上坐定,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去俯视众臣。 此刻,他担起了父亲的责任,他感到身上千斤重,却又兴奋无比。 他表情威严,凝视着众臣。 “拜!”徐远之大声道。 “拜见王上!”众臣皆拜。 萧璟受礼。 之前一切都已准备好。萧璟出大殿,走下铺有红绸的台阶,走到殿外祭坛处,焚香告祖。 月九幽悄悄退到一边,她站在殿边远远看着萧璟完成这一大礼。 祭坛下,还有之前他们对战留下的尸体,数太众,还未来得及清理。 “新旧朝更替,总少不得流血,这些人都是王脚下的砖石。”月九幽轻声道,她的身后是冷焰。 “都,少不得,你。”冷焰回答。 月九幽听得笑出了声。想想是啊,十多年前,她也是在这里替萧璀而战,今日又替他的儿子而战。 “你是觉得我多事对?”月九幽看着冷焰问。 “对。”冷焰答。 月九幽没有离开,一直到礼成。 萧璟想要跪拜月九幽,月九幽忙拦:“现下已是烨王,不必跪我。” “义母!您是母亲,如何跪不得。”萧璟说着,还是跪下,行了烨国的大礼。 “太后,您救烨国于水火,跪得!也请受我一拜。”萧玴、徐远之,以及一众大臣也都跪拜。 “起来。王上,接下来的事就由您自己处置了,我去看看你母妃。”月九幽微笑着受了礼。这才往后宫那边去。一直没有看到无衣与灼瑶,想必还守在后宫里。 “九幽!”蓝忆卿冲到月九幽面前,“我今日也杀了两个!” “哦?”月九幽推开她,本来是想着自己一身血污,别沾上了她的身,没想到蓝忆卿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大家都没事?” 蓝忆卿摇摇头。 六出和其他人也都出了厅来。 “太后……璟儿……”六出轻握住月九幽的手问。 “九幽拜见太后娘娘。”月九幽松开她的手,行了女子的礼。 众人听她这么说,都松下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六出捂着胸口痛哭,“公主,公主,璟儿,是……烨王了……公主,我总算没有辜负你……” “是烨王了,乐安可安心。”月九幽扶住了她。 “若不是您……六出来世当牛做马来报答您……”六出重重地跪倒在月九幽的身前。 六出还记得乐安去世时,月九幽特地来后宫警告众人的话:“我也不管是谁杀的,或者他自己夭折,总之,你们把大王子当成自己的命一般护着,他活,你们才能活。”若不是她,萧璟又如何能平平安安长大。 一切都安排妥当,月九幽回了紫苑,当走进院门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紫苑的花园里已又种满了芍药,已是一片深深浅浅紫色的花海。原来,萧璀将蝶庄里那片紫色芍药花都移种到了紫苑的花园中。而且,这花确如蝶梦所说,一月谢一月开,如此往复,不论冬夏。 到了这时,她再也抑不住内心的伤痛,萧璀已填满了心,再也放不下别的事。她跪坐在花田里,身边萦绕着迷人花香,她痛痛快快地哭着,从白日一直哭到了黑夜。 今年生辰,她终能在雪中见芍药花开,可是陪她看花的人却一个也没有了。? 第363章 继位 萧璟一早换了朝服,凛着脸,从容威武。 王城外的对战已然开始,月九幽、宁御风还有无数将士在为他、为烨国拼着命。 王城里,王宫里的对战,程苍澜并不在意,他以为坐上那个王座成疯魔状态。 “教你的,可记得了?”程苍澜站萧璟的身后问。 “记得。”萧璟答。 “若是说错一个字,你的母亲、弟弟、妹妹,当然,还有你,一个都活不了。”程苍澜再次交代道。 萧璟看向他,眼神冷冽,再不是那懦弱的神情。这眼神,像极了他的父亲,程苍澜不由得心里一紧。 萧璟抬起头,望向前方,接着往大殿走。一步步,由大殿外的台阶走向殿内。殿内两侧跪着百官,红色、蓝色、紫色的朝服甚是鲜艳。他从中间的龙途往前走,这条只有萧家人才能走的道。 当他在殿上一摔袖袍,站定时,这非凡气势,百官如见另一个萧璀,再不是前些日子那唯唯诺诺的孩子样。 明眼人想必已经知道,他前些日子的顺从是装出来的,徐远之这派人已经开始暗暗叫好。 王宫外正战着,十六扇殿门也闭了起来。 程苍澜不再等各种礼节,他急于披上龙袍。于是清了清嗓子,亲自说道:“太子有话对大家说。” “父王亲去定土封疆,不想却于海上驾龙西去。烨国一日不可无君,我作为烨王长子,奉太子位,理应担起这份重任!但,璟,年幼无知,恐无法担起……所以,璟在此拜谢各位朝臣,望各位能不遗余力地辅佐、教导璟,璟感激不尽。” 萧璟先是站定,接着深深对着朝臣们,拜了下去。 朝臣们,有些是喜,有些是惊。 “你!”程苍澜见萧璟未按应有的台词说,只觉心中气血翻涌,“配吗?!” “哼!我不配,难道你配?!”萧璟冷笑一声,伸出右手,身边的月烬便送上一个锦盒,萧璟打开来,取出里面的诏书在众臣面前展开,“父王临行前,已留下传位诏书。程苍澜,一直没有找到是吗?以你的智慧,不及父王万一,怎可让你找到。” “我也有家书,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资格?!”程苍澜也从怀里拿出一份书信来,只不过这份,年份比萧璟手中的要早了几十年。它出自萧璟的太爷爷之手。这程苍澜也姓萧,是他太爷爷的外室子。 “就是!程相也是萧家人,如何当不得!这黄口小儿,怎能担此重任?!”程苍澜的人开始起哄。 以林麓为首的这一派则站起来舌战对方,一时间殿上吵得不可开交。 程苍澜本想让萧璟让位于他,现在看来,萧璟是不会这么做了,那就只能杀了。他看了卫丘一眼,卫丘略一点头,示意了身后侧殿的杀手,有六人穿着守军军服,就朝萧璟与林麓而去。 “烬!”萧璟退了一步,他自己会武,还有月炽,担心的是林麓。月烬一听就明白意思,去救林麓。 这六人被灭,又出来了一队。 这时,一个黑衣人从梁上落在了萧璟身前。大家还未看清他是谁,就见他手持短刃左击右刺,一队人一瞬便倒地不起。 “你是……” “月,九幽,让我,来护你。”冷焰轻声说。 卫丘认得冷焰,不由心里一惊。 “他,杀吗?”冷焰看了一眼程苍澜,问萧璟。 萧璟,还未答,大殿的门被推开了。 萧玴、徐远之从殿外冲了起来,随之进来的还有萧璟的亲卫,赤影的人,将众人团团围住。 “程苍澜!烨都守军、王城守军均已被缚,落星反军、岳城反军、鋆国反军已尽数被灭!你还有谁?!还能等谁?!”萧玴走到殿中央问。 “东州吗?琅玥郡主早已前往东州与三国议定了盟约!如今三军都已回国!”徐远之也愤愤道。 程苍澜握紧了拳手。 众臣一听,有些竟欢呼起来。他们见隽王与徐远之都出现了,也是安心不少。 刚才那个跳起来支持程苍澜的还想反抗,结果,话还未出口,就倒在了地上,背后插着一把短剑。 “刚才,还有谁说我璟儿没有资格的?”月九幽此时,也从殿门外走了进来。她脸上、手上、甲上,尽是血迹,一看就是大战后的模样。 “琅玥郡主!”林麓先叫道。 “郡主没死……” “没死啊!” “或是现在,仍还有谁,觉得我璟儿没有资格。”月九幽垂着双手,走在“龙途”之上,却无一人敢言不配。她双手的“凌霜”在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留下两道深深的印迹。 她走到王座的台阶下,走到萧璟身边。 “只要我活着,这烨国王位,就只有萧璟可以坐,谁要想做,我就杀他全族。”月九幽咧嘴一笑,朝门口招了招了手。 殿门外站着一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女子,怀里却还紧紧抱着一个岁余的男孩子。只露了下脸,又被两位女将给带了下去。 “月九幽,你!你放了我儿子!”程苍澜要扑上来,被冷焰一脚给踢倒在地。 “但凡我璟儿今日少一根头发,你儿子,都活不了。”月九幽踩在他的胸口上,笑道,“哦,对了,你临死前,我还有个秘密告诉你,你这儿子,不姓程……呵呵呵呵……”月九幽脚下一使劲,将他自己的胸骨插进了肺里、心脏里。 “剁了喂狗,别又给谁救活了,给璟儿多事。”月九幽就近交代一个近身侍卫。殿堂之上的尸体,一瞬便给人都抬得干干净净。 “太子,不,王上,请。”萧玴看到一切都已妥当,竟也有些激动,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萧璟双眼含泪,看向月九幽。 “去,你父亲,一定以你为傲。”月九幽想起萧璀,不由红了眼。 萧璟感觉眼前的台阶有千万级一样,他下定了决心,稳稳地走上前去,在王座上坐定,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去俯视众臣。 此刻,他担起了父亲的责任,他感到身上千斤重,却又兴奋无比。 他表情威严,凝视着众臣。 “拜!”徐远之大声道。 “拜见王上!”众臣皆拜。 萧璟受礼。 之前一切都已准备好。萧璟出大殿,走下铺有红绸的台阶,走到殿外祭坛处,焚香告祖。 月九幽悄悄退到一边,她站在殿边远远看着萧璟完成这一大礼。 祭坛下,还有之前他们对战留下的尸体,数太众,还未来得及清理。 “新旧朝更替,总少不得流血,这些人都是王脚下的砖石。”月九幽轻声道,她的身后是冷焰。 “都,少不得,你。”冷焰回答。 月九幽听得笑出了声。想想是啊,十多年前,她也是在这里替萧璀而战,今日又替他的儿子而战。 “你是觉得我多事对?”月九幽看着冷焰问。 “对。”冷焰答。 月九幽没有离开,一直到礼成。 萧璟想要跪拜月九幽,月九幽忙拦:“现下已是烨王,不必跪我。” “义母!您是母亲,如何跪不得。”萧璟说着,还是跪下,行了烨国的大礼。 “太后,您救烨国于水火,跪得!也请受我一拜。”萧玴、徐远之,以及一众大臣也都跪拜。 “起来。王上,接下来的事就由您自己处置了,我去看看你母妃。”月九幽微笑着受了礼。这才往后宫那边去。一直没有看到无衣与灼瑶,想必还守在后宫里。 “九幽!”蓝忆卿冲到月九幽面前,“我今日也杀了两个!” “哦?”月九幽推开她,本来是想着自己一身血污,别沾上了她的身,没想到蓝忆卿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大家都没事?” 蓝忆卿摇摇头。 六出和其他人也都出了厅来。 “太后……璟儿……”六出轻握住月九幽的手问。 “九幽拜见太后娘娘。”月九幽松开她的手,行了女子的礼。 众人听她这么说,都松下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六出捂着胸口痛哭,“公主,公主,璟儿,是……烨王了……公主,我总算没有辜负你……” “是烨王了,乐安可安心。”月九幽扶住了她。 “若不是您……六出来世当牛做马来报答您……”六出重重地跪倒在月九幽的身前。 六出还记得乐安去世时,月九幽特地来后宫警告众人的话:“我也不管是谁杀的,或者他自己夭折,总之,你们把大王子当成自己的命一般护着,他活,你们才能活。”若不是她,萧璟又如何能平平安安长大。 一切都安排妥当,月九幽回了紫苑,当走进院门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紫苑的花园里已又种满了芍药,已是一片深深浅浅紫色的花海。原来,萧璀将蝶庄里那片紫色芍药花都移种到了紫苑的花园中。而且,这花确如蝶梦所说,一月谢一月开,如此往复,不论冬夏。 到了这时,她再也抑不住内心的伤痛,萧璀已填满了心,再也放不下别的事。她跪坐在花田里,身边萦绕着迷人花香,她痛痛快快地哭着,从白日一直哭到了黑夜。 今年生辰,她终能在雪中见芍药花开,可是陪她看花的人却一个也没有了。? 第364章 失而复得 入夜时,萧璀回到了烨都。在路上,他知道萧璟已顺利继位。一进王城,只让凤漓去各处送信,而自己则去了紫苑。 园子里,正是春寒料峭之时,却花开正好。 萧璀望向檐顶,没有见到人。这么好的风月,按理,她会待在檐上才是。他正要往院子里走,却见园中亭子上飞下来一个黑衣人,心中一惊。 冷焰冷着张俊脸,盯着萧璀。 萧璀也认出了来人,正要出声,却见冷焰眼睛朝园边木栈道望去,他也跟着望去,再回头时,就只看到冷焰跃出墙外的背影了。 他朝木栈道走去,远远就闻到了酒香。 “这是喝了多少啊!”萧璀在心里想。寻着酒香,他看到穿着单衣躺在木栈道上的月九幽,手中酒壶举到唇边正饮着,身边散落着一堆酒壶。 月九幽听到了有人走近,还以为冷焰,就未理会,可是再走近些,她听出了来人不是冷焰,这脚步声太熟悉了。 她坐起身,望向萧璀。 “幽儿……”萧璀看着一身紫衣,脸飞红霞,却双眼通红,泪挂腮边的月九幽。 月九幽如一只粉紫蝴蝶,扑进他的怀里,扯着他的衣襟,默默流泪。 “是主上……回来了吗?是梦吗?”月九幽轻声地问,又拿双手去摸萧璀的脸。 “是我,我回来了。”萧璀深情望向她,又忍不住紧紧拥她入怀。 “我还以为……见不到了……还以为……你和他一样,要永远离我而去,留我一人在这世上……”月九幽喃喃道。 “我不会……我不会……”萧璀在她耳边轻声道。他握起月九幽的手伸进自己的衣中,她触到那条伤痕时,已泣不成声。 这么久,从落风到落月再到烨都,她在人前不曾掉过一滴眼泪,排兵布阵未落一样,嘴里也永远都是狠话。谁也不知道,她除了想救烨国,其实也是在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想起他。 “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还让你受苦……这烨国,最后还是丢给你,要你来救……”萧璀也落下泪来,他抬起月九幽脸,深深吻了下去。 夜烛下,衣衫退去,她身上的新伤,每一处都如伤在他身一样,他无法想象月九幽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替他守护这烨国。 再紧拥的、吻下去的不是七情六欲,而是所有。 爱,再无所顾忌。 一连三日,两人不曾走出过紫苑,也未见任何人。连新王都亲自来了,也不过只看到了前院的冷焰。 萧玴与小汜来了三回,两人已不再问,只看冷焰。 冷焰摇摇头,两人只能悻悻回去。 “这也是太痴缠了点!”小汜在回去的路上抱怨道。 “这,好不容易不恨了,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呢,不急不急。”萧玴倒是想得通。 “是是,殿下说的是,他们两人好过,我们才能好过。”小汜想起过往就头痛不已。 月九幽躺在木栈道上,看着萧璀挽着袖子与裤腿,在芍药园里剪花。他是第二次做,就做得更好了,再不会满手、满脸、满身是泥。一日三顿饭也都是萧璀亲手做,不管做的是什么,两人都头碰头、热热闹闹地吃下去。 吃饭完,两人就光着脚丫子在廊下吹风。 “光脚真的很舒服呢!难怪你爱这样。”萧璀轻轻理着躺在他腿上的月九幽的长发说。 “嗯,该回去了呢。”月九幽突然来了一句。 “啊?”萧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啊,该回王宫里去了。再不回去,紫苑的门槛就要被踩断了。”月九幽补充道。 “那让他们踩断去!我不走。”萧璀低下头去亲她的发。 月九幽坐起身认真地说:“璟儿不比珏儿,他现下,还需要你。” 萧璀心里是明白了。烨国的地位不比曜国,珏儿只用管他的曜国,而烨国不只是烨国,还有一统四州的重担。不是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担得起的。而且,而珏儿还有三位叔叔相助,而璟儿身边也只有一个隽王。 月九幽的话,将两人拉回现实中。王者,终是不可能成为闲人的。就像是月九幽与昫王也曾想隐世,却仍被拉回纷争中。 三日,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了。 “那幽儿,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尽快,迎娶你,可好?”萧璀将她拉回怀里问道。 月九幽笑了笑。 “不许笑,要点头应。”萧璀捧住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我要你应我!” “好。”月九幽心里千头万绪,复杂无比。 前院又传来凤漓的声音,月九幽笑着望向萧璀。 “那你和我一起回宫去。”萧璀站起身,要来扯月九幽。 “我不去,那些事头痛得很,我就待在这里等你。”月九幽扯回自己的袖子回答他。 “那好,我晚些就回来,你等我啊!”萧璀依依不舍。 “今日就不要回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讲不了两句话就要用晚饭了。”月九幽嗔道,“明天好好理理这些事,再回来也不迟。” “那,好。那我不在,你吃什么?”萧璀看来做饭是做上了瘾。 “冷焰做,他做得挺好。”月九幽朝前院呶了呶嘴。 “我不在,你们二人孤男寡女的住在一院里?!而且他还对你有……那我不去了!”萧璀气呼呼地坐回地上。 “这事儿不是说过了?”月九幽冷下脸来。 “说……说过了。”萧璀记得第一天,他们都讨论过关于冷焰要一直跟着月九幽这事儿。两人没有男女之情,虽是比普通友人关系更为复杂,但确实不用为此担心。 “走。”月九幽将他拉起来,又替他理衣摆。 “好,夜里不许再喝了,喝些茶就早些睡。”萧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交代道。 “好,起风了,披上。”月九幽掂着脚,替他披上披风。 萧璀将她也拢进披风里,再一次地热烈地亲吻她,最后才出了紫苑。 月九幽立在花园前站了一会儿。 “去帮我叫无衣与灼瑶来。”她对冷焰道。两人一直住在郡主府里,是被月九幽赶去的,她想与萧璀单独相处几日。冷焰不放心,每日都来墙上看看,后面干脆变成了他们的门神,但萧璀在时,他再未进过中院。 当夜,月九幽未与任何人告别,领着无衣、灼瑶与冷焰悄悄离开了烨都。也未给萧璀留下只字片语。 三人只静静跟着她,从未问起为何。 现下,于二人,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一位太王,一位太后,一世都不清不楚的感情很多人都知道,若真是昭告天下成亲,只会给两位年轻的君王留下无限的话柄。 月九幽知道这次萧璀态度坚决,无论前方万般阻碍都不会在意,但是新旧更替,再有这样的大事,烨国、四州只会更加不稳。于是,月九幽选择了放弃,这三日,纵情了这三日,便够了。 “去,哪里?”冷焰只问了这一句。 “雪域。”另三人不约而同地答他。 三人一路向北,穿过雪山,到落雪,再往雪域去了。 第二日晚饭前,萧璀从王宫里回来,怀里还揣了两壶好酒,这是他原先埋在珣明殿树下的好酒,已藏了十多年。虽嘴上说不让她喝酒,却还是拿了好酒来给她。 “幽儿。”他走到中院了,仍没有看到月九幽出来。 以她的本事,只在大门外都能知道他回来了,怎会不出来迎? “在梁上吗?不要突然跳下来吓我。”萧璀走到厅里,四处寻找,连梁上都看过了,也没有。 他将院里院外都找个遍,仍没有看到人。 “出门去了吗?凤漓,你去寻寻。”萧璀说。如今,他的身边只有凤漓,月流在风暴中为了保护他,而落到了海里。 萧璀脱了靴子,坐在廊下等月九幽,还特地打开了一壶酒,闻着酒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萧璀的脸也冷下来,他握起酒壶,喝了一口。 “主上……”凤漓去各处都问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凤漓,她走了。”萧璀的声音变得沙哑,“她这一世,无论多恨我,都在为我着想……” 凤漓默默退到一边,静静等着萧璀平复心情。 萧璀在廊下呆坐到第二日清晨,他整了整衣衫。 “主上,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再回宫?”凤漓在萧璀不是王上以后,重新叫回他做主上。 “不必了,我要尽快将事情办完,好去寻她。”萧璀答,他记得月九幽出走时,乐安就曾这么对他说过,等她气消了,我们就去寻她,一定能寻得到的。 凤漓再看他的脸时,见他脸色已是如常。 接下来,萧璀像往常一样,重复着几样事情:教导新王如何治理国家,建立四州一统的各种制度,与各国王上、重臣商讨如何进行,如何改善等等。 他变得如同当王时一样繁忙,但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起月九幽。 他没有收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他也常与曜王通信,但曜王也没有得到过母亲在哪里具体消息,只是时常收到信还有生辰礼物,便知她安好。 四州在各国的共同治理下,再无战乱,国泰民安。? 第364章 失而复得 入夜时,萧璀回到了烨都。在路上,他知道萧璟已顺利继位。一进王城,只让凤漓去各处送信,而自己则去了紫苑。 园子里,正是春寒料峭之时,却花开正好。 萧璀望向檐顶,没有见到人。这么好的风月,按理,她会待在檐上才是。他正要往院子里走,却见园中亭子上飞下来一个黑衣人,心中一惊。 冷焰冷着张俊脸,盯着萧璀。 萧璀也认出了来人,正要出声,却见冷焰眼睛朝园边木栈道望去,他也跟着望去,再回头时,就只看到冷焰跃出墙外的背影了。 他朝木栈道走去,远远就闻到了酒香。 “这是喝了多少啊!”萧璀在心里想。寻着酒香,他看到穿着单衣躺在木栈道上的月九幽,手中酒壶举到唇边正饮着,身边散落着一堆酒壶。 月九幽听到了有人走近,还以为冷焰,就未理会,可是再走近些,她听出了来人不是冷焰,这脚步声太熟悉了。 她坐起身,望向萧璀。 “幽儿……”萧璀看着一身紫衣,脸飞红霞,却双眼通红,泪挂腮边的月九幽。 月九幽如一只粉紫蝴蝶,扑进他的怀里,扯着他的衣襟,默默流泪。 “是主上……回来了吗?是梦吗?”月九幽轻声地问,又拿双手去摸萧璀的脸。 “是我,我回来了。”萧璀深情望向她,又忍不住紧紧拥她入怀。 “我还以为……见不到了……还以为……你和他一样,要永远离我而去,留我一人在这世上……”月九幽喃喃道。 “我不会……我不会……”萧璀在她耳边轻声道。他握起月九幽的手伸进自己的衣中,她触到那条伤痕时,已泣不成声。 这么久,从落风到落月再到烨都,她在人前不曾掉过一滴眼泪,排兵布阵未落一样,嘴里也永远都是狠话。谁也不知道,她除了想救烨国,其实也是在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想起他。 “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还让你受苦……这烨国,最后还是丢给你,要你来救……”萧璀也落下泪来,他抬起月九幽脸,深深吻了下去。 夜烛下,衣衫退去,她身上的新伤,每一处都如伤在他身一样,他无法想象月九幽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替他守护这烨国。 再紧拥的、吻下去的不是七情六欲,而是所有。 爱,再无所顾忌。 一连三日,两人不曾走出过紫苑,也未见任何人。连新王都亲自来了,也不过只看到了前院的冷焰。 萧玴与小汜来了三回,两人已不再问,只看冷焰。 冷焰摇摇头,两人只能悻悻回去。 “这也是太痴缠了点!”小汜在回去的路上抱怨道。 “这,好不容易不恨了,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呢,不急不急。”萧玴倒是想得通。 “是是,殿下说的是,他们两人好过,我们才能好过。”小汜想起过往就头痛不已。 月九幽躺在木栈道上,看着萧璀挽着袖子与裤腿,在芍药园里剪花。他是第二次做,就做得更好了,再不会满手、满脸、满身是泥。一日三顿饭也都是萧璀亲手做,不管做的是什么,两人都头碰头、热热闹闹地吃下去。 吃饭完,两人就光着脚丫子在廊下吹风。 “光脚真的很舒服呢!难怪你爱这样。”萧璀轻轻理着躺在他腿上的月九幽的长发说。 “嗯,该回去了呢。”月九幽突然来了一句。 “啊?”萧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啊,该回王宫里去了。再不回去,紫苑的门槛就要被踩断了。”月九幽补充道。 “那让他们踩断去!我不走。”萧璀低下头去亲她的发。 月九幽坐起身认真地说:“璟儿不比珏儿,他现下,还需要你。” 萧璀心里是明白了。烨国的地位不比曜国,珏儿只用管他的曜国,而烨国不只是烨国,还有一统四州的重担。不是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担得起的。而且,而珏儿还有三位叔叔相助,而璟儿身边也只有一个隽王。 月九幽的话,将两人拉回现实中。王者,终是不可能成为闲人的。就像是月九幽与昫王也曾想隐世,却仍被拉回纷争中。 三日,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了。 “那幽儿,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尽快,迎娶你,可好?”萧璀将她拉回怀里问道。 月九幽笑了笑。 “不许笑,要点头应。”萧璀捧住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我要你应我!” “好。”月九幽心里千头万绪,复杂无比。 前院又传来凤漓的声音,月九幽笑着望向萧璀。 “那你和我一起回宫去。”萧璀站起身,要来扯月九幽。 “我不去,那些事头痛得很,我就待在这里等你。”月九幽扯回自己的袖子回答他。 “那好,我晚些就回来,你等我啊!”萧璀依依不舍。 “今日就不要回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讲不了两句话就要用晚饭了。”月九幽嗔道,“明天好好理理这些事,再回来也不迟。” “那,好。那我不在,你吃什么?”萧璀看来做饭是做上了瘾。 “冷焰做,他做得挺好。”月九幽朝前院呶了呶嘴。 “我不在,你们二人孤男寡女的住在一院里?!而且他还对你有……那我不去了!”萧璀气呼呼地坐回地上。 “这事儿不是说过了?”月九幽冷下脸来。 “说……说过了。”萧璀记得第一天,他们都讨论过关于冷焰要一直跟着月九幽这事儿。两人没有男女之情,虽是比普通友人关系更为复杂,但确实不用为此担心。 “走。”月九幽将他拉起来,又替他理衣摆。 “好,夜里不许再喝了,喝些茶就早些睡。”萧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交代道。 “好,起风了,披上。”月九幽掂着脚,替他披上披风。 萧璀将她也拢进披风里,再一次地热烈地亲吻她,最后才出了紫苑。 月九幽立在花园前站了一会儿。 “去帮我叫无衣与灼瑶来。”她对冷焰道。两人一直住在郡主府里,是被月九幽赶去的,她想与萧璀单独相处几日。冷焰不放心,每日都来墙上看看,后面干脆变成了他们的门神,但萧璀在时,他再未进过中院。 当夜,月九幽未与任何人告别,领着无衣、灼瑶与冷焰悄悄离开了烨都。也未给萧璀留下只字片语。 三人只静静跟着她,从未问起为何。 现下,于二人,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一位太王,一位太后,一世都不清不楚的感情很多人都知道,若真是昭告天下成亲,只会给两位年轻的君王留下无限的话柄。 月九幽知道这次萧璀态度坚决,无论前方万般阻碍都不会在意,但是新旧更替,再有这样的大事,烨国、四州只会更加不稳。于是,月九幽选择了放弃,这三日,纵情了这三日,便够了。 “去,哪里?”冷焰只问了这一句。 “雪域。”另三人不约而同地答他。 三人一路向北,穿过雪山,到落雪,再往雪域去了。 第二日晚饭前,萧璀从王宫里回来,怀里还揣了两壶好酒,这是他原先埋在珣明殿树下的好酒,已藏了十多年。虽嘴上说不让她喝酒,却还是拿了好酒来给她。 “幽儿。”他走到中院了,仍没有看到月九幽出来。 以她的本事,只在大门外都能知道他回来了,怎会不出来迎? “在梁上吗?不要突然跳下来吓我。”萧璀走到厅里,四处寻找,连梁上都看过了,也没有。 他将院里院外都找个遍,仍没有看到人。 “出门去了吗?凤漓,你去寻寻。”萧璀说。如今,他的身边只有凤漓,月流在风暴中为了保护他,而落到了海里。 萧璀脱了靴子,坐在廊下等月九幽,还特地打开了一壶酒,闻着酒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萧璀的脸也冷下来,他握起酒壶,喝了一口。 “主上……”凤漓去各处都问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凤漓,她走了。”萧璀的声音变得沙哑,“她这一世,无论多恨我,都在为我着想……” 凤漓默默退到一边,静静等着萧璀平复心情。 萧璀在廊下呆坐到第二日清晨,他整了整衣衫。 “主上,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再回宫?”凤漓在萧璀不是王上以后,重新叫回他做主上。 “不必了,我要尽快将事情办完,好去寻她。”萧璀答,他记得月九幽出走时,乐安就曾这么对他说过,等她气消了,我们就去寻她,一定能寻得到的。 凤漓再看他的脸时,见他脸色已是如常。 接下来,萧璀像往常一样,重复着几样事情:教导新王如何治理国家,建立四州一统的各种制度,与各国王上、重臣商讨如何进行,如何改善等等。 他变得如同当王时一样繁忙,但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起月九幽。 他没有收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他也常与曜王通信,但曜王也没有得到过母亲在哪里具体消息,只是时常收到信还有生辰礼物,便知她安好。 四州在各国的共同治理下,再无战乱,国泰民安。? 第365章 在生辰看芍药花开(大结局) 雪夜。 院子里没有点灯,但地上的雪白得发亮。 一位身着浅紫罗裙的女子,光着脚在雪地上舞着双剑,翩若游龙,袅袅身姿无比美丽。 突然,有人轻轻落在了院子里。是一位身着墨色衣衫、披着鼠灰斗篷的男子,他迎着女子的剑而来。剑到他眼前时,他微笑着抚下斗篷的帽子,露出脸来。那是一张俊美无比的脸,黑色眼眸如星河,眉目、嘴角都带着笑。 女子右手的剑侧向一边,从他的耳边飞了过去,左手剑掉落地下,人也撞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紧紧相拥良久都没有分开。 “主上。” “幽儿。” 两人又同时深情唤着对方,上一次这么呼唤的时候仿佛已是上一世了。 “对不起,我居然用了四年时间才来找你,你可恼我?”萧璀的泪滑落到嘴角。 “比我期盼的,要早许多了。”月九幽哭着,也笑着。 “以后你可对我,多些期盼吗?时日还很长。”萧璀也笑道。 “不走了?”月九幽问。 “不走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萧璀抬起她的脸,轻轻吻住她温润的唇。 天亮时,萧璀被院子里的欢笑声吵醒。 月九幽坐起身,朝萧璀吃吃笑,萧璀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快穿衣,不然来不及了。”月九幽推了他一把。 萧璀昨夜是悄悄进来的,这院里左不过是灼瑶与无衣,还有那冷焰,什么来不及? 月九幽在地下寻着自己的衣服,拿到是萧璀的就扔给他,两人好像怕被人捉奸在床一样的穿好衣服出了房门,走到前屋时,月九幽又掂着脚尖替他整了整头发和衣襟。 正在这里,有人先敲了三下门,接着就推了门进来。 “母亲!” “母……”萧璀还未看清来人,也未知道对方在叫什么,就看到一把短刀朝自己左侧飞来,右侧则是一条铁鞭。 来人力道很小,他伸手接住了短刀,月九幽则拉住了对方的鞭子。 “母亲!”两个稚嫩的声音同时唤道。 萧璀看着眼前这两个一般高的孩子,一男一女,刚才两样武器便是从他们两人手中击出的,看站的位置,男孩用的是短刀,女孩用的是铁鞭。两人都三四岁的样子,男孩子和小时候的珏儿很像,而女孩儿的眉眼…… “你是何人?”男孩儿问萧璀。 “思玉,念玉,不得无礼。”月九幽笑道,“来,拜见父王。” 思玉和念玉两人相互看了看,又好奇地打量着萧璀,接着,手牵手向前走了几步,认认真真朝萧璀行烨国的王室大礼。显然,这是月九幽教过的。 “萧瑺,萧瑈拜见父王。”两人可可爱爱的,掩不住的兴奋。 萧璀愣在那里,他走向两个孩子,上上下下打量。 无衣与灼瑶此时也来到了院子里,但两人只远远地站着,还有墙上坐着的冷焰,也望向这边。 昨夜,只有他知道萧璀来了。 “我们的孩子?”萧璀看着灼瑶将两个孩子领了出去,激动地握着月九幽的手问。 月九幽笑着点头。 “你为何不通知我?你是要气死我吗?”萧璀又急又气,握着她的肩膀摇晃,又恨又爱,只得又将她拉进了怀里。 “怕扰了你,你有大事要办。”月九幽苦笑,“冥药一早知道是双胎,便一直陪着。生了他们以后,只取了小名,哥哥叫思玉,妹妹叫念玉……”她说着说着,还是哭了,也是委屈的。这一思一念的都是他这块玉。 “瑺,瑈,我记得!隽王妃怀第四个孩子时,隽王说做了梦梦见是对双胎,而且是一男一女,让我帮着取名。我便取了这两个字,原是给我自己孩儿取的……”萧璀也哽咽道。 “是,写信去求了隽王,想着孩子的名字,还是由你来取比较好。”月九幽替他擦泪。 “你们都知道,就是瞒着我!月九幽,我真的杀你的心都有了。”萧璀狠狠道。 “你……打不赢。”说着说着,两人又笑到一起。 看着院子里比同龄人跳得都高的两个孩子,已是在用真武器,萧璀叹一口气。 “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萧璀揽了她的肩,问。 “嗯,我不想瞒他们。只是也告诫他们,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身份。”月九幽答。 “我带你们回烨都……”萧璀想了想说。 “这里很好,我们不会走的。孩子们可以无忧无虑长大,不好吗?”月九幽拒绝,这也就是她一直没有告诉萧璀的原因,她是不会让两个孩子回到王朝中去的。 “好,只是怕委屈了你,委屈了孩子们。”萧璀看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提。 “委不委屈,你一会跟他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月九幽拉他走出门去。 一家人头凑头吃完早饭,月九幽说带思玉、念玉去集市,今天这个不属曜国也不属于烨国的雪域小镇子里有难得一见的集市,正好补些家里缺的东西。 他们有一辆马车,冷焰赶车,一家人坐在车里。 “焰叔,你一会儿扛着我啊!父亲扛着念玉,我们去看皮影戏啊!无衣叔说今日有!”思玉开始安排人手。 “平日里,若无衣不去,都是焰一左一右扛着的,焰说,再大些,扛不稳了。这不,你就回来了,正好一人一个。”月九幽笑着解释道。 几人将马车停到街市外的熟人院子里,走路去集市。 只见冷焰握住思玉的手轻轻一提都将他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坐稳。见萧璀还没有行动,冷焰又拎起念玉,将念玉扔在萧璀的脖子上。集市人多,怕走丢了。 月九幽看着萧璀的表情,笑得东倒西歪。这么多孩子,怕是只有这个孩子在他的脖子上待过。 念玉小小的、暖暖的手捧着他的脸,他轻轻抓住两只晃啊晃的小腿,怕她摔下来,心里也是暖暖的。原来,普通人家的孩子和父亲母亲是这样的亲昵啊! “鱼叔,我父亲回来了。”念玉拍拍萧璀的脸,示意他停下来。接着,对卖鱼的大叔介绍道。 “啊!念玉啊!父亲回来了呢!那鱼叔请你吃鱼!”卖鱼的大叔不由分说地,将一条串好的鱼塞进萧璀的手中。 “我家夫人,孩儿,承您照顾了。”萧璀从银袋子取出一块银子递过去。 对方拒绝了:“请我家念玉吃鱼,不要钱!她上次帮我找到了偷鱼的猫,我都没有谢谢她呢!” 念玉可不客气,对人家说:“谢谢鱼叔!”那甜腻的声音可一点不像母亲啊! 月九幽还是留下了银子,随在两人身边走。 “念玉!念玉!”没走两步,又被路边卖果子的婶娘给拦住了。 “秦婶娘,我父亲回来了。”念玉又向这位婶娘展示自己的父亲。 “唉呀呀,我还以为是你焰叔呢,这么高,原来是父亲回来了啊!”婶娘六十多了,一双沾着雪的手都快拍到萧璀身上去了,“来来来,我家念玉最爱吃的果子!” 一路上,念玉背着的小布包包都塞得满满当当了,她高兴地向每一个熟识的人介绍她的父亲,言语里透着骄傲。 一路上,萧璀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我家夫人,孩儿,承您照顾了。”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烦,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是有种很满足的感觉。 在回去的车上,两个孩子都累得睡着了。 “大家好像都识得你们,都很爱思玉、念玉呢!你看看这包里,什么都有。咱们以后是不是不用花银子啊,缺吃的了,让他们两人出去走一圈就好了。”萧璀动了动肩膀,呵呵笑道。 月九幽过来替他揉:“今日肆意了,还请主上不要见怪。我不想孩子们扫兴,他们盼你来,盼了好几年。”说着,又红了眼眶。 “傻瓜,以后没有主上了,只有夫君啊!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我要看着他们长大。”萧璀将她揽进怀里。 “我跟他们说,你一定会来的,今日就等到了。”月九幽回抱于他。 念玉睡着还在说:“我父亲……嗯……回来了。” 月九幽与萧璀站到了他们那片小小的檐上,迎着满月与星空。 “主上,今日起,我能真正放下手中与心中的剑了。”月九幽轻声道。 萧璀满眼爱意,深情望向她。远处的园子里,有一朵紫色的芍药正在盛放。 “明天是你的生辰,终可以在生辰这天陪你看到芍药开。”萧璀将她揽紧,雪又下了起来。 第365章 在生辰看芍药花开(大结局) 雪夜。 院子里没有点灯,但地上的雪白得发亮。 一位身着浅紫罗裙的女子,光着脚在雪地上舞着双剑,翩若游龙,袅袅身姿无比美丽。 突然,有人轻轻落在了院子里。是一位身着墨色衣衫、披着鼠灰斗篷的男子,他迎着女子的剑而来。剑到他眼前时,他微笑着抚下斗篷的帽子,露出脸来。那是一张俊美无比的脸,黑色眼眸如星河,眉目、嘴角都带着笑。 女子右手的剑侧向一边,从他的耳边飞了过去,左手剑掉落地下,人也撞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紧紧相拥良久都没有分开。 “主上。” “幽儿。” 两人又同时深情唤着对方,上一次这么呼唤的时候仿佛已是上一世了。 “对不起,我居然用了四年时间才来找你,你可恼我?”萧璀的泪滑落到嘴角。 “比我期盼的,要早许多了。”月九幽哭着,也笑着。 “以后你可对我,多些期盼吗?时日还很长。”萧璀也笑道。 “不走了?”月九幽问。 “不走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萧璀抬起她的脸,轻轻吻住她温润的唇。 天亮时,萧璀被院子里的欢笑声吵醒。 月九幽坐起身,朝萧璀吃吃笑,萧璀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快穿衣,不然来不及了。”月九幽推了他一把。 萧璀昨夜是悄悄进来的,这院里左不过是灼瑶与无衣,还有那冷焰,什么来不及? 月九幽在地下寻着自己的衣服,拿到是萧璀的就扔给他,两人好像怕被人捉奸在床一样的穿好衣服出了房门,走到前屋时,月九幽又掂着脚尖替他整了整头发和衣襟。 正在这里,有人先敲了三下门,接着就推了门进来。 “母亲!” “母……”萧璀还未看清来人,也未知道对方在叫什么,就看到一把短刀朝自己左侧飞来,右侧则是一条铁鞭。 来人力道很小,他伸手接住了短刀,月九幽则拉住了对方的鞭子。 “母亲!”两个稚嫩的声音同时唤道。 萧璀看着眼前这两个一般高的孩子,一男一女,刚才两样武器便是从他们两人手中击出的,看站的位置,男孩用的是短刀,女孩用的是铁鞭。两人都三四岁的样子,男孩子和小时候的珏儿很像,而女孩儿的眉眼…… “你是何人?”男孩儿问萧璀。 “思玉,念玉,不得无礼。”月九幽笑道,“来,拜见父王。” 思玉和念玉两人相互看了看,又好奇地打量着萧璀,接着,手牵手向前走了几步,认认真真朝萧璀行烨国的王室大礼。显然,这是月九幽教过的。 “萧瑺,萧瑈拜见父王。”两人可可爱爱的,掩不住的兴奋。 萧璀愣在那里,他走向两个孩子,上上下下打量。 无衣与灼瑶此时也来到了院子里,但两人只远远地站着,还有墙上坐着的冷焰,也望向这边。 昨夜,只有他知道萧璀来了。 “我们的孩子?”萧璀看着灼瑶将两个孩子领了出去,激动地握着月九幽的手问。 月九幽笑着点头。 “你为何不通知我?你是要气死我吗?”萧璀又急又气,握着她的肩膀摇晃,又恨又爱,只得又将她拉进了怀里。 “怕扰了你,你有大事要办。”月九幽苦笑,“冥药一早知道是双胎,便一直陪着。生了他们以后,只取了小名,哥哥叫思玉,妹妹叫念玉……”她说着说着,还是哭了,也是委屈的。这一思一念的都是他这块玉。 “瑺,瑈,我记得!隽王妃怀第四个孩子时,隽王说做了梦梦见是对双胎,而且是一男一女,让我帮着取名。我便取了这两个字,原是给我自己孩儿取的……”萧璀也哽咽道。 “是,写信去求了隽王,想着孩子的名字,还是由你来取比较好。”月九幽替他擦泪。 “你们都知道,就是瞒着我!月九幽,我真的杀你的心都有了。”萧璀狠狠道。 “你……打不赢。”说着说着,两人又笑到一起。 看着院子里比同龄人跳得都高的两个孩子,已是在用真武器,萧璀叹一口气。 “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萧璀揽了她的肩,问。 “嗯,我不想瞒他们。只是也告诫他们,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身份。”月九幽答。 “我带你们回烨都……”萧璀想了想说。 “这里很好,我们不会走的。孩子们可以无忧无虑长大,不好吗?”月九幽拒绝,这也就是她一直没有告诉萧璀的原因,她是不会让两个孩子回到王朝中去的。 “好,只是怕委屈了你,委屈了孩子们。”萧璀看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提。 “委不委屈,你一会跟他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月九幽拉他走出门去。 一家人头凑头吃完早饭,月九幽说带思玉、念玉去集市,今天这个不属曜国也不属于烨国的雪域小镇子里有难得一见的集市,正好补些家里缺的东西。 他们有一辆马车,冷焰赶车,一家人坐在车里。 “焰叔,你一会儿扛着我啊!父亲扛着念玉,我们去看皮影戏啊!无衣叔说今日有!”思玉开始安排人手。 “平日里,若无衣不去,都是焰一左一右扛着的,焰说,再大些,扛不稳了。这不,你就回来了,正好一人一个。”月九幽笑着解释道。 几人将马车停到街市外的熟人院子里,走路去集市。 只见冷焰握住思玉的手轻轻一提都将他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坐稳。见萧璀还没有行动,冷焰又拎起念玉,将念玉扔在萧璀的脖子上。集市人多,怕走丢了。 月九幽看着萧璀的表情,笑得东倒西歪。这么多孩子,怕是只有这个孩子在他的脖子上待过。 念玉小小的、暖暖的手捧着他的脸,他轻轻抓住两只晃啊晃的小腿,怕她摔下来,心里也是暖暖的。原来,普通人家的孩子和父亲母亲是这样的亲昵啊! “鱼叔,我父亲回来了。”念玉拍拍萧璀的脸,示意他停下来。接着,对卖鱼的大叔介绍道。 “啊!念玉啊!父亲回来了呢!那鱼叔请你吃鱼!”卖鱼的大叔不由分说地,将一条串好的鱼塞进萧璀的手中。 “我家夫人,孩儿,承您照顾了。”萧璀从银袋子取出一块银子递过去。 对方拒绝了:“请我家念玉吃鱼,不要钱!她上次帮我找到了偷鱼的猫,我都没有谢谢她呢!” 念玉可不客气,对人家说:“谢谢鱼叔!”那甜腻的声音可一点不像母亲啊! 月九幽还是留下了银子,随在两人身边走。 “念玉!念玉!”没走两步,又被路边卖果子的婶娘给拦住了。 “秦婶娘,我父亲回来了。”念玉又向这位婶娘展示自己的父亲。 “唉呀呀,我还以为是你焰叔呢,这么高,原来是父亲回来了啊!”婶娘六十多了,一双沾着雪的手都快拍到萧璀身上去了,“来来来,我家念玉最爱吃的果子!” 一路上,念玉背着的小布包包都塞得满满当当了,她高兴地向每一个熟识的人介绍她的父亲,言语里透着骄傲。 一路上,萧璀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我家夫人,孩儿,承您照顾了。”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烦,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是有种很满足的感觉。 在回去的车上,两个孩子都累得睡着了。 “大家好像都识得你们,都很爱思玉、念玉呢!你看看这包里,什么都有。咱们以后是不是不用花银子啊,缺吃的了,让他们两人出去走一圈就好了。”萧璀动了动肩膀,呵呵笑道。 月九幽过来替他揉:“今日肆意了,还请主上不要见怪。我不想孩子们扫兴,他们盼你来,盼了好几年。”说着,又红了眼眶。 “傻瓜,以后没有主上了,只有夫君啊!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我要看着他们长大。”萧璀将她揽进怀里。 “我跟他们说,你一定会来的,今日就等到了。”月九幽回抱于他。 念玉睡着还在说:“我父亲……嗯……回来了。” 月九幽与萧璀站到了他们那片小小的檐上,迎着满月与星空。 “主上,今日起,我能真正放下手中与心中的剑了。”月九幽轻声道。 萧璀满眼爱意,深情望向她。远处的园子里,有一朵紫色的芍药正在盛放。 “明天是你的生辰,终可以在生辰这天陪你看到芍药开。”萧璀将她揽紧,雪又下了起来。 终结局,敬友人,敬自己 2022年8月30日,《九幽武姬》终于迎来了大结局,万般不舍。 这本书算是倾尽了我大半功力,无论好坏与否,却也字字皆心血。 然而,最大的收获,却不是得了此文,而是写作此文的过程中得到的痛,遇到的难,流下的泪,更多的还有身心的欢愉。 在这里,还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都是很棒的作者,在此深表谢意,热爱程度不分先后: 无名剑侠《天道五千年》 爱吃柠檬蜂蜜糖《棺山术》 洛水倾城《重生崇祯之山河一统》 洛炎《黄泉罪》 西洲的粥《当年塔里九本书》 木木的逆袭《都市重生之剑仙归来》 新科状元《寒烬仙途》 心有寰宇《万族之帝》 白星爵《横推菊花皇朝》 听到江湖声《流转之眼》 人间暂留《江湖之石破天惊》? 终结局,敬友人,敬自己 2022年8月30日,《九幽武姬》终于迎来了大结局,万般不舍。 这本书算是倾尽了我大半功力,无论好坏与否,却也字字皆心血。 然而,最大的收获,却不是得了此文,而是写作此文的过程中得到的痛,遇到的难,流下的泪,更多的还有身心的欢愉。 在这里,还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都是很棒的作者,在此深表谢意,热爱程度不分先后: 无名剑侠《天道五千年》 爱吃柠檬蜂蜜糖《棺山术》 洛水倾城《重生崇祯之山河一统》 洛炎《黄泉罪》 西洲的粥《当年塔里九本书》 木木的逆袭《都市重生之剑仙归来》 新科状元《寒烬仙途》 心有寰宇《万族之帝》 白星爵《横推菊花皇朝》 听到江湖声《流转之眼》 人间暂留《江湖之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