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 第一章:把自己设计进去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一章:把自己设计进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居心不良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二章:居心不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与狼谋食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三章:与狼谋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女人你有点开放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四章:女人你有点开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册封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五章:册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倒打一耙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六章:倒打一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危险靠近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七章:危险靠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我不会施针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八章:我不会施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他不会动我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九章:他不会动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于他是公平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十章:于他是公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温宜修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十一章:温宜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宁王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十二章:宁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三章:她本就有病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十三章:她本就有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四章:再进宫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十四章:再进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拦车求救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十五章:拦车求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六章:话里藏锋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十六章:话里藏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七章:比试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十七章:比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他会死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十八章:他会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九章:她的判断 《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第十九章:她的判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章:她没有救死人 周围人听着宋姝婉的解释,均露出恍然神色。 原来如此,他们还道宋姝婉是怎么那么快指点太医令的,合着是早先就有了推断。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显得宋姝婉医术更强了,他们先前的话,该不会得罪了她? 不少人觑着宋姝婉,心里想法连绵起伏。 但作为被看的人,宋姝婉却不在意,一群墙头草般的人物,在意了反而是为难自己。 这时,裴寰开了口:“时辰不早,该回府了。” 宋姝婉颔首,让暗一带两个病人回候府,而后推着裴寰的轮椅离去。 温宜修立在一侧,瞧着远去的二人,眼眸微微眯起。 下一瞬,他就被京中贵女们围了起来。 回候府的马车上,宋姝婉稍稍侧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空洞虚无的眸子。 “在看什么?” 宋姝婉心中惊叹,不愧是大周的战神,这敏锐力着实叫人震惊。 敛去思绪,她如实地说:“看世子。” 裴寰觉得奇怪:“看我作甚?” 宋姝婉:“……” 说实话,她也不知为何看他,只是莫名其妙的便看了过去。 脑海中想法快速闪过,宋姝婉轻咳一声:“在想如何给世子治眼。” “是吗?” 裴寰接了一句,却又没有追问。 很快,二人回到候府。 宋姝婉刚下车,一个仆妇便迎了上来,满脸笑意。 “奴婢见过世子妃,世子妃,侯爷有请。” 宋姝婉眼眸微转,故意问道:“怎么,侯夫人的病症,还没寻到适合的郎中诊治?” 仆妇有些尴尬:“这个,主子的事,我等仆妇并不知情。” 故意装傻? 宋姝婉微微一笑:“既是不知情,那我便不去了,还愣着做甚?快些将世子推下马车。” “是。” 门守小跑着过来,将轮椅推了下来。 清风院。 宋姝婉挥退了周遭的下人,取出金针给裴寰针灸。 没多久,暗一回转。 “启禀世子,世子妃,那两人都安排在兰院了。” 宋姝婉抬眸,将最后一根金针落下,缓缓起身:“你先瞧着你家世子,我去配一下药浴的方子。” “是。” 门打开又关上,屋中陷入寂静。 裴寰一手搭在膝盖上:“我让你传的那些话,可派人传了?” 暗一正色:“请世子放心,属下寻了上百乞丐,叫他们在京中传遍世子妃的高绝医术,绝不会出岔子的。” 裴寰微微颔首,再没有言语。 另一边,宋姝婉配好药浴的药物,趁着裴寰泡药浴之时,去了兰院。 宋仁正盯着两个孩童玩耍,见宋姝婉过来,连忙起身行礼:“见过世子妃。” “不用多礼。” 宋姝婉搀扶起他,想到裴寰口中的讲述,眸中不由多了些遗憾。 但她没有多言,而是进屋给宋仁的老母诊了脉,又去看了陈山和老妇人。 陈山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救过来后又振作了一段时间。 此时便陷入了虚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上更是滚烫无比。 宋仁在旁看着,眼中闪过些微担忧:“世子妃,这位的情况瞧着,很是不好。” 宋姝婉给陈山诊脉,收回手微微颔首:“他这条命是险险捡回,能活着已是不易,日后得好生养着了。” 她没有细说比试的情况,按照三个病人不同的情况留下方子。 “如何煎服我都写明了,若有疑虑,去清风院寻我便可。” “是。” 回到清风院,宋姝婉瞧过裴寰,将出药浴的时辰告诉暗一,便回了房间。 次日,慈宁宫。 宋姝婉随着女官进入内殿,就见之前一直昏沉的太后,竟少见的坐着,身旁还有个打扮素雅的女子,眉眼间尽是温柔。 “臣妇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嗯了声,审视的目光扫过宋姝婉,却未让她起身,淡淡地说:“哀家这两日的头疼减了许多,但夜间依旧难忍,那药的作用,似乎无法除根哀家的病痛啊。” 宋姝婉眼角微跳,才吃了两日的药就想着除根,便是神仙来了也难做? 想是这般想,宋姝婉面上却未显分毫:“太后娘娘身体虚弱多时,需得身体康健,才能拔除头风之症,眼下尚在调养之时,不能急切。” 闻言,太后冷哼一声:“哀家听闻,你昨日与太医令比试,短短几句话便将死人救活了,怎得如今到哀家这儿,反而不能急切了?” 太后这是觉得她诊治不力啊。 宋姝婉垂眸,不卑不亢地说:“太后万金之躯,自是要小心谨慎,况且传闻不实,这人死了,便是神仙也难救,臣妇又怎么能救得了死人呢?” 正说着,慈宁宫外突然传来通报。 “皇上驾到——” 尖锐的声音拉长。 宋姝婉跪在原地未动。 皇帝入内,瞧见里面的情形眉头微动,若无其事开口:“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今日如何?” 太后神色微缓:“哀家今日不错。” 皇帝笑笑,威严的眼眸扫过宋姝婉,像是才看见她一样:“世子妃也在啊,怎得还跪着呢?快些平身。” 宋姝婉谢恩,起身便听皇帝说:“朕听闻你昨日与太医令比试一场,将死去的人都拉了回来,没想到世子妃医术竟如此厉害,实乃让朕惊叹。” 宋姝婉:“……”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从太后到皇帝,全都在关心昨日比试的事? 还有那传闻,究竟是哪里的传闻? 她真的没有把死人救活啊! 敛去思绪,宋姝婉忙解释道:“昨日却有比试,但传闻夸大了,那人并没有死,他只是一时闭过了气,又被银针拉了回来而已。” 换句话说,如果昨日太医令郑城守坚持不听她的,陈山只有死路一条。 说白了,就是陈山运气好。 话到了这里,皇帝面色也多了些恼火:“宫外那些人还真是乱说,不提比试,太后的头风之症,你需多久能治好?” 宋姝婉抬眸:“臣妇尚未替太后诊脉,需诊脉后才能告知结果。” 闻言,太后轻哼:“诊。” “是。” 片刻后,宋姝婉后退几步,正欲开口,忽听通报:“宁王爷到——” 第二十一章:铺子 宁王这个杀神怎么来了! 宋姝婉心中莫名生出不安,很快,宁王进了内殿。 “见过母后。” 太后瞧见宁王,眉眼中的笑意立时深了几分。 “免礼,今日你怎得有空进宫了?” 宁王张扬一笑,眼眸却落在宋姝婉身上:“儿臣听闻世子妃今日入宫为母妃诊治,便特地来瞧瞧,如何?太后的头风之症,你可能痊愈?” 宋姝婉恭敬行礼:“回王爷的话,需得花些时日。” “哦?可本王瞧着,你昨日的本事极大,怎么今日反而说的如此保守?” 说话间,宁王离宋姝婉的距离愈来愈近,到了最后一个字落下,二人的呼吸几乎要纠缠到一起。 太后见着,脸色骤然一变,“啪”一声,一巴掌拍在扶手上。 “宁王。” 她声色俱厉,宁王却恍若未闻,依旧盯着宋姝婉:“世子妃不回答一下本王的疑虑吗?” 宋姝婉垂眸,缓缓后退了几步:“太后万金之躯,自是要小心谨慎的。” 宁王嗤笑一声,转过身大步往太后走去。 “儿臣近些日子在京中呆的无聊,想出去走动走动,不知皇兄是否允我出京?” 皇帝淡淡地说:“母后同意,朕便同意。” 太后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想往外跑呢?罢了,你想去便去。” 宁王拱手:“儿臣多谢母后准允,皇兄,臣弟告退。” 皇帝微微颔首,神色中看不清变化。 宁王来的快,走的也快。 就在宋姝婉正欲松口气时,宁王突然回转。 “世子妃医术如此厉害,可会给世子治眼与腿?” 宋姝婉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宁王的询问便被皇帝接了过去。 “裴寰的眼与腿与她无关,你莫要胡搅蛮缠,速速离去。” 宁王笑笑,意味深长的眸子扫过宋姝婉,径直离去。 这一次,宁王没有回转。 宋姝婉松了口气,听着皇帝与太后闲聊片刻,上前为太后针灸,而后又换了药方,便要告退离去。 谁知刚出慈宁宫,周福海便从后方追来。 “世子妃请留步。” 宋姝婉回身,瞧着这位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客气问道:“公公有何事?” 周福海笑了笑:“皇上让奴才带您去御书房。” 去御书房? 宋姝婉虽觉奇怪,却也随着周福海前往御书房。 路上,她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都被周福海慢条斯理的挡了回来,只能按下心思。 片刻后,宋姝婉踏进御书房,眼眸微转,瞬间睁大。 裴寰也在此。 她下意识看向周福海,就见后者笑着行礼,竟直接退出了御书房。 另一边,裴寰察觉到身后变化,开口道:“你来了。” “嗯。” 宋姝婉走到裴寰身侧,环视左右,疑惑地问:“世子怎得在此?” “皇上寻我前来,说是有事要谈,倒是你,怎么也到这御书房来了?” 宋姝婉也没遮掩,直接说了是周福海带她来的。 之后二人都未开口,直到通报打破了二人间的寂静。 “皇上驾到——” “见过皇上。” 皇帝摆手,从二人身旁走过:“都免礼,朕让你二人来御书房,是想问问裴寰的医治情况,如何?他的眼和腿,还需多久能好?” 宋姝婉心中惊讶于皇帝对裴寰的重视,口中则道:“世子伤的极重,想要复原最短也需三个月。” 皇帝皱眉:“这时间,可否能缩短?” 宋姝婉摇头,温声说:“三个月已经是恢复极好的情况了,中途若生意外,这时间还得往后延,世子养伤必须静心。” 宋姝婉不知道皇帝为何着急,但她心里的急切不会比皇帝少上一分,仇恨煎熬着她,让她心底难以安静。 皇帝并不知她的想法,叹了口气:“三个月就三个月,朕允你随意进太医院的权利,切记要用最好的药给他,能缩减便缩减,若是不能,也莫要延长。” 宋姝婉垂眸行礼:“臣妇明白,谢皇上恩典。” 说完治疗情况,皇帝随意问了几句,便让二人告退。 回府的路上,宋姝婉侧头说:“皇上很关心世子。” 裴寰并未回应,而是反问:“你今日见着宁王了?” 宋姝婉愣住:“世子怎得知晓此事?” 裴寰淡淡地说:“听宫人提了一两句,他没做什么?” 宋姝婉抿唇,将宁王的言行举止都说了一遍。 裴寰听了冷笑,宁王还真是一点都不遮掩他对宋姝婉的特殊。 “你与宁王,往日是否见过?” 宋姝婉不假思索的否认:“温府宴会前,我从未与宁王见过。” “但他对你极为特殊。” 裴寰的眸子落在宋姝婉脸上,轻飘飘的,可宋姝婉却莫名觉得有股重量压在了心头。 一而再再而三,便是宋姝婉也否认不了宁王对她的特殊,但问题是…… “世子怎得知晓,宁王的特殊不是因为世子?莫忘了,宁王与世子有旧怨,他可是一直想杀了世子的。” 马车从青石板上跑过,马蹄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 马车里,宋姝婉与裴寰都未开口,气氛逐渐变得凝重时,暗一的声音传进了马车。 “世子,朱雀街到了。” 朱雀街? 宋姝婉眸中闪过几分疑惑,京城共有四条主街,分别以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命名。 没记错的话,朱雀街上以各种商铺出名,也是三教九流最多的地方。 “世子,我等来朱雀街作甚?” 裴寰没有应答,待轮椅落了地,他才缓缓开口:“先前做赌,我输了,你提的条件是一间医馆。” 随着裴寰的话语,宋姝婉面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变化。 “世子的意思是?” 她轻声问着,视线随裴寰的手指看去,瞧见了一家正门大开的铺子,匾额还是空着的,但铺子里已经有人来往洒扫。 裴寰说:“进去瞧瞧,看里面是否让你满意。” 宋姝婉眼眸微动,推着裴寰的轮椅踏进了铺子。 铺子里面已经布置的差不多,抓药的柜台和坐诊之处相近,左边偏后的位置用屏风隔了一块地方。 宋姝婉环视一圈,心头竟有几分莫名的恍惚。 第二十二章:我全都要 她本打算放在复仇后做的谋划提前了,而且在今日就实现了。 宋姝婉微微垂眸,对上那双没有多少神采的眸子,抿了抿唇,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裴寰并不知她的想法,只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便说道:“给医馆取个名字。” 取个名字。 宋姝婉在医馆里走了一圈,回到裴寰身边后,轻声说:“就叫存善堂。” 意即历经万难,心中依旧存有善念。 后面的话她没说,裴寰也没问,只让暗一去订匾额。 “待匾额订好,此处就能开业了。” 宋姝婉嗯了声,随着裴寰离开时,又回头看了片刻。 她的医馆,很快就要开了呢。 次日,宋姝婉给裴寰针灸完,便进宫给太后做针灸。 慈宁宫里,她再次看到了那个打扮素雅,眉眼中皆是温柔的女子。 二人的视线对上后,女子微微一笑,给太后奉了一盏茶。 针灸结束,太后便睡下了。 宋姝婉琢磨着要去太医院瞧瞧,就听后方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 “世子妃留步。” 宋姝婉顿了一下,回过身就见女子跟了上来。 四目相对,女子恭敬的行了一礼:“岳红见过世子妃。” 姓岳?莫不是当朝兵部尚书岳林之女? 宋姝婉回神:“岳小姐无需多礼,不知岳小姐前来有何事?” 岳红抬眸,面上闪过些微难色:“岳红却有一事相求,不知世子妃可否替家母把个平安脉?” 原来是为了平安脉来的。 宋姝婉浅浅一笑:“岳小姐相请,我自是要走一趟的,但今日我还要去趟太医院,换做明日如何?” 岳红眼眸微微睁大,满是惊喜地说:“明日就明日,世子妃愿意前往便可。” 顿了顿,她说道:“世子妃欲去太医院是么?岳红陪世子妃走一遭,岳红识得路。” 宋姝婉斟酌了下,颔首答应:“那便麻烦岳小姐了。” 二人沿着石子路走去,很快就到了太医院。 就在这时,几个太医走了出来。 两边对上,其中一个太医颇为意外的望着岳红。 “岳家小姐,你今日怎得又来了?我们都说了,您不适合学医。” 岳红抿唇,一路上的笑容在此时消失。 宋姝婉瞥了一眼,淡淡地说:“她是随我来的。” 几个太医的目光立时落在宋姝婉身上。 “你是何人?” “宋姝婉。” 宋姝婉报上名讳,就见几人迅速后退。 先前说岳红不适合学医的太医眉头紧皱:“你就是那个比试赢了我们太医令的世子妃?来此作甚?” 宋姝婉微微一笑:“正是我,皇上允我随意进出太医院的权利,我来此是为了太医院的药材。” 此话一出,几个太医的眉头全皱了起来,审视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以及不以为然。 显然,他们知道了比试结果,但并不认同。 只是短暂的寂静后,他们还是选择了暂时退让。 另一个太医说道:“你且在此等着。” 宋姝婉瞧着那人离去,目光落在剩下的几个太医身上,眉头轻挑。 那眼里的不服气都快溢出来了。 看样子,她今日想在太医院随意走动,还得展示一下本事了。 片刻后,郑诚守带着几个太医匆匆走来。 “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轻轻颔首:“郑大人无需多礼。” 说着,她将之前的说辞又提了一遍。 待听见皇上应允,郑诚守的面色有些难看,但他没多说,往后退了几步,让出进太医院的路。 “世子妃请。” 其他太医见状连忙拦阻: “郑大人,此女只说皇上应允,但除了话语,可是什么都没有,怎能让她进太医院?” “正是,此女医术怕是只学了个皮毛,叫她进去,岂不污了我们太医院的地方?” 他们一人一句还不够,还走了几步,挡在进太医院的路上。 宋姝婉听着,心头也生了火气。 “听你们言语,这太医院我是不能进了?” 一个太医面露不屑:“我等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宋姝婉冷笑,右手倏地抬起,指间弹出一根银针,正中他膝盖处的经络。 只听“扑通”一声,说话的太医跪倒在地。 郑诚守额角一跳,连忙求情:“世子妃莫要动怒,他们就是说话急切了些,并无坏心。” 宋姝婉瞥他一眼,眸中一抹冷意闪过。 “我来此是皇上应允,皇上特地给的旨意,他们质疑我,那便是质疑皇上,此等以下犯上之人,若到了皇上面前,郑大人还敢道他们没有坏心吗?” 她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郑诚守身体一抖,头皮发麻:“世子妃,此事,此事是误会,闹到皇上面前,未免小题大做,还是就此算了,世子妃觉得呢?” 宋姝婉冷着脸,不做应答。 气氛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凝重,一旁的岳红屏住呼吸,眼眸中闪过担忧。 世子妃如此,会不会影响到之后的走动啊? 几个太医僵在原地,到了这时,他们终于相信宋姝婉得了皇上的旨意。 没有皇上应允,便是世子妃也不敢如此强硬。 寂静中,郑诚守叹了口气,服软道:“太医院前些年得了一株千年人参,世子妃若不嫌弃,由下官做主,赠予您做赔礼可好?” 宋姝婉淡淡看他一眼:“再加个条件。” 郑诚守擦了擦额头的汗:“世子妃请说。” “日后太医院中好的药材,都得由我先挑选。” 此话一出,几个太医顿时急了。 “你凭什么先挑药材?” “千年人参都允你了,你怎得还如此贪婪?” 对着他们的指责,宋姝婉面上的神情愈发冰冷。 “我看,我们还是去皇上面前理论。” 指责声戛然而止。 郑诚守干笑两声,硬着头皮说:“世子妃,他们脑子不行,您别放心上,快进太医院,里面有许多珍贵药材,您随便挑,随便选。” “哼!” 宋姝婉轻哼一声,随着郑诚守进了太医院。 这一进,她便如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乐的几乎快找不着北了。 “这些药材,我全都要!” 第二十三章:为何要算 千年人参,万年灵芝,冬虫夏草,雪莲…… 宋姝婉挨个看过去,眉心微微皱起,昨日皇帝重提治疗裴寰之事,她就觉得古怪。 今日瞧着这些药材,古怪感就越发明显,皇帝为什么那么急着让裴寰恢复呢?难不成是边境出问题了? 如此,她是否能借着这件事,让裴寰快些调查雍王呢? 岳红跟在后面瞧着,咋舌不已,世子妃出手,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小半个时辰后,太医院的太医们垂头丧气的捧着盒子出现在门口。 宋姝婉则慢悠悠的落在后面,就在这时,一个青年冲了过来。 “爹,我的千年人参在哪儿?快些给我,我要送去钟……” 青年话没说完,就注意到了宋姝婉,视线触及那张面容,眼中闪过惊艳。 “好美的女子,不知你是哪家……” 郑诚守厉声打断他:“郑尧,休得无礼,这位是世子妃,快些见礼。” “世子妃?” 郑尧愣了下,而后眸中闪过一丝鄙夷。 “原来你就是钟小姐口中说的那个,贪慕虚荣、忘恩负义的表小姐啊,怎么,嫁给残废世子后,跑来太医院求人了?早知如此,你何必……” 不等郑尧说完,郑诚守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而后按着人跪下:“世子妃,小儿少不更事,不知言语,得罪之处还请世子妃恕罪。” 宋姝婉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贪慕虚荣、忘恩负义、残废世子……郑公子瞧着也快及冠了,少不更事这四个字,用得到他身上么?” 她没想到太医院里也有和钟柔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太医令之子。 郑诚守的脸色因为宋姝婉的话逐渐变化,冷汗比先前滴的更厉害。 旁人不知,他这个太医令却清楚,皇上可是一直想治好裴世子的。 这事要是闹大,皇上同样不会轻易揭过去。 擦了擦额头的汗,郑诚守咬牙说:“下官愿为世子妃寻珍稀药材作赔偿,小儿言语,还请世子妃就此算了?” 宋姝婉眸中闪过嘲讽:“是什么让郑大人觉得,同样的路子可以用两回?” 她宋姝婉确实喜欢药材,但人都欺到她面前了,区区药材也想把事情带过去? 妄想! “什么两回?爹,你不会将太医院里的千年人参给她了?那是你答应给我的!” 郑尧急了,瞬间站起,把郑诚守掀翻在地,他可是答应过钟柔的,绝不能食言。 “闭嘴!不许说了!” 郑诚守从地上爬起,他绞尽脑汁的想什么条件能打动宋姝婉,将事情影响降到最低,这不孝子竟然惦记着将人参。 “闭嘴?我为何要闭嘴?我又没说错,那个裴世子本就残废了,怎么残废还不准人说了?还有她,她若不是贪慕虚荣,谁家正经女子会嫁给一个残废啊?” 郑尧抬头,眼中的鄙夷毫不遮掩。 周围的太医已经说不出话了,更有甚者偏过头去。 郑大人医术厉害,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可他的儿子,方方面面差的都不止一点。 今日的事,不能善了! 就在这时,有一太医瞥见了门口,瞳孔骤然瑟缩。 “世世世,世子,您怎么来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门口。 就见木质轮椅上,高大俊朗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郑尧。 所有人都知晓那双眼眸是看不见的,但那周身强大的煞气却依旧叫他们不敢动弹。 先前还不断叫嚣的郑尧彻底没了声音。 “哒,哒,哒……” 裴寰的指尖轻点着扶手,不大的声音,在压抑低沉的气氛中却如惊雷。 “扑通!” 却是郑尧承受不住那双空洞眼眸的注视,跪倒在了地上。 这时,裴寰缓缓开口:“本世子是残废,本世子的世子妃是贪慕虚荣、忘恩负义?” 郑尧吞咽着口水:“我,我不是……” 郑诚守闭上眼,再睁开,眸中已经是一种决然。 “世子,小儿言语不当,是下官管教不严,下官有错,下官任凭世子责罚,只恳求世子能放过小儿。” 裴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一句管教不严,你确实有错,该罚,但他也跑不了。” 最后,一行人进了御书房。 郑诚守与郑尧均被打了五十板子,剩下的太医则因宋姝婉求情,免去了责罚。 与此同时,皇帝作为安抚,又赏赐了一批金银首饰。 皇宫门前,宋姝婉与岳红道了别。 马车上,宋姝婉看着皇帝的赏赐,又看了眼对面的药材,侧头望向裴寰。 裴寰正闭着眸子,靠在轮椅背上养神,但宋姝婉知晓,这只是男人表现出的假象,实际上的裴寰,随时都能暴起。 “世子今日怎得去太医院了?可是皇上又召见了?” 宋姝婉故作不经意的问着,顺手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的是千年人参。 裴寰没有动弹。 就在宋姝婉以为不会有回答时,裴寰开口道:“路过。” 宋姝婉垂眸,眼中闪过嘲讽,好一句路过,太医院在皇宫西南角落里,裴寰要去哪里才能路过太医院? 怕不是皇帝召见进宫,怕人起疑,才去太医院,借着她的名义一起出宫。 皇帝与裴寰,到底在愁什么事呢? 寂静蔓延着,裴寰突然睁开眸子,准确无误的落在宋姝婉面上:“你怎得与那尚书之女岳红走到一起了?” 宋姝婉瞥他一眼,简单的说了经过。 裴寰颔首,抛出了一个消息:“岳红是太后给雍王之子定的正妻,二人已有婚约,但未对外言明。” 宋姝婉倏地扭头,盯着裴寰的眸子里带着震惊:“世子说的是雍王之子,谢宥行?” 裴寰颔首:“正是。” 宋姝婉落在膝盖上的手指骤然捏紧,她没注意到,裴寰的神情中多了几分试探:“他二人已有婚约,你若与岳红深交……” 裴寰不知何时顿住了话语,宋姝婉扯起唇角,平静无波地说:“岳红和谁有婚约与我无关,我眼下所想为何,世子应该很清楚,至于无辜之人,还是莫要牵扯进来的好。” 第二十四章:请谢公子来 宋姝婉想报仇,但无意将更多的人扯进来。 裴寰微微一笑,没有再言语,牵扯与否,可不是一个人言语就能决定的。 回到侯府,宋姝婉与裴寰道别,径直回了房间。 没多久外间落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带来阵阵凉意,雨势变小后,暗一带着几个仆妇将药材与金银首饰送来。 暗一左右张望:“世子妃,这些东西放在何处?” 宋姝婉看了一眼,随意指了下后边的桌子,待一群下人放下东西离去,她的余光里倏地瞥见暗一往她身旁挪,不由挑了下眉头。 “还有什么事吗?” 暗一挠了挠头,笑着说:“倒也没什么事,就是世子还叫属下送两个婢女给您。” 他转过头往门外招呼了一声,两个穿着侯府下人服饰的婢女踏入房间。 暗一笑着介绍:“世子妃,这位是百草,这位是飞鸢,皆是世子为您挑选的,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差使她们做便可。” 百身形挺拔端正,眉眼中皆是稳重,飞鸢则满脸笑意,眼眸转动间满是灵动俏皮,两人的性子十分明确清晰。 百草,飞鸢…… 宋姝婉在心中重复两人的名字,眼眸落在地面,遮住了当中的无奈,说是供她差使,但百草和飞鸢实质应该是裴寰放在她身边的眼线,裴寰不信她。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暗中叹息一声,不管裴寰信不信她,他们的交易已经达成,结果出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收敛思绪,宋姝婉挥退暗一:“知晓了,你若无事便退下。” “是!” 暗一行礼退下,迅速的返回复命。 裴寰正坐在窗边,雨丝飘进屋中,高大的男人周身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凝重肃然,仿佛自成一界。 暗一顿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惊扰了宁静:“世子。” 裴寰回过神,指尖轻点扶手:“她是何模样?” 暗一回忆过后,不假思索地说:“世子妃心情瞧着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裴寰蜷起手指,晦暗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疑惑,以她在马车上的表现,不像是没事的。 寂静蔓延着,裴寰微微抬眸:“百草和飞鸢留在她屋里了?她没说什么?” “留了,没说什么,只叫属下离开。” 暗一顿住,想到百草和飞鸢,忍不住开口:“世子莫怪属下多话,您若是想盯着世子妃,随便派两个人去便可,为何要让百草和飞鸢过去呢?以她们的本事跟着世子妃,未免大材小用了。” 要知晓,百草和飞鸢均是世子精心培养出的手下,前者擅毒,后者擅刺杀与易容,可谓是一等一的好手。 裴寰微微侧头,暗一恭敬的低下头。 良久,裴寰淡漠的声音响起:“知晓多话就少说些,我的安排你无需知晓,另外,宁王离京的去向可有探清?” 暗一忙道:“探清了,宁王正沿着官道往江州一带而去,目前的模样瞧着,似乎只是为了游山玩水。” 裴寰微微垂眸,一个疯子可不会有游山玩水的闲心,他背后定然存着什么谋划,但眼下宁王并不是最要紧的,真正要紧的地方是边境。 “北边鞑靼苦寒一冬,如今春日,定有异动,边境无我镇压,让王阔他们都警醒着些,若出了意外……” 暗一激灵了下:“属下这就传信。” “嗯。” 裴寰闭上眸子,外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洒落,竟带着几分岁月静好。 另一边,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眼眸落在百草和飞鸢身上,过了许久才出声。 “你二人,是世子送来盯着我的?” 话尾虽有上扬,可宋姝婉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二人突然跪下,异口同声地说:“百草(飞鸢)日后定以世子妃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 宋姝婉重复着她们的话,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过了片刻便叫二人起身:“说说看,你们都会些什么?” 百草恭敬答道:“奴婢擅毒,对医术亦有些了解。” 飞鸢跟着答:“奴婢会些拳脚上的功夫,世子妃日后若想与人打架,尽管吩咐奴婢上。” 宋姝婉:“……” 无缘无故,她为何要与人打架?飞鸢的话,还真是叫她不知如何回的好。 捏了捏眉心,宋姝婉直接挥退二人,转而翻起从太医院里弄来的药材,翻着翻着,脑海里突然想起裴寰在马车上说的话。 “岳红是太后给雍王之子定的正妻,二人已有婚约……” 岳红,雍王之子…… 不行! 宋姝婉闭上眸子,不能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绝不能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次日,宋姝婉带着百草前往尚书府,为岳红的母亲岳氏把平安脉。 岳红紧张的站在一旁,两只手来回交握着,待宋姝婉收回手,连忙上前询问:“世子妃,家母身体如何?” 宋姝婉浅浅一笑:“岳夫人脉搏强健,除了些许脾虚,身体极好好。” 岳氏放下右手衣袖,眼眸中闪过笑意:“我就说我身体极好,你非得劳驾世子妃前来,小女不懂事,还请世子妃见谅。” “岳夫人言重,我与岳小姐算得上一见如故,夫人身体康健,我心中甚为欣喜,何来劳驾之言呢?” 宋姝婉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带了过去,京中都道兵部尚书岳林是个大老粗,没想到妻女竟都是温柔之人,而且观交谈言语,家风亦是十分温和。 正说着,门外一个仆妇小跑着前来:“世子妃,夫人,小姐,谢公子来了。” 宋姝婉眉心微跳,仆妇口中的谢公子,该不会就是裴寰提到的雍王之子谢宥行? 昨日听到了名讳,今日便见到了人,这速度还真是…… 宋姝婉敛去思绪,微微侧头朝岳红看去,就见岳红眼眸发亮,双颊通红地说:“宥行哥哥来了?快快请他进来,哎呀,我去寻……” 她话未说完,岳氏重重咳了两声,岳红瞬间没了声音,眼眸间还带了几分局促。 “母亲,红儿……” 岳氏瞥她一眼没有理会:“请谢公子来。” 第二十五章:谁动了我的小弟 仆妇退下后,宋姝婉轻笑着垂眸,端起手边茶盏啜了一口,仿佛什么都没瞧见。 很快,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出现,人还没进厅堂,声音便进来。 “宥行见过岳夫人,岳小姐,咦?这位好生面生,是岳府的客人吗?” 谢宥行举手投足间皆是少年意气,意气风发的模样是天之骄子才有的张扬。 岳氏瞧着他,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世子莫要多礼,快请坐,这位是侯府的新妇,世子妃,这位便是雍王世子谢宥行。” 他就是,雍王世子啊。 宋姝婉敛去复杂思绪,抬眸间面上浮现一抹浅笑:“世子,久闻大名。” 仆妇送上茶水,恭敬退下。 谢宥行挑了下眉头,在宋姝婉对面坐下,瞥过对面的人,眼里惊艳一闪而过。 好漂亮的女子,嫁给裴寰那个残废倒是可惜了。 想着,谢宥行笑着说:“世子妃近来在京中,名声可是极广啊。” 宋姝婉知晓他指的是什么,笑笑不做言语。 谁知谢宥行却盯上了她,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所有人都说世子妃医术情况不定,只会针灸,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宋姝婉瞥了眼岳氏和岳红,两人的脸色虽无变化,可她们怎么可能没意见啊。 “流言止于智者,不曾亲眼瞧见,有些话听听便可了,岳夫人,岳小姐,我还有些事,就不在此叨扰了。” 宋姝婉说着就要起身,谁知谢宥行挑了下眉头,出口的话带了几分尖锐:“我才来世子妃就要走,如此我可是会误会自己何处得罪了世子妃呢。” 宋姝婉:“……” 岳府的主人就在旁边坐着,谢宥行还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示对她的兴趣,脑子不太好? 况且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谢宥行这种带着敌意的姿态,又是为何? 因着思虑,宋姝婉没有应答,而厅堂里的气氛也随着她的沉默陷入了凝滞。 “咳咳!” 寂静中,岳氏的轻咳打破了这份凝滞:“世子妃医术高绝,想必是有些病人要治,世子莫要多想了。” 她给了岳红一个眼神,岳红立刻跟着开口:“对啊,宥行哥哥,世子妃很厉害的,对了,宥行哥哥今日来岳府,可是有什么事?” 提到来岳府,谢宥行的注意力立时从宋姝婉身上移开:“确实有些事,小三。” 厅堂外进来个护卫,从怀中取出了一张请柬。 谢宥行说:“我父亲过几日从边境回转,府中欲设接风宴,我特地过来给岳府送请柬。” 说着,他扯了下嘴角,视线定在了宋姝婉身上:“不知世子妃可有时间,与裴世子一同来玩玩?” 宋姝婉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若世子有时间,定然会上门的。” 如此,谢宥行冲着小三挑了下眉头,小三利落的又取出一张请柬。 宋姝婉微微侧头,一直在后方没有存在感的百草迅速上前接过了请柬,而后宋姝婉便与岳氏和岳红告辞离开了。 出了岳府,岳府的管家突然跑来:“世子妃,请留步。” 宋姝婉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管家的手上,赫然是一个红木盒子。 “世子妃,这是我家夫人的一点小心意,请世子妃笑纳。”管家笑眯眯的上前,将红木盒子递到宋姝婉面前。 “岳夫人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东西就请你送回去,就道我心领了。” “可是……” 宋姝婉没给管家说话的机会,径直上了马车。 管家还想追,却被百草上前一步拦住:“我家世子妃已然说的分明,请您回去回话。” 马车远离岳府,宋姝婉闭上眸子养神:“去朱雀街。” 她得去瞧瞧医馆,看医馆能否尽快开门。 “世子妃,这请柬?” 百草犹豫开口,得了示意后,立刻将请柬递上。 半晌,宋姝婉合上请柬,问道:“百草,你觉得这个接风宴该去吗?” 百草微微垂眸,语气十分恭敬:“世子妃觉得该去,那便是该去的。” 模棱两可的回答,没意思, 宋姝婉瞥了眼百草,将请柬丢在她膝盖上:“待回府,你将这请柬送你家主子那儿去。” 百草眸光微凝,疑惑地问:“百草的主子只有世子妃您,还要去寻谁?” 宋姝婉没料到百草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你……” 百草抬眸,目光中不带丝毫闪躲。 过了片刻,车夫提醒传进马车,打破了当中的凝滞:“世子妃,朱雀街到了。” 宋姝婉抿唇,撩起衣角下了马车,朱雀街还是那么热闹,随处可见过往的行人。 她环视一圈,视线落在前方没有匾额的铺面上,今日门没开,但挂匾额的地方明显被清理过。 另一边,百草将请柬放在马车里,默不作声的站在后侧方。 就在这时,一阵吵嚷传来:“让让,赶紧让让,别挡路。” 宋姝婉眉心微拧,余光瞥见一群大汉横冲直撞过来,眼见着就要撞到她身上,就见百草毫不犹豫的挡在她身前。 “站住!” 一声厉喝,一群横冲直撞的大汉竟也配合着停下了,但很快就笑成了一团。 “哎哟,你们瞧见了吗?一个小姑娘,也敢拦我们的路。” “哈哈哈哈,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还是不要往前面跑的好,我们稍微撞你一下,都不是你能承受的。” “哈哈哈哈……” 一群人大笑,挤眉弄眼的模样瞧着十分猥琐。 宋姝婉眉头一皱,这群人好生放肆,她正欲开口,就见百草微微抬手,刹那间,宋姝婉嗅到了一股极为细微的怪异味道,下意识屏住呼吸。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群正在大笑的人“扑通”倒地,每个人脸上还带着笑,但眼中却满是恐惧。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小贱人,你最好放了我们,不然等我们缓过来,一定会把你先,啊!” 百草面无表情的收回脚:“世子妃,人都已经拦下了。” 宋姝婉瞥了眼被踹脸的人,淡淡地说:“就放这儿,一群地痞……” “谁动了我的小弟!” 第二十六章:发生了什么 宋姝婉话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大喊打断,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冲了过来。 到了近前,少年矛头直指宋姝婉:“就是你们两个动了我的小弟?” 宋姝婉淡淡看他一眼,眸中闪过些许古怪,躺在地上的几个地痞流氓皆是人高马大,和瘦小的少年形成了鲜明对比,给谁看都不会觉得他们是一伙的。 “你真是他们的老大?” 宋姝婉问出心中疑惑,随后就被少年狠狠瞪了一眼。 少年怒问:“我做他们的老大,你有意见?” “那倒没有。” 宋姝婉微微弯了眉眼,指了指还在地上躺着的一群人:“只是觉着你这个老大能力不行,这么群人高马大的汉子,你不带着走正道,反而让他们横行霸道,不觉得浪费吗?” 少年瞪大了眼,预想中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半晌又瞪了宋姝婉一眼。 “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们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告诉你,赶紧把他们放了,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宋姝婉笑着摇头,纠正少年的话:“不是我们不放,而是他们不走,不信你问他们,看他们能不能走?” “你……” 少年气急,明眼人谁看不出地上的人不能动弹啊,还问,分明是不想让他把人带走。 忍了又忍,少年闷闷地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把人带走?” 宋姝婉双手环胸,却未回应,而是望向百草,地上的人都是百草放倒的,如何处理自然要看百草。 百草恭敬地说:“奴婢都听您的。” 闻言,宋姝婉的眸子扫过少年,又扫过地上躺了一片的人。 把人白白放掉,没有教训的意义,但留下这群地痞流氓也没好处,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付不起什么代价。 她沉思片刻,一挥手:“你等替我做几日事。” 闻言,少年跳了起来:“凭什么?” “凭这个。” 百草适时开口,取出一个瓷瓶晃了晃,语气轻缓地说:“凭这里的药,能救他们的命。” 少年愣住,哆嗦着手指指向百草:“你,你竟然下毒,你耍阴的!” 百草眉眼凝重,厉声说道:“无端冲撞世子妃,莫说毒他们,便是死上百次,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世子妃? 周遭的人听见话,忍不住往宋姝婉身上张望,难怪这位如此淡然,原来是世子妃,有地位自然不怕被找麻烦。 少年不自觉后退一步,挖了几次耳朵才确定没有听错话:“你真的是世子妃?” 宋姝婉淡淡地说:“骗你并无好处,另外,请你记住,方才的话只是通知你,而不是跟你商量,百草,让他们起来。” 百草颔首,从怀中取出另一个瓷瓶,挨个在一群大汉鼻子底下晃过,等人爬起来,她便退到了后方。 宋姝婉看了眼大门紧闭的铺子,让少年次日清晨带着大汉过来,便带着百草离开了。 原地一群人如何议论,宋姝婉并不知晓,回到侯府她便去寻裴寰,想要医馆的钥匙,却发现男人不在府里,问过仆妇才知晓,裴寰昨夜就没在侯府。 如此,她只能转去兰院,给里面的三个病人瞧过便回房。 “吱呀——” 宋姝婉推开房门,就听一道淡漠清冷的男声传来:“你寻我?” 她脚步一顿,抬眸瞧着小桌旁的男人,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这男人在她屋里多久了? “对,我想寻世子拿医馆的钥匙。” 宋姝婉一边说,一边到裴寰对面坐下,倒了杯茶水润喉咙:“世子何时回来的?怎得不叫下人去唤我?” 裴寰稍稍侧头:“没必要,暗一。” 暗一上前,取出一张请柬放在桌上。 嗯?好眼熟的请柬? 宋姝婉看了一眼,唤来百草:“那张请柬呢?” 百草会意,将谢宥行赠的请柬放在桌上,还特地与暗一拿出的并排放。 裴寰看不清,但却分辨出了变化:“你从何处拿到的请柬?” 宋姝婉续了杯茶水,让百草将前因后果说了。 听清过程,裴寰微微垂眸,又是一个莫名其妙对宋姝婉起了兴趣的人,先是宁王,后是谢宥行,宋姝婉身上到底藏了什么,能叫他们这么注意? “世子在想什么?” 裴寰抬手,暗一立刻倒好茶水递上,他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宋小姐似乎,很吸引京中的一些人,宁王如此,谢宥行也……” 裴寰没说完,但宋姝婉却明白他的意思,想到宁王莫名的兴趣,以及谢宥行更加莫名的敌意,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世子说笑了,我眼下所求只有一样,不想节外生枝,也希望世子能稳些,莫要让治疗生了意外。” 挥退百草和暗一,宋姝婉给裴寰诊了下脉,又进行了针灸。 因着裴寰方才的话,宋姝婉心中有些烦躁,下针都重了些,待针灸结束,她淡淡地说:“今日不用药浴,隔两日再泡,待药方再调整一次,世子的腿应该就会有些感觉了。” 裴寰满头大汗的靠在轮椅上,闻言扯了下唇角:“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宋姝婉看他一眼,唤暗一进来带人离开。 轮椅到了门边,裴寰突然回头:“宋小姐方才施针,是故意加重手的?对了,雍王府的宴会可以去瞧瞧,但别抱太大希望,雍王不一定出现。” 宋姝婉收拾金针的手一顿,回过身却只看见暗一的背影,轮椅上的男人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很快,两人都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宋姝婉轻哼一声,索性将金针交给百草收拾:“对了,飞鸢呢?她今日留在府中,怎得不在屋里?” 她刚提起飞鸢,飞鸢就笑嘻嘻的跑了回来:“世子妃,今日青竹院好热闹啊!那个夫……” 飞鸢话没说完,院子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紧跟着侯爷带了十几个禁军打扮的人冲了进来。 侯爷指着宋姝婉说道:“就是她!肯定是她做的!我们侯府是无辜的,万不能因为她而牵扯我们整个侯府啊!” 第二十七章:问题在何处 宋姝婉默然的看着侯爷举止,眼眸轻转,看着十几个禁军打扮的人,眉头微皱。 禁军为皇帝所用,言行举止代表的皆是帝王,今日怎得跑来了侯府?还有侯爷那句牵扯整个侯府,又是怎么回事? 侯爷没了声音,院子里便死寂了许多,宋姝婉视线落在前方袖口带金的男人脸上,开口问道:“不知禁军的诸位来侯府,所为何事?” 男人拿出一块令牌,语气冰冷:“我等奉皇上之命,前来抓捕谋害太后之人,世子妃,走。” 谋害太后! 宋姝婉心里一惊,有心询问,却被男人身后的两个禁军按住肩膀。 侯爷在这时开口:“景明大人要将她送往何处啊?” 被称作景明的人瞥了侯爷一眼,拱手说:“按照皇上的意思,即刻打入天牢,侯爷,下官还急着复命,就不在逗留了。” 宋姝婉被推了一下,脚步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余光倏地瞥见百草在飞鸢耳边说了什么,随后飞鸢就往另一边的院子跑去。 刹那间,她紧绷的心顿时松懈下来,飞鸢应是去寻裴寰了,只要裴寰来,今日的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拖延到裴寰到来。 “景大人,我有话要说。” 景明眼底带着冷意,直接戳破了宋姝婉的想法:“世子妃无需拖延时间,今日便是裴世子来了,也阻拦不了禁军抓人,带走。” “是!”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怎么也没想到景明竟然如此不进油盐:“等等,景……” “世子妃,得罪了。” 两个禁军打断宋姝婉,直接扭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后方,百草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然而很快她就退了回去,今日侯府谁都不能动手。 该死,飞鸢怎么还没回来? 另一边,宋姝婉注意到百草的举止,知晓不能动手,只能咬牙随着禁军离开。 “哗啦!” 天牢深处,铁链落下的声音生出了回响,宋姝婉揉着被扭疼的地方,隔着栏杆看向景明:“景大人。” 景明正欲离去,闻言微顿:“世子妃还有何事?” 为何还叫她世子妃? 注意到称呼问题,宋姝婉微微眯了眼眸,抓着栏杆问:“太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缘无故,为何要说我谋害太后?” 景明单手负在身后,就在宋姝婉以为景明不会言说时,他开了口:“昨日半夜,太后突然呕血,据宫中太医诊脉,说是太后服了不该服的药,世子妃明白否?” 宋姝婉手指微紧,整个人往栏杆的位置走近了些:“我为太后开的方子皆是温补为主,根本不会造成呕血。” 景明淡淡地说:“世子妃无需与我说这些,太后眼下尚未苏醒,你的责罚还没到时候,好生呆着。” 宋姝婉瞧着景明远去,眼眸逐渐暗下,她开的药绝对不会造成太后呕血,这件事背后肯定有问题。 侯府,裴寰接到飞鸢通报,却未动弹。 飞鸢瞧着,焦急地问:“世子,您快些去看看世子妃?那些禁军根本不讲道理,一旦世子妃被带走,想救……” “飞鸢!” 暗一出声,打断飞鸢的话后轻轻摇头,示意飞鸢不要再说下去了。 见状,飞鸢低下头。 就在这时,百草从外走入:“世子,那景明带着世子妃走了。” 裴寰轻轻颔首:“暗四,你带着我的腰牌去趟温府,让博文半个时辰后进宫。” 黑暗的角落里,一道身影迅速隐去。 裴寰空洞的眼眸落在半空中:“至于你们二人,守在清风院,我未回府前,若有人试图闯入f,一律严惩不贷。” 百草颔首:“百草领命。” 飞鸢在这时提出了异议:“若是要进来的是侯爷、侯夫人呢?” 裴寰没有言语,随后飞鸢就被百草从后面揪住了衣领。 “世子,奴婢与飞鸢退下了。” 两人身影远去,暗一收回视线,低声问:“世子,禁军这次过来,怕是内有玄机。” 裴寰指尖落在膝盖上,面上一片淡漠:“就怕不是有玄机。” 暗一愣住,反应过后皱眉:“世子想说太后真的出事了?可世子妃根本没有谋害太后的……等等,是皇上想借着这次的事做些什么?” 裴寰闭上眸子,整个人放松靠在轮椅背上:“皇上是否想做些什么,眼下不明,半个时辰后入宫。” “是。” 暗一应声,语气重又带了几分犹疑:“世子妃那边,您是否要去看一下?” “不急,待弄清宫里的情况再说。” 裴寰微微垂眸,眼前些许的光亮让他失神,皇上突然动手,针对的是宋姝婉,还是他呢? 半个时辰后,裴寰与温宜修同时到御书房外求见皇上。 然而没多久,周福海就出来了:“两位大人,皇上今日疲倦,谁也不见。” 裴寰身体微微前倾:“周公公可有说过,是我来求见?” 周福海颔首,略微加重语气:“奴才说过的。” 温宜修微微一笑,雌雄难辨的脸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周公公,我是来寻皇上下棋的,皇上也不见么?” 周福海干笑几声:“这个,皇上说了,谁都不见。” 京城无人不知温宜修和裴寰裴世子关系好,这要真放进御书房,今日可就麻烦了。 温宜修叹了口气,眉心微微拧起:“如此,那便算了,我就先出宫回温府了。” 他说走就走,利落的让周福海都没反应过来。 “劳烦周公公再替我通报一声。” 这时,裴寰出声,拉回周福海的思绪。 周福海犹豫了下,还是转身进了御书房:“裴世子稍等。” 裴寰微微一笑,眸中闪过几分算计,接下来就看博文了。 天牢里,宋姝婉正用手指,在地上划拉着太后吃的方子,来回看了几番,都没瞧出问题。 方子没问题,太后为何会呕血?而且,皇帝为何关她却不见她呢? “咚咚咚。” 敲击声突然响起,宋姝婉手指一顿,抬眸就瞧见了栏杆外站着的温宜修。 第二十八章:臣妇要查药渣 昏暗中,温宜修那张脸明暗不定,是雌雄难辨,亦带着几分惊心动魄。 四目相对,温宜修拱手行了一礼,笑道:“世子妃,有礼了。” 宋姝婉抿唇,缓步走到栏杆前,上下打量后眉头紧皱起来:“温公子为何来天牢?” 温宜修笑笑并不应答,唤来一旁的狱卒:“劳烦帮我开个门。” 狱卒左右看了看,给温宜修开了门:“温大人,门虽开了,但是……” 温宜修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绝不会让旁人知晓的,请放心,我温宜修的嘴最紧。” 闻言,狱卒点点头,等温宜修进了牢房,迅速将铁链捆起。 看着进了牢房的温宜修,宋姝婉忍不住叹了口气:“温公子……” 温宜修打断她:“世子妃可想进宫瞧瞧?” 她当然想! 她不仅想进宫瞧瞧,还想去看一下太后,弄清楚太后的情况。 宋姝婉瞳孔微缩,往前走了几步:“温公子能让我进宫?” “哎?世子妃可莫要这么说,能让世子妃进宫的可不是我,而是……世子。” 裴寰? 宋姝婉微愣,想到她被带走,裴寰都没露面的景象,眉头不由微微皱起,那时不出面,如今出面又有何用? 难不成,是太后病情恶化这件事另有内情 “世子妃可是在想,世子出现的太迟了?” 温宜修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姝婉回过神,淡淡的瞥他一眼:“迟与不迟皆是世子安排,总归世子不会放弃我,倒是温公子这边,要如何带我离开这天牢?” 温宜修单手负在身后,轻笑着说:“无需多久,便有人来请世子妃了。” 宋姝婉被他的话弄得莫名,有心想追问,可话到了嘴边又忽而顿住。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带着不解的问询:“为何温大人,也被关在了其中?” 宋姝婉嘴角微抽,还没等看清来人,就已有狱卒快速跑来打开牢门。 温宜修却没动,依旧是那般单手负在身后的姿势,怡然自得。 “见过尚书大人,不知陈大人来此作甚?” 听见温宜修称呼,宋姝婉微微抬眸,六部尚书里只有刑部尚书姓陈,名为陈丛。 陈丛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些许傲然:“皇上特命本官来问话,要彻查有关裴世子与太后病情加重之事的联系。” 对上陈丛的视线,宋姝婉眉心轻跳,心底却觉得十分嘲讽。 禁军抓人时,侯爷一直强调她与侯府没关系,然而进了这天牢,该有的关系还是在,她和裴寰是夫妻,谁来看他们都是一体的。 温宜修和陈丛来回说了几句,话音突然一转:“下官有些疑惑,宫里为何非常笃定,太后病情加重是世子妃所为呢?” 宋姝婉垂眸,这也是她的疑惑,宫里对她动手脚这件事太笃定了,似乎一点都没去想其他人。 陈丛冷哼一声:“我知晓温大人是想拖延时间?若是温大人想等裴世子过来的话,那可就得失望了,在你离开后,皇上便见了裴世子,据本官所知,裴世子现在还在御书房里呢。” 温宜修面上笑意不变,翩翩君子般温和:“大人说笑,裴世子在何处与温某并无关系,温某只是寻世子妃,替温某诊个脉而已。” “本官还是头一次听说,诊脉要进天牢寻人。” 陈丛嗤了声,微微抬手让狱卒入内:“温大人,本官报案,请你速速离……” 他话没说完,一个狱卒突然小跑了过来:“陈大人,周公公来了。” 周福海出现,左臂的臂弯处搭着拂尘,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宋姝婉和温宜修身上。 “世子妃,温大人。” 温宜修拱手:“周公公。” 宋姝婉抿唇,也唤了声周公公。 周福海微微一笑:“陈大人,奴才奉皇上的旨意,前来带世子妃进宫,不知陈大人这边……” 陈丛脸色微变,咬着牙说:“皇上欲见犯人,自是要压过去的。” 周福海颔首,示意宋姝婉随他离去。 原地,温宜修对上陈丛阴鸷的目光,微挑了下眉头:“陈大人为何,如此目光?” “哼,你给本官等着!” 陈丛留下威胁,甩袖径直离去。 捏了捏眉心,温宜修叹了口气,陈丛有一句话没说错,他确实是来拖延时间的。 当时暗三带着腰牌出现,温宜修就猜到了裴寰的安排,等裴寰在御书房门前堵着,他便会意来天牢保护宋姝婉。 可温宜修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陈丛。 陈丛这只老狐狸向来狡猾,又一直想上爬,太后这个案子到他手里,他一定不会错过。 温宜修眉头紧皱,一直带笑的面容忽而绷了起来,整个人亦多了几分肃杀。 不管陈丛是为什么来的,他都别想跳出裴寰的掌心。 裴寰,之后就只能交给你了, 御书房。 宋姝婉随着周福海入内,一眼便瞧见了角落里坐的裴寰,眸光微转,低头恭敬行礼。 “臣妇见过皇上。” “起来。” 宋姝婉抓着衣摆起身,抬眸便对上了一双满是怒气的眼。 皇帝冷声问:“太后病情加重,可是你的问题?” 宋姝婉不假思索地说:“太后病情加重一事,背后或许会有很多可能,但臣妇是清白的,臣妇开的方子绝不可能出问题。” “好一句绝不可能!” 皇帝一巴掌拍在御案上,眼中的火气融上了些许冰冷:“你所开的方子,真都与太后无关吗?” 宋姝婉垂眸,语气温柔却坚定:“臣妇所开方子,绝对不会出问题。” 皇帝冷笑:“将那些药渣都拿上来。” 随着几个太监端着托盘出现,一股浓重的药香味在御书房中散开。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经太医院对比,药渣中的药材皆是你开的方子上的,在这期间,太后不曾服过任何与药相关之物,如此,你如何解释?” 宋姝婉抬头,秋水般的眼眸扫过裴寰,见男人神色淡漠,波澜不惊,便移开了视线。 “臣妇失礼,臣妇要查一下药渣。” 第二十九章:问题在这儿 “你查,今日若查不出个问题来,朕要你的脑袋。” 宋姝婉抿唇,掩去所有起伏的思绪,挨个的检查托盘里的药渣,到了最后一份药渣时,她忽而觉出了几分异常。 她正欲询问,御书房外突然传来通报:“太后驾到——” “参见太后!” 太后被女官搀扶着进了御书房,没有神采的眼眸扫了一圈,语气平淡地说:“宋姝婉,你可把哀家害得不轻啊。” 宋姝婉垂眸,不卑不亢地说:“太后,臣妇是冤枉的。” “冤枉?你抬起头,瞧瞧哀家现今的模样,你还觉得你是冤枉的么?”太后的声音里多了起伏,随后就是阵阵咳嗽。 皇帝皱眉:“太后身体不适就该在慈宁宫中静养,来御书房作甚?” 太后抓着女官的手,平息了咳嗽后再次开口:“哀家不来,皇上是不是想护着他们?” 若说太后先前的矛头只是宋姝婉,在皇帝开口后,她连裴寰都带上了。 皇帝语气微沉:“太后说的什么话?此事还没查出结果,不可妄断!” “是哀家妄断,还是哀家说中了皇上的心思?” 太后寸步不让,语气也越来越尖锐傲慢:“哀家早先便觉得,师承不明之人不可信,此次信了皇上,便成了如今模样,无论在何时,谋害当朝太后皆是大罪,她宋姝婉和裴寰必须严惩,一个都不能放过!” 御书房中陷入寂静。 忽而,裴寰开口,赞同道:“太后娘娘所言甚是,谋害您是大罪,确实该严惩,不能放过。” 太后瞥他一眼,裴寰突然应和,定是有什么盘算。 想着,她心里警惕起来,但语气却依旧傲慢:“裴世子觉得有理便好,做人就得有自知之明,可莫要仗着某些特殊之处,便想着以权谋私。” 太后刺了一句裴寰,而后让皇帝立刻给她一个交代:“今日这害人的东西不揪出来,哀家可不敢回慈宁宫。” 裴寰笑笑,侧耳听着御书房中的变化,恍若什么都不在意。 另一边,宋姝婉对上太后意有所指的视线,微微笑着开口:“太后娘娘说的是,害人的东西确实得揪出来,不能放过!” 说到这里,宋姝婉转身对着皇帝一福:“皇上,臣妇想问,这药材是太医院的太医们所抓吗?” 皇帝尚未言语,便被太后接了话:“后宫中的嫔妃,所用药材皆是太医所抓。” 这时,裴寰突然开口补充:“太医院抓药,每一剂方子都会写明是谁抓的,抓药时辰为何时。” 宋姝婉眉眼微动,知道这是裴寰特意给她的提醒,立刻说道:“皇上,臣妇斗胆,想见抓这剂方子的太医。” 宋姝婉指向最后一份药渣,虽说太后来的不是时候,但话题没有偏移便可。 “周福海。” 周福海迅速上前:“奴才明白。” 片刻后,几个太监抬着个担架出现,上面躺的赫然是之前口出狂言而被惩罚的郑尧。 “微臣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郑尧挣扎着行礼,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就满头大汗。 皇帝微微颔首:“起来。” 宋姝婉瞧着郑尧艰难起身,问道:“那药渣里的黄连,是你抓的?” 此话一出,皇帝眯了眯眼,余光扫过裴寰,到底没有言语。 郑尧眼眸一转,承认道:“不错,正是我抓的,世子妃觉得有问题?可那黄连是方子里的,我只是按照方子上的分量抓,便是有问题,也是世子妃……” 宋姝婉打断他:“方子上的黄连,我标了多少?” 郑尧眼眸微闪,没有回答。 宋姝婉朝他走了两步:“你方才说是按照方子上的分量量抓的,怎么眼下就记不住黄连的分量?” 到了这时,御书房中的人都察觉到了异常,难不成太后呕血,病情加重是因为黄连分量的问题? 太后语气不明地问:“所以,哀家身体出问题,是因着黄连的分量?” 郑尧哆嗦了一下,立刻将矛头对准宋姝婉:“你莫要胡说八道,谁人不知黄连是药方中极为常见的药材?你的方子开的有问题,凭何说是我抓错了药?强词夺理的要我背锅,你也得弄清楚缘由为何!” 说到自己,他往地上一跪,说的声泪俱下:“皇上,太后,下官抓药时完全按照方子上的分量来的,下官什么都没做,下官冤枉啊!” 太后冷哼一声:“宋姝婉,你身为女子学医不易,但你害哀家在前,如今又要抓药的太医背锅,真是不忠不义,如你这般,如何还能当那二品的诰命夫人?皇上,哀家觉得这个赐封可以收回了,您觉得呢?” 宋姝婉微愣,下意识便要解释,然而话到嘴边又忽而顿住,因为她看见裴寰正在摇头。 什么意思?为何要冲着她摇头? 这时,皇帝淡淡地说:“如太后所言,这二品诰命夫人的名头,宋姝婉确实当不得,既如此,那便剥了这二品诰命。” 宋姝婉垂眸,因着对裴寰的信任,她强忍着没有做声。 听到这里她再忍不住,刚想为自己反驳,就被裴寰打断:“皇上,太后,微臣有话要说。” 皇帝与太后同时转头。 盯着裴寰片刻,太后冷声问:“裴世子有何要说的?” “方才内人提及黄连分量,可否让她说一下黄连的问题出在何处?臣愿以性命作保,求皇上和太后给她一个机会。” 裴寰提及性命,便是太后,此时都陷入了沉默,她再怎么刺裴寰,也得顾及这位大周战神的面子。 片刻后,皇帝应允了裴寰。 宋姝婉抿唇,用手指拨弄着药材中的黄连,很快就挑出了一小堆,单看分量看似不多,但对比起整体的药渣便非常惊人。 宋姝婉轻吸口气,斟酌后说道:“一剂方子,最要紧的便是药材的分量,皇上,太后娘娘,这堆黄连的数量……应该不用臣妇多说了?”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郑尧身上。 皇帝拍着御案起身:“郑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太后!” 第三十章:针对的是谁 “扑通!”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方才还跪着的郑尧,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晕的还真快,就是不知真晕还是假晕。 宋姝婉抿唇,掩藏眸中变化的情绪,恭敬问道:“皇上,太后娘娘,臣妇身上的嫌疑,应是洗清了?” 御书房中陷入寂静,裴寰慢悠悠开口:“罪魁祸首已然寻到,无辜的人自是要放的,就是不知今日的误会,是否会影响内人的名声呢?要知晓,内人已经寻好了位置,准备开一家医馆了。” 在场的皆不是傻子,皇帝冷哼一声:“朕亲自替那医馆题字。” 裴寰微扯唇角,拱手道:“谢皇上隆恩。” 太后冷冷盯着郑尧,不知怎么,竟是直接离去了。 宋姝婉微微侧眸,心底颇为惊讶,方才太后可是一直强调着严惩,怎么对上郑尧反而不做声了? 她正想着,外面一个小太监进来:“皇上,刑部尚书求见。” 皇帝正满心不悦,眼中不自觉带上了杀气。 周福海瞧着心里咯噔了下:“皇上,尚书大人应是要紧事来。” 皇帝意味不明的瞥他一眼:“是么?宣!” 陈丛进得御书房,瞥见裴寰脸色黑了几分:“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 陈丛恭敬起身:“皇上,微臣是为宋姝婉而来,太后病重一事还未有结果,微臣斗胆,先将她给……” 裴寰幽幽开口:“陈大人来迟了。” 陈丛话被打断有些恼怒,然而对上裴寰他不自觉就失了几分气势:“裴世子此话何意?” “自是你来迟了的意思,凶手已经抓到了。” 随着裴寰的话,陈丛的视线落在地上:“皇上,这人,这人才是凶手?” 皇帝微微颔首:“不错,他医术不精,误抓了一味药材。” 一旁,宋姝婉交握的双手骤然攥紧,什么叫医术不精,误抓了一味药材?皇帝这是要保郑尧?为什么? 她的心绪来回变幻,但面上却未显现分毫。 陈丛目光微闪,拱手说:“微臣明白了。” 片刻后,几人退出御书房,宋姝婉看着郑尧被小太监抬走,眼眸微微眯起。 这时,裴寰开口:“先去慈宁宫。” 宋姝婉微怔:“去慈宁宫?太后那边怕是,不会让我碰了。” 裴寰空洞的眸子落在前方,语气淡漠的反问:“谁说的?” 这还需要谁说?不是理所当然么? 宋姝婉垂眸,话堵在口中却未出口。 寂静中,微风轻起,撩起二人的发丝衣角又放下。 裴寰微微合上眸子,意味深长地说:“一个误会而已,太后不会放在心上的。” 宋姝婉手指微紧,她被关进天牢,又被带进皇宫审问,到了裴寰口中就只是得个“误会”二字吗? 她言语中带了几分讥讽:“那就希望类似的误会莫要再生了!” 慈宁宫。 太后闭着眼眸靠在软榻上,一个女官在后面给她揉着太阳穴。 “太后娘娘,这力度可还舒适?” 太后叹了口气:“如何不舒适呢?桃夭,这后宫里啊,一个个都在给哀家找不快,偏那太医院的又是一群废物,哀家的头风怕是治不好了。” 桃夭手上微微用力,轻笑着说:“太后凤体安康,小小头风不足为道,很快便会好的。” 这时,一个女官匆匆走来:“太后娘娘,裴世子与世子妃求见。” 太后睁开眼眸,其中多了几分不悦:“来便来了,如此仓皇作甚?没规矩!” 女官激灵了下,立刻跪下:“太后娘娘,奴婢……” “滚!” “是,是……” 女官慌乱离去。 太后眼眸微凝:“桃夭,哀家的头更疼了。” 桃夭垂眸:“奴婢去请世子妃来。” 片刻,宋姝婉站在太后身前,任由太后上下打量着她。 时间流逝,太后威严的声音落下:“哀家误会了你,你还愿意替哀家医治?你心里不生怨怼?” 宋姝婉面不改色地说:“太后凤体金贵,生了意外,想弄清缘由实属正常,臣妇只恨自己未盯着抓药,叫太后无故遭罪,还请太后恕罪。” 她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进退有度,倒是让太后对她生了几分另眼相看的意思。 “你倒是明白,过来,哀家昨儿个夜里,头又疼了。” “是。” 宋姝婉应声,上前替太后诊了脉,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不对劲。 她不着痕迹的扫了太后一眼,侧头询问女官:“太后娘娘这两日喝了多少药?可有方子?” 桃夭立刻答道:“前日喝的是世子妃开的方子,昨日呕血,太医令便给太后换了药,方子在太医院,奴婢这就叫人去取。” 太医令郑诚守? 他之前和郑尧一起挨了板子,郑尧在御书房都那副半死不活的样,郑诚守能好到哪儿去? 宋姝婉垂眸,心中莫名生了几分同情。 没多久,她拿到了方子,斟酌片刻,开了张新的方子,想了想又道:“这方子,可送去太医院叫所有太医都瞧上一遍。” 桃夭恭敬接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见状,宋姝婉不再多言,退出了慈宁宫。 裴寰还在外面等候,宋姝婉脚步微顿,正犹豫着,就听裴寰问:“出来了,可还顺利?” 好敏锐的听觉。 宋姝婉心中感叹一句,过去推着裴寰往宫门走:“自是顺利的。” 回到侯府,宋姝婉再没忍住:“皇上为何要保郑尧?而且太后的脉象不对,她没有呕过血,只是头风之症因为换药而……” 裴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宋姝婉立刻收了声音。 片刻后,裴寰淡淡地说:“这些事,我在御书房中已然知晓。” 宋姝婉抿唇,已然知晓! 她眼眸微垂,遮住了其中变化的思绪,难怪裴寰那么冷静,偶尔还示意她莫要出声,原来是这样。 所以太后呕血,病情加重一事针对的是谁? 不是她,也不是裴寰,那就是朝廷里的人了。 裴寰注意到她的沉默,淡淡问道:“可是在想,这件事针对的是谁?” 他猜出自己的疑惑,宋姝婉并不意外,顺着他的话问:“所以针对的,究竟是谁?” 第三十一章:休不得 裴寰笑了笑,反问道:“你认为是谁?” 二人的眼眸对上,宋姝婉因为辗转的询问而轻皱眉头,想考验她,还是皇帝此次举止的背后与她有关? 两个可能都在宋姝婉脑海里闪过,飞鸢突然急匆匆跑来。 “世子,世子妃,侯爷回头来找麻烦了。”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扭头,二人眸中都闪过了疑惑,找麻烦,还是回头找麻烦? 难不成她被带走期间,院里发生了什么? 宋姝婉心中生出些许不安,见百草出现在门口,立刻问道:“我二人没回府前,府中是否出了事?” 话音刚落,她就瞧见飞鸢眸中闪过心虚,而百草面上则是几分难色。 能让百草如此为难,不只是出事,而且事情还不小。 宋姝婉扶额:“说,到底怎么回事?” 百草抿唇,在飞鸢愈来愈心虚的神色中讲了事情经过。 几个时辰前,裴寰前脚离开侯府,后脚侯爷就带着一群人堵在了清风院门前,嚷着要将宋姝婉的东西全给丢出去。 飞鸢气不过,纠结着院子里的护卫,把侯爷带来的人都打了一遍,然后又把侯爷扔出了院子。 中间的过程没有细说,但宋姝婉和裴寰都能想到其中的混乱,都有些无言。 这时,外间的嘈杂变大,男人愤怒的声音传进来。 “叫他们立刻出来,本侯一天没死,这侯府做主的人就还是本侯,不是他们。” 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这一地鸡毛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世子,可要出去瞧瞧?” 裴寰微微颔首:“可。” 宋姝婉推着轮椅,领着百草和飞鸢往院子里去。 走在前方的她并没有发现,百草和飞鸢正在疯狂对眼色,彼时的百草完全不见稳重模样。 “滚开,今日你们要是还敢拦本侯,别怪本侯不客气。” 院门处的动静愈来愈清晰,裴寰听着侯爷的威胁,脸上闪过一丝讥讽:“是么?那叫我看看,你要如何在清风院不客气?” 侯爷的声音戛然而止,再看向院里,被一坐一站的两人气的脸红,却又想起此行来意,生生压住了火气。 “裴寰,本侯今日来不是与你争执的,本侯寻你有事。” 裴寰淡淡地说:“是么?说说你有什么事?” “你……” 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么? 侯爷瞪眼,被裴寰的神态气的险些没忍住,又狠狠压下未出口的话,指着宋姝婉说:“我要你休了这个惹是生非,不安于室的女子!” 宋姝婉:“……” 惹是生非,不安于室,侯爷确定说的人是她? 而且侯爷开口说的是休妻,但之前百草讲述时却没提这件事,莫不是看见裴寰回来,又改了主意? 她思绪万千,就听裴寰语气坚定地说:“我不会休妻。” 侯爷冷笑:“我只是让你知晓此事,没有要你选择,此女自嫁入侯府,便三番两次的惹事,今日甚至牵扯出了禁军,这般下去,我侯府迟早会毁在她手里,我绝不允许,你今日必须休了她!” 他说的铿锵有力,宋姝婉却被气笑了,这侯爷别的本事没有,大道理倒是说的一套接一套。 如他这般颐指气使,若不是他的父亲身份,怕是早就被裴寰收拾了。 眼见着裴寰没有言语,宋姝婉当即便开了口:“侯爷想让世子休了儿媳,那儿媳应该能说些话?有些疑问,儿媳想请侯爷答上一答。” 侯爷不屑,傲慢地说:“本侯为何要回答你的疑问?”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无视侯爷高高在上的态度,说道:“儿媳可犯了七出之条?” 侯爷皱眉,没有应答。 宋姝婉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儿媳可是侯府过门的新妇?” 微风吹拂着,看着依旧没有言语的侯爷,宋姝婉往前走了两步:“儿媳可……” 她第三个问题还未出口,就被侯爷打断:“问些乱七八糟的作甚?你已出嫁,那便是侯府的人,侯府休你,还需要理由么?” 宋姝婉笑了,眉眼中带着极致的温柔,然而出口的话却透着冷意。 “大周律法上言明,正妻未犯七出之条,成婚五年内不得休,违者要以一半家财作为赔偿,儿媳是才过门的新妇,侯爷与世子又未分家,若侯府真要无端休我,侯爷可做好了拿侯府赔偿的准备?” 一番话落,周遭死寂一片,侯爷满脸愕然,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大周律法,真有这么一条么? 寂静中,飞鸢不自觉嘀咕出了心中疑问。 宋姝婉抿唇轻笑,温柔地说:“我可不会拿大周律法开玩笑,你们若是有疑问,大可去查查大周律法,看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裴寰慢悠悠开了口:“一半家财是是休寻常正妻的代价,姝婉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若那休书真到她手里,怕是皇上也得过问……” “闭嘴!” 侯爷狠狠瞪了裴寰一眼,纵使心中疑虑极深,却也没有当场道出:“她休不了,那你院里的下人又当如何?连本侯这个主子都敢打,清风院就是如此教规矩的?” 宋姝婉皱眉,微不可查的扫了眼百草和飞鸢,听侯爷言语,百草是瞒了些事情没说。 敛去思绪,宋姝婉面不改色地说:“谁瞧见清风院的下人动手了?侯爷,府衙办案还要证据呢?您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就污蔑清风院的下人?况且……” 宋姝婉上下打量了侯爷一眼,恕她眼拙,侯爷这般气色可不像是被人打过的样子啊。 她如实的说了想法,把侯爷气的说不出话。 “胡言乱语,本侯还会污蔑这么些下人么?” 宋姝婉淡淡开口:“那可说不准,毕竟侯府都知晓,侯爷对……” “哎哟,哎哟,侯爷,我这头好疼啊。” 一道叫疼声传来,侯夫人捂着头,在仆妇的搀扶下出现。 而她身后,肥头大耳的裴继正抓着蹴鞠满脸不高兴的跟着。 侯爷见着两人,眉头一皱:“你这病还未好,怎得还跑这清风院来了?” 第三十二章:我替二公子诊脉 宋姝婉瞧着侯夫人和裴继,脑海里瞬间冒出四个字——来者不善。 看样子今日禁军上门,把侯府不少人都吓破了胆,实在可笑。 另一边,侯夫人柔弱的靠在侯爷身上,虚弱地说:“我本不想来的,但继儿说他心口憋闷,总是喘不过气来,我想着府中有个厉害的郎中,便带着过来了,就是不知,她愿不愿意给继儿瞧瞧了。” 宋姝婉对上所有人的注视,面上不见分毫波动。 就在这时,裴寰代她给了回答。 “她不治。” 侯夫人眼眸微转,却没出声,只心疼的瞧着裴继。 侯爷顿时就怒了:“继儿让她诊脉是给她脸,她凭什么不治?” 宋姝婉一手按在裴寰肩膀上,轻笑着说:“侯爷说的有道理,我这二品的诰命夫人啊,在侯府确实没脸,来二公子,我来替你诊个脉。” 她笑的温柔,说话的同时朝着裴继伸出手。 裴继抓着手里的蹴鞠,一双几乎要嵌进脸里的眼眸里突然闪过杀气。 “咚”的一声,他全力砸出了蹴鞠,下一瞬,一道身影出现在宋姝婉身前,稳稳抓住了蹴鞠。 宋姝婉看着挡在面前的百草,再看裴继,眸中闪过怒意。 “不用客气。” 就在这时,裴寰极淡的声音传入了宋姝婉耳朵中。 她微微一笑:“我怎会客气?” 敢对她动手,她怎么会让裴继好过?这个残忍的“孩子”,也该受到些教训了。 “二公子,我替你诊脉。” 宋姝婉笑的十分温柔,一步一步靠近裴继。 眼见着要到面前,裴继突然掉头就跑,然而他身体冲了出去,脚却莫名其妙的定在原地。 矛盾的姿势让裴继重重摔在地上,磕了个头破血流。 侯夫人见状,再顾不得柔弱状,尖叫一声:“继儿!继儿你没事?” 宋姝婉手腕微转,在侯爷和侯夫人靠近的瞬间,拔出了扎在裴继腿上的两根金针。 “娘,呜哇……好疼啊啊啊……” 裴继当即哭嚎了起来,侯夫人见着露出心疼模样,再抬头,愤怒质问宋姝婉。 “你对继儿做了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若不想治他就直说,怎能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手?” 侯爷亦是满脸愤怒,但他的愤怒却不是对着宋姝婉,而是裴寰。 “这就是你娶进来的新妇?如此恶毒,你迟早得死在她手里,届时莫要怪本侯没提醒你,来人,快去请郎中。” 侯爷抱着裴继,侯夫人跟在后面,三人匆匆离去。 侯府的下人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宋姝婉轻哼一声,这群人叫倒是能叫,可退的也快。 “世子,方才……” 她回过身,说到一半的话突然顿住,裴寰的注意力,似乎在离开的侯爷身上? 下一瞬,宋姝婉就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眸子。 裴寰淡淡地问:“方才怎么了?” 宋姝婉笑笑:“没什么,给了裴继一点小教训,百草,你的手没问题?” 百草手心翻转,浅笑着说:“奴婢没事。” 宋姝婉颔首,下一瞬冷了脸:“既然无事,那便将先前的事说清楚。” 她不是蠢货,侯爷都那般姿态了,百草和飞鸢绝对瞒了重要的事。 一群人进了房间,在宋姝婉的冷脸下,百草和飞鸢终于说出了关键的问题。 “侯爷之前来就说要休妻,所以要丢东西,奴婢气不过便先动了手,但奴婢有注意,没给侯爷身上留下痕迹。” 百草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的,十分恭敬。 飞鸢跪在她身侧,眼眸小心的来回张望:“世子妃,百草也是心急,她并非……”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飞鸢立刻没了声音。 宋姝婉叹气:“百草,我一直以为你比飞鸢稳重,却没想到你竟然比飞鸢还忍不住。” 百草那句先动了手,实在让宋姝婉无奈,是她看岔了眼,瞧着稳重的实际上并不稳重。 一旁,裴寰虽然看不见,但却一直听着周围的动静,听到这里开口。 “不过是动了手,打了该打的人,无妨。” 宋姝婉瞥他一眼:“我倒是不知,世子竟是个如此放纵手下的人。” 大周战神若是不讲规矩,怕是连兵都管不住。 裴寰笑笑,指尖落在膝盖上:“情况不同罢了。” 好一句情况不同。 宋姝婉收回视线,淡淡地说:“此次确实是你错在先,但念在你初犯,我便不说什么,只罚你两个月的月钱,但你记住,若再有第二次……” 到了这里,宋姝婉顿住:“你便回你的主子身边,世子对这个责罚可有说法?” 裴寰脸上的笑意未变:“没有,你的人,你尽管罚。” 闻言,宋姝婉起身,拍了拍衣摆:“我先回房间了,世子,失陪。” 几人离去,裴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暗一从暗处走出:“世子,探子传来消息,宁王和雍王,在远州城会面了。” 裴寰微微眯了眼眸,一抹冷意快速从眼中划过,远州城距京城只有一日的路程,雍王府宴会却设在两日后,雍王那边恐怕不只是为了和宁王会面。 既如此,那宁王也别在外面晃悠了,还是尽快回京的好。 “将太后呕血,危在旦夕的消息传给宁王。” 暗一行礼:“是。” 很快,暗一退下。 裴寰靠在椅背上,一直紧绷的身体,在独处时终于放松了下来。 京城、边境、皇宫、侯府…… 一个个地方闪过脑海,最终化作了一个身影。 宋姝婉,你何时能治好我的腿呢? “阿嚏!” 宋姝婉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转头对上百草和飞鸢担忧的眼眸,轻咳了两声。 “应是被尘土呛着了。” 她随意解释了一句,便将这件事按下了,之后便往兰院去了。 宋仁的两个孩子正在院里来回跑,见着宋姝婉立刻行礼:“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环视一圈,意外发现宋仁竟然不在,问两个孩子:“你们父亲去了何处?” 大点的女孩说:“父亲出去找人了。” 正说着,一个垂头丧气的身影出现在兰院门口。 第三十三章:她今日忙忘了 “宋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宋仁愣了一下:“世子妃?您,您从天牢里里出来了?您没事了?” 宋姝婉颔首:“一点误会罢了。” 宋仁松了口气:“误会就好,误会就好,对了,世子妃今日过来,是为了屋里的病人?我娘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另一个老人也恢复的挺好……” 宋姝婉随着宋仁进屋,看过几人的情况,又调整了下方子。 “之后就按照新方子来。”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略带几分复杂的目光落在宋仁脸上:“宋仁,我问你,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做事?” 宋仁正在看方子,闻言顿住:“世子妃是,不愿让草民跟着么?” 宋姝婉想着宋仁来历,眸中闪过些微遗憾:“并非不愿,只是觉得你跟着我,不如随他人在外闯的好。” 会试榜首可不是单纯会念书就能得到的,宋仁的头脑与能力绝对不差。 要不,把人送裴寰那儿去? 想法刚出,宋姝婉就将其按了下去,裴寰确实称赞了宋仁能力强,但不代表裴寰会收下宋仁。 更关键的是,她还得看宋仁想法。 宋姝婉思绪纷杂,宋仁却皱了眉头:“世子妃,草民只愿随世子妃做事。” 他挣扎多年,早就看惯了人情冷暖,除了世子妃,宋仁对别的人没有多少信任了。 看出他的抗拒,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既如此,那你便跟着我,明日一早随我去朱雀街。” “是!” 离开兰院,宋姝婉看了眼天天色,从天牢到皇宫过了几个时辰,再折腾了这么一番,天色已经黑了。 百草和飞鸢跟着她往上看,片刻后飞鸢没忍住:“世子妃在看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没什么,走。” 三人沿着小路走,突然几个仆妇匆匆过去,脸上满是急切,为首的更是一直在催促。 “动作都快些,侯爷和二公子都倒了,莫要惹夫人不快。” “知晓了,知晓了……” 几个仆妇走的很快,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宋姝婉主仆。 而宋姝婉听到侯爷也倒了,惊讶的目光落在了百草身上,她可以确定自己没动手。 “百草?” 百草轻咳一声:“下了一点点很细微的毒。” 宋姝婉沉默,心中特别无奈的又叹了口气,她真的看走眼了,百草压根就不是表面上展现出的稳重啊,就是侯爷这倒下的时间不对。 她和裴寰这次,又得背锅了。 “下不为例。” “是。” 次日,宋姝婉带着百草、飞鸢以及宋仁前往朱雀街。 清晨的街道上并无多少人,站在当中的一个少年和一群大汉就特别显眼。 宋姝婉从马车上下来,视线微扫,便知晓昨日的人都来了。 少年一看见宋姝婉就冲了上来:“喂,我们的药……”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少年顿时噤声。 医馆的钥匙,她之前已寻裴寰取过,此时百草拿着钥匙上前打开医馆大门。 宋姝婉淡淡地问:“你叫什么?” 少年挠了挠头:“我叫丁寸,那个解药……” “我说过,替我做一段时日的事,解药自会给你们,再废话,现在就滚出去!” 宋姝婉脸色微冷,若非要给些教训,她才不会留下丁寸和他手下的人,一群惯爱惹是生非的混混,放哪儿都是祸害。 丁寸又没了声音,过了会儿嗫嚅道:“不说就不说,那你总要告诉我们做些什么事?” 宋姝婉淡淡地说:“不用怕没事做,之后有你们忙。” 裴寰之前派人打扫过医馆,但对宋姝婉来说,很多地方还有遗漏,添添补补,竟也忙到了晌午。 “宋仁、百草,下午你们带两几人去城外走走,医馆需要稳定的草药来源,务必要与药农们确定好此事,这是银票,你二人带好了。” “是!” 宋仁和百草接下银票,用完午膳便离开了医馆。 宋姝婉则关了门,带着丁寸在朱雀街上走了个来回,不少铺子见到丁寸,扭头就把门关上了,抗拒之意把丁寸脸都气黑了。 “这群人,这群人……” 宋姝婉瞥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下午,宋姝婉回了侯府,刚坐下就见暗一带着几个人出现,径直放下几个被红布蒙住的托盘。 宋姝婉有些错愕:“暗一,这些托盘是怎么回事?” 暗一行了一礼:“回世子妃的话,这是宫里送来的,说昨日误会了世子妃,让世子妃莫要在意,对了,随行的还有一块匾额。” 暗一拍了拍手,两个护卫抬着匾额出现在门口,上面的红布拉开,存善堂三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底下甚至还有皇帝的名讳。 暗一笑嘻嘻地说:“原本属下想直接送去朱雀街的,但世子说,要让您先看过,世子妃可满意?” 宋姝婉回忆起裴寰在御书房中要的赔偿,微扯唇角,她自是满意的,这匾额可是皇上亲手题的字,放在整个大周怕都是独一无二的。 虽说昨日受了一番委屈,但这匾额倒也算得上是一个补偿了,而她的医馆,也可以早些开门了。 “暗一。” “属下在。” 宋姝婉敲了敲匾额边缘,眉眼弯弯地说:“劳烦你带人,去把这个匾额挂上。” “明白。” 暗一带着人去挂匾额,宋姝婉则回身瞧着托盘,揭开红布,上面放的皆是银两,只有一两套首饰。 “骨碌碌——” 轮子滚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宋姝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裴寰来了:“世子今日感觉如何?” “感觉还不错。” 宋姝婉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幕惊艳景象。 裴寰整个人都沐浴在光中,那张俊朗面容在光中若隐若现,竟带了几分说不出的肃穆,便是坐在轮椅上,身形亦是高大至极,恍若天神一般。 这个男人便是眼瞎腿残,也依旧不减风采,能叫人目不转睛。 “在看什么?” 裴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被仆妇推进房间。 宋姝婉回过神,笑着说:“没什么,不知世子现下过来有何事?” 裴寰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膝盖。 宋姝婉:“……” 她今日忙忘了! 第三十四章:今日不该让你来 给裴寰施完针,宋姝婉便去调药浴的热水,药味伴随着水的热气在屋中散开,氤氲着一股说不出的沉寂。 没多久,暗一回转:“世子妃,匾额已经挂上了。” 宋姝婉颔首,示意暗一给裴寰扶进木桶,言语间,拔了裴寰身上几根金针,而后坐到了桌边。 裴寰身着亵裤坐进木桶,黑色的药水蔓延至脖颈处,顷刻的功夫,剧烈的疼痛自脚底升起,一路往上,他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 “唔!” 猝不及防下,裴寰闷哼了一声。 暗一愣住:“世子,您没事?” 裴寰皱着眉心,额头流下一滴滴冷汗,咬牙道:“没事。” 他全身上下像是被刀子割裂,尤其是两条腿,竟疼的像是能要了他的命。 宋姝婉倒了杯茶水,啜了口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方子被我调整过,今日的药效比较威猛,世子忍着些,习惯了便好。” 裴寰靠在木桶边缘,咬着牙没有做声。 暗一左右看看,到底没说什么,只安静的站在一旁。 半个时辰后后,木桶里的药水竟然浅了许多。 宋姝婉看了看,又撩起水闻了闻:“再泡半个时辰,暗一,接热水来。” 暗一苦了脸,却还是离去取了热水来。 哎哟,世子这哪是在治病啊,分明是受刑啊! 又过了半个时辰,宋姝婉松口让裴寰出来:“这是治眼的药丸,先吃着,待世子习惯了药性,我便给世子眼睛施针。” “哗啦——” 裴寰从木桶出来,带出的水撒了满地。 宋姝婉眼眸微转,忽而凝住,男人精壮的身体上布满水珠,皮肤的每一条纹理在水珠的映衬下竟莫名带了几分难言意味。 宋姝婉盯着看了几瞬,忽而对上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眸,裴寰没说话,但宋姝婉却控制不住的红了脸颊,瞬间侧过脸,掩饰一般的轻咳了几声。 “那什么,世子今日的治疗已结束,快些回去。” 裴寰慢条斯理的披上外袍:“明日雍王府的宴会,莫要忘了。” 雍王府宴会? 是了,之前她在岳府得了张雍王府的宴会请柬,回府后裴寰也送了一张,眼下她手里竟是有两张雍王府请柬的。 宋姝婉反应过来,略带些好奇地问:“世子明日可要去雍王府?” 裴寰不答反问:“你希望我去吗?” 宋姝婉愣住,希望? “世子此言何意?” 裴寰指尖落在膝盖上,笑道:“没什么,不过你要我去,那我便去。” 说罢,他示意暗一推着轮椅离开。 宋姝婉欲言又止,不知怎么,心里竟莫名生出一股不安,明日雍王府的宴会,该不会出事? 次日,雍王府。 门前人来车往,下人们来回走动引着客人入内,刚下马车的宾客们寒暄着,笑谈间突然有人出声:“哎?那不是侯府的马车吗?侯爷今日也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马车后门处落下一块极长的木板,很快,裴寰坐着轮椅被推下来。 哎哟,原来是大周战神裴世子啊。 宾客们视线互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看戏的神色。 听闻之前温府宴会,裴寰就出现过一次,本以为是因他和温宜修熟稔才会例外,结果这次雍王府宴会也过来了…… “就算大周战神,落魄了之后也一样要来参加宴会啊。” “哼,往日见他谁家的宴会都不沾边,还道有多清高,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 宋姝婉着一身青色襦裙,头发高高盘起,戴的是昨日宫里赐的首饰,娇艳中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凛然。 她刚下马车便听见了周遭的议论,眉心顿时拧紧,心头一股火气亦控制不住的升腾了起来,这些人在胡说八道什么?裴寰压根就不需要…… “莫要动怒。” 裴寰平静的声音传入宋姝婉耳中,她微微垂眸,忽而惊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怎么会被旁人的一些言论给影响了理智呢? “我知晓的,世子请放心。” 话音刚落,另一辆马车出现,钟柔走了下来。 周围宾客认出钟柔,眼底看戏的神色愈发浓郁,他们可知晓,当初要嫁给裴寰的是钟家大小姐,但后来却换成了表小姐,这中间的嫌隙可想而知。 如今两边撞一起,肯定有好戏看。 钟柔注意到周遭的目光,眉头不觉皱紧,再看宋姝婉和裴寰,不由满眼的嫌恶。 一个废物一个出身低贱之人,好好待在侯府就行了,跑出来丢人现眼作甚! 宋姝婉亦注意到了钟柔,不过她并不在意,推着裴寰便要离开。 下一瞬,她就被叫住了。 “妹妹瞧见姐姐,怎得连声招呼也不打啊?莫不是嫁给了世子,连长幼尊卑都忘了?” 宋姝婉脚下微顿,似笑非笑的眸子落在钟柔脸上,这个蠢货,周围人全在看笑话,她竟还上赶着给人演好戏。 信国公府不要脸面,裴寰还要呢。 “姐姐说笑了,方才走的急了些,没有注意到姐姐罢了,这日头高升,时辰也不早了,夫君与我还有要事与雍王府商谈,就不和姐姐浪费时间了,诸位,失陪了。” 说罢,宋姝婉推着裴寰进了雍王府,再不管后面的目光以及钟柔。 而她最后一句话,则让周围的宾客忽而惊醒,他们想看戏不假,但这里是雍王府,宾客到来不进门,反而在府门前聚着看戏,可是会让主人家丢脸面的。 啧,那裴寰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喜怒都不形于色,实在浪费他们时间。 宋姝婉可不知后面人的想法,在下人的引导下,很快就见到了谢宥行,他身边还站着岳红。 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岳红突然红了脸颊。 不过很快,谢宥行就注意到了裴寰和宋姝婉,立刻上前打招呼:“裴世子,世子妃,两位今日到来,可是叫我雍王府蓬荜生辉啊!” 裴寰淡淡的应了几句,就被后方涌来的宾客打断话语。 谢宥行面露无奈:“世子,世子妃,我先失陪了,二位随意走。” 宋姝婉推着裴寰寻了个角落,叹息道:“今日不该让你来的。” 第三十五章:他们有问题 裴寰闻言,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些微笑意:“为何?” 宋姝婉没有言语,大周的战神可不是那些跳虫能够侮辱的,待裴寰身体复原,便是另一回事了。 另一边,钟柔随着几位贵女出现,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不由冷哼一声。 “钟小姐生气了?” 钟柔瞥了眼说话的贵女,鄙夷地说:“我为何要生气?不过是两个天造地设的废物罢了,宋姝婉也只配得上裴寰了。” 周围的贵女听她说裴寰和宋姝婉是废物,不由交换了目光,皆从彼此的眸中看出了鄙夷。 京中所有人都知晓裴寰是废物,可真正说出口的却只有蠢货,信国公府的大小姐不过如此嘛。 想着,其中一个着红色襦裙的贵女扯起唇角,故意说道:“钟小姐说得有理,这么两人确实般配,只是京中人都道宋姝婉是被迫嫁人,这么说下去,怕是会影响钟小姐的名声啊。” 钟柔斜眼瞧着说话的贵女,突然一巴掌打了过去。 “啊!” 那贵女惊叫几声,被打的偏过头。 “段静,你想激我去找茬也做的隐秘些,说的那么明显,当我是蠢货么?” 说完,钟柔一甩衣袖,径直往另一处走去,她是不聪明,但也不会被人一激就在他人的府邸乱来。 不过是几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跟着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不过那段静也没说错,京中那些言论多了,确实会影响她的名声。 想到这里,钟柔眸中闪过狠厉,过几日还是请宋姝婉回信国公府坐坐。 另一边,宋姝婉突然觉察到一股盯着自己的视线,寻着便发现了钟柔,然而下一瞬,钟柔就移开了视线。 这人…… 宋姝婉微微抿唇,钟柔不会是在算计什么? 不过无妨,钟柔那点小算计,她还不放在心上。 没多久,谢宥行现身,几句话便将宴会的气氛调动起来,然而酒菜上桌时,宋姝婉却推着裴寰往花园去了。 一路亭台楼阁,百花争奇斗艳,随处可见貌美的婢女与小厮。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这雍王府倒是气派,婢女与小厮的容貌也生的漂亮。” 裴寰淡淡地说:“雍王最在意名声,便十分注意府里的方方面面,婢女与小厮算得上是最显眼的,自是挑的精细。” 宋姝婉垂眸:“世子对雍王府倒是很了解。” 裴寰微微一笑:“得了恩惠,有些事自然是要提上来处理的。” 闻言,宋姝婉不再做声,这时几个婢女上前。 “见过世子,世子妃,再往前是王府后院,外人不能进,麻烦二位原路回转。” 宋姝婉停了脚步,朝几个婢女身后看了一眼:“如此,是我二人失礼了,不过宴会烦闷,这雍王府何处可叫人透口气?” 婢女指向斜后方:“尽头处放了许多点心,又有花朵在旁,应是能叫世子与世子妃透口气的。” “多谢。” 宋姝婉推着轮椅往婢女指的方向走,直到瞧见前方的石桌,才听到裴寰说:“人走了。” 宋姝婉扭头看了一眼:“世子觉得,那后院真不能叫外人进?” 裴寰答:“能不能进,不过是雍王府人一句话的功夫,不重要。” 正说着,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宋姝婉盯着来时的方向,意外发现来的是岳红。 另一边,岳红也发现了两人,错愕后连忙上前打招呼。 “见过世子,世子妃,岳红有礼了。” 裴寰微微侧头,兵部尚书之女岳红,看样子他的世子妃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不用多礼。” 男人淡漠冰冷的声音落下,岳红眸中闪过些微怯意,但又很快稳住。 “前面正热闹着呢,世子与世子妃怎得在此处坐着?” 裴寰没有说话的意思,宋姝婉便接过了话:“宴会烦闷,出来透口气,倒是岳小姐,这会儿怎么不在谢世子身边?” 话音落下,宋姝婉就见岳红失落的低下了头,她和谢宥行生了矛盾? 她想着,立刻问出了心中想法。 岳红抿唇,眼眶逐渐泛了红,口中却道:“没有,是我在那边坐着无聊,便出来走走。” 这个回答,宋姝婉和裴寰都不相信,但岳红不说,二人自然不会问。 宋姝婉端起一盘点心,浅笑着岔开话题:“此处的点心味道不错,岳小姐尝尝。” “嗯,味道确实不错。” 岳红尝了一口,偏过头轻轻吸气,待情绪稳定下来,她才看向宋姝婉。 “世子妃与世子真是登对,瞧着便是璧人,真叫人羡慕。”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沉默,岳红这话是在嘲讽他们,王府门前那些废物言论,在京城里可是十分出名。 彼时,岳红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解释道:“世子与世子妃别误会,我是真心觉得你们登对,绝无他意。” 话虽如此,可宋姝婉和裴寰心头还是带了几分不自在,但二人都是绷得住的人,自然不会揪着不放。 微风吹过,宋姝婉和岳红聊着,偶尔尝两块点心。 裴寰则靠在轮椅上,眼眸微微合起,时不时咬一口被宋姝婉递到嘴边的点心。 微风吹过,三人只觉惬意,岳红也渐渐放松下来,突然一声尖叫传来,打破了这个角落里的平静。 “杀人了!” 宋姝婉微怔,下意识要带着裴寰离开,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推着轮椅往声音出处走。 岳红虽有些紧张,却还是跟了上来。 荷花池边,一具身穿红色襦裙的女子尸体被弄了上来,不少围观的宾客都非常意外。 “这不是大理寺卿的女儿段静么?我一炷香前还见过她。”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溺毙了啊?” 宋姝婉推着裴寰站在人群外,眉头微微皱起。 段静? 她隐约记得,这个女子之前一直跟在钟柔身边,但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跟钟柔分开了。 这时,谢宥行到了,分开宾客看了眼尸体,立刻叫人报官。 “麻烦诸位待在原地,等府衙的人来了再说。” 宾客们虽然不太高兴,但谢宥行说的客气,他们也只能留在原地 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段静离开后没多久,他们也离开了,谢世子,我觉得他们有问题!” 第三十六章:让学学规矩 钟柔突然出声,引得周围宾客纷纷看向她所指的人,是裴寰和宋姝婉。 谢宥行微愣,脸上带了几分凝重:“钟小姐,说话要有证据,空口白牙的如何能证明世子与世子妃有问题?” 钟柔笑了,眼底藏着几分狠厉:“我虽然没证据,但他们在段静之后离开不假,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要证明一下自己是无辜的?” 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钟柔分明是胡搅蛮缠,但偏偏她的胡搅蛮缠还带了点道理,这就让她和裴寰成了众矢之的。 对上众人目光,宋姝婉淡淡地说:“我不知那段静何时离开的,但世子与我一路所行之处,皆有王府下人瞧着,你若觉得不对,便将王府下人唤来问问便是。” 裴寰亦淡淡开口:“不错,我二人行得正坐得端,倒是钟小姐,呵!” 一声冷笑,弄得周围寂静无声,再看钟柔,眸中不由带上了些许怪异,大庭广众之下给裴世子和世子妃找麻烦,这信国公府莫不是与侯府不合? 钟柔瞥过周围人,一片淡然,她就是故意给宋姝婉找难堪的,三言两语罢了,她质疑的有理有据,谁都挑不出问题。 谢宥行唤了王府下人前来,二十来个婢女,将宋姝婉和裴寰所行之处说的一清二楚。 便是宋姝婉都没想到,她之前感叹的王府下人,竟然会在这时成为证明他们清白的存在。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显得段静的死古怪,王府那么多下人,就没有瞧见段静来此的么? 周围宾客亦察觉到了这一点,有那地位高的,当场便提出了疑问。 谢宥行也不生气,直接将府中下人聚拢到前院的空地上,问及段静的行踪和同行之人。 怪异的事来了,王府竟无一个下人瞧见段静,甚至于他们都没瞧见段静往荷花池边走。 旁人不懂,但宋姝婉听着,心头却觉得古怪,段静只是个寻常女子,怎么可能避开那么多雍王府下人的视线? 宋姝婉看了眼钟柔,后者正好也在看她。 钟柔抿唇,狠狠瞪了眼宋姝婉,你个贱人看什么看? 宋姝婉微微扯起唇角,眼底却冰冷一片,用口型无声说道:“今日的事,我记住了。” 这时,低沉磁性的男声拉回了宋姝婉的思绪。 裴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说道:“你可看出了问题?” 宋姝婉收回视线,淡淡地说:“贼喊捉贼罢了。” 以雍王府的严密程度,那段静只可能是死在王府自己人手里,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段静是个武艺极强的人,但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两人正说着,王府的门房跑来:“世子,衙役们来了。” 衙役看过尸体后,便仔细问了在场的宾客,宋姝婉和裴寰配合着答了话。 一旁钟柔想继续挑事,但却被谢宥行一个警告的眼神给镇在了原地,不敢妄动,信国公府明面上风光,但和雍王府比起来,那点风光根本不值一提。 没多久,段静的尸体被抬走,而宾客也陆续离开了雍王府。 宋姝婉推着裴寰,融在宾客中正准备离去,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留步,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下官大理寺主簿钱坤见过世子,世子妃。” 宋姝婉眼眸微微眯起,就听裴寰开口:“钱大人多礼了,寻我二人有何事?” 钱坤微微一笑,开口便直奔主题:“听闻世子妃,收了个姓宋的病人?” 姓宋?侯府只有一个宋母是病人,这钱坤奔着宋仁来的。 宋姝婉反应过来,颔首道:“不错,此人有问题么?” 她做出好奇神色,让钱坤有些诧异:“那宋仁的来历,世子妃不知么?” 宋姝婉茫然地问:“那宋仁不就是个连母亲的病都治不起的人么?他能有何来历?” 裴寰稍稍侧头,听着二人的交谈,见宋姝婉没有承认宋仁来历的意思,他笑笑不语。 这钱坤有些意思,在雍王府找上来说宋仁,若真换做不知情的人,怕还真是会被钱坤的话语牵着走,就不知他只是针对宋仁,还是存了其他想法。 钱坤看眼一问三不知的宋姝婉,又看眼默然不语的裴寰,突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顿了片刻,他语气略带艰难地说:“那宋仁有问题,世子妃还是莫要留他在府上的好。” 话到这里,钱坤拱手行了一礼,便径直离去。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思绪在钱坤开始说的话上转过,垂眸说:“这个钱坤与宋仁应是很熟,他是宋仁的同窗么?而且,他如何知晓宋仁在侯府?他一直盯着宋仁?” 接连三个询问,让裴寰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二人同年殿试,宋仁误了时间,榜首便换成了他,倒也不是他盯着宋仁,先前你被禁军带走,宋仁寻过他。” 宋姝婉面上露出恍然,原来如此,她还说为何钱坤一副笃定的模样,合着原因在这儿。 不过宋仁能去找钱坤,定然是相信钱坤的,他知晓钱坤如此么? “回府。” 宋姝婉的思绪被裴寰打断,她回过神,推着裴寰往外走。 马车上,宋姝婉稍稍侧头:“世子,那钱坤……” 她还没说完,裴寰便接过了话:“我会派人去查。” 京城暗流涌动,哪怕是个小小主簿,裴寰都不会错过其异常之处。 宋姝婉颔首,又有些犹豫,她要不要将今日钱坤的举止告知宋仁呢。 另一边,钟柔怒气冲冲回到的信国公府,信国公与信国公夫人正说话,瞧见她的模样有些奇怪。 信国公问:“在雍王府宴会上受委屈了?” 钟柔眼眶“唰”一下红了:“爹,那个宋姝婉,欺人太甚了!” 信国公脸色微变:“她也去了宴会?” “这是重点吗?爹,我今日的脸都快被她和裴寰丢尽了!一个残废大张旗鼓的往外跑什么呀,今日那些贵女都笑我,还道我逼着她嫁给裴寰……” 钟柔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信国公的脸顿时就沉了下去。 “我信国公府心善留她一个孤女,她不知感恩还敢如此欺人,你且等着,我这就派人唤她回来,宋姝婉,也该学学长幼尊卑的规矩了!” 第三十七章:他没有耐心了 “阿嚏!” 侯府中,宋姝婉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眉心不觉皱了起来,真是奇怪,她这两日怎得经常打喷嚏,莫不是受了凉,要生病了? “飞鸢。” “奴婢在,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写下一剂方子:“你且去抓药,煎好送来。” “是。” 飞鸢拿着方子离去,半个时辰后,端着药回来:“世子妃,药好了。” 宋姝婉一饮而尽,吃了块蜜饯才勉强压住苦涩。 飞鸢眼眸微微睁大:“世子妃,您生病了?” “没有,提前防一下。” 宋姝婉将碗推开,单手撑着脸颊,竟有些觉得无趣。 飞鸢小心凑到她身旁:“世子妃可是觉得无趣了?” 宋姝婉侧头,瞧着她灵动的眼眸,忍不住在她眉心轻弹了一下:“你有什么鬼点子?” “哎呀。” 飞鸢揉着被弹的地方,不以为然地说:“怎么能是鬼点子呢?奴婢的点子是让您高兴的啊!” 宋姝婉忍俊不禁:“行,那你说说,你要做什么?” “我们去青竹院瞧热闹呀,世子妃有所不知,那青竹院这两日可热闹得很呢。” 听到这里,宋姝婉起了兴趣:“哦?怎么个热闹法?” “昨日……” 飞鸢刚说两个字,门外就传来几声惨叫。 宋姝婉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门口,就见几个侯府下人正被清风院里的人追着打。 “连侯爷来此都要带上许多人,你们几个是怎么敢来找茬的啊?” “滚,再敢来这儿,腿都给你们折了!” 侯府的下人屁滚尿流的爬走,看得宋姝婉一愣一愣的,紧跟着又觉得疑惑,侯府下人并不是蠢货,明知来清风院会被打,怎么还会跑来?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响起:“世子妃小心!” 宋姝婉只来得及回头,就被飞鸢扑倒在地,一支箭矢插在地上,尾端还在颤抖。 与此同时,一扇门突然打开,一架轮椅以极快的速度从门里出来,后方追着一群黑衣人。 其中一人手中的刀已经朝着裴寰头顶落下。 危险! 宋姝婉瞳孔一缩,手指微曲,金针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正中那举刀黑衣人的眉心。 “砰!” 黑衣人倒向轮椅,裴寰偏头,一拳便打飞了黑衣人。 “有刺客!保护世子!” 宋姝婉大喊,直直冲向裴寰。 下一瞬,又是几个黑衣人出现,宋姝婉还没来得及躲闪,飞鸢并利落的扭断了他们的脖颈。 “世子妃,奴婢护着您,您只管往前走。” 宋姝婉眸中闪过诧异,忽听一声闷哼,定睛看去,她的瞳孔骤然瑟缩。 “裴寰!” 一把刀落在裴寰左肩,眼看着便要往下压,却被裴寰用一只手死死攥住,鲜血顺着刀刃滑落,顷刻的功夫便浸透了衣衫。 “飞鸢,保护裴寰!” “奴婢明白。” 飞鸢身形如鬼魅一般,每次停顿都能收掉一个刺客的命。 与此同时,暗一带着数人出现,两方配合着很快就清除了所有刺客。 血腥味蔓延着,周围皆是处理尸体的暗卫。 宋姝婉到了轮椅前,指尖竟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你,你没事?” 裴寰微微抬眸,语气冷静:“没事,一点小伤。” 宋姝婉深吸口气,攥紧的手指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中,尖锐的刺痛让她冷静下来:“飞鸢,去取我梳妆台上,那个梨花木的盒子来。” “是。” 飞鸢送来盒子,宋姝婉直接剪开裴寰的衣衫,只见一个手掌长的伤口从左肩延到了锁骨下方,鲜血流个不停,顷刻的功夫就将衣衫浸透。 对面没有动静,裴寰不由挑了下眉头:“怎么,伤口很麻烦么?” 因着血流不停,裴寰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 宋姝婉眼眸微暗,并未搭理他,从梨花木的盒子里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瓷瓶木塞,一股浓重的苦涩味传出。 “世子,忍耐一下。” 什么? 裴寰微微侧头,尚未言语,只觉心口忽地一凉,剧烈的疼痛瞬间涌来。 “唔!”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眼见着轮椅要翻倒,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刚好抵住轮椅。 半晌,裴寰缓了过来。 宋姝婉替他包扎好伤口,就听裴寰说:“你这药,日后还是好生收起来,莫给人用了。” 他自认已经很有忍耐力,却还是被药弄得狼狈不堪。 宋姝婉默然,她这药止血以及愈合伤口的效果都好,就是药效太强,连带着疼痛感也十分剧烈,不过治伤口的药不疼,怎么能叫人记住呢? 她想着,淡淡地说:“世子若不受伤,日后自然用不到。” 话到这里,她偏过头望向暗一:“暗一,刺客出现,你为何不在世子身边,反而姗姗来迟?你就是如此保护世子的?” 暗一单膝跪下,面上满是愧疚:“是属下的错,请世子、世子妃责罚。” 宋姝婉只觉心头憋了一口火气,这是责罚与否的问题么? 她尽心尽力的治疗裴寰,就是盼着男人早些恢复,她能早些报仇,唯一怕的就是生出差池,结果还是生了差池! 寂静中,宋姝婉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她将手中瓷瓶塞进裴寰手里:“这药止血极快,对伤口愈合也比寻常的药好,世子且收着,用不用都随世子,也望世子能保重自己,莫要再生差池了,不然我可要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话落,她扫了眼暗一,唤他起来后,也塞了一个瓷瓶过去。 “保护好你家世子。” 暗一攥紧瓷瓶:“是!” 宋姝婉抿唇离去,裴寰受伤,药浴针灸的事都得往后放,真是……令人烦躁。 另一边,裴寰回到屋中,神情忽而冷下:“细查今日这批刺客来历。” 暗一低下头:“是!” 顿了顿,暗一忍不住说:“世子,您今日不该以身犯险,世子妃都害怕了。” 他并非是姗姗来迟,而是被世子命令,没有示意不得现身。 裴寰淡淡地说:“不以身犯险,如何能让幕后人疯狂?” 一波又一波的刺客,已经让他没有耐心了。 只是宋姝婉那边…… 裴寰垂眸,摩挲着手中瓷瓶,久久没有言语。 第三十八章:本世子与你说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便见飞鸢取来两张请柬。 “世子妃,这是信国公府送来的,这是兵部尚书府岳小姐送来的。” 宋姝婉看过两张请柬的内容,随手就将信国公府的丢在了一边,那家子人竟给她发请柬让她回去,实在可笑。 不过岳红的请柬…… 宋姝婉眉头微微皱起,不自觉想起昨日那双泛红的眼,岳红应是遇见了什么事? 过了片刻,她将请柬递回给飞鸢:“送回去,这两日医馆开业,我没有时间。” 闻言,飞鸢接过了岳府的请柬,想了想又拿了信国公府的。 “世子妃,奴婢告退。” 飞鸢离开后,宋姝婉便去寻了裴寰,男人正用早膳,听见脚步声微微侧头:“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宋姝婉早就知晓他敏锐,也不意外被他辨认出来,径直落了座,旁边的仆妇立刻送上碗筷。 宋姝婉说:“来瞧瞧世子的情况,伤口如何了?” 裴寰淡淡地说:“伤药很不错。” 他肩上和手上的伤都已经有了一层痂,很薄,但已经够让人震惊,放在往日,不大的伤口都得起码三日才有变化,长的甚至要六七日。 想到此处,裴寰问道:“那伤药可否难配?” 宋姝婉喝了口粥,闻言抬眸,瞬间便明了他的意思:“世子想用在军中?” 裴寰颔首,摸索着放下筷子:“那伤药用着疼,但效果着实不错。” 宋姝婉微微一笑:“伤药不难配,至于那疼痛感,药效是跟着疼痛感走的,若减少部分药效,也能降低,不过这药嘛……” 她拖长了尾音,引得裴寰望向她,扯了下嘴角:“有什么条件直接提,只要伤药没问题,其他的自然也不会有问题。”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如水的眸子落在裴寰面上:“这可是世子说的,一言既出。” 裴寰接道:“驷马难追。” 闻言,宋姝婉果断提出她的条件:“伤药方子我可以赠予世子,但作为交换,我要京中四条主街上的铺子,每条街各一处。” 她从信国公府出来,手下并无多少倚仗,为了日后报仇顺利,她必然要提前做准备,京城四条街上的铺子,正适合。 裴寰沉思片刻,问道:“伤药的效果可否能调整的更好?” 伤药方子的效果确实不错,但京城四条主街四个铺子,同样价值不菲。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诧,她配的方子自然是能调整的,但她先前可提过疼痛和药效有牵扯。 “世子就不怕军中用药的人疼死?” 裴寰语气波澜不惊:“不疼,岂能叫他们长记性?” 宋姝婉垂眸,裴寰倒是与她的想法一致,她也觉得只有疼了,才能叫人记住。 “如此,那明日,我便让飞鸢送伤药方子来。” 裴寰颔首:“伤药方子送来时,那四个铺子亦归你。” 谈好了条件,之后二人都未言语。 用完早膳,宋姝婉查看过裴寰的伤口,确定无碍,便往朱雀街去了。 百草和宋仁正盯着几个大汉往柜子里放药材,瞥见门口的宋姝婉,立刻迎了过去。 “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微微颔首,环视一圈:“丁寸呢?” 百草弯了眉眼:“丁寸去寻人宣扬我们医馆了,他说酒香也怕巷子深,得叫京城里的人都知晓存善堂,才能在开业后引人过来。” 宋姝婉颇为意外,之前丁寸可是很反感给她做事的,怎么一转眼就改了主意? 想着,她道出心中疑问。 百草笑而不语,一双眼眸落在宋仁身上。 见状,宋姝婉便知晓是宋仁的功劳,夸赞道:“做得很好。” 瞥了眼旁边的几个大汉,她又压低声音说:“若是可行,想办法将他们全收进手里。” 混混确实可恨,但三教九流各有各的路子,未尝不是好用的人。 宋仁颔首,面上皆是郑重:“请世子妃放心,草民定尽心竭力。” 下午,宋姝婉回了侯府,就听飞鸢在旁叽叽喳喳的说青竹院的事。 也是如此,宋姝婉才知侯爷和裴继还在床榻上躺着,来往的郎中数十人都看不出他们身上的问题。 “奴婢听闻,侯爷正想着往宫里递折子呢,想请太医令登门。” 宋姝婉眸中闪过些许思索,她用金针封了裴继身上两处穴位,可以确保谁来都看不出问题,但侯爷……百草虽擅毒,但她不确定百草的毒不会被看出。 “晚间你与百草说,让她寻个机会给侯爷解了毒,莫叫人看出。” “是。” 正说着,侯府管家寻来:“世子妃,夫人有请。” 宋姝婉懒懒抬眸,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侯夫人这是又要折腾事了。 她没有做声,管家立刻提高声音:“世子妃,夫人有请!” 宋姝婉瞥他一眼,下一瞬,管家就被飞鸢一脚踹出了门。 飞鸢居高临下地说:“小小一个管家,你凭何敢在世子妃面前放肆?” 管家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整个人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宋姝婉带着飞鸢从他旁边走过,虽不知侯夫人想做什么,但她并不惧与侯夫人对上。 “儿媳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唤儿媳前来所为何事?” 到了青竹院,宋姝婉开门便见山。 侯夫人端坐在上方,审视的眸子从宋姝婉面上扫过:“今日唤你来,是为了清风院上个月的月钱,与府上账本有出入的事。” 宋姝婉微愣,上个月的事,寻她作甚? 思绪转过,她开口便要账本:“儿媳想瞧瞧账本。” 侯夫人笑了笑,给了身旁仆妇一个示意。 很快,仆妇就将一个账本递给宋姝婉。 宋姝婉翻了一遍账本,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到最后已是面无表情。 侯夫人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茶水:“清风院的月钱,按府上的规矩是每月二百两,但账本上的银钱可不止二百两,或许你能解释一下,这笔银钱从何处来?” “与其问一个新妇,不如直接找本世子,本世子与你说个透彻。” 侯夫人话音刚落下,门外便传来男声,裴寰坐在轮椅上,面容冷如寒霜。 第三十九章: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裴寰淡淡地说:“我自有法子让他们全部吐出来。” 正说着,侯府管家跑来:“见过世子,世子妃,信国公府递了帖子进府,说是信国公思念世子妃,想让世子妃回娘家一趟。” 宋姝婉和裴寰皆是一默,信国公会想钟柔还差不多。 良久,裴寰轻咳两声:“你可要回去瞧瞧?” 宋姝婉暗中叹气,她倒是不想回,只是接连送帖子来,明摆着是她不回去就不会罢休。 “帖子都送了来,便回去瞧瞧。” “可要我随你回去?” 宋姝婉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世子有伤在身,还是府中好生养着。” 话是这么说,宋姝婉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裴寰随她回去,信国公府的人就不敢乱动。 与其拖着,不如一口气解决,免得日后麻烦。 没多久,宋姝婉离去。 暗一瞧着关上的门,眼神十分复杂:“世子为何不直说,您就是为了世子妃去的呢?还有那些账本,之前不是说为了……” 裴寰侧头,周身的冷气倏然散开。 暗一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良久,裴寰语气冰冷地说:“再多嘴便滚去边境,出去。” “是。” 次日,一辆马车停在信国公府门前,宋姝婉下车,抬头便瞧见了一个快速离去的背影,不由轻哼一声。 雍王府宴会后送来的帖子,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想干嘛,要替钟柔教训她,就看那两人有没有本事了。 一进厅堂,宋姝婉就听见一声呵斥响起:“跪下!” 她看着当中愤怒起身的信国公,眉头轻挑,下一瞬,信国公夫人便把信国公按了下去。 “哎呀,姝婉难得回来一次,你如此不是叫姝婉难受么?我都说了,侯府退回的那张帖子是误退,莫要放在心上。” 信国公夫人一边说,一边要挽宋姝婉的手,言语间还嗔怪的瞪了眼信国公。 然而下一瞬,宋姝婉绕过了信国公夫人的手,轻轻一福:“见过信国公,信国公夫人,姝婉有礼了。” 信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微僵,瞥了眼悬在空中的手,若无其事的收回:“姝婉这般多礼作甚?都是一家人,还是照着以前的喊,莫要如此见外,快坐。”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绕过信国公夫人在另一侧入座。 当初她嫁给裴寰时便把话说清了,以嫁裴寰作为交换,了结了信国公府对她的恩情,如今他们可不是一家人。 “我们可不是一家人。” 刹那间,厅堂里氛围变得凝滞,信国公夫人再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 “啪!” 信国公拍了下扶手,冷声说:“宋姝婉,你的规矩和礼仪呢?和长辈说话如此没大没小,还不知感恩,若不是信国公府,你以为你能嫁进侯府?能有现今的地位?”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他,反问道:“这侯府是我想嫁的?” 不论她在暗中谋划了多少,但在信国公府和外人的眼里,宋姝婉这个人都是被迫嫁进侯府的。 “你不想,但你也嫁进了侯府,信国公府对你便是有恩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钟柔拎着裙摆踏进厅堂,双眸狠狠盯着宋姝婉,若是眼神能杀人,宋姝婉已经死了无数回。 “姐姐说的真有意思,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我现下离开侯府,你愿意嫁过去?” 宋姝婉瞥了眼钟柔,眸中冷意散开,她求的一直都只有报仇,信国公府收她,她是感激的,所以之前被欺也从无动作。 但不代表,如今他们依旧能以往日的情分继续欺她, 钟柔往后退了一步,她自然是不愿意的:“那个残废,也只有……” “柔儿!” 信国公夫人突然出声,打断了钟柔还没说完的话,而后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姝婉,你别跟你姐姐见识,难得回来,我叫厨房做了几样你爱吃的,有什么话,等我们用午膳时边吃边聊,还愣着作甚,快上茶。” 仆妇送上茶水,恭敬退到一边。 宋姝婉扫了一眼茶水,信国公和信国公夫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想教训她还要撑着面子上的功夫,实在好笑。 寂静中,宋姝婉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就见门房跑来:“老爷,夫人,郑太医来了。” 信国公立刻出声:“快将人请进来。” 宋姝婉微微抬眸,姓郑的太医,莫不是郑诚守? 不对,若是他的话,门房会直接说是太医令。 她正想着,就见郑尧挎着药箱进来了,走动间动作没有一丝异常,伤好的这么快? 宋姝婉和郑尧四目相对,他瞬间黑了脸,质问脱口而出:“你怎会在此?”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眸中带了几分兴趣:“郑太医的伤恢复的还真快,短短几日便能行走自如,着实叫人惊讶。” 郑尧不屑地说:“那是我太医院的药好,井底之蛙自是不知太医们的本事。” 宋姝婉唇角微微勾起:“是么?那我改日得去太医院请教一下,学学太医们的本事,也叫我这个井底之蛙见识一下。” 郑尧冷哼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让太医教你了。” 说着,郑尧走向钟柔,眼底的不屑瞬间转为温柔:“我听闻钟小姐身体不适,不知是何处?” 钟柔半靠在扶手上:“我近日头有些晕,总觉得有些东西碍眼,实在难受。” 宋姝婉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捏着茶碗盖,慢条斯理的撇着上方的茶叶,听着钟柔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耐心突然就消失了。 她故意说道:“确实得难受,毕竟皇上亲封的诰命落在我身上,总能叫一些人心里难受的。” 一句话直接戳中了信国公几人心中的痛楚,皇上封的诰命,信国公府多年都没出过一个,凭什么宋姝婉嫁给一个残废就有? 郑尧的手悬在空中,听着宋姝婉的话,对她十分鄙夷,语气亦带着警告:“世子妃,我在诊脉,请你噤声。” 宋姝婉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身为学医之人,要人噤声才能诊脉,太医令知晓你这个本事么?” 郑尧手抖了下:“你,你,你胡说八道!” “够了!” 信国公拍着扶手而起,愤怒说道:“回门是客,宋姝婉,你如此胡言乱语可将信国公府放在眼里?我今日就要代你父母教你规矩,来人,给我按住她!”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道声音响起:“我看谁敢!” 第四十章:我看谁敢 裴寰淡淡地说:“我自有法子让他们全部吐出来。” 正说着,侯府管家跑来:“见过世子,世子妃,信国公府递了帖子进府,说是信国公思念世子妃,想让世子妃回娘家一趟。” 宋姝婉和裴寰皆是一默,信国公会想钟柔还差不多。 良久,裴寰轻咳两声:“你可要回去瞧瞧?” 宋姝婉暗中叹气,她倒是不想回,只是接连送帖子来,明摆着是她不回去就不会罢休。 “帖子都送了来,便回去瞧瞧。” “可要我随你回去?” 宋姝婉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世子有伤在身,还是府中好生养着。” 话是这么说,宋姝婉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裴寰随她回去,信国公府的人就不敢乱动。 与其拖着,不如一口气解决,免得日后麻烦。 没多久,宋姝婉离去。 暗一瞧着关上的门,眼神十分复杂:“世子为何不直说,您就是为了世子妃去的呢?还有那些账本,之前不是说为了……” 裴寰侧头,周身的冷气倏然散开。 暗一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良久,裴寰语气冰冷地说:“再多嘴便滚去边境,出去。” “是。” 次日,一辆马车停在信国公府门前,宋姝婉下车,抬头便瞧见了一个快速离去的背影,不由轻哼一声。 雍王府宴会后送来的帖子,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想干嘛,要替钟柔教训她,就看那两人有没有本事了。 一进厅堂,宋姝婉就听见一声呵斥响起:“跪下!” 她看着当中愤怒起身的信国公,眉头轻挑,下一瞬,信国公夫人便把信国公按了下去。 “哎呀,姝婉难得回来一次,你如此不是叫姝婉难受么?我都说了,侯府退回的那张帖子是误退,莫要放在心上。” 信国公夫人一边说,一边要挽宋姝婉的手,言语间还嗔怪的瞪了眼信国公。 然而下一瞬,宋姝婉绕过了信国公夫人的手,轻轻一福:“见过信国公,信国公夫人,姝婉有礼了。” 信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微僵,瞥了眼悬在空中的手,若无其事的收回:“姝婉这般多礼作甚?都是一家人,还是照着以前的喊,莫要如此见外,快坐。”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绕过信国公夫人在另一侧入座。 当初她嫁给裴寰时便把话说清了,以嫁裴寰作为交换,了结了信国公府对她的恩情,如今他们可不是一家人。 “我们可不是一家人。” 刹那间,厅堂里氛围变得凝滞,信国公夫人再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 “啪!” 信国公拍了下扶手,冷声说:“宋姝婉,你的规矩和礼仪呢?和长辈说话如此没大没小,还不知感恩,若不是信国公府,你以为你能嫁进侯府?能有现今的地位?”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他,反问道:“这侯府是我想嫁的?” 不论她在暗中谋划了多少,但在信国公府和外人的眼里,宋姝婉这个人都是被迫嫁进侯府的。 “你不想,但你也嫁进了侯府,信国公府对你便是有恩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钟柔拎着裙摆踏进厅堂,双眸狠狠盯着宋姝婉,若是眼神能杀人,宋姝婉已经死了无数回。 “姐姐说的真有意思,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我现下离开侯府,你愿意嫁过去?” 宋姝婉瞥了眼钟柔,眸中冷意散开,她求的一直都只有报仇,信国公府收她,她是感激的,所以之前被欺也从无动作。 但不代表,如今他们依旧能以往日的情分继续欺她, 钟柔往后退了一步,她自然是不愿意的:“那个残废,也只有……” “柔儿!” 信国公夫人突然出声,打断了钟柔还没说完的话,而后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姝婉,你别跟你姐姐见识,难得回来,我叫厨房做了几样你爱吃的,有什么话,等我们用午膳时边吃边聊,还愣着作甚,快上茶。” 仆妇送上茶水,恭敬退到一边。 宋姝婉扫了一眼茶水,信国公和信国公夫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想教训她还要撑着面子上的功夫,实在好笑。 寂静中,宋姝婉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就见门房跑来:“老爷,夫人,郑太医来了。” 信国公立刻出声:“快将人请进来。” 宋姝婉微微抬眸,姓郑的太医,莫不是郑诚守? 不对,若是他的话,门房会直接说是太医令。 她正想着,就见郑尧挎着药箱进来了,走动间动作没有一丝异常,伤好的这么快? 宋姝婉和郑尧四目相对,他瞬间黑了脸,质问脱口而出:“你怎会在此?”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眸中带了几分兴趣:“郑太医的伤恢复的还真快,短短几日便能行走自如,着实叫人惊讶。” 郑尧不屑地说:“那是我太医院的药好,井底之蛙自是不知太医们的本事。” 宋姝婉唇角微微勾起:“是么?那我改日得去太医院请教一下,学学太医们的本事,也叫我这个井底之蛙见识一下。” 郑尧冷哼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让太医教你了。” 说着,郑尧走向钟柔,眼底的不屑瞬间转为温柔:“我听闻钟小姐身体不适,不知是何处?” 钟柔半靠在扶手上:“我近日头有些晕,总觉得有些东西碍眼,实在难受。” 宋姝婉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捏着茶碗盖,慢条斯理的撇着上方的茶叶,听着钟柔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耐心突然就消失了。 她故意说道:“确实得难受,毕竟皇上亲封的诰命落在我身上,总能叫一些人心里难受的。” 一句话直接戳中了信国公几人心中的痛楚,皇上封的诰命,信国公府多年都没出过一个,凭什么宋姝婉嫁给一个残废就有? 郑尧的手悬在空中,听着宋姝婉的话,对她十分鄙夷,语气亦带着警告:“世子妃,我在诊脉,请你噤声。” 宋姝婉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身为学医之人,要人噤声才能诊脉,太医令知晓你这个本事么?” 郑尧手抖了下:“你,你,你胡说八道!” “够了!” 信国公拍着扶手而起,愤怒说道:“回门是客,宋姝婉,你如此胡言乱语可将信国公府放在眼里?我今日就要代你父母教你规矩,来人,给我按住她!”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道声音响起:“我看谁敢!” 第四十一章:红坊 信国公府的下人被踹进厅堂,疼的满地打滚。 门外,一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出现,裴寰被人推进了厅堂。 宋姝婉一怔,他怎么来了? 不知不觉,宋姝婉将心中的疑问道了出来。 裴寰淡淡地说:“本世子若不来,岂会知晓有人要教世子妃规矩?国公大人方才,可真是威风啊。” 信国公瞥了眼裴寰,一个眼瞎腿残的废人,和宋姝婉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确实配。 想着,信国公冷哼一声,轻蔑地说:“我是她的长辈,教她规矩是理所应当,倒是世子,如今出行不便,还是待在侯府里莫要走动给人添乱了,若不然生点差错,被人欺负了……呵!” 宋姝婉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裴寰说:“本世子确实出行不便,国公大人说的有理,但有一点却说错了。” 他顿了顿,往轮椅的扶手上一按,只听“锵”的一声,一柄软剑出现在他手里。 下一瞬,裴寰连人带轮椅到了信国公身后,软剑不见丝毫偏差的架在了信国公的脖颈上。 裴寰缓缓开口:“长辈教小辈规矩确实是理所应当,但国公大人忘了您并不是她的父母,便是教训,也轮不到国公大人,况且这大周,还无人能欺到我裴寰头上。” 话落,他收回软剑,将其重新归于轮椅扶手中。 厅堂中一片寂静,信国公只觉一口气堵上了心口,宋姝婉嫁进侯府便换了模样,如今裴寰还如此姿态,这分明是不将信国公府放在眼里啊! 若他知晓会有如今的局面,他绝对不会让宋姝婉代替柔儿的嫁进侯府的。 “你们,你们……好,非常好!” 信国公气的说不出话,手指也控制不住的发抖。 但宋姝婉不在意,裴寰瞧不见,最后竟形成了他自己气自己。 只听“砰”的一声,信国公竟倒在了地上,信国公夫人和钟柔见状,慌忙冲了过去。 “郑太医,您快来瞧瞧啊!” “爹,爹您没事?” 郑尧愣在原地,激灵了下连忙过去,心中对宋姝婉愈发不屑:“小人得志,宋姝婉你如此忘恩负义,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么义愤填膺? 宋姝婉轻挑了下眉头,思及之前在太医院碰面,郑尧提起要将极其珍贵的人参送给钟柔,隐约猜到了郑尧的一些心思,他应是喜欢钟柔。 想着,宋姝婉淡淡地说:“那你可要活得久些,不然就瞧不见了。” “走。” 裴寰的声音传来,宋姝婉回过身,推着他离开。 一路无话。 回到了侯府,宋姝婉和裴寰分开前,没忍住扭头看了眼:“世子今日……” 裴寰微微侧头,宋姝婉对上那双没有多少神采的眼眸,突然就问不下去了。 裴寰去信国公府无非是放不下,摆在明面上的事,再问就没意义了。 “没事,我先回屋了。” 宋姝婉正欲离去,忽被裴寰喊住,紧跟着暗一取出五张略微泛黄的纸放在桌上。 宋姝婉定睛看去,是五个铺子的地契,倏地反应过来,这是她的伤药方子换来的。 “世子稍等,飞鸢,取文房四宝来。” “是。” 很快,飞鸢取来文房四宝,宋姝婉将伤药方子写下,这才收起地契,抬眸间,忽而想起郑尧行走自如的情况,便与裴寰说了。 “世子若有空暇,便去太医院走走,看能否拿下方子。” 裴寰颔首:“知晓了。” 次日,宋姝婉去了存善堂,进门便见宋仁和丁寸蹲在方药的柜子前,皆是一脸愁容。 “发生何事了?” 宋仁和丁寸同时转头,见过礼后,宋仁便将他们发愁的事说了。 “寻常药材好寻,但医馆也不能缺珍稀的药材,我们寻不到买的地方。” 丁寸拼命点头:“对对对,这是个大问题。” 宋姝婉瞥了眼丁寸,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现下不想带着兄弟跑了?” 丁寸脸一红,挠着头吭哧吭哧地说:“谁说不跑了?你这儿对我们不好,我们转头就跑。” 宋姝婉失笑,一番思索后,唤来百草询问。 能买珍稀药材的地方? 百草眉心微皱,面上多了几分为难:“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个地方,怕是不太适合世子妃去。” 宋姝婉不以为然:“什么地方不适合我去?你且说来听听。” 百草吐出两个字:“红坊。” 宋仁和丁寸异口同声地问:“这红坊是何处?” 百草答:“红坊是大周最有名的一个组织,他们售卖着所有能售卖的东西,也接所有能赚银子的活儿,只要你出的起银钱,无论什么,你都能从红坊中买到。” 宋姝婉微愣,她在京城多年,却从没听说过京中有这个地方,消息也能买? 那宋家的案子…… 宋姝婉只觉心跳忽而加快,指尖瞬间掐进掌心嫩肉中,冷静,不能被情绪控制。 “这红坊,倒是能去瞧瞧。” … 信国公府,郑尧带着药箱从后院出来,昨日信国公被气晕后,他给开了方子,今日过来是为了重新诊脉,求一个安稳。 正想着,后方传来轻唤:“郑公子。” 娇滴滴的声音让郑尧心头一荡,瞧见钟柔,忙放柔了声音:“柔儿寻我有什么事?” 钟柔两手交握着,眉眼中带着几分羞涩:“昨日你说,我父亲身体虚弱,我想能否从太医院取一些珍贵药材,替我父亲补补,我可以买的。” 此话一出,郑尧连忙摆手,眼中闪过些微无奈:“柔儿说的什么话,我们认识亦有些时日,我怎会要你的银钱?只是太医院的药材,先前都被宋姝婉取了去,所以我可能,帮不上忙。” 又是宋姝婉,凭什么那孤女就因为嫁给一个残废,便能如此张扬? 她不服气! 钟柔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声音却依旧温温柔柔:“这不是郑公子的错,都是……罢了,不说她了,郑公子慢走。” 郑尧站在原地,瞧着钟柔身影,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他不想看见钟柔失落的模样。 都是那个宋姝婉的错,若非她贪婪拿走了那么多药材,柔儿岂会…… 哼,别让他抓着机会,不然一定叫她好看。 “柔儿,我知晓有个地方能买药。” 钟柔惊喜回头:“什么地方?” “红坊。” 第四十二章:躲着能算哪门子账 晚间,宋姝婉领着百草回侯府,刚回院子没多久,暗一便捧着一堆账本出现。 “世子妃,这是四个铺子从年初到现在的账本,世子让属下送来,请世子妃过目。” 宋姝婉随意翻了下账本,之前收地契时,她便注意过铺子,四个铺子分别是布庄、米铺、香铺和点心铺子。 如今账本送来,她就要挑时间去瞧瞧了。 “替我谢过世子,这账本我会看的。” 闻言,暗一拱手便要退下。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忽而想起白日里百草提及的红坊,百草说的很简略,具体的并未提及。 她想,身为裴寰的暗卫,暗一应该是知晓红坊的。 “暗一,等等。” 暗一顿住,不解的回身:“世子妃还有何吩咐?” 宋姝婉颔首问道:“你可了解红坊?” 红坊! 暗一不假思索地说:“世子妃,那个地方不适合您去。”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眸中闪过疑惑,同样的话百草也说过,可一个卖东西的组织,再怎么也不会对上门的客人动手? 等等,百草当时并没有解释为何她不适合去红坊,只说了红坊的情况。 想着,宋姝婉问道:“你为何要说不适合我去?” “那个地方……” 暗一眉头皱紧,几番犹豫如实说道:“那个地方很危险,过去很容易就会身亡,若无必要,世子妃还是不要踏足的好。” 闻言,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你怎知我没必要过去?暗一,我要去红坊买些药材。” “不行。” 回答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暗一退到侧边:“见过世子。” 宋姝婉微微皱眉:“为何不行?” 裴寰进了屋,挥退身后护卫:“红坊势力错综复杂,你如今是我的人,身为世子妃,你一旦前往很容易被误会成是我的意思,届时……” 他没有说完,但宋姝婉却听出了其中含义,这是怕惹人误会,麻烦上身。 这时,裴寰再次开口:“你缺什么东西,直接与暗一说,只要不过分,我会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裴寰,良久扯了下唇角:“今日世子的伤如何了?” 话题突然转换,裴寰微微侧头,他的世子妃并没有放下去红坊的想法,他也能猜到宋姝婉想法,想查宋家的案子线索,可红坊那个地方…… 思索间,裴寰以退为进:“明日便是侯府还银两的日子,你若真想去红坊转转,就等这件事了了,如何?”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也没再抓着不放:“可以。” 之后,她给裴寰查看过伤口,简单做了处理,便取了金针来。 “药浴暂时不能泡,但这针灸不能停,从明日开始恢复,世子记得留下时间。” 裴寰颔首,金针落下,尖锐的刺痛从他的膝盖往上延伸,可他的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疼,便是他复原的希望。 外间夜幕落下,宋姝婉用火烛烧过金针,将金针一根根收好:“好了。” 裴寰闭着眼眸,靠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然而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手指正紧紧蜷缩着,良久他才放松下来。 “近日金针落下,疼的愈发厉害了。” 宋姝婉抬眸:“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世子有感觉,便说明世子的情况愈来愈好,这是好事。” 这时,飞鸢从门口探出头,笑嘻嘻地说:“世子,世子妃,晚膳好了。” 宋姝婉嗯了声,语气淡淡地说:“送进来。” “是!” 片刻后,飞鸢摆好晚膳,取来两副碗筷,经过暗一身边时,顺手就把人拽走了。 “世子和世子妃独处,你搁这儿杵着作甚?赶紧走。” 宋姝婉:“……” 她怎么不知道,飞鸢还有这么机灵的时候? 瞥了眼侧边的裴寰,宋姝婉轻咳两声:“世子,我替你布菜。” 裴寰微微颔首,二人在静默中用着晚膳,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在周遭响着。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寂静的院落里,清晨的光透过窗棱落在地面,只听“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被推开。 “世子妃,该起了。” 宋姝婉微微侧身,睁开的眼眸里带着几分茫然:“百草,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过。” 什么,竟这个时辰了! 宋姝婉掀开被褥,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眉心。 昨晚裴寰用完晚膳后离开,她便在桌边看起了账本,没想直接算到了半夜才睡,如今头疼得很。 百草看在眼中,默不作声的端来茶水:“世子妃,喝些茶水。” “嗯。” 宋姝婉洗漱完,用过早膳后,便捧着茶盏坐在桌边,眉眼中透出了几分呆愣。 这时,一道灵动的身影跑了进来:“世子妃,不好了,不好了……” 宋姝婉回过神,颇有些无奈的望着飞鸢:“好好说话。” 飞鸢轻咳一声:“世子妃,青竹院来了一批人,说是要治世子一个忤逆不孝之罪,正往这边来呢。” 宋姝婉手一抖,盏中的茶水溅到身上,顾不得细问,便往外走。 远远的就瞧见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往清风院走来,为首的赫然是侯爷和侯夫人。 宋姝婉眉头一皱,就听身后百草轻声提醒:“世子今晨入宫,不在府里。” 入宫不在府里? 宋姝婉眯了眯眼,那就好办了。 “你且去府外侯着,若他回转,叫他立刻离去,莫要进府。” “可您这边……” 瞧着犹豫的百草,宋姝婉拍了拍她的手:“放心,那几个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闻言,百草咬牙从侧边离去。 另一边,侯爷带着一群人快速到了清风院门口,瞧见宋姝婉,立刻质问:“裴寰呢?让他出来!” 宋姝婉看他一眼,淡淡地说:“世子不在。” 侯爷笑了,眼底一片冷意:“是不在,还是不敢出来?” 宋姝婉眼眸微转,侯爷这是不知道裴寰进宫么? “侯爷说笑了,不在就是不在,有何不敢出来的?” 她说着,脚下刻意挪了几步,装作要把身后的房间遮住的样子。 下一瞬,侯爷便挥手叫人闯进房间,皮笑肉不笑地说:“他不是要跟本侯算账吗?躲着能算哪门子账?” 第四十三章:你就是个祸害 下一瞬,冲进屋子的几人跑了出来。 “侯爷,世子不在里面。” 侯爷脸上的神情骤然凝滞,质问道:“宋姝婉?裴寰人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宋姝婉淡淡地说:“世子那么个大人,儿媳如何能藏得住?更何况,儿媳方才也说了,世子不在,是您不信的。” 侯爷余光扫过后方的十来人,脸色倏地沉下:“宋姝婉,本侯今日没时间跟你乱扯,让裴寰立刻出来!” 他颐指气使,后方的人跟着应声,势要让裴寰立刻出来。 宋姝婉眉眼泛着冷意:“人不在就是不在,我没必要为了一戳就破的事跟你们浪费时间。” 说到这里,她矛头直指侯爷:“侯爷也是长辈,人都道男女授受不亲,结果您却带那么多男人跑来儿媳院子,还是趁着世子不在的时候,这事若传出去,儿媳还如何在京城立足?侯府的脸面又在何处?还是说,侯府就是这么个不知规矩、不讲礼仪的地方?” “若真是如此,那儿媳可要去衙门击鼓,要大周律法替儿媳休夫了!” 一句休夫,让周围所有的叫嚣声都消失了,侯爷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就变了。 “宋姝婉,你别胡说八道,我侯府……不对,大周从无休夫的说法,你若敢如此坏了我侯府的名声,本侯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你要如何让本世子的女人吃不了兜着走?”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院里再次寂静。 宋姝婉看着被暗一推进来的裴寰,再看后方跟着的百草,脸色倏地沉下,她都叫百草把人拦住,怎么还是进了府? 侯爷转身,经过方才的事情,周身的气势已经步入刚开始的样子,他避开裴寰的询问,冷声说:“本侯今日来是跟你算账的,不是跟你废话的。” 裴寰轻扯唇角,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巧了,我也不是来废话的,算账是?暗一,将之前的账本取来,给这些裴家的族老们念念。” 族老们,原来跟着侯爷来的这群人是裴家族老。 宋姝婉微微垂眸,瞧着暗一念账本,谁知他没念几句,侯爷就突然抬手,示意暗一别再出声。 侯爷开口,眼底带着几分傲慢:“你的账本是假的。” “是么,那你倒是说说真的账本是何模样?”裴寰像是没有脾气,出口的言语里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侯爷没说话,而是给了一个族老眼神示意。 那个族老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快速走了出来。 “年初,清风院从侯府取三千两白银,用以购买治病的药,月底锦荣米铺因经营不善,难以结账,是侯府拿出一千两白银填补空缺……” 随着那族老的话,暗一账本上的问题一个个被填补上,到最后,竟是锦荣名下的铺子倒欠侯府五千两白银。 这个结果出来,侯爷微抬下巴:“裴寰,你年纪小,近来又受伤严重,眼瞎腿残,本侯能理解你被手底下的人欺瞒,但这账是你要算的,本侯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奉陪,如今结果出来,你还有何话要说?” 哼,就算你在外是大周战神又如何?强龙还怕地头蛇,何况你如今眼瞎腿残,还妄想跳什么呢? 想着,侯爷眼底傲慢愈发浓重。 裴寰叹了口气,指尖搭在一侧的扶手上,无视掉侯爷,问道:“三族老可确定你的账本是真的?” 三族老,也就是方才开口的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十分自得地说:“当然,我手里的账本绝不会是假的,倒是世子眼下的情况,还是得学会服软,侯府算是你最后的依托了。” “好一句侯府算是最后的依托。” 宋姝婉再按捺不住,话音落下后便拦在了裴寰身前:“眼瞎腿残又如何?他是大周战神,腥风血雨里走过来的人,皇上仁善,自会安排好世子,倒是你们,若叫外人知晓你们如此贬低大周战神,呵!” “放肆,男人说话,有你一个女人插嘴的份吗?” 宋姝婉目光瞬间锁定说话的人,眼眸变冷:“飞鸢,掌嘴!” 一直在角落里蹲着的飞鸢快速起身,啪啪就给了说话的人几个耳光。 侯爷震怒:“放肆!那是裴家的族老,岂是你能欺辱的?” 宋姝婉瞥他一眼,眸中带着几分冷笑:“裴家的族老又如何?我是皇上亲封的诰命,亦是世子妃,他以下犯上,我教训他有何不可?侯爷若是有意见,不若我等去寻皇上,让皇上来评评理。” 此话一出,侯爷立刻没了声音,去寻皇上,那被打的族老可就没命了。 寂静中,裴寰开口,将话题又拉回了算账的事情上。 “无需为这些人动怒,不值得,他们喊着账本真假,那便直接报官,我们进衙门再论真假?” 此话一出,一旁的几个族老全都异口同声的拒绝。 他们仿佛忘了宋姝婉,忘了被掌嘴的族老,矛头直接对着裴寰。 三族老冷着脸说:“裴家的事,给外人瞧见算什么样子?” 另一个族老开头:“正是,我们府里自行解决了便可。” 裴寰嘴角掀起一片冷意:“可本世子不愿自行解决,暗一。” 暗一颔首,转身便要离去。 侯爷见状,立刻喊侯府下人拦阻:“裴寰,你不要脸,本侯还要脸,今日这账没算完,谁都别想出侯府。” 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姝婉冷笑,开口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账本若是真没问题,进了衙门只会说的更明白,侯爷和几位族老又怕什么呢?暗一,你尽管往前走,我看今日谁能在我面前把你拦下!” 暗一应声:“是!” “站住!” “我看谁敢动!” 随着侯爷的怒吼,裴寰平静的声音也落下了。 顷刻的功夫,清风院里出现了另一批人,将侯府的下人死死拦住。 侯爷不自觉捂着心口,他算是发现了,自从这个宋姝婉嫁进侯府后,裴寰就变了,侯府就没消停过。 “你,你就是个祸害!” 第四十四章:不会让他失望 宋姝婉眉头轻挑,对侯爷的话不置可否。 半个时辰后,衙门的人赶来,侯爷见着,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王大人请回,我们这是家事,牵扯不到衙门。” 说到这里,他不顾衙门的人还在旁边,出声警告道:“裴寰,这是我们侯府自家人的事,还是别捅到外面的好。” 裴寰挑了下眉头,还没开口,话就被宋姝婉接了过去:“世子眼瞎腿残,若不捅到外面,谁来给世子做主?” 衙门的官员听到这番话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叫苦不迭,这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可别把他的官职给闹腾没了啊。 侯爷险些没绷住脸上的神情:“胡说八道,方才不过是话重了些,你等小辈,还要和长辈计较不成?” 侯爷摆出了长辈的架势,宋姝婉笑了:“长辈?呵!” 侯爷大怒,正要发火,这时,暗一又领着一帮人出现,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脸威严,走动间风风火火。 侯爷定睛看去,心底“唰”一下沉了,大理寺卿段成怎么也来了? “下官见过世子,侯爷。” 裴寰微微侧头,轻声说:“大理寺卿段成,段静之父。” 宋姝婉瞥了眼段成,原来他就是段静的父亲。 看了眼暗一,宋姝婉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下,他是生怕事情闹得太小啊。 如果说闹到衙门只是为了算账,大理寺的人一来,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另一边,段成微微抬眼,将院子里的一众人都看了一眼,问道:“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报到大理寺去?” 侯爷立刻说了情况,有裴寰在旁,他也不敢乱说。 段成听着,直接将两方的账本全都收走:“侯爷与世子皆是皇亲国戚,按理说,这家产的问题牵扯不到大理寺,但下官既然走了这一趟,那就得弄个结果出来。” “二位,下官告辞。” 当天下午,裴寰和宋姝婉连带着侯爷全都被宣进宫中。 皇帝脸色发黑:“侯爷可够威风的啊,惦记女子嫁妆便算了,如今……呵!” 侯爷知晓大理寺出面情况不会痛,却没想到事情会闹到皇帝面前,额头的冷汗控制不住的往下滴。 “皇上,微臣的家事闹到您面前,实在是微臣管家不力,望皇上恕罪。” “砰!” 皇帝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到了这时,你还坚持是家事?若非大理寺卿与朕言说此事,朕还不知你侯府与裴家如此欺负大周功臣,你等可有将朕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侯爷额头瞬间抵在地上:“皇上,微臣并无此意,但这确实是家事。” 宋姝婉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见侯爷还是坚持着家事,对他也颇有几分服气,不过他这么咬着,就算是皇帝也得顾着脸面,责罚不了他。 皇帝冷冷的扫了侯爷一眼,就直接把人丢在了旁边:“世子妃。” “臣妇在。” 皇帝微抬下巴:“你几日未进宫,可是将太后的头风之症给忘了?” 宋姝婉垂眸,上次太后“重病”,她可是诊过脉的,那会儿太后的头风之症并不是…… 思绪转过,宋姝婉恭敬跪下,答道:“臣妇不敢忘,只是太后的身体,眼下还不能……” 她话没说完,御书房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宁王求见。” 皇帝脸色微冷:“宣。” 话落,他对宋姝婉说:“今日既入了宫,便去慈宁宫走一趟,周福海,你送世子妃过去。” “是。” 宋姝婉行礼,跟着周福海离去,御书房外,她和宁王擦肩而过,突然肩膀上落了一只手。 “宁王殿下这是何意?” 宋姝婉微微侧头,眉头亦跟着皱起。 宁王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丢给宋姝婉:“此物是本王在远州城瞧见的,应是配你。” 留下话,宁王转身进了御书房。 宋姝婉在原地站着,眼眸中皆是茫然,这宁王好端端的送她东西作甚? 一旁,周福海视线来回游移,到底没说什么,只提醒宋姝婉快些跟上。 闻言,宋姝婉只能按下心中纷杂的思绪,前往慈宁宫。 进了内殿才发现,太医令郑诚守也在。 二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笑着点头当做招呼,而后行礼。 “平身。” 宋姝婉眼眸微转,就见太后斜靠在软榻上,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宋姝婉不着痕迹的打量太后时,太后也在打量宋姝婉。 “几日不进宫,怎得变憔悴了?可是侯府事多?” 宋姝婉微怔:“许是昨夜没睡好,侯府事并不多。” 太后嗯了声,抬起手腕:“给哀家瞧瞧。” “是。” 宋姝婉上前,片刻后收回手:“太后脉搏强健,头风之症再养养便可痊愈了。” 太后颔首,目光忽而落在后方:“红儿,你来了。” “红儿见过太后。” 岳红行礼,起身后走过宋姝婉身侧:“太后今日气色真好,红儿瞧着好开心。” 太后弯了眉眼:“是么?哀家也觉着今日舒适。” 太后与岳红交谈着,宋姝婉低眉顺眼的立在侧边,就在她以为很快便能离去时,岳红话音一转,突然提到了侯府。 “京中都在传侯爷与世子闹着要算账,甚至大打出手,世子还被侯爷重伤了,世子妃,这是真的吗?” 宋姝婉:“……” 谁传的乱七八糟的?算账是真,可后面那些就是乱编的啊。 她想着,如实说了情况。 太后目露诧异:“锦荣名下的铺子,哀家怎么记得,那是前侯夫人的嫁妆?” 宋姝婉颔首:“确实是前侯夫人的嫁妆,先前世子在边境征战,京中的铺子便都交给了侯府,如今……” 她顿了顿,眉眼中做出几分忧愁:“太后您也知晓,世子如今不比往日,自是要做些打算的,谁知就闹成了现在模样,还不知之后会如何呢。” 宋姝婉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但其中的沉默,已叫周围的人都明白了。 太后眼眸微暗:“裴世子是大周的功臣,朝廷自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第四十五章:世子莫急 太后口中的不会让裴寰失望,就是皇帝重惩侯爷,可涉及到前侯夫人的嫁妆部分,一个字都没提,这也使得京中百姓以为裴寰和侯爷是因为矛盾而大打出手。 完全没想到,所谓的算账就只是算账。 侯府,宋姝婉把玩着宁王送的盒子,垂眸遮住了眼中的讥讽,说来说去,还是脸面重要。 这时,百草走了进来,面上的神情十分古怪:“世子妃,宁王府送了帖子来。” 宋姝婉一怔,目光落在手里的盒子上,这个盒子她还没打开,又送一张帖子来,宁王到底想干什么? 百草注意到她的视线,略有些好奇地问:“世子妃,这个盒子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宋姝婉打开盒子,淡淡地说:“这盒子,是宁王送的。” 百草微怔,视线落下,就见盒子里放着一块只有一节指节长的黑色东西。 她惊呼道:“世子妃,盒子里的是云顶香。” 云顶香! 宋姝婉手指一紧,眼眸中闪过震惊,云顶香虽名为香,但实质上是一种奇药,号称只要断肢还在,就能用其续上。 宋姝婉不知此物药效是否如传言中说的一般,但有一点却能确认,云顶香极为难寻,且价格高昂,莫看这盒子里的只有一节指节长,但价格最少都要到万两黄金。 宁王送云顶香给她作甚?莫不是想治好裴寰? 问题是,裴寰的情况与云顶香所治的情况根本对不上,不然她早就让裴寰派人去寻了。 百草并不知宋姝婉心中思索,十分高兴地说:“有这云顶香,世子的腿是不是就能治好了?” 宋姝婉叹了口气,并未回答百草的话,而是合上盖子,将云顶香连着盒子都递给百草:“将此物连同帖子一起送回宁王府。” 百草愣住:“送回宁王府?可是世子妃,这云顶香可能对世子有用,如此送回去岂不是……” 宋姝婉摇头,打断了百草没说完的话:“世子的腿用云顶香治不了,况且,宁王和世子之间的情况你也知晓,便是这云顶香能起作用,我们敢用吗?” 百草默然,片刻后接过盒子:“奴婢这就将东西送回去。”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你们要送什么东西?” 宋姝婉微微侧头,见是裴寰,便将宁王的举止都说了一遍。 待听见云顶香三字,裴寰眼底闪过一道暗芒:“云顶香留下,帖子送回去。” 宋姝婉皱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宁王此番举止,定是存了什么心思,留下怕是不妥。” “有我在,宁王跳不了多高,你且安心收着便是。” 闻言,宋姝婉只能按下心绪,示意百草照着裴寰说的做。 待百草离去,宋姝婉问起裴寰的来意,就听裴寰问:“你对管家,可有兴趣?” 宋姝婉愣了一下,反应过后立刻摇头:“我对管家并无兴趣,世子若有什么想法,莫要带上我。” 裴寰敲了敲扶手,确定宋姝婉不愿后,便没再提这件事。 次日,宋姝婉去了存善堂。 宋仁说:“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世子妃可挑好了开业的时间?” 宋姝婉沉吟,反问道:“你觉得存善堂在何时开业适合?” 宋仁正要回答,门口突然传来询问:“请问世子妃在吗?” 两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门口,下一瞬,宋姝婉起身:“岳小姐怎得来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岳红,还带了个婢女,听见宋姝婉的话,她立刻便踏进了存善堂的大门。 “见过世子妃,我来瞧瞧存善堂是否开门了,顺便道一声恭喜。” 闻言,宋姝婉弯了眉眼:“有劳惦记,不过时间还未定呢,岳小姐,请坐。” 岳红落座,宋仁立刻端了两杯茶水过来。 “此处没什么好茶招待,请岳小姐见谅。” 岳红抿唇一笑,捧着茶盏啜了口:“茶水很好。” 两人闲聊片刻,岳红这才说出她此行的真正来意。 “我家中长辈体虚,急需千年人参补充不足,虽有些冒昧,但世子妃手中有许多药材,我便想来问问,您是否愿意出让千年人参?” 存善堂中陷入寂静,宋姝婉微微抬眸,看着对面羞赧的岳红,缓缓端起手边的茶盏。 “按理说,岳小姐开口,我定是要出让的,只是……” 她顿了顿,在岳红惊喜的目光中继续说道:“那千年人参,我是为世子准备的,这药让不得。” 岳红眸中的惊喜瞬间湮灭,还有些不甘心:“世子妃,这人参,真就一点可谈的余地都没有么?” 宋姝婉摇头,给了十分肯定的话:“没有。” 岳红垂眸,良久叹息一声:“如此,我便只能去别处寻了。” 宋姝婉笑笑:“那我就祝岳小姐能得偿所愿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若岳小姐不嫌弃的话,也可让我瞧瞧病人,说不定能有别的法子来补充不足呢?” 岳红扯了下唇角,婉拒了宋姝婉。 之后,两人都不再提及千年人参,只是岳红离开后,宋姝婉眸中的笑意便消失了。 长辈需要千年人参补充不足,但又不愿让她瞧瞧病人,这可和一见面,就请她去岳府给岳夫人把平安脉的举止不同啊。 当天下午,宋姝婉与宋仁定下了存善堂开门的时间——三日后。 晚间回到侯府,宋姝婉给裴寰针灸时,男人问及了存善堂的事,她便将时间说了。 裴寰靠在轮椅上,微微仰头,脖颈处的喉结显得十分明显,随着说话滑动。 “三日后我会去的。” 宋姝婉笑了笑,拔出金针,放在火烛上又烧了一遍:“从明日起,世子的针灸就可停了,待肩上的伤好了,再继续治疗。” 闻言,裴寰微微颔首,忽而指着眼睛说:“我的眼,近来似乎没什么恢复的样子。” 宋姝婉收好金针,这才抬眸望向裴寰:“任何病症都会有个停歇的时候,世子莫急,快了。” 三日的时间一转便过,很快就到了存善堂开业的当日。 清晨,鞭炮声打破了朱雀街上的寂静。 第四十六章:为何事寻奴婢 “噼里啪啦”的声音中,路过的行人纷纷往鞭炮声的源头靠近,很快就瞧见了当中的匾额。 “存善堂,这不就是之前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医馆么?怎得今日才开门啊?” “我听闻这铺子是侯府世子妃的,许是之前没有空闲,才拖到现在开门的。” “原来这就是世子妃的医馆啊?我还以为之前世子妃就是说说呢,她的医术可信吗?” 宋姝婉听着外间议论,扫了眼丁寸,唇角微微勾起,可信与否,待存善堂开门的时间久了,此番言论自然就会消失了。 没多久,侯府的马车停下,裴寰被暗一推下马车,听着周遭的议论进了医馆。 “你这存善堂的名声,倒是够响。” 宋姝婉微微弯了眉眼:“有人不遗余力的宣扬,名声自是够响。” 两人正说着,存善堂外突然生了混乱,紧跟着一声大喊传来:“宁王到此,闲杂人等通通退散。” “滚滚滚,莫要挡路,不然要你们的命。” 宋姝婉:“……” 宁王在折腾什么? 她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口,就见方才聚拢过来的行人,此时正被几个大汉驱赶,有夹在中间来不及跑的,全都被撞倒在地,随后便是鞭子落在他们身上。 几个大汉毫不留情,倒在地上的行人只能惨叫着蜷缩成一团。 一旁,宁王摇着折扇,笑吟吟的面上满是欣赏,他喜欢这些惨叫:“打,重重的打,本王倒要看看,今日过后谁还敢进存善堂的大门。” 他的恶意毫不遮掩,加上周围的惨叫,宋姝婉只觉心口的火气瞬间冲上了头顶:“给我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她大步走过去,试图拦阻几个动手的人,然而下一瞬,宁王拦在了她的路径上。 “世子妃,急了?” 短短五个字,让宋姝婉愈发恼火:“我便是急了又如何?宁王爷,百姓无辜,你凭什么叫人动手?” 宁王挑了下眉头,眼眸微微往下落:“百姓无辜,可你不无辜啊,敢算计本王,本王又岂会让你们舒服?” 宋姝婉愣住:“我何时算计过……” 她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后方,裴寰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手中多了把匕首,闪着寒芒的锋刃杀意十足。 另一边,行人们互相拖拽着离开,头都不敢回一下,顷刻的功夫,存善堂门前就只剩下死寂。 寂静中,裴寰微微抬眸:“宁王的手段还是如此幼稚可笑。” 宁王嗤笑一声,“唰”的一声收起折扇:“就你如今这废物模样,还不需要本王用什么手段。” 说着,他看向宋姝婉,折扇搭上她的肩膀:“世子妃,今日这份礼便当是本王对你的庆贺了,哈哈哈哈……” 宁王大笑着离开,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宁王迅速侧头,一把匕首擦着他的脸颊过去,血瞬间溢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裴寰淡淡地说:“这是我的回礼。” 宁王回过身,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阴鸷疯狂:“本王很喜欢这份回礼。” 裴寰扯了下唇角,眼眸恍若是正常人一般,将周遭每一个人都扫了一遍:“宁王爷喜欢就好,暗一,暗三,送客。” “嗖”的一声,一道黑影快速闪过,随后便是数声惨叫,只见方才殴打百姓的几个大汉齐齐跪在地上,拿着鞭子的手竟都断裂开来,连着鞭子一同掉在地上。 鲜血涌出,血腥味伴随着惨叫充斥在四周,宋姝婉抿唇看着这一幕,只觉寒气涌上心头。 不知怎么,宋姝婉突然就想到了宋家,垂下的手指骤然攥紧,眸中的愤恨险些掩藏不出,不过很快她就敛去了思绪,深吸口气,取出随着携带的金针,上前给每一个手腕断裂的人止血。 这些人对寻常百姓动手固然可恨,可却不该因为手腕断裂死亡,裴寰也不该为此背上狠戾的名声。 在这期间,裴寰和宁王一直对峙着,直到宋姝婉后退,裴寰才示意暗一推着他的轮椅离去。 宁王嗤笑一声,一手负在身后,完全不顾地上的手下,径直离去。 存善堂中死寂一片,良久,宋仁的叹息声打破了僵持。 “今日多亏了世子。” 百草和飞鸢同时颔首,十分赞同宋仁的话。 随后飞鸢皱着鼻子,不太满意地说:“世子下手还是太轻了,宁王那几个手下不知弄死了多少人,只要他们一只手,太便宜他们了。” 宋姝婉抿唇,眼眸中闪过惊诧:“那群人,杀了很多人?” 飞鸢不假思索地说:“宁王疯癫,喜好杀人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所以平日里很多人都会躲着,反正宁王不会上赶着杀人,但他的那些个手下可不同,他们是主动找人麻烦,偏偏背后有宁王,他们打着宁王的名头,便是衙门都拿他们没法。” 百草颔首,跟着出声:“世子妃方才就不该给他们止血,都是一群死有余辜的人。” 宋姝婉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一时说不出话。 她担心裴寰会背上狠戾的名声,才会选择出手,结果告诉她,是她想多了。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说:“倒是我将那些人想的太好了,罢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之后他们若是再来,再收拾一顿便是了。” 门外的血腥味冲天,宋姝婉索性关了存善堂的大门,经过宁王那一出,今日存善堂十有八九没生意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散了。 晚间,宋姝婉用过晚膳,便琢磨起去红坊的事,纵使裴寰和百草都认为她不该去,可她想着药材和宋家的事,她就按捺不住。 “百草。” 百草听见呼喊立刻推门而入:“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冲她招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先坐。” 百草面露犹豫:“世子妃,奴婢不敢逾矩。” 宋姝婉微微一笑:“我允你逾矩,快些坐,问你些事。” 百草硬着头皮上前,最后只沾了边缘坐下:“敢问世子妃,为何事寻奴婢?” 第四十七章:你想学医吗 宋姝婉开门见山:“我欲往红坊,如何去?” 此话一出,百草立刻站起:“世子妃,红坊不适合您去。”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语气淡淡地说:“我从不认为有地方不适合谁去,百草,这红坊我是去定了,你的意见对我而言没有用处,懂吗?” 她的神情并无多少变化,但百草却能听出话中的冷意和坚定,世子妃是一定要去红坊。 意识到这点,百草苦笑着低下头:“世子妃,奴婢,奴婢带您去便是,只是……” 她面露难色,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宋姝婉皱眉:“只是什么?” “红坊进门便要拿一万两银票,想在那边达成目的,更得带上大笔的银两,不然那边的人是不会搭理的。” 宋姝婉顿住,银两倒是个难题,她在信国公府一直小心求存,并无多少积蓄,便是嫁妆都寒酸至极,到了侯府手里倒是多了几个铺子,可几个铺子的收益都还没到她手里。 想到这里,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无论是药材还是宋家的案子,所耗费的银两都不会少?如何弄来这笔银子呢? 等等,云顶香! 宋姝婉眼眸微抬,她可以将宁王那块云顶香卖了,有价无市的云顶香,应是足够了。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几道敲门声,紧跟着暗一的声音传进屋里:“世子妃,世子命属下送些东西过来。” 宋姝婉微微侧头,示意百草去开门。 片刻后,一个盒子摆在了桌上,暗一恭敬地说:“这盒子里放的是世子妃名下几个铺子三个月的收益,一共是三万两银票,世子说,铺子归世子妃了,这收益也得给世子妃送来,请世子妃过目。” 她刚缺银两,裴寰就给送来了,裴寰该不会是猜到她要去红坊? 宋姝婉思索着望向暗一,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送这些银两过来,世子可说了别的话?” 暗一抬头,笑着说:“世子说了,世子妃有什么想法尽管施为,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世子都能给您托着。” 宋姝婉一怔,突然笑了:“暗一。” “属下在。” 宋姝婉叹了口气,手指悬空点了点他:“你家世子,知晓你是这么传话的吗?” 前面那句收益该给她,宋姝婉是信的,但在底下托底什么的,一听就知道不是裴寰说的,那个男人冷静自持,怎么可能说出托底的话? 要她说,裴寰说的应该是另一句话,另一个意思。 “世子应该是让你转告我,不要在红坊给他惹麻烦才对?” 暗一轻咳两声,眼神游移着没敢搭话。 见状,宋姝婉摇了摇头,她猜的一点没错:“行了,你尽管去回话,就说我知晓了,不会给他惹麻烦的。” 暗一干笑着,行礼后退下了。 宋姝婉打开盒子,仔细看了一遍后,便将盒子推给了百草:“明日带上云顶香,我们去红坊一趟。” 到了这时,百草再也不提不能去红坊的话,接过盒子便退下了。 另一边,暗一回了院子:“世子,属下已将世子的意思全都转告给世子妃了。” “嗯。” 裴寰淡淡的应了一声,落在扶手上的手指轻点着,过了片刻问道:“她神情中可有不对之处?” 暗一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世子妃很平静,神情中并无不对之处。” 说到这里,暗一面上闪过不解:“世子,属下不明白,白日里,您为何不阻止世子妃去给那几人止血,都是死有余辜的人,何苦浪费世子妃的精力?” 裴寰淡淡地说:“你觉得死有余辜的人,在她眼里只是个病人,我若阻止,她只会觉得我狠戾,就算事后解除误会,可最初留下的嫌隙还在,得不偿失罢了。” 若是寻常人,裴寰绝不会斟酌那么多,但宋姝婉是唯一能治他的眼和腿的人,他岂会拿自己开玩笑? 原来如此。 暗一面露恍然,低下头说:“还是世子想的周到,不过世子妃前往红坊,就算带着百草和飞鸢,怕也不稳妥?”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说道:“届时你跟着走一趟,无论如何护她安全。” “是。” 次日,宋姝婉从百草口中得知红坊要在晚上去,便去了存善堂。 谁知一个上午,存善堂愣是没有一个病人踏入,宋仁和丁寸急得来回走动,恨不得到街上拉过往的行人。 宋仁寻到宋姝婉,急切地说:“世子妃,这种情况不行啊,我们得想法子让病人进来。” 丁寸跟在后面不停点头:“对对对,我们得想法子让病人进来。” 宋姝婉合起手中标注穴道的书册:“丁寸,你想学医吗?” 丁寸愣了一下,他们说的不是存善堂没有病人吗?怎么突然就问他想不想学医? 学医,做郎中给人治病吗?似乎是件非常不错的事,可他能学会吗? 因为自我怀疑,丁寸的话里多了几分犹豫:“世子妃,学医的事……”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并未让他把话说完,而是重复问道:“你想学医吗?” 丁寸挠了挠头:“我,我也不知道。” 宋姝婉浅浅一笑,将标注穴道的书册递给丁寸:“十日,我给你十日的时间,你将这书册上的穴道给背下,届时指给我看。” 丁寸迷迷糊糊的接过了书册,这时,宋姝婉主动提起了存善堂没病人的事。 “不用着急,时候到了,病人自然会登门,眼下你们看好存善堂便可。” 说在这里,宋姝婉指了指丁寸手里的书册:“宋仁,你若是感兴趣,也可以学学。” 宋仁微皱眉头,片刻后拱手:“是。” 傍晚,宋姝婉带着百草与飞鸢出了京城,坐着船穿过一个岩洞,很快就见到了一个十分热闹的街市,两边摆满了摊子,当中行人来往走动,时不时还会停下与摊主交谈一两句。 百草轻声说:“这里是红坊外围,卖的都是些寻常物件,往前面走就是真正的红坊,想进去便要先拿出一万两银票。” 宋姝婉颔首,三人很快就融进了人群中。 第四十八章:灭口了 街市尽头,高有五层的木楼撞入人的眼帘,夜色中灯火通明,华丽至极,偶尔有风吹来,还有隐约的调笑声以及香气。 “红坊。” 宋姝婉远远看着,一字一顿的念出匾额上方的字,她还以为红坊是条街,没想到竟然是一座楼。 她环视四周,目光所及处,皆是遮掩的严严实实的人,这些靠近红坊的人,竟无一个露出面容。 “百草,那些人……” 百草抿唇一笑:“您随奴婢来。” 片刻后,宋姝婉三人再次出现,已经用黑色的斗篷将周身遮的严严实实,她们刚靠近红坊,就被一个脸上戴着老虎面具的人拦住。 “站住,银票拿来。” 宋姝婉看了眼百草,百草立刻上前,从怀中掏出银票递上。 就在宋姝婉以为老虎面具会将银票收下时,他又把银票还给了百草,同时问道:“你们是买还是卖?” 百草答:“买,也卖。” 闻言,老虎面具拿出一块木质的牌子递给百草:“进去后遵守红坊的规矩,不可随意生事,要是因为坏了规矩出事,我们红坊是不会负责的。” “知晓了。” 百草接过牌子,三人进了红坊,一楼当中搭了个台子,正有裸着腰肢的舞女在上方舞动,周围围了不少没有遮掩的人,个个看的如痴如醉。 百草轻声说:“一二楼皆是让人消遣的地方,若不想往上走,不做遮掩也无妨,买卖则在三四楼,若是想从红坊买消息,就得上五楼。” 她说的简单明了,宋姝婉微微颔首,沿着楼梯往楼上走,二楼皆是拥着女子调笑的男人,看的她心中不适,索性奔着三楼去。 与热闹的一二楼不同,三楼的气氛十分凝重,连带着周围的光都暗了许多。 就在这时,有人凑到宋姝婉身边,低声问:“你们有云顶香吗?” 宋姝婉心里一突,差点以为她带着云顶香过来的事情被暴露了,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此人应是在广撒网,实际上心里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她没有做声,片刻后,询问的人便离去了。 宋姝婉摇摇头,示意百草带路往四楼走,她今晚准备上五楼,那便要用最快的速度出手云顶香。 片刻后,宋姝婉看着四楼当中用作拍卖的台子,陷入沉思,原来所谓的卖是这个意思。 百草将云顶香交给红坊的管事,迅速回转:“主子,已经送过去了。” 宋姝婉颔首,漫不经心的眸子扫过四周,忽而定在入口处,那边不是郑尧和钟柔吗?他们两个怎么也来红坊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变化,百草和飞鸢也跟着看了过去。 “主子,那两人好像是郑尧和钟柔。”百草压低声音,话里说着好像,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宋姝婉微扯唇角:“确实是他们,之后注意点。” “是。” 没多久,一束光落在台子上,不过几瞬,周遭的黑暗便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五个放在高台上的盒子,以及一个千娇百媚,身材姣好的女子。 宋姝婉几乎是瞬间便发现了她装云顶香的盒子,排在第三个,不算后但也不算前。 女子风情万种的走到当中:“芍药见过诸位,很高兴诸位来到红坊,今晚红坊拍卖的药材只有五种,分别是万年人参、千年雪莲、云顶香、安息香以及百年犀角。” 宋姝婉微挑眉头,除却云顶香,其他四种放在平时绝对是叫人趋之若鹜的存在。 不过有了云顶香,它们就没那么珍贵了,如此还和云顶香摆在一起,怕是有些丢了云顶香的身份。 果不其然,有人提出了疑问。 “以云顶香的稀缺程度和效果,其他四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为何要将它们放在一起拍卖?” 台上芍药弯了眉眼,眼波流转间,光彩摄魂夺魄:“这红花还需绿叶配,没有其他四种,如何能衬托出云顶香的稀缺呢?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开始拍第一味药材——万年人参。” 随着芍药的讲述,很多人都出了声报价,宋姝婉注意到,郑尧和钟柔也在出价,不由挑了下眉头,原来这二人是奔着人参来的。 说来,之前岳红也寻她,想买她手里的人参,真是奇怪,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和人参过不去呢? 宋姝婉敛去思绪,看了片刻,带上百草和飞鸢往五楼去了。 “站住,你们三人……” 拦路的人话未说完,百草便亮出了木牌,说话的人定睛一看,立刻让出位置。 没多久,宋姝婉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在桌边等了片刻,忽而响起一阵摩擦声,紧跟着她的对面倏地出现一个黑衣人。 “你想买什么?” 黑衣人的语气冰冷,不见分毫起伏波动。 宋姝婉眼眸微敛,淡淡地说:“宋府的案子,红坊有相关的消息吗?” “大理寺?” 黑衣人提出一个关键。 宋姝婉颔首,宋府未出事前,她的父亲确实在大理寺。 “不错。” 对面的黑衣人沉吟片刻,报出一个价格:“三万两,白银。” 宋姝婉眉心一跳:“阁下不觉得,这个价格高的离谱?” 黑衣人说:“红坊从不会乱报价,您要的这个消息,配得上这个价格。” 宋姝婉抿唇,藏在斗篷里的神情几番变化,好一句配得上这个价格,换句话说,是不是宋府的事牵扯太广,所以查的代价大? “如何?你可同意这个价格?” 对面的黑衣人再次开口,宋姝婉闭上眼眸,再次睁开,其中已是一片平静:“同意,不过这个银两,得等三楼的药材拍卖结束。” 黑衣人颔首,丢了个铁牌在桌上:“调查的费用,我们会从药材售卖的价格中取,三日后来此收消息。” 黑衣人说完便消失了。 宋姝婉拿起桌上的铁牌,一言不发的离开五楼。 与此同时,楼下云顶香的拍卖也结束了。 百草低声告知结果:“云顶香卖了一万五千两,黄金。” 宋姝婉握紧手中的铁牌:“飞鸢,你留下取黄金,对了,红坊会从中扣除三万两白银,切记对好……” 她话说完,斜里突然传来尖叫。 “杀人了,红坊杀人了!” 第四十九章:是那个世子妃拿的 浓郁的血腥味,顷刻间便在周遭散开,与此同时,混乱的人群冲了过来。 宋姝婉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飞鸢抵着后背往前推:“主子,我们赶紧走。” 百草跟着开口:“你带主子走,我回去取金子。” 瞬间,三人分成了两批。 宋姝婉望着百草离去的身影,眸中闪过担忧:“飞鸢,百草应付得了吗?” 飞鸢抬脚,踹飞一个扑过来的男人:“放心,主子,百草的实力比奴婢强得多,她不会出事的,我们赶紧走。” 短短两句话的时间,宋姝婉和飞鸢被人群淹没,混乱的人群互相推挤,每一个都想跑在最前面,而人群最后方,戴着老虎面具的人手持弯刀,下手极为狠厉,几个跑得慢的人直接被他们一刀割喉,鲜血瞬间涌出,顷刻的功夫便将地面染的通红。 宋姝婉扭头,看见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缩,红坊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无缘无故,为何要杀进来的客人? “主子,跳!” 飞鸢的声音拉回宋姝婉思绪,她眼眸一转,瞧见前方的空荡,心瞬间提了起来:“飞鸢!” 尖叫声中,宋姝婉被飞鸢拉着从四楼窗子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凌厉的风声从后方传来,一把弯刀贴着她的脸颊过去,将斗篷的帽子给割开,露出了宋姝婉的脸。 两人落地,宋姝婉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响起,飞鸢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主子,您没事?” 宋姝婉抬起头,脸上泛起一抹苦涩:“我的脚崴了,而且,我的脸也露出来了。” 飞鸢张了张嘴,弯腰抗起人就往远处跑:“问题不大,只要没人瞧见……” 她话没说完,前方几道身影出现,视线相对,宋姝婉只觉得眼前一黑,裴寰和宁王怎么在这儿?不对,他们两个怎么走到了一起? “飞鸢,放下我。” 宋姝婉低声提醒,落地后,立刻往裴寰所在的位置走去:“世子怎么来了?” 她说着,余光扫过宁王,纵使心中疑虑极深,却也没有询问宁王的情况。 谁知宋姝婉不问,宁王却主动上前:“世子妃可觉得本王在此奇怪?” 宋姝婉瞥他一眼,没有言语。 宁王挑了下眉头,忽而拉近了和宋姝婉的距离,下一瞬,一柄闪着寒光的软剑挡在了两人中间。 裴寰淡淡地说:“男女授受不亲,请王爷离远些。” 宁王哈哈大笑,眸中带着几分疯狂:“若本王不离远呢?裴寰,就你眼下这模样,能拿本王如何?” “嗡——” 软剑震荡着,带着凌厉的寒芒从宁王脸侧过去,裴寰稍稍侧头,略显空洞的眼眸落在地面。 “我眼下的模样确实不怎么样,但要你一条命的能力,还是有的,宁王敢赌吗?” 宁王脸上多了一条血痕,鲜血溢出,他却笑着用手指沾了点血:“一条命罢了,你若敢赌,本王为何不敢?” 另一边,红坊大门口跑出一堆人,互相推挤着往远处的街市跑去,而他们后方,戴着老虎面具的人也出现了。 宋姝婉发现,那戴着老虎面具的人变多了,原本热闹的街市,随着他们的出现变得混乱,许多摊主连摊子都顾不上,转头就跑,稍微慢上一点就会血溅当场。 宋姝婉看着,心里一片压抑,红坊的人究竟怎么回事?为何无缘无故的便展开了屠杀? “世子,红坊的人到底怎么了?”宋姝婉忍不住问了出来,眉眼中满是不解。 裴寰收起软剑,这才回答道:“有人在红坊里偷了东西,他们在清除有嫌疑的人。” 宋姝婉愣住,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抓不到偷东西的人,就如此屠杀无辜者,红坊未免……” 她话没说完,就与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人对上了视线。 宋姝婉一惊,就在她以为老虎面具会扑上来时,后者竟然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之后陆续有十来个老虎面具从旁边经过,但他们都是冷冷瞥上一眼,没有一个往他们附近走的。 次数多了,宋姝婉便明了了,神秘如红坊,也是柿子挑软的捏的主。 没多久,老虎面具返回红坊,留下寂静无声的街道,以及灯火通明的红坊,一切都仿佛还是原样,可经历过追杀的人却知晓,周围已经变了。 这时,裴寰打破了寂静:“回府。” 宋姝婉抿唇,一瘸一拐的推着裴寰的轮椅往外走。 原地,宁王眼眸晦暗,一眨不眨的盯着几人身影,忽然笑了起来,大步进了红坊。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另一边,宋姝婉几人上了小船,这时,百草捧着盒子追了上来。 “见过世子,世子妃。” 宋姝婉轻轻颔首,待百草退到一边,她看了眼男人,有心要问裴寰去红坊的缘由,但思来想去,她还是按下了,转而扯出宁王。 “世子今晚怎得和宁王走在了一处?” 小船穿过岩洞,船桨划水的声音十分规律。 裴寰侧耳听着,片刻后开了口:“宁王欲往红坊购买人参,我与他凑巧碰上罢了。” 凑巧碰上么? 宋姝婉微扯唇角,没说信不信,但很快,她的思绪就被裴寰话中的“人参”二字牵扯过去。 怎么又是人参? 她眉头微皱:“世子,京城近来是有什么大人物需要人参吗?” 裴寰觉得奇怪:“为何这么问?” 宋姝婉将岳红以及今晚郑尧、钟柔二人拍卖人参的事都说了,算上宁王,她不得不往这个方向想。 裴寰笑着摇头:“你想多了,他们三拨人买人参,应该是为了不同人。” 宋姝婉抿唇,她莫名觉得这三者中间是存了些联系的,但具体说来,又不知从何说起。 “救命,救命啊啊……” 小船靠岸的同时,一道凄厉的求救声突然传来。 船上的几人皆是一愣,反应过后,宋姝婉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人,然而下一瞬,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东西不是我拿的,是宋姝婉,那个世子妃拿的” 第五十章:她知晓了也无妨 “求你们放过我,那东西真的不是侯府世子妃拿的,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宋姝婉满头雾水,她拿了什么东西?等等,这个声音不是钟柔吗? “飞鸢,把她带回来。” 宋姝婉脸色难看,低低吩咐一句,飞鸢立刻冲了出去,轻巧的落在岸上,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片刻,飞鸢带着十几个追杀的人跑回来:“世子,救命啊啊啊……” 宋姝婉:“……” 飞鸢到底在折腾什么? 裴寰叹了口气:“暗卫。” 话音落下,周围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刚好挡在了飞鸢身后,拦住了追过来的一群人。 船上灯笼微弱的光照亮了周围,也让宋姝婉看清了对面的人,额头顿时一跳,老虎面具,追过来的全都是红坊的人! 她不知道红坊的人为何要盯上钟柔,但方才那些话,钟柔明摆着是要让红坊对付她啊。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的脸色越发难看:“钟柔呢?” 飞鸢挠了挠头:“被奴婢丢在原地了,对了,世子妃,奴婢抢了块牌子回来,一看就很贵。” 说着,她献宝似的从怀中取出一个泛着金光的牌子。 另一边,红坊的人瞥见飞鸢的举止,立刻就喊了起来:“放肆,把我们红坊的牌子还回来!” “抢我们红坊的东西,你们不想活就直说!”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世子,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裴寰微微侧头:“把牌子还回去。” 飞鸢睁大眼眸:“世子,这牌子……” “世子让还就立刻还回去,哪那么多话?” 百草在旁看的焦急,一脚便踢了过去,她知晓世子妃温和,平日里也不讲什么规矩,让飞鸢的心野了,可如此没有分寸,飞鸢这分明是在找死啊! 飞鸢也反应了过来,不敢多言,连忙把牌子丢了回去。 然而红坊的人却没想着就这么算了:“抢了东西,还回来就想了事,你们把红坊当成什么了?” 叫嚣声中,裴寰只能道出身份,红坊的人顿时没了声音,片刻后,几人退到了一边。 “裴世子的面子,我们自然是要给的,但下不为例!” 裴寰颔首:“替我向你们主子问好。” 因着飞鸢的举止,他们也没法再插手钟柔的事,只能在红坊人的注视中,直接离开。 另一边,留在原地的几个红坊的人抓着钟柔上了船,将她的嘴堵上,五花大绑的丢在角落里。 “真是晦气,好好的开市被搅和了,这人还不承认!” 说话的人一个气急,狠狠踹了钟柔一脚。 “唔!” 钟柔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就在这时,另外几人上船,两边交谈间提起了裴寰和宋姝婉。 “那裴世子倒是有闲情逸致,竟然带着世子妃跑红坊来。” “就裴寰那样,他不带着新妇到处转悠,还能做什么?说起来,这个贱人方才还提世子妃抢了人参,满口胡言,裴寰虽然落魄,却也没到让自己的世子妃抢东西的地步!” “谁说不是,哈哈哈哈……” 大笑声里,船穿过岩洞到了街市,谁也没看到,钟柔眼里藏着的愤恨,裴寰和宋姝婉知道她落在红坊人的手里,怎么能不救她? 可恶,她这次若要安稳逃出去,一定让他们两个好看! “快走,别愣着……” 钟柔艰难的走着,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她的视线里多了一双绣着金线的鞋子。 宁王看着地上狼狈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是,信国公府的小姐?” 钟柔抬起头,目光触及宁王,有瞬间的瑟缩,但很快她就燃起了希望。 “唔唔唔,唔唔……” 对对对,她就是信国公府的小姐。 钟柔挣扎着想要说话,但嘴被堵实,只能不停的闷哼。 宁王瞧着发笑,一脚踢在钟柔小腹上,剧烈的疼痛让钟柔蜷缩了起来,眼底泪水也控制不住的滑落。 宁王却不在意,漫不经心地说:“这人本王带走了,有什么损失,到宁王府取。” 红坊的人互相对视,没说什么,行礼后便退下了。 见钟柔蜷缩在地上不动,宁王又踢了一脚:“趴着作甚?想活就自己起来,不然……” 钟柔睁大眼眸,强忍着疼痛爬起,五花大绑的姿势让她走动都艰难,可求生的本能却让她不敢耽误。 侯府,清风院。 寂静的屋中,烛火被风吹的摇曳不停,飞鸢跪在地上,额头不自觉冒出了冷汗。 宋姝婉瞥了一眼,又给裴寰头上的穴道施了一针,飞鸢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但她却不想开口求情,飞鸢今晚所言所行完全失了分寸,这是裴寰在才没出大事,若裴寰不在,红坊的人又得如何打发? 况且还有钟柔在那儿胡说八道,届时她就是脱层皮,红坊的人怕是都不会罢休,如今让飞鸢跪着,就当是给她长长记性了。 半晌,裴寰语气冰冷地说:“自行领罚去,若再有下次,这侯府也留不得你了。” 飞鸢行礼:“是,奴婢明白!” 飞鸢离开领罚。 宋姝婉坐在一侧,思绪却飞到了钟柔身上,被红坊的人抓住,她还能活吗?还有她嘴里说的东西,钟柔到底拿了什么东西? “在想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略带光彩的眸子:“没什么。” 她说着,正要移开视线,突然意识到什么,到了裴寰面前,展开五指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下一瞬,裴寰的眸子跟着宋姝婉的手指动了两下。 宋姝婉目露惊喜:“能看到东西了?” 裴寰有些愣怔:“方才,是你的手?” 宋姝婉微微皱眉,能看到东西,但却看不清:“对,是我的手。” 裴寰微扯唇角,冰冷的面色中多了些温和:“你的治疗又有效果了。” 宋姝婉颔首,退回原来的位置:“再过几日,效果应该会更好些。” 正说着,暗一进来:“世子,宫里来信,让您现在进宫一趟,说是有要……” 暗一顿住,略有难色的望向侧边。 宋姝婉挑眉,起身正要离开,就听裴寰说:“她知晓了也无妨,直说便是。” 第五十一章:他会杀了你的 宋姝婉垂眸,心绪竟因裴寰的话莫名起了些微波澜,但很快她就压住了其中的变化,定定的望向暗一。 彼时,暗一也反应过来,立刻说道:“皇上所言要事,应是与雍王回京,在城门处遭遇刺客有关。” 猝不及防听见雍王二字,宋姝婉的手指不自觉攥紧,那是她宋家的仇人。 寂静中,裴寰开口问道:“你可要进宫?” 宋姝婉微愣,反应过来,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皇上寻世子进宫,应是为了京中的护卫,如此情况,我并不方便进宫。” “你不想见一下雍王?” 短短一句话,让宋姝婉陷入了沉默,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她当然想见雍王,但不是现在,那个人欠宋家的,要一点点偿还才行,还够了才能走向最后的结局。 敛去思绪,宋姝婉语气淡然地说:“时日久远,我与他早晚会碰见,不急在这一时。” 闻言,裴寰没再多说,只示意暗一推着轮椅离开。 马车上,暗一低声说:“世子妃是怕忍不住对雍王动手?” 裴寰微微侧头,语气平静地说:“或许有这个缘由,但其间的可能性并不大。” 利落的弄死仇人固然痛快,但他觉得,宋姝婉应该更偏向让雍王先还宋家的债,而后再伏诛。 暗一有些茫然,世子没说什么,但他总觉得,世子已经知道了世子妃的想法。 唔,世子和世子妃这叫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裴寰并不知暗一的想法,进了御书房,便听皇帝提及雍王遭遇刺客的事。 “半月后便是太后寿辰,朕打算在宫中设宴,朕不想再瞧见同样的情况,对此,你可有想法?” 裴寰拱手:“回皇上的话,太后寿辰自是要紧,但若设宴,就必定会生事端,边境几个小国一直蠢蠢欲动,太后的寿辰定会给他们可乘之机,届时边境怕是会生乱。” 皇帝端坐在御案后,闻言微微皱眉:“朕自是知晓这点,但太后寿辰不可越。” 裴寰自然知晓这点,开口道:“皇上所言甚是,臣这儿也有一个法子,能暂时叫小国安稳,就看皇上是否舍得了。” 皇帝语气威严:“是何法子?” 裴寰笑了笑,提起一个人:“雍王之女,华阳郡主芳龄十八,正是挑选夫婿之时。” 皇帝眯了眼:“你要朕放出和亲的意愿?” “有明确的话才叫意愿,没有明确的话,只能算是补风捉影,算不得真。”裴寰语气淡然,恍若说的是十分寻常的话。 皇帝沉思,往外透出和亲的风声,确实能稳住边境形势,叫太后寿辰平稳,只是雍王那边…… “雍王定不会同意。” 裴寰眼眸微暗,声音中依旧听不见波动:“皇上为君,雍王为臣,不论何时,臣子都越不过君王,皇上的旨意,他没有资格反对。” “哈哈哈……” 皇帝大笑:“好一句臣子越不过君王,那华阳郡主也确实到了婚配年龄,如此便按着你说的办。” 了却心中的忧虑,皇帝便挥退了裴寰。 轮椅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滚动,很快就到了宫门口,这时,轮椅突然停下。 裴寰稍稍侧头,猜到了有人拦路,问道:“不知是何人拦路?” “看来,裴世子这双眼是真的废了,我大周缺了一员猛将,实在可惜。” 威严的声音落下,裴寰从声音认出来人,微扯了下嘴角:“有劳雍王关心,下官的眼尚算可以,还没到废的程度。” “呵!” 雍王一袭玄色长衫,单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寰,周身的气势犹如海浪冲向裴寰,凌厉又杀气十足。 然而裴寰岿然不动,似乎一点没感受到雍王的撞击压迫,但周身的从容不迫,却已经将雍王的攻势化解。 过了片刻,雍王甩袖从裴寰身侧绕过:“那就护好你的眼,别哪日被人毒了挖了,届时可没人能护你了。” 暗一的眼跟着雍王走了一圈,直到雍王离开,他才低下头:“世子,可要属下去盯……” 裴寰一抬手,暗一立刻噤声。 “你不是雍王的对手,盯着也无用。” 马车快到侯府时,暗一忍不住问道:“雍王伸手那么好,又怎会被刺客伤到?” 裴寰冷笑:“谁跟你说,他受伤了?” 暗一瞳孔微缩,低着头不敢做声。 寂静中,车夫的提醒传来:“侯府到了。” 下了马车,裴寰淡淡地说:“离开边境,你等的警惕和敏锐,全都消失了,且去领罚。” “是!” 次日,宋姝婉赶往存善堂,刚坐下就瞥见岳红和钟柔一同出现在了门口,疑惑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钟柔脸上。 她昨晚不是落在红坊手里么,怎么逃出来的? “见过世子妃。” 岳红的声音拉回宋姝婉思绪,她微微一笑:“岳小姐不用多礼。” 话落,她看向钟柔,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冷:“不知姐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钟柔抿唇,眸中的鄙夷和愤恨一闪而过:“我来替人送个东西。” 宋姝婉觉得奇怪:“谁让你送东西?” 钟柔没有应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放在宋姝婉面前。 宋姝婉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在瞥过盒子后,瞬间变得凝重,那是之前装云顶香的盒子,昨晚在红坊,她连盒子带云顶香全都送去拍卖了。 三万两黄金都已经到了她的手里,钟柔手里怎么会有盒子? 不对,云顶香还在盒子里吗? 宋姝婉伸手,在几番犹豫后打开了盒子,云顶香赫然入目。 口中的话几次转换,终究是因为旁边的岳红而按下:“百草,把这盒子拿下去。” 百草走来,眼眸扫过盒子里的云顶香,险些愣住,已经拍卖掉的东西,怎么又回来了? 她思索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很快就拿着盒子离开了。 岳红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坐了片刻便离去了。 宋姝婉目送她离去,视线回转,落在钟柔身上:“那盒子,谁给你的?” 钟柔抿唇一笑:“谁送你的,便是谁给我的,妹妹,有些人的好意不是用来糟蹋的,再有下次,他会杀了你的。” 第五十二章:我这人吃软不吃硬 听到这里,宋姝婉要是还猜不到钟柔口中的人,就是她愚不可及。 “没想到,宁王竟然会救你。” 钟柔微微抬起下巴:“怎么,你很意外?宋姝婉,你身为我的妹妹,可言行举止却连一个外人都比不过,见死不救的事,我记下了。” 她扔下这番话,转身离去。 这时,百草到了宋姝婉身后,语气里满是疑惑:“世子妃,那云顶香是怎么回事?怎得又回来了?” 宋姝婉不答反问:“昨晚你去取金子时,可有与云顶香的买主碰面?” 百草摇头:“没有,红坊有规矩,不会让买卖双方碰面的。” 是么? 宋姝婉垂眸,沉思良久,还是将心头的思虑全都按了下去。 不管背后真正的买主是谁,现在云顶香都被宁王送了回来,想那些根本没用。 “把云顶香收好了,日后若有病人上门,酌情使用。” “是。”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在存善堂呆了两个时辰便回侯府了,谁知刚进侯府大门,就见暗一急匆匆往外走。 “暗一,你去何处?” 暗一愣住,紧跟着便是狂喜:“属下正准备出去寻找郎中,求世子妃救救柳郎中!她为了救人,被马蹄踢中,受了重伤。” 宋姝婉眉头微皱,拉起单膝跪地暗一:“你若真急着救人,就别再跪着了,赶紧带路!” “是,是。” 暗一爬起,往后院走的步伐十分急促。 宋姝婉看着,知晓他是去清风院,便没有急着去追,很快,她就见到了暗一口中所说的柳郎中。 一个做男子打扮的女子,眼眸转动间的风情,竟一点都不输给昨晚红坊拍卖上,那个名为芍药的女子。 不同的是,那芍药是娇艳,而柳郎中是温柔。 “柳眉见过世子妃。” 柳眉脸色惨白,言语间便要下地行礼。 宋姝婉反应过来,上前按住她:“你身上有伤,不必拘于礼节,快些躺下,我替你瞧瞧。” “是。” 柳眉重新躺下,宋姝婉替她诊脉,过了片刻,她驱散了屋中的男子:“柳郎中,我想看一下你的伤处。” 柳眉点头,以背对着床沿:“那马蹄踢在了我的后背,似乎踢到了骨头,非常疼。” 宋姝婉微微抬眸,认真的查过伤口,眉头倏地皱了起来,柳眉的情况不对。 方才诊脉时,她就发现柳眉的脉搏十分强健,并不像是受了伤的人,如今看过后背,她就更笃定柳眉没受伤了。 马蹄踢到后背的骨头上,就算表面上没有异常,骨头也会有轻微的变化,不巧,宋姝婉最擅长观察这种细微的变化。 无端端的柳眉为何要装作受伤?莫不是她在盘算什么? 思绪转过,宋姝婉的眼眸落在柳眉脸上,故意说道:“柳郎中的身体,比寻常人都要弱上三分啊。” 柳眉抿唇,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虚弱地说:“我自幼便体弱,从小到大一直在喝药,自是比不上寻常人,世子妃,咳咳咳……” 她剧烈咳嗽起来,片刻后拿开手,迅速的往身后藏。 宋姝婉余光一瞥,敏锐的发现柳眉手心里的血迹,心止不住下沉,一环套一环,这个柳眉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裴寰出现在门外。 宋姝婉还没来得及开口,柳眉便温柔的唤了一声:“世子。” 短短两个字,柳眉便把裴寰的注意力给带了过去。 宋姝婉双手环胸,退到侧边看着裴寰和柳眉交谈,很快就谈到了柳眉的身体。 “她的情况如何?” 男人的话语平静中带着些许关切,柳眉听着,轻扯了下唇角,眼波流转,刚好与宋姝婉对上眼眸。 四目相对,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捏了捏眉心:“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真话便是,柳郎中的身体非常好,并无任何异常之处,假话么……” 宋姝婉拖长了声音,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就得听柳郎中说了。” 既能被暗一喊做郎中,那这个叫柳眉的肯定会些岐黄之术,让柳眉应答十分合理。 在场的人被宋姝婉的话弄得一愣,下意识看向床榻上半卧着的柳眉。 暗一直接问了出来:“世子非说的是真的?你身体就是非常好,没有问题?” 柳眉脸色一白:“我整个后背疼的发颤,恨不得以头抢地,身体怎么可能是好的?世子妃半路出家,许多地方并不明确,还是莫要随意做断定的好。” 宋姝婉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柳郎中是这么瞧我的?觉得我医术不精,不能给你治伤?” 柳眉低下头,不卑不亢地说:“柳眉不是这个意思,柳眉只是觉着身体疼的厉害,心里便有些急切罢了。” 宋姝婉双眸凝着她的面容:“既如此,那便请别的郎中来。” 说到这里,宋姝婉径直转身离去。 柳眉见着,略带焦急的眼眸落在裴寰身上:“世子,世子妃可是生柳眉的气了?可是……” 裴寰微微抬手,柳眉瞬间噤声:“你既不信她,换个郎中也正常,暗一,柳眉交给你了。” 另一边,宋姝婉刚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就见裴寰进来,不由挑了下眉头:“世子不多瞧会儿柳郎中?” 裴寰淡淡地说:“她自己便是郎中,对身体很清楚,无需我多瞧她?倒是你,为何那般笃定柳眉身体没问题?” 宋姝婉啜了口茶水,慢条斯理的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那个柳眉很特殊吗?” 裴寰颔首:“柳眉是已故柳大将军之女,曾随军征战五年,救了军中无数将士,此次回京,也是为了取你先前给我的药方。” 原来如此。 宋姝婉面露恍然,一手托着茶盏,另一手指尖轻点着茶碗盖:“世子信我吗?” 裴寰没有言语。 过了片刻,宋姝婉轻笑一声,摇头说:“世子既然不信我,那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若我一定要与你聊呢?” 宋姝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寰:“那就要让世子失望了,我这人吃软不吃硬。 第五十三章:跳出来惹人笑话 裴寰叹了口气:“宋小姐,本世子过来寻你,并无他意,你不用对我有这般的敌意。” 宋姝婉笑了,眸中闪过几分无奈:“世子的言语,一直都没抓住过中心,不过无妨,那柳眉是世子的人,能不能信,该不该信也是世子的事,与我无关。” “百草,送世子回去。” 门外,百草进了屋,短暂的犹豫后推着轮椅离去:“世子,失礼了。”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等百草回转,才稍稍动弹了一下。 百草将茶盏中的水续满,语气中带着不解:“您可是与世子吵架了?” 宋姝婉瞥她一眼,有些发笑:“你从何处看出我与他吵架了?多想了,我与他可没有能争执的地方。” 在宋姝婉看来,裴寰只是一个交易对象,二人之间的条件早已说的明明白白,没必要越过线。 宋姝婉没有说这点,百草便有些不明所以。 片刻后,宋姝婉挥手让百草离去,她却不知,离开的裴寰已经寻了暗一。 “盯着柳眉,若有任何异常,立刻回禀。” 暗一愣住:“世子,柳郎中她……是,属下这就去盯着柳眉。” 暗一离去后,裴寰一人坐在屋中,指尖轻点着扶手,“哒哒”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十分规律,但也带了种说不出的压抑。 柳眉,到底怎么回事? 傍晚,一张岳府的帖子送到侯府,宋姝婉从管家手中拿过,发现是岳红邀她明日去城东打马球。 三月时节,京中达官贵族皆流连于各种诗会,蹴鞠,马球之类的邀请中。 往年在信国公府,宋姝婉对此并不感兴趣,但如今成了世子妃,又有报仇的目标在前方顶着,她尚未思索便决定前往。 更关键的是,岳红在那儿,雍王世子谢宥行应该也会在。 雍王不能见,和雍王世子先接触一下,也没问题。 次日,宋姝婉将一个盒子递给百草,带着她前往城东。 岳府在此特地弄了个打马球的宅院,宋姝婉一出现,就被带到了岳红身边。 “世子妃今日能来,我岳府的宅院可谓是蓬荜生辉。” 不远处的空旷的地面,如今被薄薄的一层青草覆盖,不少人岳小姐骑着马从上方走过,笑语晏晏。 宋姝婉收回打量的目光,笑着说:“岳小姐说笑了,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一点小东西,岳小姐可别嫌弃。” 她给了百草一个示意,后者立刻捧着盒子上前。 岳红有些疑惑,却还是接了盒子,下一瞬,她的面容被欣喜占据。 “世子妃,这是……多谢世子妃割爱!” 宋姝婉看着岳红郑重其事的将盒子交给身后婢女,微微扯了下唇角,盒子里装的是她从太医院拿出的人参。 岳红两次前往存善堂,第一次明确提了人参,第二次虽未言语,可宋姝婉还是能猜到她的想法。 思来想去,宋姝婉便将人参带了来,无他,就是为了通过岳红,与谢宥行会上几面。 她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随后便是惊呼。 “是谢世子,谢世子来了!” 宋姝婉微微眯眼,余光瞥见岳红满脸欣喜,可就是在原地不动,便轻推了她一下:“还在此站着作甚,快过去。” 这府邸里,没有第二个能如岳红般名正言顺的靠近谢宥行的人, “可是……” 岳红抿唇,终是按下了心中的羞涩,提着裙摆往门口走去。 宋姝婉看着岳红和谢宥行站在一处,又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往场上走,嘴角微微勾起。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传来:“哎哟,这是谁啊?远远瞧见,就觉得有一股寒酸味。” 宋姝婉余光往后瞥了眼,说话的是钟柔,她被几个贵女簇拥在中间,言语间十分夸张的捂着鼻子。 “看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钟柔狠狠的瞪了眼宋姝婉,竟然丝毫不掩饰对宋姝婉的敌意。 跟在她身旁的几个贵女瞧着都有些愣怔,以前钟小姐不是这样的,为何如今却像个泼妇? 宋姝婉看着钟柔,眉头不觉皱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红坊那夜后,钟柔就莫名多了一种疯癫感。 难不成她被宁王救过后,就受到了宁王的影响? 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又被宋姝婉给压了下去,而后轻飘飘的看一眼钟柔,直接走了。 原地,钟柔看着她的身影,眼眸倏地睁大,宋姝婉竟然直接走了?她方才那个眼神,是不是在看不起她? 可恶!宋姝婉怎么敢的! “宋姝婉,你给我站住!” 宋姝婉没有理会身后的钟柔,与谢宥行打过招呼,便寻了一个地方坐下。 很快,一声铜锣声响起,周围散乱的人群逐渐聚拢。 谢宥行跳到高台上,环视四周,脸上的笑意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 “今日多谢诸位来此捧场,本世子也不废话,来人,将本世子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十几个婢女端着托盘出现,扯掉上方的红布,露出的东西皆是各种珍奇宝物和首饰。 “快看,那个镯子,我记得是太后之前赏赐给岳小姐的。” “还有那个,好大的夜明珠啊!” 周遭赞叹声一片,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眼眸扫过四周,莫名觉得有些无趣。 这时,谢宥行继续往下说:“这些东西皆是本世子准备的彩头,今日只要上场,不论男女,赢了便能从中取一样,本世子抛砖引玉,就做这第一场打马球的人,谁来同本世子打?”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我来。” 众人循声,看见宋姝婉时,皆是一怔。 “裴世子妃,你与谢世子打是否有些不自量力?到时可别输了,去寻裴世子哭啊!” “哈哈哈哈……” 周围一片大笑声,宋姝婉瞥了眼说话的人,是个干瘦的青年,眼底皆是青黑,一看就是纵情身色之人。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直直问道:“你可曾见过我打马球?” 那人回答道:“不曾见过。” 宋姝婉走下台子:“既然不曾见过,你凭何说我不自量力?既是废物,还是得有废物的自觉,莫跳出来惹人笑话。” 第五十四章:展露风采 谢宥行拱手行礼:“世子妃,有礼了。” 宋姝婉抿唇一笑,接过一旁婢女递上的襻膊,回了一礼:“世子,多礼了。” 随后,谢宥行朝四周张望,很快就聚齐了打马球的队伍,连宋姝婉和他在内,总共十人。 二人再次见礼,便各自翻身上马,与此同时,旁边点起了一炷香。 “马球第一场……” 伴随着一旁的讲述,宋姝婉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握着球伏,在马球落下的瞬间,调转马头,直接带走了马球。 “接住!” 宋姝婉被分到的是几个小厮,骑马的身手利落,接马球的动作更是迅速,不过片刻,他们就合力进了第一球。 宋姝婉弯了眉眼,驱使马儿往远处跑去:“世子,承让了!” 谢宥行眸中闪过意外,冲着宋姝婉拱手:“世子妃,厉害。” 马球第二次落下,宋姝婉反应不及,被谢宥行抢了去,陷入被动后,她只能寻摸机会,好几次都差点抢到马球。 旁观的人看着,都十分意外。 “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和谢世子打的有来有回。” “确实,她能成为世子妃,身上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这马球打的就不错。” “哎,抢到了!” 场上,宋姝婉从谢宥行手中抢过马球,驱使间避开了对面的拦阻,很快就靠近了谢宥行一方的球门,球伏高举,正要击球,突然斜里闪过一道身影。 谢宥行大笑:“世子妃,这球我收下了。” 宋姝婉瞳孔一缩,再想控球已经迟了。 只见谢宥行将手里的球伏使的如同手臂般灵活,抢了球后,驱使马儿十分利落的躲开拦阻的人,随着周围的惊呼声落下,谢宥行一方得了一分,两边立刻打平了分数。 谢宥行说:“世子妃若只有方才那点反应,可是会输的。” 宋姝婉笑了笑:“那就看最后的赢家到底是谁。” 之后两人再未交谈,将球伏使的虎虎生风,但两边的分数却一直处于持平状态,但香已经快到底下了。 宋姝婉瞥了一眼,眸子锁定在马球上,能不能赢,就得看这最后一球了。 场外的人微微挺直了身子,如果说他们之前对宋姝婉不以为然,但一场马球看到现在,他们已经生了许多佩服。 “时间不多了,这最后一球,会是哪边进啊?” “我觉着是裴世子妃,谢世子有能力,但我总觉得裴世子妃更厉害。” “我也有这个想法。” 周围的人议论不停,谁也没发现,后方多了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暗一面露惊叹:“世子,世子妃可真是太厉害了。” 裴寰微微侧头,他看不见宋姝婉的面容,但却能想到那种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模样,没想到她除了医术,连马球都打的这么好。 “哐!” 铜鼓声落下,最后一球进了球门,负责计分的人高喊:“谢世子进球,谢世子胜。” 周围的人听着,都忍不住唉了一声。 “可惜了,裴世子妃竟然输了,方才有机会的。” “是啊,太可惜了。” 宋姝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眸落在谢宥行面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打到现在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她给谢宥行留下印象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世子厉害。” 谢宥行拱手:“都是世子妃承让,今日这马球,打的我心服口服。” 两人说着话,将场子让给第二队人。 宋姝婉和谢宥行一边交谈,一边往岳红的位置走,余光忽而瞥见人群后方的男人,脚步跟着顿了。 裴寰怎么来了? 谢宥行注意到她的变化,立刻就看到了后方的裴寰,笑着说:“没想到裴世子也来了,这是怕世子妃在这儿受欺负?” 宋姝婉笑了笑:“世子说笑了。” 她和谢宥行说了两句,便朝着后方的裴寰走去,一路上吸引了诸多目光。 “世子今日,怎得有闲情逸致出来了?” 裴寰微微抬眸:“若不出来,我还不知我的世子妃,马球能打的那么好。”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世子不知道的,多着呢。” 话落,旁边百草寻过来,递上帕子:“世子妃,您快擦擦头上的汗。” 宋姝婉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再次看向裴寰:“我推世子到处走走,这宅院虽然是准备着打马球的,但有些风景还不错。” 裴寰微怔:“你倒是一点都不怕戳我伤疤。” 宋姝婉从暗一手里接了轮椅,推着男人远离了打马球的地方:“一点小问题而已,世子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岂会在意?” 笑谈间到了无人处,暗一和百草迅速的隐去了身形。 宋姝婉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在意,只推着裴寰继续往前走。 转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她正打算带裴寰回去,谁知后方突然传来拉扯的动静,紧跟着质问声传来。 “你方才为何要用那般语气提裴世子妃?还说我雍王府的宴会,岳红,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姝婉一顿,前方的居然是谢宥行和岳红,他们作为东道主,不是应该在前面呆着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想干什么?宥行哥哥,我能干什么呀?” 岳红看着面前的男人,泪花在眼里打转:“我就是夸赞世子妃一句罢了,没有别的意思,为何你总是觉得我别有用心呢?” “我不曾说你是别有用心,只是想让你说话前,多过几遍脑子,你我二人不是寻常人,出口的话不清楚很容易被人误会,影响雍王府和岳府的名声。” 谢宥行解释了一番,但他的解释却没有让岳红觉得舒服。 “宥行哥哥,我知晓你不喜欢我,若你不喜岳府和雍王府的婚约,直说便是,何必如此……” 岳红顿住,轻轻拭了下眼角的泪花:“罢了,我不多说了,宥行哥哥,告辞。” 岳红说完就走,留下谢宥行在原地蹲着,过了片刻,他狠狠的捶了下旁边的树干,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可恶,你怎么就不会说话?岳小姐,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单纯不会说话……” 谢宥行追着岳红离去,留下宋姝婉和裴寰一阵沉默。 “那个,世子……” “回去。”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 第五十五章:不需要杂碎质疑 宋姝婉带着裴寰回到马球场外,刚露面,就被几个贵女围住。 “见过裴世子,世子妃,世子妃可愿与我等打个马球?” “世子妃,我们打一场?” 面对着邀请,宋姝婉眼眸间的笑意没有变化,语气轻柔地说:“我方才闲逛时,走的路有些多了,不太方便再打马球了。” 几个贵女有些失望,但良好的教养却让她们遮掩了心绪的变化,闲聊了几句正要散去,钟柔带着几个贵女走来,人人手里拿着一根球伏。 双方对上,钟柔冷然问道:“你何时学的马球?” 宋姝婉听着她的询问,挑了下眉头:“我何时学的马球,对你很重要么?” 钟柔皱眉,手里的球伏突然抬起,指向宋姝婉的眉心:“我懒得理会你是何时学的马球,但眼下,我要跟你打一场。” 宋姝婉双手环胸,淡淡地说:“我为何要跟你打?” “你怕输啊?”钟柔语气里带着挑衅。 宋姝婉有些想笑,她若怕输,方才就不会站起来和谢宥行打了。 “你赢不了我。” 你赢不了我。 短短五个字,让钟柔瞬间变了脸色,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笑话:“我赢不了你?别开玩笑了,方才那是谢世子让着你,若你不是女子,早就被谢世子封到零分了,如此情况,你怎敢说这句话的?” 闻言,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看钟柔的样子,她今日不打这场马球是走不了了。 罢了,就再证明一下能力好了。 想着,宋姝婉朝着其中一个贵女伸手:“请将你的球伏借我一用。” 那贵女立刻送上球伏,还问道:“世子妃可要我上场?我在女眷当中,打马球顶顶厉害。” 闻言,宋姝婉弯了眉眼:“那便麻烦了,走,我跟你打一场。” 很快,周围的人就知晓了宋姝婉和钟柔要比赛,端坐在高台上的人,立刻便围了过来。 暗一和百草立在轮椅后方,两人脸上都带了些许担忧。 百草说:“那个钟柔一直古古怪怪的,突然要和世子妃比马球,定是存了什么心思,该不会伤到世子妃。” 暗一皱眉,安慰道:“你且放心,世子妃的马球打的极好,稍微注意些,应该不会出事的。” 另一边,宋姝婉和钟柔骑着马分别在两边站定,香点上的刹那,马球落在地面。 “快,把对面送!” 主动请缨的贵女速度竟比宋姝婉还快,打着马球就往对面的球门跑。 宋姝婉估算了下距离,立刻便从旁边绕过去,同一时间,中间的贵女被三个人围住了。 “传给我!” 宋姝婉大喊,接过球就走,谁知下一瞬,钟柔已经到了她身后:“往哪儿走?把球给我!” 宋姝婉原本不想躲,谁知钟柔一抖缰绳,那马儿竟作势要直接撞过来。 钟柔疯了吗? 宋姝婉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句话,顾不得马球,迅速的驱使马匹远离钟柔。 下一瞬,钟柔接过了马球,从旁边跑了过去。 落在旁观人的眼里,就成了钟柔靠近,宋姝婉直接丢了球,一时间全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那裴世子妃为何无缘无故的躲开?” “方才见她和谢世子打的有来有回,怎得现在如此怯弱?该不会是……” 不少人的目光都瞄向了远处的谢宥行,虽未明说,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谢宥行的马球本事,怕不是假的。 另一边,谢宥行察觉到变化,脸顿时就黑了,他又不是只和宋姝婉打过,这些人脑子莫不是有问题? 马球场内,宋姝婉眯起了眼眸,看着钟柔进球,眸中闪过冷意,想借恐吓让她退却么? 那就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吃亏。 “世子妃,方才怎么回事?” 宋姝婉看了眼说话的贵女,笑着说:“方才是我的问题,我向诸位致歉,不过之后……” 她望向钟柔,后者正冲她得意的挑眉:“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说着,宋姝婉一夹马腹,直接冲着钟柔奔去,之后钟柔还想故技重施,可不仅没吓到宋姝婉,反而弄得她自己差点摔下马背。 如此几次,钟柔立刻放弃了恐吓的想法,专心打起马球。 不得不说,钟柔确实有些本事,加上她那边的配合,很快就进了球。 “宋姝婉,今天你输定了!” 宋姝婉微微一笑,在马背上岿然不动,没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赢家是谁? 两边来回着,第三球怎么都进不了,眼见着时间僵持愈来愈久,钟柔失了耐心,扫过宋姝婉,又将马头对准了宋姝婉。 嗯?故技重施? 宋姝婉皱眉,握着缰绳轻松避开了钟柔的冲撞,谁知下一瞬,她胯下的马就像疯了似的来回蹦跳,宋姝婉伏低身子,试图用缰绳控制马匹。 “世子妃的马惊了,快救人!” 周围人惊呼,裴寰抓住轮椅的扶手,用力间手上的青筋爆出,可他的腿却像没有知觉似的,根本没有反应。 “暗一,救人!” 暗一冲了出去,可另一道身影却比他还快。 马背上,宋姝婉余光瞥见了靠近的人影,手一松,整个人飞了出去。 “啊啊……” 宋姝婉尖叫着,周围人的心跟着发紧。 下一瞬,所有人紧张的心绪都被缓解,他们看着中间的两人,突然就愣住了,谢世子怎么冲出去救人了,而且还用那般姿势抱着裴世子妃? 周围一片寂静,突然一声嗤笑响起:“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裴世子妃竟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道一句有伤风化都觉得轻了,怕不是存了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叫人作呕,裴世子,你说呢?”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看了眼说话的干瘦青年,又惊恐的望向侧边的裴寰,他们看不起残废的裴寰,但也惧怕残废的裴寰。 大周战神的名头,早就刻进了他们心里。 “周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谢世子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抱着人罢了,你怎能说的如此不堪?” 宋姝婉刚从谢宥行怀中落地,便听见了这声质问,瞥了眼对面的干瘦男人,眸中闪过冷意:“龌龊的人,自是看什么都是龌龊的,不过本世子妃与裴世子的感情,还不需要满口胡言的杂碎质疑。” 第五十六章:那时她不叫宋姝婉 “你敢说我是杂碎?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淫妇,配一个残废世子,你们可实在太相配了!” 干瘦青年,也就是周成瞬间跳了起来,盯着宋姝婉的眼里满是怒火。 淫妇?残废世子? 宋姝婉被气笑了,缓步朝着周成走去:“以貌取人瞧不起女子的是你,张口胡言给女子造谣的也是你,知晓的人说你是某家公子,不知晓的还道你何时成了那村头的长舌妇,满口的龌龊叫人作呕,就你这般模样,我都不知是你本人的问题,还是你周府就是这么教男子的?若是后者……” 宋姝婉顿了一下,环视四周,将每一个贵女的面容都看在了眼中:“若是后者的话,就请各家贵女擦亮眼眸,莫要靠近周府,免得沾染不幸。” “你闭嘴,你这个贱人竟敢败坏我周府的名声!” 周成大喊,扑向宋姝婉要动手,下一瞬,一把匕首破空而出,稳准狠的扎进了他抬起的手掌里。 鲜血涌出,周围胆小的贵女全都惊叫了起来:“啊啊啊……” 裴寰收回手,语气淡漠地说:“割了他的舌头,不会说话就不要再说话了。” 暗一上前拔出周成手掌上的匕首,利落的割了他的舌头。 “唔唔唔……” 周成满地打滚,可却叫不出声来,鲜血从他嘴里溢出,掉下来的还有一截舌头。 宋姝婉指尖捏着金针,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成,缓缓收了起来,她方才正要动手,没想到裴寰的速度竟比她还快。 到了这种时候,岳红只能出面送客。 待其他宾客离去,谢宥行冷冷扫了眼周成:“将他丢去周府,在京城里好生宣扬一下周府的家教。” “是。” 几个护卫出现,拖着周成走了。 几人经过宋姝婉身边时,她鼻尖微微一动,闻到了一股酒气,难怪周成开口便是那般话,合着是酒壮怂人胆,没有理智,自然就胡乱折腾了。 不过就看周成那模样,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这时,百草突然出现,将一个人丢在了地上。 宋姝婉还没细看,就听到尖锐的嗓音叫喊:“宋姝婉,我是你姐姐,你就是这般对待你姐姐的?长幼尊卑的规矩,全都被你忘了吗?”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看向百草,她会意解释:“这人方才想跑,奴婢便把她抓回来了。” 钟柔从地上爬起:“什么是跑?我是客人,被主人家送出去的客人!宋姝婉,你凭什么让她抓我?” 宋姝婉瞥她一眼:“就凭你方才差点要了我的命。” 钟柔嗤了声:“我只是正常骑马打马球,是你自己骑术不精,掉下了马背,与我何干?你该不会想借着世子妃的身份,要给我压一个罪名?可以啊,只要你拿出证据我便承认,若是没有证据,你就得给我道歉。” 钟柔一番言语,把周围的人说的愣怔,她的话还挺有理。 宋姝婉眯了眯眼,审视的目光将钟柔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人什么时候变聪明了?而且还多了一份有恃无恐,就像……她一点都不怕被揪出证据来。 “哎呀,这儿好热闹啊!” 就在这时,一句感叹声传来,几人循声望去,脸色皆是一变,宁王怎么来了? 宁王摇着折扇,慢悠悠的走到钟柔身后:“哟,你们这是在对峙?不如与本王说说,让本王给你们主持主持公道。” 钟柔二话没说,便将方才的话语说了一遍。 宁王挑了下眉头:“真有意思,裴世子妃似乎很担心自己被人害啊,可就算如此,没有证据也不能污蔑人啊。”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宁王,她搞不明白宁王出现的意义,是为了给钟柔撑腰,还是有别的目的? “裴世子妃,为何用那般的眼神看着本王?莫不是觉得本王的话,戳中了你的痛楚?”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是非清白自在人心,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带过去的,宁王爷,有时候还是要注意些为好,您觉得呢?” 宁王哈哈大笑,合起的折扇在虚空中点了宋姝婉两下:“你这女子,嫁给废物裴寰实在可惜了。” 废物裴寰:“……” 他微微侧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杀意:“她是我的世子妃,宁王爷若有意见,大可去寻皇上,在本世子面前,嘴还是干净些的好。” 下一瞬,宁王出现在裴寰身后,手中的折扇多了锋利的凸起。 宋姝婉心头一惊,金针瞬间到了指尖:“离他远点!” 话落,数根金针已经飞了出去。 宁王眼中的漫不经心,在瞬间消失不见,“叮叮叮”数声,金针尽数落地,没有一根打中宁王。 他意味不明的勾了下唇角:“世子妃好身手啊。” 说完,宁王示意钟柔跟上,两人竟直接离去。 原地,宋姝婉不明的看着他们的身影,只觉得莫名其妙,宁王和钟柔,到底想做什么? 她实在想不明白,只能和岳红以及谢宥行道别,推着裴寰离开。 马车上,裴寰突然开口:“你是不是瞒了些事情?” 话是带着疑问的,但裴寰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宋姝婉顺着裴寰的话思索,忽而反应过来,她告诉裴寰,宁王在红坊救了钟柔的事。 顿了顿,她立刻把这件事说了。 裴寰垂眸,一路上都没有言语。 宋姝婉觉得古怪,有心想询问一下,可瞥着他的侧脸,又把话给按下了。 裴寰应是在思索宁王的举止,不过她不在意,她眼下只在意宋家的仇。 除此外,其他的都得往后排。 回到侯府,一行人刚进屋坐下,就听通报,说柳眉求见。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推开刚倒好的茶水,直接离开。 门口,她与柳眉擦肩而过,视线短暂的相交后,又各自移开。 “柳眉见过世子。” 柳眉行礼,抬起头,眼眸中一片凝重:“世子,柳眉有事要与世子说。” 裴寰微微挑眉:“何事?” 柳眉深吸口气:“柳眉曾在明州城一个烟柳巷子里见过您的世子妃,那时她不叫宋姝婉。” 第五十七章:你凭什么让我走 屋中陷入寂静,裴寰微微侧头,他看不见柳眉,却能通过她的声音判断出位置。 “你确定,你在几年前见过她?” 柳眉神色凝重:“柳眉确定,柳眉之前就觉得她眼熟,但一直想不起来,方才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她的面容与几年前也有了些变化,但神态没变,还能瞧出几年前的模样。” 裴寰并没有理会柳眉的话,淡淡地问:“她几年前叫什么?” “宋柔。” 裴寰嗯了声,摆手让柳眉退下。 柳眉睁大眼眸:“世子您,您就不查……” “退下。” 裴寰加重声音,柳眉立时低头,行礼后退下。 寂静中,暗一忍不住开口:“世子,真不查一下世子妃吗?” 裴寰指了指自己的腿:“查了又如何?如今能治我的人只有她,倒是柳眉……再寻几个郎中来,让她尽快离京。” “是。” 暗一行礼,转身退下。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眼眸微微眯起,柳眉有些话太刻意了,刻意的叫人不敢信一个字。 不过柳眉说的若是真的,所谓的几年前便应该是宋家出事之时,能从烟柳之地脱身,还一点痕迹不留,宋姝婉的能力非同一般啊。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屋子,拆了头上的首饰,满身轻松的坐在桌边煮茶。 就在这时,飞鸢一瘸一拐,脸色惨白的出现。 宋姝婉看她一眼,示意飞鸢在对面坐下:“可还撑得住?” 自红坊回转,飞鸢就被裴寰惩罚,一直没有出现。 听得关切,飞鸢低下头:“多谢世子妃关心,飞鸢撑得住。” 宋姝婉摇了摇头:“你啊……百草,将梳妆台上,我新弄好的药膏取来。” “是。” 百草取来药膏,宋姝婉让她给飞鸢涂在伤处:“会很疼,不过涂了之后,伤口复原很快。” 闻言,飞鸢重重点头:“飞鸢不怕疼。” 话落,药膏到了她的伤口上,方才还说着不怕疼的飞鸢,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啊!” 她短促的尖叫一声,趴在桌上不敢动弹,身体十分僵硬。 宋姝婉抬眸,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瞧见那新伤伴着旧痕的模样,眸中多了分晦暗,飞鸢以往应是受了很多苦。 敛去思绪,宋姝婉淡淡地说:“你这跳脱的性子啊,得改改,免得日后又被收拾。” 飞鸢咬着嘴唇没做声,等疼痛过去,她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般,极为轻巧。 “奴婢谨记世子妃教诲。” 宋姝婉倒了三杯茶:“来,尝尝我煮的茶。” 百草和飞鸢上前,各自端了杯茶水轻啜,而后便是赞叹。 “世子妃煮的茶汤,极好。” “好喝,就是苦苦的。”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又给百草倒了杯,对飞鸢说:“你既觉得苦,那就配点心尝尝。” 闻言,飞鸢立刻去厨房寻点心。 宋姝婉看着她的身影,有些发笑:“这丫头……” 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下去。 次日,岳府的马球赛上,侯府世子妃两次上场的消息在京中传了开来。 “十分厉害,连谢世子都只是赢了她一球。” “又会医术,又能打马球,裴世子妃着实厉害,不知她还会些什么呢?” 因着种种说法,送往侯府的帖子一张接着一张,每一张都是送给宋姝婉的。 青竹院里,侯夫人瞧着仆妇送来的帖子,只觉得心口阵阵发闷。凭什么,凭什么那两个废物能叫那些人如此优待? “哗啦!” 侯夫人将帖子砸在地上,气的心口起伏不定:“告诉门房,从现在开始,凡是送来的帖子全都烧掉,一张都别给清风院送,把它们全清理了。” 侯夫人一脸不耐烦的踹了踹地上的帖子,喜欢出风头是吗?那就看看,这些帖子不到你手里,你怎么出风头! 仆妇连忙上前清理帖子,而后恭敬退下。 “夫人,二少爷吵着要来找您。” 一个丫鬟小跑进屋,侯夫人脸色一变:“你等没伺候好他?” 丫鬟“扑通”跪下,还没来得及做声,就被侯夫人一脚踹在脸上。 侯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丫鬟,慢悠悠地锁:“连伺候都伺候不好,侯府不留废物,发卖了。” 丫鬟脸色惨白:“不要啊,夫人,奴婢,唔唔唔……” 丫鬟被堵着嘴带走,侯夫人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去见裴继。 存善堂中,宋姝婉正给一个老人诊脉,之前她和太医令比试时寻的两个病人恢复后,存善堂就开始有病人求诊了。 时间一日日过去,存善堂的名声在京城也越来越厉害。 这日清晨,宋姝婉刚踏入存善堂,就见丁寸正在当中来回走动,脸上满是焦急。 这是怎么了?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疑问,另一边,丁寸发现门口的她,立刻上前行礼:“见过世子妃。” 几个字的功夫,他的额头便冒出了冷汗。 宋姝婉看着丁寸,一点灵光突然闪过,她想起丁寸如此紧张的缘由了。 之前宋姝婉问丁寸要不要学医,同时给了他一本书册,叫他用十日记下上面的穴位,跟着一起记的还有宋仁。 算算时间,今日就是第十日了。 扯了下唇角,宋姝婉拍了拍他肩膀:“不用紧张,只是稍微考较一下你的头脑而已。” “是。” 丁寸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片刻后,宋仁踏入存善堂。 宋姝婉便让丁寸指出宋仁身上的各处穴位,随着时间流逝,丁寸报出穴位的速度愈来愈慢,到最后几乎要停顿下来。 这时,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妇人满脸焦急:“郎中呢?郎中快来啊,我儿子要没命了。” 宋姝婉瞥了那边一眼,让丁寸先停下,起身走了过去:“我就是郎中,病人呢?” 妇人打量宋姝婉,眼中闪过质疑:“你是郎中?身为女子,你的医术能行吗?” 宋姝婉被气笑了,女子又如何,她的医术可不比京中其他郎中差。 想到这里,她也没了解释的耐心:“我理解您的顾虑,但您若不信我,那便去寻别的郎中,出门左手往前走,便有一家医馆,请。” 宋姝婉说的客气,可妇人却炸了。 “你凭什么让我走?” 第五十八章:出了什么事 宋姝婉:“……” 她没听错,妇人在质问她? 宋姝婉看着面前的妇人,嘴角微扯:“方才是您怀疑我的医术,我让您去寻别的郎中,有什么问题吗?” 妇人瞪了宋姝婉一眼:“怎么没有问题?我上门,你便该好声好气的与我谈,出口便赶人,你们存善堂就是这么对病人的?哦,莫不是觉得我等是泥腿子,便狗眼看人低?” 妇人的嗓门很大,存善堂外路过的人听着十分好奇,立刻便围了过来。 妇人见状,说话的嗓门更大了,还和周围的人指责起了存善堂,而她带来的人一直都附和不停,更有甚者,甚至动起了手要打砸存善堂。 到了这时,宋姝婉要还是看不出问题,她就是白痴了,这些人就是来故意惹事的。 宋姝婉眯了眯眼眸,手指微微曲起,一根金针悄无声息的弹了出去。 下一瞬,门口的妇人立刻失了声,只见她嘴巴一张一合,可周围的人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与此同时,丁寸带着一群大汉出现,三下五除二就将动手打砸的人按在了地上,有那想跑的,连存善堂的门都没能踏出去。 这时,宋姝婉走了出去:“诸位方才听的可热闹?” 环视四周,围过来的人都有些尴尬,视线游移着不敢和宋姝婉对上,但宋姝婉不在意,她要做的并不是让人难堪,而是他们知晓前因后果。 想着,宋姝婉将方才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对上诸多惊诧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不敢说我宋姝婉的医术是大周顶顶好的,但也不是那种看人下菜碟的人,我存善堂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绝不会因为病人的出身而小瞧任何人。” 说到这里,宋姝婉看向妇人,她还在试图出声,可不管她怎么说话,那声音就是出不来。 短暂的停顿后,她上前将妇人哑穴上的金针拔掉。 “你个贱人,你怎么敢……” 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摸着自己的喉咙,又看了眼宋姝婉指尖的金针,瞬间往后退了十来步。 “你,你怎么敢对正常人动手?” 宋姝婉将金针丢到一边,这才开口:“我只是请你冷静一下罢了,你们的目的我已经知晓了,说,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妇人眼珠子一转:“什么怎么处理?我们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带病人来看病么?” 宋姝婉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已经被砸坏的座椅上,装模作样是么? “既然是来看病的,那你们带来的病人呢?瞧你们的样子,应该也不打算换医馆了,我给他瞧。” 此话一出,妇人又跳了起来:“谁说我们不打算换医馆的,我们这就……” 宋姝婉指尖轻动,金针的光芒闪烁,妇人的声音又顿住了,半晌小声说:“你,你吓唬我。” 宋姝婉浅浅一笑:“我是真心想给病人瞧瞧的,丁寸?” 丁寸从后面跳出来:“世子妃请吩咐。” 宋姝婉轻抬下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妇人脸上:“喊两个人,将他们带来的病人,抬进医馆。” 丁寸瞥了一眼妇人,喊出两个大汉就往外走,然而转了一圈却是空手而归。 “世子妃,外面根本没病人啊。” 围观的人这会儿也觉出了不对劲,视线来回游移,不少人眼眸中都露出了趣味。 哎哟,这群人闹事都不查一下存善堂的背景啊,有意思了。 “谁说没病人?我们只是……只是没把病人带过来。” 宋姝婉双手环胸,瞧着妇人绞尽脑汁的做解释,眼眸愈发冰冷。 到了最后,妇人第一反应竟是往外跑,可她那里跑得了,丁寸一抬手,门口的大汉就把她抓了回来。 宋姝婉看着她,已经没了继续周旋下去的想法:“直接送官,至于被砸掉的东西,让他们赔银子便可。” 丁寸挑了下眉头:“世子妃请放心,一定给您安排好了。” 说着,丁寸带着人走了。 周围看戏的人见状,陆续散开。 宋仁凑上来:“世子妃,那些人背后藏了人,得查清楚。” 宋姝婉颔首,余光扫过门口:“百草,你去盯着。” 百草应声,很快追上了丁寸。 之后,存善堂便一直很安静,宋姝婉见没有病人,便让宋仁过来指穴位。 到最后一个穴位,宋姝婉眸中满是惊诧:“你可想学医?日后学成,你也能照顾你的母亲了。” 宋仁拒绝的话嘴边,终究点了头。 傍晚,宋姝婉和丁寸说了他过关的事,便回了侯府。 晚膳时,裴寰突然出现:“明日宫里有个宴会,你与我同去。” 宋姝婉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思绪却不在宫宴上:“雍王也会去?” 裴寰颔首:“怎么,你怕见到他?” 宋姝婉垂眸,嘴角轻轻扯起:“世子说笑,我怎会怕他?” 她怕的,不过是见到雍王失了理智而已。 抬眸,宋姝婉对上了裴寰的眸子,明知他现在的眼睛还看不见,可宋姝婉心底却还是生了一股寒意,她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在裴寰面前无所遁形,哪怕眼下的裴寰还是个瞎子。 寂静中,裴寰移开了视线:“我听闻存善堂今日出了点事。” 宋姝婉并不意外他知晓这件事,淡淡的说了前因后果。 裴寰眉头微皱:“小打小闹往往令人疏忽,但背后却容易藏着杀招,你要当心。” “多谢世子叮嘱,我知晓的。” 说了几句话,裴寰就离开了。 次日傍晚,宋姝婉随着裴寰进宫,设宴的地方名为太和宫,宫中设宴一直都是这个地方。 裴寰去了另一边,宋姝婉则带着百草到了女眷这边,刚寻了个位子落座,她就发现周围女眷的目光不对劲,一个个全都盯着她,脸上的愤怒和不屑都未掩藏。 怎么回事?之前岳府的马球赛,她不是让这群人改观了吗? 宋姝婉满头雾水时,岳红到了她身边,轻声问:“世子妃近来可是十分忙碌?” 宋姝婉莫名:“倒也不算特别忙碌,岳小姐为何这般说?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五十九章:杀了裴寰 “马球赛后,京中各家都给侯府递帖子,邀世子妃参加宴会,但世子妃一张都没回。” 宋姝婉:“……” 她根本就不知晓京中各家都递了帖子的事,甚至于,侯府的下人一个字都没提。 就在这时,两个贵女从旁边走过,其中一个鄙夷的瞥了眼宋姝婉和岳红,微微拔高声音:“大忙人和大忙人凑到一起,反倒衬得我们无所事事了。”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下,有心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没人会信她没收到各家帖子的话,不管背后动手的是谁,总归背锅的人是她,而且她还把岳红牵扯了进来。 敛去思绪,宋姝婉目露歉意:“岳小姐,拖累你了,实在对不起。” 岳红摇头,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我相信世子妃。” 短短六个字,宋姝婉听的心头一怔,她和岳红接触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岳红都能让她的看法变上一变。 “那我可不能辜负岳小姐的信任。” 正说着,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周遭一片行礼声:“见过景阳公主。” 宋姝婉抬眸,就见景阳公主笑的温婉,一路过处,对每一个靠近的贵女都打了招呼。 很快,景阳公主站到了宋姝婉面前:“本公主听说过你,京中人都道裴世子妃医术高绝,马球也打的极为厉害,还道世子妃的面容娇艳漂亮得很,是京城一绝,今日一见,果不然名不虚传。” 宋姝婉微默,景阳公主这番话看似夸赞,可每一句全都将她放在了诸多贵女的对面啊。 没记错的话,这是她和景阳公主的第一次见面,公主为何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呢? 宋姝婉感受着周围贵女的目光变化,轻笑着开口:“有言道,一花开放不是春,公主夸赞臣妇十分欣喜,然京中的贵女厉害的更多,臣妇不过是侥幸得了些名声,误导了许多百姓罢了,不值一提。” 景阳公主弯了眉眼:“裴世子妃真谦虚,本公主瞧着喜欢。” 宋姝婉笑着低头,神态中看不出丝毫的变化。 很快,景阳公主便离开了,她一走,周围的气氛便轻松了许多,但落在宋姝婉身上的视线,依旧是不善的。 如此境况,宋姝婉只能按下心绪,全然当做看不见。 没多久,尖锐的通报声传来:“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皇帝明黄色的衣袍从地面擦过,威严的声音落下:“免礼,都坐。” 众人起身,各自落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又一声通报传来:“雍王、宁王到——” 宋姝婉捏着筷子的手骤然攥紧,雍王,他终于来了。 她寻着声音看去,很快就见到了玄色和白色两个身影,后面的是宁王,而前面的……是雍王。 雍王一身玄色的衣衫上不见丝毫花纹,面容肃然,走动间带着股雷厉风行。 “见过皇上,太后娘娘。” 宁王也跟着行礼,只是言语间带着几分吊儿郎当。 皇帝微微抬手,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便叫他们落座了。 雍王坐下的位置,对面便是裴寰。 雍王眯了眯眼:“没想到裴世子也来了,今晚这宫宴,还真是热闹,就是这般干坐着,对裴世子而言无趣了些?” 宁王斜靠在椅子上:“眼瞎腿残的,不无趣才奇怪,裴世子妃了?裴世子今晚没将她带来?” 裴寰岿然不动的坐着,仿佛没听见雍王和宁王的言语。 女眷的桌子上,宋姝婉刚收回审视的视线,就被岳红扯了下衣角,扭头就见岳红脸色发白,不由皱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何处不舒服?” 岳红眼眸微微睁大:“不是不舒服,是,是……” 她嗫嚅着,说不下去。 与此同时,宋姝婉也确定了她的脉搏情况,便松开了手:“是有人叫你不舒服了?” 岳红瞥了眼雍王,压着声音说:“我怕他。” 她说的干脆利落,反而让宋姝婉觉得莫名:“雍王对你做过什么?” 岳红摇头:“他没对我做过什么,但他对其他人做过什么,三年前,他……” 岳红还没来得及说完,另一边传来询问:“裴世子妃何在?” 宋姝婉抬眸,缓缓起身:“臣妇在。” 皇帝唤宋姝婉到眼前:“你且坐到裴寰身边去。” “是。” 宋姝婉低头,行礼后坐到了裴寰身边,而后一抬眼,便看到了对面的雍王,落在膝盖上的手指顿时收紧。 这时,另一只手落了下来,刚好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是裴寰。 男人视线下移,语气淡淡地说:“不用在意他,有我在,他动不了你。” 宋姝婉抿唇,想说事情的关键并不在此,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变了:“世子可要尝尝这宴上的菜,我觉得不错。” 她说着,替裴寰夹了一块肉,那肉刚落在碗里,斜对面的宁王开了口:“世子妃倒是心疼裴世子。” 宋姝婉瞥他一眼:“王爷说笑了,我的夫君,我不心疼谁心疼?” 说着,她直接把肉喂进了裴寰口中,之后又是接连几次,看的宁王脸色都变了。 “伤风败俗!” 宋姝婉笑了笑:“宁王爷说话好生有趣,夫妻恩爱,怎得就伤风败俗了?” 他们一来一回,把周遭的官员弄的一愣一愣的,低眉顺眼间恨不得不在这里,他们得罪不起宁王。 突然,一队舞女走了上来,裸着腰肢,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手中的披帛挥舞着,时不时落在两边的官员身上,媚眼含羞间仿佛能勾人。 有人瞧着开心,但宋姝婉却皱了眉头,这是宫宴,谁寻的这些姿态轻薄的女子? “怎么了?” 裴寰的询问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低声说了情况,便听裴寰说:“人是宁王找来的。” 听到宁王两个字,宋姝婉顿时沉默,这人做什么,她都觉得是正常的。 突然,一个舞女舞动着靠近了他们。 宋姝婉抬眼,抓住了要往裴寰身上落的披帛,谁知下一瞬,舞女身体突然一软,朝着裴寰的方向倒。 与此同时,一声厉喝响起:“杀了裴寰!” 第六十章:温府无仇 宋姝婉只觉心头一沉,再看舞女,后者已然露出杀意,她手中的披帛化作了利器,震开宋姝婉的手后,向裴寰的脖颈缠绕。 与此同时,散落在四周的舞女也往中间聚拢,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所过之处,但凡没来得及躲闪的,全都被她们捅了一刀。 周遭血腥味混杂着酒菜的味道,叫人恶心得很。 宋姝婉冷哼一声,再次抓住披帛,同时一脚踹出,面前的矮桌飞出去,撞翻面前舞女的同时,也拦住了其他舞女。 混乱中,百官跑出景云宫,后方跟着的是惊慌的女眷。 宋姝婉眉头紧皱,瘦弱的身体挡在裴寰身前,凭着随身携带的金针,竟也和刺客周旋了几个来回,可不过几瞬,宋姝婉的力气便弱了。 同时,刺客也发觉了她外强中干的本质:“她撑不住了,弄死他们!”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看着一拥而上的几个刺客,低喝一声:“滚开。”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下,刚好包住了她的手,是裴寰。 “禁军来了。” 宋姝婉瞳孔一缩,眼前蓦然飞过一支箭矢,直直插入一个舞女的太阳穴,又从另一端出来,白色混着红色飞溅,落了满地。 一队禁军冲了进来,以非常快的速度控制住刺客,禁军头领景明握着刀剑,带着满身煞气出现。 “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帝正护着太后,闻言瞥了一眼景明:“再有下次,你禁军全体,全给朕领罚去!” “是!” 景明行礼,带着禁军和刺客离去,满地的狼藉则由宫女收拾。 经此一事,皇帝也没了继续设宴的想法,摆手让百官和其女眷都退了。 角落里,宋姝婉眉心微微皱起,她理解将刺客带下去审问的举止,可参加宴会的人还未审问,就叫人离去,未免太…… 这时,一只手突然探过来,宽大的手掌正好盖住了她交握的双手,宋姝婉低头一看,微微皱了眉头。 “世子这是何意?” 裴寰微扯嘴角:“收起你所有的疑问,莫要显露,皇上心中有盘算。” 闻言,宋姝婉严肃了面容,不再显露一丝情绪变化。 过了片刻,皇帝像是才注意到裴寰:“可有受伤?” 裴寰端坐在轮椅上,语气十分温和:“多谢皇上关心,臣没有受伤。” “那便好,时辰不早,你二人便先回府。” “是。” 裴寰行礼,宋姝婉跟着轻轻一福,而后推着轮椅离去。 皇宫外,暗一正坐在马车的车辕上,瞧见两人出来,立刻便迎了上来。 “世子,世子妃,您们没事?” 裴寰没有出声,宋姝婉便开口接了话:“没事,先回府。” 侯府,清风院。 宋姝婉倒了杯茶水细细的喝着,裴寰侧耳听着身周的动静,等她放下茶盏才开口询问:“在想今晚的宴会?” 宋姝婉抬眸,短暂的寂静后笑了笑:“世子为何觉得我在想宴会,而不是其他?” 裴寰笑了笑,示意暗一倒杯茶水递给他:“从皇宫回来,你便是一路沉默,白日里医馆被针对,你都没当一回事,那你所想的只能是宫里的事,你觉得皇上今晚的举止不妥,是么?”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世子这次可想错了,我想的并不是宫宴上的刺客。” 宋姝婉想的是今晚宫宴上碰到的那位公主,她不明白,明明是初次见面,为何那位公主对她有那么深的敌意? “是么?” 裴寰啜了口茶水,短短的两个字里皆是他的怀疑,他并不相信宋姝婉说的话。 见状,宋姝婉也就没了解释的想法,而是顺着裴寰的话往下说:“皇上今晚遣散群臣,应是对幕后之人有所猜测,世子觉得,藏在后面的会不会是皇上所想的那位?” 裴寰伸出手,暗一会意的接过茶盏,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皇上所想的那位,不是今晚刺客的幕后之人。”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眼眸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说的如此肯定,裴寰绝对知晓些什么。 “世子知晓幕后之人是谁?” 她问了一句,想看裴寰会不会给她解释。 下一瞬,裴寰吐出了两个字:“雍王。” 宋姝婉眼眸略微睁大:“我以为世子会说是宁王。” 她可记得,裴寰说宁王安排了舞女,如今舞女出问题,嫌疑最大的肯定是宁王,怎得转到了雍王身上? 裴寰慢条斯理地说:“雍王与我有仇。” 宋姝婉:“……” 她神色中闪过几分怪异,没忍住问:“在这京中,世子和多少人没有仇?” 前有宁王,如今又多了个雍王,宋姝婉很难不想裴寰是不是在京中到处树敌,换句话说,就是京城有没有他们可信的人?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沉吟片刻答道:“温府,无仇。” 宋姝婉还等着裴寰继续说,谁知裴寰说了四个字就没了声音,顿时就愣住了。 她语气艰难的问:“除了温府,没有别的了?” 裴寰没有说话,一双空洞的眼眸落在宋姝婉脸上,而后定住。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下,良久扶额:“世子,我需要一些时间冷静。” 她本以为裴寰是最适合助她复仇的,没想到暗里竟然还藏了这么一件事,难怪裴寰出事后,京中达官贵族的变化那么快。 轮椅走过青石板路面的声音远去,宋姝婉叹了口气,到底没在这件事上深究,她与裴寰已是同气连枝,想那么多并无好处。 时间一转过了半月,临近四月,京城突然落了一场大雪,陡然变化的情形冻病了许多人,一时间,各个医馆里挤满了人,便是存善堂的门槛也差点被病人踩塌。 晌午,宋姝婉给最后一个病人抓好药,终于舒了口气,视线微转,瞧见了丁寸瘫坐在地上,立刻提醒他起来。 “地上凉,莫要冻病了自己。” 丁寸唉声叹气的从地上爬起:“世子妃,我好累啊。” 宋仁拿着账本从旁边走过,闻言踢了他一脚:“世子妃比你还累,莫要坐着了,赶紧起来,一会儿有新的药材送来,你得仔细看看情况。” “知晓了,知晓了。” 丁寸一边嘟囔着一边爬起,刚站定,门外便传来询问:“请问,郎中在吗?” 第六十一章:他是谁 询问声落下,一个身形瘦削,面色惨白的青年探进了头。 丁寸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笑着说:“郎中在的,你可是来瞧病的?” 青年连忙摆手:“我不是来瞧病的,我是来卖药的。” 柜台后,宋姝婉听到卖药两个字,心中有些奇怪:“你要卖什么药?” 青年笑的腼腆,从身上取出一个约摸中指长的瓶子,口若悬河地说:“我是来卖神药的,此药对于风寒效果极佳,只需这么一瓶,便能叫人恢复如初。” 此话一出,存善堂内瞬间寂静。 半晌,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你这神药,是用什么做的?” “这个,恕我不能告知,不过我可以保证,神药对于京城眼下的风寒极为有效,只要你们买了,便能在几日内吸引诸多病人。” 宋姝婉接过药水,仔细打量后,又拔了上面的木塞嗅闻,这个神药的味道很香,香到她完全闻不出药味。 她看了眼对面的青年,问道:“这神药,你都卖给过谁?” 青年两手交握,脸上的笑容依旧腼腆:“有很多人买,具体的我记不清,不过出门左手边,路尽头的那个医馆,已经买了。” “是么?” 宋姝婉眼眸微转,将木塞放回去:“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青年手忙脚乱的接住药瓶:“您可以怀疑,但您可以试一下,下午若是有病人来,您直接给他喝这瓶神药,届时您就能看见结果了。” 宋姝婉微抬下巴,审视的目光从青年脸上扫过,又变得平静:“你这药,我不会买,你走。” 青年愣住:“走?为何?有这么好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丁寸揪住了衣领。 丁寸手上用力,直接拖着他往外走:“说了不买不买,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滚!” 他把人往地上一甩,临走前还不忘警告:“这是最后一次,你若是敢再来,我就打断你的腿,什么神药,若真有那么厉害的东西,还要郎中做什么?” 丁寸骂骂咧咧的离开,青年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神情中的怯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恼火与愤恨。 敢这么对他,等着,他一定要给这个存善堂好看! 青年握紧手中的药瓶,怀着满心的怒火离去。 另一边,丁寸回到医馆:“世子妃,人已经赶走了,您别在意,就是个骗子而已。” 宋姝婉微微一笑,将上午记录病症的册子递给丁寸:“仔细瞧瞧,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来寻我。” 丁寸脸上的张扬顿时没了,垂头丧气的接过册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去,瞧着特别可怜。 下午新的药材送来,丁寸查过没有问题便收下了,回过头嘴里便嘟囔了起来:“奇怪了,为何下午没有病人来啊?” 宋姝婉放下毛笔,将新写的方子放在侧边,闻言道:“许是上午都瞧的差不多了,所以下午便没病人了。” 丁寸挠了挠头:“世子妃说的有理,宋仁,快来与我一起背病症。” 宋姝婉目送丁寸和宋仁离开,眉心不觉皱起,她说的很自然,但心中却不是那么想的。 京中医馆再多,也不可能将所有的病人都治完,存善堂如此空荡,定然存了问题。 不知怎么,宋姝婉突然想起晌午来的那个青年:“百草,你去尽头的那个医馆瞧瞧,看那边是何情况?” “是。” 百草行礼离去,一炷香后回转,脸上满是震惊:“世子妃,那个医馆在卖一种药,据门口的病人说,那种药十分厉害,风寒喝一瓶便好了。” 宋姝婉手指微紧:“是晌午那个青年说的神药?” 百草颔首:“应该是。” 宋姝婉皱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喝完就病好的药,那个青年的话就是假的。 她正想着,门口突然出现两人,一站一坐,正是裴寰和暗一。 裴寰问:“医馆怎得如此安静?” 宋姝婉淡淡地说:“没有病人上门,自然安静,倒是世子,今日怎得想起来存善堂了?” 裴寰指了指膝盖:“我身上的伤已好大半,我来瞧瞧,看是否可以药浴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 宋姝婉蹲下,按了裴寰腿上的几处穴位,她的动作很轻,可裴寰却疼的险些没绷住神情:“你在做什么?” 宋姝婉抬起眼眸:“世子的腿,对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裴寰抓住轮椅两边的扶手,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姝婉又按了一处穴位。 这一次,裴寰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若非宋姝婉在前面拦着,他能摔到地上。 “暗一,扶世子坐好。” 宋姝婉语气淡淡的吩咐,等暗一帮裴寰坐好,叫丁寸送来金针:“今晚便能药浴了。” 裴寰颔首,一张脸紧绷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快要爆发的状态。 很快,宋姝婉施完针,就见一个妇人进来,开口便问:“你们这儿有神药卖吗?” 宋姝婉眉头微皱,答道:“这儿没有神药卖。” 妇人脸色瞬时就变了:“整个京城的医馆都在卖神药,怎么你们这儿没有?” 宋姝婉微微侧头:“实在对不住,存善堂就是没有神药,您若是想买,出门往左走……” 她给妇人指了方向,目送其离开,便收回了视线。 裴寰问:“何为神药?” 宋姝婉动作一顿,给裴寰解释了一下:“我不信这世上能有一次便能根除病症的药。” 裴寰微笑:“巧了,我也不信。” 晚间,宋姝婉给裴寰调好药浴的方子,便去睡了,半夜迷迷糊糊中被人晃醒,定睛一看发现是裴寰。 “世子,有事么?” 裴寰的脸在烛光下明暗不定,语气中略带凝重:“随我来。” 宋姝婉皱了眉头,披上外袍随着裴寰离开。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巷子里,紧跟着一个轮椅出现。 宋姝婉下了马车,环视四周,没认出周围是何处,就听裴寰催促:“快些。” 宋姝婉敛去思绪,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过去。 很快,她见到了一个双眼紧闭,浑身是血的男人,此人身上还穿着短打,是最常见的那种。 宋姝婉只是站在床边片刻,男人身上的血腥味便又加重了一层。 “世子,他是谁?” 第六十二章:瞧见的是谁 “他是我手下负责传消息的人,两个时辰前,他被人在京城外截杀,侥幸逃了回来,但却昏迷不醒,身上的信件也消失了。” 听得宋姝婉的询问,裴寰简略的说了下情况,语气便重了几分:“宋小姐,我希望你能救回他,他带回的信件和大周边境有关,不能出任何差错。”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世子,我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只能说尽力而为,能不能活,还得看他自己的运气。” 裴寰颔首,一双眼精准的抓住了宋姝婉:“无妨,你尽力便可。” 话虽如此,可宋姝婉却知晓,裴寰让她来,要的就是一个肯定的结果。 罢了,就让她看看,床榻上这人是否命不该绝。 想着,宋姝婉取出金针,诊脉过后便开了一剂方子,而后用金针封住了伤口,使伤口不再往外流血。 “世子,此处可有我给的那个伤药?” 裴寰围着侧头,后方的暗一立刻上前,递上一个瓷瓶:“世子妃,这里便是您给过方子的伤药。” 宋姝婉颔首,打开瓷瓶的木塞,直接将伤药倒在最大的一个伤口边缘。 “唔!” 床榻上,生死不知的男人瞬间坐起,身体剧烈的抽搐,因为他的举止,伤口再次迸裂。 宋姝婉抬眸,快准狠的又扎了几根金针下去:“一瓶不够,再拿几瓶来。” 暗一不敢耽误,快速的取了几瓶伤药回转。 宋姝婉无一例外,全都倒在了男人的伤口上,血止住的同时,男人也被活生生的疼醒了。 暗一看着,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天老爷啊,世子妃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弄啊。 裴寰看不见,但听着周围的动静,隐约猜到了一些情况。 就在这时,宋姝婉开口:“人已经醒了,有什么话现在就问,莫要耽误时间。” 裴寰心里微惊,却也没多问,而是询问男人信件的内容。 “那信上,并没有内容,世子,边境鞑靼人又有异动,他们正,正和……” 男人说的十分艰难,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几瞬,说了一半,突然就没了声音。 暗一眼眶顿时红了:“世子妃,他,他是不是已经……” 屋中的气氛有些凝滞,裴寰微微皱眉,他还没听到具体的消息人就没了,麻烦了。 “带回去,好生安葬。” 裴寰的话让宋姝婉愣住,安葬?好端端的安葬什么? 她看了眼男人,又看了一眼话说一半的暗一,眉头跟着皱紧:“你们在想什么呢?他就是暂时晕了过去,问题不大,等明早醒了就好。” 裴寰和暗一只觉眉头一跳,竟都说不出话来,他们还以为人没了,合着…… 裴寰打破寂静:“人活着便好,他明日何时能醒?” 宋姝婉估算了下时辰,给了个大致的时间,之后她便回了侯府。 次日天刚亮,暗一便风风火火的进了她住的院子,眼里满是欣喜:“世子妃,人真的醒了。”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我这的人,我心里自然有数,你过来有什么事?” 暗一反应过来:“是世子,世子请您再过去一趟,看需不需要调整方子?” 宋姝婉抬眸看了一眼暗一,拒绝了:“不用去了,昨晚的方子正适合,问题不大。” 闻言,暗一没再逗留,行礼后便退下了。 早膳后,宋姝婉正要出侯府,就见外面的仆妇过来:“世子妃,柳郎中求见。” 宋姝婉眉头微动,除了之前两面,她一直没有在侯府碰见过柳眉,之前的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人,怎得今日突然过来拜访了? “请她进来。” 片刻后,柳眉在屋中坐下,仆妇送来茶水,她道了一声谢接过,轻啜一口后,眼眸落在宋姝婉身上。 “看世子妃模样,应是要出门?” 她语气平和,言语间仿佛是在谈家常。 宋姝婉微微颔首:“不错,我正准备出门,不知柳郎中这时过来所为何事?” 柳眉放下手中的茶盏,神情中带着几分认真:“柳眉今日前来,是为了给世子妃道歉,之前误会了世子妃,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请世子妃见谅,莫要与柳眉一般见识。” 宋姝婉轻扯了下唇角,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柳眉这番言语说的客气,可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她从未对柳眉有意见,只是觉得柳眉故意装受伤有问题罢了。 便是现在,她也不觉得柳眉是为了道歉而来,柳眉肯定有别的目的。 思绪转过,宋姝婉淡淡地说:“柳郎中言重了,不过是些不过心的话,我并不在意。” 柳眉眼中多了些笑意,但笑意底下却又藏了几分算计:“世子妃如此,柳眉自愧不如。” 宋姝婉笑了笑,没有回应这句话。 柳眉也不觉尴尬,自顾自的往下说:“听闻世子妃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不知柳眉可否去医馆瞧瞧?” 宋姝婉垂眸,她就说柳眉不是单纯来道歉的,就是不知柳眉为何要去医馆? “柳郎中若不觉无趣,我自是乐意柳郎中去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随我同去。” 柳眉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却还是按捺着心头的变化答应了:“世子妃请。” 今日的存善堂,还是像昨日下午一般,没有一个病人上门。 宋姝婉和柳眉说了一声,便去柜台后整理常见的方子。 柳眉瞧在眼里,心中多了几分不屑,还以为这个世子妃有多能耐,合着医馆就是个摆设,亏她早上还那般低声下气,实在是晦气。 想着,柳眉瞥了一眼柜台后的宋姝婉,缓步走了过去:“世子妃。” 宋姝婉抬眼,放下手里的毛笔,温声问道:“柳郎中有何事?” 柳眉浅浅一笑:“没事,只是柳眉方才从侧边瞧着世子妃,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知世子妃可有去过明州城?” 外间不知何时起了风,宋姝婉半靠在柜台上,平静无波的眼眸落在柳眉脸上:“听柳郎中的意思是在明州城见过我,这可奇怪了,我从未去过明州城,柳郎中瞧见的是谁呢?” 第六十三章:随我去衙门 周遭陷入寂静,柳眉干笑两声:“这,柳眉也不知瞧见的那人是谁,只是方才瞧着世子妃的侧脸有些熟悉罢了。” “是么?” 宋姝婉语气不明的回了一句,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柳眉脸上,直看的柳眉心里恼怒,却又不好发火,只能移开目光。 见状,宋姝婉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记方子。 晌午,柳眉寻了个理由离去。 宋姝婉盯着她的身影,手指一点点收紧,柳眉上午说的那些话,分明是在试探她,只可惜人太蠢,连探话都不会。 明州城?呵! 宋姝婉将记了半天的方子给丁寸:“先背方子,待你背熟了,我会带着你看一遍病人的。” 丁寸生无可恋接过,转头就扎进了方子里。 宋姝婉笑了笑,估摸着下午没事,便回了侯府,飞鸢正在院中打拳,辗转腾挪间身形极为利落。 宋姝婉在侧边看着,待飞鸢停下才上前:“方才那套拳,打的极为漂亮。” 飞鸢眉眼弯弯地说:“多谢世子妃夸赞,世子妃可要随奴婢学上两手。” 她摆了个白鹤亮翅的动作,加上亮晶晶的眸子,英姿飒爽,十分夺人眼球。 宋姝婉浅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有防身的功夫,不需要学你的。” 正说着,一个仆妇急匆匆跑了过来:“世子妃,外面来了个子城市存善堂的人,说是存善堂出事了,请您快些过去。” 宋姝婉脸色微变,她在存善堂里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出事了? “驾车。” “是!” 宋姝婉匆匆赶到朱雀街,远远的就见存善堂外挤满了人,还没靠近,就有哭嚎声传出。 “我的儿啊,你死的太冤枉了啊,你们存善堂,还我儿子的性命……” 宋姝婉拨开人群,很快就瞧见了当中哭嚎的人,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妇人,随着哭嚎,她整张脸都挤成了一团,显得十分尖酸刻薄。 而她脚下,一个被裹成卷的草席就那么扔着,时不时被妇人拍打几下。 另一边,二十来个农人打扮的人正在对宋仁怒目而视,不知宋仁说了什么,两边直接动起了手。 围观的人一看,立刻往四周散开,生怕牵扯到自己。 丁寸急了:“干什么干什么?几句话没说就要动手?我告诉你们,我们可是报了官的,一会儿……”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丁寸脸上,打断他话的同时,也让丁寸怒了。 “想打架是么?来啊,我丁寸在这条街上还从没怕过谁!” 宋姝婉脸色一变,想要出声已经迟了,混乱中,京中巡逻的禁军赶到,很快就将两边分开了。 “在京城当街闹事?全都不想活了吗?” 禁军的人呵斥一句,环视一圈,将目光放在地上的草席上:“这是什么?” 妇人跪在地上,闻言立刻就嚎了起来:“大人呐,草席里是我的儿子啊,他前两日生病,在存善堂抓了药回去,谁知那药一点没用,生生把我儿子吃死了……”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再看存善堂,眼神里全都是惊慌和难以置信。 “不是说世子妃的医术很厉害?上门的病人基本都是药到病除吗?” “会不会是旁人传的假话?我可记得,存善堂还没开之前,那名声就传遍京城了,有人特地宣扬呢。” 宋姝婉听着周遭的议论,被气笑了,地上之人的死因还没弄清楚呢,这群人就想给存善堂安罪名,实在荒谬。 周围人的议论还在继续,宋姝婉听不下去:“你等可瞧过尸体了?” 她一出声,立刻便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连禁军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你是何人?” “哎哟,这位不就是世子妃么?怎么,人都你们治死了,我们还不能说几句了?” “就是,你一个后院里的女子,就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了,平白坏世子名声。” 一句句莫名的指责奔向宋姝婉,她环顾一圈,冷笑一声:“官府办案还得讲证据,你等就凭那妇人几句话便要给我定罪,可将大周律法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宋姝婉望向一旁的几位禁军:“几位大人,我存善堂方才已经报了官,只等衙门来人,便可处理此次案件,麻烦几位稍等片刻。” 几个禁军闻言交换了个目光,有衙门的人来处理,他们自然乐得不动手。 “如此,那便等着。” 很快,衙门的人赶来,将周围圈起来后,便有仵作上前查看尸体。 妇人见状,下意识就要拦阻:“等等,你们想做……” 衙门的人一个眼神过去,妇人立刻缩了回去,不敢做声,只不停擦着眼泪,蜷缩着身体,瞧着十分可怜。 宋姝婉瞥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仵作检查草席中的尸体,眉头微微皱起。 不对,尸体的情况不对。 观妇人的穿衣打扮,他的家境并不好,可地上的尸体却面容白净,露出来的手也是没有一点茧子,若说家中宠着,可为何那衣服穿的却是麻衣? 而且…… 宋姝婉鼻尖微微动了两下,她闻见尸体身上有一股特别奇怪的味道。 就在这时,地上的仵作起身,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你说,地上这人是你的儿子?” 妇人擦拭眼泪的动作一顿:“对,大人,他就是我儿子。” 仵作笑了,没有理会妇人,而是示意禁军随他到一边。 宋姝婉注视着他们,片刻后,禁军脸色大变,再回来竟是直接抓了妇人。 “来人,抓住他们!连着地上的尸体一并抬走!” 禁军的人动手极快,宋姝婉连拦阻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他们就带着尸体离开,而妇人连着闹事的二十多个农人,也全都被抓了起来。 周围的人瞧着,愣了一大半:“这,这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那群人瞧着世子的面子,要把事情压下去呗。” 宋姝婉深吸口气,再压不住心头的火气:“胡说八道,分明是那群人有问题,难不成你们认为自己比衙门厉害?能够凭言语断案?” “我们没法凭言语断案,但你身为世子妃治死了人,而他们却一言不发的带人苦主,不是事实么?” 宋姝婉对上指责,忽而觉得可笑,她和这群人争论只是图费口舌,她眼下该做的是跟去衙门。 “宋仁,随我去衙门。” 第六十四章:世子没来过 衙门大门敞开,里面隐约有人影晃动,宋姝婉看着,视线落在两边守门的官兵身上。 “你们二人来此作甚?” 宋姝婉轻轻一福:“我二人,是为了方才进去的一群人来的。” 她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守门的两个官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你且在此等着,我进去问问。” “多谢。” 宋姝婉看着官兵离去,约摸片刻,那官兵回转,脸上带着几分凝重:“那群人被关起来了,具体的情况要等仵作重新验尸,你二人回去。” 宋姝婉觉得莫名:“我是苦主,这件事我应是可以知晓过程的,为何……” 官兵一脸不耐烦的打断她:“里面的人就是这么说的,你与我纠缠无用,总归是不可能让你们进去的。” 宋姝婉眉头紧皱:“大人,里面的人与我的清白息息相关,我作为案子里的另一方,不可能进不去的,还请大人再帮我通报一声。” 说着,她朝官兵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谁知下一瞬,那官兵又把银子塞回给宋姝婉手中:“这银子你拿回去,我是不会收的,你们快离开,今日不论是谁来,都进不去的。” “是么?若是本世子要进呢?” 一道男声突然传来,几人的注意力皆被吸引过去,宋姝婉面上露出几分惊讶。 “世子,您怎么来了?” 暗一推着轮椅,裴寰一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听见询问淡淡地说:“本世子前往存善堂寻你,听那丁寸说出事了,便来此瞧瞧,倒是你,我裴寰的人,何时成了几个小鱼小虾都敢拦下的存在?” 守门的两个官兵“扑通”跪下,一直和宋姝婉说话的官兵浑身发抖。 “小的见过世子,世子妃,方才,方才是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世子妃,请世子妃恕罪,请世子妃恕罪!” 他不停的磕头,额头撞上地面的一块很快就红了,眼见着就要破了,宋姝婉瞥他一眼,淡淡地说:“眼下我可否能进去了?” “能,当然是能的,世子,世子妃,两位请。” 两个官兵点头哈腰的将宋姝婉和裴寰往衙门里请,很快,衙门里的人都出来了。 “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侧头,眸子精准的抓住宋姝婉:“方才衙门抓了一群人来,那群人现在何处?” “回世子的话,那群人都被下了大牢。” 裴寰眉心微皱,后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宋姝婉扭头一看,发现来的是禁军头领景明,低声提醒:“世子,是景大人。” 裴寰微微颔首,待景明到了近前,问道:“景大人今日怎得来衙门了?” 景明面色冷峻,审视的目光从裴寰身上,转到了宋姝婉身上:“来处理一件案子,倒是裴世子,今日怎得有兴致来衙门?” 裴寰淡淡地说:“本世子也是为了一件案子而来。” 宋姝婉抿唇,她是为了妇人的言语而来,可景明身为禁军头领,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方才那群人身上,有能够牵扯禁军的大案? 另一边,裴寰和景明还在聊着,很快就把话题按下,一同进了衙门大牢。 “见过世子,景大人。” 衙门刺史钱坤见到两人,连忙上前行礼,话音落下后,审视的目光从一行人身上扫过,说话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凝重。 “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一旁的宋姝婉注意到他没问景明,便知晓景明来此的事他是知晓的,心中愈发笃定刚才的猜测。 裴寰微抬下巴:“本世子的新妇今日无端被人污蔑,你们却将污蔑的人直接抓来大牢,这事,你们该给本世子一个说法?” 钱坤愣住:“污蔑世子妃的人在大牢?可今日抓到的人是和……” 他说着,看向景明。 到了这时,景明也反应了过来,神情淡漠地说:“禁军正在追查一件失踪案,世子妃被污蔑的事只能往后延了。”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你禁军查的案子,凭何让我侯府退让?今日,衙门必须给本世子一个结果。” 天牢里陷入寂静,只有两边挂着的火把偶尔爆出噼啪声,声音并不大,可在眼下堪称是死寂的天牢里却十分明显。 良久,钱坤干笑两声,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世子,世子妃的案子,其实已经有结果了。” “哦,是么,什么结果?” “世子妃那边并没有治死人,那妇人带过去的尸体,是南明王府的小世子,并不是他的儿子。” 南明王府? 宋姝婉眼眸微转,就听裴寰说:“你可确定那尸体,是南明王府的小世子?” “确定,他的长相以及身上的胎记,都能证明他的身份。” 裴寰冷笑:“既如此,那你衙门的人为何不在存善堂门前说此事?你可知你们避而不谈,对本世子的名声有多大影响?” 他不提存善堂会受什么影响,可提及自身也足以让钱坤陷入为难。 “世子,南明小世子失踪的消息还没完全传开,臣也是……” 裴寰抬手,打断了钱坤的话:“本世子不管你们有何顾虑,对本世子名声的影响,你等必须处理好,不然……” 裴寰没有说完,转而让宋姝婉推着轮椅离开。 几人出了天牢,又出了衙门,宋姝婉盯着男人的头顶,问道:“世子可要去存善堂?” 裴寰摇头,拒绝了宋姝婉的提议:“本世子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若有事,晚间与我说。” “好。” 宋姝婉松开手,看着裴寰被推走,眼底闪过几分思索,她总觉得裴寰今日出现怪怪的。 “世子妃。” 宋仁的声音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回神后便与宋仁回了存善堂,原先生意就不好的存善堂,如今门口连停留的人都没有了。 丁寸正蹲在椅子上,龇牙咧嘴的给人处理伤口,见两人回来,连忙问道:“那些人怎么样了?” 宋姝婉说了情况,正欲接过丁寸手里的药,就听丁寸十分奇怪地问:“世子来过存善堂吗?我怎么没瞧见啊?” 宋姝婉动作一顿,只觉心头倏然下沉,裴寰为何要骗她来过存善堂? 另一边,裴寰靠在轮椅背上,眼底满是冷意:“南明小世子的事绝不是偶然,继续查!” 第六十五章:针对的不是你 晚间,宋姝婉刚回到侯府,就有仆妇过来寻找:“世子妃,侯爷与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宋姝婉眉头轻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两位估摸着又是想找她麻烦了。 仆妇微微抬头:“侯爷说了,请世子妃收到传话便立刻赶过去,莫要耽误时辰。” 闻言,宋姝婉微微扯了下唇角:“我在外奔波一日才回侯府,见他们之前,换身干净衣裳不为过?还是说,你有意见?” 仆妇一惊,再次低下头:“奴婢不敢,奴婢……” 宋姝婉没有理她,换了身衣裳后便往前面厅堂走去,远远的就听见侯爷的斥责怒骂。 “你眼瞎腿残,本侯不计较你丢了侯府脸面,甚至还上奏皇上替你选妻,侯府没亏待过你,为何你却要让那宋姝婉抛头露面?如今京城里都道我侯府是笑话,你可满意了?你这么做,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吗?你……” “侯爷!” 宋姝婉听不下去,扬声打断侯爷的同时,也迈步进了门:“儿媳见过侯爷,侯夫人。” 她轻轻一福,得来的是侯爷一声冷哼和侯夫人冷漠的眼神。 宋姝婉也不在意,行礼后便退到了裴寰身侧:“世子。” 裴寰微微颔首,谁也没发现,他落在侧边的手指已经掐进了掌心,袖口处也隐约闪过寒芒,不过很快,那抹寒芒便隐进了袖口。 方才宋姝婉稍微迟一点,裴寰便会动手。 侯爷并不知其中变化,冷冷盯着宋姝婉,倏地抬手砸了手边的茶盏,只听“砰”的一声,茶水溅了满地。 这一下,把厅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宋姝婉微微皱眉,还没等做声,就被侯爷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纵观整个京城,都没有第二个像你这般不安于室的,本侯告诉你,今日你若不关了那存善堂,那这侯府就没有你能呆的地方。” 此话一出,裴寰笑了:“我倒是不知,我的人在侯府住着,还要得你允许。” 他一开口,侯爷的矛头立刻就对准了他:“说话之前,你要弄清楚一个关键,侯府中的侯是本侯的,跟你裴寰没有分毫关系,你二人住在侯府,就该听从本侯定下的规矩,而不是在外胡来,败坏侯府的名声!” 侯夫人捏着帕子起身:“侯爷,您快息怒,不过是两个不懂事的小辈,可不能气坏了您的身子。”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侯爷的后背,转过头便对宋姝婉说:“你们小夫妻也真是的,对着长辈怎能如此言语?快些和侯爷道歉,之后照着侯爷说的做,事情也就过去了。” 宋姝婉被气笑了,对侯爷和侯夫人而言,她的清白根本不重要,只有侯府的名声是最要紧的,可问题是,她被污蔑的事还没解决,就想让她缩在侯府里不出去,怎么可能? 更何况,她若只待在侯府,还如何报仇? “儿媳不懂,连衙门都认为儿媳是无辜的,为何您二位却一直觉儿媳坏了侯府的名声,您二位,有了解过这件事吗?” 因为怒火,宋姝婉的声音明显沉了许多。 侯爷捂着心口,狠狠瞪了她一眼:“没了解过又如何?本侯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总之你必须回后院,不准在外抛头露面!不准再败坏侯府的名声!” 宋姝婉深吸口气,借此压住翻涌的火气:“侯爷,您……” 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打断了宋姝婉说了一半的话。 裴寰淡淡地说:“你想多了,她就算败坏,也只会败坏我的名声,与你,与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侯爷顿时瞪大了眼:“胡说八道,她是侯府新妇,在外败坏的只能是侯府的名声。” 裴寰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幽深的眸子如寒潭水般,叫人触之心惊:“侯府的名声,能与我的比吗?还是说要我告诉你,之前算账的事让侯府已然没有名声可言了?” 周遭一片寂静,侯爷手指颤抖着指向裴寰:“你,你个逆子!” 侯夫人心头微跳:“侯爷,侯爷莫要动怒,裴寰,他是你父亲,你……” “跟他这个逆子有什么可说的,你二人,立刻给本侯跪下!本侯要上家法,把家法拿上来!” 侯爷已经气的失了理智,卷起袖子便要亲自动手。 侯府的下人递上鞭子,他抬手就往裴寰身上招呼。 “啪!” 鞭子抽打空气的声音极为刺耳,眼见着便要落在裴寰身上,宋姝婉斜走两步,手中金针没入侯爷的胳膊,下一瞬,人也挡在了裴寰身前。 “唔!” 她闷哼一声,身体也跟着鞭子落下颤抖了一下,全力打过来的一鞭,便是中途卸了几分力,可依旧叫人疼痛难忍。 裴寰眉头紧皱,震怒道:“你挡什么鞭子!” 宋姝婉微微一笑:“一鞭子而已,不值一提。” 另一边,侯爷抓着胳膊:“宋姝婉,你敢对本侯动手,你想死吗?” “想死的是你!” 裴寰的火气对上侯爷,周遭几道身影倏地出现,侯爷和侯夫人的脖颈上皆多了一把匕首。 裴寰说:“我已经没耐心跟你们周旋了,把我娘嫁妆里的铺子、田产,立刻还回来!” “还?那是侯府的东西,跟你裴寰有何关系?” “你想去衙门翻契书?我可以让你如愿。” 裴寰轻飘飘一句话,堵的侯爷说不出话。 如此,话题便悄然换了,僵持半个时辰后,侯爷甩袖离开,挟持他的暗卫也不敢真的动手,只能让他离去。 侯夫人身体僵硬,脸上陪着几分笑:“那个,世子……” 裴寰的眸子精准锁定她,沉声道:“本世子不管你暗地里有什么盘算,但想把盘算放在本世子的头上,你最好掂量一下脑袋的分量。” 侯夫人脸上的笑意僵住,但不管是裴寰还是宋姝婉,都没有在意他,径直离开。 晚间的风轻吹,裴寰突然开口:“南明小世子来京,是为了寻人。” 宋姝婉微怔:“世子与我说这些作甚?” 裴寰没有解释,自顾自的往下说:“他的尸体被人抛在城外的乱葬岗,被白日里的那些人捡去针对存善堂,但他们针对的并不是你。” 第六十六章:何苦为难他 宋姝婉沉默着,任由晚间的风吹动她的发丝衣角,她就奇怪,无端端的为何总有人要针对一个医馆,合着她是被迁怒的那个。 “世子可知晓,幕后的人是谁?” 裴寰摇头:“暂未查出,不过南明小世子的尸体与存善堂扯上关系,杀他的人可能会盯上你。” “我会带着飞鸢。” 宋姝婉淡淡回了一句,虽然有些莫名,但杀南明小世子的人不出手最好,出手了她也不在意,总归伤不了她。 之后,她连裴寰送回房间,回过头,却在院子里坐下了。 百草寻来,又回房拿了斗篷:“更深露重,世子妃可得小心身子。” 宋姝婉一手拢住斗篷,眉眼稍稍一弯:“知晓了。” 她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子,眼眸间带着几分叫人看不分明的情绪。 百草只觉得世子妃周身一片寂寥,仿佛要与世间隔绝,忍不住喊了一声:“世子妃。” 宋姝婉回神,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她脸上:“怎么了?” 百草出声就知晓喊的不是时候,闻言抿了下唇:“奴婢想问,您打算在何处用晚膳?” 宋姝婉摸着小腹,惊觉她还没用晚膳:“那就……” “让厨房把晚膳送来。” 低沉的男音打断了宋姝婉的话,而后轮椅从地面滚动的声音传来,暗一推着裴寰出现。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神情淡淡的看着裴寰靠近:“世子怎得有兴致到院子里来?” 裴寰微扯唇角:“屋中呆的烦了。” 院里的仆妇摆好晚膳,便退到了侧边。 宋姝婉用余光微不可查的打量裴寰,故作不经意地说:“听闻世子白日里跑了许多地方,很辛苦?” 裴寰动作一顿,眸子里多了些许沉思:“辛苦算不上,有这轮椅,我也就是出个人罢了。” 两人闲聊着,出口的话里看似寻常,但每一句都夹带着暗示。 晚膳后,裴寰让暗一推他回去,临走前突然留下一句话:“华阳郡主已经回京了。” 华阳郡主,那不是雍王的女儿吗? 宋姝婉微怔,正要细问,裴寰已经离去,他为何突然提起华阳郡主?还有,方才裴寰的神态也有问题,他明显还戒备着自己呢。 另一边,裴寰回到屋中,神情顿时沉了下去:“查,看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 宋姝婉不可能平白无故问那句话,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 暗一低头:“是!” 次日,宋姝婉突然没了去存善堂的想法,早膳后便在院中坐着,没多久就瞥见裴寰出现,观穿着是要出去。 “世子晨安。” 裴寰微微颔首,问道:“你今日不去存善堂?” 宋姝婉没说她不打算去,便道:“一会儿去。” 裴寰笑了:“可需我送你过去?” 宋姝婉摇头,拒绝了裴寰的好意:“世子还是忙自己的事,一会儿我带着百草和飞鸢去便可。” 闻言,裴寰没再逗留。 宋姝婉看着裴寰一行人消失在拐角,眉头不自觉皱起。 飞鸢侧头,好奇地问:“世子妃为何要盯着世子的身影瞧啊?可是舍不得世子了?” 宋姝婉:“……” 她可不是舍不得裴寰。 抬手在飞鸢额头敲了一下,宋姝婉淡淡地说:“我只是在想,世子要去做什么而已,行了,莫坐着了,随我出去走走。” 正说着,柳眉出现在院子门口。 宋姝婉与她视线对上,心中莫名生了几分烦躁,柳眉这是又要做什么? “柳眉见过世子妃。” “不用多礼,柳郎中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柳眉抿唇一笑:“柳眉昨日收了张礼部尚书千金送来的帖子,邀京中贵女过府赏花,不知世子妃可要一同前去?” 礼部尚书孙令? 她没记错的话,此人在明面上就是雍王那边的。 宋姝婉抬眸:“帖子在何处?” 柳眉脸上的笑意略有僵硬,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那帖子是侯府的,自然是在侯府管事的手里。” “侯府,管事?” 宋姝婉重复柳眉的话,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噙了淡淡的笑,她不蠢,一听就知晓那帖子是何情况。 拿着尚书府送给她的帖子,当做自己的帖子,实在可笑,不过柳眉也提醒了她一件事。 宫宴上岳红提到她拒了各家帖子的事,她还没和管事算账呢。 “百草,将管事请来。” 柳眉一怔:“世,世子妃这是何意?” 宋姝婉瞥她一眼,并未理会。 很快,管事就进了清风院,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奴才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颔首,慢条斯理地问:“可知晓我今日唤你来,所为何事?” 管事身体一僵,眼珠子转了一圈:“奴才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想知?” 宋姝婉轻飘飘的眼眸从柳眉身上扫过,又落在管事身上,忽而站起,狠狠踹了管事一脚。 “砰”的一声,管事摔在地上,可是很快,他又爬了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好。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非宫宴,我还不知侯府有那么多胆大的下人,连我的帖子都敢扣,坏我名声,欺上瞒下,你等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侯府养了你们这一群恶奴,传出去旁人还道侯府多没规矩,这恶名声你们承担得起吗?” 管事瑟瑟发抖,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忽而冷静下来:“有关帖子的事,世子妃,奴才可以解释,您……” 宋姝婉却没有听他解释的想法,下巴微抬:“百草,按着侯府的规矩,这等恶奴该如何处置?” 百草上前:“回世子妃的话,此等恶奴按着侯府规矩当杖毙,您若心善,也可发卖去牙行。” 管事震惊:“你,你……我可是侯府多年的管事,你只是个世子妃,没资格处理我!” 宋姝婉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直接无视管事:“那便发卖去牙行,传下去,日后若再有此等欺上瞒下的人,皆杖毙!” 管事大怒:“你凭什么发卖我?我要见夫人,我要见,唔唔唔……” 百草唤来两个小厮,堵住管事还要嚷嚷的嘴,正要把人拉走,一直旁观的柳眉按捺不住了。 “住手,世子妃若觉得我用了您的帖子,心里不舒服,大可直说,柳眉不要帖子便是,但管事他只是一个下人,根本做不了旁人的主,您何苦为难他?” 第六十七章:您想到了法子吗 宋姝婉淡淡的看了眼柳眉,她就说此女蠢,如今自己跳出来,就更蠢了。 “柳郎中是以什么身份,来插手侯府的事?” 一句询问,把柳眉问的无话可说:“我,我……” 她嗫嚅半晌,竟是只有一个“我”字。 宋姝婉眼底闪过些微冷意:“看样子,柳郎中也知晓不该管,既如此,那就请柳郎中往旁边站站,莫要影响我收拾下人。” 柳眉忍不住:“世子妃就不怕发卖了管事,侯爷与侯夫人来训斥你?还有世子那边,世子妃又要如何交代?” 宋姝婉微扯嘴角,缓步走向柳眉,她没有言语,可就是这一步步,反而逼的柳眉不停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柳郎中一口一个世子妃,可是言行举止,却看不出一丝对待世子妃的模样,柳郎中家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么?” 柳眉的眼眸瞬间睁大:“你,你怎敢……” “嗯?”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柳眉的话顿时又卡住了。 过了片刻,她眼眶发红,转头就跑了。 宋姝婉看着她的身影,回身便让百草去青竹院走一趟:“告诉侯夫人,若她病弱无力管家,我不介意替她管,免得叫外人看笑话。” 百草一怔:“世子妃,此话是否有些强硬?” “无妨,你按着我说的转告就行。” 她的话确实强硬,但侯夫人顾虑到侯府的名声,就必然会忍让。 说起来,侯爷与侯夫人注重脸面的举止,反而给他们自己套了一层禁锢,要知晓树无皮必死无疑,人无脸天下无敌。 偏偏她宋姝婉,一点都不介意借着侯府名声钳制两个麻烦。 侯夫人听见百草的话有多气恼暂且不提,发卖了管事,宋姝婉便让人将各家的帖子取来。 飞鸢翻找一遍,满心疑惑:“世子妃,方才柳郎中说的礼部尚书的帖子,这里没有。”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将保管帖子的人带来。” 没多久,一个小厮进屋跪下,颤颤巍巍地说:“那张帖子,一早就被夫人取去了。” 飞鸢眼眸睁大:“夫人取去了?世子妃,那柳郎中不是说……” 她说到一半,不敢再说下去,世子妃那似笑非笑的模样颇为骇人。 “世子妃,您没事?” 宋姝婉微扯唇角:“当然没事,飞鸢,你去探一下,柳眉去了何处。” “是。” 飞鸢行礼离去。 因为这些事,宋姝婉索性便按下了出府的打算,临近晌午,飞鸢急匆匆赶回,脸色出奇的难看。 “世子妃,那柳眉去了尚书府,拿的是侯府的帖子。” 宋姝婉笑了,慢悠悠倒了杯茶水:“你说,裴寰知道柳眉和侯夫人交好的事么?” 飞鸢愣了一下:“世,世子应该是知晓的?” 宋姝婉笑着摇摇头:“那我们就等世子回来问问。” “何事要问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屋中的人,宋姝婉循声望去,发现是裴寰回转,也没有要给柳眉遮掩的想法,直截了当的说了有关帖子的事。 待听到柳眉的帖子是从侯夫人那边得到,裴寰沉了脸:“此事你可确定?”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我想,这件事对世子而言很容易查。” 裴寰顿住,眼眸突然落在宋姝婉身上。 就在宋姝婉以为他要问什么时,裴寰又移开了视线。 宋姝婉微微抿唇,她知晓裴寰的眼睛还没复原,可每次瞧见裴寰的一言一行,她都觉得男人和正常人无异。 “这事我会查。” 裴寰的话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晚间,侯爷带着几个小厮闯进清风院,彼时宋姝婉正在屋中给裴寰针灸,听见外间的吵闹,眉头瞬间皱紧。 “世子治疗的事,要透露么?” 裴寰淡淡唤了声暗一,后者立刻就出去了。 没多久,侯爷的叫骂声传来,与之相伴的还有打斗声。 宋姝婉摸着下巴,惊觉裴寰的态度变了:“世子,不与侯爷论感情了?” 裴寰笑了,眼底流露出几分凉薄:“你觉得我与他,还有几分感情可论?那个男人,可巴不得我死。” 宋姝婉微怔,探寻的目光落在裴寰脸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裴寰方才的话里有愤怒和无力。 就像,他还在意亲人的感情,可裴寰的言行举止根本看……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暗一踏入房间,也打断了宋姝婉的思绪。 “世子,世子妃,已经将侯爷请走了。” 裴寰微微颔首,合上眼靠在轮椅上。 寂静中,针灸的时间到了,宋姝婉给他拔了针便回了房间。 次日,宋姝婉去存善堂,就听丁寸十分高兴地说:“世子妃,衙门那边给我们清白了,那天闹事的人,为首的妇人已经被斩首了。” 宋姝婉额头微跳:“给我们清白?衙门做了什么?他们将证据摆出了?” 丁寸愣住:“这,衙门那边就放了话,可我们本就是无辜的,放一句话不就……” “蠢货!” 宋仁从后面拍了他的头,语气凝重地说:“世子妃,衙门透露了那具尸体是南明小世子的,但百姓们根本不信,现在许多人都说,衙门是故意借着南明小世子的死,改换死人的身份,帮我们掩盖治死人的事,再这么下去,不管是我们存善堂,还是世子,名声都会……” 他话没说完,门外传来“砰砰”声,紧跟着一股难言的恶臭进了存善堂内。 几人交换了视线,丁寸立刻出去查看,下一瞬,他就带着满身的烂菜叶子回来,愤怒地说:““世子妃,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给死去的人报仇,让我们存善堂赔命关门。” 不对劲!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从衙门发话再到外面的聚众指责,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就好像有一只手在背后推动,将中间所有的时间与过程都给缩减了。 门外的动静愈来愈大,恶臭味也越来越明显,有些烂菜叶子已经丢进了存善堂。 丁寸顿时跳了起来:“这群人,我要弄死他们!” 宋姝婉按住他的肩膀:“先别急。” 宋仁眼眸微转:“世子妃,您是想到了法子么?” 第六十八章:我是来收拾你的 宋姝婉手指微动,眼眸中闪过寒意:“确实有,不过得有个人过去挨打。” 此话一出,宋仁和丁寸都是一愣。 丁寸不解地问:“为何要让人去挨打?” 宋仁思索着,语气中带了几分试探:“世子妃是想将事情闹大,让衙门插手?” 宋姝婉颔首:“我们是被人陷害的,但说出的言语并不能让外人信服,只有把事情闹大,让衙门出面澄清。” 丁寸气急:“这本就是衙门的事,为何还要我们想办法?世子妃,衙门那边做事也太不讲究了!” 宋姝婉暗暗冷笑,就怕不是衙门做事不讲究,而是有人故意恶心她,若这件事说不清楚,存善堂开不下去不说,还要牵扯裴寰与侯府,届时侯爷和侯夫人肯定又得借势发挥。 人言,可畏啊!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看向丁寸:“丁寸,你过来,按我说的做。” 她附在丁寸耳边,小声的叮嘱了一番,丁寸连连点头,而后从门口飞快的溜走。 与此同时,宋姝婉将存善堂的门掩了一小半,如此情形,叫外面的人以为她怕了,一时间叫喊声和扔东西的声音更大了。 “赔命,赔命!” “就算你是世子妃,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宋姝婉还没什么感觉,宋仁先按捺不住:“世子妃,不能再让他们说下去了。” “无妨,让他们说。” 约摸小半个时辰,外间突然传来镜湖生,紧跟着就是愤怒的大喊。 “你们做什么?你们……” “我认识他们,他们之前给存善堂做事的!” “什么给存善堂做事的,他们就是一群混混,之前一直在朱雀街上勒索人与店家。” “和这么一群人混在一起,那世子妃肯定不是好人!” 宋姝婉耳听着外面的言论牵扯到自己身上,眼底闪过冷意,谁知刚到门口,两个大汉就砸在了她脚下。 宋姝婉低头看了他们一眼,确认没有问题便抬头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绿裙,马尾高扎的女子站在不远处,手中赫然攥着半截长枪。 没错,是半截长枪,还有半截正在她的背上。 宋姝婉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交,女子轻哼一声,手中的半截长枪对准宋姝婉:“你就是裴寰新娶的世子妃?” 宋姝婉微顿,听这语气,此女莫不是因为裴寰来此的? 周围的声音已经变小,见有戏可看,百姓竟然忘了之前讨伐。 宋姝婉敛去思绪:“不错,我就是侯府的新妇,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绿裙女子冷笑一声:“你只要记住,我是来收拾你的,就行了!” 话落,绿裙女子已经冲到宋姝婉面前。 四目相对,宋姝婉下意识后退,就在这时,一声训斥响起:“放肆!” 飞鸢从屋顶落下,手中长鞭一甩,直接捆住绿裙女子的手腕将人甩飞出去。 飞鸢冷冷地说:“我家世子妃,也是你能动的吗?” 绿裙女子在空中翻滚一圈落地,眼眸中满是阴鸷:“世子妃又如何?裴寰害了本郡主,本郡主就让他的世子妃与他变成一个模样,你若识相就赶紧滚开,不然本郡主要了你的命。” 飞鸢嗤笑一声:“这京中郡主不说几十,也有十几个,我可从未见过你,莫不是打着郡主的名头,在此胡作非为?” “放肆,本郡主乃雍王府华阳郡主,你这狗奴才,本郡主今日先撕烂你的嘴!” 到了这时,周遭的百姓已经被忘的一干二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交战的两人身上。 宋仁从里面跑出:“世子妃,先进去躲……” 宋姝婉抬手,示意宋仁噤声,一双眸子紧盯着华阳郡主,先前裴寰莫名其妙的提到华阳郡主回京,她还觉得奇怪,如今瞧来是要让她小心。 有意思,她一直想着和谢宥行走近,如今却又多了个主动靠近的,脾气还如此暴躁。 华阳郡主,会是她调查雍王的突破口么? 就在这时,飞鸢挑飞了华阳郡主手中的长枪,直接用身体压住了华阳郡主,让她动弹不得。 “贱奴,放开本郡主!” 华阳郡主不停挣扎,试图起身,可飞鸢根本不给她机会,手上用力,直接把她按的死死的。 就在这时,几人拨开人群,匆匆跑到宋姝婉面前,正是雍王世子谢宥行。 “裴世子妃,有礼了。” 宋姝婉微微颔首:“谢世子。” 谢宥行朝着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我等可否换个地方聊?” 宋姝婉轻扯了下唇角:“请。” 片刻后,存善堂的大门关上,隔绝了外间所有的目光,华阳郡主双眸死死盯着宋姝婉,几次还想动手,都被飞鸢一个抬手给吓了回去。 谢宥行只觉头疼:“华阳,不许无礼!” 华阳郡主扭头瞪了他一眼:“谁无礼了?那裴寰害了本郡主,本郡主收拾他的人怎么了?” 无妄之灾。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四个字,再看华阳郡主,忽而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谢宥行怒了:“胡说八道什么?裴世子不过是提了个建议,真正做主的是皇上,按你的说法,是不是皇上……” 他突然顿住,面上带了几分犹疑的望向宋姝婉,而后自然的带过话题。 “你快些向世子妃道歉。” 华阳郡主偏过头:“想让本郡主道歉,除非裴寰让皇上收回成命,总之本郡主是宁死也不会去和亲的!” 扔下话,华阳郡主拔腿就跑。 谢宥行左右看看:“今日之事,雍王府定当致歉,告辞。” 他追着华阳郡主离去,留下存善堂里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丁寸感叹道:“雍王府的郡主,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飞鸢瞥他一眼:“感叹旁人不同寻常前,还是想想我们医馆的麻烦怎么解决,世子妃的安排,可全被搅乱了。” 这话一出,丁寸瞬间苦了脸:“世子妃,这下可怎么办啊?”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正欲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嘈杂。 几人互相对视,全都走了出去,就见十来个官兵在门口围着两人,边上还有被捆起来的三人。 这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九章:你找死 “见过世子妃。” 几个官兵行礼,其中一人上前,面上带着歉意:“先前是衙门处理不当,让一群人乱说,坏了世子妃和存善堂的名声,还请世子妃见谅。” 宋姝婉瞥他一眼,目光扫过被按着的三人,又看向被围住的两人:“这几人是?” 官兵连忙答道:“这几人便是这次闹事的罪魁祸首,他们藏在人群里,以言语煽动周围百姓,借此中伤世子妃与存善堂。” 宋姝婉眼底闪过一抹玩味,故意说道:“衙门的速度还真快,刚到就抓住了惹事的人,着实叫人震惊。” “世子妃说笑了,这是我等的分内之事,该做的。” 宋姝婉笑了笑,没有再做声。 官兵们也没久留,抓住剩下的两人就离开了。 周围的百姓躲在拐角处探头探脑,宋姝婉的视线扫了一圈,便吓退了一批人。 衙门今日这举止,更笃定了她心中的猜测,背后确实藏了一只大手,而且还极为关注存善堂,反反复复的折腾,这是想让存善堂关门么? 藏在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朱雀街尾,盛云酒楼,一个穿着短打的小厮慌忙跑上二楼:“见过王爷。” 宁王微微侧头:“那边情况如何了?” 小厮低头:“王爷做的安排,都被华阳郡主给搅乱了。” “华阳郡主?” 宁王眼底闪过阴鸷,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雍王挺厉害的,但可惜,生的一双儿女都不聪明。” 小厮的头更低了,他紧盯着自己的鼻子,连喘气都不敢大上一点。 “砰!” 宁王突然暴起,重重砸了杯子:“一个华阳郡主也敢坏本王的兴致,寻些人,杀了。” 平和的语气和暴躁的模样对比十分明显,小厮激灵了下:“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宁王晃着手里的茶盏,过了半晌,慢条斯理地说:“方才的小厮,也处理了。” 没有人应答,但仔细看,会发现有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 侯府。 宋姝婉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回到院子,刚坐下,就见暗一匆匆进来:“世子妃,那日城外的病人,又发病了。” 宋姝婉眉头微皱,所谓发病应该是病情加重,可她开的方子都是针对性的,喝上些时日只会让伤口越来越好,怎么可能出现加重的情况?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示意暗一去驾车。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再次踏入之前的宅院,裴寰背对着门,竟是一点没注意宋姝婉。 “世子。” 裴寰微微侧头:“来了。” “嗯。” 宋姝婉应了一声,查看床榻上人的伤口,便听裴寰问:“情况如何?” “伤口有些变化,略有些发热,不过问题,之后注意些便可。” 宋姝婉说了情况,便让暗一寻个人来换药,随后她推着轮椅到了院子里。 “今日存善堂如何?”裴寰开口问道。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还可以,不过……” 她看了眼男人,还是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其中华阳郡主的言语被宋姝婉着重点明。 裴寰笑了:“和亲的事,确实与我有关。” 宋姝婉有些不解:“世子为何要提和亲的事?” “太后寿辰,边境小国自是不会放过折腾的机会,和亲一说,不过是个筏子罢了。” 宋姝婉没想到男人会给她解释,眉头微微皱起:“所以和亲只是言论?可世子也无法确保,这件事就只会是言论?” 裴寰冷冷地说:“边境小国,还不配大周嫁郡主过去。” 闻言,宋姝婉陷入沉默,裴寰的笃定没有来由,可却叫她反驳不了。 良久,宋姝婉叹了口气:“世子与皇上的决定,我自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华阳郡主那边……” “我会解决。” 二人正说着,暗一出现:“世子,世子妃,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宋姝婉颔首:“我调一下方子,之后盯紧些,若有意外,立刻寻我过来。” 留下新的药方,宋姝婉乘坐马车回城,待回到侯府,天色已然黑下。 宋仁正在府门口站着,瞧见马车连忙上前:“世子妃,您可算回来了。” 宋姝婉下了马车,闻言疑惑:“怎么?府中出事了?” 宋仁郑重点头:“清风院被侯爷围住了,也不知道侯爷从何处寻的人,清风院里的护卫竟一个都打不过。” 宋姝婉面露诧异,清风院里可都是裴寰的手下:“你先回兰院,没有我的话,不要露面。” 宋仁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应下了。 “哟,世子妃还知晓回来啊?府中还以为,世子妃被外面的人迷了眼,连侯府都舍不得回了。” 宋姝婉一进门,就听见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她瞥了眼说话的人,是个很陌生的女子,看穿着打扮不是侯府的下人,估摸着又是侯夫人哪门亲戚。 她等在这儿,侯夫人应该也在附近。 想着,宋姝婉眼神微暗,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污人清白本世子妃也是你能编排的?” 话落,她又反手给了第二个耳光。 “啊!” 短促的尖叫声中,女子被打的跌坐在地,一双眼眸震惊的望着宋姝婉:“你,你竟敢打客人?”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冷笑道:“你是谁的客人?与我有何干系?” “她是我的客人,有问题吗?” 斜里,侯夫人的声音突然传来,她带着一行人出现,望向宋姝婉的眼神里带着愤怒。 宋姝婉轻轻一福:“您的客人自然是没问题的。” 侯夫人轻哼一声,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傲慢:“知晓便好,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在此等你?” “儿媳不知。” 侯夫人眼神一厉,抬手就要给宋姝婉一巴掌。 然而下一瞬,宋姝婉便横走了两步,躲开巴掌的同时,也让侯夫人控制不住自己,重重往斜侧方摔去。 “夫人!” 宋姝婉后退几步,看着仆妇一拥而上去扶人,微微挑了下眉头,这时侯夫人抬起头,二人的视线隔着数人对上,侯夫人的脸都扭曲了几分。 “宋姝婉你找死,来人,给我按住她,按家规处理!” “找死的是你。” 一道男声传来,裴寰被暗一推着进了府,面上一片冰冷:“我看今日谁敢动!” 第七十章:为何昏迷不醒 侯夫人完全没想到裴寰回来的那么快,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两边的下人见状,都不敢再上前,心中有些发愁,眼下这可如何是好? “你,你……” 侯夫人手指颤抖着,几次想要说话,都不知该说什么。 裴寰空洞的眼眸轻飘飘的从她面上扫过,而后精准的抓住宋姝婉:“走,回院子。” 宋姝婉颔首,路过侯夫人身边时,看了眼她身旁的女子,一抹嘲弄自眸中闪过。 将侯夫人当做靠山,可这个靠山对上裴寰,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力。 路上,宋姝婉将清风院被包围的事说了,裴寰淡淡地说:“眼下人已经走了。” 宋姝婉表示怀疑,然而片刻后她愣住了,清风院周围根本没有人,想到侯夫人对上裴寰就没了声音,她下意识看向裴寰。 侯爷一直强调侯府做主的人是他,或许不是她想的威胁,而是单纯的想要给自己一个肯定? 裴寰,比她所想的还要可怕。 “在想什么?” 询问声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轻扯了下唇角:“没什么,时辰不早,世子快些睡。” 留下话,宋姝婉当先回了房间。 裴寰看不见,但他的视线却好似能看见,一直随着宋姝婉的身影移动。 青竹院里,侯夫人揉着摔疼的地方,扭过头就见女人在身边低着头,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白青,我叫你把人拦住,你倒好,几句话就被说的没了言语,就你这样,你还妄想嫁进侯府?废物!” 她越说越气,抬手就给了白青一个巴掌,之前那个被宋姝婉废了,没想到新换的白青依旧不行,一个个废物,她要怎么才能弄死裴寰? 白青激灵了下,捂着被打的地方跪下,眼眸中满是泪花:“姨母,是白青的错,白青办事不利,让姨母失望了。”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侯爷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白青,又看了眼侯夫人。 “好端端的,你怎么又让孩子跪着?白青,起来。” 白青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侯夫人,怯懦的低下头,没有起来。 侯夫人见状,面上露出几分满意,她带进府的人就得乖乖听她的:“起来。” “是。” 白青咬着嘴唇,拎着裙摆退到了侧边。 一旁的侯爷见状,眼底闪过几分愤怒,他才是侯府的一家之主,裴寰挑战他的底线就算了,他的枕边人竟然也敢如此放肆,很好,非常好。 侯夫人可不知侯爷的想法,看白青几眼又觉得她碍眼,索性把人挥退。 “侯爷您别生气,裴寰往日还是挺听您的话的,要我说啊,还是他血气方刚的被那宋姝婉给勾着了,我想着,要不给裴寰纳个妾,分散分散他对宋姝婉的重视?” 侯爷微微眯了眼,纳妾确实是个法子,问题是裴寰会同意吗? 侯夫人听了轻笑一声:“裴寰年轻,先前又在边境呆了那么久,对许多事都不了解的,女子的小意温柔,那宋姝婉身上怕是就没有,若有了对比,那……” 侯夫人没说完,但侯爷却明白了。 “如此,那你便替他寻个妾室,继儿还小,他身为长兄,合该为我侯府开枝散叶。” 侯夫人弯了眉眼:“是,我一定替世子选个好妾室。” 她觉得,白青就挺适合的。 次日,宋姝婉没有去存善堂,而是在府中专心琢磨裴寰的治疗。 临近晌午,紧闭的房门外突然响起两声轻敲,宋姝婉定睛一看,发现是暗一,暗一脸上满是焦急:“世子妃,您现下可有空闲?” 宋姝婉微怔:“可是世子出了问题?” 暗一脸色凝重:“世子那边确实出了些问题,世子妃,您可否随属离京?” 宋姝婉眉头微皱,起身快速跟着暗一离开,片刻后一辆马车出了侯府,直奔城外而去。 宋姝婉觉得不对劲,暗一的话模棱两可,根本没有答到关键,世子、出城,难道又是昨晚那个人出的问题? 想着,宋姝婉打开车窗,往外看了几眼,忽而发现马车的方向不是之前的那个宅院,连忙喊暗一靠近。 “暗一,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暗一握着手上的缰绳:“去太和寺。” 太和寺,京城内外名气最大的一座寺庙,上到达官贵族,下到寻常百姓,三不五时的就要去拜上一拜。 一路到了山顶,宋姝婉站在太和寺门前,看着巍峨高大的寺庙,疑惑的目光放在暗一身上。 “你别告诉我,世子在寺庙里。” 暗一深吸口气,肃然点头:“世子就在寺庙里。” 一炷香后,宋姝婉见到了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双眸紧闭的裴寰,一股火气瞬间就涌上了头顶。 “这是怎么回事?” 暗一低下头:“今早世子收到了一封信,信主邀世子到太和寺一叙,却不防刺客袭来,伤了世子……” 说到这里,暗一没了声音。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纵使心头火气翻涌,可还是按了下去:“伤口可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但不知为何,世子一直昏迷不醒,所以……” 宋姝婉抬手,示意暗一不用再说下去,而后走到床榻边替裴寰诊脉。 片刻后,她神情难看的收回手:“先回侯……不,将人送去存善堂。” 比起侯府,存善堂更适合裴寰养伤,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裴寰不愿意将狼狈展现在侯府人眼里。 半个时辰后,几个人将裴寰抬进存善堂。 宋姝婉示意宋仁关了门,而后抓了十几味药递给丁寸:“三碗水煎成一碗,煎好便送来。” “好。” 丁寸带着药离去,宋姝婉回身,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给裴寰施针。 没多久,丁寸端着煎好的药回来:“世子妃,药好了。” 宋姝婉颔首,拔了裴寰身上的针:“暗一,给世子喂药。” 暗一:“……” 他想问为何不是世子妃喂药,可话到嘴边也没敢问出来,世子妃生气了,世子您可快点醒来? 喂完药,暗一小心翼翼地问:“世子妃,世子为何会昏迷不醒?” 第七十一章:可否去看一下 宋姝婉瞥他一眼,问道:“你们给他用的药,有一味正好与我开给他的方子相冲,他运气挺好,只是昏迷,而不是其他的情况。” 暗一愣住,只觉整个后背一凉:“世,世子妃,世子不可能一直在府中待着,若再有类似的情况,世子必然会考虑……” 宋姝婉抬手,打断了暗一没说完的话:“我不管他会如何考虑,但他想要恢复就只能听我的,明白吗?” 暗一张了张嘴,良久后一言不发的低下头。 宋姝婉也不在意,叮嘱了丁寸几句,便去了一边。 约摸半个时辰,裴寰从昏迷中苏醒:“暗一。” “属下在。” 暗一迅速上前,低声问:“世子有何吩咐?” 裴寰心头微松:“这是哪儿?” “存善堂,您之前昏迷不醒,属下特地回了趟侯府,将世子妃请去了太和寺。” 闻言,裴寰眉头微皱:“她人在哪儿?” “就在前面,属下去请。” 宋姝婉得知裴寰苏醒,便进了后院:“世子眼下感觉如何?” 裴寰揉了揉眉心:“头疼。” 宋姝婉微微一笑:“疼些正常,世子的情况有些急便下了重药,等明日便好了。” 裴寰沉默,片刻后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确定:“你在生气?” 宋姝婉眯了眯眼眸,没有做声。 但就是她的沉默,让裴寰心里有了答案:“此次并非我所愿,下不为例。” 宋姝婉扯起唇角,可眼底却一片冰冷:“我不管事情是否如世子所愿,我只知晓,世子再这般伤下去,我便是医术通天,也治不好世子,届时就请世子另请高明了。” 裴寰:“……” 他近来受伤的次数确实有些多:“咳咳,之后会注意的。” 一旁的暗一左右看了看,小心的退了出去,世子与世子妃说话,他作为下属还是避的远些好。 晚间,两人回了侯府。 一进门,宋姝婉就瞧见侯府的下人在来回走动,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 宋姝婉喊住路过的一个丫鬟,问道:“侯府这是要做什么?” 丫鬟行礼:“见过世子,世子妃,是夫人说府上太清净了,要在明日设宴,邀京中的达官贵族前来热闹热闹。” 原来如此。 宋姝婉眸中闪过恍然,挥退丫鬟,转眸望向裴寰:“世子有何想法?” 裴寰淡淡地说:“随她折腾,莫牵扯清风院便可。” 闻言,宋姝婉弯了眉眼,她有预感,这个宴会,清风院没办法置身事外,就是不知侯夫人这次整的什么幺蛾子。 “之后三日,世子一定要注意入口的东西,一切以清淡为主,莫要吃了不该吃的。” 留下叮嘱,宋姝婉径直离去。 另一边,侯夫人得知宋姝婉和裴寰是一同回来的,顿时冷哼一声,如今瞧着恩爱又如何?待她出手,就不信这两人还能如此。 想着,她看了眼白青:“明日宴会,你务必要结交上信国公府的千金,若做不到,那裴寰妾室的位置,你就别想了。” 白青低着头:“姨母放心,白青一定结交上信国公府的千金,但是姨母,白青不明白,为何要去结交与宋姝婉相熟的人?万一她与宋姝婉关系好,岂不是……” 侯夫人嗤笑一声:“宋姝婉和信国公府的的关系,可一点都不好,你且照着我说的做,待解决了宋姝婉,世子妃的位置也不是不能给你。” 白青谦卑的低下头:“一切都听姨母吩咐。” 次日,宋姝婉正准备出府,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突然拦住她:“见过世子妃,小的是侯府新寻来的管事唐成。” 宋姝婉微微颔首:“你拦我有何事?” 唐成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侯夫人叫小的将今日的菜单送给您,看是否需要调整?” 宋姝婉眉头轻挑,眸中带了几分玩味:“我没记错的话,今日便是宴会,眼见着宾客就快要登门,你才送菜单过来,这菜单……” 纤细白皙的指尖落在册子上,宋姝婉忽地一挥手,直接将册子打掉在地:“本世子妃不瞧,你且拿回青竹院,让夫人处理便是。” “世子妃……” 唐成焦急回头,可宋姝婉根本不给他多说的机会,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彼时,侯府门前已停了不少马车,抵达的宾客笑语晏晏,很快便进了厅堂,侯夫人带着白青,时不时与周遭的宾客交谈。 没多久,宾客们便都知晓了白青的存在。 “瞧侯夫人的模样,是对那白青十分满意啊。” “再满意,那裴世子已然有了世子妃,她总不能叫侄女为妾?” 周遭议论纷纷,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一张脸阴沉着的钟柔,她接到侯府帖子时,正与宁王在一处,那宁王话里话外全都是要她针对宋姝婉,可是…… 钟柔摸了摸胳膊,脸色愈发冰冷,那宁王就是个疯子,前脚说的话后脚就能推翻,前后宛若两个人似的,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您便是信国公府千金?” 钟柔循声望去,认出白青后眉头一皱,冷冷问道:“你有何事?” 白青像是没觉出冷意,眉眼弯弯地说:“白青一直听闻信国公府千金为人爽朗大方,待人极好且才华横溢,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钟柔的心绪因为白青的话而回转:“你很有眼光。” 宋姝婉和裴寰出现时,瞧见的就是钟柔与侯夫人亲戚相谈甚欢的景象,但她并不在意,她眼下的注意力全在裴寰身上。 “我道世子对侯府宴会无意,结果世子今日,可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呢。” 宋姝婉加重语气,话里皆是讥讽,她避开管事后差点就出了侯府,结果被暗一拦住,只能回转。 裴寰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寻个位置坐。” 宋姝婉寻了个角落,刚坐下,便有人过来打招呼,交谈间气氛热烈,侯爷与侯夫人也跟着出现。 “本侯也不说那些废话,诸位……” 侯爷在上方说话,宋姝婉肩膀突然被拍了两下,扭过头就见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世,世子妃,厨房那边出了点事,您可否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