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妃惹不起,机关阵法搞死你》 第一章 自荐当狗子 夜静,无声。 一抹冷白淡薄的月光泄在睿王府大门口,把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拉得更加单薄。 “嘭”的一声,睿王府的大门毫不留情地关上,差点拍在郝瑟的鼻尖,惊得她捂住耳朵连退两步。 “啪”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扔了出来,砸在郝瑟的胸前,伴随一声臭骂:“第八次了啊,公子你脸皮恁厚呢,赶紧滚,说了多少次了,睿王殿下不在府上,殿下也不收狗腿子!” 郝瑟揉了揉鼻尖,再摸了摸飞机场一般的胸,毫不丧气地捡起地上的“狗腿子自荐书”,吹了吹灰尘。 纤细雪白的手臂一抡,自荐书就划开一道优美的弧线越过大门啪嗒掉落在睿王府内。 “奶奶的,想当个狗腿子就这么难吗?简直比传说中社畜求职还难啊,加油,再接再厉永不放弃,一定要当上睿王的狗腿子。”郝瑟仰头,给自己打气。 一线月光打在她薄薄的下颚上,流畅的下颚线弧度精美如书法大家妙笔,朦胧月色下,那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加剔透如水晶。 郝瑟一笑,漫天星光都似落在了她眼底。 她对着大门吹了声响亮张扬的口哨,转身离去,姿态恣意张扬。 两刻钟后,郝瑟站在盛都府大门前,瞟了眼关闭的大门,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嘭。” 下一瞬,她砸进了盛都府后院内的假山水池里。 “瞬移又故障了,奶奶的!这穿越剧本拿得恁失败。” 欲哭无泪的郝瑟无比娴熟地从水池里爬起来,头上搭拉着一根水草,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瑟瑟小风呼啦啦吹过她头顶,两缕发丝飘啊飘,愈发凄凉。 场景很凄凉,却也很美。 全身湿透的她,此刻身段精致到夺目,平肩直颈,盈盈细腰,一双笔直的腿长得有些触目。 假山西侧的那排低矮房间里,闻声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边跑边大呼小叫:“郝瑟,你又没当成狗腿子啊?” 郝瑟挺了挺胸,哪怕当落水狗,也要玉树临风,接口道:“哈?说啥呢,公子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可能求职失败。” 秀儿对天翻白眼,毫不留情戳穿她:“第八次了啊,每次都被乱棍打出的是谁?” 郝瑟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横了那俊俏丫头一眼:“秀儿,人艰不拆懂不懂?高难度挑战才配得上你家公子。还有,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我郝瑟!” 这名字听起来,谐音总是别扭的。 秀儿一把将她扯了出来,不解道:“我说公子啊,你堂堂盛都府少尹朝廷命官,干嘛非要去当睿王的狗腿子?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馋人家美色,听说睿王是盛都公子榜排名第一的美男子。” 郝瑟再次往旺仔小馒头上一拍,幽幽怨怨地道:“秀儿,我拿啥去馋人家啊?你家公子是男人,男人。” “说得也是啊,公子,你觉得睿王爷是断袖的可能性有多大?”秀儿脑子开始发散,满脸忧色。 “如果是断袖,就凭你这张美得雌雄莫辨颠倒众生的脸,那你当狗腿子的机会又大了很多啊。” “秀儿你可真优秀!”郝瑟懒得再理这个奇葩丫头,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心软把流落街头的奇葩秀儿捡了回来。 “公子,我觉得你的狗腿子自荐书写得真是别具一格才华横溢呢。睿王看了肯定会愿意收你当狗子的。”秀儿一脸崇拜。 郝瑟瞅了眼秀儿,叹了口气,真以为她愿意当狗子啊。 她再不找到最强大佬当靠山,她的贞操和小命就要不保了。 某个位高权重却好男风的变态大佬明里暗里暗示过她几次了。 好,她穿越了。 本来嘛,她那科技狂人老爸,那能把升级版元宇宙和虫洞和谐结合的老爸,说送她去古代找她那当皇后的小姨散散心。 结果那爹太不靠谱,不仅让她的身体卡在了高位空间里,灵魂还出窍魂穿到陌生的天辰王朝来了。 穿成了新任盛都府少尹郝瑟,几个月前才从外地来京赴任的,但是,却是个从小女扮男装的西贝货公子。 郝瑟满怀幽怨地拍了拍自己那一马平川,唉,这让曾经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她情何以堪啊。 虽然这具身体和她原来长得几乎一样,可……山地变平原了啊。 不过也好,连传说中女扮男装必备的裹胸布都省了。 这也罢了,这女扮男装还是个要命的事啊,欺君之罪一旦被发现,那得抄家灭族啊。 这盛都府少尹听起来有逼格,可稍微懂点历史的都知道,这就和京兆尹一样,是封建王朝最难做的官儿。 那可是人见人挠头,官见官发愁的头衔啊。 天子脚下,皇子王爷满地走,三品官儿随处有,这没点背景的她,稍不留神,得罪了哪个大佬,那分分钟掉人头啊。 这才几个月,多亏了她八面玲珑,手段高超,连续几个案子都被她巧妙地处理好了。 可是,虽然人头是没掉,那也被大佬们整得罚了好几次俸禄了。 加上最近那断袖大佬的骚扰,她觉得顶不住了。 所以,初来乍到根基未稳时候,她决定找个真正的大佬当靠山度过最艰难的新手时期。 然后,她要努力权倾朝野,总有一天要把那些欺负她的大佬打得老老实实。 当然,最好是她那不靠谱的爹能有办法把她搞回现代去。她还是不想当一辈子假男人。 不过谁知道呢。 经过全方位衡量,她觉得天辰战神睿王,即十四皇子景翊,是她的不二人选。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听说这货除了各种文武双全的传奇故事外,还美得惨绝人寰。 虽然这穿越剧本拿得不是很理想,连所谓的穿越保底福利“原主记忆”都没有。 不过好歹赠送了个不那么靠谱的瞬移外挂,就是长期失灵出故障而已,时灵时不灵的,有点鸡肋。 被秀儿拉着回了宿舍,换了身干净衣服。郝瑟打量了下“家徒四壁”的房间,满意地点点头。 嗯,皇帝大人给的古代版廉租房不错,一个月只要三两银子,她每个月付了房租还能剩下几十辆银子呢。 好……才怪,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丞相大人月银据说三千两呢。 “秀儿啊,我给你说个故事。”郝瑟闭着眼睛躺在简陋床靠上。 “从前,有个美丽妖娆才华盖世的大美女,14岁就从少年班考上全国第一学府,结果在开学军训期间,就被官方某秘密超逼格组织看上挖墙脚了……” 秀儿一杯茶堵住了郝瑟的嘴。 “我知道,后来,那个美女因为不务正业整天研究机关阵法排兵布阵各种作妖啥的,被学校开除了呗。”秀儿又翻白眼,没好气道: “公子,这故事你都讲了很多遍了,我都能背了。公子,你说话总是奇奇怪怪的,很多我都听不懂。” “秀儿!你总让我感觉我主纲不振。”郝瑟咬牙,恨恨地。 说到一半,脑子突然一阵抽疼。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自从她三年前去罗布泊离奇失踪又莫名其妙出现,还同时失去了失踪期间的任何记忆后,她就一直落下了头疼的毛病。 哪怕是魂穿了,也带着这毛病。 每次发作,连带心都跟着一阵抽疼。 那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她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有种荡气回肠后的心神难宁,让心尖都跟着颤栗。 可是每次一深想,就头疼得无法继续。 “公子,你要死了吗?可是给你买棺材就没钱买米了啊。”秀儿吓得小脸一白,说出的话却一言难尽。 “秀儿,我总觉得我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事。”郝瑟意外地没有怼这个无良丫头,有些呆滞地看着黑漆漆的窗外。 这个感觉困扰她很久了。 她究竟,忘记了啥? “哇,公子你也失忆了?简直太好了,同病相怜呢,公子,我也不记得过去呢。” 秀儿乐呵呵地,忽然一拍鼓鼓的胸,兴奋道:“公子,听说云隐寺的灵隐大师法力无边,能看透一切因果,你要不要去拜访拜访,说不定能帮你想起来。” 郝瑟斜撇秀儿,眯了眯眼:“又搞封建迷信。秀儿我可给你说,那些神棍都是大忽悠。” 其实,她过去也经常装神棍忽悠别人。 “真的,据说睿王殿下经常去找灵隐大师呢。” “那货找大师干啥?”郝瑟有些好奇。 秀儿凑近郝瑟,神神秘秘地开口:“盛都人人都知道,睿王殿下自打从西戎回来后就经常去找灵隐大师,至于原因,不知。” “行,明日就去,顺便去烧香拜佛下,最近太倒霉了。”? 第二章 兄弟,帮个忙。 次日刚好休沐日,郝瑟带着秀儿真去了云隐寺。 不过很可惜的是,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神棍灵隐大师,寺庙的小和尚说大师出门远游了。 来都来了,郝瑟还是很给脸地在云隐寺晃荡了一天。 蹭了庙里的斋饭,无聊时候把寺庙里每个小和尚挨个挨个瞅了一遍,和秀儿一致认为里面没有美男子后,又熬到蹭了晚膳后,天色已晚,才悻悻地下山了。 两人行至半山腰,那附近很多天然温泉池。 “白来一趟了,连小和尚都没调戏到一个。要不,去泡泡温泉?”秀儿不满地踢了一脚石子儿。 “还行,至少省了今天的生活费。”郝瑟挺满意的,天知道她穷得马上就揭不开锅了,还要养个秀儿。 秀儿正想怼死公子,郝瑟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推开秀儿,快速一转,避开了突如其来的一支黑黝黝的利箭。 亏得她当初的身手和反应速度还在,否则当场就得挂掉。 “至于吗?刺杀都干上了。”郝瑟有些疑惑,按说,她干的那些事儿不至于会被大佬刺杀啊。 抬眼望去,远处似乎有影影绰绰的黑影子在往她们的方向奔来。 郝瑟看向秀儿。 “公子,我装死,你赶紧跑,自求多福啊。” 秀儿不等郝瑟开口,干净利落地往草丛里一躺,把从寺庙里顺手牵羊的番茄酱给抹在脸上衣服上,然后白眼一翻,装死。 郝瑟:“” 秀儿,你很优秀! 郝瑟一言难尽地看着秀儿,她敢保证,秀儿如果参军,凭借这装死绝活,绝对是能活到最后一集的。 脑子里吐槽着,腿脚却没停留,郝瑟转身就跑。 边跑边计算着硬抗的可能性,最后沮丧承认,她虽然擅长格斗术,可是那适合近身肉搏,现在对方人数众多,也不知道有没有武林高手。 身后的黑影开始逼近。 郝瑟叹了口气,看来,不得不用那个穿越附赠福利了,希望这次别出幺蛾子。 郝瑟站定,身形一闪。 幺蛾子,那是肯定会出的。 下一瞬,郝瑟瞬移到了黑衣人的面前,差点和其中一个来了个贴面礼。 郝瑟:“” 这坑爹的瞬移,她十次有五次无法掌握目的地,还有五次可能失效。 黑衣杀手们呆了一呆。这特么怎么回事? 郝瑟趁杀手们呆滞的瞬间,再次一闪,祈祷别再出幺蛾子了。 这一次,消失在了杀手们的视野里。 郝瑟松了口气。 才怪! “噗通。” 她栽进了一个似乎挺大挺深的温泉水池里,手一伸,无意中抱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手感不错,结实紧致有弹性。 等等,这手感,该不会是? 郝瑟一个念头闪过,呼啦一下从水里冒出头,然后双眼瞪得溜圆。 眼前,属于年轻男人的腰,肌肤光润玉洁,却有着石头一般的质感。腰线紧致,线条精致又流畅。 只一眼,就能感受到线条下蕴藏的力度,却又绝不虬结。 “好腰!”郝瑟脱口而出。 郝瑟视线不自觉地往下。 水里的男子先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震得微微一呆,随后脸色复杂地看着郝瑟居然把目光下移。 眼里微微困惑,按照常理,不是应该上移看他的脸吗? “喂,脸更好看啊”男子剑眉一扬,声音带笑。那看似不羁外放的笑,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冷。 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微沙回音。 淳厚如浓酒,如春风流水般娓娓潺潺流淌,让人浑身都似乎被声音抚摸了一遍。 郝瑟浑身都禁不住颤了一颤。 好一把华丽的声音,传说中的低音炮啊。 哪怕不是声控的她也为之一颤,可惜这时代没有声优,否则这男人,就凭一把好声音都可以躺平了。 等等,这男人啥意思,不满意她没看脸? “马上看。” 郝瑟立马抬头。 再次呆了呆,瞬间觉得这暗沉沉的林子都明亮起来。 眼前,一双震慑心魄的眼眸。 一眼看去似乎可见漫天星辰碧落霞光飞掠,似斑斓人间美景浓缩。 仅仅一双眸子,就囊括了天下颜色,让人不觉就想要迷醉其间。恍惚之间只见天地玄幻,不知归路。 再看那张脸。 神清骨秀,绮年玉貌,画笔难描。 乃人间极致男色。 “都—好—看!”郝瑟脑子里开始轮番滚过各种只存在书里描述美男子的词句。 又想起她老娘形容老爹的话:看了脸蛋想扑他,看了身材想被扑。 郝瑟在看男子的时候,男子也在审视她。 眼前的少年,长得极其漂亮,漂亮得有些雌雄莫辨。 眼睛很大,眼型弧度极其流畅,双眼皮在眼尾处挑出来,看上去,就好像两扇蝴蝶绽开的翅膀。 见她轻轻一眨眼,翅尖就似有春光在跳跃,让人心情都能跟着明媚起来。 眼神三分妩媚三分张扬三分清澈,矛盾却又极其和谐。 再看那张脸,五官精致完美,万里挑一。 隐隐约约有几分怪异的熟悉感,却怎么也不知那熟悉感来自哪里。 男子微微蹙眉,视线下移,从他一马平川的身上掠过 周围环境传来的声音拉回了被美色所惑的郝瑟心神。 “跑哪里去了,去那边看看。”伴随一阵越来越近的凌乱脚步声。 郝瑟心里一个咯噔。奶奶的,又追来了,什么仇什么怨啊? 瞅了一眼眼前活色生香的男人,她的手不动声色地下移,对着男子一笑。 “兄弟,帮个忙啊。” 男子似笑非笑看着她,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嗤道:“凭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对不对?”郝瑟笑得更明媚,心里却有些焦躁。 这不靠谱的瞬移,不仅经常搞错位置,还有次数限制,今日,她能用的次数不多了,得留到关键时刻用。 “我最喜欢看杀人了。”男子兴趣盎然,唇角笑意加深,越深越凉。 “是吗?我也喜欢看别人少条腿啥的呢。”郝瑟的手猛然卡在男子某个地方,蝴蝶眼尾一挑,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地:“不帮我就捏爆你” 她刚才,已经偷偷把袖子里的精巧暗器同时握在了手里。她有很大把握,即使这男子能弄死她,她也同时能伤到他。 呵呵,能不务正业到被学校开除,她的机关暗器技能是白混了吗? 男子的笑意僵在脸上,随后眸底杀机顿现。 呵,这点小把戏就想威胁他?上次威胁他的人坟头草都长了几茬了。 等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少年怎么真的敢把手放上去了,哪里有这么无耻的人啊。 男子眯眼,准备直接捏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却突然一顿。 这小子,居然把暗器藏在了手上,虽然他很想直接弄死这小子,可也搞不清楚这小子的来历和深浅,怕真的划破了他家兄弟。 谁让他偏偏今日寒毒复发内力尽失呢。 男子似乎真被他威胁到了,随后懒懒往后一靠,笑吟吟地说了句:“恁无耻了呢。” 话落,男子把郝瑟的脑袋一拍,压进水里,顺手扯了根芦苇管儿塞进她嘴里。 水下世界,听力和视力都受到极大削弱,加上天色已晚,郝瑟也不知道上面具体发生了啥,只大概知道那批黑衣人过来了,似乎和男子说了什么,磨蹭了许久,最后还是离开了。 不过,她仍然呆水里没动,手还始终在人家兄弟位置候着。 啊呸,谁知道这男子会不会突然卖了她呢。 在水里也不知道呆了多久,郝瑟被男子一把薅了起来,头皮扯得生疼。 “轻点,头发薅秃了你负责了。”郝瑟怒道,手仍然没换位置。 “手再不放开,我以为你看上我了。”男子笑得有些邪,“信不信我真杀了你。” 其实,他有很多机会可以直接杀了这小子,可不知为啥最终没有动手,但是,这不代表他会放过她。 “你以为我稀罕啊,老子又不是断袖。”郝瑟却没松手。 “本王也不是断袖!”男子笑意终于一收,脸皮隐隐抽了一下。 “既然不是,那就好聚好散了哦,拜拜。”郝瑟话落,松手的同时,启动瞬移。 下一瞬,人已落在温泉池外的圆石旁,漂亮的大长腿旋出一个美妙的弧度。 “拜拜了,美人儿。”郝瑟冲男子做了个飞吻,吹了声极其响亮张扬的口哨,“么么哒。” 男子居然微微一笑,也冲她做了个飞吻,嘴唇还动了动,似在说什么。 郝瑟一怔,啥意思?? 第三章 狗主子是谁? 郝瑟很快就明白啥意思了。 “嗖”的一声,郝瑟的脸色一僵,僵硬地低头看向身体下方。 她的腰带,连同本该长什么的部位那衣服,被一片树叶齐齐斩落。 郝瑟一阵心悸,这如果她真的是男儿身,现在被断子绝孙的就是她自己了。 这美人儿,绝逼不是个君子,报仇都不带隔夜的。 “啊,呸!”郝瑟啐了一口,“恁不要脸啦。” 她看懂了,男子的唇语在说:捏爆你 臭不要脸! 不过,这不重要,她得赶紧跑路,万一这男子杀心未退要灭了她呢。 再低头瞅瞅衣服,虽然关键处没有暴露,可这样子,已经无法出去见人了。眼光瞥到圆石上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郝瑟微微一笑。 手指往石头上一勾,再次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这次总算没出幺蛾子。 男子看着郝瑟消失的方向,并没有去追,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一丝困惑,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抖落满天星辰。 良久,男子从水中站起。 月光从侧面打在他颀长的身影上,星光朦胧,勾勒出他的侧影,线条流水般精致美妙。 当男子的目光扫向温泉池边的圆石时候,眸光猛地一顿,随后脸色精彩纷呈起来。 神色不定地看了半响,却最终绽出一抹笑意,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我果然是太好看了,连亵裤都如此抢手。” “殿下,我回来了。” 远处掠过来一个瘦高人影,一身黑衣黑裤,常见的护卫打扮。 男子挥了挥手,“夏风,去,赶紧给我再弄一套衣服来。” 护卫夏风一怔:“殿下,你改一日扔两套了?” 男子一脸傲娇:“你主子我长得太好看亵裤被偷了。” 夏风瞅了瞅圆石,脸皮隐抽,突然爆笑:“哈哈哈我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吃瘪了,哈哈哈” 夏风乐得浑身直抖,这事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呢。 话说他刚才,似乎和一人错身而过,难道是那人偷的? “我说殿下,那亵裤小毛贼该不会是个男人?”夏风捂嘴。 男子眉尖微挑:“难道不正说明你主子我魅力无敌,超越了性别界限?” 夏风:“要点脸啊,景翊。” “我说夏三公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主纲何在?”男子眉一扬,却也不见生气,似早已习惯了这个没上没下的护卫。 夏风忍住笑,准备去拿备用的衣服,顺口说道:“殿下,春风说最近有人天天上门来自荐当狗腿子?” “谁?”男子微微睁大双眼,好似听到了什么万分讶异的事。 居然有人上门求当狗腿子? “盛都府少尹郝瑟。”夏风也一脸好奇,眼里满是八卦色,“听说还强行投了自荐书。” 奔出半里地的郝瑟,停了下来,这才有空准备换上刚才顺手牵羊的衣服。 从怀里掏出那衣服,抖了抖,郝瑟傻眼了。等等,这雪白的玩意儿是啥? 为什么她牵了条男人的亵裤?她明明记得是勾的上衣啊。 就是,这面料也恁金贵了,估计够她几个月生活费了。 忍着骂老天的冲动,再看了看这亵裤是崭新未穿过的,郝瑟还是认命地脱下外裤,把偷来的亵裤穿在里面,再套上外裤,这样一叠加,倒是把被树叶削掉的洞补上了。 好在颜色一致,在夜色下,不仔细看,看不出异样来。 穿好裤子,郝瑟安慰自己:“好歹比温泉里那老兄裸奔要强是。” 蝴蝶眼一斜,她对着空气做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下山去了。 至于秀儿,她相信凭她优秀的演技,自然是安安全全先行下山了。看这动静,刚才那批刺客应该是早撤走了。 于是,郝瑟穿着那顺来遮羞的金贵裤衩,开开心心回她的廉租房去了。 次日照样是休沐日,这天辰皇朝也不知是哪个明君规定的,从前前朝开始就实行类似现代的周末工作制了。不过衙门啥的,还是安排有人值班,大臣有啥急事,也可以自行入宫进见皇帝。 收拾好,吃完可怜的贫困户专用早膳后,郝瑟又踏出了家门,往睿王府而去。 她要九顾“狗主子家”。 经过昨日的刺杀,虽然她很是怀疑那刺杀应该不是那些大佬们雇来杀她的。 她觉得最大的可能是,昨日山上有什么人干了啥秘密勾当,自己无意中撞见了啥或者闯入了啥却不自知,被人灭口来着。 但是,她也说不准,所以找靠山的事愈加急迫了。 发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拿到狗腿子的offer 睿王府内,景翊正一边和一白衣人下棋,一边拿着郝瑟的“狗腿子自荐书”看得津津有味。 这自荐书风格独特,把自荐人夸得那是人间绝无天上才有。 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还有狗腿七十二式,什么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汪汪计划书。 “我说景翊,什么事逗得你这么开心?”白衣公子有些好笑地瞅着景翊。 “容绥,这狗腿子可真取悦到我了,哈哈哈。”景翊把自荐书甩给了白衣公子。 容绥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略有些苍白的面容笑得温雅:“果真挺有意思。” “殿下,那个狗腿子又来了,正在门外求见。”长得浑圆的护卫春风像个圆球般滚了进来,匆匆报告道。 容绥莞尔,调笑道:“景翊,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怎么样,收了这狗腿子?” 景翊对春风一挥手:“让狗子进来在帘子外候着先,我先和容绥下完这局棋。” 春风领命而去。 “对了,我呆会再给你开一副药,一日三次。”容绥有些担忧看了景翊一眼。 “行,死不了。”景翊不以为意,似早已习惯。 “你这情况究竟怎么来的?”容绥揉了揉眉心。 景翊也一脸无奈:“我记不起来了,你也知道我遗忘了一段记忆” 当郝瑟被春风领进大门时候,还一脸玄幻样。 今天是撞了什么大运,以前每次都被乱棍打出一般的待遇,今日居然被请进门了。 有得搞! 郝瑟心里乐滋滋的,看来这狗腿子有望了。 “郝瑟,你今日一定要当成狗子啊。” 身后传来秀儿的加油声,春风脚步踉跄了一下,郝瑟走得四平八稳。 跟着春风穿过几进几出的院子,一路走过假山水榭,临水轩台,穿过花木葱茏奇花异草的后花园月洞门后,进入一片紫竹林。 “跟紧点啊,别乱走。”春风有些紧张地叮嘱她。 这紫竹林里可到处是机关,阵法还不断变化,主子的院子没人带,压根是进不去的。 郝瑟只顾着东张西望,对春风的话过耳就忘。 还转头回望了下后方雕梁画栋碧瓦朱甍的建筑,心里暗暗惊叹。 土豪就是土豪啊,这府邸大得住得下好几百号人,这个规模,就算在王公贵族的府邸里,也算佼佼者了啊。 嗯,看来狗主子挺有钱。 这金大腿,得抱紧点。 紫竹林尽头,一座和前面院子风格迥异的院落出现,院门上三个龙飞凤舞到有些不羁的大字映入眼帘:飞羽苑。 飞羽苑? 郝瑟笑,这狗主子,连给自己的院子取名也要把自己的大名冠上去。景翊的翊,不就是飞羽的意思嘛。看这字体,感觉这货性格应该是外放型的。 “郝公子,殿下和容公子正在下棋,你先在这坐一会。”春风把郝瑟领进花厅,请她入座,给她上了茶水就退下了。 “多谢多谢。”郝瑟很满意。 抬头看去,花厅很宽阔,进门处摆放着一些接待客人的家具,西面是一片珠帘。 珠帘影影绰绰,映出帘后人的身影,两男子似乎在下棋,一人黑衣,一人白衣。 从郝瑟的角度,只能看见黑衣人的轮廓。 隐约可见线条秀逸,长身宽肩窄腰,黑色衣袍逶地,虽然坐着,也可看出身材颀长,身姿挺拔。 身形好得让郝瑟觉得,仅仅看背影,也似乎能推断出男子定然芝兰玉树,颜如舜华,惊为天人。 在郝瑟一走进花厅的时候,景翊身子微不可见地一僵,落错一子。 坐在景翊对面的容绥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低眉浅笑,啥也没说。 帘子外的郝瑟自然是看不见这些的,目光在黑衣和白衣之间来回掠过。 话说,这两个男人,究竟哪个才是她未来的狗主子? 黑莲花还是那朵白莲花? 郝瑟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此刻,里面两人棋局已定,黑衣男子伸手,拔开两根珠帘,发出清脆的琳琅叮当声音。 听到声音,郝瑟一抬眸,就看见黑色衣袖下,一双手正伸出帘子。 那手,骨腕精致,手指修长,根根如玉,肤色雪白,在黑袍衬托下,如乌崖上落了雪。 极品! 根据自己现代网络上阅美男无数的纸上经验,郝瑟立马推断出手的主人一定是个极品之色。 帘子拉开,景翊走了出来。 一身面料精致剪裁讲究的黑色锦袍,姿态柔韧有力,却又美而翩然。 郝瑟一抬头。? 第四章 在线等,面试遇老板是仇家怎么办? 郝瑟一抬头。 一张美人脸赫赫在目。 那张宜喜嗔活色生香的脸,如神袛费尽毕生功力而成的惊雕作品。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增减一分都不能。 看美人本来是赏心悦目的事儿,然而对于郝瑟,却是极度的惊吓。 那那那…… 那黑莲花不是温泉里,和她互相想捏爆对方什么的黑心男人吗? 他怎么在这里? 仙人奶奶啊,这黑莲花该不会是她想投靠的狗主子睿王殿下? 就算不是狗主子,那这也算半个仇人呀,她好担心今天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门? 不过,昨日是晚上,光线不好。她当时又貌似是背着温泉前方的灯盏,背光条件下,有没有可能黑莲花压根没看清楚她的样子? 来个抵死不认怎么样? 郝瑟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维持着虚假的营业笑容。 心里循环祈祷着:观音如来耶稣保佑保佑,行行好,让这黑莲花不是狗主子,再不济,让他没认出我。 黑莲花景翊目光从她身上漫不经心掠过,略一停留,就淡淡滑开。 表情始终淡无波澜,似乎真的没认出她来。 郝瑟微微一喜,看来混过去了,没想到这男人眼睛那么漂亮,视力却似乎不太好。 “叫啥名字?为啥想来当我狗子?”景翊在上方椅子上懒洋洋地坐了下来,问得漫不经心,似笑非笑里带着微凉。 声音带着懒懒的鼻音,低沉又魅惑。 郝瑟:哈? 脑袋里轰隆隆一片,如天降巨雷,噼里啪啦炸得她一片焦黑。 奶奶的,这货真是狗主子,世界特么的玄幻。 哀嚎过后,心里又微微一松。 还好还好,至少这货没认出她来。 郝瑟站起来,给景翊行了个礼,一本正经回道:“小的叫郝瑟……” “好色?”景翊点点头,“难怪。” 郝瑟:这货故意的不?自荐书里不是写得清清楚楚郝瑟郝瑟郝瑟。 “咳咳。”郝瑟维持营业笑容不变,一本正经兼胡说八道地纠正:“郝,耳朵红了的郝。瑟,锦瑟年华的瑟。方言里是哈尔西的意思,代表聪明内向,能文能武,才高八斗,天纵奇才,正人君子,坐怀不乱” 咳咳,其实,郝瑟是英语halsey的音译。在现代西方,哈尔西,作为姓氏用。意思是来自哈尔岛。女孩叫这个名字较多,历史出自古英语,叫halsey的人通常聪明,独特。 至于坐怀不乱才高八斗啥的,自然是她编的。为了给自己总是被误会成好色而特意添加的。 景翊似轻笑了一声,将那狗子自荐书一翻: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得机关,破得阵法,当得打手,混得战场,带得萌娃,斗得小三,管得后宫,浪得大床 嗯,牛吹得很好听,来,给本王再吹一次。” “哎呀王爷,瞧你说得。小的那是句句属实,条条坦荡,字字真心,若有半句虚言,我就不是男人。” 郝瑟努力坐直身子,塑造玉树临风又正直的人设,手心却微微有些湿。 “具体点。”景翊将自荐书放在小几上,支起腿,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继续表演。 灯光下,下颚薄似可透光。而那骄傲的大长腿,比例好得简直耀武扬威。郝瑟觉得,和她在女生里的地位差不多。 郝瑟开始滔滔不绝地推荐起了自己,态度要多真诚有多真诚,风格有多浮夸就多浮夸。 吹得连狗主子遇到妻妾不和,闺房不谐的事都能帮他搞定。 讲真的,像睿王这种人,其实是不缺狗腿子的。但是也许会缺一个会哄他乐一乐的狗子。所以她就浮夸了一把,反正先当上再说。 “会带娃?”景翊把郝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自然。”郝瑟一口咬定,毫不心虚,才怪。 话说,这货怎么会关心会不会带娃这种事,总感觉怪怪的呢。 郝瑟继续发表她未完的求职自我介绍。 景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听得兴趣盎然。 他那眼线比寻常人都似要长一些,双眼皮又尤其的深,黑瞿石般的瞳孔也比寻常人更大更黑更亮。就算此刻眼神有些散漫,也照样好看得有些咄咄逼人。 这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只觉得满眼满脑都是流光溢彩。眼花缭乱下,差点连自我介绍都乱了节奏。 奶奶的,这男人浑身都是少女杀器。身材杀,声音杀,眼神杀,手模杀 帘子后面的白衣男子时不时发出轻笑,声音温润柔和。 等她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发表完求职简历后,景翊唇角慢慢弯起,蔷薇一般的红唇绽放出微带邪气的笑容。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 高大的身躯落下一片阴影覆盖住她,一抹黑色袍角拂过她的脸颊,丝滑却冰凉。 “说完了?”景翊低笑一声,却不辨喜怒。 郝瑟下意识点点头。 看不清阴影里他生花的笑容,只看见灯光下他的剪影,每一根美妙的线条都似乎在诉说着乌衣子弟裙屐风流。 耳边低沉淳厚的声音,很好听。 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诱惑,却让她感觉出一种风雨欲来的前奏感。 她不由自主往后靠了靠,双眸微微放大,脊背不自觉崩紧。 他却突然弯腰,凑近她。 一股淡淡的,似木香似花香的味道笼罩了郝瑟。不像后天草木熏蒸的香味,倒像是人体肌肤自然生成的香。 她觉得这味道,很好闻,有点神秘。 隐隐约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初一闻,清爽里带着浩荡硬朗,再久点,又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莫名诱惑。 “那,本王的亵裤啥时候还?”景翊的声音幽幽的,眸光似调笑似威胁。 明明暗暗的灯光下,一张脸清美又浓丽,纯然又魅惑。 郝瑟却猛地瞪大双眸,一脸惊吓表情。蝴蝶眼上的卷翘睫毛似乎也因为害怕而微微颤着,好似随时都会振翅飞走。 景翊此刻离郝瑟太近,一转头间,她那微颤的睫毛不经意刷过他光洁的下颚。 似轻柔的羽毛刷熨烫过心底,痒痒的,让他转头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郝瑟心里开始p,这货原来一开始就认出她来了,还故意装着不认识,耍猴一样看她卯足了劲地表演。 果然是朵黑莲花。 郝瑟心里哀嚎。 在线等,请问面试时候发现自己的未来老板是自己昨日严重冒犯过的人,还有没有抢救的可能? 心里千回百转,她觉得自己应该还可以抢救下。 “还!小的改日一定双手奉上。”郝瑟抹了一把额头的毛毛汗,赶紧表态。 反正昨日的事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她再努力争取下。 唉,就是不知道这家伙如果知道她还穿过,会是啥表情。 “本王可不要被人穿过的二手货。”景翊仿佛看透了郝瑟,嫌弃地拉开和她的距离,走回自己的位置。 “咳咳,”郝瑟呛住,咳得心口巨疼。 这货怎么知道她穿过了? 当然,她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要真承认了,估计这黑莲花会当场灭了她。 “咳咳,王爷说笑了,王爷天潢贵胄,小的哪敢造次。昨日只是手滑,不小心勾住了。” 郝瑟赶紧解释,睫毛紧张地眨着,似乎随时都想夺命而逃。 景翊哼了一声:我信你个鬼。 “那王爷,你看这个狗腿子的事……”郝瑟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回到今天的狗子主题。 景翊挑眉:“真想当本王狗腿子?” 郝瑟身子一正,语气一肃:“那是自然,小的对王爷的敬仰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连绵不绝,如黄河之水奔腾而来……” 景翊有些好笑地瞥了眼郝瑟,并未理她。 漂亮的手指轻敲在小几上,一下一下,挺有节奏和韵律。那根根如玉的修长手指,在暗影中似乎能发光。 郝瑟喉咙不由自主滚了一下:好紧张,感觉和传说中社畜求职,等待面试结果一样。 帘子后突然一声低笑。 声音清雅好听,温润如玉,似天地间最轻柔的风吹过。让人听了,心里莫名地就似乎平静了不少。 一身白衣的容绥缓缓走了出来,带起一缕柔和的清风。 郝瑟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只是肤色红润不足,微微透着苍白,有种轻弱风流的病态脆弱感。 弱美人。 郝瑟脑子里冒出这三个字。 心里微微感叹,果然啊,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美人的朋友大概率也是美人。 这白衣公子虽然气质和那黑莲花迥然不同,可也是相当好看啊。当然,比黑莲花还是略略逊色了些。 嗯,如果按照长相交朋友,郝瑟觉得,自己这狗腿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毕竟,无论原身还是过去的自己,那也是妥妥的美女啊。嗯,现在是美男子。 容绥对着郝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郝瑟觉得,弱美人那笑容温良清润,犹如微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又充满暖意。 立马也对他回以甜甜一笑。 看这朵白色的,虽然病弱了些,可比那朵活力四射的黑莲花有亲和力多了,一看就是好人。 “我说景翊,你就收了这……”容绥忍住笑意,揉了揉眉心,“收了这狗子,挺可爱的。” 兄弟你真耿直! 郝瑟心里给容绥点了个赞,随后眼巴巴地看着景翊,那蝴蝶眼上的浓卷睫毛微微眨着,像极了小狗欢快讨好地摇尾巴。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差直接“汪汪”地叫上两声了。 景翊手指一停,下巴微微绷紧,有些不满地看了眼容绥,随后盯着郝瑟看了半响,开口:“来说说,有多想当我狗子?” “非常想,迫切想,白天想,夜里想…”郝瑟立马跟进,大眼睛一眨一眨,似蝴蝶快要飞起来。 “是吗?这么真诚啊。可是我家狗子是需要考核的呢。”景翊不为所动。 “请出题。”郝瑟立马表真诚,微微屏住呼吸。 “真敢?”景翊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真得不能再真。”郝瑟努力忽视掉他那要出幺蛾子的坏人眼神儿。 “行,让我想想啊。”景翊似乎真想了一下,眼尾一挑,带着戏谑,“题目就是:“男扮女装,打败百花楼的花魁。如若赢了,本王就收了你。” 容绥一怔,眸光从景翊身上掠过,又落在郝瑟身上,没说话。 郝瑟也愣住了。 这黑莲花脑回路怎么长的?居然让她男扮女装??? 景翊等着郝瑟拒绝,他虽然暂时不想捏死这家伙了。但也不想收狗子,故意找个题目让这小子知难而退而已。 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穿女装的。 郝瑟却突然一笑,冲景翊道:“切,以为多大个事儿啊。不就扮一次女人嘛,有啥难,王爷你等着,我保证成为你最宠爱的狗子!” 第五章 狗主子家的连环阵法 郝瑟毫无心里障碍地接受了这个挑战。 容绥眼眸微微瞪大,有些愕然地看着郝瑟。 景翊端着茶水的手也一顿,还有些烫的茶水溅出来,落在雪一般的指尖,那如雪皮肤立马红得有些触目。 眼神带着不可思议,什么鬼,这小子居然接了? 居然有男人如此乐呵呵地愿意穿女装示人? 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把茶水一放,他往后懒懒一躺,一抹如神如魅的笑意升起。这小子,从遇到他的第一次起,就没有一次行为正常过。他都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啥问题。 不过也行,看这小子蹦跶挺有趣的。 “那行,本王就等着少尹大人千娇百媚哦。”景翊似乎心情不错,尾音微微勾起。 那淡淡懒懒的好听声音,带着挑逗一般,敲在郝瑟耳膜上,让她感觉心都被撩得波澜起伏。 郝瑟再看那勾起的唇,虽然是一个明显不走心,甚至带着捉弄的笑。 可扛不住人好看啊。 他一笑,她立马感觉满室灯火均失色。刹那红霞飞掠,丹山翠卷,明灿流光,人间风情尽在一眸之中。 奶奶的,这货不仅听不得,更加看不得。 听了耳朵要怀孕。 看了全身想犯罪。 郝瑟脑子里蹭蹭蹭冒出三个字:美人灯! 美人灯,美得像华堂之上那盏最璀璨夺目的水晶琉璃灯,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七彩流光晶芒流转。 在他的光晕下,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 因为自身长得足够好看,她爹又是千里挑一的美男子,郝瑟其实对美色的评价标准相当高。 可这盏美人灯,美得她想掷果盈车。 欣赏美人归欣赏美人,正事郝瑟可没忘,笑眯眯道:“那个狗主子,啊不,王爷,这个得让我回去准备准备先,不过弱弱问一句:服化道给报销吗?” 那个,扮女人去挑战花魁,总得有女装和一些必要的道具。 如今她是男人,哪里有那玩意儿。秀儿倒是有女装,可是秀儿个子太娇小,她穿不了啊。 关键的,她穷啊,穷得下顿饭都要抠唆着计划了。 “哦?”景翊笑,几分邪,几分诮,几分乐。 听不懂他说的啥服化道,但是他知道这小子想算计他的银子。 容绥看着郝瑟,也笑了,笑得柔和,如一缕温柔月光,接口:“那自然是报销的,睿王殿下可是全盛都最有银子的,是,景翊?” 郝瑟漂亮的蝴蝶眼亮得都快飞起来了,好家伙,这么有钱? 好想继承他的遗产怎么办? 不知道身为狗子,有没有继承遗产的资格。 还有,这朵温柔白花花她挺喜欢。 景翊看向容绥的眼神有些玩味,随后一笑,应道:“行,给你报销,春风,协助狗狗。” “明白。”春风笑得憨憨的。 郝瑟很满意,嗯,狗主子似乎不抠门。 不对,什么狗狗? 虽然她确实来当狗子的,可听起来怎么那么暧昧。 “那,王爷我就先回去准备了哦。”郝瑟转身就走,不想再看这盏明晃晃的美人灯。 “哦,别忘了赔我亵裤啊,狗狗。”景翊冲她背影喊道。 声音大的,似乎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他亵裤被偷了,白瞎了那副好相貌。 容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那本来略有些苍白的面容也红润了起来。 走到门口的郝瑟,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门槛上。头也不回,假装没听到,蹬蹬蹬地跑了个没影。 牛逼,这货简直有社交牛逼症的潜力。 看着郝瑟消失在飞羽苑外,景翊瞟向容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我说容绥,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帮人说话了?” 这容绥,似乎对任何人都笑得温良亲切,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则冷淡疏离,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从来就没什么人能走进他的心。 可这人,今日连续两次为这个小子说话了。 容绥揉了揉眉心,他也有些诧异自己的奇怪反应。 见到这小子的第一眼,他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刻在骨子里的亲近感,不由自主地就想去护着他。 “看着顺眼,想帮就帮了。”容绥淡淡开口,移开视线,心里也同时觉得景翊有些奇怪。 他和景翊相交多年,他比谁都了解他。景翊是典型的外热内冷的人,表面嬉笑不羁傲娇骚浪热烈似火,其实狠辣无情,内心冰凉一片,极度缺乏安全感。 景翊也不再问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奇怪,每次见到这小子,那感觉让他总有些心神难宁。 还有那小子貌似会瞬移这种异能,那这身份有点耐人寻味啊。 这片大陆,只有前朝南风国的皇族部分人有天赋异能,但并不是人人都有,很稀贵,基本靠血脉传承来的。 不过后来,南风因为连续三代帝王太强,统一了这片大陆。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多年后,帝国四分五裂成如今的九州模式。而南风皇族悄然淡出视线,渐渐的,大家都淡忘了异能这事儿。 难道这小子是南风人?或者先祖和南风有渊源吗? 两人一时有些沉默,似乎各自心里都想着事儿。 良久。 景翊眸光瞥到旁边的春风,微微一顿,语调微沉:“春风,你怎么还在这儿?” 正立在一旁扒拉账本的春风回过神来,怔了一怔后,脸色微微一变。 圆滚滚的身躯一下弹跳起来,异常灵活,边往外冲边嚎叫:“完了完了。” 今日,主子商行旗下的胡家,递了这个季度的收支账目上来。他刚才想着要给主子汇报,一时走神,没注意那个狗腿子啥时候出去了,忘记了吩咐人跟着。 容绥脸色也微微一变,显得愈加苍白:“那小子自己出去的?你那紫竹林一般人可没命走出去,赶紧去看看。” 景翊蹙眉,黑色衣袂一闪,掠了出去,瞬间不见踪影,身后飘着容绥和春风。 这边郝瑟匆匆出了飞羽苑后,才慢悠悠地放慢了脚步。 看样子,狗主子不至于会跟出来。那她急啥,欣赏欣赏这古代有钱人的豪宅先。 出了院子,前方就是那片紫竹林。 一眼看去,竹林茂密,紫影婆娑摇。淡金色的阳光从林间洒落,清风拂过,紫影摇曳,万叶纷飞,一片紫海金波层层叠叠铺开。? 竹香清淡,美景入心,神清气爽。 “好美。”郝瑟真心赞叹。 狗主子家连竹林都是如此风骚诱惑的颜色。 一路走一路想着如何斗花魁的她,走了好一会,忽然脚步猛地一停,抬眸环顾了下四周,黛如远山的眉峰渐渐蹙起。 她终于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了。 来的时候,是春风带着她,似乎并没走多久就出了竹林。算算时间,此刻的她应该已经出了竹林才对。 可现在,她却仍然还在竹林里,前后左右都是紫影摇曳。 郝瑟发现不对劲后,那一直有些散漫的目光瞬间冷凝了起来。 眸子里自带的三分妩媚一下无影无踪,眼神犀利地仔细扫过身边的每一颗紫竹,再抬眼看向更远处。 半响,郝瑟笑得有些勾魂,“哎哟喂,我家狗主子,原来也是个阵法高手哟。” 初一看,还以为是个普通的鬼打墙一样的青铜迷魂阵。 仔细一看,不得了,是个王者啊。 这阵法,一般人可破不了。 这个迷魂阵,不仅让人原地打圈圈走不出去。还每隔几秒钟就变换一次方位,属于类似八卦迷魂阵里第八种阵法的改良版。 以竹为掩护,结合八方阵位和九宫术,阵中有八个阵眼,可以演变出九九八十一种变化。 关键的,阵法一旦启动,阵眼每隔一定时间就会变化,机会稍瞬即逝。 在那千变万化里,要在那一瞬间,找出唯一的那条生路 如果只是迷魂阵也就罢了。 该死的,这狗主子个死变态,居然还叠加了三种杀阵。一环扣一环,层层升级,相护弥补阵法漏洞。 如果她没判断错,再走不出去,这迷魂阵可就会变身成杀阵了。到时候这每一颗竹子都将是无处不在的杀机。 她虽然不怕破阵,可怕那些杀招呢。 她的格斗术在这古代的杀阵里可起不了太大作用。在这变换的阵法里,瞬移也无法出去。 得立马破阵出去,否则小命堪忧啊。 郝瑟暗自庆幸,尼玛多亏了自己在那个编超逼格组织里不务正业,天天摸鱼研究老妈和殿下小姨夫给的那些啥机关阵法之类的。 这不,天意如此,果然是为她穿越量身打造的技能啊。 郝瑟大长腿一抬,衣袂当风,在竹林间穿梭如风,脚下按照一定的方位和顺序在移动。 移动的同时,五感放到最大,细细聆听那竹子移动的细微声音,听那之间的细微差别,观察那竹叶的飞舞轨迹,落在地上的布局,感受那空气的流动,清风的走向。 巽位! 郝瑟白皙秀美的手指甩出一个漂亮的响指。 就那里,此刻,生门所在。 此刻的阵法已经变化到一定程度,所有的竹子移动到某个位置的时候。竹叶都会变形,幻化成一个特殊的形状。那里,就是这一瞬间生门阵眼所在。 因为阵眼所在,所以那里的空气流动会有所不同,困在那里的虫鸣声也会不同。 郝瑟颀长秀越的身形一转,衣带凌风,大长腿踢出一个漂亮利落的飞旋,靴子一下击打在东北方的某颗竹子上。 眸光落在飞羽苑的方向,她突然勾唇一笑,带着狡谐。 绕着那颗竹子周围一圈,又快速地击打了八个不同方位的竹子根部。 腿脚快得眼花缭乱,满屏皆是大长腿,一片很有节奏的梆梆声。 “美人灯,有来有回啊,不谢!看你家狗子多贴心是不?”声音笑意里带着微微挑衅。 那些快速旋转的竹林突然像被上帝之手按了暂停键,片刻后,竹子又运动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是复位,但是如果细看,会发现似乎和一开始又有了些微的不同。 阵破! 鸟不鸣,花轻歇,竹林静谧,风如低吟。 郝瑟长腿落下,紫色竹影里,明珠美玉般的少年站在那里,一身红衣。 微风过林,掠她一寸衣袍,风姿卓卓,玉树临风。 一张脸如堆雪砌玉,湛然若生光。 点点金光斑驳落下,缀在她细长微翘的眼角,撒在她刷子一般的卷翘睫毛上,如缀了漫天的星光。 当她眼眸一转,所有星光都似瞬间落入了眸底。 场景如此美好,却帅不过两秒。 下一秒,郝瑟捂脚,惨嚎一声:“仙人奶奶,痛死老子了。” 哎哟,想装个逼把姿势弄帅点,踢得用力了点,报应来了。 揉了半天腿的她,终于出了紫竹林,又蹲下揉了揉脚背。稍稍缓解,才一起身,却猝不及防撞上一个冷硬的东西。 额头一疼的同时,耳边什么东西碎裂在地的清脆响声,伴随一个小丫头的大呼小叫。 “啊!完了完了,死定了,闯大祸了。” 第六章 奇怪的虞美人“碰瓷”碗 郝瑟额头被撞得晕晕乎乎的,心里骂了句:仙人奶奶,今天撞邪了吗? “喂,哪里来的小子,走路不看路啊。”一声极其懊恼的声音尖利如魔音穿脑,“这下要死了,你把我们主子要的虞美人碗给打碎了。” 郝瑟愣了愣。 眼前,一个丫鬟模样的人,眼睛红红地盯着她,用手指着地下的碎片,急得都快掉眼泪了。 郝瑟目光顺着丫鬟的手指往下。 地上,几片通体碧绿的陶瓷碎片,看样子,貌似就是丫鬟口中的“虞美人”碗了。 郝瑟刚想道个歉啥的,忽而鼻子使劲嗅了嗅,再嗅了嗅,然后有些讶异地捡起地上的碎片,再使劲嗅了嗅。 哎玛,这什么碗,好香! 那香味从碎片里丝丝传出,经久不衰。就是那香味有些奇怪,非花非木,非脂粉味,非任何熏香。 看样子,这碗似乎干干净净的,并没有装食物,而且食物也不是这个香味。那这香味就应该来自这碗本身了。 她这辈子,不,上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碗。 这香味,太特别了。 这名字也很特别,虞美人,花名呢。一个碗,居然取一种花的名字,有些奇怪。 小丫鬟见郝瑟只盯碗嗅了又嗅,还一脸好奇,急了:“喂,我说小公子,你听没听我说话啊。” 郝瑟:“哈?” 小丫鬟急得眼泪汪汪:“呜呜呜,这碗价值千金的,摔碎了,主子定会罚我。” 郝瑟:“” 啥,千金?啥子碗这么贵?想敲她棒棒吗? 完了完了,亵裤的账还没赖掉,这难道又要背负巨债啊。 “赔,你得赔偿。”小丫鬟反应过来,一把揪住郝瑟衣襟。 郝瑟一言难尽地看了看那陶瓷碎片,眼冒金星,脑子里循环播放三个字: 碰--瓷--了! 坚决不行!她怎么可能被人碰瓷。她扶老奶奶过马路无数次,从来没人能成功碰瓷到她呢。 郝瑟眼尾一挑,冲小丫鬟眨眨眼,风情万种地一笑:“小美女,你知道公子我是谁吗?” 小丫鬟被郝瑟那笑容震得有些发呆。这这这,这公子笑起来居然和主子有得比啊。只不过,感觉却完全不同。小丫鬟晕乎乎了半天才机械地摇摇头,一脸懵。 郝瑟立马转身,准备跑路,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趁这丫头不认识自己,来个抵死不认债,她就不信那狗主子还能揪出她来。 话说,那碗的香味,太太太奇怪了,自觉这碗没那么简单。 腿还没抬起,身后一个阴恻恻却仍然好听到爆的声音传来:“狗儿,打碎了本王的东西,还想溜?” 郝瑟心里一个咯噔,这华丽丽的声音,除了那朵黑莲花,还能有谁! 一转头,景翊那张脸近在眼前,那雪白的皮肤和身后日光融为一体,似生雪,似有光。 抬起一半的腿放了下去,郝瑟营业笑容又自动上线:“王爷,说啥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跑了啊。这辈子都不可能跑的。” 这黑莲花啥时候跟出来了?至于嘛,一个亵裤而已。堂堂王爷,没脸没皮追债追到这里了。 景翊抬抬精致的下巴:“这碗价值一千两银子,记住了,要还的。” 郝瑟:“” 天啊,碰瓷原来不分古今中外啊。 一千两,她得存多少个月的俸禄才还得起啊。如果丞相,那还是还得起的,这一刻,郝瑟愈加想当丞相了。 她在现代说起来,可是科学界大神的女儿,这来古代,还真不习惯穷得如此惊天动地。 景翊再补刀:“亵裤一千两,一共两千两,记住了啊。” 郝瑟再次一噎:“” 靠,狗主子该不会是靠碰瓷发家的。两千两啊,她的天啊,要不,把秀儿卖了抵债怎样? “王爷,你看,这个,能否打个折?小得穷得裤子都穿不起了,怎么还啊?”郝瑟一脸惨兮兮,开始哭穷,谁让他家那个周扒皮皇帝老爹,给员工月薪那么低啊。 “哦,难怪偷我亵裤。”景翊似乎一脸恍然。 景翊身后的容绥捂脸。 郝瑟脸色一滞,听见自己后牙槽咯嘣咬了一下。 黑莲花,你说得对。 “好的好的,记住了,两千两,小的一定争取早日还清。”郝瑟毫无诚意地敷衍道,切,债多不愁,认债就是,狗主子能拿他如何。 “春风,少尹的债记住了啊。”景翊不放心地叮嘱春风。 “好咧。”春风笑得憨厚。 郝瑟心里p:“那小的回去准备斗花魁去了啊,保证王爷满意。” 景翊哼了一声,凉凉地道:“我会让春风昭告盛都,有人要挑战百花楼的花魁,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开赌局。争气点哦,如果让本王输钱了” 郝瑟:“” “郝公子,”跟在景翊身后的容绥轻笑一声,绕过景翊,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子,递到郝瑟手上,轻声道:“怎么搞的,额头都破皮了,这药膏你拿回去,早晚擦一次,一日就能好,保证影响不了你斗花魁。” 春风盯住郝瑟额头看了下,撇了撇嘴:“长得细皮嫩肉的,像个娘们似的。” 景翊闻言,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所有所思。 春风突然住嘴,有些心虚地往阴影里缩了缩,糟糕,主子的皮肤可比郝瑟还好,不过说实话,主子却没有任何一丝丝女气。 郝瑟笑嘻嘻:“圆滚滚,你这是嫉妒,赤果果的嫉妒。” 说完,收起玉瓶,给容绥回以真诚一笑,道声谢谢,就走了。 果然,白花花就是好人。就是不知这白花花是何身份,为何在狗主子家里出现,好像和狗主子还挺熟络似的。 春风摸了摸头,有些憨憨地自语:“都欺负我圆滚滚,夏风说这叫珠圆玉润,很受欢迎的呢。” 景翊看着容绥做好人,没说话,等郝瑟走远了,才开口。 “容绥,你那换肤膏我都求不来,你就随手给了这小子?” 容绥面不改色,淡淡道:“你家阵法伤了人,总要弥补点人家。”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景翊不屑。 容绥不置可否。 “话说,这小子居然破了我的阵法。”景翊微微有些诧异,飞羽苑设置了阵法,鲜有人能在没有春风带路情况下安全进入。 “不仅破了阵法,还顺手改了你的阵法。”容绥低低一笑,刚景翊急匆匆入阵,因为完全没想到那小子能走出去,更没想过阵法还被他随手改了一段,差点中了招。 景翊目送郝瑟消失在视野里,闻言,脸色有些黑。 那狗子,改了他阵法。他一时不慎,某个部位的衣服被暗器给削飞了,若不是他武功实在高,恐怕得断子绝孙了。 这狗子,报仇都不带隔夜的。 不过,昨晚他内力全失,可随手掷出那树叶,居然没能让狗子断子绝孙,也是有些奇怪。难道他武功退化了? 怎么可能,那燕南世子李汝应退化了他都不会退化。 景翊很快就释然了,估计是狗子那个什么尺寸太小,拿不出手,刚好避开了。 “嗯,我家狗子越来越有意思了。”心理上自认为赢了一局的景翊,满意地点点头。 “打住,你还没承认这小狗狗的。”容绥戳心直截了当,“对了,这赌局,你准备压谁?” 景翊奇怪地看他一眼,抬抬下巴,“既然是我家狗子,自然是押他啦。” 他就只是钱多了烧的,烧个乐趣而已,说真的,他可没任何信心郝瑟能赢。本来,他没打算收狗子,可现在,他突然有那么点兴趣了。 容绥低低一笑:“好巧,我也是。” 春风呆萌萌:“不,我押蝶儿飞,那可是盛都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啊,多少人想一亲芳泽都没机会了。郝瑟那小子?呸,不考虑,一个男人,居然想跟蝶儿飞比?自取其辱呢。” 傻子才去押个男人赢。 景翊拾起一块碎片,敲了敲,有些惋惜,吩咐春风:“呆会让夏风来书房找我,看来本王得亲自去香泉山看看了,让飞羽卫盯紧点。” 容绥也捡起一块碎片,眉头微微蹙起。 景翊用眼神询问容绥。 “你再搞几个来,我拿回去分析。”容绥神色有些深。 景翊点点头。 郝瑟出了睿王府,秀儿还巴巴地等在那里,正和一群流浪狗狗交流。那群狗子围绕她,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 郝瑟笑笑,见惯不惊了。秀儿她似乎总能和动物交流。 秀儿一见她出来,冲狗狗们一挥手,狗狗们立马后退,比盛都府那帮训练有素的衙役还整齐。 “郝瑟,快,给我个惊喜,说你狗腿成功了。” 郝瑟冲秀儿张开双臂:“大惊喜。” 秀儿一喜,灵活地避开了她的咸猪手。 “倒欠了两千两银子。”郝瑟脸色一垮。 秀儿转身就走,身后一串野狗亦步亦趋跟着,像带了一溜小弟。 哼,她严重怀疑郝瑟哪天穷得过不下去了会把她卖掉。 “好了,说正事,走走走,回家,帮你家玉树临风的公子准备服化道去,你家公子要艳压群芳,当百花楼的花魁去。” 秀儿脚步一顿,满脸狐疑地转头看郝瑟,公子他,脑子有病?要不,没饭吃的时候,她要不要考虑考虑,把公子卖了? 接下来三日,郝瑟除了去盛都府外,又去百花楼找老鸨密聊了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窝在她的廉租房小院里和秀儿忙得不可开交,准备她比赛要用的服化道。 还好的是,这段时间,盛都一切平安,除了处理衙门里的日常公务,倒挺多清闲时间剩余。 而这三日里,有人放出一条轰爆盛都的消息:有一名叫“苟紫”的女子向百花楼花魁蝶儿飞挑战,花魁争夺大赛将于三日后在百花楼一楼大堂举行。 这条消息如在人群里丢了炸弹,一下沸腾开了。 盛都的公子哥儿奔走相告,老百姓口口相传,都眼巴巴地盼望着吃这一个超级大瓜。 一时之间,花魁大赛成了盛都“热搜榜”榜单第一。 茶楼里,小酒馆里,大酒楼里,客栈里,街头巷尾里,豪门大户里人人都在议论纷纷。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啊,居然敢挑战蝶儿飞,这不是找死吗?” “就是就是,那蝶儿飞一双媚眼儿,艾玛,恁勾魂了,小爷我一想就浑身酥软。” “蝶儿飞除了天仙一样的脸蛋,那身段儿,也是千里挑一的,小爷要能春宵一刻,把家里那两个胖婆娘休了都值得。” “蝶儿飞除了人漂亮,还有才华呢,琴棋书画,那可是个才女子,人家哪里看得上你这莽子,那是达官贵人家的风流公子才有资格见上一见的。” “对,蝶儿飞棋艺据说很是了不起,青楼女子里的巾帼英雄。” “话说,这女子姓苟,这姓挺稀少的,燕南那边听说到是有人姓苟。” “” “” 舆论几乎一边倒,都在嗤笑这个不自量力的女子。 盛都的好几家赌场蹭热点开了花魁大赛的赌局,赌局开到了一赔十,几乎没人押那莫名冒出来叫苟紫的挑战者。 处在风口浪尖的“苟紫”郝瑟,一边听秀儿打探来的蝶儿飞的所有详细资料,兴趣爱好,身材三维,才艺特长等。 一边派秀儿也去城中最大的赌坊押了一百两银子,那可是她借口服化道费用,从春风那里忽悠来的预支费用。 也不知是不是有幕后人在推动,三日时间,舆论被炒到最高点。连衙门里那几个老古董和小古董都在上值时间暗戳戳地议论花魁大赛,还使劲诋毁苟姓挑战者。 郝瑟呵呵呵,一飘而过。 三日后,花魁大赛如期而至。? 第七章 花魁挑战赛 花魁挑战赛的地点就在百花楼。 说起这百花楼,也是挺有特色的。一般的青楼都会选择在最繁华的花街柳巷,可这百花楼,不知为何,位置偏偏在盛都城外。 位于万绿湖湖边,背靠风景秀美的香泉山,香泉山上的山泉很出名。 因为百花楼建在这里,后来逐渐有人跟风,也跟着在附近建楼。慢慢地,这万绿湖边就演变成了青楼一条街,外加酒楼游船等一条龙产业。 即使是在城外,每晚那也是灯火通明,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纨绔子弟络绎不绝。 也时不时有夫纲不振的耙耳朵被自家彪悍的娘子河东狮吼般扯住耳朵从青楼里揪出来。 花魁比赛的时间安排在晚上,华灯还未初上,百花楼大堂里舞台周围早已座无虚席,二楼可以观看大堂的雅间也提前两日就被预订完。 一些没订到抢到位置的,或者进不起这百花楼的,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在百花楼大门前方早早侯着,等待第一手消息。 百花楼前,乌压压的黑脑袋,少说也聚集了上百寻欢客,个个满脸激动,比自己娶亲还猴急的样子。 而赌坊的老板,则早早派人抢了最佳观看位置,还有小厮负责随时往回传递消息。 夜幕降临,百花楼徐良半老的老鸨扭着微微发福的腰肢,甩着香味扑鼻的红绸帕子,对老主顾新客户飞着媚眼。 老鸨甩着肥硕的屁股走上大堂中央,一张脸笑得快烂了似地致辞了花魁挑战赛的套话开场白后,大赛就即将开始。 大堂一楼舞台西侧的贵人专用雅间内,景翊一身低调奢华的黑色锦袍,懒懒地坐着。 永远一身白衣的容绥,也坐在旁边,安安静静,一副弱美人姿态。 雅间和大堂之间挂了稀疏的水晶珠帘,透过珠帘,舞台一览无余。 而夏风和春风则站在景翊旁边。 春风站得端端正正,笑得一脸憨厚,尽忠尽职地伺候着主子。 夏风则嘴里衔着一支白银做的花枝,站得松松垮垮吊儿郎当。 双手抱臂,屁股和大长腿还时不时抖两下,一副嬉笑不羁的泼皮样子,眼神看似不断在三楼那些女子身上扫过,却微微带着不屑。 挑战赛项目是双方共同协商后定的,分两场。 第一场,舞蹈比赛。 第二场,琴棋书画比赛,不过考虑时间,最终只选了一个棋。 按照抽签,是蝶儿飞先上场。 按说,先上场,是占优势的。多人比赛,第一位上场的吃亏。可若参赛者只有两人,则是先上场的占便宜。 随着乐声响起,大堂里,八位着粉色纱衣的女子手持翠绿竹笛,从舞台后方徐徐而入,笛声随身而动,笛音伴随乐声,相护应和。 悠扬的笛声好似潺潺泉水,流淌过众人耳间。那原来的乐声渐渐沉了下去,后台忽起箫声,和笛声互和。 箫声绕笛声,似仙音环绕,婉转吟云雪。 大堂里的众人,如痴如醉。 八位女子身影散开,如花蕊绽放,一抹如雪白影从花蕊中心飘然而出。 那是,蝶儿飞。 白衣飘渺无暇,青莎朦胧如烟,恰似月宫嫦娥自九天而下。 美人半张薄纱覆面,勾勒绝佳芙蓉面,桃花水眸灵光流动,墨发拽舞,丝丝缠绵。 美人眼眸一转,对众人抛了个媚眼,窈窕身姿轻轻舞动,长袖挥舞,表演这个时代经典热门的水袖舞。 台下众人被电得晕乎乎地,激动起来,齐齐呼喊:蝶儿飞,蝶儿飞,看这里,看这里。 “今晚我包了啊,心肝宝贝儿。”有人扯着嗓子,抖着银票。 “滚粗,小爷今日带够了银票,蝶儿飞是我的。再和我抢,小爷打断你狗腿。”旁边的人一把推开抖银票的人,挤到前面,从兜里掏出一叠银票使劲挥舞着。 “仙女儿啊。”有人流着哈喇子,“立马对家里那几个没兴趣了啊。” 三楼一群看热闹的青楼姐妹,半是羡慕半是服气。哎,好希望自己也能这样风光。 少数姐妹眼里露出嫉恨之色,却赶紧垂下眼皮,不敢让旁边的人看见。 哎,蝶儿飞是惹不起的。 先不说实力没人家强,这楼里,只要试图挑衅或者算计过蝶儿飞的姐妹,不出几天,都奇奇怪怪地失踪了。 至于原因,她们也不敢问。人蝶儿飞背后的人位高权重,惹不起的。 激动的声音连百花楼外都震耳欲聋。 蝶儿飞,盛都第一花魁,名满天辰,无数人为之倾倒,多少盛都公子哥儿抛重金一求芳泽。 珠帘后,景翊看得有些无趣,美人嘛,他不稀奇,能比他还好看吗? “这蝶儿飞还挺会利用同行衬托和环境烘托,外加扬长避短。”一直安安静静的容绥轻笑,眼里并无太多惊艳之色。 青楼的暖色灯光,到给他略苍白的皮肤添了几分红润。 景翊瞟了眼容绥,哟,这小子不开口则已,开口则精准到位。 确实,点评很到位。 这蝶儿飞本身确实条件不错,又利用青楼姐妹的伴舞和声势先声夺人,营造仙气飘飘的出场。 让人心理上就提前产生一种如此美景,理所当然搭配的是仙人之姿。 不过青楼女子习惯了轻佻,那个媚眼本来确实妩媚勾人,可却破坏了仙气。 可又半遮半掩,只露了她最引以为傲的眼睛,利用面纱巧妙地把相对逊色的下半张脸视觉转移,这样立马把美丽值提高一大把。 此时,蝶儿飞的表演已经结束,获得满堂喝彩和无数垂涎三尺的口水。 蝶儿飞给众人福了一福,聘聘婷婷地下去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志在必得和不屑。 呵呵,整个青楼界,想挑战她?真的是很傻很天真呢。 不过这个叫苟紫的女人,既然敢挑战她?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这号人? 蝶儿飞微微疑惑地退入后台,和已扮成女装的郝瑟迎面碰上。 “哈罗小姐姐,游戏第二,比赛第一哦。”郝瑟冲蝶儿飞做了个飞吻,妩媚张扬。 蝶儿飞:“……” 这应该就是苟紫了,后台等待的只可能是她。这长相,似乎真的不输于她呢。只是这风格…… 蝶儿眸光有些复杂地掠过郝瑟的装束时候,眼眸微微瞪大。 郝瑟却不再理她,快上台了。不过,在擦过蝶儿飞身旁时候,郝瑟突然微微一顿,鼻子本能地吸了一吸,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似乎,在蝶儿飞身上闻见了熟悉的味道。 那虞美人碰瓷碗的类似味道。 只是蝶儿飞青楼女子,身上一般都有着熏香,如若不是她嗅觉当初被迫经过训练,对气味很敏感,她也没法分辨出来。 心里微微诧异,淡淡奇怪,却也未做停留,走向舞台后门。 雅间里的春风,还沉浸在蝶儿飞刚才那媚眼儿的冲击里,两眼呆滞,脸色微红,偷偷瞅了瞅夏风。 夏风吹了个口哨,动作放荡恣意,毫无作为一个护卫该走的严谨端持风。 景翊有些不耐烦地朝后台方向看了看。 他家狗子怎么还不出来? 苟紫可是他给他家狗狗取的艺名,他觉得他家狗狗听了一定会惊喜的。 容绥似乎一脸淡然,只是端茶的手,差点把茶盏撞了下巴。 景翊冲春风示意,春风立马上前把珠帘掀开,用挂钩挂住,以便主子能更好看到舞台情况。 景翊长腿一拐,踹了下容绥:“我说容绥,好奇?想看我家狗子女装?何必踹着装着,像我一样,明明白白写着老子好想看稀奇,不好吗?茶里茶气的。” “咳咳……”容茶茶刚到唇边的茶水立马呛了,咳嗽让他雪白的脸悄然染上一点微红,看起来病态美更甚。 “请问兄台,何为茶里茶气?”容绥总算缓过来了。 景翊说的话,他前面都懂,可就茶里茶气几个字,听得懵懵懂懂。 景翊微微一愣,他怎么会说茶里茶气? 这天辰没有茶里茶气这样的词语,可是他脱口就出了。还知道茶里茶气就是大约婊里婊气的意思。 正愣神间,舞台上音乐声突然响起,一下打断了景翊的疑惑。 那音乐,和蝶儿飞出场时候的飘渺仙音迥然不同。 此刻的音乐曲调有些奇怪,飘逸大气里又带着性感、野性和诱惑,让人听了能勾起心底最隐秘的渴望。 人未上场,仅仅是音乐,就让全场看客心猿意马,脸色涨红。 看台周围的一大圈公子哥儿,喉咙隐隐鼓动。 舞台上,有人走了出来。 刚才还喧闹的大堂,突然安静了下来。 看着那走出来的女子,众人眼眸都大了一圈,连呼吸都不自主地敛了起来。 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太,太,太好看了。比蝶儿飞好看太多了。 良久,响起一片喉咙滚动的声音。 小间里。 容绥端起的茶水忘记送进嘴里,洒到自己手上都没察觉,平日里平缓的心跳都似乱了些,连忙掩住嘴唇干咳了两声,脸色微微染了粉色。 夏风咬花枝的牙齿,不小心咬了自己嘴唇,眉梢隐隐抽了一下,爆出一句:“要命,太他妈好看了!” 春风嘴巴张得老大,一副活久见鬼的惊吓表情,搓了搓眼睛,缓缓转头看向他家主子,嘴里喃喃:“狐,狐,狐狸精。” 景翊的眼睛,瞪得比他们还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天啊,那真的是他家狗子? 第八章 公子,奴家美不美? 台上的女子,戴着一个斜插着羽毛的蝴蝶型半脸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眸和小小的雪白下巴。 一双流眄生波的眼睛,眼尾微微翘起。随意顾盼间,便见春水流动,风情万种。这种风情,完全是魅惑天成,而非蝶儿飞那种刻意飞出来的媚感。 唇形小巧,唇珠饱满红润,唇角天生上翘,自带几分挑逗和魅惑张扬。 而那蝴蝶面具在鼻尖处的弧形,很像一只小狐狸,让女子的魅惑更添了数分。 一身魅惑的紫色裹裙,勾勒出她极其美妙诱惑的曲线。 每一寸起伏,每一根线条都精致到无可挑剔,把世间女子的曲线美肆意鲜亮地完全演绎出来。 更要命的是,那紫色裹裙是高腰设计,却在收尾处垂下无数流苏,露出一段若隐若现的小蛮腰,皮肤雪白生光。 手臂和脚踝也露了出来,却在这两处戴上了一些金光闪闪的装饰和铃铛什么的。 极尽诱惑,却又没有放荡暴露感。 台下众人总算回过神来,互相看看。 他们觉得,蝶儿飞的姿色已经是他们能够想象的最高级别了,可这女子一出现,有种啪啪打脸的感觉。 这曲线,这身材,蝶儿飞可没得比啊。 而脸蛋,虽然女子戴着半脸面具,只那露出来的眼睛,那下巴,那额头,那随便一样,都足以抗衡蝶儿飞展现出来的最好姿态。 台下众人大多都是花丛老手,眼光自然是最毒辣的,很快就判断出这女子光凭这一身曲线和那双勾魂的眼睛,就绝对是人间绝色了。 “绝色,我拿我的贞操做赌。”一浪荡公子流着哈喇子。 “滚,你有贞操这玩意儿?我打赌盛都坚挺了三年的花魁今晚要易主了。” “身材绝对是老子能想象的天花板。” “那眼里的风情,全百花楼女子加一起也抵不过。” “老子也这么认为。” “完了,老子投的一千两银子要打水漂了。” “银子算啥,要是千金能买她一笑,老子立马回家搬金子。” “也不一定,除了美貌还要看才华啊。”有人还算冷静。 “” 小间里,景翊在经过一开始的震惊后,饶有兴趣地盯着台上的郝瑟。 呵呵呵,这狗子太可了。 他很想知道平原究竟是如何秒变峰峦的?如果不是他知道狗子是如假包换的男人,他真的就信了眼前这人是个绝色女子。 他家狗子,可真是够惊世骇俗的啊。 景翊对接下来的才艺展示充满了期待,真想看看他家狗子会跳出什么惊才绝艳闪瞎他美丽眼睛的舞蹈来。 台上的郝瑟看着众人流哈喇子的样子,唇角一勾。 呵呵呵,这才哪到哪啊,呆会让这些没见识的土包子看看啥才叫女子的极致风情。 郝瑟手一伸,一直女扮男装还易容了的秀儿立马递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根铁棍子。 郝瑟接住,盈盈一笑,转身把棍子插在了舞台中央。那里,有早就准备好的,可以固定棍子的地方。 台下众人又是一呆。 等等,这美人要干啥?难道要表演江湖杂耍?弄弄虎虎生威的街头卖艺? 不要啊,好好当你的绝色佳人不好吗?为啥要弄个煞风景的舞棍? “哎,估计美人除了美色,才艺拿不出手。”有人微微叹气。 叹气声未完,郝瑟突然靠近棍子,左手臂一下搭上棍子上端,拉直。长腿往上一抬,一下拉直身体,贴在棍子上,定格。 台下众人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喧闹的大堂突然就静寂无声。 此刻,台上女子的姿势,把身体拉成了一条直线。而右腿勾在棍子上,让她此刻手臂更纤细,腿更长,腰更细,前凸后翘到极致。 众人很想想象,原来女子的身体还可以柔韧到这个程度,曲线可以美到如此惊心动魄。 女子一勾唇,头微微后仰,满头黑缎般的秀发流水般泄在身上,抚过那起伏的山峰,下陷的山腰。 一瞬间,台下众人眼睛都似着了火,燃烧着熊熊的渴望。 台上女子却蛇一般滑过棍子,大长腿绕着棍子,反转,勾管,下腰,旋转,折叠反转,三百六十度旋转 一翻神操作,让众人再次见识了没有最诱惑,只有更诱惑。 随着她那一个接一个看似漫不经心也不复杂的动作,却把女子的性感,魅惑展现到极致。 从指尖到足尖,从眼神到动作,每一处都在诉说女子的柔韧和缠绵。 台下众人呼吸开始发紧,内心澎湃,眼神里是急切的渴望和期待。 音乐却突然变得热烈,节奏开始加快,热烈澎湃的鼓声突然响起。让人不由自主想起夏日的火辣和塞外女子的热烈奔放。 台上女子眼尾一挑,一把拔出棍子,扔了。 随后腰部和臀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摇摆了起来,那感觉,仿佛装了机关马达一样,带起一阵叮当脆响。 那水蛇一样摇曳又充满力度的腰,那雪白颤动的纤细手臂,那快速抖动的曲线,层层叠叠似海啸袭来,似火山爆发,以摧拉枯朽之势,撞击得众人心神惧震。 随着女子腰部臀部的抖动,那些戴在手臂上和腰间脚踝上的铃铛叮当脆响,那腰间流苏上的各色琉璃珠子也在摇动间流光溢彩。 如果说苟紫刚出来时候,体态妖娆地站在台上,他们看到的是一副静态图。 那现在,则成了动态画。 静态时候,那是上帝之手创造的最美“大自然奇观”,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那平原之上,突起峰峦,坡高峰陡之间,飞出一线天的天堑峡谷,而那山腰,却又猛地收缩。 动态时候,那副画,则完全活了过来,每一处都在瞬间注入了灵魂。 台上的女子,仿若那山谷间无数精灵汇聚幻化出的最美妖魅,把所有人的三魂六魄吸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这次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一个个呼吸急促,像满池缺氧的鱼儿一样。 女子的每一次抖动,都抖落下众人一地惊艳的目光和满室急促的呼吸。 而小间里,原本躺靠着的景翊霍然坐起,动作太剧烈以至差点跌下座位。 胸口还充斥着一种奇怪复杂的感受,似惊似喜似悲又似怒,让他有种想上台去把狗子扯下来的冲动。 这狗子,果真不同常人,奇葩。 不过讲真的,忽略掉他男人的性别,还真是够诱惑人的,连他这个自诩对美色有最强抵抗力的人在那一刹那,心都跟着慌了一慌。 旁边安安静静的容绥,耳朵尖尖突然悄悄地红了,衣袖下的手指,指尖微微发红。 春风擦了擦鼻子,带出一抹血色。 夏风则和所有纨绔浪荡子一样,疯狂地吹口哨给郝瑟打call 哎玛,主子这狗子太有意思了。 扮女人简直绝了。 这狗子要真是女人,他直接游说主子将她给纳了。 而二楼正对大堂的一间房内,一月牙白长袍的男子和容绥一样,似乎云淡风轻地看着这一切。 从鬓角却淡淡扫过一抹嫣红,一直红到细长的眼角,映照得那极其清澈干净的眼眸也染了一丝艳色风流。 台上的郝瑟满意地看看众人的反应,切,不就来个改良版钢管舞和肚皮舞的结合。这对她来说,小菜一碟了,她会的东西可多可杂可高精尖了。 她虽然是个被开除的不务正业的“特工”,可她该学的本领也一样没落下的哦。 挖她的组织,通俗点,就是spy了。 不过她在组织里,可不是被定位为小说里常见的啥军情处金牌啊,杀手啊,情报特工之类的。 她可是靠智商和学霸资质进去的,方向是科学家spy之类了,并不需要干打打杀杀勾勾搭搭之类的活。 但是,组织里所有学员,都是各方面本事都需要学的,只是侧重不同而已。 小说里的啥国安局啊,军情处啊,或者特殊杀手之类很多都是固定形象,比如杀伐果断、冷冰冰、人狠话不多之类。 no no no ,这是误解。 其实,这里面,学员们的性格和大家身边的普通人是一样的。 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火辣的,奇葩的,温柔的,飒爽的嗯,小说里的那种也有。 但是spy也是人,别特么脸谱化好不好。 而且,越是那种搞情报的,形象越是普通人,太鹤立鸡群的性格和形象,那简直是明晃晃的靶子啊,除非伪装的身份本身就是明星之类。 比如她就是个接地气的,爱吃爱玩爱撩美男的漂亮活泼女孩子。 只是这穿成了“男人”,就刻意收起了一些太过女性化的特征。 反正“演戏”,对她们来说,小case的啦。 只不过,她也不想真装成标准男人样子,留一些娘们兮兮的印象是有好处的。 郝瑟瞟了眼小间里她家狗主子,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一个旋身,接近小间,再一个曼妙转身,已站到景翊面前。 她微微倾身,一只手臂款款搭上景翊的肩。 芙蓉面快要贴上景翊,一双桃花眼如流水,如瀑长发流水般泄在他身上。 郝瑟冲景翊眨了眨眼,笑得艳光摇曳,红唇微启,气息如兰。 红唇一寸一寸逼近他薄玉般的耳垂,雪白手臂不经意地擦过他鼻尖。 “这位公子,苟紫美不美啊?奴家瞧你有点眼熟,认识一下好吗?” 第九章 调戏和反调戏 郝瑟一翻动作,行云流水,声音柔媚黏腻,气息馥郁绵长,风情满身满眼。 满室灯火在她明媚眼波下,都似乎暗了暗。 景翊脊背一下僵直起来。 自认为脸皮全盛都第一厚的他,此刻,尽一下子有些招架不住,慌乱得有些想逃。 虽然很清楚这狗子是小心眼地趁机报复他让他男扮女装的仇。 可这一刻,狗子装得太像女人了,他尽然无法控制地有些心慌狼狈,脸上也微微热了起来。 抬起同样微僵的脖子,他眸光在她那红艳艳的唇上掠过,眸光有些复杂难言。 他移开眼,垂下眼皮,长睫微微颤着,如他此刻起伏的心绪,慌乱而无措。 郝瑟突然对他调皮一笑,笑得他心中又是一震,更加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抬眸,见她此刻正歪头看他。一张小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眸底的光彩胜过了天边霓虹。 蝴蝶面具下的蝴蝶眼一勾,让她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只正在使坏的小狐狸。 只是那天生自带三分妩媚的眼型,让他觉得,用勾人的狐狸精来形容此刻的她很贴切。 景翊向来嬉笑却清明的眼神,在这一刻微微迷失。 不知为何,他恍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好像,也曾有谁这样挑逗过他。 看着景翊那微微失神和手足无措的样子,郝瑟微微笑了。 美人灯儿,姐还不信撩不动你。 怎么样?被男人撩拔却无法说出口的哑巴亏滋味是不是很酸爽啊。 呵呵,不用谢姐。 你让姐一个“男人”去扮女人,姐就让你尝尝男人被男人调戏的惊喜。 怎样,心动没?哈哈哈。 心动就对了。 郝瑟很满意,有些恶趣味地想,美人灯要是被掰弯了才是最有趣的事哦。 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她家狗主子的厚脸皮程度,忘记了狗主子不羁到可以当众说自己亵裤的无耻段位。 很快,郝瑟就被反打脸了。 景翊在经过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脸上的慌乱一扫而空。 似懊恼地轻叹一声,很自然地用手撩起郝瑟的长发,搭在她肩后,反客为主地勾起郝瑟的小小下巴,笑得魅惑又无耻。 “苟紫自然是极美的,那今晚飞羽苑等你哦。比起你美丽的外表,我更加想认识你的内涵,嗯,深度认识认识~~” 呵呵,狗子想故意恶心他?他怎么可能输? 至今为止,全天辰只有李汝应那家伙能接得住他的话。 景翊将她下巴勾近了些,冲她放电似地眨了眨眼。 小狗子,想和狗主子拼,还嫩了点哦。 怎么样,恶心没? 恶心就对了。 郝瑟得意的脸色一下滞在脸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景翊。 靠,这狗主子厉害,开始反调戏了。而且,她严重怀疑这货在开车? 这心里素质强得一逼啊,好无耻呢。 郝瑟阴恻恻地一笑。 呵呵,呵呵,姐好歹是二十一世纪来的,岛国动作片都看过的,岂会在一个古人面前落了下风。 论脸皮厚的程度,姐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狗子都当得,还怕了你个美人灯。姐就要看看,今日是姐认输还是你美人灯儿怯场。 郝瑟眼眸一转,风情万种地一笑,唇角似嗔似笑地一弯,声音带着钩子似地:“哎呀呀,既然王爷这么欣赏苟紫啊,那王爷亲亲苟紫呗。” 郝瑟在他耳朵边若有若无地吹气,姿态娇媚,声音绵长甜腻。 最后微微一嘟嘴,一张脸娇艳如花,红唇似火。 呵呵,她敢打包票,这美人灯得怂。 因为,她是“男人”啊,男人! 她就不信美人灯能亲得下去。 恶心不死他! 郝瑟得意洋洋,一副狗子翻身做主子的快感。 景翊似笑非笑地看着郝瑟眼里的算计,呵呵,小狗子战斗力这么强啊,越来越有意思了哦。 唇角一勾,他突然把她脑袋一按,力度却很小。 郝瑟一惊。 靠!美人灯难道要来真的?这是要当众拉她过去亲一下的动作啊。 她尽然低估了他的无耻。 果然社交牛逼症。 郝瑟瞳孔一下放大,条件反射一偏头,却脚下一滑,反而把自己送了上去。 下一瞬,柔软碰柔软,唇瓣相接。 一瞬宁静。 诡异般的安静。 小间里,空气都似乎停止了流动,窒息般的静谧。 春风张开的嘴巴能塞鸡蛋;夏风衔在嘴里的花掉了下去;容绥的茶杯终于磕到了自己下巴。刚跟进去的秀儿差点撕掉自己假胡子。 春风:天啊,主子被轻薄了! 夏风:殿下威武! 秀儿:公子威武! 容绥:咳咳,咳咳…… 而小间外的人,反应则完全不同。虽然眼睛也是齐刷刷看着两人,可那是男人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女人们暗戳戳的心思,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替换上去。 众男人:流氓,放开那个小妖精,让我来! 偷看的青楼女们:不要脸的狐狸精,放开那个公子,让我来。 郝瑟愣住了。 脑子里开始冒蚊香圈圈,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真是no zuo no die啊。 景翊也愣住了。 瞳孔猛地放大,脊背一僵。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啊,自己挖坑埋自己。 他其实,真没打算什么肉碰肉。他真的只是故意那样按一下狗子脑袋,吓一吓他。 他想,狗子一定会偏开的。男人和男人,谁愿意啊,他不愿意,狗子也不愿意。 四面这才发出数声意味不明的抽气声。 景翊那冷白皮的脸,无法控制地红了起来,一把推开郝瑟,还嫌弃地擦了擦嘴唇。 郝瑟也一脸嫌弃地站了起来。 仙人奶奶,失算了。 不过,恶心恶心他也是成功。 反正她其实是女人,景翊又是个超级大美男,这么算的话,她还算赚了。 不过对于美人灯,呵呵呵,估计此刻心里恶心巴拉的。 哎哟喂,他亲了一个男人,男人! 这一局,她赢,美人灯输! 郝瑟心情很好,却又低估了有疑似社交牛逼症的某狗主子那天赋控场战斗力。 景翊很快又一脸自然地懒懒靠在椅子上,轻舔了下唇,一副妖艳贱货的样子对郝瑟得意道:“就这么急着给我投怀送抱,看来我果然太好看了。味道不错,晚上约哦。” 说完,还送了个飞吻手势。 郝瑟:“……” 她收回刚才的话。 她服气! 他赢了。 郝瑟对他的话听而不闻,很优雅一个转身,离开了小间。回到舞台中央,冲大家抛了个媚眼,也略略施了施礼,就回后台了。 呆会儿,她要和蝶儿飞一起站在台前,接受大家对这第一场比赛的公众投票环节呢。 小间内,景翊盯着郝瑟的紫色身影消失舞台上,那骚里骚气的笑容敛了下去。 眼神开始忽幻忽灭,忽明忽暗,最后那张美得招摇肆意的脸上,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狗子,比他想得还要大胆不羁,真不知谁家养出来的性格。 他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过盛都府少尹?这家伙都来盛都几个月了啊。后面得让人去查查这郝瑟的情况。 无意识地又摸了摸嘴唇,嫌弃地擦了擦。 这狗子,一个大男人,居然香喷喷的,搞得他现在都似乎还浑身是“女人香”。 他又不是断袖,他可是晨起鸟朝天的男人。 虽然,还是只雏鸟。 不行,他得找机会报这“被断袖”之仇。 而容绥,终于把茶杯从下巴上移开,眼神有些发散,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轻笑一声。 夏风捡起地上的花,重新叼在嘴里,一脸贱兮兮地凑近景翊,口齿不清地道:“那个殿下,鸟儿弯了?” 春风一脸憨:“什么弯了?” 景翊一脚踢过去:“前日早朝上,夏丞相又拉住我了” 夏风噤声。 二楼那间屋里的月牙白宽袍男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垂下眼皮,浓密的睫毛撒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的神色,如玉洁白的手指轻敲小几,一下又一下。 而大堂外,台下的众人还没从她那惊世骇俗的舞蹈和刚才跟某位王爷亲亲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们这些人,看惯了欢场女子最拿手的那几种舞蹈,甚至还见识过皇室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比如飞天舞之类。 可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张扬肆意火爆魅惑的舞蹈。 就算那蝶儿飞号称是伶人出身,以前他们追捧的所谓惊艳妖舞,也最多有几个身段柔软的动作。 可这叫苟紫的女子,一身的撩拔和风情,像个真正的狐狸精。 呼唤着人的血液澎湃,召唤出人心底的巨兽,无时无刻都似要把人勾下沉沦的地狱。 好一会,才有人反应过来。 等等,这等绝色,刚才主动和睿王殿下亲了,难道王爷和这女子是旧识? 挖墙脚无望了啊。 半刻钟后。 当“苟紫”和蝶儿飞同时出现在舞台上时,台下的公子哥儿已经人手一支金丝绢花了。 那绢花是用来投票的,看客支持谁,就把绢花送给谁。 又因为这绢花是金丝镶边,所以也算值钱玩意儿,最后会作为奖赏送给花魁胜出者。 后台的蝶儿飞并没有看见郝瑟的舞蹈,从舞台下去后,她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间补妆去了。直到丫鬟禀告苟紫已经表演结束,她才从房间出来。 蝶儿飞笑吟吟地看向大堂里的公子哥儿。 这些臭男人,十个有九个可都是想方设法接近她的,她有很大把握,这一局稳赢。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可是留了一手的,所以 蝶儿飞垂下眼,长睫遮住眼里的一丝嘲弄。 郝瑟站在蝶儿飞旁边,鼻子又不自觉地吸了吸。 她确定她没闻错,蝶儿飞的身上有很淡的虞美人碰瓷碗的气味。 这气味,让她突然想起现代时候听人胡说八道的一个传闻。 不过眼下也没多想,这味道说起来,跟她也没啥关系。 郝瑟和蝶儿飞各自把手上的花篮递给上来负责“收票”的两个丫头后,两丫头就开始挨个挨个请大堂的公子们投票。 两个篮子面对看客的方向,用笔写了小小的名字贴上去,分别代表蝶儿飞和苟紫。 篮子上还用红布遮盖,不让人看见篮子里的票数情况,怕影响投票人的抉择。 从蝶儿飞和郝瑟的角度和距离,也看不见篮子里花朵的数量情况。 收完大堂的,又走到小间收贵客的绢花。 景翊瞟了眼那花篮,用眼神示意了下容绥。容绥礼貌温雅地把花放入了其中一个篮子里。 一圈下来,投票结束,丫鬟请了大堂里两位客人统计了票数。 最后,老鸨笑吟吟地宣布投票结果。 “第一场比赛,胜出者是我们的蝶儿飞。”? 第十章 我家狗子只能我欺负 老鸨宣布名次后,又让唱票人员给大家展示了两人的票数情况:蝶儿飞二十八票,郝瑟十三票。 郝瑟微微有些诧异,却并无慌乱。 蝶儿飞似乎早知如此的样子,故作端庄矜持地对郝瑟笑道:“妹妹承认了。” 倒是堂下大多数人很是诧异。 不可能啊,刚才那跳舞环节,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谁胜谁负啊,蝶儿飞和苟紫那压根不是一个段位呢。 况且,好像明明自己的前后左右都说要投给那叫苟紫的女子呢。 难道这些人临时变卦了? 众人心里有些不爽,却也没法。就算变卦,也算合情合理。 毕竟谁都知道,这里的公子哥,很多人都在赌坊押了赌注的,也许人家押的就是蝶儿飞,为了钱财,唯心投票也是可能的。 不过,这能进大堂的公子们,谁还真缺那点银子啊。输了就输了呗,至于为了点破银子那么做吗? 众人微微疑惑,纷纷把目光投向两位当事人。 郝瑟脸上仍然笑着,眼神却微微变冷。 呵呵,想算计她啊,没门呢。 她可是一边和蝶儿飞茶里茶气地闲聊,一边盯着下面的情况呢。自来具备极强记忆力和观察力的她,清楚地记住了她的每一朵投票。 真正的比赛结果是反过来的:蝶儿飞十三票,而她是二十八票。 看来,果然不出她所料啊,这票,被人做了手脚。 郝瑟笑看蝶儿飞:“别急呢,兴许结果搞错了呢。” 蝶儿飞一愣,红了眼眶:“妹妹这是说什么呢?这投票众目睽睽下,当场唱票,怎么可能出错。” “万一就是错了呢,哎呀,我觉得我本来可以得花魁的,就因为一个搞错而错失了机会,那我可真委屈呢。我说姐姐你该不会是作弊了?”郝瑟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大部分人都听见。 台下一片哗然。 有少数觉得不公的哥们开始附和郝瑟。 “妹妹可真会说笑。”蝶儿飞闪过一丝讥诮和嘲讽,不过隐藏得很好,几乎看不出来。 只是郝瑟从她的微表情还是很轻易看出来了。 蝶儿飞这小绿茶,果然心眼坏着呢。 切,她可是宫斗宅斗看了一堆的。这些算不得高明的宅斗路子,在她这里,基本就是无所遁形的。只是她天生性格就对这些闺阁女子的茶来茶去没啥兴趣。 格局太小,她没兴趣罢了。只要人不惹她,她也懒得理会。 “哎呀呀,我说姐姐你该不会是串通人故意报错数字。”郝瑟笑得花枝招展,语气贱贱的,很是讨打的样子。 “飞儿的为人,这楼里姐妹都很清楚。妹妹说得如此难听,让飞儿听了很是难过。既然妹妹怀疑唱票有问题,那就把两个篮子拿上来,当众再数一次,也好让妹妹输得心服口服。”蝶儿飞一脸被侮辱到的委屈表情。 哼,再数十次也是一样结果。 郝瑟:“好啊,那就有劳大家了。” 小婊砸,她要的就是她主动说出重新数票数,当场确认。 老鸨无奈,只好让人取了刚才的两个篮子一起放到舞台上,再重新随机抽取了两个唱票的人。 那篮子在第一次唱票后,就有专人封存看管,就是为了应付出现扯皮的现象。 这一次,唱票的人再次清点了两个篮子的花朵数量,又请郝瑟和蝶儿飞也一起数了数。 仍然是蝶儿飞二十八票,郝瑟十三票。 “苟紫姑娘,”老鸨开口,“你可看清楚了,这篮子里确确实实是这样的数量。我们的唱票没有错啊。” “嗯,确实没错。”郝瑟点头。 老鸨:“” 没错你还说个毛啊。 郝瑟一笑,指着其中票多的那篮子:“飞儿姐哦,你确定这篮子是你的吗?” “自然。”蝶儿飞看白痴一样看她。 这两个篮子一模一样,而且是贴了名字的,这苟紫能还翻什么风浪出来不成。 郝瑟呵呵一笑,突然将篮子翻转了起来,拿着篮子底给大家展示:“这个篮子才是我的,这下面,我在递交给收花丫头的时候,就提前做了记号,写上了我的大名。” 众人伸长脖子仔细一瞧,特么地,在篮子底部,果真有苟紫两个字。 郝瑟又道:“大家再看这姓名贴,两个篮子的姓名贴周边都残留了淡淡的黏贴痕迹和纸张的残留,这名字在某个时候被偷偷调换了。” 众人一看,哟喂,还真是,这痕迹很浅,不特意看是看不出来的。 可仔细看了,这痕迹确实不可能是第一次贴名字时候手抖撒了的,因为那样的话,痕迹会不一样,最关键的,有纸屑残留。 众人目光不禁在苟紫身上反复掠过,心里微微一叹。 哎,根据老祖宗的经验,长得太过漂亮的女人,往往会缺乏配得上那美貌的智慧。 可谁知道,有种女人乍一看是花瓶,却无人知晓其深藏的琉璃心。 蝶儿飞脸色微微一变,却仍然笑道:“这都是妹妹你自己说的,谁知道呢。万一你这苟紫两字是很早前就写上去了,楼里准备篮子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呢。这又如何能说明有字的那个篮子就一定是你的。” 郝瑟啧啧两声,这小绿茶强词夺理的样子 不过绿茶姐姐反应也挺快的哈。 郝瑟刚想反驳的时候,小间里的容绥突然开口了。 “那如果,本公子可以证明苟紫小姐的篮子确实是二十八朵花呢?” 声音清清淡淡,却让刚才一直窃窃私语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郝瑟诧异地看向小间,见容绥撩开珠帘,走了出来,一袭白衣如云裁剪,宽宽大大。 灯光下,眉目如画,干净温润。 “我当时给苟紫小姐投的绢花,最小那片花瓣上有三个小洞,呈三角形分布,另外” 容绥走到郝瑟跟前,向她微微点头,伸出手,从篮子里轻轻拈出了一朵绢花,淡淡道:“诸位可以看看,容某是否有说谎?” 郝瑟对容绥真诚一笑,看来容绥上场来帮她了,那她准备好的东西也就不用了。 这样更好。 呵呵,白花花都来帮她,可她那无良狗主子居然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是个啥意思? 啊呸!美人灯。 台下立即有几个活泼的公子哥蹦跶着上了台,仔细查看那绢花,又还不放心地把两个篮子的其他绢花也查看了一遍,发现这绢花独此一份。 众人点头称是,力证容绥所言不虚。 容绥淡笑,依次谢过几人。 只有老鸨有些疑惑,这批绢花,今日她检查过,并无破损啊。 因为有些公子哥如果拿到破损的,脾气差点的,也许会不高兴。这事以前就发生过,所以她这次特意留意了绢花是否有破损。 不过老鸨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这公子虽然看起温润好说话,可她这风月场混的人,眼光毒辣,一眼就知道这公子并不好惹。 在容绥出场作证的时候,小间里的景翊,依旧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瓜子皮儿吐了一桌。 呵呵,这蝶儿飞想坑他家狗子,那也得看看狗主子是谁是。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他家狗子怎么可能被外人欺负了去。 当然是,只能给他一个人欺负啊。 那两个收票小丫头的小动作他一早就看在眼里了,却也没当场拆穿,只是把自己手里的那朵卷花顺手做了点记号,就等着看反转和打脸呢。 在老鸨宣布票数的时候,他也没有马上给狗子递出他友爱的双手。 哦,只因为他想看看他家狗子有没有防备而已。 只是没想到,他家狗子也是个腹黑的,提前就留了一手。 后来看到狗子要继续反击的时候,他就赶紧抢在前头出手了。 他都做了好事,那必须得表现啊,否则戏都让他家狗子一个人演完了就不好玩了。 只不过,又临时改换了主意,让容绥出面。 因为,这不能让狗子看出来他在帮他啊。因为这不是在狗子入职考核过程中吗?他要上赶着帮了,让狗子知道了。那狗子还不得飞起来。 不行,坚决不行。 在容绥开口的那一刻起,蝶儿飞脸色就难看起来,却一言不发。 此刻,铁证如山,她不得不开口了。 “妹妹,这样看来,飞儿到真是误会妹妹了,飞儿也真是惭愧,差点担了虚名。飞儿技不如人,这一场认输。不过飞儿天地良心,确实不知这篮子为何会被调换。” 蝶儿飞眼眶通红,转向老鸨,极尽委屈:“妈妈,你可得给飞儿做主啊,这技不如人飞儿认,可这天大的冤枉飞儿可承担不起啊。这若背负一个弄虚作假的名声,飞儿,飞儿还怎么有脸见人啊” 郝瑟撇撇嘴,这种绿茶,她见得可多了。 装,继续装。 出了这样的事,老鸨也有点下不了台,红绸帕子一甩,当场发怒:“查,这青楼里的丫鬟姑娘人一个不落给我查!” 蝶儿飞娟帕掩口,一副玄然欲泣的样子,好不委屈。另外只手却在宽大衣袖的掩护下,做了一个手势。 那两个唱票的丫头突然噗通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第11章 苟紫是本王的人 郝瑟心里再次啧啧两声。 来了,来了,临时工背锅啥的桥段来了。 她敢拿她狗主子的贞操打赌,这两个丫头绝对要说什么一切都是她们糊涂了,因为什么什么原因私自换了篮子之类的狗血套路。 郝瑟默念:三二一,开始! “我坦白我坦白,都怪奴婢的错,奴婢因为在赌坊押了蝶儿飞姑娘,怕万一苟紫姑娘得了第一,那自己投入的银子就打水漂了,奴婢存点银子不容易,求求妈妈别赶我们走,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那肤色黑一些的丫头不等老鸨开口,就主动开口,痛哭流涕地把啥都招了。 另外个丫头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附和。 郝瑟呵呵呵。 啧啧,这丫头台词说得那个溜溜的,都不带打磕儿,理由也找得非常合情合理。 可如果真是做了坏事突然被发现,慌乱之下的台词可没这么条理清晰,口齿流利。这一看就是提前对好台词儿的啦。 老鸨脸色阴沉,一时没开口。 这些龌龊手段,她比谁都了解。这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就有江湖。 虽说耍点手段心机也不算多大个事。这上至皇帝后宫争宠,下至平民百姓的后宅争斗,这些事没有才不正常。青楼自然也有一套争斗。 本来嘛,如果这事今日没有闹出来,她也就睁眼闭眼算了。 可这当众被抖了出来,对青楼名声有损,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要维持点虚假门面。 当初她同意苟紫来挑战蝶儿飞,也只是想借此机会给自家楼里长长名气,也压根没认为苟紫真能斗下蝶儿飞呢。 于公于私,她都还是希望蝶儿飞能赢,毕竟是自家的摇钱树呢。 所以今日,她哪怕猜到真相,也只打算顺水推舟把屎盆子扣在丫头身上。 蝶儿飞睁大水汪汪的眼眸,用手捂住嘴巴,手指着两个丫头,手指颤动着,似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因为一己私欲做出如此有碍公允,辱没我们百花楼名声的事来,妈妈平日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奴家差点也被你们得害得抬不起头……” 蝶儿飞终于哽咽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斥两个丫头的行为,弱不禁风的身子摇摇欲坠。 “蝶儿飞姑娘,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们财迷心窍,擅自做主差点毁了姑娘清誉。您最是大度宽容了,这次就放过我们,我们一定痛改前非。” 两丫头哭哭啼啼。唉,收了蝶儿飞的银子,那自然是要办事的。 只是她们也没想到,这似乎万无一失的偷梁换柱一招,怎么就给看出来了。 心里也暗自庆幸,幸好蝶儿飞姑娘提前就给她们对了台词。 郝瑟看得笑眯眯的。 哎哟喂,这头牌姐姐演技了得呢,嗯,台词功底过硬,浸入式表演,度也拿捏得挺准,比一些流量小花优秀多了呢。 还有这小丫头儿,话里话外不仅把所有责任揽了,把蝶儿飞摘得干干净净,还顺道给蝶儿飞立人设。 老鸨看不下去了,呵令楼里的小厮把两个丫头先拖下去关起来,稍后再行处理。 看向旁边静静站着的容绥,老鸨礼了一礼:“让公子见笑了……” 容绥淡淡道:“你应该请求苟紫姑娘的原谅才对。” 老鸨应道:“公子说得有理,奴家这不正打算给苟紫姑娘赔礼道歉呢。” “苟紫姑娘,都怪奴家驭下不严,给您添麻烦啦,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能多多包涵。为表歉意,奴家稍后会备礼以表歉意……”老鸨很有眼色地开了口。 蝶儿飞也拉住郝瑟的手,歉声道:“苟紫姑娘,实在对不住了……” 郝瑟似笑非笑地看看老鸨,再看看蝶儿飞,最后似叹了口气,道:“看在容公子面子上,这事就略过了嘛,那就到此为止。” 虽然,她有办法挖出蝶儿飞才是幕后主使。 可她却不打算挖了。 罢了,她本就只是为了完成狗主子的任务才来挑战的,压根没打算真抢了人家头牌来当当。 目的达到就行了,和这些婊里婊气的莺莺燕燕打交道,没劲啊。还不如回去倒弄倒弄她那些机关暗器有意思。 这挑战赛一结束,苟紫就得找个借口人间蒸发了。 再说,在这古代,她一个“男人”,和这些莺莺燕燕较什么劲。 当然,她们若是还不知收敛老实做人,也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飞儿代两个丫头谢过苟紫姑娘的不追究之情。”蝶儿飞顺势爬坡。 郝瑟笑:“飞儿姐和楼里姐妹感情可真好。” 容绥笑看郝瑟,眼神温软。 这小子,不肯吃亏,可也并不锱铢必究。心里明确知道她想要什么,分的清主次。 容绥目光在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上掠过,心里一颤,微微移开了眼。 她眼角那抹淡金眼影,让此刻的她看起来,艳得压住了这百花楼满室的锦绣辉煌。 心里轻叹一声,眼前的她,看上去分明就是倾国倾城的女子。 很难让他把眼前的“女子”和一个男人联系起来。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接下来,继续进行第二场比赛。 桌子凳子被摆上舞台中央,郝瑟和蝶儿飞分别坐下来,开始对弈。 郝瑟仍然戴着那半脸面具,也不打算取下来。她不可能让人知道苟紫就是盛都府少尹。一开始,她也就这事儿和景翊达成了共识,所以只要她不摘掉面具,没人能泄露出去。 两人一左一右对坐,黑子白子,你来我往。 台下众人一开始还在看下棋,到后来,有一半的人,心思已不在棋上,目光只落在“苟紫”身上,久久移不开。 如果说跳舞时候的苟紫,靠了那惊艳舞蹈为美貌加了分。 那么此刻,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偶尔微微一笑,众人才发现,有些人,那是天生尤物,一颦一笑都是天授风情。 有粗俗点的公子哥感叹:“有些人啊,哪怕啥也不做,就在那里抖脚都能抖出满室香风,摇出万种风情。” 有人立马接口:“我觉得就算坐那抠脚,也能扣出一地莲花。” 众人深以为然,话燥理不燥啊。 而目光放在棋盘上的少部分人,都是真正懂棋的,则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想狠狠拍自己脑瓜子一掌。 懂棋,甚至棋艺还不错的他们,看出来了。 蝶儿飞确实棋艺不错,在女子里应该可以算出类拔萃的了,要不也不能才女名声在外,她每次的走棋,说实话,已经很经典很让人佩服了。 可苟紫的棋艺才让他们叹为观止啊。 那看似漫不经心随性而为的每一步,都是精心布局。而他们,还只能事后好多步,才恍然大悟为何她要那样走。 蝶儿飞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得来。可越到后来越力不从心,每走一步,都似费劲了她所有的精力,那白皙的额头逐渐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而苟紫,从头到尾都走得漫不经心的感觉。无论蝶儿飞思索多久,她都不催促。 而只要蝶儿飞的黑子一落,她的白子立马就也落了下去,似乎都不需要多考虑考虑一般。 这让专心看棋的那部分公子哥,深受打击。 他们还是说错了,有些乍一看是花瓶的女人,不仅深藏一颗琉璃心,还暗藏一颗智慧脑。 这棋艺,估计整个天辰国只有“南李北景”才能媲美了。 北景,乃睿王景翊。 南李,则是燕南世子李汝应。 二人并称为天辰的绝代双骄。 小间里的容绥和景翊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虽然距离稍远,可倒也能看清棋局走向。 两人眼眸里的惊讶之色也越来越盛。 “景翊,你觉得,你家狗狗和你下,你胜算如何?”容绥笑道。 “狗子自然是臣服于他家狗主子的。”景翊话这样说,那表情却一副他家狗子真厉害的傲娇样。 “那燕南世子李汝应和你比呢?”容绥低笑一声。 这两人,天辰齐名,都是文韬武略的旷世奇才。可也因为身份不同,政治立场不同,而斗得你死我活。 可斗了七八年,也没分出高下。 不仅才华相当,连长相外貌也不相上下,都是惊为天人之色。 景翊刚想说话,那边棋局结束了。 蝶儿飞再次遭受重创,输给了苟紫。 不过蝶儿飞也真是人才,心里再恨,那面子上可也做得大气有礼。 大大方方地承认输了,再虚情假意恭维苟紫一翻,就独自退场了,退场前还热情地邀请苟紫常来坐坐,她日后可要向她请教一下那棍子舞呢。 郝瑟才懒得管蝶儿飞这绿茶,捧着赢来的金丝绢花,心里乐开了花。 搞定,狗腿子应聘成功,还顺带赚了把银子。 再算了算那一赔十赌率,她投入的一百两银子,摇身一变成一千两了。 好有一夜暴富的感觉呢。 这明日是带秀儿去奢侈一把呢?还是奢侈一把呢? 至于刚才的棋局,非常不好意思,刚好是她的强项。擅长排兵布阵又罗辑思维严密的她,自然能走一步看十步。 况且还有她那个堪称最强人脑的老爹三天两头的摧残,她能不强吗。 这些智力类游戏,那是不怕的,围棋象棋军棋,麻将扑克到桥牌,那都是驾轻就熟的。 那组织里,即使走智商方向的同事,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和她一争高下。 想起那个人,郝瑟撇了撇嘴,那就是个批着漂亮外皮的变态狼,她避之不及呢。 可那人,生生从幼儿园追在她屁股后面,一直追到了她穿越前。 老鸨动作很快,棋局一结束,就让人送来了一份礼物致歉,并万分诚意地邀请郝瑟“加盟”百花楼。 老鸨如意算盘打得很响,这苟紫绝色佳人,才华横溢,如若能收入百花楼,那楼里以后可日进斗金了哦。 郝瑟还未开口,一只修长好看,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把她拉了过去,那似木似花的淡淡香味笼罩了她。 一个低沉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苟紫是本王的人。”? 第12章 好奇宝宝景翊 老鸨一愣,随即很有眼色地笑道:“是老身僭越了。看来百花楼没这福气了。” 这睿王殿下都发话了,她哪里还敢不知死活地想不该想的。 郝瑟也顺水推舟,附在景翊耳边娇嗔道:“王爷,奴家可记得今晚有约呢。” 既然她不能暴露身份,就拿景翊当挡箭牌,省了不必要的麻烦也好。 再说这从百花楼回城也挺远的,又是大晚上的,她可没钱坐马车呢,更加不想走路回去。 虽然她才发了一笔小财,可能蹭蹭狗主子的马车凭啥不蹭。 她附在他耳边说话,馥郁的香气瞬间包裹了他。那浅浅的温热呼吸,洒在他鬓间,吹起他鬓间细发,让他微微有些发痒。条件反射就侧身想躲开,却一偏头就看见她含笑的眼睛。 眼波流眄,似那调皮的月光落在窗前玉兰花上,每一暼都是轻俏、灵动。 似春日街头,杏花落了满肩,拂不去的迷离香。 景翊突然就不想戳穿她想蹭马车的小把戏了,拉起她就走:“马车在外等着呢。” 郝瑟也很配合地任由他拉着手走了出去。 景翊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了一眼郝瑟的手,那手对于男子来说,似乎也太小了些,握在手里滑腻腻柔弱无骨的样子。 不过配合那虽然高挑却略单薄的身板啊,倒也是协调的。 刚出门,景翊立马就松开了她,手在衣袖上擦了擦,一脸嫌弃的样子。也不知在嫌弃自己那手还是嫌弃郝瑟。 眸子里微微有些懊恼之色。 他刚才怎么就自然而然地拉了她的手?男人啊。 他这手居然还自己长腿了?有自主意识了? 郝瑟看着他那又嫌弃又懊恼的动作,乐了。 哎哟,嫌弃啊? 嫌弃就对了。 “王爷,蹭个马车呗。”郝瑟眼看景翊自己上了马车,啪嗒一下甩下帘子,压根就没邀请她共乘的意思。 景翊听而未闻,春风则一甩鞭子,无情的马车就要弃狗子而去。 郝瑟反应很快,马车启动的同时,她就已经自己窜上了马车,自来熟地坐到了景翊对面。 马车后面追着秀儿,狂呼:“啊,苟紫,你这拔腿无情的女人!” 郝瑟连个眼神也没给秀儿。容绥在后面,按照这白花花的脾性,不会对秀儿见人不救的。 再说,秀儿蹭马车的技术可是一流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秀儿还有一项特殊技能,她能和动物沟通,她若想马车停下来,那马就绝对不会走。 后面叼着朵花,双手抱臂看热闹的夏风,把花一吐,大手一伸,捞起秀儿,一把扔在自己那辆马车里,那里面还坐着容绥。 夏风翻身上马,一拉僵绳,马车也咕噜咕噜地往回城方向而去。 夜风里,隐隐约约飘来秀儿和夏风的声音。 “你谁啊?不知道怜香惜玉啊,我屁股疼。” “你个小狗子,别站在马车门口骂我,跌出马车我可不救你。” “啊呸,什么小狗子,我是秀儿,优秀的秀,明白吗?” “狗子的狗子,难道不是小狗子?” “狗主子的狗子,那也是小狗子。” “闭嘴,你信不信我扔你下去!”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 马车在互怼声里渐渐远去。 在郝瑟和景翊离开后,二楼那月牙白袍子的男子缓缓走出百花楼,身后跟着一护卫装扮的人。 男子一头如缎墨发,流水般泄在肩头,发髻上随随便便插着一根乌沉木簪。 木簪式样简洁朴素,只在簪头简单镶嵌了一颗贝玉,在夜色下隐隐溢出七彩流光。让这简朴的木簪瞬间别致起来,带着低调内敛的华贵。 夜风吹过他颀长秀越的身姿,宽袍大袖的衣袂飘飘荡荡,黑发逶迤,丝丝缕缕荡开。 身后苍天湛青,一轮新月朦胧。 男子一袭广袖白衣,清逸潇洒,简单到没有任何一丝饰物,干净美好得不染一丝尘俗。 有种千万年经霜,却从不曾为尘世所染的质朴、自然和洁净。 让人想起那清风悄然拂过雪山之巅,高崖之上,突生亿万琼花。 他遥望马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景翊自西戎回来后,就变得有些奇奇怪怪了。没想到,本世子尽然能在青楼看见他。” 男子清浅一笑,笑容干净到近乎空灵。 护卫面无表情:“你老相好。” 男子低笑,声音干净好听,清朗如泉水潺潺涓涓:“这次来盛都,本来只想查查那虞美人碗的事,可现在,本世子觉得,或许可以在盛都多呆一段时间,说不定我那老相好有意外惊喜给我呢。” 月光从男子那微微仰起的下巴上流过,在那精致美妙的线条上,洒下一片清亮,衬得他容色比雪清,比月明。 一双眸子清透空灵,让人瞬间就想到月照空山,雨落碧涧。 两人很快消失在百花楼前,也往城内而去。 马车里。 郝瑟开始闭目养神,打算睡一会儿。这前几日熬夜做那服化道,困死了。 本来她想直接弄肚皮舞的服装,考虑到这里的民情,哪怕是青楼女子,也是不太适合过于暴露。 也就添加了很多流苏啊,蕾丝啊,各种小玩意儿让裙子既能保持肚皮舞的性感,又能避免直接暴露。 只是那bra倒真是折腾坏了她,要在古代条件下,做出逼真的假胸效果,很是费了她一翻脑子。 咳咳,目前这飞机场一般的条件,想要制造出自然逼真的峰峦起伏这种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奇观”,按照现代女生人手一件那“作弊神器”的普通设计是行不通的。 因为那轻飘飘的东西,是无法稳定的,只要一做动作就会移位的。 所以她在夹层里又加了很多增加重量的东西。 对面的景翊,有些好奇地盯着郝瑟,把她上上下下的看了无数次。最后眸光定在那魔术一般变出来的峰峦之上,眼神纠结却又蠢蠢欲动的样子。 那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 随后似终于下了决心,走过去,挨着郝瑟坐下来,斜瞅着她。 “喂,你干嘛?”郝瑟一下被惊醒,警惕地看着他。 这货看起来怎么不太对劲? 景翊突然一伸手 “你”郝瑟眼睛瞪得如铜铃,不可思议地看着景翊,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他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眼前,郝瑟衣服被扯开,露出她的作弊神器 景翊理也不理郝瑟,漂亮的眼睛盯着看,好奇地用手扯了扯那玩意儿,又掐了掐,再掐了掐,最后还用手比划了下。 郝瑟眼角猛抽。 这特么地啥事儿啊。 “狗子,原来你用这个东西骗那帮男人的啊,哈哈哈”景翊捂住肚子爆笑,笑得似乎肚子都抽疼了起来。 “不行了不行了,你这狗子太狗了,这也想得出来。”景翊笑得支离破碎 倒是笑太狠,带来颊上一抹浅红,似温柔霞光飞掠而来,让人看得又是心里一颤。 颤过之后,郝瑟一口气梗在心里,在景翊放肆的笑声里开始凌乱。 等等,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这货就没一点扒了别人某部位的觉悟吗? 虽说她此刻在对方眼里就是个男人,可男人扒男人,那更羞耻呢。 正常来说,她没那么容易被人给成功袭“兄”的。可是这货动作太快了,在她都没反应过来时候就扒了她。 郝瑟只顾着震惊愤怒腹诽,却忘了把衣服扯好。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景翊,笑着笑着,眸光却粘在了郝瑟某处。 此时,领口敞开,露出一抹平直精致的锁骨。 月光从窗外流进来,撒在上面,映得那本就晶莹玉白的肌肤愈加剔透荧亮,在月色朦胧下,似生晕,似发光。 景翊笑声渐渐低了下去,那亮得惊人的眸子,渐渐染上一份迷醉。 这皮肤捏上去,应该很滑。 视线再不由自主上移,此刻的郝瑟,已取下了那蝴蝶面具。那双蝴蝶眼眼尾微微翘起,眼角飞一抹淡金色胭脂,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极度勾魂摄魄。 让他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舞台上那个大胆奔放、诱惑张扬又灵动轻俏的“女子”。 此刻的她,因为生气,一双小巧红艳的唇微微嘟起。 让他自然而然又想起小间里她故意捉弄挑逗他,却脚下一滑,唇碰在他的唇上时候那种温软湿糯感,带着香甜,像那天边的云朵加了糖,被清风一吹,软软落在了他唇上。 景翊觉得喉咙有点发紧,心有点发慌,脸有点发烫,手有点发痒。 “喂,要点脸,你断袖啊?”郝瑟反应过来,一把扯拢衣服。 哎,习惯了这大平原,让她反应都慢了,有种真把自己当男人的感觉了。 虽然觉得挺吃亏,可这飞机场也没啥风景,而且还是“男人”的。 郝瑟一向善于安慰自己,颇具阿q精髓。 景翊被郝瑟一喝,回了神,有点恼羞成怒地反击道:“说啥呢,臭不要脸。爷对男人没兴趣。爷是男人,男人!” 嗯,每日晨间,霞光之中,飞鸟振翅。 景翊心里狠狠加了一句。 表情意正言辞加十二万分嫌弃。 那张绝美的脸上,却不可控地染上了淡淡红晕。 “狗子,以后不许装女人!”景翊突然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娘们兮兮的,看着糟心。” 郝瑟:哈? 这究竟是谁让谁装娘的? “喂,我说景翊,你要点脸。这是你布置的考核题目好不好。”郝瑟也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郝瑟败下阵来。 哎,这狗子还是要有狗子的觉悟,怎么能不让着狗主子呢,是。 她狗人有狗量,不和这疯子计较。 郝瑟清了清嗓子,双手平放膝上,一本正经地开口。 “那个王爷,你看,这狗子是应聘成功了?”? 第13章 景翊给狗子开房了? 景翊笑了,小狗狗看似大大咧咧略迷糊,实则心里门儿清,这关键点毫不含糊。 这一次,不是似笑非笑,也不是邪气魅惑的笑,而是很简单的淡淡的笑。 郝瑟却觉得,这微微有些寒凉的夜晚,被这一笑,天地明亮,寒意尽去。 连风也变得温柔带暖,仿佛寒池之中,暖风拂过,开满一池的白玉莲花。 郝瑟心里轻叹一声,就凭这笑,给他当个狗腿子似乎也不错的。 景翊答得也干脆:“自然是的,本王说话算话。” 郝瑟一喜:“大佬,那以后罩着小弟一下。” 景翊伸了伸大长腿,漫不经心答:“多大个事儿啊,不就盛都府的破事嘛。放心,有本王在,你就放放心心地做好你该做的就是,其他的,交给本王。本王允许你随时来告状。” 郝瑟觉得,景翊总算说了人话了。黑莲花其实也还是挺好的。 表扬不过两秒,郝瑟立马又被打脸。 景翊一伸手,从郝瑟旁边拿过那装着金丝绢花的篮子,宣布道:“这些绢花本王没收了,用来抵亵裤和虞美人碗的债。折算成两百两银子。嗯,记住了,你还差我一千八百两银子。” 郝瑟:“” 我谢谢你的大度啊。 郝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狗主子。 “本王是不是很好说话,看,这绢花本来只值一百两,本王吃吃亏,算的两百呢。”景翊似乎真的觉得自己狠大度。 郝瑟理都不想理他。 算了,看在她赌坊还能拿回一千两银子的份上,忍忍得了。 反正她总有一天会甩了这狗主子。 然而 景翊接下来的话,再次破碎了她的希望。 “哦,你在春风赌坊下的一百两堵资,按照一比十,翻本到一千两,本王也替你支取了。算算啊,这样你就还欠我八百两了,本王允许你慢慢还。”景翊扬扬下巴。 郝瑟很想一巴掌拍在那好看得贱兮兮的脸上。这还要脸吗?欺负她当前有求于他吗? “我说景翊,赌坊是你家开的啊,你说支取就支取啊?”郝瑟突然反应过来,这支取得本人亲自去呢。 “没错啊,春风赌坊就是本王开的,还有钱柜赌坊,利秋赌坊,统统都是。”景翊好心解释。 郝瑟:“” 好,她连骂也不想骂了。哎,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景翊看狗子吃瘪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似乎异常开心:“不过,你若表现好,本王可以考虑赏还给你。” 郝瑟呵呵呵,又来骗她了。 再也不想和景翊说话,她干脆闭眼不理他。 这狗主子,总有一天,她要和他对调下地位,让他趴地上汪汪汪。 景翊拿腿拐她:“让让,我腿长。” 郝瑟眼睛都没睁一下,长腿往他腿上一搭:“好巧,我腿也长。” 两人长腿架着长腿,各自睡觉。 马车轱辘的声音在夜色里响着。 没过多久就进了城。 郝瑟已经睡得很死。 景翊却犯了难,他都不知道狗子府邸在哪里呢。想了想,挥手让春风直接往睿王府而去。 等回了睿王府,春风有些拿捏不定地请教他家主子:“主子,这郝瑟” “扔去飞羽苑的随便哪间厢房就好。”景翊随口答道。 春风呆愣了半天,才答了声:“好的。” 主子不是从来不让任何人留宿飞羽苑吗? 这破天荒了,还是脑子糊涂了?不过本身老实的春风是不可能问为什么的,一向都是坚定执行主子的每一句话。 春风把马车从专用门赶进了府内,最后停在飞羽苑紫竹林外。停了马,春风撩开车帘就准备把这小子扛起来扔去飞羽苑。 手刚碰到郝瑟,景翊突然开口:“你去嘟嘟那边看看他睡了没?小心踢了被子着凉。” “明白。”春风手一顿,也不管郝瑟了,转身就走。 他想,主子一定会一脚踢醒那小子,让他直接滚去飞羽苑的。 景翊看了眼睡姿有些难看的某人,犹豫了下,手在他睡穴上一点,一脸嫌弃地捞起他,足尖一点,就消失在紫竹林里。 次日,当郝瑟醒来,一睁眼,吓得一个愣子从床上蹦了起来,讶异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雅致的房间。 屋里,轻纱罩灯环室而立,靠墙摆放着精致的乌木雕花椅,青梅卧月桌。西侧一扇镂空花窗,上雕腊梅朵朵。轩窗半敞,朝阳洒下点点金光。 郝瑟再回头看了看那纱幔悬垂的豪华大床。 奶奶呀,这豪华大房间可不是她的廉租房啊。 拍了拍睡得有些晕的头,这才想起昨晚蹭狗主子的马车回来,不到进城就睡着了。 微微有些奇怪她怎么睡得那么沉,最终叹了口气,果真是警惕性也退化了。 再次瞅了瞅这房间,郝瑟蹙了蹙眉。 难道说:狗主子这么好心给她开了“酒店”?还开了最贵那种? 那可不行,那坑货一定会勒索她的。所有要钱的东西,她都拒绝。 不过貌似这“酒店”服务还挺周到的,连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洗漱了一番先。 看了看床头,她昨晚随身带的男装也摆放在那里,遂拿来换上,准备呆会直接去衙门。 洗漱完毕换好男装,郝瑟走出房间,四处瞅了瞅,这才发现这可不是啥客栈,这是她那回来过一次的飞羽苑。 郝瑟有些呆愣,狗主子这是把她带回家了?这么好心,可真不像呢。 她这算是夜不归寝,还夜宿男人家了? 好刺激。 不过这不重要,对于现代人来说,这点事,不是个事,不就在朋友家客房借宿了一晚嘛。 只要和钱没扯上关系,就是么么哒的。 本打算去和狗主子道声谢就告辞去盛都府打卡上班的,却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没见个人影儿。随后喊了声景翊,也无人回应,貌似那狗主子出去了。 那行,改日再来道谢。 想了想,又把换下来的女装放房间没有带走。这既然是报销的服化道,那物权就归属狗主子了。 主要她拿回廉租房也麻烦,不小心被属下那几个小崽子发现了就泄露了她是苟紫的秘密。 放好衣服,抬腿就走。 穿过院子时候,眼睛四处瞟瞟,这不瞟不知道,一瞟吓一跳。 土豪啊,挥金如土的土豪啊。 瞧瞧那铺满院子的玉石地板,瞧瞧那翡翠做的栏杆,瞧瞧那玛瑙玉石做的石凳子石桌子,瞧瞧那屋檐廊角,瞧瞧那 满院都在铺天盖地地刷屏两个字:有钱。 虽然这小院设计和装饰其实相当典雅,品味极高。 可那些东西,可是实打实的万金难求的东西呢。虽然她穷,可她见识广,一眼就认出那些都非凡品。 寻常人家哪怕随便捡几颗,也够生活好多年了。可在这院子里,那感觉比大白菜还不稀罕呢。 郝瑟心里失衡了。 特么地被这样赤裸裸地提醒她有多穷真的好吗? 她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仇富是啥感受。 带着一颗备受打击的心,郝瑟惨兮兮地离开了飞羽苑。不过路过紫竹林的时候,她有些意外。这次,紫竹林的阵法和机关似乎被提前关闭了。 郝瑟有些生气:这是看不起她吗?她可是阵法专家呢。 出了紫竹林,凭着记忆,穿过后花园,走过各式抄手游廊,快要到大门时候,迎面跑来一个小男孩。 那小孩大概两三岁,她这没养过娃的人,不是太清楚。 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皮肤极白。虽然年龄还小,五官也还未完全长开,可却能让人毫不怀疑,这孩子长大了一定是最高级别好看那种。 嗯,估计和景翊那美人灯差不多。 孩子迈着一双小短腿,扭着小屁股,摇晃着胖乎乎的小手,屁颠屁颠地往她的方向奔过来,边跑边说:“慢慢走,不摔跤。” “哎哟,好可爱的萌娃。”郝瑟看得笑眯眯的。 虽然小孩子都是小短腿,可其实,这孩子,哪怕还这么小,已经可以看出,那小短腿的比例,其实相当好,长大了绝对是超级大长腿。 睿王府上的小孩子,该不会是景翊的儿子?郝瑟撇了撇嘴,哟,看不出哦,娃都能打酱油了。 不过仔细想想,景翊这种二十二三岁的年龄,在古代,应该是娃都足球队了。 孩子一边反复念叨着“慢慢走,不摔跤”,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跑得跌跌撞撞。 郝瑟乐了:“小可爱,慢点,别摔了啊。” 孩子闻声,一抬头,看见郝瑟。 那大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扑过去抱住郝瑟的小腿,满脸惊喜,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娘亲”? 第14章 被萌娃强当娘 郝瑟:“哈?” 一声娘亲,吓得郝瑟差点把那小孩给扔出去。脑子里又开始蚊香圈圈了,她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居然被叫娘了。 难道是她长得一副当妈的样子,这感觉比生二胎的大龄妈妈被误叫奶奶还难以诉说啊。 特么的,关键她现在还是男装出现的啊,这都啥事儿啊。 郝瑟吸了吸压根没任何赘肉的肚子,深受打击地对小孩挥挥手:“哈罗小弟弟,我是哥哥,哥哥,不是你娘亲。” 小孩抱住她的腿不肯松手,贼亮贼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不是很明白,一口咬定:“不,你就是我娘亲。” 清风吹得花丛摇曳,花丛旁的水池里,一群小蝌蚪欢快地摆着小尾巴,跟在一条漂亮的红鲤鱼身后…… 那是,小蝌蚪在找妈妈。 郝瑟身子晃了晃。 敢情她穿越一回,连儿子都给准备好了? 不要啊。 这时候,从花园西侧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圆滚滚的身体,冲到郝瑟面前,小心地把小孩抱开,忙不迭地给她道歉:“郝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啊,嘟嘟认错人了。” 春分擦了把汗,他就和管家说了句话,嘟嘟就不见了,找了半天呢。 郝瑟翻白眼,那也不能把男人错认为娘啊。 她的男装就这么挫败吗。虽然她长得确实很女性,可她刻意改变了一些发音技巧和行走坐立的姿势,气质上也刻意改变了下。 怎么就被这小孩那么精准地叫出了娘呢。 老话不假,孩子的眼睛才真的是最纯粹最亮的。那是世上最牛的照妖镜。 能看到事物的本质。 春风看郝瑟不说话,再次抹了把头上的汗,连忙解释道:“嘟嘟认为,世界上最漂亮的那个女子就是他娘亲。” 郝瑟眨眨眼,表示不明白。 不过心里悄悄给嘟嘟点了个赞!这娃眼光不错,知道她是超级大美女。 春风有些怜爱地摸了摸小孩的头,叹气道:“嘟嘟从小没娘亲,主子就骗他,说这世界上最漂亮那个女子就是他娘。孩子小,可能看你漂亮,就把你错认为女子了。所以” 郝瑟:“” 原来如此啊,她有点想唱小蝌蚪找妈妈的儿歌了怎么办? “实在对不住啊。”春风讪讪的。 郝瑟揉了揉眉心:“没事,我明白了。” 原来是景翊的小蝌蚪嘛,估计这娃的娘亲生孩子时候死了或者跟人跑了,所以这样善意骗他。 不过美人灯这么多金有权又好看的男人,哪个不长眼的女人还跑啊。 那估计是死了。 “嘟嘟,乖,叫哥哥。”春风哄人。 “娘亲。”嘟嘟重复,声音更响。 “不对,哥哥。”春风要哭了,有些心虚地偷偷瞅郝瑟。 “娘亲。”嘟嘟看着郝瑟,眼睛一眨一眨,满心满眼的欣喜和渴望。 嘟嘟那眼神儿,春天般的明暖。可落在郝瑟眼里,却如初秋时分,那能横扫落叶的瑟瑟小风,在她头顶打旋儿。 吹得她这棵玉树在风中凌乱,不再是长身直立潇洒风流的少年郎,倒是吹出了风中杨柳腰肢软,纤纤玉臂如柳枝。 果然照妖镜啊。 郝瑟表情管理有要崩溃的趋势,有种好无奈的感觉。 “娘亲,嘟嘟找了你好久了。”嘟嘟伸手拉了拉她的手。 那手,肉嘟嘟软乎乎,又又白又嫩,让人心里一软。 郝瑟叹了口气,看来,和孩子是无法讲成人道理的。 看着嘟嘟那充满期盼的小眼神,她居然不忍心再纠正。 “原来景翊家儿子这么大了啊。”郝瑟捏了捏那小孩的脸,肉嘟嘟的,手感不错,“小弟弟好可爱哦,哥哥喜欢你的,改天来找你玩哦。” 其实她还挺喜欢孩子的,孩子的世界总是那么单纯可爱。只是,被叫娘还是不太接受得了。 春风一怔,刚想解释,郝瑟就抬脚走了。 她还赶着去衙门看看呢。 “郝”春风到嘴的话就断在了喉咙里,摇摇头,算了,他干嘛要给这郝瑟说嘟嘟的事。 说起这嘟嘟的身世,哎,到如今,那都是个谜啊。 郝瑟出了门,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小孩还眼巴巴地望着她。 下巴绷得紧紧的,小嘴微微撇着,眼睛红红的,眼眶里似乎有泪珠子将落不落,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这小孩那眼神怎么让我有点理亏的感觉。”郝瑟抚额,不仅理亏,还莫名其妙地居然有点心疼。 微微有些好奇,这么可爱的小萌娃究竟是景翊和谁生的。嘟嘟为何从小没娘。 话说,她在飞羽苑好像没看到有女眷出入啊。 不过这古代大户人家,貌似三妻四妾都有自己的院子,一般不和王爷啥的住一个院子的。这样想,就觉得挺合理了。 也不知这狗主子有多少大小老婆呢。 不过这一路走过来,大半天了,居然一个疑似女主子的生物也没见到,丫鬟婆子啥的倒是看见些。 郝瑟叹了口气,哎,古代就这点不好,有点实力的人家,都是三妻四妾。 幸好她是个“男人”,不过,就算穿成了女人身份,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也是无法接受和人分享男人的。 不要给她说什么入乡随俗。 这里的男人有三妻四妾的权利,她也有她选择的权利。 呸,如果男人不能专一,还不如不要。 独自美丽它不香吗? 牙刷和男人不共用,这是她的底线。 不过她这顶着欺君之罪的假男人,头顶上随时都悬着一把剑呢。别说找男人,她能安安稳稳当一辈子男人都不错了。 看来一时半会都回不去现代了,还也许,永远回不去了,那改天得想办法赚点银子,等赚够了,财务自由了,大不了她一封告辞还乡的辞职信拍在老皇帝龙桌上,从此潇遥去。 嗯,记得给秀儿找一门好亲事。 这臭丫头虽然奇葩,可也古灵精怪的很可爱。有了秀儿,这苦哈哈的廉租房日子都还是挺逗比的,秀儿还三番五次在那断袖大佬来打她主意的时候机灵地帮了她。 “娘亲,你别走。”小孩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郝瑟脚下一个趔趄,摸了下良心,跑得更快了。 小孩看见郝瑟居然跑了,委屈地抱住春风,扯住他袖子乱擦眼泪鼻涕,边哭边说:“春风叔叔,她就是娘亲,嘟嘟不会认错。” 春风叹了口气,抱起嘟嘟。 哎,嘟嘟啊,他真不是你娘亲。至于你娘亲是谁,连你爹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春风抱着嘟嘟,想了想,往容绥住的清风苑而去。容公子虽然有自己的府邸,但是有好多时候都住在睿王府,因为清风苑里有很多难养的药草,只有容绥才能养得活。 而整个睿王府,最能哄嘟嘟的就是容绥了,因为他脾气很好。容绥是除了主子外,嘟嘟最喜欢的人了。 到了清风苑,嘟嘟一见正在打理药草的容绥,立马扑了上去。 “嘟嘟,怎么又哭鼻子了?”容绥放下手里的药草,拿布擦干净手,给嘟嘟擦了擦眼泪。 “呜呜呜,我娘亲不要我。”嘟嘟哭诉。 容绥:“???” 春风赶紧给容绥说了刚才的事。 容绥呆了半天,噗嗤一声笑了。 这嘟嘟厉害了,能帮景翊那万年老光棍找老婆了。不过这景翊当初怎么带回来的嘟嘟,他也不是很清楚。 笑完,又觉得好像不太对劲,眉头微微蹙起。 郝瑟回了衙门,连续几日,也都处理些常规事务。这盛都府不知道为什么,盛都府尹一职一直没人担任,目前只有她这个少尹。不过府尹本身也是虚衔,都不干事的。 但是因为没了府尹,所有事就落在了她这个盛都府少尹身上。 这身份就是个双刃剑。 虽有实权,却容易得罪京中大佬。 如果是有背景的还好些,可她就是个外地来的,据说是靠父亲的原因,皇帝破裂给了个官做。这让京城里的官儿们甚是看不起她。 因为也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郝瑟也不清楚原身的家族究竟是怎样的,有些什么样的人。想着找机会悄悄打听打听。 真怕哪天给她突然跳出个极品亲戚啥的或者给闹点要命的事出来。 不过还好,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盛都府少尹摔跤一次后,脑子似乎摔到了,有些失忆。 几日后,一直空悬的盛都府尹位置,破天荒地有人上任了。 景翊,就是新任盛都府尹。 不过,只是挂职。 盛都府尹在本朝一直是皇室成员挂虚衔的。所以景翊上任,也算合情合理。虽然景翊从来不来衙门,可那本就是皇室虚挂,并不需要真干活的。 郝瑟乐开了花,既然景翊占了府尹的位置,那么以后盛都府的事,就有人罩着了。 郝瑟有些奇怪那个断袖大佬,即户部尚书张大人,最近为何没出现过了。 不过她可以肯定,不是狗主子干的,因为狗主子并不知道断袖大佬想潜规则她的事。 嗯,不管怎样,郝瑟觉得,日子要向着美好的方向出发了。 然而,事与愿违。 在花魁大赛后的第八日,一大早,郝瑟刚跨进盛都府衙门公堂,两个衙役就奔了过来。 “郝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15章 连环命案 前面一人,一身快班衙役的绛红色常服,身形精壮,面色黝黑,眸光坚毅,年纪三十上下,乃盛都府三班衙役里的快班捕头蒋飞。 后面一人,同样服饰,个子挺高,只是年纪尚浅,长着一张娃娃脸,还有两个可爱的小梨涡,眼睛形状很特别,像小鹿的眼睛一般,清澈温润。 那是,快班新进的小捕快胡小豆。 秀儿经常说他的酒窝是照着她长的。 郝瑟心里一跳:“蒋捕头,怎么回事?” “大人,西城区出命案了……”蒋捕头口齿清晰、快速给郝瑟言简意赅地说了事情的始末。 大体就是西城区昨晚连续出了两起命案,受害者都是年轻美貌的女子。被发现的时候均是衣衫不整,看样子应该是被歹人所害,估计生前曾受辱。 衙门也是当夜留值的皂班衙役快天亮时候接到的群众报案。具体情况目前不清楚,正准备等她来了给她汇报了后,立即出动快班衙役去现场呢。 “你带几个兄弟随我一起去现场,另外,把仵作刘老带上……”郝瑟简单安排了下,转身就往衙门外走去。 这得尽快去现场,久了现场就可能被破坏,增加破案的难度。 本来,作为盛都府少尹,她可以不必亲自去现场,只需要坐镇指挥就行。 可那盛都府的业绩考核那可是算在她郝瑟头上的。这皇城根下,治安要是出啥大篓子,皇帝怪罪下来,也是她这盛都府少尹倒霉啊。 所以亲自去看看,放心点。 按照报案人提供的信息,郝瑟一行人没多久就赶到了现场。 现场已被衙役提前拉上了警戒线,用布条把围观的群众隔离在外。 受害者的家属此刻也找了上来,正哭哭滴滴地要衙门给女儿找出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现场闹哄哄的。 “郝大人,你来了。”现场衙役见郝瑟赶来,松了口气,连忙上来行礼。 郝瑟点点头,准备带人进现场。 “大人,场面太血腥,你要是不适,就在外面就好,刘老会报告尸体所有情况。”那衙役有些犹豫。 郝大人这么好看的人,能受得了这场面吗? 郝瑟挥挥手:“让开,本大人要亲自检查现场。” 怕血腥?她们训练时候,啥没见过。虽然一开始她吐得昏天黑地。 示意了下仵作后,郝瑟自己仔细观察了起来。 说实在,现场真的有点血腥。主要是,两女子的嘴唇都被割掉了,身上又是刀伤。 那边仵作完成了检查,给郝瑟不徐不疾汇报着:“大人,两女子面部均被割掉唇部。身上均有瘀青。死于刀伤,根据伤口的形状和细节看,初步判断为尺寸偏小,刀锋锋利的利器所至。死亡时间一个推测在上半夜,一个在下半夜……两个女子的伤口附近都被刀刻画了一朵杏花形状的东西。” “杏花?”郝瑟蹙眉。 “嗯,属下认为,这和五个月前发生的另外一起命案可能是同一人作案。因为当时那女子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杏花图案,而且,都被割掉了嘴唇。” 郝瑟点点头,五个月前,她还没上任呢,所以她并没参与那起案子。 不过她倒是有次翻阅卷宗,无意中注意到了这点。只是那案子一直未破。 难道还是个变态采花贼搞的连环杀人案? 有些采花贼啊,就喜欢搞一些变态玩意儿。比如在受害人身上打下烙印或者收集受害者的器官,出于一种宣告战利品的变态心态。 郝瑟想了想,问仵作:“刘老,那可有判断女子是否曾受辱,我是说,是否曾被歹人侵犯过?” “这个……”仵作迟疑了下,根据经验,那是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这个时代,仵作并不会去检查女子某些地方,因为这可能引起家属的强烈反对。 郝瑟叹了口气,让蒋捕头拿了块布把现场严密的围了起来,随后自己一个人钻了进去。 她得亲自看看。 虽然大概率是采花贼,可必须得证实,这事关命案,任何一丝线索都可能指向不同的方向。 仵作为难,她理解。不过她是现代人,没那心理障碍。 那她自己来就好了,不过考虑到民情,也没让人知道。 经过郝瑟检查,如她所料,两个女子确实被侵犯过。 不过在她近身再次检查的时候,倒是闻到了两个女子身上都有相同的味道。 对味道比较敏感的她,大概判断出那是什么味道。 郝瑟从帘幕后出来,对蒋捕头有条不紊地下令:“把这西城区所有和屠夫有关工作的人全部排查一遍,走访邻里调查家庭关系,特别注意鞋子尺码。再把受害者家属带回去详细询问受害人的人际关系和昨日的活动轨迹,重点调查……” 这起案件,郝瑟自觉应该不是太复杂,她刚才根据各种细节稍稍推断了下,应该破案不难。 蒋捕头领命而去。 郝瑟则先回了盛都府,有些细节,她还要回去推敲下。 到了中午时候,正准备先去吃点东西,一个捕快又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万绿湖背后的香泉山半山腰,那香泉别院旁边又出人命了。三,三条命……” 郝瑟脑门突突跳。 又来了! 报案的是结伴去山上打猎的几个猎户发现的。 这次死的是两个年轻女子和一个樵夫。 几个猎户一早就上山打猎了,回来路上似乎听见一声隐隐约约的惨叫,等他们寻着声音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三具尸体。 郝瑟有些郁结,今天是啥倒霉日子,凶杀案一桩接一桩,这要不处理好,老百姓起了谣言啥的,容易人心惶惶。 天子脚下,也容易惊动高层,那她这个盛都最难做的官儿可有得受了。 “给我备马。”郝瑟沉声道。 奶奶的,敢在她的地盘上明目张胆杀人放火?她去看看何方神圣在作妖。 骑马很快,郝瑟骑术也很好,没多久就出了城,往万绿湖而去。 因为案发地点在郊外,除了报案人,并无闻讯去看热闹的群众。 万绿湖边,清风徐徐,杨柳依依,碧波荡漾。背后的香泉山,山如眉黛。半山腰上树木葱茏,鸟语声声。山巅之上,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一派岁月静好。 湖边那条吃喝玩乐一条龙商业街,和往日一样,香风弥漫,莺歌燕舞。街上来往着各色马车,乌衣子弟行走之间,尽风流。 无人知道那和谐美好之下,有着血腥残忍的杀害,有着不为人知…… 看着万绿湖,郝瑟突然想起,那花魁大赛的百花楼不也在万绿湖嘛。 远远看了眼那百花楼,有些疑惑:青楼就该去花街柳巷扎堆堆,哪个瓜娃子想起跑这万绿湖标新立异的? 心里急着事,也没多想,匆匆而过。 百花楼后方不远就是上山通道,骑马已不太方便,郝瑟也就和胡小豆等几个衙役,以及仵作刘老一起走路上去。 出事的地方在半山腰,一处叫香泉别院的地方。 等到了现场,郝瑟再次亲自查看,并结合刘老的验尸报告,总结出那两个女子身上也和西城区两个被害人一样,嘴唇被割掉,身体伤口附近都有那朵杏花标记。 刀口也类似,但是略有些不同。不过暂时无法确定是否一定是同一凶器所致。 这是两处命案的相同点。 而那个被害的樵夫,则只是被害,身上并无其他标记。 “郝大人,这难道又是那杏花淫贼干的?”刘老皱眉,“这也太凶残了,辱人清白还如此作践人尸体。这样的恶贼,得早日归案,不行,我得赶紧让家里女儿这段日子切不可外出,这太可怕了。” 郝瑟蹙眉没说话。 “大人,属下也这样猜测的,那樵夫应该很大可能是意外碰到淫贼行凶,被杀人灭口的无辜者。”胡小豆接着刘仵作的话说。 刘老点头认同。 郝瑟想了想,走进那两名女子,毫不在意那满身的鲜血和狰狞表情,半跪了下来,凑近两个女子,仔细用鼻子吸了吸。 动作突然一顿。 不对! 这气味不对!? 第16章 气味不对 气味不对! 郝瑟有些不太确定。 干脆凑得更近些,把两个女子轮番上上下下仔细嗅了一圈,嗅得旁边的刘老和捕快们面面相觑。 “大人在干啥?”胡小豆悄声问旁边的赵四和王麻子。 两人满脸困惑,摇摇头。 “哎哟,我去放点水先。”胡小豆弯了腰,脸色有些尴尬。这出门时候水喝多了,有些憋不住了。 郝瑟挥了挥手,继续思考。 良久,眯了眯眼,她终于知道气味有啥不对了。 西城区和香泉山这两个命案,受害者身上的气味不同! 西城区那两个女子身上的味道相近,有着类似长期接触生肉之类的油腻带腥气味,比如菜市场猪肉摊那种气味。 而眼前这两个女子,一开始,因为血腥味太浓,掩盖了其他味道,以至于她没太注意到。 不过刚才她再次闻了闻,确定这两女子身上并无猪肉摊的气味,但她却从血腥味里分辨出了另外一种气味。 那是……虞美人碰瓷碗的味道。 那个她也在蝶儿飞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不过,这代表什么呢? 两起案件的相同点都是割唇部,身体上伤口类似,还都有杏花标记。看起来似乎真的像是变态淫贼连环杀人案。 可那为何两处案件的尸体,在气味上有明显不同? 那个反复引起她注意的虞美人碰瓷碗气味,又代表着什么? 至于那樵夫的尸体,倒确实没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 郝瑟只是直觉地感到,这事估计没表面那么简单。不过一时倒也理不清问题在哪里。 “大人,这尸体附近的草丛里似乎是谁吐了痰液。”胡小豆扯着裤子跑了回来。 他刚才憋不住尿,往旁边草丛去撒尿时候偶然发现草丛里有痰液。 郝瑟蹙眉,跟着胡小豆走到发现痰液的草丛旁,瞅了瞅。 那痰液很是粘稠,颜色也不太对,里面似乎还隐隐约约带点血丝。根据她的知识所解,这样的痰液,一般出现在肺部有一定疾病的患者身上。 难道凶手是有肺部疾病的? 那是普通生病,还是职业病? 不过这痰液,可能是樵夫吐的,也可能是凶手的,不好判断。 郝瑟让胡小豆做了所有证据留存和详细记录后,就安排赵四找人把尸体运了回去。 和西城区那两具尸体一起,先行送到官府指定的义庄停放,等调查到一定时间,再让家属领回去下葬。 看看留山上也没啥事了,郝瑟也就准备先下山,回城看看蒋捕头调查西城区那边的进展情况,再好好想想这案子怎么查。 因为午饭都没吃就急匆匆上山,此刻郝瑟和几个捕快都有些饥肠辘辘的。 路过那香泉别院的时候,胡小豆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饿死了,要不去这香泉别院讨点糕点吃?这香泉别院可是乾味阁的生产基地。” 郝瑟有些讶异:“这香泉别院是做吃食的?” “嗯,以前是京中某贵人的香泉别院,后来贵人嫌弃上山麻烦,就转让给了乾味阁的老板,用来做乾味阁各种糕点小吃的生产基地。”胡小豆解释,似乎对这些很是熟悉。 “哪个京中贵人哦?”赵四脸色也是苦兮兮,衙役里他最胖,胖子饿起来更快。 “听我爹说是二皇子安王。”胡小豆吞了下口水。 “安王景绝?”郝瑟抬眸看了下旁边的香泉别院,蹙了蹙眉。 她虽没见过安王,却倒听说过。因为,那断袖大佬张尚书,就是安王的亲舅舅。 “嗯。”胡小豆点点头。 “为啥把做吃食的地方选择在这山里,运输啥的多不方便啊。”郝瑟觉得有些奇怪,一般做吃食的商行店铺啥的,都在城内做啊 “大人,这你就不懂了。这乾味阁的小吃那可是盛都赫赫有名的,想买都还需要预订呢,价格可昂贵了。 之所以选择在这附近,听人说是因为只有这香泉山半山腰的那眼山泉,才能做出正宗味道的乾味阁产品。也因为这远近闻名的香泉,所以这座山也叫香泉山。” 胡小豆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不带停顿儿。 “小豆,说话注意断句。”郝瑟笑了,这胡小豆,扯着一口气说完,她感觉她都跟着被吊着一口气听完,差点没喘过气。 胡小豆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个酒窝深深的,越看越可爱。 “你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行,既然兄弟们都饿了,咱们就去香泉别院讨点东西吃。”郝瑟爽快做了决定。 几个捕快都露出喜色,这官府办案,去蹭点吃的,香泉别院管事估计会同意。 一行人直接去了香泉别院,还没进院子,就闻到食物的香味。 嗯,糕点的味道,很香很正宗,整个院子都飘满了香味。 说起香味,郝瑟又下意识地吸了吸。 唉,她现在一闻到气味,就条件反射想闻闻和虞美人碰瓷碗的类似不。 不过这香泉别院的香味似乎很正常,就是正宗的高级糕点的味道。 虽然极香,却和她一直觉得怪怪的虞美人碰瓷碗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 “管事大人,我们乃盛都府上山查案的捕快,肚子饿了,想来贵宝地叨扰下,不知可方便?”稳重的蒋捕头先行入院,找到管事人员,礼貌询问。 管事的朝外张望了下,连众人打扮确实是盛都府服饰。 “大人言重,既然是官府办案,小民自当尽自己一分力,只是这个时辰,厨房已无饭菜,只有糕点可提供,还望大人莫嫌弃,里面请。”管事热情地把大家请入外院,吩咐人上了点心茶水。 “别院糕点味道不错,各位大人若不嫌弃,可充充饥……”管事语气很恭敬。 众人谢过管事,纷纷拿起糕点吃了起来,边吃边赞叹乾味阁果然名不虚传。 郝瑟尝了尝,嗯,点心味道确实很好。挺有兴趣地吃了几块后,那委屈了半天的肚子总算没造反了。 当郝瑟提出是否可以去参观下糕点生产时,管事委婉拒绝了。 郝瑟也没勉强,虽然她确实想在香泉别院逛逛,看看是否发现点啥和案件有关的东西,毕竟这凶杀案在香泉别院旁,万一有点啥联系呢。 但是管事拒绝了,她也理解。 这古代,美食之类都是独家秘方,那自然是不愿意流传出去,这是人家的财路呢。 想了想也就作罢,反正急不来,先回去。 下山回城,众人又回衙门做了记录存档后,一起探讨了会案件,做了一翻安排后,就散了。 上午派出去调查西城区案件的那批衙役也还在调查过程中,所以今晚是不太可能有啥进展了。 郝瑟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伸展了下腰身,直接从盛都府三堂拐弯出去,穿过东华厅,往后走一段路就到了府衙后院,官员和衙役们住宿的地方。 盛都府的官员,除了最下层的衙役住在衙门后院里,其他的,都自己在外有宅子。 所以郝瑟算是唯一一个住衙门里的官员。 可盛都府一直都规定,除了衙役那种单间,其他的小院是要交一定费用的。 郝瑟因为女扮男装,又无府邸,所以也就住在东北角一个独立小院里,也即她的古代廉租房。 刚走到院门口,就碰到了景翊。 月色晕晕,树影婆娑,他在院里一棵花树下,唇角带笑看着她,那低调奢华的黑色袍角风里一荡,在月色下隐隐漾出银色光华。 他的脸隐在花树阴影里,剑眉飞鬓,眉梢眼角都微微上扬。 长眉英飞,眼波流长,整个人显出几分逸兴遄飞之态。 那薄薄的唇,却笑得有些不羁有些邪,让他整个人此刻看上去,像那曼陀罗花一般艳得有些惊心动魄。 “狗子,本王等你很久了。”景翊居高临下地看着郝瑟,似乎很不满,略微沙哑的声音微微透着不悦。 那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地上,笼罩住郝瑟。 郝瑟目测了下他的身高,微微叹气。唉,她觉得她自己个子已经挺优秀了。可在景翊面前,她居然有种小鸟依人感。 没事长那么高干嘛。郝瑟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他的阴影范围。唉,没办法,高大的男人,自带一种压迫气场。 “喂~”景翊提醒郝瑟,她还没回答他问题呢。 郝瑟没好气瞪他一眼:“狗子哪有王爷那么好命,能挂个不干活的虚衔当最高级白领。” “白领?”景翊笑了,走近了些,阴影又将她笼罩,“狗子,你是在讽刺本王白领俸禄吗?” 郝瑟:“……” 瓜娃子,这也听懂了。 “来,嫉妒我,我不介意。”景翊笑得有些贱,伸手摘掉落在她肩上的一瓣杏花,动作自然到他和她都没察觉有何不妥。 她是挺嫉妒他的!郝瑟一个白眼翻过去,又离他远了点。 景翊笑了,凑过去,离她脸很近:“要爷帮忙不?小狗狗。” 郝瑟身子后仰:“不敢劳王爷大驾,王爷只需要好好当好咱们盛都府的吉祥物,尽量不让人来干扰我公正办事,我就谢谢你了。” 景翊一把将她按坐在院里石凳上,笑道:“本王才没空理你那些破事。本王这几日忙着呢,今晚过来,是给你带个话而已。” 郝瑟挑眉。 “百花楼的蝶儿飞,拜托老鸨找本王,说想请你去百花楼一叙,嗯,大概意思是非常喜欢你那日的棍子舞,想和你请教下。” 郝瑟微微诧异,蝶儿飞找她? “切,我干嘛要去见蝶儿飞那个小绿茶。”郝瑟不屑。 不屑的表情做到一半,郝瑟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一拍脑袋:“去,明晚就去。” 那香泉别院旁两具女尸身上的味道,和蝶儿飞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虽然她暂时还想不出这有啥联系。 但是直觉告诉她,必须见见蝶儿飞。? 第17章 狗子和狗主子的又一次暗戳戳较量 郝瑟坐着想事情。 景翊便也坐了下来,一双触目的大长腿往石桌上一搭,“狗子,给爷揉揉,腿疼。” 郝瑟:“……” 姐姐我跑了一天,腿还没喊疼,你养尊处优还喊疼了。 郝瑟心里吐槽,可行动却很有狗子的职业道德。 “好啊王爷,狗子这就给你揉揉,”郝瑟拿手放在景翊大腿上,装模作样揉了下。既然人家罩她,她还是要有点狗子的觉悟,时不时讨好下狗主子是不。 景翊微微僵了一下,眼光落在郝瑟放他大长腿上的手。 狗子为啥把手放我这个地方? 狗子难道想趁机又捏爆我那什么什么? 还是说狗子是看我长腿漂亮趁机揩油? 或者说狗子生气我没收了他的赌资,想报复我,又开始故意挑逗我,恶心我被男人撩? 还是说狗子是个断袖? 还是说…… 心理戏极其丰富的景翊,瞬间脑补了很多剧本和可能性。 最后,景翊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狗子要用男人撩男人的老套路恶心他。 这样一想,景翊笑了,笑得像朵风里摇曳生姿的罂粟花。 呵呵,小狗狗啊,和爷比,你段位还低了点哦,论脸皮厚,你还得再修炼修炼。 景翊伸了伸腿,以便把大长腿展示得更修长漂亮,声音魅惑又勾人:“嗯,你还可以再上去一点,再上去一点。” 郝瑟脸色一滞,手一顿。 这货又在脑补什么? 他一定在想:她在故意撩他,让他恶心这男人之撩。 所以是……狗主子在“将计就计”,反过来恶心她? 郝瑟很想一把抄起旁边的扫帚给他脑袋掷过去。 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一双如雪中黑曜石一般的漂亮眸子,隐隐带着挑衅般看着她。 哪怕在夜色阴影里,那珍珠明月般的肌肤,也依旧没损耗丝毫光辉,仍然像一盏美人灯似地光晕四射。 郝瑟微微叹气,真是一张令人讨厌的美人脸啊。 话说这长得碧树灵花一般的男人,美得那可算是枝繁叶茂,招摇肆意。 咋就性格这么贱兮兮呢。 一低头,一抹银黑色袍角微垂在地,在她视线里蔓延。那精致华贵的黑色锻面,在月光下闪烁着七彩流光,低调又奢靡,简单又诱惑。 两人隔得近,景翊身上那隐隐约约的花木香味传进她鼻子。 郝瑟再次叹气,哎,连身上的香味都是微邪而魅惑,无时无刻不在自动勾勾搭搭。 “好的,狗狗听王爷的。”郝瑟心里冷笑一声,顺势把手真的往上移。 狗主子,这可是你要求的哦。 景翊一愣,眼眸微微睁大。 这小子竟然真敢? 他尽然真把手往上了…… 郝瑟冲他放电一般眨了眨眼,手指还故意摩挲了下那结实有弹性的腿部肌肉。 景翊眼眸睁得更大,脊背更僵。 难道这家伙真是断袖,要欲行不轨侵吞他的美貌? 太过震惊的他,反应也开始迟钝了起来。 下一瞬,“欲行不轨”的某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快准狠地捏住他大腿内侧的肉死命一拧。 瓜娃子,和姐比无耻,再修炼修炼。 姐姐掐不死你! 拧大腿内侧的肉,那疼痛感,很多人都体验过,极度酸爽。 郝瑟轻哼,治不了你,小古董。 不过这手感可真好,紧致,透着布料都能感觉出那劲实线条下蕴藏的力量。身材真td的完美,郝瑟心里骂了句。 “啊……” 一声惨叫,伴随嘶的一声,景翊疼得差点跳起来,捂住大腿,嘶嘶了好久。 “死狗子,你干嘛!”景翊还在嘶嘶,心里滚过阵阵天雷。 他以为他要对他断袖,他却要掐他肉肉! 郝瑟故作惊呼,一脸内疚的样子,语气充满自责:“哎呀,对不起啊王爷,累了一天我手滑。疼不疼,狗子给你吹吹。” 景翊眼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开她凑过去的脑袋。天啊,疼死他了。这狗子太不要脸了,可真下得了手,翻了天了。 “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看你个大男人,可比女人毒多了。”景翊怒。 郝瑟笑得讪讪的。 装的。 呵呵,美人灯,你说得没错,最毒妇人心。姐就是女人啊。 可惜……不告诉你! 景翊站起来,捞起裤腿,卷到最上面,他要看看到底起了多大的淤青。 “狗子,你看清楚点,多大的瘀血!”景翊用手指了指那团淤青,一脸悲愤。 月色下,肌肤光润玉洁,比例精致完美,流畅的线条哪怕在朦胧月色下,也隐隐约约透出力量的美感。 郝瑟很想移开眼,可眼睛却好像有了自我意识,就是不愿意听从大脑指挥。 脸色,却微微红了起来,幸好是夜晚,无人看得见。 天啊,他在做什么? 他居然给她看…… 美人灯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啥?知不知道他身材有多好,对人的冲击力有多强? 他难道意识不到这简直是明明白白的勾引吗? 郝瑟终于艰难地移开了眼。 唉,其实,这也怪不了美人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是女人啊。男人给男人看下大腿,确实很正常。 再说,这货听说十三岁就上战场,混过军营的,那这行为就太自然不过了。军营里的爷们,别说大腿,光着膀子那是常态,在热天,甚至冲凉后直接到处溜都是不稀罕的。 郝瑟想象了下那场面,突然捂脸。 景翊奇怪地瞟了眼她,又随即恍然。 嗯,这狗子的表情应该是有所愧疚,不忍心看他的淤青。 想了想,景翊把腿又往前凑了凑,以便让狗子看得更清楚,良心更不安。 郝瑟吓得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大哥,你要干啥啊? “看清楚啊,好大一块,好疼。”景翊提醒某人。 “咳咳,对不起啊,手重了点,不是故意的啊。”郝瑟咳嗽了下,掩饰有些尴尬的神情。 大哥,求你了,别让我看了。 景翊又心疼地看了会淤青,才慢吞吞将裤子放了下来。 郝瑟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身体有些累,一屁股坐了下去,斜斜靠在石桌上,右手撑在桌上,托住腮。 今天奔波了一天,此刻才觉得好疲惫啊。 刚才又被迫看了美大腿,心也好累。 终于缓解下来的景翊,也想以牙还牙地往她腿上拧一下,报了掐大腿之仇。 手伸到一半,看见她一张小脸似乎透着淡淡的疲惫,那双总是三分张扬三分妩媚的大眼,此刻也没有平日那么亮。 那手忽然就怎么也伸不下去了,咬咬牙,放弃。 得了,这小狗子今天好像被那震惊全城的命案给折腾得要死不活的,他作为狗主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他了。 掐某人大腿的事,改日。 景翊拂袖,起身就走,边走边说:“本王走了。对了,嘟嘟闹着让我请你经常去陪陪他玩。” 郝瑟回了神,眨了眨眼,一把抚住额头。 嘟嘟这小屁孩,怎么就盯上她了啊呜呜呜。不过想起嘟嘟那要哭不哭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得了,有空去看看那崽崽。 走出院门的景翊回头,突然对郝瑟做了个唇语,一副掰回一局的得意小表情。 郝瑟:“……” 要命,这grd美人灯在学嘟嘟说:“娘亲……” 他赢了! 郝瑟想一头撞死在石桌上,一低头,发现桌上放了一包东西。 打开一看,见是一套质地精美的女装,衣服里还塞了张纸条,景翊那草到飞起的字体赫赫在目:狗子,送你的,还不赶快谢主隆恩。 郝瑟有些愣。 这狗主子送她一套女装干啥? 随即又明白过来。狗主子知道她穷得连衣服都买不起,如果去见蝶儿飞,怕她穿得太穷酸丢他睿王府的脸,所以把衣服给她准备好了。 毕竟,“苟紫”对外宣称的可是睿王的人。 行,看在狗主子还良心未泯,她就不和他计较了。 折腾了一天,也确实累了,郝瑟先去秀儿房间看了一下,见秀儿已经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回了自己房间,发现洗漱热水什么的,秀儿都给她备好了。 郝瑟笑了笑,这丫头,其实对她一直很好,不过她家公子这么晚才回来,不是应该望夫石一般等在院子里吗? 秀儿这妞,虽然是街上捡来的,但是郝瑟总有种感觉,这孩子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这孩子虽然大大咧咧,性格奇葩,可生活中她的很多举手投足总有种大家风范的错觉,可又和地痞流氓范儿时不时混在一起。 而且这丫头识字,似乎文化素养还挺高。见识也很广,无论常识还是生僻的,秀儿都给她科普了不少。 简直就是她刚穿越过来时候的npc引路者啊。 这个时代,小门小户的女孩子,哪里有机会读书识字啥的。 不过秀儿也不知道啥原因,忘记了自己的身世这些。 说起望夫石,郝瑟忽然闪过一个诡异的镜头。 那景翊今晚在院子里似乎等了很久,倒挺像个望夫石的,哈哈哈! 心情突然好起来的郝瑟,就着热水匆匆洗漱了一番,就滚上床睡觉了。 梦里。 嘟嘟叫:娘……亲。 景翊唇语:娘……子。 郝瑟直接被吓醒了,满身是冷汗。 仙人板板,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太惊悚了。 …… 那边景翊刚回飞羽苑,夏风就走上来,低声道:“殿下,飞羽卫打探到燕南世子李汝应偷偷来了盛都的消息。” 景翊有些讶异:“他怎么来了?” 这燕南李家,乃门阀之首,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燕南李家的人,正常情况下,是坚决不肯入盛都的,哪怕是皇帝生辰,也只是派人送来贺礼而已。 难道也是为了那件事?可这似乎有点不那么合理啊。 “不清楚,飞羽卫说世子在香泉别院一带出没过。” 景翊微微蹙眉,随后有些阴冷地一笑:“既然来了,本王怎么能不尽地主之谊去好好招待招待我的……老相好……” …… 郝瑟睡到次日天大亮了才醒来,一看日头,吓得跳了起来,又是匆匆忙忙洗漱完,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往盛都府三堂奔去。 今日还有很多事呢,那西城区的调查不知道进展如何了。她急需那结果来帮她佐证一些猜测。 刚到三堂,胡小豆就跑了过来。 “大人,不好了,又出事了。” 郝瑟身子晃了晃,这话一听起来就一种浓浓的不祥预感啊。 哎哟喂,这个属下能不能别这样说话啊,搞得故意拉悬念一样,让人心都跳得快了。她以前看那些狗血网文,尼玛最恨作者卡点断章啥的。 第18章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下次说话一口气说完!”郝瑟狠狠瞪了胡小豆一眼。 胡小豆摸了摸头,大人昨日不是说要注意断句吗? “赶快啊。”郝瑟心里一急。 胡小豆吸了一口气,双脚一靠,立正姿势:“报告大人,值日皂役黄渤说,今早连续有十几个老百姓来衙门报案。报案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家里或者亲戚家里有人口失踪。 但是很奇怪的是,绝大部分失踪人口都是几个月前甚至一两年多前就失踪的。大部分已经在衙门备案过,只有少数是最近才失踪的……” 这一次,胡小豆生怕郝瑟拍他脑袋,一口气都不带换。说完后,脸色憋得通红,差点一口气没回过来。 郝瑟眼角抽了抽,这家伙,长这么可爱,脑子咋就转不过来呢。 “让你一口气你还真就一口气了。直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不会变通。”郝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胡小豆张了张嘴,挺委屈的样子。为啥他一口气说一长段话就要窒息的感觉? 可那天天来闲逛的秀儿,说话好厉害的,能一口气说很长的话,还口齿清晰,脸不红气不喘。 声音也好听得跟春天的黄鹂鸟似的。嗯,她人也像个活泼的小黄鹂,又漂亮又可爱。 郝瑟敛了笑意,沉声道:“为何失踪那么久才报案,又为何会重复报案?” 胡小豆叹口气,回道:“大人啊,这杏花淫贼的事,昨晚就被老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地人尽皆知了。大家都在疯传这一切都是那采花贼干的,现在家里有女人的人家,都把女人锁在家里,不准出门。” 他呆会得去给秀儿那丫头说说,让她可千万别单独出门了,她最爱乱跑了。 郝瑟:“说重点。” “正说呢,”胡小豆狠狠吸了口气,继续,“那些失踪的人口,以前报案后没查到凶手,不了了之,为此前任和前前任盛都府少尹都因为这个事被降职或者调离了。 如今,采花贼的事一出来,老百姓以讹传讹,干脆把这些全都算在采花贼身上了,即使失踪的是男人。 因为香泉别院旁死去的樵夫也是男的啊。大家听说换了新少尹,官府又在查案,就一窝蜂地来报案了。” 郝瑟:“咳咳,小豆,断句断句。” 胡小豆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唉,他又忘记了,一想起秀儿就忍不住学她说长段话了。 “大人,这案子棘手啊,不找到凶手,属下怕闹起来,惊动了天子。”胡小豆有些急,两个小酒窝都跟着有点颤。 “你就直说怕我又被降职或者调离。”郝瑟白了他一眼,看来,这事得尽快解决了。 倒霉催的,一上来就给搞个连环杀人案,还可能是个变态杀手,貌似隐隐约约背后还有种看不透的阴谋味道。 “那失踪地点有什么特点没?”郝瑟蹙眉。 胡小豆摇摇头,“没有,啥地方失踪的都有。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其中有个失踪人士去过香泉别院附近。” 郝瑟眼眸一抬,看着他。 又是香泉别院? 她怎么感觉这地方不太对劲呢。 不过这点信息也无法说明什么具体的东西。郝瑟心里对香泉别院稍稍留心了一下,思索着这别院是否和这事有什么联系。 还有那个时不时总冒出来的虞美人碰瓷碗气味。 正想着,那日负责领头走访西城区的蒋捕头回来了。 给郝瑟行了个礼,蒋捕头快速汇报情况:“大人,属下按照您的指示,根据行凶武器和伤口特点,推断出凶手可能的职业。重点调查了西城区的屠夫,肉铺老板,大饭店厨师等等,一共初步筛查出七个嫌疑人。 皂班和壮班的所有兄弟也一起出动,连夜走访了西城区的街坊邻居。这些是调查到的信息报告。” 蒋捕头给郝瑟递上厚厚一叠犯罪嫌疑人信息和走访报告。那些嫌疑人,已经被控制并暂时收押在衙门西南角的地牢里了。 “另外,这是李刚负责的受害人走访调查报告。”蒋捕头拿出另外一份纸:“这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身家清白,尊老爱幼,夫妻恩爱,邻里评价也很好,无任何不良风评。自身和家庭,都未和人结怨过。” 郝瑟接过,追问:“那另外个女子呢?” 蒋捕头迟疑了下,道:“大人,另外个女子,目前调查,也不存在寻仇原因。倒是风评不是太好。巷子里婆婆们说,该小娘子性情风流,嫌弃自家夫君老实木纳,对公婆也不是太孝顺……” 郝瑟没说话,蹙眉思索着:“那两人和这七个嫌疑人可有什么牵连?” 蒋捕头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目前来看,并无来往和纠葛。” 郝瑟不再询问,坐了下来,把那些调查资料细细翻阅了一遍,让胡小豆拿去交给六房办事人员,吩咐他们分别誊抄一份存档。 随后让书吏拿来纸笔,刷刷刷在上面写了很多提纲。 “做得很好,效率也很高。蒋捕头,你按照我给的这份审人程序和建议,立即去提审这七位嫌疑人,另外……” 郝瑟有条不紊地吩咐,她把现代审犯人的技巧等写在纸上了,还贴心地根据情况,把提问环节的问题都一个一个写好,并叮嘱清楚了为何这样做,要注意什么,审查时候的表情和语气要注意什么,都给整得明明白白。 蒋捕头接过浏览了一遍,有些疑惑。 为啥郝大人给的提审犯人的流程和方式技巧似乎和以往他们常用的不太一样? 还有这提问技巧,耳目一新啊,一开始他有些不解,不过听郝大人解释了后,就恍然大悟过来。 高啊,这审查技巧,犯人再戒备,也防不胜防啊。 “大人高明!”蒋捕头竖起大拇指,他们以前怎么没想过还可以这样做。 以前,他们都是直接刑罚上阵,从身体上让对方屈服认招。 可郝大人这一开始很温和呢,简直跟人闲聊拉家常差不多。等犯人一不小心中招了,露出破绽,那就可以大刑伺候了。 两者结合得很完美。 “过奖。”郝瑟摆摆手,这都是现代社会,提审犯人的高级技巧。 利用了心理学上的很多东西,她一时也和古人说不清楚,只大概给他们介绍了下。不过,这些属下似乎还不错,领悟能力可以。 蒋捕头领了东西,就信心满满去提审犯人去了。按照这个流程,审查结果得明日才能出来。 郝瑟转身回了六房办事的厢房那边,去让典史找出当初的失踪案卷宗,一个一个重新阅读了一遍后,所有所思。 …… 此刻,万绿湖背后的香泉山上,一男子站在山巅,远眺着半山腰的香泉别院,姿态秀雅身量颀长。 山巅多雾气,男子素白的身形在雾气里若隐若现,衣带当风,嫡仙一般的风姿。 山风吹过,雾气被吹散一瞬,露出男子一身宽松的雪白长袍,在风中猎猎而展。 日光照在他那简朴的乌沉木暂上,暂尾那深海贝母流转出荧然七彩光晕。 男子抬眸,一双震慑心魂的眼眸。 干净,空灵,美好,清透。 澈如寒天辰星,亮如秋夜皎月,净如雨后空山。让人想起天穹霜星破云,明月出海镜天。 很快,山雾重新笼罩过来,男子的身形再次隐在云雾里。 男子背后,一黑衣护卫也隐在云雾里,静静侍立。 “流云,”男子开口,声音清淡,干净动听,“今夜,我想潜入香泉别院看看。” 叫流云的护卫惊讶抬眸:“世子,你是怀疑家主吗?不会的。你一定是想多了。” 男子轻叹一声,语调微微有些飘忽:“也许真是我想多了。” “世子,飞羽卫似乎发现我们行踪了。”流云微微担心。 “你们和飞羽卫斗了这么多年,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吗?” “属下明白。”流云垂头。 …… 盛都府。 郝瑟翻阅完卷宗,又亲自去地牢看了下提审嫌疑人,预估着这审讯结果出来,至少得明日了。 想了想,回她的廉租小院,给秀儿打了个招呼后,就换了景翊送的女装,戴上面纱,出门去了。 “哎,公子,你准备去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啊?”秀儿追出来。 “公子我去百花楼寻花问柳去。”郝瑟施头也不回。?? 第19章 再见蝶儿飞 “公子我去百花楼寻花问柳去。”郝瑟头也不回,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出了门,走出盛都府门口那条大街,再拐出一条巷子后,她蹙了蹙眉。 有人一直在跟踪她。 那人应该轻功很高,隐匿技术又相当专业,如果换其他人,应该是很难被发觉。但她可是经过spy专业训练的,对追踪和反追踪都是行家。 只是,那人似乎只是远远跟着,让她感觉不出多少恶意。因此,她也只是观察着他,并不打算出手。 她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却在拐弯处猛然转身,对着后方空无一人的巷子嫣然一笑。 “哟,啥见不得人的东西哦,藏头藏尾。”郝瑟对着空巷子吹了声挑衅的口哨。 巷子里静悄悄,无人回应,只有微风卷起落叶打着圈儿。 郝瑟并不在意,对着虚空做了个拜拜手势,转身。前方是一y字型路口,两条胡同一左一右。她长腿一抬,往左边胡同走去。 巷子里仍然静悄悄,只在墙角露出一只略迟疑的脚,地上吐了几块瓜子皮儿。 几秒钟后,胡同里的郝瑟身形一闪,回到y字路口右侧的胡同里。 “拜拜啦。”郝瑟这次没敢吹口哨,这跟踪她的人来意不明,得甩掉。 其实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用这瞬移的。一是因为很多时候会掉链子,二是因为每次用了后,会有种透支体力的感觉。次数多了,有些遭不住。 郝瑟抬腿,往前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胡同尽头。 一刻钟后,左边那条胡同里,夏风站在巷尾,脸色有些黑。 他居然跟丢了那假女人。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最擅长追踪术的夏公子,居然跟丢了人。话说这回去会不会被殿下给咔嚓了? 殿下可是让他这两天偷偷跟着郝瑟,说盛都最近不太平,让他护着他家狗子的安全。 切,景翊那东西,派人去保护狗子就保护嘛,还非得偷偷摸摸地,不让他露面,别别扭扭地干啥。 夏风啐了一口,不就是怕被狗子知道了,他这个狗主子没面子嘛。 …… 这边摆脱了跟踪的郝瑟,到了城门附近,雇了个马车就往万绿湖而去。反正公务出行,她可以报销。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也戴了个面纱。 到了万绿湖,马车在百花楼旁边停了下来。郝瑟刚准备下车,手突然一顿,又把车帘关上,透过一条缝隙看外面。 那百花楼里走出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矮矮胖胖,一脸胡渣,脸上倒是有着常年浸淫官场的油腻和威严。 郝瑟脸色有些黑。 仙人奶奶,那断袖大佬怎么跑百花楼来了。 郝瑟给车夫打了个手势,车夫会意,没有出声催促客人下车。 断袖大佬,即户部尚书张大人,从郝瑟的马车前渡着官步过去,往后方他家的专用马车而去,看也未看她的马车一眼。 这等马车,看外观就知道是老百姓才会雇用的,自然是引不起堂堂尚书大人的垂眼一瞧的。 等断袖大佬的马车启程走远了,郝瑟才从车里出来,给车夫歉意道:“老伯辛苦了,刚才这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就略略缓了一下,耽误你时间了。” 车夫很理解地道:“没事没事,姑娘你不要紧?这么晚了,一个人来这地儿,注意安全哦。” 这小娘子长得这么好看,孤身来这种地方,他微微有些担心,故而好心提醒下。 “没事,我来逮我家那偷吃的。”郝瑟摆摆手,一副来惯了此地的熟络样子。 车夫笑笑,一脸恍然。 哦,原来是来抓奸的,难怪被气得身体不舒服。这百花楼隔三差五地就有家里夫人偷偷跑来抓奸在床的。因此这百花楼前男人被扯耳朵成了一大风景。 不过,一般都是悍妻长相的夫人敢来此地。 车夫瞅了郝瑟一眼,心里微微感概。这小娘子长相乃天香国色,那衣服面料和做工也一看就是权贵之家才穿得起的东西。 真不知哪家男人这么不知好歹,守着家里牡丹花不要,贱兮兮地跑去采小野花。 不过,这些事,车夫也只好心里腹诽下。 车夫给郝瑟告别后,就驱车走了。 等车夫离开,郝瑟的脸色渐渐沉凝了下来。 为什么她刚才在断袖大佬身上也闻到了那虞美人碰瓷碗的味道?难道是去楼里嫖了蝶儿飞,被蝶儿飞给串味了? 说起串味,郝瑟脑子里突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快得让她没能抓住。只是总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 碰瓷碗、蝶儿飞、短袖大佬、香泉别院旁边的两具女尸,这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还有那杏花淫贼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郝瑟觉得,这一团乱麻里,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某种联系。只是她想不出来,这关系究竟是什么。 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暂且放下,先去蝶儿飞那里聊聊,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她认为,凭借她诱导人聊天的本事,应该是可以套出点信息的,假如这些事情之间真的有某种联系。 郝瑟抬腿,进了百花楼,给引路的小厮报了下和蝶儿飞有约后,很快就有人来领她去蝶儿飞的房间。 蝶儿飞的房间在一楼,郝瑟跟着小厮七拐八拐走了好远才到。房间位置挺偏僻,靠着后花园。 青楼头牌居然住这里? 郝瑟有些奇怪。一般来说,在青楼这样的地方,头牌的地位高,因此房间一般都安排在二楼三楼啥的,位置也是最好的。 可蝶儿飞这房间偏僻不说,还面向后山,背阴,采光不足。 打量了下蝶儿飞的房间,哟,这房间布置得还挺典雅的,和她才女的人设倒保持一致。 “苟紫妹妹,可把你给盼来了。”蝶儿飞满脸惊喜地过来拉住郝瑟的手,微微带着诧异。她本以为这苟紫应该不会理她。 “美人邀约,自然要来。”郝瑟目光在蝶儿飞脸蛋上掠过。 哟,皮肤确实好,滑腻腻的,又白又嫩,宛如婴儿肌肤。这样的皮肤,在古代,似乎只能是天生。 不过,前段时间,她找人查了下蝶儿飞的情况,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事。 这蝶儿飞在几年前并没有现在这么出风头。据说她养颜有术,坚持不懈地把自己的皮肤养得一日胜过一日。 这人本来身材五官条件就很出色,以前只是皮肤不太好。而这皮肤一旦养出来后,蝶儿飞就逆袭了。 横空出世,战败盛都所有花魁,成了盛都第一头牌。 “妹妹能来,姐姐真是喜出望外。”蝶儿飞亲切地拉郝瑟坐下,给她斟了茶水,“这香泉山的毛尖,搭配香泉山的香泉泉水,味道不错,妹妹可以尝尝。” 郝瑟笑嘻嘻坐下来,和蝶儿飞闲聊了起来。 “苟紫妹妹,你这还带个面纱干啥,对姐姐这么见外。”蝶儿飞调笑道,目光若有若无地在郝瑟那衣衫上掠过。垂眼喝茶,掩过眸底的一丝嫉恨之色。 “哎,上火了,唇角起泡,不用面纱遮住,万一让人看见,毁了我这盛都新晋第一美人的名声可怎么办?”郝瑟婊里婊气地叹气。 蝶儿飞:“……” 就没见过这么自夸不要脸的人。不过也真是本事,尽然攀上睿王了。 “苟紫妹妹除了美,说话也挺幽默。”蝶儿笑得温文尔雅。 “第一美人自然是有趣的。”郝瑟顺杆子往上爬,似乎完全听不懂蝶儿飞的意思。 蝶儿飞脸皮隐隐抽了抽,面上仍然笑吟吟地和郝瑟谈天说地。 话说这蝶儿飞倒确实挺有才华的,见识也似乎远超普通青楼女子。两人说说笑笑,像好姐妹似的。 蝶儿飞表示希望郝瑟能有空时候教教她跳舞,还表示绝不白拿,教一次,一百两银子。 郝瑟媚眼一抛:“好说好说。” 两人继续茶里茶气地聊着。 只不过,出乎郝瑟意料的是,这蝶儿飞不知是真和那些事没啥关系呢,还是说警惕心太过强,郝瑟东拉西扯了半天,居然没有套出任何实质性的信息。 至于她夸蝶儿飞身上好香啥的,蝶儿飞只是热情地拿出胭脂水粉盒,给郝瑟推荐她最喜欢的香膏什么的。 只不过,那里面,没有一种味道是虞美人碰瓷碗的味道。 郝瑟也不好直说碰瓷碗的事,毕竟搞不清楚情况,也怕万一真的有问题,给打草惊蛇了。 “苟紫妹妹,茶凉了就不好喝了。”蝶儿飞见郝瑟光顾着说话,一直没喝茶水,劝道,并开玩笑道:“苟紫妹妹是嫌弃我这茶水吗?还是觉得姐姐会在茶水里放点啥下流东西啥的?” “姐姐博闻强识,风趣幽默,妹妹这不和姐姐聊得太投机,忘记了呗。”郝瑟一笑,也学蝶儿飞聘聘婷婷地端起茶水,宽袖遮唇,温雅斯文地饮了。 “飞儿姐姐的茶水果真不错。”郝瑟赞道,“茶和人一样有品位。” 嗯,都是一样的茶里茶气。 “妹妹过奖了。”蝶儿飞谦逊地笑笑。 郝瑟眼神开始模糊,身子开始有些不稳。 蝶儿飞笑吟吟地看着她:“妹妹可是哪里不舒服?” 郝瑟没回答,咚的一下,倒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 蝶儿飞冷笑一声,走到房间西侧墙壁上,在一副壁画上敲击了几下,那面墙壁发出咔嚓一声。 随后是机关启动的辘辘声,墙壁随后从中间徐徐开启,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空间。 蝶儿飞脸上的柔弱之色一瞬消失,阴冷一笑,一脚将郝瑟踢了进去。 动作干净利落,俨然一副练家子伸手。 “好好享用。”蝶儿飞手一拍,冲里面喊了一声,随后手按在机关上,墙壁再次缓缓关闭。? 第20章 真相越来越近 机关彻底关闭。 看着关上的暗室门,蝶儿飞美丽的脸上扯出一抹有些残忍的笑意。 呵呵,可惜了个这样的绝色美人儿啊。谁让她偏偏惹上她了呢。得罪她蝶儿飞的人,通通都得是这个下场。 那茶水里,她是下了药的。 所以苟紫喝了后,不仅马上昏倒了,还会全身无力,连走路都无法支撑,但是意识倒是很快会醒过来。 本来,她打算下那种一直昏迷到死的药物。 但是朝三暮四那两个狗男人说了,要玩就玩活的。昏迷了的女人,像个木头人似的,总是少了些情趣。她也就发发善心,成全他们了。 想起苟紫那张绝色的容颜,蝶儿飞对着镜子反复看了又看自己那张脸,最后有些沮丧之色。 本来,花魁大赛那日,她还觉得,也许苟紫只是因为舞衣和舞蹈动作太为她加分。可今日,那苟紫穿得是正常女装,在走进房间那一刻,仍然惊艳了她的双眼。 那脸蛋,那身材,那风情,甚至那眼里的亮光和自信,她都没得比。 蝶儿飞叹了口气。 苟紫啊苟紫,要怪就怪你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挑战我蝶儿飞呢。 蝶儿飞瞅了眼那壁画,撇了撇嘴。 倒是便宜朝三暮四那两个臭男人了,算他们运气好,居然能有机会尝尝苟紫这样的绝色。 虽然她知道苟紫是睿王的人,可外人哪里知道她这房间壁画另有玄机呢,就算她杀了苟紫,也无人能查到她头上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呆会倒是要估着时间,让人假扮成苟紫的身影从百花楼里出去。这样的话,即使睿王的人发现苟紫来过百花楼,她也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蝶儿飞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对着铜镜,有些自恋地摸了摸自己那嫩若婴儿般的凝脂肌肤。如玉手指拿起梳妆台抽屉里的一个白玉瓷瓶,小心翼翼又万分珍惜地抚摸着,红唇轻启:“神仙养颜丹,可真的是好东西啊。” 唉,要是神仙养颜丹就在香泉别院那里生产就好了。可惜…… 不过张大人说了,主上可能会考虑调她去商州。 那这样的话,就要离开这当了三年花魁的盛都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这种风光的日子呢。 不过想要神仙养颜丹就更方便了哦。 现在,她可是只能从宫里那些贵人的货里偷偷拿些出来私用,还提心吊胆生怕被发觉。 不过,去商州也好,免得伺候张大人那老东西。一身的肥肉,每次床上她都得靠假装,恁恶心呢。 那老头儿,男女通吃,听说最近还看上了那什么盛都府少尹郝瑟呢。 蝶儿飞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有小丫鬟的声音轻声道:“飞儿姑娘你在吗?妈妈让你下去一下。” “好呢,马上就去。”蝶儿飞娇滴滴地应了一声,敛起眸底的神色,又恢复到温雅温婉的样子。 把东西万分小心地放回抽屉后,她整理了下服饰,聘聘婷婷地出了房间门。 …… 黑暗里,郝瑟揉了揉被蝶儿飞踢红了的屁股,骂了句脏话。 果然不出她所料啊,这蝶儿飞真的有问题。她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所以那茶水,她看似喝了,实则借着衣袖的掩护,都喝到衣袖里提前备好的棉花团里去了。 她在聊天的时候,也很自然地扫视了整个房间,很快就看出那壁画上有机关。这对于精通机关阵法的她来说,轻而易举。 和这蝶儿飞套话了半天,都没了解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所以她也就将计就计,假装喝下放了药的茶水,顺势一倒。 她要的,就是被蝶儿飞送进来。 至于如何出去,是难不倒她的。只要是机关,除非遇到绝顶高手,否则她都有办法全身而退。 结合种种现象,她始终觉得,蝶儿飞和这次的案件有关系。 郝瑟适应了下黑暗,终于看清了目前所在环境。 这里是一处暗室,前方连接着一段地道,地道里应该是有照明的东西,所以这暗室里也隐隐有些光线。 郝瑟先走到那壁画墙壁,研究了一下开门机关后,放下心来。想了想,转身往地道口而去。 地道里还算宽敞,每隔多远就点着一些壁灯,视线倒也尚可。郝瑟观察了下,确定当前这段地道是人工挖出来的。 正思索着,地道前方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两个男人向着暗室方向走来,边走边说话。一股特殊气味迎面而来。 郝瑟吸了吸鼻子,又吸了吸。 微微心惊,那是虞美人碰瓷碗的气味。 “我说朝三,你搞快点,飞儿姐姐可说今日的可是绝色,咱哥俩可以乐呵乐呵了。” “慕四,你催个锤子啊,老子刚才脚扭了下,真他妈倒霉。” 郝瑟迅速退回暗室范围,环顾了下周围,当机立断地躲入右侧角落的阴影里,那里刚好有个大桶一样的东西可以藏匿身形。 那两男人走到暗室,在壁画对面的门口看了看,有些疑惑。 “人呢,每次都是放这里的啊?” 两人在暗室里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其中一人嘀咕了一句:“莫非被飞儿姐姐耍了?” 另外一人回道:“应该不会啊,也许是外面有啥变化,要不问问飞儿姑娘。” 两人在壁画位置敲了敲,“飞儿姐姐,在吗?” 外面没有回音。 两人等了会,有些懊恼地骂了句:“回去,估计被那女人耍了。” 这暗室的门有机关,他们可没本事打开出去。 两人磨蹭了一会,终于出了暗室,往地道走去。 隐在黑暗里的郝瑟松了口气,幸好这暗室里很黑,不过刚才她也动用了一次小小的瞬移才没被人发现。 虽然她也可以出其不意搞定这两个男人,但是杀人可不是她的目的,她要的是得到更多信息。 郝瑟悄无声息地跟上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好在这地道并不是直行的,而是有弯度,跟踪起来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往前跟了半柱香时间,地道开始拐了个比较大的弯,随后地势逐渐往上。 郝瑟蹙了蹙眉,看这样子,难道地道在山上?目前在爬山? 地道两旁渐渐有了一些分支小洞,有的深邃,有的又很浅。看起来,似乎是天然形成的。 那两人时不时还咳嗽两下,两人均吐了几口痰液在地道里。 郝瑟跟上,目光在那痰液上掠过,眼神顿了顿。 那痰液,很浓稠,颜色偏黄,隐带血丝。 奇怪的是,两人的痰液都是这样。 有些奇怪为何两人都看起来似乎有肺部方面的疾病。 郝瑟眸光闪了闪,她记得,香泉别院旁边那凶杀案案发现场附近的那草丛里,也有类似这样的痰液。 难道,这两人是凶手吗? 郝瑟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可也不一定。而且,似乎有更多的迷雾袭来。 前面两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郝瑟面无表情地听着。 她似乎,明白了这次连环杀人案的部分真相。 等明日,西城区那边的审讯结果出来,一对比,她应该就可以知道凶杀案全部的真相了。 假如西城区的结果和她推论的一致,那么,这凶杀案的案子就可以破了。她也可以给老百姓一个凶杀案的交代了。 可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即使真相是那样,可那些一直困扰她的疑点,却并未得到解答。 比如,那一再出现的虞美人碰瓷碗味道。 比如,失踪案看起来似乎和这起凶杀案并无关系。 郝瑟咬咬唇,继续跟着前方两人。 那两人又说了句什么话。 郝瑟双眸猛地放大。 香泉别院!? 第21章 香泉别院有秘密 郝瑟并没有完全听清楚那句话,可却敏感地抓住了香泉别院底下和假山几个字。 难道秘密埋在香泉别院地底下?? 如果真是那样,难怪昨日去蹭糕点吃的时候,她没发现有明显的怪异之处。 地道一直在往上方走,郝瑟估摸着,走了这么久,也该到出口了。 略略思索了下,郝瑟果断做了个决定。 郝瑟敛了气息,如一抹幽灵般悄然接近前面的两人。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左手猛地往那个叫朝三的脖子上一勒一转。腿一抬,顶住他的膝盖弯,右手猛劈在他脊柱中段某个位置。 朝三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前面的慕四听到轻微响动,警觉地转过头来。 郝瑟面色不变,一把扔了朝三,身子下压,在慕四转头的瞬间,右腿闪电般扫向他的后脑勺,把他刚转过来的脑袋又给踢转了回去。 足尖点转,旋身360度,腾空跃起,身形一个完美翻滚,左腿划出漂亮的弧线,同样精准地踢在他脊柱中段某个位置。反手劈在他脖子某处。 速度极快,力度又快又狠。 慕四两眼一翻,也如朝三一般晕了过去,砸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响。 郝瑟帅气落地,秀眉一挑,满满的张扬肆意。 拍了拍手,忍住想打口哨的冲动,用脚踢了下地上人事不省的两人。 奶奶的,好久不动手,动作都生疏了。 近身搏斗,自然是组织里专门学过的,况且她那个神奇老爹的格斗术那更是圈内闻名,她想不学都难。 脊柱中段某个位置很是奇妙,用不同力度会有不同效果。可以使之昏迷几个时辰,也可以让之立即毙命,也可以半身瘫痪。 她可没打算要这两人的命,刚才从这两人的对话里,她大概猜测到了部分真相,这两人她得留着当人证呢。 扫了下周围环境,郝瑟把两人拖到附近一个比较深邃的地道分支里藏了起来。 这个分支弯弯绕绕的,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话,是不太可能发现这两人的。 郝瑟从衣服里掏出两颗药丸,粗鲁地撬开两人嘴巴,手掌一拍,就给强行喂了下去。 古代就是这点好,因为科技不发达,反而各种神秘的东西更多,比如啥奇奇怪怪的药丸啊,蛊啊,毒啊,巫术啥的。 她刚才给两人喂的药丸是秀儿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人吃了可以昏睡上两天两夜。 她没打算现在就把这两人带出去做人证。 因为她想今夜就去探一下香泉别院,去看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加上目前也不方便,所以她也就弄晕了这两人,先藏在这里,等明日再带人来处理。 至于怕不怕被人发现这两人不见了出意外,她不担心。 因为这两人刚才说了,他们这几日休息,本就打算掳了飞儿姑娘给的女人找个地方乐呵完后,处理了,再下山去浪几日。 反正每次休息都这样,其他兄弟伙也压根不会找他们的。 所以这两人在这里藏一日,明日再带人来处理,是不会有问题的。 郝瑟藏好人,又回去把地道里的任何可能留下的细微打斗痕迹都抹去后,才再次抬腿,往地道出口而去。 走了没多久,地道果然走到了尽头,转出来后,才发现那是地道的出口竟然在一处院落的花园里。出口很隐蔽,从外面几乎很难看出来。 郝瑟出了地道,发现天色已黑。打量了下四周,呼出口气,如她所料,这地道,出口果然在香泉别院里。 只是为何要修一条地道连接百花楼和香泉别院? 正常情况下,想去香泉别院直接从万绿湖旁边的山道就可以的。 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是有什么人需要经常出入香泉别院,但是又不想被人看见。 可为什么怕被看见? 郝瑟突然想起今日在百花楼门口碰见的断袖大佬张大人。 难道断袖大佬就是那个人? 心里突然有些寒,她感觉这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自己似乎无意间被牵扯进了一个神秘秘密当中。 不过,如果真是断袖大佬和这一切有关,郝瑟只有一个想法:给老子的,弄死他。 就那个德行和长相,还想染指她。 别院的后花园很大,院里种着数颗大树和很多花丛,花园中央有堆假山。 假山体量很大,不是盛都府后院那种假山水池和锦鲤那种画面,而是很大很广,人可以进入游玩的那种规模。 此刻花园里安安静静,并无人员来往。只见几棵桂花树在夜风里摇曳,树影婆娑,影影绰绰,树下鲜花娇羞,含苞待放。 月色朦胧下,本来是挺美的情景。 可一联想起这别院可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郝瑟瞬间就觉得那浪漫摇曳的花树,看起来越发诡异,像极了妖魔鬼怪挥舞着三头六臂在给她打招呼。 郝瑟抬起手,也给花树挥了挥手:哈罗,本宫专治妖魔鬼怪。 仿若接收到她的信号,那风都小了些,花树摇曳得也慢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郝瑟有些失笑,想起地道里那两人的话,直接进了假山丛,四处小心走动,细细观察起来。 很快,擅长机关阵法的她,就在假山丛里找到了机关。 机关略微有些复杂,看得出应该出自能人之手。 郝瑟微微一笑,她的机关阵法知识,是她那从未见过面的殿下小姨夫应她老爸之请亲笔写出来的。 全世界独此一份。 因为,她殿下小姨夫是古代的高精尖全能学霸啊。那南风国的太子呢,可惜她还没出生,他和小姨就回古代去了。 这次本来就是来古代找小姨玩,可惜阴差阳错地,来了这不认识的天辰皇朝。 郝瑟轻叹,唉,她怀疑她家有穿越的基因。 她那便宜小姨,从现代意外穿越去南风国,拐了两个最优秀的男子,一个当了老公,一个为她倾尽所有,连命都不要。 她爹是大神,靠科技也穿去了南风国,遇到了她娘,拐了她娘回现代。 如今,她又穿古代来了。可惜,好像没她小姨那躺平的好命。 郝瑟有些遗憾地垂下眼皮,好看修长的手指在机关上一翻眼花缭乱的操作,机关发出咔哒一声,假山的某一部分一阵震动后,缓缓向旁边移开,露出一个洞。 郝瑟探头看了下,有些想吐槽,果然又是一地道。 这古代人都喜欢挖洞吗,跟个地鼠一般。 仔细观察和探查后,确定入口一段无暗器机关啥的后,郝瑟猫着腰,轻巧地跳下地道,并关闭了地道入口。 郝瑟下去没多久,一队巡逻的护卫就从假山旁的桂花树下鱼贯而过,表情严峻。 香泉别院,哪怕是在夜晚,也是充满了糕点的浓浓香味。 连园内的各种花香,都似乎被遮盖了不少。 …… 盛都城内,跟丢了郝瑟的夏风,在城里一阵风似地掠过很多可能的路口,最后满脸沮丧地站在风里,不得不承认,他夏风第一次跟人跟丢了。 “景翊他狗子还有点本事。”夏风纠结着是否有必要回去给他家殿下汇报下。 其实他不认为郝瑟能出啥事,毕竟采花大盗只对女性下手。 他看出来了,那郝瑟虽然似乎没内力没武功,可连主子的紫竹林阵法都能破,还能偷了主子的亵裤,那自然不是省油的灯。 想着想着,脸色又微微变了下。 完了,他忽略了一件事,那狗子今天是穿的女装。 夏风抬腿,准备赶紧汇报去。 刚走两步,又放慢了脚步。 慌啥,那狗子虽然是女装,可内里是男人啊。就算遇上采花淫贼,那也只有采花大盗被戏弄的份。 夏风抱臂想了想,最终还是回睿王府报告去了。 算了,还是汇报下,那狗子女装比女人还漂亮,他怕采花大盗冲着狗子的漂亮,连男女都不计较了。 不是他想得多,是狗子真的太好看了。那天,把他家殿下都差点给掰弯了,那容公子脸还红了半天呢。 只有他夏风,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这狗子半点兴趣都无。 没多久,夏风就回到了睿王府,却没有见到景翊。 “老大,你回来了,主子去香泉山了。”春风一脸沉重,“飞羽卫查到,燕南世子李汝应可能去了香泉山。” 夏风挑眉,想了下,转身出了睿王府,往盛都府而去。 他还是决定去查一下郝瑟究竟跑哪里去了,所以,他准备去找秀儿打听下。 想起秀儿,夏风揉了揉太阳穴,脸色有点臭。 狗子家的小狗子,太讨厌了。 尖牙利嘴,泼辣不羁,虽然长相甜美可爱,还有着两个人见人爱的小梨涡。可性格却和他一样混不吝的。 他一吓她,她就把鼓鼓的“兄部”往他面前一送:来啊,谁怕谁啊?互相伤害啊…… 他夏风还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乱了手脚。 …… 在郝瑟下了假山下的地道后没多久,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也进入了香泉别院的后花园。 此刻,低悬的圆月被飘来的乌云遮住,院子里一下变得黑漆漆的。 桂花树下,那人腰细腿长,一身紧致的黑色夜行衣和如墨夜色融为一体,只隐约见那人头顶木簪末端的贝母流光一闪。 同郝瑟一样,那人略略环顾后,迅速锁定了假山,并很快找到开启假山地道的机关,修长漂亮的手,迅疾如飞操作一翻后,灵活地跳进了地道。 自始至终,在园内巡逻的那队护卫都没发现。 第22章 四角阵法 多了一人 郝瑟下了地道,起初一段地道比较普通,但是可以感觉出地道是在逐渐往下。 大约走出十来分钟后,地道路面稍微开阔了些。那地道墙壁上,也每隔不远就有一些昏黄的壁灯,地道里虽然光线昏暗,倒也还基本看得见。 前方似乎是一段直行路面,行至几分钟,路面突然开始拐弯,大约成九十度拐弯,只是边缘是圆弧形的。 郝瑟微微疑惑,地道一般情况下都是直行,就算拐弯也是弧度很大很缓。 拐过弯后,前方是直行路面。这样又走了两三分钟,猝不及防的,地道又是同样的圆弧形九十度拐弯。 郝瑟脚步一顿,思索了下,就继续走,寻思着:这地道该不会又来一次九十度拐弯? 再走几分钟,一模一样的直行,如她所料,照旧是九十度大拐弯。 郝瑟眼眸微微睁大,这谁设计的地道? 按理说,地道一般都是自然弧度,或直或弯,但是总体一般往同一个方向延伸。除非因为地势特殊,否则不太可能这样连续九十度拐弯。 如果再来一个九十度拐弯,那问题就开始诡异了。 想了想,继续往前,不出所料,居然又是一个九十度拐弯。 拐过去后,郝瑟看看脚下直行的路面,好看的眉峰渐渐蹙了起来。 到目前,拐了三次九十度弯了,这样算起来,如果她继续往前走,那不刚好形成一个矩形闭合路线了?? 嗯,长方形那种。 不过应该不可能,这地道应该就是去地底下的通道,不太可能挖个没有意义的闭合路线。 也许只是地势错觉,以为回到原处,实际是走在不同路面? 微微思索了下,郝瑟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注意周围的环境细微处,目光在那些灯罩上也一一停留。 地道里灯光昏暗,空洞孤独的脚步声回荡着,壁灯昏黄,火苗晃动,灯盏的影子和郝瑟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拉得长长得,有种诡异阴森感。 郝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昏黄火苗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呈现一片惨白之色。 这诡异的场景,让她不自觉想起了一个叫“四角游戏”的灵异游戏,那就是,在一个标准的长方形房间里,三个人分开站在角落里,后面的人走上去,拍前面人的肩膀,咳嗽一声。前面的被拍后,再往前走,去拍下一人的肩膀,咳嗽一声 拍到最后,房间里的人会发现,多了一个人?或者,少了一个人。 来了,来了,他来了。 脑子里开始自动播放灵异鬼片的台词和背景音乐。 郝瑟晃了晃头,怒从怕中生,对着空旷的地道阴恻恻地说了句:“来了,来了,我来了。” 她怕个铲铲啊,她就是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鬼都怕她才对。 对她来说,所有的鬼打墙,都是阵法的变形而已。 四角游戏里,少了一个人,是因为走得慢的人,被房间里的机关带走了。 至于多了一个人,这个? 唔 闹鬼了~~~~ 郝瑟一笑,恢复自信张扬的神色,甩掉胡思乱想,继续往前走。 来把,多一个人,最好来个美人灯那样级别的美人儿。 大长腿走得潇潇洒洒,昏黄壁灯下,她修长身姿愈加玉树临风起来。 直行,九十度拐弯。 直行,九十度拐弯。 直行,九十度拐弯。 …… 空洞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郝瑟打量着四周,微微眯眼。 已经第九次九十度拐弯了,这地道仍然在拐弯,似乎无穷无尽,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 “走不到尽头就对了!” 刚才还有些忧虑之色的郝瑟,突然微微一笑,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意。 高手啊,这是哪个大佬设计的地道哦。 既然地道用上了如此大手笔,那这香泉别院的地底下,可真的隐藏着大秘密了。那这背后之人,也应该背景很大。 话说,她一开始怀疑断袖张大人,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这事,肯定和那死断袖脱不了关系,可断袖那点水平,总让她感觉,不足以成为幕后大佬。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先把阵破了出去再说。 这阵,她知道,鬼打墙的高端设计之一“四角魂梯阵”,小姨夫殿下的笔记里记录过。 这种看似原地绕圈圈的无穷无尽路面,其实是利用了光线和地势以及人类的心理错觉等多方面因素,人为制造出的鬼打墙。 陷入四角魂梯阵法的人,确实一直在绕圈圈,但是身在阵法里,是看不到阵法的真面目的。如果不懂如何破阵,则真的会困死在里边。 不过这阵法,她自然是不怕的。 这阵法融合了周易八卦之理。所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八卦排列组合后,生成六十四卦。每个卦对应六个爻,最后可衍生出三百八十四爻。 要想破四角魂楼阵,需找出第五爻。 那里,就是出阵的地方。 至于如何找第五爻,这个不难,真正懂周易八卦的人都会。 现代人精通这些的不多,比如她认识的人,也就她爹,她,还有那个从小追她屁股后的跟屁冲大变态才算得上精通。 而古代,因为科技不发达,玄学大佬啥的反而更多。 比如美人灯就是个高手。 如果美人灯在此,应该会比她更快发现问题。 郝瑟刚想抬腿,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壁灯之上,那欲抬出的腿猛地一收。 随后视线下移,盯着那投射在地面的油灯影子上,眼神开始变幻莫测,最后绽放无限光彩。 郝瑟一个响指,怒赞。 果真是高手啊,这手法,高明。 话说,这手法在殿下小姨夫的笔记里,也好像出现过。 看来古代的机关阵法都类似。 这地道,不仅布置了四角魂梯阵法困人,还同时叠加了机关杀阵。 那些墙壁上的灯盏,个个都对应着杀人机关。 只是,不知为何这设计者并没有让阵法从闯入者闯入之初就同时启动机关,而是刻意推迟了一定时间,似乎特意为闯入者预留了时间一般。 不过原因,她自然无从得知。 郝瑟重新抬腿,这一次,她落脚每一个位置都有所讲究,那落脚处,次次和灯盏投射的位置重合。时不时身影灵活地后仰,侧身,翻滚,旋转等,避开某些投影…… 那些,一旦不慎,就可能触发机关,除了带来危险,还会引起这香泉别院的护卫之类。这种地方的动静,那肯定是时刻被监控着的。 郝瑟此刻的动作,远远看去,倒有种现代特工在红外线阵里腾挪跳跃的即视感。 “叮”的一声细响,一个小巧精致的什么东西从郝瑟身上掉落下来,滚在地道边缘。 只不过,郝瑟似乎并未注意到这点。 郝瑟一边躲避机关的触发,一边感慨,这手法,和殿下小姨夫记录的有七八分相似,却似乎又带了些个人独创特点。 “第五爻!” 郝瑟停了下来,伸手在该位置那盏油灯的灯座上一扭。 阵破。 下一瞬,她面前出现另外一条地道,这一次,很正常,再没有什么九十度拐弯之类的东西。 郝瑟一笑,做了个吹口哨的无声动作,很快消失在地道尽头。 郝瑟不知道,地道里,真的多了一人。 如她所愿,还是一个能媲美景翊的家伙。 在她出了四角魂梯阵后不久,那阵里,一个一身紧身黑衣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眸光往地上一扫,微微一顿,停下脚步。 男子弯腰,捡起地上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很小巧很精致,呈一个正方体式样,上面雕刻着一些花纹。 男子好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东西,眼里微微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轻笑一声,声音干净清爽:“倒是一把机关好手。” 男子笑笑,把那东西收起,继续往前。 刚走出几步,忽又顿了脚步,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抬眼看向四周。 “竟然是四角魂梯阵法。”男子一双清澈灵越的眼睛微微带着诧异。 灯火落在他那长长的浓黑睫毛上,抖下一大片阴影,更显得那一双眸子似秋夜月光,若冬夜寒星,静清人心。 男子眸光随后在那些灯盏上一一掠过,再次轻笑一声,“原来还有杀招等着。” 长腿轻抬,男子落脚的章法如郝瑟那般。 只不过,男子姿态和郝瑟迥然不同。 郝瑟的动作如艺术体操和健美操运动员结合那种,利落帅气又带着女性特有的柔韧美感。 而男子的动作,却有一种在自家后院里闲庭信步一般,优雅翩然,自带仙气。 …… 郝瑟出了魂梯阵法,继续前行。地道仍然是逐渐往下。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就到了地道出口附近,根据时间估算,她觉得应该走到了接近山底的程度。 停下仔细聆听了下周围动静后,郝瑟出了地道,迎面一股热浪扑来,温度一下变得很暖,甚至微微带热。 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此刻,她站在了一个巨大的类似溶洞那样的地底空间里。 空间很大,入眼处即是一个大厅,大约有两个篮球场的面积,而空间高度呢,接近十几层楼。 溶洞大厅周围,还有很多小洞,往空间深处延伸,具体也看不出这空间能延伸至何处。 溶洞大厅并没有点灯,但是……却很明亮很温暖。 大厅中央,有一个看起来类似砖窑一样的东西,里面炉火烧得正旺。几个劳工模样的人正在炉子前方忙忙碌碌。工人还时不时地咳嗽几声,不少人随口吐出一口痰液。 溶洞里,一股异常浓烈又极具辨识度的特殊香味弥漫着。 郝瑟呼吸微微发紧,白皙的手指无意识捏起。 这一次,她的鼻子没有刻意一吸。 因为,那气味太明显了,扑面而来。 很香。 很特别。 很熟悉。 那气味是…… 虞美人碰瓷碗的气味。 窑子前的工人,不断地搬着什么大块大块的东西往炉子里扔,郝瑟依稀觉得那些东西看起来有些奇怪。 瞪大眼睛卖力辨认了下。 郝瑟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开始发白,浑身汗毛倒立。? 天啊,她看到了什么! 第23章 令人发寒的地下真相 她的眼前。 那些工人正在不断往炉子里扔的东西,似乎是……人体的残肢。但是都是残缺不全,而且似乎脂肪皮肉都被剔去了很多。 郝瑟面色有些难看起来,胸口很闷,隐隐有些窒息的感觉。 如果那些东西真是人体残肢,看这架势,数量还不少。 难道那些失踪人口,和这有关吗?该不会都成了这炉子里的燃料? 可是,究竟什么原因才需要用尸体当燃料呢。而且干嘛是残肢扔进去,如果真需要人体当燃料,整个人扔进去不是更省事儿,何须还肢解成一块一块? 还有,既然这里有焚烧炉子,那别院旁的两具女尸和樵夫尸体,为何又扔在外面,徒徒惹得官府前来? 郝瑟心里微微发寒,她不就做个盛都府少尹嘛,说好听点,那可是京城市长一般的,为啥才开局,画风就变成了什么变态杀人狂连环作案,外加神秘地下空间焚烧尸体,还和什么碰瓷碗啥的扯一起,还可能扯到朝中高官。 这不妥妥的悬疑剧本吗?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儿,给她拿错剧本了吗? 她又不是干杀手特工的,她就是个不务正业混特工组织的不靠谱成员啊。 她是研究科学的大神啊。 吐槽归吐槽,郝瑟三观还是相当正的。 呵呵,既然做了这盛都府少尹,她就要对得起这身份。 这趟浑水,已经趟进来了。 正想着怎么混进去查看下那窑子西侧的那一排排溶洞房间,那些忙忙碌碌的工人就开始吆喝起来了。 “收工了收工了,咳咳,咳咳。” “开饭了开饭了,哎哟,累死老子了,咳咳,咳咳。” “孙老幺,今晚的炉子就你值夜了啊,可千万别断了火候,这批碗数量挺多,可千万别出了篓子。” 一群工人呼啦啦走了个干干净净,推拉挤攘地往溶洞大厅的东面而去。 郝瑟往东面看去,那边,也有好多个挺大的溶洞房间,似乎是这群工人的饭堂和休息睡觉的地方。 附近还有一些护卫打扮的灰衣人,看样子是负责看守这一群工人的护卫。那衣服,和朝三暮四的很像。 看来朝三暮四应该就是这溶洞里的护卫之二。 等这些工人走了个干净,趁那值班的孙老幺在炉子前低头打瞌睡的空隙,郝瑟偷偷溜进了溶洞西侧。 那里,错落着几个洞中洞,因为错落和光线原因,东侧的那群正在吃饭的护卫和工人所在角度,倒也看不见这边的情况。 郝瑟打量着这几个洞,发现每个洞的洞口,都安装了门。门上倒是没有设置机关,只是都有厚重的大铜锁挂在上面。每个门上足足挂了五个铜锁,让她有种误入xx重地闲人免进的错觉。 郝瑟从头上拔下簪子,把尖端扒拉了几下,弹出一根很细的铜丝。 开锁嘛,她是专业的,作为那组织里混过的,虽然被开除,但是这属于基本技能,那自然是驾轻就熟的。 轻微的咔嗒一声,那锁就应声而开,郝瑟苗条的身影滑了进去。 …… 在郝瑟进入房间后不久,一个黑色身影也滑了进去。 郝瑟进去后一看,这洞中洞挺大,她目前在一条东西横贯的类似走廊一样的环形通道上,洞被从左到右分割成了几个房间,每个房间并没有设置门。 郝瑟直接走向通道最左侧的那间房间。 房间里,三面墙壁上都是类似展览架那样的储物柜。 第一个储物架的格子上,密密麻麻地放满了很多透明玻璃罐,里面似乎是泡着一些药材。 第二个储物架,也是放满了玻璃缸,只不过里面泡的不是药材,而是一些块状物体。 郝瑟凑近细瞧,心里再次发麻。 那里面,泡的应该是一些肉块,红红白白的,看肌理和特点,似乎是……来自人体的肉块。 郝瑟再看向第三个储物架,那上面,则是一些糊状的东西,散发出的气味很熟悉,就是那虞美人碗的类似气味。 看到这里,虽然仍然不明白具体原因和过程,郝瑟倒也能猜测出,那些失踪人口,应该就是被弄到这来了。 尸体被肢解,部分肉块被腌制在这,而骨架什么的,则被扔进外面那炉子里一把火烧了。 这肉块应该是和这药物起什么反应,经过什么未知的处理,变成了虞美人碗的部分原材料。 也不知道是什么邪恶的法子,需要人体来做原料。 忍住想呕的冲动,郝瑟往第二间屋子走去,这分隔开的几间屋子,中间是连通的,也并无设置关卡门之类,可以随意进出。 第二间屋子,没有储物架子,只在屋子中间有两个巨型大坑,满满两坑看起来像做陶瓷产品的原料泥巴一样的东西。 左边那坑里的泥巴,和烧制瓷器的原料一样,没有什么特殊。 右边那坑里的泥巴,气味则更加接近虞美人碰瓷碗。 郝瑟猜测,这左边的应该就是正常黏土,右边的应该是加了那人肉糊糊的泥巴。 忍住越来越发寒的背心,郝瑟走进第三间屋子。 那里面,看起来倒像展览室。储物架上,整齐放着一些陶瓷成品,无论成色花纹还是款式,都看得出是极高档的瓷器。 而味道,则和她在景翊家撞碎的那个碗完全一致了。 郝瑟深呼吸了一下,心里沉甸甸的。 到如今,那虞美人陶瓷碗,她已经明白怎么来的了。 只是,仅仅为了一个神奇飘香的碗,就如此丧尽天良,残害人命,究竟是为何。 郝瑟心里有些难过,难道就只是为了那昂贵的价格,为了银子吗? 她觉得原因也许不止一个,但是为钱应该是确定的动机之一,毕竟人若走进了钱眼里,良心泯灭也不是没有。 但是,直觉里,这背后,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内幕。 吻着这不容忽视的香味,她也总算明白了,为何香泉别院要建立在这半山腰,为何乾味坊的糕点生产要放在香泉别院。 不是因为什么需要半山腰的香泉水现取。 而是,要遮掩住这底下真正的秘密。 用糕点生产的浓重香味,压制并混淆这地底下的真正香味。 因为这烧窑子,肯定是会有烟囱之类和地面通气的,味道难免传出去,为了掩盖,就把糕点生产故意弄在别院里。 这样,就不再会有人怀疑别院总是散发香味了。 她也明白了,为何朝三暮四的痰液是浓稠带黄带血丝,为何朝三暮四和这里的工人都总是咳嗽。 因为这是职业病,常年工作在烧窑的环境里,又困在空气流通不好的地下,身体不受影响才稀奇了。 郝瑟又走进最后一间屋子,这里似乎是资料室,像书架一样,里面放着很多记事薄。 郝瑟随便翻了翻,发现分门别类地记载了很多信息。 比如瓷器的烧制,人力的安排等都有记录。还有失踪人口的数量等信息记载。翻了半天,却没找到任何关于幕后主事人的任何信息。 郝瑟转过一排书架,准备继续翻阅。 却猝不及防地和一人迎面撞在一起,发出咚的一声。 此刻,大门外也同时响起了护卫的开门声和说话声。? 第24章 地下遇美人 郝瑟和那人都呆了呆,浑身条件反射成戒备状态。 郝瑟抬头,眼前那人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干净清透到近乎空灵的眼眸。 但仔细一瞧,却又藏星蕴月,澄亮干净得若秋夜最美的月光,清澈犹如山间最干净的泉水,也深邃得似最深的海。 眼前的男子,长翦轻轻一颤,宛若抖落漫天星辰。 简直是明镜映人心,瞬光凝岁华。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郝瑟在这一瞬间,还是不由叹息一声。 这双眼睛,简直可以和美人灯景翊媲美了。 虽然,眼型完全不同,风格也差异很大,但是,却都是一个级别的极品之色。 景翊的眼睛,美得招摇魅惑,犹如华堂之上盛开的最华丽妖艳的繁花,无时无刻不光晕四射。 可眼前这男子,却干净清透得如白月光,像那高山之巅的雪莲极清极美。 却并无冷意。 眼角余光里,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把身材曲线展示地一览无余,让郝瑟再次想吹声口哨。 腰细腿长的大帅哥啊。 这身材,也能和美人灯打个平手啊。 只是可惜,戴着面巾,看不到除了眼睛之外的其他部分。 虽然心里闪过很多念头,但对于郝瑟,其实也就是瞬间的事。作为特工预备生出身的她,自然能在心念如电间一心多用,毫不影响她做出该有的防备和行动。 郝瑟衣袖里的手,微微抬起,准备着随时激发暗器给对方致命一击。 她以为,那男子也应该是和她一样的反应。 虽然不知这男子身份,但是凭借推断,这男子不可能是这溶洞一方的人,那行为和微表情,可以看出他和她一样,都是带着目的潜入进来的外来者。 敌友未分,所以,她只是戒备,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出手制敌。 然而,那男子却很意外地并未对她出手,而是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黑衣黑面巾下,那放在唇边的手,好看得如此触目,好看得让人想上去摸一摸。 门外,大门被打开,脚步声响起,并伴随护卫的吆喝声:“打起精神,巡逻仔细些,不能放过一丝可疑之处。” 脚步声似乎直接从通道往这第四间屋子而来。 郝瑟脸色微微一变,这屋子里就一些书架,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难道又要瞬移开挂? 郝瑟还没做好决定,那男子突然用手指了指头顶,示意了下郝瑟。 郝瑟抬头,见这屋子上方的洞顶刚好在角落处有一个较宽的石缝那种,犹如一个夹层石柜一样,勉强可以容得下两人。从地面看上去,也很难发现上面藏了人。 郝瑟有些为难,地点到是好地点,办法也是好办法。 可是,这距离太高了啊。 她也不是上不去,可只能攀爬上去。可这攀爬,那势必得被巡逻的护卫发现。要想上去而不被发现,除非轻功极佳极快极轻。 可她这现代人,哪里会什么轻功。 男子微微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轻笑一下,突然伸手扣住郝瑟的腰,轻轻一提气。 还没等郝瑟反应过来,男子就带着她凌空飞上了那崖墙缝隙。 只是,空间太小,还是横向的,要想容下两人的身体,只有一个办法。 此刻,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几个护卫涌了进来。 来不及多想,男子迅速往那缝隙里一躺,随后将郝瑟一把按在自己身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才勉强塞进那缝隙里。 几个护卫挨个挨个书架检查巡视。 “头儿,这本书怎么有点歪。”一个小护卫有些疑惑。 那头儿警惕地看了看,说了句:“应该没啥,可能上次放的时候没太注意。” 不过,几人却留了点心,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寻找,看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不对的地方。 头顶石头缝隙里的两人,上身靠在一起,腿贴腿,连脑袋都只能错落挨在一起。 郝瑟有些尴尬,这现在可是女装啊,这姿势也太暧昧了。 别提身体了,就头靠头,怎么都有种耳鬓摩挲的错觉。 男子的气息很好闻,清透干净,像早晨的第一颗露珠,带着微微的青草气息。又像雪里的青松那有些清冷的香味。 郝瑟深吸了口气,感觉身下的躯体,紧致结实微弹性,属于身材极好的年轻男子特有的触感。 在这极度暧昧又尴尬的氛围里,郝瑟脑子里冒出一句:幸好不是被压的那个。 而那男子,一样的有些尴尬,脸色都微微红了起来,幸好在这溶洞里,光线不好,又戴着面巾,倒是掩盖住了他满满的不自在。 身上的人,有着女孩子特有的柔软和曲线,紧紧贴在他身上,契合得……非常好。 因为靠得近,女子身上那种独特的,属于少女特有的气息,总是无孔不入地往鼻里钻,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男子微微别开脸,连耳朵后都似乎红了。 原来女孩子的身体竟然如此柔软啊,男子心里一叹,他竟然,第一次和女孩子比较亲密的接触竟然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竟然是和一个身份不明,敌我不明的陌生女子。 只想祈祷那下面碍事的几个护卫赶紧离开,这样软玉在怀的感觉,再持续下去,就有点难堪了。 他怎么也是身体健康的青春男子,不是清心寡欲到能坐怀不乱的和尚啊。 下面那几个护卫就好像故意和上面尴尬的两人作对似的,在下面来来回回地巡逻,这间屋子到那间屋子,来来回回。 而这四间屋子只是下面用东西隔开成临时房间,上面可没有屋顶啥的,都是一连片溶洞壁。 所以无论护卫在哪个房间,只要还在这附近,他们都没法下来。 空间太小,太挤,呆久了浑身都有些僵,郝瑟自然而然地动了一下。 男子似乎倒抽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古怪,却没说话。 他和她,都觉得,这溶洞里的温度,真的挺热啊。 洞里空间实在太小,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属于他的清淡青草香味,属于她的馥郁花香,丝丝缕缕混在一起,和谐又美好。 在这样的香味下,郝瑟恍惚看见,青草葳蕤,一望无垠,青草之上,百花盛开,芳香扑鼻。 那是,属于春天的美好。 春天,云朵是甜的,鲜花是香的,风是柔软的,爱情是发芽的。 温度,似乎更高了。 花香更加馥郁,青草气息愈浓,仿若一瞬入夏。 郝瑟使劲把头抬高了些,尽量拉开和他的距离。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她感觉秋天要到了。 秋天,是开花结果,瓜熟蒂落的季节。 啊呸,想啥呢。 郝瑟对自己的无厘头脑补有些无语,完了,她受外婆家那杨门女将舅婆们残害太大了。 这春夏秋天,舅婆们能编出无数个版本的感天动地爱情故事来。 她使劲抬高的头,蹭在头顶石壁上,把她面纱的结,不知不觉蹭开了。 柔软的半透明红色面纱滑了下去,轻轻盖在男子脸上。 郝瑟:“……” 她这是,给人盖红盖头了?? 可如今,连抽出手把面纱替他拿开都做不到。因为,空间太小,她的手,被他压在了身下。 看着被红纱盖住的他,郝瑟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滚过一串歌词。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瞧瞧你的脸,你的眼睛黑又亮啊,好像那秋天的圆月亮……” 歌词又串到了邓丽君的《上花轿》。 “一座花轿抬到李家庄,热热闹闹迎出新嫁娘,红红的盖头晃啊晃” 那是,她外婆家那群杨门女将舅婆们怀旧时候唱的。 郝瑟眼角隐抽。 她怎么就冒出这样的奇葩歌词来了啊,要是这老兄知道她心里在唱啥,该一头撞死。 不过,身下那家伙并未一头撞死,而是,嘴唇似乎动了动,那面纱就被他咬了下去,缓缓露出他澄亮的眼睛。 郝瑟觉得,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家伙的眼睛好像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的样子。 郝瑟觉得喉咙挺紧的。 这眼睛,笑起来,更好看了。 忽地,就起了坏心思,郝瑟对他一眨眼,对准面纱轻轻一吹,面纱就又盖住了他的脸。 男子微微怔了一下,胸腔里微微震动,似在无声轻笑。 他把面纱再咬下来,弯眼看着她,眉梢带笑。 她一噎,挺不服气,再轻轻一吹。 面纱再次覆盖住他。 他咬,她吹。 她吹,他咬。 她笑得挺欢,他的眼睛也更弯。 …… 在郝瑟和男子困在石缝隙里的时候,香泉别院半山腰的某处平台,景翊一身低调又奢华的黑衣立在风里,衣服那些银纹暗线闪着粼粼微光,他遥遥看着下方的一个谷口。 夜风鼓荡,黑色衣袂飘举,遮蔽背后那一抹冷白的月。 “来了啊。”景翊笑,笑得冷艳又森凉。 语气轻飘飘的,眼神却杀气凛冽,如地狱里的血,白骨丛中的剑。 燕南世子从不入京,很多时候并无机会杀他,如今,这是送上门来了。 谷口的阵法,就为他而备。 这一次,务必一击必中。 这小子和他斗了多年,彼此想弄死对方无数次了,只是两人实力相当,几乎次次打个平手,基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 不过,如若对手太弱,怎么配呢。 景翊唇角弯得更高,眼尾微挑,如一抹斜飞的冷剑。 美人灯一样的人,此刻笑得有点疯,泛出微微的阴鸷之气,像奈何桥头那一盏引魂灯,周身环绕着黑气,阴恻恻的。 声音却好听得勾魂。 “世子,本王等你哦。”? 第25章 你会选择杀了我吗? 石壁洞里,郝瑟再也吹不动面纱,因为男子直接咬住了,一双眸子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被那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郝瑟心里一颤。 要命,和美人灯看人时候一样撞击人心。她不是标准的颜狗,更不是花痴。可无奈眼前的眼睛太过漂亮,心慌意乱成了本能。 心里暗暗骂下面那群磨磨蹭蹭的护卫。 给老子搞快点啊,再不滚出去,她怕她想犯罪了啊。不需要其他,就凭男子那一双眼睛,她觉得,就没有不沦陷的。 而此刻的亲密接触,他身上那种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啊,满室都是荷尔蒙的感觉。 郝瑟默默瞅了瞅他,哎,不知这家伙揭开面巾后,那张脸,该是怎样的风情。感觉不会比景翊差呢。 也不知这家伙按照平日里的装束,会是怎样的风格。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家伙,和景翊的风格,肯定是不同的。 男子见郝瑟瞅他,默默垂下了眼睫,那睫毛,一直颤着,连一直轻缓的呼吸,也微微有些紊乱。 其实,他早就认出她是那一日,在百花楼里跳舞的苟紫了。 只是,当时,她一直戴着那蝴蝶面具,让他无法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可即使是那样,也已经震撼了他整个心灵。 那样的风情,妩媚又狡谐,调皮又恣意,活泼又阳光,满身满眼都是春光荡漾。 今日,她仍然戴着面纱。可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那一双永远跳跃着春光的蝴蝶眼,绝无仅有。 可刚才,她的面纱意外掉落,让他终于有机会见到她的真面目。 那一刻,他才知道,揭开面具的她,比戴着面具还要美上数倍。 他一向对女子的美色有极强的抵抗力,可在她面纱掉落的瞬间,他那心尖还是跟着颤了又颤。 这个女子,脸上的每一处,都刚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满足了他对另一半长相上的所有幻想和期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这女子,刚好符合了他所有的想象。 而她那睫毛微微颤着,像极了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尖上,飞出无数的调皮、挑衅、活泼、烂漫、随性、恣意和张扬。 这一切的一切,对他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男子心里一叹,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能撩动他心湖的女子。 忽然就想起下溶洞时候,在地道里捡到的那小玩意儿。他想,这东西,应该是她掉落的。 男子唇角不自觉牵起。 百花楼里她和蝶儿飞的棋局,已让他对她的才智印象深刻,如今才发现,这个女子,竟然也精通机关阵法。 这样的奇女子! 只是可惜,似乎和景翊关系密切。 想到这里,男子心里微微有些憋闷,心情似乎也有些沉闷起来。 壁洞里的两人,各含心事。 壁洞下面的护卫,一直在说着话。 “看来确实是我记错了,一切正常,撤,一队,你们去尸体那边动看看,清点下数量二队,你们去关押药人的洞看看,别让人饿死。 这药人,得是活的才能起作用……哦,豆芽儿,你每隔一个时辰就来清点下这资料,看看是否有少掉。” 护卫头儿吩咐着,心里微微有些不安,他总觉得有种压迫感,却又说不清楚这感觉从而而来。 “张大人今日还来巡查吗?”一护卫问。 “不来了,过几日才来,大人哪里有空天天来。” “我可听说这幕后真正的那位可不是张大人呢。”另外一个护卫多嘴。 护卫头儿一声呵斥:“都给我闭嘴,这些事轮得到你我议论?不想活了啊。那背后是张大人还是另有其人,都不是你我能猜能想的,别忘了,你我的家属,都握在别人手里……” 一众护卫立马噤声,脸上露出痛恨却无奈的神色。 郝瑟听得有些心惊,妈呀,瓜越来越大了。 这要查下去,得扯出多大的人物出来啊。 这还是她小小一个盛都府少尹能查的吗? 张大人,她是肯定要查的。 至于幕后的,也许她可以去景翊那探探口风先。 过了会儿,那群护卫总算是离开了,去了隔壁的洞,又过了好一阵子,总算是骂骂咧咧地回了溶洞东侧护卫休息的地方去了。 石壁里的两人,长长舒出一口气,总算是可以出去了。 男子抱着郝瑟往外一滚,滑出石洞后,一提气,扣住她翩然落地。 郝瑟在男子起身那一刻,微微觉得似乎哪里有些异样,不过那感觉一晃而过,也没注意。 倒是男子下来后,站得离郝瑟有些远。脸色也微微不太自在。 郝瑟也不在意,看了眼那些记录本,心里微微有些可惜。 本来还想顺手拿走几本回去当物证。可是这护卫头子让每个时辰都清点资料,那现在就无法下手了。 因为,她出去后,要带人来端现场。这现在拿了,打草惊蛇,怕这些人把这里给毁尸灭迹就麻烦大了。 男子看着郝瑟,似乎想说什么。 “一起去看看那边?”郝瑟用眼神询问他。既然这男子不是溶洞一伙的,刚才也算救了她,那也懒得管对方是何身份了。 反正也许大家都是想来看真相的,那就一起。 男子点点头,两人并排去了隔壁洞。 这一看,更是心惊得无以复加。 眼前。 满室的尸体。 完整的,还未肢解的尸体。 触目惊心,一个个都泡在什么药水里,也不知道这个步骤有什么具体用处。 郝瑟望着这场景,眸深失瞳,失了言语,一双手,自动成拳,指尖发白。 虽然有所心理准备,可当亲眼目睹的时候,她那强悍的心脏,仍然有些难以承受。 究竟是什么样的动机,才能做到如此丧尽天良? 男子眼神也和郝瑟一般,极度震惊,眸底隐现痛色,指尖甚至有些轻颤。 男子移开眼,拉了一下郝瑟,默默往前方更大的洞而去。 那是关押所谓活人的地方,那个洞很大,里面还有分支洞,每个洞穴都是粗栅铜锁,密密麻麻,恐怖阴森,样子和囚室差不多。 每个洞里都关满了人,洞口有小手臂粗的铁链子锁住铁门。 里面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个个目光呆滞,对进来的人视而不见,似乎早已被折磨得失去了基本的勇气和希望,囚室里的锁链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 惨无人道,反人类啊。 郝瑟眼眶微微发红。 这些人,还有不知道多少已经被当成了瓷器材料的人们,他们,可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啊。 有亲人有家庭。许是谁家的丈夫,谁家的儿子,谁家的女儿,谁家的宝贝。 这家里人若知道了真相,该如何接受这等焚心蚀骨。 这一刻,郝瑟很想揪出幕后人,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刻在骨子里的那份良心和正义感,让她无法忽视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之所以愿意从第一学府进入那个组织,也是因为骨子里从小有着保家卫国,为民造福的理想。 而那男子,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比起郝瑟的纯粹愤怒和悲哀,他的神情似乎更复杂。 男子微微闭了闭眼,拉了拉郝瑟,轻声道:“走。” 郝瑟点点头,是该走了。再不走,那些巡逻的护卫又该回来了。 可现在地道出口附近,有护卫和工人,他们不太可能出得去。 这地下,应该还有其他出口,刚才在这囚室外面的过道上,她感觉到那风微微湿润。因此,这里应该是有地方和外面空间连通了的。 “应该有其他出口。”男子也开口。 两人凭感觉往某个方向走去,向着越来越深入的方向。 这溶洞空间真的很大,也不知道经过多少年才形成的,洞穴很多分支,像迷宫一样。一般人一不小心,误入深处,就很可能永久迷失在那里。 所以这些洞,从地上痕迹来看,似乎并未有人进来活动过,估计溶洞大厅的那群护卫和工人也未曾踏足过。 两人为了不迷路,不约而同地边走边做记号。这样一旦迷路,还可以找回来,不至于迷失。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幽深潮湿的洞里,脚步声很轻,却听起来更加有种恐怖感。 这让郝瑟总是想起各种恐怖片,比如人少了一个啊,人多了一个啊,第四只手啊。 男子有些好笑地看着郝瑟:“姑娘,你若害怕,就拉住我。” 郝瑟脸一红:“不怕,我怎么可能怕。” 唉,其实特工也会偶尔怕鬼的。 男子笑笑,也不戳破她。 “那个公子,你叫啥子?”郝瑟看似随口问。 男子一怔,笑笑:“李止。” 止,是他的表字,除了家里人,无人知道。 “李子?哈哈哈,好名字,很好吃。”郝瑟乐了,这么好看的男人居然是个水果兄。 李止愣了一下,也笑了,“嗯,是挺好吃的。你想吃吗?” 郝瑟乐了,这人挺有意思,还挺幽默。 李止清淡一笑,很好脾气地解释:“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止。” 郝瑟失笑,她就说嘛,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可能取个水果名字。嗯,李止,貌似挺配他的。 “那敢问姑娘芳名?”李止淡笑。 “景菲菲。”郝瑟很爽快回答。 景菲菲,她在现代的真名,嗯,和她家狗主子一个姓。 她也不怕告诉他真名,反正现在她是女子装扮,如果哪天被发现是“郝瑟”这个“男人”,人家也只会当她随便胡扯的名字。 男子似乎有些讶异,随即轻笑:“人间最是好景致,红娇绿软芳菲遍。景菲菲,好名字!” 只是,她不是应该叫苟紫吗? 郝瑟一笑,水果兄可真会夸人,这名字,是她那爷爷按照他的审美取的,很普通,很俗气的。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还真的走出了溶洞,出口在一处山谷,看样子,应该还是在香泉山范围内。 月明星稀,墨空之上,流云如匹练延伸至远方。山谷里树木葱茏,怪石嶙峋,野花遍地,景致倒还挺美的。 走出几分钟,刚才还清风徐徐的山谷里,忽然阴风阵阵,随后狂风乍起,山里的云雾开始向山谷汇聚,隐隐夹杂着飞沙走石之声。 墨空的星光却似乎更亮了。 刚才还在眼前的花木怪石,似乎一下无影无踪,让人如入五里动云之中,无论目力如何,都看不清脚下左右道路。 云雾里,无数花树在移动。 两人都脸色微微一变,停了下来。 “星光颠倒奇门阵法?”男子蹙眉,似乎有些不对。 “反五行花树迷魂阵?”郝瑟疑惑,可又不太像啊。 两人互看一眼,都微微诧异,片刻后,脸色又不约而同变了变,对望一眼。 “不,是星光阵和花树阵的结合叠加。”两人同时沉沉开口,心里都闪过一丝阴晦。 看向对方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复杂难辨,脸色也都有些微微发白。 李止看着郝瑟,欲言又止。 郝瑟眯了眯眼,迅速退后一步,全身戒备,手指捏得微微发白。 “李止,你会选择杀了我吗?”?? 第26章 星光颠倒奇门阵和反五行花树阵 “李止,你会选择杀了我吗?”郝瑟看着男子,缓慢开口。 他的选择,将决定着她和他闯出阵法的成功率和生还率。 她很想看看,这个男子,会做怎样的决定? 心里微微期待,又淡淡自嘲。 有着这样干净空灵眼睛的人,她很不愿意将他和那些为了利益抛弃一切底线的世俗之人重合在一起。那会让她,对这个时空多一份失望。 可她,凭什么期待? 不过萍水相逢,连对方的身份和立场都完全不知。 男子盯着郝瑟,眸光忽明忽暗,似闪过很多情绪,最后不答反问:“那你呢,景菲菲,你会……选择杀了我吗?” 他很想看看,在可能涉及生死存亡的时候,这个女子,会做怎样的选择? 她会让他失望吗? 男子微微自嘲,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她和他,萍水相逢,甚至,可能还是对立立场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陌生人而放弃更大的胜算和机会。 郝瑟盯着男子半响,笑了,“若是因为一个无辜的人给自己带来困难,我就要杀人,那我成了什么了。本姑娘这么帅,自然是靠实力出阵,绝不会拿无辜的人当垫脚石。” “本姑娘啥都可以不正,唯独三观必正。”郝瑟挺了挺……假胸,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眼神坚定又纯净。 男子怔了一怔,有些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张扬自信,带着英姿飒爽,还带着一点小小算计。 那两扇蝴蝶翅膀一般的眼睛微微眨着,眼神极亮,极清,极阳光。 那一笑,如见日光出云霓,让人心间也似乎明亮温暖了起来。 那本来自带三分妩媚的眼型,在她那一声张扬的口哨里,尽显恣意。 似魅却飒,矛盾又和谐着,让人一下有些移不开眼。 星光下,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 有点调皮,有点傲娇,有点不屑。 眼眸湛亮,容颜明丽,月光镀她一身朦胧气韵。似天上仙子,却更似这山间雾气灵聚而成的精灵。 轻俏,灵动,调皮。 少女着一身火红的流彩暗花羽纱裙,设计很是细致独特,把她美好的曲线展示得纤毫必现。 腰间用软烟罗绣了数只金色飞鸟,将纤细的腰肢掐得更加细致,像是山腰里突然凹进去的风景线。 衣襟袖口处,也绣着无数振翅的飞鸟。 山风吹拂间,火凤衣袂飘飞,被看猎猎,飞鸟振翅。 她像个被飞鸟簇拥的鸟族公主。 也像,展翅的火凤,就要翱翔九天。 男子心里似被什么轻轻撩拔了一下,平静无波的心湖再度微微起了涟漪。 心里,似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颤了颤。 男子垂下眼睫,长睫也跟跟着轻颤。 原来,她真的,做到了。 作为门阀之首家的世子,身份尊贵。从小,他接触的女孩子,都是权贵之家之女。那些女子,说起来,也不乏一些很优秀的,无论身份还是才华,其实和他也是很般配的。 可他,始终找不到那种让人心颤的感觉。 那些如花一般的女孩子们,或许端庄优雅,或许矜持内敛,或许活泼可爱,或许雍雍华贵。 可他知道,在这一切美好的表象下,她们,心里对利益得失明明白白,心思那是九曲玲珑。 大家族里出生长大的人,这是自带的天性和自我保护的习惯。 他理解,也不鄙弃。 可却,隐隐失望。 男子抬眸,看着郝瑟,眼眸微弯。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女子那铮铮的话语,阳光明媚的笑容,那一声自信张扬的口哨,从此映在了他的心上。 在他数次差点破了自己底线的时候,始终守住了初心。 “那你呢,李止。”郝瑟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微冷,“虽然我不屑以别人为垫脚石,但若别人想拿我当垫脚石,我必诛之。” 郝瑟心里其实有些紧张,这李止的武功似乎很高。 说实在的,他要真杀她,她没什么把握能保住自己。这阵法之中,瞬移受限。反正移来移去,都还在阵法里。 所以,她率先说出那样的话,也是她的真心话。 如若眼前的男子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听她如此说,想必也不好意思再算计她。 如果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小人,那么,她虽然打不过,靠着瞬移和暗器,哪怕死在阵法里,也能拉他垫背。 男子却笑了,笑得至清至净,伴言语铮铮:“我就算要拿人当垫脚石,也不至于拿个女人当垫脚石。景菲菲,我是男人。” 他虽然算不得真正的君子,为了家族利益,也做了很多违背个人意愿的事。也不是没干过心狠手辣的事。 可某些底线,他从未触碰,为此,他和家主还有长老起了不少的冲突。 也不是不明白她的小小算计,可他不在乎。 他李汝应有他自己的骄傲,有他永远坚守的底线。 月色下,男子唇角一抹笑意浅浅。 虽然,他还戴着面巾,她只能看见他的眼睛。 可她就能从他那微弯的眼角,感受到那种笑意。 哪怕只是一双眼睛,也能传递出所有的风景。 郝瑟看得又差点吹口哨,差点就蹦出那首《你笑起来真好看》的歌词儿。 这人笑得真的很好看啊,和美人灯那种全身发光,艳光四射到勾魂摄魄般的笑不同。 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眸,笑得清风霁月。 干净轻灵如月照空山,清澈纯净如水洗碧空。 仿若看到一滴清露从初绿草尖落入山涧清泉,画起圈圈涟漪,让人心里一漾。 又如清风拂过夜空,这半卷阴霾半冷月的天色都似因这一笑云散月开。 一种好感油然而生。 既然说开了,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随时防备着对方出手攻击自己。 打量着这阵法,她和他眸子里都闪过惊艳之色。 这两个阵法以及罕见的阵法叠加手法,郝瑟刚好在殿下小姨夫留的笔记里看过。 所谓星光颠倒奇门阵法,是在有星光的天气下使用,借天地之地,施反八卦之法,具有“天、地、风、雨、日、月、云、雪、霜”九种变化,互为辅助,生生不息,变化繁多。 人被困阵内,只觉四处昏黑如晦,阴气森森,雾气沉沉,不得其门而出。同时,周围的一切都皆可成为攻击的武器,飞沙走石,飞禽走兽。 而反五行花树阵法,则一般在树木葱茏的山谷里设置,内含五行生克变化之理。 利用山谷的瘴气和草木花香等气味而成,阵势圆转浑成,不露丝毫破绽。 人若置身阵中,如坠入浓云密雾,耳目六感俱失效用,无法走出咫尺之地。 此阵还能令人心念浮动,生成诸般幻象,贪念、往事趁虚而入。 比如,对于好色之人,则那些花树能化成耀眼绝色女子,由念生淫,由淫生欲,由欲焚身,死状苦不堪言。 此阵对于不同的人,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而这两者结合的阵法,最大的可怕之处不是功能叠加。 而是难度级别的几何增长。 而这个增长,和入阵人数有关。 一人入阵,对应比如一级难度。两人入阵,则对应4倍难度。 这两种阵法本身就极难,非旷世奇才不能操纵,如今这两阵同启! 如果他们选择杀掉其中一人,独自入阵,那么,难度就会大大降低,对于本身就是阵法高手的他们,破阵机会很大。 而如今,两人选择了一起入阵,合作破阵。 难度,将是原来的四倍。 男子微微一叹,这大家手法,全大陆,除了那传说中的北碚国师,恐怕只有景翊才有这能力了。 其实不用猜,除了景翊,还会有谁能知道他的动向,能精确算计到他会从这个山谷走出来,而不是从地道出口。 这个老相好,真是机关算尽啊。 这些年,他和景翊,斗来斗去,为了各自的立场,两人也都从未手软过,下手都是冲着死手去的。 如今景翊想用这样级别的阵法困他,算是情理之中,换成他,他也会这样选择。 燕南李家,门阀之首,先帝和现在的皇帝,一直都想除掉,却一直未能除掉。 天辰国开国的几大功臣,后来被分封为类似藩王,各自驻守在分封地。一开始,君臣和谐。慢慢到后来,互相猜测,演化成如今表面和谐,实则势不两立的局势。 世家割地而据,表面属于天辰,实则各自为王,在封地内,都有各自的一套政治体系。 如今,天辰皇帝想灭了世家。而世家为了自保,自然反抗,渐渐地,也起了推翻天辰,取而代之的想法。 李家,门阀之首。 无论他的父亲,还是家族长老,都筹备了很多年,和天辰的对立不可避免。 而他,作为世子,作为李家的少主,被绑架在这部战车上,无论自愿与否,支持与否,都不得不跟着家族走。 而整个天辰,最难对付的,不是皇帝,不是太子,却是这个在天辰地位有些奇怪的睿王殿下景翊。他是天辰的战神,可战神,只是他众多才华的其中一面。 男子深呼吸了一次,看向郝瑟。 郝瑟一挑眉:“那么,李止,一起合作,说定了哦。” 男子摒弃掉这些情绪,冲郝瑟点点头,轻声道:“嗯。” …… 山谷附近那平台上,景翊面无表情地看着山谷那头,眼里微微露出一丝疑惑。 “为何进了两人入阵?”? 第27章 不许忘记我 阵法内,花树不断移动,越来越快,偶有风雷赫赫之声响动,阵法内的风开始如剑如刀一般迎面而来。 李止微抬手掌,掌心外翻,汇聚内力于之间,半空一划,那些花树上的花瓣纷纷被吸了过来。 环绕着他身周三尺之地,云雾渐渐凝聚成细小冰晶,和花瓣一起越转越快,逐渐形成一个闭合的内力防护圈,将他和郝瑟笼罩其间。 “我已用内力暂时设置了一个防护圈,但挺不了多久,需在一炷香内破阵。”李止看了眼郝瑟。 他知道,她没有内力,也应该没有任何武功。不过,这女子似乎挺精通阵法的,倒也是个助力。 “嗯。”郝瑟点点头,面色忽然一沉,低喝:“来了。” 李止也神色一肃,两人均感觉出,五行花树阵的幻觉似乎开始启动了。 两人逐渐往周围推进,在应付各种情况的同时,凝聚精神,在变幻莫测的阵法里寻找阵眼和生门。 因为两种阵法相互弥补,变化又纷繁复杂,让阵内之人很难在那转瞬即逝的瞬间准确找出生门所在。况且,还伴随无时无刻不在的各种杀招。 郝瑟的眼前,渐渐出现一些画面。 那里,大漠落日,沙如血,战马扬蹄长嘶。 有男子着银色头盔,黑袍银甲,于战马之上,手持长剑,长袖烈烈风中,一身凛冽冰寒之气,如战神天降。 他的对面,有女子白袍银甲,英姿飒爽,身姿却凹凸有致女性味十足。 女子一策缰绳,冲他一挑眉,响亮的口哨一吹,一个飞吻过去,声音活泼又挑逗:“战神大人,么么哒,本将军想抢你做将军夫人,战神意下如何?” 男子笑得张扬邪魅:“是吗?西戎女战神大人,本将军准你逃三次。” 女子咯咯一笑,口哨吹得更响亮,一夹马腿,绝尘而去。 男子一笑,神驹追了上去,身后烟尘滚滚。 画面突然变得很快,快得郝瑟根本看不清后面是什么剧情。 一帧帧的画面,快速滚过。 画面里,总有他,或者她。 最后的画面,似乎是男子抱着女子,坐在荒原之上。 背影孤寂苍凉,背后一轮残阳如血。 脑子渐渐有些不清醒,郝瑟视线也开始模糊,恍惚里,有男子的声音悲鸣于天地:“不许忘记我。” 不许忘记我。 …… 郝瑟能听到他和她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表情,体会到他们的情绪。可就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两人五官,只能从那身姿里判断出两人都绝对是天人之姿。 只是个旁观的局外人,也根本没看清楚故事在讲啥,她却在心里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难过,难过的有点锥心刺骨撕心裂肺的感觉。 莫名地,她似乎能切身体会男子的那种溢满整个天地的悲伤。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自己遗忘了整个世界,丢失了最重要最心爱的东西一般。 心忽然就好疼。 好疼。 忽然就开始泪流满面。 眼泪滚滚而落。 啪嗒啪嗒。 一滴又一滴。 这一瞬,胸腔里似有尖刀在肆意旋转,挖心摧肺,一下子突然万念俱灰,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郝瑟手腕一动,手腕上带的机关手镯旋转,弹开成一柄锋利尖刀。 尖刀对准心口,扎了下去。 …… 在郝瑟陷入幻境的时候,李止也同时进入幻境。 那里,那个五岁成赋惊才绝艳的孩子,李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孩子,用稚气的声音问他父亲:“父亲,朝廷真的要灭了我们家吗?那我做什么,才可以保护我们家?” 父亲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了他答案。 画面变化,画面里,有阴谋算计,有血海杀戮,有苦心经营,还有年轻男子偶尔的迷茫。 画面连闪。 高阶之上,龙椅之前,有女子,对他伸出手:过来,这里,不用再做取舍,因为,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女子戴着半脸蝴蝶面具,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妩媚诱惑。 男子往前走去。 虚空里,一声嘹亮肆意的口哨声骤然响起,让男子脚步一顿。 身后有女子骄傲的声音响起:“我景菲菲啥都可以不正,唯独三观必正。” …… 李止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清醒过来,捂住胸口,脸色有些发白。 还好刚才是弯腰俯身的姿势,面巾在那一刹那被风吹得飘起,免受其难,并没有被染上鲜血。 目光转向郝瑟的时候,他脸色更白了些。 此时,防护圈已破,郝瑟也远离了他。 而她,正举起尖刀,朝自己心口扎去。 来不及出声阻止,李止手指一弹,一枚飘过手掌的花瓣被灌注内力,疾射向郝瑟举起的尖刀。 在花瓣距离尖刀还有微毫距离的时候,那尖刀却似突然失去控制,啪嗒一声掉落,和花瓣撞在一起,最后落在地上。 由于时间间隔太短,看上去,就好像尖刀是被内力花瓣撞掉的一般。 看着那掉落的尖刀,李止微微发怔,眼神古怪。 郝瑟醒了过来,脸色骇然地看着尖刀被花瓣撞开,额头开始冒汗,一阵后怕。 愣了半响,对李止说了声:“谢谢。” 刚才,她陷入了幻境,如果不是李止救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李止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啥也没说,只是轻轻点点头。 她以为是他救的她,其实不是。 虽然他出手了,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那尖刀在被花瓣撞飞前,就已经从她手里脱掉。 所以,就算刚才他不出手,她也不会有危险。 只是,他却无法解释,也似乎不想解释。 李止一时有些走神。 看样子,她自己也才醒过来,还以为自己救的她。 所以,也不可能是她自己主动丢了尖刀。? 那么,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 那就是:布阵和控阵之人在刚才那一瞬间,精神出现了强烈波动或意外,让阵法在那一刹那减弱,使出现幻觉的人自己清醒过来。 可是,究竟什么样的情况,才让控阵之人如此失常呢? 李止眼神微微迷惑。 出了什么意外,让控阵之人精神剧烈波动,让他们及时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这也不是不可能。 可那时间,为何恰恰在她举刀刺向心脏的千钧一发时刻? 难道,是他做了什么? …… 在平台上控阵的景翊,脸色突然复杂难看起来。 这一刻,内心极度震撼。 他竟然,精神恍惚了一下,让阵法出现了短时间的削弱。 就在刚刚那一刻,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一痛,有一种语言也难以描绘的悲伤感充斥着整个胸肺,悲到挖心刮骨。 就像曾经失去过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那短暂一瞬,难过到极点,等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落了泪。 景翊眨了眨那已然蒙满雾气的眼睫。 他竟然,哭过。 他似乎,自从长大后,就再也没有哭泣过了。 那些幼时的痛,不是早在亲自手刃了那些人后,就已经了结了吗? 可刚才,那种悲伤,和幼时的感觉却又迥然不同。 幼时的,痛里满是恨,悲里满是怨。 可刚才那恍惚里,那痛那悲,荡彻心扉,极尽缠绵,似乎……和爱隐隐有关。 这些,和他在西戎的失忆有关系吗? 他究竟,遗忘了什么? 为何,他偏偏在阵法进入幻境的关键时刻,失了神。似乎,还无意识地做了什么动作。 景翊敛了敛心神,无论心里有再多疑惑,却也只能抛开,重新聚集所有精神,小心控阵。虽然对方阴差阳错把阵内难度提高了几倍,可对他的精神力的要求,也相应提高。 刚才,因为他的意外失常,花树阵和星光阵已破。 虽懊恼,却也并不气极。 因为,他的后手,还很多。 …… 清醒过来的李止和郝瑟,再次配合。这一次,在郝瑟受了些轻伤后,两人终于成功找到生门。 阵破。 本该击掌庆贺的两人,脸色却再次一变。 眼前,仍然处在阵法之中。 只不过,变成了新的阵法。 仔细辨别这阵法后,郝瑟甚至想给这控阵之人鼓掌点赞,这都是什么惊才绝艳之人想出来的。 关键,还能操控得了。 这是,防不胜防的连环阵法啊。 如果说刚才的阵法,会因为两人入阵而把难度几何增长,但只要实力强,照样可以破阵而出。 而这一次,却是……生死八卦阵。 如果一人入阵,则只需要破阵即可离开。而如果是两人入阵,则一人生,一人死。 只有其中一人死亡,阵法才会自破。 郝瑟看向李止,缓缓开口。 “李止,这一次,你如何选择?”? 第28章 景翊的选择 “李止,这一次,你又将如何选择?” 上一次,虽然选择会影响破阵难度,可能会关乎生死,可到底,只要实力够强,还是有机会两全。 可这一次,没有任何侥幸。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郝瑟心里掠过沉重。 这一次,他还能做到如此磊落,守住底线吗? 虽然,生死阵无法两全,可她,却希望看到大家各凭本事闯阵,谁强谁活下来。而不是,从一开始,就下手干掉对方。 李止幽幽看着郝瑟,轻叹一声:“景菲菲,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郝瑟微微一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仿佛想透过他那眼睛,看透人性。 “景菲菲,我不会选择杀你。”李止轻叹。 郝瑟怔了一瞬,笑了,蝴蝶眼上无数春光跳跃。如她此刻突然有些小小愉悦的心情。 “我就知道你会自杀。”她调侃。 她就开个玩笑,看这家伙接得住不。 李止笑看郝瑟:“姑娘是想让我学画本子里殉情?可惜殉情都是成双成对,在下尚无心仪之人,恕难从命。” 郝瑟打了个响指。 优秀!这一点不好笑的笑话也接得住。 “生死八卦阵,乃太真教秘传阵法,从八卦而生,依据先天八卦易理化合,并按照四象演化的一种阵法。”李止敛了笑意,缓缓道: “一人入阵,则只需要懂破阵之法。二人入阵,一死一生,阵法启动后,不见血不收阵,如果收阵,对控阵之人会有极大反噬,非死即伤。所以至今为止,从未有布生死八卦阵的人撤阵之例。” 郝瑟挑眉,听起来,这阵法很牛逼哦。 这样说来,一旦布下此阵,那一定是想和入阵之人不死不休。 这得生死仇敌哇。 她又是到了啥子霉,居然撞进这样的阵法里。 难道是溶洞背后的幕后人弄的? 不会,她只是临时起意去百花楼,误打误撞发现了香泉别院的秘密。 这布阵之人不可能是为她而来的。 这样的阵法,不是像紫竹林那种,可以一直存在那里。这需要布阵之人现场操控的。 那么 难道这阵法是针对李止的? 果然是被他连累了。 郝瑟觉得,嗯,这家伙,应该去“殉情”得了。 就和那布阵之人成一对得了。 “但是,阵法判断人数,是根据人的脚步推断。所以,如果两人两足,阵法就无法判定人数了。这个时候,虽然不会自动破阵,却可以不必一死一生。”李止继续解释。 却没有告诉郝瑟,这种情况,控阵之人是无法发现人数变化的,会仍然认为是两人在阵内。” 郝瑟眨了眨眼。 这个说法,殿下小姨夫好像没有记载过呢。看来她的阵法还有很多需要进步的地方。 不过她其实也留了点心眼,想这李止该不会忽悠她,趁机杀了她? 不过想想好像也不对,李止武功似乎深不可测,要想杀她,似乎并不需要这么迂回。 郝瑟:“那么?” 李止轻笑,突然弯下腰,“姑娘,来,我背你。” 郝瑟一怔,随即冲李止吹了个口哨,点赞道:“主意不错。” 麻溜地爬了上去。 这家伙,主意真是高啊。背起来,不就两人两足了嘛。阵法自然就判断为一人已死,从而可以按照正常程序闯阵。 李止背起郝瑟,垂下眼,遮住微闪的眸光。 心里默默说了句:景菲菲,对不住了。 是的,他刚才,算计了她。 虽然他确实没打算伤害她,但是,却不得不利用她来反击景翊。 否则,他今夜,很可能走不出这片山谷。 不是因为走不出阵法,而是,凭他和景翊多年交手,他明白,景翊真正的杀招并不在这连环阵法里。 因为他也是阵法高手,阵法可以困住他一时,却无法真的灭了他。 景翊真正的最大杀招,能有把握要他命的那种,如果他没猜错,是在他闯出连环阵法后才会出现。 此刻,那家伙应该就在山谷附近哪里,等着自己出阵呢。 在一开始的花树星光叠加阵法内,他并不是真的完全没考虑过牺牲掉这个女子。 如果换作他人,他可能真的为牺牲掉对方。可看着她那总是让他心颤的面孔,他却犹豫了。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在涉及生死面前,犹豫了。 不过她随后那番撞击人心的话,让他彻底打消了念头。 况且,虽然阵法难度提高,可对景翊,也一样需要更高的操控力,多少能消耗点他的实力。 而刚才,对于生死八卦阵,他之所以那样对她说,其实是骗她的。 根本不存在什么阵法根据脚步确认人数。 生死阵,从来都是必须有一人死,阵法才会破。 所以这阵,结局只有三种。 要么,他死。 要么,她死。 要么,控阵之人撤阵,两人生。 他只是在赌,赌他的一个猜测。想为两人赌一个可能的两全生机,也为自己今晚赌一个机会。 那一日在百花楼,他看到了所有。 看到了景翊在这个女子面前的异常,据他对景翊的了解,这太罕见了。 而刚才,在花树星光叠加阵法里,控阵之人出现精神大幅波动,郝瑟那扎向心脏的尖刀又如此巧合地在关键时刻掉落。 这让他,隐隐闪过一些预感。 所以,他大胆赌一把。 赌景翊会因为这个女子而放弃生死阵。 这样,景翊就会因为阵法反噬受重创,无法再劫杀他。 他其实,在刚刚的阵法,已经因为护那个女子而受创了,如果景翊不受伤,今晚,他几乎没把握打得过他。 他带的护卫,看样子,也被景翊的飞羽卫给绊住了。 李止淡淡自嘲,他竟然,为了护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子,而受伤,把自己陷入困境,不得不利用她来对赌景翊。 …… 平台上,景翊身如玉树,他遥遥看着山谷,眸光有些冷。 其实,虽然今晚两人入阵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可是,这对他,并无多大影响。 他的原计划里,只是要让李汝应在“星光+花树”叠加阵法和后来的生死八卦阵的连环攻击下,让他受到重创,实力削弱。然后,他再出现,一击必杀! 高手之争,只需要毫厘之间。 他并未打算靠阵法就弄死他。 因为他很明白,凭李汝应的本事,那第一回合的叠加阵法根本困不住他。当然,很大可能,接下来的生死八卦阵也是困不住他的。 前面所有的铺垫,都只是为了辅助后面真正的搏杀。他和他,实力太过接近,如果不是其中一方受创,很难将对方拿下。 至于今晚意外地变成两人入阵,他也乐见其成。 假如李汝应杀了那第二人,对他并无任何影响,原计划而已。 而假如那人很强或者李汝应在乎不愿意杀掉,那正好,提高了难度,会让李汝应受创更大。 无论如何,他都不亏的。 他倒是有些好奇,那和李家少主一起入阵的人,究竟是谁? 为何李汝应没有直接杀了他? 这也就罢了,在生死八卦阵里,仍然没有杀对方。这让他相当好奇。 那第二人,究竟是谁? 景翊静静站着,山风一动,轻薄的黑色袍角如云雾一般飘逸而起,如在身周荡起一层稍浓水墨,如魅如幻。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些黑影隐在暗处,机警地守卫着。那是他的飞羽卫。 飞羽卫在远处静静看着他们家主子,有些感慨。 主子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就显得眸冷神清,如雪上明珠,又美又魅,却光润阴冷得让人不敢接近。 但是其实,现在的主子,似乎已经比过去柔和了很多了。 大概是,主子从西戎回来,就变了很多,柔和了些,却更加捉摸不定。 无人知道主子在西戎经历了什么。 也无人知道主子为何回来时候还带回了一个小婴儿。 半山腰,有人影疾速驰来,那是……夏风。 当夏风到达景翊的地方时候,累得上气不接下去,扶住膝盖,呼哧呼哧的。 哎,他夏公子可是飞羽卫里轻功最好的,居然也有累得狗喘气的一天,没法,那狗子可能出事了。 景翊蹙眉,看着夏风。 “殿,殿下,狗,狗子失踪了。”夏风仍然喘着气儿。 景翊神色不动,衣袖下的手指却不自觉微微拽紧。 “我,我跟丢了人,后来,后来去找了他的婢女秀儿问,才知道他去了百花楼见蝶儿飞。可是后来似乎又离开了百花楼,后面就失踪了。我调动了飞羽卫,费尽周折,才打听到……” 夏风终于喘过气了,“打听到,狗子似乎去了香泉别院,一直未出来过。” 景翊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盯着夏风:“你是说,郝瑟进了香泉别院,到现在都没出来。” 夏风有些害怕地点点头。 殿下很少这么严峻地说话。他也知道香泉别院地下有秘密,所以他才急匆匆跑来报告,怕那狗子在那里遇到麻烦。 景翊不再说话,垂睫微微沉思了下,随后突然把眸光看向山谷那头,眼神变幻不定,微微纠结。 那第二人,是他家狗子吗? 前几日,他亲自潜入过香泉别院地下,自然知道那地下的所有秘密。 他家狗子,似乎真的很擅长阵法机关之类。如果狗子真的进了别院没出来,那极大可能,是下了地下溶洞。 而狗子的本事,倒确实能通过那四角魂梯阵法地道。靠着那作弊神器瞬移,也应该能在溶洞自保。 偏偏那李汝应,也是这个时间去的别院地下,那么二人遇上,似乎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景翊突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他家狗子为啥要和姓李的在一起混?还一起出了山谷。 还有,那姓李的为啥没杀他家狗子? 正常来说,狗子在地下遇见了姓李的,他就应该下杀手的,毕竟他可不愿意谁知道他李家少主出现在哪里过。 溶洞里没杀,阵法也未杀,还一而再再而三不杀。 这是什么意思? 姓李的这是想抢他家狗子吗? 他家狗子要爬墙吗? 还有,他家狗子既然去百花楼找蝶儿飞了,那应该是穿女装去的,这样的话,那姓李的遇到的是女装的狗子。把狗子错当女人了? 那溶洞里,姓李的和他家狗子,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狗子对他笑没?那姓李的对狗子笑没? 他家狗子有没有像那天调戏他一样调戏那姓李的家伙? 姓李的家伙被调戏了,是开心还是懊恼? 啊不,姓李的不知道狗子是男人,那肯定是开心啊。 景翊脑补戏越来越多,越脑补越不爽,脸色开始阴晴不定,还隐隐带着一丝戾气。 他看上的狗子,才逗两天,还没欺负够,怎么可以让人抢了去。 绝对不可以! 夏风看着景翊阴晴不定的怪异脸色,不敢吱声,良久才弱弱开口提醒:“殿下,殿下?” 脑补太多的景翊,这才回神,有些懊恼地瞪了夏风一眼,抬眼看向山谷那边,脸色突然一变,对飞羽卫急喝。 “听我令,立即撤阵!” 第29章 她究竟是谁? “撤阵?” 夏风猛然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诺诺道:“主,主子,万万不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他是飞羽卫之首,虽然没有跟来,却自然知道殿下今晚会在山谷一带伏击燕南世子李汝应。 主子为何说撤就撤了? 而且这阵法撤不得啊,一旦撤了,布阵之人将被严重反噬,非死即伤啊。 主子是脑子糊涂了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导致主子宁可反噬,也毫不犹豫地撤阵啊。 “主子,不能撤啊,中途撤生死阵法,你自己会反噬严重啊。”夏风心急如焚,试图劝阻。 “我比你更清楚。”景翊不再理夏风,开始启动撤阵程序。 那生死阵,以郝瑟的实力,根本无法全身而退,非死即伤。 如今,即使知道一旦撤阵,他将因为阵法反噬而受重伤,再也无法伏击姓李的了,可,他别无选择。 他甚至还知道,这很可能,是那姓李的家伙在反算计他的阳谋,用郝瑟来逼迫他撤阵。 可是,就算是阳谋,他也得跳进去啊。 他作为狗主子,哪里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狗子去死,这不道德的。 容绥经常说,狗狗要么不养,一旦养了,就要负责到底的。 就好像嘟嘟,既然他当初决定捡回来,自然就要一直负责。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罢了,天意如此,就放姓李的那家伙再蹦跶下,想起来,要真少了这个对手,是不是也少了很多乐趣。 景翊自我安慰着。 夏风呆呆地看着景翊,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等等,殿下好像是在听他说了狗子下了香泉别院地下,然后似乎才急着撤阵的。 难道? 夏风突然吓了一跳,难道那狗子在那阵法里。 更难道,殿下是为了怕伤了狗子才撤的阵法? 夏风有些呆地看着景翊,按照他对殿下的了解,殿下从来不会因为谁而放弃自己要做的事。 况且,今日是最好的机会了,这一旦失去,又不知道何时才有这样的机会。 狗子虽然是殿下的狗腿子,可就只是狗腿子啊。殿下啥时候会考虑狗腿子的死活? 这不合理,完全不合理。 “殿下,为,为何?”夏风想哭。 景翊有些烦躁地道:“哪有为什么,自己养的狗子,难道让别人欺负了去?” 夏风表示不懂。 主子从一个最不受宠,受尽欺凌的皇子,艰难长大,到如今羽翼渐丰,这过程中的艰辛,笔墨难描。 过去的主子,做事毫无顾忌,又疯又绝,除了香妃娘娘,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可被人拿捏的软肋。 可现在,殿下竟然因为狗子要放弃。 那狗子,会成为殿下的软肋吗? 夏风有些复杂地看着景翊,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狗子是个女人,他还认了,毕竟狗子穿女装,倾倒众生,就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可特么地,狗子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啊。 这都什么事儿啊。 难道主子取向变了,改断袖了? 怎么可能,他夏风哪天弯了,殿下都不会弯好不好。他敢拿他贞操做赌。 难道主子想在朝中培养一个完全忠于自己的势力?嗯,这个似乎比较合理,就是这样。 夏风做了总结。 却忘记了,殿下如今,根本不需要借他人之力邀宠,殿下是战神,是文武双全的至高存在,那皇帝都还讨好着殿下呢。没法,这九州动荡,皇上需要殿下这样不可替代的人才。 夏风叹了口气,可惜,皇上也只是,需要他的才华而已。 还没等夏风总结完,撤完阵法的景翊,一口鲜血喷在夏风身上,咚的一声倒下,脸色白如金纸。 …… 而在景翊倒下的同时,阵法内的李止,也喷出一口鲜血,脚步踉跄。 背上的郝瑟已经晕过去了。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李止白着脸,舒出一口气。 他终于赌赢了。 景翊终于撤阵了。 这生死八卦阵,从来都是一生一死。他骗了她说背起来就当一人,可以想办法破阵。 如果景翊不主动撤阵,那么今日,她和他,势必只能活一人。 让他直接下手杀她,他下不去手,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所以他在赌,赌景翊会撤阵。 如果赌输了,景翊不撤阵,那么也就听命,他和她,分开破阵,各凭本事,谁更强,挺得更久,谁就是活下来那个。 至于景翊如何知道入阵的第二人会是她,他也是赌的。 既然他赌注的前提是景翊因为什么原因,在乎这个女子。那么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则景翊一定会安排人暗中看顾她,那么她今日失踪在香泉别院下,消息迟早会传递到景翊那里。 所以,景翊一定会知道苟紫入阵了。 如今,赌局出来了。 这个假设也被证明了。 李止突然笑了笑,这么说,景翊这个疯子,是不是从今就多了个软肋? 他以后,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对付景翊? 笑着笑着,又自嘲起来。 他自己今日又何尝不是软了心。只希望,她不要成为他的软肋。 摇了摇头,以后的事再说。把背上的郝瑟放了下来,检查了一下。发现还好,只是心力过度,晕过去了。身上也只是受了些皮肉轻伤,倒也不打紧。 此刻他倒也不着急走了,既然阵法已撤,景翊想必也受了重伤,自然是无法再来找他麻烦。当然,他也没能力去找景翊麻烦。那就先休息下。 而飞羽卫,自然有流云他们对付。 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烟花,放了出去,他的暗卫,收到信号,自然会寻过来。 也顺便让女暗卫把景菲菲送回去。 毕竟他的身份,不太适宜公开出现在盛都,更加不方便送她回去。 看着仍然昏睡着的郝瑟,李止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正方体一样的精巧小东西来。 那是他在四角魂梯阵法的地道里捡到的,如今看来,大概率是她当时掉落在那里的。当时时间紧,因为这东西似乎设置了机关,就随手踹怀里,想等空了再研究下。 在手里反复摆弄了许久,李止笑了:“这机关设计得可真巧妙,虽然其实难度不高,但是巧妙啊,一般是想不到竟然是这样打开。” 咔的一声,那正方体从中间弹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块更小的正方体,看样子,有些像朝廷命官喜欢用的一种私章样式。 李止有些奇怪地瞅了瞅郝瑟,随后拿起刻字的那一面,仔细一瞅。 这一瞅,他的脸色突然古怪起来。 那上面,用小篆字体雕刻着“郝瑟”两个字。 郝瑟这名字,他没听过,但是这姑娘究竟是谁? 苟紫,景菲菲,还是郝瑟? 究竟哪个才是她的真名? 李止微微叹了口气,这姑娘,身上的秘密看起来很多啊。还有她和景翊究竟什么关系。后面还是让人查一下。 没等多久,李家暗卫就寻了过来。 “把这姑娘送回……”李止住了口,他好像还不知道她住哪里啊。 想了想,吩咐女暗卫:“流丹,把她送到睿王府门口就好。” 既然她和景翊关系密切,那送到门口,给个信号,自然有人管。 女暗卫点点头,扛起郝瑟就走。 李止扯下面巾,露出他的脸。 峣峣玉山,皎皎如月。 …… 只不过,郝瑟在到睿王府前就醒了过来,后来,自然是自己回了自己的廉租房。 看看都四更天了,郝瑟没去看秀儿,直接回了房间抓紧时间补觉。 这明日,西城区那凶杀案的审问应该出结果了。有了结果,加上地道里朝三暮四透露的信息,她就能还原连环凶杀案的始末了。 只不过,查幕后大佬的事得抓紧。 次日,郝瑟刚进盛都府大堂,蒋捕头就信步跑过来,微露喜色地道:“大人,西城区凶杀案的审问结果出来了。” 第30章 连环杀人案的真相 “哦,慢慢说与我听。”郝瑟示意蒋捕头坐下说,似乎并不惊讶他们能这么快审查出结果。 西城区的案子,如果她没猜错,其实很简单。 蒋捕头谢过郝瑟,坐了下来,开始条理清晰地给她讲起审人的过程和结论。 他们用郝瑟教的新式审问法,以闲聊拉家常的方式审了七个嫌疑人,从而揪出三个重点嫌疑人。 又用同样的方式,对嫌疑人的家人和邻居进行了不露痕迹的审查或者询问,两处得到的信息再一起对比,又排除掉两人,只剩下一个高度嫌疑犯。 这种家常式审问法,让人防不胜防,前一句还在问你喜欢吃麻辣鸡吗,你觉得咸一点还是淡一点味道好?下一句就是你昨天去小北街买了几只鸡。 嗯,买几只鸡这句话就是让嫌疑人上套的问题。因为前面的闲聊,让嫌疑人放松了警惕,顺着问题,就很容易脱口而出:我去那里没有买鸡啊。 是的,要的就是这句话,不是真问你买鸡,是要你意识不到自己承认自己去了哪里。 另外,同样的问题同样的顺序,还会换个时间再来问,每次得到的答案一对比,就能推测出谁在说谎。 因为对于正常人,心里无鬼的人,哪里记得住昨天吃喝拉撒闲聊的细节。每次回答的时候,即使大体内容一致,那回答的措辞,语言的先后顺序,也始终会有细微差别。 而如果心里有鬼的人,答案都是事先在心里提前设定好,演戏了多次的。 所以每次的答案都一模一样,连语言组织的顺序,强调的词语,都一样或者相似度很大。 就这样,他们一个一个地排除嫌疑犯。再结合家人邻居提供的信息,成功找出了凶手。 那就是住在麻柳巷子的屠夫张老三。 当然,张老三自然是死不认账的,那接下来,就用上了刑讯。 他们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上刑,而是按照大人教的那样,在嫌疑人面前故意描绘各种刑罚的可怕,故意展示了各种刑具,还拿起来跃跃欲试。 犯人在这样反复的心理暗示和形象生动又残忍的展示下,心理防线逐渐崩溃,还没等到用刑,就招供了。 如果不招供,大人说的,那就往死里整。 不过张老三自然是没有等到上刑,审到一半就吓尿了裤子,一五一十地全招了,连签字画押都一条龙搞好了,就等大人回来请示了。 张老三是干屠夫的,以前本也是个忠厚老实的粗汉子。家里双亲耗尽棺材本才给他娶了一门亲事。 结果新媳妇儿嫁过来,好吃懒做也就罢了,还极度嫌弃张老三家穷。对张老三不是打就是骂,对两老也很苛刻。 但是张老三却任打任骂绝不还口,因为他有苦说不出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受过伤,还是说媳妇儿太泼辣,总之,新婚之夜,就开始不举。 男人不举,自然是抬不起头,也就啥事都让着媳妇儿。没日没夜地杀猪卖肉,挣钱哄媳妇儿开心,媳妇儿想要啥,拼尽全力也要满足。 本以为这样的话,媳妇儿能安安稳稳和他过日子。 可谁知呢,媳妇儿终究还是红杏出墙,和巷子里的浪荡子勾搭上了。 被发现后,还理直气壮地羞辱张老三的痛处,那张嘴,说出的话太过恶毒,让张老三一怒之下,就失手杀了这婆娘和那奸夫。 因为痛恨那张恶毒的嘴,他干脆一把杀猪刀给她割掉了。随后抛尸到城外人迹罕至处。谎称自家婆娘和奸夫私奔了。 而巷子里的街坊邻居对两人通奸的事早有察觉,本就不满,恰恰那浪荡子又曾经说过要带她私奔,被邻居无意听见过。 因此,大家都以为真私奔了,倒也无人去报官。日子久了,那尸体早已腐烂,就算是有人发现,也无法辨认了。 而张老三呢,因为这事,既躲过了官府的惩罚,又尝到了报复的爽感,人性恶的一面一旦被勾起,就再也压不下去,行为渐渐失了控。 出于对于女人的厌恶感,心理开始逐渐变态。 一次偶然的嫖妓行为,张老三发现自己对其他女人居然无障碍,作为男人的信心开始恢复。 从此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瞅准落单的女子下手,无论是良家妇女还是品行失德的,统统先奸后杀。 因为讨厌女子的嘴,又无意看过画本子里的采花贼喜欢给受害者弄个标记,也就模仿着来,还上瘾了。 至于那杏花标记,大概是张老三对红杏出墙的一种警告。 “大人,胡小豆回来说起了香泉山凶案现场的奇怪痰液。我就也对西城区的所有嫌疑犯调查过痰液问题。不过,所有嫌疑犯都没有痰液问题。”蒋捕头觉得这个有必要汇报下。 郝瑟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主观能动性很强。” 嗯,她那日回来倒是忘记了让西城区也排查下痰液问题,没想到这捕头挺靠谱,能自动想到,有前途。 蒋捕头笑:“跟着郝大人,自然会进步。” 郝瑟点点头,并未再提痰液的事。 西城区的案子,果真如她猜测的那样。 从一开始,她根据那杀人凶器的特征,就怀疑过可能是杀猪刀。而她在死者身上闻出了猪肉摊那种生肉味后,进一步锁定了辖区内和屠夫,肉铺老板等职业相关人士。 所以她在一开始就给蒋捕头指了调查方向。 如今,那尸体上的刀口,完全吻合了张屠夫每日必用的杀猪刀。 而那割嘴唇和杏花标记,这个,很容易让人想到心理变态和红杏出墙。所以她让捕快重点调查了受害者的家庭关系和品性,关注有无出轨等谣言。 只不过,这凶手到后来,心理变态失控,已经不再只针对红杏出墙的女子,而是无差别迫害和杀戮。 因此,西城区那两个受害者,一个疑似有红杏出墙的过往史,而另外一个则品行良好,夫妻关系和谐。 “大人,你可真是料事如神!”蒋捕头真心赞叹,这次的调查,思路清晰,目标明确,技能独到,大家伙都好生佩服的。 “学着点。”郝瑟一笑,“对了,张老三是否有交代和香泉别院的凶杀案有关?” 蒋捕头皱眉:“没有,张老三坚决否认和香泉别院凶杀案有关,只承认他杀了自家婆娘和浪荡子,还有西城区的两个落单女子,以及半年前失踪的三个女子。大人,是否需要上刑再审问下?” 郝瑟摇摇头:“不用了,张老三没说谎,香泉别院的凶杀案和他无关,凶手另有其人。” 蒋捕头微微惊诧,用眼神询问着郝瑟。 郝瑟看了他一眼,开口:“别院杀人案的凶手,我已经拿下,呆会就去带回来。真凶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模仿了杏花淫贼,即张老三的杀人手法,以便混淆视听,嫁祸给他,把官府往错误的地方引导。” 蒋捕头看郝瑟的眼神愈加崇拜起来,大人好神奇,这么快就知道真相了。 郝瑟吩咐蒋捕头:“呆会你带快班的所有兄弟,和我去香泉山。” “是,大人。”蒋捕头拱手,也不细问。 郝瑟眯了眯眼。 在百花楼到香泉别院的地道里,从朝三暮四的聊天里,她已经猜测到了两起凶杀案的真相。 别院旁边那三具尸体,确实和张老三无关,因为……那是朝三暮四干的。 蝶儿飞和朝三暮四是老乡,因此彼此多有照顾。 平日里,青楼里得罪了蝶儿飞的一些姐妹,也会神秘失踪,其实都被蝶儿飞给扔到地道里,让朝三暮四享用去了。 两人平日里,玩够了后,一般直接杀掉,然后偷偷弄去别院地底下的瓷窑里焚化。 但那一日死的两个女子,却不是蝶儿飞搞的,而是朝三暮四在别院外撞见的,见人姿色不错,就起了歹心。 藏在山洞里玩弄,玩厌了,就准备杀了,结果在动手过程中被上山砍柴的樵夫撞见,于是樵夫也被连累。 而凑巧的是,两人还来不及处理尸体,那群猎户就下山来了。 因为时间不够,猎户人也多,朝三暮四情急之下,灵机一动,直接模仿了那杏花淫贼的手法。 因此,一开始,捕快们大多认为两起杀人案都是那杏花淫贼干的连锁杀人案。 “大人,你是如何从一开始就看出这两起凶杀案的真凶不是同一人呢?”蒋捕头实在忍不住发问。?? 第31章 连环杀人案告破 郝瑟一笑,敲了敲桌上放的,那日案发现场的记录文书。 “老蒋啊,要善于观察。 “首先,西城区的两具尸体,身上混合着类似猪肉那种油腻味道和生肉的血腥味。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受害者自身的气味,那就可能是凶手身上的味道。而这样的气味,一般是肉铺老板或者屠夫等的可能性比较大。 “其次,尸体身上的伤口,根据仵作刘老的推测,凶器和杀猪肉等刀具基本吻合。 “最后,那杏花的标记。 “所以我让你们重点在那几个职业里排查,并走访街坊邻居……” 郝瑟条理清晰地给他解释了一下。 “那香泉别院的尸体呢?和西城区的都是类似伤口和杏花标记呢。”蒋捕头虚心请教。 “香泉别院的尸体,伤口的吻合,可能是凑巧。我第一时间就对是否是连环凶杀案感觉出疑惑是因为: 首先,尸体的气味有所不同。 一开始我也没发觉,因为味道被血腥味掩盖了。但当我再次查验的时候,发现两名女子的尸体上,有着另外一种特殊的香味,却没有西城区的那种油腻和生肉味道。 其次,杏花标记不同。 虽然都是杏花,可仔细看,可以看出手法不一样,毕竟不同的人,对同种事物的描绘和功力也不同。 最后,别院旁边的尸体附近,有特殊痰液。 和西城区的痰液对比,质地不同。西城区的普通,而别院旁边的很有特点。两起案件时间很接近,如果是同一人,痰液不可能差别那么大。” 不知不觉,郝瑟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 蒋捕头给郝瑟倒了杯水,憋住笑:“大人,断句,断句。” 郝瑟噗嗤一笑,原来她也一口气不打盹儿说了老长一段话。果真是被秀儿和胡小豆带歪了。 要说她一开始就很敏感,还多亏了那虞美人碰瓷碗的特殊气味,才让她一下子就分辨出这两起案件应该是被人为刻意混淆在一起的。 而她在蝶儿飞那地道里,从朝三暮四的对话里,印证了这一点。 别院旁的痰液,是瓷器烧制工人职业病下的痰液。 而那尸体上的特殊香味,自然是因为朝三暮四长期在地下巡逻,身上也染上了气味,从而让两个女子身上也有了气味。 而那樵夫,则纯粹是倒霉到家了。 至于蝶儿飞身上的味道,郝瑟猜测,那是断袖大佬张大人长期出入别院地下,出来时候还没洗澡,就和蝶儿飞鬼混。想必那一日,蝶儿飞在上台前,就和断袖大佬刚刚云雾翻腾过。 话说,这虞美人碰瓷碗的气味也真够绝的,能附在人体上那么久,这可比现代时候去吃趟火锅回来身上的味道还厉害。 郝瑟给蒋捕头解释完情况后,就打算带人去把朝三暮四带回来,同时直接去查封别院地下,封存证据。 作为盛都府府尹,是有权限直接下查封令的。 至于断袖大佬和幕后人,等把人证物证搞回来再看情况。 如果搞不好,这事可能要被移交到大理寺,那就比较麻烦了。 本来想直接带人去的,想了想,郝瑟先去了一趟睿王府,给景翊借了一些人。 那溶洞里的护卫很多,估计功夫也不弱,她这衙役人手不够,也打不过人家,还怕狗急跳墙,直接火拼或者什么的。所以找狗主子帮忙去。 郝瑟并没有见到景翊,夏风说殿下在睡觉,不便打扰,却随手就派了十个飞羽卫给她。 有了飞羽卫,郝瑟底气足了。 拿了查封令,郝瑟直接派人把出口封了,然后兵分三路。 第一路,她吩咐了蒋捕头,告知了详细地址,让他带人去连接百花楼和别院的地道里带走还在昏迷的朝三暮四。 第二路,盛都府的衙役当场去控制香泉别院的伙计和管事的。 第三路,她亲自带队,主要是飞羽卫,一起下了溶洞,当场把所有护卫和工人抓了起来。并带走了资料室内的资料,以及一些重要的证物。 至于她和李止出去的那个出口,她倒不担心会跑人出去。 因为上次她已细看过,那些护卫工人似乎根本不知道有其他出口。估计还是因为洞穴太深,都怕误入深处迷路,没人敢往里边走的原因。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也多亏了飞羽卫的加入,那洞穴里的护卫,都是不要命地抵抗,完全你死我活的程度。 还试图把那些工人都杀掉,也试图去毁灭资料室。不过景翊家的飞羽卫真是厉害,武力强到直接碾压式地摧毁了护卫的抵抗。 那些护卫被抓后,也都曾尝试咬舌自尽。 不过还没等她出声提醒,飞羽卫就直接下手,快准狠地卸掉了那些护卫的下巴,让他们无法咬舌自尽。 而蝶儿飞那里,郝瑟后来也派人去过,只不过,蝶儿飞却不翼而飞了,连百花楼的老鸨都不知道其去向,她也只好暂时作罢。 所有相关涉案人员都被暂时收押在盛都府里。 如果郝瑟细心一些会发现,从溶洞里带出来的护卫,少了那么几个。 朝三暮四被连夜审查,两人很快交代了杀害两个女子和樵夫的事,和证据一一对上,签字画押。 自此,西城区和别院的连环凶杀案算是告破。 但是朝三暮四却坚决不承认断袖大佬有参与到溶洞的事里,矢口否认。 而那群溶洞护卫,也和朝三暮四一样,抵死不招供。 对这群护卫,郝瑟并没有启用什么家常聊天法之类的审核技巧。 因为这些护卫和普通百姓不同,他们似乎是受过专业训练,连刑罚都能扛住,一副宁可打死也坚决不卖主子的架势。 至于那一群工人,倒完全没抵抗,他们就是失踪人口的一部人,因为身强力壮,被囚禁在那里,被迫做了帮凶,成了烧窑的工人。 只不过,这群工人能提供的信息很有限,他们只知道溶洞里把活人拿来当陶瓷原料,无用的残肢就直接焚烧掉。 至于为何这样做,幕后是谁,一问三不知。因为偶尔来个似乎是头儿的人,都是易容并蒙面的。就算不蒙面,他们也不认识。 而别院带回来的伙计和管事的呢,伙计是一问三不知,似乎就真的只是东家雇佣的伙计。 对别院有地道并不知情,只是告诉她,别院管理很严格,作息规律,也不让在花园里闲逛。 至于那个管事的,抵不住受刑,招供说他知道地道,但是却不知道地道下究竟有何秘密。 他也是东家临时招聘的管事,至于东家长啥样子,他不知道,每次来检查别院的人,总是戴着面具。 郝瑟也不急,先把凶杀案结了,并入档案,并按照程序呈报到上一级封存。再把受害者家属请来盛都府,安排专人安抚并做好后续工作。 至于失踪案,暂时无法结案。 那些工人暂时关押在后院里,因为盛都府的地牢关不下了。 而那群护卫,则关押在盛都府的地牢里。 为了怕人打人证的主意,郝瑟把所有衙役都调过去,三班倒地把地牢守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所有吃食也都严格程序,多次检查,防止有人下毒灭口。 也计划派人去查乾味阁的老板,只是她目前的能力,似乎很难查到乾味阁的幕后人。 郝瑟准备好好想想,再来审问,只要人在,总有办法审出来的。 只不过,此刻的郝瑟不知道,就在当晚,当她去地牢连夜提审犯人的时候,意外再次发生。 她也差点,把命结束在地牢里。? 第32章 虞美人碗的秘密 在郝瑟带人去溶洞抓人的时候,飞羽苑里,景翊和容绥在院里玛瑙桌旁相对而坐,桌上放着一个虞美人碗。 “结果如何?”景翊修长手指轻敲桌面,脸色还微微有些惨白。 他自撤阵法受伤太重,幸好有容绥这个万事通神医,才能一日内就恢复不少。可即便如此,也能一眼看出身上有伤。所以今日郝瑟过来借人时候,他避而不见。 容绥看了眼那个虞美人碗,深吸口气,声音微沉:“我拿回去细细研究过,这碗如果长期使用,会让使用者慢性中毒。但是” 景翊表情不变,似并不意外。 “但是,这毒却很特殊,不是让人生病或者死亡之类。而是会让人在长期接触后,身体渐渐上瘾,最后直至精神都会被控制,类似吸食阿芙蓉花的后果。” 景翊抬眸,微露诧异:“你是说,前朝那个阿芙蓉花?” 阿芙蓉花,他知道。在前朝的记录里有,当时的某世家想用这个兵不血刃地攻陷朝堂大臣,却意外地被前朝某女官发觉,从而阻止了一场动乱。 不过那花,后来被太医院管控起来,做了处理伤口时候的麻药。 容绥点点头,神色微凝:“没错,但是这毒却更隐蔽,也和阿芙蓉花有很大区别,我查过很多古籍,最后在已消失的苗愕族秘记里找到记录。” 景翊眼里讶异之色更浓。 苗愕族? 这个他也知道。苗愕族,自来神秘,擅长巫蛊之术,很是邪门。在前朝的记载里,有两件大事都和苗愕族有关。 第一件,发生在当时的门阀之首唐家。 据说,唐家的某一代家主,外出游历其间,交友不慎,中了苗愕族大祭司的道,被夺舍换了魂。从此,那大祭司就以唐家家主身份活了下来,不断地在自己生命到头前,通过邪术,把灵魂换到下一代最优秀的儿子身上。如此反复,活了很多代。 直到,他遇到了家族传承里,天赋最强的两个儿子,识破他的真面目并成功破局,这邪恶之事才结束。 那事因为太过骇人听闻和灵异,并未外传。只记载在皇家秘闻里。 第二件,则和皇室有关。 当时的某皇帝,野心太大,走了歪路。请了苗愕族的人去帮他用邪术和秘法训练一支想称霸大陆的军队。只不过,这事后来被太子和小王爷,给联手搅黄了。 见景翊在思索,容绥放缓了语速。 “如果我没判断错,这虞美人碗应该是用了药物,一种苗愕族独有的,名叫傀儡香的植物所开的花朵做成的药物,混杂在烧制瓷器的黏土里。但是这药物却需要人肉做为引子,才能成毒。而之所以做成碗,是因为毒需要在热度下,才能缓慢挥发。” “所以,如果人长期用这种碗盛装食物,就会慢性中毒,从而身体会有依赖性。那么,精神又是如何控制?用碗?”景翊接口,眸光如缀寒冰。 容绥摇摇头:“不,这碗只是下毒。据记载,如果要控制中毒之人的精神,则需要另外的东西,或许是药物,或许是其他东西,比如声音,音乐,甚至一些画面都可能。这个记载得很模糊,我也不知。” 景翊手指继续敲着桌面,没有再接话,似在思索着容绥的话。 良久,才再次开口:“看来,是有什么人,想通过虞美人碗的途径,控制朝中重臣,从而达到他某些目的。” 就像,曾经的阿芙蓉糕那样,却又有所不同。 容绥并不意外,点点头,这种猜测,自然是最可能最合理的 “那苗愕族,我记得,似乎是在北碚国境内。”景翊蹙眉。 北碚,乃是容绥的家乡。 “没错。苗愕族很神秘,擅蛊,擅毒,擅巫术。前朝之后,一直隐世不出。据说最近几年,曾出没于北碚和天辰交界处的昆仑山脉深处的神山附近。那神山如仙境一般,总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容绥补充道。 这些,在前朝南风国皇室秘闻里有记载。现在的九州,就是南风国统一大陆又分裂而成的。所以皇室成员,基本都多少知道一些前朝的皇室秘闻。 景翊垂睫思索着,长长的剑眉压着眸子,有些沉。 “那,幕后人会是二皇子安王殿下吗?”容绥开口,那户部张尚书,是安王的亲舅舅。 目前皇帝尚未立太子,众皇子间明争暗斗,个个都在培植自己的势力。 不过,皇帝本有十五个儿子,如今却只剩下不到六个。那些死去的皇子,有的是夭折,有的是被其他兄弟算计。 却无人知道,这里面,有七个皇子,都是被景翊给弄死的。 那弄死的手段很是精妙,也很是狠辣。却让人根本找不出幕后人。 容绥看了眼景翊,微微叹息,可,比起当初他们对景翊做过的事,又算什么呢,只能是咎由自取。 那样的童年,才有了如今景翊外热内冷的性子。 景翊,乃富贵窝里泡苦水,金顶座上困牢笼。 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却受着风刀霜剑的日日相逼,以至于养成了厚颜无耻嬉笑不羁的表面,内里却孤独寂寞到骨髓里。 这样的人,一旦得到一点点温暖,就会千倍回报。 比如宫里那位,景翊这些年,几乎成了他的一把万能刀,为他做了太多事。 只是,自从景翊从西戎回来,他的身上,又似乎柔和了一些。他一直未能搞清楚原因。 甚至这原因,景翊自己也不知道。 连那嘟嘟,都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容绥轻叹,不再想这些。 “不,”景维拿过那碗,细细摩挲着,语气肯定,“别院地下的事,安王是幕后人,但是,他却并不知道这碗的真正秘密。他只是,利用这暴利碗赚银子养私军而已。” 这碗,一个价值千金,对外宣称的是能延年益寿,养颜美容等功效。因为稀缺,限量供应。盛都的达官贵人几乎人人追捧,拿着银子排队都不一定能买到。 容绥有些诧异,不过既然景翊这样说了,那就是这样。景翊有他自己的渠道知道安王不知情的原因。他能如此肯定,那自然是有充足理由和证据的。这过程,他并无兴趣了解。 “那?”容绥蹙眉,如果安王不是幕后人,那就更复杂了。 “幕后人,和燕南有关。”景翊迟疑着开口。 他家夜魂殿的消息从来不会出错,安王对虞美人碗的真正用处并不知情。 幕后有人给安王提供了虞美人碗制作的秘法而已。目前查到的少量消息显示,虞美人碗以及幕后人,和燕南那边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燕南世子为何也会出现在别院地下,看样子,似乎世子对这些也并不是很知情,动机很是奇怪。 虽然幕后人和燕南一定脱不了关系,但是他却怀疑,甚至连燕南也不是真正的幕后人。 这事,应该和现在的北碚国有关系。 不过这个,他并无证据,只是出于长期以来对事情的判断力的一种直觉。 容绥不再问,转而关注起景翊的伤势来。 “我说景翊,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你临时撤阵。”容绥伸手,给景翊把脉,“尽然伤得这么重。” 昨夜,景翊回来,全身重伤,夏风把他从被窝里扯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直嚷殿下又疯了。 他一问,才知道殿下临时撤了阵法。 至于原因,夏风没说。 景翊罕见地沉默了一下,有些懊恼地道:“狗子钻进我阵法里来了。” 容绥怔了半响,不是太明白。 景翊黑着脸,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似乎还挺生气自己的。 “景翊,我快不认识你了。”容绥眼神有些复杂地盯着景翊,“你从来就不对任何人上心。也从不会因为谁而改变计划。郝瑟,对于你,他就是一个才见面几次的人。” 景翊看向容绥,眼神带着微微迷惑:“容绥,别说你不信,连我也不信,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是疯了。我居然因为一个逗乐的狗狗,放过了除掉燕南世子的最佳机会。” 容绥瞅了景翊半响,调笑一句:“你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话说这么多年,确实从未见过你亲近过任何一个女子。” 景翊一巴掌挥过去:“老子不是断袖。老子要真是断袖,你觉得你现在清白能保。” 容绥刚喝的一口茶水,立马呛了,俊脸通红。 “爷,每日早起鸟振翅,只爱坡高和峰陡。怎么,难道你不是?”景翊说得理所当然,毫无赧色。 “咳咳,咳咳。” 容绥被这彪悍的话语震得连连咳嗽,耳朵都微微发红。 认识景翊这么多年,哪怕是早就习惯了这人放荡不羁的话语习惯,还是忍不住破功。 景翊说话,总是让人有点接不住。 不过其实,他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他也没真的认为景翊有断袖之癖。 只是景翊这次的行为,确实有些怪异。 景翊看容绥窘迫的样子,笑了,怪好心地解释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在那一刻,没舍得下手。” 说着说着,情绪有些低落起来,忽然就想起生死阵启动的时候,他那一阵恍惚和无尽悲伤的感觉来。 那感觉,悲凉弥漫了整个天地。 也仿佛失去了整个天地。 “容绥,我从西戎回来后,总是在做一些奇怪的梦,我甚至看不清楚梦里究竟有什么。梦里一开始,那种心情,非常非常的愉悦,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欢喜之情。可是我,每次醒来,很悲伤,很悲伤,像失去了整个世界一般难过。” “容绥,我是不是病了。”景翊垂下头。 “你没去西戎查过吗?”容绥揉眉,他也很是疑惑景翊的情况,却束手无策。 “查过,查了很多次,可是,没有任何结果。”景翊叹了口气,连夜魂殿都查不到的消息,一定是被什么人刻意抹掉了。 “郝瑟会不会和西戎的事有关?”容绥心念一动。 景翊摇摇头,“夜魂殿查过,确定他从未去过西戎,也从未和我的过去有过任何一丝交集。” 可是,他看到郝瑟就有种很想逗弄的感觉,那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真是这狗狗怪有趣。 容绥皱了眉。 他第一次见郝瑟,也似乎隐隐有着一种熟悉感。 那种感觉,具体说下来,似乎更偏向亲切感和心疼,让他不由自主产生一种保护欲。 对,骨子里的亲切感和保护欲。 两人沉默着,各自想着事。 “对了,听说郝瑟今天借了你的飞羽卫去端掉了香泉别院和溶洞,他作为盛都府少尹,自然是要查这事的,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景翊揉了揉眉心,招呼夏风过来。 “去,把我狗狗带过来。”? 第33章 景翊又被掐了 一直忙碌的郝瑟,终于暂时歇了下来。 想了想,决定带着秀儿去睿王府一趟,这昨日借用了狗主子的飞羽卫,也该去表达表达狗子对狗主子的衷心感谢是不。 再说,虽然景翊是虚挂职,可按照规定,这案件的事,确实需要给上司汇报下情况的。 只不过,当郝瑟回到廉租房小院时候,屁股还没坐下,夏风就跑来了,说他家殿下让他来传话,让他家狗狗去一趟飞羽苑。 秀儿看夏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让郝瑟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人啥时候结过仇吗? “快点啊,马车都备好了。”夏风催促,瞪了秀儿一眼。 秀儿尖尖的小下巴一扬,对夏风露出小白牙,刚想回瞪回去,就被郝瑟拉着走了。到了盛都府门口,郝瑟先上车,坐好,眼光无意中落在秀儿的身上,有些发怔。 秀儿正抬腿上马车,动作非常自然,可那一瞬间的动作和神情,让郝瑟产生一种恍惚感,似乎此刻上车的人是谁家公主郡主豪门小姐之类,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雍容感,即便是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布衣。 那感觉,换一身衣服,可以直接进宫面圣了。 郝瑟歪头看着秀儿,眼神疑惑。 那种怪怪的感觉又来了,她似乎,不止一次发现,秀儿很多时候,动作自带一种高贵和优越感。 夏风也坐上了驾车的座位,在启动马车前,条件反射往后看了看,冲秀儿恶狠狠喊道:“小狗子,坐好了,别摔了又来赖我。” 这秀儿,上次郝瑟自己先回去了,容绥就让他把秀儿送回去。结果两人又是横竖看不顺眼,秀儿气鼓鼓地站马车门口瞪他,结果没站好,差点摔了。 于是,秀儿硬是扭着他,说是他故意的,最后他答应陪她银子才了事。 秀儿一听夏风喊她小狗子就怒了,一把掀开车帘子,单手往腰上一叉,顶着一张两个可爱酒窝的小脸,冲夏风霸气回应:“夏小狗子,你在喊谁?我叫秀儿,优秀的秀,明白吗?” 夏风一口气又梗在胸口,鞭子一甩,破空之声带起的风刀刮到秀儿鼻尖:“秀小狗子,你信不信我扔你下去?” 秀儿双手叉腰,胸一挺,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来啊,夏小狗子,我怕你我就不是优秀的秀儿!” “……” “……”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火花四溅。 秀儿开始发挥她一口气说一长段话不喘气儿的本事,不给夏风插嘴的机会。 夏风把鞭子甩出了江湖卖艺的花把势,瑟瑟风刀让秀儿的长句子被迫切割成小短句。 看得郝瑟又开始精分到怀疑人生,这秀儿,上一秒还是雍容高贵气场,下一秒,秒变混不吝的小混混一枚,和夏风身上那种贵气里又夹杂着匪气的气质相互辉映。 两人性格和气质,简直是绝配。 郝瑟眼光从夏风气鼓鼓的发丝掠过,又从秀儿激动得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扫过,心里微微疑惑,这两人,啥时候变得这么“熟络”了?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 到了飞羽苑,景翊让夏风带秀儿单独出去了,只留下郝瑟和容绥。 “狗主子,啊不,”郝瑟改口:“王爷,今天飞羽卫的事,谢了,改天给你做好吃的回报哦。” 她不提还好,一提,景翊和容绥都想起她当初的狗子自荐书上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简直是二十四好居家好狗子。 其中有一条,就是超级美食家。 容绥轻笑,笑容温和清软。 难道这家伙不是吹牛,还真会做美食? “小狗狗,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哪天来给本王做好吃的?”景翊目光在郝瑟身上某处掠过。 哟,这高度真的是变化得随心所欲。 女装峰高坡陡,男装一马平川,男装女装切换自如,随时上线。恐怕全世界都只有他才知道这狗子的作弊神器是怎样的。 “等我那边的事忙完就来。”郝瑟挺挺压根不存在的胸部,一副很有信用的样子。 “说定了。”景翊看着郝瑟,满意地笑了,笑得郝瑟又浑身一颤。 他眼光此刻有些灼灼地逼近,配合那长长的眼皮和魅惑却极亮的眼神,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眩晕,满眼满脑流光溢彩。 这皮相,瑰资艳逸得也太超凡脱俗了,郝瑟心里啐了口。 果真是美人灯啊。 景翊敛了调笑,肃了色:“狗狗,来,给本府尹汇报下凶杀案和别院的事。” 郝瑟瞥他一眼,切,这空挂一个盛都府府尹职位的狗上司,居然还关心起案件进展了。 “连环凶杀案已经告破并处理中,至于别院……”郝瑟倒也认认真真给景翊汇报了所有情况。 要说她有没有提防过景翊会不会是幕后人,那自然是有的。任何可能想到的人,她都会加以考虑。 但是结合种种现象,加上她的直觉。这事,景翊不可能是幕后人,更不会参与其中。 哦,别问她直觉靠不靠谱。女人告诉你,直觉还真的是很多时候都是靠谱的。 “所以,你现在只剩下查出别院地下的幕后人?”景翊挑眉。 郝瑟点点头。 溶洞里的资料和现场,论证了失踪案的始末。她甚至可以肯定户部张尚书是直接参与的幕后人。 可是,证据呢?她手里没有。 最大的希望是,从那群溶洞护卫嘴里敲出证据。 因为在溶洞里,她确定,那些护卫是知道下溶洞来看的人是张大人的。但是难点是,护卫如果真的抵死不认,甚至把事情揽在护卫头子身上来掩盖,也是可能的。 “所以,狗主子,啊不,王爷,殿下,府尹,你能不能,再借我一些人手,我想查一查别院背后的乾味阁。”郝瑟立马职业道德上线,秒变狗腿子,主动给景翊捶腿。 既然他挂了盛都府尹职位,那找他要人解决麻烦,就是合情合理的了,她客气啥。 郝瑟捶腿捶得漫不经心。 刚想说话的景翊,身子却突然微僵,脸色有些奇怪起来,眼神有些警惕地看着郝瑟那勤劳的双手。 一看这捶腿动作,他就想起了上一次去给她送女装,被她下黑手揪了大腿,那滋味,记忆犹新啊。当时很想揪回去的,可是因为看到狗子脸色疲惫,就打消了念头。 突然就起了心思要掰回一局。 “嗯,你还可以再上点。本王就考虑考虑。”景翊声音低沉,笑得挑衅,呵呵,这一次,他有防备,狗子不可能再揪成功。 “好呀,殿下。”郝瑟笑嘻嘻,手开始往上。 呵呵,这家伙,是想起了揪大腿的事了。切,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同样的套路,她怎么可能再用。 郝瑟笑得甜美,心里却是嘿嘿嘿,她啥都多,套路尤其多。 “再继续啊。”他拖长声音,低沉,尾音却清淡而微微勾起,摄魂得很。 “好呀。”她也拖长声音,微微黏腻,俏音诱人,销魂蚀骨。 两人都在笑,笑得勾勾搭搭。 旁边的容绥看得目瞪口呆,等等,他们在干啥?那手怎么往上了,要命。 “咳咳。”容绥咳嗽了一下,提醒两人,那个,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还有第三人呢。 景翊转头,瞪了容绥一眼,额头写着:少管闲事。 郝瑟也抬头,对容绥眨了眨眼:别打岔,小爷我正要收拾这动不动就故意捉弄人的家伙。 容绥:“……” 那个,不好意思,我啥也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郝瑟的手缓缓往上。 景翊呵呵呵,准备在她的手到达某个位置的时候,也出手,掐她大腿,给她毕生难忘的体验。 掐人嘛,也要你来我往彼此不亏欠才好。 然而,景翊掐人的理想没有实现。 郝瑟的手突然直接越过大腿,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往景翊腰上掐去。 死命一掐,比掐大腿还卖力。 “啊~~~”一声惨叫,景翊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掐在自己腰上的手,有些反应不过来。 狗子为啥不按套路出牌,不是应该掐大腿吗?他都想好了怎么整狗子了啊。 “痛,好痛!”景翊似乎真痛,身子都低了下来,脸色还有些发白。这死狗子,不知道他昨夜才重伤吗? 容绥捂脸,对眼前发生的事不忍直视。 哎,这郝瑟掐啥不好,要去掐景翊的腰,偏偏那个地方还受了伤。隔着桌子,他都能从景翊的惨叫里体会到浓浓的绝望和极度凄惨的痛感。 “哎呀,殿下,不好意思,手滑。”郝瑟一脸惊诧的样子,眼底却隐带笑意和满足感。 景翊还在嘶嘶嘶。 容绥扫了扫景翊,再瞅了瞅郝瑟,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升起。 他怎么有种错觉,这两人似乎不是第一次这样互整了,郝瑟这动作,似乎挺熟练的。而景翊的反应,也好像不是第一次承受这场面了。 “小狗子!”景翊终于缓了一点,剑眉一挺,怒了,“本王才受了伤,你怎么下得了手,果然是比女人还毒啊。” 郝瑟笑意凝固,呆了呆,美人灯儿受伤了,她怎么不知道。 哎呀,她这样好像太不厚道了。 “我给你吹吹啊,吹吹就不痛了。”郝瑟对着他的腰,呼呼了几次,边呼呼边安慰:“我们那里啊,小孩子摔跤了,受伤了,妈妈都是呼一呼的,呼呼就不痛了,真的。” 景翊突然停止了大呼小叫,有些惊讶地看着郝瑟。 容绥也抬起眼,怪异地看了郝瑟一眼。 “你们那里?” “妈妈?” 第34章 定罪张尚书的最大困难 两人齐齐看着郝瑟,眼神带着疑惑。 这才惊觉失言的郝瑟,不动声色地反问景翊:“就我老家啊,难道你小时候都没人帮你呼呼?” 容绥眸光微闪,没说话。据他所知,徽州那边,没有什么妈妈这个说法。至于呼呼伤口,这个倒不清楚。 景翊突然有些沉默,半响,摇摇头:“我的小时候,每天都在被十几个哥哥欺凌。已经记不清楚痛了多少次,痛到麻木了。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呼呼就不痛了。因为,没有人会给我呼呼……” 郝瑟心里忽然颤了一下。 景翊的眼睛很漂亮,瞳仁也比一般人更大,也更亮。 平日里,他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感觉一瞬间春日破云,万物复苏,美到极致。 而他不笑的时候,那瞳仁幽深如深潭,潭水里,蕴着星,藏着月,映出苍穹游云、极光冷辉。 可这一刻,那深潭里,漆黑沉寂,仿佛无尽深海,只剩冰冷而孤独,唯不见人间繁影来往。 容绥看了眼景翊,微微叹了口气,没说话。 看着那双眼睛,郝瑟心底似被什么牵扯了一下,涩涩地疼。 他可是皇子啊,天底下最尊贵的孩子。怎么会日日被霸凌,还从来没有人给他呼呼,都没人管吗? 就算作为父亲的皇帝因为三宫六院儿子多,不关注不在意。 可是他的母妃呢?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爱呢。 难道死了? 此刻的景翊,再没了平日的那种嬉笑和不羁。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悲伤,无尽的孤独。 心里忽然就对景翊有些心疼起来。 “不怕啊,乖,以后哪里痛了,我给你呼呼。”郝瑟拉了拉景翊的衣角,又给他呼了呼。 景翊抬眸,和郝瑟的视线撞在一起。 眼前的狗子,明明是一身标准的男装,却看上去像个女子一般。 那双微翘的蝴蝶大眼轻轻眨着,瞳孔清亮如水,明亮得若定夜寒星。 而眼神出奇的温柔,仿若月光不经意扫过柳稍,也扫过他陷入黑暗的心底。 月光流过,黑暗渐退。 景翊眸子中的浑浊墨色一点一点散去,换作两弯秋水,莹光粼粼。 “好。”景翊双眸微微弯起,似漫天星辉融入眼中,美慑心魂。 旁边的容绥突然垂下眼,不去看这两人的眼神互动。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些多余而尴尬。那两人的氛围,有些怪异的美好,似乎容不下第三人。 “那你给我呼呼,我手也痛。”景翊把手伸到郝瑟面前。 那手,根根如玉,在花树的阴影下都似能发光。 郝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这人此刻,怎么感觉有点像个孩子一般,却让她不忍拒绝。 心里轻叹一声,她还是拉过他的手,给他轻轻呼了呼,“还痛吗?” “不痛了。”景翊笑得像个得到糖而满足的孩子。 “殿下,你怎么会受伤?”郝瑟瞟了眼他的腰,有些好奇。 景翊眸光闪了闪,随后一指容绥:“和他过招,他打的。” 容绥愕然抬眸,目瞪口呆地看着景翊,温柔的面皮隐隐抽动。 他做错了什么,他怎么就躺着中飞刀了?景翊到底还要不要脸?打架? 他打得过景翊吗?除了传说中的隐世高手,这全天辰,就燕南世子能和他过招。 “咳咳,”容绥咳嗽,瞟了眼景翊,似乎要开口解释的样子。虽然他容绥脾气温和,可也不想被人扣帽子啊。 景翊一脸幽怨地看着容睿,那衣袖下的手,却捏了捏拳头,在郝瑟看不到的角度。 容绥:“……” 这幼稚的威胁动作。 郝瑟有些诧异地看着容绥,惊道:“哇,容绥这么厉害啊,居然把殿下给打趴下了。” 景翊:“……” 啊呸,他打趴他? 容绥:“……” 挺好,他多希望他能打趴他的实力。 “那,殿下,帮我查乾味阁的事?”郝瑟开始把跑歪了十万八千里的话题拉回正轨上,瞧她多敬业,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工作。 “郝瑟,你确定真的要查?”景翊盯着她,眼神很深,“你可知,你若查下去,可能牵出你惹不起的人物。” 郝瑟看着景翊,微微一笑,点点头,坚定而执着。 自从那日在溶洞里看到那些炼狱般的场景后,她就坚定了要查下去的念头。 虽然她很清楚,查下去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从小的特殊家庭环境,特殊的成长经历,以及她在组织里看似混日子的经历,让那些正正的三观已经刻在骨髓里。 她的父母,她的爷爷,她的同事们,都为了心中的信仰奋斗终身,从未放弃。 而她,虽然做不到那么崇高,却有着最基本的坚守。 在现代,家国情怀,博爱大义是她的信仰。 在这里,虽然这里不是她的家,也算不得她的国,她也还未对这里产生多少感情。谈不上什么家国这些太大的东西。 可既然她做了这盛都府少尹,她就要做好她该做的事。没看到也就罢了,如今已经参合进来了,她就再也做不到袖手旁边,视若无睹。 今日,她去看了那些解救出来的百姓,有一幕,她久久忘不了。 那些人在溶洞下关久了,大多神志不是太清楚,眼神呆滞。其中有一个老妇人,长得很像很像她外婆。 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那一瞬间,她差点泪奔。 从小,外婆就一直带着她,格外格外地疼她。如果她的外婆,被人这样对待,她该如何承受。 那一刻,她再次想要揪出幕后人。 景翊盯着郝瑟看了很久,很久。 面前的少年,眼神坚定清亮,执着勇毅。 那双平日总是带三分妩媚三分张扬三分阳光的眸子,此刻妩媚尽去,只剩下淡淡张扬和阳光自信。 霞光斜斜照在他的身上,给他周身渡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仿若姣姣生神姿。 “殿下,我查。”她淡然一笑,不就是查大老虎嘛。又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 如晨风中最美的朝霞,炫出七色虹光,一下铺满天地,令人神驰目炫。 一瞬耀眼,一瞬永恒。 景翊忽然就觉得好像时光里都开满了向阳花,浑身都似被金色阳光洒满,心间一片明亮。 这种感觉,还似乎隐隐有些熟悉。 景翊有些动容。 一个小小的盛都府少尹,也能有这般魄力和抱负。 可他贵为皇子,因为过去的经历,似乎并做不到这般。即使他为这个国家,做了很多很多事,可那似乎只是,惦记着父皇那也许是不经意间给的那么一点小小的慈爱。 有理想真好! 景翊脑子里忽地冒出这样一句有些中二的话。 而旁边的容绥,感觉也和景翊大同小异,看得微微失了神。 “郝瑟,”景翊扶住她的肩,第一次没叫他狗狗啥的,迟疑了下,“不用查了,本王告诉你真相。” 郝瑟惊讶地微微张开嘴。 景翊垂下眼睫,给郝瑟说了虞美人碗的秘密,以及张尚书在其中的作用,却独独隐去了二皇子安王的事,也没有告诉他关于他对幕后人的猜测。 不是瞒着他,而是现在还不适合动安王。 如若现在就动了安王,有些事可能就查不了了,安王得暂时留着。 所以,他告诉郝瑟的是,张尚书就是幕后人。 待他,查得更多后,再帮她。 郝瑟默默听完,似也没多大惊讶,真相似乎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只是没想到张尚书背后竟然真的没有幕后人了。 不过,她对此持保留态度,甚至有些怀疑景翊因为某些考量,并没有告诉她全部的真相。 但是,稍微思索了下,她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无论是与不是,似乎,眼下,查到张尚书就该到此为止了。也许再查下去,就涉及到比如皇室秘闻什么的了,那确实不是她能动的。 至少,目前不能。 她虽然刚,却也没傻到当自己实力不够的时候还傻刚。 她景菲菲,该怂就怂,该干就干。 可以干的,报仇都不带隔夜的。 暂时干不了的,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三,三年不行,十年也不晚。 退,是为了日后能进。 “别院地下带回来的护卫,抵死不肯说出幕后人。”郝瑟皱眉,这让他,定罪张尚书很难。 景翊看了一眼郝瑟,淡淡道:“正常,他们的家人什么的,估计都被控制拿捏了,那自然是宁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郝瑟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景翊话锋一转,“到了本王手里,自然是有办法的。狗狗,要本王去帮你审犯人吗?” 对于刑审,他可是最专业的。在他手里,就没有敲不开的嘴。 郝瑟摇摇头:“属下谢过殿下,不过,我想自己先试试,如果实在不行,那就还望殿下施以援手。” 景翊有些诧异,还是点点头。 “不过小狗狗,你可知道,根据本朝律法,三品以上的大员涉重大案件,如果在盛都府这样的机构审案,要想直接定罪,光有人证物证还不行。” 郝瑟愕然,这一点,她还真没注意,这刚来几个月,律法法典翻了一遍,却只是粗略看了下,对于一些细节,还未注意到。 景翊叹了口气:“三品以上,除了人证物证俱全,还需要当事官员自己认罪,自愿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只有这样,盛都府才有权直接结案。” “如果没有当事人签字画押呢?”郝瑟发问,隐隐带怒,这都什么偏袒权贵的律法,人证物证都还不行。 “难道,当事人自己不承认不画押,就能逃脱制裁?”郝瑟声音微冷。 “那自然不是,但是,案件将移交大理寺,到时候大理寺,刑部和督察院会进行三司会审,最终结果还需要皇帝亲自过问,才算结案。如果案子出了盛都府,你这盛都府少尹,就无权再过问。” 郝瑟咬着嘴唇,没说话。 “还有,张尚书和大理寺以及刑部的官员,关系密切。”景翊点到为止。 “所以,我必须还要搞到张尚书的签字画押,我才能控制这场案件的定案。”郝瑟总结了下。 “没错。”景翊点头,“狗狗,如果你一定要定罪张尚书,就算移交到大理寺,本王也可以尝试帮你。” “好。不过,我一定会让张尚书签字画押。”郝瑟唇角勾起,带着算计。 “有事记得来找本王,小狗狗。”景翊笑了,这狗子,有尿性,他喜欢。 郝瑟点点头,给容绥和景翊告别。 “我得先回去了,今晚,我要夜审溶洞护卫。” 说完这话,郝瑟眼皮突然跳了跳,揉了揉眼睛,脑子里冒出一句“眼皮跳有祸到”的老话来。 啊呸,迷信!郝瑟啐了一口,不以为意。 第35章 又遇嘟嘟 郝瑟轻轻松松出了紫竹林,往外而去。 这紫竹林,美人灯又给升级了阵法,不过夏风带他们来的时候,就提前告诉了走啥路线不会触发阵法启动,让她以后都直接那样走就好了。 虽然有兴趣看看狗主子又把阵法升级为啥样了,可心里有事,暂时也没空,也就作罢。 回头看了眼紫竹林,郝瑟不知怎么又想起刚才景翊说起小时候的那种孤寂到骨子里的表情,心里越发觉得自家狗主子身上似乎挺多秘密。 路过花园,刚走进雕花月洞门,就看见前方花丛附近,一个小男孩在那里玩,看起来挺孤单的,身旁跟着看护他的三个婢女。 “咦,那不是嘟嘟吗?”郝瑟打量了一下,这孩子,长得太漂亮,一眼就认出来了。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呢? 郝瑟有点小小纠结,虽然她其实挺喜欢漂亮小娃娃。可她怕嘟嘟一看见她又喊娘亲啊,这男人身份被喊娘亲,有点尴尬好不好。狗主子那天就拿这个嘲笑她呢。 可是要是女装被喊娘亲,那似乎更加…… 还没等她纠结完,嘟嘟一抬头,就看见了刚走进花园的她。 像见到最喜欢的东西一般,他漂亮的大眼睛立马变得贼亮。一脸惊喜溢于言表,迈开小短腿就往郝瑟冲了过去,浑圆的小屁屁跑得一颠一颠的,边跑边喊。 “娘亲,你来看我了?” 郝瑟一个趔趄,扶住旁边一棵树,脑门上开始冒汗。 这个人类幼崽,又来了,娘亲这个梗,过不去了吗? 孩子跑得太急,嘴里还似乎衔着什么东西,一个没跑稳,跌倒了。两个婢女追在他身后,赶紧扶他起来。 郝瑟看到,孩子被扶起来后,一声不吭,想着嘟嘟还挺男子汉,摔跤了都不会哭呢,挺勇敢。 正准备跑过去看看娃娃伤了没,就被其中一个婢女猝然响起的惊叫声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嘟嘟,小主子,你怎么了?嘟嘟。”婢女满脸惊恐,使劲摇晃着嘟嘟,声音开始哆嗦。 另外个婢女则吓得脸色都变了,乱了手脚。 倒是一个小个子的婢女心理素质好些,撇下嘟嘟,直接飞奔去找人帮忙去了。 郝瑟隔得有些远,也看不清楚具体啥情况,心里也一急,三两步跑过去。 等看清楚情况的时候,脸色也白了白。 眼前,嘟嘟一声不吭,一只手似乎想捂住喉咙,表情似乎极其痛苦,满脸憋得通红,而嘴唇,已有些隐隐发青。 郝瑟发现,嘟嘟手上似乎还拿着一些糖果,再看看嘟嘟的脸色,来不及说什么,直接从婢女手中一下抱过嘟嘟。 然后蹲下,在旁边随手扯了根树枝,撬开嘟嘟的嘴,横放在牙齿上,让他的口腔处于打开状态。 随后将嘟嘟脸朝下放在腿上,用手掌根部对着嘟嘟肩胛骨之间的区域,击打五下。 观察了一下,蹙了蹙眉,一咬牙,将孩子抱起来,左手握拳,右手握住左手手腕,放在肋骨以下,肚脐以上某位置,向内和向上用力快速压他的腹部。 旁边的两个婢女早就吓懵了,呆呆地看着郝瑟做着一连串奇怪的东西。 虽然看不懂,倒也知道这个小公子一定是在救小主子什么的。 “噗。” 嘟嘟突然剧烈咳嗽了一下,喉咙里随即喷射出一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哇”的一声,孩子哭了出来。地上一颗圆溜溜的糖果打着圈圈,滚到花丛后不动了。 郝瑟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终于松了口气。 这孩子,是跑的时候,嘴里含着糖果,一不小心,呛到呼吸道位置了,造成了窒息。如果再过几分钟,就救不回来了。 好在现代人基本个个都懂海姆立克急救法,她也用的这手法帮的嘟嘟。 就是嘟嘟卡的还真有点厉害,一开始,考虑到嘟嘟还小,没有用成人使用的标准手法,而是采用背部反向拍击。 可是没拍出来,事从权急,就只好腹部按压法了,希望没伤到孩子。 郝瑟见嘟嘟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也不太哭了,就抱了抱他,轻声问道:“嘟嘟乖,不哭了啊。告诉哥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嗯,肋骨这里疼不疼?” 刚才下手虽然控制了力度,可也有些拿不准。 毕竟她从没在两三岁孩子身上试验过啊。 嘟嘟已经不哭了,扑闪扑闪的眼睛看着郝瑟,软软糯糯地道:“不疼了。娘亲是你救的我吗?” 郝瑟感觉,脑袋上又是一阵乌鸦嘎嘎嘎地飞过,掉落一头乌鸦毛。 这孩子,怎么就一定要喊她娘亲啊,她是男人,男人啊。 收起凌乱的心情,她模仿幼儿园老师,冲嘟嘟做出一个看起来比较甜一些,温柔慈爱的笑容: “嗯。嘟嘟刚才是被糖果噎住了,这样可是很危险的哦。嘟嘟记住哦,以后吃东西的时候,要细嚼慢咽,不能急,更加不可以嘴里含着食物就跑哦……” 嘟嘟很听话地道:“我知道了,娘亲。” 郝瑟:“……” 算了,她已经放弃了。 娘亲就娘亲,反正孩子说话不能当真。 “嗯,真乖。”郝瑟忍不住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脸蛋,手感真好啊,好可爱的小萌娃。 嘟嘟瞅了瞅她,表情稍稍有些委屈,摊开手里的糖果,对她道:“这些糖真好吃,嘟嘟最喜欢了。嘟嘟刚才看到娘亲来了,想把这些糖果送给娘亲吃,所以才跑的。” 郝瑟微微呆了呆,心里微微一动。 嘟嘟是看到她太开心,想送糖给她吃,跑太快摔倒的? 心里,一下就软了下来。 “娘亲,你尝尝,好甜。”嘟嘟把糖塞给郝瑟,手上还黏糊糊地,带着糖液。 郝瑟看着嘟嘟期盼的小眼神,点点头,舔了舔糖。 嗯,好甜。 看着嘟嘟那种,嗯,舐犊情深的小眼神,郝瑟心里似乎软软的,柔柔的,还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微微酸涩。 “娘亲,你喜欢吃吗?嘟嘟都给你。”嘟嘟献宝式地把口袋里的糖一股脑儿掏了出来,眼睛里闪着极亮的光芒。 郝瑟眨了眨眼,不知怎的,心里又有种塌陷的感觉。 心里叹息一声,她这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居然产生了这种传说中的,听姨妈们谈论的所谓老母亲的融合感觉,也真是……好神奇。 “嗯,喜欢。”郝瑟收了嘟嘟的糖果,“来,我吃一颗,其他的留给嘟嘟吃好不好。” “好。”嘟嘟很开心地接受了。 “娘亲,你可不可以经常来看我啊?”嘟嘟眨巴着眼睛。 郝瑟笑了,又捏了捏嘟嘟小脸蛋,“好的,哥哥答应你,有空就来看看你。” 远处,接到婢女消息,急匆匆赶来的景翊和容绥,有些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景翊,嘟嘟的娘亲究竟是谁?”? 第36章 爹爹和娘亲的又一次较量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知道。”景翊白了容绥一眼,“嘟嘟就是我在西戎捡回来的。” 容绥远远瞅着嘟嘟,调笑道:“除了你,谁还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景翊,嘟嘟该不会真是你和哪个女人生的?” 话说,这眉眼,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还真觉得有三分相似。 景翊怒了:“老子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虽然他这个年龄,其他皇子早都正妃侧妃各种妾塞满了后院,孩子也打酱油了。可他真的就没和任何女人亲密接触过。 倒不是他有问题,他家鸟儿也挺孤独寂寞的,可是没有女人能让他有想在一起的感觉啊。那就宁缺毋滥。 容绥只笑,不说话。 “喂,我说容绥,你别笑得个茶里茶气的。你自己不也是个老处男。” 容绥又开始咳嗽,咳得脸色微红。 半响,容绥停止咳嗽,目光淡淡怅然,有些自嘲地道:“我这无家无国之人,哪里有什么资格谈这些,别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还没我家狗狗有尿性。”景翊拍拍容绥,“等时机到了,我帮你。” “谢了,那些,太长远了。而我现在,只想找到我唯一的妹妹,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容绥抬眸看向远方,黑眸如夜空中寒星般孤独。 “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人世了。”容绥突然别开眼,眼尾微红。 “会找到的。”景翊安慰他,“她从小丢了,也算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容绥点点头。 他们,把所有皇室女性成员都扒光了挂在城门口,极尽羞辱。那一日,侥幸逃出生天的他,站在城门外,偷偷地看着那一幕…… 那成了他每日的噩梦。 幸好,幸好妹妹从小就丢了。也许,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如今,他若想找到妹妹,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块妹妹从小佩戴的玉佩和她身上的胎记了。 容绥闭上眼。 脑海里,那些尸山血海,满城杀戮,衣不蔽体的画面又开始浮现。 良久,容绥睁开眼,敛起悲痛,又恢复到温润如玉的样子,看看远处紧紧抱住郝瑟不肯松手的嘟嘟,笑道:“景翊,你家儿子可真厉害啊,自己找娘亲,还顺便帮你这当爹的找了个王妃。” 景翊脸色有那么瞬间的凝滞,随后很得意地笑了:“是啊,看看,我景翊现在妻儿都有了,是不是人生圆满了。羡慕我,嫉妒?” 夕阳下的景翊,融在光晕里,挑衅笑容之下,眼尾拉长又魅惑。 容绥:“……” 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哪知脸皮如此厚,简直刷新了无耻高度。 “我说景翊,你该不会真是断袖。”容绥再次打趣道。 “哎,”景翊叹了口气,“早上才验证过,晨起的鸟儿很活泼,日日盼望有水喝。难道你不是?” 容绥:告辞,打扰了。 景翊笑笑,抬腿往嘟嘟那边走去。 “爹爹,你来了,我找到娘亲了。”嘟嘟很兴奋,“容绥叔叔好。” 郝瑟一转头,看见了景翊和容绥,冲他们有些尴尬地一笑。 景翊冲郝瑟挑眉一笑。 他一笑,便如满天星光旋转荡漾,全都欢喜地跃进那深黑湛然的眸子里。 一张纯然又魅惑的脸,刹那春光明媚,流水生辉,笑颜如花,明丽如春。 阳光下,男子身量高颀,腰细腿长,一身精致黑衣,腰部紧紧束起,把那精致流利的线条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只感觉眼前似乎是巍巍玉山生玉树。 郝瑟移开眼,要命。 这样的美人灯,她怕看多了看久了,哪怕自己此刻顶了个男人身份,也要被掰弯啊。 “嘟嘟给你了,我得走了。”郝瑟呆不住了,把嘟嘟往他身上一放,转身就走。 景翊笑着接过嘟嘟。 “小狗狗。”景翊叫住她。 郝瑟回头,挑眉示意你又要干啥子? 景翊再次笑了,这次,用唇语说了两个字:“娘亲。” 郝瑟差点绊倒在睿王府高贵的门槛上,有些落荒而逃地窜出了门。 窜出了门,又后悔。 她怂个啥? 不就被个不懂事的孩子喊了个娘亲嘛,又没少块肉。 不行,场子得找回来。 郝瑟转身,站在门槛前,对着景翊,也遥遥做了个唇语:“夫君……” 随后放电式地冲他抛了个媚眼,一个飞吻打过去。 然后潇洒转身,利落离去。 像个撩拔了人后,转身离去的负心郎。 切,看姐恶心不死你,看谁脸皮厚。 得意狂妄的口哨声回荡在睿王府门外,伴随着少年那有些招摇恣意的动作。 被强行断袖的景翊,吓得将嘟嘟一把扔在了地上,脸上表情有些精彩。 容绥一把接住嘟嘟,斯文如他,也忍不住爆笑出声。 看景翊吃瘪,这感受,太美妙了。他总算找到能克景翊的人了。话说,这两人,脸皮都够厚的啊。 景翊嫌弃地擦了擦嘴唇,仿若在擦掉那莫须有的飞吻。 在容绥还没有笑完的时候,景翊又满血复活了,笑吟吟地自语:“还是我赢了啊。终究是在上的那位呢。” 容绥的笑凝住了。 “容叔叔,爹爹和娘亲在干什么?”嘟嘟很好奇。 “好了,叔叔带你去玩。”容绥也呆不下去了。 景翊敛了笑意,神色一下冷了下来,对一直跟在后面的夏风吩咐:“盯紧张尚书和安王的一举一动。” …… 在景翊对夏风下令的时候,安王府书房内,二皇子安王一脸阴沉地坐在书桌后,旁边坐着一身肥肉的户部张尚书。 “舅舅,这郝瑟哪里冒出来的。他怎么就知道了香泉别院地下的事,还直接带人把那里一锅端了!”安王本来还算英挺的五官都怒得有些扭曲。 这简直来得太突然,地下的事那么隐秘。 “我也很是疑惑。我们这事,安安稳稳了那么久,怎么就突然被发现了。”张尚书冷笑一下,“那郝瑟,以前挺老实的,最近几个月突然变得滑不溜秋的。据说,最近和你家小十四景翊攀上关系了。” “景翊那个贱货。”安王不屑,唾了一口,“爹不疼娘不爱的,攀他有屁用”。 “那也不是。”张尚书并不认同。 “可惜了我那么好的财路。”安王摔碎了一个皇帝赏赐的玉器。 张尚书瞥他一眼,淡淡道:“别院的财路断了就断了,不是还有商州那边的财路嘛。那才是大头。” 听了这话,安王微微好受了一些。是啊,别院的只是小头,大头都在商州的山谷里呢。只是想起来,还是好气,居然被个最没放在眼里的盛都府少尹给算计了。 “舅舅,那被郝瑟抓走的溶洞护卫,靠得住吗?你确定不会供出你自己?”安王不放心。这要是护卫扛不住招供了,牵扯到舅舅,他怕万一真查下来,把他也给扯进去了。 “放心,那些护卫的家小全部在我们手里,不敢招供的,都是签了生死书的。”张尚书不以为然,起来活动了下腿脚,一身肥肉颤巍巍的。 “话也不是这样说,总有人挺不住那刑罚,在极度痛苦前,人会本能选择自私。”安王并不认同,心里略略担心。 “你舅舅办事是这么不严谨的吗?”张尚书不满,“殿下放心,舅舅办事向来是几重防护的。那地牢里,舅舅早就安排好了。” 张尚书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呵呵,郝瑟那小子啊,不识好歹。他多次暗示他,可他就是装聋作哑,滑不溜秋地让他没得手。 讲真的,长成那样的男子,他可真的是太喜欢了,馋了好久了呢。真想压上一压呢。 可惜遇上这事,也行,得不到就毁去。 张尚书冷笑一声,一张大脸瞬间凝冻,寒意深深。 郝瑟,地牢,就是你今晚的葬身之处。? 第37章 地牢黑手 这边郝瑟和秀儿回了盛都府,匆匆扒拉了几口吃食,就连夜去地牢提审那群溶洞护卫了。 盛都府因为是京城,所以盛都府的地牢规模也比一般州县衙门的地牢要大不少。 这里的地牢分两层,地下一层关押着大多数护卫。而地下二层关押着更重要的,比如那群护卫的护卫头头啥的。 因为担心有人劫狱啥的,郝瑟叮嘱衙役愈加看得紧,除了在牢里审讯的衙役,剩下的衙役全都被她派在地牢上方把守。 而地牢里所有牢房的铁门,都有两把锁,需要两人持有两把钥匙同时打开,牢门方能开启。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也是有厚重的铁门隔开。 地牢因为在地下,设计原因,隔音效果相当好,当地面入口的大门一关,地牢里的动静,很难传上地面。 郝瑟给地面上方把守的衙役叮嘱了一通后,带人进了地牢,直接去了最下面一层。 二层铁门打开的声音,在这幽深的地牢里,不断发出回音,伴随那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和刑讯声,让人听了,有种丧钟敲响的感觉,让郝瑟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牢里空气潮湿难闻,温度也阴冷渗人,光线昏暗诡幽,阴冷的气息如雾般缠绕在人身上,让人如浑身裹满了蛇。 牢房的墙壁上,壁灯昏黄,发出惨兮兮的微光,又瞬间被地牢大团大团的黑暗吸收湮没,最后只能弱弱晕染出巴掌大的光明。 因为是晚上,此刻,二层地牢里,就三两个衙役正在审犯人。 郝瑟看了一眼,就浑身发凉。 虽然在现代就受过这方面的免疫训练。可她终究不是按照杀手什么的训练的,又是第一次看见古代这种刑讯,内心还是有些震撼。 那些护卫,个个都有气无力地了,也看得出,他们面对那些刑具,眼里是浓浓的恐惧,哪怕还没开始用刑,浑身都在下意识地收缩痉挛。 可就是,审讯了这么久,一无所获。 要不是因为被卸掉了下巴,估计这群护卫早就咬舌自尽了。 郝瑟走到地牢中央,环顾了下四周,心里有些压抑。看来这群人,家小是落在幕后人手里了。那么,想招供,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把那群家小先营救出来,或者是否有其他可行的方法? 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撬开这群人的口时,突然哐啷一声大响,那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原本是打开状态的铁门,被关得死死的。 郝瑟心里一惊,一种不好预感袭来。 嗖嗖嗖几声,连带那几盏本就昏暗的灯火都被打灭了,地牢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随后,地牢出口方向隐隐约约传来有些杂乱的打斗之声。随后头顶轰的一下,一声闷响从上层传了下来。 郝瑟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大变,刚想冲还在地牢里的所有人大吼的时候,头顶又是连续轰然几声巨响。 一次比一次沉闷,一次比一次夸张。 地牢地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被关押的溶洞护卫,全都一脸骇然。刚才那些巨响,震得所有人心脏都蹦了起来,卡在喉咙口再也落不下去。 “所有人,快!”郝瑟将音量提到最高,大吼,“立即就近找安全位置避让,尽量靠近墙角交汇处,紧贴墙角,越近越好。如果头上有横梁的角落最佳……” 在吼话的同时,她早已凭借记忆,往地牢角落里狂奔。 狗日的,那群丧心病狂的人,要对人证灭口了。 纤细的手指捏得有点发白。 她想过幕后人一定会打这群护卫的主意,所以派人严加看守。可谁知道这人竟然胆子大到如此地步,猖獗到直接敢炸了盛都府的地牢。 这是要把所有人证炸死在地牢里啊,包括他们这些官员衙役啥的。 此刻,铁门被关闭,时间也来不及往上逃。而她的瞬移,在完全封闭的空间里,就如在阵法里一样,受到很大限制。 地牢里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黑暗里本能地乱窜。 在郝瑟还未扑到墙角的时候,头顶的天花板开始崩裂,碎裂成一大块一大块。轰隆隆地往下掉,砸在地牢里的人身上,脑袋上。 刹那灰尘漫天,夹杂着突如其来的血腥味,呛得人快要窒息。 耳边嗡嗡着响,郝瑟憋住呼吸,用尽全身精力,一闪,赖着不那么靠谱的瞬移,总算是扑到了地牢角落。 却在同时,头顶被稍小的东西击中,砸得她眼冒金星,耳朵轰鸣,整个脑海里都是一片喧嚣。 后背也同时被一块掉落的石块重重击中,撕裂般的剧烈疼痛席卷全身,嘴里一股腥甜味道弥漫。 此刻,地牢上面一层,差不多塌陷了三分之二。 地牢里一片漆黑,灰尘漫天,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密闭的空间,堪比地震现场。 伴随着不断响起的轰鸣声,那些惨叫或者戛然而止,或者被轰鸣声遮没。到最后,地牢里竟然诡异般的安静,再无人声。 而此刻,地牢的地面上,盛都府的衙役正和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杀手拼命。那些黑衣杀手,身手明显比普通的衙役要高上很多,没几个回合,衙役就死伤惨重,全都倒下。 有个杀手微微诧异,虽然知道衙役弱鸡,可是这好像也太弱了,倒下的速度比想象中还快。不过这不重要,他们今晚的主要任务,是去地牢里灭口。 杀手们见衙役全倒下,纷纷奔向地牢入口。 “主子说了,务必杀光地牢里所有人,无论犯人还是狱卒,全部不留活口。”其中一个看似杀手头子地吩咐众人。 说完,率先跳下地牢,其他黑衣人留了一部分在外接应,其他的也跟着跳了进去。 …… 黑暗里的郝瑟,被刚才后背那要命的一砸,整个身子都是麻的,背上皮肉似乎被尖锐石块划开。她甚至听到皮肉划开的那种声音,温热的液体汩汩冒了出来,顺着脊背流下。 背心里凌迟一般的剧痛让她差点就当场昏了过去。 好在经过专业训练,死命咬住嘴唇,维持住意识的清醒。 此刻,因为上层全部崩塌,而地牢入口又被打开,虽然光线仍然极度昏暗,可在黑暗里呆久了,她倒也能大致看清楚目前环境。 看着周围那一间间的牢房,大多数已经被倒塌的天花板砸倒,此刻连哀嚎惨叫都没了,安静得没有一丝活人气息。郝瑟心里微微一凉,看来,凶多吉少啊,大部分人也许都没逃过这一劫。 她还好,因为及时转移到了角落,而这个角落又刚好比较稳定牢固,虽然周围到处是残壁瓦砾,至少没被埋。 略略定了定心神,仔细感受了下身体的伤,稍稍安心了些,虽然伤得重,但是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前提是,得尽快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还得有人能及时救得了他们。根据上面的动静和隐隐约约的对话,她大概也猜测出了,上面的兄弟们应该全都遭了不测,那群杀手,估计也快下来了。 杀手一旦下来,势必会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此刻,杀人已经下来了一批,挥舞着森寒的冷光,在地牢里见人就砍,哪怕是已经没气儿了的,都被他们戳几刀才放心。 而郝瑟身在地牢最深处,倒反而避开了杀手的第一波直面攻击。 满脸是灰的郝瑟,挺住越来越凉的身体,缓缓抬起沉重如铅的手臂,按下手腕上的那个手镯款式的暗器,缓缓转动。 远处的杀手已经发现了她,正逼过来。 郝瑟蛰伏着,并没立即行动,她得等杀手近一点,再近一点。 此刻她受伤状态下,手上准劲大大减弱,没有把握远程解决这些杀手。 杀手逼得更近。 就是这时。 郝瑟带血的手指在手镯上迅疾如飞地选择和按压着。 那手镯上,数根银针带着寒光激射而出,往不同角度不同方向而去。那十几个护卫就应声而倒。 郝瑟松了口气。 这手镯暗器,也是殿下小姨夫留下的图纸,可惜她最近才终于基本完工,否则在云隐寺那次,也不至于靠瞬移掉去景翊的池子里。 一口气还没松完,地牢入口处又跳下新的一批杀手,这一次,数量更多。 那群杀手迅速扫视了一下地牢,立即判断出其他地方没活人了,也发现了角落里的郝瑟,纷纷逼了过去,一片森寒耀眼的刀光。 郝瑟脸色白了白,她的银针,已经用完了。 身上也越来越冷,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郝瑟叹了口气。 她押五毛钱,赌她这次会不会挂掉? 顶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她扯出一个惨兮兮的笑。 不,她可是穿越女主。按照穿越定律,一定会有男主来救她的。 男主吗? 谁来当男主? 脑子里突然诡异地冒出一张美得明晃晃的脸,对她做了一个唇语,还做了个贱兮兮的飞吻:狗子,我是男主。 郝瑟吓得一个哆嗦。 靠,怎么会莫名其妙冒出这个家伙的脸。这个家伙出现的时候,每次都只会整她,和她互殴。 哪怕如此糟糕的环境下,郝瑟仍然有些失笑。她真是穿越剧看多了。 咬了一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也顺便把那家伙的笑容挤了出去,郝瑟深呼吸。 奶奶的,今日若她能活着出去,她无论如何也要把那断袖大佬彻底打得翻不了身。 …… 地牢里,只剩杀手的脚步声,和郝瑟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四米,三米,两米。 郝瑟盯着杀手的步子,精确地计算着。 一米! 郝瑟眼神一厉。 最前面的那个杀手,唇角一抹残忍的弧度,粗大的手掌一抬,刀光一晃。 第38章 敢动我的狗狗? 在郝瑟还未下地牢的时候,睿王府飞羽苑内,夏风急匆匆推开景翊的书房门。 “殿下,飞羽卫探查安王的人似乎有异动,和十绝阁有接触……” 景翊握笔的手一顿,一团墨汁晕染了雪白的宣纸上刚写下的两个字,只剩下依稀可辨的两个草字头。 “坏了,夏风,立即带人去盛都府。”景翊扔了毛笔,黑色衣袂一闪,就不见了人影,只听见他似乎在说地牢啥的。 夏风追出飞羽苑,看着景翊的背影如幻影般消失在紫竹林那头,微微有些呆滞。 随即也反应过来,骂了句什么,匆匆离去。 是的,地牢,殿下是在说地牢有危险。看来安王为了灭口,竟然敢买江湖头号杀手组织十绝阁直接对地牢动手了。 突然想起郝瑟离开飞羽苑时候似乎说了她今晚要下地牢夜审溶洞护卫,夏风脸色白了白。又似乎明白了为啥殿下刚才跑那么快。 殿下有这么在乎这个狗子吗? …… 地牢内,郝瑟看着那白色刀光晃起,那几乎麻木的腿悄悄往前。不过,还没等到她腿碰到最前面那个杀手的脚跟,从地牢侧方横空扑出一个人影,一下将郝瑟抱住,用身体护住她。 而那杀手的刀,随之也砍在了那个人身上。 郝瑟:“……” 这特么地捣什么乱,她本来是计划直接用靴子上的小型机关干掉那个杀手的啊。 “大,大人,快跑。”倒下的黑影终于艰难出声,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 郝瑟在昏暗光线下努力辨认了下,才认出那扑过来护她的人竟然是胡小豆。 那个长着一张娃娃脸,带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一双温润清澈小鹿眼的胡小豆。 那个,对上司言听计从,说话一长段不敢歇气,还说是秀儿教的,胡小豆。 郝瑟眼眶有那么一瞬发红。 当了这盛都府几个月的头儿,她其实一直没什么归属感,因为总觉得自己还会被老爹弄回去。对这些下属,特别是衙门位级最低的一堆衙役们,似乎很少真正去关注过。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愿意拿命护她。 郝瑟微微叹气,虽然这家伙弄巧成拙,可这情分,她t到了。 只不过也阴差阳错地失了最后的机会。因为她全身已经麻木到临界点了,这家伙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她连脚都无法指挥了。 那个一击不成的杀手,也愣了一下,似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肯替别人挡刀子。随后冷哼一声,拔刀,重新砍向郝瑟,而他身后的众多杀手也扑了过来。 到现在,郝瑟也自知生还可能很小了。 看,果真是穿越小说看多了。哪里有什么脚踏祥云,从天而降的男主。都是那些狗屁网文作者瞎意淫的。 不由有些唏嘘,她这是倒了啥子霉,不就想去南风找小姨时空旅游一趟嘛。怎就阴差阳错地掉到这个坑人的地方,还卷进这样的局里。 得了,死就死,反正也是魂穿的,说不定死了就穿回去了,正好。 想通了的郝瑟,用最后的力气俯下身子,也护住了胡小豆,微微闭上眼。 胡小豆,你护我一次,大人我也护你一次。 还有,小豆子,会装死?嗯,像秀儿那样。 这样,也许你还可以活下去。 刀光近在咫尺。 郝瑟以为下一瞬将会是自己的血肉飞溅。 然而,等待中的剧痛没有到来,伴随一阵风雷之声,那杀手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轰然倒地,手里的刀反手砍在身后一个杀手身上,带起一连串惨叫。 郝瑟猛地睁眼。 见地牢入口处,有颀长黑色身影风一般卷来,衣袍若舞,黑衣如魅。衣袂飞舞间,那人雪白的手指动如幻影,无数风声响起,她面前的杀手就倒下一批。 那人纤细好看的手一伸,扼住最近的一个杀手,手腕一翻一折,咔嚓一声,那人的头颅就软软地垂了下来。 那人反手一夺,那被他捏了喉咙而死的杀手的剑就到了他手上。 那人笑了,在这血腥味遍布的地牢里,笑得森然又清艳,眼角带红,血色般地魅。 而那双勾人心魄的眸子,此刻丝丝幽黑眩晕渗出,犹如阴云遮孤月,暗影流墨染。 郝瑟双眸瞪圆。 男,男,男,男主来了? 男主是美人灯? 啊呸,郝瑟再次咬了自己一口。 什么男主,是狗主! 狗主! “敢动我的狗狗。”那人剑眉飞煞,冷寒哑音犹如一道剑光,凛然划过众杀手。 那目光让众杀手浑身一颤,从头顶凉到脚底心,一时竟然齐齐被震慑住,不由自主往后退。 那人瞧着杀手,眼底忽然风暴骤起,刹那凝霜煞雪,杀意凌厉,满身笼罩一层嗜血阴鸷之气。 瞧着就有点疯魔。 众杀手眸光俱颤,面带绝望,一双双腿,不自觉开始发抖。 这人虽然还未出手,可是那气场,那空气中只有他们杀手才能敏感体会到的无形强大压制力,让他们感觉到了实力差距的不可逾越。 空气裂成了丝丝看不见的冰冷钢丝,窒息般地扼住他们的喉咙。 下一瞬,那人手一抬,刀光划出阵阵雪亮弧度,冰冷无情。 伴随一声又一声的惨呼,弧光的残影带起一圈又一圈的血红,绽开一片血色虹光。惨呼声里,是一排又一排的杀手倒下。 开膛剖肚,惨死当场。 这一刻的他,犹如地狱里走出的黑衣死神,黑色衣袂翻腾,手起刀落间,收割人命无数。 那张脸,却美如华灯,哪怕在这地牢里,也光晕阵阵。 转瞬之间,地牢里的杀手一个不留。 郝瑟觉得,这一刻的景翊,看起来,像那燃着尸油蜡烛的美人灯,或者说,是一盏浑身冒黑气的阎王灯。 可是,看到这盏有些危险有些疯的美人灯,她却并无怕意。 那本来已快绝望的心,忽然就定了。 心一定,那用意志力苦苦支撑的身体立马就松懈下来,然后,她就躺平,她估计自己很快就要晕过去了,这身体,支撑不下去了。 狗主子来了,狗子自然要躺平了。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绸缎般的墨发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弥散开那好闻的似木似花的特殊香味,让人心神宁静,内心安稳。 她以为,他会对她说:“狗子,对不起,我来晚了。” 语气,应该是温柔的,表情,应该是心疼的。 可是 耳边响起的却是他有些恼怒的骂声:“这是哪个阿猫阿狗?竟然敢抢表现。这是我的狗狗,我的” 黑暗彻底袭来,她晕了过去。 …… 在景翊下地牢救郝瑟的同时,夏风带着部分暗卫也到了盛都府的地牢入口处。 地牢入口附近的地面,仍然有一批杀手,见到夏风他们过来,纷纷挥舞着武器杀了过去。 夏风一口吐掉一朵衔在嘴里的杏花,大手一挥,飞羽卫就加入了战场。 夜空里各种刀剑入肉的声音,无数跃动的身影,起伏的刀剑,一阵阵闪过的刀锋冷箭光寒,噗嗤噗嗤地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弧光之中,血雾飞溅,地面染上一层又一层殷红。 并没过多久,打斗声就渐灭,归于平静,那青砖地面,连缝隙的泥土都湿透,更加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夏风收起刀剑,抱臂冷笑。 呵呵,飞羽卫,个个都是精英,随手拿出一个,那都算得上是武林高手。就算是号称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又如何,遇到飞羽卫,照样如切瓜。 夏风瞧了瞧满地的尸体,那里面,有杀手,也有盛都府的衙役。 “可惜了。”夏风用脚踢了下附近的一个衙役尸体,叹息一声,“这些衙役真是死得够冤。哪里能是杀手组织的对手。” 正当夏风为衙役默哀的时候。 相当惊悚的一面发生了。 那些倒下的衙役们,似乎是死透了的衙役们,忽然都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了。? 他们,摇晃着身子,脚步僵直,形若僵尸一般地,向夏风围了过去。 第39章 诈尸惊魂和优秀的秀儿 一瞬诡异宁静。 自认为跟着殿下已经身经百战,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脸色的夏风,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这群诈尸的衙役。 一双好看的单眼皮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确定没看花眼后,发出一声有些凄厉悲催的呼叫: “诈尸了!” 这群衙役,根本不可能是这群专业杀手的对手,他们赶来时候,这群衙役已经倒下了。按照杀手的尿性,肯定是不留活口的。 那现在这诡异的场面,是咋回事? 忽然就想起那一日,秀儿给他说的鬼故事。 “夏风啊,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 英明神武的夏风,血气方刚,自认为阳气十足神鬼不侵的夏风,在秀儿面前绝不认怂的夏风,开始汗毛倒竖,背心发凉。 而他身后的飞羽卫门,也和他反应差不多,一个个僵在原地,嘴张得下巴都要脱臼的样子,目瞪口呆着。 这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了。 嗖嗖夜风划过飞羽卫们僵直身形。他们感觉背心更凉了,如坠冰窖一般。很快,从指尖到脚尖,每一处,都似被冻住,失去控制。 夏风喉咙发紧,紧张得似乎尾椎骨都收了起来,每一根飘在风里的头发丝丝都似在诉说他的发麻心脏。 那群衙役动作很慢,向他们走过来,两眼无神,摇摇晃晃。 半夜,月黑风高,夜深人静,阴风阵阵,风声凄厉若鬼哭狼嚎。 衙役们浑身是血,一步一步,又沉又虚浮的脚步声反而让夜更静。 夏风耳边响起秀儿的鬼故事:“话说啊,那些诈尸的尸体,我家公子说叫丧尸还是粽子哦,他们动作缓慢,走路摇摇晃晃,目光呆滞,脚步虚浮……” 夏风手里的剑,缓缓举起,额头汗水却滚滚而落。 飞羽卫齐齐拔剑,却纷纷后退,面对杀手群毫不退缩的他们,在一群摇摇晃晃的衙役面前胆战心惊地后退。 “兄弟们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壮士啊,求你快去救我们的少尹大人,还有几个捕快兄弟,他们还在地牢里。”那群粽子忽然跪了下来。 夏风一个猛子弹开三尺远。 身后那群飞羽卫一屁股跌在地上,抽气声一片。 院内再次陷入一片诡异死寂。 半天才回过神来的夏风,脸色极其诡异地看着这群诈尸衙役,脸色比夜还黑,声音扭曲地问:“那个大哥,你们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啊?” 衙役们愣了愣,互相看看,再看看面前救命恩人那扭曲复杂的表情,终于反应过来了。 一个嘴快的衙役慌忙解释道:“恩人误会了,我们是活的。” 倒是开口喊救人那个中年衙役头脑很清醒,提醒催促拜托夏风去救人。 “别怕,我是盛都府姚捕快,我们都是活的。求壮士赶快去救人啊。” “行了。”夏风挥手让几个飞羽卫下去地牢看看,其实,只要殿下去了,地牢里的人自然就没事了。压根轮不到他们飞羽卫出手。 “给小爷说说,你们究竟咋回事?”夏风摸了把背心湿透的衣裳,后牙槽咯嘣一声,恨恨地。 他夏公子差点吓尿了好不好。 他天不怕地不怕,可怕鬼啊。都怪那个秀儿,老是阴恻恻地在他耳边:夏风,我给你讲个鬼故事 那中年衙役抹了抹脸上的血,扯起肿得好高的血盆大口,笑得憨憨地道:“我们能活下来,多亏了秀儿姑娘啊。” 秀儿? 夏风眉峰一抖,瞬间有种不好预感。 中年衙役一开口,其他衙役小鸡啄米一般忙不迭地点头附和,纷纷开口,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给夏风说了起来。 衙役甲:“对对对,多亏了秀儿姑娘。” 衙役乙:“要不是秀儿姑娘,今日我们得全体阵亡。” 衙役丙:“秀儿姑娘那装死绝活真是绝绝子。” 衙役丁:“连装死装备都给我们备好了。” 衙役戊:“……” 衙役己:“……” 说着说着,某个性子活泼的衙役,还顶着瘀青冒血的脸,当场表演了装死诀窍一二三四五六七…… 夏风越听脸色越精彩,旁边的飞羽卫听得那是脸皮抽搐,眼角猛抽。 靠,原来这堆衙役能诈尸,是因为那啥秀儿给他们传授的啥装死技巧和装死装备。 “等等,小爷我想问,你们说的秀儿究竟是谁?”夏风终于忍不住打断这群说得兴起的衙役。该不会是他认识的那个秀儿。 衙役们围上夏风,又开始说相声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地接了起来。 “哦,我们盛都府的宝啊,秀儿你都不知道。优秀的秀,知道吗?”某衙役一拍双腿,“可惜我有家有室了。” 夏风双目溜圆,后退半步,这货脑子有问题。 “嗯,优秀的秀。人又漂亮,身材又好,做吃的又好吃,还天天有鬼故事画本子听。”某衙役捧心状。 夏风眉毛隐隐抽了一下,这兄弟眼瞎了。 “恁优秀了。我们好多兄弟都想娶她呢。高贵优雅,又机灵古怪聪明可爱。”某衙役满脸痴迷和幻想。 夏风差点一个踉跄,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群家伙都傻了吗?眼神恁不好啊。 “英雄,你这是啥表情,你要是见了秀儿,你肯定会喜欢上他。她的两个酒窝好可爱的。”某个衙役凑近夏风,一脸真诚。 夏风额角猛跳,急退几步,愤然扭头,一张脸黑得像拍扁了的炒菜锅底。 他没听错。 那个总是自我介绍“优秀的秀”的秀儿,在这群傻衙役心里,居然这么受欢迎? 啊呸,他心里怎么恁不舒服呢。 这群憨包衙役,眼神恁不好呢,个个都是瞎的。呵呵,秀儿那种刁蛮的恶丫头,居然还有那么多男人想娶她。 啊呸,白送他,他都不要。 还优秀的秀,切。 只有他夏公子才看得清秀儿的真面目。 夏风白着眼儿,反问衙役们:“请问,作为盛都的保护神衙役们,你们如此贪生怕死,在危险来临时,只顾装死求生,很光荣吗?以后是不是遇到匪徒袭击老百姓,你们往地上一躺,让老百姓顶上?还是说,假如你们上战场,就地一躺,不战而降?” 说得正精彩兴奋的衙役们一愣,随后纷纷摆手,给夏风解释了起来。 “不不不,这位公子,你误会了。我们郝大人教过我们,作为吃皇粮的什么公务员还是啥,作为护一方百姓的盛都府衙役,我们的职位很重要。保护老百姓是我们不容推卸的责任和义务。”衙役甲道。 “对对对,我们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郝大人说了,我们是盛都府的战士,当我们有能力的时候,那就拼尽全力,护百姓周全。但是郝大人还说了,要能屈能伸,审时度日,根据情况适当变通,绝不可太过死板迂腐,做无谓的牺牲……”衙役乙接口。 “没错,郝大人说了,如果情况特殊,哪怕是我们拼尽最后一滴血,也无法改变情况,只能做无谓牺牲的时候,他不赞成这样的舍生取义。他说” “他说,假如牺牲不能让情况改善,那就想办法保全实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衙役丁抢着说。 “就是就是,自从溶洞回来,郝大人就有了先见之明,时刻叮嘱我们务必小心,防备敌人捣乱,还让我们机灵点。看,这些番茄酱就是秀儿给我们准备的,郝大人也是知道的。” …… 夏风越听越:“……” 好,这怪腔论调的,他虽不能完全认同,但是不得不说,也有那么几分道理。还有那狗子教的啥怪词儿,公务员是个什么东东。绝绝子是个什么意思? …… 夏风正恍惚着,景翊已经抱着昏迷不醒的郝瑟出了地道,对夏风说了句什么,就抱着郝瑟匆匆离去,眸子里隐隐带着担忧和心疼。 而在景翊的身影消失在盛都府外时候。 盛都府门口,黑暗里,缓缓浮现出一个腰细腿长身量高颀的身影。 第40章 把衣服给他脱了 那人一身月牙白的长袍,衣服质地精良,在夜色里如云裁剪,隐有银光流转。 一截乌发垂落,乌缎般的光泽比衣服更胜几分。 宽大的衣袖垂下,那修长白皙、骨结分明的手指,正捏着一个正方体型的小东西缓缓转动,修建得干净整齐的指甲,光芒流转,似镶了贝玉。 他看着景翊离去的方向,眼神变幻,晦涩不明。? 月光打在他侧脸上,轮廓流畅,惊艳一笔。 黑色的瞳孔半隐在微微颤动的浓密长睫下,如秋夜映在湖水中的月光,干净清透,又辉光流转。 男子啪嗒一下打开那正方体东西,看着里面躺着的那枚小小的私章,郝瑟两个字清晰又模糊。 怎么会呢? 那一日,他让女暗卫把景菲菲送回城后,自己也回了城内李家的秘密别院。 当初,从溶洞出来后,在景翊那连环阵法攻击下,他受的伤,可不比撤阵的景翊轻。于是,他也回去养伤了,一直忘记了这私章的事。 等伤好得差不多了,才想起这私章,觉得很是奇怪。 为何景菲菲身上会有叫郝瑟的私章,看样子还是朝廷官员私章的专用材料和款式。只是,朝中那些大臣,没有任何一个叫郝瑟的。 于是,他让人去查。查出来的结果,让他如被雷劈,脑子里轰隆隆一片,三观尽碎,半天没回过神来。 郝瑟,盛都府少尹,几个月前才从徽州来盛都就职。 关键的关键,郝瑟是……男人。 男人! 所有信息都显示,郝瑟是男人,身为朝廷命官的男人。一开始,他是很难接受的,那种感觉,太难形容,让他恍惚得差点绊了门槛。 怎么可能啊,那百花楼里,她那种浑然天成的万种风情,如何是一个男人能驾驭的。 还有,那一日,在那溶洞里,他和她,靠得那么近,贴得那么紧,那种软玉在怀的感觉,无论如何也很难说服自己那是个男人。 他带她上石顶,带她下地面,扣起的腰,盈盈不堪一握,那纤细温软的手感,至今想起来都有些烫手心。 如果男人长成那样,真的是世间罕见啊。 这一刻,男子的神情微微有些失落。 既然是郝瑟,为何又骗他叫景菲菲。为何要跟着景翊那个家伙一个姓。 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微一动,随后轻笑一声。 他在纠结什么,烦恼什么,他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不过是萍水一逢,也许今后再也不会有交集。 眼前又浮现那日,女子抬起的小脸,那脸上洋溢的自信和阳光,那微微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眼型,那满眼的阳光恣意和张扬。 还有,那句让他动容的话。 “景菲菲,你究竟是谁?”男子喃喃,声音淡雅,清冷好听,似静夜里拨动落雪的琴弦。 男子一双清澈空灵的眼睛微微弯起,朦胧光线里,那眼神竟然是……温柔的。 今夜,他本着好奇,想来盛都府偷偷看看郝瑟这个奇奇怪怪性别不明的家伙,却不想凑巧碰见这杀人灭口的戏码。 本想进去帮个忙,却发现景翊过来了,他也就隐在暗处并未出现。 那一刻,他似乎看见了景翊眼里的慌乱。 男子唇角微微勾起,笑得极淡,微微凉薄。 景翊什么时候在乎起他人的死活了啊。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这不知叫郝瑟还是该叫景菲菲,或者叫苟紫的人,一再破例。 不过连生死阵都敢撤的人,这一脸慌乱地跑来救人,似乎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他倒是,十分好奇,在景翊眼里,郝瑟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子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雪色衣袍若舞,似一朵云被风吹散又瞬间聚拢。 身后杏花翻飞,衬那一身暗光流转的月色白裳,在夜色里,清极,艳极。 …… 景翊抱着郝瑟,残影般消失在夜色里,往睿王府而去。 怀里的人,身体一片冰凉,虽然他已经在第一时间给他点穴止血了,可后背上的血液还在不断渗出,湿溻溻黏糊糊地,粘住了后背的衣服,也染了他一手一身的血。 景翊的手,突然就有些发抖,心里涌起一阵恐惧和后怕。 他还是大意了,只让飞羽卫盯着安王和张尚书的动静,却忘记了派人随身跟着这狗子。如果他再慢一步,也许他家狗狗就真死在杀手刀下了。 他就再也没有狗狗逗着玩了。 他家狗狗,貌似伤得很重,不过伤这么重,这家伙是怎么挺过来,坚持到他来救的?一般来说,这伤势,普通人早就昏过去了。 越想越心慌,把轻功发挥到极致,很快就回了飞羽苑,让春风把睡梦里的容绥给扯了起来。 当容绥一脸焦急奔到景翊房间的时候,看到郝瑟的情况,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伤这么重。 也来不及问什么,十指如飞,迅速在她身上各处大穴急点,再数根银针飞舞,一片眼花缭乱后,才坐下来,给她把脉。 握着郝瑟的手腕,容绥突然微微蹙了蹙眉。 这脉象倒是平缓了,只要用药调养,问题并不大。 只是这脉象怎如此奇怪。嗯,男子的脉象,却又和普通男子的脉象有些微不同。 而且似乎,他的身体内应该有什么顽疾或者其他一些不明原因,在阻碍身体发育之类,因此脉象看起来极是奇怪。 不过容绥并未把疑惑之处说出来。 在容绥施针和把脉的整个过程,景翊一直全身绷紧,神色紧张,却又不敢出声,怕扰了容绥,直到容绥放下把脉的手,才敢开口询问。 “我狗狗怎样?”景翊尽量让语调显得随意平淡,只是那微微发颤的嗓音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放心,死不了。”容绥瞥了他一眼,疑惑道:“我呆会给他把背后伤口再处理下,养几天就行。对了,景翊,你是不是给他服用了我给你的回魂丹?” 景翊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背心都湿了一半。 容绥一时没说话,眼神微微复杂地看着他,半响才开口:“我说睿王殿下,你知不知那玩意儿我也没几颗,制那玩意儿的药草多稀缺你该是最清楚的。你家狗狗只是重伤了,可还没到要死的地步。你滥用宝贝不心疼吗?” 景翊愣了愣。 他当时可没想那么多啊,看见狗狗满身是血,心里就慌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把最好的药丸都塞他嘴里了。 看来关心则乱了。 不是,他为啥要对狗狗如此关心? 脸色古怪地看向床上的郝瑟,忽又一下移开了眼。 努力忽略掉那有些慌乱的心跳,他垂下眼,睫毛颤了颤。 为啥要在乎这个狗子? 哦,他养的狗子,自然是要关心的,对,就是这么个原因。 很快理清了答案的他,满意地点点头,大胆抬起头,肆意地看向床上那人。 看着看着,心又微微慌乱起来。 容绥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余光扫过床上的郝瑟。 仍然昏睡的她,脑袋微微动了动,一缕发丝垂落,搭在耳后。 容绥恍惚觉得似乎看见了什么,刚想走过去看看,景翊却一把走过去,将郝瑟翻了过来,对容绥道:“赶紧处理伤口。” 被这一打岔,容绥也忘记了刚才脑子里闪过了啥,点点头:“去,把郝瑟衣服脱光。”? 第41章 一言难尽的缝针 景翊愣了愣,什么? “不脱衣服怎么处理伤口?”容绥催促。 “男人怎么扒男人衣服?”景翊拒绝,随后又觉得这话有毛病,要是女人,就更不能扒了。要是扒了女人,那还不得负责。 容绥看看景翊,再看看床上的郝瑟,也有些为难地揉了揉眉心。 这个,虽然说大家都是男人,可好像是有点扒不下去啊。 主要看到郝瑟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就没法不想起百花楼里那张妩媚众生的脸,还有那柔软的腰肢和让人能热舞沸腾的舞蹈。 耳朵尖突然红了红,容绥咳嗽两声,移开视线,坐等景翊行动。 “你去。”景翊坐着不动,把球踢给了容绥。 容绥一愕,他去? 看着景翊一脸怪异的表情,容绥咳嗽两声,耳朵更红,却还是硬着头皮走向郝瑟。 没事,他是大夫。 对于大夫来说,眼里只有病人,无论男女老少阿猫阿狗都是一样的,再说,郝瑟是男人嘛,没啥难为情的。 比如那景翊,他可扒了很多次的,别说衣服,裤子都扒过的。 没办法,为了疗伤。每次扒的时候,自然而然,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不断给自己打气的容绥,没有意识到,他扒景翊时候,从来没有任何今日这样的心理障碍。 看着容绥靠近郝瑟,景翊屁股似乎有些坐不住,抬起又放下,眼神有些纠结,又略略紧张。 容绥抬手,伸向郝瑟衣服。 “等等,”景翊忽然一下站起来,嗖地一下窜过去,把容绥往旁边一推,“让我来。” 容绥顿住,扭头看向景翊,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我扒过,熟练点。”景翊面不改色。 可不是嘛,上次好奇他是怎么从坡高峰斗一线天魔变一马平川的时候就扒过,该看的差不多都看过了。 话说,这啥男人,一点胸肌都没有,细皮嫩肉娘们兮兮的。 容绥瞪大双眸,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随后一线粉色从耳朵蔓延至脸颊,连连咳嗽几声。 景翊扒过?他什么时候扒过,他怎么不知道。 没理容绥,景翊直接动手解起了衣服,身体下意识地挡在容绥前面,隔离了他的视线。还解开一点就用被子遮住一点,嗯,这天气稍凉,怕把狗子冻着了。 目光在那一马平川上微微扫了一下,他的耳朵居然也微微有些发红起来,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手指,忽然一顿,景翊有些骇然地发现,好像上次,他扒他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感觉啊。 可这次怎么突然有些心慌意乱的感觉,那手指也不听话地微微颤着。 还没想明白为啥,就有些讶异地发现,这家伙似乎最近长了一点点胸肌,好奇地捏了捏,皱了皱眉,这似乎太软了点,果然缺乏锻炼。 不过到底是面对受伤的情况,心里倒也不会有多少其他想法。 想了想,拿过春风刚送进来的干净衣服,把背后伤口附近撕开足够的口子,再给她穿上整理好,最后再让容绥过来给她处理伤口。 景翊觉得,当容绥看到那只露出伤口,其他地方一点不露的破洞,那看他的眼神就怪怪的。 而容绥也觉得,他给郝瑟处理伤口的时候,景翊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 刚清洗完伤口,准备缝针的时候,郝瑟就醒了。 “别动,”景翊一下抓住他的手,语气不自觉带着一丝宠溺感,“狗狗乖,要缝针了啊。” “缝针?”郝瑟迷糊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似乎是在景翊家里。想起来她是在地牢里昏了过去,那应该是景翊把她带来飞羽苑的。 刚想开口问地牢的事,景翊就用手封住了她的口:“小狗子,我知道你想问啥,放心,我会安排,你现在先给我养伤。” 容绥冲郝瑟点点头,用眼神鼓励她,“别怕,我会给你用麻沸散,不过只能减轻痛苦,还是得忍忍。” 郝瑟眨眨眼。 “那个,你们这里也缝针?”郝瑟微微诧异,她记得古代一般不缝针的。 容绥和景翊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不知道缝针?这前朝的某皇后发明的啊。” “哦,我又不是大夫,没注意过。”郝瑟含糊过去。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缝针了啊。 话说那啥前朝皇后为啥会缝针? 容绥把银针在白酒里消毒后,穿上线,就准备开始缝。 “等等!”郝瑟突然喊停,随后一把抓住景翊的手,“那个,借用一下啊。” “干嘛?”景翊条件反射就要抽回,那家伙的眼神,怎么让他有不好预感。 郝瑟死活不松手,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景翊。 景翊那手,就再没忍心抽出来。 容绥笑笑,开始缝针,动作却不自觉放轻,速度却加快。 这家伙,是怕疼。 “啊…嗷~~…”郝瑟一口咬在景翊手上,那雪白的手掌立马几个鲜红的牙印子。 容绥睫毛颤了颤,手上动作不停。 “啊!嗷!”景翊倒抽一口凉气,痛呼出声,却忍住没把手抽回来。 容绥眼角微微抽动,瞟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啊,嗷,仙人板板,好痛,嘶啦,疼,轻点轻点。”郝瑟心里骂娘,这麻沸散是假冒伪劣的吗?疼,疼啊。 呼痛声还挺有节奏感。 “啊,啊,唔。”景翊的叫声紧随其后,甩了甩被咬红的手,这狗子的小牙齿太厉害了。 叫声也相当有节奏感。 接下来,房间里,景翊和郝瑟的呼声此起彼伏。他抑她扬,他扬她抑。两人声线一高一低,一人貌似娇软,微微痛苦,一人却低沉磁性,隐隐带痛。 彼此无缝衔接,你一声我一声,相互呼应,尾音勾着尾音,景翊的每一声,都刚好混在郝瑟那一停一顿的叫声间歇里。 诡异的节奏感。 配合那似是而非的语调,还有那时不时的什么东西晃动声,让人听了想入非非,脑子里不自觉就冒出那些“什么勿视”的画面感。 实在是引人遐想! 门外的夏风,脸皮隐抽,脸色一言难尽。 而春风,憨憨的脸上略带迷茫,转头问夏风:“主子他们在干啥?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夏风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 而正在缝针的容绥,瞥了眼两人那夸张的表情和一言难尽的声音,眼皮隐抽,手上本来快准狠的针法都乱了,连续戳错两针。 容绥脸色黑了黑,拔出针头,重来。 底下两人叫得更“欢”了。 容绥受不了,扯过一团棉花,塞住双耳,才总算没继续被毫无节操的两人带偏。 等针缝完,才发现,额头上全是汗。 两人还在哎哟哎哟地叫。 容绥默默地收拾好东西,满脸幽怨地再次瞟了眼两人,幽幽道:“咳咳,我说两位兄台,那个,可以停止了吗?” 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啊,完了,这么快。”郝瑟一喜。 “居然才这点时间。”景翊也一喜,无比同情地看了眼自己满是牙印的手,总算解脱了。 门外正欲离去的夏风,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在门槛外,春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容绥垂下眼皮,默默地拿起东西,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了出去,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样子。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三更,一夜未眠的两人,早都有些神志不清。 “兄弟,困觉困觉。”又困又累的郝瑟,因为麻沸散的作用,脑子一团浆糊,往里靠了靠,冲景翊招了招手,两眼一闭,睡了。 被咬蒙了的景翊,脑子同样不太好使,靴子一踢,往她旁边一躺,扯过被子,眼一闭,睡了。 夜深人静,唯有呼吸浅浅,暧昧缠绵。 某人一翻身。 某人也一翻身。 某人手一搭。 某人腿一抬。 …… 月落星移,太阳升起。 阳光从窗外照进,晃在两人脸上。 郝瑟一睁眼。 景翊一睁眼。? 第42章 狗主子和狗子打架了 眼前,某人的手大刺刺搭在某人的平原上,位置还很微妙。而某人的腿则肆无忌惮地斜压在某人的腰上,位置也挺奇妙。 “啊!” “啊!”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两人迅速拉开距离,都一脸震惊又嫌弃地看向对方。 “你怎么在这里?”郝瑟一脚踹过去,却扯得背心伤口疼了起来,又是一声惨叫:“啊嗷……” 景翊猝不及防被踢了一脚,一下捂住某处,也是一声惨叫:“啊嗷……” “这是我的床,我不在这里在哪里??”景翊一脸痛苦地反问,又嘶嘶了两声,“狗子,你是要我断子绝孙吗?” “那你为啥和我睡在一起?”郝瑟气鼓鼓的。 就是,再气,那胸也是鼓不起来的。哪像人家秀儿,每次怼夏风,气鼓鼓得充满视觉冲击。 “小爷我几天没睡好了,昨夜急巴巴跑去救你,折腾大半夜,太困了,所以就就地凑合了。有问题吗?再说,你一个男人,又不是女人。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景翊也气鼓鼓的。 当然,那胸也是鼓不起来的。 郝瑟瞅了瞅那床,有些理亏。 这好像确实是人家救了自己,还给自己用了床,这么踢人家貌似有点不厚道。再说,大家都是“男人”,这估计也是困极了,倒头就睡,也没多大个事。 “不好意思啊。”郝瑟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床,“那你继续睡。” “疼死小爷了,哎哟。”景翊还捂住不放。 他踢哪里不好啊,要踢那里。 最毒妇人心啊! 啊不,最毒狗子心啊! “啊?”郝瑟有些慌了,习惯成自然地开口:“那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那赶紧啊!”景翊瞪她一眼,又嘶了一声,“多呼呼几下啊。” 上次狗子给他呼呼腰,他感觉好像真的没那么痛了。 郝瑟刚想凑过去,猛地顿住,一下惊醒。 呼呼?呼啥呼,那里能呼吗? 眼睛不由自主在某人捂住的位置掠过,神色古怪地看着景翊。 景翊一开始有些奇怪狗子怎么突然不动了,眸光跟着她的视线落向某处,也一下停止了惨呼,脸色比郝瑟还古怪。 一瞬诡异宁静。 窒息般的静音。 只剩两个有些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啊呸,流氓!”郝瑟呸了一口,再次拉开和景翊的距离,如避蛇蝎。 “啊呸,死断袖!”景翊啐了一口,一下弹开,像被马蜂蛰了似的。 “喂,美人灯儿,你说谁是断袖?”郝瑟怒了,又一把掐了过去。 “当然是你,难道还是小爷我?”景翊更怒,这次闪的快,没被掐住,有些恼羞成怒地吼道:“小狗子,小爷我喜欢的是女人,听清楚了!女人!” 郝瑟也怒,把一马平川拍得砰砰响:“老子才不是断袖,老子喜欢的是男人,听清楚了。” 又是一瞬诡异宁静。 仙人板板! 郝瑟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啊,不不不,口误,口误。老子喜欢女人。”郝瑟连忙纠正,欲哭无泪。 这一激动,就忘记现在的性别定位了,喜欢男人脱口而出,这下简直跳黄河了,不晓得还洗的清不。 话说,喜欢女人的话,她不成蕾丝了嘛,不要啊。 景翊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半天,突然笑了起来,玉树生花一般,似乎心情挺好。 景翊凑近她,故意勾起她下巴,语调挑逗:“狗狗,你真喜欢男人?” 郝瑟心里一颤,这家伙声音太好听了,低沉磁性,攻音满格,撩得人心底波澜起伏。 这家伙难道真是断袖,想掰弯她? 想得美! “滚!”心里一慌的郝瑟,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再次强调:“老子是男人。刚才口误。” 景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来了句:“其实,男人也是可以的。” 郝瑟:“……” 这狗主子脑子有病,他究竟在说啥? 看着郝瑟吃瘪的样子,景翊愈加乐呵了起来,笑得胸腔回音轻鸣:“狗狗,想和本王斗,再修炼修炼。” 比无耻,从来没人赢过他。 看着景翊得意猖狂的样子,郝瑟的尿性又激发了,奶奶的,姐不打垮你,姐就不是现代人。 郝瑟也冲景翊风情万种地一笑,微微偏头,单眼一眨,桃眸水光流转,极其魅惑勾搭的一个眼神。 双手随后搭上他的肩,凑近他,嘟起红唇,吐气如兰,轻若蚊蚁地道:“王爷,男人也是可以的,要不试试?” 郝瑟笑得张扬,齿若编贝,闪着晶亮的光。桃花眼瞥来如流水,长发梦一般撒在他肩上。 在刚才的拉扯中,领口也微微散落开来,露出一抹玉白的颈项,闪着诱人的光泽。 而那锁骨流畅优美,延伸出一段紧凑的弧线。 景翊脊背瞬间绷直,眼光从那丰满红润的唇珠上掠过,再从那抹洁白流过,呼吸微微发紧。 要命! 狗子这家伙明明一个男人,却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他感觉,要再这样被他撩下去,迟早要弯。 “哟,脸红了哟。”郝瑟放开他,一脸得逞的笑意。 笑声轻俏而得意,如精灵惊破迷雾丛林。 灯光下,那双眼角斜飞的蝴蝶眼,似飞出了无数朵惑人的桃花来,一朵一朵开在景翊眼底,满眼春色葳蕤。 她赢了。 才怪! 红了脸的某人,恼羞成怒,一个翻身,将她压住,也凑近她,声音磁性又魅惑,低低的,声声入耳,能勾起人心底最深最隐秘的渴望:“好呀,那就试试呀。” 景翊身子沉了沉,那花木般的香味笼罩了她。 郝瑟瞬间呆住,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他身上热热的体温透过衣料毫无障碍地传递过来,让她本能地感受出一种天然危险感。 看着郝瑟呆住,景翊觉得,他赢了。 才怪!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郝瑟笑了,笑得又魅又坏,手指往他胸前一戳一点,一翻身,也压住某人,“哎呀王爷,那就试试呗,我上你下哦。” 景翊笑容一窒,太阳穴扑扑乱跳,也一个翻身,手却托住她的背,防止她背部撞疼。 郝瑟再翻身。 景翊再翻身。 两人都将谁上谁下的主权争夺战进行到底。 上上下下,下下上上。 滚来滚去,翻来覆去。 斗法中的两人,都没注意到,有人轻轻扣了扣房门。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容绥走了进来,边走边说:“该给郝瑟换……” 容绥说到一半的话哑在喉咙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身子微微僵住,脸色都似微微发白。 此刻,她在下,他在上,两人凑得很近,鼻尖都快贴着鼻尖了,从容绥的角度看去,那唇也似乎贴在了一起,目光也胶在一起。 两人还似乎都“香汗淋漓”的即视感。除了衣衫完整,但……却有些凌乱。 房间里第三次诡异宁静。 针落可闻。 尴尬满门。 狗血横流。 容绥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容绥总算从石化状态活了过来,脸上泛起红晕,转身就往外走,却不知怎么绊了一下,差点跌在门槛上。 郝瑟:“……” 景翊:“……” “喂,回来啊,你误会了。”郝瑟眼角抽了抽,求生欲般地想喊住容绥,她觉得应该可以抢救一下。 她就是和无良狗主子打了一架啊。 怎么容绥一副“抓什么现场”的样子啊。 景翊脸皮隐抽,一下放开她,“赶紧起来换药了。我让人给你打水来,你先洗漱,我再叫容绥来换药。” 这种事,没必要解释,越解释越乱。 他是男人,鸟朝天的男人,只对女人有兴趣。他不是断袖,他清楚得很。 他刚才就是和目无尊上的无良小狗子打了一架而已。 “哦。”郝瑟也不尴尬了,误会就误会呗,又不是真的。 她现在最大的保护色就是男人身份。 景翊出去后,下人没一会就打了热水和洗漱用品来,郝瑟意外发现,这刚才滚来滚去的,背上的伤口居然没被床摩擦痛,好生奇怪。 匆匆洗漱了一翻,景翊就把一脸怪异神色的容绥重新找回来了。 换药过程,容绥有些沉默,薄唇微微抿着,垂着眼皮,浓密睫毛轻颤,投射下一大片阴影,让人看不清那眸底的神色。 换了药后,郝瑟又开始问起了盛都府的情况。 “你那些属下,大部分活下来了,就地牢里审讯的,死了一个,不过都受了伤,夏风昨夜就安排了人过去诊治,问题不大……”景翊开始给她简单讲了下昨夜的情况。 郝瑟听得目瞪口呆,却又深感安慰。 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她一直担心这些兄弟都被灭了口。还好,这些下属脑子还算灵活,没来个无谓的血拼,否则得全军阵亡了,真那样,她心里就很煎熬的。 还有幸好她平时也有给整个盛都府官员培训过类似遇到地震啥的该如何处理等。所以地牢里的衙役,也很幸运的,虽伤却到底活了下来。 “只不过,地牢里的犯人,全都死了。”景翊补充。 郝瑟沉默了一下。 “那些杀手呢?” “我杀了。”景翊声音有些狠厉。 “没留活口吗?”郝瑟有些失望,抓点活的,或许能审问点啥出来。 “一个不留。”景翊浑身冒出冷意,眼里又隐隐有些疯。 他知道应该留活口,可当时还是没忍住都给杀了。主要看到他家狗狗的伤,那怒气就怎么也压不下来。 郝瑟突然就想起昨夜地牢里那有点疯的景翊,那盏黑色美人灯。 像地狱里走出来的杀神,疯狂狠辣。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眼里没有人间烟火。 心里微微有些涩,她知道,人的性格和行为,除了先天,后天经历也在不断修改着人的性格。 这人,得经历过什么,才会偶尔出现疯批属性啊。平日里看起来,挺正常的,除了不羁一点,无耻一点。 “杀光好。”郝瑟拍拍景翊,“你喜欢就好。” 景翊眼里的冷和疯,一下就散了去,唇角牵起,笑了。 这一次,没有邪魅,没有坏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就只是单纯的,浅浅的笑,似乎心情很愉悦。 郝瑟脑子又晃了晃。 美人灯又来了,别动不动就笑啊。 他一笑,就好像暮沉的天空炸开了一道道璀璨的烟花,刹那星月漫天,绚烂异常。 又如春风解冻万里冰河,河岸忽然葳蕤蔓延,每一寸都是花开的天堂。 在这能让天地万物黯然失色的笑容下,郝瑟有些心惊地发现,心跳都似乎快了起来。 “可惜地牢的人证也都死了。”郝瑟移开视线,忽略掉被美人灯弄得有些快的心跳,转移话题。 人证没了,她要如何给幕后人定罪。 景翊突然凑近郝瑟,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郝瑟猛然睁大眼,极度震惊地看着景翊。 第43章 狗主子太狗了 “真的?你没骗我?”郝瑟狐疑地看向景翊,她怎么一点也没察觉。 “比你是男人还真!”景翊笑了,忍不住敲了下她脑袋,这狗子,就这么不信任他吗。 郝瑟审视着景翊的表情,半响,终于确定,这货没诓她,脑子里欢呼雀跃得放烟花。 这也行? 狗主子也太狗了! 她喜欢! “幸福”来得太突然,郝瑟傻乐了半天,突然心情极好地抱住景翊,啪嗒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兄弟,绝绝子啊。太喜欢你了。” 太好了,还以为被断袖大佬釜底抽薪了。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美人灯这心思,绝了。 被郝瑟猝不及防地一亲,景翊一下怔住,身子微僵,雪白剔透的脸,驼色微染。 随后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了擦,又擦了擦,看向郝瑟的目光,愈加古怪起来。 狗子刚才说什么,喜欢他? 狗子想断袖他? 景翊抖了抖,门都没有,他可是晨光中展翅的男人。 啊,他刚才被狗子亲了? 男人怎么可以亲男人? 景翊条件反射又扯起袖子擦了擦脸,擦着擦着,脸色又古怪起来。 为啥他好像并没有恶心的感觉?可是男人亲男人,应该好恶心的啊。哦,因为狗子长得太像女人,所以感觉误差? 景翊脑补一波又一波。 在景翊脑震荡的时候,旁边的容绥,被郝瑟的骚操作惊得药箱都掉在了地上,双眸瞪得溜圆。 看着景翊不断地擦脸。看着他脸色红了白,白了红。看着他表情时而惊吓,时而愁眉不展,时而又怪异地露出一抹疑似喜悦。 郝瑟兴奋波还没结束,又转向旁边的容绥,双臂一伸,想和他也分享下喜悦。 一直处于石化状态的容绥,刚回过神来,就看见郝瑟一双手伸了过来,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极其狼狈地往旁边一闪,碰得药箱终于打翻在地,堪堪躲开了某人的狼爪,一张脸又染上粉色。 景翊突然黑了脸,一把拉回郝瑟,“狗子!不许动不动就非礼人。” 容绥抚摸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神色古怪地瞅瞅景翊,又瞟瞟郝瑟,默默地收起药箱。 “背上的伤口需要每天换药两次,大概要养几天,所以这段时间,如果方便,建议就住在睿王府,方便疗伤。”容绥边往外走边说,也不知对郝瑟说还是对景翊说。 郝瑟刚想开口,容绥又回头,目光从景翊身上掠过,又滑过郝瑟,意有所指道:“哦,伤口愈合期间还是注意些,滚来滚去的影响愈合。” 这一次,仍然不知道是对景翊说的还是对郝瑟说的。 说完,容绥再不回头,出了飞羽苑,宽袍大袖荡在风里。 郝瑟:“……” 景翊:“……”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埋怨的样子。 “行了,你这几日就住这里,本王批准了。”景翊下巴一抬,有些傲娇,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 郝瑟无所谓,反正这伤没好得七七八八前,她要搞断袖大佬张尚书的计划也没法实施。 连环凶杀案已经结案,后续也在处理中。如今只剩断袖大佬这事,以及失踪案如何结案。这事急不来。 “对了,胡小豆怎样了?”郝瑟这才有空问起,心里有些愧疚,这可是这个世界第一个敢帮她挡刀的人。 “放心,本王让人好吃好喝好药伺候着,死不了。”景翊没好气地答道。 那个猫猫狗狗的,居然给他家狗狗挡刀。这让他怎么都感觉不那么舒服。他家狗狗,怎么可以让别人来保护。 可是那家伙到底救了狗狗,这人情他得帮狗狗还。为了救那家伙的命,他这次可出了大价钱才把那家伙救回来。 这要不救回来,他家狗狗是不是一辈子都得愧疚,一辈子惦记那臭小子啊。 想的美,不可忍! 郝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家狗主子脸色又开始阴晴不定的样子。 “谢谢。”郝瑟觉得,无论如何,美人灯这次帮了大忙,必须得谢谢。 景翊脸色似乎更阴了点,哼了一声,不理郝瑟。 为啥这狗子对他说谢谢,他听了还更生气了呢。 郝瑟一头雾水地看着景翊,这家伙,怎么感觉像个孩子一样的表情。 “美人灯,笑一笑,啊,这么漂亮的脸,得多笑啊。”郝瑟拉了拉他衣袖,打算哄哄他。 景翊长长的眼尾一掀,有些奇怪地问她:“你刚刚叫我什么,美人灯?” 郝瑟一笑,点点头:“嗯,美人灯。因为兄台你神仙颜值啊,简直以摧拉枯朽之势横扫你到过的地方,你所到之处,全部被你自带的美人光晕衬托得黯然失色……” 郝瑟瞟景翊,见他那漂亮得惊心动魄的眼睛,此刻似被海潮浸润过的明月,更似千万年的星空,转瞬就是光辉星雨洒落,可谓是深潭蕴星,幽渊映月。 晃了晃神,她开始巴拉巴拉用各种或合理或不合理的形容词,吹爆他那美学巅峰的神仙颜值。 景翊突然笑了,“那你给我说说,我笑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盯着那张明媚生花的脸,她想了想,又开始新一轮滔滔不绝。 “嗯,比如,所有的诗经楚辞里夸人的诗句就自动从脑子里刷屏。” 景翊:诗经楚辞?他怎么不知道。还有刷屏是什么,他也没听过。 不过,好像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曾经听人说过。 “嗯,你一笑,让人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风也轻柔了,云朵也甜了,花儿更香了,霓虹炸上天空。”郝瑟继续。 景翊:云朵甜蜜?霓虹灯炸上天? 霓虹灯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狗子笑的时候,有种烟花炸上天的感觉。 “我形容得如何,可还满意?”郝瑟一副邀功表情。虽然是拍马屁,可是,句句属实,字字真心。 “果真有做狗腿子的天赋,这马屁拍得……”景翊满意地点点头,对美人灯这名号欣然接受了。 “狗狗,我觉得,你穿女装时候,应该叫勾魂灯。可惜是个男人。”景翊突然凑近郝瑟,低语。 不说那天的女装,就眼前的他,眉色如黛,唇色如火,望着他在吹嘘着,那双眼眸泛着美酒一般的琥珀之光,令人心惊。 话说,要不是他亲自扒过狗子,亲自验证过他那一马平川确实是男人,他都得怀疑他是女扮男装了。 郝瑟:“……” 她谢谢他!后悔为了当狗子穿女装了。 “对了狗狗,你那日说,你去别院底下,遇到过一个黑衣人,然后他还帮了你?”景翊不知想到什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郝瑟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点点头:“嗯。” “什么样的人?” “哦,戴着面巾,只看到眼睛。不过眼睛和你一样漂亮,身材和你一样完美。嗯,人好像还不错,帮过我。” 景翊:“……” 这话听起来怎么又开心又生气?还有,他养的狗子,为啥觉得姓李的和他一样好看?他怎么有点生气。 还有,什么帮她,在阵法里,李汝应那家伙是在算计他好不好?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出来,他不能让狗子知道那天布阵的是他啊。 “他帮了你啥?”景翊声音闷闷的,他只知他们两人一起入阵,却也不清楚两人在溶洞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就想找个机会问问。 郝瑟想了想,把那天在溶洞差点被发现,然后躲到溶洞侧顶石缝里的事说了下,“多亏了李止,我又没轻功,差点被发现。” “石缝?”景翊疑惑,“是不是放文书的那间屋子右后方半空中那个狭窄石坑?” 那里,只有那个地方才有石坑可以避开下面巡逻队的视线。 郝瑟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那里,“那个,美人灯,你怎么知道那里有石坑。” 景翊神色又古怪起来,然后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锦绣衣襟拂过郝瑟的脸,凉凉的,背影似乎挺生气的。 郝瑟再次莫名其妙,搞不懂景翊的脑回路。 走出房间的景翊,看啥都似乎不那么顺眼起来,一脚把一小石子踢飞,刚好砸在远处夏风身上,带起一声惨叫。 那个石坑,他当时凑巧也在那里躲过。那尺寸,只能容下一人。如果要容下两人,那必须得是紧紧贴在一起才行。 啊呸,景翊心里啐了口,李汝应那家伙,真不要脸,男人和男人,贴得下去吗?那家伙该不会是断袖? 不行,今后得耳提面命他家狗子离李汝应那家伙远点,可千万别被带坏了。 疼得咧牙裂齿的夏风,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家殿下。 切,肯定是又在脑补啥。不过,殿下在脑补谁?该不会是脑补他夏风被石头踢中小兄弟,回去还尿不尿的出来? 夏风也开始脑补。 …… 此刻,安王府上。 “什么,杀手全军覆没?”安王一脸诧异,“不过无妨,地牢里所有人证也都死了。” “你家小十四插手了,否则那郝瑟哪有能活下去的机会。”张尚书恨恨地。 安王没说话,眼里戾气横生,“既然那盛都府少尹如此碍眼,那就把北碚国那东西弄过来给他添点麻烦,最好能除掉他。” 张尚书一愣:“王爷,这不妥,那东西太强大,这万一控制不好,危害盛都,皇上查下来,可有点麻烦。” 安王不以为意:“放心,那不是有小十四嘛,他不会让这东西危害盛都的。” 张尚书眯了眯,想了会,点点头:“那我这就联系燕南那边,我们是无法直接联络北碚国师的。” “这次的接头暗号又是什么?”安王眉一扬。 张尚书眼皮抽了抽:“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尊重……” 这是燕南那边的人说的,至于意思,他一头雾水。 安王:“以前不是早恋后不许成功,建国后不许成精吗?话说和燕南接头的暗号可真够奇怪的。” “是啊。”张尚书脸色也有些一言难尽,“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词儿。据说这暗号不是燕南发明的,是北碚国师指定的。” 安王点头表示认同张尚书的吐槽,“话说,那北碚国师好神秘好强大……” “可不是嘛,连北碚皇帝都不知道国师的来历。” “北碚皇帝就是个傀儡,北碚实际是国师掌权!” “……” 第44章 请容绥帮忙 郝瑟接下来在飞羽苑住了几天,嗯,还是住在景翊床上。 因为景翊说,伤员不宜折腾。于是,郝瑟住床,景翊睡旁边的软榻,彼此相安无事。 就是容绥每次来换药,总要先敲门,每次看两人的眼神,也怪怪的。 后来,嘟嘟不知怎么知道了郝瑟受伤,每天也跑来飞羽苑粘着她,再后来,干脆赖在她床上,睡觉也要抱着。 “娘亲,你好香。” “爹爹,你给娘亲倒杯水。” “娘亲,为啥你的这里这么平?我的婢女她们都是鼓鼓的。” “爹爹,你怎么不上大床来睡?厨房孙大娘家的小胖子说,他的爹爹娘亲都天天一起睡呢。” “……” 房间里总是时不时响起嘟嘟开心的说话声,伴随似乎有人脑袋撞了床板的声音。 “娘亲,我想爹爹也上来睡,好不好?” “嘟嘟从来没有和爹爹娘亲一起睡过。” “呜呜呜……” 最后,两人在嘟嘟的泪水攻势下,投降,同意陪嘟嘟一起睡。嘟嘟睡中间,郝瑟睡里边,景翊睡外边。 嘟嘟就是三八线,两人也没啥心理障碍。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嘟嘟终于睡着。 “狗狗,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好像一家三口?”景翊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带着淡淡调笑。 “滚!”郝瑟一脚踹过去,“老子是男人。一家三口是左手老婆右手孩子。” 景翊安静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笑了,捞起嘟嘟往外一放,自己躺在了嘟嘟刚才的位置。 “现在像了。”景翊看看左手,再瞅瞅右手,为自己的机灵自鸣得意。 “嗯,像了。”郝瑟完全不输,“我当爹你当娘。” “嘟嘟可不是这么叫的。” “我说是就是。” “狗子,你是不是还想打一架?上次还没分出谁上谁下呢。” “打就打,谁怕谁!” 走到门外的容绥默默地听了会,又默默地走开。其实他也觉得,那房间里住的三人,三个男人,却怎么看怎么像一家三口。 让其他人有种,插不进去的感觉。无论谁加进去,似乎都显得多余。 郝瑟住进来的第二天,秀儿就被夏风带了过来,方便照顾郝瑟。 不过秀儿却整天闲得慌,因为换药有容绥操心,吃饭有下人送,关键郝瑟住在景翊房间,景翊不让秀儿随便进。 秀儿只好落得大部分时候和同样闲得发慌的夏风斗嘴度日。 久经考验的夏风,也学会了一口气说一长段话不打岔儿。两人开始比赛谁说得更长,最后因为夏风中气很足肺活量更大而胜出。 不服气的秀儿,又开始在夏风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自动播放鬼故事。不堪折磨的夏风,心一狠,开始用自己那口技给秀儿的鬼故事配音和渲染气氛。吓哭了一批路过的下人。 夏风秀儿不务正业,但景翊和郝瑟这两个主子还是在干正事。 景翊这个所谓的盛都府府尹,以前从未去盛都府露过面的人,在地牢被炸后,就破天荒地以盛都府尹的名义暂时接手了盛都府的管理。 当然,全部是在发号施令而已。 那些受伤的衙役,均获得了额外的伤残补助。不幸去世的个别,也及时安排了家属抚恤银子。 随后,景翊把盛都府地牢被炸一事写了折子呈递给了皇帝。皇帝龙颜大怒,令景翊彻查此事。具体交由郝瑟全权处理,睿王则行协助之责。 养伤的郝瑟,也没闲着,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让断袖大佬这个三品以上大员如何对罪行供认不讳签字画押,想了两日,心里主意渐渐成型。 郝瑟一个人对着虚空笑得鬼气森森。 奶奶的,张尚书,你给姐等着,看姐怎么收拾你。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姐做不到的。 她那毛骨悚然的笑,让旁边的秀儿打了个寒颤,悄悄地远离了她。 “夏疯子,你说我家公子在笑啥,好瘆人的样子。”秀儿把夏风拉到角落里,掐了他一把,压低声音,一副鬼鬼祟祟编排自家主子的样子。 “秀装死,我敢打赌,绝对是在算计我家殿下。”夏风一口吐掉叼在嘴里的杏花,凑近秀儿,声音更低。 “来,夏疯子,我给你讲个鬼故事,从前,有个叫郝瑟的人,遇到一个叫景翊的人……” 两人正嘀嘀咕咕私下腹诽自家主子的时候,容绥又来了,因为换药时间到。 “容绥,原来你医术这么了得啊。”郝瑟换好药,和他闲聊。 容绥笑得温润,答道:“还行。哦,对了,伤好些了,就别老躺着,适当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啥,对恢复有帮助。” “听说你养了很多花花草草,我可以去你那院子看看吗?”郝瑟突然来了兴趣。 容绥怔了一下,随后轻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郝瑟立马起身,跟容绥去了他的院子。 到了清风苑,郝瑟探头一看,见院子里栽种了很多花树。花树下,满院子的花花草草。有些是她认识的花草,有些她则压根叫不上名来。 “东面这一片都是药草,看看就好,千万别乱碰,有的可能带毒的。”容绥轻声叮嘱,“西面那边的,大部分是普通的花草。” 刚想摸摸药草的郝瑟,立马把手缩了回来。靠,神医的东西就是牛逼,连随便摸摸的自由都实现不了。 容绥莞尔,指着最近的那盆有些像多肉的植物,介绍说:“这盆叫催眠草,是影响人神志的原材料。” “催眠草?”郝瑟瞪大眼,“意思是让人睡觉?” 容绥轻笑,摇摇头,“只是这个名字而已,实际的作用可以让人降低警惕度和防备心,也能让人精神脆弱易攻破……具体情况,得看制药之人的水平,以及受药人自身的精神意志力的强弱……” 郝瑟听得大开眼界,看向容绥的眼神带着崇拜:“这么说,你不仅会医术,还会毒术或者其他?” 容绥点点头,“你若有需要,可以找我。” 心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郝瑟一喜:“别说,我还真有点事也许需要你的帮忙。” “郝兄但说无妨。”容绥笑得温和。 “咳咳。”郝瑟呛了一下。 唉,能不能别说郝兄啊。郝瑟低头,看看了自己那平得很优秀的胸,果然好胸! 容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郝瑟,眼光顺着她的眼光往下,落在那一马平川上,突然也跟着咳嗽起来,咳得脸色微红。 不由自主就想起那花魁大赛来了,容绥觉得,思想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 “那个,郝,郝瑟,说,需要我帮啥?”容绥垂下眼,转移话题。 郝瑟想了想,凑近容绥,附耳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容绥微微睁大眼眸,有些诧异,有些疑惑。 “好,我明白了。我准备好了就给你送过去。”容绥点头,并未问为什么。 那被郝瑟靠近的一侧脖子,颈上皮肤微微发红。 刚才,他离他很近,鼻端总能闻到那种淡淡的好闻香味,不是女子常见的那种熏香,倒像是来自身体本来的香味。 身体本来的味道,不少人都会有,具体味道因人而异,或者好闻,或者不那么好闻。 比如,景翊身上就有一种天然的香味,非花非木,很好闻。 可是,却和郝瑟身上的不一样。如果非要说区别,倒是景翊偏男子,郝瑟偏女子。 心里又微微一动,容绥眸光从郝瑟一马平川的地方一掠而过,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转瞬即逝。 郝瑟压根没注意容绥眼里一闪而过的疑虑,心情很是不错。刚还想着短袖大佬那事怎么万无一失,这保障就送上门来了。 心情一好,一个响亮的口哨声自然而然从她口中飞出,“容神医,谢了。” 容绥微微一顿,随后浅浅笑了,笑得淡而柔和。 眼前的郝瑟,剔透如玉的皮肤在朝阳下,闪耀着奇异的光彩,璀璨若贝。眼神晶亮若星辰,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恣意张扬又阳光的朝气蓬勃感。 和这朝阳相得益彰,交互辉映。 与百花楼里那个风情万种媚态天成到近乎妖孽的感觉迥然不同。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矛盾又和谐的人。 似男似女,雌雄难辨,妩媚里嵌着英姿,妖娆里立着飒爽。 而此刻的阳光,更让人心里一畅,像看见满院子的药材都变成了向阳花,齐齐向着朝霞,光明又温暖。 容绥微微失神,垂下眼睫,睫毛一阵乱颤。投下的阴影因为颤动而微微晃荡,像水波起伏,更像他此刻微微被扰乱的心湖,涟漪微起。 良久,风里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容绥唇角,一个略略自嘲的弧度,一晃而逝。 “需要我给你介绍介绍吗?”容绥抬眸看郝瑟,眼神又恢复到平日那种温润雅淡,波澜不惊。 “那就有劳神医大大了。”郝瑟优雅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动作潇洒恣意。 容绥微微一笑,点点头,语气轻柔地给她挨个介绍了一遍。 “咦,这玩意儿是什么?”郝瑟指着院子东南角落里的一盆植物。 那植物很高大,足有两米高,枝头正挂着一些橙红色的花苞,不过还未开放。 容绥突然顿了顿,神色微微古怪,目光突然又从他一马平川上滑过。 “究竟是什么啊,神医?” “没什么,就一普通花草。”容绥欲言又止,眸光微闪,微微纠结。 那草,其实不普通,作用相当有意思。 郝瑟把手伸向那倒垂的橙红花苞。 第45章 狗血失忆梗古今通用 郝瑟的手还未碰到那花,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那花很娇弱,一碰就碎。”容绥轻轻将她的手不着痕迹地拉离那橙红花苞。 郝瑟微微诧异,什么花儿这么了不得,摸都不可以摸一下啊。 容绥眸光闪了一下,并未解释。 刚才那一刻,心里隐隐盼望着她去碰那花,去验证他那忽然闪过的念头,却终究,还是在最后一刻拉回了她。 如此矛盾又纠结。 放开她,手里余温仍在,容绥心里又微微恍惚。刚才她的手,握在他掌心,感觉异常柔软滑腻,骨结也很小,真的有点不像男人的手。 忽然就,有些后悔刚才阻止了她去摸那花。 容绥心里轻叹一声,他究竟在怀疑啥? 虽然郝瑟的长相确实让人无法不产生一些想法,特别是,百花楼花魁赛后,心里就滋生了再也压不下去的疑惑。 可景翊都说了,他亲自扒过验证过,狗子就是男人。 景翊自然不是傻子,他都如此肯定。他又何必生出不该生出的心思。 郝瑟可不知道容绥心里的想法,既然他不让摸,也就把兴趣移向其他花花草草了。 容绥好脾气地陪着她,基本有问必答,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夏风则和秀儿各自扯了一把椅子在附近晒太阳,顺便你瞪我一眼,我踢你一脚。 “夏风,我给你讲个鬼故事……”秀儿凑近夏风,吹了口冷风,声音阴森森的,“从前,古堡里住着英俊的公爵,他每逢月圆之夜,就化身为狼人……” “秀儿,我也给你讲个鬼故事。从前,有个吸血鬼,来到了盛都……”夏风站起来,走起了僵尸步伐,缓缓俯下身子,在秀儿脖子上假装咬了一口,“我饿了,要喝人血。” 又来啦! 郝瑟容绥相视一笑,对夏风秀儿最近热衷于讲鬼故事已经见惯不惊。 “容绥,嘟嘟是景翊的儿子吗?”郝瑟问的漫不经心,“对了,我住了几天,怎么没看到他的后宫团?” 容绥看着郝瑟,脸色微微古怪。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这几天住在谁的床上?这府里要真有那什么后宫团,恐怕得闹翻天了。 “景翊没有后宫团。”容绥淡淡道,“别说王妃,连个通房丫头都没。” 郝瑟一双蝴蝶眼瞪得都快飞起,似乎极度诧异。 “怎么可能?他是皇子呢。”郝瑟有些不太反应得过来,声音有些大。 这年代,身份高的男人,不都养一府邸的莺莺燕燕争宠吗?尤其美人灯这种位高权重身份尊贵的皇子,不是应该有无数女人飞蛾扑火一般前仆后继吗? 被郝瑟的声调打断的夏风,瞅了她一眼,撇撇嘴。 切,后宫团,就殿下那古怪性子,恐怕等他夏风都妻妾成群了,景翊恐怕都还是老光棍一个。 哦不,老处男一个。 想起妻妾成群,夏风突然瞅了瞅正踢他的秀儿。心里暗戳戳地想,假如,假如他将来娶一堆女人,然后把秀儿混在里边欺负,是不是很有趣? 夏风突然拍了自己一巴掌。 呸,他在想啥呢,秀儿这种牙尖嘴利的死丫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的,娶?避之不及呢。 容绥看了眼郝瑟,淡淡一笑,没说话。 “天啊,美人灯不会中看不中用。”和景翊一样擅长脑补的郝瑟,一下捂住嘴巴。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眸光缓缓转向容绥,压低声音:“神医,他不会是有隐疾。艾玛,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 容绥眼眸都大了一圈,如玉面容涨得通红。 夏风则惊得一下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还把秀儿也连带扯了下来,两人砸在一起,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互殴声。 “秀装死,你压倒我了,哎哟,该减肥了你。” “夏疯子,你身材太差,当肉垫子本姑娘都嫌弃。看看你这腰,看看你这胸。” “秀装死,你说啥,你信不信我扔你出去。” “来啊,谁怕谁啊。” 不知秀儿做了什么,夏风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一声爆吼。 郝瑟却压根看都不看那两人一眼,这两个家伙,只要在一起一定会不停撕的。 “哎,容绥啊,你可是神医,这个对你,应该不难。”郝瑟微微叹气,挺惋惜的。 容绥眼角抽了抽,扶额冷静了下才道:“没有的事,他正常得很。” 郝瑟拍拍心口,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唉嘛,好吓人。 “那嘟嘟呢?”郝瑟一直很好奇这孩子的身份。 容绥沉默了下,低声道:“嘟嘟是他从西戎捡回来的。” 郝瑟眨眨眼,一副静待下文的表情。 容绥轻叹口气:“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景翊少年时候就上过战场,一战成神,是天辰的战神,声名远播。四年前,西戎边境有异动,他只身潜入西戎。一年半后,他从西戎归来,就带回了嘟嘟。” 容绥顿了顿,“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嘟嘟是谁。他甚至,失去了在西戎的所有记忆。” 郝瑟眸里讶异之色渐起,什么东西,还有失忆梗? 怎么这货和她一样倒霉。 想起自己也失去了在罗布泊失踪期间的记忆,郝瑟有些唏嘘。她不仅失去了失踪时候的记忆,她还悲催得,连郝瑟这个原主的记忆都没继承。 还有,连个秀儿也是失忆了的。 失忆梗,果真是古今通用啊。小说里,都被用烂了的古老梗了。 郝瑟又问:“容绥,你为什么总是住在景翊家里?你自己家呢?” 容绥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直,随后垂下眼睫,遮住眸底覆盖上来的浓稠墨色和苍凉。 “我已经没有家了。”容绥蹲下来,用手拔弄着一盆药草,声音却没多大起伏。 郝瑟一愣,从他那看似随意淡然到听不出多少语气的话语里,她却似乎看到了那种深入骨髓里的悲伤。 连空气中都似隐隐流淌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凉,就好似从他灵魂中散发出的一般。 这一瞬间,郝瑟心里也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似心痛,似悲伤。 这让她有些不太适应,这感觉,和那一日,她和李止从溶洞出来,在山谷处陷入阵法里时候的那种痛和悲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阵法幻觉里,那种感觉是刻到灵魂里的,痛彻心扉。 而现在的感觉,似乎更像这具身体的一种本能,对悲伤的本能共情。 “对不起。”郝瑟有些抱歉,无意识地帮容绥拔着盆里的草。 容绥淡淡一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涩:“没事,都过去了。” 郝瑟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最终没说。 气氛一下有些沉默。 “嗷。” 郝瑟叫了一声,一下缩回手,那盆药草,叶子带倒刺,不小心把手指刺破了。 容绥脸色微微一变,稳稳地握住她的手,放平缓语调:“千万别动,这刺带倒勾,越动刺得越深。忍一下,我这就帮你拔出来。” 说完,捏住她的手指,细细地,轻柔地,很有章法地,一点一点地把那刺往外挤。 “你挑刺的动作挺熟练哦。”郝瑟忍住疼,觉得容绥那动作似乎很娴熟,极有技巧。 “是吗?”容绥笑了,眼神一下柔软起来,“小时候,我妹妹也老爱乱摸花园里的玫瑰,总是把刺弄手上。所以,我就总是帮她挑刺,一来二去,就练就了一身挑刺的本事。” “你还有妹妹啊?”郝瑟话一出口,才想起容绥似乎有一些不愿提起的过往,不由有些尴尬。 容绥却似乎并不在意,点点头:“嗯,我和妹妹感情极好,可惜……如果她还在,也如你这般大了。” 日光下,花树下,男子神情专注,动作仔细而温柔。修长好看的大手,握住同样好看却小巧的手。 满院花香,满庭阳光,满屏温情。 从盛都府匆匆回来的景翊,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幕。 可他却觉得,那天上的云朵似乎不那么甜美了,风儿也不温柔了,花都不香了,连夏风也变丑了。 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堵,却找不到出口。 景翊绷紧下巴,有些生气。 怎么有种他养的狗子要跟人私奔的错觉。 就好像,听到狗子和姓李的那家伙一起时候的心情差不多。 话说,容绥是不是也想拐他家狗子? 对,就是这样,一定是。 景翊迅速找到合情合理可生气的理由,黑了脸。 郝瑟刚想顺着容绥的话说他妹妹,突然横空伸过来一只手,一下将她从容绥旁边拉走。 “我去盛都府一会,你就到处乱跑,赶紧回去,有公事要和你说。”景翊拉起郝瑟就往外走,也没给容绥打招呼。 “唉,唉,”郝瑟急了,“你干嘛啊,慢点。我来这里晒太阳。” “飞羽苑里没太阳吗?”景翊一把将她扛起来,打包走了。 好气,一会不在,这狗子就乱跑。 夏风和秀儿面面相觑,也不掐架了,赶紧跟上。 “哎,殿下,等等我啊,我有事要报告。”夏风扯起嗓子。 景翊脚步一停,转过头,满脸不愉地看着他:“丑!” 夏风在风中凌乱:“” 他不是殿下最帅气的护卫吗?怎么殿下一副真的嫌弃他丑的样子啊。 夏风转头问秀儿:“秀儿秀儿告诉我,谁是这世界最帅气的男人,是夏公子,对不对?” 秀儿一脸嫌弃:“丑!” 夏风立马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了照,瞬间活了过来:“剑眉星目,鬼斧神工,女娲偏爱,夏风最帅。” 秀儿一脚踹上去,世界第一帅就来了个狗啃泥,再也帅不起来。 容绥看着景翊离开的背影,愕然了半天,眸光变幻不定,随后摇摇头,继续打理他的药草。 …… 接下来三天,景翊都不让她去找容绥,说什么容绥院子里到处是碰不得的东西,危险。还说她要闯祸了,他懒得去赔偿。并顺带威胁,说她还欠着他的巨款。 郝瑟觉得景翊越来越不要脸,越来越莫名奇妙。 第四日,郝瑟终于“痊愈”出“院”,带着秀儿回到了自己的廉租房。 大长腿豪迈地往院里石桌子上一踩,郝瑟口哨一吹,豪气万丈。 “张断袖,老子回来了,给小爷等着。”? 第46章 盛都府闹鬼了 盛都府地牢被炸后的第七日晚上,俗称回魂日的头七,盛都府发生了一系列怪事。 那一晚,阴风阵阵,风声里,伴随断断续续的瘆人哭声,时远时近,凄厉哀怨。 有无数人亲眼看见地牢上方影影绰绰,哭声连连。 一连几日,日日如此。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整个盛都,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明百姓,都知道了。 一时间,谣言四起,称盛都府地牢里的人死得冤枉,如今冤魂作祟,在向世人哭诉冤情。 盛都府当家的少尹,急得夜不能寐,无奈之下,托人找了高人,约好三日后的子时在盛都府门口超度亡灵。 那一日,一些胆儿大的人,把盛都府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想亲眼看看高人是如何捉鬼的。 子时一到,哭声又起。 凄凄厉厉,似远似近。 盛都府门口的几颗大树,在夜风里摇摇摆摆,夜色里,形如鬼怪。不时有乌鸦从栖息的树冠里飞出,发出慎人又不详的鸦叫。 围观的众人立马浑身寒毛倒竖,脸色发白,本能地想拔腿就跑,却还是抖抖摆摆地管住了想叛逃的腿,互相打气:“有高人在,不怕,不怕。” 就是那嗓子,一直是发颤的。 身着金丝银道袍的玉虚道人早已到位,旁边站着一个小童,几个有些面生的衙役在维持秩序。 一身道袍,仙气飘飘的玉虚道长,手持道佛,气定神闲地站在盛都府门口,对着虚空缓缓道:“何方妖孽,敢在衙门造次,还不速速现身。” 哭声不止,却无鬼怪现身。 围观众人忍住有些打颤的腿弯儿,互相挤在一起,身体打着摆子,目光却囧囧盯着道长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稀奇。 道长手持法器,长叹一声:“尔等哭声幽怨,想必是有何冤屈。本道自出师以来,谨遵斩妖除魔卫道之责,却也绝不滥杀无辜冤魂。阴阳有隔,衙门正重,尔等无法现身开口。 既如此,那本道便布道法加持的白纸一张,上面可挡衙门煞气,容魂魄停留片刻,尔等若有冤屈,请一一道来。如若无足够的理由,本道自当收了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吃瓜群众恍然。 难怪只闻哭声不见鬼物现身,因为,衙门是代表人间正义,阳气最重,鬼魂自然惧怕。 按理说,鬼魂是会离衙门远远的,可这夜夜在衙门附近哭泣着不肯离去,看来这内里必有冤情。 群众开始以他们简单的理解,展开丰富的想象。 一旁伺候的青衣小童,立即拿了一叠白纸,在地面一一铺开。随后让衙役弄来一大盆清水放在旁边。 道人焚书文,掐手诀,踏罡步,念口诀,吟唱出古老的曲调,在法坛之上翩翩起舞,做起了斋醮科仪,也就是俗称的道场。 围观群众眼神敬仰而崇拜。 一看道人这专业高深的手法,就知道是高人啊。 “天地浩然有正气。上至九天。下通九幽。上行九官,下之阎罗。急急如律令,有冤申冤,起。”道人法器凌空划出一道弧光。 风乍起,白纸翻飞,打着卷儿,飘向水盆。 围观的众人看着那突然飞起来的白纸,背心发麻,又愈加崇拜地看向道人。 道人目光如电,手指一点,急喝:“现!” 众人浑身一紧,嘴唇发白。 鬼魂要现身了吗? 好怕,好紧张,怎么感觉背后凉风四起,像来自地狱的风。 道人话音刚落,那些翻飞的白纸,像听到命令一般,诡异地停止了打卷儿,忽然掉落在水盆里。 下一瞬,众人双目爆睁,脸色骇然地看着那水盆。 那些刚才干干净净的白纸,渐渐地,开始浮现一些血色图案。 众人看着那些血色,双腿抖得更厉害,脑子里瞬间冒出无数想象。 小童将白纸捞了出来,一一摆放在地上。 众人目光随小童一张一张滑过去。 那上面,有的是血手印,有的用血写着乱七八糟的字,比如“死得冤”、“张尚书”、“香泉别院”、“人肉碗”…… 围观群众看得心惊肉跳,整个背心都湿了,虽然都不知道这些究竟代表了什么,可群众的想象力总是无穷的。 总有几个消息灵通心思活络还识字的,把那些字连一起反反复复地看,越看脸色越古怪。 人群开始嘀嘀咕咕,互相交流,满足八卦的心理,也释放心里的害怕。各种怀疑和猜测,在人群里播下了种子。 道人看着那些血书,脸色阴晴不定,随后又是一声长叹:“罢了,看来确实有隐情,不过这些真相,则是盛都府的责任了。本道暂且收了你们,待你们冤屈洗刷那日,再送尔等去投胎。” 众人精神又是一震,要收服鬼魂了?还有,道长都说这里有冤情…… 小童立马又弄来了另外一盆清水,放在白纸前面。 道人话闭,那些白纸就又幽幽打着转儿,飘起,落入新的清水盆里。 这一次,白纸一落下去,所有血手印血书奇迹般地瞬间消失。 那些一直似远似近的哭声,也渐渐灭了。 众人脸色更加骇然。 道人取出一个玉瓶子,脚步按照一定步伐行走起来,左手持瓶,右手结手印,衣带当风,说不出的潇洒神秘,嘴里溜出一连串众人听不懂的道家口诀后,对着那些白纸,呼道:“都进来,本道护你们一段时日。” 围观群众虽然看不见有鬼魂啥的进入瓶子,可也看明白了这个过程应该就是鬼魂暂时熄了怨气,褪去血书,并进入了高人的瓶子里。 没一会,道人将瓶子塞上,踹进怀里,对围观的众人道:“本道把冤魂带走了。诸位也散了。本道赠诸位一句话:做个好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道人再对旁边的衙役微微一礼:“今日的一切,想必各位官爷也看见了,还望府尹大人能还这些冤魂一个公道,本道告辞。” 衙役回礼,表示谢过道人指点。 围观人群纷纷让开,满眼崇拜地看着道人,有老百姓大胆问一句:“高人贵姓,以后大家若遇到啥怪事,还想请高人出手帮忙啊。” 道人神秘一笑,道:“我乃玉虚道人,最近云游到此地,暂且住在灵隐寺。” 道人说完,就翩然离去,道袍飘飘,恍若天人。 …… 盛都府门口的驱鬼驱出冤案事件,被群众八卦的精神迅速发酵,这一下,不仅老百姓,连在朝的权贵们甚至后宫妃嫔都听说了。 朝中开始议论纷纷,同仁们看张尚书的眼神也意味深长起来。 张尚书下了朝,黑着脸,谁也没理,匆匆回了尚书府,摔破了一堆瓷器玉瓶啥的。 “这哪里来的破道士,满口胡言乱语,一定又是郝瑟那小子搞的鬼。” 亲信护卫一闪,躲开又一个杯子,安慰道:“大人,别气坏了身子。那道士那样,只不过在大家心里煽风点火了下,但是有用吗?完全没用啊。那些知情人都在地牢被灭口了,他们没有人证,又能如何。” 张尚书这才息了息怒,一屁股坐下,肥硕的大屁股震得雕花乌木椅发出沉闷的一声。 “人证?呵呵,”张尚书眯起鹰眼,声音彻骨寒意:“别说人证,就算他们有了人证又如何。别忘了,本朝律法,小小一个盛都府想拿本尚书,可得有本尚书的亲笔签字画押书。” 张尚书哈哈大笑:“这可能吗?” 亲信也笑:“自然是不可能的。” 尚书心定,又优哉游哉起来,想起那从翰林院新调任过来的户部员外郎长得不错,满眼开始冒红光。 只不过,尚书大人还没行动,尚书府就接二连三出怪事了。? 第47章 尚书府也闹鬼了 一连几天,尚书府里怪事连连。 比如,府中巡逻的护卫总是在后花园看见无头身影飘来飘去,丫头小厮听见主院附近半夜有哭声飘荡。 府里小妾啥的,半夜醒来,总是恍惚看见有人影飘飞在房里,定睛一看,又没了。要说看花了眼,私下里一嘀咕,发现很多人都遇到过。 府里于是加派了巡逻人员。 可情况照样没改善,到后来,府里的人又更加惊恐地发现,府里到处都出现莫名其妙的血手印啥的,连带着出现一些他们看不懂的血书,伴随着时不时想起的哭声。 一时人心惶惶,府邸中人个个疑神疑鬼,担惊受怕,日日黑着眼圈,即使风把门吹开,也会吓得变声尖叫。 张尚书黑着脸,勒令下人不许造谣传谣,不许相互交流。这一举动,反而让下人们更加猜测纷纷,一些流言蜚语压都压不住地传了开去。 张尚书自己也整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连带去调戏那个户部新员外郎的心情都给折腾没了。 几日下来,张尚书也开始整夜失眠,茶饭也没了胃口,连那肥硕的大屁股都似乎瘦了些,坐下去时候,乌沉木椅子的响声都没那么夸张了。 夫人小妾,连带小姐公子,都扛不住这巨大的精神压力,纷纷哭求张尚书请高人来捉鬼。 尚书大人没法,挥挥手,让人去把那日在盛都府捉鬼的玉虚道人给请了回去,请他做法驱除鬼怪。 至于怕不怕那道人又说些什么冤魂的鬼话,他是不怕的。反正律法面前,所谓的冤魂是不算人证的。只不过,为了安抚整日哭哭啼啼让他烦躁不安的夫人小妾,他也就勉为其难地请回了高人。 道人倒没拒绝,应约而来,在府里开坛做法,降妖除魔。 府里下人们麻着胆子围观了捉鬼过程。 这一次,道人脸色严峻,将一纸龟放入一盆水中,照样念口诀,走方步,手指一点,那纸龟竟活了起来,在水里仓皇地游来游去。 道人急退一步,脸色发白,高喝一声:“怨气竟然如此重,竟然快成祟了。童儿,速拿为师的锁魂绳来。” 张尚书心里一惊,锁魂绳,他以前无意听道观里的一些道士说过,那可是道家捉鬼最强法器之一,一般情况下可舍不得动用,这东西,所使之人需法力高深,道术精湛。 小童似乎也脸色微微发白,却手脚麻利地拿出师父要的法器。 道人桃木剑横空一扫,将那看起来像棉线的长绳挑在剑尖,在棉绳下端系上一枚道家道术加持的铜钱,凌空悬挂。 道人再次高喝:“三味道火煅烧厉祟。” 砰的一下,道人张口中对着棉线一喷,一股火苗喷到棉绳上。棉绳便燃起了幽幽泛着蓝光的火苗,火光一晃一晃,看起来阴森恐怖。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那棉线,心想,这是大师在用道火焚厉鬼。 可是那火烧着烧着,却渐渐灭了下来。 随后狂风骤起,风里又隐隐有了哭声。 而那棉绳,经历了火烧这么久,却仍然完整,压根没被烧断。 道人脚步一个踉跄,一下跌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满脸骇然,喃喃道:“本道的本心道火加上锁魂绳居然也奈何不了这厉祟。” 而围观的府邸众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胆子小的夫人小妾们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还有的干脆直接当场尿了裤子,一片鸡飞狗跳。 张尚书看起来还算镇静,额头上却不知何时冒了冷汗,衣袖下的粗壮手指也捏得微微发白,细看过去,背心的衣服似乎湿了一大片。 道人起身,向张尚书一礼:“尚书大人,看来贵府的鬼魂已化为厉鬼,部分厉鬼怨气太重,已开始成祟,本道惭愧,法力尚浅,自知无法与之抗衡,非常抱歉,这捉鬼费用,也就不收了,告辞。还望尚书大人好自为之。” 张尚书嘴唇抖了两下,却发现喉咙紧得说不出话,眼睁睁地看着道人有些仓皇而走的背影。 脸色发白地看着地上那些灰烬,张尚书心里终于起了再也灭不下去的惊涛骇浪。 脑子里不自觉就浮现出溶洞下那些尸体,那些人肉黏土,那些残肢断臂,那些麻木却瘆人的眼神…… 一口黑血上来,尚书大人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飞羽苑里,郝瑟懒洋洋地躺在椅上,旁边一件道袍扔在桌子上,还有一堆易容的道具。 “殿下,怎样,本公子扮演的神棍帅不帅?”郝瑟把大长腿搭在石桌上,冲景翊一挑眉,霸气横生。 景翊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她那一马平川上,“狗子,来,给本王说说,你怎么做到的?” 那晚上盛都府门口的捉鬼,以及这几日尚书府的闹鬼和捉鬼事件,统统都是郝瑟干的。这之前,她就向他借了人协助她的计划,只不过,具体怎么操作的,他不是太清楚。 虽然,那些排场,很像道家的斋醮科仪。 但是,对于同样精通奇门遁甲的他来说,自然看出来狗子只是套用了道家秘法的壳子,故弄玄虚,却没有动用真正的道术。 郝瑟哈哈一笑,也一巴掌拍在景翊那一马平川上,拍得砰砰响。 “因为本公子是盛都第一神棍啊,帅不帅?”郝瑟长腿一晃一晃,差点晃花了景翊的眼。 “帅,我狗子帅爆了。”景翊很捧场,也学会了她的说话方式,“狗子,你没有用道家奇门对不对?” 郝瑟点点头,很满意,给景翊解释起来。 确实,她只是穿了个道袍,按照道家斋醮科仪那一套走了个过场,演戏给吃瓜群众看的。 她采用的,是物理化学方法。 那一日,盛都府前的戏,那些白纸啊,血手印血书显形又消失的秘密,都是一个类似酚酞遇碱变红,遇酸褪色的原理了。 这古代没有现成的酚酞啥的,她就用姜黄替代了。她用姜黄水在白纸上画上手印和写上那些字,然后晾干。 这样白纸就染上了姜黄,替代酚酞的角色。而那两盆清水,一盆是碱水,这个时代常见的。另一盆是白醋,酸性的。 那白纸遇到碱液,自然就显示出了血手印和血书。而当她把有血手印的白纸放回白醋里的时候,酸性条件下,那些血手印自然就消失了。 当然,她对外宣称的可是清水。 而那些手势啊,踏罡步,掐口诀等等,只是虚张声势罢了,既然要演一个神棍,那自然得看起来就是个标准的高级神棍才行。 哦,那些手势口诀啥的,倒也不是她乱编的,道家口诀符咒等,她还是看过的。加上她看书过目不忘的本事,这点不难。 景翊听得兴趣盎然,在她大长腿上掐了一把,问道:“那尚书府那些闹鬼和捉鬼呢?和盛都府的可不一样。还有,那天容绥给你送过去的东西究竟是啥?”? 第48章 景翊才是真正的神棍 “尚书府闹鬼啊?”郝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石桌上一坐,大长腿晃悠着。 “闹鬼可多亏了你家夏风,轻功牛逼,来去无踪,善于口技,模拟各种声音惟妙惟肖。” 郝瑟心里是真的叹服。 夏风按照秀儿导演的剧本,模拟那鬼魂冤哭可真是够绝的,堪比配音大师啊。 她伤一好,就给景翊借了人。一是为了做那些故弄玄虚的事,二是因为她也要夏风的轻功协助她,保证装神弄鬼的安全。 “当然,那些随时出现的鬼影,部分是夏风扮演,部分是本公子瞬移客串。”郝瑟补充。 “下次你可以让本王带你,本王轻功比他好多了。”景翊凑近了点,开始毛遂自荐,那脑袋,搁在她腿上。 郝瑟一把将他脑袋拍开:“至于捉鬼,嘿嘿,为了凸显本道的法力高深,自然不能一个套路用到底……” 那能在水里游的纸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提前用雄狗胆汁,鲤鱼胆汁混合搅匀,涂纸龟上,再晾干。这样,纸龟遇到水后,发生一系列的化学和物理反应,放热过程中,能量推动下,那纸龟自然就游动起来了。 至于烧不断的锁魂棉线,那纯粹忽悠。 嗯,所谓的“锁魂绳”,道家术法里有记载,在捉厉鬼时候用。不过她的锁魂绳压根不是啥法宝,而是最普通的棉绳子。只不过提前被她动了手脚而已。 棉线用这个时代点豆腐用的盐卤水泡过。盐卤水里面含有氯化钾、氯化镁等物质。用这样的线系住那个铜钱,看起来是点着了,其实烧着的仅仅就在线的表面。 而这个线的内部由于受到氯化钾和氯化镁的保护,并没有接触空气,自然烧不断。 “所以,你制造了锁魂绳连道家心火都烧不断的假象,让他们以为真的是冤魂化为厉鬼,功力太高强,连你玉虚道长都搞不定?”景翊失笑,又把脑袋凑过去。 郝瑟再次拍开他,小小得意。 当神棍,她有经验有演技,还有理论基础。 景翊笑了,站了起来,揉了揉她的狗头:“狗狗啊,你这忽悠人的本事哪里学来的?” “自学成材。”郝瑟秀眉一扬。 景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狗狗,我知你也会阵法,否则也走不出我的紫竹林,更下不了香泉地道。而阵法高手,都是精通奇门遁甲的。道家秘术,就是用的奇门遁甲。” 郝瑟有些讶异,“这么说,你对道家很了解?” 景翊扬扬下巴:“那是自然。” 笑话,他那神棍师父,来头可不小。 “哎呀,失敬失敬,孔夫子门前卖孝经了。”郝瑟蝴蝶眼熠熠生辉。 奶奶的,遇上真正的神棍了。 “说说,你为啥不用道家秘术?”景翊挑眉。 不过倒也不难理解,就算用道术,也并不是说真的能把冤魂啥的召来,这个涉及到很多原因。 反而她的法子,倒算是走了捷径。 郝瑟呵呵一笑:“确实,我自然是懂奇门遁甲的。可是,我只擅长和阵法有关的那部分奇门之术。而对于道家的斋醮科仪之类,我只是略有了解,学艺不精自然是不会乱用的。” 是的,她精通阵法,自然深蕴奇门遁甲之道。 但是道家奇门和其他奇门,虽出自同一渊源,却又有所区别。 道家的奇门遁甲,主要分为术数和理数。 术数,对应法术。比如呼风唤雨,缩地成寸,通灵,斩妖除魔等等。 理数,对应卜算。嗯,比如神秘的风水学,寻龙点穴啥的,生辰八字命理学啊,掐算失物啊,红白喜事择日等。 她对卜算还颇有心得,但是对于道家法术,并未花精力去研究,只略懂皮毛。 没有把握的事,她不会轻易乱做。因此,她才采用的现代物理化学方法。 景翊懒懒坐回椅子上,轻笑一声:“狗狗,其实某些阵法,必须掌握道家精髓,才能布阵和控阵。” 比如,他那一日在香泉山布来对付李汝应的阵法,就借了天地之力,必须精通道家精髓。 郝瑟点点头,这个说法,她完全认同。 比如,小姨夫曾经用在沙场上的八卦阵,就必须掌握道家精髓,阵法才能变换自如,才能借天地之力。 否则,如果硬用,就成了呆阵。敌人轻轻松松就可以破解。 而八卦阵,在她那个时空,也是被提到过的。那是,诸葛亮发明的,但是诸葛亮之后的军事家们,几乎无人敢用这个阵法。 原因就是,再也无人像诸葛亮那样精通奇门遁甲和军事政治。 “所以,大部分阵法,我都能破,然而布阵,我却要弱很多。一些难度太高的阵法,我只能破不能布。”郝瑟微微有些遗憾。 道家精髓,这个自学很难,如果有名师指点,就会容易很多。 虽然她无所谓学那些“装神弄鬼”的部分,但是却还是很渴望能让她的阵法更上一层楼。那姜子牙,张良,诸葛亮,刘伯温等,个个都是精通道家精髓的天才。 “想学吗?”景翊腿一抬,搭上石桌,用更长的腿,压制她那乱晃的长腿。 狗子那腿,太过漂亮,晃得他总是分神。 “没师父。”郝瑟腿一掀,反压住他的腿。 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他的腿太漂亮,这明晃晃地放她眼前,她会老想摸一把的。 景翊凑近她:“乖,叫声师父,本王教你。” 郝瑟斜眼看他,这货难道真的精通道家的精髓? “喂,你那啥眼神儿。全天辰,你若想找师父,舍我其谁。”景翊眼一瞪,手却有些痒痒地,很想在那触目的腿上掐一把。这狗子上次掐他大腿的账,他还记得呢。 “八卦阵你会布阵控阵?”郝瑟一下夹击双腿,转了个位置。这家伙的眼神,一定又在打她腿的主意。 景翊像被侮辱到一样,白她一眼。 “师父!”郝瑟从石桌上跳下来,立马一拜。 靠,美人灯居然这么厉害。名师在前,自然不容错过。 景翊下巴一扬,很是满意。 觉得捡了大便宜的郝瑟,立马虚心请教:“师父啊,话说那日我从溶洞里出来,在山谷口遇到了高端阵法,那布阵之人很是了得,用的星光花树叠加阵法,还连环到生死八卦阵。差点没让我挂在阵里。” 郝瑟露出白森森的漂亮小牙齿:“要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整我的,等我也能无障碍布高难度阵法时候,看我不抽丫的……” 景翊得意的神色一下滞在脸上,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两声。 “你知道是谁不?这么牛逼的人物,你应该听闻过。”郝瑟捏了捏拳头。 景翊使劲摇头:“不认识。认识我就帮你抽他。” “抽他。”郝瑟眯了眯眼,“那个瓜娃子,小爷要把他困阵法里,先奸后杀!” 景翊:“” 狗子,你是除李汝应外,唯一能让我深感话语彪悍的那位。 郝瑟阴恻恻地:“再按地上,摩擦一百遍。” 景翊脑补了下被按地上摩擦的画面,抖了抖。再脑补了下先什么后杀的场面,脸色开始有些诡异起来。 “喂,美人灯。你啥表情?”郝瑟狐疑地看向他。这家伙,怎么脸色红红白白地乱变呢。 “咳咳,你还没告诉我,昨日容绥给你送的东西做什么用呢。”景翊心虚,开始转移话题。 第50章 吃瓜群众的头脑风暴 次日,郝瑟手持盛都府的公文,带着一串诈尸回来的衙役,去了尚书府,身后跟着好多串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一路上,还不断有群众新加入进来,满脸兴奋。远远看去,队伍浩浩荡荡的,特有气势。 到了尚书府,郝瑟当场宣读了张尚书涉嫌重大刑事案件,按照天辰律法,需要请尚书大人回盛都府去配合调查。 管家慌慌张张跑去书房报告给张尚书。 张尚书本来压根不打算理会,想了想,还是慢悠悠起身,准备出去嘲弄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郝瑟一把。 结果才走到大门附近,一眼看见郝瑟屁股后面乌压压看热闹不嫌事多的老百姓,脚步一下顿住,站在门内群众看不见的角度,一张老脸立马阴沉如水。 这个小子,竟然敢给他耍心机。 围观群众压低声音,开始以自认为别人听不见的音量窃窃私语起来,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神秘、八卦。 “我给你说哇,听说张尚书人面兽心,杀了很多人。尸体一个山洞都堆不下。”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弯着魁梧的身子,缩着脖子,眼神畏畏缩缩,给旁边精瘦男子分享他的独家消息。 张尚书眼皮抖了抖,脸色一下黑了。 “那算啥子,我听说张尚书把人肉做成烧陶器的陶泥,他家吃饭的碗就是人肉碗,妈呀,恶不恶心啊。”精瘦男子双手拢在袖子里,抖了抖腿,也贴近魁梧汉子私语。 两个如假包换的男人,那八卦的姿势和语气,像极了巷子里整天搬弄是非口舌的一些大妈婆婆们。 张尚书脸色像炒菜锅底被拍扁了,又黑又撕裂。看得旁边弯腰驼背伺候的老管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丧心病狂,丧尽天良啊,这得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啊。”一个一看战斗力就很强的大妈,对着尚书府大门指指点点,还不停找旁边的人刷共情。 “还要被地狱的砍刀砍。”一个屠夫做了个傻猪的动作。 “不是,是地狱的锯子来把他拦腰锯断。”一个木匠模拟了个拉锯子的动作。 “对对对,还有扔进那个忘川河,让那些冤魂撕咬啃噬他的灵魂,好痛的。” 群众开始自动替代十殿阎罗的审判权利,将所有能想到的地狱刑具都给张尚书轮番来了一次。 郝瑟听得眼皮隐抽,往大门内瞅了一眼,唇角微微弯了下。哎哟喂,人民群众只要适当引导一下,就自动进入群演状态。 门内的张尚书,胸口起伏剧烈,旁边的管家把腰弯得更低。 “龟儿子,你踩到我脚了。我来说个更劲爆的,那张尚书好男风,居然对尸体也不放过,……”一个长得柔柳扶风,脸色一看就长期寻花问柳而苍白憔悴的男人,很么有经验地开始爆料。 张尚书身子晃了晃,色如猪肝。管家偷偷瞅了眼他,垂下头。 “瓜娃子,那你搞错了,听说张尚书那什么发育不良,只能想想……”一个汉子满脸得意,用手拐了下旁边他堂客,惹得堂客掐了他一把。 “真的啊,我明白了,正因为有隐疾,所以才好取向有问题。”连小倌倌的龟公都来看热闹了。 “兄台你可真是天才,小弟我瞬间醍醐灌顶,迷雾顿开,佩服佩服。” “……” “…… 吃瓜群众的话题迅速歪楼,开始从各个方面讨论起尚书大人的能力问题,和取向问题。 张尚书身子晃了几晃,几欲昏倒,牙齿咬得咯嘣咯嘣。 人群前方的郝瑟,脑子里全是群众们的“弹幕”飞来窜去,唇角不由自主地扯了扯。 她还真是低估了老百姓的八卦能力和造谣传谣的天赋。不过,听起来,有点暗爽啊。就不知门内那个人渣,感觉如何,哈哈哈。 不知谁,又把歪了的楼重新扶正。 “听说尚书府日日闹鬼,冤魂夜夜哭泣,连玉虚道人都搞不定。” “据说怨气冲天,都化为厉鬼了,还快成祟了,这要再下去,我看尚书府的人都得被冤魂索命了。” “……” 群众又重新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各种灵异事件。然后,又再次回到十八层地狱的各种死法讨论来。 张尚书脸色白了白,背上开始冒冷汗。管家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直接把这些老百姓乱棍打出。 张尚书深吸了口气,扶住墙壁冷静了好一会,摆摆手。这可不能动手啊,一动手,就正中外面那小子的下怀。 正当张尚书抬腿,准备溜了的时候,郝瑟突然满脸惊喜地窜到门前,冲他大声喊道:“哎哟,尚书大人,你来了。” 门口的群众一听,纷纷停止了八卦,往前凑了凑,部分群众的角度,刚好看见了张尚书。 张尚书脚步一顿,心里吐血。 “尚书大人是自己走还是下官亲自来扶?”郝瑟做了个请的动作。衙役们自动上前,站作两排。 张尚书转身,盯着郝瑟,眼里阴冷得如地窖里的毒蛇。 两人僵持着。 “哎呀呀,大家快看,张尚书心里有鬼,怕了,额头上有汗。” “我看看,妈呀真的呢,绝逼是做了亏心事。” “不是,我听说肾虚不举也会额头冒汗。” “……” 吃瓜群众又一轮头脑风暴开始。 郝瑟笑吟吟地看着张尚书,语气很是恭敬:“大人息怒,何必和老百姓一般见识。下官自然深信大人是清白的,下官请大人回去协助调查只是程序规定,大人一定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张尚书:……你相信个鬼。 介意,很介意。 “哎嘛,你们看,尚书大人好像不敢跟郝大人去呢,传言绝对是真的。” “兄台所言极是。心中无鬼,半夜不怕鬼敲门。” 吃瓜群众纷纷点头认同。 张尚书一拂袖,抬步走了出去,“本官人正不怕影子斜,就随你走这一趟,就怕你受不起。” 气死他也,这郝瑟知道硬请是请不动他去盛都府的,就拉上一堆盛都百姓,用众人之口逼迫他不得不为了自证清白而去盛都府。 本来,他也可以不理会,老百姓如蝼蚁,胳膊还能拧过大腿啊。可最近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朝中传得人尽皆知,连皇上都有所耳闻了。 这再几个月,可就是三年一度的科考大事了,对本届科考势在必得的他,还想做科考主考官呢。这样的话,又可以把自己一党的人安插进来,对本届学子,他也担了个老师之名。 所以这节骨眼上,他的名声经不起折腾。也就忍着气,走这一趟。 他要让郝瑟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那小子,一定会后悔今日的举动。 “多谢大人海涵。”郝瑟一笑,尾随其后,对围观群众打了个飞吻。 眉目张扬,唇红齿白。 一身红衣飒飒,风流倜傥。 吃瓜群众注意力立马又转移到郝瑟身上,四周一阵抽气声。 “哎呀,郝大人也太好看了,简直可以和睿王殿下齐名了。” “郝大人可好了,没几天就破了那连环杀人案。” “哎呀,我可听说那日盛都府地牢被杀手围攻,郝大人属下的衙役奋勇杀敌,浴血奋战。” “话说那永远虚挂的盛都府府尹居然现身了,破天荒了。” “这次的盛都府府尹是谁?” “睿王殿下啊,郝大人是少尹。” “我怎么觉得睿王殿下和郝大人看起好登对。” “你瓜娃子脑壳被门夹了啊,郝大人和睿王殿下都是堂堂男儿,晓得不?” “你个憨包,那有啥子嘛,那万绿湖边的风月楼,那么多。” “……” 吃瓜群众开始争论谁功谁受的问题。 正优哉游哉跟在尚书屁股后面的郝瑟,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尚书那肥硕的大屁股后面。 等等,那个瓜娃子在说她和景翊那疯子登对? 登对就算了,为啥子她就一定是受的一方? 郝瑟很气,很气。 …… 张尚书去了盛都府,看着身后仍然栓着一窜窜蚂蟥一样的老百姓,深呼吸三次,黑着脸,在衙役万分殷勤的邀请手势下,下了新抢修起来的新地牢。 跟着尚书大人的亲信,手一挥,一群下人就抢先下了地牢,给尚书大人量身打造了一个堪比现代度假的五星级酒店牢房。 郝瑟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群人忙忙碌碌,看着尚书大人往那高床软卧上一躺,也不生气,由着他去。 把那些下人都轰了出去后,让衙役把地牢一关,自己先回去睡一觉先,等睡饱了,再来好好和这死断袖聊聊天。 至于怕不怕断袖跑了? 当然不会,断袖能来,自然就不会跑。不仅不会跑,估计还要赖在这里,打他郝瑟的脸,弄死他呢。 张尚书看着关上的铁门,冷笑一声,并不介意,也优哉游哉地躺了下来,准备睡觉。这几日,那府邸闹鬼闹得他从来没睡好过。 刚躺下去的尚书,又猛地坐了起来,脸色微微发白地看着这地牢,忽然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地牢,当日可死得不少啊。 刚才那老神在在的好心态,突然就有些崩。 这边郝瑟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沐浴更衣,打扮得玉树临风一般,才施施然地去了关押张尚书的豪华地牢。 郝瑟推开门,张开双臂。 “宝贝儿,我来了。” 第51章 玩死尚书大人 正浑浑噩噩的张尚书闻声,猛地睁开眼。 见那少年个子高挑,身姿如玉树,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个男子,长得好看到这种程度就罢了,还天生带着勾魂一样的气质。 一阵馥郁的香味弥散在牢房的狭窄空间里,张尚书有些陶醉地狠狠吸了几口,看向郝瑟的眼神,开始迷醉起来,脑子有些不清醒起来。 尚书起身,靠近郝瑟,手伸了过去:“小家伙,早就给你说了,跟着大人我,保你升官发财一生富贵。” 郝瑟一把拍开那肥嘟嘟的手,拉开和他的距离,满脸诧异:“尚书大人,你在说啥?” “给我装。”张尚书也不生气,“刚才你称呼我什么呢。” 郝瑟捂嘴,夸张尖叫:“哎呀,尚书大人你好不要脸,自作多情呢,我是喊地牢里那只小老鼠啊。” 尚书脸色一滞:“……” “小郝这么幽默啊,本大人更喜欢你了呢。”张尚书肥脸一笑,也不生气,声音都有点哑了,凑近他说了几句什么。 郝瑟更加惊诧:“哎哟大人,吃瓜群众真的没说谎啊。” 目光乱掠,意有所指。 呸,渣渣儿,姐就是故意的,就想看你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大。 张尚书一下僵住,脸色逐渐变黑。 郝瑟目光从他猪肝脸上扫过,捂嘴笑了:“哎呀大人,你太自作多情了。就你长这样,下官审美困难啊。” 张尚书脸色涨得通红。这小子敢耍他? 郝瑟嘿嘿笑了:“哎,如果你长成比如美人灯那样的脸,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哦。” 张尚书后牙槽咯嘣一声,拳头捏得咯咯响。不仅耍他,还敢羞辱他!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长得不周正了。 地牢角落某隐蔽处,突然微不可查的一声轻响,一片黑色袍角垂落,微微抖动,不过郝瑟的角度,是注意不到的。 郝瑟目光又从尚书大人身上碾过,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尚书大人条件反射一退,太阳穴扑扑乱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哎呀呀,这身材,腰在哪里?腿在哪里?肚子几个月了?”郝瑟捂嘴一乐,“这要是像黑莲花那样的小蛮腰,大长腿,小—翘—臀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了。” 尚书大人身子晃了晃,猛地一缩自己的肚子,腰小了那么一点点,胸胃却更大了。 角落横梁上,那片黑色袍角突然又抖了抖。 被冲击到失智的张尚书半天才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大胆郝瑟,你敢嫌弃本大人?美人灯黑莲花是谁?能和本官比?” 郝瑟嘿嘿一笑,道:“是呀,就嫌弃你。” “本官哪里不如他?”张尚书也不知怎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他人美什么还牛啊。他……”郝瑟吹了个口哨,那几个风靡网络络的词儿不受控制地就冒了出来。 说完,郝瑟自己也乐了,为了打脸这张尚书,她也是拼了。 做贼心虚的郝瑟,四处瞅了瞅。 哎嘛,幸好美人灯没听到她刚才天雷滚滚的四字成语。 张尚书完全懵了,眼光不由自主往下看了看。 角落阴影里,发出咚的一声,似有人撞了头。 郝瑟疑惑地转头,却啥也没看见,整个牢房里,仍然只有她和张尚书。她在进来前就清空了衙役。 “郝瑟,你找死。本官本来还想着你若从了本官,本官就睁眼闭眼过去。”张尚书神色一冷,杀意顿现。 “哎呀,给你开玩笑了。来啊,一起睡啊。”郝瑟勾了勾手。 张尚书差点呛了喉咙,目瞪口呆地看着郝瑟,完全反应不过来。 “来啊,睡啊。”蝴蝶眼单眼一眨,勾魂摄魄。 “睡?”张尚书看着郝瑟那双漂亮到勾魂的眼睛,再也移不开。 “嗯,睡啊,睡啊。”蔷薇般的红唇轻启。 声音勾魂又魅惑。 张尚书在那双摄魂大眼和能蛊惑人心的声音里,瞳孔渐渐失焦,直愣愣地坐着。 郝瑟笑容一敛,唇角微冷。给老子的,玩不死你个死断袖。 搞定,催眠成功。 催眠术,她学过。外行一般觉得催眠术能让人很容易就陷入催眠师的“睡眠”中。其实这是很大的误解。 医院里,心理医生之所以相对容易催眠患者,那是因为患者本身就是抱着求医目的来的,想从医生那里得到帮助,所以一般是信任医生的,主动配合,自然就能顺利催眠。 不过,就算是医院里,心理医生也需要花很多时间和患者逐渐建立一种信任的关系,才能催眠成功。 而如果催眠的对象变成了有防备心的患者,那么难度就算几何倍增长,催眠的成功率极低。如果对方是敌人,那据她所知,成功率接近于零。 而具体的难度,还和被催眠对象的精神力有很大关系。对于精神力很强的人,基本是不可能催眠成功的。 小说里也许会有那种看一眼就勾魂催眠的邪术,她虽不知是否真的存在,可至少她不会。不过巫术里似乎记载有类似的术法。 因此,为了催眠这个死断袖,她才那么费劲地去搞了很多铺垫。 盛都府闹鬼,是初次在张尚书心里投下阴影的种子,也是为了让“玉虚道人”出场,以便后面能入驻尚书府驱鬼,同时也在营造民愤。 而尚书府的闹鬼,则是为了再次在心理上摧垮张尚书,进一步让谣言扩大化。 所以,她铺垫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死断袖先从心理上溃败。 而这在催眠敌人这种情况里,是最基础最必要的一步。 至于她刚才捉弄张尚书的那些话,一是从心理生理上再次让尚书大人崩一崩,二嘛她就想玩玩这渣渣。 啊呸,既然死断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自然要顺带报复回去咯。 打击男人,最快准狠的方法都是相通的嘛。 别说,这死断袖虽然是个人渣,可真本事还是有的,那精神力真的是战斗机等级了,很难搞定。 而那日,在容绥那里,凑巧听到那催眠草,就动了心思,让容绥帮忙制了能控人心神的药物。 刚才她满身的香味,就是那催眠草药丸的气味。 当然,容绥提前给她吞了解药,所以她自己是不受影响的。 靠着她前期的铺垫,再配合容绥给的药丸作用下,催眠进行得很顺利。 郝瑟看着已经进入催眠状态的张尚书,阴森森地笑了,冲牢房门外打了个手势。那里,善于口技的夏风一直候在那里。 刹那间,地牢里,又是阵阵冤魂的哭声,而那墙壁上,开始浮现一个又一个血手印。 郝瑟冷冷一笑,今夜,她要拿到断袖的亲笔签字画押书。 按照天辰律法,她盛都府要想直接结案定罪尚书,除了有人证物证外,还得有尚书大人的亲笔画押书。 郝瑟凑近张尚书,幽幽道。 “尚书大人,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来索命了。”? 第52章 失踪案告破 尚书问斩 心神已崩溃的张尚书,在后来的一番冤魂索命幻觉里,彻底败下阵来。 一边尿裤子一边痛哭流涕地讲述了香泉别院地下溶洞的始末,交代了虞美人碗的所有信息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人口失踪案等。 郝瑟让衙门文书记载了所有供词,备份几份,分别让张尚书签字画押后妥善保管。也根据张尚书交代的信息,找到了虞美人碗每一次失踪人口的真正记录册子。 据张尚书的交代,是燕南那边有所谓高人告知了他虞美人碗的制作方法,以及虞美人碗可以养颜益寿等等功效,为了银子的巨大诱惑,就脑子发昏,干下了这伤天害理的事。 但是看样子,张尚书似乎确实不知道虞美人碗背后隐藏的更大秘密,甚至不知道燕南接头人的真正身份。 郝瑟虽然有些遗憾没挖出是否还有真正的幕后人,倒也想得通,反正这事,总有一日,她会挖出根根来,不急。 有了张尚书的供词和亲笔画押,最大的难题也解决了。 次日,郝瑟正式升堂审讯张尚书。 盛都府公堂内,郝瑟身着官服,端坐于长型公案之前,眼神清明而犀利。案桌上摆着印包、签筒、笔架、砚台、惊堂木等物。 她的身后,正中一幅红日出海图,蓝底红日,浩然正气。 而两侧,分别竖立“回避”、“肃立”两块虎头牌面,头顶是上书“明镜高悬”的镀金横匾,三班衙役手执堂棍,肃立左右,神情庄穆。 郝瑟示意了下衙役。 “押犯人张荆上堂。”衙役高呼。 张尚书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 “张荆,你可知罪?”郝瑟惊堂木一拍,满身正气凛然,示意了下师爷。 师爷开始逐条宣读张尚书的罪状。 张尚书哼了一声,却不下跪,对师爷宣告的一切罪状概不认罪。还抵赖说那都是自己被闹鬼一事吓蒙了,乱画押的。大喊冤屈,还嚷嚷盛都府私自对朝廷命官屈打成招。 气得三班衙役拳头握得咯咯响,拼命忍住想上去一拳轰了张尚书的冲动。 郝瑟脸上并无多大意外之色,张尚书如此有底气,是因为他觉得,就算有亲笔画押又如何,盛都府没有人证物证,就没法定罪他。 而因为签字画押确实存在,要想完全脱身也不可能。但是他只要咬死不承认,盛都府就只能将他移交给大理寺,然后三司会审。到那时候,他就有了运作的机会。 “小小盛都府,无凭无据,竟敢算计本官,用阴谋诡计骗取供词。本官会让尔等知道什么是律法。”张尚书站在大堂中央,眼神轻蔑,语气狂妄得好像他才是审案的那位。 郝瑟笑笑,一个眼神过去,胡小豆会意,伸脚一踢,张尚书就跌跪在大堂前。蒋捕头再一个健步上去,压住他背,让他无法挣扎起身。 惊堂木再次一拍,郝瑟声音一厉:“尚书大人,下官自然明白当朝律法。没错,盛都府想直接判案,你这三品以上大员,必须同时持有人证物证和亲笔供词。” 张尚书哼了一声,完全不把郝瑟看在眼里。就算这奸诈的小子骗取了自己的亲笔画押又如何。 人证物证他们拿得出来吗?那些可全都被埋在地牢里了。 看着张尚书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表情,郝瑟也不生气,直接冲大堂外喝道:“人证上堂。” “人证上堂。”吆喝声从大堂远远传了出去。 张尚书骇然抬头,满脸惊诧。 人证?他们怎么可能还有人证?不全都死地牢了吗? 三个人影,逆光走了进来,扑通跪在地上。 “大人,草民陈二,乃香泉别院地下溶洞里的护卫,草民……” “大人,草民孙鱼,乃……” “大人,草民牟科,乃……”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交代了溶洞里的所有事,以及尚书大人多久去一次溶洞等细节。 张尚书的脸一点一点灰败下去,眼神却是不可置信。 看着张尚书完全懵了的样子,郝瑟心里一叹。 她家狗主子就是狗啊。 那一日,在她刚从溶洞里带走所有人证的时候,景翊就悄无声息地弄走了几个人证,放其他地方保护起来。 连她都不知道这事。还是地牢被炸后,她在飞羽苑养伤,那家伙才告诉她的。 所以,她才安安心心在那养了好几天伤。伤好后,也不担心人证,直接一门心思装神弄鬼搞尚书大人的亲笔画押书。 而张尚书当时釜底抽薪炸了地牢,以为把人证全都炸死了,死无对证,盛都府就拿他没办法了。却万万没想到,景翊心思慎密,留了一手。 人证呈供完毕,郝瑟又道:“起物证。” 蒋捕头手脚麻利地呈递上厚厚一叠纸。 “麻烦师爷宣读一下。”郝瑟将供词递给旁边的大堂师爷。 师爷严峻着一张脸,一张接一张地宣读。每读一张,张尚书的脸色就更灰一层,直到再无一丝活人气色。 那壮硕的身躯,抖如筛糠。眼神呆滞,只能不断重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而大堂外,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老百姓,今日公审,府尹大人开特例,允许众人旁听。 众人越听越心惊,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在人证物证齐全,铁证如山,又有张尚书亲自画押了的供书情况下,郝瑟并不需要移交上一级机构,根据当朝律法,直接就定了案。 而困扰盛都府前两任少尹的人口失踪案,也终于告破。 张尚书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为了钱财私利,丧尽天良,残害百姓无数。并一手制造了地牢惨案,企图毁灭罪证,死伤无辜无数,数罪并罚,判于三日后午门问斩。 因为此事乃张尚书一人所为,家人均不知情,故只是把他子孙贬为庶人,逐出盛都,并未下狱等。 盛都府将此事也上奏了朝廷,皇上对判决并无异议。 张尚书一直关在盛都府地牢里,等待三日后问斩。 在公审当天半夜,寂静无声的地牢里,有人轻轻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地牢拐角处的昏黄灯光越过他的黑色袍角,隐隐可见面料华贵和精致。 那人缓缓而下,绣着夜鹰图案的同色系披风流水一般泄在台阶上,步履间隐隐透出靴子上更为华丽的银纹刺绣,越发显得一双腿笔直修长。 头发乱如鸡窝的张尚书抬起沉重的脑袋,顺着那颀长身姿往上,掠过那线条优美的颈项,看见的却是一副夜鹰造型的黑色面具一直遮盖至额头,额头肌肤莹润如深海明珠。 张尚书如看到了世上最可怖的东西,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喉咙滚动了半天,才滚出不连续的扭曲音节:“夜夜夜魂殿殿主。” 夜魂殿,整个天辰国最神秘最恐怖的组织,集暗杀,刺探,情报买卖等功能,不仅令江湖闻风丧胆,也令各国官员恐惧。因为人在官场,谁还能没个把柄错处啥的。 然而,夜魂殿最让人恐惧的,却是他的刑讯手段。 那可是比历朝历代十大酷刑还要难以接受的东西,只要落在他们手里,就没有人能扛得过去,号称没有撬不开的嘴。 而且,夜魂殿还有一手绝活,把人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却能在身体外观上看不出任何伤痕。 所以,若有人落在夜魂殿的手里,只要有机会,一定会选择自尽。 张尚书实在不明白夜魂殿殿主怎么会找上他,虽然他干了这么多坏事,可夜魂殿向来不管这些是非,只认钱出力。价格却贵得离谱。 他自认,他还没有那个资本让什么人肯出那个大价钱买动夜魂殿殿主亲自出马。 再说,他都要问斩了,还有这个必要吗? 那人微微弯身,手指轻轻刮在张尚书的喉结上,动作温柔。 那手,极美,修长而骨节分明,肌肤如雪,指甲如贝。 看着这样一双似乎只适合琴棋书画,指点江山的手,张尚书实在无法把它和传说中那狠辣果决,名声血腥的夜魂殿殿主联系起来。 “敢动我罩的人啊。”那人微微叹气,“我养的狗子,怎么可以被欺负?” 声音好听得让人失魂,却让张尚书下身一股热流直下三千尺。 “你,你,你究竟是谁?”张尚书浑身剧烈颤抖,声音都变了。 那人俯身,轻笑一声。 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让张尚书感到头顶一股泰山压顶的窒息感。 那人薄唇轻启,吐出了四个字,一字一顿。 天雷滚滚的四字成语一出口,张尚书脑子有些懵。哪怕是在极度恐惧状态下,尚书的脸皮,也狠狠抽了抽。 那是,郝瑟那日在地牢里羞辱他时候说的四字成语。那是,对天下夫君能力的最大嘉奖的一个词语。 果然,郝瑟那小白脸背后的靠山,也和她一样厚颜无耻。这样的话说出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张荆活了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还一见,就是两个。 那人自恋地看了看自己某处,想了想,又补充了句:“长腿触目小蛮腰,身材绝顶脸蛋飘。” 那人笑得欢快,夜鹰面具下,一双眸子里隐隐带着疯里疯气,骚里骚气。 他下巴一扬,很是得意:“哦,差点忘了,最重要的,技术好。” 他家狗子那个傻子,压根不知道他躲在角落里,把她那日玩张尚书的话,一字不落听了去。乐得他差点当场掉下横梁。 他家狗子真是太狗了。 太不要脸了。 但是,那个四字成语和人美技术好的夸赞,他相当满意。 张尚书被那人的话语弄得,连恐惧都默默降了一分。 下一瞬,男子的手,捏住尚书下巴,轻轻一抬。 “哧。”一声轻响。 伴随一声不似人类发出的嚎叫。 第53章 骚里骚气又自恋的夜魂殿殿主 张尚书的身体疯狂抖动起来,嚎叫声惨厉不似人间声音。脸上是笔墨难描的痛苦,而他在这煎熬里,扭成了一团怪物,疯狂惨叫。 声音太过凄厉,连那人身后跟着的几个黑影护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不忍目睹。 那人吹了吹如玉手指,嫌弃道:“哎呀,你应该为自己那水桶腰检讨绝食,为你那短小却不精悍的什么什么痛哭挥刀,为那让本殿主审美困难的脸羞愤撞墙……” 悄悄退到角落的几个护卫,纷纷捂脸,不忍直视。 那人又摸了摸自己紧致流畅的细腰,很满意地点点头:“嗯,我果然是小蛮腰。” 伸展了下大长腿,点点头:“长得触目。” 一巴掌拍在自己身后:“小翘臀。” 那人完全无视旁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张尚书,似乎有些烦恼:“可是技术好要怎么证明?” 张尚书痛得早已说不出话,想咬舌自尽都做不到。这一刻,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为何落入夜魂殿殿主手里的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求死。 看起来,他连一点皮外伤都没有,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承受的痛苦,堪比十八层地狱。 他后悔了,后悔招惹郝瑟那小白脸了。可他也不知小白脸背后有这样一个怪物靠山啊。 以前只知夜魂殿殿主身份神秘,武功高绝,手段狠辣无情。可谁能想象,原来殿主是个骚里骚气,疯疯癫癫的自恋狂。 还有那侮辱人的本事,比郝瑟那厮还厉害啊。能不能让人死得简单点啊。 那人似乎终于欣赏完了自己的魅力,又凑近他,欣喜的语气:“来,给你穿个新衣服试试,本殿主刚研究出来的新玩意儿。” 地牢里,发出一阵比刚才还凄厉数倍的惨嚎。 …… 这一夜,张尚书觉得已经不怕死后下什么十八层地狱了,因为他觉得,他已经下一百零八层了。 他也更加惊恐地知道了,神秘的夜魂殿殿主竟然是……那个人。这一刻,无比同情还浑然不知情的侄儿安王。 …… 三日后,张尚书午门问斩,头颅滚落尘埃,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至死都没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就签字画押了,那些人证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给他致命一击的。 只不过,郝瑟在和景翊商量后,并未对外公开那虞美人碗背后的秘密,也隐去了一些太过残忍的真相,只对老百姓宣称是张尚书私自扣押百姓在瓷窑里干苦力,太过辛苦,劳累致死。那日公审,她也刻意注意了这点。 有些真相,对家属来说,也许知道比不知道更残忍。既然无法挽回,那就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也利于盛都的稳定。民心最易被蛊惑,得防着些。 而尚书家查封的那部分不正当财产,在奏请皇帝后,拿出部分作为对受害者家属的赔偿和抚慰。其他全部收归国库。 盛都城里,百姓奔走相告,传言新来的少尹白日审人,夜晚审鬼,传言搞得越来越神。 而那些失踪案的家属,痛哭流涕,给盛都府送了青天大人的横幅。 这让郝瑟恍惚觉得自己成了某青天黑炭大人。半夜偷偷照了好几次镜子,担心皮肤一黑毁所有。 …… 飞羽苑里,景翊坐在石桌旁,一双长得触目的大长腿搭在桌上,郝瑟在旁殷勤地伺候狗主子。 狗主子帮了这么大个忙,尚书的事一落幕,她就主动来献殷勤了。 “这里,这里,重一点。”景翊似乎很享受。 “狗主子啊,我有个问题啊。那些溶洞护卫都是死士一般,压根撬不开口。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一股脑儿交代真相,签字画押,还愿意上公堂当场作证的?” 那些护卫,可都是硬骨头啊,家小又被尚书拿捏了。她盛都府啥刑具都上了,都还没拿下来。 景翊瞟了眼郝瑟,淡淡道:“这世上,就没有我敲不开的嘴。” 郝瑟看着他,怔了怔,恍惚觉得,眼前的美人灯突然就又冷了下来,眼里似又起了又疯又冷的神色。 “景翊,你这样看起,好冷。” “你是……怕了吗?”景翊看着郝瑟的表情,眸色突然有些暗淡下来,有些自嘲地笑道:“狗狗,我不是个善良的人,你……害怕吗?” 哪怕是天牢里的酷刑,也比不过他创立的那些私刑,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一刻,他化身为地狱里来的恶魔,永远与黑暗为伴。 眼前又恍惚闪动着那一日,郝瑟沐浴在阳光下的脸,想起那开遍了整个心田的向阳花。他忽然就觉得,狗子和他,终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这一刻,景翊眼里又被浓稠墨色席卷,狠辣绝情,却又无尽悲凉,让郝瑟想起百年孤独这个词。 她心里没来由地就一疼,那疼,似熟悉,似陌生。 “不,”郝瑟摇摇头,“景翊,我不喜欢去定义善良,也不会圣母地去要求别人崇高。虽然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我不会主动欺负人,可别人若打了我,我就要打回去。” “景翊,对我来说,事情本身不存在恶和善的区别,只有动机和打回去的尺度,才是评判的标准。”郝瑟笑笑,“景翊,我只信我的直觉,我在你身上,看不到真正的恶。” “我罩着的人,”郝瑟说得有些恶狠狠,“我也很护短。” 景翊怔怔地看着她,很久没说话,眸底的墨色渐渐淡去,又是满眼的星光银河。他眨了眨眼,抖落了郝瑟满身的星光。 “狗狗,你是说,你护短我?”他突然笑了。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说要护着他。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竟然如此美好。 “没错,”郝瑟点点头,“谁让你是我狗主子。狗腿子拿开干啥的?护主啊!” 景翊笑了,第一次笑得如此纯真而美好。 长睫轻眨,桃花眼眸中泛起璀璨涟漪,流动如层层星光,让这半卷阴霾半冷月的天色都似因这一笑云散月开。 “哦,对了,这是秀儿答应给夏风的鬼故事画本子。”郝瑟突然想起这事,从怀里掏出画本子,“你家夏风口技技术是真的牛啊,那日我去地牢催眠张尚书,多亏了他的倾情演出。” 被郝瑟这样一说,景翊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地牢里,狗子对张尚书说的那些“夸奖美人灯的话”。 景翊凑近她,低语:“狗子,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郝瑟诧异抬眸:“这么客气干啥,尽管问。” “真的?”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景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半天,看得郝瑟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喂,问啥问题啊?“郝瑟有些受不了他那种奇怪的笑。 景翊凑近,附耳说出了四个字。 那个,四字成语。 滚滚天雷炸裂,一个字一道惊雷,噼里啪啦,郝瑟立马想逃,却被景翊拉住了。 “说啊~~~” 第55章 富二代和暴发户 景翊翻了翻食谱那几页,随手一指:“这个听起来不错。” 郝瑟一看,微微诧异。 他竟然喜欢这个? 她的自荐书里,专门用好几页篇幅,分别写了古今中外一些特色经典菜式,以及各地名小吃,整一个抄袭版舌尖上的华夏。 没想到景翊竟然点了极其简单的两样,组合得还挺有趣。 “行,没问题。”郝瑟允诺,并答应明天就来睿王府做。 只不过,她又一次食言了。 因为她刚回盛都府,那堆诈尸衙役们就围了过来,一脸兴奋的样子。 “郝大人,你回来了。我们想邀请你去参加我们的庆功宴会。”一个小衙役满脸期待又略略不安地道。 “大人,篝火晚会烤全羊呢。”另外一个瘦子衙役眼冒星光。 “大人,明日你有空吗?”胡小豆上前,略略紧张。 郝瑟眼眸一瞪,啥?烤全羊?好贵的呢! 立马后退一步,蝴蝶眼滴溜溜乱转,一把捂住自己的钱袋子,眼神警惕地扫向众人。 靠,这些属下该不是知道她突然发了笔横财,盯上她的银票了。不行,绝逼不行。啥都好说,银子必须守住。 “大人,还有烧烤,还有露营,还有篝火舞。”蒋捕头补充。 “银子谁出?啊,别看我,大人我全盛都府最穷,全天辰最抠,绝对拿不出一分钱的。难道你们不知道?”郝瑟捂紧口袋,一副防贼的架势。 衙役们面面相觑,大人真这么穷? 好歹一朝廷命官呢,听说老家那边出身也不错啊,至于穷成这样吗?不过前段时间六房办事处就有传言说,郝大人是盛都最穷。难道是真的? 清楚郝瑟情况一些的蒋捕头扑哧笑了,连忙解释道:“郝大人,别紧张,放心放心,不会打大人您钱包的主意。这次是胡小豆全情赞助的,大家尽管吃好玩好喝好。” 旁边的胡小豆连忙点头,两个酒窝深深的,和秀儿一样。 “胡小豆?赞助?包干?”郝瑟吓得差点没捂稳口袋里的银票。 难道这小子也像她一样,遇到个人傻钱多的总裁,天降横财了? 蒋捕头失笑,给郝瑟解释了起来。 某人那是越听越有种不真实感,看向胡小豆的眼神愈加古怪起来。 特么的,她以前只听说南方某一线城市,有地主家儿子开三千万跑车去当保安的事,一开始觉得有些不真实,觉得是网络段子。 好,现在网路段子活生生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了。 那个有可爱酒窝的娃娃脸,那个总是不断句,一口气说一长段话的胡小豆,那个敢替她挡刀子的小下属。 居然是……隐形富二代。 那家伙,原来是天辰赫赫有名的富商家最受宠爱的小儿子。整个天辰都有他们家的生意,盛都最热闹那条街,他们家铺子一家接一家。 总之一句话,不差钱。 郝瑟酸了,果然啊,她这个今日才诞生的暴发户,永远不能和货真价实的富二代比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去,一定去。”郝瑟钱袋子也不捂了,爽快答应。虽然心里酸溜溜,可篝火晚会啊,烤全羊啊,好怀念。 话说盛都府的衙役普遍年轻,倒确实充满活力。不当值时候,这些年轻衙役大部分性格开朗,打打闹闹,气氛倒挺不错。连秀儿和他们也混了个熟。 “呀呼。”衙役们得到首肯,乐呵了起来,分头去准备了。 胡小豆有些腼腆地过来,给郝瑟说了篝火晚会的地点和时间后,却磨蹭着没走开,似乎想说啥,又有些欲言又止,一双小鹿眼有些怯怯却又蠢蠢欲动。 郝瑟瞧着别扭,踹他一脚:“小豆,有话快说。” 胡小豆深呼吸,酒窝更深:“大人,能把秀儿带上吗?她上次说她最喜欢吃烤全羊了。” 郝瑟觉得有点意思,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我说胡小豆儿,你啥时候关注起我们家秀儿了。” 胡小豆脸一红,急忙申辩:“大人我没别的意思,秀儿上次救了大家,我们想好好谢谢她。” “我可没说你有别的意思啊。”郝瑟笑吟吟。 胡小豆的脸更红了,垂下一双温润羞涩的小鹿眼,转身跑了,边跑边说:“大人,明日可以早点过去,那附近景色不错,那里的瀑布很出名很漂亮。” “好咧,秀儿我一定带到。”郝瑟冲他背影吹了个口哨,吹得胡小豆跑得更快了。 篝火晚会明日举办,郝瑟略略纠结了一下,果断决定放景翊的鸽子。想着做美食的事,下次给他补上。 看看时间还早,想了想,回了廉租房,准备带秀儿去买身好点的衣服。她自己无所谓啦,男人身份。可是秀儿是女孩子,女孩子得宠着啊。 婢女怎么了,相处几个月,早就成半个亲人了。 进屋的时候,秀儿正在收拾郝瑟的东西。 “公子,你这玉佩好像很贵重哦。”秀儿拿出郝瑟随手乱扔的那块玉佩,擦了擦上面的灰。 这成色,压根不是普通人家能拥有的。看这样子,恐怕皇亲国戚才用得起的级别。 郝瑟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接过,啪嗒一声又扔回了抽屉深处吃灰,“一个玉佩而已。” 这东西对她没啥意思,她之所以没拿去卖了换钱,是因为这东西似乎一直戴在原主身上,想必对原主很重要。 她占了人家身体,也不好意思做得太过分。不过秀儿这样一说,她又有些好奇起了原主的身份来。 最近,她经过多方旁敲侧击和调查,也大致清楚了原主的背景。 原主的家族是徽州一带的望族,家里颇有资产。但原主的父亲,则没有和家族其他人一样经商,而是投身军队,建功立业,成了将军。 只不过在原主很小的时候就战死了。皇帝念他为国有功,故特恩准原主可以不经过科举直接入仕。几个月前,盛都府少尹调离,皇上就让原主来赴任了。 至于原主从小女扮男装的原因,她猜测,估计是因为原主家族财产多,兄弟伙些争夺继承权。 而原主家虽是最名正言顺的长房,却因为原主老爹上战场原因,人丁单薄,这一代长房只有原主这一个孩子。 而在这个时代,女子是要嫁人的,是无法继承家产的。估计原主母亲为了能顺利继承家产,就把原主从小当男孩子养了。 这玉佩,她研究过,上面图案有些特别,确实不像是原主家身份佩戴的。 虽然有些疑惑,可无奈她没有原主记忆啊。 话说,这上盛都几个月了,原主老家的人以后会不会过来探探亲啥的? 啪嗒关上抽屉,郝瑟也懒得去想这些,到时候再说呗。反正很多人都知道她几个月前摔跤撞到脑子,有些事记不清了。 “秀儿,走,公子我今天带去你血拼。”郝瑟将秀儿一拉,跃跃欲试。 “哎呀,公子你睡醒没?”秀儿掐他一把,也不避嫌,两人早处得像兄妹,打闹惯了。 一开始,郝瑟曾经开玩笑试探过秀儿。毕竟,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男子身份,让秀儿有啥想法,耽误了别人。 可秀儿说了,她对郝瑟没有任何以身相报的意思。还说郝瑟这类型,不是她喜欢的款。但是会一辈子把他当主子,当兄长对待。 财大气粗的某人,把银票往秀儿面前挥了挥:“走走走,公子我发财了,带你买买买,喜欢的,都包起来。” 秀儿撇了撇嘴:“公子,我觉得你好像那什么暴发户。” “错,”郝瑟秀眉一扬,“公子我今日是霸道总裁。” 秀儿白她一眼:“对了,公子,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来找过你,让我把这东西还给你。” “什么东西?”郝瑟有些意外。 秀儿手一摊。? 第56章 溪边遇仙人 秀儿的手心,躺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正方体形的东西。 郝瑟一把抓起,“嗷,这不是我丢了的私章吗?谁送来的?” 这东西,她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丢了,还正想着重新去制一个呢。 仔细看了看,又微微诧异。这东西,她设置了很精巧的机关的,一般人是想不到也打不开的。 可看样子,这捡到它的人已经打开看过了。那捡到之人,应该也是很擅长机关之术的。 秀儿两眼放光:“是个年轻公子,哇哦,公子我给你说,长得超级好看啊。那身材那脸蛋那腰那腿那皮肤,简直可以和睿王殿下媲美啊。” 秀儿也学会了郝瑟评价男人的标准。 “是不是眼睛超级好看,干净美好到近乎空灵?”郝瑟忽然福至心灵。 听秀儿那形容,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一个人。只有那人,才配得上媲美美人灯的称号。 “就是就是,公子你可真会形容,对,就是那感觉。还有,白衣飘飘,恍若仙人。”秀儿又加了一句。 “白衣?”郝瑟微微一愣,有些不太确定。 香泉别院地下,她遇见那个叫李止的人,当时穿得可是一身黑色短打夜行衣,还戴着黑色面巾,只露出眼睛。 “嗯,和睿王感觉很不一样。睿王像人间最美的富贵花,美得招摇华贵,枝繁叶茂,咄咄逼人,艳光四射。 那公子却像高天之上的清风,好看得干净空灵,让人想到空山新雨。”秀儿歪着头,拿景翊做了对照。 郝瑟给了秀儿一个点赞手势。不错,这丫头,形容得很贴切。 “不过,”秀儿突然盯着郝瑟看了看,撇撇嘴:“公子,我说了你可别打我啊。那白衣公子和睿王殿下都很好看,你也很好看。但是……” 秀儿退后一步:“但是,他们和你不同,他们再好看,给我的感觉都是男子的美。可公子你,怎么说呢,虽然你又美又飒,可似乎,始终缺了点男子的感觉。所以,我压根不会对公子你产生男女之情。我这么优秀,公子你可千万别肖想我啊。” 郝瑟一巴掌拍过去:“秀儿,皮痒了?” 她拿什么肖想秀儿? 秀儿弱弱看她一眼,一退三步远:“公子,你该不会是个西贝货?” 郝瑟将一马平川拍得砰砰响,一副被羞辱到的表情:“秀儿,哪个女人能有我这么优秀的胸肌?” 这个死丫头,不愧为女孩子,直觉杠杠的。 狐疑的秀儿,仔细瞅了瞅,叹气:“说得也是啊。幸好是男人,否则没人要。” 郝瑟:……扎心了啊。 想她的真身,可是令人瞩目的尺寸啊。 “公子,你真不认识送东西来的公子?” “他没留下什么话吗?”郝瑟玩着那枚私章。 “没有。”秀儿摇摇头。 郝瑟想了会,就略过了,算了,如果真的是李止,如果他真的找自己有事,一定还会再来的。 可如果人家只是来送回东西,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等等,郝瑟心里忽然一个惊跳。 她那日,在溶洞里,可是穿的女装啊。那如果真是李止,他岂不是知道了她“男扮女装”的事? 哎哟喂,丢脸啊。 算了,管那么多,不就是男人穿一回女装嘛,办案需要,不丢脸。 想通了的郝瑟,果断拉着秀儿出门逛街了。 两人一路买买买,充分发挥了暴发户的特色。 当秀儿抱着一大堆自己馋了好久的衣服时候,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眶有些红。 公子对她,真的很好。他的好,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有目的的好,而是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的好。 当初,她流落到盛都,被浪荡子弟看上,她不愿意,浪荡子就算计她,诬陷她,她差点被浸了猪笼。那一次,遇到了郝瑟,是他帮她翻案还了她清白的。她无路可去,请求当他的婢女。他本来不愿意,见他实在无处可去,才收留了她。 虽然对外是主子和婢女身份,可公子从来就没把她当婢女,只说将来她有了喜欢的合适的人,他就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公子……”秀儿别开眼,眼角微润。 郝瑟叹了口气,她其实看懂了秀儿在想什么。说真的,她从来不是圣母滥好人,也不是善良到啥都要去救的救世主。 她只是,身为一个现代人,一个女人,看见秀儿,起了隐恻之心。 而秀儿,也并不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她对她的好。秀儿也曾拿命护过她。那一次,两人走在一段围墙下,她当时在走神没注意情况,凑巧大风,围墙垮塌,秀儿直接用身体护住了她。 秀儿虽然活泼精灵到有些大大咧咧,可心底,却是个知恩图报,心思纯净的好姑娘。在她初来古代这段日子,是秀儿陪着她。 人和人,情感都是相互的。 “别,秀儿你这样子我不习惯,你还是当回那个会装死会怼人的秀儿,走,公子带你吃大餐去。”郝瑟戳了一下秀儿的额头。 秀儿立马忘记了刚才的情绪,将衣服一扛,走得比郝瑟还快,“公子,走,那夏疯子说过,盛都有一家酒楼,超有特色……” 两人很快消失在街角。 这一日,就在暴发户的挥霍里愉快地过去。 第二日,是衙门休沐日,郝瑟午后就带着秀儿去了胡小豆说的地点,因为她想去看看那啥瀑布,据说很美。 篝火晚会的地点选在城外一处溪流边,那里环境确实很美。有山有水,有河滩有草地,有花有树,附近还有瀑布。 郝瑟到的时候,衙役们已经三三两两到了,正分工合作,在准备晚上的篝火晚会。郝瑟惊讶地发现,他们准备的东西,似乎除了烤全羊材料,还准备了疑似是烧烤的各种工具和材料。 “你们这是烧烤?”郝瑟窜过去,拿起那些铁锨锨瞅了瞅,再看了看那些洗好泡好的各色蔬菜和肉类。这怎么感觉和现代烧烤一个路子啊。 “嗯啊,没错,锦州烧烤。”蒋捕头乐呵呵地解释,“前朝某皇后发明的。” 郝瑟愕然,感情这里已经流行烧烤了啊,“那火锅呢?” 不会也有。 “有啊,麻辣火锅,也是那皇后搞的。” 郝瑟讶异更盛。这皇后,该不会和她一样是个穿越人。 正想着,胡小豆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窜野生莓果,递给秀儿:“秀儿姑娘,给你,很好吃的。” 秀儿毫不客气抓起来就吃,吃完还问:“还有吗?” “有。”胡小豆眼睛一亮,“我带你去摘,那边很多。” 郝瑟眼睁睁地看着她家秀儿见食忘主,一溜烟跟着胡小豆跑了。翻了个白眼,看看天色还早,决定独自去旁边那瀑布瞧瞧。 给衙役们打了招呼后,郝瑟就沿着河滩慢慢悠悠往上走。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就隐隐传来瀑水轰鸣。随后不久,视野豁然开朗。 一道山崖凭地拔高,一虹水瀑从峭壁飞悬而下,如一条白色玉带,倒泄于巨石之间。 水珠飞溅,晶莹如芒,似玉如银,喷洒如丝蕊。阳光下,晕画出七色彩虹,美如画卷。 飞流在崖底汇聚成一潭碧池,清澈见底。 “如此美景,如果再配个应景的美人儿就更完美了。”郝瑟心里一叹,视线往下移到那潭水边,眸光忽然一顿。 潭水边的青石上,迎着瀑布,站着一个人。 衣袂飘举,姿态轻逸。 微风阵阵,吹过瀑布,把瀑布吹得如烟如雾,如一层薄纱将那人笼罩其中。 见他一袭白衣,宽大的衣袍在蒙蒙水雾之中飘飘荡荡,如古籍里广袖薄带的山间仙人。 郝瑟努力睁大了眼,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见那人身姿飘逸颀长,流水般的如缎黑发,洒在身后。头顶挽的发髻,随随便便插着一根不起眼的木簪。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如这深潭下的水,如这青石上的苔,如这山间的清风,如头顶上的蓝天。 自然,洁净,不染一丝尘埃。 光是看到这个背影,郝瑟就觉得,这样气质的男子,那得长怎样的脸,才配得上这嫡仙般的风姿。 突然有些不希望看到他的脸,似乎很怕万一这人的脸配不上这个背影,毁了她心中的美好。 那人却似乎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第57章 又见李止 那人转过身来,雪色衣袂在氤氲雾气里翻飞不止。 一双藏星蕴月却极度清澈干净的眼睛撞进眼帘,郝瑟呆了呆。 这眼睛,她记忆太深刻了。那是,她在香泉别院地下看到的那双干净灵透的眼睛,属于李止的眼睛。 那一日,他戴着面巾,只看到眼睛漂亮。穿着一身利落黑色劲装,可见身材极品,却无法窥见他的真正气质。 如今,他的五官才算真正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郝瑟轻叹,这张脸,配得上这双眼睛,更配得上刚才那个嫡仙般的背影。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五官,无可挑剔。可更震慑她心魄的,却是他整个人的气质。 干净,清澈,仙气。 山间,瀑布,雾气,流水,藤蔓山涧边,飞瀑溅玉珠。 他一头流水墨发,一袭广绣白衣,一根简朴木簪,立于风中,衣袂飘举,无处不在昭示着他浑身不染世俗、云淡风轻的姿态。 郝瑟觉得,如此干净,如此嫡仙般的人,就不该被这红尘沾染。又是谁家,能养出这样的男儿。 心理冲击太大的她,倒忘记了给“熟人”打招呼。 而男子,看见郝瑟的那一瞬间,微微错愕后,清浅一笑:“原来是你。” 声音清朗如灵泉潺潺,流淌过鱼儿嬉戏的碧绿水草。 山间雾气里,虹色光晕下,他笑意浅浅,温雅美好,天光都似因而清透明亮起来。 干净,隽秀,出尘。 让人想起那雪山之巅,清风拂过,高崖之上,突然生出亿万琼花。 郝瑟这才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道:“哈罗,水果兄,好久不见。” 李止轻笑一声,毫无恼怒之色,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称谓。 目光从郝瑟一马平川上一掠而过,揶揄道:“没想到郝兄竟然可男可女,变换自如,李某佩服之至。” 郝瑟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李止他是看出来了那日洞内女装的她,其实是个“男人”了,还知道了她叫郝瑟。 微微有些尴尬,却脸皮极厚地应道:“那是那是,本公子的独门绝技。水果兄要不要学一招?包教会,不会不收学费。” 李止一怔,随即也笑了:“那自然是好。改日定当好好请教请教,我也觉得我胸肌可以再优化下。” 这下轮到郝瑟呆了。 不是,像李止这种干净得只能在云端打滚的形象,一般来说,都是像容绥那样,卑以自牧,斯文有礼的谦谦君子,应该是承受不住她那彪悍调侃的。 比如容绥,哪怕是长期被景翊那个“社牛”荼毒,照样接不住她的话,只能一脸通红地咳嗽再咳嗽。 这人也太接地气了,不仅接住了,还接得面不改色云淡风轻。 在溶洞下,初见,还以为这人挺正经的。后来,在阵法里,他很幽默地接住了水果兄的称谓,又自然诙谐地接住了她的冷笑话,她当时就觉得这哥们挺牛。 如今看来,这接话功夫段位还很深。这让她不由自主想起景翊。 这两人,乍一看,类型完全不同,可似乎,都挺“社牛”的。 景翊,说话做事和他美人灯形象一样,明晃晃地“疯批社牛”,让大多数人接不住他的彪悍话语。 然而李止,看似清风雯月,却能在云淡风轻不动声色下“幽默社牛”,几乎能接住任何话。 要是这两个家伙一起聊天,是不是很有趣?究竟会谁胜谁负?郝瑟突然就来了兴趣。 “那枚私章,收到了吗?”李止笑看她。 郝瑟回神。 “原来是你捡到了我的东西啊。”郝瑟恍然,她就说嘛,能被秀儿夸到和美人灯媲美的人,这世上真没几个。早就该想到是他了。 李止点点头:“那日在香泉山那地道里捡到的。如果不是这东西,我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以为你真是个女子呢。” “谢了,改日请你吃饭哦。”郝瑟避而不谈她假扮女子欺骗人家“感情。 李止轻笑:“好。对了,你这上面的机关,是你自己设计的?很精妙啊。” “那是,还行。”郝瑟很得意,小脸洋溢着光彩。 “何止是还行,简直叹为观止。”李止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能打开他,你也差不多哦。”郝瑟眼里也有欣赏之色。 李止笑得温雅,声音清清淡淡:“那日在香泉山山谷里,你似乎,对阵法很了解。能冒昧问下,郝兄师从何人吗?” 这整个天辰,机关阵法学到巅峰的人,寥寥无几。而能和他成为对手的,目前只有和他师出同门的景翊。虽然郝瑟似乎稍稍有些弱,可似乎,她的弱,主要来自她本身似乎没有任何内力和武功。 “这个啊,”郝瑟叹了口气,“我自学的。” 李止微微睁大眼,自学?自学能学到这个程度,那可是天赋秉异,完全不输他和景翊了。 “嗯,我学的机关阵法排兵布阵啥的,全部来自我那殿下小姨夫的笔记。”郝瑟有些遗憾,本来以为这次可以去看看那传说中的殿下小姨夫,可惜阴差阳错来了这里。 “你还会排兵布阵?”李止眼神更加讶异,眼前的少年,再一次刷新了他对他的印象。 他精通机关,熟悉阵法,还会排兵布阵。 不,还会扮女人扮得浑然天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能把任何一个男人撩得心潮起伏。就连他,从来对女孩子不怎么感兴趣的人,在百花楼里,也本能地有了感觉。 最奇特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儿,却似乎压根不在乎俗世礼法,活得恣意洒脱。 却又能吼出一句“我景菲菲啥都可以不正,可三观最正。”这样充满天地正气的话语。 那身体里,住着一个有趣的灵魂。 真正是一个少见的妙人。 郝瑟点点头,话说她最近,老是做梦。梦里,似乎是沙场的氛围,却记不起具体的内容,可那种感觉,却异常清晰。 就好像,她真的曾经在沙场运筹帷幄,呼风唤雨一般。 “能问下你说的殿下小姨夫是谁吗?”李止微微困惑,殿下的称呼,应该是皇室之人,可为啥搭配个小姨夫这样的名号,感觉怪怪的。 郝瑟随口答道:“宫青临。” 哎,可惜了他那殿下小姨夫啊,那南风国的全能太子呢。她从小听他的传说长大的。 可惜据说小姨夫是个情种,为了她那个小姨,当了一辈子处男呢。至于小姨夫这三个字,是她自己磕的cp。其实真正的小姨夫不是宫青临。 李止眼睛瞪得更大,透着不可思议:“郝瑟,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小姨叫白苒?” “啊,没错。怎么,你也认识?”郝瑟点点头,并不介意说出他们的名字,反正这里又无人认识他们,时空都不同了。 李止脸色古怪地看了半天,最后莞尔:“不认识!郝兄可真会说笑话。” 这小子,忽悠人习惯了,这样的天方夜谭也敢说,他究竟知不知道宫青临和白苒是谁啊。如果知道,他是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鬼话来的。 对,鬼话! 因为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传奇人物了。 郝瑟对李止明显不信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为啥这人的表情这么奇怪,像看怪物一样看她?可她没说谎啊。算了,她也懒得解释,反正这里时空都不同了,估计他没听过,以为她在胡说八道。 “话说,这里的瀑布可真漂亮啊。”郝瑟伸手接住那些雨雾,闭上眼,静静感受那种雾化美容的感觉。这古代的空气,可真是好,细细一体会,连风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兴趣一上来,郝瑟干脆往潭水靠近了些,潭水池边有着大大小小的圆石,零零散散落在水潭边。其中一块圆石比较大,位置也更靠近潭水中央一些。 郝瑟往那石头上一跳,回头喊了句:“李止,一起来啊,这里位置最好。”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郝瑟这样的人。 小看了自己能力的她,因为用力过猛,直接越过圆石,咚的一声,头朝下栽倒在潭水里。 水面荡开一圈涟漪,却半天没浮出水面。 李止脸色微微一变,掠过去,一下跳入冰冷的潭水里,也不见了影子。 …… 在郝瑟落水的时候,飞羽苑里,夏风瞟了一眼景翊:“殿下,你家狗子和盛都府的三班衙役们去花树瀑溪边搞篝火庆功宴去了。” 他刚才去找秀装死,结果发现秀装死也不见了,一问才知道。 “篝火庆功宴?”景翊微微诧异。 “据说是胡小豆倡导的,也是他家赞助的。”夏风兴致缺缺。 “你说胡小豆?”景翊立马蹙起了眉头。 又是那个替狗子挡刀的阿猫阿狗? 难道阿猫阿狗在打他狗子的主意? 狗子为何没告诉他?想跑路? 狗子偷偷去,打的什么主意? 狗子要抛弃他这个狗主子?不是昨日才表扬他腰细腿长功夫好吗? 景翊立马开始无数脑补。 还没等夏风回答,景翊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本王突然对篝火晚会来了兴趣,也去凑个热闹。”? 第58章 如此美好的人 潭水很深,还有些沁人,李止潜入水底,才发现郝瑟是运气太差,被水底一块石头给撞晕了。 忍住有些想笑的冲动,他将郝瑟拖了起来。两人浮出水面,正处于瀑布中心,水花在身周溅开。他圈住她的脖子,很快就游到了岸边。 将她拖上一块平整宽阔的圆石,拍了拍她的脸,还是晕的。 李止神色微微有些纠结,不确定要不要给她做人工呼吸。嗯,自从前朝后,人工呼吸这种技能,很多人都会。 当他还没纠结完的时候,郝瑟就自己醒过来了。一睁开眼,眼前就是李止那浑身湿透的样子。 摇了下有些懵的脑袋,总算是想起她似乎是跳跃过程用力太猛给狗血栽水里了。这也罢了,还更狗血地居然好巧不巧地撞晕了头。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她这游泳高手居然差点被溺水。 那样子,是李止把她捞起来的。 “水太美,我下去欣赏欣赏。”郝瑟面不改色,毫不尴尬。 李止怔了一下,额头上还挂着水珠,轻笑一声,笑容仍然是干净到近乎空灵:“是挺美的,我这不也跟着下去欣赏了下,还顺便抓了条美人鱼。” 果真是接话牛人,太会讲话了,郝瑟给幽默又接地气的他打call。只不过,这把她形容成美人鱼似乎不太恰当,毕竟她现在是“男儿身”。 李止起身,抖了下身上的水。 郝瑟眼睛差点直了。 眼前的他,因为从水里游出来,浑身湿透。大概因为在水里拖拽的缘故,此刻他的衣领已微微散开,露出一抹平直精致的锁骨。 一线水珠顺着那敞开的领口流入,滑过领口那片玉色肌肤,滚入衣服深处再也不见。 郝瑟呼吸滞了滞。 溶洞里就知道这人身材绝佳,可眼下,一身湿透的他,将那精妙线条展示得愈加撞击人心。 那本就薄透的衣服,打湿后,隐隐露出流畅有力的腰线,平直光滑的腹肌。 哪怕隔着衣服,也能隐隐约约看见那纵横分明的八块漂亮腹肌。连传说中的人鱼线也能感觉到。 郝瑟忍住想吹口哨的冲动。 靠,这身材,和景翊一个级别啊。那一日,她第一次遇到景翊,要捏爆他什么那次,可是把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两人,都是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衣服下,竟然都是漂亮有力却绝不虬扎的肌肉,蕴含着满满的力量感,属于男人的力量。 “好身材!这肌肉怎么练出来的?”郝瑟脱口而出,都忘记了谢人救命之恩。 李止微微一愣,随后莞尔:“是,想学吗?包教会,不会不收学费。” 郝瑟的口哨声终于破口而出。 这家伙,竟然反手就盗用她的句子。真是个妙人! 两人都相视一笑,关系似乎一下就熟络了起来,好歹,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了。 “去那边晒晒太阳。”李止见两人都湿了,指了指离瀑布远一些的附近河滩。 郝瑟点点头,两人选了个大石,都懒洋洋地躺了下来,舒舒服服地晒起了太阳。也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天。 李止虽然长得跟个仙子似的,人却非常接地气,脾气温和,善解人意,风趣幽默。 两人从机关阵法聊到奇门遁甲九宫八卦,再到排兵布阵,又聊到科举,聊到治国,聊到工商角羽徽,到最后士农工商、土木建筑、大国外交、藩国异域、…… 两人甚至聊到了星辰大海。 上至星空,却也能神奇地下一秒接入地气,就美食下厨等进行全方位交流。 郝瑟震惊地发现,李止几乎无所不知,两人虽只是浅谈辄止,却也看出他知识面极广,博闻强识,各方面谈资都能信手拈来,如数家珍。 虽然谈的多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可却让郝瑟有种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思想交融。 这一刻,仿若心间生花,灵魂共鸣。 作为来自异世的灵魂,郝瑟始终有种和这世界的无形隔离,尤其在思想上。此刻,却有种跨越时空,“他乡遇故知”的触动感。 郝瑟心里轻叹。 李止这个人,风趣幽默,善解人意,总是笑得干净美好,还能如此接地气。 能和你聊对这个时代来说虚无缥缈的星辰大海,也能和你探讨朝堂时局家国战争。 还能和你聊桂花糕怎样做才能做出不同颜色不同造型。甚至还能和你讲出菜市场卖菜砍价的三十六计。 真正是:好看的皮囊,有趣的灵魂,还全方位暖男,宜家宜室。 简直符合现代人对完美男友的幻想。 而李止,也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少年,性格活泼,见多识广,思维活跃,什么方面都似乎能和他聊一点,总有很多新奇的观点令人耳目一新。 遇到一些深沉点的话题的时候,她那看似漫不经心,甚至带着插科打诨的一番话,细细体会下来,却蕴含着满满的智慧光芒。 和她聊天,能让人在不经意间就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充满惊喜。 这样的她,初见惊艳,再见怦然。 无关乎性别和身份。 看着懒懒散散的少年,那眸子里却闪着星辰大海般的光芒,李止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样特别的少年,似乎天生就是从那遥不可及的星辰大海里走出来的。让人不由自主就想靠近,想探索更多。 这一刻,有种寻觅多年,不经意间,乍然相逢的惊喜。 谈话声交替响在风里,一人声音清清淡淡,时而低笑,清幽空灵。 一人声音清脆甜美里微微带飒,偶尔带着肆意张扬的笑声,如山间精灵冲破迷雾森林。 和谐又美好。 聊着聊着,太阳已偏西,身上的衣服不知不觉干了大半,可头发却还是湿答答的,没法,人年轻,发量多,发质好啊。 “阿嚏。”山风一吹,郝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觉察到身上微微发冷。 李止目光从她微微有些紧缩的身板上掠过,落到她那仍然湿漉漉的秀发上,轻叹一声:“我用内力帮你把头发烘干。” 也没等郝瑟同意,就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贴到她头上,细长的手指将发丝细心挑起。 郝瑟立马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他的手心散出,轻柔地洒落在她的头上,很舒服。 这人,连内力都如他人一般,轻柔缓慢,细水长流,缓缓流过。 住在飞羽苑养伤期间,景翊也曾用内力帮她烘过头发。 他的内力,也如他漂亮得咄咄逼人的外表一样,汹涌澎湃,肆无忌惮。呼啦几下,像个功率很高的电吹风,头发就干了。 李止一边烘头发,一边自然地和她聊天。没一会,晾了半天都干不了的头发,就神奇地变得干爽了。 “有内力的世界真的很玄妙。”郝瑟一叹,嗯,这个看似功率很温和的李吹风,原来烘干头发的时间,竟然和那个高功率的景吹风,所差无几。 “想学吗?包教会?不会不退学费。”李止撤回内力。 郝瑟笑:“李兄套路满满,这是报名容易退费难啊。” 李止也笑:“入坑需谨慎。” 郝瑟摸了下头发,有些犯了难,这束发的发带不知何时丢了,难道要披头散发? 似乎看出郝瑟的为难,李止变戏法一般从身上掏出一条浅蓝色飘带,束在了她头上。 河风掠过,飘带飞舞,给眼前少年更添一份潇洒飘逸。却也同时让这个少年,多了一份类似少女的娇俏。 李止微微有些失神。 眼前的少年,恣意洒脱,可若细看,那漂亮的蝴蝶眼,却总是带着三分说不清的妩媚和娇俏感。 刚才,两人靠得很近,她身上那种特别的香味一直在他鼻端萦绕,而那指尖的发质,似乎太过柔顺,和正常男子的发质有着细微的不同,她低着头,发间露出一抹雪白的脖子。 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念头。 “景菲菲……”李止开口。? 第59章 来啊,一起玩啊。 “景菲菲……”李止欲言又止,那个问题差点脱口而出,却又一下吞了回去。 郝瑟略略奇怪地看向他,李止不是个含蓄内敛的人,为何神色有些犹豫纠结? 李止摇头失笑,觉得自己刚才突然冒出的“郝瑟也许是个女子”的念头有些荒唐,无论真相是什么,就这么直接问出口,也是不太礼貌的。 郝瑟正欲说什么,胡小豆带着秀儿寻来了,老远就喊:“郝大人,快回去,我们要开始了哦。” 李止这才恍觉天色已晚,连忙给郝瑟告辞,准备离去。胡小豆已跑到跟前,看见李止,眼神一亮:“哇哦,仙子般的公子啊。郝大人,你朋友吗?” 郝瑟大大方方一笑:“嗯,我的新朋友,李止。” 转身对李止道:“我盛都府的胡小豆,深藏不露的富二代哦,今晚的篝火晚会就是他赞助的。” “篝火晚会?”李止略略诧异,对胡小豆温和一笑。 “郝大人,让你朋友一起来参加啊,人多热闹,我们节目很多,很好玩哦。”胡小豆很热情,顶着两个酒窝对李止道:“李公子,认识你很荣幸,怎样,一起来热闹热闹?” 李止刚想拒绝,郝瑟一拍他的肩:“对啊,李止,一起来,很好玩的。” 郝瑟勾住他的肩,哥俩好一样,将他推拉着往前带:“走,走。” 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李止淡淡无奈,摇头轻笑,最后点点头:“好。” 今日一早,他去飞瀑山拜访一位高人,请他帮自己看看那虞美人碗里究竟是混了什么药草,知道那残酷的真相后,也知道李家可能和这一切有关系时候,心情一时有些压抑,就走到这瀑布下散心。 却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郝瑟,刚聊天聊得忘记了时间,本觉得应该离开。可看到他们满满的热情,不知怎么突然就对篝火晚会起了好奇。 从小因为身份问题,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学各种各样的东西,哪怕是和同龄孩子玩一下,也是一种奢侈。 如今,看到眼前这群少年,年纪虽然和他也没差多少,却似乎还保持着孩童般的热情和玩心。 莫名的,他就动心了,很想去看看篝火晚会是怎样的。一群人在一起,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单纯地玩,又是怎样的玩法。 “篝火晚会还会跳舞的哦。”胡小豆满脸兴奋地告诉郝瑟。 郝瑟立即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很兴奋呢,篝火晚会的舞,很有意思,很好玩,互动性高,参与性强,气氛好。 李止清亮的眼睛也闪着一丝好奇和不易察觉的蠢蠢欲动,和他那天上仙人的气质略略有些不搭。 “走啦。”郝瑟将李止再次一拉,几人往篝火营地而去。 而在另外一个方向,有人带着夏风,也往篝火营地而去。 “殿下,等等夏公子啊。”夏风施展出看家本领,也没能追上景翊,有些无语,“我说殿下,至于嘛,你这阵势像是心急去抓奸似的。” 景翊这下停了下来,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下他的话,最后点点头:“形容得不错。” 这阿猫阿狗的可多了,万一还来个野猫野狗啥的勾搭他家狗子怎么办? 他辛苦投喂的狗子,怎么可以被半路来的阿猫阿狗给拐了去。 夏风:“要点脸,狗子是男人。” 景翊:“听说盛都府的儿郎们,很是欣赏狗子家的婢女。” 话落,景翊又成了一道残影。 “啊呸,那秀装死关我什么事。”夏风不屑地啐了一口,轻功却比刚才施展得更加卖力。 两道残影瞬间不见踪影。 …… 郝瑟等人很快就到达篝火营地,勤劳活泼的下属们,已经把烧烤需要的所有工具和材料全部到位。木炭冒出红红的火光,铁丝网架子上正放着一串串码好料理的各色肉菜。 在草地的正中央,则架起了一大堆木材,看样子是餐后的篝火堆位置了。 “来来来,郝大人,尝尝,我烤的。”叫李刚的小衙役热情地给郝瑟送上了几串羊肉串,肉香扑鼻,让人的食欲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郝瑟笑嘻嘻接过,递了一串给旁边的李止:“水果兄,尝尝。” 李止轻笑,就要接过。 然而,一只漂亮非凡的手,突然凭空伸出,越过他,直接把羊肉串给打劫走了,还伴随极其不满的声音:“我的。” 郝瑟僵住,这声音…… 美人灯儿! 猛地转头,一脸惊吓地看着凭空出现的景翊。这货怎么来了? 她记得,他们没邀请他啊。毕竟,他这高高在上的王爷,来了难免给下属们增加心理压力。 李止一开始并未在意,也无防备,以为是哪个活泼的衙役搞怪,不在意地轻笑一声,回头,却和景翊差点撞到一起。 两人都怔了怔。 眼神里都写满讶异,随之闪起防备之色。两双形状不同,却都一样漂亮到过份的眸子相遇。 刹那间似星光迸溅,似雷霆之剑划越长空铿然相遇,炸出满天的嗤嗤火花。 “美人灯,你怎么来了?”郝瑟可没留意到他和李止的眼底官司,讨好地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我来参加篝火晚会。怎么,不欢迎?”景翊甩开她的手,一副赌气的样子。 “啊哈,怎么可能,欢迎,热烈欢迎,王爷来了我们的篝火晚会都开始蓬荜生辉了。”郝瑟觉察出他有些不满的语气,立马认错。 哎,人家好歹是盛都府名义上的老大,这于情于理,不请领导参加都是大不敬啊。 景翊不再看李止,轻哼一声。 姓李的家伙怎么也在这里?果真是一会不看住,野猫野狗就来了。 “来来来,美人灯,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李止,我朋友。”郝瑟一挑眉,“怎么样,和你一样好看。” 随后又对李止说:“李兄,这是我狗主子美人灯,哦,景翊,怎么样,和你一样好看?来来来,一起玩。” 景翊:“……” 朋友?狗子啥时候和姓李的交情这么熟络了。居然喊他不喊他,他很生气。还有,在他心里,姓李的和他一样好看?怎么听起来就那么不开心呢。 一起玩? 呸,谁要和姓李的一起玩,他和姓李的只会一起你算计我来我算计你。 李止:“……” 狗主子是个啥传说?美人灯?这形容太贴切那无耻的家伙了。 一起玩? 他可从来没想过这辈子有哪一天居然要和那黑美人一起玩啊。他和黑美人一起只会勾心斗角拳打脚踢。 两人各自心里戏演了许多,面上却丝毫不露。皇子和世家少主的风范拿捏得很到位。 李止淡淡一笑,很和气很热情地对景翊伸出友谊之手:“美人灯兄,幸会幸会。来啊,一起玩啊。” 笑得那个纯净清灵。 景翊唇角也一弯,笑得天地生花,伸出友好的手:“哎呀,我家狗子啥时候新交了朋友了,我这狗主子自然得替他好好招待招待新朋友啊。来啊,一起玩啊。” 两双同样漂亮的手握在一起,随后又自然分开。 热情,友好,礼貌周到。 只不过,没人知道刚才那一握,两人的内力就又较量了一遍。两人那脚下的碎石,碎裂成灰,被风一吹了无踪迹。而那两双漂亮的薄唇,唇角均微微渗出一丝血红。 在南李北景暗中斗法的时候,夏风和秀儿也怼上了。 “夏疯子,怎么哪里都能遇上你。好讨厌啊。打赌输了的鬼故事画本子,不是已经让我家公子带给你了嘛。”秀儿警惕地退后两步。 “啊呸,秀装死,你昨天悄悄划破了我的衣服,你还有脸说。”夏风一口吐掉嘴里衔的一朵杏花,气鼓鼓的。 “那自然不是我干的,再说,又不是划在屁股上,你激动啥?”心虚的秀儿,气势十足,决不退缩。 “不是屁股上,可是更关键的地方……秀装死,你信不信我扔你出去。”夏风开始恐吓。 “来啊,谁怕谁啊。”秀儿胸一挺,扬起小下巴。 一瞬诡异宁静,夏风的声音戛然而止。 胡小豆看着秀儿挺起的鼓鼓囊囊的胸,脸色一红。 …… 这边,李止和景翊“友好”分开,李止笑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景翊笑得天潢贵胄高贵典雅。 郝瑟又拿了几串烤串过来,这次很公平,一人一串,瞪了景翊一眼:“不许抢。” 景翊一下露出委委屈屈的眼神儿。狗子为什么只凶他? 李止低笑,拉了郝瑟,往烧烤架那边走,边走边说:“走,给你烤串我独家秘法的串串,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美食界的泰斗。”? 第60章 心机婊 郝瑟一听,蝴蝶眼开始冒光。 这刚才和李止聊天时候,已经感觉出他对美食很有见解,她当然很想看看他的手艺。 郝瑟拉了李止就走,兴奋得忘了后面还有狗主子。 景翊脸色黑了黑:“……” 李汝应啥意思,怎么感觉他在故意给狗子献殷勤,故意刷好感呢。还有他家狗子什么意思,怎么一副见食忘主的样子。 景翊长腿一抬,跟在两人身后。夏风还在和秀儿拉拉扯扯。 走在郝瑟和李止身后的景翊,眸光忽然在前面两人的腿上顿了顿。 为啥李汝应那家伙好像也是大长腿小蛮腰!狗子会不会也夸那家伙? 景翊下巴一下绷紧,胸口开始生闷气。目光不断在他和李止的腿上来回掠过,似乎很是苦恼找不到强有力的理由证明对方的腿比他的短。 半响,景翊笑了。 嗯,技术好。 他一定比那家伙技术好。 心情刚好上一秒不到的景翊,又开始苦恼起来,可是技术好,要怎么证明啊? 前面的李止,低眉浅笑,心情似乎很是不错。停下脚步,很自然地伸手,撩了一下郝瑟头上被风吹乱的飘带,又自然放下,继续往前走。 景翊的目光,跟随李止的手,移到郝瑟那水蓝色飘带上,微微蹙眉。 狗子好像从来不用飘带束发的。为啥今天破天荒弄了个飘带? 一言不发盯着那飘带,景翊脸色逐渐黑了下来。 啊呸,心机婊! 他记起来了,上次在燕南,他和李汝应过招的时候,那家伙就是用的这条水蓝色飘带束发。难道狗子不小心搞丢了束发的东西,姓李的送她的? 要不要回去偷偷把狗子的飘带偷来扔了? 正各种暗戳戳的时候,李止已走到靠边的一个烧烤架前,礼貌地询问正在烧烤的一个衙役能否让他来试试,得到应允后,先谢了衙役,随后找出放盐的调料瓶,在木炭上撒了一些盐。 “撒点盐,可以预防被烟灰喷一脸,也避免弄脏食物。因为万一食物滴油下来,产生很高温的火焰时候,不仅会让肉菜烤焦,还可能需要喷水灭火。而盐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这个问题……”李止一边撒盐一边淡淡解释。 郝瑟听得挺新奇,李止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并考虑到了,果真是心细如发的暖男。 景翊面无表情地看着,姓李的果然开始献殷勤了。 扫视了一番材料,心里有数后,李止开始拿出一些肉类放在烤架上,一边烤一边翻动,翻动的时间和频率很有技巧。 那双分外纤长的手指,灵活地翻飞,让旁边的人眸光很快就被那双手吸引了。 那手,白皙秀致,肌骨分明,无论骨骼还是皮肤,每分每寸都是精美的,如大师以美玉雕成。 景翊瞅瞅旁边人的目光,立马将自己的双手往前一伸,在阳光下欣赏自己的手。 嗯,不比那家伙的差。 李止开始给肉刷油。 “烤肉的时候,要注意火候和时间。刚开始烤的时候,不要急着刷油,要先预热,等肉质微微收紧后,才开始慢慢刷油。不过,蔬菜类,可以一开始就刷油。刷油的量也要注意,多了少了都不好,不同的肉,烤的时间也不同,比如……” 李止一边烤,一边随意给旁边的李刚指点,刚才他们给的肉,很香,可却总是不那么地道。 李刚连连点头,一副遇到大师的表情,虚心请教起来。 烤肉滋滋发出声响,滴滴热油顺着饱满的纹路慢慢滑下,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咽口水。细细的嗅,慢慢的闻,胃里馋虫瞬间激活。 “来,尝尝。”李止拿起一串烤熟的肉,递给郝瑟,也顺手给景翊递了一串。 郝瑟接过,还没开吃,那香味就溢满了整个鼻端。果真是比刚才下属们烤的高了一个段位,连香味都有了区别。 再一看,色泽焦黄油亮,卖相满分。 终于忍不住,顾不上烫,张嘴咬了一口。 满口火热沸腾,嫩滑,焦酥,鲜咸,麻辣,各种味道,一瞬间都在口中翻腾起来,极致美味的口感充斥了整个舌尖。 碳香,孜然的香,花椒的麻,辣椒的火辣,浑然天成,相得益彰。 嗯,感觉就是一嚼,味蕾在舌尖跳舞,二嚼,忘却了所有烦恼,三嚼,人仿佛在天上飘! 色香味都满分。 景翊喉咙滚动了一下,却死活不肯尝试。 “来啊,美人灯,很好吃的,乖,张口。”郝瑟把自己竹签上还剩的一块最肥美汁足的肉块递到景翊唇前。 李止眼神忽然闪了一下。 那是,郝瑟吃剩下的,黑美人会吃?等等,这要吃了,那不是沾了他的口水? 忽然就有些别扭。 景翊却笑了,张嘴,一下衔过肉块,卷进嘴里,看样子,吃得很满意。 “狗子,还要吃。”景翊张嘴,等着投喂。 李止:“……” 黑美人这简直没脸看啊,和他斗了那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翊。 郝瑟心情很好地,拿过景翊手里那串,看了看新的肉似乎还没烤好,就直接和景翊你一口我一口地轮流吃了起来。 景翊余光扫了下李止,眉毛微微挑起。 呵呵,会做饭了不起啊,会烧烤了不起啊,来,你做饭,我来吃,嗯,很好。怎么样,给他人作嫁衣裳愉快吗?这一局,我胜了。 李止接收到某人的挑衅目光,低低一笑,也不生气,云淡风轻地继续烤他的肉串,烤一串,递一串给郝瑟。 只不过,自己从来不停下来吃。 “李止,别光顾着干活啊,来,你也吃。”郝瑟把肉喂到他面前。 景翊脸色一滞。 李止微微一愣,随后含笑道:“好。” 接下来,郝瑟把烤串递给景翊,让他自己吃,而她自己,则一边观摩烤肉,一边时不时给李止投喂。 李止始终是那清清淡淡的笑容。 景翊却觉得,那刚才还香喷喷的烤肉,怎么就突然不香了呢。 他觉得,面前的李止好像一条狗,啊呸,狗才需要别人投喂。呵,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让人投喂,要脸不。 当然,擅长双标的景翊,可不认为自己刚才主动要求被投喂的举动也很狗。 他觉得,他自然是和不要脸的李汝应不同的。因为郝瑟是他的狗腿子啊,狗腿子自然要投喂主子的。 景翊盯着那烧烤架,目光微闪。 “再烤点蔬菜。”郝瑟指挥李止。 “好。”答的温雅柔和。 只不过,郝瑟并没有吃到李止烤的蔬菜,因为那烤架,突然莫名其妙断裂了,那火,也闹鬼似的灭了。 “见鬼了。”郝瑟有些郁闷。 “嗯,见鬼了。”李止一笑,低声附和,瞟了一眼景翊。 景翊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刚想换个烤架,那边的烤全羊就上来了。李止也就作罢,不再烤肉。和众人一阵乐呵,分烤全羊吃了。 众人坐一起休息了一会,有人已把篝火搭了起来。 “来啊,跳篝火舞了。”胡小豆喊了一声,招呼着大家。 …… 在郝瑟等人其乐融融,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 距离篝火地点几十里外的惠东县城郊,正在悄然发生着一些怪事。 子夜时分,夜静无风,无星无月。 城郊西面的一处村庄,广袤的农田了无生气,如沉沉死海。一处农家小院茕茕孤立在稻田附近。 沉寂的夜,阴风乍起,稻田翻浪,呜呜作响,仿若幽魂逼近。 凄厉的犬吠之声突起,撕裂夜空,犬吠声下,似隐隐有着孩子短暂的呼声。 听到犬吠声,房间里正熟睡的一个汉子猛地惊醒,脸色一下惨白如霜,鞋子都没穿,就扑爬打滚地冲向隔壁房间,因为太过慌乱,在门槛上连续绊倒两次,那单薄裤腿下的腿,急速地打着颤儿。 “三毛,三毛……”男子带着哭声,一下扑进隔壁房间,他家三毛睡觉的地方。 等看清楚房间里情况的时候,男子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第八个了。” 凄厉的哭声划破夜空,让整个村庄都颤了颤。? 第61章 优雅的互殴 这边,篝火燃起,火光照亮众人兴奋的脸庞。众人纷纷围了过去,绕着篝火或坐或站。几个最年轻活泼的衙役开始拉扯着大家围着火堆跳起了这个时代很流行的篝火舞。 不过,和郝瑟以为的那种,大家围成一个圈儿,手拉手儿绕篝火转圈圈的舞蹈不一样。 这里的很有特色,动作自由奔放又热烈,位置也是很随意,互动性极强。经常是两三人面对面跳在一起,你进我退,你退我进。 动作和肢体语言有一种默契的配合,倒让郝瑟看出一种现代ktv的随性来。 衙役们很熟稔,似乎以前就曾经这样一起玩过,没一会,无论稳重还是活泼,年纪小还是稍微大些,都纷纷加入了这所谓的坝坝舞。 郝瑟等人也猝不及防地被身边的人一一给拉下了场。人群里,也看不清楚李止和景翊在哪个位置。 在惊鸿一瞥间,倒是恍惚看见夏风好像向秀儿伸出了手,可是人还没拉到,似乎就被胡小豆给半路截胡走了。 郝瑟头顶飘了个问号。 难道夏风那家伙,刚才是想拉秀儿去跳舞。这两人不是一直剑拔弩张地互怼,都快要狗急跳墙的架势了吗? 李止被人群推搡着到了中间,一抬眸,却发现景翊刚好站在了他前面。两人均微微一愣,随后两双眸子再次星火迸溅。 “来啊,一起玩啊,应世子。”景翊笑得花枝招展,伸手就要去拉他的手。 “好啊,一起玩啊,翊殿下。”李止笑得柔和,避开他的手。 两人快速移动方位,姿态自然优雅,动作行云流水。 在他人看来,两人就似乎是在跳一种极度优雅的舞,手上脚上都在互动,身形也配合绝妙。 一人颀长如玉树,雪白衣袍翻飞,似雪似仙,清风掠过,白衣在月色下划过流曼弧度,木簪上的贝母,流光一闪。 一人华丽黑衣飞舞,绣锦腰带紧束,腰细腿长,线条精致流畅。绣着精致双线银白色暗纹的黑色袍角,在月光下闪着七彩的光,简单又华丽,低调又奢靡。 他俯身,他后仰。 他手一勾,他腰一转。 他宽袖一甩,他袍角一扬…… 一人气质轻若寒潭,如月光拢寒水,细雨洗碧涧,清风掠人心。 一人气质华若重锦,如华堂之上最亮最美的灯盏,自生光彩,招摇恣意得令人不可逼视。 一个旋身,两人拉开距离,再次面对面。 “跳得很美哦,应世子,腰肢真软,像个……女人。” “那必须的,男人自然需要一个好腰,翊殿下还需要努力哦。” 一人笑得清风雯月,近乎空灵,却也美得如天边采云撷霞的仙子,迤逦而来。 一人笑得玉树生花,天风淘尽,无尽风流,美得似仙似魔更似妖,如神如魅。 周围跳舞的人渐渐停止了动作,目光全都黏在了两人身上,如痴如醉。 都说人间极品一般独此一份,不可复制。 可眼前这两人,虽然风格迥异,却都是让人遥不可及的存在,却完全分不出究竟哪一款更好看。 看两人这互动,那惺惺相惜的小眼神儿,应该是知己好友。 众人皆陶醉,只有夏风撇了撇嘴。 呵呵呵,殿下和世子看似优雅,笑意盈盈的互动里,藏的可是针锋相对、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你坑我来我坑你。 夏风一边警惕地盯着胡小豆,一边注意着景翊和燕南世子的一举一动,还耳听八方眼观四路地监视着周围的动静,随时准备情况不对就对潜伏在四周的飞羽卫发号施令。 不过,既然燕南世子出现在这里,那世子的暗卫一定也在附近。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局面,是打不起来的,他太有经验了。 站在旁边的郝瑟,看见两人的互动,呼啦啦连吹了好几声口哨。 这人长好看了就是占便宜,随便走两步,那都是艺术级别的演出。 还有那美人灯真是神奇,不笑和笑的时候,气质差异很大。而笑的时候,那种纯然笑和邪魅笑,气质又天上地下。 只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两人应该是认识的,估计还有不可告人的另类基情。 “公子。”挤过来的秀儿看见了郝瑟,惊喜地喊了一声。 郝瑟也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秀儿撇下胡小豆,还顺腿踹了一脚旁边的夏风,蹦跳过来,完全无视那两个人间极品的表演,对郝瑟兴奋道:“公子,来来来,华尔兹华尔兹。” 公子有次无聊,教了她华尔兹,她觉得那个很优美,这里又没音乐,大家都是想跳啥就跳啥。 刚才睿王殿下和那个白衣美人跳得可真好看,她也想跳个好看的,让夏疯子惊艳一把。 哼,那疯子,刚才看她和胡小豆跳舞,凑了过来,极尽嘲讽她,说她跳得像个癞蛤蟆。 秀儿发誓,她要跳得美绝人寰,以摧拉枯朽之势横扫夏疯子,让他惨绝人寰地承认,他配不上秀儿优秀的舞姿。 “好嘞。” 郝瑟呵呵一笑,将秀儿腰一搂,身体自然起伏,脚下一进一退,走起华尔兹步伐来,配合得倒是相当完美。 举手投足间,郝瑟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优雅美妙浑然天成,让周围的人纷纷移了目光过来。有脑子灵活点的,开始模仿起了他们的步伐和姿态。 只不过,大部分人走得磕磕盼盼,不是你踩了我的脚,就是我踩了你的脚,一阵哀嚎。 夏风趁机踩了胡小豆一脚,疼得胡小豆捂脚跳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双温润小鹿眼闪着委屈的光:“你谁啊,我又没和你跳舞,你踩我干啥?” 夏风凑近胡小豆:“离秀装死远点。” 胡小豆悲愤:“你胡说什么,秀儿是优秀的秀,明白吗?哎哟,你又踩我干啥?” “不许和她跳舞。”夏风恶狠狠地警告,随后又补充了句:“她这么丑,你和她跳多没面子。” 胡小豆脑子开始转圈圈。 这个家伙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啊。 而刚才还在暗刀子满天飞的两个大佬,也停止了优雅的互殴,齐齐看着郝瑟和秀儿。 景翊突然撇下最佳搭档李止,一个翩然转身,就到了郝瑟面前,手一拉一推,就把郝瑟拉到了面前。 另外只手将秀儿拽起,扔到夏风附近,极其自然的语气:“换个舞伴。” 手一伸,景翊已搭上郝瑟的腰,如缎黑发垂落在她的胸前。 第63章 吸血鬼出没 篝火晚会直到夜深才结束,胡小豆他们提前就准备好了露营的帐篷,因为这个时候城门已关,回城已经不太方便了。 可帐篷数量是按照一开始计划的人数准备的,现在多了几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帐篷也就不够了。 帐篷分了男子和女眷。除了秀儿,也有些衙役带了自己家眷来的,所以秀儿自然是和少数几个女眷一起分了帐篷。 蒋捕头看看那不请自来,却仍然赖着不走的三个人,有些为难。 这三人,那个拽兮兮但却很快和衙役们打成一片的夏风很好说话,去和胡小豆他们挤挤应该可以,可这两个大佬该怎么安排。 这其他人都是三人共享一个帐篷,只有郝大人,特意给单独准备了一个帐篷。 夏风瞅了眼蒋捕头为难的样子,很有眼色地转身就走,边走边说:“不用给我安排,我去给秀装死守夜,她还欠我一条裤子,我可不能让她被狼叼走。” 郝瑟瞅了瞅今晚一直秤不离砣的黑白无常,想了想,试探着问:“要不,你们两人用我的帐篷,我给你们守夜?” “不行,我家狗子万一被狼叼走了怎么办。”景翊一口拒绝。 “我也觉得不妥。”李止笑得温润,“要不,灯兄,咱俩一起守夜?” “小爷我身娇体弱易推倒,受不起风寒。”景翊说得像真的一样,“我和狗子一起睡。” “男人太弱可不好。”李止淡淡道。 “行了行了。”郝瑟白了两人一眼,“都进来,一起睡。” 虽然,她一个女人,不想和两个大男人挤一起。可现在她是男人身份,挤一起倒也没多大的事,反正他们不知道。以前组织里野外求生的时候,可没分男女,大家都大通铺一般挤一起,没人在意你是男是女。 景翊怒瞪李止。 李止只笑:“在下自然是客随主便,都听郝兄安排。” 郝瑟懒得理他们,率先进了帐篷,两人再度用眼神射杀了对方三百次之后,也跟着跟了帐篷。 好在帐篷够大,三个男人睡一起倒还勉勉强强。 只不过,这两个男人都似乎很嫌弃对方,谁也不愿意挨着谁,最后没法,郝瑟用石子在帐篷垫子上化了两条三八线,把空间一分为三,景翊和李止睡两边,她睡中间。 “都给我看好了,这是三八线,睡觉时候,谁也不许翻过线,否则踢出去守夜。”郝瑟用阎王爷的眼神,凌虐了这对黑白无常。 景翊当耳边风,脚一伸,搭在郝瑟腿上,明晃晃地展示他的大长腿:“狗子,看清楚,更长。 郝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小孩子果然是不听话的。 李止轻笑:“好。” 双腿规规矩矩放在三八线内,却同样长得触目。 可是,难题来了,被子只有一张。 景翊和李止互看一眼,这次倒挺有默契,同时开口:“被子就给你盖,我抗冷。” 郝瑟也不推辞,卷了被子就睡,很快就沉入梦乡。 帐篷里的两人一直躺着没动,一看郝瑟睡着了,立马坐起来,眼里又是火光四溅。 景翊突然手指一抬,点了郝瑟的睡穴。 “姓李的,别装得跟个贞节牌坊似的。”景翊见不得李止那规规矩矩放着的腿。 李止大长腿一晃,越过中间的郝瑟,凌空踢出:“好啊,那就学翊殿下骚里骚气的。” 景翊头一仰,反手劈出:“来,白无常,今夜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本王压倒你。” 李止侧身躲过,单掌推出:“刚才谁说身娇体弱易推倒来的?翊殿下,还是让本世子推到你。” 帐篷里瞬间狂风四起,四个固定在地上的角摇摇欲坠。 景翊衣袖一甩,双掌压出。 呼啦一声,帐篷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两人一愣,有些面面相觑,同时撤回内力,帐篷又原样掉了下来,盖在三人头顶。 景翊啪啪甩出两枚暗器,准确无误地钉入帐篷东面两个角。 李止同时嗖嗖两声,击打出两枚飞镖,精准地扎入帐篷西面的两个角。 帐篷一下子被固定得死死地。 打斗声再起。 这一夜,郝瑟的帐篷里不断有各种动静传来,帐篷还时不时摇晃几下,有时候剧烈,有时候轻缓。 打着守夜旗号,实则在秀儿帐篷附近转悠的夏风,一抬头,看着那帐篷闹鬼般地凌空飞起又落下,双目瞪圆。 闹鬼了! 不行,他得去找秀儿交流交流最新的鬼故事。至于担不担心他家殿下?完全不担心的,他家殿下和应世子半斤八两,谁也占不了便宜,谁也吃不了亏的。 此刻的秀儿,正一脸兴奋地拉住同住的两个女眷:“姐姐们啊,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 半夜就在帐篷的摇晃里过去。 等郝瑟醒来的时候,发现帐篷里只剩她一个了,景翊和李止都不见了。 伸手摸了下头发,有些意外地发现,李止给她绑头发的飘带不翼而飞了,替代成了一根黑色丝带。 有些莫名其妙地重新绑好头发,收拾妥当,出去问衙役们看见那两个家伙没。大家都说不知道啊,早上一起床,就没看见那两人了。 郝瑟也懒得管,招呼大家拿剩下的材料做了早餐吃了后,就组织大家回城了。 …… 接下来一个月,盛都府的日子过得很不错,皇上的赏赐也下来了,盛都府的所有人员,包括衙役们,都人手有一份赏赐。 许是景翊真去皇帝那说了啥话,皇帝还真的全部折算成银子,给抬盛都府来了。 而这段时间,城里太平,衙役们除了正常轮值巡街啥的,大把的闲余时间,都聚在衙门里聊天。 “胡小豆,你最近怎么天天往秀儿那里跑,你不会看上人家了。” “说啥话,我不就是代表大家去感谢人家。” “吹,继续吹,脸都红了。” “哎,我给你们说个事啊。”一个绰号王麻子的衙役突然转了话题,“前日,我那住在惠东县的表哥来城里办事,顺道给我送了点东西来。他说惠东那边好像出啥事了。” “出啥事?”蒋捕头凑过去,现在一听说出事就有点敏感。 “据说出了个吸血鬼,专门吸活人血液。”王麻子一脸八卦。 “吸血鬼?”蒋捕头皱眉,“怎么可能。” “真的啊,当地的老百姓都传开了,说是昆仑山里的吸血大仙下山了,惠东县已经死了十几个人啊,有婴儿,有女子,有男子,有老人。” 蒋捕头眉头皱得更高。 一个叫赵四的衙役也插话进来:“哎,王麻子,这事我也听说了,我一个堂哥就在惠东县衙当衙役,他亲眼见过那些被吸血鬼吸了血液的尸体,惨白乌青的,那个瘆人啊。我堂哥还说,其实死的不仅有人,还有很多牲畜。” 一开始,还当谣传听的众人,听见赵四的话,脸色都有些骇然了。 这惠东县衙衙役亲自说的话,那就说明这事是真的了。 “赵四,破案了吗?”蒋捕头问。 “破案?压根破不了案。捕头我给你说啊,每次都只看见尸体现场,却从来看不到作案现场,县令让衙役三班没日没夜地巡视,可是那吸血鬼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根本不知道啥时候会出现,又会出现在哪里,防都没法防啊。”赵四叹息。 “对,我也听我表哥说了。”王麻子接口,“从第一起牲畜死亡开始,到现在,这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从来没人看见过凶手。而且那吸血鬼,只在晚上出没,从来不会在白天出来。” “也不是,”赵四思索了下道:“曾经有一次,倒是有人疑似看见了凶手,据说那凶手全身红衣,满头红发,指甲又长又尖,也是红色的,连眼睛也是赤色的,就是皮肤白得像常年没见过阳光似的,形如鬼魅,还能飞,速度太快,因此衙役压根没法抓现场。” 蒋捕头开口:“惠东县的事,如果事很大,又解决不了,按照程序,会上报盛都府才对。” 胡小豆忽然觉得浑身发冷,自言自语道:“哎嘛,这吸血鬼可千万别跑咱们盛都来啊。” 那惠东县,并不远,就在那日烧烤几十里地外,行政上属于盛都府下辖的县。 “说不定啊,又不远。”赵四脸色惶然。 几人正议论纷纷的时候,大门值守的衙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第49章 景翊又疯了 “说啊,容绥给了你什么东西?”景翊催促,想把这家伙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驱赶走。 “嘿嘿,自有妙用。”郝瑟凑近景翊,低语了几句。 景翊一下睁大眸,满眼惊诧。 “其实,狗狗,你可以让本王帮你。”景翊叹气,何必搞那么复杂。想收拾谁,给他说一声不就行了。 “不,我要亲自收拾那断袖大佬。”郝瑟又坐回石桌上,眼神有些咬牙切齿。 “什么断袖大佬?”景翊一瞬诧异之后,眸色一黑。 郝瑟这才给景翊讲起了张尚书是如何骚扰她的:“狗主子啊,要不是断袖大佬骚扰,我也没那么急要来当你狗子啊。” 景翊那眸子越来越黑,就好似搅入了浓稠墨汁,浊黯沉黑,深不见底。 墨色里,戾气渐显,杀气渐出。 “是吗?”景翊声音听起来阴森森的,有种渗入骨血的冷,眼里隐隐又有了疯魔状态。 “喂,美人灯,你可别乱来啊。”郝瑟心里一惊,赶紧提醒。 他那眼里,隐隐又出现了那日地牢里,那种冷里带疯的神色。 这家伙,时不时发疯,行为不可预测,可千万别跑去把张尚书直接给灭了。对付张尚书这种人渣,直接要他的命可不是最爽的,要一点一点摧毁他,折磨他,才够本啊。 “好。”景翊眼里的疯色渐渐平息,唇角牵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冷笑。 郝瑟擦了把汗,放下心来。 妈呀,这个疯批美人,一受刺激就可能失控,得小心点。 “狗子,你做这么多前奏,是不是该收网了?”景翊又恢复到那种懒洋洋的样子。 郝瑟一个响指,“正解。狗主子就是聪明。” 铺垫了这么多,是该收网了。 不管是盛都府闹鬼还是尚书府闹鬼,不过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收网。 “好,本王就等着看我狗狗收网。” 郝瑟跳了下来,将景翊往旁边一推,也往那足够宽大的椅子上懒懒一靠:“兄弟,挤一挤,让我躺躺,好困。” 这几日,老半夜三更去装鬼,困死她了。 景翊很配合地往旁边挪了挪,两人一起晒太阳。 日光太温暖,躺着躺着,郝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直半寐的景翊,睁开眼,微微侧身,看着呼吸均匀的她。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一片金光在她阖上的眼上,那浓密黝黑的睫毛又长又翘,像一把刷子一般,投下一片阴影在眼下。 晶亮丰润的唇微微嘟着,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看着看着,景翊突然伸手,胆怯又好奇地碰了下那唇,又碰了下。触手之处,湿润软糯,像那又香又甜汁水四溢的莓果。 景翊喉咙不受控制地一咽,随后舔了舔自己的唇。 那一日在百花楼里,阴差阳错的唇碰唇感觉,又莫名袭来。 突然就起了念头,想要再试试那种感觉。 景翊的头,越来越低。 睡梦中的郝瑟,头恰好偏了一下,和他完美错开。 猛然回神的景翊,一蹦三丈高,脸色有些骇然。他刚才在干啥?想干啥? 脸色,开始阴晴不定,眼神,愈加古怪。 郝瑟咚地一下,头磕在石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却仍旧睡得很沉。 被响声拉回神志的景翊,瞅了瞅她,微微叹了口气,俯身,将这哪里都能睡着的人一抱,进了房间,扔到他那大床上。 反正又不是没给他睡过。 盯着床上睡得很香的某人,景翊眉头蹙了又蹙,似疑惑似不解。 神色不定地看了半天,突然起身出了飞羽苑,往容绥院子里而去。 容绥还在打理那些花花草草,见景翊走了进来,微微诧异地起身,正待出声,景翊忽然窜了过去,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 容绥:“……???” 为什么景翊的表情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景……”容绥话刚出口,景翊突然伸手,手指在他的唇上轻轻一触,眉头又蹙了起来。 容绥蹭地瞪大眼,满面惊诧地看着景翊,眼神里是不可思议。 景翊在干啥?为什么摸他的嘴唇? 景翊歪头想了会,又伸手,再次往容绥唇上一触,随后一下抽回手,使劲在衣袖上擦了擦,满脸嫌弃:“恶心。” 容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被衣服擦红的指头,头顶开始飞起一窜的黑人问号。 这家伙究竟在干啥? 疯了吗? 还没等一脸懵逼的容绥反应过来,嗖地一下,景翊就不见了人影,风里隐隐约约传来疑惑的嘀咕:“为啥不一样?” 容绥石化了很久,最后一甩脑袋:“景翊疯了,绝对疯了。” 景翊出了容绥院子,夏风迎面而来。 景翊驻足,神色莫测地盯着夏风看了半响,看得夏风心里发麻。 “殿下,”夏风脚步悄悄后退,殿下这样子好奇怪的感觉,好像秀儿鬼故事里的中了邪。 “等等。”景翊蹙眉。 夏风不得不停止溜走的举动,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殿下要干啥啊,这表情怎么那么诡异? 下一瞬,夏风遇到了这辈子最惊悚的事,比那日盛都府衙役诈尸还让他心神惧颤的事。 因为 景翊突然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是的,抱了起来,还走了两步。 夏风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完全一团浆糊,像个傻子一样被公主抱,失了反应。 殿下今日鸟儿不朝天了?要断袖他? 夏风感觉菊花一紧,簌簌发抖。 不,他夏风誓死不从的,哪怕被那个天天讲鬼故事的秀儿给强了也比被殿下断袖好啊。 啪的一声,景翊突然将夏风一把扔在地上,动作极度嫌弃,瞬间又不见了人影。 簌簌小风吹落叶,在夏风头上打着旋儿,如他脑子里现在疯狂旋转的蚊香圈圈一般。 殿下疯了,绝对疯了。 夏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被摔疼的屁股,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不行,他得去找秀儿交流交流,压压惊。 回到飞羽苑的景翊,神色复杂地盯着郝瑟,眸光忽明忽暗,忽幻忽灭。 为啥摸容绥的唇,脑子里不会想起莓果,不会有想尝一尝的冲动? 为啥抱夏风时候,没有想抱紧点的欲望?还想一把扔出去? 为啥他感觉碰到夏风和容绥,别扭而难堪,还点点恶心。 可面对狗子却没有男人抱男人的不适感。 难道他断袖了?不对啊,夏风和容绥证明了他还是那个展翅欲飞的殿下。 景翊脸色白了白。 难道,断袖还分人? 这个问题难倒了英明神武的睿王殿下。 皱着眉想了很久,景翊一拍大腿,他想明白了。 因为他把夏风和容绥当男人,而把郝瑟当狗子。主子对宠物,那自然是亲切的,无性别之分。 所以,他的取向完全是正常的,绝对不可能是啥断袖什么的。 想通了的景翊,很满意地点点头,干脆倒在郝瑟旁边,拉过被子,将他和郝瑟一床大被给盖了。 他也困了,要睡觉。 带宠物睡觉,正常! …… 等郝瑟醒来的时候,景翊已经不在旁边。她伸了伸懒腰,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收网行动开始。断袖大佬,姐来了。”? 第54章 人傻钱多的大总裁上线 郝瑟捂脸。 天啊,这个家伙怎么知道她说了那些天雷滚滚的话。这简直比社死现场还丢人啊。 郝瑟讪笑,打死不承认:“咳咳,谁告诉你的?本公子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景翊自然不会傻到告诉她,他是去偷听。一向善于甩锅的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让夏风当了背锅侠。 “自然是夏风啊,他不是一直在地牢口候着表演冤魂索命嘛。” 郝瑟:“……” 她怎么就忘记了夏风那小子呢。啊呸,看她不让秀儿去整死夏风那个大嘴巴。 完了完了,这再赖账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她景菲菲,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人抓了把柄。 郝瑟挺直脊背,一脸问心无愧的样子:“咳咳,就是表扬我家狗主子人品好,身体好。” 景翊扬眉:“是吗?” 郝瑟信誓旦旦:“那肯定的。” 景翊看着她,一副“你撒谎真好看”的表情:“狗子,请问,何谓器大?人品好?” 郝瑟面不改色:“那是自然。有容乃大!我家狗主子是一个有包容心的大气之人,心胸如大海一般开阔,器量大,简称器大。” 景翊扑哧笑了出来,这狗子,胡诌得像真的一样。 “那,再请教下,何谓活好?身体好?” 郝瑟波澜不惊:“解读正确。我家狗主子长得牛高马大,身体好,肺活量自然好,吃饭倍儿香,生活如此美好,简称活好。” 景翊唇角笑意更深,也更意味深长。 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好不要脸。 不过,也真是够本事,居然这样解释了那四个字,逗得他,好开心呢。 景翊来了兴趣,再问:“那人美技术好怎么说呢?” 郝瑟气定若闲:“就是字面意思,人美还需要我说吗?至于技术好,嗯,意思是狗主子你功夫好,难道你不是武林高手吗?” 景翊乐了:“狗子,你胡诌的本事谁教的?” 郝瑟不屑:“本公子玉树临风,人品端方,怎么可能胡诌。句句属实,字字真心。” “真的?要是说谎了呢?”景翊示意她继续捶腿。 “放心,如果我是胡诌的,那我就不是男人。”郝瑟发起誓来毫无心理负担。 景翊突然清了清嗓子:“狗子,下面让我来给你解释下什么叫……” 郝瑟差点从座位弹起来:“别,别,王爷,小的知道你天赋秉异。” “所谓……”景翊提高音量。 郝瑟跳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一双蝴蝶眼可怜巴巴,闪耀着“请放过”三字:“王爷……” 景翊斜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爽不?”郝瑟开始拿出按摩手法,转移写该死的话题。 “嗯,舒服。不过我觉得,可惜狗子你是男人,否则,爷觉得,你会认为,那个四字成语更爽。” 郝瑟脸一滞,天雷滚滚。 天啊,要不要这么厚颜无耻啊。 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干了,啊呸,多大个事。 拉过椅子,学景翊晒太阳。两双大长腿像比赛谁更好看一样,大刺刺地搭在石桌上。 景翊笑笑,放过了她。 逗狗子,总是好玩的。 “对了,狗狗,父皇问,你想要啥赏赐?”景翊又用腿压住了她的腿。这事,狗子功劳很大。 “皇帝一般会赏赐啥?”郝瑟来了兴趣,也不再反压他的腿,眼神熠熠生辉起来。 工作努力,发奖金,是应该的。 她可太缺银子了。 “如果没特别情况,一般都是赏赐一些贵重玩意儿,比如玉器啊,异国特产啊等等。” 郝瑟微微失望,为啥不直接发银子啊。 “那,可以变卖成银子吗?”郝瑟很关心这个问题。 “自然是不可以的,皇上赏赐的东西,宫里都有专门记载,变卖御赐之物可是大不敬。”景翊有些诧异她竟然会问这种常识性的问题。 郝瑟喜悦的脸色一收,有些丧气,“那还不如不要,我缺的是银子,银子。” 景翊愣了一下,狗子这么穷吗? 缺银子,缺银子找他拿啊,他啥都不缺,就缺人花他的银子。 “美人灯,能帮我让皇帝直接赏赐银子吗?”郝瑟扬起小脸,满怀希望。 景翊:“……” 提出这种要求的人,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行,本王就让皇上给你换成银子。”景翊摸了摸她的狗头。 看来狗子确实缺银子啊,那他以前随口就让她欠上的两千两银子,是不是过分了啊? 第一次发现原来狗子这么穷的景翊,良心有点过不去了,想了想,对她说:“狗狗,你等下。” 郝瑟哦了一声,心不在焉,盘算着皇帝能赏多少银子。 没一会,景翊就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往她面前一放:“喏,给你的,随便花。不够了再来找本王要。” 郝瑟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一叠东西。 不,看着那一叠银票,大额银票。 郝瑟眨眨眼,再眨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一把抓起银票,数了数,又数了数。 天,虽然现代时候她可是家境优越不缺钱花,可来古代后,到真的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啊。 这狗东西,甩出一叠银票眼神都没动一下。 她怎么突然有种遇到小言总裁的感觉啊,特么地还人傻钱多的人设啊。 这样的霸总,给她来一打。 郝瑟将银票一捞,毫不犹豫收了起来,和狗主子客气啥,当狗腿子,那也是要发工资的是不,心安理得。 “哎哟喂,霸道总裁,我喜欢。”郝瑟喜笑颜开,其实,她喜欢的不是总裁,喜欢的是总裁家的钱钱啊。 “霸道总裁?什么意思?”景翊微微一愣,这词儿他听不懂,可是却莫名地熟悉,就好像曾经听谁经常在耳朵边说起过一样,可是他确定,从来没人说起过。 “哦,就是说王爷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后宫三千儿孙满堂才高八斗决胜千里运筹帷幄……”某人开始拍马屁不要钱地滔滔不绝起来。 可是某霸道总裁却觉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夸赞,他觉得,还不如地牢里那个什么大什么活好,外加小蛮腰人鱼线呢。 某见钱眼开的家伙,抱着银票又数了一遍,还拿起来对着光看了又看,似乎生怕被塞了假钱。 看得总裁那长长的双眼皮又抽了抽。 “狗狗,啥时候给我做你自荐书单上的美食?”景翊突然从身上掏出那份狗子自荐书。 郝瑟数钱的手一顿,果然天下没有白捡的午餐。心里哀叹,当初这份自荐书就不该做得这么浮夸。总裁大人是不是以后要挨个挨个让兑现啊。 那可绝对不行,这上面为了凑字数,可是写了很多胡诌的东西啊。比如那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斗得流氓,浪得大床”。 她弱弱地瞅了一眼总裁大人,妈呀,这家伙不会哪天要求她现场示范浪得大床,或者让她传授秘籍? 天雷滚滚般向她的头顶袭来,炸开几个大字:自作孽,不可活。 “喂,说话啊,你该不会是忽悠我。”景翊戳了一下被自己雷得里嫩外焦的郝瑟。 “做,明天我就来做。”郝瑟回神,态度虔诚。 只要钱到位,员工自然是满足老板的一切要求的。 “做哪一款?”景翊指着自荐书目录。 “金主大大随便点,么么哒。”验证了银票全都为真的郝瑟,心情很好。 “那就这个了。”景翊随手一指。?? 第62章 换个舞伴 景翊微微俯身,勾住她的腰,冲她一眨眼:“狗子,下腰。” 郝瑟哈哈一笑,长腿往下打直,腰顺势一压,身体后仰,右手也搭上了景翊的肩,两人很有默契地完成了经典的下腰动作。 完美! 郝瑟也冲景翊眨了眨眼。这货太牛了,就看了两眼,就学会了下腰的经典配合。 李止含笑看着两人,睫毛微微颤了颤。 接下来,两人配合得相当有cp感,动作配合得行云流水默契非常,如果抛开性别看,有种佳偶天成的错觉。 郝瑟微微有些发怔。 为何,觉得这样的场面非常的熟悉。 就好像这一幕,曾经发生过一样。 还有,让她更加奇怪的是,就算景翊天赋秉异,对什么都一学就会。可为何,很多需要多次演练配合的动作,似乎他本就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怎么做,浑然天成,有种他引领着她的错觉。 而景翊,也微微失神。 他从来没有跳过这什么稀奇古怪的舞蹈,可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无论这舞蹈,还是眼前和他共舞的人,还是这场景,都似乎曾真实发生过似的。 “战神大人,你好笨哦,踩到我脚了。” 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咯咯笑着,笑得招摇肆意,微微挑逗粘腻。 景翊身子颤了颤。 他为何,自从遇到狗子后,总是有各种奇怪的错觉,脑子里还总会莫名其妙冒出一些声音和画面。 这真的是错觉吗? 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他在西戎失去的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 和狗子有关吗? 一恍神,脚步就乱了,一脚踩在郝瑟靴子边上。 郝瑟回神:“美人灯,你好笨啊,踩到我脚了。” 景翊心底再次颤了颤。 这句话,和刚才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句话为什么诡异地相似。 哪怕声音不太一样,语气也不同,可就是,让他有种时空重合的错觉。 “狗子,我们曾经认识吗?”景翊声音略略带哑。 郝瑟微微诧异,淡淡失神。 空气一下有些黏稠。 …… 那一边,夏风眼疾手快接住被景翊丢出去的秀儿,嫌弃地瞅了瞅她:“秀装死,敢不敢和小爷跳啊,你一定会自惭形秽的。” 秀儿胸一挺,往夏风面前送了送:“谁怕谁啊。” 夏风条件反射想后退,却抗住了,火光下,脸皮似微微发红,手一伸,搂住了秀儿的腰。 靠,这死丫头腰肢竟然如此柔软,真想捏一捏。 夏风咳嗽了一下,将秀儿带得远离了胡小豆。 被秀儿甩了的胡小豆,眨了眨眼,瞟了瞟四周,忽然窜到了郝瑟和景翊面前,一下横插进去:“换个舞伴。” 胡小豆的乱入,一下驱散了两人间那特殊的氛围。 景翊手一抬,恼怒地想一巴掌拍开这碍事的家伙。 李止却不知何时飘了过来,横插进去同时撞开景翊,还冲他眨了个眼:“来啊,一起玩啊。” 郝瑟被这几人的行为搞得微微呆了呆,随后笑吟吟地回道:“来啊,一起玩啊,恰恰适合多人玩。” 郝瑟动作一改,切换成了恰恰。 “好啊,一起玩啊。”景翊再次横插进来,一下撞开了李止和胡小豆。 胡小豆很生气,却不敢和两位一看就是大佬的人斗,麻溜地又转去秀儿那边,撞开夏风,横插了进去:“唉,换个舞伴。” 而郝瑟这边,景翊和李止又开始不动声色上演勾心大戏。 三人自成一个圈跳舞。 “狗子,我给你讲个鬼故事。从前,有种雪山上的雪怪,整天穿一身白衣服,怪瘆人的……记住啊,见到雪人要远离。” 景翊手轻轻一抬,李止的白衣服就十分应景地凌空翻腾不止,满屏皆是一片雪白。 “郝兄,我也给你讲个鬼故事。从前,有个黑山老妖,成天穿一身黑袍子,和黑暗融于一体,只剩一张脸,雪白雪白的,怪吓人的。遇到可千万要躲开。” 李止衣袖一动,景翊的黑衣服也猎猎翻飞,和黑色融为一体,满眼都是暗黑之色。 郝瑟:“两位兄台,我也给你们讲个鬼故事。从前,有两个兄弟,一人喜黑衣,一人喜白衣,总是怼来怼去,后来,阎王爷看不下去,给了一人一脚,从此,他们就成了……黑白无常,时时刻刻在一起,相亲相爱到永远。” 郝瑟一脚踹在景翊的黑衣服上:“本公子是阎罗王,都给我老实点。” 瞅了瞅李止那雪白雪白的衣裳,实在没好意思踹上去。 “注意相亲相爱。”郝瑟最终只对仙子般的李止说出这样一句。 李止抿唇,忍住笑,转过头,肩膀微抖。 景翊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衣服,很是得意:“打是亲骂是爱,实在太爱用脚踹。” 郝瑟:“……” 狗主子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那个暧昧呢。这男人和男人,说这个,别扭呢。 李止轻飘飘吐出一句:“打骂之下出孝子。” 郝瑟简直想给李止一个超级大赞。好家伙,果真接话牛人。这一下子就让暧昧变父母教育子女了,绝绝子了。 郝瑟启唇:“嘟嘟,听话就不打哈……” 景翊得意的神色瞬间凝固。 …… 飞瀑山某处位置,安王目送代号为“元宇宙凌凌三号”的黑衣人远去,微微疑惑。 这一次,接头的人,竟然不是燕南那边,而是北碚那边过来的人,只是这代号,和那接头暗号一样莫名其妙。 不过,这不重要。 安王心情不错,缓缓走到山崖边,遥遥看着河滩边尽情玩乐的盛都府众人,阴沉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阴冷残忍的笑。 “来啊,一起玩啊。” 呵呵,北碚那东西被引过来了,它会陪他们好好玩的。这一次,他不信,郝瑟还能幸免过去。 不丢命,就丢官。 他恨啊,不仅让他别院的财富毁之一旦,还直接斩杀了他夺嫡最大的底气之一,他那朝中根基深厚的舅舅张尚书。这仇,总会报回来的。 希望能杀了郝瑟的同时,把那夺嫡最大的障碍小十四也一并灭了。 安王手指一捏,手上那张写了“富强民主文明自由平等……”的纸条就碎在风里。? 第64章 又见虞美人香 看着慌慌张张跑进来的衙役李刚,正聊天的众人心里不约而同一跳,祈祷着可千万别出啥事啊。 “不,不,不好了。”李刚扶着膝盖,弯腰喘气,胸腔里累得嗬嗬嗬的,“蒋捕头,出,出事了。” 蒋捕头嗖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扶住李刚,沉声道:“别急,慢点说。” “盛都东城区小北街出命案了,具体,具体还不清楚。据报案的家人说,那受害人半夜出门小解,半天没回来。后来听到一声惨叫,跑出去看,见受害人心口一个光滑齐整的大血洞,全身的血都流光了,整个人像具白色蜡像。” 众衙役互视一眼,脸色都微微一变。 邪门了。 这上次连环凶杀案叠加失踪案,大家那段日子忙得脚底朝天,压力山大。好在郝大人万能,迅速破案。还以为终于可以过几天清净太平日子了,这才一个月,又是离奇命案。 “话说这会不会和惠东县那吸血鬼案有什么关系?”赵四瞪着一双金鱼眼,眼神有些恐惧。 王麻子连连点头,一双八字眉都担忧得趴下来了。 “啥是吸血鬼?”一个年纪最小的衙役有些懵。 王麻子快嘴解释道:“传说中的一种长着红色眼睛红头发的妖怪,长期居住在深山老林的坟墓里,靠吸食鲜血为生,功力高强,能飞能打。据说,月圆之夜会特别厉害。” “说得那么渗人。”小衙役脸色发白,这还有几日就要十五月圆的时候了呢,“听起来好像秀儿鬼故事里的狼人。” 其他衙役脸色白了白。 狼人的故事,他们都听过。据说月圆之夜会膨胀,会力量变强。 蒋捕头没说话,一张稳重的脸微微泛着忧色。 “走,去找郝大人。”蒋捕头思索了下,决定还是先去给郝大人汇报。 本来嘛,郝大人是盛都府少尹,这盛都府实际的当家人,管辖事务繁多,要掌管整盛都的民政,施法,治安,赋税,户口等等。 手下也有一群人,六房办事人员都是一堆。一般来说,不会直接参与到衙役负责的事上来。这查案办案啥的,都是衙役跑腿,少尹只需要听取汇报,断案结案等。 但是经过上次的连环杀人案和人口失踪案后,蒋捕头养成了习惯,如果是小事,一般直接就按照程序处理。 但只要他预感到事情有些不简单,就会下意识地主动去给郝大人报告,聆听郝大人的指点。 还没等蒋捕头迈开腿,又有人跑了进来,脚步还挺急。 众人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哎嘛,这可千万别像上次连环杀人案那样,一波还没平,就再来一波啊。 “捕头,惠东县来人了。说有要事汇报给盛都府。”那人开口,倒也不慌张。 众人舒了一口气,又随即脸色沉重起来。 蒋捕头果断地吩咐赵四:“去,赶紧把惠东来人请进来,另外,去报告郝大人。” 赵四匆匆领命而去。 当郝瑟听到报告后,心里骂了句p,也急匆匆赶过去了。 简略听了惠东来人的情况介绍后,郝瑟安排胡小豆负责和惠东来的捕快详细了解具体情况,并强调务必具体到任何细节后,就和蒋捕头几个衙役一起赶往案发现场。 东城区小北街一处小院内,受害者家人还在哭天抢地,蒋捕头带了衙役,手脚麻利地把家属劝开,拉起了警戒线。 郝瑟凑过去一看,背心都麻了半边。 受害者口齿大张,两眼翻白,舌头外翻,面色青紫,看起像吊死鬼一般阴森恐怖。脖子上一圈泪痕,看样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勒住喉咙窒息而亡。 一张脸惨白瘆人,那露出衣服的其他部位,也是一样地白如纸。整个身体体积都缩小了,给人一种血流干后惨白又轻飘飘的感觉。 胸口一个又圆又大的血洞,已经不再冒血。 那洞,出奇地平整又光滑,像用圆规画的,激光切的一样。 郝瑟脸色微微难看,强忍住胃里的翻腾,蹲下身,和仵作张老一起查看起了那具尸体。 “大人,看样子,受害人是先被勒了脖子窒息后,再被破开胸膛,身体里的血,已经被吸得差不多了。”干了多年仵作的张老声音微微发颤。 “这胸口的洞开得可真干净利落,边缘如此光滑整齐,老头子我干了这么多年仵作,还真看不出这是什么利器造成。 只知道造成这伤口的凶器应该是极薄极细,而且这手法,作案人应该具备很强的武功。一般人哪怕拿着最好的利器,也无法做到如此绝妙的伤口。” 仵作指了指那血洞口。 郝瑟蹙着眉头,也觉得那洞开得实在是非常人所能。 那感觉,就好像用锋利的铁丝线,以极其快的速度划过肥皂等物体,留下的切面。 “怕不是个武林高手。”蒋捕头也有些惊讶。 郝瑟突然凑近那头骨,把鼻子贴近了些。 仵作和蒋捕头看见她的举动,又是佩服又是有些想吐。忍不住啊,郝大人也太厉害了,这也贴得下去啊。 “香。”郝瑟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哇。” 旁边的一个衙役终于忍不住吐了。而蒋捕头和仵作面面相觑,捂住了嘴巴。 仵作张老倒也很快反应过来,也凑过去闻了闻,有些疑惑:“郝大人,这?老头子我好像没闻到味道啊。哦不,没闻到香味。” 郝瑟脸色不太好看。 张老他们闻不出气味很正常,因为这气味很淡,她之所以能闻出来,只是因为她对气味一直很敏感。 比如美人灯是似花似木的香味,而李止是清晨滴满露珠的青草般的香味。秀儿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味道。容绥身上有清淡的薄荷香。 所以,上一次,她才能敏感凭气味一路摸索到了香泉别院地下。 刚才,在那血腥味背后,她隐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和虞美人碰瓷碗有高度的相似。 郝瑟垂着眼,轻咬嘴唇。 又是虞美人碗,又是那香味。 这两件事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上次美人灯说过,虞美人碗里有一种叫什么的药草,产自天辰和北碚交界处的昆仑山脉深处。 那里,传说中苗愕族的聚集地。 也是,传说中神山出没的地方。 据说那神山,乃上古神地,有搬运四季轮回,调换时间空间的神异之能。 看来,啥时候得去美人灯那走走,说起来,这个月,她“暴发户了”,花钱花得不亦乐乎,都忘记了要去给美人灯做美食了。 尸体上再看不出其他线索,蒋捕头不用郝瑟吩咐,就利落地安排了衙役们有条不紊地开始找家属和周围邻居询问案情相关线索。 一翻折腾下来,等回到盛都府时候,都快天黑了。 但是,遗憾的是,努力了半天,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回到盛都府的郝瑟,准备去找留下来详细了解惠东县情况的胡小豆。 直觉让她觉得,两件事情之间很有可能又有一些联系。 还没出少尹专用的办公房间,胡小豆就夹着一叠记录单来找郝瑟了。 “大人,惠东情况都记录在上面了。”胡小豆递给郝瑟一叠厚厚的记录纸,“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第65章 和吸血鬼面对面 胡小豆把调查结果递给郝瑟。 “咦,这惠东县也是吸血液,仵作的报告也和今日的大同小异,连心脏的切口都类似。”郝瑟接过,快速浏览,脸色一下严峻了下来。 “郝大人,这张统计的是每次案发的地点。这张统计的是每次案发的时间,这张是受害者的情况统计。”胡小豆从里面抽出三张,递给郝瑟。 郝瑟瞅了瞅,表扬道:“不错啊,胡小豆,进步很大啊,还知道自己按照不同类别和角度进行统计分析了。来,给大人我说说,你有什么发现。” 胡小豆听到肯定,开心得脸色微红,就要开口汇报。 “记住断句,分段。”郝瑟笑着递给他一杯茶水,“慢慢说,别急。” 胡小豆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后,才道:“大人,你看这张记录地点的。” 郝瑟仔细看过,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胡小豆:“小豆,没看出来啊,你竟然会用大人我教的统计图知识来分析案件了,孺子可教啊。” 前段时间没事的时候,她一时无聊,就挑挑拣拣,结合时代特点,给这群衙役培训了下关于现代刑侦的一些数据分析手段。 “大人你常说要学以致用,要随时创新破案技术嘛。”胡小豆一个立正姿势,看上去简直像个五道杠好少年。就是那两个酒窝和一双我见优伶的温润小鹿眼让他看上去稚气未脱的样子。 “来,给大人我说说你的发现。”郝瑟手指一点那画成地图一样的地点示意图。 胡小豆一下来了精神,用手指着纸上他画出的示意图,双目炯炯有神:“大人你看,前三次案发在惠东县万家村,第四到七次案发在刘家村,然后是王家村,再然后是……我把这些地点用线条连了起来,你看” 胡小豆随手拿起桌上的笔,将那些地点用线条连接了起来,此刻,一个图案快要成型。 郝瑟接过笔,将线连接到了盛都。 “北斗七星。”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抽口冷气,脸色均微微发白。 “所以?”胡小豆看向郝瑟,迟疑着,“吸血鬼,往盛都而来。” “不,是已经到了盛都!”郝瑟眼眸微微一眯,“小豆,今日,小北街那尸体,就是惠东县那吸血鬼干的。” 只是略略有些奇怪,这吸血鬼为啥要走个北斗七星的步伐。难道这家伙还对奇门阵法有执念? 胡小豆脸色更白,脑子里自动循环播放秀儿的鬼故事。 “来了,来了,吸血鬼真的来了。 月光之夜,他将化身为狼……” “大,大,大人,”胡小豆结结巴巴,脸色有些诡异,“吸血鬼会不会像秀儿鬼故事里说的那样,月圆之夜化身为狼人,无人能敌?” 郝瑟:“……” 秀儿误人子弟! “吸血鬼是不是个情痴?”胡小豆再问。 秀儿故事里,那吸血鬼原本可是个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世家公子,后来为了心爱的恋人,成了吸血鬼的。 郝瑟唇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地看着胡小豆。 这个秀儿,三天两头去给衙役讲鬼故事,看把人胡小豆吓成啥心理阴影了。 话说秀儿还真是“优秀”,明明她给秀儿讲的原始版本是西方的公爵贵族吸血鬼,住在古堡里的漂亮吸血鬼。 怎么到秀儿那里,就被她自动加工成了东方的狼人传说,还自动给配了感天动地的爱情剧本。 这天赋不错,能把舶来文化主动结合本土文化加以改良,赢取更多的本土市场。要生在现代,得是个优秀的编剧。 “别听秀儿瞎说。”郝瑟有些好笑地拍了下胡小豆的脑袋,“话说,秀儿收了你们多少银子?” 胡小豆伸出一个手指:“五个故事一两银子。” 郝瑟双眸瞪大。 她堂堂盛都府少尹,才多少月银啊。 忍住一头黑线,郝瑟将话题重新拉回正事,拿出时间统计那张,递给胡小豆,“小豆,时间规律呢。” 胡小豆道:“目前时间很散乱,并没有明确的规律,看似很随机,但是我有注意到,每月的初一十五,吸血鬼一定会出现。” “说得不错。”郝瑟点点头,想了想,吩咐:“小豆,让蒋捕头召集三班衙役,分班巡逻,小北街往北位置重点巡逻。哦,对了,让大家穿上盛都府专门的铠甲,脖护,头盔全都戴上。” 既然这吸血鬼吸血,那管他是古堡公爵还是东方狼人,都得把最容易被吸血的部位护好了。 而根据这吸血鬼的作案规律,他会在每个地点附近,作案三到十次不等。 “大人,十五快到了!”胡小豆提醒,有些焦急。 他脑子里还是抹不掉秀儿的狼人传说啊,好恐怖的。万一真的会月圆之夜变身,那可就麻烦大了。 郝瑟点点头。 接下来,盛都府衙役如临大敌,严阵以待,每日晚上,都有全副武装的衙役在街上巡逻。 而盛都府也要求老百姓最近晚上都别外出,呆在家里,要出院子也尽量结队出行。 老百姓虽然不明白原因,可是官府的话就是好使,而古代的老百姓也更加好管理,接下来两日,城里平平安安。 第三日,郝瑟亲自领队,在城里巡逻,当然,也是全副武装。不过因为能瞬移,所以心里倒也还有一定底气,对自身安全还是基本保证。 城东麻柳街,位于小北街的背面,此刻,万人空巷,显得大街小巷愈加阴冷沉寂。盛都府一众人走在巷子里,脚步声在夜里整齐得让人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啪嗒。” “啪嗒。” 脚步声每一次响起,都好像共振了某种诡异的频率,如敲响不详之钟倒计时一般,让人心跳频率也跟着诡异地响应起来,空气都有种窒息感。 “别走那么整齐啊。”胡小豆背心发麻,发怯得酒窝都似乎浅得装不住酒了。 “怪吓人的,像催魂的节奏。”李刚也弱弱地冒了一句,声音都有点发颤。 王麻子握刀柄的手,隐隐发白:“踏,踏,踏……好像秀儿鬼故事里的死亡倒计时。” 郝瑟再次揉了揉太阳穴。 不行了,不能让秀儿再来毒害单纯的衙役们了。这搞得她怎么都感觉脚步声真的像倒计时。 众人同时脚步一滞,都准备停顿一下,好打乱节奏。结果,因为同时一停,又同时再次抬腿。 “啪嗒。” “啪嗒。” 诡异地,脚步声比刚才还更加整齐划一。 郝瑟:“……” 要命,她怎么心里也隐隐有了不详预感。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响亮的打更声突然从前方巷子里幽幽传来。 郝瑟心里没来由一跳:“怎么还会有人在外面,不是严令晚上不许出来吗?” 按照吸血鬼的活动轨迹,小北街周边一带都属于高危路段。 蒋捕头也微微诧愣。 “坏了,”胡小豆脸色一白,一拍脑袋,“忘记了城东的更夫是个聋子了。” 这城东的更夫是个孤寡老人,一辈子靠着打更从官府那里领点微薄薪水度日。可更夫自小就因为先天耳聋,无法和人交流。这官府下发的很多消息,倒极有可能无法及时传递到他这里。 打更的声音渐渐远去。 “快,追上那更夫。”郝瑟心里那不详预感更甚,当机立断下令。 作为女性,第六感总是有些奇妙,很多时候,她并不需要用她掌握的奇门遁甲进行推算,就能凭感觉觉察出事物的危险性。 蒋捕头点点头,大手一挥,沉着冷静道:“跟上。” 然而,还没等众人抬起腿,远处就传来咚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重重掉落在地上,随后又是咚的一声,伴随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惨叫声随后又戛然而止。 众人心里皆是一凉,再重重一沉。 坏了! 刚才那声音,该不会是那更夫遇害了。 “他妈的。”一向稳重谦逊的蒋捕头骂了句脏话,带头往声音的方向飞速奔去。 众人赶到的时候,被眼前的情况再次惊得背心发凉。 眼前,更夫倒在前方不远,一张本来黝黑苍老的脸,此刻惨白得老远就能看见,血腥味远远就传了过来。 月色下,地上一大滩血泊反射着瘆人的光。 而更让众人惊悚的是…… 一个似鬼似魅的血红身影悬浮一般冉冉飘在半空,满头红发被风吹得乱舞。一张瘦骨嶙峋却惨白如纸的脸上,泼血一般的赤色眼睛,幽幽发着渗人的光。 夜风里,血红衣袂翻卷,那血色衣袖下,露出一双惨白枯瘦的爪子,爪子的指甲又长又尖,也是血一般的颜色。 明明是皓月高悬,夜空如墨,盛都的大街小巷在月光下静谧美好,如一幅美丽画卷一般。 可画卷里,却突生恶魔。 红衣,红发,红指甲,红眼睛,和地上的一滩猩红血泊遥相呼应。 那鬼魅一般的“吸血鬼大仙”,一双赤红血眼直直地盯着众人,映衬着众人微微苍白的脸。 死一般的寂静。 只听见众人急速的心跳声。? 第66章 一群可爱的小伙伴 午夜,死尸,红衣…… 所有秀儿鬼故事里的恐怖元素都集齐了。 心跳声飚飞到最快,仿佛下一刻,心脏就将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破体而亡。 而脖子,仿若有无形的东西勒住,众衙役刻意压抑的呼吸声,无可避免地越来越粗重。 “滴答,滴答。” 吸血鬼嘴角的猩红残液体,顺着惨白的脸滴了下来,滴答滴答地响。 “滴答,滴答。” 衙役们个个脸色发白,那豆大的汗,从额头上滚滚落下,滴在地上。 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夜里很清晰,和吸血鬼嘴角的声音相互呼应。还混杂着牙齿那时不时因为害怕而自相残杀的碰撞声音。 如果从背后看,可以看见众人那背心,湿了一大片。还能看见,那微微颤抖的双腿,捏得发白却仍然颤巍巍的手指。 “兄弟们啊,秀儿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 衙役们的脑子里,秀儿的声音又开始自动播放。这一次,二次元的鬼故事终于有了现实版的立体画面感。 腿儿,抖得更厉害。恐惧感从脚趾尖蔓延到每一根头发丝丝儿。 难道世上真的有吸血鬼? 众人心里齐齐飘过这个可怖的问题。 一开始听说吸血鬼的时候,大家也只当是谣传,哪怕惠东县捕快证实了非谣言后,大家心里感觉也不深,毕竟,谁见过这世上有啥妖精。 可眼前这似妖似魔的东西,活生生地飘在了眼前,那种心理冲击是很难描述的。对未知的事物,人天生就有畏惧感,瞅着那鬼东西的面孔,没有多少人还能保持冷静。 蒋捕头脸色发白地悄悄靠近郝瑟,用身体护住她。 其他衙役忍住心里极度的恐惧,移动那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却仍然在微微颤抖的双腿,也悄悄往郝瑟身边凑。 郝瑟心里也没啥底,这东西,超出了她的认知,对于搞不清底细的对手,她永远保持最大的警惕心和敬畏心。 余光扫到衙役们的举动,郝瑟心里微微动容。 真是一群可爱的属下。 虽然从他们那不断颤抖的双腿,惨白的脸色,还有不时碰撞的牙齿声,她早就看出了下属们内心的恐惧。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克制那份恐惧,想着保护她。这让她再一次感动于这群小伙伴。 深吸了口气,忍住自己也有些打颤的心,手在身后对着衙役们摆了摆,做了几个手势。 今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她已经在盛都府对衙役们进行了一定的训练,各种手势暗号都训练过了。 蒋捕头看到郝瑟的手势,神色有些挣扎,回头看了看虽然恐惧却仍然勇敢走上来的兄弟们,咬咬牙,也对他们打了个撤的手势,但是自己仍然原地不动。 郝大人刚才的手势是在告诉他们做好准备,她会引开吸血鬼,让他们趁机逃走。 收到信号的衙役们,犹豫了下,还是果断执行了郝瑟的命令,无论他们多想保护她,可大人说了,作为衙役,也是军人的一部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上司命令,无论对错。 衙役们做好准备,等待郝瑟的指令。 郝瑟深吸一口气,准备奔出队伍,吸走吸血鬼的注意力。 这鬼东西看起来似乎相当厉害,在搞不清楚对方实力前,不合适让衙役们贸然出击。所以她打算自行试探下这东西的深浅,只要情况不对,她可以瞬移逃走。 然而,还没等郝瑟做出行动,蒋捕头突然一个健步出了队伍,几个翻滚下,和众人拉开了距离,往吸血鬼方向而去。 办案查案本就是他们衙役的责任,哪怕再恐惧,也没有退缩的道理。他作为捕头,定当以身作则。 他更不能让郝大人涉险。 众人都被蒋捕头突然的举动惊呆了。 郝瑟也完全没料到蒋捕头会自己去引开吸血鬼。在震惊的同时,已果断下了命令。 手势一打,其他衙役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路线,十几个人按照一定队形,攻守兼备地有序撤退。 手势打出的同时,郝瑟低喝一声,身形一闪,落到了蒋捕头前方,头也没回,大长腿往后横扫,就把蒋捕头踹了回去,喝道:“把衙役们一个不少给我安全带回去。” 蒋捕头满脸诧异地看着郝瑟,没搞明白她怎么突然就窜到了他前面,他好像不记得郝大人武功绝顶啊。 不过也不容他多想,被踹出去的同时,他就当机立断地执行了郝瑟的命令。 “大人,一个不少,你记住了。”蒋捕头擦了下微红的眼角,头也不回,往撤退的衙役们跑去。 虽然他很想回去,可既然大人做了这样的决定,那大人一定有办法保全自己。 他要做的,是坚决执行大人的命令,把衙役们安全带回去,不给大人拖后腿。 至于后续怎么对付这吸血鬼,他相信大人心里自有打算。 不过,蒋捕头只打算带衙役们暂时退却到安全距离。如果郝大人真的遇到危险,他们就算违抗命令,也要上来救他。 郝瑟看着眼前半悬空的红色怪物,再次深吸了口气,和他对峙着。 敌不动,她不动。这样才能给衙役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毕竟谁也说不清楚这怪物是不是还会飞起来咬脖子,挖人心。 那怪物盯着郝瑟,眼神似警惕似迷茫,却未见嗜血的前兆。 那微微迷惑的眼神,甚至闪过一瞬的畏惧,和他那一直形如僵尸的漠然表情形成强烈对比。 只是,郝瑟却错过了这一瞬的怪异。 因为她又隐隐闻见了怪物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 她确定,香味和虞美人碗高度相似。 郝瑟见怪物的手动了动,红色衣袖下似隐隐见银光一闪,却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全身开始本能地紧缩,进入高强度戒备当中。 余光扫到衙役们已经撤到巷子转角处。 郝瑟做好准备,打算也瞬移闪人了。 然而…… 下一秒,吸血鬼的反应让她大跌眼镜。 它,跑了。 压根没理郝瑟,打了个饱嗝后,枯瘦的手一挥,整个人飞了起来,速度极快,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郝瑟:“……” 不是,那个,等等啊,这还没开始,怎么就跑了啊,这吸血鬼看不起她还是啥?连过招的机会都不屑于给? 被一只“吸血鬼”漠视了的郝瑟,懵逼了。 这是啥情况。 是她长得不够帅? 还是血液不够香? “不,是本公子人品太好。”郝瑟打了个响指,满意点点头,额头上,却滴落迟来的滚滚汗珠。 哎嘛,吓死个人了。 虽然一头雾水,却也松了口气,至少,安全了。 那吸血鬼刚才的速度,太快了,如果吸血鬼真的要对他们这群人赶尽杀绝,她想,就凭那速度,他们很可能就会全军覆没了。 不过刚才她倒是看清楚了,那“吸血鬼”看起像是飞,但实际上并不是,而是有在高墙上借力打力啥的。只是每次换气借力的距离很远,所以看起来就好像会飞一样。 这个她看明白了,应该是轻功极厉害那种。她见过一次景翊施展轻功,就类似这样的。但是美人灯比起这个怪物,还是要差一些。 看了看远方,那怪物早就不见了踪影,郝瑟抹了抹额头的汗,也准备转身离去,回去得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这完全不知底细的怪物。 哦,天亮了还得来给更夫收尸啊,这晚上就还是算了,虽然很可怜这倒霉的更夫,可吸血鬼的底细搞不清楚,这东西又总是夜晚出没,为了安全,等到天亮后再来。 刚抬脚,又停了下来。 郝瑟的目光,顺着更夫的尸体,移到旁边的空地上。 那里,躺着一个什么东西,在月色下幽幽闪着银光。? 第67章 床上居然躺了两个男人 郝瑟走过去,捡起那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黄金令牌,上面有着一些图案,她看不太明白。这个东西,看样子,不可能是更夫落下的,那么,则应该是从那怪物身上掉下来的。 只是这么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身上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 这东西看起来,似乎是什么令牌之类,回去得顺着这线索查一查。 随手抄在口袋里,往来路返回。 拐过街角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那群衙役还守在那里。郝瑟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打算,这一次,她没有责备他们,只是拍了拍蒋捕头的肩,点点头。 这一刻,有那么点点的感动。 其实,这个时空,也是很可爱的,郝瑟笑笑。 不知怎么又想起了美人灯。那家伙其实也挺可爱,有时候,幼稚得像个孩子。脑子里又晃过嘟嘟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心里不觉更柔软了些。 想着想着,又闪过李止清风雯月般的脸,闪过秀儿活泼可爱的脸,闪过盛都府各式各样的脸。 这些脸,在这一刻,让她对这个世界,不知不觉有了一种挂念羁绊的感觉,让她渐渐开始从心里溶入这个世界。 “走。”郝瑟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睫毛,“明日早点来给更夫收尸啊。回去后,都住在衙役,这几日,等我命令。” “明白。”众人齐齐回应。 一群人往盛都府而去,一路上仍然保持井然有序的队形,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当郝瑟终于回到盛都府后院,她的廉租房小院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 等推开她那房间门的时候,郝瑟吓得一下子又蹦了出去,头一下子撞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郝瑟骇然又懵逼地看向她的床。 此刻,她的床上,正睡着两个男人。 一大一小。 睡姿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一个是放大版,一个是微型版。 那是……美人灯和嘟嘟。 而床上的两人,被那突兀的撞门声弄醒了,齐齐睁开了眼。 两双尺寸不同,却眼型很像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她这夜归人。 “娘亲。” 嘟嘟率先反应过来,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挣扎着要下床来给她一个拥抱的架势。 郝瑟一个踉跄,差点再次绊倒在门槛上。揉了揉眼睛,再扯了扯耳朵,确定自己没产生幻觉,才近乎呆滞地再次看着床上那两男人。 不是,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那个美人灯怎么会和嘟嘟躺在她的床上。 脑子里诡异地冒出“进错房,上错床,嫁对郎”的狗血桥段来。 “娘亲,你终于回来了,我和爹爹等你好久了。”嘟嘟兴奋地使劲挥舞小手,因为脱了衣服,景翊怕他感冒,没让他下床。 郝瑟机械地点点头。嘟嘟喊她娘亲的事,她已经放弃抵抗了,目前差不多免疫了。 “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景翊不满地蹙了蹙眉。 郝瑟脑子开始转蚊香圈圈。 特么的,这话语,这画面感,她怎么有种女人外出浪,回来晚了,自家老公和儿子眼巴巴地开灯等着老婆回来的即视感。 邪门了。 和今晚那吸血鬼漠视她一样邪门。 郝瑟眼角抽了抽。 “那个,你们能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终于能正常思考了的郝瑟,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往床旁边一坐。 没法啊,家里穷,这房间,家徒四壁,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橱,就啥也没了。 景翊突然伸手,用手背贴了下她的脸,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拉上床去。这家伙,也不知跑哪里去了,身上一靠近都有种寒凉感。 郝瑟更懵。 他拉她干嘛? “看你凉得,赶紧进来捂一下。”景翊一伸手,麻溜地脱掉她的靴子,将她扯进被子里。景翊在床最里边,嘟嘟在中间,郝瑟在最外边。 郝瑟脑子又开始当机了。 等等,这画面感,好像更怪异了。 她这是,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钻被窝了? 那个,虽然以前在飞羽苑也钻过,可是那是养伤,特殊期间。这现在,怎么想怎么诡异。 不过确实因为穿得太单薄,有些微微发抖,被那暖和的被窝一刺激,很不得全身都钻进去,也就没再去深想这画面的不对劲。 “你这个月在忙啥,一次都没来过我家。嘟嘟想你了,非要我今晚带他过来找你。”景翊给她压了压被角,解释道。 郝瑟这才想起,这个月,好像确实一次都没去过景翊家啊。想起她答应过嘟嘟会经常去陪他玩,不觉有些愧疚。 据当过父母的人经验之谈,答应孩子的事,一定要做到,那古时候不也有曾子杀猪的典故嘛。 “嘟嘟,对不起啊,哥哥这段时间太忙了。”郝瑟软了语气,摸了摸嘟嘟的头。 哎,其实说得有点心虚啊,这几天确实忙,可前段时间,她可是合秀儿彻底放飞自我了。 没啥原因,有钱了呗,景总裁给的银票啊。 “咳咳,”郝瑟有些心虚,“忙着打卡赚银子呗。” 嘟嘟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舐犊情深地看着郝瑟,眼里似在发光。 “娘亲,”嘟嘟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手忙脚乱地找他的衣服,“爹爹,我衣服呢?快拿给我。” 景翊低笑,将他脱下来放床头的衣服递给了他。 嘟嘟从衣服里东掏西掏,最后掏出几张皱巴巴的东西,一把塞在郝瑟手里:“娘亲,给你。这是嘟嘟今年的压岁银子。” 郝瑟呆了呆。 嘟嘟塞给她的,是一叠银票。 “爹爹说你穷得没钱到要偷他亵裤穿,娘亲,这是嘟嘟的银子,嘟嘟全部都给你。以后嘟嘟来养你,这些银票,够买亵裤了吗?” 嘟嘟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滑梯一样的睫毛也跟着一眨一眨。 郝瑟:“……” 等等,这又是啥剧情?前面那个人傻钱多的总裁老爹塞了银票给她。这转眼,总裁家傻儿子也给她塞银票。 果然,还是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啊。 连两岁萌宝都能秒变霸道总裁啊。 不过,这感觉,该死的爽啊。除了……那个偷穿总裁亵裤的梗。 哎哟喂,她怎么有种被自家儿子宠上天的感觉啊。不行,她要飘了。 只是,这收人两岁娃的银子,有点下不了手啊。 “娘亲,不可以不要,放心,嘟嘟还有很多。嘟嘟要是没有,爹爹还有,爹爹院子里好多银票,我下次去多拿点给你。”嘟嘟一脸期待,生怕郝瑟拒绝他的献宝。 “哎呀喂,哥哥爱死你了。”郝瑟亲了嘟嘟一口,决定成全他的心意,开开心心地笑纳了儿子的上供。 还开始不自觉地盘算着,她这辈子,要是永远陷在这个时空,顶着个男人身份生活,那还不如干脆认了嘟嘟这个儿子。 以后,她就是有儿子撑腰的人。 养儿防老,古代都这么干的,她也要入乡随俗不是。 景翊似笑非笑地看着嘟嘟献宝。 这狗崽子有追求啊,打起他爹银票的主意来了。不过多大个事儿啊,他啥都缺,就不缺银票。拿,想拿多少拿多少。 “狗狗,你还没说你这么晚干什么去了?”景翊把嘟嘟塞回被子里。 第68章 究竟是谁尿床了? 郝瑟看了一眼景翊,幽幽一叹:“我说美人灯啊,你是不是倒霉体质啊,自从你当了盛都府府尹,这盛都就怪事接二连三的。” 景翊:“……” 明明他当了盛都府尹后,就没人敢来威胁这家伙了。 郝瑟笑了下:“开玩笑了,今晚出去逮吸血鬼去了。” “吸血鬼?”景翊微微睁大眼,他这段时间忙着帮他那老子搞定朝中某几个迂腐不化的老顽固,没关注盛都府的事。 郝瑟再次揉了揉头,给景翊讲起盛都最近发生的两起吸血鬼事件,也提了惠东县的事。 只不过,忘记了提那个令牌的事。 而嘟嘟,在郝瑟和景翊说话的时候,一直很懂事地没吭声,安安静静地听着,还时不时帮郝瑟拉一下被子。 景翊听完,一时没说话,好看的眉毛微微蹙着,良久,才道:“你是说,凶手初一十五必然出来,红衣红发吸食鲜血?” 郝瑟点点头:“指甲也是红色的。” 景翊一时没说话。 吸食血液的红色怪物,他曾在容绥那里听过。 “对了,那怪物,身上居然有虞美人碗的类似香味。”郝瑟突然想起这事。 景翊眼神里带着震惊,想了想,对她道:“吸血鬼的事,我可能知道一些,不过,需要问问容绥先。行了,太晚了,先睡觉,明日再带你去问容绥。” “哦,好。”郝瑟就要闭眼睡觉,忽又一下睁开眼,眼神怪怪地看着景翊:“那个,你们该不会打算今晚睡我这里?”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嘟嘟就算了,这景翊睡这里,算个啥事啊。她可怕第二日,盛都府就传遍她郝瑟大人是断袖了。 景翊理也不理她,直接往后一躺,手一把拍在她的一马平川上,懒洋洋地道:“这么晚了,难道你还让我带着嘟嘟回睿王府。” “不是,那个,你在这里,我怕被人说成断袖啊。”郝瑟脸皮隐抽,这家伙,好像啥都不在乎啊。可他是王爷他任性,没人敢当面腹诽他,可她不是啊。 景翊身子微微僵了僵,随后满不在乎地道:“你不说出去谁知道。狗子,记住了,王爷我喜欢女人,懂吗?对男人没兴趣,想啥呢。” 郝瑟:“……” 这话说得,好像她上赶着要去断袖似的。 “难道你放心今晚我和嘟嘟在外边走,你就不怕我被吸血鬼给抓去吃了?”景翊一副伤心的口吻。 好,郝瑟承认,她真怕。 “行,那你就睡这里。不过不许说出去啊。说出去看我不掐死你。”郝瑟虽无奈,却也不纠结了。 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这个睡觉嘛,除了第一次。第二次和第一百次,没啥区别。习惯就好。 自我排解能力一向优秀的她,想通后,心情立马舒畅了,两眼一闭,没一会就呼吸均匀沉入梦乡。 此刻,他搂着嘟嘟,她也搂着嘟嘟,像极了一家三口的即视感。 一夜安稳。 只不过,这一夜,景翊和郝瑟都做了很多梦,无人看到,半夜时分,那两个陷入梦境里的人,枕头边都是湿润的。 他的梦里,仍然是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抱着一个同样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坐在地平线那端,远处残阳如血。 他说:不许忘记我。 “不许忘记我。”仍在梦里的景翊,喃喃出声,声音悲伤得,让天地都为之凄怆。凉凉的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 她的梦里,无数个画面闪过,每一个画面,都是那个笑得张扬肆意的女子,和那个背影如此美好的男子。 画面的最后,女子在心里,悄然对男子说:“不许忘记我。” 锥心的疼痛袭来,睡梦里的她,泪流满面,却醒不过来。 只有嘟嘟,睡在两人身边,睡得脸蛋红扑扑,整夜都很安稳,小小脸蛋上,全是满满的幸福感。 月色西移,旭日东升。 晨曦之光撒在小院里那棵古老高大的桂花树上。 光芒中,栖息在树冠里的无数飞鸟,齐齐振翅。树上的水滴,就洒落下来。 床上,景翊和嘟嘟,又诡异地摆了一模一样的睡姿。那闭着的眼眸,睫毛都是一样的浓密又纤长,连卷翘的弧度都几乎一样。 隔壁衙役们养的公鸡,梗着脖子,卖力地打鸣。 “一家三口”醒来,嘟嘟好奇地摸了摸枕头,扭头看向景翊:“爹爹,你尿床了吗?” 景翊:“……” 郝瑟爆笑出声,笑完,看着那微微湿润的枕头,也有些奇怪,“景翊,你真尿床了?” 景翊:“……” 他该说什么,问她尿床了吗? 黑了半天脸的他,把被子一掀,伸手指了指那什么,恶狠狠地道:“都给我看清楚了,晨光之中,飞鸟振翅!就算尿床,也是冲到帐顶,而不是尿在枕头上。” 郝瑟一下捂住脸。 天啊,她刚才看到了什么,要命啊。大晴天的,他撑伞干啥嘛!她怀疑,那画面要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三天三夜了。 “所以,是你们两个流口水了。”景翊下了结论。这除了流口水,没法解释枕头湿了啊。 郝瑟立马指着嘟嘟:“嘟嘟,是你流口水了。” 睡眼惺忪的嘟嘟,一脸懵逼地看看景翊,再看看郝瑟。 爹爹和娘亲是啥意思? 难道就因为他年纪小,就必须背锅吗? 嘟嘟小脸憋得通红,突然也一把扯开被子,指着他的什么,非常委屈地道:“哼!你们都看好了,嘟嘟也是这样,尿尿也只会尿到帐顶,不会尿到枕头上。” 动作和语气,和景翊刚才一模一样,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郝瑟简直想给嘟嘟打call。这小子,逻辑思维不错啊,反正真快,也真不要脸,不愧是景翊家教出来的小孩。这自证清白的能力杠杠的。 “娘亲,该不会是你尿床了?”嘟嘟突然福至心灵,小眼神儿有些暗戳戳地往郝瑟某处扫。 为啥娘亲看起来不像爹爹那样威武霸气?他好佩服爹爹的呢,因为爹爹经常和他比谁尿得更高。爹爹那可是如神龙仰天长啸,一道水柱直上九霄。 被嘟嘟一提醒,景翊也嗖地看向郝瑟:“狗子,该不会就是你尿床了,欲盖弥彰,做贼喊抓贼?” 已自证清白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目光齐刷刷地看着郝瑟。 郝瑟唇角狠狠一抽。 这两个家伙什么意思?怀疑她尿床? 等等,这画风好像有点不对,他们那小眼神也有点不对,让她瞬间充满不详预感啊。 天啊,他们该不会在想那什么什么……? 郝瑟一个哆嗦。 千万别! 事实证明,郝瑟的预感是正确的。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又开始齐齐把目光从她脸上往下移到某处,定住,像两道x光一般,那暗示味不要太浓。 我们都拿出强有力证据了,就剩你了。 第70章 社死现场 景翊点点头,三人出了小院,经过六房办事处,穿三堂,过二堂,刚出大堂,就碰上正准备出发去处理更夫那事的蒋捕头一行人。 “郝大人,睿王殿下。”众衙役纷纷打招呼,互相瞅了瞅,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为啥很久没在盛都府露面的睿王殿下,大清早就出现在这里,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可爱。 “早。”郝瑟高声回应。 景翊冲衙役们淡淡点头,拉着嘟嘟走在郝瑟后面。 阳光灿烂,晴空万里,一切刚好。 迈着小短腿的嘟嘟,突然撇开景翊,颠着小屁股,一摇一摆地追上郝瑟,胖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衣角,脆生生地喊了声:“娘亲,你等等我。” 郝瑟脚步踉跄了一下,脊背有些僵。 而刚走到盛都府大门旁,刚才还在你一句我一句说话的衙役们,交谈声戛然而止。那迈出一半的腿齐齐停在了半空,像被施了定根法,僵成了石头。 诡异般的安静。 全世界像被按了暂停键。 除了嘟嘟。 完全意识不到情况的嘟嘟,还在一声又一声地喊:“娘亲,我还想像昨晚那样,娘亲爹爹和我一起睡。” “娘亲,你脸为啥黑了?” “爹爹,你快来看娘亲是不是生病了。” 瑟瑟小风打着旋儿,吹在郝瑟的头上,吹过盛都府大门口近乎石化了的衙役们头顶,吹到盛都府对面巷子里的两棵大槐树上。树丛里,飞出几只乌鸦,嘎嘎嘎地扑翅飞远了。 好久,那些定在半空的腿,又齐刷刷地坠落下来,一个接一个的撞翻在盛都府的大门口,罗汉叠罗汉,一片哀嚎之声。 从盛都府内往外看,只看见无数或圆或扁的屁股墩儿码在一起,垂下无数根腿丫子,场面极其滑稽好笑。 可郝瑟却笑不出来,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她的社死现场。 她张了张口,欲解释。 还没等她想好完美的托词,那群衙役就扑爬打滚地跑了,头也没敢回,像屁股后有火烧一样。 边跑还边说:“郝大人,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我们看不见听不到,忘了我们。” “我叫胡小豆。”叫赵四的蒙住脸狂奔。 “我叫赵四。”叫王麻子扯衣服遮脸,随口乱叫。 “我叫王麻子。”胡小豆的声音最大。 “……” 一群不厚道的衙役,本着死队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开始刻意张冠李戴,祈祷睿王殿下没有记住谁在现场。 完了完了,他们是不是看到了啥不该看到的事,听到了啥要命的秘密。 睿王殿下如果生气了,后果好严重的呢。 众衙役一窝蜂跑得没了影,拐过街角,,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个个目光呆滞,随后把目光投向他人,带着求证的渴望。 “刚刚那是郝大人,睿王殿下,没错?”胡小豆抓了抓脸皮。 “还带了个小娃娃,对不对?”赵四揉了揉自己眼睛,他的金鱼眼,视力很好,应该不会看错。 “小孩叫郝大人为娘亲,都听见了对不对?”王麻子拍了下自己有些崩溃的脑瓜子一巴掌。 “昨晚还一起睡了对不对?”胡小豆觉得三观混乱了。 一直处于当机状态的蒋捕头总算能正常思考了,一巴掌拍在胡小豆脑袋上,对所有衙役呵斥道:“都给我闭嘴,再乱嚼舌根,看我不打烂你们屁股。” 衙役们面面相觑。 蒋捕头咳了咳:“咳咳,咱们郝大人是男人,你们见过男人生孩子的吗?” 王麻子茫然地摇摇头:“男人要是能生孩子,母猪都要上树了。” “搞错了,是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赵四一巴掌拍在王麻子脑瓜子上。 蒋捕头揉了揉太阳穴:“行了。总之,郝大人是男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所以刚才那孩子叫娘亲,也许只是我们听错了,人家也许叫的是其他意思。大家都把脑子给我清理干净啊,下次见到郝大人,绝对不可以再提今日这事,明白了吗?” “不明白。”众人齐齐摇头。 蒋捕头一噎。 “那男人为啥睡一起?”王麻子锲而不舍。 赵四想了想,回道:“难道睿王殿下和郝大人是断袖?” 胡小豆好奇:“断袖怎么生孩子?” 王麻子:“那孩子究竟谁生的?睿王殿下还是郝大人?” 蒋捕头额头扑扑乱跳,大吼一声:“赶紧收尸去。” 吼完,自己也有些无语。 没听说睿王殿下好男风啊,虽然这时代,好男风也不算稀奇,那花街柳巷除了青楼,也是有小馆馆的。有些达官贵人甚至风流才子都暗地里有这癖好。 可他是真没听到睿王殿下的半点风声啊。别说男风,据说睿王殿下连女色都不近的,简直就是个禁欲男啊。 …… 这边,看着衙役们一窝蜂跑远了的郝瑟,在风里凌乱着。 社死了。 她以后还怎么在盛都府混啊。 “美人灯,你干的好事!”郝瑟怒瞪某人。 “多大个事。”景翊不以为意,抱起嘟嘟,“走啦。” 郝瑟:“……” 等等,不是,那个,他为啥如此淡定?哦,社牛。 “不行,你得赔偿我,名誉损失费。”郝瑟一把扯住他。 景翊停了下来,看着她:“你该不会要我对你负责?你是男人,又不是女人。” 郝瑟语塞。 她能说,她还真是女的吗?自然是,不能的。 “如果你非要本王负责,也不是不可以。”景翊似乎挺认真地想了想,“那以后我养你,反正本王不差钱。” 郝瑟:“……” 这特么地,接不下去了。 郝瑟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听见景翊在后面对嘟嘟说:“嘟嘟,给商量个事啊,以后除了在家里,其他地方,不要叫你娘亲为娘亲,好不好?” “好的。”嘟嘟总是很乖巧懂事。 三人上了马车,去了睿王府。 进了府,直接去容绥院子里找他。 正在浇花的容绥,一抬眼,就看着那两大一小逆光而来,中间男子高大秀逸,衬得旁边本高挑的少年略显单薄娇小,旁边的孩子粉雕玉琢。 孩子开口:“爹爹,娘亲,容绥叔叔又在浇花了,他院里有好多漂亮的花花草草,可是容绥叔叔说了,千万不能随便摸哦。” 高大男子微笑看着嘟嘟,娇小少年摸了摸嘟嘟的头,点点头。 容绥呼吸滞了滞,长长的睫毛在日光下颤了颤。 眼前一切,太有一家三口的画面感了。 “嘟嘟,你来了。”容绥敛起眸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放下水壶,蹲下身,抱起嘟嘟,冲郝瑟微微一笑。 郝瑟看着容绥那一身宽大白衣,也笑了笑。 每次看到容绥,心里就总是很柔软,很亲切,就像看见自家兄长那种感觉。 其实容绥,远看和李止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形象。 只是容绥斯文内敛,含蓄优雅,温润里带着一种病弱美感。 而李止,温润里是干净空灵仙气飘飘,性格却幽默风趣开朗接地气。 “你们这是?”容绥看了看景翊,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来找你有事。”景翊神色少见地沉。? 第71章 昆仑吸血赤魔 三人去了飞羽苑,在院里石桌旁坐了下来,而嘟嘟则被春风带下去玩了。 景翊将郝瑟昨晚提供的信息给容绥大致说了一遍,脸色有些严肃:“是北碚那边曾经出现过的东西吗?” 在景翊描述的时候,容绥的脸色越来越沉,放在石桌上的手指,捏得微微泛白。 “没错,应该是昆仑吸血赤魔。”容绥点点头,那本就很淡的唇色,愈加苍白。 那东西,永远存在于他的梦魇里,如若不是那东西,北碚容氏皇室也不至于…… 一直没说话的郝瑟,张了张口,有些愕然。 昆仑吸血赤魔? 特么的,这世界难道真有妖魔鬼怪,一哈儿吸血鬼,一哈儿连魔都出来了。 容绥给她递过一杯刚泡好的茶水,轻声道:“在北碚国和天辰国的交界处,有一神秘山脉名为昆仑山。昆仑山上,住着一个避世的门派。门中之人武功高绝,擅长各类机关暗器,却从不入世,而是热衷于修仙。” “修仙?难道这里真有神仙?”郝瑟觉得三观又要碎了,手里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容绥笑笑:“那倒没有。至少我从未见过,这里的所谓修仙派啥的,只是用特殊的方式,以求延年益寿而已。” “还好还好,世界观还没崩塌。”郝瑟拍拍胸。 穿越前,她主修方向是事关人类命运的一些科学研究方向,对于她,其实对怪力乱神之类的接受度反而比普通人大。毕竟,有句话叫科学的顶峰就是神学嘛。 比如,在现代,她那天才老爹的的最新研究成果,已经快能完美融合时空与元宇宙系统。 如果整个新系统能运行成熟,那么,对于现代人,就可能同时实现人类物理个体和人类精神力波的时空自由畅游。 精神力波,也可以理解为人的记忆和思维,或者干脆叫灵魂。她爹说过,灵魂穿越和元宇宙新系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又比魂穿牛多了。可以说,元宇宙时空系统,真正的细思极恐。 不过,这套系统一直封存在他老爹的实验室,在关于这块的相关国际法未健全成熟前,是不会放入公众应用的。 因为,一旦没有严格的律法限制,元宇宙时空系统可能导致其他平行空间的秩序紊乱,尤其是社会伦理和道德底线。 目前能掌握元宇宙时空系统的人,全球也只有她老爹,以及老爹的唯一学生,即那个从小追她屁股后的漂亮变态师兄:万里 万里那家伙,长相和智商都属于优秀到变态级别,否则,也入不了她那以“颜值+智商”为交友门槛的奇葩老爹的眼。而性格,是真的有些变态疯魔。 这些东西,如果让古人看来,其实也和仙魔之类没啥区别,可一切都是建立在现代物理学之上。 所以真正的神仙啥的,她确实没见过,如果真有,其实心理冲击也挺大。 “毛手毛脚的。”景翊赶紧帮她把洒手上的茶水擦掉,再给她重新倒了一杯。 “昆仑吸血赤魔,是指这个门派的部分人,内力修炼比较邪门,他们是靠吸食人类的血液来进行所谓的修炼。而这所谓的修炼,又极其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因此,对于走火入魔的这部分人,外界称之为昆仑吸血赤魔。”容绥不徐不疾解释道。 郝瑟想了想,问道:“走火入魔了是不是就会神志全无?” 她记得,那怪物似乎没有神志。 容绥摇摇头:“不,昆仑派的功法很特殊,走火入魔并不会失去神志,而是变得凶残狂暴,力量大增,速度一日千里,非正常习武之人可比。” “那这样说来,走火入魔了,还保留神志,还武功进步神速,那这走火就没啥坏处了啊。反正这昆仑派所谓的修仙本就残忍,以残害生灵为代价,即使不入所谓的魔道,也和魔道有何区别。”郝瑟语气带着淡淡嘲讽。 景翊揉了下她的头,笑道:“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昆仑派吸血赤魔,走火入魔后,身体会变得干枯如骷髅,眼睛头发指甲等变为赤色,只喜红色衣服,怕见日光,形如鬼魔。” “没错。”容绥接口,“不仅外形毁于一旦,也无法再进食正常食物,而需要吸食血液维持生命,还会发生一些无法估计的变异。” 不过具体有什么变异,他不是太清楚,只记得哪本古籍里有记载。 郝瑟明白了。看来,世上果然没有白捡的事。 “不对,盛都府东城区的吸血赤魔,并没有神志啊。”郝瑟突然想起昨日看到的吸血鬼。 容绥微微一愣,蹙了蹙眉,转向景翊:“刚才你是不是提过那东西身上有类似虞美人碗的香味。” 郝瑟抢着开口:“没错,我亲自嗅到的。我对气味很敏感。比如我知道你身上有淡淡薄荷香味,很好闻。” “咳咳。”容绥突然呛了一口茶,脸皮有些发烫,瞅了景翊一眼。 景翊下巴绷紧,像个孩子一样,追问:“那我呢?” 哼,狗子居然夸别人。难道他不是狗子最爱的狗主子了吗? “你啊。”郝瑟吸了吸鼻子,“非花非木的香味,特别特别好闻,前调清爽硬朗,中调淡淡昙花香,尾调莫名诱惑,特别配你美人灯,我简直太喜欢这味道了。” “闻香识美人!”郝瑟又补充了句,“每次你走过来,我不用看,都知道是你。” 景翊微微呆了呆,随即笑了。 这一次,如晨风中最美的朝霞,炫出七色虹光,一下铺满天地,令人神驰目眩。 郝瑟叹了口气,美人灯竟然也有笑得如此明朗阳光的时候。 不笑时候如雪里珍珠般眸冷神清。笑的时候,或一瞬花开,或美而魅惑,或邪而微冷,泛出微微的阴鸷之气,甚至是疯魔的阎王灯风格。 可无论哪种笑,都是另一种绝色。 果真美人千面,面面极品。 旁边的容绥,也微微别开了眼。 这家伙明明是浓颜系的皮相,却偏偏骨相清冷。 哪怕作为男人,他也经常被景翊的笑弄得呼吸一滞。 “咳咳,”容绥咳嗽一声,把歪了的楼掰了回来:“小郝,你确定是虞美人碗类似气息?” 已经歪楼很远的郝瑟,这才回神:“没错,我确定。” 容绥如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一圈又一圈,好一会,才又开口:“那东城区的那东西,是不是看起来没有神志?” 郝瑟肯定点头。 容绥和景翊对望了一眼,深吸了口气,对郝瑟道:“我明白了。应该是这吸血赤魔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什么人下了药,失了神志。而那类似虞美人的香味,我怀疑是傀儡香或者类似药草的味道。” “所以,有人曾控制过这只吸血赤魔。”景翊做了结论,语气有些沉,“幕后人,究竟想干什么。” 郝瑟微微思索了下,脸色也严峻了起来。 当日,溶洞下的虞美人碗事件,景翊就提到过可能和北碚国有关系。 而这冒出来的吸血赤魔,听容绥的意思,和北碚国也有关系。 她隐隐感觉,这背后,也许不仅仅是幕后人想控制天辰朝堂,说不定,牵扯到不止一个国家。 景翊看了眼郝瑟,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开口:“狗狗,上次溶洞的事,考虑到一些情况,我并未告诉你全部真相。张尚书,并不是幕后人,他的背后,是二皇子安王。二皇子的背后,我怀疑的是燕南。如今看来,虽然燕南绝对脱不了关系,可应该也不是真正的幕后人。” 景翊随后给她说了当初的顾虑和原因。 郝瑟并不意外,她一早就猜测到背后还有人,至于是谁,她确实不知道。 “我明白。”郝瑟点点头,也并没感到不高兴。换位思考下,如果她是景翊,她也会那样做。 “这吸血赤魔,可有什么方法能搞定?”郝瑟最关心的还是这个。这东西神出鬼没,速度太快,很难抓住。 而且,听这意思,武功还是极其高强的。 “有。”景翊答道。? 第72章 那隐隐熟悉的五行七星阵 景翊看了一眼容绥。 容绥迟疑了下,缓缓开口:“用三个初生婴儿作为诱饵,在婴儿体内放置专门针对吸血鬼的药物。他吸干三个婴儿血液十二个时辰后,在月光下,会爆体而亡。” 这个方法,乃民间最通用的除吸血鬼的方法。 “一票否决!”郝瑟一口喝光桌上的冷茶,一脚踏在石凳上。 景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狗狗,这是目前代价最小,最直接容易的方式。” 吸血赤魔,来自武学渊博的昆仑派,本就武功高强,又因为走火入魔后,功力几何倍数增长,正常情况下,哪怕是武林至尊级别的人,也无法拿下这东西。 所以,常规的方法,无法对付吸血赤魔。 “no,”郝瑟抬了抬下巴,“我景……” 郝瑟一下住口,差点咬到舌头,奶奶的,差点说成景菲菲了。 继续扬了扬下巴:“我郝瑟,啥都可以不正,唯独三观最正。” 她是想除掉这吸血鬼没错。可她却绝不会用牺牲无辜生命为代价。何况,还是婴儿。如果为了除魔而那样做,那她成什么了,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家伙? 阳光从身后照射过来,把她的身影映在院里玉石地面上,影子落拓而修长。而她那眼角眉梢,也被渡上一层淡淡金光。 这一刻的她,目光坚定而执着,脊背挺得很直,虽然瘦削,却让人看到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 景翊微微失神。 这一刻,眼前的少年,身后青天朗朗,红日醒目。她看起来,就像个能拖住太阳的少年。 其实,他毫不意外她会否决掉这一点。 这个少年,看似随性恣意,却极其有自己的原则。 她可以拿着奇葩狗腿子自荐书主动上门当狗腿子,毫不在乎那些世俗眼光。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女扮男装跳舞,还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挑逗恶心他。 可那随性之下,能屈能伸之下,却是永远对人性最美好一面的坚持,从不动摇。 他明白,郝瑟之所以求当狗腿子,正是为了守住心中的底线。 因为,她不愿意顾忌权贵所压而违背良心和律法。所以,她来了,找上了他。 容绥心里的想法也和景翊差不多,看了看郝瑟,再看看景翊,心里微微一叹。 其实景翊和郝瑟,乍一见完全是不同的人,其实骨子里,心底最深处,也是同类人。 景翊他手段狠辣无情,却绝不滥杀无辜。哪怕,曾经受到那样的待遇,他也守住了底线,只报复了该报复的人。 只是,终究是太过缺乏温暖,虽有原则,却仍然是冷漠之人。 除了,对嘟嘟,以及眼前这个少年。 上一秒玉树临风君子端方的郝瑟,下一秒立马狗腿:“那个,狗主子,啊不,王爷,你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对不对?” 根据她对狗主子的了解,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如果狗主子能提供好方法,那干嘛要自己想。如果可以站巨人肩上,事半功倍不香吗? 景翊对她的狗腿很是受用,伸了伸大长腿,用手拐了下郝瑟:“狗狗,你懂阵法对不对?” 郝瑟一个响指:“还行。” “办法,倒确实还有。”景翊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吸血赤魔,因为速度太快以及其他特殊原因,无法按照正常方式拘捕,所以民间用婴儿为诱饵。但是,三年前,吸血赤魔曾经在西戎出现过,有两人自创了一种专门针对这个东西的阵法。” “谁?”郝瑟没有立即问阵法是什么,倒莫名其妙地,对创建这阵法的两个人来了极大兴趣。 景翊摇摇头:“不知道,据说是一男一女共同创立。” 三年前,在西戎的所有事,都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不仅和他有关的事,就连那三年西戎的很多事,也总是被抹去一部分真相。 “什么阵法?”郝瑟有些失望。 “五行七星阵。” 景翊揉眉,这阵法,是容绥提供的信息。他隐隐觉得手法有些熟悉,也派人去西戎查过,可同他在西戎失忆一般,再查不出其他信息。 “没用过。”郝瑟摇摇头,就是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别急,你只需要懂阵法布阵原理,会操练阵法就可。”景翊说得不急不缓:“五行七星阵,根据金木水火土五个方位布阵。每个方位各自内潜嵌一个七星子阵。 该阵法是从五行阵和北斗七星阵演变而来。五行阵蕴含五行生克变化之理,而北斗七星阵则是根据九宫八卦之理,暗合七星变化。” 景翊让容绥进屋拿了一张纸出来,在纸上快速地画了下示意图。 “这里,这里是五个方位,需要五位守阵人守住阵眼,分别站在金木水火土五个方位。而五人周围,则另外安排七人布七星阵。这样,五阵之内,又以七宿走位,依天星运行轨迹变化而行,可谓是变化莫测,攻守兼备。”景翊在纸上圈圈画画了很多黑色小圆点,代表每个人的站位。 “每个阵法可自行成阵,也可根据情况变化进行相护合并融合,攻守兼备。纵横合击,彼此呼应。” 郝瑟点点头,本就莫名觉得这阵法名字熟悉,景翊又这样一拆解开来,她立马就完全懂了。 “狗狗,听得懂吗?”景翊放慢了速度,略略有些担心。 “ easy啦。”郝瑟打了个响指,眼角那蝴蝶翅膀在日光下金光闪闪。 不知为什么,这阵法,虽然她是第一次听说,可是,经过景翊一解说,她感觉,这手法这套路,隐隐熟悉。 就好像,曾经接触过一般。 景翊微微有些诧异,他只知道她上次随手就破了他紫竹林的阵法,后来又和李汝应闯过了香泉山山谷下的连环阵法。但是却不是太确定在香泉山,究竟是李汝应破的阵还是她也有参与。 至于上一次两人交流奇门遁甲,也只知道她对阵法颇有研究,善于破阵,却不太善于布阵,因为不熟悉道家精髓。 不过眼下也没打算细问,因为急着给她讲解这阵法和如何应对吸血赤魔。 按照她的推断,初一十五,那吸血赤魔必然出现,要赶在那个时候把这事解决了。 而阵法需要操练,需要时间。 而十五,月圆之夜,即将到来。 第74章 阵法操练最佳拍档 盛都府大堂西面的衙役训练专用广场上,郝瑟正吹着哨子,喊着口令训练众衙役。秀儿在旁边当最佳拍档,操练助教。 广场上,三十五个身穿绛红衙役装束的人,手持大刀,身配各种奇奇怪怪的暗器,根据哨音和口令,或快速奔跑,或者急速跳跃,或大刀攻击,或暗器阴飞。 队形像五条游龙一般,不断变化,绛红色衣袂鼓荡翻飞,带起一阵阵的风声。 众人所占位置从高处看去,星罗棋布,隐见五个星斗位列五方。随着哨音的高低起伏,阵法开始斗转星移,变幻无穷。 “金阵东移,木阵北上,水阵横插”郝瑟手势一打,哨音一个急掠。 阵法再次变化,如游龙摆尾,如神鹰掠空。 “停!”郝瑟一声急喝,脸色一沉:“胡小豆,注意方位,方位,再来。还有你,赵四,睁那么大的金鱼眼,就是辨认不对阵眼。还有你,你,走位错误” 双手抱臂冷眼旁边的秀儿,嘴里叼根桂花枝,小脸弄得像个肉包子,拽兮兮地晃悠过去,一巴掌拍在胡小豆肩上:“中午的点心别想吃了啊。” 胡小豆一副委屈样,昨天那夏风才跑来偷了秀儿给他的点心呢。 郝瑟觉得,秀儿刚才那拽兮兮抱臂的样子,简直就像克隆了景翊家的夏风。 下一瞬,秀儿再一脚踹在赵四屁股上:“该减肥了,屁股太圆,肉太多,速度太慢。” 赵四阿敖一声捂住屁股,脸色涨得通红。 秀儿看也不看他,一膝盖顶了王麻子一个趔趄:“长那么大一双脚,走位次次搞错。我看你回家包小脚绣花去得了。” 眼睛一扫旁边想溜的李刚:“你是李刚,你爸不是李刚,精气神打起来。” 王麻子瞪着一双绿豆眼,拼命瞅自己那脚丫子。 李刚满头雾水地回想,他爹好像叫李大锤,不叫李刚。难道他娘给他爹戴了绿帽子? 众衙役不怒,但绝不敢言,偷偷瞅着郝瑟,怯怯地防备着秀儿。 郝大人话虽不是太多,还长得如此好看,可一个眼神扫过来,却让他们禁不住想打寒颤。 那种感觉很奇妙。此刻的郝大人,气场全开,那浑身的气势,就好像曾经真的上过沙场,威风凌凌指挥过千军万马一般。 铁血凛然,眼神霸气外泄,而那姿势,又很稳,像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将军一般。 而那秀儿丫头,顶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一笑两个梨涡挂唇边,可以说是非常的甜美可爱了。 可那嘴巴太厉害啊,骂人不带脏字,却能让你恨不得一头撞死。这两日,他们充分领教了秀儿除了装死绝活,除了让人半夜吓醒的鬼故事,除了一长段话不喘气儿,原来还有深藏不露的骂人绝活。 今天已经算非常非常客气了。 要换往日,她能一个脏字不吐,把你祖宗十八代,外加外公家三十六代给你一个一个数下来。骂得那双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满腹经纶口生莲花,让你吐血而亡。 满腹经纶里,又时不时夹杂着市井流氓的混不吝狠话。 讲真的,他们从来没想过秀儿也能骂出满腹经纶的话,那感觉,就好像这个平日里混不恁得像个小流氓的丫头,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满腹诗书的女子似的。只是,彪悍了些。 郝瑟看着秀儿收拾衙役们,一拿一个准,简直摧拉枯朽,横扫整个盛都府捕快。也有些好笑。 这个秀儿,真是本事。 不仅能把这群衙役骂得差点羞愤而死,投河自尽,还能把他们骂得奋发图强,半夜三更不睡,爬起来点着蜡烛记阵法图和走位顺序。 难怪景翊家那夏风,最近都快不是她的对手了。 “都给本大人听好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今日你以为的一个小小失误,明日就可能让咱们的计划功亏一篑,甚至,丢掉的是诸位的性命”郝瑟蝴蝶眼一厉,扫视着众衙役。 这盛都府的衙役们,虽然个个秉性不错,可终究只是衙役,和军队的士兵那种行动性还是有不少差距。 众衙役呼吸都不敢稍大,敛着气息,又汗颜又愧疚。 一开始,他们一看郝大人连那吸血鬼的底细都知道得那么清楚,还阵法这种特么高级的东西都出来了。所以稍微有些不当回事,觉得对付那吸血鬼,肯定是手到擒来了。 作为盛都府的衙役,嗯,算是全天辰最高级的衙役,他们倒是个个都练过拳脚,不少人还有着能蹦一定高度的所谓轻功。 可是等他们真正开始操练阵法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是想得太简单了。 对于完全无阵法基础的他们,首先那走位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一翻操作下来,觉得自己连青楼的舞女都不如,因为舞女跳舞时候变化队形那是一个熟练优美。 其次,还团队合作,在不停变幻的队形里,还要兼顾各种武器,也是让人浑身冒大汗。 好在自从郝大人任职少尹后,一直有对三班衙役们进行团队训练,努力一把,倒也还能勉强跟上。 “小豆子,准备好没?”秀儿一吼。 胡小豆抹了额头的汗,冲秀儿拍拍胸脯:“秀儿放心,我一定做得更好。” 秀儿眼神瞟向赵四。 赵四肚子一紧,挺胸收腹,粗腰硬生生收回去一个指头宽,屁股挺直:“秀儿姑娘放心,我是个灵活的胖子。” 秀儿目光下移,落在王麻子大脚丫上。 王麻子腿杆一个飞掠,展示了一下自己那脚板真的很大:“秀儿姑娘,胡小豆说他想娶你回家绣花。” 秀儿一脚拽翻了王麻子,看向李刚。 “秀儿姑娘,我爸不是李刚,我是。”李刚立马站直。 天知道,他压根不懂为啥秀儿总说他爸是李刚。 郝瑟抱着双臂,看得津津有味。 稍事休息后。 “再来,天璇星后撤,天玑星入位,瑶光星隐没”郝瑟口号声再次响起。 衙役们再次精神满满地开始腾挪跳跃,穿插如飞,衣袖裤腿被风荡得扑扑着响。 “水阵出击,暗器强攻,游龙摆尾,走。”郝瑟手势一打。 胡小豆所在的水阵一阵叮里哐啷的声音,数个暗器齐飞,队形按照一定方式游转,如苍龙摆尾,横扫千军。 “火阵合围绕,困死敌手,万鬼锁魂,围。”郝瑟一转身,一指火阵。 王麻子负责的火阵兄弟身形急转,化曲线为圆形,从水阵后方横插过去。 “木阵准备,自我做盾,迂回掩护,声东击西,起。”哨音转向。 赵四屁股一甩,灵活的胖子起了罡风。齐刷刷的防护盾祭出。 “天宫出光,斗转星移,瓮中捉鳖,出。” …… “好!”秀儿这次总算没骂人,啪啪啪鼓起了掌,胡小豆激动得脸色发红。 “终于搞定。”郝瑟抹了把额头的汗,才发觉嗓子都有些哑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手心里微微起汗。 虽然似乎胸有成竹,可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还有三个时辰 盛都府将正面迎战那“吸血鬼”。 第75章 不好,狗子那边要出事! 夜空如墨,皓月高悬,流云千里。 今夜的星空,特别美好,深蓝色天幕之上,星河如带,繁光流灿,皓月之下,云丝冉冉散开,仿若一条流动银芒的明亮溪流。 盛都府东城区无人居住的院落,院落中央空落落的,地上撒着引魔香。角落里一棵大槐树在夜风里招展如妖魔之臂,树影叠叠,偶有一声鸦鸣从树丛中掠过。 郝瑟带领盛都府一众衙役提前潜伏在院落里,声息全无。 郝瑟高高坐在大槐树高大茂密的树冠上,头发全部束了起来,扎着高高的马尾髻,大长腿临空悬着,穿着同色系到小腿的靴子。 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束绛红色腰带,让她此刻看起来盈盈细腰,芊芊长腿,身段精致到夺目,却英姿飒飒,玉树临风。 白皙纤长的手指,摩挲着哨子,指甲在月色下晶莹若贝,璀光流转。 那平日里总有三分妩媚的眼睛,此刻只剩凛然犀利。小巧精致的脸,被月色洗礼,清亮得像碧水之中的白玉盘,却隐隐散发身经百战临危不乱的强大气势。 三十五个衙役按照这几日训练的阵法,分别隐在高墙后不同方位,均身着景翊友情赞助的防护甲衣,数双黑眸灼灼看向前方。 胡小豆捏了捏已经起汗的拳头,给自己打气:别怕,今晚一定拿下这怪物。不能在郝大人面前掉链子,不能被秀儿看不起,不能被夏疯子天天嘲笑胸肌不发达,护不了女孩子。 其他衙役也暗暗打气,不怕,有郝大人在,就是定海神针。他们虽然是衙役,可郝大人说了,哪怕不上前线,照样可以守护一方安宁,那也是保家卫国的铮铮男儿汉。 月光冷白,撒在簌簌着响的大槐树上,像下了一场霜雪。夜风冉冉,从大槐树上掠过,带起树叶沙沙声不绝于耳,像鬼怪在窃窃私语。 胡小豆腿弯开始微微发软,悄悄看了一眼附近的郝大人,见她如定海神针一般坐在那里,长腿还随意摇晃着,心一下子定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那微颤的腿,渐渐又稳如罄石。 不知何时,皎洁明月被西面飘来的几块乌云遮盖了去,光线一下变得有些阴暗起来,连带着吹过的风都隐隐带了阴冷之意。 几只乌鸦似突然受了惊吓一般,从栖息的树冠里掠了出去,扑嗤扑嗤地一阵乱飞,院落里,刚才还在四处乱窜的小老鼠,也偷偷缩回洞里。 风似乎变得更加阴冷,也吹得更凶猛了一些,风声如幽冥鬼哭。 众人脊背瞬间收紧,手心一下湿了。 来了,来了,他来了。 他来了 他带着血盆大口来吸血液来了。 一股寒意从大家尾椎骨升起,沿着脊柱,爬上背心,攀上脖子,直入头顶。背心顺时一片冰凉,哪怕戴着护脖头盔,也感觉脖子冷飕飕的,而头顶一阵麻意,如有无形压力罩住天灵盖。 众人浑身不由自主打了几个寒颤,心间微微发抖,却无一人因为紧张而发出声音。哪怕那最难控制的牙床,也硬生生没发出一点声息,一张张脸的肌肉却僵硬如石。 狂风咋起,吹散了乌云,视线又清晰了起来,众人眼眸猛地一缩。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院落门口,一个红影凭空出现。 红色衣袂飘飘荡荡,形如鬼魅。一头红色乱发遮盖住来人苍白的脸。枯瘦的手指上,指甲足有半寸长,血红红地闪着幽幽的光,赤着双足,连脚指甲也是血红色。 那枯瘦手腕上,赤红衣袖内,隐见银光一闪。 空气一瞬凝固。 林中静寂无声,连刚才那些乌鸦鸟雀,都似噤了声。 针落可闻。 吸血鬼,不,吸血赤魔,到了。 冷月悬空,银霜千里,透心凉。 “啪嗒。” “啪嗒。” 那吸血鬼终于抬起苍白枯瘦的脚板,往院落中心走去,鼻子皱起,似在寻找什么。 “三。” “二。” 众人心里默默倒数着。 “一。” 郝瑟蝴蝶眼一眯,右手缓缓抬起。 下一瞬,尖利哨音骤起,划破夜空。 早已做好准备的衙役们,纵身跳起,衣袂翻飞。 五行七星阵。 启动。 在郝瑟等人刚隐藏在林间的时候,睿王府里,本已入睡的嘟嘟,突然醒了过来,然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吵着春风带他去飞羽苑找爹爹。 嗯,其实是想让爹爹带他去找娘亲。昨晚挨着娘亲睡,好香,好软,好暖,好怀恋,那感觉,就好像他一直以来就习惯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一样。 春风有些为难地看着嘟嘟,这么晚了,本来不想带他去,可看着嘟嘟那眨巴眨巴的大眼睛,一向老爹心的憨厚春风,立即败下阵来。给嘟嘟把衣服一穿,背起小主子,就去了飞羽苑。 “爹爹,我来了。”嘟嘟从春风身上跳了下来,摇摆着小屁股,扑向正在看书的景翊。 “嘟嘟,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景翊蹙一笑,丢了书,伸手将嘟嘟抱了起来,窝在怀里。 “爹爹,我睡不着,我要去找娘亲。”嘟嘟扯了扯他的衣角。 “嘟嘟乖,这几日你娘亲忙着呢,我们不去打扰她好不好?”景翊有些无奈,这嘟嘟也不知怎么回事,无论给他说了多少次,郝瑟是哥哥,不是娘亲。可嘟嘟压根不理会,一口咬定:她就是我娘亲,我娘亲的味道。 嘟嘟小嘴开始下撇,很失落的样子。 “好了,今晚和爹爹睡。”景翊一叹。 “对了,爹爹,”嘟嘟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捡到的黄金令牌,递给他:“爹爹,这东西是那天从娘亲身上掉下来的,我忘记了拿给你。” 景翊诧异接过,鼻子吸了吸,微微蹙眉。 这令牌,怎么有虞美人碗的香味。 心里一动,景翊把令牌正面翻过来,凑近灯光,仔细看那正面的花纹。 看着看着,脸色骤然一变,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对一旁抱臂打瞌睡,抖双腿的夏风急声吩咐。 “立即带飞羽卫跟我出去。” 夏风一个惊醒,屁股站直,有些呆愣。 “不好,郝瑟那边要出事,快点。”? 第73章 忘记说黄金令牌的事了 等景翊讲解完阵法,郝瑟理了一遍,略略有些担心。 “殿下啊,我算了算,启动这阵法需要的人可不少,我那盛都府三班衙役全部加起来勉强够用。可是他们都只有普通拳脚功夫,能搞定吗?” 景翊不以为意:“自然行了,吸血赤魔一旦进入阵法,就会被阵法所困所创。随后,他一定会往金位而去,阵法启动后,会对他的实力有很大压制和削弱。待困住后,再以特殊桃木钉插入他头顶穴位,即可彻底灭掉。” 昆仑派,自有吸血赤魔以来,至今为止,从未有顶尖高手翻船,走火入魔的都是武功最低,无法控制修炼过程的少部分人。 阵法外,他们变得强悍无敌。 可在阵法内,实力大大削弱,对付这种级别的吸血赤魔,盛都府的衙役完全可以胜任。 本来,他有考虑派飞羽卫去守阵,想想太大材小用了。既然难度不大,那就让狗子带盛都府的衙役们增加点战斗经验也好。 总得给这家伙培养点靠谱得力的属下才行啊。 “可是那东西会乖乖入阵吗?”郝瑟有些疑惑。 “自然不能。”景翊伸手将她皱起的眉头硬生生抹平,“用引魔香将之引入即可。嗯,就是前面说的放入婴儿体内的药物。只不过,引魔香只能吸引赤魔前来,却因为没有婴儿作为药鼎,无法对赤魔造成伤害。” 容绥瞅了瞅郝瑟,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其实,对于吸血鬼,最有效的诱饵不是引魔香,而是处子之血。虽然处子之血对赤魔造不成任何伤害,但却比引魔香更有效。 郝瑟松了口气,谢过景翊和容绥后,就匆匆起身离开。 她还得回去操练阵法和准备道具呢,时间挺紧的。至于引魔香,容绥会按时帮她准备好的。 一直到出了紫竹林,无意间摸到衣袖里那枚黄金令牌,那从吸血赤魔身上掉下来的令牌,郝瑟才想起她竟然忘了给景翊他们提这个令牌的事。 本想再回去说一下,又否决了。 “应该没什么影响。”郝瑟想,毕竟这吸血赤魔的情况,他们很清楚,连专门对付吸血赤魔的阵法都搞定了,那一块令牌也影响不了啥。 还是先回去忙完再说。 刚到后花园,又碰见了嘟嘟。 “娘亲。”嘟嘟很亲热地飞奔过来,小短腿跑得虎虎生威,脚底板儿都快翻过来了,嘴角还因为跑太快,被风吹出了亮晶晶的口水丝儿。 “乖儿咂。”郝瑟也习惯了,蹲下身,一把抱起嘟嘟亲了一下,“乖,我还有事要忙,改天再来陪嘟嘟玩哦。” 嘟嘟也很懂事,亲了她一口,就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娘亲再见。” 郝瑟理了理被萌娃一脚踩乱的衣角,看着上面那两个耀武扬威的脚板印,叹了口气,出了睿王府。 哎,以前不信,觉得家里那些当了娘的表姐们,单独出门的时候,个个精致得跟妖精似的。 可一旦遛家里狗崽子的时候,恨天高立马变一字拖,紧身裙立马变运动服,妥妥一家庭主妇既视感。她以前还不屑,说至于吗,当个妈就忘记了自我。 如今,她打脸了。 不说别的,就娃要人抱这点,足可以让当妈的白色服饰再也不敢露面。 郝瑟觉得,她这一刻似乎终于理解了宝妈们的特殊世界,也终于搞清楚了幼儿园门口恨天高的妖精接娃娘亲,都不是常规状态。 看来,当娘和精致还真有点矛盾。 不过似乎也不对,比如那蛇精贝嫂不就一身“单身式的精致”,后面跟着一二三四个葫芦娃嘛。 哦,明白了,男人。 贝嫂后面的男人,左手儿子,右手小七,背上还垮着奶瓶子。 嗯,一切的妖精,背后都有个靠谱的替她担负的人。 郝瑟再次拍了拍衣服,想着,这辈子若还能结婚生子,她得找个像小贝那样能抗娃的男人。 然后,她就当个妖精得了。 思维发散的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景翊每次带着嘟嘟出现的画面。 虽然没有挂奶瓶子,可是衣服上,好像还是有脚丫子的,只是黑无常的黑衣服,不容易看出来而已。 连在地牢里切西瓜一般杀遍刺客的时候,都能保持衣服滴血不沾,滴尘不染的景翊,居然因为抱娃让尘埃上身了。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景翊还是不错的,要不要哪天把他给断袖了? 郝瑟吹了个恨天高的口哨声,欢快离去。 回家操练阵法去! 郝瑟愉快离去,嘟嘟却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委屈呢,看得旁边才二十不到的春风立马一张慈祥老爹脸。 “咦,这是什么东西?”嘟嘟突然蹲下来,从花丛里捡起一块金灿灿的东西,看起来像个黄金令牌似的。 “是娘亲掉的吗?呆会拿去给爹爹。”嘟嘟顺手将令牌收了起来。 可孩童心性,玩起来,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郝瑟和景翊容绥交流吸血赤魔的时候,盛都城某处的李家秘密别院里。 李止,或者应该叫燕南世子李汝应,坐在后花园的水榭亭台里,一袭白色袍角从亭子栏杆上垂落,如流云轻泄。 “世子,流丹他们传来消息,三公子李汝暄似乎也来了盛都,和安王景绝有接触。”护卫流云匆匆走近小亭汇报。 李汝应剑眉微扬,隐露诧异。李家和朝中大臣的来往,以及在盛都的所有据点和事务,都有经他之手。 可唯独那香泉别院的事,他并不知情,似乎父亲一直瞒着他。他为李家嫡长子,按照燕南王府历代规矩,从出生起,就是世子。 不过父亲对他的态度也略略有些奇怪。 说不爱,又尽心尽力地栽培他。 说爱,又总是有那么一丝生分,和他说得最多的话,总是关于作为李家世子的责任,李家和皇族的恩怨。 这些,他倒也能理解父亲。毕竟藩王和世家,自古以来和皇室最终都是有你没我的局面。 倒是三弟李汝暄,极得父亲疼爱,他们相处的模式,经常让他淡淡羡慕,微微失落。 “世子,但是他们具体谈了什么,无法得知。”流云垂下头,有些自责。 “盯紧我三弟。”李汝应淡淡吩咐,又加了一句:“也盯一下盛都府的动向。” “明白。”流云恭敬回道,其实他并不明白为何要盯住盛都府的动静。 话说,主子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关注着盛都府的情况,尤其对盛都府少尹很是关注。 “主子,盛都府最近,似乎在调查什么吸血大仙的事。” 李汝应一下抬眸:“吸血鬼?” 第69章 天啊,孩子都生了 郝瑟条件反射地一下弯腰,就差拿手捂住压根不存在的什么什么了。 卧槽,这两货该不会想让她也现场拿出什么飞鸟振翅的证据来。 郝瑟脸皮抖了抖,她拿得出来吗? 狠,一个比一个狠。 幸好这古代衣服裤子够宽大,除了振翅欲飞的画面,其他时候,倒也压根看不出有啥不对。 “看什么看,敢怀疑小爷?你们还没醒,小爷我就已经放过水了。”郝瑟匪气横生,也用手指了指某位置。 呵呵,据她所知,早上只要放过水了,就不会飞鸟振翅了。再说,又不是人人都会每日晨间振翅锻炼的。 用手戳了下嘟嘟头顶,怒斥景翊,“我说景翊,堂堂皇子,要点脸啊。” 随后一把将嘟嘟拍回被子里:“嘟嘟那么小,拉足马力也是冲不到帐顶的,别丢人现眼了。” 嘟嘟委委屈屈地低头瞅了瞅自己马力不足的设施,又瞅了瞅他老爹的,很是羡慕。 “我自然是可以的。”景翊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低头看了看,又拿手比划了下,“xxxx技术牛。” 郝瑟表情管理有些崩溃。 大哥,你可以,你完全可以的,我隔着布料都看到了。 你可以去申请当消防员了。 天啊,她突然好怀恋李止。因为只有他,才能把景翊这个无耻社牛的彪悍话语云淡风轻、举重若轻地接下去。 只是那家伙,神出鬼没的,来和走,都不带打招呼。 到现在,她都只知道他来自燕南府城大理,至于身份为何,来盛都干啥,他没说,她也未问。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指望李止空降自然不可能,郝瑟只好硬撑着摇摇欲坠就要碎裂的脸皮,指着嘟嘟,继续转移她扛不住的聚焦点:“肯定是你流口水了。” 儿子,麻溜地,赶紧把锅背了! “哼,如果不是尿裤子,那该不会是你们俩昨晚哭鼻子了。”嘟嘟哼了一声,才不当背锅侠,“有些大人就是,总是喜欢让小孩背锅。” “切。”景翊不屑。 父锅子背,天经地义。 “哈。”郝瑟不以为然。 养儿子干啥的?就是拿来背锅的。 切完哈完的两人,却微微蹙了眉。 郝瑟突然有些恍惚,等等,她好像有点记忆,她似乎,又做了那些奇怪的梦了。 难道,真不是口水? 不是口水,难道是泪水?可是,她为什么要哭? 莫名地,就想起了篝火晚会时候,和景翊跳舞产生的各种错觉。 郝瑟心里颤了颤,突然有些害怕。 难道她和美人灯,真的有什么纠缠?比如狗血的三生三世纠缠?不不不,那个三生三世的古早梗,早就过时了。 可是,她确定,她在穿越来天辰前,根本未曾见过景翊。又何来纠缠一说。 郝瑟有些崩地胡乱揉了揉头发。 景翊也有些呆,他好像,记起来了,他似乎,又梦见那两个奇怪的男女了。 难道,真是梦里落泪了? 突然地,就想起当初狗子进他对付李汝应的连环阵法时候,他也莫名其妙地心神恍惚落泪。 又想起篝火晚会跳舞时候的各种无法解释的错觉,景翊心里一颤。 那一日,从篝火晚会回去后,他就让夜魂殿重新去查狗子的所有事情了。 可是,诡异的,郝瑟这个人的轨迹很简单,来盛都前,只是偶尔去过燕南几次,其他时间,一直都在老家徽州。 和他真的一点交集都没有,更别说去过西戎了。 再说,梦里是一男一女,可狗子,是男人。也许真是他想多了。 两人正各自愣神的时候,房间门被从外推开了,露出一张拥有两个酒窝的漂亮小脸。 “啊~~~” 秀儿发出一声尖叫,脚下一个趔趄,手里的水盆从头顶摔飞出去,盆里的水凌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又哗啦啦全都淋在她头顶。 一头湿漉漉的秀儿,呆呆地看着床上的三人,脸上的两个小梨涡都似乎被惊吓到有些冻结,手指哆嗦,“你们,你们……” 郝瑟回神,抚了一下额头。 她想吐血三升好不好,忘记秀儿每天都会给她端洗漱的水进来了。 “那个,秀儿,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郝瑟欲哭无泪。 秀儿一副信你个鬼的样子,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外面,嘭地一声,跑去把院门上了栓,又跑回来。 景翊也有些风中凌乱。 “公子,看不出来啊,我就说你有时候看起来娘们兮兮的,原来真是断袖啊。”秀儿恍然大悟的样子。 郝瑟崩溃得想撞墙,却囧则生变,一下把嘟嘟从被子里拉了出来:“断袖你个头啊,昨晚嘟嘟来找我,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秀儿更惊悚,圆圆的眼睛瞪得如铜铃:“天啊,孩子都生了。” 秀儿一溜烟跑了出去,地上盆儿也不管了。不行,她得去找夏疯子压压惊。再顺便开发点新的鬼故事。 嗯,比如:王爷他又断袖了。 再比如:神鬼情未了,仙气一吹,一夜生孩。 再比如:…… “娘亲,爹爹,我是你们生的吗?”嘟嘟很应景。 景翊和郝瑟面面相觑,互指对方:“他生的。” 可怜的嘟嘟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逼。 郝瑟一脚踹了过去:“都怪你。” 景翊侧身躲过,提醒她:“该去给更夫收尸了。” 郝瑟这才恨恨地收起拳头,自己跑去厨房里端了两盆水进来,三人各自洗漱。 因为睡觉时候习惯性把头发打散了睡,此刻的郝瑟头发是散开的,洗漱完后,从床头拿上常用的玉簪就要束发。 景翊瞅了瞅玉簪:“上次给你的飘带呢?” 郝瑟动作一停,疑惑道:“什么飘带?” 景翊突然有些支支吾吾。 郝瑟想了想,突然眯眼看着他,声音阴恻恻地:“好呀,我就说嘛!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飘带?” 她想起来了,去飞瀑山河滩篝火晚会那日,因为掉下深潭搞丢了玉簪,李止就送了她一条水蓝色飘带绑头发。可是次日醒来,那飘带就不翼而飞了,然后,她头上就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条黑色飘带。 这货究竟什么人,堂堂皇子,居然偷人飘带! 被抓包的景翊,反而不支吾了,大大方方承认:“嗯,白无常东西不要拿,怪吓人的。” 郝瑟真想呸他一脸:“我觉得,黑无常的东西也怪吓人的。” “不,黑无常貌美如花,你会爱屋及乌的。”景翊将他那蒙蒙生光的脸,往前凑了凑。 郝瑟:“白无常也很好看。” 景翊:“你说我技术好。” 郝瑟闭嘴。 算了,她不和社牛斗嘴。 旁边一直看着两人的嘟嘟,突然又从衣服里使劲掏。 “娘亲,女孩子要带花冠才漂亮。”嘟嘟掏出一个白银精雕的花冠,踮起脚尖,“娘亲,弯腰,我给你戴上。” 郝瑟有些茫然地看着那花冠,机械地弯腰低头,被动地接受了嘟嘟的花冠。 “娘亲,你好漂亮。”嘟嘟夸张地捂住小嘴巴。 看着嘟嘟天真无邪的样子,郝瑟也禁不住微微一笑。唉,嘟嘟真的认为她是女孩子呢。果然,孩子的眼睛永远最亮,永远能看到事物的本质。 对面正捞起毛巾的景翊,呼吸忽然滞了滞。 他的印象里,除了斗花魁那次,其他时候,狗子都是一身利落帅气的少年装束。头发也永远只是用一根白玉簪全部束起,整个人潇洒又飒美。 却从没见过如今这般的“少女”娇俏,姿态明媚。眉目间春光回旋,既妩媚,又清纯。 晨光从半敞的轩窗欢快地照进来,落在她的眉目间,光晕摇曳,却压不过她眉目自带的光辉。 景翊忽然微微别开眼,深呼吸一次,努力平息刚才那一瞬突然加快的心跳。 刚才那一刻,他差点又把狗子当了女子。 这一刻,他有些庆幸,幸好他亲自扒过狗子,确认过是男人,否则现在该陷入反复怀疑狗子是女人的想法里了。 郝瑟没注意景翊的神色,给嘟嘟欣赏满意后,取下花冠,快速用玉簪束起满头长发,对景翊道:“我先去安排下更夫收尸的事,等我回来。” 她记得,景翊说容绥应该清楚吸血鬼的事。 说完,就出了门去衙役们居住的地方找了蒋捕头后,才又折回来接两人。 “走,带我去找容绥。” 第76章 意外发生 “五行七星阵----启。”郝瑟一声口令,随后哨音不断变化,指挥着阵内诸人。 随着郝瑟的哨音,衙役们有条不絮地移动方位,将吸血赤魔围绕起来。阵内开始罡风阵阵,飞沙走石,刀光剑影穿插其间。 被困在阵法中的吸血赤魔,赤足一跺,地上顿时裂开一个大坑,灰尘鼓荡。他一仰头,仰天狂啸,野兽般的嘶吼撕裂夜空。 阵内立马掀起狂霸气浪,让人耳膜处嗡嗡着响。处于金木水火土五个阵眼之处的人差点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郝瑟心里微惊,景翊不是说这鬼东西一旦入阵,实力被被极大压制吗?可看这样子,这吸血赤魔,似乎比她预计的要强很多很多。 心里微微一沉,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郝瑟哨音急掠。 水阵开始往东急速前进,火阵左移,土阵上冲,和水阵合二为一,其他几阵也在变化。 吸血赤魔再次仰头狂啸。这一次,啸音穿过天际,如龙腾虎啸,也如万鬼共嚎,激起的音浪如有实质,一潮又一潮,层层叠叠,从他所在的位置,往四面八方铺展开去。 七星阵内数人被这暗含强劲内力的音浪给扫翻在地,口吐鲜血,又迅速爬起来,站回自己的位置,手里的武器微微发抖。 郝瑟脸色一变,哨音陡转,又尖又高。追随吸血赤魔那一波又一波的音浪,也如浪潮一般,紧追不放。 五阵快速变幻,根据哨音的指令,交替变化,远远看去,也如海浪一般,掀起一波又一波,和吸血赤魔的音浪一一抗衡。 吸血赤魔啸音突然一停,似血衣袂凌风鼓荡,枯瘦手指凌空一抓,隐见银光一闪。 阵内罡风四起,带起的飓风,比刚才的音浪还强过数倍。见他身形一动,形如鬼魅,一阵阵残影闪现在阵法之内。 阵法内的众衙役,在这样彪悍极致的风浪冲击下,几乎人人都在风中摇摇欲坠,如海浪巨涛之中的一叶叶小舟,在浪尖颠簸翻飞,惊险无比。 体质稍微弱一点点的衙役,一个接一个倒下,口吐鲜血,看样子受伤不轻。 而守住金木水火土五阵阵眼的胡小豆五人,是衙役里无论武功还是修为相对最强的,此刻也早已稳不住身形,脚下一阵踉跄,脱离了阵眼。 那吸血赤魔发出几声类似乌鸦的笑声后,身如鬼魅,往阵法西南面掠去,视守阵之人如无物。 郝瑟一下从树丫上站立起来,脸色大变。 不好,阵法已乱。 西南面的金阵已出现破绽,吸血赤魔往那个方向而去,一定可以冲出阵,一旦冲出,以后再想诱捕他,就很难很难了。 郝瑟光洁的额头微微冒出细密的汗,牙关紧紧一咬,尖锐的哨音再次响起,重新催动阵法。 此刻,刚被风浪掀翻在地的数人,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又坚定不移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个个嘴角都渗出细细的血丝。而阵眼的五人,也咬牙撑住体内的气血翻涌,稳稳地再次守住阵眼,悍然不动。 阵法在哨音下重新恢复。水阵和木阵快速变化,蛇尾反甩,精准地插入金阵之前,阻在吸血赤魔前方。 吸血赤魔却突然一个急掠,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冲破水阵和木阵的合围,进入木阵,往木阵的出口而去,干枯的鸟爪子往侧方一抓,顺势就要捞起木阵阵眼上的赵四。 郝瑟一颗心跳到嗓子眼,脑袋里咚咚乱响,脸色刷白。 糟了!看这样子,吸血赤魔逃出阵是没多少悬念了。 不知为什么,这鬼东西的功力大大超出了景翊和她估计的最高高度。 尽管盛都衙役们今晚的表现已经超常发挥了。可众人的功力,和吸血赤魔差距太大了。刚才他那一啸一掠,阵法内的众人根本抵挡不住,阵法随时都摇摇欲坠。 吸血赤魔冲破阵法,只是迟早的事。 看样子,阵法要想不破,必须得守阵之人的功力集体上一个台阶,至少阵眼的五人,必须更强。 最糟糕的是,这鬼东西,竟然想将赵四给抓了。 赵四若被抓住,那下场不用想了,得成吸血赤魔今晚的鲜血大餐。 这一瞬,郝瑟心里微微自责,隐隐害怕。她还是轻敌了。 此刻,那枯瘦如白骨的手,伸到了赵四脖子上,鸡爪子一般的手指张开,血红指甲如獠牙…… 时间回到嘟嘟给景翊拿出那黄金令牌后。 这令牌,让景翊骤然变色,果断地带着飞羽卫往盛都府众人今晚伏魔的地方狂奔。 因为,那块令牌,代表着吸血赤魔的身份。 那是,昆仑派少主所持有的令牌。 据说那少主,乃昆仑派最有武学天赋的弟子,机关暗器天赋也是出类拔萃。 他的暗器很神秘,无人可敌。因为威力极大,攻守兼备,却无人可以破这暗器的机关。他因此被这一代昆仑派掌门人看好,定为昆仑少主。 按说,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吸血赤魔的。因为正常情况下,吸血赤魔只有功力低微又冒进的弟子才会中招,从来没有高手翻船。 可如今,这块令牌,明明白白昭示着,吸血赤魔就是昆仑少主本人。因为他的令牌,永不离身,也不会交给其他人。 除非,令牌丢了,或者被人偷了。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小。 至于昆仑少主为何会成吸血赤魔,还神志全无,景翊虽没法确定真相,却大概猜到了部分真相。 眼下,如果那吸血赤魔真的是昆仑少主,那么,盛都府衙役们组成的阵法,根本困不住他,最多几个回合,必将阵破。 吸血赤魔一旦逃掉,就不太可能再被伏魔阵诱惑。 最可怕的是,今晚,是十五,又到吸血赤魔大开杀戒的时候。这个时候和他撞上,盛都府众人危也。 景翊脸色微微发白,这吸血赤魔万一当先就抓了狗子那家伙怎么办? 心里一阵恐慌袭来,一提气,景翊将轻功施展到最快,如一道残影般消失在远处,飞羽卫紧随其后。飞在最后的,是夏风,手里捞着容绥。 因为出飞羽苑的时候,刚好碰到容绥找景翊有事。一听说郝瑟可能出事,就也跟了去,只不过容绥并无武功,因此只能夏风带着他。 “别急,殿下去了一定会没事。”夏风见容绥白着脸,满脸担忧,连忙宽慰他。 容绥紧紧抿着唇,心里完全没有因为夏风的话而放松,反而更加忐忑起来。 那一日,郝瑟来睿王府谈起吸血鬼的事,他记不太清楚赤魔异变的具体情况,等郝瑟一走,就不分日夜地查找古籍。看得眼睛都快瞎了,才总算找到关于这方面的详细记载。 一把丢下书,他就往飞羽苑跑,却刚好撞见景翊匆匆出门,甚至都来不及和他说古籍的事,景翊就没影了,只让夏风带上他。 新查到的记载,让他背心发凉。 因为那将带来更加意想不到的变局。? 第77章 他来了 吸血赤魔的手,伸到了赵四脖子前方,乌黑的手指张开,血红指甲眼看就要掐入赵四的血肉里。 赵四浑身僵硬,脸如土色,此刻,根本来不及避开,也压根避不开。心里哀呼一句,我命休也。 附近的蒋捕头骇然变色,想救,却根本来不及。而且,一旦他救赵四,就必然要踏出他守护的方位,那样,阵法更危。 “赵四!”蒋捕头只吼出这样一句,七尺男儿,红了眼眶。 其他看见了这一幕的衙役,心神俱颤,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别开头,不忍再看。 树上的郝瑟,在赤魔伸手之前,已手腕一转,一道银光疾驰而出,迅如闪电,往吸血赤魔的手而去。 射出暗器的郝瑟,并未松口气,脸色反而更加难看起来。 因为心念如电之间,她那超强大脑已自动发挥天赋般的计算能力,根据距离,力度,加速度,角度等等,她已经计算出她的暗器,会来不及阻止赤魔的手指。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赤魔的手无可挽回地接近赵四,倒数着骨头碎裂和鲜血迸射的声音。 但是,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到来。 在郝瑟那道银光还未到达吸血赤魔的时候,另外一道光凭空出现,以更快的速度,赶在郝赵四脖子被赤魔抓住之前,啪嗒一声击打在赤魔手腕之上。 吸血赤魔的手被这彪悍狂暴的一击,错开了赵四,也更加狂暴起来,回头乱窜,似在寻找那偷袭他的家伙。 捡回一条命的赵四,双腿一软,只听见远远传来一声急喝。 “飞羽卫听令,立即入阵……” 郝瑟浑身一震,猛然抬眸。 这声音,这虽然急迫却不乱的声音,这危急时刻仍然华丽丽的声音。 那不是,她家狗主子的华丽磁嗓嘛。 他怎么来了? 抬眼望去,远处一人,一身黑色锦衣,在夜色中飞掠而来,衣袍翻卷,幽光微闪。 修长手指翻飞,数枚暗器携带风雷之声,快如闪电,嗖嗖嗖往吸血赤魔身上激射。 黑色背景里,男子衣袍若舞,轻盈若魅,落于众人之前。一张光艳灵动的脸,星眸之上,长眉掠出烟霞万里。 那比夜色更黑比月色更亮的黑发,白玉簪束起,几缕飞散在身后,几缕依贴在颊边。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却带着冷意,有种含笑啸兵甲的感觉。 赵四笑着,眼眶却不争气地掉下迟来的害怕之泪,心里疯狂呐喊。 他来了,他来了。 郝大人的断袖哥哥来了,来救他们了。 刚才已隐隐绝望的其他盛都府衙役们,激动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狂飙一句话。 他来了,他来了。 来救他的相好了。 也带着武林高手来救他们了。 最近,秀儿的鬼故事里,加入了另类爱情元素。危机时刻,总有那么一个骚里骚气的男主,驾着一团黑云,像个漂亮的黑无常一般,凭空出现。 郝瑟眼眶微微一红,却只是对景翊微微一笑。 这一刻,心里有个地方似乎动了动,柔柔软软,酸酸涩涩。 景翊却对他抬起手指,贴在唇上,骚里骚气地做了一个飞吻,唇语道:“狗子,本王来了,莫怕。” 莫怕! 郝瑟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似乎,熟悉又陌生。就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对她说过。可记忆里,却找不到这样的人。 对他点点头,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更强了。 话音未落,景翊声音一转:“飞羽卫就位,阵法再启,狗子,继续指挥。” 随即,景翊也加入了阵法。 郝瑟目光掠过阵里,轻轻点了点头。 刚才,景翊连续射出的暗器,将吸血赤魔的行动暂时缓了一瞬,飞羽卫趁机入阵,在替换掉盛都府衙役的同时,手臂一抡,就将被替换的人抛出了阵法。 阵法需要三十五人,而来的飞羽卫并没有那么多人,只是替换了大部分人,因此景翊也入了阵,直接守住最关键的木阵阵眼。 容绥因为没有武功,去了郝瑟旁边,和她站到一起,帮她盯着阵内的一举一动。 被抛出来的盛都府衙役们,并未多言,心里也明白了形势的严峻。蒋捕头一个手势,众人就有序地集合在一起,退到稍远处,随时准备接应。 哨音再起,阵法又一次启动。 飞羽卫就是飞羽卫,虽然并未提前操练过这阵,可飞羽卫人人精英,在来的路上,景翊对他们进行了临时讲解。 素来训练有素的他们,在郝瑟哨音的指挥下,快速到位,看上去,比日夜操练了三日的盛都府衙役们还熟练。 吸血赤魔被景翊暗器一打,更加激发了狂意,疯狂地尖啸,衣袖成风,比之刚才更加狂暴彪悍,连处在外围的衙役们,都差点被横扫倒地。 树丫上的郝瑟,也差点倒栽下来,幸好长腿厉害,嗖地勾住了树干,倒挂金钩,满头黑发也被打散,泄了满身。 口里的指挥哨音一个调儿都没漏。旁边的容绥一把捞起她,稳稳地扶住。 这一次,阵法再次快速变化,配合得更默契,打头尾动,打尾头咬。阵法内,雾气沉沉,各种暗器层出不穷,有的打吸血赤魔的头,有的打他的腿。 吸血赤魔被困其间,如苍蝇乱串,顾首不顾尾,顾尾不顾首。阵法之中,他的挣扎嘶吼声声凄厉,巨大的音波再次冲击众人,只不过,飞羽卫稳稳地挺住了。 在水阵和火阵的驱赶下,其他几阵的配合下,吸血赤魔按照预订的轨迹,开始往金位而去。 郝瑟看着吸血赤魔的轨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顺利进入金阵,再走到天旋星之位,那么五阵齐变,则三十五道困魔绳撒下,可将吸血赤魔困于阵中,再以桃木钉插入他的天灵盖,则大功告成。 此刻,圆月高悬,如玉盘一般。 今夜,是十五,圆月之时,也是最多灵异传说发生的时间。 比如狼人在月圆之夜化身为狼啊,或者僵尸异变等等。 月光皎洁,打在郝瑟的侧脸上。 旁边的容绥,突然抬头,眼神死死盯着月亮,眸子里神色变幻不定,完全没有郝瑟那一瞬的放松感,反而脊背紧绷,像在等待什么,害怕什么。 容绥垂下眼,默默祈祷。 但愿,一切顺利,希望那个古籍里的记载,只是传说。 第79章 难道郝瑟是女子? 郝瑟眼眸一下睁大,满眼诧异。 那白衣人由远及近,急掠而来,皓眸如月,白衣胜雪。广袖袍带猎猎飞扬,衣袂翻飞间,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干净美好得如那触不到的白月光。 让人忍不住想念一句“月下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盛都府衙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衣人从远及近。 来了来了,他来了。 月亮上的神仙来救他们了。 可是,秀儿鬼故事里好像只有鬼,没有神仙啊。 难道是,地府派来的漂亮白无常,来勾吸血鬼的魂?嗯,秀儿鬼故事里,黑白无常都是漂亮非凡的。 等等,黑无常呢?不是都成双成对的吗? 众人缓缓把目光又移到阵法内那一身漆黑的某人身上,若有所悟。 那白衣人一个飞掠至近前,直接补进了刚才缺了一角的阵法里,替代上了被吸血赤魔扔出去的那个飞羽卫。 男子眼眸微微弯起,对景翊笑得淡雅:“说好一起玩的,怎么可以不叫我,黑……无常。” 笑容干净空灵,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一身白衣在风中如瑶林琼树。 真正是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郝瑟愣愣地看着那男子。 李止! 他怎么来了。 今夜真是好月亮,个个都来凑热闹。 话说,水果兄今日居然没用千年不变的木簪了,改用飘飘荡荡的头飘带了。 随风翻飞的飘带,让他看起来更添柔和感。 景翊也微微诧异,随后也一笑:“来啊,一起玩啊,白……无常。” 一笑如春水流波,明珠生辉。好看到让人无论看多少次,也无法产生审美疲劳。 “狗子,再启阵法。”景翊冲郝瑟一喊。 郝瑟一笑,哨音再起,充满力量和节奏感。 盛都府衙役们默默退回原来的地方。 容绥神色一松,这才喘过一口气,提在半空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应世子来了,阵法大概率没有问题了。 今日,他终于查到了古籍里关于吸血赤魔的相关记载。 书里说,如果吸血赤魔本身修为很高,那么,在吸食到一定量的血液后,有一定几率发生异变。 一般会在月圆之夜发生,那时候,吸血赤魔身体会膨胀一倍,功力大增,连武学已至巅峰的武林高手都无法抗衡。 本来还想着,这事不一定会发生。可刚才,这不可能变成了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吸血赤魔异变,他的心里,一下凉透。 他知道,虽然景翊的武学修为已接近巅峰,这整个天辰,除了燕南世子,再无敌手。可若要抗衡吸血赤魔,也难有胜算。 那阵法一毁,就更加没有任何机会。 而且,异变的吸血赤魔,不再是一次吸食一两个人的血液就饱,他会吸光在场所有生物的血液,不吸完决不罢休。 幸好天不绝人,那燕南世子不知为何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并迅速补上了阵法的空缺。 如今,世子加殿下,胜算很大。 除非…… 除非什么,容绥没敢再想,只是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 有了李止的加入,阵法迅速重新恢复,这一次,阵法的力量似乎有了极大不同,吸血赤魔在阵法中越来越缩手缩脚,开始无头苍蝇一般,一阵乱串。 郝瑟手掌握拳,目光如电。 机会……到了。 哨音急转,阵法也跟着急速变化。 吸血赤魔的前脚已迈入杀阵范围。 李汝应和景翊对视一眼,宝剑同时出鞘,一黑一白,如狼星噬月般,携带雷霆万钧的气势,劈风斩月般在空中划出雪亮的弧线,同时击向吸血赤魔,道道寒光惊破夜空。 吸血赤魔又是一声尖利的狂啸,猩红衣袖乱舞。那本已被撑成破布条的衣服,一瞬间碎裂成片,带着狂霸气息,携带风雷之声,往四周激射而去,威力堪比暗器。 阵法内的众人连忙举刀挺枪抵挡这一波攻击。 李止和景翊的剑,在空中转了个弯,破布碎片在剑尖碎裂成渣,化着一片血雾消散。 然而,其中一小片碎片,却成了漏网之鱼,从两剑中间滑了出去,飞出阵法,正对站在树丫的郝瑟。 景翊脸色一变,右手掌一抬,手中一片树叶激射而出,追随那破布而去。 李止也手腕一转,一枚小石子从掌心飞出,带着强劲内力,也从另外一个角度紧紧追上那破布。 此刻,吸血赤魔的破布已到郝瑟手臂前。 容绥双眼崩大,急忙一拉郝瑟,只不过,他的速度,压根无法和破布相比。那东西来势汹汹,气势骇人,如若被击中,非死即伤。 在破布击打在郝瑟手臂上的同时,李止和景翊飞出的树叶和石子分别从左右两方击打在破布上。 破布被这突如其来的合力一冲击,力度被卸去了绝大部分,最后划过郝瑟手臂,带起一窜殷红血珠,掉落在地。 这些事,说起来很长,时间上其实也就那么一瞬。 郝瑟压根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上就一痛,鲜血把衣袖也给染红了。 “你怎么样,伤得怎样?”容绥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些。 郝瑟活动了一下胳膊,松了口气:“没事,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容绥和阵法内众人,都脸色一松。 阵法内,吸血赤魔身子已经入了半个在杀阵内,阵法内的众人,已经做好最后的劫杀准备。 然而,惊变再次发生。 那本来往杀阵冲的吸血赤魔,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莫名其妙地突然停住脚步,放大的鼻孔狠狠一吸。 那脸色开始癫狂起来,一个转身,跑了。 往杀阵相反方向,土阵而去。 那是,正对郝瑟的方向。 吸血赤魔脸上表情陷入疯狂,不断长啸,森森白牙咔嚓咔嚓直响,一副迫不及待想吸人鲜血的样子。 腰间那疑似鞭子又露了出来,上面的花纹在月色下模模糊糊。 手掌里,隐有银光一闪。 所有人都微微一怔,随后又镇定地跟随郝瑟的哨音,跟随吸血赤魔的轨迹变化而做相应变化。 吸血赤魔虽然数次想冲破阵法,奈何如今有两尊大神坐镇,实力大增。他疯狂地冲了无数次,都未成功。 在郝瑟的指挥下,阵法逐渐变化到将杀阵调整到郝瑟的方向。 请君入瓮! 吸血赤魔仍然往郝瑟的方向奔,逐渐按照计划进入杀阵。 远处观战的盛都府衙役们,越来越紧张,个个脊背都是僵的,背心一片湿,眼睛死死盯住赤魔。 快了,快了。 只要那吸血鬼能顺利进入杀阵,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刚才那鬼东西突然发疯乱走,他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好郝大人随机应变,当机立断地把杀阵直接调了方位。 不过,众人心里齐齐闪过一个问号。 为啥那鬼东西突然发疯了? 为啥郝大人好像受伤了?他们武功普通,实在无法从无数残影里看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怕不怕,黑白无常大人都在。”胡小豆拍了拍砰砰跳的胸膛,安慰自己。 …… 在众人合力变换阵法重新引吸血赤魔入阵的时候,容绥听着赤魔的嘶吼,再看看郝瑟还在渗血的手臂,一言不发。 慢慢地,容绥脸色逐渐古怪起来,那本就淡色的唇,被咬得无一丝血色,浓密的睫毛,一阵乱颤。 心里缓缓飘过一丝念头。 容绥脸色一下发白,手指都微微有些颤。 昨日,在查古籍的时候,他还查到另外一个资料。 对于吸血鬼,本身就可以以处子之血作为诱饵。处子之血,对吸血赤魔有极强的诱惑力。 而月圆之夜异变的吸血赤魔,对处子之血则会敏感度提升数倍,一旦闻之,就会发狂,本能地会奔向目标。 这刚才,郝瑟手上一出血,那吸血赤魔突然就改变走向,反常地往相反方向而来,气势癫狂,和古籍里描述极其相似。 可是这里,全部是男子,并没有女子。可刚才吸血赤魔的表现,实在是太像了。 一个抑制不住的猜测开始闪过脑子,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难道,郝瑟是处子? 或者说,郝瑟为女子? 第80章 为啥景翊的血不起作用? 难道郝瑟是女子? 容绥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那握住郝瑟手臂的手,突然就有些起汗,侧眸偷偷在她胸前一掠而过,脸色更加古怪。 难道是他猜测错了。 这郝瑟,确确实实就是个男子啊,哪里有女子能一马平川成这样子。而且,他是大夫,上次还给郝瑟把过脉,那脉象也显示的男子脉象。 除非 容绥摇了摇头,没敢细想除非什么,叹了口气。 也许真是他想多了。 那吸血赤魔发狂,往郝瑟的方向而来,也许真的只是巧合,毕竟,没人能真正知道为什么。 容绥抿着唇,默默地给她伤口撒上止血药。 还没等容绥平静下来,阵法那边又是一个惊变。 这一下,所有人都脸色大骇。 因为,那吸血赤魔再次异变,身体又膨胀了一半,身上那些破布已经一块不剩,整个人几乎全身光着,像个泡在福尔马林里久了发胀发泡的尸体。 而伴随他的再次升级,刚才胜券在握的阵法,又开始不稳。 容绥手指一颤,脸色白到透明。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古籍里记载,吸血赤魔月圆之夜异变,力量呈几何增长,一般来说,只会变一次。从有记载以来,连续两次异变的,至今只出现过一次。 那次,是那对男女创立出五行七星阵后一年,有吸血赤魔出现在南渊,南渊女帝请了懂阵法的人,还重金请了江湖高手参与。只是,谁也没料到会有两次异变,导致高手差点全军覆没,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才制服了吸血赤魔。 而那次的战斗,也并非是江湖高手力量胜过了吸血赤魔,而是,巧合地,阴差阳错地战胜的。因为,有人无意中受伤了,而那个人…… 这些信息,他也是才查到的,连景翊都不知道。 来不及多想,斯文惯了的容绥,吼出他能做到的最大音量,冲景翊狂呼:“血,你的血,赶紧割破手指,洒在金阵阵眼上,再洒在吸血赤魔身上,快,要快。” 话音未落,景翊已经干净利落地一脚踢起地上的一把刀,往手指上一割。他的剑,刚才已经被吸血赤魔的音浪激飞了,这地上的,是蒋捕头当初掉下的。 血一下冒了出来,景翊飞速按照容绥的指示洒下。 然而,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容绥脸色一呆再一僵,随后有些抓狂地吼道:“快点,还有谁是处男,洒血。” 这一声吼,阵内众人都呆了呆,一个哆嗦。 处男? 难道是一个人的血不够,需要多几人。虽然暴露自己是处男,似乎有点没面子,但是眼下也顾不上了。 然而,阵法内的其他人离得远,又需要守阵,根本无法完成洒血到金阵阵眼的任务。 而金阵内的飞羽卫,狗血的,没有一个人动。 景翊脸色黑了黑,这帮狗崽子,居然个个有对象了。 他最讨厌他还没有过女人,这些狗崽子就跑在前头了,回头得狠狠收拾收拾才行。 他还是个处男呢,这些狗崽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离金阵最近的是李止所在的木阵。 李止脸皮隐隐抽了一下,抽过一把刀,果断地往手指上一割,随后伸指一弹,血液如线,精准地飞向金阵阵眼…… 奇迹开始出现。 吸血赤魔忽然浑身一震,剧烈抖动,随后身体又缩回第一次异变时候的大小,浑身掀起的气浪也弱了下去。 容绥瞅了瞅景翊,再看了看李止,突然一言不发。 哪怕在惊变连翻发生的时候,郝瑟也没有乱了阵脚,哨音仍然嘹亮清晰。只是那吹着口哨的脸,微微抖了抖,眼角也跟着抽了抽。 虽然情况很危机,可是,她就是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洒血入阵眼,就像照妖镜一般,把这阵法内的所有人照出了原形。 这谁偷吃过,谁还是小处男,全部暴露无遗。简直比他爹说的,二十年前,那个什么病毒流调还能让一切偷吃无处遁形。 一眼扫去,阵法内的飞羽卫,似乎个个脸色古怪。无论是处男还是不是处男,脸色都挺纠结的,也不知在纠结啥。 等看向景翊的时候,郝瑟脸色突然古怪起来。 为啥景翊的血似乎没起作用? 靠,难道这家伙不是处男?可是容绥不是说他不近女色,至今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 难道这家伙其实早就不是干净的了? 啊~~~~黑美人不干净了。 突然就有些别扭,还有些自己都没觉察到的隐隐失落和不太舒服。 而李止,在百忙之中,看向景翊的目光也有些奇奇怪怪,若有所悟的。 至于容绥,脸色很难形容。 这满场的人,只有他最清楚。 他最清楚景翊是真的没碰过女人,没爱过女人,实实在在的小处男一枚。 可他更清楚,这二次异变,必须处男血才有用。 那刚才发生的事,说真的,他完全糊涂了,感觉脑子都开始浆糊起来,压根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矛盾的存在。 容绥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神色古怪地看了景翊无数次,最后叹了口气。也许是古籍里记载得不详细,里面只说了处男血,却没有说清楚要几个处男的血才起作用。 也许,是这样。 那些飞羽卫,也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看向他们主子的眼神,开始多姿多彩起来。 全场一开始最淡定的是景翊,当余光扫到众人那古怪眼神时候,也有些后知后觉起来,脸色也跟着古怪起来。 等等,他刚才的血为何没反应? 为何李止那小子的血就立马奇效? 这不合理啊,大家都是老光棍啊,据他所知。 不过眼下,所有人哪怕再古怪,也知道不是走神的时候,无论是指挥的郝瑟,还是守阵的人,都严格按照走位,没出一丝差错,阵法按照郝瑟的指挥,有序变化。 终于,吸血赤魔再次如愿走入既定路线。 “困魔天绳,出。”哨音停下,郝瑟一声高喝。 三十五道困魔绳,从不同方向疾射而出,往吸血赤魔罩下,将他瞬间缠绕成一个蚕蛹。 同时,七星五阵齐动,无数暗器从各个方向射出,在空中划下耀眼光芒。 被束缚住的吸血赤魔发生惊天动地的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摆不脱玄铁打造的困魔绳。 李止和景翊分别从左右两边飞掠而起,两柄刀光气势如虹,向着蚕蛹之下刺去。 一声凄厉惨叫惊破天际,伴随剧烈的嘶吼,院里的青石板地砖块块碎裂成灰。灰尘直冲而上,模糊了人的视线,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 一瞬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的感觉。 那三十五根玄铁绳,在又一声更加撕裂长空的嘶吼里,忽然根根断裂成渣,变成铁子儿像四面八方炸开。 飞羽卫蹭蹭蹭地倒退几步,胸腔里气血逆转沸腾,纷纷呕血。 景翊和李止的剑,也被这一瞬的力量震开。 浑身是血的赤魔,趁此机会,一下掠到郝瑟所在的树上。 十根冰凉枯瘦的乌黑手指,一下缠上她的脖子,红色指甲触目惊心。? 第81章 明月弦再临世 脖子上的手,冰凉,干枯,惨白,指甲尖尖若獠牙,血惨血惨的,像索命冤魂。 郝瑟浑身僵硬如石,汗毛倒立。 她这是,被吸血赤魔挟持了? 下一秒,是不是就是脖子或者心脏开洞,给吸血赤魔提供现酿红酒? 四周很静,静到呼吸声都如此清晰,心跳声一下比一下高,状如打鼓。 咚,咚,咚。 豆大的冷汗自郝瑟太阳穴滚了下来,掉在吸血赤魔惨白干枯的指甲上,啪嗒一声。 而伴随那汗水的啪嗒声,吸血赤魔身上的血和嘴角的口水,也啪嗒啪嗒。 赤红双目,赤红乱发,血水让他全身也是赤红一片,将漫天月华都似染上了赤红血腥之色。 冷风阵阵,掠过众人的后背,那是,湿凉一片。 容绥在早前那阵地动山摇里,就已经一个不稳掉下竖叉,倒反而没被赤魔抓上。看着被挟持的郝瑟,他僵在原地,浑身打颤,十指紧紧捏起,指甲掐入肉里三分而不自知。 外围的蒋捕头等大惊失色,集体惊呼,声音泣血:“郝大人。” 赵四不争气的哭了,只有他,最清楚被吸血鬼掐住脖子是啥感受。 飞羽卫们集体面色青白,脸如死灰,把头缓缓移向他们那主子。 虽然赤魔已经身受重伤,此刻的武力值,估计最多只有原来的几分之一了。可即便如此,殿下和世子加起来,可能才是他的对手。 可糟糕的是,郝瑟被挟持了,如果赤魔真的想喝血,不知道他们的速度能不能拼过赤魔。 此刻的景翊,眸底迅速染上一层又一层墨水般的黏稠,遮蔽了眼里的光华。浑身似缠绕着数道令人胆寒的黑气,如紧绷琴弦,一触即断。 那十殿阎罗的气势又出来了,透骨奇寒刺刮众人皮肉。 黑色衣袍垂下,如浸了霜雪,衣袂冷透。 “敢动我的人。” 冷寒哑音如刀如剑,凛然划过众人面皮,划出割肉切皮般的悲鸣。 他旁边的李止,平日总是春风和煦的面容,此刻薄唇抿紧,微微发白。而那一向干净空灵的黑瞳,此刻冷光慑人,如霜如冰,寒彻骨髓。如寒晕遮星空,骇人气息尽罩于身。 冷白修长的手指,猝然攥紧,指尖冰凉,凝霜冻雪。 景翊和李止同时一动。 黑衣如魅,白衣胜雪。一个疾如闪电,一个身如幻影,两人冲天而起,化着两道残影向吸血赤魔而去。 那吸血赤魔身下的血,已浸满了一地,看样子,确实受伤很重,身手大大不如在阵法之内。 但却奇怪的并没有马上咬郝瑟的脖子。 没有神志的他,也似乎本能地感觉出眼前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极度危险感。 见他枯瘦的手指一抓,身形凌空一旋,抓着郝瑟,飞上院落屋顶,足下提气,往远处快速逃窜。 景翊和李止两人,再次提气,一个宛若游龙,一个翩若惊鸿,紧追了出去,带起一片浮光掠影。 吸血赤魔和两人速度都快到不可思议,简直超出人类的认知范畴。 众人只看见一道残影未消,新的残影又起,似乎是双方一边追逐还一边交手,三道人影在半空呼啸奔腾,纠缠不休,道道残影叠加在一起,层层叠叠如浪铺展而开。 盛都府的衙役们,脑子里又无法控制地想起秀儿描述的黑白无常大战魔王的场景来。 被吸血赤魔捏住喉咙,挟持住全身的郝瑟,压根没法反抗,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会头朝下,一会头朝上,不断翻腾,眼冒金花,一阵恶心。 幸亏脖子上戴了特制的围脖,否则就这一翻凌空乱飞乱滚,如在滚筒洗衣机里打转,她就得窒息而亡了。好在这吸血赤魔似乎在阵法内受伤极重,功力大减,速度也慢了许多,让景翊他们还能紧咬不放。 吸血赤魔身上黏糊糊湿哒哒的血液,还在不断滴下,滴在郝瑟的身上,满身血腥味和奇怪的虞美人香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更加想吐。 “仙人板板啊。”郝瑟微微侧头,看见他那一丝不挂如福尔马林皮肤的肉体,挂满了红红白白,甚至看见那心里那感觉,太酸爽了。 一边性命危在旦夕,随时都可能掉命,一边却还要观看这辣眼睛的画面。 饶了她。 不过心里却稍稍安慰,看这样子,赤魔坚持不了多久了。之所以没吃她,估计也是因为受伤太重,那两人又紧追不放,导致他根本没下手的时间。 不过,有一点郝瑟还是不是太理解。 那吸血赤魔刚抓到她的时候,其实是有时间直接吃了她的。 只是不知为何,她恍惚感觉到,他抓到她后,似乎本想动手,却又好像有些畏惧,一种似乎是本能的,刻在骨子里的畏惧感。 这一犹豫,景翊和李止就杀上来了。 吸血赤魔带着郝瑟狂奔,身后两人紧追。 三人早就出了那院落,在盛都城区的各种房顶上飞掠,红影在前,黑影和白影随后,影影绰绰,似神似仙似魔。 沉睡的盛都城,万籁俱静。 几个人如鬼魅一般在半空飞掠。幸好夜深,老百姓全都睡着了,因为宵禁,也无人敢出来,连打更的更夫都不再出来。否则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前方,是睿王府,吸血赤魔突然抓着郝瑟落在睿王府最高的屋顶上,一只手将她抓在身后,左手一挥,缠绕在他腰上的疑似鞭子就裹在了郝瑟腰上。 右手往前划开一道弧度,干枯手指翻飞,迅疾如闪电,赤红指甲不断舞动,似恶魔之手在弹琴一般。 那指尖上,数道天蚕金丝凌空抛出,带起密不透风的一片耀眼光丝,灿灿流光,隐隐流动。 那片光丝化着一道密不透风的耀眼光墙,似月光凝聚而成,一下笼罩在吸血赤魔和郝瑟前方。 景翊和李止的刀剑,带着势如破竹之势撞上了这道光墙,击出一串串耀眼火花,撞出一阵阵足以让人心欲破的嗤嗤声。 却始终无法穿透那道光墙。 两人齐齐收手,脸色骇然地看着那道光墙。 对视一眼,再次携手正面攻击那道光墙,刺耳声响嗡嗡不绝,让大地都为之颤了颤。 剑击如花雨,刀剑和光墙的碰撞声让后面远远追来的众人耳膜齐齐一震,纷纷掩耳。那激起的声浪,让人耳鸣胸闷,众人纷纷捂住耳朵,神色有些痛苦。 吸血赤魔太强了。 殿下和世子也太强了。 蒋捕头一声喝令:“捂耳张嘴。” 这撞击声,衙役们根本扛不住,得捂住耳朵才不至于失聪。 那吸血赤魔突然手掌凌空一翻,手指如抚琴弦。 那耀华光强,流转速度突然提升,光华的半径也骤然增加几倍,流光璀璨,照亮半个睿王府上空,光华让人无法逼视。 若那雪月辉光,流光溢彩,反射出道道金光,化着利刃一般,向着景翊和李止而去。 天蚕丝激起的阵阵回音,音浪如潮,在睿王府上空层层叠叠铺开。府里的下人纷纷被惊醒,却无人敢开窗开门看一眼。 虽然大家都害怕,但是睿王府自来安全,有什么危险,自然有飞羽卫出面,所以倒也无人出来,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景翊和李止挥舞刀剑挡住那华光,齐齐后退一丈,双双喷出一口鲜血。 两人再次对视,眼底骇然之色更甚。 那道光墙,竟然是传说中的,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器之首:明月弦。 那前朝某机关天才所创的,至今失传的东西。 而被抓得动弹不得的郝瑟,在看清楚那光墙后,瞳孔也猛然一缩。 那道光墙,应该是一个什么复杂的机关暗器。 难道她无数次看到坠魔手上隐有银光一闪,原来是手上藏有特殊暗器。 看着那华丽无比又杀机凛厉的银光,郝瑟脑子里突然一阵眩晕,让她的头一阵剧痛。 记忆深处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突然冲了出来 第82章 我知道你在西戎失去的记忆是什么 郝瑟一下捂住头。 又来了,自从来了古代后,这头疼毛病还更厉害了,每次头疼,还总伴随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却总是看不清记不起。 幻觉又起。 那些幻觉里,闪过无数的画面。 画面里,三个背影。 戴着斗篷的神秘高大男子,一身黑衣身量颀长的绝美男子,身姿诱惑的高挑女子。 斗篷男子微微嗜血又变态的声音温柔地道:“xx,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可爱,宝贝儿,乖,过来。” 前两个字似乎在喊谁的名字,却模模糊糊听不清楚。 绝美男子华丽丽的声音说:“哎呀,国师大人搞错了,她不是你的小可爱小宝贝,我才是她的小可爱小宝贝,她夸我腰细腿长小蛮腰,xxxx技术牛,她非我不娶呢……” “呵,小古董,欠揍是?” “哎呀你怎知道?她天天都和我来一场肉搏。” “吹,继续吹。” “她天天要对我亲亲抱抱举高高。” “吹得天地生花。” “哎呀,你又知道?天地会生花,可色艺双绝夫妇只会生一堆娃娃。” “……” 一声女子的轻笑飘过。 对话在风里模糊不清,两人的声音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嗜血声音随即一下冷厉无情:“唐金泽,杀了这个敢抢我小可爱的人。” 画面里,一道道光墙照亮整个原野,华丽无比,流光璀璨,杀机凛冽。 打斗声渐起…… “亲爱的,想破明月弦,唯需……”张扬肆意的女子声音响起。 郝瑟刚想看清楚那两个说话的男子和女子究竟是谁的时候,画面猛地消失。 她一下醒了过来,时间不过一瞬。 看着吸血赤魔手上的无数银丝,熟悉又陌生。 …… 前方,景翊和李止看着那道光墙,脸色微微难看。 “明月弦。”李止眼眸一眯。 “唐金泽。”景翊眼眸一沉。 明月弦,暗器之首,由一百道天蚕黄金丝制成,聚合了数百道小机关而成的掌间杀器,进可攻退可守。 无数人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防守模式下,刀枪不入,而且没有任何一丝破绽,无一丝空隙可钻。 进攻模式下,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攻击,每道金丝之间的距离,角度,攻守间隙,还能相互配合,让操控之人,根本无须顾及自身安危。 只是,这明月弦要想发挥出全部的威力,必须持有之人是机关绝顶高手。 否则威力发挥不出十分之一。 两人一看到那道光墙的时候,心里都是一凉。 景翊手心无意识握拳,骨节发白。 本来,看到嘟嘟那块黄金令牌后,他只知道吸血赤魔身份应该是昆仑派少主,武功极高,所以他才急匆匆赶来。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昆仑少主竟然是唐金泽,那前朝机关天才的后人,隐世唐家这一代最出类拔萃的机关天才。 他怎么会投身昆仑,还成了吸血赤魔? 可不管原因是什么,如今,吸血赤魔是唐金泽,他的手里,拥有明月弦。哪怕是神志尽失,又在阵法里受了重伤,可本能让他使出这明月弦,威力仍然是骇人的。 以他和李止的修为,倒不至于会被明月弦所伤,可唐金泽有明月弦为盾为矛,他们想从他手里救出郝瑟,难度很难估计了。 这也幸好唐金泽成了吸血赤魔,还神志全无,忘记了他的看家武器,否则刚才在阵法里,守阵的飞羽卫恐怕就得倒下一批。 这一刻,双方对峙着,一时都没动。 黑衣翻卷,白衣飘荡,红色破衣下,白色裸体晃眼。 气氛紧张又略有些滑稽。 景翊心念如电,快速在脑子里盘算着要如何破局。 李止心思百转千回,精确计算着要怎么的角度才能让吸血赤魔无暇顾及挟持郝瑟。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双足就要踏出。 自从被挟持后就一言不发的郝瑟,却猛地冲景翊眨了眨眼,随后动了动嘴唇,一串唇语而出。他和她,经常用唇语互怼,已经能在第一时间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景翊微微一愣,脚步急顿,眸子里有着惊讶和微微疑惑,却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无条件相信郝瑟。 李止也敏感地停止了动作。 郝瑟眼睛紧紧盯着那一直变化的明月弦华光,盯得死死的,眼睛瞪得生疼,疼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却连一眨眼都不敢。 深吸一口气,她手指捏紧,对着景翊,用唇语倒计时。 “三。”郝瑟眼神隐含赤色。 景翊左手握住刀柄。 “二。”郝瑟目光更红。 景翊右手手腕微动,什么东西被捏在掌心。 “一。”郝瑟眸光一厉,大吼一声。 一字喊出的同时,景翊的刀光划过半空,雪亮的弧光晃花了所有人的眼,刀光对着明月弦的某个位置,直直刺了过去。 这一次,刀刃再未被光墙所阻,再未发出刀刃弦光相撞的轰鸣声,取而代之的是,利器刺入肉体的嗤啦声。 吸血赤魔身子猛地一缩,鲜红的血如水龙头爆炸一般喷了出来,屋顶一片血红。 郝瑟趁吸血赤魔猝然受创的那一刻,一个格斗狠招击打在他的肚子上。重伤又剧痛之下,他的手一松,郝瑟顺势滑了出去,退出一丈外,连带吸血赤魔用来缠绕她的那条奇怪的鞭子都一并扯了出去。 李止一下滑过来,护在郝瑟前方。 眼光在她腰上的鞭子上略一停留,就移开了视线。 那条鞭子,似乎看起来有些眼熟,花纹很是奇怪。 在郝瑟滑出去的同时,景翊往上一跃,手里早已握好的桃木钉往吸血赤魔的天灵盖上狠狠一扎。 最后一步,基本大功告成。 吸血赤魔到此,已无任何反抗能力,他只要坚持钉子在天灵盖内半刻钟即可。 被钉入锁功钉的吸血赤魔,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仰天长啸,那血红的双眼竟然恢复一瞬间的清明,居然流出了两滴清泪,看起来诡异至极。 “佳璇,对不起,终究没法复活你。”吸血赤魔疯狂之色尽退,眼里竟然是掩不住的心酸,藏不住的悲哀,还有一往情深的眷念。 看得众人心里近乎呆滞,实在不明白这什么情况。 景翊也是万分震惊地看着他,手上的力度却丝毫不敢任何松动。 因为,这最后时刻,铁钉如若拔出,吸血赤魔会再次疯狂,直至死亡。 赤魔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从景翊脸上扫过,再看了一眼远处的郝瑟,忽然拼命提起一口气,对景翊开口。 “我知道你在西戎失去的记忆是什么” 第83章 和真相失之交臂 此刻,桃木钉压入的时间也满。 景翊浑身一震,也不再管桃木钉,一把扯起赤魔,发疯一般吼道:“是什么?告诉我!” 赤魔嘴唇动了一动,似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双眼就快要阖上,而他的身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来的样子。 不是身体膨胀前的样子,而是恢复到他未成赤魔之前的样子。 那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有种常年浸染在世家大族里才有的翩然贵华之气。 景翊突然伸手,不要命地给他输送内力:“是什么,是什么?” 赤魔看着景翊,眼神似同情似羡慕似愧疚,努力张了张嘴,声音晦涩嘶哑:“你和她” 一口黑血上来,赤魔的话就被堵了回去,气若游丝间,再也没能继续发出声音。 “说啊,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是什么?”景翊的声音,带着慌乱无助,带着隐隐的哭声。不要命地从衣服里掏各种救命药丸,胡乱地往赤魔嘴里塞,企图挽救他的生命再坚持久一点。 可是,无论景翊做什么,赤魔眼眸里的光华一点一点暗淡下去,最终缓缓闭上眼,再也没能说出那个秘密。 那眼角,两行清泪流出。 赤魔之“毒”一旦解除,身体容貌和记忆恢复的同时,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不过,此刻,他竟然是开心的,能清醒地死去,也比毫无神智地当个魔鬼好。只是有些遗憾,终究,未能救回佳璇,还被人陷害利用落到如此地步。 至于他欠景翊和那个女子的,只能来世再还。 景翊可以为了他爱的人,做到那个份上。 相信也能理解他为了爱妻,做了那样的选择。 景翊看着无可避免地阖上眼,气息全无的唐金泽,颓然地垂下头。 为什么会这样? 老天,是看他不顺眼吗? 他究竟,忘记了什么事? 他想知道嘟嘟为何会出现在他身边。想看清楚那反复出现的看不清楚的梦境里有什么。 想搞明白,为何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有一种荡气回肠后的心神难宁。 想知道为何时不时出现那种他好像忘记了整个世界,忘记了什么最重要东西的恐慌和悲凉感。 寻寻觅觅,都快绝望的时候,老天却在不期然间,猝不及防地给了他希望。 可是,当他以为终于可以找回失去的记忆,一切却戛然而止,一切又似乎回到原地。 既然给了希望,又何必以这样的方式让他再次失望。 景翊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阴影里的世界,恍若阴云密布,似乎下一瞬,细雨将至。 睫毛轻颤,阴云晃动,终于,雨雾坠下。 屋顶上,郝瑟和李止最先发现景翊的异常。 看着他平日里挺拔秀雅的脊背,此刻微微弯着,还似在微微颤动。不知为何,郝瑟心里也跟着一颤,就好像他身上的那种苍凉悲伤感有传染似的,一下传递到了她身上。 刚才,那赤魔似乎和景翊说了什么,可是声音太小,她离得又远,根本听不清楚。 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可她想,那一定是对景翊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否则,他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见过骚里骚气的他,见过疯魔偏执的他,见过嬉笑不羁的他,唯独没见过此刻无尽苍凉的他。 莫名地,心就涩涩地痛了起来。 她记得,破赤魔的武器之前,她又陷入了幻觉,这一次,幻境里,似乎有了对话声。可现在再回想,她竟然不记得那些对话内容了,只剩下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郝瑟心里也微微飘过一丝阴晦。 自从来了古代,她总是做梦,总是出现幻觉。可是,要不就是梦境模糊不清,要不就是醒来就忘记了具体的内容,只残留心间那种特殊的感觉。 这一次,还是这样。 恍恍惚惚里,她觉得,在刚才的幻境里,她似乎就快要触及到了某些真相,似乎想起了一些事。 可人一旦清醒过来,却终究还是又忘记了关键内容。 只记住了,如何破赤魔的武器。 李止眸光微闪,低下头,静默无声。 两人静静站屋顶另一端,没有过去打扰景翊。 地面上的众人,也发现了屋顶的异常,纷纷抬头看。 “啪嗒”。 屋顶上的唐金泽尸体,大概因为身下的血液流淌在琉璃瓦上太滑,直接从屋顶上滚落,落在地面。 景翊对此毫无反应。 郝瑟闻声,看了看景翊,叹了口气,对地下的飞羽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把赤魔的尸体先弄走处理。 飞羽卫瞅了瞅毫无反应的主子,没说什么,动手将人抬了去。 “等等。”附近的容绥走了过来,看了看衣不蔽体的唐金泽,轻叹一声,将外袍一脱,轻轻遮盖在他身上,对飞羽卫道:“先送去义庄,其他事,等你们主子吩咐。” “你们,也散了。”容绥对那群盛都府衙役,也挥了挥手。 蒋捕头看了看屋顶上有些奇怪的气氛,没说什么,带着衙役们走了。今晚动静那么大,估计很多老百姓都看见了,明日一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好才行。 李止和郝瑟走近景翊,缓缓站定。 看着眼前空门大开的景翊,李止那双极清的眸子,眸光微微闪动,隐有纠结之色,衣袖下的手,指甲掐着指腹,掐得微微发白。 此刻,他最大的对手,空门大开,却神思恍惚。 刚才,唐金泽说的话,声音虽然很微弱,他离得也远,可习武之人的听力,还是让他听了个大概。 虽然他不知道景翊在西戎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他却直觉地感觉到,这对景翊,很重要很重要。 重要到,能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情绪隐隐失控。 此刻,飞羽卫,已全部撤走。 这个时候,如若他出手,必然可以一击即中,永绝后患。 千载难逢的机会,转瞬即将逝。 可是,心底却不知何时,悄悄有了犹豫。 眼前,父亲那语重心长的面孔又隐隐出现,那被家族绑架在战车上的他,似乎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那是,他作为李家世子的责任,既然享受了世家大族带来的荣华,就必须承担起家族的荣辱和命运。 眸光变幻数次,他狠狠一闭眼。 当再次睁开的时候,眸底只剩冷静和无情,衣袖下,手掌拍出。 而背对李止的景翊,眸光也微微一冷。? 他确实因为唐金泽死前的话精神恍惚,可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无论在什么状况下,那份本能的警惕始终未曾丢失。 他和李汝应对手这么多年,对彼此的熟悉,简直比对老婆还熟悉。哦,当然,他和他都还没有什么老婆啥的。 此刻,他空门大开,李汝应这家伙,虽然为人还算磊落,却被家族羁绊太深,家族责任感太强,一定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他一定会趁机出手。 景翊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熟悉,他怎么会没有防备。今日,只要他敢对他出手,一定会让他得不偿失。 这边,当李止的手刚拍出的时候,郝瑟似乎是想安抚景翊,她那右手,轻轻地落在景翊的背上。 隐约一声咔嗒轻响。 李止和景翊同时脸色剧变。 第85章 唐家后人唐金泽 三人神色古怪地看着腰间。 那根吸血赤魔用来缠郝瑟的奇怪鞭子,不知何时,已将三人绑在一起,成了连体婴儿似的。 “仙人板板,这什么鬼东西!”郝瑟眼角一抽,使劲扯那鞭子。 景翊长眉一蹙,也伸手扯那玩意儿。 李止清淡面容微微诧异,也去解那鞭子。 三人各自拉住鞭子,想要解开,却惊骇地发现,根本解不开了。那鞭子,变成了三个连环套,各自套住一人。 景翊拿出那柄破刀,简单暴力地想割开,徒劳无功。 李止也做了相同的尝试,照样无用。 也不知那鞭子究竟啥材料做成的,居然刀枪不入,水火不怕,关键那三个环形套,压根没有可以解开的地方,浑然一体。 此刻,三人就好像一条绳子上串了三个圈圈,圈圈里是三个蹦跶不出去的蚂蚱。 三人面面相觑。 郝瑟一脚踹在景翊长腿上:“说,美人灯,是不是你干的?赶快给小爷解开。” “本王人美。”景翊指了指自己的脸,看了看自己的腿,掐了把自己的小蛮腰,最后伸手,似乎想拍一下小翘臀,被郝瑟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最后,摸了摸自己的心,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地道:“心更美。” 哼,狗子为什么遇到坏事,总是第一个怀疑他,却不怀疑那个白色的家伙?那朵白色的,表里不一,简直是白莲花的泰斗,绿茶婊的典范,呸! 看着景翊一副被她侮辱到的表情,郝瑟缓缓把目光移向清风朗月的李止,微微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是你?水果兄,不会。” 这风光雯月的公子,应该是不会干这种坑爹事。 李止一脸无辜,摇摇头:“不是我。” 看着李止那张白月光的脸,郝瑟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简直亵渎了这神仙一样的人儿,又把目光移回在景翊身上。 她还是觉得,黑无常干这事比较符合人设。 景翊哼了一声,长长的眼皮儿往上一翻,连个白眼儿都能给你整得魅惑众生。 “白无常,难道不是你干的?”景翊压根不信。 除了这个长着一张圣人脸,却顶着黑心肺的李汝应,还能有谁? “翊殿下果真是天辰魅力第一。”李止轻笑,顶着张神仙似的脸,接下来话却一言难尽,“本世子只对殿下浑身充满干劲……” 郝瑟脸皮隐抽。 这语气听起来,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她的天呀,一直以为李止只是四两拔千斤地接话。原来这神仙哥们骨子里和景翊也差不了太多了。 景翊嗤了一声,朝他魅惑一笑:“来啊,干啊,谁怕谁啊。” 郝瑟自己对月亮翻白眼。 他们这样旁若无人,真的好吗? 李止轻笑,瞅瞅周围环境,似遗憾似惋惜:“谢翊殿下盛邀,要不,换个时间,怎么也得找个好地方是不?” 郝瑟看看左边这多最美人间富贵花,再瞧瞧右边那个最美天上白月光,叹了口气。 唉,两人都是绝绝子啊,啥都能接得骚浪,心态稳如老狗。连她这个现代人都自叹不如甘拜下风了。 景翊抬头看月,低头看屋顶:“月上柳梢头,人约琉璃顶,幕天席地,此情此景甚好。” 李止仍然笑得风光雯月:“小生自幼家教甚严,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甚觉不妥,要不翊殿下把你在西南三省的产业作为聘礼可否?” 景翊眉毛都不动一下,开始继续和李汝应打嘴炮。 你来我往,半斤八两。 夹在中间的郝瑟忍无可忍:“两位兄台,为了嫁妆和聘礼扯皮的爱不是真爱,直接洗洗入洞房。” 景翊:“……” 李止:“……” 下面的容绥,见三人在房顶拉拉扯扯半天不下来,微微疑惑,犹豫了下,顺手拉过院里花匠用的梯子,爬了上去。 “咳咳,”容绥咳嗽一声,“打断一下,三位在看月亮吗?” 刚才嘴炮打得激烈,三人都快忘记了为何在屋顶呆着扯嘴皮子的原因了。被容绥这样一打岔,才想起“三人蚂蚱”的处境来。 景翊和郝瑟齐齐瞪向容绥,扯了扯腰上的鬼东西。 容绥一怔,这才发现三人都似乎被什么绳子给绑一起了,心里微微疑惑,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让两个武林高手,三个机关高手束手无策。 目光下移,在二人腰间一一掠过,眉头蹙了起来,眸底微微诧异。随后目光移向李止,在他腰间的圈圈上停留了很久,眼神极度疑惑。 三两步走过去,扯起那玩意儿,近距离地仔细瞧了半天,眼睛越瞪越大,满满的不可思议。 一个踉跄,一向云淡风轻的容绥,差点直接从屋顶上滚了下去。幸好李止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容绥看着那鞭子的眼神,近乎呆滞,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再续前缘鞭。怎,怎么可能?” “什么鬼东西?说清楚?”景翊一瞪容绥。 “哈?”郝瑟头顶冒出一串黑人问号。 “这位公子,还请赐教。”李止很有礼貌地朝容绥一揖,眼里是同样的疑惑。 容绥目光又在三人身上反复掠过,深吸了一口气,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提了一个问:“三位可知,那吸血赤魔,是何身份?” 景翊敛了嬉笑:“首先,是昆仑派少主。” 这是,从他身上的令牌确认的。 容绥点点头,这个身份很合理,也只有昆仑少主的修为,才可能出现月圆之夜吸血赤魔异变的特殊情况。 郝瑟双眸崩大。 什么?这吸血鬼是昆仑少主?不过想想那吸血鬼临死前恢复的容貌和气质,似乎又觉得合情合理。 心里微微唏嘘,堂堂少主,为何沦落到成为丧尸一般的吸血鬼。 “也是唐家传人唐金泽。”景翊叹了口气,“只是,不知为何,唐金泽竟然成了昆仑少主,还沦落成吸血赤魔。” 如果不是明月弦的出现,他和李止也无法知道赤魔竟然是唐金泽。 李止没说话,神色间隐隐惋惜。 郝瑟蝴蝶眼瞪得更大,心里有些震撼。 什么,这吸血鬼除了是江湖少主,还是听起来似乎挺牛逼的大家族的公子哥儿? 容绥神色似讶异又似恍然,沉思了会,也幽幽一叹:“难怪啊,我明白了。我曾经偶然听过唐金泽的事,也不知真假。” 容绥开始缓缓讲起唐金泽的事:“唐金泽,乃前朝某机关天才的后人。唐家传承下来,拥有机关天赋的人其实并不多。而唐金泽,则是堪比他先人的奇才。但我听到的那件事,却是关于他的感情……” 停顿了一下,容绥继续:“唐金泽曾经爱过一个女人,爱到非她不娶,爱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种。可惜,还未等到他迎娶心上人,那女子就因为什么意外长睡不起。唐金泽为救她,寻遍了所有名医,走遍了整个大陆,仍然未能挽回。再后来,唐金泽就从唐家消失了。” “你是说,唐金泽后来去了昆仑?”景翊蹙眉。 容绥点点头:“是这样,但是谁也不知真伪。如今,我大概猜到他成了吸血赤魔的原因。因为……唐金泽想用昆仑派的特殊修炼功法复活他的爱人。我想,他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什么意外,成了吸血赤魔。” 虽然猜测到大概,却始终无法得知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成吸血赤魔后,神志全无,身上还有特殊香味。”景翊自语,长眉微微蹙着,似在思索。 容绥露出一丝恍然:“吸血赤魔自来神志清醒,而唐金泽却是唯一例外,这样看来,和我们最初猜测的那样,他应该是受到了什么意外,而这个意外,很可能……” 容绥和景翊对视一眼,没再说完,相信景翊已经明白。 碍于燕南世子在此,不方便说出来。 那唐金泽,身上有虞美人碗的类似香味,虞美人碗里有疑似苗愕族的傀儡香原料。而昆仑派位置又在北碚边界,距离苗愕族不远。 那么,让唐金泽发生意外的幕后人,应该和苗愕族有关,和北碚国有关,和燕南背后的人也有关系。 这个幕后人,究竟想干什么,为何在唐金泽身上下傀儡香?为了控制昆仑派?还是有其他目的? 景翊和容绥各自想着。 而旁边的李止,很有分寸感地一直未说话,可从刚才两人那对话里,他已经推测出这件事的关键了。 李止心里,也心绪起伏,和景翊心中的疑问几乎一致。 同样安静听完的郝瑟,心里有些难受。吸血鬼,曾经也是翩翩年少公子,也是有血有肉有爱情亲情的人儿。 也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吸血鬼。 空气似乎一下有些沉闷。 李止清淡的声音终于响起。 “容公子,你是说,这困住我们的鞭子和唐金泽有关?”? 第86章 再续前缘鞭 容绥咳嗽一声,有些歉意地道:“嗯,我正要说这事。唐金泽,外人只知他的成名暗器明月弦,可却鲜有人知道他还有另外一根神奇的机关长鞭。这鞭子,就叫再续前缘鞭。据说这鞭子很神异,只缠有缘分的人。” “再续前缘??”郝瑟低头盯着腰上的鞭子,有些懵逼,“那个容神医,你倒是给我说说,啥叫再续前缘?” 郝瑟寻思着,这所谓再续,那得是以前就有缘分,还断掉了,然后重新捡起来,才能叫再续啊。比如破镜重圆梗啊,或者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之类的狗血故事。 可这东西将她和黑白无常绑定在一起,是个啥子鬼意思? 郝瑟心里啐了一口,呸,一定是个危言耸听故弄玄虚的名字而已。 “咳咳,”容绥掩嘴,自己也是微微不解的,“就是字面意思,把断掉的缘分,重新接起来。” 瞅了瞅眼前三人,容绥眉毛也狠狠抽了抽。 就算郝瑟真的是女子,就算她真的和这另外两个男人之一有什么未知的过去,可谁来告诉他,这再续前缘鞭绑了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古籍里只说了被绑定的人相互之间有前缘未断,可没说鞭子究竟可以绑几人。 按照他的理解,那应该是一对一的啊。 难道这三人相互之间都有未断前缘? 容绥瞬间觉得自己想多了。 别的不说,殿下和世子,两个大男人,能有啥前缘未断? 哦,说不定,还是三个大男人呢。 容绥开始怀疑那他奉为圣典的古籍了。可是,古籍里记载的很多事,迄今为止,还没有破例过的呢。 容绥觉得内心有点崩的时候,郝瑟也差不多。 她怎么可能和这两个男人有什么前缘要续? 郝瑟眼眸一转,在景翊和李止身上打转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卧槽,她发现了大秘密,难道这两个家伙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一个人间富贵花,一个天山雪莲花。 一个明晃晃的美人灯,一个清风雯月的贵公子。 一个把骚里骚气摆在脸上,一个圣洁得像朵莲花,却时不时冒点下凡金句。 哦,她明白了,是这两个家伙曾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张嫩白剔透的脸皮泛起不正经的红晕,蝴蝶翅膀一样的眼睫毛心虚地眨着,让那微挑的双眼皮儿又带出天生的风情一地。 郝瑟左看看又看看,胡思乱想着,想着想着,脑子里又一个激灵。 靠,她没有原主的记忆,该不会,原主和这两个家伙中谁有什么纠葛吗? 那究竟是和谁?黑无常?还是白无常?还是黑白通吃? 这么一想,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无论原主过去有什么,她都无权评论。 可如今,她用着这具身体,这心里,怎么都还是别扭的。 也不知究竟在别扭啥,心里还隐隐不太舒服。 景翊眼神奇怪地瞅了瞅同条绳子上的另外两个蚂蚱,满脸古怪。 再续前缘是个什么意思? 绑三个人是啥意思? 首先就排除了他和姓李的之间,因为他们的过去,清清楚楚。 那么,就是他和狗子之间,或者狗子和姓李的之间了? 一想到狗子和姓李的之间,景翊一张冷白皮一下有些难看,刷子一样的睫毛生气一般使劲眨了几下。 呸,不可能! 景翊瞅了瞅一脸懵的狗子,想了想,脸色一下好了起来,满意地点点头。 嗯,一定是他和狗子。 管他是啥前缘,能续起来就行。 李止微微一愣,眼神也有些呆,目光缓缓移向郝瑟,再掠至景翊,突然猛地一闭眼。 见鬼了,这生死仇敌,哪门子的前缘。 难道是说他和郝瑟? 不可能,大家都是男人。 一张暖白皮微微泛红,滑滑梯一样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偷偷颤着,颤下满屋顶的月光。 三人心思各异,景翊和李止不约而同地尽量拉开彼此的距离。 瞅着那怎么也弄不开的鬼鞭子,三人都发了愁。 “请问容公子,如何解开这……鬼东西?”李止仍然很有礼貌,语调温和有礼。 “解不开的。”容绥叹气。 第88章 社恐份子和反恐精英 谁先换? 室内一下无声。 半响,景翊一笑,摸了摸那套黑色的,声音勾勾搭搭的:“世子,来啊,一起换啊,这身材啊,谁差谁尴尬。” 李止笑,答得温温柔柔:“好啊,就来。谁差谁尴尬。” 景翊冲郝瑟一挑眉:“你不一起?” 李止睫毛颤了颤,但笑不语。 “呵,我等等,两位兄台先请。”郝瑟额头一阵黑线,一起?一起你妹啊。 景翊瞟了眼李止,突然很好说话地放过了她,伸手就开始解自己衣服。 不行,狗子上次夸了姓李的身材好,今日,他要———脱衣证道! 李止没动,也不知在想啥。 “换啊,难道你比黑无常差?”郝瑟催促。 她不尴尬,她一点不尴尬。首先她是男人,其次这两个家伙骨子里再骚浪,却还是有底线,里衣是不会换的,更不会裸奔的。 这比起海滩边光膀子的一群,对她一点震慑力也没有的。 “自然是比我差。”景翊点点头。 李止含笑开口:“一定不辱使命,敬请期待。” 郝瑟:哥们厉害! 她期待,她好期待。 郝瑟握拳做话筒状:“各位地府大小鬼们注意,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你们最喜欢的地府两美,黑无常大人和白无常大人即将进行终极对决,直播脱衣大赛,地府最佳身材奖会花落谁家,还请大家投出你们手里最宝贵的一票。” 景翊:“” 狗子真不是个东西,不过,他喜欢。哎呀,好想狗子裁判潜规则他呢。 李止:“!!!” 希望这地府裁判能公平些,不要有啥潜规则黑哨就好。 这个时代,蹴鞠很流行,所以两人对这种传自前朝某皇帝掀起的比赛解说方式接受度良好。 景翊将脱掉的上衣骚浪地随手一飞,看向李止。 李止低笑一声,也开始动手解衣服。 角落里缩成一团的春风,很识趣地偷偷溜了出去,一点声响都没敢发出。在房间外呆滞了半响,往夏风房间奔去,不行,他得找夏风压压惊。 景翊每脱一件,就停下来,没脸没皮地看着李止。李止脱一件,他就立马点评一句。 李止脱了上衣,将衣服整整齐齐叠放在旁边榻上,和景翊那飞到地上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 景翊:“胸肌差了点。” 李止一脸淡然,对景翊比了个“八”。 八块腹肌。 郝瑟做了个举牌动作,适时配音:“比赛正式开始,第一场,双方战斗得非常精彩,比分紧追不舍,目前比分是十比十。” 哎,两人都是满级的,自然给十分。 景翊脱了中衣,只剩里衣。那里衣,质地精美,面料却薄如蝉翼,人鱼线,马甲线,小蛮腰一览无余。 郝瑟啧啧了两声,这若隐若现,比温泉池里还更诱惑。 李止慢条斯文地也再脱一件,里衣仍然是宽大飘逸的,但面料和景翊的类似,最美的风景展露眼前。 郝瑟再次啧啧。 两人这身材,孪生兄弟似的,都是致命的诱惑。 “看看我这小蛮腰!”景翊目光在两人压根分不出差距的腰上来回滑过,抬了抬下巴,“哎呀,白无常你腰虽细,但肯定力度不足。” 呵,有些人,中看不中用的。 李止眉毛都不动一下,手在腰上画了几个弧线。 人鱼线,马甲线! 郝瑟失笑,举牌,配音再起:“第二场比赛,战况更加激烈。两位大人精神饱满,愈战愈勇,成绩始终不分高下,比分目前二十比二十。加油,加油!” 景翊瞪了郝瑟一眼,气鼓鼓的,一巴掌拍了自己的小翘臀:“没我好看。” 李止稳如老狗,手在虚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曲线。 郝瑟扑嗤笑出来,妈呀,够了啊,这两个家伙是不是人。 “三十比三十,第一季比赛,两人不分伯仲,握手言和,以平局落幕。”郝瑟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人。 景翊气呼呼的,也不怼李止了,抓起衣服,快速换上:“呵,本殿下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李止斯斯文文穿上衣服,毫不在意道:“嗯,本世子表里如一,中看更中用。” 郝瑟:“……” 景翊滞了一下,又笑了:“中不中用自己说了不算,得别人评价。” 景翊看向郝瑟。 身经百战的郝瑟,突然一个哆嗦,完了,她敢保证,美人灯接下来要说那什么什么四字成语了。 不要啊,太丢人了。 郝瑟伸手,一把捂住他嘴巴。 景翊一舔,某人就条件反射松了手。 “我家狗子说我xxxx。”景翊一扬眉。 郝瑟简直无地自容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他妈尴尬了。和社牛相处,真的需要心理素质够好,脸皮够厚。 不,不是社牛,他简直就是新型社恐。 社交恐怖人士! 李止瞟了郝瑟尴尬得有些崩的样子,笑道:“器大者声必闳,志高者意必远,活好者体必壮。翊殿下乃天潢贵胄,从小熏陶诗书礼仪,养尊处优,自然是……志气高,器量大,肺活量好。” 景翊目瞪口呆。 郝瑟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啊,这哥们,脑子好使。最关键,太善解人意了,一下就给她解了尴尬。 简直就是个反恐精英! “到你了,”李止突然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声音像那清泉流过山间圆石,再滑过潺潺水草。 郝瑟脊背一僵,反应过来。 不,她不要参赛。 更不要被围观。 刚才光顾着看美人,看笑话,忘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三个男人里,只有她才是假男人。只有她才没底气在两人面前坦然换衣服。 “咳咳,”郝瑟咳嗽了一下,冲两人道:“两位大哥,小弟自知身材不如两位大佬好,自惭形秽,甘拜下风。还请两位高抬贵眼,放过我。” 李止低笑一声,调侃意味十足:“我自然不嫌弃郝兄。” 景翊却切了一声,懒洋洋地道:“切,又不是没看过。” 郝瑟一个踉跄,脸皮腾地一下红透。 要不要这么不要脸啊。她很想一拳头锤死这朵黑莲花算了。 “咳咳,别听他瞎说。”郝瑟也不知为何,徒劳地解释了一句。 李止回到:“嗯,我听见的。” 郝瑟:“……” 你听见?你听见啥啊。是听见他的话,还是听见我的话。 “那个,你们这样,我有压力。”郝瑟求救般看向李止,这哥们好说话一些。 李止低头,抿唇笑了一下,还是给她解了围:“行,长这么瘦弱,咱就别再给郝兄伤口撒言了。” 郝瑟:水果兄,你是好人。虽然仍然在撒盐。 李止自觉地背转身子,唇边一直嚼着一抹浅笑。可能因为看过郝瑟的女装,他确实,没法像对景翊那样对郝瑟。 “有啥好看的,又不是女人。”景翊也转过了身,倒不是他多君子,而是他有点不那么愿意狗子当着白无常那家伙换衣服。 李止睫毛又颤了颤。 真的,好像女人啊。 郝瑟松了口气,抓紧时间换衣服,换着换着,隐隐觉得不对,一抬头,发现景翊正一瞬不已地盯着她看。 吓得差点跳起来,郝瑟一把捂住不存在的某部位,怒喝:“景翊!你怎么没转过去?” 还好还好,里面有里衣,还是比较宽大的,看了也白看,看不出啥问题的。 景翊完全没有任何理亏的表情,振振有词道:“我帮你盯着那个姓李的家伙,他不是好人。” 郝瑟:“……” 究竟谁才不是好人! 李止:“……” 究竟谁才不是好人! 郝瑟不再做挣扎,直接无视景翊,穿她的衣服,切,多大个事,干脆边穿边自我点评起来。 “看,我的腰比你的好看多了,你的,力度不够。” “看,我的胸肌多平整,你得多练练。” “看……” 丫的,恶心不死他,看美人灯还敢不敢那么不要脸。她又不是光溜溜的,怕个球啊,这在现代,压根不是事儿。呵呵,时代的降维打击,能输给他一个古人。 景翊接口: “看,你的屁股比我的更好看。” “看,你的皮肤比我好看。像个女人。” “看,你的……” 郝瑟闭嘴,默默地穿衣服。 她不需要,真不需要这样的夸赞。 李止一直背转着身,似乎不为所动,耳朵上却疑似地红了。 他还是没有黑无常不要脸啊。 谁要脸谁输啊。 他能在景翊面前不要脸,可在郝瑟面前,还是有点底线。 景翊瞅了瞅李止,很满意点点头。 这家伙,只要在狗子面前,就骚不过他。 没一会,郝瑟终于换好衣服,三人再次面面相觑,下面,该干嘛?一床大被遮羞去? 郝瑟眼神飘忽,没话找话:“水果兄啊,你怎不用你那尾巴很漂亮的木簪了?” 目光在李止水蓝色的飘带上掠过忽然一顿,等等,这飘带好生眼熟,不是那一日在飞瀑山篝火时候,李止送给她的飘带吗?后来被景翊给偷了,还给她自动换成了一条黑色的。 李止轻笑:“被人给故意弄坏了呗。” 黑无常那家伙,在对招中,故意对准他的木簪使劲轰,轰到他的簪子彻底被毁。然后,那家伙一把扯了郝瑟头上的水蓝飘带,换成了他从中衣里随便撕下的黑色布条。 他也无所谓,拿过自己那飘带束发。 景翊一脸“坦荡”:“他那白月光飘带,婊里婊气的,不适合你。” 郝瑟:“” 要点脸,他那暗黑系风格更不适合她。 话说,景翊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幼稚了。 景翊站累了,瞟了眼他家那大得让人想入非非的大床,问另外两人。 “喂,睡觉吗?” 第78章 惊变又起 哨音一声接一声,飞羽卫身形灵活,速度迅捷,阵法在郝瑟的指挥下,向着既定目标逐渐接近。 吸血赤魔一声狂啸,往东北方位猛扑。 哨音陡然拔高,水阵急速后掠,火阵化整为零,融入东南的土阵,露出一个缺口。 吸血赤魔泼血衣袂一舞,凌空起飞,扑向金阵。 金阵内,北斗七星子阵紧随郝瑟的哨音随之变动。 阵眼处,景翊迎风而立,眸光冷冽,周身环绕一层黑气,犹如地府黑无常临世,等候着坠入魔道的昆仑少主。 下一瞬,吸血赤魔开始向天旋星方位移动。 一切刚刚好,只要他一入天旋星位,就再无逃脱的可能,伏魔绳将当头罩下,而景翊的剑也会随之落下。 退到附近的蒋捕头等衙役,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睿王殿下来了,应该不会再出意外了。 圆月在移动,月光似乎更亮了。 子时,即将到达。 “妈的,我怎么觉得这月亮一下子大了一些。”胡小豆疑惑地抬头望天,有些紧张,往李刚靠了靠。 “我也觉得月光似乎出奇地亮,比任何时候都亮。”李刚脸色发白,一把抓紧胡小豆的手。 其他衙役纷纷抬头。 不知怎的,秀儿的鬼故事又开始魔音灌脑起来。 “从前,古老的宫殿里,住着一位英俊帅气的殿下,他皮肤雪白,从不见阳光。他热爱月光,在最亮的月圆之夜,化身为狼人,身体暴涨,力量满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衙役们看着那亮得有些异常的月亮,身子开始发抖,缓缓把目光移到阵内的赤魔身上,一脸紧张地盯着。 衙役们自行脑补鬼故事,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的。 树上,没被秀儿毒害过的容绥,脸色却和衙役们有些相似。 他一瞬不移地看着赤魔,神色紧张,呼吸发紧,无意识地拽紧了旁边郝瑟的手。 手被握住,郝瑟微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奇怪。 容神医胆子这么小? 还没等郝瑟奇怪完,惊变乍起。 那吸血赤魔突然停止了前进,猛然抬头看向月亮,赤红的双目似要滴出血来。 又是仰头一声狂啸,那枯瘦的身体,突然暴涨了一倍,满头赤发乱舞。 腰间的衣服破碎成布条,腰间惨白皮肤在月色下很是醒目。 郝瑟眸光在赤魔腰间微微一顿,那里,似乎缠绕着一条疑似腰带的玩意儿,隐隐生光,上面花纹很是奇特。 而容绥,在看到赤魔身体暴涨那一刻,脸色一下刷白。 果然啊! 盛都府衙役们,则个个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膨胀的吸血鬼,如一群石化的墩子。 天啊,秀儿的鬼故事成真了。 月圆夜,他化身为“狼人”了,他身体膨胀了。 那接下来,是不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生灵荼毒,一个不留? 衙役们腿一软,却同时抽刀拔剑,准备随时冲上去血拼。 妈的,就算死,也要死得顶天立地。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胡小豆颤着嗓子吼。 “有的人,活着,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还活在大家心里。”李刚牙齿打颤。 “死,要重如泰山,不能轻如鸿毛。”王麻子大脚板发抖。 “死,要名垂天辰,不遗臭盛都。” “特工是秘密军人,衙役也是特殊军人,都能保家卫国。” “……” 众人反复念叨着记不清楚究竟是秀儿还是郝大人念叨的啥名言名句。 吸血赤魔一个跳跃,手一伸,凌空一抓,站在天旋星位的一个飞羽卫就被扔了出去,嘭地一声掉在地上,浑身是血,再也起不来。 郝瑟脸色猛变。 景翊脸色也猛地一变。 怎么可能,吸血赤魔为何突然功力大增? 金阵,既是阵眼,也是最容易破阵的阵眼。此刻,守阵人猝不及防地少了一个,这阵最多只能支撑一会,必然破阵。 这样的破法,不仅吸血赤魔会逃走,阵法内所有的人,还会受到反噬,轻则受伤,重则死亡。 眼下,根本没有多余的飞羽卫来补阵,而盛都府人,补了也是于事无补,因为,此刻的吸血赤魔,实力太骇,非飞羽卫以上功力无法补阵。 阵法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郝瑟心里微微一凉。 景翊心念急转。 容绥捏紧手指,薄唇失色。 盛都府衙役们,互看一眼,就要准备冲上去当候补了。 正在此时,远处一个白色颀长身影急速而来。 隐隐可见宽袍大袖在风中飞舞,那如缎黑发之上,几根水蓝色飘带凌空飘荡。? 第87章 绑定三人 李止疑惑地看着容绥。 这容公子温润斯文一看就表里如一的好人,也会忽悠人? 郝瑟也眼巴巴看着他。 不,神医,你肯定知道如何解开的。 只有景翊没看容绥,哼了一声,看着李止的眼神,就差写着“你就是个误打误撞进来的小三”。 容绥扶了抚额头,一脸无奈道:“你们别用那眼神儿看我,这是江湖上的传说,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啊。这鞭子,我猜测,应该是一种极其精妙的机关。据说这鞭子,一旦缠住,需要被缠的人之间必须都清楚了过去的所有纠葛,才会自动打开机关。” “那如果不清楚呢?”三人同时发问。 清楚?他们现在压根搞不清楚状况啊。 容绥打了个寒噤,觉得那三人的眼神,应该很想吃人的样子。虽然那世子看起来风度翩翩一好人,可他直觉,和景翊一样惹不起。 “那就只能被锁在一起十二个时辰,到时间后,鞭子会自动解开。”容绥悄悄退后两步,离那三人远了些。却没注意到已经到了屋顶边缘,直接踩空掉了下去。 幸好中途被树丫挂了一下,又被花丛接了一下,最后掉花匠刚松过的软土里,虽然狼狈,却没受伤。 三人:“……” 看着这该死的再续前缘鞭,三人再次面面相觑。 容绥从花坛里狼狈地爬起来,唇角抽了抽。背着三人,悄悄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一言不发,走人了。 静悄悄的花园里,只剩下屋顶上的三个蚂蚱,排成个半圆弧度。 景翊黑袍一掀,剑眉一挑,面色不善地看向李止:“世子,你觉得,咱俩有前缘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止月白衣袍在风里翻飞,低低轻笑:“自然是……不可能的。” 景翊点点头,一副看人小三插足的神色:“所以,你就是个多余的。” “那也不一定。”李止隔空传音给他,“徽州和燕南可是邻居。” 景翊脸色又一黑,姓李的啥意思,在说他和狗子才有前缘吗?狗子老家就是徽州的。 “行了。”郝瑟猛一声吼,利落地一脚拽翻一个,直接也被连累得跟着倒了下去。 “啪嗒。” 屋顶的琉璃瓦已经没有几块完整的了。 景翊一喜:狗子也踹姓李的了。 好开心呢。 李止:郝瑟踹他了,第一次这么不客气呢。 好开心呢。 郝瑟:哎呀,她怎么就把人李止这仙子也给踹了呢。 其实,好开心呢。 三人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大眼瞪小眼。看样子,只能等十二个时辰了。 一想起这个悲惨结局,脸色都又纷纷古怪起来。 景翊想:其实就他和狗子绑一起,也不是多大个事,睡一觉就好了。可这多个姓李的是啥事儿?要他和李汝应一起睡,想得美。 他把燕南的兵权叫出来当嫁妆,还可以考虑考虑。 郝瑟想:她这是要和两个男人绑一起一天一夜?那,睡觉怎么办?如果只有她和美人灯,倒还好,反正睡过了,不差这一次。 可是,万一,万一要上厕所呢? 郝瑟立马感觉有点五雷轰顶,一下打住,不敢再想下去。 李止想:谁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此刻最后悔的就是趁那黑美人被唐金泽的话弄得神思恍惚的时候,偷袭他,这下好了,不用聘礼不用嫁妆,他和翊殿下要生米煮熟饭了? 心思各异的三人,抬起了头。 景翊和李止的目光相撞,又是啪啪啪冒火花,火光四溅。 景翊笑的花枝招展,手指一勾:“来啊,一起玩啊。” 郝瑟面无表情,冷冰冰地:“哈,纠正下,是一起睡。” 李止笑得清淡美好:“好啊,一起。” 郝瑟脸一垮,声音丧丧的:“走,两个大哥,怎么下去?” 这被绑在一起,她没法下屋顶啊。 景翊不屑,手往她腰上自然一搭,“多大个事。本王带你下去。” 李止略一犹豫,也伸手,轻轻一扣她的腰,笑道:“我带你下去。” 景翊眯眼:你就是个多余的。 李止冲他笑得万分无辜:谁是多余的,还说不定呢。 郝瑟看看左腰,那手,修长好看得闪瞎了她的蝴蝶眼。再看看右腰的手,精致漂亮得想收藏。却分不出究竟哪边更好看,有种都想去摸一把的冲动。 忽然就觉得,哎哟喂,腰部好像做上了加热理疗,烫啊。 郝瑟清了清嗓子,脸皮隐隐发烫。 左手使劲一拍,毫不客气地打掉景翊的手。 右手……轻轻掰开李止的手。 景翊抽回被打得生疼的手,表情有些委屈,为什么狗子对姓李的这么温柔,对他就又打又骂的。 不开心!他不开心。 被优厚对待的李止,低声一笑,眸底却闪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 不开心,他不太开心。 “美人儿,来,本公子带你们飞。”郝瑟想开了,不就三个男人嘛,没啥。她今晚,要左拥右抱,体验一把。 都是极品级别的,赚了。 口哨一吹,手一伸,一边搂一个,身影一闪,三人就落到了地上。 她怎么忘记了她的瞬移绝活了呢,只是,带两个美人儿,好吃力呢。别看大美人们腰细腿长,绝对修长,可这体重……有点太过了啊。记得健身教练好像是这么说过,莫看体重,看体型。肌肉含量高的人,苗条却不轻呢。 被搂的两个“美人儿”,身子微微僵硬。 李止觉得自己的腰很烫,脸皮也有点烫,背还很硬,心里还别扭。 景翊却有些舍不得地摸了摸自己的腰,“手感不错,再来一把。” 郝瑟又一脚拽了过去,不过这次景翊灵活一闪,避了过去。 狗子不是夸他细腰小翘臀吗?为啥还踢他。 “去哪里?”郝瑟问。 看了看天色,还是三更天,景翊很认命,直接带两人去了飞羽苑。 进了屋,景翊看了看自己那满身灰尘和血腥的衣服,眉头一皱,冲春风吩咐。 “拿衣服来,本王要更衣。”? 春风恭敬应道:“好的,主子。” 随后又对李止和郝瑟一礼,“两位是否也需要?” 李止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一身狼狈的白衣,在夜色里还不觉得,这在灯光下,委实有些看不下眼,便点点头,轻声谢过春风:“有劳了。” 春风把目光移向郝瑟,等待他的回复:“郝大人,那您呢?” 郝瑟早就觉得浑身黏糊糊湿哒哒的太不舒服了,刚才那吸血赤魔满身的血都喷到她身上来了,又是血又是泥的。 可这三人绑在一起,衣服怎么换? 还没等郝瑟纠结完,景翊待她开口了:“给他准备一套合身的。” 春风点点头,退了下去。 本来,他还想问一问是否需要沐浴,可看主子他们那样,就再也问不出口了。 春风手脚很快,没一会就让下人准备好了,给送回了景翊房里。 目光从三人身上掠过,没敢开口,低垂着头。 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换衣服该如何进行。虽然是三个男人,可好像也不是太好。 刚才还没觉得,现在盯着那盘子里准备好的衣服,三人也有些发呆起来。 托盘里,三套衣服。一套黑色锦袍,一套纯白衣袍,看起来有些像容绥的风格。一套天水之青的衣袍。 三人盯着那托盘,谁也没先动手。 第84章 翊殿下和应世子的又一次勾心斗角 李止那拍出去的手掌忽然凌空转向,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地一把将郝瑟往旁边一扑,两人一起跌倒在屋顶上,压碎了一堆琉璃瓦,噼啪噼啪地往下掉。。 也多亏了这屋子足够高大,导致屋顶坡度可以相对平缓,否则二人得直接滚下地面。 刚才那一瞬,景翊的后背处,从衣服内,嗖地弹开数把薄如蝉翼的刀刃,像刺猬一般竖起。 如果郝瑟的手掌拍上去,必然重伤,那柳叶刀,刀刃可是削铁如泥的。 景翊自己也完全没料到郝瑟会如此凑巧地拍他,但衣服上的机关一旦启动,就无法收回,只能往前猛地一扑,尽量避开她。 琉璃瓦又碎了一地。 而李止,也是万万没想到郝瑟突如其来的举动,这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当听见轻响的时候,也明白了景翊背上有特殊暗器机关。 如果是他拍过去,倒是可以及时发觉并险险避开的。 可郝瑟这一搅合,他大惊之下,不得不收手,并强行启动功法将速度达到最大,把她往侧方扑到。没办法,景翊那机关启动太快,平常速度根本无法让她安全避开。 而强行启用功法的后果就是,他会短时间力竭。 在郝瑟和李止滚在一起的时候,景翊神色更冷,手掌反转,就往李止身上拍过去。 这一掌,凝聚了所有内力,一旦拍准,李止插翅难飞。 心念如电的李止,在扑到郝瑟的瞬间,就已想明白即将到来的困境,眼神扫过郝瑟,一咬牙,抱住她就地一滚,和她换了个方位。 这一次,他在下,她在上,她的后脑勺贴着他的脸。 而景翊的掌风,近在眼前,风雷之声鼓荡耳膜。 李止一瞬不已地盯着景翊,薄唇咬得发白。这一掌,如果不收,郝瑟必然当场肝胆破碎而亡,而他,也多少会受伤。 他在赌,再一次赌。 赌景翊对这个少年究竟有多在意。 风雷之声戛然而止,景翊那手掌,硬生生止步在某一马平川上,天地相接。 郝瑟看着那该死的位置,脸皮隐隐抽动了一下。 这货在干啥? 刚要出声,脸色发白的景翊,突然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也跌倒在郝瑟身上,这一下,他在上,她在中,他在下。 三人重叠在一起,像个夹肉汉堡包。 景翊的额头,撞在郝瑟额头上,咚的一声。而他的唇,也压在了她的唇上。 郝瑟的后脑勺又连环反应,撞了背后某人高挺的鼻子。 三人同时嘶了一声。 郝瑟:仙人板板。 最上面的景翊,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一舔。 嗯,果然很香很软很甜,和百花楼里感觉一样。 嗯,接下来,狗子会不会哭鼻子? 郝瑟:“……” 这货在干啥? 被压的李止一翻滚,汉堡包开始底朝天。 这一次,李止的头,撞在郝瑟的后脑勺上,咚的一声响。 郝瑟被这一撞,额头也咚的一声撞在景翊的额头上,她的唇,反压在了他的唇上。 三人再次同时发出嘶的一声。 郝瑟怒目瞪圆,想骂句p 这两货在干啥。 最底下的景翊,居然笑了一下。 郝瑟一怔,唇上的触感,柔软温润,非花非木的气息隐隐传来,实在好闻。 想起这家伙刚才舔了她一下,郝瑟坏心思一起,冲他一眨眼,突然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嗯,狗主子被轻薄了,呆会要不要哭鼻子? 景翊再一个翻身,汉堡包又翻了回来。中间的牛肉馅有种被压扁的感觉。 一声轻微的咔嗒声被掩盖在三人这奇奇怪怪的翻滚中。 ……? 从李止出手到三人成汉堡包,过程描述起来挺长,实则不过转瞬之间。 被当了汉堡包牛肉层的郝瑟,脑子一直是懵的。 就这转瞬之间,她又经历了天上地下视觉转换,翻来滚去不断变化,最后还是这么个让人尴尬又无语的汉堡包姿势。 此刻的她,脑袋浑浑噩噩的,压根不知道就刚才那瞬息之间,睿王殿下和燕南世子已经暗中交手数次,相互算计,最后以她为关键点结束了这场暗中较量。 这两人,一个代表皇室利益,一个代表世家利益。从崭露头角那一刻起,就斗得不死不休,如今,仍然各有损伤,没分出高下。 地面上,留下来还没走的容绥,是唯一一个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人。 他仰着头,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掠过,有些一言难尽,最后垂下眼睫。 刚才那一番汉堡包翻滚里,加上那出发点意味不明的一舔一咬,无论是景翊还是郝瑟,因为唐金泽那话而产生的各种情绪,都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都给我滚开。”郝瑟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景翊,骨碌一下从李止身上滚下去,躺在屋顶上,骂了句:“仙人板板,总算搞定赤魔了。” 反手拍了一下躺在旁边的景翊,“幸亏及时发现了他那武器的漏洞啊。” “对了,我正要问你呢。”景翊也不管李止了,这问题,他一直想问,却没机会。 李止也挺好奇地看向郝瑟。 两人知道,到现在,这架,自然是打不起来了。 那就一起玩。 本欲起身的两人,见郝瑟大刺刺地躺着,似乎还挺享受的样子,干脆也不急着爬起来了,也舒舒服服地躺平,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星空。 从容绥的角度看去,那三人,并排躺在睿王府最高的屋顶上,挺悠闲地看着星星,和谐地“聊着天”。 今夜星空确实挺美,流云千里,如白绸练一般蜿蜒铺向远方。星光璀璨,如玉带一般铺满整个天空。 容绥眼睛微微抽了抽,也抬头跟着看起了星星。 郝瑟伸展了下被吸血赤魔挟持得发酸发痛的身体,大长腿自然而然地往景翊身上一搭,开始徐徐讲起了她是如何发现那明月弦的漏洞,从而和景翊配合默契地拿下吸血赤魔的。 “因为我脑子突然一疼,然后似乎是记忆深处,曾经见过或者听说过类似的暗器。具体哪里来的记忆,我想不起了。但是我却清楚地记起了,这个暗器的破解之法。 “表面看,这东西没有任何破绽。 “可那些金丝弦,是三百六十度旋转运行的。每隔一定时间,在正南方位置,会出现一个漏洞,但是却会转瞬即逝。 “如果精准抓住那个时间和方位插入武器,可以刚好和金丝弦错开。因此,这算是这个暗器唯一的缺陷。” 郝瑟一口气说完一长段话,将放在景翊身上的长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李止侧头,目光扫过,睫毛微微抖动。 郝瑟继续补充:“这也是,为什么受害者心脏处的伤口整齐平整得没有一丝毛刺,因为明月弦的弦刀,太过锋利,速度太快。所以削胸骨宛如刀切豆腐,不整齐才怪。” 景翊表情挺满意,刚才狗子和他的唇语,还有天衣无缝的配合,让他觉得,瞬间甩开了李汝应一大截。 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李止静静听郝瑟讲完,并未言语,也看不出啥表情,只有那冷白衣袍随风轻舞,凉凉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景翊和郝瑟是怎样破除那明月弦的。只是想起两人那种默契,那种关键时刻,毫不犹豫指挥对方的信任感,不知为何,心里微微有些憋闷。 余光再次看到郝瑟那长腿,直接搭在景翊肚子上,随意得好像搭在自家东西上,心里憋闷感觉更甚,不觉移开了视线,盯着星空不语。 “行了,大boss都打了,下去洗洗睡了。”郝瑟一拍双手,挺身而起,却被一股力量一下又扯回去,同时伴随三声哎哟之声。 这一扯,三人都微微一愣,徐徐低头,各自看向自己腰间。 只一眼,脸色就不约而同古怪起来。 第89章 景翊又要“证道” 李止没表态。 景翊看李止一眼,长眉一挑,满满的挑衅感:“我睡相很好。” 李止看景翊一眼,也不生气,轻笑一声,建议道:“长夜漫漫,要不,咱们来聊聊天啥的?” 郝瑟翻白眼。 长夜漫漫?这都快天亮了。 不过她倒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毕竟,三个男人滚一起,怎么想怎么别扭。聊天,能撑多久算多久。 “我觉得行。”郝瑟点点头,觉得眼皮子好沉。 景翊无所谓的样子。 虽然他和姓李的没啥好聊的,但是他却想知道姓李的要和狗子聊什么。 郝瑟想了想,拉着两人,直接往大床上排排坐。 聊天也不能那样干站着啊,多尴尬呢。 可一坐下来,又觉得这姿势更尴尬了,有种小孩子排排坐分果果的错觉。 还有种结婚时候,新郎新娘坐床仪式的感觉。 啊呸,郝瑟唾弃自己,她在想啥呢。结婚坐床仪式都是两人参与。 李止和郝瑟都有些尴尬,只有景翊坐得理直气壮,面不改色,让郝瑟再次轻叹社牛就是社牛。 “还是躺下来。”郝瑟叹了口气,率先往后懒懒一躺,哎,就当是学生时代的夜谈会。 说起夜谈会,郝瑟脑子里还真忽然闪过当初上学时候的一些事。 读少年班的她,因为一些原因,和普通系科的住了一个宿舍,除了她年龄小点,其他都是怀春少女的年纪。 每天晚上,一等查宿舍的老师转身,几个装睡的人就立马复活,暗戳戳地开启夜谈会。 “小菲菲,啥时候给姐姐介绍你家那天才师兄给我认识啊。” “对啊,小菲菲,万里可是少年班的传奇啊,据说长得小说里的男主脸呢。可惜一开学没多久就被上面选中调走了。” “不,除了男主脸,万里更传奇的是对元宇宙新系统的研究成果,听说” “听说万里是二十多年前少年班的传奇人物景维唯一收的弟子?” “” “亲爱的少女们啊,我景菲菲告诉你们,千万别打万里的主意,那就是个批着羊皮的漂亮变态玩意儿。” 以前,学校里传言,三世不修遇景维。因为景维是个让全体同学都想打的奇葩病娇。而她,其实是这个奇葩的女儿,只是保密了。 她觉得,十世不修才遇万里。 她那奇葩爹,好歹有底线。可万里那个变态,怎么疯怎么来,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啊。 想着想着,郝瑟眼角微微湿润,好怀恋现代啊。 哪怕是想起那个人憎鬼厌的万里,都微微起了怀恋。 旁边的景翊,见郝瑟异常地安静,用手拐了下她:“你盛都府的床太小了” 郝瑟一下回神,一把捂住他嘴巴,打断他:“咳咳,狗主子,啊不,殿下,你怎么知道要来帮忙的啊?” 她敢拿景翊的贞操做赌,如果她不打断他,这家伙一定会说他和她睡过几次了什么什么的。 因为那家伙永远不会尴尬,所以尴尬的永远是别人。 她在景翊面前可以不要脸,可在白月光面前,这脸皮,不太厚得起来。 景翊还真被转移了注意力,认真回道:“那唐金泽的黄金令牌,你掉在后花园,嘟嘟刚好捡到,昨晚才拿给我。我一看那令牌,知道了吸血鬼身份是昆仑少主,料定你们盛都府衙役们干不过他,所以就带飞羽卫来救你们了。” 郝瑟点点头,这才想起那令牌的事,一阵后怕:“幸好你来了,否则后果有点难以想象。本来那天就想给你说这事,可是临时给忘记了,后来操练阵法忙晕了,也没想起,多亏了嘟嘟小可爱。” 李止听着,没有说话。 嘟嘟?难道是那个传说中被景翊捡回来的孩子?他以前一直没搞明白,景翊这种人,怎么会好心地捡了个婴儿回来。 如今,听唐金泽今日的话,嘟嘟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啊。 “李止,你呢,你怎么也会出现在现场?”郝瑟也没让李止当背景板,她确实也挺疑惑这事。 “刚好路过。”李止语气清淡随意,“我也刚好对吸血鬼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五行七星伏魔阵。看情况危急,也就顾不上打招呼直接替补上了。” 李止避重就轻,并不打算告诉郝瑟所有细节。 事实是,他从香泉别院溶洞出去后,就一直在查那虞美人碗的事,也大概查出了虞美人碗背后的秘密,以及和燕南李家有牵连的事。 因为和郝瑟共闯阵法的事,让他对郝瑟产生了好奇,发现了他竟然是盛都府少尹的事。 大概是疑惑他和景翊的关系,他就在盛都多留了一段时间。结果发现燕南的人和二皇子安王有联络。 虽然没查出他们究竟谈了啥,但是直觉一定有什么大事,也就一直暗中关注着,同时也关注着盛都府的动向。 因此,吸血鬼第一次出现在盛都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之后一直有派人在暗中盯着,所以那天才那么巧。 虽然,他不想给景翊帮忙。 可他也并不愿意看到吸血鬼残害生灵。 这和政治立场无关,只和做人本性有关。还有,能帮下郝瑟,其实他也是乐意的。 “多谢兄台。”郝瑟真心答谢。 “郝兄不必客气。”李止淡淡一笑,微微失落。郝瑟她,似乎从不给景翊说谢谢,随意得,就好像一家人似的。 郝瑟看了看窗外,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慢到她眼皮子快打架了,为了消磨时间,心血来潮。 “李止,我记得,你通音律,要不,咱三人轮流表演下,好混时间是。”郝瑟提出建议。 “真想听?”李止微微一笑,笑得清澈纯净的眼睛弯弯的。 “当然。”郝瑟点头,觉得李止的笑真的特别让人心间柔软。 “好。”李止点点头。 景翊脸色有点不爽,狗子为啥不先问他,他也通音律好不好。 他不仅通音律,他还会跳舞,天辰皇族善歌舞,人人皆知。 “我也会!”景翊绷着下巴,用手拐了一下郝瑟。 郝瑟:“……” 这货居然抢着表现?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李止但笑不语,扫了景翊一眼。 郝瑟有些哭笑不得,揉了揉眉心,尝试着问:“要不,你们一人弹琴,一人和声?” “我没意见。”李止还是笑得清清淡淡,很好脾气地问:“翊殿下是弹琴还是唱乐?” “自然是唱。”景翊答得顺溜,狗子说他的声音很好听呢。 今日,他要---演唱证道! 第91章 昨日重现 郝瑟清唱了起来。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waitg for y favorite ngs。when they pyed i''d sg along……” 李止和景翊都微微一愣,同时看向郝瑟,淡淡疑惑。 这曲子,语调和这个时代的不太一样,词儿也很特殊,不是太听得懂具体的意思,有些像南洋那边的语言。 曲子旋律优美,曲调悠扬。 初听让人如看见清澈透明,缓缓流淌的小溪,在阳光下,泛着粼粼微波。 再听,却隐隐听出一种融化岁月的淡淡伤感。 李止抿唇,郝瑟她怎么会唱南洋那边的曲子?他也调查过她的背景,这人从小就在徽州当地,除了去过几次燕南,从未离开过徽州,更别说南洋了。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s and not long ago。how i wondere where they''d gone……” 随着旋律的延展,又让人心里一颤,恍惚在韵律里看到那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此刻的郝瑟,自己也颤了一下,说不清为什么,她张口就唱了这首《yesterday once ore》。 这首歌,旋律其实挺优美的,但是很多人评价,对于饱经悲欢离合之苦的过来人,听这首歌的时候,能带出所有满载回忆的过往故事,往往会听得热泪盈眶。 她现在,莫名其妙地,竟然有些想掉泪。 可是,她就是个人生顺风顺水的家伙,是别人眼中真正的天之骄子,情感上,连初恋都不曾有过。 为何会唱出曾经沧海的痛感来。 而旁边的景翊,浑身一震,心里像被针尖猛地一刺,眸底突然情绪翻滚。 景翊接口,和了进去。 只是这次,他没有用调子随便和,而是带上了具体的词儿。 “曾几何时,你说,霞染天光,陌上花开你会归。再回首,花开花落几春秋,湖心水动影再无……” 郝瑟唱:“ can even ake cryjt like beforeit''s yesterday once ore” “我上天入地,寻寻觅觅,却找不到被遗忘的真实,找不出消失的回忆,追不回曾经的你,无穷无尽的梦里,我绝望等待……” 景翊低沉磁性的声音,奇妙地和了上去,无缝衔接,无论韵律还是歌词的意境,都合得浑然天成,似乎这本就是两人一起作曲,一起演练过的。 李止睫毛微微颤着,手轻轻抚上了琴弦,为两人的合唱无声无息地布了背景音,那纤长洁白的手指,微颤。 “that they''re startg to sg。 fe。every sha every wo''wo still shes”郝瑟的声音,低了下去。 “如果失了忆,就请你来提示我,假若忘了你,就请你来告诉我,我们曾经的所有……”景翊的声音,小了下去。 不知何时,眼眶已红,那纤细浓黑的睫毛之上,弥漫了一层雾气。 “it''s yesterday once ore,it''s yesterday once ore”郝瑟突然捂脸。 铮的一声,琴弦断了,李止手再次一颤。 刚才那一刻,他的心里也涌起一阵心痛。 可是那心痛,却似乎不是他自己的,倒像是,为他人的故事而心痛。那感觉,就好像,看到自己最在乎的人痛苦时候,产生的那种共情之痛。 正常情况下,他根本不会对景翊这家伙产生任何手软的情绪。 可是刚才那一刻,看到他那张满是悲伤的脸,他竟然,破天荒地,有些不忍。还无意识地,就为他加入了背景音。 李止微微闭眼,想赶紧把这些不理智的东西甩出脑袋。对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是容不得对敌人有任何不该有的柔软的。 景翊也突然闭眼。 他为何,会不知不觉就唱出了那些他压根没想过的歌词?为何在那一刻,心痛如绞。 那感觉,就如他唱出的那些歌词,好像曾经真的拥有过最重要的东西,却丢失了,遗忘了。 突然,就忍不住浑身打颤。 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任何让他可以痛到那种程度的人和事。可那日在阵法里,今日在这韵律里,他却不止一次体验这种悲伤到极致的痛。 西戎失掉的那段记忆,是否真的隐藏了什么让他承受不了的秘密。 可是,为何会失去记忆。 他动用了所有的力量,仍然是查不出真相。 好不容易遇到个知道真相的唐金泽,却还没说出来就死了。 此刻的郝瑟,也是心神惧震的。 她自己唱的时候,还只是淡淡的悲伤。 可当景翊和进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就渐渐开始崩溃。上次在阵法里产生幻觉时候的那种锥心刺骨感觉又来了。 郝瑟余光看向景翊。 这一次,因为他的加入,而激发了那种感觉。 难道她和景翊之间,有什么过去吗? 刚才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曾经拥有过最重要的东西,却丢失了,却遗忘了。可是,她的过去,虽然金光闪闪,却反而是很简单的轨迹。 除了她在罗布泊莫名消失几天又莫名出现,还失去了那段记忆。 难道那段记忆,和她反复出现的情绪有关吗?和这个时空有关吗? 郝瑟自嘲一笑,想多了。 这个时空,她只是意外掉入,之前和这个时空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又怎么可能和这个时空的人有过去的羁绊。 也许,真的是他唱得太过动情,声音太过穿透人心,引发的自然而然的共鸣。 郝瑟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啥驱散这有些沉重的气氛,却一开口,就自动变成了:“景翊,你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吗?”? 第92章 你最重要的人是谁? “景翊,你有很重要的人吗?” 景翊愣了一下,抬起头,那根根分明的眼睫还微微湿润,在灯光下碎光迷离。 沉默了下,他道:“也许,嘟嘟。” 他也说不清楚,为何对这个捡回来的儿子,有着说不清的特殊感情。其实,他还想说,现在狗子对他也挺重要的,如果没有狗子,总觉得生活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郝瑟也怔了下,虽然她知道景翊对嘟嘟很好,倒没想到嘟嘟竟然是他最重要的人。只是,这古代的王爷,最终不都是妻妾成群,儿子排队踢足球吗?嘟嘟只是他捡回来的孩子,算养子。 还有,前面为啥加个也许。 李止看了一眼景翊,垂下眼睫。 黑美人至少还能知道嘟嘟是最重要的。 可他呢,虽然作为世子,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似乎个个都对他笑脸相迎,尊敬有加。父辈们也似乎对他赞不绝口。可他却知道,这花团锦簇,只是因为他的地位和身份。 他问自己,如果生命即将到头,会舍不得谁?会牵挂谁? 却发现,找不到答案。 这么多年,似乎他努力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作为世子的责任,对家族的责任。 “除了嘟嘟,就没其他了吗?比如,你老爹老娘,你兄弟姐妹?”郝瑟脱口而出,说完,又想咬舌头。美人灯偶尔露出那种孤独冷寂的气质,容绥还说他从小过得很难。她为啥非要提他爹妈啊。 景翊笑了一下,唇角微弯的弧度,带着淡淡的凉,却似乎并不在乎李止在场,嗤笑一声:“兄弟,我的兄弟都恨不得我死。我没有兄弟。” 不过,却绝口没提他那皇帝爹和不知是贵妃还是啥身份的娘。 那种在地牢里见到的黑气似乎又开始环绕他了,这让郝瑟心里一颤,虽然对他爹妈很是疑惑,却再也不敢问了。 李止突然开口:“谁不是呢,我家兄弟,不也个个盼望着我死。” 郝瑟:“……” 心里唏嘘,这古代,权贵之家,一旦涉及到皇子夺嫡,爵位继承,财产争夺啥的,亲兄弟之间,就成了你死我活的敌人。 皇家无亲情,天下无父子,这话,果真不假。也不知道,景翊他那皇帝老子,对他是怎样的心态。 别说皇家了,李止这种贵公子,也是类似的情况。 虽然李止没有说过他的身份,可他那身气度,再通过他和景翊前后几次的特殊态度和相处,她也大概猜出了李止的身份,出身一定很高,不是藩王之子就是门阀子弟错不了。 现代的所谓豪门,不也会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嘛。 景翊笑意凉凉:“所以,我不需要兄弟。” 郝瑟有些难过,却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似乎说什么,都显得矫情。话说她自己,郝瑟这个原主,不也是因为家族争夺财产,才从小女扮男装的嘛。 李止接下来的话,却让景翊和郝瑟都错愕了下。 李止看着轩窗外的月光,表情平和,缓缓道:“可是,我却希望我有那么一个真正的兄弟。” 停了一下,李止笑道:“如果有,我会用我所有的力量去护他爱他。” 郝瑟微微诧异,李止这样身份的人,按说,应该是冷情冷性的,却竟然还有这样一颗赤子之心,和他的气质,其实倒也挺契合的。 “美人灯,你呢?如果你有这样一个兄弟。”郝瑟随口问景翊。 景翊怔愣了一下,有些嘲讽:“不要问我这种压根不存在的假设。” “如果真的有呢?”郝瑟看着那淡淡的嘲讽语气,心里忽然被刺了一下的感觉,觉得这家伙其实挺可怜的。 “如果有,我也拿命去护他,只要他值得。” 这下,不仅郝瑟,连李止,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黑美人似乎和他以为的,又多了一些不同。 “啪”的一声,窗户突然被风吹得乱拍。 窗外,不知何时,风大了起来,远处的天际,扯出一道明晃晃的闪电,雪亮地打在窗户上,随后轰隆隆的雷声,从天际滚滚而来。 没多久,噼里啪啦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越来越大。 三个蚂蚱只好排排走到窗边,关了窗户。 “雷雨时节到了。”郝瑟刚出声,一道闪电又劈了过来,吓的条件反射往景翊身上一躲。 “瞧你吓得。”景翊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伸手将他拢了拢,“别怕,本王在。一晃六月天了。” “南方又得闹洪灾了。”李止不觉蹙眉。 李家在燕南,燕南隔壁的商州,年年闹各种自然灾害。虽然朝廷年年派人赈灾,可仍然年年有难民去燕南投亲靠友。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最近一年多,一个难民也没有了。据说朝廷赈灾力度很大,所有灾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 “恐怕过段时间,朝廷又得赈灾了。”景翊眸色一下有些沉。 这南方商州,因为地理位置和气候原因,各种自然灾害不断,朝廷在那每年都投入大量的财力用于赈灾。据当地知州大人呈上来的折子,这一年多,赈灾业绩斐然,获得朝廷称赞。 可是他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过去,一样的赈灾力度,同批府州官员,赈灾都是力不从心,导致难民涌去燕南的地盘。这从前两年开始,难民奇迹般消失。怎么都透着丝不太寻常。 等过几日,把盛都府这事处理了,就派几个飞羽卫去商州暗中查访一下。 盛都府这事,得去给父皇汇报下。顺便给狗子铺下路,唐金泽的事,刚好可以给他刷业绩。 不过这唐金泽来盛都也来得诡异,这事,也得查一查。 三人重新走回床边,又排排坐了下去。 郝瑟有些忍不住,笑场了。 哎嘛,这三人成串,怎么看怎么怪异。 还是躺倒,像躺屋顶那样,反而不那么别扭。 这时,春风轻轻叩了叩门,得到允许后,轻声推门进来,恭敬问道:“主子,属下给您和两位公子准备了一些吃食,是否需要送进房里享用?” 不提还好,一提,郝瑟就觉得肚子饿了。 这昨日忙于逮吸血鬼,从中午开始她就没吃东西了,连水都没喝口。 不过,再饿,她也不敢吃喝啊。 嗯,虽然一天不啥倒也能忍,可是水如果喝多了,憋不住想尿尿怎么办。 “咳咳,我没胃口,就不吃了,你们随意,随意。”郝瑟偷偷揉了揉肚子。 李止看似随意地扫了眼郝瑟,也对春风礼貌推辞:“多谢,我也不饿。” 景翊沉默了下,也说不饿。 春风垂着头,啥也不敢说,出去了。 郝瑟心里哀嚎一声,瞅了瞅两人,有气无力地开口。 “要不,还是睡觉。”她实在,撑不住了。 睡着了,不尴尬,也不饿。? 第93章 黑白无常谁的段位高? “困觉困觉。”景翊也挥挥手,多大个事,不就睡觉,都和狗子睡几次了。余光扫到旁边的李止,脸色就不那么好了。 该死的,他居然和姓李的睡一起了。 李止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随后抬眸,神色自然,语调温柔:“好,睡觉。” 三人也不纠结了,直接往那大床上并排一躺。 刚躺下去,景翊又拖着两人爬起来,去衣橱里又抱了一床被子,扔给李止:“你盖这个。” “那我呢?”郝瑟瞧着那柜子里,没有更多的被子了。 “一共就两张,你和我盖。”景翊说得理所当然。 郝瑟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李止接过被子,啥也没说,睫毛微微颤了颤。 景翊看贼一样地看着李止,想了想,捞过一个枕头,一把塞在郝瑟和李止之间,下巴绷得紧紧的:“防你的。” 郝瑟:“……” 那个,不用说得这么直白。这话这动作这表情,好幼稚。和堂堂睿王殿下身份不匹配啊。 郝瑟看了眼李止,心里轻叹。 就凭这风度翩翩的温润君子形象,她觉得,要防怎么也该是景翊那个家伙。 李止似乎永远是一副谦谦君子形象,不恼不怒,把枕头轻轻调整了下,低笑一声:“翊殿下貌美如花,应该的。” 郝瑟一巴掌拍在要怼回去的景翊身上:“老实点,睡觉。” 景翊住口,将她往被子里一罩:“睡觉。” “哎哎,你想憋死我啊。”郝瑟卖力地把头探出厚厚的被子外。 景翊笑得有些邪,凑近她耳朵,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了句什么,随后房间里就是郝瑟有些狂躁的声音和噼里啪啦一阵乱锤的声音。 李止轻叹一声,扯住被子,也蒙住了头。 许是三人都困,倒没多久,就都发出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等郝瑟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也分不清是啥时辰。 旁边两人早醒了,李止神色还有些微微不自在,而景翊则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你终于醒了,赶紧赶紧。”景翊将她捞起来就往外走,李止被迫跟上。 “哎哎,干啥啊?”郝瑟走得跌跌撞撞,幸亏李止扶了他几下。 “你说干嘛,放水啊。”景翊脸不红气不喘。 李止也点点头,脸皮微微有些发烫。 郝瑟如被雷劈,里嫩外焦。 啥?放啥水? 天啊,不要啊,不可以啊。 虽然其实她也有那么点点想,不过好在她一天一夜都没吃喝,忍忍还是可以的。 关键,他们可以站着,她只能蹲着啊。 哦不,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们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可她是女人啊。 难道要让她去全程观摩水龙头浇花的直播盛况? “不不,我不想去。”郝瑟拉住景翊。 景翊皱眉,有些为难:“可是我需要啊。” 李止不说话,脸皮更红。 其实,三个男人本来也没啥,可也说不清为什么,他总觉得在郝瑟面前很别扭。他想,估计跟他一开始就误会她是女人,先入为主那种印象有很大关系。 “这个,这个不妥。”郝瑟弱弱道。 景翊直接扛起她就走,小爷他憋不住了。 郝瑟想直接撞晕过去。 三人拉拉扯扯到了茅房,景翊掀开袍角就要准备掏什么。 “停!”郝瑟猛喝一声,面红耳赤,有些语无伦次,“那个,那个,我,我……” 景翊手一顿,疑惑地看着她:“大惊小叫地干啥啊?我有的你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怕啥啊!” 眸光在郝瑟身上扫过,忽然瞪大眼:“等等,狗子,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郝瑟干笑:“怎么可能,我哪里敢瞒着王爷。我就是,就是,不太习惯和人一起,那个……嘘嘘。” “不行,我快憋不住了。”景翊说着,又要撩衣摆。 “等等。”一直不语的李止忽然开口,“既然郝兄不习惯,那还是……还是想想办法,黑无常,委婉点!” 善于脑补的景翊露出恍然表情:“你是不是太小自卑?” 郝瑟瞪大眼睛,啥? 尼玛个缺心眼的家伙啊。说他傻,人智商很高,可怎就这么缺心眼呢。 李止咳嗽一声,脸皮更红。 景翊瞅他一眼:“白无常,我觉得你现在看起来倒有点像容绥了。” 李止笑笑,不怼他。 “放心,我不嘲笑你的。”景翊拍拍她的肩,“瞧你长这么瘦弱,胸口连点胸肌都没有,像个女人似的,本王明白。” 郝瑟欲哭无泪。她被鄙视了?关键还无法怼回去。 李止给她解围:“翊殿下莫要以自己短处度他人长处。其实我也有些不习惯。所以……” “喂,白无常,说清楚,啥叫以自己短处度他人长处?”景翊一怒,立马准备掏家伙。 他要-----拿实力证道! 李止眼疾手快,手指在郝瑟身上快速一点,郝瑟就干脆利落睡了过去。 景翊目瞪口呆得忘记了掏那什么:“……” 这姓李的,心思也太多了。 话说,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解决方法。虽然他觉得大家都是男人,特殊情况,当面放下水没什么,可狗子扭扭捏捏的,让他莫名更急。 “翊殿下,学着点。”李止轻笑。 “啊呸,”景翊完全抛弃作为天潢贵胄该有的素质,一手扣住摇摇欲坠的郝瑟,对李止怒目而视,重新接回刚才的话题:“李汝应,你给本王说清楚,啥叫以自己短处度他人长处?” 眼前的李止,一身白衣如云裁剪,仙气飘飘。 顶着人世间最纯澈美好的脸,用着最云淡风轻的语调,绽开最干净空灵的浅浅笑容,却做出了最不符合他表面人设的动作。 李止修长的手指一伸,将白色袍角一掀…… “来啊,翊殿下,比一比啊。” 没了郝瑟观战的李止,从刚才的温柔雅致风秒变欢脱沙雕风,动作奔放又骚浪。 如果郝瑟看到,大概要重新认识她心目中的月光兄。 景翊将黑色袍角更加骚浪地一掀,嬉嬉一笑:“应世子家的,果然拿不出手。” “燕南虽不比皇室家大业大,可也不会委屈了世子。本世子自然是……”李止冲景翊单眼一眨,放电一般,“比翊殿下器量更大。” 两人一边打嘴仗,一边手脚麻利地开始放水。 一副二龙出水图展现在眼前,栩栩如生。 景翊将水龙头抖了抖:“吹,白无常。这事,得第三方评判为准,你等等,我马上弄醒我家狗子当裁判。” 狗子亲口表扬过他的! 李止似乎僵了一下,一下打断他:“哎哟,黑无常,抖啥抖,要不要我给你送点燕南马鹿?” 燕南马鹿,因为品种和气候的原因,制作的鹿角胶千金难求,乃补肾不可多得良药。宫里御医为皇室调养身体的首先药材。 景翊背一仰,苍龙抬头,水浪呼啸:“说啥呢,白无常,留着你自己用正合适。给本殿下看清楚了,你水柱没得我的高,哈哈哈。” 浪里小黑龙彻底放飞自我。 李止却故意压住流量,等景翊水池里的储备消耗得差不多了,一挺,水柱一下飙升:“看清楚……” 心机小白龙一下压过了豪放小黑龙。 景翊不看水柱,改看水龙头:“哎,设施偷工减料,没眼看啊。” 李止稳如老狗:“那是因为……你眼睛都装不下啊,哈哈哈。” 景翊突然转身,对准李止,释放了最后的流量,并在李止准备反击之前,麻溜地将扛在肩头的郝瑟放下来,横在他和李止之间,冲李止耀武扬威地挑了挑眉。 来了,他盾牌在手,天下无敌。 李止:“……” 谁要脸谁输! 他不介意也淋景翊一身,可他却不能让郝瑟被殃及池鱼啊。这事儿,他确实干不出来。 李止默默将最后的小溪放入大海。 …… 等郝瑟再次被李止点醒的时候,发现三人已经在茅房门口了。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这才想起失去意识前,景翊好像正准备掏那什么…… 貌似关键时刻,是李止及时点了她睡穴,避免了她的尴尬。 唉,果然还是李止善解人意。 看了看两人,愕然地发现,黑色那只看起来像打了胜仗的大公鸡,洋洋得意。白色那只破天荒地有些丧。 郝瑟有点诧异。 刚才,这两只又趁她睡着战斗了?可正常来说,打嘴炮,景翊似乎并占不了李止的便宜啊,李止那张嘴可是反恐精英的嘴。 动武?也不对啊,两人半斤八两呢。 那究竟啥情况,让白月光破天荒地遭遇滑铁卢? 郝瑟觉得,她似乎好像大概错过一个亿。 手不小心触碰到景翊的手,忽觉他的手湿漉漉的。再一看白色那只,也一样。 看着两人那湿漉漉的手,她不受控制地就开始联想某些不太合适的画面。 “喂,你们放完水,洗手没啊?”郝瑟使劲在景翊衣服上擦了擦手。 这两个家伙,该不会尿完不洗手。 李止:“……” 怎么可能,这种事估计只有那朵黑莲花才干得出来。 景翊:“……” 怎么可能,这种事只有姓李的才会干。 “哎,李止,你衣服怎么也是湿的?”郝瑟这才注意到他那衣服的怪异之处,从头到尾都似乎是湿润的。 李止:“……” 能怎样,这不被黑无常给阴了,他只好蹲进茅房洗手的大水缸里,将全身勉强清洗了一下嘛。又怕郝瑟醒了看出来,就用内力烘干了下,不过没烘彻底而已。 “太热了,出汗出的。”李止睁眼说瞎话。 郝瑟疑惑地看了看,这天气,不热啊。 三人拉拉扯扯又回了房间。 刚打开房间门。 咔嗒一声,三人腰上的那怎么也解不开的鞭扣,应声而落。 十二个时辰的限制,到了。 第90章 两个音律大家 郝瑟开始脑补画面感。 这古代,弹琴奏乐似乎是才子佳人必备,可男人唱歌,倒挺稀有。狗主子可是皇子,要是将来真当了皇帝,在朝堂上带领朝臣们高歌一曲,那感觉……好怪异。 不觉来了兴趣:“顶你!” 景翊在床头按了一个啥机关,春风很快就推门进来,低垂着头,语调有些怪怪的:“主子。” “去,弄个琴来。”景翊一挥手。 “是。”春风忍住满心满脑的好奇,手脚麻利地去跑腿了。 这飞羽苑里本来就乐器齐全,春风很快就把古琴搬了过来。瞅了瞅三人,不用吩咐,直接把琴搬到床前,调整好高度,让人坐在床沿上刚好可以舒适地抚琴。 李止笑笑,礼貌地谢过春风,调整了下坐姿,轻轻抚上了琴弦。 “那在下就先献丑了,抛砖引玉一下。”李止低头,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往琴弦上轻轻一抹,妙音顿起。 就一下,就让人如闻天籁。 一个个跳跃的音符,行云流水般,从那优美的指尖倾泻而下。 须臾间,仙音起,碧波微倾,莲花盛开。 这琴声徐徐泄出,铮鸣间见茫茫沧海,见巍巍群山,见仙雾蓬莱,见海上生明月,见春江涨潮水,见云间起朝霞,见天地间一切美好在心间生花。 光听这琴音,就能听出弹琴之人如那云间高士,那天上仙子。 郝瑟微微一叹,李止名副其实的音律大家,非同凡响啊。 景翊用手又拐了一下郝瑟,清了清嗓子。 郝瑟莞尔,果真像个孩子,表演了,还特意来提醒她:注意了,我要表演了。 景翊开口,顺着那琴音和了进去。 郝瑟再次折服。 这家伙,难怪那么积极地要表现。这不仅嗓子好,这音律造诣确实也相当高啊。 声音醇厚低沉,磁性满满,听起来非常有韵味。那磁性嗓音,能直达人心底最深处。 而唱歌的技巧,毫不含糊,吐字音准,气息转换,那是专业级别的啊。 他其实并没有唱具体的词儿,只是简单地和调,却让人如痴如醉。 郝瑟觉得,她现在快变音控了。 琴声引导的曲调,其实并不能完全发挥他低沉磁性嗓音的优势,但是却生生让人听出了天地空蒙,心间如洗的境界。 两人一弹一唱,平日似乎总不对付的两人,此刻竟然极度和谐。 郝瑟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再次轻叹一声。 说实在,不是她自恋,她自己的长相,在人群里已经算漂亮得够招摇的了。可这两人,让她这自诩为超级大美女的人,也心间一颤。 左边,李止一身素衣,那袖口袍角,绣着小巧精致的花朵,花型秀美,颜色极淡极雅,很是衬他的气质。 他低头抚琴,神情淡然清雅,有种不曾为尘世所染的洁净和自然,清爽纯净得让人心神也如洗。 一缕乌发垂在鬓角,被灯光打亮,散发出淡淡金色。透过那金色发丝,依稀见那睫毛浓密,碎光迷离。 好看得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嫡仙。 哪怕此刻在室内,也让郝瑟有种鸟不鸣,花轻歇,云朵柔软,风如低吟的感觉。 再看看右边,景翊一袭黑色袍角在她的视线里蔓延,低调又奢华。 因为位置关系,他的脸隐在暗影里,眉梢眼角都微微上挑,眸光如璃。 哪怕在阴影里,也是面孔生花,活色生香。 见他就像触目烂漫花海,皮相美得太过超凡脱俗,气场惊人。让人看见这花田就要迷路,就要犯错。 和李止风格形成强烈反差。 一个如人间碧树,美得枝繁叶茂,恣意招摇。艳光四射到让人呼吸一滞。 一个清透空灵到让人心神如洗,如月照清泉,如水洗碧空,如风掠天山。 却很难说出哪种更吸引人。 一曲落下,郝瑟半天才回神。 “郝瑟,到你了。”李止笑得谦谦君子,温雅柔和。 “我?”郝瑟漆黑漂亮的瞳孔开始滑溜溜地转动,有种想要赖账的感觉。 本来嘛,其实她也算个全才,艺术天分也是很高的。可是刚才见识了两大佬的水平,那个自信就稍微减了那么点点。 “狗子,你该不会怕了。”景翊眉尾一挑,瞥了李止一眼,“放心,有他垫底,狗子放心上,顶你。” 郝瑟:“……” 美人灯这话说得…… 李止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毫不在意景翊的故意挑衅,对郝瑟清浅一笑,目光柔和而充满鼓励:“嗯,有我垫底。” 郝瑟:呵呵呵,李止果然会说话会安慰居家必备好暖男。 “有月光兄垫底,我自然是信心百倍的。”郝瑟莞尔。 “月光兄?”李止微微一怔,他什么时候从水果兄变成月光兄了? “天上的白月光。”郝瑟伸手指了指窗外,示意他看月亮。 李止莞尔,低头轻笑。 水果兄,月光兄,白无常,还有景翊的美人灯,黑莲花,黑无常 敢情这家伙整日就给人取绰号。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光,李止觉得,月光兄这名字真不错。 “快点啊,怕了?顶你顶你顶你。”景翊催郝瑟。 郝瑟:“” 能不能别复读机一样重复这两个字啊,一开始没觉得,这现在听起来,怎么越听越别扭。 “别顶了!”郝瑟没好气地喊道,蝴蝶眼眨了眨,眼神狡谐:“那我也来清唱一回,不过我也要你给我和音哦。” 呵呵,这一次,她敢肯定,美人灯要懵逼,绝对合不上。 “多大个事。”景翊不以为然,手指往郝瑟衣服上蹭了蹭,嗯,指头好像在那林子里被蚊子咬了,突然有点痒。 “你干嘛?”郝瑟莫名其妙。 “别动,我就蹭蹭,蹭蹭。”景翊继续蹭。 郝瑟头顶冒出无形黑线。 这好像,比顶你听起来更别扭啊。 这话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某个要命的梗。 啊呸,郝瑟鄙视了一下自己。恨恨地拉回衣袖,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下气息吞吐,红唇微启。 她也要,演唱正道! 第94章 再去给我查查郝瑟 看着那鞭子应声而落,郝瑟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蚂蚱终于不用穿串串了,她终于解放了,不用陪两个男人去放水啥的了。 心里一放松,身体也跟着一松,那靠意志力强忍了很久的某种欲望,突然就开始汹涌到控制不住。 “那个,不好意思,我去去就来啊。”郝瑟看也不看身后两男人,直接往茅房走,还故意装得不紧不慢的样子,其实心里很不得立马飞到茅房。 她太难了,再不去,要尿裤子了。 李止微微低头,唇角偷偷勾了一下。 眼看郝瑟就要拐出视线,李止突然冲她喊道:“郝瑟,等一等。” 郝瑟被迫顿了脚步,转头看向李止。哎哟喂,神仙兄啊,啥事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啊。 李止声音很清晰:“郝瑟,记住,我叫李汝应。” “哦,好的,神仙兄。”郝瑟心不在焉应了一句,再不停留,往茅房奔去。 李止看着郝瑟急哄哄的样子,有些失笑,这小子,那么急,都还不忘给他取个新绰号。 “狗狗,雪隐外间有专门洗手的水缸。”景翊突然吼了句。 郝瑟差点一个趔趄。 这货居然还记得她怀疑他们上厕所没洗手的事。 “哦,对了,不要用右边的水缸,那里被白无常弄脏了。”景翊好心补充,“记得用左边的水缸啊。” 李止一口老血梗在心口。 郝瑟才没心情思考为啥不要用右边的,往茅房里一扎。 等她全身舒爽出来时候,发现李止已经不见了,景翊正在茅房门口等他。 “担心你怕黑,我来接你。”景翊拉起她就走。 “白花花呢?”郝瑟张望了一下,很麻溜地就跟着走了,完全意识不到手拉手有啥不妥。 “走了。哦,狗狗,听好了,那家伙不是好人,以后不许和他玩。”景翊停了下来,说得很认真,却有些霸道。 郝瑟歪头看了下景翊,眼眸一转:“黑花花,李止究竟什么身份?你和他怎么好像不太对付的样子。” 景翊自然而然给她拢了一下衣领:“现在天还没亮,你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吗?先回去,床上说。” 郝瑟唇角抽了抽。 这话说得,听起来怪怪的。 不过看看天色,加上其实还是很困,也就没说啥,跟着他回去了。 这一次,两人似乎都没任何尴尬的感觉,直接踢掉靴子,爬上床,一人裹一张被子,分地盘睡觉。 “等等。”景翊突然坐起来,盯着郝瑟那被子看了看,一把扯开,扔到床尾:“那家伙盖过的,我们不盖。” 下一瞬,郝瑟就被他拉入了自己被窝里,还听见某人舒舒服服叹了口气:“我就说嘛,姓李的就是个多余的。” 郝瑟懒得理他,有些见怪不怪了。 “李止是燕南李家世子,名叫李汝应……”景翊往郝瑟靠了靠,开始给他缓缓讲起了天辰目前的格局,讲皇室和门阀之间的利益纠葛,讲他和李汝应之间的多年争斗。 其实,这样的话,他从未对其他人说过,却不知为何,愿意心平气和地给狗子聊这些。 郝瑟心里有些唏嘘。 “殿下,假如你们不是对立的立场,你和他,会成为朋友吗?” 景翊和李止,都是同样出类拔萃的人,如若不是立场对立,她想,不说成为朋友,至少能惺惺相惜。话说,这两个家伙被迫相处的模式,还怪有意思的。 “我不会因为立场而刻意抹掉对他的欣赏。”景翊笑了,“没有对手的人生,也很寂寞。” 郝瑟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个家伙,心里明明很欣赏对方,可出口总是那家伙不是好人。 景翊突然把她从被窝里扯出来,很认真地问:“狗子,如果,如果哪一天,我和李汝应真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特殊时刻,你是站我这边,还是站他那边?” 问完,景翊神色微微紧张。 郝瑟一愣。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啊。和李止严格说起来,也不算熟。但是,李止救过他的命,相处起来,也让人很舒服。所以她应该是不知不觉把他当成朋友什么的了。 但她还真没想过这种二选一的问题。 见郝瑟没立马回答,景翊眸色微微有些暗淡,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殿下,”郝瑟终于开口了,“我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因为,皇家和世家的争斗,压根也轮不到我这小小盛都府少尹插足。但是假如,假如这事我必须作出选择,假如我的选择会决定你们只能生一人,那么……” 景翊觉得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起来,期待她的答案,却又隐隐害怕。 狗子和那家伙,好像相处得极其愉快。 每次看到狗子和姓李的谈笑风生,他就克制不住地想生气,他投喂这么久的狗子,怎么可以去给别人摇尾巴,怎么可以被别人撸毛毛。 郝瑟沉默了下,低声道:“那么,我选你。” “真的?”景翊绷紧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为什么?” 从郝瑟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眸角微弯的弧度,有些可爱,像叼着了肉骨头的小狗。也像个缺爱的小动物,终于找到愿意宠他惯他的小主人。 “和你比,他算外人。”郝瑟敷衍他,“你是自己人。” 其实,哪里轮得到她去做选择,皇子和世家的争斗,离她还很远,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对这两人有那么大的影响。只是,既然立场问题她无法改变,那么她只能按照亲疏远近做选择了。 听到郝瑟的回答,景翊怔了一下,随后神色一下愉悦起来,表情开始丰富多彩,一张绝美的脸璀璨到发光。 李汝应那家伙是外人,他是内人。 嗯,他很满意!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连姓李的家伙都不是那么讨厌了。 郝瑟瞅了瞅他,眉毛抽了抽。 这家伙那表情,貌似交织了不止一种情绪,嗯,高兴,兴奋,感动,暗搓搓…… 反正,就是很疯批的样子。 那感觉啊,好像他心里有一群兴奋的小人儿在骚里骚气地跳脱衣舞一样。 “狗狗,”景翊愈加兴奋,“我突然想给你跳段舞。” 郝瑟心里一跳,要命,这家伙眼神疯里疯气的,要是任由他作妖,保不准就来个脱衣舞了。 “好困,睡觉睡觉。”郝瑟赶紧给他打住,这家伙,疯起来收不住。 “好。”景翊还有些遗憾,看她实在困,才把她塞回被子,又暗戳戳地想了半天,才心满意足地阖眼,很快就呼吸均匀绵密起来。 这一次,景翊比郝瑟先睡着。 睡着的他,整个人显得静谧安稳,看起来甚至有些乖巧。他垂下的睫毛又长又翘,像两把刷子盖在好看的眼线上。 这样的睫毛,好想在上面滑滑梯。 看着看着,郝瑟心里又有些怪异起来。 瞧他刚才听到她选他的话,那开心得有些疯的劲头。妈呀,这家伙该不会真是个断袖,想要掰弯她。 郝瑟一个哆嗦。 想着想着,也睡了过去。 次日,天一亮,不等景翊醒来,郝瑟就自己回盛都府去了。 唐金泽的事,还有很多后续要处理。 景翊醒来的时候,没看到人,不高兴了好一阵子才起床洗漱,随后把夏风叫了进来:“再查下郝瑟的过去,重点查她究竟去过西戎没,还有和我的过去是否有轨迹重合。哦,对了,也查查她去燕南几次都干了啥?” 夏风诧异地看他:“殿下,怎么又要查?” 这上次就查过一次了,那狗子背景真的很简单啊,和殿下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你该不会是怀疑郝瑟和应世子有勾结阴谋?”夏风思维也挺发散。 那郝瑟,老家在徽州,和燕南是邻居,而且狗子还去过燕南几次。 难道郝瑟是世子安插在盛都的细作?哎嘛,太可怕了。 “收起你那胡思乱想。”景翊一看夏风那样子,就知道他在脑补啥,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他和我在西戎的失忆有关系。”? 第95章 夏风VS秀儿 “我明白了。”夏风点点头,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景翊:“殿下,这是唐金泽留下的明月弦。” 景翊接过,把玩了一番,自语:“我家狗子啥都好,就是不会武功,这东西给她用刚刚好。” 这明月弦,虽然被称为暗器第一,但是并不是任何人都能使用。 这东西最初是前朝那位唐家机关天才发明的。只不过当时的设计,必须武功高强且极度精通机关的高手才能驾驭。而唐金泽,对明月弦进行了适当修改,降低了对操控者力度和速度方面的要求。 他家狗狗精通机关术,给他用,刚刚好。 夏风瞅了瞅景翊,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公子,你又在心里编排我什么?”景翊踹了一脚夏风。 整个飞羽卫,只有这个小子敢怼他。 夏风笑得有些贱贱的,目光从景翊身上反复掠过,最后嬉皮笑脸地道:“殿下,看不出来啊,深藏不露啊。你居然不是处男,我怎么不知道你啥时候贞操不保了?” 正研究明月弦的景翊,闻言,一个失手,机关打开,明月弦丝明光一晃。 夏风脸色一白,一个迅疾闪避,却仍然被削掉了一边的眉毛。 “殿下,你要谋杀亲卫啊。”夏风白着脸,幽怨地盯着景翊。 殿下的身手,明明可以及时避开他的。殿下绝逼是故意的,报复他揭他的短。 景翊眸光绿掠过夏风的脸:“哟,帅得惊天动地了。” 夏风一愣,随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火急火燎地从身上掏出从不离身的小镜子一照。 惊天动地悲痛无比的哀嚎飘荡在睿王府的上空:“英俊帅气的夏公子死了。” 夏风猛地闭眼,实在无法再直视镜子里的自己。 “急啥,不还有一边嘛。”景翊理也不理他,活该。 “魔镜魔镜告诉我,我的眉毛在哪里?”夏风抖抖索索睁眼,抚摸着小镜子良久,无限凄惶地摸了摸只剩一边眉毛的俊脸,“完了完了,秀装死看见了,一定会笑得我投河自尽的。” 夏风哭唧唧:“比上次嘲笑我是小处男还要丢人啊。” 景翊却被提醒了,这被夏风眉毛的事一打岔,他都忘记了这小子编排他失身了。 景翊收回明月弦,再次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敢编排本王,信不信我立马赶你回夏家继承家业去。” “别,殿下。”夏风仍然哭唧唧的,一条眉毛怎么看怎么怪异:“殿下,我哪能编排你呢。这不刚碰到容绥,他说了,那伏魔阵后来必须用处男血才能压制异变的吸血鬼。夏公子我可是亲眼看见你的血没用啊。幸亏应世子贡献了他的处男血。” 景翊愕然,想了想,脸一黑:“我拿来割手指的刀是蒋捕头的,那上面残留了他的血。” 那天他也很诧异,后来回想了下,才想明白这原因的。 夏风愣了一下,摸了摸仅剩的左眉,恍然:“我就说嘛,你这连姑娘手指头都没碰过的,怎么会突然失身。” 景翊并未太在意这个事情,淡淡道:“我要进宫一趟,你把唐金泽那鬼鞭子先给我收起来。” 那鞭子,昨晚自动打开后,一直在房间门槛下呆着,他和郝瑟像辟邪一样,走路都绕着走,生怕又被缠上。 “好的,殿下。”夏风又摸了摸幸存的眉毛。 等景翊走后,夏风眼神古怪地瞅着地上那鞭子,好像在看毒蛇,硬是没敢伸手去捡。 围绕着神鞭滴溜溜转了三圈,最后嗖地跑出去,从院里随手抄了根柴火棍跑回来,猫着腰,试试探探地挑了挑那鞭子。 这鬼东西,昨夜困了殿下和世子他们三同床共枕了一夜,太吓人了。 他怕这鬼东西缠上他啊。 “咦,没反应?”警惕后退的夏风,摸着下巴想了会,放下心来。 嗯,明白了,这鞭子只缠两人以上,刚容绥说叫什么再续前缘鞭还是啥。 但随即,夏风脸色突然又怪异起来。 为啥鞭子困住了殿下,狗子,还有世子? 天啊,他夏公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让他想想啊,这三人是不是有啥前世今生的纠缠? 想起秀儿上次给他讲的人鬼情未了鬼故事,夏风一拍大腿。 成了,新的鬼故事有素材了。他也要学秀儿,开发原创脑洞鬼故事,拿去骗飞羽卫的银子。 以前,秀儿每给他讲一个鬼故事,他付给秀儿一两银子的。可转身,他就把鬼故事转述给飞羽卫听,成功收取五两银子的团购费。 心情一好,夏风利落地将鞭子收起来,往身上一踹,准备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再润色润色三人版人鬼情未了。 揣着鞭子的夏风,出了飞羽苑,过了紫竹林,往后花园而去。 刚踏进月洞门,就迎面撞上一个人,下巴被那人的脑袋撞得差点脱臼。 夏风吃疼,摸着下巴,吼道:“哪个狗崽子走路不看路,敢撞小爷我。” 撞人的狗崽子一抬头,愣了。 下一瞬,那人发出一声爆笑,声音大得整个后花园都能听到。 “夏疯子,哈哈哈,哈哈哈。”秀儿指着夏风的脸,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主子说他有东西不小心掉睿王府了,让她跑腿来取,没想到,给她看到了这么欢乐的事。 眼前的夏风,那本来好看的剑眉,不知何时,右边光秃秃的,只剩下左边眉毛哀怨又孤独地立着。 因为是剑眉,那平日里帅气到爆的斜飞入鬓眉型,此刻看起来却万分搞笑。那向上的利落弧度,仿若在叫嚣着:别拦我,我要飞得更高,右边那货都飞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秀儿直接蹲下,捂住了肚子,她不行了。 而夏风看清面前人是秀儿的时候,身子明显地晃了晃,转身就想匿。 完了完了,他刚才忘记了眉毛的事,天杀的,就这么巧,被秀装死给看见了,这还不得被笑一辈子啊。 夏风转身就跑。 “哎呀,夏疯子,不许跑,让我再欣赏欣赏。”秀儿反应迅速地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夏风被秀儿猝不及防地一抱,重心不稳,往前跌倒,膝盖撞在石板上,疼得嘶了一声,一条眉毛拧成了单身毛毛虫。 秀儿一把将夏风翻了过来,凑过去,“乖,让我再瞧瞧。” 说着,还伸手摸了一下夏风的眉毛。 本来脸色很黑的夏风,想狂暴地一把掀了秀儿的夏风,却突然呆了呆。 此刻的秀儿,匍匐在他身上,那本来就发育得很好的某处,微微压着他,柔软而微弹。 脊背突然就有些僵。 为了看清楚点,秀儿凑得很近。 夏风脑袋条件反射后仰,鼻子却无意识地吸了吸,一股淡淡的水果香味弥漫在鼻腔,很好闻。他觉得,这味道,和秀儿那红嘟嘟像颗小樱桃的唇很搭。 夏风脑袋使劲后仰,喉咙滚了滚。 此刻的她,笑得放肆,唇边两个深深的梨涡。 梨涡里仿若溢满了甜甜的酒,让他不饮自醉,那本来很生气的脑子都微微有些糊涂起来。 “蜡笔小新的眉毛。”秀儿又是一阵大笑。 夏风忽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秀装死,敢笑话我,拿点代价来。”夏风心一横,一低头,狠狠咬在秀儿唇上。 他要咬死这成天怼他捉弄他的死丫头。 唇上一疼,秀儿反应过来,一下怒了,手往夏风后脑一捞,扣住他,像个霸道登徒子一样,也狠狠地反咬了一口回去:“我咬不死你,疯子。” “死丫头,你信不信我把你扔进湖里。”夏风舔了下被咬的唇,一个翻滚。 “来啊,谁怕谁啊。”秀儿下意识地挺了挺胸,也一个翻滚。 两人翻来滚去,怼来怼去。 在那连续翻滚和不断拉扯下,夏风踹在身上的鞭子不知何时掉了出来,咔嚓一声,锁住了两人。 打得正欢的两人,突然发现滚起来怎么不利索了,似乎总是有股力量拉扯着腰部。 夏风疑惑,低头一看,似看到什么极度惊吓的场景,眼眸一下崩大。 半响。 一声哀嚎响彻在后花园里。 …… 第96章 难道秀儿来自现代? 回到盛都府的郝瑟,就开启了工作狂的模式,马不停蹄地处理吸血鬼后续事务,等忙完最急的事后,才发现天都黑了。 回去后,却发现秀儿居然不在家。不觉有些担心。 秀儿虽然经常一个人跑出去,可天黑了还不回来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正准备去睿王府问问,春风就直接跑来了,吞吞吐吐地说秀儿明日再回来。 郝瑟觉得春风的表情很奇怪,追问下去。厚道老实的春风,本来是不打算告诉郝大人的,因为夏风不准他说。 可耐不住郝大人特牛逼的问话技巧,没两下就露出破绽,只得一五一十地招了。 郝瑟扶额。 这都什么事儿啊。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啊,只有等到那鞭子自动打开机关了。只是她家秀儿好歹是个古代姑娘,就这么和夏风绑在一起,不是太合适。 如果秀儿介意,她就杀过去,把夏风给绑了,让他负责。 如果秀儿不介意,那就随她。不就绑一起嘛,现代人来看,没啥,如果这都要负责,那她是不是得考虑娶妻纳妾了。 嗯,黑无常当皇后,白无常当贵妃。 郝瑟吹了个口哨,完美! 春风看得一脸懵逼。 郝大人就这么开心他家婢女没命名分地和夏大总管呆一起? 接下来几日,郝瑟仍然矜矜业业干着她这盛都府少尹的本职工作。和惠东县那边也勾兑了,两边都结了案。 至于秀儿,第二天就自己回来了。 “秀儿,来,给公子我说说,要不要我去把夏风抢来给你当赘婿?”郝瑟长腿往石桌上一踩,气场全开,一副山寨当家老大为小弟做主的架势。 秀儿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她,嗤了一声:“啊呸,娶夏疯子?姑娘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要那疯子。我说郝大人,你眼光也太差了啊。” 她和夏疯子昨天打了一夜的架呢。 然后夏疯子打不过她,拿出他原创的新版鬼故事当了投名状呢。 后来实在太困,才睡着了,等睡醒,那鬼东西就自动解开了。 郝瑟哈哈一笑:“果然是我家秀儿,行,等你哪天有了看上的,再告诉公子我。我保证让你抢亲抢得风风光光。” 秀儿突然神秘兮兮地告诉郝瑟:“公子,我给你说啊,那夏疯子昨天笑死我了,他只有一条眉毛了,我给你说啊,他眼睛很好看,眉毛也很好看,可是少了一根后,看起来特搞笑……” 秀儿开始巴拉巴拉给郝瑟讲夏风的事,从眉毛讲到他站着的时候喜欢屁股歪着,双手抱臂,一副拽兮兮的样子,再讲到各种鸡毛蒜皮。 郝瑟听着听着,觉得,给她去其他地方抢亲的事,可以缓一缓。 “公子,还有,他那眉毛,好像蜡笔小新。”秀儿笑摊在椅子上。 “哈哈哈,蜡笔小新。”郝瑟也笑,笑着笑着,脸色一滞,缓缓看向秀儿,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喂,公子你干啥,那眼神毛骨悚然的呢。”秀儿浑身一缩,公子看起来怪怪的。 郝瑟眼神直直地:“秀儿,蜡笔小新是什么?” 虽然秀儿因为她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现代语。可她百分百确定,她从来没在秀儿面前提过蜡笔小新。 那么,秀儿为何会说这个词语? 这样一想,郝瑟浑身打了个寒颤。 细想起来,似乎,秀儿经常冒出一些金句和梗,一开始,她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就算她影响的,可秀儿,似乎知道的梗太多了,那感觉,就像极度熟悉现代网络的人。 突然有些细思极恐。 天啊,该不会秀儿和她一样,来自现代? 秀儿很疑惑地道:“难道不是公子你教我的吗?” “是吗?”郝瑟也糊涂了,看着秀儿那完全不像撒谎的样子,她也吃不准了。 难道她真的说过? “怎么了?公子。”秀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郝瑟一笑:“没啥,看我这记性,越来越不好了。秀儿,公子考考你,看你还记不记得我教过你的黑话。” “随便考。”秀儿大大咧咧的。 郝瑟眸光微闪,对秀儿道:“我说上一句,你说下一句。” 秀儿点点头。 “天王盖地虎。”郝瑟出其不意一喝。 秀儿麻溜接到: “宝塔镇河妖。” 郝瑟眸光又闪了闪,这可是现代的搞笑接头暗号,秀儿怎么也会?不过也难说,这种江湖气质的暗号,说不定古代也流行。 “燃烧我的卡路里。”郝瑟继续,心里忐忑。 这可是她爹年轻时候网络上流行的什么歌词,很古早了。 秀儿摆了个s型:“我要变成万人迷。” 郝瑟脸色微微一变。 这东西,她根本没有在秀儿面前说过。 心一狠,郝瑟直接来个当初的大爆款。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郝瑟一字一顿,心跳极速加快。 秀儿笑嘻嘻:“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郝瑟半响没说话,神色复杂地盯着秀儿。 到如今,她恐怕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秀儿,来自现代。或者,和现代有特殊关系。 可是,她刚来古代的时候,秀儿却是她熟悉这个时代的npc。 秀儿对这个时代的熟悉,和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没有任何区别,精通琴棋书画,还时不时给她一种类似古代皇室成员的错觉。 秀儿,她似乎还有沟通动物的天赋。 总之,秀儿这个“疑似现代人”和她这个“确诊现代人”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秀儿,像现代人,却又更像古代人。 这样真的很矛盾。 郝瑟深呼吸了一下,认真地对秀儿道:“秀儿,这些东西,你都从哪里听来的?” 秀儿愕然看着她。 “秀儿,”郝瑟叹了口气,“公子我,并没有教你这些。” 秀儿似乎呆了呆:“没有吗?可是我就是能脱口而出啊。” “你再想想。”郝瑟给她递过一杯水。 秀儿歪头想了想,道:“公子,我也不知道。似乎,我脑子里曾经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是我却记不起这些东西怎么来的,也想不起我十三岁以前的事。” 郝瑟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有些无奈。 这丫头,和她一样,都是失去过记忆的人,一时半会还真没法搞清楚。不过,现在看秀儿好像更亲切了。 毕竟,这丫头是现代人的可能性比较大。跨越时空遇老乡啊,想哭。 “对了,公子,你会画眉毛吗?”秀儿似乎并不在意这个事情,很兴奋地拉着郝瑟就往她的房间走,“教教我。” 郝瑟想了想,也不再纠结。 真相总有一日会大白。 郝瑟收起心思,捏了一把秀儿脸蛋:“会啊,来,公子教你,保证你更漂亮。” “啊,不是,我要学了去给夏疯子画眉毛。昨天打赌输了,我要保证他新眉毛长出来前,让别人看不出。”秀儿连忙解释。 郝瑟:“” 几日后。 盛都府吸血鬼的事终于搞定后,蒋捕头招呼郝瑟:“郝大人,今晚一起玩啊。胡小豆又请大家吃饭,哦,记得带上秀儿哦。” “行。”郝瑟应了,嗯,她现在觉得,秀儿的压寨老公,可以考虑考虑胡小豆。 两个都很有少年感,都一样有着可爱的小酒窝。再说,胡小豆人品不错,心思单纯,比夏风靠谱呢。还是个富二代。 蒋捕头微微感叹了下:“郝大人啊,咱盛都府自从有了你,这办的案子是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精彩。兄弟们可有干劲了。话说那天围捕吸血鬼,咱兄弟们个个都受了伤,就我运气好,阴差阳错地,居然一点伤都没受。” 郝瑟诧异:“你居然没受伤?哟,运气确实好。” 蒋捕头也很兴奋:“是啊,说出来都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当时其实我身上到处都是血,我也以为我受伤了,等回家沐浴才发现,我身上完好无损。那血,是旁边的胡小豆溅我身上的,我那刀也被溅得到处是血。还掉落在阵法里。” 郝瑟也笑了。 她还真不知道这些细节。 “唉,郝大人,你不知道,我那日自责了好久。”蒋捕头突然压低声音,“因为,睿王殿下拿我的刀割手指撒血到阵眼,驱魔无效。当时我一直以为是我这有家室之人的血污染了殿下的血。直到回家沐浴发现我没流血,才总算松了口气。” 说着说着,蒋捕头自己又怔了一下。 这样说来,那睿王殿下或者胡小豆,其中一人已经不是童子了? 郝瑟也反应过来,呆了呆。 搞吸血鬼的时候,她到是留意到了这个事。不过后来被一连串更刺激的事打岔,就忘了这事了。 她记得容绥说过景翊没有王妃,没有任何女人过。那这怎么回事? 她还记得,容绥也说过,景翊失去了一段记忆。 按照她对景翊的了解,如果他真有过女人,那应该是,很爱很爱的。 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沉了沉。 “郝大人?”蒋捕头挥了挥手,有些不明白郝瑟为何突然失了神。 郝瑟一下回神,笑了笑,站起来,把窗户推得更开些。 要下雨了,感觉空气很憋闷,让人心里也有些难过。 刚要继续说,就见胡小豆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几本画本子一样的东西。 “大人,大人,”胡小豆一脸喜色,“好消息,脱销了。” 第98章 升官发财了 次日,郝瑟早早地穿戴整齐,估着时间提前出了盛都府,准备进宫面圣去。 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宫呢。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皇宫是不是和电视里演的一样,那皇帝的三宫六院是不是个个都是颜值超群。 就是不知道皇帝老儿喊她去干啥,估摸着是要问问吸血鬼的事。那会不会给她发奖金呢?话说这古代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加班居然没得加班费。 刚走到盛都府门口,就看见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停在门口。 郝瑟瞟了一眼,差点惊呼出声。这哪个狗东西家的马车啊,居然用传说中产自昆仑山深处的百年沉香乌木打造。 哪怕是在这个时代,这个东西,也是高奢了呢。就这一个马车,就够老百姓一家几辈子都吃不完了,堪称这个时代的限量版超跑了。 好想去扣几块木头下来卖钱,郝瑟蠢蠢欲动。 那马车的车帘突然被掀开,露出一截金丝缀边的黑色衣袖。衣袖下露出的手腕瘦不露骨,手指分外纤长,精致如雪中竹。 一声低沉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狗子,上来。” 郝瑟吓了一跳。 这华丽丽的声音,不是她家狗主子嘛。 看来,这是美人灯的马车没错了。上次弱美人容绥说景翊是全盛都最有钱的人,她还不信来着。 “不来,我有正事,要进宫见你老爹。”郝瑟长腿一抬,往前走了。 景翊轻笑一声,从车帘后探出他那张脸春光明媚流水生辉的脸。 “本王刚好也要进宫,顺路带你过去。” 郝瑟脚步一顿,大长腿一摆,一个利落旋身,跳上了马车。 有超跑坐,还要自行车干啥。 景翊笑着往旁边移了下位置,拉她坐在旁边。 郝瑟打量着这马车内部,这才发现,果然是高配啊,这空间可比一般的达官贵人家的马车宽敞豪华多了。 空间宽敞舒适,内部装修一看就高雅有品位。可仔细一瞧,不得了,都是钱堆砌出来的高雅啊,学不来的。 马车平稳快速地驶向皇宫。 到宫门口,下了马车,搜身检查后,景翊领着她往御书房而去。 “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景翊瞅了瞅她东张西望的样子。官员第一次见皇帝,可都是战战兢兢地,他见得可多了。 “有你在啊。”郝瑟一笑,哄他开心。皇帝有啥好怕的,她殿下小姨夫就是最牛逼的皇帝,她土豆表哥也是皇帝。 景翊觉得这话不错,唇角的弧度渐渐绽开。 到了御书房,郝瑟按照当朝礼仪给皇帝行了礼。 “微臣郝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郝爱卿平身,”皇帝打量了下她,带着一丝兴味,“抬起头来,别紧张,朕这好儿子念叨了你几次,有些好奇,叫你来看看。” 听说最近这连续两起大案,都是这少年一手给破的,这比起过去数年的盛都府少尹,那可真是有点稀罕了。 可更稀奇的是,从来都是官见愁的小十四,竟然破天荒地会替这个小府尹美言,还叮嘱他赏赐必须换成银子,别整那些不能换银子的玩意儿。 郝瑟抬起头。 哎哟喂,这皇帝。 郝瑟死命憋住想笑场的欲望,哎嘛。可千万别笑,那可是大不敬要掉脑袋的。 这皇帝,年纪四五十岁的样子,精神矍铄,自带天子威严,却又透着和善。那五官,平心而论,是很优秀的,要不然估计也生不出美人灯这么好看的娃。 可那双眉毛,太出戏了。 怎么形容呢,活脱脱一蜡笔小新的眉毛,让那英挺的五官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幸好黑美人没遗传这眉毛,否则她势必要强迫症复发,给他剃掉,用眉笔来画。 郝瑟觉得,应该让秀儿来看看什么才是正版蜡笔小新眉毛。人家夏风那眉毛,叫剑眉好不好。 皇帝也如他所说,只是很随意地问了问这两起案子的一些细节,对她表示了肯定,还给了挺丰厚的赏赐。 而且,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东西,全部是折算成白花花的银子。 最重要的,还给她升官了。 她正式从盛都府二把手升为了一把手,盛都府尹,从三品官职呢。 嗯,成功替换美人灯的虚挂。只是盛都府没了美人灯挂名,会不会又有牛鬼蛇神来找她麻烦?自然是不怕的。美人灯可是答应罩她的。 升官发财死老婆,古人三喜。 她这是好事成双了,至于死老婆,还是算了。 一想起薪水跳了一大截,郝瑟心里就乐呵呵的,连皇帝那蜡笔小新眉毛,看起来也似乎挺帅气的了。 “微臣叩谢皇上厚爱,微臣自当一日三省,更加矜矜业业,为我大天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郝瑟赶紧开始拍马屁。 皇帝哈哈一笑,冲景翊调笑道:“小十四啊,看看你家狗子,果真是个好狗子。” 郝瑟:“……” 皇上你高兴就好。 p,美人灯怎么把她当狗子这事给皇帝说了,她日后要是真的权倾朝野了,是不是还得顶个狗子权臣的名号。 还有,这家伙真不怕皇帝生恼吗?京官可是不能明目张胆和皇子来往密切的呢,结党营私可是皇帝大忌啊。 “那是自然。”景翊一副“你才知道啊”的样子。 皇帝哈哈一笑,小新眉毛夸张地一弯:“既然你把你狗子夸成了花,小十四,那几个月后的九州大赛,就交给他。” “父皇英明。”景翊仍然笑着,就是笑意里似乎隐隐有些不悦。 郝瑟余光偷偷瞅了瞅皇帝那小新眉毛,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九州赛是个啥东西? 她怎么感觉出一丝不怀好意呢。 景翊给瞟了一眼郝瑟。 “微臣领旨。承蒙皇上厚爱,对微臣委以重任,微臣受宠若惊,深感不安。微臣自当勤奋克己,提升自我,为社稷贡献所有力量,绝不辜负皇上的一翻苦心……”郝瑟虽然搞不清状况,却很识时务地立马磕头谢恩,以表忠心。 皇帝摆摆手,冲景翊道:“此事就交于郝瑟负责,小十四你来指点。” “儿臣遵旨。没什么事儿的话,儿臣就带郝瑟回去了,儿臣忙着呢。”景翊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郝瑟:“……” 这家伙,竟然敢嫌弃皇帝耽误他时间。 以前,她猜测,景翊应该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可这样看起来,他皇帝老子似乎很纵容他啊。 “回去,朕还要考虑考虑今年的科举主考官一事。”皇帝完全没有任何恼怒之色,翻开龙案上的折子,看了起来。 景翊和郝瑟行了礼,遂出了御书房。 “喂,美人灯,九州赛是个什么东西?皇上怎么会让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盛都府官员去负责?”郝瑟看离御书房距离挺远了,一把拉过景翊,压低声音问道。? 第99章 接了个烫手山芋的项目 景翊放慢脚步,给她解释了起来。 “九州赛,乃这片大陆自前朝以来的传统。每隔五年举行一次,时间在冬月底,地点轮流坐庄。而这一次,刚好轮到在天辰举行。到时候,所有国家都会派使团出使天辰。” 景翊伸手,把落在她头上的一片树叶给拿开,继续道:“九州赛一般举行三场比赛,分别比文韬、武略和异能,偶尔也会临时修改比赛项目。” “等等,”郝瑟拧了拧眉头:“我一个一个来捋清啊。请问,九州赛的文韬武略和异能,具体怎么个比法。” 两人边走边说。 “文韬方面,会涉及诗词赋等,但是,也会比术算等自然学科。而武略方面,分单人武功,团队射击,阵法比拼和模拟排兵布阵等。至于异能,这个就很难说了,就是每个国家派出一个团队,在封闭环境里八仙过海,幸存下来的为胜。参加异能赛的,对个人是否有异能不做要求。”景翊说得比较慢。 郝瑟点点头,看来这比赛还挺全面的。 “那九州赛夺魁者有啥奖励吗?”郝瑟觉得,应该不仅仅是国家面子问题。 景翊一笑:“问到点子上了。九州赛很重要,除了体现国力,关乎社稷面子,最重要的是,将决定入围来年天选大赛的成员。” 郝瑟眼眸微微睁大:“天选大赛?” 景翊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天选大赛胜出者,将可以当五年的九州之主。享受其他国家每年定额的税贡。另外昆仑附近那块产铁胜地也将归之所有。” “那现在的九州之主是谁?”郝瑟有些好奇。税贡先不说,这铁器可是古代最重要的国家资源啊,诱惑很大。 景翊摇摇头:“没有,五年前因为天选赛的一些意外,无人走出来,所以各国相安无事,只等待下一次天选赛的到来,再次争夺。” 郝瑟有种亚历山大的感觉,这狗皇帝为啥把这么个弄不好就前途全毁的烫手差事交给她。 赢了还好,升官发财,要是输了,让国家利益受损,她这仕途怕就难走了。 “美人灯,那狗皇帝,哦不,尊敬的皇帝陛下,为啥陷害我?”郝瑟踩了他一脚,负债子还,她欺负不了狗皇帝,还欺负不了他儿子啊。 景翊灵敏跳开,对她那大不敬的言论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确实,这差事,满朝文武避之不及,虽然都想立功,却更怕出错。干脆都采取保守做法,个个自黑,说自己能力不济无法担当重任。 皇上为这事苦恼了很久了。倒不是气这些食君之禄却不干活的无良臣子,而是忧虑谁能把这差事办好。 本来,这事是要落到他身上的。谁知皇帝听说了郝瑟在盛都府操练阵法的事,把他喊去询问了情况,就定了她。 这事,他明白,虽然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皇家颜面很重要,这万一输了,皇室脸面有点过不去。所以就把郝瑟拉来当了明面上的负责人,实际皇上是吩咐了他全程参与的。 不过,这可把狗子架火上烤了啊。一个搞不好,倒霉的就是她。 “看我狗狗厉害啊。”景翊揉了下她的狗头,没打算说实话,怕狗子炸毛。反正,有他全程护着,也不担心。 虽然这让她可能有风险,可也未尝不是机会。既然推脱不了,那就干脆接下来,给她铺路,把风险变青云梯。 郝瑟笑笑,也不拆穿他。 呵呵,他当他家狗狗是傻白甜啊,这狗皇帝打的啥主意,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过来。不就是大家都嫌弃的烫手山芋嘛,塞给了她。 至于为啥皇帝不怕她把这么重要的事搞砸了,她想,景翊在其中应该扮演了重要角色。 不过说起来,考排兵布阵机关阵法等等,倒还挺适合她的。 景翊揉狗头揉起了瘾,揉着揉着,看她脸蛋滑腻腻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快速捏了下。 “好滑。”景翊满意点点头,看来还要多投喂下,养胖点,手感更好。 郝瑟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也伸手,在他脸颊上卖力一扯:“别动手动脚,快说,天选大赛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东西,直觉比九州赛难度大多了。还天选,听起来就有点玄学感。 景翊嘶了一声,离她远了些:“狗狗,你谋杀亲主啊,再掐我脸,我不给你送银票了。” 郝瑟:“……” 这家伙,果真是钱多人憨的地主家傻儿子。还顺带养出了嘟嘟也是习惯性送银票。这不,昨日嘟嘟又让秀儿给她带了一张银票回来。 “啊哈,打是亲骂是爱。”郝瑟脸不红气不喘,又在他脸上掐了下。 这次,很轻。 景翊似乎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又开始笑得星光四射,也在她脸上连续捏了几下。随后变戏法似地,从身上掏出两张银票,拍在她一马平川上:“说得有理,赏。” 见钱眼开的某人,立马把从李止那学来的那句怼人金句“打骂之下出孝子”给吞了回去。 麻溜拿过银票,毫不心亏。 怕啥,这家伙钱太多,自然要有人帮他花。嗯,她这是身体力行,为总裁分忧不是。 只不过,这家伙为啥随身都带着银票。皇子王爷的,出门不是都是护卫仆从带银子嘛。 算算,她今后是不是可以直接靠这一老一小两个地主家娃打赏混日子了啊。盛都府那点俸禄,简直不够看啊。 不过,工还是要打的,等哪一日,她也开劳斯莱斯去当保安。 两人此刻已走到御花园,郝瑟见御花园景色不错,就干脆停了下来,欣赏起这古代帝王家的私家花园。 “狗狗,”景翊突然神色微肃,盯着郝瑟:“天选大赛很危险,有可能走不出来,你怕吗?” 郝瑟诧异抬眸。 不是,玩这么刺激? 哎哟,她喜欢。 “天选大赛,是在天辰和北碚交界处的大山里举行,属于昆仑山脉的一部分。那里,有上古时候留下来的天然大阵和守阵人。多少年来,无数武林高手为了挑战,自行前往天选大阵,可是,能走出来的,寥寥无几。” “这么刺激?”郝瑟抬起眼,眼睛很亮很清,隐隐兴奋:“我学过很多阵法,却唯独没见过什么上古阵法,也想去见识见识。” 景翊笑了:“放心,刀山火海我也陪狗狗闯。” “对了,这片大陆都具体有哪些国家?”郝瑟揉了揉眉心,她大体知道,却不太详尽。 景翊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狗子,你好歹朝廷命官,怎会如此……孤陋寡闻。” 郝瑟干笑:“咳咳,小地方来的,见识少,见谅见谅。” “不对,你是不是有啥秘密瞒着我。”景翊怀疑地看着她,这狗子,似乎和他调查的信息很多地方都对不上,但是却又无法说他不是他。 郝瑟沉默了下,很认真地道:“景翊,我确实有一点点秘密,等我觉得可以告诉你那天,我会告诉你的,可以吗?” 其实,景翊对她真的不错。有些秘密,也许瞒得了一时,可很难瞒得了一辈子。也许,合适的时候让他知道,也是好事。 但是,现在,还不到时机。 景翊绷着下巴,像个小孩子似的,似乎有些生气她的隐瞒和不信任。良久,才道:“好。” 两人正说着,御花园那头,一阵铃佩叮铛,几个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第100章 李家出身的皇后 郝瑟抬头看去,见御花园那头走来几个女子。 但见中间那人头戴紫金翟凤珠冠,一身大红色凤袍,缎面上用金银丝线绣了数只彩凤。彩凤之下,朝阳牡丹朵朵盛开,雍容华贵。一张保养极好的脸,看不出具体年龄,却有着母仪天下的威严和气势。 那人身后跟着四五个宫装打扮的婢女,两个嬷嬷,拥着她,缓缓向两人走了过来。 郝瑟赶紧往旁边移了移。看这架势,皇后无疑了。赶紧给人让路啊。 “咦,小十四怎么来了?”那疑似皇后看见景翊,微微一笑,语气慈爱,神态端庄,雍容华贵。 景翊笑嘻嘻,给她行礼:“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笑着啐了一口:“能让小十四请安,本宫可真是福气了。” 郝瑟也赶紧给皇后请安:“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淡淡点头,雍容得体。 “哎哟娘娘,儿臣好久未见娘娘,娘娘保养得可真是好,越来越年轻美丽了。”景翊嬉皮笑脸地恭维皇后。 眸光在皇后那皮肤上略一停留,眸光一深。 皇后笑得开心:“小十四就你嘴贫,尽会哄人开心。” 景翊也笑:“儿臣句句肺腑之言。娘娘要是有啥保养秘诀,也给我那娘分享分享啊。” “香妃娘娘天生丽质,不保养也是惊艳后宫的。本宫哪里敢献丑。”皇后淡淡笑道,仪态大方得体。 郝瑟微微退后,余光扫到皇后那皮肤时候,微微惊艳了一把。 这皇后,年纪怎么也得四十多了,可那皮肤,水嫩得如二八年华,关键好白,都快赶上景翊和她了。 哎哟喂,皇帝的后宫果然有美人。 这边,景翊和皇后笑着寒暄了几句,也就分道扬镳了。皇后往御书房而去,景翊和郝瑟往宫外方向而去。 待走得稍远,回头看看皇后那群人已经拐角看不见了,郝瑟才开口:“我说美人灯,这皇后皮肤也太好了,都快赶上你这大美人了。” 景翊眸光在她脸上掠过,笑道:“也快赶上你了。” “仙人板板,这啥保养秘方了,我也想要。”郝瑟摸了摸自己脸。 景翊语气淡淡,听不出啥情绪:“皇后过去的皮肤可没这么好,也不知为何,这一两年没怎么见,这皮肤就天差地别起来。” 这一点,他微微奇怪。按说,后宫妃嫔吃穿用度都是最顶级的,保养也是一天未落下过。怎么会过去十几年皮肤普普通通,这短时间就跟换了张皮似的。 郝瑟微微诧异:“是吗?” 景翊点点头。 郝瑟蹙了蹙眉,突然想起当初她调查蝶儿飞时候,也意外查到蝶儿飞的皮肤问题。 “殿下啊,还记得百花楼花魁蝶儿飞吗?”郝瑟离景翊近了些:“我曾经无意中知道,蝶儿飞的皮肤也是突然好起来的。以前据说还很黑。” 景翊一下顿足,回头看着她,声音微沉:“你说蝶儿飞也是这样?” 郝瑟点点头,给他讲了下具体的情况。 景翊神色肃了起来,思索了一会,缓缓道:“人的皮肤不可能短时间发生质的变化。狗狗,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郝瑟接口:“香泉别院地下那事,应该还没完?皇后和蝶儿飞的皮肤变化,也许和那事有关系?” 景翊点点头:“香泉别院地下已经端掉了,我在怀疑,还有我们没查到的线索。和香泉别院以及皮肤问题都有某种联系。行了,这事我会关注。” 那唐金泽的事,他也查到了一些,隐隐指向燕南和安王。不过这事他并打算现在就告诉父皇,因为,他现在开始怀疑商州那边有问题。 郝瑟点点头,其实她一直觉得香泉别院的事还没完。 两人加快速度,往宫外而去。 在景翊郝瑟和皇后分道扬镳后,皇后那永远雍容端庄的笑冷了下来。 “我的孩子如果不死,今年也该二十三了。”皇后喃喃道。 那年轻美丽的容颜里,渐渐落了满眼的憔悴,眸底是掩不住的伤痛,藏不住的凄凉,盖不住的恨意。 身材高大那个嬷嬷,扶住皇后,满脸心痛,声音有些哽咽:“娘娘,你别说了,老奴心疼啊。” “容嬷嬷,”皇后笑得凄凉,“你说,我错在哪里,就因为我出身李家吗?我满心满眼都是他,我不顾廉耻,不顾家族反对,不顾名声,追着他跑。我把满腔的热血和爱意都给了他。可他给了我什么,连我唯一的孩子都要剥夺” 晶莹的泪水从皇后那精致的脸上滑了下来,啪嗒掉落尘埃,再无踪迹。 容嬷嬷不敢接话,只垂泪,给皇后递过手帕。 娘娘她,乃当年老燕南王最宠爱的独女,在燕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本有大好前途,可却命运捉弄,爱上了和家族利益对立四皇子景寒,也即当今的陛下。 娘娘为了他,生生拖上家族力量,帮他夺嫡,助他成为九五之尊。 可这人一旦站到了那个位置,考虑的就不再是良心情感,而是家国利益。 李家是门阀之首,是皇权最大的威胁之一。皇上靠着李家上位,却又防备着李家,忌惮着李家,时时刻刻想除掉李家。 自然是,不可能让娘娘诞下龙子的。 他给她下避子药,让太医做手脚,让娘娘一生无子。连入宫前怀上的孩子,都被他搞掉了。 夫妻情分,唯一仅剩的,也许就是,皇上还给娘娘留着这个六宫之主的封号而已。 皇后接过手帕,擦了擦泪水,神色微冷。 “本宫也不亏啊。”皇后笑了,笑得有些阴毒疯狂。 容嬷嬷垂首,默默地扶住皇后。 是啊,当娘娘知道一直怀孕不上,顺藤摸瓜查出当初流掉的孩子也是皇上出手的时候,她的世界崩塌了,哀莫大于心死。 而那个时候,皇上却爱上了北碚来和亲的公主,如今的香妃娘娘。后来,娘娘才知道,皇帝一直爱的,都是香妃。 娘娘恨啊,也给皇上下了狠手。他要她一生无子,她就让他夫妻离心、父子无情、手足相残…… 当年,娘娘买通了接生的稳婆和太医…… “没想到啊,那孩子竟然如此惊才绝艳。”皇后似叹息一声,“可惜,终究是棋子。” “轰隆隆。”天边传来惊雷之声,乌云开始翻滚。 “娘娘,快回去,要下雨了。”容嬷嬷扶着皇后,欲加快脚步。 “嗯,该回去洗脸敷神仙养颜丹了。”皇后摸了摸自己那嫩滑如婴儿的皮肤,有些自嘲,养得这么年轻貌美又如何,就能让皇帝多看她两眼了吗?就能让她的孩子活过来吗? 容嬷嬷看了看皇后,叹了口气。 娘娘曾经可是那么活泼天真,敢爱敢恨的性格,一入皇家深似海啊。再天真热烈的女子,也被这后宫折磨得变了样。 这一边,郝瑟和景翊走出御花园,路过各路宫殿,走在一段深红宫墙之下,这里,离宫门不是太远了。 “哎哟喂,这不是小十四嘛。”一个妖里妖气的女声传来。? 第97章 金主大大给男二号强行加戏了? 脱销? 郝瑟和蒋捕头都微微一愣。 胡小豆把手里的话本子往郝瑟和蒋捕头手里一塞:“我让我家商行下面的书商出版的连载话本子,叫做《天京衙记事》。嗯,就是连载咱们最近办的大案,以我们盛都府班子为原型的故事连载,哦,都是化名。” 郝瑟和蒋捕头面面相觑。 啥情况? 他们怎么不知道啥时候盛都府出书了?还当了主角。 “大人放心,不能对外公布的情节一律不会写,剧情也会适当改编。我可是请了盛都最有文笔的才子们团队执笔的呢。这第一期刚印出来,就卖断货了。所有的书局门口每天都有人排队等候新加印的,天不亮就去排队呢。” 郝瑟瞪大眼。 啥?还是爆款? 胡小豆从兜里掏出两张银票,塞给郝瑟:“郝大人,这是给您的。这事儿,您可是功不可没啊。” 郝瑟捧着银票,有些梦幻。 嗷,又多个地主家傻儿子?她难道是吸金体质?人人见了都给她塞银票。 多好! 多多益善。 “是秀儿和我做的协议,这银票是给您的提成。”胡小豆笑着解释。 早在这事之前,秀儿就和他合作几次了,把她提供的原创鬼故事请茶楼说书先生来讲,她抽提成。 这写连载书出版的主意,也是秀儿和他一起合计的。秀儿还给他提供了很多精妙的写作方式和剧情呢。 “秀儿?”郝瑟一愣。 这丫头还知道给她赚钱?好姑娘啊。 “郝大人,看看。”胡小豆两眼发光,极力推荐这连载书,“你一定会喜欢的。” 郝瑟手脚麻利地把银票往兜里一塞,很给面子的扯过话本子,看了起来。她倒要看看是啥神奇话本子这么火爆。 蒋捕头也好奇地拿过一本看了起来。 这封面,除了印刷了文名,还专门请画匠画了主角的形象。 嗯,看外形,似乎是两个年轻男子,郝瑟只随便扫了一眼,并未太注意,只是似乎觉得那两男子挺眼熟的。 蒋捕头看了看封面,又瞟了眼郝瑟,眼神似乎微微诧异和不解。 翻开正文,郝瑟看得津津有味。 哎嘛,这写书的是啥神人啊,文笔简直比秀儿的秀还优秀。 整篇读下来,通俗易懂,充满诙谐。剧情节奏更是把控得炉火纯青。那节奏感抓得,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剧情环环相扣,精彩绝伦。各种悬念伏笔铺垫运用自如,把期待感拉得满满的。 郝瑟觉得,这群家伙,一点不输现代那些网文作者啊,这妥妥一爽文啊,让人读完一章就迫不及待地翻下一章,欲罢不能。 “不错不错。”郝瑟一边看一边点赞。 胡小豆酒窝更深。 翻到某一页,郝瑟眸光突然一顿,揉了揉眼睛,脸色微微怪异起来。往后快速地翻了翻,脸色越来越怪异。 蒋捕头翻书的动作也一顿,抬头偷偷瞅了瞅郝瑟,唇角似乎扯了扯。 “等等,小豆,这里面男主是京兆尹谭星对不对?”郝瑟瞅着胡小豆,眼神有些可怕。 “嗯,谭星原型就是郝大人。”胡小豆点头,洋洋自得。 这名字,是优秀的秀儿取的呢。 郝瑟眼角抽了抽,用手指着书里某个角色:“那这个叫迟月的是谁?” 胡小豆摸了摸耳朵,干笑两声:“咳咳,那个,就是燕南世子李汝应。” 一开始,他也不知道原来那神仙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燕南世子。是秀儿从夏风那里套出来的信息,再告诉他的。 郝瑟身子晃了晃:“那为何,你们把迟月和谭星写成了……似是而非的断袖。” 虽然,文里并没有直接写两人断袖,还写得很唯美风雅。但是那些相处细节,眼神,动作,各种渲染,无处不在告诉读者,这两个人,有感情。 感情,超越兄弟情的感情。 嗯,她简直要夸夸这首席执笔之人了,这尼玛活脱脱写成了最高境界的耽美文学啊,还和剧情无缝融合。 关键是,为何要把她和神仙兄弄成断袖啊。这谁加工的,说出来,看她不打死他。 还有,为啥这剧本里,一点没提他家狗主子?有种刻意避过的感觉。 突然想起什么,郝瑟又回看了下封面。这下,她终于明白刚才觉得有些眼熟的原因了。 那封面,分明画的是她和李止嘛。一个矮一些,一个高一些。高的那个,气质和风格一看就是神仙兄啊。 蒋捕头也疑惑地看着胡小豆,满是不解。 是啊,郝大人不是应该和睿王殿下那个,咳咳,断袖吗?上次大家都看见了的呢。怎么小豆子给弄了个小三进来? 哦不,是小三上位,把正宫都给踢出局了。 他家娘子经常给他耳提面命这些什么小三上位的话本子呢。 胡小豆眼神飘忽:“咳咳,郝大人,就一文学嘛,都是化名,不要这么纠结。根据我的读者调查反馈,加上这点,读者们的黏性极高,大家可喜欢这一对了。盛都的贵女们,还自发组织了星月传奇粉丝会呢,大家都粉这cp呢。” 嗯,粉丝会,cp这些听起来不明觉厉的词语,可是秀儿独创。他觉得妙极了。 如今,他可是星月传奇的头号粉丝呢。秀儿让他管理引导着整个粉丝圈呢。 郝瑟:“……” 不是,难道磕cp还不分古今中外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怎么突然就被强行配了cp?关键和神仙兄配,莫名的,心里怪怪的。 话说,不知道她家狗主子看见这话本子该是如何反应?这可把他的剧情都删完了啊。莫名地,让郝瑟想起现代娱乐圈的事。 哎哟喂,完了,她怎么觉得,这简直就是投资方金主大大给男二号加戏,把男一号的戏份压成路人了啊。 郝瑟一个哆嗦。 可千万别被美人灯看到啊。否则那疯批,肯定要疯。 要是疯批疯了,会干啥事? 郝瑟一个哆嗦。 怎么办?感觉这银票有点不敢接啊。 摸了摸怀里的银票,郝瑟眼神有些纠结。这个,要不要为了五斗米折腰呢? 这是折呢,还是折呢,还是折呢? 最终,威武不能屈,但富贵可以淫的郝瑟,哈哈一笑,多大个事,反正,都是化名。 她也是个被金主大大收买了的俗人。 “小豆啊,可以可以,记得把本大人写得才高八斗,玉树临风。哦,对了,这cp剧情谁想出来的?” 胡小豆两眼发光:“优秀的秀儿。” 郝瑟将银票捂紧:看她不回去打死她。 她就说嘛,难怪胡小豆主动给她塞银票。 胡小豆看着那封面,满是羡慕,他要不要利用东家优势,也给他和秀儿加点戏呢?他其实觉得,“秀逗夫妇”听起来一点不输“星月传奇”的。 秀儿说,话本子里一般除了男女主啥的,还有副cp呢。 不过,他怎么感觉,那个夏风出现的场景比他多呢。而且秀儿出现的时候,夏风一定在,存在感比他强。 天,那些粉丝不会把秀儿和夏风磕成一对?不行,明日他就偷偷给连载团队塞银子。 正想着,衙役王麻子瞪着一双金鱼眼,领着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太监进来了。 “安公公,你慢点。”王麻子小心伺候着,冲郝瑟打了个眼色。 郝瑟一愣,书房里的几人赶紧起来礼貌接待这宫中贵客。 老太监摇头晃脑,尖着嗓子道:“皇上有令,宣盛都府少尹郝瑟明日午后进宫。” 郝瑟一愣。 皇帝召见她?这可奇了,皇帝从不会召见盛都府少尹的,没法,品级太低,不够资格面圣。? 难道,要升官发财娶老婆了? 第101章 飞扬跋扈的德妃 一听这娇柔造作的声音,郝瑟瞬间就感觉不好了。 刚才那皇后的声音,端庄得体,微微带笑,无论她内心是何想法,至少让人听了不会抵触。 哎哟喂,这个声音,招摇放肆得有点阴阳怪气,一听就不是好人的感觉。 坏人,段位可能不高。 这是郝瑟的第一反应。 迎面走来几人,最前面那人,一身华丽丽的绛红宫装,上绣大朵牡丹,逶迤拽地,派头很足,一看就应该是受宠贵妃以上级别的。 一双凤眼眼角微微飞起,显得跋扈又凌厉。 那皮肤,也和皇后一样,白嫩嫩水灵灵的。郝瑟不觉多看了两眼,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强了。 怎么一个二个阿姨,皮肤都这么好? 景翊凑近郝瑟,耳语道:“德妃,二皇子安王他母妃,也是张尚书他亲妹子。” 郝瑟望天,这皇帝女人果然多。她这第一次进宫,就偶遇了两大宫斗选手。 还有,这飞扬跋扈气质的女人,叫啥德妃?叫华飞还差不多。 话说,张尚书是她拉下马的,这德妃要是知道她是郝瑟,估计想撕了她。 景翊照样给德妃行了个礼,就拉起郝瑟准备离去。 德妃却拦住了郝瑟,头上的步摇亮得招摇,又红又尖的指尖晃在她面前,有些夸张地道:“哎哟,小十四,这谁啊,见了本宫也敢不行礼问候。” 德妃身后的一个穿金戴银的婢女,和她主子一般狂妄,伸出巴掌就要掌嘴郝瑟。 景翊眸光一冷,手一伸,一把拿捏住婢女的手,咔嚓一声,那婢女就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尖叫,手软趴趴地垂了下来。看样子,感觉骨头都被捏碎了似的。 郝瑟吸口冷气:好狠 德妃柳眉一竖,怒气升起,刚要说什么,景翊冷冷开口了。 “本王在此,容得你一个下人放肆。睁大你的狗眼,给本王看清楚点他的衣服,私自对朝廷命官动手,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殿下饶命,奴婢狗眼瞎了。”那婢女噗通跪下,疼的脸都扭曲了。 她后悔了,她怎么知道睿王殿下会护着这个小子啊看那朝服,也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京官。按照往日,她仗着德妃娘娘的势,打了也就打了。 景翊看也不看那婢女,拉过郝瑟,目光移向德妃:“娘娘对不住啊,儿臣忘记给娘娘介绍了。这是郝瑟,新任盛都府尹,破了香泉别院案和吸血鬼大案的郝大人。哦,记住,本王罩的人,还望娘娘多多关照。” 德妃一噎,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冷光,随即变脸似地扯出一个笑容:“哎呀,都怪本宫驭下不力,让小十四见笑了,郝大人久仰。” 郝瑟:呵呵,久仰这词儿是想告诉她,老子想搞死你很久了吗? 德妃反手一巴掌甩在那婢女脸上:“还不赶紧给郝大人认错,回去后关进黑屋。” 那婢女又扑爬打滚地求郝瑟原谅。 郝瑟心里嗤了一声,却也只好说些场面话,双方都笑得假惺惺的。 景翊不再理德妃,拉了郝瑟,扬长而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德妃一脚踹在另一个婢女身上:“这个小杂种,气死本宫了。” 那无辜被踹的婢女声都不敢吭一下。 “娘娘息怒。”其他婢女赶紧上来扶人的扶人,捶背的捶背,扶心口的扶心口,小心伺候着德妃。 “这小子居然就是郝瑟,那害了本宫哥哥的盛都府少尹。本宫总有一日要撕了他做祥瑞殿花园里的花肥。”德妃满脸怒气,“给本宫好好等着。” 几个婢女不敢接话,想起祥瑞殿花园里埋了多少白骨,都纷纷打了个寒颤。 “还有,小十四什么意思,这是他罩的人?他是在警告本宫吗?”德妃手指捏得发白,美丽的容颜都有些微微扭曲,连带头上的步摇都跟着晃动。 小十四,是她家儿子上位的最大阻力之一。她对小十四的憎恨程度,可不比那郝瑟少。 这两个人,一个不少,总有一天,她一个一个给灭了。 德妃华丽的衣袖一甩,扭着纤腰,往皇帝寝宫方向去了。 …… 这边,景翊和郝瑟没多久就出了宫,他那马车一直停在宫门外等他们。 压根不用景翊说,郝瑟自觉地爬上了超跑,舒舒服服地伸展了下四肢,一双大长腿愈加触目。 “狗狗,香泉别院的背后,安王有插手,只是证据不足,所以上次,我没有告诉你。”景翊觉得,他有必要给郝瑟解释一下。 “嗯。”郝瑟点点头,并不在意,这张尚书背后没人才不合理好。因为张尚书的身份,她刚才也猜测到了这点。 “狗狗,你可能已经被动卷入了这场是非。”景翊给郝瑟拿过一个靠枕,塞在她身后,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郝瑟无所谓,反正这人啊,就算你不找事,事儿也可能会找上你。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呗,真以为她郝瑟这么好欺负啊。 “放心,本王罩你。”景翊笑了笑,在马车壁上按压了下,车壁自动收缩打开,露出一整面的格子间。 “要不要吃点糕点?”景翊献宝似地询问她。 郝瑟探头一看,这才发现每个格子里都装满了精致的吃食。 “殿下啊,为啥你的马车里全部是吃的?”郝瑟有些不解,适当备一些,是很正常的,可这一马车都是,就很有些奇怪了。 景翊笑得很淡:“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改不掉了。” 郝瑟诧异地看着他,很小心地开口:“小时候?” 景翊把目光移向窗外,语气有些凉:“我小时候没人管,经常被哥哥们欺负。他们让人打翻我的饭碗,或者偷偷在里面撒拉肚子的药,或者干脆偷了去。我几乎每天都在饿肚子,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不储备食物就睡不着的毛病。哪怕是,再没人敢欺负我的那一天……” 景翊语气淡淡地给郝瑟讲着他小时候挨饿的经历,挨饿时候那种浑身无力,觉得就快要死去的无助感。 其实,挨饿这些都是小事,比起他们后来对他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恶心事,算个啥。 郝瑟半天没说话,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酸酸涩涩的。 她曾以为,作为天潢贵胄的皇子,即使从小就面对宫廷斗争,至少生活上,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却从来没想过,这堂堂皇子,竟然过得连寻常穷苦百姓家的孩子都不如。 这一刻,她问不出为何无人管他。她想,那又是另外一翻痛苦的回忆,她不愿意去提起。除非,他愿意说给她听的时候。 这一刻,她似乎能理解为何景翊的性格很奇怪,有时候疯批,有时候嬉笑不羁热烈似火到社交牛逼,可又偶尔露出缺乏安全感的迹象。 也许,因为童年太过艰难,想在深宫中活下来,不得不学会各种应付人的技能。 这也算是一种保护色。 就好像自卑的人,可能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大部分人是懦弱内向社交恐惧患者。极少部分则表现出极度外向,肆意张扬,满不在乎。其实,他只是需要用这样一种保护色来保护自己而已。 时间久了,也就真养成这样的风格了。 看了看那些零食,心里微微感慨。 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郝瑟又想起了地牢里那盏阎王灯。该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美人灯变阎王灯。 “以后别放这么多了,我给你做,你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郝瑟心里微微一疼,拉了拉他的衣袖。 “不许骗我。”景翊不是太自信的样子。 “不骗,真的。”郝瑟叹了口气,倒是拿了一些点心吃了。 “郝瑟,你不会去当别人的狗狗对不对,你不会跟姓李的跑了对不对?” 郝瑟:“” 果然,这孩子缺乏安全感。 “不会。”郝瑟叹了口气,也摸摸他的头。 景翊慢慢弯起唇角,那双眸子里,刹那漫天星辰光艳霞色。 这一刻,他觉得,树更绿了,花更红了,鸟儿唱得更欢了,拉车的马跑得更快了,连天边黑压压的乌云都变得朦胧柔软起来,那愈加轻狂的风也变得温柔起来。 “轰隆隆。”滚雷一声接一声,乌云压了下来,没一会,雨水就如瓢泼。 景翊看了一眼窗外,深呼吸了一次:“商州那边,恐怕再过段时间,灾情折子就又要如雪球一般滚入景仁宫了。” 郝瑟微微诧异:“商州?是不是靠近燕南的那个商州?每年都这样吗?” 景翊微微诧异:“你老家不徽州的吗?徽州商州都和燕南接壤。” “我很少出门的。”郝瑟呵呵呵。 景翊瞟她一眼,没说话。 不出门?那怎么查到她去过几次燕南? 马车先去了盛都府,把郝瑟送回家。 郝瑟刚想下车,景翊拉住了她,递给她一把雨伞:“别淋坏了。” 郝瑟冲他一笑,接过,冲进雨帘。 身后传来景翊的呼声。 “狗子,说好明日来给我做美食的,可别忘了。” “放心,记得。”郝瑟很快消失在门内。? 第102章 给狗主子做美食去 次日,从盛都府下值后,郝瑟带着秀儿,推着她自己给秀儿做的最新买菜车,就往市场而去。 一路上,那造型奇特的买菜车,收获了一路的注目礼。行人啧啧称赞,甚至还引得小孩子们跟着跑了一路,围观稀奇。 “公子,咱们这买菜车可真是盛都唯一,你怎么想出来的啊。”秀儿一脚踩在买菜车后端横杠下,像滑冰那样,顺势溜了一截。 “你公子我可是玉树临风天纵奇才,这算个啥,还有,这叫购物车,记住了。”郝瑟秀眉一扬,追了上去。 呵呵,不就模仿现代购物车嘛,对精通机关的她来说,太小儿科了。 秀儿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自然得宠着,可不能让买菜这种活压弯了她那小香肩和小蛮腰。有了这购物车,秀儿不仅可以不费力气,还可以节约来回时间。因为她把买菜车稍微修改了下设计,可以当滑板车一般溜着走。 嗯,说起来,嘟嘟那乖儿子送了那么多银票,她是不是该考虑考虑给嘟嘟做个啥适合他的大玩具。 两人去菜市场买了些蔬菜、糯米粉、粘米粉以及一些调料等材料后,又去卖糕点的铺子买了葡萄干,山楂片,花生米,红糖块等等。 “秀儿,你这砍价的水平有点菜啊。”郝瑟轻叹一声,她还以为秀儿这市井里混出来的,应该砍价很在行。结果这丫头,似乎压根不砍价,还眼光贼毒,一眼就能相中最高档的东西。 忽然又想起了那个不辞而别的李止。那个仙子一样的家伙,当日在瀑布边聊天,那砍价七十二招说得是头头是道啊。如果今日是他陪她来买菜,郝瑟想了想,忽然觉得很欢乐。 形象只适合天上飘的公子,突然下凡,用他那张天下无敌的嘴和砍价绝招横扫整个菜市场,让想诓他的小贩们瞠目结舌被打脸,最后双手送上菜,哭唧唧跪求大神远走不送的画面不要太好玩。 再想想,如果景翊来菜市场? 郝瑟叹了口气。 唉,这家伙,油盐酱醋都搞不清楚,还是当小孩宠着好。 “公子,就这些?”秀儿有些愕然地看着车里的那堆东西,她确实看不出来这能够做啥啊。 郝瑟站在糕点铺前往远处张望了下,随口道:“当然不可能,我等胡小豆给我送牛肉过来呢。” 景翊那家伙挑啥不好,非要挑个西洋套餐。她的狗子自荐书上可是洋洋洒洒写了几大页美食呢,谁知道他一眼相中这个。 所以她决定给那家伙做牛排,再凑个夏天的第一杯饮料。 这古代,除了西戎那些拥有大量草原的国家,正常情况下,很难在市场上买到牛肉。因为在天辰这种中原国家,牛主要当耕牛,农夫都是有感情的,一般不会杀来卖肉。所以市场供应很缺,只有达官贵人皇宫等才有专门渠道保证供应。 昨晚苦恼哪里去搞牛肉,突然想到胡小豆是商户家的富二代,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问了下,结果还真意外惊喜了。 他家商号下面,还真有专门给皇室供应这些食材的供货商,让把这事包在他身上。 两人没等多久,胡小豆就带着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少爷,慢点慢点。”小厮跟在后面边跑边喊。 “郝大人,你要的牛肉。这牛肉,可是从西域弄过来的特殊品种。”胡小豆献宝一样地给郝瑟扒拉着货品,眼角却偷偷瞟了秀儿好几眼。 郝瑟接过东西,看了看,嗯,靠谱。 这西戎的某种长毛牛,肉质最是细腻,肌理分明。看上去肉光极其光华鲜亮,那血水的成色一看就非常新鲜有质。 郝瑟吹了个口哨,给了胡小豆大大的赞。激动得胡小豆那张娃娃脸微微泛红,又偷偷瞥了瞥秀儿。 胡小豆不肯收费,郝瑟直接按照市价把银子塞到他怀里,不容他拒绝,笑道:“开门做生意,必须的。” 胡小豆只得接了,又偷偷瞟了眼秀儿,似乎想说什么。 话还没说,脸先红了。 直到郝瑟要和他挥手再见时候,才鼓起勇气,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盒子,一把塞在秀儿手里就跑了,边跑边说:“南渊那边的雪花膏,送你。” 秀儿拿着东西有些发呆,只看见胡小豆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好像屁股后有鬼追着他似的。 郝瑟笑笑,也不说什么,拉起秀儿走了。 “公子,这雪花膏的味道,我怎么好熟悉啊。”秀儿拿起雪花膏闻了又闻,这味道,总让她有种隐隐熟悉又温暖的感觉。 “是吗?”郝瑟拿过雪花膏,看了看,“哟,胡小豆下血本了啊。” 这雪花膏,南渊特产,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挺珍贵。 可胡小豆给的这版本,可是南渊皇室专供的东西。她在嘟嘟那里看到过,当时春风告诉她的。 “秀儿啊,”郝瑟意有所指地看着她,“你觉得胡小豆这人怎样?” “哦,挺好的。”秀儿点点头,心思仍然在那雪花膏上,嗅了又嗅,“公子,这东西,我好像用过。” 郝瑟看了看秀儿,没说话,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没一会就到了睿王府,两人直接去了飞羽苑,那里也有专门的小厨房,只是一般不开火。 这个时候,景翊似乎出去接嘟嘟去了,并不在院里。郝瑟让秀儿把东西一一放好,并吩咐她把花生炒香去皮后碾压成花生碎,把山楂切成碎片等。 自己则把牛肉拍打至牛筋断裂,拼切成牛排厚度,码上准备好的调料放好。 等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吩咐秀儿随时翻翻腌着的牛排,就去了容绥的院子。 今天她准备做的饮料,还缺一种重要的原材料冰粉果果。 这东西,市场上居然没有卖,不过她上次在容绥院子里刚好看见有好几颗冰粉树,而且果果看样子已经成熟了。 到了容绥院子,发现似乎没人,想了想,觉得先摘了后汇报。 那东西,她上次问过容绥,不金贵,容绥只是用来作为生津止渴清凉降火的一味药引用。 她记得那冰粉果果树在院子东北角,遂走了过去。 果然,满树的果果,圆溜溜的,已经成熟,看起来,像一个个小版核桃。郝瑟一喜,刚想摘,眼光又被冰粉果果树旁边的一花朵吸引了。 哟,这不是上次她好奇过的那盆高大花嘛。因为花树的植株很高大,足有两米高,故而给她留下了很深印象。 记得当时她想摸这花,但是容绥却说那花很娇气,一碰就碎。 不过,也说过这花无毒。 郝瑟好奇心又来了。啥花这么娇贵啊,一碰就碎。 今日,花开正艳,那花很漂亮,六片橙红色花瓣向外翻卷,看起来像个丸子头。花瓣上布满了很多小黑点,中心八根花蕊很触目。 手好像很痒,郝瑟蠢蠢欲动。 就摸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会碎?她怀疑容绥诓她的。 郝瑟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下那丸子头。 咦,没碎啊。 这下放心了,直接捞过一朵花 放到鼻端,嗅了嗅。 真香啊。 陶醉花香的她,并没注意到不知何时,容绥从屋内走了出来。 在看到她拿着那花深嗅的时候,容绥脸色一下变了,似乎想开口阻止,却又诡异地住了口。 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目光忽明忽暗,变化不定。 再细看,那白皙的额头上,似乎因为紧张微微冒汗。? 第103章 原来她真的是女子 郝瑟不仅嗅了嗅,还好奇地用手扒弄了下那丸子头花瓣。 “这是什么花啊,长这么高大,还扎个丸子头。”郝瑟自语,丢开花朵,不再理会,准备去摘冰粉果果。 “它叫卷丹。” 容绥似乎淡然的声音传了过来,冲郝瑟歉意道:“刚在屋里弄点东西,没注意到你过来了。” “哦,我来摘点那个果果,可以吗?”郝瑟指了指那冰粉树。 容绥温柔一笑,目光从她身上掠过:“自然是可以的,我帮你。” 两人围着那几颗冰粉树摘起了果果,顺便闲聊着。 “郝瑟,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什么的吗?”容绥再次看了一眼她,“刚才那卷丹,部分人可能会过敏。你没有什么反应?” 郝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一点不适也没有。估计我身强体壮,对这东西不过敏。” 她怎么觉得容绥看似问得漫不经心,却总让她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那就好。”容绥淡淡垂下眼睫,继续摘果果,只是连续摘到了几片叶子,似乎很是走神的样子。 郝瑟看数量差不多了,就谢过容绥,带着果果准备回飞羽苑了。想了想,对容绥笑道:“对了,今天我答应给景翊那家伙做好吃的,你呆会若是有空,也过来。” 容绥微笑:“好。” 郝瑟转身离去。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立马来找我。”容绥突然冲郝瑟背影吩咐了一句。 “好。” …… 等郝瑟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刚才还云淡风轻的容绥,盯着那丸子头花,眸底开始波涛汹涌起来。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难道这卷丹因为土质问题不再有功效了吗? 死死盯着那丸子头花的容绥,突然一伸手,一把抓过那花,也深嗅了起来,随后闭眼,站在那里,似在静静等等什么。 没多久,他那白皙得有些苍白的肤色开始变得红润,只是那红润,却带着一种暧昧之色。 他那身子,忽然就开始颤抖起来。 容绥一把捂住脸,声音微哑。 “没有,卷丹没有失效。” 再次睁开眼,眸底已隐隐有了血色,那一直很淡很平的呼吸,也微微有些紊乱起来。 他亲身试验了,卷丹没问题。 那么,为何郝瑟却没任何反应? 容绥脸色更白了些,脸上那一抹红也更明显了些,有些痛苦,有些不敢置信,却不得不做了个近乎荒谬的结论。 卷单没问题,他没问题,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郝瑟是女人。 是的。 女人。 卷丹,如果是普通卷丹,可以入药,滋阴补阳,益气补肾。可这卷丹,是卷中之王,产自西域雪岭山。卷丹王的花朵,有催情之用,却只对男性起作用,对女性无影响。 所以,郝瑟碰了没反应。 而他碰了,立马见效。 容绥觉得整个脑子都仿佛不太清醒,看啥都似乎飘在云雾里。 这一刻,他似终于明白了为何郝瑟作为一个“男子”,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男扮女装,可以穿上女装后,比女人还妩媚还勾魂。 也明白了为何他偶尔对她会有微微的,异于常人的微妙感觉。为何,他总是无法把她当男子对待。 因为,她根本就是个女子啊。 刚才,他一走出屋子,看见她在嗅那花的时候,他本可以阻止,可他却吞回了到口的话,就那么故意看着她一直在那嗅啊摸啊。 也许,潜意识里,就一直在怀疑,一直想求证。 其实,早在地牢被炸那次,郝瑟受伤,他给她把脉,就已经觉察出不对了。虽然,那时候的她,脉象显示是男子,但是那脉象,却又和普通男子有那么一些不同。 如今终于明白了,她应该是,从小服用了一些抑制女子发育的药物,刻意改变了脉象。 只是,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看脉象,应该是停药半年左右了,所以那男子脉象才开始有了一些不同。 容绥微微担心。 这样的药物,长期服用,对身体会造成不少影响,得及时调理,否则后果难料。 身子忽然更加燥热,卷丹的药力,完全发挥了。 容绥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种难以忍受的冲动,轻叹一口气,风一般回了屋里,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精准地找出一瓶,拿出两颗药丸,吞了下去。 中了卷丹王之毒,要么找女子纾解,要么服下解药。 而解药,他自然是有的,所以他才敢以身试药。 一刻钟后,容绥那泛红的眼眸已恢复清明,脸色也再次恢复至白皙到有些羸弱的样子。 容绥缓缓走出屋子。 阳光斜斜照射进来,透过那些花树,在花花草草上洒下一片斑驳光晕。 这让他,想起了那一日,阳光下的她,眼里的光璀璨到夺目。那神情,张扬又恣意,洒脱又飒爽。只是那眸子,永远自带三分妩媚,却清澈干净。 容绥睫毛轻颤。 这样的女子,心中应该是充满阳光和骄傲的,却为何要女扮男装做了这盛都府少尹? 他不知道原因,但却知道结局。 这个时代,只有南渊才有女官的政策,因为南渊一直是女帝当权。 而其他国家,女子是不可入朝为官的。若是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则是欺君大罪。如若身份被揭露,将面临什么? 容绥纠结着,这事,究竟要不要告诉景翊。 …… 在容绥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郝瑟则心思简单地在小厨房里忙忙碌碌,秀儿在一旁打着下手。 此刻,景翊已回来,正在院里教嘟嘟下棋。 本来,他吵着要观看狗子如何实现下得厨房的宣言,可郝瑟一句话就让他乖乖在院里等候了。 “唔,终于弄好冰粉了。”郝瑟看着盆子里晶莹剔透像果冻一样的东西,舒了口气。这纯天然的原料,果然效果杠杠的。 小厨房有窗户正对着院里,郝瑟目光在院里下棋的两人身上顿住了。 院里,花开葳蕤,一片缤纷。花树上不知何时,被嘟嘟挂了很多带着珠串的花灯。 凉风徐徐,水晶珠串儿摇晃碰撞,花灯便琳琅着响,清脆叮咚的声音洒满整个飞羽苑,飘飞的花瓣,绕着花灯不绝。 而景翊,正着住嘟嘟的小手,低低诉语,教他走棋。 “爹爹,嘟嘟这样走得对不对?”嘟嘟扬起稚嫩的小脸,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嘟嘟走得很好。”景翊微微一笑,语气宠溺,神情温柔,和他平日里那疯批形象差别很大。 阳光下,他侧面线条清透美好,带着男子英逸的美。 郝瑟觉得,此刻的景翊,看上去似乎和平日里都不太一样,柔和而温暖。这一刻的景翊和嘟嘟,那感觉,有种带着血缘般的融洽。 郝瑟微微感慨,这真的,好像一对亲生父子。 “说不定,真是亲生的呢。”郝瑟笑笑,想起蒋捕头的话。 下棋的景翊,似有感应,突然抬头,看向郝瑟,微微凝眸,冲她双眉一挑,浅浅一笑。 他眸子压在眉下,如漾满星光的海,那微微翘起的眼角,在细碎霞光下,光芒流转若钻。 那一霎,郝瑟觉得,眼前一下红霞漫卷,丹山倒掠,翠水飞流。 似乎所有的人间风情,全都在他微笑凝注的眸中。 心情突然就极好,心情一好,那肆无忌惮的口哨声就飞掠了出来。 黄昏的风掠过,凉而清爽,眼前吹口哨的人,恣意又明丽。 景翊唇角笑意更深。 这一刻,夕阳美好,天边云霞灿烂,风过玉树花灯歌唱,暮色里,飞过的鸟儿羽毛轻盈,载满一翅膀的暮色霞光。空气里,仿若飘满了无数的七彩小泡泡。 “娘亲,好香啊,嘟嘟可以吃了吗?”嘟嘟也抬头,冲郝瑟挥了挥手。 郝瑟一笑:“秀儿,端上去。”? 第104章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子俩 院里早已被春风摆好铺了白色桌布的长桌。郝大人吩咐的,说西餐要用这样的桌子,还让他准备了几条白色的围裙布。 嘟嘟早已欢呼着奔向长桌,小小的一团,坐得人模狗样的。景翊含笑坐在长桌另一边。 秀儿把盘子端上桌,揭开盖子。两“父子”双目微微瞪大,见那盘子似乎是用铁盘做的,还滋滋冒着热气和响声。那铁板上,整齐摆放着一块牛肉,微微带着血丝。肉块旁边还躺着一朵西兰花,几颗圣女果。 秀儿一共拿出两盘,嘟嘟和景翊面前各放一盘。 郝瑟从桌子下的篮子里,拿出几副刀叉,摆放在两人面前的盘子上,笑着对嘟嘟道:“这是牛排哦,要用刀叉吃哦。” 两人眨了眨眼,景翊对那半红半白,还微微冒血丝的肉块有点接受无能。 有血丝呢,怎么吃。 还有,这些刀叉,貌似是洋外那边流行的。 “西餐正餐呢,一般有开胃菜、副菜和主菜。不用筷子,而是用刀叉。一般两副或者三副刀叉。使用顺序是由外向内,左叉右刀。先拿最外侧的开胃菜吃,再吃中间的副菜,最后吃主菜。”郝瑟给两个古董土包子介绍着:“来,吃了我的牛排,保证以后有洋外客人时候,不会被笑土包子。” 郝瑟开始为两人演示刀叉应该怎么用。 “不吃,有血丝。”景翊往后仰了身子。 “不吃,有血丝。”嘟嘟和景翊一模一样的动作和表情。 郝瑟不理他们,自己拿刀叉,往嘟嘟那盘牛肉上轻轻一划,肉的内部立马有微微血丝渗出,浓烈的香味喷射而出。 嘟嘟再次往后缩了缩,却又吞了下口水。 真香! 景翊悄悄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喉咙也微微滚动了一下。 真香! 郝瑟瞟了瞟两人那相似的表情,有些失笑。 嗯,有血丝,证明刚刚好。本来打算只弄五分熟,又怕古人难适应。因此她才给改成了七分熟。这样的话,不至于老,却也能刚好锁住肉里的水分的营养。 郝瑟拿叉子叉了一块,自己吃:“你们不吃啊,那我吃了哦。” 嘟嘟和景翊又吞了下口水,却仍然没动。 “不吃,有血丝。”景翊重复。 “不吃,有血丝。”嘟嘟重复。 郝瑟瞟了眼景翊:“容绥怎么还没来?他说要过来吃牛排的呢。” 景翊突然就不嫌弃血丝了,拿起刀叉,准备开动。 “等等,”郝瑟拿起雪白的围裙,帮他系上,随后又帮嘟嘟也系上,“吃西餐,都要围这个的哦。” “不要,我不要当女仆。”嘟嘟用手扯围裙。 “不要,我不要当女仆。”景翊立马要解围裙。 郝瑟:“” 这父子俩不好伺候。 郝瑟不理他们,拿过景翊的刀叉,切了一小块牛肉,往他嘴里一塞,景翊被迫接住。 “敢吐出来,以后就不给你做了。”郝瑟一瞪。 景翊默默将舌头卷了回去,等这块肉下肚,他立马改掉那被逼的样子,拉过嘟嘟的盘子,帮他切好肉块,献宝式地:“嘟嘟,好吃,赶紧。” 郝瑟呵呵。 打脸真快! 嘟嘟好奇地张嘴,尝试地咬了咬,随后一双小嘴巴就一直鼓鼓地没停过。没多一会,一大一小两人盘子里的肉就被卷完。 郝瑟心里切了声:真香。 当然香呢,上次和李止讨论美食,他给她提出了改进建议,怎样最大程度保持肉的水分和口感呢。 嘟嘟吃完,砸了下嘴巴:“娘亲,很好吃,原来牛肉还可以这样吃。就是,有点渴。” 郝瑟轻轻拿下嘟嘟手上的刀叉,声音不觉温柔下来:“宝贝儿,要放下刀叉才可以说话哦。” 随后又看了景翊放下的刀叉一眼,笑着帮他重新摆好刀叉:“亲爱的殿下啊,放刀叉也是有讲究的哦。记得把叉子的齿朝下,刀刃朝内。” 随后又对嘟嘟道:“稍等哦,马上就给嘟嘟拿解渴的来。” 正准备吩咐秀儿去厨房端冰粉出来,容绥走了进来,对所有人清浅一笑,打过招呼:“我是不是,来错了时间?” “确实来错了。”景翊有点不开心。 “不,刚刚好。秀儿,把你刚煎的牛排端上来,一直有给你准备的哦。”郝瑟拍了景翊一巴掌,给秀儿示意了下,笑着拉开一张椅子请容绥坐了,帮他摆好刀叉。这牛排,准备了好几人份量的,连夏风他们的都有。 秀儿很快把新的一盘牛排端了上来。 郝瑟也给容绥演示了一下如何用刀叉,没帮他切肉。等他吃完,也没有挑剔他刀叉摆放的问题。 景翊下巴又开始收紧,用手拐了下她,低语:“狗子,为何你没有要求容绥要摆好刀叉,却要求我和嘟嘟。” 哼,狗子怎么就对容绥这么宽容。 狗子不仅对容绥宽容,她还对李汝应那家伙宽容。 郝瑟愣了一下,笑了,这家伙,果真像个孩子。压低声音,回道:“因为你和嘟嘟是自己人啊。” 景翊怔了一下,那下巴立马就松了,唇角又开始卷起笑意。 嗯,自己人,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顺耳呢。 可是,还是看容绥有点不顺眼呢。他怎么可以吃狗子做的东西?这不应该是他的专有权利吗? “来了哦,冰粉登场。”秀儿又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出来,托盘上,放着几个玻璃碗。 当看清楚那碗里东西的时候,嘟嘟的大眼睛立马溢满了星星。 那碗里,很多晶莹剔透,爽滑透明的东西,泡在红糖水里,在日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 最上面一层,洒着一些葡萄干,山楂碎片,花生碎,软红豆,还有珍珠小汤圆,再搭配了小块的西瓜块和芒果豆,看起来,好漂亮。 细细一闻,红糖的甜香,水果的清香,薄荷的清凉和谐融合在一起,让人看了闻了就有种神清气爽又心间爽甜的感觉。 “来,尝尝,我家乡的一道小吃,七彩冰粉。”郝瑟给三人各自分发了一个勺子,“这小吃适合夏天吃,生津止渴,清凉降火,不过不要多吃。” 容绥自来,就一直微微垂着眼,此刻,睫毛微颤了下,抬眸看了郝瑟一眼,又垂下眼。 景翊和嘟嘟则已经开动。 “娘亲,真好吃。”嘟嘟赞了一口,又埋头开干。 景翊也吃得很欢,只是觉得坐在旁边的容绥那身婊里婊气的白衣服特别碍眼,觉得和他们不是很搭。 “好吃。”景翊赞了一句。 这东西,入口即化,冰凉爽口,香甜嫩滑,搭配牛排这样的食物,简直是绝配。 容绥也斯斯文文地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地尝了起来,那长长的睫毛,一直在微微颤着。 “娘亲,嘟嘟生日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帮嘟嘟办生日宴。”嘟嘟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郝瑟爽快答应,没办法,看着这粉嘟嘟的娃,她就不忍拒绝。 “娘亲,嘟嘟要尿尿,你带我去。”嘟嘟突然跳下桌,唔,冰粉喝多了,憋不住了。 “好。”郝瑟宠溺地牵起他的小手,带他出去了。 秀儿也回了厨房,打算给夏疯子再做一份冰粉。 院子里,只剩下容绥和景翊。 第105章 容茶茶决定要茶一回 容绥看了看景翊,神色微微纠结。 虽然不知郝瑟女扮男装的原因,可确定的是,一定有苦衷。郝瑟她,应该是不愿意被揭穿身份的。 可是,以他和景翊的关系,却让他无法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刻意隐瞒。 容绥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景翊” 景翊却同时开口,一脸嫌弃:“我说容茶茶,你为什么跑来了?” 容绥话一顿:“” 他怎么就成了容茶茶了。 “你是不是专门跑来抢我家狗子给我做的独家牛排的?容白莲。” 容绥:“” 他又成白莲花了? “我过来,是有事” “不,你就是来抢我狗子东西的,容绿茶。” “不是,景翊,我有话给你说” 容绿茶很是无奈。 他在景翊心里,好像只剩一个形象了。嗯,就是那什么婊里婊气的意思。 “容心机,我给你说啊,以后我狗子给我做任何东西,你,不许来。” “别打断,能让我把话说完吗?”容心机好无奈。 “不能。”景翊下巴一扬,“我觉得你和姓李的一样不怀好意。” 容绥心口一梗。 这个家伙,知不知道他来干啥啊。 “景翊!”容绥无语地揉了揉眉心,“你真不想听我说什么?” “不想。”景翊越看今日的容绥越不顺眼。这家伙,早不来迟不来,专挑好时间来搞破坏。 他觉得,他和狗子,还有嘟嘟,“一家三口”吃得多开心的,这个家伙一来,和姓李的一样,就是个多余的。 容绥突然笑了,再次问道:“景翊,真不听,你会后悔的哦。” “呵。”景翊嗤了一声,“看看你说话的样子,和我父皇那宁妃有啥区别。” 容绥:“” 不是,他怎么又被和嫔妃做对照了啊。 “你确定?”容绥忍住想吐血的冲动。 “当然。”景翊点点头,这个家伙,故弄玄虚。 容绥能有啥事,不就是让他给他搞南渊那边的珍奇药草嘛。夏风说,昨日容绥就来找过他关于药草的事。 可是今日,他就是看他不顺眼,不想给他谈这个事情。 容绥好笑地看着景翊,叹了口气。 本来想告诉他郝瑟的事,可这家伙一副嘴贱欠揍的样子。 罢了,就让他作。 他还真就不告诉他了,反正他已经给过他三次机会了。 就让这个缺心眼的家伙,为他的嘴贱付出代价。 他容茶茶,还真就茶一回,总不能白担了这名声不是吗。 本来,他也考虑过,这事如果不说,会不会给景翊带来危险或者什么。但现在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 虽然郝瑟瞒着景翊,可他的直觉,郝瑟不会对景翊不利。 那就,帮郝瑟再瞒一段时间。 容绥做了决定。 看看景翊一副防他如防贼的样子,摇摇头,如今,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这家伙,爱上一个“男人”了。 不过,好像还不自知。 谦谦君子的容绥,在心里骂了一句:傻货一枚! 此刻的景翊,压根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很得意地看着被他打压的容茶茶。 “爹爹,我回来了。”嘟嘟欢快地跑过来,后面跟着郝瑟。 看着一身男装,却仍然难掩女子娇俏的郝瑟,容绥垂下眼,浅浅一笑,略略自嘲。 笑蒙在鼓里的景翊,笑撩人不自知的郝瑟,也笑他自己。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对一个“男人”动心了。 只是,他这无家无国之人,哪里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想感情。 没一会,夏风急匆匆地来了。 “秀儿,春风说你叫我过来。”夏风一脸嫌弃,眼神却暗戳戳的。 “夏疯子,给你留了好东西。”秀儿将他一拉,“走走,去小厨房。” 夏风眼神更加暗戳戳,麻溜地跟了进去。 “五两银子。”秀儿伸手。 因为和秀儿约好今晚抽时间教她化妆,郝瑟和秀儿并没有呆多久,在答应狗主子会经常来展示厨艺后,就带秀儿离开了。 夏风自告奋勇送他们回去。 …… 这一餐,景翊很满意,又像个地主家傻儿子一样大手一挥,往郝瑟怀里塞了些银票。 嗯,狗子的自荐书上还说了,当他的狗子,能不能根据什么效绩考核发奖金。 那自然,是需要的。 郝瑟和秀儿走后,景翊又翻出那狗子自荐书津津有味地看,看着看着,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按照自荐书上的项目挨个挨个地考察郝瑟一翻。 嗯,让他想想啊,狗子是怎么形容自己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斗得小三,管得后宫,带得萌娃,浪得大床 厅堂嘛,不用说,还可男可女呢。无论当男当女,形象他都是相当满意的。 厨房,今日看,基本是没吹牛。 斗小三管后宫? 他只会有一个女人,不需要。不过,他觉得姓李的和容茶茶都是小三。 带萌娃? 这个不是应该王妃自己的人带吗?不过,狗子带,好像挺好。 大床,嗯,改日考察下。 景翊满意点头,点完头,差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脸色越来越古怪。 等等,他刚才在想啥。 郝瑟是男人,男人。 他居然! 他竟然! 想考察他浪大床! 两个男人要怎么考察这个事? 不知为什么,刚才还很好的心情,突然就有些憋闷起来,烦躁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把歪着身子,翘着二郎腿,正津津有味看书的夏风给弄得有些抓狂。 “我说翊殿下,别转了,转得我头晕,影响我看这么精彩的话本子了。”夏风顶着一根眉毛的脸,极度不满,活像他才是主子。 “看啥?”景翊拽了他一脚。 “《天京府记事》,以盛都府为原型写的小说,超精彩,我才看到第三章呢。”夏风不再理他,继续读。 哎哟喂,原来他夏公子也是有剧情的,可惜是个十八线小配角。 刚才还烦躁得转圈圈的景翊,突然不转圈圈了,一把扯过夏风手上的话本子。 “让我瞧瞧。”? 第106章 疯批知道他被删戏了 “哎,别啊。”夏风一把扯回话本子,随手又从怀里掏出一本,甩给景翊:“殿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这不,特意买了好几本,咱飞羽卫那可是人手一本呢。” “什么破书!”景翊随手翻了一页,就要扔。 夏风不干了,梗着脖子怼:“殿下,这可是盛都最受欢迎的书,超级火爆啊。你不知道,多少书商大清早排队,拿着银票求着印刷坊动作快点呢。这坊,立马售罄。办贵宾卡才可以优先预约下一集呢。” 景翊一副怀疑的样子,在软榻上躺了下来,翘着腿,翻得漫不经心,大长腿一摇一晃的。 慢慢地,那活泼的长腿儿像受了什么打击,摇得越来越慢,手却快速翻页。最后干脆坐直身子,翻得越来越快。 脸色开始一点点阴沉了下来,隐带怒气。 翻完,似乎很不甘心的样子,又从头翻起,这次,翻得很慢,逐字逐句地抠,那样子仿若在找什么东西。 “什么破书!”景翊一把将书扔得老远,还踩了两脚,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正看得入迷的夏风,诧异地抬头:“殿下,这书写得这么好啊。” 这里面,可把他夏公子描述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唯一有点不满意的是,在剧情里,他总是被秀儿压得死死的。还总有个碍手碍脚的胡小豆时不时出来打下酱油。 “好,你哪只眼睛看到好了?”景翊指指自己,“你说说,为啥这书里没有提到本殿下?” 夏风愣了一下,是吗? 哎呀,他注意力全都在找夏公子的威武霸气形象去了,倒是真没注意殿下的剧情。 疑惑地把看过的部分快速重翻了一遍,摸了摸后脑勺,满脸不解:“是啊,殿下,我也发现了。为啥没有你。难道你没有夏公子英俊帅气万人迷?” 景翊一指自己的脸:“好看得如此超凡脱俗的皮相,不配当男主?” 夏风一巴掌拍在桌上:“配。” 再捏了一把腰:“小蛮腰,人鱼线,马甲线,不配当男主?” 夏风脚一跺:“当然配。” 最后一拍后面:“小翘臀,难道不配?” 夏风振臂一呼:“绝对配。” “那为什么我成了路人甲?”景翊胸腔起伏。 “为什么呢?”夏风复读。 “哦,我明白了,香泉别院那段剧情,确实没有你啊,你都在幕后。”夏风找到了理由。 “那吸血鬼唐金泽那段呢,为啥也没有我?”景翊一脚踢起那书,打开,指着第八集:“不是没有我,是对我一笔带过,连名字都不配有。可是姓李的那家伙,为啥戏份那么多?” 夏风愕然地看着景翊,眨了眨眼,一把将书翻到第八章。这一章,他还没来得及看呢。他自小不爱读书,一看到字就头疼,所以读书速度比较慢。 等夏风读完,也有些懵。 是啊,吸血鬼这段,殿下可是主角呢。可是这书里,花了大量笔墨写李汝应是如何在危难之时从天而降,英雄救“美少年”的。 那家伙出场时候的服饰描写,环境描写,表情动作表情,太有气势太有画面感了。 而殿下,成了背景板。 这也罢了,这第八、九、十集,反反复复地描写他和郝少尹的微表情和互动,字里行间,那种暧昧感简直要透书而出。 “那你们被鞭子困住剧情,总不能再删你的了?”夏风赶紧往后翻。 “啊呸!”景翊又将书扔了出去。 夏风吓一跳,赶紧拿出他这辈子最努力的看书速度,查看再续前缘鞭的剧情。 他也和秀儿被绑定过呢,哎呀,夏公子也好害怕被删剧情的。 “什么?我的鞭子戏怎么被删了??”夏风急了,把书翻得啪啪着响。 “我叫你看我的!”景翊一脚踹过去。 “哦。”夏风这才想起关注他家殿下的剧情。 哎哟喂,殿下竟然和他一样惨。虽然殿下仍然在剧情里,可却照样是背景,还被塑造成了“多余”的那个。 夏风一脸同情地看着景翊。 好惨一男人呢! 也不知道这编剧是何人,怎么像跟殿下有仇似的呢。 景翊阴沉沉地看着他。 “啊,对了。”夏风一拍脑袋,“秀儿给我说,她现在是星月cp的粉丝后援会小主。” 一开始,他不是太明白什么叫星月传奇。现在,好像懂了。 景翊腾地坐了起来:“什么星月cp?” 夏风歪头想了想秀儿的话,回道:“秀儿说,现在盛都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大妈大娘几乎都在粉星月cp。就是书里谭星和迟月的粉。” 这男风和小倌倌什么的,哪朝哪代都有。 景翊眼神有些想吃人:“夏风,这背后的出版商是谁?” “咱们旗下胡家出版的。他家小儿子就是胡小豆。”夏风赶紧解释。 景翊又把那书翻来覆去地扫了几遍,手指在桌上敲得很有节奏感:“夏风,去查查这执笔之人是谁?” 呵,他怎么觉得,这金句频出的行文风格,有那么点点眼熟呢。 夏风觉得,他家殿下那眼神儿,怪怪的。 “殿下,这个我知道。”夏风打了个寒颤,离景翊远了点,“秀儿告诉过我,说胡小豆重金请了几个才子团队合作的,项目负责人好像叫什么冯思诚,哦,就是上一届科举的探花。” “冯思诚?”景翊重复一句,唇角渐渐弯似,越弯越凉。 呵,冯探花啊,那不是李汝应的表弟嘛。 原来如此啊。 他就说嘛,上次这家伙被他尿了一身,怎么可能忍气吞声。这不,立马报复回来了,把他的剧情全删了。 只是,唯一不太合理的是,这家伙竟然会把他自己和狗子凑一对,似乎不太符合他的风格呢。 难道这家伙最近脸皮在他的毒打下,又长进了? 那可不行,一定不可以被比下去。 景翊一巴掌将夏风拍起来:“干活了。” 夏风:…… 景翊扬了扬下巴,一副斗志昂扬却又疯里疯气的样子。 “本殿下要干大事业了。” 第107章 疯批要写同人文反击 “夏风,本殿下要……”景翊躺了下来,“亲笔写文。” 他要拿笔力证道!打的白无常嗷嗷叫。 夏风瞪大眼。 啥? 景翊眉毛一扬:“去,把翰林院陈编修找来,本殿下亲自口述,编修执笔润色。” 夏风总算反应过来了:“殿下,你这是…准备写讨李宣言,笔诛口伐应世子,为自己正名?” 哎呀,有好戏看了。 殿下可是着名的官见愁啊,这朝中大臣见了他都绕路走,生怕被他喷得想悬梁自尽啊。朝臣圈里,偷偷流传着“十世不修遇睿王”呢。 “呵,”景翊嗤了夏风一声,“想啥呢。” 夏风摸摸头:“难道不是吗?” 景翊洋洋得意道:“本殿下决定写个同人文。“ 夏风脑门上大大的黑人问号? “啥?同人文?” 同人文他知道啊,前朝就开始流行的一种话本子。就是利用原着的人设和剧情,进行二次创作,魔改剧情等。 在贵人圈里,最流行的同人文就是以前朝某两个皇帝和某皇后为原型的三角恋同人文,版本可多了呢。 搞得最后,后世的人,压根就搞不清楚那三人究竟谁和谁才是真爱。 景翊点点头:“嗯,书名就叫《星语传奇》,和《天京府记事》分庭抗礼。嗯,男主就是本殿下,还要把姓李的戏全部删掉,或者改编。” 星,即谭星。 语,通“羽”,书里,他名叫飞羽。 本来一开始,他想直接暴力封停那《天京衙记事》,可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会让人觉得他欲盖弥彰。所以,他要重开一本,为他正名。 哼,白无常那个家伙,果然茶里茶气婊里婊气。 感觉和父皇后宫里那些总想着上位的妖妃差不多。 夏风嘴巴张得大大的:“殿下,原着里,谭星,即郝瑟是男主,应世子只是男二号。难道你想让郝瑟当男二号?” 景翊嗤了一声:“谁说我要狗子当男二号了。” “难道你要独孤求败,当唯一主角?”夏风惊呼。 “不,我要魔改剧情。”景翊瞪了夏风一眼,“把谭星的人设改成女扮男装,他当女主。” 哼,姓李的给他来阴的。他就让那家伙看看,究竟谁棋高一着。 呵呵,女扮男装的创意,绝对打白无常一个措手不及。 景翊为自己的脑洞点了个赞。 哎呀,果然只有他这个天才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 “翊殿下,”夏风再退三步,“我觉得你挺不要脸。” 景翊满意地点点头:“谁要脸谁输。” “殿下,”夏风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骚成这样,就不怕在你家狗子面前尴尬?” 景翊翘着二郎腿:“只要本殿下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夏风:“……” 殿下,夏风啥都不服,就服你! “哦,对了,粉丝会交给你了,必须给我整起来,务必要超过星月传奇。”景翊补充。 夏风一下垮脸。 …… 这边,做完牛排的郝瑟带着秀儿回去后,矜矜业业地教秀儿化妆。秀儿本就是个很聪明的人,学什么一教就会,一点就通。 “哇,公子,我只知道胭脂水粉可以让人看起来唇红齿白皮肤更好。可你这一捣鼓,那堪比换头术啊。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秀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回不过神来。 “那是当然,你公子我会得可多了。”郝瑟不以为意,这算个啥啊,化妆术,也是她们必须精修的。她的技术,上心点,哪怕用古代这条件,也能当半个易容术用了。 秀儿在铜镜里仔细欣赏了很久后,才一脸舍不得地把脸洗干净。 “对了公子,胡小豆今日又给我们送银子来了。”秀儿突然想起这事,跑去自己房间,没一会就拿回一小袋银子,塞给郝瑟。 郝瑟:……??? 那个,今日上午,胡小豆不是才给她送了银票吗?说是话本子的提成。 难道送银子还能送上瘾不成? “秀儿,你勾搭了个富二代呢。”郝瑟感叹地把那银子抛来抛去地玩。 秀儿不屑:“公子你说啥呢。这是优秀的秀儿靠实力赚回来的银子。” 郝瑟:哈? 秀儿冲郝瑟眨了下眼,从衣服里嗖地扯出一件东西扬了扬:“公子,托你的福,我穿着这玩意儿去找盛都府所有大小官员的家眷聊天,然后……有意无意地把这作弊神器推荐给了她们。” 郝瑟:“……” 这也行? “切,公子你那啥眼神儿?你忘记了我是优秀的秀吗,呵呵,凭借我三寸不烂之舌,那些夫人小姐们,被我忽悠地晕乎乎的,个个掏银子求我给她们定做呢。”秀儿挺了挺胸,用活生生的效果展示产品效果。 郝瑟:……她相信,她相信秀儿有这个本事。 “然后,你卖她们多少钱一件?”郝瑟笑了。哎哟喂,她随便捡个小婢女都是个理财高手啊。 秀儿白她一眼:“公子,我是为了小利的人吗?我可是会放长线钓大鱼的。这叫产品宣传。我只告诉她们,这是胡家成衣行最新的产品,限量销售,需要提前入贵宾卡才有机会购买。” “所以你,一件没卖之前,就收了一笔会员费?”郝瑟瞪大眼睛。 秀儿学郝瑟响指一打:“解说正确。” 郝瑟:“……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跟谁学的?” 秀儿答得随意:“胡小豆啊。公子我给你说,胡小豆不愧是经商世家出身,有这方面的天赋。我后来去找他,想和他合作这什么整形内衣的事,没想到一拍即合。我出技术他出银子,这不,第一批特供款已经销售了,入股不亏。公子,我还拿你多余的银子入股了的。” 郝瑟简直是叹为观止。 作为现代人,其实这些营销手段,那是见惯不惊的。可胡小豆作为纯种古代人,能无师自通到这步,很难得了。 “秀儿,既然你这么爱赚钱,那拿本公子的小吃菜谱去,赚个大的回来。”郝瑟甩给她一本中华小吃五千年的记事本,上次写狗子自荐书时候,顺便写的。 她本来也有打算经商赚钱的计划,只是一来觉得她老爹能很快把她弄回去,没必要折腾,二来这一穿过来,事儿就没断过,还真没空搞这事。所以才穷成这样。 既然秀儿闲着也是闲着,她就让她去搞这事。 秀儿拍胸脯:“放心,优秀的秀儿一定给公子赚回娶三妻四妾的钱财来。” 今日吃过公子的七彩冰粉,她就有了那想法呢。 郝瑟揉了下她的头:“给我秀儿当嫁妆,风光无限嫁出去。” 不管秀儿究竟是不是现代人,嫁妆还是要给她准备的。 秀儿冲郝瑟吐舌头:“我要招赘婿,一辈子陪着我家公子。” 郝瑟好笑地看着她:“对了,你为啥在《天京府记事》把景翊的戏份给弱化了?” 秀儿一脸茫然:“没有啊,我只是给胡小豆提供了磕cp的建议。” 她哪里敢删那个疯批王爷的戏啊。 郝瑟愕然。 不是秀儿,难道是胡小豆给删的?可胡小豆没啥理由刻意删景翊的戏啊。 …… 夏风当晚就把翰林院编修请到了飞羽苑。当景翊给编修口述完他要的理想剧情后,已经是熄灯就寝的时间了。 正准备睡觉,夏风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掏出一封烤了火漆的密信给景翊。 “殿下,商州那边送过来的密信。” 第108章 谁是谁来解开它呢? 夏风快步过去,将密信交给景翊。 三两下拆开密信,迅速扫了眼信的内容,景翊长眉渐渐蹙起,神色凝重起来。 “殿下,商州那边?”夏风有些忐忑,这前段时间,殿下就派了几个飞羽卫过去查探情况,可奇怪的是,过去的人,杳无音信,一直未有往回传消息,他还认为是查探进展不顺利。 景翊没说话,将信递给他,让他自己看。 夏风一把接过,越看脸色越难看。 这信,是羽十八传递回来的。信上说,他们去了商州府城,并未发现明显异常,后来去知州大人府上查探,结果兄弟们去一个失踪一个。现在只剩他一个在商州,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中多方查探。 另外,他还发现,商州似乎有昆仑派的足迹。 “殿下,难道昆仑派和商州官府有什么勾结?”夏风蹙眉,昆仑派里有很多高人,武功高强,还擅长机关暗器。如果是那样,那失踪的飞羽卫难道和昆仑派有关。 “唐金泽是昆仑少主。”景翊点点头。 按说,昆仑派自来隐世,连江湖风云都不再参与,更别说搅和到官府里去。可现在看来,这事就很诡异了。 “殿下,那是否再派人去商州?”夏风捏了捏信纸。 景翊摇摇头:“让羽十八留在商州继续查探,但不要轻举妄动。等过段时间,我亲自去商州。另外,随时注意安王那边动向。” 商州,自前两年前灾民情况异常后,他就在关注了。 而如今,时机还未到,他得再等等,等每年必到的洪灾泥石流等自然灾害集中爆发的时候,再去商州。 夏风点点头,也不再问什么,准备出去给飞羽十八回信去了。 “李汝应那家伙回燕南了?”景翊叫住夏风。 “是的。”夏风点点头。 …… 燕南首府大理,四季如春,花团锦簇,天空如镜。 此刻,燕南王府,映月阁里,玉兰花开得正艳,簇拥着花园里的八角亭。 李汝应坐在亭里,正拿着一本《天京府记事》,一页一页慢慢翻着,时不时发出轻笑声,月牙白的宽袍流云般泄在一尘不染的玉石地面上。 笑声空灵美好,和亭外掠过的清风和谐融合在一起。 一头墨发仍然是用一根质朴的木簪随意挽了个发髻,半束的长发流水般落在肩上。 “主子,你还笑得出来?”流云偷偷瞅了瞅那里,就差明晃晃地写着世子和郝瑟搞断袖了。 李汝应低笑一声:“话本子而已,你乐我乐大家乐,挺好。” 流云:“……” 他怎么觉得,世子还真在乐? “不知翊殿下看了,会作何感想?”李汝应如玉手指在某些段落上滑过,笑意浅浅:“我这探花表弟,就这么喜欢我这个表哥?竟然自作主张给我加了点感情戏。” 那一日,他在酒楼,无意中发现隔壁几个文人才子在讨论什么写书的事。 本着好奇的心态听了一会,发现是关于盛都府的事,倒给他听出了兴趣,也凑巧发现首席执笔之人竟然是冯思诚,即他的探花表弟。 怀着整一整黑无常的心思,他私自去找了冯表弟,暗示他把黑无常的戏全部删除或者弱化。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表弟竟然给他加了感情戏。 不过,似乎,还不错。 看得让人心情愉悦。 流云:……他现在可以肯定,世子不仅不生气,还有点小小窃喜的样子。 “主子,你该不会真的断袖了?”流云说话的同时,退后一丈远,眼神警惕。 李汝应僵了一下,随即轻笑:“本世子要断也是断景翊那个家伙不是?话本子里可都是这么写的啊,相爱相杀。” 相爱自然是假的,相杀倒是真的。 流云:“……” 他怎么觉得主子在刻意转移视线一般呢。 流云咳嗽了两声,提醒道:“世子,家主催促你柳家大小姐的事呢。” 李汝应笑意微微收了下,淡然道:“老办法处理。” 流云叹了口气,拱手:“属下明白。” 世子这来年就二十三了,在这个时代,那可是老光棍年龄了。 李家可是百年世家,门阀之首,多少大家嫡女想结亲啊。家族里其他少爷,这个年龄,可都是孩子几个了。就世子,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家主夫人给世子张罗了好多次门当户对的婚事,可世子总有办法让对方自动退亲。这一年年下去,眼看世子就成老光棍了。 “我说世子啊,你究竟要找什么样的世子妃啊?”流云微微担心,他很想抱小世子啊。 李汝应轻笑一声,揶揄道:“流云,如果你家世子喜欢男人呢?” 流云再退一丈,瞪大眼睛,结结巴巴:“世,世子,你别开玩笑。” 天啊,难道世子刚才说的是真的,他和翊殿下真的相爱相杀成断袖了? 还是说,世子真和书里那个啥谭星有点什么? 流云瞬间觉得天都要崩了。这无论是和翊殿下,还是和那个啥盛都府少尹,都是男人啊,不可以的。 李汝应好笑地看着他,加码:“万一不是玩笑呢?” 流云瞪得爆裂,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 李汝应眸底笑意更甚。 “世子,你喜欢男人也可以,但是怎么也得先娶个太子妃传宗接代啊。”充满挫败感流云,败下阵来,苦口婆心起来。 “放心,你家世子取向正常,逗你玩的。”李汝应笑笑,这个傻护卫,还真信了。 他和黑无常那家伙一样,都是晨起飞鸟展翅的。 不再理会流云,低头继续看书,翻到了第五章,那里,写的是谭星夜探香泉别院地下,第一次邂逅迟月的情节。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就颤了下,李汝应微微失神。 忽然就想起溶洞里那石头缝里的紧紧相贴,那种柔软温香的感觉,仍然很清晰。 他的眉梢眼角,又开始霞光微染。 清风吹起红色的纱幔,荡在他脸上,他轻轻抚开,垂头浅笑。 这纱幔,让他想起那盖在他脸上的“红盖头”,想起那“女子”俏皮可爱的动作,调皮狡谐的眼神。 “像只小狐狸。”李汝应轻笑出声,语气带着他都没觉察到的宠溺感。 旁边的流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家世子。 他怎么觉得,世子的眉梢眼角都像极了传说中的“少年怀春”。 李汝应继续翻页,画面又从溶洞切换到阵法里。她那亮若星辰的眼眸和那句让他记忆尤深的话:我景菲菲啥都可以不正,唯独三观最正。 “小狐狸,知不知道你这句话救了你啊。”李汝应低笑,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景菲菲,这是你的真名,还是又是骗我的呢。” 其实,他一直对郝瑟的性别持怀疑态度。 虽然确实有些男子长得雌雄莫辨,可就算脸长得再女气,那身板儿,只要是男子,都不太可能有女性的柔软触感。 男子和女子的身体构造,骨肉比例等都是完全不同的,触感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那一日,三人被那鬼鞭子强行捆绑在一起,当郝瑟对景翊放水反应有些过激的时候,他的那种怪异感觉又来了。 本能地,他就把他点穴点晕,避免了他的尴尬。潜意识里,也似乎在避免直接的尴尬。 只是,如果是女子,又怎么会真的一马平川。 这也还好,也许真有女子就那样。 可让他费解的是,聪明如景翊,和郝瑟接触颇多的景翊,似乎也真的把他当成了女子,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 “世子,”流云鼓起勇气,“景菲菲是谁?” 李汝应没回话,眉头微微蹙起。 玉兰花瓣,被风吹落,飘进亭里,落在他的腰间,刚好落在腰带上挂的饰物上。 李汝应拈起花瓣,看着那饰物,微微失神:“流云,你说,会是谁来解开它呢?” “世子,”流云盯着那腰带:“你该不会真相信灵隐大师的话,以为谁能解开你那腰带上的桃心结,谁就是你命定的人。” 世子那腰带上,永远挂着一个貌似是玄铁打造的桃心装饰。 那桃心很特别,上面很巧妙地挂着一个飞箭和一个什么标志,三者巧妙构造在一起,反正他看过,根本不可能把三者分开。 李汝应瞟了眼那桃心装饰,没说话。 师父很神秘,师父说的话,也从来没有错过。 花园里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小亭里挂的纱幔狂乱起舞。 天色一下阴沉起来,一道雪亮的闪电猝不及防从撕裂天际。轰隆隆的雷声,随后传来。 李汝应站了起来,收起书,轻叹一声:“看这样子,一个月左右,商州又得受灾了。” 流云点点头,是的,每年都是这样。 “哎呀,本世子怎么突然有点想黑无常了,改日去会会他。”李汝应一笑,白色衣袍在风里翻飞,“不出两个月,他一定会去商州。” 他就,等着他的老相好。 第109章 商州来了匿名信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郝瑟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盛都从吸血鬼事件后,一切平安。衙门里很是清闲,那些常规事务,她也放了很多给师爷和六房那些文书去做。 至于皇帝交给她的九州赛,那个不着急。现在才刚入夏,九州赛在年底,慢慢来呗。 时间一充裕起来,郝瑟就开始上班摸鱼,研究起了小吃食谱和美体内衣的升级。而下了衙门的时间,她就每日去景翊家,嗯,做做新奇好吃的,逗逗嘟嘟。 最重要的,去补课。 嗯,景翊很早以前就说要教她道家精髓,这样才能对布阵得心应手。她却因为衙门里各种事情突发不断,一直没时间去学。如今总算是有时间了,赶紧排上日程。 郝瑟学得认真,景翊教得用心。 郝瑟叹,美人灯原来真的是超级高手。 如非他指点,她很难悟透那些精髓。她觉得,景翊的才华,应该是不比她殿下小姨夫差的。 景翊也叹,狗子真的很有天赋。 恐怕是他见过的人里,除了姓李的那家伙,最聪慧灵透的人了。他教的,可都是奇门遁甲里最难最深奥的,一般资质的人,就算教很多遍,也学不会,因为根本理解不了。 可狗子,悟性极高,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这样的人才,当一个盛都府尹实在太屈才了。 每日教完,她也会陪他下一会棋,从棋开始,讨论起排兵布阵。这让他更是刷新了对她的认识。 这直接扔去沙场,稍稍历练下,就可成为呼风唤雨的一方大将军啊。 经常去睿王府的郝瑟,有些诧异地发现,那弱美人容绥,有时候看她的眼神,似乎挺正常,又似乎怪怪的。 有一次,容绥还主动找了她,给她把了脉,说是看看她上次的伤恢复得怎样,有没有后遗症啥的。 郝瑟不疑有他,自然给神医大人瞧。 容绥把完脉,说没事,但却给她开了很多药,说是什么调养身体用的。 这段时间的秀儿,也没闲着,借着《天京府记事》星月cp后援会会长的职务之便,把盛都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都结交了个遍。 在美体内衣还未批量生产出来前,就把营销广告打得响当当的了,最大限度地勾起了夫人小姐们的购物欲和攀比欲。 至于小吃,秀儿则根据郝瑟的初稿,和胡小豆细化讨论了分期推出新品的计划。 一开始,胡小豆还担心自家老爹不愿意出巨资投入这个小吃项目。可令他诧异的是,老爹似乎压根没考虑过,就给了最大的支持,还派最有经验的掌柜全面跟进,并给了郝瑟合情合理的股份。 胡小豆好奇问老爹原因,老爹一副高深的模样,回到:“胡家背靠的贵人吩咐的。” 胡小豆也不敢问幕后大佬是谁。 反正他知道,他们家如今能做这么大的生意,那背后提供资金支持,也同时拥有他们家所有商行股份的人,身份很神秘,来头很大。 “哦,小豆啊,还有,那《天京府记事》啊,以后别随便删减重要人物的戏份。”胡老爹意有所指。 …… 一个月后,盛都开了家“香耐尔”成衣店。位置在盛都最繁华大街上最热闹的地段。 店铺装潢极其奢侈,各种人性化的体验服务。 但是,却只针对办理了贵宾卡的客人,实行的是会员制。想入会员,还得星月后援会的会员介绍,并缴纳高昂的会员费才能成为会员。 所有的产品都实行高端定制,根据每个人体型的不同,有针对性地给出最合理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高门大户家的夫人小姐那是趋之若鹜,争先恐后地入了会员,人人以香奈尔会员自豪。 而盛都的豪门贵族男人们,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发现自家的妻妾身段突然好了起来,那老夫老妻久了或者玩腻了的感觉一下消失无踪,重新燃起了满满的荷尔蒙。外出寻花问柳的次数竟然奇迹般地少了起来。 青楼的生意突然一落千丈,青楼姐妹们纷纷打听各种缘由。有点门道的姐们,开始偷偷托自己家的金主帮自己买那香耐尔。 于是,青楼又凭空而起出现了一些新的风头人物。 百官之首夏丞相捋着胡子对翰林院那帮高材生和内阁那帮精英属下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可如今,初见再现。这香耐尔的创始人是谁,本相得好好感谢感谢。” 郝瑟一边数着银子一边听秀儿聊这些八卦,心里乐开了花。 她现在,好歹也是香耐尔的股东了,再也不用担心没钱给秀儿买花戴了。 “秀儿,走,去睿王府。”郝瑟起身,拉起秀儿。 “干嘛,昨日不是才去过嘛。”秀儿把银票收起,锁进了郝瑟给做的什么保险箱。 她不担心被偷的。 首先,哪个小毛贼不长眼敢来堂堂盛都府偷东西?其次,郝瑟设计的箱子上有机关,根本没人能打开的。 “给嘟嘟送玩具。”郝瑟心情不错。 两人还没走出小院大门,夏风就闯了进来,看起来有些行色匆匆。 “郝大人,殿下让你过去一趟。”夏风瞅了眼秀儿:“也带上秀儿。” 郝瑟微微诧异,看夏风这样子挺急的,究竟啥事? “殿下昨日收到商州来的匿名中,事关重要,过去再说。”夏风解释了一句。 距离上次飞羽十八从商州寄回信后,一个月了,再没收到新的信件。昨晚,殿下却意外地收到了一封来自商州的匿名信,但却不是飞羽卫寄的。 郝瑟点点头,直接带秀儿跟着夏风出去,连做好的玩具也忘了带。 到了飞羽苑,景翊已等在院里,见郝瑟一进来,就拉了她去书房,将门一关。 “狗狗,陪我去趟商州,下午就出发。” 第110章 出发去商州 去商州? 立即,马上? 郝瑟呆了。 景翊从书桌上拿出一封拆开的密信,神色沉凝,递给她:“昨晚收到的信,商州那边来的匿名信。” 郝瑟诧异地接过,看了起来。 这信,是从商州寄过来的,写信人没有写自己的身份和名字,是匿名的,却指定让睿王景翊收信。 信里隐晦提示商州的赈灾有问题,不过却没谈究竟啥问题,只是提示他们去商州管辖的观音县找答案。 “赈灾有问题?”郝瑟蹙眉,上次景翊倒确实提起过商州每年七八月份就会闹各种自然灾害。 景翊点点头:“商州因为地势和气候特殊,每年夏季都会发生各种自然灾害。朝廷每年都投入大量的赈灾物资。但是仍然供不应求。部分无法救助到的灾民会往邻近的燕南逃荒。但是从去年开始,据我隐藏在燕南的飞羽卫传回的消息,商州的难民奇迹般地消失,去年到今年,再无逃荒的难民去燕南。” “这倒确实有些奇怪了。”郝瑟想了想,“那这信的意思是,难民消失,可能和观音县有关?” 景翊点点头:“我前段时间就派了一些飞羽卫过去查探商州赈灾的事,可是怪异的是,派过去的人,总是在商州知州大人府上失踪,唯一幸存的那个飞羽卫传回的消息是,发现商州有昆仑高手的踪迹。” 郝瑟揉了揉太阳穴:“可赈灾归朝廷管,你带我过来是?” 景翊突然扶住她的肩:“狗狗,我怀疑,商州和安王有勾结。那虞美人碗的事,也应该和商州有关系。” 郝瑟瞪大眼。 虽然上次景翊就提过虞美人碗的事还没完。 可当这事和商州赈灾,难民逃荒等事情扯上关系,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狗狗,上次香泉别院的事,你已经被安王或者幕后人盯上了。商州,我是必须去一趟的,所以,我想带你一起去。你单独留在盛都,我不太放心。” 安王,以及他娘德妃,都不是安分的人,更不是良善之辈。 “那盛都府的事,还有皇上那边怎么处理?”郝瑟不反对去商州,可这朝廷命官没有皇命,是不能私自离京的。 景翊揉了揉她的头,笑了:“放心,我昨晚就进宫给父皇打了报告,你这次去商州算奉旨出京。事情办得好,可是有奖励的哦。” “好!”郝瑟爽快应了。 这虞美人碗的事,不查个水落石出,她不甘心。 “狗狗,这次去商州,可能会比较危险,怕吗?”景翊盯着她,神色却很轻松。 “有风有雨是常态,风雨兼程是状态,风雨无阻是心态。”郝瑟一笑,盗用了xxtv的某句经典文案,“让阳光撒遍世界每一个角落。” “好。”看着眼前自信坚定的少年,景翊一笑,开始疯里疯气,“狗狗,若你决定前进,若你想永远绽放灿烂,我就站你身后,为你遮风挡雨。” 郝瑟:“” 这家伙,能不能别说得像情话似的。 “怎么,感动了?”景翊微微俯身,凑近她,低沉好听的声音撩在耳畔。 郝瑟哈哈哈:“嗯,感动。” 她数一二三,这家伙绝对要开始骚里骚气地恶心她了。 “是吗?”景翊果真声音更低,也更充满磁性,能把人撩得心潮起伏那样,“那,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郝瑟哼了一声,这家伙,这个月来,几乎天天都要和他比段位。 谁怕谁啊。 郝瑟勾住他的下巴,也把声音故意放得软软绵绵,勾勾搭搭。眼尾一勾,放电一般:“可以呀,翊殿下。” 在旁边无聊得玩猜拳的夏风秀儿,互看一眼。 又来了,这两个人,经常一起比谁更能恶心谁。 景翊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郝瑟突然冲他做了个动作,一个充满内涵又奔放的动作:“本公子倒是不介意,可翊殿下,你拿啥来让小爷我乐——呵——啊?” 嘭的一声,夏风秀儿额头撞在一起,却没空指责对方,齐刷刷看向郝瑟,眼里充满了震惊、佩服。 天啊! 这郝大人刚才做了啥动作啊?这是一个朝廷命官加风度翩翩的好少年能做的吗?啊! 太流氓了! 震惊过后,两人开始两眼冒光,兴奋无比。 妈呀,今日的戏,好高级。 这是他们付银子能观看的吗? 夏风暗戳戳:殿下,加油啊,可千万别被狗子压下去了。 秀儿握拳头:公子,加油啊,一定要压住那疯批王爷。 景翊一开始也被她那流氓到飞起的动作弄的呆了一下,随即笑得像个妖艳贱货般,贴了上去,“来啊,想怎么乐就怎么乐啊。” 郝瑟:“” 果然,比不要脸,景翊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此刻,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呼吸可闻,彼此之间的香味淡淡缠绕,郝瑟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别走啊,小公子。”景翊拉住她,手指一点,撩拔她,却点错了位置,那如玉指尖,颤了一颤。 郝瑟也一僵,有种奇异的感觉一下流过全身,不觉抬眸看了他一眼。恰巧景翊也正看向她,两人目光交汇一瞬间,气氛便古怪了起来。 这一刻,夕阳美好,云霞灿烂,鸟儿成双成对在嬉戏在花树之上。 “狗子,怕了吗?”景翊笑得让人看不透。 那种非花非木硬朗清爽又莫名诱惑的香味,笼罩住她,带着年轻男子特有的青春气息,暧昧又危险。 郝瑟心里一慌,却绝不认输,死要面子地一挺胸:“说啥呢,谁怕啊。” 景翊似笑非笑看着她,突然一把扣住她的腰,将她拉近,头一低 “啊”一直观看现场直播的夏风秀儿一声尖叫,捂住眼睛,手指缝却开得比鸡蛋还大。 郝瑟双眼崩大,对这猝不及防的“品尝”,失了反应。 要命,这家伙来真的! 景翊只是轻啄一下,就放开了她,扬了扬眉,声音微微有些哑:“谁赢了?” 郝瑟:“” 一巴掌拍开景翊,郝瑟努力装得云淡风轻:“翊殿下,断断啊你。” 景翊指了指树上的小鸟,唇语:晨光之中,飞鸟展翅。 夏风眼角抽了抽。 秀儿有些莫名其妙:“夏风,殿下在说啥?” 郝瑟不理他,转换话题:“殿下,去商州,那我家秀儿是否要带去?” 她有些犹豫,这把秀儿单独留在盛都,她不是太放心。可带去,似乎也有些危险。 “带。”景翊也收起调笑,毫不为难,“放心,夏风会看好她的。” 这夏公子是啥心思,还能瞒得住他? 郝瑟点点头,觉得行。反正秀儿和夏风挺熟的,挺好。不过也还是很尊重秀儿意见:“秀儿啊,公子我建议你跟我们去商州,但是决定权在你,因为商州会比较危险哦。” 秀儿一指夏风:“去,夏疯子天天吹牛他多厉害,本姑娘的安全,交给他了。” 夏风这次倒很正经,认真地点点头:“放心,我少了眉毛,秀儿也不会少一根头发丝。” 秀儿:“万一少了呢?” 夏风:“不可能,如果少了,小爷我把我自己赔给你。” 秀儿:“以身相许?” 夏风咬牙:“许。就怕你要不起。” “” 很好!郝瑟点头。 当天下午,一行人就出发了。 行礼什么的,压根不需要郝瑟担心,夏风已经把几人的服饰等生活用品全都提前打理好了。 当马车辘轳驶出盛都玄武门时候,城楼上,二皇子安王看着远去的马车,英俊的脸上扯出一抹冷笑。 他真是没想到啊,他连唐金泽都给引来了,本以为万无一失,郝瑟不死也会丢官。可万万没想到,郝瑟竟然把吸血鬼都给破了,有惊无险地不仅没被整死,还升了官。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燕南世子李汝应竟然会出手帮盛都府。 “通知商州知州大人做好准备。另外,嗯,给李汝应透露下我家小十四的行程。他们不是老相好嘛,就让他给小十四准备点见面礼好了。” 第111章 郝瑟被挟持了 出了盛都,一路马车,队伍行了七八日,便到了商州境内的大山里。 看看日头,快到午饭时间了,夏风便叫停了车队,吩咐护卫们开始搭伙做饭。他们此刻还处在商州边境上,这周围都是大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因此护卫们早就备好了应急食物。 “狗狗,走了,陪本王去嘘嘘去。”景翊一拉郝瑟。 郝瑟有些无语,一把拍开他的手,懒懒道:“自己去,我没满。” 她能去吗?这货真的……完全把她当男人了啊。搞得她每晚住客栈,沐浴时候都小心翼翼的。连去茅房,也得偷偷摸摸,生怕这货自告奋勇陪她。 景翊也不坚持,独自下了马车。 走到不远,又回过头,眸光在她身上掠过,突然冲郝她飞了一个唇语:郝美人…… 郝瑟眼角一抽,满头黑线。 这走的匆忙,行李什么的全都是景翊那边提前备好的。她和秀儿就带个人跟着。 等出了城,她才狗血的发现,景翊那货给她准备的全是女装。 没错,女装! 还是盛都最贵的金粉阁出品。一般人拿银子都买不到。 没等她炸毛,人景翊就主动解释,说什么这次去商州不会以本来身份去,是暗中查案。为了更好隐藏身份,他想了个绝妙注意,让她假扮女子,和他装夫妻。 她怒! 他又解释,说也可以让他穿女装,郝瑟穿男装。只是,这身高块头就不太符合了。 好,她认了。不过,还是狠狠敲诈了他厚厚一叠银票才压下心里那口气。 女装就女装,又不是没穿过。 再次瞅了瞅这堪比现代奢侈品的衣裙,郝瑟虽然无语,却不得不承认:真她妈漂亮啊。 虽然她天生丽质不需要靠衣装,可有最精美漂亮的衣服衬托,那也妥妥锦上添花啊。 “老子就是漂亮。”郝瑟一个口哨飞出去,心情一下愉悦起来。 景翊也笑了,转身离去,嘴里嘟哝了一句:“真t漂亮,看得老子……立马充满男儿本性。” 随即轻叹一声:“要真是个女人,本王就……娶了。” 看景翊走远了,郝瑟偷偷摸摸下车,往另外个方向而去。 其实她现在好像一点不想尿尿,只是既然中途休息,那还是去放松下,总比车坐到一半突然当全队人马的面说要去方便好。 前方,是一片杏花林。 盛都的杏花早已谢完,可这里的杏花开得正艳。让人暗叹,山中岁月确实不同,当人间六月芳菲尽的时候,这山里,杏花才开始盛开。 郝瑟慢慢走了进去,她现在好像完全不想放水了,只想欣赏欣赏这杏花林。 清风过林,带起杏花飞舞。 杏花天影下,青春肆意的少女,一身水蓝色纱裙,让她看起来明媚又柔和,妩媚又清纯,娇俏又可爱。 纷飞的杏花,落了她一身一头。 她伸手,接住那纷飞的杏花,咯咯咯地笑着。 笑声轻俏、灵动、恣意。 山间雾气笼了过来,模糊了她的身形,雾气里,只见水蓝身形窈窕灵动,恍若山间精灵游戏人间。 她背后不远处,花树之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材高颀的男子。 男子戴着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极其清澈空灵的眼眸。 薄雾下,隐约可见他腰细腿长,一身紧致的玄色劲装,勾勒出他全身极其精美流利的线条。 那黑缎般的头发上,随意用一根水蓝色飘带半束。长长的飘带和黑发一起,在风里飘荡,和郝瑟那身水蓝衣裙遥遥呼应。 这场景,看起来,就很和谐,很美好。 他看着郝瑟,眸光微微起了波动,带着一丝淡淡的纠结。 他抬腿,向她而去。 …… 正玩花瓣的郝瑟,刚才那散漫慵懒的神色突然一收,手指微微一顿,另外只手已快速摸向腰间藏着的暗器。 虽然身后静悄悄,可她就在那一瞬间,警觉心忽起。 然而,还没等她的手摸到腰间,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一下圈住她的脖子,她腰间的暗器也在同时被身后之人的另外只手轻轻摘了去。 郝瑟心里低骂了一句,手肘往后快速一顶,那人腰身微微一闪,就避了开去。 她却右腿一弯,脚尖竖直成尖,往某个位置精准地踢去,快准狠。这一下若实在了,那人传宗接代都得哦豁。 那人一惊,并未放开她,只是灵活地一侧身,她的脚尖擦着他的大腿而过,把裤子划破一条口子,露出一线结实紧致的皮肤。 她另外只脚尖随之翻转,往后一勾,鞋底藏着的暗器飞驰而出,冲着他微翘的臀部。 坏人,看她不让他屁屁见血。 他拥着她,紧贴她后背,微微俯身,那暗器就贴着他的臀部而过,带起一丝浅浅的血线。 他面具后的唇角,似隐隐一抽。 她上身突然往前伸展,双腿往后一卷,夹在他的腰上。 奶奶的,这人太精了,看她不让他从此当个豆腐腰。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带着她凌空一跃,她的双腿就夹了个空。他飘然落地,大长腿再往回一扫,膝盖一顶,就将她不安分的双腿压了个稳稳当当。 哪怕是在打斗的瞬间,郝瑟也能感觉到那夹住自己的双腿肌肉结实有力,那微微的体温,透过他劲装的裤子,毫无阻碍地传递到她的腿上。 而身后那人,身子也有一瞬间的微僵。 此刻,两人的姿势其实有些亲密。 他从后拥着她,彼此之间没有距离。身前的触感,柔软又有弹性,让人不看都能想象出那弧线的美妙。 臂弯里的触感,同样如此,让男子的手,突然颤了颤,微微放松了些力度。 郝瑟一咬唇,脑袋往后一扬,发髻上的簪子咔嗒一声,藏在里面的数根银针飞射而出。 然而,那人似乎能预料到她所有的动作,也似乎很是精通熟悉机关暗器,在她刚一仰头时候,就脑袋一偏,完美避开那银针。 “别动,配合一下。”那人似乎终于忍不住,在她耳边轻语,声音清朗干净,“你打不过我的。” 声音真干净,真好听。 还有点,隐隐熟悉,却又似乎陌生。 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脑子里也控制不住地冒出感叹。 男子说了这样一句,就再不开口,浅浅的呼吸让她觉得耳垂脖子都痒痒的。 一种很好闻的气味环绕在她的周围,清爽干净得让人想起夏日的清晨,从山间草尖上滚落的第一颗露珠,清凉中带着极淡的青草香味。 郝瑟隐隐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那人动作并不粗鲁,甚至还隐隐约约带着温柔。可力量却让擅长近身格斗的郝瑟在这一刹那无法动弹。 那人手指一动,在她穴位上一点,郝瑟就软了筋骨。 郝瑟:“……” 她这是,被挟持了? 这挟持她的人,目的为何? 想来想去,不外乎就是她的仇家,或者景翊的仇家,或者和商州那事有关系的人物。 不过看这样子,男子对她似乎并无太大恶意。 别问为什么,女人自来第六感就是种奇特的东西。她可以感觉得到,心里倒也开始不急起来。就是有些担心这挟持她的人是不是要拿她当人质或者诱饵什么。 景翊知道了,会着急。 一急,就怕他变疯批啊。 男子将她一扛,足尖一点,往林子深处而去。 被男子扛在肩头的郝瑟,只感觉耳边风声呼啸,那些花树不断倒退,一片模糊景象。 我去,这人轻功和美人灯差不多了。郝瑟真心佩服。 只不过,让她有些不解的是,这人看起来轻功已经登峰造极,可却每隔一定距离,就故意落在花树上,往花树狠狠一蹬,蹭掉一块很醒目的树皮,再往前而去。 郝瑟微微蹙眉。 这家伙,貌似刻意地在给谁留线索一般。 心里微微有些不好预感。 他该不会是,要故意引诱景翊追来。 男子扛着她,穿过一大片林子,往山谷深处而去。 山谷里,雾气越来越重,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郝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男子似乎带着她在山巅之上飞掠。 终于,男子停了下来,将她再次环抱在胸前。 透过浓雾,郝瑟终于看清。 此刻,她站在了一处山崖前方。山崖陡峭笔直,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深谷。 看不清究竟有多深,只能看见浓浓雾气从谷底升腾而起,带来阵阵寒意。 谷底隐隐约约传来一些稀稀落落的老鹰和猿猴叫声。 郝瑟心里一惊,快速在脑子里根据声音计算出山谷的深度,脸色一骇。 这深度,若掉下去,哪怕轻功再好,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男子转身看了一下后方,眸光一闪,抿着唇,迅速解开了郝瑟被封闭的穴道,然后…… 将她往悬崖下一推。 第112章 殿下和世子的再次相互算计 郝瑟往悬崖掉了下去,至始至终,没有看见那挟持她的人究竟是谁。 (提示:这是一百一十二章。有小可爱如果发现接不上,一定是被吞了,自己想办法哦。我也很无奈啊) …… 时间回到郝瑟刚被那男子挟持住的时候。 这边,放松完的景翊,在飞羽卫做饭的场地溜达了一圈后,才慢悠悠回去找郝瑟。掀开马车车帘,发现人不在,微微怔愣了一下。 “殿下,我家公子去那边林子了。”正帮夏风补画眉毛的秀儿,随手一指。 景翊脸色有些不太好。 这狗子啥意思,刚才明明说不去的。他一转身,他就跑了,这是故意避着他吗? 本来想去找郝瑟,可腿刚抬起,又收了回来。 他是狗主子,他干嘛要上赶着去找狗子。 这让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成了狗子。 景翊像个孩子似地,赌气地往旁边的圆石上一坐,气鼓鼓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秀儿指的那片林子。 薄薄雾气里,那片林子的花树,似乎轻轻摇曳着,仿若有人在林间嬉戏。朦朦胧胧之间,隐有水蓝色晃动。 景翊一下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盯着那摇曳的花树,那本来慵懒的眼神一下沉了下来。 下一瞬,他脸色微微一变,连招呼也没给夏风他们打一个,就掠了出去,化着一道黑色的残影,消失在夏风面前。 夏风和秀儿面面相觑,各自耸了耸肩,继续画眉。 “切,殿下现在都快成狗子了。”夏风不屑。 “别动,都画歪了。”秀儿一喝。 夏风立马收回视线,专心和秀儿研究他的眉毛还要多久才可以不需要画。 景翊掠至刚才花树摇晃的地方,发现空无一人,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狗子呢? 怎么不见了? 刚才,她明明还在这个位置附近的。 想起那抹蓝色雾线和花树抖动的幅度,心间突如其来一阵恐慌,让他一下捂住胸口。 那种感觉又来了。 那种似乎失去了最重要东西的摧心挖肺的撕裂感又开始席卷。 身子晃了晃,他脸色更白。 为什么,他为什么总是没有来由地重复那种找不出来源的心慌和疼痛。 微微捏紧手指,他往四周一扫,目光在前方一棵花树上一顿。 那里,树皮被明显蹭掉一块,那蹭掉的树皮形状,看起来像一个箭头,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难道是狗子留下的记号? 来不及多想,他顺着记号方向追寻过去。 却发现,每隔一定距离,就有这样的记号,一路往前延伸。 雾气,越来越深。气温,越来越凉。山势越来越陡峭。似乎,正往山巅而去。 景翊并没有任何停留,一路追寻过去。 如今,不管这记号是郝瑟还是他人所做,他似乎都没有选择的余地。阴谋也好,阳谋也罢,他都只能追去。 景翊衣袖一卷,黑色袍角在雾气里一闪而过,消失在浓雾里。 …… 悬崖边,男子将郝瑟推下去的瞬间,同时动手解开了她被制的穴道。 解开穴道的同时,他眸光一闪,迅速把什么东西涂在了她的手上。 郝瑟被解开穴道的瞬间,眼眸一厉,手腕如风,迅捷地往男子身上抓去。奈何身体已经悬空,没有着力点,只够着了男子的腰带。 她用力一扯,那腰带就被她扯了下来,腰带上面什么东西撞击在她手腕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腰带意外坠落,男子的下装在郝瑟刚才那一扯下,开始慢慢滑落。 此刻,她开始下坠。 他的下装也开始垂落。 他全身一震,立即低头,唰地一下,拎住了滑落的……,露出面具外的那双眸子,神色很是复杂,唇角再次一抽。 浓雾那头,另外一道黑色身影迅疾如飞地掠了过来,冲向悬崖,擦过男子身旁时候,并未停留,没有半分犹豫地直接往悬崖下方扑去。 与此同时,扑下悬崖的黑影,手腕一转,白光一闪,如一道闪电,携带风雷之声,直直击向忙着抓下装的男子,伴随一声暴怒之声:“李汝应!” “掉裤男”向后急急一退,万分惊险地堪堪避过景翊飞出的暗器,后背撞上悬崖后方的一棵树。 因退得太急,手里拎着的东西又开始下滑。 唇角,再次狠狠地扯了下,他单手抓住下滑的……,脚尖一勾,带起旁边一根蔓藤,随手扯了,往腰上一扎,充当临时腰带,挽救了果奔的下场。 看了看自己那临时腰带,李汝应哭笑不得,眉梢又狠狠抖了两下。 微微一叹,他取下面具,露出属于一张李止那嫡仙般的脸。 前些日子,盛都那边给他透露了景翊即将和郝瑟出京前往商州的消息。他一收到消息,也就算准日子,早早候在这一带了。 就如他不轻易入盛都一般,景翊也不轻易出盛都。 为了家族的生存和命运,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不过景翊那家伙,整天都和郝瑟呆在一起,飞羽卫一直环绕,他很难有机会下手。 好不容易凑到郝瑟落单,他果断地挟持了她。 他虽对郝瑟无任何敌意,也不想伤害她,可是,权衡之后,他终究还是利用了她来引诱景翊前往这片他做好万全准备的悬崖。 在盛都呆的那段日子,他渐渐看明白了,郝瑟对于景翊,似乎太过重要。虽然他并不明白各种缘由。 虽然,其实他挺喜欢郝瑟这小子的,甚至偶尔还会微微迷失。 可他知道,在家族利益面前,他对他的好感,还不足以让他放弃掉利用她的机会。 因此,今日,他挟持了郝瑟,还故意给景翊留下了追踪的记号,一路将他带到这片悬崖。 他故意控制了速度,又算计好了推郝瑟的时间点。 那个时间点,就是能让追上来的景翊,可以刚好扑下去抓住郝瑟。 这样的话,郝瑟不会因为坠崖而身亡。 但是,他却可以借此机会一举拿下景翊。 李汝应往悬崖边微微靠近,看着那被云雾弥漫的谷底,眼神反复变幻,低低说了声:“可以下去收网了。” 话音未落,他却脸色微微一变,脸色随即开始发白,白里还微微露出青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了下来。 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一下跌倒在地上。 李汝应缓缓看向那棵树,微微摇头,明白过来。开始盘腿而坐,运功抵抗体内毒素。 千算万算,终究还是着了景翊的道啊。 那家伙,在扑下悬崖的瞬间,用暗器逼他后退。而那暗器的力度和角度却很是刁钻,要想避开那暗器,他后退的方位和距离,都恰恰会撞上那棵树。 而那颗树,已被景翊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就下了毒。 所以,他现在,中毒了。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人,还是景翊啊。 只有对自己的功夫最了解的景翊,才有本事把力度角度方位和他的所有反应都计算到最精确。 李汝应半是叹息半是惋惜。 如今,他毒发,必须立即运功调理,否则性命堪忧。而一旦运功调理,他也就失去了对付景翊的最佳时机。 景翊,再一次,破了他的局。 他和景翊,是对手,却也是这个世界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他偶尔会想,假如他们没有生在皇家和李家,是不是,也可以成为朋友呢。 …… 彼时,悬崖下,郝瑟抓掉李汝应那一抹腰带,身体坠了下去,衣袂飘飞在翻腾的云雾里。 第113章 似曾相识吗 “啊~” 郝瑟的尖叫声划破浓雾。 她去哦,那绑匪居然真的把她推了下去。只是为何又多此一举地在推她之前还帮她解开了穴道。 这绑匪究竟在想啥? 完了完了,这半空之间,她压根驾驭不了她的瞬移。 果然,穿越铁定律,必有掉崖梗。不,她恨这个狗血梗。 她不想做第一个被摔死的穿越人好不好。 哀嚎的同时,她目光迅速扫视周围的环境,手里握住那从绑匪身上扯下来的腰带,尝试自救。 可浓雾太大,视线太模糊。 尝试了几次,都失败。 难道真要玩完?郝瑟心里一沉。 念头还没转过,一道黑色长鞭如一道闪电,劈开浓雾,一下缠在她的腰上。 郝瑟腰上一紧,下坠的势头猛然一顿。 她猛一抬眸,见上方浓雾里,景翊那一身招牌式的黑色锦袍在雾气里被风吹得鼓荡翻飞。 一张脸,却雪白雪白的,即使是在这白色雾气里,也挡不住。 心里一稳,郝瑟不觉一笑。 还真像个从天而降的黑无啊。啊不,用黑无常似乎形容不出他的风华气势来。 郝瑟觉得,用漂亮诱惑的魔尊或者冥王之类形容更贴切。 “狗狗。”景翊的声音隐隐发颤,眸底有些慌乱。 此刻的他,右手持鞭,左手挂在峭壁上一棵松树根上,看着郝瑟,眼里的惊惶和后怕还未褪去。 郝瑟刚稳了一下的心,又嗖地跳了起来。 那从崖壁缝里长出的松树,实在太小,最多能承受一人重量。可如今,他长鞭卷着她,两人的重量一叠加下,那松树开始摇摇欲坠,带起树根下的岩石也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开始碎裂。 “拉好了。”景翊突然冲郝瑟喊了一句。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足尖往峭壁上使劲一蹬,在松树断裂的同时,人已飞跃至下方另外一颗杂树前方,一伸手,挂在树干上。 郝瑟则被鞭子带起,跟着飞了过去,腰上火辣辣地疼。 只是,这整个山谷的峭壁,都是那种石头崖壁,所以根本不可能长出什么稍微大些的树木来。 景翊挂上那树干两秒后,那树干再次断裂。 他也再次借力峭壁,飞掠至下方可以挂靠的植物或者凸起的峭壁旁。 就这样,不断循环重复这个过程,两人惊险万分地一步步往谷底接近。 而郝瑟,觉得自己成了一只人形风筝,被景翊用长鞭不断放飞在空中,腰上的火辣辣感受更深,感觉再这样下去,她的小蛮腰就要毁了。 “我不要被放风筝。”郝瑟欲哭无泪,感觉比坐过山车还刺激数倍。 谷底突然起了大风,风吹得谷底的浓雾短暂地稀薄了些,谷底情景依稀可见,但随后,雾气又很快再次席卷回来,遮盖了一切。 在那惊鸿一瞥下,郝瑟觉得自己似乎看到距离谷底附近,似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她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些,可惜雾气再次浓聚,什么也看不见了。 “咔嚓。” 景翊抓住的石壁再次断裂。 郝瑟以为,他还会重复先前的动作,放飞着她,落到下方能够着手的地方。 然而,让她大惊失色的是,景翊似乎突然就被卸掉了所有力气,一张脸一下比那山间雾气还白还薄透。 他再也没能借力,再也没能抓住什么,长鞭带着郝瑟,两人一起做了自由落体。 而此刻,距离谷底的距离,足以摔死两人。 景翊在半空将长鞭用力一卷,郝瑟就被她扯得又一次飞起,最后跌落在他的上方。 他一伸手,将她抱紧。 两人急速坠落。 身周的浓雾阴冷潮湿,打在脸上,冰凉凉的。然而,被景翊整个给抱住,他身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到她身上。 突然地,就似乎感觉不到冷了,身后,暖暖的,那似木似花的香味将她包裹。虽然也许下一刻两人就将撞得粉身碎骨,可此刻,郝瑟却没来由没了任何恐惧。 甚至想一直在这样的温暖里沉醉下去。 这样的怀抱,这样的温暖,恍恍惚惚里,似曾相识。 似是一种本能,她一伸手,抱住了他。 景翊身子突然轻颤了下,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脑子里又开始快速闪过一些很乱的画面,可画面太快,什么也看不清,怎么也抓不住。 身上的人,很香,很软。 似曾相识。 他双臂也本能收紧,心尖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又疼,又酸。 “别怕。”他说。 那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根根湿润。 许是沾染的雾气,他想。 别怕,两个字,让郝瑟也浑身一震,脑子一阵眩晕,有些零星的画面也一闪而过。 她微微抬头,看着他,浓雾里,他面容模糊,似远又似近,似熟悉又似陌生。 郝瑟心里一颤。 为何,此情此景,她会觉得如此熟悉。 熟悉到,好像曾经发生过。 熟悉到,好像被刻在了骨子里,铭在了灵魂里。 曾经是否也有谁,这样护过她? 可是,她的记忆里,为何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和场景。 她是否,真的忘记了什么。 她究竟,忘记了什么? 酸涩的感觉像电流一般流过四肢百骸,心里一阵揪疼。她的睫毛,渐渐也染了雾气。 雾气逐渐凝聚成滴,啪嗒掉了下来,砸在景翊的脸颊上。 这一滴或许是泪或许是雾珠的东西,砸在他脸上,却似砸进了他心底某处尘封的空间。 那里,起了一丝细不可察的裂缝。 脑子里,又想起了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分,那个模糊的男子声音,悲凉到天地失色。 他说:不许忘记我。 他还记得,梦里,也有啪嗒啪嗒的声音。那应该,是男子的眼泪。 景翊眼里,渐渐蒙了泪。 那个男子,是他自己吗? 如果是他自己,那,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他又在对谁说:不许忘记我。 “啪嗒。”郝瑟睫毛上的雾气,又砸了下来。 砸在景翊睫毛上,和他眼眶里的湿润一起,从他微红的眼角缓缓滑了下去。 静静流淌,天地无声。 景翊涩涩开口:“狗狗,你……究竟是谁?我们……” 郝瑟也同时开了口,声音微哑:“我们……” 那句“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还没说出口,郝瑟就突然住了嘴,眼眸微微睁大,看向谷底,脸色隐露喜色。 景翊一怔,那句“我们曾经是不是认识?”也给吞回了肚里,顺着郝瑟的视线,扭头看去。 “有网。”她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 她终于明白了先前浓雾被大风吹散那瞬间,她惊鸿一瞥看到的白色东西是什么了。距离谷底大约五六丈高的地方,不知何时,撑开了一张白色大网。 只是,谁会特意为他们撑开一张网接住他和她? 那个推她下悬崖的黑衣人吗? 可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这网,他们直接摔死,不是正达到他的目的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再网一次。 如若不是,那谁又能在这深山之中,如此凑巧地拉下一张大网。 景翊的反应很淡定,似乎并不意外这一切。他只是将郝瑟再次抱紧了一些,往那网上掉了下去。 耳边风声呼呼,风声里,她隐隐听到他轻叹一声:“果然啊。” “嘭。” 两人掉落在网上,又连续回弹了两个回合才最终躺平在网里。 虽然网很柔软,在半空接住了两人。可毕竟那么高掉下来,这冲击力和惯性还是相当大,震得景翊脸色更白了些。 不过有景翊当肉垫子的郝瑟,到是没太大感觉。 死里逃生的两人,躺在网上一时没动,感受着雾气的流动,聆听着谷底猴群的吠声。 “我以为我们死定了。”郝瑟摊开四肢,笑得有些后怕。 她本来以为,景翊轻功如此高,武功内力又深不可测,应该会有办法。可当他再也不能借力树干的时候,她终是发现了问题。 景翊似乎在接近谷底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这导致他和她后来做了自由落体。 景翊转头,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 良久,轻叹一声。 “他果然,还是舍不得啊。” 郝瑟讶异地看向景翊:“谁?什么舍不得。” “你的……神仙兄。” 第114章 他果然还是舍不得你死啊 “李止?” 郝瑟呆了呆,看了看手里还捏着的从某人身上扯下来的腰带,眸光微微顿了一下。 那腰带上,挂着一个什么装饰吊坠,由三部分组合而成。一个桃心状的东西,上有四个小孔,小孔里衔接了两个挂件。 那挂件,形状像代表男女的符号。一个是圆圈下一个十字,一个是圆圈下一个箭头。 这设计,居然有点像爱神之箭。 三者勾在一起,看上去,浑然一体。连她这个机关高手,都暂时无法看出如何拆开。 郝瑟只是微微好奇了一下,就把这玩意儿往兜里一塞,如果真是那家伙,这东西有机会还是还给他。 “这网是他拉的?”郝瑟着着这张异常牢固的大网,满是疑惑。 景翊点点头:“悬崖上推你下去的人,也是他。” 姓李的那家伙,压根就没打算真伤害狗子的,早早就备了这网接住她。 郝瑟:“……” 原来,真的是他啊。 其实,在他挟持她的第一时间,她就觉察到了不对劲。那人,对她太过温柔,动作和反应并不像正常的绑匪。 虽然他戴了面具,可那一身黑色劲装,她曾经在香泉别院溶洞下见过。虽然这种服饰很常见,可那样完美的男性身材,她只见过三个真人。 她爹,景翊,还有……神仙兄。 当时,她对身后的气息也微微觉得一丝熟悉,如今,倒是完全悟过来了。 那是,李止身上特有的好闻气息,如他的气质那般,是那空山新雨后的清爽干净味道。嗯,像雨后的青草上滚落下的露珠,带着淡淡的青草香。 她早该想到是他了。 只是,也许一直没敢深想。 因为,被他利用,被他推下悬崖,哪怕是他根本不打算害她,哪怕是他真的一开始就拉了网接住她。 可是,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虽然他利用她对付景翊,也算合情合理。毕竟,她和他的关系,最多也只是谈得来的朋友罢了。 如果她站在他的立场,应该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心里微微憋闷,郝瑟垂下眼,声音有些低落:“如果是他,那又何须再弄下这张网。你和他,不是总是恨不得灭了对方吗?” 景翊慢吞吞坐了起来,似乎也不着急出去,盯着她看了半响,神色微微恼怒。 “那家伙,舍不得杀你啊。”景翊语气有些酸,“啧啧啧,这才见过几次啊。” 郝瑟一滞:“你怎么不说他是舍不得真的杀你呢。毕竟,你们相爱相杀多年了嘛。” 景翊嗤了一声:“他自然不会那么好心要放过我。因为,无论有没有这网,他都想灭了我。” 郝瑟不是太明白,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他在你的身上,下了专门针对我体质的毒。我一接触到你,很快就会引发寒毒,所以我突然内力全失,无法再借峭壁上的岩石等下谷。最后,就和你掉了下来。” 郝瑟一下紧张起来,本能地查看自己身上。 这景翊都中毒了,她能没反应? 景翊白她一眼:“别看了,那毒是专门针对我体质的,对你没有任何用处。” 那家伙,太了解他了。就好像他也同样了解他一样。 郝瑟脸色一松,想了想:“我明白了,正常情况下,你就算扑下悬崖,也是有办法全身而退的。所以,他挟持我,将你一路引到悬崖边。又借我之手让你中毒失去内力,从而掉下悬崖。” 景翊一挑眉,没错,白无常那货就是这么不要脸的。 利用个女人,啊不,男人。 郝瑟思索着:“好,假设他真是不愿意滥杀我这个无辜而拉了这网。如果没有这网,中毒的你会直接摔死。你说过,无论有没有网,他都想要你的命。那么……” “那么,他一定会这里守株待兔。”郝瑟总算明白过来,李止他,为了不伤她,所以压根没打算让景翊被摔死,而是要用这网困住已中毒的他。 因为,中毒的景翊,内力全无,根本不是李止的对手。 “可是,人呢?”郝瑟环顾了下四周,微微疑惑。 这个时候,李止应该下来收网了啊。 可谷底空无一人,她和景翊都躺了半天了,也没见有人过来。 “倒也不笨。”景翊将她扯了起来,“这网上,也涂了针对我的药。他这是双重保险啊。如果今日他真的在这里收网,我还真是有点伤脑筋啊。” 是的,双重保险。无论他有没有及时拉住郝瑟,他都会中毒。而郝瑟,则会因为这个网,无论他扑不扑下来,都不会丧命。 郝瑟:“” 大佬们的斗法,她不懂。 “算了,我就躺这里等着神仙兄来收网了。”郝瑟干脆又躺了下去。 景翊抬头看向悬崖上方,笑了,有些阴恻恻的:“不,那家伙今日是不会有机会来收网了。因为,我在扑下来之前,也让他不得不中了我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毒哦。如今,他和我一样,内力尽失。” 那家伙,布下这张网,想一举两得。又能救郝瑟,又能将他一网打尽,主意打得不错。 可是,多年的老对手,谁还不了解谁呢。 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着了他的道。 就好像,他也很难让那家伙着他的道。 郝瑟将这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些无语。 好,这两人,真的,怎么说呢。果真是太过知己知彼了,每次对上,你算计我来,我算计你,来来回回无数回合。 可似乎,费尽心思,最终还真是谁也没能奈何谁。 不过,如今这样,她也算松了口气。虽然她不讨厌李止,甚至还是非常欣赏的。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和景翊开始走得如此近了。 若论亲疏远近,那自然还是眼前这个更近。 她想,如果李止真的想要景翊的命,她会拼尽全力阻止的。 突然就又想起刚才两人掉下来时候,心间流过的那种奇异感受。 郝瑟深呼吸,甩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和他,从前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又怎么可能曾经认识。也许是潜意识里的一些相似片段,让她在生死那一刻,模糊了记忆。 郝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当初她老爹老娘,就是在坠崖过程中认识的。嗯,老爹因为一些原因,穿去了古代,凑巧她老娘被人陷害,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她那好看得千古绝唱,却也奇葩得空前绝后,在现代绝对找不到老婆的奇葩老爹,就这么遇上了刚好能戳中心底的将门女子。 不过,英雄救美?不存在的。 两人各出奇招,斗了据说几百回合。 后来,老爹把老娘拐去了现代。 后来的后来,就有了她。 难道她是小时候听老爹说多了这个场景,无意识地代入到潜意识里了,所以刚才才会对景翊生出那种似曾相识,还有些肝肠寸断的奇怪情绪来? 嗯,这个可能性相当大。 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事。 景翊盯着郝瑟看了半响,眸光变幻了无数次,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长吐了口气。 夏风对她的最新调查结果也出来了。可是,结果就是,他们真的没有任何交集。更加不可能去他失去了一段记忆的西戎。 这让他虽然疑惑,却不得不接受。 景翊心里轻叹。 如果他和狗狗,真的有什么过去。 他相信,终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走。”景翊拉起郝瑟,和这大网“战斗”了一番后,总算顺利出去,小心地攀着岩石,下到了谷底。 谷底很深,已不可能再原路爬回悬崖上方,所以只能从谷底绕路出去。 “夏风秀儿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会着急。”郝瑟有些担心。 景翊淡淡道:“无事,夏风自有主张。” 两刻钟后,出了谷口,观察了下周围的山势地形,两人这才发现,要想回到原来的大路上,得在山里绕很远。 两人在山里走了半天,视野渐渐开阔。 “前方应该就是商州所属的观音县了,再走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到官道附近。”景翊看看了周围环境。 郝瑟抬眼看去,见基本已走出大山,前方是一片林子,林子远方,是大片农田,隐隐约约看到有黄瓦红墙的寺庙在农田尽头。 “咦,前面似乎有寺庙呢。”郝瑟拐了下景翊,示意他看。 景翊刚想回答,林子里突然传来欢快的歌声。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少年,少年……” 第115章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少年…… 歌声欢快活泼,像个小年轻,嗓音却有些中年油腻感。 断断续续的歌声里,夹杂着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师傅,啊不,少年,慢点吃,别噎着了。这刚买的烧鸡呢。”一明显很年轻甚至有点稚嫩的声音。 “别打岔,少年我好不容易吃上一口肉,这洞山寺的秃噜们太抠门了,全是素。”中年声音口齿不清,边吃边唱,“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少年,少年……没一丝丝改变。” “少年,那本来就是出家人的戒律清规,全天辰,只有你这个和尚才吃肉喝酒好不好。”稚嫩的声音怯怯的,又忍不住吐槽。 “呸,”中年声音啐了一口,“就怪肉吃少了!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少年,少年,少年你看,青春都流失了,脸垮了,啊啊啊。” “不不,少年大师,你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少年少年,没一丝丝改变。”稚嫩声音哭唧唧的。 …… 郝瑟听得晕晕乎乎,只恍惚听见什么少年少年。 景翊脚步却猛然一顿,一把拉起郝瑟,就往声音来源地奔去,边跑边喊。 “灵隐你个老家伙,我总算逮到你了。” 林子里刚才还吃得呼噜噜的家伙,一听到景翊的声音,吓得烧鸡都不吃了,爬起来就跑,活像屁股后跟了只要吃人的老虎。 “妈呀,少年我躲着那家伙,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了啊?”声音哆哆嗦嗦的。 “灵隐你个混蛋,给我站住!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景翊此刻更加恼恨姓李的,这内力一时半会都还恢复不了,无法用轻功,否则立马就抓住灵隐那老家伙了。 郝瑟被迫跟着景翊往树林子里跑。 “灵隐是谁?你认识?”郝瑟边跑边问,这个家伙,怎么像抓贼一样,生怕林子里那什么灵隐跑了。 景翊把她拉紧了点:“就是全天辰都知道的那个神棍灵隐大师,也是我师父。我找他好多次了,次次都被他跑掉了。” 他从西戎回来后,知道自己丢掉了一段记忆,立马就去找这神棍。结果,他次次躲着他不见。 郝瑟眨了眨眼。 等等,难道是盛都城外云隐寺那个灵隐大师?她曾经和秀儿一起专门去云隐寺找他,结果人没见到,蹭了一天斋饭。回去路上,她就遇到刺杀,然后阴差阳错地瞬移到温泉里,差点捏爆狗主子那什么,还穿了他亵-裤。 “啥?还是你师傅?他教你啥了?”郝瑟愣住,难道一个神棍还会高深武功不成。 “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景翊快速答道,跑得更快。 那个神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现在他周围了,还主动勾搭认了他当小徒弟。教他练功,教他舞剑,教他机关阵法,教他道术,教他撒泼无赖。 而且,是强迫性地认的他这个徒弟。 这个神棍师傅,来历奇特,作风随意,平日里是见不到他的人影的,来去无踪。 而且那神棍还有个很神异的本事,如他挂羊头卖狗肉的头衔一样,似乎能看透因果。也因此,灵隐大师这个名号响彻全天辰。 连钦天监的帝师,都对他尊重有加,经常去找他论经谈道。 只是,自从他从西戎回来,失去一段记忆后,每次去找他,他就躲着死活不见。 “喂,跑快点,我也要找他。”郝瑟来劲了,妈的,她也失去了一段记忆,也想去问问这神棍。 景翊脚下没停,声音微微讶异:“你找他干啥?” “没啥,问个事情。”郝瑟随口答道。 两人很快就追上了逃难一样狂奔的灵隐大师。 郝瑟以为,能让钦天监都奉为上宾的大师,要么是满身佛光,口吐禅语,字字玑珠。要么是满身的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世外高人的气场。 可等看清楚这大师真面目后,郝瑟差点当场跌倒在地。 请问她看到的是啥? 那个被景翊逮了个正着的所谓大师,穿一身无比骚包的衣服,头顶上的草很是繁茂,并没有像和尚那样剃个光头,点几个戒疤。也没有如传说中的道士那样,穿一身道袍。 那一身气质怎么形容呢? 花枝招展,风骚无比。 像个隔壁吃糖里嘎嘎叫的小动物。 引申意义的。 郝瑟觉得林子上空瞬间飞过无数只呱呱乱叫的乌鸦。 这年代,难道牛=郎都能当大师了吗? 要那样,赶脚那蝶儿飞都能当皇后了。 “神棍,哪里跑!”景翊揪住灵隐大师的衣襟,“叫你别穿得这样骚里骚气的啊。” 灵隐扯回衣服,小心翼翼抚平褶皱,嫌弃地推开景翊,没脸没皮地道:“哎呀乖徒儿,别动手动脚的啊。还有,请叫我少年!” 景翊似乎见怪不怪,将他扯到旁边,压低声音:“神棍,我找你好久了。为何躲着我。” 灵隐嬉皮笑脸地看看景翊,再瞅了瞅自觉站远的郝瑟,啧啧了两声:“我说小翊一,你这老光棍饥不择食了,连男人都不嫌弃了?” “别给我乱扯,我问你,我在西戎失去了一段记忆,你一定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景翊呼吸微微有些发紧,也瞟了眼郝瑟,心口的起伏显示他略略紧张。 灵隐笑嘻嘻:“我能不说吗?” “你试试。”景翊将他抵到树上,眯了眯眼。 “咳咳,别别。”灵隐投降,“小翊翊啊,少年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说实话!”景翊压根不信,“你能看到世间因果。” 灵隐干笑了声,这才敛了笑,沉默了下,幽幽叹了口气:“天机不可泄露啊。小翊翊啊,我若是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事,我这一颗有趣的灵魂就要灰飞烟灭了啊。” “少忽悠我。”景翊揪住他衣服。 灵隐无奈地摊摊手:“我师门的规矩,你也知道的。难道你真的要让我灰飞烟灭?” 景翊一滞,也沉默了下,有些沮丧地放开他。 灵隐看着景翊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神,终是有些不忍,叹了口气。 “徒弟啊,有些事,少年我真的不能说。不过,我也许可以提示你几句话。” 景翊暗淡的双眸,一下又隐隐有了光泽。 第116章 小翊翊:她是她,也不是她。 “师父,还请提点。”景翊不再叫神棍,恭敬地行了礼。 灵隐沉默了下,压低声音:“万事皆有因果在。她是她,也不是她。她不是她,也是她。” 景翊一愣,微微失神。 “别多想,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灵隐拍拍他,“少年我可以走了吗?” 景翊仍在失神,没有回应。 灵隐趁他分神,爬起来就跑,比兔子还快。 只不过,盯着兔子的人实在多。还没等他奔出几步,就被郝瑟给扑倒了。 “喂,死小子,该减肥了,压死少年我了。”灵隐心疼地拍了拍他那骚包的衣服。 郝瑟爬了起来,有些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冒犯大师了。我有一困惑之事想请教大师,还望大师指点一二。” “请叫我少年。”灵隐纠正。 郝瑟:“……少年。” 这个嘎嘎叫,一看就中年了,却孜孜不倦地要人叫他少年的大师。啧啧啧,和她现代那便宜外婆家的那些四十多岁了都坚持让她喊“少女”的表姨妈们有得拼啊。 想起外婆家的奇葩杨门女将,郝瑟有些失笑。 她性格偶尔沙雕的属性,就是被杨门女将们害的。 灵隐把她拉得离景翊远远地,把声音压到最低:“来自异世的灵魂,自有她自己的缘法。施主勿怪,少年我确实不能泄露天机,否则要天打雷劈啊,施主忍心吗?” 郝瑟:“……” 灵隐利索地爬起来,一阵风似地跑了。跑了两步,又跑回来,捡起烧鸡,再次火烧屁股一般跑了个没影。 景翊看着,并未去追,眼神还有些涣散。 郝瑟也懒得去追。 这神棍,貌似还真有点本事。竟然知道她是来自异世的灵魂。 看样子,这神棍确实不打算说什么。那她就算拿刀逼着他,恐怕也问不出啥来。 只是神棍说自有缘法,是什么缘法? 难道她穿越到这里,是缘分,不是意外。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一丝丝改变” 灵隐的歌声越来越远。 郝瑟却微微一怔。 这首歌,好熟悉。她去,这难道不是《少年》吗?这神棍怎么会唱? 景翊走了过来,瞅了瞅她:“你找灵隐干啥?” 郝瑟回神,打了个哈哈:“请大师算算,本公子啥时候才能娶妻生子。” 景翊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却似乎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并未接话,垂着头,想着什么。 郝瑟有些诧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家伙怎么老实了? 按照他的尿性,不是会接一句:娶啥娶,要不咱俩将就将就? …… 这边,灵隐大师一阵飞奔,心里骂骂咧咧。少年他不打算在这寺庙蹭吃蹭喝了,他要换个地方。他怕这两个小子想起想起的,又来找他问真相。 想了想,灵隐带着自家小跟班,拐了个弯,往寺庙相反方向而去。 “少年师父啊,你为啥不能告诉殿下真相啊?”小神棍追在灵隐屁股后,稚嫩的脸上充满疑惑。 灵隐停了下来,气喘吁吁:“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小徒弟委屈,师父很多东西都好神秘,可就是不告诉他那些秘密。 灵隐擦了把额头的汗,小声嘀咕:“我能说吗?我要说了,就要遭天谴了,那小子可是未来的九州之主。” “啥九州之主?”小徒弟一脸懵。 “你听错了。”灵隐一巴掌拍在小徒弟脑门上。 小徒弟满脑子的问号,晕乎乎的。师父老是神神叨叨地说什么九州要乱,九州要面临大劫之类的。可问他,他就闭口不言了。 灵隐不理他,继续往前走,一脸苦兮兮的。 哎,他真不能说啊。 本来,二十年前,他是一个活泼可爱,英俊潇洒,蹦蹦跳跳的活力少年,每天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无人知道的某神山。 可自从某一天,师尊把他拉到某个祖师爷的像下面,告诉了他一个任务,从此他就再也无法当回他的少年了。 那个叫什么柳弼之的祖师爷,在几百年前,留下一张指示,说什么几百年后,帝国崩,出九州。 然后,又说什么九州将天降大劫,会有来自遥远星空的魔鬼来毁灭这个世界。 而祖师爷掐指一算,九州的命运,和两个惊才绝艳的少年,以及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息息相关。 所以,他就被选定,在那两个少年出生那一年,就出了神山,肩负起教导那两个少年的艰巨任务。 灵隐吸了吸鼻子:“我不要拯救苍生啊,我就想好好当我的少年不行吗?” 可是,不行。 他们作为神山的守护者,祖祖辈辈都恪守守护神山,守护苍生的责任。 最关键的,他们的血脉里,似乎有诅咒,无法背弃誓言。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一丝丝改变……”歌声开始低落起来。 灵隐颓废地往地上一坐,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哭丧着脸:“小跟班啊,少年我突然觉得良心好痛怎么办?” 小徒弟半点不为所动,很淡定:“少年,你究竟有多少良心?” 师父每次偷鸡摸狗都说自己良心好痛,每次去骗姑娘,都说自己良心好痛。 灵隐垂着头,捡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我画个圈圈诅咒你,祖师爷。” 诅咒了祖师爷一百遍后,灵隐将树枝一扔,喜笑颜开:“哎呀,聪明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少年我,终于找到良心不痛的方法了。” 小徒弟诧异地看向他。 灵魂喜滋滋地解开风骚外袍,看着那重金打造的雪白中衣,咬咬牙,手一挥,一片雪白的布片就飞了出来。 “少年我就是聪明。”灵隐拿起布片,随手捡了块湿润的红砂石头,在布片上写了一行字,然后将它挂在林子中央。嗯,小翊翊他们要出林子,这里是必经之路。 虽然师门规矩不可破。 可师门只说了他不可以说出这个秘密。但是他可以指点小翊翊去找这世界上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个人问啊。 欣赏了下自己的佳作,灵隐带着小徒弟,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霞,往西面而去。 灵隐走后,林子里,不知怎么的,就起了风。 那风,将那雪白的布条吹落,布条飘飘荡荡,飘向远方,最后刚好落在远处稻田里的赶鸟稻草人身上,成了稻草人手里驱赶小鸟的布条。 第117章 小应应:是她,也不是她 半日后,灵隐带着小徒弟,上了一座山坡,边走边唱,往大路而去,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男子。 “师父?”男子微微惊讶,面露惊喜。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 灵隐嘴里的歌声戛然而止,头上刚干掉不久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灵隐眉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心里暗骂一句。 奶奶的,今天撞邪了啊。 前脚刚甩掉小翊翊,怎么后脚就又撞上小应应了啊。 好,祖师爷说的那两个少年,一个是景翊,一个就是李汝应。 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不要脸,一个比一个难缠。 灵隐转身就跑,却被男子一把抱住:“终于抓住你了,师父。” “叫你不要每次都来个熊抱,矜持点,小应应。”灵隐满脸黑线,“你的言行要和你的外形人设保持一致,明白吗?” “明白,师父还说过反差萌。”李汝应放开他,颔首一笑。 这个神棍师父,说起来,说话倒和郝瑟有些异曲同工,总喜欢冒一些奇奇怪怪的词。 不过,他也习惯了,基本都能秒懂意思。 灵隐嫌弃地看了眼李汝应那张干净温柔的脸,骂骂咧咧:“简直没脸看,见一次崩一次人设!小应应,你好好在天上呆着不好吗?当你温柔儒雅的仙子不香吗?再不济,装装高冷,当个清冷或者霸气的天帝也好啊。偏偏要下凡……” 灵隐一通恨铁不成钢的数落。 李汝应浅浅笑着,很有耐心地听他讨伐完,才温温柔柔,文文雅雅地回道:“哎呀师父,好久不见,你脸又垮了,少年人设崩了。” 灵隐唇角狠狠抽了抽。 眼前的人,长身玉立,公子翩翩。 那谦谦君子温和有礼的语气,那淡雅谦逊的笑容,简直就是仪如玉,韵如鸿。 如果忽略话的内容,还以为他在说:师父,好久不见,徒儿甚是想念。 灵隐呸了一声,风骚长袖一甩,控制不住地伸手摸了摸脸,狠狠瞪了一眼他,神色懊恼,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请叫我少年!” 呸,这个家伙比小翊翊还要讨厌。 小翊翊虽然骚里骚气贱兮兮的,时不时还疯几下。可他坏得坦坦荡荡,狗得明明白白,从表情到动作,都在叫嚣:我就是这么狗!不服?来啊,战斗啊,谁怕谁啊。 可这个家伙呢? 总是顶着神仙一般的干净空灵脸,用着最抚慰人心,春风细雨般的温柔语调,清透美好的嗓音,却说着最最扎心的话。 扎得心窝子疼的那种。 那些年,他不知被这家伙扎心了多少次。一颗纯洁的少年心千疮百孔。 灵隐想哭。 那些年啊,当他被白色这只搞得不想在燕南蹭吃蹭喝,奔盛都去打劫的时候,黑色那只肯定又举着“屠刀”,笑得花枝招展,嘴里喊着:来啊,师父,一起玩啊。 命苦啊! 灵隐在心里画圈圈诅咒祖师爷。 李汝应心情很好地欣赏了半天灵隐那丰富的表情,低笑一声,一揖,倒也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少年。” 灵隐这才抬头,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懊恼的神色立收,一下乐了,幸灾落货地道:“哎哟喂,小应应,你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被谁轻薄了?来,告诉少年我,让我乐呵乐呵。” 笑死少年了,这家伙,居然扯了根藤蔓当腰带。哎哟喂,该不会还“果”奔过? 灵隐开始脑补背后可能的原因和画面,越补越开心。 “这可是燕南目前最流行的腰带哦。”李汝应笑得温雅,语气礼貌又温和,内容却字字扎心:“少年,话说你这衣衫也风骚二十年了,来,告诉小应应,是不是仍然没被哪个师娘轻薄?加油,我看好你噢。” 神棍天天追姑娘,就是从来没成功过。 灵隐再次一噎:“小应应,你白长了张清风雯月的脸。一个二个,没一个省心的。来,告诉少年,是不是又和那小子打架了。这一次,谁输了?” 能让小应应如此狼狈的,正常来说,除了小翊翊,没有别人了。 灵隐以为他又会像往常那样,死命损景翊。 可李汝应却收起调笑的样子,沉默了下,叹了口气:“师父,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收了景翊和我当徒弟。你明明知道我和他” 三岁那年,灵隐莫名其妙地出现,强迫性地收了他为徒儿。只不过,这个师父很奇怪,那些年,每年一半时间在盛都,一半时间在燕南。 后来,他才知道。师父还有另外一个徒弟,那就是景翊。 只是一直不明白,师父这样做,为了什么。 灵隐小心地整理了下自己那骚包衣服,没好气地道:“你以为少年我愿意啊,祖师爷的指示。” 李汝应不再问,这个问题,他问了无数次,也没有答案。 “那,师父,徒儿还想问,能解开徒儿腰带上那心形挂件的人,真的是我的命定之人吗?”李汝应看了下自己那蔓藤腰带,微微失神。 一开始他没留意,直到打坐把毒逼出大部分后,才恍然惊觉,他那腰带,似乎被郝瑟给扯走了。 山风吹起灵隐一抹风骚的袍角,伴随他神棍专用语调。 “是她,也不是她。不是她,也是她。她是她,也不是她。她不是她,也是她。”? “师父,说人话!装x要被雷劈的!”李汝应抚额,又来了,每次都说这些让人听不明白的禅语。 “小应应啊,缘分天注定。不要再问少年我,有些真相,少年也不知。只有时间到了,你才能明白。” 灵隐难得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叹气道:“应儿,师门规矩不可破。” 李汝应盯着灵隐看了半响,最后无奈地放弃,抬眼看了看日头,轻叹一声。 如今,景翊和郝瑟,应该早已出了谷底。 有景翊在,郝瑟应该早就知道了他所有的算计和利用。那他,是不是生气,是不是很失望和不屑? 李汝应自嘲一笑,笑里微微苦。 林子里,她又一次穿了女装,让他有一瞬恍惚,觉得眼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而在林子里和她的一番打斗,那触感让他更加有些分不清了。 说不清为什么,他总是无法把他当男子。很多时候,潜意识里,都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了女子。 以前,他觉得自己念头荒谬,是因为,那一马平川太过优秀。 虽然女扮男装这事,话本子里一直都有。但现实里,他并未见过。毕竟,这个时代,女扮男装的代价太大,没有哪个女子会冒如此大的风险。 可昨日,流云无意间说,话本子里,女扮男装的人,是靠一种裹胸布伪装成男人一样平坦的视觉。 那郝瑟,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他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 自从有了这个怀疑,心里就像长了草,没日没夜,疯狂地长,再也拔不掉。 “她是她,也不是她。她不是她,也是她……”李汝应无意识地重复灵隐的话,眉头渐渐蹙起。 师父的话,实在太过难懂。此刻的她,真得想不明白这话代表什么。 灵隐瞅了瞅李汝应,撇了撇嘴。哟,这小子怎么和黑色那个一样,走神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灵隐脚底抹油,一阵风似地溜了。 李汝应有些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风一般地离去,摇了摇头。 虽然,毒暂时解了,可这毒的副作用挺大,他两日内,是没法再恢复内力了,所以也不可能再去算计景翊那家伙了。 而且,不知为何,他有点心虚,有点害怕见到郝瑟。 李汝应轻叹了下,往观音县方向而去。 这一次,原本是为景翊而来,却阴差阳错地,意外发现,观音县那边,似乎隐藏着秘密。 所以,他需要去看一看。 心里一直隐隐有个猜测,这让他,很是不安。 在李汝应往观音县而去的时候,景翊和郝瑟,在林子里走着。 “咦,”郝瑟诧异地看了眼林间地面,“这里怎么画了很多圈圈。” 景翊低头瞅了一眼,淡淡地道:“没啥,定是少年又在诅咒谁了。” 郝瑟:“” 这神棍居然懂画个圈圈诅咒你?她去,这神棍该不会也是个穿越人或者和穿越人有关。那首《少年》可是现代的歌曲呢。 两人穿过树林,眼前,是一片农田。 看着那一片狼藉的农田,两人眼里都是浓浓的震撼。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片金黄的稻田,如今只剩下稻秆乱七八糟地扑倒在水田里,那些本来颗粒饱满的谷子,全都泡在水里,疯狂地发着芽。 看着满田野的谷粒,却是颗粒无收。 那是,连续暴雨的肆虐下,加上山洪突发,来不及收起来的稻谷。 而农田附近的菜地什么的,一层一层的淤泥,原本绿色的菜地,变成了一片淤泥的海洋,被摧残得无一颗完整的作物。 两人往前走,忽然被路边一稻草人给吸引了目光。 “咦,那个稻草人居然没被洪水冲倒。”郝瑟停了脚步,“为啥他的赶鸟帕子那么干净?” 景翊也同时诧异地看着那稻草人。 因为洪水原因,稻草人身上脏兮兮的,到处是泥浆。可唯独那稻草人手里驱赶鸟雀的帕子,雪白雪白的,很是诧眼。 “我去看看。”景翊将裤腿往上提了提,下了农田,走进稻草人。? 第118章 又见蝶儿飞 景翊小心地避开淤泥,走近稻草人。(这是第118章) 满身泥浆的稻草人,草帽斜斜盖在脑袋上,那用两颗红枣做的眼睛,看起来很是诡异。皂角做的大嘴巴,裂得大大的,还歪歪斜斜的。 “丑。”景翊没先去取帕子,反而先嘲笑了一番稻草人。 景翊伸手,就要取那白帕子。 然而,嘲笑别人的人,总是会现世报的。 他手还没接触到帕子,稻田里忽然起了风,那帕子一下就被吹得飞了起来,往远处飘去,最后啪嗒掉落在农田的稀泥巴里。 那上面,灵隐用红砂石写的那行字,那关乎他在西戎失去的记忆,关乎某些真相的一行字【小翊翊,想知道真相,去昆仑山苗愕族找他们的大祭司】就被稀泥巴水给稀释得再也看不清楚。 而稻草人的皂角嘴,被风吹得更歪,看起来,就好像在嘲笑面前这个和真相失之交臂,却浑然不知的自恋家伙。 看着突然飞了的白帕子,景翊有些懊恼,狠狠瞪了稻草人一眼。想了想,还是又走过去,从稀泥巴里捞起那帕子看了看。 可惜帕子上的字迹,早已被泥水模糊掉。 瞅了瞅这帕子,没看出啥名堂的景翊,将帕子啪嗒一声又扔回田里,才重新走回小路上。 “那帕子有啥奇怪的吗?”郝瑟好奇问道。 “除了面料金贵点,其他啥也看不出。”景翊懒懒答道,“不过我看面料,倒有些像少年常穿的中衣。也许是那老家伙不小心弄掉的布料。” 郝瑟不再问,只是微微有些奇怪。 走了一段,又回头看了看那稻草人。 “哎嘛,”郝瑟抖了一抖,“殿下,我觉得那稻草人看起莫名地像在嘲笑我们一样。” 景翊回头,也瞅了瞅那稻草人,眼角隐隐抽了一下。 为啥他也觉得,那红枣眼皂角嘴看起来,还真他吗的像在嘲笑人。 景翊怒了,捡起一块石子儿一扔。 那稻草人就直接挂掉,倒田里“退休”了。 郝瑟觉得心里好像总有点不对劲,觉得像错过了什么似的,可仔细想起来,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两人默默地进了村。 村庄里,此刻空无一人,很多房子已经被洪水冲塌。村民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淤泥和各种垃圾渣滓。桌椅板凳,关鸡鸭的笼子,锅碗瓢盆,凌乱地散落在院子里。 偶尔还看到动物的尸体零零星星地躺在村道上,已经散发出恶臭味。 “没想到,这才刚入商州境内,灾情就如此严重了。”郝瑟看得心里窒息。 景翊点点头:“商州地理环境太特殊,年年如此,也很难从根本上解决自然条件。” 郝瑟看了看景翊,上前,将他的裤腿往上卷起,再将他的衣袍给打了个结。 这家伙,穿得太好看,这长袍不卷起来,她敢保证,出了这个村,没了这身皮。 卷完他的,又卷自己的。 景翊一直含笑看着她。 “可以下田干活了。”郝瑟瞧着景翊,有些失笑。 景翊颔首,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一把将她捞起,扛在肩上:“小短腿,本王扛你,免得你陷在泥坑里再也爬不起来。” 郝瑟有些凌乱。 喂喂,这个姿势,小孩子才是这个姿势。 “美人灯,放老子下来。”郝瑟头朝下,伸手在他腰上死命一掐,“小爷我也是大长腿。” “真放?”景翊挑眉。 “赶紧!”郝瑟怒了,这姿势,把她当啥。 “啪。” 郝瑟落地,陷在淤泥里。 成了淤泥萝卜的郝瑟,懵了,呆呆地看着景翊。 靠,这货居然真把她扔下来了。 看着景翊那洋洋得意的小表情,郝瑟一怒,长腿一勾。 “啪。” 景翊直接栽倒在她身上,和郝瑟一样,一脸懵,一脸不可置信。 这死狗子,尽然真把他勾下来了。 她一个翻滚,就将他压在下面,抓起淤泥就往他脸上抹。 他也不示弱,抓起泥巴,就往她脸上抹。 你来我往,都成了泥人。 郝瑟看着对方,一阵爆笑,哈哈哈,美人灯居然也有变泥人灯的一天。 泥人灯却没笑,定定地看着她。 “美人灯,你看起来好滑稽。”郝瑟完全意识不到自己也是泥人狗。 笑声未落,景翊突然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喃喃了一句:“生辰快乐。” 郝瑟笑声顿停。 “什么生辰快乐?” 景翊回了神,有些骇然地站着。 他刚才说了什么,生辰快乐?他为何为说这样的话? 好像曾经,他也和谁这样互相在对方脸上拍东西过。好像曾经,也有人对他说过那样的话。 可是,他却完全不记得了。 眸光复杂地掠过满脸是泥的郝瑟,景翊心里颤了颤。 为何,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和残缺不全的记忆,在狗子面前,很容易被激发出。 他和她,究竟有什么纠葛? 他根本查不到任何消息。碰到神棍师父时候,他还燃起希望,觉得师父一定知道什么。 可师父却不打算说。 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默默爬起来,拉起她:“没什么,走,出了村,找个山泉或者河边洗一洗。” 这村子里到处是淤泥,也不是很方便洗刷刷。 郝瑟本来想问,看到他突然暗淡下来的神色,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算了,看他的样子,似乎心情不佳。以后再问。 两人一路无话,出了村,还真找到一条小河,跳进去把身上头上洗干净。好在大夏天的,也不需要用内力焐干,直接穿着湿漉漉的衣服,顺着小路,没多久就走到了官道。 道旁上有个陈旧的路标。 往东走,通往商州的府城宣化城,往西走,则通往商州直辖的观音县。 景翊看了看路标,直接往东走。他的打算,是先去商州府城宣化城看看情况,再去观音县。 走了一阵,两人都感觉肚子很饿了。 不远处,有寺庙立在尽头,隐约可见不少人影进出。 “走,讨饭去。”郝瑟将景翊一拉,今天,她要拉着皇子当乞丐。 “好,讨饭。”景翊一笑,眼神蠢蠢欲动,很是兴奋。 两人还未走到寺庙门口,从寺庙大门就走出几人,均穿着长长的麻色长衣,头戴布帽,看样子,很像尼姑庵的装扮。 最前面一人,身姿窈窕,姿态风流,和尼姑的固有形象有很大反差。 哪怕隔这么远,也能注意到那人皮肤雪白,五官姣好。虽然身着尼姑服饰,可那身气质,委实和尼姑的木讷相差太远。 郝瑟双眸猛然崩大。 “蝶儿飞。”? ? 第119章 奇怪的观音县 郝瑟和景翊对视一眼。 蝶儿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香泉别院凶杀案那件事里,她被蝶儿飞给扔进了地道,阴差阳错地查到香泉别院地底下的秘密。 等她空出手来要去收拾蝶儿飞的时候,那人早已人去楼空。景翊说,他第二日就派人去百花楼了,但是,蝶儿飞已经在事发当晚就离开了百花楼,杳无音信。 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再次看见。 郝瑟冷笑,呵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就想干掉她啊。 蝶儿飞带着那几个疑似尼姑,出了寺庙大门,往郝瑟这个方向而来。蝶儿飞走得倒是很轻快,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可苦了后面几个小尼姑,趟着稀泥巴,跟得踉踉跄跄。 郝瑟冲景翊眨了下眼,指了指大树。 景翊一笑,秒懂。伸手扣住她的腰,一提气,两人就到了树上。好在树很大,枝繁叶茂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树上有人而刻意去看,是不会发现树上有人的。 他们,并不打算和蝶儿飞碰面,只计划暗中盯着蝶儿飞。这人和安王有关系,如今这么巧地出现在商州境内,正好可以借机查探下。 看着蝶儿飞那白嫩嫩的皮肤,哪怕距离还远,都能一眼看出和其他尼姑的巨大差距,郝瑟又想起了皇后和德妃。她们的皮肤和蝶儿飞一样,都是某一天突然开挂,短时间内就像换了个人,又白又嫩。 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 那几人,不紧不慢往大树这边行了过来,边走边说着话。 待行得近了,郝瑟才发现,蝶儿飞后面的两个小尼姑,怀里都抱着襁褓,似乎是抱着婴儿。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眼里均闪过疑惑之色。 蝶儿飞不当头牌,改当尼姑了? 蝶儿飞带着尼姑去和尚庙,然后还抱了小婴儿。 这是要唱哪出戏。 几人越行越近,树上两人敛了气息。 “妙音姐姐,这些小婴儿面黄肌肉的,行不行啊?”一个小尼姑有些为难地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有些心疼。 “是啊,你不是说孩子长得越好,能被贵人收养的机会越大吗?”另外个小尼姑轻声开口,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 蝶儿飞嫌弃地瞅了眼那两个婴儿,敷衍道:“放心,我们水月庵的药膳,得自医圣之手,还怕把他们养不好。” 几个小尼姑点点头,不再询问。 是啊,水月庵可是大善堂呢。 据说背后有大善人无偿提供财物,养活这些老百姓养不起的孩子。这可是积德造福的事呢,她们在水月庵,也深感荣幸,觉得以后死了,一定是要上天堂的。 蝶儿飞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几个小尼姑,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真是群脑子不太好使的傻货。 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身尼姑服,再瞅瞅布鞋上的泥巴,蝶儿飞神色有一丝懊恼。 还是在盛都当头牌好,养尊处优,还成日被姐妹们羡慕,被公子哥捧着。 这被派到商州来,竟然安排她在尼姑庵当主持,成天穿个晦气难看的衣服。不过平日倒也不需要到这种满是泥巴的鬼地方来。 今日,她只是刚好有任务,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这几个接婴儿的小傻子做事靠谱不,会不会让人起疑。 几人说着话,走过大树。 蝶儿飞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蹙了蹙眉,就要抬头。 “啪。” 在她抬头那一瞬间,一坨鸟粪从树冠上掉了下来,好巧不巧地,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嘴里。 蝶儿飞浑身一僵,张着口,脸色极其难看。 旁边几个小尼姑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鸟屎运,想笑,却不敢笑。 “哇……”蝶儿飞脸色一白,弯下腰,吐得翻江倒海。等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头也不回,疯了般往前跑了。 不行,太恶心了,她得赶紧找水漱口。其他几个尼姑忍住笑,跟了上去。 等蝶儿飞一行人跑远了,拐弯看不见了,郝瑟才和景翊从树上飞了下来。 “我说景翊,你够缺德啊。”郝瑟忍住笑。这家伙也太损了,见蝶儿飞抬头,手指一动,那树干上的鸟粪就看似随意,却极其精确地喂了蝶儿飞。 不过,也幸好。这蝶儿飞貌似武功不若,听力和警觉性也很高,差点就发现他们了。 景翊邀功似地:“她扔你进地道,我扔个鸟粪回去,便宜她了。” 郝瑟一笑,嗯,不错。 “那怎么谢我?”景翊趁机要回报。 “灵隐大师说了,本公子会三妻四妾,”郝瑟吹牛不打草稿,一勾他下巴,“美人儿,要不,娶你当大的?” 脑回路异于常人的景翊,一本正经道:“那小的是谁?” 郝瑟:“” 不是,这货脑子怎么长的?不是应该和他争论谁娶谁嫁吗?怎么他直接关心起做大还是做小了? “狗子,”景翊虎视眈眈的样子,眸色有些危险,“你该不会想纳那个白无常为小的?” 郝瑟:“主意不错。” 她发誓,她真的没有想起人家白无常啊。 “不准。”景翊小表情一板,完全想不起他作为一个男人,谈论这个被娶和当大小的问题有何不妥了。 “喂,景翊,够了,该出戏了。”郝瑟一拍他,这个家伙,最近开始用妻妾问题来恶心她了。 “去寺庙看看先。”景翊也不再调笑。 两人直接去了那寺庙,进了大门,这才发现,庙内僧人正在施粥给因灾无家可归的人。看样子,都是附近的村民,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没看到年轻人或者儿童之类。 两人因为在泥巴里打架了一回,衣服已经被黑色淤泥污染得脏兮兮的,洗也洗不干净,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很是狼狈,恍惚一看,倒和院内那群灾民异曲同工。 “方丈,我们路过贵寺,也想来讨口粥喝。”郝瑟礼貌地对一个扫地僧微微弯身。 “阿弥陀佛。”扫地僧见有人进来,放下扫帚,做了个手印,对两人道:“施主可以去那边拿干净碗筷,不过洞山寺粮米也不多,因此只能熬点清粥给大家充饥。” 郝瑟也双手合十:“多谢大师,叨扰了。” 扫地僧看了看两人那身衣服,以为也是灾民,见两人很是年轻,就好心道:“老衲看两位施主挺年轻的,也许可以去西面观音县谋生。” 正准备去拿碗的郝瑟顿了脚步,转身,很有兴趣地问道:“请问方丈,为何建议去观音县?” 第120章 观音县县丞段一鸣 “请问方丈,为何建议去观音县?”景翊也问道。 扫地僧停了下来,撑着扫帚,笑道:“观音县的县令大人,无条件接收商州境内的灾民。现在,只要是过不下去的灾民,能有力气走去观音县的,据说都逃难去了观音县……” 景翊没说话,长眉微微皱起。 前段时间,他收到的那封密信,透露商州属下的观音县有秘密,并提示注意县丞段一鸣这个人。只是,并没有提到是县令无条件接收灾民这些信息。 扫地僧也是个话多的,干脆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自来熟地给两人讲起了这观音县的事。 以前,商州每年灾荒的时候,饿死无数人,商州境内的各州县对灾民只出不进,因为负担不起。很多难民只好拖家带口往邻近的燕南逃荒。 但是从一年前开始,那观音县的县令据说开始无条件接收任何难民,只要过去,都有饭吃,还有活干。 他们村运气好,刚好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年轻人就都往观音县跑。 可其他地方的人,可能并不知道,大家还是习惯性往附近的州县城里跑,而最佳的选择,一般都是去商州的府城。毕竟朝廷的赈灾粮,都是从府城开始派发。 郝瑟和景翊眼里均闪过一丝深沉,互看一眼,给扫地僧谢过后,就也去打了粥,跑到那群老弱病残难民中间。学着他们,大大咧咧往地上一蹲,把粥喝得呼噜噜响。 几个年老的村民瞅着两人长得怪好看的,纷纷搭话。 “年轻人,你们怎不去观音县啊。”一瘦骨嶙峋的老婆婆,看看喝光的碗,抚了抚仍然扁平干瘪的肚子,无奈叹气,“老婆子倒是想去,可惜” “对啊,我们村里的年轻人都过去了。”一瞎眼老娘抖索着枯瘦的手,在碗里摸了一圈,确定再无米粒残留。 “可惜我们村以前不知道,今年才从我那隔壁县亲戚家得知消息,这不,大家都去了,我们几个老东西腿脚不方便,只能在这寺庙里讨点粥吃,也不知能坚持几天。”一瘸腿老汉舔了舔碗底,把米粒一颗不剩地卷进嘴里,意犹未尽地砸了下嘴巴。 “要我说,还是不要去。”一黑面老头放下碗,皱了皱眉。 景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接口问:“老伯,何出此言?” 黑面老头那八字眉抖了抖,瓮声瓮气道:“以前年年灾情,都没见观音县收人,倒不是官府不管,而是官府根本管不过来。这观音县突然无条件接收难民,我虽是庄稼人,可我家也有读书人的,我老汉儿多少还是有点脑壳。” “老黑,那读书人不就是你远房亲戚家的嘛,说得跟自己儿子似乎的。”瞎眼老婆撇了撇嘴,这老黑,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头噎了下,看了看众人不屑的神情,有些不服气,梗着脖子道:“你们想啊,商州境内有九个县,其他县,个个都比观音县条件好。那观音县,穷山恶水的,就一堆大山。凭啥那么豪气敢接收灾民。” 众人愣了愣,想了想,好像老黑说得有点道理啊。 “凭啥啊?”枯瘦大娘追问。 老黑瞅了眼众人,迟疑着。 “老黑,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也有个隔壁县的远房亲戚,上次去他们家,听亲戚说,村里走掉的年轻人,去了观音县后,就再也没回来,听说在那边干活,银子可比种庄稼划算多了。” 老黑瞅了那人一眼,没好气地道:“那你听说谁见过那些干活的人吗?” 那人愣了愣,摸了摸头。 好像,还真没有呢。 那些年轻人去了观音县后,就再没回来,也没给家里稍过银子,只是在去了观音县后不久,托人给老家送了信,报告了下情况,让家里人安心,说挣几年银子,够娶媳妇了再回来。 “对啊,老黑,你家远方亲戚的小儿子自小聪慧,听说前几年就考了科举,后来在哪个县衙当官呢,真的吗?”一个村民开口。 老黑叹了口气:“没错,我那大侄子,就在观音县当县丞。” 一直安静听着的景翊,忽然开口:“老伯,能问下,你那当县丞的侄子,叫啥名字?” 老黑身子一正,一直有气无力的声音,突然宏亮起来,很么有面子地回道:“段一鸣。” 景翊眸光微闪,心里震惊又诧异。 段一鸣,密信里提到的段一鸣。 其实,在收到密信的时候,他就让人从朝廷在册的命官档案里查过段一鸣的。 这人据说很会读书,在县试,府试和童生考试里,都是第一。院试里,夺了案首,后续又中了商州乡试的解元。 前途一片光明,所有人,都以为他将继续参加会试,甚至殿试。这种连续几次中“元”的人才,可算是出类拔萃的了。以他的才华,进贡十是很稳的。 说不定,后续殿试里还能中了状元或者探花什么的。 只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段一鸣在中了解元后,先是去了商州府城,在知州大人手下当了个文书。 后又跑去了观音县,当县丞去了。按照当朝规定,举人,是可以在县级部门免考核任职的。 出任县丞后,工作兢兢业业,协助县令把观音县打理得很好。 而百姓风评里,段一鸣也是清一色的好评。 老百姓说他长相面容俊美,风度翩翩;为人谦逊斯文,君子风范;为官清正廉洁,克己奉公。加上才华横溢,少年成年,段一鸣在观音县,简直就是所有人的男神典范。 县里,甚至州里,多少富户想和他结亲。只是不知为何,段一鸣都委婉推辞了。富户们也不气恼,暗叹这样的儿郎,自然是不会一辈子在观音县这样的小地方埋没的,以后肯定会大有作为。 只是,查到的信息里,唯一有些不太合理的是,据说,段一鸣急于控权,似乎把县令给架空了。 但是,县令大人是他在岳丽时候的至交好友,段一鸣一直都对这个同窗照顾有加。 他当时觉得奇怪,就让去商州的飞羽卫暗中再查探段一鸣。只是很可惜,派过去的飞羽卫,进了商州府城后,就失踪了。 景翊对郝瑟打了个眼色,两人又对众人旁敲侧击一翻,只不过,再没问出啥关于段一鸣的有价值信息了。 一开始,他以为那个老黑知道内情,然而经过试探,却有些失望地发现,那老黑确实只是个庄稼人,能生出那些念头,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家出了能人,认为自己脑壳也比别人好使,自我意y的。 郝瑟歪着头,想了会,又开始闲聊起来。 “那个大娘啊,刚刚进来那几个姑子是干嘛的啊?” 第121章 小夫妻感情可真好 这一问,几个婆婆大娘啥的,又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小姑娘啊,那几个姑子是这里往西三十里外的尼姑庵里的,嗯,就是水月庵。”精瘦大娘抢着说。 “嗯,对,”另外个婆婆接口:“水月庵可是大善堂呢。” 郝瑟目光闪了闪,笑道:“婆婆,愿闻其详。” 那婆婆噼里啪啦说开了。 “这水月庵呢,以前就是普通的尼姑庵。从去年开始,被改成了婴儿堂。无论是平日还是受灾日子,只要是家里确实养不活崽的,都可以把孩子送去水月庵。那水月庵啊,背后有大好人支持,无偿提供食物和照顾孩子。另外啊,还听说孩子可以送到盛都去当大户人家的丫头小厮啥的。” 旁边大娘接话过去:“嗯,能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小厮,这对我们这些老百姓来说,可是顶荣幸的事。所以送过去的孩子,从来没有家人愿意要回来。要回来干啥,饿死吗?” 婆婆砸砸嘴:“话说今日来的那尼姑庵的主持姑娘,人长得真好看,像个观音菩萨似的。今日那两个孤儿可算是有了好去处了。” 郝瑟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蝶儿飞是大良人?蝶儿飞还心善像个观音菩萨。她的奶奶也,碎三观啊。 “是啊,真好看,皮肤白嫩嫩的。”大娘仔细瞅了瞅郝瑟,“哎呀,小姑娘,你比她还好看。” “我娘子确实比那姑子好看。”一直当背景板的景翊,突然插话进来,笑吟吟地看着郝瑟。 郝瑟:“” 嘚,因为这身女装,天天被他占口头便宜。 大娘使劲盯着景翊看了下,这公子脸上泥巴没擦干净,刚才没注意,这现在一看,哇哟喂,不得了,这公子是天上神仙下凡吗?也太好看了,比他们村最帅的小伙子好看十倍百倍呢。 “小公子,你们小夫妻真好看,像神仙眷侣似的。”大娘觉得长见识了。 “嗯,我家娘子说我”景翊顿了下,改口,“说我好看得让她” 景翊再次顿了一下,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道:“好看得让她合不拢嘴。” 郝瑟:“” 太不要脸了。 这家伙刚才绝对是想说那个天雷滚滚的四字成语,然后发现场景不对,才临时改口的。而且,他本来还想说,好看得让她合不拢t---腿,结果及时刹住,改成合不拢嘴。 “夫妻感情可真好。”大娘满脸慈爱。这公子,这么好看的人,一看就是心灵儿也美的。 “呵呵,”郝瑟干笑,“谢谢大娘,我家夫君是挺好看的。就是肩不挑手不能提,有些柔弱。” 景翊这下不干了,提高音量:“器量大,肺活量好。” 郝瑟翻白眼,想老天劈一道闪电结果了这货算了。 不过又自我安慰,还好还好,至少,没有直接说那四字成语,有点点进步。 “我说得好不好?”景翊笑得意味深长,拐了下她。 郝瑟竖大拇指:“说得很好!” 景翊洋洋得意。 “下次别说了。”郝瑟面无表情地补充。 景翊唇角上翘的弧度仅仅凝固一瞬,又继续上扬:“那下次我说详细点。” 郝瑟:“” 算了,这古人是听不懂梗的。 郝瑟蹲久了,感觉脚发麻,就自然地站了起来,准备活动下腿脚,却一不小心踩到青石板上的稀泥,立时打滑,还特么诡异地双脚同时往外溜。 啪嗒一下,郝瑟叉开坐在地上,双腿成了标准的一字马姿势。 几个大娘大爷愕然地看向她。 哇,这姑娘腰身好软啊,腿还可以做到这个姿势? 郝瑟低头,唇角抽了抽。要命,她哪里知道这地方刚好这么滑,要不是她一字马功夫到位,恐怕得摔得极其狼狈。 景翊也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摔倒,微微错愕了一下,随后喜笑颜开,满意地颔首。 “我果然太好看了,好看得某人都合不拢……”景翊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声音贼大地说道。 “打住!”身经百战的郝瑟,立马在关键时刻截住了他那不要脸却要命的话。一看这家伙的眼神,就知道他开始兴奋了,一兴奋,就会忘记收敛。 顺手狠狠地在他手心死命一掐。 她掐死这个不要脸的社恐! 嗯,社交恐怖人士! 这要是让人家这些上了年纪,还是保守的乡村老妇老伯听了,她直接钻地缝得了。 景翊被她一喝,笑嘻嘻地改口:“合不拢嘴。” 郝瑟抹了把汗,算这个家伙还知道点分寸。 然而,她表扬的话在心里还没说完,景翊就勾唇一笑,飞出一串意味深长的唇语:狗子,其实,合不拢嘴也是可以的哦。 郝瑟的汗,又下来了。 要命,这家伙又开始内涵她了。 郝瑟咳嗽一声,直接忽视他,转而继续和灾民聊天。 景翊也不再捉弄她,只是含笑看着她,表情很是愉悦。 旁边的大娘大妈默默看着这对打情骂俏的小夫妻,眼里都是满满的羡慕和怀恋。 想当初,她们家那口子,新婚燕尔时候,也是好得蜜里调油呢。可如今呢,左手摸右手还算好的了,现实就是相看两厌啊。 大娘们心里长叹一声。 唉,果然,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心动这种美好的记忆,只属于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年轻人。 当众秀了恩爱撒了狗粮的某两人,却完全没意识到这些。 看看信息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景翊给她打了撤的眼色,两人给众人道谢过后,就准备离去。 出了寺庙,行得远些,景翊给郝瑟简单说了下段一鸣的事。 郝瑟:“……” 这跌一回崖,居然阴差阳错地遇见了蝶儿飞,还撞见了密信里段一鸣的亲戚。这也真够巧合的。 “那,我们接下来是去商州府城宣化城还是直接去观音县?”郝瑟扯了扯贴在身上的衣服,不行了,得尽快找衣服换掉,太难受了。 景翊稍稍思索了下:“先去商州府城。” 这商州府城,即宣化城,并不远,先去一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他想去看看商州城内目前是个什么光景。另外夏风他们,原定目标也是宣化城,那就先去和两人会合。 郝瑟点点头,两人沿着官道走没多久,就意外地在路边遇到了夏风秀儿他们。 第122章 夏风秀儿要去当卧底了 官道上,夏风正手持小镜子,变幻着角度地研究自己那张脸,秀儿拿着眉粉在旁边,和他叽叽歪歪说着什么。 其他飞羽卫站得离他们有些远,眼神既暗戳戳又满满羡慕嫉妒恨。 看到景翊出现,几个飞羽卫就要张口喊主子。 郝瑟给他们做了个嘘的动作。 那两个没良心的东西,主子不见了,居然还陶醉在画眉里。她忽然就想听听这两个二货在聊啥。 飞羽卫立即嘘声,原地不动。虽然主子没发话,可他们都是有眼力的,主子对这个郝公子很特别,地位都快赶上他们家主子了。 夏风秀儿说着话,压根没注意到外围的情况。 “秀儿,这里再补点。”夏风指了指眉尾,“弄上扬点,和右边要绝对对称,你现在这个眉形不完美,配不上夏公子的神仙颜值。” 秀儿掰起他下巴,抬高了点,瞅了瞅,同意他的提议,给修改了下:“嗯,斜飞入鬓,这样看起来更加剑眉星目。” “帅?”夏风满意地照了照小镜子,“魔镜魔镜告诉我,我的眉毛帅不帅?” 秀儿退后一步,欣赏了下,点点头:“嗯,不错。” 这个家伙,抛弃偏见,认真地看一看,倒尼玛真的好帅。嗯,她觉得,比睿王大人更符合她的审美。 睿王好看得太咄咄逼人了,让人看了就自惭形秽,时时刻刻产生那什么颜值焦虑症,身材自卑症。 可夏风,帅得恰到好处,帅得接地气。和这样的家伙走一起,上大街,倍儿有面子。关键,路人不会说:哎呀,那女的配不上那男的。而只会啧啧啧满含羡慕说一句:郎才女貌啊。 嗯,也比胡小豆更符合她的审美。小豆子虽然长得很可爱,两个小酒窝,一双温润小鹿清澈眼,可怎么看怎么年纪小啊,没有安全感。 秀儿脑子里东想西想了一达通,突然脸色一滞。 奶奶的,她刚才在想啥,好像全是表扬夏风这货的。 不,夏风这个贱兮兮的家伙,天天和她作对,她讨厌他都来不及。现在怎么会越看他越帅? 听到秀儿说不错,夏风来劲了,又三百六十度地照了镜子后,感叹一声:“魔镜魔镜告诉我,世上谁比夏风帅?” 夏风停顿一下,自问自答:“那自然是,无人呢。夏公子是开天辟地第一帅,连殿下都只配给夏公子当绿叶。” 秀儿一巴掌拍过去:“自恋狂,果真是有啥主子就有啥狗腿子。” 夏风手一缩,第一时间护好自己的小镜子,怒道:“啊呸,秀儿,照照镜子你。你和你家主子一样,都是狗腿子。” 秀儿呵呵:“说得很对,我家公子喜欢男人,我也喜欢男人----但是,不喜欢你。” 夏风呵呵:“我家殿下喜欢男人,可夏公子喜欢女人----但是,不喜欢你。” 附近的飞羽卫们,站得像木头人,眼神却越来越暗戳戳,那一双双嘴角,都偷偷抽了抽。 夏总管说主子坏话,又一次被抓现场了。不过,他们也不担心,夏总管是唯一一个连主子都敢怼的奇葩。 “是谁在背后说我喜欢男人啊?”郝瑟凉凉开口。 “夏公子,胆儿肥了啊?”景翊阴恻恻开口,在夏风面前全方位展示他的美貌,“夏公子,你和本殿下比起来,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 嗯,郝瑟路上给他讲的笑话,他觉得他简直是整个天辰乃至九州的卖家秀。 李汝应那个家伙,是最差最差的买家秀。 夏风秀儿一惊,眼眸瞪得大大地看着两人。 “殿下,夏公子想死你了。”夏风立马抱住他大腿,用痛哭流涕掩饰他的嘴贱,“我以为你被应世子给咔嚓了,原来你还魂了啊。” 景翊一脚踹开他。 “公子,秀儿想死你了。”秀儿一把抱住郝瑟胳膊,“呜呜呜,我以为要给你点蜡烛了。结果你还魂了。” 郝瑟:“” 我谢谢你了啊。 景翊却一把将秀儿扯了扔出去,在郝瑟胳膊上拍了又拍,像在拍啥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夏风呼啦一下,一下扑出去,稳稳接住秀儿。 哎嘛,殿下又来了。他要是不去接,秀儿还不得摔坏。摔坏了,郝大人找他要人,他可拿不出。 秀儿胆怯地看了眼景翊,将夏风拉得远远的。 “哎呀妈啊,睿王也太莫名其妙了。”秀儿拉了拉夏风,压低声音,“夏风我给你说,优秀的秀儿,又想到新的鬼故事素材了,嗯,他和她跌下悬崖,还魂归来” 夏风也压低声音:“你太优秀了,秀儿,咱俩这么熟了,版权可不可以优惠点?话说,你家公子穿女装可真够漂亮,夏公子瞬间觉得,殿下和你家公子挺配的,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天造地设,前世今生,姑娘再爱我一次” 夏风也开始各种脑洞,秀儿频频点头。 郝瑟:“” 秀儿夏风,你以为你们声音小,我就听不到吗? 景翊却破天荒地没有收拾夏风,那唇角,竟然还微微上扬。 景翊本来打算带大家一起去商州,想了下,又把夏风留了下来,给他讲了蝶儿飞和水月庵的怪异,让他想办法混进水月庵去当卧底。 至于一个男人如果混进尼姑庵,这个本来不太方便,但是刚才那几个难民无意中说到水月庵最近人手不足,缺厨子和烧火丫头。 所以夏风可以借这个理由混进去。 因为,蝶儿飞不认识夏风,并且,飞羽卫都会易容。 夏风瞅了眼秀儿,摸了摸自己那只长出一半的眉毛,脸色有些苦兮兮的。 没等夏风开口,秀儿突然给郝瑟说:“公子,让我和夏疯子一起去。” 郝瑟微微诧异,这秀儿,啥时候和夏风如此友好了,竟然要和夏风一起去当卧底。 “公子,夏疯子的眉毛本来长出来了,结果我手滑,又给他不小心刮掉了一半。我答应要对他负责。”秀儿大大咧咧地。 夏风脸色有些黑。 啊呸,这秀狗子,说话能不能注意下措辞。什么叫对他负责啊,听起来好像被她刮个眉毛,他就得以身相许似的。 只是,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想秀儿一起去呢。 这每天习惯了和秀儿吵吵闹闹,想到这一去,耳边少了她的叽叽喳喳,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心里有些空捞捞的。 郝瑟有些犹豫。 秀儿始终是她的婢女,或者妹子。这蝶儿飞很神秘,深浅不知。秀儿又不会武功,她怕她跟着去有危险。 “殿下,你觉得呢?”郝瑟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景翊。 这秀儿安危是个问题,夏风的任务也很重要,秀儿跟去会不会影响夏风任务的完成。 景翊似笑非笑地瞟了眼夏风,那家伙那看似浑不在意,还略略嫌弃样子,实则一双眼睛暗戳戳的。 这家伙在想什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景翊没回答,冲夏风挑眉:“夏公子,有能力护好秀儿没?” 夏风胸一挺,动作无意间和秀儿的挺胸动作一模一样,一脸气愤的样子:“殿下你说啥,夏公子我怎么可能护不住她。放心,交给我,我保证她一根眉毛都不会少。” 郝瑟失笑,见秀儿挺想去的,也就随了她。 反正夏风的武功据说很高,保护秀儿应该是不存在问题的。 “那行,本大人就把我家秀儿交给你了。”郝瑟说得慎重。 夏风答得也郑重:“我会对她负责的。” 秀儿一个巴掌拍过去:“夏疯子,说话讲究点措辞,看看你说的,好像我刮了你眉毛,就得对你以身相许似的。” 夏风无比娴熟地一跳,躲开了她,不服气地诺诺了一句什么。 景翊也贱兮兮地凑近夏风,压低声音:“那是得护好,自己媳妇儿嘛。” 夏风再次跳开八丈远,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嚷嚷:“殿下你说啥,太阳从西边出来,我都看不上……” “看不上啥?”秀儿柳眉一竖,这家伙,肯定要说啥看不上她。这家伙每天都会说一遍的。 夏风脖子一缩,把秀儿两个字吞回了肚里。 “行了,赶紧走。”郝瑟挥了挥手,她觉得,等她回盛都的时候,有点愧对胡小豆了。 夏风和秀儿这才停止了互殴,匆匆收拾了下东西,两人就和郝瑟他们告别,往西而去。 …… 一日后,郝瑟一行人到达商州府城城门外。 郝瑟看了眼城门前的情景,觉得有点意思,笑问景翊:“殿下,你猜,我们进城会看到啥?” 第123章 府城内演戏的灾民 城门高大巍峨,气势雄浑,旌旗飘飘。 城门下,排队进城的的百姓尽然有序,其中也夹杂着一些衣衫褴褛的人,看样子,像是受了灾跑城里来讨饭领救济的那种。 守城的士兵吆喝着,让难民跟着一个专门负责引导的小兵走旁边的专用通道,告诉难民不要着急,都能吃上朝廷赈灾的粮食。让他们去城东的西湖边,那里是官府指定的救济场所,有吃有喝有住的。 整个城楼前,都是一派管理有序的景象,和传闻里闹饥荒,官府拿鞭子堵住城门,不让流民进城的景象完全不同。 景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冲郝瑟挑了下眉:“你觉得呢?” 郝瑟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我拿你的贞操做赌,城内的救济点一定是一派祥和,人人称赞知州大人为官清明,赈灾有道。” 景翊笑得意味不明,语气淡淡讥诮:“本王也这么认为。走,看看商州的知州大人是如何神奇地赈灾的。” 郝瑟一笑,和他一起跟着排队的人顺利进了城。 两人在之前就易了容,看起来也就是比较清秀的年轻小夫妻,穿着打扮都很接地气。而路引啥的,也是提前就准备好的。因此负责查验的士兵并未多打量两人,直接就通过了。 大人说了,要盯住盛都来的人,特别是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朝廷命官或者权贵之类的。 每年这个时候,朝廷都会派官员来检查赈灾情况。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今日进城的这些,他们看了,都没有持盛都路引的。 二人顺利混进城,悄悄尾随在那队难民,跟着去了城东的西湖赈灾点。 西湖边,果然有官府的人在派粥发救济物资等。湖边临时搭了很多棚子,里面甚至还准备了一些薄被子之类。那里已经有一部分难民了,正端着碗喝粥,看到有新的难民来了,纷纷抬眸看了几眼,又漠不关心地低头喝粥。 两人装着是城内居民出来游湖,一时无聊,主动去给派粥的人员帮忙。 郝瑟看似矜矜业业地派粥,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每一个领粥的人身上掠过,从他们喝粥的动作表情里掠过,从他们端碗的手指和指甲缝里掠过,从那喝完的粥碗里掠过。 唇角微微勾了下,看向景翊,这一看,眸光微微诧异。 此刻的他,一身朴素的布衣,正在忙忙碌碌地给那些灾民嘘寒问暖,提供帮助。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景翊,她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堂堂的皇子殿下,干起活来,竟然极其娴熟,完全没有那种贵族子弟娇气感。这也就罢了,他还和那些难民打成一片,极其自然随意地聊天。 那自然的语气,就好像真正是从市井里长大的。 郝瑟微微失神。 在她的理念里,皇子,再不受宠,那也是龙子龙孙,一般都是五谷不分,十指不染尘的。 一个皇子,究竟要经历怎样的过往,才会养成这种和皇家子弟矛盾的性格。 郝瑟垂下眼,想起他那一马车的零食,那个,像仓鼠一样的皇子,心里微微有些心疼。 两人直到太阳快下山,才笑吟吟地给当差的告辞,表示以后有空了会经常来帮忙后,就离开了西湖。 走出西湖,郝瑟回头看了一眼赈灾点。 “狗狗,想说啥?”景翊给她揉了揉肩,这狗子,一直在派粥,那细胳膊也不知道抡酸了没。 郝瑟轻叹:“殿下,恐怕,那些灾民是托儿在演戏。” 那些灾民,咋一看,似乎没啥问题,可一细看,却能发现,他们和正常逃荒的灾民,有很多细节都不一样。 比如,他们的衣服看似破烂,却没有难民衣服上那种长时间不换造成的污渍。 比如,他们的指甲修剪得还算整齐,指甲缝里干干净净。可难民,正常情况下,指甲缝里,都是难免有污垢和泥巴之类。 比如,他们喝粥不紧不慢,眸光平淡,这和难民饿了很久见到粥就两眼发光狼吞虎咽形成鲜明对比。 再比如,他们喝完粥的碗底,还有着少量的米粒。可是真正的难民,恨不得舔干净每一滴汤水,每一颗米粒。比如,寺庙里那几个老年难民。 比如…… 很多很多的细节,让她无法忽视。 这一切,都在提示她,这些难民,不是真正的难民。 但是,为何要假扮成难民,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景翊揉了下她的狗头,表扬道:“观察力不错。是的,那些灾民,统统是假的。” “这商州府,为何会导演这样一场戏?目的何在?”郝瑟表情微冷。从他们一路过来,看到的灾情,说明确实有很多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一般来说,如果朝廷有赈灾,都是在府州县的城内开仓施粥。 所以,正常情况来说,应该有很多真正的灾民入城才对。 可眼下,竟然全都是演戏。 景翊看向商州府的方向,眼神一冷,缓缓开口:“因为,商州府的官员,想要骗过朝廷赈灾督察使,也想要,阻止朝廷特派使看到真正的灾民去了哪里。” 他刚才,和假灾民打成一片,嘻嘻哈哈中,已经套路了很多信息。虽然那些假灾民警惕性挺高,生怕说漏了嘴。可有几个能逃过他的聊天套路。 全天辰能逃过他套路的,只有李汝应那个讨厌的家伙。 不出他所料,每年的灾情期间,商州府城附近的州县灾民,都会首选往府城而来。 在过去,府城以及辖区内所有的州县都无法承受那么大体量的灾民,所有很多县城会选择关闭城门。 因此,无法得到安置的灾民,只好拖家带口往燕南逃荒。 可最近两年,燕南那边再无灾民涌入。 那些假灾民说,如今知州大人发动城里富户参与救灾,不再拒绝灾民。所以附近的灾民都会往府城而来。 只是,略略有些奇怪的是,这些假灾民,似乎并不知道西面的观音县无条件收置难民。 景翊深吸了口气。 如今,真正的难民,算算时间,已经该来的都来了。 只是,如今的府城,熙熙攘攘,一派热闹,可大街上,看不到一个灾民。 这些灾民,不可能凭空消失。 他们,都去了哪里? “真正的灾民,都去了哪里?”郝瑟微微眯眼。 两人再度对视一眼,同时开口:“观音县。” 第124章 关于那些年学霸和学渣的故事 那些消失的难民都去了哪里? 两人再度对视一眼,同时开口:“观音县。” 是的,观音县。 那些凭空消失的难民,应该是在城外或者入城后,被官府的人以某种理由劝说,主动去了观音县。又或者,强迫性地被弄去了观音县。 “去观音县。”景翊抬眸看着天空,做了决定。 他来商州,只是来看看情况,佐证他的猜测,并不打算见知州等府官,以免打草惊蛇。如今,城内的一切,都验证了他的假设,也就没必要再在府城呆了,直接转道去观音县。 郝瑟打了个响指:“正合我意。” 两人如来时那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顺顺利利地出了城。景翊联络了候在城外的飞羽卫,吩咐他们部分继续监视商州动静,部分跟去观音县。 随后找了两匹马,两人先行,往观音县疾驰而去。 府城往县城的官道之上,密林急退,树影飞梭,两匹骏马铁蹄翻飞,尘土飞扬。 骏马之上,一人一身红色劲装,一人一身简洁的鹅黄色少女装,都是如此利落干脆,朝气满满。 马蹄声声,惊起林间栖息的鸟儿,纷纷扑哧着翅膀一阵乱飞。 郝瑟偏头看了眼旁边的景翊,啧啧了两声。 这家伙,以前永远一身黑衣,如魅如幻。今日,破天荒地穿了一身宝蓝色精致劲装,看起来,倒生出几分和平日不同的鲜衣怒马感来。 景翊余光也瞟了眼郝瑟,唇角渐渐勾起。 狗子一定是被他迷住了,狗子心里一定在想他今天好帅气,狗子脑子里一定是一副鲜衣怒马的画面感。 嗯,她一定是这样形容的:马蹄声踏破密林的清幽,伴随一声张扬好听的策马声,那人,从远处驰来,带起一阵风,震得路边的野花摇摇曳曳。树影倒退,他在飞驰,眉眼飞扬,鲜衣怒马,活力四射刹那云霞满天,霞光飞掠。 这一段,他一定要加在《星语星愿》里。还要对标着那白无常几次出场时候的描写来干,一定要碾压姓李的。 也不知道,书印刷得怎样了?他肯定,他的版本一定是横空出世,惊爆盛都,把《盛都府记事》的所有粉丝都变成他家的。 “狗子,本王好看吗?有没有被迷倒?”景翊大长腿一夹马背,长鞭一甩。 郝瑟爽快答道:“殿下的神仙颜值,自然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将在下迷得不要不要的。” “狗子,你穿女装也把本王迷得不要不要的。”景翊哈哈一笑,微微压了速度,眸光从她身上反复掠过。 话说,狗子平日里总是穿着一身少年气息很重的男装,着男装时,他的整个气质是珍珠明玉般,眼里总带着张扬肆意,笑得飒爽恣意。 扮演苟紫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诱惑勾人,魅惑到飞起。那天生自带三分妩媚的蝴蝶眼,像带着小钩子似的,媚眼一抛,把人魂儿都能吸走。 如今,一身少女感极重的鹅黄色衣裙,笑得眉眼生花,让她看起来青春活泼又阳光,张扬肆意又可爱,偶尔还露出一分这个年龄特有的娇憨感。 无论是珍珠美玉,还是魅惑勾人,或者娇俏可爱,他好像,都是很喜欢的。 “殿下,观音县的县丞是段一鸣,那县令呢?”郝瑟大长腿一夹马腿,领先他,踏起路面的雨水坑水珠四溅,在空中如下了一场珍珠雨。 “谢晴天。”景翊追了上去,答,“我在盛都时候,也让人查过这谢晴天,嗯,挺有意思的。” “别卖关子。”郝瑟鞭子一甩。 景翊笑:“谢晴天,当初和段一鸣一起在岳丽,交情颇深,感情非常好,段一鸣一直对谢晴天照顾有加。谢晴天读书资质一般,本来是书院丁字班的学员,却因为段一鸣天天给开小灶补课,让他成了 一匹黑马,短时间内从丁字班连跳三级,进了段一鸣所在的甲字班。” “据说,段一鸣在书院是大红人。多少同窗拿着银子求他开小灶补课他都不肯呢。”景翊笑着看了眼郝瑟。 哼,他教他奇门遁甲,也没收费的。他翊殿下啥时候那么好心过。 郝瑟撇撇嘴。 哎哟喂,抛开性别问题,这简直就是《那些年:学霸和学渣的故事》。 突然想起,万里上学的时候,学校里就很多同学拿着过年红包,偷偷求他的学霸笔记呢。不过那货很骚,将他的书和笔记本贡献了出来。 喜极而泣的学弟学妹们,满脸惊喜地打开学神不外传的绝世武功秘籍。 下一瞬,大家都哭了。 因为,书上几乎没有一个字儿,全是空白,书跟新的一样。而笔记本上,则画了一个少女,画了很多很多。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画的谁。 众人流泪:打扰了。 学神们的秘籍,他们拿到也看不懂。有些鸿沟,果然不是他们努力就能弥补的。 这一刻,自尊心,严重被伤害,个个都怀疑起了自己的智商。 因为万里给大家造成的心理阴影,导致后来她上学时候,再也没有学弟学妹们来要笔记了。 众人说:那两个都是变--态,我们不配。 “喂,你在听没啊?”景翊不满地提醒看起来有些走神的她。 “哦,在听,你继续。”郝瑟回神,抬手遮了下斜照过来的阳光,她好像,最近经常无意识想起万里的一些事。 唉,其实万里笔记本里画的,全是她。从她小时候到长大。她和万里,打小就认识,也算青梅竹马长大的。 万里似乎,极其喜欢她这个妹妹。 她觉得,万里就是个有些变态的宠妹狂魔。 她那奇葩爹后来还收了万里当弟子。这在业内,算是轰动事件了,因为太多人托关系想当他爹的弟子了,可从来都是吃闭门羹,弄得灰头土脸。 可她爹,一眼就相中了万里。爹说,天才只配和天才交往。 说起她爹,郝瑟失笑。那真的是个金奇葩爹。看任何人的眼神儿都是“愚蠢的人类”,除了看她娘。 她那三高爹——高颜值,高智商,高眼界,奇葩的事太多太多了。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 景翊放慢一些速度,继续:“谢晴天不知为何,乡试中举后,就直接入了官场,做了观音县的县令。她入职一年后,段一鸣也跟着入了仕途,先是去商州任职,然后又去了观音县。” “这样说来,两人应该感情很铁啊,为何又有谣传段一鸣架空了县令,这不太合理呢。”郝瑟一边策马,一边回应。 景翊点点头:“确实不太合理。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不再说话,很快消失在乡间小路尽头。 …… 在两人策马疾驰的时候,从盛都到商州的官道上,也有人在策马狂奔,鞭子甩得风声赫赫,在骏马身上抽起发白的痕迹。 “驾!”那人狂喝,俯低身子,以便速度更快。 二皇子说了,必须尽快赶到商州,把密信交到知州大人手上,否则要出大事儿。 “轰隆隆。”天边乌云翻滚,顷刻之间,瓢泼大雨就倒了下来。 如天际被撕裂开一道口子,银河之水呼啸着冲出天河,往人间坠下去。 那人抬起头,看着电闪雷鸣的天际,抹了一把额头的雨水,极其懊恼地嘀咕了一句。 “给老子的,运气这么差,可千万别耽误了二皇子的正事儿。” 这前方十里外,刚好要过河,按照这个雨势,如果遇到山洪,那他的行程势必得被阻挡,短则一日,长则三日。 但愿,不会如此。 那人心里祈祷着,嘴里又骂了句脏话。 …… 第125章 县令谢晴天 一日后,郝瑟和景翊,终于到达观音县城。到达时候,天色全黑,只好先行找了家客栈住下。 “掌柜,一间上房。”景翊脸色极其自然,将郝瑟肩膀一勾。 “等等。”郝瑟立马叫停,瞪了他一眼,掰开他的手,纠正道:“掌柜的,两间。” 这货给点阳光就灿烂,扮夫妻还扮上瘾了啊。 “一间。”景翊懒洋洋的看着掌柜,骨结分明的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 明明是没啥威慑力的语调,却生生让掌柜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瞬间觉得头顶好像压了座大山,差点一下就软了膝盖。 “好的,好的。”掌柜额头冒汗,忙不地地应道。 郝瑟将银子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笑吟吟地看着掌柜:“两间。” 掌柜的手一顿,抬起眼皮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景翊,哎嘛,这夫妻闹矛盾,为啥要他来承担后果。 “娘子”景翊将她拢了拢,半嗔怪半埋怨,“在家从夫,出嫁从夫,给夫君一点面子啊。” 郝瑟:“” 这货入戏了。 掌柜眼角抽了抽,为难地看看他,又看看她。 景翊如玉手指再次一敲,掌柜就真的软了膝盖,幸好一把扶住柜台,才没当场滑下去。这下再也顾不得这小娘子了,低下头,赶紧拿了上房的钥匙出来。 柜台上的手指,再次一敲,景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掌柜。 掌柜愣了一下,总算是明白过来。 “姑娘不好意思啊,”掌柜咳嗽一声,“我才查了,只剩一间房了,没得选了啊。” 郝瑟:“那行。” 睡就睡,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等小二把两人领去二楼后,掌柜家的夫人从大堂西面走过去,冲掌柜努了努嘴:“当家的,我怎么觉得那姑娘不是很愿意呢。该不会是啥浪荡子用了啥手段诱/拐娘家妇女?” 掌柜一把将她塞回去:“婆娘我看你话本子看多了。就那公子的长相,还需要拐骗?一定是小夫妻闹矛盾了。” 不过,这小公子,长那么好看,可为啥手指一敲,他就双腿打颤颤啊,见鬼了。 他夫人想了想,觉得也是。 这样的长相,哪里还需要骗,大把姑娘倒贴都愿意的。 两人看了房,随便收拾整理了下,才又回客栈大堂吃晚膳,随后回去洗漱。 正准备睡觉,忽而听到楼下大堂有人敲门。 “掌柜的,你们客栈专供的那种桂花糕还有吗?我家大人让我来给老夫人买点。”来人有点急。 吱呀一声,门开了,掌柜的声音透着理解和心疼。 “小刷子啊,这都快到子时了,赶紧进来,瞧你一身大汗的。” 来人恭敬道:“打扰掌柜您了,您也知道,我家大人是出了名的孝顺啊。老夫人身体抱恙,就好这一口桂花糕。” 掌柜的叹了口气:“这桂花糕做起来不容易,每日限量,拿着,专门给你留着的。” “谢掌柜。”来人似乎愉快地出门了,脚步声在夜色里啪嗒啪嗒传出老远。 “晴天这孩子,真是难为他了。”掌柜再次叹了口气。 “可不是嘛,真是个孝子。”掌柜夫人也道。 郝瑟和景翊一开始听得漫不经心,当听到晴天两个字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动作一顿,看向对方。 晴天,难道是县令谢晴天?听那来人说什么大人,有这个可能。 难道谢晴天还是个大大的孝子? “殿下,该不会真是那县令谢晴天?”郝瑟推开窗户,看见那来人在夜里里,似乎往县衙方向而去。 景翊却直接将她一拉:“我们睡觉去。” 郝瑟:“” 虽然睡过很多次了,听起来,还是有点别扭的。看了看房间里,除了床,也没有小榻什么的,也懒得计较这些了。 不就睡一觉,多大个事。 这天辰不知道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想睡这货呢,她占便宜了。 “睡觉。”郝瑟也哥俩好地一勾他肩膀,愉快地往床上一扑。 一床大被盖两人。 …… 次日,两人早早起床,收拾利索后,就出门了,准备去衙门附近瞧瞧。 穿过一条巷子,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那一头,一个年轻男子,正推着一个老太太在路口散步。 老太太瘦骨嶙峋,老态龙钟,似乎行动不便,可那神情,却非常安详满足,一看就是内心平静幸福的老人家。 而那男子,一脸柔和地看着老人,轻言细语在给老人低低说着什么,惹得老人满脸皱纹的脸一直舒展着。 那男子抬头,对着晨光,浅浅一笑。 郝瑟突然呆了呆。 眼前的男子,长得极其清秀柔美,如果不是看他一身男装,光看那张脸,她得认为他是女子。 而且,这男子,骨架似乎也比一般男子小很多,看起来很是文弱。从侧面看起,倒有几分女子特有的窈窕之感。 景翊也微微诧异地看着男子,再瞅了瞅旁边的郝瑟,表情有些怪怪的。 狗子虽然着女装时候惊艳四方,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是男子。 可狗子着男装时候,自带一种英气飒爽和张扬,故而倒也没多少人怀疑他的性别。 只是眼前这男子,确实太过清秀,又没有男子身上那种落拓潇洒,反倒看起来更像个温柔典雅的女子。 关键的,这男子,和狗子一样“苗条”,个头却比狗子矮上一些,看起来,就更没男儿气势了。 老太太拍了拍轮椅,满脸慈爱地看着男子。 “晴天啊,差不多了,咱回去,别耽误了上衙门。” 第126章 初见段一鸣 景翊和郝瑟的脚步一顿。 晴天?该不会又是谢晴天。 景翊将郝瑟一拉,就势往街旁的早餐小摊旁一坐:“老板,两碗豆浆,两根油条。” 此刻是清晨,大街上已经时不时有行人路过,街边的早餐小摊之类,也早早营业,故而两人身旁刚好有小摊。 郝瑟唇角抽了抽,却也顺势坐了下来。 这家伙,烟火气很熟悉啊,那豆浆油条叫得可真顺溜滑口。 “好咧。”老板麻利地给两人端来豆浆油条,“客官慢用。” 两人低头喝豆浆,耳朵和眼睛却不露痕迹地注意着那男子那边的情况。 男子蹲下来,给老太太揉了揉腿:“娘,没事,再溜溜,清晨空气最清新,你腿脚不便,一天都闷在房里。” 老太太叹了口气,眼眶发红:“晴天啊,别折腾了。娘这腿,你花再多的银子,也治不好的。” 男子低垂着头,声音低却倔强:“不,儿子一定会给娘治好。” “回去,快到上值时间了。”老太太拉了拉男子。 男子唇角淡淡自嘲:“衙门里很清闲。” 闻言,老太太脸色有些尴尬,叹了口气:“你说段一鸣那孩子,究竟想干什么啊?多好的一个孩子,如今究竟是为何要架空你。” 那孩子,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很善良正直,温和儒雅的。她坐的这轮椅,市场上都没有卖,还是那孩子亲手做来送到家里的。 男子没有回答,咬了咬嘴唇,眸底几分困惑,几分失望,几分悲凉。 老太太有些无奈,不再说这事,目光从街上路过的一个七八岁小姑娘身上扫过,就再也收不回来,看了很久很久。 随后,又把目光落在男子身上,若有所思。 “晴天啊,你说晴雯如果还活着,也该和你一样大了,儿女都该好几个了。”老太太有些伤感,“你妹妹从小就是个活泼可爱的性子。” 男子睫毛微微颤了颤,垂下眼皮,应声道:“嗯。晴雯,是挺活泼的。” 那握住轮椅的纤细白皙的手指,突然颤了颤,随后又收紧,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老太太垂下眼,目光在轮椅上那发白手指间滑过,突然转过头,看着远方。那本来苍老昏黄又干涩的眼眶里,渐渐浸了湿润。 老太太喉咙滚了滚,突然使劲抬高头,轻轻眨了眨稀疏的眼睫,道:“阳光真好。” 阳光是挺好的,落在老太太眼上,那稀疏的睫毛,竟然也有淡淡七彩光晕。就好像那细雨朦朦,被阳光反射,起了彩虹。 谢晴天也抬头,看着那朝阳,淡淡一笑。 是啊,阳光挺好。可是,她却很久没感受过了。 那浓密纤长的睫毛,也和老太太一样,在阳光下,起了七彩光晕。 一直偷听的郝瑟,将自己不想吃的油条塞景翊盘子里,冲他一挑眉。 原来还真是谢晴天啊。 看样子,谢晴天确实被段一鸣架空了呢。哎哟,难道真是一入官场,人就被利益蒙了心,那些恰同学少年的真挚情义,皆可抛? 这让她感觉太不开心了。 人间,能不能多一点美好。 这谢晴天,貌似还有个叫晴雯的妹妹,看样子,是小时候死掉了。 “嗯。”景翊点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你说”郝瑟话刚出口,却突然住口,看向前方,微微愣住。 大街那头,迎面缓缓走来一个年轻公子,向着那叫晴天的男子而去。 晨光下,那男子逆光而来,一身天水之青的布衣。 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后,光明而敞亮。 身前,却是一大片阴影。 见他身形修长,身姿挺拔如青松,行走之间,携带满身清风。 虽看不清眉眼,却远远就给人一种雪里青松般的清冷正气感。 待到走得近些,才见那男子眉目清秀,长相俊美,人如青竹,眼神温和又清澈。 郝瑟本能地觉得,这样气质和长相的男子,大概率是一个正直善良,重情重义的。 虽说人不可貌相,可相由心生。有些东西,除非演技实在了得,否则很难骗人。 “走,回去了。”老太太出声。 谢晴天看看日头,点点头,准备推轮椅。许是精神有些恍惚,脚步移动间,尽然绊了一下,身子失去平衡。 “小心。”一声温润隐忍的男子声音传来。 男子轻叹一声,一下扶住谢晴天。 谢晴天全身一僵,没说话,面无表情地一把推开他。 男子抬眼看向他,眼神复杂,隐隐带痛,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伸手,接过轮椅,推了起来。 谢晴天沉默了一下,也没阻止男子推轮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男子推着轮椅,也沉默着往前走。 虽然是轮椅,可是这青石板有些残破,坑坑洼洼的,并不好推。哪怕他一个男子的力气,推起来虽不吃力,却也绝不轻松。 谢晴天顿足,深吸了口气,声音冷冷的:“段一鸣,你究竟要干啥。我求你了,观音县的所有权利我都给你了,你放过我行吗?别再一边当恶人,又一边假惺惺地演戏了。” 郝瑟的豆浆碗差点撞到下巴。 啥?段一鸣? 这人如青松的男子,竟然是段一鸣。 传闻中的一路几连冠的商州学霸段一鸣。 传闻中架空了昔日好友的段一鸣。 郝瑟眨了眨眼,将那男子看得更清楚些,眼前,仍然是脊背如松,自带正义的背影。 听谢晴天的话,这段一鸣是真的架空了他了。 可假如,为了全力架空对方,又何必来做戏,维持一副好友的虚假繁荣。 郝瑟第一次觉得自己眼光是不是有待改进,段一鸣这样的气质,她真的很难和为了权利,背信弃义之徒联系起来。 旁边的景翊,目光在谢晴天和段一鸣身上反复掠过,若有所思。 被谢晴天一翻冷嘲热讽的段一鸣,并未辩解,也未恼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晴天,这是这个月,知州大人发下来的奖赏,一分未少,全部都给你。”段一鸣停下,从衣袖内掏出几张银票,塞到谢晴天手里。 谢晴天手捏了捏,似想发怒,却最终狠狠咬了咬嘴唇,冷漠地看着他将银票给他塞在衣袖里。 唇角淡淡的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他自己,还是在嘲讽眼前的段一鸣。 郝瑟瞪大眼,有些看不懂这出剧情。 知州大人发奖赏? 既然段一鸣架空谢晴天是为权为利,那银票,为何他不要,还全都给了谢晴天?假如他没说假话。 景翊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有些冷,有些看不透。 谢晴天冷着脸,甩开段一鸣,往郝瑟他们这个方向而来。县衙就在这个十字路口前方不远,只需要从郝瑟他们旁边路过,再右拐直行即可。 郝瑟和景翊低了头,假装一脸淡然地吃早餐。 这路边小摊摆的小凳子实在太过矮小,两人的大长腿都有些委屈兮兮地弯着。 谢晴天和段一鸣推着轮椅,缓缓接近小摊,段一鸣目光从小摊旁的几个吃客身上漫不经心地掠过。当目光落在郝瑟和景翊身上,也并未停留,只是,当余光扫过那两双长得过于触目的大长腿上时候,略略停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不过随后又自然移开,并未多停留,似乎只是太过讶异那两双长腿的美好。 景翊的大长腿,实在受不了这小短腿的木凳子,弯得微微发麻,自然而然地往前伸展了一下。随着长腿的动作,垂在腿上的衣襟下摆滑开,挂在腰间的什么东西微微露了出来。 刚把目光移开的段一鸣,神色却猛然一震,瞳孔一缩,随后垂下眼,继续自然地帮谢晴天推着轮椅远去。 如果细看,却可以看出他的脚步有着不易察觉的凌乱。 郝瑟和景翊都未注意到这一丝异常。 只有那小摊老板微微诧异地看了一眼段一鸣,心里有些嘀咕。 这县丞大人一向坐如钟站如松,可刚刚那一瞬,他好像看见段大人脚步凌乱了一瞬。 老板揉了揉眼睛,再瞧了瞧,暗暗笑话自己。 看来起得太早,睡眠不足,眼睛都花了。 见段一鸣他们走远了,委屈了半天大长腿的两人,才揉着发麻的腿,站了起来。 哎,看来腿太长也不是好事。 郝瑟揉了揉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呆会准备从哪里下手?” 第127章 神秘的传信人 景翊踢了踢腿,答道:“先在城里逛逛,搞清楚难民都去了哪里,晚上再夜探县衙,查查卷宗和文书。” 郝瑟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这段一鸣和张晴天,越来越有意思了。”郝瑟也踢了踢腿,“让我嗅到了什么八卦的气味。” 景翊白她一眼:“话本子看多了,不过,还真有点那感觉呢。” 说到话本子,他突然又想起那《天京府记事》,脸色微微有些臭,也不知道他让陈编修执笔撰写的盗版现在出来了没。 不行,一定要让盗版干掉正版,让有他参与的剧情深入人心,替换掉那个姓李的家伙。 想起他给陈编修口述的剧情要点和设定,景翊眼里又开始暗戳戳的,哎嘛,想起来就兴奋啊。不知道等书风靡天辰的时候,姓李的家伙看到了,会是啥表情。 一定比被他尿了一身还要哑巴亏。 再瞅了瞅旁边完全蒙在鼓里的郝瑟,景翊抿唇,偷着乐。 嗯,他给狗狗改的女扮男装设定,不知她知道了,会不会表扬他是个天才。 郝瑟莫名其妙地看着景翊那一会暗戳戳,一会疯疯癫癫,一会又骚里骚气的眼神儿,翻了个白眼。 她怎么感觉这个家伙的脑子里,又有无数奥特曼在跳脱衣舞了呢。 两人在城里晃悠了一天,和街头巷尾的大妈小媳妇儿打成一片,又去茶馆喝了半天茶,最后还跑去城隍庙找那些香客套话。 这城里定居的老百姓,貌似都知道观音县无条件接收商州境内的难民。也说前段时间,一批又一批的难民涌入观音县。大部分是从商州府城的府兵护送过来的,极少部分是自己逃荒到此的。 对于难民,县衙来者不拒,都给予了救济和安排。 只是,令人失望的是,当郝瑟问那些难民来了后,具体如何安置,现在又去了哪里。老百姓都是摇摇头,只说县衙自己有安排,每来一批难民,第二天都会有专门的士兵来把难民接到其他地方去。 据说是朝廷考虑到难民就地安置很困难,就把难民分批转运去其他地方了。 比如送去挖河道啊,修工程啊什么的。 县臣大人也说了,这样不仅解决了难民无家可归的难处,还给发薪水。等灾情过后,工程结束,大家可以直接回家。 郝瑟听了,觉得这主意表面看,确实不错。 灾荒年前,大量灾民都无家可归,就算没被饿死,那也在短时间内无法从事生产劳动,对州县,对朝廷,都是很大的压力。 这个时期,如果有国家工程雇用灾民,互惠互利。既可以为国家节约大量的成本,减轻国库的压力,还可以同时完美解决灾民的救济和安置问题,也避免流民太多,引起社会动荡。 比如她殿下小姨夫就曾经在南风用过这样的赈灾细则,让那本来需要七八年的天府工程,能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完成,拯救了一方百姓的衣食安稳。 郝瑟看向景翊:“虽然这信息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可是,翊殿下,朝廷有什么大工程在修,你会不知道?” 怎么可能! 如果事实真是那样,景翊就不会跑这一趟了。这朝中的事,他了如指掌。 景翊笑得有点凉:“看来本王还是太孤陋寡闻了。” 郝瑟揉了揉眉心,看来,这事儿,越来越复杂了。 “城隍庙那大娘说,每次送灾民来和安置灾民去外地的士兵,都不是本县衙的兵?”景翊皱了眉。 郝瑟点点头:“没错,我怕搞错了,还特意抓了好几个人证明了这情况。根据他们描述的士兵服饰,黑衣黑甲,胸口胸牌写着商,那应该是商州卫所的兵。” 景翊颔首:“这么说,观音县只是在执行商州府的命令。” 郝瑟赞同。 一开始,他们猜测是观音县有秘密。等去了商州看了假灾民,就基本确定这事,商州应该起主导。如今观音县的情况,也证明了这一点。 景翊思索了下,拉起郝瑟往回走:“先回客栈,等夜深人静再去探县衙卷宗室,以及县令县丞的办公署。” 郝瑟一笑:“好呀,月黑风高夜,正好办事。” 景翊凑近她,揶揄道:“是啊,月黑风高夜,要不咱俩办点其他事?” “好啊,翊殿下,”郝瑟在他掌心死命一掐,“赶紧关掉你脑子里那些跳舞的小人儿。” 景翊被掐得直甩手,“你简直比女人还毒。” “对呀,”郝瑟干脆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眼神儿勾勾搭搭的,“翊殿下,穿了你给的女装,当然就是女人了。” “哎”景翊突然幽幽怨怨地叹了口气,“可惜,是假的。” 郝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个蠢货,好像真的都不怀疑她是女人一样。 两人回了客栈,用过晚膳后,才回的房间。 郝瑟踢掉靴子,往床上一躺:“翊殿下,我困会儿啊,到时候叫醒我。” 景翊笑笑,有些宠溺地道:“好。” 郝瑟拉过被子,刚想闭眼,神情却一顿,伸手缓缓摸向身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殿下,你看这是啥……”她缓缓展开纸条,脸色惊诧。 景翊一下掠过来,抓过纸条,等看清上面内容的时候,双眸微微瞪大。 有人,在给他们留言。 纸条上写着:“想知道观音县的秘密,去县衙的县丞办公公署。” 景翊脸色有些难看,一下没说话。 郝瑟也有些骇然地看着纸条:“翊殿下,我们悄悄眯眯摸进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这怎么就暴露行踪了。” 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太不好了。 景翊再次瞅了瞅纸条,吐出一句:“狗狗,这纸条,笔迹和我收到的匿名信字迹完全一样。应该是出自同一人。” 郝瑟眼神一震:“就是给你透露观音县有秘密的那个神秘人?” 景翊点点头。 可是,究竟是谁,才会知道这秘密,又有何动机,主动给他透露信息。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 郝瑟将他拉了下来:“来,别想了,一起睡会。既然这神秘人反复给你透露信息,那应该不会是你的仇家,目前看,也暂时没有恶意。” 景翊一笑,果断收起纸条,将她往里一推:“好,一起睡。” 两人拉过被子,一床盖了。 郝瑟很快入睡,景翊却并未睡,这还得估着时间去当贼呢。 看着旁边浅浅呼吸的郝瑟,因为睡着,脸蛋红扑扑的,唇也红扑扑的。景翊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眸光停在那红唇上,久久移不开,脸色开始有些变幻不定。 他缓缓地靠近,接近她。 把唇,贴了上去。 景翊一把跳下床,跑桌旁坐着发呆。 他真是中了邪了。 刚才 景翊脸色阴晴不定,缓缓低头 脸色一垮。 还直吗? 该不会真的弯了? 不可能,他昨天才检测过:晨光之中,飞鸟展翅。 “天鹅湖中,鸳鸯成对。”景翊哭唧唧地再接了句。 不过,刚才真的好软,好香,好甜,好勾人。 “果然是女装害人。”景翊将头缓缓埋入两膝盖之间,用手捂住脸。刚才,他甚至都没意思到狗子是男人。 心烦意乱的他,踹开凳子,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夜的凉风吹进来,好吹醒他那有些迷糊的脑子。 等郝瑟被叫醒时候,时间刚刚好。 两人换了紧身夜行衣,如鬼魅一般出了客栈,往县衙而去。 有景翊这样的轻功高手在,混进县衙,压根不会惊动任何值守的衙役。两人进了县衙,直接往县丞公署而去。 这虽然是县衙,可整个天辰,无论是府州县还是天子所在的盛都,衙门的结构安排都是相似的。前左文右武,前府后邸,最前是三堂,往后是刘房办事和公署。最后是衙门人员居住的地方。 郝瑟轻车熟路地带着景翊,穿过三堂,往县丞公署而去。 却在刚进公署所在院子的时候,看见县丞公署的门从内打开。 景翊将郝瑟一拉,两人悄无声息地隐匿在假山之后。 门打开,有人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天水之青的布衣,身姿如松,眼神明澈。 那是,段一鸣。 第128章 夜探县丞公署 两人隐匿在黑暗中,敛了呼吸,心里都微微疑惑。 现在夜已经很深了,段一鸣怎么还会来公署? 难道他也是个工作狂?说出来,郝瑟自己都不信。 这段一鸣也太神秘了。 段一鸣似乎并未发觉院里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公署门,就直接出了院子,往县衙后院方向而去,看样子,是回他住的地方去了。 等段一鸣走得远了,两人才从假山后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公署。 公署里也有各种暂未存档的卷宗文书,还有各种县衙官员签署的政令,以及县衙的日常工作记录和报告等等。文书档案很多,涉及征税,户籍,农业,赈灾等各方面。 两人心照不宣地分工合作,各自快速地翻阅查找有用信息。 月光从窗户泄进来,照在手指如飞,眼光如电,一心多用的两人身上。整个公署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和细细的翻书响声。 当瞎了时候,还真给两人找到了和灾民有关的卷宗文书。 本来打算把文书揣兜里带走,可又怕段一鸣发现东西丢了打草惊蛇。 两人又一次分工合作,一人一本,快速浏览,看完后,把公署恢复原状,悄无声息地出了公署,出了县衙,回到客栈。 回去后,两人执笔,把刚才看过的内容即时复刻在纸上。他和她,都有着近乎过目不忘的本事,临时记忆力更是优秀,所以这点倒也难不倒两人。 等复写完,两人手都酸了。 “对了,我在公署查阅的时候,发现,只要是涉及到灾民安置的文书,签字落款都是段一鸣。”郝瑟甩了甩胳膊,眸色疑惑,看向景翊。 “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全都是段一鸣签字的。”景翊摸了摸下巴,强调:“只要是灾民安置,谢晴天一次都没签名审核过。” 郝瑟补充:“而且,更怪异的是,去年灾民安置,也是段一鸣的签字。可是……” 景翊接口:“可是,段一鸣是去年灾民安置后,才自请到观音县出任县丞的。” 两人对视一眼。 本来,既然段一鸣架空了谢晴天,那今年的灾民安置,没有谢晴天的签字很正常。可是去年,怎么可能没有经过谢晴天之手。 除非除非文书是伪造的。 景翊似明白郝瑟在想什么,点点头:“去年的文书,应该是伪造的。只是,伪造的意义何在?” 郝瑟双手托腮,皱着眉。 景翊揉了揉额头,再次道:“我能根据墨水的颜色等细节大致辨别文字写了多久。去年那些关于灾民的文书,根据墨水判断,至多两个月内撰写。” 郝瑟双眸睁大。 两个月内? 那意思是说,假设那文书真是伪造的,假如景翊判断没出错,那么,文书是今年灾情发生后才临时伪造的。 郝瑟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 这些信息,有些把她搞糊涂了。 段一鸣,为何要伪造这些文书?谢晴天,不知情吗?大概是不知的。 “那些笔记,是段一鸣的吗?”郝瑟想,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伪造的。 景翊肯定地点头:“我对比过所有段一鸣签字的文书,确认笔迹都是一致的。” 说到这里,景翊忽然觉得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重要的线索,却奈何那念头一闪而过,再寻不着。 两人不再说话,拿起对方刚誊写的文书,快速看了起来。 郝瑟誊写的那一份文书上,仍然是记载的灾民安置情况,情况和他们在县城里打听到的差不多,都是商州府把灾民转送去其他地方。 只是,文书里,却提到转送地点。 所有的灾民,都是先送到观音县外十里地的王家村。在那里,会由上一级卫所的兵负责转送出去。县衙并不参与后面的事情。 “王家村?”景翊扬眉。 郝瑟点点头,瞅了瞅景翊誊写的那一份:“你这一份,有点奇怪,透露了安王景绝曾经来过商州,但是具体事情没写。另外,你涂抹个黑线是啥意思?” 那文书上,有三处地方,被墨水涂掉了一行字。 “原文书就是这样。有什么人把文书涂掉了一些关键信息。”景翊解释道:“根据那涂掉的墨迹判断,应该是今夜才被涂掉的。” 郝瑟诧异:“难道是段一鸣知道我们要去,所以连夜把关键信息涂抹掉了。” 第129章 惹本殿下是要付出代价的 段一鸣出现的时间点刚刚对得上。 景翊蹙了蹙眉,并未表态。 “也不对啊。如果是段一鸣干的,那说明段一鸣已经发现我们了。既然如此,那他应该是直接把这文书带走藏起来或者毁掉,不可能还把文书放公署里等着咱们去偷啊。”郝瑟略一思索,就觉得这很矛盾。 “我觉得,可能不是段一鸣干的。”郝瑟胳膊一伸,极其自然地道,“好酸,揉揉。” 景翊捞过她手臂,也自然得压根没觉得有啥不妥,帮她捏了捏,点点头:“我也认为不是段一鸣干的。那本文书的位置,放在书架最上端,虽然段一鸣个子在人群里也算高的,可是,还是不够。以他的身高,拿不到文书。而公署里,我观察过了,并未有任何可以助力的凳子或者梯子啥的。” 郝瑟诧异地看着他:“那你是怎么拿到的?” 景翊一挑眉:“我会飞啊。” 那书架的位置,如果不搭凳子,要想拿到,除非轻功很好的人。 而段一鸣,从他附近走过时候,作为武学巅峰的他,自然是可以判断出面前的人是否有功夫。 段一鸣,确实是一介书生,并无武功。 所以,那文书,应该是早就放上去了的。 至于段一鸣今晚去公署干啥,他不知道。但是,他基本可以确定,文书的涂抹,不是段一鸣干的。 郝瑟白了他一眼,又伸出另外个胳膊,示意他继续:“你会飞了不起。那你说说,除了段一鸣,谁还有本事混进县衙,还得有轻功。时间还得是今晚。” 景翊答得干脆:“我怎么知道。哦,也不可能是谢晴天。他和段一鸣一样,没有武功。” 郝瑟不再问了,仔细看那份文书,看完,心里的疑问却更多了。 难道除了谢晴天和段一鸣,这县衙还有其他幕后人? 这文书里,提供了很多信息,隐隐指向商州府和朝廷关联,安王的名字也出现在上面。 如果涂抹的人,是为了遮盖信息,怕他们查到什么,那应该把安王和商州知州等人也抹掉了。 可为何,所有信息都没动,独独动了三处。 那三处,通过她的完形填空能力,可以推测出,涂抹掉的,应该是另外一个关键的人物信息。 “被涂抹掉的人,应该在灾民事件里,起着关键性的作用。而涂抹这文书的人,和被涂抹掉的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郝瑟做了总结。 不是段一鸣,不是谢晴天,不是商州知州,也不是安王的人。 那,会是谁? 景翊点点头,脑子里闪过一丝猜测。 难道? 景翊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怎么哪里都有那讨厌的家伙! “睡,明日去王家村。”景翊将文书收好,拍了下郝瑟的头。 两人倒头就睡,窗幔低垂,呼吸浅浅。 月色西移,晨鸡打鸣,曙光初现。 郝瑟是被胸口憋闷给弄醒的,一睁眼,发现自己将某人腰身抱得紧紧的。 有些无语地看了下自己的手,对着窗幔翻了个白眼,要命,这手长脚了,会自己抱人了。她就说嘛,昨晚睡得很是舒服,原来是将人当抱枕用了啊。 刚想松手,景翊就醒了,也发现了那抱在自己腰上的手,眼神一下兴奋起来。 郝瑟心肝一跳,立马缩手:“咳咳,睡糊涂了。” “狗子,你是不是见色起意了?”景翊瞅了瞅自己的小蛮腰。 郝瑟:“” “你是不是想验证我腰细腿长技术好?”景翊警惕地一扯衣领,像个生怕被轻薄了的小媳妇儿,可那眼神儿,却开始叫嚣着:来啊,起意啊,验证啊。 郝瑟:“” 这货来越说越来劲了。 “是呀,”郝瑟忽然冲他单眼一眨,小钩子一样,“大美人儿,说得没错,小爷就是见色起意了呢。” 郝瑟冷哼一声,一个翻身,将某人压在下面,心一狠,唧,狠狠地亲了某人一口。 收拾不了你! 被轻薄的大美人一下愣了。 随后眸色一深,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轻咬了上去。 轻薄别人的某小爷也愣了。 要命,这货又来真的! 反应过来的郝瑟,想推开他,景翊却死扣住不放,还加重了唇上的力度。 心跳,似乎更快了。 他的,和她的。 郝瑟突然就有些软了手脚,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在那似花似木的香味里,渐渐迷失。 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又来了。 不自觉地,就微微回应了他的动作。 客栈后院的公鸡,不知为何,又开始卖力的打鸣。 迷失的两人,同时一惊。 “嗯,我也见色起意了。”景翊放开了她,似乎在调笑,微微有些不那么自然。 那本来就好听到爆的磁性声音,此刻更加低沉暗哑,带着微微喘/息,撩人得很。 听得郝瑟心里又一颤,那本来就微微发烫的脸皮,似乎更热了。 “殿下,你弯了。”郝瑟往内靠了靠,离他远了些,不去看他,默默平息自己那早已不太平静的心。 她竟然,没有推开他,还回应了他。 关键的,并不排斥他的亲近,甚至,差点迷失。 景翊也安静了好一阵子,轻叹一声:“狗子,惹本殿下,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觉得,总有一天,他要真的被这个家伙得掰/弯。 刚才,一开始,他真的只是想报复和吓吓这家伙。可到后来,就有些控制不住。再到后来,似乎忘记了所有。 想起那感觉,景翊又微微失神。 为何,连这感觉,都熟悉,又陌生。 “咳咳,起床干正事了。”郝瑟总算是想起今天该干嘛了。 哎,估计是这家伙太好看了,看着就心悸,太容易让人迷失了。所以,她刚才见色起意了。 一刻钟后,两人下了客栈。 刚走到客栈大堂,大堂的掌柜就走了过来,递给两人一篮子苹果。 “两位客官请留步,这是你们朋友给你们送来的水果。说太早不便打扰你们,留下水果就走了。” 第130章 王家村后山的秘密 景翊没看水果,一下奔出客栈,往巷子两头看去。 巷子里,空无一人。 “客官,别看了,早就走了。”掌柜连忙喊住他。 “掌柜的,请问,那送水果来的人,是何长相,还留有其他话吗?”郝瑟温和地问。 掌柜摇摇头:“水果是你们朋友请一个小孩送过来的,我当时忙着招呼客人,就没注意这些。” “那请问你认识那个小孩吗?”郝瑟再追问。 掌柜的一问三不知,也不认识那小孩。 景翊沉着脸回来,拉起郝瑟就走。 出了客栈,他翻了翻篮子,从篮子底部抽出一张纸条。 郝瑟:“……” 又来了,又玩这招。 “还是昨晚给我们留言的那个神秘人。”景翊揉了纸条,顺手将苹果送给了路过的一个大娘。 “说的什么?” “王家村后山。”景翊脸色肃了下来,“灾民安置的地点,根据文书的信息,所有灾民是集中去王家村祠堂,然后统一从村尾送出村。可是,出村的方向,和去后山的方向根本不在一个方向。” 郝瑟接口分析下去:“所以,神秘人为何要特别指出王家村后山。难道祠堂和后山,有什么不同吗?” 景翊答:“既然他特别强调这点,那,也许去祠堂和去后山,看到的真相,会不一样。” 两人都不再说话,直接出城。 什么情况,只有去现场看了才会知道。 城外,景翊联络了隐藏在附近的飞羽卫,让他们一部分进县城盯紧段一鸣和谢晴天。一部分留守城外,随时等候命令。又派了一人继续调查段一鸣和张晴天的过去。 安排好,两人就往王家村而去。 这一次,两人直接伪装成了难民。 等接近王家村的时候,郝瑟发现,村子位置很荒僻,基本与世隔绝的样子。村口有无数全副武装的兵丁,一脸戒备地把村子守得密不透风。 整个村子戒备很严,许进不许出。除了灾民,其他一律不准入内。 看那些士兵的服饰,郝瑟确定那不是观音县的衙役,而是商州卫所的兵。 郝瑟觉得,这哪里像赈灾救济的地方啊,这感觉跟进几十几区差不多,一看就高度保密状态。 虽然看似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可是对于景翊和郝瑟这两个非一般人来说,混进去是轻而易举的。 进了村子,两人直接往村中心而去,还没到祠堂,就远远看见前方,密密麻麻的难民,看样子,上千人数量。 两人微微诧异,看样子,这段时间难民太多,还来不及全部转移出去。 待到近前,两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些难民,个个衣衫褴褛一脸菜色,似乎很多天都没吃东西了,个个眼眶深陷,有气无力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 不是说救济吗? 郝瑟目光快速扫过人群,微微惊诧,随后眉头微皱。 为何,这里的难民,只有老人和年轻人,却一个儿童或者婴儿都没看到。不自觉就想起蝶儿飞那尼姑庵变婴儿堂,心里感觉怪怪的。 两人不动声色地混了进去,又开始了聊天大套路。 不过,让两人再次震惊的是,这些难民,虽然饿得只剩一口气了,却固执地坚信,官府是要管他们的,说只是因为这几日难民太多,救济粮一下子运不过来。 那些将军说了,只要转移出去了,就能吃饱了,还能干活挣银子。 虽然在这里等着,虽然饿,但是也没让他们饿死,还是会定期发送一些黑面馒头啥的。只是数量太少,只够掉着命而已。 “大哥,那究竟啥时候转移?”郝瑟问一个看起来很是老实本分的汉子。 那大哥边喘气边说:“将军说了,明日一早轮到我们这批转移了。这里的转移都是分批的,大家都排着队呢,我说姑娘,你们可别插队啊。我排了两天了。” “不插队,不插队。”郝瑟摆摆手。 “哦,如果是上了年纪的,倒是有优待。每天都能及时转运走,有多少运多少。”汉子补充了一句。 郝瑟微微诧异。 怎的,这里也流行老弱病残绿色通道? 正愣神间,那汉子努了努嘴,看向祠堂方向:“看,那队兵爷就是专门负责接老人的。嗯,今日还一次都没接呢。一般都是凑到晚上天黑,就把当天所有老人带走。” 郝瑟瞥了眼那队卫所兵,附和着汉子。 “对了大哥,为啥县衙的官兵不能进村子。”郝瑟随口聊道。 汉子奇怪地瞥他一眼:“县衙的人只负责把灾民送到王家村,后面的安置,全都是商州府城的官兵负责。县衙就那么点人,哪里忙得过来。” “大哥说的有理。”郝瑟点头。 景翊溜了过来,给她打了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地溜去了人少的地方。 郝瑟将她的发现说了一遍。 “我了解的和你差不多。”景翊随便往地上一蹲,完全没有皇室子弟的娇气,似乎习以为常。 郝瑟压低声音:“我觉得,老人每天及时送走有点怪怪的。” 景翊点头:“所以,今晚,悄悄跟着他们。” 如果,这里真是转移灾民去修什么工程,那需要的是年轻力壮的。那样的话,为何把老人也收了进来,还许进不许出。 如果只是救济,老人可以安置在县城里啊。毕竟,老人的数量比例不是太大。 “对了,这里一个小孩都没有。”郝瑟在景翊衣服上擦了把手,“刚那些人说,官府把孩子暂时送去其他地方单独救济了。” 景翊撩起衣摆,帮她把手擦得更干净点:“有个来自观音县某村镇的人说,他家孩子在来的路上,就被水月庵的姑子们好心领过去了。” 郝瑟默默在心里给水月庵打了个星号,再备注上蝶儿飞、婴儿和儿童。 两人继续混在灾民里,静静等待天黑。 中途,还吃了一个黑馒头。 没法,必须吃啊。 这里的灾民,都跟抢香饽饽一样地狼吞虎咽,他们若不吃,容易被注意到。 …… 天,终于黑了下来。 如那个汉子所说,果然有一队卫所兵过来,把人群里所有的老人,以及伤残人士,全都吆喝到一起,有人领着队伍,从祠堂旁边出去。 郝瑟和景翊,也悄无声息地跟上。 老人队伍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带队的人开始拐弯,往东面而去。在路上,还给每个老人又分了一小块黑馒头。 老人们感激流涕,张口就吃。 郝瑟和景翊对视一眼。 村尾,在北面。 而东面,是后山的方向。 两人远远跟着队伍,行出大概一个时辰,就到了一片荒林子里。 那队士兵停了下来,领头之人面无表情地对老人们说:“各位,对不住了。这里,就是大家的埋身之地。” 第131章 后山的真相 刚才还有些喧闹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 佝偻着腰的老人,满脸震惊地使劲抬起头,昏黄的眼眸崩得大大的。一直咳嗽的老人,吓得咳嗽声也停了。更多的老人,则是满脸茫然又惶恐地看着那士兵头头。 一瞬宁静。 “对不住了,各位父老,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实属无奈。冤有头债有主,还望各位到了阴曹地府,自己去找阎王爷问个明白,千万别赖上我等。”兵头叹了口气,移开眼,不愿意去看老人们瞬间凝固无措的表情。 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家里都有老人。他们也不忍心。可他们是当兵的,天职就是执行命令,无论这命令多么不合理。 更关键的,他们无法反抗,如若反抗,下场将会和这群无辜老人一样。 官府哪里有那么多余粮给这群失去劳动力的老人吃啊。他想,大人们,应该也是事出无奈。 其他士兵默默无言,默默吐着浊气。 这样的事,他们每日都在做,一开始,还良心不安,半夜惊醒。后来,只能不断地麻痹着自己那麻木的心灵。每次下手,都在心里把那默念烂了的托辞反复安慰自己。 反正,这灾情下,这些老人就算不来这里,也照样活不了,没东西吃,不照样饿死。他们早日送他们上路,倒是长痛不如短痛,也算做了好事。 那群老人,愣神了很久,才似终于反应过来兵头在说什么,一下子脸色灰败,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有人开始痛骂官府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有人眼神呆滞,一副认命的样子。 有人默默流泪。 还有人妄图往回跑。 隐在附近树丛里的郝瑟两人,以为士兵会对逃跑的人出手,正思考着如何救下众人,又不暴露。 然而,令两人诧异的是,那些士兵根本不在意想跑的人,也不去追,只是那看着他们的眸光,带着悲悯。 没等郝瑟搞懂这剧情的时候,更让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那些老人,无论是逃跑的,还是认命的,突然都开始七窍流血,连话都没说出来,就纷纷倒了下去。 咚咚咚的倒地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在树林子里。 顷刻之间,林子就倒了满地的尸体,个个七窍流血,脸色青紫,指甲乌黑。 郝瑟目光扫过那些尸体,心里一阵憋闷。 她明白了为何这些官兵不去追试图逃跑的人。因为,这些人,在路上就被下了毒。那半路分发的黑馒头,就是下了毒的。 而他们中午吃的那黑馒头,在吃之前,两人就是验过的,就是普通的黑面馒头,并无下毒。也因此,两人忽略了路上分发的黑馒头。 景翊拉了下郝瑟,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观察。 郝瑟点点头。 本来,是打算想法子救人的。可如今,人都死光了,想救也救不了了。自然也没出去的必要的,打算继续观察。 那队士兵见人全都倒下了,认命地开始把人拖去林子中央,那里,有一个大坑。 一队人马忙活了半天,才把所有人拖进了坑里,然后开始挖土填埋。 “哎,虽然可以直接暴尸荒野。可还是,埋了,积点德。”一士兵狠狠挖了一铲泥土。 “是啊,想到他们可能被野狗吃,也被秃鹰吃,就有些不忍心。”一士兵叹了口气,默默挖土。 “就当积德。咱们这也算缺德事干多了,真怕以后遭报应。”有人语气沉沉的,又充满无奈。 月光惨淡地照进林子,树上栖息的乌鸦时不时发出哇哇的叫声,瘆人得很。 阴风阵阵吹过,林子里的温度,好像一下就冷了下来。 挖土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就有些发抖。 “不行了,我腿发软。”一个士兵牙齿开始打架,脑子里开始冒各种死后下地狱的传说。 “呸,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要报应,也是报应到下命令的人。”有人色厉内敛,用提高的音量掩饰自己那已经有些恐慌的内心。 “那你们知道谁下的命令吗?”一个士兵停下手里动作,看向其他人。 “我要知道,我还会在这里干缺德事?”旁边的人呸了一口,继续狠狠挖土。 “……” 几个士兵嘀嘀咕咕边忙边不停说话,似乎只有不停说,才能忽略内心的惶恐和内疚。 郝瑟和景翊一直等到那队士兵忙完走了,才从树丛后走了出来。 郝瑟走到那个埋尸地前方,跪下磕了磕头。 月光透过林子,照到她冷白的脸上,只见眼底发红,眸光却坚毅如石。 今夜的事,太过残忍,太过无底线,再一次强烈震撼了她。 抛弃老弱病残,活埋所谓无用之人,这样的事,超出了生而为人的底线。作为一个现代人,对生命的尊重已经刻入骨子里。这样的事,她接受不了。 今日,她无法救出他们,他日,她定揪出幕后黑手,还他们一个公道。 景翊修长身影洒下月色清辉,眸子里却杀意凛然,两道剑眉斜飞,如冷剑出鞘。 过去,他被人冷漠对待着,他也冷漠对待着这个世界,无所谓他人死活。 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保,只是为了报复欺负过他的人,只是为了还父皇那也许只是无心的一句话的温暖。 他不主动害人,却也不会滥好心地救人。 可是,自从他遇到狗子后,他开始改变了一些想法。 来商州的一路上,狗子和他说了很多很多,说了她的理想,说了她的抱负,说了她渴望的世界。 他觉得,狗子描述的世界,细细想下来,真的很美好。 原来,世界可以变得很温暖很让人向往。 有理想真好,他笑道。 从那以后,他对自己说,她的理想,就是他的理想。 既然狗子疾恶如仇,既然狗子渴望国泰民安,九州安定。 那他,就帮她实现她想要的。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狗子说那些话的时候,那表情,那语气,隐隐熟悉。 似乎曾经,也有人对他说过那样的话。 似乎曾经,他也曾改变过。 景翊深吸了口气,拉起郝瑟:“走啦,回去盯着明日一早的那批灾民转移。” 郝瑟敛起眸底的痛色,点点头,任他拉着,往回走。 “景翊,我总觉得,被转移的灾民,也和这些老人一样,凶多吉少。”郝瑟涩涩开口。 今日所见所闻,可以看出,幕后人是故意把所有灾民送到王家村来。而那些老弱病残,估计不满足他们的某种需求,所有被集中杀害。 也许动机很简单,就是节约粮食,同时,让赈灾业绩好看。 而那些年轻人,她不相信真是弄去挖工程。 那么,年轻人,又去了哪里? 又会遭遇怎样的经历? “狗狗,还记得,香泉别院的事吗?”景翊握了握她有些发凉的手掌。 “嗯。” “这事,应该和香泉别院那事的幕后人,是同一人,或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景翊眸色微沉。 郝瑟点点头,想起当初在香泉别院地底溶洞内看到的惨无人道的场景,心里阵阵发凉。 会吗? 这里的事,会复制那样的情况吗? 突然又想起了来路上碰到的蝶儿飞和水月庵的事,心里直接开始冰冻。 “景翊,你说,蝶儿飞和尼姑庵的事,会和这事有关吗?”郝瑟将手往景翊手里塞了塞,吸取他大手的温暖,“夏风和秀儿,会有危险吗?” 景翊直接将她的手抓起,双手包裹住:“会,一定有关系。放心,秀儿不会有危险。夏风那小子,会有办法护住她的。” “景翊,你说,那个神秘人,为何只留了信息指点我们关注后山。”郝瑟微微疑惑。 她敢肯定,那批年轻人,才是重点。 可为何,看似啥都知道的神秘人,却只提了后山。 “我也疑惑。”景翊淡淡道,“也许是神秘人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是他认为只要看了后山的事,就能注意到其他事,又或许,有其他原因。” 两人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一个时辰后,两人回到村里,继续潜伏。 这一夜,倒平安无事。 景翊让郝瑟放心靠在他身上睡,他守夜。郝瑟也不推辞,靠着他就睡了。唔,男人嘛,总是会体力好一些的,她就不客气了。 景翊看着很快睡着的她,笑了笑,脱下外衣,批在她身上,再将她一搂,自己也开始打盹。 他也不怕有啥危险,作为习武之人的警觉性,对危险会有极强的预感和预判。只要有什么动静,他立马能反应过来。 天色大亮的时候,从村尾哪个方向来了一队人马,按照顺序,点了一批难民,就带着出发了。 被点中的难民,虽然个个面带菜色,却人人兴奋喜悦。仿佛前方迎接他们的将是美好天堂。 景翊带着郝瑟,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无声息跟上。 第132章 转角遇到老熟人 这一次,队伍走过祠堂后,路线是一直往村尾出口方向走,并未去后山。 没多久,就出了村,队伍一直沿着山路前进,往大山深处而去,翻山越岭。 这一走,就走了两日。 景翊和郝瑟一个习武之人,一个自幼修习格斗术,爱好运动,自然都不在话下,并不会太疲惫。 途中,负责护送的官兵也例行给难民发了黑面馒头,一天两次。 不过这一次,在队伍一离开村口的时候,两人就配合,一人引开看护食物的士兵,一人趁机验毒的。 这一次,馒头很正常,没有下毒。因此,这两日,他们也就任难民吃。 想来也是,如果真要在食物里下毒搞死难民,那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地把老人单独带去后山下黑手了。 所以,这批年轻人的去向,还是个谜。 前面,官兵开始吆喝起来,让难民排好队,开始给大家分发啥药丸,说要避前方五里地外山谷里的瘴气还是啥。 郝瑟和景翊并未混在队伍里,在检验到馒头安全后,就一直只是远远跟着队伍。 毕竟,那么多人混一起,还是挺不方便。去放个水都有官兵在旁盯着。 “让他们先走,我们洗个澡,吃点东西再走。”景翊将郝瑟一拉,往山路旁拐了个弯。 他刚才观察了,那附近,应该有一片天然潭水,两人自从进了王家村,三天没机会洗澡了。 虽然这山间温度比外面低,倒也不至于出多少汗。 可毕竟是三伏天,山间再凉,两三日不洗澡,两人也是很难忍受。 郝瑟有些心动,又有些为难:“不怕跟丢吗?” 景翊不以为然:“放心,跟不丢。追踪术白学了吗?” 没多久,就到了那处水潭,挺大,水很深很干净,看着就好想跳下去好好洗洗。 景翊开始脱衣服。 郝瑟眼一抬,看见他脱完上衣,又开始准备脱下装,吓得赶紧阻止:“喂喂,够了够了,别脱光了。呆会小鱼咬屁股。” 这个家伙,真的是一点不见外啊。 景翊扯住裤子的手一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里面还有亵裤。” 理也不理她,利落地一扯,穿着他雪白的亵裤,往水里一跳,像一条欢快的鱼儿一样。 郝瑟眼角抽了抽,没脱衣服,直接跳了下去,靠在谭边一块大石旁随便洗洗。 她可没这老兄那么豪放。 她所在的位置,潭水并不深,如果是景翊的个子站这里,水最多到大腿。 水里,游动的某人,肌肤光润如玉,身躯线条极其流畅紧凑,肌肉紧致,每一处都蕴藏着满满的力度感,却又绝不虬扎。 郝瑟看似漫不经心在洗头,余光却使劲地瞅了瞅。 见那灵活修长的身躯,破开碧绿的潭水,如刀尖在碧缎上随意一裁,嗤啦一声,直抵而下。 郝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靠,这家伙,身材好得也太过分了。 景翊游了一圈,像一条剑鱼滑到郝瑟面前,呼啦一下从水里起来,也靠在那大石上。 此刻的他,黑发已打散,湿淋淋地黏在脸上,挂在身上,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如一轮明月般蒙蒙生光。 哪怕是头发看起来略略狼狈,可那秋水为神玉为骨的脸,却照样美得任性招摇。 林荫之下,光影之中,潋潋波光里,他冲郝瑟一笑,如一朵天山雪莲,冲破云雾,一刹美到极致。 郝瑟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视线缓缓下移。 他的身上,颗颗水珠从莹莹生光的肌肤上滚落,滑过柔韧的腰肢,滚过那八块漂亮的腹肌,流过修长的腿,再落入潭水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郝瑟再次深呼吸,觉得即使以她在网上阅美男无数的心理素质,也有些扛不住。 连心,都跟着像潭水那般,晕开一片涟漪。 慌慌的,痒痒的。 蠢蠢欲动的。 要命,这家伙难道在勾搭她? 景翊伸出手,笑道:“站这里干嘛,下去游啊。” 郝瑟看了一眼那手腕,再次轻叹,这家伙,明明是练武之人,虽然手臂肌肉紧致线条流畅,然后那骨腕,却细白精致,和表象下蕴藏的强悍形成鲜明对比。 郝瑟刚想说话,景翊却猛地瞪大了眼眸,看向远处,像看见了啥最不可思议的事。 郝瑟疑惑地转身。 眼眸也蹭地瞪大。 水潭边,从小路那头,冒出一个人,一身素衣,日光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照在他头顶,激起那随随便便插着的一根木簪流光一闪。 郝瑟身子晃了晃。 不是,来人竟然是李汝应! 这是什么缘分啊,追个难民,都能再次偶遇。 李汝应看清潭水里的两人时候,一向云淡风轻的他,脸皮也隐隐抽了一下。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微微发愣。 李汝应看向郝瑟,眸底微微歉意,一下不知说啥好。 郝瑟想起这家伙算计她,推她下悬崖,又拿网接住她,也不知道说啥好。张了张口,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嗨,你没死呢。” 郝瑟:“……” 该死啊,这嘴竟然也有自我意识不受控制了。上次她和景翊被他弄下悬崖后,景翊说过,世子也中毒了。所以今日她舌头一打结,就说成了你没死啊。 李汝应愣了一下,那本来微微忐忑的心,因为她这句话,蓦地就轻松了。 轻笑一声,李止又恢复成她熟悉的那个接话达人:“说来惭愧,阎王爷嫌我衣冠不整,给退货了。” 郝瑟唇角忍不住一弯。 神仙兄就是神仙兄,连当了果奔男,都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景翊凉凉地看着不请自来的李汝应,脑门上写着大大的不欢迎三个字。 李汝应压根不看景翊,眸光从郝瑟的女装上一掠而过:“郝兄怎么又变小仙女了?” 上次挟持她的时候,是女装。 今日,还是女装。 “哎,天生丽质难自弃啊。”郝瑟故意撩了一下头发,摆出一个万人迷姿势:“李兄要不要试试?” 哎,怎么她每次穿女装,都能被这家伙撞见。脸都丢尽了。 郝瑟狠狠瞪了景翊一眼。 “言之有理。翊殿下倾国倾城,试试?”李汝应直接把球踢到了景翊身上。 景翊冷哼一声,从水里掠到大石上,转了个圈,全方位展示了下他的身材后,剑眉挑得老高:“看看,硬汉身材难自弃。还是应世子温婉可人,试试?” 李汝应还真笑出几分温婉来,目光从他身上掠过,语气很是遗憾惋惜:“哎,果然还是比我差了点。” 景翊并不生气,手指一勾,笑得魅惑:“来啊,敢不敢一起洗澡澡啊。” 第133章 直播殿下和世子的宫斗武斗大妈斗 “来啊,敢不敢一起洗澡澡啊。”景翊手指一勾,剑眉一扬。 “谁差谁尴尬。”景翊再补一句。 李汝应笑得清风雯月:“多谢翊殿下盛邀,好啊,那就一起洗澡澡。” “谁差谁尴尬。”李汝应也补了一句。 郝瑟开始在两人那贱兮兮的互怼里凌乱。 又来了。 这两个家伙一碰面,就是火光四溅。 “脱啊。”景翊催,“怎么,没信心,不敢了?” 李汝应低笑,手往衣服上一搭,就准备脱衣服。 郝瑟开始头晕,要不要这样啊,都仗势身材好就欺负人吗?真不把她当女人吗?哎,是的,确实是不当的。谁让她现在是“男人”呢。 不过,经历过那个鬼鞭子摧残后的郝瑟,已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很快就忘掉尴尬,眼神开始暗戳戳。 这到底是谁的身材更好? 才解开一颗扣子,李汝应手忽然一顿,瞥了一眼郝瑟,又慢悠悠地将衣服扣好,叹了口气,笑吟吟地对景翊道:“算了,不脱了。本人资本够好,不需要脱衣都能胜你。” 话落,直接往水里一扑,流线型的身躯破开水面,激开一片白白的水雾。 郝瑟眨了眨眼,果真和美人灯有得比呢,连这姿势都是一样充满力量和美感。 景翊看见郝瑟那满眼欣赏的小表情,下巴一绷,语气极其不满:“狗子,看我!我比他好看!” 郝瑟:“” “殿下好看。”郝瑟抹了把汗。 景翊满意地点点头,一下扎进水里,向李汝应追了过去。 边追还边说了句:“记住看我,我更好看。” 郝瑟:“”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怎么在这家伙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柠檬味,像在争风吃醋一般。 郝瑟头一垂,想多了。 三个男人,谁吃谁的醋啊。 忽又想起客栈里那个似有意似无意的吻,脸皮烫了烫。 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郝瑟摸了摸发热的脸,天,她该不会真的哪天被景翊给掰那个了。 还是说,那家伙会不会哪天真被她给掰那个了。 水里的李汝应,突然一下从水里“站”了起来,浑身湿淋淋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他看一眼郝瑟,指了指自己,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随后又冲景翊一挑眉,再落回水里,唇边一抹看不透的浅笑。 郝瑟再次无语。 这个家伙又在干啥?展示他身材不比景翊差。 不会。 一个是堂堂睿王殿下,一个是堂堂燕南世子,都是尊贵无比的地位。不是应该矜持端方大家风范吗? 怎生生给她看出一种几岁小孩子互殴的幼稚剧情来。 话说,两人虽然长相不容,气质不同,性格似乎差异也很大。 可她就是觉得,这两人看似不同,却隐隐有种骨子里的相似之处。比如有时候都很幼稚。互怼时候,一人一句,接得像演双簧的搭档。 这种本事,她只在那种双胞胎小孩身上看到过。 两人像真在比赛一般,在潭水里来回游了好几个回合。 腰肢一个比一个翩然有力,长腿一个比一个触目,身姿一个比一个矫健。 最后不知道谁先出的手,两条小白龙直接在水里翻滚了起来。 幽深碧绿的潭水,开始浪花滚滚。水面上,绽开一朵又一朵水雾生成的莲花。 郝瑟只看见一片眼花缭乱,水浪之中,两人翩若惊鸿,矫如游龙。一会是东风压过西风,一会是西风压过东风,你来我往。两条大长腿在水里踢出道道弧光,残影连连。 郝瑟扶额。 果然啊,嘴炮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了,直接升级为拳脚相加了。 这才对了嘛,男人就该直接出拳头。 只不过,接下来的剧情发展,让郝瑟大跌眼镜。 天潢贵胄的他,和尊贵典雅的他,经过宫斗般的嘴炮,再历经高端大气又惊心动魄的武斗,最后干脆发展成街头巷尾的大妈小媳妇儿打架了。 郝瑟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是的,那两个家伙竟然发展到互相扯头发了。 她没看错,就是扯头发。 景翊扯掉了李汝应的简朴木簪,李汝应抓掉了景翊的精致玉冠。 郝瑟:“” 妈呀,好精彩,这是她花银子能看的画面吗?这要让天辰的贵人圈知道了,该是多么地碎三观啊。 不过,真t精彩,真够接地气,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可惜这时代没有手机,否则她一定要把这经典片段给录下来。不,录啥录,直接直播啊,一定是大爆款。 郝瑟抱臂看得津津有味,懒懒地靠在大石上,时不时点评一下。 “哎,翊殿下,抱腿啊。”郝瑟眼看景翊要输,给他出主意。 景翊来劲了,果真往李汝应长腿上一抱。 李汝应眼角狠狠抽了下。 “嗨,应世子,抓他亵裤。”郝瑟也没厚此薄彼,得平衡两方势力,否则就没得看了。 李汝应动作凝了一瞬,手一伸,果断地伸向景翊的裤子。 景翊一把扯住,滑了开去,一脚踢在他腿上。 “哎,踢屁股啊。” 李汝应膝盖一顶,长腿一扫。 “哎,建议抓脸。” 景翊毫不犹豫抓脸。 李汝应迟疑了零点一秒,也果断抓了过去。 于是,某殿下额头左边有了一道血痕,某世子右边额头有了一道血痕。 “哎,别别别,那么好看的脸,抓破了就损失大了,抓脚板心。”郝瑟赶紧修正,不行,不能抓脸。 郝瑟喊累了,往石头上一坐,继续看戏。 反正她才不担心这两人谁伤了谁。眼下这情况,也就只能打打架发泄下。他们武功半斤八两,打到天荒地老都打不完的。 而且,看样子,李汝应应该也是跑来查灾民安置案的。因为他当初也去过香泉别院下。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动机和目的,但是却也知道,他和那一方的人,不是一个立场。 所以,她并不担心他会因为景翊查案的原因而暗算他。 同理,她也不担心景翊会在这里把对方灭了。虽然大家动机不同,可目的大概是相同的,都是怀疑这灾民安置了。 不过,这家伙是怎么发现并追到这里来的? 郝瑟看两人打得没完没了,算算时间,有些急了,起来当和事佬了。 “好了好了,直播时间结束,请演员谢幕。” 水里的两人,聪耳不闻。 郝瑟呆了呆,想了想,一声高喝。 “停!再打下去,灾民追不上了。” 第134章 谁是那个渣男? 郝瑟一声爆喝,两人才停止了互殴,从水里爬了起来。 当两人湿淋淋地站在她面前时,郝瑟再次抬手扶额,简直想替两人钻地缝。 看看,看看,这两人现在的样子。 一人裸露的胸口上一道醒目的血痕,一人湿哒哒紧贴身体的衣服被撕了一道口子。再看两人的脸,一人左额头一道抓痕,一人右额头一道抓痕。 还特么地抓得很有水平,左右对称,大小对称,力度对称。 再看看两人,头发也全都被打散,湿哒哒黏在脸上,那精致华贵的玉冠,那简朴低调的木簪,统统不见了,估计早在水里打架时候就不知掉哪里去了,或者,干脆被对方彻底毁掉了。 郝瑟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样的殿下和世子,她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见到。 努力将快要崩掉的表情管理回来,郝瑟用手戳了下景翊,幸灾落货道:“殿下,照照镜子。” 景翊不以为然,蜜汁自信道:“好看的人,无论啥造型,都是美得感天动地的。” 郝瑟噎住。 这话,好像她得服。虽然确实狼狈又好笑,但是因为颜值身材太能打,现在的他看起来,不仅不会掉颜值,反而还因为脸上身上滚落的水珠,更添一份诱惑。 郝瑟视线移向李汝应,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嘴毒地去损他。 哎,世子颜值一样能打,也是一样好看的。关键,她可以无底线地损景翊,可一看世子那张哪怕是湿哒哒,也照样胜过神仙的脸,不由自主就开不了口了。 李汝应却很有“自知之明”地往水里照了照,轻叹一声:“哎,狼狈得颜值都掉了一个档次了,不过总算是和翊殿下不分秋色了。” 郝瑟:“” 原来神仙兄也是如此地不要脸。 “狗子,”景翊这下压根不接李汝应的话,直接让郝瑟来给个最终评分:“你看,某些人多不要脸,硬蹭本人颜值的热度。” 郝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幽幽叹了口气,冲两人道:“尊贵的殿下和世子啊,你们难道不觉得,某些画面感,很像传说中的正室和小三互撕吗?” 那现代时候,多少狗血新闻里,不都是这样嘛。 景翊一噎。 瞅了瞅李汝应,撇了撇嘴:“应世子果真像我父皇后宫里的妖妃。” 李汝应眼角也隐隐一抽。 同样瞟了瞟景翊,含笑应到:“妖妃一般都说自己是正室。” 景翊下巴一扬,一副正宫的气势。 李汝应仍然笑着,一副清者自清的小三样子。 郝瑟瞅瞅这个,瞥瞥那个,忽然就想调笑这两个家伙:“那个,你们谁是正宫谁是妖妃本公子不清楚,但是,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你们难道不应该首先去声讨下家里那个渣男?” 哎,正室总是集中火力炮轰小三,却往往忘记了收拾家里的渣男啊。很多时候,渣男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啊。 闻言,两人齐刷刷看向郝瑟。 李汝应眸光微动,忽然低下头,抿唇笑了。 那文文雅雅干净美好的抿唇低笑,却让郝瑟浑身一个激灵,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一下笼罩了她。 世子这笑,怎么看怎么诡异。 景翊突然也笑了,颔首:“你可不就是那个渣男。” 郝瑟:“” 不是,那个,大哥,大佬们。不要把战火燃烧到我这里啊。我啥都没做。 郝瑟也是个能打的,呵呵呵:“我倒是想当渣男啊,可是,你们拿啥给我渣啊?” 她现在的身份,要渣也是去渣女人啊。渣你们两个男人干啥。 李汝应眸光从郝瑟身上一掠而过,温温柔柔接道:“你是小仙女。” 景翊这下难得没有怼他,赞同道:“没错,你是小仙女。” 郝瑟缓缓低头,瞅了瞅自己那一身女装。 要命,原来这两个家伙在影射她是---渣女。 哎,瞬间感觉被暴击了。 不,被调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行,让她静静。 “那,渣男,来说说,谁是正宫,谁是妖妃?”景翊眉一挑,一副正宫逼渣男现场为他正声的样子。 郝瑟:“” 李汝应淡淡开口:“小三上位画面感很强。” 景翊就要怼回去,郝瑟一声爆喝:“都给我闭嘴,去把衣服穿上先。” 一把将景翊的外衣扔了过去,结果不小心掉水里了。 景翊捞起湿哒哒的衣服穿上,两人这才没再互怼,各自开始用内力烘干衣服和头发。 郝瑟也从水里起来,走到干爽的地方,等候两人。 看了看两人那“披头散发”的样子,想了想,郝瑟把手腕上戴的那万能小机关取下来,啪嗒弹出一把小刀,就地取材,准备给两个幼稚的家伙临时做个束发的东西将就将就。 一刻钟后,郝瑟走到刚好烘干衣服头发的两人面前,摊开手。 “喏,给你们做的,一人一个,自己选。” 景翊和李汝应看向她的手心,都微微一愣。 手心里,躺着两根木簪。但是风格却完全不同。 一根是白色,也不知道用的啥树木雕的,簪尾是栩栩如生的一只飞鸟,正迎着阳光展翅。一看就很漂亮又略招摇的款式。 另外一根却非常的质朴低调,看起来就像一根原汁原味的古树藤,但是仔细一瞧,却又是细细修饰过。 两人伸手,很自然的,景翊拿起那飞羽的簪子,而李汝应拿起那低调树藤。 郝瑟毫不意外这两人的选择。景翊虽然嬉笑不羁疯里疯气,可对于服饰头饰却从不随便凑合,除了特殊情况,任何时候都是精致华贵到苛刻的。哪怕是喜欢暗黑系衣服,那衣服上的暗纹绣花什么的,也是相当奢华的。 条件有限,她给他雕了一根飞羽簪,颜色和款式,都适合他。更重要的,和他名字合拍。 而李汝应,从来都是低调却仙气飘飘的谦谦君子,那古色古香又质朴的树藤雕的木簪,很配他。 “小仙女就是心细如发。”李止浅浅一笑,拿起那木簪,开始动手束发。 郝瑟眸光顿了一顿,再次轻叹一声。 李止真的是那种外表温润如玉的范儿,看看这扶簪入发的动作,多么轻缓又优雅,他微微低头,唇角一抹浅浅的笑意。 看起来,这画面感就好美。 这个扶簪入发的画面,很久很久以后,郝瑟都会偶尔想起。 景翊拿着飞羽簪满意地欣赏了会,颔首道:“我家狗子就是贴心,晨光之中,飞羽展翅,很好!” 狗子做这个簪子,一定是在表扬他腰细腿长技术好。 郝瑟差点一个趔趄。 完了,当时只想着飞羽陪这家伙的名字“翊”,去一时忘记了这个家伙最经典的语句就和飞羽有关。 郝瑟唇角扯了扯,雕飞羽就算了,她为啥偏偏还雕了个迎着阳光展翅欲飞的造型。 “过来,帮我弄头发。”景翊直接指挥起了郝瑟,“我不会。” 郝瑟认命地过去,当起了丫鬟。 谁让殿下没世子那么接地气呢,谁让她当了他的狗子呢。 终于给他打理好。 “行了行了,走走。”郝瑟催促。 景翊拉住她:“等等,我帮你把衣服烘干。” 狗子可是没脱衣服洗澡澡的,这全身还湿着呢。 “我帮你烘头发。”李汝应也开口。 郝瑟:“” 为了再次避免两人互殴,郝瑟直接吩咐:“行,殿下负责衣服,世子负责头发。殿下先来。” 这全身湿哒哒的,确实有点不舒服。 两人再次互看一眼,又扭头。 这一次,郝瑟再次感受了性格差异带来的内力差异。 景翊仍然是那个功率最强的电吹风,内力澎湃汹涌,大气凌然,呼啦呼啦,没几下就搞定了。 李止还是如初见一般,内力绵绵又细长,春风细雨一般掠过头皮,时间却不比景翊花得长多少,很快收工。 “行了,吃点东西赶紧去追难民。”郝瑟站起来,“哦,谢殿下,谢世子。”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在水里打架时候说了什么,对郝瑟表达出的“一起追难民”的理解并未反驳,看样子,应该是已经达成了一起干活的临时协议。 “接着,一人一个。”郝瑟早已经上了岸,收拾妥当,从包裹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干粮,一人扔了一份。 吃完东西,再次出发。 三人都是追踪高手,哪怕洗澡澡互殴戏耽误了不少时间,却仍然准确地一路追了过去。只是,行出五里地外,到了一个山谷,就再也看不清脚印之类了。 第135章 鬼故事成真 前方,一片浓郁的雾气。只是,却不是山间那种仙气飘飘的白色云雾,而是灰色的。雾气很大很浓,将山谷笼罩,让人无法看清楚谷内的情况。 此刻,天色已晚。 雾气沉在谷口,阴森森的,像打开了鬼门关。 三人入谷,景翊在前,郝瑟居中,李汝应押后。 谷里的雾,比谷外还大了许多,回头望去,感觉内外如隔灰色云海。 进去没多久,天色开始渐渐黑了下来,银盘似的圆月升起,低低地垂在西北方向。朦胧冷白的月色下,灰色雾气死沉沉的,让人总联想起尸体那种乌青又惨白的颜色。 月压雾上,雾笼人上,恍若走在那倒扣的地狱牢笼里。 山谷两边,高处,黑崖嵬嵬,状若削铁,像钟馗拿了把大斧候在那里。 低处,怪石嶙峋,树丫乱晃,形若魑魑魅魅藏在怪石之后对闯入者虎视眈眈。 景翊和李汝应都是修为很深的人,所有走路自然轻便,而郝瑟,女子本身就苗条,又从小学过舞蹈,走路自然也不会如普通人那般啪嗒啪嗒的。 于是,三人的脚步声诡异地很轻。 郝瑟想起那一日,带领盛都府衙役们第一次直面吸血鬼时候,那整齐划一的啪嗒啪嗒脚步声。当时觉得脚步声太大太响,像催魂一般的节奏,很可怕。 可今日,安静的山谷,轻飘飘的脚步声,却似乎一样地诡异,诡异得让人心里飘得着不了地。 莫名的,秀儿的各种鬼故事版本就开始自动跑出来叫嚣着。 “殿下啊,世子啊,我们来轮流讲故事。”郝瑟心里有些发麻,刻意让脚步声微微乱了一点,想着大家说说话,刻意驱散这种诡异的气氛。 前后两人脚步都微微顿了顿,纷纷看了郝瑟一眼。 “狗子,你怕鬼?”景翊诧异。 “啊不,”郝瑟一拍一马平川,“笑话,本公子怎可能怕那玩意儿,那是女人才怕的。” “好啊,来讲故事。”李汝应总是很善解人意,轻笑一声,接过话,“那从前往后轮流讲。” 景翊破天荒地没反对,直接讲了起来:“从前,有三个人,夜晚走在荒山野岭里。其中一个胆小的,怕黑暗里走丢了人,就提了个建议,让每个人都把手搭在前面那人的肩膀上,时不时地报数确认人数没丢。” 郝瑟:“” 这家伙,故意的?怎么听起来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段的路面,似乎总是凹凸不平的。 三人走得都有些慢,深一脚浅一脚的。景翊的双腿隐在雾里,脚步似虚似实,飘飘忽忽,从后看去,就像个脚步悬在半空的幽灵一般。 郝瑟浑身一个激灵。 便宜外婆说的,鬼魂的脚步不沾地,悬空漂浮的。 景翊继续慢悠悠讲着,声音阴恻恻的:“走啊走,走啊走,每隔一会就报数一次。胆小的那个走在最前方,又开始了新一轮报数。” “一,二,三,四。”景翊冷不丁地声音一下提高,“啊~~~人,多了一个。” 郝瑟吓得直接蹦了起来,尖叫出声。 妈呀,谁让他讲鬼故事的啊。 景翊停了下来,转过身,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怕鬼就明说,拉着我。” 身后李汝应一声轻笑。 郝瑟一下觉得特没面子,她现在好歹是男人身份啊,怎么可以显得如此怂。 “说啥呢,小爷又不是女人。”郝瑟强撑,背心发麻。 哎嘛,老子是实实在在货真价实的女人啊,老子就是怕鬼啊。 能文能武的她,不怕小偷,不怕劫匪,可科学行业出身的她,却唯心地很怕鬼啊。 但是,不能说。 李汝应慢吞吞开口:“不,你可以怕。小仙女。” 郝瑟:“” 你是神仙兄,但老子现在不是小仙女。 树要一张皮,人要一张脸,郝瑟死要面子地想甩开景翊的手。不过,却被他死死拽住,没能甩开,也就顺水推舟了。 “行,既然你怕,那我就给你壮壮胆。”郝瑟死活不承认自己怕,使劲诬陷景翊。 景翊将她握得更紧些,唇角勾起浅浅弧度,并未戳破她。 这狗子,像个女人似的。 李汝应瞅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眸光微闪,突然上前一步,走到郝瑟右边,也拉起她的手:“我也怕,求壮胆。” 景翊唇角的弧度立马下滑。 三人并排走。 此时,谷里万鸟飞绝,只剩一些零星的鸦啼,和着三人有些轻的脚步声,一起回荡在夜里,让这静得有些可怕的山谷,瞬间添了毛骨悚然。 “噶。”又是一声乌鸦叫。 郝瑟本想拒绝,毕竟这样排排走有些诡异,可那一声乌鸦鬼叫,让她把话吞了回去。 三人就维持着这个怪异的排排走队形,继续前行。 “该你了。”李汝应拉了下她。 郝瑟眉毛抖了抖,还讲?都欺负她怕鬼? 一向有些好斗的她,咬了咬牙,讲就讲,她也要吓一吓这两个家伙。 “咳咳,”郝瑟清了下嗓子,“从前,有个山谷,充满了灰色雾气。据说,那雾气之所以是灰色,是因为里面有种神奇的毒。” 景翊牵了牵唇角,李汝应忍住笑,胸腔微微抖动。 郝瑟瞅了眼左边,再瞟了眼右边,唇角也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呵呵,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在嘲笑她。 接下来,她就让他们听听好故事。她要把他们编造进故事里,碾压,蹂躏,摩擦。 “听说啊,”郝瑟凑近景翊耳边:“那毒,只对武功高强的人起作用。” 景翊掐了下她的手心。 郝瑟又凑近李汝应:“内力越高,中毒越深,发作越快。” 李汝应低笑不语。 郝瑟继续自编自演,不也乐乎:“中毒之前啊,会一点预兆都无,一旦中毒,全身发灰,内力顿失,寸步难行。江湖人称之为七步倒。” 景翊懒懒接口:“七,六。” 李汝应无聊继续:“五,四。” 郝瑟一下甩开两人的手,高喝一声:“三二一,倒。” 哎嘛,好像现在不怕了,鬼故事嘛,就是自己吓自己。 “咚。” 极其响亮的一声,好像为了呼应郝瑟的口令,景翊倒了下去。 “咚。” 又一声,很给面子的,李汝应也几乎同时倒了下去。 郝瑟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倒了下去,眼角狠狠抽了两下,极度无语。 天,原来小古董也很会玩啊。要不要这么配合啊。 郝瑟拍拍手,有些无语,冲两人喝道:“喂,演戏不用这么认真。本公子没银子聘请你们当临时演员啊。” 地上的两人,一左一右,无人回应。 郝瑟一边踹了一脚:“别装死了,那是秀儿申请了专利的。” 地上的两人,还是无声无息。 “幼稚!”郝瑟懒得理他们,抬腿就走,“群演发盒饭了。” 然而,她却没能走成。因为,她的裤脚,被一边一只手抓住了。 灰色雾气下,那手,惨白惨白的,带着灰色。一阵浓雾飘来,地上两人的素色衣服恍若隐形,唯独那两双灰白的手很是醒目。 郝瑟又开始脑补鬼片,全身一个寒噤。 “大哥们,别闹了。”郝瑟拽了拽裤脚,尼玛,再用力点,她裤子都得掉了。小仙女怎么可以掉裤子。 “别走。”景翊的声音飘飘忽忽,手却软了下去。 “别走。”李汝应声音阴气满满,拽她裤子的手缓缓滑了开去,似乎力竭的样子。 郝瑟吓得一个激灵,把裤子又提了提,这才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猛一转身,蹲了下来,仔细瞅了瞅两人,这一瞅,差点没把她魂儿给吓飞。 两人都是满脸灰气,全身软绵绵的,像被抽去了筋骨。 “闹鬼了。”郝瑟满脸惊惧,身子缩成一团,浑身汗毛倒竖。天啊,为啥她只是信口开河,胡编滥造了个鬼故事,为啥就这样了。 景翊:“狗子,你个乌鸦嘴。” 李汝应:“小仙女,你金口玉言啊。” “中毒了。”两人同时发音。 “啥?”郝瑟一下子跳了起来。 “中毒了。”两人欲哭无泪。 第136章 惊险逃脱 又见虞美人碗香味 “中毒了?”郝瑟脑子里开始冒圈圈,瑟瑟阴风吹过她头顶,带起发丝乱舞,“为啥,我没事?难道我人品最好?” 景翊语气幽幽怨怨:“因为,你没武功啊。” 李汝应语气凄凄惨惨:“因为,你没内力啊。” 蝴蝶眼使劲眨了眨,郝瑟看了看自己双手,突然有些激动,很不合时宜地露出了喜色:“卖糕的,学渣逆袭了?” 景翊:“……” 李汝应:“……” 乐只不过一秒,她就垮下了脸:“两位大哥,现在怎么办?小爷我不会解毒啊。” 景翊抬起颤颤微微的手指,指向浓雾背后那些怪石嶙峋:“如果我没猜错,那些石头上,应该有一种形如金毛猴头的草,你去拔了来。” 郝瑟刚想问他怎么知道,李汝应拉了拉她:“一炷香时间内,必须出灰雾谷,否则,就算吃了解药,也得半身不遂。” 啥? 郝瑟眼眸微微瞪大。 仙人板板啊,后果这么严重。瞅了瞅那两双大长腿,哎哟喂,这么漂亮的腿,怎么可以半身不遂。 “美人儿,等着,小爷我去采药救你们。”郝瑟衣摆一掀,将裙子打了个结,以便行动利落些。 丢下两人,几下消失在雾里,奔到那些怪石旁,发现还挺高的。想了想,直接一个瞬移,就站在了石头顶端,她将眼眸瞪到最大,努力搜寻着景翊说的啥金丝猴头。 这一找,还真给她找到了一颗。 “怪了,美人灯怎么知道。”郝瑟立马扒了猴头草草,往衣袋里一塞,看看应该不够,又闪去了另外一块怪石上,不过这一次有些失望,没有看到。 毫不气馁的她,身影连闪,把附近的怪石都翻了个遍,总算是凑到了十来株。 火速飞奔回两人身边,一人嘴里塞了一株。 草草入肚一会,两人灰败的脸色果然恢复了一些,又继续把剩下的草草吃了,也给郝瑟吃了两棵。 虽然她没武功没内力,可也不代表不会中毒,只是中毒会慢一些罢了。 再过了会,两人恢复了部分内力后,很有默契地一人拉起郝瑟一只手,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施展轻功往前飞掠。 “哎哎,慢点慢点。”突然腾空的郝瑟,像个风筝一般,被两人一边一条线,放飞在半空中。 “快来不及了。”李汝应解释,“必须尽快出去,否则会很麻烦。” 景翊补充:“我和应世子都是中毒还未恢复,轻功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速度。” 郝瑟立即闭嘴。 神仙兄说过,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出谷,否则那两双漂亮的大长腿要废了。 两人一风筝,在浓雾里狂奔。 虽然轻功因为中毒被削弱了很多,可是从后看去,三人仍然像一道利剑一般,以雷霆万钧的气势,破开浓雾,疾驰向远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雾气也一点一点有变淡的迹象,模模糊糊地,郝瑟可以看见谷口越来越近。 “加油,我来数数,一定要在我数到零之前出去啊。”郝瑟吼。 她从两人中毒后就估算了时间,以她对时间的精确掌握,需要在三十秒内出谷才能保证安全。 “好。”两人回应。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郝瑟响亮有力的声音清晰响彻在雾气里。 三人身影飞掠,惊起谷中无数飞鸟。 “二十八,二十七,二十六……”郝瑟目光盯着前方,眼神坚定,手心微微冒汗。 快点啊,保住漂亮大长腿啊。 一气将竭,三人落在地面,又随之掠起,凌空飞跃。 风声呼呼从耳边刮过。 “二十二,二十一,十二十……”郝瑟呼吸微微发紧,全身紧绷。 快了快了,希望就在眼前。 景翊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李汝应手臂不易察觉地轻颤。 两人,快要力竭了。 前方,还有一千米距离的样子。 “快,来不及了。”郝瑟觉察到两人速度一直在下降,心里一下掉了起来。 她的天,可千万别最后关头掉链子啊。 “十二,十,九。”郝瑟声音隐颤。 八字还未喊出,景翊和李汝应分别喷出一口鲜血,气一泄,三人从空中一下栽了下去。 摸着磕得生疼的膝盖,三人爬起来。 这一次,不再施展轻功,互相拉住,拼了命地往前跑。 风声呼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撕得脸皮生疼。 郝瑟脑子里快速估测了三人的速度和谷口的距离,瞬间完成了计算,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 来不及了,他们现在的速度,已经是他们目前的极限。 可是,按照这个速度和距离,根本不可能在十秒内冲到谷口。更加糟糕的是,一阵山风吹过,浓雾又袭了过来。 手心里,湿漉漉的。 那是,三人的汗。 景翊和李汝应对视一眼,一秒交换着想法,准备用最后的力气,将郝瑟抛出去,让她可以最先出去。 不过,还未等他们行动,郝瑟却一下甩开他们的手,一手搂一个的腰,低喝了一声:“美人儿,都给我不许动。小爷带你们出去。” 下一瞬,她身影闪动,似一道闪电,一下子落在百米开外。 来不及了,她只能瞬移了。 虽然,她因为采药就有些力竭了。可算算次数,还能拼一把。 再一闪,又是百米开外。 “三。”景翊开始数数。 三人身影消失在原地。 “二。”李汝应接口 三人到达谷口前方五十米。 “一。”景翊和李汝应同时低喝。 三人一下跌出谷口,滚落在一片花田里。 几近虚脱的三人,懒洋洋地躺在花田里,身下青草香软,周围花香萦绕,身旁的人呼吸声略略粗重。 终于到了,终于出来了,终于赶在一炷香前了。 三人一时都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躺着。 良久,呼吸声开始平稳和缓,惨白如霜的三张脸,也渐渐恢复红润。 景翊和李汝应起身,开始盘腿打坐。 “狗狗,我运功清除余毒。你先躺会。”景翊看了眼郝瑟,见她脸色基本恢复,微微放心。 李汝应也冲她点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开始运功。 他们虽然吃了解药,可是因为连续施展轻功,不可避免地又引发了一些毒。只是,问题不大,只需要内力逼出即可。 如今,内力基本恢复了。 郝瑟闭上眼,继续休息。 哎,今日连续数次瞬移,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半响,运功的两人终于结束。景翊拉过郝瑟,双手贴她身上:“别动,给你调理下。” 一股暖洋洋的,类似气流一样的东西,从他手掌缓缓流出,通过她的经脉,流向四肢百骸,抚平那些疼痛和不适。这一次,他似乎刻意将他的高功率电吹风压了压。 “殿下,你怎么知道那猴头草是解药?”浑身舒服得像沐浴在暖暖的日光下的她,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了。 “多亏了你那鬼故事的提醒。”景翊收了手,“曾经,我在容绥那里看过这样一则记载。内容和你说的差不多。所以你一开始讲的时候,我就觉得隐隐熟悉,中毒后,就想起了那古籍里记载的解毒方法。” 郝瑟:“……” 还以为他多神通广大,原来也是歪打正着。 这算不算天意。 不过倒现在,她倒是明白了,为啥那些官兵要在谷口前给难民分开药丸,应该就是预防灰雾谷里中毒的。 “那这样说,那些官兵,目的就不是要这些难民死了。”郝瑟微微眯眼,因为,想他们死,就不必给解毒丸了,直接弄死。 李汝应和景翊都点点头。 谷外仍然有雾,但是很淡,颜色也是白色的,和正常雾气一样。 清风一吹,雾气流动,脸上微微湿润。 郝瑟贪婪地深呼吸了一下这清新舒服的空气,伸了个懒腰。 伸到一半,手突然僵在半空。 这刚从灰雾谷里出来,太过虚脱,就没注意到周围环境的细节。如今,恢复了精神,她的嗅觉一下又灵敏了起来。 空气流动里,花香扑鼻。 可是,她却嗅出了熟悉的香味。 而景翊和李汝应,也蹙了眉。 “虞美人碗的香味。”三人同时开口。 第137章 花田里的十绝战士 三人嬉闹神色一收,利落地从花丛里站了起来,抬眼望去,这才看清楚身处的地势环境。 灰雾谷内属于山地加峡谷的地形,而这出了谷,谷外却是另外一翻天地。 这里,有一大片平整的土地,一眼看不到边,估计有一个村子那么大。如黛青山,在四周围绕环抱着这片平地。 有些像大山中央的小盆地。 而他们,则处于一大片花海的边缘。 花海一眼看不到边,花朵都是四个花瓣,每个花瓣呈宽椭圆形。颜色很多,红色,橙色,白色,紫色。 只不过橙色系最多。 看起来,和虞美人花倒真有点相似,但是又可以看出是不同的花。 清风徐过,花朵如浪潮一般,层层叠叠往远处铺展,异常美丽。 此刻,东方已亮起第一丝曙光,天边云雾全都染上瑰丽的霞光,映照着花海里的花异常美丽。 “想不到,这山里竟然有这样一片花海。”郝瑟叹了一句,哪怕是闻到了那熟悉的虞美人香味,心里很清楚这花海背后也许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此刻,她还是被这片花海震撼了。 近处,花海环绕。 远处,青山如黛。 脸上,清风徐徐。 鼻尖,花香萦绕。 让她想起那句“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 “这片花海,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为栽种的。”景翊目光扫过那些花,声音有些沉。 快一人高的花海里,有着人工开凿的碎石路面,延伸向前方。那上面,还有着很多虚浮的脚印痕迹。 花海尽头,隐隐约约有高墙耸立,高墙后,似有一圆顶形建筑。 李汝应也道:“这花,许就是那虞美人碗里的傀儡香药引。” 景翊点点头。 没错,他出发前,容绥找了他,给他说了刚查到的傀儡香花的性状,和眼前这花海,一模一样。 所以,这些花,就是虞美人碗的药引原料。 景翊眸光微微一冷,看向郝瑟和李汝应,长眉一挑:“毁!” 郝瑟笑嘻嘻:“不毁难道留着过年啊。” 李汝应轻笑,点点头。 景翊手掌一翻,内力一聚,罡风四起。 他将手掌下压,对着左侧花海一挥,那片花海就如被飓风扫过,花植从根部弯折,往外一层接一层地扑倒在花田里。 郝瑟吹了声口哨。 漂亮,堪比外星人造麦田怪圈那样神奇。 李汝应浅浅一笑,也抬起手,手心外翻,风声乍起,以同样摧拉枯朽的气势,彪悍霸气地碾压过右侧的花海。 两人一左一右,往前推进。 一时之间,花田里,如台风过境,如海啸袭来。 海啸过后,寸草不生。 郝瑟看得半是羡慕,半是心痒。 尼玛,太帅了。 她也想耍帅啊。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一个东西,手指灵巧地一翻操作,那东西一下弹开,带起一片绚烂的银色光芒。 那是,吸血鬼唐金泽留下的明月弦,那号称世上第一机关武器的明月弦。 这东西,设计太过精巧复杂,对操控者要求极其高。需要对机关暗器相当精通,手速和反应速度,计算能力等都有要求。 所以,这东西,对于普通人,拿去也无用。 她虽无武功,无法将明月弦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可完全不妨碍她靠这神器把自身武力值叠加到一流高手。 景翊把明月弦交给她之前,就已经测试过她,也手把手指导过,如今,她能熟练操控。 “两位美人,看小爷我的。” 郝瑟呵呵一笑,纤细白皙的手指一翻,身前一片银光环绕。她长腿一抵,往前疾掠,明月弦耀眼光华和朝霞相互辉映。 她奔过的地方,所有花枝,齐齐拦腰斩断。 旁边两人停了下来,看着她敏捷灵活的身姿在花海里腾挪,像一头浑身充满力量的小兽。 两人唇角都不约而同荡起浅浅弧度,再次出手,跟上她。 他在左,她在中间,他在右边。 三人联手,横扫千军之势拉过花海。 花海肉眼可见地消失了一大半。 罡风风,切割声,欢快的笑声,还有晨间鸟儿的叽叽喳喳声,混杂在花田里。 掩盖住了花海尽头的动静。 正辣手摧花的三人,大概因为隔得太远,晨间又有雾气,一时没有注意到,那花海尽头的高墙下,流水一般涌出了无数黑色身影。 那些身影,出了高墙,像经过严格训练的军队一般,自动成一定队形,往多个方向分散又组合,形成一定队形,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花海。 郝瑟三人继续向前推进,眼看再过一会,就能将花海全部摧毁。 风声吹过,花海簌簌着响。 景翊和李汝应突然脸色微变,收掌的同时,两人不约而同一人拉住郝瑟一只手,闪电般的速度向后疾退,瞬间就到十丈之外。 “花海那头有异动。”景翊低声告诉郝瑟。 “对方数量不少。”李汝应补充。 两人脸色都有些严峻,将郝瑟挡在了身后。 郝瑟被两人突然拉着后退,因两人轻功实在太出色,她感觉自己就好像坐上飞速后退的高铁一般,周围景物飞掠,直到退到十丈外站定,才回过神来。 听了两人的话,微怔了一下,随后把目光投向前方。 前方,那些还未被毁掉的花海,似乎仍然是原来的样子。但是心细如发的她,就那一瞬,已经看出了不对劲。 那些花朵摇曳的速度,幅度,清风流动的感觉,花海里的蟋蟀声音……都有了细微地不同。 三人并未再后退,只是眼神警惕地盯着花海。 渐渐的,花海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显了起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 花田里,无数黑色身影开始浮现,如幽魂一般,涌出了花田,站在被他们斩成平地的空地上。 郝瑟瞳孔猛然一缩。 那些黑影,黑衣黑裤黑靴子,全身黑透,犹如魑魑魅魅一般。 动作灵活有力,但眼神却呆滞失焦,麻木而冰冷。 在他们的眉心,都有一个醒目的十字型标记。 那些眸子,一片赤红,像当初的唐金泽那般。哪怕在本来绚丽的朝阳下,那赤色双眸也血染般恐怖。 郝瑟看得心里一紧。 那本来已经跃出云层的太阳,也似被这群魑魅惊吓到了,一下就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花田里一下有些阴沉起来。 这一刻,风也停了,空气有些静滞。 那些本来美丽的花枝,此刻看起来像是失了生命力的木偶,一动不动,看起来竟有几分鬼气森森的样子。 “仙人板板,僵尸军团吗?”郝瑟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对。那些黑衣人,眼神确实像没有神志没有灵魂的僵尸。可那动作,却异常灵活。 “不,传说中的十绝战士。”景翊和李汝应齐齐开口,神色也是极度震惊。 第138章 僵尸其实不可怕 就怕僵尸会阵法 “十绝战士?”郝瑟愕然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 远处的高墙后,似乎响起了一种特殊的哨音。仿若发出的指令一般,那些黑衣人开始向三人围了过去。 人人手上拿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大刀,那刀,面积很宽很大,和寻常刀剑都有所不同。 黑衣人的眼神,愈加冰冷,不带任何一丝人类的感情,那赤色眼眶,却带着嗜血的光芒。所有人挥舞着大刀,疯狂地砍杀了过来。 看着他们冷漠呆滞又嗜血的眼神,郝瑟感觉,这些人应该是没有任何神智的,似乎被谁指挥着,干着本能的屠杀动作。 “干掉他们再给你解释。”景翊和李汝应同时出口。 腿一扫,接近他的一个黑衣人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手上的刀往前一送。那姿势有些滑稽,就好像跪地求饶主动献上武器一样。 景翊随手夺过那刀,刀锋一闪,白光一晃,那黑衣人脑袋就飞了出去。血液从无头尸身里喷射出去,溅了后面的黑衣人一头一脸,可是却无一滴血落在景翊身上。 刀光再起,在半空划过一道道弧光,无数头颅飞了出去,像切西瓜游戏里那样,满屏皆是血液飞溅。 在景翊夺刀的同时,李汝应身体往后一个弯折,以一个近乎人类动作极限的弧度,避开了三个黑衣人来自三个方向的同时攻击。 他左手一抬,捏住左边那人的脖子咔嚓一扭,右手顺势夺过右侧那人的大刀,从左往右一划,右边和正前方两个黑衣人的头颅就几乎无时间差地飞了出去。 而郝瑟,在他们动手的同时,手腕翻转,一枚飞镖骤然射出,在空中飞过奇异的轨迹,绕了一周,围绕过来的几个黑衣人尽数倒地。 只是,倒地后的黑衣人,又很快站了起来,重新围绕了过来。 在黑衣人倒地的瞬间,郝瑟退后几步,迅速打开明月弦,护住自己的同时,无数银光闪耀,一片眼花缭乱里,各种血肉也飞了出去,手臂,胳膊,大腿,小腿,头颅……周围甚至还有被切掉的头发丝丝乱飞。 “切脖子!”景翊忽然对她一喝,顺手又灭掉几个黑衣人。 郝瑟秒懂,调整了出力角度和攻击位置,开始收割头颅。 那些黑衣人,虽然动作灵活,但是看眼神,估计是完全失智的。再结合那诡异的傀儡香花的效果,她猜测,这些东西应该是五感尽失的,也就是压根就没痛感那些了。 所以攻击其他部分,他们会仍然活着。 只有一刀爆头,才能永绝后患。 景翊和李汝应手中的刀,郝瑟手中的明月弦,在晨光里,反射出耀眼光华。在一道道刀光残影里,头颅飞落,如下冰雹,在地上砸出一声又一声咚咚咚。而被砍掉头颅的身体,也带起一连串的咚咚咚。 地上的无头尸体越来越多,堆得越来越高。 三人以背靠背的模式,往前推进。 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郝瑟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全歼这群黑衣人了。 高墙那边,哨音开始急掠。 而那些刚才还在前仆后继送人头的黑衣人,突然开始有序撤退。 但是却不是真的撤退,而是在撤退的同时,极其有目标地移动位置,调换队形。 花田里,无数黑影穿插其间,如果郝瑟此刻能从空中俯瞰的话,就会发现,这些黑衣人的行动轨迹很有规律,就像沙场点兵摆阵那般。 三人都停了下来,一时没动,眼神一瞬不已地看着那些黑衣人变幻阵形,表情都开始有些凝重起来。 “见鬼了,这些僵尸该不会还会摆阵法。”郝瑟盯着前方,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景翊淡淡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李汝应轻笑:“我看行。” 郝瑟:“……” 真是活久见……啊。 不,她还是太年轻了。 还没吐槽完,处于最外围的那些黑衣人,如有神令,纷纷举起了那宽得有些怪异的大刀,对着初升的阳光,同时队伍开始急速变化。 刹那间,花田里,如被安装了几百面镜子,让郝瑟三人眼前一片刺目白光。 那光,强得就快要让人眼花得看不清任何东西。 黑衣人的队伍,不断变幻,又开始往三人逼近,并迅速将三人包围在内。 郝瑟用手遮眼,努力适应这太过刺目的白光,等看清楚眼前状况的时候,呆了呆。 刚才的黑衣人,貌似数量也就几百个。为啥这一两秒的时间,眼前的人数,铺天盖地,像蝗虫一样涌来。这架势,怎么也得有上千。 更要命的是,她每眨眼一次,那些数量就似乎又多了一些。 太诡异了。 比刚才景翊讲的鬼故事还吓人。 人,多了……无数个。 虽然他们的实力比这些黑衣人的身手高很多,并不惧怕。可是,如果按照这数量,还隐隐约约有继续增多的趋势。 如果要突围出去,那也得拼得精疲力竭了。 高手不怕单挑,高手怕车轮战了。 这就算杀光突围出去,万一后面还有后手或者更牛的高手,那又如何应付? 郝瑟微微眯眼,以便减少强光对眼睛的伤害,又能看得更清楚。她想看清楚这诡异的一面究竟怎么回事。 盯着那些似真似幻的黑影,她唇角渐渐牵起。 “千面搜杀幻阵。”景翊冷哼了一声。 “僵尸居然真会摆阵,秀儿的鬼故事又多了素材。”郝瑟微微错愕。 心里也暗暗惊叹,能摆出这样的高端阵法,这摆阵之人也该是惊才绝艳之辈。突然就想起香泉别院地底下,那地道里的四角阵法,心里微微一动。 难道这些阵法,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瞅了瞅身旁的两人,郝瑟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惊讶了。毕竟这是古代,身旁这两个就是阵法高手,天下这么大,有第三个人精通阵法,似乎也不奇怪。 不过,在现代,就不同了。因为环境的原因,现代人很少很少有人精通奇门遁甲和阵法。她的那个圈子,已经是顶尖一族了,年轻人里,也只有她才会阵法。 不,除了她,还有一个。 万里。 那家伙,真的是个天才,小时候,有一次,偷偷跑她家来逗她玩,偶然发现了殿下小姨夫留下来的阵法资料于是,万里也成了精通阵法的高手,反正比她还厉害就是了。 有一次,她被那家伙坑了一把,困在他的阵法里一天没出来。最后被迫喊了句哥哥才被放出来。 “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如此高手。”李汝应轻笑,眼里微露惊艳之色。 三个阵法相视一笑。 千面搜杀幻阵,乃奇门幻觉阵和八卦夺门阵的变种。 和阳光折射相组合而成。列阵者每人一手执刀或者镜子等物件,利用特殊地形和阳光折射造成奇特的幻觉,一人幻化为四,四人幻化为八,随着时间推进和阵法变化,数量会逐步增多。 入阵者虚实莫辨,有四面八方受敌之感,也很难找到哪个才是真身。到最后,还会因为敌方数量太多的视觉震撼,而心理崩溃。 所以,他们才会觉得,面前本来几百人的黑衣人,每眨一次眼,数量就增多一些。 而这阵法,又同时暗合了五行五克、奇门八卦之理,真是夺鬼神之机变,参天地之造化,非精通阵法的绝顶高手能破。 因此,一旦入这阵,大多情况下,都是绝无生还可能。因为太过阴毒,为正人君子所不齿。 “会破阵吗?”景翊和李汝应竟然齐齐对郝瑟发问。 “自然。”郝瑟一笑。 景翊一笑,手一伸,郝瑟就敏捷利落地踏着他的手心,一下跃上他的肩膀。 下一瞬,景翊足尖一点,冲天而起,如鹰击长空。 第139章 神秘的北碚国师 半空中,没有那些刀面镜子的反光,没有阵法里的幻觉。郝瑟立在景翊肩头,俯视整个花田,将那些黑影一览无余。 只是,黑影在不断运动,阵形在不断变化。 郝瑟眼睛死死盯住那些黑影运动的轨迹,用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将之刻画在脑子里。 景翊身子开始下坠,一口气的时间到了。 在他开始下坠的前一瞬,地面的李汝应足尖一点,拔地而起,白色衣袂翩跹,直上半空。在景翊开始下坠时,他和他错身而过。景翊将郝瑟一抛,她半空一个腾挪,稳稳落在李汝应肩上。 这一次,郝瑟再次将黑影的变化规律牢记在心。 一气将歇的时候,李汝应将她一抛,她就再次稳稳落在从地上第二次飞起的景翊身上。 每一次,她都记一部分新的变化和规律。 如此反复几次后,当再一次落在景翊肩头,郝瑟一声口哨吹起。 “搞定!” 景翊将她腰一搂,带着她,翩然落地。 “都看清楚了。”地面接应的李汝应一招击退又一波攻击后,笑问落地的两人。 郝瑟一个响指:“难不倒小爷。” 想破千面搜杀幻阵,最大的难点有三。 其一,那些镜面反射阳光,会造成阵内之人无法看清楚阵法的变动。 其二,即使破了镜面干扰,那幻觉里,也很难看清楚阵法运行轨迹。 其三,即使克服了第一和第二点困难,那也得是精通该阵法的人,才能找出阵眼的变化规律,找出生门的时间和方位。这个阵法,如大多数高阶阵法一般,阵眼和生门在瞬息万变,只有看破了布阵的规律,才能破阵。 “如何分工?”李汝应一个旋身,另一波攻击又被暂时击打退。 “我负责指挥,殿下负责出手破阵,世子你负责当打手。”郝瑟没加思索,直截了当给三人分了工。 她是唯一那个看清楚阵法规律的,所有东西都记在她脑子里,自然是她来指挥。至于谁听指挥破阵,谁来负责击退攻击护三人安全,这个无所谓,反正这两人,都是万能选手。 景翊和李汝应自然不会有异议,三人再次组队。 如一把最锋利的破阵尖刀插入阵法里,三人相互配合,如入无人之境,势如破竹地往东北方向而去。 花田尽头,高墙内,大门边,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黑衣男子,正是那个,指挥僵尸军队的吹哨人。 看着花田那边的动静,男子微微错愕,隐隐激动,随后傲娇又兴奋地骂了句:“给老子的,遇到高手了。” 自从三年前和景翊那变态在西戎火拼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彪悍的对手。 而起,貌似一来就是两三个。 算了算时间,男子突然有些懊恼,叹了口气:“仙人板板,时间不够了,要被拉回去了。” 好遗憾没看到花田里那几个人究竟是谁。有没有比他帅? 男子极其傲娇地哼了一声。比他帅?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去过那么多个世界,遇到的所有人,嗯,比他好看的没他聪明,比他聪明的没他帅,和他一样聪明一样帅的,又没有他深情可爱。 除了,景翊那个死变态。 想起景翊和三年前的那些事,男子秀气的眸子里瞬间升起一抹危险之色。 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双手,遗憾地说了句:“哎呀,零零七,不好意思啦,你若落到他们手里,会出卖老子的对。那就祝你安息,老子要闪人了。” 男子在身上迅速点了几个地方,他的身体就轰然倒地。 花田里,一片刀光剑影下,郝瑟三人的身影旋风般滚过,以摧拉枯朽之势扫过障碍,转瞬之间,三人已顺利出阵,站在花田的那一头。 凉风习习,晨光挥洒,三人相视而笑。 一人笑得枝繁叶茂、瑰姿艳逸。 一人笑得清风雯月、干净空灵。 一人笑得阳光灿烂、恣意张扬。 那身姿,都是玉树临风,乃世间最美妙的风景。 花田里,被三人那骚操纵扫得稀零八乱的黑衣人,仿若一下失去了主心骨,有些呆滞地立在花田里,并未跟过去攻击三人。 郝瑟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无数碎花瓣:“接下来,该去会会那个吹哨人了。” 这些貌似僵尸的黑衣人,很明显,是在哨音的指挥下,才能成此阵法。那这吹哨人,就算不是幕后老大,那也多少是个小头头。 刚才,她在高处也看见了,花田尽头,有一男子,站在高墙内。 而那哨声,正是从他口中吹出。 景翊和李汝应点点头,三人转身,看向前方。 一条两旁开满野花的鹅卵石大路,通向一座圆形建筑的大门。大门四周,有高墙围绕建筑。看上去,倒有些像守备森严的监狱什么的。 此刻,大门敞开,并无人把守。想来,花田里的那些僵尸黑衣人,就是这里的守护者。 三人抬步,往大门而去。 刚走进大门,景翊脚步一顿,脸色一下沉了下来。李汝应眉心紧蹙,脸色有些难看。 走在最后的郝瑟一愣,快步上前一看,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 地上,躺着一个男子,手里还拿着一个造型独特的口哨,只是,男子已经身亡。看样子,是自尽的。 那男子,长得很好看那种,身材也很好。 三人蹲了下来,检查男子。 郝瑟的目光忽然在他握住哨子的手心一凝,随后一把掰开他的手。 那上面,刻着几个字:零零七。 “007?这什么意思”郝瑟有些愕然,难道是代号? 景翊也看到了那三个字,想了想,道:“应该是编号。可能是幕后人这组织里的什么代码。” 李汝应盯着那三个字,却一时没说话,剑眉微微皱起。 “姓李的,说话。”景翊踹了他一下。 李汝应看看景翊,有些迟疑地开口:“翊殿下,你还记得北碚国师的传说吗?” 景翊愕了一下,眉峰渐聚,良久,吐出一句:“北碚国师,据说代号叫零零一。” 郝瑟听得一头雾水,这两个家伙都是土着,自然是知道九州各个皇室的秘闻什么的。可她是个空降的异时空的人,知识储备量不太够啊。 景翊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和李汝应又把这号称零零七的男子从里到外扒了一遍,才对郝瑟说起北碚国师的事来。 “北碚国是九州之一,和天辰交界。北碚皇族乃百年大家容氏一族所出,只是,三年前,北碚突然灭国。原因不详,大概是北碚国内突降一男子,帮助一直想篡位的杨家,发动宫变,改朝换代,并将皇族斩草除根。” 景翊顿了一下:“后来,那位男子,就成了北碚的国师。如今的北碚,虽然名义上是杨氏当皇帝,实则,所有政令都听国师的。而那国师,据说有次开玩笑说,他是零零一。” 郝瑟微微错愕。 忽然就想起了容绥,她似乎记得夏风有次说漏嘴,说容绥是北碚人。而容绥,也曾说过自己是无家无国之人,难道,容绥就是曾经的北碚皇族? 似乎,他还有个妹妹。 那么,那妹妹也活了下来? 虽然很想问问景翊,可是顾忌到李汝应在场,她也搞不清楚问了,会不会给容绥带来麻烦,所以也就吞下了容绥的问题,打算后面找机会问。 李汝应淡淡开口:“传闻中的北碚国师武功高绝,对敌之时,并不见他使用任何武器,也没靠近对方身体,甚至没有任何声音,对方就会莫名其妙死亡,那身上,会凭空出现花生大小的血洞。” “没有声音,凭空血洞?” 第140章 找到难民 “无声音,花生大小血洞?” 郝瑟无意识重复着他的话,脑子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这描述,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现代的那什么被管控的玩意儿? “那伤口,可有解剖过?”郝瑟追问。 “解剖?”李汝应抬眸看她,眸光微动,闪过一丝什么,转瞬即逝。 景翊也瞟了她一眼,眸底也有什么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解剖?前朝到是有,不过随着帝国崩,目前只北碚那边的御医才会基本的解剖。 李汝应摇摇头:“不清楚。我没有见过。” 好,郝瑟有些失望地住口。如果她在现场,一定要把那人尸体给挖开看看那血洞里,是不是有像子/弹一样的东西。 景翊站了起来:“北碚国师还擅长机关阵法。” 李汝应补充:“据说还精通巫术蛊术甚至邪术,还有各种互不相关的技能。” “总之,很神秘。”景翊又看了眼地上那黑衣人。 郝瑟微微瞪大眼,怎么可能? 这听起来,全才啊。 天赋哪怕好到像眼前这两位天纵奇才,也并没有说万事通啊。 “所以,你们怀疑,北碚国师和这一切可能有关系?”郝瑟有种预感,这北碚国师,未来一定会反复出现。 景翊点点头,瞅了眼李汝应:“花田里的千面搜杀幻阵,这全天辰,除了我和你,没有第三个人会布阵。所以” “所以,”郝瑟接口:“可能背后是北碚国师?可是,这个阵法很复杂,需要布阵之人亲自到场。” 李汝应深吸了口气,也是一脸疑惑:“没错,这也是我最大的疑惑。这阵法,必须精通布阵的人亲自到场。可是,地上这个男子,我可以确定他不是布阵之人。” “为什么?”郝瑟追问。 “因为,他的长相,是岭南之人,属于天辰。不可能是北碚人。”景翊替李汝应做了回答,“回头我让人查一查他的背景。” 只要记住他的长相,画像一出,夜魂殿一定可以查出这人的背景。 郝瑟不再纠结这事,见从男子身上再找不出其他线索,站了起来,看向那栋圆形建筑。这周围,除了这一栋建筑,并无其他。 “景翊,你说,那些难民和护送的官兵,是不是在这栋建筑里?”郝瑟眯了眯眼。 虽然他们洗澡澡耽误了点时间,但是,善于追踪术的他们,哪怕是在花田和那堆十绝战士打斗的时候,也未漏过线索的追踪。 如今,难民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了这栋建筑。 只是这建筑,从外观看,并不大,体量似乎是容不下那么多难民的。那建筑样式,倒挺像一个基地的感觉。 “天啊,这里该不会是制造十绝战士的基地?”郝瑟浑身发冷。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景翊拍拍她的肩,拉起她往里走。 这栋圆形建筑,从外观看,造型有些独特,有种欧式古堡的样子。进去一看,里面是一个空荡的大厅,大厅两侧有通道延伸。 大厅正中央,匾府上写着:“第三基地”。 “第三基地?”郝瑟念了出来,疑惑,难道,还有第一第二或者其他基地?心里不觉更凉了些。 难道这事儿,没完没了了? 三人看了看,左侧通道两边,各有一些房间,里面衣物用具啥的,都还算齐全。看样子,是有人居住,只是此刻并无人。 而右侧的通道,则通向地下。 三人互看一看,跟着通道往地下走,没走多久,就见前方一扇紧闭的大铁门,看样子,是地下室之类。 门此刻并未上锁,景翊一推,铁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后,往内打开,果真露出一间地下室。 只是,郝瑟此刻眼前一片黑暗,啥也看不清。努力眨了眨眼,适应地下室的昏暗。 因为人眼从光明处突然进入暗处,瞳孔会不适应,让人感觉有“瞬间眼瞎”的错觉。需要适应一下让瞳孔变大,以便接收更多光线,才能看清暗处。 眼前,视线,渐渐清晰。 等看清楚眼前场景的时候,郝瑟心里又是狠狠一撞,在黑暗中本已增大的瞳孔,一下瞪得更大。 入眼处,是一间面积很大很大的地下室,大约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只是,被铁栅栏分割成了无数间“牢房”,门上有手臂粗的铁链子锁住。 每一间牢房内,都挤满了人。 地下室零星的几盏壁灯幽幽燃着,那昏黄豆大的光孱弱地映照在牢房内的人身上,个个衣衫褴褛,面如菜色。 整个地下室里,弥漫着汗味,馊臭味,以及排泄物的气味。 郝瑟心里颤了一颤,忍住胃里的翻腾。 那是,这一次从王家村带过来的那一批难民。不,根据数量,除了这一批,还有其他难民。看样子,应该是近段时间转移的所有难民。 新来的一批还好,虽然个个眼神都是惊恐里带着愤怒,倒至少眼神是活的。 那些早点来的难民,则基本双目呆滞,眼眸里是茫然,是绝望,失了焦距。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当怀疑猜测被证实的时候,心里那感觉还是极度不适。 脸色有些发白,白里又开始发红,那是,胃部忍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应。 一双手轻轻放到她背上,也不知做了什么,她那难受的感觉一下舒缓了很多。抬起头,是景翊略担心的面容。 “我没事。”郝瑟摆了摆手,她也有些奇怪,按说,她的身体不至于这么差劲。那下溶洞看到残肢断臂,都能忍住没吐出来呢。 这次怎么这么不扛打? 话说,她这段时间,老觉得小肚子偶尔有些痉挛的感觉。那感觉,和痛经有些类似,可是她现在这副身体,一马平川,貌似压根没怎么发育,所以穿过来后,还从未来个例假。 难道,身体开始发育了,要来例假? 郝瑟吐出一口气,还是别。这要真来了,多不方便。很容易穿帮的啊。 李汝应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她,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摇出一颗药丸,递给她:“吃了,会好受些。” 景翊刚想抢过检查一番,郝瑟就一把接住,干吞了下去。 她明白,景翊怕李汝应的药丸有问题。可她不怕,她信他不会害他。女人看人的自觉是很准的。虽然这家伙会利用她对付景翊,可刚才他的眼神,不带任何算计,也非可以伪装。 微表情,她还是很擅长的。 李汝应见她吞得如此干脆,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唇角一抹浅浅的,若有若无的弧度弯起,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景翊狠狠瞪了李汝应一眼。 王八羔子的,又乱献殷勤,勾搭他家狗子。 李汝应对他的怒目视而不见,只是那好看的眉毛似乎微微挑了一挑。 三人一翻来回,其实也就转瞬之间。 地下室里被关押的那些难民,在刚看见三人进来的时候,都有些呆,不是太反应得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郝瑟他们在王家村接触过的那批难民。 “小伙子啊,你们也是被那群丧尽天良的官兵送进来的吗?”那个在王家村和景翊搭过话的大娘一抹眼泪,“还以为你们躲过了啊。” “娘,”旁边女子拉了拉她,眼神微微警惕和对立,“瞧他们的样子,衣衫整齐,后面也没有押送的官兵,说不定是同一伙呢。” 这一说,周围的人眼神立马变了,纷纷后退,眼神充满敌意和仇恨。却也没敢上前辱骂啥的。 倒是东侧地牢里一个大哥,吼了句:“没脑子。” 郝瑟一看,那竟然是那个在王家村给她搭话,还警告她不准插队的那大哥。 “哎,小娘子,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对不对?”大哥眼神祈盼。 郝瑟刚想回答,一声巨响传来。 第141章 炼狱般的地下室 随即各种噼里啪啦的撞击声音相继传来。听声音来源方向,应该是来自更深的地下。 李如应遁着声音,往地下室西北角一掠,果然发现那里有台阶通往下一层地下室。快速掠回来,冲郝瑟和景翊点点头。 “各位父老乡亲,我们承诺,会救你们出去。但是,还请大家稍安勿躁,配合一下……”郝瑟对难民安抚了一下,给他们传递会救人的信息,但是同时也稍稍说了下目前情况,让大家先耐心等一下,配合配合。 人,是肯定要救的。 但是,他们得先去下一层地下室看看,还得先妥善解决了那群十绝战士,以及这里可能还有其他维持基地秩序的官兵或者护卫。 不过难民可不比军队那么听命令,因为心里恐慌,迫切想要逃出去的愿望,很多人并不太听指挥,甚至开始哭哭闹闹,场面一下有些乱。 “都他妈给我闭嘴。还想不想出去了啊。”那同郝瑟搭话的大哥怒了,几个彪悍的巴掌拍过去,制服了同牢房的人。 但是其他房间的人,仍然闹哄哄的,哭的哭,闹的闹,还有人开始打砸锁链,想抢到最前面逃出去。 郝瑟揉了揉眉心,靠,软的不行,看来得来硬的了。不过,还没等她行动。 景翊笑吟吟地看着哭闹的那些人,轻飘飘开口:“谁再说一句话,我就不救谁。谁敢吵闹,我就把他扔出去喂外面那群黑衣杀手。” 喧闹声立马消失一半,众人有些呆呆地看着他那笑得花枝招展枝繁叶茂的脸。那本来是极其漂亮的笑容,却生生让他们打了个寒战。 人长那么美,为啥心肠这么黑? 李汝应也温温柔柔地开口:“要不,让外面那群黑衣杀手进来保护他们?” 喧闹声剩下的一半,也消失无踪。 一些难民满脸惊诧地看着李汝应那张神仙般的脸。那脸,如此干净清透,那话语,如此清风扫柳稍,甚至那眼神,也是温柔的。 可是,给他们的感觉,和刚才那个笑得一脸荡漾的男子一样,让人寒到心底。 人跟个神仙一样,为啥长了个恶魔的里子? 他们知道,如果不听话,可能真的,下一秒,就会被扔出去被那群战士砍死。他们可是亲眼见识了那群战士的残忍和强悍。 地下室里,静悄悄的。 让那不断撞击的巨响更加清晰起来。 不少难民,垂下眼,不敢去看景翊和李汝应。有的胆子小点的,直接捂住嘴,生怕嘴巴不听话,只是使劲点头表态。 大哥,我们听话,听话。 那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样子,比幼儿园小朋友还听老师话的样子。 郝瑟:“……” 果然啊,做人不能太和善。 看这两人,一个笑嘻嘻的,一个云淡风轻的,却比她那正常交流方式管用多了。 郝瑟扫视了一圈,走到那刚才制服同牢房“暴乱”的大哥面前,轻声给你叮嘱了几句。 这个大哥,目前看,脑子比其他人好使唤一些,武力值也有点,看起坏心眼也没有。那可以考虑暂时让他帮忙维持下秩序,看顾下这一层的难民。 “恩人你放心!”大哥壮实的身板儿像一堵墙立在那里,“这里都是我的父老乡亲,我一定竭尽全力协助恩人。” 郝瑟点点头,和景翊他们往地下室第二层而去。 因为早已适应了黑暗,这一次,不再有瞬间眼盲症。 入眼处,触目惊心。 这是一间比第一层还大的地下室,也被分割成很多部分。 东面是很多游泳池一般的坑,坑里是黑漆漆的水,里面漂浮着一些看起像药渣一样的渣滓,散发出浓浓的药物气味。只是这味道,不臭,还挺香。 那是,虞美人碗的香味,也是花田里那傀儡香花朵的气味。 那黑色药水里,挤满了人,每个都用锁链固定在池子里,动弹不得,目光看似失焦,但细看,又似乎残留了一点点活性。 只是那表情,极其痛苦,不断发出惨呼声,身体战栗,带动锁链哐当哐当地一阵乱响。 那感觉,让郝瑟想起地狱里,忘川河边,那泡在河水里的亡灵。又想起那下了油锅的厉鬼。 药池里的人,看见了郝瑟三人,神情仍然是有些茫然的。只有少数几个,张了张嘴,似乎想呼救,却似乎喉咙受了什么损伤,一时竟然都没发出声音。 郝瑟冲那几个求救的人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了下,就把目光投向了西面。 西面,没有黑色水池,只有无数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关押着很多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他们个个赤红着双目,不断地往铁笼子上撞,撞得血液飞溅,那铁笼子上,一层又一层已经干涸的黑红色血迹。 那些人,似乎极其痛苦,比药水池里的人还要痛苦数倍,一心想求死的样子。完全不知疼痛地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铁栏杆,撞得那手腕粗细的铁柱子都微微起了凹痕。满脸是血,全身殷红。 可怪异的,并没有任何人因为失血而死掉。也不见任何人因为剧痛而昏厥。这让郝瑟微微奇怪。 那群撞栏杆的人,似乎撞累了。 纷纷跌在地上喘气,这才看见了三个不速之客。一开始,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全身痉挛,极度害怕的样子,似乎曾经只要一见到来人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等看清楚三人身上的服饰时候,那些颤抖的身子,才渐渐静了下来。 这群人突然疯狂地冲到笼子边缘,用尽他们最大的力气嘶吼着,声音都是又哑又涩,根根晦涩,让人听了心里如被针刺,背心凉透。 “求你们,杀了我,求你们了。” “我想死,我想死啊。” “我不要变成行尸走肉。” “……” 郝瑟后退两步,震惊地看着这群人。她本以为,这些人,看到他们来,会喊救命,如第一层地下室的难民那样。 可为什么,他们全都在求死? 所有人都在叫嚣,除了,离郝瑟他们最近的那个铁笼子的一个血人。 他的眼神比其他人清明很多,也没有去撞铁栏杆。整个铁笼子里,就他一人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眼神倔强而执着,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那人在见到郝瑟身后的景翊时候,双眸一下放大,怔在那里。 随后,那本来有些绝望的眼神里,突生欣喜,那赤红的眼眶里,竟然滚落下无数热泪。泪水从那满是血污的脸上冲洗下来,冲开血水和污垢,露出一张脸。 一张年轻坚毅的脸。 第142章 地下室遇“故人” 看着那张年轻坚毅的脸,郝瑟有些发愣。和这满地牢的难民比起来,这人的气质不要太鹤立鸡群了。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镇定坚毅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 没等她心念转完。 那人突然扑通一声朝景翊跪下,浑身颤抖,哽咽出声:“主子。” 郝瑟骇然。 李汝应和景翊本来是背对这个男子,听到声音,李汝应一下转身,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布满震惊之色。 景翊浑身一震,猛然回头,等看清那男子的时候,一下冲了过去,颤着手,扶起那跪地的男子,声音也同样晦涩:“飞十二,怎么回事?” 飞十二,是飞羽卫十二分队的队长。被他派往商州的飞羽卫之一。可是,飞十二和其他两个飞羽卫进了商州后,只传回了一次消息,就音信全无,再也联系不上。却不承想,在这里遇见。 “主子,属下无能。”飞十二垂头,给景翊说起来前因后果。 当初,他按照主子吩咐,潜入商州,觉察到商州城内赈灾有些诡异,就夜探知州府邸,结果中了暗算,等醒来时候,已经到了这什么基地里。 在进知州府邸前,他还没来得及将消息发回给主子。 正常来说,他们飞羽卫的身手,很难这么轻易就栽。但是知州府内,似乎一直在守株待兔一般,他一进去,就中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类似软筋散一般,浑身内力都被抽走。 本来,他们飞羽卫对毒都有很警惕,见知州家里的丫头进入书房打扫无任何异常,等她出去后,才进去的。可没想到那毒,只针对男性。直到倒下,晕倒前,听到来拖他们的人的谈话,才明白中了算计。 所以他到了这里,无力反抗,好在飞羽卫的意志力自来坚定,才能一直保持清醒。 郝瑟听得有些心惊。 看来,知州大人问题大大的,这从一开始就做足了预防措施。难怪景翊连续派了三次飞羽卫,都没查出问题,还失踪了。 如果当初,她和景翊在商州城内,直接去了知州府邸,不知事情又会如何发展。 景翊本想直接轰开笼子,把飞十二救出来,飞十二却阻止了他,示意他别着急。 “主子,这里是熬制十绝战士的基地之一。”飞十二嗓音也是一样地沙哑,“他们会把无家可归的难民,弄到这里,用一种特殊的药物,制成药水池,把人泡在里边,泡上一个月,让药物成分发挥作用。” 飞羽卫指了指东面那些黑水池子:“就是那些。泡完药水的人,会关进这笼子里,每日给强行喂食一种药丸。久而久之,这笼子里的人,就会渐渐变得行尸走肉一般,只有少量的神志,甚至神志全无。无论有没有神志,都因为药物的原因,形如傀儡,完全听从于零零七将军的指挥。他的哨音,对十绝战士,有绝对的威慑力。” 他能保持神志,只因为他是飞羽卫,受过极端训练的飞羽卫,无论身体素质还是意志力,都非常人能比。 可全身内力被废,他根本无法逃离这里,只能死死守住神志,盼望主子能早日发现问题,追查到这里。 郝瑟默然。 难怪啊,花田里那些十绝战士,比军队士兵训练得还整齐有素。那药水池里的药物,应该就是那傀儡香花制造的了。 景翊脸色越发难看。 难怪他的飞羽卫,一入商州,就失去了消息。 对于飞羽卫也中招了的事,李汝应也是很震惊的,飞羽卫和他的暗卫能抗衡这么多年,他对飞羽卫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了。 他若不是因为被盛都传了消息,说景翊要来商州,也跑来了商州,又阴差阳错地发现观音县有问题,也不会跟到这里。 “中了傀儡香的人,在彻底成为十绝战士前,身体会异常痛苦,如下十八层地狱。可是,因为每日的药丸,却求死不得死。甚至连昏厥过去的机会也无,身体每时每刻都被凌迟般折磨着,所以他们的最大愿望就是求死。”飞羽十二指了指那些人。 那些一直不停撞击牢笼,求着郝瑟杀了他们的人。 飞十二又从笼子角落拖出两个人,指了指:“主子,飞十三和飞十四也在这里。因为他们受伤过,我怕他们扛不住,就想法让他们一直昏迷。” 景翊点点头:“那零零七将军是何身份,幕后人是谁?” “我不知道,”飞羽十二摇了摇头,“那零零七将军很是奇怪,性格阴晴不定,有时候阴沉严肃,有时候嬉笑疯魔,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两个人一样。他是这里最大的头儿。对了,上面,应该又送了新的难民来?过两天,那一批也会下这药池。” 郝瑟点点头:“请问,那些护送这些难民过来的官兵去哪里了?” 这一直没看到那些官兵的人影儿。 “回去了,那些官兵,送完人就会回去报告,这山谷的另外一端,应该是有出口直接通往外界。” 郝瑟想,这样也好,那些官兵出去后,商州那边,才不会怀疑这谷里出了变动。 “请问,这些人,还有抢救的可能吗?”李汝应沉声开口,眼里隐带怒气。 景翊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答:“不清楚,这个得回去请教容绥。我估计着,这铁笼子里的人还有得挽救,那外边已经成型的十绝战士,估计比较难了。” “除了那啥零零七将军,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哦,我是说,对方的人?”郝瑟指了指头顶,“那上面,有一排房间,看样子,应该有人居住的。” “除了零零七将军,这里还有十几个护卫。”飞十二脸色微微沉了沉,转向景翊:“主子,这些护卫,和十绝战士不同,他们有神志,只是似乎也被傀儡香控制了,是基地的忠实看守人。而且……” 飞羽十二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他们个个身手都很好,但是,我没有看过他们出手过,判断不出武功是何路数。” 毕竟,这里过来的,除了他和十三十四比较特殊,其他的都是老百姓,压根不需要高手出招。 景翊脸色沉了沉:“那些护卫,现在何处?” 飞羽十二指了指地下:“在地下三层。那些药水,还有其他东西,就是从第三层运上来的。” 郝瑟刚想问什么,从地下三层方向,就传来脚步声,朝着地下二层而来。 景翊和李汝应对视一眼,脸色均有些严肃。 这些脚步声,和外面那些十绝战士不同。这脚步声,他们一听,就知道是习武之人,而且,功力应该都是一流的。 两人往前一步,齐齐挡在了郝瑟前面,死死盯着前方角落,那里,应该是连接地下二层和三层之间的台阶。 角落里,已经缓缓走出十几个黑衣人,同十绝战士一样,黑衣黑裤,只是,胸口的标准不同,额头上也没有那个十字形标记。 估计是刚才地下二层那些关押的人声音太大,所以这些护卫并未发觉二层有什么异常,走上来时候都还比较随意轻松,只是在看见前方不远处站着的三个不速之客的时候,齐齐怔了怔,随后嘿嘿笑了起来,眼里充满残忍和不屑。 “咦,这些人怎么进来的?”走在前头的那高个子护卫微微好奇,脚步故意往下一沉。他每走一步,郝瑟都感觉这地面都跟着微微一颤。 走在他身后的虎背熊腰的护卫瞅了一眼,不以为意:“几个长得小白脸一样的家伙,居然跑来送死。” 而后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护卫,盯着郝瑟看了会,笑得有些猥琐:“哎哟,小爷我好久没快活了。那第一层的那些女的,瘦骨嶙峋要死不活的,看着就没了兴致,倒是这个小子,细皮嫩肉的,忽略性别,倒是可以凑合凑合。” 另外个护卫蹙了下眉头:“这里从建立开始,就没来过外人。这突然冒出人来” 前头高个子护卫一挥手:“别他妈想七想八,干掉他们。这里要是出了问题,谁都活不了。” 话音一落,那十几个护卫抽刀拔剑,飞掠了过去。 第143章 原主的灵魂回来了吗? 景翊冷笑一声,眸若冷电,衣袖微动,一柄匕首出现在手里,手掌再次反转几下,那匕首,就咔咔咔地变长,成为一柄小短剑。 尚未出手,那锐利煞气已奔腾而出,有种剑气纵横光寒九州的气势。 呵呵,花田里的十绝战士,虽然数量多,但是个体战斗力不强,还压根用不上他的武器。 李汝应神色一冷,清眸冰寒,手一伸,也是一柄匕首出现,同景翊一样,几下就变成短剑。只是样式和景翊的不太一样。 小小短剑,寒光道道,剑气惊人,有着势惊四方,气吞万里的彪悍霸气。 他和景翊,出自同一师门,自然武器也有相似之处。 郝瑟看得叹为观止,啧啧啧,这两个家伙,连使用的剑,都是机关剑。 两人只是亮出武器,还未出手,那气场就碾压了整个地下室。 想起那个总唱少年的“嘎嘎嘎”灵隐,郝瑟实在有点不能理解,就那样的师父,怎么能教出这样徒弟?不过脸皮厚这点,倒确实是他教的。 郝瑟干脆抱臂,准备袖手旁观。 有这两大神在,她似乎都不用出手了。就站一旁欣赏,顺便防止那些护卫偷袭笼子里的人就好。 两人飞掠了出去,迎上那些护卫,双方战成一团。 景翊身影若电,捷如游龙。李汝应身形如魅,动如幻影。 郝瑟只能看到两道修长灵活的人影,穿梭在那些护卫中央,压根看不清楚他们如何出招的,只看到道道白光掠过,残影般一道压一道。 这地下室能打斗的空间有限,若是在室外,这两个家伙的气势应该是现在的好几倍。郝瑟暗暗心惊,虽然她不会武功,可她看得出两人压根没使上多少力。 残影之中,不断有血雾飘落。 没一会,那群护卫就被碾压式地尽数毙命,跌落在地。铁笼子前,散落了一地的尸体,浓浓的血腥味弥散开来,让郝瑟又有一点点想吐。 景翊手一抖,那短剑又咔咔咔地缩了回去,重新消失在衣袖内。 李汝应一笑,衣袖一卷,再打开时候,手里短剑已不见。 郝瑟又呼啦啦吹了声口哨:“太帅了。” 景翊长眉一挑,对她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欣赏全盘接受,眉眼之间全是笑意。 李汝应宽袖垂落,含笑的双眸也冲她轻轻一眨。 既然零零七已死,高手护卫也全数收拾,景翊便走向飞十二,手掌按在那粗铁链上,内力汇聚于掌心,那铁链就轰然断裂。在铁链断裂的瞬间,飞十二已经扑了出来。而飞十三和飞十四,也早已被他提前拖到门口,被景翊接了出去。 三人一出笼子,景翊立即将笼子关闭并用断成两半的锁链锁上。 里面的人,暂时还不能放出来,得等上两个时辰。因为,飞十二在刚才已经用飞羽卫自己才懂的暗语和他沟通过了。 这些十绝军半成品,需要每天定时吃药。而今日的药丸,还未服用,只要超过十二个时辰不服用。身上的痛苦就会慢慢消退到常人可以咬牙忍受的地步。 远处笼子里的人,并看不清楚这些细节。 而飞十二原来所在那个笼子的其他人,见他们又把笼子锁上,心里一急,就要出声,被景翊一个眼神盯过去,就噤了声。飞十二过去,开始挨个笼子给那些人低低讲述情况。 整个二层的人,倒也没第一层那种混乱。 景翊将十三十四放在地上,打算先给二人进行初步的治疗。他们中毒太深,昏迷太久,怕耽误久了出问题。看得飞羽十二满脸泪水。 在景翊给十三十四输送内力治疗的时候,郝瑟移到靠近台阶那边,主要地牢里空气差,血腥味重,她又有点想反胃的感觉。 李汝应也跟了过去,背对那些尸体,有些担忧地看着郝瑟。 想了想,一把抓起她的手,给他把脉。 郝瑟往后拉了拉,想挣脱,他却握得很紧。郝瑟只迟疑了一下,也就随他了,反正容绥把过她的脉,都没看出她是女的。如果她反应太激烈,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余光瞟到景翊俯在地上的背影,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 那手,就悄悄往回缩了缩。 缩了一半,又伸回去。 她为啥要缩,凭啥心虚,真是见鬼了。 李汝应却没注意她的小眼神,而是在专心致志地把脉,眉头微微蹙起。 郝瑟有些无聊地目光乱瞟,这一瞟,瞳孔蓦然一缩。 此刻,李汝应背后,那地上的一个“尸体”,竟然突然动了,一个猛子扎起来,手心里的柳叶刀快准狠地扎向他的背心。 郝瑟出声:“小心。” 她只打算及时提醒,因为那尸体距离李汝应还有一定距离,按照神仙兄的反应速度,是完全可以避开的。 然而,下一瞬,郝瑟做了一个她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动作。 仿若身体突然失去自己的控制,她一下将李汝应猛地一拉,自己却转了个圈,用自己的后背替代了他。 柳叶刀近在咫尺,下一瞬即将扎入她的背心。 而李汝应本来已经觉察到后面的异常,凭他的本事,压根没慌。可被郝瑟这样一拉,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在愣了一瞬后,手臂从她肩上递出,衣袖挥舞。 “叮。” “铛。” 两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那柳叶刀被来自两个方向的暗器同时打飞,在空中旋过一圈,掉落在地上。 又是嗤啦两声,那“诈死”的偷袭护卫,被李汝应和景翊一边一掌拍飞了出去,撞在墙上,血肉四溅,脑浆迸裂,彻底没了气息。 景翊一下掠了过去,一把将郝瑟拉进身边。 “狗子,你疯了吗?”景翊语气微微带颤,眸底的恐慌尚未散去。 他对她刚才的行为,很不理解。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她家狗子,一向善于分析利弊,审视度日,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想起刚才她奋不顾身的一扑,景翊突然觉得,心里狠狠一痛,痛过后,五味繁杂,酸涩的味道最甚。 狗子为何,对那家伙如此相护? 竟然以身相替,拿命去护那家伙。 眸光复杂地看着郝瑟,景翊突然将她一下抱在怀里,很紧很紧,似乎生怕下一秒就飞走了。 李汝应看着郝瑟,眼神也有些复杂。 刚才,她是在保护自己吗? 如果说她会护他,他觉得也很好理解,毕竟,这一路,也算同患难了。 可刚才那奋不顾身的一救,却让他很是费解。按照她对她的理解,郝瑟,是不会这样做的。 她的判断力一向很精准,刚才的情况,她应该只会出声提醒他,并在假如他应付不了的情况下,会果断出手帮她。 可无论如何,绝不会是以身相替。 目光从景翊抱住她的身上掠过,李汝应突然移开眼。这一幕,有些刺眼,刺得眼眶生疼。那细细密密的刺,似乎从眼角,慢慢传递到全身,微微地疼,淡淡的涩。 而被景翊紧紧抱在怀里的郝瑟,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被景翊的怀抱吓懵了。 而是,被刚才她救人的行为吓得整个人都呆了。 她可以拿她性命做赌,她刚才,真的是完全没有打算以身相替啊。她就只是提醒他,并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假如李止没反应过来的话。 可是,刚才那一瞬,仿若灵魂出窍,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奋不顾身地扑在李止的身上。 景翊的怀抱很温暖,可郝瑟却浑身发冷。 那刚才,她的动作,似乎是这具身体的本能,或者说,是原主郝瑟的本能。 却不是,她景菲菲的本能。 郝瑟背心一下凉透,鬼故事又自动上脑。 难道,原主“郝瑟”刚才回来了? 第144章 什么后不许成精 难道原主回来过? 一股凉意从头顶蔓延至全身每一个毛孔,郝瑟刹那浑身僵硬。 难道,原主的灵魂,一直以某种方式存在这具身体里?只是,因为什么原因沉睡了。 是不是,某一日,她这鸠占鹊巢的灵魂,会被原主给挤走? 脑子里,循环播放着她扑向李汝应的画面。郝瑟发现,她对这个画面完全没有任何代入感。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旁观者在看别人的故事。 再细想了一下那画面感,郝瑟全身一下如坠冰窖。为啥刚才,她回忆画面感的时候,竟然可以看到她这个角度看不到的细节。 这不合理,这不科学。 除非,她刚才也灵魂出窍了,漂浮在半空。以上帝视觉看到了所有画面? 心里,狠狠一颤,一丝诡异可怖的念头流过,让她脸色微微发白。 假如,假如刚才是原主控制了身体,那么 郝瑟缓缓看向李汝应,脸色更白。 天啊,该不会,原主和神仙兄有什么过去?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如果原主和李止认识,那为啥李止的表现,根本看不出两人相识。她可以百分百确定,这绝对不是李汝应伪装的。眼神很难骗人的。 只是,如果不认识,那原主为啥会救他? 救也就罢了,还命都不要。 那得是多重要的人,才值得她如此相护? 没来由地,就想起那个鬼鞭子,容绥说,那是再续前缘鞭,只绑定有前缘的人。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那一次,鬼鞭子绑定了三人,天啊,该不会她和景翊,还有神仙兄,两两之间都有啥扯淡的前缘? 也不知道这个前缘,究竟是和她有关,还是和原主有关? 郝瑟越想越怕,全然忘记了一直被景翊抱着。 怀抱再温暖,她身体还是发着抖。 “狗子,你怎么了,别吓我。”景翊也觉察出不对劲了,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 郝瑟这才回了神。 看着景翊担心又疑惑的脸,再看看李汝应沉默不语的样子,她突然想哭。 这让她如何解释。 “哎,被那血腥味一熏,脑子糊涂了,忘记了世子自己就能应付。”郝瑟无奈地摸了摸头,找了个很勉强,却在目前也算最合理的借口。 “我看你也是真糊涂了。”景翊到现在都有些后怕,将她冰凉的手裹在手心里,捂住,“手怎么那么凉。” 一直沉默的李汝应,也抬起眸子,浅浅笑道:“郝兄出去可得补补,估计这几日吃得太差,脑子都不灵光了。” 郝瑟只好配合地点点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景翊抱着。 “咳咳,”郝瑟干咳,“那个殿下,你可以放开我了,放心,虽然虚了点,却不至于身娇体软。” 景翊一下放开她,像被火烫一般,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刚才在干啥,怎么抱狗子抱得如此自然,自然到,压根没意思到自己抱了个男人。自然到,像抱了自家老婆。自然到,好像曾经抱过无数次。 这下,郝瑟缓过来了,景翊又陷入了各种脑补和心理戏里。 看着面色淡然的李汝应,心里却并不平静。 好不容易等三人的心理戏都结束,飞十二和十三十四走了过来,小声询问景翊眼下这事如何处理。 三人这才收敛起所有的复杂心绪,很快达成一致意见。 先去第一层,将那些刚抓进来不久的,还未被药物残害过的老百姓放了出来,并选了一些精神和体力都不错,人也靠谱的几个年轻人,让他们当队长,跟随飞羽十二先行离去。 出山后,飞羽十二会联络外面的飞羽卫,先将这些老百姓秘密地,妥善地安置好。并派人接应后面的人。 而郝瑟他们,则会继续等待两个时辰,等这些已经被药物残害过,但是还未成为十绝军的百姓,也转移出去。出去后,自然有景翊的人会接手安置的事。所有的人,都会先行秘密安置。 飞十二已经先行离去,处理地下一层的民众问题去了。 飞十三十四则留在地下二层,看着这群十绝战士半成品。 因为郝瑟似乎状态不太好,景翊和李汝应则带郝瑟先行出了地牢,往花田里去散步。 对,散步。 花田里,那群十绝战士像幽魂一样到处游荡着。没有零零七的指挥,他们并不会主动攻击人。 在花田里狠狠呼吸了一会,郝瑟总算是觉得胃里舒畅了,小腹处那种隐隐的痉挛感觉也好了很多。看着那群像幽魂,却又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十绝战士,她问出了一直来不及问的问题。 “十绝战士,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景翊瞟了一眼那些幽魂,缓缓道:“五味尽失,五感全无,乃为十绝,古籍里记载的一种很邪门的战士。身体疑似被傀儡香控制着,没有自我意识,只会听从控制者的指挥。而因为十绝特征,感觉不到疼痛,所以以一敌十,可谓无坚不摧。” 李汝应点点头:“这让我想起前朝记载里的幽灵军,也是类似这样。” “是的,”景翊点点头,“当时是苗愕族的一个邪恶大祭司,为前朝某心术不正想称霸天下的某皇帝而制造的一只军队。只是,幽灵军有很大缺陷,据说身体只能存活三年。但是十绝战士,却和普通活人一样,身体没有所谓的保质期。” 郝瑟听得心惊:“难道,这幕后人如那个皇帝一般,想要颠覆九州吗?” 忽然又想起那虞美人碗,她记得,容绥说过,那碗长期使用,会让人产生依赖性,从而可能被他人所胁迫。 心里更寒了些。 景翊没有否认这个说法,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狗狗,还记得,当初你在盛都府地牢夜审香泉别院地下带回来的溶洞护卫时候,地牢被炸,你差点玩完的事吗?” 郝瑟一个手风劈开一朵傀儡香花:“小爷记得可清楚呢。” “那次的杀手,来自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十绝阁。”景翊神色一冷。 李汝应接口:“十绝阁,十绝战士,这幕后人,盘子操得挺大。” 三人一时有些沉默。 “刚才地牢三层里,你们干掉的那些护卫,武功感觉很不错哦。”郝瑟突然想起这事儿。 景翊和李汝应突然对视一眼。 地牢里,本来想提这事儿,结果被郝瑟那以身替代的相护事件给打了岔。 “昆仑派武功。”两人同时开口。那些武功路数,是典型的昆仑派。 “昆仑派?”郝瑟蹙眉想了下,微微惊讶,“我记得,那吸血鬼,哦,就是唐金泽,那明月弦的主人,就是昆仑派少主。难道,幕后人是昆仑派老祖?” “不,”两人摇摇头,“不是。昆仑派应该是被幕后人给控制了。” …… 看看两个时辰到了,景翊和郝瑟先去地牢第三层,将那些被药物残害过的人放了出来,让飞十二十三带出谷去。 至于担不担心那些人造反,郝瑟完全不怕。因为在放出来前,景翊就用他牛逼的交谈技术让那群人乖乖顺服了。 等这群人出了基地。 两人回去花田,和李汝应一起,想办法把这些人弄去了地牢,还去基地里搜出一大堆食物,放了进去,最后将地牢出口封闭。 这群人,因为具备一定的危险性,他们不可能给带出去。只能先行关押在这里。等回去后,传信给容绥,让他赶来一趟,看看还有没有得治。不过感觉希望不大。如果实在挽回不了,就把他们囚禁在这里,自生自灭。 郝瑟也理解,毕竟,没有神志,行尸走肉一般,如果他们知道,可能也不愿意这么活着。也许死亡才是更好的选择。 但还是希望能救。 处理好了基地所有的事,三人也出了谷。 景翊和郝瑟打算,尽快赶回观音县县衙。 现在,该和段一鸣、谢晴天正式见面了。 …… 在三人离开基地后,天上的太阳,转到了某个方向,那阳光,刚好射在基地的大门上方位置。 阳光下,那本来无字的位置,隐隐浮现出七个简体字: “建国后不准成精。” 随着阳光的转向,那几个字渐渐隐去,又浮现新的七个字。 “小可爱我在等你。” 第145章 你的眼里明明有光的 如果郝瑟看到基地大门上“建国后不准成精”几个字,一定会猜到什么。 如果她看到“小可爱我在等你”几个字,一定会确定什么。 可惜,她错过了。 在郝瑟他们刚走进十绝基地地下室的时候。 北碚国,临华殿前,大团大团的玉兰花开得高贵又葳蕤,被玉兰花簇拥着的圆石上,雕刻着一行字:万里风景皆是你。 大殿内,层层帷幔之后,一颀长男子背对大殿而立,锦绣衣袍垂地。 一宫廷亲卫匍匐上前,怯怯报道:“国师大人,皇上求见。” 男子并未转身,宽袖一拂,语调慵懒,话语却彪悍:“让他滚,没看到老子心情不好吗?” “是。”亲卫浑身一颤,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滴了下来,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一下国师大人。 门外候着的堂堂北碚皇帝,听到回报,声都不敢吭一下,轻手轻脚地离去了。 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精致到夺目的漂亮脸蛋,气质却斯斯文文,像从那江南烟雨里走出的古画漫卷。 和他刚才豪放不羁的话语,有了很大反差。 “小可爱,你究竟在哪里啊?”男子在宽大的椅上缓缓坐了下来,衣袍迤地,白皙纤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扶手。 男子突然捂脸:“小可爱,你究竟在哪里?” 他为了她,穿越了无数世界了,可是,还是找不到她。找不到她,心情就不好,心情一不好,就想玩游戏,把整个世界当游戏。因为她曾经在这个世界出现,所以他干脆就驻扎在这里,也许哪一天奇迹就来了呢。 “我都让你忘记那家伙了,你为何,还是不喜欢我?”男子抬眸,眸底微微带红,眸光疯狂而执拗。 为了让她和那个家伙互相忘记,他可是付出了太大成本的。 他甚至,想用被他修改过的元宇宙系统直接取代那家伙,可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对其他人都有效的系统,唯独对那家伙没有用。 这个问题,也许只是这元宇宙系统的初始设计者,他那奇葩老师景维,才能知道原因。 可是,他不敢去问啊。 被老师抓住,他就玩完了。 男子轻叹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看的手往虚空一抹。那本来空无一物的半空,就凭空出现了一副没有实体的画面。 那是,一副类似现代时空的屏幕。 屏幕里,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少年的合影。 小小女孩,笑得阳光又恣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眼睛的双眼皮眼尾微微翘起,像蝴蝶绽开的两扇翅膀。而女子的眼里全是光,就算是静态的画面,也似乎能看见女子眼里的春光在跳跃,那两扇翅膀,振翅欲飞。 旁边的少年,看起年纪比小女孩要大上好几岁。一看就斯文淡雅的样子,只是那秀气的双眸地,隐隐有着叛逆不羁的光。 和屏幕前的男子,五官气质都有八分相似。 男子看着屏幕,目光痴迷和缠绵,缓缓伸出手,摸向虚空,轻轻贴在少女小巧挺拔的鼻梁上,动作极尽温柔和珍惜,他轻轻开口,淡色的唇,温柔地念道:“小可爱,我每天等着你长大,可你长大了,却告诉我,一直当我是哥哥,不可以喜欢哥哥。可你怎么就可以喜欢上别人了呢?” 男子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点划了一划,打开一个什么图标,一张又一张的画面如流水一般轮番滚过。 全都是她的画面,或者是她和他在一起的画面。 每一章画面里,小女孩眉梢眼角全是笑,看向少年的蝴蝶眼里,都有掩藏不住的光。 而少年看向小女孩的眼里,全是温柔和宠溺,以及一丝,淡淡的无奈。 “小可爱,你每次看我,眼里都有光。”男子幽幽道,“师娘说过,看喜欢的人,眼里才有光,可为什么,你却不喜欢我?” 师娘看景维,眼里就是有光的。 他从小就记得那种光。他想,等他长大了,他也要找一个看他眼里有光的姑娘。 他很快发现,师父的女儿,他的小可爱,每次看他,眼里也有光。所以他一直以为,她长大了,会喜欢他,正如他喜欢她那样。 他耐心地等啊等,终于等到她成年。 可她却跑去罗布泊玩,意外失踪了。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这个世界找到她,可是,他却惊恐地发现,小可爱看那个家伙的眼里居然有光。 和曾经看他一样,眼里全是光。 那一刻,他很惶恐。 知道他可能错过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究竟错在哪里。 于是,他做了很多疯狂的事,让她可能一辈子记恨他的事。 “也许,你又回去了。”男子蹙眉想了想,“那我,也回去看看。就是,千万别撞上我老师景维啊。” 男子关掉那些图册,又在屏幕点了什么,屏幕随后陷入一片漆黑,见他手指翻飞,在上面飞速敲击着一些这个时代并不存在的奇怪白色符号。 屏幕突然像旋涡那样旋转了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男子一头撞了进去,奇迹般消失在大殿内。 那黑色旋涡,也迅速消散。 大殿内,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第147章 水月庵的秘密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郝瑟激动了。 那是秀儿和夏风,他们竟然在这里遇上秀儿他们了。不管尼姑庵的事如何了,现在看到他们两个全须全尾地出现,心情始终是激动的。无论如何,他们平平安安的。 正被秀儿弄的脸都红了的夏风,也看见了郝瑟他们,这无疑解救了他的尴尬。夏风将秀儿往上再托了托,加快速度奔了过来。 “殿下,夏风想死你了。”夏风一脸愉快。 “公子,秀儿想死你了。”秀儿一脸欢快。 郝瑟失笑,这两个,连说话都越来越像了。 景翊瞅了瞅夏风那老远都能看出染了粉\/色的脸,吐出一句:“猪八戒背媳妇儿。” 郝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啥这家伙知道猪八戒,这不是现代才有的故事嘛。 夏风已奔到跟前,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将秀儿一把扔在地上,而是仍然勤勤恳恳地背着,还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秀儿怎么了?”郝瑟立马忘记了猪八戒的事,有些担忧地看着秀儿。 “跌下捕猎物的陷阱,跌伤了脚踝。”夏风解释,“没事,过两日我就给她养回来了。” “什么猎物陷阱?”郝瑟一头雾水,“你们不是在水月庵当卧底吗?” 夏风答:“对,就是当卧底啊。任务完成后,逃离过程中,被那蝶儿飞设计的。” 郝瑟眨眨眼,好像听不懂。 秀儿一巴掌拍在夏风脑袋上:“你个小狗子,话都说不清楚。换我来。从前,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叫秀儿,一个叫夏风……” 秀儿开始发挥她长段说话不喘气儿的优势,拿出长期给夏风讲鬼故事的技术,声情并茂,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他们当卧底期间的事情。 讲得那是跌宕起伏,详略得当,画面感十足。甚至还无师自通地用上了各种伏笔铺垫渲染,将期待感拉得满满的。 郝瑟:“” 景翊:“……” 只有夏风配合秀儿,频频点头,一惊一乍,时不时还模拟下他的口技特长。两人配合,将整个卧底故事以相当立体的姿势展现给郝瑟和景翊。 郝瑟觉得,秀儿可以去当第一说书人了。 如果是现代,那她可以去当职业小说作者了,啧啧啧,这讲述故事的能力和技巧,满级大佬啊。 嗯,其实,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初,她和景翊被李汝应弄得跌下山崖,阴差阳错地在洞山寺发现了蝶儿飞的踪迹,随后进寺庙讨饭。 无意中知道了观音县接收难民的事,同时打听到了蝶儿飞目前在水月庵当尼姑,那尼姑庵收养了很多婴儿。 她和景翊觉得尼姑庵有问题,就派了夏风和秀儿去当卧底。 水月庵刚好在招聘伙房丫头和厨子,夏风和秀儿就易容后,以这个身份混了进去。 两人在卧底过程中,发现那里给婴儿吃的食物,以及奶娘的饭菜,都会加入一种中草药,据说是催奶和调养体质的。婴儿每天还用草药煮的水来洗澡。 那里不仅有婴儿,也有儿童。都是需要每日吃药膳。 直到他们半夜潜入尼姑庵的地下室,才发现,真相竟然是,用那些从小药物喂养的孩子,按照一种很邪恶的秘法,制作什么神仙养颜膏。 能让使用之人的皮肤变得又白又嫩又年轻。盛都贵人圈子里,女性人人想要,万金难求。年龄越小的孩子做的膏,效果越好。 两人发现秘密后,就计划好了撤退,准备出去联络了飞羽卫,再回去动手控制尼姑庵。因为尼姑庵里也有不少武功很高的护卫。 两人找借口要离开,蝶儿飞很爽快地答应了,却让秀儿帮忙去后山把野菜拿回来再走。为了不引起怀疑,秀儿自然是答应了。 这一去,就很久没回来,夏风怀疑出了啥事,主动提出去看看。没想到蝶儿飞很爽快地答应了。 等夏风找到秀儿的时候,发现她跌进了捕猎的陷阱里,而周围,匍匐着一群野狼。 那是,蝶儿飞故意让秀儿去的,让她跌进陷阱,又让人引来狼群,想灭口。那陷阱里,已经很多白骨了。 夏风懂了。 那些都是曾经在尼姑庵干过活,想要离开的人。 蝶儿飞怕他们暴露尼姑庵的秘密,就每次都骗人去后山,让野狼解决他们。而蝶儿飞放心他去,也是笃定了他刚好会遇上狼群的时间。 只不过,蝶儿飞千算万算,没算到秀儿竟然能和动物交流。 而且,那些动物还听她的话。 两人自然是,有惊无险。 …… 听完夏风和秀儿的话剧,郝瑟总算是明白了为啥王家村的难民,只有老人和年轻人,看不到任何一个婴儿和儿童。 因为,婴幼儿都被单独弄出来,送去尼姑庵当神仙养颜膏的原料了啊。 “所以,你们假装被狼吃掉了,然后,联络到飞羽卫后,就召集了野狼战士,回去包围了尼姑庵?”郝瑟抚了抚额头。 夏风点点头:“不仅野狼,那后山所有的老虎狮子豹子,全都去了。” 夏风转向景翊:“殿下放心,蝶儿飞和尼姑庵所有人已经被飞羽卫控制,正在审讯。到时候会将供词交过来。” 郝瑟一把拉住秀儿:“天啊,秀儿,还以为你是个青铜,原来是个大佬啊。” 秀儿一抬小下巴,两个梨涡深深的:“怎样,公子,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何止是厉害啊。”郝瑟看秀儿的眼神都变了,她以为,秀儿也就能和小动物交流交流,却没想到,居然能指挥猛兽。 脑补下了万兽出山,匍匐在秀儿跟前,然后浩浩荡荡扫荡尼姑庵的盛况。哎嘛,太威风太能装逼了。 秀儿简直女王大大啊。嗯,夏风就是那个入赘的王夫好了。 郝瑟自行脑补着。 景翊盯着秀儿看了会,突然问:“秀儿,你会……御兽?” 秀儿有些懵:“我不知道什么叫御兽,但是那些狮子老虎,他们听我话。” 景翊没再问,看向秀儿的眼神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据他所知,这世上,能御兽的,只有南渊国的皇太女。而且,那据说是血液传承,是一种天赋。 可是南渊的皇太女,一直在南渊,还经常在百姓面前露面,不可能出现在天辰。 再说,他也查过秀儿,秀儿很早就流落在天辰了,一直混在市井里。 哦,他查秀儿是因为他不想有居心不良的人混在狗子身边,给他带来危险。 算算时间,九州赛,也快到了。到时候,南渊皇太女,也会来盛都。 景翊再次瞅了瞅秀儿,闪过一抹深思。 “夏风,商州那边情况怎样?” 既然夏风已经联络到商州的飞羽卫,那自然是有了最新消息。 “商州目前看,没有异常。知州等人,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来了观音县。” “走,该去观音县了。”景翊深吸了口气,拉起郝瑟。 到如今,他也大致猜测出了段一鸣和谢晴天的所有秘密。只需要等飞羽卫关于段一鸣和谢晴天在书院的新调查信息回来,就可以佐证他的猜测。 景翊抬眸看向观音县的方向,唇角渐渐勾起。 段一鸣,正等着他。 第146章 殿下和世子的约定 如飞十二说的那样,出谷并不需要走王家村那边的路线,只需要从西面一条隐蔽的小路出去。 一日后,三人出了这片山谷,到了官道附近。 到此,李汝应就准备和他们分道扬镳了。郝瑟和景翊要回观音县城,而李汝应,作为李家世子,自然有他自己的事。 李汝应看向景翊:“翊殿下,记得你和我达成的约定。” 景翊:“自然。” 想了想,将李汝应拉到一边,背对郝瑟,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姓李的,约定,本王自然会遵守。不过,本王要警告你一句,离我狗狗远点。” 李汝应不以为然:“凭啥,说的好像你娘子一样。” 景翊笑得邪气:“本王喂养了这么久的狗子,自然是本王的。想偷,门都没有。” 李汝应笑得无辜:“万一你家狗子自己跑了呢?” 景翊抬了抬下巴:“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李汝应一点不生气,突然对他一眨眼,拉长声音:“翊殿下,告诉你一个秘密。” 景翊哼了一声,这个家伙,又在故弄玄虚啥。 “翊殿下,你断了。”李汝应话音一落,嗖地掠出老远,冲郝瑟一挥手:“郝瑟,再见!” “神仙兄,再会。”郝瑟很开心地挥了挥手,走到景翊身边,看了眼他,有些奇怪。 这李汝应给这家伙说了啥,为啥这家伙脸色红红白白反复变化,那看她的眼神,也怪异得很。 景翊突然遥遥冲李汝应的背影吼了句:“应世子,没错,断你。” 李汝应走得四平八稳,似浑然不觉,脸皮却隐隐抽了抽,随即轻笑一声,很快不见了人影。对于景翊,他太过了解。可是,过去的他,哪怕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景翊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虽然那家伙不承认,可是,他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郝瑟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人的对话,拐了拐景翊:“你们在说啥?” “哦,没啥,说约定的事。”景翊随口敷衍,瞅了一眼她,眼神又纠结起来。 郝瑟倒是一下被约定转移了注意力:“啥约定?” 景翊叹了口气,给她大致说了下。 在水潭里打架的时候,其实两人就一直在交流,他也搞清楚了李汝应去那个地方的目的。他也是无意间发现观音县的怪异,跑过去查真相的。 所以两人暂时达成了协议,这一路,不再内斗,联手查出这事。 后来,看见基地那些触目惊心的场景,两人都隐隐觉察到这背后之人的目的,恐怕不在天辰,而在整个九州。 虽然他和他,政治立场对立。 可那只是,天辰内部的对立,皇室和世家的对立。 如今,这幕后的神秘人,让他们都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真的如他们猜测的最坏结果,九州都乱了,天辰又能置身事外吗? 就算内斗,那也得先有国来斗。 所以,两人再次达成了两项协议。只要燕南不造反,朝廷就不会主动灭燕南。只是,他和他,都不能完全代表燕南和朝廷,只能说,尽力斡旋。 但若他们任何一人破坏约定,对方一定不会手软。 郝瑟觉得,这两个家伙暂停内斗,倒是好事,不过又有些疑惑:“殿下,我记得,香泉别院地下的事,你就说过,幕后人不是安王。说背后有燕南的人参与。那现在?” 如果燕南的人参与,李汝应,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景翊点点头,他明白她的疑惑和担忧,解释道:“没错。无论香泉别院地下的事,还是这十绝战士的事,都有安王和燕南的参与。而燕南参与这事,应该是燕南家主所为。李汝应,并不知情。所以,他才会潜入盛都查虞美人碗的事。” 郝瑟摸下巴:“这么说,李汝应和家族的观点有分歧?” 景翊点点头:“姓李的家伙,虽然太讨厌了,可为人却是本王欣赏的。” 郝瑟有些好笑地看了眼景翊,呵呵,果真是相爱相杀的老相好。 “那燕南在其中扮演啥角色?” “中间人。”景翊眼神冷了下来,“幕后人并没有直接和安王接触,香泉别院地下的虞美人碗,也是燕南的人提供的药物和制造方法。而商州这事,我想,应该是燕南利用安王给他在商州做知州的党羽,提供难民资源,并回报给安王一党丰厚的银子。” “所以,”景翊补充,“李汝应答应会想办法说服燕南退出幕后人的任何事情。” “殿下,对这幕后人,你的猜测是?” 景翊迟疑了下,缓缓道:“虽然目前没有足够的线索来判断,但是,我和李汝应,都觉得,幕后人和北碚关系密切,而北碚国师,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不过,那终究是他国的国师,他们也不可能插得上手。只能暗中调查着。 但是首先,要确保天辰境内,再无这些邪门的事发生。所以回盛都后,他将会给父皇请示后,在全天辰展开秘密调查,让幕后人无法再在天辰立足。 说起北碚,郝瑟想起了在那“第五基地”里,他们提到了北碚当初灭国的事情,以前的北碚皇族姓容。 “殿下,容绥,是北碚的皇族吗?” 景翊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没想到她竟然注意到这点了,也没瞒她,点点头:“是的,容绥是北碚国曾经的太子。北碚皇族,除了他,全都在那场政变中死去……” 他低低给他诉说起当初的情况,容绥虽为太子,却精通医术,也因为出神入化的医术,让他在那场劫难中瞒天过海地活了下来。因为他和容绥曾经有交情,所以北碚灭国后,他收留了容绥,并抹掉了容绥的痕迹。 郝瑟半响没说话。 容绥那样温润如玉的人,本该是一壶清酒,一袖清风般的男子,没想到,背后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 “哦不,他还有个妹妹,只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丢失了,一直没找回。”景翊补充了下信息。 “嗯,我知道。”郝瑟点点头,“他给我说过。” 两人正说着,官道那头,一人背着另一人,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伴随着熟悉的对话声。 “哈哈哈,夏风,你的背挺得怎么跟个棺材板一样。” “小狗子,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动。” “哎呀夏疯子,优秀的秀儿这么香,你没闻到吗?” “闭嘴。” “夏狗子,你怎么脖子也红了?”? “闭嘴。” “哎呀,夏风你耳朵怎么也红了?” “闭嘴。” “哎呀,脸也红了。” “闭嘴。” “我香不香?” “香。” 第148章 元宇宙的相关设计者 现代,帝都,东山别墅区某独栋别墅。 后院里,一对男女懒洋洋窝在躺椅上晒太阳。 女子足尖一点,一个弹跳,身轻如燕,瞬间就站到了二楼露台上,冲仍然躺着的男子勾了勾手指,笑得张扬肆意:“景小公举,起来飞高高了。” 男子懒洋洋地站起来,侧影落在地上,慵懒而落拓,让那本就修长精致的身影拉得更长。 他抬起头,那张脸的轮廓,在淡淡日光里有些模糊,却仍然惊艳得有些不真实,像那精雕细琢的中国古画,每一笔都是极致。 男子漂亮的眼皮懒懒地掀了下,幽幽怨怨地冲女子道:“苒哥,小公举不要飞高高。” 他最怕这些古代穿过来的人飞他高高了,二十年前临殿下给他飞的高高现在都还记忆尤深,不,打哆嗦呢。 妈呀,那是从几十层高楼上飞高高啊。他们有轻功了不起啊。 站在二楼的女子,个子小巧和精致,笑吟吟地看着花园里的男子,一张同样小巧精致的脸上,两个深深的小梨涡。一看就是古灵精怪长相的她,动作气势却是满满的英姿飒爽。 男子和女子,似乎保养得极好,完全看不出年龄,说是二十岁也可以,说是三四十岁也可以。 男子眼眸一缩,转身就要跑,不要,小公举绝对不要飞高高,小公举只飞大床上的小高高。 女子从二楼飞掠而下,一下落在他的前面,将他的杨柳腰一扣,足尖再次一点,一提气,两人就瞬间到了三楼楼顶。 男子一把抱住女子的腰:“林白苒,你再调皮,晚上我也让你飞……” 女子眉毛一扬,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将他放了下来。哎,她家小公举,舍不得吓。 “小公举,你说咱菲菲去她小姨那里,也该回来了。”林白苒随手拿起桌上的飞镖,往花园墙布上挂的圆盘嗖嗖嗖投射,一投一个准,“还有,万里那个家伙怎么好久没来了?” 景维懒洋洋挥挥手:“管她的,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林白苒想了想,笑了:“那孩子,和你一样,都很喜欢临殿下。” 说到这里,她突然住口,有些担忧地看向他。临殿下,可是小公举唯一的最谈得来的好基友啊。这几年,她已经刻意避免谈起临殿下了,因为 景翊身子僵了一下,眸色暗淡了一瞬,声音有些晦涩:“当年,他为了菲菲她小姨,在穿越回古代过程中,受了重创……” 林白苒咬咬嘴唇,有些沉默。 是啊,算算时间,临殿下应该在十年前就……不在了。那么惊才绝艳的人,却只能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啊。 “话说万里那个家伙,怎么很久没见了。”林白苒看看情绪明显低落下来的景维,转移了话题,“那家伙,可是你选定的好女婿,可惜你家女儿貌似没那个意思。” 景维身娇体软地往她身上一靠:“难道你还能找到比万里更优秀,对咱女儿更好的孩子?” 林白苒想想也是,她家看全世界都是“愚蠢的人类”的傲娇小公举,至今只认同了两个人,临殿下和万里。能入小公举法眼的,那肯定是有过过过过人之处了。 “话说,万里的长相和气质和你还真有点相似呢。”林白苒对比了下万里和她家老公,嗯,长相好像都斯文秀气又漂亮到飞起的类型。就是里子,有点一言难尽。 她家小公举,就是个奇葩,病娇,人人想打的。 万里?不好说,性格有点复杂,时而阳光坦荡,时而清冷温柔,时而变态兮兮 也不知究竟啥原因,这娃才有如此复杂到不太符合常理的表现。 景维似乎想起什么,突然伸手在虚空一晃,半空之中就出现一副巨大的屏幕,随意地看了看,看着看着,神色一顿,微微眯了眼。 懒洋洋的他,突然神色一变,坐直身体,手指更加快速地划着屏幕,脸色越来越凝峻。 “小公举,系统有问题?”林白苒诧异地看向他,这她家小公举,从来都是懒懒散散身娇体软的样子,还很少见他这样。 景维连续敲打了一串又一串稀奇古怪的符号后,停了下来,突然骂了句:“万里那小子居然偷偷修改了我的系统。” 林白苒也一下站了起来,将景维一搂:“小公举,别生气,生气了就不漂亮了。话说万里干了啥?” 景维瞅了瞅林白苒,叹了口气:“可大可小。也许没事,也许毁天灭地。” 林白苒不薅景维了,微微瞪大眼。 这元宇宙系统,她不懂。只知道这系统,是小公举开发的,其中有万里的参与。 “老公啊,”林白苒揉了下他的脸蛋,“你可是这系统的初始设计者,就算有啥问题,按说,也没有你恢复不了搞不定的事啊。” 景维黑着脸:“这一次,我还真没办法。你也知道,万里那家伙,并不比我差。关键的,他这改的很妙,妙到连我也无能为力,不,应该是拍案叫绝。” 林白苒放开他:“那你担心个啥。” 景维瞟她一眼,虽然老婆不懂,但是他绝对不敢露出对其他任何人都露出的“愚蠢的人类”的表情,想了想,解释道:“他如果真的想干坏事,我也阻止不了。能阻止他的,除非……” 林白苒一巴掌拍过去,柳眉一竖:“小公举,别磨叽。” “哎呀苒哥,你轻点,你们古代人,有武功了不起啊。”景维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委委屈屈的,“没什么能阻止得了他的。” 景维改了口,没有说出那个除非。 因为那个除非,是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 景维又躺了下来,看着天空发呆,半响,有些难过地拉住林白苒:“苒哥啊,我想临殿下了。” 林白苒摸摸他的狗头:“小公举乖乖,晚上和你飞高高。三次!” “苒哥啊,你可知道,这元宇宙系统,最初,是临殿下和我一起讨论出的最初方案……”? 二十年前,才刚开始提出元宇宙的概念 第149章 我等这一日很久了 几人回到观音县已是日暮时分,因为王家村里还有不少难民和卫所兵需要处理,景翊第一时间联络了候在观音县的那部分飞羽卫,让他们一部分去处理王家村的事,一部分去协助飞十二他们安置十绝战士基地带出来的百姓。 又让夏风传密信给盛都的容绥,让他立即启程来商州一趟。 那些十绝军半成品,能不能救,就看容绥了。 最后,又写了手谕和密信,让一个飞羽卫连夜快马加鞭去隔壁徽州找徽州都指挥使何都司。 徽州虽然是另外一个州,可距离观音县却很近。因为观音县已经是商州的边境县。所以,徽州到观音县,也就一日来回。 做好所有安排,看看已晚,也就各自回客栈歇息,打算第二日再去县衙。 郝瑟和景翊,照旧住一间房,睡一张床。 刚进屋,负责调查段一鸣和谢晴天过去的飞羽卫就匆匆送来了情报。 …… 灯灭,黑暗里,对话声断断续续。 “殿下,看了飞羽卫调查的结果,我终于明白了段一鸣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只是,还有几个疑惑之处,我们潜入县丞公署那晚,那些文书被临时涂抹掉的内容,究竟是啥?既然不是段一鸣干的,那谁涂掉的?” “你过来点,我给你说。” “干嘛,两个大男人靠那么近。” “狗子,这被子就这么大啊,难道冷死我。” “行行,赶紧说,别卖关子。” “白无常涂掉的。” “啥?为啥?” “当然是抹掉燕南的痕迹。恐怕,知州府上相关文书,也同样被他抹去了。” …… 次日,红日东升,雾散云开。 观音县衙,两扇镶嵌黄铜铆钉的朱红大门,迎面而开。上悬一块烫金牌匾,“观音县衙”四个大字,尽显衙门的威严肃穆。 大门两旁,衙役分两排而立,神情严肃庄穆。大门右侧,一面红漆皮登闻鼓,旁边放着两根击鼓棒槌。 郝瑟一行人,走到了衙门前。 这一次,郝瑟没再着女装,而是穿回了男装。她到昨晚才知道,景翊那不要脸的,其实一直有给她准备男装,前面都是骗她的,给她说出来得匆忙,没准备男装。又以不便暴露身份,乔庄成小夫妻好暗中查案为借口,骗她穿了这么久的女装。 “大胆!”看门的衙役一声高喝,“此乃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若是告状鸣冤什么的,请击鼓鸣冤,再呈上你的状纸,待我禀告大人之后方可进入。”另外个衙役上前,一下拦住几人。 夏风一扫平时无赖的样子,眼神一肃,将景翊的令牌往衙役面前一送,恶狠狠地:“都给我长点眼。” 衙役一怔,盯着那令牌一瞧,瞳孔骤然放大。再次抬眼,看着面前身着布衣的几人,嘴唇都有些哆嗦起来,一下子没说出话。 其他衙役见状,好奇地凑上来一瞧,刚才还气势凶悍的几人,腿一软,一下跌跪在地上:“殿下恕罪。小,小的有眼无珠。” 夏风收起令牌,侧身而立,对景翊一躬身:“殿下请。” 景翊抬眸,看了眼那镀金匾府,缓步走了进去,其他人随后。 …… 府衙大门内,一耳聪目明的小衙役,远远瞧见了门口这一幕,抖着腿,却极其精灵地转身就往县丞公署跑去。 “大,大人”小衙役上气不接下气,绊倒在门槛上,“门口好像是,睿王殿下来了。” 坐在书桌后的段一鸣闻言,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睛,神色平静,似乎对这一切毫不意外。 “殿下,下官等这一日,很久了。”段一鸣轻叹一声,清新俊秀的脸,浮起一丝浅笑,如释重负般。 小衙役爬起来,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见那男子一身干净蓝衫,脊背挺如青松,逆光而去,周身却光晕环绕。 男子走出公署,驻足,往后院县令住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眶微润,随后果断转身,往大堂而去,脚步坚定而执着。 “晴天,若有来世,再见。” …… 第150章 审段一鸣 大堂内,景翊端坐在案桌后,身后一幅红日出海图,日光从大堂照进来,落在他头顶的“明镜高悬”镀金横匾上,激起一片耀眼金光。 此刻,守门的那些衙役已经手脚麻利的跟了进来,早就给大堂的衙役使了眼色。大堂内此刻看起来,和县令升堂一般场景。三班衙役手持堂棍,肃立左右。 就是,表情都有点懵,有点怯。抽了抽坐在高位的“陌生人”,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啥事。 郝瑟夏风秀儿分站在景翊左右侧。 “殿下,要传段一鸣吗?”夏风瞅了瞅空捞捞的大堂。殿下不是说今日升堂审段一鸣吗? “不用,他自己很快就来了。”景翊答得懒洋洋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将郝瑟一把拉下,按在座位上,“来,狗子,你来代替本王审案。你盛都府尹,老本行,业务熟悉。” 郝瑟:“……” 这家伙明明就是犯懒,拉她当苦力嘛。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昨晚该知道的信息,都知道了。 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身板,郝瑟冲那跟进来的看门衙役吩咐:“去,把你们县令谢晴天也给带过来。” 他们来得太早了,县衙都还没到官员“打卡”时间呢。 衙役瞅了瞅懒洋洋站在郝瑟旁边的景翊,没敢吱声,低头匆匆去通知县令大人了。 谢晴天还没来,段一鸣倒是到了。 “段一鸣?”郝瑟出声,再次打量着这个男子,心下轻叹。 眼前男子,一身很有风骨的蓝色衣衫,身子略消瘦,脊背如松,长相清秀,气质如修竹。 一看,就是个当初电视剧里的正派男主脸啊。 “下官叩见殿下,叩见大人。”段一鸣不卑不亢跪地行礼。 “段一鸣,你怎知本王到此?”景翊一抹看不透的笑。 段一鸣面色平静地道:“下官的衙役,腿脚挺快,嘴巴也挺快。” “是吗?”景翊笑笑,并未拆穿他。 此刻,谢晴天也来了,见到堂内情景,脸上是明显的诧异和不解,再看见段一鸣也在这里,不由自主就把目光投向了他。 “谢大人,还不快见过睿王殿下和这位大人。”段一鸣略略靠近他,低声道。 谢晴天再次愣了一下,到底也是做县令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行了礼,心里极度不安。 郝瑟叹了口气,一秒肃色,脸上威严顿现。 夏风瞅了他一眼,给秀儿努了努嘴:看,装逼的府尹大人上线了。 秀儿狠狠瞪了夏风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下夏风:看,你家主子站着,我家公子坐着。所以,你是小小狗子。 郝瑟才不知道背后这两只的眼神戏,惊堂木一拍,全堂立马一静。 郝瑟看向段一鸣,眼神一厉:“段一鸣,你可知罪。” 段一鸣垂下眼,利落跪下:“下官不懂大人所言何为。” 郝瑟瞟了眼谢晴天,再看看段一鸣,声音微沉,音量却高了些:“大胆段一鸣,你身为朝廷命官,身为一方父母官,本该为百姓造福,护百姓平安。却罔顾法律,丧尽天良,和商州知州勾结,欺骗难民……” 郝瑟将难民的真相,条理清晰又简略地说了一遍。 听得三班衙役嘴越张越大,眼睛越瞪越大,看向段一鸣的眼神越来越震惊。 他们一直以为,观音县是最好的县,有最好的县令和县丞,无条件接收难民。 他们的心中,段大人和谢大人,也是最好最好的县令和县丞。谢大人善良温和,体恤百姓,段大人一身清风,秉公办案,是观音县老百姓心中的主心骨和保护神。 谁却想,真相竟然是如此残酷,残酷到,无人愿意相信。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肯,也不愿意相信,那个一心为民,一身磊落的大人,撕开面具后,竟然是这样的魔鬼。 当听到山谷基地里,地牢里那些惨状的时候,手里的堂棍一根又一根地跌落在地,发出此起彼伏的咚咚声,却仍然唤不回他们飘在半空的灵魂。 有的衙役,突然蹲下身,捂住脸,放声大哭。 他们衙役,也有隔壁县的亲戚,很多去了王家村。 而县令谢晴天,脸色刷白,缓缓看向段一鸣,浑身剧颤,眼底的震惊比衙役还要强上数倍。那双本来水灵好看的眼睛,渐渐红透,眸底是掩不住的痛心,藏不住的失望。 然而,罪魁祸首的段一鸣,他的反应,也有些出乎意料。 在郝瑟说王家村那些老人被烧的时候,他脸色隐现痛色,却还能克制,垂头不语。 但当郝瑟说到山谷基地真相的时候。他的脸色,比谢晴天还白,震惊之色显而易见。浑身抖如筛糠,似是听到了极其意外的事。 郝瑟深深地看了段一鸣一眼,再次开口:“段一鸣,你可认罪?” 段一鸣微微迷茫一刻,闭眼,脸色更白,看不见他的眼神,只看见他胸口,剧烈起伏,那蓝色衣衫下的手,一片颤抖。 良久,段一鸣睁眼,往地上猛一磕,两行清泪滴落在地上,声音哽咽,却坚定而执着。 “下官,认罪。” 郝瑟眼神更深,“段一鸣,县衙里还有多少人参与此事?” 段一鸣抬头,口齿清晰:“并无。所有事情,都乃段一鸣一人所为。” 郝瑟叹了口气,再次惊堂木一拍。 “谢晴天!你可知罪?” 段一鸣猛然抬头,满目震惊地看向郝瑟。 谢晴天浑身一震,看向郝瑟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解,却还是立马跪了下来。 “还请大人明示,下官确实不知所犯何罪。” 郝瑟没有立即回答谢晴天,却看向段一鸣:“段一鸣,你公署里的那些关于接收安置难民的文书,本大人和睿王殿下全都看过了。” 段一鸣没说话,静静等候郝瑟说下去,白皙的手指,却无意识抠住手心。 “是的,那些文书,只要是牵涉了难民安置的文书,签字盖章的全都是你。那上面,没有任何一份是谢晴天的印签。段一鸣,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过殿下了吗?” 段一鸣浑身一震,霍然抬头。 郝瑟冷笑了下:“段一鸣,本大人该说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还是该说你关心则乱。” 段一鸣低头不语,睫毛乱颤,手指捏得发白。 郝瑟拿出一叠文书往案桌上一放,那是,昨晚后半夜,夏风去偷梁换柱拿回来的。 “观音县,从去年就开始安置难民,可那时候,你还在商州府任职。请问段大人,今年初才来观音县任职县丞的你,是如何能在去年的难民安置文书里签字的?穿越时空啊你。”郝瑟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段一鸣。 段一鸣咬住嘴唇,不吭声,那手指捏得发白。 一直懒洋洋听郝瑟断案的景翊,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啥是穿越时空? 不过也没打断她断案,只微微蹙了下眉。这狗子,怎么时不时老冒出些他听不懂的词汇。虽然听不懂,可好像隐隐熟悉,就好像,记忆深处,或许是有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也或许,他曾经本身就会说这些话似的。 “所以,难民的事,除了你,谢晴天,也难咎其职!”郝瑟语气一厉,眸底微微惋惜。 第151章 真相一:把她摘干净 一直沉默的段一鸣,抬起头,眸底微红,眼神却一如既往地清澈明朗:“大人明鉴,晴天他,确实不知情。他并不知道难民的背后,有着这样的真相。他一直以为,难民真的是被朝廷送去其他地方修工事去了。” 谢晴天看向段一鸣的眼神,微微不解,却也对郝瑟道:“大人,下官,确实不知情。但无论如何,这事,下官确实难咎其职。下官,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段一鸣看了一眼垂着头的谢晴天,别开眼,身子微微颤抖。 郝瑟点点头,嗯,还算有担当。 郝瑟看向段一鸣:“你说的倒也没错。不止谢晴天不知情,其实你段一鸣,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段一鸣神色再次一震。 “段一鸣,”郝瑟有些惋惜地看了他一眼,“你只知道王家村里,商州府的卫所兵会把人骗去后山,一把火烧了。却不知道,那里,只烧老弱病残。而年轻人,却是送往村外,去修所谓的工事,也即成为活死人般的十绝战士。” 是啊,段一鸣,根本不知山谷里的十绝战士,他以为,全部难民都是骗去后山毒死烧掉。 段一鸣沉默了下,点点头:“大人说得没错。” 郝瑟看了看谢晴天,再看看段一鸣,将文书一推:“段一鸣,你自己说,为何要处心积虑修改文书,为何要抹去谢晴天在这件事上的任何痕迹。” 谢晴天霍然抬头,看向段一鸣,一直不解的眼神,有了很大变化,似终于想到了什么,随后身子忽然颤抖起来。 段一鸣沉默片刻:“没什么,我就只是想架空他而已,读书人嘛,自然终极目的都是升官发财,难道大人不是?” “是吗?”郝瑟笑得有些唏嘘,“行,既然你不说,那本大人,就帮你说。” “大人。”段一鸣脸色骤变,似乎想阻止什么。 郝瑟不看段一鸣,深吸了口气,再次看向谢晴天,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你爱谢晴天。你在用尽所有办法保护他。你不想让我说,是因为,你想让谢晴天,下半辈子,忘记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段一鸣脸色刷白。 谢晴天浑身一震,缓缓看向段一鸣,身子颤得愈加厉害。 三班衙役集体石化,整个脑袋都是一片浆糊。 好久,才一脸骇然地看向段一鸣和谢晴天,眼里是迷惑不解,是不可置信。 段大人爱谢大人? 男人爱男人吗? 衙役们想着想着,又开始石化。 夏风和秀儿,突然齐齐瞅了瞅景翊,又瞅了瞅郝瑟,一下捂住嘴巴,又欲盖弥彰地放下手,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就是那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郝瑟翻了翻那些文书,那上面,一个又一个的“段一鸣”,叹息道:“段一鸣,自小天赋秉异,成为十里八乡的读书天才,连续荣登县试第一,府试第一,获得院试案首,实现读书人的小三元梦想。随后,乡试也中了解元。按照你的天赋,不出意料,可能还是下一个会试的会元,殿试状元,实现三元及第,前途无量。可你,段一鸣,在中了解元之后,却从书院退学,去了商州府任职一个小小的职位,然后,又自请去了观音县当县丞。” 段一鸣抬眸看向郝瑟,眼神复杂难辨。 郝瑟顿了下:“段学霸啊,不是因为你胸无大志,不是因为你穷疯了要立马赚钱养家。只因为,你要去护谢晴天。护你在岳丽书院最好的同窗谢晴天。” 谢晴天没有看段一鸣,耳边是郝瑟的话在嗡嗡嗡地反复回响,心里的巨浪一波又一波,快要湮灭了他。 “谢晴天,”郝瑟目光转向她,“虽然你天资不如段一鸣,可你勤奋啊,又有段一鸣这个一对一的高手辅导,正常来说,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的。只不过,你却因为家中艰难,老母生病,再也无法继续读书,故而中了举人后,就去观音县任了县令。” 郝瑟再次看向段一鸣:“而你,段一鸣,你在无意中,发现了商州难民赈灾有异常,随后发现观音县牵扯了进去。为了调查真相,为了护住晴天,你先去了商州府卧底,后又去了观音县” 景翊注意力压根没在案子上,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学霸”、“卧底”、“一对一辅导”等词汇,眉头皱了又皱。为啥他好像真的很熟悉这些词汇? 段一鸣自嘲一笑,看向郝瑟,轻叹一声。 原来,什么都瞒不住他们。 可他只能,护住晴天啊。 郝瑟继续:“你到了观音县,架空了谢晴天,不是因为争权夺利,而是因为,你要把谢晴天从这场事件中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后果和责任,由你来承担。” 谢晴天呆呆地听着,脑子里如无数惊雷炸开,那白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那本就瘦削的身子,开始摇摇欲坠。 一双眼里,早已蒙了雾气,最后汇聚到一起,眼泪啪嗒啪嗒滴到青石板地面上,一滴又一滴,那长长的湿润轨迹,一直未干。 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他为何架空他,却又温柔以待,对他的事,事无巨细地关心。 原来,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真相如此美好,却又如此残忍。 郝瑟看了眼谢晴天的反应,声音也微微发涩:“段一鸣,你承担了所有。却选择了不告诉谢晴天,你架空了他,却仍然把商州发下来的所有奖赏给了他,只因为,他的母亲,需要大量的银子来治病。” 谢晴天终于出声,看向段一鸣:“既然你知道难民背后有问题,却又为何,不上报朝廷。” 为何,要把所有的锅都背起来。 段一鸣还没开口,郝瑟替他回答了:“因为,商州知州大人一手遮天,朝中有靠山。他的任何举报信,根本不可能到达圣听。段一鸣脑子很清醒,他知道直接举报,不仅消息出不去,还会打草惊蛇,你和他,也根本别想保全性命。所以他在等,等一个机会。” 段一鸣再次霍然抬头。 景翊懒洋洋地插话了: “因为,段一鸣,你就是那个给我递神秘信的幕后人。” 第152章 真相二:护住她的秘密 “因为,段一鸣,你就算那个给我递神秘举报信的幕后人。” 景翊懒懒散散的话语,平平淡淡的语调,却让大堂内再次一静。 满室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张晴天缓缓看向段一鸣,又移开眼,神色微微恍惚。他,永远都是那个心思细腻,思维严密的师兄。是呀,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真相,发现了观音县被商州府当替罪羊。像那三年一样,把所有风雨都替她遮挡。 三班衙役目瞪口呆地看着段一鸣,眸底都闪着迷茫不解,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太震撼,此刻觉得脑子似乎有些不太够用。衙役们默默在心里整理了半天,才好像终于大概理清了怎么回事。 一开始,听了郝大人的审案,他们以为段一鸣真的和商州府勾结残害百姓。那一刻,三观轰然倒塌,信仰崩溃。段大人,在他们心中,那可是神一样的存在。 那一刻,他们崩溃痛哭,为被害的那些父老乡亲,为他们心中的信仰 可这刚才剧情又反转了,从郝大人的叙述来看,段大人不仅没有和那些狗官勾结,还只身入虎穴,卧底商州,随后又很沉得住气地等待时机,并想办法给睿王殿下投了举报信,引皇子来商州查探 段大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把商州的事彻底解决。 段大人,不仅要救谢大人,还要救商州万千的父老乡亲。 衙役们再一次痛哭,这一次,不是为心中信仰崩塌而哭,是为心中那信仰又回来了而哭。 哭着哭着,又默默扫了郝瑟几眼。 哎,这些大人审案,为啥不一次直接把真相说出来,反正他们大老粗,是不太懂这些的。 衙役们视线又从谢晴天身上滑过,最后落到段一鸣身上。 那刚干掉泪水的眼眶,又开始红了。 虽然那个,男人爱男人他们有些接受无能,可是好感动啊。 呜呜呜,衙役们第三次哭得稀里哗啦。 看着衙役们猛吸鼻涕的样子,郝瑟眼角抽了抽,看向段一鸣:“段大人,是这样吗?” 段一鸣突然笑了一下,道:“终究还是,被殿下发现了。” 景翊笑:“不仅那个给本王递神秘举报信的人是你,还有那个在客栈给本王留神秘纸条,引导我们注意段一鸣的人,以及送水果,引导我们去王家村和注意王家村后山的神秘人,统统都是你。” 段一鸣沉默。 “是啊,段一鸣,你深知商州官/场黑暗,多番考虑后,你选择了睿王。你想办法给睿王殿下送了神秘信,告诉他观音县有秘密,想把他引来观音县。等他来了后,你又刻意把我们的视线引到你的身上。”郝瑟心里微微赞叹。 “你做这一切,两个目的。其一,让睿王来商州,来观音县,发现难民背后的残酷真相。其二 " 郝瑟顿了一下,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看谢晴天,才道:"其二,你想把所有视线转移到你身上,让我们忽略掉谢晴天。” 谢晴天手指抠进青石地板的缝隙里。 衙役们却再次懵逼。他们好像,又有点跟不上剧情了。 段一鸣叹了口气:“大人和殿下,真是心细如发,下官委实佩服。真相,确实如大人所说。只是,下官也有疑惑,大人和殿下,是如何发现这神秘人就是下官的?” 郝瑟示意景翊开口。 “因为啊,”景翊将那些文书翻开,再从身上掏出那神秘人的信件和纸条,让夏风递给段一鸣看,“因为这文书的签字,和这神秘人的字迹,让本王看出了端倪。虽然你刻意改变了神秘人的字体,可是,每个人的运笔习惯,总是难以根除的。哪怕你心细如此,也在折弯钩的地方,用了同一个风格。” 段一鸣看了下夏风递给他的东西,轻叹一声。 他还是,疏忽了。 睿王殿下,当真名不虚传啊。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郝瑟:“只是有一点,本大人不是很清楚,你是如何在第一时间就发现我和睿王到了观音县?” 段一鸣:“回大人,那一日,我和晴天,带他母亲散步。和大人及殿下在十字路口偶然撞见。起初,我并没有发现,只是,在我推着轮椅走过殿下身旁的时候,凑巧看见了殿下衣袍被风吹起,露出了他的令牌。” 郝瑟看了眼景翊。 原来是这样啊,她就说嘛,段一鸣哪里能那么料事如神,在他们刚进观音县城就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不过这人,藏得很深啊,不露声色,一步一步将他们往计划里引。 这样的人才,该为社稷效劳,才能发挥他最大的才华。 景翊叹了口气:“段一鸣,虽然,你作为县丞,难咎其职,但你却因为检举有功,协助本王查清了这些真相。按照当朝律法,你是可以将功抵罪的。可你,为何只字不提。如果本王没有发现那幕后人是你,是不是,你就将这秘密永远埋在心里。” 段一鸣沉默,最后答:“没有为什么,下官自知罪逆深重,对父老乡亲有愧,所以不想请求免罪苟活。” “是吗?段一鸣,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郝瑟叹息一声:“因为,你不仅想保护谢晴天,把他从这难民事件里摘出去。你还想,护住他最大的秘密。” 段一鸣再次霍然抬头,一直镇定的眼神有些慌乱。 谢晴天也猛然一震,身子又开始轻颤。 衙役们仍然是懵逼的。 果然啊,读书人和他们大老粗就是不一样。瞧他们,都在打哑谜似的,什么秘密?谢大人有什么秘密? 郝瑟接过景翊递过来的一叠纸条,那上面,是飞羽卫查出来的,关于谢晴天和段一鸣的过去,以及两人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郝瑟展开第一张纸条:“谢晴天,商州高县人氏,小时候家道中落,父亲早亡。谢晴天母亲,当年生下一对双胞胎兄妹。兄长名谢晴天,妹妹为谢晴雯。谢晴天八岁那年,和谢晴雯去天山里游玩,不幸遇到狼群,谢晴天为救妹妹而身死。” 郝瑟看向谢晴天:“谢晴天,现在是不是该叫你谢晴雯了?” 第153章 段一鸣的投名状 谢晴天脸色惨白如纸。 段一鸣脸如死灰。 他竭尽全力,拼尽所有,还是护不住她吗? 衙役们这一次,石化得比听到“段大人爱谢大人”还要厉害。 有的人,本就感觉已经艰难的脑子,彻底转不动了。有的人眼神茫然地看着谢晴天。有的人脑壳稍微大点,终于想明白了段大人和谢大人相处的怪异之处。而脑壳最大的人,总算反应过来为啥段大人要架空谢大人。 啊啊啊,原来谢大人是女子啊,女扮男装啊。 原来段大人早就情根深种了。 衙役们,开始了今日的第四次痛哭,却碍于公堂之上,只能眼里泪珠子滚滚落,还得死命咬住嘴巴,不让哇哇声哭出来。鼻子也得使劲往内吸,总不能让鼻子掉嘴里吃掉啊。 夏风秀儿互相瞅瞅,呵呵,他们早就猜出来了。 秀儿嫌弃地看了眼夏风,看看,看看,看人家段一鸣是多么好的男人,夏疯子完全没得比啊。 夏风不服气的回瞪:你怎么知道夏公子我没有段一鸣有情有义? 景翊视线从郝瑟那一马平川上滑过,心里叹气。 他家狗子怎么不会变女人? 哦,狗子只会用作弊神器变女人。 郝瑟并不在意谢晴天是否回答,等那些衙役把控制不住的鼻涕终于吃进嘴里后,才继续道:“谢晴雯死里逃生后,回到家,告诉了母亲这一噩耗,母亲开始精神失常。谢晴雯为了母亲,穿上哥哥的衣服,假扮成谢晴天,从此再未脱下男装,以谢晴天的身份活了下去。而因为谢晴天遇害这事,从一开始就没告诉过任何人,所以直到现在,也无人知晓。” 飞羽卫调查到这一切,只是因为,当年刚好有一不认识两人的目击者,记住了这事,也记住了那孩子的长相。 “谢晴雯,自小聪慧,为了照顾母亲,为了撑起这个家,穿男装,上学堂,走科举。只是,因为母亲病了,需要钱治病,又因为深知女扮男装乃欺君大罪,是以,在中了举人,获得候补官员资格后,就放弃了科举。” 衙役们开始了今日第五次泪珠子。 原来谢大人一个弱女子,肩上挑起了这么多的担子啊。这一刻,他们有那么点点相信话本子里说的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了。 郝瑟看了谢晴天一眼,有些叹息。 这个女子,也是太不容易了。 只是可惜,今后,谢晴天,即使能活下去,也和仕途无缘了。时代就这样,个人又如何去抗衡。 还是现代好啊,女孩子无论“走科举”,还是“拼仕途”,甚至“战沙场”,大门至少还是打开的。 再瞅了瞅自己,心里更是一叹。谢晴天女扮男装马甲掉了,那么她郝瑟,是不是,也有一天,终会身份暴露。 如果她暴露了,会有人像段一鸣护谢晴天那样护她吗? 郝瑟收起心思,再看向段一鸣:“段一鸣,你和谢晴天在岳丽书院同窗三年,也许是偶然机会,你发现了她乃女子的秘密,从此处处维护她,替她遮掩了很多。你在那三年,爱上了这个坚强聪慧的女子。所以,当你发现她无意间卷入难民事件后,你自毁前程,跟了去……” 事到如今,段一鸣也无话可说,只再次一重重磕:“大人,下官只想问,晴天她,按照律法,会怎样?” 天辰的律法,他研究过,所以一开始,他摘干净晴天,同时护住她女子的身份。那样的话,按照律法,晴天最多就是罢官降职什么的,却不会殃及性命。 可如今,他却没有底了。 也不知,他偷偷攒的那些投名状,能不能让睿王法外开恩,放晴天一条生路。 郝瑟示意景翊,这事儿,虽然有律法,但也根据情况,一定范围内,可大可小。 景翊伸展了下站得有些发麻的长腿:“按照律法,当斩,抛开难民这事不说,女扮男装,乃欺君大罪。” 郝瑟瞅了瞅景翊,这货,要是发现了她也是女扮男装,会不会把她咔嚓了。 谢晴天脸色一白,却终究垂下眼,静默不语。 自从她女扮男装那天开始,自从她走上科举那天开始,头顶上,就一直悬着这样一柄随时可能掉落下来的刀剑。 今日,只是来得有点早而已。 谢晴天忍住眼底的酸涩,拼命不让眼眶里的泪掉下来。 死,她其实不怕。 她只是,舍不得母亲,舍不得……段一鸣。 “啪嗒。”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泪水砸在了地上,水光里,反射出旁边段一鸣的脸。 谢晴天的泪,掉得更快。 景翊站累了,往郝瑟身上一靠,突然对段一鸣隔空传音:“段一鸣,想救她吗?” 段一鸣刚才隐现绝望的眼神,忽起希望,定定看向景翊,身子又开始颤了起来。 景翊对他招了招手,自己进了内堂,示意他过去。 段一鸣起身,恭敬地走了进去,放下帘子,关上门,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殿下,求你,救救晴天,段一鸣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景翊往椅子上一躺,摇晃了下那摇摇椅,嗯,还挺舒服的,为了让狗子坐着,刚才脚都站麻了。 哎,他本来才没打算要救啥谢晴天,这女扮男装欺君之罪,自然按律当斩,合情合理。只是昨晚,狗子拉住他,各种哄骗,想让他救谢晴天。 谢晴天犯了错,关他啥事。 若是狗子是女扮男装,那还差不多。他肯定包庇。 哦,想想,要是狗子真的女扮男装,他直接把王妃头衔给他戴上,呵呵呵。 可惜啊。 不过,这段一鸣倒是个人才,给狗子留着。而且,段一鸣这样聪明的家伙,应该是留有一手的,他应该不会只给谢晴天留一条路。 “段一鸣,”景翊手指敲了敲椅子,“想让本王帮你救谢晴天,也不是不可以,拿出你的诚意来。” 段一鸣再次给他一磕,起身,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东西,呈给他。 是的,对晴天可能暴露的局面,他一开始就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因此,他做了很多准备,为谢晴天,也为他自己,争取更多的筹码。虽然,睿王可能会看穿他,可他别无他法,只能这样,才能为晴天争取一份可能。 “殿下,这是我在商州府任职期间,暗中收集的知州大人和朝中大人物来往的证据。”段一鸣又拿出另外一叠,“这些,是我在观音县这几个月,想办法搜集到的证据。” 段一鸣又拿出另外一叠:“这些,是商州府的兵马粮草等记录,相信殿下一定可以看出有趣点。这些,是” 景翊接过,快速翻了一遍,点点头:“很好。可以,本王答应你,帮你保住谢晴天一命。不过,你还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这段一鸣,果真是心思慎密,连后手都准备好了啊。 啧啧啧,情痴一个呢。 说他是恋爱脑,人家又头脑清醒得很,说他啥,又连命都不要也要救谢晴天。 段一鸣重重一磕:“只要殿下能救晴天,段一鸣在所不辞,殿下请讲。” 景翊瞅了眼段一鸣:“我要你,将来,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帮一个人三次。” 段一鸣微微诧异,却也没问帮谁,当即毫不犹豫:“我答应殿下。” 景翊又瞅了瞅段一鸣,想说什么,又有些欲言又止,使劲摇晃着那个摇椅,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殿下若有话,但说无妨。”段一鸣垂下头,微微疑惑。 怎么殿下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是怪异。 “段一鸣,”景翊停止了晃动,蹙着眉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有什么表现?” 段一鸣一下瞪大眼。 只不过,怔愣只是一下子,他就似明白了什么,轻笑一声,“也许,对于这个问题,下官确实可以为殿下提供一点个人之见。” “等一下。”景翊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把门关死,一脸贼兮兮的样子,还将段一鸣拉到内室的内室去说去了。 …… 第154章 “从未”是她的表白 在景翊和段一鸣进入内室后,郝瑟暂时修堂,让大家自行休息下,想了想,让谢晴天不用一直跪着,不过她不肯起来,一直跪在那里,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谁也没有看到,大堂外面,谢晴天的母亲,坐在轮椅上,将堂内的审案听了个全场。 那遍布皱纹的苍老脸庞,泪水滚滚而落。今日,是她自己艰难地转动手扶轮椅悄悄过来的。这轮椅,是段一鸣为她设计的,很是巧妙。在平地上,能自己慢慢移动椅子和控制方向。 再远处,飞十三隐在暗处。 半刻钟后,景翊和段一鸣走了出来。 夏风总觉得,自家殿下瞟狗子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景翊把郝瑟往旁边一推,惊堂木一拍:“谢晴天三日后,菜市场问斩。” 作为皇帝秘派的皇子,是有权利直接决定七品官员生死的。 大堂外,谢晴天母亲浑身一震,随后晕了过去。暗处的飞十三无声无息出来,将她推走。 大堂内。 郝瑟瞅了眼景翊,眸光闪烁了一下,没说话。 谢晴天脸色一下白透,却没出声,也没看段一鸣一眼,一直垂着头,却无论如何也管不住那泪水横流。 段一鸣缓缓走过去,一下抱住她。 谢晴天全身颤抖,眼角一串又一串泪滴滚落,模糊了双眼。 泪光里,时光匆匆。 时光里,全是段一鸣。 书院里,那个全院最好看的男子,那个全院最优秀的男子,那个总爱穿一身飘逸蓝杉的男子,那个很早就发现了她女儿身,却直到离开书院,都未说出口的男子。 他护着她,让她在书院三年,没有因为女扮男装而尴尬不方便。他总是,心细如发,不动声色地引开其他同窗的注意力。总是为她创造机会,让她能安心沐浴,能安心睡觉,能安心去茅房。 那三年,他未点破,她也未点破,彼此默契。 直到,她来了观音县。 直到,他也跟来了观音县。 那一日,观音县后院里,杏花树下。 他问她:“晴天,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可曾,爱过我?” 她记得,那一日,他的眼神,如此深,深到可怕,深到她看不透,深到灵魂都在那一瞬间颤栗。 她还记得,那一日,她忍住差点冲口而出的“爱过”两字,冷冰冰地回应了他:从未。 她明白他的情感,却无法回应他。 因为,女扮男装做了县令,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和他,今生,再无可能。 她爱段一鸣,她希望,她最爱的人,今生能幸福,能拥有完整的人生,能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她还希望,这样残忍冰冷的拒绝,能让他心灰意冷,从此离开观音县,继续参加科举,走他本该走的人生路。 这样优秀的男子,她怎舍得毁去他的前程。 她记得,那一日,听到她冷酷无情的从未两字,他清澈明亮的眼里,闪过浓浓的痛色,眼神一下暗淡了下来,似那清朗的天空,一下被乌云遮蔽,再不见天日。 那一刻,她的天空,也如世界末日。 她的心,如尖刀旋转,锥心刺骨。也如浸了醋,泡了黄连,满是苦涩。 她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维持住那无情冰冷的神色。可内心,早已坍塌,一片废墟,无尽苍凉。 她记得,她看似冷漠地转过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那是,她在使劲抬高头,不让汹涌的泪水滚落。可是,泪水还是决堤,她只好,将那些眼里掉落的水,吞回到肚子里。 以前,只知道泪水是咸的,那一刻,她知道,泪水,还是酸的,苦的,涩的,无奈的。 她一直背对他,冷漠而绝情。 直到他终于绝望,转身离去。 她也终于,转过了头。 视线已模糊。 蒙蒙水雾里,只看见他离去的削瘦背影,落寂而孤独,平日青松般挺拔的身姿,也微微佝偻。 她以为,他会离去。 可是,他没有。 第二日,那温润如玉,卑以自牧,永远含笑看着她的男子,一夜变脸,以雷霆万钧的手段,架空了她。 她以为,他是恨她的无情,故意赌气,或者报复。她也就,不争不抢。可后来,她越来越看不懂他。 她想,段一鸣,变了吗? 直到今日,从他们口中听到真相。 她才恍然,原来,那个男子,一直都在,从未离去。他只是,将深爱,藏在了心底。拼尽全力,哪怕背负她对他的误解甚至恨,也要保护她。 谢晴天闭眼,轻轻拔开段一鸣,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晴天,”段一鸣重新抱住她,“晴天,我只想问你,你可曾,爱过我?” 谢晴天死死咬住嘴唇,仍然不看他,声音晦涩嘶哑,却字字清晰:“从未。” 从未两字出口,似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再无能力掰开段一鸣,泪水,却肆虐得更汹涌,啪啪啪滴在段一鸣抱住她的手上。 心里,再次被尖刀肆意旋转,痛彻心扉。 段一鸣,你可知,我想说的是,从来未曾不爱你,从在书院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从未改变。 那一日,木棉花开,满城红云。书院门口,你站在那里,一身飘逸蓝杉,人如修竹,风姿卓卓。 你含笑看着我,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你说:“谢晴天,你好,我是甲字一班的段一鸣,你可以叫我段师兄。” 你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拿过我的行礼,温柔地解释道:“书院的传统,老生会为新生领路。” 我四处看看,却发现,老生只有你一个。 新生,你只接了我一个。 看着你长身玉立的背影,那一刻,我只能想起一句话:陌上君子人如玉,公子风华世无双。 一眼万年,一笑永生。 而三年的相处,我爱上了你的灵魂。 谢晴天死死咬住嘴唇,那发白的唇,隐隐起了血丝。 可是,段一鸣,今日,我的选择,和当日一样。 既然,我终究要离去。 那么,就让我,独自离去。 让你,恨上我,忘了我。 也好过,让你惦记一辈子。 因为只有那样,你才有机会重新开始。 谢晴天死死捏住自己的手,努力控制想抱一抱段一鸣的冲动。 段一鸣,你可知道,“从未”两字,自始至终,是我对你的表白。 若有来生,我一定,找到你,让你,重新爱上我。 第155章 我入地狱 送你回人间 段一鸣的泪,砸到了谢晴天的手上。 她的耳边,传来男子酸涩的声音:“晴天,可是,我爱,从未……改变。” 晴天,你可知道,你我书院相见的第一次,看似偶然,其实,是我的处心积虑,是我的刻意安排。哪里有什么老生接新生的传统。 早在入读书院前,早在你十三岁那年,城隍庙前,人潮汹涌。 一驻足的回望,一眼惊鸿。 一擦肩的回眸,一瞬万年。 那一次,你偷偷穿着女装,戴着面纱。可是,风吹起了你的面纱。 红裙翩跹里,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那一刻的你,如此灵动,娇俏,可爱。那一刻,我爱上你美丽的容颜。而书院三年,我爱上你美好的灵魂。 始于你美丽的容颜,终于你闪光的灵魂。 段一鸣将谢晴天抱得更紧了些。 晴天,你可知,上次,我问你,你说“从未”,第二日,我就架空了你。不是因为我失望,我赌气。而是,你的从未两字,比说“爱过”还要震撼我。 知你莫如我,我又还有什么不明白。 那一刻,我心定。 那一刻,我下了所有决心。 我入地狱,送你回人间。 晴天,今日,我再次问你这个问题,不是因为我要一个答案,不是因为我不自信。 只是因为,唯一能救你的那个人,他忽然来了兴趣,想听听你的答案,想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值得我如此以待。 晴天,你从未改变的答案,就是,你从未改变的心意。 人生有你,夫复何求。 “从未”,从来都是你未对我说出口的表白。 …… 满堂衙役,悄无声息,静静看着这对有情人。一个个的七尺男儿,脸上,全都是泪。 郝瑟移开眼,眼角微红。 虽然谢晴天否认了对段一鸣的情感,可她,作为女子对女子的敏感,她知道,这是一个,双向奔赴的爱情故事。 这一刻,郝瑟有些庆幸她和景翊来了这里。 看着那两人,郝瑟微微有些羡慕,为景菲菲,为郝瑟这个原主。 谢晴天何其有幸,哪怕女扮男装,却有段一鸣不离不弃,为她背负。 而郝瑟这个原主,也是女扮男装,如果她景菲菲的灵魂哪一日真的又穿越回去了,那么,假若郝瑟归来。 她是否,能像谢晴天这样幸运,她还能,拥有自己的幸福吗? 忽地,就又想起了在十绝战士基地里,她那莫名其妙地为李汝应奋不顾身的行为。 本来,她以前觉得,也许真的郝瑟,已经死了,所以她才有机会穿越到郝瑟的身上。 可如今,她却怀疑真正的郝瑟,究竟还在不在? 她会归来吗? 她若回来,她是不是就会自动穿越回去了?还是会“醒着”和她共处同一身体? …… 按照律法,谢晴天,收押在地牢,三日后问斩。段一鸣,将功抵罪后,虽不再获罪,却也不能再继续担任观音县县丞。 因此,观音县时由县主薄暂代处理事务,直到新的县令到位为止。 县衙之事告一段落,因难民的事还未结束,所以景翊郝瑟等一直留在观音县,至于商州府的事,景翊说待观音县的事处理后,会启程去商州府。考虑到方便,郝瑟一行人直接入住了县衙。因为每个县衙都有专门接待上级官员的院子。 升堂后的第三日,景翊一早就出了门,没有叫醒郝瑟。 日上三竿,睡梦中郝瑟被一阵急促拍门声惊醒,随之响起段一鸣焦急的喊声。 “郝大人,醒醒,县衙被包围了。” 第156章 知州大人来灭口了? “郝大人,醒醒,县衙被包围了。” 啥? 郝瑟本来还有些糊涂的脑袋,一下清醒,睡意全飞,蹭地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胡乱套好衣服,一把打开门。 “怎么回事?” “不清楚,守门的衙役刚跌跌撞撞跑来报告的。”段一鸣转身就往县衙大门方向跑,脚步焦急,脊背却仍然挺直镇定。 “给老子的。”郝瑟腰带一扎,也迅速跟了出去。 桌上,一个银色的东西落在那里,那是,她睡觉时候取下来放桌上的明月弦。 还没到大门,就见县衙的衙役们手持堂棍,站在大门后方,一脸紧张,却无一人退让。那握棍的手,只只都凝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段一鸣奔到大门口,眼神猛地一缩,脸色骇然一变。 紧随其后的郝瑟,看着眼前的场景,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县衙外的空地上,一只从天而降的军队,乌压压的将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将初升的太阳都遮蔽了一半,让县衙门口光线昏暗,他们手里的刀枪剑戟反射着明晃晃的寒光。 那些官兵的服饰,是天辰常见的州县卫所兵的统一制服。 郝瑟眯了眯眼。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观音县的卫所兵叛乱了?不可能,段一鸣治下有方,观音县无论是官员还是卫所兵,都极其尊重他。 仔细看了看那些官兵,郝瑟这才发现,他们胸口的字,是一个“商”。 冷笑一声,她眼神瞬间冻如寒冰。 看来,是商州府的卫所兵来了。这样说的话,商州的知州大人看来是发现他们的踪迹了。只是,她和景翊来商州的事,极其隐秘。 进入观音县后,也让飞羽卫抹去了所有痕迹。王家村和十绝战士基地的处理,也很谨慎。按说,商州那边,不至于会这么快知道景翊来商州的事。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段一鸣将郝瑟挡在身后,往那些官兵面前一站,脊背如松,不卑不亢地冲前方一个骑在马上的中年将领道拱手行礼道:“不知千户大人到此,有失远迎。下官请问,黄千户带领重兵到本县衙,可有什么要事?” 因为观音县的事属于保密状态,所以段一鸣仍然自称下官。 郝瑟冷冷看着那马上之人。哟,商州的千户大人都亲自带兵来了。看来,商州的军政牵涉进这事的人可不少哦。 看这架势,难道想对堂堂睿王下手? 不过,景翊那家伙怎么不见了,也不打声招呼。 那被叫黄千户的人一勒缰绳,脸带倨傲,居高临下地道:“商州府接到举报,说观音县勾结神秘人士,胡乱处置难民安置。本千户奉知州王大人之命,特来观音县捉拿嫌犯段一鸣和神秘人归案,回商州审讯。” 段一鸣眼神一冷,再次将郝瑟一挡,身如青松。 郝瑟唇角一勾,笑得更冷。 哟,这做贼的喊捉贼来了。不过,胆子不错,竟然敢直接叫板皇子。这是打算不顾王法? 嗯,让她猜猜啊,接下来,是不是要假装压根不知睿王身份,直接带人回去,咔嚓了,再毁尸灭迹,让人无迹可寻。 段一鸣低声对郝瑟道:“郝大人,对方兵力太多,县衙的卫所兵无法与之抗衡。且让我去拖住他们,大人你先想办法走。” 看这样子,段一鸣也知道,对方的目的,就是来拿人的,根本不会和他讲王法。所以,只能他来拖住他们,让郝瑟混出去想办法。 郝瑟瞟了眼段一鸣。 嗯,不错,临阵不乱有担当。有情有义有勇有谋,这样的师兄,难怪谢晴天稀罕,观音老百姓敬仰。 不过,跑啥跑,她倒想看看,若直接告诉这群不法之徒睿王到此,他们又会有何更无耻的说辞? “哎哟喂,”郝瑟对段一鸣一拦,往前一步,笑嘻嘻地开口,“那个黄千户是,你误会了,本王乃睿王景翊,奉圣上之命到此查案。还不快快给本王跪下。” 郝瑟扬了扬下巴,模仿着景翊那傲娇又懒散的样子。 段一鸣:“……” 模仿得真像。 衙役们:“……” 说得像真的一样。 城外十里地的景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又是一个喷嚏。 黄千户微微愣了愣,他倒是不知睿王来了商州。知州大人只告诉他,盛都来人,让他直接咔嚓了就是。 “呵,大胆狂徒,竟敢冒充睿王殿下,腰牌呢?”黄千户嗤了一声,如今,就算是睿王来了,他也得当不知。 他们做下的事,足够人头落地一百回了。如果把睿王直接毁尸灭迹在商州,还有一定概率混过去。 “哈,睿王乃天辰第一美男。这张脸,就是最好证明。”郝瑟拍拍自己的脸,表情和景翊一模一样,一看就相当自恋,“看清楚了啊,好看得惨绝人寰,惊天动地。” 呸,景翊那家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腰牌?她还真没有。 东拉西扯的郝瑟,心里却在想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段一鸣瞅了瞅郝瑟,眼角抽了抽。 虽然郝大人和殿下确实都好看得千古绝唱。可这自恋的样子 黄千户有些无语地看了看郝瑟的脸,微微疑惑,这脸,好看是好看,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具体又说不上来。 冷哼一声,黄千户粗犷的大手一挥,厉声一喝:“大胆狂徒,胆敢冒充皇子,其心可诛,少啰嗦,拿下。” 一声令下,那些训练有素的卫所兵,齐齐举起弓箭,一部分朝天,一部分对准郝瑟他们,还有一部分拔刀,虎视眈眈。 一触即发。 郝瑟心里微微一寒。 这些人,也太胆大包天了。这朝天的箭,是准备封锁消息,不让他们放信鸽之类出去。这对准他们的箭,满含警告,若不束手就擒,是不是立马万箭齐发? 黄千户眯了眯眼,稍稍犹豫一下后,手势一打。 “嗖。” 破空之声传来,一支利箭穿过人群,往郝瑟电射而去。 段一鸣反身一扑,将郝瑟扑倒。那箭,擦着他的侧脸过去,带起一串血珠。 郝瑟反手将段一鸣一个横甩,避开了随之而来的另一支箭。 “段一鸣,退后!”郝瑟冲段一鸣一吼,神色不容置疑。 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不见踪影。 段一鸣来不及惊诧郝瑟的一秒不见,反应极快地就地一滚,躲开又一支箭,冲那些要冲出来救他的衙役大吼一声:“都不许出来,他们冲我来的,回去!” 随手拽过地上一只断箭,击打身周的乱箭,虽为书生,却也因为强身健体原因,习过一些简单武功路子。不过手臂上仍然中了一箭,血花四溅。 在段一鸣中箭的同时,郝瑟已到了黄千户身后,落在他的马上,手里的小匕首,抵在了他的腰上。 黄千户脸上的笑,僵住。 郝瑟声音冷得像地狱来的恶魔,渗人心骨。 “我数三声,立马给我住手。” 擒贼先擒王。虽然她有了唐金泽的明月弦,并不惧怕会落入官兵之手。 可明月弦乃天下暗器之首,机关武器之最。弦光一开,死伤无数。这些卫所兵,只是听命行事,如非万不得已,她不会选择对卫所兵大开杀戒。 而眼下形势,想解围,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拿下黄千户。 黄千户一脸骇然听着郝瑟的声音,感受着腰上那匕首的冰凉触感,眼里是浓浓的不解和恐惧。 不解的是,为何,这什么自恋兮兮的睿王殿下,上一秒还在大门口,瞬息之间就到了他背后。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哪怕是最顶级的轻功,也没这么诡异啊。当然,他也没见过过最顶级的轻功。 恐惧的是,背后之人,声音虽然挺好听的,可那又冷又狠的调子,一听就不是个好惹的货色。他敢肯定,如果他不从,那匕首,会立即割断他的腰。 “收手,都给我收手。”黄千户冷汗直冒,冲那些官兵大吼。 捂住伤口的段一鸣,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脸色又一变,急喝:“小心!” “嗖。” 又是一声破空之声,郝瑟身前的黄千户,突然软软地倒了下来,鲜血炸开,喷了她一脸一身。 在利箭到来瞬间就测试错开的郝瑟,摸了摸脸上的血,眼光更寒。 刚才,若不是她及时躲开,这箭,会在穿过黄千户的同时,也射穿她。 这力道,是下了狠手,打算不惜杀了自己人,也要将她斩落马下的架势。 “哈哈哈”远处,有人突然放声大笑,那声音,狂妄而残忍,骄纵而阴狠。 郝瑟微微眯眼,冷冷看向那人。 段一鸣脸色再次一变,这声音,他挺熟悉。 那是,知州王大人的声音。 官兵缓缓从两边分开,一个全身甲胄护身的人走了出来。 第157章 他来了,他踏着人头来救她了 “段一鸣,长能耐了啊。”知州王大人嘲讽地看着他,“你这狼子野心的家伙,亏大人我过去如此信任你。” 气死他了,他就说嘛,这小子大好前途的,为何跑去商州府当个小小的文书人员。半年后,又请求调去观音县。看来,这小子是拿到他的把柄了,向盛都的人报了信。否则那景翊,怎么会突然来了商州。 既然如此,今日,无论这小子,还是什么睿王之类,一个都留不得了。 段一鸣将衣袖一撕,把中箭的手臂一缠,身姿如松,眼神清朗,看向知州:“大人好久不见,一鸣奉劝大人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间自有正义在,大人好自为之。” “啊呸!”王大人唾了一口,“幼稚!” 郝瑟冷冷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黄雀。 靠,她失算了,居然成了螳螂。不过这黄雀也真够阴的,悄悄躲在人群后。见她拿下了黄千户,就当机立断地射杀了黄千户。 为了利益连自己人都杀的,能做出难民这事,也不奇怪了。 人心,真的可以为了利益,烂到如此。 没穿习惯甲胄的王大人,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看向郝瑟,冷笑一声:“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胆敢冒充睿王,小子,本官奉劝你,别耍花招。” 他也不需要管这小子是不是睿王,今日,在场的,一个都别想跑。 王大人手再次一挥,他身后的官兵,缓缓退开。 郝瑟双眸一下绷大。 刚才,因为围住县衙的卫所兵太多,根本看不清楚远处的情况。这现在,士兵退开一个缺口,她才发现,这知州大人,真不愧是干“大事”的,如此地心狠手辣,心机深沉。 缺口后方,是十几个观音县的老百姓,被一些卫所兵用刀抵着,当着人质。 这下,该如何处理? 还没等郝瑟心念转过来。 知州王大人又再次手一挥。 又一对官兵缓缓退后,露出身后的庞然大物。 段一鸣后退一步,脸色发白。 郝瑟一勒缰绳,脸色一变。 那些庞然大物,竟然是投石机和这个时代的弩炮机。看来,今日,这知州大人,是带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来观音县了。这胆子,也太大了,连皇子都敢杀。 看了看那些这个时代的“重武器”,郝瑟眸底闪过一丝沉重。 士兵将那些重武器缓缓对准了郝瑟和段一鸣。 “哈哈哈,”知州王大人再次狂笑,“观音县丞段一鸣,勾结歹徒,危害一方百姓,本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当为朝廷为社稷根除祸害。全体听令,将段一鸣和这个冒充皇子的不轨之徒就地正法。” 王大人看着郝瑟,眯了眯眼。 这个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睿王景翊了,嗯,长得是挺好看的。不过,今日,管他是睿王还是什么王,都得葬身于此。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也根本不在乎这景翊究竟有没有腰牌。反正,无论他有,还是没有。他都不可能承认他是睿王的,只能一口咬定这是冒充睿王的不轨之徒。 王大人缓缓举起右手,准备发号施令。 郝瑟右手成拳,捏在一起,全身紧绷。 看来,只能再次瞬移,将段一鸣给捞走了再说。好在那些衙役都绝对服从段一鸣的指令,全都在大门内没出来。只不过看样子,再僵持下去,估计就要冲出来了。 郝瑟遥遥冲段一鸣打了个手势,身形一闪。 同一时刻,王大人手势一打,万箭齐发。 段一鸣收到郝瑟的示意,就地一扑。 他已经大概明白了,郝大人应该是有传说中的瞬移异能。既然如此,那就先一起闪人先,眼前亏,自然是不吃的。 他以为,下一刻,郝瑟会如她示意的那样,瞬移到他面前,带着他撤退。 然而,让段一鸣和郝瑟都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某人那最近都挺靠谱的瞬移,狗血地出意外了。 郝瑟瞬移到了大军中央,被大军整个包围在中心。 卧槽,郝瑟脑门上的黑线立马布满。 已经做好准备的段一鸣,一个踉跄。 王大人目瞪口呆。他刚才在大军背后,并没看清楚郝瑟瞬移到黄千户马上的事。 大军愣了一下后,纷纷调转箭头,黑压压的箭头,齐齐对准了她。 郝瑟:“” 要命,这已经是今日能用的最后一次瞬移次数了,偏偏给临时掉链子了。今日,她再也无法施展瞬移了。 郝瑟冷哼一声,并不惊惶,左手摸向腰间,准备拿出灭月弦。有这神器在,可以抵挡四面八方的攻击,保命问题不大。 伸向腰间的手,猛地一顿,郝瑟心跳一下加速,脸色微变。 又狗血了,她居然,因为急着跑出来,把明月弦忘在房间桌上了。 本来,平时都是随身带着,可景翊那鬼东西,说睡觉还放个暗器在身上干啥,硬给她取了下来。还信誓旦旦说,有他在,没人能伤得了她。 王大人一开始也被郝瑟的瞬移给惊呆了,此刻见她的表情,大概也明白了她无法再瞬移,不禁呵呵大笑,手势再次一打:“给本大人放箭!” 哈哈哈,今日,一个别想跑,天助他也。 刹那,空中万箭齐发,遮天蔽日地向她笼罩过来。 郝瑟就地一滚,避开一箭,随后连续翻滚,在箭雨中求生存,嗖嗖嗖的箭擦着她的身体,射在地面铛铛铛地响声不断。 皮肤已经被箭矢擦伤,她白色的衣衫渐渐染血。 段一鸣双眸血红,不要命地往郝瑟方向冲去,那些被他呵退的衙役们,再也顾不上命令,从大门内冲了出来,挥舞着刀枪,上前保护段一鸣,并试图支援郝瑟。 郝瑟心里p,要不是景翊那混蛋非要她把明月弦取下来,她至于这么狼狈吗? 眼看箭矢越来越密,她已经很难保证自己下一刻是不是就会中箭而亡。 “景翊,你个混蛋,”郝瑟在箭雨里边滚边骂,“快踏着七彩祥云来救老子啊,你个grd” 你个grd 你个grd 怒骂声带着阵阵回音,远远传了出去。 像是老天爷都听到了郝瑟极度郁闷的骂声,刚才有些阴晦的天空,阳光突然亮眼了些。 远处,有黑色身影疾驰而来,黑袍飘飞,身形如电,带起残影连连。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同样风驰电掣的黑影,只是,速度远远跟不上他。 人还未至,已带起阵阵罡风。 罡风所到之处,人仰马翻,一片嘶鸣。 那人脚下没有七彩祥云,却比踏云还快,一眨眼间,他已掠至军队外围。他大长腿一抬,靴子狠狠踏在一士兵头上,足尖一点,再次借力,从一群乌压压的脑袋上飞掠而过,瞬息之间,已落在郝瑟身前。 衣袖挥卷之间,那些近到身前的箭矢就像打在一赌无形的保护罩上,无声无息地掉落。 他一把捞过地上打滚的郝瑟,扣在怀里。 “狗狗,本王,踏着人头来救你了。” 第158章 疯批再现 身边熟悉的非花非木的香味弥漫,让郝瑟的心,一下就定了,浑身气一泄,幽幽怨怨地看了景翊一眼。 “你个混蛋,跑哪里去了,怎么才来?” 那委委屈屈的小表情和幽怨的口吻,像极了埋怨相公的小媳妇儿。 景翊微微诧异:“我不是给你留了纸条吗?” 郝瑟眨了眨眼,纸条,她怎么没看到。想了想,也许他真的留了,只是,段一鸣来得急,她估计没注意到。 那些箭手,被景翊这样一操作,纷纷愣了一下,箭雨一下停了下来。 王大人神情怪异地瞅着景翊,瞅着瞅着,脸色骇然大变。 难道他搞错了,刚才那会瞬移的小子不是睿王,难道这个男子才是睿王。 心里大骇,王大人再次发令:“不要停,继续射,全部射死,一个不留。给我……” 景翊抬眸看向王大人。 剑眉飞煞,星眸慑人 ,如霜如冰,寒彻骨髓。 就一眼,王大人心里狠狠一颤,浑身一个哆嗦,那没说完的话,就再也吐不出去了。 那些士兵,看着景翊的气势,内心都是一颤,不由自主,浑身就开始了筛糠。连拿箭的手,都跟着颤了起来,碍于命令不可违,硬着头皮举起了弓,对准景翊和郝瑟。 看着郝瑟满身的血痕,景翊那双清明的眸子,一下涌上浓稠黑雾,雾霾沉沉,眸底墨色翻滚间,又隐隐透出几分疯魔的状态。 他手一抬,冲随后赶到的飞羽卫做了个手势,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之间吐出:“杀!一个不留。” 声音冷透,眼底人间烟火散去,一双眸子黑得再无一分颜色。 一袭黑衣随风翻腾,如暴雨前夕,黑色怒云翻滚。衣服被风吹得蹭蹭着响,如破空鸣啸,隐带雷霆之音,滔天之怒。 此刻的他,又变成了那盏燃烧着尸油蜡烛的阎王灯,浑身冒着黑气。冷得如那地狱里的血,白骨丛中的剑,带着杀神的疯狂狠辣,带着毁天灭地的疯魔气势。 郝瑟心里一颤。 景翊他,又开启了疯批模式。只要遇到她的事,似乎,他总是很容易陷入疯狂,失去理智。 飞羽卫闻言,刀剑齐亮,冷目如冰,铁血森寒。 虽然仅仅十几二十人,可那气势,如他们主子一般,全身如罩了寒霜之意,彻骨渗人。森冷嗜血的气质如螺旋一般发散开去,缠绕住在场所有人。 那眼神,坚不可摧,又冰冷无情,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从热血白骨里打过无数次滚的。 那些官兵,齐齐后退,距离他们近些的,双腿发颤。 一双冰凉却柔软的手,轻轻摸上景翊的脸。 “殿下,别。”郝瑟轻轻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声音轻柔,“殿下,看看我,我好好的。” 景翊眸底漆黑,身体僵硬,周身如缠绕数股令人胆寒心悸的气息。气息汇聚成根根杀气,如一根一根紧绷的琴弦。 一触即断,一触即发。 郝瑟转头,给飞羽卫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殿下,看看我。”郝瑟伸手,将景翊一抱,“殿下,冷静,他们是天辰的兵,不是敌人。” 身上温暖柔软的触感传来,耳边的声音,温柔得如一抹月光缓缓抚摸过他一瞬开启的黑暗心底。 月光掠过,黑暗一点一点消失。 景翊眼里的墨色,也一点一点淡去。 那一触即发的琴弦,一点一点缓缓散开。 “好。”景翊僵硬的身体也软了下来,唇角微勾,冲飞羽卫做了个手势。 飞羽卫面无表情地撤了刀剑,却仍然如杀人一般矗立在那里。 景翊抬眸,看向四周的官兵,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威严让官兵齐齐怔了怔,手里的刀剑,缓缓下垂,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的隐情。 因为飞羽卫的到来,段一鸣和县衙的衙役,并没有伤亡。 段一鸣眸光一闪,果断地带着衙役往地上重重一跪,高声喊道:“下官参见睿王殿下。” 周围的卫所兵齐齐一怔,脸色骇然地相互看看,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知州大人不是说来抓不法之徒的吗?怎么成了睿王殿下? 天啊,他们刚才干了啥?竟然差点对皇子出手了。这九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啊。 跟随景翊回来的夏风,一脸铁血,全然没有平日的松垮垮形象,将手里腰牌一举,眼神一厉:“睿王殿下驾到,尔等还不速速放下武器。” 腰牌不大,距离那么远,其实也无人看得清腰牌真假。当然,就算看得清,这些官兵也没有分辨腰牌的能力。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凭借直觉去判断。 眼前的人,气势浑然天成,只有常年处于权力巅峰的人,才能有那样的气势。无论眼前的人是睿王还是什么王,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虽然他们当兵的,都是大老粗,没几个有文化。可是,还是有那么点眼色的。很明显,王大人的样子,似乎很是忌惮这新来的男子。 而且,这观音县县衙的人都叩拜了,那肯定没得假了。 人不识货胆子识货! 官兵齐刷刷扔了武器,不顾王大人在旁边大呼小叫,都视而不见。他们虽不懂这里面的隐情,却简单粗暴地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睿王比知州大人大很多很多,多到大概可以诛杀他们九族那种。 “叩见睿王殿下,小的有眼无珠,请殿下恕罪。”官兵们也不管真假,先叩拜了再说。 郝瑟叹了口气。 看看,看看,这就是权力的好处,这就是身份地位的先天差距。奶奶的,入乡随俗,她哪天也要权倾朝野一把。 王大人见卫所兵全都扔了武器,气得七窍冒烟,开始焦急地左顾右盼,似在等待什么。 夏风瞅瞅景翊。 “狗狗,痛不痛,给你呼呼。”景翊压根不看夏风,只顾着查看郝瑟全身哪里受了伤。 夏风移开眼,得,殿下的心思,都放狗子身上了。 夏风清了清嗓子,手一挥,飞羽卫就过去将知州王大人绑了。 “大胆,你们擅自绑架朝廷命官,该当何罪。”王大人使劲挣扎,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幸好啊,幸好安王殿下早有准备,及时通知了他睿王去了观音县的事。 所以,他是有后手的。 今日,这些人,统统都得交代在这里。 死无全尸。 死无对证。 皇子又如何,只要封口得严,谁知道皇子死在这里了。 第159章 情感顾问段一鸣 “身为朝廷命官,王大人自己比本公子更懂该当何罪。”夏风嘲讽一笑,上前踢了王大人一脚,“我说狗官,别看了,你等的援军,永远到不了了。” 王大人一下抬眼,震惊地看向夏风,抖着嘴唇:“你说什么?” 夏风双手抱臂,又恢复成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哎呀我说狗官,不就安王和你们勾结,偷偷养的私兵嘛。” 王大人双目一下崩裂,脸色刷白。 “哎,”夏风好心解释,“你是不是以为那些私军,养得神不知鬼不觉?这还真得感谢你的好下属段一鸣啊。不是他,我们还真没那么快查到私军的问题。” 夏风给段一鸣打了个从秀儿那里学来的点赞手势,“放心,你盼望的私军,已经被徽州都司带兵拦截了。” 殿下从十绝战士基地回来的当天晚上,就让飞羽卫带了他的腰牌和手谕,去找徽州都司调兵去了。而段一鸣那日交给殿下的东西,让殿下知道了私军可能的地点和路线。 因为不太放心,今日一早,殿下亲自出门,去落实这事。 不过也不知这郝瑟他们怎么搞的,居然弄得如此狼狈。殿下不是给狗子留言,让他带着县衙的人暂且回避,等他回来吗? 谁知道这死狗子怎么想得,居然徒手和这些亡命之徒对抗上了。 殿下在城外得知县衙被围的消息后,火急火燎得像个啥啊。急就算了,那泰山崩于前,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的殿下,竟然吓得小脸儿发白,不要命似地往城里疯狂赶。 不过也幸好,多亏了殿下轻功高绝,才能及时赶来。否则还真不知道会乱成啥样子。 瞧瞧那狗子,只是受了伤,殿下就又开启了阎王灯的疯魔状态。 这要是狗子真的出事了 夏风突然抖了抖,有些不敢去想。 如果那样,没人可以管得住殿下,殿下一定会血洗当场,让现场所有人都给他家狗子陪葬的。 夏风看了看王大人,一副同情的样子。 这知州啊,先不说这养私军,残害百姓,勾结燕南等等大罪,其实,光就射杀狗子这事,他就得承受殿下的雷霆之怒了。 嗯,想起上次安王他舅舅,那个想染指狗子,还砸地牢差点让狗子挂掉的张大人那下场。 夏风都跟着打了个寒颤。 比起夜魂殿的十八种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惩罚,这知州大人恐怕觉得皇帝砍头是天降幸福了。 夏风脑补着知州大人的凄惨下场。 当然,此时此刻的王大人,是想不到这些的,夏风刚才说私军被拦截了的话,却如阵阵重雷,轰然击打在王大人的头顶。 王大人脸色一下灰败到底,颓然地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最后的底牌已丢,大势已去。 别说商州这难民安置的问题,就这养私军一事,就够他诛九族了。 …… 两日后,王大人被飞羽卫带走,秘密送往盛都,随同他一起去的,还有景翊写给皇帝的密折。 只不过,在送走前,王大人遭受了他这辈子都幻想不出来的噩梦。所以,当终于被送往盛都,明明知道等待的是死亡,却如释重负一般,喜极而泣。 他带着枷锁,迫不及待地就往地牢外冲,让那不明所以的狱卒,还以为是盛都有贵人要搭救王大人了呢。 景翊和郝瑟,在处理完观音县的事务后,就启程去了商州,处理难民和十绝军后续事务。同时等待容绥的到来,预计大概一个月后可以启程回盛都。 同时也把段一鸣等人带去了商州。 对于商州,景翊先是对官场进行清洗,搞清楚哪些官员参与了难民的事,哪些是身正力行被知州排挤打压的,哪些是和知州不对付作壁上观的,又有哪些是能临时挑选出来顶替暂代知州一职的。 毕竟,商州不能一直无主,官府若停摆,遭罪的还是百姓。 结果了解了一圈,发现整个商州都快烂透了,堪堪剩下的几个没涉案的官员呢,又都是挑不起大梁的角色。 最后,景翊干脆把主意打到了段一鸣身上。将段一鸣召到书房,和他深谈一番后,发现段一鸣这个学霸,不仅仅是个考神,他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全能。 无论是对国计民生还是时事政论都很有见解,景翊也就干脆让段一鸣暂代了知州一职,等待朝廷派新的知州赴任。 郝瑟吹了个口哨,调侃段一鸣:“学霸果然是学霸啊。” 没等段一鸣谦逊回应,郝瑟很不要脸地一指自己:“其实,本公子也是学霸。” 景翊:“” 他怎么不知道狗子是学神,貌似狗子压根就没参加过科举呢。虽然实践证明,狗子确实天赋很好。 郝瑟也不解释,再次吹了个口哨,扬长而去。 其实,她也只是个学霸。而万里,则是真正的学神。 和她那奇葩爹一样,是学神。 据奇葩爹说,临殿下也是学神,古今通吃的学神。 那元宇宙系统,老爹说,临殿下出了很大的力。 好遗憾,这辈子似乎都没机会见到她从小就崇拜,从小就充满好奇的临殿下了。 哎,要不是临殿下是小姨的,她觉得,她都迷上临殿下了。 接下来几日,景翊又对段一鸣进行了赈灾专项的考核,发现他对赈灾一事很是精通。熟悉各种赈灾手段和政策,又对当地民情了如指掌,绝非纸上谈兵,心里暗叹,不愧是科举的三连冠,于是便把赈灾一事交给他去处理。 这样的人才,应该继续重走科举路,才对得起这份天赋。 等商州这事结了,问问他的打算。 “殿下对晴天和一鸣的恩情,段一鸣永生不忘。这辈子都将追随殿下”段一鸣再次对景翊深深躬身。 那日的问斩,殿下用本就该执行斩首的死囚替代了晴天,漫天过海地救下了晴天。谢晴天,这个人已“死”,从今以后,她将以苏晴雯的名字活下去,这是,殿下给她的新身份。 景翊对段一鸣摆摆手,想了想,又去把门一关,压低声音。 “段一鸣,我问你个问题啊,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段一鸣很想揉眉心,却生生没敢。 又来了,殿下最近总是拉住他问这些奇怪的问题,他明明记得,这问题,殿下已经问了好几次了。 景翊瞅了瞅段一鸣,心里也是有些郁闷。这身边,只有段一鸣是从小追女孩子的赢家啊,他没得选择,只能问他啊,难不成让他去问夏风那个没点情感经历的? “殿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段一鸣终于问出口。 景翊叹了口气,幽幽怨怨地:“说不定,我喜欢男人呢。” 段一鸣双眼瞪圆。 “没,我开玩笑。”景翊再次叹口气,用手抠着一本书,把书皮都快抠破了。 “对了,怎么判断是不是吃醋了?” 段一鸣刚想回答。 夏风就敲门走了进来。 “殿下,应世子来了,来找你家狗子。”? 第160章 凡尔赛夏公子和失魂翊殿下 “应世子来找你家狗子了。” “什么?”景翊一下跳了起来,脸色瞬间不愉起来,懊恼地道:“姓李的又来干啥?” “自然来找你家狗子。”夏风面无表情地重复,眼神有些幸灾落货。 他感觉殿下这段时间疯了,那不,大前天让他给他找什么宫图,前天又让他找好基友相亲相爱图册。 殿下那小表情啊,他形容不出来,纠结、不甘、不可置信、自我怀疑 总之,就很疯的样子。 “我要你重复!”景翊一巴掌拍在夏风头上,恨恨地:“白无常肯定又想来拐我家狗子。” 景翊立马就要出门去收拾那个想拐他家狗子的,姓李的家伙。 “殿下,没用,应世子早就来了,已经带你家狗子出去了。”夏风赶紧喊住已经迈出几步的某人。 “去哪里了?”景翊驻足,神色看起来有些暴躁。 难道狗子要和白无常私奔了? 夏风一摊手:“我也唔知啊,不过你家狗子说,让你别找他,他呆会就回来。” 景翊漂亮的下巴一绷,一张堆雪砌玉的脸,气鼓鼓的,看着夏风的眼神有些阴沉。 夏风头一缩,转身,毫不犹豫匿了。 话已传到,他还要去给他家秀儿换药呢。 摸了摸秀儿画的眉毛,夏风唇角暗戳戳勾起。 呵呵,其实他的眉毛早就可以长出来了,那天他故意手一滑,又给剃掉了。这样的话,可以让秀儿每天给他画眉。 这种偷偷欺负秀儿的行为,他觉得爽唧唧的。 掏出小镜子,夏风自恋地看了看,一摸脸蛋:“魔镜魔镜凡尔赛,夏风天下第一帅。殿下只是买家秀,夏风永远卖家秀。” 说完,又叹了口气。 哎,昨日,家里那老头子又传信来了,催他回家“继承家产”去。 哦,也就是让他赶紧去国子监混资历去,趁他老子还是内阁老大,能让他平步青云那种。 他们这种官家子弟,是不需要靠科举就能凭祖荫入仕途的。 可是,他对当什么官一点兴趣都无啊。 不仅家里那老头子来催了,他那老娘也来信了,第n次诱哄他,让他去外祖父家“继承家业”去。 嗯,换句话,去当东禹国的皇太孙。因为外祖父极其宠爱他老娘这个外嫁的公主,东禹国师又算卦说什么只有他的命格可以保东禹平安加上外祖父家的几个表兄表弟,每一个成器的。 扯淡。 夏风烦躁地捡起地上一朵木棉花,叼在嘴里。 要他碰见东禹国师,看他不大嘴巴子抽得他满地爬。 哎,这是不是就是秀儿说的,不好好当什么保安,就得回家继承家产去? 他都躲到殿下这里几年了,那老头子们还不放弃啊。 好苦恼呢。 殿下也动不动就撵他呢。 景翊脸色阴晴不定的折腾了了半天,最后还是转身又跑回来了。 不行,这个时候,只有挨着情感专家段一鸣,才能抚慰心里的焦虑,眸底的委屈。 段一鸣奇怪地瞅了瞅景翊,脸色微微有些古怪,迟疑了下,开口:“殿下,我能冒昧问你一些问题吗?” 景翊往椅子上重重一坐,黑色衣袍迤地,对他摆摆手:“等等,我先问你点问题。” “殿下请说。”段一鸣斯的眉毛隐隐一抖,殿下肯定又要问那些问题。 景翊拉了下椅子,离段一鸣近一些,蹙着眉头:“你说过,喜欢一个人,会想时时刻刻和她呆一起?” 段一鸣机械地点点头。 “看到她笑的时候,觉得阳光更明媚了,云朵更柔软啊,风里都是香甜味,心情是雀跃的?” 段一鸣一怔,不知想起什么,脸上有着浅浅的笑,点点头。 “还想要靠她近点,再近点?” 段一鸣眨了眨眼,点点头。殿下该不是傻的?连这些都不知道,不可能。这智商,配不上传说中的神殿下啊。 景翊眼神有些纠结,犹豫了好久,似终于下定决定:“是不是,有时候,心会跳得更快,呼吸也会更快,连浑身血液都似乎要跟着沸腾?” 段一鸣白皙的脸,似乎微微有些发红,眼神怪异地看着景翊,迟疑着问:“殿下是指拉她手的时候,或者,更亲密一点的行为?” 景翊有些茫然地点头:“你怎么知道?” 段一鸣脸色更红了些,咳嗽两声,神色有些尴尬,:“殿下,成年男子动情之时,咳咳,这个就是自然反应,人人都这样的。” 看向景翊的眼神,愈加古怪。 他怎么觉得,号称天纵奇才的睿王殿下,跟个傻子似的,别说皇家子弟,就连普通人家的孩子,成年了,自然也会懂这些啊。 “殿下,你该不会不懂男女之情?”段一鸣觉得毁了三观。 景翊横他一眼:“你觉得本殿下是傻子吗?” 段一鸣垂眸,心里腹诽:殿下,你傻不傻我不清楚,但是此时此刻的你,看起来真的是傻啊。 景翊叹了口气,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是我不懂男女之情,而是” 段一鸣诧异抬头,看着他。懂?那为啥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景翊突然颓然地往后一靠,双手捂脸:“段一鸣,如果,我刚才问的那些问题,答案不是用在女子身上,而是男子。那,是什么结论?” 他不是不懂,就算没爱过女子,可身为男子的天性,他也明白什么情况可能代表爱上了。可是,那些都是关于男女之情的。 但是,他问的问题,却是,关于狗子的,这些问题,最近一直反复纠缠着他。 所以,他需要别人帮他解惑。 也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段一鸣呆呆地看着景翊,半响没说话。脑袋里轰隆隆地一片,有些乱。 难道,殿下说的是郝大人? 虽然他一直觉得殿下对郝大人似乎太过好,可也没想太多。毕竟,郝大人也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人,他也很喜欢郝大人的。当然,纯粹是欣赏那种喜欢。 “快说啊。”景翊催促。 段一鸣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殿下,我想,大概,也许,可能,你……喜欢上了男子。”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景翊还是呆愣了半天。 真的吗? 他真的喜欢狗子? 像男人喜欢女人那样喜欢了狗子?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和狗子相处的每一幅画面都在脑子里乱窜。 景翊再次捂脸。 完了完了,他难道真的断袖了。 可是,明明每天还是晨光之中飞鸟展翅啊,而且,他一把狗子替换成其他男子来假设,就觉得好别扭反感,可却唯独对狗子没有恶心感啊。 他究竟是断了?还是没有断啊? 景翊有些失魂落魄。 段一鸣也一下不知该说什么。 “段一鸣,完了,我好像断袖了。可是,我抗拒断断啊,我不要当断断啊。我可是晨起鸟朝天的堂堂男儿啊。” 段一鸣身子晃了晃,殿下这话接不住啊。 这几日,他已经见识了殿下彪悍的话语和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了。 “咳咳,”段一鸣咳嗽一下,闷着头皮问,“殿下,你说的,该不会是郝大人?” 景翊怂拉着脑袋,没有否认,还有些委屈兮兮的样子。 段一鸣嘴巴微张,半天没合上。 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景翊,又想了想他和郝瑟在一起的画面,突然有些福至心灵:“殿下,你就没想过,郝大人也许是女子吗?” 第161章 晴天,来生别做娘的女儿了 不怪他多心,因为晴天的原因,他对这方面,对常人更细心,更多一分敏感。 一开始还没注意,如今殿下这样一说,他突然就想起一些细节,那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怀疑。 虽然郝大人气质里有少年的那种玉树临风和豪迈感。郝大人有时候还无耻不要脸得不像个女孩子。嗯,和殿下有的一拼。 可当他想起第一次在街头见到郝大人和殿下时候,她却是女装的样子,他印象相当深刻。因为漂亮到那种程度的女子,太少见了。 如今殿下这状态,让他不得不多想。 段一鸣以为殿下会双眸瞪圆,可景翊却似乎毫不奇怪他会这样问,有些悻悻地道:“本王亲自扒过他衣服,一马平川,如假包换的男人。” 段一鸣的嘴,再次半天没合上。 打扰了,当他啥也没说。 殿下威武!他服气。 景翊又一下坐直,盯着段一鸣:“你说,姓李的那家伙,是不是也是断袖?” 段一鸣连连咳嗽:“殿下,你刚才问我,吃醋是什么表现?” 景翊眉一扬:“对,你还没回答我。” “殿下,如我直言,”段一鸣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现在就是在吃醋。” 对于吃醋,他经验可多呢,那书院里,其他同窗想和晴天走近点,他至今都记得那酸酸堵堵,患得患失的感觉。 景翊在椅子上呆坐了半天后,黑着脸,袖子一甩,起身走了。 “哎……”段一鸣突然想起什么,刚要出口,景翊已经走了老远。 “罢了,是不是,都让他自己去发现。”段一鸣叹了口气。 刚才,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曾经,晴天因为要隐藏男子身份,偷偷在吃一种阻碍身体发育的药,他发现后,悄悄给她拿走,又默默地给她放了一叠白色的布条。 吃药,对身体有害。 而裹胸布,虽然不舒服,可到底,比药物好一些。 所以,他在想,郝大人如果是女子,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本想告诉殿下,可现在,他又不想这样做了。 当初晴天如此苦衷,如果郝大人真的是女子,那么也是有苦衷的。想起晴天,他就有些不忍心说破了。 无论是与不是,这个事,应该是郝大人和殿下两人之间的事,他没有资格去插手。 这边,景翊一开始走得恍恍惚惚,到后来,发现狗子还没回来,就开始走得气呼呼。 不行,他要去把狗子带回来。 那个姓李的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殿下,容公子快到了。”飞十二出现,叫住了景翊。 景翊顿住,想了想,先等容绥来。这十绝军的事,也很急。 姓李的账,他呆会再和他算。 不是白无常的东西,他偷也偷不到。 …… 商州府有专门接待上级官员的院子,就在府衙隔壁,几进几出的大院子,哪怕就看看那花园,也知道商州府衙不缺银子。这接待院子无论家具摆设还是其他,都是极尽奢华的。 自从来了商州,郝瑟他们,以及段一鸣等人,都跟着一起入住了这院子。 此刻,花园内,谢晴天正推着她的母亲在花园里散步。 阳光暖暖地照在一身女装的谢晴天身上,日光下,眉眼精致,身姿窈窕,和她母亲一起,有种岁月静好的静谧美好。 谢大娘抬眸,盯着她看了很久,眸底里满满的欣慰,也隐着淡淡的不舍。 “晴天啊,”不知看了多久,谢大娘突然开口,“你回去帮我拿件披风,我觉得有点凉。” “好的,娘,你等等。”谢晴天微微诧异,娘虽然年纪大,可从她记忆里,娘就是个热骨头的体质,比她还不怕冷的。 也许娘年纪更大了,身体不如以前了。 “娘,你就在这里等,我去去就回。”谢晴天叮嘱了一下,就匆匆离去。 谢大娘看着她的背影,双手往前伸了伸,又放了回去,眼底的不舍再也遮盖不住,眼角都微微发红。 “晴天……”谢大娘突然叫住她。 这些年,已经叫习惯了,哪怕是现在恢复了女儿身,她还是习惯喊晴天。 谢晴天转身,笑着看向她:“娘,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东西吗?” “去。”谢大娘摆摆手,移开眼,声音有些沙哑。 谢晴天微微疑惑,还是走出了花园。她也想起,娘该喝药了。想起药,那本来已经恢复青春少女特有的活泼感,又暗淡了下去。 这一次,能侥幸活下来,已经万幸了。 只是,娘的药,眼看就要支付不起了。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思考以后要怎么做,暂时还未想出什么办法。她也不想什么都让段一鸣去背负,这会让她心疼。 等谢晴天走远了,谢大娘那忍了很久的泪,终于决堤。 直到那一日,她在公堂外偷听,才知道谢晴天隐瞒了多年的真相。 这让做母亲的她,心如刀割。 这些年,晴天啥也没缺她的。她这老母亲可谓是过得相当安稳满足。 可原来,一切的幸福,一切的岁月静好,只是因为晴天这孩子一直在用她稚嫩柔弱的双肩,默默背负。 晴天本是女孩子,却因为她这母亲,女扮男装,担负起了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 她记得,晴天,从小就女孩子家漂亮的衣服和头饰,可却因为她,这些年,一次都没穿过女装。有无数次,她看到,晴天摸着“晴雯”小时候的漂亮衣裙,喃喃着什么。 她以为她是想妹妹了。原来,是想她自己的女子身份了。 晴天,本是个活泼俏皮,精灵古怪的女孩子。哪怕还是在上书院的时候,其实晴天,仍然难掩骨子里的天真活泼,性子始终还是灵动活泼的。 可自从她的腿愈加严重,严重到必须每日喝那极其昂贵的一味药后,晴天的性子,似乎也一日一日内敛了起来。看起来,就好像本性就是个文静秀气的女孩子家。 可只有她这当娘的知道,不是。晴天原来不是这样的。 只是,她微微疑惑,晴天从小性格也很坚强勇敢,心性坚定,哪怕是最困难的时候,她也很少沮丧自弃。 如今,她是彻底明白了。 阳光活泼的晴天不见了,除了压在她身上的担子,除了悬挂在头顶不知何时掉下来的欺君大罪,还因为,段一鸣。 “晴天,娘多活了这些年,已经知足了。”谢大娘擦了把泪,脸上笑着:“你是丫头,哪里有带着娘嫁人的道理啊,这会让你在婆家抬不起头的。” 这个时代,除非是赘婿,否则根本没有这样的先例。 晴天她,注定和段一鸣在一起。 而段一鸣除了自身很优秀,家庭条件也是很好的,在当地,也算大户人家了。这样的男子,在这个时代,是断然不可能当上门女婿的。 “晴天啊,”谢大娘手搭在轮椅上,缓缓启动,“段一鸣是个好孩子,虽然他那一日就来找娘了,说将来会把娘一起带过去养一辈子。可娘,不想拖累你们了。” “晴天,来生,别做娘的女儿了,太苦了。” 谢大娘眼一闭。 她若身体健康,也许还会考虑,毕竟段一鸣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晴天性格太天真,她怕她吃亏,跟过去,能帮衬一下她。 可这腿都废了,整个人只能是拖累。晴天太累了,她舍不得再拖累她啊。 谢大娘再次不舍地看向谢晴天离去的方向,双眼狠狠一闭…… 轮椅,快速地往花园中央一人多深的花池滚了过去。 “扑通。” 轮椅砸进了花池,发出很大的响声。 花园月洞门前,刚刚被人领着走进来的一白衣男子,愕然地抬眸,看向花池。 第162章 本国师亲自去天辰凑热闹 从盛都急匆匆赶来的容绥,刚进花园,就凑巧碰上了谢晴天母亲落水的现场。 “快下去救人。”容绥拉了一下旁边领路的飞十二,白皙羸弱的皮肤,因为焦急微微泛红。 飞十二也被这情况惊呆了,这才反应过来,几步过去,跳下水,将谢大娘救了起来。好在是大夏天的,又是大中午的,池水不冷。救得也及时,谢大娘只是微微呛了水,并无大碍。 容绥蹲下来,给谢大娘探了下脉,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她的双腿上,随即露出一丝恍然之色。 “大娘……”容绥迟疑着开口,并未追问她为何自己往水里跳的事,而是温柔平和地道:“你这腿,是不是行动不便。” 谢大娘也没想到竟然没死成,也有些无奈。 罢了,改天再找机会。 “咳咳,”谢大娘眸光有些闪躲,“多谢公子搭救,这刚才没控制住轮椅,不小心掉水里了。” 容绥眸光闪过一丝什么,温润地笑笑,点点头。 谢大娘摸了摸自己那腿,叹了口气:“是啊,无法行走,晨起最严重,膝盖部位如有针刺……” 容绥再次给她检查了一下,笑道:“大娘,如不嫌弃,在下可以为大娘尝试针灸治疗一下,这样的病症,晚辈刚好碰到过一个……” 大娘这样的情况,换其他人,也许真没办法。 可他是容绥,自然是难不倒的。 要说哪里难,难就难在需要的药物可能很稀奇。不过,景翊那家伙,库房里刚好不缺这玩意儿。他去给他说说,应该是可以的。 本已不报希望的谢大娘,眸底隐隐有了希冀之光。 她这腿,找了无数大夫看过了,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只能用昂贵的药物维持现状,延缓症状快速恶化而已。 “小公子,你该不会是盛都神医的徒弟?”谢大娘微微惊喜,她这腿,段一鸣打听过,似乎只有盛都那个神秘的神医可以治。 但是神医是谁,在何处,一点信息都无。 既然是神医,那肯定得是七老八十,一脸白胡须的老大夫啊。 这小伙子这么年轻,只能是神医徒弟。 飞十二刚想开口,容绥一个温柔的眼神过去,就悻悻地闭了嘴。 “晚辈只是有幸和神医有过一面之缘,凑巧神医教了晚辈如何治疗大娘您这样的腿……”容绥笑道,将大娘扶了起来,坐回轮椅,“大娘,您是住在这里的?那……” 飞十二瞅了瞅容绥,撇撇嘴。 其实,容绥就是那个神医。 只不过,神医从不随便出手。出手时候,也是易容了的。只因为,那一手医术,太过出神入化,怕被北碚那边追踪到。所以主子不仅抹去了他的所有信息,还给换了新的身份名字,当然,姓氏未改。 不过,医者难自医。 这容公子自己却似乎身子骨挺弱的,白皙长年有些苍白,偏偏长得还好看,像个弱美人似的。 说真的,他对容绥搞不定自己身体这点,很是怀疑。 据说是容公子是当年那事落下的毛病。他问过主子一次,但是主子闭口不提为何容公子治不好自己。 正说着,谢晴天拿了披风,回来了。 “娘……”谢晴天看见她娘浑身湿透,先是一惊,再看着旁边两人,一时有些懵。 谢大娘眼神闪了一下,随即自嘲道:“晴天,看你走一会儿,我想看看这花池里的锦鲤,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就掉花池里了。还好这两位小公子路过……” “娘,你吓死我了。”谢晴天有些后怕地看着她娘湿漉漉的衣服,赶紧拿披风给她披上,随即给容绥和飞十二施了一礼,“多谢两位公子搭救。” 容绥微微点头,冲飞十二道:“你去给景翊说一下,我稍稍耽误一会再过去找他。” …… 北碚国,国师府上。 层层帷幔后,那虚空里,又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不断旋转的漩涡里,一个人影缓缓浮现,从模糊到清晰,从影像到实体。 那人缓步走出漩涡,珠帘影影绰绰,映出帘后人线条秀致的身影,宽肩细腰,芝兰玉树,衣袍委地。 一张脸,精致漂亮得像神只精雕。 旋涡逐渐消失。 男子拿出一个面具,嫌弃地看了看,戴上。面具后的眼,深邃又迷人,眸底深处,却隐含淡淡失望。 他偷偷回过现代了,还差点被老师抓住。可是,现代也找不到她。 “国师大人。”一全身黑衣的侍从匆匆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双手举起一封密信:“零零三在天辰境内终于找个极其相似的……” 侍从话音未落,国师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扯过密信,刷地打开。 那拿信的修长手指,隐隐发颤。 终于有消息了吗? 看完信纸,那本来满怀希冀的眼神,微微暗淡下来,那双漂亮又有些邪气的眼睛,微微泛着阴鸷之气,瞧着就有点疯。 画像,确实很像很像他的小可爱。可是,性别却是个男的。 “滚。”国师一脚踹过去,往椅上躺了下来,好听的声音泛着淡淡的憔悴。 侍从浑身一抖,扑爬打滚地跑了出去。生怕晚了一秒,国师大人主意一改,他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男子又拿起那画像,就那样看着,眸底浓浓的伤痛。 这是报应吗? 他为了阻止她和他相爱,强迫苗愕族的大祭司用失忆术让他们失去那段相爱的记忆。他也为此,被大祭司算计了一番,留下了后遗症。 本以为,把她的记忆洗掉,她会慢慢接受自己。 可现在,他连她在哪里都找不到了。 “报。” 又一声隐隐发颤,满含惬意的声音传了进来,刚才的侍从,战战兢兢又进来了。 国师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侍从赶紧双手呈递上另外一封折子:“国国国师大人,这是天辰境内发来的报告。” 国师蹙了蹙眉,伸手接过,瞟了几眼,那双刚才溢满伤痛的眸子,开始怒气横生。 “放肆。”国师将折子一扔,“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为了赚银子,破了本国师规定的三大纪律、八项主意!” 他虽然偶尔疯魔,偶尔小小变态。 一疯起来,敢拿全世界当游戏玩。 可他,也有底线。 那也是,小可爱的底线。 比如,小可爱说过,不许欺负孕妇,他就贯彻得很彻底,这整个北碚,哪里都是孕妇优先。 小可爱说,不可无底线滥杀无辜,他就绝对遵守了。只不过,当初北碚灭国,也有他的责任,那个时候,被大祭司算计,无法控制昆仑派那些自作自受的坠魔,造成了吸血鬼失控血洗皇室的事。 国师漂亮的眼眸微眯。 这群利欲熏心的家伙,竟然偷偷破了底线,这让小可爱知道了,会对他失望的。 是的,十绝军是他养的,他只是心情不好,养来玩玩。 小可爱既然敢跑去西戎当战神,那自然是喜欢指挥千军万马的。他就给她准备一支喊哪打哪的军队,给她玩个够。 并没打算真的要他们永远当个傀儡。等他哪天不想完了,就自然给他们全都解除了药性,恢复他们的神志和自由。 那些药物,虽然现在看似残忍,对他们有害,可却无人知道。那些药物,一旦扛过去了,对身体素质有很大提升,寿命都得延长几年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 那群废物,竟然偷偷盗取了他的秘法,残害婴儿,提炼虞美人碗。 他还没变态到这个程度。 国师缓缓站了起来,风从大殿外吹了进来,他一瞬间鼓荡而起的衣袍便如翩翩盛开的花,美而肃杀。 “把盛都的零零二,燕南的零零三,立马给我召回来,”国师眼神一厉,满眸冰寒,一字一顿:“格杀勿论!” 拿起那画像,微微失神。 “小可爱,你该不会真的回来了,还穿成男人了?”国师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想法挺荒谬。 可是,心里猫抓似的,迫不及待就想去看一看。 “九州赛是几月份?”国师淡淡开口。 “回禀大人,今年十一月,天辰盛都举行。”侍从恭敬回道,微微疑惑,国师大人以前对九州赛不是一点兴趣也没吗? “本国师,到时候,亲自去凑凑热闹。”国师眸光落在那画像上,久久未移开。 第163章 郝瑟解开了他的“爱神之箭” 观音县虽然地势偏僻,却依山傍水,自然环境优美。 城东有一天然湖名曰翠湖。翠湖背靠玉青山,昨夜暴雨过后,老远就能看见玉青山上因雨形成的飞瀑直下翠湖,带起水花四溅。 翠湖边,站着两人,一人一身天水之青的宽袍,迎风飘荡。一人一身飒爽红衣,在风里翻卷成浪。 “怎么样,翠湖的瀑布,不比盛都的差?”李汝应勾起浅浅笑意。 郝瑟轻俏一笑:“原来你约我来此,就是为了看瀑布。不过,挺美,看了整个人都心情舒畅。” 看着眼前的男子,郝瑟不由自主就想起第一次见到李汝应真正容颜的时候,也如今日这般。 山间,瀑布,雾气,流水。 而他,一如既往的干净,隽秀,出尘,美好。 李汝应轻笑:“我半途折返,是突然想起,我还有一样东西遗落在了你这里,特来向郝兄讨要,就是不知郝兄是否早给在下扔了没有。” 郝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也低笑一声,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神仙兄,你是说这腰带?我猜,你的第一反应是双手抓裤子对不对?” 来商州的路上,他蒙面挟持了她来算计景翊,把她推下悬崖那刻,她也扯掉了他的腰带。一直没扔这腰带,是想有朝一日,找这家伙”报报仇”。 脑补了下他上一秒推她,下一秒就手忙脚乱抓裤子的场景,郝瑟心情突然很好,把李汝应上上下下地用眼光凌虐了一番。 据说后面还应付了景翊的算计,不知道那一刻,是不是真的成了“掉裤男”。 想起来就笑不活了。 李汝应失笑,不羞不臊,爽快承认:“没错,差点o奔。还被翊殿下算计中毒,也算是报应。” “腰带挺漂亮,吊坠也很特别。”郝瑟将腰带一抛,那腰带上的心形装饰物在半空发出叮当脆响。 李汝应一把接住,调笑道:“郝兄要是喜欢,送你也无妨。” 郝瑟摆摆手:“我说月光兄,千万别,送腰带在我们那里,可是男女定情。我一个大男人,你可以考虑考虑送我银子,多多益善。” 李汝应微微一怔,随即轻笑:“行,那我争取下一次搬点银子来。” 郝瑟再度失笑:“不用,景翊家银票多。” 说完,就觉得这话有点不对,景翊家银票关她啥事。 “我的也多。”李汝应笑。 “那个,水果兄,”郝瑟迟疑了下,“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李汝应淡淡诧异,随即清浅一笑:“郝兄有问,但说无妨,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郝瑟敛了调笑神色,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道:“我们曾经认识吗?” 这几日闲下来,她偶尔想起那日在十绝战士基地,那诡异的奋不顾身,越想越不踏实。她几乎可以确定,那行为,真的不是她的自发意识。 虽然她自从来了这古代,也经常做梦,梦里还有些奇奇怪怪的画面,经常让她有强烈的情感带入感,就好像在梦里亲身经历过什么似的。 可基地里的行为,她一点代入感都无。 那似乎,真的是身体的本能。 那一刻,她不得不怀疑,那行为会不会是这句身体残留的意识或者本能,如果是那样,那原主必然和李汝应有纠葛。 李汝应诧异地看着郝瑟,似非常奇怪她怎么会如此一问。不过仍然很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在百花楼花魁大赛上,我是第一次见到你。” 他的记忆里,确实从未见过她。 他也没有景翊的啥狗血失忆经历,过去的任何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哪怕是小时候的事。可是,记忆里,从未有郝瑟这样的人出现过。 郝瑟揉了揉头,真的不认识吗?那她的行为是怎么来的。 “那,你曾经,去过徽州纳西县没有?”郝瑟仍然不死心。 李汝应这次肯定地点点头:“去过。但是不认识你。” 郝瑟失笑,罢了,问也问不出答案。 不过他去过徽州,会不会有其他原因,导致两人见过却不记得? “郝瑟,你为何,如此执着问我们是否认识?”李汝应看着她,眸光也愈加深邃了起来。其实,那一日,她的奋不顾身,也同样困扰着他。 郝瑟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那一日,我压根没打算替你挡刀。但是身体似乎失控了,就好像有了另外一个意识在抢夺身体似的。” 李汝应眼眸微微睁大,像听到极度不可思议的事。 良久,他开口,声音有些晦涩:“郝瑟,你究竟是郝瑟,还是景菲菲?” 郝瑟身子僵了一下,神仙兄,果然敏感啊。 “自然是……郝瑟了。”郝瑟也不管他是否怀疑,眼下,无论如何,不是合适公开她秘密的时间。 李汝应点点头,轻笑一下,并不追问,看了看手里的腰带,眼神微微纠结。 “对了,你这个腰带上的装饰,很特别呢。”郝瑟见他盯着腰带有些发怔,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李汝应抬眸,将腰带递给她,笑道:“腰带上这个装饰物,设计很有些特别。我试了很久,都未曾解开这个扣,郝兄要不试试?” 郝瑟微微诧异,将腰带接了过去:“不会,这玩意儿,很容易啊。你等下,我立马给你解开。” 这东西,是以诸葛亮当初设计的九连环为基础,加以改进,结合鲁班锁而成,类似网上卖的“爱神之箭”,但是却复杂很多,一般人确实解不开,但是对于她,很巧,她自己就曾经设计过这玩意儿。 但是这东西,哪怕是她,要解开,也需要几分钟过程。 有一点奇怪的是,按理说,李汝应是完全不差于她的机关高手,这东西,应该是难不住他的才对,为何他解不开? 郝瑟细长的手指灵巧地摆弄着那心形配件,手指在那些洞口转来拉去,恍然。难怪李汝应解不开,因为这东西,尺寸设计得很是巧妙,想要解开,除了懂机关眼里,还是手指的尺寸刚刚好,粗了细了,都会导致失败。 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这玩意儿,怎么感觉给她的手指量身定做的呢。 李汝应一瞬不已地盯着她的手,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心开始微微起汗。 看着她的动作,他的手,突然开始轻颤起来。那平日干净空灵的目光,此刻深邃若深潭映月,隐隐颤动。 心脏开始剧烈收缩,疯狂跳跃,越蹦越高,仿若下一秒就要脱离胸腔而出。 作为机关高手的他,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动作,正在一步一步解开这神秘的爱神之箭。 只剩最后一步了,她的手指,搭在卡扣上方,轻轻一勾,一扭。 李汝应强压心悸。 心跳,好似战鼓擂动,万马奔腾,一声紧过一声,一响盖过一响,直震得胸口发颤,连带身子也跟着不停轻颤 “啪嗒。”声音很小,却很清脆。 那“爱神之箭”,解开了。 第164章 送聘礼也是可以的 那清脆的啪嗒声,本算悦耳,听在李汝应的耳里,却如在脑子里炸开道道惊雷。 一声响过一声,震得人耳聋眼花心溃。 他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眼前所有的景象刹那消散,周围明明飞瀑轰鸣,他却觉得周遭再无半丝声响,万籁无音,脸色一下刷白,手脚冰凉,呼吸都似乎悄然停止。 那清水般的眸子里,风起云涌,长睫剧抖。 一向飘逸的身躯,也好似走火入魔,隐隐僵直,难动分毫,那长袖下的手,却隐隐发颤。而那满头发丝和宽大衣袍,也在风里狂舞,如他此刻激烈翻腾的内心。 飞瀑的雨雾被风吹得时散时聚,他的灵魂,也好像跟着不断飞走又回来。 他就这样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周遭的声响才重新回到耳中。 “哎,神仙兄,你发啥呆啊?”郝瑟解开那爱心扣后,又把玩了一阵,这才发现周围似乎太安静了。 李汝应回神,看向郝瑟,眸色很复杂。 为什么,是郝瑟解开了他的爱心扣? 从小,他就知道,能解开这东西的人,会是他的命定中人。他想,命定之人,自然是一生挚爱。于是,他一直等着,等待着那个女子的出现。 曾经多少次,猜想着,那个女子,会是怎样的女子,俏皮的?可爱的?坏坏的?端庄的?阳光帅气的? 可却唯独,没有想过。 他的命定之人,会是男人。 李汝应盯着郝瑟,眸光忽幻忽灭,忽明忽暗。 男人吗? 可他又为何,潜意识里,期待着他能解开? 其实,潜意识里,他是在希望,他是个女子。 这一刻,他突然想仰天大笑,又想对天痛哭。老天究竟在给他开什么玩笑。 “神仙兄,你的眼神怪怪的。”郝瑟微微蹙眉。 “不好意思,”李汝应敛了眸底万千情绪,歉意一笑,恢复温润柔和的样子,声线却略略沙哑,还隐隐发颤,“刚刚想起一些事,走了神。” 郝瑟疑惑地瞅了瞅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没想明白,突然感觉小腹一阵锥疼,一下捂住肚子,神色痛苦。 疼,那种痉挛的感觉又来了。 这感觉,太过熟悉。 那和她穿越前,每次例假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郝瑟心里微微一沉,天,该不会真要来那个了?话说,她已经感觉出来了,这具身体,最近似乎开始发育了,那一马平川,都微微有了起伏。只是因为还不明显,衣衫又宽大,倒是暂时不会被人看出什么。 “郝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汝应见她神色不对劲,一把拉过她的手,就要为她把脉。 “没事,可能吃坏肚子了。”郝瑟本能地要抽回手,还好,只疼了一阵,似乎又过去了。 不能给他把脉啊,据说女子和男子的脉象不同。 以前容神医都没把出来她是女子,估计是这身体以前用了什么药物的原因。可自从她接手后,自然不会吃啥药,时间久了,是不是就渐渐恢复发育,那脉象应该也可以看出来。 李汝应却执拗地拉住她的手腕,无论她怎么动,都不放手:“别动,我看看。” 郝瑟心里一跳,不行,绝对不行。 这要让他把脉了,搞得不好,马甲就要掉了。 “咳咳,”郝瑟放大招,“神仙兄,你这样拉拉扯扯的,该不会想断袖我?” 李汝应顿了一下,突然轻笑:“如果你愿意,断断又何妨。” 是啊,如果上天真的捉弄他,那就……断断。 郝瑟一呆。 握槽,不行了,这神仙兄如今和景翊一样让人招架不住了。 李汝应神色坦然,似乎真的只是给她开个玩笑。 郝瑟刚想回应,脸色却突然一滞,浑身猛然一僵,心肝乱跳。 某个地方,那种熟悉的,温热的,暖暖的,代表女性特征的东西,缓缓地蔓延,随即汹涌,一下浸透背后的衣袍。 “怎么了?”李汝应诧异抬眸,却发现郝瑟的脸,一瞬间红透。 郝瑟没说话,脸色更烫。 完了完了,怕啥来啥。她家亲戚,从她接管这具身体开始,就从没来造访过的姨妈,终于来看她了。 她就说嘛,难怪在十绝军基地里,她在地牢里,总是恶心想吐,小腹还不舒服。原来是这玩意儿要来造访了。 “郝瑟?”李汝应轻唤。 郝瑟有些尴尬地看向他:“那个,神仙兄啊,我如果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能不能帮我守住啊。” 李汝应再次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最后点点头。 郝瑟深呼吸一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衣摆:“那个,你看了会明白的。” 如果可以选择,她打死也不愿意被一个男人看到这尴尬成三室一厅的场面啊。可现在,按照神仙兄的段位,她无论如何也隐瞒不了了。 这后面估计都万里江山一片红,朵朵牡丹绽枝头了。 比狗血,还狗血地红艳艳啊。 郝瑟风中凌乱,无奈认输。 主动坦白,比被他主动发现,要少丢脸那么一丢丢。 李汝应似有感应,一下将她拉转身。 一瞬宁静。 一瞬诡异宁静。 只剩两人呼吸声清晰可闻。 郝瑟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简直比景翊当众说她夸他那四字词语还丢人啊。 从来都云淡风轻的李汝应,白皙的皮肤一瞬红透。 眸底刹那,风云又起,浑身再次僵硬如石。可全身,也同时是颤抖的。只是这样的颤抖,被掩盖在了那极度宽大的衣衫飘动里,藏在瀑布的飞雾流动里,让人看不出异样。 脑子里,再次嗡嗡着响,一片空白,比知道她能解开他的腰带爱心扣时候更是混乱。 他的眼前,世间万物再次离他而去,周遭一片死寂,声息全无。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空白无声的脑子里,才再度有了微弱的声音。 “咚咚咚。” 声音从微弱到剧烈,一声大过一声,一下强过一下,好似万鼓雷动,战马齐鸣,盖过瀑布的轰鸣,敲打着他。 直到胸口发颤,他才恍然惊觉。 那是,他的心跳声,震惊,激动,还有喜悦,庆幸。 李汝应眨了眨长睫,眸子里,渐渐旋开一片星光,瀑布的轰鸣声里,他似乎说了句什么,唇角有着淡淡的自嘲,浓浓的欢喜。 这一刻,所有的困惑,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纠结,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有了答案。 见李汝应神色有异,郝瑟尴尬过后,开始自暴自弃,反正她少尴尬一点,别人就多尴尬一点。 移开眼,等待面前的人先缓一缓。 毕竟,这事儿,对他来说,确实也太过突然和震惊了。 半响,李汝应似终于回了神,深呼吸一口,收敛起所有的震撼,强压下内心铺天盖地的翻腾,用平淡柔和的声音道:“恭喜啊,可以嫁人了。” 顿了一下,又加了句:“景菲菲。” 本来极度尴尬忐忑的郝瑟,突然就放松了。 神仙兄,果真是从来不会让她尴尬。 对于兄弟突然变女人这样颠覆三观的事,他不会情绪激动地质问你,而是云淡风轻自然而然的一句调笑话,瞬间抚平你忐忑不安的心。 想想,如果是景翊那家伙,应该是气呼呼的,崩紧下巴,然后,开始闹小孩子脾气。然后,再疯批地说:狗子,你睡了我,必须负责。又或者,是她压根想象不到的反应。 总之,绝对不会是李止这样的处理方式。 郝瑟也不尴尬了,看向李止,笑问:“那神仙兄的意思是,会送我嫁妆吗?” 李汝应轻笑:“送聘礼也是可以的。” 郝瑟:“……” 这话,接不下去了。 再看这家伙,在瀑布的雾气里,一身白衣仙气飘飘,说着“男婚女嫁”的调侃话,神色坦然,一点也不脸红。 李汝应含笑道:“不考虑考虑吗?燕南也是很富饶的。银票不会比翊殿下少。” 郝瑟:“……” 这特么的,怎么又扯到景翊了。 “咳咳,”郝瑟转移话题,指指衣服,“我得回去了。” 说完,心里又发愁,这衣服已经脏了,还怎么回去啊,要被一路社死地围观吗? 还有,怎么避开景翊那家伙啊? 第165章 原来早就沦陷 如今,她倒也没打算一直瞒着景翊了,毕竟,连神仙兄都知道了,再瞒着他,似乎不厚道。 可也没打算马上就告诉他,这个,有点突然,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主动坦白。 “等等。”李汝应拉住他,随后对着瀑布那边做了个手势,“我的暗卫在附近,先帮你搞套衣服换了。” 郝瑟轻叹,神仙兄就是善解人意,总是细心到体贴入微。 没多久,流云就从附近掠了过来。 李汝应轻声对他叮嘱了几句,流云疑惑地瞟了一眼郝瑟,点点头,又很快消失。 当流云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递给他主子后,就自动消失。 “放心换。”李汝应笑道,“不会出现翊殿下那样突然转身的事。” 说完,他自动背转身,看着瀑布。 郝瑟也笑笑,不再尴尬。 神仙兄还是很放心的,不过,如果是景翊那家伙,说不定还真的会突然转身。那一次,三人被那鬼鞭子锁住那次,她换衣服,说好其他两人转过身的,结果她一抬头,发现景翊那家伙眼神很么“坦荡”地看着她,振振有词:“白无常不是好人,我给你盯着他。” 等打开包裹,郝瑟又愣了愣。 包裹里,除了有合适她身量的男装,还有那招待亲戚的专用物品。 那刚刚恢复正常的脸皮,又不受控制地微微泛起粉色。天啊,李止怎么连这个都给想得如此周到?关键,这短短时间,从哪里去搞来的。 想了想,觉得大概是他那个叫流丹的女暗卫给弄来的。 郝瑟觉得是自己脸皮挺厚的,这一刻,也微微有些发窘。 不过,她确实需要这玩意儿。 否则,过不了一会,恐怕又是血染的风采。 …… 背后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让李汝应面皮微微发红。 其实,脑子里,到现在,都是飘在半空的,心里更是乱成一片。 今日的心理冲击,对他,实在太大了。 先是知道她能解开那命定之人的爱心扣,还没回过神来,又猝不及防地知晓她的女子身份。第一次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语言来形容内心的起伏。 看着飞瀑被风吹得乱飞,李汝应轻叹一声。 刚才,那一句“送聘礼也是可以的”,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无心之言,更显真心啊。 李汝应长睫轻轻颤了颤。 百花楼里初见,风情万种却又眼神清澈的她,能文能舞的她,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撩人。 溶洞再见,她坏坏地吹起盖在他脸上的面纱,俏皮又可爱,活泼又调皮,大胆又泼辣,在他平静无波的心湖吹起了阵阵涟漪。 那个女子,一切刚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近乎完美。 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心,动了又动。 阵法里,如一只山间精灵的她,却张扬肆意豪气满满地吼出那句让人心灵一颤的宣言,让他正视她的灵魂。 李止笑笑,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不自觉地喜欢上了这个特别的女子。 原来喜欢,是一件如此猝不及防又令人惊喜的馈赠。 于是,他故意找理由,继续留在盛都,关注着他的一切。然而,那枚她掉在地道里的私章,却让他默默收起心思。 因为,郝瑟,原来是男人。 他觉得,世事弄人,第一次的心动,阴差阳错地给了男人。 再到后来,盛都飞瀑山瀑布下偶然相遇,两人天蓝海阔地聊了半天。 那一刻,初见惊艳,再见怦然。 那一刻,心间生花,灵魂共鸣。 那一刻,寻觅多年,乍然相逢。 如今看来,在那一次,灵魂已沦陷,却因为他是“男子”,而刻意被他忽略了。 只是后来,他总是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对一个男子,如此关注,本身就不太寻常了。 再到后来,他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比起景翊那个缺心眼的,他心思更细腻。 于是,他陷入了自己是否是断的自我怀疑里,说实在的,很纠结,很难受。他找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只是错觉,却无法忽略内心的真实感受。 直到今日,她解开了他的命定之人锁扣。 那一瞬间,他想,一切都是天意。 断就断。 他以为,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断xiu。 老天却再次给他开了个玩笑,还没断成,剧情就峰回路转。 李汝应轻笑。 也好,至少,不用当个断袖了。 笑着笑着,又微微失落。 连他都如此,和她接触更多的景翊,又怎么可能逃脱她的吸引。 那个家伙,每一个动作,都在向他传递叫嚣着:姓李的,这狗子我家的,滚开,不许抢。 你家的吗? 李汝应笑笑,那也不一定啊。 …… 背后,郝瑟总算换好了衣服。 “可以转过来了。”郝瑟将脏衣服卷成一团。 李汝应转身,打量着她,笑道:“怎么办,我现在看你自带女子转换器了。” 从今以后,就算她身着男子,他的眼里,永远都是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子啊。 郝瑟刚想回答,肚子又一阵痉挛,比刚才更离开,疼得冷汗直冒。 李汝应犹豫了下,抓过她的手:“别动,坐下,给你输点内力,可以缓解疼痛。” 郝瑟也没拒绝,主要是,疼得没啥力气拒绝了。 他的内力,再一次,缓缓地输入,沿着经脉流转全身,细细密密,如春风拂过,暖洋洋的,那疼痛,果真慢慢地缓解了。 疼痛一解,郝瑟却微微有些不自在起来。 以前男子身份无所谓,现在怎么都感觉有点点暧昧。 “不用不自在,”李汝应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好,不会因为她性别变化而变化。” 是啊,无论她是男子还是女子。 这份喜欢,从未变过,一直都在。 郝瑟:“……” 神仙兄这话说得,似乎说了啥,又似乎啥也没说。 这是告诉她,哪怕她变成女子了,他还是像过去那样待她? 还是说,他喜欢她,从来如此? 她去,这家伙,不是在变相表白。 “郝瑟,想去燕南玩吗?”李汝应收回内力,“燕南,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郝瑟刚想回答,一声怒气满满却仍旧华丽丽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狗狗,我来接你了。别和这个一看就想拐卖少年的白无常玩。” 郝瑟抚额。 景翊那家伙,怎么来了,还有,她看起来像被人牙子拐卖的样子吗? 李汝应住口,看向景翊的眸光,有些复杂。 远处,景翊在前,一脸不高兴地掠了过来。 后面跟着一人,淡蓝色长袍淡若浅海,身形微微单薄,眉目朦胧清淡,略微的一点病容并不损颜色。 如古卷上墨笔勾勒的美人,清冷荏弱。让人想起江南水乡的垂柳,小桥和弯月,说不尽的韵致悠长,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病弱美。 郝瑟一看,微微一笑。 弱美人容绥。 他这么快就从盛都赶来了? 还有啊,弱美人穿浅蓝色,竟然比白色更好看呢。给他添了一份温润却风流之态。 第166章 他向全世界宣布:我要断你 “嗨,容茶茶,你怎么来了。”郝瑟很开心地给容绥挥挥手。 优雅温润的容绥,脚下一乱,差点一个踉跄,那看似温柔的眉毛,隐隐抽了抽。 郝瑟这才发觉失言,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赶紧改口:“哎呀,容神医,好久不见,越来越帅了哦。” 妈呀,都怪景翊那个作妖帝,最近总是开口闭口容茶茶地毒害她,害得她都无意识跟着喊容茶茶了。 容绥那苍白荏弱的面容,隐隐带红,眸底却含了浅浅笑意,很温柔地道:“嗯,今日刚到,听说这里瀑布很漂亮,就跟着景翊过来看看啦。” 瞅了瞅温润如玉,斯斯文文,却脸皮隐隐红了的容绥,郝瑟良心有点痛。 哎,容绥这人,不比李止。虽然都是温润一挂的,可容绥温柔斯文,脸皮很薄,经不起挑逗。 如果是李止,肯定是顶着清风雯月般的仙子脸,用着自然的语气回:我也觉得更帅了,你喜欢吗? 如果是景翊呢,郝瑟觉得,那家伙一定会一脸欣喜地道:啊,你又夸我了。你上次夸我x大x好技术牛。 然后一叠银票拍在她的一马平川上:狗狗,赏。 脑补着这些的郝瑟,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完全忘记了给景翊打招呼。 被忽略的某人,心灵受到伤害了,很不开心地绷紧了下巴,用着委屈又生气的语气喊道:“喂,我比容绥帅多了。” 那眼神儿,就差明晃晃在脑门上挂上横幅:看我看我看我。 郝瑟一惊,糟了,忘记这作妖帝了。 “那是那是,我家殿下自然是最帅的。”郝瑟赶紧安抚,“小黑乖,顺顺毛啊。” 容绥瞅瞅景翊,唇角一抽,没眼看啊。 李止笑,没出声。 景翊像个小黑狗一样,果真被顺了毛,下巴一松,洋洋得意,一指李汝应:“比这个白无常也帅。” 郝瑟赶紧点头:“嗯嗯,殿下天下无敌。” 景翊满意颔首:“肤白貌美大长腿,腹肌八块人鱼线,腰细腿长小蛮腰,xxxx技术牛。” 郝瑟条件反射:“嗯嗯嗯,技术牛。” 说完,又想捂脸。 你牛,你真牛!怎没见你有用武之地。 容绥脸皮再次一红,移开眼。 李止突然轻笑出声,对景翊隔空传音:“哎呀,翊殿下,可惜,技术再牛,也无用武之地啊。” 景翊一噎,随后笑得张扬,也隔空回道:“应世子,其实,男人也不是不可以。” 李止却笑了,笑得开心。 景翊一怔,有些看不懂为啥这家伙不怼回来,还似乎挺愉悦的样子。 没有武功的郝瑟和容绥,对黑白无常那眼神来往有些懵。 这两个家伙,又在“说”什么? 景翊也没再理李止,看向郝瑟,眸光微微一顿。 “狗狗,你怎么换衣服了?”景翊眉梢一蹙,他记得,狗狗今日不是穿的这身衣服啊。 “唔,那件吃早膳弄脏了,后来就换了一件。”郝瑟随口胡诌,有些心虚。 “是吗?”景翊瞅了瞅,也没在意,将郝瑟一捞,圈在臂膀里:“狗狗,我们走,别和白无常玩。” 郝瑟:“……” 景翊转头又对李汝应道:“喂,白无常,你一个男人,约我狗子来看瀑布。该不会是断袖你?” 李汝应不气不恼,淡淡道:“从前有个人,掉了斧头,从此,看谁都像偷他家斧头的人。” 旁边的容绥,抿唇笑了下。 郝瑟翻白眼。 又来了。 “没错,”景翊点点头,“你就是那个想偷斧头的家伙。” 李汝应仍然笑:“嗯,你说是,那就是。” 容绥瞟了一眼李止,眸光闪了闪,随后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淡淡失落,微微羡慕,最后轻叹一声,沉默着。 景翊也笑:“那也得有本事偷得走才行啊。” 李汝应不以为意:“那也得防得住才行啊。” 景翊:“我家院墙修得很高,小毛贼自然进不去的。” 李汝应:“那也不一定啊,只要锄头挥得快,哪有院墙挖不垮。” 景翊:“放心,院墙已经城墙厚了。” 李汝应:“中间空心的呢。” “…… “……” 郝瑟眼角抽了抽,无奈地打断两人:“黑无常,你家没有斧头,别贫嘴了。” 景翊将她一搂:“有你呀。” 郝瑟一巴掌拍开他,“景翊,我看你才是个断断。” “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景翊点点头,提高音量,“所以,狗子,我宣布,从现在起,我要当个断断,断你!” 郝瑟吓得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要命,这个家伙究竟在说啥?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容绥目瞪口呆地看着景翊,眼神复杂。 他还以为,这一路上,景翊应该自己都能发现郝瑟的身份了,结果到现在,原来他还不知道啊。 一向温润如玉与邻为善的容绥,突然地,就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心思。 算了,他也不告诉他了,就等这缺心眼的,吐血三升再发现。 心理强悍如李汝应,这一刻,也似乎完全没想到景翊会突然宣布他要当断袖,微微一愣后,眉毛狠狠地抽了抽。 黑无常真的,天下无敌。 他可以调侃似地告诉郝瑟,断断又何妨。可让他向全世界宣布,他要断了,似乎还是有点,做不到。 这一刻,李汝应觉得,景翊家的院墙,可能,真的有点厚。 郝瑟忍住内心的狗血,一把捂住景翊的嘴:“美人灯,别胡说。” 景翊照样对她手心一舔,就让她自动让开。 “郝瑟,”景翊突然扶住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地道:“我终于,承认自己是断了。” 郝瑟风中凌乱。 今日的心理冲击,太大了。 让她缓缓,她怕心脏承受不了啊。 景翊再道:“郝瑟,我喜欢你。我要和你断xiu。” 郝瑟身子晃了晃,哭唧唧地道:“殿下,可是,我不是断袖啊。” 景翊毫不在意:“无妨。你不是,那我就掰到你弯了为止。” 容绥突然转过身,肩膀微微抖了抖。 李汝应神色复杂地看着景翊,再看看郝瑟,眸光变幻不定。 景翊又对李汝应到:“听好了,我先断的,不许抢。” 李汝应深吸了口气,笑得谦让有礼:“翊殿下放心,本世子……喜欢女人。” “知道就好。”景翊满意地点点头,不再理会李汝应。 “告辞!”郝瑟转身就走。 她没法呆下去了,她得静静。 “狗子。”景翊上前,拉她。 “殿下,我要静静,静静。”郝瑟无奈掰开他的手,“不许跟来。” 她得想想怎么给景翊坦白。 不不,男女现在都不重要了。 景翊笑着放开他:“无论你接受不接受,本殿下就等在那里,一直等到你接受为止。” 第167章 风水轮流转:谁要脸谁赢 郝瑟不理他,自顾自走了,容绥看了一眼,默默跟上。 景翊似乎也知道这对她冲击很大,并未追上去,慢悠悠地跟着。 嗯,总有一天,狗子会愿意断袖他的,不急。 只是,旁边这个小毛贼得防备着。 李汝应也没有追上去,而是选择和景翊一样落在后面,两人倒走在了一起。 前面两人越走越快,后面两人继续慢悠悠,逐渐就拉开了很长距离。 “翊殿下,”李汝应突然开口,“真断?” 景翊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家伙,居然给他好好聊天? “断。”景翊毫不犹豫。 妈的,再不断,他就要疯了。 李汝应沉默。 景翊却像终于找到聊天的人,也不管眼前这家伙是他看不顺眼了十几年的对手,自顾自地给人主动聊起了天。 如果说以前,他还会忌讳让他知道郝瑟是自己的软肋。毕竟,对手一旦知道你的弱点,就多了太多掣肘和危险。 可如今,他也明白,无论他说还是不说,这家伙,早就明白了他对郝瑟的心意。 同样的,他也明白这家伙同样在乎郝瑟。 所以,互相都在乎,都有把柄,倒反而无所谓了。 就算是对手,可也是个最懂自己的对手。 “白无常啊,我给你说啊。”景翊叹了口气,“原来我,第一次看见那家伙,就动心了……” 景翊压根不管李汝应是否在听,是否回应,似乎只想找个能懂他的人倾述。 “那一日,我在香山泡温泉,他从天而降,砸我面前”景翊语调缓慢,眼前画面重现。 其实,第一眼,他就被她眼里的光吸引了。她那蝴蝶一样的眼尾,轻轻一眨,就有春光在跳跃,让人心情都能跟着明媚起来…… 李汝应眸底也起了笑意。 再次想起自己和她的第一次相遇。是啊,当她面纱掉落的瞬间,他的心,瞬间被击中,狠狠动了动。 “白无常啊,我给你说啊,那家伙,是个男人,却男扮女装得,像个真正的男人。以至于,我很多时候,总是无意识地把他当成了女人”景翊浅浅一笑,想起百花楼里,那家伙故意撩他的场景。 是啊,那一刻,真的被撩到了。 撩得他自认为天辰第一的脸皮,都悄悄红了一瞬。 李汝应仍然不接话,安静地听着,眸底的笑意更甚。 是啊,花魁大赛里,他虽然在二楼观看,却也如景翊一样,被撩到心跳都快了…… “白无常啊,”景翊继续,“你知道吗?后来的后来,我无数次偷偷地怀疑自己是不是断袖。那种有些焚心的煎熬,很难受,总是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无限循环……” 李汝应默然。 谁不是呢,这种焚心和煎熬,他体会不比他少。 景翊笑了,笑得自嘲:“白无常,你知道吗?为了搞清楚我是不是断袖。我偷偷看了无数本秘戏图。嗯,《春五十六图》、《鸳鸯双飞图》、《风月赏花宝鉴》……” 李汝应突然接话:“翊殿下,你为何,男女男男的秘戏图都看?” 景翊理所当然:“你蠢啊,看鸳鸯图,我是测试我究竟弯了没,结果,发现,我是直的。我又看风月图,却发现看得恶心巴拉的。你知道吗?我彻底糊涂了。我既然反感那风月图,为何又唯独对那家伙一点不反感。” 鸳鸯图是正常秘戏图,而风月图,则是小倌倌里的收藏。 “明白。”李汝应笑了下。 黑无常经历过的自我怀疑和纠结,他统统经历过。 “所以,本殿下得了只针对那家伙的断袖病。”景翊下了结论,“但我,不打算治了。” 他自己把自己搞糊涂了,所以去找了段一鸣。和段的一番交谈,让他终于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这多么矛盾,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是不争的事实。 当搞清楚后,他一开始很难接受他真的断袖了。 可冷静下来后,忽然就释怀了。 是男是女又如何,他喜欢的,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家伙。性别,重要吗?重要,可也不是必需的。 所以,在来找郝瑟之前,他就做了今生最大的决定。 管他是男是女,这辈子,他就认定他了。 李汝应瞅了瞅景翊,忽然微微有些同情这家伙。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这号称天纵奇才的翊殿下,为何会坚定地认为郝瑟是女子。 他真不信他没有怀疑过。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造成的。 不过关他啥事,他李止,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真相的。 因为,为何要告诉情敌? “其实,我对他的性别,怀疑了无数次。可是,”景翊沮丧地垂头,“无论我感觉怎么奇怪,有多怀疑。可我亲自扒过验证过,一马平川啊。” 李汝应一愣,终于恍然。 原来,这就是黑无常一直坚信不疑的原因。 李汝应笑意渐深。 果然,流氓都是有报应的。 这一刻,他第一次觉得,谁要脸谁赢。 流氓景翊,突然从身上掏出几本东西,扒拉了一下,从中选出两本,塞给李汝应:“白无常,你刚才说过,你喜欢女人。不许反悔。” 李汝应一把接住,愕然地看着手里的两本书。 那是《鸳鸯图》和《春五十六图》,针对新婚启蒙的。 不是,这家伙要干啥? “兄弟,送你的,不谢。”景翊扬了扬手里剩下的一本,半点不知羞地道:“那些不适合本殿下,《风月图》和《龙阳双修》适合我。” 李汝应:“……” 他谢谢他了啊。还有,他不想和这不要脸的人当兄弟。 看向景翊的眸光,愈加复杂又同情,还有点,想笑。 “谢了。”李汝应忍住笑,还真将景翊送的礼物收了起来。嗯,眼光不错,适合他。 “白无常,警告你,不许抢。”景翊扬了扬眉。 李汝应笑笑:“本世子不抢男人的。如果郝瑟是女子,自然会抢。” 景翊嗤了一声:“信你才有鬼。” 李汝应的话能信,公鸡都会下单,母猪都会上树。 李汝应笑了,郑重承诺:“黑无常,本世子说过,只抢女人。” 刻意在女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白无常,”景翊目光从李汝应那身天水之青的衣袍上掠过,“这颜色不符合你白莲花的人设,看起来骚里骚气的。” 清新脱俗的颜色,硬是被某殿下说成了骚里骚气。 李汝应目光也从景翊脸上掠过,笑得清清淡淡:“黑无常,我觉得你这张雪白雪白的脸,是最不符合你黑莲花人设的。” 景翊突然想起什么,没回话,从身上掏了掏,拿出又一本书,扔给他,笑得招摇肆意:“应世子,本殿下再送你一本书,不用谢哦。” 呵呵,他亲笔撰写的《天京衙记事》的同人文,即《星语星愿》现在已经风靡盛都了,预计很快就会掀翻天辰,压过原着。 因为一写好,就离开了盛都到商州来了,所以一直没有拿到书。 这不,今日容绥来了,还给他带了几本过来。 只不过,当时容绥那眼神啊,怪怪的。怪得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来为什么。 嗯,容绥一定是在羡慕嫉妒恨。 羡慕他可以当男主。 嫉妒他腰细腿长身材好,在书里被女主迷恋得不要不要的。 恨他是个天才,竟然能想出女扮男装的反转梗。 李汝应看着景翊小小得意的样子,有些诧异,接过,瞟了眼封面。 《星语星愿》。 第168章 景翊,如果那样,你怎么办? 李汝应愣了愣。 《星语星愿》是个什么鬼? “白无常,看啊,很精彩的呢。”景翊笑得肆意,“某些人啊,顶着个仙气飘飘的脸,干着最不要脸的事。明明是个小三,偏偏硬要想上位。” 李汝应没理会他,翻开书快速浏览,脸皮一直隐隐抽动。 他去,黑无常这家伙什么时候搞了本《天京府记事》的同人文来。这书,无论文笔还是剧情的细节,都比原着还要精彩。 能写出这么出类拔萃的文的,全天辰也没几个人。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书,把原着的主角都给改了,改得面目全非。 原着是谭星和迟月为主角。 而这本书,把迟月给替换掉了,换成了一个叫飞羽的家伙。 这个叫做飞羽的家伙,人设做得和景翊一模一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 至于迟月,也就是他应世子的为原型的人物,原着里的双男主之一,倒也没直接删除这个人,还给了不少剧情。 不过李汝应觉得,还不如直接删除得好。 这都把他给写成啥了啊。 所有反面的梗,全都砸他身上了。什么茶里茶气啊,绿茶婊啊,白莲花啊,真假世子啊,炮灰反派啊,小三上位失败啊,装逼被打脸啊…… 看着看着,李汝应直接看笑。 很好! 他在原着里删景翊的剧情,这转眼,就给还回来了。十倍还回来了。 景翊洋洋得意地看着他:“我叫你删我剧情。” 李汝应眼眸都不抬一下,淡淡道:“我谢谢你给我加戏。” 景翊凑近他,瞟了一眼书,手拐了他一下,催促:“继续看啊,还没到最精彩处呢。” “我觉得我们没这么亲密。”李汝应含笑看着景翊拿手拐他的动作。 “白无常,看啊。”景翊毫不介意他的嫌弃。 李汝应诧异,这啥狗血桥段都来了一遍,还没到精彩处? 景翊双手抱臂,笑颜生花:哎哟,白兄弟,你肯定会惊叹黑哥哥的才华。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李汝应:“……” 他和他很熟吗?黑哥哥?白弟弟? 这家伙的表情,感觉脑子里又有无数小人儿在跳胜利之舞了。 疑惑地看他一眼,李汝应继续翻页。 翻着翻着,手一顿,表情很难形容,极其复杂。 “满意吗?”景翊再拐他一下,动作自然,好像两人真是好兄弟一般。 李汝应合上书,眸底全是笑意,非常快乐愉悦的样子,也像好兄弟一般拐了他一下:“非常满意,翊殿下是个人才,本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人才! 景翊这家伙,竟然在书里,把谭星的人设改成女性,用了女扮男装的桥段,不过身份是在很后面才揭露的。所以他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这个剧情。 这一刻,李汝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景翊的“才华”。 这家伙,在书里,都提出了女扮男装的事,在现实里,却仍然蒙在鼓里。 哎呀,他好开心怎么办? 景翊突然颓了下来,长吁短叹:“白无常啊,虽然我认了,断就断。可如果他真的像书里这样,是女扮男装的,那就完美了。” 李汝应眼神复杂地瞟他一眼,沉默了一会,道:“翊殿下,你为什么,就觉得郝瑟一定会接受你?她可不是断袖。” “我说过,我会掰弯他。”想了想,景翊补充道:“本王从不强人所难,自然不会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我会,一点一点,一天一天,让他自愿和我在一起。” 李汝应笑了:“哎呀,翊殿下,本世子突然也想断了。” 景翊立马远离了这个“好兄弟”:“你就想想就行了,放心,他只会喜欢我。他夸我……” 李汝应一下打断他:“翊殿下,如果我选择一人,我就会倾尽我所有的感情给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做得到吗?” 景翊不屑:“我说白无常,别阴阳怪气的样子。你凭啥认为我做不到。小爷我从小就只愿意要一个女人。哦,如今,只要一个人。” 李汝应不说话,盯着他看,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喂,白无常,你干啥?”景翊突然有种不好预感,总觉得这家伙要说出什么要命的事。 心里忽然有些忐忑起来,莫名其妙的。 李汝应开口:“景翊,唐金泽死前的话,我也听到了。” 景翊脸色突然微变。 “他说,他知道你在西戎失去的记忆是什么。”李汝应一字一顿,“翊殿下,如果,你失去的记忆里,有其他女人呢?” 景翊脸色再次一变。 李汝应步步紧逼:“翊殿下,如果,你真的曾深爱过一个女人呢?” 景翊脸色有些发白,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如果,你爱那个女人爱到毁天灭地呢?”李汝应走进他。 景翊再后退,红润的唇,也微微发白。 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 其实,他自己也思考过这样的情况。只因为,午夜梦回时候那种刻骨铭心曾经沧海的感觉。可是,他找不到任何证据。 “李汝应,你知道什么?”景翊突然不再后退,一把揪住李止,嗓音微颤,眸底发红。 李汝应轻轻拔开他的手,轻叹一声:“景翊,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我从你的眼神里猜测。” 是的,他比景翊知晓得更少。 只是,那一日,唐金泽的话,景翊的反应,让他福至心灵,想到一种可能。 后来,又想起阵法里,容绥让洒处男血的事,他就越想越不对劲。 “不,”景翊摇摇头,“李汝应,这都是你的胡乱猜测。我需要证据,证据。” 李汝应盯着他,很认真地道:“景翊,如果,你真和她在一起了,却在某一天发现,你还爱着另外一个人,怎么办?” 景翊白着脸,没回答。 李汝应再道:“如果那样,你要做什么样的选择?抛弃谁?选择谁?还是两个都要?” 景翊忽然捂住头,有些崩溃,吼道:“李汝应,闭嘴!闭嘴!” 这个一直被他刻意回避的问题,被李止这样咄咄逼人地提出来,让他不得不再直面内心的真实。 可是,心好乱。 乱得,根本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李汝应深呼吸,缓缓道:“景翊,实话告诉你。我,和你一样,喜欢上……她了。” 景翊蹲了下来,垂着头。 李汝应看着湛蓝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景翊,我会和你竞争,但决定权在她手里。” 景翊抬起头,有些呆呆地看着李止。 “可是,无论她选择了谁,”李汝应眨了眨睫毛,“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景翊身子微微颤抖。 “景翊,不要,伤害她。她值得全心全意的爱。” 说完,李止不再看他,独自离去,一身素衣飘荡在风里。 身后,景翊像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 一身黑衣波澜起伏。 第169章 容茶茶也知道她是女子了 因为景翊和李止的“互动”,导致郝瑟容绥和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也许是被这一连串事给刺激到了,她小腹又开始隐隐着疼,走着走着,脸色就微微苍白起来。旁边一直安静陪着她的容绥,扫了眼她的脸色,眸光微闪了一下。 “我给你把把脉。”容绥突然轻叹一声,也不等她回应,就直接拉过她的手。 郝瑟条件反射想抽回手,毕竟,现在连亲戚都来了,作为神医,要是再把脉不出她是女子,那神医就把招牌直接给砸了算了。 令郝瑟诧异的是,这一次,一向温柔的容绥,竟然没有放开她。 “别动。”容绥微微蹙眉,神情略略严肃。 这一向温和害羞的神医,居然破天荒地有那么一丢丢强硬。今天都是啥日子,这人人都好像不那么正常了。 武力值本来应该是强于容绥的她,这一刻,竟然发现挣不开他的手。这让郝瑟微微感叹,原来这看起来弱美人一般的神医,其实,也是个高大强健的年轻男子。 罢了,看来今天被容绥发现真实身份是毫无悬念了。 那要不,主动招供?请神医嘴下留情,先别告诉景翊? 不知为何,当被李止知道后,她虽然尴尬,倒也比较淡定地接受。可她就是莫名地,有些怕景翊知道,一想起那样的场景,心里就一阵发慌。 所以,这事,她得先等等。 想清楚了,再找合适机会主动给景翊坦白。 郝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扯开一个笑容:“那个弱美人,啊不,神医大大……” 容绥眉梢微微一抽,抬眸看了她一眼,似无语似无奈,又低下头,继续仔细把脉。 “咳咳,”郝瑟干笑:“神医大人,把脉了这么久,可看出什么?是不是本……公子有啥绝症,将不久于人世?” 哎,她本来想说得是,对于她是女子的事,怎么看? 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因为,这容绥的表情似乎太过淡定,没有多少波澜和起伏,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神医是不是个冒牌货,到现在都辨别不出她是女的? 容绥这才又抬眸,看着她,眼神微微复杂。 这让郝瑟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怎么感觉容绥的眼神,就那么怪怪的呢。 “哎,神医,”郝瑟试探,“真的绝症了?” 容绥放开她的手,轻叹一声,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却带着淡淡谴责:“你真的绝症了。” “啥?”郝瑟差点跳起来,“什么绝症?” 还有,你一个医者,怎么可以当患者面把绝症说得如此平静?不是应该要考虑绝症患者脆弱的心灵吗?委婉呢,在哪里。 容绥没好气地道:“姑娘,我上次在盛都给你的那些药丸,你为何没有按照医嘱定时服用?得亏了我来了,否则你可能真的不久于人世了。 郝瑟拍拍心口,长长舒了一口气:“哎嘛,还好还好,总算还能活。” 还有,神医,你别恃医吓人好不好?万一姑娘我有个啥先天性心脏病之类,本来死不了,被你一下,得提前杀青了。 郝瑟抹了抹额头的汗。亏她还以为容绥是温润如玉的真君子,得,喊他容茶茶没冤枉他。 这容绥给的药丸,她一开始确实有按时吃。不过来了商州后,因为事情太多,就忘记了。偶尔想起,觉得应该也没多大个问题。哪里能想到不吃神医的东西,后果那么严重。 “神医啊,究竟是啥绝症?说得这么……”郝瑟再次拍拍心口。 然后,那手拍到一半,却猛地一顿,整个人像一下被点了僵硬穴,表情一下滞住。 等等,这容绥刚才说了啥? 姑娘? 她去,神医原来真的看出来她是女的了?这刚才注意力都在啥要命的绝症上,竟然忽略掉了这关键信息。 郝瑟慢动作一般转动脖子,缓缓看向容绥:“那个,容神医,你刚才说什么?” 容绥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似乎在笑她慢了半圈的反射弧:“我说,姑娘,你还好吗?” 郝瑟笑得讪讪地:“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好个铲铲啊。 话说,这一向被她标榜为好人代表的容绥,这一刻,实锤了。果真茶里茶气的,明明早就把出了她是女的,却半点不动声色。 再想想神仙兄那张脸和反恐精英的嘴,郝瑟突然对温润如玉这种长相的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我说容……”郝瑟茶茶两字就要脱口而出。 “别叫我容茶茶。”容绥脑门一跳,赶紧阻止了她。看看这好好的姑娘,被景翊毒害成啥样了。 “咳咳,”郝瑟呛了一下,“那个,容神医,能不能,咳咳,解释一下。” 呸,容茶茶。 容绥眼角微微一抽,似乎知道她心里在呸他,有些无奈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拿出一些药丸,递给她:“马上吞了。” 郝瑟接过,麻溜吞了。 神医的药丸,还是不需要怀疑的。 见她服下药丸,容绥不紧不慢地收好瓶子,这才给她解释了起来。 “其实,早在帝都,我就知道你是女子了。”容绥眼神有些深地看她一眼,“你来我院子里,触摸了那卷丹。” 郝瑟脑子有些懵,啥卷丹? 哦,想起来了,那个高大花,那个丸子头嘛。不过,这跟她是女子有啥关系? “西域卷丹,闺房药物原料之一,”容绥白皙的脸皮微微发红,瞟了一眼她,“但是,只对男子有用,对女子无任何影响。” 郝瑟:“……” 尼玛,果真是容茶茶啊。原来那个时候就发现她真身了,可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不挑破。 容绥不看她,继续道:“你受伤那次,我之所以没看出你是女子,是因为,你这身体,过去曾经长期服用过一种药物。那种药物,改变了你的脉象,也改变了你的体质……” 郝瑟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她一马平川地如此优秀。 优秀到,哪怕景翊扒过她,也没看出她是女子。 甚至,这阴差阳错的一扒,倒让他对她是男子深信不疑了。 这一刻,郝瑟突然觉得,景翊有些可怜。活该的那种可怜,谁让他社牛到能扒人衣服那种呢。 看看,人李止善解人意,不扒人,这不,比他还先知道真相。 “那,绝症呢?”郝瑟始终还是记住这要命的事。 “放心,你和死之间,隔着我。”容绥淡淡一笑。 郝瑟有些风中凌乱。哎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容绥居然会说笑话了,不,这话听起来,和情话有得一拼。神医究竟知道不知道这话其实挺暧昧的呢。 容绥说完,好像也有些微微尴尬,移开眼,看向远方:“因为长期服用那药物,你的身体,已经算是中毒。不过好像天不绝你,在盛都的时候,我一发现,就给你服用了解毒的药丸。只是,你这毒,终究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完。所以我再三叮嘱你必须按时服用,可你这段时间……” 容绥停了一下,叹了口气:“我再不来,你可能真的就活不长久了。” 郝瑟打了个后怕的寒颤。 天啊,她还不知道这具身体埋着炸弹,幸亏运气好,遇上神医。 “你放心,如果你还没想好,我不会告诉景翊你是女子的事。”容绥突然抬眸看着她。 郝瑟愣了一下。 容绥那么早就发现了,可却没告诉景翊。她怎么总觉得那个茶味更浓了呢。 郝瑟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背后风声赫赫。 一回头,发现景翊从后方掠了过来。 第170章 做你妹妹 郝瑟微微一呆。 这家伙,不是和李止在一块吗?怎么自己跑了? 不过,她倒能确定,这家伙,没有听到容绥刚才的话。因为距离太远。 待到他行得近了,这才发现他似乎有点不对劲,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而李止,在他后方,不紧不慢地跟着。 景翊停了下来,看着郝瑟,没有说话,眼神很是复杂。 这让郝瑟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这家伙又怎么了。 “喂,怎么了?”郝瑟轻声问道。 景翊再次将她深深看了一眼后,没有说话,一阵风似地掠走了,越走越快,很快消失在远处。 郝瑟:??? 这家伙究竟怎么了?怎么感觉很不对劲啊。从她认识他开始,似乎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奇奇怪怪的行为。而那眼神儿,说不出来的复杂,有着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这不是刚才还牛烘烘地说向全世界宣布要断袖她吗? 转眼就改变主意了? 郝瑟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看向随后走上来的李止:“那个,美人灯怎么了?” 李汝应眸光不易察觉地闪了下,没说话。 “你该不会,告诉他了?”郝瑟觉得,难道是那家伙知道她是女的啦? 也不对啊,这家伙如果知道了她是女的,肯定不会是这个反应。他绝对不会像李止这种善解人意不着痕迹的幽默调笑,也不会像容绥那样内敛含蓄。 那个家伙,如果知道了,会有很多种让你意想不到的神奇反应。 可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是刚才那有些失魂落魄的眼神儿。 李止看了眼前方,轻描淡写道:“没什么,那家伙就是发现自己是断袖,发疯了。” 郝瑟:“……” 容绥一直安安静静听着,也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止和郝瑟,眸光闪了下,没说话。 “阿瑟,”李止突然开口,“今日,我就不去商州了,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改日再来找你。” 郝瑟:“……” 这阿瑟听起来,怎么有点别扭。 “咳咳,还是叫我郝瑟。”郝瑟咳嗽一声。 李止笑了:“要不,叫菲菲?” 郝瑟:“你随意。” 李止还真的随意了:“菲菲,再见。” “好。”郝瑟也有些不在状态,随便给他挥了挥手。 李止走后,郝瑟和容绥就直接回了商州府城。 自从到了商州首府,在郝瑟的坚持下,她和景翊不再住一个屋子,而是一人一个院落。只不过,那家伙成天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一直往她这里跑。 郝瑟惊讶地发现,从那日开始,一连两天,景翊都躲房间里没出来,还似乎刻意避开她。这让她更加疑惑,还有些微微失落。 总觉得这家伙不太对劲,按照他的尿性,出现这样的情况,简直破天际了。 仔细想了想那天的事,郝瑟托腮。 难道李止给他说了什么? 不过也没太多想。因为这几日,景翊不管事儿,商州府的很多事,段一鸣都是来和她商量的,她也忙得脚不沾地。 让她觉得怪异的还有,容绥每日都来给她把脉,她的一日三餐,也被容绥被量身定做了。本来,现在是夏天,秀儿每天都会乐呵呵地给她带冰镇水果来。 可自从容绥来了,不知为啥,那些冰镇水果再也送不进来了。被换成了补气养血的热汤。 郝瑟脸皮抽了抽,总算是明白过来。 这神医,原来是把脉就知道了她那个来了。 心里微微感动,又隐隐脸红。 特么的,有些尴尬啊。 正想着,容绥就来了,照样给她把脉,盯着她喝汤药,还有些唠唠叨叨地叮嘱她。 “我说神医啊,我没那么娇气的。”郝瑟有些无奈。 容绥顿了一下,轻声道:“女孩子,本来就是娇气的。” “谁告诉你的?”郝瑟笑了。 “我妹妹,”容绥垂着眼,“我妹妹自小就娇滴滴的,什么事都给我撒娇” 容绥淡淡说着,心里微微难过。 虽说皇家薄情,可他和妹妹,感情真的极好。他把妹妹当宝,看不得妹妹受一点点委屈。其他兄弟姐妹都调侃他是宠妹狂魔。 可他,很开心。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宠着妹妹。 会给他找最好的夫婿,他做她一辈子的靠山。 可惜,一场意外,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看着容绥虽然平淡,却隐含失落和伤感的样子,郝瑟没来由地,也有些难过,心里还跟着抽疼了一下,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容绥,要不,你把我当你妹妹。” 说完,又有些尴尬。 人家怀念自己的妹妹,她这样,似乎不太合适。可是话已出口,也不好再收回。 容绥的手一僵,仍然垂着眼皮,一时没有说话。 郝瑟有些尴尬。 气氛一时有些胶着。 “咳咳,”郝瑟笑笑,“我开玩笑的。你一定会找回你妹妹的。” 容绥突然抬眸,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开口:“好,做我妹妹。” 郝瑟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一时有些搞不清楚容绥在想什么。 容绥站起来,又恢复到那种温润如玉的样子:“这些药,记得按时吃。不许偷奸耍滑。你先休息会,我要去去景翊那边。” 说完,容绥掀开门帘,出了门。 “好呀。”郝瑟忽然一笑,“哥,不送。” 门外的男子,身子又微微一僵,随后转头,笑道:“听话就好。” …… 走到院里的容绥,又回头看了眼那晃动的门帘,垂下眼,遮住眸底淡淡的失落和苦涩。 妹妹,似乎也挺好的。 既然永无可能,那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可以默默看着她。 …… 容绥走后,秀儿进了郝瑟的房间。 郝瑟盯着秀儿看了一阵,深吸了口气,决定告诉她一些真相。比如,她是女子这件事。以前无所谓,可是现在亲戚造访了,如果秀儿一直蒙在鼓里,会有很多不方便。 反正,容绥知道了,李止也知道了。 她的婢女,也应该知道了。 “那个秀儿啊,”郝瑟招了招手,“你过来。” 秀儿一脸警惕地看着郝瑟:“公子,你又在算计我啥?” 郝瑟笑眯眯地:“秀儿,问你个问题啊,这大天辰的律法,假如主子犯了欺君之罪,他的家人,包括下人什么的,会受到啥牵连?” 秀儿一本正经地答:“同罪。” 说完,一把跳开:“艾玛公子,你该不会犯了欺君大罪?” 郝瑟招了招手:“秀儿,过来,公子我告诉你一件秘密。” 秀儿凑过去。 良久。 秀儿腿一软,抹了把满头的汗:“公子啊,你好帅。” 第171章 和我去大理,好不好? 一连几天,景翊都未出现在郝瑟面前。 这让她心里微微烦闷,也开始书房里发起呆来。 秀儿懒洋洋地站在一旁,看了一眼明显走神了的某人,疑惑地道:“郝小妞,啊不,公子,你这两天好像走神的时间有点多啊。” 哎哟,她可是发誓要坚决守住公子郝小妞秘密的,连夏风她都不告诉的。所以她还得继续喊她公子。 不过昨天听到这惊天动地的秘密,她还是懵了很久的。郝瑟这小妞,也太牛了,竟然生生地瞒住了她大半年。 一想起睿王那个家伙居然还不知道主子是女的,她就莫名开心。 “有吗?”郝瑟答得有气无力。 秀儿撇了撇嘴:“当然有了,咦,话说睿王殿下怎么这两天不来扒门了?” “谁知道呢。”郝瑟兴致缺缺。 秀儿瞅瞅她,总觉得主子这样子怪怪的,就好像,好像什么呢。哦,她想起来了,好像失恋的人一样。 福至心灵的秀儿一把拉起她:“我说公子,你该不会是,早就喜欢上那个疯里疯气的男人了?” 哎呀,这挑男人的眼光,恁差呢。 郝瑟一把从椅子上跳起来,呸了秀儿一口:“说啥呢,怎么可能。” 秀儿翻白眼:“话本子里,失恋就是你这样的。” 郝瑟不说话了,抓起桌上的茶杯抠啊抠,抠啊抠。 她也觉察出自己有些不对劲了,这两天没见着那个家伙,好像是挺不开心的呢。 完了,她该不会真的对那家伙见色起意或者日久生情了? 毕竟,就那张脸,足可以让很多人倒贴了。 郝瑟脸色白了白。 这要她怎么处理?现在简直一团糟。 心里一烦躁,郝瑟就开始在房里走圈圈。 “公子,你转得我头晕。”秀儿一把拉住她,“别想了,走走走,秀儿请你吃好吃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解决不了,就两顿。” 郝瑟点点头,那行,化心乱为食欲。 “吃啥啊?”郝瑟问得心不在焉。 那个家伙,为啥几天都不来晃她眼了? “你让我想想啊。”秀儿心里扒拉着她最近和夏风一起在商州进过的美食店。 “哦,我想起来了”秀儿一喜。 话还没说完,商州府的一个衙役就跑了进来:“郝大人,外面有人找。” 郝瑟微微诧异,对秀儿道:“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好的,我呆会就去定位置啊。”秀儿冲已走出门外的郝瑟喊道。 郝瑟跟随衙役,来到商州府大门外。 府衙大门外,李汝应站在那里,高而挺秀的身影,仍然是一身宽大飘逸的纯色白袍,轻盈的广袖在风里翻飞,如天边白云漫卷。 午后斑驳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披上一层淡金色的薄纱,让他那纯净的白衣,散发着浅浅淡淡的光晕。 此刻,门外大街的行人很多,熙熙攘攘,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把目光久久停留在这白衣男子身上,眸子里满是惊艳之色。 有的行人,看得太过入神,走路撞到了街旁的花树,震落一树的浅粉樱红,簌簌落如天雨,纷纷扬扬飘飞在风里,打着卷儿,落在白衣男子的肩上。 衣袂翩跹,好看得浑然不似人间人。 “天下谁人配白衣,漫天飞花动半城。” 郝瑟觉得,这句话很配此景此景此人。 眼前的男子,眉眼太过好看,气质太过出尘,让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动模糊成了背景板 画面里,男子含笑看着她,眼神柔和而清澈,眉眼修长又舒朗,碧空下,清爽纯净倒让人心神如洗。 花影摇曳下,男子微笑走进,唇角笑意浅浅,看起来轻软至柔,天光都似因此清透明澈。 “李止。”郝瑟也含笑看向他,“你来找我?” 李止含笑点头,缓步上前,轻声道:“嗯,找你有事。” 郝瑟本想带他进去,李止却笑着说:“带你去个地方。” 半个时辰后,郝瑟看着眼前的景象,直呼一句:“这也太美了,李止,你怎么找到这样的好地方的?” 两人此刻站在一片杏花林里,花开争艳,姹紫嫣红,落英缤纷。林子东面,大片大片的柔软草地,其间缀满各色野花。 草地那头,有一湖泊,湖水清澈得像那天空之境,将蓝天白云全部倒影期间。 再远些,青山如黛,云雾缭绕。 整个一世外桃源的感觉。 李止温柔地笑看她:“喜欢吗?” 郝瑟使劲点头:“美,人间仙境。” 李止低笑一声:“景菲菲,你去过燕南吗?” “没有。”郝瑟伸手,接过空中飞舞的那些杏花花瓣,“听说燕南很美。” 李止也接过那些纷飞的花瓣,轻轻点头:“燕南,比这里还好看很多很多。” 郝瑟惊讶地看着他,比这里还好看很多很多? 好像秀儿确实说过,人间有胜景,最美在大理。 李笑抿唇轻笑,声音温柔和好听:“燕南首府大理,是一副风花雪月画。那里,冬天有雪,夏天有花,秋天有云,春天有花。那里,上关风、下关花、祈山雪、洱海月。那里,天空如镜,如梦如幻。你可以去风清碧浪涟的洱海泛舟,赏月,可以去月隐浮云绕的苍山看雪,抚摸最美的清风,去情缘塔聆听梵音,看前世今生,去” 李止温润柔和的声音,为她细细描绘着大理的美。 清亮莹澈的眸光里,倒映着她俏皮清丽的影子。 郝瑟听得神往:“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景菲菲,”李止看着她,神色很是认真:“大理,除了美。它还” 李止顿了下:“大理,还有女官制度。” 燕南虽然属于天辰,可长久以来,已经自成一套政治体系,除了少数官员是朝廷派遣,大部分,都是燕南自己选拔的。 这片大陆,在几百年前,其实是有女官制度的。后来因为帝国崩,一些国家废除了女官制度。但是大理,因为曾经和前朝的某皇后有很深的渊源,故而保持了女官制度。 郝瑟略略诧异地看向他。 看看,人家燕南多先进,女扮男装,可不是欺君之罪,正大光明呢。 李止含笑道:“景菲菲,大理的大门,永远朝你敞开。如果你想来大理做官,随时欢迎。” 郝瑟一愕。 这是被猎头挖墙脚了? “菲菲,”李止突然伸手拈起落在她肩头的花瓣,“和我去大理,好不好?” 第172章 送玉佩 (172章)李止盯着她,那平日清澈空灵的眸子里,此刻,似蕴含了太多的情绪。他就那样看着她,很认真地说着。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郝瑟心里忽然颤了颤。 她是现代人,对于男女情感,其实比古代人懂得更多。李止的眼神,她其实看懂了。早在她暴露女子身份时候,他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其实聘礼也可以”,她就懂了一些了。 在这样的眼神下,郝瑟一下没能说出话来。 “景菲菲,”李止没有放手,“燕南,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没有谁可以威胁你。在那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可以做回你自己……” 肩上,他手上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到她身上,让她忽然觉得有些发烫。 其实,李止的建议,对她来说,确实有一些诱惑力。毕竟,她是景菲菲,不是郝瑟。她不需要牵挂原主的亲人,也不需要考虑太多。去燕南,她不需要承担这随时悬在她头顶的欺君之罪,可以堂堂正正做回景菲菲,穿回女装,做她喜欢的事。 可是,那句愿意去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总是冒出另外一张脸。 一张漂亮得枝繁叶茂,美得咄咄逼人,又嚣张得疯里疯气的脸。 那张脸,绷紧下巴,很生气地在她脑子里叫着:狗子,不许去! 郝瑟心里再次一颤。 她好像,真的对景翊生出来一些不该生出的情感。 一向善解人意,从来都不会让人尴尬和窘迫的李止,见她没说话,移开了手,淡笑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 郝瑟轻叹,李止似乎永远不会咄咄逼人地追问你答案,总是笑得淡雅又温柔。可越是这样看似不争不抢,却越是让人无法忽视内心的冲击。 他不会如景翊那样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要断袖你。 可传递出的信息,却一点不比那家伙少。 但是说话却智慧得让你想拒绝他都没有立场。其实,她怎么可能看不懂李止眼里的情感,可是,人家压根就没说过一句类似我对你有意思,我想当你男朋友之类的话。 难道她还能回:我对你没意思。 她还是要点脸的。 “谢谢,”郝瑟淡淡一笑。 李止看着她,眸光微动,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放到她手里:“景菲菲,这个,你拿着。” 郝瑟诧异地看向他,送她玉佩?这个,那个…… “景菲菲,这玉佩,可以让你在燕南不会遇到任何危险。就算你在盛都,若遇到危险,情况紧急,也可以凭它去四方斋找一个叫付辰的人……” 摸着手心里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忽然就觉得有些烫手。 不怪她多想,电视小说里,男主男配总是送女主这样的东西。 李止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淡淡道:“别想多了,上次利用你,推你下悬崖,这算是我赔罪的,不许拒绝。” 郝瑟:“……” 郝瑟也不推却,爽快地收了:“神仙兄,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就不怕她给景翊透露他在盛都的据点吗? 李止轻笑:“我敢给,就敢承受任何后果。” 郝瑟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手里玉佩好像更加烫手了。不行,先暂时收着,以后找机会还给人家。 看看时间,郝瑟觉得差不多了,就对李止道:“我得回去了,商州府还有很多事的。” “好,我送你。”李止笑道。 …… 等两人回到商州府时候,天色已黑了下来。 一见李止送郝瑟回来,秀儿兴奋地开口:“郝,啊,公子,我定了风花雪月的位置,走走走,现在去吃,锦州菜。夏风他们在等着咱们了。” 郝瑟随口对李止道:“神仙兄,我请。” “好。”李止点头。 郝瑟一愕。 哎,她就是,咳咳,那个随口一说,都不走心的。这家伙怎么就像个鬼佬一样,这么不客气地就答应了呢。 既然人家应了,自然是不可能不要人参加了。 秀儿领着两人,直接去了风花雪月楼,上了二楼的小间。 小间里,除了夏风,还有容绥,不过没看见景翊。 菜上得很快。 郝瑟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微微诧异。 妈呀,这些菜为何看起来这么眼熟,这锦州菜,怎么和她现代时候某个菜系如此相似。 麻辣小龙虾,鳝段粉丝,麻辣鸡,水煮鱼、毛血旺、香辣蟹、开门红、酸菜鱼、酸汤肥牛、麻辣烤鱼、、鱼香虾排、土豆烧甲鱼、圆笼糯米香肠、青椒酱爆鸭舌…… 关键,还有鸳鸯锅,冷锅串串,钵钵鸡,包浆豆腐烧烤…… 其实她那老爹老娘并不爱吃辣,可她喜欢啊,只因为她现代那便宜外婆老家的人很喜欢吃,她也就跟着爱上了。 郝瑟吃得很慢,这些熟悉的味道,突然就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想起那奇葩老爹,能飞能打能克制奇葩爹的古穿今老娘,想起外婆家的当代奇葩杨门女将,想起…… 还想起了万里。 老爹老娘不爱吃辣的,可她喜欢。但是老爹说,外面的川菜,调味料太多,用材也不能保证,不利于身体健康,不让她经常去吃。 于是,万里,就开始学起了做川菜。 万里其实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从来没下过厨的他,硬生生在将那白白嫩嫩的手烫出无数血泡后,学会了做所有她喜欢吃的菜。 不愧为天才,那味道,完全不比五星大厨差啊。 她随口一句,喜欢各地的小吃。 于是,她每天都可以收到学校保安转交来的新鲜小吃。保安大叔有次笑眯眯地打趣她:小姑娘,是你男朋友吗? 她白了他一眼:我哥。 保安大叔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她哥吗?虽然他们都好看,可这眉眼,一看就绝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啊。 她也不解释,拿起东西就走。虽然万里长得确实很好看,跟景翊一样,让无数女孩子丢了魂。可她下不去手啊,没办法,从小就定位为她哥哥的人,她不可能有啥想法,也不敢有啥想法。 再说,总有一些喜欢万里的姐姐,时不时在她耳朵传递着她家哥哥有女朋友的信息呢。 鼻头突然就有些发酸。 秀儿递给她一杯冰镇凉茶:“公子,给,下火。” 递完,才反应过来,公子这几天可不适合吃这凉的东西。刚想找借口拿回,两只手就一左一右同时伸出,接住那冰镇凉茶。 “这凉茶喝多了不好。”容绥和李汝应同时道。 说完,两人微微愣了一下,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有些深,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像啥也没发生过。 “嗯,我不太想喝。”郝瑟顺势将凉茶给了夏风。 夏风看着面前两杯凉茶,有些呆,转手又给了秀儿,嗯,秀儿最喜欢了。 秀儿:“……” 难道夏风也有生理期? 李止看了看郝瑟,给大家说了下,就出了房间,没一会,又回来了。也没人在意,以为肯定是出去净手了呗。 大家边吃边聊天。 “这锦州菜系,挺好吃的呢,这鸳鸯锅也很地道。”郝瑟点赞了一下。 小儿推门进来,递给了李止一杯东西。 李止接过,放到郝瑟面前:“喝这个。” 郝瑟一看,还是凉茶,只不过,摸起来,确实加热过的,温温的。 心里突然就有些暖。 原来这家伙刚才出去特意给小儿吩咐要温热的凉茶。郝瑟轻叹一下,果然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的接地气家伙。 李止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话:“锦州菜自然是不错的。据说火锅和有些菜,是前朝某皇后弄出来的。” “哪个皇后啊?”郝瑟随口问道,这上次就听胡小豆他们提过前朝皇后火锅的事了。 李止想了想,突然笑道:“你的小姨啊。” 他突然想起,那一次,她骗他说前朝的白苒是她小姨,宫青临是她小姨夫的事来。 第173章 我吹过你吹过的风 算不算相拥? (173章)“我小姨?”郝瑟疑惑地看向李汝应。这关她小姨啥事?她小姨在另外个时空呢。 李汝应揶揄道:“上次在盛都飞瀑,你不是吹牛你小姨是白苒,小姨夫是宫青临吗?” 这个事,他印象很深。因为,这家伙吹牛吹得太过了。 郝瑟口唇微张,不是太明白。 李汝应却以为她觉得自己吹牛被识破了,再次调侃道:“郝瑟,以后吹牛尽量先打下草稿。” 旁边的夏风插话进来:“哎呀狗子” 秀儿一瞪眼,夏风立马改口:“哎呀郝大人,看不出来,你竟然和秀儿一样喜欢吹牛。那白苒和宫青临可是前朝的皇后和皇帝,几百年前的人了。” 郝瑟眼眸猛然睁大。 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 李汝应微微诧异地瞥了她一眼,长眉微蹙。 夏风继续打趣她:“还有啊,郝大人,吹牛麻烦也先查查历史。宫青临不是你的小姨夫,你小姨夫是宫玥。” 秀儿一下兴奋起来:“对啊,公子,你吹牛记得查历史。那白苒宫玥宫青临三人的话本子可好看了,到现在,我都搞不清楚谁和谁才是真爱……” 郝瑟石化。 什么?白苒,也即她的便宜小姨,竟然是前朝的。 她这是穿到小姨的后世来了吗? 天啊。 秀儿和夏风直接忽略石化的郝瑟,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巴拉巴拉讲着那传奇铁三角的各种绯闻,那些秘密流传在皇室和王侯之家的超级大八卦。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自动远离,这一刻的郝瑟,简直想哭。 她一开始就是主动穿越想去小姨那玩,然后阴差阳错地魂穿来了这里。她想过很多可能,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样的结局。 “秀儿,”郝瑟艰难启唇,声音晦涩,“那些话本子,我怎么没看过?” 秀儿掐了夏风一把,才道:“公子,几个月前我就给你推荐过这话本子啊,可惜当时你没兴趣,连封面都没瞟一眼,更别说听我讲述剧情了。” 郝瑟看似石化的身子,差点晃了晃。 原来,真相一开始就摆在那里,可她却作死地错过了。 郝瑟面无表情地拿起旁边不知谁的酒杯,端起来就一口喝了。 李汝应再次蹙了蹙眉,眸光微动,伸出手,轻轻拿过她的酒杯:“别喝。” 郝瑟突然笑了,笑得莫名其妙,拍拍胸脯:“本公子今天高兴,来,喝,本公子要喝酒。” 抢过李止手里的酒杯,自己又满上,还给李止也倒了一杯:“来啊,神仙兄,喝酒啊,不醉不休啊。” 本想阻止她喝酒的李汝应,眸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松了手,端起酒杯:“好,我陪你喝。” 反正有容神医在,没事。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家伙,貌似突然受了很大的刺激。 想起郝瑟说白苒是她小姨的话,李汝应睫毛轻轻颤了颤,心里忽然也有些莫名其妙地恐慌。这一刻,觉得有些事,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有个念头一下冒出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不可能,怎么可能。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 夏风和秀儿见两人喝酒,也跟风对喝了起来。 “夏疯子,本姑娘要让你看看秀儿的酒量。”秀儿酒杯嘭地一声砸在桌上,脚踩高凳,豪气冲天。 “呵呵,秀儿,喝醉了别怪小爷。”夏风毫不示弱,一把扶住秀儿的椅子,怕她重心不稳给摔了,随后冲候在房间门口的小二喊道:“再拿几壶酒来。” “好的。”小二转身就准备下楼。 容绥看看郝瑟,再看看李汝应,蹙了眉,想了下,走出房间,追上小二,低声吩咐了几句。小二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快速离去。 容绥转身回去,却又顿了一下,看了看李止,想了想,离开了。 对于景翊从十绝军基地带回来的“半成品”,他初步想出了一个方法,尝试能不能挽救那些人。算算时间,该回去看那药的效果了,错过时间就又得重来。 既然应世子在这里,郝瑟的安全不用担心。 应世子,和翊殿下不同,不会趁郝瑟醉酒而做出啥不妥举动的。 …… 桌上的空酒坛子,多了起来,歪七歪八地倒着。 两对喝酒的人,开始胡言乱语。 夏风眼神朦胧:“秀,秀儿啊,小爷我突然发现,你其实也挺-挺-挺漂亮的。” 秀儿眸光迷迷糊糊:“夏风,我也发现你今天挺帅的,嗯,天辰第一帅。” 夏风:“魔镜魔镜凡尔赛。” 秀儿:“夏风永远第一帅。” 夏风:“夏风永远卖家秀。” 秀儿:“殿下才是卖家秀。” 夏风:“魔镜魔镜告诉我,天下谁能最美丽?是秀儿,对不对?” 两人一翻商业互捧,都很满意。 夏风地将她肩膀一拍:“要不,天下第一帅的夏公子,吃吃亏,把你娶了?” 秀儿搂住他脖子:“还是宇宙第一美的秀儿,吃吃亏,收了你。” 夏风:“咱俩很很配。” 秀儿:“天造地设。” 夏风:“郎才女貌。” 秀儿:“狐朋狗友。” 夏风:“狼狈为奸。” 秀儿:“” 夏风:“……” 这边,郝瑟歪歪斜斜举着酒杯:“神仙兄,喝。” 李止扶了她一把:“白苒真是你小姨?” 郝瑟笑嘻嘻:“你说是就是啊。” 李止眸光微动:“那里,一定很远,很特别。” 郝瑟还是笑嘻嘻,指了指天花板:“我……掉下来的。” 李止拿酒杯的手指一颤,低声道:“嗯。” …… 那边,夏风和秀儿开始对唱了起来。 夏风:“我是风儿你是傻……” 秀儿:“缠缠绵绵到天涯……” 郝瑟站了起来,将酒一口喝干,也唱了起来:“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 李止拿过她酒杯:“乖,不喝了,我们回家。” 这丫头,已经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郝瑟重复:“算不算啊?” 李止无奈点头:“算。” “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郝瑟又抢酒杯。 李止手一偏,避开她,哄劝道:“算。” 郝瑟突然又坐了下来,趴在桌上,竟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神仙兄,我回不去了。” 李止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心里却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 “呜呜呜,神仙兄,我卡在高位空间里。” 李止眨了眨眼,微微不解。 “呜呜呜,神仙兄,景翊他这几天都躲着我,呜呜呜。”郝瑟突然放声大哭。 李止手指一颤,看向郝瑟,抿了唇。 …… 此刻的景翊,正在段一鸣的书房里。 段一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第174章 本能 (174章)自从容公子到来那一日后,这睿王殿下几乎每天都把他从“日理万机”里扒拉出来,硬拖着他陪他在书房一坐就是半天。 第一天,殿下拖着他,坐了一晚上,啥也不说,就呆呆地坐着,像被抽掉了三魂六魄一般,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第二天,殿下拉着他喝酒,喝了一晚上,仍然是啥也没说。就是那漂亮的眸子,红红的,藏着说不出的纠结和痛苦。 第三日 这让段一鸣很是诧异,睿王殿下可是个啥都敢说的主儿,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才让他变得如此沉默。他一向心细,很快发现,往日的殿下总是黏着郝大人,可这两日,却似乎刻意避开了郝大人。 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而今日,殿下来了,没有发呆,没有喝酒,直盯盯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翊拿起茶杯,仰头一饮。 段一鸣叹了口气,拿过他的茶杯,重新给倒上茶水:“殿下,杯里早就没水了。” 两日没说话的景翊,似乎终于管不住嘴了,将茶水端起,仰头就饮,随即被烫得一口喷开。 段一鸣眼角抽了抽,这殿下,果真是心里有事。 景翊也不喝什么茶水了,将杯子一放,咳嗽了两声,瞟向段一鸣。 段一鸣心里一跳。 来了,殿下又来午夜咨询情感问题了。 “段一鸣,”景翊终于开口,撑着下巴,一脸纠结地道,“我断袖了。” 段一鸣波澜不惊地道:“殿下,我知道你断袖了。” 景翊又沉默了。 “殿下,那……他接受你了?”段一鸣尽量做到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景翊却没回答这问题,很是苦恼地垂头:“段一鸣,你会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段一鸣震惊地看向景翊。 不是,这剧情走向有点不对劲。 景翊也不解释,只重复问:“会吗?” “殿下,”段一鸣平息了下震惊,眼神清凉,摇摇头,“不会。在我看来,爱是具备排他性的。我不知道别人,至少我自己,不会。当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满心满眼都是她,再也容不下其他,即便再好,再优秀……” 景翊有些失神地听着,沉默了许久。 “殿下,该不会你”段一鸣终究是没说出来,难道殿下,竟然是话本子里的海王? 景翊笑得有些惨然:“段一鸣,我的爱,也具有排他性。可是现在的我,却害怕了。我怕,我怕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辜负了谁。段一鸣,你可知道,我曾经,失去过一段记忆……” 景翊没有提西戎的事,却告诉了段一鸣他曾经失去过一段记忆,又总是反复做着一些零零碎碎的梦,以及梦里那种曾经沧海的心碎感。 虽然他一直觉得不对劲,也有所怀疑。可毕竟信息太少,很多时候,也就没认认真真地做过这个假设。可那一日,当李汝应毫不留情指出这一点,让他逃无可逃的时候,他才终于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这两日,他一直睁眼到三更。 他不是傻的,他再迟钝,其实也感觉出了,梦里那些心绪,如此熟悉。 想起容绥那日来,他问起嘟嘟,容绥说,嘟嘟越长越像他了。这让他,有些胆战心惊,心里不得不飘起一个有些骇人的猜测。 那就是,嘟嘟可能真的是他生的? 可是,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自己。他如果要和谁生孩子,那一定是很爱很爱,愿意拿一生去交换那种。 除非,除非他中了什么算计,比如被人下了药之类。 可这似乎,不太可能。 这几日,那些梦境和狗子不停地交叉出现,两种情绪反复撕咬,梦里那张朦胧得看不清的脸,和狗子明媚的脸,反复交替出现。这让他几乎崩溃。 听了景翊的叙述,段一鸣一下有些沉默。如果真如殿下所说,这确实有些难了。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去喜欢他啊。”景翊捂脸。这几日,理智告诉他,在一切没有找到真相前,他应该远离他,可就是控制不住,每时每刻都处在煎熬里。多少次,他想不顾一切,跑去找他。 “段一鸣,你说,我该怎么办?” 段一鸣看着抓狂又无助的景翊,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殿下,我不知道你是否真喜欢了两个人。既然如此抉择不出,那就……遵循你的本能。” 本能,也许在某些时候,才是内心的真实折射。 “本能?”景翊自语。 书房的门帘突然被掀开,飞十二匆匆忙忙进来,语气有些着急:“殿下,风花雪月楼的小二来了,说是容公子让他来给睿王殿下传话,说郝大人在二楼三号房,正和世子殿下喝酒……” 飞十二话来没说完,景翊就掠了出去。 飞十二张着口,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怔了一会,也跟着跑了出去。 段一鸣摇摇头,继续处理公务,嘴里咕隆一句:“这就是本能。” …… 风花雪月楼。 房间里,李止抢过郝瑟的酒杯:“听话,我送你回去。” 李止看了一眼夏风秀儿:“我带她回去了。” 秀儿一把搂住夏风脖子:“你带我回去。” 夏风将她一抱:“好,带你回去。” 喝高了的两人,一个忘记了给主子防贼,一个忘记了护主子,乐呵呵地摇摇晃晃就走了。 李止弯腰,正准备将郝瑟抱起来,房间的门一下被打开。 景翊闯了进来,一把拍开李止的手,将郝瑟抱起来就走,浑身散发的冷意连李止都觉得凉飕飕的。 看着景翊抱着她离去,李止咬了咬唇,垂眸,敛下眸底的情绪。 李止走出酒楼,一身清冷的白衣似凝了霜雪,冰凉冰凉的。 流云从暗处走了出来,低声道:“世子,燕南有变,需要立刻回去。” 李汝应一下抬眼,沉默半响,点点头:“好。” 再次看向景翊离去的方向,巷子那头,已空无一人,再看不见她的身影。 李止转身,往相反方向而去。 第175章 注孤生 (175章)景翊将郝瑟带回商州府,想了想,直接将人捞去了自己住的院子,又吩咐人去准备了热水洗漱用品啥。 看着醉醺醺的某人,景翊脸色有点黑。这才三天不盯着,就被狼崽子叼走了。 “你谁啊?”郝瑟睁着有些惺忪的眼,从椅子上起来,摇摇晃晃了两下,又倒了下去。 景翊黑着脸没吭声,将飞羽卫送来的热水放好,拿出面巾,湿了水,一手搂住她,一手给她洗脸。 “爬开爬开,”郝瑟一把扯了面巾,“老子又不认识你。” “给你五分钟,洗漱好。”景翊把洗漱用品给她准备好,冷着脸递给她。 三天不盯着,不仅学会爬墙了,现在还连他都不认识了。 郝瑟晕乎乎地接过,倒也没闹,笑嘻嘻的洗漱起来。打理好,看旁边的人一直盯着她,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景翊的脸。 景翊偏头,她却执拗地又伸出手,在他脸上摸了又摸,捏了又捏。景翊胸口微微起伏,很想一巴掌拍开那狼爪,终究还是没动。 “美人儿,你谁啊?”郝瑟退后一步,摇晃着身子,使劲瞅景翊。哎嘛,这哪里来的大帅逼,长那么好看,就是冷冰冰的不讨喜。 景翊:“……” “长得可真好看啊。”郝瑟啧啧了两声,又摸了两把,“和美人灯一样好看呢。” 景翊:“……” 郝瑟又跌回椅子上,有些迷茫地摸着脑袋:“公子我玉树临风,可怎么走路不太稳呢。美人儿,过来,给小爷笑一个。” 景翊胸腔起伏更大,唇角狠狠抽搐了一袭,俯下身去,将她一抱,扔到床上。 “乖,好好睡觉。”景翊语气很是无奈。 郝瑟一把又坐了起来,歪着脑袋:“不要,我要和我家狗主子一起睡。” 一直黑着脸的某人,脸色一下就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觉得胸腔里的那种窒闷感也立马消散了很多。 景翊也在床上坐了下来,掰过她的肩膀,低声问道:“你家狗主子是谁?” 郝瑟像看白痴一样瞟了他一样:“那自然是能文能武万里挑一帅到惨绝人寰的睿王殿下景翊啊。” 景翊唇角开始上扬。 “那你家狗主子和那个白无常比,哪个好看?”景翊微微屏住呼吸,语气却像个诱/拐小孩的人牙子。 郝瑟皱眉想了会:“都好看。” 景翊唇角弧度下降。 “不过,真要比起来,还是狗主子天生丽质,简直勾魂摄魄啊。”郝瑟眼里开始冒光,“漂亮得让人看了就想犯罪啊……”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一通狗屁不通却真情实意的形容,让某人唇角刚下降的弧度又开始上扬,眸底的神色也熠熠生光起来。 “是不是腰细腿长身材好?”景翊声线听起来极其撩人。 郝瑟嘻嘻一笑,凑近他,压低声音:“哎呀美人儿,你怎么知道,我给你说啊,我还夸过他什么大什么好呢。” “你真这么认为?”景翊声线似乎更低了些。 “美人儿,人长这么美,脑子不好使啊。”郝瑟白他一眼,“我家狗主子身材那么好,武功还那么高绝,据说还是战神,不用想,都知道啊,那个什么什么能力,肯定也是出类拔萃的,对不对?” 景翊眸底的笑意都快要溢了出来,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你喜欢他吗?” 郝瑟蝴蝶眼眨了眨,肯定点头:“喜欢啊。” 景翊瞬间觉得这三日以来所有的郁结不快都似乎烟消云散了,也忘记了在纠结啥。 “那,你想不想和他断袖啊?” 郝瑟摇了摇有些懵的脑袋,想了想,摇摇头:“你个蠢货,我怎么可能和他断袖?” 景翊眸底的笑意一下散去一半,脸色一滞,闷闷开口:“为什么,你不是说你喜欢他吗?” 郝瑟从床上站起来,扯了扯自己的漂亮衣裙,还转了个圈,弯下腰,看着景翊:“我穿女装漂亮吗?” 景翊:“漂亮。” 漂亮得比女人还好看。 “那我干嘛要和他断袖?”郝瑟下巴一扬,气鼓鼓的。 景翊觉得脑子有点跟不上。 郝瑟在床上呼啦啦又转了个圈:“老子比女人还漂亮,老子就是女人,难道不像吗?” “我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郝瑟指了指帐幔顶,“小仙女。” “老子腰细腿长,”郝瑟一马平川一挺,“这里的山路十八弯,山峰陡峭,山腰巧妙” “一马平川!”景翊眼角也跟着抽了抽,一个男人,干嘛总惦记着山峰陡峭。 不愧是景翊喂养久了的狗子,那自恋的动作表情,无限往他靠拢。 “平个铲铲。”郝瑟一拍,“给你说啊,我真的陡峭啊,呜呜呜,山地变平原啊。” 景翊叹气:“装女人还装上瘾了。” 心里叹气,要真是女人,就好了。 不过是男人也行,认了。 彻底喝糊涂了的某人,开始在床上跳舞,嘴里串烧着各种不靠谱的歌词儿。 “大河向东流啊,冲走了坡陡变平原啦你有她有我没有啊别等到一千年以后,曹操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恋人。飞羽苑蹦出个葫芦娃,葫芦娃,一棵藤上七个瓜,风吹雨打都不怕,啊~啊,啊啊啊黑猫警长。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住你。” 亏得这古代的床帐顶很高,可她仍然头顶帐顶,一拱一个包。 景翊揉了揉眉心,赶紧扶住快要跌倒的她。 狗子疯了。 连疯了,都如此可爱。 还有这酒品,绝了。 郝瑟笑嘻嘻地又摸了摸他的脸,嫌弃道:“我说美人儿,你和我家狗主子一样。” “什么一样?”景翊问的心不在焉,主要眼前的人晃来晃去,晃得他心里很乱。 喝醉了的她,脸颊上染上两团漂亮又诱惑的花瓣色,小小的唇时不时嘟起来,娇滴滴红艳艳的,无时无刻不在致命诱惑着他。让他喉咙控制不住地滚了又滚。 郝瑟凑近他,似乎想告诉他什么秘密。 浅浅的呼吸轻柔地撒在他脖子上,痒痒的,让心里也跟着痒痒的,她特有的那种不同于男子的馥郁香味伴随着淡淡的酒香,一下笼罩住他。 景翊觉得,脑子都不太好使了。 郝瑟凑得更近,软软糯糯的唇无意间轻触到他脖子上敏感的皮肤。 一种异样的感觉一下如电流一般流过四肢百骸,让他的心脏都跟着狠狠一颤,全身一下崩得紧紧的。 郝瑟幽幽道:“和他一样,傻子啊,注孤生啊。” 哎,眼前这个哪里冒出来的傻美人,她都告诉他,她是女子了啊,可怎么就是不信呢。简直和她家那叫什么,哦,忘记名字了,反正就是她家狗主子一样,是个蠢货啊。明明无数次机会可以发现她是女的,可为什么次次都完美错过呢。 自然是……注孤生啊。 “活该找不到女朋友呢。”郝瑟用手戳了一下他脖子。 景翊恍惚觉得这话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似乎直接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可此刻她不停在她脖子上蹭来蹭去,脑子已经彻底当机。 看着她摇摇晃晃要摔倒的样子,景翊伸手又要扶她。 郝瑟一巴掌拍过去,不偏不起,正好拍在他双什么之间。 景翊浑身一僵。随即赶紧抓住她有些不安分的手,不行,万一这家伙来个反手一掏,再双手戏珠啥的,那他还想不想传宗接代啊。 郝瑟一甩手,重心不稳,带着两人一起跌倒在床上。 “哎,美人儿,你的耳垂怎么红了?”郝瑟有些好奇地用手逗了逗他的耳垂。此刻,那白皙好看的耳垂,不知为什么,在灯光下,变得有些红有些透,看起就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郝瑟伸舌,舔了一下。 景翊全身崩得更紧。 “不甜啊。”她微微蹙眉,再舔一下。醉酒的她,有点渴,就想喝点甜甜的东西呢。 景翊突然将她脑袋一扣,用唇狠狠压住她的…… 郝瑟瞪大眼睛,眼神有些懵。 美人怎么亲她了?怎么和她家狗主子一样,动不动就动手动脚。不过,这美人儿和狗主子一样,又香又甜,好想一口吃掉呢。 郝瑟将他的脑袋也一扣,变身霸道总裁。 强势撬开他的唇齿,细细品尝,狠狠掠夺。 他立马反客为主,一个翻身,将她压住…… 也不知是羊入虎口,还是引狼入室。 …… 迷迷糊糊里,郝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为啥她感觉这美人儿吻技很牛,像个身经百战的老手呢? 还没想清楚,就睡了过去。 太醉了。 …… 第176章 你要对我负责 (176章)飞十二和飞十三躲在院子里嘀嘀咕咕。 “十二啊,主子今日不是沐浴过了吗?为啥又去泡澡澡了?”飞十三疑惑地看向房间。 “我也不知啊,”飞十二揉了揉眉心,也很困惑,“还让我给他打凉水呢。” “夏天凉水好像也没啥不对。”十三想了想。 “可是主子以前无论春夏秋天,沐浴都不要冷水的呢。夏天得是恰到好处的温水。”飞十二蹙眉,“难道我们被困商州这段时间,主子的喜好改了?” 正说着,伺候完主子洗澡澡的飞十四走出来,将十二十三往旁边一拉,压低声音:“哎呀妈呀,我给你们说啊,我发现……” 飞十二和飞十三瞪大眼。 “那个,虽说什么,也正常,可这大半夜的,怎么会飞鸟展翅?不应该是晨光之中吗?”飞十二一脸暗戳戳的。 飞十四一巴掌拍过去,声音压得更低:“给老子小声点,不想活了啊。靠近点,老子给你们说点八卦。从夏总管那里听来的……” 三个脑袋立马凑在一起。 半响,飞十二恍然大悟。他们平日里一般也不会进出飞羽苑,只有夏总管和春风才长期出入主子的院子。还真不知道这么劲爆的消息。 “完了,主子弯了。”飞十二兴奋过后,又忧心忡忡。 “不过话说,郝大人比女人还漂亮呢,换我我也想弯。”飞十三想起第一次见郝大人,郝大人虽然只是一身普通的女装,可却当场惊艳了他呢。 三个人继续嘀嘀咕咕。 …… 房间里,已经沐浴好的景翊,坐到床边,看着呼呼大睡的某人,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无奈地抱头,低语:“狗子,我投降了。” 他再也不想管那梦境里的真相了,也不想去想李止说的那个可能了。这三日,他迷茫过,痛苦过,甚至想过在真相大白前,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因为,他不想伤害她。 可最终,他发现,当她出现在他面前时,三天里不断洗脑建立的防护网就直接哗啦瓦解,她只需要轻轻一个触碰,所有的所有,就轰然倒塌。 他最终,不战而降。 “难道这就是少年说的渣男?”景翊有些自嘲。 这三日,他越想,越觉得也许他真的曾经爱过一个女人,爱到感天动地那种。只因为,嘟嘟确实长得太像他了。而他比谁都了解自己,他若真和一个女人生了孩子,那一定是因为爱。 他想过可能是意外。 可梦境里的那些感觉,却又似乎在告诉他,意外的概率很小。 所以,他在逃避。 可却最终沮丧的发现,他疑似成了自己最不耻的渣男。而且,还是个因为爱上男人而不管不顾的渣男。 还是个,“喜新厌旧”的渣男。 因为,就算有梦境还在,他却仍然,控制不止地要靠近她。 景翊缓缓闭眼,良久。 段一鸣说了,如果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那就凭本能。今后,若真是,若真是…… 景翊猛一甩头,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看着床上睡得挺香的某人,幽幽道了句:“没良心的。” 忽而又有些担心起来。 今日她说喜欢他,可今日她是醉酒状态下,那等酒一醒,是不是,就不认账了。 不行,说了就不可以反悔。 在患得患失里,景翊也睡着了。 …… 次日,郝瑟醒来,揉了揉仍然有些昏沉的脑袋,总算是想起昨天在风花雪月楼喝醉了,然后好像是谁将她带了回来,至于后面的事,好像一个字儿也想不起来了。 看了看房间,认出这好像是景翊那家伙的,微微呆愣了下。 这么说,是那家伙把她带回来的?这家伙不是躲着她吗? 看看房间里热水和洗漱用品都准备好的,也就先洗漱整理了一番,才走出房间。刚出去,就看见景翊走了过来,拉过她的手:“我陪你吃早膳。” 郝瑟:??? 怎么感觉这家伙特意等在这里一样? 饭桌上,她发现,这家伙比以前殷勤细心了很多,连说话都温柔了很多,简直有点居家暖男的错乱感。 “殿下,你世子附身了啊?”郝瑟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就想起那天这家伙说要断袖她,再看看面前笑得温柔和气的某人,郝瑟将座位往后搬了搬。 景翊拿出湿面巾,将她的手擦了擦。 “什么世子,他哪里有本殿下貌美如花。”景翊将面巾一扔,像在扔某世子。 郝瑟:“……” 还好还好,还是那个熟悉的殿下。 “狗子,”景翊突然咳嗽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样子:“你考虑得怎样了?” 郝瑟:“……” 景翊下巴一崩:“做我王妃。” 郝瑟头一下磕在桌上,揉了揉磕红了的头,弱弱地道:“殿下,咳咳,我……我是男的。” 景翊伸手揉了揉她额头,淡定地道:“我知道啊,我就是问你断袖的事,考虑得怎样了啊?” 郝瑟:“……” 殿下还是那个殿下。 没等她回答,景翊又道:“狗子,你昨天睡我了,你得对我负责。” 郝瑟再次磕在着上:“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景翊一指自己:“昨晚,你先是强wen了我,然后……” 景翊没有继续说,先撩起衣领,给她展示了战绩。那雪白雪白的皮肤上,有些颜色,艳丽得触目惊心。 “你看看,你看看。”景翊揪着证据,像个被白嫖了的小媳妇儿,打上门要求渣男负责一样。 咳咳,他可没撒谎,可不是嘛,一开始就是她主动的。当然,他反客为主的事,他可不会说出来。 看着眼前那朵朵草莓在雪里盛开的盛景,郝瑟开始在风中凌乱,脸皮也开始烫了起来。 握槽,她居然这么猛?居然酒后乱性。 可是以前万里不是说她酒品很好的吗?说她醉了就很乖很乖的哦,难道万里那家伙撒谎? 郝瑟心肝儿开始乱跳,条件翻身地摸了摸全身,有些不太确定。好像,这身体不像做过那什么双人配合的啥运动。不过她连男朋友都没有过的人,也无法确定啊。 “殿下,你倒是说清楚点啊?”郝瑟有些胆战心惊的,“我究竟,咳咳,那个,对你做了什么没啊?” “你真的啥都不记得了?”景翊一脸委屈,这让郝瑟越看越觉得自己像个拔什么无情的大猪蹄子。 “不记得了。”郝瑟脑袋一怂。 “你再仔细想想,你先强吻了我,然后……”景翊提示,眼神微闪。 郝瑟哭唧唧地:“然后怎么?” 该不会? 景翊捂脸:“啊,渣男,你真不记得了?” 郝瑟脸一白,天啊,难道她真的干了啥?真把人给“强”了? “那个,我,我没成功?”郝瑟呼吸发紧,心跳如鼓。 景翊叹了口气,“你个没良心的,你强亲了我,然后扒了我,然后……两眼一闭,睡了。” 太没良心了,把他撩到箭在弦上,就戛然而止。 不过,也幸好。 因为,要真发生点啥,其实,他有点不太确定,这该如何进行。毕竟,这家伙是男人。虽然,那个书上都有,可就是,有点下不去手啊。 郝瑟紧绷的神经一下松了下来,哎嘛,吓死个人了。她还以为她真的睡了人家呢。 一放松下来,郝瑟才发现了有些事不那么对劲。 郝瑟一拍脑袋,尼玛,真的是,被这家伙吓到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她如果真睡了这家伙,那他早发现她是女子的事了。如果那样,怎么可能还是刚才的反应。她一开始就该判断出来真相了。 真是,心乱了,智商也下线了。 瞅了瞅景翊脖子上的那什么什么痕迹,郝瑟心里忽然颤了颤。那有些刺眼的颜色,似乎在提醒着她,她主动对人家下手了。 心里忽然有些慌。 那个一直被她刻意回避的问题,开始无法控制地在脑子里盘旋。 她是,喜欢上这家伙了。 “除了脖子,其他地方还有。”景翊又开始控诉。 一伸手,就要脱衣服展示,郝瑟赶紧抓住他的手,再捂紧他的嘴:“殿下,别,别说了。” 郝瑟额头蹭蹭蹭冒冷汗。 天啊,虽然没睡,可是战况还是挺激烈。不过还好还好,到底没发生那个的。所以,这家伙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是女的。 一想起女的这事,郝瑟突然有些心虚。 这容绥知道了,李止也知道了,偏偏就景翊像个傻子一样不知道。这让她,良心有点不安啊。 要不,就告诉他了。 “殿下,”郝瑟深吸了一口气,也一本正经地开口:“下面,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后,可千万别激动,别发疯。” 景翊诧异地抬眸看她。? 第177章 曾经的小小少年 如今已风度翩翩 (177章)“我什么时候疯过?”景翊不服,“只有白无常那货才成天疯疯癫癫的,不呆家,天天往外跑,不干人事。” 郝瑟:“……” “快说啊。”景翊催促。 郝瑟想了想,不行,得先要个免死金牌。这女扮男装可是欺君大罪。万一这家伙告诉他爹呢。 “殿下,”郝瑟脾气一下温柔了起来,“那个,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你听了,得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啥,你得保我不死。” 景翊疑惑地看她一眼:“那是自然,有本王在,谁敢惹你。” “万一,是你老子呢?”郝瑟试探着说。 景翊嗤了一声,“这个我可以给你保证。” 他有一百种办法让他那老子妥协。 郝瑟终于放下心来,这皇帝老子那里应该生还概率很大了,就是这说出来,眼前这货会不会雷霆大怒灭了她? “咳咳,”郝瑟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咚的一声,郝瑟干脆利落地倒了下去。 景翊脸色一变,一下接住她。看了看她,发现竟然晕了,可是脸色什么的,倒是挺正常的。 抱起她,就往容绥房里跑。 …… 刚从外面回来的容绥,看着景翊奔进来,心里也一个咯噔,一下有些发慌。作为医术很好的医者,他见惯伤病疼痛以及生死,正常来说,已经很少慌乱。 可看着那熟悉的衣裳,心里狠狠地跳了一下,还微微有些发疼。 “怎么回事?”容绥帮着景翊将她放在小榻上。 “不知道,和我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倒了。”景翊放下人,这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快,七上八下打鼓似的,“赶紧看看啊。” 容绥在旁边坐下,抓起她的手,搭了上去。 “怎样啊?”景翊蹲了下来,看着他把脉。 容绥:“……” 他才刚搭上去,脉都还没来得及把啊。 景翊也似乎知道自己问得太急了,闭了嘴,一脸紧张地看着。 容绥这才细细把起了脉,眉头却微微一蹙,露出一抹不解之色。换了只手,重新把脉,疑惑之色越来越浓。 “容绥,说啊。”景翊看得提心吊胆起来。 容绥放下她的手,一脸疑惑地道:“从脉象看,没有任何不妥。也许只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说着说着,容绥突然看向景翊,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开口:“殿下,你昨晚,没对她做什么?” 景翊一滞,突然笑了:“也就,亲了一下。” 容绥也一滞,半天才说:“那没事了,休息下就好了。” 看脉象,郝瑟身体确实并无大碍,这晕倒得莫名其妙,连他也说不出原因。 景翊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那些十绝军的事,你研究得怎样了,有得救吗?”景翊这次想起问这事,昨日容绥说过,大概今日就会有初步结果。 容绥看了看郝瑟,放低声音:“殿下,咱们去书房说。” 景翊点点头,想了想,将郝瑟又抱回自己房间,安置好,才和容绥去了书房。 …… 房间里,郝瑟失落在梦境里。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没有重量的云朵一般,漂浮在半空,俯视着这个世界。 眼前的画面,似乎是一处古城,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满街的杏花开得正艳,纷纷扬扬落在行人肩头。 大街上,有小女孩好奇地在各个卖胭脂水粉和各种稀奇小玩意儿的小摊上奔来跑去,似乎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眼里全是向往。 身旁跟着的小丫鬟怯怯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别买了,买了你也用不上。” 闻言,小女孩本来欣喜雀跃的脸色一滞,咬咬嘴唇,神情极尽委屈和无奈,很不舍地放开手里的一根漂亮簪子,丧丧地道:“我是女孩子。” 小丫鬟一把捂住她的口:“小姐,咱赶快回去。要是夫人知道你偷偷穿女装出来,我肯定要被打死。” 小女孩没说话,低垂着头,丢下小丫鬟,一个人往前走了,越走越快,小丫头被落下一截。 那漂亮得像一对蝴蝶展翅的大眼睛里,红红的,盈盈水光快要溢出。 失落委屈的小女孩,低垂着头,没有注意到,大街上的人群纷纷开始躲避,街那头,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儿凶神恶煞地往前狂奔,后面追着一队衙役打扮的差人。大汉们遇到挡路的小摊,直接一脚踹翻,遇到挡路的路人,横刀一砍。 “快跑啊,南山的流寇又来了。”行人边跑边喊。 后面的小丫鬟也跟着人群躲避,却惊恐地发现她家小姐似乎完全没发现情况。 “小姐,快让开啊。”小丫鬟吓得脸色发白,眼看冲在最前面的大汉举刀就砍了过去。 小女孩被喊声惊醒,抬头一看,刀光已落了下来。 她只能茫然又骇然地看着眼前的刀光,这样的情况,她根本来不及避开,况且,一个小女孩,也避不开。 小女孩眼里一直萦绕的水光,终于掉了下来。 果然啊,娘亲说过,她刚出身的时候,就来了位自称少年的什么高人,给她娘说,这孩子,要想长命,得当男孩子养。要把女子身份隐藏好。今日,趁着娘亲外出,偷偷穿了小丫鬟的女装出来,报应就来了。 刀光越来越近,即将落在自己头上。 小女孩猛地闭眼。 这一刻,她想起了看过的话本子,那据说风靡前朝的某个话本子,里面有句话,她还清晰记得:在我生死存亡之际,我的王子他一身白衣,脚踏祥云,自天边而来,像那九天之上袭来的仙人,他挥一挥衣袖…… 小女孩猛一睁眼。 眼前,那本已近到身前的流寇似被什么突如其来的力量击倒,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小女孩双眸一下瞪圆,小小的嘴巴张得老大。 远处,有白衣少年立在那里,衣袂飘举,杏花天影下,他抬起漂亮的眸子,远远看了小女孩一眼,冲她淡淡一笑,笑容温柔而雅致,俨然已是个小小的谦谦君子。 小女孩仍然张着小嘴。 为什么这个小哥哥,看起来好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话本子里怎么形容的呢,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让开让开。” 喧闹声将小女孩拉回神,一直追在后面的衙役们终于追了上来,将几个流寇捉住,正吆喝着附近的百姓离远一些。 被挡住视线的小女孩焦急地往旁边跑,等她终于绕开“障碍物”时候,刚刚那个救她的小小白衣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王子。”小女孩失神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杏花树下。 小女孩伸手扯了扯身上的女装,再次轻咬红嘟嘟的小嘴唇。 …… 飘在半空的郝瑟,看着那小小白衣少年,瞳孔突然一缩。 那少年,五官和李止一模一样,虽然年纪还好,气质还稍稍有些稚嫩青涩,可那清风雯月般的气质,那空灵美好的眼神,已初具皱形。 郝瑟突然笑了。 曾经的小小少年,如今已风度翩翩…… …… 现实里的郝瑟,一下醒来。? 第178章 这就是心动和双向奔赴吧? (178章)醒来的郝瑟,睁着眼,直愣愣地看着账幔很久很久。 她刚才是昏倒了? 记得昏倒前,她好像正要告诉景翊她是女子的事,可好巧不巧的,话刚到嘴边的关键时刻,她就直接倒了。 想起梦境里的事,郝瑟脸色微微发白。 她是看出来了,梦里,那小女孩虽然和她长得一样,可肯定不是她。那就应该是原主郝瑟了。而那小小少年,她基本确定,就是李止。梦里,看起来七八岁样子的郝瑟,被看起来是少年的李止给救了? 可她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晕倒,然后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其实,到现在,她大概明白了。 那些,不是梦。 那应该,是原主郝瑟的真实记忆。 只是,这记忆,似乎和她以前乱打听到的背景信息有些出入。她以前,还以为郝瑟是因为家里无男丁,怕二房三房的叔叔伯伯们强财产,所以她娘从小将她当男子养。原来是迷信啊。 她刚才,上帝视觉,连小女孩的心声都听到了。而且,她好些还记得小女孩心声里,是一个叫少年的高人提示女扮男装的。 少年? 忽然就想起了景翊那个池塘里嘎嘎叫,总自称少年的师父。天,该不会和那个嘎嘎叫扯上关系。 这事儿,复杂了。 郝瑟沉默着。 刚才那梦,她似乎,仍然是作为旁观者,在看他人的戏的感觉。这和她以前做那些看不清人脸的梦,感觉迥然不同,那些梦,她有很强的代入感,就好像她就是主角,能感同身受梦里的喜怒哀乐。 可刚才这梦,是个局外人,旁观者。 那么,原主让她做这些梦,是要给她传递什么信息?还是说,原主没有死,只是灵魂休眠了。 她想,大概率,原主的灵魂,可能还真地和她共存在这个身体里。 郝瑟深呼吸了一次,心里很乱。 可她以前经常做的那些梦呢,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今天的梦是原主的记忆,那以前那些有代入感的梦,难道是她自己的记忆?她曾经,也在罗布泊失去过一段记忆。 郝瑟心里颤了一颤。 突然就想起景翊,想起很多次,和他在一起时候的那种奇怪的情绪反应。 郝瑟觉得自己似乎快抓住关键的东西了,可脑子里又很乱,有些念头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坐起来,走到桌旁,将壶里的凉茶一口喝光,冷静了下,又才想起晕倒前,景翊说的那些话。 她昨晚,真的对人家“霸王硬上弓”了? 那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乱了。 到现在,她似乎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了。那就是,她可能真的喜欢上景翊了。 因为穿越问题,因为郝瑟女扮男装身份的问题,她似乎,刻意地避免去想任何情感方面的问题。 不,确切地说,是从没意识到过什么叫心动,什么是爱情的味道。 要说对男孩子的喜欢,似乎,好像,从小到大,只对万里有点特别。可她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 据说,在她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认识”万里了。她那奇葩爹说,才几个月的她,就对万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抱抱。 据说压根还不会说话的她,当时还破天荒地冒出了两个字,但是因为太小,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她爹说,虽然没听懂,可总觉得听起来有种熟悉感。 这让她爹跌了眼镜,因为,在那之前,她很傲娇,除了爹妈,不要任何人抱。 于是,她那奇葩爹,拿出他的交友第一定律,测智商,让年仅三岁的万里,当场做起了智商测试题。 从那以后,她爹就喜欢上万里这个孩子,万里后来也成了他唯一收的“弟子”。 据说,万里看到她的第一眼,眼睛一下亮了,几乎每天都来家里报到,抱妹妹玩。 后来,她渐渐大了,有了记忆。 记忆里,万里确实三天两头过来,像个宠妹狂魔一般黏着她。她才刚入幼儿园,就成了幼儿园的“园霸”,无人敢惹,小朋友们天天排着队儿给她送零食,只因为,万里去了一趟幼儿园,也不知对小朋友们说了啥。 再到后来,她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似乎处处都有万里的痕迹。 记忆里,万里总是傲娇着漂亮小下巴,又总憋着坏的样子对她说:小可爱,叫哥哥。小可爱,亲哥哥一下。 记忆里,万里总是温柔又宠溺地说:小可爱,快点长大。 那些年,她似乎,对男生没有任何兴趣。非要谁是特别的,好些还真就只剩下万里了。她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傲娇,他的霸道,他的宠溺,他的强势,他的坏心眼,他偶尔的变态兮兮。 就那么习惯着。 有次,她笑万里:哥,你别老跟着我晃了,该找女朋友了。 万里第一次甩了她冷脸子,一周没理她。 后来,总是有学姐偷偷来“团宠”她,找她打听她哥的女朋友是谁。她很诧异,据她所知,万里好像没有女朋友啊。学姐告诉她,她们学校都传遍了,说万里有女朋友了。 她很好奇,周末回去就问万里。 “哥,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万里:没错。 她问:八卦果然传得快。 他瞟她一眼:你知道谁散布的消息吗? 她问:谁? 他一本正经道:我自己散布的。 她问:你以为你何以琛啊,啊,嫂子是谁? 他说:不告诉你。 …… 郝瑟无意识地再拿起茶壶,往嘴里一倒,这才发现没水了。也猛然回神,她怎么突然想起了万里,还想了那么多。 话说,万里和景翊,除了都有点疯里疯气外,其他好像确实没啥共同点。可她第一次见到景翊的时候,总觉得,他和万里,有种隐隐约约的相似点。具体哪里相似,又说不上来。 郝瑟叹了口气,不再去想万里。 又开始发起了呆,脑子里反反复复冒出这几天的感受。 细细想来,她和景翊的相处,就算她没恋爱经验,也知道,他们根本不像这个时代正常的男女相处。哦不,正常的男人和男人相处。 她虽然挂了个狗子的名号,可她却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而他,似乎也一直宠溺着他,完全超出了一个狗主子的觉悟。 还超出了,男子对男子的正常尺度。 她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信任,还有依赖。她甚至有意无意纵容着他的靠近,对他偶尔的亲密并不排斥。 而那一次的看似双方恶作剧的吻,其实,那感觉,很奇妙,很美妙。那一刻,就好像谁形容的那样,天更蓝了,云更柔软了,风更温柔了,空气里都是花香。 心情,是雀跃的,蠢蠢欲动的。 还想,和他更亲近有些。 如今想来,那就是老娘说的心动。 那就是,老爹说的双向奔赴。 郝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很久很久,垂下眸,轻笑了句:“那家伙,好像真的被我掰弯了。” 郝瑟轻眨了下睫毛,睫毛根部,微微有些湿润。 原来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喜欢上了。 既然喜欢他,那现在,是不是该对他坦承相告了。 如果换以前,她可能毫不犹豫。可如今,看到了原主的记忆,却有些不淡定了,隐隐还有些害怕,有些不那么光明。 她这是,占据了别人身体,剥夺了他人的权利? 正想着,和容绥说完十绝战士事的景翊,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第179章 他和她的答案 (179章)郝瑟抬眸看他,想着这事怎么说好些。 见她坐在那,景翊微微一愣,随后三两步走过去,将她全身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不放心地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郝瑟摇摇头。 景翊盯着她看了会,确定没啥事后,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笑道:“嘟嘟让容绥带给你的。本来容绥来那天就给我了,我……忘记了。” 其实不是忘记,是容绥来那天,他去找她,李止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躲了她几天。 “嘟嘟?”郝瑟很是惊喜,心情一下轻快起来,接过袋子,“嘟嘟给我带的什么啊。” “你最喜欢的东西。”景翊含笑看她。 “最喜欢的?”郝瑟懵了一下,将袋子打开。看着口袋里放得乱七八糟的几张大额银票,还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珠宝,郝瑟终于明白啥叫她喜欢的了。 看着这些银票和金光闪闪的宝贝们,郝瑟脸皮抽了抽,又感动又无语。 果然是她喜欢的啊,真金白银啊。 “嘟嘟就是我亲儿子。”郝瑟简直想抱着钱袋子哭一场。嘟嘟这个孩子,和她的缘分,说起来,真的很奇妙。 她何德何能,就那么入了嘟嘟的法眼,从此真把她当娘亲了啊。 哎,嘟嘟要真是她亲儿子,好像也不错呢。 瞅了瞅景翊,越发觉得嘟嘟和他的眉眼一模一样。心里那个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刚刚雀跃起来的心情,一下又从云端跌回谷底。 以前还好,虽然也猜测过嘟嘟是他的亲儿子,可到底只是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舒服。 可今日,阴差阳错下,一下明白了她是喜欢他的,这特么地,就好像很难接受他有个亲儿子。不,她可以单独接受嘟嘟,可好像很难接受嘟嘟是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本来是决定了要告诉他真相的她,一下就有些犹豫了。 如果嘟嘟是他的亲儿子,那么,嘟嘟的娘亲是谁?是生是死?还会回来吗? 景翊将她拉起来,一本正经地道:“狗子,你还没回答我早上问的话呢。断不断啊?” 郝瑟破天荒地没去纠结这个断字,而是抬眸看了景翊良久,看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下紧张起来。 如果狗子拒绝他怎么办? 郝瑟突然拉住景翊的手,很认真地道:“殿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景翊点点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问他尺寸都可以告诉她的。 “好。”郝瑟深吸了口气,葱玉般的手指微微捏紧,“景翊,你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愿意和女子生下孩子?” 景翊脸色白了白,似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看着他泛白的脸色,郝瑟心里沉了沉。 “如果,如果排除掉一些意外的情况,”郝瑟咬唇,“比如失去意识什么的……” 景翊脸色更白。 郝瑟一咬牙,心里突然就难过起来,却仍然坚持要答案:“景翊,告诉我。说真话。” 景翊后退一步。 “殿下,你不是想要答案吗?”郝瑟移开眼,“我也要你的答案。” 如果,他从来都只有她,那么,她就懒得管什么女扮男装,管什么现代古代,她就,要了他。 看着景翊苍白的脸色,郝瑟忽然就觉得眼眶有些酸。 景翊喉咙滚动了一下,迟疑了很久,终于开口,声音发涩:“你是,怀疑嘟嘟是我的亲儿子吗?” 郝瑟垂下头,没说话。 景翊沉默了下,手指微微发颤,也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吐出:“郝瑟,对于嘟嘟,我不能给你确定的答案,因为我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我曾经,失去过一段记忆。” “至于你问的另外个问题,”景翊无意识拽紧手指,“郝瑟,我不知道在我失去记忆的时间里,是否有个谁。可我知道,如果是在我有意识的情况下,我只会,和很爱很爱的女人,一起做那种事。” 郝瑟脸色也白了白:“殿下,你想爱几个女人?” 忽然才意识到,这是古代,古代的男人,似乎,并没有一夫一妻制的概念,他们的骨子里,是三妻四妾。 心情同样震荡的景翊,没有意识到今日的郝瑟,反反复复都是强调的女人。 “一个。”景翊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我只想,终生只要一人。” “殿下,你和嘟嘟长得一模一样,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吗?”郝瑟走进他。 景翊没有后退,垂下眼:“也许,他真的是我亲儿子。” 郝瑟突然闭眼。 她明白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在怀疑嘟嘟是他的亲儿子,那么,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也许曾经有深爱的女人。 无论真相如何,她还是,很难接受。 那本来就发酸的眼眶,似乎再也抑制不住,有什么湿湿的东西,缓缓掉了下来。 郝瑟突然转身,往外走。 看着她转身就走,景翊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慌,仿若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就要离他而去。 景翊追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她。 郝瑟身子一下僵住。 景翊双臂牢牢地抱住她,微微俯身,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又酸又涩:“狗子,别走。” 郝瑟咬唇,将滚落嘴里的泪吞了进去,轻轻去掰他的手。 “别走。”景翊不放手,语调很是卑微:“郝瑟,别远离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介意,其实我也介意。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找你……” 郝瑟掰他的手在发抖,泪珠一颗接一颗。 心里某处,开始疼了起来。 景翊鼻子一酸,在她耳边低语,“你知道吗?我也曾想,等所有真相都解开的时候,才做选择。我这三日,每一日,都是在无尽折磨里过来的,我困惑过,迷茫过,鄙弃过自己,可是郝瑟,再多的心理建设,再多的理智,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全部瓦解,全部崩溃,全部破防……” 郝瑟放弃掰他了,有些无力地任他抱着,感受到脖子上,似乎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滴了进来,顺着衣领,滑了进去,让她全身一颤。 心底,也跟着一颤。 忽然,就想要投降。 “郝瑟,不要离开我。”景翊贴在她脸上,“我不逼你了,我也不要求你断了,只要你不离开我。” 郝瑟脑子里交战着。 理智是一码事,可情感是另一码事。 可是,如果从此真的和他形同陌路,好像她也很难接受。可是,要让她真的心无芥蒂地接受,又做不到。 “郝瑟,你要是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还像从前那样待我就好。哪怕一天只喜欢我一点点,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对不对?” 听着那有些卑微的语气,想起曾今那耀武扬威疯里疯气的殿下,郝瑟突然就有些释然了。 是啊,真相又如何。 因为虚无缥缈的真相,就完全否决他,好像,也不算理智。 郝瑟突然伸手,轻轻覆盖在他手上。 “殿下,如果你真的能掰弯我,我就答应和你断。” 第180章 终于暴露身份 (180)本来很丧的景翊,一下僵住,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好久好久,那木头身体才微微颤了起来,眸底溢满惊喜。 “你愿意和我断了?” 郝瑟:“” “殿下,我是说,如果你能用你的魅力掰弯我的话”郝瑟忍着笑,觉得两人把断袖什么的说得如此光明伟岸,真的好吗? 景翊放开她,拍了拍一丝不苟的精致锦袍,立马又恢复成那个疯里疯气却又蜜汁自信的殿下,将她一下转过来,冲她绽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腰细腿长技术好,总有一天掰弯你。” 郝瑟翻了个白眼,也笑了。 她也想通了,既然怎么做都难受,那就顺其自然。她好像,是很喜欢他,可也好像,还没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那就,给双方一个机会。如果他真能让她不管不顾,她也能全心以赴。 如果,如果将来,真的出现一个让他取舍不下的女人。 她二话不说,抬腿走人。 分享男人,做不到啊。 所以,暂时就不告诉他自己女子的身份了。她老娘说了,要多给男人一点考验。她老爹当年可是经过她老娘多次考核才过关的哦,差点丢了半条命据说。 景翊心情一好起来,脑子就好使了,立马想起她昏倒前,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小狗狗,你昏倒前,好像要给我说什么话呢。”给了阳光就灿烂的景翊,又开始骚里骚气起来,“是不是要对我表白啊。” 郝瑟使劲摇头:“没,你记错了。” 景翊幽幽叹了口气,往她面前凑了凑,“看着这么好看的脸,你忍心欺骗吗?你昏倒前,明明说---下面,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后,可千万别激动,别发疯。” 郝瑟:“” 这家伙一个字不差。 “你还说,其实,我不是”景翊凑得更进,眸色微微危险,“狗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郝瑟:“我没有。” 才怪。 景翊瞅了瞅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福至心灵:“说,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其实不是男人?” 莫名地,他的眼神就兴奋起来,隐隐又要疯掉的样子。 然后,他就准备开始扒衣服。 郝瑟吓得心肝乱颤,一把扯住领口,慌不择口:“啊不,我是说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景翊扒衣服的手一顿,神色微微有些呆。 郝瑟一垂头,芭比q了,怎么张口说出来了。 四周一下静寂无声,空气有些诡异的安静。 景翊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狗狗,你在说什么?什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郝瑟叹了口气,也罢,说都说了,就招了。 她好像也有些良心过意不去啊。不过,说了异世的事,她的女子身份,也很难隐瞒了,在景翊面前,会破绽百出。 郝瑟心一横,豁出去了。 说,啥都说。 就是心底又心虚又没底啊。欺骗他这么久,到最后,全世界都知道了,哦,其实只有容绥李止秀儿知道,这个疑似男主还不知道。 他会生气。 哦不,会发疯的。 郝瑟咳嗽几声,鼓起勇气:“殿下,你先答应我。听了千万别疯。” 景翊爽快点头:“我从来不疯的。” 郝瑟:我信你个大头鬼。 “殿下啊,”郝瑟悄悄后退,离他远些,“那个,其实我不是郝瑟。” 景翊眼眸一下瞪大。 郝瑟悄悄再退两步,伸手指了指天空:“那个,我从上面掉下来的。我来自也许是一千年的世界,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 景翊没说话,胸口微微起伏。 郝瑟垂着眼皮,给他挑重点说了下现代和古代的区别,她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过还没提到性别的问题。 景翊脸色微微发白,很久,才道:“那你,还会回去吗?” 郝瑟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不许走。”景翊一下抱过她,语气霸道,声线却隐隐发颤,眸底涌出浓浓的恐慌。 随后那黑瞿石般的瞳孔四周,开始涌现一团又一团的黑色,直至和瞳孔连成一片,眼底瞬间被黑暗吞没。 郝瑟抬眸看他,心里一跳,也狠狠地疼。 完了,殿下又陷入黑暗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疯。 “殿下,别怕别怕,”郝瑟赶紧抱住他发僵的身体,轻轻顺着他的背,语调温柔耐心,“不走不走,不离开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景翊眼底的黑色才渐渐消散,僵硬的身体,也终于软和了下来。 “狗狗,不要走。”景翊突然垂下头,将下巴搁到她肩头,像个怕被遗弃的孩子一般,身子还微微发抖,“不要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曾经无数次没有抓住同一样东西,那种恐慌刻入骨子里一般。仿若他再怎么努力,有些东西似乎终究不属于他,到结局,始终会错过。 很多次,很多次。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脑子里,快速划过一些画面,快到他压根看不清抓不住。只恍惚看到,画面里,有两个可以和他比颜值的男子,似乎还有一个女子。可那男子女子的容貌,他却似熟悉似陌生。 心里,突然各种奇怪的情绪搅在一起。 羡慕,苦涩,内疚,不甘,欣喜,失望 那女子的面容突然清晰了一瞬,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像喊了句什么,可是他听不清,只听到后两个字是殿下。 喉咙里,突然脱口而出两个叠音,只是模模糊糊到他自己都辨识不出在说什么。 “殿下,你在说什么?”郝瑟突然一怔,这家伙刚才好像脱口而出了两个字,叠音的,可是她没听清楚。 可是那两个字,她却隐隐觉得好像很熟悉。 景翊回神,怔愣着。 他刚才,好像喊出了两个字,似乎是女子的名字,又似乎不是。 仍然是那困惑他太多次的感受:熟悉又陌生。 郝瑟叹了口气,继续撸狗一样安抚他:“殿下,我不走。” 很久,景翊才平息下来,那脑子,也似乎终于转过来了,问了一句:“那你,叫什么名字?” “景菲菲。” “菲菲?”景翊笑了,“很好听。” 等等,菲菲?也是叠音。难道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菲菲? 景翊有些骇然,随即又觉得不对。他虽然不记得刚才脱口而出的音,可唇形不对。 郝瑟悄悄抬眸看他,心里开始发毛,这家伙,还没反应过来。 郝瑟又想溜。等他反应过来,跑就来不及了。 “菲菲?”景翊再次重复了一句,眼眸一下瞪大,缓缓低头,看向正准备溜的某人,眼神很难形容。 刚才注意力在那叠音名字上,却忽略了菲菲这名字,只适合女子。 景翊缓缓看向她,眸光 郝瑟心里一跳,完了,殿下反应过来了。 景翊手一伸,就将开溜的某人拉了回来,盯着她的眸光,让她心里一颤。 “所以,你是女的?”景翊脸色微微有些黑,咬了一下牙。 郝瑟恍惚听到咯嘣一声,条件反射一个哆嗦。妈呀,牙齿碎掉没? “那郝瑟是女的还是男的?”景翊这下总算抓住重点了。虽然,这灵魂确定是女人了,可这具身体 没等郝瑟开口,景翊突然将她一扛,就往房间里走,气哄哄的样子。 一脚踹开门,又一脚把门踹上。 他将她往床上一扔,账幔垂了下来。 院里静悄悄,只听到郝瑟一声惊破天际的尖叫:“啊,殿下,你在干啥?” “啊,臭流氓。” “啊,你问我就可以了啊,你在干啥?” 第181章 疯批发疯盛景 郝瑟一脚踹翻某人。 一把扯起被子蒙住头,也遮住了她那红得发烫的脸皮。郝瑟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的感受。 虽然她知道这家伙异于常人,疯里疯气的。也知道这家伙听到她是女子的时候,大受刺激下,一定会发疯。 可想了一万种可能,也想不到这家伙竟然竟然…… 欲哭无泪的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和煮熟的虾子一样,红透了。 果然啊,疯批男主绝对和其他人不同。刚才,他竟然……直接检验上了。先是再次检查了一遍一马平川,评论了句:“被这一马平川害惨了。” 然后,然后…… 他将她衣服一撩…… 咬牙切齿地评了句:“果然……难怪。” 人家神仙兄知道她是女的后,是多么地善解人意,多么的君子风范。果然啊,这货是属狗的,人比人,不能比啊。 狗得如此坦坦荡荡,明明白白。 啊呸,死不要脸。 唯一还算安慰的是,这家伙总算还有点点底线。隔着布料,动作很快,光速一样一触即离。目的只是为了检验下她是否长了什么不该长的玩意儿。 动作也很有技巧,只是以恰到好处的角度“擦肩而过”,表面看,动作似乎很是不经意,坦坦荡荡,随手掠过。让外人看来,也就是替她轻弹了下衣服上的灰尘。任谁也不会认为这动作猥琐或者下流。 可是,她知道他的动机是啥啊。技巧有个毛用,欲盖弥彰啊。 虽然隔着衣服,那还是要命啊。 烫,现在都烫啊。 好久,郝瑟才抖抖索索地打开被子,却发现,那家伙一声不吭闷了半天后,居然转身就跑了。 跑了? 郝瑟又开始风中凌乱了。 这是啥情况,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 花园里,和景翊碰了个满怀的夏风,呆呆地看着他家殿下,一阵风似地跑了。风驰电掣地,掠过道道残影,却又没施展轻功,貌似只是发疯一样地跑步。 从一个院子,跑到另一个院子,跑完了商州“招待所”所有的院子。跑了一圈又一圈。 “不是,那个,殿下你在干啥?”夏风一脸懵逼地看着龙卷风般的景翊又绕了回来。 夏风的脑子开始蚊香圈圈盘旋。 殿下又得失心疯了? 连续跑了几十圈的景翊,终于停了下来。 夏风松了口气,一脸好奇地凑上去:“殿下,咋了?” 话还没说完,景翊又噗通一声跳进花园里那又宽又深的荷花湖。 然后……开始游泳。 浪花扑腾,水花四溅,就是那游泳的姿势,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游龙般的美感。 而是,好像忘记了怎么游泳,四肢都不太协调了,最后给整成了狗刨姿势,扑腾扑腾得,整个后花园都可以听到。 凉凉小风吹过来,夏风茫然地拿开吹到鼻子上的一片树叶,在风中凌乱着。 殿下疯了,绝逼疯了。 好不容易游泳完的某殿下,从水里窜起来,爬上岸。 “殿,殿下……”夏风蹲下来,用手捅了捅景翊。 景翊没理他,往地上一趴,开始做……俯卧撑。 没错,俯卧撑。 夏风茫然了很久,默默地退后,退到花园边边上,撞上了无所事事又来找他的秀儿。 一看到夏风,秀儿两眼放光,一把抓住,压低声音:“夏风,闹鬼了。” 夏风两眼呆滞,不走心地回道:“闹啥鬼啊?” 秀儿香喷喷地凑近他,阴恻恻地道:“刚才,我遇到这别院里好几个下人,他们一脸惶恐,战战兢兢地抱团取暖。” 夏风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 “妈呀,我上前一问,他们吓得全身发抖,说这院里阴气沉沉,说今日大家都看到了鬼影子,在各个院子之间忽隐忽现,好可怕的。” 夏风瞅了瞅远处还在做俯卧撑的某人,拐了拐秀儿:“喏,你说的鬼,在那边。” 秀儿顺着夏风手势一看,蹭蹭蹭后退几步,捂住嘴巴,眼神惊恐:“妈呀,睿王殿下这是在做俯卧撑。这得有多饥渴啊。” 夏风茫然地看向秀儿:“秀儿你在说啥?” 秀儿一巴掌拍过去:“废话,段子里,俯卧撑不就是代表那啥啥啥吗?” 夏风:??? 那边,景翊终于折腾够了,一骨碌爬起来。 夏风也顾不上追问秀儿了,跑了过去:“殿下,你今天鬼附身了啊?” 景翊抬起脸,淡淡瞟了他一眼,随即全身又有点蠢蠢欲动,那眼神儿…… 夏风抖了一抖。 哎嘛,殿下这眼神儿,是他这十几年来,看到过的最疯里疯气的眼神儿。他形容不出来。总之,殿下今日,脑子里有一堆又一堆的小人儿在跳脱衣舞。 看起来,极其开心,又极其不开心。 好像兴奋,又好像懊恼。 看似咬牙切齿,又貌似喜极而泣。 觉得他想吃人,又感觉他想抱起谁都亲一口似的。 好像,痛并快乐着一样。 反正,形容不出来,就是很疯批的样子。 夏风悄悄后退,妈呀,殿下这是受谁刺激大发了啊?天,殿下千万别真的跳脱衣舞啊。 跟过来的秀儿,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景翊。天啊,殿下看起来好像个疯批美人。 “咳咳,”景翊咳嗽了两声,喝住了正要溜的夏风秀儿:“站住。” 夏风脚步一顿,僵硬着脖子,缓缓转头。 殿下啊,你又要出啥幺蛾子啊。你每次变疯批,都会折腾夏公子的。 记得有一次,殿下将他公主抱了,然后……始乱终弃了,一把扔地上了。 “咳咳,殿下,您请吩咐。”夏风笑得讪讪的,无意识地拉住秀儿的手,给自己壮胆。 景翊瞟了瞟自己湿透的全身,问夏风:“本殿下身材好不好?” 夏风机械点头:“腰细腿长身材好,只比夏风差点点。” “纠正,是腰细腿长技术好。”景翊居然没生气,满意地看了看自己,随后又哭唧唧地道:“呜呜呜,我终于有机会技术证道了。” 夏风秀儿面面相觑。 这怕不是个二傻子,又跑又跳,又哭又笑,胡言乱语的。 景翊一指夏风:“你!” 夏风心肝儿一跳,把秀儿拽得更紧。哎嘛,殿下这眼神儿,绝对要出大幺蛾子。 秀儿也心肝儿跟着乱颤,哎嘛,出自女人的第六感,感觉这疯批美人又要开始疯了。 景翊扬了扬下巴,冲夏风道:“本殿下突然想跳舞了,你,陪本殿下跳。” 夏风身子晃了晃,想跑,却没敢跑。 不敢跑啊,这跑了,殿下不罩他了,他就得回家继承家产去了。 可让他夏风跳舞,要命啊。 其实跳舞没啥,问题是跳殿下小时候每次喝醉了发疯,自编自演的那个舞,那是要命的啊。那会毁了夏公子玉树临风形象的。特别秀儿还在这里。 景翊眼一瞪,夏风只好流着心碎的泪,像个被恶霸霸凌的小媳妇儿,凄凄惨惨地被迫加入景翊的疯批舞蹈。 秀儿抹了抹额头的汗,悄悄往后退。 天啊,毁三观啊。那动作,好像好像那什么古早舞蹈。 她明明记得那次盛都府在河边烧烤露营时候,殿下和应世子一起跳舞,两人都是如此优雅,仙气飘飘啊。一看就符合天潢贵胄和世家权贵的高雅尊贵气质。 可为啥眼前的画风,如此魔性? 果然,郝小妞说得对,没有了反恐专业户应世子的镇压,殿下会完全放飞自我的。 秀儿那嘴,不受控制就溜出了一串音乐,一串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唱的奇怪曲调。她觉得,和殿下他们的动作,很是搭配。 “鳌拜鳌拜鳌拜拜……” 秀儿唱完,喃喃了一句:“广场舞扛把子。” 不过,她也不知道啥是广场舞,啥是扛把子。只是这词汇脱口而出。 “秀儿,一起玩啊。”景翊突然叫住秀儿,“本殿下要和你分享喜悦。” 秀儿腿一僵。 我谢谢你的分享啊。 …… 花园里,秀儿麻木地摆动着四肢,嘴里唱起了bboo b oo。 “起飞起飞,炫耀你的魅力bboo bboo……” 夏风已经开始同手同脚。 只有景翊,虽然魔性,却也倒还没辜负他那盛世美颜。没法,美人哪怕抠脚,都能抠出一地莲花的。那随便摆一个动作,都是颠倒众生的。 “应世子,夏风想你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带飞羽卫打你的暗卫了。” “应世子,秀儿也想你了,快来镇住这疯批啊。救命……” 秀儿和夏风,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绝望。 …… 正往燕南方向驰骋的李汝应,莫名其妙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第182章 钢铁直男和硬汉 这边,看着景翊莫名其妙跑了的郝瑟,晕晕乎乎地跳下床,也跑路了。不行,她需要静静,这家伙脑子里的发疯小人儿一定还在跳舞,还不知道要做出啥惊天动地的举动来。 她也要跑路了。 她发誓要躲他几天,等他不疯了先。 跑路得太急的某人,一不留神,撞翻了轩窗旁边的椅子,椅子又撞到在旁边的小柜上,啪嗒一声,从柜子顶端掉下来个什么东西。 郝瑟捂住额头上的包,心里骂了句什么,往地上一瞧。 哦,原来是掉下来一本书。 捡起来,准备放回去,却一下被书的封面给吸引了目光。 “《星语星愿》?”郝瑟念出声,微微奇怪。这啥玩意儿,怎么这封面看起来如此地熟悉。 看着看着,郝瑟一拍脑袋,她知道为啥熟悉了。 这书,和她家的《天京衙记事》的封面设计简直一模一样,一眼看上去,简直就一妥妥山寨版本啊。有种现代时候那种“康师傅”和“康帅傅”,“大白兔奶糖”和“太白兔奶糖”等正版与山寨的即视感。 郝瑟眼角抽了抽。 难道谁看《天京衙记事》起飞了,就开始不要脸地抄袭爆款了? 弹了弹这纸张和做工,再随便翻翻里面的印刷和排版。郝瑟又微微诧异,咦,怎么感觉这盗版比正版做工还好。 就是不知道内容和正版比怎么样? 抄起书,郝瑟跑得比兔子还快,回到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将门一关,蒙头就睡。 不行,脑壳太乱了。还是睡觉,睡着了,啥都忘了。 可是一片乱的脑子,压根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终于放弃,起床,坐椅子上发呆,准备翻翻那啥《星语星愿》。 还没开始看,却发现,跑路的景翊,闯她房间里来了,手里还拿着好几本书。 郝瑟:??? 不管是啥,跑路要紧。 还没等她行动,景翊一下挡住她:“骗了我这么久,还想跑?” 本身就长得高大的他,往她面前一站,投下的阴影一下笼罩住她。郝瑟往回缩了缩,没事长那么高干啥,简直浪费粮食。 那清爽硬朗得香味,又开始往鼻子里钻,让她逃无可逃。 景翊一下将她扣在胸膛上,眸色危险地盯着她:“景菲菲,骗了我这么久,你说该怎么办?” “咳咳,”郝瑟扬起小脸,讨好地笑:“哎呀殿下,这不是情非得已嘛。再说,你也没啥损失不是?” 景翊将她拦腰抱起,脚一踢,倒在地上的椅子就飞起来端端正正摆好。他坐上去,将她圈在怀里,把手里的几本书放在旁边小几上。 景翊手一挥,那些书就一字排开,摊开在小几上。 “郝小妞,好好看看。”景翊一指那些书。 郝瑟心虚又疑惑地瞅了瞅那书。 眼眸一下瞪大,随即刚恢复的脸皮,又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要命,这家伙拿的都是些什么书啊。 从左到右:《风月图》《龙阳双修》《鸳鸯十八式》《春色满园》…… 咳咳,虽然这些书她没看过,可她一看名字,就猜到了。不就是那什么什么宫图嘛。只不过,为啥前几本是那个“好基友”、“兄弟情”专用的,后面几本则是夫妻恩爱吹蜡烛,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教科书。 “看清楚了吗?”景翊掰起她下巴,让她视线无法再躲闪。 “咳咳,”郝瑟眼神闪躲,“殿下,原来你竟然男女通吃?” 景翊愕了一下,随即脸色一黑,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低吼:“狗子,郝瑟,景菲菲!” 郝瑟头一缩,不说话了。 难道不是吗?谁没事收藏这么多—满城尽是黄金甲—的书啊。 景翊拿起那本《龙阳双修》,眼神恶狠狠地似乎想要一口吃掉它。一把扔了,随后又拿起《春色满园》,神色很是复杂,似喜似怒,那漂亮的眸子又开始隐隐要疯。 哎嘛,危险。已经很了解他的郝瑟,赶紧伸手抚了抚他的背心:“殿下,深呼吸,深呼吸。” 景翊却突然抱住她,又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半响没说话。 郝瑟心里那个忐忑啊。 不怕疯批发疯,更怕疯批突然安静啊。 疯起来,还知道预防。这一安静下来,压根就不知道他下一瞬又要做啥妖啊。 所以疯批静悄悄,一定要作妖。 不过,景翊却没有她以为的那样作妖,而是安安静静地抱住她。这让郝瑟有些奇怪,却也不敢问:你为啥不发疯? 半响,他终于出声,声音有些哽咽,有些沙哑,似乎压抑了很多很多的情绪,他轻轻在她肩膀上咬了一下:“狗狗,你可知道,这一路走来,我有多煎熬。你知道吗?” 郝瑟心里一颤。 “郝小妞,你可知道,我几乎天天都在自我怀疑里度过。景菲菲,你个没良心的,你知道说服自己是断袖容易吗?啊,容易吗?”景翊语气很是幽怨。 郝瑟沉默,心底心虚又愧疚。 “狗狗啊,其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觉察到自己的不对劲了,只是我刻意地忽略,刻意地找各种借口回避。因为我怎么也无法接受,我竟然,我竟然……喜欢的是男子。” 景翊很么气愤地道:“狗啊,我可是晨起鸟朝天的啊。你让我如何接受。我每天起床一看,嗯,飞鸟展翅,还直。可我一看到你,我就沮丧地道:好像……弯了。” 景翊把头埋在她肩膀:“我每天直了弯,弯了直。终于,我成功说服了自己,我干干脆脆地承认自己被你掰—弯了。”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景翊一指那些好基友书籍,“我开始强迫自己尝试去接受,于是,就从这些书去尝试让自己有代入感。可是,好像还是不行啊,我就怀疑自己,难道断袖这事,还挑人。我又认识到了,原来我在你这里,才是弯的。” 郝瑟一句话不敢说。 原来她真的把人大好青年给掰——弯了。 还特么可怜的,掰—弯了后,现在又要掰—直。 像是回应她的心理活动一样,景翊低吼道:“你把我掰~弯了,现在,我还得自己直回来。我……” 在景翊唠唠叨叨的控诉里,郝瑟心虚啊。一心虚,就无意识地坐不安稳。 不知何时,控诉的某人,音量越来越低,那身子,也开始变得僵硬。 “别动。”景翊突然一把抓住她,声音又沉又哑。 郝瑟疑惑地看向他,心里再次一颤。 他此刻的眼神,暗沉得有些可怕,那并不明显的喉结似乎微微滚动了一下。 到底是现代人,总算反应了过来。 一反应过来,感觉一下就敏感起来。 感觉的小雷达开启。 要命,这什么触感。偏偏她坐的位置,太过微妙,微妙到恰到好处。 天啊,那感觉,愈加清晰。 这一刻,郝瑟大概明白了所谓硬汉的另一种诠释。也初步领会直男的另一种翻译。 嗯,合起来就是“—钢—铁—直—男”。 引申意义那种。 郝瑟尴尬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脑门上开始滚汗珠子。 听大学宿舍的姐姐们说,要想钢铁直男“服软”,只能那什么“绕指柔”。 郝瑟想捂脸。哎嘛,她刚才在想啥啊。 ”展翅了。”景翊狠狠一咬牙。 第183章 容茶茶又被嫌弃了 “展翅了。”景翊指了指。 郝瑟:“……” 大兄弟,你别说了,老子感觉到了。 郝瑟缓缓抬头,抖着心肝儿,悄悄地掰开景翊的手,准备跑路。这个时候,不跑路,难道等着让他实践四字词语吗? 那可不行,虽然她景菲菲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家伙。可这个水到渠成的事,始终还是差点火候。 景翊的眸色忽地一深,喉咙微微滚了一下,看向她。 屋内没有掌灯,光线半暗半明,在这暗色衬托下,那在两人刚才的推拉里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抹雪一样的颜色。 景翊抬眸,顺着那抹雪白缓缓往上,视线里,撞入一双莹润饱满的唇。 在那雪白底色的衬托下,那唇,愈加红艳。那线条,被明明暗暗的光线勾勒得鲜明而诱惑。 像一朵雨后含苞的蔷薇,蕊心半藏,每一片花瓣都在诉说着不一样的风情。 喉咙,再次滚了一滚。 眸光,更暗了些。 对上他深邃的眼神,郝瑟心里颤了一颤,随即开始小鹿乱撞。 视线相撞,黏在一起,两人都失了神。 暗色光线里,他那堆雪砌玉的脸,似生玉,似生光。 看着这样一张漂亮到极尽诱惑的脸,郝瑟脑子里的理智在一点一点被蚕食掉,头开始晕晕乎乎起来。 而景翊眼里,郝瑟那一张脸可称无瑕。余光里,平肩直颈,盈盈细腰,纤纤长~腿…… 午后的蝉,知了知了地叫不停。室内,却蝉鸣氛更静。 谁也没有说话,只剩两人都微微有些紊乱的呼吸。 和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两人都似乎听见了彼此如擂鼓一般的咚咚咚。 他清爽硬朗的香味,和她馥郁诱惑的味道,如道道看不见的丝线,缠缠绕绕在一起。 景翊缓缓低头。 郝瑟慢慢闭眼。 柔软的唇瓣相触。 心灵在这一瞬也狠狠相~撞。 这一刻,窗外的风,柔软而甜美。空气里,黏黏腻腻的全是香甜的味道。 隔壁院子里,夏风掏出一把秀儿研发的什么狗粮,正满院子撒着,几条小狗子欢快地摇晃着尾巴,吃着满地的狗粮。 景翊齿关轻轻一扣,更广阔的的天地在眼前。 “咚咚咚。” 敲门声却在此时响起,随后传来飞十二的声音:“主子,容公子来了。” 景翊脊背一僵。 郝瑟也一僵,随后推开他,一下跳了起来,离景翊老远老远,使劲整理着微微凌乱的袍角。 景翊看着那扇门,后牙槽咯嘣一声,脸色很难形容。 “进来。”景翊深吸了口气,声线微微暗哑。 飞十二得到允许,推开门,走了进去。 容绥也缓缓跟了进去。 “那个,你们聊,我想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郝瑟努力放自然语调,给容绥打了个招呼后,脚底抹油一般,溜了。 容绥微微疑惑地看了一眼她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呆愣。 景翊没说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淡淡瞟了一眼飞十二。 飞十二突然觉得心里一跳,有种莫名其妙地无形压迫之感让他浑身一抖。 他怎么觉得,主子好像很不满意他,那眼神看似淡然,可他作为飞羽卫,却本能地开始双腿发抖。 唉嘛,他确实没干什么啊。 飞十二低垂着头,不敢吭声,默默地给主子和容绥上了茶。 “我说飞十二,你想烫死你主子啊?”景翊将茶盏一放,语气隐隐暴躁。 飞十二一脸懵逼,摸不着头脑。 烫?这茶水温度刚刚好,甚至还微微凉了那么一点点,他还正准备着下去换一壶热一点的上来呢。 “自己下去绕着商州府跑五十圈。”景翊将那据说要烫死人的茶水一口喝光。 飞十二:“……好的,主子。” 他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容绥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景翊:“不是烫吗?” 烫你还一口喝光。 景翊下巴一扬,没好气瞪了一眼容绥:“本殿下就喜欢喝烫的,不行啊。” 容绥:“……” 行,殿下你喜欢就好。 瞅了瞅景翊那一脸不悦的样子,容绥调侃道:“翊殿下,我怎么觉得你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容茶茶,说话不要那么茶里茶气的。没错,本殿下就是欲求不满。”景翊瞟他一眼,反击回去,“像你这么的弱美人儿,也许是不懂的。” 容绥一下呛了。 剧烈咳嗽,咳得那白皙皮肤红润起来,看起来愈加有种轻若风流的弱美人姿态。 半天才回过气来的容绥,又恢复那白皙羸弱的肤色,淡淡道:“翊殿下下次寒毒发作的时候,也许就真的变弱美人了。” 他只是肤色看起那个了一点而已,这不影响那什么什么的好不好。 再说,他容绥可是神医,明白吗? 景翊一噎,还真有点怕这柔柔弱弱的家伙给他使坏,闷闷道:“容神医,请问有何指教?” 这刚才去了容绥那里,问过他十绝军治疗的进展,这怎么又跑来了? 靠,这家伙该不是故意的。 景翊脸色又开始黑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嗯,容茶茶和姓李的一样,都是心机婊。都在想抢他家狗子。 以前虽然他也吃醋,可到底因为郝瑟是“男”的,他对这两个家伙的防备程度要低一些。如今,知道了狗狗是女孩子,他这心里,就怎么想怎么忐忑。 越看容绥越觉得有威胁了呢。 狗子是属花的吗?招蜂引蝶的。 容绥看着景翊那越来越黑的脸色,无奈地扶额,据他对景翊的了解,这家伙应该又在脑补什么了。 “咳咳,”容绥打断他,“我来,是告诉你十绝军有新进展了。” 刚才景翊去找他的时候,他还没想明白怎么救十绝军的关键。景翊走后,他又反反复复地对样品研究了一番,恍然明白他一直疑惑不解的地方是什么了。所以就赶紧过来给这家伙说一下最新进展。 景翊这才正色问道:“能救吗?” 那地下一层的老百姓,没有经过残害,倒没什么问题,给安抚了一阵,按照赈灾流程,交给段一鸣处理去了。 就是那地下二层的半成品,以及花田里那些十绝战士,很是棘手。 “能救。”容绥肯定地点点头,神色也一下严肃了起来,“殿下放心,交给我好了。” 景翊给他倒了杯茶:“容神医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刚才不是容茶茶吗?”容绥没好气地接过茶水。 “神医和茶茶,难道有冲突?”景翊眉一挑。 容绥:“……” 殿下说什么都有理。 放弃和景翊扯茶茶的问题,容绥轻咳一声,才讲起了重点。 “殿下,我才发现,这些十绝军战士,身体很是奇怪。”容绥顿了下,“正是因为这点奇怪,我才有把握救他们。” 景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殿下,控制十绝军的幕后人,似乎留了一手。这些十绝军的身体,和我一开始猜测的不同。他们的身体,看似被迫害,实则似乎并未伤到根本,而且……” 容绥揉了揉眉心,微微不解:“而且,似乎还用了什么秘法之类,让他们不仅可以解除控制,还能增强体质。” 这种情况,他实在想不出原因。 景翊诧异地看向容绥,眸子里也渐渐升起一丝不解。 随后若有所思。? 第184章 启程回盛都 那日以后,景翊三天两头往段一鸣住的地方跑,据说是去给他的独家情感顾问请教怎么追女孩子的事情。 因为他每天都恨不得某人对他见色起意。可很明显的,他只是剃头刀子一头热,某人虽然不排斥他,却也没惯着他。 还说什么追女孩子没有他这样追的。这让他一颗蠢蠢欲动的怀春少男心,无处安放。故而,他脑子里小人儿一开始乱窜,他就往段一鸣那里跑。 但人家段一鸣可不是单身狗,这去多了,难免看见段大才子撒狗粮。 看着段一鸣身上那据说是谢晴天给亲手做的袍子,景翊嫉妒了,漂亮的下巴绷了好久,凑近段一鸣:“段一鸣,本殿下的发簪美不美?” 段一鸣浅浅一笑:“飞羽簪,很配殿下。” 景翊立马得意起来:“我家狗子送的。” 段一鸣很配合地道:“郝大人对殿下很是用心,下官都看见了。” 景翊得意了一会,脸色又一垮,叹了口气。 段一鸣失笑,殿下这样,一定又是在郝大人那里碰壁了。 “殿下,追女孩不要这样追,那个,咳咳,急不得,慢慢来……” …… 又从那日以后,景翊改变了策略,嗯,段一鸣说的,追女孩子不能急,要以退为进,要润物细无声。 不过,其实他觉得,还是不要脸一些更好。 翊殿下一边变着法子追女孩子,一边也没落下商州的事情。 十绝军的事,经过容绥的帮助,已经没有后患了。尼姑庵和蝶儿飞等人,飞羽卫也早处置妥当。而商州的赈灾,经过这一个多月段一鸣的兢兢业业,也步上了正轨。 皇帝委派的新任知州等官员,也陆续到任。 因此,景翊一行人开始从商州启程,准备返回盛都。 年底的九州赛,也该准备了。 而郝瑟,是皇帝钦定的负责人。 商州府前,马车已准备好,就等郝瑟他们上车就启程。 “殿下,我去和段一鸣晴天他们道个别。”仍然一身男装的她,看了眼门口的马车。 景翊轻笑了一声,拉着她出了门,指了指大门右侧一辆马车:“去看看。” 话音刚落,马车车帘被一双修长的手掀开,段一鸣和谢晴天走了出来,给景翊行了礼,笑看郝瑟:“一鸣昨日没去给大人道别,只是因为,一鸣和晴天,也要去盛都。” 郝瑟微微诧异。 “段一鸣要去盛都参加今年九月的会试。”景翊给她解释了一下。 “是吗?”郝瑟一下激动起来,一伸手:“我就说嘛,段学霸这样的人才,就该走科举。否则是不是浪费人才嘛。” 段一鸣看着郝瑟递出的手,低头轻笑了下,自然没敢去握手。 他已经知道郝大人是女子了,不过郝大人这女子,似乎和这个时代的女子,略略不同。她似乎,没有太多的礼法约束,不过却坦荡得让人不会多想。 看看旁边已经恢复灵动活泼的谢晴天,段一鸣心里微微一痛。 郝大人有殿下护着,应该是不怕这女扮男装治罪的。 他家晴天,其实也渴望着走同这个时代女子不一样的路,可终究,抗不过现实。 这一刻,段一鸣暗暗发誓,他要用尽一切努力,走到更高处。也许,到那时候,他可以,为晴天,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多争取一份权益。 其实前朝,曾经就设置过女官制度的。 那么未来,天辰也许也可以。 旁边的景翊,见郝瑟递出手,脸色一黑,一把拉过她:“别看见长得好看的男子,就去握手。” 郝瑟:“……” 谢晴天:“……” 至于夏风秀儿,压根就没关注郝瑟他们,两人站在角落里,正嘀嘀咕咕着什么,随后夏风耳朵被秀儿扯起,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众人眼神都没给夏风一眼,哎,这两个欢喜冤家,大家已经见惯不惊了。 见所有人都到齐了,大家就准备上马车出发了。 谢晴天给郝瑟眨了眨眼,郝瑟哈哈一笑,对景翊道:“殿下,我去和晴天坐一车,你随意。” 景翊看向段一鸣,脑门上明晃晃地写着:“管管你家女人。” 这最近,他家狗狗和谢晴天打得可火热了。 段一鸣低笑不语。 这个,他管不了,殿下也管不了。 郝瑟心情很好地拉着谢晴天,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队伍终于启程,往盛都而去。 马车里,谢晴天嗖地一下从身上变魔法一般拿出一本书,兴奋地塞给郝瑟:“郝小妞,我给你找的。” 郝瑟一把接过,捏了一把谢晴天的小脸蛋:“谢了,小美人儿。” 这个谢晴天,当初她第一次在观音县街头初见,晴天正推着她娘晒太阳。那个时候,她以为,谢晴天是一个温婉内向的性格。 可自从那事之后,谢晴天卸去了所有的压力,整个人都变了。 妈呀,郝瑟总算是重新认识了一下谢晴天。 原来谢晴天的性格,属于精灵古怪形,很是开朗活泼的,有点点像秀儿,却没有秀儿身上的匪气和流氓气。 看看,看看眼前这小美人儿,那眼神儿,冒着光,熠熠生辉的样子。 她喜欢! 郝瑟没有立即翻书,随后问她:“晴天啊,怎没见你娘?” 谢晴天将一串风铃挂在马车窗户边,回道:“我娘的腿被容公子治好了,她说让我们先去盛都,等安定下来后,再接她过去。现在我娘在隔壁县亲戚家里,没事。” 郝瑟点点头。 上次她娘偷偷跳水的事,容绥后来说了。不过她没让晴天知道。 多亏了容绥,医好了谢大娘的腿,也让她突然想通了,彻底打消了那些会拖累晴天啥的念头。 “郝小妞,看看。”谢晴天示意郝瑟看书,“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的孤本,市面上压根买不到的。” 谢晴天坐了过去,挨着郝瑟,很兴奋地道:“《铁三角之恋》,你站哪对cp?” 郝瑟这才有空翻开书。 一看,微微呆了呆。 买糕的,这这这,这书竟然是关于她那便宜小姨白苒的。 好,这书,嗯,说简单点。女主是白苒,男主是宫玥。而临殿下,是个特殊存在的男二。 临殿下曾经和小姨因为意外穿越回现代过,后来在她爹景维的帮助下,重新穿回古代了。那也是她爹最后一次见他们。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临殿下和小姨从现代回去后,后续究竟是如何发展的。 因为二十年前,她的奇葩爹,还没有能力帮他们实现随意穿越时空,那次穿回去,已经耗尽了最后的机会。 前两年,她老爹才把元宇宙和黑洞结合,基本实现特定空间的随意穿越了。但是因为系统还不稳定,有很小的概率出问题,所以一直没有用过。于是,她主动提出穿去小姨那,帮他爹检验元宇宙的稳定性。 倒霉的是,她真狗血地出了意外,没穿越到小姨那个时空,反而给穿到那之后几百年的后世来了。 “晴天,你赶紧给我讲讲,这书最后的结局。”? 第185章 关于前朝那些事儿 “没问题。”谢晴天很积极地说了起来。 到底是天辰的超重点书院出来的高材生,谢晴天的总结概括能力相当强,没有长篇大论,简简单单一段话,就简洁明了地讲清楚了主线和结局,也总结了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 听完结局,郝瑟呆了带,突然,就有些难过。 原来,临殿下真的英年早逝了。 好,这话本子,自始至终,直到结局,都是一对一的。她那便宜小姨,永远坚定地选择了先遇的小姨夫,也就是恒亲王府世玥。 对比男女主的大团圆结局,谢晴天意难平的是男二临殿下。 郝瑟觉得,听了晴天的讲述,连她也有点替男二意难平了。 临殿下有多么优秀,多么受欢迎,她多少是知道一点的。毕竟她从老爹那里,听了不少。她的机关阵法奇门遁甲,也都是靠临殿下留下的笔记。 那是个鲜衣怒马肆意鲜亮的男子,是个坦荡阳光到让人无法不喜欢的男子。 那是个深情隐忍到让她爹都心疼的男子,那是个自始至终满含苦涩却从未背叛兄弟情的男子。 那是个天天喊着要“弑兄娶嫂子”嬉笑不羁,却坚守原则,将哥哥的老婆全须全尾带回古代的男子。 那是个为了成全他最爱的女人和最“爱”的男人,默默承担了一切,英年早逝的男子…… 那是个,让所有人都意难平的临殿下。 虽然作者并没有明确写女主对男二的感情是怎样的。可是,大家都能感觉出,女主对临殿下,是有感情的。 那是一份虽然喜欢,却无法双向奔赴的情感。虽然喜欢,却不得不辜负的一个选择。 郝瑟再次一叹,心里在想,她小姨对临殿下是怎样的情感? “郝小妞,”谢晴天笑了,“你是不是在想女主对男二的情感是怎样的?其实,我个人觉得,这是一个讲先遇和后遇的故事。” 郝瑟诧异地看向谢晴天。 谢晴天道:“我记得有人说过,这世上,其实每个人,都有不止一个适合她的人。而最终她选择共度一生的那个,一定是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的那个人。书里的女主,在合适的时间,先遇到了男主。所以,临殿下就算再好,也终究只能是爱而不得的男二。” 谢晴天想了想,又重新给她讲了起来,这一次,侧重点在分析情感,还很有技巧地用了总分总的模式,有总论点,下面几个分论点。 然后,逐一论证。 最后,得出结论。 这就是一个先遇和后遇的问题。这也是一个如何平衡爱情和友情的故事。也是一个无解的,终究会有人爱而不得的结局。 郝瑟再一次咋舌于古人谢晴天的逻辑思维和表达能力。 哎嘛,她一开始还觉得谢晴天是靠段一鸣的小灶弯道超车的。 结果,这丫头,原来实力很强啊。也对啊,虽然资质也许比段一鸣差了那么一点点。可能够短时间从丁字班连跳三级升入甲字班,还保持在前十,这压根就不是普通资质的人能靠努力做到的。 嗯,打个比方,这个就好比,考上了那全国最好的重点高中,一开始在普通班,然后黑马一出,横杀四方,直接升入尖子班,还能碾压原尖子班的大多数人。 “郝瑟,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男主还是男二?”谢晴天笑看郝瑟。 “我啊?”郝瑟突然呆了呆。 一开始,虽然她个人很喜欢男二临殿下。可是,听主线剧情,男主女主也确实是真爱。 特别谢晴天娓娓道来三人的纠葛时候。 她开始有点迷茫了。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子,付出同样多的,一个是先遇到,先喜欢上的,情感已经刻入在骨子里。另外一个却是满足女主所有幻想,最适合她性格的男子,无论任何一方面,都不比先遇的差。关键的,那份隐忍太让人心疼,让人无法不动容。 所以,她现在,突然就不知道该选谁了。 “你也选不了,对不对?”谢晴天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轻叹道:“确实,当我看完的时候,我也很迷茫,如果是我,我该如何选择。” “我不知道选谁,但是,我只知道,只能选择一个。”郝瑟开口,“一旦选择,无论发生什么,必须辜负另外一个。脚踏两条船的事,我做不来,那违背了我的做人原则。” 谢晴天突然伸手,笑看郝瑟。 郝瑟会意,两人击掌,相视一笑。 是的,人生会有很多诱惑,可初心,是需要守的。 “可是,我喜欢的临殿下,就这样孤独到老,还英年早逝了。”郝瑟心里一阵难过,“意难平啊。”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很闷,很闷。 她想,小姨当初的感受,应该也会偷偷煎熬。 “没错。”谢晴天赞同,“这样的男子,如何舍得辜负。” “可是,如果选择了临殿下,我同样无法接受。”郝瑟摇摇头,“如果那样,就是对爱情最美好一面的背叛了。” 有些喜欢,终究只能辜负。 “如果,女主可以因为某些原因,分裂成两个就好了,这样,都不辜负。”郝瑟有些异想天开。 “那也不行啊,如果有了上辈子的记忆,那女子肯定会有心结的。这样的话,三个人都无法真正的幸福。” 郝瑟拿起书翻了翻,又看了看封面。 “咦,这书的作者名字蛮好听的呢。”白苒递给谢晴天一块甜点,“顾西洲。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不错。” 谢晴天也是个干饭人,顺手递给郝瑟一块牛肉干,赞同道:“那当然,也是前朝的名人。” “是吗?”郝瑟倒是完全不了解这个啥前朝。 谢晴天嘶了一声,哎嘛,这肉干太硬了。 “是啊,就是宫青临宫玥时候的权臣,据说最后做了第一首辅。这人文武全才,所以能把画本子写得这么传神。” 郝瑟啧啧了两声:“果然还得是了解内情的大佬,才写得出这些细节。” 这个啥顾西洲,绝对知道内幕。 谢晴天扔了那牛肉干,又拿出一包羊肉干,用手捏了捏:“姑娘我不信你有多硬。” 再次嘶了一声后,将肉干一扔:“手感怎么比段一鸣的还硬。” 郝瑟一下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晴天。这话没毛病,可听起来就是不对劲。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哎,她这现代人,果然是见识太多,脑补太厉害。她怎么可以拿这么污的念头去想这些纯真可爱的古代小丫头呢。 郝瑟鄙视了下自己。 谢晴天注意到郝瑟的异样神情,有些不明所以,随后似乎恍然过来,俏脸一红:“我是说比段一鸣上次给我的牛肉干还硬。” 郝瑟扑嗤一声笑场了:“晴天啊,我啥也没说啊。” 哎哟喂,原来这些看起来“纯良”的古代小妞,一个二个脑补都很强啊。 谢晴天也是个狠人,开始破罐子破摔,凑近郝瑟,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郝瑟缓缓转头,看向一本正经的谢晴天,用手指着她,嘴唇喏了半天,吼出一句:谢晴天,我小看了你。 服气,她真的服气。 如果这话是秀儿说出来,她觉得没啥,毕竟秀儿受她影响大,而且秀儿的身份,还很可能和穿越人有关。 可这是谢晴天啊,土着啊。 她不仅服气谢晴天,她还服气段一鸣。 谢晴天面不改色,淡定地继续吃了一块肉干,自然而然接着刚才的话本子话题:“哦,对了,听说顾大首辅还写了这个系列的后记。据说真正的结局在后记了。但是我还没找到,正想办法找呢。” 郝瑟再次诧异地看了看那书。 还不是真的结局? 大结局究竟是啥?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安静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木。 谢晴天漂亮的眼眸,突然亮了亮,似想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急着和郝瑟分享。 “郝小妞,你说,我开一个书局好不好?”谢晴天眼眸晶亮晶亮的。 “晴天,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郝瑟微微诧异。 谢晴天深呼吸了一下:“你也知道,我现在无法再参加科举了。可是,有的窗户,一旦打开,看过外面的风景后,就再也无法关闭。郝瑟,我不想只做一个整日只能相夫教子的女子,我不想做无才便是德的女子……” 郝瑟定定地看着谢晴天,有些动容。 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习惯成自然,已经想不起除了相夫教子,女子还可以有其他不一样的生活。果然,读书能让人站得更好,看得更远。 “说来听听。”郝瑟鼓励道。 谢晴天大大方方地开始说她的想法,她的规划 郝瑟越听越惊喜。 这谢晴天,不仅会读书,还有商业头脑,眼界也挺超越时代的。 两个同样女扮男装的女子,脑袋凑到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想法和建议。 此刻的郝瑟,不会想到,多年后,谢晴天,不仅成了天辰最大的书商,最神秘身价最高的连载文作者。 还在某一天,经过段一鸣和众人的共同努力,她终于重回科举,走上她最初的梦想。成为天辰最出名的两个女官之一。 而谢晴天,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写的一篇关于临殿下的同人文,竟然是…… ……? 第186章 出任大理寺少卿 十日后,郝瑟一行人终于回到盛都。 景翊入宫,再次给天辰皇帝汇报了商州的情况,只是隐去了谢晴天的事。 天辰皇帝长叹一声,似瞬间老了几岁。二皇子安王,在一个月前,盛都收到景翊密折的时候,就已经收押在宗人府。 安王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按律当斩。只不过安王他娘德妃,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天一夜,也不知和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最终,安王被贬为庶人,流放边关,无召永生不得回京。 而和虞美人碗,养颜膏等事有牵扯的所有官员,全部交由大理寺处理。那段时间,大理寺的上下官员忙得焦头烂额,脚步虚浮。 而朝中,官员也被换血了一部分,包括大理寺的职位,也空出来不少。 吏部又开始忙碌起来,忙官员的填补,忙重新制定官员的考核和监督制度等等。 大理寺的左少卿,也牵扯进了这起案件里。因此,职位空缺了出来。当朝臣为谁出任这个大理寺少卿的问题争论不休的时候,百官之首夏丞相,一脸平静地站出来,推荐了郝瑟。 于是,刚升任盛都府尹几个月的郝瑟,调任大理寺,出任大理寺少卿。 郝瑟扒着指头算了算,哎哟喂。这官不小呢,就是不知道俸禄多少,不知道和那个推荐她的夏丞相差距多大。 “狗狗,你若想恢复女子身份,我可以帮你。”景翊掏出一叠银票,“别算了,俸禄是个什么玩意儿。” 郝瑟一把抓过,塞进官袍里。 是是是,你殿下不差钱,看不上俸禄,可我稀罕啊。谁会嫌银子多了不是? 郝瑟收好银票,身板一正,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打工人,打工魂,打工才是人上人。” 虽然她确实没打算当一辈子男人,可一路和谢晴天玩过来,她却舍不得这份工了。哎哟喂,不都说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嘛。 这金光闪闪的工,得继续打。 反正欺君之罪已经犯下,就算要杀头,那也得从黑心老板那里把工资赚够本不是。 当然,其实她想的是,先这样,边走边看。 这老皇帝个糟老头子,据说身体不好,说不定哪天就挂了。万一以后是旁边这个男人当皇帝呢。不至于砍头。 景翊接口:“我只想做你的人上人。” 郝瑟一把捂住他嘴巴,额头冒汗,紧张地看了下四周。 妈呀,这个家伙,虽然从不会来硬的,可是自从知道了她是女的,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开~车。 婴儿车,滑板车,玩具车,高级车,啥都能开。一个不小心,车~轱~辘就可能砸脸上了,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一不留神就提高车速,要命。 “殿下,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郝瑟狠狠剐了他一眼,“注意车速,小心车毁人亡。连驾照都没有的人,收敛点。” 景翊一脸平静地道:“车毁人亡那是不存在的,本殿下只会对你力尽人亡。” 郝瑟:“……” 这都能又砸一个车轱辘过来。 看她又想翻白眼的样子,景翊笑了,不再调戏她,拉了她的手:“走,去我家,嘟嘟等你很久了。” 郝瑟立马心里一暖,麻利地跟着走了。 这从商州回来,盛都府一堆事,加上后来的事,一直忙得抽不出空去看嘟嘟。 走了两步,又想起她给嘟嘟做的扭扭车。本来去商州前就说给他的,一直拖到现在。于是先回了趟盛都府,将扭扭车带了再过去。 飞羽苑里,嘟嘟看见郝瑟的那瞬间,眼眸一下晶亮晶亮,飞扑着跑过去:“娘亲,你回来了。” 郝瑟将嘟嘟抱了个满怀:“儿砸,给我看看,看看变帅没?” 嘟嘟很配合地扬起小脸,还用手指了指:“娘亲,看,盛世美颜。” 容绥叔叔老说他继承了爹爹的盛世美颜呢。嗯,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是全盛都最帅的仔。他的漂亮,压根不用夏风叔叔的那什么魔镜魔镜告诉我。 郝瑟突然呆了呆。 刚才嘟嘟跑太快没注意,这现在再看,妈呀,嘟嘟好像这两三个月一下长高长大了很多,脸上已经褪去了婴儿肥,个子冲了很多。 如果说嘟嘟过去和景翊有七分像,现在,则有九分像了。 “娘亲,嘟嘟好看吗?”嘟嘟仰着笑脸,一脸求夸的样子。 “嗯,好看,嘟嘟是世界上最帅最漂亮的小子。”郝瑟呵呵一笑,唧亲了他一大口。 嘟嘟眼神更亮,隐隐有些兴奋,也唧回亲了她一口。 郝瑟晃了恍神,她怎么觉得,嘟嘟那兴奋的小眼神儿,隐隐熟悉,让她有种怪异的不良预感。 嘟嘟突然转了个圈,指了指自己的腰和腿:“小蛮腰,大长腿。” 那自恋的表情动作,和景翊一模一样。 郝瑟:“……” 她明白哪里熟悉了,嘟嘟刚才那兴奋的小眼神,和景翊脑子里无数小人儿开始跳脱衣服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嘟嘟又用小手往后使劲一拍,傲娇道:“小翘臀。” 景翊唇角上扬。他家的仔,有前途。 郝瑟却身子晃了晃。 天啊,这和景翊学了个全套了,动作,表情,眼神。连台词,都一模一样。这自恋又社牛的特色,简直家学渊源啊。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古人诚不欺我。 嘟嘟又道:“腰细腿长技术好。” 景翊唇角弧度更大。不错,他家的仔,果然不同凡响。 郝瑟:“……” 娃,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啥? 嘟嘟的漂亮小眉毛突然蹙起,似乎想说啥又卡了壳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尿尿多,冲得高。” 他本来想学爹爹的那什么话,对,四个字的。那是有次偷听到爹爹炫耀的。他觉得很神气极了。 嗯,他嘟嘟那么聪明,自然知道什么意思。肯定就是说尿尿装得多,所以能冲得很高。爹爹真有学识,能用四字词语来形容。 可是,他忘记了那四个字是啥。于是硬生生随便替换了一句。 郝瑟扑哧笑了出来,却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嘟嘟为啥憋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景翊一直弯起的唇角突然隐隐抽了抽。这小子为什么好像知道狗狗表扬他的四字词语?啥时候偷听到的?看他不打烂他屁股。 郝瑟回头瞅了瞅景翊,再看看嘟嘟,面对这两张几乎一样特征的脸,郝瑟微微愣神。 太像了! 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透不过气,觉得院里的阳光,也似乎暗了暗。 嘟嘟也许,真的是景翊的娃。 她其实,还是介意景翊有个前任或者白月光啥的。 这种狗血剧情,她拒绝。 按说,她应该也会顺带对所谓前任的娃,本能地有膈应。可也许嘟嘟这孩子确实太过可爱。她竟然,无法对嘟嘟生出符合爱情排他性的正常反应。 她甚至,很不得嘟嘟是她的娃。 “爹爹,你手里拿的什么?”嘟嘟这才看到景翊手里拿的扭扭车。 “给,你娘亲给你做的玩具?喜欢吗?”景翊把东西放下来,给他示范了下如何玩。 “喜欢。”嘟嘟很兴奋,虽然他啥也不缺,可这个时代,却没有专门的儿童玩具,是以看到这种专门针对孩子的玩具车,很是兴奋。 “娘亲,你上来,嘟嘟载你。”嘟嘟将扭扭车滑到郝瑟旁边,一张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郝瑟收起有些乱的心情,笑着坐了上去。 这车,是借鉴了现代的扭扭车,但是她进行了改造,车型设计都有很大区别。小孩可以玩,大人也可以玩,可以承载两个大人的重量都没问题。 一大一小两个,坐在车上,一起将车扭来扭去,精灵般的笑声和天真纯真的稚童声音,响彻在飞羽苑。 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温暖又明亮。 景翊一直站在旁边,唇角含笑,目光追随着两人,眼神平静又温馨。 心里轻轻一叹。 狗狗和嘟嘟,怎么看怎么和谐。 如果狗狗是嘟嘟的娘亲,就好了。 “爹爹,你也上来。”嘟嘟将车扭到景翊旁边,一拉他的衣袍。 “好。”景翊坐了上去,三双长腿搭在专门放腿的地方,一样的修长,一样的比例完美。 有了景翊的加持,在他的武力作弊下,普通的扭扭车,给开出了儿童跑车的气势。 随后进来的夏风秀儿等人,瞪大了眼。 第187章 嘟嘟是个神助攻 “夏疯子啊,你看别人家的大长腿啊,齐刷刷的。”秀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满脸羡慕。虽然她比例很好,但是到底个子娇小,这绝对值始终无法和这一家子大长腿比啊。 夏风瞅了瞅,哎嘛,还真是。 “不是,夏疯子,你难道不觉得,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家三口吗?”秀儿看得流口水,“不行,我以后一定得找个又帅又有大长腿的当相公。” 夏风立马掏出小镜子照了照,松了口气。 果然,夏风终究还是女娲偏爱的。 “咳咳,”夏风往秀儿身前一站,挡住她的视线,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时不时晃动下他的腿,看起来就好像在做踢腿之类的腿部动作。 “让开让开,挡住我了。”秀儿嫌弃地一推。 夏风动作一顿,一咬牙,在秀儿面前表演起了精湛的武术,专挑展示大长腿的动作。 秀儿被转移了注意力,小眼神儿开始熠熠生辉:“哎嘛,夏狗子啊,别晃啊,这满屏皆是大长腿啊。” 夏风满意地点点头:“你刚才说什么。” “满屏皆是大长腿。”秀儿重复。 “很好。”夏风收了腿。 秀儿又开始张望那边的一家三口。 夏风:“……” 感情他刚才秀了个寂寞? 正闷闷不乐的时候,春风悄悄走了进来,把夏风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夏总管,你不是让我帮你盯着胡小豆嘛。” 夏风一脸紧张,一把将春风拉走,一直走到飞羽苑外,才虎着脸:“啥情况?” 春风手一摊:“银子。” 夏风牙齿咯嘣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一把拍春风手里:“我说圆滚滚,你这么老实的人,啥时候也学会了耍心眼?” 圆滚滚憨厚地摸了摸脑袋:“小主子教的。” 夏风眼角抽了抽。这嘟嘟一到三岁,好像就突然开窍了。以前还只负责萌萌哒,现在好像有了各种小心思了。 拿了银子的春风,开始汇报工作:“夏公子啊,昨天胡老板来汇报工作,无意间说起他家胡小豆,看上了郝大人的婢女秀儿。胡老板还说,应胡小豆的请求,他择个好日子,找个媒人,准备去郝大人那里提亲去。” 夏风嘴里的花枝一下掉到地上,双眸瞪圆。 半响,夏风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春风手里:“圆滚滚,立马去帮我办件事……” 春风看着手里的大额银票,傻眼了。 原来夏公子这么有钱的?那为啥以前那么抠,他还以为夏公子穷疯了呢。 “夏,夏公子,你这样不太好?”春风在良心和大额银票之间,很是纠结,“虽然你很嫌弃很讨厌秀儿姑娘,天天欺负她,可也不用这么绝,破坏人家姻缘。” 夏公子真的那么讨厌秀儿姑娘吗?春风觉得,这应该是这样。毕竟每次见到他和秀儿一起,都是怼来怼去,恨不得把对方射穿那种。 “夏公子,要不要这么狠啊。”春风觉得,总得多犹豫几下,才能抚平不安的良心。 夏风唇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原谅了憨厚老实的春风,又掏出几张银票:“办不办?” “办!”春风彻底抛弃忠厚老实的人设,果断出卖良心。 …… 这边,一家三口边玩边聊天。 “殿下啊,你说夏丞相和我素昧平生,为啥帮我说话啊?”郝瑟一直觉得挺奇怪的,据说夏丞相是二十年前的科举-大-三-元,自视甚高的。 “看你长得顺眼。”景翊笑道。 郝瑟翻个白眼,信你个鬼。 “夏风是夏丞相的公子。”景翊解释道,“夏丞相天天求着他回去好好读书继承家业……” 那个老头子,每次见到他,就套近乎,不就是想让他帮他劝劝夏风回家嘛。 不过老头子很有眼色,居然知道投其所好。 嗯,这事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 不过夏丞相这样做,可能不全是为了夏风。景翊蹙了下眉,想起二十年前夏丞相家发生的事…… “我去,”郝瑟拍了下方向盘,“还以为胡小豆是个开迈巴赫当保安的典型,原来夏风才是深藏不露的官二代啊。” 果然,不好好当保安,就得回家继承家业去。 好可怜呢。 “东禹太子?”郝瑟有些疑惑:“为啥东禹国要指定夏风为太子?” 没等景翊回答,郝瑟又道:“再说,堂堂东禹,难道三宫六院的皇帝居然没有儿子?还得去天辰捞外嫁公主的儿子回去继承王位?忽悠谁呢。” 景翊看她一眼,淡淡道:“儿子倒是有两个,可据说都不堪重用。另外,东禹和其他国家不同。东禹的君王除了要求是出自皇室的优秀子弟,还必须是国师推算出的命定之人。 国师说,这一代有资格继承的人里,只有夏风的命格才是东禹的希望。另外,据说太上皇和皇帝都极其喜宠爱远嫁的公主,即夏风的母亲。” 郝瑟想了想,总觉得这逻辑不太对:“我怎么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 景翊笑道:“这里面,应该是有隐情的。只是,我也不知内情。但是,太上皇和皇帝,对这个继承人,都是很满意的。” 郝瑟不再感兴趣。这皇室的事,果真各种古怪都有。 吐槽了一番,郝瑟瞟了眼站在远处的秀儿,微微有些担心。 秀儿和夏风,虽然天天互掐,可旁观者,除了春风那种太过老实的人,谁都可以看得出两人就是欢喜冤家,配一脸的。 这夏风要回去继承家业了,她家秀儿还配得上吗? 虽然她这现代人,门第观念浅,可这是古代啊。 正想着,景翊扔了个更大的雷:“夏丞相算啥,夏风如果愿意,当一国之主都可以。” 郝瑟手一抖,扭扭车失去控制,差点撞到秀儿,幸亏嘟嘟眼疾手快调转了方向。 “东禹国指定的继承人,皇太孙。”景翊懒洋洋地道。 郝瑟心肝儿都开始抖了。 哎嘛,一开始,她还在想,等她努力一把,权倾朝野,给秀儿弄个妹子的身份,问题就应该不大了。 可一转眼间,官二代直接变皇太孙了。 这就麻烦了,她家秀儿难道还得是公主或者皇太女啥的才能门当户对了啊? 虽然,即使身份不对等,夏风应该也会娶秀儿。可那后宫之中,身份代表的东西可多了,秀儿就这样嫁过去 看看时间,到用午膳的时间了。三人也就停了玩乐,带嘟嘟去洗了手,去了饭厅。 一番运动下来,郝瑟和嘟嘟似乎都很饿,两人吃得可积极了。 “娘亲,我吃了两碗了。”嘟嘟邀功一般,让下人又打了一碗,边吃边吼:“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 嗯,娘亲以前没银子花了就吼打工人什么的,虽然他不懂,但是不明觉厉,觉得顺口又神气。于是,他觉得换成干饭人也不错的。 郝瑟满意地点点头,也招呼景翊:“殿下,你倒是干啊,干啊,怎么不干啊?” 景翊突然道:“我对干饭不感兴趣。” 嘟嘟好奇地抬起头:“爹爹,那你对干什么有兴趣。” 景翊目光在某人身上溜了一圈,答非所问:“我喜欢睡觉。” 郝瑟:“……” 感觉被内涵了。 嘟嘟一脸懵逼,随后不再理会景翊,继续唠叨:“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爹爹,看娘亲多乖,你赶紧和娘亲一起干啊。” 郝瑟:“……” 这话,没毛病。就是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 “咳咳,”郝瑟赶紧转移话题,不想在这个干的话题上滞留,“殿下啊,这九州赛还有两三个月了,那个参加的人员,我正在考虑中,呆会我把名单给你,你帮我看看,看看这样搞行不行。” 虽然,现在在大理寺打卡上班了。 可那个糟老头子说了,九州赛这段时间,大理寺的事,如果顾不过来,她可以安排给下属官员去负责,让她专心搞好九州赛。 景翊仍然答非所问:“我对搞九州赛没兴趣。” 嘟嘟麻溜接口:“爹爹你想睡觉对不对?” 景翊点点头:“说得不错。我只对搞某些事业才充满激情。” 郝瑟差点一头撞死在饭桌上。 算了,这种儿子,拉去卖掉算了。 …… 此刻,大陆的其他国家,也纷纷准备着这事。 北碚国。 南渊国。 西戎国。 ……? 第188章 南渊女帝和西戎狼王 南渊国。 南渊女帝坐在龙椅上,一身帝王服饰尊贵威严,手里却很不合身份地拿着本话本子,边看边笑得花枝乱颤:“哦豁豁豁,哦豁豁豁” 笑声很魔性。 女帝旁边,站着一个妙龄女子,一身浅黄色华丽宫装,身材娇小,长相精致,一张小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看起乖巧又可爱。只是那微冷又淡淡嘲讽的眼神有些不太符合这个长相。 女帝爱惜地摸了摸手里的话本子:“这鬼故事写得可真对朕的胃口,这作者可真是个人才啊。署名叫什么优秀的秀儿。哦豁豁豁,哦豁豁豁……” 皇太女轩辕雪抬起头,刚才那微冷的表情瞬间换上一副活泼可爱的娇俏样子,对女帝笑得甜蜜蜜的:“是啊,儿臣也好喜欢鬼故事。” 屁哦,她最怕鬼故事了好不好。 “太女啊,你从哪里给朕搞来的啊,哦豁豁,哦豁豁” 轩辕雪笑着给女帝披上披风:“陛下喜欢就好,这可是儿臣从天辰好不容易搜来的……” 女帝放下话本子,站起来,摸了摸自己脸蛋:“太女啊,天辰的九州赛,你也一起去天辰。” “谨遵陛下之命。”轩辕雪微微躬身。 女帝摸了摸自己腰肢:“哎呀,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腰细腿长,哪怕再过二十年,也仍如初见啊。” 轩辕雪眼皮抽了抽,唇角轻撇,随后笑道:“陛下自然是年年二八年华,青春永驻,比儿臣这皮肤都嫩呢。” “咱南渊的雪花膏果真名不虚传,看看朕这娇嫩的小皮肤儿……哦豁豁豁,哦豁豁豁” 女帝站了起来,使劲吸了吸小肚子,以便让腰更细,胸更醒目,对着镜子照了照:“我觉得我瘦身成功了呢,看,小腹都平了呢。” 轩辕雪一脸真诚:“真羡慕陛下,比儿臣都细了呢。” 呵呵,陛下你倒是别吸气收腹啊。瘦身成功个鬼啊。 女帝很满意,再次狠狠一吸肚子:“哦豁豁,哦豁豁豁” 魔性笑声贯穿整个大殿。 笑声里,一个长相阴柔俊美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参见陛下……” “父王,您来了。”轩辕雪乖巧可爱地喊道。 女帝忘记了吸肚子:“南秦,你怎么黑眼眶这么重,又没睡好?” 王夫尴尬道:“是啊,这段时间,老做那个噩梦。” 哎,也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梦见雪儿小时候掉下悬崖了。虽然雪儿不是他的骨血,可他是把雪儿当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养啊。 轩辕雪眸光突然微微一闪,垂下眼睫,诗使劲咬着嘴唇。 “瞧你,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女帝不以为然,安慰道:“咱们雪儿不是好好地吗?” 王夫笑笑,对身后一直跟着的侍从招了招手:“陛下,来,尝尝刚出炉的好东西,御厨房刚推出的新品呢。” 侍从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一个个圆形的,看起像饼又像糕点的东西,外围是一圈油酥的皮儿,里面是嫩嫩的鹅黄色凝糕,香味不浓,却神奇地能勾起人的食欲。 “陛下。”王夫推荐道,“这是臣新做出来的蛋挞,你尝尝。” 女帝使劲吞了吞口水,一只手摸着自己刚才吸气表演出来的平坦小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吐出:“我在瘦身。” “陛下,你不用瘦身,你的身材是全南渊绝无仅有的,是最最美丽的。看,小蛮腰比雪儿还细。”王夫失笑。 女帝吞了吞口水,使劲吸了吸肚子,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拿起一个吃了,吃完,很想再吃,却终究只叹了口气,给放了回去。 王夫微微有些失望。 “雪儿吃。”女帝摆了摆手。哎,没看到她的小蛮腰其实已经不复存在了吗? “雪儿,放心,这蛋挞全部是蛋黄做的,没有任何蛋白。你就放心吃,不会过敏的。”王夫笑看雪儿。 女帝也点点头:“对,没有蛋白。” 南渊皇太女从小就有个怪癖,吃鸡蛋,只吃蛋黄不吃蛋白。据说是因为吃了蛋白要全身起红疹子。 “谢谢父王。”轩辕雪笑得甜甜的,很开心地拿起蛋挞吃了。 女帝拿过宫女递过的布擦了擦手后,叹息道:“雪儿啊,突然想起,你小时候那个小跟班,很是有趣。每次你吃蛋黄,她就专门捡你的蛋白吃,吃得很香啊,像个饿怕了的孩子。可惜” 女帝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那孩子如果不是为了救雪儿,也和雪儿这般大了。雪儿也因为那次意外,脸上受伤,养了好久才恢复。 轩辕雪垂了眼,低低道:“是啊。” 女帝带着王夫离去,回头给轩辕雪道:“雪儿,这次九州赛,咱南渊肯定能赢。” 女帝很自信,他们南渊国,轩辕雪继承了她的御兽异能,自然是大杀四方的。 “陛下英明。”轩辕雪笑道:“儿臣自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哦豁豁豁,哦豁豁豁……” 女帝和王夫在魔性的笑声里远去。 等他们走远,死死撑住的轩辕雪,再也忍受不了,捂住嘴,往外狂奔将刚才吃的蛋挞吐得个干干净净。 而走在御花园里的女帝,停了下来,看着王夫,有些无奈地道:“南秦,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王夫淡淡一笑,答:“只要能陪着陛下,我也知足了。” …… 西戎国。 风吹草低见骏马,马背之上,一男子暴躁地一勒缰绳,驭停了马,看向天地相接的远方。旁边是两个亲随。 夕阳余晖下,男子小麦色的皮肤隐隐闪着晶亮的光,微微敞开的胸膛,晶亮的汗珠顺着那肌理分明的线条滚落。 草原上的风一吹,男子左耳上戴的月牙形耳坠叮叮当当,让他看上去充满了草原的粗狂和野性。 男子那张脸,五官却长得很是好看,配合那狼性的打扮和狂野气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又野又甜的样子。 “景菲菲,三年了。”男子白森森的小牙齿一咬,语气恶狠狠地,“为了个狗男人,你就抛弃本狼王了吗?” 男子跳下马,抚摸着长鞭:“景菲菲,你的追风都想你了。” 追风,是她在西戎的战马。 “你可是咱西戎的女战神啊。”男子烦躁地跨上马,一扬马鞭,如利箭破开草原,消失在远处。 两个亲随互看一看,也一拍马,追了上去。 “三儿啊,你说咱狼王是怎么了?” “还用说呗,想战神了啊。咱狼王可是在战神的帮助下,成功战胜那十八个兄弟,成为大王钦定的继承人的。” “说起来,我也想战神了呢。当年那两个邻国联合进攻咱西戎,是咱战神一人同时指挥了两个战场,将他们打得十年内都不敢再来犯了呢。现在咱西戎可成了草原第一大国了。” “那是啊,听说北碚很狂,哪个国家他都敢欺负,可是北碚很奇怪,从来不招惹咱们西戎呢。你说这是为啥啊?” “我怎么知道啊。” “还有当年天辰也是,怪异得很,还以为天辰要进攻咱们。可是,自从咱们女战神去天辰边境后,两国再无战事……” …… 第189章 三元及第段一鸣 东禹国。 御厨房里,水雾氤氲,香味扑鼻。 一颀长身姿的中年男子修长好看的手指拈开锅盖,拿出蒸好的甜品,审视了一番,不是太满意的样子。 “永远也蒸不出当年的味道了。”男子低喃了一句,将手里的水晶美容膏一放,对正在灶前烧火的某人道:“拿去扔了。” “别啊。”烧火的某人抬起一张烟熏火燎极其狼狈的脸,如获珍宝般护住那水晶糕:“皇上,臣的最爱啊。” 在御厨房里打杂的御厨房总管抬起头,看向要扔东西的某皇帝陛下和满脸烟尘,连头发都被火漂了一小戳的丞相大人,松弛的脸皮狠狠地抽搐了几番。 没错,那做饭的,是他们的东禹皇帝长孙策,而那烧糊的是东禹丞相。 哎,若让九州诸国知道他们东禹的国君竟然爱做饭,还回回拉着丞相大人来烧火。不知该作何感想。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嘛。这可是堂堂东禹皇帝啊。 东禹皇帝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虽然中年,却仍然英俊帅气的脸。 拿过侍从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长孙策神色一肃,对烧火丞相淡淡开口:“九州赛,各国排除的使团成员,都打听清楚了吗。” 烧火丞相一躬身,道:“皇上,大多数国家,都是太子或者其他皇子领队,只有南渊女帝确定会去。” 长孙策猛然抬眸,随后道:“朕,也亲自去。” 烧火丞相似乎毫不意外皇帝陛下的决定,有些无奈,甚至微微同情地看了一眼皇帝。 御厨房总管看了眼皇帝,心道,难道要亲自去天辰绑架太子回来继承大业?听说太子在天辰不愿意回来。 长孙策出了御厨房,回到寝宫,看着壁上那张岁月久远的画,微微失神。 寝宫外,新进宫的纯贵人,正嚷嚷着要进去找皇帝。 “纯贵人还是回去,后宫任何妃嫔,不得进入玄宁殿的规矩,贵人不会不知?”宫廷侍卫冷冷地拦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纯贵人。 纯贵人嚣张地拍开侍卫,呵斥道:“一个小小侍卫也敢拦我。” 没看到她最近盛宠最盛吗? 侍卫吓得退后一步,想拦又不敢。到不是不敢,而是纯贵人很有心计地总是拿手碰他,他哪里敢真的碰到这些妃子啊。要真碰了,脑袋也就搬家了。 纯贵人趁侍卫狼狈退缩,大摇大摆地进了寝宫。 没人知道寝宫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纯贵人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随后被人抬了出来。再然后,没过几日,据说纯贵人的母家就因为涉嫌造反还是什么,给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了。 从此,再无宫妃敢踏入玄宁殿半步。 …… 时间匆匆溜走,一晃一个月过去。 这个月,天辰三年一次的秋闱举行。 无数寒窗苦读数载的读书人早早就来到京城,等候这一次的会试,希望能一鸣惊人天下知。 国子监里的权贵子弟里,部分心气很高,也确实有才华的那部分人,也纷纷下场,参加科考。嗯,虽然凭借身份,可以免科考就入仕途,可是朝廷也有规定,只有经过科考的,才有资格有机会年纪轻轻就入内阁。 内阁,那可是登上高位最顺利最近的路啊。所谓非翰林不得入阁,非庶吉士不得担任首辅。 能进入翰林院,那就是站在“巨人”肩头的高啊。 而段一鸣,继续延续了他的学霸体质,成为会试第一,即会元。如果再中一个状元,他将实现天辰二十年内唯一的三元及第。上一个三元及第,还是当今的丞相夏仁贵。 十日后,殿试举行,皇帝亲自主持,考察范围是策论,让一路披荆斩棘进入殿试的贡士就“何为真正的帝王格局”以及国治民生等四道题目,当场执笔论述自己的见解。 段一鸣不负众望,再一次拿下殿试第一,成为状元,真正实现了三元及第。而榜眼和探花,都是国子监出来的优秀权贵子弟。 根据当朝官制,殿试第一会直接进入翰林院,从翰林院修撰开始做起。到此,古代读书人的科考之路已算走到最高处,至于后面仕途能走多远多高,这个就看个人才华和造化了。 放榜那天,从京中权贵到商贾富户,多少人,暗戳戳地守在榜单那里,想榜下捉婿。 毕竟,三元及第的人才,这么多年,也就这一个。而商贾大户之所以胆儿肥,也敢来,自然是因为觉得段一鸣出身,在盛都这地方,算是寒门子弟了。 盛都多少大姑娘,也偷偷溜了出来,想瞅瞅这状元长啥样子。 只不过,让所有想榜下捉婿的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人一身劲装,骑着高头大马,将刚刚被头戴大红花,按照程序游街展示的段状元直接给捉走了。 众人高呼:放下他,让我来。 段状元一把抱住挟持他的人的腰,回头大声答:我已经是她的人了。 捉婿的人:“……状元郎思想这么保守,怎么搞得跟个姑娘似的,被摸了下,就以身相许了?” 姑娘们:早知道,我也去抢啊。不知道现在抢,还来不来得及。 于是,劫匪扯着状元段一鸣往前飞奔。 身后追着一串想捉婿的和想抢亲的。 远处遥遥看着这一幕的郝瑟,疯狂地吹口哨,给谢晴天打call。 “晴天威武!” 哎嘛,她就说嘛,这谢晴天最近天天缠着她教她骑马,原来是要榜下捉婿用了,笑不活了。 旁边的景翊,满脸羡慕,幽幽叹了口气:“唉,好想被抢亲。” “殿下,这些人也太夸张了。”郝瑟才懒得理会他这怨妇般的话。 “夸张?”景翊看她一眼,“你怕是不知道寒门能三元及第的难度有多大。” 景翊淡淡给郝瑟扫了下盲。 心里快速算了算,郝瑟微微瞪大眼。妈呀! 按照景翊说的,这个时代。 秀才录取名额:一个大县约30-40人;小县10人左右。姑且按一个县平均录取25名秀才。 举人录取名额:整个天辰录取的举人共十一万万左右。算下来,全国一年才录取不到四百个举人。 进士录取名额:根据她查到的数据,进士这三十年共约两千六百人,均分到每年,大概全国录取进士九十人! 每三年的进士九十人里,状元一人。 而天辰人口约18~2亿。 那么状元的录取率? 郝瑟跳了起来。 卧槽,这录取率,比现代夸张太多了。 再算算那能进入殿试的贡士,寒门出身的10都不到啊。 “好,学神。”郝瑟撇了撇嘴。 “殿下,你若下场,有把握赢过段一鸣吗?”郝瑟很是好奇。不都说天辰南李北景吗? 景翊瞟她一眼,淡淡道:“你的男朋友,自然是上可为君王,下可为能臣。” 他真没吹牛的,段一鸣虽然已经天纵奇才了,可是比起姓李的,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他,自然是打得白无常嗷嗷叫的……其实,从未分出胜负。 郝瑟愣了一下,瞪大眼:“我的殿下啊,你不是胸无大志,无心帝位吗?” 景翊不以为然:“以前无所谓。现在啊,自然不同了。” 他若不站到最高处,如何护她一世周全,如何让她继续当那什么金光闪闪的打工人? 第190章 男友力“爆表”了 这一个月里,段一鸣人生得意,而郝瑟也可谓是几喜临门啊。 嗯,升官了,当上了大理寺少卿。发财了,那蜡笔小新皇帝还是老规矩,没有给任何古玩玉器的赏赐。和上次一样,全部给折算成白花花的银子。 最关键的,还赏了她一座宅子啊。 其实很早以前,景翊那家伙就给她塞了几次宅子,被她拒绝了。哎嘛,这个时代,他送的宅子可都是寸土寸金地段的,和现代时候的帝都一环内的四合院一个档次价位啊,她哪里敢要那么重的礼。 好,既然她不要房子,景翊只好给她送去了大宅院标配的下人一群,嗯,知道她养不起,连月银都从睿王府支付。 房子送不掉,景翊开始送“车”。沉香木打造的豪华版马车,还送车夫,外加一叠银票。嗯,说是养“车”的费用。 今日,是她正式从古代版廉租房搬家进有产权的大宅子的好日子。当然,她不爱麻烦,没告诉大理寺的任何同仁,只邀请了谢晴天段一鸣,以及盛都府的那帮年轻人一起来热闹热闹一翻。 郝瑟满意地看着自己这新家,心里快飘了。 看看,看看,亭台楼阁,水榭回廊,曲水流觞,数个院子共同组成这个大宅子。她如今,也是“有房有车”的古代人了。 今日,花园里,摆的是模拟现代那种露天自助餐。大家都是年轻人,玩的开。 盛都府的一堆人,已经又被秀儿拉去讲鬼故事了。 “娘亲,我也要去听鬼故事。”嘟嘟立马跟着秀儿跑了。夏风瞅了瞅盛都府那帮子人,脸黑了黑:“我去带嘟嘟。” 郝瑟谢晴天段一鸣等几人,和景翊一起懒洋洋嗑瓜子,晒太阳。 谢晴天让随身小丫头拿出一袋东西,放桌上:“来尝尝,段一鸣老家的亲戚托人送来的毛桃子。盛都可吃不到哦,这毛桃子,只有那边才出产,其他地方的味道都没法比的。” 郝瑟自己扒了一个,揭开软软的皮,咬了一口:“嗯,不错不错。” 这毛桃子,确实味道和普通的不一样,入口即化,甘甜滋润。 “段一鸣,你亲戚是哪里的啊?”郝瑟吃了一个,又拿了一个,“太好吃了,我下次也去弄点。” “宜县蓝竹村的,嗯就是观音县的隔壁县。”段一鸣剥开,递给谢晴天。 景翊看了段一鸣一眼,也学他的样子,准备给郝瑟剥一个。 嗯,段一鸣说,要对女孩子体贴温柔。 郝瑟蹙了蹙眉,这名字,她好像听过。 “咦,段一鸣,那蓝竹村往东十里路,是不是就是洞山寺?”郝瑟终于想起来了,那不是她和景翊被神仙兄算计,掉落悬崖,阴差阳错走到那个村子,然后在洞山寺遇到了蝶儿飞。 那个村子,她打听过,就叫蓝主村。 “没错,”段一鸣诧异地看她一眼,“你们去过?” 景翊仍然认真地剥着毛桃子,就是技术不太好,总是剥得乱七八糟,脸上有些挫败感。瞟了眼段一鸣剥得完整漂亮的毛桃子,心虚地看了一眼郝瑟。 不行,不能被什么别人家的男朋友比下去。 嗯,这段时间,他锲而不舍,换着花样追“妻”,狗子总算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狗子说,男女朋友就是心仪对象,但是双方正式交往的那种关系。狗子还说了,在她那里,男朋友是要追女朋友的,要看表现的。 瞅了瞅桌上的东西,景翊拿起一颗山核桃,准备给她表演徒手捏核桃,展示他强劲的男友力。 他是武学高手,对付一个小小核桃,那简直是大材小用。 景翊拿起核桃,故意显摆一般,冲正想答段一鸣话的郝瑟一扬眉:“看好了,男友力来了。” 段一鸣和谢晴天愕然地看向景翊,不知道他要干啥。 景翊咳嗽两下,正式开始表演。 嗯,他觉得,像他这么又好看人品又好武功又高的人,捏个核桃嘛,绝对是场精彩表演。核桃肯定会整齐划一地裂开,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比那个只会捏软桃子的段一鸣肯定厉害多了。 景翊准备好了接受来自“女盆友”的崇拜和爱慕之光,手指轻轻一捏。 “咔嚓”一声。 核桃应声而碎。 是的,碎了。 只是……碎成了粉末,壳儿和核桃肉肉一起成了粉末,再也不分你我。 “扑嗤。”谢晴天笑得把茶水都喷了出来。 段一鸣脸皮抽了抽,费劲力气才忍住没笑场。 哎,翊殿下最近天天盯着他,看他做啥,就有样学样,说是要做个什么最佳男朋友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哈……”郝瑟本来是要回答段一鸣关于蓝竹村的话,一看景翊这架势,也笑场了,捂住肚子起不来,“殿下,嗯,男友力爆表了。” 景翊看着手里的核桃粉末纷纷扬扬从指尖掉落,傻眼了。 完了,急着展现男友力,忘记控制力度了。 景翊又拿起一个核桃,要以实力证道。 “好了,你男友力ax的。”郝瑟有些好笑地拉了拉他。 “嗯,技术好力气大,战斗三天三夜也没问题。”景翊立马自荐,“怎么样,要不要检验下?” 郝瑟:“……” 谢晴天:“……” 段一鸣:“……” 揉了揉突突跳的脑门,郝瑟懒得理会他,接着段一鸣刚才的话题:“话说,那里的稻草人可真有点特色,两颗红枣眼,一个皂角嘴,越看越渗人”郝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有些好笑的稻草人,“就是有个稻草人的赶鸟帕子,雪白雪白的。” 段一鸣愕了一下:“你说赶鸟的帕子雪白雪白的?” 郝瑟不在意地点点头。 段一鸣也不是太在意,随口道:“我那黑舅舅家的二表哥说,那天他回去家里看一眼,好像也看到了那个雪白的帕子,还说上面写了一行字。” 段一鸣想了想,说:“好像写的是:想知道西戎背后的真相,去苗愕族找他们的大祭司。” 已经练手第八个毛桃子的景翊,手一顿,霍然抬眸。 第191章 嘟嘟芭比Q “你再说一遍。”景翊声音微微发颤。 段一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重复了一遍。随后叫府里的小厮打了水,帮谢晴天擦了擦手。 景翊蹙眉思索了会,露出一丝恍然。看来,那雪白的赶鸟帕子是师父留给他的了。只是不知为何,不直接留在他的必经之处,而是挂到了稻草人身上,还阴差阳错地被风吹落在水田里,让他和了解真相的机会差点就失之交臂。 只是,没想到,事情却又因为段一鸣,再次阴差阳错地转回来了。 西戎的失忆,终于有迹可循了。 最近,他梦里的脸虽然仍然模糊,却逐渐清晰。 这让他,某个猜想越来越压抑不住,已经迫切地想知道真相了。 事情,会是他猜测的那样吗? “送你吃核桃。”景翊心情一好,又拿出一颗核桃,手指轻轻一捏。 核桃粉碎。 化成灰。 风一吹,全部扑向郝瑟,扑得她灰头土脸。 景翊傻眼了。 “男友力?”郝瑟抬起一张灰扑扑的脸,只看见两只眼睛黑黝黝的。 景翊赶紧拿起帕子给她擦脸,却一脚踢翻了水盆,两人跌倒在一起,唇碰唇。 段一鸣:“……” 谢晴天:“……” 被秀儿的鬼故事吓破了胆的嘟嘟,刚好软着小腿儿,白着小脸儿跑过来,看见这一幕,呆了呆。 “啊,爹爹,你们是要给我生弟弟了吗?”嘟嘟捂住小嘴。昨日,长公主家的小孙子顾淮来找他玩,给他说,爹爹娘亲如果亲嘴嘴,就会生小孩的。 郝瑟:“……” 景翊爬起来,万分遗憾地个嘟嘟说:“我倒是想啊。” 嘟嘟立马来了兴趣:“那快点生啊,再亲一下,就应该可以生了。” 转头又去郝瑟道:“娘亲,等你生了弟弟,我就带弟弟。” 景翊满意地点点头,觉得孺子可教。 郝瑟满头黑线。 她还没说话,这连二胎都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啊不,什么二胎,她还没生过呢。 谢晴天忍住笑,想帮郝瑟化解尴尬,便对嘟嘟道:“嘟嘟,昨晚睡得不好吗?怎么小眼睛儿像个熊猫似的。” 郝瑟也诧异地看了看嘟嘟,她刚才就想问的,谁知道他一溜儿跑去听鬼故事去了。 嘟嘟有些委屈地道:“昨晚我挨着爹爹睡的。” 此刻的景翊,脑子还在发散着生弟弟的事,一时就没注意到嘟嘟那委屈的小眼神儿。等他反应过来时候,已经晚了。 嘟嘟揉了揉黑眼眶,对众人道:“昨天爹爹半夜飞鸟展翅了。” 段一鸣一怔,随即眼角狠狠一抽,脸色微微发红。 谢晴天假装低头吃瓜子,掩饰尴尬。 郝瑟:“……”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嘟嘟再次出语惊人:“爹爹养的画眉好像痒痒,爹爹给它挠痒痒。” 谢晴天头垂得更低,直接将瓜子皮儿给吞了。 段一鸣呛了口水,却硬生生憋住没敢咳出来,偷偷瞟了眼景翊,想笑,没敢笑。只不过,主角不知为啥,仍然有些走神,似乎没听到嘟嘟惊天动地的话语。 郝瑟张大嘴,半天没合上。 卧槽,这这这,这傻儿子究竟知道他在说啥吗? 果真是没文化真可怕,啊不,没见识真可怕。 不过,傻儿子是说某人,和她无关。她要是表现得尴尬,那就真尴尬了。于是,郝瑟也用着怪怪的表情看了眼景翊。 压根不明白自己究竟干了啥的嘟嘟,想了想,又模拟了下某人的动作和语气::“爹爹一边挠痒痒一边说:狗子,你个小妖精,恁折磨人了。” 动作……一言难尽。 语调形象生动。 表情尴尬死人。 “咳咳,”郝瑟一把塞了把瓜子在嘟嘟嘴里,“吃瓜子。” 嘟嘟忙不地地吐掉满嘴的瓜子:“皮都没剥怎么吃。” 郝瑟抹了把满脸的汗,妈呀,吓死个人。总算停了。 脑子发散完的某殿下,笑嘻嘻地抓了把瓜子,却发现,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儿,特么怪怪的。 “干嘛啊你们?”景翊疑惑地瞟了眼段一鸣。 段一鸣移开眼。 谢晴天移开眼。 郝瑟移开眼。 …… 这边上演殿下大型社死现场,花园那边,鬼故事也终于结束。秀儿又赚了不少银子。在秀儿讲鬼故事的过程中,胡小豆破天荒地全程走神,时不时瞟她一眼,又垂下头。 等秀儿终于忙完,胡小豆瞅了瞅秀儿,鼓起勇气:“秀儿,我有话给你说。” 秀儿诧异地看了看他,点点头:“说啊,小豆子。” 胡小豆:“能去那边说吗?” 秀儿点点头,跟他往花园角落走去。一直站在旁边的夏风,一脸紧张,想跟,又怕秀儿唬他。想了想,悄悄溜了,然后出了花园,绕路到另外一边,和胡小豆秀儿说话的地方仅仅一墙之隔。 妈的,这个胡小豆,上次喊他爹去给郝瑟提亲秀儿,多亏他及时发现,耍了点手段,让胡老板那提亲夭折。难道这家伙还不死心,还想当面告白? 不行,绝对不行。 秀儿是留给他自己欺负着玩的,肯定不可以和胡小豆成婚的。 这边,胡小豆深吸了口气,对秀儿道:“秀儿,我要离开盛都了。” 秀儿愣了一下:“为什么啊,小豆子?” 胡小豆沉默了下,说:“我要参军去了,男子汉大丈夫,当为国家效力。” 那日,他爹说,秀儿觉得他不够强,暂时不考虑他呢。所以,他不要在盛都府当衙役了,他要去军队,立功,把自己练成真正的铁血男儿。然后,等他能配上秀儿那天,他再回来。 秀儿有些遗憾,哎,胡小豆这么可爱的娃,今后又少了个可爱的跟班了,不过应该鼓励下他:“小豆子,我等你建功立业归来哦。” 胡小豆重重点头:“嗯。” …… 景翊并未在郝瑟府上呆多久,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很早就和夏风离开了。 回到飞羽苑,先将飞十二叫来:“派人去苗愕族把他们的大祭司给我绑来。” 飞十二愕然抬眸。 “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证一切顺利。”景翊眸色一沉,浑身充满煞气。他倒是要看看,当初,究竟是谁,让他失去记忆,“另外,再让夜魂殿去查大祭司,查苗愕族,事无巨细。” “属下领命。”飞十二恭敬行礼,随后离去。 “夏风,”景翊神色一冷,“宫里那边怎样了?” 夏风也敛了平日的嬉笑,回道:“一切如殿下所料,安王的行动全在掌控之中。朝中牵扯到的大臣,也全部在夜魂殿监视下……” 景翊点点头:“按计划行事。” 是的,安王表面上被皇帝罚去边境了,可是,一向野心勃勃的他,又如何会甘心,又如何是完全没有后手的。 安王借流放之名金蝉脱壳,假装死在流放途中,还耍手段妄想将“迫害”皇子死于流放途中的罪名嫁祸给他。 其实,流放途中的安王,只是替身。真正的安王,偷偷潜伏在盛都,蛰伏着,今日,是他起事的日子。 正想着,飞十三匆匆跑了进来:“殿下,皇上病危。” 景翊霍然抬眸。 第192章 摄政王 这一夜,刚睡下的郝瑟,被景翊派去的飞羽卫直接请去了飞羽苑,和嘟嘟待在一起,睿王府表面看一切如常,实则四周无数影卫潜伏在暗处,保护着府邸的安全。 这一夜,盛都的大街上,大军驰过,铁蹄翻飞,踏破夜空,如奏战歌。 红衣黑甲的兵骑飞驰,泼风一般,驶过大街小巷。马蹄踏着青色板长街,铁蹄声声如擂鼓敲金,满城弥漫着肃杀之气。 长街两旁的青瓦,被铁骑带起的风,吹得掉落在地,碎裂成渣,哗哗乱响,马蹄踏过,渣屑飞溅。 老百姓听着外面的动静,在被窝里簌簌发抖,稍微懂事点的小孩,紧紧靠着父母,捂住嘴巴,生怕吓出声音引来杀身之祸。 他们虽为百姓,却是盛都的土着,知道这京城里,一旦半夜有铁蹄踏过,一旦窗外闪过刀光剑影,一定是发生了啥了不得的大事。众人心里暗暗猜测,这又是哪个达官贵人要掉马了啊,明日一早,也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 而盛都真正的达官贵人,大院深处,烛火却是一夜未熄。有人事不关己,稳坐钓鱼台。有人纠结犹豫,有的胆战心惊,脸如死灰 飞羽苑的郝瑟,搂着嘟嘟,略略担心。 她过来的时候,景翊早已经不在府上,所以她现在也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啥事。但见飞羽卫的神色,估摸着这事儿,和宫里有关。 卧槽,该不是有宫变之类的?这样一想,就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而天辰皇宫里,也是一片刀光剑影,血液飞溅,血光里,映照着各种不同表情的脸。或惊讶,或不甘,或冷酷,或沮丧…… 焦淑殿里,德妃脸如死灰,被寒衣铁甲的宫廷侍卫带走。 坤宁宫里,皇后一脸平静地听着外面不断跑过的脚步声,那张保养得像二十女子的脸上,眸子美丽却沧桑。皇后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外,冷冷看着远处闪过的寒光,最后目光落在焦淑殿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好妹妹,委屈你了。” 红唇上的笑,越来越凉,逐渐成冰。 皇后吹了吹刚做好的精致指甲,抬眸淡淡看向香妃住的临华殿,幽幽叹道:“好妹妹,下一个到你了哦。” 夫妻离心,骨肉分离,兄弟相残…… …… 半夜时分,所有的暗潮汹涌平息,所有的刀光剑影褪去。整个盛都城,又恢复往常的宁静祥和,仿佛啥也没发生过。只有皇宫里,一夜灯火未灭。 次日,天辰皇帝被老太监扶着上了早朝,圣旨指定睿王景翊全权摄政,而老皇帝自己,则因为身子太过虚弱,一年半载内都不会再理朝政。 众朝臣高呼保重龙体,齐齐跪地,同时跪拜了摄政王。 作为朝堂高官,皇帝虽未提及某些事情的真相,他们也不敢问不敢说,只不过,心里也大概看明白了一些真相。 一连几日,景翊都忙得脚不沾地,连睿王府都没回过,只让夏风过去给郝瑟抱了声平安。郝瑟直接带着嘟嘟回了她的新豪宅。负责守护的飞羽卫,并未反对。直到十日后,郝瑟把嘟嘟都哄着午睡了,他才回了睿王府,嗯,现在改叫摄政王府了。 “郝小妞,想我了吗?”景翊在椅子上坐下来,将她一拉,坐在自己腿上。 他的下巴,微微摩挲了下她。脸上微微扎人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她一抬眸,在他下巴上微微一顿,随后伸手轻轻摸了摸,有些诧异地道:“原来美人灯也会长胡子。” 其实,也只是下巴上微微有点青色,感觉就好像剃过的地方,小草悄悄又长了出来,可是还未破土,所以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点青茬。 说真的,她以前倒真没注意过。在她的印象里,无论景翊还是李止,还是容绥,似乎压根都无法联想起胡子这个正常又怪异的东西。 主要这家伙的皮肤,比女人还好,雪白雪白的,她好像压根就没去关注过。但其实,他是男人,男人有胡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想了想,貌似好像她以前住在飞羽苑那段时间,景翊确实有每天打理,只不过她压根没注意。 景翊怔了怔,脸色微微有点黑:“郝小妞,我是男人,男人!” 男人怎么可能没有胡子。没有胡子,那和宫里的公公们有何区别? “哦,男人啊。”郝瑟无意识重复。 景翊低笑一声,手开始有些不老实,声线微微下压,低沉又魅惑:“不仅是男人,器量还很大,你要不要试试?” 郝瑟一巴掌拍开他不老实的手:“我是不是该叫你摄政王了?” 赶紧给我交代下,这段时间都发生了啥事?虽然夏风后来给她简略地说了一些,但是不详细。 “你该叫我男朋友。器量很大的男朋友,男友力很足的男朋友,要不要试试?”景翊毫不气馁,小手手又开始犯错误。 明明暗暗的灯光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清冷又浓丽,纯然又魅惑。那眼神里,三分调笑三分欲,让人一看就想浑身一颤。 低沉淳厚的声音撩在耳旁,郝瑟赶紧深呼吸,从视觉和听觉上想隔离这家伙。没法,眼睛看着,她自己的手都想去犯罪。耳朵听着,就心痒痒地想配合犯罪。 “安王那家伙是不是早就计划好宫变了?啊不,是你早就知道他要宫变?”郝瑟移开眼,不看他。 “我不仅器量大,我干活还很好。”景翊答非所问,“想试试吗?” 郝瑟掐他一把:“你那皇帝老子怎么突然病危让你摄政了?” “我干活卖力,器量大,技术牛。”景翊照样是鸡同鸭讲。 “是不是安王一早就给皇帝下了药?”郝瑟蹙眉,景翊虽然对他人很冷,听说曾经还废了好几个兄弟。但是她可以肯定,景翊绝不会动他自己老子。 “腰细,时间长,器量惊人,技术泰斗。”景翊和郝瑟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 郝瑟唇角扯了扯。 她简直要被这家伙气笑了。 无论她的问题怎么变,他的回答永远是诠释那四字词语。顶着张似魔似仙的脸,说着世界上最撩骚的话。 但凡男人撩骚,一般都始终会有点油腻。可奈何这家伙长得太好看,又似乎天赋秉异,把调情撩拔的表情,管理得恰到好处。 虽然话语很彪悍,可整体效果出来,却一点不做作不过火。虽然词儿很流氓,可却让人看了,无法把那些不好的词语赏给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这般灼灼地逼近来,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地晕眩,哪哪都流光溢彩,叫人看一眼就心慌意乱。 “景翊,”郝瑟是真的气笑了,“给我说正经的。” 景翊一笑,不再撩她,调整了下抱她的姿势,这才给她讲起了这几日的事。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安王替身去流放。但是却一直有安排人跟随,所以自然就发现了。不过因为安王这些年确实也经营了一些势力,所以他并未打草惊蛇,直到把一切都掌控了后,才在安王发动宫变的时候快准狠地控制了全局。 至于皇帝病危,这个是安王母妃德妃下的毒。根据皇帝的身体推断出,这毒,应该是在商州事情败露后,就下了。 因为那药来自苗愕族,即便是宫里的御医,也没发觉药有问题。算是慢性毒药。安王也是算准了皇帝会撑不住,所以选择了这个时机发生宫变。 他次日把容绥带进宫,才发现这一点。容绥虽然能让皇帝暂时死不了,可那身体,一年半载的,是没机会恢复了。 皇帝也不一定真完全信任他,但是却也没更好的选择,故而只能让他先摄政。而一些重大的决定,将会是摄政王和丞相,内阁首辅,六部尚书等人共同商定才可推行。 “想试试吗?”景翊直接又将话题切换回来了。 郝瑟:“……” “郝小妞,”景翊笑得有些坏坏的,极尽诱惑,“是你自己表扬我的,难道你真不想知道有多大,有多好?” 郝瑟瞅了瞅眼前这张脸,突然心一横。 她决定了,她要扑倒他。 这样的大帅逼,不睡难道留到过年啊。 郝瑟媚眼一勾,虎狼之词脱口而出:“来啊,大美人,让我试试你多大多好啊?”? 第193章 全程直播了? 郝瑟如此主动,倒令景翊怔了一怔,不过只是一瞬,随即那小表情,立马兴奋得跃跃欲试起来。 哎嘛,他准备了好久了,终于要给女盆友检验了。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册子,瞄了几眼,一扔,就准备干大事业了。 想了想,不对,还要前奏。小册子里说,得先什么什么,酝酿到位。 郝瑟可不知道这人内心戏这么丰富,直接将他脖子一挂,亲了上去。 那温\\软\/火\/热的感觉,一下让某人脑子也跟着热了起来,哪里还管啥小册子的教导,本能地就将她脑袋一扣,手往后一摸,伸了进入。 房间里,气氛开始火热上升。 两双同样好看漂亮的小手手,不约而同开始不安分起来。一大一小,小的白嫩如香葱,一点一抹间,激起火花无数,噼噼啪啪,如在干燥的林间落叶里撒下无数星星之火。 一下燎原。 大的那手,骨结分明,修长精致,所到之处,带起无数奇妙的让人颤栗的电流。 他突然将她一抱,两人倒在榻上。 一切,刚刚好。 眼看某殿下的大事业即将进入最后一步。 某个稚嫩又疑惑的声音突然响起:“爹爹娘亲,你们在干啥?” 刚才还如火如荼的四只手,动作一顿。 房间里鸦雀无声。 一片诡异的宁静。 “爹爹娘亲,你们在打架吗?”嘟嘟的声音再次响起。 郝瑟僵硬着脖子,缓缓看向同样僵硬,嗯,又僵又硬的某人。两人脸皮都狠狠地抽了抽。 要命。 郝瑟捂脸。 这刚才居然忘记了嘟嘟还在床上睡午觉。果然啊,过来人诚不欺啊。大人办事,一定得锁门。 到这个时刻,再多的旖旎,也被嘟嘟给吓散了。 郝瑟的脸发红,景翊的脸发黑。 郝瑟抖着脸皮,推了推脸色黑黑的景翊,坐了起来。 “娘亲,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嘟嘟跳下来,好奇地摸了摸她。 “咳咳,”郝瑟不自在的咳嗽,“屋里热。” 妈呀,幸好衣衫还算完整,这要真进入正题才被发现,那得……不能想,想起就不想活了。 “爹爹,为啥你不脸红,”嘟嘟转身,盯着景翊的脸看了又看,“好黑,像炒菜的锅底被拍扁了。” 景翊后牙槽咯嘣一声,脸色更黑了。 郝瑟深呼吸,走到桌旁,端起凉了的茶水,一口吞了。 嘟嘟视线缓缓往下,突然在某个地方顿了下,然后惊讶地一捂小嘴,小小的手指头指着那什么,回头喊郝瑟:“娘亲,你快看,爹爹好奇怪呢,睡午觉也会” 景翊后牙槽又是咯嘣一声,差点就想灭了这小子。 “咳咳,”郝瑟尴尬地瞅了一眼,移开视线,红起脸皮,讪讪地道:“水喝多了。” “是吗?”嘟嘟蹙着眉头想了想,又问:“那什么是?” 嘟嘟卡壳了,蹙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说出了那个四字词语,以及刚才她和他说的那些尴尬的话。 郝瑟一个趔趄,直接撞翻了茶桌,撞得膝盖生疼。 “嘟嘟,”郝瑟缓缓看向他,抖着嗓子问:“娃,你告诉我,你究竟醒了多久了?” 老子想问的是,你究竟偷听了多久了,究竟看到了啥?按照这话语推测,难道嘟嘟从景翊回来不久就醒了,然后睁着大眼睛,天真无邪地欣赏了他们的全程直播。 要跳楼了,不活了。 景翊脸色更黑。 嘟嘟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果真天真无邪地看着郝瑟,很干脆地道:“我很早就醒了,爹爹一回来就醒了,可是我好像鬼压床了,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你们说话声音,我努力了好久,才刚刚睁开眼。” 郝瑟狐疑地审视了嘟嘟好久,终于确定这家伙确实没撒谎。心口一松,还好还好,反正这小家伙也听不懂。 “娘亲,我听顾淮说,亲亲可以生小孩,打架也可以生小孩。你们是准备给我生弟弟了吗?”嘟嘟瞅了瞅他爹黑黑的脸,自动远离了点。 嗯,顾淮就是长公主家的小孙子,比嘟嘟大一岁,最近几乎每天来找嘟嘟玩。 郝瑟再次一个趔趄,干巴巴地道:“娃,以后别和顾淮玩了。” 景翊一言不发地从床上起来,出去了。 “娘亲,爹爹怎么看起来那么……”嘟嘟揉了揉脑门子,“看起来好像饿肚子了,不给他吃饱饱一样。” 嗯,顾淮犯错的时候,他爹爹就不给他吃饱饱,顾淮就是那样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郝瑟:“……” 娃,你晓不晓得你要不是你爹的儿子,你爹可能就直接将你扔出去了。 瞅了瞅房门,郝瑟暗戳戳地想。 妈呀,这个,关键时候被打断,咳咳,虽然其实还没开始。但是这样的中场受惊吓,景翊那家伙该不会落下点什么毛病。 听说男人那个那个途中,是不可以惊吓的。容易从此无法硬气起来的。 郝瑟瞟了眼嘟嘟,突然好像也有点看不准眼前这个儿子了。 完了,她还没睡过这大帅逼,该不会就从此没机会了。 “娘亲,”嘟嘟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怎么也有点嫌弃嘟嘟的样子啊?” 郝瑟抚了抚额头,深呼吸,深呼吸。 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好歹天天送银票的。这世上,没有啥是银票解决不了的,一张解决不了,就两张。两张不行,就三张…… 正郁闷着,府里的张嬷嬷敲了敲门:“大人,顾淮小少爷来找嘟嘟了。” 郝瑟对嘟嘟挥了挥手:“去去去,赶紧玩儿去。” 今天看这娃不顺眼。 嘟嘟很开心地跑了出去,和顾淮就在门外玩了起来。两人用树枝戳着青石板缝隙里搬家的蚂蚁。 “顾淮,”嘟嘟不小心一棍子戳死了一只蚂蚁,“啥是?” 嘟嘟压低声音,悄悄告诉顾淮那个四字词语的前两个字。 顾淮手一抖,也戳死了一只蚂蚁,摇摇头:“不知道啊。” 嘟嘟树枝无聊地戳戳戳,又戳死几只无辜的蚂蚁:“那又是啥意思?” 仍然声音很小,嗯,四字词语的后两个字。 他总感觉这四个字有问题,因为看娘亲的样子,好像很不愿意告诉他一样。 顾淮将死蚂蚁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和嘟嘟一起给冤死的蚂蚁做了个临时的坟墓,再插了根树枝,当墓碑。 “这个啊?”顾淮洋洋得意,“这个我知道,我娘经常表扬我爹。” 顾淮对着蚂蚁坟墓拜了一拜:“我爹爹勤劳朴实,干活卖力,满头大汗,我娘说,是个好男人。” 嘟嘟也对蚂蚁拜了拜:“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是顾淮戳死你们的,你们去找他,别找我啊。” 想起今天被鬼压床那么久,嘟嘟心肝儿有点抖。秀儿姑姑的鬼故事,好吓人的。 顾淮:“” …… 两个小屁孩压根没注意到,郝瑟走到了院子里,刚好路过,听到他们的童言童语,脚步开始虚浮无力。? 第194章 诡异的昏倒 自那日后,景翊和郝瑟都各自忙成陀螺。他忙朝政,她忙大理寺的事。没法啊,大理寺卿那老头子最近生病了,压根不管事,都丢给她了。 而大理寺最近,又刚好有好几个涉及朝中权贵和地方高官的案子需要复审。大理寺的案子不比盛都府,这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儿,涉及各方关系平衡,涉及社稷利益。这让她不得不抽出更多精力去矜矜业业地干活。 除了大理寺的事,九州赛的事也同步忙碌着。 九州赛考文韬武略,考排兵布阵等等。武略,这个她自有安排,就是这个文韬,她考虑了很久。最后,是夏丞相主动给她推荐了翰林院三个资格老一些的才子。于是,名单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本来这事儿,她觉得她家狗主子应该更合适。但是狗主子如今是摄政王,太忙。而且摄政王亲自下场,不是太合适。 她也考虑过段一鸣,但是又觉得,段一鸣才刚上来,暂时不适合锋芒太露,而且如果她此刻推荐,容易引起翰林院才子的不满。 这段时间,虽然景翊那狗东西想勾搭她好多次了,可她整天忙得只想闭眼就睡,自然是没给过机会。 不过景翊虽然委委屈屈地,却倒也讲道理,并未真的纠缠。只是,看嘟嘟越来越不顺眼,想打,又舍不得。 日子一晃,又一个月过去。 一直惦记着那什么什么的某殿下,终于找到机会,做足了准备,把嘟嘟交给春风带出去,确保没有任何人会中途来打扰的时候,终于要开始干他心心念念的大事业了。 然而,这一次,仍然没能如愿。 事情很是诡异。 当两人就在三垒打的最后一步的时候,两人都同时陷入了梦境。 郝瑟的梦里,她终于见到了原主。 她原本以为原主可能是老实木讷内向的,毕竟当初那断袖大佬好像说过原主老实。可实际上,梦里的女孩子,长着和她一样的脸,脸上却是生动活泼,一看就很灵动那种。 这让她,一下子想起上一次昏倒,在梦里见到了少年时期的李汝应,还有那个被李汝应救了的小女孩。 这一刻,郝瑟认出来了。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个小女孩长大后。 “景菲菲,”原主对她挥了挥手,“我终于能和你对上话了。” 郝瑟诧异地看着原主,满是困惑:“你究竟是谁?原主郝瑟?” 原主笑得很可爱:“没错。景菲菲,你应该也觉察到了,我其实,一直和你共存在这具身体里。只是,当你控制身体的时候,我绝大部分时间是沉睡的,只有特殊时候才会醒来。” 郝瑟心里一惊。 原来,她猜测的是对的,原主的灵魂,一直和她共存,只是在沉睡,偶尔会醒来。这样一想,郝瑟微微有些不自在,郝瑟醒来的时候,会不会看到某些尴尬的画面? “郝瑟,你都醒来过几次啊?” 原主不答反问:“你不想知道你上次为什么会昏倒吗?” 郝瑟摇摇头。上次昏倒,容绥给她检查过,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原主叹了口气:“景菲菲,我喜欢他。” 郝瑟:“谁?” “李止啊。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久到……”原主住了口,并未说下去。 郝瑟恍然:“因为小时候他救过你,所以你一见钟情,喜欢他了?” 按照她上次昏倒的梦境,以及在十绝军基地,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救李止的事,她觉得,应该是这样一个故事。 原主沉默了下:“对于现在的你,可以这么认为。” 郝瑟蹙眉,什么叫对于现在的她? “所以,”郝瑟深吸了口气,“你要在每次我和景翊就快那什么什么的时候,让我昏倒,阻止我?因为,你认为这身体,是你的。你会回来,你想和李止在一起?所以你不想这具身体和景翊太过亲密?” “你说得没错,上一次,确实是我故意的,我拼了命要阻止你。所以”原主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今日,景菲菲,我不是来阻止你的,我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郝瑟心里隐隐不安。 原主看了一眼郝瑟,沉默了许久,才道:“景菲菲,在你记起所有的真相前,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和他跨过最后那步?唔,亲亲,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要最后一步。“ “为什么?”郝瑟很不解,原主又说不是来阻止她的,却又分明是在阻止她。说她不介意,又不让那啥。说介意,又还可以接受亲亲这个度。 原主叹了口气:“有的事,我不能说,说了,也许我们所有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这次,郝瑟沉默。 她已经完全听不懂原主的话了。 原主再道:“景菲菲,答应我,好不好,相信我,不仅仅为了我自己。” 郝瑟沉默,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话。总觉得原主那眼神,很是复杂,她读不懂。 良久,郝瑟道:“我和景翊曾经有纠葛,对不对?如果我记起了和他的纠葛,你就愿意不阻止我了?” “我真不是要阻止你和他。”原主有些无奈,却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恢复所有的记忆好不好?” 郝瑟有些想骂原主,打啥禅语啊。 原主的身影渐渐模糊,却再次强调了一次:“所有的记忆。” 郝瑟心里一急,追问道:“我怎么知道什么是所有的记忆?” “当我可以和你以各自的身体出现的时候,就说明你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原主眼带祈求,“景菲菲,可以吗?” “你是说,如果我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你和我,可以不必共存在同个身体?那另外个身体哪里来?”郝瑟死死盯着原主。 原主没有再回答,身影逐渐消散,只强调:“景菲菲,答应我。否则你会后悔的,真的会后悔的。” 郝瑟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 这一边,景翊的梦里。 无数的画面,有他曾经梦见过的,也有没有梦见过的。仍然是,断断续续,模模糊糊。 只是这一次,到最后,多了一个男子的背影。 这个背影,不是曾经抱着一个女子天地悲凉地说“不许忘记我”那个熟悉的男子背影。而是一个陌生的,第一次看到的背影。 虽然看不到正面,但从背影,也可以看出男子身材很好,一身有些招摇的衣袍让他看起来活力四射。 他转过身来,看着他。 景翊眼眸一下崩大,呆呆地看着这张脸。 脑子里一些尘封的记忆似乎就要开启,却又总是冲不破囚笼。 “找回你所有的记忆。”他说。 那双完全不输他的漂亮眼睛,却是溢满浓浓的苦涩。他的身后,圆月如此明亮,然而他眸底的苦涩,却似乎压过了漫天的月华。 这一刻,景翊心里颤了一颤。 心里一阵锥心刺骨的疼。这疼,比那个抱着女子说不许忘记我时候给他的冲击还要大。 “你究竟是谁?”景翊脸色微微发白。 男子不未回答,笑笑,手一挥,在他面前快速闪过的一个画面就定格。那上面,是他无数次梦见的那个男子,那个抱着女子哭喊不许忘记我的男子。 这一次,景翊终于看到了男子的脸。 那是,景翊自己的脸。 等他想要看清楚男子怀里抱着的女子时候,画面已经消失。 眼前的男子,叹了口气:“有些真相,只能你自己去寻找。” “你究竟是谁?”景翊脸色更白。 男子眼眶微微发红,眸底的苦涩更甚:“景翊,恢复所有的记忆,好不好?” 男子的身影渐渐模糊。 现实里的景翊,一下醒来,已泪流满面。 却再也记不起那个陌生男子的脸。 只是,留在心底那种刻苦铭心的痛,却再也无法散去。? 第195章 世子知道了真相 在郝瑟和景翊莫名其妙陷入梦境的时候,远在燕南的李汝应,也同时昏倒。 “主子,主子。”流云一慌,赶紧上前查看,发现世子脸色什么都正常,微微疑惑,转身跑出去,让人找王府“御用”的大夫赶紧过来瞧瞧。 难道是被世子铁血手腕镇压的那二房的人在搞鬼? 流云蹙蹙眉,觉得应该不会啊。虽然二房前段时间趁世子不在,想搞事情。 可世子千里之外运筹帷幄,手段还铁血得让人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按说,二房的人就算野心不死,也绝对不敢短期内搞事情了啊。 世子这个昏倒,诡异得很。 等吩咐完人去传大夫后,流云刚想回去,又猛拍脑袋,匆匆往外离去。哎呀,糟糕了,世子给安排的事情,差点忘记了。 世子要追妻啊,要千里挖墙脚啊。 世子每隔一定时间,就会让他给盛都寄送一些东西什么的。这一次的,本来昨天就该安排的,他给忙忘记了。 不行,得趁世子昏倒的时间,赶紧去办了。否则世子醒了,发现了,怕被罚吃芫荽啊。他最讨厌吃芫荽了。 流云吩咐了人去照顾世子,就一溜烟跑了。 房间内,沉睡的李汝应,长睫一直微微颤着,颤着颤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睫毛下缓缓溢出,顺着清冷的脸颊流过。 他缓缓睁开眼,眸底里似千年无波古井起了惊天骇浪。 他坐了起来,一直呆愣地看着窗外,脑子里恍若隔世。 那双清冷的眸子,又开始溢满水雾,一颗一颗掉落,永无止境。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当初唐金泽留下的再续前缘鞭子,为什么绑定了三人。明白了他和郝瑟,他和景翊,以及景翊和郝瑟之间的纠葛。 在十绝基地,郝瑟那不受控制的以身相替,让他震惊。后来,瀑布下,她问他是否见过以前的她,告诉他那天身体似乎失去控制,他开始深思。 再到后来,她隐晦地告诉他,她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 他虽然不可置信,却大概猜测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真相。 当时的他以为,也许不经意间,在他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也许和本来那个“郝瑟”有过什么交集,导致他会被那鬼鞭子绑定。 可是,刚才的昏倒,他看到了幻境。看到了足以让他颠覆世界观的一些事,他才明白。 鬼鞭子绑定他们,最根本的原因,不是他可能无意间和“郝瑟”有交集,而是…… 李汝应伸手,捂住脸,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间,一片湿润。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虽然,他可能也只看到了真相的一部分。 可和他猜测的真相,有了很大出入。 一刻钟后,当大夫慌慌忙忙跑来的时候,发现世子已经醒了。世子却只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并无大碍,让他直接回去。 大夫一脸懵逼地背起行医箱,默默离开了。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深秋的雨,开始淅淅沥沥。窗台上,掉落数朵玉兰花。雨滴打在那肥厚的花瓣上,再滚落,像极了泪珠滚落的样子。 淅淅沥沥。 淅淅沥沥。 每一滴掉落的雨水,都是一个回忆的泡泡,洒满曾经的时光。 李汝应飘出了房门。 当办完事情的流云回来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家世子居然拿了一壶酒,躺在屋顶上,一壶又一壶地灌自己。 酒已喝光,他扔了酒壶,躺倒在那里,任那凄风苦雨湿透衣衫,乱了乌发。 流云呆呆地看着。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世子。想上去问,又不敢。虽然他不知为什么,可就是,觉得世子身上似乎发生了天大的事。 屋顶上一个人,屋顶下一个人。 都在淋着雨。 不知过了多久,李汝应终于爬了起来,下了屋顶,看到像个雕塑一般站在那里的流云,很平静地道:“盛都九州赛期间,跟我去盛都一趟。” 流云嘴唇张了张。 想问却又没敢问。 …… 盛都这边。 郝瑟和景翊同时醒来,都齐齐躺着没动,两人都盯着账幔顶发呆。 郝瑟直勾勾地看着上方。 刚才梦境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到现在,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唔,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有灵魂这种玄幻的玩意儿。 其实,她能魂穿,本身就说明了灵魂的存在不是吗? 以前,她想得很简单,觉得就是原主可能就是因为小时候被神仙兄英雄救美了一次,所以原主一见钟情了,所以她数次偷偷跑去燕南,应该就是偷偷去看她的“王子”。然后,原主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或者沉睡了,所以她穿过来占据了这份身体。 可是,刚才的梦境,让她那本来挺清楚的思路,又彻底乱了。 她知道自己确实失去过一段记忆。可是,为什么原主要强调所有的记忆。还说什么她会回来。 郝瑟使劲摆了摆有些疼的脑袋。 虽然她现在越来越糊涂,可她也基本猜到了。 她失去的那段记忆,一定和景翊有关。因为她试探的时候,原主并未否定这一点。 这样说的话,也许,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可能真的曾经认识景翊,甚至……纠葛很深。 也就是说,她应该和景翊,大概率曾经相爱过。 郝瑟笑笑,那如今,算什么?人鬼情未了?还是再爱一次? 原主说的最后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为什么在恢复所有记忆前,让她别和景翊那什么。如果那什么了,为什么会后悔? 她不会去猜测会后悔是因为一些狗血的事,比如景翊曾经对不起她之类的。她出于直觉,不是这样的。那除了这样的狗血,究竟还有什么原因导致原主告诫她呢? 在郝瑟发愣的时候,景翊也同时在发呆。 如今,他已经确定,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总是抱着一个女子,说着不许忘记我的男子,就是他自己。 而每次那个男子说出那句话,他就能完全代入地感受到那种悲凉到让天地失色的伤和痛。那种曾经沧海的心悸,那种失去最爱的悲伤和无奈。 所以…… 景翊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 所以……他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一定是嘟嘟的娘亲。 只是,今日第一次出现的那个陌生的男子,那个让他想起所有记忆的男子,又是谁。 记忆,是指西戎的记忆吗?他只在西戎失忆过。 良久,景翊睁开眼,看向旁边的郝瑟。 第196章 他尊重她的决定 “郝小妞,”景翊缓缓开口,“我做梦了。” 景翊深吸了口气,准备这一次,坦承地说出他所有的困惑。 “殿下,”郝瑟同时缓缓开口,“我做梦了。” 两人同时一愣。 错愕之后,景翊看向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多希望,真相是他猜测的那样。 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瞬,又齐齐开口:“你先说。” “你先。”郝瑟双头枕在脑后。她凭直觉,两人这同时昏倒同时做梦,要说失去的记忆和对方无关,怎么可能。 景翊低笑一声,道:“好。” “我曾经在西戎,失去过一段记忆。从西戎回来后,我就三天两头地做梦。很多梦,我醒来后,并及不得具体内容。我只能记得那种曾经沧海痛失所爱的感觉。”景翊顿了一下,慢慢道:“再到后来,我能记住一个画面了。这个画面反复出现……” 景翊也学她双手枕臂,给她徐徐讲起这几年那些奇怪的梦。 “狗狗,今天,我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反复说不许忘记我的男子,是我自己。”景翊声音低了下去,声线微微沙哑。 他没有说今天新出现的那个陌生男子,因为那让他自己都无比迷惑。 郝瑟有些骇然地看向景翊,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出话来:“景翊,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反反复复做到同一个梦。梦里,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子呢。虽然我至今都没看到他们的脸,可是殿下……” 郝瑟眼眶微微湿润:“我有直觉,那个女子,就是我。” 那个代入感,和旁观原主剧情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她就好像能体会到那个女子所有的悲喜似的。那一刻,天地悲凉。 郝瑟也开始缓缓给景翊说起了那些困惑了她很久很久的梦,说起了她曾经在号称可以穿越的神秘罗布泊神奇失踪又失去记忆的事,说起梦里的那些感受,说起很多很多。 景翊身子开始微微发颤。 是吗? 虽然很早就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可是,终究只是猜测。可如今,她竟然也和他一样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真相,也许就是只差一个证据了。 “所以,”郝瑟嗓子发颤,自己做了假设:“我们应该,曾经在一起,深爱过。” 突然又想起被鬼鞭子绑定那一次,她和景翊一起“演唱”时候的事,她唱的yesterdayonceore而他的词里,却是:如果失了忆,就请你来提示我。假若忘记你,就请你来告诉我,我们曾经的所有…… 郝瑟使劲眨了眨眼睫,让有些模糊的视线清晰一些。 景翊突然转过身,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得她都有些头皮发麻了,才道:“睡过。” 那一次,抓捕吸血鬼唐金泽时候,他的所谓处男血是失效的,而白无常的却立竿见影起效。当时他以为是刀口上有蒋捕头的血污染了。现在看来,未必。 可是,怎么一点记忆都无,好亏。 郝瑟一头磕在他的额头上,一片瘀青。 刚才讲述时候的那种“深情”氛围被景翊这句话一下给弄得飞到爪哇国去了。 卧槽,殿下还是殿下。 景翊突然笑了,将她一抱:“郝小妞,我终于明白了,当初你和白无常被困在我的阵法里,我为何会在阵法催动的瞬间,感应到你” 郝瑟缓缓抬眸,阴恻恻地道:“这么说,是你差点弄死我?” 景翊这才发觉失言,一下闭嘴。 郝瑟倒被他这样子给气笑了,她也没真打算怪他。 “不仅睡了,儿子也生了。”景翊想起嘟嘟,突然后牙槽又是咯嘣一声。虽然是亲儿子,可是这儿子最近实在有些碍眼。 郝瑟笑:“难怪嘟嘟第一次见到我,就喊我娘亲。” 难怪,她自以为母胎单身的她,竟然会对嘟嘟生出各种类似老母亲的情绪。原来,她好像真的是她老母亲啊。 那这些年,她是不是算抛夫弃子的渣女了? 想想,也真有些好笑。前段时间,她还在想,她会不会做了景翊和嘟嘟娘亲之间的小三。原来,尼玛小三很可能是她自己。 景翊一翻身,压住她:“要不,再生一个?” 没等郝瑟回答,他的吻就下去了。 郝瑟却轻轻推开他,很认真地道:“殿下,我想和你认真地谈一件事情。” 景翊愣住,神色委屈又紧张。 郝瑟叹了口气,轻轻抚摸了下景翊的头:“殿下,梦境里,还有一件事,我没来得及说,刚才” 这一次,郝瑟将梦境里的所有,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说了原主告诫她的话。说了她的顾虑和决定。 景翊沉默了很久,似乎很难过,看得郝瑟心里微微不忍,才终于开口,涩着声音:“狗狗,你是在怀疑我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如果我们那什么了,又发现真相残酷,所以你怕万一是那样,会后悔吗?” 不,不会是那样的。他不要接受那样的残忍和狗血。 郝瑟摇摇头:“不,殿下,不是这样的。我能感觉到,曾经的真相,没有狗血。只是,我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导致郝瑟会那样说。但是,我也能感觉出,她没有恶意。所以,我想,一定有什么原因,需要我们那样做。所以,殿下,你能理解吗?” 景翊却突然笑了,也伸手摸了摸郝瑟的头,笑道:“景菲菲,我是脑子指挥飞鸟的。” 虽然他全无禁忌,什么荤话都敢说。可他,却是有底线的,也是知道尊重的。 虽然有些难过,可如今,他尊重她的决定。 郝瑟倒微微呆了呆。 殿下这思想觉悟提升得有点快,让她居然一下有些无法适应了。不过随即想想,又觉得没啥奇怪的。景翊虽然带颜色的车轱辘满天飞,却从未真正对她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事。 要是亲亲,很多时候,还是她先伸出狼爪的。 “殿下,你为什么对出现原主郝瑟这个事情一点都没有表现出该有的震惊表情啊?”郝瑟这才有空问起这个疑问。就算是她,这也是颠覆三观的事,如果不是前面就有梦境和相关事情的铺垫,她现在应该还在原主的震惊下没回过神来。 为啥殿下没关注原主这个诡异的事,全幅心思在关注有没有狗血上? 景翊白她一眼:“你都是个异世来的游魂,有啥好奇怪的?” 第197章 特殊的接头暗号 “你景菲菲都是一个游魂,有啥好奇怪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景菲菲都可以灵魂穿越,那原主的灵魂还在就一点也不习惯了。 郝瑟一噎。 什么游魂,你才是游魂,你全家都是游魂。 不过殿下这逻辑,没毛病,确实就是这样。 果真,殿下还是那个殿下。这接受能力,满分。 刚才还一副淡然表情的殿下,忽又紧紧蹙起了眉头,随后满脸担忧地道:“景小妞,你倒是提醒我了。既然原主存在于你的身体里,那以后会不会把你挤出去?” 郝瑟呆了呆,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 虽然今天梦境里,原主似乎没有恶意,也没有表现出要跟她抢夺身体的意向。可是,谁知道原主是不是个演技超牛的绿茶呢。不过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走一步算一步。 景翊一下就紧张了,随后眸底涌上浓浓的恐惧之色,浑身竟然开始轻颤起来。 “狗狗,如果你真被挤出去了,怎么办?”他将她死命一抱,箍得紧紧的,似乎生怕她下一秒就真的消失了。 景翊眼尾一瞬红透,声线哽咽又可怜:“郝小妞,我不要失去你。我不要再次失去你。” 一直在刻意忽略这个事实的郝瑟,被他这样一说,心里也微微不安,看着他那红通通的眼尾,似乎又开始要弥散隐隐的黑雾,赶紧也伸手抱住他,安慰道:“殿下,别怕。” “我怕。”景翊声音很低很低,“景菲菲,我真的怕啊,从未如此恐惧。” 郝瑟轻抚他的头,柔声道:“殿下,如果真把我挤出去了,我也会回来找你的。看,我现在不就应该是重新回来找你了吗?” 是啊,哪怕失去了记忆,还是阴差阳错地穿回来了。 哪怕啥也不记得,还是再一次爱上了。 “如果,你又像这次一样,再一次忘了我呢?”景翊声音里,仍然是浓浓的害怕。 “如果,如果那样。你就告诉我,让我记起你好不好?” “好。” 两人许久再未说话。 很久,景翊似乎终于调整好了情绪,扒着郝瑟的脸看了又看,看得她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才蹙着眉头迟疑道:“那是不是,以后我每次想亲你的时候,还得先和你对下暗号,确定是不是本尊?” 郝瑟:“” 殿下还是那个殿下,这思维跳跃发散得可以。 “不行,必须有个暗号。”景翊漂亮下巴一绷,“我不要亲郝瑟。啊不,不要亲原主。” 郝瑟:“” “殿下,原主喜欢的是神仙兄。不是你,如果是她,你放心,不会亲你的。”郝瑟有些无奈。 景翊还是不放心,一副贞洁牌坊的样子,坚持道:“不行,我的身我的心,都只给你。” 郝瑟揉了揉鼻尖,妥协道:“你想说暗号就说,只要不嫌弃破坏气氛。” 脑补了下,两人深到浓处时候,他突然来句:天王盖地虎。她再答:宝塔镇河妖。 买糕的,气氛全没了。 “好。”景翊得到批准,开始认真地想暗号,随后兴奋地道:“听好了,暗号就是” 景翊整理了下衣袍,清清嗓子,高声道:“问:喜欢我什么? 答:(那个四字词语)。” 郝瑟一头磕在他胸膛上,磕得胸腔轰鸣,磕得脑壳发晕。 殿下永远是那个殿下。 人才! 没毛病,这暗号,既起到了暗号的作用,又绝对不会破坏亲热的气氛,不仅不会破坏气氛,还会煽风点火,热火烹油。 就是,太不要脸了。也太符合他的人设了。 “记住没?”景翊眉一扬,生怕她没记住。 郝瑟忍住满头的黑线,应付道:“记住了记住了。” “你喜欢我什么?”景翊不放心地现场检验。 郝瑟:“” “啊,你怎么又忘记了?”景翊很是受伤的样子。 心一横,眼一闭,郝瑟脱口而出:“xxxx” 景翊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看着他那副欠揍的表情,郝瑟忽然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凑近他,一舔,在他耳边点火。直到将某人又撩得眸色一深,呼吸不稳的时候,再眼神一勾:“来啊,翊殿下,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有多好啊?” 景翊有些懊恼地推开她,咬牙道:“景菲菲,别诱惑我,我说过,我尊重你的决定的。” 郝瑟一笑,不再逗他。 “景菲菲,”景翊却又凑近她,眸光看起来很是危险,“别点火,下次再这样撩我,我不敢保证一定受得住。到时候,别怪我毁约。” 看着他那眼神,郝瑟全身一颤。 完了,差点玩过火了。 她老娘说过,男人是禁不住撩的。 “咳咳,”郝瑟开始转移话题,“殿下,你说,当年我们为何会失忆,又究竟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景翊摇摇头。 那些,就是他们需要找回的记忆。 “也许,等再过段时间,苗愕族的大祭司被我的人带回来,就能知道真相了。” 郝瑟诧异地看向他。 景翊这才给她解释了当初段一鸣无意间提到那稻草人赶鸟帕子上的字,当天他就安排人前往苗愕族了。只是苗愕族自来神异,又居住在那昆仑深处的神山附近。想找到他们,都得大费周折,所以需要点时间。 正说着,院里夏风被秀儿追着打的声音传来。 “夏疯子,你给本姑娘说清楚,为啥在这盗版书里,你魔改我的剧情?还有,你为啥抢我粉丝。”秀儿气呼呼的。 回到盛都,她才发现,她的星月cp粉丝会的铁粉们掉了一半。一打听,原来是新出来一本《星语星愿》,然后背后还有人煽风点火,有组织有纪律地经营粉丝团。 如今,《星语星愿》的粉丝团,已经大大压过了她这星月cp的粉丝团了。不仅如此,那些脱粉星月cp的墙头草,先是粉转路,然后开始粉转黑。 昨日,粉丝在酒楼下无意中因为争执cp,打架了。她才意外地发现,夏风居然是那个盗版粉丝团的幕后团长。 “啊呸,那些黑粉恁不要脸。”秀儿啐了一口,继续追打夏风。 房间里的郝瑟,有些愕然地看向窗外,她到是知道星月cp这事儿,也知道秀儿是粉丝后援会会长。 只是,难道这现代时候的饭圈文化,已经内卷到古代来了?话说,秀儿这丫头,可真的神之迷惑,似乎对饭圈这一套很是熟悉,那粉丝会像模像样。 景翊眼神闪了闪,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怎么办,想溜。 夏风抱头鼠窜,上蹿下跳:“秀儿你听夏公子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秀儿一个扫帚摔过去,“信不信我下本鬼故事就魔改你。” 夏风伸手挡住,哭唧唧地道:“不怪我啊,是殿下给我派的任务啊。那盗版书,也是殿下因为要斗倒世子,自己找人写的……” 夏风噼里啪啦把景翊出卖了个彻彻底底。 “那你为啥把我写成了爱慕你的舔狗?”秀儿气得呼呼呼的,捡起簸箕扔过去。 夏风心虚地不说话了。 屋里的郝瑟,听得有些懵逼。为啥她不太听得懂。 等等,她想起来了,《星语星愿》这书,她有记忆。当初在商州,她被景翊发现是女子那次,景翊跑出去发疯去了,她无意间在景翊房间发现这本书,但是她记得她踹兜里拿回去了,准备有空翻翻。 结果,还没等到她翻,那本书就不翼而飞了,很是诡异。 不过当时的她,并未在意。 “殿下,你写的《星语星愿》?拿来我瞧瞧。” 第198章 挖墙脚的被抓了 景翊想溜,郝瑟一把抓住,嘿嘿道:“殿下,跑啥?怎么这小眼神儿这么心虚的样子呢。” 景翊咳咳两声,把被抓皱的锦袍一丝不苟地弄得平平整整,下巴一扬:“我写的《天京衙记事》的对照组同人文。” “你都写了啥?”郝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景翊不跑了,双手抱臂,很是得意地道:“把白无常写成李茶茶。” 郝瑟:“……” “就这?”郝瑟不信。 “把你写成我王妃。”景翊还是很得意。 郝瑟:“……” 好,这是殿下的风格。不行,改天她得弄本来瞧瞧,看看这家伙究竟在书里怎么写的。 正要问其他,夏风在院子里扯起嗓子喊:“殿下救命啊。” 景翊充耳不闻。最近,夏首辅那糟老头子又天天来“行贿”他了,烦都烦死了。 “殿下,我收到来自燕南的第五批……”夏风话只说了一半。 刚才还一脸看笑话的某殿下,一阵风似地掠了出去。 郝瑟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 景翊往院里一站,瞟了秀儿一眼。 秀儿那举到半空的棍子,被吓得硬是没敢打下去。 瞅了瞅某摄政王,秀儿默默地将棍子拿下来,拍了下自己屁股:“哎呀,年纪大了,腰疼,捶捶腰。” 跟随出来的郝瑟,脸皮抽了抽。 年纪大?秀儿比她还小。腰疼?你捶屁股干啥。 景翊眯眼瞥了眼夏风。 臭小子,敢威胁我了,活得不耐烦了。 夏风笑得讪讪的。这不,他不这样说,殿下绝对不会出来给他解围啊。 “夏风,”郝瑟好笑地看着他,“燕南什么第五批?” 夏风摇头如拨浪鼓:“咳咳,那个,殿下不是随时都监视着燕南嘛,第五个传回的信息嘛,没什么特别的。” 是吗?郝瑟总觉得夏风没说实话。 正想着,容绥也来了,郝瑟也就和他先回了花厅。嗯,容绥一直在给她调理原主那些药物的后遗症。会定期来给她复查身体的。 容绥和她进了屋。景翊却破天荒地没有跟进去。 郝瑟微微有些奇怪。 以前容绥每次来,景翊必然同时跟来。总之,景翊就没让她和容绥单独一起呆过。人容绥坦坦荡荡行医,硬是被他说成是来挖墙脚的小绿茶大白莲。 景翊狠狠地瞪了夏风一眼,往外走。夏风赶紧跟上。两人走到离花厅有些远,但是却又刚好可以看见花厅内全景的距离和角度,站定。 景翊脸上小表情立马变得很是警惕,冲夏风道:“说,那家伙又送了啥来?” 李汝应那个婊里婊气的家伙,自从他们回盛都后,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却日日挥锄头,使劲挖他墙脚。三天两头往盛都送东西献殷勤。 送燕南的各种时令水果,珍奇特产。送各种首饰头面和产自燕南闻名盛都的云锦布料…… 这些都没啥。 那家伙,每次除了送实惠的东西,还送各种“诱哄”女孩子的玩意儿。 比如,用很多个空的完整蛋壳,做成漂亮的蛋壳灯,上面画上各种图案,说让她挂在院里,当风铃。也不知那家伙怎么处理的,蛋壳并不会轻易被撞碎。 比如,搞了很多玻璃瓶,捉了很多萤火虫,在中秋时候给送来。 比如,还送了很多他亲手画的画过来,那上面,画燕南的各处风情,画燕南的雪,燕南的风,燕南的花,燕南的海。并随附各种被他做成“标本”的蝴蝶和干花。 哦,那干花,做得很有水平,放在玻璃瓶里,瓶子里,做成微缩型的花树。乍一看,就好像真的一样。那活力四射的黄花风铃木,那温暖浪漫的樱桃,那暧昧的宫粉紫荆……简直要把他燕南首府大理的所有花都给复制过来一样。 比如…… 哦,还有,还有。还有银票,那家伙,不知道怎么搞得,也知道狗狗喜欢银票,开始模仿他送银票了。 只不过,唯一让他有些疑惑的是,白无常送的东西,总是小小的一份。这让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景翊越想越气:“哼,本殿下一直在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幸好他派人盯紧了姓李的,他送一批来,他就守在那里截获一批。 虽然很怕狗狗以后知道了找他算账,可是那不行,得先保证墙角不会垮。自从发现挖墙脚的来了,他也学会了三天两头送东西了。 他送大宅子,送大马车。 “哼,有本事学我送儿子啊。”景翊突然又笑了,一下子不气了。 夏风瞅了瞅景翊,掏出一封信:“殿下,这一次,只有一封信。” 景翊一把拿过,浏览了一遍,跳了起来:“什么,他说他九州赛时候要来盛都?”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将信一收:“算了,这封信,给她送去。” 他如今,有妻有子,人生赢家,就大度一回。 …… 花厅里,容绥浅笑道:“挺好的,再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停药了。” “哥,辛苦你了。”郝瑟笑着给容绥递过一杯东西,“尝尝,珍珠奶茶。” 今日她亲手做的哦。因为嘟嘟的原因,她一有空,就会尝试亲自做做各种现代的小吃,也不说一定比这个时代的好吃,但是胜在新奇啊。孩子不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容绥微微一愣,随后接过,脸上隐隐又有了粉色:“你的手艺一向很好。” “郝小妞,”秀儿从外面走进来,大大咧咧地喊着郝瑟,手里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看到容绥,怔了下,有些忐忑。 她一般情况都还是喊公子的,因为知道郝瑟是女子的就那么几个人。倒不太确定容绥知道不知道。 “没事。我知道。”善解人意的容绥,一看秀儿的表情,就大致明白她在担心啥。 “吓死优秀的秀儿了。”秀儿拍拍鼓鼓的胸,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懒洋洋地问:“公子,哦,小妞,我把这东西给你拿过来了。” 这玉佩,是郝瑟的东西,一直被她扔抽屉吃灰,上次搬家的时候,是秀儿打包的。一直忘记拿出来。 正斯斯文文品尝奶茶的容绥,目光掠过那玉佩,突然一顿,随后那眸子里,隐隐有波澜涌动。 “我可以看看这玉佩吗?”容绥开口。 “喏,随便看。”秀儿将玉佩递给他。 容绥放下奶茶,拿过玉佩,翻来覆去地看。 那垂下的长睫,微微颤着。睫毛遮盖住的眸子里,开始掀起滔天巨浪。那手指,也微微颤抖了起来,好在他一向喜着宽袍大袖,郝瑟他们也并未在意,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咦,你喜欢它?”郝瑟见容绥反复看玉佩,还以为他很喜欢。 容绥喉咙滚了滚,努力控制了下声线,点点头:“嗯。这玉佩,你哪里来的,我看这材质和花纹什么的,挺特别的。” “我的呀,从出生就一直戴身上的。不过现在嫌麻烦,就没戴。”郝瑟如实回答,这玉佩,确实是原主的,她也不能告诉容绥,她是魂穿的事啊。 容绥霍然抬眸。 第199章 容绥的妹妹 容绥身子突然开始抑制不住地轻颤了起来。 秀儿和郝瑟都诧异地看向他:“容绥,你……没事?” 容绥突然转过头,看向窗外,从郝瑟秀儿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肩膀一直在抖动。 郝瑟和秀儿互相看看,面面相觑。 郝瑟看向那枚玉佩,再瞅了眼肩膀仍然在轻颤的容绥,蹙起秀眉,若有所思。秀儿有些担心地看着容绥,刚想开口,就被郝瑟一个眼神制止了,示意她不说话。 很明显,容绥应该是看到这玉佩,引起了啥情绪大波动。既然他转过头不愿意她们看到,那就等他自己先平复下情绪。 再次瞅了眼那玉佩,郝瑟深呼吸了一口。 该不会,这原主是容绥的妹妹。她记得,容绥确实说过,他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妹妹,小时候就丢了。 良久,容绥转过身子,眼尾还微微有些红,对郝瑟和秀儿道:“让两位见笑了。” 郝瑟这才迟疑着开口:“容绥,这玉佩……” 容绥似乎已经恢复平静,眼神淡淡地看了眼那玉佩,微微局促地道:“嗯,这玉佩和我妹妹身上那块很像,我初一看,以为是妹妹的。只是再一看,却又不一样。但是看到这玉佩,让我想起了妹妹,一下没控制住情绪,见笑了。” 容绥不再看那玉佩,除了依然红红的眼尾,神色确实已经很自然,似乎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是。”郝瑟有些遗憾地看了眼玉佩,还以为原主是容绥妹子呢。其实如果真的这样,也挺好啊。容绥这样的人,其实心里很苦的。如果真的找回妹妹,身边的朋友都会替他开心的。 她刚才想,如果原主真的是容绥妹妹,她就替原主果断地认回这个哥哥。反正这哥不是都叫上了嘛。再说景翊那个大醋坛子,整天看容绥都是容茶茶,防贼似的。变成哥哥不是更好。 “哎。”秀儿挺失望的,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坐下来,托着腮帮子:“你们至少还知道自己是谁。可我秀儿,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郝瑟摸了摸秀儿的头。她也很好奇秀儿是谁啊。 “呜呜呜。”大概是受容绥刚才的影响,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秀儿,竟然哭了:“公子啊,哦不,小妞啊。我也好想有个家啊,我也好想有个爹爹娘亲疼啊。” “呜呜呜,公子啊,哦不,小妞啊,”秀儿擦了把鼻涕,“我混迹市井,吃够了苦头,在跟着你之前,我天天都渴望着有一个家。渴望着爹娘的疼爱,我也只是个宝宝啊。” 容绥被秀儿这突然的失控也给弄得呆了呆,那刚淡下去的眼尾,又红了起来,也伸出手,摸了摸秀儿的头。 秀儿在脸上胡乱一抹,抱住郝瑟,呜呜大哭。 容绥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默默地收拾东西出去了,走出门槛的时候,差点绊倒在地上,却没有回头。 直到走出郝瑟的院子,才回头看向她的房间,随后快速离去。 走到花园中央的小亭子时候,终于控制不住,往亭子里一坐,背靠在栏杆上,那忍了很久的泪,再次汹涌而出。 刚才,他撒谎了。 那玉佩,就是他妹妹的。 一直以来,他都在渴望着能找到世上唯一可能还存在的亲人。他幻想过很多次,如果有朝一日,他找回了妹妹,他一定告诉她:我是你哥…… 他奢望着,渴望着。 原来,她就是妹妹啊。难怪,当初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隐隐熟悉。 只是,妹妹丢失的时候,还很小,眉眼还未长开。 女大十八变,太久不见,妹妹站在他面前,他已经认不出来了。 原来,妹妹在她身边这么久,他却蠢到毫无察觉。 再确定她就是丢失的妹妹那刻,他很想很想抱住她哭一场,很想很想告诉她:哥哥找到你了。 可是,他却在最后那刻,转过了头,背过了身。 因为,家已不在,国也不存,国恨家仇,这些真相太过残忍。看着她明媚肆意的那张脸,他在那一刻改了主意。 所有的痛苦和真相,就让他一个人知晓。 将这秘密,带进坟墓,如果,这一辈子都无法复国,无法复仇。 他舍不得妹妹乐。 他想她能永远快乐着。 容绥唇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有些自嘲,有些无奈。 其实,妹妹并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母后的三妹妹的孩子,因为姨母爱上了当初的西戎太子,如今的西戎国主。 可是阴差阳错,一段误会,让姨母和西戎国主断掉缘分。而母后为了护住未婚先孕的三妹妹,对外宣传是自己生的。而父皇,一生独宠母后,是知道这个内情的。 容绥轻咬嘴唇。 不知何时,他竟然,喜欢上了自己名义上的妹妹。 也罢,有些心思,他从未说出过,也将永远不会再说出口。 虽然不能认回她,可是,能经常看着她,也很知足了。 不知何时,容绥的肩上,轻轻搭上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这让容绥一下睁开眼。 “没想到你竟然不告诉她。”景翊突然幽幽叹了口气,有些幽怨地看了眼容绥。他实在想不明白啊,怎么一转眼,这跟他抢人的容茶茶,就成了他家大舅哥。 容绥眼眸一下睁大,一脸震惊。 景翊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别那样看着我。你刚才在花厅的表演,我都看完了。” 哎,他和夏风说完话,就赶紧去监督容茶茶,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个秘密。容绥曾经对他说过妹妹和玉佩的事。他刚才也检查过那玉佩了,那是北碚皇室专用的,压根做不了假。 虽然他景翊在发现狗狗女装这件事上,智商下线了。可其他时候,他殿下就还是那个殿下。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容绥冷静了半响,突然一笑:“妹夫,来,叫声大舅哥听听。” 这个家伙,日日防他如防贼。如今,想娶他家妹子,暗地里,得先过他这当哥哥的一关。 容绥以为景翊会懊恼,结果他很爽快很开心地叫了声:“大舅哥。” 容绥:“……” 殿下还是那个殿下。 “真的不打算告诉她真相吗?”景翊拍了拍他,这个他不干涉,随他。 容绥摇摇头:“还请殿下成全。” 景翊点点头。 第200章 对蛋白过敏的秀儿 景翊在喊大舅哥的时候,秀儿和郝瑟在院子里晒太阳,吃零食。 嗯,夏风将功赎罪,派人偷偷回夏府,让厨房大娘做的一种玫瑰花糕点,全盛都只有夏府厨房大娘会做,连宫里御厨都不会,据说味道绝了。 吃着吃着,秀儿觉得好像手臂有些痒,随便挠了挠,发觉越挠越痒:“奶奶的,怎么回事啊?” 秀儿掀开袖子,那雪白的皮肤上,不知何时,起了好几颗红色的疹子。 看着那玩意儿,秀儿小脸有些发白,对夏风一喊:“夏疯子,赶紧帮我看看我,我是不是全身都有这红疹子。” 这东西,让她有了一种不好预感。 夏风很听话地应了,走过去,刚要伸手,又猛然一顿。这这这?这怎么看。看了要负责的啊。 夏风的脸皮,悄悄红了。 郝瑟微微愣了一下。 为啥秀儿都知道她是女的了,还是习惯性让夏风给她检查。话说,人家夏风怎么检查了,学景翊扒衣服吗? 见夏风没动,秀儿也反应过来了,那一向有些厚的脸皮,居然微微红了一下。 最后,还是郝瑟主动给秀儿掀开衣服看了看。这一看,吓了一跳,发现秀儿全身都起了疹子。 “夏风,去把容绥请来。”郝瑟心里急道,“应该是过敏了。” “好。”夏风撒腿就跑。 从前朝开始,太医院就有了缝针这些划时代的变化,也有了过敏这些新鲜词汇儿。郝瑟说的话,他倒是一听就懂了。 秀儿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红疹子,疑惑地道:“公子啊,哦不,郝小妞啊。我已经很多年没过敏了啊。” “难道你以前经常过敏?”郝瑟微微奇怪。 秀儿点点头:“也不是经常。就是小时候,吃不得蛋白。一吃就全身长红疹子。所以上过一两次当后,我就再也不吃蛋白了。” 郝瑟疑惑:“你不是失忆了吗?为啥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秀儿无奈道:“是失忆了。可是有些事情也不知为啥,还是记得。嗯,我也就只记得吃蛋白要过敏,至于其他的,真记不起了。哦,似乎,还恍恍惚惚记得我家好像也是高门大户,嗯,很么厉害的高门大户,比殿下家好像还大很多很多。只是,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画面。” 郝瑟瞅了瞅秀儿:“乖乖,你该不会真是个王炸。” 秀儿很开心:“我也希望。可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哎呀,不行了,太痒了。”秀儿有些狂躁,同时觉得嗓子也有些不舒服了,“快快,我喉咙好痛。” 郝瑟脸色微变。 过敏可轻可重。轻点的,出几颗疹子自己就好了,严重的,可能喉头水肿,引起窒息。 秀儿已经开始有些呼吸困难,全身也一软,倒在石桌旁。 郝瑟脸色一变,直接将秀儿一背,往外就跑。 不过,刚跑到院门口,容绥就被夏风急匆匆带过来了,可怜了一弱美人,气喘吁吁得,让那羸弱的苍白皮肤,红润得莫名好看。 “哥,快点。秀儿估计吃了什么过敏了。”郝瑟直接将秀儿放了下来,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将她平放。 夏风一看秀儿那微微发青的脸色,自己的脸一下刷白,浑身轻颤了起来,抖着嗓子下巴抓住容绥:“容,容公子,快,快救秀儿。” 容绥点点头,掰开她嘴看了一眼,从身上掏出一小瓶子,取出两粒药丸,给她喂进去。 可秀儿却不太配合,无意识地咬紧牙关,将药丸吐了出来。 容绥有些急:“快拿水来,她吞不下去。” 郝瑟转身就跑,去拿水。 夏风却从容绥手里重新拿了两粒药丸,放进自己嘴里,然后低下头,覆上去,轻轻抵开她的牙关,很顺利地将药丸喂了下去。 容绥目瞪口呆地看着,雪白的皮肤又微微红了起来。虽然这个方法确实是解决喂不进药丸好办法。可毕竟秀儿和夏风无名无份,所以他只能让郝瑟去拿水来,准备强行撬开来喂。 “容公子,没,没事了?”夏风擦了把汗,嗓子到现在都还是抖的。 “放心,没事了,等一会就会恢复。不过幸亏你跑得快。”容绥也擦了把额头的细汗。 夏风这才腿一软,差点跪了。天知道他刚才有多慌乱。他夏公子从来都没想过,他会因为秀儿而如此六神无主。那一刻,极度害怕。 …… 不愧是神医的药丸,秀儿果真没一会就醒了,喉头的水肿也消了下去。 容绥这才开始问起了前因后果,听了诉说后,蹙了蹙眉:“夏风,你家的玫瑰糕点原料里是不是有蛋白?” 夏风愕然了半响,点点头:“应该是。我记得厨房大娘有次好像说,要放蛋清,才能保证口感更甜软香弹。” “那就是了。”容绥站了起来,“以后注意,千万别碰这些东西了。” 夏风有些懊恼,他专门偷跑回去拿东西来讨好秀儿,这下弄巧成拙。秀儿怪他还是小事,这刚才,一想起,他夏公子还想跪。 “夏风。”秀儿恢复了力气,立马变小狼狗一样,恶狠狠地,“给我拿十种不过敏的好吃糕点来赔偿。” 刚才还有点丧的夏风,突然满血复活,唇角不自觉地勾起,高声道:“一百种都可以。” 啊啊啊,秀儿只要骂他了,就安心了。 看着夏风隐隐兴奋的样子,郝瑟眼角抽了抽。这还三天不挨打,就浑身不自在了?不过,哎,人家小情侣的情趣,她懂了。 容绥抿唇低笑,将那小瓶子直接递给秀儿:“这个药给你,里面有几十颗。如果可以,建议你随身携带。遇到危急情况,就吃一颗。” 秀儿接过:“谢谢容神医,我以后都避免吃蛋白就是。” 容绥笑道:“你今日不就误食了嘛。以备无患总是好的。另外,你对蛋白过敏,这并不是说你只对蛋白过敏。所有和蛋白类似药性的东西,你都可能会不良反应。所以,小心为妙。” 夏风赶紧将秀儿的东西小心翼翼帮她收好:“听神医的话,记住了啊,随身带,随身带。” “好。”秀儿爽快应了,“容神医,你今日好帅哦。” 容绥刚淡下去的脸皮,又微微一红,咳嗽两声:“秀儿姑娘过奖。” “哥,是挺帅的啊。”郝瑟也打趣他,哎,瞧瞧容绥这弱美人,脸皮薄啊,逗这样的人,可好玩了。哪里像景翊那个社交牛逼症的人,十次有九次,调戏的人反被调戏红脸。 容绥瞧她一眼,竟然破天荒地点点头:“你说是,那就是。” 郝瑟:“……” 容绥脑子抽了? 夏风盯着秀儿看了半响,蹬蹬蹬地跑了。没一会,就蹬蹬蹬地跑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空瓶子,从秀儿身上掏出那瓶药,倒了十几颗在自己的瓶子里,对秀儿道:“我帮你收着一部分,怕你搞丢了。” 他吓怕了。万一秀儿这不靠谱的,忘记了带,他身上有,也安全一些。 看看秀儿也没事了,郝瑟也就离开,她想起她得去一趟大理寺,有点事忘了给属下交代清楚。容绥也随后离开。 院里只剩下秀儿夏风。 秀儿看了下四周,压低声音:“夏风,我给你说啊,胡小豆居然想娶我。” 第201章 南渊女帝好魔性 夏风愕然抬眸。 等等,他不是已经让胡小豆打消念头了吗? “是,是吗?什么时候?难道又来提亲了?”夏风牙齿一咬,咯嘣一声。 秀儿可没留意那个“又”字,继续给“好兄弟”分享秘密:“不是,是昨日我路过盛都府,碰见蒋捕头和一众兄弟,他们给我说,胡小豆托人给郝大人提亲我。但是估计郝大人不愿意,所以胡老爹最终没去。” 夏风眼神闪了闪:“是吗?” 秀儿点头:“嗯。” 夏风迟疑了下,问:“秀儿,那,你自己愿意吗?” 秀儿摇摇头:“夏疯子,你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吗?小豆子那么可爱,姑娘我怎么下得去手。他就是一个可爱的弟弟,懂不懂?” 夏风早就习惯秀儿时不时冒出的怪言怪语,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不愿意上了。于是,夏风笑了,那很有特色,却照样好看的单眼皮儿微微拉长。 他绝对不会告诉秀儿,不是郝大人拒绝了提亲,是他阻止了胡老爹。 咳咳,这锅,就让郝大人背了最合适。 大理寺里的郝瑟,处理好了大理寺的事,又拿出九州赛的资料,翻了翻。 九州九州,和名字差不多,这片大陆,自从前朝帝国分崩离析后,就构成了目前九个国家鼎力的局面,当然,还有一些更小的国,只是没算在九州名录里。 这九个国家分别是:天辰、北碚、南渊、东禹、西戎…… 后面四个国家她了解得很少,但是前面五个国家,她多少知道一些或官方或民间小道八卦。 天辰,自不必说,乃她目前所在的国家。 北碚,乃容绥的母国,如今被杨氏一族霸占,实权在神秘的国师手里。 南渊,上次听景翊提过,印象比较深的是,历代南渊女帝都会御兽。 东禹,挺陌生,但是景翊说那是深藏不露夏公子母亲的娘家。据说夏公子可能是未来的东禹继承人。 西戎,景翊曾经失忆的地方。 嗯,西戎,还让她听起来觉得很亲切。 正扒拉着九州的郝瑟,突然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卧槽,哪个混蛋又在陷害老子了。”郝瑟怒骂一句,她只要连续打三个喷嚏,就一定会给人背锅。 因为她小时候,经常给她的奇葩老爹背锅。 “郝大人,”寺正敲了敲门,“有人找。” 郝瑟抬起头,见寺正后面跟着春风,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大人,主子让我过来的。”春风递给郝瑟一份东西,郝瑟打开看了看。 啥? 南渊女帝快到盛都了,预计五日后到达。让她准备准备,好好招待这南渊使团。 郝瑟翻了个白眼儿。 “不是说各国使团月底才到吗?这南渊女帝怎么这么积极?比其他使团提前半个月到达。” 春风想了想,一本正经回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但是属下听小道消息,据说南渊女帝听说天辰的美食营养又不长胖,可以肆无忌惮吃喝,还能保持小蛮腰。所以女帝大概是来当干饭人了。” 郝瑟扑嗤笑出声。 春风,请不要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语气说着最沙雕的话。 话说,这小道消息!啧啧啧!不过,女帝是不是搞错了,天辰并没有这样的美食。据她所知,东禹国的人倒是很擅长这个瘦身美食。据说东禹国的皇帝陛下就是个不务正业喜爱厨艺的奇葩。 南渊女帝也太……魔性了。 春风继续一本正经:“郝大人,属下还有个小道消息,你要不要听。” 郝瑟手一挥:“准奏。” 春风那一本正经的表情终于微微扭曲了一下,虽然这个皇上几乎成废人了,可这大逆不道的话,郝大人也敢说。 “报告郝大人。”春风重新调整回老实厚道的样子,“属下还听说,南渊女帝听说天辰的鬼故事画本子多,急匆匆早点赶来,想去茶楼听鬼故事话本子。” 郝瑟:“……” 还能更沙雕一点吗?本来嘛,在她的印象里,古代的君王,应该绝大多数都是那种脸谱化的形象。她其实很难想象堂堂女帝,竟然和东禹的厨神皇帝一样奇葩。 哎呀,突然就对这南渊女帝和东禹皇帝充满了好奇,趁这九州赛,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似乎为了回应郝瑟,春风咳嗽一声,继续出语惊人:“报告郝大人,属下还有个小道消息。大人要听吗?” 郝瑟想一巴掌拍在这一本正经却脑壳不好使的春风头上,挥了挥手:“春风啊,请把你的所有小道消息都说出来。” 让本大人乐呵乐呵。 “报告大人,南渊女帝还听说天辰的美体内衣很神奇,想来见识见识,想体验坡高峰陡。”春风补充了一句,“就是大啊就是苟紫曾经在百花楼的作弊神器。” 春风咬了下唇,怎么办,他差点说是郝大人曾经的事了。 郝瑟快给春风逗笑了。 “报告郝大人,小道消息还说,南渊女帝想趁九州赛机会,带南渊皇太女来,偷偷给皇太女选未来的王夫。” 嗯,到时候,各国的太子或者皇子什么的,都会来。是个好机会。 郝瑟摸了摸鼻尖。 这丈母娘选夫婿,古今都一样啊,抓住一切机会不放过啊。 “还有吗?”郝瑟好笑地看着他。 “报告大人,南渊女帝的小道消息讲完了,但是,我还知道东禹皇帝一个小道消息。”春风瞅了眼郝瑟,这次没再请示,主动报告:“据说东禹国的厨神皇帝,也想给他的继承人选妃。” 郝瑟彻底服气。 好,他们是要把严肃的九州赛开成别开生面的相亲大会?或者美食大会?或者其他什么? 春风报告完,就走了。 郝瑟托腮发呆了半天。 为啥没有西戎的八卦?还有神秘的北碚国师,会来吗?其他国家,会不会出啥幺蛾子。 这九州赛,她主要负责想办法赢。 至于接待什么这些具体琐事,那是属于礼部官员负责的,倒也烦不到她。但是,作为九州赛的首席执行官,肯定是需要接待下各国高层的。 得了,赶紧准备准备,伺候那不打个招呼就这么积极赶来的女帝陛下去。 …… 第202章 童言无忌 北碚。 仍然是那个华丽的大殿里。 “报告国师。”还是那个随时都在腿软的小侍从,递给国师一封过了火漆的信:“天辰境内的零零八来信。” 国师一下转过身来,修长的手指一拈,将信拿了过去。 “景翊的人去了苗愕族?”国师漂亮的眼眸微微一眯,眸底杀机渐现,“让零零十二进来。” “是。”侍从又软着腿,抖抖索索地出去了。 零零十二进了大殿,往地上一跪:“国师请吩咐。” 国师手指一捏,那信就粉碎成渣,声音如刀如剑:“带人去苗愕族和盛都的必经之路上,拦截……” “明白。”零零十二领命而去。 景翊那家伙,一定是知道了秘密藏在苗愕族大祭司那里,这是派人去绑大祭司了。 国师笑得有些冷。 去,苗愕族,可没有那么好进。等他们扒了九层皮真把祭司绑回去了,他就直接等在那里,劫走大祭司就好了。 首先,他嫌麻烦,不愿意再去那个邪门诡异的苗愕族。 其次,他可没空。他要赶往盛都去参加九州赛呢。 国师把玩着手里的玉器,唇角弧度勾起,却凉凉的。 景翊知道真相又如何。 他做事怎么可能不留一手。没错,他万里干了那么多坏事去破坏景翊和菲菲。可是,所有的事,都是北碚国师干的啊,关他万里什么事。 即使那一日,菲菲知道了当初西戎的真相,那也只会恨国师。 国师微微一叹。 他确实不敢让菲菲知道这一切是他干的。所有可能让她恨上他的可能,他都不允许存在。 国师伸手,缓缓揭开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露出属于万里的那张脸。 那眸色,如此温柔,却痛色渐显,眸底渐红。 眼尾的一抹红色,就像上了眼影一般,让他看起来有种病娇偏执的美。 …… 等郝瑟处理完大理寺的事,再次回到府上的时候,发现嘟嘟过来了,还把长公主家的顾淮小世子带来了。两个人正趴在后花园的地上,一起看蚂蚁搬家。 郝瑟放轻脚步,含笑看着那两个小家伙,没出声,悄悄往花丛后靠了靠,准备偷听下三四岁的人类幼崽都在聊啥。 嘟嘟的树枝戳啊戳,戳啊戳,戳死了好几只蚂蚁。 嘟嘟每戳死一只,顾淮就拿树叶裹尸一只,然后两人开始垒坟堆堆。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叫顾淮,报仇请找我。”嘟嘟小声嘀咕,永远甩锅给顾淮。 哎,真不是他故意戳死的。蚂蚁再小,也是一条命啊。 可是,爹爹天天给他教导武术底子,他最近有些控制不住手上力量。本来想帮助下那些爬得慢的蚂蚁,结果也不知为啥,帮一个死一个。 这怎么可以怪心地善良纯真可爱的嘟嘟小朋友。 娘亲都说了:我家崽崽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顾淮永远一副老实厚道的样子,诚心诚意给壮烈牺牲的小蚂蚁们悔过:“呜呜呜,一路走好。” 郝瑟想笑又忍住。 哎呀,她儿子就是怎么看怎么帅,怎么看怎么聪明,怎么看怎么纯真可爱。 她家儿子怎么可能有啥坏心思呢。戳死蚂蚁是帮他们脱离畜生之道,进入五道轮回,好早点投胎人道。 她家嘟嘟可是助人为乐的好孩子呢。 带着老母亲滤镜的郝瑟,越看嘟嘟越满意。 因为还在等苗愕族的大祭司到来,所以她和景翊并未告诉嘟嘟她是女的,更加没说她可能还真是他娘亲。 一日没实锤,这心里就永远有些忐忑啊。 顾淮突然站了起来,捂住肚子,小脸通红:“呜呜,嘟嘟,我憋不住了,要嘘嘘。” 嘟嘟将棍子一扔,说:“我也憋不住了,一起去。” 只不过,两人才刚走两步,就真憋不住了。 “就这里。”嘟嘟把顾淮往花池边一拉,掏出小东西,“娘亲说的,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顾淮犹豫了下,实在抵抗不住快要溢出来的感觉,也有样学样,跟着嘟嘟撒了起来。 两人估计是真憋久了,很久都放不完,还一边放一边聊天。 “嘟嘟,为啥我没有你冲得高?”顾淮好奇地看了看嘟嘟那什么一眼,好羡慕啊,好高,好威风。 嘟嘟很有经验地道:“你把肚子一挺啊,这样就会高。” 顾淮一挺,小脸一下神气起来。 “顾淮,我给你说哇,我爹爹最近经常半夜飞鸟展翅。”嘟嘟压低声音,“好奇怪呢。” 偷听的郝瑟:“……” 又来了。 “为什么啊?什么是飞鸟展翅?”顾淮不懂就问。 嘟嘟指了指:“这就是飞鸟展翅。连这个都不懂。” 顾淮懂了:“哦,我明白了。你爹爹肯定是水喝多了,每天半夜要起来嘘嘘。” 嘟嘟想了想,觉得顾淮好像也不笨,点点头:“嗯,有次还挠痒痒。” 顾淮:“啊,挠痒痒?十四王叔这么懒?多久没洗澡澡了啊。不洗澡澡,才会痒痒。” 郝瑟差点给笑出声。 呵呵呵,呵呵呵,不知某殿下知道自己被诽谤成这样子,有何感想。 不过,这家伙…… 郝瑟脸皮红了红,这家伙,还真是够……憋屈啊。 飞羽苑里,某殿下突然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嘟嘟:“不对啊,我爹爹很爱干净的,半夜都在洗澡澡的。” 顾淮想了想,道:“是吗?哦,我想起来了。我有次听宫里张太医好像说过,说什么肾亏还是气虚还是啥,就会半夜起床去。” 嘟嘟觉得顾淮见识比他广:“真的吗?原来我爹爹肾亏啊。” 顾淮肯定地点点头:“嗯,一定是肾亏。我们皇室,怎么可能不洗澡澡。” 郝瑟脸皮狠狠抽了抽。 娃子,你们这样造谣污蔑你们的爹爹,王叔啥的,你妈知道吗? 郝瑟叹了口气。 哎,嘟嘟他妈,还真知道。 某殿下又连续打了三个喷嚏,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天气。 “不行,我得去找容叔叔,让他给爸爸开点治疗肾亏的药。”嘟嘟连玩的心思也没有了,一脸忧伤,满心担忧。 “那行,我和你一起去。”顾淮也很关心十四王叔的身体,“御医还说,肾亏不利于姿势。” 其实,御医说的是,肾亏不利于子嗣,只是,他听成姿势。 “什么姿势?”嘟嘟疑惑地看向顾淮。 顾淮其实也搞不清楚啥叫姿势,但是今天第一次享受到嘟嘟崇拜的小眼神,,顾淮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懂,想了想,解释道:“姿势,就是打架的姿势。” 嘟嘟恍然大悟:“你是说爹爹娘亲打架的姿势吗?” 顾淮点点头:“我父王和母妃,天天换打架姿势。” “你怎么知道?” “我天天半夜起来放水水,偷听的。” “啊,顾淮,你肾亏!”嘟嘟捂嘴,惊讶地看着顾淮。 顾淮:“……我没有,我水喝多了。” “对了嘟嘟,你为啥不叫父王?非要叫爹爹?” “因为我觉得爹爹是我一个人的,要是叫了父王,就会像你家那样,会有好多小孩和我抢爹爹。” 两人边说边往外跑,今日容叔叔刚好来郝大人府上了,他们要去给爹爹王叔担心身体去。 看着两个幼崽去找容绥了。 郝瑟又开始风中凌乱。 而接下来,某殿下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地打。 第203章 世子的备份礼物 郝瑟并未跟着嘟嘟去容绥那里,而是直接回了书房。这不,秀儿刚给她把《星语星愿》全套书都搞来了,一直没有空看。 从那天景翊无意间说漏嘴开始,她严重怀疑,在商州时候,她放房间里还未来得及看的《星语星愿》是景翊那货给偷偷拿走了的。 实在是有些好奇这书里究竟写了啥见不得人的玩意儿,让疯批殿下都如此“要脸”了。 让下人送了些糕点茶水什么的来,放在小几上,随后拿起书,舒舒服服地在小榻上躺了下来,优哉游哉地翻开了书本。 果不其然,这书…… 看得她唇角时不时隐隐抽搐一下。 殿下还是那个殿下! 人才啊。 景翊确实没撒谎,他真的把人家神仙兄写成了“容茶茶”,茶里茶气,婊里婊气,一堆小三绿茶要上位的经典台词。简直是《天京衙记事》的对照组啊。 《天京衙记事》里,作者怎么踩某殿下的。《星语星愿》里,就全都反击了回去,连本带息。 好,这书到目前,已经连载到第七部了。 看到第三部的时候,郝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不是,怎么连秀儿和夏风的剧情也有了很大改动。 原着里,秀儿和胡小豆写得不暧昧,却很暖,夏风在里面是个打酱油的小帅哥。而这盗版里,胡小豆被碾压得,啧啧啧,夏风成功上位成本书的副cp男主。这还不算啥,秀儿居然对夏风一见钟情,然后写得两人相爱相杀的欢喜冤家剧情。 郝瑟拈起一颗梅子,一口塞嘴里。 要说这剧情不是夏风假公济私给自己加戏,她都不信。 郝瑟继续,当读到第四部时候,手里刚拿起的梅子,再也塞不进嘴里,虽然嘴已经张到了最大。 这一次,脸皮狠狠地抽搐了几下。 殿下,果真是那个殿下。 这哪里来的人才啊?连女扮男装的梗都给想出来了。对,就是说她谭星(郝瑟为原型)是女扮男装…… 半天,郝瑟梅子一扔,捧着书,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肚子抽了,眼泪也出来了,差点没缓过气来。 她终于明白为啥景翊不让她知道了。 按说,殿下那种社牛体质,压根不会心虚,只会牛逼烘烘地告诉她,他在书里打败姓李的啊。原来,原来问题在这里啊。 看来,殿下对这个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她是女子的事,耿耿于怀啊。 那天景翊发疯绕商州别院跑圈圈,跳河游泳,上岸俯卧撑,再“鳌拜鳌拜鳌拜拜”的行为,秀儿给她说过了。果然,刺激大发了。 郝瑟忍住笑。 不,她不能这样嘲笑人家殿下。这样良心会痛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嘲笑声飞出整个郝府。 正笑得大肠小肠都快打结的时候,有人上门了。那是李汝应在盛都的人,那个叫付诚的。 “付公子,这么晚来,可有什么事?”郝瑟将人迎进花厅,唔,自从她回盛都后,付诚已经上门过很多次了。 “郝大人,”付诚笑道:“你难道会不知道我来干啥?” 郝瑟摸了摸额头,无奈道:“拿来,这次又送了什么东西来?” 这神仙兄,隔三差五地从燕南送东西过来,五花八门的,除了实实在在的银票布料珠宝这些人间烟火的“俗气”玩意儿,还每次都搭配创意礼物。 她书房里,已经放了很多了。 说真的,李止很有心,很善于揣测女孩子的心思,表达方式很是浪漫唯美。比如那些蛋壳灯,挂起来后,点燃烛火,就会呈现一副心形的灯光图。 比如那些萤火虫玻璃瓶,像看了一场浪漫的流星雨。 再比如,他做的“风花雪月”模型,仍然是玻璃罩子,里面却精巧地放置固定了很多东西,有点像现代时候的售楼处沙盘。把大理的城市模型放进去。 那里,让她不用亲自去,也能领略大理的美。 而且,还分成了春夏秋冬四个版本。 春天版本里,玻璃罩下,满城花开。那活力四射的黄花风铃木,那浪漫的樱花,那风情万种的宫粉紫荆花,那…… 她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真的很浪漫很唯美,最能触动女孩子柔软的内心。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她对他并无朋友之外的感情。 可也不知为何,每次看到那些烛光蛋壳风铃灯,那些萤火虫流星瓶,那些一瞬走过春夏秋冬的风花雪月。 她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有些久远的东西,似脉脉流水,从记忆深处潺潺而出。 声声慢,梦流长。 某些记忆和感觉,就好像要冲破牢笼。可每次感觉快要触碰到什么的时候,那种感觉就会稍纵即逝,让她无法抓住。 这也是,她本想把东西收起来,却始终没动手,就让东西挂在床边,放在书桌上。 那感觉,让她疑惑又无助,还隐隐有种莫名的伤痛感。 而李止,他只送东西,却只字不提其他。 郝瑟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所以从第二次收到“礼物”开始,她就让付诚回去告诉他家世子,别送了。 可付诚似乎早有准备,说:郝大人,我家世子说了,接受不接受是你的权利,但是喜欢是他的权利。 于是,东西照样送。 她没法,就只好都收着,想着找机会,给李止说清楚。可李止下一次就给她来信了,说什么不用有心理负担,难道朋友这个身份,都不给他保留吗? 郝瑟无话可说。 让她微微有些奇怪的是,很么怪异的是,李止送一次东西,景翊就很神奇的第二天就也来送东西了。 除了对标李止的礼物,景翊还像个霸道总裁那样,送“车子”--马车,送“房子”--盛都最贵地段的大宅子,送“存款”---最大钱庄的令牌,可以随意支取那种。 这让她怀疑,景翊知道神仙兄送东西的事。 可是,她怕景翊知道了醋坛子打翻,已经悄悄把东西全部锁书房里了。景翊是怎么知道的?还次次那么巧? “郝大人。”付诚这次破天荒地没有送东西,只递给她一封信,“世子说,九州赛会找机会来看你。” 郝瑟平静地接过信。 付诚看任务完成,也就告辞了。走出郝府,回头看了一下,轻叹了口气。 世子连送个东西,都得防着翊殿下。世子知道翊殿下一定会拦截他的东西,所以世子每次都准备两份,一份小的,用于主动给殿下拦截。另一份趁此机会悄悄送到他这里,由他直接送货上门。 哎,不容易啊。他家世子想追个姑娘,都得过三关斩六将。 这也罢了,可他看人郝大人,虽然并不反感他家世子,可是好像对世子,也确实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啊。 追妻路漫漫啊。 付诚摇了摇头,离去。 第204章 大结局竟然三人团灭 过了几日,大理寺卿终于回来了,郝瑟也就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九州赛这事上。 一晃,十几日过去。 “唔,后天终于可以见识见识那南渊女帝了。”郝瑟一个倒立,挂在墙壁上,做了一个类似瑜伽的动作,拉伸一下有些疲惫的身体。 余光瞥到书架上那《星语星愿》,又有些失笑。 好,景翊不仅把神仙兄给描写得茶里茶气,他连容绥这样的老实人都不放过,照样给设计了一些剧情,排挤人家。 正笑着,院里下人带着谢晴天掀开帘子进来了。 “郝小妞,你这又是在干啥啊?”谢晴天笑道,顺手将带来的小零食放在书房的小几上。 看见谢晴天,郝瑟有些意外,也很开心。这段时间,谢晴天一直忙着考察和筹备她书局的事,已经好多天没有过来了。 “哎哟喂,状元夫人怎么有空来了。”郝瑟打趣道,毫不客气地拿起她带来的小零食就开始吃,“我瞧着你这身段儿,是越来越前凸后翘了啊。” 郝瑟不太正经的目光在谢晴天身上滑过,啧啧了几声,意有所指:“按摩果然有利于新陈代谢加快和激发再次发育。” 面对她这充满内涵的调侃话,谢晴天故意挺了挺胸,眉眼一扬,也放肆地在郝瑟身上撵过,笑道:“郝小妞,难怪还是一马平川啊。” 关于某殿下只能看不能吃这事,被夏风那大嘴巴子说漏了。 郝瑟一噎。 她去,居然被个古代女娃子给比下去了。 “哎呀,”郝瑟嘻嘻一笑,很不要脸地开始晒娃:“看我家嘟嘟多可爱,嘟嘟不仅会打酱油,还会送银票了。” 就问你,我的娃是怎么来的。 谢晴天扑嗤笑了,在小几上找了找,翻出一包青梅,果断塞了一颗:“哎呀,不够酸了。” 郝瑟:“……” 没想到谢晴天也是个戏精啊。 “好啦,”谢晴天没再调笑她,坐了下来,“段一鸣家里已经请了媒人,去我母亲那里提亲了,嗯,大概年底就会大婚。郝小妞,银票准备好没?” 郝瑟不以为然:“我儿子嘟嘟那里银票多得很。” 谢晴天:“……” 行,这是光看着那么大个美人儿却不能吃,心理不平衡到只有晒娃了是不? “瞧你得意的,我今日过来,是特意给你送书来的。”谢晴天敲了她一下,递给她一本书,献宝一样:“郝小妞啊,段一鸣帮我找的。终于找到了。” 郝瑟好奇地抬起眸。 “前朝那铁三角的后记。这次绝对是孤本,据说连皇族圈子里都很少人知道。”谢晴天指了指书。 “是吗?”郝瑟好奇地拿起那,比起正文,似乎太薄了点。不过想想也是,后记而已,瞟了眼作者署名:“咦,还是这个顾大首辅呢。” 谢晴天接道:“那当然,能把皇帝皇后的事知道得这么详细的,一定是曾经关系相当密切,见证过所谓历史的人。我上次就给你说过了,真正的大结局在后记里。” 郝瑟想了想,好像晴天确实这样说过,不禁有些好奇:“正文里,结局是男二临殿下当了皇帝,英年早逝。然后他的好兄弟,也就是男主宫玥登基,女主白苒是宫玥的皇后。那这后记里,结局难道不一样?” 说真的,她不认识那真正的小姨夫宫玥,她也没见过那便宜小姨白苒。 但是因为临殿下曾经和小姨意外穿越到现代,生活了三年。而她那奇葩爹和临殿下关系很好,所以她对临殿下的了解要比小姨和小姨夫多很多,情感上,也更偏心临殿下。 上一次,回盛都路上,第一次从谢晴天这里知道临殿下英年早逝的事,她是很难过,很意难平的。 “晴天,你该不会告诉我,结局给临殿下来了反转?”郝瑟疑惑地看向谢晴天。 不太可能啊,临殿下英年早逝是历史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谢晴天一口吐掉青梅,万分嫌弃:“太酸了,不行,快给我拿甜品。” 郝瑟:“……” 刚才是谁在装不够酸? 吐槽着,还是顺手递给她一块桂花糕:“别噎着了,戏精。” 谢晴天连啃几口桂花糕,才缓过来。 “呜呜呜,”谢晴天忽然擦了把眼泪,将书一翻,“大结局是铁三角全部英年早逝。虽然宫玥和白苒比临殿下晚死了大概十年,可算起来,团灭啊,不是英年早逝是什么?” 宫玥死后,他和白苒年唯一的儿子,那个封号为“土豆太子”的奇才,继承了皇位。国家正式走向帝国最辉煌的前奏。据说,土豆皇帝,曾经跟着临殿下到过世外之地,见识广博。 “啥?”郝瑟吓得手里的桂花糕一下掉地上,双眸崩大。 “团灭,真的。”谢晴天又擦了把泪。 郝瑟茫然了半天,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的啊。”谢晴天无比认真地道:“顾大才子最后用了一句很经典的话解释了所有:一个人的心,承受不起两份同样重的爱。” 郝瑟手有些发抖,不再说话,拿起书,看了起来。 谢晴天也不再打扰她,默默地,孤独地直接吃一颗青梅,又吃一块桂花糕。哎,她有种不好预感,这个月那个好像晚了一天了,该不会真的怀上了。 所以,她先实习一下吃青梅。 因为后记并不长,郝瑟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完了。看完后,整个人都沉默起来,那心里,似乎沉甸甸的。 再仔细回味了下正文里的内容,她似乎终于明白了顾西洲那句话。 三人团灭的原因,真的只能用“一个人的心,承受不起两份同样重的爱”来诠释。 什么是铁三角,就是这三个主角,任意两人之间的感情,都深到了一定程度。谁也不舍得伤害谁。 嗯,说起来很狗血,很毒。两个男人(宫玥和临殿下),都同时爱这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虽然自始至终,都选择了先遇的那个(宫玥),可是,却也同时对被自己辜负的那个男子(临殿下),充满愧疚和负罪感。 偏偏,两个男子之间的兄弟情,又深厚到以命相替,无可取代那种。 至于女主对临殿下的情感,顾西洲并未明确提过。一切只能凭读者自己感悟。 而临殿下,太过隐忍,太过维护那份兄弟情。到死,都没让女主知道,他的英年早逝,是换取他和女主从现代重新穿越回古代的代价。但是宫玥发现了真相,临殿下却请求他不要告诉女主。 故事到最后,顾西洲也没有提及女主是否知道。 但是结局,就是活着的两人,都因为临殿下的死,大病一场,导致了所有人都英年早逝。 郝瑟沉默了许久,问谢晴天:“晴天,你觉得,女主,也就是白苒,她爱的究竟是谁?” 谢晴天想了很久,回道:“我觉得,这一辈子,女主爱的还是宫玥,那个她先遇到的人。” “但是,”谢晴天又补充道:“作为女人的细腻,我觉得,她同时也爱上了男二号。只是,也许她原则性太强,或者内心设置了不可触碰的底线,性格也应该是比较坚定执着的类型。所以,即使她真的无法控制地爱上了这两个男人。她也不会动摇,仍然会坚定最初的选择。” 郝瑟吸了口气。 关于她小姨白苒的事,她爹并未提及多少,甚至连临殿下会英年早逝都没给她说。倒是她老娘,同为女人,偶尔给她提及过这事。 她记得,老娘说过:你小姨,她只能选择伤害一个,来保护一个。 否则,三个人都会毁掉。 “晴天,那你觉得,她对男二号的爱,有多少?” 谢晴天很认真地思考了下:“其实我觉得,虽然她选择了书里的男主,可是心里,可能真的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也许是不自知,也许是自知了却刻意视而不见。也许不是视而不见,是只能视而不见。” “所以,”郝瑟做了个总结,“男二号为了兄弟,隐忍了所有的感情,甚至拿命去成全兄弟一家的团聚。而女主,心里应该是明白一切,却无法回应。最后,男主,心里也知道男二号所有的付出。因此,所有人都有了心魔,团灭。” 谢晴天点点头:“一个人的心,承受不起两份同样重的爱。” 郝瑟有些庆幸,幸好她的心里,没有两个一样重的人。可是听了这大结局,心里无端端的,难受,难受到有些窒息。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个大悲剧。 其实,他爹的元宇宙系统,按道理,现在是可以接通任意时空的。可她却硬是没去成,还给身体都卡高位空间了。这一点,一直让她很迷惑。 “郝小妞,我想为他们续写一个新的开始和结局。写成一个系列。”谢晴天忽然道:“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有个好的结局。” 郝瑟点点头。 晴天要开书局,一开始的书,会是她自己执笔,质量才有保证。续写的主意,应该是可行的。毕竟这铁三角的事,在天辰,茶楼里说书先生都说得口舌起茧了。 “晴天,如果是我,我确实无法接受同时爱两个人。”郝瑟又叹了口气。 第205章 秀儿遇到铁粉 今日,是女帝到达盛都的日子。 礼部官员早早就侯在城门前,按照迎接异国国君的仪式规格进行了欢迎。 只不过,礼部一众官员等到太阳落山,都未等到女帝驾到。一打听,才知道女帝前几日心血来潮,听说盛都哪个酒楼推出了十日瘦身汤,所以心急难耐,弃了慢悠悠的王驾,直接和皇太女轩辕雪骑马在前两日就进城了。 至于进城后去了哪里,住在哪里,目前还不知。 礼部一众盛装打扮的官员,面面相觑,硬是半响没说出话来。最后负责迎接的官员无奈挥了挥手:“撤。” 敢情他们因为女帝提前到来,特意火急火燎准备的欢迎仪式,欢迎了个寂寞。 最后,礼部派了人日夜守在城门口,等女帝的仪仗队。 至于女帝?管她呢,总会自己出来的。这怪不了东道主失了礼仪的。皇帝也不会怪罪的。 郝瑟本来是要和礼部官员去城门迎接的。后来因为有事,就临时没去。毕竟这些流程,归礼部管,她可去可不去。当听说了这城门奇葩事后,郝瑟眼角抽了抽。 女帝还是那个女帝。 反正其他国的人也还要至少半个月才到,郝瑟也就宽心了。接待女帝的事,就让礼部去操心。 “公子,啊不,郝小妞,走走走,我们去万品斋吃新推出的菜去。”秀儿兴冲冲地跑进来,拉起郝瑟就走。 作为干饭人,郝瑟并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刚好那女帝出幺蛾子了,她凑巧这几日都空下来了,就开开心心跟着秀儿去了。 万品斋,在盛都最繁华的商业街,最好的地段。万品斋有三层楼,一楼是大堂,二楼三楼是包间。每日客流量爆满,如果不提前预定,包间是别想了,运气好,大堂还是有位置的。 没法,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多了,包间比大堂抢手。 据说这背后的老板,很会做生意。大堂除了吃饭,还设置了类似舞台那种的地方,供说,有时候还提供歌舞表演,杂技表演,气氛很活跃。老百姓大多更爱去大堂。 性价比高,还热闹。 客人最喜欢的是,万品斋每日都有说书先生在那里给大家说书。 而且这家酒楼的说书,很受欢迎,永远是追着时下最流行的画本子说。比如,那《天京衙记事》,那《星语星愿》,另外,还有惊悚的短篇鬼故事连载。 偶尔,还会邀请画本子的执笔人作为特邀嘉宾去给大家签名,或者说上一段。然后也提供少量的售卖书籍服务。 不过酒楼里,主要还是说书,因为毕竟老百姓不识字的比例挺高。可是再没文化,也阻挡不了大家追“星”的热情啊。至于官家小姐什么的,倒一般是直接去书局买话本子回去,在闺阁里慢慢看。她们之间的交流,据说有什么圈子里的粉丝会之类。 郝瑟和秀儿到达的时候,发现万品斋所有的包间已经满座,连大堂也座无虚席了。 掌柜一看秀儿来了,极其热情地亲自过来招呼。 “秀儿姑娘,可把你给盼来了。”掌柜搓了搓手,一脸粉丝看爱豆的表情,让小二赶紧给她们找了两把椅子,在那个说书的台子侧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秀儿姑娘啊,今日客人太多了,你稍等等,下一桌我绝对优先给你安排。”掌柜又让小二去拿了水果瓜子什么的过来,“来,先吃点,等一下啊。” “谢了。”秀儿大大咧咧拿起瓜子就磕,“掌柜你先去忙。” 郝瑟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如此热情的掌柜,冲秀儿挑眉:“你熟人?” 秀儿一脸平静地扫了眼掌柜乐颠颠离去的背影,吐了句:“忠实粉丝。” 郝瑟:“……” “小,啊不,公子,你别用那眼神儿瞅我。”秀儿有些不满,“我的鬼故事可是和你们的啥《天京衙记事》《星语星愿》并列盛都最受欢迎的榜单前三,这酒楼里坐的,几乎都是我的粉丝。” 郝瑟这才发现,周围那些吃客,看到秀儿,一个二个跟打了鸡血似地,纷纷扬起笑脸,给她打招呼:“秀儿姑娘,可把你盼来了,今儿给我们亲自讲一段好不好啊?” 有大胆点的粉丝,直接过来,拿起鬼故事的画本子:“秀儿姑娘,求签名。” 秀儿爽快地签了,调笑道:“牛二,哟,你啥时候会识字了?” 牛二万分珍惜地摸了摸秀儿亲笔签名的话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哪里识字啊,可是,买一本话本子,可以有机会得到你的签名啊。” 郝瑟瞪大眼,有些咋舌。 不得了,她还不知道,秀儿的人缘这么好了。简直跟个现代小网红差不多了。 接着又有几个粉丝或羞涩或奔放地来请签名。 其中一个年纪看上去是老爷爷的粉丝,颤颤巍巍地对秀儿说:“秀儿大神啊,我从城东走了好久专门来万品斋的,听说你偶尔会过来给粉丝说上一段最新的鬼故事。今日,老头子有这福气没啊?” 老头子拐杖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白胡子一翘一翘,可那双眼皮都老化得垂了下来的眼睛里,绽放出极亮的光。 那眼巴巴的期盼眼神儿,让郝瑟都看不下去。 秀儿犹豫了下,今日,她没打算上台啊。一个月,她做多上台一次。 老头子继续道:“秀儿姑娘啊,我家老太婆也是你的铁粉,因为腿脚不便,瘫床上十年了。为了满足老太婆的愿望,我最近隔三差五走过来,就想亲自听一盘你讲鬼故事,然后我回去按照你的表演技巧,回家给我老婆子表演。” 老粉丝说起他家的老太婆,那张松树皮一样的脸,竟然浮现出一种柔和幸福的神色,那眸子里,柔情万千的样子。 一直觉得老头子搞笑的郝瑟,忽然有些动容。 这爷爷,一把年纪了,情圣啊。有这份心思,难得了。 秀儿也看到了,想了想,应了老头的请求。反正看这样子,等位置还需要点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也帮帮这可爱的老头。 今日刚好常驻的说书先生临时有事没来,秀儿也就上了台子,清了清嗓子。 还没开口,夏风就找来了。 “夏疯子,赶紧上来,给我当背景音。”秀儿直接将夏风拉上了台,台前幕布降了下来。 “各位粉丝啊,秀儿今日给你们说个最新鬼故事啊……” 伴随着秀儿的开场白,夏风的口技开始模拟各种近乎真实的恐怖片氛围。 …… 此刻,二楼某包间内,南渊女帝和轩辕雪,换了一身常服,刚点了菜。 “哎呀,雪儿啊,我好像听到楼下有人讲鬼故事。”女帝蹭地一下站起来,连饭也不吃了,蹬蹬瞪地就往楼下大堂跑,边跑边吸肚子。 轩辕雪无语地撇撇嘴,硬着头皮跟上。 第206章 我是你粉丝 (206章)女帝激动得三两步就飞奔下了楼梯。那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一个中年美妇该有的速度。那急切的神情,和她女帝的身份就更加不匹配了。 轩辕雪脚步顿了一下,想了想,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小团棉花,悄悄塞在耳朵里,才跟着女帝跑下了楼。 女帝跑下楼,找了个位置,一脸兴奋。 大堂里,随着秀儿高超的讲故事能力,加上夏风那出神入化的口技加持。听众听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胆子小一些的,开始抱团壮胆,用手捂住脸,从指缝间往外看,耳朵却竖得老高。 这让郝瑟有些好笑,感觉他们不是在听,而是入戏了,真的在看恐怖片一样,那指缝间的小眼神儿,又怕又兴奋。 这让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小时候,万里总是骗她看恐怖片。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种又怕又想看的心情,和这些听众一样,从指缝间里偷偷看,却又总是被吓得尖叫一声,往万里身上钻。 儿时的记忆,久远又温暖。 那个其实只比她大三岁的小小男子汉,总是那么勇敢。有他在,充满了安全感。只是,总觉得那家伙眼神儿憋着坏。 随着秀儿抑扬顿挫的调子,跟随那不断反转的惊悚瞬间,大堂内的众人一惊一乍,观众当得那个相当的尽心尽力。 那掌柜把账本往柜台里一塞,顾不上对账了,让一个伙计守着柜台,自己暗戳戳地跑了过来,听得浑身直抖。 越听越怕,越怕越听,越听越来劲。 慢慢的,听众的表情更加丰富了起来,不再是一开始的惊悚,而是各种表现都有,愤怒,感动,忧伤,悲切 不同的听众,听出了不同的感受。 有人抹眼泪,有人满脸羡慕,有人给自己打气加油。 一直安静当个听众的郝瑟,总算是知道秀儿的鬼故事为啥这么受欢迎了。因为秀儿是个人才啊,鬼故事并不仅仅只是鬼故事,还结合了很多其他元素,比如仙侠啊,玄幻啊,真假千金啊,爱情啊,亲情啊,各种。 那怀才不遇的秀才,开始幻想起他也能遇到美艳女鬼,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那被家里那些嫡兄庶弟啥的陷害得凄凄惨惨的公子哥,开始羡慕主人翁有一个为他两肋插刀的铁杆兄弟。 那暗恋了隔壁家青梅竹马却因为现实原因无法在一起的,开始走神,想着,要是自己那青梅竹马也如故事里某个配角那样坚定不移该多好。 还有人默默垂泪,想起自己那人鬼情已了的旧情人,心如刀绞。 那个请秀儿上台的粉丝老头,偷偷抹了把老泪。 真真是,让听众在鬼故事里,对号入座,体验了各种不同的人生百味。 佩服的同时,郝瑟也微微奇怪,这秀儿哪里来的那么多新奇的梗和元素,简直堪比一个移动小百科了。 南渊女帝听着听着,也开始黯然伤神,想起了她的十八岁。 曾经,她也是个青葱少女,也有那么一个人,让她眼里有光。 南渊女帝轻叹一声。 多年以后,她的小蛮腰,已不复存在。 而他,她想,也应该早已物是人非。 旁边的轩辕雪,却听得脸色阴晴不定,将耳朵里的棉花塞紧了些。当听到真假千金那一段的时候,苗条的身躯微微一僵,睫毛使劲乱颤。 …… 秀儿终于结束了她的友情演出,从后台走了出来,给大家打着招呼。 女帝擦了一把脸上的湿润,看着秀儿的脸,突然微微呆了一下。旁边的轩辕雪眼眸一下崩大,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后神情恢复淡淡的样子。 “雪儿,”女帝拉了下轩辕雪,“你看那个讲鬼故事的,和你长得还有几分像呢。” 轩辕雪脸色僵了一瞬,随后娇嗔地挽着女帝的胳膊:“母亲,你是在说雪儿的脸是大众脸嘛,怎么看谁都像雪儿。” 女帝再次瞅了瞅秀儿,笑道:“也就是有几分像而已。我想起了,你小时候那个陪读小女孩,和你小时候长得还真像。” 轩辕雪回道:“母亲说的也是,不过小女孩嘛,小时候像,长大了五官长开了,差异就很大了。” 女帝觉得说得也有道理,点点头。 在女帝和轩辕雪说话的时候,郝瑟也注意到了女帝和轩辕雪,第一眼,她觉得这两人虽然穿着盛都大户人家那种衣服,可是那满身的气质,倒比普通大户人家多了份似乎是来自骨子里的尊贵之感。 不觉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又微微诧异地发现,那中年美妇说的没错,她的女儿和秀儿,确实有几分像。 这边,刚才没拿到签名的粉丝们,又开始挥手了:“秀儿姑娘,帮我也签一个。” 女帝惊讶地抬眸,再次看向秀儿,神情一下有些欣喜,冲秀儿道:“姑娘,你就是秀儿,这鬼故事连载系列的作者?” 秀儿看了看眼前的人,笑道:“夫人你好,没错,正是晚辈。” 女帝一下激动了,一把抓起秀儿的手:“哦豁豁豁,哦豁豁豁……朕” 女帝一顿,很滑溜地把朕改口成了“真开心啊,秀儿,我是你的超级粉丝。哦豁豁豁,哦豁豁豁……” 郝瑟:“……” 这什么魔性的笑声。 秀儿一脸惊喜。 哎嘛,这美夫人真可爱,这魔性的笑声也好听,难怪她一看这夫人,就觉得挺有眼缘的。 “走走走,”女帝很开心地拉起秀儿的手,“秀儿啊,你还没吃饭,走,这顿我请。” 秀儿刚想拒绝,女帝又道:“这大堂你再等一刻钟都不会有位置的,我最近天天来呢。对了,听说今天他们来了个新厨子,做的菜又好吃又不长肉肉。要提前预定才可以。我昨天就预定了。” 女帝使劲将小肚子一吸,诱惑秀儿:“你真的不动心?” 哎,虽然她有点介意这个小肚子,可是,女为悦己者容,如今,容给谁看?她觉得,还是当个干饭人。 目光掠过秀儿旁边的郝瑟,女帝笑道:“这是你姐,这么爱玩女扮男装。那也请你姐一起行吗?” 郝瑟瞅了瞅自己一身男装,眼角抽了抽。 这拥有魔性笑声的妇人,居然是第一个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装的。 厉害! 秀儿直接否认:“夫人你搞错了,他是我家……” 郝瑟接口:“她哥哥。” 秀儿也转得顺溜:“我哥哥长得确实有点女里女气,夫人你这样说,可扎心了。” 女帝:“哦豁豁豁,哦豁豁豁,行,秀儿,走走走,和你姐一起,尝尝瘦身美食去。” 秀儿:“” 感情我白说了。 郝瑟:“……” 这夫人太魔性了。 秀儿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加上对这夫人有一种说不清来由的好感,也就不再推辞,很爽快地拉起郝瑟就走。 郝瑟也是个不拘小节的,蹭饭嘛,多大个事儿。 被女帝彻底无视,被秀儿彻底遗忘的夏风,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一脸抑郁。 不是,那个。 这哪里冒出来的魔性妇人,没看到他夏公子也是演出人员之一吗? 没看到夏公子是女娲偏爱的宠儿吗? 为啥好像压根没看到他啊。 不行。 夏风一跺脚,果断地跟了上去。 ……? 第207章 姜还是老的辣 (207章)这边秀儿和郝瑟刚消失在楼梯尽头,大堂里,那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腿脚不便的老婆子,前来听故事以便回去给老婆子讲述的“深情人设”老头,立马对旁边一戴着斗篷的年轻公子伸出手。 那年轻公子摘掉斗篷,往老头手里塞了一锭银子:“谢了啊。” 哎,他是秀儿的忠实粉丝,可是秀儿有规定,一个月都不见得能亲自讲一次。他今日心生一计,请了这老头做托儿。代价就是要给他一锭银子。 老头拿起银子,腿脚也利索了,白胡子也不颤颤巍巍了,麻溜地出了酒楼。 背后的其他食客开始窃窃私语,看向老头的眼神,逐渐鄙夷起来。 “啊呸,把老子都骗了。” “套路,全是套路。” “还以为这老头多深情呢,差点感动老子了。白红了老子眼眶。” “可不是嘛,现在老人都这么坏了吗?” 众人纷纷谴责这老都老了还出来骗的人。 老头对身后众人的谴责都听在耳里,并没有什么表情,拿起手里的一锭银子,自言自语:“老伴儿啊,你跟了我一辈子,从你嫁给我那天,你就说想买一根怀玉阁的簪子。可惜我自娘胎里就带了弱症,家里的所有收入都给我拿去吃药扎针了。老伴儿啊,我知自己时日无多了,这辈子啊,除了贫苦,我啥也没能带给你。” 老头往怀玉阁方向而去。 “老伴儿啊,我这辈子都老实胆小,这是我唯一一次骗人啊。”老头擦了把泪,“可是,我终于可以给你买一根簪子了。” 老头突然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 二楼,女帝一行人进了包间。 等众人坐下来,女帝诧异地看着不请自来的夏风,眨了眨眼,疑惑着这怎么凭空冒出一个人来。 秀儿翻了个白眼。 郝瑟干咳两声。 轩辕雪隐隐不悦。 还没等他人开口询问,夏风自来熟地介绍起了自己:“秀儿他哥哥。人称女娲最爱的夏公子,幸会幸会。” 女帝:“哦豁豁豁,哦豁豁豁。” 这次轮到夏风发怔了。 女帝冲夏风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懂我懂,情哥哥。” 哎呀,这些小年轻的小动作怎么可能瞒得住她老人家呢。 哦不,她还是十八一枝花的。这小子,虽然介绍自己是秀儿她哥。可她瞧着,这眉眼儿一点不像呢。再说,这小子眼里那蠢蠢欲动,她这过来人,怎么会看不明白。 郝瑟眉梢抽了一下。 秀儿张大嘴。 夏风目瞪口呆。 魔性了,这妇人不仅笑声魔性,眼神儿还很魔性。这都给她看出来了。 夏风也不否认,反而冲秀儿挑了一下眉,表情很是得意。 秀儿:“……” “他不是。”秀儿伸出脚,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夏风。夏风脸上神色不动,突然伸出手,掐了一下秀儿。秀儿再回掐一把,脸上和夏风一样“端庄稳重”。 “哦豁豁豁。”女帝纠正秀儿:“不,他是,他就是。我懂。” 夏风:“……” 这魔性的笑声,他喜欢。 哎呀,其实,他夏公子发现,他好像真的有点点喜欢秀儿。一天不被她掐一把吼一顿,浑身难受啊。不过,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秀儿:“……” 这个夫人可真是啥都敢说啊。 哎呀,其实,她发现,她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这个夏疯子了。不知啥时候习惯了他的存在,一天不见,都浑身不对劲。 郝瑟偷偷给女帝一个大大的赞!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因为菜是早就点好的,众人刚坐下,菜就上齐了。 郝瑟扫了一眼,乖乖。这个酒楼她以前和秀儿来过好多次,菜确实不错。可今日好像上了很多新菜,看样子,比先前的大厨似乎要高明不少呢。 女帝看着这桌菜,有些恍惚。 唔,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套餐里究竟有啥菜。她就只是看着那菜单名字觉得顺眼就点了。那套餐名字叫什么“不长肉肉”。 眼前,这些菜,熟悉又陌生。 熟悉到,曾经吃过无数次。 陌生到,已经二十年没吃过。 女帝第一次没有看见喜欢的食物就情不自禁发出“哦豁豁,哦豁豁”的笑声,盯着那桌子菜,半响不语。 那微微有了鱼尾纹却仍然难掩当年风姿的眼尾,渐渐红了。 曾经,有个人,十年如一日地给她每天做着各种好吃的。 那个他,是某国在南渊的质子。 那是个长相英俊才华横溢,还很会做美食的小小少年。他做的美食,又好吃又不会长肉肉。 作为皇室成员,需要优雅尊贵,需要保持形象。因此,作为皇太女的她,更是从小就被宫里嬷嬷教导各种宫廷礼仪。比如,任何喜欢吃的东西,都只尝三口;比如,要笑不露齿,尊贵优雅。 她一直努力装出乖巧懂事的样子,让女帝满意。可谁知道,她天性活泼,就喜欢肆无忌惮的笑得哦豁豁豁。她狂热地爱着美食,喜欢一切人间美味。 于是,她总是晚上偷偷跑御厨房拿糕点吃,可没吃几天,脸上的肉就鼓了起来。被女帝陛下训斥了一顿后,就只能压抑着对美食的渴望。 直到有次在皇宫里,意外遇到还是小小少年,身为异国质子的他。他笑着对她说,爱美食的人,都是热爱生活的有趣灵魂。生而为人,自当不辜负这一份上天的馈赠…… 一通歪道理,成功让她又起了尝尽美食的心思。 他很善解人意地说:不怕,我做给你吃。 从此,她当上了他的专有干饭人,他让她能够肆无忌惮地尝尽天下美食,仍然拥有可爱小蛮腰。 她吃得很开心,一没注意,那“哦豁豁豁”的肆无忌惮笑声就出来了。笑声一出口,她又捂住嘴,有些忐忑地看向少年。 从小,宫里所有人都不喜欢她这个魔性的笑声,说礼仪不佳,还被权贵女眷们偷偷当成了笑话。她以为少年也会不喜欢她这个笑声。可少年却一脸惊喜,还说她这个笑声是他听过的最真最可爱的笑声。 在这个少年面前,她开始放松,完全释放了她所有的本性。只是,在他人面前,始终还是那个优雅懂事的储君,直到她大权在握,才敢“哦豁豁豁”的笑。 直到情窦初开,她才明白。这个天天投喂她的质子,从小就喜欢着她。而她,也在相处中,无可挽救地喜欢上了他。 质子陪伴了她整个童年和少女时期,直到有一天,国师大人说质子的命格才是未来之主,他才终于回到母国,再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成功战斗完虎视眈眈的各路兄弟,登上帝位。 他离开南渊时候说过,他大权在握后就会来求娶皇太女。 可是,她永远没有等到那一天。女帝告诉她,他已三宫六院。 万念俱灰的她,默默接受了女帝的安排。 于是,她为自己选了个最听话的名义上的王夫。这么多年,相敬如宾,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 第208章 你们都不吃蛋白 你们还长得像 (208章)“母亲。”轩辕雪给女帝夹了一筷子菜,“这个不错,你尝尝。” 女帝回过神来,自嘲地笑笑:“好。” 舌尖上,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刚刚敛了情绪的女帝,差点再一次破防。拿过茶水,仰头一喝,将那快要溢出眼眶的湿润硬生生倒灌了回去。 她以为,这么多年了,应该可以平静面对了。可仅仅是看到这相似的菜,就差点崩了情绪。 郝瑟微微诧异地看了一眼女帝,默默给她又倒了一杯茶水。 夏风也有些奇怪地看着女帝,看着看着,蹙了眉。他怎么记得,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女帝似的 “是挺好吃的。”女帝招呼郝瑟和秀儿,“好吃,都试试。” 秀儿扫视一圈,给夏风指了指:“我要吃那个蟹黄豆腐。” 夏风立马准备帮她舀一勺,随后又动作一顿,万分警惕地道:“有没有蛋白?你可不爱吃蛋白的。” 夏风没有说不能吃,是因为懒得给他人解释为啥不能吃。再说,这算是秀儿的一个弱点,被人抓住,容易遇到危险。哦,虽然秀狗子就是一个丫头,按理来说,压根不会有人去打她的主意。可他夏公子不放心啊,任何一点可能的危险,他都尽量避免。 唔,胡小豆那样一搅和,他大概意识到了,秀儿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要,至于究竟有多重要,他也拿不准。 轩辕雪拿筷子的手微不可见地一抖,抬眸看了一眼秀儿,又垂下,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的虾。 郝瑟刚要倒杯茶,无意间瞥到轩辕雪的动作。随后继续淡然地倒茶,还给轩辕雪也倒了一杯。 滚烫的。 “谢谢公子。”轩辕雪甜甜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似乎早已习惯了被人伺候。 秀儿毫不客气地瞪了夏风一眼,丝毫不给面子地道:“夏疯子,你耳朵毛生啊,这是蟹黄豆腐。蟹黄蟹黄,只有蛋黄。” 夏风破天荒地没有回怼回去,嘿嘿笑着给她舀豆腐:“嗯,蟹黄,吃吃。” 正夹菜的女帝,手一顿,诧异地看向秀儿:“秀儿姑娘,你也不能吃蛋白?巧了,我们雪儿也不爱吃蛋白。” 秀儿没心没肺地道:“我不能吃蛋白,吃了会全身长疹子。” 夏风想阻止,没来得及,在桌子地下掐了下秀儿的手。笨蛋,没心没肺,哪天被人卖了还帮数钱,还得夏公子来救你。 “夏疯子你干啥?”秀儿瞪了他一眼。 郝瑟一直没说话,看到这里,有些想笑。秀儿可还真是没心没肺的啊,连夏风这个纨绔都知道这事不要到处说了。 女帝看向轩辕雪:“雪儿,还真有和你一样的姑娘呢。巧了,我们雪儿也是,吃蛋白会长疹子。” 轩辕雪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掐进大腿肉里,脸上却绽开一副找到同类的惊喜表情:“真的吗?我也是啊。哎,好痛苦呢。每次一吃蛋白,那感受,你懂的。” 秀儿哈哈哈:“对啊对啊。” 轩辕雪笑完,端起郝瑟刚刚帮她倒的滚烫茶水,毫无察觉地猛喝一口,随即被烫得一把推开,脸色通红,也不知是呛的还是烫的。 郝瑟瞟了眼轩辕雪,淡定的道:“雪儿姑娘,小心,别烫着了。” 夏风瞅了瞅秀儿,再瞟了瞟轩辕雪,有些疑惑地道:“秀儿,我发现你和雪儿姑娘长得还真有点点像呢。难道这种长相的人,会惹蛋白生气?” 这么一说,女帝和郝瑟都再次看了看秀儿和轩辕雪,其实一开始,他们就有这种感觉。但是这世上长得有那么一点像的人也挺多,所以也并未在意。 夏风一说,再次一瞅,发现确实挺像。但是,虽然像,可秀儿的五官明显比轩辕雪更精致,脸型也微微不同。秀儿的更小巧,比例更好。 秀儿和轩辕雪也看向对方。 秀儿翻了个白眼:“优秀的秀儿,居然也有复制品。” 唔,其实她想说的是,居然也有赝品。 轩辕雪不懂秀儿说的啥复制品,也似乎无心思研究啥叫复制品,那手,又开始掐大腿的肉。 “哦豁豁豁,哦豁豁豁。”女帝突然笑了起来,“复制品,这词儿有意思。(朕)--真真第一次听说。” “哈哈哈,哈哈哈。”秀儿也笑起来,站起身,帮女帝布了一个菜:“夫人好有趣。” 逆着光线的秀儿,窈窕的身形在光晕里被勾勒出属于女子最美妙的线条,一句话,不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也无多余的脂肪,该长肉的地方毫不含糊。 夏风看得微微失神,喉咙滚动一下。 女帝也看呆了眼,眨巴眨巴了眼睫毛,赞道:“秀儿啊,你这身段儿,和我有得一比了。坡高峰陡啊。” 众人齐刷刷看向女帝。 秀儿和她有得一比?这夫人说话……好自信呢,好不要脸。 女帝接受到质疑的目光,咳咳了两声,也假装站起来自己倒茶水,故意一挺胸,再狠命一吸小肚子:“哎,想当初,我可是万人迷。” 夏风一下呛了茶水。 郝瑟唇角扯了扯。 连轩辕雪都不忍直视地移开眼。 只有秀儿很捧场:“夫人可比秀儿优秀多了。秀儿要到了夫人这个年纪,那肯定被夫人甩得远远的。” 她倒是说真心话,听说这个人到中年啊,个个都会发福。以前混市井的时候,可听多了大妈大婶吐槽。 哦,她们总是聚在一起,偷偷腹诽家里那年轻貌美的小妾甚至自己家儿媳妇:啊呸,骄傲个啥。等她们上了年纪,都得一样,除了年龄往上长,啥都得往下掉。 有的大婶厚道些,说:那也不是,有的人还真的天生丽质,人家就是不容易长那个小肚子啊啥的。 其他大妈大婶嗤之以鼻:啊呸,光吃不长肉,那只属于二十岁以前的丫头。谁要不信,这话中年以后再来说。 嗯,所以,秀儿觉得,眼前这个可爱的夫人,虽然说确实有点小肚子了,可整体身段,确实还是很优秀的。那点小肚子,并不妨碍她的风韵,甚至看起来更加有成熟女人的美感。 秀儿这话让女帝听了相当舒服,女帝一开心,魔性笑声就来了。 “哦豁豁,哦豁豁豁。”? 第209章 都是开挂的 (209章)女帝满眼羡慕地看向秀儿鼓鼓的某地方,哎呀,感觉弹性好好。 秀儿一看女帝那眼神儿,嘻嘻嘻靠近女帝,放低声音:“夫人,不用羡慕,美体内衣了解下。” 郝瑟额头开始冒黑线。难道秀儿又要开始忽悠人了?开拓新客户? 夏风目光从秀儿身上掠过,觉得他家秀儿压根不需要这什么美体内衣。秀儿天生丽质,和他夏风一样,也是女娲偏爱的。 女帝一脸惊喜,压低声音:“你是说,专供天辰贵妇圈的天价里衣?你能买到?” 哎嘛,她在南渊都听说了。可是,这初来乍到,还不太清楚哪里有卖。昨日才刚打听到,那什么香耐尔店独家销售。可当她拿着大额银票上门,却被拒了。 因为人家说什么入会员要交会费,还要会员介绍。 会费?她堂堂女帝缺吗? 会员介绍? 咳咳,虽然她女帝只要给天辰的人知会一下,官方就会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可她不愿意呢,这说出去,南渊多没面子啊。 秀儿一拍鼓鼓的胸:“笑话,本姑娘可是美体内衣的首席设计师啊。夫人你想要?” 女帝一把抓住秀儿的手,两个人开始了同个频道的亲切交流。 从美体内衣交流到郝瑟教练的瘦身瑜伽,到如何保养体型,到如何科学饮食,享受美食的同时不长肉肉。又从美体聊到美食,秀儿给女帝推荐了各种她负责开拓的小零食,喜得女帝两眼冒光。 最后,两人还聊鬼故事,聊各种有的没的。 越谈越开心,相见恨晚,有种忘年交的感觉呢。 “哦豁豁豁,哦豁豁豁,哦豁豁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帝魔性的笑声,和秀儿招摇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响着。 聊得忘乎所以的两人,还不忘招呼其他人:“来来来,一起聊,雪儿,你要不要啊,你好像有点平哦。” “秀儿她姐,你咋不用啊,一马平川呢。” “夏小公子,你眼光真好。” 轩辕雪:“……” 郝瑟:“……” 夏风:“……” 三人默默拿起筷子,全心全意地吃菜。 ……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其实,只有女帝和秀儿欢,其他人一言难尽,各怀心思。 吃完饭,秀儿已经和女帝彻底成为了“好姐妹”。 “妹子啊,明天记得来找我啊,我就住在对面那清风客栈里。记得给我带限量款啊。”女帝勾着秀儿的背。 “小姐姐啊,”秀儿也搭着女帝的肩,“放心放心,市面上还没有的新款都给你搞来,先交银票啊。” 女帝对小姐姐这个称呼很是满意,回头瞪一眼轩辕雪:“赶紧的。” 轩辕雪眼角一抽,还是笑嘻嘻的上前,掏出一张银票。 女帝一瞪眼,直接把一叠都拿过去,塞秀儿手上:“放心,姐姐我啥都不缺。” 轩辕雪:“……” 女帝女帝,注意形象啊。不过,女帝从来就没有形象可言的。 郝瑟对眼前这个夫人再次叹为观止,啧啧啧,这个时代,不都讲究那个老幼辈分嘛,你要是喊了长辈是小姐姐,正常情况下,是要被呵斥,要挨打的。这个夫人,竟然乐呵呵地接受了小姐姐这个称呼。 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原主家的娘,哎,不知原主的娘会是个极品还是个奇葩?还是说是个正常人。这都来盛都一年了,这家人也没找上来看看原主,也是满奇怪的。 夏风幽怨地瞅了眼勾肩搭背的两人。他感觉,秀儿眼里已经没有夏公子了。 难道夏公子魅力下降了吗? 赶紧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哎嘛,吓死夏公子了,还好还好,仍然帅气得迷死人。” 出了酒楼,秀儿给女帝挥挥手:“小姐姐,不用吸肚子了,我改天把收腰的装配也给你弄来。” “哦豁豁豁,哦豁豁豁。” …… 总算是分道扬镳了。 郝瑟自己回了自己院子,夏风则送秀儿去她自己的院子。嗯,最近,郝瑟直接把秀儿认妹妹了,现在秀儿是这个宅子的主子,不是婢女了。所以单独拔了一个院子给她住。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发现景翊等在那里了。 只不过,今日的他,并未穿黑无常的标配黑色锦袍,而是穿了一身白色的。 然而,就算是白色的,那几层的领子上,也是各种精致的云纹刺绣,矜冷贵气。 “殿下,你白无常附身了啊?”郝瑟诧异地瞟了他一眼。 景翊愕了一下,下巴一绷:“难道不好看?” 昨天,郝小妞明明夸了段一鸣,说穿白衣很好看的。还说那姓李的穿个白衣,神仙一样。 郝瑟很真诚地点点头:“好看。” 无论白色还是黑色,殿下都永远能穿出招摇肆意的美感。殿下好像还真不适合神仙兄那种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简洁宽大白衣。 殿下的气质,似乎真的更适合这些设计精美华贵的锦袍。将他华丽丽的颜值,展示得招摇肆意。 突然就想起商州那次,殿下穿的劲装,那种鲜衣怒马阳光恣意的感觉,也是很搭配这种精致感的。 其实,她也很喜欢殿下当时那种鲜衣怒马的感觉。 得到表扬的景翊,将她一搂,在她额头碰一下:“郝小妞,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碰到个魔性夫人。”郝瑟失笑,这才给景翊讲起了今日在酒楼的事。 景翊瞟了眼郝瑟,淡淡道:“自然魔性,那是南渊女帝。” 南渊女帝,特立独行的一国君主,对于各国皇室的八卦,夜魂殿自然都有搜集的。 郝瑟双目一下瞪圆:“你说啥?” “南渊女帝。”景翊重复一遍,“女帝早几日就到了盛都。你说的雪儿,乃南渊皇太女轩辕雪。据说会御兽。” 是的,他早就知道南渊女帝会提前到盛都。只不过,他就是没告诉礼部那帮孙子。这女帝悄悄来,自然是不愿意一进城就暴露身份的。 夜魂殿也查过了,这女帝就单纯只是想来当干饭人和偷偷摸摸买瘦身衣服的,他这天辰摄政王,自然是要给面子不揭破的。 郝瑟:“……” 长见识了,果真活久见奇葩。不,她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这女帝的性格,可以可以,她还挺喜欢的。 只是那个轩辕雪,虽然笑得甜美,说话也讨喜,可就是让她这种看了太多宫斗剧,自动具备鉴婊能力的现代穿越人,感觉出一股刻意隐藏的绿茶味来。 “你说皇太女会御兽?”郝瑟抓住了这个细节,蹙了眉头。 “没错。上次给你提过,南渊历代女帝都会御兽,血脉传承的一种异能。”景翊看了一眼她,眼神有些深,却也没多说什么。 “秀儿也会御兽呢。”郝瑟喃喃,突然就想起秀儿各种表现。 从她认识秀儿的第一天开始,就注意到了,秀儿身上,很神奇地混杂了两种气质,尊贵优雅和市井流氓的气质。 这让她一直很困惑。 不,严格说来,秀儿身上还有第三种气质:现代的豪迈感。 “殿下,给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啊。”郝瑟蹙了眉头,“那轩辕雪和秀儿长得有几分像呢。而且,凑巧的,两人都对蛋白过敏。” 景翊诧异地看向她:“郝小妞,你说的是真的?” 他倒是不知道秀儿有过敏这事。 想了想,景翊道:“这事,我会让人去查一下。” 郝瑟点点头,再次感叹:“这南渊女帝也真是个奇葩。” 这都回来了,脑子里还时不时响起了哦豁豁豁的魔性笑声。 景翊淡淡道:“九州奇葩,可不只有南渊女帝一人。那东禹皇帝,也偷偷摸摸进城了。” “啥?”郝瑟翻了个白眼,“那个传说中的厨神皇帝?” “没错。”景翊点点头,“也就是夏风他那皇帝舅舅。据说这次是来逮夏风回去继承家业去。” 不过,他觉得,恐怕逮夏风只是原因之一。 郝瑟翻了个白眼:“殿下啊,你说夏风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当好皇帝吗?这东禹皇帝也真敢赌国运啊。” 想起夏风那个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样子,连她都没信心了。 “郝小妞,”景翊敲了一下她额头,笑道:“不能以貌取人啊,虽然他长得没我好看,你也不要这样想人家。” 郝瑟:“……” 请问,你说的以貌取人和我理解的,是一样吗? 景翊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夏风可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除了文章写得差点,他其实不输任何一国的太子。他跟我混这些年,再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夏风懂国治民生,懂行军打仗,自小混迹权贵圈,懂一切官场之道。他是我小时候的伴读,所有为君为臣的道理,他其实都懂……只是,天生爱自由的他,并不贪慕眷念这些东西。如果让他自愿去东禹,需要一个契机。” 至于这个契机是啥,景翊大致有个猜测。 景翊又具体给郝瑟讲了这些年,夏风都跟着他干了啥。郝瑟越听越心惊。 哎嘛,原来夏风不仅是个挂逼。 还是个有实力的挂逼。 只是,一想起那嘴里叼支花,一副拽兮兮样子的夏风,她还是很难将那背后的形象和这前台形象和谐结合在一起。 她去哦,这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纨绔子弟。 忽然就想起秀儿。 一直以来,她都隐隐约约感觉出,秀儿可能是个王炸。 没想到,夏风也是个王炸。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虽然东禹皇帝选择夏风当继承人,背后应该有隐情。但是无论有何隐情,东禹皇帝不是傻子,不会拿国之命运赌在一个没有国君实力的人身上的。” “这倒是。”郝瑟不得不承认,无论女帝还是东禹皇帝,虽然听起来都是奇葩,似乎不靠谱。可能稳坐帝位二十年的人,没真正的实力,你信吗? 景翊却话锋一转:“段一鸣都被谢晴天抢亲了,你啥时候才抢我?” 郝瑟:“……” 殿下最近对名分很在意啊。 第210章 求礼部侍郎的心里阴影 (210)接下来十几天,秀儿几乎天天和女帝打得火热。女帝也日日带秀儿去那天万品斋吃饭。没办法,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女帝无数次说不要去了,第二天,又去了。 “哎,这腿自己有了意识,不怪我。”女帝拼命给自己找借口。 “夫人啊,你为啥天天来这个酒楼啊?”秀儿不是太懂,虽然这味道,确实很好吃。可堂堂盛都,也不是说只有这一家酒楼啊。 女帝沉默了下:“初恋的味道。” 没心没肺的秀儿,自然是不会深究这些的。 女帝和秀儿都不知道的是,每一次他们去那酒楼吃饭,所有的菜,其实都不是那酒楼的厨子做的。 酒楼单独的一个小厨房里,东禹皇帝长孙策仍然在兢兢业业地当厨子,烧火丞相仍然勤勤奋奋地烧火。 “主子,你火急火燎地提前跑来,就为了天天给女帝烧饭?”烧火丞相一脸凄凄然,他堂堂一国丞相,都专职干烧火好几天了啊。 长孙策不回答,仍然专心地做他的菜。 “主子啊,你每年都跑一回南渊偷偷去看人,你为啥就不干脆点,告诉人家当年真相啊。”烧火丞相被烟熏得哭唧唧的。 呜呜呜,作为皇帝从小一起长大,陪他在南渊为质多年的他,是整个东禹对这事唯一的知情者。 长孙策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低语:“她不会愿意见到我的。” 烧火丞相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默默烧火。 长孙策继续做饭:“她在意的东西,我从来都给她留着的。” 烧火丞相不再说话,他当然知道,皇上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这些天,轩辕雪也更加热情起来,经常给秀儿送点南渊带来的雪花膏等特产,和秀儿的关系也热了起来。 而郝瑟,多了个心眼,每次秀儿说她去找女帝了,都会安排一个下人跟着。她这心里,因为有了个隐隐约约的猜测,有些不安。 景翊那边的调查结果,也还没出来。 不过,十几天下来,直到九州赛来临前夕,一切都平平安安。 这几日,九州各国的使团,陆续到来,礼部官员几乎每日都在城门外接人。而郝瑟,也干脆不管接人这事了,全权让礼部负责。 最先接到的,是南渊女帝的仪仗队,不出所料,真的是只接了个仪仗队。 礼部侍郎咬着牙齿暗暗发誓,回头得让尚书大人在朝堂上参管理城门防守的五军都督府都督一把。这守得哪门子国门,这要是敌国探子过来,那事儿可就大了。 刚吐槽完,就接到了东禹国的仪仗队。 嗯,和南渊一样,也接了个寂寞。那东禹皇帝居然和南渊女帝一样,早几日据说就直接进城了。 礼部侍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东禹皇帝和南渊女帝都是怪人,他看这两人干脆凑一对儿算了,再生个怪胎女儿来接替王位。 礼部侍郎当日回去,就上了尚书大人府上,打小报告。 尚书大人却老神在在地眼皮子一掀:“有摄政王在,放心,苍蝇都飞不进来。如果进来了,你就装没看见。” 看看,就这些属下沉不住气。这南渊女帝和东禹皇帝,所有的行动都在摄政王的眼皮子底下监视着呢,怕啥。 至于那南渊女帝和东禹皇帝,他这尚书大人,其实倒偶然听说过一点八卦。啧啧啧,这一次,有好戏看了呢。 礼部侍郎心里啊呸一声。 连续接了两个寂寞,礼部侍郎第三日,也懒洋洋地磨洋工了。 这一次,礼部侍郎仍然没接到人。倒不是说又来个奇葩皇帝或者太子啥的,学前面两个奇葩偷偷进城了。 这一次,来的是西戎的狼王耶律丹,用天辰话来说,就是西戎太子。 当时,礼部众人按照接待仪式,在城门两侧站立,远远瞧见西戎的仪仗队来了,都做好了准备。 结果…… 马车到了跟前,礼部众人又接了个创新的寂寞。 奶奶的,侍郎差点骂人。这搁这儿玩谁呢?这批各国高层都是脑子有病吗?个个玩他呢。 礼部侍郎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还没骂完,就听见人群一阵喧嚣。无数抽气声惊呼声骤然响起,伴随着城门前方刮起一阵狂风。 那风把礼部侍郎的官帽都差点给吹掉。 礼部侍郎一把抓住官帽。他娘的,头可断血可流,官帽不可丢。 死死抓住帽子的侍郎大人,顺着惊呼声抬头望去,嘴一下张得老大老大,半天合不上。 此刻,天空湛蓝,阳光万里。 他的视线里,一只传说中的,产自西域的大雕展开巨大的双翅,流线般掠过来,那双金钩般的爪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大雕的背上,凌空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红衣,姿态凶悍又舒展,立于大雕之上,腰细腿长。在湛清的天色背景下,他衣袂如铁,猎猎鲜明,横渡天际。 所经之处,人群一路惊呼,一路跟随。 大雕掠到了侍郎面前,一个扑翅,扫得侍郎大人差点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子,那辛苦维护的官帽,终于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我r个仙人奶奶,自诩为读书人的侍郎大人,终于破防,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有辱斯文的话。 大雕停下,很神气地冲侍郎大人扬了扬金爪子,吓得侍郎大人又一个趔趄,刚戴好的帽子又掉了。 心里阴影面积无限大的侍郎大人:“……” 老子画个圈圈诅咒你啊。他觉得,只有这句茶楼话本子里流行的诅咒语方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侍郎大人敢怒不敢言,只敢再次用上最近鬼故事很流行的一句诅咒专用语。他诅咒这个装逼犯在九州赛得最后一名,走路跌倒,吃饭噎到。 不过,骂归骂,侍郎大人还是充满好奇地看向大雕。 他很是好奇以这样拉风又讨嫌的方式出场的奇葩,该长个啥奇葩样子。 大雕上的人,铁一般干劲有力的长腿凌空一扫,从雕上跳了下来,动作利落又狂野。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又野又甜的脸,左耳上一个夸张的月牙形坠饰,色彩斑斓,微微颤动间,叮叮当当响不停。 第211章 西戎狼王耶律丹 (211)“西戎狼王殿下远道而来,下官奉我皇之命,特来迎接狼王殿下……”侍郎赶紧带领众官员,给耶律丹行礼。 这之前,礼部已经给所有人发了各国使团要员的画像,像眼前这么有特色的装扮,他一看就知道是西戎那太子爷来了。 耶律丹点点头,谢过众人后,又骑上他那大雕,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飞走了。 “本王先走一步,再会啊。”耶律丹远远一喝,一身红衣猎猎,五彩斑斓月牙耳饰在日光下摇曳出奇光异彩。 礼部侍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人一雕嚣张至极地呼啸而去,再次心口一梗。 这都是来了些什么妖魔古怪,个个不走寻常路。 守城的将士,高高举起弓箭,对准那一人一雕,却不敢动,纷纷把目光投向守城的将军:将军,这是射还是不射啊? 按照律法,所有擅自跨过城门的人都得当场射杀。 可今日这城下在接待外国来使,他们也拿不准这骑雕人士的身份,哪里敢轻举妄动。 “射啥射,都给老子收起来,那是西戎狼王。”将军虎躯一震,那看向大雕的眼神,满是羡慕。 尼玛啊,好威风,这西戎狼王太帅了,老子也想这样牛逼哄哄地拉风一回。 城下,侍郎大人强行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下一批使团。 据说,北碚使团也会今日到。 应该不会再出幺蛾子了?侍郎大人抹了把汗。 让侍郎再次吐血的是,他仍然接了个寂寞。 使团倒是来了,就是唯独不见那传闻中的国师大人。前面几个还好,他倒还是知道他们是偷偷进城了,唯独这个北碚国师,究竟来没来,啥时候进城的,完全没任何消息。 因为,北碚国师太神秘,礼部压根没有国师的画像。 破罐子破摔的侍郎大人,继续坚守岗位,也越来越磨洋工,官帽歪了也懒得扶了。 不过也许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接下来几日,接待工作出奇顺利,除了前面那几个妖魔鬼怪,九州其他国家的使团,都是正经得不得了的纯人类,这让侍郎大人终于找回接待外国使者的严肃庄严感觉。 “哎,人果然还是得和正常人呆一起,才能知道自己是正常的。”怀疑人生的侍郎大人长叹一声,差点流了泪,使劲把官帽扶得端端正正,满身浩然正气。 不过,真正让侍郎大人找回自我的,则是最后到来的燕南世子。 燕南虽然隶属于天辰,可燕南向来特殊,世子入京,按照流程,是需要呈递折子的。以前,世子压根不会进京来自投罗网。不过因为和景翊有约在先,再偷偷摸摸,反而失了气势。 看着应世子那谦谦君子风范,听着那如沐春风的礼貌话语,再看看那张清风雯月风度翩翩的脸,侍郎大人对前面接待的所有人唾弃了一把。 看看,看看,看看人家应世子是多么的温文尔雅,尊贵优雅,含蓄有礼。 前面那些个南渊女帝啊,东禹皇帝啊,西戎狼王啊,都是些啥子狗东西? 人比人,气死人啊。 …… 侍郎大人将西戎狼王,南渊女帝,东禹厨神挨个挨个在心里唾弃了一遍,终于舒坦了。 随后又想起,还忘记了呸那个北碚国事。 “啊呸。”侍郎一不留神,就呸出了声。 旁边的礼部其他官员一脸惊诧地看着侍郎大人,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天啊,侍郎大人不是一向都最讲文人的繁文缛节吗?礼仪可是礼部的典范。 今日是怎么了? 人设全崩了。 面对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侍郎脸色一滞,干咳两声,扶了扶官帽,目视前方,礼仪杠杠的。 心里却想滴血,都怪这个北碚国师,害他多年如一日建立的形象差点塌方。 “啊呸。”侍郎一脸端庄,又在心里使劲呸了一口。 老子呸你一辈子娶不到心仪的姑娘。 …… 此刻,盛都城外几十里地外的树林子里,北碚国师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哪个瓜娃子在呸老子。”万里又一个喷嚏。 这一次,北碚国师到真没像女帝他们那样偷偷溜进城。而是,去了苗愕族回盛都的必经之路,一处叫做“塘朗山”的地方,守株待兔去了。 根据得到的消息,今日,景翊派出去绑苗愕族大祭司的人,会路过这里。所以,他一早就弃了王驾,守在这片林子里静候佳音了。 万里懒洋洋地躺在林间那藤条形成的天然吊床上,大长腿随意悬着,顺手摘了垂在手边的野果,吃一个扔一个,吃一个扔一个。 没多久,林子那头,果然出现了几个黑色身影,护着中间一个少数民族打扮的中年男子,往这边而来。 那几个黑衣人脚步突然一顿,互视一眼,一把捞起中间那男子,就准备往后逃走。 万里修长有力的大长腿一晃,动作敏捷帅气地从树上跳下来,热情满满地招呼道:“几位兄弟,来啊,一起吃果果啊,跑啥跑?哥哥等你们很久了。” 话音未落,林间的树上,无数张大网罩了下来,同时跳下十几个灰衣人。 黑衣人立马挥刀拔剑,分工合作,一个去负责破开大网,剩下的和灰衣人战成一团,林间叮叮当当一阵刀剑撞击声。 双方似乎都是少见的高手,身手不分高下。奈何灰衣人数量更多,黑衣人渐渐有些扛不住。 万里一个红果果扔过去,笑吟吟地吩咐灰衣人:“抓活的啊。” 黑衣人:“……” 最终所有黑衣人拼尽全力,也没能护住那男子。 万里满意地挥挥手,很大度地道:“本少爷只要这个大祭司,其他的,放了。” 灰衣人立马放开被控制的几个黑衣人。 “还不快滚,”万里眼神一厉,声如寒冰,“回去告诉景翊,他永远也别想知道真相。” 黑衣人对视一眼,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爬起来就跑。一直到跑出几里路外,确定没人追杀了,才停了下来。 “哎嘛,累死老子了。”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殿下果然神机妙算啊,真有人在这里等着抢咱们的大祭司。” 另一个黑衣人也坐了下来,抹了把汗,嘿嘿笑:“殿下英明。” 殿下老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了,所以一开始就安排了他们这批人先带一个冒牌货大祭司走前面,故意送上门让劫匪弄走这个冒牌货。 然后,真正的大祭司慢点到,这样就可以避开这些人,顺利回到盛都。 “话说,那打劫的,长得真他妈好看。老子还以为他们要灭口,居然良心那么好?长见识了。”第三个黑衣人是真的觉得长见识了。以前他们遇到的刺杀什么的,都是往死里整的。 “搞不懂。不过不管了,反正咱们的任务完成了。就看飞十四那批人了。” …… 第212章 兵不厌诈 (212)看着黑衣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万里走到那个冒牌大祭司面前,伸出好看的手指,抬起大祭司的下巴,在他脖子上轻轻摩挲。 大祭司本来还算淡定的脸色,微微一变,喉咙因为紧张无法控制地一滚。 万里手指一挑,轻轻一撕,大祭司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就被撕了下来。面具后,是一张陌生的脸。 “呵呵,”万里似乎毫不意外,还很有兴趣地欣赏了下那面具,真心夸赞了句:“卧槽,这古代人的面具,就是牛逼。这水平,可以和老子的技术媲美了。” “大祭司”脸色一下灰败,但是对比起死亡,他眼里更多的是担忧。 看样子,殿下的计划被这个“劫匪”识破了,而且似乎是从一开始就识破了。 如果那样的话,那呆会儿,真正的大祭司到来的时候,情况就不妙了。 万里拍了拍冒牌货的脸:“是不是觉得你家主子神机妙算?是不是以为老子真的中了你们的计?” 冒牌货不吭声,脸如死灰。 完了。 “景翊啊,”万里将那面具揉巴揉巴,扔给灰衣人,“老子自然是知道你这家伙心比比干多一窍的,不过,你这是鄙视老子的智商吗?” 景翊那个家伙,心思诡谲慎密,对于大祭司这么重要的人证,他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他万里,也就陪他演戏将计就计,假装中计,挟持了这个冒牌货。 至于那真的大祭司,嗯,继续等啊。 不出万里所料,半日后,果然又是一队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又一个大祭司出现在必经之路上。 当看到万里等人站在林子里等他们时候,黑衣人明显比第一批黑衣人紧张,脸上的惊诧之色根本掩饰不住。压根不等万里请他们吃红果果,扛起大祭司,就亡命般地逃。 一人扛人逃,其他几人断后,看那样子,是打算就算把命交代在这里,也绝不让大祭司落入拦截者的手里。 万里挥挥手,示意灰衣人只管进攻。 下一瞬,万里双足往地上一踏,那靴子底部,立马弹开一排特殊材质打造的圆混轮,看上去,就好像现代的滑冰鞋那样,但是却又不同,底部还多了很多弹簧,以及复杂到压根看不懂的小部件。 万里再次脚尖一触,整个人就腾空而起,速度快到几乎可以和轻功媲美,一下就从灰衣人黑衣人打斗圈上空“飞”了出去,落在正扛着大祭司狂奔的黑衣人身后。 “哎,兄弟,请你吃红果果啊,你怎么就跑了啊?”万里落在地上,身子颀长落拓,笑嘻嘻地招呼那黑衣人。 黑衣人脚步一顿,额头冒汗。 谁能告诉他,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他刚才余光也看到了,这人似乎用的压根不是轻功,可是这速度,似乎和他不相上下啊。 照这个速度,他就算拿出老命地逃,也难逃被追上的结局。 黑衣人心里一颤,却再次闷头狂奔,能逃多远是多远。 反正啊……黑衣人唇角居然微微一勾。 万里优哉游哉地跟上,始终和他保持三步距离,边追边吃红果果。 哎,虽然他万里是个现代人,要再学啥轻功之类,已经不太现实。再说,他这么高智商的人,干嘛非要去和武夫拼?他是用脑子的好不好? 嗯,从菲菲那里看的机关术,让他结合现代的物理知识,做出这样一个媲美轻功的替代品,其实不难的,真的不难的。 这个东西,小可爱其实也会做。就是材料要求有点苛刻,要大把银子的,不是会做就能做的。 万里再次招呼前面的人:“哎兄弟,真不吃红果果啊,你倒是回句话啊?” 黑衣人脸皮抽搐了一下,还真闷闷回了句:“不吃。” 万里惆怅地看了眼红果果,叹息一声:“这么好吃纯天然无污染的东西,居然没人欣赏。” 一把扔了,从身上掏出一个什么黑色的“武器”,懒洋洋道:“红果果不吃啊,那就送你吃花生豆豆。” 黑衣人疑惑看向那造型奇特的“暗器”,寻思着什么叫吃豆豆。 摸了摸,万里又稀罕地将那玩意儿放了回去:“豆豆这么稀罕,老子带得也不多。还是别浪费了。” 这玩意儿,在现代,可是被管控的,他能搞到的也不多。 万里足底再次一扭,咔嚓咔嚓几声,他的速度,一下比刚才快了不少,一下就追上黑衣人,在黑衣人刚想反手攻击之前,一个针管飞扎了过去:“那就送你吃麻麻,川菜啊。” 黑衣人两眼一黑,直接人事不省,抗着的大祭司一下掉在地上。 万里捡起针管:“全麻的量的,惊喜不惊喜?” 那大祭司,脸色骇然地看着万里,说不出话。 万里蹲下来,拍了怕大祭司的脸,重新在他的头发和皮肤交接处,以及下巴和脖子连接处,仔仔细细摸了一遍,才松了口气:“竟然真的?老子还以为你起码得来个事要过三啊,兵不厌诈是不?” 嗯,这个大祭司,经过他的检查,确定不是冒牌货。 看来,是他太高看景翊了。他以为,像景翊那样的家伙,应该不会简单到第二批就出真正的大祭司。 他以为,景翊第二批应该也是假的,估计到第三批,才是真的。 可眼下,有些出乎他意料,第二批,竟然是真的。 毕竟,他和大祭司,也算是老相识了,自然是认得的。 “哎呀,老头儿,好久不见。”万里招呼道,“不说话啊,景翊给你下药了。不说话更好呢。” 那批灰衣人,也跟了上来,跪地报告:“报告国师,其他人已经拿下,属下不力,被跑掉一个,请国师责罚。” 万里无所谓地挥挥手:“都放了,老子对景翊的狗腿子没兴趣。老子只想逮这个老东西。” “是。”灰衣人头头也挥挥手,让手下放掉被擒住的黑衣人。 万里将大祭司交给灰衣人:“带回去藏起来,没我命令不许放人。” “是。” “本尊也该去盛都了。”万里拍拍手,将红果果扔进大祭司嘴里,走人了。 大祭司含着那个红果果,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垂下眼。 …… 被万里放掉的第二批黑衣人,照样是狂奔了几里地后,才瘫软下来。 “哎嘛,吓死老子了。”黑一号腿一软,“那劫匪究竟穿的是啥神器?如此诡异?” “管他啥神器。”黑二号喘气儿,“太他妈考演技了。为了演得逼真,我硬是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多次。” 第213章 红果果万里 (213)“殿下太神了,竟然算到这劫匪会看破他的计策,所以安排了咱这第二批仍然是假的。”黑三号啧啧称奇。 “要我说,那个总想送人吃红果果的劫匪头头也是了不起,我总觉得,看他那个变态兮兮的样子,我猜,这红果果男人应该可以看破殿下的计中计啊。”黑四号蹙眉,微微忐忑。 黑二号愕然,也有些担心:“那红果果会不会如第一批那样,故意假装中计,然后对咱们的第三批守株待兔啊。如果那样,就麻烦了,第三批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大祭司啊。” 黑一号深思了下,接口:“应该不会。毕竟第一个冒牌货,殿下故意让我们给戴的普通面具,只要心够细,观察得够仔细,是可以发现问题的。可是这第二个冒牌货,那面具可是直接下到胸膛那里,连头发,都一部分是假的,根本不可能看得出的。” “是啊,”黑三号赞同,“那可是前朝斯坦森国失传的人皮面具手艺啊,看不出的,放心放心。” 黑四号轻叹一声:“我总觉得,这个红果果不是输在智力上,我感觉,他心思完全不比殿下差。” 黑一号白他一眼:“风车车儿,你究竟是殿下的人还是红果果的人啊?简直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叛徒。” 黑四号一噎,反驳道:“喂,假兮兮,对事不对人啊,我对你的人品侮辱严重抗议。我想表达的是,红果果不是输在比殿下笨,而是输在见识上。” “见识?” 黑四号得意道:“那当然,你们都不晓得,这个下到胸口的人皮面具的主意,是前朝某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谁啊?”黑一二四齐齐发问,“谁他妈这么牛?” “前朝那个叫宫玥的皇帝。”黑四号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看,《铁三角之恋》,里面就记录了宫玥用到胸口的人皮面具骗姑娘的事。” 其他几人满眼好奇:“啥,皇帝还骗姑娘?” 黑四号长叹一声,突然眼泪汪汪:“呜呜呜,那是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其他几人要抢书看,黑四号将书一藏:“别抢,要看也不是现在看,回盛都后,小爷我给你们一人发一本,保证你们废寝忘食地看。” …… 万里这边,灰衣人绑了大祭司走人,万里也走人,林子里一下走得干干净净。 没多久,林子里,再次出现一批黑衣人,这一次,黑衣人的数量比较多,所有人一样的服饰打扮。 这一次,没有遇到任何拦截,顺顺利利地过了林子。 出了林子,拐上大路,众人松了一口气。 回盛都的路,这片林子是很特殊的存在,必经之路。因此拦截一定会是在这里发生。而一旦出了林子,到盛都,就有无数条路可以选择。再想拦截人,就不太可能了。 飞十八一挥手,队伍迅速分散在好几条道上。 …… 已经在官道上行了半个时辰的万里,突然猛一拍马,往来路狂奔。 失算了。 虽然确认了大祭司确实是真的,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路想着。现在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面具,面具有问题。 按理说,大祭司看到他,应该是很紧张的,毕竟,他曾经那么变态兮兮地要挟过他。 人只要有情绪,就会在微表情和生理上有所体现。比如紧张,脑门上一定有细汗,脸色一定有细微变化。 虽然大祭司那表情没啥问题,可那脸色一点点都没变化,这不符合人体身体特征。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万里低骂一声,一定是面具做到了脖子以下,比如胸口。那么无论你如何检查,也看不出问题。 “哪个龟儿子想出的馊主意。”万里一甩马鞭。虽然狂奔,可也知道,大概率的,他已经失去唯一阻止大祭司的机会了。 景翊那家伙,根本不会给他有打时间差的机会。 突然,心里就恐慌起来。不过随即又安慰自己,也许菲菲没在这个时空,那景翊知道西戎的真相又如何。 …… 盛都城门前,把大祭司也打扮成和飞羽卫一模一样的队伍,终于顺利进了城。 直到进了盛都,飞十八才真正卸下压力,抹了把额头的汗,对旁边的飞十九道:“妈呀,太他妈惊险了。这北碚国师究竟啥来头,心思竟然和殿下一样诡谲难测。他竟然真的能看破殿下所有的局,除了没能及时识破那个奇葩面具。” 飞十九点头同意:“不仅如此,那家伙很快就反应过来,又返回林子去拦截。没拦截到,还不死心地出了林子也追,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兵分几路,还专门有人去扰乱他的判断,否则他还真可能又算准咱们会走哪条道,真给追上。” 飞十八低骂一声:“哪里来的变态。” …… 这一边。 在西戎狼王耶律丹坐着拉风大雕进城的时候,郝瑟和景翊正在大街上溜嘟嘟。 因为,嘟嘟说他过生辰的时候,爹爹娘亲远在商州,没有陪他,所以今日,他要爹爹娘亲陪着他,逛大街。 唔,作为王府小主子,其实很少出来接触市井的,因此,嘟嘟对大街上的一切都感到很新奇,在各个小摊儿上转来转去,一会儿去吹个糖人,一会儿去看个杂耍,连油锅捞钱都非要挤进去看。 郝瑟看人太多,怕把他挤坏了,赶紧拉住他:“乖啊,咱今天不看油锅捞钱。回去我给你亲自表演油锅捞钱行不行?” “吹牛。”嘟嘟鄙视地看了眼她,“郝公子,你敢把手伸进去?” 嗯,嘟嘟现在也知道了,在外面,不可以叫娘亲为娘亲,原因他不是太懂,但是只要爹爹说的,他都听。 “切,”郝瑟不屑,“油锅捞钱算个啥,改天我给你表演棉花自动起火,表演口吐烟火,表演……” 她会的,可多了。装神弄鬼必备啊,除非是九漏鱼,否则现代人人都会的。 郝瑟以为嘟嘟会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然后夸:啊,郝公子好厉害。 结果嘟嘟抬起眼,一脸惊诧地看向远方,手指哆嗦着:“爹爹,看,看……这才是真正的飞鸟展翅。” 第214章 西戎女战神 原来爹爹的飞鸟展翅是骗他的。那算个什么玩意儿的飞鸟展翅! 郝瑟和景翊压根来不及吐槽嘟嘟的飞鸟展翅,纷纷抬起头,看向远处。 和礼部众人在城门口看到的场景一样,耶律丹一阵风地掠过来,带起一串惊呼。大街上所有人都满脸惊奇地看着那一人一鸟,随后全部像看稀奇一样跟着飞奔。好多小孩发出兴奋的尖叫,追着大雕不放。 那场景,很是壮观。 郝瑟乐了,疯狂吹口哨。 嘟嘟有样学样,也跟着打口哨,就是只能发出叽叽叽像小老鼠一样的声音。最后懊恼地干脆大喊:“飞鸟展翅,飞鸟展翅,比爹爹的厉害。” 景翊微微眯眼:“西戎狼王耶律丹。” 郝瑟口哨一停,诧异看向景翊:“西戎狼王?” 景翊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深思。他失忆后,多次派人去西戎查消息,也联络过耶律丹。可他从耶律丹嘴里,没有打听出任何消息。 大街上,其他人纷纷涌向那一人一雕,于是,景翊三人就显得鹤立鸡群起来。 大雕上的耶律丹,目光掠过大街,忽然一顿,差点从雕上倒栽下来。连忙对雕儿一声急喝,一人一鸟就朝郝瑟三人俯冲了下来。 嘟嘟兴奋地大叫:“飞鸟展翅,飞鸟展翅。” 景翊脸皮一抽,连忙将嘟嘟往身后一拉,避开大雕刮起的凛列风潮。 大雕上的人,一下跳了下来,站在郝瑟面前,死死的盯着她。 郝瑟也奇怪地看着眼前的怪人,眼里不觉闪过一抹惊艳。 眼前的人,一身招摇却并不艳俗的红衣,左耳上,色彩斑斓的月牙形耳饰夸张又特别,叮叮当当摇晃着。 他的皮肤,不同于中原男子的白皙细嫩。他肤色是微微的小麦色,甚至微微带点久经风沙的淡淡粗糙感。 整个人的气质,让人想起大漠里高飞的鹰,凌厉的双翅能割裂湛蓝的天。又像密林里行走的狼王,彪悍却孤独。 但是五官却又出奇的好看,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如千万年不染尘埃的清泉。脸颊两旁甚至有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总之,看起来,又野又甜的样子。 郝瑟觉得,这是第一个长小麦色皮肤,却照样能让她觉得好看得无与伦比的男子。 原来西戎的狼王,嗯,太子,是这样一匹好看又野性的狼崽子。 “西戎狼王远道而来,幸会。”景翊淡笑开口。 “摄政王久仰。”耶律丹也一礼,随后仍然盯着郝瑟,眸底似乎有熔岩在翻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渐渐红了眼尾。 “景菲菲,我找了你好久好久。”耶律丹低吼一声,声线又沙又哑。 景翊眼神猛地一缩,郝瑟则呆愣在原地。 耶律丹刚才叫的什么?景菲菲?他为什么知道她叫景菲菲。 “你,你叫我什么?”郝瑟嗓音微微发颤,“你是谁?” 景翊突然一下挡住郝瑟,对耶律丹道:“狼王恐怕认错人了,这是天辰大理寺卿郝瑟。” 郝瑟也反应过来,顺着景翊的话:“你认错人了。” 此刻,在大街上,那么多老百姓看着,这不能承认啊,否则不就暴露身份了。现在老皇帝虽然不管事了,可到底还没死啊,这追究起欺君大罪来,也不好收场啊。 “狼王远道而来,本殿下自当做东,请狼王喝上一杯?”景翊对耶律丹笑道,“不知狼王可否赏脸。” 耶律丹反应很快,一下敛了眸中万千情绪,也笑道:“如此甚好,殿下请。” 的确,虽然他有很多疑问要问,有很多话想说,可此时此地,确实不是谈话的地方。 景翊直接将耶律丹带去了附近一个茶楼,那是他自己名下的,表面是茶楼,实则用于传递各种消息,因此在那里谈话,根本无需担心被偷听了去。 茶楼是有后院的,三人直接进了后院,飞十二很有颜色地屏退了不相关的人。 一进后院,景翊停了下来,看向耶律丹,语气似乎有些不悦,却又隐隐期待。 耶律丹并未看景翊,突然上前,将郝瑟抱了个满怀,紧紧的。 郝瑟目瞪口呆,又被箍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狼王,你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景翊脸色有些黑,语气微冷:“狼王上来就将我天辰官员搂搂抱抱是什么意思?” 耶律丹却不松手,狠狠地在郝瑟肩膀咬了一口,才松开她,眼眶红透,吼道:“景菲菲,你说过,说过还会回来的,为何不告而别。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说着说着,耶律丹突然抱头痛哭,一个狼一样的男子,失声痛哭。 郝瑟茫然地看着他,心里开始打鼓。 眼前的男子,是陌生的,却隐隐自带一种亲切感。 景翊一把将郝瑟拉在自己身边,忍了忍,才道:“狼王,她摔倒头,有些事记不得了。还请你把过去的事,告知一下。” 郝瑟:“” 你才摔倒头,你才失忆。不过景翊的说法,也算是目前最合适的了。 “嗯,我摔了头,很多事不记得了。狼王你别激动,起来坐下,慢慢说。”郝瑟小心地劝道。不知为何,看着耶律丹哭成那样,她也跟着难过起来。 看来,她过去,还真的和这个世界有纠葛的。很明显,关键点就在西戎,也许耶律丹可以解开当年的真相。 耶律丹一怔,看她眼里神色似乎真的不认识自己,才终于敛了情绪,红着眼,给郝瑟说着当初的事。 郝瑟越听越呆,景翊越听眉头越蹙。 “你是说,我曾经是所谓的西戎战神?”郝瑟有些不敢相信。 卧槽,她当初那么牛? 照耶律丹的说法,她从天而降,认识了耶律丹,还帮助耶律丹打败了周边草原诸国的进攻,成为了草原霸主。又暗中协助他战斗完十八个兄弟,成为西戎狼王。 耶律丹很是幽怨地看她一眼:“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景翊则想着其他的事,据他的调查,当初是他自己对驻军西戎的将领亲口下令,除非西戎主动入侵天辰,否则天辰不可以主动和西戎开战。 而他自己,却忘记了他下过这样的命令。因为一直对西戎的事有种猜测,所以他让驻军继续执行这个命令。 郝瑟看了一眼景翊,小声道:“殿下,也许真的如我猜测的那样,我的本体,曾经穿越过一次,也就是三年前,到过西戎。” 她想,也许就是那时候,认识了景翊,和他产生了一系列的纠缠。 “请问,我在西戎的时候,除了战神的事,给你提过其他的事吗?比如,男人?”郝瑟小心地看了景翊一眼,到目前,好像耶律丹压根没提过景翊。 耶律丹看了景翊一眼,摇摇头:“你没有对我说起过。但是那年,你听说天辰边境有异动,前往边境。而我当时无法走开,必须镇守在西戎王城。所以你在边境的事,我并不清楚。后来,你给我传回一封信,告诉我,如果你失踪了,请不要找你。并告诉我,你爱上了一个男人。” 耶律丹看了郝瑟一眼,有些恨恨地道:“景菲菲,你真的没有良心。你陪我同甘共苦,陪我从弱小王子,成长为狼王。我以为,你心里有我,可你却自始至终,把我当哥哥。你还一转身,就告诉我你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郝瑟:“” 要命,景菲菲怎么又欠了一笔风流债啊。可她啥都记不起来了。 景翊脸色更黑,却隐忍着没出幺蛾子。 看着郝瑟微微有些尴尬有些理亏的样子,耶律丹却笑了。 这一笑,眼眸微微弯起,还浅浅露出两颗小虎牙,看起来很是可爱,有种沁人心脾的甜美感。 只是那白白的小虎牙,微微闪着精光,让人觉得这幅甜蜜蜜的可爱外表下,随时随地会露出属于狼崽子的尖利爪子。 果真是又野又甜啊。 耶律丹道:“景菲菲,我耶律丹虽然心仪于你。可我堂堂草原男儿,从来不会强人所难。你若是真爱上了那个男人,我就用尽所有,护你们幸福。你若想甩了那个男人,我等在原地等你。” 景翊手动了动,很想上去一拳揍翻这个挖墙脚挖得坦坦荡荡的男人,却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作为天辰摄政王,该有的风度和礼仪还是要有。 “那个男人是谁?”景翊强压下心里的醋意,问出关键问题。 耶律丹摇摇头,突然幸灾落货地双手一摊:“抱歉,本王不知。” 景翊哼了一声:“那嘟嘟是谁送到本王身边的?” 第215章 又多了个舅舅 当初,他失忆后,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就一直滞留在边境一个月。后来,有人把还是婴儿的嘟嘟送到军营附近,留下书信说是指定送给天辰睿王,却并未留下其他信息。虽无信息,他却从来信的纸张,判断出应该是来自西戎境内。 郝瑟也疑惑地看向景翊。原来嘟嘟是被人送去景翊身边的啊。 耶律丹在椅子上大刺刺地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眉一挑:“没错,嘟嘟是本王送过去的。” 看着景翊隐隐要暴动的样子,耶律丹敛了玩笑之色,认真道:“孩子确实是我让人送过去的。但是,却不是我的授意。” 耶律丹看了眼郝瑟:“景菲菲,是你的亲随将婴儿带回来交给我,并交给我一封信。那是你的亲笔信,别人模仿不了,因为你用上了你教过我的一些秘语。你在信里除了让我不要找你,还让我想办法把孩子送去天辰睿王身边,却也没告诉我为什么。同时告诉我,不许对天辰开战。如果睿王有难,让我务必助他。” 郝瑟张了张嘴唇,却没说出话。 照样说,感觉当时的景菲菲似乎知道会失忆,还将嘟嘟给送回了景翊身边。可看样子,耶律丹却压根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嘟嘟,确实是她和景翊生的。只是为什么不告诉景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郝瑟和景翊都微微有些失望,以为耶律丹会知道一些真相,却仍然是迷雾重重。 耶律丹叹了口气,又道:“景菲菲,你还说,有些事,不能告诉我。如果你还有机会能回来,真相应该会自己解开的。” 景翊和郝瑟都不再追问。 没关系,知道嘟嘟是他们的儿子,已经是惊喜了。其他的,等苗愕族的大祭司来了,应该就会解开所有真相了。 总之,他和她,当年相爱过,还生下了嘟嘟。 而在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他和她双双失忆。 她还似乎知道自己会离开,会再次回来,却碍于某些原因,不能告诉耶律丹。却拜托耶律丹把嘟嘟送回了景翊身边,让他们父子团聚。 耶律丹等这两人平息了下情绪后,瞅了瞅景翊,撇了撇嘴:“景菲菲,原来你是见色起意啊。就因为这小白脸,就连本王这么帅的男人都不要?” 郝瑟:“” 她能说什么。 景翊却笑得活色生香:“是啊,她就是对我见色起意了。” 耶律丹:“” 当目光落在郝瑟某处时候,耶律丹微微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道:“那个,景菲菲,你你你,你怎么” 耶律丹没把话说出来,郝瑟却明白了。 要命,耶律丹是在说她现在为何一马平川了。那也是啊,耶律丹认识的是以前的景菲菲,是那个具备最诱惑曲线的景菲菲,而不是一马平川的郝瑟。 咳咳,其实最近,因为容绥的调养,她已经开始发育了,已经不是一马平川了,只是因为还暂时女扮男装着,就穿了点特意制作的内衣,不让外人怀疑。 景翊一巴掌把耶律丹的手打下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耶律丹喃喃道:“难道生了娃真的会改变?” 这内涵丰富的话,景翊没听懂,郝瑟却懂了。 改变你个铲铲啊,郝瑟有些欲哭无泪,却无从解释。让她如何解释,告诉耶律丹,她目前是景菲菲的灵魂,占据了郝瑟的躯体? 不,这个消息对耶律丹来说太碎世界观了,总之,现在告诉他,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不合适的。 耶律丹将她一拉:“景菲菲,跟我回去,别跟着这个小白脸。回去,我养你。” 这个破男人,竟然照顾不好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别别别,误会了,那个,”郝瑟满头是汗,拉住暴走的耶律丹,灵机一动,拍了拍身上的男装,“你看,我现在的身份是女扮男装,欺君大罪呢,那个,特殊手段,你懂的。” 耶律丹这才瞅了瞅她的男装,似懂非懂。 郝瑟赶紧道:“咳咳,总之,有些事,一时说不清楚,等以后,到时间了,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耶律丹虽然不太满意,倒还算讲理,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不过还是又狠狠瞪了一眼景翊。 景翊:“” 他也很无辜啊。 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三人便不在茶楼停留,准备回府。 耶律丹拒绝了景翊要给他安排天辰接待外国使臣专用的官院,非要跟着郝瑟去她府上住。 景翊想暴动,被郝瑟一瞪,没敢吭声,想了想,将嘟嘟一抱,让春风给他打包了一堆东西也跟过去了。 理由很是冠冕堂皇,嗯,一家三口必须在一起。 至于怕不怕被人传谣言,自然是不怕的。他和郝大人的断袖传言,已经在权贵圈里人尽皆知了。至于怕不怕女装暴露,这个也不怕,无论睿王府还是郝府,都安排了专门的人负责监督清理这事,不会外传出去的。 “嘟嘟,你知道我是谁吗?”耶律丹蹲下来,看着他。 “喜欢我娘亲的男人呗。”嘟嘟头都不抬,他有经验了,只要是喜欢娘亲的男人来了,爹爹的表情就是那样的。 耶律丹一噎,随后笑了,很是满意:“这孩子眼光好。” “嘟嘟,来,叫舅舅。”耶律丹拿着拨浪鼓逗嘟嘟。唉,景小妞有男人了,压根不要他啊。虽然他很想当孩子他爹,可现实就是只能当舅舅啊。 “舅舅,”嘟嘟很给面子地叫了,却又很不给面子地道:“你这么大了还玩拨浪鼓,羞不羞啊。” 耶律丹:“” 容绥也来凑热闹了:“嘟嘟,来,叫舅舅。” 嘟嘟直接扑进容绥怀里:“茶茶舅舅,嘟嘟最喜欢你了。” 嗯,爹爹说了,容绥叔叔是娘亲认的干哥哥,所以要改口喊舅舅。他觉得容茶茶比容绥好听多了,也比容绿茶啥的好听,所以他决定以后喊茶茶舅舅了。 耶律丹:“” 兔崽子,当初是谁把你送到你爹身边的。没良心的。 容绥:“” 我怎么又成了茶茶舅舅。昨天不是绿茶舅舅,前天不是白莲舅舅? 郝瑟和景翊站在旁边,含笑看着这一切。 “娘亲,爹爹,你们来了?”嘟嘟抛下两个便宜舅舅,飞扑过去。 景翊一把抱起,眼眶微微发红。 虽然猜测了无数次,可今日,耶律丹的说法,是真正证实了这一切。 “爹爹,你眼睛怎么红了?”嘟嘟伸手帮他摸了摸,“爹爹眼睛进沙子了吗?” “嗯。”景翊声线微微有些哽,“我们去娘亲的房间。” 将嘟嘟往脖子上一送,嘟嘟就跨坐在他脖子上,两条小腿儿耀武扬威地摇来摇去。 景翊扛着嘟嘟,一手牵起郝瑟就走。 一家三口的标准背影。 “哎”耶律丹的呼声哑在口中,想喊又不知道有啥理由不让人走。 容绥看了他一眼,低笑一声:“狼王殿下是,在下容绥,不嫌弃的话,去陪我喝一杯?” 耶律丹恨恨地盯了一眼晒恩爱的景翊,一跺脚,跟着容绥走了。 第216章 容绥VS狼王殿下 院子里,容绥和耶律丹相对而坐。 “小美男,酒呢?”耶律丹冲容绥一扬眉,那本就五彩斑斓的月牙形耳饰,在阳光下反射着七彩的光,让他那张又甜又野的脸看起来愈加层次丰富。 容绥眉毛隐隐一抽。 为什么所有人都动不动就给他取绰号。景翊整天把他从容茶茶喊到容白莲,好不容易当了大舅哥,嘟嘟这两天又开始了,将他喊成茶茶舅舅。 眼前这个哪里冒出来的狼崽子,竟然喊他小美男。 “自然少不了你的。”容绥招了招手,就有下人拿了上好的酒过来。郝府的人现在都知道了,郝大人有个干哥哥,所以下人也都把容绥当了半个主子。这郝府也专门给容绥安排了一个院子,他若过来的时候,可以歇在那里。 嗯,因为郝大人说,也想在自己家种上满院子的花花草草,还要是药草那种。所以容公子最近经常过来。 耶律丹一看那秀气的酒盏,就叫嚷开了:“我说小美人啊,你们天辰男人这么没男人气概啊?给本狼王拿大碗来,我们西戎男儿,喝酒都是用斗的。” 容绥不为所动,替他倒了一杯,温温柔柔道:“你若能喝过我,算你赢。” 耶律丹一瞥容绥那柔柔弱弱的身子骨,嗤了一声:“我说弱美人,吹牛。瞧你这又美又弱的样子,也敢给我挑战?” 容绥:“”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他叫弱美人? “喝了再来说这话。”容绥斯斯文文地直接先拿一杯,喝了。 耶律丹狐疑地看了看他,也拿一杯,喝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没两下,耶律丹就开始摇摇晃晃起来,脑子也不太清醒了。 “我说弱美人,你为啥坐得这么稳?”耶律丹长见识了,他自己酒量有多好,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可为啥,在这个弱美人面前,他尽然三杯倒了,可这弱美人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这不可能。 容绥再次一杯下肚,淡淡撇他一眼。 在神医面前叫嚣,是不是嫌命太长。没给他下那什么什么的毒,就算客气了。 喝醉了的耶律丹,那些压抑的情绪,开始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他往桌子上一趴:“呜呜呜,弱美人啊,我给你说啊。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啊。呜呜呜。” 容绥拿出一颗药丸,放在酒里,递给他:“喝了,头就不痛了。” 耶律丹拿起来就喝,喝完又开始碎碎念:“呜呜呜,老子把她当女人,可她把老子当兄弟。呜呜呜。” 他之所以不怕容绥下毒,那是因为堂堂狼王若在天辰出了意外,天辰是无法交代的。眼前这个弱美人,和他无冤无仇,自然没有动机害他。 容绥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口喝完,接口道:“谁不是呢。” 小时候的他,也在等着妹妹长大啊。 “我不想做她的兄弟。”耶律丹一拍桌子,“我想做他的男人。可是老子就是太光明磊落了,不屑于抢啊。结果,没机会了。弱美人,你说,我反悔,还来得及吗?” 容绥突然同情地看了一眼耶律丹:“我觉得,你还是安安静静做你的兄弟比较好。” 耶律丹抬起迷茫的眼神:“为什么呀。” 容绥却不答反问:“耶律丹,你是西戎王的亲儿子吗?” 耶律丹点点头,随即又差点跳起来:“弱美人,你什么意思?你在说谁给谁戴绿帽子?啊,好你个弱茶茶。” 容绥:“” 请不要和茶茶两个字过不去。 “郝瑟,是你亲妹子。”容绥缓缓吐出,看着耶律丹,那神情,不像在说笑。 “啥?”耶律丹这次真跳了起来,“白茶茶,你又在搞啥坏心思?” 容绥突然叹了口气,给他又递过一杯酒:“西戎王,曾经和北碚的小郡主有过一段过去。只是世事弄人,阴差阳错的,他们没有缘分。郝瑟,她是小郡主的女儿,也是西戎王的女儿。当年,小郡主的姐姐为了保护妹妹,对外宣称是她夫君,即当时的北碚太子的爱妾所生。所以,狼王殿下,安心当你的大舅哥。” 耶律丹呆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好久好久,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涩得无法形容:“你为何知道这些,你是不是胡说的,你肯定是骗我的,听说你们天辰很多心机婊,说,你是不是就是个绿茶兄,不安好心?” 容绥:“” “狼王殿下,”容绥深吸一口气,“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但是我句句属实。” 耶律丹有些颓然地坐下来,那五彩斑斓的耳环,在阴暗处,都似失去了光彩。 “所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容绥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愿意告诉郝瑟他是她哥的事,也不打算告诉她关于北碚的事。是因为,他已经无力给与她什么,告诉她,只会增加她的痛苦。 可西戎狼王不同,西戎国力强盛。狼王殿下对她,感情很深,虽然告诉他真相有些残忍。 可这样,狼王日后不会因为由爱生恨的可能性,对她和景翊造成威胁。而西戎,也将成为她的后盾。 他的妹妹,日后若嫁给景翊,有个公主的身份,足以让那些在乎门第世俗的人闭嘴。虽然景翊不在乎,郝瑟也不在乎,可他容绥,在乎。 耶律丹像个木头人那般在那里立了很久很久,冲天打了个口哨。 他那大雕,就呼啸而来。 耶律丹一脚垮上大雕,一阵风似地离去。 容绥看着大雕之上仍然失魂落魄的耶律丹,叹了口气。 这样的真相,对他,似乎太过残忍,可既然无法改变事实,早一日知道,对他,对她,都是好的。 他也不担心耶律丹。 狼王殿下需要时间去抚平内心的冲击,等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 容绥直接拿起剩下的酒,独自饮了起来。 那长长的睫毛之上,渐渐蒙了水雾。 昨日景翊说了,北碚国师这次会来九州赛。 “国师大人,我们的账,也该算一算了。”容绥将酒喝光,“容南笙,也许哥哥,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因为,哥哥已经给你重新找了个哥哥守护你,亲生的。 狼王殿下,他将代替我,爱着宠着你这个妹妹。 妹妹,你在北碚皇室的名字是:容南笙。 记住了吗? 第217章 各种怪怪的 在西戎狼王进城的次日,李汝应去郝府找了郝瑟。郝瑟以为他会说什么,都已经想好怎么拒绝他。 可令她诧异的是,李汝应什么也没说,仍然如从前那样,风度翩翩,谦谦君子,含笑看着她,和她就像老朋友那样浅酌美酒,聊天。 郝瑟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虽然神仙兄似乎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可那眼神里,又似乎多了点什么。似乎淡然,又似乎隐忍了很多的情绪。 “风花雪月,喜欢吗?”李止轻声问。 “多谢神仙兄,很喜欢。让我哪怕没有去大理,也能隔空领略大理的美。”郝瑟笑得很真诚,“也只有大理这样的地方,能养出神仙兄这样完美的男子。今后的嫂子,我想,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李止浅浅一笑,笑里微微苦涩:“景菲菲,既然最幸福,你为何不要?” 郝瑟正想回答,闻讯而来的景翊,打断了她的话:“因为我会让他成为最幸福的人。” 景翊捞起郝瑟就走。 李止破天荒地并未怼景翊,只道:“如此霸道,像你,又不像你。” 就在当晚,飞十八带着大祭司也终于回到飞羽苑。 只不过,景翊并没有立即审讯大祭司。因为这大祭司一直生活在苗愕族,气候水土和盛都有很大差异。 大祭司在路上,就已经开始水土不服,一进盛都,就大病一场,整个人病得很严重,导致喉咙受损,压根说不出话。大祭司也根本不会写天辰的汉字。 容绥去看过后,淡淡道:“殿下莫要心急。大祭司乃水土不服,引起体内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症,因此喉咙受损。但是只要每日按时服下我开的药,短则七八日,长则半个月,一定会恢复的。” 景翊有些抓狂,这好不容易把大祭司给搞回来,眼看马上可以知道真相,给他来这一出。 “这大祭司该不会在耍什么心眼,故意这样的?夜长梦多啊。”景翊恨恨地,他真的怕了。再也承受不起新的变故了。 容绥淡定地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些药丸,给大祭司灌了下去:“放心,这锁魂丸下肚,绝对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 嗯,这锁魂丸,服下这个毒的人,若没有他给的解药,只有死路一条。而解药,只有他能配。至于为什么,容绥没打算给景翊解释,对于不懂医学毒学的人来说,三言两语很难说得清楚。 其次,假若大祭司想自我了断都做不到的。所以,断绝了这样一种可能。 “你只要保证在他开口之前,你飞羽苑的地下室,没有人能进得来掳走他就行。”容绥收起瓶子。 景翊这才放下心来。别的地方不敢保证,飞羽苑的地下室,确实无人进得来。 想了想,容绥干脆又在看守大祭司的地下室下了很多种毒,给上了几层保障。这样的话,哪怕是攻破了景翊家的阵法,机关和武力方式,也无法绕开他毒药的防守。 只要进入这个地方的人,除非有他的解药,否则进来就走不出去。 “小舅子啊,放心呢,大舅哥自然不会让你的希望落空。”容绥难得调侃他一次。 景翊瞟了眼容绥,突然道:“容绥,北碚国师到了盛都,你给我稳住,不许去送死。” 容绥淡淡道:“我还想多让你叫我几声大舅哥啊,自然不会去送死。” 耶律丹骑着大雕飞了,直到第二日,才又自己回来了。安安静静地去了郝瑟给他安排的院子,蒙头就睡。 接下来两三日,郝瑟微微有些奇怪,总觉得耶律丹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想问,又不知该怎么问。 不仅觉得耶律丹怪怪的,她还觉得容绥也怪怪的。 而李止,没有再过来,而是每天都会让流云给她送一道菜过来。那些菜,无论选材还是做菜的程序,都极其讲究复杂。这让她再次见识了何为真正的接地气居家适用男。 比如那芙蓉蒸鱼,需要取香泉山山泉里的一种游鱼,搭配芙蓉花瓣和晨露,经过九道工序,才能做出来。这样的鱼,让她似乎吃再多次都不够。 这让郝瑟有些无奈。这难道是,要先抓住女人的心,得先抓住她的胃吗? 虽然李止啥也没说,可那心意,无处不在。 而李止每次面对景翊质疑的眼神,既不辩解,也不争论,只是那看向景翊的眼神,也开始怪怪的起来。 除了这些,这几日,她还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跟踪她,到哪里,都有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可等她一转身,又发现空无一人。 这让她心里微微不安,不过她也没时间再想这事了,因为从第三日开始,她就彻底忙了起来,压根顾不上细想这些不对劲。 第218章 九州宴 腊月初五,礼部在荣华殿专门举办了宴席接待各国使团。给的是天辰专门接待外宾的满汉全席,用的最高规格,菜的种类,数量,菜市,各种礼仪,都是严格讲究的。 古乐起,龙涎焚,盛宴开。 宴酣丝竹喜乐,觥筹美酒万盏。 天辰皇帝虽然身体不适,却也靠容绥给的药硬撑着来露了个面,随后就回去了,交给摄政王主持。 礼部一众官员,以及负责九州赛的郝瑟,自然都出席了这场盛宴。 九州各国使团均有出席,只是,东禹国只派了丞相领头的使团出席,东禹皇帝本人据说身体不适,并未出席。 而北碚国师,则说,他就是来看热闹的,这等宴席,自然是北碚使团参加,关他啥事。当然,这话自然是小道消息。明面上,北碚使团自然是有官方的体面托辞的。 燕南世子并不属于任何使团,不过景翊却也给他发了邀请函。宴会上的李止,很安静地独自浅酌,只是视线一直在郝瑟身上滑过,偶尔也会把视线落在景翊身上,微微失神。 摄政王和各国使团都是一番极其熟练专业的商业互捧,气氛看起来很是融洽。 作为九族赛的负责人,郝瑟也被迫营业,举杯对各国来宾表示祝福和欢迎:“尊敬的九州各国来宾,我瑾代表天辰,对不远万里来到盛都的朋友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老话说,有朋自远方来,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希望诸位在盛都,玩好喝好吃好比赛好” 各国使团面面相觑。 这场面话,没毛病,其实意思也是那个意思,就是这风格,怎么这么别致清新呢,让人听了,比刚才礼部那帮官员文绉绉又卖弄文采的贺词入耳多了。 当然,例外的还是有。 南渊女帝,拿起酒杯,对郝瑟一举杯:“哦豁豁豁,哦豁豁豁。郝大人说得不错,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原来秀儿她姐姐竟然是郝大人啊。 郝瑟也冲女帝遥遥举杯一笑。 感谢她没有当场哦嚯嚯地喊她小姐姐。不过喊了也不怕,因为景翊对可能出现的这个情况已经做了应对措施。 不过她倒觉得,南渊女帝看似不拘小节,实则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没有分寸。倒也不太担心。只是景翊不容许她有任何意外风险而已。 女帝旁边的轩辕雪,也冲郝瑟笑笑,举杯示意了一下。握酒杯的手,却微微捏出了青筋。 西戎狼王也站了起来,对着郝瑟一举杯,却不像南渊女帝那样,而是很认真地站在西戎狼王的位置,对郝瑟表示很有诚意的支持。 西戎和南渊开了头,其他七国的使团,也纷纷跟上,一通商业互捧,主宾双方都很满意。 礼部那帮官员,开始面面相觑。 敢情他们那么专业有文化的贺词,秀了个寂寞? 郝瑟他们在招待使团的时候,万里独自呆在客栈里,躺在床上,额头上直冒冷汗。 亲随跟在一旁,急得跺脚。 “国师大人。我还是去宫里请个御医来给你看看。” 万里摆摆手:“请了也白请。熬熬就好了。” 当年,他算计大祭司,逼迫大祭司给景翊和菲菲下了禁术,他也同时被大祭司算计了。从此落下了这毛病。 每次发病,身体会很虚弱很痛苦,死不了,却让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熬着,扥症状过去。 疼痛终于过去,万里苍白着脸,看向皇宫的方向。 “菲菲,我不敢,去见你啊。” 他早就偷偷跑郝府去看过了,虽然都说郝瑟是男人,可那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哪怕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认出来了,那是景菲菲。 而郝瑟的背景信息,他还在北碚的时候,就派人调查过。 综合所有信息,他大概明白了,他的菲菲,恐怕是魂穿到了那个叫郝瑟的人身上。那一日,她站在大理寺卿的门口,不知想到什么,微微一笑。 他站在远处,默默地看。却没敢以北碚国师的身份上前。 那苗愕族的大祭司,已经被景翊弄去了睿王府。进了睿王府,连他也没办法了。他想,她和景翊,应该知道当初西戎的真相了。 那她,应该是恨透了北碚国师。记忆一旦恢复,再无可能第二次使用禁术。而他,也不想再做这样的事。 万里失落的同时,又有点庆幸。幸好,当初从头至尾,他都未曾用万里的真面目去做任何事。这样的话,就算菲菲知道了西戎的事,也不会恨上万里哥哥啊。 只是,该怎么给她解释这些,他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和她见面,他还没想好。 南渊女帝的客栈里,轩辕雪给女帝按摩着头部,等女帝睡沉后。轩辕雪轻手轻脚站了起来,点了安神香后,走出房间,对守在房门口的随从侍女轻声嘱咐:“让陛下好好睡睡,不许打扰到陛下睡眠。” 随后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殿下。”一全身黑衣的人跪在地上。 轩辕雪那乖巧可爱的神色一收,立马换上一副冷傲的脸,缓缓吐出几个字:“去给孤查一查那个叫秀儿的人” 黑衣人一拱手:“殿下放心。” 第219章 九州赛开始了 五年一度的九州赛,终于开幕。 本届九州赛,只有两场,乃文韬、武略。 第一场为文韬。 比的是各国参赛成员的文采,采用打分制。分为三个组,同时进行。根据各自表现,评审团会给每个团队打分。时间为两天。 第一日,所有国家都参与,各自获取一个积分。第二日,则是把昨日积分最高的三个国家组合在一起再赛一场。仍然是根据表现获取积分。两日的总分加在一起,则可以排出文韬的前三。 第二场,为武略。 也分为两日,和文韬的积分制不同,武略采用的是淘汰制加积分制。第一日是抽签随机成三组,获得小组第一的,自动进入下一轮。第二日,则是昨日选出来的前三竞争,排出名次,对应相应积分。 文韬武略总积分累计最高的则胜出。并同时给出前五的名次,确定来年进入上古阵法大赛的名单。 本来,历届九州赛是分三场的,最后一场是异能比赛,说是异能,其实也不局限异能,而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是今年,各国使团共同商议后,决定取消异能这一项,然后将原来前三才能进入上古大阵的规则,修改为前五进入。 也就相当于,将异能合并到上古大阵赛里去。大家都觉得这样更友好更公平。 而上古大阵的赢家,将获得昆仑山脉铁矿开采权五年。 今日,是文韬的第一日。 开局第一日,各国都拿出最大的热情和必胜的信心参与其中。评审团是各国按照前几年的规则早早就选出的人员,保证每个国家都有人,以示公平公正。 郝瑟对这第一次的文韬比赛,并不担心。毕竟,夏丞相推荐的几位都是前几届的会试前三,不是状元就是探花之类的,而且年龄相对成熟稳重,她相信心态也是有保证的。 所以整日,郝瑟都是放松地坐在看台上,打着她自己做的太阳伞,喝着自己弄的奶茶,磕着旁边一堆的瓜子零食。就差戴个大墨镜装逼了。 礼部一众人:啊呸,这是啥造型?大冬天的,又没大太阳,一个男人,撑伞干啥?还有,那优哉游哉的样子,就一点不担心天辰落选吗? 还没吐槽完,那西戎狼王和南渊女帝,凑了上去,三人组乐呵呵地一边吐瓜子皮儿,一边点评。 礼部众人觉得,虽然形象不那么端庄专业,可这点评,倒是一针见血,功底深厚。 不出所料,第一日结果下来,天辰顺利进入前三甲。同时进入前三的还有南渊和东禹。 “狼王殿下,西戎被刷下来,你怎乐呵呵的?”郝瑟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耶律丹,这家伙不仅没有觉得脸上无光,还一脸兴奋的样子。 耶律丹晃动着那月牙耳坠,叮叮当当:“郝大人,咱西戎向来不屑于这些酸溜溜的玩意儿,武略让你见识见识。” 郝瑟哈哈一笑,递给他一杯奶茶:“说得不错。” 南渊女帝一把抢了过去,一吸小肚子:“咳咳,狼王说他不想喝了。” 耶律丹:“……” 他有说吗? 北碚国师一直坐在郝瑟位置的对面,仍然是永远戴着一副面具,看似懒洋洋地靠着,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久久未移开。 …… 因为是比赛期间,各国成员都需要时间精心准备应对。所以晚上时间,天辰并没有再设宫宴,而是派了专人团队给每个国家的使团服务。 服务很是人性化,根据每个国家的习俗,饮食喜好和禁忌等等,一对一制定了贴心的全方位服务,这让各国使团相当满意东道主的善解人意和热情周到的接待。 而郝瑟,晚上的时间,自然也就相对空了下来。 第一日的文韬比赛,景翊除了开场时候代替国君到场一会后,就匆匆回去处理朝政去了。最近北边闹冰雹,忙得很。直到天黑了下来,才从御书房出来,直接去了郝府。 他到的时候,郝瑟正在院里做着什么奇怪的动作,秀儿在旁边有样学样。 见她单脚站立,身体往下俯,另一条腿往后抬高,胸和头颈也同时抬高,就这样定在那里。 这什么奇怪动作,景翊微微疑惑,但随即就被某处给吸引了目光。 嗯,那一马平川的地方,不知何时,开始了发育。平时穿宽大衣衫并有束胸看不出,此刻,她应该是没有束胸,所以那曲线,就这样撞入了他的眼里。 虽然和百花楼里苟紫时候相比,弧度没有那么招摇。可即便是现在这样的程度,那曲线也是演绎得如此的鲜亮肆意。 宽宽的袖子自然地从手腕垂落滑下,露出一段雪白如藕的手臂,皮肤似生雪,似生光。修长的腿往后伸展,脚尖打直,和腿成一条直线。天鹅一般的颈项向上伸展,日光打在弧线精美的下颚上,薄薄透光。 景翊眸光一深,喉咙跟着一滚。 秀儿站不稳,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嘟着小嘴不高兴了:“郝小妞,你这什么破瑜伽,恁难了,秀儿不干了。” 郝瑟扑嗤一笑,放下腿,这才注意景翊站在那里。 “殿下,你来了。”郝瑟立马将本来要去扶秀儿的手收了回来,往景翊小跑过去。 秀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拉她的手撤回。 “啊,郝小妞,你果然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那是,谁让你没我家殿下长得好看呢。”郝瑟看也不看她,对她挥挥手,“自己一边玩去。” 秀儿张着嘴,硬是没说出话。 半响,秀儿自己爬起来,拍拍屁股,往外就走,边走边说:“什么好看,还没夏风好看,夏风接地气。不像殿下疯里疯气。眼光真差……” 想起上次殿下逼她和夏风跳那什么鳌拜鳌拜鳌拜拜的舞,她就想一头撞死。 秀儿絮絮叨叨一通话,颠三倒四的,越说越舒服。 呵呵,她差点忘记了,今日,那夫人约她一起去府南河边欣赏花灯呢。天辰为了欢迎各国贵客,也为了展示大天辰的繁华,九州赛期间,每日都有花灯会呢,据说很漂亮的。本来想让郝小妞也一起去。 算了,这个见色起意的家伙,看到殿下来了,就一副馋人家身子的好色样子。她自己去得了。 郝瑟并不知道秀儿会自己一个人出去看花灯,还以为她又去捣鼓她的鬼故事去了。因为昨日秀儿还在说晚上都不乱跑,她有了个新的创意。 秀儿一走,景翊将郝瑟一搂。 “喜欢我什么?”景翊那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郝瑟:“……” 这暗号梗是过不去了吗?现在这家伙每次见到她,都要来个暗号接头。 “喜欢我什么?”景翊的手更加不老实起来,郝瑟觉得全身都像被电流过,浑身一颤。 “唔,大啊,好啊。”郝瑟随口应付,没办法啊,如果不说,这家伙会一直问到她说为止。 “太敷衍了。说清楚啊,什么大,什么好啊。”景翊手指轻轻在某处一点。 郝瑟一个哆嗦,凑近他:“xxxx啊” “砰。” 大门被踢上的声音。 “咚。” 重物倒地的声音。 一室旖旎…… 第220章 放花灯许愿 这一边,秀儿在府南河边大街上等了没一会儿,轩辕雪和南渊女帝就来了。 “秀儿,等久了。”女帝有些怜爱地替她整理了下耳旁的乱发。这个姑娘,她真是越看越喜欢啊,那感觉,跟看自家闺女儿一般,让她忍不住就散发出那种母性。 秀儿很受用地随便女帝在她头上摸,从身上掏出一本鬼故事:“夫人,给,最新的哦。” “哦豁豁豁,哦豁豁豁。”女帝很是开心地笑纳了。 轩辕雪笑道:“秀儿你总是有这么多好东西给我母亲分享。” 秀儿哈哈一笑,又掏了本,塞给轩辕雪:“少不了你的。” 府南河边的长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游人如织。街道两旁,所有店铺门前都张灯结彩,挂满了一顶一顶花样繁多造型别致的花灯。 大街上的花树,也挂满了花灯。可谓是灯树千光照,花市灯如昼。 三人先在街市上兴致勃勃地逛了很久,最后下了府南河边,准备去放花灯。 相对于街上的热闹,河边虽然也很多人,但是却相对安静宽敞一些。主要这个时候,人流还集中在街上,大致要再过半个时辰,人流才会大量涌入河边。 河边,垂柳依依,花灯环绕,一片流光四溢,缓缓流动的府南河水,在灯火阑珊下,激起一片银光璀璨。 秀儿将花灯点亮,放入水里,让花灯随水漂流。随后合并双手,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希望郝小妞一生幸福,希望夏疯子永远快乐。愿优秀的秀儿,能找回记忆。秀儿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有爱我的家人,有我爱的家人……”秀儿默默地心里许下这些或近或缥缈的心愿。 郝小妞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给她家的人,如今在她心里,和亲人一样重要。夏疯子?秀儿笑笑,虽然讨嫌,可如果没有夏疯子,生活都似乎失了颜色。 心里,永远想要一个家的执念怎么也淡不下去。 不仅因为想要亲人,还因为,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啊。 轩辕雪瞟了眼秀儿,也放了花灯,学秀儿那样许了愿。 南渊女帝拿着花灯,久久没有放,也不知在想什么,微微失神。 “母亲,放花灯。”轩辕雪拉了一下她。 女帝这才回神,蹲下来,将花灯缓缓放入水中,看着花灯远去,却并未许愿。 “夫人,你怎么不许愿?”秀儿微微奇怪。 女帝笑笑:“年纪大了,不信这个了。” 她只想,人生如初见。她也想,许一个心里想了很久很久,想了二十年的愿望。可是,明知道那不可能,明知道那只是奢望和幻想,又何必许这样一个骗自己的愿望呢。 秀儿看了眼女帝,再看看那花灯,眼看就要飘远,赶紧闭眼,替女帝许愿:“我愿夫人年年十八,永远小蛮腰。我愿夫人心里所想,都能成真。” 女帝看着秀儿,有些呆愣。 心里所想,能成真吗? 一向哦嚯嚯嚯的女帝,在这一刻,突然异常沉默,她看向那已经飘远的花灯,那双虽到中年,却仍然难掩风情的双眸,渐渐红了眼眶。 秀儿女帝都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们不远处,有人站在那石拱桥上,默默地看着河边的三人,准确说,视线一直落在女帝身上。 她在桥下看花灯,他在桥上看她。 她的眼里,也许只有花灯和风景。他的眼里,只有她。 “主子,何必呢,要不,去见见她。”易了容的烧火丞相,有些心疼地看着东禹皇帝长孙策,主子他已经这样隔空看了女帝很多天了。 长孙策自嘲地一笑,摇摇头:“她不会愿意看到我的。” “难道你就永远不见吗?”丞相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有点窒息般的难受。 “也许,快了。”长孙策突然一笑,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走,我也去放个花灯。” 丞相默默跟上。瞅了瞅皇帝手中那个小猪造型的花灯,唇角扯了扯。 “我也许个愿。”长孙策笑笑,闭上眼。 …… 那么多花灯,顺着河水下飘。唯独女帝的花灯,随水漂下方没多远,就运气不太好的碰到一漩涡,一直在原地旋转。 远处,缓缓飘来另外一只小猪花灯,也凑巧地,被扯进了漩涡,两只花灯在漩涡里不断旋转,渐渐靠在一起。 很久,漩涡慢慢停了,两只花灯缓缓一起飘向远处。 …… 河边,轩辕雪神色忽然有些尴尬,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雪儿,怎么了,不舒服?”女帝收回看花灯的视线,眼神关切。 轩辕雪脸色微微发红,低着嗓子道:“秀儿,母亲,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那个……天辰奶茶喝多了。” “瞧你的,赶快去。”秀儿不以为意,“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往前走一段,上桥,对面就有地方。” 女帝也笑着让她快去,这丫头,忸怩个啥。 轩辕雪不好意思一笑,匆匆离去。 “你看那些花灯,”秀儿用手指了指,“我们天辰有个习俗,在乞巧节的时候,大家也会出来放花灯。那个时候啊,一些后生总是喜欢跟在中意的姑娘后面放花灯,因为据说啊,两盏花灯如果撞在一起,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是吗?”女帝本能地抬眼瞅了瞅自己放出去的花灯,这一看,微微一愣。 为啥她的花灯,好像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盏灯给撞了,还腻腻歪歪地在一起往下飘?等看清楚那花灯竟然是小猪造型的时候,女帝呆了呆。 似有感应一般,女帝突然抬眸看向拱桥那边,却只看到一片飘飞的衣角,拐弯处,似有背影一闪。 女帝揉了揉眼睛,那背影早已不见。 她微微发怔,为何刚才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了那个熟悉到灵魂里的身影?还有那只小猪花灯,那图案,怎么会如此巧合? “嘎嘎嘎。”突如其来的几声鸭叫,打断了女帝的恍惚。 “咦,这大晚上的居然还有嘎嘎嘎出来凑热闹。”秀儿乐了,忽然来了兴趣,对女帝道:“夫人啊,我给你变个戏法。” 女帝诧异地看向她。 秀儿嘿嘿一笑,冲河里的几只小鸭鸭喊起了话。 那些小鸭鸭立马欢呼着游了过来。 女帝眼眸猛然瞪大,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秀儿。 “看好了。”秀儿乐呵呵地再次指挥起了小鸭鸭。 那些小鸭鸭忽然就按照一定的方式,在水里绕圈圈,像那杂技团训练有素的小动物一般,居然很有节奏地表演起了有些滑稽的动作。 “鳌拜鳌拜鳌拜拜。”秀儿很乐。 女帝却没有哦豁豁豁地笑,盯着秀儿的眼神,有些深。 “夫人,你怎么不哦豁豁豁?”秀儿微微奇怪地看向女帝。 女帝:“哦嚯嚯嚯,哦嚯嚯活。” 秀儿:“……”她怎么感觉这次的哦豁豁豁不那么真诚呢,处处透着虚伪的敷衍调调呢。 女帝扶住秀儿肩膀,似随意地问道:“秀儿啊,那些小鸭子好像听得懂你的话一样,难道你能和动物沟通?” 秀儿大大咧咧道:“嗯,大概五岁后忽然有一天就无师自通地能和动物沟通了。我给你说啊,我上次。” 秀儿顿了一下,觉得直接说商州的事不妥,就换了个说法:“我上次啊,带夏风去山里采蘑菇。遇到几个坏人,我虎躯一震,那满山的老虎狮子野狼就跟在我身后,可威风了……” “真的?”女帝嗓音微微有些发颤。 “真的不能再真,不信你问我哥。”秀儿以为女帝被老虎给吓到嗓音发颤,连忙安慰:“别怕,其实老虎很可爱的,我本来想召唤一头来当坐骑,又怕吓着盛都的人。” 正说着,轩辕雪回来了。 女帝的视线在轩辕雪和秀儿身上逐一掠过,所有所思。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秀儿也就和女帝轩辕雪两人告别。这出来都没告诉府上任何人呢,以前出来,每次都会给郝小妞说一声,也会给院里丫鬟说一下。可是今日出来得急,就忘记了。 “秀儿,要不,我让人送你回去。”轩辕雪很热情地道。 “不用了,盛都我熟得很。”秀儿自然不会让人送,不给人添麻烦,是必须的。 女帝和轩辕雪也没坚持,毕竟秀儿已经出来很多次了,又是盛都土着,街上人也多,倒也不担心安全问题。 三人分道扬镳。 “母亲,秀儿可真够可爱的,雪儿也好喜欢她呢。”轩辕雪撒娇地挎着女帝的手臂。 女帝瞟她一眼:“哦嚯嚯,哦嚯嚯哦,是啊,你俩可真有缘。” 轩辕雪乖巧地点点头,垂下眼,遮住眼底闪过的一丝寒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边,秀儿轻车熟路地出了花灯街,再绕过一条大街,转入一条巷子,等走出这条巷子,没多远,就可以进入王府大街,回郝府了。 本来她可以一直走大路,可有点嫌弃远,就抄了近路走这小巷子。反正他秀儿直接就是个流氓,压根不怕流氓。 巷子里光线很不好,大槐树投下的阴影怪瘆人的。这让写多了鬼故事的秀儿,自动脑补那些情节。 “呜呜呜,挖坑埋自己了。”秀儿自嘲地说了句,随后胸一挺,“老子就是鬼故事祖宗,怕个球啊,老子……” 秀儿的话突然顿在嘴里,警觉地一回头。 她的背后,不知何时,冒出来两个遮了面目的黑衣人。 没等秀儿有所动作,那两人一下上前,捂住秀儿嘴巴,将她往巷子深处拖,最后打开巷子一处院落,将她拖了进去。 秀儿想反抗,可却浑身无力,那捂住她口鼻的帕子,似乎是下了什么让人发软的药物。 视线里,是一处废弃的院子,看样子,荒废多年,估计压根不会有人进来。 第221章 秀儿的自救 那挟持秀儿的两个男人,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略矮。 高个子黑衣人有些惊诧地看了眼秀儿的脸:“没想到这小妞竟然长得……” 矮个子打断他的话:“又忘了管住你那张嘴。” 高个子吞了下口水,有些纠结地道:“长这么漂亮,可惜了。” “少废话,先玩了再说。”矮个子一瞪高个子,“主子说了,随便玩,但是记得玩了后,要记得抹掉一切痕迹。” 矮个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秀儿一直很安静,眼睛却焦急地四处张望,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她后悔了,出来的时候,应该带上郝小妞给配的出门专用护卫啊。现在这个情况,压根不可能有人能从天而降来救她。如果她不自救,今晚就交代在这里了。 交代就算了,呜呜呜,还得被这两个猥琐的人给那个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干脆去把夏风给睡了。 所以,她必须要自救。 秀儿抬眸观察着,此刻,她身处废弃院子的深处,荒草丛生。草丛里,各种虫鸣声时不时响起,还有窸窸窣窣的各种声音。 听着平日里那有些讨厌的声音,此刻,她却突然觉得动听起来,有点喜极而泣的感觉。 看来,天不绝优秀的秀儿啊。 高个子有些急不可耐了。 “等等。”矮个子拉住高个子,从身上掏出一个鸡蛋,快速剥掉壳,掰开,将蛋黄扣了,随后一把掰开秀儿的嘴,将蛋白给硬灌了进去。这才搓了搓手,准备乐呵乐呵。 主子吩咐了,必须给喂蛋白后才可以玩。他也不知道为啥,但是主子的命令,必须得执行。 高个子看着秀儿,目光猥琐又兴奋,连带那某个东西,都跟着不雅了起来。 “来,先陪大爷我玩玩。” 高个子一下扑上去,顺手就想扯掉身上碍手碍脚的布料。只是,手还未摸到裤子,就发出一声惨叫,就地往旁边一滚,随即眼神瞪圆,表情凝滞,咚的一声,扬起的头一下重重磕在地上,再没了声音。 没抢到先的矮个子,被这突发的情况震的呆了呆,完全没明白这瞬息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查看高个子。 这一看,彻底呆了,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此刻的高个子,七窍流出黑色的血,看样子,已经毒发身亡。 矮个子警觉地转身,却在同时,和高个子发出同样的惨叫,屁股上狠狠一疼,一下跌倒在地,随后也开始七窍流血,他缓缓看向秀儿,满脸骇然,想说什么,却无法说出话来。 矮个子也两眼一闭,没气息了。 秀儿白着脸,摊在地上。 幸好啊。 幸好这荒草丛里刚好有毒蛇。刚才,她指挥着毒蛇攻击了这两个人。天算不如人算啊,她秀儿可是有金手指的人,她会御兽啊。 不过,秀儿此刻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已经开始转青了。抖索着手,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摇摇晃晃地拿出两颗,塞进嘴里,忍住喉咙的干疼,硬生生吞了下去。 妈的,她秀儿和人无冤无仇,竟然有人来暗算她。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遇上采花贼了。 结果,听那两人的谈话,是有什么人要干掉她。而且,还特么地知道她对蛋白过敏。幸好容绥给了她备用的药,也幸好夏风随时都提醒她药物要随身携带。 否则今日,优秀的秀儿就真的要长眠了。这满院杂草,就是她的坟头草。 秀儿眼眸眯了眯。 知道她蛋白过敏的人,并不多,究竟是谁在暗算她? 不过,这事,等回去了再和郝小妞商量着,得先离开这地方,时间久了,怕再来一批人。 秀儿动了动发软的身子,有些绝望地发现,她好像根本没法自己走回去,别说走,连爬都爬不动。 叹了口气,秀儿再次起了小动物的主意。看向那咬了人的那两条竹叶青,软绵棉地沟通道:“小毒毒啊,今日多谢了啊。优秀的秀儿,要再拜托你一件事啊” 竹叶青摇晃起那绿油油的脑袋,长长的蛇信子吐得嗤嗤嗤着响。随着秀儿的话语和眼神,绿油油的脑袋一点一点,似乎还真听懂了秀儿的话。 片刻后,秀儿躺平在那里,将手腕上的编织手链,抽出两根丝带,绑在竹叶青头上。 两条竹叶青从破院里扭出,在地上爬得飞快,一转眼就消失在巷子那头。 其中一条竹叶青往郝府爬去,另外一条往睿王府爬去。 “郝小妞啊,夏疯子啊。”秀儿哭唧唧软绵绵地叫:“等你们来救我啊。” 脑袋开始迷迷糊糊起来,身上越来越软,还越来越热。 …… 两条竹叶青,一条往睿王府方向而去,结果在半路上,被西戎狼王家的大雕看见,一个俯冲,将竹叶青叼了去。 另外条竹叶青,则顺利到达郝府。惊得一批下人纷纷逃窜,嚷着赶快找家伙捕蛇。 满院子的喧嚣,将郝瑟和景翊惊起。 郝瑟好笑地推开某人,整理了下衣服,“出去看看。” 景翊很不满的样子,倒也利落地跟了出去,还委委屈屈地嘟哝了一句:“大祭司给本殿下快点利索起来,这只能摸摸的日子,太折磨人了。” 刚走到花园,就见一群人一脸警惕地看着那竹叶青,想靠近又不敢。 郝瑟微微疑惑,为啥那竹叶青被围观,却似乎一点也没攻击人的样子,还总是摇晃着脑袋,摇几下,又往外窜,见众人没跟上,它又重复那动作。 等等,那竹叶青头上是啥? 郝瑟凑近一点,目光猛然一顿,转头看向景翊:“秀儿手链上的一根小丝带。” 两人对视一眼。 “不好,秀儿可能出事了。”郝瑟冲那竹叶青吼:“是不是秀儿让你来的,秀儿在哪里?” 不过竹叶青却是听不懂郝瑟的沟通,只能再一次往外窜。 郝瑟和景翊跟上,竹叶青窜得很快,两人跑得更快。 …… 当郝瑟找到秀儿的时候,秀儿已经不太清醒,浑身滚烫。等把秀儿带回府上,容绥也同步到了,因为在出门的时候,郝瑟就多了个心眼,让人去把容绥请过来。 容绥肃着脸,迅速给秀儿诊断了下,随后看了看郝瑟,欲言又止。 “哥,你倒是说啊,秀儿究竟怎么了?”看着容绥那神色,郝瑟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第222章 秀儿和夏风的选择 郝瑟屏退了所有下人,将房门一关,催促:“究竟怎么了?” 容绥瞟了眼景翊,才道:“秀儿中毒了。产自南渊的一种毒。” 郝瑟心里一跳,不过有容绥在,倒也没那么慌,忙到:“哥,你有办法解不?” 容绥摇摇头:“没有。” 郝瑟瞪大眼,景翊也不解地看向他。 “这是南渊特有的草药炼制出来的毒,并无解药。”容绥话一转,“唯一的解药,就是” 迟疑了下,容绥缓缓吐出:“男人。” 郝瑟愣住。 景翊眉心一蹙。 “真没别的办法了?”郝瑟有些抓狂,这哪个婊子算计秀儿的,别让她抓住。这毒,明明就是传说中霸道的闺房助兴毒啊。只是一般的毒,都能解,可这次的,连容绥都没办法了。 男人,找谁?秀儿愿意吗? “只有这办法了。要么死,要么找男人。”容绥脸色微微发红,“你们自己看着办。” 郝瑟看了眼秀儿,无奈道:“可这,也得征求秀儿意见啊。” 那医院做有风险的手术,都还得征求患者和家属意见呢。虽然对于她自己来说,性命面前,那个算个啥。不就找个男人嘛,当成享受也不错是。 可她这样想,并不代表秀儿会认同。就算秀儿认同,那人选,也不能随便抓一个。 当然,她不会允许秀儿不选择男人这个选项,在生命面前,贞操算个啥玩意儿。只是,如果当事人能清楚地知道这些,更好。 景翊突然开口:“去把夏风给我抓来。” 郝瑟觉得,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如果秀儿在不知情下,就和夏风那什么了,总觉得不是太好。 容绥瞟了两人一看,才道:“我可以施针让秀儿保持清醒一段时间。你们抓紧时间问她。” 郝瑟:“……” 容茶茶,你倒是一开始就说啊。白瞎她刚才的纠结了。 “别喊茶茶,”容绥似乎能听到她心声一样,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法子。” “那赶紧。”郝瑟也不计较了,看秀儿的样子,已经有点乱抓衣服了。 经过容绥眼花缭乱的银针狠扎,秀儿还真清醒了过来,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屋子里的几人。 “那个秀儿啊,我有话给你说。”郝瑟一把抓住她的手,容绥则和景翊自动退出了屋子。 当听明白了郝瑟的解说,秀儿呆了呆。 “秀儿,你选个男人。”郝瑟抹了把汗,既然不找就得死,那当然得找,“放心,就当乐呵乐呵一次。你睡了谁,都不必因为这事对他负责。当然,你若要他负责,我架起刀在他脖子上,都要他负责。” 郝瑟赶紧安抚秀儿。 秀儿沉默了下,抬眸看向郝瑟,口齿很清晰地道:“郝小妞,你把夏风给我找来。” “行。”郝瑟转身就要出门去通知景翊抓人。 “等等,”秀儿叫住她,迟疑了下:“如果他不愿意,那就,去飞羽苑随便找个飞羽卫就行。” “哦。”郝瑟点点头,自言自语:“为啥一定要飞羽卫啊。咱郝府不是也有护卫。” 秀儿面不改色:“xxxx” 哎,这中了这种毒,一般的人,她怕把人家给弄得毒没解完,人就给折腾没了啊。 郝瑟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门槛上。行行行,找个四字词语的主儿,飞羽卫个个有武功,自然是力大无穷,精力旺盛的。 看着郝瑟出了门,秀儿低下头:“其实,姑娘我爱死夏风了。早就想睡他了。” 当郝瑟出门通知的时候,景翊淡淡道:“早就去抓夏风了。另外,不用打我飞羽卫的主意。” “你为啥那么肯定秀儿要找夏风?”郝瑟瞥他一眼,“还有,你怎么就肯定夏风一定愿意?” 嗯,虽然其实她也觉得秀儿和夏风应该早就中意彼此。可这事,也说不定啊。毕竟夏风这古代男人,也许想法不同呢。 景翊白她一眼:“男人更了解男人。” …… 没多久,夏风就扑爬打滚地过来了。当然,去通知他的人,并没有告诉他原因,只说殿下让他立即马上火速赶往郝府。 “殿,殿下,”夏风一脸焦急地停了脚步,“究竟啥事啊?” 没等景翊开口,郝瑟先开口了:“夏风,我以秀儿姐姐的名义很认真地问你一件事。” 夏风愕然地看向郝瑟。 “秀儿中药了。”郝瑟顿了下,“男人是唯一的解药。” 夏风双眸崩大,呆在原地,一下反应不过来。 “解不?”郝瑟神色一肃,“不许犹豫。你若犹豫,我立马找其他人给她解。” “别。”夏风一急,拉住郝瑟:“我愿意,我解。” 说完,又补充:“我娶她。” 郝瑟淡淡道:“给她解毒和娶她,我希望你当成独立的两件事考虑。我家秀儿,要的爱真心实意的娶,而不是为了负责而负责。” 夏风突然笑了,笑得坦坦荡荡,冲郝瑟道:“你放心,小爷我其实,早就爱上秀儿了,只是,死鸭子嘴硬而已。” 老子早就想被她睡了。就是扯不下脸皮承认啊。 “老子第一次见她,就动心了。”夏风又补充了一句。 郝瑟:“……” 好,所有的一见钟情,都免不了见色起意。 “你请,争气点。”郝瑟给他一让,拉着景翊,匆匆离去。顺便帮他们清退了所有下人。 不走,难道还留在这里听壁角啊。 夏风:“……” 啊呸,郝大人这话啥意思?看不起他?他夏公子可是女娲偏爱的。就问你,女娲强项是啥?造人啊! 夏风转身,进了秀儿房间。 …… 这一夜,秀儿的院子里,动静很大,嗯,惊天动地那种。 “唉,宝—贝—儿,你总算来了,快点快点。” “不行,我问你,我是谁?” “夏疯子啊。” “你知道你中了什么毒?你确定你知道?” “不就是要睡你的毒嘛,姑娘我清醒得很。” “好,你等等啊。” “唉,夏风,动作快点啊,脱个衣服那么久?” “唉唉唉,秀儿你别拉我腰带呀,错了错了,扣子在这里。” “哎呀,好难解开,夏风你穿个这么难搞定的腰带,你防谁啊?赶紧的。” 对话声突然就变得含糊不清,似乎一下被封在喉咙里了。 某些暧昧的声音,在寂静的院里,格外清晰。 因为东西不小心掉院里,返回来取的郝瑟,说了句:“殿下,你给我送的家具,质量不太行啊。连床都会吱呀吱呀敌唱歌呢。” 景翊拖着她就往外走。 “你再啰嗦,再啰嗦我就想和你让飞羽卫的床唱歌了。” …… “咦,这么快就完了。”秀儿声音很是惊喜,她还以为至少得折腾好多个来回,毒性才能根除啊。 夏疯子果然不愧是飞羽卫的老大,武功就是高,能力就是牛。 “秀儿,你说啥?”夏风声音很受伤,这是在嫌弃他时光不够幽幽吗? 夏风感觉自尊被暴击了,一翻身,重新战斗。不行,不能被秀儿看轻了,这第一晚就嫌弃他,会不会转身就不认人,不对他负责了啊。 一场美妙的误会,夏风更加卖命。 又是一场惊天动地,天地间奏响最美妙的音乐,来自人类最古老的歌谣。因为这歌谣,人类才能代代相传,绵延不绝。 …… 这边,女帝和轩辕雪回到客栈,轩辕雪本要陪女帝坐一会。女帝却说今日有点困了,想歇息了。 “母亲,那你好生休息。”轩辕雪帮她点了安神香后,就退了出去。 女帝躺床上,盯着头顶,眼神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良久,女帝坐了起来,对窗外招了招手,一个影子一样的人就飘了进来。 “影八,去给我办件事。” 第223章 段一鸣的文韬 次日,神清气爽却略略腿软的夏风,直接将郝瑟特意吩咐人熬的三元大补汤给端进秀儿房里。 “唔,我腿软,夏风你要负责。”秀儿期期艾艾的。 “你真的愿意我负责?太好了。”夏风一脸喜色,“我这就回家找糟老头子来提亲。” 唉嘛,昨日他好担心秀儿对他始乱终弃呢。 秀儿白他一眼:“我是说,你要对我的腿软负责。” 呜呜呜,三天起不了床了。 走到门口的郝瑟,拉着景翊,一转身,快步疾走。 “郝小妞,我也想让你三天不下床。”景翊恨恨地瞪了压根看不见的夏风一眼,为啥夏风都被负责了,他到现在还没个名分。 “别闹。”郝瑟掐他一把。 没一会,夏风跑去给景翊说,他准备回去找老头子提亲了。景翊却让他再等等。 “为啥?”夏风不解,随即又想到什么,“秀儿究竟被谁算计了?” “这事,自然交给你去查了。另外……”景翊突然低了声音,对夏风耳语了几句。 夏风猛然瞪大眼,看着景翊,一脸不可置信。 “小子,艳福不错哦。”景翊调笑道。 “我明白了。”夏风点点头,收起纨绔的样子,那英挺的脸上,渐渐浮上铁血凛然。 景翊点点头。 秀儿的事,那日郝瑟回来说起的时候,他就已经让人查了一点,心里也大概有了猜测。如今,借这事,一次帮她解决了。 很快就到了九州赛文韬的第二日。 这一次,只剩下天辰,东禹和南渊三国竞争。 不过,临上场前,天辰这边,却出了意外。 那三个翰林院才子,其中一个,好巧不巧地,吃坏了肚子,拉得浑身无力,压根没法参赛。但是比赛规则又是必须满三人,否则算自动弃权。 郝瑟眼角直抽,这都什么事儿,这临时让她上哪里找个大才子来顶替。这文韬,也并不是说只要是才子,临时抓来都可以。上场前,他们也是针对九州赛的规则,做了很长时间的相关准备的。 郝瑟把目光瞟向旁边也来观战的段一鸣,其实,段一鸣挺合适的。 “郝大人,”段一鸣笑了,“你若真找不到合适的人,一鸣倒是不介意滥竽充数一下。” 郝瑟稍稍思索,就果断定了:“段一鸣,就你了,给我拿出你学神的实力来。” 段一鸣一愣,没想到郝瑟还真让他去,也不推辞,微微躬身:“那一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定不辱大人之托。” 被临时候补上场的段一鸣,表现出了他作为二十年来三元及第该有的实力。 虽并未针对性准备过九州赛,奈何实力摆在那里,进退有度,和其他两个才子配合得相当默契,既不会强抢风头,又恰到好处地让天辰的表现发挥到最佳。 原先还有些轻视段一鸣人太年轻,历练太少的两位老才子,开始重新打量起这个轰动盛都的新状元郎。 第一日的文韬,以及今日的大部分题目,都还算是中规中矩,考察文人的各方面才华。 就是这最后一道题目,是抓阄来的,每个团队从纸箱里随机抽取一道题目,评审团根据答案给出分数。 南渊和东禹的题目,都是正常的。 唯独天辰抽到的题目,有些无语。嗯,让人当初书写四个字,要求:初一看,粗俗至极,再一看,意高深远。既考察文人的书法功底,文学素养,又考察人的机智灵活。 另外两个翰林院才子也算是多才多艺,都是靠实力证道出来的。 但面对这题目,都有些傻眼。一时还真没想出特别好的点子,到,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郝瑟一瞧,心里也微微打鼓。这帮翰林院才子都是有真才学识的,但是这个题目,微微有些考反应速度。不知他们是否能在规定时间内做到。 “我来。”段一鸣见两位队友似乎挺为难,站了起来。走到场地中央,拿起毛笔,在白色宣纸上写上四个大字,随后让两个场地侍候的人将字画展开,面向观众。 郝瑟定睛一瞧。 啧啧啧,那字,笔走龙蛇,风骨凝润,勾画匀称,该重的地方重,该轻的地方轻,明明是一手绝顶好字,却又内敛沉稳,丝毫无张扬之气,正如段一鸣的为人一样。 正欣赏字的郝瑟,突然被一阵扑嗤笑声惊起。举目一看,周围观众纷纷捂嘴偷乐。 郝瑟这才注意看那字的内容,也乐了。 哈哈哈,这四个字,还真的是粗俗至极啊。那不是写的“去他妈的”四个字嘛。 南渊和东禹的团队,瞅了瞅,也乐了,同时,还有些幸灾乐祸。这字确实不错,满分,这内容,可也太粗俗了点。 简直有辱斯文啊。 郝瑟笑着笑着,微微眯了眼,看了又看,这一次,再次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不愧是段一鸣啊,乐死她了。 评审团的人一开始面面相觑,性子急一点的那个老头,忍不住骂了句:“有辱斯文。” 但是,那首席评审,来自东禹的一个老头,摸着胡子频频点头,随即笑道:“天辰果然卧虎藏龙,我等,见识了。” 老头指了指那副字,提醒其他人再看看。 其他人疑惑地再看,看着看着,逐渐反应过来,纷纷又乐了。这一次,是赞扬的乐。 那四个字,初一看,是“去他妈的”,实则因为这个时代的文字特点,那四个字,其实是“玄池嫣韵”。 众人有些嘀笑皆非,这虽然有些投机取巧,但是这题目本身就是考察的反应力,这答卷,没毛病。 文韬比赛,到此,也结束。根据两日来的所有积分,天辰总积分最高,南渊第二,东禹第三。 郝瑟微微有些奇怪,不是说北碚国师很厉害吗?为啥国师几乎不露面?北碚团体虽然不差,却也没进前三。 当晚,谢晴天去找郝瑟说事的时候,郝瑟问她:“话说,段一鸣今天怎么想出来的。” 谢晴天撇撇嘴:“没啥,昨日他看我新写的话本子,主角在里面因为一些事,骂了句去他妈的。” 本来,段一鸣其实已经想了好几个对策,但是最终,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把谢晴天画本子里的“去他妈的”用上了。当然,画本子里可没玄池嫣韵这事,是他自己灵机一动来的。 郝瑟:“……” 这也行? 果然,读书破万卷。 郝瑟和谢晴天说话的时候。 容绥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往北碚使团的客栈而去。 第224章 容绥VS万里 北碚使团住的客栈在城南。说是客栈,其实是天辰专门建的一处院子。麻雀虽小,一应设施,却应有尽有。不仅北碚,其他使团也是这样。只不过,这些院子都集中在城南同条大街,方便统一服务和管理。 北碚国师坐在书桌后,手里的书过去半天了,还未翻动一页,神情有些恍惚。 门被轻轻叩了叩。 “进来。”万里淡淡开口。这刚才,他让侍从去给他拿点养胃的汤过来,这两日,因为那大祭司算计的后遗症,胃总是隐隐着疼。 侍从低着头,缓缓走了进来,手里用托盘端着一碗汤水。 “先放那里。”万里指了指旁边的小几,他现在还不想喝。 “是。”侍从恭敬地将汤水放在小几上,就躬着身子出去了。 万里将书一扔,在小榻上躺了好一会,才懒懒地起来,走到小几旁,看了眼那汤水。他并没有拿起来就喝,而是抽出一根看起来像银针的东西,往汤水里试了试。 嗯,无毒。 将银针放回,他坐了下来,拿出另外一张看起来像试纸一样的条状东西,往手上轻轻擦了擦。那纸条,没多久,就变了颜色。 万里眼神凑然一冷,扔了纸条,在手腕处轻轻一撕,手上那层薄如蝉翼的手套就被撕了下来。随后又重新拿出一张试纸,在手上测了一下,那纸条,又变了色。 “呵呵,没想到,天辰还真有人敢暗算老子。”万里冷哼一声,“手段倒是很高明。心思竟然细腻到这地步。” 这下毒的人,并没有在汤水里下毒,而是将毒直接下在了装汤水的碗外侧。而且这毒,无色无味,古代的银针什么的,都是测不出来的。他刚才,是用当初组织里同事研发的万能测毒试剂验出来的。 也就是说,下毒的人,根本就没打算要拿汤水毒他。而是把毒下在碗的外侧,只要他碰到那碗,就得中毒。 另外,这人似乎还考虑过他会戴上手套之类,所以下的毒,似乎能穿透一层手套。 只是,下毒之人大概也没想到,他还真戴了手套。不仅戴了,还一戴就是两层。 没办法啊,他对景翊干的那些坏事儿。如果景翊知道了,恐怕会千里追杀他。所以,自然是得防着点。 但是这事,他总觉得,不是景翊那家伙干的。这作风,不太像他。 扔了第二层手套,万里眼神一冷,追了出去。 …… 郝府,郝瑟正和谢晴天说着话,容绥的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递给郝瑟一封信,满脸焦急:“郝大人,公子失踪了。另外,公子他留下了一封信,我看是给你的。” 郝瑟疑惑地拿过信,拆开,扫了一眼,突然脸色大变。 “晴天,你赶紧帮我去想办法通知景翊。”郝瑟来不及多说,爬起来就往外冲,“给他说,容绥去北碚使团那里了,他会懂的。” 景翊现在,还在皇宫里,正加班加点处理东北那堆破事。只能派人去宫里求见。 “哦,你小心点啊。”谢晴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却立马就出门去找段一鸣了,她无法直接去宫门口,只能让段一鸣去。 …… 这边,容绥低着头,走出北碚国师的屋子,往院外走去。却因为院内下人来来往往,被迫站在假山后等了一段时间,打算等人少点,再混出去。 是的,刚才,他假扮成国师的侍从,给他送汤水进去。至于真的侍从,自然被他给放倒了。那汤水,他自然没有下毒,那样的手段太低端了,很容易就被识破。 他把毒下在了碗的外面和托盘里,那毒,还能浸透一层手套。只要国师摸过这碗,就必然中毒。那毒,无色无味,只有他可解。而且因为这毒配制特殊,御医哪怕想查,也查不出究竟中了什么毒。 北碚容氏皇室,是因为现在的国师而亡。他作为北碚前太子,空有一身医术和毒术,却没有能力复国。每每想起死去的那些亲人,想起城门口挂着的兄弟姐妹,他就不夜不能寝。 国师很神秘,以前,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国师。许是天意,国师竟然会因为九州赛到了盛都。 那他这前太子,还有何理由,无动于衷。哪怕是折了这条命,也要报这亡国恨,杀父仇。 今日,他想过,来了,也许就走不出那扇门了。可又如何。 他给妹妹留了信,没有告诉她这些真相,只是作个别,让她忽念。他若回不去,不必为他伤心。 …… 郝瑟心急如焚,骑马往北碚客栈飞奔。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她怎么就因为太忙,就忽视了这事啊。容绥的身份,她是知道的。如今,面对北碚国师,他这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的。 那北碚国师,传闻中极其神秘,行事作风又捉摸不定。据说武力值也很是诡异。这让她,心里完全没底。 因为心急,她连自己会瞬移都差点忘记了,想起来后,再也顾不上其他,接连几个瞬移,到了北碚客栈门口。 …… 这一边,万里追了出去,很快就看到了花园里的容绥。此刻,他已经脱掉了侍从的衣服,但是却戴着面巾,遮盖了面容。 “呵,”万里冷笑一声,“竟然敢算计老子。” 容绥全身一僵。 看来,今日是走不出去了。 容绥衣袖下的手,将握在手心的东西轻轻一按,一道银光就从手心飞出,往万里疾驰而去。 那东西,是郝瑟亲自做的防身小机关。她说容神医没有武功,还是有个能防身的武器放心些。 万里本没打算立即杀了这家伙,见他竟然一言不发就狠下杀手,一怒,修长的手一拂,藏于衣袖下的小机关也发射了出去,同时利落一躲,避开了容绥的攻击。 他万里就是个机关高手,自然是随时随地备有防身武器的。 冲到院门口的郝瑟,深吸一口气,再次一闪,闪到了花园里,正看见北碚国师对容绥出手。 来不及多想,郝瑟再一个瞬移,移到容绥身前。 她的打算是,抱住容绥,瞬移出去再说。 按照瞬移的速度,是可以避开国师的攻击的。 可郝瑟忘记了,她今日,已经耗尽了瞬移的日限制次数。 万里手里的银光已经脱手,直直飞向郝瑟的背心。 第225章 别动 让我抱一下 在郝瑟扑过去的那一瞬,万里浑身一震,想收回暗器,可手里的银光已经飞了出去。 在巨大的震撼下,他的反应速度却完全没拉下,足尖一点,将这双花了很多心思打造的“轻功靴”开启了自毁模式。 这个模式,可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快的速度,但代价就是这双鞋也将报废,再不能使用,故而他命名为自毁模式。 脚下机关一开启,他的身影一下成了残影,瞬间到达郝瑟身后,一下抱住她。根本来不及再避开,那由他自己发出的机关暗器,一下击打在他的背上。 温热的液体,喷了出来。 没办法啊,哪怕启动自毁模式,他也只来得及护住她,再也没多余的时间避开了。 背上喷血的同时,嘴里也同时喷出鲜血,落在郝瑟的脖子附近,染红了她半边侧脸。 从容绥发出暗器,到万里发暗器,再到郝瑟扑过去,最后到万里启动自毁模式扑在郝瑟身上,看似很多步,实则就那么短短一瞬。 郝瑟只感觉到身后有人突然抱住自己,随后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全身一震,然后就有血喷到了她的颈上,脸上。 而容绥,则被这一冲击直接给撞飞了出去,跌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眼前的事,他实在看不明白,那短短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眼前,那国师抱住她,浑身是血。 被这一切震呆了的容绥,并没有趁机去攻击国师,一是被震懵了,而是,刚才那一撞,也让他本就羸弱的身体,有些承受不起,他现在,想爬起来去攻击人,似乎也有点难了。 郝瑟僵着身子,有些茫然。 这一切变化,瞬息之间,让人压根搞不清楚状况了。 身后的怀抱,隐隐有种熟悉的香味,却被那更浓烈的血腥味一冲,淡了去,让她脑海里刚闪过的一丝什么稍纵即逝。 背后那人,有些无力地靠在她肩头,似乎喃喃了一句什么,像是谁的名字,可又听不清。 郝瑟骇然地缓缓转头,看向身后那人。 可是,身后是一张陌生的脸。 说陌生,其实也不对。 那是北碚国师的脸,她倒是在文韬赛场远远看过两眼,却因为隔得远,看不太清楚,所以,仍然是陌生的。 “为什么?”郝瑟似乎只能问出这样一句。 那人没有回答,抬眸看了一眼地上的容绥,此刻,容绥的面巾已经掉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那人露出一丝恍然。 因为这些动静,北碚的护卫早已被惊动,纷纷围了过来。 “国师大人。”护卫担忧地看着,想上前,又不敢。没有国师的命令,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容绥和郝瑟团团围住,周围全是刀剑闪着寒光。 容绥死死盯着北碚国师,眸底风起云涌。 “原来是前太子啊。”万里突然轻叹一声,随即对围过来的护卫挥了挥手,“放他走。” 容绥并未动。 郝瑟冲容绥一喝,并眨了眨眼:“走。” 看样子,背后这个奇怪的家伙似乎没打算为难他们,那此时不跑,等他反悔吗? “不走吗?我给你三秒钟。”万里声音有些虚弱,背上的伤口,血还在咕咕冒出,“趁我还未反悔前,给你一次逃命的机会。” “走。”郝瑟再次一喝。 容绥也不是个拖拉的性格,也很清楚目前情况,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虽不知道原因,可也看出了,国师不会动郝瑟。 因为,刚才,是国师救了郝瑟和他。 等容绥走远,郝瑟刚想动。背后那人却说:“别动,让我抱一抱。” 声音虚弱而无力,浓浓的疲惫感里,有着隐隐的无奈和苦涩。 大概因为受伤,万里的声音,已经和平日不太一样,所以郝瑟虽然微微觉察出一丝异样,却也没听出这声音的问题。主要是,她根本没有想过万里会在这里出现。 郝瑟再次一呆,却也没敢动。 他微微用力将她抱得紧了些,许是因为受伤,体感并不温暖,有些发凉,还带着隐隐的颤抖。 可却让郝瑟心里一颤,迷茫又困惑,本应推开他,却也不知为何,那手,就没能伸出去。 这感觉,让她心里再次狠狠一颤。为什么,为什么背后的人,给他一种隐忍又悲凉的感觉。那怀抱,也有种隐隐熟悉的感觉。 心念一动,郝瑟缓缓转头,视线里,还是国师那种陌生的脸。 那人静静抱了会她,松开她,垂下眼皮,很是疲惫地道:“你也走。” 郝瑟立马转身,果断出走。 虽然她有很多疑问,可得先脱离了险境再说。 万里看着她走出大门,使劲抬高了头,那眼眶,已红透。哪怕将头抬到最高,有些晶莹的东西,还是滚了下来。 不想放开,却不得不暂时放开。 他知道,此刻,景翊已经在路上,隐隐约约,远处已有动静。此刻的他,对上景翊,根本毫无胜算。 “传我令。”万里微微佝偻着身子,极度虚弱道:“北碚国退出九州赛,即日启程回国。” 说完,也不要人扶,独自走回房间。 房间里,那黑色屏幕呈现…… 再消失。 当跟进来的护卫打开房门的时候,再也找不到国师的人,只看到桌上有留言,说他先走一步,让他们随使团一起回国。 此刻,北碚国师府邸,万里的身影缓缓从虚影成为实体。 元宇宙,可以让他任意穿越特定的时空。 他已身受重伤,如果不及时撤走,等到景翊到来,他应该是没法走出盛都了。 这伤势,若换平时,倒也十天八天就能养个大概回来。可偏偏是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受伤,初步估计,得至少一两个月才能恢复了。 只是,此刻的万里,根本不知道,大祭司因为水土不服导致无法说话,以至于景翊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当初西戎的真相。 这一阴差阳错,直接导致后面的走向改变。 万里找出受伤急救的一些药物后,小心翼翼地撕下长袍,那白色长袍,此刻,后背几乎全部染成了红色,湿哒哒地还滴着血。扔到白玉地板上,一片殷红。 对着铜镜,一咬牙,反手握住背上的暗器,以最合适的角度和力度将暗器很有技巧地缓缓拔出,鲜血再次喷溅。 止血,上药,包扎…… 半刻钟后,他虚弱地往床榻上一躺,缓缓阖上眼。 朝思暮想了整整三年的人,终于再次见到,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匆匆就不得不离开。 事情太突然,让他始料未及。 “菲菲,你真的一点都没认出我吗?”万里鼻头一酸。 哪怕是一个背影,哪怕是一个眼神,他都能在人海里一眼认出她。 可她,似乎真的没有感应到他的存在。 虽然,他戴了面具。 “菲菲,如果是你,就算假如你改了容颜,换了身份,我也一定可以认出你的。” 万里闭着眼,湿润从眼角缓缓浸透到鼻梁。 虽然,他怕她认出来,可却又如此盼望她能认出他来。 如此的矛盾。 极度的焚心。 “不要,我不许你离开我。”万里突然睁开眼,眼尾一片殷红,目光偏执而委屈,“无论以何种方式,我不许你离开。哪怕,你喜欢的是他。” 那红红的眼尾,让他看起来颇有些偏执病娇的即视感。 “菲菲,”万里把玩着那取出来的暗器,微微眯眼,“我如果杀了景翊,你会伤心对不对?” “可是小可爱啊,没关系,杀了他,你才能看见我啊。” 万里自嘲地一笑,眼尾更红:“没错啊,我就是执念悬心啊。” 不,所有的执念,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 万里闭着眼,过去关于她的画面,一帧又一帧地浮上脑海。 三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到还是粉团子的她。她对他伸出小手,眨巴着大眼睛,喊出了似是而非的哥哥两字。 年仅三岁的他,诞生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这个妹妹,是他的。 说真的,三岁年纪,啥也不懂。哪怕是现在的他,也说不清楚为何一个小屁孩,会产生那样的想法。那一刻,那种浓浓的占有欲至今记忆犹新。 从此,他将她当最宝贝的东西,珍藏着。给她一路保驾护航,让她当幼儿园的园霸,让她在任何校园横着走……当然,也驱赶掉任何想黏着她的臭小子。 渐渐长大,渐渐情窦初开。 他发现,自己养了一个小媳妇儿。 可惜,她却在某方面有些迟钝。也似乎压根只是当他是哥哥。 于是,他开始自己散步他有女朋友的谣言,可惜,那个笨蛋还是听不懂啊。他有些生气,却也理解,毕竟,她还小。 …… 不知不觉,疲惫不堪的他,睡着了。没睡多久,又猛然醒来,不顾伤口,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为何,那个梦又出现了? 他记得,从他三岁开始,总有一个清朗好听的声音,在给他说着一串他当时压根听不懂的“胡言乱语”。 后来,他大了,终于听懂了,那人念的是代码,系统的代码。可那代码究竟有何作用,是什么地方的代码,他完全一头雾水。 直到他十五岁,菲菲她爸景维收了他这个唯一的弟子,他才终于明白。 那是……元宇宙的代码。 他用这代码,破解了老师的系统,并鬼使神差地,修改了一部分系统。至于为何会做那件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 心底,似乎有声音在不断求着他那样做。 …… 第226章 她又想起了万里 郝瑟跑出北碚住的院子后,不知怎的,似有感应,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一眼。视线里,北碚国师似乎仍然在盯着她看,那眼神,让她没来由的又是全身一颤。 北碚国师嘴唇似乎又微微动了下,似想说什么,又最终只是转身离去。 那背影,修长又虚弱。 看着那背影,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为何,她觉得那背影,隐隐熟悉。 郝瑟深吸一口气,她为何,会对这从未见过,从未有过交集的北碚国师也有熟悉感。难道曾经的失忆里,不仅有景翊,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国师? 在院子里的时候,因为情况危急又诡异,根本没时间容她去细想。 如今想来,处处诡异。 在她进去的时候,是看清楚了的,是国师对容绥发出了暗器。当时如果她不救容绥,按照她对机关暗器的熟悉,容绥那样的弱美人,又无武功,根本不可能避得开。 一旦被击中,非死即残。 可后来事情的发展,让她完全搞不懂了。 他竟然,扑过来护住她。那一刻,暗器击打在他身上,可那冲击力,让隔一层人肉盾牌的她,都冲击不小。那他受的伤,又该有多重? 不仅护住了他,他甚至,放过了去刺杀他的容绥。 不是说北碚国师残暴吗?为何会放过容绥。 背后那身体,让她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也消散不去。他身上的味道,虽然被血腥味给掩藏了很多,可她本来就是受过特殊训练,对嗅觉极度敏感。 这一刻,她想起了,那香味,和景翊有些像,却又不太一样。说起来,倒是和万里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郝瑟微微有些失神。 莫名地,就想起了万里。小时候的他,总是将她圈在怀里,给她念画本,给他讲故事。她总是说:哥哥,你身上好香。 郝瑟心里再次一颤,那些久远的记忆,这一刻,又开始清晰。 那个笑得一脸阳光,却又总是憋着坏的少年,陪伴了她所有的时光。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第一次尝试做机关,结果因为初次尝试,差点让机关伤了自己。那一次,也是万里一下扑过来,替她挡住那冲击。万幸的是,当时的她,水平太菜,倒不至于让他受多大的伤,不过却也让他肩膀疼了好几天。 郝瑟就那样呆着,直到被跑回来的容绥拉住,才回过神来。 看着院里早没了国师的身影,郝瑟心里再次一颤。 她为何,突然就又想起了万里。 也许是国师的背影和万里太像了,郝瑟只能这样解释。 可是心里,忽然就难过起来,有些揪心的疼。 “走。”郝瑟默默往前就走。这一下,也不急着逃命了。国师既然放过了他们,自然不会再为难。 容绥也回望了一眼北碚住的院子,蹙了蹙眉。对于国师放过他的事,他也是一头雾水。抬眸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郝瑟,容绥眼里闪过一抹深沉。 当景翊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时候,郝瑟和容绥刚刚走出外国使团驿馆区。 不等景翊开口,郝瑟就主动给他说了下刚才的事情。她也没有隐瞒国师替她挡暗器的事,只是没有提她想起万里的事。毕竟,万里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惊魂未定的景翊,先是将郝瑟全身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受伤后,才看向容绥,冷冷地道:“比起复仇,我更想看到我大舅哥好好活着。” 郝瑟这才后怕地看了一眼容绥,却没骂他,只是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容绥,你既然认了我这个妹子,你就是我郝瑟的哥了。 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重要过你的生命。哥,咱有足够实力那天,就干干脆脆把北碚抢回来。可是现在,我只想你平平安安。哥,你还有家,有亲人……” 容绥没说话,微微撇开头,仰起脸,睫毛上,水雾一片。 “哥,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干这样的傻事了,好不好?”郝瑟轻轻拉了拉容绥的手。 容绥手指一颤,终于转过头看她,渐渐绽开一个温润的浅笑:“好。” …… 景翊让飞羽卫将郝瑟和容绥送回去,自己则直接以摄政王的身份,去了北碚住的驿馆院子。令他诧异的是,北碚国师已不知去向,使团领头的人,恭敬地向他转述了国师关于北碚退出九州赛的事。 景翊对此没有什么异议,让人吩咐礼部按照程序去给北碚使团践行等。自己则独自掠去了国师的房间。 刚才从郝瑟的叙述里,他是极度诧异的。 如今再想,心里有些沉。 以前,他只猜测北碚国师在他和郝瑟失忆这事上有最关键的影响。可如今,他却明白了,北碚国师,应该和他一样,在西戎的时候,爱上了景菲菲。至于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是,失忆,和国师有关。国师,一定爱上了景菲菲。 景翊深呼吸。 这情敌,怎么比他以为的还要多。 他防容绥,防姓李的,甚至一开始连胡小豆都被当作了假想敌。可谁知道,原来这还有个不声不响却不容小觑的新情敌。 “看看,看看你欠下的风流债。”景翊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家狗狗真是,人见人爱啊。 他这后半生,是不是就只能天天斗阿猫阿狗了啊。 怎么感觉给当了个翊皇后的感觉差不多,斗应贵妃,斗容茶茶,还要斗新上位的国师美人? 景翊脑子又开始发散。 不过发散归发散,却没忘记搜查一切线索。 这国师,让他很不安。 别说还真让他找到点特别的东西。 许是国师走得匆忙,落下了一个小盒子。那盒子,很精致,材质和款式,连他身为皇子,都没见过。 盒子还被国师设了机关,不过对于他来说,打开自然是能打开的。但这机关,也让景翊微微诧异。北碚国师竟然这么精通机关?这水准,够高的啊。 盒子里,是一颗星形的吊坠。吊坠的正面是透明的,里面是一幅很小很小的“画”。 画里,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服饰和发型,都和九州的不太一样。而且那画,也不知谁画的,颜色很鲜艳,人物画得很是精妙,简直和真人差不多。 小女孩吃着糖,笑吟吟地看着小男孩。 那大大的眼眸里,隐隐有光。 景翊瞅了瞅那胖乎乎肉嘟嘟的小女孩,隐隐觉得眉眼有些熟悉。不过两三岁的漂亮小女孩,大部分也都很类似,差不多都这样。 盯着那“画”看了好一会儿,景翊将东西收起,带走了。 第227章 来自西戎狼王的开导 郝瑟看看容绥,有些不放心,说自己刚才被冲击到了,要容绥每日帮他把把脉,请他最近就住在她府上。 容绥并未拒绝,只是一路上都很沉默。 郝瑟叹了口气,虽然容绥答应不干这不要命的事了。可她却也知道,国仇家恨压身的人,怎么可能光凭她几句话就真的放下所有心结。 不过她最近确实是没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事了。这明日就是九州赛武略第一日了。先把他叫到府上,再让嘟嘟陪着他。等她这段时间忙过了,再好好开导开导他。 回府后,两人各自回了自己院子。 郝瑟刚想休息下,又想起什么,起身去找了不请自来住在隔壁院子的耶律丹,拜托他要是没事,帮她关注一下容绥。 “呵,放心,弱美人交给我了。”耶律丹一拍胸脯,左耳上的月牙耳坠叮叮当当乱响。 容绥回了院子,回屋换了身衣服后,就一直坐在院里石凳上,一言不发,想着什么,宽大的衣袍在凉凉的夜风里飘飘荡荡。 没一会,风里传来一阵酒香,伴随叮叮当当的声音。 “弱美人,怎么,等我?”耶律丹笑着走进去,将两壶好酒放桌上一放。 容绥抬眸,看着那张充满野性偏偏又五官甜美的脸,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耶律丹自来熟地往他旁边一坐,笑道:“我说弱美人,别一副病秧子期期艾艾的样子了,哥哥看了心疼。走,哥哥带你上屋顶看夜景。” 容绥:“” 西戎狼王说话果真和草原一样狂野。 没等容绥做出反应,耶律丹一手拿酒,一手将容绥的细腰一扣,直接将他带上了屋顶。 可怜了没有武功,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容绥,身子突然腾空,失去平衡的他,条件反射一把抱住耶律丹。 直到耶律丹将他放下来,才反应过来他抱了个男人,手一下像被火烫,刷地抽回。还好夜色下,没人看得见他那白皙的皮肤,又微微染了点粉、色。 耶律丹这草原男儿,可没中原男子的心思细腻,见容绥猛地抽手,反而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哎呀我说弱美人啊,你别这样子。你这本来就长得柔柔弱弱,细皮嫩肉的。再这样,狼王我会误会你看上我了。” 容绥:“” “听说你今天去毒杀北碚国师了?”耶律丹打开酒壶盖子,将酒递给他,很有兴趣地凑近他,“我说弱美人,这可让狼王我长见识了啊。” 容绥仰头一口酒下肚,一下给呛了。这酒,其实算是美酒。可和草原的特色一样,太烈,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耶律丹一个巴掌拍在他背上,好心帮他顺气:“果真是个弱美人。” 容绥被他一个巴掌拍得身体往下沉了沉,肩膀上火辣辣的。不禁眼角抽了抽。 能不能注意下力度啊。既然知道他是弱美人,还拍那么重。 容绥并不理会他,又重新拿起酒壶,这一次,小口小口地喝。 耶律丹也就陪着他喝。 良久,耶律丹叹了口气:“弱美人,听哥哥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容绥不说话。 “想想你这条命,是她差点拿自己的命换来的,你还敢随便冒险了吗?”耶律丹突然沉了语气,“容胤太子!” 容绥浑身一震,缓缓抬眸:“你知道了?” 他的本名,叫容胤,前北碚太子。 “你当狼王是傻子吗?”耶律丹笑了下,溢出浅浅的酒窝,“那日我找你喝酒,你开导我告诉我郝瑟是我妹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容绥微微露出诧异之色。似没想到草原狼崽崽,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北碚前太子容胤,长相温润柔美,才华横溢,然而最出名的是他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耶律丹看了一眼他,“能知道皇室秘闻,又擅长医术,还是个弱美人,你说,本狼王能猜不出来?” 容绥笑笑,算是默认。 耶律丹再喝一口,敛了不羁的样子:“胤太子,你就没想过,国师为何会让北碚改朝换代??” 容绥眼神一震,身子隐隐发颤。 耶律丹犹豫了下,心一横:“胤太子,没有谁比你更熟悉北碚了。按照你的才华,我想,有些话,我不说,你也自然明白。” 耶律丹只是点到为止,相信曾经才华横溢的胤太子,自然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景翊那狗殿下,其实是极其傲娇的。他可以不拘一格,网罗各种人才为他所用。但是,他对交友,却极其挑剔。 但能成为他挚友多年的容绥,还能让景翊冒着可能和北碚为敌也要护着的容绥,自然非泛泛之辈。曾经的胤太子,那也算是闻名九州的几位之一。只是,自那事之后,胤太子就敛起了所有的光芒,只留医术示人。 容绥身子开始明显颤抖起来,猛地一闭眼。 耶律丹的话,让他这些年一直在逃避,一直刻意忘记的事,又回到脑海。 他说得没错,前北碚,因为父皇后期昏聩,导致朝中奸妄当道,民不聊生。 他作为太子,虽然极力想修正,奈何朝中势力盘踞,动一发牵全身,已非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所能轻易改变。父皇对他,也隐隐忌惮,所以可以打压他的权利。所以他一直在默默等待机会。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从天而降的北碚国师,会以迅雷不已掩耳之势直接给改朝换代了。当时的他,因为凑巧外出,并不知道那一日国师是如何神奇换代的。据说,国师出动的武器,闻所未闻。 只是,国师极其神秘,似乎并无心帝位,所以扶持了个傀儡杨家做了名义上的皇帝。但是一切实权,却牢牢掌握在国师手里。 而北碚,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在国师掌权后,到如今,已经大变样,用国富民强,国泰民安来形容,也不算过。 这些年,他对这些视而不见,只是因为,皇室被屠那些惨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国师导致了他的亲人一个不剩。 他也就靠着这点仇恨,活了下来。 今日,他终于去刺杀国师了。 “胤太子啊。”耶律丹拍了拍他,“听说国师今日放了你,也许,皇室灭族的真相,另有隐情呢。当然,我只是猜测。” 容绥缓缓看向耶律丹,随后移开视线,若有所思。 耶律丹将最后一口酒喝光:“太子,有些事,也该放下了。” 容绥不语,仍然小口小口喝着哪壶酒。耶律丹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陪着他。 等喝光了酒,容绥站了起来,笑看耶律丹,温润的声音很是清澈:“容绥谢过狼王。” 是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耶律丹一席话,让他迷障了太久的脑子,突然就悟了过来。 话还没说完,容绥这从未爬过房顶的人,一个站不稳,又要跌倒。 耶律丹一把搂住他的腰,轻叹一声:“我就说你是弱美人嘛。” 一提气,又将他带回了地面。 容绥本能地又是一个拦腰抱。 这一下,狼王多瞥了他两眼,啧啧了两声。 容绥一下呛红了脸。 那一夜,容绥拿出数根银针,往自己身上一扎。 “作为神医,我又怎么可能医不好自己的顽疾呢。”容绥笑笑,之所以当了这么久病秧子,只是因为,那是皇室血流成河那次,落下的病根。 他一直不让自己痊愈,是因为,他想让这病体提醒自己这血海深仇。 如今,也到自愈的时候了。? 第228章 来自军营糙汉的心动 次日九州赛武略盛大举行。比赛场地在盛都最大的较练场。 武略又分为三场。 第一场考察将领的勇。即将领的骑射武功等方面。但是只能是各国真正的将领或者官员。武林高手之类也在禁赛人员范围。 第二场考察将领的谋略。根据评审团出的题目,各自在沙盘上进行演练。 第三场,则考察将领的实际指挥能力,所谓军阵演练,对战实习。 第一场,郝瑟派出的来自天辰驻扎盛都的伏虎军,主要侧重在将领自身单打独斗的能力上选拔出来的。这一次,各国表现各有千秋,表现最好的是草原来的西戎将领。而天辰屈居第二。 “切,要让咱殿下或者世子上场,哪里轮得到这些人上场。”夏风抱臂,冷眼旁观。 “皇子不可参赛是历代九州赛的铁规则。”郝瑟白他一眼,“要不夏风你上啊。” 夏风也白她一眼,哼了一声:“郝大人,你真以为夏风只会吃喝玩乐?” 郝瑟笑笑:“倒也是啊,你就是个开挂的。” 唉,和她家秀儿一样,都是挂逼。 夏风:“” 旁边的李止轻笑一声,给郝瑟递过一盘切好的香瓜,继续陪着她观战。 第二场,郝瑟亲自下场了。 这次的题目是让将领对一个已经摆好的沙盘进行优化,并给出了假设的自然条件和敌我军情。 郝瑟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不是太在意。这个考察有些简单,她猜,并不能把优秀和顶尖的层次区分开。 李止本能跟过去观看,结果被评审团的人一脸无情地给拦住了:“世子文韬武略太过出色,还是避嫌一些的好。” 刚靠近沙盘的郝瑟:“” 这是怕世子来指点她。也是,南李北景的事,连九州很多皇室都知道,自然是不会让她钻空子的。 可是,她景菲菲需要钻这个空子吗? “嘉峪关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集中大量兵力在此没有必要,可留五层兵力,再将烽火台位置适当调整”郝瑟葱玉般的手指在诺大的沙盘上轻轻拔动,“红河谷这里的地形,太过暴露,不适合驻营” 沙盘里的小旗子被她不断拔动。 “这里,”郝瑟手一指,“口袋山谷,地势奇妙,乃设伏绝佳之地。只需要少量兵力即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谷内常年累积瘴气和树叶枯草,山谷顶上天然滚石无数。敌军若被引诱至此,将插翅难飞,可以以一敌百” 评审团频频点头,看得出很是满意。 郝瑟心里一笑,这才哪到哪啊。这山谷,她甚至压根不用几个人。她一人哪怕操控机关军,也可以抵挡千军万马。 只是,这样的话不适合说出来,太过狂妄。 “另外,这里”郝瑟再次一指。 第二场的谋略,不出郝瑟所料,靠近中原的大部分国家,都还是做得不错。只是,优化的水平,终究还是有差异。最终,天辰第一,南渊第二,西戎第三。 结果出来后,耶律丹凑了过来,低声道:“这点真不算啥,你当初在西戎干的那几票,简直惊艳了我的时光。西戎战神,能是白叫的吗?” 李止远远看着,冲她浅浅一笑,还是那个空灵美好的样子。 第三场,军阵演练,两军对阵。 经过前期的军阵演练,最终胜出的是天辰和南渊。因此两军对阵,天辰对上了南渊。按照抽签决定,是天辰摆阵,南渊破阵。 照样是郝瑟亲自下场。而南渊,则是一个叫上官启的将军负责。 校练场内,高台之上,郝瑟一身红衣雪甲,马尾高高绑在脑后,整个人英姿飒爽,让台下众人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她抬眸缓缓扫视台下,那平日里有些懒散的目光,此刻焕发出完全不一样的风采。自信,张扬,却又铁血凛然。 那扫过的眼神,让近一点的人浑身一紧,那漂亮得有些瞩目的人,此刻浑身气势惊人,那眼神,让人心里一颤,仿若是从那铁血沙场,白骨丛中走出来的。 李止看着这样的她,忽然抬眸看着遥远的天际,微微一笑,眸光怀恋又忧伤。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怎么教,也教不会啊。 只有耶律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差叫嚣着:看,这就是老子西戎的女战神。帅不帅?牛不牛逼? 郝瑟纤细却有力的手臂一抬,手里的棒槌击打在军鼓之上,鼓声一下接一下,很有节奏。 随着鼓声的响起,场内的天辰士兵,开始迅速奔跑起来,队伍渐渐呈一字长蛇状。 此乃,长蛇阵。 南渊那边,也在上官启的指挥下,开始进攻。 郝瑟鼓声一变,急促而密集。 天辰的一字长蛇,开始随鼓声首尾相连,旋绕盘横,蛇头开始直插蛇腹,如出山巨蟒一般,往南渊横扫过去。 上官启也是个万里挑一的英才,迅速调整队形,避开攻击,这长蛇阵,作为南渊最闻名的阵法高手,他自然也是熟悉的。 两人各自指挥着自己的队伍。 但见场内,天辰的长蛇阵,又分裂出数个军阵,步兵,轻骑队,弓弩手等等,穿插其中。蛇头突然一分为二,如二龙出水,时而分开,时而合并,相辅相成,变幻莫测。 上官启微微眯眼。 这天辰有点本事啊,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十绝阵里的经典长蛇阵。 结果,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竟然模拟了神话传说中的双头蛇。 上官启冷哼一声,这个虽然确实惊艳了他,可他也是有办法破解的。 场外观战的众人,都是一脸惊艳之色,为天辰,也为南渊。九州果然是人才辈出啊。 长蛇阵,破。 上官启笑着遥遥冲郝瑟挑了一下眉。 郝瑟接收到这信号,突然也冲他一笑。 上官启突然呆了呆。那笑,如此耀眼,如一道阳光冲破阴霾沉沉的天际,一瞬耀眼,一瞬惊心。 郝瑟手里棒槌再起,同时冲上官启眨了下眼。 上官启再次一呆,她一眨眼,如此俏皮,却又明显地憋着坏。让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那颗军营糙汉的心,却也同时被狠狠一撞。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上官启收回目光。很有兴趣地等待接下来的对手戏。 鼓声的节奏再次一变。 第229章 惊艳九州 那双头长蛇阵,蛇身也分裂开,双头蛇变成了两条蛇。 “二龙出水阵?”上官启眼眸瞪大,随后更是浓浓惊喜。 今日,一出场,他大概就看出来了。天辰用的是经典的上古十绝阵。 所谓十绝阵,其实乃十个不同的阵法,但是靠操控阵法的人,把十个不同的阵法按照不同顺序连起来。不断变幻,让人防不胜防,需过五关斩六将一般,闯过层层关卡,才能冲出这十绝阵。 十绝阵,第一关就是一字长蛇阵,随后依次是二龙出水阵,三番斗底阵,四方天地阵,五虎撵羊阵,六丁六甲阵,七星斩将阵,八卦金锁阵,九宫八卦阵,十面埋伏阵。 至于双方对决究竟会在哪一站终止,这个就看双方的守阵破阵的实力了。 比如,实力相差太大,那可能在第一关长蛇阵就被破阵,或者被歼灭。而如果双方实力相当,则很可能在十面埋伏才会出胜负。 要想操控这十绝阵,将领必须是个万里挑一的全才,得懂行军打仗,懂排兵布阵,懂术算法,懂天文地理,奇门遁甲,甚至要懂道家秘术等等。 他自诩为南渊奇才,可也只是研究了上古十绝阵。却从未想到,竟还有人能将十绝阵再次进行演变。 今日,哪怕他输了,他也服气。 上官启忍住心里的隐隐激动。 为什么他从未听说天辰除了翊殿下和应世子,还有第三个人会这样高难度的军阵。 这整个九州,能操控十绝阵的,至今只听说过四人,即天辰的南李北景,西戎的女战神,还有北碚国师。 可这四人,其中三人的身份都是不能参赛的。而那女战神,据说三年前就失踪了。 而观战的人群,除了评审团,除了少数懂军阵的人,剩下的官员,基本属于外行看热闹那种。只看到场上军阵很神奇地各种变幻,虽然看不懂,可哪怕看热闹,也能感知到那种大大超越了他们认知水平的碾压感。 夏风一拍大腿:“郝大人太帅了。” 秀儿白他一眼:“夏风,瞧你这没文化的样子哟,来,秀儿教你一句话。” 夏风眼巴巴:“什么?” “无奈老子没文化,卧槽牛逼走天下。”秀儿冲夏风一挑眉,“很适合你。” 夏风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秀儿,我只是觉得这样说更能表达我此刻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可是你家夫君,也不算是你说的那啥文盲啊。” 他夏风真的冤枉啊,虽然确实不那么成器,可好歹殿下伴读啊,肚子里能真的没点黑色的东西吗? 比如,这军阵,他自然是看得懂的。没想到,那郝小妞,竟然还真的如此厉害。 “哎,全身无力啊。”秀儿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我晚上让张妈过来专门给你做好吃的补补。”夏风赶紧蹲下来给她揉腿。 秀儿一脚踹过去:“你每天都让张妈过来做好吃的,结果每天都是你吃了一半,全补你身上去了。再补,你是想让我彻底下不了床吗?” 夏风很委屈:“你那天说太短了啊,我这不正努力进步嘛。” 秀儿愕然,没听懂夏风啥意思。什么短?她有说过吗?她明明是夸夏风人帅技术好啊,嗯,耐力还优秀。 那边,又是一阵人声鼎沸,随即一阵抽气声。 夏风定睛一看,眼眸一下崩大,再次一拍大腿:“卧槽,牛逼!” 秀儿很得意地一耸鼓鼓的胸,“看,还是秀儿有文化。” 跟着人群,秀儿也不管看得懂看不懂,使劲吹口哨,“郝小--将军,卧槽,牛逼。” 夏风再吼:“就算老子有文化,照样卧槽牛逼走天下。” 场上,上官启目瞪口呆地看着场内那变幻的军阵,既颓然又兴奋地放下号令旗,很干脆地承认南渊技不如人了。 天啊,那个小将,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他的军阵理解。 这样的奇思妙想,究竟是如何想出来的。 纵然优秀如他,也只能挺到第五关,就再难前进了。 “天辰果真藏龙卧虎,上官启真心佩服,小将军若不嫌弃,改日在下想登门拜访,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磊落的上官启,并没有因为输了阵觉得脸上无光,而是大大方方走上前,对郝瑟笑道。 “将军客气了,上官将军也是难得多见的人才,本将能胜,许是天时地利。”郝瑟哈哈一笑,也很大气地回应。 远处,景翊不知何时也到了看场,拐了下李止,“白无常,看到没?我家的,厉害吗?” “她自然是最好的。”李止无视他的炫耀,“殿下,你若上场,能在第几关破了她的阵?” 景翊这下认真想了想,道:“十面埋伏。白无常你呢?” 李止笑道:“遇上她,我自动投降。” 景翊:“说你是心机婊,你还真是个心机婊。” 李止却没反驳,只静静地看着郝瑟,良久,问景翊:“殿下,你真的,非她不可吗?” “白无常,别学容茶茶说话,直白点不好吗?”景翊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这还用问吗?那个白无常,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怪怪的,说话怪怪的。” 都有点不像那个专门克他说话的应世子了。嗯,狗狗说的啥反恐专业人士。 “我明白了。”李止垂了眼,似回应景翊,也似自语:“你还真是没变啊。可是,我也不想让啊。” 景翊更加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说李汝应,你在说什么啊?” 他和她都未曾在一起过,谈何让不让的。说得好像他家狗狗喜欢他一样。 “殿下,如果,你和她,还是不能在一起,你还要坚持吗?”李止仍然问得有些没头没脑。 景翊冷冷道:“不劳世子操心。这辈子,不,下辈子,她都会和我在一起。” 哪怕失忆,哪怕忘了彼此,还是会在一起啊。 “殿下,我也曾……让过你啊。”李汝应垂下眼睫,“不止……一次。” 李止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景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愣。 白无常怎么了? 脸还是那张脸,气质还是那个气质,就是有些胡言乱语。 九州赛的武略,最后自然是毫无悬念的花落天辰。 到此,文韬武略,都是天辰第一,总积分自然也是第一。 天辰成功成为九州赛的赢家。 郝瑟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哎,不辱使命啊。 当景翊跟着郝瑟去郝府蹭饭的时候,飞羽十二一脸严肃地找过来了。 “主子,秀儿被算计的事,已找到证据。另外,南渊皇太女的调查,夜魂殿也回信了。”? 第230章 下套 飞十二先将关于秀儿中毒之事的调查结果给景翊看。 “呵,”景翊冷笑一声,“还真是轩辕雪干的。” 那一日,他们找到秀儿的时候,也看到了死掉的两个男人。 对于飞羽卫来说,追踪术反追踪术都是炉火纯青的,又有夜魂殿在背后,并没有费太多力气,就追踪到了轩辕雪身上。 只是轩辕雪做事也留了一手,虽然知道是她干的,却并无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另外,对方是皇太女的身份,也不适合轻举妄动。 “这小婊砸。”郝瑟一怒,“只是,轩辕雪为什么要针对秀儿?” 郝瑟蹙了眉,想起轩辕雪那张和秀儿有几分相似的脸,以及那都对蛋白过敏的事,恍然过来。 难道秀儿? 天,秀儿该不会和轩辕雪来个小说里写烂了的真假千金桥段? 虽然早就隐隐有了猜测,可这一刻,郝瑟还是差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要真是那样,也太夏风胡小豆了。难道这古代,挂逼满地走吗? 景翊再拿起有夜魂殿特殊标记的秘信,打开快速浏览一翻,递给郝瑟:“狗狗啊,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郝瑟诧异地接过,看了起来,表情一下变得有些不可置信。 “殿下,”郝瑟抖索着那密信,颤着嗓子道:“你快告诉我,这不是幻觉?” 果真和她的猜测一样啊。果真是真假千金啊。实锤了! 妈的,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景翊却完全没有郝瑟的大惊小怪,淡淡道:“商州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毕竟,这世上,能御兽的,至今只有南渊女帝一脉。” “皇太女啊。”郝瑟觉得心肝儿都开始抖了。想她累死累活,才挣了个大理寺少卿当。这秀儿不开挂则已,一开挂直接满级啊。 那可是未来的南渊女帝啊。 郝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随手捡个婢女,竟然是未来的一国女帝。 哎,羡慕嫉妒恨的郝瑟,开始叹气。不知道原主有没有秀儿这样的隐藏身世啊,也给她来一个啥郡主公主之类的当当啊。 “我明日去找南渊女帝。”景翊将信收起。 “别,”郝瑟拉住他,微微眯眼,眸底渗出冷意,“虽然你摄政王可以直接找女帝说这事,可是女帝貌似一直蒙在鼓里,贸然去说,人家不一定相信。所以,得让证据更充分点。最关键的,那样的小贱人,得让她更深刻地体验一下什么叫下地狱。” 既然轩辕雪那小贱人如此狠毒,直接揭破,便宜她了啊。得多看看她这小绿茶表演啊,然后再直接把她锤进地狱。 奶奶的,敢欺负她家秀儿,不能忍。 “殿下,”郝瑟凑近景翊,嘀嘀咕咕了一阵。 景翊好笑地看着她,虽然他觉得何必那么麻烦,可狗狗喜欢,那自然得配合:“行,我会去找女帝。” “对了,殿下,这事,先别告诉秀儿。不过,最近你派个厉害点的人,时刻暗中护着秀儿。”郝瑟想了想,觉得这事先别告诉秀儿。打算让女帝有了心里准备,然后搞定轩辕雪后,再给秀儿说。 “还用派吗?”景翊笑了,“夏风就是她的贴身保镖。” 郝瑟:“这话没毛病。” 当景翊还没动身去找女帝的时候,女帝却自己上门了。 “郝大人,”女帝雍容一笑,“冒昧前来,只因对一事颇为困惑,特意前来,不知大人可有空闲?” 郝瑟微微诧异,哟,女帝难得如此正经。 “陛下请。”郝瑟微微一礼,领着女帝进了书房。二人在里面密谈了半个时辰。 九州赛虽结束,各国使团并没有立即离开,因为礼部给他们安排了贴心的吃喝玩乐服务,顺便再次加深交流。 女帝也带着轩辕雪,经常找秀儿出去一起游玩,只不过,每一次,夏风都腆着脸皮跟上去,赶也赶不走。 这一日,三人游湖回来,秀儿提议又去万品斋吃饭,女帝却突然昏倒。 轩辕雪和秀儿都吓了一跳,南渊随团的御医,被轩辕雪匆匆叫了来,却查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别急,我去请容神医过来。他一定有办法。”夏风上前安抚,并派了人去请容绥。 轩辕雪并无异议,因为这容神医的名头实在太大,连南渊御医都有所耳闻。 容绥很快就赶来,替女帝把了脉,随后拿出数根银针,一片眼花缭乱地给女帝诊治了一番,全程脸色都很严肃,让其他人心里七上八下。 “神医,我母亲没事?”轩辕雪有些急。到现在,他们都没在秀儿面前透露真实身份。 容绥抹了把额头的汗,沉吟了半响,语气很是沉重,最后给南渊御医交流了一番,才道:“夫人应该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症。” 秀儿一下抬眸,眼里浓浓的担忧完全掩饰不住。 轩辕雪神色不定,问:“神医请说。” 容绥看了眼其他人,对轩辕雪道:“在下可否单独和姑娘说两句。” 轩辕雪愕了一下,随即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夏风拉着秀儿就往外走,南渊御医也随后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容绥和轩辕雪,以及昏迷的女帝。 “姑娘,你目前的病症,需要至亲血脉的人献出一小碗血作为药引。不知姑娘是否介意?”容绥补充道,“因为取血需要在手腕以上十公分,因此,在下让其他人暂避。姑娘放心,在下闭上眼也能准确取血,所以” 这个时代,还是保守的。所以他人暂避是很合理的。 轩辕雪微微一愣,垂下眼:“自然是愿意的。” 容绥笑道:“那请姑娘准备一下,在下这就为姑娘取血。” “等等。”轩辕雪有些不好意思道:“可否让我自己取?” 容绥自然是明白的,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姑娘若能自取,当然更好。” “那我自己回房取,呆会就送过来。”轩辕雪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秀儿夏风他们还等在门口,见到她出来,秀儿上前,开口要问情况。 “秀儿,你跟我来。”轩辕雪拉了秀儿,往自己房间走。? 第231章 秀儿认亲 秀儿看看夏风,跟着轩辕雪走了。 到了房间,轩辕雪递给秀儿一杯自己泡的茶水,给秀儿说自己忽然觉得身上有些痒,想让她帮她看看。 轩辕雪自己也倒了杯喝了。 秀儿接过,一口喝了:“行,我帮你看看啊。你转过去。” 话还没说完,秀儿就觉得头好晕,一下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轩辕雪将房门检查了一下后,回头看着秀儿,唇角凉凉一笑。 “对不起啊,要借一下你的血啊。”轩辕雪掏出一把小匕首,叹了口气,“上次没弄死你,我还遗憾。原来老天是故意的啊,否则我今天就该头疼了。” 呵呵,她本就不是真正的轩辕雪,又如何拿得出女帝至亲之人的血液出来。幸好这正主儿跟来了。 其实,从第一次见秀儿,她就认出来了。 后来让自己的人查了一番后,基本确定这就是她。只是没想到啊,这人居然大难不死,还阴差阳错地又给她们碰见了。 这让她,日夜不安啊。 等这事混过去了,还得找机会,以绝后患。这段时间,因为那个啥夏风厚脸皮,她都找不到机会下手呢。 挽起秀儿的衣袖,拿过一个杯子,轩辕雪就准备划口子取血。 刀口还没接触到秀儿,那原本锁上的房门,却诡异地一下被从外打开,女帝和众人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而刚才还睡得很沉的秀儿,也一下睁开眼,笑嘻嘻的看着轩辕雪。 “哎呀雪儿姐姐,你拿个匕首干啥啊?”秀儿嘻嘻一笑,眼神一下冷透。 啊呸,她就说嘛,她秀儿如此优秀,人品又好,怎么会有人算计她。那一日,郝小妞告诉她,景翊查到是轩辕雪在捣鬼,她那个气啊。 只是微微疑惑,这轩辕雪,为何针对她?郝小妞笑笑,说你等着看,后面再告诉你。 今日,夫人的昏倒,容绥的演出,以及她的配合和昏倒,全部都是套啊,是早就安排好的。 只是,郝小妞并没有告诉她轩辕雪究竟要干啥。她也不知道容绥具体给轩辕雪说了啥。 看着门口出现的女帝和容绥等人,轩辕雪小脸一下刷白,手里的匕首叮地一下滑落在地。 “拿下。”女帝脸色一沉,身后的影卫就过来将轩辕雪挟持住。 “母亲。”轩辕雪挣扎,试图辩解,却被女帝一个眼神给看得浑身一哆嗦。 女帝走了进来,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冷透寒冰:“沐黎,你可真是够本事啊,竟然连朕都蒙骗了这么多年。” 听着沐黎这两个字,轩辕雪一下脸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轩辕雪眼神一片灰败,却也疑惑不解。他们,究竟是如何知道当初那么隐秘的事的? 秀儿呆了呆,缓缓转头看向女帝。 朕? 女帝缓缓道:“南渊皇太女轩辕雪,在三岁时候,从外面捡了一个逃荒的小女孩,叫沐黎。因为小女孩和皇太女长得挺像,招了皇太女喜欢,硬是求着我让她做了太女伴读。” 秀儿茫然地看向女帝,身体却隐隐轻颤。 “皇太女十岁那年,带着沐黎外出,出了意外。回来时候,太女满脸是血,而沐黎不知所踪。据太女说,两人遇到危险,沐黎为了救她,跌落山崖。而太女脸部也受了伤,等好不容易恢复,都已是三年后。” 女帝勾起轩辕雪的下巴:“十岁的小姑娘和十三岁的比,容貌已开始女大十八变,朕倒真是大意了,竟然没有看出太女已经换人。沐黎,你说,朕说得对吗?” 女帝看了眼呆滞的秀儿,眼里带着自责和愧疚。她一个做母亲的,竟然没有看出女儿换了人,这让她一想起来,就难以释怀,难以原谅自己啊。 轩辕雪不再说话,眼带怨恨,却并无任何理亏悔过之色。 没错,她就是那个伴读沐黎。可为什么,皇太女明明和她长得如此像,她却可以做个万人羡慕的太女,锦衣玉食,众人匍匐。而她沐黎,只能做个泥地里匍匐的蚯蚓。 这一切,不都是拜女帝所赐嘛。太女的一切,不怪她,只怪她母亲女帝造的孽。 她本也该是官家小姐,富贵一身。可谁让女帝杀了她爹,还落得全家流放呢。也算老天爷开眼啊,竟然阴差阳错让太女将她带回了宫,做了伴读。 一开始,小小的她,只想有口饭吃,后来,锦衣玉食了,就想找个机会复仇,然后出宫。 可日日跟着太女,看着她天之骄女的待遇,那心里,开始严重失衡,她已不再满足于复仇,甚至,复仇对她都开始变得不重要了。 因为,欲望的魔盒一旦打开,就永无止境。 她还想,做皇太女,做女帝,做九州最最尊贵的女人…… 秀儿仍然茫然地看着女帝和轩辕雪,身子的颤抖越来越大。夏风叹了口气,将她一把抱住。他也是昨晚才知道秀儿的身世。今日的事,是殿下他们和女帝计划好的。 女帝再道:“从那以后,你不再愿意展示任何御兽的异能,你托辞说是因为御兽出现意外,导致害了沐黎。其实只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御兽。” 秀儿突然将头埋进夏风胸前,肩膀不停抖动。 “沐黎,你的真实身份,乃木大人之女。你一定在怨恨朕杀了你父亲?”女帝一叹,“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了权势,通敌卖国,残害忠良,毫无底线” 沐黎愕然抬眸,眼里怨毒更甚。 不可能。 女帝不再说话,对暗卫挥挥手:“带走。” 轩辕雪被架走,边走边大笑:“哈哈哈,功亏一篑。不过,轩辕韵啊,我也不亏。怎么样,错认爱女的滋味如何?本该云端的太女流落市井滋味如何?哈哈哈哈” 哪怕最终失败,她也不亏啊。 女帝慢慢走向秀儿,伸出双臂,将她一抱,两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 “雪儿。是朕没有保护好你。”女帝失声痛哭,这一刻,内疚自责悔恨后怕,失而复得的喜悦,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秀儿缓缓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帝,那眼眶里,泪珠也开始滚滚而落。 她一伸手,也抱住了女帝。 真好。 她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终于,有母亲有家了。 她终于,不再是连记忆都没有的孤儿了。 “对不起,对不起。”女帝边哭边重复对不起。 这一刻,心如刀绞。 她最爱的皇太女,南渊最尊贵的储君,竟然流落在外,吃尽苦头。这让做娘的,心里如何能接受。想一次,痛一次,恨一次。 她不仅是皇太女,她还是她和他曾经的见证。 秀儿,她是东禹皇帝的女儿。 他若知道,也会怪她。 “娘亲。”秀儿终于喊出声,号啕大哭,“秀儿终于有娘亲了。” 夏风默默地站着,突然抬起头,使劲抬高,那单眼皮上的睫毛,也根根湿润。 ? 第232章 东禹皇室的隐情 秀儿成功认亲,恢复了南渊皇太女的身份。 皇太女一事,需要回南渊认祖归宗。主要秀儿现在和沐黎,虽然像,但却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是两个人。所以这事,必须得回南渊按照程序走一趟,女帝并未在盛都呆多久,就带着秀儿启程回南渊。 郝瑟一行人去送行。 “郝小—公子。”秀儿抱住郝瑟哭了,哭得双眼通红。 “好了,都是未来的女帝了,还哭鼻子。”郝瑟鼻头一酸,她也很想跟着哭,可生生忍住了。这两人要是一起哭,停都停不下来啊。 哎,这心里,难受得好像传说中的老父亲嫁女一样啊。不过,难受,却也开心。秀儿心心念念的亲人找回来了,她有家了。 夏风一直没吭声,死死地盯着秀儿。 等秀儿终于放过郝瑟了。夏风冲过去,红着眼,问:“秀儿,你是不是对夏公子始乱终弃了?你不要我了,对不对?” 秀儿一愣,一巴掌拍过去:“夏疯子,你说啥。等着,等我忙完了,就回来娶你。” 夏风愣住。 “老子回来娶你。”秀儿使劲在他肩膀上一咬,“记住,不许看别的姑娘,不许对别的姑娘吹口哨。要天天想秀儿,要天天” 秀儿突然抬起头,嘴唇靠近他的耳朵,低语了一句。 夏风整个人都僵住,随后使劲点头。 南渊的车驾渐渐远去。 夏风打马,狂奔而去,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郝瑟眨了眨仍然起雾的双眼,看向远方。 天下,真的没有不散的宴席。 但愿,聚散终有时,后会也有期。 但愿,彼此珍惜的人,缘分永远不会断。 城楼上,东禹皇帝长孙策和景翊站在那里。 “东禹帝君,真不打算见一面?”景翊也看向渐渐消失的车驾,“如果是我,死皮赖脸也要贴上去啊。要脸,哪里能抓住所爱啊。” 东禹帝沉默片刻,道:“真羡慕摄政王。我曾经想着,等事情了结,就去找她。可是,如今看来,她过得挺好,有王夫,有女儿,我又何必去打扰她的幸福。” 景翊迟疑了一会,开口:“秀儿是你女儿。” 东禹帝双眸一下崩大,震惊地看着景翊。 随后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你,你再说一遍。”东禹帝好久好久才发出声音,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景翊交给他一份夜魂殿的调查结果:“轩辕雪的出生日期是三月初五。其他的,都在里面,你自己看。” “三月初五?”东禹帝喃喃,随后颤着手打开那调查结果。 那个时间,算下来,刚刚好。 那一日,是他离开南渊的日子,也是他和她交付彼此的日子,怎么可能忘记。 堂堂帝王,竟然趴在城楼上,嚎啕大哭。也幸好景翊早就让人支开了城楼守军。 原来,二十年的守身如玉,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原来所有的坚守,不只他一人。 “哎,我说王上啊,别光顾着哭啊,两国边境开放的问题,该回答我了。”景翊赶紧叫住他,真以为他这么爱管闲事啊。 他一直想和东禹在边境通商,因为历史和政治原因,东禹一直未松口。所以 长孙策笑笑,眼里还有湿润:“摄政王可真是随时随地都不忘国事。放心,你关于边境贸易的提议,我全都同意。明日就让使团准备好文书,立马签署。” “甚好。”景翊眉一扬,“为什么一定要指定夏风当继承人?” 哎,也不是他爱管闲事,这关系夏风的事,他就勉为其难打听一下。 “因为他是国师推算出来的命定之人。”长孙策可不吃这套。 “是。”景翊笑笑,也不再问。 当日,夏风刚回到睿王府,就被夏丞相派人来硬抓回去了。 “景翊,你见死不救啊。”夏风嚎叫。 景翊视而不见,呵呵,根据夜魂殿的消息,夏风恐怕不去继承王位都不行了。 夏风被绑回夏家,一看东禹帝坐在那,转身就想走。 “我说皇帝舅舅,你别来打我主意啊,我要去南渊入赘的。” 夏风母亲长乐公主一把扯住他耳朵:“这王位,除了你,没人能继。” “啊呸,”夏风啐了一口,“舅舅那么多儿子,怎就不可以。是嫉妒我长得帅吗?” “你舅舅那些儿子,根本不是皇室正宗血脉。”长乐公主叹了口气,给夏风徐徐说起来东禹皇室的秘闻,那个只有她和东禹太上皇,以及当今陛下才知道的隐情。 “你舅舅,虽然三宫六院,可却从未宠幸过那些嫔妃。”长乐公主看了一眼长孙策,微微难过,“那是替身在宠幸那些无辜的女子。” 是啊,那些嫔妃也真是可怜,因为家族利益被送进宫,自以为获得皇帝盛宠,却殊不知,那和她们亲热的人,是替身。别说宠幸,她们很多,连皇帝的真人都没见过。 夏风一下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孙策。 “为,为何?”夏风都有些结巴了。 长乐公主没好气地道:“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南苑女帝轩辕韵。” 长孙策和她是一母同胞的姐弟,长孙策从小在南渊当质子,后终于回国,历经波折,登上了帝位。可也因为那惊心动魄的过程,受了重伤。等他恢复过来的时候,却听说南渊皇太女已有夫婿。 而当时虽然登位,朝局却仍然动荡,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为了稳固帝位,他娶了权臣的女儿做皇后,随后又进了数位不得不接纳的嫔妃。 反正,这辈子只想要的那位,已经不要他。那娶谁,不都一样。 只是,他却无法再对任何女人动心。 夏风很久很久才在震惊里回神。 “儿啊,不仅仅因为你那皇室血脉,还因为,你确实是国师推算出来的天选之子啊。” 东禹和九州其他国不同,东禹公主的儿子,在特殊情况下,也是可以继承王位的,只是得把姓氏改过去。而东禹,雷打不动的一点,历代君王,都是国师推算过的。这一点,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夏风为难了。 他确实,没做皇帝的心理准备啊。 一直没说话的长孙策突然开口:“南渊女帝曾放话,这一代皇太女只嫁王孙贵族。唯独不嫁天辰人士。” 夏风:“” “想娶你看上的那丫头,这个皇帝你不当也得当啊。”长乐公主诱哄。 夏风一咬牙:“我当。” 其实,这两姐弟一唱一和,这伎俩也太忽悠小孩子水准了。真当他夏风是纨绔啊。 他之所以答应当这皇帝,只是因为,他作为东禹皇室的血脉,有这个责任。最重要的,如今,秀儿飞得太高,他怕他追不上。 所以,他当。 这边,南渊女帝的王驾走了几天,看天色已晚,便在一驿馆歇息。 “妈呀,腿都麻了。”秀儿下了马车,才发现坐得太久,腿脚麻了。 话还没说完,就一个站不稳,摔了下去,好巧不巧地,脑壳磕在一块石头上,磕晕过去了。 第233章 秀儿恢复记忆了 后秀儿一步下车的南渊女帝吓得脸都白了,御医和护卫已经奔过去,发现秀儿有些呆愣地躺在那里,看样子,并没有受伤。 “哎呀我的儿啊,你吓死娘亲了。”女帝拍了拍心口。虽然平日大家会按照皇室称呼,可私底下,她和秀儿对彼此的称呼相对随意。 不会一直自称陛下什么。因为啊,她这心里欠啊,这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爱女,喊娘亲什么,更有归属感。 秀儿发了会呆,自己爬了起来,安慰女帝:“没事,磕疼脑袋休息一会儿。” 女帝不放心,让御医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才松了口气。 这个晚上,秀儿没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女帝在一起给她讲这些年的各种大小事,而是早早就回了房间休息。女帝也没在意,这路途奔波,孩子累了。 秀儿进了屋,将门一关,往床上一躺,呆呆地看向窗外很久很久。 “卧槽,秀儿难怪如此优秀。”秀儿一骨碌爬起来,在屋子里走圈圈,好消化脑子里不断冲出来的各种记忆。 下马车的时候,那一摔,磕到了她脑壳,同时也阴差阳错地磕散了脑子里的那团让她失忆的淤血。如今,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不仅想起来了小时候是皇太女的记忆,想起了沐黎是如何算计她,将她推下悬崖,想起了掉下悬崖后大难不死,被悬崖下瀑布顺水冲走,后被人牙子意外救起。 人牙子看她长得好看,将她卖到了天辰的某花街柳巷。 她虽然小,也很清楚地知道那地方不是好地方,就想办法逃走,却遭到了追杀,被一路过的马车救起。 当时的她,在逃跑过程中,头部受到撞击,很快晕了过去,只记得马车里那夫人很贵气,像女帝陛下一样的气质。 而那夫人手里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好像是小男孩先发现异常,才救了她。如今想来,那小男孩眉眼竟然有些像夏风。 她那一撞击,导致她直接昏迷了好几年。醒来后,发现自己一直在盛都城外一处庄园里,被一个朴实的老妇照顾着,老妇说是她家小公子托她照料昏迷的她。 她醒来后,就去了盛都,混迹于市井讨生活,养成了一副痞气。 昏迷的那段时间,她恍惚记得,自己好像去了很多很多地方,见到了很多很多新奇的东西,可是却记不起来具体的,只有些零星的片段。 所以,她后来,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冒出来各种她自己都感到新奇的词汇。有的她不懂啥意思,有的又能意会,还能脱口而出。 秀儿终于停止了转圈圈,一言难尽地骂了句:“卧槽,原来我是一只网络爬虫。” 她终于明白为何她自己给自己取名叫秀儿了。因为那是另外一个神奇时空的网络词汇,她觉得很有意思,哪怕不记得,也潜意识里当了自己的名字。 昏迷那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灵魂离体了。她阴差阳错地进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系统里,好像叫什么元宇宙的。 那里,可以连通不同的时空,还能连接到某个时空的网络世界。作为魂体的她,没法去不同时空,只能俯着在网络上。 在那里两三年,她熟悉了所有的网络词汇,段子和各种梗。 她还发现了一个秘密,那个北碚国师,竟然可以在系统里来去自由,而且,她还看到了他的真面目,还知道了他的另一个名字:万里。 不仅如此,她还大概知道,这个叫万里的人,曾经说过要让天辰的景翊和西戎的女战神失忆。 “卧槽,难道这就是郝小妞失忆的原因?”秀儿觉得就是这样。 虽然郝小妞没有给她说过具体的情况,可那个西戎狼王天天黏在郝府,这让她猜测,难道小妞竟然是曾经的西戎战神? 秀儿这下坐不住了,找来纸笔,给郝瑟写了一封信,让女帝的人将信尽快送回盛都。 女帝没有派人回去送信,而是直接用专门的信鸽绑了信,让人传给景翊。 盛都。 郝瑟终于送走了除了西戎狼王之外的所有“国际友人”。天辰皇帝虽然卧榻病床,却也将九州赛的事都听了个全,让摄者王对九州赛所有有功人员进行嘉奖和论功行赏。 段一鸣从翰林院编修直接升为侍讲。而郝瑟,则从大理寺调入刑部,出任刑部侍郎。 从大理寺少卿到刑部侍郎,看似职位差别不大,实则品级相差很大。 这个时代,有些类似现代时候的大清早期。大理寺,刑部,督察院,虽同为天辰三法司。然而,因为权限范围的差距,导致大理寺卿虽然权利不低,品级却比刑部和督察院低。比如刑部尚书是一品品秩,而大理寺卿则只有正三品。 因此,从大理寺二把手,即大理寺少卿,到刑部二把手刑部侍郎,是实实在在的高升。 一开始,吏部官员颇有微词,觉得这个升迁速度太快,有违天辰官员升迁准则。 但兵部尚书却横插一脚,叫嚣着刑部别和他抢人,他兵部是真看上了。后又有百官之首夏丞相的支持,加上摄政王并无异议,于是,刑部尚书很愉快地要了人过去。 郝瑟叹息一声,看来,她得继续在公检法这个圈子里混了。其实,还有些想去兵部的,只是兵部的重要职位目前没有空缺,也就作罢。 “为国出力,哪里都一样。”郝瑟喊了句很么中二的话,嗯,这样才对得起皇帝又赏下来的白花花银子啊。 景翊最近一下朝,就跑回来看那个大祭司的恢复情况。容绥说了,估计就这几日了。 郝瑟自己回了府,看着秀儿空出来的院子,微微发怔。 以前,习惯了一回去就有秀儿大呼小叫的声音,如今,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这段时间若不是耶律丹在府里招摇过市,然后嘟嘟几乎每天过来,她觉得,这整个府邸,都会一下冷清下来。当然,她的院里,永远不会冷,景翊那家伙几乎日日报到。 正想着,下人来报:“大人,世子来了,在花园里,需要我请他进来吗?” “我自己过去。”郝瑟想了想,这样答。 第234章 李止的告别 郝瑟换了身衣服,去了花园。 一身素衣的李止,正背对她站在院里的腊梅树下。日光从树上泄过,在他身上投下错落斑驳的光影。 光影里,身姿颀长,雪衣袍角自然垂落在石径之上,见他微微仰起脸,日光自他平直绷紧的下颌流过,溅开一片灿亮。 听到动静,李止转过身来,见是她,微微一笑。 他一笑,便是月照空山,雨洗碧涧,美得空灵又清澈。 “你来了。”声音清朗如灵泉潺潺,花影摇动间,他微笑走进,含笑看着她。 他就简简单单地立在那,唇角一抹温柔笑意浅浅,天光却都似因此清透明澈。那若青羽一样的长眉下,眸光纯净若流水,容色比雪清,比月明。 郝瑟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心里轻叹。哪怕是见过他无数次,每一次,仍然会为他这份空灵清澈的气质惊艳。 他走进,将两个精致小巧的酒盏往旁边的亭台栏杆上一放,笑道:“景菲菲,陪我喝一杯。” 郝瑟微微诧异,这样一个至清至软的人儿,怎么会突然找她喝酒? 不过,自来就大大咧咧的她,也并不追问什么,很爽快地拿过酒盏,和他一碰杯,笑道:“好。” 两人就那样默契地喝着,谁也没开口说其他。 良久,盏里酒已无剩。 “景菲菲,”李止终于开口,“我给你吹奏一首曲子。” 郝瑟一愣,随即笑道:“行啊,那月光兄需要什么乐器,我让人去拿。” 李止低笑,道:“不用,我有。” 随手扯过湖边的一片芦苇叶,卷了卷:“芦笛,就地取材。” 郝瑟呆了呆,这也行?好,音律大家就是音律大家,竟然连乐器都可以随手扯片叶子,就化腐朽为神奇。 李止缓缓抬起芦苇笛,吹奏了起来。 本以为乐器太过简易,会演奏不出他的水准。可郝瑟却惊讶地发现,那片简单的叶子,经过李止的唇,流动出的曲调竟然如此触动人心。 那旋律,如此悠扬,完全配得上他音律大家的身份。 那低沉悠扬的旋律,让郝瑟微微一顿,为何她觉得这旋律如此熟悉。让她总想起月光之下,孔雀绽开美丽的长尾,在晨雾弥漫的竹林里漫步。 漫天的星空洒落,参差斑驳的竹影在风中摇曳。在竹林附近的小楼下,阿妹在窗前偷偷地瞅着林子里背着背篓的阿哥,目光爱恋而缠绵。 这曲调,似乎有些像现代时候她听过的一首傣族舞曲,可仔细一听,又似乎不太一样。虽然不一样,可那氛围感几乎一致。 她总觉得,这样的曲子,她听过。这样的氛围感,她似乎曾经经历过。却怎么也想不起这感觉从何而来。 郝瑟抬眸看了一眼李止,见他仍然认真地吹奏着,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日光下,绽开一片碎钻般的光芒。 笛声一转,换了个曲,绵绵不绝,或轻快,或哀愁,或欢快,或忧伤,如流水泻过。 郝瑟听着听着,竟微微湿润了眼眶。 不知为何,在这样婉转的乐声里,她似乎听出一种曾经沧海的悲凉感来。在曲调里,仿若看到人世间的相逢又离合。 空气里,隐隐流淌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凉。 心里没来由地狠狠一痛。 这种痛,在这一刻,竟然和曾经梦里的痛,以及和景翊在一起时候,偶尔闪过的痛,奇异地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郝瑟微微迷茫。 她的过去,不是应该只和景翊有关联吗? 可是为何,如今的李止,也让她渐渐地有了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是说,原主曾经和李止还有其他纠葛,一些她不知道的纠葛?还是说,本身就是她景菲菲失忆那段时间,也和李止有纠葛? 李止的白衣,在日光里,如梦似幻,却带着点淡淡的孤寂。 笛声还在继续,他眼睫上,已弥漫开一片水雾。水雾越聚越多,终于汇聚成滴,啪嗒掉了下来。 郝瑟心里一颤,呆呆地看着李止。 李止突然丢了芦苇,转过身去,背对她,使劲仰起头,任那泪水在眼眶肆虐,滚滚而落。 她还是,想不起吗? 在燕南昏倒那次,他知道了曾经的一些真相,那时候,极其痛苦,不知道怎么办。本来想就此放弃,可最终,却仍然来了盛都。 只因,他也不甘心啊。 他也想为自己再争取一次。 “李止,”郝瑟有些不安,“你怎么了?” 李止闭眼好一会儿,才转身看着她,那黑漆漆的眸底,各种情绪在汹涌,却都又被他死死压抑住。 看着这样的眼神,郝瑟心里又是一颤。 李止开口,那平日清朗的声线,微微暗哑带涩:“景菲菲,你喜欢景翊,对不对?” 郝瑟呆呆看着他,反应不过来,好久,才点点头。 李止垂下眼:“这辈子,非他不可吗?” 郝瑟张了张口,没说话。倒不是心里犹豫这答案,而是她有些被李止吓到。 “如果,我先遇到你呢?”李止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你会选择我吗?” 郝瑟突然不知怎么回答。 她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她和景翊过去究竟具体发生了什么。 “会吗?”他坚持。 郝瑟叹了口气,认真想了想:“李止,也许会。只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她的小姨白苒的事。 这一刻,似乎稍稍能体会那种感觉,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如今,对李止,确实只有朋友之情。 她不知道先遇到李止会怎样,她也并不敢说,一定会或者不会。毕竟,李止这样的人,是个人都会喜欢的。可是,她和小姨不同,她喜欢了景翊,就再不会对他人动心。 李止沉默许久:“景菲菲,今日,我是来给你告别的,下午,我就会启程回燕南。” 郝瑟又是一呆。 “景菲菲,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吗?”李止眼尾发红,“那,就一辈子好好爱景翊。” “想起什么?”郝瑟声音有些发颤,“李止,你知道什么?” 李止却没有回答她,而是突然上前,一下抱住她,很紧很紧。 郝瑟全身一僵,脑子里恍惚闪过一些片段,却什么也抓不住。 “别动,让我抱一抱,就一会。”李止的声音,从未如此暗沉。 他的拥抱,让她心里又是一颤,感觉到他下巴搁在她肩头,肩头开始湿润。那抱住她的身躯,也微微颤抖。 “李止。”郝瑟的泪,突然也下来,“你究竟知道什么?” 李止没有回答,却附耳呢喃了两个字。 郝瑟浑身一震,一下抬眸看着李止,抖索着嘴唇:“你,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她听不清楚,只听到声音里无尽的留恋和不舍。那两个字,模糊,却又让她再一次涌起那种久远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也说不清为什么,她的泪,一下奔涌而出。 第235章 大祭司醒来 李止走后,郝瑟一个人在花园里站了很久很久。 她如今,脑子完全是乱的了。 失去的那段记忆,她只能确定一定有殿下,还有耶律丹。可是否还有其他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底。心里,忐忑不安。 李止今日的举动,太过奇怪,处处透着一种悲凉和伤感。 这让她,心情很久很久都无法静下来。 他为什么要给她吹奏那样的曲子,为什么问那些奇怪的话,还有最后说的那两个模糊不清的字,为什么让她也生出无限悲凉的感觉,甚至,有种隐隐约约的内疚和辜负感。 可是,李止什么也不肯说。 冬日的风,冷而萧瑟,风里的她,就那样近乎呆滞地立了很久,瘦削单薄的身躯,一片冰凉。不知过了好久,她终于轻叹一声,回了房间。 刚躺下,景翊就过来了,一把拉起她就走。 “殿下,慢点。”郝瑟微微诧异地看着景翊有些急不可待的神情,还似乎感觉出,那熟悉温暖的身躯,隐隐轻颤。 景翊停了下来,一把抱住她:“狗狗,大祭司醒了。” 容绥刚刚派人通知他,他一得到消息,忍住想立马跑去看大祭司的冲动,先来了郝府。他想和她一起揭开当初的真相。 郝瑟眼眸一下绷大,随后全身也跟着轻颤起来。 醒了,终于醒了。 那些困扰她太久的疑惑,是不是终于可以得到答案了。 期待了这么久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就要开启,本应喜极而泣。 可此刻,却隐隐害怕起来,那种即将知道真相的激动和忐忑,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 就好像,她家那些表姐们给她说的,每次大考公布成绩那一刻,如此期待,又如此害怕,心是抖的,手也是抖的,鼠标乱晃。她当时无法理解学渣表姐们为何会如此紧张,如今,算是悟了。 景翊的感受,也和她差不多,那握住她的双手,一直微微抖着。 “狗狗,我怕。”景翊将她抱得更紧。虽然真相,他基本猜测了大部分。可仍然怕啊,怕任何一丝意外,怕那真相里,有什么阻碍他和她的事。怕他自己曾经会不会做了什么错事,造成失忆的结局,怕各种 甚至,怕对方背叛过自己。 “我也怕。”郝瑟努力在他身上汲取温暖。今日,李止的行为,让她那潜意识里的害怕,一下被放大了。 她怕,怕真相里,有残忍的部分。她更怕,曾经的她,做过什么对不起殿下的事。也怕对方,做过什么让她很难释怀的事,那样的话,情何以堪。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就那样紧紧相拥,良久,又不约而同同时开口。 “狗狗,我有话想对你说。” “殿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同时开口,同时一愣,同时一笑。 “你先。” “你先。” 又是同时一愣,随后郝瑟笑了:“那好,我先说。” 景翊点点头,神情很是紧张,连呼吸都微微发紧。 “殿下,”郝瑟抬眸看着景翊,神色从未如此认真:“我决定了。如果,如果曾经的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 郝瑟深吸一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既往不咎。重新开始。” 景翊震惊地看着她,随后眼里是浓浓的惊喜,感动。 “殿下,该你了。”郝瑟笑着掐了一把他。 景翊眼眶微微发红:“郝小妞,你把我想说的,全都说了。不过我想说的,还多了一句:如果,如果曾经的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能否,给个机会,再来一次。” 是啊,他也做了决定。如果真相里,郝瑟真的做了什么让他很难接受的事,他全都选择原谅,选择遗忘,选择接受。 重新开始。 再次相拥。 这一刻,心灵相靠,灵魂共鸣。 既然都失忆了,还能重新爱上。那过去,若真的有狗血,那就让,狗血成为过去。 飞羽苑地牢里,容绥站在一旁,正紧张地给大祭司反复检查,确保不会再出任何幺蛾子。看到景翊和郝瑟进来,容绥垂下眼:“大祭司身体一切正常,你们慢慢问,我出去了。” 景翊叫住他:“没事,大舅哥。你不是外人。” 容绥睫毛颤了颤,轻声道:“嗯。” 景翊拉着郝瑟的手,在大祭司旁边缓缓坐了下来,手心扣手心,两人的手心里,都微微湿润。 “祭司大人,冒昧将你以这样的方式请来,只因,你是唯一知道我和她失去的那段记忆的人,还请谅解。”景翊难得对人如此温和。 大祭司目光从两人身上滑过,微微一叹:“殿下言重了。当初的事,说起来,倒是我对不起你们。只是,当初的我,也身不由己,还请殿下见谅。” 苗愕族归天辰管,眼前这位摄政王,很可能就是未来天辰之主。他哪里还能托大,苗愕族难道想灭族吗? 当然,他的话,也算说得真心,毕竟,当初确实是他害了眼前这两位。 “当年,殿下和西戎女战神相爱,”大祭司眼光掠过郝瑟的一马平川,微微露出一瞬疑惑,却也没问啥,继续道:“北碚国师找到我,让我用苗愕族的禁术,让你们失去记忆。” “国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又怎么会任凭你们摆布而失去记忆?”郝瑟忍不住出口,按照景翊和她的实力,不太可能很轻易地就被国师和大祭司控制,实施禁术啊。 景翊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别急,且听大祭司慢慢说清楚。 大祭司缓缓道:“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是北碚国师曾经从我这里弄去了一些蛊毒,下在了你身上。而那蛊毒,非我不能解。如若不解,你活不过三个月。后来,殿下就带着你亲自到了我苗愕族,让我为你解毒。” 瞟了一眼郝瑟,大祭司垂下眼:“蛊毒,我确实为你解了。但是解毒的同时,我却为你们实施了苗愕族的禁术,让你们双双失去记忆。” 大祭司有些忐忑地看了景翊一眼:“这是北碚国师从一开始就设好的连环计,他的目的,不是要害死女战神,而是让你们失忆。另外,想要解除这蛊毒,必须得使用苗愕族的失忆禁术,其实,没有选择余地的。” 景翊沉声问:“你是说,我们当时,并不知道北碚国师的算计?” 心里微微奇怪,他应该,没这么弱啊。 第236章 尼玛个不靠谱的大祭司 大祭司咳嗽了一下,容绥赶紧给他送了杯药茶,这刚好的喉咙,禁不住一口气说一长段话。 “不,其实你和女战神,都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大祭司眼眶竟然微微发润,“北碚国师不仅给女战神下了蛊毒,殿下你也中毒了。因为,只要和女战神亲密过的人,一定会被传染蛊毒。所以,你们两人,都必须解毒。而我,扛不住内心的煎熬,将解毒的代价,告诉了你们。” 郝瑟诧异地看向大祭司。 原来,失忆之前,他们就知道解毒会失忆啊,那是说,是她和景翊主动选择失忆? 这不对啊,如果按照她的性格,她应该不解毒,也不想失去和他的记忆。 “殿下,”大祭司看向景翊,“你中毒而不自知,因为你武功造诣很高,抵抗力异于常人,所以自己并未发觉这事。但是,细心的女战神,却发现了。她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也许是不想让你有心里负担。她私下请求我给你用禁术解毒。她说: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忘掉她。” 景翊一下看向郝瑟,手指轻颤。 大祭司又看向郝瑟:“其实,殿下也做了和你一样的事。他说:让她活着,比什么都强。他说,你们彼此已把对方刻在灵魂里,哪怕失忆了,也能再记起。如若你失忆了,他就一点一滴讲给你听,告诉你曾经的所有,让你重新爱上他。” 大祭司又看向景翊:“可是殿下,你却不知道,你也会忘记她,你根本没机会告诉她曾经的所有。” 郝瑟将景翊的手拉得更紧,鼻头又开始发酸。 难怪啊,难怪她的梦里,那个被抱着的女子,心里在低语:对不起,如果我还能记起你,一定会回来找你。 “那个祭司大人啊,”郝瑟微微疑惑,“就算我们自己都知道自己会失忆,那我们可以留下一些书信或者证据什么的,提醒我们的曾经啊。” 景翊以为他不会失忆,所以并没有留下书信,这可以理解。 可她知道两人都会失忆,却什么都没有留下,这太不合理了。 大祭司并不是太确定地道:“当初,是你告诉我,你一定还会回来的。你说,你和殿下的缘分,本就是注定的。” 郝瑟愕然。 过去的她,竟然知道她还会再次穿越回来,会再次爱上景翊? “因为你说你曾经遇到过一个叫灵隐的家伙,给你算过一命,说你命里有这一劫难”大祭司补充。 郝瑟:“” 原来如此。她就说嘛,她又不是神仙,还能预知未来和过去。原来是灵隐那个家伙。这样一想,又微微错愕起来,景翊的师父,究竟是啥来头。似乎所有的事,他都知道一样。 大祭司想了想:“我想,女战神你既然提前就知道自己会失忆,当年应该也是提前留下了准备的。不过,也许北碚国师在其中又做了什么。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郝瑟想想,也对。 既然她知道自己和景翊都会失忆,那一定是会留下一些什么。比如,提前给自己的亲随嘱咐,让她们把嘟嘟送回景翊身边,这就是准备。只是不知为何,似乎没有留下其他线索,也许真是北碚国师出手毁灭了一些线索。 “所以,”景翊做了总结,“当年,我和她都中了特殊的蛊毒,这蛊毒,只有你能解,而且必须用那失忆禁术才能解。因此,我们为了让对方活下去,别无选择。对于我,我以为自己不会失忆,所以放心的让她失去记忆。对于她,则是因为一个预言,知道自己哪怕失去记忆,也还会再续前缘。” 大祭司点点头:“嗯,我表达不太好,说了一大通废话,殿下倒是几句话就总结得很清楚了。” 哎,人老了,脑子也不是太清醒,说话总是颠三倒四抓不住头绪。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我会失忆?”景翊声音有点沉,眸光有点危险。 大祭司心里一颤,忙道:“女战神不让我说,我如果说了,你可能会拒绝解毒。另外,最关键的是,那北碚国事突然又来了,胁迫着我,不许我说出真相啊。” 景翊一怔,随机恍然。 “对了,那北碚国师很是邪门。”大祭司到至今都是迷惑不解的,“他似乎可以随时随地瞬间到达千里之外。他有时候,还能把意识俯身在特定的人身上,有点像鬼附身那种情况,不仅能操控被俯身的人的身体,他还能读取该人的记忆和技能。” 景翊和郝瑟同时诧异又震惊地看向他。 这怎么回事? 大祭司无奈一叹:“否则,他怎么可能在苗愕族来去自如啊。也因此,他掌握了苗愕族很多的技能,比如蛊毒,巫术,邪术。那昆仑派的少主唐金泽,就是那样被他控制的。他还能控制那些修仙失败的吸血鬼。” 大祭司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 郝瑟眼里震惊更甚,蹙了蹙眉。 “那你还能帮我们恢复记忆吗?”景翊突然问了句。 大祭司一愣,随后一拍脑袋:“看我,都老糊涂了。自然是能的。那禁术三年内无法解,可三年后,只要双方到场,还是可以解的。” 郝瑟立马有种想昏倒的感觉。 你能恢复记忆你早说啊,我要知道你能恢复记忆,我还在这听你絮絮叨叨说着表达不清,啰啰嗦嗦的话干嘛。 简直欲哭无泪,想吐血三升啊。 景翊也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身子都晃了晃,牙齿咯嘣一声,脸色漆黑,好容易才控制住想徒手捏死这不靠谱的大祭司的想法。 一直安安静静的容绥,脸皮也狠狠抽搐了一下。 虽然都想捏死这大祭司,可还得求人办事恢复记忆啊。 “那大祭司,你请。”郝瑟努力挤出一个怎么看怎么难受的笑容。 大祭司自知理亏,心虚地不敢看景翊,规规矩矩站了起来,准备了一番,在桌上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木雕,木雕上贴了好几张奇奇怪怪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在大祭司的“咒语”里,景翊和郝瑟,双眼渐渐失神,随后陷入昏迷。 容绥示意了一下门口一直护卫着的飞羽卫,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让恢复记忆的过程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郝瑟和景翊双双进入了那些失去的记忆里。 那里,她看到了,她从罗布泊意外穿越后,跌落这个时空,遇到了西戎狼王耶律丹。在那里,她和耶律丹成了好“兄弟”,她成了西戎的女战神,用她的奇门遁甲机关阵法和排兵布阵的天赋,帮西戎运筹帷幄,打了无数场胜仗,荡平了周边的草原小国,让西戎成为草原霸主。 那一日,她去西戎和天辰的边境,意外遇到了景翊。 第237章 曾经的相爱 那个男子,一身华丽丽的精致锦衣,却唯独颜色是暗黑系列的。可在那一瞬间,他惊艳了她的时光。 见他剑眉微微一挑,低笑一声,蔷薇一般的红唇,绽放出微带邪气的笑容,极度好听的声音撩在耳膜:“西戎女战神?” 那神祗精雕,纯然又魅惑的脸,让人眼花缭乱地眩晕,满眼满脑都是流光溢彩。那皮相,漂亮得太过超凡脱俗,那一霎红霞尽束,翠水飞流,气场惊人。 而他那淡淡一笑,即便是微带邪气,却仍然让她感觉,满天的乌云尽散,显出漫天星河,明灿流光,天地万物一下黯然失色。 所有的所有,自动模糊成了背景板。 那一瞬,心,狠狠地动了动。 一见钟情,也见色起意。 而景翊的记忆里。 那个号称西戎女战神的她,本以为是铁血无情,力大无穷一身魁梧那种女汉子。却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女子,身段精致到夺目,哪怕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他这死水一潭的心,也跟着微微一动。 而她眸底的灵动,轻俏,恣意,豪迈,飒爽,妩媚,清澈,矛盾又和谐,让他的心,又是狠狠一动。 见她放肆地吹了一个招摇的口哨,笑得坏坏地,冲他眨了眨眼,如玉手指一勾,红唇轻吐:“天辰战神?来啊,一起玩啊,么么哒。” 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翘起,像蝴蝶绽开翅膀,振翅欲飞。她一眨眼,好似无数春光在她眼底跳跃,迷人又诱惑。 一眼万年,一瞬永生。 她和他的开始,其实是相爱相杀伴随一见钟情。 在他和她的无数次交锋里,两人相识相知相爱。 那一日。 他说:其实,我第一次,就对你一见钟情了,你却总是,磨刀霍霍要砍我。 她说: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就见色起意了。所以我总是挑衅你,挑逗你,调戏你。 他说:我早就看破你的企图了,我配合着你的调戏挑逗和见色起意。 他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喜欢,什么叫心动,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让他溢满黑暗的心底,黑雾散去,阳光照进。她是他心底的光,让他那从未动过的春心,蠢蠢欲动。她让他想要生生世世。 那一刻,身周万物轻盈,空气里,到处是粉红色的爱情泡泡 风是柔和的,花朵是香甜的,蟋蟀的叫声是动听的,云也朦胧,连暗淡的星光,都是温柔的。呼吸轻快又愉悦,心里跳动着最动人的悸动。 那一刻,心动,荷尔蒙也动。 那一刻,灵与肉的结合。 那一刻,嘟嘟破芽而出。 记忆的旋涡里,他和她,看到了他们对上国师的场面,看到了大祭司说的所有。 最后的最后,她看到他抱着毒发的她,坐在苗愕族空旷的荒野上,背影孤寂和悲凉,他的泪,汹涌而出。 他说:不许忘记我。 他说:如果忘了我,就让我来告诉你所有。 他看到,怀里的她,眼角悄悄滑落冰凉的泪水。他听到她在心里说:殿下,对不起,殿下,不许忘记我。 不许忘记我。 所以的记忆,席卷而来。 郝瑟和景翊,缓缓睁开双眼。 他看向她,薄唇剧抖,喉咙紧颤:“菲菲。” 他一下拥住她,也不管大祭司还在眼前,也不管大舅哥还在旁边,更无视那无数飞羽卫守在门口,一下吻了过去。 嘶哑颤音响在耳廓,灼热的气息一下包围住她。 她眼眸落泪,主动而热烈。 这一次,山崩地裂,天地失色。 终于,找回了曾经的记忆。 所有的害怕,所有的焚心,所有的酸甜苦辣五味繁杂,全都化在彼此的热烈纠缠里。那幸福又心酸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滚进纠缠的口腔里,咸咸的,却比任何东西都要甘甜。 那是,再次拥有的味道。 那是,即使失忆,也能重新爱上的味道。 那是,虽然我忘掉了所有,却仍然没忘记要找到你爱上你的味道。 大祭司垂下眼。 容绥移开眼。 门外的飞羽卫,默默走开,眼眶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嘟嘟的声音突然响起在门外。 “爹爹,娘亲。”嘟嘟好奇又不安地走了进去。 拥抱的两人,这才松开彼此,缓缓看向嘟嘟。 那仍然通红的双眸,热泪再次滚落。 虽然,虽然很久以前就隐隐猜测到嘟嘟的身份,虽然那一次的双双昏倒,让他们几乎确定了这个猜测,虽然耶律丹的到来,证实了这个猜测。 可这些,都压根无法和自己终于恢复记忆,记起了曾经的所有来的冲击大。 郝瑟一下抱住嘟嘟,哽着嗓子:“嗯,娘亲。” 难怪啊,难怪嘟嘟会第一次见她就无论如何都执拗地喊娘亲。难怪她看到嘟嘟,总是不忍心拒绝。 原来,母子连心,真的会有感应。 郝瑟眨了眨眼上的水雾,心里幸福又难过。 她可怜的娃,从小就被当成“孤儿”,虽然有个亲爹在跟前,也见面不相认。好不容易长到两三岁,和娘亲,仍然是相见不相识。 这一刻,如此内疚,如此难过。 景翊伸手过去,将郝瑟抱住,嘟嘟则被两人共同抱在怀里。 “嘟嘟。”景翊嗓音一哽,再说不出话。 他是有多混蛋啊,养个亲儿子在身边,却不自知。 不过,他又何其有幸,在痛失所爱后,又能再度获得老天厚爱,重新拥有。 “爹爹娘亲,我想晚上和你们一起睡。”嘟嘟眼带期盼。 “嗯,睡。”郝瑟点点头,“天天一起睡。” 景翊摸摸嘟嘟的头,也道:“嗯,天天一起睡。” 在郝瑟景翊恢复记忆的时候,耶律丹在院里给嘟嘟雕着礼物,他这舅舅,还没给侄儿送过礼物呢,他要亲手做一个,做一个最能代表西戎的东西。 那只大雕,在旁边呆久了,有些无聊地走来走去。 “老弟,想出去溜达就出去溜达。”耶律丹拍拍它的头。 大雕发出一声兴奋的声音,双翅展开,掠过天际。 飞出郝府,飞出盛都。 在盛都城外,迎面碰上一只信鸽,那带着秀儿给郝瑟写的关于北碚国事之信的信鸽。 大雕一个翅膀扇过去:滚开,敢挡我雕哥的路。 那封信,就被扇得从高空掉落,飘飘荡荡不知落到那个树林子里去了。 第238章 西戎不是所有的记忆 这一日,郝瑟和景翊,给嘟嘟补了一个生辰。到了就寝时间,景翊破天荒地没有搞那些小动作,只是含笑看着老婆儿子很久,叹道:“老婆孩子热炕头。” 以前,虽然三人也很多次一起睡觉了。可今日,意义大不一样。 郝瑟也一笑,吹灭了灯盏,两人一左一右拥着嘟嘟,呼吸均匀和绵长。 …… 梦里,郝瑟再次见到了原主。 “如今,我恢复了记忆。你是不是也该出来了?”她记得,原主说过,等她恢复记忆的那一日,她和她将不再共存于同一个身体。 原主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郝瑟心里微微忐忑。这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灵魂的事,一直让她不安。以前还稍微好些,可如今,她想起了西戎的所有,记起了和景翊的所有过去。 真好,没有任何狗血的背叛。只有满满纯粹的相爱。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因为意外,又退出这个世界。看着原主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心里,突然就七上八下起来。 原主该不会算计她。把她挤出去,然后占用身体,去找李止? 原主叹了口气:“景菲菲,你确实恢复了西戎的记忆。可是,西戎的记忆,不是全部的记忆啊。” 郝瑟怔住。 什么意思? 西戎的记忆还不是所有的?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郝瑟一急。 原主幽幽看她一眼:“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郝瑟满眼迷茫。 为何,这话听起来,如此熟悉。李止那日,也对她说:“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止和我究竟什么关系?你和李止又究竟什么关系?究竟要怎样,我才可以和你分开?灵魂分开,身体呢?哪里找?” 原主竟然白了她一眼:“你那高位空间,不是还有你的本体吗?” 郝瑟一愣,随即想起。是啊,她都差点忘记了她这次是魂穿的。她本来的身体,还卡在高位空间里呢。 “那究竟怎样,才会分开?”郝瑟有些疲惫。她现在,根本不清楚这所谓的全部记忆里,究竟还有啥,这让她,还真不敢去赌。 她怕了。 “景菲菲,”郝瑟也有些无奈,“我无法告诉你真相,因为一旦告诉你,我也许就不存在了。可是景菲菲,相信我,不要和景翊走到最后一步。等你记起所有的真相,你会明白的。” 郝瑟沉默了半天:“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知道所有的真相?” 西戎的记忆,是她能唯一想办法去寻找的。关于其他,即使她想找,也无从下手啊。 “我也不知,也许需要一个契机。”郝瑟身影渐渐消散,“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恢复记忆的。我也只知道部分真相。” 郝瑟一急,醒了过来。 …… 而景翊的梦里,他再次见到了上一次出现的那个陌生男子。 “你究竟是谁?”景翊盯着他。 “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男子微微一叹,“景翊,你怎么还想不起啊。最后的机会了。”男子渐渐红了眼眶。 “什么最后的机会?”景翊心里一沉。 “等。”男子身影消散。 景翊也一下醒了过来。 …… 郝瑟和景翊,一看对方也醒来,互看一看,都大致猜到了什么。 “你先说。”景翊轻手轻脚把嘟嘟挪了个位置,自己移过去,搂住她。 “嗯。” 两人相对平静地把刚才睡梦里的事说了一遍,说完,郝瑟一把搂住景翊,压抑着声音:“殿下,我害怕。” 景翊忍住内心的翻腾,只将她抱得更紧:“还记得去见大祭司前,我们说过的话吗?” 无论过去真相如何,都不要放弃彼此。 郝瑟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嗯。” 既然无法主动探寻到这个诡异的真相,那就顺其自然。 景翊突然盯着她:“菲菲,无论发生什么,不许忘记我,不许不要我。” 虽然他安慰着她,可那心里,突然就很恐慌,很害怕。怕有朝一日,再次失去她。 那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似乎曾经,就这样发生过。 也许,那就是所有的真相。 说着说着,景翊突然想起一件事:“景菲菲,嘟嘟是你的本体生的?” 郝瑟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的殿下,你该不会现在才想起这事?” 当西戎记忆恢复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为啥抓唐金泽那次,她意外受伤,流出的血引起了吸血鬼的发狂,因为,郝瑟这个原主是个处女啊。 也明白了为啥容绥让撒童子血在阵眼上,景翊的血失效,而李止的血立竿见影。 因为当初的他们,是景翊和景菲菲啊,不是现在用着郝瑟身体的她啊。 景翊揉了揉眉心。 “殿下,原主好像很爱很爱李止。”郝瑟将头枕在他手臂,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应该是。”景翊手臂收紧,“她阻止你睡我,是想给自己留一份机会。” 景翊突然低叹一声:“那我们,给她留一份机会。” 郝瑟点点头。 “可是,万一你的本体来不了呢?”景翊又焦虑了。 “来不了,我就睡了你。”郝瑟将他一扑。 景翊使劲掐了她一把:“要不,现在就睡?” 郝瑟知道他是开玩笑地,也调侃道:“来啊,快活啊。” 景翊失笑,推开她:“我还是,再忍忍。” 他其实倒没那么好心真的是为原主和李止考虑,他是怕啊,怕万一原主说的话是真的,怕那个男子说的什么最后的机会了。 不就光看不能吃嘛,他忍,他等。 而郝瑟,突然又想起那日李止奇怪的举动,心又沉了沉。 …… 第239章 景维的发现 一晃两个月过去,郝瑟的刑部侍郎做得兢兢业业,娘亲也当得尽忠尽职。景翊照样是担负着他摄政王的责任,日理万机,只是却派出了无数人,想了一切办法,想找到点关于全部记忆的线索,只是终究是毫无头绪。 一家三口,也第一次在一起过了一个大团圆的新年。 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景翊带了嘟嘟和郝瑟,坐到了皇宫御花园西北角的观星台那屋顶,欣赏了整个盛都的烟花盛景。那里,是整个皇宫,也是整个盛都地势最高的地方。 看着那绚烂的烟花炸上夜空,炸开一朵又一朵流光十色的焰火,再化着道道流星划过天际,郝瑟托着腮:“没想到,古代的烟花,竟然也是如此漂亮。” 景翊一手搂娇妻,一手搂儿子,笑道:“这还得托了前朝那皇后的福。” 郝瑟笑了,是啊,那不就是她那个小姨白苒给造的嘛。 “殿下,许愿。”郝瑟看着那道道烟花流星里,忽然出现一颗真正的流星,赶紧双手合并,闭上眼,虔诚许愿起来。 嘟嘟和景翊立马有样学样许起了愿。 “我希望,娘亲和爹爹,永远在一起,永远陪着嘟嘟,希望娘亲和爹爹,再给我生很多很多的弟弟妹妹,呢,就好像花园里那蚂蚁搬家一样多。” 郝瑟:“……” 娃,你该不会是搞错了我的物种属性。蚂蚁搬家? 景翊笑:“那我得很努力很努力啊。狗狗,你许了什么愿?” 虽然有时候喊郝小妞,有时候喊景菲菲,可他还是觉得,狗狗喊起来最顺溜。 郝瑟笑了:“保密。” 我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风云再变,你我不变。 景翊也不再问,看着那已经消失的流星方向,唇角微弯。 我愿,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哪怕身份改变,样貌改变,你我不变。 …… 天辰境内,昆仑山脉深处,有一座奇异的山脉,名为神山。 据说,那里,拥有大神通之能,能连接不同时空,连通过去和未来,能搬运四季,能点悟世人。 那山,能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非有缘之人不可见。那里,有着各种神异的传说,那里,有着世世代代守护神山的族群。 只不过,自从前朝以后,关于神山的事,就只存在于传说里了,谁也没见过神山长啥样,谁也不知道神山是否真的存在。 而此刻,昆仑山脉深处,那平日里是高原大湖的地方,如海市蜃楼那般,缓缓升起一座云雾缭绕的山。 一身嘎嘎叫锦袍的灵隐,跪在祖师爷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 “祖师爷啊,柳弼之老人家啊,少年我都能少年熬成大叔了,你倒是告诉我,这任务啥时候结束啊?” 灵隐絮絮叨叨地抱怨:“祖师爷,那两个小子,究竟啥来头啊。少年我昨夜梦见你老人家给我托梦了,让我来上香磕头。” 啊呸,这个糟老头子,他才不想来磕头。他想画个圈圈诅咒他。 灵隐对着牌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伴随第三个磕头声音,那牌位上方,突然掉下来一封发黄的信纸。灵隐满目震惊地看着,压根没搞清楚这玩意儿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把捡起,哎嘛,祖师爷该不会是听到我刚才骂他了。 打开那发黄的纸,灵隐扫了一眼,突然瞳孔猛地一缩,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纸。整个人都呆愣了。 半天,才抖着声音,颤着手指:“不,不,不,不会。” 此刻,现代,帝都东山别墅区。 景菲菲那奇葩老爹景维,正在他的实验室里,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屏幕。 “小公举,怎么了?”景菲菲她老娘林白苒刚好端了杯咖啡进来,诧异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她家小公举。 景维没回答,十指如飞,迅速输入了一串又一串的代码,只看见那虚空之上的黑色背景屏幕里,各种让人眼花缭乱头脑发晕,压根看不懂的代码不断刷屏。 “小公举。”林白苒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那飞速的刷屏代码。 虽然她看不懂代码,可她家小公举这样的天才,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神情严肃,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极度震惊的事情,在用他的方式排查着什么。 难道元宇宙又出问题了? 上次小公举快速刷屏,还是发现万里修改了他的代码那一次。可是,神情也不见有如此怪异。 景维的手指,都快飞起来了,代码仍然在一串又一串地刷新。那额头,渐渐渗出了细汗,脸色看起来极度紧张。 可是那紧张,有些奇怪。疑惑不解里似乎还带着激动和欣喜。 林白苒也不打扰他,安静地在旁边坐了下来,自己喝咖啡。 大概过了两刻钟,景维才停止了输入,往躺椅上疲惫地一躺,顺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苒哥啊,咱菲菲好像出意外了,给卡高位空间里了。” 林白苒脸色一白,差点跳了起来。 景维一把按住她:“别急别急,没事的。暂时没有危险,我能搞定的。不过,需要时间。一时半会急不来。” 林白苒这才松了口气,后怕地道:“小公举啊,你刚才一言不发刷屏的样子,好奇怪。” 总觉得他刚才那神情,不像是看到宝贝女儿卡高位空间的反应。 景维再次看向那屏幕,迟疑了好久,似乎不是太确定。 “苒哥,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说过,这元宇宙系统的初始概念和底部框架是谁构建出来的吗?“” 林白苒想了想,眉心一蹙:“小公举,我记得,你好像说,是你和临殿下一起打造出的最初底部逻辑。” 好像是这么说的,她也不懂这些专业术语,大概那意思了。 景维也不纠正她的不专业,点点头:“你知道我刚才发现什么了吗?” “快说。”林白苒一巴掌拍他肩膀上。 拍得景维哎哟一声,无比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嚷嚷了一句:“我最怕你们这些会武功的古代人了。” “啰嗦,发现什么?”林白苒催促。 第240章 临殿下究竟对系统做了什么? 景维深吸了口气:“临殿下竟然在系统里留下了一些连我也不清楚的东西。” 林白苒愕然看向他,等待他的进一步解释。 “那东西,对系统没有损害。可却让我也看不明白究竟有何用处。”景维第一次感觉到有些迷茫,“而万里,做了手脚的那部分,恰恰就是临殿下留下的那部分程序。” “可是,这代表什么呢?”林白苒也有些呆。 “其实,这系统,一开始,是临殿下提出的,然后我才和他一起搞的。”景维叹了口气。当然,临殿下只参与了最初的程序,他就回古代了。后续的所有开发和升级,全是他在完成。 “苒哥,你知道吗?临殿下走的时候,拜托我,无论花多少精力,请求我务必帮他把系统开发成功。我答应他的。所以,哪怕耗时那么久,我从未放弃。” 景维说着说着,眼眶微微发红。 曾经一起做兄弟的日子,似乎还历历在目。 想起他离开的前一夜,两人在露台,破例地抽了烟。 想起他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夜,凉风里,那淡淡的烟草味,很凉,很薄,很淡。 淡淡的烟里,是他那漆黑眸子里那浓稠的苦涩,遮住了十五晚上那漫天的月华。 他记得,殿下说了很多很多话。 他问:殿下,这辈子,真的打算吊死在那棵树上了吗? 殿下答:难道不好吗? 他记得当时他对殿下说:宫青临,讲真的,如果她不是你嫂子,我就直接怂恿你要了她。抢也好,偷也好,无论啥方式,都行。可是,她偏偏是你嫂子,宫青临,何苦啊。 殿下说:景维,如果你的生命里,曾经出现了一个人,走进你的心底,扎了根。从此以后,你再遇到哪怕更优秀更好的,都只能是将近。景维,我不想将就啊。 他狠狠抽了一口烟,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殿下,真没睡过她? 殿下和她,在同个屋檐下,现代朝夕相处三年。殿下甚至承担起了那对双胞胎的“父亲”责任,所有的所有,他都看在眼里,讲真的,他再没有见到第二个如殿下这般深情隐忍,又这般坦荡阳光的男人。 虽然那个小姨子从未说过什么,可他也看得出,他家小姨子,对临殿下的感情,也许并不比对双胞胎他爹宫玥浅。 那一日,他和林白苒,无意撞见有些尴尬的一幕,可他也无法确定后面是怎样的。 他记得,殿下一怔,随后失笑,摇摇头,声线磁性又沙哑,却溢满浓浓的苦涩:“真没。” 那一刻,其实他是不太信的。 他又问:宫青临,我想问,假如,假如她勇敢一些,或者往前迈出一小步,那你,是否还守得住? 殿下突然崩溃:景维,其实,根本不需要她迈出一步,她只需要迈出一毫米,我就投降了。我真的,无数次,想要投降啊,你能明白吗? 当时的殿下,狠狠抽了根烟,给他缓缓讲起了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讲了他这三年的心路感受,讲了很多很多。 讲得他突然想大哭一场。 那一刻,他才知道,眼前风华绝代,古今通用的临殿下,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殿下他,竟然还是个小处男。 其实,他和林白苒都觉得,即使临殿下真的和他家小姨子做了点什么,他们是完全能理解的,甚至,连小姨子的亲妈,都劝过小姨子,要不,别回古代了,就和殿下,妈看着心疼啊。 心疼的是,殿下。 那三年,他和她朝夕相处,其实,殿下若真想撬墙脚,机会很多。就算真的发生点啥意外,也算情理之中,这个甚至和道德,和忠贞,已经没有必然关系了。 只有亲眼见证过她和他的三年,才能理解这样的话。 他无奈叹气,对殿下道:“宫青临,宫玥对你,真的就如此重要吗?重要到,哪怕爱她爱到发疯,把自己憋疯,也不愿意,抢了她?宫青临,别回去了好不好,就和她留在这里,一辈子。我帮你。” 如果殿下愿意,他甚至愿意违背良心,骗他家小姨子穿越系统出问题了,能量石出问题了,永远回不去了。 当时,他永远记得,殿下抬眸看着夜空,缓缓道:“景维,苒苒在我心里有多重,宫玥在我心里就有多重。景维,你让我,如何舍得去……伤害他?” 那一刻,他第一次觉得,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于是,他不再说什么,等时间一到,就帮他们穿越回古代了。 那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在当时,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见过他们。 只是,他却知道,因为能量石在小姨子生孩子时候,出了意外,所以临殿下为了把他兄弟的女人,全须全尾地送回去,在穿越过程里,做了只有他才知道的牺牲。 也因此,他知道,临殿下一定会英年早逝。 景翊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久久未语。 林白苒也未再说话,直到很久,才再度开口。 “小公举啊,你说临殿下为什么要提出这个系统啊?”林白苒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按说,殿下明知道自己要走了,哪里还有心思搞这事。 还有,临殿下又为何在系统初始程序里,设置了连小公举都看不懂的一些东西。他究竟想干什么啊? 景维盯着那屏幕,沉默不语。 有些猜测,他不太敢想。 那样的话,太过颠覆三观。 景翊突然捂脸,指缝间微微湿润。 …… 第241章 燕南反了 景翊出征 在郝瑟和景翊终于恢复西戎记忆的时候。 燕南李家,李汝应第一次和燕南王发生了言辞激烈的争吵。两人关在书房里,唇枪舌剑了一夜,只是无人知道他们究竟在吵什么,争论什么,最后又是如何的。 只知道,半夜时分,世子从书房出来后,燕南王脸色阴晴不定,在书房里闭目很久后,招来了影卫,让他给北碚国师送去了一封信。 而世子,则被燕南王强势禁足,派了无数暗卫,将世子院落守得密不透风,不允许他踏出王府一步。世子手上本来掌握的军权,也悉数收回。 当万里收到燕南王的来信时候,看着信上的内容,嗤了一声,神情很是鄙夷。 “燕南王这老头子,真是够阴险的啊,啧啧啧,这也下得了手。”万里抖了抖信,“不过啊,本就不是亲儿子,有啥下不了手的。” 懒洋洋地往雕花木椅上一躺,叹了口气:“燕南王这手厉害啊,兄弟相残。这古代的宫斗,果真如此讨厌。竟然还想借本国师之手,这脸可真大,谁给他的脸啊。” 随手将信一丢,准备不理会。 可没一会,又给捡了起来,吹了吹灰尘:“本国师本来不屑于做这样缺德的事。可谁让我怂啊,谁让我不敢见菲菲啊。” “行了,那本国师就帮燕南王这一次,互惠互利嘛。”万里微微眯眼,眼里杀机顿现,“景翊,对不起啊,我只能杀掉你啊。” ……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 夏风启程去了东禹国。郝瑟也收到了秀儿从南渊让人送来的特产雪花膏,以及一些南渊特有的水果什么的。 至于夏风和秀儿的事,后续如何了,她此刻并不太清楚。 五月,发生了好几个轰动九州的事。 首先,北碚的傀儡皇帝不甘心做一个傀儡,谋划了一场宫变,结果可想而知,对上国师,简直以卵击石。国师雷霆大怒,直接废了这个傀儡皇帝,自己当了北碚新帝。 其次是东禹。据说东禹皇帝因为身体不好而驾崩,夏风继承东禹帝位。 最后,乃南渊。女帝轩辕韵也突染怪病离世,秀儿成为新一代南渊女帝。 “北碚国师真的是太过神秘诡异了。”郝瑟消化了半天这“国际热搜”。 景翊扫她一眼,似乎犹豫了下:“狗狗,我也不知国师的身份。连夜魂殿也无法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苗愕族大祭司来盛都路上,北碚国师曾经试图拦截过大祭司。” 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当初的失忆,北碚国事是始作俑者。也从那日国师替郝瑟挡刀的行为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国师,是恋着狗狗的。可国师的过往,连夜魂殿都查不出。 景翊一说,郝瑟忽又想起当初容绥刺杀国师,国师为她挡暗器的事,心底的疑惑更甚。 她已经恢复西戎的记忆,可记忆里,似乎根本没有和国师产生过什么情感上的纠葛啊。那国师为何如此执着地破坏她和景翊,还拿命替她挡刀子。 “景菲菲,看看你的风流债,遍布九州了。”景翊无奈地抱了抱她,语气里那醋味不要太浓。 让他数数他究竟有几个情敌啊。 北碚国师,燕南世子,容绥(划掉),西戎狼王(也划掉),哦,还有那个南渊的名将也是居心叵测的坏人。至于大理寺和刑部那几个总是很亲近狗狗的小阿猫阿狗,都排不上号。 景翊瞬间觉得手里的专属奶茶不香了。 郝瑟:“……” 殿下最近很爱吃醋啊,她也一团雾水,她也无辜啊。 “殿下啊,”郝瑟心思又转到了东禹和南渊,“怎么南渊和东禹的老一代帝王都驾崩了,这也太诡异了。” 那个哦嚯嚯嚯的女帝,不像英年早逝的相啊。 景翊淡淡道:“没死,那厨神是借死遁,去南渊找女帝了。南渊女帝自然也是假死的,理由和厨神一样。” 郝瑟愕然。 景翊一笑,给她讲起了东禹皇帝和南渊女帝的爱恨情仇,讲起东禹皇帝看似三宫六院,其实从未宠幸任何一个嫔妃。讲南渊女帝的王夫,也只是个摆设。讲起当初双方的误会,以及老南渊女帝在其中起到的误导作用。 郝瑟听完,半响不语。 没想到,东禹帝和南渊女帝之间的爱情,竟然是如此地阴差阳错,如此地曲折,好在,终是有情人成眷属了。 “那,夏风和秀儿,两人均为一国之君,这嫁娶,有点成问题啊。”郝瑟微微担忧。 “操心下我们自己,狗狗。”景翊好笑地看她一眼,“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 两人正说着,飞十二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喘着气:“殿,殿下,不好了。燕南造反了,举整个燕南的兵力……大军现在大概在湘江以南两百里的湖州位置。领兵的统帅,正是燕南世子李汝应。” 郝瑟和景翊凑然抬眸,极度震惊。 不可能啊,李汝应那家伙虽然立场不同,可作为对手这么多年,那家伙心思虽多,人也婊,可却也一言九鼎,并不会轻易违诺。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变故。 景翊看向郝瑟,还没说话,郝瑟就一下抱住他:“殿下,你去。我会为你守好盛都。” 既然燕南造反,大军已到湖州,那么,景翊不得不领军出征,在湘江一带阻击燕南军。天辰的地势,精通行军打仗的她和景翊,都明白湘江在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 天辰虽不乏优秀将领,可这次燕南主帅却是李汝应,其他将领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能抗住他的,只能是景翊。 所以,景翊必须出征。 而眼下天辰局势,老皇帝卧病在床,根据容绥前几日的话,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挂掉。如今的天辰皇室,皇子虽然所剩不多,可也还有那么几个。而且,皇叔之类,虎视眈眈满怀心思的也不少。 景翊一旦在此刻离京。难不准这些魑魑魅魅就会趁机冒头。 “好。”景翊一笑,“我家狗狗,自然是守得住的。” 他家狗狗,其实很牛的。如今,也只有她是他能信任能完全托付的。 景翊拿出一枚令牌,交给她:“这是城外驻军的虎符,可以调动三军。如果情况紧急,你可拿此令牌,外加我的手谕,调动兵力。另外……” 景翊有条不紊地给她交代了该交代的,又派人将夏丞相请到睿王府,秘密交代一番。 最后,给容绥和飞羽十二留了一封密信。 就算他人不在,宫里想要动,也没那么容易。 …… 三日后,景翊率军出征。 城门外,大军整装待发,景翊一身大红战袍,外加雪色银甲,烈焰一般的红色披风,在风中翻滚。那银色铠甲,在日光下,金光熠熠,猎猎长袖,染了晶天。 那好看得招摇肆意的脸上,霸气横生,杀气凛然,如那天上战神临时,熠熠夺目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身后,大军红衣黑甲,军容肃整,铁甲在日光下,反射出一片雪寒弧光。 这是郝瑟第一次看见景翊如此正式地披甲上阵。 他对她一招手:“狗狗,过来。” 随即示意了一下随军的那部分飞羽卫。飞羽卫立马一圈拉开,给他隔离开一个小圈,组成了一道人墙,隔绝了大军的视线。 郝瑟微微一怔,这是要干啥? 景翊跳下马,走近她,伸手缓缓摸上她的脸颊,忽然一低头,吻了上去。 大军之前,城楼之下,热烈而投入。 本来,他是不在意在万军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吻她的,他甚至想向全世界宣布他的所有权。可狗狗不愿意啊,如今,她还是男装,如若他那样做,只会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只能低调地,在飞羽卫组成的人墙里边干事业啊。 很久,他终于松开她,笑道:“等我。” 郝瑟忍住酸涩的眼眶,使劲点头。 景翊转身,跳上马,号令一下,大军开拔。 寒衣如铁马如龙,大军如潮水一般,迅速远去。 呆呆看着这个场景的郝瑟,微微有些发怔。 为何,这场景,似乎曾经经历过,可又似乎,不太一样。 熟悉,又陌生。 第242章 原来是万里 景翊出征后,郝瑟想了想,直接搬去了飞羽苑住,这样方便照顾嘟嘟。 另外,飞羽苑有各种阵法加持,比起郝府,嘟嘟住那里,会安全很多。睿王府的人,早已习惯了将郝瑟当半个主子,看她搬进来,一点也不惊讶。 将嘟嘟哄睡后,郝瑟坐在床上,微微有些发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那狗殿下才走两三天,她怎么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脑子里时不时就会冒出那张脸。时不时还会梦见曾经和他在西戎,那些负距离的亲密接触,让脸皮都有些发烫。 原来狗殿下,果真是什么大什么好啊。 难怪在她还是男装没暴露前,狗殿下第一次吻她,就让她很是疑惑,为啥这个号称小处男的狗殿下,技术似乎是久经考验呢。 原来,原来在西戎,本身就是练习了千百回了。 这么一想,脸皮又开始发烫。她微微叹息,哎,可惜,现在只能看不能吃。 那原主说的啥所有的记忆,究竟是啥啊?一想起这个,心情一下就开始沉甸甸起来。 坐了半天,实在睡不着,干脆起身去了他的书房。飞十二尽忠尽职地守护着飞羽苑,见到郝瑟半夜爬起来去书房,微微诧异了一下,却也不理会。 主子说了,郝大人就是飞羽苑的主子。 看书也看不进去,就无聊地在景翊的书架上乱翻,无意中碰翻几本书,掉了下去。郝瑟叹息一声,将书捡起,准备放回书架,却目光一顿。 地上,是一个心形的吊坠,不知是从哪本书里掉落的。 那吊坠,很是眼熟。一眼就看出来不是这个时代的,那款式和做工,和现代时候的东西极其相似。 郝瑟疑惑地将吊坠捡起来,瞅了瞅,瞳孔猛地一缩。 颤着手,将吊坠拿到灯光下。 吊坠里,镶嵌着一张照片。 一张,她和万里小时候的合照。 看着那照片,郝瑟脸色微微发白,全身不受控制地就颤抖起来。 为什么景翊书房里有万里的照片?这一点,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 万里的照片出现在这里,这是说,万里也到了这个时空?她之所以没有怀疑是曾经的自己不小心带了合照遗落在这个世界,是因为,这照片,只有万里才有。 因为,是他自拍的,只是不知道他何时给打印出来装吊坠里了。 那个吊坠,是她小时候送给万里的生日礼物。 门外默默守护的飞十二,听到声响,犹豫了下,推开了门,想看看啥情况,却看到郝瑟拿着那个吊坠在发呆。 被开门声弄回神的郝瑟,看了眼飞十二,想了想,问他:“这个东西是景翊的?” 飞十二摇摇头:“不是,这是北碚国师的。那一日,主子去北碚驿馆无意中发现,就拿回来了。主子没给你说吗?” 郝瑟双眸再次绷大,脸色血色全无,整个人都傻了。 “郝大人,你没事?”飞十二疑惑又担忧地看了看她。 “没,没事。”郝瑟白着脸,抓了吊坠,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书房,回到景翊的房间,将门一关。 背靠在门上,她似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靠着,随后浑身无力地蹲了下来,双手捂脸。 虽然,隐隐猜测到了北碚国师和她有什么纠葛。可无论如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北碚国师,竟然是他。 陪伴了她整个童年和少女时期的万里哥哥。 重新拿起那个吊坠,郝瑟轻轻扭了一下,打开了盖子,抽出照片,翻开背面,再一次傻在那里。 那照片的背后,是万里那龙飞凤舞却漂亮至极的钢笔字,那里,写着:长大后嫁给我。 看着那熟悉的字体,郝瑟整个人都似被抽去了灵魂,一动不动。 思绪飘了很远很远,那些久远的儿时记忆,那些所有关于万里的记忆,开始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让她脑子一阵绞疼。 原来。 她从小当哥哥的万里,喜欢她啊。 这一刻,那些困扰了她很久很久的疑惑,似乎终于明了。 她明白了为何和她根本没有交集的北碚国师,会如此执着地要破坏她和景翊。为何国师,在那一刻宁可拼着自己重伤,也要护她。 因为,国师就是万里啊。 郝瑟的指缝间,湿润渐渐浸透。 她也明白了,为何国师并没有将那两批护送假大祭司的护卫斩尽杀绝,而是直接放人。为什么他没有对容绥下死手,还放走了他。 也为何,容绥说,十绝军战士的身体很是怪异,似乎幕后人留了一手,并没打算真的把他们变成活死人。 因为,她的万里哥哥,虽然总是憋着坏,虽然性格有些古怪,有时候,像景翊一样疯里疯气的,偶尔甚至还变态兮兮的,敢拿全世界当游戏。 可她却知道,万里,也有他的底线。 至于万里怎么到的这个世界,她不是太清楚。 但是,大祭司说了,国师似乎可以瞬移去任何地方。国师还能附身特定的一些人,如今,她大概明白了。 万里应该是偷偷启用了她爹景维的元宇宙系统。 她对这个系统,还算了解。 根据她老爹的介绍,元宇宙系统,主要有两大功能。一是结合了黑洞,可以让人实现本体穿越特定的时空。所以,万里可以实现所谓的瞬移。当然,这个瞬移是穿越,和她的瞬移是不一样的。 其次,系统还可以让人的意识,选择性地进入特定时空特定人的身上,类似于灵魂穿越,或者鬼上身。 不过据她爹说,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被附身,这个好像要看两者的磁场和脑电波的合拍程度。具体她也不是很清楚。 这个功能,设计的初衷,只是为了让人实现意识的时空旅行,可以附身到比如古代人身上,去体验他们的风土人情。 因为这个可能会扰乱时空的历史,所以需要相应的法律法规配套约束,也因此,景维一直在犹豫。 所以,万里应该也是启用了这个功能。 因此,根据大祭司的信息,北碚国师似乎精通各个行业的东西,估计和被俯身的人有关。 她也终于明白了那一直让她和景翊李止疑惑的一些事。 首先,在十绝战士基地,花田里那个千面搜杀阵法,必须控阵之人亲自到场,当时,他们根据长相排除了吹哨人是实际控阵人的可能。 如今想来,应该是万里附身了那吹哨人指挥的,只是阴差阳错地,碰上了她和景翊李止三个精通阵法的人。 所以万里才会停止附身,并杀了吹哨人,大概是怕吹哨人出卖他。 其次,当时那吹哨人,代号为零零七,而北碚国事据说代号为零零一。所以,万里应该是有好多个可以附身的特定对象,代代号则是按照数字来排列。 最后,她记得,当时李止说,北碚国师很神秘,对敌之时,他可以隔空伤害对方,甚至可以没有声音,对方却会莫名死亡,胸口还有花生大小的血洞。 她当时就觉得奇怪,感觉那描述很像现代的某管制物品。 如今看来,应该是万里的沙漠zhi鹰了。万里在现代的特殊身份,他确实可以搞到这些东西的。 …… “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郝瑟突然嚎啕大哭。 第243章 盛都政变 她想起那次,万里告诉她,他有女朋友了是他自己透露出去的。 当时,她笑他:哥,你以为你何以琛啊。 万里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是幽怨。 她很兴奋地又问:哥,快告诉我,嫂子是谁? 他似乎有些生气,说:不告诉你。 她拖住他,撒娇:哥,你告诉我嘛,我也去帮你散播谣言,这样你可以学何以琛把姑娘拿下啊。 万里莫名其妙地甩开她,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恶狠狠地凶她:小菲菲,你脑子怎么那么不好使? 当时的她,觉得万里简直莫名其妙,还笑话他难道生理期来了。 如今想来,原来脑子不好使的人是她自己。 郝瑟疲惫地上了床,抱住嘟嘟,又发愣了好久,才终于沉沉睡去。 万里的事,她现在没法解决,打算等天辰这事过去了,再亲自去一趟北碚,和万里好好谈一谈。 她不知道如果当初万里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告诉她。她会不会喜欢上万里?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人生不会有如果。 …… 景翊带着大军,星夜驰援,终于和李汝应的燕南军在湖州相逢。 两个同样精通排兵布阵、机关阵法,同样善于运筹帷幄心思诡谲的男人;两个过去十几年,交手了无数次的男人;两个彼此最了解对方一切手段的男人,终于展开了正面的争夺。 这一次,毫不留情,彼此机关算尽。 无论是天辰还是燕南的将领,都见识了人生里最为震撼的战争经历。见识了那两个天辰最为优秀的男子之间那巅峰对决。 兵法被他们运用到极致,将领们一开始还能跟上,到后来,脑子压根转不过来了,干脆放弃思考,一切听统帅指挥就是。 所有将士,都第一次见识了何为天辰战神,何为和战神媲美的世子。 无数次对决,无数场或大或小的战斗,那些从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机关军,那些借助了天地之力的阵法军,那些复杂到他们想不透看不懂的算计,你来我往,彼此互相压制。 到最后,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战局陷入僵持。 …… 盛都,郝瑟每日照样是刑部打卡上班,夏丞相兢兢业业地暂代了摄政王的工作职责,朝中运转一切正常,盛都百姓民心稳定。 看似只当个刑部侍郎的郝瑟,暗地里,每日都监控着朝中的一举一动,监控着皇宫内外的一切动静。 日子一晃一个多月就过去。而景翊和李汝应,一直处于僵持中。 郝瑟微微叹了口气。 连她都不确定,这场战争会如何收场。 殿下和世子,实力太接近了,根本分不出高下。可这点,她也没啥更好的办法。如今,她能做的就是替景翊守好盛都,让他无后顾之忧。 说真的,她有些不太明白,为何李止会突然率军造反。虽然燕南和天辰利益对立,可按照她对李止的了解,眼下还没到真正必须兵戎相见的时候。 倒是万里那边,除了自己当皇帝外,最近再也没有传出新的国际热搜。 郝瑟喝了杯茶,看着急匆匆走进来的飞十二,微微眯了眼。 如今,那看似一派祥和的局面下,其实,已经开始风起云涌。平静的表相下,激流暗涌。那些早就想干点啥的魑魑魅魅,逐渐开始蠢蠢欲动。 “怎样?”郝瑟唇角冷冷一笑,冲飞十二一挑眉。 最近,老皇帝的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也就是还没死而已,但是已经类似全身瘫痪,连话都无法说了,眼珠子倒还能滚一滚,证明他还活着。 有些人,大概也到忍不住的时候了。 “郝大人,”飞十二恭敬行礼:“如大人所料,七王叔宁王终于行动……” 飞十二递过更详细的报告,交给她。 “等他很久了啊。”郝瑟看完,将纸放烛火上烧掉,“按计划进行。” “卑职明白。”飞十二一拱手,匆匆离去,融入夜色里。 …… 次日,晨光之中,无数飞鸟展翅。 皇宫之中,禁卫军和御林军各司其职。禁卫军驻守宫门,御林军负责宫中巡逻。无数宫廷侍卫穿梭在皇宫之中巡逻着,秩序井然,看似一切如常。 到下午,禁卫军开始换防。 换防的这一批禁卫军,各个小队巡逻之间,对面走过的时候,某些侍卫互相打了个眼色。 他们是宁王一直埋在御林军里的暗线,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如今,是他们上场的时候了。只要等到信号一出,他们就会迅速控制住皇宫内的侍卫势力。而禁卫军那边,也会和他们同步做着这些事情。 到时候,再配合宁王调动的外城那部分将士,里应外合,大事成也。 而他们,也将成为从龙功臣,前途无量。 一想起这些,内心就忍不住激动,可也微微忐忑。 毕竟,哪朝哪代的政变,都是血流成河的。他们也怕万一在这场战斗里,自己牺牲掉,那大好前途梦都白瞎了。 做着黄粱美梦的宫内暗线们,却不知道,此刻,看似平静无波的各大宫殿内,那些平日里老老实实任打任骂的一些毫不起眼的宫女,太监,小侍卫,一改平日里那唯唯诺诺的样子,眼神瞬间冷厉起来,纷纷不动声色地潜入宫中各处。 巡防的暗线们,走着走着,总是感觉身后一阵阴风,然后在还没反应过来前,就一阵眩晕,被人悄无声息地拖了下去。而那暗算他们的人,穿了他们的衣服,顶着一张和他们差不多的大众脸,悄悄混入了禁卫军和御林军。 …… 城外,虎贲军的驻地,大将军钟玉伦看着飞十二手里的虎符和景翊的手谕,衣袍一撩,单膝跪地:“谨遵殿下之令,将军请放心。” 钟玉伦转身利落出了军营,按照飞十二传递的指令,调兵遣将去了。 …… 飞羽苑里,郝瑟平静地喝着茶,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此刻的她,没有穿常服,而是一身甲胄加身,满目铁血。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 该出场了。 还没跨出房门,飞一号就冲了进来。 “郝大人,出事了。虎贲军出意外了。”? 第244章 城门前的东拉西扯 郝瑟脚步一顿,压了压骤然加快的心跳,冷静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飞一号急声道:“十二拿了虎符和手谕去了城外驻军地,大将军钟玉伦带兵还没走出军营,就发现不对劲了。几乎所有将士,都突然上吐下泻,浑身失去力气,根本无法拔营进城。” 郝瑟脸色微变,沉声:“钟玉伦?” 飞一号明白她是在问钟玉伦是否有问题,连忙摇头,很肯定地道:“不,钟玉伦大将军一直都是殿下埋在军中的人。我相信殿下的眼光,大将军不会是叛徒。” “郝大人,眼下如何处理?”飞一号虽然着急,可飞羽卫自来冷静,倒也还没乱了分寸。 对于这场政变,殿下早有预料,在离开盛都以前,就已经布局好了一切。只是,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这最最重要的大军一环,居然临时出了大问题。 殿下宫内的暗线,虽然控制了皇宫的防守,可如若虎贲军无法及时赶到,宁王的叛军很可能会拿下皇宫。 如果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郝瑟深呼吸了一口,冷静了下,镇定地道:“将容绥请来。” 还没等飞十二回应,门外就响起了容绥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作为北碚曾经的太子,容绥对政治自带敏感。所以这几日,他一直住在睿王府,就怕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 郝瑟也不意外容绥说到就到,走过去,很认真地道:“哥,我需要你的帮忙。让飞羽卫带你去虎贲军,想办法以最快速度治好中毒的将士,在戌时之前,必须赶到宫门口。” 转身又对飞一号道:“你带上所有的飞羽卫,立即随我进宫。” 如今,虎喷军势必迟到。她需要在虎喷军到来前,尽量拖延时间,将宁王叛军阻击在宫门前。 “同时调动银龙军,作为备用。”郝瑟沉吟了下,“务必记住,银龙军只可作为万不得已时候的备用,没有我发出的信号,不得擅自暴露。” 郝瑟给飞一号约定了具体细节。 没办法,银龙军是殿下的底牌,是他哪怕遇到极其特殊的政变也能保命的根本。也是殿下这么多年的心血。故而不到极其特殊的时刻,不到万不得已,银龙军不可动。 那是殿下从未暴露在人前的力量。 那也是作为皇子,不被允许存在的力量。 所以,她给飞一号约定了,如果虎喷军阵出了连容绥也解决不了的意外,无法在最后限定时间内到来,那就动用银龙军。无论如何,盛都不可乱。 郝瑟说完,对容绥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就离去。 那背影,瘦削而坚定。 …… 在郝瑟赶往宫门的时候,皇后带着管事嬷嬷和大宫女,往皇帝寝宫而去。景翊的母妃香妃跟在后面,看样子,似乎是被挟持了,不过却又毫无被挟持的慌乱之感,步态轻盈优雅,神色淡淡的。 …… 飞羽卫带着容绥到了军营。 容绥检查后,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微微一松,冷静地对钟玉伦道:“我这就开药方,立即煎药,给所有人服下,服后不到两刻钟均可恢复。” 这毒,下得极其隐蔽,难怪大军没什么防备就中招了。不过下毒之人估计也没想到容绥会来,轻易就看穿了下的什么毒。 因为中毒这事透着诡异,钟玉伦除了吩咐解毒,还同时派亲信暗中盯着任何可疑的情况,以便确保再不会出任何意外。 半个时辰后,大军终于开拔,往城内疾驰而去。 密林急退,尘土飞扬,铁蹄声声,响彻在盛都城外。 …… 宫门口,郝瑟带领为数不多的飞羽卫,已经和宁王的叛军对上。 宁王也是一身银甲傍身,高立马上,有些不屑地看着郝瑟,脸上的鄙夷之色不要太明显。 就这几个人?竟然想拦他。 他潜伏二十年,不就为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皇帝奄奄一息,最能威慑他的摄政王景翊在千里之外,分身乏术。 此时不举事,就再没机会了。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合格的皇子。 哪怕当了王叔,他照样不放弃。 “郝大人,你这是看不起本王?”宁王轻蔑一笑,“区区几十人,想拦住本王的几千精兵?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乖乖跪下来,喊本王一声万岁,看在郝大人的才华上,说不定本王会饶你不死呢。” 这个郝瑟,和景翊那狗东西的断袖传闻都飞遍权贵圈了。他还以为是玩玩,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挺情深,竟然想帮他守城。不过,这以卵击石的样子,看起来就……好爽。 郝瑟哈哈一笑,毫不介意:“七王叔,本官也好心送你一句话。” 宁王好笑地看着她。这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嘎嘎叫得欢。 郝瑟红唇轻吐:“装逼要肾虚,造反要被雷劈。” 飞羽卫没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郝大人真是什么都敢说呀。不过,好像挺符合这场景的。 宁王身后的将士,死死忍住,脸皮忍得微微扭曲。虽然很不合时宜。可这话,还是忍不住想笑啊。 回头一想,又纷纷脸色难看起来。 这不是也在骂他们造反不得好死的意思嘛。众将士脸色一黑,纷纷露出愤怒的表情。 他们当兵的,压根自己做不了主,一切听从将军指挥。将军让他们打哪里,就得打哪里。虽然明知道是造反,可哪里敢不跟来啊。 不跟来,那等不到造反被雷劈,就先被宁王的刀给劈死了。 那还是造个反。 只是,听到这么一句话,真尼玛晦气。 造反派头头宁王脸皮狠狠一抽,眸底杀气顿现。呵呵,这小子,是打算拖延时间吗? 他宁王,能有这么蠢? “郝瑟,别给本王贫嘴,自己了断。”宁王手一挥,示意大军进攻。 郝瑟还真是在拖延时间,虽然也知道七王爷不会真蠢到配合她拖延时间。可能拖一秒是一秒啊。 再说,她长这么美,美人动口不动手呀。 才怪。 主要是,她的底牌,还需要那么一点点时间才能发挥到最佳呀。所以就勉为其难地陪这王爷聊聊天。 就是聊天不收费,怪亏的。 “哎呀呀,我说七王爷,君子动口不动手呀,咱俩这么熟,还没说上两句,就急吼吼地动手动脚干嘛呀。难道你也看上人家,见色起意了吗?” 飞羽卫眼角猛抽。 这是什么歪道理?简直生拉硬扯,生搬硬套,恁没文化呢。王爷要敢对你见色起意,殿下哪里还等到今天,早就把王爷给暗地里咔嚓了。 众将士:王爷啥时候和郝大人这么熟了? 宁王:本王啥时候和你熟过? 郝瑟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说自话:“哎呀,你肯定是看上我这张颠倒众生的脸了,毕竟,和景翊一样美呢。” 随后一拍那看起来还是一马平川的胸部,傲娇道:“这么好的身材,我自己都羡慕呢。” 飞羽卫开始流汗。 果然是主子的最爱,这自恋的表情动作语言,和主子一模一样。以前听夏风说,他们还不相信,见识了。 众将士使劲翻白眼。 虽然那脸蛋确实漂亮,让他们这正在造反的人,都差点春心一荡。 可你那一马平川,干嘛非得凹出个前凸后翘的姿势。 不不不,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郝大人就是个男人。你装啥娘炮啊?不过也是,据说郝大人和摄政王是断袖,难怪呢。 宁王:“……” 本王是爱江山不爱美人的英雄豪杰,你以为像你家那断袖殿下啊。这哪里跑来的妖怪,简直不可理喻,有辱斯文。 宁王不再废话,再次手掌一举。 郝瑟却又抢先开口了。 “哎呀王爷,等等,再说一句,就一句啊。” 宁王的手举在半空,唇角再次狠狠抽搐了一下,脸色黑黑的,却倒也不差一句话的工夫。 郝瑟看了看天上的星宿位置,唇角微勾。 时间,刚刚好。 冲宁王绽放开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她道:“再送王爷一句话:坏人死于话多。” 飞羽卫此刻已敛了嬉笑神色,纷纷抬头看了一眼北方的天空,互视一眼,点点头。 众将士:“” 等等,现在究竟是谁在话多? 究竟谁是坏人? 还有,要命,这死断袖,怎么可以笑得如此迷人,再笑下去,他们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断的潜力了。 就算是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宁王,在这样的笑容下,也微微呆了呆。 怔愣只是一瞬,宁王立马回神,脸色黑如锅底,手掌缓缓压下:“进攻。”? 第245章 郝瑟也用上了八卦阵 大军进攻的瞬间,宁王耳边还回响着郝瑟那很不要脸的话。 “来啊,快活啊。” 宁王差点从马上栽下来,这什么虎狼之词。不,简直胡言乱语。 宁王以为,他几千大军,会如踏死几只小蚂蚁一样踏平这几十个小罗罗。 然而,事情却朝很诡异的方向发展。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郝瑟站在宫门前,踏罡步,掐手诀,身如修竹,一张脸似明珠美玉,在月色下自带光晕。 “启。” 伴随郝瑟的口令,飞羽卫纵身而起,化着一道道残影,在宫门前快速穿梭。 “震为雷、雷地豫、雷水解、雷风恒、地风升、水风井、泽风大过,泽雷随。”精灵一般好听的声音响起。 冲上前的叛军将士,手中刀光雪亮,却纷纷脚步一顿,有些傻眼。 这刚才还是很空旷的地面,为啥忽然就好像变了个样? 本来是晴空万里,月色撩人的夜晚。一下变得阴沉沉的,周围刹那之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还传来各种让人心一颤的轰鸣声,就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嘶吼。 因为仗着人多,一开始,造反将士们还能稳住心神。可随后,越来越诡异。那些刚才还有残影的飞羽卫,都好像一下消失了一般。 周围只剩下浓浓的白雾,将他们笼罩着。众人心里有些慌乱,紧握刀枪剑戟往前走,试图走出这种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地方。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如盛都茶楼里那鬼故事画本子里讲的一样,他们好像遭遇了鬼打墙。 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走,都会发现,最终只是在绕圈圈。 众人手心里开始冒汗,头皮发麻,背心不知不觉湿透。 那浓雾里,又突然一声惊雷炸响。 众人浑身一抖,突然就想起那个郝大人说的什么造反要被雷劈,脸色都白了白,双腿已经开始打摆摆了。 “兑为泽,泽水困,泽地萃,泽地咸,水山蹇,地山谦,雷山小过,雷泽归妹。”郝瑟看了一眼已经陷入阵法幻境的大军,再次念出一串咒语。 没办法啊,飞羽卫才几十个,即使单兵作战能力再强,也无法和大军抗衡。 所以,为了拖住大军,她只能用阵法了。 刚才东拉西扯,是因为要拖延一点时间,等天上星斗刚好转到正确位置,才能启动阵法啊。 阵法用到巅峰,是需要借助天地之力的。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还只会破阵,却不擅长布阵控阵。那是因为,她并未掌握道家精髓。 而唐金泽那次,和景翊聊天,两人谈到了奇门遁甲和道家精髓,以及阵法的关联。后来,景翊就教会了她所缺陷的道家精髓那部分。 这一刻,郝瑟无比庆幸当初认真和景翊学了。 随着阵法的变换,阵内,阴风阵阵,越来越冷,光线也更加昏暗起来。乌云似乎遮蔽了所有的月光。 阵内的大军,开始出现了各种幻觉和幻听。 众人觉得,那阴风里,似乎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带着浓浓的怨气。恍恍惚惚里,还听见无数刀剑之声,以及士兵的嘶吼声,拼杀声。空气里,渐渐升起浓浓的血腥味。 这让不少人脸如土色。 因为,这场景让他们不得不想起多年前,在这同一个地方,发生的类似宫变。 那一次,叛军全军覆没,鲜血染红了宫门前的所有青石板地缝。后来用水冲洗了上百次,才洗掉那浓浓的血腥味。 “难道是那一批造反的冤魂回魂了?”不知谁抖着嗓子说了一句。 造反的士兵,都是身不由己的,难道不算冤死吗? 不说还好,这一说,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众人死死撑住的理智,一下崩溃。 不少士兵顶不住这巨大的心里压力,开始尖叫,抄起手里的刀剑就一阵乱砍。刀剑声乱响,尖叫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一浪胜过一浪。 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红着眼睛,对周围的人展开了无差别的杀戮。 那场景,堪比让人闻之色变的,传闻中的营啸。 在混乱里,无数士兵被同伴砍伤,无数将领死在自己带的兵手上。 这一次,不再是幻觉,真正的血腥味开始蔓延。几千人的人马,死的死,残的残,人数在一批又一批的倒下。 按照郝瑟的指挥协助走阵的飞羽卫,心下骇然。 他们这批飞羽卫没有随殿下去过战场,没有见过实战里的阵法,只是偶尔听夏风吹过。当时,当听神话一般听了,听完,是飘在云上的,感觉阵法太过奇妙,一直想见识一下。 没想到,今日,竟然在郝大人这里亲身体验了一番。 原来殿下的断袖,这么牛啊。 宁王因为一直在队伍最后面,并未入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将士前仆后继地冲了上去,然后又好像集体中邪一般,变成无头苍蝇乱窜,最后干脆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他虽然没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却知道出大问题了,声嘶力竭地吼退军。想先退出广场,再作打算。可疯了一般的士兵,压根听不到他的指令,一切都处于失控状态下。 郝瑟看着阵法里乱作一团的大军,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没想到了,临殿下给的阵法这么牛。 是的,这阵法,是从临殿下的笔记里稍微改过来的。 那传说中失传的八卦阵。 当初,据说这阵法,不是临殿下用的,而是他那好兄弟宫玥,即她真正的小姨夫,那个铁三角画本子的男主,用这个阵法,以五万人抗下了北辽三十万大军的攻击。 她没有大军可以指挥,她只有几十个飞羽卫。 可也刚好,宁王的叛军,也不是北辽的几十万。 因此,刚刚好。 她借天地之力摆的八卦阵,在一定时间内,可以抵挡住宁王叛军的进攻。 只是,她也撑不了太久了。 天地之力,哪里有那么好借。她又没有殿下他们的武功身体素质,能撑下去的时间,会相应短很多。 郝瑟看了看某个方向,微微担心。 容绥,会让她失望吗? …… 盛都城外某处,隐藏在暗处的银龙军,焦急地等待命令。 “十八统领,时间快到了。虎贲军怎么还没见影子?” “郝大人说了,不到最后一刻不可轻举妄动。必须见到飞羽卫发出的信号,方可进城。” “我心里急啊,殿下走之前,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叮嘱过无论什么情况,以郝大人的安危为第一。” “沉住气。我相信郝大人自有打算。”? 第246章 造反果然糟雷劈 装X果然要肾亏 城外,大雕之上,容绥紧紧抱住耶律丹的腰,跟着钟玉伦的大军不要命地往城内狂奔。 “狼王殿下,你怎么跑回来了?”容绥忍住高空恐惧症,将耶律丹抱得更紧。 这耶律丹,当其他使团都离开了,他还赖在盛都又玩了一个月才走。 这才走几个月,怎么又跑回来了。 耶律丹被容绥抱得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奶奶的,这个弱美人,就算你是个男人,也不要这样抱老子啊。这让老子怎么感觉,恁不自在呢。还有你那又弱又美的样子,看了老子真的不忍心啊。 很想将他扔下去,却又无奈地伸手,悄悄扶住他,怕真把弱美人给摔下去了。 “老子听说燕南造反了,知道景翊那小舅子不靠谱,一定会分身乏术。所以闲着也是闲着,我来给我妹子帮忙。”耶律丹一拍大雕,“弱美人,抱紧,老子要加速了。” 容绥还真抱得更紧了,那本来已经没有病态感的肤色,因为这速度,又隐隐苍白起来了。 “狼王殿下,她在宫门口拖住叛军,所以,要更快赶到。”容绥心里很急,她就带了几十个飞羽卫,要想拖住叛军,该如何艰难。 “给老子的。”狼王再次加快速度,“抱紧了。” 大雕展翅,呼啸而去。 …… 城外另外个方向。 银龙军的藏身之地。 “十八统领,看,大雕过去了,啊。” “大雕?狼王?容公子?” “快看快看,好像是虎贲军紧随其后。”声音隐隐激动。 “吓死老子了。”松了口气的声音,“听我令,全军隐匿。但密切关注动静,随时准备战斗。” “明白。” 银龙军悄无声息隐匿。 …… 宫门外,郝瑟的脸色,开始变得雪白,那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密密的细汗,已经演变成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了下来。那苗条坚定的身躯,也开始有些隐隐颤动。 忍住胃里的翻浪,骂了句国粹。 妈的,这天地之力还真的是太难借了,利息搞这么高。姑奶奶她快撑不住了。 此刻,全身的感觉啊,像压了一座大山,又像被重物细细碾过,真她妈的疼啊。疼到好像无数虫子在体内撕咬啃噬。 眼前终于一黑,郝瑟身子一晃,往后便倒。 倒下去之前,眼里似乎看到了那熟悉的大雕的鸣叫声。她微微一笑,看来,飞羽卫应该不需要发出启动银龙军的信号了。 她倒。 阵破。 刚才还在乱砍乱跑的士兵,微微呆了呆,忽然就发现,刚才那些浓雾啊,阴风啊,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和声音,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重新恢复到他们熟悉的宫门前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要不是地上无数或死或伤的士兵,以及那蔓延在广场上的浓浓血腥味还在,他们都快要怀疑那真的只是一场梦了。 郝瑟倒下去的那一刻,一直在外围的宁王,忽然眸光一眯,示意了一下同他一样未入阵贴身护卫。 那护卫秒懂,手里的剑,快如闪电,如离弦的箭一般向郝瑟疾驰而去。 刚才,阵未破的时候,王爷被扰乱了心神。这见幻境已破,才一下反应过来,杀,只要杀了这个会妖法的家伙,他仍然可以按照原计划冲入皇宫。士兵虽然死伤无数,可也还剩下不少。 赌一把,龙袍万年。 飞羽卫眼眸一缩,刚想扑过去救人,就见另一道森冷白光,从远处激射而出,带着雷霆之力,呼啸而来。 角度刚刚好,不偏不歧地一下撞在宁王护卫扔出的剑上。那剑被这彪悍的箭一打,卸去了所有气势,叮当一下掉落在地。 而那箭借住剑的力量,竟然转了个弯,往宁王而去。幸亏那护卫眼疾手快一下推开宁王,否则估计宁王就要直接挂掉了。 飞羽卫循声看去,只见长街大头,高空之上,一人红衣猎猎,站在那拉风大雕上,那夸张的月牙耳环,在宫灯反射下,流光溢彩。 他的手上,拿着一张弯弓。 姿态彪悍,气势惊人。 唯一不太和谐的是,那持弓之人,却被一个一身白衣的柔弱公子紧紧抱住。 看起来,那白衣公子好像很是紧张害怕的样子。 而两人一雕的背后,更远处,铁蹄声声,如雷贯耳,伴随钟玉伦那气势雄浑的一吼。 “杀!给老子的,哪个瓜娃子敢跑来造反啊?” 宫门前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那些造反将士,气一泄。 完了,造反失败了。他们现在残兵败将的,压根是无法和钟玉伦那如狼似虎的大军斗的。 钟玉伦可是天辰的名将,他手下的兵,就没有弱鸡。 一片叮铃垱啷,刀枪剑戟落了一地。 很有自知之明的造反人士们,直接举手投降。反正啊,这造反的事,罪最大的是王爷和将领,他们这些小兵小将的,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投降了,还有点概率可以活。 不投降,那就一点机会都没。 “造反果然是要被雷劈的。”士兵们头一垂。 胆儿小点的,双腿一抖,裤子就湿了。 哎,造反被雷劈,装逼要肾亏啊。 宫门前,肾亏的可不只一个两个,那造反头子宁王,也隐隐要肾亏。 宁王一脸颓败,想仗着死士的保护逃命,却早已陷入钟玉伦的汪洋大海里。 大雕从又遭雷劈又肾亏的士兵头上掠过,准确地落在郝瑟跟前。 耶律丹跳了下来,一把抱起她,冲容绥喊:“弱美人,快。” 差点吐了的容绥,虽然白着脸,却动作很快地也跳了下来,一把拉过她的手,把脉起来。随后从身上又摸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看起来就很珍贵的药丸,给她喂了三颗。 “没事,精力耗费太大,一会就会醒了。” 飞羽卫从宁王那里搜出信号弹,将信号弹打上了天。 “宫里那位,正等着这信号呢。”飞十二笑得嘲讽。 …… 皇帝寝宫前。 皇帝身边的许公公看见皇后过来,弯腰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见过香妃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香妃娘娘万福。” 皇后:“免礼,本宫来看看皇上。” 徐公公有些为难:“皇后娘娘,这” 摄政王吩咐过,一般情况下,不要让皇后妃嫔之类去见皇上。这每日,夏丞相倒是会替摄政王来看看皇上的情况,容神医也会时不时过来给皇上诊疗。 皇后淡淡看他一眼,冷冷道:“难道本宫想看看皇上,你也要阻拦?” “奴才不敢。”徐公公只得退下。 皇后带着香妃,进入寝宫,管事嬷嬷对徐公公道:“还请公公回避一下。” 徐公公一愣。 管事嬷嬷微微一礼:“公公见谅,皇后娘娘只是想和皇上说说体恤话。纵然贵为帝后,皇后娘娘和皇上,说起来,也是平常夫妻啊……难道公公还怕皇后娘娘能害皇上不成?” 一席话,说得徐公公想阻拦也不敢。最后那句话,更是扎心了,他哪里敢再说什么,无论说什么,皇后娘娘如果生气了,想弄他,容易得很。 他虽然是皇上的心腹大太监,可如今,皇上连话都说不了,手指头动一下都挺难。他这人头啊,稍有不慎,便可能呆不住了。 “嬷嬷说的是,奴才僭越了,请娘娘恕罪。”徐公公心里一叹,退出大殿,无奈地看着殿门在他眼前关上。? 第247章 皇后的控诉 寝宫内的所有下人,都已屏退。 皇后缓缓走进龙床,在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形容枯槁的皇帝,半响不语。 香妃自己捞了把椅子,懒洋洋地往那里一躺,似乎压根不在乎旁边的皇后和她的心腹们。 床上的皇帝,无法动弹,看着皇后靠近,那喉咙滚了下,眼珠子微微一动。眼神有些复杂地盯着皇后,带着几分愧疚,几分害怕,几分恍神。 宫外,响起了特有的信号声音。 皇后听见那信号声,唇角浮出一个似笑非笑,略略自嘲的弧度。 那信号是七王爷攻破宫门的暗号。恐怕,再过没多久,这皇宫就得翻天了。江山,也得易主了啊。 那信号是给潜伏在禁卫军和御林军里七王爷的人听的,也是给她这个皇后听的。 今日这宫变,她也参与了很多啊。没有她的暗中相助,七王爷哪里能那么容易渗透到各宫中啊。 香妃也听见了那信号声,瞟了眼皇后,神情淡淡的,似乎也不关注。 只不过,宫门外的声音,对于听力已经不太好的皇帝,似乎是没听见。他目前,大概就只能听清楚皇后这么近的话语了。 “皇上啊。”皇后伸手,捞起他枯瘦如柴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二十年一晃就过去了。你看啊,现在你都老了。” 皇帝瞳孔微微一缩,缓缓转动眼珠,目光落在皇后那张虽然有了岁月痕迹,却仍然还算年轻白嫩的脸上,微微失神。 “皇上啊,本宫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皇后眼神有些空茫,“可是我现在却觉得,如果从来都未曾遇见你,该有多好。” 皇后似乎也知道皇帝无法回应,又也许是压根就不在乎他是否回应,她只是缓缓地说着。 说着当年的相遇,当年的心动。说着那些年,她追着还是太子的他满天辰地跑,说着曾经的所有。 皇帝目光死死地看着皇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喉咙滚了几滚,连声音都发不出。 “皇上啊,”皇后眼眶,不知何时,竟也湿润,“我多想,人生只如初见啊。可是皇上啊,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竟然如此绝情啊。” 皇帝眼珠子动了动。 皇后突然哈哈大笑,笑里带泪:“就因为我是李家人吗?就因为李家这个可能会威胁到你的存在,你就连自己的骨肉都舍得下手啊,虎毒不食子啊。” 香妃瞟了眼皇后,目光似嘲似同情。 其实皇后说得也没错啊,皇帝真的是一个特别绝情的人啊。 自古都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皇后继续喃喃,这一次,没有叫皇上,而是喊了他名字:“景寒啊,我出身李家,自然是懂宫廷规矩的。虽然我真的不想和其他女人分享你。可既然我选择了助你登上帝位,我也就做好了容忍你三宫六院的存在。我求的,不过只是一份爱而已。我不奢望独享你,我求的,仅仅是你心里有我。” 皇帝转动眼珠子,移开了眼。 “为什么?”皇后情绪微微失控,“为什么你连一个孩子都不给我留下啊。如若你心里真有我,又如何忍心,如何舍得?” 皇帝突然闭上眼,似乎无法面对皇后的控诉。那眼角,居然也缓缓流下两行泪。 “呵呵呵呵,”皇后又笑又哭,“你现在知道流泪了,良心痛了?晚了,晚了。” 皇后突然凑近皇帝,笑得有些捉摸不定:“景寒啊,你对我做的,我统统都还给你。” 一指香妃,皇后叹息:“看看,看看,你最爱的女人,她为你生下孩子,你却照样怀疑她。皇上,你真的不配有爱情啊。” 香妃眼皮动了动,却仍然垂追眼,只是睫毛微微颤了颤。 皇帝猛地睁眼,骇然地看着皇后,喉咙使劲滚动。 皇后惨然一笑:“没错,当年你之所以和香妃离心离德,那是因为本宫做了手脚当年啊,在你和香妃的新婚夜,我收买了宫女,给香妃下了药,也给你下了药。所以你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不是香妃,而是一个宫女……” “你以为,是香妃根本没和你同房,你以为是香妃给你下药,让宫女代替她和你云雨。哈哈哈,不是,都不是,那全是本宫干的啊。那一夜,是香妃和你啊,那孩子,也是你的啊。还有啊,那香妃和谁有旧情,进宫前已经珠胎暗结的谣言,也是本宫散布的啊” “所以,皇帝啊,你开始怀疑香妃的孩子是她和旧爱所生,怀疑香妃进宫后仍然难忘旧情,怀疑你被戴了绿帽子。于是,你放任那么多皇子,恶意欺辱十四皇子景翊,说实在的,那惨得啊,我看了都不忍心呢。”皇后嘲讽地看了皇帝一眼。 对于疑心病重的皇帝,只要洒下一粒怀疑的种子,都不用她再做什么,裂缝就种下了。 那些年,小十四过得真的不是人的生活啊。所以他的眼里,很多时候,都似乎飘着一层黑雾。 只是,她到现在,都不是太理解,为何香妃也放任小十四不管,甚至有些刻意地表现出对小十四的嫌弃。 “怎么样,夫妻离心,父子离心的感觉如何?” 皇帝的喉咙,不停滚动。 皇后突然压低声音:“皇上啊,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了保证死不瞑目。”? 第248章 为香妃做嫁衣裳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惶恐。 “皇上啊,”皇后笑得哈哈哈,“你可知道,当年,香妃生下的孩子,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啊。双生子啊。” 皇帝昏黄的眼珠子一下变大,哪怕脸上肌肉已经不太灵活,那脸上的骇然之色仍然如此明显。 旁边的香妃,眼皮再次动了动。 管事嬷嬷瞟了她一眼,暗暗有些奇怪。为啥香妃没有她想象中的反应? “父子离心,夫妻离心,”皇后嘲讽地看着皇帝,“本宫还要你们的儿子,兄弟相残啊。” 香妃终于抬眸看了一眼皇后,随后垂下眼皮。 皇帝微微露出害怕又迷茫的神情,嘴唇剧烈颤抖,却奈何发不出声音。 皇后轻叹一声:“说实在的,我挺羡慕皇上啊。就你这德行,竟然能生出那样的儿子。天辰最优秀的两个男儿啊,南李北景啊。” 皇后语气一冷:“那又怎样,结局还不得兄弟相残,你死我活。” 香妃终于有了反应,甚至颤了颤。 “呵呵,当日我买通香妃宫里的人和稳婆等,谎称香妃只诞下一子。那双生子啊,一个是小十四景翊,另一个,被我送回了李家,如今的燕南世子李汝应啊。怎么样?父子相见不相识,兄弟相聚不相认,这滋味,好不好受?” 呵呵,如今啊,那双生子正在湘江一带拼得你死我活呢。照她对双生子实力的了解,不死一个,这场战争,无法结束。 她也不怕现在说出来会造成变故。今日,就是皇宫最大的变故。 皇帝嘴唇一直颤动,差点一口气憋了过去。 “别啊,我话还没说完呢。”皇后塞了一颗顺气药丸进皇帝嘴里,帮他顺气,“皇上啊,还没听到更精彩的地方呢。” 皇帝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那平时无法动弹的手指,尖尖上都似被刺激得颤了颤。 皇后拍了拍皇帝脸蛋:“对了,你中的这毒啊,你一直以为是德妃下的对不对?哈哈哈哈,本宫告诉你,不是德妃,是本宫啊。” 皇帝瞳孔再次崩大,不可置信。 一直没说话的香妃突然抬起那张和景翊一样颠倒众生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看得皇后心里莫名一阵发慌。 香妃风情万种地站了起来,也走到床边坐下,瞅了瞅皇帝:“皇上啊,要不,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皇后疑惑地看她一眼。 香妃先冲皇后一笑:“我的好姐姐啊。你真以为你能买通我宫里的宫女稳婆吗?呵呵呵,一切都是我授意她们的啊。当年啊……” 香妃好笑地看着皇帝和皇后,慢悠悠地讲起了当年的真相。 当年,她分娩前,已经知道自己怀的是双生子。而她之所以将计就计,将小的那个送到李家。只是因为当年遇到的少年大师那一席话。 在她刚怀上双生子的时候,去寺庙上香,曾经遇到过一个自称少年的大师。他给她算了一卦,告诉她怀的是双生子。却又说这两个孩子天命特殊,成年之前不可在一起喂养,得离得越远越好,否则两个都可能夭折。 她当时是不信的,可那大师随后做了几件事,让她无法不相信大师是真的知道点什么。 大师还给她指点了方向。 那是,燕南的方向。 至于皇后的算计,新婚夜她确实被皇后算计了。但是怀孕后,皇后的打算什么,她都看在眼里了,也就干脆将计就计,让皇后把孩子抱走一个,养在李家。 至于兄弟相残这个,倒也没想那么远。本想着孩子大点,找个机会告诉他们真相。可少年大师又给她说顺其天意。 如今,双生子倒还真的兄弟相残了。 皇后也不算全输。 听着香妃的话,皇后的脸色极其难看起来。 她自以为算计了香妃,却没想到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这香妃真的是扮猪吃老虎啊。 她一开始也是在不断试探,小打小闹。可每次试探,香妃都表现得既不蠢也不聪明。 而收买那些宫女的过程,也恰到好处。香妃给安排了点挫折,程度那些得拿捏得刚刚好,既不会让她觉得难度太大,或者担心暴露而放弃。又不会让她觉察出太过容易而怀疑是不是在设套。 这一刻,皇后重新打量了下这个艳盖六宫的女子。 心里噎得难受,可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小十四小时候无人管? 而皇帝,眼神闪烁不停,极其复杂地看着香妃。 似乎知道皇帝和皇后在想什么,香妃看了眼皇帝,眼神似嘲非嘲,似讽非讽:“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我这个亲娘也不管小十四是?” 香妃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悲凉,几分恨意:“疑心病重的人,一旦怀疑的种子撒下,就会自动生根发芽。皇上啊,你从来就未曾信任过任何人。皇后稍稍煽动一下,你就信了。所以我的一举一动,在你眼里,都变了颜色。” 香妃眼眶微红:“我若是对翊儿好,你就会自认为戴绿帽子是真,以为那是我和心仪之人的孩子,所以才爱他。所以啊,我只有假装不在意孩子,甚至还表现出淡淡的嫌弃,只有这样,你才会愿意相信孩子是你的。因为在你的逻辑里,我不爱皇上,我爱的是旧情人。因此,我讨厌这个孩子,你则反推出孩子是和你生的。” 当初,她也不是完全凭自己猜测。她也曾经试探过,可结果,残酷地告诉她,皇帝就是那样的人,那样的心思。 于是,那些年,景翊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野孩子”。被十三个哥哥集体欺负。不仅被皇子们欺负,连那些嫔妃宫女都要欺负他呀,甚至还有人丧尽天良地…… “你以为,我愿意啊?”香妃突然一吼,“每一次,我看着那小小的人儿想亲近我,却被我的冷漠伤害,我的感受是什么啊?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和煎熬里……可是,我若不那样做,你摸着良心问问,翊儿他还能活到如今吗?啊?” 她疏远他,是为了保护他。 可也伤害了他。 那个孩子,本应是享受人间富贵,却最终只是生在富贵窝,泡在苦水中。与生俱来的尊贵,却受着风刀霜剑的相逼,以至于这个孩子,养成了嬉笑不羁疯里疯气的表面,内里却孤独寂寞到骨髓里。 这些,都是她欠他的啊。 皇后突然一笑:“香妃啊,是本宫小看了你,本宫输得心服口服。可那又如何,夫妻离心,父子不相认,兄弟相残,本宫的目的都算达到了。说起来,本宫也不亏啊。” 香妃没说话。 “皇上啊,”皇后笑得有些凉,“对不住啊,还有最后一个消息要给你说。你听了,就可以去死了。”? 第249章 宫变落幕 皇帝瞳孔再次一缩。 “除了上面那些,我还让你,”皇后眸光冷透,一字一顿:“改朝换代。” 哈哈,真以为她那么好心帮七王叔宫变啊。七王叔根本就没那实力能坐稳这位置。她出手,一是为报复皇帝,二是为李家铺路啊。 七王叔心怀不轨作乱犯上,是乱臣贼子。 到时候,李家打入盛都,则可以号称是拔乱反正啊。至于背后舆论如何操控,燕南有无数幕僚会打理好一切。 而那双生子,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到最后,李家真正的世子,再坐收渔翁之利。 一箭几雕,名利双收啊。 她拖累了李家,如今,该还回去了。 皇帝喉咙剧烈滚动后,开始猛烈咳嗽,可惜说不出话,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香妃神色淡淡的。 皇后再看向香妃:“香妃啊,你以为我凭啥敢闯入皇帝寝宫啊?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能轻易走进这里?那宫门外的信号声,想必你也听到了,那是七王叔给我发的事成信号啊” 皇后又开始大笑,只不过笑声却突然被一声有些肆意张扬的女子声音打断。 “哎呀呀,皇后娘娘,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皇后笑声戛然而止,脸色骇然地看向声音来源。 寝宫的大门被从外打开,郝瑟一身甲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夏丞相和几大股肱之臣。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郝瑟大步走进,“哎呀呀,那信号弹,是我放的啦,不好意思,误导你了。” “奴婢参加郝大人,参见各位大人。”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突然对郝瑟一行人跪了下去。 皇后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宫女。 “唔,不好意思,她是我们的人。”郝瑟示意那宫女起来。 对于这场宫变,景翊离京前,就基本安排妥当。他虽和香妃不亲近,可却不会不管这个亲娘。皇后自以为拿毒挟持了香妃,可谁知,那毒早被皇后身边的宫女给换成了普通的药。而香妃,也是接收到了暗示的,因此一路倒挺配合演出。 而那信号弹,一是麻痹宁王安在御林军禁卫军里的暗线。二是为了让皇后“安心”,不至于慌乱之下,鱼死网破。虽然殿下安排了人,可也要预防万一。他的亲娘,她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只不过,双生子的事,却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刚才在寝宫外,一行人听到这个秘密的时候,都是极度心惊的。不过眼下,倒也顾不得心惊。 郝瑟打量着香妃,目光有些复杂。 她对香妃的感受,很难说。既同情又有些痛恨。既理解又有些怨怪。虽然知道了她是为了护景翊才对他疏离冷漠。可也是因为她的冷漠,让景翊失去了最后的温暖。 每次一想起景翊发疯时候眼里那团黑雾,心里就隐隐作疼。 “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夏丞相带领那几个股肱之臣,在龙床旁跪了下去。 皇后狠狠闭眼,心如死灰,一咬舌尖,那早就藏在那里的毒,蔓延在口腔。 最后看了一眼这世界,她闭上了眼。 …… 那一夜,整个皇宫的无数侍卫奔来跑去,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勒令呆在原地不许乱动。一批又一批寒衣铁甲的侍卫,在某些宫殿内来来回回搜索。而盛都城里,也是马蹄声响了一夜,和上次安王宫变那夜差不多,这一次,又倒台了一批朝臣。 次日,东方晨光的时候,一切都落下帷幕。 百官之首夏丞相,代皇帝宣布了宁王犯上作乱的罪行。宁王府所有人打入天牢,三日后问斩。牵扯到的朝臣,也一并打入天牢……当然,对有功人士,也相应作了封赏。 这一场宫变,以景翊的提前安排,郝瑟的沉着冷静,以及众人的合作,终于以最小的代价平息。还顺便清洗了一遍皇宫里的魑魑魅魅,将禁卫军御林军也大换血了一遍。 令郝瑟微微诧异的是,这一次,景翊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兄弟皇子,竟然完全没有参与这场宫变。 据说,本来还是有兄弟蠢蠢欲动的,结果某兄弟无意间说起景翊当初是如何坑死其他数个兄弟的事,那本来还想造反的皇子们,一哄而散。 造反,也是要有实力的。 没有实力,安安稳稳当个闲散王爷他不香吗? …… 宫变一事终于落幕。郝瑟却开始焦心起来,那一日,从皇后口中,她才终于知道景翊和李止竟然是双生子,所以,她必须去阻止这场兄弟相残。 如果派人去说,又不太放心,怕出意外。而且燕南那边,也要防着。因此,她打算亲自去前线。可若她离开盛都,心里又不是太安稳,怕盛都再出意外。 “景菲菲,你放心去,”耶律丹拍了拍她,“哥哥给你守盛都。” 郝瑟白他一眼。 “你放心,我一个异国太子,在天辰是不可能来个宫变当你们天辰皇帝的,就算我想,也没那个实力。”耶律丹解释了一下。这话不假,他就算想干啥,也没那个实力啊,这里又不是西戎。但是,帮她盯着那些老东西小东西,还是可以的。 郝瑟再白他一眼:“你想多了,你个异国太子。” 耶律丹一噎:“……” 郝瑟一想,也是。耶律丹一个异国太子,造反那是有心无力的。但是作为太子,对政治是很敏感的,加上耶律丹自己武功很高,倒也不是不可以。 再加上前几日她刚好收到秀儿和夏风给摄政王发来的生辰贺书,短时间内,倒确实无人敢动朝政了。 嗯,夏风和秀儿很是通透,当听说燕南造反,景翊去了前线,就不约而同地以挚友名义给天辰摄政王发来贺信,说是提前祝贺他生辰。 表面是祝贺生辰,实则话里话外在暗示天辰某些人,你们家摄政王是我的朋友。看看,东禹皇帝是他兄弟,南渊女帝也是他“兄弟”,谁要想动点啥不该动的心思,自己掂量掂量。 最后,还聊天式地说了说两国的兵力,就差把“谁敢动歪心思,老子立马重兵压境”几个字写出来了。 这信,朝中大臣都看过了,已经传遍朝纲。所以不管究竟有没有想动心思的人,这一下倒还真没人敢动了。 如今西戎狼王也挑明立场,那盛都自然是可以放心了。 再说,朝中还有夏风他爹夏丞相坐镇呢。 “行,明日我就启程去湖州。”郝瑟做了决定。 “我陪你一起去。”容绥似乎早知道她会这样做,连包袱都收拾好了。 “行。”郝瑟点点头,带神医出门,有备无患。? 第250章 景翊 来打一架啊 密林急退,从盛都到湖州的官道上,郝瑟一骑红尘,带着容绥,死命地往前赶路。 容绥死命抓住马鞍,脸色微微发白。虽然他已经把自己那顽疾治好了,现在再也不会孱弱病态了。 可他没有武功啊,骑马水平也很普通。郝瑟看他一个人骑马有些老火,因此想了想,让容绥和他共骑。 嗯,耶律丹这次来盛都,把她在西戎的战马追风给带过来了。追风可算是马中赤兔,那脚程和耐力,都远非普通马匹能比的。 “弱美人,要不你抱着我的腰。”郝瑟微微压了速度,好心地提醒容绥。好,她看出来了,她哥还是那个弱美人。 容绥稍稍思想斗争了下,还是默默地将手放了过去,圈住了她的腰。 两人间的距离一下拉得更近,那种熟悉的好闻的馥郁香味,一下无处不在。容绥那扣在一起的手指,轻轻颤了颤,脸上悄悄染上淡淡的红晕。 郝瑟一夹马腹,追风立马狂飙而去。 “我说弱美人啊,你上次可是坐过大雕的,怎么还是没练出来啊?”郝瑟感觉到容绥的紧张,开始调笑他,也为了让他放轻松。她记得,那日宫门口,容绥是坐着耶律丹的大雕来的。 这火箭都坐过,还怕坐飞机? “唔,好久没坐了,不习惯了。” 容绥脸色更红。 他难道告诉她,他那次也是全程抱住耶律丹的腰吗?自然是不能的。 他更不可能告诉她,耶律丹为了治疗他的恐高症,后来还单独把他喊出去好几次,让他习惯坐大雕。 可是,也不知为啥,他一松开耶律丹,就忍不住头晕。 这些丢脸的事,他能说吗? 郝瑟也不再笑他,再一次加速。 哎,可惜太远,不能瞬移。 心里有些遗憾。这一刻,她有些羡慕万里能用系统瞬间穿越到其他地方。 一想起万里,又微微失神。 那一次,替她挡暗器的他,身受重伤,也不知道后来怎样了。应该是无大碍的,毕竟,这家伙都自己当皇帝了呢。 只是这家伙最近为啥一点动静都无,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想起万里过去对景翊做的那些事,又微微担心。如今,景翊和李止在相残,那万里,会不会趁机横插一脚? 她虽然也怪万里在西戎做的事,可她也不愿意见到景翊和万里你死我活的局面。 万里在她心里的地位,也很重,那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是亲人啊。 …… 湖州,某处荒原之上。 景翊和李汝应,再次对上。只不过,这一次,两军并未开战。 天辰这边,景翊策马,黑袍银甲,眉宇间是蚀骨般的冰寒之气,冷透人心。身后密密麻麻的天辰军,红衣黑甲,气势汹汹。 燕南军这边,李止白袍银甲,那清冷空灵的面容,如今是一片铁血森寒,身后的燕南军,也是军容肃整,气势惊人。 三日前,景翊收到李汝应的亲笔信,约他荒原谈判。大概意思就是说两军僵持太久,谁也耗不起,建议谈判。 “白无常,”景翊嗤了一声,“背信弃义,犯上作乱之徒,请问,你拿什么立场来谈判?求和的话,本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景翊,”李汝应并未像往常那样喊他黑无常,有些嘲讽地道:“打个赌,敢不敢?” 景翊一挑眉:“白无常,别学容茶茶。” 他总觉得今天的李汝应,怪怪的,那眼神和语气,都和记忆中不太一样。 虽然两人已经对峙一两个月了,可主帅都是在幕后指挥,两人还真未像今天这样面对面近距离看过。 尤其是那气质,隐隐和过去有了很大改变,具体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可就是感觉怪怪的。 李汝应一策马:“少废话,敢吗?” 景翊:“激将法对本王无用,你说啥我难道就要应了你?” 李汝应哼了一声:“本世子今日不想和你勾心斗角两军交战了,那样,你和我打一架,单打独斗那种。我若输了,则自动退兵,不再跨过湘江。你若输了,把她,还给我。” 景翊怔了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无常究竟在说啥? 虽然和他打一架,他倒是不怕,也不认为自己会输。可把整个社稷的利益,以一场统帅之间的单打独斗来决定,这责任,他白无常确定他自己承受得起? 还有,最后那句话啥意思?还给她? “我说白无常,你脑子有病啊。”景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请搞清楚,她不是东西,容不得你我让来让去。其次,她本就不是你的,还之一字,又从何谈起。我看你脑子不太清醒了。行了,今日各自退兵。日后,该怎样还怎样。” “三军退后。”李汝应却压根不管景翊说什么,直接对身后的燕南军下令,随后手一探,一柄宝剑就落在他手心。 剑未出鞘,那锐利的杀气已经刺破西风,剑气让三军心里狠狠一颤,感觉有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势。 景翊瞳孔微微一缩。 冰魄? 少年果然把冰魄给了这个家伙。那可是上古名剑,上一次出现,据说还是前朝宫玥皇帝用过。 “景翊,”李汝应冰眸一寒,“我有说需要你同意吗?你同不同意,这架,你必须得打。” 压根不等景翊表态,李汝应手腕一抖,冰魄出鞘,寒光一下照亮荒原,冰寒之气一下席卷了三军,让三军浑身一颤,满脸骇然。 “白无常,你以为本王怕你。”景翊一怒,也手一伸,一柄古色古香的剑也落在了手中。看来,今天这架,他不打也得打了。 同样的,剑藏鞘中,那森然剑气也已奔腾而出,气势毫不逊色于李汝应的冰魄,似惊了四方之魂,八方之魄。 那是,少年师父给他的上古名剑,虹渊。 上一次临世,还是前朝皇帝宫青临用过。不过据说,那剑在宫青临失踪那三年,已经不知所踪。他也不知道这少年从哪里搞来这名剑的。 景翊手腕一翻,虹渊也粲然出鞘,灼灼红光亮透天际,和冰魄那银色的雪寒之光交相辉映在一起。 天空一下变得雪亮,又异常璀璨,连山河,都似乎跟着暗了一暗。 两道人影冲天而起。 第251章 世子和殿下的王者之战 看着天空那两道人影,无论是天辰军还是燕南军,都惊呆了。 过去的两个月,他们见识了殿下和世子斗智斗勇,见识了他们那精妙绝伦机关算尽的运筹帷幄,见识了他们那近乎神异的天地阵法,可唯独没见过他们单打独斗。 他们甚至是第一次见世子和殿下用剑。 那两柄剑,他们虽不认识,可也隐隐感觉到,绝非凡品。看看那剑气,看看那雪光虹晕,普通的剑,能有这效果吗? 两边的大军因为都得了主帅让退后的号令,因此,荒原之上,很快空出来一大片空地,嗯,专门留给世子和殿下“表演”的。 而他们,干脆安安稳稳地看起这场难得一见的打斗来。毕竟,殿下和世子打架啊,那可是千载难逢的眼福。 据说他们的武功已是武学巅峰了。很想看看所谓的武林高手打架,究竟是怎样的盛况。 大部分士兵都是抱着这种心态观战。只有少数将领愕然又忧心忡忡地看着半空的两道人影。 眼里,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呼啸,那速度,快到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风起云涌,衣袂阵阵。 众人只看见白色那身影,如电如魅,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带起一片浮光掠影。而那雪色剑气,在空中奔腾。 那黑色人影,身如幻影,动如幽灵,如道道闪电一般,穿梭在白色浮光里。 一开始,还能根据颜色去区分谁是谁。可后来,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道又一道残影不断在眼前掠过,两种颜色逐渐模糊混杂在一起,再也不分你我。 少数几个出身较好的将领,肚里倒是有点墨水,可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用那套路化的几个词语赞叹。 士兵大部分都是不识字的粗人,嘴唇动了动,很想说出点啥符合场景的话,最后都不约而同用了最新话本子里的流行词语“卧槽,牛逼”。 锵! 两剑再次相撞,赤红对银霜,一串串的火花炸开。那刺耳的轰鸣声嗡嗡不觉,震得两军纷纷捂住耳朵。 耳朵捂住了,又想捂心口,那嗤嗤嗤的火花声,让那心脏也受不住啊。 两道人影猝然落地,各自蹭蹭蹭地后退了十几米,看向彼此。 “白无常,你今天不对劲。”景翊抹了一把唇角的殷红,冷冷一喝。 “废话,再来。”李汝应将唇边的血直接卷回口里。 “为什么?”景翊持剑在手。 “因为,你抢了我女人啊。”李汝应脸上的神色,似乎景翊真的是那夺人所爱的小三。 “简直胡言乱语。”景翊眯了眯眼,怒气渐飚。今天的白无常怎么回事,行事完全不像他平日的作风啊。 他自然知道那家伙喜欢着景菲菲,可那家伙自来理智,是断然不会做出今日这番冲动到无法理解的行为的。 这家伙究竟遭遇了啥?怎么感觉整个人都变了。 景翊再次瞅了瞅那张熟悉的脸。 没错了,这张脸,化成灰,他这个老对手都能认出来。而且这武功路数,确实没错,他和他缠斗十几年,对彼此早已熟悉,连对方的武功路数,都熟门熟路。 毕竟,师出同门又交手那么多次。也因此,两人无论是当幕后指挥,还是台前单打独斗,都很难把对方干掉。 邪门了!景翊骂了句。 疯里疯气本是他景翊的专属,可今日,李汝应简直是抢了他的人设。 两道人影再次拔地而起,旋入高空。 …… 路上,郝瑟和容绥在不要命地飞奔。 在路上,她无法收到前线的最新消息。可不知为啥,今日,那右眼皮一直隐隐在跳。 这让她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不由自主就想起现代外婆总是揉一揉眼皮,一脸担忧地说:左眼跳财,右眼跳崖。 该不会出什么事? 郝瑟心里一个咯噔,随即狠狠地一呸:“啊呸,呸呸呸。” 迷信,封建糟粕,呸呸呸。 呸完,又很丧气,哎,灵魂都存在了,还有啥资格呸这个。 “容绥,你说殿下和世子,不会真在血拼了?”郝瑟只能在容绥身上求安慰,“哥啊,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啊。” “别胡思乱想。”容绥也轻叹一声,不是她乱想,连他,眼皮也使劲乱跳。 “哥,我昨晚梦见殿下和世子在决斗了。我怕。”郝瑟突然涩了声音,“难道真的要应了兄弟相残的魔咒吗?” 容绥憋了半天:“殿下和世子,决斗十多年了,没事,他们实力差不多。殿下不会有危险。” 其实他也不太理解世子为何突然造反。作为曾经的北碚太子,他自然也是熟悉各方势力博弈的。 按说,世子的为人和眼界,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举兵啊。难道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她的追风,追风逐日一般向前。 快点,再快点。 她的瞬移只能近距离内瞬移,还有次数限制,所以心里再急,也只能依靠追风。 …… 湖州。 冰魄弧若寒月,划破长空。 虹渊灼灼红光,虹贯天际。 两道人影,已不知在空中纠缠了多少回。 一黑一白,宛若两条蛟龙,在半空呼啸奔腾,你来我往,纠缠不休。 两柄上古宝剑,不断交战。剑击如花雨,那让两军耳膜欲碎的刀剑撞击声,响彻在荒原。 破碎的剑光,如击穿的云霞和雪月,一片流光溢彩,让人眼花缭乱,令人无法直视。 打得日色微隐,清风缓流。 两道人影再次从半空落下。 “李汝应,看来你今天是铁了心要拼个你死我活了。”景翊蹭蹭蹭后退几步,单手撑地,吐出一口血,“本王就陪你干到底。” 虽然,他和这家伙武功差不多,可高手之争,除了武功,还有心态。 以前的他,没有信仰,没有掣肘,所以也压根不存在心态问题。当然,李汝应那家伙,最是茶里茶气,心态也是相当极品的。 可如今,他有妻有子,虽然有了掣肘,可也是牵挂。 牵挂,可以成为制约,也可以成为力量。 今日,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他疯批殿下的最大底气。 而眼前这个家伙,也不知受了啥刺激,感觉整个人都怪怪的,还有点变态兮兮的样子。 他想,也许这家伙还真是因为被狗狗拒绝了,心态失衡,性格大变。 所以,今日这场战斗,他比白无常有信心。 “景翊,你说,我杀了你,她是不是就会回心转意了。”李汝应也连续后退好多步,单膝跪地,长剑撑地,扯出一抹邪邪的笑。 景翊蹙了蹙眉。 这个家伙,果真是性情大变了,以前白无常再讨厌再虚伪,可那笑容看起来永远是清风雯月,空灵美好的。 可今日,那笑容竟然邪里带魅,和那张脸真的有些违和感。 特别那眼尾,红红的,看起来就很疯,很偏执。 …… 长剑再次出手,景翊将所有内力凝聚于剑身。那虹渊,开始变得一片赤红,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一下升高,热浪逼人。 他位置这边的大军,额头上开始冒汗,纷纷解开领口透气。 这剑气,太过彪悍,太过骇人。连他们地面的人,都觉得恍若置身火焰山。 他身子一压,向着李汝应,如一道激光一般直射过去,剑尖对准他。 烈焰似火,在半空划开,如那鬼蜮熊熊魔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排山倒海一般压了过去。 李汝应再次擦了一把唇角殷红,有些邪气地一笑,长剑一抖,银色弧光如一道游龙,带起一片璀璨的雪亮之光,数道寒光惊破长空。 剑气里,渐渐生出雾气,他的身周,一片白雾环绕,白雾在剑气带动下,跟着流动起舞,如一道道雪山飞浪撒过。 他所在位置附近的将士,纷纷将衣领扣了又扣 冷,没想到世子的剑气竟然让温度都瞬间下降了好多。 空中两道剑气再次相撞,刹那如狼星蚀月,山川都为之刹那黯然。 两人直直向对方冲了过去。 剑尖对准对方的要害。 第252章 郝瑟的预感 这边,郝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脸色大骇,一扯缰绳,稍稍放慢了速度。 “怎么回事?”容绥明显发现了她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郝瑟压住那股心悸,咽了咽口水,“刚刚走神了。” 容绥摊开手,手心里一粒药丸:“我看你是太累了,吃了它,可以缓解下。” 郝瑟点点头,拿起药丸,直接干吞了下去,眸底的骇然之色,才渐渐淡去。 刚才,一恍惚间,脑子里竟然看到了一幅打斗的画面。 画面里,似乎是两军对垒。因为乌压压的大军,甲胄雪寒,分离在左右两侧,泾渭分明。一看就是两方势力。 可是诡异的是,两军对垒,士兵却按兵不动,只有两个男子在打斗。 那场面,太过震撼。仅仅只是两个人的打斗,却让她生生感觉到那种山河失色,日月微隐的气势来。 两人都是用剑。 那剑气,太过骇然,怎么形容呢,简直可以用特效来形容。 那半空,就好像两条龙在呼啸奔腾,神龙摆尾,仰天长啸。哪怕只是脑袋里的画面,也让她忍不住就想捂住耳朵,连心脏,都跟着紧缩起来。 她看不清那打斗的两男子的具体样貌,只能感觉到,一人气质清冷,雪衣似雪。一人彪悍张扬,红衣猎猎。 那两人,打斗了很久很久,从日出到日上三竿,从万里晴空到细雨飘摇。 她已看不清后面的场景。 只听见最后,一声凄厉至极的狂啸刺破天际,带着绝望,带着不甘,带着决绝,带着留恋。 画面里,是一片血雾散开。 再后来,是两道同样凄厉的声音冲破夜空,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似乎在喊着:不要,殿下。 同时伴随男子的仰天长啸,那种心碎到无以复加的长啸。 两道声响合在一起,冲上高空,仿若将漫天月华也染上了惨烈之色。 郝瑟心里微微开始发颤。 她为什么要看见这样的画面?这样的画面,根本不存在于她的记忆里。可那画面,却莫名地,熟悉又陌生。 熟悉又陌生这感觉,她感觉太多次了,哪怕是恢复了西戎的记忆,仍然时不时冒出这样一闪而过的感觉。 郝瑟忽然一下捂住胸口,同时策停了马。 “怎么了?”容绥担忧地看着她。 郝瑟跳下马,情绪一下崩溃,嚎啕大哭。 那一刻,当那女子凄厉到近乎绝望的声音冲上云霄的时候,她甚至能感同身受,那种痛,痛彻心扉,痛到根本无法说出口的程度。 到现在,那种痛,又开始在心里乱窜。 那种一直缠绕在心里的疑惑不解,困扰她的各种情绪,一下崩溃。 她虽仍然不明白这画面究竟代表什么。可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极度不安。本来,按照她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被情绪弄崩溃的,好歹是受过训练的。 可那种感同身受的心痛,就好像她压根就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亲历者一般,曾经历过那些事。 容绥跳下马,走近她,轻轻抱了抱她。 “容绥,”郝瑟一下抱住他,将头埋下去,“你说,我究竟忘记了什么啊?” 原主曾经反复说,所有的记忆,所有的记忆。 到现在,她终于意识到,她一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忘记了。 “会记起来的。”容绥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 郝瑟却将脸一擦,一下跳上追风,将容绥一拉,也上了马。 “我必须要最快速度赶到。哥,我有预感,殿下和世子,要出事。” 虽然,她是坚定站在殿下这边,可那画面,让她觉得,事情可能超出了她的想象。 追风再次狂奔。 …… 景翊的剑,对准李汝应的眉心。 李汝应的剑,对准景翊的心口。 两道剑尖,如两道电光,同时逼近对方要害处。 这一次,两人并没有在空中打,而是在地面。打了那么久,就算是神,也难免疲惫。 观战的大军,一片静寂,连呼吸声都无意识地死死憋住,目光追随着那剑,瞳孔一个一个崩大。 眼前,像开启了慢镜头。 两道剑光,一寸一寸逼近对方,也许下一瞬,有一人就会死去,也或者,两人都同时死去。 飞羽卫神色紧张,可这个时候,也轮不到他们上场。因为,完全无用啊。 首先,他们的身手,根本无法和殿下世子比,冲上去,只会添乱,还可能让主子分心。 其次,世子那边的暗卫,虎视眈眈着呢,两只队伍交手多年,彼此都很清楚对方实力。他们上场,只会造成世子暗卫的加入。 到时候,场面一定会乱,所有士兵也会加入混战。 那样的局面,是不理性的,是殿下和世子都不愿意看到的。 …… 一路狂奔的郝瑟,终于和容绥到达了景翊他们所在的荒野。 他们在距离大军几十米远地方停了下来,骑马只能到此了,前方是乌压压的大军,挡住了去路。 远远的,那震荡在空气里的剑气轰鸣声就让容绥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两人抬眸望去,视线里,是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各自持剑,以势不可挡的气势逼近对方。他们的身后,大军静静矗立。 郝瑟又是一个恍惚。 这画面,和路上脑子里冒出的画面,如此相似,又不太一样。 不过眼下,根本没时间给她恍惚,郝瑟跳下马,一个瞬移,不见人影。 容绥毫不意外她会瞬移走,默默地跳下来,摸了摸追风。 一直如神驹奔腾一般的追风,气一泄,软软跪倒在地上,竟然口吐白沫。 刚想离去的容绥,微微叹气,有些心疼地蹲下来,给马嘴里匆匆塞了几粒药丸:“辛苦了,好好休息下,我呆会再来看你。” 容绥起身,往大军那边走去。 他可没她的瞬移,只能老老实实走过去。 …… 剑尖,一寸一寸,一寸一寸,逼近。 景翊和李汝应的神色,均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一次,双方都没有任何保留,底牌出尽。剑尖只要再前移一寸,无论谁输谁赢,都不可挽回。 飞羽卫和李汝应的暗卫们,心脏像被一根线紧紧勒住,给悬到了最高处。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荒野寂静地只剩下心跳声。 无论是飞羽卫,还是李汝应这边的暗卫,都已经默默地做好了准备,一旦主子重伤,他们要如何控制大军,控制局面。? 第253章 告诉他们真相 若再近一寸,无论景翊还是李汝应,都不再有撤回内力的可能了。 两人眼神都同时一厉。 “住手,住手!”突兀的大喊突然响起,声音大得,似乎喊话的人拿出今生最大的能量吼出来的。 那声线又急又颤,让听到的人,一下能感觉出声音主人的那种慌乱急迫感。 飞羽卫全身一震,纷纷扭头。 不知何时,主子他们的后方,郝大人凭空出现,正惨白着一张脸,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儿。 而郝瑟那猛然一喝,也让景翊和李汝应眼神一震,在那千钧一发的最后关头,根本来不及多想,双双回撤自己的内力。 只是,毕竟已经到了只差毫厘就无可挽回的地步,虽然撤回了内力,可那强大的惯性,还是让剑无可避免地划过对方。 景翊的剑,擦着李汝应的眉心,从侧面划过去,带起一线血线。 李汝应的剑,则斜插着景翊的心口,划破了他的甲胄,在皮肤上带起浅浅血珠。 两人各自收手,同时踉跄着退后几步。 景翊一口血喷在剑上,顺着剑尖流到地面。 李汝应长剑撑地,也喷出一口鲜血,看着郝瑟,眸光很是复杂。 虽然在最后关头撤了内力,可对于内力雄浑的武学高手,撤回内力,也代表着自身会遭受反噬,因此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体内气血翻涌,面色发白。 “殿下,世子。”郝瑟仍然在喘气,“放下,放下剑,你们过来,听我说。” 两人各自警惕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郝瑟走到两人中间:“让大军再后退二十丈。” 景翊疑惑地看了看她,果断地对飞羽卫挥了挥手,做了个退后的手势。 “全体听令,往后撤退二十丈。”作为景翊副将的飞二,神色一肃,立即下令。 天辰军队整齐划一退开。 李止却没有立即下令,而是看着郝瑟和景翊,眸光变幻不定。 “李止,愣着干啥,退开退开。”郝瑟站了起来,神色严肃,“我有事给你们说,极其重要的事。” “退。”李止抬手示意。 燕南军也如流水一般退后。 郝瑟微微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止,神仙兄怎么感觉怪怪的,那身上自带的仙气似乎淡了一层,倒莫名其妙地添了一份,嗯,魔气。 心里虽然疑惑,却也没太在意。毕竟,两军对垒这么久,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眼看大军和所有人退开了,郝瑟刚想说话,容绥终于赶过来了,看见三人惨白的脸,有些无奈地一叹气,拿出小瓶子,给三人一人发了一颗药丸,冷着脸道:“吞了。” 脸色虽冷,那担心却溢于言表。 看这样子,郝瑟来得还算及时。这两个家伙,一看那脸色,就知道不知道火拼多少次了。 “谢了,哥。”郝瑟淡淡一笑。 景翊很干脆地吃了,瞟了眼容绥。 李汝应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对任何人都斯文有礼地说句谢谢,而是神色不定地眯了眯眼,最终还是将药丸吃了。 郝瑟再次瞅了瞅李汝应,眉心微微蹙了蹙。 神仙兄永远都是谦谦君子,对人谦逊有礼,风度翩翩,以往见到容绥,也是温和有礼的。 如今就算在战场情况特殊,立场特殊,可那刚才看容绥的眼神儿,怎么有种冷冰冰的感觉,甚至微微带着敌意和警惕。 “狗狗,瞧你累的。”景翊有些心疼地伸手抚了下她有些脏兮兮的小脸,“急匆匆赶来,究竟有啥事,你放心,我和白无常打架,自然是不会输的,他每次都被我打得嗷嗷叫。” 郝瑟:“……” 狗殿下还是那个狗殿下。 李汝应盯着那抚上郝瑟脸蛋的手,脸上隐隐一怒,却也没说啥,右手,微微握拳。 “盛都一切安好,放心。”郝瑟自然是不会现在就说啥宫变的事,但是既然她赶来,景翊肯定会担心盛都有啥问题,所以一句安好,他能懂的。 郝瑟神情一肃,看着景翊和李汝应,缓缓开口:“殿下,世子,我日夜兼程赶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殿下,世子,别兄弟相残了。” 景翊微微瞪大眼,不是太明白。 李汝应也微微露出一丝诧异,没说话。 “殿下,世子,你们是兄弟,兄弟啊”郝瑟轻叹一声:“双生子,明白吗?” 景翊瞳孔一下崩到最大,整个人都傻了。 李汝应也似乎被惊到了,但那表情,明显没有景翊受到的冲击大。不过郝瑟却未注意到这些。 郝瑟深吸一口气,放缓语调,尽量采用平淡不那么刺激人的话语,将香妃当年的事说了个大概。 那一日,当她亲儿听皇后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震惊之余,却又恍然大悟。 她想,那再续前缘鞭,之所以绑定三人,也许可以解释为:她和景翊有前缘,原主和李止有纠葛,而景翊和李止又是双生子,所以,形成一个三角关系,因此,那鬼鞭子才会绑定了三人。 景翊就像个木头人那般呆愣了很久,才缓缓把眸光移向李止,极其复杂地看着他。 白无常竟然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心里说不出啥滋味。 这个家伙,和他明里暗里斗了那么多年,为了各自的立场,手段出尽,机关算尽。 也许是天意,两人实力偏偏差不多,因此斗了这么多年,谁也没真把谁整死。 他们甚至,连抓头发扯耳朵这种泼妇打架的招数都好不要脸地来过。 在这么多年的对手生涯里,倒还真产生了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可忠于立场的他们,再欣赏对方,也从未手软过。 景翊移开眼,睫毛微微湿润。 他就说嘛,他景翊号称盛都第一不要脸,从来没有哪个人能接得下他彪悍的话语。 那李汝应那家伙,自从第一次相遇,就成了他克星。他说任何话,那家伙都能毫无压力地接下去,把他气得啊。 当然,论脸皮,那家伙始终还是比他弱了点。 李汝应也和景翊一样愣了许久,但是那反应,隐隐有些奇怪,确实也是极度震惊诧异的,甚至那黑白分明的清澈眼底,都溢满水雾,可眼神,总是在快速地变幻。 那感觉,就好像两种情绪,甚至两种立场不断交战一般。 一会儿表现得如景翊见到亲兄弟那般符合人类心理学的表情,一会又变成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景翊的时候,甚至微微发冷。 郝瑟再次奇怪地看着李汝应。 心里没来由地,就开始不安。 神仙兄今日太不对劲了。 不仅郝瑟是这感觉,连容绥,也微微奇怪地瞅了瞅李汝应,眉心蹙起,若有所思,却又疑惑不解。 “神仙兄,你?”郝瑟有些忐忑地开口。 李如应突然控制不住地吼了句:“闭嘴。” 那样子,就好像在吼郝瑟,可他的神情,却奇怪地不像是要吼她。 郝瑟嘴唇微张,满脸诧异。? 第253章 告诉他们真相 若再近一寸,无论景翊还是李汝应,都不再有撤回内力的可能了。 两人眼神都同时一厉。 “住手,住手!”突兀的大喊突然响起,声音大得,似乎喊话的人拿出今生最大的能量吼出来的。 那声线又急又颤,让听到的人,一下能感觉出声音主人的那种慌乱急迫感。 飞羽卫全身一震,纷纷扭头。 不知何时,主子他们的后方,郝大人凭空出现,正惨白着一张脸,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儿。 而郝瑟那猛然一喝,也让景翊和李汝应眼神一震,在那千钧一发的最后关头,根本来不及多想,双双回撤自己的内力。 只是,毕竟已经到了只差毫厘就无可挽回的地步,虽然撤回了内力,可那强大的惯性,还是让剑无可避免地划过对方。 景翊的剑,擦着李汝应的眉心,从侧面划过去,带起一线血线。 李汝应的剑,则斜插着景翊的心口,划破了他的甲胄,在皮肤上带起浅浅血珠。 两人各自收手,同时踉跄着退后几步。 景翊一口血喷在剑上,顺着剑尖流到地面。 李汝应长剑撑地,也喷出一口鲜血,看着郝瑟,眸光很是复杂。 虽然在最后关头撤了内力,可对于内力雄浑的武学高手,撤回内力,也代表着自身会遭受反噬,因此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体内气血翻涌,面色发白。 “殿下,世子。”郝瑟仍然在喘气,“放下,放下剑,你们过来,听我说。” 两人各自警惕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郝瑟走到两人中间:“让大军再后退二十丈。” 景翊疑惑地看了看她,果断地对飞羽卫挥了挥手,做了个退后的手势。 “全体听令,往后撤退二十丈。”作为景翊副将的飞二,神色一肃,立即下令。 天辰军队整齐划一退开。 李止却没有立即下令,而是看着郝瑟和景翊,眸光变幻不定。 “李止,愣着干啥,退开退开。”郝瑟站了起来,神色严肃,“我有事给你们说,极其重要的事。” “退。”李止抬手示意。 燕南军也如流水一般退后。 郝瑟微微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止,神仙兄怎么感觉怪怪的,那身上自带的仙气似乎淡了一层,倒莫名其妙地添了一份,嗯,魔气。 心里虽然疑惑,却也没太在意。毕竟,两军对垒这么久,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眼看大军和所有人退开了,郝瑟刚想说话,容绥终于赶过来了,看见三人惨白的脸,有些无奈地一叹气,拿出小瓶子,给三人一人发了一颗药丸,冷着脸道:“吞了。” 脸色虽冷,那担心却溢于言表。 看这样子,郝瑟来得还算及时。这两个家伙,一看那脸色,就知道不知道火拼多少次了。 “谢了,哥。”郝瑟淡淡一笑。 景翊很干脆地吃了,瞟了眼容绥。 李汝应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对任何人都斯文有礼地说句谢谢,而是神色不定地眯了眯眼,最终还是将药丸吃了。 郝瑟再次瞅了瞅李汝应,眉心微微蹙了蹙。 神仙兄永远都是谦谦君子,对人谦逊有礼,风度翩翩,以往见到容绥,也是温和有礼的。 如今就算在战场情况特殊,立场特殊,可那刚才看容绥的眼神儿,怎么有种冷冰冰的感觉,甚至微微带着敌意和警惕。 “狗狗,瞧你累的。”景翊有些心疼地伸手抚了下她有些脏兮兮的小脸,“急匆匆赶来,究竟有啥事,你放心,我和白无常打架,自然是不会输的,他每次都被我打得嗷嗷叫。” 郝瑟:“……” 狗殿下还是那个狗殿下。 李汝应盯着那抚上郝瑟脸蛋的手,脸上隐隐一怒,却也没说啥,右手,微微握拳。 “盛都一切安好,放心。”郝瑟自然是不会现在就说啥宫变的事,但是既然她赶来,景翊肯定会担心盛都有啥问题,所以一句安好,他能懂的。 郝瑟神情一肃,看着景翊和李汝应,缓缓开口:“殿下,世子,我日夜兼程赶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殿下,世子,别兄弟相残了。” 景翊微微瞪大眼,不是太明白。 李汝应也微微露出一丝诧异,没说话。 “殿下,世子,你们是兄弟,兄弟啊”郝瑟轻叹一声:“双生子,明白吗?” 景翊瞳孔一下崩到最大,整个人都傻了。 李汝应也似乎被惊到了,但那表情,明显没有景翊受到的冲击大。不过郝瑟却未注意到这些。 郝瑟深吸一口气,放缓语调,尽量采用平淡不那么刺激人的话语,将香妃当年的事说了个大概。 那一日,当她亲儿听皇后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震惊之余,却又恍然大悟。 她想,那再续前缘鞭,之所以绑定三人,也许可以解释为:她和景翊有前缘,原主和李止有纠葛,而景翊和李止又是双生子,所以,形成一个三角关系,因此,那鬼鞭子才会绑定了三人。 景翊就像个木头人那般呆愣了很久,才缓缓把眸光移向李止,极其复杂地看着他。 白无常竟然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心里说不出啥滋味。 这个家伙,和他明里暗里斗了那么多年,为了各自的立场,手段出尽,机关算尽。 也许是天意,两人实力偏偏差不多,因此斗了这么多年,谁也没真把谁整死。 他们甚至,连抓头发扯耳朵这种泼妇打架的招数都好不要脸地来过。 在这么多年的对手生涯里,倒还真产生了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可忠于立场的他们,再欣赏对方,也从未手软过。 景翊移开眼,睫毛微微湿润。 他就说嘛,他景翊号称盛都第一不要脸,从来没有哪个人能接得下他彪悍的话语。 那李汝应那家伙,自从第一次相遇,就成了他克星。他说任何话,那家伙都能毫无压力地接下去,把他气得啊。 当然,论脸皮,那家伙始终还是比他弱了点。 李汝应也和景翊一样愣了许久,但是那反应,隐隐有些奇怪,确实也是极度震惊诧异的,甚至那黑白分明的清澈眼底,都溢满水雾,可眼神,总是在快速地变幻。 那感觉,就好像两种情绪,甚至两种立场不断交战一般。 一会儿表现得如景翊见到亲兄弟那般符合人类心理学的表情,一会又变成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景翊的时候,甚至微微发冷。 郝瑟再次奇怪地看着李汝应。 心里没来由地,就开始不安。 神仙兄今日太不对劲了。 不仅郝瑟是这感觉,连容绥,也微微奇怪地瞅了瞅李汝应,眉心蹙起,若有所思,却又疑惑不解。 “神仙兄,你?”郝瑟有些忐忑地开口。 李如应突然控制不住地吼了句:“闭嘴。” 那样子,就好像在吼郝瑟,可他的神情,却奇怪地不像是要吼她。 郝瑟嘴唇微张,满脸诧异。? 第254章 李汝应为何怪怪的 容绥极度诧异地看向李汝应。 怎么可能? 世子怎么可能这样粗鲁地对郝瑟。 “喂,白无常,”同样震惊的景翊沉了声音,“虽然你是我兄弟,但吼我女人,绝对不允许。” 李汝应自己似乎也呆了呆,随后脸色有些懊恼,又恢复到今日那种有些冷有些邪的气质,但是却挺温柔地对郝瑟道:“我没吼你。” 郝瑟再次愣住,一脸懵逼。 邪门了。 神仙兄今天这气质,和这句极其温柔的话,怎么看怎么不和谐。可刚才那话,又确确实实地能让人感觉到他没说假话。 还有,不是吼她,那吼谁? 景翊和容绥压根没说话啊,总不能是吼他们。 正呆愣着,容绥却微微白了脸,隐隐有痛苦之色。 哎,他刚才赶得急,不小心绊倒了点东西,把脚给扭了,虽然对于神医来说,这就是小儿科。 可他刚才压根没时间给自己处理。到现在,才觉察到脚踝处火辣辣的疼。 “哥,怎么了?”郝瑟被容绥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容绥摆摆手:“没事,脚崴了。” 郝瑟看看四周,见附近不远处刚好有那种圆石头可以坐,便不再理会景翊和李汝应,扶容绥过去。 现在事情都说开了,反正今天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大军打群架,都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这双生子的事,对他们太过震撼,让他们冷静下更好。 此刻的景翊和李汝应,相对而立,中间隔了大概七八米远。而郝瑟和容绥的位置,和他们两人的位置,刚好处于一个类似等边三角形的位置关系。 景翊瞟了眼李汝应,脸色有些臭:“我说姓李的,啊不,我说白无常,啊不,我说小十五,你脑子有问题啊,见了哥哥也不礼貌点。” 李汝应抬眸看向他,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似笑非笑地道:“景翊,她是我的。” 景翊一噎。 “这是你嫂子!”景翊牙齿咯嘣一声。 李汝应耸耸肩:“无所谓了,她终究,还会是我的。” “你,”景翊隐隐一怒,“李汝应,啊不,小十五,你挖了那么久墙脚,难道还不明白吗?她对你真的没任何别的心思。” 要不是看在他是他兄弟份上,他可能早就出手了。 “是吗?杀了你,她就是我的了。”李汝应冷冷一笑,缓缓抬起右手。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黑漆漆的很小巧的东西,那东西,前面部分是一根中空的圆管,而后部分,握在他手里,某处,几个小小的字“沙漠xx”。 万里心里轻叹一声。 哎,扮演应世子,可真的是难为他了。应世子那气质,原谅他万里,实在难以演绎到位。 没错,他不是李汝应,他是……万里。 当日,接到燕南那老东西送去北碚的信,请求他想办法控制李汝应的神志,让他可以乖乖听燕南王的话,举兵造反。 因为啊,燕南世子和燕南王观念不一致,世子坚决反对现在就举事,可燕南老王却等不得了。 而整个燕南,虽然也有不少优秀的家族子弟,可盛都有景翊啊,放眼整个天辰,能抗住景翊的,也只有李汝应了。 可偏偏李汝应反对,无奈之下,求助于北碚国师。 因为,燕南老王知道北碚国师会各种神异的东西,比如蛊毒之类。 他认为,国师有办法可以让李汝应既能服从指挥,又能保留他的才华,成为燕南对抗天辰的一把刀。 讲真的,对于这种连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都舍得下手的卑鄙小人,他万里是不耻的。 换以前,压根不会理会,甚至兴趣来了,说不定还给燕南王添点麻烦。 本要拒绝,可那一刻,又同意了。 只因为他刚好想杀了景翊,可又不敢以万里的真面目去杀景翊。 想想,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嘛。谁都知道燕南世子和景翊立场敌对,还是情敌。 所以,借李汝应的躯壳,去杀景翊,刚好满足他的需求。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然,燕南那帮狗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世子听话造反了,并不是因为他对李汝应下了什么神奇的能控制心神的蛊。 而是,他启用了元宇宙的功能之一,附身啊。当然,附身的同时,他是可以运用原主的任何学识和技能的。 不过也算他运气好,李汝应这家伙,竟然刚好磁场和他合拍。因此,他比较顺利地完成了附身过程。 只是,这家伙的意志力也是极其顽强的,时不时还给他来点反抗。 刚才,他差点就没压制住,所以他才会吼出那句看似针对景菲菲,实则是针对体内李汝应的“闭嘴”。 他之所以一开始不用沙漠xx,是因为对于巅峰时期的景翊,以及保持了高度警惕心的景翊,他不太可能拿下他。所以他用李汝应的武功和他打了这么久。 本来以为最后可以灭了他,结果菲菲来了。 如今,他只能趁菲菲在照顾容绥,注意不到他,他以世子的身份把景翊解决了。 反正,这罪,不是让李汝应背锅就是让北碚国师背锅,他倒也不是太担心。 …… 看着李汝应手上的东西,景翊瞳孔猛地一缩。 他虽然精通机关暗器,可李汝应手上的东西,他从未见过,虽未见过,却又怪异地隐隐有些熟悉。 心里猛然一跳,虽不认识,可却有预感,那将是什么大杀器。 李汝应嗤笑一声:“翊殿下,别幻想着躲开了。换以前,凭你的本事,倒确实有机会躲开。可今日,你我早就伤及肺腑,你的速度根本避不开,放弃。” 景翊脸色一白。 李汝应那搭在沙漠xx扳机上的手指,轻轻一扣。 …… 这边郝瑟看着容绥自己上了药,微微放心了些,想了想,打算让容绥给自己也上点药。没法啊,这一路奔过来,其实她的膝盖已经磨得生疼了。 刚想开口,心里却没来由地狂跳。 似有感应一般,郝瑟猛然抬头,看向李汝应,随即眼眸一下崩大。 眼里,李汝应的手上,那沙漠xx,对她而言,如此熟悉。只需要一眼,一眼就可以认出了。 这一瞬,有些东西,突然就自动融合贯通。 “万里。”郝瑟嘴唇轻颤。 下一秒,万里的手,已经扣动扳机,那圆锥形的东西飞了出去。 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思考,郝瑟本能地一个瞬移,挡在了景翊前方,面向李汝应。 在她瞬移到景翊前方的同一瞬间,那圆锥形的东西,一下穿透她的衣衫,没入心脏位置。 鲜血,汩汩而出。? 第254章 李汝应为何怪怪的 容绥极度诧异地看向李汝应。 怎么可能? 世子怎么可能这样粗鲁地对郝瑟。 “喂,白无常,”同样震惊的景翊沉了声音,“虽然你是我兄弟,但吼我女人,绝对不允许。” 李汝应自己似乎也呆了呆,随后脸色有些懊恼,又恢复到今日那种有些冷有些邪的气质,但是却挺温柔地对郝瑟道:“我没吼你。” 郝瑟再次愣住,一脸懵逼。 邪门了。 神仙兄今天这气质,和这句极其温柔的话,怎么看怎么不和谐。可刚才那话,又确确实实地能让人感觉到他没说假话。 还有,不是吼她,那吼谁? 景翊和容绥压根没说话啊,总不能是吼他们。 正呆愣着,容绥却微微白了脸,隐隐有痛苦之色。 哎,他刚才赶得急,不小心绊倒了点东西,把脚给扭了,虽然对于神医来说,这就是小儿科。 可他刚才压根没时间给自己处理。到现在,才觉察到脚踝处火辣辣的疼。 “哥,怎么了?”郝瑟被容绥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容绥摆摆手:“没事,脚崴了。” 郝瑟看看四周,见附近不远处刚好有那种圆石头可以坐,便不再理会景翊和李汝应,扶容绥过去。 现在事情都说开了,反正今天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大军打群架,都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这双生子的事,对他们太过震撼,让他们冷静下更好。 此刻的景翊和李汝应,相对而立,中间隔了大概七八米远。而郝瑟和容绥的位置,和他们两人的位置,刚好处于一个类似等边三角形的位置关系。 景翊瞟了眼李汝应,脸色有些臭:“我说姓李的,啊不,我说白无常,啊不,我说小十五,你脑子有问题啊,见了哥哥也不礼貌点。” 李汝应抬眸看向他,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似笑非笑地道:“景翊,她是我的。” 景翊一噎。 “这是你嫂子!”景翊牙齿咯嘣一声。 李汝应耸耸肩:“无所谓了,她终究,还会是我的。” “你,”景翊隐隐一怒,“李汝应,啊不,小十五,你挖了那么久墙脚,难道还不明白吗?她对你真的没任何别的心思。” 要不是看在他是他兄弟份上,他可能早就出手了。 “是吗?杀了你,她就是我的了。”李汝应冷冷一笑,缓缓抬起右手。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黑漆漆的很小巧的东西,那东西,前面部分是一根中空的圆管,而后部分,握在他手里,某处,几个小小的字“沙漠xx”。 万里心里轻叹一声。 哎,扮演应世子,可真的是难为他了。应世子那气质,原谅他万里,实在难以演绎到位。 没错,他不是李汝应,他是……万里。 当日,接到燕南那老东西送去北碚的信,请求他想办法控制李汝应的神志,让他可以乖乖听燕南王的话,举兵造反。 因为啊,燕南世子和燕南王观念不一致,世子坚决反对现在就举事,可燕南老王却等不得了。 而整个燕南,虽然也有不少优秀的家族子弟,可盛都有景翊啊,放眼整个天辰,能抗住景翊的,也只有李汝应了。 可偏偏李汝应反对,无奈之下,求助于北碚国师。 因为,燕南老王知道北碚国师会各种神异的东西,比如蛊毒之类。 他认为,国师有办法可以让李汝应既能服从指挥,又能保留他的才华,成为燕南对抗天辰的一把刀。 讲真的,对于这种连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都舍得下手的卑鄙小人,他万里是不耻的。 换以前,压根不会理会,甚至兴趣来了,说不定还给燕南王添点麻烦。 本要拒绝,可那一刻,又同意了。 只因为他刚好想杀了景翊,可又不敢以万里的真面目去杀景翊。 想想,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嘛。谁都知道燕南世子和景翊立场敌对,还是情敌。 所以,借李汝应的躯壳,去杀景翊,刚好满足他的需求。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然,燕南那帮狗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世子听话造反了,并不是因为他对李汝应下了什么神奇的能控制心神的蛊。 而是,他启用了元宇宙的功能之一,附身啊。当然,附身的同时,他是可以运用原主的任何学识和技能的。 不过也算他运气好,李汝应这家伙,竟然刚好磁场和他合拍。因此,他比较顺利地完成了附身过程。 只是,这家伙的意志力也是极其顽强的,时不时还给他来点反抗。 刚才,他差点就没压制住,所以他才会吼出那句看似针对景菲菲,实则是针对体内李汝应的“闭嘴”。 他之所以一开始不用沙漠xx,是因为对于巅峰时期的景翊,以及保持了高度警惕心的景翊,他不太可能拿下他。所以他用李汝应的武功和他打了这么久。 本来以为最后可以灭了他,结果菲菲来了。 如今,他只能趁菲菲在照顾容绥,注意不到他,他以世子的身份把景翊解决了。 反正,这罪,不是让李汝应背锅就是让北碚国师背锅,他倒也不是太担心。 …… 看着李汝应手上的东西,景翊瞳孔猛地一缩。 他虽然精通机关暗器,可李汝应手上的东西,他从未见过,虽未见过,却又怪异地隐隐有些熟悉。 心里猛然一跳,虽不认识,可却有预感,那将是什么大杀器。 李汝应嗤笑一声:“翊殿下,别幻想着躲开了。换以前,凭你的本事,倒确实有机会躲开。可今日,你我早就伤及肺腑,你的速度根本避不开,放弃。” 景翊脸色一白。 李汝应那搭在沙漠xx扳机上的手指,轻轻一扣。 …… 这边郝瑟看着容绥自己上了药,微微放心了些,想了想,打算让容绥给自己也上点药。没法啊,这一路奔过来,其实她的膝盖已经磨得生疼了。 刚想开口,心里却没来由地狂跳。 似有感应一般,郝瑟猛然抬头,看向李汝应,随即眼眸一下崩大。 眼里,李汝应的手上,那沙漠xx,对她而言,如此熟悉。只需要一眼,一眼就可以认出了。 这一瞬,有些东西,突然就自动融合贯通。 “万里。”郝瑟嘴唇轻颤。 下一秒,万里的手,已经扣动扳机,那圆锥形的东西飞了出去。 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思考,郝瑟本能地一个瞬移,挡在了景翊前方,面向李汝应。 在她瞬移到景翊前方的同一瞬间,那圆锥形的东西,一下穿透她的衣衫,没入心脏位置。 鲜血,汩汩而出。? 第255章 他杀了最爱的她 那汩汩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那颜色,红得如此刺眼,在万里眼前绽开。 万里仍然保持着那个扣动扳机的姿势,整个人都傻掉了,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那鲜红蔓延,看着她往后倒下。 缓缓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他那脸色,一下失去了所有颜色,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手里的东西,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狂啸刺破天际,带着无比的绝望和悔恨,声声凄厉,撕心裂肺。 但是那凄厉叫声只发出几声,万里就轰然倒地,失去意识。 景翊眼睁睁地看着郝瑟在那一瞬间凭空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眼睁睁地看着那呼啸而至的东西冲进她心脏之处,看着那东西从她后背穿过,背心一下红遍。看着她无力地倒在他身上。 浑身剧抖的他,抱着她,看着那鲜血洒满了他的手掌,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在消失。 “狗狗,狗狗。”景翊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抱着她跌在地上。身体在抖,手在抖,嘴唇在抖,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在发抖。 这样的伤,这样的位置,哪怕是容绥,也是救不回来的。 那种心里清楚地知道要失去她的极度恐惧笼罩住他,让他整个人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断重复:“狗狗,狗狗。” 她的心口,气息弱到几乎感应不到。 虽然整个脑子都无法运转了,可他的手,却本能地放在她背上,疯狂地,徒劳地给她输送着内力。 容绥已经脸色刷白地跑了过来,堂堂神医,也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从身上胡乱掏出瓶瓶罐罐,倒出一堆五颜六色的药丸子,不要命地给她塞进嘴里。 可是那手抖得,压根就无法把药丸准确送入她口中。 “不要,不要。”容绥第一次乱了章法,“我是神医,我是神医。” 一双同样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接过容绥手上的药丸,虽然也是颤着手指的,倒也顺利地将药丸给郝瑟喂了进去。 容绥抬眸,眼里是李汝应那张空灵美好的脸。 那气质,如他记忆里那样,干净清澈,空灵清幽,谦谦君子。 只是那眼里,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 景翊抬眸,那红透的眼眶,怒气横生,透着毁天灭地的恨,却根本无暇顾及他。 他抱着她,反复喊着狗狗。 李汝应知道他们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哽着嗓子轻轻说了句:“是我,刚才的,是北碚国师。” 两个月前,他就被北碚国师给莫名其妙地占据了身体。 只是,虽然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支配他的身体。 偶尔,当国师情绪不稳的时候,他能短暂操控身体,但是国师仍然在他体内,就好像他看着他时候那样。 只不过,国师很快就会重新占据回来。 这一次,他之所以能回归,只是因为国师在看见她倒下那刻,精神受到极大刺激,自动被他挤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国师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刚才,他也全程听见了双生子的事。 李汝应脸上的泪,一颗一颗掉下。 果然啊,终究还是逃不开这个宿命。无论以何种方式,他永远,会成为他的兄弟。 只是,那些秘密,他还不能说,只能等他们自己恢复记忆。 容绥愕然地看着他,眼神有些茫然。 “这段时间,被他附身了。”李汝应说了这句,就不再说话,蹲了下来,也拿手覆盖在郝瑟身上,对景翊道:“我来,你的内力太过彪悍,她受不住。” 景翊茫然地将郝瑟交给他输送内力,看向容绥:“她不会死,对不对?” “嗯。”容绥声音很低,移开了眼,不敢面对景翊那让人心悸的眼神。 她的伤势,从心脏处对穿,其实,根本没有希望的,离开,是迟早的事。 作为神医,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只是,那结果,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李汝应死命咬着毫无血色的唇,将他那如春风细雨的内力缓缓输入,眼泪,却不要命地一直在掉落。 其实他也知道,根本无济于事,连容绥眼里都是绝望,他这样,也只能是尽量延续她的生命罢了,可是,总会消逝。 他都已经放弃她了,为何,还是这样的结局。 真的是逃不掉的宿命吗? 那一日,他在梦里,见到了师父的祖师爷,他告诉他…… …… 北碚国师的府邸。 一直躺在床上的万里,一下睁开眼,那本来清澈的眼神,瞬间红透。 果然,回来了。 在占据李汝应身体这段时间,他的本体,一直留在北碚。 刚才,情绪崩溃的瞬间,精神力涣散,李汝应终于成功将他挤了出去。而一旦被驱赶出去,就再不能重新占据。 况且,也没必要占据了。 他知道,菲菲已经知道他是万里了。因为,她在倒下去之前,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虽然没发出声音,可他看明白了,她在说:哥哥。 万里一下从床上蹦起来,颤着手指,虚空一抹。 元宇宙出现。 他一头扎了进去。 他要回去,用尽任何代价救回她。 虽然,希望很渺茫,那样的伤,他根本不敢多想。 黑色漩涡消失。 …… 郝瑟的胸口,那丝气息已经弱得几乎看不见,整个人是处于昏迷状态的。 此刻的她,又陷入了那种幻境。 这一次,她的梦里,不再似远似近,不再模模糊糊看不清,所有的镜头,都异常清晰了起来。 无数画面在她面前滑过,就好像,那古老的胶卷,在顺着时间长河,一点一点地放着电影。 只是,画面是近乎真实的彩色,是鲜活的。 画面,还是古代,像天辰,又似乎不像。? 第255章 他杀了最爱的她 那汩汩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那颜色,红得如此刺眼,在万里眼前绽开。 万里仍然保持着那个扣动扳机的姿势,整个人都傻掉了,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那鲜红蔓延,看着她往后倒下。 缓缓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他那脸色,一下失去了所有颜色,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手里的东西,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狂啸刺破天际,带着无比的绝望和悔恨,声声凄厉,撕心裂肺。 但是那凄厉叫声只发出几声,万里就轰然倒地,失去意识。 景翊眼睁睁地看着郝瑟在那一瞬间凭空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眼睁睁地看着那呼啸而至的东西冲进她心脏之处,看着那东西从她后背穿过,背心一下红遍。看着她无力地倒在他身上。 浑身剧抖的他,抱着她,看着那鲜血洒满了他的手掌,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在消失。 “狗狗,狗狗。”景翊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抱着她跌在地上。身体在抖,手在抖,嘴唇在抖,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在发抖。 这样的伤,这样的位置,哪怕是容绥,也是救不回来的。 那种心里清楚地知道要失去她的极度恐惧笼罩住他,让他整个人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断重复:“狗狗,狗狗。” 她的心口,气息弱到几乎感应不到。 虽然整个脑子都无法运转了,可他的手,却本能地放在她背上,疯狂地,徒劳地给她输送着内力。 容绥已经脸色刷白地跑了过来,堂堂神医,也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从身上胡乱掏出瓶瓶罐罐,倒出一堆五颜六色的药丸子,不要命地给她塞进嘴里。 可是那手抖得,压根就无法把药丸准确送入她口中。 “不要,不要。”容绥第一次乱了章法,“我是神医,我是神医。” 一双同样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接过容绥手上的药丸,虽然也是颤着手指的,倒也顺利地将药丸给郝瑟喂了进去。 容绥抬眸,眼里是李汝应那张空灵美好的脸。 那气质,如他记忆里那样,干净清澈,空灵清幽,谦谦君子。 只是那眼里,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 景翊抬眸,那红透的眼眶,怒气横生,透着毁天灭地的恨,却根本无暇顾及他。 他抱着她,反复喊着狗狗。 李汝应知道他们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哽着嗓子轻轻说了句:“是我,刚才的,是北碚国师。” 两个月前,他就被北碚国师给莫名其妙地占据了身体。 只是,虽然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支配他的身体。 偶尔,当国师情绪不稳的时候,他能短暂操控身体,但是国师仍然在他体内,就好像他看着他时候那样。 只不过,国师很快就会重新占据回来。 这一次,他之所以能回归,只是因为国师在看见她倒下那刻,精神受到极大刺激,自动被他挤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国师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刚才,他也全程听见了双生子的事。 李汝应脸上的泪,一颗一颗掉下。 果然啊,终究还是逃不开这个宿命。无论以何种方式,他永远,会成为他的兄弟。 只是,那些秘密,他还不能说,只能等他们自己恢复记忆。 容绥愕然地看着他,眼神有些茫然。 “这段时间,被他附身了。”李汝应说了这句,就不再说话,蹲了下来,也拿手覆盖在郝瑟身上,对景翊道:“我来,你的内力太过彪悍,她受不住。” 景翊茫然地将郝瑟交给他输送内力,看向容绥:“她不会死,对不对?” “嗯。”容绥声音很低,移开了眼,不敢面对景翊那让人心悸的眼神。 她的伤势,从心脏处对穿,其实,根本没有希望的,离开,是迟早的事。 作为神医,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只是,那结果,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李汝应死命咬着毫无血色的唇,将他那如春风细雨的内力缓缓输入,眼泪,却不要命地一直在掉落。 其实他也知道,根本无济于事,连容绥眼里都是绝望,他这样,也只能是尽量延续她的生命罢了,可是,总会消逝。 他都已经放弃她了,为何,还是这样的结局。 真的是逃不掉的宿命吗? 那一日,他在梦里,见到了师父的祖师爷,他告诉他…… …… 北碚国师的府邸。 一直躺在床上的万里,一下睁开眼,那本来清澈的眼神,瞬间红透。 果然,回来了。 在占据李汝应身体这段时间,他的本体,一直留在北碚。 刚才,情绪崩溃的瞬间,精神力涣散,李汝应终于成功将他挤了出去。而一旦被驱赶出去,就再不能重新占据。 况且,也没必要占据了。 他知道,菲菲已经知道他是万里了。因为,她在倒下去之前,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虽然没发出声音,可他看明白了,她在说:哥哥。 万里一下从床上蹦起来,颤着手指,虚空一抹。 元宇宙出现。 他一头扎了进去。 他要回去,用尽任何代价救回她。 虽然,希望很渺茫,那样的伤,他根本不敢多想。 黑色漩涡消失。 …… 郝瑟的胸口,那丝气息已经弱得几乎看不见,整个人是处于昏迷状态的。 此刻的她,又陷入了那种幻境。 这一次,她的梦里,不再似远似近,不再模模糊糊看不清,所有的镜头,都异常清晰了起来。 无数画面在她面前滑过,就好像,那古老的胶卷,在顺着时间长河,一点一点地放着电影。 只是,画面是近乎真实的彩色,是鲜活的。 画面,还是古代,像天辰,又似乎不像。? 第256章 真相竟然是这样 虚空里,无数的画面轮番滚过,像慢镜头一般,徐徐开启。 仍然是古代,却不是天辰,而是一个叫南风的朝代,那是,九州的前朝帝国。 在那里,她看到了顾西洲写的《铁三角之恋》的真人版本。 在那里,她看到了女主白苒和男主宫玥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所有过程。 看到她和他所有美好的恋爱过程。看到他的深情,他的腹黑,他的所有浪漫细胞。也看到了最为心酸的意外。 看到那个清冷的绝色男子,哪怕生命只剩下半年,为了救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使用绝情禁术。 为了不让她伤心,为了让她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隐瞒了所有,求朋友合伙“欺骗”她,好让她忘记他,重新开始。 看到他推开她,却又化身面具达人,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和不同面目,悄悄护在她的身边,一路相守,一路相护,用尽所有,只为把她送回现代的家。 看到他为了解开身上不能和她相守的诅咒,下了千年寒池,九死一生。 看到他在女主和男二号临殿下在爆炸中消失,以为他们死去,他万念俱灰走火入魔血泪滴落。 看到那三年,他独自一人守在古代,执拗地坚持着那个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希望。 看到女主生土豆番茄双胞胎时候,他在异时空,也感应到她的危险,毅然决然再次下了千年寒池,留下一生病痛,差点死去…… 在那里,她还看到铁三角三人团那彼此之间深到不可分割的情分。 看到他和他之间所有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分。 看到临殿下和宫玥为了保护彼此,做出的所有隐忍、让步和包容。 看到她和宫玥为了挽救意外中了阿芙蓉糕毒-瘾的临殿下,做的所有。 看到他为了他,成为皇帝手里的一把刀。而他为了他,忤逆违背了最爱的父皇的命令。 看到最后,他和他,一起反出皇城。看到三人一起并肩作战抵御外敌,看到…… 在那里,她还看到那个鲜衣怒马神采飞扬的临殿下。 看着他是如何深爱着那个她,看到他对她的情感,一点不比男主的少。 却仅仅因为她是兄弟所爱,就生生克制,隐忍了所有。为了帮助兄弟有情人终成眷属,临殿下做了太多太多,多到让所有人心疼。 在那里,她第一次看到了女主白苒真实的内心活动。 原来,这个女子,真的同时爱上了两个男子。 也如谢晴天说的那样,她虽然无可挽回地爱上了两人,却自始至终,坚定地选择了先遇的那个。 而临殿下为她做的一切,她全都看在眼里,却永远无法作出回应…… 看到他英年早逝,只求来生一个先遇。 看到他死后,他和她也日渐消瘦,心魔渐生。 看到了故事的结局,三人团灭。 她不仅看到了这一世,还看到了另外两世。 虽然,身份改变,样貌改变,甚至性格都微微改变,可就像宿命一般,每一次,都阴差阳错的。那个她,总是最后和宫玥在一起了。 哪怕是,在异时空的第二世,她真的给了他一个先遇。 可就像一个永远无法解除的魔咒那般。 临殿下,永远是那个爱而不得的男二号。 也永远,到了最后,三人团灭。 正如顾西洲说的那句话:一个人的心,承受不起两份同样重的爱。 这句话,无论对他,对她,还是他,都是一样。 每一次团灭,她的心里,对临殿下的辜负感就又多一层,多到生命再也无法承受。 而临殿下,每一次,心里那份执念就加深一层,直到灵魂再也无法承受。 每一次,到最后,三人都一样痛苦。 …… 不知过了多久,郝瑟终于在“电影”里看完了铁三角的前世今生数次轮回,当画面消失的时候,原主的身影缓缓浮现在虚空。 长夜微光下,她看着她,泪流满面。 她轻轻开口,向着郝瑟:“苒苒。” …… 郝瑟浑身一震,整个人瞬间如雕塑一般,僵枯如石。 苒苒。 苒苒。 这两个字,像一把时空钥匙,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将她尘封在脑海深处的所有记忆一下开启。 记忆深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酸甜苦辣的心情,那多少个轮回,一波一波,如潮水般袭来。 那个女子,渐渐和她重合。 郝瑟眼里的泪,滚滚而落。 原来,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原来,西戎真的不是她所有的记忆。 原来,这才是她所有的记忆。 原来,她是……白苒的第n次转世。? 第256章 真相竟然是这样 虚空里,无数的画面轮番滚过,像慢镜头一般,徐徐开启。 仍然是古代,却不是天辰,而是一个叫南风的朝代,那是,九州的前朝帝国。 在那里,她看到了顾西洲写的《铁三角之恋》的真人版本。 在那里,她看到了女主白苒和男主宫玥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所有过程。 看到她和他所有美好的恋爱过程。看到他的深情,他的腹黑,他的所有浪漫细胞。也看到了最为心酸的意外。 看到那个清冷的绝色男子,哪怕生命只剩下半年,为了救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使用绝情禁术。 为了不让她伤心,为了让她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隐瞒了所有,求朋友合伙“欺骗”她,好让她忘记他,重新开始。 看到他推开她,却又化身面具达人,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和不同面目,悄悄护在她的身边,一路相守,一路相护,用尽所有,只为把她送回现代的家。 看到他为了解开身上不能和她相守的诅咒,下了千年寒池,九死一生。 看到他在女主和男二号临殿下在爆炸中消失,以为他们死去,他万念俱灰走火入魔血泪滴落。 看到那三年,他独自一人守在古代,执拗地坚持着那个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希望。 看到女主生土豆番茄双胞胎时候,他在异时空,也感应到她的危险,毅然决然再次下了千年寒池,留下一生病痛,差点死去…… 在那里,她还看到铁三角三人团那彼此之间深到不可分割的情分。 看到他和他之间所有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分。 看到临殿下和宫玥为了保护彼此,做出的所有隐忍、让步和包容。 看到她和宫玥为了挽救意外中了阿芙蓉糕毒-瘾的临殿下,做的所有。 看到他为了他,成为皇帝手里的一把刀。而他为了他,忤逆违背了最爱的父皇的命令。 看到最后,他和他,一起反出皇城。看到三人一起并肩作战抵御外敌,看到…… 在那里,她还看到那个鲜衣怒马神采飞扬的临殿下。 看着他是如何深爱着那个她,看到他对她的情感,一点不比男主的少。 却仅仅因为她是兄弟所爱,就生生克制,隐忍了所有。为了帮助兄弟有情人终成眷属,临殿下做了太多太多,多到让所有人心疼。 在那里,她第一次看到了女主白苒真实的内心活动。 原来,这个女子,真的同时爱上了两个男子。 也如谢晴天说的那样,她虽然无可挽回地爱上了两人,却自始至终,坚定地选择了先遇的那个。 而临殿下为她做的一切,她全都看在眼里,却永远无法作出回应…… 看到他英年早逝,只求来生一个先遇。 看到他死后,他和她也日渐消瘦,心魔渐生。 看到了故事的结局,三人团灭。 她不仅看到了这一世,还看到了另外两世。 虽然,身份改变,样貌改变,甚至性格都微微改变,可就像宿命一般,每一次,都阴差阳错的。那个她,总是最后和宫玥在一起了。 哪怕是,在异时空的第二世,她真的给了他一个先遇。 可就像一个永远无法解除的魔咒那般。 临殿下,永远是那个爱而不得的男二号。 也永远,到了最后,三人团灭。 正如顾西洲说的那句话:一个人的心,承受不起两份同样重的爱。 这句话,无论对他,对她,还是他,都是一样。 每一次团灭,她的心里,对临殿下的辜负感就又多一层,多到生命再也无法承受。 而临殿下,每一次,心里那份执念就加深一层,直到灵魂再也无法承受。 每一次,到最后,三人都一样痛苦。 …… 不知过了多久,郝瑟终于在“电影”里看完了铁三角的前世今生数次轮回,当画面消失的时候,原主的身影缓缓浮现在虚空。 长夜微光下,她看着她,泪流满面。 她轻轻开口,向着郝瑟:“苒苒。” …… 郝瑟浑身一震,整个人瞬间如雕塑一般,僵枯如石。 苒苒。 苒苒。 这两个字,像一把时空钥匙,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将她尘封在脑海深处的所有记忆一下开启。 记忆深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酸甜苦辣的心情,那多少个轮回,一波一波,如潮水般袭来。 那个女子,渐渐和她重合。 郝瑟眼里的泪,滚滚而落。 原来,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原来,西戎真的不是她所有的记忆。 原来,这才是她所有的记忆。 原来,她是……白苒的第n次转世。? 第257章 记忆里的临殿下 郝瑟的泪,顺着脸颊,无声无息,永无止尽。 泪光里,过去的一幕幕,一帧帧,如时光倒流,惊痛在心底。 原来她的记忆里,除了有宫玥,还处处都有临殿下的存在。 甚至,那份存在,因为一次又一次地辜负,愈加强烈。 泪光里,那阳光一样灿烂的少年,一身招摇恣意的锦衣立在杏花天影里,冲她一挑眉,笑得招摇肆意:“你好林白苒,我是宫青临。” 泪光里,她和他是那性格最合拍,兴趣爱好最契合的好朋友,一起玩,一起笑,一起疯,一起闹,一起努力,一起奋斗,一起…… 她笑着说:鲜衣怒马少年郎,惊才绝艳临殿下。 泪光里,太多太多,太多太多。 …… 泪光里,他一身新郎红衣,背后是开满帝京城的凤凰花,和他那身红衣一样,红得热烈似火,红得灼了她的眼,焚了她的心。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像那涅盘后熠熠生辉的火凤在展翅,光芒万丈,美得如此张扬,火得那样肆意。 他笑着对她说:小丫头,我来娶你了。 那一笑,乾坤霞光动,山川皆失色。 她迷了眼,暖了心。 也痛了心。 凤凰,是世间最专情的动物,一生只会爱一人。 那一刻,她心如刀割。他和她,都知那个婚礼是假的,是拿来应付皇帝的,拿来保护宫玥和她的。 可他仍然给了她最浓重的仪式,那聘礼,绕帝京无数圈。 如此美好阳光的男子,值得世间所有的温柔以待,值得最好的女子相伴。 可她,终究只能,如此待他,哪怕是一句喜欢,也无法说出口。 红纱下,她落了泪。 她听见他心里说: 小丫头,我知道是假的,可是,我就想拥有一个和你的婚礼啊,哪怕是……假的。 哪怕是做戏,我也想,认认真真地假戏真做一回了。那是我,唯一能和你扯上关系的时候啊。 他心里还说: 小丫头,我知道,今生,你已许给他,我自然,不会强求。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帮他,完成心愿,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小丫头啊,这场婚礼,你要给我的。算是自己骗自己也好,给我留一个念想也好,我都想要。哪怕,那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念想。 他还说: 小丫头,别哭了,我看见你红纱下的泪了。够了,这就够了。至少我知道,这一刻,你的泪,是专为我而掉。说明,你的心底,终究为我,留了一份空间。 她看到,他策马,连发三箭,箭箭正中红心。 那是,婚礼习俗里的祈愿箭。 他说:第一箭,我愿她,双鬓永不染风霜,衣角永不染尘土。我愿,替她背负所有,只愿她,岁月静好。 他说:第二箭,我愿我的小媳妇儿宫玥,身体安康,和她,白首偕老,儿孙满堂。 他说:第三箭:愿你们,人生再无坎坷,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在自己的“婚礼”上,祝愿着自己最爱的兄弟,和最爱的女人。 她看到,喜堂之上,他为了不让她有心魔,提前就备了手段,让她躲过了最后的夫妻对拜。 他只是,目光温暖地看着她,微微一笑。 那笑,让她再次泪崩。 她看到,洞房,她真正的新郎,宫玥,那被皇帝算计,假死重生的他,站在那里。 …… 泪光里,是中了控神蛊的他,为了控制自己,拿剑不停扎向自己心脏,鲜血葳蕤漫天,天空都似开满了黄泉彼岸花的画面,如婚礼那般,红得灼眼,艳得焚心。 那艳丽的色彩里,全是她的绝望和心碎。 她抱着快要死去的他,仰天长啸,凄厉至极,撕心裂肺,几近崩溃。 那凄厉的声音,划破长空,天崩地裂一般,击打在周围人的心里。 那一刻,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殿下在她心里的分量,如此之重,比她以为的,还要重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原来殿下和宫玥,在她心里,一样重要,同样分量。 泪光里,奄奄一息的他,却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她一笑。那笑,如血海之中的曼珠沙华,瑰丽如画。 他说:小丫头,来生,许我一个先遇,可好? …… 泪光里,是现代时空三年的守护,三年的奶爸,三年的“我养你”。 还有,那一个……失控的吻。 他却不知道,那一刻,他让她,沉醉,让她,平静的大海,起了狂澜。他不知道,当时,如果他哪怕再迈一步,她就……投降了。 …… 泪光里,到处都是他那隐忍得锥心刺骨,却从未对她说出口的情。 泪光里,是他总是一脸调侃地说着要弑兄娶嫂子,却从未逾越的克制。 泪光里,是他和他,那相互扶持,彼此交心,生死以赴,自始至终,从未背叛的兄弟情。 泪光里,他不负如来不负卿,却独独负了他自己。 …… 泪光里,是英年早逝的他,气若游丝,却仍然含笑看着她。 他说:小丫头,你在现代,答应过我的,来生先遇。 看着他缓缓闭上的眼。 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泪水永无止境地流。 她知道。 世间,从此再无临殿下。 …… 郝瑟缓缓闭眼,任凭泪水肆虐。 原来,这个世界,不仅有灵魂,还有转世。 她终于明白了。 今生,临殿下转世成了谁。 她也知道,宫玥,成了谁。 这一刻,终于明白,她在来湖州的路上,马上的恍惚,见到的那两个拿剑决斗的男子,原来,是第一世的宫玥和临殿下在决斗。 那是,临殿下中控神蛊那次,也是她第一次彻底明白临殿下在她心里同样重要。 难怪啊,难怪她觉得那画面,熟悉又陌生。 那是她的曾经啊。 难怪,难怪那《铁三角之恋》,作者是顾西洲。 因为,他是见证了所有的人啊。 …… “景菲菲。”原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浸,“你终于想起你是谁了。” 郝瑟缓缓抬眸,看向虚空里的原主,见她如释重负一般。 “你究竟是谁?”郝瑟疑惑地看向她。 为何,原主似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 为何,原主要长得和她一样。? 第257章 记忆里的临殿下 郝瑟的泪,顺着脸颊,无声无息,永无止尽。 泪光里,过去的一幕幕,一帧帧,如时光倒流,惊痛在心底。 原来她的记忆里,除了有宫玥,还处处都有临殿下的存在。 甚至,那份存在,因为一次又一次地辜负,愈加强烈。 泪光里,那阳光一样灿烂的少年,一身招摇恣意的锦衣立在杏花天影里,冲她一挑眉,笑得招摇肆意:“你好林白苒,我是宫青临。” 泪光里,她和他是那性格最合拍,兴趣爱好最契合的好朋友,一起玩,一起笑,一起疯,一起闹,一起努力,一起奋斗,一起…… 她笑着说:鲜衣怒马少年郎,惊才绝艳临殿下。 泪光里,太多太多,太多太多。 …… 泪光里,他一身新郎红衣,背后是开满帝京城的凤凰花,和他那身红衣一样,红得热烈似火,红得灼了她的眼,焚了她的心。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像那涅盘后熠熠生辉的火凤在展翅,光芒万丈,美得如此张扬,火得那样肆意。 他笑着对她说:小丫头,我来娶你了。 那一笑,乾坤霞光动,山川皆失色。 她迷了眼,暖了心。 也痛了心。 凤凰,是世间最专情的动物,一生只会爱一人。 那一刻,她心如刀割。他和她,都知那个婚礼是假的,是拿来应付皇帝的,拿来保护宫玥和她的。 可他仍然给了她最浓重的仪式,那聘礼,绕帝京无数圈。 如此美好阳光的男子,值得世间所有的温柔以待,值得最好的女子相伴。 可她,终究只能,如此待他,哪怕是一句喜欢,也无法说出口。 红纱下,她落了泪。 她听见他心里说: 小丫头,我知道是假的,可是,我就想拥有一个和你的婚礼啊,哪怕是……假的。 哪怕是做戏,我也想,认认真真地假戏真做一回了。那是我,唯一能和你扯上关系的时候啊。 他心里还说: 小丫头,我知道,今生,你已许给他,我自然,不会强求。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帮他,完成心愿,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小丫头啊,这场婚礼,你要给我的。算是自己骗自己也好,给我留一个念想也好,我都想要。哪怕,那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念想。 他还说: 小丫头,别哭了,我看见你红纱下的泪了。够了,这就够了。至少我知道,这一刻,你的泪,是专为我而掉。说明,你的心底,终究为我,留了一份空间。 她看到,他策马,连发三箭,箭箭正中红心。 那是,婚礼习俗里的祈愿箭。 他说:第一箭,我愿她,双鬓永不染风霜,衣角永不染尘土。我愿,替她背负所有,只愿她,岁月静好。 他说:第二箭,我愿我的小媳妇儿宫玥,身体安康,和她,白首偕老,儿孙满堂。 他说:第三箭:愿你们,人生再无坎坷,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在自己的“婚礼”上,祝愿着自己最爱的兄弟,和最爱的女人。 她看到,喜堂之上,他为了不让她有心魔,提前就备了手段,让她躲过了最后的夫妻对拜。 他只是,目光温暖地看着她,微微一笑。 那笑,让她再次泪崩。 她看到,洞房,她真正的新郎,宫玥,那被皇帝算计,假死重生的他,站在那里。 …… 泪光里,是中了控神蛊的他,为了控制自己,拿剑不停扎向自己心脏,鲜血葳蕤漫天,天空都似开满了黄泉彼岸花的画面,如婚礼那般,红得灼眼,艳得焚心。 那艳丽的色彩里,全是她的绝望和心碎。 她抱着快要死去的他,仰天长啸,凄厉至极,撕心裂肺,几近崩溃。 那凄厉的声音,划破长空,天崩地裂一般,击打在周围人的心里。 那一刻,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殿下在她心里的分量,如此之重,比她以为的,还要重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原来殿下和宫玥,在她心里,一样重要,同样分量。 泪光里,奄奄一息的他,却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她一笑。那笑,如血海之中的曼珠沙华,瑰丽如画。 他说:小丫头,来生,许我一个先遇,可好? …… 泪光里,是现代时空三年的守护,三年的奶爸,三年的“我养你”。 还有,那一个……失控的吻。 他却不知道,那一刻,他让她,沉醉,让她,平静的大海,起了狂澜。他不知道,当时,如果他哪怕再迈一步,她就……投降了。 …… 泪光里,到处都是他那隐忍得锥心刺骨,却从未对她说出口的情。 泪光里,是他总是一脸调侃地说着要弑兄娶嫂子,却从未逾越的克制。 泪光里,是他和他,那相互扶持,彼此交心,生死以赴,自始至终,从未背叛的兄弟情。 泪光里,他不负如来不负卿,却独独负了他自己。 …… 泪光里,是英年早逝的他,气若游丝,却仍然含笑看着她。 他说:小丫头,你在现代,答应过我的,来生先遇。 看着他缓缓闭上的眼。 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泪水永无止境地流。 她知道。 世间,从此再无临殿下。 …… 郝瑟缓缓闭眼,任凭泪水肆虐。 原来,这个世界,不仅有灵魂,还有转世。 她终于明白了。 今生,临殿下转世成了谁。 她也知道,宫玥,成了谁。 这一刻,终于明白,她在来湖州的路上,马上的恍惚,见到的那两个拿剑决斗的男子,原来,是第一世的宫玥和临殿下在决斗。 那是,临殿下中控神蛊那次,也是她第一次彻底明白临殿下在她心里同样重要。 难怪啊,难怪她觉得那画面,熟悉又陌生。 那是她的曾经啊。 难怪,难怪那《铁三角之恋》,作者是顾西洲。 因为,他是见证了所有的人啊。 …… “景菲菲。”原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浸,“你终于想起你是谁了。” 郝瑟缓缓抬眸,看向虚空里的原主,见她如释重负一般。 “你究竟是谁?”郝瑟疑惑地看向她。 为何,原主似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 为何,原主要长得和她一样。? 第258章 她的灵魂一分为二 原主轻叹一声:“我就是你呀。” 郝瑟呆呆地看着她。 “景菲菲,这一世,你是景菲菲,我是郝瑟。”原主再次轻叹,“可我们,都是她,苒苒。因为,苒苒她分裂成了两个啊。” 郝瑟眼眸一下崩大,满目震惊。 原主抬眸缓缓看向虚空远方,像是看向那久远的过去,看向那时光尽头。 “其实,我也是前不久才恢复记忆的。”郝瑟低头一笑,“在这以前,我也一直以为我是郝瑟。我的记忆里,全都是当初的小小少年,他叫李止。” 原主知道郝瑟在静静地听,继续自语:“景菲菲,从我第一次见到李止那天,我就喜欢上他了。那种感觉很奇妙,虽然第一次见到,可却像是见到了刻在灵魂里的爱人那样。就好像,你在西戎第一次见到景翊那样……” 郝瑟没有打断她,脑子微微有些乱。 “景菲菲,你知道为何会出现两个我们吗?为何你会爱上景翊,而我会爱上李止。”原主看向郝瑟,意有所指。 郝瑟嘴唇微微颤抖,没能说出话。 “因为啊,苒苒再也承受不起两份同样重的爱啊。”原主声音突然哽咽,“她不想伤宫玥,也不想再辜负临殿下。机缘巧合下,她的灵魂一分为二,成了你和我。” 郝瑟终于能说出话:“可是,我们都同时拥有这份完整的记忆,又谈何分开。” 原主叹息一声:“景菲菲,细细体会下,刚才,在回忆里,你对宫玥的感觉。” 郝瑟一愣,随后眼神猛然一震。 刚才,她的记忆里,虽然有着铁三角的所有事。可是,原主这样一提醒,她才猛然惊醒。 在刚才所有的回忆里,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在看宫玥和苒苒的事的时候,竟然是以第三视觉的角度。 那感觉,就好像在看别人的人生,在别人的爱情里感动,落泪。 可关于临殿下的所有事,她却全部是第一视觉的感受。 就好像,她重新经历了一遍前世的所有事。所有的泪,是为自己和他而流。和看宫玥时候,那种看别人爱情的感觉,迥然不同。 郝瑟脸色微微发白,声线发颤:“为什么,为什么我对宫玥的记忆会改变?”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失忆的人,别人告诉她:你曾经和谁相爱过。即便那是事实,当事人却只能知道他和谁相爱过,无法想起曾经的心动,曾经的非她不可那种感觉。 不过,对宫玥,虽然类似这种情况,可又微微不同。 那种淡淡的心疼和伤感,还是有的,却不再是刻骨铭心爱的体验。 原主声线也一样轻颤: “景菲菲,我的感受,和你类似。只是,反过来了。 我看所有临殿下的事,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为他们而感动。可那,却似乎只是一段强行灌输的记忆,而不是经历。 可是,恰恰相反,我对宫玥,所有的记忆,都好像是我曾经的经历,刻在灵魂里的所有感觉,从未改变。” “所以?”郝瑟浑身都开始颤动,是她想的那样吗? 原主点点头:“是的,苒苒,上一世,苒苒她去了古老的五岳一族,用了禁术,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 同时也将对宫玥和宫青临那两份同样重的感情分裂开。” 原主哽咽了一下:“所以,虽然我们共同拥有过去所有的记忆,可我只拥有对宫玥的感情,而你,则只拥有对临殿下的感情。” 郝瑟一下捂脸,泪水再次从指尖掉落。 原主脸上的泪,也滚滚而落。 同时爱两个人,对她们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也是无法承受的。如今,总算是,再也不会重蹈覆辙历史重演了。 “景菲菲,帮我,爱临殿下。”原主别开眼,眼眶红透。 虽然,这一世灵魂分开,记忆分开。可终究,那过去,不能抹杀。虽再无爱情,可那心疼,是真的。 “也帮我,照顾好宫玥。”郝瑟闭上眼。那个男子,曾经全心全意爱过,如今,灵魂已分,爱的感觉也随之淡去,只剩下如最亲的亲人一般的感觉。 难怪啊,难怪她第一见李止,就很喜欢这个人。 和他在一起,总有种心灵共鸣的感觉,可却,从来不会有心动的感觉。 曾经,她偶尔也微微疑惑,按说,李止如此美好的人,为何,就共振不了她的荷尔蒙。 如今,倒是明白了。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李止送的那些礼物,如此浪漫,让她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那是因为,曾经的宫玥,也是如此浪漫唯美的一个人。 想起他的求婚,如此浪漫,那一路走一路亮起的机关花灯,那像胶片一样转动,记载了他和苒苒所有相知相爱镜头的巨大卷轴,那十里红锦,布满南风的山河…… 原来,浪漫的基因,都是来自宫玥的灵魂啊。 郝瑟和原主,都未再说话,相对泪千行。 曾经,她们是同一个人,从今以后,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就好比,某一个改变,导致了平行宇宙那样,从此会有不一样的路。 良久。 “五岳禁术,没有相应的诅咒或者惩罚吗?”郝瑟吸了口气,关于五岳,她上次听容绥提过,说那是一个神异的族群,神异的地方。 五岳那里,据说有上古轮回阵,乃天地遗迹,拥有造化之力,轮回之机……所以,苒苒才能求来分裂。 可自古有所求,就有所代价。 原主看了眼她:“景菲菲,你和景翊难道还不够坎坷吗?” 这就是禁术的惩罚。 景菲菲和景翊,哪怕爱上,也要失忆。当他们再次相遇,如果不能再次相爱,也许她和临殿下,会永久失去缘分。 而郝瑟的惩罚,则是女扮男装,以及到现在,都被锁住灵魂。到现在,李止都不知道有人爱着他。 只是,她也微微不解,为何她和李止的惩罚,似乎比景翊那对要顺利很多。 “郝瑟,你说过,当我记起了所有的记忆,你和我,就会分开,不再共存于一个身体?”郝瑟缓缓问道。 是啊,既然灵魂分开,那身体,自然得是分开的。否则,又是一个无解的轮回。 原主点点头。 “那要怎么分开?”郝瑟问。 “你快回去。”郝瑟微微一叹,“回去了自然明白了。景菲菲,你快死了。” 郝瑟一惊,这才想起她之前中了万里的弹。 …… 第258章 她的灵魂一分为二 原主轻叹一声:“我就是你呀。” 郝瑟呆呆地看着她。 “景菲菲,这一世,你是景菲菲,我是郝瑟。”原主再次轻叹,“可我们,都是她,苒苒。因为,苒苒她分裂成了两个啊。” 郝瑟眼眸一下崩大,满目震惊。 原主抬眸缓缓看向虚空远方,像是看向那久远的过去,看向那时光尽头。 “其实,我也是前不久才恢复记忆的。”郝瑟低头一笑,“在这以前,我也一直以为我是郝瑟。我的记忆里,全都是当初的小小少年,他叫李止。” 原主知道郝瑟在静静地听,继续自语:“景菲菲,从我第一次见到李止那天,我就喜欢上他了。那种感觉很奇妙,虽然第一次见到,可却像是见到了刻在灵魂里的爱人那样。就好像,你在西戎第一次见到景翊那样……” 郝瑟没有打断她,脑子微微有些乱。 “景菲菲,你知道为何会出现两个我们吗?为何你会爱上景翊,而我会爱上李止。”原主看向郝瑟,意有所指。 郝瑟嘴唇微微颤抖,没能说出话。 “因为啊,苒苒再也承受不起两份同样重的爱啊。”原主声音突然哽咽,“她不想伤宫玥,也不想再辜负临殿下。机缘巧合下,她的灵魂一分为二,成了你和我。” 郝瑟终于能说出话:“可是,我们都同时拥有这份完整的记忆,又谈何分开。” 原主叹息一声:“景菲菲,细细体会下,刚才,在回忆里,你对宫玥的感觉。” 郝瑟一愣,随后眼神猛然一震。 刚才,她的记忆里,虽然有着铁三角的所有事。可是,原主这样一提醒,她才猛然惊醒。 在刚才所有的回忆里,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在看宫玥和苒苒的事的时候,竟然是以第三视觉的角度。 那感觉,就好像在看别人的人生,在别人的爱情里感动,落泪。 可关于临殿下的所有事,她却全部是第一视觉的感受。 就好像,她重新经历了一遍前世的所有事。所有的泪,是为自己和他而流。和看宫玥时候,那种看别人爱情的感觉,迥然不同。 郝瑟脸色微微发白,声线发颤:“为什么,为什么我对宫玥的记忆会改变?”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失忆的人,别人告诉她:你曾经和谁相爱过。即便那是事实,当事人却只能知道他和谁相爱过,无法想起曾经的心动,曾经的非她不可那种感觉。 不过,对宫玥,虽然类似这种情况,可又微微不同。 那种淡淡的心疼和伤感,还是有的,却不再是刻骨铭心爱的体验。 原主声线也一样轻颤: “景菲菲,我的感受,和你类似。只是,反过来了。 我看所有临殿下的事,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为他们而感动。可那,却似乎只是一段强行灌输的记忆,而不是经历。 可是,恰恰相反,我对宫玥,所有的记忆,都好像是我曾经的经历,刻在灵魂里的所有感觉,从未改变。” “所以?”郝瑟浑身都开始颤动,是她想的那样吗? 原主点点头:“是的,苒苒,上一世,苒苒她去了古老的五岳一族,用了禁术,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 同时也将对宫玥和宫青临那两份同样重的感情分裂开。” 原主哽咽了一下:“所以,虽然我们共同拥有过去所有的记忆,可我只拥有对宫玥的感情,而你,则只拥有对临殿下的感情。” 郝瑟一下捂脸,泪水再次从指尖掉落。 原主脸上的泪,也滚滚而落。 同时爱两个人,对她们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也是无法承受的。如今,总算是,再也不会重蹈覆辙历史重演了。 “景菲菲,帮我,爱临殿下。”原主别开眼,眼眶红透。 虽然,这一世灵魂分开,记忆分开。可终究,那过去,不能抹杀。虽再无爱情,可那心疼,是真的。 “也帮我,照顾好宫玥。”郝瑟闭上眼。那个男子,曾经全心全意爱过,如今,灵魂已分,爱的感觉也随之淡去,只剩下如最亲的亲人一般的感觉。 难怪啊,难怪她第一见李止,就很喜欢这个人。 和他在一起,总有种心灵共鸣的感觉,可却,从来不会有心动的感觉。 曾经,她偶尔也微微疑惑,按说,李止如此美好的人,为何,就共振不了她的荷尔蒙。 如今,倒是明白了。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李止送的那些礼物,如此浪漫,让她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那是因为,曾经的宫玥,也是如此浪漫唯美的一个人。 想起他的求婚,如此浪漫,那一路走一路亮起的机关花灯,那像胶片一样转动,记载了他和苒苒所有相知相爱镜头的巨大卷轴,那十里红锦,布满南风的山河…… 原来,浪漫的基因,都是来自宫玥的灵魂啊。 郝瑟和原主,都未再说话,相对泪千行。 曾经,她们是同一个人,从今以后,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就好比,某一个改变,导致了平行宇宙那样,从此会有不一样的路。 良久。 “五岳禁术,没有相应的诅咒或者惩罚吗?”郝瑟吸了口气,关于五岳,她上次听容绥提过,说那是一个神异的族群,神异的地方。 五岳那里,据说有上古轮回阵,乃天地遗迹,拥有造化之力,轮回之机……所以,苒苒才能求来分裂。 可自古有所求,就有所代价。 原主看了眼她:“景菲菲,你和景翊难道还不够坎坷吗?” 这就是禁术的惩罚。 景菲菲和景翊,哪怕爱上,也要失忆。当他们再次相遇,如果不能再次相爱,也许她和临殿下,会永久失去缘分。 而郝瑟的惩罚,则是女扮男装,以及到现在,都被锁住灵魂。到现在,李止都不知道有人爱着他。 只是,她也微微不解,为何她和李止的惩罚,似乎比景翊那对要顺利很多。 “郝瑟,你说过,当我记起了所有的记忆,你和我,就会分开,不再共存于一个身体?”郝瑟缓缓问道。 是啊,既然灵魂分开,那身体,自然得是分开的。否则,又是一个无解的轮回。 原主点点头。 “那要怎么分开?”郝瑟问。 “你快回去。”郝瑟微微一叹,“回去了自然明白了。景菲菲,你快死了。” 郝瑟一惊,这才想起她之前中了万里的弹。 …… 第259章 李汝应的独白 幻境里的郝瑟,度过了她的前世今生数次轮回,现实里的时间,却只是短短一瞬。 郝瑟一下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已经开始冰凉,身体里那最后的生机也在渐渐消散。伤口那巨大的痛楚,此刻已经感觉不到,整个人,有种灵魂离体前的虚浮缥缈感。 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是景翊抱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影,他那眸底,早已被恐惧和绝望席卷。他应该也是感觉到了她的离开无可挽回。 看见郝瑟睁开眼,他那溢满绝望的眼底,突然现出一丝希冀之色。 她嘴唇动了动,看起来很是吃力。 景翊俯低了身子,靠近她,男人的泪,决堤而下:“狗狗。” 她看着他,记忆里那张神采飞扬的脸,渐渐和眼前的人融合,鼻头一酸,清泪滑下,用出了此生最后的一口气,缓缓说出:“临殿下,等我。” 她自己知道,这具身体,按照生物学角度,是已经无法抢救了。 要能抢救,容绥就不用像根绝望的木桩子那样枯在那里了。能坚持到现在,只是因为容绥那些不计成本的药,因为李止那刚好适合她体质的内力。 可是,终究只能让她多活那么几秒。 到现在,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她很想很想告诉他真相,可是,已经连说一个字都是如此艰难,她只能,挑最关键的几个字吐出。 临殿下:是告诉他,他是谁。虽然殿下现在应该是茫然的,但是相信以他的智力,冷静下来后,是会猜测到真相的。 等我:只是为了给他一份希望,让他不要再次变成那个疯批殿下永沉黑暗,让他不要自我放弃。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可是,她好希望,还能回来。 这一世,是他和她最后的机会了。原主的信息里,如果这一世还不能在一起,按照禁术的规则,她自己就会魂飞魄散了。 就算她真的回不来,她也要让他好好活着啊。 他们还有嘟嘟啊。 景翊浑身一震,满目惊色地看着她,但更多的是茫然。 “等。”郝瑟连我字都没说完,就阖上了眼,气息全无。 “狗狗。”景翊抱着她已冷下去的身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嚎叫。 那尖锐惨烈的声音,回荡在荒原上,如一阵细细的针,刺着荒原上每一个人的心脏,让心脏骤然一缩,一股浓浓的窒息气氛弥漫荒原。 “狗狗。” “狗狗。” 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绝望,冲入云霄,冲上九天,绝望和悲凉让退后几百米的三军都齐齐一颤,浑身发冷,纷纷抬眸看向天空。 天空,一下昏暗,风起,云涌。 这一刻,天地悲凉,也悲不过他的伤,凉不过他的绝望和不甘。 这一刻,天昏地暗,黑暗永袭。 声音,渐渐没了。似乎是他的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就那么近乎麻木地抱着她,执拗地不肯松手,反复摩挲着她早就冰凉的脸,泪水奔涌。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到了最后,那泪,已经变成一片赤色。 而那赤色背后,开始涌起一团又一团的黑雾。 …… 容绥仍然是一根木桩子,三魂六魄早已离体。 李止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悸,让人害怕。 他跪倒在地,缓缓捂住脸,将头深深埋下,那泥土地面,湿了一大片。 “苒苒。”他轻唤出声。 他早就知道他们是铁三角的转世了。 早在半年之前,早在九州赛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三人的前世今生。 那一次诡异的昏倒,他见到了第一世的师父柳弼之。 师父告诉他,他就是宫玥的转世,那一次,他也在幻境里看完了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在那一刻恢复。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再续前缘鞭会绑定他们三人,只是,当时还并不知道双生子的事。 其实有没有双生子,都不会影响那鞭子绑定他们。 因为,他们已经纠缠了几生几世了啊。 其实,早在第一世,他就有些承受不了。当宫青临死后,他也去了五岳,用尽代价,为宫青临求了一个来世先遇的机会。 可是天意弄人,第二世,宫青临确实和苒苒先遇了,可却因为他的阴差阳错,导致误会,最终仍然是他和苒苒在一起了。 当然,他们谁都记不起前生的事,直到死亡那一刻,所有的记忆才会回归。 再到后来,一世又一世,许是三人不经意间触动了什么诅咒,三人就那么一直纠缠,一直团灭,一直重生,却忘却记忆。 这一世,已经是最后一世了。 当恢复记忆那一刻,他是崩溃的,在房顶坐了一整夜。这一世,临殿下,终于先遇,终于先爱。他也终于,成为了爱而不得的男二号。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世他的结局。可是,明白是一回事,真要做到又是一回事。 心里虽然知道她不会选择自己,可终究,还是没能舍得完全放下,于是,他在九州赛期间去了盛都。 他发现,只有他才恢复了记忆。而他和她,仍然记不起那些生生世世。 可他,无法告诉他们真相,因为,那会扰乱事情的发展,他怕,怕遭到意外的反噬。师父在梦里也说了,不可干预。 他就这么纠结着,想远离,又靠近。每日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和她,焚着心。 这一世,她选择了景翊,他既难过,又开心。 难过的是,陪他几生几世的爱人,终于离开,爱上别人。 开心的是,他最在乎的两个人,终于能够在一起了。 这似乎,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和执念。只是,每一世都舍不得放手,却又最终在自我煎熬。 他觉得,对于这样的结局,他应该是开心的,应该是笑着祝福他们的。 可终究,他还是发现,泪流满面。 真爱过,又怎么可能舍得。 所以,他一边约束着自己远离她,又一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给她送各种浪漫的东西,给她做各种美食,潜意识里,是想唤醒她曾经的记忆。 因为,过去的每一世,他就是这样宠着她,爱着她。 可他遗憾地发现,这一世的她,和前几世,有所不同。她对他很亲近,可眼里却没有任何看恋人的那种特有的温柔。 他又一次,在房顶坐了一夜。那一夜,他下了决心,最后一次找她,她若还是记不起他,那就,祝福他们。 次日,他去了郝府,告诉她,他要回燕南了。 他主动给她演奏了一首曲子,那首,月光下的凤尾竹。 只是因为,他们曾经在这首曲子里,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而他没有用乐器,只是随手摘了芦苇叶当芦笛,也是因为,芦笛,曾经也是他和她一段故事。 可是,她仍然是想不起任何关于他的事。 那一刻,他知道,他该走了。 于是,他第一次,抱了她。 离开之前,他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苒苒。 他曾经,放在心尖尖上,比命还重要的苒苒,不爱他了。 其实,到现在,他也不太明白。即便她先遇上临殿下,即便她爱的是临殿西,可为何,对他一点点情分都无。 明明那几世,她虽然坚定地选择他,爱着他。可也同时爱上了临殿下啊。 其实,每一世,他都明白,明白她同时爱了两个人,却为了护一个人,不得不辜负一个人。 为什么,这一世的她,全心全意爱着宫青临的转世,对他,连一分一毫的爱,都未分给他。 他离开盛都,从此和她断了联系。 可是无数次,他看着盛都的方向,泪流满面。 苒苒,虽然你只爱他,对我们三人,是最好的结局。也不枉我为你和他,求了那么多世的先遇。 可是,苒苒,当你真的完全不爱我了,我还是……痛彻心扉。 ……? 第259章 李汝应的独白 幻境里的郝瑟,度过了她的前世今生数次轮回,现实里的时间,却只是短短一瞬。 郝瑟一下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已经开始冰凉,身体里那最后的生机也在渐渐消散。伤口那巨大的痛楚,此刻已经感觉不到,整个人,有种灵魂离体前的虚浮缥缈感。 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是景翊抱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影,他那眸底,早已被恐惧和绝望席卷。他应该也是感觉到了她的离开无可挽回。 看见郝瑟睁开眼,他那溢满绝望的眼底,突然现出一丝希冀之色。 她嘴唇动了动,看起来很是吃力。 景翊俯低了身子,靠近她,男人的泪,决堤而下:“狗狗。” 她看着他,记忆里那张神采飞扬的脸,渐渐和眼前的人融合,鼻头一酸,清泪滑下,用出了此生最后的一口气,缓缓说出:“临殿下,等我。” 她自己知道,这具身体,按照生物学角度,是已经无法抢救了。 要能抢救,容绥就不用像根绝望的木桩子那样枯在那里了。能坚持到现在,只是因为容绥那些不计成本的药,因为李止那刚好适合她体质的内力。 可是,终究只能让她多活那么几秒。 到现在,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她很想很想告诉他真相,可是,已经连说一个字都是如此艰难,她只能,挑最关键的几个字吐出。 临殿下:是告诉他,他是谁。虽然殿下现在应该是茫然的,但是相信以他的智力,冷静下来后,是会猜测到真相的。 等我:只是为了给他一份希望,让他不要再次变成那个疯批殿下永沉黑暗,让他不要自我放弃。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可是,她好希望,还能回来。 这一世,是他和她最后的机会了。原主的信息里,如果这一世还不能在一起,按照禁术的规则,她自己就会魂飞魄散了。 就算她真的回不来,她也要让他好好活着啊。 他们还有嘟嘟啊。 景翊浑身一震,满目惊色地看着她,但更多的是茫然。 “等。”郝瑟连我字都没说完,就阖上了眼,气息全无。 “狗狗。”景翊抱着她已冷下去的身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嚎叫。 那尖锐惨烈的声音,回荡在荒原上,如一阵细细的针,刺着荒原上每一个人的心脏,让心脏骤然一缩,一股浓浓的窒息气氛弥漫荒原。 “狗狗。” “狗狗。” 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绝望,冲入云霄,冲上九天,绝望和悲凉让退后几百米的三军都齐齐一颤,浑身发冷,纷纷抬眸看向天空。 天空,一下昏暗,风起,云涌。 这一刻,天地悲凉,也悲不过他的伤,凉不过他的绝望和不甘。 这一刻,天昏地暗,黑暗永袭。 声音,渐渐没了。似乎是他的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就那么近乎麻木地抱着她,执拗地不肯松手,反复摩挲着她早就冰凉的脸,泪水奔涌。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到了最后,那泪,已经变成一片赤色。 而那赤色背后,开始涌起一团又一团的黑雾。 …… 容绥仍然是一根木桩子,三魂六魄早已离体。 李止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悸,让人害怕。 他跪倒在地,缓缓捂住脸,将头深深埋下,那泥土地面,湿了一大片。 “苒苒。”他轻唤出声。 他早就知道他们是铁三角的转世了。 早在半年之前,早在九州赛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三人的前世今生。 那一次诡异的昏倒,他见到了第一世的师父柳弼之。 师父告诉他,他就是宫玥的转世,那一次,他也在幻境里看完了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在那一刻恢复。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再续前缘鞭会绑定他们三人,只是,当时还并不知道双生子的事。 其实有没有双生子,都不会影响那鞭子绑定他们。 因为,他们已经纠缠了几生几世了啊。 其实,早在第一世,他就有些承受不了。当宫青临死后,他也去了五岳,用尽代价,为宫青临求了一个来世先遇的机会。 可是天意弄人,第二世,宫青临确实和苒苒先遇了,可却因为他的阴差阳错,导致误会,最终仍然是他和苒苒在一起了。 当然,他们谁都记不起前生的事,直到死亡那一刻,所有的记忆才会回归。 再到后来,一世又一世,许是三人不经意间触动了什么诅咒,三人就那么一直纠缠,一直团灭,一直重生,却忘却记忆。 这一世,已经是最后一世了。 当恢复记忆那一刻,他是崩溃的,在房顶坐了一整夜。这一世,临殿下,终于先遇,终于先爱。他也终于,成为了爱而不得的男二号。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世他的结局。可是,明白是一回事,真要做到又是一回事。 心里虽然知道她不会选择自己,可终究,还是没能舍得完全放下,于是,他在九州赛期间去了盛都。 他发现,只有他才恢复了记忆。而他和她,仍然记不起那些生生世世。 可他,无法告诉他们真相,因为,那会扰乱事情的发展,他怕,怕遭到意外的反噬。师父在梦里也说了,不可干预。 他就这么纠结着,想远离,又靠近。每日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和她,焚着心。 这一世,她选择了景翊,他既难过,又开心。 难过的是,陪他几生几世的爱人,终于离开,爱上别人。 开心的是,他最在乎的两个人,终于能够在一起了。 这似乎,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和执念。只是,每一世都舍不得放手,却又最终在自我煎熬。 他觉得,对于这样的结局,他应该是开心的,应该是笑着祝福他们的。 可终究,他还是发现,泪流满面。 真爱过,又怎么可能舍得。 所以,他一边约束着自己远离她,又一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给她送各种浪漫的东西,给她做各种美食,潜意识里,是想唤醒她曾经的记忆。 因为,过去的每一世,他就是这样宠着她,爱着她。 可他遗憾地发现,这一世的她,和前几世,有所不同。她对他很亲近,可眼里却没有任何看恋人的那种特有的温柔。 他又一次,在房顶坐了一夜。那一夜,他下了决心,最后一次找她,她若还是记不起他,那就,祝福他们。 次日,他去了郝府,告诉她,他要回燕南了。 他主动给她演奏了一首曲子,那首,月光下的凤尾竹。 只是因为,他们曾经在这首曲子里,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而他没有用乐器,只是随手摘了芦苇叶当芦笛,也是因为,芦笛,曾经也是他和她一段故事。 可是,她仍然是想不起任何关于他的事。 那一刻,他知道,他该走了。 于是,他第一次,抱了她。 离开之前,他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苒苒。 他曾经,放在心尖尖上,比命还重要的苒苒,不爱他了。 其实,到现在,他也不太明白。即便她先遇上临殿下,即便她爱的是临殿西,可为何,对他一点点情分都无。 明明那几世,她虽然坚定地选择他,爱着他。可也同时爱上了临殿下啊。 其实,每一世,他都明白,明白她同时爱了两个人,却为了护一个人,不得不辜负一个人。 为什么,这一世的她,全心全意爱着宫青临的转世,对他,连一分一毫的爱,都未分给他。 他离开盛都,从此和她断了联系。 可是无数次,他看着盛都的方向,泪流满面。 苒苒,虽然你只爱他,对我们三人,是最好的结局。也不枉我为你和他,求了那么多世的先遇。 可是,苒苒,当你真的完全不爱我了,我还是……痛彻心扉。 ……? 第260章 我就只是想要一个她啊 “我都放弃了,为何你们还是不能在一起啊。”一直隐忍着的李汝应,突然崩溃,放声大哭。 他以为,这一世,苒苒终于和宫青临在一起了,可为什么,结局竟然是这样。 难道这一次,又是另一种的团灭吗? 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为他们求了那么多次先遇,每求一次,就会叠加一次惩罚,这一次,若还不能破解团灭诅咒,他的灵魂,也将飞灰湮灭。 …… 这一边,景翊仍如木头人,抱住怀里已经冷透的身体,无论容绥在旁边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那苍白剔透的容颜,如最娇贵的瓷娃娃,一触即碎。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此刻,黑雾已经不知叠加了多少层,整个眸底黑透,再无一丝人间颜色。 触目惊心。 那个被黑暗裹挟的阎王灯,又回来了。 而那黑色四周,是一片赤红,那红色,还在连绵不断往下砸。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慢慢的,他的脸上,开始呈现青白之色,太阳穴旁边甚至隐隐有了青筋浮出皮肤,在那雪白的皮肤上,极其触目。 那青筋,宛若蚯蚓一般,慢慢向四周蔓延。 那一头墨发,开始无风自动。 容绥无意间抬头,看见景翊的眼睛,心底一颤,脸色一下大骇。 不好,殿下他悲伤过度,已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景翊。景翊的体内,一直都有着黑暗的一面存在,只是如今一直被压制着,偶尔表现出来,也就是看起疯疯癫癫的样子。 可他是见证过景翊真正“魔化的时候”,那会,毁天灭地,杀光周围几里地所有的活口的。 如果让殿下发疯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他怕,连大军都要跟着陪葬。 容绥虽然是弱美人,可脑子不弱,一下就拎清了情势,再也股不得其他,一下爬起来,奔向几步外的李汝应。 “世子,快,殿下要入魔了。”容绥一把将他拉起,“只有你能阻止他。” 他没武功,自然是无法的。可即便有武功,想在殿下这样的状态下,一招制敌地让殿下陷入休眠,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整个荒原,唯有世子可以。 李汝应猛然抬眸,一下掠至景翊面前,脸上还有着未干掉的泪痕。 在景翊压根没反应过来前,他出手,手指如飞,快准狠地点了他的穴道。景翊就头一垂,倒在了郝瑟身上。 李汝应看着景翊,低喃了一句:原来你也会像我当初那样走火入魔。 当初,爆炸发生,把宫青临和苒苒意外送去了现代三年。当时的他,以为他和她死了,尸骨无存。 那一刻,他的天塌了,阳光没了。 因为,苒苒是他的阳光。临殿下也是他的阳光。 那两道照亮他生命的阳光,都不见了。 那一刻,天地黑暗,他永坠炼狱。 他也是,如今天的他那般,走火入魔。 李汝应试图将郝瑟和他分开,想让景翊躺平,这样好恢复一些,可惜他的手,根本无法掰开。 看着他和她,李汝应颤着手,摸上他的脸,她的脸。 “临殿下。” “苒苒。” 他将他们一抱,很久很久。 李汝应终于站了起来,缓缓看向四周,看向一直安静矗立,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三军,使劲深呼吸。无论如何,先把眼下的残局收拾了。 …… “砰。” 还没等李止行动,一声巨大的响声骤然响起在不远处。 李汝应霍然抬眸,看向声音的方向。 那里,北碚国师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个曾经害了郝瑟的奇怪武器,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那武器,似乎还冒着隐隐的青烟。 说是国师,似乎也不太对。 因为,除了那身形,那服饰处处在昭告着他是北碚国师外,那张脸,却是一张陌生的脸,比国师还要好看很多很多的脸。 李汝应愕然地看着国师,看着他手里的武器一下掉落,看着他的太阳穴一个血洞顿生,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看着他眼神悔恨又绝望。 看着他砰的一声,往后倒去。 风里,隐隐约约残留着他倒下去之前的话语:哥哥错了。 李汝应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不明白为何国师消失,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明白,为何国师在他和景翊都失魂落魄,压根注意不到他的时候,不对大军出手,也没有任何使坏。 不明白,为何国师会自行了断。不明白,他最后的话,为何是哥哥错了。 万里轰然倒在地上,缓缓闭上眼,眼角,两滴清泪流下。 当他终于瞬移回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他的小可爱,已经闭上双眼。 那一刻,他茫然不知所措。 他心尖尖上的人,因为他,没有了。 永远没有了。 那一刻,他后悔了。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再也不要去杀景翊,再也不要阻拦他和她。 他没有走过去看菲菲最后一眼,因为,他不配。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仰天长啸,撕心裂肺,看着他怀里的人再无一丝气息,看着那个世子,悲痛欲绝,看着…… 他和她所有的过去,儿时的记忆,少年的岁月,飞速地在脑海里闪过,那短短时间,竟像是回顾了一生。 时光里,全都是她。 那一刻,他的世界,也彻底坍塌。 那一刻,他永远坠入黑洞深处。 为什么?为什么? 他在心里问自己。 他就只是,想要一个她啊。 从小,就只想要一个她啊。 执念悬心。 …… 这一边,景翊被李止果断点了睡穴后,也进入了幻境。 “临殿下,等我。”郝瑟那声音又响在耳侧。 现实里的时候,郝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听到了,可当时的他,根本是没有任何心力去理解这代表什么。 如今,一声“临殿下”,让他浑身一震,脑子里轰的一下,那些尘封了的久远记忆,突然就瞬间开启。 太多的片段,太多的回忆,自时光长河那一头,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淹没了他。 那画面太多,疯狂砸向他,如数道惊雷在脑中劈开,让他一下捂住脑袋,脑子,疼得似要炸裂。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似梦境,却又如此熟悉。 哪怕是在虚空里,他的泪,仍然再一次满脸。 原来如此。 原来,他就是临殿下。 第260章 我就只是想要一个她啊 “我都放弃了,为何你们还是不能在一起啊。”一直隐忍着的李汝应,突然崩溃,放声大哭。 他以为,这一世,苒苒终于和宫青临在一起了,可为什么,结局竟然是这样。 难道这一次,又是另一种的团灭吗? 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为他们求了那么多次先遇,每求一次,就会叠加一次惩罚,这一次,若还不能破解团灭诅咒,他的灵魂,也将飞灰湮灭。 …… 这一边,景翊仍如木头人,抱住怀里已经冷透的身体,无论容绥在旁边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那苍白剔透的容颜,如最娇贵的瓷娃娃,一触即碎。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此刻,黑雾已经不知叠加了多少层,整个眸底黑透,再无一丝人间颜色。 触目惊心。 那个被黑暗裹挟的阎王灯,又回来了。 而那黑色四周,是一片赤红,那红色,还在连绵不断往下砸。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慢慢的,他的脸上,开始呈现青白之色,太阳穴旁边甚至隐隐有了青筋浮出皮肤,在那雪白的皮肤上,极其触目。 那青筋,宛若蚯蚓一般,慢慢向四周蔓延。 那一头墨发,开始无风自动。 容绥无意间抬头,看见景翊的眼睛,心底一颤,脸色一下大骇。 不好,殿下他悲伤过度,已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景翊。景翊的体内,一直都有着黑暗的一面存在,只是如今一直被压制着,偶尔表现出来,也就是看起疯疯癫癫的样子。 可他是见证过景翊真正“魔化的时候”,那会,毁天灭地,杀光周围几里地所有的活口的。 如果让殿下发疯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他怕,连大军都要跟着陪葬。 容绥虽然是弱美人,可脑子不弱,一下就拎清了情势,再也股不得其他,一下爬起来,奔向几步外的李汝应。 “世子,快,殿下要入魔了。”容绥一把将他拉起,“只有你能阻止他。” 他没武功,自然是无法的。可即便有武功,想在殿下这样的状态下,一招制敌地让殿下陷入休眠,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整个荒原,唯有世子可以。 李汝应猛然抬眸,一下掠至景翊面前,脸上还有着未干掉的泪痕。 在景翊压根没反应过来前,他出手,手指如飞,快准狠地点了他的穴道。景翊就头一垂,倒在了郝瑟身上。 李汝应看着景翊,低喃了一句:原来你也会像我当初那样走火入魔。 当初,爆炸发生,把宫青临和苒苒意外送去了现代三年。当时的他,以为他和她死了,尸骨无存。 那一刻,他的天塌了,阳光没了。 因为,苒苒是他的阳光。临殿下也是他的阳光。 那两道照亮他生命的阳光,都不见了。 那一刻,天地黑暗,他永坠炼狱。 他也是,如今天的他那般,走火入魔。 李汝应试图将郝瑟和他分开,想让景翊躺平,这样好恢复一些,可惜他的手,根本无法掰开。 看着他和她,李汝应颤着手,摸上他的脸,她的脸。 “临殿下。” “苒苒。” 他将他们一抱,很久很久。 李汝应终于站了起来,缓缓看向四周,看向一直安静矗立,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三军,使劲深呼吸。无论如何,先把眼下的残局收拾了。 …… “砰。” 还没等李止行动,一声巨大的响声骤然响起在不远处。 李汝应霍然抬眸,看向声音的方向。 那里,北碚国师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个曾经害了郝瑟的奇怪武器,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那武器,似乎还冒着隐隐的青烟。 说是国师,似乎也不太对。 因为,除了那身形,那服饰处处在昭告着他是北碚国师外,那张脸,却是一张陌生的脸,比国师还要好看很多很多的脸。 李汝应愕然地看着国师,看着他手里的武器一下掉落,看着他的太阳穴一个血洞顿生,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看着他眼神悔恨又绝望。 看着他砰的一声,往后倒去。 风里,隐隐约约残留着他倒下去之前的话语:哥哥错了。 李汝应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不明白为何国师消失,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明白,为何国师在他和景翊都失魂落魄,压根注意不到他的时候,不对大军出手,也没有任何使坏。 不明白,为何国师会自行了断。不明白,他最后的话,为何是哥哥错了。 万里轰然倒在地上,缓缓闭上眼,眼角,两滴清泪流下。 当他终于瞬移回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他的小可爱,已经闭上双眼。 那一刻,他茫然不知所措。 他心尖尖上的人,因为他,没有了。 永远没有了。 那一刻,他后悔了。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再也不要去杀景翊,再也不要阻拦他和她。 他没有走过去看菲菲最后一眼,因为,他不配。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仰天长啸,撕心裂肺,看着他怀里的人再无一丝气息,看着那个世子,悲痛欲绝,看着…… 他和她所有的过去,儿时的记忆,少年的岁月,飞速地在脑海里闪过,那短短时间,竟像是回顾了一生。 时光里,全都是她。 那一刻,他的世界,也彻底坍塌。 那一刻,他永远坠入黑洞深处。 为什么?为什么? 他在心里问自己。 他就只是,想要一个她啊。 从小,就只想要一个她啊。 执念悬心。 …… 这一边,景翊被李止果断点了睡穴后,也进入了幻境。 “临殿下,等我。”郝瑟那声音又响在耳侧。 现实里的时候,郝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听到了,可当时的他,根本是没有任何心力去理解这代表什么。 如今,一声“临殿下”,让他浑身一震,脑子里轰的一下,那些尘封了的久远记忆,突然就瞬间开启。 太多的片段,太多的回忆,自时光长河那一头,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淹没了他。 那画面太多,疯狂砸向他,如数道惊雷在脑中劈开,让他一下捂住脑袋,脑子,疼得似要炸裂。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似梦境,却又如此熟悉。 哪怕是在虚空里,他的泪,仍然再一次满脸。 原来如此。 原来,他就是临殿下。 第261章 景翊的回忆 景翊的泪,顺着脸颊,慢慢滚落。 时光在倒流,一幕幕,一帧帧,惊痛在心底。 “原来,我真的在强求啊。”景翊喃喃。 其实啊,就算是第一世,真正和她先遇的,其实也是他自己。可偏偏就因为那个真正的先遇,反而让他错失了先机。 那一日,她从天而降,阴差阳错地直接将他砸了个重伤,让他昏迷了几个月。若不是宫玥的暗中护送和他找来世间仅剩的一粒回魂丹,他应该压根活不下去的。 在他昏迷那几个月,宫玥和她相遇了。 …… 当他恢复后,和她真正意义上的初遇,却是在她差点被马踩死。 当他捞起惊魂未定的她,他的马也失控狂奔的时候,本以为这丫头会大惊失色哭鼻子,结果她没头没脑来句:殿下,再来一圈。 后来,他和她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震惊于她的各种奇思妙想,惊讶于她那超出时代的技能和思想 他还发现,他和她,有很多很多地方极其相似,同样喜欢着锦州菜,连审美,都是出奇的一致。 而她那古灵精怪的性格,那阳光纯真的眼里,永远有光。她的一切,致命地吸引着他。他诞生了和宫玥争一争的想法,也坦坦荡荡告诉了他…… 那一次,他因为和唐家少主缠斗,中了那他们并不了解的阿芙蓉糕毒,又因为身受重伤,导致染上那恶魔般的毒-隔-瘾。 那个时候,生不如死,他觉得,自己和那地狱里的恶魔,也没了区别。 他努力过,挣扎过,甚至绝望到自尽过。 是他和她,生生把他从地狱里给拽了回来。 当他每一次从那地狱深处醒来,看到的都是,长夜微光里,她守在他旁边,端着碗,说:殿下,乖,喝药。 她为了帮他成功戒瘾,直接搬来睡在隔壁,没日没夜地守着他。 把他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换成了包上厚厚棉花的柔软隔离层,搬走了房间里所有可能在他发狂时候伤害到他的东西。 她为了转移他发作时候的注意力,重操旧业,给他说书。 她每天算着他发作的时间点,给他讲群雄割据风云变幻沧海横流的三国,讲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乱世,讲曹刘孙三大集团的发家史。 讲英武潇洒的周瑜,讲坚韧不拔的刘备,讲雄才大略的曹操,讲鞠躬尽瘁的诸葛亮,…… 而他,和她一起细品那英雄辈出的时代,探究那扑簌迷离的历史,聊那津津乐道的话题。一起论那众说纷纭的是非功过,析那疑窦丛生的成败得失。 她和他一起吐槽,一起调侃,一起互怼。 他就在那些吐槽里,互怼里,熬过了一日又一日的煎熬。 在他有时候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说:我眼里的殿下,心里的殿下,是那个永远鲜衣怒马,永远神采飞扬,永远自信,乐观,坚强,勇敢,隐忍,执着的殿下。 她说:“他会跌倒,会哭,会闹,可永远不会放弃。他会爬起来继续笑得张扬肆意。我的殿下,是那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牛逼闪闪,无可替代的殿下。 景翊看着虚空笑,笑得眼泪全是泪。 小丫头,你可知道,就是那一次后,我再无可能喜欢上别人。可是,我不能啊,我连一个简单的告白,都不会再说出口。 因为,他是我最爱的兄弟,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伤谁,我都舍不得啊。 画面轮番而过,泪光里,是他和她的那场假的婚礼。 小丫头,你说,我那一日,看起来就像涅盘的凤凰。 你可知道,凤凰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是啊,终究,我还是自私了一回。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可我,却虔诚地把它当成了真的去对待。 泪光里,他拿刀扎向自己的心口,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看着她,只说了一句:小丫头,来生,许我一个先遇。 谁知,老天垂怜,他活了下来。和他们一起应了皇帝的阳谋,一起抵御外藩来袭,一起打回皇城,却又阴差阳错的,被一场爆炸弄去了现代。 景翊眨着早已一片水雾的双眼,仍然笑着,笑容,却如此苦涩又悲凉。 小丫头,你可知道,现代那三年,是我最幸福的三年。 那是,我向老天借来的三年,或者说,偷来的三年。 那里,我终于有机会“赚钱养家,养你,养孩子了。” 我悄悄地,把自己代入成了一家四口的孩子爸爸,你让我去给孩子上户口,需要出生证,需要孩子父亲的资料。 可是,孩子他爹在古代啊。于是,我偷偷请景维帮忙,动了关系,一个人领取了我和你的“结婚证”,在孩子出生证上父亲那一栏写上:宫青临。 其实,那三年,所有的外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家四口。我们也做了所有一家四口会做的事。 却唯独,我和你,仍然是朋友相处,仍然是小叔子和嫂子。 天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克制住心底的想法。 小丫头,有一天,你鬼使神差地,说要把我“嫁”出去。于是,你不断给我塞女朋友,甚至还把女人塞我床上来了。 那一次,我第一次对你动怒,第一次失控吻了你。那一次,事情,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失控。可是,我终究在最后那刻,克制住了自己。 我对你说:小丫头,别玩火,你和我,都承受不起。 那一次。 那一次。 …… 小丫头,你可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要不,别回去了。要不,骗骗你。那样,也许你就真的会和我一起了。 可是,我不能啊。你在我心里有多重,宫玥在我心里就有多重,你让我,如何抉择。 于是,我拼了命,在明知送你和孩子回古代会让我英年早逝,我还是义无反顾。 当我终于让你们一家四口团聚的时候,心底,忽然就空捞捞的。 我成了那个后宫空悬一辈子的皇帝。 当我生命最后时光,我犹豫了下,终究又说出了那句话:小丫头,你答应我的,来生先遇。 我以为你会为难,可你,突然在我额头轻轻一触。 你说:殿下,你和他,从来都一样重。 你说:殿下,若有来生,和你在一起。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原来,那份感情,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只是,你却无法回应。 …… 景翊一下痛哭出声。 “你明明答应我的啊。” 可为什么,每一次,就算先遇了,你还是和他在一起了啊。 这一世,好不容易,你和我在一起了,结局却又是如此残忍。 …… “景翊。”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虚空里响起。 景翊抬起迷蒙的双眼,视线里,万里站在远处。? 第261章 景翊的回忆 景翊的泪,顺着脸颊,慢慢滚落。 时光在倒流,一幕幕,一帧帧,惊痛在心底。 “原来,我真的在强求啊。”景翊喃喃。 其实啊,就算是第一世,真正和她先遇的,其实也是他自己。可偏偏就因为那个真正的先遇,反而让他错失了先机。 那一日,她从天而降,阴差阳错地直接将他砸了个重伤,让他昏迷了几个月。若不是宫玥的暗中护送和他找来世间仅剩的一粒回魂丹,他应该压根活不下去的。 在他昏迷那几个月,宫玥和她相遇了。 …… 当他恢复后,和她真正意义上的初遇,却是在她差点被马踩死。 当他捞起惊魂未定的她,他的马也失控狂奔的时候,本以为这丫头会大惊失色哭鼻子,结果她没头没脑来句:殿下,再来一圈。 后来,他和她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震惊于她的各种奇思妙想,惊讶于她那超出时代的技能和思想 他还发现,他和她,有很多很多地方极其相似,同样喜欢着锦州菜,连审美,都是出奇的一致。 而她那古灵精怪的性格,那阳光纯真的眼里,永远有光。她的一切,致命地吸引着他。他诞生了和宫玥争一争的想法,也坦坦荡荡告诉了他…… 那一次,他因为和唐家少主缠斗,中了那他们并不了解的阿芙蓉糕毒,又因为身受重伤,导致染上那恶魔般的毒-隔-瘾。 那个时候,生不如死,他觉得,自己和那地狱里的恶魔,也没了区别。 他努力过,挣扎过,甚至绝望到自尽过。 是他和她,生生把他从地狱里给拽了回来。 当他每一次从那地狱深处醒来,看到的都是,长夜微光里,她守在他旁边,端着碗,说:殿下,乖,喝药。 她为了帮他成功戒瘾,直接搬来睡在隔壁,没日没夜地守着他。 把他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换成了包上厚厚棉花的柔软隔离层,搬走了房间里所有可能在他发狂时候伤害到他的东西。 她为了转移他发作时候的注意力,重操旧业,给他说书。 她每天算着他发作的时间点,给他讲群雄割据风云变幻沧海横流的三国,讲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乱世,讲曹刘孙三大集团的发家史。 讲英武潇洒的周瑜,讲坚韧不拔的刘备,讲雄才大略的曹操,讲鞠躬尽瘁的诸葛亮,…… 而他,和她一起细品那英雄辈出的时代,探究那扑簌迷离的历史,聊那津津乐道的话题。一起论那众说纷纭的是非功过,析那疑窦丛生的成败得失。 她和他一起吐槽,一起调侃,一起互怼。 他就在那些吐槽里,互怼里,熬过了一日又一日的煎熬。 在他有时候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说:我眼里的殿下,心里的殿下,是那个永远鲜衣怒马,永远神采飞扬,永远自信,乐观,坚强,勇敢,隐忍,执着的殿下。 她说:“他会跌倒,会哭,会闹,可永远不会放弃。他会爬起来继续笑得张扬肆意。我的殿下,是那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牛逼闪闪,无可替代的殿下。 景翊看着虚空笑,笑得眼泪全是泪。 小丫头,你可知道,就是那一次后,我再无可能喜欢上别人。可是,我不能啊,我连一个简单的告白,都不会再说出口。 因为,他是我最爱的兄弟,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伤谁,我都舍不得啊。 画面轮番而过,泪光里,是他和她的那场假的婚礼。 小丫头,你说,我那一日,看起来就像涅盘的凤凰。 你可知道,凤凰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是啊,终究,我还是自私了一回。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可我,却虔诚地把它当成了真的去对待。 泪光里,他拿刀扎向自己的心口,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看着她,只说了一句:小丫头,来生,许我一个先遇。 谁知,老天垂怜,他活了下来。和他们一起应了皇帝的阳谋,一起抵御外藩来袭,一起打回皇城,却又阴差阳错的,被一场爆炸弄去了现代。 景翊眨着早已一片水雾的双眼,仍然笑着,笑容,却如此苦涩又悲凉。 小丫头,你可知道,现代那三年,是我最幸福的三年。 那是,我向老天借来的三年,或者说,偷来的三年。 那里,我终于有机会“赚钱养家,养你,养孩子了。” 我悄悄地,把自己代入成了一家四口的孩子爸爸,你让我去给孩子上户口,需要出生证,需要孩子父亲的资料。 可是,孩子他爹在古代啊。于是,我偷偷请景维帮忙,动了关系,一个人领取了我和你的“结婚证”,在孩子出生证上父亲那一栏写上:宫青临。 其实,那三年,所有的外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家四口。我们也做了所有一家四口会做的事。 却唯独,我和你,仍然是朋友相处,仍然是小叔子和嫂子。 天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克制住心底的想法。 小丫头,有一天,你鬼使神差地,说要把我“嫁”出去。于是,你不断给我塞女朋友,甚至还把女人塞我床上来了。 那一次,我第一次对你动怒,第一次失控吻了你。那一次,事情,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失控。可是,我终究在最后那刻,克制住了自己。 我对你说:小丫头,别玩火,你和我,都承受不起。 那一次。 那一次。 …… 小丫头,你可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要不,别回去了。要不,骗骗你。那样,也许你就真的会和我一起了。 可是,我不能啊。你在我心里有多重,宫玥在我心里就有多重,你让我,如何抉择。 于是,我拼了命,在明知送你和孩子回古代会让我英年早逝,我还是义无反顾。 当我终于让你们一家四口团聚的时候,心底,忽然就空捞捞的。 我成了那个后宫空悬一辈子的皇帝。 当我生命最后时光,我犹豫了下,终究又说出了那句话:小丫头,你答应我的,来生先遇。 我以为你会为难,可你,突然在我额头轻轻一触。 你说:殿下,你和他,从来都一样重。 你说:殿下,若有来生,和你在一起。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原来,那份感情,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只是,你却无法回应。 …… 景翊一下痛哭出声。 “你明明答应我的啊。” 可为什么,每一次,就算先遇了,你还是和他在一起了啊。 这一世,好不容易,你和我在一起了,结局却又是如此残忍。 …… “景翊。”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虚空里响起。 景翊抬起迷蒙的双眼,视线里,万里站在远处。? 第262章 万里是他的执念 景翊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人,身材服饰和北碚国师一模一样,唯独那张脸,是陌生的。 这个虚空,怎么会出现疑似北碚国师的人? “万里。”那人主动自我介绍起了自己,“也是,你记忆里的北碚国师。” “你究竟是谁?”景翊看着他,那眸底又开始隐隐起了黑色漩涡。 “宫青临,我是你的执念啊。”万里深深地看他一眼。 景翊眼里茫然之色更甚,似问他,也似问自己:“执念吗?” “你每一世的执念累积在一起,催生出了我。”万里叹了口气,缓缓走进他,对他伸出手:“景翊,把手递过来。” 景翊茫然地将手递了过去。 两只手相处的刹那,两个原本就为虚体的人突然快速旋转,身影逐渐模糊,最后完全融合在一起,成为了一个人。 这一刻,景翊终于记忆起了所有的事。 除了他刚才看到的那些几生几世的画面,他还看到了,每一世,他上五岳,求一个来世的先遇。 每一次相求,都把那些执念无意识地留在了那里。直到,那些执念有了自己的意识,也拥有了他的所有记忆。 在他的灵魂再次转世为景翊的时候,那份执念,也在现代时空,成为了万里。 万里带着那份执念,无可避免地爱上了郝瑟,那个苒苒的灵魂分身。 “原来,元宇宙是我在第一世就给我准备的后手啊。”景翊再次笑了,笑里,泪水更多,掉得更快。 是的,元宇宙就是宫青临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准备的一个机会,所以,万里才会从三岁开始,脑子里就一直有那个奇怪的代码。这代码,是唯一能破解并改造元宇宙某个功能的钥匙。 其实,宫青临在当时,也并不清楚这个钥匙究竟会如何帮他实现执念。 他之所以和景维一起构建了这个系统,只是因为现代也有高人,高人曾经指点过他。至于那高人究竟来自哪里,为何会知晓天机,他不得而知。 只是偶然情况下,猜测到高人应该和神秘的五岳有关。五岳,知晓过去,看透未来,拥有转世之机,造化之能。 那里,藏着上古的人类秘密。这些,已非他所能窥探。 可是,在五岳,有所求,自然有相应的天罚。 比如,这一世,他和她,如此坎坷,就是惩罚之一。比如,这一世,他那坎坷黑暗痛不欲生的童年,也是惩罚之一。 连万里这个本来就是由他自己的执念而生的“分身”,也是惩罚之一。 自己的执念分身,来破坏自己的姻缘,来杀了自己的爱人,难道还不算惩罚吗? 如今,他和万里,以及曾经的临殿下,所有记忆已经全部融合在一起,他是他们,他们也是他,不分你我。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鲜衣怒马阳光肆意的他,在这一世,变得疯里疯气,社交牛逼。 也许,是因为太多的求而不得,也许,是因为执念太深。 他想,这些转化,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样,才能更好的抓住想要的东西。前几世,连告白,都不曾说出口。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没了。”景翊漫无目的地往虚空尽头走去,不知走向何方。 虚空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他就那么茫然地走着。 脑子里,一直是她离开前的画面反复在吞噬着自己的灵魂。 “临殿下,等我。”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再次响起在耳边。 景翊再次泪目。 临殿下? 原来狗狗临去前,已经恢复前世记忆了啊。她终于,认出了他是她的殿下哥哥。 可是,刚认出,就是诀别。 心里的伤痛更甚。 一直毫无目地走着的他,脚下猛然一停,随后全身隐隐开始轻颤。 她为何,在离开前,要说这样一句话。 等我? 什么等我? 景翊像个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里,良久,突然转身,往回奔跑,不要命地奔跑。 …… 现实世界里,飞羽卫已经暂时将天辰军妥善安置,李止也将燕南军暂时驻军在湘江以南,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命令,不可对天辰开战。 昏迷的景翊,被容绥下了药,安置在客栈里,沉睡着。 李止又连续发了好多道密令后,才终于暂时处理完残局。 郝瑟的身体已经被他带回,一直放在和景翊同个客栈的另外间房里,因为容绥给她喂了药,所以身体并不会如常人那样很快发生变化。 此刻床上的她,除了体温很冰,其他看起来,倒和平日里睡着的她似乎没多大差别。 “苒苒。”李止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头埋在床边,嗓音一下哽咽,“苒苒,你活过来,好不好?苒苒,你若不在,他怎么办啊?” 李止的泪,无声地流,湿了衣襟,湿了床头。 悲恸中的他,完全没注意到,那冰凉的手,渐渐地,微微有了一点点温度。那手,轻轻颤了颤,随后缓缓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一直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人,突然轻声开口:“李止。” 李汝应一直抖动的肩膀突然僵住,随后却又抖得更加厉害,他缓缓抬眸,脸上还带着泪痕。 视野里,“郝瑟”看着他,红了眼眶,脸上,却是含着笑。 她突然伸手,缓缓抚摸上李止的脸。 她说:“李止,我终于见到你了。” 李汝应彻底僵住,微微茫然。 她脸上的泪,滚滚而落。 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她再次开口:“宫玥,好久不见。” …… 第262章 万里是他的执念 景翊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人,身材服饰和北碚国师一模一样,唯独那张脸,是陌生的。 这个虚空,怎么会出现疑似北碚国师的人? “万里。”那人主动自我介绍起了自己,“也是,你记忆里的北碚国师。” “你究竟是谁?”景翊看着他,那眸底又开始隐隐起了黑色漩涡。 “宫青临,我是你的执念啊。”万里深深地看他一眼。 景翊眼里茫然之色更甚,似问他,也似问自己:“执念吗?” “你每一世的执念累积在一起,催生出了我。”万里叹了口气,缓缓走进他,对他伸出手:“景翊,把手递过来。” 景翊茫然地将手递了过去。 两只手相处的刹那,两个原本就为虚体的人突然快速旋转,身影逐渐模糊,最后完全融合在一起,成为了一个人。 这一刻,景翊终于记忆起了所有的事。 除了他刚才看到的那些几生几世的画面,他还看到了,每一世,他上五岳,求一个来世的先遇。 每一次相求,都把那些执念无意识地留在了那里。直到,那些执念有了自己的意识,也拥有了他的所有记忆。 在他的灵魂再次转世为景翊的时候,那份执念,也在现代时空,成为了万里。 万里带着那份执念,无可避免地爱上了郝瑟,那个苒苒的灵魂分身。 “原来,元宇宙是我在第一世就给我准备的后手啊。”景翊再次笑了,笑里,泪水更多,掉得更快。 是的,元宇宙就是宫青临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准备的一个机会,所以,万里才会从三岁开始,脑子里就一直有那个奇怪的代码。这代码,是唯一能破解并改造元宇宙某个功能的钥匙。 其实,宫青临在当时,也并不清楚这个钥匙究竟会如何帮他实现执念。 他之所以和景维一起构建了这个系统,只是因为现代也有高人,高人曾经指点过他。至于那高人究竟来自哪里,为何会知晓天机,他不得而知。 只是偶然情况下,猜测到高人应该和神秘的五岳有关。五岳,知晓过去,看透未来,拥有转世之机,造化之能。 那里,藏着上古的人类秘密。这些,已非他所能窥探。 可是,在五岳,有所求,自然有相应的天罚。 比如,这一世,他和她,如此坎坷,就是惩罚之一。比如,这一世,他那坎坷黑暗痛不欲生的童年,也是惩罚之一。 连万里这个本来就是由他自己的执念而生的“分身”,也是惩罚之一。 自己的执念分身,来破坏自己的姻缘,来杀了自己的爱人,难道还不算惩罚吗? 如今,他和万里,以及曾经的临殿下,所有记忆已经全部融合在一起,他是他们,他们也是他,不分你我。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鲜衣怒马阳光肆意的他,在这一世,变得疯里疯气,社交牛逼。 也许,是因为太多的求而不得,也许,是因为执念太深。 他想,这些转化,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样,才能更好的抓住想要的东西。前几世,连告白,都不曾说出口。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没了。”景翊漫无目的地往虚空尽头走去,不知走向何方。 虚空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他就那么茫然地走着。 脑子里,一直是她离开前的画面反复在吞噬着自己的灵魂。 “临殿下,等我。”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再次响起在耳边。 景翊再次泪目。 临殿下? 原来狗狗临去前,已经恢复前世记忆了啊。她终于,认出了他是她的殿下哥哥。 可是,刚认出,就是诀别。 心里的伤痛更甚。 一直毫无目地走着的他,脚下猛然一停,随后全身隐隐开始轻颤。 她为何,在离开前,要说这样一句话。 等我? 什么等我? 景翊像个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里,良久,突然转身,往回奔跑,不要命地奔跑。 …… 现实世界里,飞羽卫已经暂时将天辰军妥善安置,李止也将燕南军暂时驻军在湘江以南,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命令,不可对天辰开战。 昏迷的景翊,被容绥下了药,安置在客栈里,沉睡着。 李止又连续发了好多道密令后,才终于暂时处理完残局。 郝瑟的身体已经被他带回,一直放在和景翊同个客栈的另外间房里,因为容绥给她喂了药,所以身体并不会如常人那样很快发生变化。 此刻床上的她,除了体温很冰,其他看起来,倒和平日里睡着的她似乎没多大差别。 “苒苒。”李止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头埋在床边,嗓音一下哽咽,“苒苒,你活过来,好不好?苒苒,你若不在,他怎么办啊?” 李止的泪,无声地流,湿了衣襟,湿了床头。 悲恸中的他,完全没注意到,那冰凉的手,渐渐地,微微有了一点点温度。那手,轻轻颤了颤,随后缓缓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一直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人,突然轻声开口:“李止。” 李汝应一直抖动的肩膀突然僵住,随后却又抖得更加厉害,他缓缓抬眸,脸上还带着泪痕。 视野里,“郝瑟”看着他,红了眼眶,脸上,却是含着笑。 她突然伸手,缓缓抚摸上李止的脸。 她说:“李止,我终于见到你了。” 李汝应彻底僵住,微微茫然。 她脸上的泪,滚滚而落。 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她再次开口:“宫玥,好久不见。” …… 第263章 大结局上 三个月后,燕南世子带领大军归顺朝廷。 半年后,天辰皇帝驾崩,摄政王景翊继承皇位,立嘟嘟为太子,香妃成为皇太后。燕南世子李汝应认祖归宗,写进皇室族谱,封为亲王。 九州诸国纷纷发来国书恭祝天辰新皇,南渊女帝和东禹新帝送来大批贺礼,唯独西戎狼王送来一封臭骂天辰新帝的信。 朝臣愤怒,礼部众官员摩拳擦掌,誓要用天辰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将草原狼崽子喷得狗血淋头。 天辰帝却淡淡说了句:不用,狼崽子骂得对。 闲下来的朝中大臣们,又开始操心起了皇帝的后宫之事。纷纷上折子进言,请求皇帝广开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京城以及地方大员开始各自打着心思,盘算着将家族里的女儿弄进后宫。 自古以来,帝王的婚姻都是一种平衡朝堂的政治手段。两者是相辅相成,互相利用和成就的。 皇帝从文武百官的家眷中选妃,既是巩固皇位,也是控制朝臣的手段。 而大臣把自家女儿送入后宫,则同样是为了巩固和获得更多的圣上恩宠,以求仕途平顺,青云直上。 太和殿内,折子一个接一个上。 “陛下乃百年难见之文成武略奇才,自登基以来,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乃国家之幸,天下之福。然,陛下早已过弱冠之年,后宫空置,乃臣之失职。臣斗胆请求陛下开后宫,广纳妃嫔,早日立后,为皇家开枝散叶,以……”礼部尚书出列。 “绵延子嗣,乃人伦纲常……子嗣关于江山社稷,望陛下选妃入宫,绵延子嗣,以保江山稳固。”御史台大夫出列。 “臣附议。”工部尚书出列。 “臣附议。”大理寺卿出列。 朝臣一个接一个出列,那架势,活像逼宫。 只有新提拔上来的内阁新人段一鸣低垂着脑袋,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偶尔偷瞟一下上面那位皇帝,似乎一点不担心的样子。 景翊淡然地看着乌压压跪了一地操心他生娃的朝臣,淡淡开口:“众位爱卿为了朕的后宫可是心都操碎了。朕可是,谢谢各位爱卿了啊。” 众臣:你知道就好,知道就赶紧说准奏啊。还有,皇帝陛下你说话不要这么怪腔怪调,这让我们听了心里总有些打鼓,总是有种不良预感冉冉升起。 可是,没人敢吐槽啊,这位主子,可是和历代帝王都不太一样,特立独行得,让人猜不透。 景翊下一句:“哎,开后宫多累啊,朕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宠幸不了那么多女人啊。 众臣一向稳重老滑的脸皮,狠狠抽搐了好几下:当众说自己那个不行的帝王,皇上你还是开天辟地第一个。 可是,这话,不敢接啊。 要是顺着皇帝的话说,那且不说他们认同皇帝不开后宫,那今天他们上折子干啥啊。 要是劝皇帝不怕,容神医医术高绝,皇上宽心,那且不是当场打脸皇帝,说皇帝咳咳,那个不行。 咳咳,皇帝能开天辟地说自己不行,可他们没这个吃螃蟹的魄力。这真说了,脖子上东西不想要了啊。 虽然他们都明白,这压根就是皇帝不想开后宫的说辞。可哪里有帝王敢说这种话啊,这位主儿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听说,全天辰,只有燕南世子,哦不,现在该叫宜王景汝应了。 听说只有他才接得住这皇帝陛下的话,那个,要不要下了朝,备上厚礼,去请宜王帮下忙啊。 “哎,众位爱卿的苦心,朕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景翊似乎真的很是感动,看向第一个开口的礼部尚书:“涂大人,万品斋的茶不错,点心也很好吃,爱卿劳苦功高,朕请你喝茶吃点心如何?” 礼部尚书身子一僵,脸色刷地变色,抹了抹额头的汗:“多谢皇上厚爱,臣最近身体抱恙,不能吃点心,还请陛下恩准臣在家休养两天。” 景翊瞟他一眼,淡淡道:“准奏。” 礼部尚书松了一大口气,才发现腿都软了。 这个点心的典故,在场所有朝臣都是清楚得很的。那上次被皇帝请喝茶吃点心的某位,如今已经坟头草都老高了。 皇帝这是在暗示他,也告诫这些逼他开后宫的朝臣,谁若真想逼迫皇帝,后果自己掂量掂量。 他们敢拿礼仪道德给其他皇帝施压,可万万不敢真的给这位主儿施压啊。 这位主子,可是个上可为君王,下可为能臣的奇才,特别是,从湖州战场回来后。这位主子,似乎比以前更全能了。 当君弱臣强的时候,君很多时候不得不为了社稷安定向朝臣妥协。 当君强臣弱的时候,作为臣,压根就轮不到他们瞎比比了。 不,不是他们臣太弱,是如今这位主子,就像开挂了一样,强得让他们压根只能仰视。 “何大人呢,想喝茶吗?”景翊很是和蔼可亲地看向大理寺卿何方。 “臣年纪大,头脑也昏。”何方冷汗直冒。皇上啊,臣年老昏聩,刚才说那些开后宫的话,都是脑子不清醒的。你可千万别和臣计较啊。 “那可真是遗憾了,”景翊很是惋惜,看向其他上折子的人,“你们想喝吗?” “臣眼花,不适合喝茶。” “臣耳聋,喝不得茶。” “臣腿疼,喝不得茶。” “……” “” 刚才上折子有多积极的众人,如今谈茶色变就有多积极。每个人都是胡乱给自己扯了一个理由。 前面的人还好,理由随便编,后面的人就有些苦了,理由都被前边的人说完了,个个都是费尽心思给自己安了个莫须有的健康问题。 那个说话做事总是比任何人都慢几拍的胖都督,在所有人都积极表态完好几秒后,才憋出一句:“臣肾亏。” 一瞬寂静。 朝堂之上,诡异般的安静。 角落里的段一鸣终于没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幸好声音小,前面那些大员注意不到。 朝臣们脸色极其诡异。 这皇帝刚来了个开天辟地的朕那个不行,这哪个臣子觉悟这么高,这么快就把马屁都拍上了? 后知后觉的胖都督大人,僵着脖子左瞅瞅,右看看,一捂老脸。 呜呜呜,一世英名啊。想他说话总是慢三拍,他一直引以为傲,觉得那是稳重的表现。这怎么阴沟里翻船了啊。 完了完了,估计明日,盛都所有的茶楼里,关于都督大人不太行的传言就飞遍了。 “众位爱卿,可还有要事启奏?”景翊也憋着笑。 众臣忙不迭地表示没有。 谁还敢说有啊。 这一场来势汹汹的求皇帝开后宫戏码,就这样因为皇帝脸皮太厚,说话绵里藏刀,无疾而终。 …… 十五晚上,月圆之夜,睿王府飞羽苑里。 景翊抱着嘟嘟,坐在飞羽苑的房顶上,看着那浩瀚的宇宙星空。虽然现在大部分时候都住在宫里,可他总是时不时地带着嘟嘟回飞羽苑看一看。 “父皇,”嘟嘟看着星空出声,“娘亲为什么还不回来?” 景翊摸了摸嘟嘟的头,爱怜地道:“她会回来的。” 这一年,他去了很多时空,去了很多地方,还是找不到她。可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的苒苒,一定还会回来的。 “爹爹,我想娘亲了。”嘟嘟将毛茸茸的头埋在景翊怀里,小声抽泣起来。 娘亲自从去了湖州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爹爹说,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爹爹还说,娘亲是天上的小仙女,小仙女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景翊没说话,只是将嘟嘟往怀里搂得更紧。 他比谁都想她啊。 那一日,在梦里,他终于记起了所有,也终于反应过来,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暗示他,她还会回来的啊。 她说:临殿下,等我。 “爹爹,”嘟嘟私下里还是喜欢喊他为爹爹,“为什么宜王婶和娘亲长得那么像?” 他第一次看见宜王婶的时候,差点喊出了娘亲。可宜王叔说她不是娘亲,后来,他也发现了,她真的不是娘亲,因为她们不一样。 娘亲看爹爹的眼神,和宜王婶看爹爹时候完全不一样,倒是和宜王婶看宜王叔时候的眼神一样。 “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姐妹啊。”景翊眼眸,微微湿润。 关于苒苒灵魂一分为二的事,真正的郝瑟后来给他说了。他也知道了李止就是宫玥。正因为这事,他才坚信苒苒一定还会回来。 因为,景菲菲的本体,卡在了哪个连他都无法找到的高位空间啊。 “爹爹,娘亲真的会回来吗?”嘟嘟用手指着那些星星:“是从那些小星星上飞下来吗?” 景翊鼻头一酸,垂下眼,声音又沙又哑:“会的,一定会的。” 嘴上说着会,心里却比谁都害怕,都恐惧。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她还是毫无音信。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是一身冷汗醒来。他怕,怕她因为什么意外再也回不来,怕她和他的缘分就此断掉。 “苒苒,回来,好不好?”景翊将头轻轻搁在嘟嘟头上,眼泪已夺眶。 感受着头顶湿湿的嘟嘟抬起头:“爹爹,你想娘亲了,对不对?爹爹,你哭了。” 景翊再也控制不住,将嘟嘟抱在怀里,肩膀一直在抖动。 嘟嘟伸出手,小心翼翼给他擦着那永远擦不完的泪水。 爹爹好爱哭啊,虽然爹爹不告诉他,可他知道,爹爹每天都会半夜醒来,默默地发呆,静静地流泪。 …… 飞三十匆匆跑进了飞羽苑:“皇上,睿王府门口有人在拍门,被我们打出去了。结果,那人脸皮超级厚,居然扔了个什么自荐书进来。” 景翊骤然抬眸看向飞三十,全身隐隐颤抖,他开口,连声音都是抖的:“什么自荐书?” 飞三十想了想,高声道:“她投的是《狗子自荐书》。那狗子自荐书好不要脸啊,写什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浪得大床,开得高速,睡得殿下,能文能武,独家拥有……皇上,要不要卑职去把她拍飞?”? 话音未落,景翊就已从房顶跳了下来,跌跌撞撞往外跑,还差点被院门门槛拌倒。 飞三十:??? 皇上怎么回事?居然没用轻功,直接跳下来的,他难道忘记自己会轻功了吗? 还有,武功已至巅峰的皇上,走路居然会拌门槛,还一拌就两次。长见识了。 “三十叔。”房顶上的嘟嘟,委屈又害怕地喊了声。呜呜呜,这是什么爹爹,竟然把自家娃都忘在屋顶了。 飞三十:“……” 皇上竟然连太子都给忘记了。 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第263章 大结局上 三个月后,燕南世子带领大军归顺朝廷。 半年后,天辰皇帝驾崩,摄政王景翊继承皇位,立嘟嘟为太子,香妃成为皇太后。燕南世子李汝应认祖归宗,写进皇室族谱,封为亲王。 九州诸国纷纷发来国书恭祝天辰新皇,南渊女帝和东禹新帝送来大批贺礼,唯独西戎狼王送来一封臭骂天辰新帝的信。 朝臣愤怒,礼部众官员摩拳擦掌,誓要用天辰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将草原狼崽子喷得狗血淋头。 天辰帝却淡淡说了句:不用,狼崽子骂得对。 闲下来的朝中大臣们,又开始操心起了皇帝的后宫之事。纷纷上折子进言,请求皇帝广开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京城以及地方大员开始各自打着心思,盘算着将家族里的女儿弄进后宫。 自古以来,帝王的婚姻都是一种平衡朝堂的政治手段。两者是相辅相成,互相利用和成就的。 皇帝从文武百官的家眷中选妃,既是巩固皇位,也是控制朝臣的手段。 而大臣把自家女儿送入后宫,则同样是为了巩固和获得更多的圣上恩宠,以求仕途平顺,青云直上。 太和殿内,折子一个接一个上。 “陛下乃百年难见之文成武略奇才,自登基以来,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乃国家之幸,天下之福。然,陛下早已过弱冠之年,后宫空置,乃臣之失职。臣斗胆请求陛下开后宫,广纳妃嫔,早日立后,为皇家开枝散叶,以……”礼部尚书出列。 “绵延子嗣,乃人伦纲常……子嗣关于江山社稷,望陛下选妃入宫,绵延子嗣,以保江山稳固。”御史台大夫出列。 “臣附议。”工部尚书出列。 “臣附议。”大理寺卿出列。 朝臣一个接一个出列,那架势,活像逼宫。 只有新提拔上来的内阁新人段一鸣低垂着脑袋,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偶尔偷瞟一下上面那位皇帝,似乎一点不担心的样子。 景翊淡然地看着乌压压跪了一地操心他生娃的朝臣,淡淡开口:“众位爱卿为了朕的后宫可是心都操碎了。朕可是,谢谢各位爱卿了啊。” 众臣:你知道就好,知道就赶紧说准奏啊。还有,皇帝陛下你说话不要这么怪腔怪调,这让我们听了心里总有些打鼓,总是有种不良预感冉冉升起。 可是,没人敢吐槽啊,这位主子,可是和历代帝王都不太一样,特立独行得,让人猜不透。 景翊下一句:“哎,开后宫多累啊,朕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宠幸不了那么多女人啊。 众臣一向稳重老滑的脸皮,狠狠抽搐了好几下:当众说自己那个不行的帝王,皇上你还是开天辟地第一个。 可是,这话,不敢接啊。 要是顺着皇帝的话说,那且不说他们认同皇帝不开后宫,那今天他们上折子干啥啊。 要是劝皇帝不怕,容神医医术高绝,皇上宽心,那且不是当场打脸皇帝,说皇帝咳咳,那个不行。 咳咳,皇帝能开天辟地说自己不行,可他们没这个吃螃蟹的魄力。这真说了,脖子上东西不想要了啊。 虽然他们都明白,这压根就是皇帝不想开后宫的说辞。可哪里有帝王敢说这种话啊,这位主儿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听说,全天辰,只有燕南世子,哦不,现在该叫宜王景汝应了。 听说只有他才接得住这皇帝陛下的话,那个,要不要下了朝,备上厚礼,去请宜王帮下忙啊。 “哎,众位爱卿的苦心,朕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景翊似乎真的很是感动,看向第一个开口的礼部尚书:“涂大人,万品斋的茶不错,点心也很好吃,爱卿劳苦功高,朕请你喝茶吃点心如何?” 礼部尚书身子一僵,脸色刷地变色,抹了抹额头的汗:“多谢皇上厚爱,臣最近身体抱恙,不能吃点心,还请陛下恩准臣在家休养两天。” 景翊瞟他一眼,淡淡道:“准奏。” 礼部尚书松了一大口气,才发现腿都软了。 这个点心的典故,在场所有朝臣都是清楚得很的。那上次被皇帝请喝茶吃点心的某位,如今已经坟头草都老高了。 皇帝这是在暗示他,也告诫这些逼他开后宫的朝臣,谁若真想逼迫皇帝,后果自己掂量掂量。 他们敢拿礼仪道德给其他皇帝施压,可万万不敢真的给这位主儿施压啊。 这位主子,可是个上可为君王,下可为能臣的奇才,特别是,从湖州战场回来后。这位主子,似乎比以前更全能了。 当君弱臣强的时候,君很多时候不得不为了社稷安定向朝臣妥协。 当君强臣弱的时候,作为臣,压根就轮不到他们瞎比比了。 不,不是他们臣太弱,是如今这位主子,就像开挂了一样,强得让他们压根只能仰视。 “何大人呢,想喝茶吗?”景翊很是和蔼可亲地看向大理寺卿何方。 “臣年纪大,头脑也昏。”何方冷汗直冒。皇上啊,臣年老昏聩,刚才说那些开后宫的话,都是脑子不清醒的。你可千万别和臣计较啊。 “那可真是遗憾了,”景翊很是惋惜,看向其他上折子的人,“你们想喝吗?” “臣眼花,不适合喝茶。” “臣耳聋,喝不得茶。” “臣腿疼,喝不得茶。” “……” “” 刚才上折子有多积极的众人,如今谈茶色变就有多积极。每个人都是胡乱给自己扯了一个理由。 前面的人还好,理由随便编,后面的人就有些苦了,理由都被前边的人说完了,个个都是费尽心思给自己安了个莫须有的健康问题。 那个说话做事总是比任何人都慢几拍的胖都督,在所有人都积极表态完好几秒后,才憋出一句:“臣肾亏。” 一瞬寂静。 朝堂之上,诡异般的安静。 角落里的段一鸣终于没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幸好声音小,前面那些大员注意不到。 朝臣们脸色极其诡异。 这皇帝刚来了个开天辟地的朕那个不行,这哪个臣子觉悟这么高,这么快就把马屁都拍上了? 后知后觉的胖都督大人,僵着脖子左瞅瞅,右看看,一捂老脸。 呜呜呜,一世英名啊。想他说话总是慢三拍,他一直引以为傲,觉得那是稳重的表现。这怎么阴沟里翻船了啊。 完了完了,估计明日,盛都所有的茶楼里,关于都督大人不太行的传言就飞遍了。 “众位爱卿,可还有要事启奏?”景翊也憋着笑。 众臣忙不迭地表示没有。 谁还敢说有啊。 这一场来势汹汹的求皇帝开后宫戏码,就这样因为皇帝脸皮太厚,说话绵里藏刀,无疾而终。 …… 十五晚上,月圆之夜,睿王府飞羽苑里。 景翊抱着嘟嘟,坐在飞羽苑的房顶上,看着那浩瀚的宇宙星空。虽然现在大部分时候都住在宫里,可他总是时不时地带着嘟嘟回飞羽苑看一看。 “父皇,”嘟嘟看着星空出声,“娘亲为什么还不回来?” 景翊摸了摸嘟嘟的头,爱怜地道:“她会回来的。” 这一年,他去了很多时空,去了很多地方,还是找不到她。可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的苒苒,一定还会回来的。 “爹爹,我想娘亲了。”嘟嘟将毛茸茸的头埋在景翊怀里,小声抽泣起来。 娘亲自从去了湖州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爹爹说,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爹爹还说,娘亲是天上的小仙女,小仙女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景翊没说话,只是将嘟嘟往怀里搂得更紧。 他比谁都想她啊。 那一日,在梦里,他终于记起了所有,也终于反应过来,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暗示他,她还会回来的啊。 她说:临殿下,等我。 “爹爹,”嘟嘟私下里还是喜欢喊他为爹爹,“为什么宜王婶和娘亲长得那么像?” 他第一次看见宜王婶的时候,差点喊出了娘亲。可宜王叔说她不是娘亲,后来,他也发现了,她真的不是娘亲,因为她们不一样。 娘亲看爹爹的眼神,和宜王婶看爹爹时候完全不一样,倒是和宜王婶看宜王叔时候的眼神一样。 “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姐妹啊。”景翊眼眸,微微湿润。 关于苒苒灵魂一分为二的事,真正的郝瑟后来给他说了。他也知道了李止就是宫玥。正因为这事,他才坚信苒苒一定还会回来。 因为,景菲菲的本体,卡在了哪个连他都无法找到的高位空间啊。 “爹爹,娘亲真的会回来吗?”嘟嘟用手指着那些星星:“是从那些小星星上飞下来吗?” 景翊鼻头一酸,垂下眼,声音又沙又哑:“会的,一定会的。” 嘴上说着会,心里却比谁都害怕,都恐惧。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她还是毫无音信。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是一身冷汗醒来。他怕,怕她因为什么意外再也回不来,怕她和他的缘分就此断掉。 “苒苒,回来,好不好?”景翊将头轻轻搁在嘟嘟头上,眼泪已夺眶。 感受着头顶湿湿的嘟嘟抬起头:“爹爹,你想娘亲了,对不对?爹爹,你哭了。” 景翊再也控制不住,将嘟嘟抱在怀里,肩膀一直在抖动。 嘟嘟伸出手,小心翼翼给他擦着那永远擦不完的泪水。 爹爹好爱哭啊,虽然爹爹不告诉他,可他知道,爹爹每天都会半夜醒来,默默地发呆,静静地流泪。 …… 飞三十匆匆跑进了飞羽苑:“皇上,睿王府门口有人在拍门,被我们打出去了。结果,那人脸皮超级厚,居然扔了个什么自荐书进来。” 景翊骤然抬眸看向飞三十,全身隐隐颤抖,他开口,连声音都是抖的:“什么自荐书?” 飞三十想了想,高声道:“她投的是《狗子自荐书》。那狗子自荐书好不要脸啊,写什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浪得大床,开得高速,睡得殿下,能文能武,独家拥有……皇上,要不要卑职去把她拍飞?”? 话音未落,景翊就已从房顶跳了下来,跌跌撞撞往外跑,还差点被院门门槛拌倒。 飞三十:??? 皇上怎么回事?居然没用轻功,直接跳下来的,他难道忘记自己会轻功了吗? 还有,武功已至巅峰的皇上,走路居然会拌门槛,还一拌就两次。长见识了。 “三十叔。”房顶上的嘟嘟,委屈又害怕地喊了声。呜呜呜,这是什么爹爹,竟然把自家娃都忘在屋顶了。 飞三十:“……” 皇上竟然连太子都给忘记了。 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第264章 大结局下 自那日“逼宫”失败后,文武百官再也无人敢提立后纳妃的事,可看着那空荡荡的后宫,作为大忠臣的他们,仍然是万分忧虑啊。 这虽然皇帝陛下有了个嘟嘟太子,可这皇家,哪里有只一个皇子的传统啊。 不行,绝对不行。作为大天辰的大忠臣,一定要为皇帝绵延子嗣的事鞠躬尽瘁。 可是,众人脸一垮,他们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啊。 万分苦恼的朝臣们,把主意打到了曾经的燕南世子李汝应,如今的宜王身上。 顶着被皇帝请喝茶请吃点心的高风险,悄悄给宜王府送礼,想请宜王出面去劝说皇上开后宫。 嗯,毕竟,全天辰,能搞定皇帝的,只有这个主儿。听说皇帝天天都去宜王府找宜王喝酒的。 可大大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宜王顶着一张清风雯月神仙般的脸,极其温柔地说:各位大人,本王最近也研究了点新点心,一起来吃啊。 众人:“……” 王爷你还是留着自己吃。 关于宜王大人的点心,那也是吃不得的,也是有典故的。恐怖程度和宫里那位不相上下的。 正当文武百官快要绝望的时候,宫里那位,破天荒在早朝上宣布:朕要立皇后了。 文武百官集体石化,随后集体喜极而泣。 天啊,皇帝陛下开窍了,要立后了。朝臣们也顾不得皇帝还在上面,一脸喜色地开始给前后左右的同僚贺喜,那样子,比他们自己娶妻还兴奋。 兴奋的众人,不知哪个脑袋短路地冒了一句话。 “皇上肯定是被容神医治愈了,能行了。” 贺喜声戛然而止。 寂静。 又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众人胆怯地看向同样一脸喜色的某皇帝。 某皇帝:“……” 众人以为皇帝会龙颜大怒,砍了那家伙的头。可又一次跌瞎了百官的眼。 那个被内涵了的皇帝陛下,不但不生气,还挺开心地点点头:“嗯,very angry ,live happily” 众人:“……” 皇帝陛下在说啥?听不懂啊。 众人一脸懵逼,只有角落里的段一鸣,脸皮隐隐抽搐了一下。 听不懂的众人,开始好奇皇后娘娘究竟是谁?这一点风声都没啊,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偷偷将自己女儿上位成功的。说出来,看他们不偷偷削他脑袋。 景翊心情很好,让大太监给众人略略窥视了下皇后画像。 众人再一次石化。 那,那,那,那皇后的画像,为啥那么像郝大人? 天啊,该不会皇帝真的要立个男皇后?这皇帝大人和那刑部侍郎郝瑟的断袖传言,可是公开的秘密啊。 只是,燕南造反那次,郝大人在宁王逼宫事件里,力挽狂澜后,又奔赴前线。 可是,从此一去无回,据说郝大人死在了前线。 众人心里那个猫爪子一样,想问又不敢,可不问,又怕皇帝真的立个男人当皇后。 毕竟,这个皇帝,除了惊才绝艳得千古难见,却也惊世骇俗得摧拉枯朽。 景翊很么善解人意地道:“众位爱卿是不是觉得朕的皇后像郝大人?” 众人:“……”我们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啊。 “自然像啊,那本来就是”景翊故意顿了下。 众人的心一下拔高,完了完了,看来是真的要男皇后了。 “郝大人的妹子啊。”景翊眼看众人一副要哭的样子,才把后半句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郝大人有两个妹子,双生子。一个给朕做皇后,一个做了宜王的王妃。” 众人再次震惊地看着皇帝。 行行行,只要不是郝大人就行。 郝大人绝对不行! 话说,那宜王妃,很是神秘,他们到现在都没看见过真容。原来,都是郝大人的亲妹子啊。 啧啧啧,这双生子娶个双生子,也是……绝配。 …… 五月初八,天辰皇帝立后,大婚。 南渊女帝,东禹皇帝,西戎狼王,以及新一任北碚皇帝,齐齐亲自前往盛都恭贺天辰帝后大婚。 这一次,婚礼是帝后婚礼的规制,礼部官员矜矜业业操持着,和历代帝王大婚唯一不同的是,皇帝要求自己亲自去接亲。 礼部众人:“……!!!”虽然又一次惊世骇俗,可他们想反对也不敢啊。 而且,皇帝还要求大婚当日,他要穿红色的,款式和刺绣图案什么的,都要他来定。 这个季节,正是凤凰花开的时候。整个盛都,都是红艳艳的一片,满城红云。 郝瑟凤冠霞帔,透过半透明的红纱,看向长街那头。 那里,景翊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自长街那头而来,鲜衣怒马,红衣飒飒。 身后,凤凰树火一样的红。照样是艳的触目,红的灼眼。 他策马上前,看着郝瑟,笑得一脸阳光,他说:“小丫头,我来娶你了。” 苒苒,这一次,不再是假婚礼,不再是做戏,我是真的,来娶你了。 红纱下,郝瑟红了眼眶。 这让她又一次想起那个让人心碎的假婚礼,想起当初那个让人如此心疼却不得不辜负的临殿下。 眼前的他,仍然是那样的鲜衣怒马,仍然是那一身张扬肆意的红衣,连款式和刺绣细节,都和当初的他,一模一样。 虽然样貌已改变,可照样是,美得光芒万丈,肆意张扬。 郝瑟看着他笑,笑里全是泪。 真好,这一次,不再是做戏。 …… 这一次,照样是祈愿三箭。 景翊策马,红衣猎猎,连发三箭,利箭破空。 那三箭,箭箭正中红心,三箭定乾坤,三箭定永生。 第一箭,代表祈求上天的祝福。 我仍愿我的小丫头,一生安康,风霜不染鬓,尘土不染衣,所有的东西,我来背负,愿她,一生岁月静好。 第二箭,代表天长地久。 我愿我们,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就算身份改变,样貌改变,对彼此的爱,永远不变。 第三箭,祝愿未来和生活,幸福美满。 我愿我和你,从此再无波折,一生幸福,世世相爱。我也愿,宫玥和她,幸福如你我。 三箭过后,是跨火盆。之后,则是新娘子的娘家人背她上花桥。 出门的这些程序,其实和这个时代的帝后大婚程序并不一致,可这都是帝后要求的,礼部官员只得照办。 只是,为这个谁来背新娘子,西戎狼王和北碚新帝起了争执。 “弱美人,我才是她哥,让我来。”西戎狼王挡在容绥面前,想用武力值抢,看了看他又弱又美的样子,有点下不了手。 是的,容绥如今是北碚新帝。 只因为当初万里在瞬移回来前,已经立下遗旨。要求如若他有什么意外,则由北碚前前太子容绥继承王位。 至于理由,他有一万种方法让文武百官心服口服。 再加上容绥回国,是天辰新皇景翊派人一路护送。 而西戎狼王则直接护送他回到北碚皇城,还在北碚停留了一段时间,用行动向北碚所有人宣告:想起心思的,看清楚点。 弱美人,他狼王罩的。 因此,容绥的回归,还算顺利。当然,朝中也不可能是万众一心的,总还是有那么一些势力在蠢蠢欲动,在意图反扑。 只不过,回归的容绥,那个在天辰收起了所有锋芒的容绥,不再有所保留,用雷霆万钧的铁血手段,很快稳住朝政。 容绥温温柔柔地笑:“狼王殿下,如今我已不是弱美人,自然是,可以背得动的。” “啊呸,狼王我为了训练你的恐高症,在你北碚呆了几个月,天天带你上天飞,你哪次不是吓得抱紧老子的腰……”西戎狼王开始絮絮叨叨,一脸无奈的样子。 南渊女帝对西戎狼王笑得意味深长:“哎哟喂。” 旁边的东禹帝立马跟进:“哎哟喂。” 狼王脸红脖子粗地瞪了眼秀儿,随后余光偷偷瞟向容绥,又一下移开眼,那小麦色的皮肤,竟然神奇地微微泛红。 容绥一张雪白的脸一下染上嫣红,连续咳嗽好几声,偷偷瞅了狼王好几眼。 还是稳重有礼的宜王李汝应赶紧制止了这群不靠谱的,想了想,给他们抓阄决定谁来背。 旁边的宜王妃,笑嘻嘻地伸出手,手心里,两个纸团。 啊呸,耶律丹这个狼崽子,本王妃让你永远抓不着。你个狗东西,到现在都不知道本王妃才是你的亲妹子。 本王妃就是整人的祖宗,你嫩着呢。那两个纸团,全部写的容绥。 李汝应抿唇一笑,笑里全是纵容,如每一世那样,宠妻无度的笑容。 最后肯定是容绥抓中。 趴在容绥的背上,郝瑟感慨万千。 那一辈子,是顾西洲背她上花桥的,如今,换成了容绥。这些哥哥们,真的让她心里好柔软好温暖。 嘟嘟全程好奇地看。李汝应将他一把抱起,坐在肩头。 “我最喜欢宜王叔了。”嘟嘟兴奋地亲了他一口。 “王叔也最喜欢嘟嘟了。”李汝应笑得很暖。曾经,临殿下帮他尽了三年父亲的责任。不容易啊。 “王叔什么时候给嘟嘟生很多弟弟妹妹?像蚂蚁搬家那样多。” 跟在后面的宜王妃一个趔趄。 最后面的谢晴天和段一鸣相视一笑。她的《铁三角之恋续集》,终于可以写大结局了。 真好! …… 花桥终于出了郝府 喜堂之上。 “一拜天地。”司礼官扯长声音。 景翊拉着郝瑟,两人跪了下去。 天地有情,终不相负。 “二拜高堂。” 两人对视一眼,对着上位的香妃跪地叩首,也对着那遥远的现代,遥远的过去,对所有的高堂,虔诚一拜。 “夫妻对拜。” 景翊和郝瑟各自转身,看着彼此,目光交汇的瞬间,各自红了眼眶。 上一次,这一拜,没有完成。 只因为殿下虽然极度渴望这一拜,可却为了不让她产生心魔而耍了手段,对在场的人使了障眼法,又同时点了她穴道,不让她弯腰去拜。 郝瑟的泪,一下就溃堤。 她弯腰,九十度,深深拜了下去。 殿下,这一世,终不再负你。 景翊的腰,同时弯了下去,九十度,带着所有的虔诚。 多少世了,我几上五岳,几次求一个先遇。 甚至在无数次轮回里,因为累积了太多的苦涩,太多的求而不得,太多的执念悬心,连性格都给染上了暗黑之色,可是,灵魂里,永远刻着你。 如今,终于在一起,这一刻,所有的暗黑之色,悉数散尽。 我还是,曾经那个临殿下。 你的……殿下哥哥。 “礼成,送入洞房。”司礼官一脸喜气,松了一口气。哎嘛,终于完成了,皇帝这个婚礼,修改了很多程序和细节,他真的真的很怕自己哪里没记住,给出点纰漏。 …… 深夜,洞房里,红烛噼里啪啦地发出燃烧毕剥之声,他和她彼此对望。 她伸出手,主动褪去他的衣衫。 她说:“殿下,这一次,你我,都承受得起。” 承受得起,四个字,说得很慢,很慢。 他一下就泪崩。 想起那一世,因为她给他塞女人,他第一次失控吻了他,他红着眼说:“小丫头,可是……我只想娶嫂子啊,你说怎么办?” 那一次,差点就没守住,差点就犯错。那一刻,他已经感觉到她的沉沦。 可最后关头,他猛地放开她。 他说:“苒苒,不要试图挑战男人的自制力,更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自制力。” 他说:“苒苒,你要知道,我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守住,可对你,我守不住啊。” 他说:“苒苒,不要玩火。你和我,都承受不起。” …… 郝瑟的泪,也落了下来,缓缓抬起头,用手勾住他的脖子。 他一低头,覆上她的唇。 …… 窗外,花影摇动,影影绰绰,和窗户上天鹅交颈的影子遥相辉映。 喜服,扔了一地。 这一次,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洞房花烛。 今生今世。 永生永世。 -------《正文完》------ 第264章 大结局下 自那日“逼宫”失败后,文武百官再也无人敢提立后纳妃的事,可看着那空荡荡的后宫,作为大忠臣的他们,仍然是万分忧虑啊。 这虽然皇帝陛下有了个嘟嘟太子,可这皇家,哪里有只一个皇子的传统啊。 不行,绝对不行。作为大天辰的大忠臣,一定要为皇帝绵延子嗣的事鞠躬尽瘁。 可是,众人脸一垮,他们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啊。 万分苦恼的朝臣们,把主意打到了曾经的燕南世子李汝应,如今的宜王身上。 顶着被皇帝请喝茶请吃点心的高风险,悄悄给宜王府送礼,想请宜王出面去劝说皇上开后宫。 嗯,毕竟,全天辰,能搞定皇帝的,只有这个主儿。听说皇帝天天都去宜王府找宜王喝酒的。 可大大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宜王顶着一张清风雯月神仙般的脸,极其温柔地说:各位大人,本王最近也研究了点新点心,一起来吃啊。 众人:“……” 王爷你还是留着自己吃。 关于宜王大人的点心,那也是吃不得的,也是有典故的。恐怖程度和宫里那位不相上下的。 正当文武百官快要绝望的时候,宫里那位,破天荒在早朝上宣布:朕要立皇后了。 文武百官集体石化,随后集体喜极而泣。 天啊,皇帝陛下开窍了,要立后了。朝臣们也顾不得皇帝还在上面,一脸喜色地开始给前后左右的同僚贺喜,那样子,比他们自己娶妻还兴奋。 兴奋的众人,不知哪个脑袋短路地冒了一句话。 “皇上肯定是被容神医治愈了,能行了。” 贺喜声戛然而止。 寂静。 又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众人胆怯地看向同样一脸喜色的某皇帝。 某皇帝:“……” 众人以为皇帝会龙颜大怒,砍了那家伙的头。可又一次跌瞎了百官的眼。 那个被内涵了的皇帝陛下,不但不生气,还挺开心地点点头:“嗯,very angry ,live happily” 众人:“……” 皇帝陛下在说啥?听不懂啊。 众人一脸懵逼,只有角落里的段一鸣,脸皮隐隐抽搐了一下。 听不懂的众人,开始好奇皇后娘娘究竟是谁?这一点风声都没啊,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偷偷将自己女儿上位成功的。说出来,看他们不偷偷削他脑袋。 景翊心情很好,让大太监给众人略略窥视了下皇后画像。 众人再一次石化。 那,那,那,那皇后的画像,为啥那么像郝大人? 天啊,该不会皇帝真的要立个男皇后?这皇帝大人和那刑部侍郎郝瑟的断袖传言,可是公开的秘密啊。 只是,燕南造反那次,郝大人在宁王逼宫事件里,力挽狂澜后,又奔赴前线。 可是,从此一去无回,据说郝大人死在了前线。 众人心里那个猫爪子一样,想问又不敢,可不问,又怕皇帝真的立个男人当皇后。 毕竟,这个皇帝,除了惊才绝艳得千古难见,却也惊世骇俗得摧拉枯朽。 景翊很么善解人意地道:“众位爱卿是不是觉得朕的皇后像郝大人?” 众人:“……”我们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啊。 “自然像啊,那本来就是”景翊故意顿了下。 众人的心一下拔高,完了完了,看来是真的要男皇后了。 “郝大人的妹子啊。”景翊眼看众人一副要哭的样子,才把后半句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郝大人有两个妹子,双生子。一个给朕做皇后,一个做了宜王的王妃。” 众人再次震惊地看着皇帝。 行行行,只要不是郝大人就行。 郝大人绝对不行! 话说,那宜王妃,很是神秘,他们到现在都没看见过真容。原来,都是郝大人的亲妹子啊。 啧啧啧,这双生子娶个双生子,也是……绝配。 …… 五月初八,天辰皇帝立后,大婚。 南渊女帝,东禹皇帝,西戎狼王,以及新一任北碚皇帝,齐齐亲自前往盛都恭贺天辰帝后大婚。 这一次,婚礼是帝后婚礼的规制,礼部官员矜矜业业操持着,和历代帝王大婚唯一不同的是,皇帝要求自己亲自去接亲。 礼部众人:“……!!!”虽然又一次惊世骇俗,可他们想反对也不敢啊。 而且,皇帝还要求大婚当日,他要穿红色的,款式和刺绣图案什么的,都要他来定。 这个季节,正是凤凰花开的时候。整个盛都,都是红艳艳的一片,满城红云。 郝瑟凤冠霞帔,透过半透明的红纱,看向长街那头。 那里,景翊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自长街那头而来,鲜衣怒马,红衣飒飒。 身后,凤凰树火一样的红。照样是艳的触目,红的灼眼。 他策马上前,看着郝瑟,笑得一脸阳光,他说:“小丫头,我来娶你了。” 苒苒,这一次,不再是假婚礼,不再是做戏,我是真的,来娶你了。 红纱下,郝瑟红了眼眶。 这让她又一次想起那个让人心碎的假婚礼,想起当初那个让人如此心疼却不得不辜负的临殿下。 眼前的他,仍然是那样的鲜衣怒马,仍然是那一身张扬肆意的红衣,连款式和刺绣细节,都和当初的他,一模一样。 虽然样貌已改变,可照样是,美得光芒万丈,肆意张扬。 郝瑟看着他笑,笑里全是泪。 真好,这一次,不再是做戏。 …… 这一次,照样是祈愿三箭。 景翊策马,红衣猎猎,连发三箭,利箭破空。 那三箭,箭箭正中红心,三箭定乾坤,三箭定永生。 第一箭,代表祈求上天的祝福。 我仍愿我的小丫头,一生安康,风霜不染鬓,尘土不染衣,所有的东西,我来背负,愿她,一生岁月静好。 第二箭,代表天长地久。 我愿我们,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就算身份改变,样貌改变,对彼此的爱,永远不变。 第三箭,祝愿未来和生活,幸福美满。 我愿我和你,从此再无波折,一生幸福,世世相爱。我也愿,宫玥和她,幸福如你我。 三箭过后,是跨火盆。之后,则是新娘子的娘家人背她上花桥。 出门的这些程序,其实和这个时代的帝后大婚程序并不一致,可这都是帝后要求的,礼部官员只得照办。 只是,为这个谁来背新娘子,西戎狼王和北碚新帝起了争执。 “弱美人,我才是她哥,让我来。”西戎狼王挡在容绥面前,想用武力值抢,看了看他又弱又美的样子,有点下不了手。 是的,容绥如今是北碚新帝。 只因为当初万里在瞬移回来前,已经立下遗旨。要求如若他有什么意外,则由北碚前前太子容绥继承王位。 至于理由,他有一万种方法让文武百官心服口服。 再加上容绥回国,是天辰新皇景翊派人一路护送。 而西戎狼王则直接护送他回到北碚皇城,还在北碚停留了一段时间,用行动向北碚所有人宣告:想起心思的,看清楚点。 弱美人,他狼王罩的。 因此,容绥的回归,还算顺利。当然,朝中也不可能是万众一心的,总还是有那么一些势力在蠢蠢欲动,在意图反扑。 只不过,回归的容绥,那个在天辰收起了所有锋芒的容绥,不再有所保留,用雷霆万钧的铁血手段,很快稳住朝政。 容绥温温柔柔地笑:“狼王殿下,如今我已不是弱美人,自然是,可以背得动的。” “啊呸,狼王我为了训练你的恐高症,在你北碚呆了几个月,天天带你上天飞,你哪次不是吓得抱紧老子的腰……”西戎狼王开始絮絮叨叨,一脸无奈的样子。 南渊女帝对西戎狼王笑得意味深长:“哎哟喂。” 旁边的东禹帝立马跟进:“哎哟喂。” 狼王脸红脖子粗地瞪了眼秀儿,随后余光偷偷瞟向容绥,又一下移开眼,那小麦色的皮肤,竟然神奇地微微泛红。 容绥一张雪白的脸一下染上嫣红,连续咳嗽好几声,偷偷瞅了狼王好几眼。 还是稳重有礼的宜王李汝应赶紧制止了这群不靠谱的,想了想,给他们抓阄决定谁来背。 旁边的宜王妃,笑嘻嘻地伸出手,手心里,两个纸团。 啊呸,耶律丹这个狼崽子,本王妃让你永远抓不着。你个狗东西,到现在都不知道本王妃才是你的亲妹子。 本王妃就是整人的祖宗,你嫩着呢。那两个纸团,全部写的容绥。 李汝应抿唇一笑,笑里全是纵容,如每一世那样,宠妻无度的笑容。 最后肯定是容绥抓中。 趴在容绥的背上,郝瑟感慨万千。 那一辈子,是顾西洲背她上花桥的,如今,换成了容绥。这些哥哥们,真的让她心里好柔软好温暖。 嘟嘟全程好奇地看。李汝应将他一把抱起,坐在肩头。 “我最喜欢宜王叔了。”嘟嘟兴奋地亲了他一口。 “王叔也最喜欢嘟嘟了。”李汝应笑得很暖。曾经,临殿下帮他尽了三年父亲的责任。不容易啊。 “王叔什么时候给嘟嘟生很多弟弟妹妹?像蚂蚁搬家那样多。” 跟在后面的宜王妃一个趔趄。 最后面的谢晴天和段一鸣相视一笑。她的《铁三角之恋续集》,终于可以写大结局了。 真好! …… 花桥终于出了郝府 喜堂之上。 “一拜天地。”司礼官扯长声音。 景翊拉着郝瑟,两人跪了下去。 天地有情,终不相负。 “二拜高堂。” 两人对视一眼,对着上位的香妃跪地叩首,也对着那遥远的现代,遥远的过去,对所有的高堂,虔诚一拜。 “夫妻对拜。” 景翊和郝瑟各自转身,看着彼此,目光交汇的瞬间,各自红了眼眶。 上一次,这一拜,没有完成。 只因为殿下虽然极度渴望这一拜,可却为了不让她产生心魔而耍了手段,对在场的人使了障眼法,又同时点了她穴道,不让她弯腰去拜。 郝瑟的泪,一下就溃堤。 她弯腰,九十度,深深拜了下去。 殿下,这一世,终不再负你。 景翊的腰,同时弯了下去,九十度,带着所有的虔诚。 多少世了,我几上五岳,几次求一个先遇。 甚至在无数次轮回里,因为累积了太多的苦涩,太多的求而不得,太多的执念悬心,连性格都给染上了暗黑之色,可是,灵魂里,永远刻着你。 如今,终于在一起,这一刻,所有的暗黑之色,悉数散尽。 我还是,曾经那个临殿下。 你的……殿下哥哥。 “礼成,送入洞房。”司礼官一脸喜气,松了一口气。哎嘛,终于完成了,皇帝这个婚礼,修改了很多程序和细节,他真的真的很怕自己哪里没记住,给出点纰漏。 …… 深夜,洞房里,红烛噼里啪啦地发出燃烧毕剥之声,他和她彼此对望。 她伸出手,主动褪去他的衣衫。 她说:“殿下,这一次,你我,都承受得起。” 承受得起,四个字,说得很慢,很慢。 他一下就泪崩。 想起那一世,因为她给他塞女人,他第一次失控吻了他,他红着眼说:“小丫头,可是……我只想娶嫂子啊,你说怎么办?” 那一次,差点就没守住,差点就犯错。那一刻,他已经感觉到她的沉沦。 可最后关头,他猛地放开她。 他说:“苒苒,不要试图挑战男人的自制力,更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自制力。” 他说:“苒苒,你要知道,我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守住,可对你,我守不住啊。” 他说:“苒苒,不要玩火。你和我,都承受不起。” …… 郝瑟的泪,也落了下来,缓缓抬起头,用手勾住他的脖子。 他一低头,覆上她的唇。 …… 窗外,花影摇动,影影绰绰,和窗户上天鹅交颈的影子遥相辉映。 喜服,扔了一地。 这一次,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洞房花烛。 今生今世。 永生永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