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侠开始的长生路》 第1章 被雷劈了 福州东南,有座青云山,青云山山顶,有座方寸观,道观外有两株参天古木,郁郁葱葱,沧桑浓浓。 山脚下,风尘仆仆的林平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两天一夜的艰难跋涉,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但是家中的危局,让他不敢有半分松懈,咬着牙,迈步向山顶爬去。 只有找到观中的那位高人,福威镖局才有救! 山路崎岖,石阶残破缺失,两边也缺少护栏,十分难走。 没办法,闽中有南少林之称的莆田寺院,佛教兴盛,道教衰微,这种情况下,方寸观自然香火凋零,别说修缮道路,能坚持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等爬到山顶时,已是中午时分,林平之缓了口气,快步向大门走去。 “砰砰砰!” 这时,密集的打斗声从观中传出。 什么情况? 难道是仇家追到这里来了? 林平之握剑戒备,小心凑到门缝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棺椁,周围布满了白幡,在棺椁前面,只见一个扎着短马尾的白衣青年,左脚脚踩一名头发花白的老道士,右膝压着一个十来岁的小道童,两手摸来摸去,对两人强行搜身,把一些金叶子碎银子,往自己怀里塞。 老道士扭动着身体,撅着头怒吼道:“你这个杀千刀的,我师兄好心收留你,为你疗伤治病,如今他尸骨未寒,你竟为一己私欲,公然抢劫我方寸观的钱财,这可是用来修缮道观的香火钱,你良心何在啊?三清在上,降下一个天雷劈死这个孽畜?!”语气中有无尽悲愤之意,点点鲜血从颤抖的胡须滴落。 小道士则抓住白衣青年的裤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哀求道:“徐大哥,求求你,别打了,道观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林平之踉跄后退两步,捂着胸口,满脸绝望。 父亲推崇备至的高人死了? 难怪出事后,父亲派人连送了三封密信,都得不到回应,迫不得已,才让自己冒险来请。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老观主死了,观里又遭了贼人惦记! 被打倒在地的老道他也熟悉,道号玄微,是老观主的师弟,已经五十多岁,擅长药理,这些年带着小徒弟叮当,常年在外游走,悬壶救人,名声极好,方寸观的香火,多半都是他请来的。 这般慈悲为怀的修道真人,如今却被人殴打吐血,连香火钱和道观都要被抢走,简直人性泯灭。 林平之怒火中烧,顾不得其它,一剑劈开门栓,一脚踹开大门,径直向白衣青年冲去。 却在此时,棺椁左侧的地面,突然炸开,一个黑衣人右手握刀,左手持弩,破土而出! 弓弦嗡鸣,一只利箭飞出,射向白衣青年的咽喉。 白衣青年神色平静,右脚一勾,将老道士和道童甩到大门口,身体微侧,利箭擦着他的衣领,贯穿了一株碗口粗细的梅树。 梅树抖动几下,便停了下来,但伤口却发出嘶嘶的腐蚀声,流出大滩黑水来。 好烈的剧毒! 林平之神色骇然,连忙停下脚步,一不留神,滑坐在地上,正欲开口提醒,忽然,狂风骤起。 原本白衣青年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柄阔背重剑,双手紧握剑柄,高举头顶,如门板一般,拍向黑衣人! 那个散发着凶厉气息的黑衣人,半截身子,竟被生生拍回了地下! 紧接着,白衣青年扔掉重剑,身体前倾,拳掌交错,逼得黑衣人脊背弯曲,不断向后拱去。 “啊!” 等退至墙角,再无可退,黑衣人怒吼一声,猛地跳起,长刀纵横,向白衣青年的脖颈砍去。 白衣青年两腿弯曲弹跳,飘然退到棺椁后面,同时大袖一甩,两颗铁球飞出。 一瞬间,火光闪耀,两声惊雷! 炸的黑衣人血肉模糊,衣衫尽毁,面巾黑帽歪斜,露出半个秃头。 什么暗器? 这么厉害! 林平之满脸震惊,形似江南霹雳弹,但威力却强了好几倍! 等了片刻,白衣青年从棺椁后面走出,隔着两丈砸了几块石头,见黑衣人确实没了气息,这才欢喜的走过去,熟练的在尸体上摸索,凡是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塞进怀里,然后取出一个小瓶,将少许粉末倒在尸体上。 “呲呲呲……” 骇人的一幕出现了,尸体沾到粉末,立刻冒出大量白烟,皮肉骨骼全部化为黑水,渗入地下。 那么大一个人,转眼间,在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收拾完毕,白衣青年先是瞥了眼远处一个跳跃的黑影,然后转身看向林平之,伸了个懒腰,洒脱中带着不羁,笑问道:“你是来找我的?” 林平之浑身一紧,恭敬道:“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奉家父之命,来方寸观求高人出山,救我林家老小!” “哦,原来如此,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白衣青年面露恍然,提着阔背重剑,向大门走去。 林平之怔住了,小声问道:“敢问您是?” 白衣青年轻咳一声,捋了捋额前黑发,笑道:“在下徐良,两人有余的徐,正直善良的良,是一名剑客,也就是你爹口中的高人!” 这时,玄微老道突然走到棺椁前,一边整理白幡,一边轻声道:“徐小子,你一直隐藏着武功,是不是因为这个?如果我们不走,是不是真的会死?” 徐良翻了个白眼,摊手道:“江湖不仅仅是人情世故,还有打打杀杀,一座风景秀丽的青云山,有多少利益牵扯?就你那点拳脚功夫,守得住道观吗?总不能指望那些受过你恩惠的普通百姓,替你主持公道?” 说罢,走到大门口,拎起包裹,提剑一穿,单手抗在肩头,揉了揉小道童的脑袋,放下两本书,向山下走去。 林平之快步跟上,听着背后道童小叮当的哭泣声,想到自家遭遇,心有戚戚焉,便壮着胆子问道:“徐前…徐少侠,经此变故,玄微道长师徒正是需要钱财的时候,你为何还要抢…还要收缴他们的财物?” 少侠? 这个称呼可有段时间没听了过了,不过,虽然自己是老江湖了,但现在也就二十来岁的样貌,少侠的称谓倒也贴切。 而且,小有小的好处,人在江湖飘,说错话,做错事,只要不是原则性的,总能找到原谅的理由,前辈们总的给年轻人一个改错的机会? 徐良暗戳戳的想。 徐良笑道:“在外行走,最忌财货外露,没了钱财,一个只懂看病的老道士,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道童,自然无人理会,而且,我已经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了,你就放心!” 林平之神色恍然,郑重行礼道:“平之江湖经验不足,不知其中凶险,错怪徐少侠了,万望少侠恕罪!” 徐良摆手道:“林公子仁义心肠,何罪之有?” 林平之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沉默了下来。 没有自保的手段,光有仁义有什么用? 自家这场滔天大祸,不就是自己打抱不平惹出来的吗? 徐良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安慰道:“虽然我内力只恢复了三四成,但对付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就放心!” “您受伤了?”林平之停下脚步,犹豫片刻道:“不知少侠受的什么伤?要不…要不我先给家父去一封信,等您伤好了,咱们再出发?” 徐良看向林平之,认真道:“福威镖局危在旦夕,你就不怕回去晚了?” 林平之脸色涨红,大声道:“徐少侠愿为我林家抱伤出山,我林平之岂能致少侠于危险之中!” 徐良愣了愣神,看着这个未来命运坎坷的少年,微微一笑:“别喊什么少侠了,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保你一生平安。快走,争取明晚赶到福州。” “那少…大哥你的伤?” “没受伤,我所修功法比较特别,达到一定境界后,需要散功淬体,肉身蜕变,涅盘重修。” 林平之皱眉道:“好古怪的功法,不知徐大哥你师承何处?” “没有师承。” “没有师承?”林平之惊疑道:“那您这一身功夫?” “有段时间比较无聊,开着宝马去爬泰山……” “那个…徐大哥,马是用来骑的。” 徐良翻了白眼,没好气道:“我说开就是开!” “哦……” “登上山顶,靠着栏杆,准备欣赏云海落日,一低头,发现了一枚古怪戒指,觉得它与我有缘,就是它。”徐良伸出右手,竖起中指。 只见上面带着一枚青铜戒指,样式古朴,色泽暗沉,除了表面刻有繁奥的符文,没有半点出奇的地方。 “为了捡这枚戒指,翻栏而过,可惜脚底一滑,跌落山崖,时空变幻,落入山洞,得高人遗泽,并借助戒指里的一部神奇功法,修炼诸家武学,五年方成,得以出关“ 徐良轻轻摩擦着戒指,谁能想到这么一枚小小戒指,会内含乾坤造化,能破碎虚空,带着他穿梭鹿鼎记世界后,又来到了这里呢? 林平之看着神色认真的徐良,嘴里发苦,难怪父亲临行前言语不详,几次欲言又止,原来这人武功极高,人也挺好,长相也英武俊美,就是脑袋出了点问题,但看对方谈兴正浓,也不得不扯出个笑脸,附和道:“呃……大哥真是好机缘啊!” “你不相信?” “相信!相信!徐大哥说的,我都信!那个…你出关之后呢?” 徐良叹了口气,略显感慨与萧索道:“一战变态老太监,交手三百回合,不敌惨败,回洞闭关半年!” “二战断臂老尼姑,交手四百回合,不敌惨败,回洞闭关半年!” “三战可恶老和尚,交手五百回合,不敌惨败,回洞闭关半年!” 五年,半年,半年,半年,虽然这人脑袋有点毛病,但短短六年半就能成为这般高手,天赋还真是厉害! 林平之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道:“都败了啊?!” “可不是,老惨了,后来自觉闭关无用,便仗剑江湖,惩奸除恶,认识了一个名叫韦小宝的花心小太监,有事招呼一声,没事揍一顿,带着他游山玩水,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最后用这枚戒指,收取龙脉宝库,再以九十九块珍稀陨铁,日夜锻造八八六十四日,原本想着铸造一把绝世宝剑,加上我这绝世容颜,白衣飘飘,行走江湖,迷死那些侠女少妇。只可惜,能力有限,只铸就了这把七七四十九斤重的巨阙宝剑。” 林平之轻轻摸了下重剑,只觉得指尖微凉,锋锐无双,给人以厚重如岳的感觉,当真是一把好剑! “然后呢?” “然后?然后在龙穴宝藏中埋伏了三个月,袭杀该死的小皇帝!” 林平之故作惊骇道:“皇……皇帝?!你…你怎么能……” “淡定,慌什么,是建奴蛮夷的小皇帝!” 林平之呸了一声,愤愤道:“徐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蛮夷之人,怎配用皇帝名号!” 徐良伸出大拇指,称赞道:“说得好,确实不配!”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被雷劈了……” “……”这不是脑袋有点问题,这是练功练傻了? 第2章 一动就死 下山后,两人沿着捷径小路,除了偶尔休息,皆马不停蹄的赶路,等到入夜时,才找了个山洞露营。 徐良出去了片刻,逮到两只野鸡,拔毛刨开清洗,撒上秘制调料,用树叶泥巴裹好,放在火堆里,慢慢烘烤起来。 林平之坐在石头上,不好意思道:“真是麻烦徐大哥了。” 徐良笑道:“别客气,主要是我嘴刁,要是你来做的话,怕是吃不惯。” 林平之讪笑道:“大哥内力尚未完全恢复,可以走慢些的。” “我是不想节外生枝,你爹的三封密信我都没收到,显然是有人拦截,咱们抄小路早一点赶到福州,你家就早一分安全,再者说,崇山峻岭之中,最易滋生匪患,遇到了也是麻烦。” “不至于?” “闽中山多地少,多以渔猎行商为生,哪里来的什么纯良之辈,难不成你还觉得闽中民风淳朴?” “这…哪里都一样?” “倒也是,我早些时候,全靠抢劫山匪吃饭。” “没想到徐大哥还有这样的经历。” “行侠仗义可是很花钱的。以前抢一些山贼土匪,觉得丢份儿,但实际上后来也是在抢,只不过变成了抢大族,抢皇室,抢天下,抢着抢着就成了大英豪了。” “……”林平之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着,沉默着… “叫花鸡烤好了,洗洗手,吃饭。” 不多时,林平之去而复返,神色紧张道:“徐大哥,死人了。” 徐良目光一凝,一边啃着鸡肉一边走上前,来到林平之洗手的小溪旁,用剑戳了戳泡在水中的尸体。 “看穿着应该是山中的猎户,死的时间不长,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 林平之脸色发白,小声问道:“我们都走得这么急了,他们竟然还能跟上!” “嗯,在周围看看,你跟紧我。” 沿河而下,两人很快在一片低洼处,再次发现了一具尸体,躯体残破不堪,像是被野兽啃食过一样,十分可怖。 徐良摸了摸下巴,轻笑道:“有意思,这地方不能待了,咱们往前走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歇息。” 林平之没有怨言,跟着徐良星夜赶路。 “徐大哥,你武功这么高,不用怕山间野兽?” “世上大多数的高手,都有一个共同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资质超群?” “不是。” “际遇非凡?” “不是。” “嗯…背景深厚?” “也不是。” “那是什么?” “能活。” 林平之:“……”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世间天才何其多?生生死死何其多?命运际遇变化无常,江湖中,有行侠仗义,有阴谋诡计,有恩怨纠缠,数代难消,有圣贤难定的善恶,有种种突来的意外。一旦遇上了,谁敢说一定能安然渡过?今天和人拼命,有九成的把握能赢,概率很高了?但一个江湖人,打打杀杀寻常事,今天打一场,明天拼一场,总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能活,谨慎的活着。” “那徐大哥为什么要下山帮我?” 徐良耸了耸肩,笑道:“没办法,谁让我被雷劈了之后,一睁眼,就看到你爹和老观主了呢!” 深夜山林,徐良和林平之继续前行。 虽说夜间不适合走路,但徐良本能的想离尸体远一些。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前方,隐隐传来了呼喊声。 林平之紧张道:“徐大哥,我好想听到有人求救?” 徐良愣住了,一手扶额道:“我没聋。” 此处是一个山谷,爬山绕过去太麻烦,回头走又太耽误时间,所以两人只能继续往前走。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堆燃烧着的篝火,篝火旁的一棵树上,吊着一个穿着薄纱的女人,薄纱有些残破,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头发散乱,正在那里挣扎着。 女人发现了两人,急忙呼救道:“大侠救命,救救小女子,小女子家里遭逢山贼,他们杀了我全家,将我绑到这里来,求两位大侠救救我,救救我……” 徐良看了看火堆,再看看被吊在树上的女人,再听着女人的说辞,以及女子手腕上虚绑的绳子,摇头感慨道:“一点新意都没有,太俗套了!” 林平之正要上前,听到徐良这么说,下意识的停下脚步,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徐良伸手道:“把你的剑借我用用!” “大哥你不是有剑吗?” “她不配!” “呃…好!” 林平之只觉得奇怪,但救人要紧,也没多说什么,抽出腰间宝剑,递给了徐良。 “唰!” 徐良挽了个剑花,将长剑随手甩出。 “噗!” 长剑贯穿女人的脖颈,连惨叫都没发一声,便脑袋一歪,死了。 “啊!”林平之吓了一跳,抓住徐良的袖口,瞪大眼睛,语无伦次道:“徐大…大…哥,你…你怎么杀了她?!” 徐良走到火堆旁,用阔背重剑拨弄了女人两下,叹息道:“我是想割断绳子,好放她下来的,没想到扔歪了。” 说罢,徐良准备继续赶路,不打算理会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其中又发生了些什么。 走夜路,碰见吊在树上呼救的女人。 这种陷阱,徐良见得多了,若是孤身一人,闲着无聊,他不介意找点乐子,但现在是真没兴趣理会。 女人被绑着,鲜血自脖颈涌出,向下流淌,染红了全身纱衣,最后从脚尖滴落。 微风吹来,尸体左右摆动。 正当徐良准备拔出长剑,明明已经死透的女人,却缓缓地抬起头,嘴巴裂开,舌头夸张地探出,用极为压抑沙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保持滚滚向前的姿态,明明知道是个陷阱,你也识破了,打算毁了陷阱绕过去,但摧毁之后才发现,对方依旧在继续,并强行让你去配合。 这就很过分了! “啊…鬼啊!” 林平之内心本就杂乱至极,猛地看见女子狰狞模样,顿时吓得心神失守,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徐良神色平静,重剑挥舞,斩断几根细线,将女尸拍飞,淡淡道:“都出来!” “唰!” 一个黑衣人自树上跳下,手中长剑铮鸣,对着徐良当头劈落。 徐良身体微侧,重剑从下到上,斜劈上去。 剑刃交错碰撞,发出刺耳的爆鸣,溅起大串火星。 一剑未成,黑衣人却没有后退,反而鼓动内力,侧身蛮横的撞向徐良的胸口。 先是闷声,紧接着,是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 黑衣人左臂断裂,滚落在一侧,单手持剑,半跪在地上,头发散乱,模样凄惨。 徐良拍了拍胸前褶皱的衣服,双脚犹如生根,依旧立在原地。 这时,左侧灌木丛中,又闪出一个黑衣人,手持长剑,刺向徐良的心口。 徐良伸出左手,内力勃发,屈指轻弹,弹开锋锐剑尖,黑衣人胸膛大开,被徐良一掌贴上,骤然发力。 “砰!” 狂风骤起,黑衣人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落在灌木丛中,喷了两口鲜血,便没了动静! 徐良来到第一个黑衣人前,抬起重剑,架在他的脖颈上,问道:“你是谁?” “哼!我劝你最好放了我,否则……” 徐良往下一压,重剑划过肩膀,将黑衣人的右臂齐根斩下,鲜血喷涌如雨下。 “啊…” 黑衣人捂着伤口,以头抢地,惨叫不已。 徐良眉头微皱,砰的一声,重剑插在黑衣人身前,不耐烦道:“老实回答,再敢聒噪,一剑拍碎你的脑袋!” 黑衣人面色惨白,忍着剧痛,哆哆嗦嗦道:“在下是洪人雄,家师是青城派掌门,只因林平之杀了我家师弟,这才前来报…理论,无意冲撞了少侠,求少侠看在家师的面子上,饶过我这一回!” 徐良笑道:“哦,原来是余观主的四大弟子之一,听说你们有个称号,叫什么青城四秀,装死的那位也是其中之一吗?” 另一个黑衣人,迅速从灌木丛中爬了出来,恭敬道:“在下罗人杰,见过…见过……” “我姓徐。” “见过徐少侠!” “就来了你们两个?” “是。” “你们这是看不起我啊!” 徐良露出不满的神色,重剑一拍,震断了罗人杰的左臂。 又一声惨叫响起,把愣神中的林平之,吓的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小林子,别发呆啊,过来把两人点了穴,找根绳子捆结实了,继续赶路!” “哦哦…好的,我这就来!”林平之慢慢的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指,在洪人雄身上戳了戳。 罗人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平之,握了握长剑,有心想把他劫为人质,但瞥了眼徐良,看着那双包含鼓励的眼神,悚然一惊,立刻松开了手。 不能动,绝对不能动,一动绝对死! 第3章 耐心有限 傍晚时分,福威镖局门,一片肃杀寂静。 徐良驾驭马车,停在了镖局门口,看着横躺在地上的十余具尸体,微微皱眉。 林平之更是悲愤难当,从车中拽出洪人雄和罗人杰,狠狠摔在地上,怒斥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杀了你们青城派的人,要报仇,尽管冲我来好了,纵是千刀万剐,我也死而无怨!但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残害其他人,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他越叫越大声,解开衣襟,袒露胸膛,叫道:“堂堂男儿,死便死了,余沧海,小爷我就在这里,有种出来一剑刺死我!” 林平之越骂越怒,扑在洪人雄和罗人杰身上撕打,引来不少街道两侧的商家住户,趴在门缝中观看。 听到动静,从镖局涌出来的镖头们,佩服林平之胆气的同时,也对徐良多了几分好奇,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最近福威镖局命案频发,如恶鬼索命一般,搞得人心惶惶,若不是总镖头再三保证,已经请高人前来相助,并许下重诺,散发万两金银,恐怕早就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林震南走上前来,面带愧色道:“徐公子,老夫惭愧,没能听你当日劝告,以致今日之祸。” 徐良指着地上的洪人雄和罗人杰,摇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即便你当日听我劝告,远走洛阳,也只能安稳一时,该来的始终会来。” 林震南提剑指向两人,恨声道:“在下对余观主敬重万分,每年派遣镖头前往青城,从不敢缺了礼数,却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竟下如此狠手,连杀我镖局十七人!” 洪人雄抬头向天,冷笑道:“家师派遣我等来为福威镖局祝贺,却不曾想遇到了林少镖头,只是稍有争执,便一言不合杀了我家师父的爱子,这就是你所说的敬重万分?!” 林震南大惊失色,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若杀的只是青城派普通弟子,那么有徐老弟坐镇,再请几个有名望的武林前辈说和,向对方道歉赔罪,或许尚有和解的可能,但杀了余沧海的儿子,绝无回旋余地,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除了拼死一战,福威镖局再无第二条路可走了。 林震南眼睛一转,突然大笑道:“少侠说笑了。” 洪人雄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林震南沉声道:“久仰余观主武功通神,剑法超群,江湖上无不敬佩,青城派也是当世大派,底蕴深厚,门规严谨。但犬子误杀之人,却是在酒肆中调戏良家少女的地痞无赖。而且此人被犬子所杀,武功可想而知。似这等小人,岂会是余观主的公子?” 洪人雄脸色一沉,冷哼一声,不再多说。 罗人杰则始终低着头,默然无语。 忽然,左侧街道传来声音:“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在那乡野小酒店中,林公子率领二十四位镖头,突然向我余师弟围攻……”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小头小脑的瘦子,手摇折扇,慢慢走来,只见他神色倨傲,无视众人,继续道:“如果是明刀明枪的动手,以我家师弟的身手,纵然不敌,但也不至于身死。可恨的是,你福威镖局不仅仗着人多势众,还暗中在我师弟酒中下毒,又放出十七中淬了剧毒的暗器,生生围杀了我家师弟,如此行径,简直丧尽天良!” 洪人雄和罗人杰见到此人,大喊道:“方师弟,快点去请师父,让他老人家来救我们!” 小头瘦子收起折扇,皱眉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竟被人生擒了,平白丢了师父的脸面!” “不是,他……” 两人刚要解释,一柄重剑拍过来,顿时昏死了过去。 小头瘦子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徐良,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与我青城派为敌?!” 在他看来,既然是林震南千方百计要请来的人,武功自然不低,两位师兄打不过很正常,但也绝不可能是师父的对手。 徐良笑容玩味道:“你是方人智?” 小头瘦子平静道:“正是在下。” 徐良看向林平之,笑问道:“小林子,这和你在路上说的不一样啊?难道真的是你故意设计杀了余人彦?” 林平之气的发抖,怒喝道:“放他娘的臭屁,我与他无冤无仇,从来没见过面,根本便不知他是青城派的,无缘无故,杀他干什么?” 方人智在身前扇了扇,讥笑道:“放屁?好臭,好臭!如你所说,你和我师弟无冤无仇,为何在酒店外又埋伏了三十多人?我师弟见你调戏良家少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招将你打倒,好心教训你一番,饶了你性命,可是你不但不感恩图报,为什么反而要带人对我师弟群而攻之?” “颠倒黑白,我杀了你!”林平之怒火攻心,举剑向方人智扑去。 方人智嘴角微扬,冷哼一声,身若鬼魅一般,躲过林平之的剑锋,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打得他满眼金星,身影踉跄。 林夫人见儿子受辱,手持金刀,一招野火烧天,劈向方人智。 方人智大惊,身影一闪,右臂挨着刀锋,惊险至极的躲了过去,吓得生出一身冷汗,不敢再轻敌,伸手从腰间拔出长剑,挥剑反击,怒骂道:“好毒的恶婆娘!” 林震南一剑递出,挡住方人智,沉声道:“我来会会方少侠!” 这时,街道上又有一人走来,手持长剑,先看了徐良一眼,见他没有出手的意思,这才说道:“林总镖头,江湖切磋,最忌旁人打扰,你若是手痒,在下陪你便是。” “你是谁?” “在下于人豪!” 林震南心中一紧,没想到来人竟是余沧海的四大弟子之一,久闻青城派松风剑法,刚劲轻灵,兼而有之,我必须占得先机,才有取胜的可能! “请赐教!”林震南沉喝一声,剑尖一点,长剑横挥过去,正是辟邪剑法中的群邪辟易。 于人豪见林震南来势凶猛,立刻施展身法,快速避开。 林震南一招未奏效,手腕一抖,剑尖直刺对方双目,逼得对方不得不再次后退。 林震南趁势欺身逼近,一剑接一剑,逼得于人豪不得举剑挡格,与他硬拼一记。 “叮!” 双剑交错,发出金石碰撞的脆响,两人俱是手臂震颤,往后退了两步。 林震南心中大定,以为青城派多么强大,没想到余沧海的亲传弟子,也不过如此。 于人豪两眼微眯,长剑圈转,猛地刺出,银星点点,剑尖连刺七个方位。 林震南反应极快,奋力抢攻,两人近身厮杀,忽进忽退,二十余招间竟难分上下。 突然,于人豪剑法一变,使出一招与林震南极为相似的招式。 林震南大惊道:“你…你…你怎么会辟邪剑……” 另一边,压着林夫人打的方人智,大笑道:“辟邪剑法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使!” 长剑晃动,群邪辟易、锺馗抉目、飞燕穿柳,接连三招,均是辟邪剑法。 林震南两眼失神,万万料想不到,自己的家传绝学辟邪剑法,对方竟然也都会使,甚至有些招式,施展起来比自己都熟练,一时间,斗志全消,被于人豪刺中左膝,败下阵来。 于人豪得势不饶,挥剑就要废去林震南的四肢,这时,呼啸声起,一柄重剑飞来,拍向他的脑袋。 于人豪大惊,回剑全力格挡,却被重剑震的虎口崩裂,手臂发麻,呛啷一声,长剑脱手落地。 方人智一剑逼退林夫人,快步守在于人豪身前,大怒道:“竟敢偷袭我师兄,就不怕我师尊亲临,连你一起收拾了?!” 徐良没有搭理他,反而鼓动内力,声若惊雷一般喊道:“余观主,我耐心有限,若再不现身,你这几个废物徒弟,可就要没命了!” 第4章 更待何时 “小子狂妄!” 右侧酒楼屋顶,一个矮小老道现身,手中长剑挥舞,带着凌厉剑光,向徐良猛扑而去。 徐良眼前一亮,不躲不避,满怀期待的挥剑劈砍。 余沧海的武功虽然算不上一流,但毕竟是一派掌门,颇有声名,这种品行低劣,武功不高不低的小人,捏起来最顺手! “刺啦!” 重剑压弯了长剑,交错之间,火花四溅。 余沧海飘然后退,双臂张开,如苍鹰落地。 徐良不动如山,但脚下石板龟裂,下陷三寸有余。 林震南松了口气,暗叹道:“真不知徐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年纪轻轻竟能稳压成名数十年的余沧海一头,若再修炼个十几年,岂不是能和那些大派的掌门相比了?” 徐良伸了个懒腰,笑意盈盈,兴致大增,两腿骤然发力,身体快若奔雷,瞬息之间,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出现在余沧海身前,抡起重剑劈下! “唰!” 然而,在重剑即将落在余沧海头顶时,他的身影却是微微一颤,紧接着,重剑竟然诡异般从他身上穿透过去。 “残影?” 攻击落空,徐良目光一凝,旋即没有任何犹豫,身体迅速翻转过来,手腕一拧,重剑改劈为扫。 不知何时出现在徐良背后的余沧海,大惊失色,凭借矮小的身体,缩头下蹲,虽然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但发冠却被重剑扫落,头发散开,显得狼狈不堪。 “我去!”徐良被重剑拖着走了两步,无奈感叹道:“先天优势就是强,你要是再矮点几寸,都能钻地下去了!” “找死!” 众目睽睽之下,被徐良如此嘲讽,余沧海老脸涨红,催动内力,手中剑法变换,剑光莹莹,急攻徐良下三路。 “哟呵,一派掌门,能拉下这脸面,够狠够黑够厚,我都有点佩服你了!”面对如此猥琐的凶猛攻势,徐良只觉得胯下微凉,身影闪动,犹如鬼魅般左右漂移,令余沧海无法确定他的身影。 转眼间,百招已过,相互试探结束,余沧海越攻越急,徐良则在熟悉青城剑法后,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慢慢的,两人将速度发挥到极致,在场众人,除了林震南和于人豪寥寥几人外,大多数只能看见两道模糊的身影在快速闪动,至于剑法招式,全都看不清。 “看你哪里躲!” 余沧海脸色阴沉,他隐隐发觉,对方似乎是有意在拿他当磨刀石,来磨砺自身剑法,这让他惊怒不已,便不顾气息紊乱,强行催动内力,道袍一鼓一缩,剑法瞬间快了不少,一点寒光,直刺徐良的心口。 徐良双眼微眯,身影陡然停下,双手握剑,自右而左,斜拉向上,宽阔的剑身,挡住了对方的剑芒。 一剑未成,余沧海不仅没有沮丧,反而露出得意笑容,只见他身体一转,逼近徐良三尺之内,左手中指食指并立如剑,刺向他的咽喉。 “这是急了啊?也罢,你的剑法已尽,再打对我也没啥用了。” 徐良目光平静,果断松开巨阙重剑,双拳紧握,作擂鼓式,一拳砸向余沧海的左手,一拳砸向他的面门。 在徐良丢掉重剑时,余沧海先是一愣,紧接着大喜,左手剑指不停,右手反手握剑,哪怕伤到左手,也要削掉对方一条胳膊。 在场众人皆屏息静气,紧张的望着场中的两人,这种程度的厮杀,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就算有心上去帮忙,也不知道该怎么出手。 “砰砰!” 两声急促闷响。 徐良一拳在余沧海的左手上,拳劲刚猛,直接震断了他的手腕。 余沧海则强忍剧痛,长剑上撩,想要将徐良的右臂齐根斩断,却不曾想,徐良化拳为掌,拍在他的剑身上,将其震偏数寸,躲了过去。 “混元掌?!”余沧海踉跄后退,死死盯着徐良,沉声道:“你是华山派的人?!” 难道是图谋辟邪剑谱的事情,被岳不群知道了? 华山乃五岳之一,传承数百年的大派,虽然因为内斗和魔教的缘故,沉寂了数十年,但底蕴深厚,整体实力比青城派强上不少,要是对方强行插手,自己多年的谋划,稍有不慎,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徐良摇了摇头,挑眉道:“我只是江湖一散人,无门无派,一点背景都没有,你要是不信,尽管来杀我,绝不会有人找你报仇的。” 余沧海气的脸色发青,这混元掌乃华山派不传之秘,你小子练得这般纯熟,竟然还忝着脸说自己是江湖散人,真当我傻啊! 心里默念三遍大事为重,余沧海才勉强压下怒火,冷声道:“你是华山派的也好,不是也罢,老夫今日来此,只为犬子报仇,合情合理合法,谁敢拦我,就是与我松风观为敌!” 徐良指着余沧海,痛心疾首道:“余观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林平之杀你儿子,完全是为了青城派考虑,你身为一派掌门,武林前辈,理当明事理,知进退,但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欺辱福威镖局,这般不知好歹,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你说什么?!”余沧海脸色铁青,恨声道:“他杀了我儿子,本座还要谢他?!” “当然!” “姓徐的,你欺人太甚,哪怕今天岳不群来了,我也要和你分个生死,看招!” “且慢!”看着余沧海两眼泛红,一副快要失了智的样子,徐良后退两步,大手一伸,沉声道:“且听我狡…哦不,且听我解释!” 再次默念了几遍大事为重,余沧海抬起剑,沉声道:“若是解释不清,你我月缺难圆,必有一死!” 徐良轻咳一声,郑重道:“余观主,咱们江湖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天下正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各家各派那么多门规戒律,说来说去,无外乎两个字:侠义!惩奸除恶即为侠,伸张正道是为义!天下正道门派俱为一体。你那儿子品行不端,调戏良家少女,说轻了是你驭下不严,教子无方,毁的是你青城派数百年的清誉,但若往重了说,如此恶劣的行径,是在抹黑天下正道!若是真让你那犬子得逞了,天下怎么看你青城派?怎么看天下武林?福威镖局身为正道中的一员,事情又是发生在福州城外,自然有理由有义务,来帮你教训教训儿子,虽然不小心下手重了点,但是,余观主,你失去的仅仅是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保住的却是青城派数百年的清誉和沧桑正道啊!” 余沧海须发张扬,呼呼的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徐良,声音嘶哑道:“若真是如此,本座是要谢谢福威镖局,但据我所知,是林家小子调戏良家少女,我儿看不过去,只是劝说了两句,就被人围杀至死!” 林平之上前两步,虽然心里又恨又怕,但礼数不缺,拱手道:“余前辈,那日我与郑镖头等人外出打猎,归来歇息时,与令郎在小酒馆偶遇。在等酒菜的时候,令郎调戏酒店老板蔡老头的孙女,在下出言制止,言语间冲突了几句,令郎便动起手来。在下不敌,慌乱中乱刺了几剑,这才误杀了令郎。万千罪责全在我一身,余观主要杀要剐,只需书信一声,平之自会谢罪,绝无怨言!但为何要潜在暗处,连杀我福威镖局十七人!” 余沧海漠然道:“可有人证?” “那日与我随行的郑镖头等人,已经全部被杀了,蔡老头和他孙女,也不知所踪。” “如此说来,便是没有人证!”余沧海看向徐良,大手一挥,数十道身影出现在街道两边的房顶上,冷然道:“一面之词,本座如何信服?” 徐良叹息道:“真要如此?”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本座誓要福威镖局为我儿陪葬!” “余观主,你这是逼着我摇人啊!” 余沧海暗暗戒备,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徐良微微一笑,看向左侧药店,朗声道:“华山派的两位朋友,此事说来也是因你们而起,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第5章 不要打岔 看着从旁边药店出来的劳德诺和岳灵珊,余沧海老脸一黑,指着徐良险些气的破口大骂。 一个是华山派二弟子,一个是岳不群的宝贝女儿,身份都不一般,藏得也十分隐蔽,自己百十号人在福威镖局埋伏了数日都没发现,你喊一声就出来了,都这么明显了,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和华山派没有一点关系! 现在的年轻后辈,脸皮都这么厚了吗? 愤怒过后,便是惊惧! 自己千般谋划,万般小心,连儿子都搭进去了,这才找到正大光明胁迫林家的理由。而华山派,只用了一招美人计,不仅堂而皇之的介入进来,还获得了林家上下的感激。 行走江湖,阴谋诡计不可怕。 可怕的是,对方不仅预判了你的谋划,还顺势在路上挖好了坑,要把你埋了! 另一边,林平之看着清丽娇俏的岳灵珊,同样傻眼了,福威镖局与华山派相隔数千里,自己一个武功平平的少镖头,怎么行侠仗义一下,就莫名其妙的救了岳掌门的千金? 怪不得徐大哥总是说,复杂的不是江湖,而是人! 徐良看向余沧海,问道:“余观主,以华山派在江湖的地位,以君子剑的名誉作为担保,岳姑娘这个人证,你应该不会怀疑?” 余沧海冷声道:“那是自然!” 徐良看向岳灵珊,语气温和道:“岳姑娘,如今青城派和小林子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其他在场的人,又被青城派不小心杀干净了,为了避免两家因为这件事成为死仇,平白再造杀孽,还请你说明情况,消除其中的误会。” 岳灵珊本来只是闲着无聊,随劳德诺过来玩耍的,骤然碰到这样的事情,心里也是乱了很久,几次想要出来说明情况,但都被劳德诺制止了,如今被徐良喊破,也不扭捏,声音清脆道:“余观主,徐少侠,当时我与劳师兄在福州城外,改头换面开了一家小酒馆,暗中…暗中监视一个魔教妖人。五天前,林公子和余公子相继赶到小店,开始两人还算平和,但在劳师兄准备酒菜的时候,余公子对我出言不逊,林公子看不过去,就说了他几句,谁知余公子恼羞成怒,出手将林公子制服,并出言羞辱,林公子气不过,强行挣脱了束缚,胡乱挥了几剑,这才误杀了余公子。” 徐良追问道:“岳姑娘,你确定吗?那余人彦可是余观主的亲子,没有几十个镖头围攻?没有十七中暗器暗算?也没在酒里下毒?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那余公子虽然武功比林公子强,但也强的有限,为人又十分自大,刀剑无眼,一时失手丢了性命,也是很正常的。”岳灵珊自幼被岳不群夫妇宠着,被师兄弟们惯着,自然不怕得罪青城派,指天发誓道:“我所言每一句话,皆是实情,但有一丝作假,便让我被万剑穿心,不得好死!” 这时,旁边的劳德诺上前两步,继续道:“事后我担心被魔教妖人发现,便带着师妹连夜离开了福州,直到前天听说福威镖局有难,这才匆忙赶了回来,想要解释清楚其中的误会。” 徐良指了指方人智,笑道:“余观主,看来你被你的弟子骗了啊!” 余沧海皱了皱眉,沉声道:“我儿即便有错,但罪不至死,福威镖局必须付出代价!” 林震南握紧拳头,沉声道:“我福威镖局已经死了十七人,还不够吗?!” “不够!” 林平之走上前去,怒声道:“我林平之愿意一死,为你儿子抵命,但你敢把杀害我镖局十七人的凶手交出来吗?” 徐良扛起重剑,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没好气道:“余观主要你的命干什么?能吃还是能喝啊?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你林家的辟邪剑法而已!” 此言一出,劳德诺脸色微变,迅速低下头,拉着疑惑的岳灵珊,躲到了人群后面。 林震南等福威镖局众人,均露出不解之色,青城派剑法高超,底蕴深厚,只派出了几个弟子,便搅得整个镖局鸡犬不宁,损失惨重,这般大费周章,就为了林家的辟邪剑法? 虽然总是听说辟邪剑法多么多么强大,但福威镖局这些年兴旺发达,靠的可不是打打杀杀,而是在江湖中金钱开路,广结善缘。 再说了,若剑法真的很强,总镖头练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连青城派的几个弟子都打不过?白白死了这么多人? 余沧海目光微凝,如鹰隼般盯着徐良,厉声道:“你是……你凭什么这么说?!” 徐良没有理会他,目光投向人群中的劳德诺,大声道:“劳兄,你在来福州暗中监视林…咳咳,监视魔教妖人之前,岳掌门应该和你说过福威镖局和青城派的恩怨?” 上百人齐刷刷看过来,劳德诺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摆手道:“临行前师父确实提点几句,但在下对其中的详情却不是很了解,徐少侠既然开口询问,想必对此事知道的更多,在下就不多嘴了,免得说错了话,再引起什么误会。” “也好!”徐良点点头,倒不是非逼对方说不可,只要把华山派拉进来就行,便开口解释道:“当年林总镖头的祖父林远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在福州开创福威镖局,打遍周边黑道无敌手,便有许多正道人士闻名前来,找他比试武艺。余观主的师父长青子,也是其中一员。只可惜,当时长青子初出茅庐,学艺不精,输给了林远图……” 余沧海怒喝道:“你放屁,我师父剑法精湛,怎么会……” 徐良也不废话,抬手指向劳德诺,问道:“长青子输没输?” 劳德诺瞥了眼余沧海恶狠狠的眼神,嘴里发苦,小声道:“我师父说,当年长青子道长不小心失手,略输了一招。” “有什么问题,等我讲完再说,我最烦讲故事的时候,被人恶意打岔了!”徐良伸手指了指余沧海,继续道:“长青子输了之后,自认这是奇耻大辱,但自忖不敌林远图,报仇希望渺茫,便与华山上代掌门拆解辟邪剑法,想要找出剑法中的破绽。然而这七十二路剑法看似平平无奇,中间却藏有许多旁人猜测不透的奥妙,剑招一旦施展,迅猛无比。两人钻研了数月,一直没破解的把握。长青子无奈,只得悻悻而归。其实比武输招,算不得什么仇怨。毕竟那时候林远图早已成名多年,是武林中众所钦服的前辈,长青子却只是个刚出道的小道士。后生输给前辈,又算得了什么?只可惜,那长青子胸襟极狭,又自视甚高……” “你敢辱我先师,我和你拼了!”涉及先人,余沧海大怒,持剑向徐良扑去,手腕一抖,便是一记杀招。 “还让不让人把故事讲完了?!”徐良也怒了,沉喝一声,内力勃发,猛地举起重剑,带出一道弧线,重剑劈向余沧海,剑势霸道绝伦,划破长空,挟带呼啸风声。 余沧海轻喝一声,身影一转,剑光变换,斜射向重剑。 咔嚓一声,余沧海手中长剑崩断,重剑势如破竹,老道士一抖袖袍,试图拦下这霸道绝伦的一剑。 却是徒劳。 道袍宽博袖口霎时粉碎。 一招便败。 余沧海倒飞出去,跌落在地上,怒也有,伤也有,悲愤交加,张口喷出一团鲜血来! 第6章 不敢听啊 徐良单手持剑,瞥了眼余沧海,冷哼道:“再有下次,我一剑拍死你!” 余沧海梗着脖子不话说,表示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就是不服气! 徐良轻哼一声,故意重说了几句道:“那长青子心胸狭隘,又自视甚高,对比剑失败耿耿于怀,便发愤图强,勤加练习。只可惜,不等他剑法有成,林远图便溘然逝世。从此之后,长青子终日寡欢,年仅三十六岁,便郁郁而终。余观主作为长青子的亲传弟子,自然要为自家师父找回颜面,这才有了今日的冲突。” 余沧海张了张嘴,瞥了眼门板似的重剑,却没敢出声,算是认下了。 林平之看着手中长剑,思绪万千,没想到自己家传的剑法这么厉害,但练来练去,为什么会习松平常呢?心有疑惑,便没有多想,张口问道:“既然辟邪剑法这般强大,那为何我爹…咳,那为何我练习了十来年,却武功平平,始终没什么进步?” 徐良笑道:“自然是……” “住口!” “徐少侠!” “徐公子!” 三声爆喝响起,众人均吓了一跳,目光立即看向余沧海、林震南以及劳德诺身上。 林震南出言制止,这很好理解,毕竟是林家的家传剑法,其中隐秘自然不能让大家知道, 余沧海也说得过去,毕竟这剑法和他先师有关系,有可能涉及到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 但劳德诺开口,就让人很费解了,说到底,这件事是青城派和福威镖局的恩怨,与华山派无关,你着什么急? 劳德诺也暗道不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眼睛一转,讪笑道:“无论是林公子的事情,还是上一代的陈年往事,都已经说清楚了,剩下的恩怨均与我华山派无关。我与师妹另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耽搁,还望诸位海涵!” 众人神色恍然,只觉得华山派远在关中地区,不愿掺和到两家恩怨中,这才出言制止,便也不再怀疑什么。 徐良开口挽留道:“此事毕竟由岳姑娘而起,余观主尚未罢手,你们就先走了,那福威镖局怎么办?” 劳德诺摇头道:“事情虽由岳师妹而起,但其中误会已经解开,以余观主的胸怀,想来不会再以此为难福威镖局。至于余观主不肯罢手,主要是为先师讨回颜面,这便与我华山派无关了。” 岳灵珊心直口快道:“直接让余观主和林总镖头比一场不久好了?” 徐良拍手道:“岳姑娘心思敏捷,这个提议好!” 林震南看向徐良,见他目光朝余沧海瞥了瞥,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必须要在华山派的见证下,对这件事陈年旧事做个了结,以此堵住余沧海的口,让他不敢在明面上再为难福威镖局。 林震南当即上前两步,把剑丢在地上,抱拳朗声道:“林某惭愧,练剑数十年,至今都一无所成,连余观主的亲传弟子都胜不过,如何敢和余观主交手,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弃剑认输,还请余观主海涵,饶过福威镖局一次!” 这话说的近乎卑微恳求,里子面子全给了,余沧海也不好继续逼迫,只能恶狠狠的瞪了徐良一眼,大手一挥,带着一群弟子离开。 余沧海一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劳德诺来到徐良身边,满脸笑容的恭维了两句,在得到徐良不日将亲上华山,给岳不群解释混元掌来历的承诺,便也带着岳灵珊迅速离开了。 林震南将徐良迎入府中,散去众人,心有忐忑道:“徐公子,今日虽然逼退了余沧海,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不肯善罢甘休啊!” 徐良安慰道:“青城派毕竟是名门正派,余沧海再心急,个月内,也不敢明着对付你们。” 林震南和夫人对视一样,欲言又止。 自从惹了青城派后,短短几日,福威镖局从镖师、趟子手,到仆人、厨师,都给杀了遍,两人俱都胆寒。 林夫人本是洛阳金刀门主王元霸的女儿,自幼受尽追捧,养了一身火爆脾气,动不动便拔刀伤人,金刀门势大,别人看在她父亲面子,让她三分。 嫁给林震南后,帮忙操持整个镖局,在整个福州地界,同样无人敢惹。 这次在青城派手上吃了大亏,心中憋闷至极,便想着回洛阳娘家,找父亲为她出头,最好能让余沧海低头认错,再也不敢打福威镖局的注意。 四人进了大厅,林夫人感谢了几句,便去后院准备晚宴去了。 等她走后,一路上沉默寡言的林平之,突然双膝一屈,跪倒在地,朝徐良大礼叩首道:“求徐大……徐前辈收我为徒!” 遭此大难,林平之深知武功高强的好处,往日如山岳般高大的父亲,差点连余沧海的弟子都打不过,被寄予厚望的辟邪剑法,青城派的弟子几乎都会用,威力也就平平,不由得心生绝望。 如今徐良内力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一剑重伤了余沧海,震慑了不可一世的青城派众人,心中极为崇拜。 林震南偷眼看去,见徐良微微皱眉,心里咯噔一声,怕他责怪,立刻训斥道:“平儿,收徒传承何等重要,岂能如你这般儿戏?!” 徐良扶起林平之,见他额头已经磕出血来,解释道:“小林子,我一介散人,独来独往惯了,向来居无定所,况且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实在不便收徒。再者,你林家的辟邪剑法,确实不凡,否则当年远图公也开创不了福威镖局。再者说,你外祖父金刀无敌王老爷子的功夫,威振河洛,也是非常不错的。” 林平之低头道:“徐大哥不必安慰我,辟邪剑法或许真的很强,但我练了十来年,始终无法领悟其中玄妙,怕是这辈子都难有成就了。” “我说过的,你喊我一声大哥,我保你一生无忧!”徐良大笑道:“至于你觉得辟邪剑法一般,是你不知道它的来历。” 林平之疑惑道:“来历?不一直是我家的家传剑法吗?” 徐良解释道:“自然是你林家的家传剑法,但只要是功法武技,都有一个创造完善的过程。” 林震南追问道:“听你的意思,这辟邪剑法似乎创造的过程不凡?” 徐良点了点头,说道:“林前辈,你可听到过《葵花宝典》的名字?” 林震南浑身一紧,自家稀松平常的剑法,难道和葵花宝典有关系?这也太荒谬了,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道:“曾听父亲提起过,他老人家说,《葵花宝典》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秘笈,可是失传已久,但据江湖传言,如今号称天下第一的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修炼的就是《葵花宝典》。” 徐良摇头道:“东方不败所修的只是残本,并非原书。” “啊!” 林震南惊讶不已,这般隐秘的江湖大事,徐公子从哪里知道的? 徐良问道:“你知道华山派为什么要派人过来吗?” 林震南嘴里发苦,抱有幻想的问道:“难道不是监视魔教妖人?” 徐良抬起头来,悠悠道:“华山派当年有气宗、剑宗之分,一派分为两宗。华山派前辈,曾因此而大动干戈,自相残杀,从此一蹶不振,这你是知道吗?” 林震南额头渗出汗珠,颤声道:“偶…偶有耳闻。” 徐良点头道:“宗门内斗,同室操戈,实非美事,是以华山派对外说是遭了瘟疫,致使门中高手凋零,不愿多谈。其实那场内乱,归根结还是因那部《葵花宝典》而起。” 徐良坐下来,缓缓道:“这部《葵花宝典》,据说是前朝皇宫中一位宦官所着,至于这位前辈的姓名,已经无可查考。至于宝典中所载的武功,却是精深之极,三百余年来,始终无一人能据书练成。百余年前,这部宝典为福建莆田少林寺下院所得。当时莆田少林寺方丈红叶禅师,乃是一位大智大慧的高僧,依照他的悟性,应该能练成宝典上的武功才是。但据他的弟子所说,红叶禅师参究多年,直到逝世,始终就没起修炼宝典中上的武功。后来两位华山派的师兄弟,结伴去莆田少林寺作客,不知因何机缘,看到了这部《葵花宝典》。” 林震南心想:《葵花宝典》如此重宝,莆田少林寺自然要臻藏起来,华山派这两名师兄弟能够见到,大概率是偷看。 这样的江湖辛密,一般人怕是一辈子都接触不了! 但是徐公子,先是武林至高武学,再是少林隐秘,又是华山丑闻,还牵扯着日月神教,全是当世大派,你敢说,我不敢听啊! 第7章 剑法来历 林震南颓然瘫坐在地上,摆手道:“徐公子,这些事情但凡沾染上一点,都是滔天大祸,就…就别说了。” 徐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摇头道:“林前辈,事实终究是事实,你不听,它就不存在了吗?更何况,余沧海已经出手,你不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以后该如何应对?总不能茫茫无知的做个糊涂鬼?而且我这个人,最烦的就是不把事情说清楚,平添无数误会。” 林震南缓了口气,对林平之道:“平儿,你去后院,把我珍藏的几坛好酒搬出来,然后再让后厨多加几个菜。” 林平之毕竟少年是心性,最爱听这些武林隐秘,更何况是关于自家剑法来历,此时正在兴头上,便有些不情愿道:“爹,我发誓,绝不对外透露半个字,您就让我听完再去!” 林震南怒道:“怎么?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快点出去!” 林平之求救的看向徐良,但徐良除了对他点头微笑外,丝毫没有帮忙说情的意思,便怏怏离开了。 林震南关上门,又拉上窗帘,这才坐到椅子上,郑重道:“徐公子,你继续说!” 徐良点头道:“由于时间紧急,华山派的两师兄弟来不及同时翻开全书,便一个人读一半。不料,等两人匆匆回到华山,将书中功夫逐一印证的时候,竟然牛头不对马嘴,全然合不上来。两人都认为是对方记错了书中内容,但只凭自己记住的小半,又无法依照练习,因此大吵了起来。原本两个亲逾同胞的师兄弟,到后来竟变成了对头冤家。华山派也因此分为气宗、剑宗。两宗理念不合,终日争斗不休。” 林震南感慨道:“这两位前辈师兄弟,应该就是华山气宗之祖岳肃和剑宗之祖蔡子峰了,江湖传闻两人素来不合,多次大打出手,没想到还有这般缘由在里面。” “江湖传言,大多不可信。”徐良继续道:“岳肃蔡子峰两人私自阅览《葵花宝典》之事,不久被红叶禅师发觉。这位高僧知道葵花宝典中所载武学,不但博大精深,且凶险至极。修炼时只要有半点差池,轻则武功全废,重则当场毙命。当即派遣他的得意弟子渡元禅师前往华山,规劝岳肃和蔡子峰两人,不要修炼宝典中的武学。” 林震南叹息道:“其实那怪不得岳肃和蔡子峰两位前辈,我辈武林中人,若是有机会窥得精妙武功的奥秘,谁能忍住不去修炼?老夫执掌福威镖局数十年,深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两位前辈身为华山派弟子,又值魔道猖獗的时候,自然抵不住宝典的诱惑。不过,红叶禅师既然已经派人提醒了,两人为何还要修炼上面的武功,难道是那渡元禅师出了意外,没有把话带到?” 徐良摇头道:“那倒不是,渡元禅师修为不俗,一路平安上得华山,岳肃和蔡子峰对他也十分敬重,承认了私阅《葵花宝典》的事情。可惜的是,两人均已被宝典上的武学吸引,因此一边对少林寺深表歉意,一边却以书中所载武学,向渡元禅师请教。殊不知,渡元禅师虽是红叶禅师的得意弟子,却从未修炼过宝典上的武学。只是渡元禅师并不点明,听他们背诵经文,一边随口解释,一边暗自记下。渡元禅师武功本就非凡,又是绝顶聪明之人,听到一句经文,便以自己的理解演绎几句,居然也说的头头是道。” 林震南惊讶道:“如此一来,渡元禅师岂不是反从岳肃和蔡子峰那里,得到了葵花宝典中的经文?” “不错。”徐良点头道:“只不过,岳肃和蔡子峰两人记下的本就不全,经过这么一转述,不免又打了折扣。据说,渡元禅师在华山上住了八日,这才离开,但也没再回莆田少林寺去。由于这一件事,少林下院和华山派之间,便生了许多嫌隙,而华山弟子偷窥《葵花宝典》的事情,便也流传开来。没过多久,魔教十长老围攻华山。想要抢夺这部《葵花宝典》,当时华山派已与泰山、嵩山、恒山、衡山四派结成了五岳剑派,其余四派得到消息迅速赶来支援。双方在华山脚下展开一场大战,魔教十长老多数身受重伤,铩羽而去。但岳肃、蔡子峰两人也都在这一役中毙命,而他两人所录的《葵花宝典》残本,也被魔教夺了去。至于全本的宝典,则在红叶禅师临圆寂之时,言说此书难点太多,极易引人走上邪路,若流传后世,恐非武林之福,说罢便当众投入炉中火化。从此之后,这部旷世奇典除了魔教手中的残卷,便只有渡元禅师手中的部分笔录了。” 林震南疑惑道:“那渡元禅师去了哪里?” 徐良意味深长道:“渡元禅师本来姓林,还俗后便恢复了本姓,取名林远图!” “啊?”林震南浑身一震,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后来林远图创造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娶妻生子,创立镖局,在江湖上轰轰烈烈的干了一番事业。虽然入了凡尘,但这位前辈始终立身甚正,行侠仗义,急人之难,不在佛门,仍行佛家慈悲。因此,当红叶禅师得知其中详情,并未降下惩罚,只是师徒之间,再也没了往来。” 林震南沉默良久,嗓音略带沙哑道:“徐公子,这玩笑开不得啊,我林家的辟邪剑法威力低弱,怎么可能来自葵花宝典?” 徐良神色肃穆,郑重道:“林前辈何必自欺欺人?若辟邪剑法真的稀松平常,余沧海为何要让门下弟子花费精力修炼?又为何不远千里来欺压你福威镖局?岳不群又为何派遣弟子过来监视?那长青子号称三峡以西剑法第一,当却惨败在了远图公剑下,辟邪剑法的威名,可不是胡吹得来的。” 林震南急促道:“但我所练的辟邪剑法,确实威力有限啊!” 徐良叹了口气道:“这便是症结所在了,辟邪剑法的威名太甚,而你的武功又不足,这其中的差别,自然而然的令人推想,是不是你资质太差,才学不到家传武功的精髓。然后进一步推想,如果这剑法落在我手中,定然可以修炼到当年远图公的程度。林前辈,百余年来以剑法驰名的,可不只远图公一人,但少林、武当、峨嵋、昆仑、点苍、青城以及五岳剑派诸派,后代各有传人,威名显赫,旁人绝不敢打他们的主意。但是到了你这里,因为你不够强大,辟邪剑法在你手中,就好比一个三岁娃娃手持黄金,在闹市中行走,谁见了都会想要抢夺的!” 林震南抓着头发,痛苦道:“那该怎么办?若是消息传开,十个福威镖局也保不住我林家啊!” 徐良瞥了眼林震南,故作沉吟道:“会不会是你修炼的辟邪剑法有偏差,未得其中法门?我对剑法有些研究,要不你施展一遍,让我看看?若能找出辟邪剑法在你手中变弱的原因,或许尚有回旋的余地。” 短时间内,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林震南当即答应下来。 虽然这部剑法来历很大,余沧海等人也是为了这部剑法来的,但他心里依旧没底。 流星飞堕、花开见佛、江上弄笛、紫气东来…… 林震南打起精神,把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全部认真演示了一遍,擦了擦汗,连忙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稀松平常!” 林震南神色黯然。 徐良也不多解释,手持重剑同样演示了一遍辟邪剑法,几乎一招不差,有些招式之间的转折和衔接,甚至比他还要熟练一些。 林震南惊讶道:“徐公子,你以前也学过辟邪剑法?” 徐良摇头道:“看一遍差不多就会了,或许是我练的不够熟悉,总觉得哪里不对。” 林震南微微握拳,问道:“徐公子觉得哪里不对?” “内力运转和剑法招式在配合时,似乎有些不协调,当初令尊教你剑法时,有没有提醒你过什么?” 林震南眼睛微亮,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小心瞥了眼徐良后,面露无奈道:“家父去世多年,他老人家说的话,哪还记得清楚。” “唉,这就不好办了啊!”徐良坐回椅子上,身后端起茶杯,喝茶时,嘴角微扬…… 第8章 老宅惊变 深夜。 林震南正在收拾行囊,珍珠首饰,古玩玉器,应有尽有,全都是珍品,塞了满满两个大包裹。 林夫人笑道:“夫君,我和平儿只是去洛阳小住几天,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只要几件换洗的衣服,多带些银两便可。” 林震南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是求老泰山庇护,人情往来都需要打点,我武功不济,也只能在这上面为你们娘俩多操点心了。” 林夫人不安道:“等我和平儿走后,如果青城派再来,你拿什么抵挡?徐公子讲义气,但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你,倒不如跟我们一起走算了。” 林震南斩钉截铁道:“不行,我要是走了,福威镖局没了主心骨,恐怕用不了几天,人心就得散了。那林家数十年积攒的家业怎么办?” “家业!家业!”林夫人抹着眼泪道:“人要是没了,要家业做什么?你要是非留下不可,我也不走了,咱们夫妻一体,生死我都随你!” 林震南叹了口气,上前抱住林夫人,犹豫片刻道:“要不,我们把祖传宝物取出来?若是遭遇不测,也不至于断了传承。” 林夫人疑惑道:“公公临死前再三叮嘱,不得去老宅寻找祖物,否则后患无穷,你怎么想起去找它了?” 林震南小声道:“我怀疑那件祖物,是练成辟邪剑法的关键。再者说,都到这份上了,还谈什么后患无穷啊!” 林夫人皱眉道:“有这么严重吗?余沧海又不是魔道妖人,还能全杀了我们不成?!” 林震南神情苦涩,摇头道:“你不懂,若是消息传开,灭门都是轻的!” 林夫人也是心思敏捷之人,惊疑道:“徐公子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从客厅出来你就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连灭门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林震南沉默良久,不忍再隐瞒妻子,便把辟邪剑法的来历,简单陈述了一遍。 林夫人同样被震的不轻,许久才缓过神来,抓住林震南的手,激动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老宅把东西找出来,等你参悟了辟邪剑法的奥秘,什么余沧海华山派,都不用怕了!” 林震南苦笑道:“哪有这么简单,徐公子推测,这辟邪剑法很可能存在大缺陷,否则祖父也不会立下遗训,不让后人去老宅寻找遗物。父亲也不至于苦修一生,都无法登堂入室。” 林夫人提议道:“徐公子剑法造诣非凡,要不,请他帮忙参详?” 林震南想都不想,断然拒绝:“我林家祖传剑法,怎可给外人观看?你让我死后如何面对祖父!” 两人商量半天,始终没有结果,便决定先把家传祖物找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再做打算。 夜黑风高,两人穿街走巷,绕过半个福州城,来到一座墙头盘着老藤的破败院落前。 在门前观察了片刻,确定没有人尾随,两人纵身越过高墙,在里面分头翻找起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堂屋汇合,林夫人擦了擦汗道:“这也太难找了。” 林震南沉吟片刻道:“我琢磨祖父的遗训,说不可翻看,用来翻开的也只有祖父留下的佛经了。” 林夫人恍然道:“祖父是心善居士,终生信奉佛祖,将宝物藏在佛经中,也是有可能的。” 林震南摇头道:“但我刚才仔细翻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 林夫人沉吟片刻,突然道:“佛经的夹层之中,你可找过没有?” 林震南一怔,说道:“夹层?我怎么没想到,咱们这就去瞧瞧。” 两人各拿一个烛台,从堂屋走向后院,来到林远图老年居住的佛堂。 佛堂简陋清雅,居中挂着达摩老祖面壁的水墨画,靠西有个极旧的蒲团,桌上放着木鱼、钟磬,还有一叠佛经。 林震南先朝达摩祖师画像一礼,然后叮嘱道:“先把佛经小心拆开,查一查夹层中可有东西,若是没有,便按顺序摆放整齐,等改日我再来钉好,切不可损伤了。” 林夫人点头道:“放心,我会小心的。” 两人各拿起一本佛经,拉断了钉书的丝线,将书页平摊开来,查看夹层中可有字迹。 佛经拆了一本又一本,不多时便把桌上十二本佛经全部拆完,却是一无所得。 林夫人内心有些焦躁:“祖父他老人家也真是的,只留下一句遗训,也不说清楚宝物到底放哪儿了!” 林震南本就对违背祖训心怀愧疚,听到林夫人埋怨,有些想要训斥,但见她一副低头认罚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便朝画像行礼道:“贱内口无遮拦,万望老祖莫怪!” 林夫人也看向达摩祖师画像,但在双手合十的瞬间,眼睛一亮,伸手拉住林震南的衣袖,急切道:“夫君,你看达摩老祖的手指!” 林震南定眼望去,只见图中达摩祖师的左手放在背后,似是捏着一个剑诀,右手食指指向屋顶。 林震南问道:“有什么古怪吗?” “有点猜测,我先试试看。”林夫人纵身而起,双掌顺着达摩食指所指之处,全力拍向屋顶。 只听砰的一声,一件红色袈裟,随着泥沙灰尘落下。 林震南伸手接住,在烛光下一照,大喜若狂,声音发颤道:“找…找到了,辟邪剑谱,肯定是它!” 林夫人也快步上前,问道:“真的?” 林震南抖起袈裟,展示道:“你自己看!” “唰!” 这时,一个黑衣人撞开窗户,飞掠而至,不等人两人反应过来,林夫人便被一掌拍飞,林震南也被剑尖划破手腕。 转眼间,两人均遭受重创,而黑衣人不依不饶,再度欺身靠近,一剑刺向林震南的咽喉。 林震南大惊失色,迅速挥剑格挡,然而,黑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举动,虚晃一剑,伸手抓住袈裟扯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两人辛苦寻找到的祖物,已然易手。 黑衣人左手摊开袈裟,快速瞥了两眼,同时右手手中长剑不停,继续朝林震南攻去,杀招频频,显然是想灭口。 林震南勉强抵挡了两剑,便被挑飞了长剑,胸膛大开,不由得心生绝望,看了眼刚刚起身的林夫人,满是不舍的吼道:“快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嗡鸣响起,紧接着,房顶破碎,一柄阔背重剑从天而降,入地半尺,为林震南挡住了着必杀一击! 死里逃生,林震南惊喜万分的喊道:“徐公子?” “是我!” 一道醇厚清澈的嗓音在房顶响起。 黑衣人迅速收剑,将袈裟揣入怀中,斜身一跃,脚踏方桌,朝窗窗户掠去。 然而,当他越过窗户,一只带着罡风的手掌,突然从旁边拍向他的心口,危急时刻,黑衣人来不及多想,只能运转内力,反手一掌拍出。 “砰!” 掌印碰撞,荡起劲风阵阵,黑衣人连退三步,这才勉强卸去暗劲,但等他挥剑杀向徐良时,全身却是猛地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徐良甩了甩肿胀的左手,平静道:“你中了我的化骨绵掌,若不以内力驱散掌劲,两个时辰后,你全身骨骼会其软如绵,处处寸断,脏腑破裂,惨不堪言,再无救治,现在你若留下袈裟,我放你离去!” “休想!”黑衣人挽了个剑花,全身内力流转间,气势迅速攀升,目光锋锐骇人。 徐良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厉害!我这掌法虽然学的不精,但也不是常人能压制的,以你的内力修为,绝不是无名之辈,难道是哪位高人,亦或者……是哪个门派的掌门?” 听到这话,黑衣人眼中杀机暴涨,手腕一抖,剑尖如幻影般,向徐良笼罩而来。 “不错,刚好试试我破玉拳的威力!”徐良戴上一双金丝手套,体内气息流转,两腿前后交错,脊背扭动如龙,一拳轰开剑气压迫,一拳砸向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一剑未成,便果断腾空跃起,在半空中调转身影,如倒挂金钩,从上方刺向徐良的天灵盖。 徐良两腿弯曲,拳掌擎天,先以左拳振开剑芒,再以右手握住剑锋,手腕扭动,就要折断长剑! 黑衣人大惊,不得不抽回长剑,并在落地后,迅速摆出防御姿态。 徐良趁势逼近,对着黑衣人双拳跌出,次次势大力沉,不留余力。 黑衣人不敢硬接,只能以剑身御敌,不断后退,寻找脱身的机会。 但徐良拳劲刚猛,连绵不绝,等第十七拳递出,精钢铸造的长剑,终于承受不住,砰的一声,从中间折断,连带着黑衣人都被拳劲击中胸膛,咳出一口血来。 占据上风,徐良没有丝毫停顿,化拳为爪,一气十六爪,将黑衣人胸前的衣衫撕碎,重新夺回了袈裟。 不过,经过这一番强攻,徐良内力开衰退,黑衣人便果断抓住机会,从袖中射出两只短箭,然后头也不回的跳过墙头,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中。 这时,林震南走出来,看着负手而立,神态平静的徐良,有些惭愧,有些不安…… 第9章 若想称雄 等内力平息,徐良拿着袈裟,走向林震南。 一天之内,几番生死惊变下来,哪怕林震南行走江湖多年,此时都有点惊慌失措,见徐良靠近,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方才我在房间准备休息的时候,看到一道人影从房顶掠过,心有不安,便跟踪了过来,并非尾随林前辈。”徐良解释两句,随手将袈裟扔了过去,洒然一笑道:“怎么?林前辈怀疑我也起了贪念?” 林震南老脸一红,顾不得去接袈裟,快步向前,深深一礼,惭愧道:“徐公子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仗义执言,坦荡磊落,是林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徐良笑道:“深更半夜,我突然出现在这里,林前辈心生怀疑倒也正常,只是我这人最怕误会,把话说开就好了。” 林震南又是一礼:“公子不要再说了,真是羞煞老夫了!” “林前辈,那黑衣人中了我一掌一拳,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夜色已深,在下就不多留,先回去休息了。”徐良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徐良此时是福威镖局唯一的依靠,林震南深怕对方因此产生心结,连忙出言挽留道:“公子剑法造诣非凡,对辟邪剑法也颇为了解,还请暂且留下来帮忙护法,若是遇到不懂的地方,也好帮忙参详参详。” 言下之意,便是要和徐良共享这份宝物。 林夫人也再三恳求,并迅速打开袈裟,递给林震南。 袈裟虽然破旧,但保存的十分完整,展开一看,只见辟邪剑谱四个大字,端正的写在最上面。 林震南激动不已道:“果然,这才是真正的剑谱!” 但当他凝神静气,往下看去,只读到前八个字,便眼睛一黑,气息紊乱,险些晕倒过去。 原来,这八个字是“武林称雄,挥刀自宫”。 林震南心中骇然,想要立刻丢到袈裟,但又没忍住再往下看一眼。 袈裟上的字密密麻麻,好似无数蝌蚪游走,凭空涌入脑海,让人不由自主的继续看下去,并跟着心法口诀,运转周天内力。 林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林震南,看他先是目光凝重,然后满脸骇然,紧接着又露出痴迷神色,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中邪一般。 “夫君?夫君!”林夫人喊了两声,见林震南全然不觉,便有些生气,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林震南已然沉浸在剑谱中,全凭自然反应,见有人伸手过来,立刻挥舞长剑,使出一招流星飞堕,直接刺了过去。 林夫人平时经常和林震南拆招自娱,对辟邪剑法了如指掌,便身体一转,从侧面抓向林震南的手腕。 谁知林震南这招速度极快,不等林夫人转身,剑尖便已经到达胸前三寸! “啊!” 林夫人尖叫一声,根本来不及躲避,眼看就要死在自己夫君手中,一指劲风传来,正中林震南手肘,将这一剑打偏了过去。 林夫人脸色惨白,眼中全是不解与惧色,再看林震南,仍是目光空洞,又是一剑袭来,只得踉跄后退,不断躲避,同时朝徐良大喊道:“林公子,救命!” 徐良一步跨出,飘然而至,一剑震开长剑,一手夺过袈裟。 “还给我!”林震南低吼一声,疯魔了一般,一招钟馗抉目,剑尖刺向徐良的眼睛。 徐良丢到袈裟,左手紧握重剑,在空中一格一撇,荡开长剑,然后左手为爪,扣住林震南的手腕,分筋错骨手一扭,将长剑夺走。 因为是近身交手,为了不伤及林震南,徐良便将两把剑全都扔给了林夫人。 见林震南两眼泛红,气息时涨时落,徐良缓缓吐了一口气,抬起双手,化掌为拳,气息内敛,缓缓前行,拳罡古朴无华,返璞归真,已有三分意蕴。 然而,不等他出手,林震南全身气势再度一变,内力变得燥热而狂暴,左手握拳向前,右手中指食指并立如剑,如鬼魅般飘忽,瞬间来到徐良面前,一剑指戳向他的心口。 徐良转变拳罡,化为绵柔掌力,左手抵住剑指,同时身体前倾,右掌拍向林震南的面门。 不曾想,沉迷在剑谱中林震南反应极快,提膝弹腿,挡住徐良的攻势,掌指接触,身体顺势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躲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徐良左手化掌为爪,扣住林震南的锁骨,右手屈指如凿,对准他的眉心,轻轻一叩! 一股冰凉气息透入眉心,然后冲入脑袋,林震南血红的眼眸,迅速恢复清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番兔起鹘落,看得林夫人目瞪口呆,见林震南清醒过来,连忙走到他旁边,扶着胳膊仔细打量。 林震南捂着胸口,瞥了眼地上的袈裟,心有余悸道:“多谢徐公子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夫君,这袈裟上到底写的什么东西,怎么你看了几眼,就跟着了魔一样。”林夫人责怪两句,就要把袈裟捡起来。 “不要碰它!”林震南连忙拉住林夫人,脸色阴晴不定,心想:“刚才那情况,比入魔都可怕。饶是自己被第一句镇住,还是忍不住往下看,而且越看越入迷,难以自拔。若不是徐公子相助,即便不走火入魔而死,也会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给自己胯下一刀!” 想到剑谱开头的八个大字,林震南心里发堵,再一想祖父林远图威震江湖,而父亲林仲雄却武功平平…… “啪!”林震南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默念几遍:后人不肖,怎敢编排先人。 徐良惊讶道:“林前辈,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没从剑谱迷幻中醒来?” 林震南苦笑道:“醒了,只是这剑谱太过邪…太过凶险,尚不能完全摆脱影响,等过几日全忘了就好了。” 徐良感慨道:“不愧是自葵花宝典悟出来的剑谱,只是看了几眼,便能引人入魔,当真是奇事。我自认有几分定力,熟知百家剑法,前辈能否把剑谱给我看看,或许可触类旁通,让我的剑法造诣更进一步。” 林震南摇头道:“不是老夫小气,实在是这剑谱不是善类,而且也关系到远图公的名誉,林公子还是不要看了。” 徐良沉思片刻道:“难道修炼这部剑谱对男人有损害?” 林震南惊疑道:“你怎么知道?” 徐良平静道:“刚才前辈沉浸在剑谱时,内力变化极大,与东方不败……” 林震南伸手拦住徐良,苦笑道:“徐公子,不要再说了,老夫只想保全家人,好好过日子,什么都不想知道!” 看着不到四十风韵犹存的夫人,想着福威镖局几十年的声誉,以及林平之一个独苗,林震南咬了咬牙,抓起袈裟走到徐良面前,郑重道:“这辟邪剑谱太过凶险,老夫白长了年岁,定力不够,不敢留在身边,请公子代为保……不,就直接送给你了!” 徐良没有伸手,而是认真道:“林前辈,这剑法虽然有很大缺陷,却也不失为一部上乘剑法,你确定要送给我?” “千真万确!”林震南郑重道:“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徐良不再推辞,在腹部下方三寸处,连点数个穴位,这才接过袈裟仔细观看,不消片刻,便将内容记牢于心,然后重新递给对林震南,郑重道:“确实是部很强很诡谲的剑法,在下受益匪浅,往后若有人逼迫,前辈尽管言说剑谱在我徐良手中。只是这袈裟是林家祖传之物,在下绝不能要,还是交由前辈处置!” 林震南点了点头,小心接过袈裟,神色十分复杂,沉默良久,找了三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将袈裟撕开藏了起来。 林夫人本想阻拦,但得知修炼剑谱的条件后,脸色瞬间煞白,伸手搂住林震南,不再说话。 要是丈夫和儿子修炼这等邪门剑法了,林家岂不绝后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10章 风雷剑法 辟邪剑法若只看剑招,则显得平平无奇,但若配上心法,则身法速度倍增,威力巨大,在众多快剑剑法中,可称得上顶尖。 最重要的是,只要是对武功稍有了解的人,在看到口诀后,便会情不自禁照着练习,入门极为简单。但是,一旦运功,内力由下窜出,燥乱不定。若置之不理,轻则损伤根基,重则入魔身亡。 徐良也是看到完整的剑谱后,才发现其中玄妙,若是修炼之人,禁不住诱惑,沉迷其中,绝对会忍不住挥刀自宫,然后燥热消散,内力自生,修为进步神速,一日千里。 好在徐良从戒指中所得涅元诀,深远至极,可海纳百川,包罗万象,因此能压制燥热内力,不受影响。 涅者,涅盘也,元,万物本源也,涅盘自我,回归本源,若经历九次涅盘,便可重塑自我,于体内自成造化,生生不息,长生久视。 自己从鹿鼎记世界穿越而来时,顺利突破至第二重境界,不仅洗经伐髓,修炼天赋更上层楼,还返老还童,年轻了十余岁,可见其强大玄妙。 但所谓有失有得,参考涅元诀改善心法后,辟邪剑法虽然没有了必须自宫的缺点,但因改变了部分内力运转路线,威力大打折扣,只能辅以神行百变这种轻灵身法,两者相合,才能勉强发挥剑法六七成的威力。 当然,这也是巨阙剑过于沉重,而徐良又未领悟举重若轻的意境,等剑道造诣更进一步,重剑重铸之后,剑法威力也会随之增加。 徐良盘坐在软床上,在脑海中不断揣摩推演,直到天亮,才勉强将剑法完善。 一夜未眠,徐良没有丝毫疲惫之态,扛着巨阙重剑,喊来林家父子,共同前往演武场,当着两人的面,将完善后的剑法,全部施展了一遍。 剑招虽然和辟邪剑法大体相似,但徐良身似魅影,忽来忽去,人随剑动,剑随人走,两者仿佛融为一体,快逾闪电,都令人防不胜防。 “徐公子,难道你…你……”林震南惊讶万分,话说到一半,便不知该怎么问下去了。 徐良摇头道:“辟邪剑谱虽然厉害,但弊端太多,潜力有限,我自然不会全盘去学,只是借鉴了其中精髓,融入原本所学的震雷剑法中,相互补充,可算是一种新的剑法,我为之取名风雷剑法,剑法有轻风之灵巧,又有雷霆之狂暴。只可惜,我修炼日浅,悟性有限,尚未领悟举重若轻的境界,否则威力应该再强上三四分才对。” 虽然被徐良震惊了许多次,都有点习惯了,但林震南还是感慨万分道:“当世每一部成名剑法,几乎都是历代先贤总结归纳,细心钻研而来,其中诀窍推演了何止千百遍。林公子一夜之间,便能取两种剑法精髓,合而融为一体,这样的资质,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啊!” 徐良笑道:“那是因为前辈只看我年轻,却不知道我练习剑法,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林震南只当徐良在谦虚,干笑两声,便也不再多说。 林平之见两人聊到辟邪剑法,有亲眼看到了风雷剑法的强大,内心有些急躁,便出言问道:“爹爹,刚才徐大哥说的剑谱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找到真正的辟邪剑法了?” 林震南看着满是期待的儿子,想到要练习辟邪剑法所需的条件,悚然一惊,厉声呵斥道:“我与徐公子说话,你插什么嘴?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吗?!” 林平之内心委屈,但见父亲生气,连忙跪下来道:“孩儿失礼,望父亲息怒!” 徐良劝解道:“前辈莫要生气,平之也是无心之失,算不得什么,至于剑谱的事,不妨与他明说,免得……” 林震南伸手打断徐良的话,语气坚决道:“不行,事关祖…事关家族荣辱,绝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老夫也会将这件事烂在心里,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徐良叹息道:“好,既然前辈已经决定了,那在下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林平之到底是少年心性,见父亲怒气消了几分,胆子立刻大了起来,小声嘟囔道:“你们说的吓人,那徐大哥都将两种剑法融合了,也没见发生什么啊!” 林震南老脸一黑,在江湖上,询问他人功法武技的问题,可是大忌。 因此,当徐良为两人演示风雷剑法后,哪怕心里羡慕至极,他也强忍着不敢多问,就是怕犯了忌讳。 昨夜徐良在他入魔的时候,用的是一股清凉内力将他唤醒,他与夫人讨论了半夜,推断就是这种能让人保持清明的内力,才是压制辟邪心法燥热内力的关键所在。 林震南顾不得心疼,一脚将林平之踹趴下,然后深深一礼,道:“犬子鲁莽耿直,不懂江湖禁忌,时常有胡言乱语,不妥之处,还请徐公子海涵!” 徐良吓了一跳,连忙扶起林平之,不悦道:“前辈太见外了,我与平之兄弟相称,没那么多规矩。至于我看剑谱没有入魔,乃是我所修心法,十分玄妙,能克制大多数阴毒内力。” 说到这里,徐良心神一动,不愿学原着中岳不群一般,说话遮遮掩掩,云里雾绕的,最后弄得师徒离心离德,反目成仇,便继续道:“我自认天资不错,平时也算刻苦,但修炼这么多年,至今不过二重境界。最重要的是,修炼此功法,越往后对外物要求越多,别说寻常帮派,就是传承有序的宗门世家也供养不起。” 林震南虽然徐良夸大其词,但也惊讶问道:“虽说穷文富武,但这功法消耗也太大了,你当初为什么要选这门功法?” 徐良两手一摊,无奈道:“因为当时我只有这一种功法可选啊!” 林震南暗暗叹息,怪不得徐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原来是靠外物强行堆砌出来的。这种取巧的做法,前期精进自然迅猛,但越往后,越是寸进。等年老气衰了,还会引发各种暗疾,严重点,甚至难以善终。 林震南拍了拍徐良的肩膀,安慰道:“我林家也算小有资产,你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列个清单,只要是天下间有的,我福威镖局必竭尽全力给你找来。” 徐良拱手笑道:“如此,在下先谢过前辈了。” 林震南大笑道:“徐公子多次救我林家于危难之中,真要说到谢,也是我福威镖局上下,感谢公子的救命大恩才是!” 徐良摆手道:“一码归一码,当初我被雷劈时,若不是碰到前辈和老观主,还不知道要在那个水坑里趴多久呢。救命大恩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再提了。不如这样,前辈帮我搜集一些炼丹典籍和珍稀药材,我将这风雷剑法传授给平之,也不枉他喊我一声大哥,前辈觉得如何?” “这怎么使得?!”林震南连连摆手,推脱道:“风雷剑法乃你呕心沥血所创,就威力而言,可称得上江湖最顶尖的剑法,是足以开宗立派的至宝,怎么能轻易传给他人?!不行,绝对不行!” 徐良心里尴尬,脸上感动道:“左右不过一部剑法而已,如何比得上当初前辈的援手之情?又怎能比得上我与平之兄弟的缘分?前辈能将家传剑法分享于我,我如何不能将所传剑法传授给平之?” 林震南内心激动,神色纠结道:“徐公子,我知道你和平儿投缘,平儿能喊你一声大哥,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但这么珍贵的剑法,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徐良郑重道:“前辈,你且听我说,那余沧海虽然退去,但日后未必不会卷土重来。更何况,昨夜前来抢夺剑谱的黑衣人,尚不知道是何身份。现如今,林家上下可谓危机重重,我又不能长久待在这里。为了安全起见,平之必须尽快强大起来,你就别再推辞了。” 林震南抓住徐良的手,感激道:“那老夫就厚颜承了这份恩情了!” 徐良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叠纸,递给林平之道:“这套风雷剑法和林家辟邪剑有几分相似,但未偏离正道,你剑法基础还算不错,今日先把震雷剑法传给你,等你熟练之后,再教你风雷剑法。” 林平之接过剑谱,当即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大恩不言谢,大哥日后但有吩咐,平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徐良伸手扶起林平之,笑道:“只要你勤加练习,不出五年,绝对能胜过于人豪之流!” “要五年啊?” 林平之对高手的概念比较模糊,经过这几天的变故后,对变强的渴望十分强烈,恨不得今天学会绝世神功,明天就把余沧海打得满地找牙。 见儿子这般没见识的样子,林震南没好气道:“那于人豪从小拜入青城大派,剑法至少练了十六七年,已和我相差无几。以你的资质,五年便可超过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第11章 找点乐子 南方的山大多秀美,放眼望去,青青翠翠,如水乡女子般,透着婉约与灵气。 只是行行复行行,一路上,除了虎啸猿啼,鸟虫小兽,再无半点人影,还是不免有点无趣。 徐良斜靠在车厢内,手里拎着酒葫芦,身前摆着小案,上面摆满了吃食,一口清酒一口小菜,惬意无比。 两天前,为了赶上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徐良向林震南提出了辞行。 林平之得到消息后,不惜撒泼打滚耍起了无赖,终于求得父母的同意,与徐良同行出发,等参加完洗手大会,再转道去洛阳和他们汇合。 原本按照徐良的想法,自然是轻装快马,仗剑而行,顺路杀几窝土匪,扬一下侠义名声,优哉游哉的前往衡山。 但有了林平之,快马换成了奢华马车,然后大到枕头被褥,小到饮品零食,满满塞了半车厢。要不是徐良极力反对,恐怕连仆童车夫都要带上几个。 虽然东西太多,马车又走不了羊肠小道,只能挑平坦的大路走,但整体来说,确实让枯燥的路程,多了几分享受。 但是,等出了福州城,不等林平之兴奋起来,徐良便把林震南的请求忘了个干净,把辟邪剑谱的具体情况,全部给他说了一遍,连佛堂的暗格位置都说的一清二楚,并怂恿他偷偷跑回去,亲自证实一下。 至于话本里那种,打着为孩子好,不告诉孩子家传秘籍,非等自己快死了,才强撑着一口气,再断断续续的告诉孩子,那不是胡扯吗? 万一碰上个好歹,话都没交代完,岂不是断了家族传承?! 既然是他徐良的兄弟,死可以死,混江湖嘛,当死则死,但绝不能死的糊涂。 从那一刻开始,林平之沉默了,神色颓然,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几次想要开口,但话没说出去,就自己先哭起来了。 徐良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总不能说你曾祖父是和尚还俗,内心澄净,四大皆空,那玩意儿留着也没用,割了也就割了。至于你伯祖父和祖父是不是他老人家亲生的,纠结也没用,逝者已矣嘛! 徐良敢肯定,如果他敢这样说,以如今的礼法思想,林平之即便不和他拼命,也会立刻割袍断义,并且老死不相往来! 眼看着都要到江西地界了,林平之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衰样子,徐良无奈,只得拿出一张地图,指着其中一个红点道:“崇山峻岭,行商要道,最易滋生悍匪。这里呢,有一个积年老匪窝,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干,咱俩去把它灭了!” 林平之拿起铁钳拨弄香炉,低声道:“我武功太低,去了也是累赘,大哥你自己去。” 徐良饮了一口酒,平静道:“天地之间有山河,穹顶之上有星辰,皆世间大美,不可辜负。往事已矣,不可追索,沉浸在不能改变的痛苦中难以自拔,而荒废眼下的人生,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至亲好友的一种辜负。” 林平之两眼微红,欲言又止道:“可是……可是我曾祖……” 徐良沉声道:“远图公创辟邪剑法,立福威镖局,放眼当时天下,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剑道高手,是非功过,自有他人评说,你一个后辈小子,疯了还是傻了,竟敢怀疑自己先祖的决定?” “大哥,你认为我曾祖父做的是对的?为了变得更强,连…连自己都不放过!”这个问题如梦魇般困扰着林平之,只是一直埋在心底,如今终于问了出来。 人生在世,大多数为了名利,而江湖人,讲义气,重名声,这两者甚至可以超越生死。 为了更高的剑法自残,变得不男不女,这样有违人伦的行为,一旦暴露出去,林家绝对名声尽毁,天下难容。 徐良一巴掌狠狠抽在林平之脸上,把拉车的白马都吓了一跳。 林平之先是一愣,然后大笑道:“大哥,这巴掌抽得好,我不该对曾祖提出质疑。你说得对,我改变不了过去,但我能活好自己。哪怕消息泄露,天下间所有人都容不下我林家,我也能坦坦荡荡站起来,说一声问心无愧!” 徐良淡淡道:“虽然还是片面了点,但你能想到这些,也算不错了。” 林平之揉了揉脸,拾起长剑道:“大哥,虽然想通了,但我心里还是堵得慌,等会到了匪窝,一定要给我留几个。” 徐良掀开车帘,驾驭马车转向旁边的小道,穿过一座形似猛虎前扑的山头,眼前绝壁横贯,再无进路。 简单修整一番,两人拴好白马,藏好马车,选了个无人的峭壁,施展轻功向上攀爬。 根据路上打听到的消息,这里原本无人居住,后来官道开通,商队行人来往渐多,便有十几个犯了命案的强盗合伙占了这里。虽然官府派遣捕快围剿了几次,但效果不大,再加上这些强盗只偶尔劫货,从不轻易伤人,还算守绿林规矩,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了。 直到三个月前,一伙悍匪吞并了这些强盗,行事立刻乖张起来,不仅抢夺财货,还掳掠年轻女子,甚至几次出动寻事,屠了两个小山村,闹得人心惶惶。 两人潜行到山寨外围,躲在一块巨石后,观察山寨的具体分布。 山寨三面皆为绝壁,通行只有一条崎岖小路,尽头竖着两扇大门,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了望台。 山寨中央有一片空地,一高一矮两个壮汉提着鞭子,正监视一群瘦弱村民搬运石头和木材,似乎是要在正北的位置,建一座大殿。 一个瘦弱老头体力不济,抱着石头摇摇晃晃的走着,一不小心,脚底一滑,身体后仰,摔倒在了地上。 石头翻滚,刚好砸在老头的面门上,鲜血四溅,老头惨叫了两声,便没了动静。 两个监工似乎早就习惯了,骂骂咧咧的在老头身上抽了几鞭,然后一人拎着一条腿,走到山崖旁,随手将尸体扔了下去。 自始至终,其他干活的村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行尸走肉一般,继续干活。 林平之看的怒火中烧,猛地抽出宝剑,就要冲上去。 徐良伸手按住林平之的肩膀,摇了摇头,然后带着他从其它地方,继续观察这个匪窝。 两个时辰后,太阳下山,山林陷入昏暗。 山寨内,点起了篝火和火把,十几个人聚在大厅,一边吃肉喝酒,一边大声谈论着什么,十分热闹。 徐良拍了拍林平之,指了指了望台,然后身影一闪,翻过围墙,迅速潜入山寨内。 坐在主位的大当家,袒胸露乳,大笑道:“二弟,老三人呢?这个滑头,不会又跑出去躲酒了?快点去把他找回来!” “不用找了,在这呢!” 伴随着清冷的声音,一个人头从外面滚了进来。 众人吓了一跳,先是抄起身边的兵器,然后才看向人头,发现正是刚才偷摸出去的老三。 “三哥?”“三弟!” 嘈杂声中,大当家怒吼道:“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徐良扛着重剑,从黑暗中走进大厅,伸手隔空在众人身上点了点,像是在清点人数。 这份从容甚至点懒散的姿态,让大当家心中一凛,但不等他发问,两个手下便按捺不住,持刀冲了上去! “砰砰!” 众人还没看清楚,两个冲出去的兄弟,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六弟!” “七哥!” 众人大怒,正要全部冲上去,大当家连忙挥手喝止,死死盯着徐良,问道:“阁下是谁?为何要与我黑狼寨为难?” “在下徐良,一介江湖散人,与你们无冤无仇,只是闲来无事,想杀几个人找点乐子!” “找死!” 见识了徐良的剑法,饶是大当家有几分惧意,但也被这句话气的发狂,举起大环刀扑了上去。 “哟,还有几分功夫,不错,正好拿你们来试剑!” 徐良神色兴奋,双手握住剑柄,身体旋转,伴随着风雷声动,一剑一人在大厅内横冲直撞,带起血雨阵阵。 第12章 狗屁好汉 大厅内,徐良杀的兴起,将大半匪徒都吸引了过去。 大厅外,林平之按照计划,先拔掉外围的暗哨,然后悄无声息的前往后山,割断悬崖上的绳索,切断匪徒的后路。 眼看大厅内杀的血流成河,一高一矮两个监工见势不妙,立刻打开关押山民的房间,挥刀恐吓驱散山民,然后趁乱向大门冲去,不料,刚好撞上回来堵门的林平之。 两边都是一愣,林平之先反应过来,抽出宝剑刺了出去。 高壮监工跑的速度太快,躲闪不及,眼看就要命丧剑下,他身后的矮壮监工在急切间,一把将他拉开,自己顶了上去。 “噗!” 长剑贯穿胸膛,矮壮监工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我和你拼了!” 高壮监工没有趁机逃走,反而红了双眼,不管不顾的举着大刀朝林平之劈过去。 林平之原本对这两个人深恶痛绝,但矮壮监工舍己救人,高壮监工拼命为兄弟报仇的样子,令他十分敬重,一时间竟不忍心出剑,只得在大门前狼狈躲闪。 但他毕竟武功有限,没躲几下,便被对方抓住破绽,一连几刀不要命的攻击,砍中了他的右臂。 剧烈的疼痛让他整条胳膊痉挛,长剑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 林平之惊惧不已,正要拾起宝剑,突然左腿一紧。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矮监工拼死抱住了他的腿,嘴里吐着鲜血,模糊不清的喊道:“大鹏哥,快走!快走!” “我不走,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他垫背!”高监工神色狰狞,悍不畏死的再度冲上来。 林平之奋力挣扎,拖着矮监工前行了两步,快速拾起宝剑,一边抵挡高监工的长刀,一边向门口挪去。 中间有好几次机会,他可以先杀了矮监工,但举剑都举起来了,心底就是不忍,落不下去。 这时候,大厅内的厮杀声,突然全部消失了,林平之陡然惊醒,咬牙杀死矮监工,一剑抹在高监工的脖子上,飞快向大厅跑去。 “大哥!你没事?!” 等林平之赶到,大厅内血腥浓重,尸体铺了满地,一众悍匪除了大当家,全部毙命。 正在摸尸的徐良看到林平之,皱眉道:“你受伤了?” 林平之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被砍了一刀,好在没伤到筋骨,过几天就好了!” 徐良点点头道:“你来得正好,去叫些人过来,把尸体集中在一起,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有没有漏掉的。” 此话一出,大当家梗着脖子,破口大骂道:“小杂种,我黑狼寨兄弟从不分开,生死都在一起,要杀要剐痛快一点!” 徐良走过去,拍了拍大当家脸,笑道:“反应这么大,看来是有漏网之鱼,小林子,去把大门口堵好了。” 林平之回到山寨大门前,见大门没有被打开的迹象,被放出的山民,也全都老老实实的聚集在广场上,暗暗松了口气。 徐良拎着半死不活的大当家,来到山民面前,大声问道:“你们谁知道黑狼寨一共有多少人?” 全场安静,山民皆低着头,不敢说话。 徐良也不生气,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直接扔在地上,笑问道:“我只是路过,一时兴起杀几个土匪玩玩,天亮就要继续赶路,可能永远不会再来这里。但你们不一样,生生世世都住在这里,应该不愿意背井离乡,土匪不杀完,只要漏掉一个,你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话音落下,一个黑瘦老头畏畏缩缩道:“总共有二十七个,前几天出去抢劫,死了两个,还剩二十五个。” “小林子,还有两个人,你去各处找找,别让贼人跑了。” “是!大哥!” “老东西,老子就应该把你们全杀了!”躺在地上的大当家满脸是血,形似恶鬼的怒吼道:“都给老子等着,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黑瘦老头吓得浑身颤抖,低着头迅速走回人群,连银锭都忘了捡了。 大当家斜视徐良,猖狂大笑道:“小杂种,老子在地下等你!” 徐良饶有兴趣道:“你就这么想死?” 大当家恶狠狠道:“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想要羞辱老子,没门!” “羞辱你?不不不,你还不配!”徐良蹲下身子,笑道:“你把藏钱的地方告诉我,我给你一个痛快,怎么样?” 大当家一口带血的唾沫吐了出来,徐良身体一闪,躲了过去,伸手揪住大当家的头发,神色不变道:“我没有多少耐心,你也不配我用一些逼供手段。反正都是死,你把辛辛苦苦抢来的钱孝敬给我,我给你留个全尸,难道不是双赢的买卖吗?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寝你的皮……” 徐良站起来,指着黑瘦老头道:“根据我无数次剿匪的经验,这黑狼寨的钱财应该藏在北面,你带几个人去找找,找到了,分你们三成,下山后也好重新安个家。” 原本目光呆滞的山民,听到这句话,齐刷刷全部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徐良。 他们虽然痛恨山匪,也感激徐良救了他们,但对未来的生活充满迷茫,没有粮食,没有钱财,他们回去后靠什么活? 靠那些听到屠村惨案都无动于衷的官老爷吗? 现在,眼前这个俊美至极的公子,竟然要把自己的战利品,无偿分给他们一部分?! 黑瘦老头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道:“多谢公子,还请公子告知姓名,允许小老儿立个长生牌,日夜为公子祈福!” 徐良矜持一笑道:“晚辈徐良,二人有余的徐,善良的良,是一名剑客!” 这时,林平之神色慌张的跑过来,拉住徐良走到角落,小心翼翼掏出一块黑色令牌:“大哥,我在一个密室中找到了这个!” 徐良接过令牌,在手中翻看了一下,略显惊讶道:“日月神教的牌子?啧啧,有点意思,一个小小山匪寨子,竟然也有魔教的影子,看来,他们不只是土匪这么简单啊!” 大当家不再愤怒,阴沉着脸道:“既然知道了本座的来历,何必为了一点点财货得罪我神教,不如早些离去,本座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就你?还本座?”徐良强忍着没笑出声,指着大当家道:“听说东方不败宠爱一个叫杨莲亭的人,并将教中事务全盘托付给他,可谓一手遮天,上行下效之下,魔教这些年男风盛行。你武功低微,做的又是抢劫的低贱买卖,按理说魔教应该看不上你这种人,难道也是凭借男色傍上了某个大人物?哟?生气啦?不承认?要不我找人把你裤子脱了,让大家一起检查检查?” 大当家眼神怨毒道:“做人留一线,不要把事情做绝,后果你承担不起!” 这时,北面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黑瘦老头等人,惊恐万分的跑了过来,大喊道:“徐公子快来啊!贼人在这边!” 林平之转身望去,只见两个持刀悍匪,正在疯狂的追杀山民,连忙抽出宝剑上前救人。 然而,不等他赶到,徐良已经挥舞重剑,将两人拍到在地,抽搐呻吟着,模样凄惨。 原来,黑瘦老头在墙寨底下的断崖处,找到了一个洞口,用绳子吊人下去,很快找到了山寨的宝库,以及藏在里面的两个悍匪…… 徐良让黑瘦老头等人把财货全部运上来,然后对林平之道:“宝库找到了,这些匪徒也没什么用了,去把他们全都杀了。” “什么?”林平之吓了一跳,犹豫道:“大哥,他们毕竟是魔教妖人,我看还是送去官府?” 徐良解释道:“你想的太简单了,黑狼寨作恶多年,却能太平无事,除了有魔教作为靠山,难道就没有官府的默许在里面?” 林平之大惊道:“怎么会……” 徐良指了指黑瘦老头道:“就算可能性不大,但我们赌得起,他们呢?” 这时候,一个留在原地,没有跟黑瘦老头运财物的少年,看着躺在地上,身体扭成麻花的匪徒,抓起一块石头,猛扑了上去,对着他的下体疯狂乱砸! 匪徒吃痛惨嚎,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虽然脊椎被打断了,但还是如蛆虫一般扭动身体,想要躲过少年的攻击。 大当家猛地扑到匪徒身上,替他挡住少年的攻击,同时愤怒吼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这般行事,算什么英雄好汉?!” 林平之也皱了皱眉,用剑鞘拨开砸向大当家的少年,沉声道:“这些人虽然该死,但也算条好汉,不该如此……” “奸淫掳掠,滥杀无辜,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也配称好汉?”徐良打断林平之的话,重剑一挥,三颗人头落地。 黑瘦老头见状,连忙跑了过来,对林平之拱手解释道:“这位公子息怒,实在是这些贼人作恶多端,小牛的姐姐,就是被这些畜生给…给…唉……” 第13章 触及底线 行了三日,翻过木马山,来到贡水渡口,在看到所谓的大船后,徐良说什么都不答应走水路。 不足三丈长的舢板也好意思叫大船? 一阵风吹过来,整条船全身上下都在响,仿佛随时都能散架,就这,撑船的老头还拍着胸脯,满脸自豪的说自己的大船,是贡水上最好的一条! 虽然从这里到赣州城,坐船顺水而下只需要两天,走山道的话,弯弯绕绕至少需要六天,对于普通商队来说,花销成倍增长,但那又如何,徐良又不缺钱,宁愿绕十天也不坐这样的破船。 贡水于群山中流淌,许多地方浪高水急,一块木板扔下去,转眼间就漂没影了。真要是下了水,一身实力恐怕六七成都发挥不出来,要是遇到危险,不小心掉下去,那才麻烦。 走山路,无论如何都要走山路,水路太危险了。 于是,徐良列清单,林平之出钱,两人很快采购到了足够多的食物,驾车在蜿蜒山路上慢行。 路很难走,一会上了山,在云雾中穿行,一会下了山,淋着细雨跋涉,放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景致,看得让人想吐。连对江湖充满憧憬的林平之,过了两天后,也提不起什么兴致了。 只是小路多匪患,官府的能力有限,管不到这些偏僻山窝,往往个强人聚在一起,就敢立寨杀人。 虽然都是些小匪窝,榨不出多少油水,但谁让徐良闲着无聊呢,带着林平之把这些匪窝,挨个全部挑了一遍。 两人一路上行侠仗义,走走停停,烧了四五个山寨,杀了五六十个强盗,救下了百十个被掳来的百姓,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至于救下的百姓,男人还好说,大多数给点盘缠就能回家,那些妇人就麻烦了,她们在匪窝里尚能艰难求活,但被解救出来后,全都哭哭啼啼,一副要寻死觅活的样子。 徐良听得心烦,指着林平之道:“这位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家里有人有钱,你们想回家的回家,我给盘缠!不想回家的就老实跟着,等到了赣州,全部去福威镖局生活,能洗衣的洗衣,会做饭的做饭,只要肯干活,不会饿死你们的!” 这话一出,妇人们马上不哭了,一窝蜂的全都围了上来,这个说自己会做饭,那个说自己会刺绣,还有暗示自己很会伺候人,搞得林平之面红耳赤,狼狈不堪。 等五百里山路走完,再次来到官道上,原本两个人和一辆马车,已经变成百十人和十余辆马车,除了两人的缴获和解救的百姓,还有许多是闻讯跟上来的小商队和挑货郎。 繁荣的商业和慵懒的官府,造就了无数强盗山匪。但凡有点名气的商路,都有强盗在周围立寨。只要这些强盗不去找官府的麻烦,官府就会睁一只闭一眼,相安无事的令人发指。 再次安抚好那些妇人,林平之筋疲力尽的回到马车,语气中满是幽怨道:“大哥,这一路缴获不少,完全可以给她们另做安排,为啥非要塞进福威镖局啊?!” 徐良嚼着牛肉,含糊不清道:“因为太弱了。” “太弱了?” “福威镖局虽然名头不小,却没有相对应的实力。所以只能另辟蹊径,在安顿这些可怜人的同时,给福威镖局涨点好名声。名声这个东西,看起来比较虚幻,但若利用好了,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林平之眼眶微红,拱手道:“大哥为我福威镖局精心谋划,平之感激不尽!” 沿着官道走了两天,一行人顺利抵达赣州。 林平之带着妇人们去了镖局分局,徐良则拎着两个麻袋,拿着悬赏通告去了府衙。 原本不甚在意的衙役,在看到几十颗用石灰腌制的脑袋后,立刻跑去后堂请来了知府大人。 一番仔细检查和对比后,知府大人爽快的拿出两千两纹银,当听到徐良愿意配合衙门,重新分配这份功劳时,更是敲锣打鼓的给福威镖局送了块除暴安良的匾额。同时极力邀请徐良,顺便把大庾岭的几窝土匪也收拾了,赏银可是三千两,大价钱! 无论哪个朝代,哪里的官府,似乎都是这个样子,只要有个好用的人,就会往死里用。 可惜徐良最不缺的就是钱,没兴趣留下来帮他剿匪。 背着赏银走出衙门,徐良在穿过一个小巷时,一个中年女子拦住了他,开门见山道:“本座日月神教长老桑三娘,前段时间,我教中有个弟子死在了黑狼寨,杨总管命我前来追查。我想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想来以公子的身份,应该不会不承认?” 徐良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一个小小的匪窝,竟然会有魔教的牌子,原来是杨莲亭的人,这就说得通了。” 桑三娘目光微沉道:“本座劝你束手就擒,看你在武功不弱的份上,只要你愿意加入神教,我可以替你向杨总管求个情,饶你不死!” 徐良扔掉赏银,扭了扭手腕,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剑客没了剑,就任你宰割了?!” 桑三娘冷哼道:“看来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真以为赢了余沧海那个废物,就有资格找我神教的麻烦了?!” “听说你擅长短打擒拿,正好我也会点拳脚功夫,咱们切磋切磋。也好让我了解一下,所谓的高手大概是什么成色!”徐良抬起双手,化掌为拳,气息内敛,脚踏七星,缓缓前行。 “找死!”桑三娘一步踏出,瞬间来到徐良面前,双拳叠合,当头砸去! 徐良摊开双手,刚猛拳劲化为绵柔掌力,左手缓缓抵住双拳,同时身体前倾,右掌拍向桑三娘的面门。 桑三娘微微一惊,身体回旋,右腿犹如钢鞭,抽向徐良的腰侧。 徐良气沉丹田,提膝格挡,只听砰地一声,尘土飞扬,巨大的冲击,让他滑退了数丈。 桑三娘趁势逼近,速度快若闪电,出拳如暴雨,徐良身影摇晃,且战且退。 铁拳对撞,刚猛无比,闷声阵阵。 桑三娘不愧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出拳势大力沉,连绵不绝,仿佛一气呵成,没有尽头。 徐良施展神行百变,步伐诡谲,身法飘逸,拳法刚柔并济,并混合掌法、指法、爪法等等,灵动多变。不管桑三娘的攻势多么猛烈霸道,都能完美化解,并迅速反攻。 “砰!” 徐良被凶猛拳劲震退了十数步,身体贴在墙壁上。 不过,在交手过程中,徐良始终两脚踏地,借助地面不断借力和卸力,慢慢积攒微妙的优势。 因此,桑三娘拼尽全力的一拳,不仅没有重创他,反而带来了新的反击契机。 徐良身体前倾,一脚踩塌墙壁,挡下桑三娘的又一次攻击后,出其不意,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 “啪!” 声音脆响,桑三娘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徐良。 江湖中人最重脸面,即便是生死大敌,也不会当众抽脸侮辱,更何况是对一个女子抽脸。 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不,是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抽过她耳光! “我要生吃了你!” 桑三娘露出森森白牙,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向徐良扑杀了过去。 徐良眉头一挑,他敢确定,这个女人是真的吃过人! 这,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原本平静的目光,变得沉凝可怖,腰背扭动,如龙脊翻滚,摆出防御架势。 但就在两人即将交手的瞬间,桑三娘瞳孔微缩,身形一转,果断后退,纵身而起,想要翻墙逃遁。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徐良语气冰冷道:“回来!” 桑三娘的身体被高高抡起,然后狠狠砸向地面! 桑三娘脸色大变,有心卸去身上的暗劲,却被一张无形大网束缚,内力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只能直挺挺的和石板撞在一起! “砰!” 小巷震动,尘土飞扬,桑三娘咳出一口鲜血,身体弹跳起来。 徐良身影一闪,五指如钩,死死扣住她的脑袋,向下掼去! 额头撞在石板上,石板碎裂成数块! 徐良微微抬臂,依旧扣住桑三娘的脑袋,往左侧的墙壁按去! “咚!” 如晨钟暮鼓。 桑三娘整张脸被撞平,鲜血四溅。 徐良五指骤然发力,几乎要扣入颅内,手臂往后一拉,继而猛地推出,如此反复不停。 桑三娘的脑袋就如撞钟一般,一次次撞在墙上。 整条小巷,发出数声沉闷巨响。 “轰隆!” 墙壁坍塌。 这位日月神教的长老,头颅尽碎,面目全非,死的不能再死! 第14章 狗屁江湖 在赣州,安顿好那些妇人后,徐良和林平之留下马车,换了轻装快马,一路疾驰,终于在金盆洗手大会开始的前两天,赶到了衡山。 衡山位于衡州府,坐落于回雁峰,取度应玑衡,可称天地之意,风景秀丽,其中以潇湘八景之一的平沙落雁最为出名。 徐良带着林平之一边登山,一边赏景,同时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试探莫大先生,看看他对刘正风到底是什么态度,也好完善接下来的计划。 只是两人好不容易登顶,掌门人莫大却带着胡琴四处游历去了。至于鲁连荣这些武功不高,架子极大的长老,徐良又懒得见,便直接下山,赶往衡山城。 让林平之去客栈安顿,徐良则前往刘正风的府邸拜会。 在五岳剑派中,除了华山派,其他四派都有几位老一辈的高手坐镇,衡山派最出众的就是莫大和刘正风。 这两人身为师兄弟,按理说应该同心协力,振兴衡山派,就算有点龌龊,也应该规范在门派内。 但刘正风家世显赫,累世富贵,善于交际,人缘极好。莫大先生则自幼贫寒,受尽苦楚,人瘦得像个痨病鬼,终日沉默寡言。 成长环境不同,造成两人性格迥异,常年相处,便有了隔阂乃至冲突。日积月累之下,最终在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 “哈哈……是徐少侠来了吗?” 拜帖递进去没多久,一个身穿红色绸缎,身材矮胖,笑起来犹如乡间土财主的中年男子,乐呵呵的走了出来。 徐良拱手道:“见过刘前辈!” 刘正风上下打量了一下,称赞道:“早就听闻徐少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徐良谦虚两句,然后目光热切道:“听闻前辈擅萧音,曾作萧谱八篇,为当世大家。晚辈在山中修行时,孤苦一人,常以古琴为伴,也算稍通音律,不知能否有幸聆听一曲?” “徐少侠会古琴?学了多少年?可否与老夫合奏一曲?”刘正风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几分。 自发出金盆洗手的消息后,刘家就成了闹市一般,迎来送往从没消停过。有人哀求,有人劝解,也有过来拉拢的,总之各怀心思,让他不胜其烦。 但是没办法,刘家想要生存下去,这些人情往来就免不了,只能捏着鼻子笑脸相迎,如今遇到了音律中人,自然心生欢喜,想要交流一番。 徐良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人来到琴房,刘正风捧出一把瑶琴,色泽沉凝,流有暗光,至少是百年以上的古物。 徐良小心接过,放在案上,轻轻拨弄,声声犹如松柏风吼、又似泉水匆流,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 刘正风缓缓闭上眼,沉醉其中,不由自主的拿出玉箫,气过箫孔,声音温润柔和,由小而大,由慢而快,与琴音相合。 琴声悠扬,忽尔悄然无声,忽尔铮然大响,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两音纠缠,一婉转呜咽,一则高亢激昂;一清脆响亮,一则低吟浅唱。 一曲过后,刘正风对徐良大加赞赏,说起音律来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两人从轻松明快的阳春白雪,说到悲切屈辱的胡茄十八拍,再由自得其乐的渔樵问答,说到激烈震撼的十面埋伏。 直到下人过来报告,说宴会准备好了,刘正风这才察觉天色已晚,便意犹未尽道:“这江湖上都是些粗糙汉子,整天舞刀弄枪,一点雅趣都没有。今日和小友一番谈论,真是畅快至今,足慰平生啊!” 徐良疑惑道:“听闻贵派的莫大先生,也十分擅长音律?” “胡琴而已,算什么音律。”刘正风:“况且他出音凄苦,落音哀怨,如丧葬一般,听着都无趣,有什么可说的。” 徐良笑笑不说话,怪不得你和莫大处处针锋相对,原来不仅仅是家世和成长环境带来的不同,连音律分歧也如此大。 宴会上,刘正风喊来儿子刘菽、刘芹和女儿刘菁出来相见,其余弟子向大年、米为义等几人,为了两日后的洗手大会,一直在刘府帮忙,也都全部出席。 刚开始时,大家还有点拘束,等酒过三巡,慢慢便都放开了。米为义和刘菽喝酒赌斗,向大年和刘芹陪着徐良说话,笑语晏晏。 席间,刘菁壮着胆子,羞红着脸敬了徐良一杯。 刘正风虽然看在眼里,但也没有多说。 如徐良这般风姿俊美的少侠,找遍全江湖也没几个,而且武功又高,年纪轻轻便击败了成名多年的余沧海,并且擅长音律,对各种曲作如数家珍,自然是刘府最好的女婿人选。 只可惜,刘府上下,虽然在长相上不能是说歪瓜裂枣,但也就普通容貌而已,刘菁没有像他一般,已是烧高香了,哪敢奢求更多。 这时,徐良端着酒杯道:“前辈,在下这次冒昧叨扰,除了与您探讨音律,还有一事需要向您提个醒。” 刘正风疑惑道:“何事?” 徐良拱手道:“自闽中前来的路上,在下灭了几窝土匪,无意中杀了几个魔教弟子,引来了魔教长老桑三娘,经过一番苦战后,侥幸将其斩杀,但也因此引来了更多魔教妖人。今日进城前,就发现了另一位魔教长老的踪影。想着后天就是前辈的金盆洗手大会,在下担心这些妖人会冲撞了前辈,因此特来告知一声。”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 刘菽刘芹等人看向徐良,目光极为热切崇拜。 那可是能与各派掌门相提并论的魔教长老啊! 这样的人物,平时见都见不上一面,而在徐良这边,说杀就杀了。 不用问,肯定是一场极为惊心动魄,地动山摇的大战! 至于刘菁看向徐良的眼神,从羞涩变成了柔情,娇怯怯的往他身边挪了挪了。 都是江湖儿女,哪个不向往一剑斩魔头的风流呢? 刘正风缓缓放下酒杯,正色道:“徐小友,那桑三娘成名十余年,杀人无数,武功极高。曾在抚州一夜连杀七名高手,也曾单手捶杀了天目山听轩庄庄主,我正道针对她发出过三道追杀令,但都被她逃脱,最后不了了之,你确定杀的是她?!” 徐良郑重道:“在下可以确定!” “看来,是我小看小友了!”刘正风端起酒杯,大笑道:“徐小友铲除魔教长老,为江湖除一大害,当浮一大白!至于那些来衡山的魔教妖人,他们不来捣乱也就罢了,只要敢现身,老夫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徐良也举起酒杯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酒杯已经凑到嘴边,刘正风问道:“对了,你发现的那个魔教长老是谁?” 徐良淡淡道:“曲洋!” 刘正风脸色大变,心里一紧,手一抖,酒洒了不少。 刘菽不明所以,问道:“爹,你怎么了?” 徐良故作不见,一饮而尽。 刘正风瞥了眼徐良,解释道:“魔教长老也有强弱,听说这曲洋的武功,要比桑三娘还要高出不少,突然听到他在衡山城,心里有些吃惊。” 说罢,他放下酒杯,追问道:“小友确定来的是曲洋?” 徐良肯定道:“自然,当时他背着古琴,身边跟着一个小姑娘,想来不会弄错的。最重要的是,魔教妖人向来不择手段,常以亲朋妻女作为要挟。这些天衡山城内正道中人汇聚,若不小心应对,恐怕会引发大乱!” 刘正风点头道:“多谢小友提醒,老夫会在府中好好安排一番,免得为敌所趁!” 徐良松了口气,他暂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刘府虽然高手不多,但作为地方豪强,只要召集人手加强戒备,应该不会像原着一般,被嵩山派暗中擒拿了亲眷,陷入被动,最终落了个全家被灭的凄惨下场。 所谓江湖,有江湖的规则。 身为一个江湖人物,难免有恩怨是非,通过金盆洗手,表示自己退出江湖,遵守了这个规则后,就脱离了江湖,不用再不管以前的恩怨是非了。 这是江湖人共同制定和认可的规矩,毕竟谁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在江湖中横行一世,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刘正风是个有家有业的人,不可能抛妻弃子,和曲洋浪迹天涯。也有可能是看到了五岳剑派的内部矛盾和左冷禅的野心,不愿再掺和进去。所以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彻底退出江湖。 刘正风的灭门之祸,并不在于他选择了金盆洗手的方式不妥,而是他低估了左冷禅的野心,也高估了江湖中人的道义。 谁能想到,鼓吹正义的名门正派,会自己不守规矩呢? 可以说,在这场惨案中,除了逸师太外,其他武林人士的丑恶嘴脸,暴露的淋漓尽致。 黑道的更黑,白道的发灰,别说什么侠义了,连基本的人都做不好,算什么狗屁江湖! 徐良觉得,江湖,不应该这样。 第15章 名号慑人 回到客栈,徐良美美睡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伸着懒腰起床,算是解了这一路奔波的疲乏。 洗漱过后,徐良带着林平之,在衡山城闲逛,顺便打探点消息。 城内很热闹,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两人在人群中穿梭,身后跟着一个闲汉,帮忙拎东西。 到了这里,徐良才发现此地的美食多么丰富,光是羹汤就有数十种,什么百味羹、雨荷羹、三脆羹、脆羊汤等等。至于其它小吃更是数不胜数,最特别的是一种整炉羊,全羊入炉烘烤,皮肉金黄酥脆,就挂在架子上,但凡有人想吃了,直接割下来一块下酒。 逛了半天,徐良有些口渴,闲汉立刻带着两人来到一家酒楼前,朝里面大喊道:“掌柜的,有贵客到了!” 一个富态老头迎来出来,一边领着徐良和林平之往店里走,一边手腕一抖,将两枚铜子扔进闲汉的口袋,手法捻熟无比。 人刚坐下,小厮便端来了一盆热水,徐良洗了洗手,接过热毛巾擦了擦脸,尚未开口,闲汉就开始向他推荐这里的桃花酿和三膔鱼烧。 虽然徐良平时更喜欢清蒸鱼,但也乐于品尝不同的口味。便点了两盘鱼烧,要了两壶酒,同时也给闲汉要了一份饭菜,算是犒劳他了。 闲汉称谢不已,老掌柜的也笑逐颜开。 没多久,一个伙计端着五个盘子,肩头放着两壶酒,在人群中左挪右闪,快步走来,看的林平之担心不已,生怕他撞到人或者摔倒了。 但没想到,这伙计居然会点武功,不仅将酒菜轻盈的放在每个人面前,最后还变戏法一般,从取出了三碟配菜。 林平之看的有趣,右手一翻,五枚铜钱扔了出去,那伙计身子一转,铜钱全部飞进袖口,笑口道谢。 还别说,这鲈鱼烧做的确实不错,徐良配着桃花酿,吃了半条,转头看见一个小乞丐趴在门口,便把盘子递了过去。 原以为客栈会赶走小乞丐,但老掌柜的只是笑吟吟的看,还让跑趟伙计给了小乞丐一块蒸饼,让他沾着汤吃。 这个举动让徐良对这家酒店充满好感,冲着这份善意,赏钱是少不了的。 临近中午,酒楼中来了一群江湖汉子,一边大呼上酒菜,一边谈论着最近发生的江湖大事。 一名中年男子,滔滔不绝道:“前天在回雁楼大堂里面,不知怎么的,青城派和华山派起了冲突,青城四秀之一的洪人雄,动手打了华山派弟子英白罗,并讥讽华山派家大业大,还贪图别人家的功夫。” 一个粗布汉子喊道:“青城派虽然势大,但也只在川渝地界上逞威风,实力差了华山派不少,这般嚣张跋扈,华山派岂会干休?” 中年男子点头道:“那是自然,当时华山派的大师兄令狐冲,刚好路过,看到师弟受辱,哪里忍得下去,说了声‘狗熊野猪,青城四兽’,在闽中被人废了一半,却又来这里放肆,真是不知死活。洪人雄听了恼怒至极,持剑朝令狐冲扑去,却不料令狐冲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喝口酒的功夫,就把人踹了回去。洪人雄趴在大街上,屁股上清楚印着一个脚印,狼狈不堪。令狐冲则哈哈大笑,嘲讽青城派轻功了得,这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更是冠绝天下!” “好!” 众人一阵喝彩。 “大家先别激动,后面发生的事,才更精彩呢!”中年男子喝了口酒,继续道:“这时候,泰山派天松道人带着徒弟走了进来,看到令狐冲后,把他好生训斥了一番,说他恃强凌弱,败坏五岳剑派的名声。说罢,也不给令狐冲解释的机会,便直接去了二楼。令狐冲挨了训斥,自然不会再触霉头,就带着华山派众人在楼下喝酒。过了没多久,楼上突然起了打斗声,令狐冲让一个师弟上去查看,结果天松道长和他的徒弟,全都躺在地板上死了!” “啊!”酒店中,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润了润口,轻咳一声,接着道:“原来,这楼上坐着大淫贼万里独行田伯光,这淫贼挟持了恒山派的一个小师太,就在楼上喝酒,天松道长的徒弟上前打抱不平,被田伯光一刀杀了。天松道长大怒,挥剑疾攻了三四十剑,但那淫贼却岿然不动,站都没站起身来,就把天松道长给杀了!” 粗布汉子神色骇然道:“天松道长可是泰山派的长老,响当当的武林名宿,就这么被杀了?” 其他江湖人也默然不语,林平之江湖经验少,不知道天松道长的名头,心里想着后面的事情,便开口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令狐冲上了楼,坐到了田伯光那一桌,两人说了几句,连干几碗酒,便称兄道起弟来……” 一个锦衣青年听到这里,气愤道:“这令狐冲也太不是东西了,他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天松道长不过训斥了几句,他就怀恨在心,不仅不帮道长报仇,还去和凶手喝酒?!” 一个白发老头冷笑道:“你懂什么?他要是直接冲上去动手,那恒山派的小师太怎么办?” 中年男子瞪了锦衣青年一眼,然后接着说道:“那令狐冲担心田伯光伤害小师太,喝了两坛酒后,就嚷嚷着什么尼姑砒霜金线蛇,有胆无胆莫碰他,要赶走那位小师太。但田伯光也不傻,不肯应允。后来令狐冲便引田伯光入套,和他来了个坐斗!” 有人好奇问道:“什么叫坐斗?” “这坐斗就是坐着打。这令狐冲也是机敏,怕田伯光不肯,便先让伙计找来一根麻绳,绑住了自己的双脚,然后让同门师弟下楼等着,又拍开一坛子酒,一半倒在麻绳上,一半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整个酒楼一静,刚才那位愤愤不平的锦衣青年,都不禁赞叹道:“当真是英雄豪迈!” 中年男子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也高了起来:“那田伯光最受不得激,叫了声好汉子,便答应和令狐冲坐斗。但令狐冲坚持说一见尼姑,逢赌必输,要赶小师太走。这次田伯光无奈,只能应允,然后两人刀剑相向,各自使出看家本领,打了三十余招,最终田伯光不敌,跳窗而逃,头也不敢回。却在此时,青城四秀之一的罗人杰去而复返,见令狐冲也受了伤,便出言羞辱,令狐冲大怒,当即运转内力,只出了一剑便杀了罗人杰!” 中年男子口才不错,将故事讲述得荡气回肠,酒店里的人议论纷纷,均赞叹令狐冲是位仁义少侠。 林平之听得心潮澎湃,华山派不愧是名门正派,我若有令狐冲的本事,也不必怕什么青城四兽了。 中年男子感慨:“自从华山经过那场瘟疫,老一辈高手尽皆凋零,传承上青黄不接。但经此一战,谁还敢说华山派没落了?而且君子剑岳掌门善于调教弟子的名头,怕是也要传遍江湖喽。” 锦衣青年向往道:“我要是能够拜在岳掌门门下就好了。” 中年男子嗤笑道:“还岳掌门门下,你能拜在令狐少侠门下,就算祖地里冒青烟了!” 粗布汉子突发奇想道:“诸位,听说闽中那边出来了一个名叫徐良的人物,一路西行杀伐不断,连挑了数个匪窝。还在赣州杀了魔教长老桑三娘,你们说是他厉害,还是令狐少侠厉害?” 这个说徐良,那个说令狐冲,众人七嘴八舌的。 “自然是令狐少侠厉害,天松道人都打不过的淫贼,却被令狐少侠吓跑了。至于徐良,最多杀了几个悍匪,杀了魔教长老的事情,定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 白胡子老头摇头道:“应该是真的,那桑三娘的尸首,可是在赣州城上挂了两天,才被人取下来的。而当时在赣州的高手,也只有徐良一人而已!” 粗布汉子恍然道:“怪不得最近魔教妖人频繁出动,连曲洋都在衡山城附近现过身,看来是动了真怒,要找徐良报仇了!” 锦衣青年问道:“曲洋和桑三娘同为魔教长老,武功应该差不多?能是徐良的对手吗?” 白胡子老头沉声道:“魔教长老也分强弱,那曲洋成名极早,排名在桑三娘之上,徐良毕竟年轻,应该不是对手。但老夫听说,那徐良轻功了得,身法轻灵迅猛,即便打不过,脱身应该不成问题!” 锦衣青年小声道:“都奈何不了徐良的话,东方不败会不会出手啊?” 酒店顿时安静下来,中年男子呵斥道:“不要命啦?说他干嘛!” 然后众人一哄而散,全都不敢多待。 第16章 解救小尼姑 华灯初上,闲逛了一天的两人,来到了衡山城最热闹的地方。 群玉院大门前,林平之站在街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怀疑是不是全城的英雄好汉,都来到了这里。 眼中是群玉院独特的飞檐装饰,耳中是院中温柔婉转的歌声,口鼻间是缭绕的香甜气息,无时无刻不挠着他的心肺。 徐良一身锟紫白袍,腰挂玉佩,手摇折扇,端是风流倜傥,卓尔非凡,伸手拍了拍呆住的林平之,率先进入了群玉院。 两个眉眼如画的侍女看到徐良,皆眼前一亮,含着羞涩款款上前,伸手将两人引向旁边的走廊。 原以为这里和大堂一样喧闹,但上了二楼,却发现别有洞天,布局静雅,错落有致,同时走来一位贵妇人打扮的女子,向两人盈盈下拜。 女子身材丰盈,下拜时一手捂在胸前,不露分毫,但修长洁白的脖颈,却更添光彩,让林平之这样的好孩子,大咽口水的同时,又面红耳赤,有些不知所措。 徐良折起扇子,拱手道:“这位姐姐,小生与好友共游衡山城,听闻群玉院乃是衡州府最好的所在,其中佳人无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有软香大家的歌声,绕梁三日而不绝,心向往之,今日特来拜会,还请姐姐行个方便。” 女子眼神妩媚,柔柔一笑道:“请随我来!” 林平之男生女相,长相柔美,气质羞涩,在铺满地毯的楼梯间行走时,被那些大胆的女子占足了便宜,这里摸一下,那里揉一揉,躲不掉,又不敢发脾气,只能低着头撒银子,香艳而狼狈。 徐良则跟在林平之身后,趁着周围女子挑逗林平之,摇着折扇,闲庭信步般的拾级而上。 只有三层的群玉院,回廊极长,两人走了快半柱香的时间,等林平之的散碎银子全都撒了出去,才走到顶楼。 这里装饰精美,不大的地方,竟有有潺潺流水,香甜气息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雅的香气,嗅上一嗅,只觉得心旷神怡。 徐良拎着一壶酒,斜靠在栏杆上,听着歌喉婉转的靡靡之音,看着众人的酒色醉态,神色悠然。 林平之则没有这份淡然,小声问道:“徐大哥,咱们来这干啥?” 徐良笑道:“当然是看戏了。” “看什么戏?” “等会你就知道了。” “哦。”林平之点点头,老实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不多问。 徐良看向女子,笑问道:“这位姐姐,可否把群玉院的设计图,给我看看?” 女子先是一惊,然后娇笑道:“公子入了花丛,不去采花,看设计图做什么?” 徐良解释道:“等下我要救几个人,不方便走大门,想借你们的暗道密室一用。” 女子敛去笑容,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不便宜!” 林平之惊奇道:“还真有啊?!” 徐良笑道:“明面上肯定没有,但这里鱼龙混杂,谁都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姐姐们自然要备一条后路。只不过,设计图是群玉院的隐秘,我们想知道,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位姐姐,金子?银子?还是银票?” “咯咯……公子是个爽快人,金子不该是我们这些低贱人该有的东西,银子需要入库,上缴给上面一部分,所以还是银票比较好。先给五百两,拿到图纸再付五百两。当然,图纸不得出群玉院,你们做什么也与群玉院无关,公子以为如何?”女子说的非常的干脆。 “我刚才不小心在地上丢了一千两银票,怎么找都找不见,姐姐你帮我找找,找到了就归你。”徐良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顺手放在了栏杆上。 女子拿起银票,仔细看了看,然后塞进胸围内,笑着问:“公子爽快,奴家去去就来。” 这时,二楼一个房间中,突然传来一声爆喝:“小贼,好大胆子!” “砰!” 房间窗户被两道身影撞开,一个素衣尼姑,一个青城弟子,两人一左一右,分开逃遁。 紧接着,田伯光持刀跃出,身体转动,刀光闪耀,仿佛一轮明月,从青城派弟子身上碾了过去,砍断了他的四肢,手段凶残。 田伯光皱了皱眉,扫了眼看热闹的众人,收刀回到房间。 林平之惊呼道:“田伯光?他怎么在这里?” 如今衡山城江湖人众多,各派掌门长老齐聚,高手如云,一般的邪魔外道,躲都来不及呢,谁敢来城内撒野?但这个臭名昭着的田伯光,不仅不小心隐匿,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杀了青城派弟子,胆子也太肥了! 果然,没过多久,定逸领着一众弟子,气势汹汹的来到了群玉院门前,对田伯光大声呵斥,要他立刻交出仪琳,否则绝不干休! 虽然是佛门中人,但定逸性情刚烈,嫉恶如仇,而且武功高强,在恒山派中仅次于掌门定闲。 真要动手的话,应该能稳胜田伯光一筹,但这里是群玉院,风花雪月之地,定逸顾忌名声,也不好硬闯。 而屋内的仪琳,同样心急如焚,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佛门最重清规戒律,所以也不敢贸然现身,唯恐给恒山派抹黑。 只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出家人,在口舌上如何骂得过一个淫贼,没多久,定逸便被田伯光挤兑的怒火中烧,大喝道:“田伯光,你再不滚出来,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田伯光阴阳怪气道:“我不滚出去,你要把我碎尸万段。我滚出去,你也要把我碎尸万段,左右都是死,那我还是不滚出去了。定逸师太,花街柳巷之地,你这种身份尊贵的出家人,最好还是少来。至于你的徒弟仪琳,是位戒律精严的小师父,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你老人家要找徒弟,也应该去其它地方找啊!” 定逸怒叫:“放火,把这地方给我烧了,看他出不出来?” 田伯光大笑道:“定逸师太,群玉院可是衡州府最有名的风流地,你把这里烧了,江湖人该怎么传你?而且恒山派都是女弟子,众口铄金之下,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再者说,我万里独行田伯光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仪琳小师父一人,见到她躲都躲不及呢,怎么敢去招惹她?” 定逸心想这话倒也不错,但弟子报信说,亲眼看到仪琳走进了群玉院,难道还能有假? 但田伯光任她如何威胁,就是不肯出来,一时间虽然恼怒,却也无计可施。 对峙间,对面屋顶,余沧海飘然而至,沉声喝道:“田伯光,我弟子彭人骐,是不是你杀的?” 田伯光拱手道:“失敬,失敬,青城派掌门大驾光临,群玉院可谓蓬荜生辉,从此天下闻名,再也不愁生意了。至于什么彭人骐,老子不认识,只知道一个剑法平庸的小子,扰了老子的兴致,被我一刀宰了,没功夫去问他的名字!” “找死!”余沧海大怒,纵身跃入房间,看着左拥右抱的田伯光,杀机凛然。 田伯光见余沧海身不过五尺,和手中的长剑差不多,便小觑了几分,与怀中的女子调笑道:“哈哈哈,怎么?想要和爷爷争一争,王宝儿今晚陪谁吗?” “咯咯……大爷莫吃醋,奴家今晚只陪你,这老儿身材短小,怕是那里也不行,那有大爷你有情趣。”或许是经常接待江湖豪客,这王宝儿胆子也是大,在田伯光调笑之后,还娇笑着迎合了一句。 余沧海神色阴沉,也不多废话,仗剑向田伯光刺去。 田伯光两眼微眯,伸手推开王宝儿,拔出桌子上的单刀,刀光一闪,便将余沧海的长剑震开,紧接着就是又一闪,准备趁着余沧海露出空门,给他来个开肠破肚! 余沧海心中微凛,身体弹跳而起,同时手腕翻转,一点寒光,刺向田伯光的咽喉。 田伯光大笑一声,挥刀相阻,剑尖点在在刀面,发出一声颤音,但长剑中蕴含的暗劲,迫使他后退两步。 余沧海趁势逼近,施展松风剑法,一气递出七剑,剑剑皆指要害。 田伯光表情凝重,大喝一声,身体回旋如卷风,挥舞着长刀主动迎了上去! “砰砰砰!” 刀光剑影,密集碰撞,火花四溅。 余沧海气血翻涌,脸色惨白。 田伯光闷哼一声,手臂颤抖。 两人短暂交手,竟拼了个旗鼓相当。 三楼,徐良喝完酒,伸了个懒腰,将图纸递给林平之:“好了,戏到一半,该你出场了。” 林平之接过图纸,满脸疑惑:“我?去哪儿?干什么?” “当然是英雄救美,去解救可怜无助的小尼姑啊!” 第17章 没用的东西 仪琳握着曲非烟的手,紧张的浑身颤抖。 按理说,田伯光数次欺辱她,理应盼着他被余沧海击败,但她想的却是,余沧海最好败在田伯光手上,然后余沧海也好,师父也好,都赶快离开,让事态平息,好让令狐冲能安静养伤。 虽然天香断续胶和白云熊胆丸,是恒山派的不传秘药,一外用一内服,具有神奇的疗效。但令狐冲伤势太重,此时正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倘若有人闯进来,受惊之下,伤口再度裂开,那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这时,田伯光跃出群玉院,站在门坊上喊道:“余观主,房中地方太小,手脚施展不开,咱们到街上大战三百回合,看看到底是你的剑厉害,还是我的刀谁厉害。要是你赢了,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粉头玉宝儿便让给你,假如你输了,这玉宝儿就是我的了,可不准再来争抢。” 余沧海气得胸膛都要炸了,田伯光这番话,竟把他为弟子复仇的正义之举,说成在妓院里争风吃醋,若是在江湖传开,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但刚才在房中交手,两人转眼间相互拆了五十多招,田伯光刀法精奇,攻守有度,再加上身法奇快,余沧海自忖即便再斗两三百招,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踌躇之间,不敢向前,四下也一片安静。 徐良见此,摇着折扇,施施然走了出来,朗声道:“采花淫贼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他杀了你的爱徒。余观主,你尽管放手施展,在下为你掠阵,今日定要此贼命丧于此!” 田伯光打量了徐良两眼,见他年纪轻轻,不由得轻视几分,再看那张英俊至极的脸庞,更是不爽,冷笑道:“哪来的毛头小子,敢管你田大爷的事情!” 徐良平静道:“在下徐良,善良的良,是一名剑客,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管闲事!” “原来是一剑击败余观主,连挑数个匪窝,斩杀魔教长老的徐公子,幸会幸会!”田伯光干笑两声,眼睛四处瞟,随时准备跑路。 徐良点头道:“确实幸会,不过是我的幸运,你的晦气。” 田伯光讥笑道:“徐公子不在闽中保护福威镖局,怎么来这里闲逛了?就不怕中了某人调虎离山的计策?被人夺了林家的辟邪剑法?” 余沧海老脸一黑,恨不得一剑戳烂田伯光的臭嘴。 徐良淡淡道:“余观主身为一派掌门,武林前辈,肯定不会食言而肥,就不劳你操心了。至于来此,自然是参加刘前辈的金盆洗手大会。” 田伯光沉声道:“徐公子,你当真要与我为难?” 徐良笑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余观主的鹤唳九霄神功已经颇有火候,松风剑法也已大成,有松之坚韧,风之灵动,剑法卓绝。刚才不过是心有顾虑,怕伤及无辜,让你几招罢了,真要是认真起来,应该不需要我出手为难你。” 余沧海闻言,脸色一沉,冷眼看向徐良。 这家伙,竟然在揭自己的底牌! 定逸等人,隐约也听懂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东面街道一阵吵嚷,原来作为东道主的刘正风,终于带着两个弟子赶到。 “想要以多欺少?田爷爷不陪你们玩儿了!”田伯光见此,手腕一甩,朝余沧海打出几个飞镖,然后踩着屋顶,迅速向远处遁去。 田伯光作为人人喊打的淫贼,除了武功不凡之外,最大的依仗就是轻功。 徐良自忖,若是没有修炼神行百变,除非自己内力全部恢复,否则也很难追上。 至于余沧海,虽然武功不错,但是两条小短腿,显然不适合去追人,哪怕内力再强几倍,也弥补不了先天缺陷。 定逸师太走过来,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问道:“多谢徐少侠仗义出手,不知少侠可曾在这里看到恒山弟子?” 徐良拱手道:“师太客气了,在下也是刚到不久,并没有看到恒山弟子装扮的人,或许田伯光知道些什么,我这就追过去,看看能不能将其留下!” 刘正风大声道:“徐公子,田伯光这厮做恶多端,日后必无好死,咱们要收拾他,也不用忙在一时。这群玉院藏垢纳污,老夫早就有心将其捣毁了,今日刚好进去搜查一番。” 不论群玉院有没有后台,面对刘正风这样的本地豪强,都不敢出面阻拦,只能任由刘府弟子和青城弟子冲进去,挨门挨户搜索。恒山派的弟子虽然不好进去,但也分散四周,将群玉院围住。 几十人上下搜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仪琳的身影,倒是找到了两个魔教妖人,被余沧海随手打杀了。 徐良也放下心来,看来林平之做的不错,趁乱早就把人带走了。 与众人闲聊几句,徐良便告辞离开,到了无人的地方,翻手取出一只黑色甲虫,走走停停,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小院前。 “嗡!” 在推开门扉的一瞬间,弓弦声动,数根弩箭攒射而来。 徐良面色不变,大袖一挥,内力如潮水,将弩箭全部兜住,甩在一旁。 与此同时,田伯光自房顶扑下,手握单刀,高举抡圆劈向徐良,速度极快。 徐良内力鼓动,身体微侧,以肩膀架住田伯光的单刀,左拳砸向他的侧肋,右手点向他的咽喉。 田伯光大惊,单刀拍向徐良的后背,借力翻转身体,头也不回的向远处掠去。 “怪不得能逍遥这么多年,单是这份果断,就非常人所能有!”徐良笑了笑,身影一闪,快步追了上去。 原本想着直接砍了这家伙,既给武林除害,也为自己扬名,但现在来看,这厮倒是有些用处。 两人你追我赶,在一条条小巷内迅速穿梭,一个万里独行,一个神行百变,俱是江湖顶尖的身法,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田伯光在群玉院鬼混了几天,精气不足,又和余沧海斗了几十招,内力有损,再僵持下去,怕是熬不过徐良。 于是,田伯光慢慢开始减速,有意让徐良看到希望,用最快的速度追近,然后…… “吱……” 鞋底摩擦着地面,田伯光猛地停住,反向弓步,膝盖刹车,猫着腰侧方向如利箭一般斜冲,狂奔而去…… 夜晚的风,迎面扑来。 “武功高又如何,还不是被老子耍的团团转,毛头小子,学了点本事就敢出风头,能看到老子的屁股,就算你赢!”田伯光脚下生风,虽然是在逃窜,却莫名跑出了自豪感。 一剑逼退余沧海,斩杀魔教长老,好大的名声,还不是被自己逃出生天了。 “哈哈,来啊,敢追你田爷爷,也不去打听打听……” 田伯光脸上的笑容浮现到一半。 “喂!” 他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错觉? 有些迷茫,田伯光决定加速。 “不愧是采花大盗,跑得就是快啊!” 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还是刚才那个声音,这他妈不是鬼? 田伯光偏头看了一眼,惊呼出声:“啊!你…你你…” 他低头鼓动内力,拿出吃奶的劲头,极限狂奔,同时侧方向急转…再急转! 连续六个急转后,田伯光暗暗松了口气,应该甩掉了…… “还跑啊?” 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不累吗?” 田伯光扭头看向左侧,那张英俊讨嫌的脸…都快哭了。 “干嘛啊?” “我不杀你,聊聊?” “……不聊!” “那你再跑会儿?”徐良衣袂飘摇,气息平稳,还好心提醒道:“对了,刚才有瓦片划破了你的小腿,流了不少血,不信你自己看一下。” 田伯光奔跑中低头看了眼右腿,真的在流血,流好多,然后,痛觉就来了,想着反正跑不过,想到放弃,疲累也跟着涌了上来…… “我……我跑不动了。” 绕了衡山城两圈,又出城三十里,田伯光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向依旧轻松的徐良…… 要不是被王宝儿榨干了精力,要不是余沧海那厮损耗了他的内力,要是不小心划破了腿哦,要不是今晚没吃饱饭,要不是我口渴了,我肯定还能拼一拼。 田伯光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现在,是真没力气动弹了。 “你……你故意让我跑……跑这么远……” “是的,刀剑无眼,万一不小心把你杀了,就亏大了。”徐良从怀里取出一枚药丸,递了过去,劝道:“来,乖乖把这枚丹药吃下去,我就不杀你了。” 田伯光猛地跳起,单刀直入,捅向徐良的心口。 徐良左手一格一撇,封住这招,然后扣住田伯光的咽喉,内力一震,迫使他开口,将药丸弹进他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顺着咽喉入腹,田伯光只觉得气血充盈,连内力都恢复了不少,不由得疑惑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徐良解释道:“这是我炼制的豹胎易筋丸,以豹胎、鹿胎、紫河车、海狗肾等珍奇药材制炼而成,服下一年之内,能令人强身健体,但若一年满期,不服解药,其中毒性就会发作出来,至于毒发的痛苦程度,还没试过,但据我推测,应该和魔教的三尸脑神丹产不多。” 田伯光脸色大变,虽然不知道豹胎易筋丸是什么东西,但三尸脑神丹的大名,自然是听说过的。 据说三尸脑神丹中有三种尸虫,服食后一无异状,但到了每年端阳节午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脱伏而出。一经入脑,服此药者行动便如鬼似妖,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了。 田伯光脸色惨白,愤恨道:“老子技不如人,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 “别激动,我不杀你……” “想要折辱……呃?你说什么?” “我不杀你!”徐良拍着田伯光的肩膀,郑重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一个练武奇才,乃是天生的剑胚,不信?辟邪剑谱听说过?” “林家的那本剑谱?” “对!当年林远图就是凭着这套剑法,闯出了赫赫威名,称雄一方,今天,我就把这部剑法传授给你!” 虽然不知道徐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田伯光本能的拒绝道:“那个……我用刀挺好的。” “唉,不学的话,那我只能杀了你了!” “……其实我小时候也学过几招剑法……” “这就对了嘛!不过这套辟邪剑法有些特殊,为了安全起见,我先帮你把一些没用的东西割掉……” 第18章 终于来了 第二天早晨,刘府大门中开,陆续有武林中人前来,有请柬的入内府拜会刘正风,没有请柬的也有人照顾,安排在外院入席。 这些人中,有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这样的正派领袖,有刘正风的江湖好友,也有慕名而来的人,还有一些,则纯粹是凑热闹。 鱼龙杂乱,聚在一起颇为喧闹。 临近中午,岳不群率众弟子前来。 刘正风得到消息,又惊又喜,这位号称君子剑的华山掌门到来,自己金盆洗手的事情,便稳妥许多,连忙前去迎接,口中道谢不断。 岳不群态度谦和,满脸笑容的致贺,和刘正风携手走进大门。 天门道人、定逸师太、余沧海、闻先生、何三七等人,也都降阶相迎。 人群中,易容后的徐良看着跟在岳不群身后的林平之,以手扶额,露出无奈之色。 按照他的安排,这小子应该和仪琳在一起,或者暗中跟踪魔教的曲非烟,怎么兜兜转转,还是跑到岳不群身边去了! 不过,现在不是现身的时候,徐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平之,在一群华山弟子里面,小心陪笑着。 另一边,余沧海看到林平之后,恼怒的同时,也担心岳不群为了林家,会问责他青城派,正要拿令狐冲杀他弟子说事,先发制人,哪知岳不群见到他,深深一揖,道:“余观主,多年不见,越发的清健了。” 余沧海慌忙作揖还礼道:“岳先生,你好。” 各人寒暄得几句,又有各路宾客陆续到来,刘正风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返入内堂,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 但令人尴尬的是,华山派掌门和泰山派掌门都亲自到场,恒山派也有定逸师太前来祝贺,但刘正风所在的衡山派,不仅没有重要人物到场,连像样的贺礼都没送上一份,令众人暗暗猜测,莫大先生和刘正风这对师兄弟的矛盾,当真是越发尖锐了。 最重要的是,身为五岳剑派盟主的嵩山派,也没有人到场,这让刘正风心中担忧更甚…… 当最后一批客人,丐帮副帮主张金鳌,六合门夏拳师,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等人联袂而至,在场气氛达至顶峰。 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分别在厢房中休息,听着外面的喧闹,均暗自摇头。今日来客中,虽然有些是颇有名声的正道中人,但也有不少九流之辈。刘正风身为衡山派长老,这般没有顾忌的滥交,不仅是给衡山派抹黑,也堕了五岳剑派的名头。 另一边,岳不群所在的厢房,却十分闹热,不管是无名之徒,还是桀骜之辈,只要过来和他说话,皆笑脸相迎,丝毫不摆大派掌门的架子,是以有很多人前来攀交关系。 刘正风在内堂稍歇,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指挥厨夫仆役,里里外外摆设了百十来席。 正午时分,宴会开始,正当岳不群和天门道人两人,相互谦让首席位置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两声铳响,紧接着,鼓乐鸣锣声大作。 众人皆愣住,却见刘正风穿着崭新长袍,匆忙从内堂走出,恭敬的将一位官员迎了进来。 众人都感奇怪,难道这个当官的也是武林高手? 但仔细观察,这官员虽然衣履皇然,却眼神浑浊,一脸酒色之气,显不会半点武功。 官员昂然直入,居中站定,扫了众人一眼,面露不屑,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 官员躬着身子,从托盘上拿起一个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众人听到这话,都吃了一惊,心中惴惴不安,这刘正风金盆洗手,封剑归隐,那是江湖上的事情,与朝廷有什么关系?为何皇帝会降下圣旨来?难道刘正风有逆谋大举,被朝廷发现了,要抄家灭族?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朝廷和江湖向来不对付,看这官员倨傲的架势,周围肯定已经布满官兵。自己来刘府祝贺,肯定会被视为同党,一场厮杀在所难免,只待刘正风变色喝骂,众人便会白刃交加,将这些官兵斩为肉酱! 然而,众人紧张的准备出手时,身为正主的刘正风,却双膝一屈,砰的一声跪了下来,向官员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见此,无不愕然。 官员点点头,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hun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微臣刘正风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正风先是磕头谢恩,然后站起来,对官员弯腰道:“多谢张大人栽培提拔!” 张大人捻须微笑道:“恭喜刘将军,此后你我同殿为臣,又何必客气?” 刘正风道:“小将本是一介草莽匹夫,今日蒙朝廷授官,固是皇上恩泽广被,令小将光宗耀祖,却也是当道恩相、巡抚大人和张大人的逾格栽培。” 张大人笑道:“哪里,哪里。” 刘正风取过一个圆盘,笑道:“些些微礼,不成敬意,还请张大人笑纳。” “你我兄弟,这般多礼,也太见外了!”张大人一边笑着责怪,一边使个眼色,让身边的差役接过去。 差役笑着接过盘子,双臂向下一沉,显然分量着实不轻,并非白银而是黄金。 张大人余光看到这一幕,眉开眼笑,语气更加真诚道:“小弟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就先饮三杯酒,恭贺刘将军封官授职!” 早有侍从斟过酒来,张大人连饮三杯,拱了拱手,转身出门。 刘正风满脸笑容,以礼铳相送,直到门外。 这一幕,看的众人面面相觑,既尴尬,又诧异,还有几分不满。 虽然今日来刘府的宾客,并非魔道中人,也非犯上作乱之徒,都是颇具名望,称霸一方的人物,对官府向来没有好感。此刻见刘正风趋炎附势,皇帝封了一个参将小官,便感激涕零,作出种种肉麻的神态,更公然行贿,都有些瞧不起他,有些人更是露出鄙夷之色。 不过,今天终究是刘府大喜的日子,众人也没多说什么,毕竟金盆洗手之后,刘正风就不算江湖人了。 徐良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有些明悟。 怪不得刘家遭嵩山派逼迫时,在场大多的人都选择了沉默,除了对魔教的愤恨与惧怕外,恐怕也有把刘正风投靠朝廷的行为,当成对整个武林的一种背叛! 与魔教妖人结交,失了武林道义。投靠朝廷,则失了江湖人心! 就江湖规矩而言,轻则应该由所属门派废去其武功修为,重则还真是死罪…… 徐良摇摇头,刘正风隐退是对的,但投靠朝廷这步棋,似乎又把路走窄了。 不管众人怎么想,刘正风始终满脸笑容,走到众人面前,恭请众人就座。 不多时仆役上来献菜斟酒。 米为义端出茶几,上面铺了锦缎。 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黄金脸盆,放在茶几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 鞭炮声响,刘正风走到厅中,向众人抱拳,说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忠义不能两全”之类的话。 本来众人应该恭贺刘正风急流勇退,大智大勇之类的,但想到他先前的举动,都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说了一堆废话,刘正风最后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未能光大衡山派门楣,十分惭愧。从今而后,刘某金盆洗手,专心仕宦,不再过问江湖上的恩怨是非和门派争执,如违此誓,有如此剑。” 说罢,刘正风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将剑锋断成两截,顺手一松,断剑坠落,插入青砖之中。 这番动作举重若轻,看着毫不费力,众人见此,都有些佩服。 岳不群、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见他意已决,皆叹息一声。 刘正风面带微笑,捋起衣袖,伸出双手,正要放入金盆,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且慢!” “终于来了!” 无聊中正在独酌的徐良,放下酒壶,绕过柱子,右手一翻,重剑凭空出现,握在手中,向后院走去。 第19章 江湖浅薄 众人微微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四个黄杉汉子走进大门,分别站在两边,紧接着,身材高大的嵩山弟子史登达,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昂首直入,大声道:“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请刘师叔金盆洗手之事,暂且押后。” 刘正风心中慌张,但神色镇定,面露笑容道:“原来是史贤侄,却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 史登达躬身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还请刘师叔恕罪。”说着,又领着其他四人,向岳不群、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等人一一行礼。 定逸师太欢喜道:“我原本就觉得刘贤弟此举不妥,只是见他意志坚决,不听老尼的劝说,这才作罢。现在有你师父出面阻止,真是再好不过了!” 刘正风不愿夜长梦多,郑重道:“当年我五岳剑派结盟,约定五派有关之事,大家须听盟主号令。但今日在下金盆洗手,说大了是嵩山派内部事务,说小了只是刘某的私事,与五岳剑派并不相干,自然不受盟主旗令的约束。还请贤侄转告令尊师,刘某不奉旗令,请左师兄恕罪!”说着走向金盆,便要洗手。 史登达身子一晃,拦在金盆前,右手高举锦旗,沉声道“刘师叔,我师父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请师叔暂缓金盆洗手。此事既是顾全五岳剑派的情谊,也是为了维护武林中的正气,同时也是为刘师叔好,还请师叔不要令小侄为难!” 见史登达如此强势,刘正风心中越发慌乱,怒道:“刘某金盆洗手的请柬,早已恭恭敬敬派人送上嵩山。左师兄若有意见,为何事先不加阻止?直到此刻才发旗令,是要刘某在天下英雄面前,出尔反尔吗?”说罢,绕过史登达,再次将手伸向金盆。 史登达脸色微变,一脚踹向刘正风的心口,然后伸手就要掀翻金盆。 刘正风大怒,只手向前抓住史登达的脚踝,随手扔了出去,然后双手下探,就要伸到水里。 突然,银光闪动,一件细微的暗器破空而至。 刘正风听风辩位,慌忙后退两步,躲过了暗器。 但金盆也被暗器打倒,满盆清水泼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黄影从屋顶跃下,落在众人身前,右足一起一压,将金盆踩扁。 来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乃是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 费彬踢开金盆,拱手道:“刘师兄,奉盟主号令,不许你金盆洗手!” 不等刘正风答话,他又喊道:“众位弟子一齐现身!” 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前后左右,数十人齐声应和,却唯独不见后院弟子现身。 费彬心里焦急,怒喝道:“刘正风,胆敢勾结魔教贼子,伤害我嵩山门人!” 此言一出,群雄哗然。 房顶上,东西两侧同时跃下一人,一胖一瘦,乃是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 两人刚一落地,就要奔向后院,突然几个黄影飞出,两人匆忙闪到一边。 众人一看,这些一个接一个飞出的人,全都穿着嵩山弟子的服饰,均受了重伤,落到大厅里,发出凄厉惨叫。 丁勉声音洪亮,厉声问道:“何方鼠辈,竟敢暗算我嵩山派弟子?!” 后堂走出一位身穿白袍,容貌极佳,风姿极绝,神仪明秀之人,只是背后那把阔背重剑,与他修长的身姿不搭,稍稍影响了这份俊美。 林平之惊喜道:“徐大哥?” 刘正风也喊道:“徐良小友!”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就是最近风头极盛的剑客徐良。 费彬沉声问道:“徐少侠,你这是何意?” 这时,刘菁扶着一个中年美妇,带着两个弟弟,从后堂走出,恨声道:“我和两个弟弟正在陪母亲说话,却不料,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几个歹徒,持剑要伤害我等。徐少侠正在我家做客,便挺身而出,制服了这些贼人。” 她朝着费彬拱手,接着说道:“听费师叔的意思,这些擅闯我刘家内宅,欺负老幼之辈的贼子,是你嵩山派的弟子?” 费彬冷哼一声,高声道:“奉左盟主号令,刘正风勾结魔教,罪大恶极,我等自然要看住刘家眷属。徐少侠,你莫非也同刘正风一样,和魔教有勾结?” 徐良冷笑:“费先生这是何意?一上来就指责我与魔教勾结,真是天大的笑话,谁不知道我和魔教势同水火!” 费彬一愣,这才想起徐良挑了几个魔教匪窝,杀了一个魔教长老,惹得杨莲亭都下了追杀令。今日是针对衡山派,不宜再起波澜,便强压怒火,说道:“是本座疏忽了,想来徐少侠光明磊落,也是被刘正风蒙骗,还请勿怪!” 徐良暗叹可惜,不是说费彬是个火爆脾气吗?我都故意把嵩山弟子打成重伤了,你竟然就这么忍下来了? 只是费彬已经服软,徐良也不好多做纠缠,便轻哼了一声,朝林平之招招手,走到一旁去了。 林平之先是请示了岳不群,得到允许后,小跑到徐良身边,抓住他的衣袖,激动道:“大哥,昨晚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 徐良用扇子敲了林平之一下,没好气道:“不是说让你跟在小尼姑身边吗?怎么和岳不群掺和到一起了?!” 林平之揉了揉脑袋,委屈道:“我按照大哥的吩咐,从暗道接走了仪琳小师父、令狐大哥和曲非烟,但在回客栈的路上,碰到了一个老驼子。令狐大哥还在昏迷,我们三个武功太低,联手也不是老驼子的对手,连大哥给我的暴雨梨花针都用上了,还是拿他没办法。后来曲非烟跑去找他爷爷,仪琳小师父也受了重伤,而我眼看就要被他抓走的时候,岳掌门从天而降,一剑紫芒闪耀,就把老驼子打跑了……” 徐良皱眉道:“然后你就感激涕零,拜他为师了?” 林平之低着头,轻嗯了一声。 徐良意味深长道:“当初福威镖局的劫难,可是因岳灵珊而起,你忘了吗?” 林平之小声道:“岳师姐心思单纯,不谙世事,即便岳不……即便师父对我家剑法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让她掺和进去的。而且,徐大哥,你走后,我突然接到来信,我爹娘在商丘突然遭到数十人围攻,若非姥爷和舅舅们及时赶到,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徐良两眼微眯,问道:“所以,你拜入岳不群门下,是为了给林家找个靠山?” 林平之点了点头,一来是福威镖局太弱,二来也是和他的家教有关。 福威镖局创立这些年,走南闯北靠得就是一张面皮,逢年过节得各门各派、各山寨的绿林好汉全都打点到。 什么叫开镖路? 一路上的黑白两道,全都打通了关节,这镖路就算通了。 对林平之的教育,大体也是如此——别人欺负你,你也得好生与人家相处着,否则撕破了面皮,大家都不好过! 徐良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无奈道:“行,本来是想让你和仪琳拉近关系,在恒山当个外门弟子啥的,也算有个大派弟子的身份了。既然你做了决定,已经拜岳不群为师,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自身的安全最重要,碰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大哥!” 林平之感动不已,眼里含着泪花,却又有一丝狡黠道:“大哥放心,真要有人逼我,我肯定立刻把剑谱交出去,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留在林家也是一大祸害!” 徐良叹了口气,小林子还是太年轻,没有经过江湖的摔打啊! 即便你把剑谱交出去了,那些学了辟邪剑法的人,能容忍你知道他们变成太监的秘密吗? 江湖中,尤其是自诩名门正派的人,最看重名声,别管背地里多龌龊,明面上肯定要说的冠名堂皇,不把你们这些知情者杀个干净才怪! 第20章 与魔何异 这边两人小声交谈,那边已是剑拔弩张。 定逸师太心怀慈悲,不愿矛盾激化,出声问道:“你们说刘贤弟勾结魔教,终究只是一面之词,可有确凿证据?” 陆柏看向刘正风,笑问道:“刘师兄,你可认识魔教长老曲洋?” 听到曲洋二字,刘正风脸色大变,自知对方有备而来,躲不过去,便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认识,而且视为我生平唯一知己,最好的朋友。” 此言一出,犹如巨石投入湖面,大厅内喧闹声起,众人皆震惊不已,纷纷议论。 林平之难以置信道:“五岳剑派与魔教厮杀百年,结下了血海深仇,往上三代,皆有长辈死在魔教手上。刘前辈身为衡山派长老,怎么会与魔教妖人勾结?” 徐良叹了口气,默然无语,连涉世未深,与魔教几乎没有交集的林平之,都对此事有这么大的意见,更别说在场的江湖人了。 一个魔教的长老,一个是衡山派的二把手,两人通过所谓的音乐交流,从而相交,且在费彬的逼问下,一口一个曲大哥,一口一个知己,这不是戳人肺管子吗?正道中人谁受得了? 也许是他忘记了当初道魔大战的惨烈状况,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忘记了江湖中这十几年的和平,除了魔教的内乱外,也是正道中人一刀一剑打出来的。 刘正风本来以为自己和曲洋的关系没人知道,还考虑金盆洗手之后,能和曲洋整天弹琴吹箫了。 只可惜,嵩山派势大,左冷禅野心勃勃的准备吞并四派,一举成为仅次于少林武当的大势力,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虽然你是无辜的,曲洋在你看来也是个好人,但混江湖的,都是屁股决定脑袋,身份代表着一切,哪容你转变立场! 见刘正风承认,费彬面露微笑道:“既然你承认,那就好办了。左盟主宽宏大量,给你两条路,一是限你一个月之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此事便作罢,若是不从,哼哼……”说着,他看向刘家的家眷和弟子,阴森道:“则五岳剑派只好清理门户了!” 刘正风叹息道:“最近观察江湖形势,猜想过不了多久,我五岳剑派和魔教肯定会有一场大战。一边是同盟的师兄弟,一边是知交好友,刘某左右为难,这才出此下策,想要金盆洗手,告知天下同道,从此退出江湖,再也不理会武林中的恩怨仇杀。并捐了个芝麻绿豆大的武官来做,自污清白,以求掩人耳目。不曾想左盟主神通广大,刘某百般筹谋,依旧瞒不过他。” 众人听到这番话,全都恍然大悟,原来刘正风金盆洗手,还有这层深意,不然以他的武功造诣,怎么会甘心去做朝廷的走狗。 费彬和丁勉、陆柏三人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得意,若不是左师兄识破了你的奸计,及时拦阻,便要让你得逞了! 刘正风缓缓坐了下来,右手提起酒壶,斟满一杯,慢慢饮尽,淡淡道:“我与曲大哥一见如故,相交莫逆,只研讨音律,从未损害过他人。曲大哥也曾立下誓言,今后不管魔教和正道如何争斗,他一定置身事外。” 衡山派历代高手,大多喜欢音乐,如莫大先生就号称潇湘夜雨,听刘正风说和曲洋是音律相交,众人便信了八分。 费彬冷笑道:“定是那魔教投你所好,派曲洋来从音律入手,削弱我正道实力,刘师兄不可自误!” 定逸师太也劝道:“是啊,费师弟此言不错。魔教的可怕,不仅仅是武功阴毒,还有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刘师弟,你是正人君子,上了卑鄙小人的当,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把曲洋一剑杀了,一切都可挽回。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相交百年,千万不可受魔教妖人的挑拨,伤了同道义气!” 天门道人点头道:“刘师弟,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即便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要置衡山和刘家的荣辱不顾吗?!” 刘正风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岳不群,问道:“岳师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正人君子,他们都逼我出卖朋友,你怎么说?” 徐良也看向岳不群,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 岳不群朗盛道:“刘贤弟,若是真朋友,我辈江湖中人,就算为朋友两胁插刀,也绝不皱下眉头。但魔教长老曲洋,显然是笑里藏刀之辈,设法投你所好,想要害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用心之险恶,不可言喻。古人大义灭亲,亲尚可灭,何况这种包藏祸心的大魔头?” 众人听他侃侃而谈,有理有据,都喝起彩来,纷纷称赞道:“岳先生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对真朋友自然要讲义气,但对假朋友,哪有什么义气好讲?” 徐良不会拿没发生过的事情,来判定某个人,因此,单看岳不群此时的表现,那正义凛然的模样,铿锵有力的语气,倒也称得上君子剑的称号。 刘正风眼神微暗,摇头道:“岳师兄,你不懂音律,言语文字可以撒谎作伪,琴箫之音却是心声,万万装不得假。小弟和曲大哥相交,以琴箫唱和,心意互通。小弟愿意以全身家性命担保,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却无半点魔教的邪恶之气,否则也不会在衡阳回雁楼,救下重伤垂死的令狐冲了。” 众人又是哗然,尤其华山派、恒山派和青城派诸人,更是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岳灵珊忧心令狐冲,忍不住问道:“刘师叔,我大师哥现在在哪里?真的是……是那位姓曲的……姓曲的前辈救了他性命吗?” 刘正风点头道:“曲大哥亲口所说,自然非虚,日后见到令狐贤侄,你可亲自问他。” 费彬冷笑道:“那有什么奇怪?魔教中人最善阴谋诡计,拉拢离间,什么手段不会用?他能千方百计的来拉拢你,自然也会千方百计的去拉拢华山派弟子。说不定令狐冲也会由此感激,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咱们五岳剑派之中,又要多一个叛徒了!”说着,转头看向岳不群道:“岳师兄,小弟只是打个比方,请勿见怪。” 岳不群神色不变,微笑道:“不怪!” 费彬看向刘正风,喝问道:“刘师兄,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愿不愿诛灭妖邪,杀那魔头曲洋?” 徐良想了想,开口道:“魔教和我正道百余年来争斗仇杀,是是非非,一时也说之不尽。刘前辈想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厮杀,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平民,在下以为,虽然有失江湖道义,也枉顾了师门培养,但这份归老林泉的心愿,却并不违犯衡山派门规和五岳剑派的盟约,又何必以死相逼呢?” 丁勉冷笑道:“徐少侠此言不妥,如果人人都如他一般,危难之际,临阵脱逃,岂不任由魔教横行江湖,为害人间?他要置身事外,那姓曲的魔头服用了三尸脑神丹,生死皆由魔教掌控,又如何置身事外?” 费彬高举五岳令旗,大声道:“天门师兄,岳师兄,定逸师太,衡山派的诸位师兄师侄,非我故意为难刘师兄,实在是他结交匪类,不思悔改,难以宽恕。左盟主有言,魔教和我五岳剑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五岳同门者,凡有与魔教勾结之徒,须出手共诛,接令者请站到左边!” 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见刘正风不为所动,十分失望,均到了左边,衡山派的弟子们也朝刘正风告了声罪,跟了过去。 岳不群看刘正风主意打定,摇了摇头,也带着门下弟子走到天门道人旁边。 徐良将众人的选择看在眼中,见事不可强为,便走到刘菁等人身前,低声说了几句,带着他们向左边走去。 就在此时,丁勉左手一扬,嗤的一声轻响,一丝银光电射而出。 徐良早有防备,伸手将刘菁推到一旁,同时重剑斜撩,将银针反弹了回去。 丁勉没有料到暗器还能飞回来,匆忙躲闪,却听一声惨叫,回头看去,却是一名嵩山弟子措不及防,银针正好射中心脏,毒发身亡。 徐良剑指丁勉,沉声道:“以暗器偷袭,你什么意思?” 刘正风也是惊怒交加,带着众弟子挡在家眷前面,喝问道:“丁师兄,你这是何意?!” 这一番变化出乎众人意料,嵩山派怎么突然对徐良下手了? 费彬高喊道:“勾结魔教之人,自然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徐良杀意凛然,怒喝道:“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尔等动辄就要杀人全家,如此残忍,与魔教妖人何异!” 第21章 琴箫相合 徐良此言一出,众人都觉得有理,但摄于嵩山派的威名,以及对刘正风结交魔教妖人的忌讳,都不敢仗义执言。 丁勉冷喝道:“徐少侠,你当真要插手我五岳剑派的内事吗?” 丁勉号称托塔手,身材魁梧,掌力浑厚,别看大会上发言最多的是费彬,实际上在嵩山派中,丁勉才是武功仅次于左冷禅之人,也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徐良平视对方,毫不退让道:“金盆洗手乃江湖约定成俗的规矩,为的是为所有人,留得一条退路。江湖中打打杀杀,生生死死,数不胜数,谁也不敢说能得势一生。只要是人,终有心疲力乏,垂垂老去的一天。你们打断洗手大会,已经是犯了江湖规矩,现在又要株连刘家家眷弟子,滥杀无辜,恕我不能袖手旁观!” 定逸师太也向前一步,双手合十道:“徐少侠所言极是,我五岳剑派秉持正道,怎可欺凌弱小?他刘正风勾结魔教,以门派规矩处置就是,若是连带妇孺,却是罪孽!” 天门道人也点头道:“刘家家眷和弟子并没有结交魔教妖人,对曲洋一事也毫不知情,妄加株连,有违天和!” “说的好!” “对,就是这个理!” 嵩山派以江湖大义对刘正风动手,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自然也不会阻拦,但连妇孺都不放过,就触及众人底线了。 大家都是有家世宗族的人,谁敢保证这辈子不犯一点错误,若是动辄累及家人,谁还敢混江湖,整个武林还不乱套了。 见惹了众怒,费彬感觉有些棘手,与丁勉商量了片刻,便改口道:“我嵩山派也不是嗜杀之人,放过他们可以,但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刘家的家眷和弟子,必须交给我嵩山派看管!” 定逸师太和天门道人都觉得可行,便一起看着岳不群,想听听这位君子剑的意见。 徐良却冷哼道:“不行!” 费彬语气阴冷道:“徐少侠这是何意?是信不过我嵩山派?还是对我五岳剑派有意见?” 徐良讥讽道:“暗箭伤人之辈,有何信用可言?” 丁勉老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费彬怒道:“这是我五岳剑派的内事,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徐良平静道:“五岳剑派再大,也大不过江湖道义!” 刘正风见嵩山派铁了心要对家人弟子下手,不得不放下姿态,对费彬求情道:“求嵩山派三位师兄转告左盟主,刘正风犯了门规戒律,无颜苟活于世,待事情了结,自会前往衡山祖祠自戕谢罪。至于我刘家家眷和弟子,会远走高飞,隐居海外,并会让他们立下血誓,有生之年,绝足不履中原一步。” 见众人意动,费彬抢先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你勾结魔教匪类,也不知道多少人为此遭祸,一句隐居就把他们全都摘出去了,五岳剑派秉持的正义何在?左盟主他老人家的威严何在?” 定逸师太忍不住开口道:“费师兄,刘正风已经愿意认罪伏法,刘家众人也愿迁居海外,我们又何必伤了和气?岳师兄、天门道兄,贫尼可以代掌门师姐答应下来,两位怎么看?” 天门道人点头道:“如此也好,岳贤弟怎么看?” 岳不群颔首道:“刘贤弟的话,我们自然信得过,咱们今天就喝了刘贤弟的送行酒,明天遣人送刘家家眷和弟子离开便是。” 眼看三派已经将台阶强行递来过来,费彬也只能压着怒火,点头道:“既然泰山、华山两派掌门,还有定逸师太都如此求情,我嵩山派也不好违逆众意,不再追究刘家家眷和弟子便是!” 听费彬这么说,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才淡了一些。 毕竟五岳剑派势大,尤其是嵩山派,近些年更是锐意进取,比其它门派都要敏感和危险,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对方! 刘正风端起一碗酒,诚恳道:“今日多谢各位同道,多谢五岳剑派的师兄们,刘某给各位添麻烦了,先饮此杯,给大家赔罪!” 然而,就在刘正风举起酒碗,目光被挡住的时候,异变突起! 费彬和陆柏两人,竟同时催动内力,朝刘正风全力出手。 两人武功本就不弱刘正风多少,又是偷袭,又是夹击,选的又是他心神松懈的时候,竟一举重伤刘正风,强行封锁他的穴位,将其擒下! “住手!” “大胆!” “混账……” 众人皆惊怒,呵斥不止。 徐良目光微眯,手持重剑,呼啸前扑,一剑劈向旁边的丁勉。 “竟敢偷袭,找死!”丁勉大怒,长剑递出,与重剑斜擦而过,卸去重剑的锋芒后,左掌凝聚浑厚掌力,狠狠拍在重剑剑身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徐良手腕一抖,卸去掌力暗劲,表情凝重,盛名之下无虚士,方才一剑,寻常高手绝难接下,没想到竟被对方巧妙化解! 但事情紧急,徐良不愿和丁勉缠斗,再度欺身逼近,内力催动,长袍鼓胀,一气连斩九剑,压弯震开了长剑,然后伸手抓向对方的咽喉。 丁勉手臂发麻,连连后退,正要喊人助阵,却见徐良弃剑不用,想要生擒他,顿时大喜,催动十成内力,左掌拍向徐良的手腕! 徐良嘴角微扬,内蓄刚劲,化爪为掌,悄然施展化骨绵掌与丁勉对掌。 两者碰撞产生的巨大冲击,荡起一阵狂风。 丁勉虽然觉得手臂发麻,但并无内伤,正要挥剑反攻,全身骨骼却突然酥软无力,身影踉跄摇晃。 徐良左手轻点,卸去他手腕力道,夺去长剑,右手持巨阙重剑,架在他脖颈处。 兔起鹘落间,先是嵩山派两人偷袭,擒拿了刘正风,然后徐良又在短短数招内,挟持了丁勉。 整个大厅,全都陷入了诡异般的寂静。 丁勉可是成名多年的高手,是嵩山十三太保中的大太保,除了剑法造诣深厚外,一双掌力更是在江湖中罕有对手。 如今却在剑法上和掌力上,全都输给了一个出山不过数月的年轻人,虽说徐良击败过余沧海,斩杀过魔教长老,但毕竟只是听闻,而且两人的实力,也远逊于丁勉。 即便这里面有徐良偷袭的成分,但这场面,也实在是过于惊骇了。 费彬大怒道:“徐良,你好大的胆,敢伤丁师兄一根毫毛,我嵩山派与你不死不休!” 徐良冷笑道:“你们嵩山派是暗器门派不成,先是丁勉偷袭我,然后又偷袭刘前辈。现在我只是用你们的方式,来对付你们,怎么就受不了了?” 陆柏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放了刘前辈!” 陆柏摇头道:“不行,刘正风要跟我们上嵩山去见左盟主,由他老人家亲自动手,以正我五岳剑派的门楣,我们奉命差遣,作不得主。你立刻放了丁师兄,看在同为武林正道的情面上,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被费彬押着,半跪在地上的刘正风,感动道:“好,好,徐少侠,你的情谊,刘某感激不尽,今生难以报答。但是,我刘正风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朋友,也不愿前往嵩山,令衡山派先贤蒙羞!”说罢,竟不顾自身伤势,以内力强行冲开被封的穴道,令心脉逆乱,自蹈死地。 见刘正风如此决绝,陆柏和费彬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了双手。 众人知他心脉已断,绝无生还可能,均叹息连连。 徐良一把推开丁勉,走到刘正风面前,无奈道:“我已提醒过你,忍让一时,徐徐图之不行吗?” “唉,是我辜负了小友一番美意了。”刘正风看着徐良,面带微笑道:“我今生最爱音律,常叹知己难寻,幸得遇见曲大哥,已觉人生圆满。又有小友高雅,知我心意,今日曲大哥不在,便请小友与我合奏最后一曲!” 徐良正要答应,突然屋檐飞出一道黑影,来到大厅中道:“谁说我不在?” “曲洋!” 丁勉和陆柏大惊,齐齐出手,曲洋大袖一挥,黑血神针如雨散出,两人急忙让开,却让身后的嵩山弟子遭了殃,纷纷中针倒地。 击退两人,曲洋也不逃走,径直来到刘正风面前。 刚刚反应过来的岳不群等人正要动手,却见他抬手拍向自己的胸口,以内力震断心脉,盘腿坐下,从背后取出一副古琴,横在膝前。 刘正风从怀中取出一管玉箫,两人相视而笑。 “铮铮……” 琴声渐起,优雅悠长,片刻后,清幽萧声融入琴韵,似好友攀谈,一问一答,十分动人。 随后,琴音渐渐高亢,萧声慢慢低沉,琴箫相合,如平涌大江,连绵不绝。 在场众人虽然大多数不懂音乐,但也都沉浸其中。 又过了一会,琴箫合声再变,逐渐以萧声为主,琴音辅奏,如激流,如风林,荡起回肠。 突然,一声急响,琴音散去,箫声哑然。 刘正风欢喜道:“人生涂涂,莫有不死,得一知己,虽死无憾。” 曲洋拍掌道:“贤弟说得不错,你我合奏,将这曲《笑傲江湖》发挥得淋漓尽致。世上已有过了这一曲,你我也已奏过了这一曲,人生于世,夫复何求?” 众人见两人视生死如等闲,一个自绝,另一个也慷慨赴死,感慨动容之余,也有几分敬佩和羡慕。 “昔日嵇康临刑,抚琴一曲,叹息广陵散从此绝响,嘿嘿,广陵散纵然精妙,又怎及得上你我合奏的笑傲江湖?”曲洋长叹一声,从怀中拿出一个册子,递给徐良道:“你我虽立场不同,但少侠的仁义之心,老夫也十分欣赏,这是笑做江湖曲的琴谱箫谱,请小友看在我与刘贤弟一番心血的情分上,保管好这卷笑傲江湖曲,让它流传下去。” 徐良接过册子,郑重道:“必不负所托!” 刘正风笑道:“如此一来,我和曲大哥也能瞑目了。” 两人双手相握,齐声大笑,闭目而逝。 第22章 为了侠义 曲洋身死后,费彬立刻上前搜身,想要找到黑血神针的解药,却发现对方身上什么都没有,虽然愤怒至极,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毁坏尸体泄愤,只能黑着脸走回去。 但中针的嵩山派弟子们,惨嚎几声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毒发的迹象。几番检查后确认,发现只是寻常银针,也没有淬毒。 岳不群似乎颇有感怀,摇头叹息道:“刘贤弟说这魔头曲洋,不会伤害五岳剑派之人,还以为是对方故意欺骗,如今看来,却是老夫猜错了……” 陆柏看了岳不群一眼,虽然这话有给刘正风和曲洋鸣不平,打脸嵩山派的意思,但岳不群说的是自己错了,他想反驳都不知该说什么。 大厅内,众人皆默然不语,刚才还是刘正风的洗手宴会,转眼间,已是物是人非,风流云散了。 这时,费彬突然说道:“徐少侠,把册子交出来,曲魔头说什么曲谱,但万一是藏了什么魔教信息,可就不好了。” 徐良瞥了他一眼,讥讽道:“你懂什么音律?给你你看得懂吗?” “小辈狂妄,竟敢辱我!”费彬老脸涨红,就要上前抢夺。 定逸师太看两人又要动手,便站出来阻止道:“徐少侠,毕竟是魔教妖人的遗物,我们中间也有懂音律的人,你让大家看看,免得受人无端猜忌。” 这时,颇有名望的闻先生站了出来,听过了刘正风和曲洋的合奏,他对这曲谱也十分好奇。 徐良将册子递了过去,闻先生双手接过,慢慢翻看后,赞叹道:“是笑傲江湖的曲谱无疑,只是技巧极高,非音律造诣深厚者不可弹奏。” 费彬冷着脸不回话,看着刘菁拜倒在刘正风遗体前,为他正理遗容,便暗暗朝丁勉使了个眼色。 丁勉此时浑身酸软,正在催动全身内力,对抗化骨绵掌的掌力,既不敢露出颓势,也无力施展暗器,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费彬有些恼怒,小声和陆柏商议。他们这次大张旗鼓的前来问罪,是为了拿刘正风立威,进一步威逼其它四派,为五岳并派打基础。但是现在,刘正风慷慨赴死,曲洋壮烈相随,他们不仅没能立威,反而成全了两人不顾世俗,琴箫相合的佳话,若是这般灰溜溜的回去,如何向掌门师兄交差? 费彬见陆柏犹豫不决,心中一横,突然抽剑刺向刘菁。 “果然贼心不死!”徐良一步跨出,留下连串残影,抡起重剑砍向费彬胸膛,势若万钧,带起风雷声。 费彬不敢大意,长剑往前一抖,剑身扭曲蜿蜒,剑尖如蛇首,绕了两圈,刺向徐良的手腕。 徐良已经拦在刘菁身前,手腕一转,重剑倏忽回防,劈在长剑上,内力催发,长剑顿时弯成半月,弹射回去。 这番交手,费彬便知道,对方剑法真的很强,丁师兄输的不冤,当下不敢大意,静气凝神,又是一剑递出,剑尖如花开,攻向徐良各处要害。 徐良心中冷笑,费彬以为他手持重剑,便以软剑剑法来和他比拼,这点取巧的手段,可难不倒他。 只见他手腕翻转,重剑回旋舞动,犹如一块盾牌,挡在身前,将费彬的攻击,全部兜住,然后一点一点的向对方逼近。 另一边,陆柏见徐良被缠住,见有机可趁,抽出长剑,飞身掠向刘正风的发妻。 定逸师太看不过嵩山派咄咄逼人的做法,高唱一声佛号,手持拂尘一甩,拦下陆柏,沉声道:“贫尼答应过刘正风,要保他家眷子弟安全,费师兄偷袭小辈,已是不该,陆师兄,你再动手,岂不是要让天下武林,说我五岳剑派尽是言而无信,滥杀无辜的小人吗?!” 陆柏沉声道:“定逸师太,你恒山派是要违背左盟主的命令吗?” 定逸师太怒道:“贫尼自然不敢,但刘正风已然伏诛,难道左盟主的命令,是要株连无辜,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吗?” 陆柏自然不敢承认,否则左冷禅残忍滥杀的名头,岂不是要传遍江湖?但他没有把握胜过定逸师太,又不想就此退去,只能将目光投向丁勉,希望他能出手。 天门道人见此,快步走向丁勉,沉声道:“丁师兄,贫道虽看不惯刘正风勾结魔教妖人,但逝者已矣,我们又何必再造杀孽?” 丁勉暗暗无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出手了? 但总不能说,我被徐良打成重伤,现在走路都有点困难,你不用拦我? 所以只能沉着脸,冷哼一声,默默与天门道人对峙。 岳不群也起身,朗声道:“费师兄,我等已经允诺刘贤弟,自无毁约的道理,还请停手!” 费彬心中焦急,无论他怎么进攻,都打不破徐良的防御,今日若输给了对方,那嵩山派可就要威名扫地了。 如此想着,费彬不仅不听岳不群的劝阻,反而杀心渐起,内力催动越来越快,剑法也越来越凌厉,完全一副搏命打法! 长剑在他手中,时而灵动,时而强劲,一急一缓,一暗一明,泛起漫天剑影,织成密网,将徐良笼罩在里面。 徐良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剑影而行,却又有着自己的节奏,始终保持密不透风的守势。 又过了几十招,费彬渐露疲态,徐良大声道:“你若是只有这点本事,我可要反击了!” 重重压力之下,徐良吐字清晰,淡然自若,令费彬惊疑不定,手上一缓,剑法露出了一丝破绽。 徐良长啸一声,重剑斜撩横切,纵横捭阖,借着那一丝破绽,强势撕裂费彬的剑法。 费彬不甘心失败,再度催动内力,疯狂补救。 两剑密集碰撞,叮叮当当,狂风骤雨,急打芭蕉,火花四溅。 “咔嚓!” 一声脆响,长剑崩毁,费彬瘫坐在地上,面若死灰。 徐良收起重剑,俯视费彬道:“我知道你不服,但今天我把话放这儿,以后敢再为难刘家,就是和我过不去。我徐良一介江湖散人,无牵无挂,不怕死的尽管来!” 费彬脸色铁青,但见徐良这般维护刘家,疑惑不解道:“你和刘家素无往来,为何非要与我嵩山派为难?!” 徐良嗤笑一声,反问道:“惩奸除恶,扶危济困,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这不是江湖倡导的侠义规矩吗?我这么做,很奇怪吗?” 费彬憋屈至极,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奇怪! 简直太奇怪了! 如今江湖上,谁会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去得罪风头正盛的嵩山派? 没有任何利益,没有任何瓜葛,就为了一句冠冕堂皇的口号,和我们打生打死的,你脑袋坏掉了? 说和刘正风音律相合,惺惺相惜,都比这话靠谱! 但这话又是绝对正确,任谁都挑不出错来,费彬没办法反驳,在场众人也都没办法反驳,只能怀着奇怪的心情,称赞徐良仁心侠义! 丁勉缓了口气,起身道:“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等这就离去,回山禀明掌门师兄!” 虽然费彬再三偷袭,犯了众怒,但嵩山派毕竟势大,众人也犯不上因为刘家的事情,恶了对方,故而丁勉提出离开后,也无人制止。 好好的一场宴会,变成了刘正风和曲洋的悼别会,在刘家家眷和弟子的痛哭中,众人怀着复杂的心情,纷纷告辞。 天门道人、定逸师太和岳不群三人,简单商议了一下对刘家的后续安排,便向遗体告别,带着门下弟子离开了。 同样也有人悄然离去…… 比如余沧海…… 当看到徐良连败丁勉和费彬两大高手后,他就打定主意,以后能离这人多远,就离多远! 最好此生不再见! 第23章 不差钱 落日余晖,众人皆已散去,一场八方来贺的喜事,险些变成一桩灭门惨案,喧闹的大厅,只有两具冰凉的尸体,躺在满是红绸的地板上。 刘正风发妻非江湖中人,骤然遭逢大变,心力交瘁之下,昏厥了过去,好在刘菁已经成年,能够主事,在向大年和米为义等人的帮衬下,很快设立了灵堂,将刘正风和曲洋入殓安放,披麻戴孝守灵。 徐良与林平之告别后,捧着曲洋留下的七弦古琴,来到灵堂上,一曲高山流水,凭吊两人,曲音哀伤,无人相合,怅然良久,便回房间歇息去了。 丁勉和费彬都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剑法也好,掌力也罢,都是江湖一流水准。在外人看来,连续两场比拼,他都赢的干脆利落,但其实,他与两人的实力相差无几,若非抢得先机,剑法上也对他们有所克制,别说几十招,就是拼个两三百招,都很难分出胜负来。 最重要的是,费彬和丁勉都迫切的想要立威,短时间内胜不过他,便想着另辟蹊径。却不知,就整个江湖而言,恐怕没有人比他所学更杂的了,拳掌腿爪指,十八般兵器,几乎全都有所涉猎。 只是,即便如此,徐良赢了也并不轻松,内力损耗不算,也受了掌力和剑气,只是众人没有离开,硬撑着罢了。 回到房间,徐良找人搬来两口大锅,全都盛满清水,在底部添柴点火,然后从包裹中,依次取出数十种珍贵灵药,以内力震碎成粉末,撒入左边大锅中,慢慢熬煮。 待药汤变的粘稠,散发古怪药香后,全部倒入准备的木桶中,然后将木桶置于右边的温水锅中。 一切准备就绪,徐良深吸了口气,朝窗户旁的黑影点了点头,然后脱去衣衫,纵身而起,飘然落入木桶中。 肉身先天而生,后天淬炼极为艰难,且痛苦无比,如江湖中常见的锻体武功铁布衫和金钟罩,就需要长年累月的重击捶打,激发体内气血,并辅以药物滋养,才能有所成就。 好在徐良擅于药理,并结合少林金刚护体神功,根据自身的体质和内力修为,配置出相契合的药汤。 进入木桶,徐良吞下两枚雪参玉蟾丸,放松心神,运转涅元诀,行周天大小循环,静静疗伤! 不多时,药汤内的药力,开始渗入体内,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如荆棘刺条穿梭在狭小的道路,艰难阻塞。 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徐良眉头紧皱,闷哼一声,额头布满汗珠,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气血激荡,头顶云雾蒸腾,仿佛置身火炉一般。 就在这时,曲非烟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攥着一把短剑,小心插入门缝,想要撬开门栓。 对面房顶上,摊开大腿坐着的田伯光,暗暗翻了个白眼,随手一甩,一把飞镖钉在曲非烟身前,警告他不准靠近。 曲非烟两眼微眯,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朝着门口作揖道:“见过徐少侠,小女子曲非烟,特来取我爷爷曲洋留下的古琴,打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稍等。” 房间内,传出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 “呼!” 半个时辰后,药汤变得浑浊,散发出淡淡腥臭,徐良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内力,露出一抹笑容。 这些价值几千两银子的药材买的值,药效非凡,虽然内伤没有完全痊愈,但内力已经恢复了六七成,根基浑厚凝实,气血旺盛,实力增进不少。 走出木桶,徐良清洗身上的污垢,换了身蚕丝白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而此时,曲非烟不知哪来的力气,正拖着曲洋巨大的棺椁,向房间这边靠近,见徐良出来,抬头看了两眼,然后继续在拖拽。 徐良问道:“你爷爷和刘前辈相交莫逆,携手赴死,理应葬在一处,你把棺椁拖出来干什么?” 曲非烟擦了擦汗,摇头道:“若是往常,我自然不会违逆爷爷,但今日刘府的劫难,说到底是因我爷爷而起。刘爷爷或许不在意,但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我还是把爷爷葬在其它地方的好。” 徐良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原本好好的一个刘府,因两人音律相交,险些被灭门。虽然凶手是嵩山派,你爷爷也慷慨赴死,无愧这段情谊,但人与人之间的悲痛,本就难以相通。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多多少少,肯定是有些怨气的。” 曲非烟抬起头,神色认真道:“所以,请公子把古琴还我。” “有人陪你来吗?” 曲非烟摇头道:“没有。” 徐良笑问道:“你虽然聪慧机灵,江湖经验也不少,但衡山城内正道人士聚集,你一个小丫头,带着古琴和棺椁能走多远?就不怕遇到什么名门正派的人,天降正义,把你给杀了?” 曲非烟斜了徐良一眼,回答道:“我先把古琴和棺椁留在城内,等找到神教其他人了,再做打算。” “现在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这里,你这幅模样打扮,恐怕连刘府都出不去。即便侥幸出去了,也让你顺利安顿好了,再去找其他魔教妖人,不也需要时间?” 曲非烟气恼道:“那你说怎么办?” 徐良指了指自己道:“我帮你料理你爷爷的后事,并把你安全送到魔教圣姑那里,但你要把这张古琴送给我,并帮我学会笑傲江湖曲,怎么样?” 虽然曲洋一死,在日月神教的人脉关系,估计也是人走茶凉的情况。但他曾照看过圣姑,曲非烟也和圣姑关系要好,只要能安全返回神教,后事安排自是不愁。 曲非烟俏脸微红,小声道:“那个……我不会弹琴……” 徐良不可思议道:“一点点都不会?” “……不会,但我会吹箫!” “你一个女的,学吹箫没问题,但我是真男人,绝不吹箫!” “……”曲非烟生气道:“我不要古琴,你帮我把爷爷埋了。” “老田,去帮忙找个风水宝地。” 对面屋顶上,田伯光老脸一黑,迈着古怪的步伐,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中。 曲非烟好奇道:“你对他做什么了?他这么听你的话?” 徐良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从他身上割了点东西,喂了点药,扎了几针,捅了几剑,点了几下,然后心平气和的和他讲道理,他觉得我说的都对,就发誓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了。” 曲非烟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徐良笑了笑,伸手拖着棺椁,走进房间内,看着曲非烟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准不准备报仇什么的?” 曲非烟咬牙切齿道:“爷爷说我天资极高,是天生剑胚,等我回去练个十来年,就把当时所有在场的人,全部杀死给我爷爷报仇。” “当着我的面,发誓要杀我正道中人,还是一群一群的杀,就不怕我一不小心,让你没有以后了?” “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杀了我,会觉得良心不安,你这种人,不管是心善也好,狠辣也罢,是不舍得让自己受委屈的。” “……” 徐良嘴角微扬,目光赞许。 还真是个伶俐的小丫头。 田伯光办事很利索,很快在城外找到了一个小山头,风水极好,并且挖好了一个深坑。 徐良也不拖拉,直接带着两人出城,将棺椁放进大坑内,让曲非烟慢慢填土。 晨曦微露,一座大坟就弄好了。 “谢谢你,大淫贼。”曲非烟对田伯光行礼道谢。 田伯光意兴阑珊道:“别,我可不是什么淫贼,以前是,以后绝对不是了,再敢这么喊我,小心我翻脸!” “哦……” 徐良笑道:“老田,接下来让她跟着你。” “还真是个练武的好胚子。”田伯光打量曲非烟片刻,小声问道:“公子,我能传她几招剑法吗?” 曲非烟疑惑道:“我是神教中的人,和你们是死对头,你们不仅让我跟着你们?还要传我剑法?” 田伯光不屑道:“少见多怪,你就说答不答应。” “答应,傻子才不答应,你们得管我吃,管我住!” “不差这点钱!”徐良无所谓地摆摆手。 第24章 戏中戏 幕阜山古称天岳山,三国东吴名将太史慈拒刘表大军,扎营幕于山顶,遂改称幕阜山。东接修水,北临通城,以山雄、崖险、林奇、谷幽、水秀着称,为三湘名胜。 收了曲非烟这个小跟班,徐良不好在刘家逗留,等伤势完全恢复,便向刘府众人辞行,带着他们赠送的盘缠,向北而去,一边学琴,一边赏景,可谓悠哉。 只可惜,好日子没几天,随着金盆洗手大会的事情传开,徐良声望更盛的同时,麻烦也接踵而至。武林中人都在盛赞他的仁心侠义,但对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强大的武功,也十分感兴趣,有人说他是某个大派暗中培养的传承者,有人说他是某个世家的继承人,也有人说他得到了某位先贤的遗泽,在这纷杂的谣言中,关于他得到林家辟邪剑谱的说法,便暗暗流行起来。 带着华山的,嵩山的,魔教的,以及其他势力的探子,在三湘游玩,徐良觉得非常有趣。 不过,有一次田伯光出去买酒,被人试探为难了几句,本就心情抑郁的田伯光大怒,双手持剑,一口气杀了七八个人,全部吊在长沙城墙上悬尸示众,想要威慑那些势力。只是他展示的剑法太强,杀人也太利落了,被老一辈的人认出,有几分辟邪剑法的影子,这就导致跟踪他们的人更多了。 对于这些,徐良倒是无所谓,但原本生性好动的曲非烟,不得不改头换面,天天待在马车里,憋闷坏了,对田伯光自然也没了好脸色。 山下官路,徐良手摇折扇,身着白衣长袍,清风飒月,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田伯光则穿着灰袍,左手提着食盒,背上挂着包裹,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很快,两人来到了供人歇脚的凉亭。 不过,由于常年无人维修清理,凉亭塌了半边,石桌石凳也已残破,背阴的边缘地带,甚至长满了杂草青苔,有些湿滑。 “公子,不登山看看?” “没心情,下次!”徐良看着远处河边的马车,笑道:“老田,你去小烟身边守着,向她道个歉,免得小丫头和你继续怄气!” “好!”田伯光也颇为无奈,放下食盒,向马车走去。 不多时,官道上,一男一女相互搀扶着走来。 男的中年模样,虽然相貌儒雅,但气血两亏,脚步虚浮,攀登的时候,显得颇为狼狈。 女的只有十七八岁,白白净净,端庄清秀,乖巧的搀着中年男子。 快要走进凉亭,中年男子仿佛才看到徐良,拱手道:“这位公子,梅雨湿凉,可否允许我们父女在这里停留片刻,歇歇脚,暖暖身子?” 徐良笑道:“都是赶路人,哪分彼此,我也就比你们早来了一会儿,不必客气。” “多谢公子。”中年男子拱手称谢,然后放下行礼,低声安慰着少女。 少女身穿青色衣裙,小口吃着干粮,从进了凉亭开始,都未开口说话,显得十分文静。 徐良独饮自酌,醇厚的酒香,浓郁的肉香,在凉亭内飘来飘去。 少女抬头看了眼石桌上的酒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发现徐良正在看她,如惊慌的小鹿,俏脸一红,脑袋低了下去。 徐良见此,微微一笑,端起一盘烤肉,递向中年男子。 “哎呀,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中年男子大喜,双手接住了盘子。 “爹爹,你怎么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少女见此,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几分娇嗔叫了一声。 中年男子笑呵呵道:“公子衣着华贵,必是大富大贵之人,想来不会在乎这点吃食的。” 少女不禁埋怨了父亲两句,然后迟疑片刻,侧着身子,对徐良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 徐良伸手虚扶一下,笑道:“姑娘不必多礼,相逢即是有缘,与人分享也是一种乐趣。” 中年男子从肉脯上撕下一块,递给女儿后,便向徐良打听道:“公子,这里距岳阳城还有多远?我父女是从新余过来投亲的,没想到中途遇到山洪,丢了马匹车架,又走错了路,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官路。” 徐良笑了笑,回答道:“从这里一路向北,全路沿着官道走,大约一百五十里,就能到岳阳城了。” 中年男子大喜,对少女道:“太好了,秀儿,到了岳阳城,你就能见到你的未婚夫了!” “爹爹,你乱说什么,我们家现在这情形,孔家会不会承认这门婚事还两说呢!”少女娇羞而又伤感。 中年男子沉声道:“哼!咱们家落到这般地步,他孔家就脱不了关系,秀儿,你不用担心,为父会和他们好好说的。” 就在此时,一声虎啸从远处传来。 “什么情况?这里怎么会有山君出没?”中年男子大惊,满脸惊慌的挡在少女身前。 “嗷吼!” 一只斑斓猛虎从山上跃出,站在巨石上,俯视凉亭内的三人。 “天啊!真的是山君,平江县的衙门都是干什么吃的?!完了,我们死定了。”中年男子看着逼近的猛虎,浑身哆嗦,差点当场昏了过去。 这头猛虎身长丈余,獠牙森森,皮毛油亮,利爪显露,竖瞳扫视三人,锁定最具威胁的徐良,四肢下压,身体后缩,蓄势待发。 徐良搓了搓手,口水差点流了出来,这身板,这气势,肉质肯定非常有嚼劲,绝不是一般的猛兽可比的,虎骨虎鞭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越想越激动,不等猛虎出击,徐良便安耐不住,向前一步,赤手空拳的朝猛虎扑了过去! 猛虎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小小的人类,竟敢敢主动攻击,这让身为兽中王者的它,有种被挑衅的感觉,立刻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前爪抬起,朝徐良飞快抓去。 徐良兴致大增,内力催发,施展凝血神爪神功,如狂风骤雨,与猛虎对撕起来。 这一幕,看的凉亭内的父女二人,目瞪口呆。 “刺啦!” 猛虎前爪遭受重创,鲜血淋漓,浸透了皮毛,轻轻一甩,便是一蓬鲜血,模样凄惨。 徐良同样不好受,两根指甲劈开脱落,手指青肿,手臂上也布满抓痕,却觉得畅快淋漓,大笑一声,再次冲了过去。 猛虎被激怒,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徐良的咽喉。 徐良沉喝一声,化爪为拳,身体侧开三尺,一拳轰在猛虎的下颔骨上。 “嗷吼!” 猛虎牙齿崩落,惨叫一声,心中胆寒,虎尾甩动,将徐良逼退两步,然后果断转身,向密林疯狂逃窜。 “到嘴的美食,哪能让你跑了!”徐良大笑一声,脚下尘土飞扬,留下道道残影,瞬间来到猛虎前面,双拳跌出,狠狠砸在它的眼睛上,血肉飞溅。 不等猛虎反扑,徐良化拳为掌,伸手抱出虎头,体内气息流转,沉喝一声,在父女两人惊骇的目光中,将数百斤的猛虎高高举起。 “结束!” 徐良沉喝一声,双臂骤然发力,将猛虎扔向不远处的石壁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石壁震动,猛虎全身鲜血淋淋,骨骼断裂无数,镶嵌在上面,还没来得及挣扎,一拳再至,打断了它的喉骨! 完成收工,经过这样殴打的虎肉,肉质才是最鲜美的。 然而,正当徐良去检查猛虎的尸体时,一个黑衣人突然从树林掠出,趁徐良离得远,快速进入凉亭,一剑刺向柔弱的少女,似乎将他们当成了徐良的伙伴! “不!” 中年男子见此,吓得魂飞破散,将手中的盘子全力扔出,然后伸开手臂,拦在少女前面! “噗!” 黑衣人任由盘子砸在身上,速度不减,长剑一抖,贯穿了中年男子的胸膛。 “啊!”中年男子惨叫一声,鲜血狂喷而出。 “爹爹!”少女吓得面无人色,尖叫出声。 “找死!”徐良大怒,身影一闪,回到凉亭,手上带着蚕丝手套,朝黑衣人脑袋拍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转身和徐良对轰了一掌,虽然掌力不济,后退了数步,但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催动内力,黏住徐良的手掌,以内力比拼硬耗! 在他看来,徐良或许剑法超群,拳掌武功也都非常厉害,但毕竟年轻,内力修炼肯定不足,只要僵持个一时半刻,自然能将对方耗死! 徐良瞥了眼死去的中年男子,手掌微压,左手贴上,一阴一阳,掌力犹如石磨,缓缓转动,碾磨谷物一般,将黑衣人的掌力一点一滴的磨去。 黑衣人惊骇不已,大叫道:“吸…吸星大法?你是神教的人?” 徐良摇头道:“此乃阴阳磨,是我从一个老太监那里学的,和魔教可没有半点关系!” 说着,徐良催动内力,吸住对方的掌力,然后身体半转,一脚踹在黑衣人的心口,趁着对方内力不济的空隙,震断了对方的心脉! 黑衣人眼睛变得呆滞,看了徐良一眼,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 徐良甩了甩手,缓了口气,在黑衣人身上摸索起来。 “父亲!”凉亭内,少女撕心裂肺般的哭喊着。 徐良抬眼望去,只见少女半趴在中年男子身上,两只手拼命堵着他胸口的伤口。但长剑穿身而过,又怎么可能止的住鲜血。 “公子,公子……” 中年男子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自觉命不久矣,不理会女儿的举动,拼命呼喊徐良过去。 少女见此,哭泣着恳求道:“父亲,你别说话了,我这就给你止血……” 中年男子惨然道:“没用的,秀儿,为父也学过医术,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无力回天了。我这一生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就算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少女听了,更加伤心欲绝。 徐良眼中精光微闪,走了过去,问道:“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中年男子喘着粗气道:“公…公子,我们父女能…能这里遇见你,也是一种缘分。我现在就要死了,却放不下秀儿孤身一人,想把她…托付给公子!” 徐良惊讶道:“托付给我?令千金不是和孔家有婚约吗?” “孔家?嘿嘿…嘿…我若是还在,自然有办法让孔家接纳秀儿,但现在话…他们恐怕不会承认这门婚事,你若将…将小女送过去只会…只会……” 徐良眉头微皱道:“你若是不放心孔家,在下承诺,可以将秀儿姑娘送回家族或者其他亲戚那里。” “家族早已败落,也就没有什么亲戚了,秀儿,你听好…你和孔家的婚事就此取消…公子,我看你也不是常人…我不求你一定明媒正娶小女,只要答应让秀儿…秀儿做个侧室,让她以后衣食无忧,我…我也就能瞑目了。这个手镯,就当是小女的嫁……嫁妆了……”中年男子就从怀中摸出一个翠玉手镯,硬塞入徐良手中,然后大叫一就再无任何气息了。 “父亲!”少女趴在中年男子身上,痛哭不已。 徐良拿着手镯,在手中把玩着,有点哭笑不得。 过了许久,少女终于止住了哭声,红着眼睛,跪在徐良身前,低声道:“公子,家父临终前恐怕有些神智不清,你不用当真,只是小女子孤身一人,不便赶路,若是公子方便,麻烦您把我到孔家!” “姑娘放心,在下明天……”徐良摊出右手,准备将手镯递给少女,却突然发现,一根半尺长的银针,刺在了他心口! 徐良却笑容不变,伸出右手,一掌拍在少女的额头,内力勃发,直接将其震飞,然后盘膝坐下,取出丹药吞入腹中,催动内力,遏制体内的剧毒。 “不愧是能杀了桑三娘的人,单是这份机敏,就远超神教的那些自视甚高的蠢货。只可惜,你百般防备,又能如何呢?还不是中了我的圈套?”少女连连咳血,冷声道,“我知道你擅长药理,一般的剧毒奈何不了你,但我用的可不是毒药,而是由白斑腹淫蛇,合欢花蛛,并蒂花等淫邪药物炼制而成的催情迷药,能使人血脉喷张,心智迷乱,无药可解,更何况,为了确保万一,本座还专门萃取了一番,不管你内力多强都没用!” 少女踢开中年男子的尸体,声音清脆道:“不过,你若是能告诉我怎么发现这场戏的破绽?本座或许能让你死的体面一点。” 徐良睁开双眼,平静道:“少女是真的,中年男子是真的,故事是真的,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也是真的,甚至少女和孔家的婚约也是真的,唯有演戏的人都是假的。至于破绽,我只是看过太多这种故事,你们演的越悲戚,我就越想笑,而且你不感觉临终托女这一幕,有点…嗯…有点太狗血了吗?” 少女微微皱眉,狗血? 什么意思?! 第25章 请你上山 “所以,你只凭自己的猜测,就任由黑衣人行凶?”少女有些不可思议,真不知这家伙是天生谨慎,还是生性薄凉。 徐良翻了个白眼,懒得回答这傻透了的问题。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原本死状凄惨的中年男子,长袍鼓动,身体直挺挺的立起来,一步踏出,整个凉亭都随之震动,然后身体扭转,一拳递出,直接将徐良轰飞,身体翻滚着撞入路边的灌木丛中。 中年男子看向少女,不屑道:“教主,都说这家伙乃年轻一辈第一人,我看也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子。老夫这一拳,就是一流高手,也要武功全失,沦为废人!” 少女微微皱眉,不悦道:“不是说好了下毒生擒吗?你把他打残了,我怎么和圣姑交差?” 中年男子摊手道:“生死对决我可不敢留手,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武功不怎么样,吹得倒是挺厉害。” 少女无奈道:“罢了,只要小烟儿无事,这点意外圣姑应该不会怪罪。” 突然,中年男子笑意收敛,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少女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手腕翻转间,两条漆黑蜈蚣捏在手中。 徐良一边拍打着身边的尘土,一边缓步走来,感慨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古人诚不欺我。江湖这么大,谁能想到一场简单的萍水相逢,竟然会遇到一个会演戏的用毒高手,一个会假死闭气的奇人异士。你们俩这阵仗,也就是遇到我了,换成一般的江湖高手,大概就要饮恨于此了。” 中年男子沉声道:“你其实没有中毒,对不对?!” 徐良哑然失笑,摇头道:“中毒了,不过我所修功法比较特殊,还能撑一会儿。不然以我的脾气,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用得着在这里吹凉风,陪你们聊天吗?!” 中年男子笑了笑,竟是不退反进,战意高昂,沉声道:“管你有没有中毒,再来接我三拳!” 远处,田伯光悄然靠近,封死了少女的退路,就在他以为又是一场有进无退的生死大战时,中年男子竟虚晃一拳,纵身而起,掠入山林,疯狂逃窜。 田伯光愣在那里,现在混江湖的人,都这么狡猾吗? 这份果决,这份速度,这份身法,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徐良对少女笑了笑,一步数丈,飘然飞至中年男子头顶,身体如倒挂金钩,按住中年男子的天灵盖,骤然发力。 只听砰的一声,中年男子双脚陷入泥土,然后,徐良身体翻转,双脚踩在对方肩头! 下一刻,中年男子两腿弯曲,但强撑着不倒。 再下一刻,中年男子被徐良一脚踩跪在地面。 又一脚,将试图挣扎起身的中年男子,踩得再度深陷地下半尺。 再一脚。 中年男子瘫软在大坑中,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徐良踩着中年男子的脊背,居高临下,俯视凉亭内的少女,讥笑道:“蓝教主,要不要我改变行程,先去云南,踏平你五仙教!” 五仙教原名五毒教,开山祖师和实权长老皆为苗人,百余年前,有几个汉人入教,说五毒二字不雅,这才改为“五仙”。 五仙教善于使瘴、使蛊、使毒,与百药门南北相称,用毒的心计不及百药门,然而诡异之处,却尤为匪夷所思。 江湖中传言,百药门用毒,虽然防不胜防,可是中毒后,细细推理,终能恍然大悟。但中了五毒教的毒后,即使下毒者详细解释,还是令人难以相信,其诡秘奇特,实非常理所能测度。 徐良收留曲非烟,除了怜惜她的遭遇,还有借助她与圣姑的关系,和魔教扯上关系。 毕竟整个江湖而言,除了少林和武当这两个传承数百上千年的庞然大物外,也就魔教收拢的资源最多,这其中,就有徐良眼馋的珍稀药材和炼药之法。 如今,还没钓出魔教这条大鱼,五仙教这条小鱼倒是先上钩了。 虽然被叫破了身份,蓝凤凰并不扭捏,神态落落大方,语音娇媚道:“奴家只是奉命前来,公子何必与我一个小女子置气呢?” 徐良笑道:“又是演戏,又是用毒,又是假死的,这般大费周章,不知蓝教主有何见教?” 蓝凤凰笑道:“我大字不识几个,能教公子什么啊?还是公子想教我点什么?我这个人笨得很,你们汉人鬼心眼儿多,我可学不会。听说公子在刘府,不惜与嵩山派交恶,仗义出手,救下了刘家老小,并不计正邪之见,好生安葬了曲前辈,这样有情有意之人,咱们苗家女子最是佩服,因此我要见见。” 徐良脚尖捻动,听着中年男子发出凄厉惨嚎,平静道:“蓝教主,你确定要这样和我聊下去?” 蓝凤凰沉默片刻,笑问道:“不知公子想要我做什么,才肯放了我教的长老?” 徐良笑道:“听闻贵教有一种五宝花蜜酒,乃苗家祖传秘方所酿,所浸的五种毒虫珍奇无比,据说每条毒虫都要十多年才培养得成,酒中另外又有数十种奇花异草,中间颇具生克之理。服了这宝酒之人,百病不生,诸毒不侵,陡增十余年功力,是当世最神奇的补药,在下痴迷药理,对这种奇酒心慕已久,不知可否送我几十坛。” 蓝凤凰俏脸一黑,冷哼道:“公子说的轻巧,我五仙教集全教之力,每年也只能酿造三坛五宝花蜜酒,几十坛的份量,别说一个长老,就是把本教主卖了,也换不来这么多宝酒!” 徐良也不生气,笑道:“是我贪心了,蓝教主莫要生气,那就一坛如何?” 蓝凤凰翻了个白眼,娇嗔道:“只有五瓶,多一滴都没有,爱要不要!” “也罢,谁让我与蓝教主一见如故,五瓶就五瓶,就当交个朋友了。”徐良点了点头,脚下一捻一甩,将中年男子送到了蓝凤凰身边。 “徐公子爽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蓝凤凰见徐良先送回中年男子,心情大好,伸手拍了拍,不多时,两名苗女端着五瓶酒来,打开一瓶,倒在碗中,顿时花香酒香,充满了整个凉亭。 徐良轻轻一嗅,赞叹道:“清冽,醇厚,就是花香太重,盖住了部分酒香,稍显美中不足。” 蓝凤凰笑道:“花香非重不可,否则有毒蛇的腥味。” 徐良定眼望去,只见碗中酒色极清,纯白如泉水,酒中浸着五条小小的毒虫,一是青蛇,一是蜈蚣,一是蜘蛛,一是蝎子,另有一只小蟾蜍。 徐良点了点头,赞叹道:“原来如此,五毒在酒水中相互克制,相互融合,反而令毒性大减,再辅以奇花异草,便令剧毒化为精纯药力,真是好手段!” 蓝凤凰眼睛微亮,笑道:“公子好学识,一眼就能看出宝酒的玄妙,不知公子还敢不敢喝?” “公子,我来试酒!”这时,田伯光走了出来,刚要接过酒碗,突然惊呼一声,慌忙后退,只见一只花纹斑斓的大蜘蛛,一条绿色大蜈蚣,爬到了他手上,做出将咬未咬的姿势,令人毛骨悚然,吓得田伯光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教的宝酒,岂是谁都能喝的?!”蓝凤凰随手一拂,毒虫便被她收了去,也不知给她藏在身上何处。 徐良摆手道:“老田,你先退下!” 田伯光心有余悸的瞥了蓝凤凰一眼,快步离开凉亭,四下戒备去了。 蓝凤凰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笑道:“我们苗人的规矩,倘若请朋友喝酒吃肉,朋友不喝不吃,那朋友就不是朋友啦。” “那蓝教主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徐良接过酒碗,先品了品滋味,发现竟然不错,便除了五条毒虫,一饮而尽。 蓝凤凰大喜,竟突然靠近过来,搂住他的手臂,笑道:“这才是好朋友呢!” 看到这一幕,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以手遮眼,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苗疆女子虽然爱憎分明,作风大胆,但教主这些年守身如玉,从来不对任何男子假以辞色,今天怎么就失了智了,对一个汉家男子殷勤不断?莫不是忘了这次的任务了? 另一边,在马车中等了许久的曲非烟,终于饿的受不了了,小心掀开帘子朝这边看来,初时错愕后,一张小脸蛋就像阴雨后骤放光明,无比欢喜,大声呼喊道:“蓝姐姐,你是来找我的吗?” 蓝凤凰也挥手道:“是圣姑让我来救你的,不过现在我也被徐公子俘虏了,咱俩路上刚好做个伴!” 听到这话,中年男子忍不住道:“教主,教中事务繁多,你可别胡闹啊!” “又不差这几天,你先回去看着处理就是了。”蓝凤凰摆手敷衍了两句,也不管徐良同不同意,快步走到马车旁,捏着曲非烟的小脸道:“我教你那套养气功夫,落下没?” 曲非烟立即按部就班的将叩金梁、敲天鼓等全部演练了一遍,没有一丝一毫停顿。 蓝凤凰拿起一把短剑,打趣道:“这般破剑谁送的?一点都不精致,我帮你扔了。” 蓝凤凰作势要丢进河里,曲非烟使劲跳起,双手死死抱住她的手臂,整个人滑稽地吊挂在那里。 徐良眼神温暖,收起剩下几瓶宝酒,向马车走去。 这时,田伯光走了过来,凝重道:“又有人来了!” 徐良无奈道:“这才几天啊,怎么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消息了!” 田伯光摸了摸双剑,平静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有不轨,杀就是了!” 徐良竖起大拇指道:“老田霸气,先说好,我中毒了,等下就看你的了。” 左边官道上,来了一群奇形怪状的人,有丈二身高的魁梧壮汉,有三尺身高的彩衣侏儒,有身披狐裘的儒雅公子,有高冠博带的清瘦老者,有拄着骷髅法杖的西域番僧,有穿着鲜红嫁衣的美貌少妇,个个透露着诡异。 徐良看的目瞪口呆,他娘的,大半夜见鬼了吗? 田伯光则叹了口气,咬咬牙,凑到了徐良身边。 这群人中,他只认识那个侏儒,此人堪称汉中最凶残的散修,最喜虐杀美貌少女,最终因凌辱了雪坪山庄的女弟子,彻底激怒了陇右地区的江湖好汉,数个世家联手,发动三次大规模的围杀,都没能将其杀死,反而让他反杀了不少正道人士。 但是,就是这么一位无法无天的魔头,在这群人中,都只能站在不显眼的位置。这些人的强大,可想而知。 为首的清瘦老者,语调平静道:“老夫秦伟邦,忝为神教长老,今奉杨总管之命,特来邀请徐公子,往黑木崖做客。” 这时,蓝凤凰带着曲非烟走了过来,娇笑道:“秦长老,您来晚一步哟,徐公子刚才已经答应我去五仙教做客了。” 果然,魔教内部不和,东方不败高高在上,沉迷在杨莲亭的阳刚男子气概中,不能自拔。自他而下,杨莲亭掌控黑木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任盈盈则掌控魔教外围势力,麾下奇人异士无数,两人一内一外,各不统属,明争暗斗。 任盈盈应该是听信了我故意放出的消息,以为曲非烟被我囚禁,因此让蓝凤凰来救援,顺便寻找辟邪剑谱的下来。 杨莲亭则是听说了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的关系,想要找出辟邪剑谱,来讨好东方不败这个情人。 秦伟邦看着蓝凤凰,也感觉有些棘手,微微皱眉道:“徐公子做客黑木崖后,再转去五仙教也不迟。” 徐良摇头道:“在下很忙,做客没兴趣,要是让我去当教主,还可以考虑考虑。而且堂堂威震天下的日月神教,就派你们几个歪瓜裂枣过来,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秦伟邦依旧不温不火,解释道:“公子若是觉得我神教诚意不够,可尽管开条件,在下自会转达!” 这时,嫁衣少妇捏着兰花指,媚眼如丝道:“公子长得这般俊俏,奴家倒是希望您去当教主,可惜奴家人微言轻,说话做不得数,不如公子随我们走一趟,和教主当面商量?” 徐良讥笑道“东方不败常年不出,整个日月神教都有杨莲亭掌控,让我去了能有什么好处?总不会是想讹我的银子?你看看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穿着出嫁时的衣服,这大夏天的,连件凉快点的纱衣都没有,多可怜,我看着都心疼。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咱们混江湖的,最重要的就是脸面,你们连脸都没有,哦不,是你们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哪有脸皮行走江湖的?” 嫁衣少妇目光微冷,正向向前,却被儒雅公子伸手掐住了脸颊,指甲嵌入血肉,往后拽了拽。 嫁衣少妇吃痛,噤若寒蝉,看向儒雅公子秋波流转,满脸春色,但瞥向徐良的眼神,却阴冷无比,杀机重重。 “徐公子可是杨总管钦点的贵客,你再放肆,我可要罚你了!”儒雅公子松开手,大袖一挥,数十只彩蝶飞出,向徐良的扑去。 田伯光神情凝重,双剑挥舞,漫天剑光,如龙卷磨盘,将彩蝶全部搅碎。 “传言果然不虚,你的剑真的很快呢!”儒雅公子笑了笑,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就要上前。 蓝凤凰也上前一步,掌心毒虫游走,笑道:“怎么?想动手?!” 秦伟邦平淡道:“够了。” 儒雅公子面露不甘,但也能愤恨退下。 蓝凤凰也不想和秦伟邦撕破脸,朝徐良抛了个媚眼,回到曲非烟身边去了。 秦伟邦平静道:“徐公子,我等只是杨总管之命,前来邀请您进山,绝不敢为难您分毫。若公子心意已决,不愿上山,还请书信一封交于在下,也好让我等回去后有个交代。” 徐良笑道:“听闻日月神教除教主外,有左右圣使两大尊位,两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我去了,能坐上哪一尊位?” 秦伟邦诚恳道:“只要公子愿意上山,不出意外,应该能胜任长老之位,掌北方事宜,只要日后为神教立下大功,成为圣使,指日可待!” 除秦伟邦外,其他魔教众人似乎第一次听说此事,再看向徐良时,眼中不禁多了几分羡慕和嫉妒。 第26章 竖个中指 魔教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毕竟在他们看来,十大长老之位,是和寻常掌门一般尊贵的存在,乃可遇不可求的大造化。 就拿秦伟邦来说,入教数十年,尽忠尽职,在任我行为教主时,便已是江西青旗旗主,后来得东方不败提拔,遇事向前,敢拼敢杀,历经数场大战,功勋累积,才勉强升为长老。 但对徐良来说,除了让他去当教主,掌生杀之权,一教资源任由他挥霍调度,才有几分威慑力。否则,他今天敢答应魔教的要求,明天事情就会传遍江湖,像衡山刘家、福州林家这样和他亲近的势力,定然会有血光之灾,连下山避难的玄微老道和小道童,恐怕都难以幸免。 而且,江湖水深,卧虎藏龙,他可不会狂妄的认为,在刘家侥幸胜了费彬和丁勉一筹,整个正道势力,就拿他没办法了。像嵩山派这样的对手,巴不得他和魔教勾结,好正大光明的为民除害呢! 毕竟像他这样武功不错的江湖散人,那些宗门大派虽然不愿意得罪,但也绝对不至于怕了。 人多势众,在江湖上,从来都是实力象征的褒义词。 徐良兴致缺缺,摆手道:“杨莲亭要是真有诚意,就让他亲自来见我,否则免谈,区区长老之位?你们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叨扰了,等回山禀明杨总管后,再来邀请徐公子。”秦伟邦身为东方不败的死忠,无论徐良怎么羞辱,都能保持良好的心态,来执行上面的命令。 但随他来的那些人,可都是日月神教分派到外面,坐镇一方的魔头,性情乖张跋扈,自然没这份雅致度量了。只见一个魁梧汉子走到路边,举起一块巨石,砸向徐良,怒喝道:“小兔崽子,总管大人看重你,老子愿意忍你三分,但你如此不知好歹,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田伯光纵身而起,随手拨开巨石,然后如苍鹰一般,向魁梧壮汉扑去,气势如虹。 秦伟邦神色平静,不动神色的让开道路,儒雅公子轻摇折扇,拉着嫁衣少妇跟在秦伟邦身后,摆明了不凑热闹,其他人略显犹豫,但也纷纷躲开,仅剩魁梧壮汉一人迎敌。 魁梧壮汉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双臂肌肉隆起,如虬龙盘曲,腰背弯弓,右手带着铁丝拳套,轰然砸出。 “叮!” 剑尖与铁拳碰撞,火花四溅,田伯光两眼微眯,扶摇而起,然后身体倒挂,双剑挥舞,封锁四周,向魁梧壮汉刺去。 退无可退,魁梧壮汉也激发了凶性,气息瞬间暴涨,体表泛起一层灰色毫光,竟是铁布衫大成的表现,双拳迭出,向田伯光轰去。 剑光与拳影笼罩一方,凶猛的余波,让众魔头连连后退。 “刺啦!” 又是一招凶狠的碰撞,田伯光落在地上,挽了个剑花,气息平稳。 魁梧壮汉双手鲜血淋淋,几处关节甚至露出了白骨。 秦伟邦叹息道:“薛香主,徐公子少年俊杰,心高气傲一点,也是能理解的,你又何必生气呢?现在田兄动了杀机,剑法凶猛,远超一般剑客,而你的金钟罩铁布衫,又未至圆满,这般被动防御,能挡的住多久?须知久守之下,必有纰漏。不如干脆磕头认输,求徐公子宽宏大量,饶你一命!” 薛香主稳住身形,眼睛一亮,果断放弃防御,双臂挥舞,大开大合,任由剑锋在身上留下细密的伤口,也要压缩田伯光的腾挪空间。 田伯光一时不查,被薛香主近身,一拳砸在左肩,震的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还未来得及躲避,又被一鞭腿抽中,翻滚着摔倒在地上。 徐良看向秦伟邦,目光凌厉道:“秦长老,你这样指点薛香主,未免太不要脸了?!” 秦伟邦笑道:“徐公子,老夫只是想平息争斗,让薛香主低头认输,没想到他这般冥顽不化,等事情结束了,老夫一定会责罚他的。” 蓝凤凰嗤笑道:“秦长老,这种谎话你也说的出口?” 秦伟邦笑着不语,只要他不出手,徐良就没有出手的理由,至于蓝凤凰,虽然是圣姑一方的,但毕竟是神教下辖势力,最多也就发发牢骚,插手是肯定不敢的。 “找死!”田伯光咳出两口鲜血,翻身而起,也放开全身防御,长剑对准薛香主的眼睛,刺出点点寒星。 薛香主冷笑一声,抬手挡住剑锋,然后身躯弯弓,以肩头猛地撞向田伯光。 田伯光双剑交叉防御,却被对方压弯了长剑,然后威力不减,肩头撞在了他的胸膛。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田伯光气息紊乱,心中焦急,虽然凭借身法速度,他也能躲过去,但对方内力比自己浑厚,长久僵持,最后输的肯定还是自己。 这时,徐良从马车上取来巨阙重剑,抛给田伯光道:“老田,一力降十会,我这巨阙剑,能裂石断金,别说金钟罩铁布衫了,就是少林寺的金刚神通,也能一剑破了!” 田伯光抓住巨阙,手臂能得一沉,又见薛香主杀来,慌忙挥剑劈砍,只听砰砰两声闷响,薛香主便捂着手腕,快速退回去了。 秦伟邦笑道:“徐公子,这样公然插手战斗,是不是不太好?” 徐良淡然道:“你能指点薛香主,我就不能给我手下换个兵器?” 秦伟邦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自己那套说词确实不能让人信服,现在给田伯光换个趁手的宝剑,也算是公平。 薛香主虎躯一震,一拳轰开巨阙,然后身体半转,一拳砸向田伯光的面门。 田伯光挥剑防御,以剑身挡下铁拳,然后身体微侧,一脚踹向对方的下体。 薛香主暗骂一声无耻,慌忙后退躲避,田伯光则趁势追击,挥剑猛砍不止。 但是,薛香主闯荡江湖几十年,厮杀经验极为丰富,在巨阙几乎砍到他的瞬间,魁梧的身体竟扭成诡异的姿势,后仰着来到田伯光身前。 然而,不等他出拳,一柄短剑从田伯光袖口滑出,剑尖直指咽喉要害,他的霸道铁拳和强悍体魄,在这一刻,全都无用。 薛香主脸色大变,惊叫道:“我认输!” 短剑停在咽喉三寸处,刺骨的寒意,让薛香主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瞳孔剧烈收缩。 田伯光收剑而立,缓慢扫视一周,在场的魔教妖人,没有一人胆敢挑衅出手。 秦伟邦称赞道:“初闻田兄弃刀学剑,老夫还颇为遗憾,以为再也见不到万里独行的风采了,没想到短短数日,田兄便能将剑法练到如此境界,老夫佩服!” 徐良挥手道:“好了,说也说了,打也打了,趁我没有生气之前,快点走!” 秦伟邦也不再废话,带着众人离去。 徐良站在原地发呆,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田伯光扛着巨阙剑,默默站在旁边。 曲非烟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蓝凤凰拉住,两人一起回到马车,一个准备食物,一个乖巧的搭建帐篷。 “看来想要操翻这江湖,还是有点难度的啊!” 良久,徐良揉了揉脸,撇开扰人的思绪,对着悠悠白云竖了个中指,回马车调息去了。 第27章 破庙遇匪 幕阜山脚一战后,徐良拒绝魔教招揽,田伯光大败薛香主的消息,迅速传遍四方。江湖中人盛赞徐良高义的同时,也更加确定辟邪剑法就在他身上,并且已经传授给了田伯光。 怪不得昔日逍遥自在的大淫贼,会甘愿成为受人驱使的奴仆,虽然田伯光是被徐良擒拿之后,被迫当了扈从,但面对辟邪剑谱这样的顶尖剑法,恐怕大多数的江湖人,都拒绝不了! 但奇怪的是,经此一战,各大门派并没有主动和徐良接触,也没有对他收留曲非烟和蓝凤凰说什么,权当做没看见一样,并且撤走了不少探子,一副任由事态发展的姿态。 没人打扰,徐良也乐的清净,带着三人游山玩水,登黄鹤楼临江赋诗,于襄阳城凭吊怀古,在老君山与道士谈天论地,过函谷关与老和尚论野狐禅。 也正是这段时间,让三人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博学广知,奇闻怪谈,锻造机械,排兵布阵,治国经民,牵星航海,甚至沤粪肥田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仿佛天下间就没有他徐良不知道的事情。 原本蓝凤凰只打算待个天,摸清楚徐良的底细后,就带着曲非烟离开,但眼看半个月过去了,徐良的底细摸了多少不好说,她的秘密反正是快抖落干净了,不甘心的同时,也对这个仿佛凭空冒出来的妙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暮色深沉,山顶破庙中,曲非烟生火做饭,徐良和蓝凤凰一个传授药理,一个教授酿酒,相合处笑语晏晏,争论处面红耳赤,至于田伯光则在外面巡视戒备。 虽然徐良威名大震后,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匪徒,都会离他远远的,甚至听说他来了,直接弃寨远遁,什么时候这个喜欢挑匪窝的煞星走远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但有开眼的,自然也有不开眼的,两天前他们就遇到了一群纨绔子弟,见蓝凤凰长得漂亮,心怀歹意,磨磨蹭蹭的跟了半天,正要找机会下手,结果惹恼了正在养虫的曲非烟,直接几十条毒虫甩出,吓得纨绔们个个神魂错乱,当场昏死了过去,随身钱财全都成了小姑娘的战利品,若不是徐良劝着,裤衩都不打算给他们留一件。 曲非烟正在翻烤着肉串,田伯光进入庙中,轻声道:“公子,有敌袭,二十余人,不过都是林间草寇。” 只要公子一声令下,田伯光可以让这些自己找上阎王的土匪,怎么死都不知道。 徐良却笑着说道:“等了半天,终于有人来了,全都放进来,老田,前段时间你杀了一个贪官,附近都是你的海捕文书和画像,就先别露面了,免得吓的他们不敢过来,我们三个留下就行了。” 田伯光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徐良为什么会对中条山的土匪这么感兴趣,但也没有多问,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夜幕中。 二十几个彪形壮汉拿着刀枪,一股脑的涌入破庙中,看着眼前的三只肥羊,几乎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居中坐在台阶上的俊美青年,一看就知道是个官宦子弟,最不济也是个世家子,没啥稀罕的,但剩下的两位,可就是人间绝色了,穿着古怪衣服的女子,那脸蛋,那身段,那眼神,小仙女也不过如此了!至于烤肉的小姑娘,脸蛋同样美极了,小腿并拢的诱人模样,不留丝毫缝隙,绝对是个雏儿! 靠在后面的悍匪,简直要疯了,使劲推攘起来,个子矮的几个家伙,开始在那里蹦达,只求多看两眼。 这般美貌娇柔小娘子,活了大半辈子,见都没见过,更别被大家围着,像待宰羔羊一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了,只可惜,几位大当家肯定会把她们做压寨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便宜可占。 提着开山斧的大当家,拍着毛茸茸的胸膛,大笑道:“小崽子,知道本大王的名号吗?” 徐良一副被吓坏的模样,小声道:“在下只是出来游玩的儒生,不小心闯入了大王的地盘,求大王看在林知府的面子上,放过我们!” 二当家是个精瘦的猥琐男人,见徐良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色心大起,伸手就要去抓蓝凤凰。 蓝凤凰也觉得好玩,装出惊恐模样,小退了两步,巧妙躲过了那只脏手。同时在心里盘算,等下是给他们喂一些虫卵,在肚子里孵化后,一点一点的蚕食他们的内脏,还是用毒药让他们经脉逆行,血液沸腾全身炸裂而死,又或者捉几只猛兽,用上最猛的春药,然后和这些人关在一起…… 无论哪一种方式,蓝凤凰都敢保证,会让这些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徐良只是指了指蓝凤凰,调侃道:“各位好汉,小生若是交出这位天仙美人儿,任由你们处置,能不能放我一马?” 大当家瞥了一眼蓝凤凰,若是在平时,这等罕见的小娘子摆在眼前,一切都好说,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在他的地盘,他才不要做选择 我的! 全都是我的! 大当家指着蓝凤凰和曲非烟,大笑道:“这两个谁都碰不得,等过几天,老子玩腻了,再给你们解解馋!” 徐良起身,提着巨阙重剑,走下台阶,步履轻盈,不沾丝毫烟火气,看到大当家凝神戒备,便好心提醒道:“看看后面?” 大当家没敢转身,生怕被徐良偷袭,只是侧着身子,迅速转头瞥了一眼。 啥情况? 除了靠近他的二当家,二十几号兄弟们,怎么全都躺地上了? 这时,蓝凤凰向前一步,身体一扭,一脚抽在二当家的腰腹,只听砰的一声闷声,二当家的身体,仿佛被巨石砸中,弯曲成弓,倒飞出去,整个人嵌入墙上,血迹散开,犹如一只蝼蚁,被人一巴掌拍死了。 大当家浑身颤抖,一个小娘们都这么厉害了,那提剑的俊美公子哥,武功该有多高?难不成今天要死在这里?! 扑通一声,大当家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哭爹喊娘,求大侠饶命。 徐良抬起重剑,放在大当家肩膀上,问道:“在这中条山,见没见过一群用剑很厉害的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知道的,但命悬一线,大当家果断点头道:“见过,见过,是有这么一群人,武功都很高,领头的是封不平,公子您认识?” 徐良颔首笑道:“熟悉,但还没来得及认识,这不快到华山了,我这儿缺点趁手的礼品,想让封不平帮帮忙。” 大当家拍手道:“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不瞒您说,小的和封大侠那可是老交情了,每年的礼品供奉,从来不没有短缺过,您要是找他有事,小的这就给您引路。” 这人和封不平有恩也好,有怨也罢,都无与他无关,只要能过了这一劫,中条山这片地界,他是绝对不待了。 徐良高兴道:“老田,咱们上华山的礼物有着落了,快点收拾收拾,这就出发,免得让对方跑了。” 第28章 真是有趣 月明星稀,徐良一行人借着满月光辉,一路前行,终于在东方微亮时分,赶到了封不平所在的松鹤岭。 只可惜,被大当家吹嘘的仿佛能比肩五岳的美景,在徐良看来,也就是有山有水有湖泊,在莽莽群山中,略显清秀而已。 所谓望山跑死马,真要走到山顶,还有很长的路程。 这让原本只是一时兴起的徐良,越走越生气。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却看到一个矮小中年男子,斜卧在凉亭长椅上,在几个年轻人的服侍下,正优哉游哉的吃着早餐,火气不由得更盛了几分。 中年男子看到徐良,先是一愣,再看到曲非烟,眉头微挑,等看到娇媚的蓝凤凰,眼中惊艳更是掩饰不住。 他整理好衣服,站起身,将长剑挎在腰上,走出凉亭,微笑望向徐良,缓缓道:“本座成不忧……” 徐良径直走向凉亭,无礼打断道:“成不忧?你是封不平的师弟?” 成不忧也不恼怒,平静道:“正是。听公子口音,是燕京人氏?” 徐良点点头,颐指气使道:“本公子乃闽中第一剑客,仗剑游历天下,挑战各大门派的成名高手。昨晚在破庙歇息的时候,听这位大当家的吹嘘,说你的师兄封不平剑法超群,独创了一门狂风剑法,很是了得,特来问剑。他要是有些本事,那就算了,要是连我招都接不住,小心本公子拆了你们松鹤岭!” 旁边的弟子大怒,抽出宝剑就要上前。 “退下!”成不忧两眼微眯,呵斥了一声,瞥了眼大当家,杀机隐现,笑容依旧道:“请公子随我上山,不是在下自矜,我师兄的剑法,在放眼整个江湖,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绝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徐良神色倨傲道:“那还不快点领路?本公子满意了,未尝不能指点你们几招。” 成不忧表情僵硬,但始终保持微笑,没有发怒,没有暴躁,只是快步走在前面。 等看到了宫顶檐角,隐居几十年,从未受过这种窝囊气的成不忧,嘴角翘起,抬头笑道:“公子,就要到了。” 然后,他招来一个英武青年,吩咐道:“钱玄,你走快些,去告诉我师兄,有贵客驾临。” 一路挑衅,徐良终于看到了成不忧得意忘形的一幕,倒是有些佩服了,别的不说,就这份耐心和伪装,比起江湖许多成名前辈,都要高明不少了。 徐良伸出大拇指,称赞道:“看在你的面子上,等下我会下手轻点的!” 这时,山顶涌出十余人,皆手持长剑,组成一座剑阵,为首的丛不弃朗声道:“来者何人?竟敢辱我松鹤岭?” 忍了一路的成不忧也撕破脸皮,拿手点了点曲非烟和蓝凤凰,讥讽道:“如果你肯乖乖交出这两人,我不仅免擅自闯山的你死罪,还会收你为徒,传你几本上乘剑法,甚至让我师兄指点你一番,如何?” 虽然隐居于此,奋发修炼,但山中过于清苦,这些年他们也做了些不太光明的勾当,但兔子不吃窝边草,在师兄的严令下,从来不敢祸祸去周边乡镇,实在忍不住了,就改头换面,去大城风流几天。或者传令给附近的几窝土匪,让他们用些手段找来几个清秀女子,否则留着一股股山匪做什么?真在意那几百两银子的可怜供奉? 蓝凤凰看着瞬间组成的剑阵,小声询问道:“这阵看着挺厉害,有什么名堂没有?” 徐良神情自若道:“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出自嵩山派的观海剑阵,但经过高手改良后,威力更胜几分,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封不平天资超群,于剑法一道,造诣极深,否则也创造不出专门针对气宗的一百零八式狂风剑法,只可惜心中积怨太深,钻了牛角尖,走不了煌煌大道,否则天下剑法宗师,当有他一席之地。” 成不忧听到这话,神色微变,脸色阴沉道:“你到底是谁?!” 徐良笑眯眯道:“老田,去破阵,要记住,剑客破阵,最忌讳拖泥带水,一旦让对方掌控了节奏,会被剑阵生生拖死的!” 田伯光冲上剑阵,身体回旋,双剑挥舞,犹如一道圆月光华,冲上主阵的丛不弃,气势如虹。 双剑与丛不弃的长剑碰撞在一起,丛不弃直接倒飞出去,只是身形尚未落地,便被三名弟子接住,三人合掌一推,丛不弃立刻重新回到主位,并一剑横扫,逼退了田伯光。 田伯光神色平静,一剑破敌,是公子所持巨阙的霸道精髓,但天下剑客无数,有几人能有公子的修为? 眼看对方剑阵层层铺开,田伯光一气下沉,身若鬼魅,剑气随走,扫向一丛不弃的头颅。但无需丛不弃出剑,只是一退再退,自有其他人前来救场,等田伯光气息渐衰,便纵身反攻,第一剑挡双剑,第二剑刺向田伯光的手腕,第三剑直刺田伯光的心口,其他人也腾空跃起,如苍鹰捕猎,同时扑向阵中的田伯光。 “威力不凡,运转起来也非常好看,以后我也要创出一套剑阵来。”徐良拍手艳羡道:“老田剑招迅猛,可惜观海剑阵如滔滔江水,以柔克刚,老田除非想办法先重伤一两人,或者杀了主阵的丛不弃,否则剑阵难破。” 田伯光咬了咬牙,手腕一抖,看似要从左侧突破,实则双膝一曲,猛弹向空中,一剑甩出,刺向丛不弃,不等其他人支援,又是一剑甩出,竟然抛弃双剑,争取一线胜机,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前,伸手按在丛不弃的胸前上,手臂骤然发力,将他推了出去。 一人出阵,缜密圆满的剑阵,当即崩溃,田伯光一个驴打滚,拾起一柄长剑,跟在徐良这么多天,自然学会了痛打落水狗的道理,毫无顾忌地大杀四方。 徐良笑道:“原本以老田的实力,虽然略胜丛不弃一筹,但想要破了这座剑阵,还差了几分火火候,但这招以命破阵,却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可惜,没能直接废了丛不弃,多少有些不利索。” 就在这时,一把长剑,自正前方的大厅飞出,直奔田伯光而来。 徐良快步前行,巨阙重剑握在手中,似慢实快,气势沉稳,斜撩长剑剑身。 “哧!” 两剑碰撞处,火花四溅,余波掀起狂风,迷乱人眼。 尘埃落定,一个满脸戾气,脸色焦黄的老者,手持三尺青锋,沉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徐良平静道:“无名小辈,前来问剑!” 封不平皱眉道:“老夫早已隐居,不问世事,还请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徐良摇头道:“不会耽误前辈潜修,只需再接我一剑即可!” “狂妄!”封不平怒喝一声,一剑舞动,隐隐有狂风席卷,向徐良笼罩而去。 徐良目光凝重,双手持剑,高举头顶,巨阙剑很重,但这一剑的剑势,却更重,风仿佛都被凝固了,连尘土都悬停在空中。 远处,蓝凤凰等人看着两人交手,犹如狂风吹过山岗,前者虽然气势猛烈,但后者坚如磐石。 一静一动,玄妙非常,有种任它暴雨密侵,我只坐守孤城的意味。 田伯光瞪大眼睛,自言自语道:“这才是一流剑客的实力吗?” “轰隆!” 狂风浪潮涌尽,封闭平脸色苍白,不敢久持,飘然后退。 徐良脸色苍白,但岿然不动,默默感受这一剑的风采,嘴角微扬。 这华山派还真有意思,号称君子剑的岳不群最终练了辟邪剑谱,走上了剑宗的道路。 还记得,他曾使出什么夺命连环三剑,那可是地道的剑宗招数。 反倒是剑宗传人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渐渐偏向内功,尤其封不平的刚才那一剑,气宗风采无疑。 有趣,真有趣。 第29章 诛心谈判 封不平盯着徐良,手指轻轻抹过剑身,郑重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绝非等闲之辈,说,你到底是谁?!” 徐良拱手道:“在下徐良,二人有余的徐,善良的良,是一名剑客,偶然听说封前辈在此隐居,特来请你出山,与我一起去华山拜访岳掌门!” 听到这话,原本还算平和的封不平,顿时气的脸色发青,破口大骂:“放屁!放屁!什么华山派岳掌门,就是一个伪君子,气宗的卑鄙小人!我剑宗才是华山正统!你小子和他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他让你来找我麻烦的!” 徐良轻笑道:“哦,自古以来,胜王败寇,你剑宗若是华山正统,怎么不见你夺回华山?还是说,你是一个连伪君子都打不过的,废物?” 封不平气的犯晕,厉声道:“总有一天,我剑宗上下,会堂堂正正的登上华山,打败岳不群那个伪君子的!” 徐良惊讶道:“封前辈,我看你方才的剑法招数,用的不是气宗的气吗?难道说,你要用气宗的气,去打败岳掌门?这就是传说中的,在你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你吗?封前辈果然志向高远,非常人能够理解!” 封不平怒道:“我乃是剑宗传人,谁稀罕用气宗的招数!” “那你学内功干什么,就为了吓唬人吗?”徐良摇头道,“哎呦,封前辈,你脸怎么绿了,是中毒了吗?又或者是气宗的高明功法?” 封不平仰天怒叹,挥剑猛扑,就要和徐良拼命。 徐良嘴角微扬,重剑挥舞,人随剑走,剑光变换之间,仿佛从三个方向,分别刺向他的咽喉、心脏与下体! 封不平神色肃然,对方身法诡异,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哪一道剑光才是实体,只能催动内力,狂风剑法施展到极致,一剑倾斜横扫,挡下所有攻击! 徐良目光冷峻,一剑不成,迅速转变身法,重剑势如山岳,由下而上,向封不平撩去。 封不平反应极快,果断收剑,身体翻转,如大鹏展翅,左脚伸展,猛然踏在重剑上。 “嘭!” 一声闷响,空气震荡,封不平借着冲击,身体扶摇而上,居高临下,长剑裹挟着劲风,全力朝徐良的脑袋劈去! 徐良举起巨阙,轻轻画圆,重剑飞速旋转,犹如一块盾牌,挡在了头顶。 “砰!” 两剑碰撞,发出刺耳轰鸣,徐良大袖飘摇,脸色微白,脚下石板碎裂。 下一刻,徐良催动内力,施展神行百变,倏忽现身,倏忽消逝,行踪不定,扑向封不平。 封不平怒喝一声,带着蓄势圆满的巅峰气势,斩出狂风剑法最霸道绝伦的一剑。 徐良却没有躲避的意思,身体微侧,挥剑硬拼,剑刃交错碰撞,发出刺耳的爆鸣,溅起大串火星。 徐良身体后倾,扭出诡异的姿势,重剑后甩,顺势卸去封不平的巅峰一剑。 然而,一剑未成,封不平却没有后退,反而鼓动内力,伸手拍向徐良的胸口。 先是轰鸣。 紧接着,是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 封不平左臂断裂,滚落在一侧,单手持剑,半跪在地上,头发散乱,模样凄惨。 徐良则咳出一口鲜血,但双脚犹如生根,依旧立在原地。 这时,见封不平失败,成不忧纵身而起,逼近徐良,一气刺出四剑,速度极快,极尽变幻之能事。 第一剑穿过徐良左肩上衣衫,第二剑穿过他右肩衣衫,第三剑刺他左臂下侧的衣衫,第四剑刺他右胁的衣衫。 四剑皆贯穿衣服,在上面留了八个窟窿,剑刃更是贴肉而过,只差半寸,却没有伤及皮肤。 这四剑出手之快,拿捏之准,势道之烈,无一不是一流高手的风范。 等他准备出第五剑的时候,徐良似乎才反应过来,手臂伸展,右手扣住成不忧的脑袋,骤然发力。 只听砰的一声,成不忧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蓝凤凰和曲非烟尽皆失色,慌忙冲了上来,一个扶住徐良,一个掏出两枚药丸给他服下。 但重伤的封不平和丛不弃,却神色沮丧,对临危不惧,更是佩服。 成不忧这四剑,虽然每一剑都是杀招,剑剑死命,却剑剑未能伤到徐良分毫。 在这间不容发的瞬息之间,他竟能随时出手护身克敌,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找死!”田伯光则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掩饰,直接施展辟邪剑法,一剑震飞成不忧的长剑,一剑废去的他的右手,再一脚直接将其踹飞了,撞在旁边的石头上,鲜血横流,生死不知。 徐良看着满地狼藉,轻咳一声道:“老田,把这三位穴道点了,交给蓝姑娘,好好审讯一番,我先去休息一下。” “放心,就交给我!”蓝凤凰拍了拍壮观的胸脯,找了间精美的卧室,让封不平靠在软榻上,自己则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 田伯光抱臂靠在门口,含笑看着两人。 这种让对方屈服,肯定不会是温情脉脉的方式,需要他在旁边护着,免得玩崩了。 作为五仙教的教主,蓝凤凰最擅长的,不是厮杀,不是毒药,不是经营,而是用刑! 她曾自创了一种跳脉刑罚,只讲述了一遍过程,就吓得一位武林前辈当场自裁而死。 田伯光笑道:“蓝姑娘,需要什么刑具,尽管说。” 蓝凤凰摇摇头,指着封不平说道:“这可是徐公子拜访华山的礼物,怎么能用刑呢,万一死了咋办?!” “你打算以理服人?” “是啊!自从跟着公子走了这些多地方,我就越来越喜欢和人讲道理了。” 封不平靠着床榻,静静的看着两人,什么话也不说。 蓝凤凰端正坐姿,郑重道:“先做下自我介绍,妾身蓝凤凰,是五仙教教主,和徐公子不打不相识,现在是他的俘虏,所以他让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你要是不配合的话,可是会让奴家很为难的。” 封不平怒道:“你是在戏耍我么?!” “不是,我是在和你商量。” “你们的诚意呢?” “没有杀你,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 “你……” “不要纠结这点细枝末节了,我们来谈谈你的问题?” “我不……” “只要您愿意跟我们去华山……” 封不平怒喝道:“我不愿意!” 田伯光放下手臂,向前走了两步。 蓝凤凰伸手,拦住了田伯光。 封不平面露不屑道:“怎么?打算用刑了么?” 他这些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嘿,我这暴脾气,蓝姑娘,你让开……” “老田,我说过,这是公子的礼物,不能滥用私刑。” “但看他这个样子,明显是不准备配合啊!” 蓝凤凰平静道:“他不配合,肯定是对我们不满意,公子说过,要以德服人,互惠互利,才能收获真心,时间还早,你急什么?” 田伯光瞥了封不平一眼,退回到了门口。 蓝凤凰语气温和,继续道:“要不,说说你的条件?” 封不平思忖片刻,他本就打算通知嵩山派,广邀江湖好友,找个黄道吉日重登华山,与岳不群一较高低,夺回掌门之位,然后重振门楣,光大华山。这徐良虽然可恨,但也绝不能逞强,万一惹恼了对方,一剑杀了自己,那几十年潜心苦修,岂不全成了笑话? 想到这里,封不平沉声道:“老夫可以跟你们上华山,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其一,通知嵩山…………” 正在认真聆听的蓝凤凰,忽然侧过身,看向田伯光,喊道:“对了,我记得成不忧偷袭公子,罪该万死,你现在去把他杀了。” 封不平:“……” “好了,封前辈,您刚刚说您有三个条件?现在可以说了,我洗耳恭听!” “我……我……” “对了,公子对你的狂风剑法很感兴趣,希望你能拿出来。” “不可能,狂风剑法乃我呕心沥血……” 蓝凤凰转头看向田伯光,微笑道:“丛不弃对你出手,你不生气?把他也杀了!” “我…我愿意交出狂风剑法…也愿意跟你们去华山!” 封不平咬牙切齿,但很干脆的屈服了。 自己无所谓生死,但两位师弟跟随自己几十年,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被杀!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眼前这个娇媚的女子,不是在吓唬自己! 田伯光暗中松了口气,笑道:“蓝姑娘啊!” “怎么了?” “公子时常教导我们要大度,为了这点仇怨杀人,是不是不太好?” “嗯,是有点。” “那不杀了?” “行!” 第30章 欺师灭祖 华山,雅称“太华山“,为五岳之一,南接秦岭,北瞰黄河渭河,陡峭峻险,奇秀宏伟,中华之华便源于此,因此,华山也有华夏根脉之称。 “来者止步,华山派封山,暂不…啊…见过徐少侠!” 一行七人刚到华山派脚下,一名年轻弟子快步走来,正要阻拦,等发现是徐良后,立刻恭敬行礼。 徐良向前两步,看着对方肩膀上蹲着一只猴,便回礼笑道:“陆兄,好久不见!” 徐少侠竟然认识自己,难道我陆大有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声了,当下欣喜道:“徐少侠登门拜访,我华山派蓬荜生辉,只是…嗯…我师父师娘下山除恶,如今都不在门中……” 徐良摇头道:“无妨,我与岳掌门本就没有预定具体时间,一路游山玩水至此,也是身心疲倦,贵派若是不嫌弃,我等候几天就是了。” 陆大有松了口气,笑道:“徐少侠且放心,我等这就传讯给师父,知道少侠前来,师父肯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以徐良如今的江湖地位,来华山派做客,自然被奉为上宾。 虽然岳不群临走前,再三叮嘱过,非有必要,华山不待客,以免被奸人所乘,但这也不是什么死命令,若真有江湖前辈来拜访,肯定是要好好接待的。 只是请进门容易,如何招待却成了大问题。 因为剑气之争,岳不群的同辈师兄弟、乃至于清字辈的长辈,不是死于内斗,就是心灰意冷之下隐居不出,又或者如封不平等人,直接分裂出去,时刻想着卷土重来。不像其它门派,传承有序,不管出现什么事情,门派都有长辈坐镇,不至于缺了主事人。 徐良虽然年轻,行走江湖日短,但一路打杀,名声显赫,相比之下,华山派年轻一辈中,勉强拿得出手的只有大师兄令狐冲。只是大师兄犯了错,还在思过崖面壁,他们想要礼数隆重一点都做不到! 封不平看着如今华山派大猫小猫只的景象,冷笑连连的同时,眼底深处,也有一抹黯然挥之不去。 徐良见此,也没多说什么,以舟车劳顿为由,替华山派众人解了围,带着一行人去厢房休息去了。 蓝凤凰是个活泼性子,根本坐不住,拉着曲非烟到处赏景去了。 田伯光经过数场厮杀,对辟邪剑法有了新的感悟,宅在房间里调息推演,继续参悟剑谱的玄妙。 徐良带着封不平三人,进入厢房后,便笑问道:“看到华山派这般人才凋零的冷清模样,你们心里是不是很快慰?是不是觉得借助嵩山之力,夺取掌门之位的把握更大了几分?” 封不平怒喝道:“封某没有和嵩山派勾结,徐公子,老夫技不如人,败在你手里,没什么好说的,但让我向岳不群低头,绝不可能!” “那你要如何?” “老夫勤学苦练三十年,只求与岳不群公平一战,生死无畏,以手中三尺青锋,为我剑宗正名!” 徐良拍手称赞道:“好好好,好得很呐!” 封不平皱眉道:“公子这话何意?” 徐良笑道:“封前辈与岳掌门一战,肯定是不死不休。你杀了岳掌门,华山派现有的弟子,肯定会四下散去,华山派还能不能存续下去都是问题,这么大的功劳,左盟主定会对你赞赏有加。若是岳掌门杀了封前辈,则又给了左盟主一个华山派同门相残的借口,说不定心情一好,就趁机要了华山派的老命,祖宗基业交到你们这一代手里,可真对得起先贤祖宗啊!” 成不忧别过头,丛不弃目光低垂,封不平神色淡然的看着徐良。 徐良继续道:“不过,我猜想两位武功相当,只怕要同归于尽。到那时,宁女侠一介女流,成不忧不堪大用,丛不弃剑法平平。他们三人仇怨加深,再大战一场,恐怕不用别人动手,你们就能把华山派玩没了。到时候,江湖中人,日后提起华山,肯定会称赞一声:君子剑岳掌门好厉害,竟然把华山派的香火断了!当然,也肯定会称赞:封不平三人也都是英雄人物,宁可同门相残,自相残杀,也要毁了华山派数百年基业!” 封不平猛然打冷颤,瞪大眼睛,强辩道:“当年气宗窃据掌门位,我剑宗弟子死伤殆尽……” 徐良摆手打断道:“封前辈,当年一战,气宗就没有元气大伤?若真说损失,剑宗如今且还有你们师兄弟三人,气宗剩下几个?” 封不平低头不语,沉默良久道:“你想让我和岳不群和解?” 徐良失笑道:“我哪来那么大面子,让你们放下深仇大恨和几十年的心结。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你们争来争去,内斗至今,争了一个什么结果?当年江湖盛传,拳出少林,剑归华山,五岳盟主也是你们华山派的?” 三人脸上皆浮现出回忆之色,成不忧更是傲然道:“当年五岳剑派,以我华山派最尊,那时候……” “别说那时候,人要活在当下,现在的情况是,嵩山派抢了你们的五岳盟主之位,你们不去搁置争议,先御外敌,反而在这里内斗算计!古人云: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你们真要和气宗比较,简单,你们这一代是没什么出息了,也斗不过嵩山派。那么就往前看,岳掌门收一个弟子,封前辈收一个弟子,或者收很多弟子,在资源供给相同的情况下,做个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的对比,看看你们谁教出的弟子更优秀,谁能重振华山派的威名,谁能重新夺回五岳盟主的位置,谁就是赢家!如此一来,既能论出个高低,也能避免内斗,又不至于把华山派搞得人才凋零!” 成不忧目光呆滞,喃喃道:“还能这样吗?” 封不平苦笑道:“没这么简单的,我剑宗弟子,初学极快,后续…后续也需内力辅助,才能将剑招练到极致。而气宗弟子……” 徐良再次挥手打断道,“敢问封前辈,你们华山派立派初,可有剑气之争?” 封不平摇头道:“自然是没有的。” 徐良意味深长道:“据我所知,所谓的剑气之争,是在你华山派最鼎盛时,突然爆发的,对吗?” 封不平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徐良平静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华山派开山立派多少年?剑气之争才多久?你们背负的剑气分歧带来的仇恨,又能有多少?天天想着为剑宗的长辈们报仇,对得起披荆斩棘开创华山派的祖师爷吗?同样是先人,师父是对的,祖师爷就是错的了?” 说到这,徐良突然抬高声音,厉声呵斥道:“不想着重振华山,光想着对得住师父,对得住师弟,对得起剑宗的先贤,那你们对得起开山祖师吗?” 封不平两眼通红,哆哆嗦嗦道:“你…你…我…我没有……” 徐良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道:“没有什么?没有欺师灭祖吗?!” 封不平噗的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后倒过去。 成不忧和丛不弃,也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 徐良放下茶杯,微微瞥向窗外,嘴角微扬。 风老头,我这番话,说的怎么样?戳不戳心?难不难受? 第31章 你又不差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封不平三人,迎来了兴高采烈的林平之。 徐良拿出五宝花蜜酒,两人边喝边聊。 不过,林平之年纪小,在福州的时候,像富家少爷多过江湖少侠,虽然和徐良走了半趟江湖,经历了一些事情,磨去了一些骄娇之气,但看到酒碗里的可爱小毒虫和翠绿小毒蛇后,哪怕知道这是大补药酒,还是下不去口,酒碗换成了茶杯。 “可惜当日在衡山城,那余矮子机警,洗手大会刚结束,就故布疑阵的逃走了,而我为了防止意外,在刘家多留了一段时间,否则说不定……唉……” 林平之宽慰道:“徐大哥不必自责,如今我父母身在洛阳,有我姥爷照看,我也拜师华山派,有师父庇护,那余沧海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对我林家动手了。倒是大哥你,先是杀了魔教长老桑三娘,又拒绝了魔教的招揽,还得因为刘家的事情罪了嵩山派,日后行走江湖,要多加小心才是。” 徐良笑道:“放心,我内力已经恢复大半,又找了几个帮手,你说的这两家,我不去找他们也就罢了,若是敢来找我麻烦,刚好缺几个试剑的人。” “大哥心思缜密,设计深远,小弟实力低微,帮不上忙,唯有日夜为大哥祈福了。” “不说这些了,你在华山过得可还好?”徐良笑问道:“我怎么觉得,他们对你似乎挺排斥的?” 林平之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大家对我都很好,师父师娘虽然严厉,但也是我根基太弱,内力太浅,暂时不适合学习华山派的高深武功,师姐…咳,师兄师姐也都很友善,经常指点我剑法。” “指点剑法?”徐良嗤笑一声,伸手拉开林平之的袖口,露出胳膊上的伤痕,追问道:“就是这么指点的吗?” 林平之连忙遮住伤痕,解释道:“大哥…我…是我不熟悉华山剑法,交手的时候,跟不上师兄们的节奏,不小心……” 看着徐良严肃的表情,林平之声音越来越小,最终红了眼睛,低着脑袋,不说话了。 徐良叹息一声道:“怎么不用我教你的风雷剑法?” “师父说,风雷剑法过于霸道,我内力未成,根基不稳,不宜多练……” “没关系,我最近新得了一门狂风剑法,正在与风雷剑法相互印证,根据我的推断,应该能将风雷剑法的威力,再提高三成左右,绝不逊于华山派现有的任何一门剑法,你只需修炼个一年半载年,便可成为二流高手,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恭喜大哥,剑法更进一步!”林平之先是恭喜两句,然后挠头道:“师父说贪多嚼不烂,我资质平平,恐怕没办法兼修多种剑法。” 徐良语气微冷道:“那就一直窝窝囊囊的,任由他们欺负你?!” “大哥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是师姐,不,是我很好……也不对……”林平之慌忙摆手,俏脸涨红道:“总之,唉……是师姐和我走的比较近,经常教我剑法,让师兄们误会了,他们都认为师姐和大师兄青梅竹马,才是最般配的。” 徐良撇嘴道:“他们认为有什么用?我还认为全天下的美女,都应该仰慕追求我呢?令狐冲虽然是华山大弟子,地位比你高,但感情这种事情,靠的是缘分,是真诚,是专一,又不是靠排名座次,谁能说得准呢?!” 林平之搓了搓手,小声道:“那个…大师兄也很好的……” 徐良笑问道:“那我和令狐冲谁人好?” 林平之抬起头,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大哥好!” “那我和令狐冲谁更英俊?” “当然是大哥,现在江湖都在传,说大哥是江湖第一美男,人称玉面小郎君呢!” “屁的玉面小郎君,娘里娘气的!”徐良伸手给了林平之一个脑瓜崩,没好气道:“我是一名剑客!木得感情,杀人不眨眼,逍遥自在的剑客!” 林平之摸了摸头,小声嘀咕道:“我觉得挺好啊,大哥你本来长得就很好看,有什么说不得的,而且又不是我说的,打我干嘛。” 徐良又是一个脑瓜崩,斜眼道:“怎么?打你还得挑日子啊?!” 林平之讪讪道:“不用,不用,大哥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差点被你小子带偏了!”徐良轻咳一声,扯回话题道:“那我和令狐冲谁的武功更高?” “虽然大师兄武功也很高,但和大哥相比,还是远远不如的!” 徐良笑问道:“既然我人好,英俊,武功高,哪一点都比令狐冲强,那你的小师姐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这……”林平之怔住了,叹息道:“我家遭逢大变,全靠大哥仗义出手,才得以保全,虽然现在安稳了些,但祸根不除,我哪有心思理会个人感情。” 徐良摇头道:“这话就不对了,人可以忧虑,但不能因为忧虑,而失去了自己的生活。难道辟邪剑谱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你就一天不谈情说爱了?若是几十年都解决不了,你还打算孤苦一生啊!” 林平之沉默良久,左右看了看,凑到徐良耳边,小声道:“大哥,上山之后,我总有种感觉,师父是故意让师姐陪我的,对师兄们欺负的事情,也漠不关心,有几次我和师姐练剑的时候,还在一旁偷偷观看,似乎是在有意试探我的剑法,你说,师姐会不会也是因为剑谱,或者是听了师父的命令,才对我这么好的?” 果然,林平之虽然娇生惯养,不谙世事,但也不是傻子,从福州,到衡山,再到华山,岳不群每一次恰到好处的表现,他怎么可能一点怀疑都没有? 心里的怀疑一旦种下,若不能及时解开,只会慢慢发酵,最终由爱生恨,林平之和岳灵珊的悲剧,也由此而来。 徐良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开解道:“岳不群心机深沉,他怎么想的,我很难说清楚,但岳灵珊那丫头,性格直爽,为人善良,虽然有时候有些娇蛮,对你的好,应该是发自真心的。再者说,你家世不错,人长的也俊俏,有仁心,有侠义,待人大方真诚,又会主动关心人,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和你朝夕相处,生出一点爱慕之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林平之愕然道:“我…我有这么好吗?” 徐良笑道:“你呀你,太看轻自己了,有钱有闲有颜,和华山派的其他弟子相比,哪点差了?” 听到这话,林平之松了口气,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同时又羞愧道:“唉,师姐用心帮我,而我却在心里怀疑她,等下找个时间,一定要好好向她道歉,求得她的原谅才是!” 第32章 敬重一剑 思过崖,百般无聊的令狐冲,突然听到洞外有脚步声靠近,立刻翻身而起,满怀期待的走出去。 “是小师妹,不是六猴儿,是小师妹,不是六猴儿,一定要是小师妹,千万别是六猴儿……”令狐冲伸长了脖子,嘴里嘀咕祈祷着。 只可惜,前来送饭的既不是陆大有,也不是岳灵珊,而是林平之,后面还跟着一个俊美非凡的佳公子。 令狐冲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没表露出来,抱拳朗声道:“林师弟,麻烦你过来送饭了,想必你身边的这位,就是最近名震江湖的徐少侠!” 徐良回礼道:“正是在下,冒昧前来,还请令狐兄勿怪!” 说起来,这还是徐良第一次见令狐冲,长方脸蛋,剑眉薄唇,头发微微散开,着装规整,但一举一动中,透着一丝野性洒脱。 岳灵珊本来和令狐冲青梅竹马,情义深长,在令狐冲刚上思过崖的时候,甚至还有加深的趋势。 只可惜,终究是情郎在后,父纲为先,林平之酷似岳不群的端庄持重、老成内敛,慢慢吸引了岳灵珊。 而令狐冲除了相貌略输林平之一筹,他放浪不羁的性格,爱酒如命的嗜好,也为岳灵珊所不喜,尤其是处理感情问题时,更是一言难尽,像个深闺怨妇似的,犹犹豫豫,别别扭扭,最终在占据天时和地利的大好优势下,失去了岳灵珊的芳心。 令狐冲看向林平之,疑惑道:“林师弟,六猴儿和小师妹去哪儿了?今天怎么是你给我送饭?还把徐少侠带来了?” 徐良笑道:“在下对令狐兄闻名已久,上一次在衡山城错过,十分遗憾。前些时日,在下侥幸收了田伯光做个随从,听闻他与令狐兄有些过节,因此厚着脸皮,向岳姑娘求得允许,让小林子带我上来,想与令狐兄告罪一二。” 令狐冲略显不满道:“徐少侠,田伯光毁人清白,为害江湖,人人得而诛之,你收了那淫贼,乃是大大的侠义之举,我敬佩还来不及,岂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你这么做,不是显得我令狐冲是个心胸狭隘的小气之人吗?” 徐良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令狐兄高义,在下佩服!” “徐少侠过誉了,今日一见,才知江湖传言不虚,乃温润君子一般的人物。可惜今日无酒,否则当浮一大白…呃…无酒…”令狐冲说着,看向徐良拎着的两坛美酒,干笑:“那个…可惜我还在禁闭,不能饮酒的,哈哈哈……” 虽然陆大有和岳灵珊送饭的时候,偶尔也会给他带壶酒来解解馋,但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林平之这个情敌面前,他要矜持,要端重,要保持华山大师兄维护门规的坚定立场! “我与令狐兄一见如故,心情畅快,若是滴酒不沾,岂不无趣?不如……”徐良打开封盖,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 令狐冲咽喉滚动,这绝对是千金难买的好酒,已经准备好借着徐良递过来的台阶下来,去找酒碗了。 然而,徐良却狡黠一笑,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叹息道“不如我和小林子喝酒,令狐兄以茶代酒,咱们痛饮三百杯如何?!” “啊?” 令狐冲傻眼了。 “大师兄,你别生气,徐大哥这人就爱开玩笑!” 林平之笑了一声,在石桌上摆了三个酒碗,全部满上。 令狐冲看着林平之,神色极为复杂,扯了一个僵硬的笑脸道:“多谢小师弟。” 虽然在思过崖禁足反省,修炼剑法和内功,但陆大有和小师妹两人,每天都会按时给他送饭,陪他聊天说笑,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但最近一个月,小师妹在和他聊天说笑时,总是有意无意说起林平之,还唱起了闽南歌谣,这让他颇为忧虑 整个华山派,就林平之一个闽人! 后来,在他的逼问下,陆大有把岳灵珊教导林平之剑法的事情,全抖落出来,这更让他心中酸涩不已,心情大坏之下,甚至还对岳灵珊发了几次脾气。 但是,令狐冲也好,其他师兄弟也罢,越是针对林平之,越能激发岳灵珊对林平之的保护欲,而岳灵珊越保护林平之,令狐冲越吃醋,其他师兄弟也越不待见林平之,仿佛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因此,当看到林平之上来送饭的时候,令狐冲失望之余,也有些惊慌,唯恐林平之来一句:我和师姐情投意合,请大师兄成全! 令狐冲敏感且别扭的心思,可见一斑。 三人边喝边聊,一个有心引导,一个洒脱不羁,一个不谙世事,开始还有些拘束,慢慢便热烈起来,从少林寺方正大师,说到黑木崖东方不败,从野心勃勃的左冷禅,到点评天下各家剑法。 令狐冲问道:“徐兄,你说左冷禅的剑法走了捷径,算不得江湖顶尖,那天下哪些剑法能称得上顶尖。” “这天下剑法繁多,在我看来,能称得上顶尖的也就两门。一是武当的太极剑法,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张三丰张真人功参造化,震古烁今,太极剑法作为武当镇派神功,必是意境高远,玄妙无方!其二便是独孤九剑,乃是宋朝一位盖世剑侠独孤求败留下来的,人所罕知,据说已经失传,也不知是真是假。”说着,徐良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也不知这番话,风老头听见了没有。 令狐冲赞叹道:“独孤求败?这名字…霸气!” 林平之端起酒碗,略显萧索道:“这位前辈是在求败,而我一心想要求胜,求一个安稳,却始终不能如愿,唉,也不知我这辈子,能不能练出个名堂……” 徐良打断道“华山剑法博大精深,你资质又不差,多练几年,未必就不能赢了余沧海,何必在这里妄自菲薄?就拿令狐兄来说,也不比你大几岁,虽然不及余沧海,但也绝对相差不远了!” 林平之看向令狐冲,摇摇头,叹息一口气…… “???!!!”令狐冲感觉被情敌小瞧了,激动道:“林师弟,你入门日短,按照本门规矩,应该先扎实基础,再修高深剑法,我华山派传承数百年,底蕴深厚,绝非青城小派可比!” 林平之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大师兄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小瞧本门剑法的意思。至于你说的高深剑法,师姐最近也传授了我几招,只是我资质愚笨,对于剑法中的玄妙,怎么都理解不了,害的师姐每次都发脾气……” 徐良看着有了五分醉意的林平之,暗暗感叹,看着挺单纯的人,说话怎么就这么会扎心呢。 徐良端起酒碗,默默往旁边靠了靠。 果然听到这话,令狐冲眼睛都红了,喘了着粗气道:“师妹教你…小师妹自己练剑都没有耐心,怎么可能用心教你?肯定是糊弄你玩的,你千万别当真!” 林平之摇了摇头,神色认真的解释道“大师兄你错了,小师姐很有耐心的,就像上次教我那一招白云出岫,其中有六种变换,那般繁琐复杂,我练起了四五天,总是练不会,她都没有不耐烦,反而将剑招拆解,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教我,我才……” 令狐冲心里发苦,脸色惨白,态度大变,喝道:“白云出岫只是本门基础剑法!有什么精妙可学的?!照你这样学下去,一辈子也赢不了余沧海!” 林平之被这一声爆喝,吓得一激灵,酒醒了七八分,像是犯了大错的孩子,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令狐冲也暗暗自责,林师弟喝多了,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和青城派有着深仇大恨,我怎么能拿余沧海说他呢? 徐良放下酒碗,看着尴尬沉默的两人,提议道:“在华山小住两日,尚未接触过华山剑法,甚是遗憾,不如我们三人相互比剑,切磋一二如何?” 令狐冲摆手道:“徐兄剑法超群,尤胜一些成名前辈,我可不是对手,就不自讨苦吃了。” 徐良朝令狐冲眨了眨眼,小声道:“小林子对变强极为迫切,令狐兄若是能以剑法折服他,让他经常来思过崖陪你练剑,自然就没时间去陪岳姑娘了……” 令狐冲眼前一亮,腾的站起身来,快步进洞拿出宝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朗声道:“林师弟,来来来,让师兄我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华山剑法!” 看着令狐冲亢奋的样子,林平之吓了一跳,生怕对方故意拿比剑揍他,慌忙摆手道:“我实力低微,即便大师兄让我一只手,我最多也只能接个招,你还是和徐大哥切磋,我就不凑热闹了。” 徐良笑道:“只是相互印证剑法,点到为止而已,又不是打生打死。我检查你的风雷剑法,令狐兄指点你的华山剑法,于你而言,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你确定不参加?” 林平之怦然心动,起身看向令狐冲,抱拳道:“请大师兄多多指教了!” “好说!”令狐冲抽出宝剑,欺身而上,一剑点向林平之的喉咙。 林平之急忙挥剑防御,惊险地格挡住。 令狐冲手腕一抖,抽剑返刺。 林平之这段时间,倒也学了点本事,立马脚步旋拧,身子摆荡闪躲。 两人脚步腾挪,咚咚咚踩在青石板上,踏地声不停。 两把宝剑交错,戗戗作响,林平之剑招阴绵,令狐冲侧刺劈划,招式迅猛。 缠斗片刻,令狐冲抬手架开一剑,突然揉身向前,以极快的速度展开一套狂风暴雨般的戳刺,逼得林平之措手不及,不得不接连后闪,情急之中,猛地大喝,双手握剑,施展风雷剑法,猛斩剑身,想打断令狐冲的节奏。 令狐冲不躲反上,脚步连挪,剑身一划,贴住林平之的长剑,擦着剑身直指中门。 “砰!” 长剑一抖,剑身拍在林平之的手腕上,长剑脱手而出,落在地上。 令狐冲收剑而立,点评道:“战场搏杀,电光火石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敌亡。一招一式之间,衔接圆润,方能不出破绽。华山剑法杀伐简明,招式中无需过多变化,直来直往,一挑一刺,皆为精妙,切不可犹豫寡断,失了剑法凌厉之意。” 林平之输的心服口服,恭敬道:“多谢大师兄指点!” 令狐冲昂着脖子,心满意足的坐回石凳上。 徐良扛起巨阙剑,笑道:“该我了!” “那个…大哥,我休息会儿,你和大师兄先比一场?”林平之看着巨大阔背重剑,生出几分怯意。 “少废话!快点!” 林平之无奈,只能拾起宝剑,硬着头皮朝徐良扑去。 只可惜,一剑都未递出,就被巨阙拍中右腿,单膝跪倒在地。 “对敌之时,分毫可见生死,按照你的反应,第一招还没出完,就已经死了!” 徐良说罢,又是一剑劈了过去,吓得林平之脸色惨白,翻身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堪堪躲了过去。 “啪啪啪……” 一剑躲了过去,但接下来的漫天剑影,却是无法躲避的,不到盏茶功夫,林平之浑身上下,就多了十几处淤青。 不过,这顿打也不是白挨的,每一剑落在身上,徐良就会指出他的不足,并给出如何改正的建议。 看着一瘸一拐的林平之,徐良有些不满道:“和令狐兄比拼时,虽然你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但也敢拼敢杀,一直在找机会反攻,怎么到我这,就畏手畏脚,一剑都不敢反击了?” 林平之瞥了眼巨阙,苦笑道:“那个……大哥,在福州的时候,我就接不住你一招,现在差距更大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自信,而且你这把巨阙重剑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我每次看到它挥来,都觉得没办法抵挡。” 徐良沉声道:“我辈习武之人,自当不畏艰难,砥砺前行,人在江湖,难免杀伐,永远不要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别人的心慈手软上,哪怕身处绝对劣势,也要奋勇一击!自我踏入江湖以来,杀人伤人无数,但唯一敬重之人,你知道是谁吗?是一个连名字都没问的蛮夷,他被我一剑穿胸,生机即将消散之际,仍然不肯服输,竭力抬起手臂,向我递出最后一剑,哪怕那一剑已经无比孱弱,对我根本没有半点威胁,却是我遇到所有的对手中,最值得尊敬和学习的一剑!” 第33章 羡慕嫉妒 都是热血激昂的年轻人,徐良这番话,让令狐冲豪气大生,啪的将酒碗摔得粉碎,大笑道:“说得好,林师弟,你先休息片刻,让我来领教一下徐兄的高招!” 他虽然性格洒脱不羁,但身为华山派大师兄,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虽然江湖盛赞徐良,他也很佩服对方的武功和为人,但心底还是存了一较高低的念头。 数月以来,他除了纠结心中的感情,在剑法和内功上,倒也下了苦功夫,自觉大有长进,未必没有还手之力。 “唰!” 两人凝神戒备,同时出手,心有灵犀一般,全都直冲过去,几乎拉出残影,瞬间完成了近身。 令狐冲催动内力,剑光莹莹,挥剑横斩。 徐良倒持巨阙,剑身直立,身体向左挪移。 “嗤啦” 两剑交错,声音刺耳,徐良恍若未闻,剑尖向外翻转,整个人急速完成转身,连人带剑抡出一个大圆,砍向令狐冲的脖颈。 令狐冲原地后仰,剑刃上扬的同时,在掌心完成翻转。 却在此时,徐良沉喝一声,右臂肌肉隆起,重剑在横斩中,向下一压,拍中了令狐冲的左臂。 令狐冲闷哼一声,长剑一抖,如灵蛇出洞,咬向徐良的心口。 徐良来不及防御,脚下轻点石板,飘忽后退。 通常在与高手比试的时候,只要占据一点优势,很多人都会忍不住着急,选择拼命,搏上一把。但令狐冲没有,短暂的交手,他深知徐良的厉害,立刻改换守势,神情目光专注,寻找下一次的时机。 徐良看着令狐冲,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天生的剑胚,或许为人处世上有些欠缺,但对危险的敏锐察觉,和取舍上的果决,非常人可及。 “令狐兄,试探结束,我要动真格了!”徐良兴致大增,不再按部就班,以固有的剑法套路比拼,而是随机应变,什么招式顺手,就出什么招式。 令狐冲虽然没见过这种打法,一开始有些束手束脚,但他心思灵敏,对华山剑法极为捻熟,很快反应过来,在施展希夷剑法的同时,不断融入有凤来仪、天绅倒悬、苍松迎客这些招式,以应对徐良的变化。 华山剑法如险峻山势,以奇险着称,平中带奇,奇中带险。像岳不群自创的太岳三青峰,也是剑势凌厉,剑气锋锐。 而徐良施展的风雷剑法,威势迅猛,却又中正平和,显得堂皇大气,与华山剑法相互克制,但凭借浑厚内力,稳压令狐冲一头。 如此交手数十招,令狐冲几乎将所学剑法全都换了一遍,但徐良的剑法招式,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没有一招重复。 令狐有些颓然,同时心里暗暗发苦,若是被师父看到我把本门剑法,施展的这般散乱无序,还不知道会如何训斥我呢。 徐良眉头微皱,沉声道:“令狐兄,莫要分心!” 令狐冲猛然惊醒,强提一口内力,施展刚学不久的养吾剑法,继续比拼起来。然而,武功上的差距,不是一腔热血就能弥补的。 转眼到了百招,令狐冲已经无计可施,正准备认输,突地灵机一动,想到了和小师妹合创的冲灵剑法,当下也不管有没有用,顺手施展起来。 “青梅如豆,柳叶似眉,雾中初见!”令狐冲一剑荡开巨阙,身体半转,长剑挥舞,如行云流水,递出三剑杀招! 徐良眉头一挑,右手紧握剑柄,骤然发力,巨阙重剑舞动成风,挡下这长剑,然后身体一侧,靠近令狐冲三尺之内,剑柄砸在他的手腕上。 “咝!” 钻心的疼痛直冲天灵,令狐冲倒吸一口凉气,踉跄后退数步,但依旧紧握剑柄不松。 观战的林平之也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捂住手腕。 徐良笑着点评道:“刚才的剑法不错,以内力催发,如瀑布激荡,顺逆由心。只可惜灵动有余,刚猛不足,而且好像尚不完整,缺少了应急变化。手腕乃手臂灵活之所在,反转之间,变化无穷,令狐兄可别大意了。” 令狐冲瞥了眼林平之,给自己鼓了鼓气,点头道:“徐兄所言不错,我们与人对战时,若对方内功深厚,兵刃和拳掌中往往附有厉害的内力,无形有质,能将我们的长剑荡开。我和小师妹在瀑布中合力创造这部剑法时,就把水的冲击是敌人内力,不但要将敌人的内力挡开,还得借力打力,引导对方的内力去打他自己。只可惜,我最近忙于闭关修炼,尚未和小师妹推演出后续的招式!” “哦?倒是不错的思路,这剑法可有名称?” 令狐冲脸色微红,声音有些扭捏道:“我本来说,这剑法尚不完整,不能另立名目,但小师妹一定要给取个名字,她说叫做冲灵剑法!” 这时,林平之明显也上头了,把酒碗一摔,站起身来,大声道:“大哥,别光聊天啊!打啊!风雷剑法啊!风雷呢?咔咔咔!劈他啊!” 令狐冲顿时急眼了,大叫道:“林师弟,我解释这些,是为了让徐兄了解冲灵剑法,指出其中的不足,是很正常的切磋步骤。你对剑法理解太浅,不懂别瞎说啊!” “你俩都闭嘴!”徐良看着斗鸡似的两人,有些哭笑不得,揉身逼近,气沉丹田,重剑挥舞,如狂风骤雨一般,对着令狐冲就是一顿劈砍。 令狐冲边战边躲,边躲边战,身上伤的越重,长剑越快,气息微弱,剑法越刚猛,一招一式之间,越发融合圆润,哪怕不同剑法之间的转换,也越来越熟练,所有招式,宛若一体。 令狐冲眼睛越来越明亮,往日晦涩难懂的剑法,仿佛路边花草,可以随手拾得,想着小师妹的一颦一笑,原本已经难以接续的冲灵剑法,也有了一丝明悟。 “雨后乍逢!” 咬牙坚持的令狐冲,蓦然抬起头来,眼眸的神采,定格在清明的瞬间,仰天长啸一声,重重剑影,凝聚一点,散发着生死无畏的气势,一剑递出,狠狠的劈在巨阙剑身上,震的徐良连退数步。 “同生共死!” 令狐冲如龙虎腾跃,居高临下,胸膛撞向巨阙剑锋,同时长剑抖动,剑尖如花绽放,笼罩徐良的面门。 徐良见此,心中微微一惊,双脚踏地,稳住身体,重剑回旋,斜切剑花,同时左手探出,抓住令狐冲的衣袖,用力一甩,卸去他的内力,这才勉强接下了这一招。 然后,徐良趁令狐冲后力乏匮,身形踉跄之际,一剑拍在他的右手腕上,震掉他的长剑,然后抬脚一踢,将长剑踢飞,准确插在一块石壁上。 令狐冲没有管长剑,甚至连输了都不在乎,只是有些茫然的问道:“徐兄,我刚在顿悟中补全了冲灵剑法?” 徐良放下巨阙剑,拱手道:“恭喜令狐兄,一朝顿悟,剑法大成!” 顿悟,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修炼状态,在顿悟中,武者灵智清明,思维敏捷,能在瞬息间明悟诸多妙理。 而独创剑法,是许多剑法造诣深厚的前辈,穷尽一生都难以做到的事情,丝毫不比顿悟容易多少,带来的影响,更是立竿见影,甚至能指明剑客一生的道路。 而这种玄妙的机缘,竟然让令狐冲全都得到了,福泽之深厚,运气之爆棚,不得不让徐良感叹,老天爷的私生子,都不一定赶得上你! 原本激动的林平之,更是俏脸涨红,羡慕嫉妒的无以复加,甚至想扑上去,再被徐良揍一顿的冲动。 只要打不死,随便揍,只求也让我顿悟一下。 第34章 引至洞窟 徐良没有理会林平之看过来的炽热眼神,低头看着手中的巨阙重剑,对比着令狐冲顿悟前后的变化,隐隐抓住了某些东西。 他缓缓闭上双眼,摒除周围的所有声音,脑海中千百剑招回旋不息,或为化为剑阵,或化为狂风,或化为暴雨,或化为潮汐,或化为雷霆,千变万化,气势磅礴。 “嗡!” 重剑颤鸣,徐良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伸手轻轻抚摸剑身,平稳激荡的内力,看着震惊莫名的两人,微微一笑。 林平之舌头像是打了结:“大…大哥,你刚才也顿…顿悟了?” 徐良点头道:“略有所得。” 原本因补全冲灵剑法而激动不已的令狐冲,突然感觉似乎没那么开心了,抬头望天,不敢低头,怕泪流。 自己勤奋苦修几个月,又被揍得全身青肿,终于厚积薄发,实力大进,可谓天道酬勤,不负苦心人! 但是,徐良这算什么? 把自己和林师弟揍了一顿,就莫名其妙的也顿悟了? 何其不公啊! 林平之目光呆滞,平躺在地上,喃喃自语道:“大师兄顿悟也就罢了,毕竟他入门早,天资高,有师父指点,又被大哥打了一顿,是痛苦教训换来的。那怎么打人的大哥,也顿悟了,我以前也打过人,怎么就没顿悟过?原来都是骗人的,都是安慰我的,我这资质,没救了……” 如果说令狐冲只是想不通,内心有些酸涩,林平之则完全是了无生趣,信心被磨成齑粉,随风吹散了。 “徐兄剑法无双,在下远远不如。”令狐冲扭了扭手腕,有些沮丧,没有酒碗,直接拎起酒坛,豪饮起来。 “令狐兄客气了,你这冲灵剑法只是刚刚补全,日后若能细细雕琢完善,绝对能成为一流剑法!”徐良一边说着,一边向石壁走去,准备去拔插入石壁的剑,自然而然的发现了,石壁左侧刻着的风清扬三个大字,似是利器所刻,笔划苍劲,深有寸余。 他故作奇怪的轻咦一声道:“风清扬?这是谁?” “这字许多年前就有了,想来应该是本门在思过崖受罚的前辈,闲着无聊刻上去的。”令狐冲拎着酒坛,随意答道,然后走了过来,伸手准备拔剑。 “且慢!”徐良挡住令狐冲,站到长剑面前仔细打量。 令狐冲疑惑道:“怎么了?” 徐良也不解释,伸手指向长剑剑柄。 令狐冲探头细看,大吃一惊,四尺长的青钢剑,竟然全部插入石壁,只留一个剑柄在外面。 就算徐良武功高超,内力浑厚,也绝不可能随便一脚,将长剑全部钉入石壁。 令狐冲小心握住剑柄,轻轻往外一拽,便将剑刃全部拔出,顿时明白过来,这石壁看似厚重,实则只有薄薄一层,里面全是空洞。 徐良暗暗松了口气,谋划多时,先是喝酒套近乎,然后比剑让招,最后巧之又巧的将剑钉在这面石壁,一番折腾,终于引导令狐冲打开了这处密室。 当年华山派得到葵花宝典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江湖,魔教十大长老攻华山,想要抢夺这部武林至宝。当时华山派已与泰山、嵩山、恒山、衡山四派结成了五岳剑派,其余四派闻讯赶来。 一众武林高手在华山山脚一场大战,魔教十大长老多数身受重伤,但也得到了半部宝典。五年后,魔教卷土重来。这一次,十大长老准备充分,对五岳剑派剑术中的精妙招术,都想好了破解之法。 因此,第二次决斗,五岳剑派吃了大亏,高手耆宿,死伤惨重,许多精妙剑法从此失传湮没,但也设计将魔教十大长老诱至洞窟,以火药炸毁通道,断了出路。 魔教一众高手,大多当场死亡,困在山腹中的幸存者,一边往外挖着隧道,一边怨恨的在石壁上刻下五岳剑法和五岳剑法的破解之道。结果只差最后几寸,就能挖出来,却都渴死、累死、饿死在了里面。 面对这么大的机缘,徐良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见令狐冲还在迷懵中,便挥舞巨阙,全力劈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石壁碎裂,露出一个五尺高的大洞。 林平之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快步走了过来,令狐冲也心生好奇,放下酒坛,找了几个火把,三人小心戒备,令狐冲在最前,徐良殿后,依次走了进去。 通道窄小,令狐冲没走几步,觉得有些硌脚,低头一看,竟是一只脚踩在了一个骷髅头上,一只脚踩在了一把斧头上,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饶是他胆子大,但面对这样的场景,还是有些不安,叮嘱了两句,轻咳一声,继续朝前走。 徐良轻轻抚摸石壁,只见上面十分光华,犹如切开的豆腐,朝前看去,整条通道都是如此。 三人走了十余丈,通道才到尽头。 以斧开凿这么长的通道,且不说武功内力如何,单是这份坚韧意志,就非常人能及。 “可惜啊!行百步者半九十,如果这些人专心凿山,不去乱刻什么五岳剑法和破解之法,恐怕还真能挖出一条生路来。”哪怕早就知道详情,但亲眼看到这里的情况,徐良还是忍不住暗暗感叹。 三人又走了几步,只见地上又出现两具骷髅,一具倚壁而坐,一具蜷缩成一团,至于衣袍早就成了灰尘。 “华山派重地,外人不易到来,这些骷髅难道是我派犯了门规戒律的前辈?”令狐冲暗暗思忖,同时也有些尴尬的发现,是不是不该带徐良这个外人进来?若是这里藏着的是华山派的丑事,那我该怎么办? 打是绝对打不过的,加上林师弟也是白搭,而且到时候,林师弟还不知帮谁呢!至于发誓,好像也不怎么靠谱。但是,洞穴是徐良发现的,也是他打开的,又已经走到这里,现在要他赶徐良出去,又太不近人情。 这般纠结着,三人又走了六七丈,顺着通道向左转,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石洞,足可容纳上千人。 靠近通道的地方,分散着七具骸骨,或坐或卧,身旁均有兵刃,有铁牌,判官笔,铁棍,铜棒,雷震挡,三尖两刃刀,还有一件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奇怪兵器。 石洞另一边,散落着十来柄长剑,有的偏短,有的剑刃更阔,有的剑刃不开锋,有的剑尖极尖,有的轻软,有的剑身弯曲,有的正中常见,皆是契合五岳剑派剑法的兵器。 徐良喜欢收集兵器,根据材质,锻造手艺,将这些刀枪剑棍分门别类,一一陈列好。 林平之有些胆小,也顾不得怄气,小心跟在令狐冲后面,举着火把四处查看,在一块离地数丈凸起的巨石平台下方,发现了几行大字,刻着:“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 仔细观察,又发现这些字旁边,还刻着无数小字,都是些“卑鄙无赖”“无耻”、“可恶至极”、“混蛋”、“懦怯”、“奸诈”等骂人的话。 令狐冲看了一遍,勃然大怒道“这些人怕不是被我五岳剑派擒住了囚禁在此的贼人,只知石壁上刻些骂人的话,这等行径,才是卑鄙无耻,混蛋至极!” 第35章 剑招拆招 林平之虽然对岳不群有些抵触,但对华山派极为推崇,因为岳灵珊的缘故,也有了一些归属感,同样愤愤不平,举着火把靠近石壁,想要看清楚是哪个狂徒刻上去的,却见一行字映入眼帘:“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于此。” 刻字旁边是许多小的人形简画,每两个人形简画一组,一个用剑,一个用棍,粗略估计,少说也有五六百组简画,展示的是用棍之人,在破解用剑之人的剑法。 “无耻鼠辈,大胆狂妄至极,我华山剑法精微奥妙,天下能挡得住的已是屈指可数,谁敢说尽破二字?!”令狐冲大骂一声,举起手中长剑,全力砍向尽破二字。但他的长剑在和徐良比拼后,早已布满细密裂纹,只听咔嚓一声,长剑竟然应声断裂了。 令狐冲更是恼怒,转身去找洞口的斧头,誓要将这些污秽刻字全部削掉。 林平之看着断裂的长剑,有些愣神,抬头再看向石壁时,多了几分郑重。虽然用剑之人只有寥寥数笔,线条颇为简陋,但从姿态上可以看出,施展的正是本门基础剑法中的一招,名为有凤来仪,剑势飞舞,轻盈灵动。而用棍之人的招式,则是棍棒前倾,一头直指剑尖,姿式异常笨拙。 林平之冷笑一声,这招有凤来仪,师姐整整教了他七天,其中五种变化后招,皆玄妙非常,岂是简单的一棍就能破解的? 不过,等他仔细观看用棍人的身形,却惊讶的发现,棍法姿势虽然笨拙,竟蕴含着绵绵不绝之意。 有凤来仪虽然有五种变化后招,但这一棍法中,似乎含有六七种变化,能将有凤来仪的后招全部堵死! 林平之盯着那人形简画,渐渐的由不屑,转为惊讶佩服,越看越入迷,不由得将自身带入其中,与用棍人对战起来。 这时,令狐冲提着斧头返回,催动内力朝张乘云三个字砍去,但他用尽全力一击,只砍掉了小小一角,双手却被震的酥麻。 令狐冲大骇,察觉到这里的石质不同寻常,要在如此坚硬的石壁上刻字,即便有利器在手,也十分困难,对方的武功,应该十分高强。 想到这里,令狐冲放下斧头,举起火把凝神朝石壁上看去,这一看,便和林平之一样,立刻陷了进去。 石壁上刻画的皆是华山派绝招,但无论那种招式,都被对方以巧妙而狠绝的方式破去。 令狐冲越看越心惊,直到发现一个名为无边落木的剑招图形,对方棍棒还手软弱,全为守势,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这一招是去年腊月,师父见大雪飞舞,兴致颇高,召集一众弟子讲论剑法,最后施展了这招无边落木,只见他一剑快似一剑,每一剑都击中了飞舞的雪花,连师娘都鼓掌喝彩,佩服不已。 要知道,师娘极少服人,常爱和师父斗嘴争胜,连她都佩服,这招无边落木的厉害,可想而知。 再看用棍之人,只见他缩成一团,姿式极不雅观,一副招架无力的挨打模样,让人觉得好笑。 然而,笑容未起,令狐冲便呆住了,只觉得脊背发凉,寒毛直竖。 原来,他发现这一棍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巧妙到了极致,任由无边落木这一招如何变换,最终都只能刺在棍棒上,达到了以静制动,以拙御巧的境界。 刹那间,令狐冲只觉得天旋地转,对本门武功信心全失。只觉得纵然学到了如师父一般炉火纯青的剑术,遇到使用这种棍法之人,那也是缚手缚脚,绝无反抗的能力。这样的剑法学下去有什么用?难道我华山派传承数百年的剑法,当真如此不堪一击吗? 洞中这些骸骨腐朽已久,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但为何五岳剑派至今仍然称雄江湖,没听说那一派剑法的剑法,被人破解过? 若说石壁上的剑招拆解,全都是纸上谈兵,不能运用到实战中,但他用左右手演练了两招,发现要是真遇到这样的敌人,自己绝对会一败涂地。 徐良看了眼身体僵直的两人,见火把快要烧完,便出去搬了一堆柴火,点了一个火堆,一组图形挨着一组图形,将所有壁画看了一遍,牢牢记在心中。 等火堆烧完,徐良见两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一手拎着一个,拖着两人出了洞穴。 虽然已是深秋,但两人惊惧之下,全身浸透了冷汗,山风一吹,都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 林平之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令狐冲则拽住林平之,颤抖道:“林师弟,不…不是做梦,你…你也看到了对?” 林平之六神无主,摇着头不敢说话。 不怪他这样,实在是山洞里的壁画,太超乎他的认知了。 徐良安慰道:“都是些胡言乱语,令狐兄何必这般在乎?” 令狐冲惶然道:“徐兄,你不是本派弟子,看不出来很正常,但我熟悉的那些剑法,真的全都被破了!” 徐良捡起一把剑,扔给令狐冲,笑道:“华山派的基础剑法,我也看了几遍,你我切磋演练一番,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令狐冲接住长剑,缓了缓心神,抱拳道:“先行谢过徐兄了!” 徐良抬手有凤来仪,令狐冲按照石壁上的破解之法,直取徐良的下盘,点向各处要害,算是破了这一招。 接着是苍松迎客,内藏六种变化,玄妙非常,令狐冲正要拆解,却见徐良身形一转,重剑挥舞成风,一招快过一招,令狐冲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但他对华山剑法极为娴熟,虽然慌乱,但依旧能够招架,将剑招全部破去。但到了青山隐隐和古柏森森这两招,徐良施展神行百变,速度再次暴增,令狐冲刚准备变换招式破解,就被巨阙拍中。等华山基础剑招全部演示完,身上已经挨了七八剑。 这还只是演示,若是生死对敌,怕是等不到最后,就一命呜呼了。 他愣在原地,心中既松了一口气,又满是疑惑不解。 徐良指出其中关键道:“令狐兄,这些破解之法,在单独应对某一招的时候,确实能出其不意,胜上一筹。但是它们之间互不关联,不成体系,难以连续转换。而华山剑法传承悠久,历经无数先贤推演改良,剑法一旦施展,转换如意,连绵不绝,一招接着一招,衔接圆润无缺,这所谓的破解之法,又如何能跟得上?例如,在我施展白虹贯日的时候,拆解招式全都是提剑上撩,从不同角度卸去白虹贯日的威力,同时反客为主,占据上风。但我施展金雁横渡的时候,拆解招式就变成了举剑斜劈,两种拆解招式完全相反,难以快速衔接,如此一来,在对战的关键时刻,怎么能行得通?” 听到这话,令狐冲恍然大悟,正要感谢徐良的开导,却听林平之问道:“若是有人将这些拆解招式,全部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套专门针对五岳剑派的剑法,那该怎么办?” 徐良摇头道:“要把这些散乱的,甚至相互冲突的剑招,强行融合成行之有效的新剑法,比独创一门顶尖剑法还要难上数倍。且不说江湖中有没有这样的剑道高手,即便是有,那剑法也绝对独步天下,根本没必要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针对五岳剑派。” 第36章 终于现身 按照徐良的推断,魔教十长老虽然武功高强,皆为一流人物,但在铩羽而归后,很快便卷土重来,出其不意,破尽五岳剑法,很有可能就是从葵花宝典残卷中得到了好处。 但葵花宝典再强,短短五年时间,也不可能在破尽五岳剑派传承数百年剑法的同时,推演出一部完整的破解剑法来。 林平之神色复杂道:“如此说来,这些破解之法,岂非全无用处?” 徐良摇头道:“也不尽然,若是骤然遇到这种破解之法,寻常弟子肯定会吃大亏,即便是成名高手,出其不意之下,也难免会惊慌失措。” 林平之沉默片刻,似有触动,突然摆开架势,说道:“大哥,你也帮我演示一遍。” 徐良点头答应,身体前倾,一剑递出,却不是华山剑法,而是嵩山剑法中的一招万岳朝宗。 林平之全身紧绷,抬手准备用破解之法迎战,但下意识又觉得,这一招用华山剑法破去更好,一时间,纠结不定,竟愣在那里,不躲不避不反击。 一剑拍在手臂上,疼痛传来,林平之这才清醒过来,有些委屈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这一幕,令狐冲却明悟过来,激动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没必要被剑招束缚,当随机应变才是!” 徐良大笑道:“同一套剑法,不同的人理解不一,施展出来的威力,也相差甚远。对于高手来说,剑招只是手段,信手拈来,变化无常,哪有那么容易被克制。就拿令狐兄来说,修炼了数种剑法,还创立了冲灵剑法,与人厮杀时,一种被克制,换一种就是,即便全都被克制了,穿插着转变剑法就是了,没必要被动的死磕到底。” 令狐冲朝徐良深深一礼道:“多谢徐兄开导,我明白了,剑法施展在于变通,若剑法浑然一体,千变万化,对方自然无法以固定招式破解,总不能一种武功,就克制了所有剑法!” 林平之看向令狐冲,神色颓然,眼中幽怨。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你和大哥比试,领悟也好,顿悟也罢,都是你辛苦得来的。 但我和大哥过招演示,挨打的是我,明悟的人还是你,是不是太欺负人了?还有天理吗?! 林平之生无可恋道:“大哥,我这样的资质,还有希望超过余沧海吗?” 徐良有些不忍,便说道:“当然不是,小林子,武功大多都是循循渐进的,再高明的剑法,再玄妙的剑招,若没有内力支撑,也只是花架子。而内力增长,如水滴石穿,需要常年累月的勤修。你只看到令狐兄对剑法有着深刻的理解,却不知这是他十几年苦修,以及岳掌门亲自教导的结果。你虽然也勤奋,但以前接触的高深武功太少,又无名师指点,对华山剑法尚未熟悉,又如何能领悟其中的玄妙呢?” 原作中,林平之即便练了辟邪剑谱,武功也依旧不如余沧海,只是辟邪剑法实在太快,林平之突然出手,不等余沧海反应过来,就抓住了他的命门要害,生生以弱胜强。 如果余沧海有所准备的话,当时内力不济的林平之,八成是赢不了的。 见林平之仍然有些萎靡,徐良便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好气道:“装样子给谁看呢,这样,我在华山多待几天,给你炼一炉大药,增长一下内力,再教你两套拳脚武功,留作防身用。” “大哥,你……”林平之眼睛一红,感动不已,世上除了爹娘,就大哥对我最好! 从下山的第一天起,徐大哥就说要操翻整个江湖,虽然林平之认为这只是大哥开的一个玩笑,但从徐大哥这半年的行为来开,所谋所图绝对不小。但在这中情况下,大哥仍然惦记着我的修行,甚至已经收集好了药材,要给我炼丹提升内力,还要教我防身功夫,真真是亲大哥也不过如此了。 令狐冲看着兄友弟悌的两人,身为孤儿的他,感觉有些不适,轻咳一声道:“徐兄,既然这石洞内的壁画,都是魔教妖人所刻,不如就此毁去,免得贻害江湖。” 徐良一愣道:“为什么?如此大事,不应该告知岳掌门吗?” 令狐冲神色有些尴尬,摇头道:“我师父为人极为方正,对剑宗邪路深恶痛绝,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若是让他知道了这处山洞,知道了我和林师弟观看过壁画,肯定会大发雷霆,甚至还会连累徐兄你。” 徐良诧异道:“恩?怎么会这样?” 令狐冲叹息道:“徐兄有所不知,我华山派弟子,都是从练气开始。我师父曾说过:气功一成,不论使拳脚也好,刀剑也好,便都无往而不利,以气为体,以剑为用,气是主,剑为从,气是纲,剑是目,这才是练功正途。但是,本门前辈中,出现过一派人物,认为本门武功重点在剑,剑术一成,纵然内功平平,也能克敌致胜。正邪之间的分歧,主要便在于此,期间闹过很多不愉快,就不多说了。” 听到这话,徐良只能替岳不群默哀,不过,说到底也只能怪他自己。 岳不群是什么人? 在嵩山派的重重压力下,在光大华山派的执念下,为了能力压左冷禅,什么都能豁得出去,甚至割以咏志,至死不悔! 至于做出抵制剑宗,将剑宗是为邪道的言行,是他作为气宗传人,作为华山现任掌门,必须要表明的立场! 如果让岳不群知道,山洞内的剑法招式,可以迅速增强华山派的整体实力,哪怕里面以剑宗招式为主,也绝不可能放弃! 原着中,他对令狐冲的训斥,表现的太过逼真,甚至警告过令狐冲,若是发现他走剑宗的路子,轻则废去武功,逐出师门,重则要取他性命! 令狐冲自幼被岳不群收养长大,对岳不群视若父亲一般,又敬又畏,听到这般严厉的警告,哪还敢和他说山洞里的事情。 直到岳不群将令狐冲逐出门墙后,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思过崖的秘密,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不知他当时,心里是作何感想? 林平之也点头道:“师姐也曾和我说过,内力是一切剑法的基础,本门功夫练到极深处,可飞花摘叶,俱能伤人,外人都说华山派以剑术见长,未免小瞧我们了。” 徐良摇头道:“你们华山派真有意思,气宗瞧不上剑宗,剑宗瞧不上气宗。我只问你们,少林武当峨眉昆仑,乃至嵩山剑派,可有将剑气分开对待的?” 林平之下意识的点头,对啊,这些比华山强大的门派,怎么没把招式和内功分开? 令狐冲左右看了看,苦着脸劝道:“徐兄,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千万不能让我师父听见了。他老人家曾说过,所谓剑气并重,就是魔道。两者并重,就是两者都不重。所谓纲举目张,什么是纲,什么是目,必须分得清清楚楚。” “唉,两个蠢才,别人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还不能领悟,难怪拜了岳不群为师,拘泥不化,不知变通!”一道声音传来,三人皆惊惧转身,只见一位白须青袍,神气抑郁,脸如金纸的老者,站在洞口前。 第37章 羚羊挂角 看着这个武功盖世、剑术通神,江湖最顶尖之人,徐良颇为感慨,自己谋划多日,牵线搭桥,旁敲侧击,终于把你引出来了。 徐良向前一步,拱手道:“晚辈徐良,见过风老先生!” “风老先生?风清扬?!”令狐冲想起石壁上的刻字,脱口而出:“你是那位在思过崖受罚的前辈?不对,不对,你若真是本派前辈,为何我师父师娘,从未提起过你?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 徐良解释道:“令狐兄,风老先生确实是你华山派前辈,不过是剑宗之人,早已退隐江湖,所以你才没见过。但按照辈分,你应该喊他一声太师叔!” 风清扬冷哼道:“剑宗?哪还有什么华山剑宗!” 当年华山两宗关系紧张,随时都有爆发内战的可能,气宗之人为了取胜,暗中收买了风清扬的岳丈,买了一个妓女冒充小姐,用美人计将他羁绊在江南。 等风清扬发现这是一场骗局后,立刻赶回华山,却发现剑宗高手已经死伤殆尽,一败涂地,连剑气冲霄的匾额都被拆下。 风清扬愤恨不已,却又难改定局,等他重返江南,找岳丈算账时,对方全家早已逃的不知去向。 被连环算计的风清扬,心灰意冷之下,从此退隐江湖,隐居不出。 对于整个华山派,风清扬感情复杂,既不希望它衰落,又不希望它在气宗手中复兴,或许就是这种别扭心理,让他和令狐冲特别对脾气。 听到剑宗二字,令狐冲心里一惊。他曾听师父说过这件往事,由于理念不同,华山数十位高手大打出手,一夜之间伤亡殆尽,并失去五岳剑派盟主之位,门派由盛转衰,至今都没能缓过劲来。 风清扬瞥了眼了林平之,暗暗摇头,然后打量了令狐冲片刻,颔首道:“你小子还不错,虽然被岳不群教傻了,少了变通,但能举一反三,领悟破解之法的关键,倒也算的上机灵。只比这位徐少侠少了点见识,等剑法大成,心胸开阔之后,成就未必会输给他!” 这老头,好胜心还挺强。 徐良耸了耸肩,无奈道:“前辈想夸令狐兄就夸呗,何必踩了一下小林子,又拉着在下做对比?” 风清扬淡淡道:“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多对比对比,也好让你别飘的太厉害,把别人都当傻子看。” 徐良心中一紧,反问道:“前辈这话什么意思?” 风清扬侧身看来,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语气平静道:“原本老夫还有些疑惑,但你开口一句风老先生,还不够说明问题吗?你带那个三个废物上山,先是说什么剑气之别,然后在这里大谈剑法之道,还点评太极剑法和独孤九剑,又费心费力的开解这两个傻小子,不就是想引老夫现身吗?” 徐良暗道一声厉害,干脆承认道:“前辈洞察非凡,小子佩服!” 风清扬意味深长道:“遇事担当,又要善于摆脱,不担当,则无经世之事心,不摆脱,则无出世之心胸。遇事有留余,不尽才智,则可提防不测之变。” 徐良神色微苦,拱手道:“小子明白了!” 林平之被两人的话绕的有点迷糊,小声问道:“大哥,这位太师叔什么意思?你明白什么了?怎么看着对你好像不满的样子?” 徐良撇撇嘴,看向那个小气老头,回答道:“平衡两边,控制冲突的程度,绝对不能死人。事情过去后,也不要算计华山弟子,否则就要揍我一顿。唉,以后你和令狐兄有什么问题,就别问我了,我人微言轻,年龄又小,惹不起啊!” 风清扬老脸微红,虽然徐良坦然承认,是为了独孤九剑而来,动机不纯,但他擒拿和开解封不平三人,发现思过崖的秘密,点播令狐冲和林平之两人,所有的言行,皆对华山派大有裨益。 圣人都说,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徐良登山以来,从行为上来说,可称得上侠义,从言语上来说,可谓态度诚恳,从动机上来说,虽然有所求,却也从未强求。自己因为一点被算计的郁闷,如此为难一个后进小辈,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风清扬已有打算,根本不理徐良的埋怨,转而训斥令狐冲道:“你这小子,实在太不成器,看了几幅壁画就失了方寸,那里有半点练武之人的信念,平白让人小瞧了华山剑法。我来教你几招,你先施展白虹贯日,跟着便用有凤来仪和金雁横空,接下来使截剑式……” 令狐冲先是眼睛一亮,然后迅速暗淡下来,这些招式虽然他都学过,但出剑方式和脚步方位,都有着较大的差别,按照他的推演,根本连接不到一起。 风清扬皱眉道:“你在迟疑什么?这些招式一气呵成,凭你眼下的修为,确实有些不易。但凡事总要先尝试一遍再说,不去尝试,只想了想就要放弃,怎么查缺补漏?连问题都发现不了,怎么更进一步?如此畏畏缩缩,能有什么出息?” 他嗓音低沉,神情萧索,似是含有无限伤心,但语气之中自有一股威严。 令狐冲想着试试也无妨,便施展白虹贯日,剑尖朝天,但到了第二招有凤来仪,便施展不下去,不由得呆在那里。 风清扬瞥了目不斜视的徐良,低头不语的林平之,暗暗松了口气,又感觉有些丢人,便加重语气,沉声道:“剑术之道,讲究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你施展白虹贯日后,剑尖向上,在衔接有凤来仪前,难道不能顺势拖下来吗?剑招中虽没这等姿式,难道你就不会别出心裁,随手配合吗?岳不群就是个的蠢货,把你那点灵性都快教没了!你小子也是,怎么好的不学,偏偏学他的迂腐顽固!” 此时,令狐冲已然信了老者的身份,但见他羞辱恩师,心中气恼不已,昂然说道:“太师叔,我不用你教了,等下我倾尽全力,和徐兄再打一场就是了。” 风清扬微微一怔,随即淡淡道:“行了,我不骂岳不群就是了,但他叫我师叔,我称他一声小子,总是可以的?” 令狐冲拱手道:“太师叔不骂我恩师,徒孙自是恭聆教诲。” 风清扬微笑道:“倒是老夫求着你学了。” 令狐冲躬身道:“徒孙不敢,请太师叔恕罪。” “那还不按照我说的,重新演练一遍?” 令狐冲点点头,长剑一挑,自然而然的施展出有凤来仪,一招行尽未尽之时,又悄然变成金雁横空。然后长剑在头顶划过,一勾一挑,再次一变,成为截手式,转折圆润,天衣无缝。就这样,一招一式的施展下去,直到钟鼓齐鸣收剑,竟无丝毫凝滞,感觉说不出的畅快。 “对是对了,但太过刻意,未能施展出剑法的精髓,你且看好了。”风清扬神色淡淡,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挥舞了几下,华山基础剑法,希夷剑法,养吾剑法和玉女十九剑,以及一些失传了的华山剑法,在他手中无不运转自如,如羚羊挂角,毫无痕迹。 第38章 提膝一脚 令狐冲看得目瞪口呆,单是那几招基础剑法,他觉得至少还要练习十年,才能达到这种随心所欲,妙之巅毫的境界。 风清扬停了下来,问道:“如何?” 令狐冲深深鞠躬,佩服至极道:“太师叔剑法登峰造极,晚辈佩服得五体投地!” 风清扬点点头,说道:“来,我们比试一下。” 令狐冲知道这是难得机遇,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最好的状态,全神贯注,一招苍松迎客刺出。 风清扬依旧拿着树枝,不带丝毫烟火气息,飘然来到令狐冲左侧,简简单单,直刺下肋。 令狐冲挥剑下斜斩,但刚起了个手势,风清扬已经点到他身上,并收树枝回去,刺出了第二剑。 令狐冲暗道一声好快,脊背弯曲,身体微缩,举剑做出防御姿态。风清扬的第三剑、第四剑又迅速到来,紧接着是第五剑、第六剑,攻势展开,一剑连着一剑,一剑快似一剑,连绵不绝。 令狐冲冷汗淋淋,哪怕将所学剑法施展到了极致,左右穿插,来回切换,甚至用上了山洞内的破解之法,依旧无法挡住对方哪怕一招。 那一根脆弱无比的树枝,在风清扬手中,仿佛变成了神剑利器,任由他劈砍撩刺,都不能伤其分毫。 “叮!” 一声脆响。 风清扬舞动树枝,轻轻一点,便震开令狐冲的长剑,然后树枝停在了离他咽喉三寸的地方。 徐良拍着手,由衷赞叹道:“这飘忽的剑法,这递剑的姿势,这淡然的神态,这凌厉的气势,有那股剑道独尊的味了,不愧是剑术第一人,可谓近乎于道啊!” 林平之两眼放光,虽然他剑法还没有登堂入室,对于风清扬展示出来的剑法,只能勉强看懂一二,但依旧被深深震撼,惊叹不已道:“神乎其神,简直神仙一般的手段!” 风清扬倒持树枝,走到一旁,袖袍一甩,尽显高人风范,淡淡道:“活学活用,只是练好剑法的第一步。要做到出手无招,才算进入了高手境界。徐小子说招式浑然一体,对方便无法破解,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你的剑招再浑然一体,但只要有迹可寻,对手便有隙可乘。只有做到无招胜有招,一出手,对方根本不知道你的招式,才能说无法破解!” 令狐冲激动万分,手心发热,仿佛突破某种桎梏,看到了剑法的另一重天地,喃喃道:“无招胜有招,没有招,自然无法破解?” 风清扬点头道:“学武之人使用兵器,动用拳脚,总是有招式的,你只须知道破法,一出手便能克敌制胜。当然,从未学过武功的人,也是没有招式的,却会被人轻易打败。因此,真正上乘的剑术,则是能制人,而决不能为人所制。好了,虽然有些仓促,但你悟性不错,已经有了三分华山剑法该有的威力了,去,再和徐小子比一场!” 令狐冲神色振奋,信心满满,大喝道:“徐兄!来战!” 徐良瞥了眼风清扬,梗着脖子道:“战个屁,不战!” 你说打就打,我不要面子啊?! “呃……”令狐冲傻眼了,看向风清扬道:“那个,太师叔,徐兄大概是累了,要不我们俩明天再切磋?我也好消化一下今日所得。” 原本神色郁郁的风清扬,又一次被挑出了脾气,先横了徐良一眼,然后对令狐冲训斥道:“他说不打就不打啊?你是谁的徒孙?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令狐冲不解的看着这一老一小,小声道:“那硬打啊?” 风清扬冷哼道:“习武之人,相互切磋不是很正常吗?他不愿意,你打到他还手不就行了?” “不错,切磋而已,最多受点皮外伤。大不了比剑结束,我自罚三杯向徐兄道歉!”令狐冲仗剑前扑,向徐良砍了过去。 “风前辈,你这也太耍赖了!”徐良无奈,只能起身闪避,挥剑格挡,施展截剑式,拦下令狐冲的攻击。 但令狐冲抢占先机,一剑既出,后招源源不绝,剑法轻灵,所用招式有些是风清扬提过的,有些却是冲灵剑法,或者随心所欲的变招。 在领悟了行云流水,任意所至这八字精义后,又有风清扬亲自指点,令狐冲剑法大进,和徐良你来我往,互拆了百余招,仍然保持着均势。 半柱香过去,徐良见令狐冲已将所领悟的东西,全部展示了一遍,当即沉喝一声,举剑直劈。令狐冲见难以抵挡,立刻转变招式,攻其必救,一剑刺向徐良的胸膛。 徐良神色平静,回剑防御,两剑交错,发出清脆震鸣,然后,他不等令狐冲抽剑,便放开巨阙,身体前倾,猛然探出左手,抓住了令狐冲的手腕,用力一拧,卸下他的长剑,然后右手张开,伸向脖颈,锁住了他的喉头。 令狐冲顿时窒息,脸色涨红,身体扭动着,却无半点反抗之力。 风清扬微微皱眉,呵斥道:“蠢货!手中无剑,手指亦可为剑,像我刚才教你的那招金玉满堂,一定要用剑才能施展吗?徐小子可以弃剑反攻,你为什么不行?” 令狐冲脑海中如电光一闪,左手中指食指并立,一招金玉满堂,点向徐良的膻中穴。 然而,徐良似乎早有防备,促狭一笑,提起膝盖,小腿弹踢,砰,正中令狐冲的胯下中央。 “呜…嘶!” 令狐冲脸色瞬间煞白,嘴里发出嘶嘶声响,什么比试切磋,什么剑指反攻,全都忘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弯弓着,慢慢跪在地上,翻着白眼,侧身倒了下去。 这一脚,连风清扬都下意识的夹了一下腿,然后目光古怪的看着徐良。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奇人异士无数,但怎么都没想到,比试的关键时刻,这家伙会来这么一脚。而就是这么轻轻一踢,却又十分无理的破了华山剑法。 只是你小子相貌堂堂,仁心侠义誉满江湖,被视为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也算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了,是什么样的经历和心思,促使你想到如此猥琐的招式的? 是我老了?还是江湖变了? 林平之先看了看疼的打滚的令狐冲,再转头看向他最为敬仰,视为楷模的大哥,双手捂着脸,埋在腿上,用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语气,闷声嘀咕道:“肯定是田伯光那个大淫贼,把我善良的大哥带坏了!对!没错!肯定是这样的!书上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大哥品性高洁,如白云苍鹤,怎么可能使用这样的招数?肯定是在感化那个大淫贼的时候,不知不觉被影响了!” 徐良轻轻拍了拍鞋面,斜眼瞥向眼风清扬,神色傲然道:“风前辈,不好意思,在下又赢了!” 令狐冲两手捂着下体,扭着脖子艰难抬头,两眼通红的盯着徐良,正要开口说话,这时风清扬飘然走来,抬手阻止了他,捋了捋胡须,对徐良道:“小子,你还真是出乎老夫的预料,既然令狐小子赢不了你,那老夫和你比划比划?如何?” 徐良神色凝重,果断至极,唰的一声,将巨阙剑插在地上,拱手行礼,弯腰鞠躬,一气呵成,大声道:“在下认输,前辈赢了!” 风清扬老脸一黑,几十年的养气功夫瞬间破防,想要揍人的冲动几乎按捺不住,心里不断默念自己是前辈,是高手,要有风范,不要和小辈计较…… 刚刚抬起头的林平之,眼神呆滞,又默默把脸埋到腿上。 令狐冲双目瞪圆,不敢置信的看着徐良,惊得连胯下的剧痛都轻了三分。 “告辞!”认输过后,徐良拔起巨阙,看也不看三人,转身就向山道走去。 “咔嚓!” 和令狐冲的长剑碰撞数十次都完好无损的树枝,断成了两截。 徐良看着面无表情,瞬间拦在自己面前的风清扬,笑道:“那个,风前辈,您老可是发过誓,不再与人动手的!” 这一刻,风清扬身上再无半点郁郁之气,意气勃发,青袍飘荡,如一柄冲霄天剑,竖在徐良身前,但却面露笑意,温和道:“没关系,随手指点你几剑,算不上违背誓言!” “主要是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我同行的几个朋友,该着急了,要不,咱们改天再约?” “无妨,两三剑的功夫而已,很快的!” 徐良见此,神色一肃,双手持剑,做攻击姿态,沉声道:“既然如此,恕小子得罪了!” 风清扬伸手一招,一柄长剑飞入手中,挽了个剑花,点头道:“你小子虽然狡猾可恶,但还算有几分胆气!” “那当然,我辈剑客,要的就是堂堂正正,前辈小心了,接招!”徐良大喝一声,催动全身内力,施展神行百变,纵身而起,如苍鹰捕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山道飞掠而去。 “嗯!嗯?…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第39章 一剑断石 徐良输了,输的很彻底。 在风清扬的巅峰状态下,哪怕徐良动用了全部手段,也只勉强接了十三招,最后退无可退,被一剑抽趴在了地上。 从始至终,都没能找到一个反击的机会。 这就是剑术最强者的实力,从出手的那一刻开始,全身上下几乎没有破绽,不出错,是徐良对风清扬最佩服的地方,也是他目前最缺少的东西。 徐良估计,就算他内力全部恢复,凭着皮糙肉厚,再撑半柱香时间,也拿剑法无缺的风清扬一点办法都没有。 同时,有了风清扬做对比,徐良对号称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暗暗打定主意,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绝不靠近黑木崖半步,连原本拜访恒山派的行程,都准备往后推一推了。 无他,恒山离黑木崖太近了。 比试结束,风清扬站在徐良身前,内力敛去,挪开长剑。 “哗啦!” 长剑碎裂,变成数十碎片,散落地上。 看到这一幕,令狐冲明白了,他和徐良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风清扬扔掉剑柄,看向完好无损的巨阙重剑,好奇道:“你这把剑的材质不错,锻造的也很好,厚重锋利,势若万钧,从哪儿骗来的?” 徐良翻了个面,气闷道:“前辈,你说这话,我完全可以告你诽谤啊!” “快说,到底哪里来的?”风清扬蹲下身来,追问道:“是在襄阳城附近,还是江南的龙泉剑庄?” “我自己锻造的!” “嘿!你小子还不老实,信不信老夫再指点你几招?保管几剑下去,让你在华山这段时间,什么都做不了!” “爱信不信!” 风清扬站了起来,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当真欠揍不是?!” 徐良摊了摊手,无奈道:“前辈,咱讲点儿理好不好?你问我答,我不敢有半点隐瞒,但您老非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风清扬惊奇道:“你小子才多大点年纪?武功不弱,内力不弱,江湖秘闻也知道不少,现在还说自己会铸剑?古代那些生而知之的圣贤,也没你这么邪乎啊?!” 徐良嘿笑道:“前辈过誉了,小子一介凡人,略有天赋,哪敢和圣贤相比,只不过把别人喝茶的时间,用在修炼上罢了,算不得什么。” “这话说的不错,有天赋,有毅力,老天自然不会亏待你。”风清扬点了点头,对三人道:“看你们几个顺眼,就多教你们一招,用心看,用心感受!” 风清扬开始往前走,步伐缓慢,没有半点气势,像一个普通老头。 在他身后,徐良、令狐冲和林平之,都在凝神细看,目光一刻不离。 其实,在风清扬刚现身时,虽然对徐良比较好奇,但并不打算教他点什么,只想考验一下令狐冲,看看这位华山首徒,适不适合传承独孤九剑。 但徐良和他无拘无束的相处方式,近乎妖孽的剑道资质,君子不羁的心性,完美契合了风清扬挑选传人的标准,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他当成了晚辈,想着尽量多教对方一点东西。 他已经时日无多,一身剑法修为,总不能全带到棺材里去?总要给江湖留下点什么才行。 还有一点,风清扬本身,在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教导晚辈。 每次虐完那些不争气的家伙,再亲手把他们扶起来,享受他们崇拜的目光,就像老农站在麦田,让人感到幸福和满足。 “徐小子,修炼重剑剑法,须知三重境界,举重若轻,举轻若重,轻重自如,且看老夫这一剑!” 风清扬伸手一招,巨阙剑飞入手中,轻轻一抖,空气震动,卷起狂风。 “嗡!” 重剑震鸣,剑光闪动。 风清扬继续向前走,然后开始奔跑,势如风暴,疾如闪电。 空气鼓荡呼啸,如闷雷滚动。 这一刻,长袍飘荡,白发飞扬,消瘦的身影,蕴含无比强大的力量。 “砰!” 脚下地面龟裂,风清扬腾空而起,虚影横掠,重剑破风,向一块突出的巨石,切割而去。 “嚓!” 只一声。 万钧巨石,贴着石壁滑落。 “砰!” 巨石落地,山崖微微一颤。 三人沉默,然后,哇,声音并不大,也不绵长,像是从嗓子眼里,生生挤出来的。 徐良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在蹚水过河的时候,问过蓝凤凰一个问题: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到底有多强?用剑吗?能一剑断流吗? 蓝凤凰当时说:不知道,但应该做不到,要是能一剑断流,岂不成剑仙了? 一剑断流,或许真做不到。 但年迈的风清扬,一剑,断万钧巨石! 不远处,虚影落地,如流光重合,风清扬单手持剑,背身站定。 按照徐良的性格,这个时候,应该赞美两声。 但是没有,除了那一声哇,三人都沉默着。 从方寸观下山,一路走来,徐良遇到不少成名高手,也杀了不少,战绩辉煌。 曾一度以为,在这座江湖里,已近看到山峰了。 现在才发现,这个世界的武力巅峰,原来犹在云雾之中。 好高,好远,高远到他根本看不清楚。 徐良喃喃道:“江湖深远,以后,要低调啊!” 令狐冲和林平之木讷点头,重复道:“是啊是啊,要低调!” 风清扬看着被震撼的三人,心里颇为满足,随手将重剑钉在石壁上,步伐平稳,向山道走去。 令狐冲试探问了一句:“太师叔,你去哪?我们怎么找你?” “无需找我,该来时,我会来。”风清扬淡淡说完,身形一转,消失在了石阶上。 厢房小院,蓝凤凰和曲非烟等人,终于等到徐良回来了。 两人第一时间围上去,焦急问道:“公子,怎么样?” “见到了。”徐良平静说了一句,走向准备好的浴桶。 蓝凤凰疑惑道:“既然见到了那位老前辈,公子为何还愁眉不展?” “虽然设计让这位前辈见了我,但并不值得欢喜。我敬重他,很敬重,因此,哪怕我抱有再多的善意,都不应该不择手段。对了,等下让封不平三人过来,我有事情要叮嘱他们。” 徐良试了试水温,摆了摆手,让两人出去,衣服都没脱,直接跳了浴桶,溅起无数水花,湿了满脸。 与此同时,六猴儿拎着食盒,来到了思过崖,看着周围散乱密集的剑痕,大惊失色,迅速冲到山洞。 “噗。” 喷了一口鲜血。 令狐冲潄了漱口,继续搓洗脏了的衣服。 在这几次比试的过程中,虽然受了点小伤,但并无大碍,直到最后那一脚,令狐冲从气血沸腾,到瞬间凝滞淤积,生生把自己憋成了重伤。 但令狐冲很快就释然了,甚至期待着下一次比试,有太师叔这位大靠山在,自己总有一天会追上去的,到时候,也非给他来几脚不可! 洗好衣服,令狐冲捋了捋头发,转身准备出去。 四目相对,两人都沉默两秒。 “看什么看?” 看见六猴儿,令狐冲有点心虚,训了一句,拉着他往外走去。 “大师兄,是不是林平之那小子,撺掇徐良把你打吐血了?这不是欺我华山无人吗?”六猴儿大怒,放下食盒,转身就要下山找林平之算账。 至于徐良,大师兄都打不过,我能怎么办? 第40章 天大阴谋 回来后,徐良先是闭关了数日,将五岳剑法和破解之法,绘编成册,小心收藏起来,准备等有空了再细细观摩。然后在华山派的丹房,耗费数十种珍贵药材,炼了一炉雪参玉蟾丸,分给了曲非烟和林平之,给两人傍身用。最后花费重金,请劳德诺等人帮忙,在周围大小药店,收集酿造五宝花蜜酒的材料。 等忙完这些,徐良才重新上了思过崖,和令狐冲又比了一次。 虽然这次令狐冲有意无意,总是盯着他的下三路进攻,但他毕竟不是身材矮小的余沧海,没有先天优势,越往下走,剑法越散乱,又被徐良狠狠教训了一顿。 至于封不平三人,在吞下豹胎易筋丸后,被徐良好心告知,风清扬依然健在。三人立刻全都疯魔了一般,求他帮忙打掩护,瞒着华山派众人,昼夜不停在后山翻找,想要请这位师叔出山,重振剑宗声威。 风清扬受不了这种骚扰,又看不上这三个叛出华山的废物,不愿相见,便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又把徐良揍了一顿。 受了委屈的徐良自然大怒,以帮忙试剑,调整状态,好迎战岳不群为由,把封不平三人狠狠揍了一遍,并再三警告,这是风清扬的意思,才让他们勉强安静了下来。 如此过了半个月,直到徐良都盘算着是不是在华山酿造五宝花蜜酒的时候,岳不群和宁中则两人,终于从关外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华山。 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安静了几天的封不平三人,根本不等徐良通知,直接带着长剑,前往山脚,拦住了两人。 徐良无奈,也只能动身前往,仿佛他才是华山派的主人,去降阶迎客一般。 到了山脚,五人已经动起手来。 岳不群青衫书生装扮,三缕清须飘飘,气质儒雅,虽然年过半百,但从面容上,依稀可见三分俊朗,一手护住宁中则,一手持剑压着丛不弃的手腕,神色淡然。 见徐良到了,岳不群内力勃发,将丛不弃震退,然后微微一笑,收起长剑,交给劳德诺,拱手道:“岳某事务繁忙,今日才得归来,让徐少侠久等了。” 徐良抱拳回礼道:“在下惭愧,在中条山遇到三人,一番交手后,侥幸将他们拿下。原本想一剑杀了了事,但他们自称是华山派之人,在下难以分辨,便只能带他们前来拜访,准备问清楚缘由,再做处置。只是没想到刚一见面,就给岳掌门添麻烦了。” “徐少侠仁义心肠,自然不懂阴谋诡计,这三人心思狡诈,君子欺之以方,怪不得你。”岳不群安慰徐良两句,然后看向封不平等人,沉声道:“封兄,你们剑宗一支,二十五年前就已离开本门,自认不再是华山派弟子,为何又来生事?如果你们觉得功夫高超,不妨自立门户,在江湖中扬眉吐气,压我华山派一头,岳某自也佩服,但今日拦路纠缠,除了增添仇怨,还有何益?” 封不平摇了摇头,颇为感慨道:“岳兄,华山派是五岳剑派之一,剑派剑派,自然要以剑为主,以气为辅。你将我剑宗视为洪水猛兽,一味重视练气,不许门下弟子涉及半点剑宗招式,岂不知过犹不及?要知道,凡事走向极端,便是魔道了!” 岳不群微微一愣,没想到封不平态度并不强硬,还说出这番隐隐劝解的话,便也缓了语气道:“封兄此言差矣,五岳剑派都使剑,这固然不错,但不论哪一门、哪一派,都讲究以气御剑的道理。剑术是外学,气功是内学,须得内外兼修,方能大成。按照封兄的说法,主修剑术,岂不耽误了内力修行,若遇上内家高手,那便相形见绌了!” 封不平冷笑道:“内外兼修?你说的容易,世人寿命有限,哪有时间给你内外兼修?一个人专练剑法,尚且难精,又怎能分心去练别的功夫?我不是说练气不好,只不过,华山派的根本是剑术,不是练气之法。剑法不精,空有一身内力,又能如何?” 岳不群摇头道:“封兄,剑气之争,由来已久,我们这种口舌争论,已经有过很多次了,都没有什么结果。当年玉女峰上比剑,胜败既决,是非亦分。事隔二十五年,三位再来旧事重提,复有何益?” “岳不……”成不忧大怒,正要理论,却听徐良轻咳一声,顿时神色讪讪,磨蹭着退了回去。 岳不群瞥了眼徐良,心中掀起波澜,但也不动声色,继续看向封不平。 原本被激出火气的封不平,听到这声咳嗽,也只敢冷哼道:“你们气宗最爱耍阴谋诡计,当年……” 宁中则走了出来,郑重道:“封兄,当年华山剑气之争时候,我们也都年少,武功未成,对剑气之别,又懂多少道理呢?俗话说的好,肉烂了也还要在锅里,你们也在这里学艺多年,难道一定要闹个死伤殆尽,让别的门派看笑话吗?” 封不平看着宁中则,神色复杂,沉默下来。 这时,徐良趁机道:“诸位,事情繁杂,一时也说不清楚,不如大家先上山,坐下来慢慢谈,如何?” 封不平点头道:“也好,就依徐少侠所言。” 成不忧和丛不弃也都喊道:“徐少侠说得对,咱们上去说!” 岳不群看向徐良,感觉有些怪异,怎么在华山,你比我还能做主的样子?但徐良说的确有道理,总不能一直在山脚和他们争论,让外人看了笑话,便也点头同意,带着众人前往议事堂。 到了大堂,岳不群让众弟子散去,然后端坐主位,看向封不平,郑重道:“封兄,你此番前来,到底所谓何事,不妨直言。” 这时,徐良上前两步,站在封不平三人前面,朗声道:“岳掌门,在商谈你们的事情之前,能不能先听我说一个故事?若是故事足够精彩,那在下机缘巧合学了混元掌的事情,能不能一笔勾销?” 岳不群两眼微眯,果然你才是主使,但也没有发作,语气依旧平和,笑问道:“不知徐少侠,要说什么故事?” “一个关于剑气之争,到底因何而来的故事!” 徐良微微一笑,从红叶禅师得到葵花宝典,到岳肃和蔡子峰蔡偷看宝典,一人记一半,返回华山后,却相互对不上,从而引发怀疑,最终兄弟反目,文争武斗,带起华山剑宗与气宗之争,以及渡元禅师到来,以讲经解释为名,带走部分宝典内容,创建了辟邪剑法等等,完完整整,仔仔细细,全讲了一遍。 故事讲完,徐良看着呆滞的岳不群等人,也不多说,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翻到标有红线的地方,说道:“我在福州出手击退余沧海后,林家为表诚意,将远图公的手记交给了我,我翻看之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给你们念一下。” “正统三年,孟秋,乙丑,得子仲雄,林家有嗣。” “正统七年,孟夏,丁酉,仲雄得男丁,后有继矣。” “仲秋,丙子,赴莆田见恩师红叶禅师。” “丁丑,恩师圆寂,悲夫!自正统二十五年拜于门下,累恩师立誓不得出少林,已五十年矣,死罪!当遵恩师嘱托。” “正统三十年,仲夏,庚戌,北少林大师至,与吾师坐而论道,旁听,有所悟。” “正统三十一年,孟夏,丁戊,人生有憾,愧对恩师,愧对子孙,愧对正道沧桑。” “正统三十五年,夏至,魔道势大,奈何,奈何,若五岳重振,不当如此。” “……” 等徐良合上手记,在座五人哪里还不明白,远在陕西的岳肃和蔡子峰两人,怎么会突然前往闽中拜访红叶禅师,并从他的手中偷看到宝典的内容? 魔教为什么会突然知道华山派得了葵花宝典?并果断派出十大长老前来抢夺?而华山派不仅早有准备,其他四派竟然也恰好赶来,拼了个两败俱伤。 经此一战,隐隐将要成为武林第三大势力的五岳剑派,被打断了如日中天的势头,别说和少林武当争雄,连魔教都无法压制了。 而且从此之后,作为五岳剑派盟主的华山派,陷入长达数十年的剑气内斗,高手死伤无数,成为五岳垫底的存在。 但是,岳肃和蔡子峰两人天资卓越,能悟出气、剑两种武功道理,看同一本秘籍,怎么会记的大相径庭? 莆田少林有完整的葵花宝典,魔教为什么不去抢? 若是说魔教不敢招惹少林,那为何林远图得到的残卷,也没有人觊觎? 往上回溯,红叶禅师的《葵花宝典》是怎么得来的? 这一切,总不能都是巧合? 岳不群两眼通红,死死盯着徐良,声音沙哑低沉道:“为什么?” 徐良抿了一口茶,悠悠道:“大概是拳出少林,剑归华山,没有天下武功出少林好听!” 第41章 终得剑法 自议事堂谈话后,整个华山派都笼罩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连最活泼娇蛮的岳灵珊,在被岳不群狠狠斥责一顿后,也老老实实的刻苦修行起来,不敢再有丝毫逾越。 封不平三人也都闭门不出,可惜没憋几天,在丛不弃的撺掇下,又开始轮番去后山搜寻风清扬,准备请老先生出来,杀向少林寺,要一个真相。在不小心被宁中则发现后,心有不甘的丛不弃直接大闹了一场,险些引来华山派众弟子的群殴。 听到这个消息,徐良有种作茧自缚的郁闷,先是把丛不弃揍了两顿,然后准备一大桌好酒好菜,恭敬的等待风清扬的到来。 不过,这次风清扬并没有出手,只是让徐良把事情重新叙述了一遍,然后喝了几杯酒,独自枯坐一夜,在黎明时分,悄然离开了。 至于蓝凤凰,在略施手段,从林平之那里骗来一枚雪参玉蟾丸,并亲自服下后,便一哭二闹三上吊,夜袭窗户掀被子,缠着徐良要丹方,不给不行。 徐良自然不愿答应,提出了一些交换条件。 蓝凤凰拉来林平之和曲非烟助阵,哭哭啼啼,幽幽怨怨,一通诉苦,说什么五仙教那点家底,已经快被你学完了,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除了这具娇媚的清白身子,什么都没有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还是故意刁难我?想要对我图谋不轨? 原本信誓旦旦永远支持大哥的林平之,看向徐良的眼神渐渐不对劲了,也在旁边劝说,话里话外,说着感情要专一,以后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 曲非烟虽然没说话,但大大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以一敌三,智者不为。 徐良果断认输,不仅丹方奉上,同时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愿为她开炉炼药,不管你有药材多少,会耗费多少精力,都在所不惜,绝不推辞。 得到承诺,蓝凤凰惊喜万分,立刻传信给教中长老,按照单子把全教上下搜刮了一遍,派人日夜兼程,送来了整整三马车的珍稀药材。 看着眼神促狭而得意的蓝凤凰,对他深表同情的林平之和曲非烟,徐良拍着胸膛表示,自己堂堂好儿郎,江湖俊少侠,绝无食言而肥的道理。当天就带着药材进了丹房,烟火不息,昼夜不停,耗时六日,开炉十二次,终于把药材全部用完。 只可惜,由于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一向顺风顺水的丹药炼制,竟莫名其妙的炸炉了九次。 对此,徐良深表遗憾。 因此,六天后,当满怀欣喜还有一丝娇羞的蓝凤凰,看着托盘上寥寥三瓶雪参玉蟾丸,当场暴走,捏着七八条毒虫,和曲非烟左右夹击,追了徐良五六个山头,直到体力耗尽,才恨恨放弃。 当然,甩掉两人的徐良,也不敢回去,谁知道气头上的蓝凤凰,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因此方向一转,直接上了思过崖,找令狐冲练剑去了。 至于老实孩子林平之,会不会被那一大一小两个魔女生吞活剥了,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谁让他叛变来着。 或许是老天看他不顺眼,徐良刚上思过崖,还没来得及和令狐冲叙旧,风清扬便飘然而至,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徐小子,你来的正好,老夫再指点你几招!” 徐良神色微苦,甩掉了蓝凤凰,又来了您老,合着今天是必须要挨一顿揍了? 鼻青脸肿的令狐冲看到这一幕,狠狠松了一口气,向徐良投以自求多福的怜悯眼神。 太师叔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原本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都找不到,现在一天来两次,下手也狠,都快把他打出阴影了。 徐良神色郑重,从背后摘下巨阙,内力催动,长发无风自动,身体一拧,人随剑走,剑随人行,犹如金轮圆盘,拦腰斩向风清扬。 风清扬长剑一抖,剑势快若闪电,又似狂风骤雨,剑影密集,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风清扬虽然气势很足,但一招急攻过后,会暂时回防,给徐良反击的机会。 如此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便交手了三四十招。 令狐冲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人,将自己代入其中,不断对比,不由得心生颓然。 太师叔剑法绝顶,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都无懈可击,即便重剑捶压,也无法破开一丝防御。 徐良虽然处于下风,但气势高昂,只要有机会,就会疯狂攻击,大开大合,有霹雳之威,但诡异的是,他的每一次,都会被风清扬提前察觉一般,一剑制住。 百招过后,剑影消散。 徐良大汗淋漓,单膝跪地。 “不错,你小子看着散漫,但不知不觉间,已经领悟三分举重若轻的意蕴了,老夫在你这个年纪,也要逊你一筹啊!”风清扬收剑而立,先是称赞了两句徐良,然后看向令狐冲,问道:“令狐小子,可看出我刚才施展的剑法,有什么门道没?” 令狐冲有些不确定道:“太师叔仿佛能洞察先机一般,在徐兄剑招刚出时,便能克敌制胜。” 风清扬点点头道:“眼光不错,但只说对了一半。” 徐良擦了擦汗,站起身道:“风前辈的剑法意在招先,攻敌必救,一经施展,便可占据上风,敢问前辈,这剑法叫什么名字?竟如此神奇莫测?” 风清扬捋了捋胡须,笑道:“当初你小子不是点评过吗?怎么亲身体验它的威力后,却又不认识了?” 令狐冲惊呼道:“独孤九剑?” “不错!正是独孤九剑!”风清扬倒持长剑,负背而立,尽显高手风范,郑重道:“此剑法乃前宋剑魔独孤求败所创,以无招胜有招,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分为总诀式、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和破气式,一共九剑!” 令狐冲热血沸腾,忍不住追问道:“难道这剑法真能破尽天下武功?” “独孤前辈毕生想求一败而不可得,这剑法施展开来,自然天下无敌。” 令狐冲面露崇敬之色,想象独孤前辈仗剑江湖,无敌于天下,不由得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上次见三人交谈,风清扬便见猎心喜,有心指导,只是令狐冲还好说,虽然是岳不群的弟子,但毕竟是华山派之人。林平之资质平平,悟性也不足,不适合这剑法,自然不做考量,唯有徐良让他十分纠结。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相处,徐良的资质和性格,都与他极为契合,对华山派也多有善举,是修炼独孤九剑的不二人选。 风清扬思量权衡多日,觉得独孤九剑若不传下去,再过几年,等他逝去后,这世上便永远没这套剑法了。 剑法需要传承,华山派需要帮手,如此良才他也不想错过,如此种种,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 风清扬轻咳一声,看向两人,郑重道:“徐小子,令狐小子,你们可愿意学习这门剑法?” 徐良和令狐冲喜不自禁,立刻答应下来。 风清扬盘坐在巨石上,沉声道:“独孤九剑,有进无退,料敌于先,以轻御重,以快制慢,招招都是进攻,攻敌必守之处,其总决为: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 心法总诀洋洋洒洒三千余字,且内容生涩,不相连贯,风清扬背了三遍,徐良和令狐冲才勉强全部记下。 但是,正当两人准备继续请教时,山下突然传来林平之焦急的呼喊声:“徐大哥!不好了!封前辈和师父快要打起来了!” 风清扬看向徐良,叹息道:“去,好生处理,莫要…莫要再流血了……” 第42章 剑气再起 华山祖祠堂前,一群人正在对峙。 封不平手持长剑,怒喝道:“岳兄,我三人乃华山派之人,华山之内,何处去不得?尔等再三阻拦,看管我等如同囚犯,到底是何居心?” 岳不群负手而立,平静道:“此处是我华山派祖祠,是历代先贤安息之所,如此庄重严肃之地,我派寻常弟子尚不能涉足,你们这些外人又岂能擅闯胡闹?!” 成不忧大怒道:“岳不群,你欺人太甚,我们什么时候是外人了?华山祖祠,你这个气宗之人进得,我们剑宗之人进不得?” 岳不群也不动怒,依旧平静道:“成兄,你们三人脱离华山派,在中条山自立门户,早已不是我华山派之人,自然进不得祖祠!” 封不平冷然道:“你当真不让!” 岳不群摇头道叹息:“非我不让,而是不能让!” 这时,封不平见徐良走来,心中一紧,故作为难之色,深深一叹道:“徐少侠,非我不听劝告,执意要与岳兄为敌,实在是逼不得已,只能与之一战,来为我剑宗正名啊!” 众目睽睽之下,岳不群不甘示弱,朗声道:“剑气之争,二十五年前就已分出胜负,但既然封兄难以释怀,岳某为了华山正统,也只能与封兄比试一番了!” 封不平看着多年宿敌,沉声道:“为了不扰先贤清净,我们去玉女峰再决剑气之争的胜负!”说罢,立刻施展轻功,向玉女峰飞速掠去。 岳不群见此,也催动紫霞真气,紧随其后,向玉女峰而去。 林平之满脸忧虑道:“大哥,封前辈和我师父都是剑法高手,武功也相差无几,若是打出真火来,不小心伤到对方,那该怎么办?” 徐良也颇感无奈,苦笑道:“封不平身为剑宗弟子,从小耳濡目染,对气宗从来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剑气之争时,气宗又耍了手段,赢得不太光彩,他自然更不服气了。为了给剑宗正名,封不平他们在深山老林蛰伏数十年,受了多少苦楚?又忍受了多少寂寞?如此积怨,可不是随便两句就能解开的。” 林平之惊讶道:“那…那就真让他们打啊?” 徐良安慰道:“打就打呗,也许好好打一架,论出个胜负输赢,就能把心里的那股怨气发泄出来了。” “那要是两败俱伤呢?”林平之瞥了眼远处的岳灵珊和宁中则,担忧更甚,小声问道:“会不会引起两边群战啊?刀剑无眼,万一都打起来,那可是会死人的。” 徐良伸手给了他一巴掌,没好气道:“想让我在关键时候出手,不让矛盾激化就直说,拐外抹角的,跟谁学的?” 林平之捂着脑袋,神色讪讪道:“两人武功都很高,我这不是怕大哥为难……” “哟?听你这意思,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为我着想啊?!” “不用谢…呃,是不敢,我哪敢……” “行了,快跟上!” 玉女峰,封不平和岳不群两人几乎同时赶到。 封不平的轻功,让岳不群微微心惊。 岳不群的浑厚内力,也让封不平吃惊不小。 两人都暗自感叹,这些年对方精进之大。 封不平深吸一口气,手指抹过剑身,郑重道:“数年前,我为了寻求剑法上的突破,独自前往西北大戈壁,在魔鬼山遇到大风暴,被困十天十夜,于绝境之中,悟得一门快剑剑法,今日就拿岳兄一试锋芒!” 岳不群淡淡道:“剑气之争,胜负早有定论,封兄这般自苦,又是何必呢?!” 剑气之争!剑气之争! 你们气宗是怎么赢的,心里没数吗? 见岳不群又是这套说辞,封不平怒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持剑斜行而前,长剑横削直击,迅捷无比,一剑快似一剑,行如狂风,向岳不群各处要害刺去。 岳不群神色沉凝,挥剑前档后接,护住全身,不给对方半点机会。 封不平气息悠长,狂风剑法施展开来,越攻越快。岳不群内力浑厚,以希夷剑法做守势,严谨严密。 叮叮当当,两剑密集交错,火花四溅,转眼间,便互拆了三十余招。 此时,徐良等人也陆续赶到,看着交手中的两人,都暗暗心惊。 封不平的剑法如狂风呼啸,摧枯拉朽,席卷一起。 岳不群则如大海礁石,风波不侵,岿然不动。 封不平自知内力不如岳不群,见久攻无效,心中有些急躁,内力一再催动,长剑划过空中,留下无数残影,剑锋上劲气扩展,令五丈外观战的众人,都觉的寒气逼人,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剑气刮得生疼。 岳不群见对方的攻击,一剑凶过一剑,且越战越强,隐隐有封死退路,以剑气绞杀他的趋势,便果断沉喝一声,长剑斜劈,猛攻反击。 封不平面带冷笑,此时他剑势已成,长剑裹挟着狂风,如惊涛骇浪,要将岳不群拍入深渊。 然而,岳不群凭借深厚内力,强攻一剑,然后突然欺身逼近,手腕一转,一连三剑,极尽迅猛之势,向封不平劈了过去…… “夺命连环三仙剑!”封不平惊叫一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一招乃剑宗杀招,剑气之争的时候,死在这招的气宗高手多达十余人。因此,当气宗众人取胜后,一致判定,将这招视为歪门邪道! 封不平用狂风快剑勉强挡了两剑,但也身形狼狈,步伐散乱,正准备贴地打滚,躲过第三剑,却还是慢了一步,被岳不群一剑刺中右臂,剧痛之下,长剑脱手而出! 观战的宁中则,在看到这一幕时,也仿佛被这一剑刺中,身体摇晃了两下,险些跌倒。 她怎么都想不到,一向秉中持正的丈夫,居然失了气宗真意,去学剑宗最邪门的剑法! 封不平捂着伤口,神色愤恨,咬牙切齿道:“好!好!好一个君子剑岳不群!好一个气宗掌门!好一手夺命连环三仙剑!” 岳不群收起长剑,冷然道:“封兄这次可服了?” 封不平神色怆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我服!怎么能不服!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啊!我输在剑宗剑法上!当然服!但要我服你这个心非的伪君子!休想!” 这时,蓝凤凰走到徐良旁,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疑惑道:“输了不就是输了,能赢就是好功夫,这封不平是不是受不了打击?在这里说胡话了?” 徐良默默向旁边挪了挪,不敢靠这个全身是毒的魔女太近,半是附和,半是反驳道:“理是个这理,但只按照输赢来论,那我们都不需要学武功了。” 蓝凤凰疑惑道:“嗯?什么意思?” 徐良淡淡道:“世上最厉害的招数,从来都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阴谋诡计,机关陷阱,还有一些厉害的武器。” 蓝凤凰撇撇嘴:“切,故作高深!” 徐良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能力抗龙门闸吗?能徒手接炮弹吗?能脚踢攻城车吗?能掌分流沙石吗?能手搓霹雳弹吗?能……” “你…不理你了!”蓝凤凰顿时气结,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便锤了徐良一下,转身跑开了。 第43章 三判门风 第二次剑气之争,在极其诡异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封不平三人虽然不甘心,但受制于徐良的狠辣手段,也找不到风清扬为他们做主,又不是岳不群的对手,只能弃剑认输,喝骂了几句后,愤恨离去。 徐良上前恭贺岳不群取胜,为剑气之争做了了断。 岳不群神情不变,笑容温和的回礼,任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至于华山派内部,是如何讨论和定性这件事的,徐良也不清楚,只知道岳不群和宁中则夫妻两人大吵了一架,摔了不少东西,当晚岳不群就抱着被子,在书房待了一夜。 宁中则作为上代掌门人的女儿,是最正宗的气宗传人,亲身经历过那段最黑暗的日子,因此对于岳不群的表里不一,偷学剑宗剑法的行为,深感失望而痛苦。 可以说,当时在场的众人,没有人比她更痛苦了,只不过碍于岳不群的颜面,不得不生吞这份苦涩。 受此影响,整个华山派,持续多天的压抑气氛,不仅没有随着封不平三人的离去而消散,反而更沉重了几分。 一众弟子全都战战兢兢,吃饭都安静的如同鬼蜮,生怕犯了错误。 毕竟以前犯错受罚,只要不严重,师娘都会帮忙求情,从轻处罚,或者留着晚饭,过来安慰几句。但这次生气的是师娘,起因又是门派最禁忌的事情,他们别说插手了,问都不敢问一句。 在这种情况下,岳不群却做了令人意外的决定,召回了令狐冲,解除了他在思过崖的禁闭,并好生勉励一番,让他每天带着一众师弟师妹们,在演武场勤修剑法。 在原着中,岳不群罚令狐冲在思过崖面壁,是为了进一步培养这位大弟子,让他沉淀内力,做好修炼紫霞神功的准备。 虽然岳不群城府深沉,但对于他一手养大的令狐冲,心里十分疼爱,视若亲子一般。而令狐冲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武功直追老一辈高手,且交友广阔,对他也足够尊敬,于情于理,都是下任掌门最好的人选。 这突然把令狐冲召回来,是不打算传授紫霞神功了? 难道最近受的刺激太大,岳不群脑袋发热,要废掉令狐冲? 还是说,这位君子剑,在暗中跟踪自己三次后,终于发现了山洞的秘密?准备在里面好好修炼一番? 房间内,徐良捏着一枚名为岳不群的黑子,看着纵横交错的棋盘,微微一笑,落子天元!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繁琐的很,一点都不好玩!”眼看要输,蓝凤凰耍赖趴在棋盘上,打乱了布局,舒展着美好的身体,手指绕着青丝,娇笑道:“公子,围棋太闷了,要不玩点别的?保证很好玩哟!” 徐良目不斜视,既没有看到盈盈一握的腰肢,也没有看到衣领内的一抹雪白,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听小烟儿说,你们家圣姑大人,终于来信了?” “什么你家我家的,不都是一家人嘛!”蓝凤凰腰肢一扭,柔软的身躯,如蛇般半缠在棋盘上,故作捧心状,可怜兮兮道:“公子分得这么清,也不怕伤了人家的心!” 徐良觉得脑壳疼,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西子捧心是因为体弱多病,是一种病娇美,微微蹙眉,便能惹人怜惜。但你武功高强,前几天那一锤差点把我打吐血来,你学她只会适得其反。” 蓝凤凰翻了个白眼道:“就你们汉人心思多,拍个胸脯还能扯出这么多弯弯绕绕,一点都不爽利!” “拍…拍胸脯?算了,还是说正事!” “遵命,我的公子大人,说正事!”蓝凤凰揉身起来,端坐道:“圣姑已经离开黑木崖,让我们七日后,在洛阳城汇合。” “我让她准备的药材准备好了吗?” “放心,早就准备好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我的那一份!” “放心,少不了你的,咱们事不宜迟,你去收拾行李,小烟儿准备干粮,老田去把马车准备好,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反正这里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三人各自忙碌,徐良也没闲着,换了身锟紫白袍,束腰挂玉,准备向岳不群辞行,但刚一出门,就碰到了萎靡不振的林平之。 原本在林平之看来,华山派传承数百年,门风极正,曾为五岳剑派盟主,与魔道厮杀百年,扞卫江湖侠义,保护黎民百姓,为正道楷模。尽管这些年因为种种原因,华山派声势衰落,但底蕴仍在,稳居江湖一流势力,足以庇护林家。 虽然岳不群城府深沉,贪图辟邪剑谱,但这只是他的个人行为,林平之深受儒家思想熏陶,对华山派其他人,并无太多偏见。 但是,前几天那一战的结果,剑气之争的种种龌龊,以及华山上下息事宁人的态度,让林平之茫然了。 第一次反思自己匆忙间拜入华山派,是不是真的错了? 徐良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哪里不知道这个老实孩子,又陷入自我怀疑中了,深感无奈的同时,也有些怒其不争。 来华山这段时间,前前后后,我开导你多少次了,怎么一遇到事情,就这幅模样呢? 徐良感觉手痒,没忍住,在他后脑勺抽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道:“江湖水深,没那么黑白分明,很多时候,都是利益取舍。在判断一座门派门风如何的时候?基本有三点,先看掌权者在几件大事上的取舍,然后看他们亲传弟子的心性,最后再看寻常弟子的行为习惯,高、中、低三层皆看,才能相对准确得到结果。” “那大哥觉得,出了这件事情,华山派还算是名门正派吗?” “当然算!”徐良神色肯定,解释道:“先看掌权的岳不群和宁女侠。岳不群虽然城府深了点,手段黑了点,前几天赢的也不太光彩,但他目前的所作所为,基本都是为了华山派,私欲相对较少。要知道,华山派作为曾经的五岳盟主,如今又是五派垫底的一派,一直都是嵩山派立威和打压的对象。在这种情况下,岳不群身为掌门人,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犯错是有的,但也不能因此抹杀了他的功劳。而宁女侠,为人正派,慷慨大义,心有慈悲,待人至诚,关爱弟子,是江湖中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你拜入华山派这几个月,不也受了她不少关照吗?至于令狐冲和岳灵珊这样的亲传弟子,以及罗白英这些寻常弟子,虽然各有各的缺点,有时候还会欺负你几下,阴阳怪气几句,但大多时候还是相亲相爱,不失侠义仁心的。因此,整体来说,华山派只要接下来不走弯路,还是很不错的,未来可期。” 林平之松了口气,恍然道:“多谢大哥解惑,小弟明白了!” 徐良摇头道:“不,你只是听明白了,等过段时间,把山洞内所学的剑法参悟几分后,你最好独自走一趟江湖,去亲眼看一看,去亲自感受感受,才能真的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林平之挠了挠头,郝然道:“小弟愚钝,让大哥费心了!” 第44章 一种动物 徐良带着林平之,在待客厅拜访了岳不群,先是感谢了华山派这段时间的热情招待,然后感谢了岳掌门对小弟林平之的照顾,最后提出辞行。 岳不群笑容温和,先是感谢徐良擒住了封不平三人,揭穿了剑宗余孽的阴谋,然后感谢他告知剑气之争的原因始末,最后亲切挽留了几句,见徐良去意已定,便表示华山派永远是徐良的朋友,并隐晦提醒,混元掌自己可以修炼,但毕竟是华山绝学,千万不要外传…… 最后,在亲切的交流氛围中,徐良和岳不群依依惜别。 这段时间,徐良和令狐冲相处的不错,也借助他得到了不少东西,想着他以后可能会多灾多难,便准备送他一瓶雪参玉蟾丸,最为临别赠礼。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了令狐冲的小院,进门后才发现,岳灵珊、劳德诺和陆大有等人也在,正挤在一起,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自从听到玉女峰比试后,令狐冲就忧心忡忡,一边担心自己学了剑宗剑法的事情,被师父师娘发现,一边又纠结要不要把山洞的秘密告诉师父,还要替风清扬保守秘密,平时练几下独孤九剑,都小心翼翼的,若不是能天天看到小师妹,他都想重新回思过崖闭关了。 因此,看到两人,尤其是徐良过来,令狐冲心里十分高兴,准备借着对方珍藏的极品好酒,大醉一场,好好诉苦一番。 岳灵珊则面带羞涩,先是捋了捋长发,朝徐良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拉住林平之的手,旁若无人的走到一旁,责问他最近为什么不找她练剑了。 看到这一幕,令狐冲神情微苦,目光幽怨的看着徐良,你说你来就来,干嘛非带着林平之啊? 徐良摊了摊手,我就来告个别,谁知道岳灵珊在这儿? 劳德诺低着头,数着地上的蚂蚁,坚决不掺和这些情情爱爱。 陆大有是坚决站在令狐冲这边的,也是他经常挑起事端,斜眼横了林平之一眼,正要开口,却见岳灵珊猛地转头瞪过来,吓了一跳,立马就蔫了。 徐良看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陆大有,暗暗叹了口气。 要不是你们这些师兄弟经常找林平之的麻烦,激起了岳灵珊的保护欲,天天守在林平之身边,以至于两人朝夕相处,逐渐生出情愫。令狐冲虽然不见得能赢到最后,但也绝不会被岳灵珊误会成主谋,相互赌气疏远,最后输的一塌糊涂。 众人都不说话,气氛越来越尴尬。 林平之脸色微红,感受着令狐冲庞大的怨念和醋意,默默将袖子从岳灵珊手里抽出来,小声道:“师姐,你别担心,我和大师兄关系很好的,不用这样。” “小林子,有我在,你不用怕他们!”岳灵珊见状,反而搂住林平之的胳膊,挑衅般的看着令狐冲。 令狐冲仿佛被砍了一剑,脸色微白,苦着脸道:“小师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平之是我师弟,我怎么可能欺负他?!” 岳灵珊轻哼道:“你是咱华山派的大师兄,那么多人都听你的,想欺负一个人,还用得着亲自动手吗?” 令狐冲听到小师妹这么说自己,顿时觉得得酸、苦、辣,涩诸般滋味尽皆涌向心头,险些落下泪来。 徐良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朗声道:“华山剑法峻险奇绝,我与令狐兄切磋数次,自觉大有增益,今天我们以武会友,相互切磋一下,验证近日所学如何?” 劳德诺摆出老好人的姿态,点头道:“徐少侠武功超群,重剑剑法名震江湖,近日若能一睹风采,虽死无憾啊!” 虽死无憾?徐良看向劳德诺,点头笑道:“好说好说!” 这时,陆大有抽剑而出,大声道:“林师弟,听说你最近经常请教大师兄和徐少侠,应该颇有收获,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精进了多少。” 林平之拱手道:“陆师兄,我今天没有带佩剑,下次再和你比!” 徐良摘下巨阙,伸手递过去道:“小林子,用我的剑,别让人小瞧了!” 岳灵珊微微皱眉,把自己的佩剑也递了过去,说道:“徐公子的剑太重了,不适合我们华山剑法,小林子,你用我的!” 岳灵珊作为掌门之女,佩剑自然不是凡品,无论是材质还是锻造手艺,都远超陆大有等人的佩剑,平常宝贝的不行,连令狐冲都没摸过几次,现在竟然直接给林平之使用。 陆大有的不忿,令狐冲的幽怨,劳德诺的意味深长,徐良的挑眉,四双眼睛落在身上,林平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尴尬不已。 “那个……不用了,我最近学了几招重剑招式,刚好用大哥的巨阙施展一下。”林平之接过巨阙,见岳灵珊面色不渝,连忙赔笑道:“师姐,等我比试完,你再教我几遍有凤来仪,前段时间忙着其它事情,几天不练,这一招都有些生疏了。” 岳灵珊背着手,娇哼道:“你呀你,真是太笨了,不过没关系,谁让我是你师姐呢,明天我就去找你,不仅把这招陪你练好,还要把之前的招式也练几遍!” 令狐冲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心情又郁闷了几分…… “林师弟,莫要分心,开始了!”陆大有大喝一声,长臂伸展,佩剑又快又疾,直刺林平之胸口。 林平之神色一凝,全身肌肉紧绷,在剑锋逼近的瞬间,骤然发力,挥舞重剑震开长剑。 一击不成,陆大有纵身逼近,剑势连环,逼得林平之不断后退。 林平之内力不及对方,华山轻功也初连不久,剑法和速度都慢了对方三分,一时间被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岳灵珊神色担忧,看向徐良也有些不满和疑惑,你明知道小林子各方面都比陆师兄弱一筹,还非让他使用不习惯的重剑,这不是故意刁难嘛! 然而,林平之虽然一直出于下风,但防守严密,并且在每次危险的时候,都会催动内力,凭借重剑势大力沉的特点,轻松震开长剑,迫使陆大有回防一两招,赢得喘息的时间。 很快,两人交手百余招,虽然陆大有优势明显,但始终都无法彻底击败林平之。 眼看要打成胶着局面,陆大有心生焦急,强行催动内力,骤然改变剑法,挥剑横扫。 “砰!” 林平之退无可退,腰身下压,持剑防御,虽然被震的后退了数步,险些丢了重剑,但也实实在在接住了这一击。 陆大有震惊不已,想不通半个月前,还只能被动挨打,勉强接个十几招的林平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了。 难道是徐良指点的缘故? 但为了大师兄,也为了自己的面子不失,他不能输。 然而,就在此时,林平之突然一改守势,身体前倾,一剑拍向陆大有左肩,不等对方反应,手腕一转,改拍为斜斩,剑锋直指胸膛。 陆大有大惊失色,自知挡不住重剑的威势,只能快步后退,躲避这一剑。 林平之趁势追击,一剑接着一剑,每一剑看似杂乱,毫无章法,但威力惊人,剑锋全都直指要害,逼得陆大有方寸大乱,险象环生。 岳灵珊惊讶道:“小林子怎么练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七八招过后,陆大有便彻底落入下风,眼看退路全部被封死,便心中一横,使出一招钟鼓齐鸣,分别刺向林平之的手腕和下肋。 林平之眼睛微眯,两腿弯曲,身体收紧,以重剑为屏,挡住陆大有这一剑,然后以脚斜踹重剑,剑身上撩,拍在陆大有的膝盖上,将其震飞了出去。 岳灵珊大喜,跳起来拍手叫好道:“哇!小林子,你赢了耶!六猴儿,你连小林子都打不过,以后还敢在我面前逞英雄吗?” 输在师弟手里,陆大有本就有些气馁和不甘,听到岳灵珊这般嘲讽,当即脸色涨红,拾起佩剑,头也不转的离开了。 徐良暗暗摇头,这小丫头,可真会给小林子拉仇恨。 令狐冲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小师妹,六猴儿只是求胜心切,大意了,若是认真切磋,还是比林师弟要强一些的,你就别这么说他了。” 林平之点头道:“大师兄说的是,我很多基础剑法还不够纯熟,转变招式的时候,破绽很大,而且陆师兄的内力也高出我很多,若不是师兄想速胜,前期损耗了太多内力,后面又乱了招式,我是不可能赢得。” 岳灵珊反驳道:“输了就是输了,哪来这么多借口,你们也太输不起了!” 令狐冲委屈至极,解释道:“小师妹,我没有…你…我……” “你这么说,好像是我欺负六猴儿似的,算了,小林子,你陪我去找六猴儿,咱们向他道歉就是了,免得被某些人抓住不放!”岳灵珊有些不耐烦,拉着林平之走了。 劳德诺笑道:“那个……大师兄,你别生气,小师妹就这性格,我也帮忙去找六猴儿,不会让他们继续闹别扭的!” 很快,原本热闹的小院,就剩徐良和令狐冲两人了。 令狐冲失魂落魄道:“抱歉,让徐兄见笑了。” 徐良摇头叹息道:“让几个半点不懂姑娘心思的单身狗出谋划策,你和岳姑娘到现在都没你翻脸,也真是挺不容的!” 令狐冲迷糊了一下:“单身我懂,什么叫单身狗?” “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叫,嗯……总之,你把它理解成一种很可怜的动物就是了!” 第45章 临别教诲 马车停在路边,徐良看着林平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三叮嘱道:“我走了,你多多保重,好好修行,平时不要惹事,但有事也别怕事,有麻烦可以去找宁前辈,莫要轻易以身犯险。” 林平之知道徐良不喜欢别离伤感,便强作欢笑道:“大哥放心,我肯定会小心谨慎的,等我剑法大成,还要和大哥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呢!” “此去山水迢迢,徐兄当善自珍重,这里有些小点心,是我师娘亲手做的,留作路上食用,虽然不算珍贵,也是一番心意。”令狐冲将一个食盒递给徐良,看着整装待发的四人,感觉有些遗憾。 你这家伙武功那么高,能带着魔教妖人到处游玩,怎么就不能多带一个林平之呢? 明明这小子和你更亲近,也更需要江湖历练啊! 但这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余光瞄了眼小师妹,见她心神都在林平之身上,越发气闷伤感,就挥手告别,转身离去了。 岳灵珊有些尴尬,客人还没走呢,带头送行的大师兄倒是先回去了。 山腰树林中,劳德诺左右穿行,步履轻盈,不留半点痕迹。在临近官道的地方,手脚并用,攀上一株茂密大树,举目远望缓缓前行的马车。 杀了桑三娘的徐良,虽然有些名气,但与嵩山派无碍,不被左冷禅放在眼里。 救下刘府老小的徐良,虽然有些可恶,但与并派大计无损,若强行出手,有损嵩山派名声,得不偿失,便又放过了他一次。 但这一次,徐良擒拿了封不平三人,解决了华山派的剑气之争,打乱了嵩山派针对岳不群的诸多计划,这就触及左冷禅的底线了。 嵩山派为了吞并四派,已经准备了数十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决不允许再出现任何意外。 虽然徐良武功不弱,身边也有几个帮手,但毕竟只是一介散人,无权无势,面对嵩山派的雷霆怒火,除了一死,绝无第二种可能! 怀揣着嵩山必将崛起的坚定信念,劳德诺从袖口掏出一只信鸽,绑上纸条,露出阴险笑容,松手放飞。 百丈外,灌木丛中,岳不群神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直到信鸽消失在天际,劳德诺也沿原路返回,才甩了甩袖袍,前往思过崖,挪开一块巨石,顺着通道进入山洞,点燃准备好的柴堆。 火光熊熊燃烧,将整个山洞照的通明,岳不群看着石壁上密密麻麻的人形简画,从小声压抑的呜咽,到昂头放声大笑,笑的老泪纵横,笑的快意至极,笑的癫狂中,带着一抹狰狞。 “左冷禅,你不是处心积虑要合并五派吗?好!老子成全你!待我功成,天下将没有嵩山派!只有华山剑派!” “少林寺,你们不是怕我华山崛起,与你共争武林吗?好!老子成全你!待我功成!天下佛门全部封山禁闭!” “东方不败,你不是号称文成武德,一统江湖吗?好!待我功成,老子要踏平黑木崖,踩着你的尸体,武林独尊!” “我岳不群,要超越先贤,超越气宗祖师,超越开山祖师,要带领华山派雄霸武林,要名留祖祠,让百世千世之后人,依旧称颂于我!” 通道内,宁中则双手覆面,蹲在地上,轻轻颤抖,不见哭声,不见泪流,大苦希音,大悲无声…… 马车行了十余里,徐良突然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吩咐田伯光继续赶路,自己则向最近的山头掠去。 然而,刚走几步,旁边突然传来戏谑笑声:“徐小子,你吃饱了撑的?去山头干嘛?” 徐良看着飘然而至的风清扬,嘿笑道:“您老不是神仙一般人物嘛,我还以为您会站在山头,摆个衣袂飘飘的姿势,虽然神色风轻云淡,但心底为我祈祷着,目送我远行呢!” 风清扬略有几分伤感,淡淡道:“什么神仙人物,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失意人罢了!” 徐良反驳道:“怎么没用?以您老的武功修为,整个江湖有资格和你交手的人物,都不足一掌之数!这还不够厉害啊?要我说,您老就是独居太久了,心态沉寂了。我跟您说,这人啊,要是上了岁数,就一定要多和年轻人打交道,可以蹭点朝气,磨掉些暮气,没准还能焕发第二春呢!” 风清扬眉头一挑:“哟,老夫本来是要提醒你几句的,倒先被你说教了一通!” 徐良摆手道:“不敢不敢,您老有什么吩咐,小子洗耳恭听!” 风清扬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徐小子,你说你对这个江湖很不满,要改变整个江湖,老夫能理解,年轻人嘛,谁没热血过?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曾仗剑天涯,惩奸除恶,一阵乱折腾,倒也闯出了不少名堂。如果是别人说这话,老夫也就一笑而过,你说给其他人听,别人最多也就当个笑话。但是,不知为什么,老夫总觉得你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很认真,似乎正在这么做一样。” 徐良笑容不变道:“除了您之外,这话我还和一个老道士说过,和一个小道童说过,也和小林子说过,没想到只有您老当真了,看来咱俩确实挺投脾气的。要是早遇上个几十年,小子非拉您下山,一起干这件事不可。” 风清扬神色黯然,淡淡道:“老夫只希望你记住,江湖上的牛鬼蛇神,他们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他们唯一怕的,就是那些和他们不一样的人。你太坏,他们会灭了你,你太怂,他们会欺辱你,你太好或者太强,他们也不放心,他们会打压你疏远你。只有你和他们差不多了,开始浑浑噩噩过日子,你来我往利益交织,勾心斗角,他们才安心的接受你。所以,在施展志向的时候,你要和他们混在一起,伪装自己,否则让他们发现了,他们会集合所有人,对你杀之后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你懂吗?” 徐良摆摆手道:“放心,我就是闲得无聊,随便玩玩儿,若是不可为,自然不会和整个江湖死磕,理想再珍贵,也不及自己的命重要!” 风清扬大笑道:“你小子,够狠,够狡猾,够世故,懂得趋利避害,皮厚心黑,手段又多,老夫真不知道,把独孤九剑教给你,对于江湖来说,到底是福是祸,老夫只盼着不要因你而遗臭万年就好了。” 说罢,风清扬脚下微震,身体飘然而起,踏着竹海树梢,吟唱着经文,消失在了茫茫苍绿中。 “自在道道自在,无人在无我在,问道在,自然在,天地大道自身在,未来在,如何来,已见过来成如来;逍遥道道逍遥,天道在无我在,问真在,真自在,幻境无极御心在……” 第46章 等不及了 出了华山地界,原本忙着赶路的徐良,变得悠哉起来,不仅赏山玩水,还到处绕路,参观各种名胜古迹,祭拜先贤英烈。 如此过了五日,一行人才达到距洛阳尚有百里的新安县,并选了城内最贵的客栈,准备好好休整一夜,养足精神再出发。 新安为古都洛阳的西北门户,地扼函关古道,东连郑汴,西通长安,自古为中原要塞,商贸发达,商铺林立,虽然是晚上,依旧热闹非凡。 由于田伯光需要收拾行李,采购物资,曲非烟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因此,徐良只能带着蓝凤凰,去街上闲逛,买一点当地的特色佳酿。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两人随着人群走着,突然,后方喧嚣起来,徐良转头望去,只见五六个少男少女,在一位锦衣青年的带领下,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众仆从,牵着数十条猎犬,大摇大摆的在街上横行。 街道上的行人,迅速向两边躲避,有些不知轻重的孩童,更是被父母长辈,拖拽着躲进商铺,唯恐惊扰了这群贵人。 那些无人约束的猎犬,摇头摆尾,头颅昂扬,龇牙咧嘴,看着瑟瑟发抖的行人,愈发不可一世。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小少年,挥舞着一把木剑,欢呼着从巷子里跑出来,无意中惊到了黑马。 锦衣青年大怒,先是勒住缰绳,控制住黑马,然后右手一挥,牛皮编织的长鞭,狠狠抽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惨叫一声,扑倒在地,破旧的衣衫被抽裂,露出狰狞的鞭痕,但看到锦衣青年的面孔后,十来岁的年纪,竟然强忍着疼痛,不敢再发出一点哭声,仓皇滚到路边。 从始至终,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战战兢兢,有人目光怜悯,有人漠然无视,但没有一个人敢去扶起少年,更别提阻止锦衣青年的残暴行为了。 蓝凤凰用葱白般的手指,戳了徐良一下,笑问道:“公子,刚才你怎么没出手救下孩童,惩罚那个跋扈的青年?这般冷漠的坐视不理,可有损你仁心侠义的名声哟!” 徐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道:“江湖上行侠仗义,一拳打死了首恶,其余为虎作伥的帮凶,或者族人同门,皆罪不至死,大侠小惩大戒一番,扬长而去,被救之人磕头感谢,围观群众纷纷叫好,你说那位大侠潇洒不潇洒?” 蓝凤凰嘴角微翘,娇声道:“当然潇洒了,你们汉人的话本故事里,不都这么讲的吗?” 徐良摇了摇头,淡淡道:“故事里能有多少真的?我若是本地人,出手帮了那个少年,倒还好说,只要我在这里一天,那些恶人就不敢再起歹念。但是,我若救人之后,一走了之,短时间还好说,但过个一年半载,谁敢保证那个少年不会下场更惨?说不好原本只是挨一鞭子,到最后就变成杀人全家了。若是如此,到底该怪谁,罪魁祸首自然是还是那些恶人,但行侠仗义的我,有没有错?” 蓝凤凰点了点头,疑惑道:“那该怎么办?难道就放任恶人为恶?” 徐良缓缓道:“若是插手了,就好事做到底,要么斩草除根,要么将两者分开,一生都难再见,要么就施展点手段,磨一磨恶人的心性,让他们畏惧到骨子里,最好是午夜时分,在梦里偷偷做点坏事,都会被吓醒。” 蓝凤凰抬起头,微笑道:“看公子说的头头是道,看来以前应该没少做?” 徐良沉默片刻,点头道:“年轻气盛的时候,仗着武功不错,行事比较冲动,做错过几件类似的事情,虽然后来及时补救了,但总感觉不够圆满,也糟心。这江湖啊!不敢说处处水深,但水是真的很浑。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恶人报仇也是一样,毕竟,报仇这件事,是从来没有好坏之分的。” 蓝凤凰手指绕着青丝,看着徐良柔声道:“你和我认知中的那些江湖少侠,一点都不一样,很特别。” 徐良淡淡道:“除恶不等于所行非恶,杀人这件事,绝大多数谈不上什么仁义,我也不会以卫道者自居。碰到作恶的了,能管就管,管不了,也不会如殉道者一般,把自己给搭进去。” “但是奴家觉得,还有第四种方法哟!” 蓝凤凰突然笑了起来,风情天成,朝徐良抛了个媚眼,惊得徐良心澜微起,连忙轻咳一声,目不斜视的朝前看了。 恰在此时,黑马上的锦衣青年,瞬间注意到了正朝他望来的蓝凤凰,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立刻惊为天人,伸手召来一个奴仆,小声吩咐了两句。 原本准备回客栈的徐良,在蓝凤凰的建议下,来到了一座喧闹酒楼,找了个靠窗的空桌,要几盘菜和两壶酒,相对而坐。 酒楼内吵吵闹闹,有的划拳喝酒,有的闲聊趣事,有的相互诉苦,有的长吁短叹,人生百态,仿佛全都在此。 但是,两人刚刚落座不久,方才在大街上横行的富家子弟们,便结伴走了进来。三男一女,环顾四周,让喧闹的酒楼,瞬间安静下来,不少人甚至起身结账,不敢在此逗留,唯恐惹到了他们。 看到徐良和蓝凤凰后,锦衣青年眼前一亮,快步走来,抱拳道:“在下五刀门鲁景瑜,道上朋友给面子,有个飞风刀的绰号!” 徐良微笑道:“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锦衣青年笑道:“不介意一起坐?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挤一挤便是……” 只是他刚走到蓝凤凰身边,招呼同行的三个伙伴落座,徐良便摇头道:“我不介意,但她很介意。” 同行的黄衣少女有些吃味,看鲁景瑜这般猴急,便出言嘲讽道:“一个不开化的苗女,有什么好值得你垂涎的。” 鲁景瑜笑眯眯道:“师妹,这种女子的好,你不懂。” 徐良淡淡道:“出门在外,好好说话,最不济也要说人话。” 黄衣女子冷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我们这般说话?信不信本小姐抬抬手指,就让你永远留在新安!” 徐良看向蓝凤凰,露出无奈神色,想打这一些一顿,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蓝凤凰则神色促狭,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问他这个方法好不好。 鲁景瑜看到两人眉目传情,心中大怒,也懒得再演下去,嗤笑道:“怎么?不服气?看你也是江湖中人,要不咱俩斗上一场,你要是赢了,我们转身就走,保证不在新安为难你们,但若是输了,嘿嘿…你的命和这位姑娘都归我,如何?” “要命啊?这可是你说的!” 徐良身影一闪,瞬间来到鲁景瑜身前,右手按在他的头顶,向下骤然发力,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原本身高七尺,体型修长的青年,身体扭曲折叠,血肉糜烂的瘫在地上。 “啊!杀人啦!”黄衣女子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其余酒楼的客人,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全都一哄而散,连老掌柜都连滚带爬,跑出去了。 “剩下交给你了,我去收拾另外几个。”徐良擦了擦手,环顾四周,走下楼去,淡淡道:“谋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把你们盼来了,想着一定要隆重一点,明天在路上选个风水宝地再动手,但既然你们等不及了,那就赶紧动手!” 一个蒙面秃头老者,从树上跳下,声音沙哑道:“好大的口气!” 房顶飘落下一名手捏拈兰花指的妇人,娇笑道:“好俊的人儿!” 街道尽头,一位魁梧壮汉,手持重剑走来。 旁边药店,一个白发老人,佝偻着身子,推门现身。 一个清瘦老头,挽了个剑花,微笑道:“闹市之中,速战速决,莫要耽误徐公子走黄泉路!” 第47章 杀手锏呢 “我先来!” 魁梧壮汉拖着重剑越过众人,剑尖划过石板,溅起连串火花,脚步越来越快,带着沉凝锋锐的气势,向徐良冲去。 自从十年前从左冷禅手里,接了那部重剑剑谱时,刘奎就知道,这笔账肯定是是要还的,只是没想到,对手会是风头正盛的徐良。 这次,怕是要拼命了! 但又能如何呢? 偌大的江湖,他一个空有些许资质,却错过最佳练武时期,在山村砍柴的贫苦樵夫,想要出人头地,求一个远大前程,那部重剑剑法,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机会! 就像现在,他不仅剑法大成,还成了嵩山派的客卿,在陇右名声鹊起,任谁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刘大侠! 有了嵩山派这座大靠山,以他的资质,或许没办法成为一流高手,但他的子孙后代,肯定会前程远大,甚至慢慢能在郡城立足,逐渐成为声势显赫的武学世家! 因此,别说让他杀一个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年轻人,就是让他杀自己的叔伯兄弟,他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这些年,他暗中杀掉的所谓少侠,还少吗? 在他的观念中,没有什么正邪之分,也没有好坏之别,他只认一点,谁是左掌门的敌人,谁就是他的死敌! 看着刘奎搏命的样子,拈花少妇娇笑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飘然而起,跟在他后面,左右辗转腾挪,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徐良站在大街中央,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人,兴致大增,也不反击,任由两人扑来。 “杀!” 刘奎催动内力,大喝一声,双手持剑,肌肉隆起,腰肢扭转,一招横扫千军,向徐良拦腰斩去。 若是在修炼独孤九剑之前,这饱含一名剑客巅峰气势的一剑,徐良还真没多少把握安然接下。 但此时,他没有动,刘奎的招式在他眼中,仿佛被放慢了动作,被层层剥开,呈现在他面前。 徐良内力勃发,衣袍鼓荡,双手紧握剑柄,巨阙向下斜斩。 “咚!” 不似长剑交错的清脆震鸣,两把重剑碰撞,发出类似惊雷的巨响。 剑气四溢,以两人为中心,整个街道一分为二,尘土碎屑卷动飞扬。 刘奎如遭雷击,右臂被暗劲震断,身影踉跄后退。 徐良也闷哼一声,身体顺着重剑半转,卸去了剑身上的暗劲,同时抬起左腿,一脚踹在刘奎的胸膛上。 “砰!” 先是血肉碰撞闷声。 紧接着,是肋骨断裂的脆响。 刘奎面如金纸,大口咳血,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七八圈,才撞在石柱上停下,头发散乱,模样凄惨。 这时,少妇手中软剑一抖,剑尖犹如灵蛇出洞,咬向徐良的咽喉。 徐良一气刚尽,后力未续,虽然反应很快,单手挥剑防守,但还是慢了半分,被软剑贴着鼻尖,削去了一缕长发。 紧接着,少妇不等徐良稳住身形,带着浓烈的香气,瞬间靠近三尺内,白皙左掌贴在他胸口上,骤然发力。 徐良全身绷紧,内力运转周天,施展佛家绝技,金刚不坏神功,体表散发淡淡荧光,犹如青铜浇铸。 “砰!” 街道上,再次狂风席卷,吹倒了两边的摊位。 徐良体表荧光溃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晃了晃,但很快稳住。 少妇则手腕扭曲,不敢恋战,一剑轻挑,堵死徐良的后招,然后借助反震之力,飘然回掠。 短暂交手,震惊了所有人,少妇和刘奎的配合,不可谓精妙默契,但即便如此,两人一伤一惨,也只是让徐良受了点内伤,后退了半步而已。 “废物!” 清瘦老者见此,看着旁边架子上的小石磨,伸手过去,手掌一贴一转一挥,石磨便呼啸飞起。 “砰!” 徐良挥舞重剑,剑身拍打在石磨上,石磨先是猛地停顿,悬在空中一般,然后爆裂开来,化为漫天碎石。 却在此时,乱石尘埃中,清瘦老者如苍鹰扑食,速度迅猛,对准徐良当头就是一剑! “嵩山剑法?原来是九曲剑钟镇,还好,多少来了位太保,否则我可要嫌弃左冷禅小气了!”徐良冷笑一声,举剑格挡,然后重剑翻转,压住长剑,趁对方胸膛大开,阴暗内力催动,一招化骨绵掌拍向钟镇的面门! 钟镇目光一沉,深知化骨绵掌的厉害,丁师兄就是中了这一招,内力大损,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否则,也轮不到自己领队,来围杀徐良。 只见钟镇长啸一声,鼓动内力,不计损耗,强行抽出长剑,以剑身接住化骨绵掌,身体扶摇而上,准备跃上房顶,拉开与徐良的距离。 却在此时,酒店二楼,蓝凤凰手臂伸展,从袖口射出一只短箭,箭尖呈幽蓝色,显然是淬了剧毒。 钟镇更加慌乱,长剑挥舞抖动,剑光绽放如花,搅碎了短箭,但也因为这一意外,身体下跌,重新落在地上。 虽然他反应极快,摆出严密的防守姿态,但仍被徐良以重剑震开长剑,然后身体回旋,长腿如钢鞭,狠狠抽在了他的腹部。 “砰!” 钟镇喷出一口老血,撞在酒楼大门上,砸出一个大洞,身体弯弓蜷缩着,被几块木板盖住了。 “一起上!” 白头仙翁卜沉,秃鹰沙天江,这对嵩山派的旁支师兄弟,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眼,一左一右,迅速向徐良逼近。 但是,相对于沙大江的勇敢无畏,卜沉在冲锋的同时,心里忐忑不已,长刀微微颤抖,有意无意的落在后面。 他在震惊于徐良武功如此之高时,也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哪怕冒着被掌门师兄训斥,也要多求来一些帮手。 但是,他不敢逃,身为旁支的他,和刘奎等人相比,虽然和嵩山派更亲近一些,但仍旧是个富贵险中求的可怜人! 若是不可为,钟镇可以第一个走,他和沙江天不行,否则,嵩山派戒律森严,生死难料。 不过,就算自己今天死在这里,但只要两个孙子能顺利拜入嵩山,那么他们这一脉,就有希望在下次去祖祠堂祭拜时,越过那道高高的门槛,不再受那主旁之别的歧视! 徐良扫了眼重新站起来钟镇,在他背后伺机而动的少妇,果断主动出击,一剑斩向卜沉,不等沙天江救援,便身体一拧,骤然靠近,以巨阙剑柄,砸在沙天江的胸口。 这个秃头老头,胸膛微微塌陷,身体成弓倒飞出去,翻滚了好几圈,停在了刘奎脚边。 随后,徐良硬抗卜沉一记拐肘,伸出左手,施展混元掌,震开他的长刀,迅速后退。 这时,少妇骤然跃起,身体倒转,如挂金钩,手中软剑一抖,向徐良的天灵盖刺去。 徐良耳朵一动,听风辩位,脑袋一歪,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夹住剑尖,一拧一弹,震到一旁,然后五指张开,抓住少妇的脑袋,狠狠地向地面掼去。 少妇尖叫一声,软剑一震,从剑柄凹槽喷出一股蓝烟,向徐良笼罩而去。 徐良冷哼一声,重剑一抹,削去少妇的脑袋,然后大袖一挥,扇起狂风,将蓝烟尽数吹散。 这时,卜沉和钟镇已经缓过来,挥舞着刀剑,再次冲杀过来。 “轰…” 徐良不甘示弱,右手重剑误会,挡住兵器攻击,左手掌拳爪指变换,不时与两人近身交手。 三人立刻战成了一团,速度极快,刀光剑影,狂风阵阵,密集的金石交错声,不绝于耳。 徐良虽然是孤身作战,但剑法高超,能料敌于先,占据绝对上风,将两人压制的连连后退,身上不时会多出一些剑痕。 看着险象环生的两人,刘奎和沙天江相互扶持着起身,一人举着长刀,一人拖着重剑,悍不畏死的加入了战团。 风雷剑法,独孤九剑,两种剑法来回施展,相互补充,往日种种转换时生涩之处,在这惊险的厮杀中,渐渐变得纯熟顺畅。 “来得好!” 看到两人到来,徐良仰天大笑,觉得畅快淋漓,挥舞着巨阙,压弯了长剑,砍断了长刀,震退了重剑。 一招风雷声动,重伤卜沉后,徐良施展独孤九剑,先发制人,一剑递出,剑尖如蛇吻,刺穿沙天江的咽喉,然后身体一矮,任由钟镇的长剑在背上留下一条剑痕,强忍着剧痛,两腿骤然发力,一记靠山撞,撞入刘奎怀中,左手探出,锁喉一拧,又是一条生命逝去。 “啊啊啊!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钟镇愤怒至极,疯狂催动内力,近乎完全放弃防守,一边向前猛扑,一边施展快剑剑法,刺向徐良的各处要害。 “想要以伤换伤?做梦!” 徐良嗤笑一声,一招萧史乘龙,先挡住快剑,然后身体下压,放低重心,随后重剑反手斜撩,逼退卜沉,然后剑尖一转,刺向钟镇的手腕。 钟镇左手翻转,绕过重剑锋芒,然后长剑从后背探出,刺向徐良的小腹。 徐良立刻施展破剑式,全然不管钟镇攻击哪里,剑锋直指他的手腕,攻敌必救! 钟镇伸出左手,一拳砸出,将重剑震偏三分,同时长剑点刺,直取徐良腰肋。 徐良也不防御,抽剑横扫,剑尖向钟镇的咽喉划去,逼得钟镇不得不再变招。 钟镇作为十三太保,在江湖中勉强可称得上一流,剑法高超,内力浑厚,对付已经受伤的徐良,若只拼剑法,本不应该这般束手束脚。 但独孤九剑乃是剑魔留下的绝顶神功,破剑式施展开来,徐良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嵩山剑法本就以气势见长,钟镇又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再加上卜沉在旁边协助,牵制了徐良部分精力,竟也占据了几分上风。 徐良见此,也不着急斩杀卜沉,剑法再变,以守为主,只要钟镇敢露出一丝破绽,三两招之内,便要让两人身死道消。 钟镇见徐良不为所动,暗暗焦急不已,心中一横,长剑在空中划过,从左向右,剑身似曲似直,速度极快,似要将徐良一剑枭首。 “好一招天外玉龙!” 徐良赞叹一声,这一招看似全部以剑为主,但实则掌力在后,可出其不意,一招制胜。 不过,徐良右手握剑斜撩,刺向钟镇的心口,等对方掌力汇聚,刚刚伸手拍出,就剑尖一转,直接穿透了他的掌心。 钟镇惨叫一声,两腿发力,往后急退,但徐良得势不饶人,重剑挥舞成风,仿佛要将他劈成两半。 钟镇咬了咬牙,大吼一声,右手长剑平直递出,欲要以命换伤。 “钟师兄!不可!”卜沉见此,立刻挥刀猛扑救援,对着徐良就是一通乱劈。 然而,钟镇却在此刻,身体半转,一掌拍在卜沉的后背,将他当做肉盾,挡住重剑锋芒,然后高高跃起,剑光流转,斩向徐良的脖颈。 异变突生,局势转变的太快,徐良也措手不及,左手内力汇聚,灿若古铜,硬接了钟镇一剑。 剑尖入肉半寸,鲜血飞溅,徐良吃痛闷哼,也发了狠,重剑斜劈,直接在卜沉的胸口,劈出一道尺余的剑痕,血肉翻卷,深可见骨。 然而,就在他准备乘胜追击,彻底解决卜沉时,一道箭矢破开药店的大门,呼啸而至,射向他的后心。 徐良大惊,手腕翻转,重剑旋转舞动,将箭矢劈成两半。 紧接着,一轮箭雨降落,密集的箭矢射在巨阙上,溅点火花。 徐良看着从药店走出的矮小身影,沉喝道:“余沧海,你确定要与我为敌?!” 余沧海摇头叹息,神色无奈道:“徐少侠,老夫也不想和你为敌,但是没办法,辟邪剑谱是家师一生的遗憾,身为弟子,自当要完成师父的遗命!” 说着,余沧海飞掠向前,与钟镇联手,同时杀向徐良。 徐良一剑递出,快若游龙,震退余沧海后,剑身微侧,斩向卜沉。 这时,房屋两侧,又是一轮箭雨袭来。 徐良挥舞重剑,接连拨开数道飞矢,一连递出三剑,刺向钟镇的各处要害,被后者躲过后,便果断转身,一剑刺穿卜沉的心脏。 这时,余沧海手持一张黑弓,搭上玄铁打造的利箭,拉弓如满月,一箭射向徐良的心脏。 徐良一边抵挡钟镇的疯狂反扑,一边将内力汇聚左手,伸手握住利箭,但利箭冲劲极大,徐良不得不测过脑袋,才躲过箭尖。 腾出手来的徐良,见钟镇一气衰退,立刻揉身逼近,刚要挥剑,埋伏两边屋顶的青城派弟子,挽弓射箭不停歇。 箭矢如雨,徐良不得不放弃这大好机会,收剑防御。 六轮过后,徐良依靠敏捷身法,将箭矢尽数躲过,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钟镇再次持剑杀来,而余沧海也弯弓搭箭,瞄准了他。 徐良两眼微眯,一抹杀机闪过,重剑裹挟着狂风,一剑劈向钟镇的手臂。 钟镇不敢硬接,侧身躲避,身体侧倾,一剑刺向徐良的右肋,余沧海松开弓弦,又一箭射来。 却在此时,徐良顺势将巨阙甩出,重剑笔直向余沧海,然后伸手攥住了钟镇的长剑,用力一扯,连人带剑,拽到身边,内力一震,折断长剑,捏着半截剑尖,刺入钟镇的心脏。 余沧海大惊,慌忙躲避重剑,但射出的利箭,却刚好洞穿了徐良的左边肩头,去势依旧如虹,由此可见,这一箭的威力。 失去了巨阙,左肩受到重创,再加上之前受的内伤外伤,徐良似乎没有还手之力了。 酒楼中,蓝凤凰看着浑身鲜血淋淋的徐良,泪流满面,后悔自己一时兴起的算计。 若是早点回到客栈,有田伯光助阵,别的不说,至少能帮忙挡剑,公子也不至于受伤这么重。 她咬了咬牙,泄愤般的踩了踩鲁景瑜的尸体,从彩色布袋里掏出几十条毒虫,飘然而出,迎着箭矢杀入青城派弟子中 徐良一脚踢开钟镇的尸体,随手丢掉断剑,微笑道:“余观主,咱俩可是老相识了,就这点东西?没别的杀手锏了?” 第48章 还是死了 余沧海冷笑道:“徐良,你确实很强,强到老夫差点不敢露面,但是现在,你还剩几分实力?血都快流干了,又何必虚张声势呢?但老夫敬你的为人,只要你肯交出辟邪剑谱,自废全身武功,今日未必不能留你一命!” “看来,你是吃定我了啊!” 徐良左臂下垂,看着在箭雨中穿梭的蓝凤凰,戴上蚕丝手套,一步踏出,地面龟裂,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来到左侧房顶,一拳砸碎了一名青城弟子的脑袋。 “师父救命!”洪人雄果断抛弃师弟们,向余沧海飞掠过去。 此时的徐良,怎么看都像是困兽之斗,临死要拉几个垫背的,但余沧海心有余悸,不愿意拼命,不断催促众弟子,大声道:“快快快,先射他徐良!先射徐良!” 这时,没了箭矢干扰,蓝凤凰抽出短刀离镂,从房顶跃下,趁余沧海不备,出现在他身侧,斩向他的右臂。 “刺啦!” 金石交错的声响,刀刃在余沧海身上,被贴身软甲挡住,溅起连串火花。 余沧海身形踉跄,但反手一剑,剑尖锋芒闪烁,划向蓝凤凰的咽喉。 蓝凤凰以刀挡住剑锋,然后左手手腕一抖,几个铃铛发出清脆声响,数十只毒虫从袖口飞出,向余沧海扑去。 余沧海屏气凝神,内力勃发,剑光陡然加快,一气三十六剑,剑光交织如幕,将飞虫笼罩,全部绞杀。 在两人交手时,洪人雄连滚带爬进入药店,靠着窗户,一箭射向蓝凤凰的后心。 这时,徐良已经杀尽左侧房顶的青城弟子,浴血而来,右手挡住洪人雄的长剑,左手攥住他的脖子,提在空中。 这时,又一波箭雨射向蓝凤凰,徐良提着洪人雄掠出,以他为盾牌挡住箭矢,然后将尸体随手丢掉,一跺脚,大地震颤,身体扶摇而上,来到房顶。 “唰!” 数道箭矢射来,徐良大袖一挥,兜住这些箭矢,然后两三步,便来到了于人豪面前,一掌拍向他的胸膛。 “砰!”却在此时,房顶瓦片震散,一个丑陋驼子突然现身,一拳砸向他的腹部。 “木高峰!”徐良目光沉凝,手掌一转,挡住一拳,大袖剧烈鼓荡, 塞北明驼木高峰,形貌丑陋,驼背,使一把驼剑,武功虽高,人品却是颇为低下,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不顾信义。但因为他武功高强,为人机警,睚眦必报,自称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人人畏而远之。名门正派中的高手,从来不屑与之交往。没想到余沧海为了对付自己,竟然与这种恶人结盟。 木高峰也不说话,趁势逼近,手持一把造型奇异驼剑,对准徐良的要害,出剑不停。 徐良施展神行百变,流光掠影一般,步步后退。 木高峰面带阴狠,紧追不舍,一剑比一剑凶狠。 徐良在后退的同时,来到一柄散落的长剑旁,一勾一卷带起长剑,伸手握住,破剑式展开,和木高峰硬碰起来。 交手二三十招,徐良渐渐搬回劣势,重新占据上风,同时犹有余力观察蓝凤凰的情况。 木高峰瞅准机会,虚晃一剑,左掌拍出,准备先逼退徐良,向下和余沧海联手,解决那个苗疆女子再说。 却不料,内力大损的徐良,竟毫不避让,和他对拼了一掌。 两掌相碰,木高峰往后退了两步,徐良咳了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木高峰眼睛一眯,不喜反惊,大喝一声:“小心!” 但是,木高峰的提醒还是晚了,于人豪见徐良站立不稳,惊喜万分,立功心切,早已持剑冲了上去。 徐良抖了个剑花,剑轻人更轻,如徐徐清风,从他身边一错而过。 等木高峰赶到,只见于人豪捂着咽喉,鲜血从指缝涌出,双目瞪圆,身体僵直倒下,从房顶滚落了下去。 “人豪!”余沧海悲愤交加,一边拼命阻挡蓝凤凰的进攻,一边指挥残余弟子快速撤离,远离此地。 到了此时,他心中十分后悔,只是大错已经铸成,难以回头。但无论生死与否,他都必须杀了徐良,求得一线生机。 否则,以徐良的武功,以他的年龄,青城派即便不被毁了,也难有出头之日。 然而,正当余沧海准备拼命时,前来助战的木高峰,却是一言不发,猛地跳向另一栋房顶,转身就逃。 他自忖没有太过得罪徐良,又有余沧海挡着,只要能逃得掉,天地广阔,哪里不能容身。 即便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也可以加入魔教。如今他们分成两派,彼此明争暗斗,都在拉拢高手,以自的实力,最低也能弄个香主当当! 木高峰临阵逃脱,余沧海看着死伤惨重的弟子,神色暗淡道:“我本想找到辟邪剑谱,参悟上面的剑法,振兴我青城派,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害的青城人才凋零。不过,好歹有钟镇这些高手作伴,黄泉路上倒也不孤单!” 余沧海抛下长剑,直接跪在地上,沉声道:“徐少侠,老夫死有余辜,但念及青城派数百年传承,也为武林做出过不少贡……去死!” 就在余沧海弯腰磕头的瞬间,数十根淬毒钢针从他背后攒射而出,然后大喝一声,双掌叠加,猛地拍向徐良的腹部。 距离太近,余沧海又是突然暴起,徐良难以躲开,只能挥剑震飞钢针,然后一剑刺向他的心脏,想要将其逼退。 余沧海却是身影一闪,往前一撞,任由长剑贯穿肩膀,仍旧全力拍在了徐良的腹部。 “砰!” 劲风荡起,徐良长袍飞扬,连退了十余步,才勉强站定。而余沧海则就地打滚,翻转着撞入旁边的药店,再撞开窗户,很快不见了踪影。 蓝凤凰顾不得去追击,快步来到徐良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满是担忧和自责。 徐良吐了两口鲜血,擦了擦嘴,转过头道:“放心,没事。” 蓝凤凰松了口气,然后警惕的看向四周。 徐良笑道:“都走了。” 蓝凤凰眼眶涌出泪水,哽咽道:“都怪我,要不是我多管闲事,早早回客栈休息,他们肯定不敢在这动手,有田伯光帮你,你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徐良笑道:“该来的终归要来,以老田现在的剑法,这么大阵仗,真要用来给我挡剑,恐怕一不小心就死翘翘了。” 蓝凤凰满不在乎道:“死就死呗,我只关心你,你好就行了,他不会不会死,和我有啥关系?” “这话要是让老田听见,不知该有多伤心呢!”徐良缓了口气,服下一枚雪参玉蟾丸,用右手勺起一捧水,洗了洗脸,淡然道:“我与你说过,讲复杂的道理,到底是为什么?就是为了简单的出剑!” 蓝凤凰一边抽噎着,一边给他轻轻擦脸。 徐良安稳道:“好了,我真没事,你去搜罗一番,看看这些人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捡。” 蓝凤凰攥紧徐良的衣袖,摇头道:“我就守在你身边。” 徐良缓缓道:“不用如此,人力有穷尽时,遭逢劫难,无论武功高低,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感觉有心无力,但是,只要能活下来,那么就不必太过愧疚。” 蓝凤凰小声问道:“公子,虽然咱们赢了,但因为一部剑谱,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值得吗?你不后悔吗?” 徐良洒然一笑,指着满地的尸体道:“后不后悔,你应该问他们!” 蓝凤凰没有去看那些尸体,只是微微抬头,痴痴看着他。 这时,一道身影急速奔来,边跑边喊喊道:“公子,大事不好了,刚刚圣姑传来消息,说林震南在五天前,就被人从王家掳走了!” 徐良霍然起身,沉声问道:“怎么可能?若林震南早就被人掳走,王夫人为何没有传信给我?” 田伯光喘着粗气道:“王夫人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王元霸怕事情泄露,有损王家名声,便一直隐瞒消息。直到昨天,王夫人不治身亡,被魔…咳…被神教的人察觉出了端倪,细查之下,这才发现了此事!” 徐良身影晃了晃,失神的坐在门槛上,鲜血渗出,浸染着衣袍流下,滴落在了地上,染红一片尘土。 “兜兜转转,还是死了,真他娘的让人无能为力啊!” 第49章 来福客栈 十日前,有消息从洛阳传出,言说王夫人在临死前曾透露,辟邪剑谱乃林家口口相传的秘籍,天下唯有林震南知道全谱,至于徐良所得,只不过半篇而已。 消息传开,江湖哗然。 徐良何人? 若是之前,只是一位名声极大、武功不错的少年侠客,但新安一战后,徐良一以敌七,先杀陇右大侠刘奎、彩衣寡妇何慧、嵩山太保钟镇、白头仙翁卜沉、秃鹰沙天江。紧接着,又以重伤之躯,连杀想要黄雀在后的青城派弟子九人,再败青城掌门余沧海,吓走塞北明驼木高峰,威振武林,名传天下。 有好事者点评,年轻一辈当中,已经无人能与徐良比较,天下虽然强者无数,但能胜其者,寥寥数人而已。 得到半篇辟邪剑谱的徐良,在弱冠之年,就已经这么强大了。那么完整的辟邪剑谱,该是何等惊世骇俗的神功?! 虽然徐良站出来再三表示,自己从未修炼过辟邪剑法,辟邪剑谱也只是一部快剑剑法,虽然非常强大,但也并无多少出奇的地方。 但奈何舆论汹汹,除了那些底蕴深厚的势力,如少林和武当,或者见识过辟邪剑法真正威力的江湖宿老,没几个人愿意相信徐良,都认为徐良是在故意掩饰,更有秘闻传出,说辟邪剑谱乃是出自武林至宝葵花宝典。 这个消息,直接让天下沸腾,无数势力抱着各种目的,疯狂搜寻林震南的下落。 当整个天下都在寻找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无论躲得多深,躲得多远,隐藏的多么隐秘,最终还是会被挖出来。 果然,短短七天后,就有人在陇西一带,发现了林震南的踪迹。 得到消息,耗费无数珍稀药材,刚刚恢复伤势的徐良,一封信发往华山,一封信寄往洛阳,然后与蓝凤凰、曲非烟两人分别,带着田伯光,一路向西。 虽然蓝凤凰很担心,但她也是飒爽女子,没有挽留,也没有要求同行,只是默默帮徐良收拾好行礼,看着他饮下最后一杯五宝花蜜酒,便道一句洛阳城见,便带着曲非烟走了。 两人策马奔驰,日夜兼程,穿过关中,沿渭河而上,进入陇西地界。 鸟鼠山取自山海经:导渭自鸟鼠同穴。位于昆仑山脉东侧,北延东迤直至陇山结束,是陇西的主要山脉,主峰幽雅秀气,溪流潺潺,林木参天。 西北空旷,山野寂寥,两人在天水补充物资后,沿着古丝绸之路,行了三百余里,身心疲惫时,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 徐良举目望去,吃了一惊,荒郊野岭的,这家客栈的规模竟然不小,四合院的骨架,主楼有三层,客满的话能塞下上百人,除了五六辆马车,客栈外头还搭建了一座马厩,里面挤满了数十匹马。 客栈门口,有一个身形消瘦的麻衣汉子,正靠在枯树墩上打盹儿,在他不远处,有一眼清泉,让枯燥的行程,多了一抹润凉。 怪不得生意这般好,荒原中有了这口清泉,客栈内的酒水菜肴,想必也不会太差。 麻衣汉子睡得正香,嘴角还流着口水,邪笑意味十足,也不知是在惦念哪家的姑娘。 拴好马匹,徐良没有打搅他的美梦,步履轻盈的走了过去,拘起一捧泉水,喝了一口,清冽甘甜,便拿出三个水囊,准备多取一点,留作日后烹饪或者煮茶。 这时,麻衣汉子猛地惊觉,看到徐良正在取水,二话不说,一脚踹来。 徐良腹部一缩,躲过一脚。 麻衣汉子面带骄横,一脚落空,正要旋身再踢一脚,徐良连忙摆手道:“不会白喝你家的泉水,按照你们客栈的价格来算便是,我要住店,两间上房,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 麻衣汉子怒视徐良,骂骂咧咧道:“老子要是不醒过来,这泉水是不是就白喝了?瞧你这模样,手上能有几两银子?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客栈也是随便住的?没有十两银子,敢让我给你准备上房?别以为有个护卫就能唬人,再不滚,老子可要喊人了,到时候生死不负!” 徐良一脸无奈,正要后退几步,息事宁人,没料到客栈门口出现一位满脸横肉中年女子,脸颊涂满了厚厚的胭脂,十分醒目,狂狮般怒吼道:“你个杀千刀的,就你那点本事,还敢跟人动手,活得不耐烦了,热惹恼了这位公子,少了客栈的财路,老娘现在就一脚踹死你!” 看到膀大腰圆,气势汹汹老板娘,麻衣汉子噤若寒蝉,挤出一张笑脸,连连赔笑,瞥向徐良的眼神还是称不上友善,冷哼道:“算你小子运气好。” “滚,快点给这位公子准备酒食,敢耍小心眼,老娘削死你!”霸气侧漏的老板娘训完麻衣汉子,转头看向徐良,笑脸热情真诚,伸手招呼道:“公子快快请进,咱们来福客栈能吃能喝能住,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在这方圆百里,可是出了名的,连官家的商队经过这里,都要好好歇息几日呢!公子你只要住过一次,就知道咱们的好处。” 徐良笑着点点头,带着田伯光走进宽敞的院落,只不过才进门,就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冰冷,充满警惕,仿佛和他有天大的仇恨。 田伯光握紧手中长剑,快步挡在徐良身前,神情戒备! 老板娘见此,摆着胖手笑道:“公子别放在心上,这些都是个江湖粗人,来这里找一个叫什么林震南的人,只可惜找了快半个月了,半点音讯都没有,还相互争斗死了十几个,不免心气浮躁,见谁都这幅模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计较,对了,咱们来福客栈总共就六位待客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娇媚可人,尤其是一个红妆的小丫头,那叫一个勾人,是我花大价钱从金城特意买来的,哦,对了,什么琴棋书画呀,也会一点,公子有没有兴趣?” 徐良哑然失笑,这客栈业务倒挺多,什么都考虑到了,“老板娘,为了去敦煌看一眼月牙泉,凭吊古今,好写出一篇佳作,我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累得可不轻,哪有精力和红妆姑娘谈心啊!等我好生休息两天,养足了精神,再谈这事儿?” 老板娘扭着肥硕的腰肢,娇笑道:“哎呦!没想到还是位儒家士子,真是稀罕,您放心,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回头我让后厨给你加个汤,保管你呀,龙马精神的!” “那小生先谢过老板娘了!”徐良拱手感谢。 客栈生意不错,往来十分热闹,老板娘一边走,一边和熟悉的人吹科打诨,熟稔至极,应该不是黑店。 这让徐良松了口气,他不反感打打杀杀,但如果素未蒙面,仅是为了些钱财就你死我活,也着实无趣。 院子里摆了十来张桌子,坐了三十几人,大多袒胸露乳,胸毛横生,喝酒吃肉时,大呼小叫,显得十分豪爽,各种刀剑斧叉随意搁置在桌上,但只要有情况,都能第一时间抓到手里。 徐良对这些人,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大堂内相对沉默寡言的食客,都不简单。其中东北角相邻两桌的武者,气息悠长浑厚,身上有种悍勇的煞气,众星拱月拥着一位白发老者。 西北角落中,一名潇洒不羁的白衣公子,独占一桌,悠闲酌酒,白鞘缠银丝,剑穗金黄,十分醒目。 敢在鱼龙混杂的客栈内显露富贵,此人若非痴傻,就是应该有所凭仗。 第50章 一场杀孽 突然,整个客栈微微颤动,徐良眉头微皱,回首望去,只见两三里外,尘土飞扬,上百铁蹄如潮海一线,奔腾而至。 为首的黑袍青年,手提长枪,腰挎弯刀,在靠近客栈大院时,不仅没有勒马减速,反而一枪捅出,洞穿实木大门,然后持枪上挑,直接将大门撕裂成两半。 黑袍青年放下长枪,拧了拧手腕,带着六骑心腹扈从,毫无顾忌的闯入大院内,其余铁骑四下散开,将客栈团团包围。 徐良瞥了眼正在翻看账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老板娘,直接走进房间,关上大门,让田伯光小心戒备,自己则盘坐在床上,服下一枚雪参玉蟾丸,修炼涅元诀,运转周天大小循环。 敢在经商要道,荒山野岭开客栈,没点本事哪能行?再者说,高原戈壁,自有他的生存法则,只要麻烦不惹他,徐良也懒得多管闲事。 或许是与黑袍青年有仇,或许是看不惯他这么嚣张,亦或是两者都有,在被铁骑带来的风沙糊了一脸后,楼下众多武者群情激奋,在一名大髯刀客起身后,呼啦啦三十多人,全都站了起来,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提斧的提斧,还没争执几句,就全都冲了上去! 黑袍青年七人也不慌乱,两人一队,几乎同时弯弓射箭,箭法极高,精铁打造的箭矢也极为锋利,一波齐射,七只箭便射杀了三人! 但是,这番做法,不仅没有立威,震慑住众人,反而激起了他们的血性,愈发悍不畏死,直接冲到七人面前,刀枪剑戟一通乱砍。 一名扈从拉起缰绳,黑马猛然跃起,前蹄乱踩,踏破一名刀客的头皮,血肉横飞,露出森白颅骨。 不过,却在此时,另一名剑客,纵身跃起,脚尖轻点马头,居高临下,一剑削去了扈从的脑袋。 相互依托的两骑死了一人,另外一人顿时陷入危局,马腿被大戟斩断,轰然倒地,若非此人身法敏捷,逃的够快,不消片刻,就会被十几把刀剑剁成碎肉。 厮杀莫名其妙的展开,又无法遏制的继续下去。 院子内,黑袍青年挥舞长枪,犹如毒龙游走,每次出手都会带出一抹血线,一些投掷来的长剑短斧,或者其它暗器,全都被他巧妙躲过。 厮杀正酣,青石堆砌的院墙上,突然出现了数十根绳索,在近百铁骑的拉扯下,三面围墙轰然倒塌,整个客栈像是被剥去了外壳,暴露在空旷的荒野中。 这时,平静的房间内,响起了敲门声。 徐良看着神色紧绷的田伯光,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放松。 打开门,老板娘托着一盘烤肉进屋,歉意笑道:“打扰公子了,楼下打得太厉害,东西全都碎了一地,我这个老板娘都没地方看戏,只能厚着脸来你这了,这条羊腿就当是送给公子的,让我在窗口站站,怎么样?” 徐良点头笑道:“老板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你来我房间,是给我了一张护身符才对。羊腿不能白吃,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这样才能住得心安理得。” “公子不仅人长的英俊,心思也玲珑剔透着呢!”老板娘笑了笑,放下盘子走到窗口,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来福客栈开门做生意三十多年,来来往往无数人,总会有一些打架闹事的,但客栈从来都不管。来者是客,只要给钱,该吃吃该喝喝该嫖嫖该杀杀。至于被仇家找上,或者在客栈里私斗,能否活着离开,各凭天命,各凭本事。客栈常年都备着十来口棺材,到时候扔进去,大可以等着亲人来收尸,实在没有亲人,客栈也就顺手帮着给埋了,不会让他们抛尸荒野,成为野兽的点心。这也是客栈生意兴隆的缘由,像今天这种厮杀,也不是头一遭,前几年羌胡横行的时候更厉害,连官家贡品都敢劫。我这客栈不知毁坏了多少次。不过,公子别担心,咱们这的恩怨,一般并不祸不及旁人。当然,事无绝对,像一些羌胡的首领,或者某些江湖魔头,也不在乎这些,说到底,还是看谁的拳头大,背景深。” 徐良撕下一块羊肉,放入嘴中细嚼慢咽,好奇道:“其实都一样,到哪里都是看拳头大小。只不过,这里更直白一点,而中原那边更讲究一点,本质上并无什么区别。” 老板娘斜靠着窗栏,转头笑道:“公子,你说这话可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讲究好啊!多少讲点规矩,只要有规矩,咱们这些小百姓,就能依托规矩活的好点。” 徐良拱手道:“老板娘高见,是这个理。秩序是一切的基础,秩序高于一切,高于善恶,高于情感,中原比其它地方强大,便是依靠相对稳定完善的秩序,在下受教了!” “哎呦,妾身就随口一说,哪有公子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的。”没有半点妖娆的老板娘媚了徐良一眼,继续道:“那个领头的青年名叫韩城,金城武将世家韩家的嫡次子,曾在昆仑派修行,武功极高,一手游龙枪法打败了不少成名高手,在这方圆几百里,可是出了名的年轻俊杰,不知迷倒了多少大家闺秀和江湖侠女!前些天韩家下令寻找林震南,韩城在天水郡那边搜寻无果后,竟带人灭了临洮葛家,说他们勾结羌胡,意图谋反。不过,葛家在陇西颇有威望,广结善缘,不少人都受过他们的恩惠,再加上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四下散播消息,说韩城灭了葛家,是因为家主葛沉探知到了林震南的下落。不少人知道消息后,就动了心思。依我看啊,都是吃饱了撑的,辟邪剑谱这样的宝贝,哪是他们能够染指的。” 徐良来到窗口,看到楼下的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心中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一部来自闽中的剑谱,在经过谣言和造势后,会在陇西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若不能尽快找到林震南,结束这场混乱,等中原武林高手陆续到来,恐怕整个陇西,都将变成巨大的修罗场。 韩城沉声道:“谁愿磕头认错,就此滚出鸟鼠山,我韩家可以既往不咎,放他一条生……” 话音未落,骂声四起。 “小兔崽子,来,喊一声爹!” 才说完,这人就给弩箭射死。 “韩家小子,撅起屁股来,老子好久……” 话没说完,就被神情自若的韩牧掷出长枪,穿颅而过。 “仗着人多势众,算什么好汉,小畜生,有本事和老子单挑……” 一波箭雨笼罩而来,直接将他射程了刺猬。 第51章 你看如何 韩城带来的扈从死了三个,百余骑也伤亡了小半,至于那些江湖散人,除了逃回客栈的三四人,也都死在了外面。 韩城驭马前行,弯腰从尸体上拔出长枪,看向那位始终守在三楼的花白老头,笑道:“程乾,出来受死!” 老板娘指着花白老头,解释道:“这位是程乾,天水郡成名多年的高手,独来独往,嫉恶如仇,喜欢虐杀欺辱汉人的羌人,后来在金城惩戒了几个韩家纨绔,被韩家高手追杀了几百里,在即将陨落之际,被路过的葛沉救下,从此结了缘分。这次葛家遭受灭顶之灾,就是他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下葛沉的一个庶出子,并召集亲朋好友,一路流亡到了这里。” 徐良站起身来,低头见到程乾提着阔背长刀,沿着楼梯往下走,眉头微皱,正要说些什么,老板娘却已经鄙夷道:“这老家伙是傻了还是疯了,他说出去就出去啊?不知道楼上还有个的白衣公子吗?万一和韩城里应外合,对孤儿寡母下手,那不就全完了?” 这时房门被悄悄推开,闪身进来一名浑身是血的壮汉,提着一把开山巨斧,凶神恶煞。 壮汉看到老板娘,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掩上门,抹一把满脸血污,撕了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心有余悸道:“老板娘,几条地道都被韩城那个小畜生给堵死了,让我在这里躲过风头,只要能熬过这一劫,以后老子绝不赊账了。” 老板娘没好气道:“掌柜的呢?死在哪张桌子上了?” 汉子挠头笑道:“跑得急,没注意白老哥。” 麻衣汉子正好跑到门口,愤懑道:“老板娘,下面都杀得天昏地暗了,你就不能让老板管管?拆了客栈,还不是要我来修,对了,那个白衣公子也上楼了,很有可能是冲着那母子去的,我觉着她们挺可怜的。” 老板娘呸了一声,斜眼笑道:“行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你觉着可怜,就去把那白衣公子揍一顿,老娘要拦着你,就是你亲娘!” 麻衣汉子顺手拿了一个铁棍,就开门冲了出去,没过多久,楼梯口的方位,就传来一声闷响,正在撕扯羊肉的壮汉趴门缝瞅了一眼,一脸匪夷所思道:“他娘的,青枭老弟还真一棍抽翻了小白脸。” 老板娘撇嘴道:“我家老头子闲着无聊,教了他几招,对付你们这类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还不是手到擒来?” 汉子竖起大拇指,溜须拍马道:“来福客栈果然名不虚传,连跑堂的青枭老弟都能一招抽晕韩家的俊杰,卧虎藏龙啊!” 徐良心中一动,笑问道:“你刚才说的是青枭?青色的青,夜枭的枭?” 汉子笑呵呵道:“是啊,都说他眼睛长得跟夜枭似的,一到晚上就特别渗人,白掌柜才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不过青枭老弟虽然人长得欠了点,嘴也损,但人还是很好的,也很勤快。” 说话间,青枭被一个清瘦老头拎着耳朵拽进了房中。 虽然疼的龇牙咧嘴,但青枭还是死死抱着怀中的宝剑,倔强道:“不还,打死我都不还!那家伙自己没本事,活该丢了佩剑!” 老头身材很高,显得弱不禁风,神情木讷,两眼浑浊,呆呆地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瞪了青枭一眼,恶狠狠道:“有在自家地盘上抢东西的吗?你就不知道离客栈远一些再下手啊!照你这样下去,谁敢来客栈住宿花销?你现在不把剑还回去,老娘就亲自动手,把你活剥了做成一盘菜喂狗!” 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枭满脸惊恐,快步跑出去,把剑狠狠丢了出去,刚刚悠悠醒来的白衣公子,只听砰地一声,又晕了过去。 老板娘捧腹大笑,指着神色幽怨的青枭,骂道:“啧啧,你个该死的东西,果然一点良心都没有!” 清瘦老头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柔和,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笑意。 楼下,程乾对上韩城不落下风,甚至隐隐胜出,但韩家扈从中竟隐藏了一名暗器高手,趁程乾不注意,攒射出数十根淬有剧毒的银针。 遭受重创,又中了剧毒,程乾自知难以活命,便发了狠,鼓动全身内力,大吼一声,白发虚张,双目赤红,疯魔一般,冲入骑兵阵营,又杀了十余骑,然后被韩城一枪穿心。 甩掉枪上的鲜血,韩城抬头笑道:“今日打扰来福客栈,韩城惶恐不安,客栈的所有损失,在下愿意十倍赔偿,只求白前辈能赏个脸,把那对母子交出来,然后随我回金城一趟,我家老祖有事与您商议。” 老板娘转头望着白掌柜,问道:“当家的,你当年不过是和左冷禅打了一架,还输得那么惨,怎的名声这么大了?连韩家都想招揽你?” 正在啃着羊肉的壮汉目瞪口呆,痴痴望着清瘦老头,喃喃道:“十五年前,有人在白鹿山截杀了几个嵩山弟子,引来五岳盟主左冷禅的报复,那家伙武功极高,一人一剑,挨家挑战搜查凶手,所向披靡,差点杀穿了整个陇西武林。后来听说碰到了一个姓白的高手,两人一路转辗交手,胜负不知,但没过多久,左冷禅就此离去,再也没来过陇西。老板娘,白掌柜,你们千万别吓唬我啊!我胆子再肥,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徐良默默后退了两步,气沉丹田,悄然来到桌子旁,提起巨阙重剑。 现在他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白掌柜,就是臭名昭着,残食孩童,江湖传言早已去世的大魔头白板煞星!而那个跑趟的青枭,就是江湖人称青海一枭的狠人! 而且看韩城的做法和态度,显然早就知道了白板煞星的身份。 如此一来,什么葛家勾结羌人,什么程乾恰巧救出孤儿寡母,什么一路艰难追杀到这里,都是在演戏,最终的目的,就是将祸水引到这家客栈,从而逼白板煞星出山,与韩家合作,共同寻找林震南! 只可惜,韩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板煞星和左冷禅虽然一正一邪,明面上是生死仇敌,但实际上乃是至交好友,否则也不会让青海一枭,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五岳会盟上,偷袭杀害了泰山派掌门! 想到这里,徐良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本他还担心,在这偌大的陇西,该如何寻找林震南的下落,但是现在,他有八成的把握,劫走林震南的人,就是白板煞星,甚至有可能就藏在这家客栈的某个密室。至于为什么没有把人交给左冷禅,而是一路带回了老巢,应该也是觊觎辟邪剑谱,或者是想通过辟邪剑谱,一窥武林至宝葵花宝典的玄妙! 老板娘不理睬快要傻掉的壮汉,看向白掌柜,一脸为难,问道:“老白,咱们被韩家找上了,你说怎么办?” 白掌柜平静道:“你说,我做。” 老板娘唉声叹气,看向始终袖手旁观的徐良。 徐良心知不妙,故作苦笑道:“老板娘,你看我做什么?我就是个前来投宿的寻常旅客,银子一两没少给,总不能让我去杀了韩城,替你们背锅?就算杀了他,也只能拖延几天时间,韩家若是报复起来,岂不是更麻烦?” 老板娘点头道:“倒也是。” 白掌柜盯着徐良,语气古井不波,缓缓道:“久居而龙现,渊默而雷音,公子修为惊人,内力浑厚,又有田伯光追随,除了声名鹊起的徐少侠,老朽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等修为和手段。但来福客栈从来不破坏规矩,要是公子不愿意出手,那白某也只能改改规矩,逼迫公子出手了。” 老板娘毫无愧疚道:“公子莫怪,老白这人从来都不怎么讲道理,当年若非被他霸王硬上弓,老娘才不乐意跟他过这贫苦日子。躺在走廊里的白衣公子,就是韩城的亲弟弟韩牧,公子你尽管拿他做要挟,想必应该能够拖上一段时间。” 这时,青枭突然走进房间,手持铁棍,狠狠地抽在神色呆滞的壮汉后脑,当场将其打杀,神情凶戾,骂道:“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吃个饭还喜欢赊账,磨磨唧唧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徐良双手一摊,苦涩道:“老板娘,白掌柜,你们这般威胁恐吓,就不怕日后生意难做?这可不是你们之前所说的道理。” 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脸上肥肉乱抖,娇笑道:“老娘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年,一定倒追公子。” 青枭恶狠狠道:“小子,别说废话,你要是敢不接,老子一棍抽死你。” 徐良沉思片刻,问道:“能不能给点时间,让我权衡一下其中的利害?” “多久?” “天,你看如何?” 第52章 都去死吧 此言一出,房间内气氛凝重,剑拔弩张。 青枭掂了掂铁棍,细长的眼睛,透着阴鹜寒光。 田伯光按住剑柄,挡在徐良左侧,蓄势待发,针锋相对。 老板娘笑道:“徐公子武功高,名声大,人长得也俊俏,就是做事不怎么利索。” 徐良摇头道:“在下只是来找人的,不想掺和你们的恩怨纠葛,还请老板娘莫要为难在下了。” “说的也是,但谁让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进了我家的客栈呢!”老板娘见场面僵持,便笑道,“好啦,到底是我们理亏在先,这样,咱们退一步,韩城你可以不杀,但那对母子你必须光明正大的带走,引开韩城的同时,也让韩家没办法拉我们下水,怎么样?反正你原本就是来找林震南的,岂不刚好遂了你的意?” 韩家把祸水引给你们,要借题发挥,你们怕暴露,就把祸水引到我这儿? 若不是知道你们和左冷禅的关系,这一计套一计,一层蒙一层的,还真被你骗了过去! 不过,徐良正愁没机会插手,探一探这些人的底细,便装作十分勉强样子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的选吗?” “这就对了嘛!”老板娘拍了拍手,笑道:“当家的,你去门外帮徐公子挡一挡,青枭,你也别在这里显摆了,先去把尸体收拢收拢,处理干净了,免得碍眼。我呢,就去隔壁说点话,徐公子,咱们一起去?” 徐良点了点头,跟着老板娘,来到三楼左侧的房间。 房间内,母子二人正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少妇梨花带雨,心死如灰,小孩不明就里,只是跟着哽咽哭泣。 老板娘啧啧道:“还真是个风韵诱人的美人儿,这般我见犹怜,徐公子,你就不动心?江湖上不都说英雄救美吗?就为了这么个美人,得罪韩家算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嘛!” 徐良只是瞥了看了眼少妇,并不接话。 老板娘看着脸色惨白的少妇,伸手指向徐良,笑道:“别怕,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徐良徐公子,是专门来救你们的,至于报酬,就是林震南的消息。当然,你若是不同意,或者不知道林震南的消息,就必须杀了这个碍事的孩子。虽然韩家灭了你们葛家,是为了逼问出林震南的消息,但明面上的说法,是你们勾结羌人,意图谋反。你这个小妾无足轻重,只要这个孩子死了,葛家断后了,他们或许会用些其它阴暗手段,但至少不敢光明正大的追杀你,多少有几分生机。” 少妇瞠目结舌。稚童再懵懂,也知道境遇凶险,撕心裂肺的大哭,一声声娘亲,喊得悲恸异常。 徐良摇头叹息道:“老板娘,人心最不值得试探,已经说好的事情,又何必故意折磨这对母子呢?” 老板娘是何等阅历,一眼就看出了少妇眼中的犹豫,仰天大笑一声,然后脸色阴沉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儿子可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亏你能狠心舍得!我这辈子没法生育,但对你们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贱人,嫉妒得抓狂,每次看到妇人打骂孩子,都恨不得全剁碎喂狗!” 被老板娘看穿了心思,少妇变得极为果决,再没有丝毫软弱,站起身,一把推开儿子,对着徐良跪下,哀求道:“求徐公子救我,奴家只是一个小妾,实在是不知道林震南的消息,但奴家尚有几分姿色,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你!救救我!” 徐良搀扶起幼童,看都不看少妇一眼,转身望向老板娘,平静道:“白掌柜身有暗疾,就算神功盖世,如今人老气衰,也就是个摆设,怎的?真当自己无敌了?还是说,你们打算拿一个白板煞星的名头,活活吓死我?” 老板娘瞳孔微缩,冷喝道:“你怎么知道我家老头子的名号?” 徐良淡淡道:“劫走林震南后,不往东和近在咫尺的左冷禅汇合,反而一路向西回到老巢,这是第一层算计。故意让葛家泄露消息,把众人的目光引到天水郡,这是第二层算计。被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韩家打乱了计划,将计就计,重新把江湖人的目光引到客栈,这是第三层算计。看到我来后,想要祸水东引,让我和韩家拼命,来个一死一伤,最好是同归于尽,这是第四层算计。等我们分出胜负后,你们再出手炮制胜利一方,最终让林震南的消息,彻底成为一个谜,这是第五层算计。虽然计策有些冒险,但谁能想到,林震南就在这热热闹闹的客栈里呢?谁又能想到,一家小小的客栈中,从掌柜到跑趟的,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呢?” 老板娘重新打量的徐良一番,右手捏着肥硕的下巴,眯着眼睛,露着一条缝道:“难怪得罪了左冷禅,你还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单是这份敏锐,就比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还机灵几分,不过,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真不会以为杀了几个废物,就能横行无忌了?” “我还有个疑问,在这里面穿针引线,又莫名赴死的程乾,是不是你们安排的人?” 老板娘冷笑道:“话到这里,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徐良伸手扶起孩童,揉了揉他的脑袋,平静道:“既然如此,那么除了这对母子,你们都去死好了。” 老板娘笑得前仰后合,粗壮的肥腰来回扭动,良久才停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嗤笑道:“公子莫不是在跟我说笑?” “明白,你们这些杂碎,不到死是不会后悔的。”徐良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老板娘故作讶异道:“徐公子,刚才还要杀光所有人,怎么就要走了?干嘛扯这些没用的?做男人银样蜡枪头可不行!老娘虽然隐居了,但这些年也没闲着,要不与公子比划两招?若是公子赢了,再出门去跟韩城厮杀?放心,客栈这次死人多,棺材再不够用,也一定给公子留上一口。不过呢,公子的心肝精血,可能要借来一用,我家老头子最近几年越来越挑食,一般的小孩心肝都吃腻了。公子这般气血旺盛,生机磅礴,心肝一定十分美味。说实话,你即便真的如传言那般,是某个老不死调教出来的弟子,老娘也得帮他剐出你这幅心肝来,大不了这客栈不要了。” 说到这里,老板娘笑容阴森,形如厉魂。 “砰!”徐良关上了门,插上了门栓。 白掌柜扛着昏厥的韩牧走下楼梯,韩城为了表示诚意,命骑兵在外守候,独自走入客栈,直接丢掉煊赫身份和往日傲气,深深作揖,恭敬有加。 白掌柜将韩牧放在酒桌上,神色淡淡,没有半点受宠若惊。 当年他苦修三十余年,终于神功大成,本以为能大展拳脚,进入中原引动风云,成就一番旷世伟业。然而,踌躇满志的他,尚未走出陇西,就被一名神色阴郁的流浪剑客,用一种叫什么独孤九剑的诡谲剑法,直接打成了重伤。 虽然最后侥幸遇到了在陇西寻仇的左冷禅,靠着他的帮衬,拼死一搏,逃脱生天,但也留下了极为严重的暗伤,心灰意冷之下,便开了家客栈,一边以一部吸食心肝精血的邪道秘法,吊着这条性命,一边努力寻找能够彻底治好暗伤的办法。 如此过了十多年,自己年纪渐高,时日无多,也就不去贪图那些功名利禄,终年借酒浇愁,不曾想,左冷禅寄来的一封,重新点燃了他的希望。 葵花宝典! 修炼至深处,可天人化生! 当然,他打不过东方不败,就算加上左冷禅乃至一众嵩山派高手,也无济于事。 但是,天不绝人之路,辟邪剑谱,竟是出自葵花宝典! 自己打不过东方不败,难道还打不过金刀王家和林震南吗? 但是,他没想到,他算计了左冷禅,算计了整个武林,却没算到韩家这些蠢货,会打乱了他的计划! 招揽自己?你韩家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招揽自己? 不过,瞧不起归瞧不起,规矩还得讲。 江湖散人和门派世家一般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惹上了这些势力,除非你武功足够高,心理足够强大。否则,哪怕是为了所谓的脸面荣誉,他们也会全力出手。 曾经的雪原高手坤可喇嘛,有着近乎宗师的修为,在游历期间,曾打遍西域无敌手,还不是被少林寺的十八铜人伏魔阵,给生生耗死了?! 更何况,这些势力之间往往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得罪一个,就是得罪一群! 散人势单力薄,即便能赢一场两场,又怎么耗得过门派世家的底蕴?往往打着打着,就变成半个武林,甚至整个武林高喊着除魔卫道,以多欺少,大举围杀你了! 第53章 全部恢复 就桌前,白掌柜猛然转头,看向三楼的房间,杀机暴涨。 韩城也是悚然一惊。 只见徐良推开门扉,扔下一颗鲜血淋淋的脑袋,淡淡道:“这是给客栈的还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白掌柜接住脑袋,贴在胸口上,露出无法言喻的悲痛,双眸血红,白发虚张,仰头出野兽般的嘶吼。 徐良平静道:“虽然是老板娘主动求死,但一身武功却没来得及施展,死得比较憋屈,估计被我割下脑袋的时候,还想不明白怎么输的。白掌柜,你们夫妻伉俪情深,要不要也求个死?好让我成全你,下十八层地狱陪她?” “小子,敢对白前辈不敬,就是与我韩家为敌,给我上!” 韩城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一声令下,身边的扈从纵身而起,三两下登上三楼,朝徐良飞扑了过去。 白掌柜没有理会韩城的殷勤,泪流满面,低头在老板娘额头亲了一下,轻轻地替她合上瞪圆的眼睛。 她曾说过:哎,当家的,输了就输了呗,输给风清扬又不丢人,天下有几个人能从他剑下活命的?你也别想着报仇了,和我一起开家客栈怎么样?老娘养的起你,你当掌柜,我当老板娘,咱们俩一起慢慢老死,不也挺好吗? 他没答应,说要等伤势恢复,神功再进一步,誓要与风清扬决一死战,若是找不到风清扬,就灭了华山派! 前些年,他疯狂杀人夺心吃肝饮血,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她从来没有嫌弃过。 本以为这辈子就抱着这样的执念,死不瞑目了,为何你却先死了? 白掌柜两行清泪变血泪,干瘪褶皱的身体,渐渐变得充盈细腻,长袍鼓荡,掀起阵阵腥风。 三楼,扈从舒展身体,揉身如老猿,双拳叠加,狠狠砸向徐良的胸口。 徐良双腿扎根,挥剑挡住拳劲,同时左手探出,掌心内力汇聚,向扈从的脑袋拍去。 “装腔作势!”扈从沉喝一声,双臂肌肉隆起,再度发力,以浑厚拳劲震开重剑,然后身体上掠,右腿抽出,脚尖冒出的短刃,直刺徐良的咽喉。 徐良左手翻转,五指合拢,捏住对方的脚踝,紧接着,右臂抡圆,重剑划破长空,快逾闪电,砍向扈从的胸膛。 “嘭!” 一声闷响。 扈从快速扭动身体,虽然躲过了剑锋,却被剑身拍中,如重锤轰击,胸膛微微塌陷,气血凝滞。 不过,毕竟杀伐果决的高手,在重剑再次砍向他的腰肋时,鼓动内力,猛的抽出脚踝,抓住栏杆借力,向楼下飘去。 然而,在他刚刚落地,尚未站稳身形,重剑紧随其后,呼啸而至,直接贯穿他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韩城面色惨白,怎么兔起鹘落见,他身边最强的扈从就死了! 徐良走下楼梯,拔出重剑,冷笑道:“韩牧,别装睡了,小心再装下去,就被白掌柜挖了心肝。” 躺在桌上的韩牧仍是没有动静,白掌柜走了过去,先将老板娘的脑袋放在桌上,然后五指如钩,将韩牧的心肝从胸口中掏了出来,放入嘴中大口咀嚼,不时有碎肉混杂着鲜血,从嘴角流出,顺着脖子浸湿胸口的衣衫。 韩牧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盯着白掌柜,身躯抽搐了几下,胸腔喷出的鲜血,很快淹没了整张桌子。 韩城看得肝胆俱裂,怒发冲冠道:“白掌柜,你敢杀我弟弟?!” 白掌柜眼眸赤红,满嘴鲜血,一边手捧心肝低头啃咬,一边望着头皮发麻的韩城,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感情道:“你们这些贵公子的心肝,就是比普通人的好吃。别看都是心肝,吃多了,也能发现其中的不同,有的人油腻,益处不大,只能满足口腹之欲。有的像是毒蟒蛇肉,有毒,却能活血。有的像是筋骨,很有嚼劲,气血充盈。就韩牧这副,便是上品,至于徐公子的心肝,则是极品,可遇而不可求。老夫看人从不看人脸面皮囊,只看精血心肝!” 住过来福客栈的人都知道,白掌柜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好人,脑袋有些不灵光,但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但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这幅好脾气,是三日一副心肝养出来的! 说到这里,白掌柜看向徐良,道:“你既然猜到了老夫的身份,为什么还敢杀她?是觉得老夫身上有暗疾,活该虎落平阳被犬欺?算了,无所谓了,等拿下你后,老夫会把你绑在砧板上,用你的剑剥开你的胸口,放心,老夫会很小心的,保证摘出你的心脏时,还能让你看到它在跳动。你的这副心肝,老夫会吃得很用心。至于你的精血,老夫也会全部抽出来,好好保存,每日饮上一小杯。” 韩城听的头皮发麻,也不管扈从被杀,手持长枪,对徐良无比真诚道:“我师从昆仑派长老石元道人,与少侠同为正道中人,当初听到少侠在衡山刘府的大义举动,就深感敬佩,如今面对这食人魔头,你我何不联手,为武林除此大害,待事成之后,我韩家不仅会派出人手帮你寻找林总镖头的下落,还会奉上重……” 徐良沉默不语,眼睁睁的看着白掌柜闪身到韩城面前,右手拧断他的脖颈,左手锤在他的腰心,以内力催动韩城的精血沸腾,然后低头咬在他的脖颈上,汲水一般,将他的精血吸食完,随手丢掉干瘪的尸体。 白掌柜仰着头,眯着猩红诡异的眼眸,一脸的陶醉和满足。 这炼狱般的场景,让楼上小心探出头的少妇,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白掌柜行如恶鬼,纵身掠向三楼,被突然现身的田伯光一剑逼退,伸手攀在一根梁柱上,死死地盯着徐良,冷笑道:“少了这份血食,老夫杀你同样易如反掌!” 徐良微笑道:“若是没有全部恢复前,碰到你这样的杀人恶魔,老子能跑多远跑多远,但是现在,憋屈了大半年,老子还想倾力一战,掂量掂量,这座江湖最顶尖的高手,到底有多高!” 先是林家和刘家的珍药谢礼,然后是封不平三人几十年的库藏,最后又设计用药方搜刮了五仙教一遍,如此庞大的资源,生生将他重新推到了巅峰状态。 第54章 该我了吧 白掌柜松开顶梁柱,黑衣白发,猛扑而下。 徐良身形飘摇,一袭白衣急掠前行。 刹那间,两人相距三尺。 徐良重剑抬起,恰好挡住白掌柜的探臂,然后左手翻转,猛然扣住对方的手腕,一气呵成,将这个大魔头摔砸向墙壁。 白掌柜两腿弯曲,踩在墙面上,以更为迅猛的速度反弹回来,一掌拍向徐良的额头。 徐良似乎早有准备,两脚前后交错,身体下压,做防守姿态,架起重剑,以剑身挡住手掌,却仍被他凶猛的掌力,震退了十余步。 “砰!” 脊背撞在强上,令整座客栈微微一颤,尘推碎屑簌簌而下。 徐良吐出浊气,咽回上涌的鲜血,两腿骤然发力,身如闪电般迅猛,一剑扫向白掌柜的咽喉,同时翻转,一枚钢针捏在指间,弹指射向他的心口。 白掌柜狞笑一声,身影一闪,躲过重剑的锋芒,然后从袖口滑出一柄蛇形短剑,挥剑斜切,弹飞了钢针。 徐良眉头一皱,举剑往前斜刺,却见对方如苍鹰腾空,短剑直接掷出,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斩向徐良的后心。 徐良两腿劈开,身体下沉,快速躲过对方这一击,却不料,短剑在回撤的途中,突然翻转过来,诡异般的向前猛刺的半尺,在他的右手手背上,留下一丝血痕,吃痛之下,险些丢了重剑。 原来白掌柜手中提着一根丝线,能以内力催发,小幅度操控短剑,如御剑一般,手段之精妙,当真不可思议。 徐良后退两步,气息凝练,重剑挥舞成风,人剑恍若一体,带着重重剑影,向白掌柜笼罩而去。 然而,白掌柜不退反进,主动迎向剑影,以短剑顺着重剑的方向,卸去徐良的狂暴一击,然后身体绕着徐良游走半圈,借力朝他侧脸刺去。 徐良大惊失色,尽管已经高估了白掌柜,但没想到,对方所学竟然这般渊博,连武当的太极剑法都有所涉猎。 虽然招式上有些生涩,而且只是基础剑法,但出其不意之下,还是让他陷入了被动,不得不放弃前行攻势,挥剑防守。 然而,白掌柜冷笑一声,短剑刺到一半,又往后一折,向徐良的手腕划去,在被徐良以混元掌震开后,复不停歇,向上斜刺,直指心口。 就这样,白掌柜黏住徐良,压制重剑的优势,近身搏杀,每一剑,都直击要害,让徐良进不得,又退不了,只能狼狈躲闪。 不多时,徐良左侧腰肋就多了几道剑痕,虽然伤口不深,但在激烈交手的情况下,气息澎湃,鲜血不断流失,很快便浸透了大半个胸膛。 徐良自知耗不过对方,在对方气息调换的空隙,猛地扔出巨阙,右手化骨绵掌,拍向对方的心腹。 白掌柜吃了一惊,很快反应过来,短剑蜿蜒斜斩,绕向手腕,根本不和徐良硬拼。 徐良腰肢半拧,蓄势而发,左手裹挟着刚猛拳劲,以伤换命,砸向对方的太阳穴。 “想拼命?”白掌柜咧嘴冷笑,露出满嘴鲜红,提膝撞在徐良的手腕,散去了化骨绵掌的阴寒掌力,然后短剑一刺,一挑,一拨,右一拨,击散了破玉拳的拳劲。 若非有手套护着,这一剑便能削掉徐良几根手指。 不过,等他想要再次欺身逼近,剑指徐良的咽喉时,巨阙降落,刚好挡在了两人中间。 这时,掠阵的田伯光以为有机可乘,冒然杀入战圈,剑法虽快,却仍被白掌柜随手弹开,并抓住机会,一剑反杀过去。 “不可!”徐良大惊,抓住重剑,剑锋急转,往白掌柜的后心刺去。 白掌柜微微侧开身躯,伸手架住田伯光的手腕,将他的长剑引向后侧的徐良。 徐良叹了口气,手腕微抖,震开田伯光的长剑,步履前驱,准备先接住他,再做计较。 田伯光自知打乱了徐良的剑招,心中十分懊悔,脚步急停,身体快速后仰,反手一剑,刺向白掌柜的后心。 白掌柜却是不慌不忙,手中短剑从容递出,先荡开长剑,然后往边上一错步,剑尖由上至下,插向田伯光的心口。 危急关头,徐良挥舞重剑,向白掌柜拦腰斩去,然后左手探出,抓住田伯光的裤腿,往后一拖,将其甩了出去。 白掌柜纵身而起,飘然如巨蝠,双脚骤然发力,猛地踩在巨阙剑上,居高临下,一剑削向徐良的脖颈。 重剑后旋,徐良借力将巨阙抡圆,攻其必救,砍向白掌柜的脑袋,凭借长短优势,逼迫他放弃这一击。 白掌柜落在桌子上,皱眉问道:“你刚才那一招,跟谁学的?” 徐良神色冷峻,双手握剑,平静道:“哦?你也认识风前辈?” 白掌柜脸色一变,神色狰狞,咬牙切齿道:“认识,怎么会不认识,若非是他,老夫怎么可能变成这般模样!” 徐良耻笑道:“原来是风前辈的手下败将,不过,风前辈剑术通神,你败给他,倒也不丢人。” 白掌柜目光一凝,杀机暴增,双拳捶胸,仰天长啸道:“风清扬,你果然没死,等我先吃了这个小畜生,再去挖了你的心肝!” 当年他为了登上武林绝顶,不知吃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寂寞,造了多少杀戮,辜负了多少至亲好友。但是,在终于看到希望的时候,却被醉醺醺的风清扬拿着一把破剑击败,并留下致命暗伤,修为一路跌落,即便采食心肝补充气血,也只能勉强保住这条命,无法寸进。 他恨风清扬深入骨髓,骄傲的他可以容忍自己输,却无法忍受那种的轻蔑眼神和清淡语气。 一句歪魔邪道也想称霸武林?就判了他死刑,否定了他一切的努力! 老夫就是穷尽一生也要杀了你! 白掌柜看了一眼桌上的脑袋,泪流不止。 天底下有几个女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只为完成他的夙愿? 徐良身穿素袍,虽然历经长途跋涉与一番厮杀,破损不堪,沾满血污,但站在原地,仪态仍是俊雅至极。 白掌柜盯着徐良,看着这个风姿神态都和风清扬极像的家伙,杀意更浓,寒声道:“可有遗言?” 徐良深深吸气,一气长聚深不见底,巨龙吐水如江奔流,低首垂眉,体表泛着荧光,犹如青铜浇铸,双手持剑,凝神戒备。 白掌柜一剑递出,剑影如幕,封死所有退路,剑剑刁钻阴狠,剑剑势大力沉。 徐良每接一剑,都会被震退一步,不消片刻,便退出了客栈,退出了废墟般的院子。 客栈外沟壑纵横,满目疮痍,风沙中,白掌柜扭曲的脸孔,犹如一头出笼的凶兽,已然走火入魔,将近在咫尺的徐良,当成了宿敌风清扬,一边凶猛出剑,一边大声嘶吼:“三十年,我苦修三十年,眼看就能进入中原,成就无上威名,却被你生生打落尘埃!高高在上的你,可曾明白我的痛苦?除去华山嫡传的身份,除了独孤九剑,你凭什么赢我?!” “因为你,我不得不食人心肝苟活,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杀了你,我枉活此生!” “风清扬,你可知你早已成了我的心魔?我日思夜想都想生吃了你,不光是心肝,整个人都要生吞入腹,唯有如此,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断断续续的疯言疯语间,两人终于拉开一段距离。 徐良单膝跪地,脸色惨如金纸。 白掌柜眸中光彩熠熠,阴鸷沙哑道:“你的剑法和他相比,差太多了!” 徐良缓缓站起身,笑道:“累了?该我了?” 第55章 三个条件 厮杀到现在,白掌柜有些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明明是他的内力更深,剑法更高,稳稳占据上风,但对方好像一口古井,虽然很小,却深不见底,无论他正面碾压也罢,剑走偏锋也好,都只差一线才能取胜。 一种荒诞而愤怒的猜测,浮现在心头,白掌柜皱着眉头,声音沙哑道:“你在拿我磨砺剑法?” “是啊!”徐良擦掉嘴角的鲜血,坦然笑道:“你这样的高手,江湖上寥寥无几,这种你死我活的搏命之战,最能助我领悟独孤九剑中的玄妙。如此机缘,我自然要物尽其用,榨干你最后一点价值了,否则,岂不是暴殄天物。” 独孤九剑艰涩难懂,他虽然牢牢记住了口诀,但招式上仍然不得要领,难以完全化为己用。原本不敢用来抵御强敌,但刚才在面对白掌柜的狂暴攻击时,灵台突然清明异常,破剑式中的种种繁复神奇的变化,在刹那间,全部清清楚楚的涌现。 徐良大喜,凭借浑厚的内力,立刻转为守势,以破剑式来拆解对方的攻击,并辅以拳劲掌法,查缺补漏,硬扛到了现在。 只可惜,白掌柜虽然剑法很强,招式也很繁杂,涉猎极广,但身有暗疾,又年老气衰,交战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就气息紊乱,招式变得缓慢,让他无法继续汲取养分,进一步领悟破剑式的玄妙。 “独孤九剑!又是独孤九剑!老夫要生吃你了!”白掌柜脸色铁青,勃然大怒,势如疯虎一般,朝徐良猛扑过去。 徐良双眼微眯,重剑斜挑,剑尖直指对方小腹。 白掌柜纵身跃起,正要躲过这一击,但双脚尚未落地,却看到重剑竖起,刺向自己的心口,不得不挥舞短剑,向巨阙斩去。 徐良似乎早就料到对方的反应,右臂轻提,重剑向上两尺,剑锋倾斜,划向白掌柜的胯下。 哪怕多年不用,白掌柜依旧惊出一身冷汗,一剑斩空之后,在半空中无可回旋,只能甩出短剑,将重剑撞得偏转三寸,只伤了大腿,没有碰到要害。 徐良冷笑一声,趁势逼近,一掌拍在白掌柜的肩头,打碎了他的肩胛骨,然后手腕一转,扣向他的脖颈。 却在此时,白掌柜一声不响,右脚一勾,将弹射在空中的短剑,送入手中,反手一剑,刺向徐良的咽喉。 徐良收回左手,身体后仰,重剑横扫,向白掌柜拦腰斩去,又是一记以伤换命的打法。 若白掌柜不躲,这一剑足以将其腰斩,而他的短剑,最多只能削去徐良的鼻子,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白掌柜气得发抖,立即后退,躲过重剑后,长吸一口气,再度猛扑过去,一连七剑,一剑快似一剑,刺向徐良。 徐良此时的脑海中,不断闪过风清扬指点的种种剑法,以及山洞石壁上的剑招,一念心动,顺手使出,皆挥洒如意,神妙招式层出不穷,片刻间,便与白掌柜相互拆了百余招,并占尽上风,打的对方一退再退,狼狈不堪。 “我不服!” 眼看又要输在独孤九剑之下,白掌柜愤怒至极,不管不顾,纵身而起,犹如闪电一般,瞬间而至,鼓动全身内力,对着徐良当头劈下。 这一击,方圆三丈之内,狂风好像一瞬静止,沙尘悬停在空中,诡异莫名。 一静再一动。 以两人为圆心,骤然卷起风波。 顺着一个无形弧度,短剑摩擦着重剑剑刃,溅着火花,如逆水行舟,滑行到剑柄处,猛地向下一压。 “砰!” 地面龟裂! 徐良身体微震,咳出一口鲜血。 一切不过刹那。 瞬间便是生灭。 哪怕短剑砍向手背,削去了大片血肉,徐良依旧没有退缩,反而鼓动内力,重剑挥舞,将白掌柜整个人拍了下来。 在对方落地的瞬间,剑锋如影随形,坚定不移的刺下,贯穿白掌柜的胸膛,将他死死的钉在地上。 白掌柜双目瞪圆,吐着血沫,发出模糊不清的咒骂,生机渐渐消散,死去。 徐良松开剑柄,瘫坐在地上,看着白掌柜的凄惨模样,也不知老板娘愿不愿意和他葬在一起。 想来,应该愿意的! 对于白掌柜这种邪道,徐良厌恶至极,但也不会没事跑个几千里,喊打喊杀的。 江湖路远,想要出人头地,少不得各有其道,阴诡同行。尤其是没有根基的散人,尤为艰辛,一个不小心,说死也就死了。 但是,真要是碰上了,徐良也不会心慈手软,放过这样的恶人,不说他以后会不会祸害别人,就是自己也睡不安稳。 田伯光死死地盯着徐良,手中长剑抬起又放下,如此三次,才丢了长剑,默默走到他身边,撕下一条白布,将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小心包扎起来。 徐良捏着一直黑色甲虫,笑问道:“想杀我?” 田伯光浑身一抖,想起曾经受过的折磨,脸色煞白,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小的不敢!” 徐良笑容玩味:“不敢?那就是想了?我现在实力大损,应该不是你的对手,你就不试试?” “小的不敢也不想,求公子饶命!” 田伯光狠狠地磕在地上,很快满脸血污。 徐良笑容温和,轻轻捏爆甲虫。 正在求饶的田伯光,猛地僵直在那里,张口喷出一团鲜血,满脸涨红,根根青筋暴起,痛苦至极,却又喊不出来,只能喘息着粗气,发出毒蛇般的嘶嘶声。 徐良从怀里掏出一枚丸药,送到他嘴边,轻声道:“来,把这枚丹药吃了,吃了就不疼了。” 田伯光颤抖着,伸着脖子,将药丸吞服腹中,蜷缩身体,默默躺在那里,不敢再偷看徐良一眼。 接着,徐良眯着双眼,看向客栈里慢慢走出的青枭。 他很聪明,走出了客栈的秘密藏身洞,但他也不聪明,挟持了那个可怜的少妇。 徐良缓缓站起身,看门见山道:“林震南呢?把他交给我,我饶你一命。” 青枭颤声道:“林震南早就死了。” 徐良微微一怔,叹息一声。 按理说,林震南知道了辟邪剑谱的缺陷,应该不会拿命去保守这样一个秘密。但他对面的是白板煞星,此人手段残忍冷酷,视人命如草芥。无论他说不说出剑谱的下落,结果都是死路一条,区别只在早晚而已。 自己一路追索,求得也只是一个侥幸。 可惜,没有万一,也没有侥幸。 “尸首在哪儿?” “已…已经烧了。” “呼!”徐良长吐一口浊气,看向青枭,杀机满盈。 “是师…老板娘审讯,白掌柜杀的,我只…我…与我无关!” 徐良平静道:“想活命?可以,我不像白板煞星,不会滥杀无辜,你放了她,把林震南的骨灰收拢好,我不杀你。” 青枭浑身颤抖,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盯着徐良,咬牙问道:“你说话算数?” 徐良笑问道:“要不然你勒死她试试看?” 青枭心中交织着不可言说的悲愤惊惧,师父和师娘再吝啬抠门,从他拜师的那一刻起,便不是至亲胜似至亲,况且师父若真是小气,也不会教他武功。 小厮颤声问道:“你发个毒誓,绝对不杀我,我就放了她!”然后赶忙补充一句:“也不许断我手足,挑断我的手脚筋,或者废我修为,让我生不如死!” 徐良点了点头,淡淡道:“三个条件,一是找出白掌柜的武功秘籍,全部交给我,二是准备一桌好菜,至于第三条,等我走的时候再和你说。” “我这就去,但师父和师娘很会藏东西,我需要一些时间,你不能等不耐烦了就杀我!”青枭慢慢松开手臂,期间重新勒紧,几次反复,终于下定决心,松开少妇,往前推了推。 两个时辰后,青枭看着徐良抱着骨灰盒,走出客栈,感觉恍恍惚惚,做梦一般。 直到马车消失无影,青枭才打了个激灵,摸了摸藏在胸口的武功秘籍,匆忙向后院跑去,嘴里喃喃道:“这么多生死劫都熬过去了,老子不信以后会没出息!” 第56章 一场大戏 大魔头白板煞星被杀,徐良身受重伤,内力全失! 传言林震南临死前,将辟邪剑谱托付给徐良! 青海一枭再现陇西,誓要为师父报仇雪恨! 一条条消息传开,天下风起云涌,各地震动,纷纷派出人手,自鸟鼠山向东,搜索徐良的踪迹。 有人行动,也有人在观望,想看看徐良是不是真的杀了白板煞星,是不是真的身受重伤,也想看看会是哪些人先动手,能不能拿到所谓的辟邪剑谱,又会引起怎样的反应。 毕竟,从道义上来说,徐良千里救援,诛杀白板煞星,可谓侠义无双,凡正道中人,哪怕再垂涎剑谱,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截杀,只会暗里出手。 两天后,消息传来,徐良曾在临洮现身,带着一对母子,在葛家祖坟祭拜,将那对母子藏起来后,与人交手,狼狈逃走。 然后,数股势力齐动,来到临洮,看到的却是一颗头颅。 “是韩离,金城韩家家主,一手游龙枪法,臻至化境,没想到被徐良杀了。” “地上还有血迹和剑痕。” “不同人的血。” “剑痕散乱。” “这一剑,只入木三寸,看来内力不济是真的。” “那当然,白板煞星可是成名多年的魔头,即便徐良依仗辟邪剑谱之威,侥幸取胜,自身也会遭受重创!” “必须抓紧时间了!” 由于泄露了踪迹,马车行了不过两日,就被一名崆峒派的长老追上,一番极为惊险的厮杀后,徐良艰难取胜,鲜血撒了一地。 有人看到田伯光穿着血衣,架着马车沿着小路狂奔。 次日中午,一名魔教香主带着三名心腹,在天水郡城伏杀购买药材的两人。 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徐良一边吐血,一边艰难御敌,最后还是靠着田伯光,才险之又险的杀了对方,然后抱着药材匆忙离开。 接下来,五位成名多年的邪道散人,在青枭的撺掇下联手,将正在熬药休养的徐良,包围在一座破庙中,又是一场惊险至极的厮杀,惨叫声几乎响了一整夜。 次日早晨,有人看到田伯光抱着昏迷不醒的徐良,踉踉跄跄的钻出丛林,一边呕血,一边驾着马车继续赶路。 经此一战,虽然确定了徐良重伤,田伯光也是强弩之末,但前几次出手的人都被反杀,让其他人迟疑起来。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时,青海一枭再次现身,拦在大路中央,二话不说,一剑斩杀挽马,一剑撕裂马车,三十招击败田伯光,逼得徐良不得不遁入山林逃命。 经此一战,再次掀起了追杀徐良的浪潮,但魔道的猖狂,也引起了正道的公愤,数个武林世家和门派站了出来,严厉谴责这种行为,并各自派出人手,找到徐良重新购置的马车,一路跟随,不许其他人靠近半分,宣称要保护仁义无双的徐少侠! 此言一出,引来无数江湖散人的愤恨和谩骂,明明都是为了辟邪剑谱而来,偏偏你们高高在上,不仅说的冠名堂皇,行事还这般霸道! 马车外面,正邪双方厮杀不休,马车内,徐良斜躺在软塌上,翻看着从客栈搜刮的武功秘籍,不时拿起一壶鲜血,从木板缝隙中倒出去,在路上留下一串血迹。 田伯光静静的擦拭长剑,等他们终于分出了胜负,便走了下去,身若鬼魅一般的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步,都会留下一具尸体。 厮杀停歇,田伯光坐回车辕上,撒了点鲜血在身上,继续驾车前行。 终于,在走到陈仓郡城的时候,两个当地的武林世家,带着几十号人拦路,也不说辟邪剑谱的事情,只是说路上不安全,一定要请徐少侠去家里做客几天,不去不行,不去就是不给面子,不给面子就是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于是,徐良满足了对方的要求,但也没有乱杀,只是让田伯光将为首的几人擒住,按在渭河边上,枭首示众。 自始至终,徐良都没有露面。包括田伯光追杀那几人的时候,有人靠近马车偷袭,也只是被马车内的暗器射杀,从侧面再次证实了他身受重伤的传闻。 此后,关于徐良滥杀武林同道,残暴不仁的说法,渐渐流传开来。许多和这两家沾亲带故的势力,都扬言要为亲友复仇,呼朋唤友,声势浩大。最终将徐良堵在了长安城外三十里的一处岔道上。 九里亭人潮涌动,关中地区的江湖中人,几乎全都聚集在这里,静静地看着那辆马车。 青枭见众人无人上前,亦无人开口,只能硬着头皮,摆出桀骜不驯的模样,指着马车大骂道:“徐良滚出来,有种就单挑,我要为我师父报仇!” 神猿剑刘浩存上前一步,对青枭冷喝道:“你师父白板煞星杀人无数,罪有应得,徐少侠放你一马,已经是仁至义尽,再敢放肆,小心老夫一剑灭了你!” 青枭恼怒道:“我与徐良寻仇,与你何干?前辈未免管的太宽了!” 刘浩存正义凛然道:“老夫与林震南也曾有过数面之缘,如今徐少侠为救林老弟而身受重伤,老夫岂能不管!” 另一旁,铁老老阴恻恻道:“刘老儿,好大的威风,你能护的了徐良时,还能护的他一世吗?” 刘浩存瞥了铁老老一眼,对马车朗盛道:“徐小友,这里人多杂乱,何不入府一叙,你放心,只要老夫在,没人能伤的了你!” “呸!好不要脸!”一位高冠博带的中年人,手摇折扇,走出人群,一双眼睛极为有神,烁烁有光,冷笑道:“都是为了辟邪剑谱而来,装什么装?!” 两个衣衫破烂的叫花子,也冷笑道:“说的不错,我兄弟二人,就是为了剑谱而来!” 计无施轻蔑道:“双蛇恶乞,就凭你俩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来抢辟邪剑谱?!” “你找死!” “来啊!” 青枭冷哼一声,沉声道:“别吵了,诸位,我可以不要辟邪剑谱,但徐良的命,我今天要定了!” 一位紫袍老者喊道:“徐公子,只要你交出辟邪剑谱,老夫可以既往不咎,放你离开!” 这时,魔教长老鲍大楚,也走上前来,大声道:“徐良杀我神教长老,此仇不共戴天!” 刘存浩喝道:“谁敢伤徐小友一根毫毛,就是与老夫为敌。” 众人闻言,无不点头,暗自称赞,神猿剑刘前辈,果然有情有义。 “可惜,老前辈没有趁手的剑法,不然的话,小小魔教长老,哪来敢这般放肆!” “若是徐少侠能见剑法传给老前辈就好了。” “现学来得及吗?” “听说辟邪剑法入门极为简单……” 几个靠近马车的江湖人,大声谈论,不时还会朝马车瞅两眼。 第57章 势不两立 听到鲍大楚的声音,徐良眼睛一亮,立刻放下烤肉,搓了搓手,来了几分兴致。 青枭这家伙还挺有能耐,给他吃了几枚药丸子后,交际能力暴增,不仅拉来了这么多邪道高手,连魔教长老都找来了一位。 掀开车帘,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徐良轻咳一声,捋了捋头发,身体微侧,脑袋微昂,摆出自认为潇洒的姿势:“来的还挺全,既然你们那么想杀我,若不成全你们,岂不显得我太小气了?” 田伯光也不咳血了,苍白的脸色恢复红润,抽出长剑,低垂的眼眸,露出极为狰狞的笑容。 这一路,越杀越兴起,越杀越顺手,他觉得自己的辟邪剑法,很快就能再进一步了! 看到徐良中气十足的样子,众人愕然万分,这就是你们说的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青枭神色夸张,惊骇中带着一丝恐惧,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果断指向刘浩存,厉声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帮他医治好的?” “不是,我……” “长安周围,只有你家有这个能力!” 看着聚集来的目光,刘浩存冷汗直流,连连摆手道:“我没……” “刘前辈,救治之恩,在下铭感五内,必有后报,虽然没能完全恢复,但对付这些杂碎足够了,您老往后退退,免得溅到一身血!”徐良打断刘浩存的话,郑重的朝他拱了拱手,然后高举巨阙重剑,纵身而起,向鲍大楚猛扑过去。 鲍大楚惊慌不已,右手挥刀格挡,被一剑震开后,来不及后退,只能抬起左手手肘,护住咽喉,同时左脚退后一步,右手长刀顺势劈下。 刹那间,鲍大楚完成一攻一守,守得严密,攻得凌厉,可谓反应迅速,手段高明。 然而,徐良仍旧快了一步,重剑斜撩,挑开长刀,然后左手探出,一掌拍在手肘上,打的鲍大楚关节错位,紧接着手腕一转,再度拍向他的心口。 却在这时,计无施和铁老老相视一眼,刀剑齐出,刺向徐良的后心。 徐良反手一剑递出,震开刀剑,然后身体前扑,剑光抖动,先发制人,以破剑式急攻用剑的铁老老。 死里逃生,鲍大楚惊骇万分,正要准备逃走,却见计无施呵斥道:“鲍长老,此人武功太高,只有我们众人合力,才能有几分胜算,若是分散逃命,你我必成他剑下之鬼!” 鲍大楚心中一横,大吼一声,挥刀扑向战圈。 然而,人未到,徐良便一剑荡开铁老老的长剑,然后重剑横扫,直接将其拦腰斩成两截。 鲜血如雨,糊了一脸。 鲍大楚神色呆滞,惊恐道:“怎么可能!?” 铁老老成名多年,在川鄂一带颇具盛名,曾经与刘正风切磋多次,互有胜负,剑法造诣深厚,一手快剑施展起来,剑光如幕。 徐良虽然很强,但也不至于六七招的功夫,就把这样的高手给杀了? 这时,徐良朝他看过来,笑道:“该你了!” 鲍大楚迅速反应过来,怒吼一声,主动冲了上去,一出手就是绝杀,刀罡雄浑异常,又后招绵绵,同时左手虚晃,蓝砂手蓄势待发。 此处高手如云,虽然都被铁老老的死给震慑住了,但只要能牵制徐良片刻,让其他人看到胜利的希望,就能引来众人一起围攻。 不过,徐良岂会让他如意,重剑挥舞,剑尖挑开刀刃,剑身封死蓝砂手的进攻,不给他以伤换伤的机会。 鲍大楚不死心,长刀往前一递,拼命近身。 徐良重剑倾斜,将长刀往左侧一带,身体半转,右脚踹在鲍大楚的腰肋,然后重剑挥舞,磕开计无施兵刃,又一剑往后急点,攻向恶蛇双乞的要害,逼得这几人全都后退了数步。 这一战,对方人多势众,不仅都是成名高手,还精通暗器和用毒,令人防不胜防,惊险程度尤胜泰安一战。 徐良全神贯注,目光清明,挥舞手中巨阙,在人群中不断穿梭,不给他们合围的机会。 鲍大楚是魔教长老,江湖一流高手,剑法矫健如龙,掌势阴如深涧,又是不要命的打法,只一个人,就牵扯住了徐良小半精力。 青枭出剑迅疾,劲力外溢,令人眼花缭乱。 双蛇恶乞一人持棍,一人用钩,擅长合击之法。 计无施在边缘游走,射出一波又一波的暗器,最是阴险。 刘浩存退往角落,看得心惊胆战,纠结不已。 现在大家都认为他和徐良勾结,故意设计陷害邪道高手。 若徐良胜了,别说这些人的亲朋好友不会放过自己,就是魔教也会杀了自己泄愤立威。 但若徐良输了,即便这些人事后放过自己,辟邪剑谱也将与自己无缘了。 “砰!” 这时,双蛇恶乞中的秃毛老头被徐良一掌拍飞,滚落在地上,大口咳血。 青枭冲了过去,扶起重伤的老乞丐,关心问道:“神丐老哥,你还好?” 秃毛乞丐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道:“没事,那计无施比老子惨多了。” “没事就好!战场上瞬息万变,老哥你一定要小心啊!” “多谢青枭老弟关心,等杀了徐良,咱们一定要痛饮几杯!”秃毛乞丐哈哈大笑,豪气自生。 “噗!” 一根银针刺入心脏。 秃毛乞丐表情陡然凝固,愤怒而疑惑的盯着青枭。 青枭微笑道:“这里太危险了,老哥还是早些歇息!” 秃毛乞丐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早就被青枭点住哑穴,再内力一震,当场死去。 青枭抱住老乞丐的尸体,悲痛大喊道:“神丐老哥,你死的好惨啊!” 然后翻身而起,剑指徐良,怒喝道:“徐良,我与你们势不两立,给我死来!” 众人看着悍不畏死冲上去的青枭,皆赞叹不已,虽然白板煞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阴损魔头,但青海一枭却是一位有情有义大丈夫,只要此战不死,定要好好结交一番。 片刻后,另一个方向,青枭抱着矮胖乞丐的尸体,痛哭流涕道:“神丐老弟,你怎么先我一步走了啊!徐良!我与你不死不休!” “啊!计兄,不要,你不能死啊!说好了一起纵横江湖!你怎么能先我一步呢!” “徐良,吃我一剑!” 一旁掠阵的田伯光,看着神色悲愤,痛哭不已的青枭,默默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一个阴狠毒辣的汉子,短短六七天后,就变成这幅模样了呢? 不过,想想公子的手段,想想自己的遭遇,便也觉得很正常,甚至看着青枭卖力表演的滑稽模样,隐隐有种优越感! 老子当初硬抗的时间比你长多了! 而且,还是两次! 第58章 一片寂静 在青枭的暗中配合下,一个又一个邪道高手相继陨落,最后只剩下他和鲍大楚率领的魔教妖人,还在苦苦坚持。 徐良剑法凌厉,猛攻几剑,逼开几个喽啰,然后身体前驱,封死鲍大楚的退路,准备一剑结束这场厮杀。却在此时,一道剑影袭来,裹挟着风沙,直刺他的后心。 避无可避,徐良反手背剑,先挡住这一剑的锋芒,然后身体翻转,以破剑式连出三剑,剑剑势大力沉,将对方震退数步后,快速拉开距离。 徐良盯着刘浩存,疑惑而悲愤道:“刘前辈,你是江湖名宿,德高望重的前辈,为什么要暗中偷袭我?!是这些邪道妖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没安好心,要杀了我抢夺剑谱?!” 众人看着剑指徐良的刘浩存,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不是和徐良一伙的吗? 不是要扞卫武林正道吗? 怎么突然和魔教妖人勾结在一起了? 难道英豪辈出的刘家,竟是魔教的附庸势力? 还是真如徐良所说,要抢夺辟邪剑谱? “为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刘浩存冷笑一声,然后瞥了青枭和鲍大楚,沉声道:“生死关头,都别保留了,今天若杀不死他,后面报复起来,谁也别想逃脱!” 鲍大楚在看到徐良走出马车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毕竟和他相差无几的桑三娘,就是死在对方手里。但他没办,上了贼船,又逃不掉,只能死战到底了。 青枭也郑重点头:“刘前辈不必多说,我与徐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今日一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徐良对刘浩存的果决,还是有些佩服的,不过,作为受害者,只能掐着自己的大腿,悲凉而无奈道:“唉,没想到,堂堂神猿剑刘前辈,竟然与魔教勾结,要杀我抢夺剑谱。天理何存!侠义何在!人间不值得啊!”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皆心有戚戚,鄙夷的看向刘浩存。 果然,世家大族的人,心都脏! 刘浩存老脸一黑,也不解释,剑花一抖,向徐良扑杀过去。 徐良早有防备,重剑挥舞,一力降十会,强行打断刘浩存的招式,然后剑锋一转,斩向青枭。 青枭吃了一惊,见徐良目光朝下一瞥,当即明白过来,两腿岔开,把头一低,堪堪躲过这一剑。 鲍大楚想要救援,但鞭长莫及,好在重剑只是贴着头皮,削去了青枭发髻,没有伤到要害。 然而,不等他松口气,徐良竟顺势越过青枭,游走半圈,剑锋再转,刺向刘浩存的侧肋。 刘浩存大惊,挥剑斜砍,荡开重剑,却不曾想,徐良趁势揉身逼近,一连六剑,剑剑刺向他的心窝。 刘浩存连连后退,却被几个魔教教徒挡住了去路,于是心中一横,左手抓住一个教徒,用力一拉,挡在他前面。 “噗!” 重剑贯穿胸膛,教徒口中血如泉涌,歪着头,看了刘浩存一眼,身体一软,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鲍大楚大惊道:“刘浩存,你在干什么!” 刘浩存见徐良抽出重剑,再度杀了过来,脚下轻点,快速向青枭靠拢,同时大声喊道:“这些人不肯拼命,留着有什么用?!” 说罢,也不理会鲍大楚,和青枭一起出剑,围攻徐良,招招狠辣,全不防守,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鲍大楚见他如此拼命,也只能压着怒火,让麾下教徒去边缘,伺机放箭干扰徐良的行动。 如此又交手了几十招,他们三人因为配合生涩,频频出现破绽,被徐良死死压制,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尤其是青枭,都快成血人了,握剑的手都哆哆嗦嗦的。 突然,青枭被徐良一掌拍中,惨叫一声向后倒去,手中长剑恰好和刘浩存的碰在了一起,然后长剑脱手,又拦住了鲍大楚的长刀。 徐良抓住机会,施展破剑式,一剑挑开刘浩存的长剑,一剑刺向鲍大楚的心口,若非他反应迅速,用蓝砂手拍在剑身上,打偏了重剑,就要死在这一剑下了。 不过,虽然保住了性命,但重剑剑锋抖转间,在他肩头留下一道露骨血痕。 鲍大楚跳出战圈,大骂道:“青海一枭,你个蠢货,是要借徐良的手,害死老夫吗?!” 青枭脸色涨红,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边咳着血,一边大声反驳道:“鲍长老,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我与徐良仇深似海,一路追杀到这里,要不是他也恨我,处处对我下死手,我能受这么重的伤吗?!” 这时,与徐良交手的刘浩存,突然走了过来,脚尖一勾,将青枭甩向徐良,恨声道:“既然你无力再战,就发挥最后一点用处!” 青枭惨叫着飞向徐良,刘浩存和鲍大楚紧随其后,呈钳形攻势,刀剑齐出,一人砍向徐良的脖颈,一人捅向徐良的小腹。 徐良吓了一跳,没想到刘浩存这般心狠手辣,上一秒还是同伴,下一秒就成了可以利用的肉盾。而他无论是一剑劈杀了青枭,还是将他一脚踹回去,都救不了青枭的性命,但若伸手接住对方,自己又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中。 心念急转,徐良纵身而起,一脚蹬在青枭的脊背,再度拔高四尺,居高临下,双手握剑,向下一记斜劈,震开了刀剑。 鲍大楚露出一抹狞笑,趁着徐良胸膛大开,左手内力汇聚,掌心蓝莹发黑,一掌拍了过来。 徐良神色凝重,仓促对应,左掌翻转,以化骨绵掌和他对拼了一记,然后借力回旋,右腿如钢鞭,狠狠抽在刘浩存的腰肋上。 刘浩存砸落在地上,咳出一口鲜血来。鲍大楚身体绵软,落地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上。 徐良同样不好受,左手掌心发蓝,一股阴寒内力渗入体内,沿着经脉窜向丹田,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刘浩存见此,不顾身上的伤势,立刻扑杀过来,哪怕长剑被格开,右肩被重剑刺中,也不去理会,左手伸出,抓向重剑的剑柄。 鲍大楚随后杀到,一刀劈在徐良身上,心中一喜,力度再加三分,斜向下砍,却只划开了一件外袍。 原来是徐良施展神行百变,往旁边挪移了半步,让他砍了个空。 鲍大楚大笑一声,顺手松开单刀,往前一撞,双掌全力拍出。 徐良也不退缩,察觉回剑不及,果断放开重剑,鼓动内力,以双掌相接。 “砰!” 肉掌碰撞,内力交错激荡,徐良脸上一白,向后退了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鲍大楚却站在原地,满脸酱紫色,口中心血不断外涌,眼中神采渐失,仰倒在地。 原来,在两人对掌的瞬间,刘浩存左掌抵在鲍大楚后背,使了一招隔山打牛,压榨鲍大楚的精力,与徐良拼了一掌。 两大高手的内力叠加,蓝砂掌威力倍增,猝不及防之下,徐良只觉得两手发麻,两股阴寒内力,在体内乱窜,受伤不轻。 刘浩存抓住机会,转身抽剑横扫,徐良内力紊乱,提剑慢了三分,不得不一退再退,快速躲闪。 七八招后,徐良缓了一口气,暂且压下体内的阴寒内力,笑道:“未曾想前辈也是个狠人,看在你我这般投缘的份上,我就以部分辟邪剑法的招式,送你归西!”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徐良。 这剑法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传的神乎其神,虽然同样修炼这部剑法的林震南和林平之,都是武功稀松平常之辈。但众人一直认为,是两人的资质不行,不能领悟剑法奥妙。否则学了辟邪剑法的徐良,为什么能这么强? 最重要的是,徐良能练,我为什么不能练? 我又不是林家那俩蠢货! 紧接着,徐良剑法大变,不但身形飘忽,找不见规律,剑法也变得极快,剑锋忽伸忽缩,有时若清风,有时若奔雷,招式诡奇绝伦。 只十来招,内力大损的刘浩存便难以招架,身上被刺了七八个血洞,长剑也被打落,再无还手之力。 徐良收剑而立,问道:“如何?” “很强的剑法,但不及你之前施展的剑法玄妙!”刘浩存虽然狼狈凄惨,却仍保持着高手风范,说完话,擦掉嘴角的鲜血,颓然倒地。 这一刻,九里亭,一片寂静。 第59章 物归原主 那么多高手,全都死了…… 短暂的寂静后,便是轰然喧哗。 有人猜测,徐良的身体根本没有问题,是故意设下圈套,引出敌人立威。 有人很快反驳,徐良行走江湖日短,与人为善,只要让人相信他没有受伤,以他的实力,谁敢从他手里抢夺辟邪剑谱? 人群中,余沧海看着场中持剑而立的徐良,以及满地的尸体,神色颓然,心如死灰。 师父的遗命没错,辟邪剑谱真的很强大,是振兴青城派的关键,但令人绝望的是,徐良的成长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半年前自己还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往,现在恐怕连二十招都撑不过去。 自己几十年勤学苦练,百般设计谋划,这在一刻,仿佛全都变成了笑话,根本看不到半点取胜的可能。 另一边,化妆易容后的岳不群目光烁烁,神色莫名道:“这徐少侠前面施展的剑法,怎么和冲儿的招式如此相像?难道除了山洞壁画,两人还另有奇遇?”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腹语,声音飘忽,难以确定位置。 “徐良,你这一路上收集了不少珍稀药材,应该是用了某种手段,暂时恢复了实力,想要在赶到洛阳之前,杀一儆百,为休养争取时间?!” 众人恍然,十分认可这种说法。 毕竟这一路追杀,徐良和田伯光都狼狈不堪,呕出的鲜血都有两升,尤其是青海一枭出手的那一次,可谓惊险至极,一点都做不得假。 而徐良是药理大家,擅长炼制恢复内力的药丸,又与五仙教交好,有一些玄妙治疗手段,倒也说得通。 徐良舒展了一下身子,背负重剑,面带微笑道:“说的不错,我现在就是强弩之末,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把我击倒,你们还等什么?” 然而,众人见他目光扫来,无不胆战心惊,齐齐后退。 地上的尸体还没凉呢,自己这时候上去,看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和送死有啥区别? 徐良目光微凝,突然对着左侧的人群挥了挥手,施施然进入马车,离开了九里亭。 在场数百人,无人敢拦截,只能目送着他离去,直到马车消失无影,才慢慢散去。 至于地上的尸体,除了青枭被一个黑衣人背走,很快不见了踪影,引起一阵骚乱,其他人,自有亲朋帮忙入殓。 离开长安后,两人继续驾车前行,在运城又遇到了两次袭杀,一拨是那些听信谣言,认为徐良无力出手的江湖散人,被田伯光杀的干干净净。一拨是三名黑衣人,武功极高,一人缠住田伯光,两人偷袭马车,被徐良施展风雷剑法击退后,这才消停了不少。 洛阳,崤函帝宅,河洛王国,文明首萌于此,道学肇始于此,儒学渊源于此,经学兴盛于此,佛学首传于此,玄学形成于此,理学寻源于此,圣贤云集,人文荟萃,自古繁华,道路宽阔,四通八达。 五日后,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这座极富历史厚重色彩的古城,也没有停歇,直接前往金刀门王府。 到了王家,只见房舍高大,朱红漆的大门,门上两个大铜环,擦得晶光雪亮,八名壮汉,早早在大门外侍候,刚看到马车,就高声呼喊:“徐少侠到!” 徐良走下马车,抬头一看,只见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漆大匾,鎏金烫着‘见义勇为’四个大字,下面落款是hen省的巡抚某人。 “徐少侠远到光临,老夫未曾远迎,当真失礼之极啊!” 七十多岁的王元霸,虽带着倦容,但气色尚好,颚下一丛长长的白须飘在胸前,左手玩着两枚鹅蛋大小的金胆,笑着走了出来。 江湖中玩铁胆的不少,尤其是连手上功夫的,但大多数的铁胆,是由镔铁或纯钢所铸,王元霸手中的却是两枚黄澄澄的金胆,比铁胆重了一倍有余,显得颇为华贵耀眼。 徐良故作精神,抱拳道:“见过王老前辈!” 王元霸看到脸色苍白的徐良,微微一怔,感激道:“徐少侠多次仗义出手,救助我那可怜的贤婿女儿,此次更是远涉千里,诛杀了白板煞星,为他们报仇雪恨,老夫感激不尽。这些天,听闻有不少人为难少侠,老夫无日不在感念,唯恐少侠出了什么闪失,如今少侠平安归来,老夫也算放心了。” 说着,王元霸抓住徐良的右手,连连摇晃,语气十分真诚,却也在不经意间,抹过他的手腕,试探了一下脉搏。 徐良恍如未觉,抽出手从田伯光那里接过骨灰坛,面带惭愧道:“在下与林总镖头相交莫逆,听闻王夫人遭难,他也被贼人掳走,心急如焚,立刻出发营救,只可惜,千追万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救下林总镖头的性命!” 王元霸接过骨灰坛,大手轻轻摩擦,红着眼睛,神色伤感道:“徐少侠此言差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杀了白板煞星,为小女和贤婿报了大仇,已是仁至义尽了,无需这般苛责自己。” 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王元霸也喊来他的两个儿子王伯奋和王仲强出来见面,然后前往大厅,分宾主坐下。 徐良看了一圈,有些疑惑道:“王老前辈,怎么不见平之出来?” 王元霸叹息道:“小女出殡那天,平之伤心过度,感染了风寒,病体沉重,怕他听到震南去世的消息承受不住,便一直瞒着他,想着等他恢复一些了再说。” 徐良惊讶道:“竟病的这么严重?在下颇通医理,不如让我去看看!” 王元霸摆了摆手道:“少侠不要着急,平之吃过药已经睡了,天色不早了,老夫已命人备下酒席,咱们先用过饭,再去看他不迟。” 晚宴准备得很丰盛,徐良两人入席,王家三代作陪,还没动筷子,王元霸便领着儿子孙子,频繁劝酒,没多久,田伯光便喝的酩酊大醉,被两个下人带去客房休息去了。 接下来,徐良耐着性子,又喝了几杯,见王仲强的儿子王家驹,非要再喝一杯,便婉言推辞了。 谁知,王家驹放下酒杯后,不满道:“徐少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名气大了,觉得我王家小门小户,不配和你喝酒?” “驹儿,不得胡说!”王仲强呵斥了一句,然后朝徐良歉意道:“这孩子年幼,被我宠坏了,少不更事,少侠勿要见怪!” 徐良淡淡道:“无妨!” 王元霸也放下酒杯,颇为感慨道:“徐少侠年纪轻轻,便能在江湖创下偌大名声,真是令人羡慕,平之能与你交好,是他的福气,也难怪我那可怜的女儿女婿,会送出如此大礼。” 徐良微微一笑,演了半天,终于来了! 王伯奋见此,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话道:“徐少侠,在下有一事请教,江湖传言,我姐夫逝世之时,就只徐兄一人在他身边?” 徐良点头道:“正是。” 王仲强迫不及待道:“那我姐夫把完整的辟邪剑谱传给了你?” 徐良依旧点头道:“不错。” 王元霸神色有些激动,拱手道:“劳烦徐少侠千里奔波,找回了完整的剑谱。” 王仲强接过话头:“既然寻回了剑谱,那就交还给我们罢!” 徐良轻笑道:“交还?交给你吗?” 王元霸郑重道:“徐少侠,你对林家有救助之恩,援手之义,震南将辟邪剑谱传授给你,这无可厚非。但你霸占整本秘籍,听说连平之都不让修炼,这就太过分了?今日,我们只想替平之讨回他们林家之物,既然你已经修炼过了,不妨行个方便,物归原主!” 徐良神色无奈道:“王老前辈,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贪图林家剑谱吗?” 王家骏冷哼道:“既然不贪,那就交出来啊!” 王家驹也阴阳怪气道:“若不是贪图完整的剑谱,你与林家那点交情,何至于千里迢迢的跑去陇西,和白板煞星决一死战?” 第60章 威逼恐吓 此言一出,喧闹的大厅内,顿时变得气氛凝重,剑拔弩张。 徐良瞥了眼王家驹,笑问道:“即便要交,也是交给平之,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元霸手里转着金胆,接话道:“平之重病卧床,不便见客,老夫是他的外祖父,少侠把秘籍交给我也是一样的。” 徐良平静道:“既然是林家的家传剑谱,那自然只能交给林家人,老前辈与平之再亲近,终究不姓林,恕在下不能从命。” 王家驹沉声道:“姓徐的,我家老爷子念你对林家有恩,对你客气三分,你若不知好歹,就别管我王家礼数不周了!” “徐良,别人怕你的威名,我金刀王家可不怕!”王家骏也冷哼一声,拍了拍手,召来一群手持长刀的壮汉,堵住在门口处。 “放肆,徐少侠是贵客,都把刀给我放下!”王元霸脸色一沉,呵斥了两句,然后对徐良拱手道:“他们两个和平之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忧心林家绝学没了传承,这才有些鲁莽,还请见谅!” 徐良看着王家人的拙劣表演,无奈的摇了摇头,朗声道:“老田,你再不把小林子找出来,我都要吐了!” “来了来了!”田伯光拎着林平之,身体如幻影腾挪,从人群缝隙中挤了过来。 林平之看着持刀的王家护院,惊讶中带着几分疑惑,等进入大厅,看到徐良后,心中苦闷涌上心头,再难压抑,身体前驱跪在地上,声音悲怆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我……” “你先起来!”徐良伸手扶起林平之,手指搭在他手腕处,发现他气血虚旺,内力紊乱,显然是虚不受补,药力冲突的结果,虽然不致命,却能让人终日昏沉,萎靡不振。 看来,这王家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阴损手段却用的很熟练。 林平之抹了把眼泪,慌忙朝四周看了看,有种不妙的预感,声音艰涩道:“大哥,我父亲在哪儿?” 徐良叹息道:“对不起小林子,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林平之抓住徐良的手,两眼瞪圆,声音嘶哑,追问道:“死……死了?” 徐良点了点头,林平之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那些恶人手段歹毒,怎么可能会留下我父的性命,但是……但是我林家……” 这时,王元霸走过来,扶起林平之,责怪道:“不是让你在后院休息吗?怎么擅自跑出来了?你现在身子骨弱,经不起风寒,这里有我在呢,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王伯奋也快步走了过来,根本不给林平之反驳的机会,招呼两个下人,就要将他架走。 徐良伸出右手,抓住王元霸的手腕,一推一转,将林平之从他手中解了出来,笑道:“不着急,等平之回答我几个问题,再去休养也不迟。” 王元霸捏了捏发麻的手腕,沉声道:“徐少侠,当真一点情面都不留?” 徐良懒得搭理他,转身问道:“小林子,刚才王老前辈让我把剑谱交给他,说是要替你保管,你同不同意?” 林平之悚然一惊,心想我林家已经因为这部剑谱遭了难,岂能再让外祖父家重蹈覆辙,于是强提着精神,喊道:“我爹既然将剑谱赠予大哥,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至于如何处置,全凭大哥的意愿!” 徐良又问道:“这剑谱是不是我携恩自重,逼迫你林家给我的?” 林平之看着大厅内微妙的气氛,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对着王家众人郑重道:“剑谱是我爹亲手赠予大哥的,父亲与我资质有限,无法参悟这门剑法的玄妙,又担心怀璧其罪,被歹人所害,所以才恳求大哥接下这个祸端,此事只有赤诚感恩,绝无半点怨言!” 王元霸老脸通红,恼怒喝道:“真是胡闹!震南也是糊涂!你们在福州受青城派欺负,怎么不早点来找老夫撑腰?!你们参悟不透剑法的玄妙,难道老夫也参悟不透吗?整个王家都参悟不透吗?怎么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外人?!” 林平之大急,正要说话解释,徐良却按住他的肩膀,微微摇头,然后对王元霸道:“骨灰已经送到,话也已经说开,在下还有其它事情,就此告辞了!” 王元霸大手一伸,沉声道:“且慢,我与仲雄兄乃是故交,临终前他曾将林家托付于我,要我务必照顾好林家上下。如今震南不幸去世,老夫身为平之的外祖父,自然要替他讨回家传绝学!” 话音刚落,王伯奋便带着门口的数十人冲了进来,手持锋利兵器,将徐良和田伯光团团围住。 看到这一幕,林平之气的浑身颤抖,他本不想让王家也陷入泥潭,却不曾想,外祖父竟然也在觊觎辟邪剑谱。 怪不得这半个多月,他们既不肯告诉外面的消息,也不肯让我走出后院,形同软禁一般,与外界隔绝,若非大哥赶到,恐怕还要继续蒙在鼓里。 林平之看着满屋子的至亲,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神情,心中传来阵阵撕裂剧痛,碎成了沫,目光也渐渐黯淡下去。 若是父母泉下有知,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王伯奋冷哼道:“徐少侠,你当真要霸占着辟邪剑谱,不肯归还?” 徐良从背后摘下重剑,扫视四周,平静道:“王前辈这是软的不行,要硬抢了?” 王家众人神色惶恐,纷纷后退了几步,虽说老爷子已经确定徐良内力全失,外强中干,但之前那些魔教妖人和江湖散人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了,让他们不得不惊惧。 王元霸心中也是一紧,沉默片刻后,突然大笑道:“徐少侠,你在九里亭一战,杀了不少高手,结了太多仇怨,不如先留下来养伤,至于剑谱的事,以后再说怎么样?” 徐良摇头道:“多谢前辈好意,我仇人虽多,但朋友也不少,应该没什么问题,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王家驹冷笑道:“徐兄,你因练了辟邪剑谱,才能傲视群雄,取得如今的成就,做人要懂得感恩啊!” 王家骏也笑道:“徐兄,我王家和林家乃是一体,剑法教给平之和交给我们,有什么区别?我王家强大起来后,也能更好的保护平之表弟不是?” 徐良讥讽道:“平之有华山派和我保护,一直都很安全,而林总镖头和王夫人,原本好好的,却都被你们保护的双双罹难!” 王元霸神色一黯,随即强提着精神,摇头道:“徐少侠,你重伤在身,又何必这在里逞强,我王家乃武学世家,珍藏丰富,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老夫保证,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尽快恢复过来!” 徐良冷笑道:“王前辈,你这是吃定我伤势未愈,想要软禁我吗?” 王元霸平静道:“误会了,前两天,老夫得到消息,虽然你这一路厮杀,震慑了不少人,但魔教并不打算罢手,正谋划着要继续对付你!” 徐良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待在王家了,否则,魔教来袭,岂不害了你们?” 王元霸大笑道:“徐少侠放心,老夫花重金疏通了官府,准备了上百架强弓劲弩,如果魔教妖人真的敢来,定要他们死伤惨重!” 话音落下,庭院内出现数十人,手持劲弩,分散到各个地方,隐隐瞄准厅内的徐良,进行威慑。 田伯光寒声道:“别乱瞄准,老子会当真的!” “不得无礼!”王元霸斥道。 这时,一直沉默的林平之,突然惨然一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住徐良的手腕,带着哭腔道:“大哥,既然他们想知道,就告诉他们!” 王家驹激动道:“徐良,平之都同意了,你还不快点把剑谱交出来!” “交出来!” “快点交出来!” 王家众人鼓噪不已,王元霸也神色激动,一对金胆转的飞快。 徐良看向林平之,认真道:“他们可是你最后的亲人,你确定要把剑谱的位置告诉他们?” “从今以后,我只有大哥一个亲人。”林平之摇了摇头,泪流满面:“大哥,告诉他们,然后带我走……” 第61章 杀心自起 落日余晖,照耀古城。 客栈内,林平之服了药,已经沉沉睡去。 这短短两个时辰的变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清醒于他而言,无疑是一种酷刑,不如大睡一场,恢复些元气再说。 田伯光倒掉药渣,小声问道:“公子,就这么放过王家了?” 徐良靠在窗前,拎着一壶药酒,淡淡道:“江湖中总说侠义,王老头想必也喜欢侠义。只不过,他把这种高贵的品德,用在了自己身上,对别人只有残忍。有一篇叫正气歌的文章,我以前总是读不懂,现在有些明白了,古之先贤的高尚行为背后,大多源于心中的一股不平气。而我身为江湖人,自然要直接一点,胸有不平气,杀心自然起!” 田伯光兴奋道:“公子准备要怎么做?” 徐良瞥了他一眼,笑道:“老田,你这嗜杀毛病越来越重了,以后放你出去,弄死一些该杀的败类没关系,但若敢伤害平民百姓,我可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田伯光讪笑两声,低着头撇撇嘴。 我再嗜杀,能有你杀的人多,从你行走江湖开始,从闽中到湘江,从关中到陇西,然后再到河洛地区,哪次出手不是人头滚滚? 这次不也是察觉嵩山派太过安静,才故意装作内力全失的样子,引王元霸上钩,以金刀门做诱饵,想要钓出那些潜伏的人吗? 虽然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徐良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到底在干什么,但从他不断夸大辟邪剑谱的威力,引来江湖各种势力抢夺来看,显然是在交织一张巨大的网! 莆田少林,华山派,青城派,嵩山派,金刀门,五仙教,日月神教,除了这些明面上的门派,还有其他暗中出手,或蠢蠢欲动的势力,都已经不同程度的粘在了这张网上。 想到这里,田伯光浑身一颤,恭敬道:“小的不敢,只是觉得公子动了真怒,想要为您分忧一二!” “何以见得?” “离开王家的时候,您连他们给的谢礼都忘了拿,这不像是公子的作风。所以小的斗胆猜测,您已经有谋划了,而且此番谋划,比那一堆金子重要!” “我看到你拿金子了,老田,用那些金子去找人,把王家逼迫我们的过程写下来,印个几万份,我要洛阳的人,都知道王家的禽兽行径!” “用王家的谢礼,揭穿王家的面目,公子这招实在是高!” “你马屁拍的也不错……” 次日早晨,整个洛阳城轰然震动,谣言四起,一只只信鸽起飞,消息迅速传遍四方,周围的江湖人不断聚集。 打不过徐良,难道还打不过你金刀门吗? 再者说,徐良一个散人,很难抓到什么把柄,打不过就跑了,容易留下后患,但你王家在洛阳立足百年,敢舍得这份祖传家业吗? 原本连夜收拾好东西,准备前往福州的王元霸,暴怒的撕碎下人收集来的传单,然后下令紧闭大门,偌大的府邸,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王伯奋等人不停的在豪门世家出入,多年的利益交错,王家有无数的亲眷故友,也有无数的门人。 王元霸自信,在河洛地区,除了嵩山派之外,无人能撼动金刀门,这也是他敢于抢夺辟邪剑谱的底气所在。 什么是世家,这就是世家,它所蕴含的底蕴,绝非一个散人能够相比的。 同时,他也放出消息,言之凿凿,徐良内力全失,身体恶化,已经是半个废人。 但是,没有人相信他,或者说,这一路惨死的诸多高手,让他们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去试探徐良还有没有出手的能力。 城北区域,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除了偶尔冒头的江湖人外,再也看不到寻常行人。 不过,也有例外。 一群小乞丐站在青楼后巷中,伸着脖子看着二楼的窗户,眼中全是饥渴的神情。 尽管这个时候,天上下着蒙蒙细雨,湿透了破旧的衣衫,但腹部传来的饥饿,让他们忘记了暂时忘记了身上的湿冷。 没过多久,窗户开了一道缝隙,一个焦糊的鸡腿扔了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站在最前面,伸出黑乎乎的双手,准确的接住鸡腿,快速撕成许多肉条,分给其他人,自己则咬碎骨头,使劲咀嚼,榨干其中所有的滋味,让后仰着脖子,将碎骨渣硬吞了下去。 吃完鸡腿,小乞丐们并未离去,而是继续伸着脖子,盯着那道缝隙。 没有让他们失望,一根肉骨头从天而降…… 为首的乞丐接住了肉骨头,正准备分给身边的的弟弟妹妹时,忽然发现在不远处,站着一个青年。 青年身材修长,穿着雪白的长袍,腰间挂着玉佩,俊美刚毅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微笑,站在那里,风雨不侵,犹如一轮暖阳…… 这样的贵公子,本来不该出现在这个肮脏的偏僻小巷,弄得两只鹿皮白靴全是污渍。 不知为什么,为首的小乞丐,干瘦的小脸红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小声道:“小山哥在帮我们找东西吃,如果你不说出去,这根骨头就给你了。” 鬼使神差的说完这句话,小乞丐才发现自己犯了傻,想要把手缩回去。 这样衣着华贵的公子,又不是那些经常欺辱他们的老乞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被自己弄脏的肉骨头。 徐良笑了一下,伸手接过肉骨,啃了一口,细细咀嚼,笑道:“滋味不错,谢谢你了,小家伙。” 小乞丐松了一口气,腼腆道:“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迷路了?” 徐良笑道:“没有迷路,只是这家青楼的位置好,比较适合赏景,准备看一场大戏,排解一下烦闷的心情。” “公子这么有钱,也会心情不好?” “不管有没有钱,每个人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硬憋着容易抑郁,所以我喜欢到处走走,多看一些人和事,或者找个地方发发呆,想点事情。” “那您现在想什么呢?” “现在啊,想着一口吃成胖子,还是两口吃成胖子。” “不会撑到吗?昨天就有个弟弟饿的受不了,溜进酒楼偷吃,结果撑死了……” “······总比饿死强,看开点。”徐良摸了摸小乞丐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尚显稚嫩的惨叫,小乞丐眼睛立刻就红了,死死握紧了拳头,却不能上去。 徐良笑道:“如果你想去救人,现在就去,你的这些弟弟妹妹我暂时帮你看着,对了,我这里还有一把短剑,如果打起来的话,应该能用得着。” 小乞丐看着徐良从袖口取出一把半尺长的短剑,也不多想,接过短剑咬在嘴里,犹如猿猴一般,扣着墙面的缝隙,迅速攀上了二楼。 “小海哥哥也会被打死的。” 听着二楼的哭喊声越来越大,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哭喊起来。 她一哭,其它小孩也都跟着大哭起来,小小的巷子内,哭声一片。 徐良也不理会,只是抱着两只手,竖起耳朵听着二楼的动静。 进去的小乞丐没出来,青楼内反而冲出来四五个魁梧大汉,见到那些小乞丐,均带着得意的狞笑慢慢逼近。 小乞丐们哭喊声更大,瑟瑟发抖,但没有一个转身逃跑的。 第62章 女扮男装 徐良看着这群惊恐而又团结的小乞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伸手从袖袋中掏出两盒糕点,拆开递了过去。 浓郁的桂花香,伴着香甜的气息,最能勾起人的食欲。饥肠辘辘的小乞丐们,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伸手接过糕点,一人分了一块,小口快速的吃起来。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一个小乞丐吓得脸色煞白,猛地扑到徐良怀里,瑟瑟发抖。 徐良看着自己的雪白长袍,沾满了小乞丐的鼻涕眼泪,转过头,无奈的看向田伯光。 田伯光干笑一声道:“刚才一时兴奋,忘了堵嘴,现在好了,都已经晕过去了。” 小乞丐睁大眼睛,看着那些凶悍的打手,全都躺在地上,震惊的忘记了害怕,傻傻的望着徐良。 没多久,后门就被人踹开,小海背着一个麻衣少年跑了出来,神色惶恐不安,看到徐良后,先把少年交给两个稍大点的弟弟,然后归还短剑,诚恳道:“多谢公子,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敢连累公子分毫,只求公子怜悯,救救我大哥。” 徐良笑了,指了指追出来的七八个壮汉,开口道:“救你大哥很简单,但你和这群小家伙怎么办?” 小山焦急的观察片刻,发现狭小的巷子,犹如牢狱一般,无处可逃,心下一横,抓住少年的胳膊,语速极快道:“山哥,你记住了,打伤老鸨子的是我,抢走钱财的也是我,你是被我劫持过来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与你无关。一定要这么说,否则,不仅你死定了,弟弟妹妹没人照顾,也都会饿死的!” 小山死死地抱住小海,推都推不开,拼命摇头,只是不断地重复要死一起死的废话。 七八个小乞丐也都簇拥着两人,哭作一团,这生离死别的一幕,让徐良再次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 这种生离死别时,爆发出来的真挚情感,最能打动人心。 越小的孩子,直觉的本能越强大,当小海挣脱众人,准备冲向那些壮汉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跑过来,抱着徐良的大腿,哭喊着求他救命。 徐良揉了揉小女孩脏乱的头发,看向那些打手,平静道:“这些都是我请的客人,态度好一点,别吓着他们了。” 这话刚一落音,肥胖的老鸨子扭着腰肢,从后门走了出来,脸上堆满笑容:“哎呀,徐公子大驾光临,暇月楼蓬荜生辉!” 老鸨子非常清楚,只要徐良不是故意针对暇月楼,揍晕几个打手算什么?那些人摆出来就是挨揍的,或者说是用来揍人的,自己只要付一点膏药钱就可以了。 有些贵公子在家里受了气,还会专门跑来揍一顿打手出出气,虽然这些人会被打的很惨,但事后的赏钱也很丰厚。 小海惊奇的发现,那些凶恶的打手全都变得和善了,点头哈腰的请他们进楼休息。 惴惴不安的进了暇月楼,额头上一片乌青的老鸨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亲切的喊来下人,给他们摆了满满一桌的美食。 暇月楼中,群香环绕,莺莺燕燕,环肥燕瘦。 不过,这些人宁愿去招呼那些脏兮兮的小乞丐,贴着恶言恶语的田伯光,也不愿靠近俊美非凡的徐良。 两个被强制安排在徐良身边倒酒的艺伎,也如同贞洁烈女一般,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好在,徐良并不缠着她们,半靠在窗前的软塌上,听着歌妓甜糯的歌声,望着烟雨朦胧的王家大院,等待夜幕的降临。 雨夜,应该是一个杀人的好时机。 没过多久,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和着艺伎的歌声拍子,从楼下传来,老鸨子浑身一紧,才要张嘴怒骂,只见一个俊俏的少年郎,踩着阶梯走了上来。 老鸨子打量了两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来人哪里是什么少年郎,分明就是一个穿着男子服饰的俏美人。 她甚至觉得,来人若不是圣姑经常提起的蓝凤凰,她就把眼睛扣出来当泡踩。 徐良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打趣道:“你们魔教在洛阳那么多据点,靠近王家的也有好几个,为什么非要约我来青楼啊?” 蓝凤凰靠着徐良坐了下来,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嗔怒道:“这段时间江湖都传疯了,一会儿说你身受重伤,一会儿说你设局害人,一会儿又说你命不久矣,这两天又说你被王家摆了一道,差点性命不保。消息真真假假难以分清,让我忧心如焚,你却乐在其中。说说,这次王家得到剑谱的消息,是不是也是假的?” 听到这话,老鸨子连滚带爬下了三楼,艺伎们也紧随其后,迅速消失无影。 徐良眼中精光微闪,捻起一枚干果,塞进嘴里,反问道:“那你现在的身份是五仙教教主呢?还是作为朋友的蓝凤凰呢?” 蓝凤凰胳膊撑在桌子上,两手捧着脸,媚眼盯着徐良,追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徐良半躺在软塌上,笑道:“若是五仙教教主问我,我自然宁死不屈,不为美色所动。但若是蓝凤凰问我,那我会如实的告诉她,剑谱就在王元霸那里。” 蓝凤凰对徐良的回答很满意,不枉她担心一场,眯着眼笑出了酒窝:“不管你的谋划是什么,我神教能从中分一杯羹吗?” 徐良笑了笑,神色认真道:“我劝你最好熄了这份心思,否则,你很有可能会成为日月神教的罪人。” 蓝凤凰有些不满道:“你这人,也太霸道了?剑谱你都送出去了,还要拦着我去抢?” 徐良解释道:“不是我霸道,是为了一部剑谱,不值得。老田修炼的就是辟邪剑谱,你看几个月过去了,实力虽然增长了不少,但和真正的高手比起来,不还是差了一线吗?” “你这话说的好没良心,江湖中人千千万,一流高手才几个?”蓝凤凰突然伸手抓住徐良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身前,红唇凑了上去,在耳边吹着热气,轻声道:“我的好公子,你跟我说句实话,辟邪剑谱是不是从葵花宝典上来的?” 幽幽体香,温温耳热,徐良心中波澜微起,却内力暗蓄,又往前凑了凑,伸手捏着蓝凤凰的耳垂,嗓音温醇道:“是的,但事情仓促,以你们在洛阳的人手,最好不要掺和进去。” 蓝凤凰身体有些酥软,不动声色的将徐良推开,轻哼道:“你也太小看我们神教了!” 徐良顺手躺在软塌上,笑道:“不是我小看你们,而是你们小看了一个人。” “谁?” “左冷禅!” 屋内香艳交锋,屋外无数身影在黑暗中穿行,向王家府邸聚拢靠近,潜隐蛰伏,等待爆发。 第63章 休要狡辩 数十年前,仇怨积深的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因为武林至宝葵花宝典,在华山进行了两次大战,结果两败俱伤,魔教十大长老全军覆没,五派高手死伤殆尽,许多精妙剑法,也因此失传。 危难关头,左冷禅汇集本派残存的耆宿,将各人所记得的剑招,不论精粗,尽数录了下来,汇成剑谱。数十年来,他潜心研究,去芜存菁,将剑法中的招数逐一修改,不仅完善了十七路剑法,自己也成为正道三大高手之一。 与此同时,他还广罗江湖高手,布下庞大而长远的谋划,准备促使五派合并,让嵩山派更进一步,成为能与少林武当并立的当世大派。 若非时运不济,命运多舛,碰上了城府更深的岳不群,以及命中克星令狐冲,让数十年努力,做了别人的嫁衣,还真有可能让他成就一番丰功伟业,成为一代传奇人物。 “轰!” 一声爆炸,火焰升腾,照亮了夜空。 数十道黑影翻入王家府邸,迎着密集的箭雨,向王家组祠堂合拢,喊杀声冲天。 徐良靠着窗前,居高临下,借着到处燃起的大火,将王家大院内的情况,尽数揽入眼中。 “王家准备的还挺充分,不仅邀请了一些高手助阵,还增加了上百架弩箭,还没能那些人反应过来,就射杀了十几人!” “短短时间内,就射出了六波箭雨,这王家摆明了要死磕到底啊!” “哎呦,你看那个人,身法和剑法都极快,一剑就杀了三个弓弩手,厉害啊!” “你看那个人,掌力浑厚,一掌就把王伯奋给大吐血了,应该是丁勉无疑了。” “王家请来的高手也不少,你看那个拿枪的,竟然能和费彬不相上下啊!” “这一波箭雨射的及时,要不然,就要被丁勉带人冲进去了。” “咦……这个身高……余沧海怎么和王家勾搭在一起了?” “没想到塞北明驼木高峰也来了,还真是热闹。” “哟,竟然有军队里的重甲,这玩儿意藏一副就是谋反,王家竟然有几十幅,厉害!不愧是豪门世家!” “你看那个黑衣人,剑法看似刁钻阴狠,却给人别扭的感觉,啧,不会是岳掌门?” 半柱香过后,王家大院遍地尸骸,渐成颓势,防线不断被压缩,直至全面退向祖祠堂。 徐良看着蠢蠢欲动的蓝凤凰,无奈道:“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除了东方不败,你们神教有谁是左冷禅的对手?再者说,嵩山离洛阳这么近,短时间内,任盈盈能够的调派的高手,能和五岳盟主相比吗?” 蓝凤凰不甘道:“左冷禅要坐镇嵩山,又不一定会来,我们派点人手试探一下也不行?” “随你,只要你不乱跑就行。”徐良走下软塌,穿上洗好的长袍,喊来老鸨子,随手丢过去一块金锭,指着桌子旁的小乞丐们,“给他们洗漱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明天一早,我再来接他们。” 小海神色纠结,跪下来磕了两个响头,郑重道:“公子的大恩大德,小的永世不忘。不过,我和山哥都可以为奴为婢,报答您的恩情,但我的弟弟妹妹们,不能当一辈子的奴婢。” “自助者天助,自强者不息,人有志气比什么都好!”徐良伸手扶起这个瘦弱的乞丐,将两张纸悄悄塞进他的怀中,小声道:“这是我从两个恶乞手里抢来的棍法,没事的时候,可以随便练练。” 小海小脸涨红,激动道:“敢问公子大名,小的没什么本事,只能立块长生牌位,日夜为您祈福!” “哟,还没有人给我立过牌位呢,小子,你记好了,二人有余的徐,善良的良,可千万别写错了!”徐良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笑着叮嘱两句,然后又扔给老鸨子一块金锭,吩咐道:“换成铜钱和碎银子,给他们找个安居的小窝,没事别去打扰。” 看着跪了一地的小乞丐,徐良目光温暖,带着两人走下楼去。 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 难道做了阴谋算计后,再去做点好事,会让良心好受点? 难怪会有那么多放生祈愿和五花八门的慈善。 我悟了啊! 徐良撑开田伯光递过来的雨伞,与蓝凤凰并肩走入雨幕,渐渐消失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 “下回记得穿女装,穿个男装算是怎么回事?咱们两个这么走,还以为过来了一对龙阳……” “嘻嘻!” “沿着这条街走,有许多不错的去处,二十四连波桥,九转回廊阁,清心小筑,不过,我最喜欢去的还是琴瑟双绝的听潮阁,琴声悠扬,回味无穷,瑟声入耳,伤感隽永。下次有时间,可以带你去听听,不过看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知能不能听出好坏。” “看不起人,我也懂音律的好吗?” “虽然辟邪剑谱易手,江湖上肯定会再起风波,但应该没人会来惹我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那我要惹到别人呢?” “我现在可是很虚弱,手不能拿,肩不能提,只能把你五花大绑,交出去保命了……” “我说真的呢!” “真的啊?那就只好拼一拼了!” 与此同时,左冷禅撑着一把伞,走在炼狱般的院落内,手持长剑,随手一划,便削去一个王家护院的脑袋。 余沧海握紧长剑,双手颤抖,心生惊恐,连忙作揖道:“见过左盟主。” 左冷禅微微抬眼,冷声道:“余掌门,你也是正道中人,为何要拦我去路?!” 霸道不?就是这么霸道! 余沧海恭敬道:“左盟主,我也是为嵩山派着想。金刀门也是正道门派,刚才王元霸已经答应了,愿意交出剑谱与嵩山派共享,既然如此,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呢?” 左冷禅再次随手一斩。 余沧海瞳孔微缩,不敢硬接,身体瞬间后退数步,转身逃离。 左冷禅继续前行,很快来到王家祖祠堂。 此刻,祖祠堂内,只有王元霸一人,看到左冷禅到来,神情有些慌张。 左冷禅迈步进入祠堂,招手道:“王门主,听说你设计逼迫徐良,抢夺了林家的辟邪剑谱。虽然徐良与我嵩山有些过节,但同属正道,也做过不少侠义之举,老夫特来向你问个交待。” 王元霸努力解释道:“左盟主,你要听我解释,老夫只是替外孙讨回家传绝学,绝无伤害同道之意,这一切都是徐良的算计,盟主莫要中了他的圈套。” “荒谬,休要狡辩!” 第64章 异变突起 王元霸脸色铁青,内力催动,身体微侧下沉,双手紧握阔背金刀,带着凛然煞气,一记横扫千军,向左冷禅拦腰斩去! 左冷禅神色不变,长剑斜切,与刀锋碰撞粘合,然后顺势一递,一点寒光闪烁,刺向王元霸的咽喉。 王元霸挥刀相阻,刀剑交错,发出刺耳颤音,暗劲冲击,令他手臂发麻,气血翻涌,不由得后退了数步。 左冷禅则气息沉凝,信庭闲步般逼近,长剑抖动如花,进攻不断,每一击都直指要害! “欺人太甚!”王元霸怒吼一声,两腿弯曲,猛然跃起,金刀挥舞,一气连斩十三刀,森森刀光如幕,向左冷禅笼罩而去。 “有点意思!”左冷禅手腕翻转,长剑斜划,做防守姿态,刀剑碰撞,发出密集声响,火花如雨,星火坠落。 祖祠外,喊杀声渐渐停歇,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还在抱团抵抗,祖祠内,王元霸气血衰退,内力不济,彻底落入下风,一边竭力抵抗,一边狼狈后退。 见时机成熟,左冷禅深吸一口气,左手三根手指绕转,长剑划了一个半圆,挡住金刀的攻势后,猛地踏步向前,寒冰真气催发,一掌拍在金刀上。 彻骨的寒意冰冻刀面,紧接着,左冷禅再度发力,只听砰的一声,金刀寸寸崩碎,化为数十片掉落在地上,只留一个刀柄在王元霸手中。 王元霸浑身颤抖,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手脚僵直,身体酸麻,失去了还手的能力。 “唰!” 就当左冷禅趋步向前,准备将王元霸一举擒拿时,一柄钢剑宛若白虹,向他的后心直刺过来。 左冷禅听音辨位,身体急转,长剑斜切,兜住袭来的钢剑,然后手腕一转,将甩向王元霸,洞穿他的右腿,将其钉在了地上。 “何方鼠辈,安敢偷袭本座?!”左冷禅怒喝一声,目光扫视四周,同时脚步后移,向王元霸慢慢靠近。 黑暗中,岳不群易容改貌,并系好蒙面黑巾,长吸一口气,自廊上跃下,从窗口扑入,一剑挑开钢剑,然后右手抓住王元霸的衣领,用力将其甩了出去。 “贼子好胆!”左冷禅大怒,身体疾行,势若奔雷,一招天外玉龙,刺向岳不群,同时右脚伸出,想要勾住王元霸。 岳不群目光沉凝,长剑中宫直进,剑尖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若有若无,变幻无方,令人难以防范。 左冷禅催动内力,灌入长剑中,带着青光莹莹,一剑自上而下,直劈下去。 嵩山剑法本就以气势雄伟着称,这招独劈华山虽然招式平平无奇,但在左冷禅手中,却声势惊人,似有开山裂石之威。 岳不群侧身闪过,长剑自半空横过,剑身似曲似直,奔腾矫夭,气势雄浑。 两剑碰撞,荡起刺耳颤音,劲气席卷,令整个祖祠堂尘土飞扬,散乱一片。 “你是何人,怎么会我嵩山剑法?!”左冷禅大吃一惊,迅速后退两步,目光烁烁的盯着对方,细细打量,似要看出他的来历。 看着左冷禅惊慌失措的样子,岳不群心中快意至极,也不回答,一招嵩山剑法中的玉进天池,如神龙腾空,猛地扑杀过去。 “找死!”左冷禅浸淫本派剑法几十年,自然不怕对方,同样扑了上去,一剑荡开长剑,再出一剑横削。 岳不群举剑挡格,手上劲力颇为微弱,左冷禅回剑疾撩,岳不群把捏不住,不得不转换剑法。 “华山剑法?!”左冷禅又是一惊,持剑猱身而上,攻势凌厉之极,大怒道:“岳不群?!” 岳不群仍是不言不语,与左冷禅互拆剑招,打的有来有回。 嵩山剑气象森严,便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华山剑轻灵机巧,恰如春日双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 岳不群虽未露败象,但祖祠堂内,剑气纵横,左冷禅独占八成攻势。 眼看退路即将被封,岳不群收剑防御,长剑尽量不与左冷禅的兵刃相交,只是闪避游斗。 两人又相互拆了二十余招,左冷禅忽然欺身逼近,长剑猛击而出,这一剑,变化无端,笼罩岳不群上半身十多处要害,若是闪避,立时便受剑伤。 岳不群眼中精光一闪,剑法再变,调动全身内力,变招迅疾,出手速度快,奇幻多变,令人眼花缭乱,破开左冷禅的剑招,寻缝倒隙,一击直指咽喉。 “衡山剑法?!你到底是谁?!”左冷禅怪叫一声,以凶猛掌力,强势震开长剑。 此人剑法多变,对我五岳剑派了解甚深,必须擒拿回去,好好盘问一番,若能从他手中得到其它门派的绝学,并派大计便可顺利推行。但若让对方逃了,不仅留下隐患,还有可能造成剑法外流。若是如此,我嵩山派危矣! 想到这里,左冷禅鼓动内力,长剑如疾风骤雨般攻了过去,气势连绵如潮,招招狠辣,直指要害。 岳不群挥剑还击,剑招再变,以泰山剑法应对,冲锋招式,挥剑疾进,连环刺击,层层叠进,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凶过一剑。 另一边,身穿夜行衣的成不忧,看着交手的两人,心惊道:“师兄,岳不群这厮,何时这么厉害了?” 丛不弃也点头道:“是啊,都已经转变四种剑法了,难道是风师叔教他的?” 封不平也震惊不已,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风师叔生性高洁,绝不可能传授剑法给这个伪君子!” 数十招过去,左冷禅见对方封得严密,担心事情再出变故,剑力越运越劲,同时高声呼喊:“丁师弟!费师弟!快来助我一臂之力,生擒此獠!” 庭院内,丁勉气若潮涌,左掌拍在一个身穿重甲的护院头上,隔着厚重的头盔,将其震杀,正要继续追杀王家驹,突然听到左冷禅的呼喊,大感诧异,但也不敢停歇,顺着声音的方向掠去。 然而,他和费彬刚刚赶到,封不平带着两人从房顶跃下,皆手持长剑,一言不发,向他们围攻过来。 “找死!”丁勉大怒,长剑递出,剑法森然,刺向封不平。 封不平冷笑一声,长剑挥舞,隐隐有风雷声,不仅破开了丁勉的杀招,还反手一剑,封死了他的退路。 旁边费彬的大惊失色,慌忙出剑支援,但刚挪动脚步,就被成不忧拦住了。 与此同时,潜隐在废墟中的余沧海,低声相询:“这些是什么人?竟然能隐隐压住丁勉一头?!” “谁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木高峰摇了摇头,神色纠结道:“我总觉得王家这事有点邪门,高手来的也太多了,左冷禅会亲自来,已经是出乎预料了,那个黑衣人能和左冷禅打到到现在,更是匪夷所思,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三个一流高手。我们继续掺和的话,弄不好真的会死的啊!” 两人看着祖祠堂内外,以命相搏的五人,都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我躲得及时,否则真傻乎乎的为王家卖力,恐怕早就死了!” 面对封不平三人的围攻,丁勉刚开始还准备突破包围,但几次交手下来,都被对方死死压制,不得不和费彬联手,改变方式,以守为主。 但即便如此,依旧是险象环生,若非两人配个默契,没有被封不平三人开拆,恐怕就被对方一一围杀了。 祖祠内的左冷禅看到这一幕,长啸一声,右手舞动长剑,越使越急,剑光漫天,一边压制岳不群,一边向丁勉靠近。 与此同时,身受重伤的王元霸,也已经缓过气来,瘸着一条腿,一点一点向外挪,同时不断高呼救命。 木高峰眯了眯眼,在余沧海耳边低语两声,然后等待片刻后,突然纵身而起,抓住王元霸的衣领,头也不回的向外狂奔。 “驼子!给我放下!” “木高峰,你找死!” 激战中的五人看到这一幕,均惊怒不已,但因为忌惮对方,都不敢立刻停手。 但是,等他们缓慢拉开距离,再向木高峰追去时,余沧海已经驾驭两匹骏马赶到,先是对着五人撒了一波暗器,然后带着王元霸迅速逃离了王府,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65章 可怜可恨 台阶前,徐良看着碎裂的鎏金匾额,生气道:“左冷禅也真是的,打归打,人也随便杀,但好好的府邸,怎么能给我烧了呢?!” 田伯光和蓝凤凰全都斜眼看向徐良,王家府邸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徐良微微昂首,理所当然道:“现在王家嫡亲基本上死完了,能够继承这份家业的只有小林子,而我和他又是不分彼此的好兄弟,这样顺下来,我说府邸是我的,有问题吗?” 蓝凤凰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田伯光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快步走进大院,看着满院狼藉,心中一惊道:“那些人不会把王家洗劫一空了?” 徐良踢开一具尸体,笑道:“抢得好,抢的越厉害越好,一个大家族摆在明面上的财产能有多少?等小林子接手金刀门的时候,谁敢说他是为了图谋王家的财产?” 说着,徐良走进前几天的待客大厅,拉来两个完好的座椅,往上面一靠,和蓝凤凰分吃早点。 田伯光则在前院来回奔波,将所有的尸体集中起来,挨个摸索,哪怕一个铜子都不放过。 用徐良的话说,都是民脂民膏,血汗结晶,哪能浪费呢? 等了好久,徐良吃完早餐,茶都喝了两壶,田伯光这才拉着整整两车的兵器和财物,过来禀报,请他检点。 徐良拍了拍一张黑弓,叹息道:“铁胎大弓,牛筋绞成的弓弦,可谓军中利器,十步之内,一流高手之下,没几个能躲过去的。可惜,弦损弓折,成了废品,难以修复。由此可见,当时厮杀的有多惨烈。” 徐良拿起一柄短剑,屈指轻轻一弹,清音脆响,点头道:“镔铁锻造,百炼而成,看断口,应该是被内力强行震断,啧啧,不简单。” 接着,徐良又捏起两根箭头幽蓝的破甲锥,对蓝凤凰解释道:“这东西也是军中禁品,能破两重厚甲,自然也能破一些横炼功夫。就像你们神教的薛香主,号称铁布衫大成,刀枪不入,但被这东西射中要害,不死也也得重伤。昨天劝你还不服气,现在明白了?凡是能够立足百年的世家,谁没点儿底牌傍身?也就是嵩山派势力庞大,左冷禅威望又高,拉了不少高手助阵,死战之下,才灭掉了王家!” 蓝凤凰反驳道:“圣姑麾下能人无数,高手如云,或许比不过左冷禅,但灭一个王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徐良摇了摇头,笑道:“任盈盈麾下的高手,大多都是桀骜不驯之辈,贪生怕死之徒,只是吃了三尸脑神丹,不得不听命行事而已。平时呼来唤去,甚至打骂两句都没事,但你让他们拼命试试?就不怕他们临阵反戈一击?” “哼!你就是看不起我们神教,对我们有偏见!” “对啊!我就是对你们有偏见啊!你今天才知道啊?” “你…那你不也是用毒药控制老田的吗?” “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徐良大怒,看向田伯光道:“老田,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我仁义侠心,被我的高尚品德折服,这才弃暗投明,割以咏志,心甘情愿追随我的?!” 田伯光浑身一颤,又想起了在衡山城外的那个夜晚,点头如捣蒜,语气铿锵坚定道:“是的!那天公子一番点拨,让我深深明白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恶,决定洗心革面,追随公子到永远,做一个扞卫江湖正义,扞卫人间正道的好人!” “你们…你们…哼!我懒得和你争辩!”蓝凤凰气急,葱白手指戳了戳徐良,快步向后院走去。 徐良向田伯光露出赞许的眼神,唰的打开折扇,神色得意,施施然跟了过去。 王伯奋横躺在花园前,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护院,一口阔背金刀斜劈在一颗古树上,古木几乎被砍成两截,可见力道之强。 徐良跨过王伯奋的尸体,进入后院。 王家女眷已经全部死了,大多面色铁青,神色狰狞,显然是服毒自杀。看来王元霸早有准备,为了家眷不受侮辱,特意下了杀手。 这里面除了死尸什么都没有,女眷尸体上的首饰也被搜刮一空。 徐良看着这一幕,目光平静,无波无澜。 可怜吗? 可怜! 可恨吗? 可恨! 当辟邪剑谱还只是林家绝学,名震闽中的时候,只有余沧海和岳不群寥寥几人惦记。 所以,徐良击退余沧海,也就没人来找麻烦了。 当放出消息,他是练了辟邪剑谱才能有如此成就时,各大势力也都开始感兴趣,并开始设计拉拢或者抢夺了。 但是,当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扯上关系时,天下沸腾,高手群出,便有了来福客栈一战和九里亭一战! 虽然杀了很多人,但徐良知道,这根本挡不住天下武者对葵花宝典的狂热。然而,他正盘算着怎么才能让余沧海顺利接锅的时候,王家一头撞进了来了,拦都拦不住,再拦就要撕破脸乃至生死相向了。 他能怎么办? 只能求仁得仁,求死得死,成全对方了…… 好在,余沧海是真的顽强,运气也不错,竟然误打误撞,把这口锅继续顺下去了,也是神奇。 “公子,王家满门共计二十四口,除了王元霸被人劫走,全都在此,无一遗漏,前来助阵的高手和护院一共七十三人,也多数被击毙,只是钱财也被哄抢了不少。” 徐良叹息道:“唉,真是太惨了,回头你找人宣传出去,一定要把王家被嵩山派屠杀哄抢,搜刮干净的事实说出去,揭露左冷禅丑陋的嘴脸,让江湖正道谴责他。等事情做实了,我再把可怜无助的小林子推出来,合情合理合法的继承王家的一切。” 田伯光愣了愣,似乎也被徐良的说法惊到了,但还是点头道:“小的明白,一定会做好的。” 蓝凤凰打了个冷颤,撇嘴道:“你们汉人,就爱耍阴谋诡计!” 徐良装作没听见,继续前行,来到后花园,指着一座凸起的假山,笑道:“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都是怎么长的,都喜欢在后花园弄点假山。无论是从风水来看,还是从景色布局来说,这座假山和整个府邸丝毫半点和谐之处,如果有什么藏宝密室之类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田伯光眼睛都直了,拱手道:“公子真是明见万里,博学多识。出发之前,林公子和小人说,他病体沉重之时,王元霸曾带他来过假山下面的密室挑选老山参,并且给他看了王家秘籍,以及其它珍品库藏。” 徐良双眼微眯,冷笑道:“看来,王元霸早就对小林子心怀不轨了啊!” 蓝凤凰疑惑道:“怎么说?” 徐良解释道:“宝库密藏是一个家族最机密的地方,小林子和王家再亲近,但终究是外姓人,王元霸不可能开放宝库给他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王元霸能保证,小林子永远不会开口泄密……” 第66章 绿竹小巷 客栈内,令狐冲拎着酒壶,看着岳灵珊一会儿削点水果,一会儿找点糕点,忙前忙后的照顾林平之,心情颇为抑郁。 五天前,王家抢夺辟邪剑谱的消息传开,师父担心小师弟的安危,带着他们一路星夜疾驰。然而,最近江湖风起云涌,洛阳城更是聚集了大批江湖高手,他们刚赶到城外,就遭到两名黑衣人的偷袭。 师父为了保护他们,独自迎战两人,并将战圈拉远,让他们先行撤退。但令狐冲觉得自己实力大增,不忍师父冒险,便将师弟师妹安顿在一处山洞中,自己暗中追索了过去,却不曾想,刚找到师父的踪影,又遭到一名黑衣人的偷袭。 虽然在危险关头,他以独孤九剑战胜了对方,但经过这一耽搁,彻底失去了师父的踪迹,找了一夜无果后,只能先到林平之这里。 也因为他擅自做主,不仅没跟上师父,还耽误了过来照看林平之,小师妹一路上没少给他脸色。 这不,来到客栈才半天,小师妹就和林师弟聊了五百七十二句,笑了五十六次,还讲了四个笑话,故意哄林师弟开心。 要知道,小师妹是师父师娘的掌上明珠,也是整个华山派的娇娇女,从来只有别人哄她照顾她的份,谁见过小师妹哄过别人? 而且,她和林师弟有说有笑,但目光转到自己这里时,就只有臭脸和白眼了。 徐良走进房间,看着神色郁郁的令狐冲,笑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在王家废墟里面,找到两坛三十年的汾河佳酿,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令狐冲摇头道:“多谢徐兄好意,只是师父至今下落不明,我作为弟子,哪有心情喝酒啊!” 徐良上前安慰道:“令师乃前辈高人,区区几个蟊贼而已,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你就放心。” 岳灵珊看着令狐冲颓废的模样,下意识地有些不喜,冷言道:“就是,爹爹武功那么高,收拾几个蟊贼还不简单,就你在那里瞎操心。” 令狐冲见小师妹生气,慌忙摆手道:“我不是担心师父不能胜敌,只是觉得那三个黑衣人应该是一伙的,而且行为也比较古怪,尤其是剑法上,有点像…有点像…” 徐良轻咳一声,打断令狐冲的话,勾着他的肩膀笑道:“既然令狐兄觉得苦闷,不如找人抒发一下?我知道有个地方,不仅有善解人意的貌美女子,投缘的话,还能弹琴给你听,你要不要……” 令狐冲慌忙瞥了一眼岳灵珊,正气凛然道:“徐兄休要胡言,我令狐冲岂是那种人!” 徐良犯了个白眼,我说的是绿竹巷,你想的是哪里? 岳灵珊嗤笑道:“徐少侠哪里胡说了,你在衡山城的时候,不就去过群玉院?” 令狐冲吃了一惊,神色更加慌乱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小林子告诉我的啊!” 令狐冲看向林平之,不忿的神色中掺杂着幽怨。 说好了公平竞争,你竟然背后下黑手? 林平之见此,连忙解释道:“大师兄,我和小师妹说的很清楚,你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被曲非烟那丫头藏到群玉院的,不是你自愿的!” “对对对!我那时候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 “醒不醒管我什么事?”岳灵珊轻哼了一声,按住林平之,拿着抹布使劲在他脸上抹了抹。 令狐冲张了张嘴,却不敢在说什么,只能苦着脸,更加幽怨的看向徐良。 徐良目不斜视,轻摇折扇,快步走出房间,闲逛去了。 这地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绿竹巷就在洛阳城东,还是很有名的,不过洛阳城的人都知道,绿竹翁脾气怪异,除了偶尔邀请些看得上眼的音律好友,无论本地豪族还是普通百姓,一概不欢迎。 绿竹翁和任我行师出同系,论辈分是任我行的师侄孙,所以绿竹翁虽然胡子花白,但也叫任盈盈也一声姑姑。 虽然绿竹翁也是日月神教的人,但自从东方不败上位后,他就隐居于此,只和任盈盈保持联系。 一路来到城东的一个偏僻小巷,巷子口看起来还只是寻常巷陌,不过走到深处,却只见一片竹林,复行数百步,来到竹林深处,徐良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快到尽头的小院时,竹林中才传出几声响动。 徐良心下有些疑惑,任盈盈不是已经在洛阳了吗?难道蓝凤凰给的消息有误?还是对方要给自己下马威? “敢来我绿竹居,够胆!” 一声怒喝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一道绿色身影,突然从竹林中飞出,自上而下的向徐良扑来。 之前声音是四面八方,攻击真的来临时,却是从空中袭来,的确有几分出其不意。 绿竹翁以为对方年纪轻轻,内力肯定不深,自己运足了掌力,对方定难抵挡,不曾想,掌掌相交,对方竟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抗衡的内力,而是任由自己的掌力宣泄。 不等绿竹翁再行逼问,突然发觉自己沛然雄浑的掌力,涌入对方体内后,竟是如同泥牛入海,转瞬便不见踪影。并且,自己体内的内力也躁动不已,隐隐有向对方涌去的趋势! 再看徐良的样貌,不仅俊美非凡,而且风姿极佳,绿竹翁瞬间明白,自己可能误会了。 “哎呀!” 一声惊呼传来。 曲非烟从竹林中跑出来,见到了眼前这一幕,连忙喊道:“竹子哥,你在做什么?他就是我和蓝姐姐说的徐良,不是教主派来的坏人!” 绿竹翁老脸涨红,有苦难言。 虽然是他在攻击徐良,但实际上,却是让被徐良的内力吸引,难以脱身。 徐良看着曲非烟神色焦急,便也不再惩罚绿竹翁,阴阳磨盘手劲散去,手臂一震,将绿竹翁弹开。 绿竹翁脸色涨红,缓了几口气,拱手道:“原来是徐少侠,老朽久疏江湖,近来洛阳更是纷乱不止,鱼龙混杂,又……又颇为敏感,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徐良开口问道:“绿竹先生是有什么仇家上门?” 绿竹翁神色讪讪,摆手道:“人在江湖,难免有几个仇家,不妨事,不妨事!” 徐良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 “你也是的,让蓝姐姐带你来,或者提前递上拜帖,我不就出来接你了?”曲非烟岔开话题道。 徐良笑道:“最近发了笔小财,托蓝姑娘去相熟的门派买点东西去了。之前不方便来找你,现在事情结束,刚好过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曲非烟轻哼道:“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来看看我,对了,你的笑傲江湖曲练的怎么样了?” 第67章 聚首谋划 跟着一老一少,徐良走进竹舍,只见内部摆设的桌椅床榻,均为竹子所制,左侧摆着两张瑶琴,右侧挂着七八个竹箫,布局简单清雅,别具一格。 绿竹翁端坐在桌前,倒出一杯清茶,郑重道:“徐少侠名震江湖,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老朽冒昧之处,还请少侠海涵,请用茶!” “老先生也是无心之失,不必放在心上!”徐良接过茶杯,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放到绿竹翁面前,笑道:“这便是曲前辈和刘前辈共同谱写的笑傲江湖曲,在下虽然也略懂音律,但闲暇时钻研数月,始终不能弹奏出曲谱的精髓妙音。听闻绿竹先生也是音律大家,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绿竹翁神色伤感,叹息道:“曲长老的音律造诣,老朽也是敬佩不已,刘正风既然能和他相奏相合,想必也是一代大家,可惜两位都已逝去,无缘再见了。” 徐良揉了揉曲非烟的脑袋,轻声道:“他们两人求仁得仁,求义得义,生死慷慨,倒也没什么可感伤的,可惜的是这曲谱高雅,所需技巧极高,虽在我手中能流传下去,却难以推广,终究是一件憾事。” 绿竹翁走到脸盆前,用水清洗双手,擦干之后,小心拿起曲谱仔细翻看。 片刻后,他放下曲谱,摆好七弦瑶琴,屈指轻弹起来。 琴声悠扬,清雅动听,但没过多久,琴音高昂,声音顿显尖锐,待到极处,只听铮的一声,琴弦竟崩断了一根。 绿竹翁皱起眉头,摇头道:“还真是奇怪,许多技巧竟然全都无用,我再试试这萧谱!” 说着,绿竹翁挑选了一根翠竹箫,放在嘴边,以内力鼓动气息,吹奏起来。 箫声初时悠扬,婉转缠绵,但在低沉时,却音色全无,粗糙难听。 徐良放下茶杯,问道:“可否借用一下瑶琴?” “当然可以。”绿竹翁起身取来另一张瑶琴,摆到徐良面前。 徐良调了调弦,活动了一下手腕手指,轻抚瑶琴,弹奏了起来。 刚开始,琴声与绿竹翁所弹奏的相差无几,但到后面的转折时,琴声竟由高昂转至沉稳,虽然转折时还略有生涩瑕疵,但总算完整弹奏了出来。 绿竹翁沉默片刻,衷心敬佩,赞叹道:“佩服,佩服!若是能在转折时,压一下调子,或许能更好?” “我试试!”徐良眼前一亮,再度弹奏起来,回旋婉转,琴韵悠长。 却在这时,旁边的内舍中,突然传来一阵萧音,清丽脆亮,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音色一转,再度转高,竟有几分铿锵之意。 徐良见此,也不甘示弱,琴音如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 萧声也随之相合,若绵绵细雨,雾隐雾散,若有若无,待最后一个音调弹出,整个竹舍,一片寂静。 徐良微微一笑,还真来对了,自己揣摩了几个月,都不能领悟曲谱的精髓,任盈盈只听了两遍,便能完整的吹出来,让自己受益匪浅,还真是不容小觑。 原着中,对任盈盈极尽赞美,说她容貌绝色,娇美不可方物。冰雪聪明,行事果决,颇有心计,且阴险毒辣。同时又极擅音律,可一人琴箫分奏《笑傲江湖曲》。御下时恩威并施,临敌处果断狠辣,颇显圣姑手段,才色双绝,近乎于妖! 徐良收敛心神,朝内舍拱手道:“没想到圣姑对音律也有如此造诣,在下佩服!” “闲来消遣而已,徐少侠过誉了!不知徐少侠觉得,如今的日月神教如何?” 徐良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直白,微微一愣,随即淡淡道:“还行,虽然恶事做了不少,但东方不败蜗居黑木崖后,魔教行事收敛了不少,至少没有以前那么嗜杀了!” 任盈盈突然问道:“徐少侠对我爹有什么看法?” 任我行这个人,武功高,手段狠,深谋远虑,做每一件事都经过缜密的安排,甚至能提前察觉东方不败的深谋野心,而将葵花宝典送给了东方不败,引东方不败“欲练神功,引刀自宫“,将东方不败害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权谋诈术之深,令人防不胜防。只是,他太自负了,自以为能够掌控一切,最终被东方不败暗算,囚禁于西湖牢笼之中。 徐良平静道:“野心勃勃,咎由自取!” 曲非烟吓了一跳,伸手拉住徐良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冲撞圣姑。 绿竹翁是任我行的嫡系心腹,自然不允许外人说他半点坏话,当即大喝道:“放肆!” “放肆?”徐良斜眼看向绿竹翁,嗤笑道:“我一个江湖正道中人,人人称赞的仁义少侠,没骂他已经是看在小烟儿的面子上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夸赞一个嗜杀成性的魔头?” “你……” 任盈盈娇喝道:“好了!徐少侠,不管你对我神教是何态度,但东方不败武功极高,号称是天下第一人,现在辟邪剑谱从你手中流失,引得群雄争夺,若是让他得到剑谱,进一步完善葵花宝典,绝不会继续蛰伏。天下之大,除了我爹能与之抗衡,谁能拦住的他?到时候烽烟四起、生灵涂炭,难道徐少侠就不想做些什么?再者说,你连杀我教两大长老,东方不败一旦出手,会放过你吗?” 任盈盈见拉近关系没有效果,于是将格局挑大起来,上升到了苍生黎民的高度。 徐良笑道:“没想到圣姑竟有如此悲天悯人的胸怀,在下佩服,只是我一介散人,身受重伤,实在是有心无力,要不然,我去少林和武当,举报此事?请他们出手?” “……” 说到底,任盈盈只是想救出任我行,其他人的生死,她才不在乎呢,原作中令狐冲也是被诓去,差点死在地牢里面。 “行了,天色已晚,在下还有别的事情,先行告退了,至于雪参玉蟾丸,你们提供药材,练成后五五分成,由蓝凤凰负责。当然,你若是能将教中的药理典籍借给我看看,我可以多分你两成。”见对方不再说话,徐良起身离去,毫不留恋。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老君山,岳不群和封不平两人,悄然聚首。 岳不群沉声道:“封兄,现在追杀余沧海的人越来越多,据我暗中观察,除了嵩山派之外,还有魔教、少林、武当、丐帮、峨眉等派,也都开始插手进来。” 封不平皱眉道:“没想到这些大派都来了,按理说,余沧海抓到王元霸,应该回转青城,怎么一直往东南跑?而且峨眉派封山多年,这次骤然参与争夺,也透露着古怪!” 岳不群略一思索,问道:“你的意思是,峨眉派……” 封不平点头道:“那峨眉派也曾兴盛一时,本是女子居多,可三代之前,掌门忽而换成了和尚,到了现在,和尚道士俱有,却几乎没有女弟子了。” 岳不群沉默了片刻,叹道:“真是算计啊!莆田寺院称为下院,这峨眉怕也算半个,江湖上哪方势力做大,便会莫名遭灾,峨眉如此,昆仑如此,我华山派也是如此,也就是武当……不对,武当也……” 岳不群和封不平相视一眼,神色骇然,同时想起来,武当派的真武剑和太极拳经,还在魔教的黑木崖上呢! “这真是……”封不平心里忧虑更深。 岳不群冷哼道:“既然他们做得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封不平追问道:“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个想法而已。封兄,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但此事关系到华山派历代冤仇,也关系到我华山派能否复兴,岳某斗胆,请封兄暂且搁置剑气之别,助我一臂之力!”岳不群说着,扫了眼四周,然后想封不平深深一礼。 封不平有些心慌,伸手扶起岳不群,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封不平岂是那种枉顾大局的小人?!” 第68章 英雄救美 竹屋内舍,绿竹翁拂过琴弦,无奈道:“外界都说徐良精于剑法,善于药理,却不曾想,他的音律造诣,也如此精深。只可惜这人太过迂腐,视我神教为大敌,难以笼络!” 任盈盈平静道:“无妨,此人虽然放荡桀骜,但行事也算规矩。从出山以来,很少主动找人麻烦。对我神教的戒备,也是因为三桑娘和鲍大楚寻衅在前,杀的也都是杨莲亭一系的人,与我们并无太大损失。只要我们不去招惹他,多半能相安无事。” 绿竹翁叹息道:“当初在赣州和幕阜山的时候,就应该多派些人手,将他收为己用或者早早除去,何至于让他成为心腹大患,搅起这么大的风浪!” 任盈盈摇头道:“如此说来,那左冷禅和余沧海,岂不要悔死了?” 绿竹翁忧虑道:“可是,我们刚和向右使密谋,准备择机救出老教主,他这个时候……” “慎言!”任盈盈轻喝一声。 绿竹翁心中一紧,拱手道:“老朽口不择言,望圣姑恕罪!” 曲非烟也慌忙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算了,我出去走走。”任盈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起身向外走去。 在福州的时候,徐良虽能击败余沧海,但也费了一番手脚。 但一个月后,在赣州城内,竟能以桑三娘最擅长的拳脚功夫,将其打杀! 等到了衡山城,在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上,更是连胜费彬和丁勉两大高手,然后一路北上,覆灭盗匪无数,并于中条上擒拿封不平三人,登上华山。 如果到了这一步,徐良的实力不再快速增长,那还可以用天纵之才、厚积薄发、机遇造化这些词语来解释。 然而,下了华山之后,新安一战,来福客栈一战,九里亭一战,每一次都是尸横遍野,死伤高手无数,震动江湖。 为什么传出辟邪剑谱的消息后,江湖中人都疯魔了一般? 除了剑谱来自于武林至宝葵花宝典,还不是因为徐良本身创造的奇迹,令人神往? 江湖上,谁不想成为第二个徐良? 但是,任盈盈知道,别说区区一部剑谱,就是真正的葵花宝典,也不可能让人的实力增进这么快! 否则,以东方不败近乎天人的资质,为什么还要闭关苦修十几年? 这也是她放着平一指这个神医不用,反而求徐良帮忙炼药的缘故。 救出爹爹势在必行,这个时候,能多了解一点徐良,就尽量多了解一点。 不知不觉中,漫步而行的任盈盈来到城郊,站在一处水潭前,望着茫茫山林,喃喃道:“除了剑谱和雪参玉蟾丸,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这时,旁边的丛林中走来三个锦衣青年,带着六七个扈从,看到独自发呆的任盈盈,相视一眼,均露出惊艳之色,快步聚拢上去。 “嘿嘿,想不到这荒郊野岭,竟然还有如此美人儿。” “小妹妹,是不是迷路了?哥哥带你回家呀?” “哥哥家里有很多锦鲤,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小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呀?” “不会是个哑巴?” “嘿嘿,哑巴有哑巴的好,叫的调调你想不到……” “孟兄见识广博,小弟佩服!” 任盈盈柳眉微蹙,右手一翻,三根银针夹在指间,正要准备出手,却见一个醉醺醺的青年,手提长剑,猛地冲了上来,挡在她身前,对着三个锦衣青年,大喝道:“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要做什么?!” “哪来的酒鬼,可敢报上名来?” “拎着把破剑,就敢在老子面前装大侠?”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敢管我们神教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三人大怒,纷纷抽出刀剑,带着麾下扈从,将两人团团围住。 醉熏青年扔掉酒壶,豪迈顿生,朗声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华山令狐冲是也,你们口说神教,难道是日月神教的妖人?” 被大部分江湖中人认定是魔教,自然有认定的依据,若是教中人人都是耿直爽快的大丈夫,也不至于整个江湖的人都瞎了。 其中道德败坏,滥杀嗜血之徒,数量绝对不是少数,反而曲洋这样只是挖挖坟、盗盗琴谱、整天想着隐居的人,在日月神教中才是极少数。 令狐冲估计,眼前这些人,应该是没赶上王家覆灭那场大战,准备离开洛阳的魔教妖人。 他本就是受不了小师妹对他冷言冷语,出来喝酒解闷,碰到这些人渣,更是怒火中烧,不屑道:“果然如师父所说,魔教中人,皆为该杀之恶徒!这位姑娘,你快点走,我来收拾这些败类!” 任盈盈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令狐冲,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自己这是被正道中人英雄救美了? 悄然隐去三根银针,任盈盈打算静观其变,若是令狐冲不敌,再出手也不迟。 “在下严荥,见过令狐少侠,我等不过是和这位姑娘开个玩笑,少侠何必这么认真呢?”为首的蓝衣青年,一边笑着拱手,一边对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在他弯腰的瞬间,同时甩出一枚毒镖。 令狐冲一直小心戒备,见毒镖袭来,一边挥剑格挡,一边伸手去拉任盈盈的手腕。 任盈盈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看到毒镖逼近,而令狐冲又因为喝了酒,下盘有些不稳,便任由他抓住了手腕,随着他一起向旁边躲避。 等远离了三人后,令狐冲用力将任盈盈向后一推,自己再度冲了上去。 严荥见此,立刻招呼同伴和扈从上前,将令狐冲团团围住,刀枪剑戟齐上,一顿乱砍。 任盈盈看着被抓红的手腕,俏脸微红,有些好奇的向令狐冲看去。 令狐冲虽然醉的厉害,但本身实力不弱,又有独孤九剑傍身,面对众人的围攻,不仅防守严密,还能伺机反攻,交手不过十余招,便斩杀了两个扈从。 严荥惊怒交加,立刻让扈从散开,以暗器在旁边支援,自己和另外两名锦衣青年联手,合以三才剑阵,凭着默契的配合,这才稳住了局面。 令狐冲以一敌三,依旧占据上风,但对方扈从太多,也很会抓时机,每当他突围袭杀的时候,就会被暗器打断。 一时间,局面竟僵持了下来。 但是,严荥等人占不到什么便宜,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要将他磨死在这里。 眼看对方越逼越紧,自己的酒劲也上来不少,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令狐冲心中一横,长剑脱手而出,剑如飞矢,将其中一名锦衣青年穿喉刺杀! 严荥先是惊讶,接着是面露喜色,立刻让扈从将兄弟的尸体拖走。 虽然死了个好兄弟,但令狐冲也没了剑! 严荥笑容狰狞道:“令狐冲,你敢杀我兄弟,我定要取你狗命!” 若是能杀了华山派首徒,绝对是大功一件,如今神教处处缺人手,自己未必不能借此机会,更上一层楼! 令狐冲不言不语,随手捡起一根木棍作剑,施展身法快速游走,能躲就躲,绝不和两人正面交锋。 然而,接下来的百余招,严荥越打越心惊,眼看守势都快扛不住了,不由得大急,沉声道:“小心!这小子有诈!我们先撤!” 令狐冲趁着这段时间,已经将酒气逼出大半,大喝一声道:“现在想走,迟了!” 接着不管不顾的左脚一滑,滑行到了两人当中,紧接着,扎下马步,木棍一抖。 “破剑式!” 第69章 亲自试药 接下来一段时间,洛阳归于平静,江湖却更加混乱。 余沧海一路南行,各大势力也纷纷派出人手,围追堵截,在信阳一带,爆发了一场乱战,死伤无数。期间,魔教长老秦伟邦在关键时刻突然现身,一剑逼退岳不群,一剑重伤费彬,救走了余沧海。 左冷禅因此大怒,以五岳盟主的身份,号召其余四派支援,共同围剿余沧海和秦伟邦,不死不休。 紧接着,武当掌门冲虚道长,派遣亲传弟子南下,于武胜关遭遇木高峰和薛香主,双方交手,不分胜负。 没过几天,因黑木崖魔教异动,嵩山少林召回在外弟子,不再插手剑谱纷争。 徐良则不理会这些消息,找了个偏僻小院,暂且安顿下来,平时练练剑,炼炼药,整理整理从王家捡来的几十箱东西,或者弹弹琴自娱,日子过得悠哉。 林平之在岳灵珊的悉心照料下,身体很快痊愈,只是经此磨难,失去了全部亲人,心情阴郁,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徐良找他谈了两次,见没什么效果,便给了他两箱地契文书,三箱赤足黄金,让他在王家废墟上重建府邸,并收拢金刀门在洛阳的产业。 这些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林平之经验不足,又不能拒绝,只好在岳灵珊的陪伴下,在官府和商行之间来回奔波。虽然忙的脚不沾地,但气色慢慢好了不少。 至于令狐冲,在收到岳不群的书信后,便放下心来,闲来无事,白天帮着林平之处理些琐事,揪心的看着两人打情骂俏,晚上喝酒买醉,在徐良的小院撒酒疯。 小院内,徐良躺在睡椅上,旁边摆着一壶清茶,手里捧着一卷药理书籍,不时捻一颗果脯,细细品尝滋味。 自下山以来,平平淡淡的生活,对他来说,好像变得陌生了,勾心斗角、生死搏杀、你死我活多了起来。 这几天,听着街坊邻居的家长里短,嗅着朴实的家常饭菜,才感受到了几分红尘烟火气息。 “公子!公子!”门外传来清脆的呼唤。 徐良笑了笑:“进来,门没锁。” 话音落下,蓝凤凰推开门扉,提着食盒,快步走了过来。 徐良眼前一亮,打趣道:“不容易啊,从我这抢了那么多丹药,今天终于见到回礼了!” 蓝凤凰放下食盒,锤了徐良两下,不满道:“我这不是缓和你和圣姑的关系嘛!临走前我千叮咛万嘱咐,想学琴就学琴,想谈条件就谈条件,千万不要吵起来。你倒好,去了一趟,差点把绿竹翁那老头气死,圣姑也闷闷不乐,天天去城郊的一处水潭散心。” 徐良把书盖在脸上,闷声道:“别费心思了,我是不可能加入你们的。能给任盈盈炼制一些丹药,已经是看在你和小烟儿的面子上了。否则,我一个侠肝义胆的正道人士,任盈盈有什么,直接抢过来就是了,用得着和她分账吗?” 蓝凤凰叹了口气,忧心道:“但是你这样下去,嵩山派不会容你,神教中的一部分人,也会视你为死敌,那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徐良拿开药典,安慰了两句,然后打开食盒,笑道:“这么丰盛,今天有口福了。” “先别忙着吃,圣姑托我来问你,她找来了三株百年山参和两颗极品血灵芝,是教中收藏的珍品,问你能不能帮忙炼制一炉温和的补药。” 温和补药? 是为任我行准备的吗? 想想也是,被关在暗不见天日的地牢十几年,再强壮的体魄,在高深的内力,也会落下一身的毛病,提前准备,有备无患嘛! 徐良摇头道:“唉……吃你一点东西,还真不容易,要求一个接一个,若是别人过来,早就一剑拍出去了,但开口的既然是你,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公子……” 一声娇嗔,风情无限。 “停停停!手拿回去!别动!我给你拿点好东西!” 徐良站起身来,朝着厨房走去,准备给蓝凤凰尝尝自己调的蜂王浆茶。 蓝凤凰跟在后面,悄悄做了个鬼脸,脸颊绯红,笑容灿烂。 徐良取了个空杯,倒入温水,加了一些花干,化进去半颗丹泥,再从蜜罐中舀了两勺蜂蜜,轻轻搅拌,直到颜色统一,化为金黄蜜水。 “拿着!” “嘻嘻…谢谢公子!” 蓝凤凰捧着玉杯,小口抿着蜜水,沁人心脾的香甜顺着舌尖滋润五内,只觉得通体舒泰。 这种蜜水不仅口感极佳,温润香甜,还能养润皮肤,淡去暗沉,效果比普通胭脂水粉可好多了。 最重要的是,这是徐良看她辛苦,特意为她调制的蜜水,全天下只此一份! 这样独享的滋味,才能填满她小小的心思。 徐良看着蓝凤凰满脸陶醉的模样,笑容温和,也不在厨房多待,回到主屋整理新采购的药材。 蓝凤凰捧着玉杯,满脸好奇的跟了过去,看着徐良提笔凝神,准备书写什么。 “公子,您这是要制作药方?” “这次你收集来的药理典籍很丰富,再加上任盈盈给的药浴药方,我尝试着归纳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我常用的淬体药方提升一下。” “哇,公子好厉害!” “只是提升几分药力,和创造药方的先贤相比,有什么厉害的。”徐良哑然失笑,根据重新配比的几种药方,一一筛选药材,称量重量,没多久,整个桌面,都铺满了分好的药材。 蓝凤凰捧着喝完的玉杯,静静地站在旁边,记下所有药材的比例,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 分配好药材,徐良依次取出六座小药炉,摆在小院中,点上火慢慢熬制。 两个时辰后,药汁熬制浓稠,徐良分别将它们放在桌子上,用树枝沾了一点,轻轻抹在手臂上。 “呲呲……” 药液与皮肤接触,竟然发出腐蚀的声音。 蓝凤凰下了一跳,慌忙拿起抹布擦掉药液,看着手臂上的红印,皱眉道:“你怎么能自己试药,多危险啊!” 看着身体前倾,幽幽暗香袭来,连鼻尖都快凑到他手边的蓝凤凰,徐良伸手微微挡住,笑道:“没关系,这种药液即便有毒,也十分轻微。平时我研究药理,都是让老田试药的,只是这几天他不在,我又懒得再找人,这才自己试了试。” 第70章 淬体药方 小院内,烟火渐熄,一个巨大的浴桶,盛满了黑乎乎的药液,放在中央。 经过近百次尝试,浪费了整整两车药材,徐良才将淬体药液配置成功,药力较之前提升了三成左右。 浴桶上方,药气弥漫,热气蒸腾,如云似雾。 这一桶药液所耗费的药材,全部折算成银两的话,至少超过四万,尤其是那根百年老参和半颗极品血灵芝,更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修行一靠天赋,二靠资源,三靠心性,古人诚不欺我。 当然,世间绝大多数江湖中人,肯定不会像徐良这样,每一种药材都选最好的,否则再雄厚的家底也要被掏空。 如此奢靡的药浴,哪怕收取过一国库藏的徐良,也不仅感慨了一句:“都是钱啊!” 褪去衣物,徐良踩着凳子进入浴桶,粘稠的药液,立刻将他包裹起来,药力狂暴燥热,如万千细针刺入皮肤,海潮倒灌一般,直接渗入体内,在经脉中游走乱窜。 徐良身体微颤,立刻运转涅元诀,以内力引导药力,在经脉中游走,行周天循环,化为丝丝暖流,融入四肢百骸。 果然,有了百年老参的加入,药力和之前相比,虽然燥热了一些,但相对也温和不少,没那么暴烈了。 初步成功,徐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彻底放开身心,开始主动吸纳药力。周天运转之后,药力像是温水在体内流转,给人以很舒服的感觉。 徐良心神宁静,盘坐浴桶中,随着呼吸微微沉浮,强健体魄,精进修为。 两个时辰后,运转循环八百次,药力已经被吸收大半,徐良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徐良走出浴桶,简单冲洗一下,换了身长袍,看着废掉的药液,肉疼道:“效果不错,就是这花费,怕是没几个人舍得。” 让暗中护法的老田,在家清洗浴桶,徐良走出小院,在街边买了一份卤肉夹馍,随着人流,来到了客栈。 林平之刚吃过晚饭,闲不住的岳灵珊,正准备带他出去逛逛,散散心,看到徐良到来,扯了个笑脸,低头撇撇嘴,快步上楼去了。 徐良扫了一眼,笑问道:“令狐兄呢?这两天怎么都没见他?” 林平之收拾好桌子,略显郝然道:“前几天,大师兄和小师姐吵了一架,就搬出去住了。除了早上会来看看,其它时间我也找不到他。不过,听陆师兄说,大师兄最近常去郊外的一处水潭练剑,大哥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随便问问。”徐良摆了摆手,坐了下来,缓缓道:“先说点小事情,以现在的形势,虽然江湖上大部分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余沧海身上,但并不代表你就安全了。说到底,你才是辟邪剑谱最正宗的传人。” 林平之脸色凝重,点头道:“我明白,若不是门派和大哥庇佑,以我现在的实力,怕是早就被人生擒活捉了。” 徐良望着东南方向,似乎在酝酿措辞。 林平之正襟危坐,惴惴不安。 过了许久,徐良开口道:“小林子,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坚强点,千万不要自怨自艾。要记住,这个江湖上,没那么无缘无故的爱恨,大家都在利益交织中谨慎的活着。人世的思念都是牵挂,生者若不能释然,死去的人便不得安息。还有,无论多大的仇恨,多大的机缘,多深的情爱,在你需要做出生死抉择的时候,尽量选择生。壮烈而死,慷慨激昂赴死,风流写意去死,可死了就是死了啊!” 林平之惭愧道:“对不起,我这段时间,让大哥失望了!” 徐良没有回答,笑着转头道:“知道吗?其实到目前为止,你表现的都不错,至少没有被仇恨蒙蔽,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了。” 林平之低着头,没有说话。 徐良自顾自说道:“实力暂时低点没关系,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高手的。但是,为了和所谓的天命斗一斗,你可知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选了一条多难的道路?所以,要是你哪天一不留神走歪了,看我不拍死你!” 林平之慌忙道:“大哥,我绝对不会的!” 徐良在林平之后脑勺抽了一巴掌,没好气道:“我当初也是猪油蒙了心了,就因为你这句大哥,差点没把我累死。” 林平之脸色微红,羞愧道:“是我太没用了,一直拖累大哥。” 徐良笑道:“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是怎么给你介绍自己的?” 林平之笑了笑,挠挠头道:“大哥说自己是一名剑客!” 徐良放声道:“对,我是一名剑客,曾经有位前辈曾说过,路遇不平事,心有不平气,世有不平处,我辈剑客,当一剑平之!” 林平之小声道:“那要是平不了怎么办?” 徐良两手一摊:“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死了,自己辛辛苦苦的修为化为泡影,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家底,为他人作嫁衣裳。” 林平之揉了揉脸颊,小心问道:“大哥,你今天过来,是要交代什么吗?” 徐良盯着林平之,皮笑肉不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已经收集了不少火药,还找关系弄来了不少强弓大弩?” 林平之心中悚然,心神激荡。 徐良淡然道:“觉得自己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报仇,心灰意冷之下,想学魔教用火药埋伏左冷禅?还是想学你外公用弩箭对付余沧海?” 林平之不敢作声。 徐良接着说道:“南边闹得差不多了,我过几天就要出发,去收个尾,让剑谱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你现在是孤家寡人,不比以前在福州城,是真的无依无靠了,没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无论是你,还是依附在你身边的人,都走不远的,所以我给你选了洛阳,在金刀门的废墟上,重新建立福威镖局,重建你林家,希望你能过得安稳一点。” 林平之沉默不语。 徐良安静等待答案。 林平之轻声问道:“大哥是要对付左冷禅吗?” 徐良笑道:“不只是他。” 林平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试探问道:“魔教?” 徐良点了点头。 林平之沉默片刻,点头道:“大哥谋略深远,我猜不透,但大哥不想让我去,肯定是为我好。我实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忙,但也绝不会让大哥分心。等把洛阳的事情安排好后,我会收拾东西回华山,在思过崖等大哥的消息!” 徐良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道:“这是我最近刚完善好的药方,能淬炼体魄,增进内力,好好收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林平之接过药方,低声问道:“很珍贵?” “只管收下,以后当个传家宝还是没问题的。”徐良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马上又要分开了,我总得有点表示。” 第71章 多谢公子 林平之低着头,两眼微红,猛地将药方塞进徐良手里,摇头道:“我经验尚浅,遇事容易冲动,往后还需要大哥鞭策和庇护,我不想报仇,也不要辟邪剑谱,只求大哥此去,以自身安危为重,至于药方,等大哥回来了再给我也不迟。” 徐良捏着药方,心中微暖,犹豫了片刻,也不强求,而是岔开话题问道:“小林子,你拜入华山也有半年了,内力也好,剑法也罢,都没有太多提升,着急不着急?” 林平之神情微苦,老实回答道:“会着急的,但是知道着急没用,越着急越难提升,所以就不去多想,有些时候实在止不住念头,就让自己心神放空,或者干脆胡思乱想……” 说到这里,林平之的神情有些落寞。 虽然拜入华山派,自身安全无虞,但身边的亲人,却一个一个离去。 徐良笑问道:“辟邪剑谱很强,是一门很好的捷径,又是你林家家传,你也知道位置在哪儿,有没有想过偷偷去练?” 林平之急了,挺直腰杆,郑重道:“没有,家父曾告诫过我,不管林家因何起步,但自他往后,决不允许任何人修炼辟邪剑谱,我林家男儿,即便是死,也要死的堂堂正正。父亲至死都未改初心,小弟也绝不会让家族蒙羞。而且,我虽然天资有限,不能成为像大哥这样的高手,但不管对手是谁,我每次出剑,都坚信自己是对的,只要我肯努力,每一剑的威力都可以更大,更强!” 徐良笑问道:“更强?我坐在这里让你劈一百剑,你能碰到我的衣角吗?” 林平之没有丝毫气馁,脱口而出道:“我的更强是和自己比,只要赢过昨天的自己,只要没死,无论对手实力有多高,我总有追上的一天!” 徐良点头道:“这么想,对你来说也没错。” 和林平之相比,令狐冲完全是另一种状态,这不仅仅是出身的缘故,而是他的天赋气运太好,若是走不到江湖巅峰,才是暴殄天物。 徐良站起身来,负手而立,问道:“小林子,能不能吃苦?” 林平之下意识回答:“能吃。” 徐良又问:“生不如死的痛苦能不能吃?” 林平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谁没事愿意吃苦? 徐良起身拿起巨阙剑,摆出最简单的起剑式,但在这瞬间,原本如常人的气势,瞬间变的磅礴如海。 林平之瞬间激动起来,沉声道:“能吃!” 徐良郑重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辈练武之人,想要走的更远,就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打击,吃得了苦。既然你不要药方,那我就送你一场苦头吃!” “铮!” 小院中,徐良手持重剑,内力勃发,巨阙震鸣。 休养月余,终于再显峥嵘气势的徐良,气息之雄壮,内力之凝练,无与伦比! 没有任何预兆,呆滞的林平之已经倒飞出去,瘫软在地,内力如沸腾的滚油,灼烧五脏经脉,痛苦不堪。 徐良居高临下,俯视林平之,淡然道:“修行一途,绝对容不得半点虚浮作假,你这几个月虽然做的不错,但想要成为强者,还远远不够!” 林平之压下翻滚的气血,呼吸逐渐顺畅起来,颤声道:“多谢大哥指点!” 徐良沉声道:“想要成为强者,就要知道强者的强大,来,用尽全部手段来攻击我!” 林平之深吸了口气,双手紧握长剑,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来到徐良身前,剑尖直刺腰间。 “叮!” 一声脆响,林平之倒退数步,握剑的双手虎口崩裂。 徐良横剑于胸,两脚纹丝不动。 剧痛过后,便是麻木,林平之依然快步向前,然后高高跃起,扭动腰身,长剑挥舞,拦腰横斩,同时右腿如鞭,抽向徐良的脖颈。 徐良神色平静,一剑格开长剑,左手如钩,抓住林平之的右腿,随手甩了出去。 从始至终,身躯挺拔,没有半点动摇。 林平之目光凝重,借助反震之力在空中旋转,左腿弯曲,猛然踹向徐良的心口,却被重剑轻描淡写的挡去。 徐良摇头道:“既然右腿已经被震伤,为何还要让左腿来吃苦头?” 林平之踉跄落地,脸色煞白,双腿抖动不止,几乎站立不住。 徐良皱眉道:“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吗?” 林平之咬咬牙,沉默着发起第三次攻击,速度虽然比之前慢了不少,但意志坚决,出剑毫不犹豫。 徐良嘴角微扬,带着几分赞赏抬起了手臂,剑指前方,好整以暇地安静等待。 林平之大步向前,内力汇聚剑锋,高高跃起,猛然向下劈砍,狠狠地砸在重剑之上! “砰!” 林平之只觉得双臂都快被震断了,整个人向后仰倒,摔在地上,大口呼吸,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徐良向前一步,沉声道:“小林子,看好了!” 重剑袭来,与长剑碰撞,刚刚起身的林平之,双脚陷入地下,体内气血沸腾,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虽然只是一剑,但其中蕴含的叠加暗劲,让他内力激荡不休,像是被雷音涤荡。 收剑之后,徐良露出满意神色。 原本自认为做好充分准备的林平之,以为刚才痛苦已经是世间极致,觉得这一剑完全可以承受,然而这一瞬间,长剑脱手而出,像是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刺骨的剧痛一遍又一遍的传遍全身,林平之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喊出声来。 徐良笑问道:“怎么样?还能撑住的吗?这一剑名为风雷劲,精妙就在于暗劲的叠加,一剑仿佛蕴含数剑的威力。只要你出剑够狠,内力足够充沛,蕴含的暗劲够多,一剑便能杀敌!不过你放心,我这一剑只蕴含了两重暗劲,你咬咬牙,多半是能够熬过去的。” 林平之在似醒非醒之中,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徐良的声音,凭着本能,以华山内功心法,对沸腾的内力进行梳理。 两个时辰后,林平之才勉强缓过来,刚一睁眼,就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田伯光。 田伯光扶起林平之,安慰道:“公子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药浴,往里一趟,不出五天,你这点伤肯定能痊愈,不耽误你回华山的。” 林平之艰难的扯了个笑脸 田伯光感慨道:“能遇到公子,你还真幸运” 林平之苦涩道:“都快幸运死了。” 左侧内室,徐良坐在椅子上,一袭袅袅身影,从暗中处走出,来到他身边。 “公子,要不要我派几个人,跟在林平之身边?” 徐良转身看向蓝凤凰,摇头道:“人在江湖,危险是避免不了的,我总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他一辈子。这个世界啊!虽然有这样那样的规矩束缚着,但总归是强者为尊。想要守住金刀门和福威镖局,想要以后活的轻松一点,必须给他一点压力,让他尽可能的变强一点。” 蓝凤凰伸手手指,在徐良头上揉压,轻声道:“余沧海在九,木高峰不知所踪,圣姑昨天带人走了。” 徐良闭上双眼,笑道:“看来余沧海的日子,快到头了。” “可不是,都快杀疯了。”蓝凤凰轻叹道:“虽说都是为了辟邪剑谱去了,但杀来杀去,相互之间结了不少仇怨,要不是左冷禅强势弹压,别说追杀余沧海了,恐怕早就乱成一团了。” 徐良想了想,问道:“你们也派人去了?” 蓝凤凰小声道:“派了几个人过去。” “你们五仙教没插手?” “神教的薛香主和我教的曹长老死了……” “唉……我明天启程赶过去。” 蓝凤凰指尖轻颤,柔声道:“多谢公子。” 徐良笑道:“不用谢,你们也算帮了大忙了……” 第72章 定静之难 晨曦微露,荒山之上。 经过一夜厮杀的恒山派众人,勉强击退强敌后,都陷入了深深的疲惫。 定静师太放下长剑,给一个女弟子包扎好伤口,微微叹了一口气。 此次奉命南下支援左盟主,昼伏夜行,行踪本是极为隐秘的事情,却总是被魔教妖人埋伏袭击,特别是到了江南地界,短短六日,便遭到了三次袭杀。 若非有人暗中相助,每次都提前示警,让她们早做准备进行反杀,恐怕她们这些人,连饶州府都走不到。 比如这一次,她就是利用暗箭射来的情报,反过来将敌人引到火药埋伏的地方,炸死了三个魔教高手,打乱了对方的阵型,然后占据有利地形,以剑阵守住狭小的山道,这才取得了胜利。 否则,就算侥幸能赢,也会死伤惨重,失去再战之力。 想到这里,定静师太不禁有些后悔,在开封府的时候,就不该困囿于男女之别,并在左盟主的再三催促下,不等徐良前来汇合,就先行一步,以至于连个帮手都没有。 定静师太站起身,安抚众弟子道:“昨天左盟主传来讯息,魔教长老秦伟邦率领教众,已经大举入闽,和余沧海狼狈为奸,企图寻找林家的《辟邪剑谱》。左盟主要五岳剑派设法拦阻,以免让这些魔教妖人抢到剑谱。否则,若是让东方不败借助辟邪剑谱,武功再进一步,我五岳剑派不免人人死无葬身之地。此事有关正邪双方气运消长,万万轻忽不得。往前再过三十里,便是赣闽交界之处。今日大家辛苦些,继续赶路,等到了分水关再休息。” 数十弟子齐声答应:“谨遵师伯命令!” 定静师太点点头,继续道:“等到了闽地,须得步步提防,切不可大意。说不定客栈中的店小二,茶馆里的茶博士,都是魔教中的奸细。别说隔墙有耳,就是这草丛之中,也难免藏着敌人。自今而后,大家决不可提一句辟邪剑谱,连左盟主、岳先生、东方必败、秦伟邦的名头也不可提。” 众弟子齐声应是,秦绢走上前来,小声问道:“师父,这封信是写给掌门师叔的吗?几天能送到?” 定静师太解释道:“信鸽到苏州白衣庵换一站,从白衣庵到济南妙相庵又换一站,再在老河口清静庵换一站。四只信鸽接力,五天之内,便可送到恒山了。” 秦绢看着定静师太面有倦色,轻声道:“虽然敌人狡猾狠毒,但大家准备充足,倒也并无大碍,师父您就别太担心了。” 定静师太拍了拍秦绢的肩膀,对众弟子道:“敌人远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大家也都累了一夜,便在这里吃些干粮,休息一下,等会再出发。” 说罢,带人支起铁架,煮水泡茶,让弟子们睡了两个时辰,等用过午餐,这才继续出发,向分水关赶去。 分水关为赣闽的交通要冲,只是进入关塞小城时,天还没黑,街上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见大家有些紧张,秦绢便笑着缓和气氛:“这福建的风俗可真怪,天还没黑呢,就全都睡觉去了。” 定静师太吩咐道:“大家也都累了,先找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恒山派和武林中各地尼庵均互通声气,但分水关并无尼庵,不能前去挂单,只得找客栈投宿。只是俗人对尼姑颇有忌讳,认为不吉利,往往不愿意收留,好在一路走来,大家也都习惯了,也都是佛家弟子,心态较为平和,从不计较。 分水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上百家店铺,可是放眼望去,竟无一家开门迎客,恍若一座死城。 众人在街上找了许久,终于看到一家客栈,只是大门紧闭,静悄悄地,没半点声息。 俗家弟子郑萼,上前敲了几下门,喊道:“掌柜的,请开门,我们是来投宿的。” 郑萼习武之人,气息沉凝,声音清亮,便隔着院子,也能听见了,但诡异的是,客栈中竟无一人答应。 定静师太见门板洗刷得干净,装饰也很新,决不是歇业的样子,隐隐有些警惕,便说道:“去其他地方看看,城里应该不止这一家客栈。” 向前走了数百步,又有一家同福客栈。 郑萼上前拍门,一模一样,仍然无人答应。 秦绢提起长剑,郑重道:“仪和师姊,我们进去瞧瞧。” 仪和答应一声,两人纵身而起,翻墙进入客栈,持剑并肩,走进客堂,再到后面厨房、马厩、客房各处查看,一个人也没有。但桌上和椅上没有一点积灰,甚至客堂的一壶花茶,还尚有余温。 秦绢打开大门,把情形说了一遍。 定静师太沉思片刻,本着慈悲为怀,吩咐道:“你们七人一队,分别到城内各处去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本地百姓。只是魔教妖人歹毒,各种暗算层出不穷,你们千万要小心,若是有人害怕,就先在我身边待着。” 众弟子齐道:“降魔灭妖,乃我佛门弟子的天职,我们不害怕!” 定静师太欣慰道:“好好好,都是我派好弟子,不过,寻常过程中不可离散,一有敌踪便吹哨为号。” 众弟子答应了,分别快速行出,客堂中便只剩下定静师太一人。 刚开始,还能听到弟子的脚步声,但片刻后,便寂静无声,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偌大一个关塞,恍若鬼蜮一般。 定静师太坐立难安,从大门望去,只见许多店铺的窗户中,开始点起灯火,不多时,大街上灯光处处,却仍是没半点声息。 她曾经也曾叱咤江湖,做下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但这一路走来,局面之凶险,此时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倘若是孤身一人,即便再危险十倍,她也不放在欣赏,只是担心这些弟子会有损伤。 定静师太双手合十,默祷:“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要是我恒山派此行非有损折不可,只求让弟子定静一人承担,诸般杀业报应,皆由弟子一人承当!” “救命!救命啊!” 突然,东北角传来一声女子的呼救。 万籁俱寂中,这尖锐的声音,显得格外凄厉惊悚。 定静师太微微一惊,虽然听声音并非本派弟子,但还是抽出长剑,快步向东北角奔去。 来到一家粮铺,看着黑沉沉的房间,定静师太厉声喝道:“魔教妖人,若是有种,便出来决一死战,在这里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好汉?!” 明月清辉,微风徐徐,本是舒朗的小城,此刻却充满诡秘和杀机。 敌人不露面,定静师太空有武力,却也无处施展,看着众弟子无一返回,不由得焦躁悔恨起来。 第73章 恼羞成怒 “哗啦啦!” 房顶瓦砾声响,五个黑衣人现身,居高临下,将她团团围住。 定静师太不惊反喜。不管这些人是谁,武功怎么样,只要现身,就比藏头露尾的强。 “我的弟子呢?你们把她们藏哪儿了?!” 定静师太怒喝一声,见五人沉默不语,手持长剑,纵身而起,向东北角的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神色平静,手中长剑一抖,震开攻击,然后内力灌入右臂,向定静师太的眼睛疾刺过去。 与此同时,南北两侧的黑衣人,也腾跃而来,手持刀剑,分别攻向定静师太的左肩和右手。 定静师太身体回旋,剑光挥舞成风,躲过刀剑夹击,然后急攻南侧的魁梧黑衣人。 魁梧黑衣人滑开半步,阔背宽刀挥舞,只听呛啷一声,宽刀势大力沉,压弯了长剑,刀锋一转,顺着剑身向上斜斩,带着连串火花,砍向定静师太的脖颈。 定静师太手腕上抬,剑身斜弯,直接震开了宽刀,然后借力飘然后退,一招反手剑,刺向东侧的矮小黑衣人。 猝不及防之下,矮小黑衣人只能被迫防御,两柄弯刀交错身前,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然而,定静师太杀意坚决,竟是不顾其他黑衣人的反扑,剑锋一转,挑开一柄弯刀,直刺矮小黑衣人的心口。 矮小黑衣人大怒,却也反应迅速,弹跳后退的同时,果断放弃弯刀,用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拍在剑身上,躲了过去。 转眼几个回合过去,定静师太已经和五人全都交了手,发现对方的武功都不弱。若是单打独斗,甚至以一敌二,她都毫不畏惧。 但这五人同时出手,配合又默契,她剑法再高,也只能被动防御,即便还手一二,也会被轻易化解,她又担心众弟子,不愿独自逃生,一时间便僵持了下来。 交手百余招后,定静师太左支右绌,内力大损,已是气喘吁吁,正要发狠拉几个人垫背,忽然瞥见屋顶上,又多出了十几道身影,不由得悔恨颓然。 她觉得今日大限难逃,与其落入敌手,受苦折磨,不如搏命斩杀两个恶贼,为弟子们报仇,再自我了结,也算不坠恒山派清誉和威名。 “唰唰唰!” 一连疾刺三剑,将敌人逼开两步,定静师太猛地扑向魁梧黑衣人,内力疯狂涌动,完全放开防御,一剑直刺对方的心口。 魁梧黑衣人大惊,慌忙挥刀格挡,在剑尖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堪堪挡住了剑锋。 但定静师太心存死志,不管不顾,顺手放开长剑,双手叠加,鼓足内力,带着凛凛掌劲,向魁梧黑衣人的胸膛拍去。 这时,旁观的锦衣男子,飞掠而至,一脚踹飞魁梧黑衣人,同时大喊道:“定静师太勿慌,嵩山派丁勉在此!” 紧接着,十余位嵩山派弟子现身,和五个黑衣人交手起来。 定静师太精神一振,右脚一捻一挑,将长剑抓在手中,向最近的矮小黑衣人追杀过去。 黑衣人被众人围困,寡不敌众,齐声呼哨,撕开一角防线,迅速逃了出去。 定静师太快步追了上去,但刚出街口,迎面风声响动,十多枚暗器同时袭来。 定静师太举起长剑,将攒射过来的暗器全部拍开,但这么一耽误,就再也找不到五人的踪迹了。 定静师太叹了口气,长剑入鞘,缓缓转过身来,刹那之间,由动入静,从一名剑法高超的剑侠,瞬间变成了温和仁慈的老尼,双手合十,行礼道:“多谢丁师兄解围。” 丁勉抱拳还礼,微笑道:“定静师太以一敌五,力斗魔教的五方影使,果然剑法高超,佩服!” 魔教什么时候多了个五方影使? 定静师太有些疑惑,但她长久不出山门,又不愿显得孤陋寡闻,想着以后慢慢打听不迟,便问道:“说来惭愧,我恒山派这次来到福建,所带的数十名弟子,突然在城中失踪,丁师兄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分水关的?可曾见过这些弟子?” 虽然明知丁勉等人早就在旁边隐伏,非要等到自己势穷力竭,拼命搏杀才出手相救,心中有些不悦。但数十名女弟子失踪,事关重大,不得不低头向他们打听。 丁勉宽慰道:“魔教妖人诡计多端,深知师太武功卓绝,力敌难以取胜,便暗设阴谋,将贵派弟子尽数擒了去。师太也不用着急,魔教虽然大胆,但也不敢随意加害贵派的弟子,我们先休息片刻,再筹划救出她们便是。” 定静师太无奈,只能随着丁勉等人,回到客栈。 众人落座,丁勉郑重道:“在下久慕师太剑法乃恒山派第一……” 定静师太摇头道:“丁师兄过誉了,我剑法不及掌门师妹,也不及定逸师妹,怎敢称第一。” 丁勉微笑道:“师太谦虚了,我素来仰慕你的英名,想要见识见识师太的万花剑法,以致救援来迟,还请师太勿要怪罪。” 定静师太双手合十,淡淡道:“不敢。” 丁勉感慨道:“我五岳剑派结盟之后,同气连枝,原是不分彼此。只是近年来大家见面太少,又没有联手惩奸除恶,肃清江湖恶人,以至于魔教坐大,气焰越发嚣张。” 定静师太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丁勉眼睛转了转,继续道:“左师兄常言道:合则势强,分则力弱。我五岳剑派若能合而为一,魔教绝非我们的对手,便是少林、武当这些享誉已久的名门大派,声势也远远不及我们了。左师兄他老人家有个心愿,想把如散沙般的五岳剑派,归并为五岳派。到时人多势众,齐心合力,便可成为江湖魁首,不知师太意下如何?” 定静师太摇头道:“贫尼在恒山派只是一个闲人,素来不理世事,丁师兄这番话,应该和我掌门师妹说才是。贫尼现在只想救回失踪的弟子,其它事情,不如从长计议。” 丁勉微笑道:“师太放心,五岳剑派情同一家,恒山派的事,便是我嵩山派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让贵派的弟子受了委屈。” 定静师太起身道:“多谢丁师兄,如此我们便出发!” 丁勉疑惑道:“去哪里?” 定静师太皱眉道:“当然是去救人啊!” 丁勉笑问道:“到哪里去救人?” 定静师太不悦道:“我这些弟子失踪不久,人数也不少,一定还在附近,只要仔细寻搜,应该不难发现,但若耽误久了,恐怕会越来越难找。” 丁勉不紧不慢道:“据在下所知,魔教在离分水关不远处,有一个经营多年的巢穴,贵派的弟子多半是被囚禁在那里,依在下……” 定静师太忙问道:“这巢穴在哪里?我们这就去救人!” 丁勉缓缓道:“魔教有备而来,我们贸然前去,说不定人还没救出来,自己反而会陷进去。依在下之见,还是筹划妥当,再去救人较为稳妥。” 定静师太无奈,只能又坐了下来,点头道:“愿听丁师兄高见。” 丁勉似乎胜券在握一般,笑道:“在下此次奉掌门师兄之命,特来分水关等待师太,是有一件大事要和师太商量。此事有关中原江湖气运,牵连我五岳剑派的盛衰,实是非同小可之举。待大事商定,其余救人等等,只是举手之劳。” 定静师太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不知是何大事?” 丁勉淡淡道:“自然是五岳并派之事了!” 定静师太猛地起身,脸色铁青,怒道:“你是要趁人之危,以营救弟子为要挟,逼迫我承认此事吗?!” 丁勉向后靠在椅子上,淡淡道:“贵派是恒山派,敝派是嵩山派。贵派之事,敝派虽然关心,但毕竟是和魔教妖人厮杀,稍有不慎,便会有所死伤。当然,我自然是愿意帮助师太的,但我的这些师弟和弟子们,愿不愿意帮忙,就很难说了。除非两派合成一派,你恒山派的事情,成为我嵩山派的事情,那便不容推诿了。” 定静师太冷冷道:“合并之事,贫尼可作不得主,就算是我答允了,我掌门师妹不允,也是枉然。” 丁勉低声道:“师太多虑了,江湖中大多数的门派,都是由本门大弟子执掌。师太论德行、论武功、论入门先后,本应是恒山掌门……” 定静师太大怒,厉声道:“你是想挑拨离间吗?我师妹出任掌门,原本就是我向先师力求,又向定闲师妹竭力劝说才成的。贫尼倘若要做掌门,当年早就做了,还用得着你来教唆?” “师太,我好心劝说,你又何必动怒呢?!”丁勉脸色有些不好看,使了个眼色,邓八公微微颔首,带着三名弟子,悄悄封住了门户。 自从掌门师兄在王家与神秘黑衣人大战一场,又被魔教搅局救走了月沧海等人,左冷禅对五岳合并十分迫切,不再缓慢谋划,而是准备直接清除五岳剑派中的顽固分子,强行推动合并。 反正谋划了几十年,很多安排已经完成,五岳并派已成大势! 若非一路伏击都不能解决这个幸运到极点的老尼,掌门师兄又坚持拉拢一二,他才懒得在这里苦苦劝说,早就直接杀了,然后推给魔教妖人了事! 定静师太察觉不对,霍然起身,持剑而立,沉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轰隆!” 一声巨响! 客栈大门被破开,徐良手摇折扇,漫步走入,笑道:“自然是恼羞成怒,要杀了师太,以绝后患了!” 第74章 山中救援 “徐良?!你不是应该……” 徐良看着神色惶恐的丁勉,讥讽道:“应该什么?应该被你们骗去仙霞岭吗?” 丁勉脸色一沉,却也不敢多说,唯恐惹恼了对方。 “徐良小贼,给我纳命来!” 却在这时,丁勉身后的一名黑袍人,大喝一声,闪身上前,剑光一抖,向徐良的腰间刺去。 徐良不动声色,急运内息,重剑挥舞,一剑荡开长剑,一剑封死退路,身体飘然前倾,向黑袍人的衣领抓去。 黑袍人慌忙躲避,左掌与徐良对拼一击,掌风吹开了斗篷,露出青枭佯装惊恐的表情。 徐良朝天眨了眨眼,手腕一转,将一枚药丸放入他手中,然后再度发力,将其震飞。 这一路上,若不是青枭暗中护着定静师太等人,恐怕不等自己赶到,恒山派弟子就要全军覆没了。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理应给一点奖励,安一安青枭的心。 “快救人!” 眼看徐良趁势掩杀,青枭险象环生,丁勉不得不挥剑救援。 毕竟,青枭是掌门师兄亲自出手救回来的人,也是嵩山派新收的护法之一,绝不能折损在徐良手里。 随着丁勉一声令下,嵩山众人长剑出鞘,青光乱闪,锵锵声响,剑法最强的高克新,寒光一颤,剑光便已疾刺徐良咽喉。 当青枭后退时,徐良便料定嵩山派众人会一拥而上的救援,当即施展破剑式,手腕抖动,向对方各处刺去。 眼看徐良杀意坚决,丁勉心中一横,持剑挡在最前面,但只交手了两三招,因为弟子就在身后,无法躲闪,只能硬抗,很快就被重剑破开剑招,割断了左手手筋,其他人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多多少少,受了点轻伤。 青枭表现的极为英勇,即便长剑脱手,也战在最前沿,一边拉着丁勉后退,一边与徐良对拼掌力,连喷数口鲜血。 看着如此义气的青枭,丁勉心里好受了不少。 虽然青枭贸然出手,惹怒了徐良,但也是因为师父白板煞星被杀,激愤难耐的缘故。 好汉子! 等过了这一劫,定要向掌门师兄禀明,一些机密要事,可以让青枭去做了。 丁勉运了口气,强压翻滚的气血,与众人合阵,凝神戒备,沉声道:“徐少侠,丁某自知不是敌手,但恒山派的弟子尚在危险之中,你我同属正道中人,何不暂时放下仇怨,以救人为重!” 徐良抬起重剑,指向青枭,冷笑道:“这个人也算正道中人?” 丁勉郑重道:“青海一枭已经洗心革面,加入我嵩山派,自然是正道中人!” 徐良面露不屑,讥讽道:“一个师从白板煞星的小魔头,加入你嵩山派就成正道中人了?你嵩山派好大的脸面!” 丁勉沉声道:“让青海一枭加入嵩山派,是掌门师兄的决定,徐少侠若是不满,可与掌门师兄理论!” 徐良语气坚决道:“白板煞星杀害林总镖头,此獠又屡次偷袭于我,九里亭让他侥幸捡了条性命,这次撞到我手里,绝不能饶过!” 丁勉捂着伤口,色厉内荏道:“徐良,你若再纠缠下去,耽误的可是恒山派弟子的性命!” 定静师太恼怒道:“丁师兄,亏你嵩山派还是五岳盟主,竟然拿我派弟子的性命,来要挟徐少侠,当真卑鄙无耻!” 徐良看着血流一地的丁勉,见好就收,恶狠狠地盯着青枭:“下次再见,就是你的死期!” 定静师太慌忙道:“徐少侠,你不……” “山高路远,再见!”丁勉唯恐再出变化,告辞一声,带着嵩山派众人,从后堂纵身跃起,破窗而出。 定静师太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对徐良道:“贫尼惭愧,连累少侠了!” 徐良还礼道:“师太也是中了奸人的计谋,无需自责,我们还是先去营救贵派弟子!” 定静师太感激道:“多谢少侠!” 两人当即出门,趁着月光,沿着一条崎岖山路,向山林深处走去。 走了两三里,在一片丛林中,发现了一个隐秘山洞。 只是山洞前,数十个黑衣人,持剑握刀,将十几个小尼姑团团围住,攻势凶猛。 若非小尼姑们结成阵法,齐步进退,攻防严密,恐怕早就不敌了。 见此情景,定静沉喝一声,快步向前,与众弟子汇合,共同对敌。 徐良也清啸一声,快速冲过恒山剑阵,手里长剑急闪,几个黑衣人扑倒在地,惨呼不已。 紧接着,他纵身而起,运起内劲,一剑横扫,逼退了三个黑衣人。 “公子,你可算来了!” 这时,田伯光护着受伤的仪琳等人,从山洞出来,气喘吁吁叫了一声。 徐良回头一看,只见田伯光衣衫破损,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持剑右手微抖,左手垂在身边,手掌已经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徐良微微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等我来再动手?” 田伯光瞥了眼怯生生的仪琳,老脸微红,低头不语。 总不能说,他看不得仪琳被人欺辱,焦急之下,不仅暴露了行踪,还被人用毒镖伤了手腕,一身实力连五成都发挥不出来…… 徐良看他这幅模样,心中也是无奈,甩手扔过去一枚药丸,沉声道:“先解毒,以后再和你算账!” 因为徐良和定静突然到来,众人纷纷停手,左右对峙。 黑衣人中,为首的是三名老者,一个精瘦,一个魁梧,一个矮胖,三人看到徐良,皆吃惊不已,自知不是对手,说好的援军也没来,顿时萌生了退意。 实在是徐良一路杀伐,凶名太盛了。 徐良盯着精瘦老者,冷笑道:“左盟主可真是厉害,不仅能阻拦魔教妖人,还能有余力埋伏盟友!” 定静师太惊愕:“徐少侠,此言何意?” 矮胖老者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精瘦老者瞪了他一眼,摇头道:“什么左盟主右盟主的,少侠怕是认错人了。” “唉,我都有点佩服左冷禅了,能让这么多高手为他卖命,既然你们不愿说,那就去死!” 徐良也懒得多问,身体飞速一闪,以嵩山剑法的千古人龙,急刺矮胖老者的心口。 矮胖老者大惊,急切间,忘了隐匿本门剑法,挥剑缠绕格挡。 “万岳朝宗!”定静师太认出这招嵩山派剑法,顿时惊怒交加,看向精瘦老者,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精瘦老者怨毒的瞥了徐良一眼,也不答话,挥手道:“退!” “想走?我跟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可以正大光明的杀人,怎么可能让你们逃了?” 徐良冷笑一声,让田伯光封住退路,然后如猛虎下山,冲入黑衣人群中,剑随人走,风雷声动,每一剑都势大力沉,每一剑都快到了极致! 精瘦老者见麾下弟子一一惨死,怒发冲冠,联合另外两人,合以剑阵,死死拖住徐良。 这一路的煎熬委屈,让定静师太也动了真怒,冲入战团,趁着矮胖老者被徐良震开长剑的瞬间,嗤的一声响,一剑插入他的胸膛。 矮胖老者惨呼一声,自知必死无疑,也发了狠,鼓动全身内力,左手洒出一把毒粉,右手全力拍出。 距离太近,定静师太躲闪不及,被右掌拍中,身子晃了几下,张口喷出一口黑血,再也支撑不住,摇晃倒地。 秦绢大惊失色,慌忙扶起定静,掏出白云熊胆丸,给她服了下去。 但她这一走,恒山派的剑阵立刻出现了破绽,魁梧老者猛地突袭,抓住一名小尼姑,喝道:“停手,快停手,否则我一剑杀了这女子!” 徐良慌忙收剑,连连摆手道:“好好好,你放了她,我退开就是了。” 魁梧老者见徐良这般在意小尼姑的生死,心中一喜,正要劫持着小尼姑离开,却见一根银针,不知何时,已经刺入心口,麻痹了他半边身子。 紧接着,徐良趁势逼近,一剑逼退精瘦老者,一手锁住魁梧老者的咽喉,喝道:“要么放下兵器,任我处置,要么我将你们一一杀光!” 精瘦老者瞥了眼背后的田伯光,涩声道:“徐少侠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老夫等人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若杀了我们,自有人替我们报仇!” 徐良淡淡道:“若是两个月前,你这话还能让我忌惮三分,但是现在,我倒是求之不得!” 魁梧老者满脸愧疚,声音沙哑道:“都是我的错,若非我贪图嵩山派的剑法,非要你们和我一同加入,何至于有今日之祸!” 精瘦老者叹道:“怪不得你,我等散人,想要武功更进一步,除了加入这些名门大派,哪有第二条路好走?当时也是我们都同意的,你无须自责,要杀要剐,随他便是!” 第75章 一个不留 精瘦老者说的坦然,并让麾下黑衣人拿出暗器袖弩,做出玉石俱焚的姿态,与徐良等人对峙。 定静师太本着慈悲心肠,也担心门中弟子受伤,便开口道:“徐少侠,我看他们也是出于无奈,不如就此罢手,让他们立下重誓,从此退出江湖,也好免去一场杀戮。” 徐良思量片刻,点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我饶他们一命也行,但除了立下重誓之外,他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精瘦老者问道:“什么事?只要我等能做到,绝不推辞!” “带我去见左冷……” “休想!”魁梧老者感觉徐良的手劲似乎有所松缓,顿时暗中蓄力,趁他不备,一脚踹向他的腰口。 徐良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早有预料一般,在魁梧老者出脚的瞬间,五指骤然发力,咔嚓一声,捏碎了他的咽喉。 “二弟!”精瘦老者悲痛不已,见再无缓和的余地,大声道:“动手!” “嗖嗖……” 暗器弩箭,犹如狂风暴雨,笼罩而来。 徐良不敢大意,如此多的弩箭暗器,谁知道淬了什么毒药,一旦被命中,哪怕体魄再强,也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当然,若是他自己的话,自然可以轻描淡写的躲过去,但是,他背后的定静师太和小尼姑们,可没有那么好的身手。 对方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般肆无忌惮! 徐良身体半转,将魁梧老者的尸体用力扔了出去,先挡住一波暗器箭雨,然后握紧重剑,挡在众人面前,剑影如幕。 “嘭嘭……” 暗器用尽,弩箭三波齐射发完,除了零星几根银针穿过了剑幕,落在了小尼姑身边,其余尽数被徐良拦下。 精瘦老者沉声道:“用铁网!” 四个黑衣人立刻抓起一张铁链巨网,向徐良等人撒了过去。 在分水关的时候,他们就是先用迷药,然后用这张特制的铁网一兜,这才悄无声息的俘虏了所有恒山派弟子。 徐良两眼微眯,在铁网当头落下的瞬间,内力勃发,舞剑斜撩上切,以重剑之锋锐,将铁网斩成两半。 “分散开,射那些尼姑!”精瘦老者心中一沉,不敢直面徐良,让重新装好弩箭的黑衣人,从各个角度,射向秦绢等人。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 山林这么大,如果这些人分散逃跑,即便有田伯光掠阵,也不可能全部追上。 原本以徐良的性格,诛杀首恶之后,逃走几个小喽啰也无所谓,最好能赶上丁勉等人,进一步挑起左冷禅的怒火。 但这一刻,他觉得,杀干净也挺好。 徐良嘴角微扬,纵身而起。 那些黑衣人见此机会,下意识的朝他射去! 精瘦老者露出一抹惊喜,面对弩箭竟然主动腾空,真不知该说徐良太心善,还是太愚蠢,亦或是自信过了头!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徐良在半空中,不仅没有失去灵活性,反而利用重剑的惯性,重剑拖人,人随重剑,巧之巅毫的躲过了弩箭。 紧接着,徐良刚一落地,身影便如鬼魅一般,在黑衣人中飞速穿梭。 “嗤嗤……” 剑光纵横,一个个黑衣人被斩杀,面对徐良这般强横的存在,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在重剑之下毫无反抗之力。 “师父,救我!” 一个黑衣人脸色惊恐,刚往精瘦老者的方向跑了两步,咽喉便喷出大量的鲜血,仰天倒了下去。 “逃!” 有些精明的,看见情况不对,开始脱离人群,向远处逃遁,却被田伯光一一拦住,死在了他的快剑之下。 “我和你拼了!”精瘦老者睚眦欲裂,自知再无半点幸免的可能,鼓动全身内力,灌入长剑之中,势如苍鹰,向徐良凶猛扑去。 这一剑,剑势极为凝练,可以说是精瘦老者的巅峰一击,不求重伤徐良,只需让他无暇他顾,让弟子们有逃走的机会便可。 徐良目光冷峻,闪身抓住一个黑衣人的脖颈,卸去他的长剑,将他举在身前。 精瘦老者看到这一幕,双眼泛红,然而,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不仅自己会受到反噬,也会让徐良有时间蓄势,造成更多杀伤。 因此,长剑不仅没有停顿偏离,反而更加决绝的刺出,先是贯穿黑衣人的胸膛,再继续向徐良挺进。 徐良见此,猛地将黑衣人甩出,带偏长剑,然后身体半转,双手紧握重剑,两脚前后扎实,身体下压,对准长剑中段,全力劈下! “咔嚓!” 巨阙重剑乃九十九块天外陨铁锻造而成,锋锐无双,势若万钧,只听一声脆响,精钢长剑顿时断成两截,前段落在地上! 紧接着,徐良气势不衰,手腕扭动,重剑顺势斜撩,剑尖划过精瘦老者的脸庞。 一招钟馗抉目,刺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啊!” 锥心剧痛,让精瘦老者发出凄厉惨叫,然而,不等他缓过神来,徐良身体一转,挥舞重剑向的脑袋劈去。 带着痛恨仇怨,精瘦老者白发虚张,右手高举断剑,与巨阙硬拼一记,抗住暗劲的冲击,左手手指并拢,夹着数根淬蓝银针,向徐良胸膛拍去。 徐良暗吃一惊,双臂骤然发力,重剑下压,将精瘦老者拍在地上,然后弹跳而起,根本不给他近身的机会,以倒挂金钩的方式,双手持剑,刺入精瘦老者的后心,将他钉死在了地上! 精瘦老者梗着脖子,死死的看着徐良,发出嘶嘶怪音,不知是咒骂,还是悔恨…… 定静师太走上前去,摘下三人的面巾,认出精瘦老者为刘奎,魁梧老者为马腾飞,矮胖老者为赵丰山,皆是是数十年前,横行河洛地区的邪道人物,只是后来突然销声匿迹,还以为早就死于江湖纷乱,没想到,竟是暗中投靠了嵩山派。 看着遍地的尸体,定静师太叹了口气,默念了一遍地藏经。 黑衣人尽数伏诛,藏在洞口的仪琳,也带着受伤的师姐妹走了过来,围着定静师太抽泣不止。 东方不败蜗居黑木崖,江湖整体太平了十几年,恒山派又是佛家门派,很少在江湖行走,门下弟子都比较单纯,哪里有过这般残酷的经历,都被吓得不轻。 定静师太柔声安慰着众弟子,心中暗下决定,以后还是要让弟子多出来历练历练才是。 等徐良和田伯光收拾好战场,定静师太便领着仪清、仪琳、郑萼、秦绢等弟子过来,感谢徐良的救命之恩。 徐良将一把精钢长剑丢给田伯光,拱手道:“当初在衡山城的时候,我与定逸师太相谈甚欢,对恒山派十分敬佩,贵派有难,在下自然要尽一份力,师太无需这般客气!” 定静师太面带愧色道:“定逸师妹也多次提及少侠,对少侠仗义出手,救下刘家家眷的事情,赞不绝口。当初接到少侠的信笺,贫尼本应在开封府等候,但困囿于世俗之见,拒绝了少侠的好意,方有这番磨难,也是菩萨对我的惩罚。” 徐良正色道:“师太顾忌门派清誉,乃人之常情,此番也是受人蒙蔽……” 定静师太双手合十道:“错了,便是错了,少侠无需为我开脱。” 徐良见此,也不好多说,便岔开话题,问道:“左冷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师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定静师太叹息道:“左盟主这番行径,确是不该,五岳各派自有传承,即便强迫我恒山表态,又有什么意义。” 徐良笑道:“师太怕是弄错了,这位左大盟主,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可不是胁迫恒山派表态这么简单。” 定静师太一愣,沉默了片刻,慢慢道:“少侠言之有理,左盟主深知我的性格,早就知道我不会屈从。看来他是要杀了贫尼,好削弱恒山派的实力!” 第76章 异地相逢 杭州城,楼外楼。 令狐冲挎着长剑,走上二楼雅间,靠着窗户坐下,一边喝酒,一边望着街道,脸上满是疲惫。 徐良走的第三天,正准备返回山门的令狐冲,突然接到了五岳剑派的盟主令和师父的密令,要他们南下汇合,一同抵御魔教妖人。 不过,令狐冲担心势力单薄,在路上遇到埋伏,便带着师弟师妹们先往东去,准备和泰山掌门天门道人汇合后,再一同南下。 却不曾想,在归德府城外一处破庙休息的时候,遇到了六个怪模怪样的矮老头,自称桃谷六仙,当着小师妹的面,胡言乱语,说有女子对他思念成疾,要抓他去成亲。 令狐冲脸都绿了,义正言辞,将六人训斥了一番。 结果,六人根本不讲道理,见他不愿意,上来就是围攻。 令狐冲在师弟们眼中威望极高,见对方不依不饶,立刻结阵御敌,誓要保卫大师兄的清白! 结果,六个怪老头虽然疯疯癫癫,但武功极高,配合也十分默契,顷刻间便将众人杀的人仰马翻,而且出手狠辣,不仅打伤了小师妹,还要生撕了六猴儿。 令狐冲大怒,不再隐藏实力,施展独孤九剑,以搏命姿态,与六人大战一场。 最后,令狐冲重伤,但也宁死不屈。六人无奈,只能吵闹着退走,然后天天来纠缠,并先后打伤数人。 令狐冲无奈,只能让劳德诺带着师弟师妹先行离开,自己与六人又战了一场,直到筋疲力尽,昏死过去。 然后,他一身的皮外轻伤,就被六个疯癫老头,以强渡真气的笨法子,给生生治成了要命的内伤! 好在徐林临走前,给了他三枚雪参玉蟾丸,不仅能增益内力,还能调理内伤。 令狐冲服下一枚药丸后,靠着大增的内力,一路狂奔,甩开了桃谷六仙,东躲xz,这才来到了杭州城。 只是他不懂药理,用了几种常见的方式,也无法化解体内的异种真气,只能继续南下,希望能找到师父,或者找到徐良,求他帮忙医治一番。 感受着体内的真气再度躁动起来,令狐冲叹了口气,放下酒碗,拿出最后一枚雪参玉蟾丸,吞入腹中,以温和药力,调和六道异种真气。 这时,楼下上来一个老驼子,脸上长满了白瘢,相貌丑陋,神色乖戾。 令狐冲透过半掩的门口看到后,立刻皱眉起身,推开房门,问道:“你是塞北明驼木高峰?” 木高峰戒备的看向令狐冲,目光凶厉:“小娃娃,你是谁?” 令狐冲拿起长剑,沉声道:“在下令狐冲,听闻你勾结魔教妖人,在九江偷袭我师父君子剑,致使他老人被歹毒暗器所伤,今日相见,定要为师父报仇!” 在令狐冲眼中,岳不群如严父一般,是最值得敬重之人,哪怕他此时状态不好,也不愿放过这个偷袭他师父的卑鄙小人! 两人对峙,酒楼顿时安静下来,一部分人匆匆离去,一部分自持武力,凑过来看热闹。 木高峰固然自负,但他被正道中人追杀,又是面见贵人的时候,不愿与令狐冲纠缠,免得节外生枝,便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老子交手,给我滚!” “看剑!”令狐冲沉喝一声,欺身逼近,剑光一抖,刺向木高峰的眼睛。 看着这迅猛一剑,木高峰大吃一惊,收了小觑的心思,往后急退,撞破楼板,落到街面上,向人群中逃去。 令狐冲紧随其后,手臂伸展,长剑刺向木高峰的后心。 木高峰听风辩位,手持驼剑,反手斜撩,挡住令狐冲的攻击,沉声道:“小子,别欺人太甚!” 令狐冲根本不接话,剑光森森,如影如幕,向木高峰笼罩而去,剑剑皆指要害。 木高峰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自有傲气,见令狐冲不死不休,怒喝一声,身子扑前,驼剑划了个弧形,向令狐冲的下肋刺去。 令狐冲心中一惊,后发先至,提剑反撩,剑锋划向对方前胸。 这一剑,既快又准,逼得木高峰不得不挥剑防守,侧开身体。 刺啦一声,两剑交错,溅起连串火花,长剑剑锋破开衣衫,贴着肌肤划过木高峰的小腹。 若是木高峰稍稍犹豫,或者慢上半分,这一剑,便会将他开膛破腹! 木高峰虽然凶悍,但也被吓得不轻,慌忙后退了几步。 令狐冲趁势前欺,剑法越来越快,全力压制木高峰。 木高峰经验老道,面对危险很快恢复镇定,窜高伏低,驼剑挥舞,守得密不透风。 转眼百招过去,木高峰虽然处于下风,但内力充沛,越战心中越有底气。令狐冲则有些着急,眼看体内真气又要躁动,便不再掩饰,施展破剑式,剑招越发刁钻狠辣。 木高峰脸色大变,原本严密的守势,仿佛处处破绽一般,被令狐冲反过来利用,短短数招,便在他身上留下了七八道剑痕。 木高峰愤恨不已,眼看荣华富贵,精妙剑法皆唾手可得,却要栽在一个小辈手中。 既然逃不走,那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木高峰心中发狠,装作要逃走的样子,把后背留给令狐冲。 令狐冲心有警惕,但也不愿放过机会,长剑递出,剑锋贯穿木高峰的后背。 却在此时,驼背鼓囊处,一股腥臭毒水喷出。令狐冲大惊,剑光飞舞,大袖飘扬,鼓起劲风阻挡,却仍有几滴粘在了手背上。 毒水刚接触皮肤,便发出嘶嘶腐蚀声,令狐冲连忙拿出酒囊,倒出烈酒清洗。 木高峰则惨叫一声,扑倒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两眼一翻,没了生息。 三楼,一个魁梧和尚轻声道:“师兄,是风老先生的剑法吗?” 旁边的老和尚眼中精光一闪,颂了声佛号,语气悲悯道:“不确定,但此子杀气太重,若不以佛法化解,怕是有入魔的可能啊!” 等两个和尚走后,任盈盈从旁边的雅间走出,在她身后,是满屋的尸体,虽然鲜血横流,却无半点血腥气息透出。 任盈盈步履轻快,面带笑容,快步追上令狐冲。 虽然向右使引荐的木高峰死了,但这点损失,在她看来,远远比不上与令狐冲异地重逢带来的喜悦。 “你没事?” 清脆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令狐冲觉得有些耳熟,心中一怔,正要回头看去时,一阵香风吹过,任盈盈娇美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令狐冲惊讶道:“任姑娘?你怎么在这?竹前辈呢?” “你中毒了?我看看。”任盈盈看着令狐冲发黑的手背,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令狐冲呆在那里,只觉得她的手好软好凉,一时间,忘了把手缩回来。 片刻后,任盈盈轻咦一声,小声道:“这毒不怎么厉害,只是你的脉象好奇怪!” 令狐冲缓过神来,抽回手腕道:“姑娘不必担心,些许内伤,不妨事的。” 任盈盈微嗔道:“你体内有六道真气相互交迸,虽然有丹药调和,但非长久之计,一旦药力过去,真气相冲之下,轻则内力尽失,重则可是会危急生命的!” 令狐冲笑道:“姑娘放心,我师父内力醇厚,只要找到他老人家,便能压制这些真气。而且,我还有个朋友,不仅擅长药理,还会一种消磨内力真气的古怪掌法,应该也能治好我的。” 任盈盈微笑道:“你倒是性情开朗,好在你脉息虽乱,并无衰歇之象。只要不动手,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我在附近有个别院,你在那休养几天如何?” 令狐冲抱拳道:“多谢姑娘美意,只是在下尚在逃命途中,不敢逗留。” 任盈盈两眼微眯,摆手道:“无妨,我那别院偏僻幽静,一般人找不到,令狐大哥尽管随我去就好了,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令狐冲踌躇道:“我……” 任盈盈语气温柔,带着三分恳求道:“令狐大哥救我性命,如此大恩,就让我回报一二可好?” 令狐冲挠了挠头,笑道:“如此就叨扰姑娘了!” 傍晚时分,清净小院内,悠悠琴韵响起。 曲调柔和,宛如有人轻轻叹息,又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 连日奔波,令狐冲本就疲惫至极,吃饱喝足,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听到这琴音,眼皮越来越沉,最终难以抗拒睡意,眼皮合拢,身子软倒在床榻上,睡着了。 睡梦中,琴音隽永,似是温柔的手,在抚摸自己头发,像是回到了童年,在师娘的怀抱中,受她亲热怜惜一般。 第77章 第七十七掌 雨夜乱战 福州,福威镖局附近。 左冷禅身穿夜行衣,隐匿在一颗大树上,在他周围,分别藏着大太保丁勉,二太保陆柏,三太保费彬,四太保乐厚,十三太保高克新,以及刚刚被任命为大客卿的青枭。 黑夜沉沉,气氛压抑。 这半年来,或者说自从在衡山城与徐良交恶以来,嵩山派可谓诸事不顺,人心浮摇。 先是暗中拉拢的封不平三人,被徐良擒拿到华山,与岳不群一战后,流浪江湖,似乎心灰意冷一般,很少与嵩山派联系。 然后是泰安一战,五太保钟镇,十太保卜沉,十一太保沙天江三位高手殒命,不仅让嵩山派实力大损,还伤及名誉,成为江湖笑柄。 到了这一步,嵩山派和徐良已是不死不休,左冷禅也亲自下山,前往洛阳坐镇,誓要堂堂正正的碾杀徐良,重振嵩山派威严。 却不曾想,白板煞星贪心不足,暗中掳掠林震南,想要独吞辟邪剑谱,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返回陇西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任谁也没想到,一个镖局的家传剑谱,竟然会和武林至宝葵花宝典产生关系? 然后,江湖沸腾,事情乱成一团,徐良寻找蛛丝马迹,也去了陇西,杀了凶名显赫的白板煞星,并设计引出众多势力争夺剑谱,在东行的路上,几乎杀穿了陇关武林! 从此之后,嵩山派或者说整个江湖,再也无人敢轻视徐良,包括左冷禅在内,谁也不敢说能稳胜徐良一头。 而且像徐良这样的散人,无牵无挂,若不能一举击杀,让他逃走之后,谁能睡的安稳? 没看号称威压天下的魔教,接连死了两个长老之后,在东方不败闭关不出的情况下,不也暂时选择了隐忍?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外逞凶的徐良,竟然被金刀王家摆了一道,被迫交出了辟邪剑谱,让嵩山派上下看到了机会。 本来,左冷禅亲自出手,肯定能手到擒来,抢得剑谱,结果,王家是被灭了,却横空杀出一个精通五岳剑法的神秘高手,让手到擒来的王元霸,死里逃生,白白便宜了余沧海和木高峰。 左冷禅在忧心神秘高手的同时,也无法接受徒做他人嫁衣的结果,于是倾尽半派高手,疯狂追杀余沧海三人。 然而,眼看就要将对方逼入死地的时候,魔教又来横插一脚,不仅重伤了费彬等人,还劫走了余沧海和王元霸! 事情再次超出掌控,已经不是嵩山派能够独自面对的,再三权衡之后,左冷禅只能宣扬除魔大义,号召其余四派前来支援,并准备趁机清理并派中可能会遇到的阻碍,也算一举两得。 然而,如此缜密而小心的计划,又又出现了意外。 恒山派的定静师太,仿佛能提前预知埋伏一般,频频躲过杀机。虽然在丁勉等人的不懈努力下,还是将恒山派众人逼入了死地,却又被徐良搅了局,不仅白白折损了三位高手,还让恒山派与嵩山派的关系,变得极为紧张起来。 他不是没怀疑过有奸细,但无论他怎么排查,都找不到任何线索。 怀疑同门师弟丁勉吗? 怀疑亲如手足的高克新吗? 还是怀疑身先士卒,数次重伤,与徐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青海一枭? 虽然听到消息后,左冷禅恨不得立刻将徐良碎尸万段,但是! 余沧海已经入瓮,魔教妖人的调动,也尽在他的预料中! 最最难缠的徐良,也因为要照顾受伤的定静师太等人,行程十分缓慢,刚走到两百里外的仁山! 可以说,现在抢夺辟邪剑谱最好的时机! 他必须亲自坐镇指挥,杜绝一切意外! 这时,隐藏在不远处的青枭,悄摸来到左冷禅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掌门,这次魔教来了多少人?听丁师兄说,从黑木崖来了好几个神秘人?” 左冷禅平静道:“那又如何?别说下来几个高手,就是魔教倾巢而出,辟邪剑谱我也要定了!” 青枭立刻奉承道:“有掌门坐镇,就算东方不败来了也是枉然!” 左冷禅老脸微红,轻咳一声,淡淡道:“那是自然,当年与我任我行交手的时候,东方老贼连插手的能力都没有,虽然这些年他的武功精进了些许,但老夫也没虚度光阴,他若敢来,正好练练手!” 青枭略作迟疑,小声道:“掌门武功高强,正面对战自然不惧任何人。但我和丁师兄闲聊的时候,听说魔教有一种极为阴损的毒药,名为三尸脑神丹,能让人生不如死,不得不听命行事。掌门,他们若是用这种毒药暗算我们,那该怎么办?” “你放心,这种药丸极难炼制,魔教手里也没有多少,而且三尸脑神丹不想烟雾药粉那样,让人防不胜防,唯有口服才会中招。”左冷禅笑问道:“你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担心起这个了?” 青枭神色悲戚道:“唉,还不是徐良那个杀千刀的,若不是他手段阴狠,用毒暗算了我师父,我师父岂会输给他!” “原来如此!”左冷禅恍然道:“虽然江湖盛传徐良武功极高,但再怎么说,也不过弱冠之龄,哪怕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是白板老兄的对手,原来是用毒暗算,唉,没想到白板老兄一世英雄,竟死在了此贼手中,不过你放心,等抢来辟邪剑谱,本座必调集人手,将徐良碎尸万段,骨灰散在白板老兄的坟前,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青枭抹了抹眼睛,感动道:“掌门高义,晚辈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左冷禅摆手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青枭抓住左冷禅的手腕,情真意切道:“掌门待我如子侄,此情此恩难以报答,以后掌门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是刀剑无眼,妖人狠辣,听说那三尸脑神丹更是无药可解,掌门身负门派重任,等下交战的时候,还请多多小心!” 左冷禅微微皱眉,虽然临阵前这些话不太吉利,但看青枭泪眼朦胧的样子,心中也颇为温暖。 江湖上也好,门派内也罢,自从他当上嵩山派掌门后,便肩负着抵御少林和魔教压迫,光大门派的重任,平时对内对外,要时刻保持威严,与昔日的同门虽然关系很好,也是敬重多于爱戴,已经很少有人会这样关心他了。 左冷禅心中感慨,拍了拍青枭的肩膀,笑道:“你放心,三尸脑神丹虽然无药可解,但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岂会给他们下毒的机会,你就放心!” 青枭笑着点点头,悄然回到埋伏地点,慢慢低下头,在黑夜中,捂着心口,神色狰狞:“废物!连三尸脑神丹都解不了!” “轰隆隆!” 乌云汇聚,一道闪电在空中蜿蜒,让整座城池,出现了短暂的白昼,霹雳声响,惊醒无数睡梦人! 数道身影在小巷内飞快奔驰,在后门停顿片刻后,全部翻身进了破败的林家老宅。 一名头发花白的魁梧老者,扣住王元霸的肩膀,沉声道:“两位,我神教南方精锐,近乎倾巢而出,与诸多门派撕破脸皮,全力保护你们的安全,若是找不到剑谱,你俩就自我了结!” 王元霸身体微颤,恭敬道:“童长老放心,在下绝不敢欺瞒教主和杨总管!” 余沧海神色莫名,也不说话,按照王元霸的指示,在左侧墙角打开一个暗盒,从中取出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有些惊讶道:“是袈裟,看来传言不假,这剑谱果然来自南少林,不过,怎么是残缺的?” “给我看看!”童百熊伸出大手,接过袈裟,皱眉道:“不仅是残缺的,怎能开头几个字也被涂掉了?” 王元霸紧张道:“我那小婿为了防止剑谱丢失,将袈裟分成了四份,这是第一份,童长老放心,其它三份也都在这院子里。” “快,都找出来!我们的行踪瞒不了多久,必须快!” 面对童百熊的催促,余沧海连连称是,只在低头的瞬间,露出一抹狰狞,摸了摸怀中的信号弹,继续翻找。 “轰隆隆!” 雷声轰鸣,乌云厚重,大雨倾盆而至。 一根赤红烟火飞起,在雨幕中闪了几下微光,便熄灭坠落了。 “东南方位!”左冷禅深吸一口气,从树上掠下,带着众人飞速狂奔,很快便来到了林家老宅门前! “砰!” 一剑递出,大门崩碎! “杀!” 一声令下,无数道黑影腾身而起,将老宅团团包围。 “防御!” 秦伟邦一声长啸,埋伏在周围的上百教众,全部现身,与四派弟子大战在一起。 王诚手持两柄巨锤,怒吼着向着陆柏冲去。 费彬前进的路上,十多个教众结阵出手,拼死截杀。 “找死!”陆柏挥舞长剑,与两名魔教高手厮杀在一起。 天门道人纵身跃起,身体穿过雨幕,剑光一抖,一名魔教教众,便惨叫一声,躺在了泥泞中。 岳不群脚步不停,如杀神一般,连杀数人,与高克新一前一后,翻身进入林家老宅。 然而,刚一落地,两名蒙面高手,便拦住了岳不群的去路。 高克新瞥了一眼,没有停留,继续前行,只是魔教人多势众,很快便有十余人围堵了过来。 高克新连番突围,却始终冲不过去,急得连声长啸,百般无计之下,大吼道:“青海一枭,去帮掌门!” 左冷禅随手一剑,将一名魔教高手枭首,正要步入后院,一道锋锐刀光,砍向他的咽喉。 这一刀速度极快,时机的掌控,也恰到好处,但在左冷禅眼中,不过尔尔。 想也不想,一剑斩出。 “咔嚓!” 刀剑碰撞在了一起。 在左冷禅看来,整个魔教,东方不败不出,谁是他的对手? 自己这一剑,不说将对方斩杀,顺势重伤对方还是很轻松的。 只可惜,一剑斩出,不仅没有逼退对方,反而长剑中传来的暗劲,让他手臂微微酥麻。 紧接着,对方手腕一甩,震开自己的长剑,一掌拍向自己胸膛大开的心口! 左冷禅微微一惊,也终于看清楚偷袭者,惊呼道:“向问天!” 第78章 局势翻转 向问天,身穿白衣,容貌清癯,花白长须,垂在胸前,乃日月神教光明左使,号称天王老子,武功高强,性情豪迈,足智多谋,对任我行和任盈盈忠心耿耿。 虽然与东方不败不和,也看不起靠男色上位的杨莲亭,但事关辟邪剑谱,他还是放下成见,过来帮助童百熊等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闽中这边斗的越狠,乱的时间越长,两边损失越大,越能吸引正邪两方的注意力,对他营救任我行的计划越有利。 吃了一记暗亏,左冷禅后退两步,看着有序后撤的魔教妖人,奋力搏杀的四派弟子,以及余沧海那矮小显眼的身影,在人群中上蹿下跳,杀机凛然暴涨。 “本座没时间和你切磋,且分生死!” 左冷禅扯掉黑色头巾,丢在地上,手中长剑挥舞,剑光粼粼,犹如明月升起。 向问天心弦紧绷,不给左冷禅蓄势的时间,一刀震开长剑,然后欺身逼近,左拳抡起,砸向左冷禅的眉心。 左冷禅神色平静,抬起左臂防御,然后长剑斜撩,朝向问天的左臂砍去,竟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向问天也没有丝毫犹豫,左拳砸在左冷禅的手肘上,同时回刀画圆,试图震开长剑。 左冷禅身体后仰,弯曲的左腿绷直,朝向问天的胸口踹去。 却在此时,秦伟邦一人双剑,飞奔而至,刺向左冷禅的腰肋和咽喉。 另一侧,高克新也悄然来到此处,见此情景,骤然发难,长剑如灵蛇出洞,剑尖抖动间,如花开放,朝向问天的后心刺去。 左冷禅身体侧拧,长剑荡开刺向腰肋的剑光,同时左手汇聚内力,以浑厚掌劲,直接震断了刺向他咽喉的长剑。 紧接着,他身体回旋落地,沉喝一声,化掌为拳,一拳轰在秦伟邦的胸膛,将其震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被左冷禅一脚踹中,向问天身体后倾,好像主动撞向高克新的长剑一般。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向问天只后退了一步,便化解了所有暗劲,然后猛然发力,出其不意,三掌重伤了高克新。 “找死!”左冷禅大怒,长剑挥舞,一起斩出九剑,一剑凶过一剑,剑光层层叠加,声势节节攀升。 向问天大惊,快速向后滑退,在密集的剑法攻势下,难有还手之力。 按照他的理解,不管左冷禅的剑招多强,内力多么浑厚,但气息流转总有停滞的时候,等他一气耗尽,后劲未续之时,便是他反击的时候! 然而,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退了二十余步,身上也多了三四道血痕,左冷禅的攻击,不仅没有衰减,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内院中,正在与王元霸交手的岳不群,一边防守,一边斜眼望去,观察两人的厮杀情况。 只可惜,两人离他较远,又有雨幕阻挡视线,只能隐约看到一团剑光,在向问天身前不停的翻滚。 王元霸见岳不群这般孱弱,心中一喜,手中金刀挥舞成风,不断压缩岳不群的腾挪空间,准备封死退路后,一刀将其枭首,然后突围远遁。 “这是看我好欺负吗?” 岳不群心中冷笑,剑法一变,招式变得迅猛凌厉,反守为攻,短短剑,便将王元霸打的方寸大乱,狼狈不堪。 此刻,外面的战斗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丁勉手持长剑,如同疯魔了一般,以一人之力,生生压制了五名魔教高手,拼命地往余沧海的方向冲击。 费彬也是如此,一边与王诚纠缠,一边向内院靠近,但不管他怎么拼杀,对方宁愿以伤换伤,以命搏命,也不让他前行半步。 天门道人在连杀十余魔教妖人后,便被童百熊盯上,两人交手凶狠,招招皆杀意凛然,不多时,便都受了不同程度上外伤。 莫大手持长剑,身影飘忽,浑身上下萦绕着哀怨的杀气。 从魔教布下的五行剑阵走过后,五颗人头便整齐的掉落下来了 余沧海身若鬼魅,绕过几个惹不起的高手后,凭借身材优势,偷袭岳不群的下体要害,然后与王元霸联手,清扫周围的正派弟子。 看着数名嵩山派弟子惨死,岳不群大怒,高声呵斥两人,然后剑光飞闪,与两人近身搏杀起来,十分拼命。 但两人联手,实力惊人,任由岳不群如何阻拦,都无法阻止对方离去,只能边战边追,边追边战,很快远离了林家老宅! 左冷禅看到这一幕,惊怒交加,手中长剑顿时更快了几分。 向问天神色凝重,若是在平时,他也可以连续斩出如此磅礴的刀法,但招式之间,绝对无法衔接的这般紧凑圆润,仿佛这数十招不同的剑法,原本就是一体的。 到了第三十六剑,浑身浴血的向问天终于忍耐不住,低吼一声,长刀纵横,试图拼着重伤,也要止住左冷禅的攻势。 “刺啦!” 刀剑交错,火花飞溅,发出刺耳轰鸣。 向问天闷哼一声,张口喷出一团鲜血,胸膛大开。 左冷禅气息凝练,犹有余力,左手内力汇聚,寒气逼人,趁势朝向问天拍去。 向问天心中一横,抛开长刀,鼓动内力,双掌叠加,迎了上去。 “砰!” 肉掌对撞,荡起烈烈劲风,令周围的暴雨,都成两片扇形散开。 左冷禅只觉得自己的寒冰真气,犹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失无影,紧接着,一股狂暴暗劲,顺着掌心传来,将其震退数步。 而向问天,虽然两脚深陷泥泞,但却保持着出掌的姿势,竟是一步未退! “吸星大法?”左冷禅惊疑不定,沉声道:“不对,这不是吸星大法,你这是什么武功?” 向问天咽下上涌的鲜血,不动神色道:“微末伎俩,让左盟主见笑了!” 此乃他独创的吸功入地小法,是一种移花接木、借力打力的功法,作用是当对方使用内力攻击自己时,能将对方的内力导入地下,只是这些内力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能通过这种武功来伤敌。 见左冷禅犹疑不定,向问天暗暗松了口气,大袖挥舞,洒出数十道暗器,佯做进攻的姿态,然后扶摇而起,跃上房顶,撒腿狂奔。 转眼间,便消失无影。 “上当了!” 左冷禅大恨,但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返身冲入魔教人群,所到之处,但有阻拦,便是一蓬鲜血。 穿过两条小巷,左冷禅看到亡命逃窜的余沧海,和死死缠住王元霸的岳不群。 左冷禅大喜,对岳不群高看了几分,想着并派的时候,可以考虑让他死的不那么难看。 然而,就在他准备靠近时,左侧房顶上,突然掠下三名黑衣人,手持刀剑,施展精妙招式,向岳不群扑去。 猝不及防,只是一个回合,岳不群便遭受重创,后背、左手、胸膛,皆留下深深血痕,皮肉翻卷,鲜血横流,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紧接着,除了惊慌失措的王元霸,余沧海立刻反身而战,与三名黑衣人并肩而立,向左冷禅扑去。 兔起鹘落间,局势翻转。 若不是和向问天交手,吃了两次暗亏,内力大损,收拾几个一流高手还不简单?! 左冷禅神色不屑,默默后退了一步…… 第79章 忍辱负重 “掌门,我来助你!” 进退两难的时候,青枭飞奔而至,并直接越过左冷禅,大无畏的冲了过去,在逼近的瞬间,身体一侧,贴着墙壁穿了过去,立在五人身后,截断对方的退路。 “忠义之士啊!”左冷禅暗叹不已,看向青枭的眼神,充满了赞许,连那破铜锣似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显得格外顺耳。 “老王八,敢欺我嵩山派,受死!”青枭沉喝一声,长剑如光,向仍在迷懵的王元霸刺去! 王元霸大怒,也不管前来援助的三个黑衣人是谁了,高举金刀,与青枭厮杀在一起,并暗查周围地形,随时准备遁走。 封不平和余沧海联手,也同时发起冲锋,一左一右,向左冷禅扑杀过去,成不忧和丛不弃两人,则在旁边辅助,各种飞针飞镖飞刀袖箭,不要钱的狂甩。 左冷禅长剑挥舞,剑光密不透风,震开全部暗器,然后欺身上前,居高临下,长剑下压,破开余沧海的剑招,然后身体回旋,长腿如鞭,抽向他的胸口。 余沧海身形矮小,快走两步,都没能躲开左冷禅的长腿,被抽中腹部,身体成弓倒飞出去,撞在左侧的墙壁上,咳出一口鲜血,身体瘫软的滑下来。 封不平见此,剑法一变,势若千钧,隐有风雷,挡在余沧海面前,与左冷禅硬拼起来。 与此同时,成不忧纵身跃起,斜踏墙壁,双手持剑,向左冷禅的头顶刺去。 左冷禅眉头微皱,左手寒气汇聚,凝结成霜一般,一把攥住剑锋,令它不能寸进分毫。 成不忧大惊,双腿压下弯曲,猛地踹向左冷禅的胸口,同时双臂发力,想要抽出长剑。 左冷禅冷哼一声,寒冰真气勃发,手腕扭动,直接折断了长剑,然后飘然后退,躲开封不平的剑光和丛不弃的暗器。 自始至终,岳不群都屏住呼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眯着眼,暗中观察战局。 长剑被折断,体内也被一般寒气侵蚀,成不忧如遭雷击,快速后退。 余沧海缓了口气,内运鹤唳九霄神功,施展最强松风剑法,再度冲杀过去。 左冷禅觉得有些棘手,目光微瞥,看向暗器偷袭的丛不弃,一边抵挡两人的进攻,一边暗中寻找机会,准备先解决这个麻烦家伙。 不远处,青枭和王元霸缠斗在一起,你一剑,我一刀,剑剑狠辣,刀刀致命,你来我往,十分凶猛,稍有不慎,便有重伤乃至陨落的可能。 “等此事结束,一些机密要事,可以放心交给他了!” 左冷禅欣慰不已,下定决心,定要好好酬谢青海一枭。 一柄飞镖袭来,刺向他的后心,左冷禅果断回剑,剑光森森,将飞镖击飞,然后剑锋一转,挡住封不平的剑尖,并顺势斜撩,刺向余沧海的眉心。 然而,下一刻,丛不弃主动进攻,手持长剑,自头顶向他劈来! 另一边,强行压下内伤的成不忧,手中夹着三根银针,向左冷禅的要害甩去。 左冷禅反应极快,身体后仰扭动,内力灌入长剑,长剑绷直如枪,剑尖莹莹,打偏丛不弃的长剑后,刺向他的锁骨。 成不忧大惊,向前一步,身体前倾,双臂挥舞,拳掌叠加,全力砸向左冷禅的右臂。 左冷禅气沉丹田,左脚画圆,然后猛然发力,手臂一拐,手肘砸在成不忧的脸上。 “咔嚓!” 一声脆响! 成不忧下颌脱臼,鲜血和两颗牙齿,从嘴里飞出。 “去死!” 左冷禅沉喝一声,脚下泥浆飞溅,剑尖在空中划过,扫向刚刚落地,身形不稳的丛不弃的咽喉。 却在此时,封不平鼓动内力,身若闪电,一剑刺向左冷禅的后心,攻所必救! 余沧海也弹跳而起,回剑守势,挡在丛不弃身前。 左冷禅无奈,只能转身下劈,挡住封不平的长剑后,与两人继续纠缠在一起。 另一边,青枭和王元霸皆打出了真火,刀剑对撞,刚猛无比。 王元霸内力充沛,刀法大开大合,连绵不绝,仿佛一气呵成,没有尽头,哪怕身上鲜血淋淋,吃了不少亏,但一点都不弱气势。 青枭步伐诡谲,身法飘逸,剑法刚柔并济,还不时甩出暗器偷袭,不管王元霸的刀法多么猛烈霸道,都能巧妙化解,并迅速反攻。 就在两处战场都陷入胶着状态时,岳不群慢慢爬起,快速冲向王元霸,长剑递出,刺入他后背,内力迸发,剑尖贯穿身躯,自胸膛而出。 “啊!” 王元霸惨叫一声,气息紊乱,但却发狠抓住剑尖,回头望去,两眼瞪圆,嘴里冒着血沫,断断续续道:“岳……你……不得好死!” 岳不群虽然脸色惨白,但语气铿锵有力,正义凛然道:“勾结魔教,人人得而诛之!” 王元霸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上,怀着无尽遗憾死去。 岳不群抽出长剑,蹲下身子,在王元霸怀里快速摸索起来。 “老王!”余沧海声音悲戚,立刻挥舞着长剑,疯了一般,向岳不群杀去。 “王施…王老爷子!” 成不忧也故作惊骇,抬手射出一根袖箭,逼退岳不群,然后拿着断剑,和青枭战成一团! 左冷禅被岳不群的偷袭吓了一跳,虽然感觉那个黑衣人对王元霸的称呼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而是抓住机会,加紧攻势,死死压制封不平。 “撤!”封不平见此,改为守势,挡住了左冷禅的进攻,贴着墙壁不断后退。 丛不弃甩出一把铁蒺藜,打乱左冷禅的招式后,率先向左侧的房顶跃去。 封不平一个前掠,射出两根袖箭,想要趁机脱身离去。 左冷禅冷笑一声,剑势大盛,一招千古人龙,刺向封不平的后心。 封不平却诡异一笑,背剑出手,一招嵩山剑法天外玉龙,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左冷禅的进攻。 “你……你是……王家那个黑衣人!”左冷禅大惊,但碍于岳不群等人在场,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加快招式,誓要将这个神秘人物留下! 封不平却剑法连变,使出几招华山剑法,将猝不及防的左冷禅逼退,然后甩出三根淬毒银针,脚下一点,翻墙遁走了。 紧接着,余沧海也虚晃一剑,击退岳不群后,翻身进入旁边院落,很快消失无影。 成不忧见此,也快速离去,却在跃起的瞬间,被青枭一剑削去了头巾,头发散乱,隐约露出了半个光头。 左冷禅瞳孔微缩,正要追杀过去,查个明白,却见岳不群拿着一块袈裟,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语气诚恳道:“左盟主,这是我从王元霸身上搜出来的,请你看看!” 左冷禅眼中精光微闪,故作推辞道:“这怎么能行?王元霸被你所杀,这东西理应由你来保管!” 岳不群叹了口气,神色萧索道:“左盟主,如今华山派式微,底蕴浅薄,后辈弟子也是青黄不接。若非依靠嵩山派庇护,传承存续都成问题。这东西对嵩山派来说,是百年难得的宝物。但若在我手里,只会引来灭顶之灾!” 左冷禅没有接袈裟,而是看向岳不群,郑重问道:“岳掌门,明人不说暗话,华山派确实艰难,但也不至于把宝物拱手送人?” 岳不群低下头,咬了咬牙,沉声道:“在下素知盟主大志,也明白江湖纷乱渐起,五岳并派乃大势所趋,只求盟主未来能给华山派留有一席之地!” 第80章 我全都要 同福客栈,天字一号房。 左冷禅端坐首位,大太保丁勉,二太保陆柏,三太保费彬,四太保乐厚以及青枭,分别坐在两侧,在他们中间,则摆放着十三太保高克新的骨灰罐。 向问天遁走,左冷禅忙着追杀余沧海,四派失去主事之人,顿时乱成一团,失去了对魔教的压制。 而魔教一方,尚有威望极高的童百熊坐镇,在他的指挥下,魔教有序后退,向城外撤离。 为了阻击魔教妖人,抢夺辟邪剑谱,高克新和陆柏联手,在一处偏僻小院拦住了童百熊。 两人都是一流高手,配合默契,剑法相合,最终击败了童百熊,将袈裟从对方怀里抢了过来。但童百熊临走前,突然暴起,甩出数根银针,高克新一时不察,被毒针刺中心脏,殒命当场。 此一战,嵩山派失去了第四位太保! 茶水已凉,气氛沉重。 陆柏搓了搓脸,愧疚道:“都怪我,是我抢到袈裟后大意了,没能发现童老贼的阴暗手段!” 丁勉叹了口气,劝道:“刀剑无眼,上场厮杀,谁敢说一定能活到最后,你也别太自责了。” 左冷禅攥着两张袈裟,声音沙哑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青枭当即表态,义愤填膺道:“当然是杀了童百熊那老贼,为高师兄报仇了!” 丁勉摇头道:“魔教势大,众人也都疲惫不堪,若是以私仇再起争端,它四派怕是不会答应。” 青枭不满道:“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我们有掌门坐镇,即便没有其它四派帮忙,也照样能胜过魔教妖人!” 丁勉皱眉道:“胜了又能如何?以我嵩山派一家,与魔教死战,你可知会造成多少伤亡?!” 青枭梗着脖子,嘲讽道:“照你这么说,高师兄就白死了吗?!” 丁勉怒道:“我这是为全局考虑!” 青枭不服道:“我不懂什么全局,但若任由魔教杀了高师兄,我嵩山派屁都不敢放一个,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我嵩山派行事,何须看他人的看法!” “丁师兄此言差矣,人言可畏,我们若不反击,外人看不起我们,门下弟子也会心寒……” 左冷禅沉喝道:“行了,都别吵了!” 青枭瞥了眼丁勉,轻哼一声,坐回座位。 丁勉憋屈至极,低着头不再说话。 左冷禅深吸一口气,杀气凛然道:“高师弟的仇要报,辟邪剑谱也必须拿到手!” 陆柏轻声道:“余沧海行踪全无,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找出来。” 左冷禅冷笑道:“我知道他会去哪里!” 陆柏抬头问道:“哪里?” 左冷禅冷冷吐出三个字:“南少林!” “什么?!”众人惊讶不已,青枭也站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左冷禅缓缓道:“那晚帮助余沧海逃走的三人,就是少林寺的秃驴。而且为首之人,极有可能是在王家府邸时,使出五岳剑法的黑衣高手!” 丁勉满脸错愕,下意识的惊呼道:“怎么可能?!” 青枭反驳道:“怎么不可能?林远图原本就是南少林的弟子,剑谱也是出自南少林的葵花宝典,现在少林寺派人来抢辟邪剑谱,不是很正常吗?!” 陆柏皱眉道:“掌门师兄,你确定没有看错?少林寺怎么会我五岳剑派的剑法?” 左冷禅沉声道:“虽然那厮竭力隐藏,但在危险关头,还是被我逼出了嵩山剑法和华山剑法。而且此獠剑法纯熟,绝非一朝一夕练成。由此看来,少林寺对我嵩山派恐怕早就心怀不轨了!” 乐厚大怒道:“几百年了,少林寺亡我之心不死啊!” 武林门派的威名,大多是有开山祖师建立起来的,但想要长盛不衰,就需要后辈子弟,一代代努力经营。 江湖中,百年门派很多,但传承千年的,仅有少林寺一家。 自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以来,少林寺虽然每逢乱世,便要宣布封山,每次遭到重创,便会由武林门派,转为禅释佛学,但只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便会重新崛起,名震江湖。 嵩山派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同处嵩山境内,自然压力巨大。 当年加入五岳联盟,明面上是抵挡日月神教的压迫,实则是托庇于威势正盛的华山派,来应对少林寺的步步紧逼。 只可惜,华山派因为葵花宝典,和魔教大打出手,两场决斗下来,让五岳剑派的高手死伤大半。虽然华山派还残存了几分元气,但也因数十年前的剑气之争,消耗殆尽。甚至五岳盟主的令旗,都连夜送到了嵩山。 骤然失去华山派这个屏障,嵩山派也曾惶恐不已,不知该如何应对日月神教和少林寺的双重压力。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门中先贤团结一心,前赴后继,共同撑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左冷禅当上掌门后,励精图治,改善门派剑法,培养新人,拉拢江湖高手,使得门派愈发兴旺,十三太保的名头,更是响彻江湖。 单论明面上的高手,嵩山派一家,就能和其他四派比肩,成为江湖中继日月神教、少林寺和武当派之后,第四大势力。 门派壮大,左冷禅野心勃发,想着若能合五岳为一派,便能以河洛为中心,连接东南西北,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不仅能压少林寺一头,还能伺机彻底铲除魔教,完成历代先贤都没有成就的丰功伟业! 然而,五年前的五岳会盟,左冷禅稍稍提及并派的想法,便遭到其他四派的大力反对。 尤其是华山派的岳不群,反应最为激烈。毕竟是曾经的盟主,巅峰时期,几乎能与少林寺相提并论,一句拳出少林,剑归华山,可谓威震江湖,自然不甘心伏低做小。 左冷禅不是没想过一劳永逸,暗中杀掉岳不群和宁中则。但一来怕事情暴露,彻底与四派闹翻,再无并派的可能。二来岳不群另辟蹊径,竟混出了一个君子剑的名号,博得了偌大名头,让他不好下手。三来,自嵩山派崛起后,少林寺对他可谓关注至极,让他不敢妄动。 除了这些之外,左冷禅心中,还有另一重顾虑,那便是当年叱咤江湖的风清扬,到底死没死? 如此种种,让他只能暗中布局,一等再等。 然而,眼看大势已成,先是出了一个徐良,打乱了他不少计划,并让嵩山派实力大损,然后又来一个精通五岳剑法的神秘人,再三阻拦他抢夺辟邪剑谱。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神秘人的跟脚,左冷禅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总之一句话,高师弟的仇要报!神秘人要杀!辟邪剑谱他也要!少林寺也不能放过! 至于徐良,等腾出手来,在收拾不迟! 想到这里,左冷禅站起身来,捧起高克新的骨灰,淡淡道:“给童百熊传给信,就说我要和他合作!” 第81章 问心无愧 闽江下游,一艘三层楼船,顺流而下。 徐良一袭白衣,仪态俊美,风姿飘飘,捧着七弦瑶琴,盘坐在船头甲板,手指拨弄间,琴韵悠扬,如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又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待渐至佳境时,恍若百鸟离去,春残花落,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最终万籁俱寂,余音袅散。 一曲作罢,楼船中的百余乘客,皆心驰神醉,如梦初醒,不少妙龄女子,深闺妇人,看向宛若画中谪仙的徐良,眼神炽热而幽深,恰如寒潭秋波,荡漾心神。 跪在旁边侍候的田伯光,满是羡慕,小声道:“公子,真是绝了!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眼神亮的吓人,都快把人瞅化了!啧啧,我觉得您要是点点头,今晚至少能拐跑十来个!” 徐良轻哼道:“龌龊!音律的事情,怎么能用拐跑来形容?!” “是是是!您说得对!” “嗯……当真都在看我?” “…是…是啊!” “眼神很崇拜?” “那必须的!” “这琴没白练,终于让我人前显圣了一把!这感觉,啧……爽!” “公子练琴,就是为了勾搭…咳咳……人前显圣?” “那当然了,不然学琴干嘛?话本里不都这么写吗?一袭白衣,盘坐船头,轻弹一曲,震惊满座,江湖风流,皆在于此!” “……公子高雅,小人佩服!” “唉,可惜我心性高洁,道心坚定,红尘于我如浮云,只能辜负这些纯真忱心了!” 田伯光老脸涨红,憋了又憋,怕忍不住骂人,赶紧抿嘴低头,死命掐自己的大腿! 太过分了,我也就是打不过你,否则死也不能让你这般猖狂嘚瑟! 徐良拍了拍田伯光的肩膀,面带微笑,抱琴起身,朝众人微微一礼,挥一挥衣袖,带着无数萌动春心,施施然向房间走去。 定静师太看着簇拥在徐良身边,叽叽喳喳的弟子们,轻咳一声,衷心赞佩道:“只闻少侠剑法无双,药理精深,没想到琴技也是一绝,不知这是什么曲子?” 徐良笑道:“师太谬赞了,此曲名为笑傲江湖,乃刘正风和曲洋合力而作,在下一人抚琴,终究少了点韵味,只有一人抚琴,一人吹箫,相合相奏,才能尽显此曲的精妙绝音……” “刘正风……唉,可惜了。” 定静师太叹了口气,微微一礼,便离开了房间。 定静师太走后,众弟子又围了上来,秦绢忍不住道:“徐少侠,有空的时候,能再弹一次吗?” 徐良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你会弹琴?” 秦绢俏脸微红,摇头道:“我不会,山中静修清苦,也有些无聊,觉得这琴音好听,想多听几遍。” 徐良想想也是,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跳脱的时候,一味清修,自然会觉得枯燥,便笑道:“既然如此,我将曲谱送你,日后若有闲暇,可以随便弹弹,只是此曲所需技巧极高,你最好先从其它曲谱入手。” 秦绢惊喜道:“真的吗?” 徐良还未答话,旁边仪和上前一步,郑重道:“秦师妹,这曲谱如此珍贵,怎能随意接受,师伯吩咐的话,你忘了吗?” 秦绢嘟着嘴,闷闷不乐道:“哦,那我不要了。” “无妨,曲刘两位前辈将曲谱赠予我时,便让我找机会传承下去,让更多人聆听此妙音。”徐良掏出一个册子,递给秦绢道:“原本我已经珍藏起来,这是我抄录的副本,还请收下。” “多谢徐少侠,我一定会好好练琴的!”秦绢见仪和点了点头,欢喜的接过曲谱,和师姐妹分享去了。 田伯光则悄悄看着仪琳,见她脸色苍白,清冷的眼神中,似乎有股化不去的哀愁,不禁心中一动:“她心中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和我说话?难道还在生气吗?” 怔怔的瞧着她,忽然想起初次见面时,对方怯生生,娇弱弱,在旷野中奔跑时的样子。 徐良喊了一声:“老田?” 田伯光恍若未闻,没有答应。 徐良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田!” 田伯光一惊,回过头道:“嗯,怎么了?” 徐良眉头微皱道:“你在想什么呢?快午时了,该吃饭了!” “那个,不好意思,走神了,我这就把饭菜端回来!”田伯光搓了搓手,拿起食盒,快步向一楼跑去。 然而,刚出去没多久,田伯光又匆忙跑回来,高声道:“公子,公子,出大事了!” 徐良疑惑道:“什么情况?” 田伯光激动道:“公子,南少林让魔教给围住了!” 隔壁房间的定静师太听到动静,快步走过来,慌忙问道:“怎么回事?消息哪来的?” “我刚刚下去端菜,岸边突然射来一支箭,我伸手接住后,发现上面绑了一张纸条!”田伯光拿出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余沧海现身南少林,魔教妖人倾巢围攻,五岳盟主令,恒山派速速救援! 定静师太接过纸条,脸色变得极为沉重,然后看向徐良,问道:“徐少侠,你怎么看?” 徐良郑重道:“事态紧急,我们就不去福州了,直接从南岸下船,前往莆田少林。” “好!那贫尼这就收拾东西,等下一个渡口,靠岸出发!”定静师太十分果断,带着弟子们离开了。 等恒山派众人走后,徐良靠着软塌上,拿着田伯光掏出的第二张纸条,仔细看了起来。 纸上字不多,有些许凌乱。大概意思是左冷禅与童百熊联手,堵死了余沧海北上和西进之路。迫使他南下莆田,龟缩在南少林附近。然后大肆宣扬造势,言说南少林的葵花宝典根本没有烧毁,辟邪剑谱也被枯叶方丈夺走等等。 整整两个月,大半个江湖都被辟邪剑谱搅得腥风血雨,如今,在剑谱已经被证实的情况下,葵花宝典的消息,会让很多人选择相信。 消息传开,别说寻常势力,就是武当这样的顶尖大派,都坐不住了,长老弟子全都拼命赶来。 不过,按照左冷禅的性格,应该不会给其他人机会,长则七八天,短则天,在其它势力尤其是武当和嵩山少林的人赶到之前,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徐良放下纸条,笑道:“这余沧海的运气,还真是好的没话说,不仅躲过了童百熊和左冷禅的追杀,还在岳不群的帮助下,逃到了南少林。” 田伯光笑道:“那也是公子让他运气好的,若是没了封不平三人的帮衬,他早就死在左冷禅剑下了。” 徐良摆手,神色悲悯道:“从南到北,从北到南,辗转近万里。咱们的余观主不是在追杀别人,就是在被人追杀的路上。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危机,稍不留神就是身死道消的惨淡下场。我安排再多的人接应帮衬,也只能勉强在大的方向上把控一二。单是从一封封传信中,便能想象其中的艰险……唉,说的我都替他心酸了,你说惹谁不好,非要惹我干嘛?!” 田伯光低着头,撇撇嘴,小声问道:“公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徐良一拍桌子,正义凛然道:“少林乃江湖魁首,正道楷模,向来慈悲为怀,魔教妖人为了一部剑谱,竟然敢犯天下之大不韪,围攻南少林,这是没把天下正道放在眼里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要帮助南少林,打败可恶的魔教妖人!” 田伯光只觉得胃酸,强忍着不适,赞叹道:“公子侠义仁心,在下佩服!” 徐良笑着向田伯光,上下打量着,直到把他看的冷汗涔涔,才意味深长道:“佩服?佩服我什么?” 田伯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木板,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良望着窗外美景,悠悠道:“在这个世界上,所作所为,所言所语,皆不可面面俱到,即便你杀了大凶大恶之人,也会有人怪罪于你,世间的对错,无人能辩,只要做到问心无愧,这便足矣……” 第82章 杀意凛然 月明星稀,清风徐徐。 徐良随着众人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天傍晚,赶到了南少林。 众人登山,到了院墙外围,只见不少魔教妖人,成群,聚集在一起,或烤肉喝酒,或挥刀比剑,吵嚷成一片,粗略望去,少数也有近千人。 昔日恢弘的大门,已经被砸烂,左侧的围墙都被推倒了一截。显然,在他们来之前,寺院已经被攻破了一次。 徐良暗暗叹息,左冷禅变了,变得太谨慎了。 魔教也是,短短五六天,竟然能召来上千人,也很够下血本的! 恐怕这边打完了,嵩山少林和武当派的援军,还没到长江边上呢。 要不是自己跑得快,很有可能就错过这场好戏了! 面对上千敌人,徐良和定静师太立刻绕行,但南少林占地极广,走了半个时辰,才摸到寺院后门。 徐良一剑劈开门锁,本以为会惊动守卫,却不曾想,整个后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定静师太皱眉道:“徐少侠,难道少林寺已经败了?” 徐良轻声道:“或许事发突然,南少林准备不足,只能护住重要位置,我去大雄宝殿看看,你们随后再来。” 说罢,徐良让田伯光警戒四周,自己借着夜色,绕过两面高墙,来到寺院中央,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只见正殿前面,胡子花白的慧叶禅师,气度威严的左冷禅,神色哀怨的莫大,面色严肃的天门道人,分别领着各家弟子,挡在大殿门前。 在他们对面,除了左使向问天,长老童百熊、秦伟邦、王诚三人,还多了青龙堂长老贾布和白虎堂长老上官云两位高手,各自带着心腹嫡系,与众人对峙。 慧叶双手合十,语气温和道:“先师有言:葵花宝典虽然博大精深,却也是祸乱根源。为了不为害武林,便当众投入炉中焚毁。至于余施主,老衲也只远远见过一次,并不知道他藏在何处。” 向问天冷笑道:“葵花宝典,武林至宝,多少人梦寐以求。如此奇书,你说烧了就烧了?至于余沧海,他既不北上逃遁,也不西行回青城山,偏偏南下跑到你少林地界,你说不知道,谁信?老和尚,识相的话,乖乖交出余沧海和葵花宝典。否则,别怪老夫心狠手辣,带人杀光你寺里的和尚,再一把火烧了你的破庙!” 左冷禅神态威严,义正言辞道:“慧叶大师,千万不能把葵花宝典交给魔教妖人。东方不败若是得了完整的宝典,武功肯定会更加强大,到时候,整个江湖都要永无宁日了!” 慧叶禅师瞥了眼左冷禅,无奈道:“左盟主放心,葵花宝典早已焚毁,就算向施主杀了贫僧,毁了这寺院,也终是一场空!” 这时,定静师太赶来,和徐良一起,走向大殿,双手合十道:“贫尼定静,见过慧叶禅师!” 徐良也拱手道:“在下徐良,见过大师!” 慧叶禅师身材消瘦,皮肤微黑,看着十分平凡,反倒是旁边的左冷禅,面色冷峻,非常有上位者的气势。 慧叶面露喜色,行礼道:“多谢定静师太和徐少侠前来援救!” 定静师太连忙还礼,然后分别和莫大、天门道人打了声招呼,唯独没有理会左冷禅。 徐良也和相熟的几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向问天,笑问道:“向左使,你不在洛阳待着,跑南少林折腾什么?方丈乃得道高僧,还能哄骗你不成?” 向问天谨记圣姑的叮嘱,不愿与徐良为敌,便冷哼道:“老夫行事,还要向你请示不成?今日是我神教和南少林的恩怨,你最好不要插手,不然争斗起来,我们上百好汉一起上,任你武功再高也挡不住!” 左冷禅撇撇嘴,你向问天好歹是魔教的左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号称天王老子,这么不要脸皮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其他魔教中人,也都脸色发烫,觉得丢了面子。 徐良哑然失笑,无奈道:“没办法,谁让我是仁义无双的少侠呢,碰到魔教妖人作恶,不杀几个,岂不显得我名不副实?” 此言一出,群魔大怒,在黑木崖嚣张惯了的贾布,直接提长剑走出来,喝骂道:“狂妄小子,让爷爷来教你做人!” 说罢,直接纵身而起,鼓足内力,一剑递出,刺向徐良的胸膛! 徐良微微冷笑,施展破剑式,双剑交错的瞬间,手腕翻转,甩开长剑,紧接着,重剑后发先至,砍向贾布的脖颈。 贾布立刻缩头下蹲,但仍被剑锋削去了头冠,长发散乱,狼狈至极。 众人看到这一幕,皆面露惊容,认为徐良使出的是辟邪剑法,心中更加炽热起来。唯有慧叶禅师眼中精光微闪,似有所悟。 贾布死里逃生,吓出一身冷汗,稳住身形后,飞旋而起,人剑恍若一体,向徐良刺去。 徐良神色平静,一剑打断对方的攻势,一剑震开长剑,再一剑,便重新占据主动,迫使贾布回剑防御。 不过,贾布成名多年,厮杀经验丰富,长剑舞的密不透风,虽然手臂酸麻,步步后退,但至少挡住了攻击。 转眼间,二十招过去。 徐良见其他人还不上来围攻,有些心急,出招便越发刁钻凶狠,剑后,便将贾布打的鲜血淋淋,凄惨无比。 到了这一步,贾布也明白过来,知道徐良是故意羞辱他,心中大恨,戾气大生,看着徐良俊美而平静的脸庞,暗道:纵然拼得一命,也要毁了这张可恶的脸! “唰!” 又是一剑,剑锋划过头皮,削去了大片长发。 原本威仪的贾布,顿时成了个秃头,滑稽无比! “贾长老莫慌,俺黑熊前来助你!”看到这一幕,一个魁梧大汉终于忍耐不住,高举一柄阔背长刀,凶猛扑来。 徐良目光微眯,知道此人乃漠北双熊中的黑熊,嗜吃人肉,残杀百姓无数,恶行累累,便不再有所保留,先是一剑砍断贾布的右腿,让人无法脱离战场,然后趋步向前,一招破刀式,挑中黑熊的右手腕,然后长剑顺势上挑,将他的右臂齐肩砍下! “啊!向左使,救命!”黑熊惨叫一声,转身就要逃跑。 “公平比试,竟敢偷袭,找死!”徐良大喝一声,快步向前,重剑自上而下斜劈,直接将黑熊的左臂拍碎,然后翻转下切,将黑熊的左膝盖削去! 黑熊扑倒在地,爬没有手爬,腿也使不上力气,只能惨叫着打滚,凄惨无比。 “欺人太甚!”一名身材高大,面白无须的壮汉,怒吼一声,将手中的狼牙棒抡圆,向徐良狠狠砸去! “你就是喜食人心的白熊?”徐良身体后移两步,躲过狼牙棒,然后身若鬼魅,直接冲向魔教阵营! “狂妄!” “找死!” 魔教中人大怒,一个邋遢老头越众而出,掌劲凶猛,拍向徐良的肩膀。一个高鼻深目的西域人,手持长枪,一枪刺出,如蛟龙出水,气势凶猛。 第83章 还撑得住 “卑鄙无耻!” “徐少侠莫怕,贫尼来助你!” “无量天尊,老道来也!” 徐良虽然出手狠辣,但魔教不讲江湖规矩,先后五人出手,顿时犯了众怒,同行而来的定静师太,嫉恶如仇的天门道人,持剑快步走出人群! 两人出手,魔教中人也蠢蠢欲动,一场大乱战似乎就要爆发。 慧叶禅师张了张嘴,想要劝阻,却不知该说什么。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有了定静师太和徐良的帮助,对方肯定投鼠忌器。只要自证清白,再共同派人寻找余沧海,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仅能解除南少林的危急,还能向整个江湖表明,葵花宝典确实被焚毁了,然后安然脱身,继续坐看风云。 却不曾想,徐良几句话便惹得魔教大怒,并以独孤九剑模仿辟邪剑谱,重创三位魔教高手,勾起众人对葵花宝典的贪欲,再一番羞辱之下,竟让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直接撩拨到了决战时刻! 让徐良停手吗? 徐良日夜兼程,前来支援南少林,可谓仁义无双,在遭到魔教妖人围攻的时候,你让他停手? 你让其他势力怎么想?会不会心寒? 少林千年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至于让魔教住手,就更不可能了。 魔教妖人哪一个不是桀骜之徒? 现在魔教上下,群情激奋,向问天要是敢开口认怂,整个日月神教都不会容他! 见时机成熟,徐良手中重剑回掠,震开长枪,然后身体微侧,与邋遢老头对了一掌,示弱三分,借力飘然后退。 贾布和黑白双熊看到这一幕,以为徐良终于力竭,生出喜悦,继续向魔教人群方向挪动。 但是,下一刻,三人劫后还生的喜悦,便化作了无尽惊恐。 只见徐良顺势来到他们身前,目光冰冷,重剑划在地面,一个转身,便将黑熊枭首,然后一步跨出,重重踩在贾布的胸口上。 “砰!” 一声闷响,贾布胸膛坍塌,两眼瞪圆,张口喷出一团掺杂着内脏碎肉的鲜血。 紧接着,徐良高举重剑,向白熊当头劈去。 “住手!” 转眼间两大高手死去,向问天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身份,快速甩出一把飞镖。 徐良闪身躲过飞镖,但仍然不肯放过白熊,稍稍稳住身形,便将重剑抡圆,狠狠劈在狼牙棒上,狂暴的冲击,直接将白熊震跪在地上。 “好歹毒!” “找死!” “白熊老弟!” 看到这一幕,群魔怒吼连连,杀气腾腾,不等向问天发出号令,便一拥而上,刀枪剑戟,各种暗器,全部向徐良袭去! 见此情况,慧叶禅师虽然不愿开战,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颂了一声佛号,带着正道众人,杀入场中。 徐良转身回掠,重剑纵横,一边施展独孤九剑,挡下众人的攻击,一边向定静师太和天门道人靠近,合力对敌。 白熊还在哀嚎,向问天伸手将他拖出纷乱的战场,安放在墙角。 身材矮胖的杀人名医平一指,蹲在白熊身前,看了看伤口,在搭脉沉思片刻,便摇头道:“徐良出手狠辣,伤了经脉,即便能治好,也会功力大损。” 白熊听到这话,肠子都悔青了。 向问天安慰了两句,吩咐两个手下,将白熊抬出去,好生安置。 这时,慧叶禅师随手拍开两根弩箭,走到向问天身前,郑重道:“向左使,这两天你我双方都死伤不少,再斗下去,除了徒增伤亡,没有任何意义,何不就此罢手?” 向问天冷哼道:“方丈莫不是认为,我方实力有损,便觉得有底气了?老夫既然兴师动众到此,便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方丈既然心怀慈悲,何不交出秘籍,免去这场杀戮?” 慧叶禅师摇头道:“非是老衲不交,实在是秘籍早已焚毁……” “方丈,魔教妖人奸猾,毫无信用可言,不能将秘籍交给他们啊!”左冷禅纵身而至,大声疾呼道:“向问天,你虽然人多势众,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等武当和嵩山少林来援,看你们怎么办?!” 向问天伸手拦住上官云等人,大笑道:“你们有后援,我神教便没有了吗?若我教教主亲临,天下之大,谁是他老人家一手之敌?!” 徐良一剑逼退王诚,看着争吵的三人,心里感觉有些奇怪,按照向问天的性格,左冷禅的阴狠,不应该掀起一场大战,将南少林彻底打残,然后洗劫一空,打包带走吗? 怎么如此拖拖拉拉,难道青枭被怀疑了,他们暗中还有其它谋划? 这时,一个大和尚慌忙跑来,大喊道:“方丈,不好了,外面的妖人在周围泼了很多火油,要放火烧寺!” “什么?!” 慧叶禅师大惊,白眉挑起,如怒目金刚,但很快平静下去,恢复慈悲神态,转身吩咐众武僧,前往外面支援。 向问天大笑一声,让秦伟邦等人拦住武僧,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根烟火,点燃后在空中爆炸,不多时,寺院外杀声渐起,火光冲天。 慧叶禅师叹了口气,袈裟无风自动,平静道:“向左使,既然如此,老衲便不得不出手了!” 说罢,一招看似平平无奇的掌法,伸手拍出,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转眼间,便是数十道掌印,朝向问天拍去。 “千手如来掌!”向问天大惊,不敢有丝毫懈怠,鼓动全身内力,双掌跌出,震散数道掌印,攻向慧叶禅师的右肩。 慧叶禅师右手回援,抵住向问天的攻击,然后左掌从手臂处穿出,仍是微微晃动,一变二、二变四掌,掌影飞舞,朝向问天的各处要害拍去。 向问天纵身跃起,催动内力还了两掌,快速后退。 徐良凝神细看,只见慧叶禅师的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便会在中途变换方位,直指要害,如此神奇的掌法,还真是少见。 徐良暗暗自忖,若是用独孤九剑中的破掌式应对,虽然能占据先机,但若剑法不够纯熟,即便能看出其中破绽,也很难从容破去。 向问天被逼退后,伸手拔出长剑,剑法质朴浑厚,出剑收剑,看似生硬凝滞,但每一剑都恰到好处,任掌法如何变换,都能一剑破之。 这时,左冷禅剑法一变,逼退秦伟邦,跳出众人的围攻,高呼道:“方丈,魔教妖人放火烧寺,老夫去前面组织众人反击扑火,这里先交给你了!” “多谢左盟主!惠安师弟,你与左盟主同去!”慧叶禅师一边与向问天交手,一边不忘回礼,并让一个精瘦老和尚,跟在左冷禅后面。 徐良眼中精光微闪,召来紧守在仪琳身边的田伯光,低声吩咐了两句,然后大喝一声,一剑偷袭向问天,帮助慧叶禅师,又一剑斜劈上官云,救援天门道人,最后又朝秦伟邦等人扑去,减轻莫大等人的压力。 凭借一人之力,徐良几乎搅乱了整个战场,让左冷禅走后,原本处于上风的魔教,变得混乱不堪,被正道众人反制。 不过,几次三番下来,徐良引得魔教妖人盛怒,七位高手联手朝他围攻。好在他剑法超群,一把重剑挥舞的风雷声动,竟打的有来有往,不落半点下风。 “不愧是徐少侠!” “侠义仁心!” “玉面小郎君!” “太强了,竟然能以一敌七!” “啊!” 在各派弟子的崇敬目光中,徐良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俊美的脸庞,迅速变得铁青发黑,显然是重了剧毒! “公子!”田伯光疾呼一声,快速挡在徐良,与七位高手大战起来。 “徐少侠!”定静师太特匆忙赶来,带着众弟子护住徐良。 “师太放心,我还撑得住,休息一下就好了……” 第84章 帮忙保管 确定徐良无性命之忧,又有田伯光在身边看护,定静师太便放下心来,带着弟子们组成剑阵,支援因出手太过狠辣,而遭到数名魔教高手围攻的天门道人。 徐良盘坐在地上,拔掉胸口的毒针,佯装闭目做出疗伤的样子,实则静观场中变化,等待后院火势蔓延。 酣战许久,向问天热汗涔涔,心中暗叹,这少林派武功享名千载,果然非同小可,慧叶禅师的掌法虽繁,但掌力却不散,且变化万千,神秘莫测。若非有吸功入地小法,能将拍在身上的掌力卸去七成,并有上官云在旁边辅助,自己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不过,慧叶禅师毕竟年纪大了,气血不足,百招过后,掌法便稍形缓慢,难以持久。 向问天大喜,抓住机会猛攻数剑,但第九剑斜劈时,突然左臂微微一麻,内力运转竟然出现了些许凝滞,不由得大惊,慌忙后退数步。 “老和尚,你敢暗算老子?!” 慧叶禅师平静道:“老衲所修内功较为特殊,并没有暗算施主。” 向问天微微皱眉,心中忌惮更深,这老和尚修炼的是什么古怪功法?掌力隔空拍在身上,在卸去大半威力后,依旧能积少成多,克制我的内力! 难道是易筋经? 想到这里,向问天自知再斗下去,自己必将处于下风,甚至有被生擒的可能,杀心大起,见慧叶禅师左掌再次拍来,便鼓足内力,左掌凶猛的迎了上去! “砰!” 双掌相交,向问天只觉得对方的内力柔和,但浑厚无比,当即施展吸功入地小法,想要将掌力顺势导入地下。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慧叶禅师这次的掌力,却如磐石一般,在他体内凝而不散,丝毫不为所动。 慧叶禅师道:“善哉!善哉!向施主,是否可以罢手了?” “早着呢!”向问天冷笑一声,强压紊乱的内力,长剑挥舞,逼迫慧叶禅师后退,然后再次出掌对拼。 两人身子都晃了晃,劲风席卷四周,向问天只觉得气血沸腾,当即后退两步,撞入纷乱的战圈,然后猛然转身,右手抓住一个和尚的胸口,用力甩向上官云的剑锋上。 兔起鹘落,谁都料想不到,向问天会有这样一番操作。 慧叶禅师纵身跃起,犹似飞鸟般扑到,双掌齐出,一掌朝向问天的后心拍去,一掌拍向上官云的头顶,攻敌必救,旨在逼迫向问天认输,同时救下那个小和尚。 众高手见慧叶禅师在瞬息间破解了向问天的歹毒计策,都大为钦服,尚来不及喝采,却见向问天主动往后一步,像是要撞上慧叶禅师的手掌,主动求死一般。 慧叶禅师大惊,他只是想逼迫向问天,自然不愿意杀了他,引来魔教的报复,便强行收了掌力,然而,在落地的瞬间,向问天身体翻转,趁机抓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右手一指,点中了他心口。 慧叶禅师闷哼一声,身子僵直,摔倒在地。 众人大惊之下,纷纷呼喝,前来救援。 脾气暴躁的天门道人,更是怒骂一声卑鄙,飞身上前,朝向问天的后心刺去。 向问天挥剑回击,喝道:“来的正好!” 先是左冷禅离开,然后徐良被毒针刺中,现在慧叶禅师又被暗算,正道一方失去三名高手,只有防守的能力,再也无力分兵支援其它地方。 徐良服下一枚药丸,站起身来,看了眼火势凶猛的后院,伸了个懒腰道:“差不多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 说罢,让田伯光留在这里,护住恒山派众人,然后趁着大乱,悄然离开大殿。 手持重剑,徐良行走在烟火之中,远处喊杀声震天,刀枪震鸣无数,而他独处悠然。 一座恢弘大殿前,徐良看着摔成两半的鎏金匾额,伸手拾了起来。 虽然破碎了,但还是很有意义的,哪怕刮掉鎏金,也能卖点钱。 四处看了看,见无人窥伺,徐良便挥了挥衣袖,将匾额收入戒指中,然后凭借多年打家劫舍的经验,在寺院闲逛起来。 “哎哟,这里有一块药园,现在外面正在大战,万一波及到了这里,毁了这些药材怎么办?我先帮寺院收着。” “唉,外面正在流血厮杀,让佛祖看到了岂不悲伤,我先帮寺院收着。” “哟,还挺沉,竟然全都是金铸铜造的,厉害了,这些加一块,少数也有几千斤?!” “果然是佛度有元人啊!” “这么多金丝玛瑙!应该是用来绣袈裟的。唉!怎么能随便放在盒子里呢?要是被人偷走了怎么办?我先帮寺院保管着。” “这些药理典籍可是无数先贤凝聚的心血,怎么能随随便便摆在暗格里呢?万一被大火烧了,岂不可惜?!” “少林寺向来慈悲为怀,清贫度日,怎么会有这么多地契和印子钱,肯定是有人趁乱栽赃陷害!既然让我碰到,断不能让你们得逞,我先拿几张,剩下的全烧了!” “这里是药房?药材的保存条件十分苛刻,最怕烟熏火燎,我先帮你们收起来啊!” “我的天,这么大的山参,至少有两百年年份了?竟然随意放在盒子里,太不爱惜了!” “哟呵,这么大的灵芝,快成精了?!” 兜兜转转,徐良来到一处密室前,随手一剑,劈开厚重的石门,走了进去,搜寻片刻后,拿着薄薄七八张丹方走了出来。 “好东西啊!原来大还丹是这么炼制的!” “这个锻骨膏,应该是一种淬体药膏,只不过药效更强,应该是十八铜人的专属药方!” “好家伙,这个药方竟然要以天山雪莲和五百年份的山参做主药,难不成吃了能成仙?” 正看着药方,徐良突然抬头望去,只见一处回廊上,封不平三人皆穿着夜行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偷偷摸摸的朝藏经阁潜行。 徐良快步上前,指了指成不忧受伤的包裹,笑问道:“老封,你们这是要干嘛呀?” 封不平先是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是徐良,便放松下来,讪笑道:“南少林遭难,我们也来尽份儿力。” 徐良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魔教势大,来了上千号人,先在外围放火,又在后院捣乱,现在一处在大雄宝殿,一处在藏经阁,你们快点过去,再晚的话,怕是整个南少林就要不保了!” 封不平抱拳道:“我们这就去!” 徐良极为自然的从成不忧手里抢过包裹,然后对三人摆手道:“这东西太沉了,我先帮你们拿着,你们快去!” 成不忧悄摸伸手道:“哪个,徐少侠,包裹我自己拿……” 徐良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生气道:“怎么?你是信不过我?那我先清点一下包裹里面有什么,等你们忙完了,我肯定如数奉还!” 封不平慌忙拦住成不忧,笑道:“不用清点,不用清点,这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少侠拿着就好!” 徐良背着包裹,佯怒道:“你看你,咋这么见外呢?都是自己人,送什么礼物啊!” 成不忧哭丧着脸,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送走依依不舍的三人,徐良将寺院逛了个大半,如入无人之地,在拯救了众多珍稀宝物之后,望着天空中炸响的紫色焰火,快步向寺院最重要的藏经阁奔去。 第85章 大义无双 藏经阁内外,烟火升腾,宛若白昼,二三十个和尚倒地不起,或中毒极深,或鲜血淋淋,凄惨无比。 七八个魔教高手,簇拥着一个蒙面女子迅速向外撤退,一个老和尚从阁中追出来,大喊道:“慧远师兄,他们闯入经阁,正在抢夺秘籍!快拦住他!” 徐良定眼望去,只见蒙面女子体态婀娜,全身包裹的严实,露出的美眸,清亮动人,背着一个小包裹,如敏捷的猎豹,在人群中快速穿梭。 慧远大师见此,心生焦急,正要上前阻拦,只听一声惨叫,与他一同对敌的同门,因为他的走神,竟被一个魁梧壮汉,用铁杖偷袭,生生砸碎了脑袋。 慧远大师悔恨交加,内力勃发,呈怒目金刚状,脚下地板龟裂,势若迅雷,向前扑去。 魁梧壮汉大惊,一边快速后退,一边挥舞铁杖,试图和其他人汇合,共同抵抗这个老和尚。 然而,慧远大师只三两步,便贴身靠近,左手拍开铁杖,右手五指张开,猛地抓住壮汉的脖颈。 “咔嚓!” 一声脆响。 魁梧壮汉脖颈扭曲,口中鲜血喷涌,然后瘫软倒地,生机消散。 看到这一幕,徐良暗暗惊叹,这老和尚的龙爪手已经大成,指劲透骨伤髓,却不表于外侧,再加上迅猛的身法,武功远超寻常一流高手。 徐良又看了眼藏经阁内,一个稳如磐石的枯瘦身影,正在与一个黑衣人交手,在火光的照耀下,时隐时现。 只是一个南少林,便藏龙卧虎,强者如云,若非左冷禅和向问天联合,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否则再多几个帮手,也绝无攻陷寺院的可能。 这边,杀了魁梧壮汉,慧远大师向后退了两步,颂了一声佛号,然后向黑衣女子追去,中途碰到有人拦截,也不再留情,龙爪手狠辣异常,招的功夫,便将捏碎了一个精瘦老头的肩胛骨,废去了他的修为。 然而,不等他靠近黑衣女子,五名魔教高手联手攻来,刀枪剑戟,暗器弩箭,齐齐向他杀来。 慧远大师焦躁不已,正准备让弟子放弃救火,全力围杀黑衣女子的时候,只见一位极为英俊的白衣公子,踱步而至。 慧远大师大喜,单看这气度和容貌,便知来者是谁,慌忙喊道:“徐少侠,还请帮忙出手,擒下那个女子!” “大师放心,在下虽然身受重伤,但也绝不会让此贼逃走的!”徐良大喝一声,抬起重剑,快步朝黑衣女子冲去,然而刚走两步,从左侧突然杀出两个手持弯刀的女子,一人砍向他的脖颈,一人刺向他的后心。 徐良重剑斜劈,挡住两人的进攻,正要跨过两人,继续追杀黑衣女子的时候,两人却是弯刀相连,如圆环一般,锁住了巨阙重剑。 徐良眼前微亮,见猎心喜,顺势和两人互拆了十余招,摸清对方的套路后,担心被慧远大师看出端倪,便趁着两人抽出长鞭,甩向他的腰肢时,双手持剑下压,震断了弯刀! 两人失了兵器,长鞭又被徐良抓住,便急忙后退,同时摘下腰间香囊,猛地摔在地上! “砰砰!” 两声闷响,香囊爆开,散出两团腥臭黑雾,顺着大火卷起的热风,向徐良等人袭来。 徐良屏气凝神,大袖挥舞,卷起阵阵风,很快吹散了黑雾。但魔教众人,也全部趁机全部逃走了。 慧远大师心急万分,一边吩咐弟子们服药解毒,救治伤员,一边纵身而起,朝墙外追去。 徐良见此,也施展神行百变,跟了过去。 两人内力浑厚,身法造诣高超,速度极快,很快来到了寺院大门前,却只看到了慧叶禅师等人,并无魔教妖人的踪迹。 慧远大师愧疚道:“师弟无能,未能看守好藏经阁,让贼人毁了我寺百年积累,还请方丈师兄允我戴罪立功,追回本门秘籍!” 慧叶禅师摇头道:“本门绝技固然重要,但经此一战,门中弟子伤亡惨重,魔教势大,若追杀过去,即便能夺回秘籍,少林基业恐怕也要毁于一旦。” 慧远愤愤不已:“魔教妖人果然奸猾,看似来闽中争夺辟邪剑谱,实则是暗中布局,调集人手,偷袭我少林!” 慧叶禅师神色悲悯道:“东方不败武功盖世,若是学了本门绝技,实力再进一步,这天下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慧远大师突然看向众人,郑重行礼道:“为江湖福祉,也为天下苍生,还请诸位贤达,能与贫僧一起,追回本门秘籍!” 虽然丢失的秘籍,大部分都能从北少林藏经阁抄录回来,但毕竟是丢了颜面,日后魔教妖人若是借助少林武功,实力更加强大,对少林也十分不利。 想到这里,慧叶禅师朝左冷禅一礼,请求道:“左盟主,此次魔教围山,五岳剑派对我少林帮助良多,本不该再多烦劳。但魔教为江湖正道的公敌,绝不能让它进一步做大,还请随我等走一趟,尽量追回秘籍。” 虽然没有找到精通五岳剑法的神秘人,但其它目的均已达到,左冷禅还等着分刮战利品和追杀余沧海呢,哪有空闲给南少林卖命,万一逼急了向问天,以后还怎么合作? 心念急转,左冷禅佯装无奈,推脱道:“大师容禀,非是左某不愿,只是福州一战,我的几个师弟皆身受重伤,至今都未能恢复,为了援救少林,不得不匆忙赶来,只有伤势较轻的岳先生一人帮忙看护。此战我斩杀魔头十余人,魔教妖人向来睚眦必报,我必须立刻赶回福州防范,以防万一。” 说到这里,左冷禅伸手指向天门道人和莫大先生,对慧叶禅师道:“老夫虽先走一步,但有两位贤弟在此,可代我追杀魔教妖人。” 天门道人心性刚直,虽然不屑左冷禅的做派,但也没有反驳,轻哼一声,站在慧远大师身边。 莫大先生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点了点头,表示愿意留下来。 这时,定静师太捂着手臂,正要迈步走出,徐良快步向前,伸手拦住她,然后朝慧叶禅师道:“恒山派众人日夜兼程,又苦战一场,急需休养,就由在下代劳,随诸位前辈过去!” 定静师太忧虑道:“徐少侠,你身上的毒……” 徐良笑道:“只是寻常毒液而已,我已服用丹药压制,短时间内,应该没事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看向徐良,心中赞叹不已。 不愧是仁义无双的徐少侠! 不仅日夜驰援,大战不退,扶弱救急,在自身中毒的情况下,还能照顾同伴,为正道伸长。 慧叶禅师也十分动容,郑重道:“少侠大恩,我少林上下,铭记于心!” 第86章 会心一笑 稍作安顿,慧叶禅师带着三人向山下追去,但到了山脚,只见魔教妖人分布散乱,成群,从四面八方退去,人声噪杂,根本找不到向问天的行踪。 “大师且去追索,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徐良看好方位,直接冲入魔教阵营,剑起风雷,犹入无人之境,掀起阵阵血雨。 慧叶禅师感动不已,朝徐良微微一礼,趁着魔教妖人被徐良吸引,与天门道人和莫大先生分兵追索。 魔教众人骤然受到袭击,慌乱了一阵,折损了十余人,才在两个香主的指挥下,聚集在一起,熄灭所有火源,谨慎防备。 深夜暗淡,人影绰绰看不清晰,徐良持剑冲阵三次,再斩五人之后,不给对方搭弓引箭的机会,迅速遁走,朝后山掠去。 弯弯绕绕,行了三四里,徐良来到一株大树下,指间捏着一片树叶,屈指轻弹,带着劲气射向树上。 “哎呦!”蓝凤凰揉了揉手臂,从树上飘然落下,娇嗔道:“你打我干嘛?” 徐良皱眉道:“不是让你安心待在洛阳,不要乱跑吗?围攻南林少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就你这点功夫,打得过动了杀心的慧远和尚吗?!” 面对徐良的呵斥,蓝凤凰罕见的没有还嘴,而是脸颊微红,扯住他的手袖,柔声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啊?” 徐良微微一愣,有些不自然,无奈道:“好了,说说,为什么来闯南少林,你五仙教以蛊毒为主,什么时候喜欢少林武功了?” 蓝凤凰咬了咬嘴唇,抱住小包裹,摇头道:“事关重大,不能告诉你!” 徐良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们和左冷禅虽然做的隐秘,挑选的时机也很微妙,但少林寺历经千年积累,势力何其庞大,你们造成的这点损失,根本算不了什么,等他们缓过神来,一旦出手报复,谁能阻挡?而且江湖暗潮叠涌,五岳剑派、少林寺、武当山、日月神教这些势力积怨已久,终有爆发的一天,南少林之灾,只是江湖大战的小小开端。其它如峨眉山、昆仑派、崆峒派等势力,躲还来不及呢,你倒好,劝都劝不住,非要一头扎进来!” 蓝凤凰原本还想糊弄过去,但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紧,虽然五仙教远在西南边疆,但终究隶属日月神教,归于中原武林,若未来江湖大乱,少林寺以此为借口发难,五仙教还真躲不过去。 看着惴惴不安的蓝凤凰,徐良叹了口气,伸手道:“拿来,幸亏我在慧叶禅师面前演的不错,让他们欠了不小的人情,应该能帮你善后。” 蓝凤凰心中微暖,把包裹递给徐良,娇哼道:“我也就是打不过你,否则才不会还你呢!” 徐良伸手接过秘籍,正要说话,突然眉头微挑,抓住蓝凤凰的手臂,纵身跃上大树,借助茂密的枝叶,隐匿身形。 蓝凤凰有些奇怪,正要开口询问什么,就看到两道黑影,一前一后,迅速从树下经过,也不知是哪一方势力的人。 等到人影远去,两人回到地面,找了一个隐秘山洞,钻了进去。 堵住洞口,徐良取出一个火折子,吹出明火,借助微弱的火光,翻开六本秘籍。 “竹叶手、拈花指、拈花功、螳螂爪、锁指功和鹰爪功!“徐良全部翻看了一遍,疑惑道:“佛家绝技大多数都要配合佛法参悟,才能修炼到精深境界。你费劲心力闯进藏经阁,就拿了这些对你五仙教几乎没啥用处的秘籍?” 蓝凤凰气鼓鼓道:“我去晚了,藏经阁除了第三层,其余功法秘籍不是被烧了,就是被抢了,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寻找,就碰到一个武功极高的老和尚,若非两个用剑的高手缠住了他,别说这几本,能不能逃出来都难说。” 徐良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白纸和炭笔,然后把鹰爪功递了过去,“不让你白来,这门鹰爪功不需要参悟佛法,比较适合你修炼。你先抄录下来,空闲的时候,可以偷偷练习一下。” 蓝凤凰大喜,拿起纸笔,快速抄录起来。 小小的山洞,除了莎莎的纸笔摩擦声,就只剩下偶尔的翻书声。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已经微白,蓝凤凰这才抄好秘籍,然后把原本放在徐良手中。 徐良也放下拈花指秘籍,感慨道:“少林武功果然不同凡响,经过无数高僧修改完善,几乎没有破绽可循,比五岳剑派的武功,要高出不少,难怪能够独霸江湖近千年。” 蓝凤凰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神教这几十年如日中天,把江湖大派都打了个遍,连武当派的真武剑都给抢了过来,可就是不敢轻易对少林动手。这次要不是机会难得,圣姑和向左使也不敢孤注一掷。即便如此,虽然勉强占了上风,但也没办法彻底攻破藏经阁,只能分开抢点东西狼狈逃走。可东西才到手,又便宜了你这个坏家伙!” 说着说着,蓝凤凰瞪了徐良一眼,语气中三分无奈,三分恼怒,三分娇嗔,一分娇媚。 徐良心中微漾,开口岔开话题,问道:“按照你们在闽中布局,虽然人手也不少,但也不至于短短数天之内,便召集上千好手,难道从一开始,你们打的就是少林的注意?” 蓝凤凰摇头道:“按照计划,向左使坐镇闽中,带着黑木崖的人与五岳剑派争斗,抢夺辟邪剑派,圣姑则带着心腹秘密前往杭州,并没有强攻少林的打算。但我们走海路刚到杭州湾,就传来了左冷禅寻求合作的书信。圣姑见机会难得,这才命我们日夜兼程赶来。” “那还真是够巧的!” 按照徐良的计划,虽然会将余沧海引到南少林,也只是想把辟邪剑谱这个烫手山芋,扔到南少林手中,同时抛出葵花宝典的消息,引来魔教对少林寺的觊觎。 让少林这个享誉江湖,收取无数好处的千年大派,无法能置身事外! 近百年来,都是其它门派冲锋陷阵,和魔教大打出手,少林寺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现在也该它出出力了。 而且,在徐良的谋划中,也只有将少林寺打疼了,这群和尚才会站起来反抗,如此便能借助少林的威望,进一步联合武林正道,为覆灭魔教打下基础! 想到这里,徐良从怀中掏出一张丹方,塞进蓝凤凰手中。 蓝凤凰打开丹方,惊讶道:“这……” 徐良微笑道:“毕竟是你辛辛苦苦抢来的秘籍,我就这么拿走了,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埋怨我,这张丹方算是我的赔礼。” “算你有良心!”蓝凤凰媚了徐良一眼,把丹方塞到怀里,正伸手索求更多,却看见徐良伸手盖住火折子,起身向外走去。 “你现在就要走?” “天都快亮了,再不回去,会引起怀疑的。” “那我……”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任盈盈在谋划什么,杭州那个是非地,能不去尽量别去……” 钻出山洞,徐良伸了个懒腰,施展神行百变,在山林中快速穿行。 蓝凤凰看着远去的身影,抿了抿红唇,幽幽一叹。 山脚下,一夜未眠的田伯光看到徐良,快步迎了上来,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公子,我想问个事,这件事……几几开?” “什么几几开?” “帮人和为自己,几几开?” “三七!”徐良淡淡道:“纯管闲事的角度,我固然对暗中打压新兴门派,坐视魔教壮大的少林寺没啥好感,但是还不至于以为自己能为民除害什么的,也不会提前激化矛盾。自会留给五岳剑派慢慢折腾,我最多顺手帮点忙。但是,这不是计划刚好走到这一步了嘛。而且少林寺最近也关注着我呢,再加上他们手上确实有我想要的东西,那自然顺水推舟了。至于恒山派那边,尽力了,对得起良心就好。” “这就好,老实说,因为以前看过不少事,我这两天有点怕公子你太……太那什么……” “太肆无忌惮?” 田伯光尴尬地笑了笑,问道:“收获怎么样?” “钱没有多少,但其它好东西足够我钻研几年的,别的不说,年之后,光靠喂药我都能喂出个一流高手出来!”徐良笑着说道:“大侠为民除害,不还顺带弄点钱嘛!” 两人会心一笑。 第87章 一场空欢 青云山下,永泰小城,店铺林立,人流交织。 徐良易容改貌,穿着青布长袍,好似耕读人家的俏郎君,拿着一卷药理典籍,在街上闲逛。 先是福州大战,然后是莆田大乱,江湖中风起云涌,但相隔百余里的小县城,百姓的日子仿佛没受任何影响,过得波澜不惊,甚至都不知道两处近在咫尺的惨烈厮杀。 越靠近城中央,人流越多,小商小贩不敢靠近大道,只能在最边缘摆摊贩卖货物。 徐良缓步慢行,看到一个满脸憨厚的老头,守着两大框荔枝,吆喝贩卖。 见徐良靠近,摊主热情招呼道:“这位公子,吃几个荔枝?不好吃不要钱!” 徐良打趣道:“假如荔枝好吃,我偏说不好吃,您老还收不收钱?” 摊主搓搓手道:“还是不收,不过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不会在乎那一两个铜板。” 徐良夹着书卷,蹲在草筐前笑道:“老伯,能不能先尝几个,好吃的话,我再买几斤?” 摊主嘿嘿一笑,在草筐中拿了十来个,用清水洗了洗手,熟练的剥去荔枝外皮,摆放在木盘中,递给徐良。 徐良看着盘子里光泽晶润的荔枝,用竹签扎了一个放入嘴中,轻轻一咬,果汁爆开,满腔清香,嘴里含糊道:“老伯,荔枝是好荔枝,但五文钱一斤,可不便宜啊,要不是刚发了一笔小财,少不得给你讨见还价一番。” 摊主可能是自己待久了,遇到个好说话的顾客,也来到了兴致,略显得意道:“百年前,家祖从韶关避乱至此,别的没带,就带了十几株荔枝幼苗,说是不能忘了家乡根本。这些荔枝全都那些树上结的,可不是其它果子能比的。” 徐良吐出一个果核,竖起大拇指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正是有了老祖宗们的付出,才有后辈子孙的福泽绵长,老伯有先祖庇护,以后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摊主黝黑的老脸泛红,又剥了十来个荔枝放到木盘里,笑道:“谢公子吉言,喜欢吃就多吃点,这些算我送你的,不收钱。公子,不是老汉自夸,我这荔枝虽说卖的比别人贵点,但百年树龄的果子,值这个价啊!再说了,我要卖便宜了,其他几个卖荔枝的摊主怎么办?老汉我家里有其它的余业,不指望这个卖多少钱,他们可不行。人往世上走一遭,都不容易,没不要争来抢去的,混个温饱就行。” 徐良没想到摊主这么健谈,笑了笑道:“难怪老伯精神这么好,原来是心境宽亮啊。” 摊主嘿笑道:“不怕公子笑话,老汉小时候也读过几年书,后来身子骨读坏了,求着老神仙在道观里住了两年,这才养了回来。只可惜,资质太差,没能入老神仙的法眼。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说话总想着老神仙的言辞,感觉道理大了去了。” 徐良夸赞道:“老伯说的话,道理也大了去了。” 摊主爽朗笑道:“我这算什么大道理,公子才是有学问,以后肯定能金榜题名,当上官老爷。” 徐良摇摇头道:“官场有什么好的,无非是另个一个江湖,打打杀杀,勾心斗角,相互暗算,无趣的很。” 摊主笑道:“公子以偏概全了,江湖也好,官场也罢,也有德修双馨的慈心前辈,别的不说,方寸观的玄微道长,可都是顶顶的得道高人,一身医术堪称妙手回春,在这方圆百里,活人无数嘞!” 似乎怕言语惹恼了徐良,怕他不买荔枝了,摊主笑道:“士子有士子的路,金榜题名,飞黄腾达之余,能保护我们这些百姓平安一生就好。人这一辈子,求得不就是个安稳喜乐嘛,像公子你这样的,多出去游历游历,多看看我们这些老百姓,心里有点印象,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徐良将果核放到木盘里,笑道:“老伯这番见识,可谓真知灼见,称得上市井卧龙啊。” 老山民被一个士子称赞,虽然这个士子比自己年轻的时候好不到哪去,依旧十分开心,沧桑黝黑的脸庞上,皱纹迭起,犹如鲜花雏菊,透着舒爽道:“公子谦逊,能听进去老汉的废话,公子的学问肯定也是顶顶的高。” 徐良笑眯眯问道:“那这个荔枝……” 摊主有些肉疼道:“走的时候给送公子半斤,不能再多了。” 徐良吃完了荔枝,从袖口里掏出三十枚铜板,递给看着憨厚,实则精明健谈的摊主,笑道:“老伯,你看咱俩聊得这么投缘,就别小气了,买六斤送我一斤咋样?” 摊主爽快道:“看公子说的,等会儿我送你一个布袋,给你多拿点,搭在背上,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吃。” 徐良笑了笑,也不推辞,随便坐在地上,远远的望着青云山,愣愣出神。 先是莫名其妙到了神州陆沉,杀人如麻的满清乱世,再到这江湖纷乱,善恶难分的世道。曾经那个无知无畏的少年人,变成了心思深沉,心腹狠毒的枭雄。 这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匆匆忙忙,打打杀杀,尔虞我诈,转眼间,蓦然回首,都快认不清自己了。 或许是在匆忙的日子过多了,如今坐在地上远观,沿着青石大道,远远望去,天空的白云悠悠,云层厚重,层层递进,直直下坠,好想要压在城墙上,竟然带着一股九天之云下垂的气魄,天地之间只差一线。 这一线之中,耸立的青云山,犹如直冲云霄的利剑,气势磅礴。 顺着徐良的视线,摊主介绍道:“那里就是青云山,之前山上还有个方寸观,半年前老观主仙逝,玄微道长就带着他的徒弟下山了,在城里开了家悬壶医馆。然后来了几个大和尚,在道观旁边营建寺院,但前两天,莆田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什么少林寺要封山了,那些和尚就又走了。” 徐良笑道:“是要封山了,不过只是由武林门派,转成阐释佛家,平时烧香拜佛,求个平安生子啥的,还是能去的。” 一场大战下来,南少林弟子死伤惨重,多年积蓄折损大半,连藏经阁也只守住了第三层,可谓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也无力威压南方诸多门派了。 按照往常惯例,南北少林互为援手,他们应该会邀嵩山少林前来襄助,对来犯之敌进行清算,重振南少林的威望,但意外的是,经过一夜商议后,慧叶禅师当众宣布封山,六十年内,绝不再过问江湖事务。 封山,就是自我封闭,门派所有人禁止外出,禁止一切和外界的武学交流,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参与任何事情,和江湖个人的金盆洗手有几分相似,规矩极多,都是万事留一线的做法。 不过,此举虽然能保住传承香火,但对门派的打击也是极为严重的,非濒临灭亡不可为,毕竟时间才是传承最严峻的考验。 原本徐良还有些错愕,还反思了一下,是不是把少林寺逼得太狠了,但是,随着南少林大批宿老高手北上,而嵩山少林的年轻弟子启程南下,他明白了,南少林根本不是真的要封山,而是借着封山的名头,安排好传承,然后击中力量,对来犯之敌进行报复! 这就是少林寺的强大所在,有北南两宗,北上也好,南下也罢,都游刃有余,哪怕封山了,也无需像其它门派那样与世隔绝,只需借着佛家的名头,便能光明正大的开寺迎接善男信女,即便遇到大乱世,也能凭借浑厚的底蕴,从容封山,坐看风云变幻。 简直就是无解! 摊主摆手道:“老汉我可不信佛,他们走了也好,咱这穷乡僻壤的,有玄微道长就够了,要和尚做什么?而且出家人来多了,也供养不起不是?” “老伯这么说,可见玄微道长不仅医术精湛,还是个有慈悲心肠的老神仙啊。” “老汉说的可做不得准,公子要是寻医问药,不妨自己去看看。” 徐良点头道:“老伯说的是,是要自己看看,都说凡人一生求自在……” 蹲在地上的摊主下意识的接道:“修行一场空欢喜。”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感慨。 身上的汗水被清风带走了,徐良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 摊主将挑选好的荔枝装进一个布袋递给他,徐良也不推脱,搭在肩上,抱拳行礼告辞。 摊主满脸笑容,回了一个略显生涩的抱拳礼,憨厚一笑。 人生萍水相逢,聚散时常,大多都是再不相见,能不两相厌恶,已经是难得,若能相谈甚欢,不弱于一场小小的机缘造化,或者说,本身就是。 原本想着可以让玄微老道回山了,但和老摊主一番交谈,徐良觉得,等事情全部解决了再回去也不迟。 第88章 小道围杀 闽中多山,崎岖难行,行人稀少,几乎每条山路,都是埋伏的好地方。杀人之后,甚至尸体都不用处理,扔在那不出两天,就会被野兽蚁虫消灭,渣都不剩。 徐良靠在车厢上,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拿着烤串,看着紧张兮兮的田伯光,安慰道:“别着急,我把嵩山派得罪的那么狠,他们只要还想在江湖上混,就一定会来的。” 田伯光哭丧着脸道:“我倒是希望他们别来。” 不怪田伯光紧张,左冷禅号称正道第三人,嵩山派也是正道第三大势力,高手如云,真要铁了心杀来,江湖上谁敢说挡得住? 虽然辟邪剑法与自己契合,修炼起来精进神速,武功大增,但这次面对的人,哪一个不是一流高手? 他自忖对付两三个还行,超过三个,怕是难有胜算。 徐良笑道:“虽然左冷禅在莆田大胜,不仅让南少林损失惨重,还收获了不少秘籍和珍稀药材,让嵩山派高层狠狠出了口被少林欺压百年的怨气。但自下山以来,失败的地方也不少,先是没有擒拿余沧海,得到完整的辟邪剑谱,二是在藏经阁没能找到葵花宝典,三是至今都没有查出谁是那个精通五岳剑法的神秘人。这四嘛,就是因为杀我,死了太多嵩山高手。如今余沧海踪迹难寻,神秘高手也隐藏不出,若是再不动手杀了我这个在眼前晃悠的大敌,为死去的师弟们报仇,岂不是要成为天下笑柄?到时候别说五岳并派,就是他这个嵩山派掌门,恐怕都不好意思当下去了!” 田伯光默默叹了口气,自从跟了徐良,兜兜转转上万里,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动手的次数,比他几十年都多。 听徐良这意思,左冷禅很有可能会把闽中能调集的高手,全都拉来了! 这还怎么打? “嗡!” 一只利箭钉在路中央,惊得挽马嘶鸣,停步不前。 正前方,一个魁梧高大的壮汉,身穿厚重战甲,带着头盔,后缀血红披风,手持两把阔背重剑,踩着灌木丛,径直走来。 紧接着,左右两侧,青海一枭,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大嵩阳手费彬,神鞭邓八公五人,自山林中现身,几个跳跃,便来到马车旁边,将两人团团包围。 徐良没有大离两边的人,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披甲壮汉,感慨道:“左冷禅的底牌还真不少,能披重甲的横炼高手,在江湖上已经极少,更别说使用重剑的了,看样子是专门用来试探我的。老田,你是替我试试这个来历不明的披甲者的深浅呢?还是和青枭这些老朋友切磋切磋?!” 田伯光抽出长剑,双袖鼓动,身若鬼魅一般,左右腾挪,向披甲者冲去。 当徐良选择乘马车的时候,田伯光就知道,这次要拼上老命了。 但又能如何呢? 逃跑吗? 或者干脆背叛吗? 以前他心里还敢偷偷想一下,但徐良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只要他有一丝反抗的想法,就会召来无尽的痛苦折磨。 披甲者停下脚步,微微抬起重剑,任由田伯光蓄势冲刺。 田伯光两眼微眯,心中有些惊讶,这身盔甲竟然比军中禁物还要好,各处关节要害,几乎都镶有铁片,严丝合缝,不留半点破绽。 而他所修的辟邪剑谱,走的是轻灵快速的路数,和披甲者缠斗很容易,但若想尽快解决此人,则必须冒点风险,近战寻找破绽。 想到这里,田伯光鼓动全身内力,灌入长剑之中,剑身绷直,在空中划过,带着一点荧光,刺向披甲者的咽喉。 披甲者没有躲避的意思,身体微侧,重剑从下到上,斜劈出去。 长剑与重剑交错碰撞,发出刺耳的爆鸣,溅起大串火星。 披甲者身体后倾,扭出诡异的姿势,丢掉右手重剑,左手抬起,向田伯光劈去。 田伯光没有后退,反而加快速度向前,肩膀架住披甲者的左手,蛮横的撞向他的胸口。 “咚!” 小路上,以两人为中心,劲风席卷。 “徐良,你杀我恩师,残害我同门,今日定要取你狗命!” 就在这时,青枭似乎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挥舞着长剑,身体回旋,向徐良绞杀而去。 “那我就成全你!” 徐良大笑一声,手持重剑掠出马车,一剑荡开青枭的长剑,然后身体扶摇,一步踏在他的肩头,借力横跨数丈,在披甲者伸手拍向田伯光的头顶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时机,恰到好处。 巨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剑尖划过披甲者的手臂。 “刺啦!” 金石交错的声响,披甲者的右臂齐根落下。 一击得手,徐良收剑而立,看着围过来的丁勉等人,大袖一挥,射出数十根淬毒银针,将他们逼了回去。 田伯光则趁势进攻,剑光森森,顺着徐良斩出的伤口,剑尖递进三分,刺穿披甲者的肩胛骨。 “啊!掌门救我!”披甲者捂着肩膀,惨叫求救。 “唰!”左冷禅飞掠而至,长剑纵横,攻所必救,刺向田伯光的后心。 田伯光反手一剑,挡住了左冷禅的攻击,同时身体前倾,一掌拍向披甲者的胸膛。 “找死!”左冷禅神色冷峻,目光森然幽深,轻抹手中长剑,身若惊鸿,刺向田伯光要害。 这时,徐良手持重剑,带着磅礴气势,劈向左冷禅的头顶。 然而,重剑接触左冷禅的瞬间,他的身影犹如虚幻一般,只留下一个黑披风,消失无影了。 “唰!” 下一刻,左冷禅犹如毒蛇一般,带着冰冷的杀意,从背后袭来。 长剑太快,徐良顾不得转身,内力勃发,手腕翻转,呈老猿背剑式,进行防守。 “叮!” 剑尖刺在巨阙剑身上,溅起一点火花,狂暴的内力冲击,从背后传来,徐良闷哼一声,身影踉跄,向前走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果然,就内力而言,左冷禅还是要比自己高出一两分的。 顾不得气血紊乱,徐良借力前倾翻转,一脚揣向后方,岂料,左冷禅居然跟着他的攻击,身体跃起,与他保持上下平行,手上的长剑,从直刺变成下刺。 “好快!”徐良暗叹,没有任何犹豫,重剑横扫,打偏长剑,然后左手伸出,拍向左冷禅的胸口。 “来得好,大嵩阳神掌!”左冷禅大喝一声,真气涌动,在掌心汇聚,与徐良对轰一掌。 “砰!” 肉掌对撞,荡起烈烈风。 左冷禅的掌力冰寒刺骨,凶猛霸道,刚一接触,便如冰凌一般,涌入徐良掌心。 而徐良的内力绵柔,如大河平江,来者不拒,将寒冰真气全部吞噬化解,并反吐回一些。 左冷禅看着沾满冰霜的手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飘然后退数步,惊疑不定。 这是什么掌法? 不仅能消磨自己的真气,还能借力反涌过来! 徐良甩了甩酸麻的手腕,笑问道:“看来在南少林收获不小,你这寒冰真气,应该比以前更强了?” 左冷禅冷笑一声,持剑扑来,长剑抖动,仿佛在瞬间递出了三剑,分别刺向他的咽喉、心脏与小腹! 徐良神色肃然,内力灌入重剑,巨阙发出龙吟般的铮鸣,一剑横扫,封死了三剑的进路。 左冷禅露出一抹冷笑,鬼魅般的出现在徐良头顶,长剑由上而下,直刺而来,似要洞穿他的天灵。 第89章 大好头颅 嵩山剑法,气象森严,如长枪大戟,纵横千里。 风雷剑法,势若万钧,大开大合,所向披靡。 左冷禅对徐良恨意滔天,欲杀之而后快,剑剑狠辣。 徐良也视左冷禅为必杀之人,反击起来,丝毫不弱半分,招招致命。 两人都是江湖顶尖人物,剑法造诣深厚,交手时剑气四溢,连丁勉等人都不敢随意靠近,一是怕被殃及,二是怕乱了左冷禅的节奏,成为累赘。于是,除了誓杀徐良报仇的青枭,以及封死徐良退路的陆柏,其余三人全部朝田伯光扑去。 “唰!” 披甲人重剑回掠。 田伯光挥舞手中长剑,细长的剑身,犹如银蛇狂舞,半缠着重剑,卸去浑厚剑气,然后趁势递进,任由披甲者一脚踹在他身上,剑招不断,剑尖犹如蛇吻,咬住披甲者的咽喉。 只要杀了这个不惧近身的披甲者,田伯光才能专心对敌,挡住或者缠住丁勉三人,为徐良争取时间。 只要徐良能击败左冷禅,那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披甲者放下重剑,手掌捂着涌血的脖颈,发出呃呃的嘶哑声响,魁梧的身躯,瘫软跪地。 按照左冷禅的计划,是让他和徐良比拼重剑剑法,不求他能取胜,甚至不要求他能坚持多久,只要能试探出徐良的部分实力,消耗徐良的内力,就算他立了大功了。 然而,徐良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只让剑法轻灵的田伯光和他缠斗,然后趁机偷袭,一剑砍掉他的右臂,便不再理会他了。 “三十年勤学苦练,刚入江湖,尚未来得及扬名立万,便要身死了,更可悲的是,杀死自己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带着无尽的遗憾,披甲者扑倒在地,看着匆忙杀向丁勉的田伯光,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 虽然杀了披甲者,但以一对三,田伯光哪怕鼓足了内力,将剑法施展到了极致,依旧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好在徐良和左冷禅打的有来有往,没有显露颓势,也没有抛下他的意思,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砰!” 拳掌交错,劲风四起。 徐良后退两步,只觉得手臂酸麻,阵阵寒气侵入体内,不得不以阴阳磨功法,消磨阴寒真气。 左冷禅压下翻涌的气血,脚下地面龟裂,瞬间消散,鬼魅般的出现在徐良左侧,长剑闪烁寒光,狠狠劈向他的脑袋! 徐良双手持剑,重剑画圆,剑影拉伸成圆,圆圈转动,犹如剑幕,将他保护在里面。 “砰!” 长剑斩在重剑上,暗劲冲击凶猛,狂风叠叠,扫清了小路上的尘土落叶。 徐良白衣猎猎,脸色微白,两腿弯曲,险些在冲击下跪倒在地上。 左冷禅目光阴冷,自己倾尽全力,厮杀到现在,竟然只拼了个不相上下。 虽然早就知道徐良难缠,但也没想到一个后辈,能强到这种地步。 不过,越是如此,左冷禅心中的杀机越盛。 徐良太年轻了,若是上此子逃走,嵩山派将永无宁日,甚至有灭门的可能! 想到这里,左冷禅手臂一拧,一把短剑从袖口滑出,落在手中。 短剑淬了数十种剧毒,剑身轻薄,漆黑如墨。 趁着徐良不备,左冷禅强攻数招,手腕一甩,短剑如幽光,瞬间穿透徐良的身体,钉在了地上,发出嘶嘶腐蚀声。 “不好,上当了!”左冷禅看着飘落了白袍,心中一紧,正要快速后退。 只是,下一刻,头顶风雷声起,徐良在半空中,挥舞着巨剑,俯冲而下,剑影森森,向他笼罩而来。 左冷禅自知无法躲避,当即气沉丹田,长剑如虹,冲霄而起,好像巨龙吸水,有滔天之势。 两剑碰撞,卷起层层剑气,五丈之外的陆柏和青枭,皮肤都被刮得生疼,下意识的用手袖遮挡。 却在此时,青枭微微低头,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再抬头时,便只剩下冰冷杀机,长剑借着长袖遮挡,穿过左臂下侧,刺入陆柏的腰肋,贯穿整个身体! “噗!” 陆柏喷出一口鲜血,愣愣转头看向青枭,满是不可置信神情,但凭着本能,吊起最后一股内力,挥剑刺向青枭的咽喉。 青枭面无表情,抽剑后退,带起如雨鲜血。 “师…兄!” 陆柏扑倒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看着正在厮杀的左冷禅,张了张嘴,吐着血沫,生机渐渐消散。 这位江湖人称仙鹤手,在原着中杀人无数,名列十三太保第二的高手,尚未来得及大展神威,便被青枭一剑了结了性命。 “啊…青海一枭,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这一刻,左冷禅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白板煞星会在陇地老巢被杀? 为什么徐良能杀穿关陇武林? 为什么自己所有的谋划,都会被徐良提前得知,被算计的死死地?! 虽然他不明白,青海一枭为什么会放下杀师大仇,对徐良言听计从,但不重要了,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杀了他! 左冷禅状若疯狂,鼓足内力,迎难而上,长剑斜撩,顺开重剑,剑尖直指徐良的眉心。 与此同时,青枭抓住机会,倏忽现身,倏忽消逝,行踪不定,向左冷禅扑杀过去。 “唰!” 却在此时,一只弩箭射来,直指青枭的后心。 青枭听风辩位,翻身斜劈,将弩箭砍成两半。 但下一刻,数只弩箭攒射而来,逼得青枭不得不放弃进攻,停在那里全力防御。 小路东侧,三匹骏马奔驰而来。 徐良抬眼望去,沉喝道:“游迅!玉灵道人!仇松年!任盈盈是要与我为敌吗?!” 游迅勒马停步,打开骨扇笑道:“承蒙左盟主看得起,邀请我们共览辟邪剑谱,我们只代表自己,与神教无关,更与圣姑无关!” 徐良大笑道:“你们有准备,我就没有?莫大先生,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莫大先生拎着二胡,从南侧山林现身,径直向游迅三人走去。 左冷禅大怒道:“莫大,你是要背叛五岳剑盟吗?!” 莫大先生指了指游迅三人,平静道:“左盟主放心,老朽要杀的是魔教妖人,不会对其他人出手的。” 左冷禅语气阴冷道:“本座若是不允呢?” 莫大先生脚步不停,淡淡道:“老朽只是来还徐少侠的人情,一没对同道出手,二没有违反盟约,杀的又是这些败类,无需左盟主允许与否!” 说罢,从二胡中抽出一把薄身长剑,纵身而起,刺向玉灵道人的心口。 玉灵道人大惊,身躯后仰,躲过长剑,两腿弯曲,身体下沉,从马背上翻滚下来。 莫大先生却是没有理会,抬起长剑,与胸平齐,身体一转,来到仇松年身前,长剑绕着他的脖颈一圈! “噗!” 一个大好头颅滚落,鲜血喷涌如泉。 看到这一幕,游迅和玉灵道人均吓了一跳,但此战已经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联手拦住莫大先生。 另一边,青枭趁左冷禅不备,挥剑砍向他的脖颈,却不料,左冷禅反手一剑,快若游龙,格开他的攻击后,剑身微侧,狠狠抽在了他的腹部。 徐良见此,快步上前,一剑横扫,重新缠住左冷禅,并开口喝道:“你在这边帮不上我,去帮老田!” “公子,千万不能让这老家伙逃走了,否则我就死定了!”青枭擦掉嘴角的鲜血,快步冲向邓八公,一连递出三剑,刺向他的各处要害,被后者躲过后,便果断转身,一剑刺向被田伯光缠住的费彬。 却在此时,一道人影袭来,震开了青枭的长剑,与邓八公并肩而立,挡在青枭面前。 青枭沉声道:“秦伟邦!” 秦伟邦挽了个剑花,看都不看青枭,对远处的徐良道:“虽然和嵩山派联手很丢人,但没办法,徐公子,你欠我们神教的血债,实在是太多了!” “嵩山派,任盈盈,黑木崖,面对这样的联盟,怕是少林寺都睡不好觉?”徐良摸了摸的脖颈,笑道,“原来我这颗脑袋,要比我估计的值钱的多,也不知这大好头颅,到底谁有资格拿走?!” 第90章 胜负焦灼 “阿弥陀佛!徐少侠,莫师兄欠你人情,贫尼就不欠了吗?” 这时,林间传来一声佛号,众人回首望去,只见定静师太领着数十弟子走来,拦在了秦伟邦等人身前。 徐良心中微暖,拱手道:“师太和诸位师妹来往奔波,连番苦战,心力已疲,些许小事,在下能自己解决,师太又何必非要追上来呢。” 整个江湖的门派势力,徐良也就对恒山派有些好感,这一战凶险异常,哪怕他做了一些布置,也不敢说绝对能赢。 敬重她的为人也好,惋惜她的结局也罢,徐良都不希望恒山派参与进来,不希望因为他的缘故,让恒山派出现死伤。 定静师太双手合十,摇头道:“佛家弟子本有降妖除魔的责任,少侠无需多言,有恒山派在此,绝不让这些妖人打扰到你分毫!” 徐良深吸了口气,郑重道:“有劳师太了!” 左冷禅脸色铁青,喝道:“定静,你代表可是恒山派,非要为了一个外人,背叛盟约,与本座为敌吗?!” 定静师太瞥了眼左冷禅,冷声道:“外人?左盟主,你派人在分水关冒充魔教妖人,伏杀我恒山派弟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盟约?怎么没想到我恒山派的弟子是自己人?” 左冷禅恼怒道:“放肆,你眼里还有本座这个盟主吗?!” 定静师太淡淡道:“你说没有,那便没有!” “你……” “左盟主,就别聊了,咱们也都缓口气了,继续!” 看着恒山派列阵对敌,徐良放下心来,目光锁定左冷禅,重剑挥舞,带着呼啸声,向他拦腰斩去。 左冷禅虽然剑法高超,但在速度上,却远不及徐良,再三躲避无果后,不得不停下脚步,和徐良硬拼起来。 重剑势大力沉,配合神行百变,挥舞间似有重影无数,凡是靠近徐良三尺之内的攻击,全都被搅得粉碎。 徐良口中含着一枚药丸,悄然吞入腹中,一鼓作气,独孤九剑和风雷剑法并用,内力倾泻而出,裹挟着风雷声,向左冷禅席卷而去。 左冷禅脸色阴沉,双眸幽暗深邃,左手伸向腰间,竟然从中抽出了一柄软剑。 双剑在手,气势倍增!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的双手剑? 徐良心中微凛,不敢大意,飘然后退数步,持剑呈防守姿态,同时左手一挥,数根毒针从袖袍甩出。 左冷禅左臂一抖,软剑如银蛇扭曲,弹开所有毒针,然后身形瞬间消失,来到徐良后方,右手剑剑气勃发,狠狠劈向他的脑袋! 徐良左手擎天,内力在掌心汇聚,恍若铜铸一般,拍向长剑,却在与长剑接触的刹那,左冷禅手腕一转,剑锋斜撩。 “刺啦!” 伴随着金石交错的刺耳声响,长剑虽然被掌力震偏,但徐良虎口,也被剑锋破开,鲜血横流。 十指连心,徐良微微皱眉,果断挥剑向后,斩向左冷禅的腹部。 左冷禅挥剑防守,在两剑碰撞,暗劲冲击,长剑终究不敌重剑势强,被压弯到腹部。 然而,左冷禅似乎早有预料,在长剑压在腹部的瞬间,便触发了暗器机关,一根三寸钢针射出,刺向徐良的太阳穴。 徐良神色凝重,不愧是正道第三强者,笼络无数高手的枭雄,不仅武功高,而且黑厚至极,手段层出不穷,换个武功相当的人过来,怕是早就死在这厮的黑手之下了。 只可惜,你心黑,我也不比你差多少! 虽然来不及躲避,但徐良身体扭转,身体向上半尺,任由钢针射向心口,同时双手持剑,高举抡圆,剑气大盛,在阳光的照耀下,如一轮旭日,向左冷禅砍了过去! “叮!” 一声脆响,钢针射在心口,未能寸进便被弹开。 “护心镜!” 左冷禅惊呼一声,却已经来不及撤退,只能硬着头皮,鼓足余力,挥剑格挡,硬拼徐良的全力一击。 “咚!” 重剑砍在长剑上,直接崩碎了剑身,然后余威不减,向左冷禅的肩膀劈去。 左冷禅反应极快,左手软剑挥舞,如灵蛇出洞,缠住重剑剑身,用力一扯,使剑锋偏转,只有剑身拍在肩膀上,震碎了肩胛骨。 徐良微微叹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都没能一击必杀,砍掉他的右臂! 左冷禅一边咳血,一边用软剑与徐良交手,不时撒出一些毒粉暗器,慢慢向丁勉等人靠近! 另一边,莫大先生剑法犀利,剑招精绝,往往一剑递出,便有无数变化,杀的游迅和玉灵道人狼狈不堪。 若非两人准备了许多暗器,又有几个手下帮忙,恐怕早就死在莫大先生剑下。 在他们附近,田伯光和青枭联手,一个施展辟邪剑法,一个身负白板煞星的传承,走的都是轻灵迅疾的路数,与丁勉三人贴身搏杀,招招狠辣,完全是搏命的打法,稍有不慎,便有重伤乃至陨落的可能。 没办法,丁勉三人恨极了青枭的背叛,想到这几个月嵩山派的损失,一个个师弟师兄先后陨落,恨不得生吃了他。 只要一有机会,便疯狂进攻,甚至不要命的为同门创造机会,也要杀了青枭。 也正是三人这般拼命,明明田伯光和青枭的武功更高一点,但束手束脚之下,依旧被三人压着打。 马车前,定静师太领着恒山派弟子,与秦伟邦率领的魔教妖人,厮杀正酣,东一团、西一堆。 恒山派群弟子七人一队,组成剑阵与敌人相抗,但也有许多人落了单,来不及组成剑阵,便已与敌人接战。 组成剑阵的即使未占上风,一时之间也无碍,但各自为战的凶险百出,已有两名女弟子身受重伤。 秦伟邦喊道:“定静师太,再敢阻拦,定要送你们上西方极乐世界,得证正果!” 他带来的人虽然不少,但除了两个香主武功不错,其余都是寻常教众。 毕竟福州和莆田两战,魔教高手同样死伤惨重,其余不是在上官云的带领下,继续追查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的下落,就是被向问天带走,要返回洛阳防备嵩山少林和拱卫圣姑了。 因此,哪怕他亲自带人冲阵,也难以越过恒山派的剑阵,被死死地拖在马车左侧。 定静师太手执长剑,护在重伤弟子身前,虽然衣衫破烂,脸有血污,但这么一站,仍是神威凛凛,不失一代高手的气派。 秦伟邦见定静师太铁了心的要和他死磕,左冷禅那边又被徐良压制,心生焦躁,便不再顾着麾下弟子,拼命上前,与定静师太近战,一剑不中,第二剑又复砍下。 定静师太施展万花剑法,身影极快,与秦伟邦硬拼了两招,将其重新逼回剑阵。但是,不等她趁势进攻,却听得身后弟子的惨叫,只能放弃机会,回剑后掠。 第91章 一声霹雳 恒山派组成的七人剑阵,虽然进退有序,攻守兼备,但仪琳这些弟子很少与人厮杀,江湖经验不足,在魔教妖人的污言秽语和暗器偷袭下,有两个小尼姑失了方寸,被一个香主抓住机会,一枪刺穿肩膀,破了一组剑阵。 不等定静师太救援,魔教妖人便将仪琳七人团团围住,刀剑齐出,砍向她们的各处要害。 “尔敢!” 看到这一幕,田伯光大怒,一剑破开邓八公的钢鞭,施展万里独行,纵身掠去,同时长剑挥舞,剑气如虹,向为首的香主刺去。 “唰!” 一剑斜刺,剑尖划破长空,竟刺瞎了六名魔教妖人的眼睛,连为首的香主,也被长剑削去了左耳。 秦伟邦吓了一跳,虽然知道田伯光修炼辟邪剑法后武功大增,早已稳坐一流高手行列,但没想到和丁勉等人厮杀这么久,在伤痕累累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如此威力。 秦伟邦下意识后退两步,挥剑拦住定静师太,然后大声指挥,让麾下教众远离田伯光,用暗器和弩箭牵制。 反正也冲不破恒山派的剑阵,倒不如静观嵩山派的表现,若是真能杀了徐良,再拼命也不迟。 另一边,失了田伯光这个帮手,青枭心弦紧绷,一边向莫大先生靠近,一边竭力抵挡三人的进攻。 不过,丁勉等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全都鼓足了内力,剑法施展到极致,疯狂反扑阻拦,十余招后,便一剑刺中了青枭的肩膀。 邓八公趁势挥舞钢鞭,鞭鞭势大力沉,与费彬联手,一人拦住救援的莫大先生,一人阻断了青枭的退路。 青枭虽然挨了左冷禅一剑,但内力充沛,于危险之中,越战越猛,突然间左手反掌,打中邓八公的胸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直接震断了他两根肋骨。 不料,邓八公凶悍绝伦,强忍着剧痛,张开双臂合抱,死死搂住青枭的腰。 青枭大惊,挥剑往他后心劈落,却被丁勉的长剑隔开,偏到了一侧。 一击未成,青枭提膝撞向邓八公的腹部,然而,邓八公早有准备,两腿骤然发力,身体一拧,将青枭斜摔在地上。 两个一流高手,犹如莽夫打架一般,在地上来回翻滚。 丁勉和费彬趁势攻击,两剑同出,刺向青枭的咽喉和心口。 “公子救命!”青枭惊恐至极,一边翻滚躲避,一边大声呼喊。 好不容易占据上风的徐良,不得不腾出手来,左手缩入袖口,轻搓戒指,手腕一抖,甩出十余根银针,拦住丁勉和费彬。 却在此时,刚才还节节败退的左冷禅,果断停步转身,鼓动内力灌入软剑,反手刺向徐良的手腕。 左冷禅变招之急,反应之快,让徐良躲闪不及,握剑的右手手背,被剑气划伤,添了一道血痕。 紧接着,左冷禅软剑一甩,犹如灵蛇缠绕,锁住巨阙重剑,剑尖则如毒蛇一般,再次咬向徐良的手腕。 徐良无奈,只能松开重剑,同时左手如钩,抓住左冷禅的右手,施展凝血神爪,内力一震,卸去了他的软剑。 两个一流剑客,在这刹那间,全都没了宝剑傍身,只能赤手空拳近战厮杀起来。 凭借着浑厚内力,左冷禅拳掌跌出,如暴雨侵袭,连绵不绝,直指各处要害。 徐良身法飘逸,拳法刚柔并济,并混合掌法、爪法,灵动多变,游刃有余,一边借力后退,一边朝青枭靠近。 “大嵩阳神掌!” 见徐良的拳脚功夫,果然如传闻一般,造诣深厚,短时间内,难以击败,左冷禅立刻鼓动内力,果断施展最强掌法。 “化骨绵掌!” 徐良不甘示弱,内力自丹田涌出,在右手化为阴毒掌力,与左冷禅对拍在一起。 “砰!” 一声闷响,激荡的狂风以两人为中心,向四面席卷而去,巨大的冲击,让两人都不由的身形一晃,朝后退去。 然而,就在此时,左冷禅脸上露出冰冷杀机,竟然硬抗化骨绵掌阴寒掌力的侵蚀,在徐良后退的瞬间,伸手抓住了他的右手。 “嗡!” 一股阴寒真气,透着皮肤汹涌而至。 徐良大惊当机立断,一边催动掌力与左冷禅对拼,一边积蓄内力,左手带着拳罡,砸向左冷禅的天灵盖。 左冷禅抬起左臂,以手肘与徐良的拳劲对撞,虽然被震的气血翻涌,脸色涨红,依旧不肯放开他的右手。 “再吃我一指!” 徐良沉喝一声,竖起两指,指尖劲气灼灼,朝左冷禅的眼睛疾刺。 “师兄莫慌,我来也!” 左冷禅见这一指凌厉,犹如利剑一般,便知道不能硬接,正要闪身游走躲开,却见费彬怕他出事,扑身前来,一剑刺向徐良的咽喉。 徐良无奈,左臂一挥,剑指偏转,点在了剑身上,劲气迸发,直接震断了费彬的长剑。然后拈花一般,捏住短剑剑尖,轻轻一甩,便带着呼啸声,将费彬逼退。 下一瞬,徐良骤然发力,右手回拉,直接便将左冷禅拽了一个带趔趄,同时左手内力聚集,拍向他的咽喉,迫使他松手。 “怕你不成!” 左冷禅怒吼一声,再次施展大嵩阳神掌,硬抗徐良的掌劲,死死抓住了他的左手,催动寒冰真气,准备比拼内力,将徐良生生耗死! 徐良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左手施展阴阳磨,消磨左冷禅的寒冰真气,右手化骨绵掌掌力爆发,在左冷禅身体酸软的一瞬间,身体微侧,一脚踹向左冷禅的胸口 “砰!” 左冷禅躲闪不及,被一脚踹中,胸膛微微塌陷,仰头吐出一口血雾,整个人像是醉酒一般,但在踉跄后倒退的瞬间,两手骤然发力,生生折断了徐良右手的四根手指。 左冷禅全身酸麻,神色狰狞,瘫坐在地上。 徐良右手基本被废,内力紊乱,浑身冷的发抖,哆哆嗦嗦的掏出两枚丹药,快速吞服腹中。 小路前方,莫大先生在青枭遇险的时候,佯装救援,返身将玉灵道人枭首,然后全力追杀身法诡异的游迅,胜利在望。 另一边,田伯光连斩两名香主后,扭转恒山派的局势,然后突出魔教重围,与伤痕累累的青枭汇合,重新压制住了丁勉三人。 马车左侧,秦伟邦被定静师太缠住,魔教教众没了两个香主率领,人心涣散,被恒山派压制,杀的溃不成军。 缓了口气,徐良拾起重剑,面无表情的朝左冷禅走去。 左冷禅吐了口鲜血,扫了眼纷乱的战场,叹口气,然后大声道:“别打了,都停手!” 徐良没有理会,拖着重剑,继续向前走。 “本座纵横江湖数十年,没想到会载在你手里,真是造化弄人啊!”左冷禅站了起来,神色萧索,缓步后退。 徐良微微皱眉,正要将其一剑砍杀,左侧路边,地面突然炸开,一个白发老者,手持双剑,破土而出! 一剑掷出! 徐良神色骇然,想都没想,身体后仰倒退。 长剑贴着徐良的腹部,留下一道半尺血痕后,钉在了数丈外的一块巨石上。 徐良余光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左手抬起重剑横扫,荡开白发老者的第二剑,然后不退反进,重剑抡起砍下,剑尖由老者耳边划至肩膀,将其左肩齐根斩落! 一剑过后,徐良没有丝毫停顿,身若鬼魅,重剑直刺,贯穿老者的胸膛,将其钉死在地上。 “真是没天理了,你竟然还会左手剑!” 左冷禅看着死去的白发老者,神色悲愤,迅速与丁勉三人汇和,然后甩出最后两把飞镖,从田伯光那里撕开一个口子,向山林逃遁。 “不能放他们走,快追!”青枭拖着重伤的身子,快步追了上去。 田伯光冷笑道:“逃?都这个样子了,他们能逃哪儿去?!” 然而,下一刻,丝丝烟火味飘来。 徐良停下脚步,心弦紧绷,莫大的恐惧袭上心头,不等他检查四周,整个地面突然晃动起来。 “轰隆!” 一声霹雳,火光冲天,将马车炸的粉碎,落下一蓬血雨,紧接着,周围轰鸣声不断,烟火闪耀,宛若岩浆喷涌,人间炼狱! 第92章 仰天大笑 轰鸣结束,硝烟散去,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莫大先生咳着鲜血,紧了紧破旧的长袍,走到徐良面前。 这位横空出世的年轻少侠,面对五岳盟主左冷禅时,神情自若;面对三方联手时,谈笑风生;面对刺客袭杀时,沉着冷静。 但此时,徐良却神色失措,焦急的看着气若游丝的定静师太。 谁能想到,左冷禅会在这里埋藏大批火药,更是不顾盟友乃至同门的死伤,在徐良等人以为大局在握,心神开始松懈的时候,悄然点燃引线。 若非定静师太在危急关头,挡在众弟子身前,恐怕恒山派就要酿成十数年来,最大的损失了。 莫大先生叹了口气,轻声道:“左冷禅跑了,秦伟邦被炸死了,其他人也都死伤惨重,你这一劫,算是渡过去了。” 徐良哦了一声,探查完定静师太的伤势,立刻从怀里掏出两枚丹药,给她服下。 莫大先生问道:“能救吗?” 徐良神情凝重,伸手封住定静师太的心脉,缓缓道:“内息紊乱,五脏移位,我只能暂时控制伤势,不让它继续恶化,至于能不能醒来,还要看天意。莫掌门,我现在内力紊乱,不适合给师太疗伤,还请你出手引导师太体内的药力,帮她梳理内息。” 莫大先生松了口气,郑重道:“少侠放心,且交给老夫!” 徐良点了点头,然后朝仪琳等人叮嘱道:“半柱香的时间内,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师太,否则,就是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了师太了!” “徐公子放心,我们会守好师父的!” 仪和抹了把眼泪,强忍着疼痛起身,和师姐妹们一起,将定静师太抬到一个平缓的地方,然后结成剑阵,境界四周。 这时,田伯光仓皇而至,跪地颤声道:“公子,青枭身受重伤,又被火药炸断了双腿,怕是…怕是要撑不住了!” 徐良神色木然,守在定静师太身边,指导莫大引导药力。 田伯光神色凄凉,一脸兔死狐悲的哀伤。 这几个月,青枭奔波在外,为徐良传递消息,出谋划策,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徐良能够从容横穿关陇地区,对阵整个嵩山派,主导一场场厮杀,最终祸引南少林,青枭功莫大焉,但此时生命垂危,竟得不到半点安慰。 混迹江湖多年,田伯光自认早已看清世间冷暖,但徐良如此的薄凉态度,依旧让他心如死灰。 一时间,他几乎有趁机逃离的念头。 只是,想到徐良的狠辣手段,田伯光凄然一笑。 逃?天大地大,能逃出徐良的五指山? 这一刻,他才体会到,做个没有靠山的散人算什么不幸,给人做命贱不如狗的奴仆才是最可怜。 原本看着青枭屡立功劳,田伯光还想有些不平,憋着劲要和他争一争,希望能得到徐良的青眼相加,现在却什么想法都没了,默默返回,去看青枭最后一眼。 莫大先生见徐良惴惴不安的待在旁边,平静道:“徐少侠,有老朽在,绝不让定静师妹有任何意外,你若还有余力,不妨在周围巡查一番。” 徐良看着气息渐渐平稳的定静师太,点了点头,起身来到小路上。 一场乱战,魔教妖人只有几个喽啰侥幸没死,长老秦伟邦被炸死,尸骨无存,三个香主也被田伯光斩杀,可谓损失惨重。 游迅、玉灵道人和仇松年三人,虽然在江湖上有些名声,手段也比较刁钻阴狠,但都是二流水平,若非莫大需要随时支援青枭和田伯光,早就将他们解决了。 至于嵩山派众人,除了左冷禅、丁勉和费彬重伤逃走,其余人全部被杀,神鞭邓八公更是被青枭一剑枭首,死无全尸。 江湖中人,死于江湖,很正常,无论怎么看,徐良都是大胜,但他却欢喜不起来。 虽然见惯了生死,死在自己剑侠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但徐良最怕的就是亏欠,不希望自己看重的,或者纯粹的好人,因为自己而死。 徐良走了两步,来到一个小尼姑的尸体前,拔出插在她腹部的长剑,脱下长袍盖在她身上,伸手擦去粘在脸上的灰尘,轻声道:“秦绢师妹,你负责清理战场,我去前面看看。” 一臂被火药震断的秦绢,看着被长袍盖住的师妹,哽咽着点了点头。 青枭下身血肉模糊,斜靠在一块石头上,一边咳血,一边愣愣出神。 田伯光蹲在他旁边,一下一下的敲着剑鞘。 徐良掏出一枚丹药,放在青枭手中,默不作声。 这位师从白板煞星,杀人食人无数的小魔头,不再唯唯诺诺,临死前,生出一股豪气,咳血后大笑道:“公子,敢问这解药吗?” 徐良点头道:“是的,不过我能力有限,救不了你的命。” 青枭抬起手臂,艰难的捏住药丸,放在眼前看了看,自嘲道:“以前师父需要人照顾,师娘也不让我走江湖,他俩死了,又被你拿捏了生死。唉,老子勤学苦练几十年,才刚刚混出点名堂,一没来得及享受,二没来得及收俩弟子,把这一身本事传承下去,就他娘的要死了,不甘心啊!” 徐良平静道:“这药挺苦的,反正都要死了,要不还是别吃了!” “想得美,就因为这个药丸,老子才这么惨,死也要吃了它!”青枭冷哼一声,直接把药丸塞进嘴里,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这他娘的也太苦了,你拿啥做的?!” “早就说苦了,你还不信,而且这解药极难炼制,你这一口下去,就是上万两白银!”徐良打趣了两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瓶蜜水,小心倒进青枭嘴里。 青枭砸砸嘴,嘿笑道:“这个不错,甜丝丝的,凉爽爽的。” 放荡数十年,无牵无挂的田伯光看着这一幕,叹息一声,眼眶微红,坐远了几分,背过身子。 徐良问道:“有什么遗愿吗?” 青枭洒脱道:“没有了,我一个孤儿,师父师娘又都死了,就剩一条烂命而已。真要说的话,倒是希望公子有空的时候,把我的骨灰带回陇地,和我师父师娘葬在一起。虽然我给你卖命,坑惨了嵩山派,但他们被我伺候惯了,最多在底下骂我两句,不会赶我走的。” 徐良郑重道:“好!” 青枭突然问道:“如果我没有死,你是不是要控制我一辈子,或者用完把我杀了?” 徐良点头道:“大概率会把你杀了,即便不杀,也会把你废了,然后扔给一个老道士当跟班。” 青枭瞪眼道:“凭啥?!” 徐良淡淡道:“我曾经发过誓,食人者,必杀之!” 青枭沉默片刻,呸了徐良一身污血,大骂道:“狗日的世道,狗日的江湖!狗日的徐良!” 徐良一笑置之。 青枭缓了口气,继续道:“这话老子早就想说了,凭什么你有这么好的运气,有着用不完的金银财宝,练不完的神功秘籍,二十来岁就能站在江湖巅峰?!老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娘,能活下来纯粹是他娘的师父看我太丑,又病恹恹的,下不去口!” 田伯光悄悄转身,生怕徐良一生气,提前送走青枭,不过,徐良似乎并不介意,又掏出了一小瓶蜜水,给青枭润了润嗓子。 青枭饮下蜜水,擦了擦嘴角,轻声道:“不过,自从跟着你,这一路走来,把那么多人耍的团团转,痛痛快快厮杀了那么多场,也不枉人世间走一遭了。死前还拉了两个垫背的,不赔本,足够了!” 青枭低头望着长剑,喃喃道:“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为了一本辟邪剑谱杀来杀去,到最后,却没看过。” 徐良笑了笑,俯身在青枭耳边嘀咕了两句。 “挥…挥刀自宫……哈哈哈!有趣有趣,你骗了天下人啊!”青枭先是震惊,然后猛然看向老脸涨红的田伯光,仰天大笑三声,气绝而亡。 第93章 温暖事情 徐良伸手合上青枭的眼睛,平静道:“老田,找点干柴回来,把青枭火化后,找个结实点的坛子装起来,小心保管着。” 田伯光低头恭敬道:“是!” 这时,仪琳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紧咬着嘴唇,双手合十,念起往生咒。 徐良默立在旁边,等仪琳念完经文,正要开口询问定静师太的情况,体内气息一凝,来不及抽剑,一步踏出,横移来到仪琳身前,挡住了一道剑光。 “砰!” 沛然巨力传来,徐良犹如被巨锤砸中,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落入旁边的灌木丛。 抱着干柴回来的田伯光,只觉得莫名其妙,说不上庆幸还是失落,纵横大半个天下,玩弄江湖于股掌之间的徐良,就这样死了? 他看清楚了刺客的样子,或者说,封不平根本有没有掩饰的意思,一击得手后,并未退去,而是剑指仪琳,喝令她不许动。 公子不是对他有恩吗? 他为什么要来刺杀公子? 就不怕为华山派惹来灭顶之灾? 还是说,他受了谁的指示?也是来抢剑谱的? “找死!”田伯光扔掉干柴,抽剑杀向封不平,两人战成一团。 厮杀刚平,厮杀再起。 灌木丛抖动,徐良飘然掠出,让田伯光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之所以是一半,是因为徐良长袍破碎,浑身浴血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常理而言,封不平这一击凶狠恐怖,即便他没有受伤,也很难接下来,更别说伤势更重的徐良了。 徐良再次挡在仪琳身前,沉声问道:“谁让你来的?!” “没人指派,是老夫自己要来的!”封不平一剑逼退田伯光,俯身前冲,在徐良抬起重剑的瞬间,施展混元掌拍打剑身,然后一脚踩在徐良胸口上,将他再次踹飞。 田伯光心弦紧绷,鼓动残余内力,身若鬼魅,迅速靠近封不平,剑光一抖,快逾闪电,刺向封不平的眼睛。 封不平挥剑反击,剑招同样快到了极致,并在短短数十招内,就转变七八种剑法,打的田伯光措手不及,有心破招直取,却又无从下手。 片刻后,徐良擦掉嘴角的鲜血,再次从灌木丛走出。 封不平神色阴郁,问道:“第一剑,是因为你有护心镜,得以不死。但第二脚,老夫用的是隔山打牛的功夫,你应该脏腑碎裂死了才对。” 徐良吐口了鲜血,眯眼不作声。 封不平恍然道:“看来你击败左冷禅后,仍保有几分内力,护住了心脉,没事,就不信你能真不死。” 徐良摆了摆手,让田伯光暂且停手,问道:“老封,因为逼你上华山,最终输了岳不群一招,记恨到现在?” 封不平收剑而立,摇头道:“若不是你,老夫恐怕至今还蒙在鼓里,根本不会从其他方面,去思考华山派衰落的原因,也解不开这几十年的心结。说实话,当时是有些怨恨,但后来想明白了,我心里是很感激你的。” 徐良苦笑道:“这就是你的感激的方式?” 封不平叹息道:“我也是没办法,徐公子,你太强了,而且按照你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徐良眉头微挑,笑问道:“计划?你们这是打算利用左冷禅,也来个五岳合并?” 封不平大惊,自己和岳不群绞尽脑汁,废寝忘食,盘算了无数利益交织,才想最终出来的缜密谋划,连成师弟和丛师弟都不敢告诉,唯恐出现闪失,徐良是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巧合! 是徐良没能杀了左冷禅,想要借此离间华山和嵩山的关系! 封不平强压惊慌,沉声道:“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我华山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岂会如左冷禅一般阴险狡诈。莫要岔开话题,老夫此次前来,是因为你在华山的时候,偷走了我华山派的绝学!” “华山派的东西?恐怕不止?!” 徐良明白了,从刚才他和田伯光交手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岳不群把思过崖山洞内的剑法,传授给了他一部分。 这个岳不群,为了拉拢封不平三人,还真是够舍得的。 封不平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徐良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在手上甩了甩,笑问道:“这本是辟邪剑谱,想要不?” 封不平呼吸急促,神色沉凝道:“你杀穿了半个天下,都舍不得把它拿出来,会这么轻易地给我?!” “看来这本吸引力不够啊?”徐良随手把剑谱丢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本,笑问道:“那这本独孤九剑呢?” 封不平眼中杀机暴涨,恨声道:“岳不群说的没错,你当初去华山,就是为了偷学我华山派绝学!” “咦……华山派绝学?还偷学?你可要点脸!”徐良露出嫌弃的表情,嘲讽道:“跟在岳不群身边几天,别的没学会,脸厚心黑这点倒是学了个十足!” “放肆!你偷学我华山绝……” “都是岳不群告诉你的?” “事实在此,难道岳师弟还冤枉你了不成?!” 田伯光瞥了眼徐良的胸口,公子怀里也太能装东西了,丹药、蜜水、暗器、剑谱什么的都有,百宝箱似的,上次好像还掏出来过半只烤鸡…… 田伯光收起杂乱的思绪,冷哼一声,上前道:“封不平,独孤九剑乃风老前辈……” “算了,这人没救了!”徐良伸手打断田伯光,吩咐道:“你去保护好定静师太,千万不要人打扰了他们,我和老封好好玩玩!” 封不平缓缓前行,沉声道:“徐良,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不过,我也是,而且,你也别想着会有人来救你了。” 话音未落,成不忧和丛不弃现身,一个扑向田伯光,一个拦在恒山派众弟子身前。 “没在等,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靠谁都不如靠己!”徐良一边说着,一边伸入怀中,似乎在摸索什么。 “看剑!” 虽然徐良遭受重创,内息不稳,右手被废,但他毕竟盛名在外,又刚刚杀退了左冷禅,封不平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刻挺剑直刺,不给徐良准备的机会。 徐良嘴角微扬,面露冷笑,在封不平逼近的瞬间,手腕一抖,甩出两颗黑球,大喊道:“接我暗器!” 封不平面带讥讽,谁不知道你擅长用毒,接你暗器?想得美! 一剑刺出,要将铁球震开! “轰隆!” 两团火光,两声惊雷,无数碎片飞溅! 虽然在徐良甩出黑球的时候,封不平就开始挥剑,但依旧被炸的灰头土脸,衣衫破损,耳朵都被震出血来。 “江南霹雳火?!” “不不不,是掌心雷,来来来,再看看我特制的暴雨梨花针!”徐良又从怀中掏出两个莲蓬似的半圆铁球,快步向封不平靠近,然后按动底部开关。 “嗡!” 半圆铁球如莲花绽放,数十根毒针从莲台攒射而出。 “卑鄙!用这些暗器算什么好汉!有种用剑和我单挑!”封不平怒吼一声,挥剑成风,一边打落毒针,一边快速后退。 “卑鄙?老封,你上来就搞偷袭,也好意思和我说卑鄙?” 徐良随手扔掉暴雨梨花针,抬起重剑,在封不平躲避的瞬间,鼓动余力,欺身逼近,一剑砍向他的右肩。并他举剑格挡的瞬间,果断放开重剑,左掌由下穿过手臂,贴在他胸口上,骤然发力。 “砰!” 封不平肋骨折断,胸前坍塌,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着后退了数步。 徐良一击命中,便借助反震之力回掠,脚步在路上滑行,划出一条直线,左手惨白如纸,几乎可以看清暴起的青筋。 “走!” 封不平强压翻滚的气血,正要持剑上前,却发现内力运转阻塞,显然是中了剧毒,瞥了眼还在和田伯光缠斗的两个师弟,大吼一声,向左侧山林遁去。 于他而言,能杀了徐良最好,即便杀不了,也能向左冷禅表明心意,进一步拉近华山和嵩山的关系。 至于徐良会不会报复,自有岳不群接下。 等五岳并派成功,一个徐良而已,再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更别说,天下欲杀徐良而后快的人多的是,放弃这次机会,徐良也别想蹦跶多久! 田伯光看着逃走的三人,啧啧赞道:“不愧是公子,任他们万般谋划,皆是土鸡瓦狗!” “没办法,我有伤在身,内力也所剩无几,只能依靠外物了。而且我愿意讲江湖规矩的时候,他们拿火药炸我,等我用暗器来对付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来指责我,没道理嘛!”徐良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语气柔和了几分,问道:“老田,你如果想要离去,我不会拦你,但我只给你五年的解药,以后是生是死,看你的造化。” 田伯光完全没想到,向来凉薄深沉的徐良,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言语,愣了片刻,看着浑身浴血的徐良,小声道:“公子,根据你的计划,以后还会遇到这般惨烈的厮杀吗?” 徐良抬头看了眼天色,点头道:“不一定,如果有的话,多半比今日更加凶险。你若今日不走,我还会毫不犹豫将你当作可以任意舍弃的棋子。” 田伯光沉默许久,笑道:“不走的话,能有好处吗?公子也清楚,我本就是个浪荡子,讲究个利益得失。” 徐良平静道:“大概在我办完事情,隐居山林之前,会放你自有。” 田伯光松了口气,壮着胆子道:“那就好,我还担心没用了之后,会直接杀了我呢!” 徐良慢慢往回走道:“真不走?” 田伯光笑道:“在想。” 徐良指了指远处发呆的仪琳,笑道:“走的话,要银子给银子,要秘笈给秘笈,要暗器给暗器。不走的话,等事情结束,我和恒山派求个情,让她们收留你当个客卿供奉怎么样?”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田伯光掠了绝色尼姑仪琳姑娘,既是采花大盗,不但没采了这朵花,反让令狐冲从中搅弄得倒认仪琳为师父。 就像是一只行动矫捷,胃口极好的猫儿,对着一条躺在盘子里的鱼儿叫师父,这个怪事能说没意思吗? 只不过,田伯光对仪琳的感情,开始是比较放肆,后来更像是对某种美好事物的呵护,奉若神明一般,像极了某种以舔为名的犬类。 至于田伯光会不会做出对恒山派不好的事情,一来已经没有了这个能力,二来仪琳的父亲不戒和尚,也不是吃素的。田伯光真要闹什么幺蛾子,也会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田伯光心头一震,小心问道:“恒山派供奉?” 徐良点头道:“恒山派供奉。” 田伯光瞥了眼仪琳,试探性问道:“恒山派从来不收男弟子,虽然……虽然我不完整了,但外人并不知道,恒山掌门定闲师太,最重门规戒律,恐怕行不通。” 徐良拍着他的肩膀道:“没关系,恒山派那么大,在外围盖几间房子,挂个名字而已,大不了你剃个光头,出家当和尚,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而且定闲师太虽然注重门规,但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会答应的。” “轰隆隆!” 小路前方,数十铁骑快速奔来,停在两人身前,尘土飞扬。 徐良笑容温和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一路疾驰,焦躁不安的林平之,看到血人般的徐良,嘴唇颤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夜风微凉,稀薄的光点,在山间蔓延。 人的相聚,是这不知未来的天地间,唯一温暖的事情…… 第94章 心生敬服 龙泉,同福酒楼。 岳不群来到顶楼,已有两人在雅间等候。 一个身穿华服,面色红润,为泰山长老玉音子,一个眼睛发黄,身材消瘦,为衡山长老鲁连荣。 “鲁师兄,好久不见了!” “玉音子师兄,久仰久仰!” 岳不群见人先抱拳,笑容满面,十分热情。 玉音子起身回礼,笑道:“老夫虽在山中清修,但也经常听到门人谈论岳先生的侠义壮举,今日一见,当真是儒雅气度,君子风范!” 鲁连荣言语真诚道:“那是当然,岳先生为人方正,多年来惩奸除恶,护佑华山平安,此次随左盟主南下,更是大显身手,诛杀魔教妖人无数,可谓正道楷模啊!” 虽然两人私下里都鄙夷岳不群伪君子的行为,但没办,谁让人家是华山掌门呢?谁让人家舍得拿整个华山做筹码,得到了左盟主的信任和支持呢? 没想到岳不群这家伙,看着浓眉大眼正气凌然的样子,竟然叛变的比我们还彻底! 虽然他们早就投靠了左冷禅,但两人在各自的门派中权利有限,武功也不是很高,因此并未得到左冷禅的重用,只能天天期盼着早日并派,捞一个好点的职位。 岳不群谦和道:“不敢不敢,两位都是岳某的师兄,以后同在左盟主手下做事,还望两位能提点一二。” 客套一番,三人落座。 鲁连荣性子急,直接开口问道:“岳先生,这次急招我们过来,可是盟主大人有什么指示?” 岳不群拿出盟主令旗,放在桌子上,郑重道:“最近半年,徐良屡次搅动风云,让整个江湖动乱不堪,仁人志士死伤无数。为了平息事端,还天下一个太平,左盟主决定亲自出手,率领嵩山高手围杀徐良。只可惜,恒山派的定静师太,被徐良妖言蛊惑,在闽中的时候,不仅故意失期躲开福州之战,而且多次违抗盟主的命令,甚至扬言要退出五岳剑派。因此,为江湖大义,为天下太平,也为了五岳剑派的未来,左盟主决定清理门户,尽快推进五岳并派的大计!” 鲁连荣盯着盟主令旗,目光炽热,问道:“盟主是要我们找机会杀了定静这个老尼姑?!” 岳不群摇头道:“定静尚在闽中,自有左盟主出手料理,我们要做的,是在龙泉山庄设伏,围杀定闲和定逸两人!” 玉音子沉默片刻,轻声道:“盟主有令,老朽自然遵从,只是徐良武功精深,剑法超群,轻功又极为厉害,若是不小心被他逃走了,事后报复起来,我等…咳咳……怕是难以防范啊!” 岳不群平静道:“师兄多虑了,你可知为了诛杀徐良,左盟主调集了多少高手?联络了多少江湖好汉?又做了哪些准备?而且,此事一旦功成,并派大计再无阻碍。再者说,等五岳成为一派,其余四岳也不可能放弃,肯定需要德高望重的高手坐镇,两位就不想争一争?” 两人俱是一惊,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其身,围杀徐良这么重大严谨的事情,左盟主竟然全都告诉了岳不群,日后并派成功,此人定然能一步登天,权威显赫! 而且,他说的对啊! 泰山、衡山、恒山、华山!这四岳哪一座不是天地灵秀之地,位置险要之所?若是此番立了大功,并派之后,未必不能成为一岳之长! 想到此处,玉音子心中火热,立刻放低姿态,拍着胸脯保证道:“岳先生请放心,老朽这就带人前往龙泉山庄,哪怕赴汤蹈海,也要为盟主扫清障碍!” 鲁连荣也连忙表态道:“这些年,我在江湖上也拉拢了不少高手,随时听候岳先生的安排!” 岳不群沉声道:“兵贵神速,定闲定逸等人今晚就会抵达水月庵,你们必须尽快集结人手,最迟后天晚上动手,免得横生枝节!” 鲁连荣抱拳道:“岳先生放心,绝不会耽误盟主大事。” 玉音子拱手道:“老朽这就去安排,绝不让恒山派一人逃走!” 岳不群起身感慨道:“有两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两人走后,岳不群喊来小厮,上了一桌美味佳肴,不多时,一个全身隐藏在宽大黑袍中的怪人,带着一股怪味儿,推门走了进来。 岳不群立刻起身,抓住黑袍人的双手,激动道:“余观主,你终于来了!” 身材中等的黑袍人,先是警惕的扫眼了包厢,然后愣了愣,目光有些呆滞,确定自己安全后,猛地甩掉绑在腿上的高跷,潸然泪下,万千委屈化作带着哭腔的呼喊:“岳先生啊!” 洛阳一战,他虽然和木高峰救走了王元霸,但在逃亡的过程中,先是被嵩山派逼入绝境,然后又被魔教妖人挟持,数次命悬一线,短短几个月受到的折磨和苦楚,倾尽三江灌满五湖也说不完,若非岳不群不计前嫌,拼命相助,恐怕早就身死道消,化为荒野枯骨了。 想他堂堂青城派掌门,江湖一流高手,出则弟子景从,入则称霸三峡以西,数十年人生,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余观主,你受苦了,请坐请坐!” “多谢岳先生!” “来来来,这是我专门为你点的酒菜!” 余沧海抓起一只盐水鸭,猛啃两口,含糊道:“岳先生,你也吃……” 看着余沧海饿狼似的模样,岳不群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快意,起身来到他身边,给他斟满酒杯,语气温和,面带愧色道:“唉,余观主,在下能力有限,让你受委屈了啊!” 余沧海啃完一只肥鸭,喝了杯酒润润嗓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感慨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经此磨难,方知岳先生高洁,日后但有吩咐,我青城派绝对义不容辞!” 说着,余沧海从怀里掏出两片袈裟,放到岳不群身前,郑重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下实力低微,青城派也只是一隅小派,不敢占有这等宝物,今日奉送给岳先生,只求先生能够保住我青城一脉!” “这可如何使得!”岳不群霍然起身,义正严辞道:“余观主为了这部剑谱,可谓受尽了委屈折磨,我岳不群虽非圣贤,但也绝不会趁人之危。之所以出手帮助观主,一则是为了两家百年来的情谊,二则是出于义愤,不忍观主死于宵小之手,绝非贪图辟邪剑谱,观主快快收起剑谱,否则,岂不是要我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余沧海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的岳不群,心念急转,拿起袈裟碎片,真诚道:“在下这场生死劫难,全都因它而起,福威镖局、白板煞星、关陇江湖、金刀王家也全都因它破灭,就连威压岭南的南少林,也损失惨重,不得不封山六十年。岳先生,圣贤有云:天地宝物,有德者居之,先生品行高洁,乃仁人君子,又多次救我于危难之间,于情于理,都应该收下剑谱!” 岳不群叹息一声,无奈道:“也罢,话已至此,我若再拒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剑谱是观主拼命得来的,岳某绝不敢独占,誊抄一份即可。而且,岳某在此立誓,日后若有幸得到另外两片袈裟,必与青城派互通有无,让剑谱归于完整,以慰长青子前辈在天之灵!” 余沧海看着风姿儒雅,言语铿锵的岳不群,神色恍惚。 难道自己以前看错了他? 伪君子? 天底下有这样处处为人着想的伪君子吗? 不知不觉间,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敬服…… 第95章 一场梦魇 与左冷禅一战,定静师太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左手筋骨被炸断,药石难以恢复,很可能会留下残疾。 莫大先生受伤较轻,但为了给定静师太疗伤,损耗了大量内力,再加上年事已高,气血衰微,精神萎靡,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田伯光杀敌最多,受伤最重,深可见骨的剑痕就有五条,其中横在腹部的伤口,皮肉翻卷,十分可怖。 至于徐良,那就更惨了,剑痕、掌印、淤青、断骨,浑身上下都找不到没几块好皮。内伤更严重,不仅内力近乎枯竭,体内还残余两道冰寒真气,沿着经脉肆意乱窜,不断加重他的伤势。 好在他经过数次药浴淬体,肉身强健,气血充盈,所修功法玄妙,这才能强撑着没有晕过去。 不过,当看到林平之带着数十位镖头赶来,徐良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几分,向莫大先生和定静师太道谢后,喝了碗汤药,发了一身的汗,暂时压制住体内的寒气,便躺在担架上昏睡了过去。 两个镖头小心抬着担架,还没走出二十里,徐良的伤势突然开始恶化,身体忽冷忽热,冷时全身颤抖,呼出阵阵寒气,热时嘴角干裂,喘着沉重的粗气。 林平之惊慌不已,立刻喊来田伯光,两人把徐良所有的包袱,全都抖落了一遍,却连一瓶雪参玉蟾丸都没找到,其它的伤药也寥寥无几。 好在恒山派准备的比较充足,珍贵的白云熊胆丸和天香断续胶盈余不少,先是给徐良喂了两枚,然后把药膏在伤口抹了厚厚一层,都快把人包成了粽子了,再由莫大先生出手引导药力。 总之,能用的手段全都试了一遍,但徐良的情况却始终不见好转。 林平之握紧双手,放在嘴里咬着,泪流满面,却不敢出声。 田伯光守在徐良身边,目光幽暗深邃,抱着巨阙重剑,盯着徐良的胸口,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大先生在地上走来走去,苦思良策。 根据林平之和田伯光的叙述,徐良体质极好,纵横江湖以来,无论遇到怎样的险境,受多重的伤,都能很快恢复过来,没想到这次居然如此凶险,寒热交替,打退了一波,又来一波,似乎要把以前没有承受的痛苦,全都叠加在身上。 “左冷禅的寒冰真气霸道无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导致内力紊乱,气息不定,再加上外伤过重,失血过多,难以自我调理,才会如此凶险。但奇怪的是,徐少侠的表象虽然严重,但脏腑要害却十分稳健,按理说,不该陷入昏迷状态,真是怪哉!” 定静师太醒来后,拖着重伤的身体帮忙查看了一番,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让弟子前往周边城镇,购买药材,熬制一些温补药汤。 众人乱成一团,谣言开始流传,暗中窥探的人渐渐增多,但徐良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如梦幻泡影一般,所有死在他剑下的人,在这里都活了过来,而且变得极为强大。 无头的鳌拜手持巨锤,在人群中冲杀,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胸膛喷血的吴三桂,披头散发,挥舞着长枪,发出不甘的嘶吼。 面色惨白的富大海,捏着兰花指,形如鬼魅,在树上飘来飘去。 澄观身披金澜袈裟,在青灯的映照下,一瞬平和如佛,一瞬狰狞似魔。 …… 无数恶鬼伸长了手臂,怪叫着朝自己扑来,砍死一个,又来一个,无休无止,好像要把他活活的累死才肯罢休。 砍杀了很久,也没有砍杀完,断肢残臂在脚下铺了厚厚一层,徐良感觉有些心烦,仰天大吼一声,用力丢掉了长剑,张开手臂,任由恶鬼攀缠在身上。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像是厚重腥臭的淤泥,糊在身上,徐良扭了扭脖子,背着无数鬼魂前行,目光冷峻,步伐坚定。 一直往前走,走了许久,兜兜转转,就是找不到出口,徐良累的气喘吁吁,随手撕碎一个碍眼的恶鬼,抬头看了看黑暗的夜空,叹了口气。 要是小太监在就好了,这个狡猾的东西,福大命大,一定能把自己背出去。可惜啊,自己心软,放了他一马,没办法拉进这个梦魇中。 这是梦魇,徐良很清楚,而且是自己主动进来的,生活的太虚幻,杀得人太多,他需要有个地方发泄一下。 黑夜散去,旭日初升,徐良登上一座山顶,攀缠在身上的恶鬼,全都尖叫起来,想要躲避阳光,向他背后涌去。 徐良冷笑一声,伸手锁住一个恶鬼的脖颈,把它举在身前,看着它在阳光的照射下,惨叫着,嘶吼着,求饶着,一点点的化为灰烬。 杀尽恶鬼,徐良随着沿着石阶下山,来到锈迹斑斑的宝马前,看着一个老头,拿着厚厚的罚单,手指在他眼前上下翻飞,喋喋不休的控诉着他。 徐良一点都不慌,轻哼一声,大手一挥,白银哗哗的堆成了小山,差点把老头埋了。 但是老头根本不看白银,依旧挥舞着罚单,嘴巴半点不停歇,一口缺门黄牙时隐时现,继续大声控诉。 给了银饼,给了金叶,给了玉石,给了银票,全都不要,徐良愤怒道:“你他娘的到底要什么?” 老头没了,世界安静了,天上下雨了,脸上有点湿。 “哟,小林子,这是被谁揍了?怎么哭的这么惨?” 徐良睁开眼睛,视线有点模糊,眨巴了几下,才逐渐清晰,只见林平之坐在旁边,一个大男人,竟然哭的两眼通红,原本女相的容貌,梨花带雨似的。 “咦……” 徐良感觉辣眼睛,嫌弃的别过脸。 “大哥!你终于醒了!”嗡明的耳朵,也逐渐恢复了听觉,徐良身体摇晃着被林平之抱住,耳边响起撕心裂肺般的叫声。 莫大先生走了过来,抓起徐良的手腕,感觉了一阵子脉搏,松了一口气,充满欣慰,笑着放下来。 看着他疲惫的神情,厚重的黑眼圈,这是有多长时间没休息了? 定静师太面露欢喜,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总算是醒过来了。” 看着满屋子的人,徐良问道:“这是哪里?” 第96章 该发生的 定静师太和莫大先生叮嘱了两句,让他好生休养,便带人离开了房间,留给兄弟两人叙话。 林平之跪在床前,哽咽道:“大哥,这里是闽东宁德,你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 与大师兄令狐冲分开后,林平之跟着二师兄劳德诺调转方向南下,在金陵隐藏起来。虽然躲过了那六个矮小怪人的追杀,但也和天门道长失去了联系,错失了一同南下的机会。后来大批魔教妖人现身,他们实力低微,不敢擅自行动,只能继续潜隐下去。 半个月后,师娘传来消息,说大战已经结束,五岳剑派众人已经在北归的路上,让他们前往苏州等待岳不群,然后一起回华山。 但随着福州和莆田两战的详细情况传开,林平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联络以前的镖头,请他们帮忙打探徐良和左冷禅消息。 福威镖局虽然覆灭,但毕竟扎根闽中数十年,利益交织之下,人脉极广,很快便收集了不少信息,听说徐良连番大战,疑似受了伤,便立刻召集人手前去接应。 没事的话最好,有事的话,自己有钱有人,多少也能帮点忙,却不曾想,一场伏杀,差点要了徐大哥的命。 幸亏自己赶来了,否则,岂不是要遗憾终生! 以前,不管徐良在不在身边,他都感受不到恐惧,总觉得徐良很强大,可以和天地对抗。 现在发现,强大如山的徐良,也有虚弱的时候,他恨,恨自己没本事,帮助不了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亲人。 身为林家独苗,他曾经幻想过有一个兄长,自己能偷点懒,能晚一点背负镖局的重任,可以尽情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徐良的出现,满足了他对兄长所有的幻想。如今,自己差一点就要失去这样的人。 看着鼻涕眼泪抹了自己一身的林平之,徐良无语道:“哭什么,我这才刚醒,你这哭嚎着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田伯光悄悄放下巨阙重剑,十分贴心的帮徐良把滑落的皮裘拉上去。 林平之仰面朝天,抹了把眼泪,笑道:“我是太高兴了。” 徐良心中微暖,掀开皮裘,起身走下床,先是吃了几个荔枝,润了润嗓子,压下满嘴的苦药味儿,然后拎起一壶米酒,小口抿着喝了起来。 谁会重伤未愈就开始喝酒? 林平之想要劝阻,但见徐良行动无碍,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多说什么。 田伯光眼中精光微闪,仔细观察了徐良的呼吸节奏,心中越发肯定,这肯定又是一场骗局! 就是不知道这次遭殃的会是谁! 万幸啊!自己始终守在旁边,没有任何冒失的举动,否则的话,以徐良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就算不死也要再吃一场苦头! 也不知徐良怎么做到的,昏迷的那么真实,气若游丝,好像真的要死了一样。 只是,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并肩战斗的亲朋好友,你连他们都算计,这心太狠了!太黑了! 想到这里,田伯光打了个哆嗦,借口打探左冷禅等人的消息,离开了房间。 徐良来到窗边,看着一轮弯月,漫天繁星,笑容温和。 他对太阳,月亮,星辰这些亘古不变的东西,充满了好感,因为只有这些不变的存在,才能让他找到依托感,让自己知道身处何处,在陌生的世界中,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林平之来到徐良身前,小声问道:“大哥,你曾说不喜欢这个世道,要颠覆这个江湖,我总觉得你是在开玩笑,逗我玩儿呢。谁曾想,短短半年,你就掀起了这么多的风波。但是大哥,没必要这么着急?就不能歇一歇?等武功再高一点,或者开宗立派,凝聚大势之后,再去实现这个理想?” 徐良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无奈道:“不行啊,江湖这条路,你们可以往前走,老死于江湖,也可以废点功夫,中途退下来。但我不行,从我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没有后退的资格。只能一直走一直走,要么死在路上,要么走到尽头,去去看这条路到底通往哪里,到底有什么。” 林平之轻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哥武功高,名声大,自然受到的束缚也多。但人生漫长,也没必要急于一时。大哥弱冠之龄,便已站在武林巅峰,偌大的天下,也就寥寥几个对手。只要潜心苦修十年,待剑法大成,天下谁人能挡?到时候做什么不行?我知道大哥所修功法特殊,需要海量资源,但小弟已经全盘接受了镖局和王家的资产,足以帮助大哥更进一步!” 徐良打趣道:“你林家几十年的积累,王家上百年的底蕴,财富巨万,你当真舍得?就不怕林家就此衰落?成为林家的罪人?” 林平之摇了摇头,颇为感慨道:“若无大哥扶持庇护,我早就死于非命了。大哥的恩情,我从来没打算还,因为无论如何都还不起。些许身外之物,只要大哥需要,尽管拿去!” 徐良沉默片刻,揉了揉眼角,大笑道:“你这点钱,还是留着娶媳妇!单论金银钱财,皇宫的库藏都没有我的多!不过,你提醒的对,现在很多人视我为眼中钉,这次出手杀了我的人,有些还是我的盟友,受到我的恩惠也不少。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要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可是很严重的。能让他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杀我的原因,就是我的存在,让他们都感觉到了不安。小林子,你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要做少数派,我是没办法,只能这么做,所以这些罪都是自找的。你若是要重振福威镖局,就不要和所有人作对。引发众怒的人,命要是不够硬,是很难有好下场的。“ 林平之点头道:“是啊,父亲在世的时候,也经常说,利益才是第一位的,一个人在大势面前总是渺小的,要和气生财。” 徐良笑道:“这就对了,无论什么时候,保命第一。鸡蛋碰石头这种傻事,你可不能干。遇到打不过人,风紧扯呼,能跑多快跑多快。” 林平之笑问道:“那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准备对圣姑下手?还是先处理好嵩山派的事情?” 徐良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题道:“你的小师姐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林平之知道,徐良不愿意让他掺和到这些危险事情中,便暗自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老实回答道:“最近江湖谣言,说大师兄和魔教妖女厮混在一起,打伤了少林寺的两个弟子,方慧大师找我们讨要说法,小师姐气不过,去杭州找大师兄对峙去了。” 徐良皱眉道:“令狐兄不是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吗?怎么跑杭州去了?” “我们原本是在一起的,后来遇到了六个怪老头,要抓大师兄当女婿,手段毒辣,大师兄怕连累我们,就独自引开他们去了……” 听完林平之的简述,徐良揉了揉眉心,怎么转了一大圈,令狐冲还是受了内伤,又恰好碰到任盈盈,顺着原本的剧情发展去了。 徐良问道:“那你师父在哪儿?可知道这些事情?” 林平之回道:“师父在福州受了伤,带着五岳剑派的弟子在龙泉休养,我来的时候,谣言刚刚传出,应该还不知道。” 龙泉? 定闲师太前来接应,不刚好路过龙泉吗?! 徐良有些头疼,随手扔掉酒壶,转身去收拾行李,嘀咕道:“这个世界也太顽固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能多改变一点……” 第97章 龙泉山谷 察觉岳不群在龙泉停留,其他不明身份的江湖人,也有向龙泉聚集的痕迹,徐良没有隐瞒,直接找到定静师太,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若是没有这场南下之行,定静师太或许不会相信嵩山派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恒山派出手,但有了这一路的亲身经历,不由得担心起来。 虽然掌门师妹武功高强,但贼人阴险狡诈,令人防不胜防,稍有不慎,恒山派便会有倾覆之忧。 不过,徐良刚醒来不久,定静师太不愿让他冒险,便拒绝道:“少侠助我恒山派良多,仁义侠心,情谊深厚,但这一次,还是让贫尼自己去解决,只求少侠帮忙照顾好这些弟子,若事有不谐,还请少侠护送她们回山,贫尼感激不尽!” 徐良摇头道:“前辈,非我故意逞强,只是经过这几次厮杀,恒山派弟子均已疲惫,需要时间休养。师太左臂筋骨断裂,伤势严重,实在不宜劳苦奔波。莫大先生内力损耗严重,也需要好好调养,所以还是让我和老田去。师太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个弟子随行,等见了定闲师太,也好帮忙介绍解释。我会让小林子留下来,延请名医收集药材,等诸位的伤势稍缓,咱们在杭州相聚也是一样的。” 定静师太坚持道:“不可,贼人奸猾,少侠伤势未愈,若是出现什么意外,贫尼如何心安?” “师太若是担心在下的伤势,那就好说了!”徐良见微微一笑,当即服用了两枚雪参玉蟾丸,盘膝而坐,运转周天半个时辰,然后一掌拍碎了客栈的磨盘,狠狠吹嘘了一波雪参玉蟾丸的功效和淬体药方的神奇,说服定静师太的同时,也成功从莫大先生那里,交换到了两张增益内力的药方。 只可惜,恒山派的天香断续胶和白云熊胆丸,只有掌门人定闲师太知道秘方,否则的话,也别想逃过他的手掌心。 虽然事情紧急,但徐良外伤尚未结痂,容易出血,不能纵马疾驰,于是便雇了一辆马车,在车厢铺上厚厚的褥子,一边躺着嗑药,恢复内力,一边借助福威镖局在各个城镇的旧据点,人马接力,日夜兼程,赶往浙南龙泉。 田伯光虽然外伤很多,但毕竟只是皮肉之伤,他内力浑厚,兼之内服外敷恒山派的治伤灵药,到得浙江境内时,已好了小半。 秦娟担心定闲师太的安危,刚入龙泉境内,便直接前往水月庵,准备寻求庵主的帮助,但到得庵前,只见大门紧闭,任她怎么敲门,都无人答应。 徐良眉头微皱,纵身而起,翻过高墙,落在院子中。 扫眼望去,只见地上有七八个剑头,看其缺口,全都是被人用利器削下来的。 打开门阀,徐良将一枚剑头递给秦娟,问道:“定闲、定逸两位前辈的兵器,是有名的宝剑吗?” 秦娟摇头道:“两位老人家都不用宝剑,掌门曾说过,只要剑法修炼到精深处,便是木剑竹剑,也能克敌制胜。而且宝剑太过霸道,稍有失手,便会伤及人的性命,与佛家慈悲相悖……” 徐良沉吟道:“如此说来,这些剑头应该不是两位前辈削断的,看来敌人有备而来,我们再去其它搜查一下,必须尽快找到师太她们。” 三人分开走向后殿,只见殿堂地下桌上,已经积了灰尘。 天下尼庵佛堂,需清净对待,每日必定洒扫干净,这等尘封土积,至少有四五天没有人居住了。 三人回合后,迅速前往到后院,只见地上散落了许多兵刃,后门大开,门板裂成了几块,其中一块木板上印有清晰的掌印,显示是被内力震碎的。 后门有条小路,通向群山,三人沿着小路寻找,进入丘岭起伏的群山。 突然,秦娟从草丛中捡起一柄狭身长剑,递给徐良,急切道:“徐公子,这是本门的兵器!” 徐良心中一紧,这路上散满了兵刃暗器,想来厮杀十分惨烈,也不知道两位师太怎么样了。 望着郁郁葱葱的山林,徐良让两人继续搜索,自己则施展神行百变,发足急奔。 山路越走越险,盘旋而上,到了山顶,又绕行前往后山。 跑了七八里,小路上杂草丛生,已经分不清路在哪里,也没有散落的兵器指示方向。 正当他准备攀上一株高大古木,查看四周的情况时,左侧的山林,突然升起一股浓烟。 徐良手持重剑,拨开杂草灌木,朝浓烟的方向奔去,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一座山谷前。 只见山谷内堆满了干柴,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持火把,在山谷口放火,顺着风向内烧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大声喊道:“定闲、定逸,今天送你们上西天,去见你们的佛祖!” 听到这话,徐良松了口气,一路急赶,总算没有来迟,两位师太都还活着。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喊道:“你恒山派与我神教总舵比邻,东方教主心怀慈悲,好心劝你们投诚,共谋大业,你们却负隅顽抗,真是愚不可及,再不出来投降,大火之下,天下将再无恒山派了!” 魁梧男子叉腰大笑道:“定闲,可别怪我神教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冥顽不灵,不仅让这么多漂亮的女弟子白白丢了性命,还让恒山派数百年基业,从此没了传承,实在可惜,哈哈哈……” 谷中火焰升腾,炽热无比,徐良朝赶来的田伯光打了个手势,然后飞身掠出,一剑将魁梧男子枭首,然后杀入人群,高声道:“定闲师太,定逸师太,徐良前来救援,还请现身合击这些贼子!” 此言一出,原本举着刀剑朝徐良扑去的黑衣人,全都吓了一跳,除了几个胆大的,大多都踌躇不前,不敢靠近。 实在是徐良凶名太盛,出山以来,纵横天南地北,一柄重剑杀人无数,连威压天下的魔教都拿他没办法。 “徐良?”一个锦衣老者吃惊道:“你不是被左盟……左冷禅重伤昏迷了吗?” “好歹毒,竟然故技重施,引我们上钩!” “慌什么慌?你看他脸色惨白,气息虚浮,显然是有伤在身,难道教主会骗我们不成!” “对!我们人多,一人一剑也能把他剁成肉泥!” “你来的正好,先送你归西,再把恒山派师太,给你一并捎带过去。” 一个身材消瘦的老者,见麾下弟子仍然不敢上前,便壮了壮胆,大吼一声,主动扑了上去。 第98章 被我包围 徐良两眼微眯,虽然对方极力掩饰,但也许是面对自己太紧张,也许是下意识的想要施展顺手的招式,只交手了个回合,便暴露了剑法跟脚。 “泰山派的?”徐良手腕翻转,顺着对方的长剑,斜向上直刺心口,逼得消瘦老者不得不后退躲避,笑问道:“是玉磐子,还是玉玑子,或者是玉音子?” 玉音子大惊,声音沙哑道:“屁的玉什么子,记住了,老子是神教的周奎香主!” 与此同时,田伯光迅速赶到山谷口,长剑挥舞,将枯枝干草全都甩向两侧,准备由外向内,清理出一条通道。 气喘吁吁,刚刚赶来的秦娟,也不顾危险,连冲三道火线,踩着厚厚的干茶,来到一座石窑前,大喊道:“掌门、师叔,我们来救你们了!” 贼人看到这一幕,几乎不约而同的调转方向,争前恐后的向田伯光和秦娟杀去。 柿子要挑软的捏! 田伯光大怒,虽然他确实比不过徐良,但你们表现的也太明显了! 当即持剑迎了上去,一剑横扫,便收割了三条人命。 这时,石窑洞口一个高大的人影钻了出来,正是定逸师太,虽然衣衫破烂,脸色惨白,但站在哪里,依旧神威凛凛,不失高手风范。 她看着大开杀戒的田伯光,怔了一怔,道:“你…你是……” 田伯光搂住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长剑从心口插入,贯穿他的胸膛,高声回答道:“在下田伯光,我家公子徐良正在前面拦住那几个高手,还请师太尽快组织人手反攻出去,不然大火蔓延开来,就再难脱身了。” 定逸师太道:“原来如此,只是我和掌门都受了重伤,弟子们也大多中毒昏迷,怕是难以配合你们反击。田施主,你们的好意贫尼心领了,贼人有备而来,我们只会拖累你们,你还是先走!” 田伯光苦笑一声,他倒是想走,但不知徐良喝了什么迷魂汤,明明那么精明狡诈、事事算计权衡的一个人,非要不顾自身损伤的帮助恒山派。 他猜不透徐良这是转性了,还是有自己的盘算,但无论哪一样,都不是他能置喙的,只能听天由命,追随到底。 突然,一个蒙面老者杀来,田伯光见火势向中间合拢,情势危急,便也顾不得内力损耗,直接施展辟邪剑法,速度瞬间暴增,长剑挥舞,嗤的一声响,将老者的右臂斩落。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秦娟的惊呼,田伯光暗道一声不好,心中焦急,立刻反身出剑。 剑光抖动间,眼花缭乱,令偷袭秦娟的黑衣人难以招架,被一剑穿喉,扑倒在地。 另一边,徐良挥舞重剑,施展风雷剑法,大开大合,杀得玉音子手忙脚乱,正要将他一剑穿心的时候,四个黑衣人突然现身,联手挡住了他的攻击。 简单试探交手后,徐良很快认出五人的身份,冷言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嵩山派的七太保赵四海,八太保张敬超,九太保司马德,啧啧,眼睛发黄的这位,应该是衡山派的鲁连荣鲁长老?你们以为换个兵器,或者掩饰一下本门剑法就能瞒过我了吗?!” 身份被徐良喊破,赵四海吃惊之余,也不再掩饰,扯掉脸上的黑巾,相互打个眼色,将他包围在中间。 “徐良,老夫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在耗尽内力之前,还能杀光我们不成?!” 徐良扛着重剑,淡淡道:“自然是杀不完的,但杀一半还是有可能的,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谁愿意先死,甘愿为后面的人拼一条活路出来?” 看着面露怯意的鲁连荣和玉音子,赵四海勃然大怒道:“我等誓死同进退,你休想乱我军心!” 徐良扫视众人道:“原本以为左冷禅倾尽全力来杀我,没想到还留了你们几个在这里埋伏恒山派,这是看不起我啊!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老田,你守住谷口,别让大火伤到恒山派众人,告诉师太,这些贼人已经被我包围了,让她们放心出来!” 说罢,徐良主动出击,一剑刺向鲁连荣,赵四海见此,立刻举着阔背长刀,从左侧杀来,只听破风声,便知这一击,势大力沉。 徐良立刻回转重剑,斜着挑出,刺向赵四海的下肋。这时,玉音子和张敬超趁机攻来,两剑齐出,一上一下,刺向徐良的前心后背,来势迅疾。 徐良尚未躲避,又有头顶风声劲急,司马德手持一根镔铁长棍,朝他砸来。 徐良听风辩位,身体横移三步,躲过这次合击,然后施展神行百变,身若鬼魅一般,跳出包围圈,同时鼓动内力,施展独孤九剑,全力攻杀鲁连荣,招招不离要害。 鲁连荣不敢硬抗,怪叫着后退,与赵四海等人回合,另一边,玉音子喊来几个黑衣人,射出数根弩箭,从后面袭击徐良。 破空声传来,徐良转身后退,然后身体前倾,重剑回刺,在司马德挥棍的瞬间,又一转一挑,以内力黏住铁棍,加速上扬。 司马德双臂颤抖,铁棍险些脱手而出,身影踉跄,被打乱了招式。 徐良侧身躲过鲁连荣的长剑,侧身前行一步,手中重剑顺着铁棍上撩,带着连串火花,削去了司马德四根手指。 铁棍跌落,司马德惨叫一声,转身就要逃走。徐良冷笑一声,躲过玉音子的长剑和赵四海的暗器,一记横扫,直接砍断了司马德的双腿。 废掉司马德,徐良立刻抽身扑向玉音子,对方挥剑长挑,他便顺势倒飞,在空中转身,背剑刺出,杀向张敬超。 不过,赵四海见此,当即不顾性命危险,合身猛扑上来,一剑刺向徐良的后心,被重剑挡住后,身体微侧,一脚抽向徐良的腰肋。 徐良本想躲避,但腰部有伤,行动慢了一分,被腿鞭抽中,不由得闷哼一声。但下一刻,他便强压剧痛,骤然发难,一掌拍开玉音子的长剑,然后欺身逼近,手腕翻转,重剑横扫,杀了那几个持弩偷袭者。 玉音子大吃一惊,正要再度攻击,却被徐良剑身挡住,反震之下,后退了两步。 徐良心想,今日这一战性命相搏,决计不能有丝毫容情,若不在极短时刻内杀退敌人,火势渐旺,困在石窑中的定闲师太等人,就无法脱险了。 第99章 一剑杀了 连杀数人之后,徐良冲出包围圈,奔行如飞,忽而直冲,忽而斜进,专杀外围的偷袭者,所到之处,无人能够幸免。 不多时,众人皆胆寒,任凭鲁连荣如何催促呵斥,也不敢偷袭徐良,甚至开始向山林逃窜。 转眼间,形势逆转。 定逸捂着腹部的伤口,站在窑顶高处,见徐良剑法如此凌厉莫测,欢喜之余,也被震撼的不轻。 见徐良杀向自己,鲁连荣怪叫一声,扑向守在山谷口的田伯光。 徐良急攻两剑,逼退玉音子后,身影一闪,横移过去,后发先至,一剑扫出,鲁连荣不敢硬接,只得后退。 玉音子见此,也急忙冲过来,拦住徐良身前,与鲁连荣联手对敌。 徐良两眼微眯,出剑越发迅猛,招招狠辣,缠住玉音子,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赵四海不敢让玉音子被杀,否则必然军心涣散,便偷摸靠近,猛地跃起,朝徐良的后心拍去,掌力凶猛。 徐良不愿放过玉音子,便鼓起内力,施展化骨绵掌应对。 “砰!” 两掌碰撞,徐良感觉像是拍在了寒冰上,手掌酸麻,后退两步,引得体内的寒气躁动起来。 赵四海一招得势,立刻趁势逼近两步,挥掌再打。 徐良这次有了准备,化掌为爪,在赵四海出掌的瞬间,手腕翻转,扣住了他的手腕,随即重剑斜切,砍向他的手臂。 这时,张敬超手持双剑,配合鲁连荣,向田伯光绞杀而去。 田伯光一时不查,被他近身,又要守在山谷口,不能闪身躲避,只能挥剑硬拼,被司马德一掌拍中胸膛,引得旧伤崩裂,鲜血涌出,浸透了衣衫。 徐良杀得赵四海鲜血淋淋,正要送他一剑归西,却听到田伯光的急切求救,只能快步掠去,一把提起被打得吐血的田伯光,用力向后扔去。 “公子小心,这人的内力十分古怪!”田伯光一边倒飞,一边还不忘提醒徐良。 看着拦路的徐良,张敬超怒吼一声,在巨阙横劈的瞬间,鼓足内力,双剑合璧,交叉锁住了重剑。 徐良顿时感到重剑一沉,便快速抽剑后退,躲过赵四海的偷袭。 紧接着,徐良挥剑成风,不断压缩赵四海和张敬超的腾挪空间,但两人配合默契,一主攻,一辅助,拼着内伤挡住了这几剑。 等徐良再提内力,准备逼迫两人远离山谷口的时候,丹田内突然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一股寒气上涌,阻塞了内力运转。 徐良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只能转攻为守。 两人看着徐良腹部渗出的鲜血,惊喜不已,趁势疯狂进攻。 徐良抽剑回刺,却见张敬超左手一转,贴着重剑拍来,直击他的胸口。 徐良内力不足,又要压制寒气,不敢对掌,只得用手臂托住张敬超的手腕,顺势躲了过去。 旁观片刻的鲁连荣见有机会,欺身逼近,一拳砸来,徐良避之不及,只得鼓足内劲,以阴阳磨手接住,内力冲击之下,不由得一阵气闷,退后两步。 但紧接着,徐良缓过这口气,立刻一剑刺出,却留了三分力道,等对方以为有机可乘,再次近身的时候,剑势突然变快,吓得三人慌忙后退,然后趁机返身,一剑刺入刚刚爬起来的玉音子胸口。 “他…他是故意的!”看着玉音子惨死的模样,鲁连荣内心再也承受不住,怪叫一声,转身就跑,任凭赵四海威胁利诱,全都充耳不闻。 少了鲁连荣和玉音子,徐良压力大减,出剑封死赵四海和张敬超的退路,鼓足内力,施展独孤九剑,杀意凛然,田伯光简单包扎了伤口,也持剑前来支援,很快便将两人重伤生擒。 枯枝干草点燃后,风助火势,熊熊燃烧,任凭秦娟如何扑打,都难以熄灭,只能勉强用砍来的新鲜草木,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 等徐良和田伯光加入,才慢慢将火势减小。 等火势平稳,定逸师太扶着几个奄奄一息的尼姑,从石窟内走了出来。 徐良咳嗽了两声,问道:“定闲师太怎么样了?”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回道:“有劳徐少侠挂怀,贫尼无事。” 一个中等身材的尼姑,从烟火中缓步而出,月白色的长衫上沾满了鲜血,脸上也有几抹烟灰,右手提着长剑,只有左手拿着一串念珠,面目慈祥,神定气闲。 徐良放下心来,行礼道:“拜见师太。” 定闲师太合十回礼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贫尼感激不尽!” 这时,跪在地上的赵四海不死心,强忍着膝盖碎裂的剧痛,左手撑起身子,右手猛地向徐良的后心拍去。 定闲师太慌忙喊道:“小心!” “无妨!”徐良也不会回身,反手挥剑,先是削去了赵四海的手掌,然后剑尖划过他的咽喉,留下一道血线。 定闲师太面带不忍,松了声佛号:“徐少侠,他已经残废,何必斩尽杀……” 定逸师太大踏步走出,大声道:“师姐,这些无耻奸徒,狼子野心,杀了才好!” 她袍角着火,正向上延烧,却置之不理,只是怒气勃勃的盯着张敬超和司马德。 徐良并不在意,笑道:“两位师太都安然无恙,实是万千之喜!” 定逸感慨道:“不曾想衡山一别,不过半年,少侠便闯出这般大的名声,对了,师姐呢?她怎么没来?” 秦绢哭道:“师…师父被左冷禅勾结魔教妖人围攻,身受重伤,现在还在宁德休养呢!” “好贼子!”定逸师太踏步上前,伸手就要拍向张敬超的头顶,可是只走得两步,身子一晃,便瘫坐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定闲师太先是扶住定逸,然后看向张敬超和司马德两人,摇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张师兄、司马师兄,我恒山派和贵派无怨无仇,你们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竟然要纵火将我等烧成焦炭!” 张敬超看了眼徐良,长叹一声,无奈道:“原本掌门师兄的话,老夫还不太相信,没想到,天下竟然真有阁下这样的人物,年纪轻轻,便有宗师一般的实力,老夫栽在你手里,倒也不算冤枉。定闲,人是我杀的,事情是我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定闲师太缓缓道:“贵派意欲将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并成一个五岳派。贫尼以恒山派传世数百年,不敢在贫尼手中断绝,拒却了贵派的倡议。此事本来尽可从长计议,何以冒充魔教,先是在分水关袭击师姐,然后又在此设伏,要将我恒山派尽数诛灭。如此行事,不觉得太霸道了吗?!” 定逸师太怒道:“师姐跟他们多说什么?一剑杀了,免留后患,咳咳……” 她咳得几声,又大口吐血。 司马德畏惧的看了眼徐良,慌忙道:“我们是奉命差遣,内中详情,一概不知…… 张敬超怒道:“技不如人,任凭他们要杀要剐便是,你多说什么?!” 司马德被他训斥,老脸微红,不敢再多说什么。 定闲师太道:“你们和赵师兄三十年前在冀北横行,后来突然销声匿迹。贫尼还道三位已然大彻大悟,痛改前非,却不料暗中投入嵩山派,另有图谋。唉,嵩山派左掌门一代高人,却收罗了许多左道……这许多江湖异士,和同道中人为难,真是居心……唉,令人大惑不解。” 她虽当此大变,仍不愿出言伤人,说话自觉稍有过份,便即转口,长叹一声,问道:“如此说来,左掌门这次邀我恒山派前来,就是要彻底铲除我等吗?” 司马德先前在言语中露了怯意,急欲挽回颜面,大声道:“不错,掌门师兄已经……” 张敬超呵斥道:“住口!” 司马德梗着脖子道:“掌门师兄已经失手,我们也落在他手里,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定闲师太叹息道:“阿弥陀佛,左掌门已然身为五岳剑派盟主,地位何等尊崇,何必要归并五派,由一人出任掌门?如此大动干戈,伤残同道,岂不为天下英雄所笑?” 定逸师太厉声道:“师姐,贼子野心,贪得无厌……你……” 定闲师太挥了挥手,看向两人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遭恶报。我恒山派从此不再奉左掌门号令。敝派虽然都是孱弱女子,却也决计不屈于强暴。左掌门并派之议,恒山派恕不奉命。” 张敬超冷笑道:“定闲,五岳并派大计,掌门师兄筹划了数十年,岂是你说退出就退出的……” “这就不劳张师兄费心了。”定闲师太看着死伤的弟子,泪水滚滚而下,身子晃了两下,向前直摔下去。 众人大惊,抢上扶起,只见她口中鲜血流出,众弟子十分惶急,不知如何是好,全都望着徐良。 徐良掏出两瓶药丸,快速道:“快给师太服用伤药,受伤的先裹伤止血,没受伤的找些清水来。” 众人应命,分头办事。 秦绢用水壶装了山水,服侍定闲、定逸以及受伤的众位同门喝水服药。 龙泉一战,恒山派弟子死了三十七人。 众弟子想起定静师太和战死了的师姊师妹,尽皆伤感,突然有人放声大哭,余人也都哭了起来。霎时间,山谷充满了悲号。 定逸师太喝道:“死的已经死,怎么如此想不开?大家平时学佛诵经,为的便是参悟生死两字,一副臭皮囊,有什么好留恋的?” “哭出来也好。”定闲师太安慰了两句,问道:“师姐到底如何受伤的?现在情况如何?娟儿,和我说清楚。” “是。”秦娟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先说在分水关中了敌人的奸计,幸得徐良及时赶到,度过了劫难。然后快到福州的时候,接到南少林的传信转道莆田,一场大战下来,各方损失惨重,南少林也被迫封山。后来在归途中,师父发现徐良提前离开,绕道北上,猜测事情有变,便带着她们前去支援,拦住了秦伟邦等魔教妖人,最终在左冷禅引爆火药的时候,为了保护众弟子,被火药炸成重伤…… 定逸师太冷笑道:“师姐在分水关遭到围攻,便知敌人不是易与之辈,信鸽传书,要我们率众来援,后来南少林也传来求救信件,我们本想着到宁德接应你们,不曾想,这件事也在左掌门的算计之中。” 徐良问道:“师太,你们又是怎么遇袭的?” 定逸正要开口,定闲师太座下的二弟子仪文说道:“师叔,你先歇歇,由弟子给徐少侠叙述遇袭的经过。” 定逸师太不满道:“有什么经过?水月庵中敌人夜袭,乒乒乓乓的一直打到今天。” 定闲师太平静道:“师妹,你伤势严重,莫要动怒,让仪文说给徐少侠。” 原来,恒山派在水月庵留宿休息,到了午时,嵩山派大举来袭,恒山派仓卒受攻,大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幸好水月庵也是武林一脉,庵中藏得五柄龙泉宝剑,住持清晓师太在危急关头,将宝剑分交定闲、定逸等人,然后与恒山派一起,并肩御敌。 龙泉宝剑削铁如泥,两位师太武功高强,一出手,便将敌人的兵刃削断了不少,杀了几个高手,然后且战且退,逃到了这座山谷之中。 这山谷旧产精铁,数百年前原是铸铁之所,后来精铁采完,铸剑炉搬往别处,只剩下几座昔日炼焦的石窑。也幸得这几座石窑,恒山派才能支持这么多天,未遭大难。不过,清晓却在和敌人交手时,被赵四海偷袭,不幸陨落。 嵩山派久攻不下,堆积柴草,使起火攻毒计,倘若徐良等来迟半日,众人恐怕就难以幸免了。 仪文退下后,定闲师太看了眼张敬超等人,对徐良道:“徐少侠,这些人为你所擒,你看该如何处置?” 徐良听着师太的意思,似是要网开一面,心中不以为然,语气平道道:“全杀了!” 定闲师太微微皱眉,轻声道:“徐少侠,贫尼虽常在山中清修,但也听闻你的事迹,这些人已经废了,日后再也无法作恶,何不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用余生去忏悔赎罪?” “师太,原谅这些恶贼,是佛祖的事情,而我要做的,就是送他们上西天,去面见佛祖!”徐良摇了摇头,他虽然对恒山派的门风行事颇有好感,但也不会放虎归山,留下隐患,不等定闲师太再劝,便快步上前,一剑将两人枭首。 第100章 不省心啊 定闲师太闭上双眼,悲悯道:“阿弥陀佛,徐少侠,非是贫尼迂腐不化,而是自少侠下山以来,所到之处,流血漂橹,多有杀孽。正邪两道,皆有人欲致你于死地。少侠虽然武功高强,剑法精深,世间少有对手,但人力终有穷尽时,长此以往,必有灾殃。何不心怀慈悲,与人为善,求得人生平安?!” 徐良拱手道:“师太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与嵩山派仇恨积深,生死之外,再无其它可能。今日若是饶过两人,来日必将刀剑相向。至于杀孽,我不信天命,不信佛理,只杀该杀之人!” 定闲师太叹息道:“少侠心有坚持,贫尼也不便多说什么,日后若有闲暇,可来恒山做客,蔽派虽然简陋,但风景清幽,可涤荡烦愁,静气养神。” “日后有机会,定会前去拜访叨扰。”徐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这些殉难的弟子遗体,是选个风水佳地安葬,还是火化后将骨灰运回恒山?” “都火化了!”定闲师太虽然早已看破红尘世事,但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弟子,惨死于贼人手中,声音也不免哽咽起来。 等装好骨灰,天色已晚,田伯光做了几幅担架,由未受伤的弟子,抬着定闲、定逸和重伤的弟子,沿着小路回到水月庵。 由于左冷禅行踪不定,徐良伤势加重,众人没有进城,在庵中歇息两天后,直接前往渡口,改行水道。雇了一艘大船,顺着富春江,向东北进发,准备在杭州凌月庵休养,等待定静师太前来汇合。 这天,大船行进到桐庐县,因为需要靠近渡口补给食物,便停留了一晚。 徐良盘坐在床上,服下一枚药丸,默默运转周天,恢复内力。忽然,岸边传来微弱的拍水声,先三下,停了片刻,又三下,不多时,船上也有人拍水回应。 虽然声音很轻,但徐良因所修功法的缘故,耳力极好,听到动静,周天循环缓缓停歇,睁开双眼,穿上长袍,悄然走出房间。 跃上船帆,抓着缰绳,徐良扫视四周,只见一道黑影,从岸上钻入水中,如一尾大鱼,游行极快,迅速来到船边,悄摸爬上大船。 徐良下了船帆,屏气凝神靠近两人,只见一个阔嘴宽鼻八字胡,活像鲶鱼成了精的丑汉,小声道:“老七,你可别弄错了,天下尼姑那么多,这些当真是恒山派的?” 另一个尖嘴猴腮又秃头,像一个水猴子的精瘦汉子,郑重道:“我观察两天了,绝对没错!” 丑汉揪了揪胡子道:“恒山可是名门大派,五岳剑派中,实力仅次于嵩山。咱们黑蛟帮虽然人多,但真要打起来,恐怕不是对手。要不,咱们把消息传上去,让穆香主定夺?” 瘦汉没好气道:“谁说要明着动手了?据我观察,这些尼姑虽然武功高强,但大部分都受了伤,而且不会水性。你把帮众喊来,潜藏在水底,趁着夜色把大船凿穿了,等到了水里,不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丑汉大喜道:“此计大妙,要是真能灭了恒山派这帮尼姑,那咱们黑蛟帮,可就成了神教的大功臣,再也不用看白蛟帮的脸色了。不过,老七,我还是有些担心。” 瘦汉问道:“担心什么?” 丑汉道:“他们五岳剑派结盟,说什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要是给岳不群知道了,来寻咱们的晦气,咱们实力低微,怕是扛不住啊!” 瘦汉冷哼道:“怕什么,岳不群现在自顾不暇,哪有闲心为一群尼姑报仇。再者说,先是嵩山派抢了咱们的船,然后白蛟帮又拉走了咱们不少人,现在又是岳不群来欺负咱们,老子受够了。而且,这次若不能在营救圣姑的时候立下功劳,下次有事的时候,恐怕再也没人愿意帮衬咱们了。” 丑汉咬咬牙,恨声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去招集人手!” 圣姑? 任盈盈出事了? 岳不群怎么自顾不暇了? 徐良微微皱眉,闪身而出,反转剑柄,斜上抽在瘦汉的后脑勺,直接将其震晕。 丑汉大惊,立刻挥拳打来。 徐良重剑一拨,带偏他的拳头,然后左手中指食指并立,一记剑指,点向他的眉心。 “徐少侠,勿要伤他性命。” 这时,定闲师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徐良闻言散去指尖劲气,从丑汉的脸颊划过。 丑汉见此,两腿弯曲,想要跳入水中。 “别动!”徐良微微一笑,左手探出,放在丑汉的头顶,将他按了回来。 听到动静的定逸师太,也匆忙赶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徐良封住丑汉的内力,回答道:“我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听见这两人在密谋,说要凿沉大船,淹死我们。” 定逸师太勃然大怒,喝道:“好贼子!用心如此险恶,我恒山派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 恒山派门下十之八九是北方女子,全都不会水性,大船沉没,势不免葬身鱼腹,想到此处,不禁心有余悸。 丑汉慌忙喊道:“我们只是富春江上的小帮会,怎么敢和你们结仇。只不过…只不过,你们要往杭州去,多半是去支援少林寺,因此…在下不自量力,起了歹心,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师太饶命!” 徐良微微皱眉,问道:“为什么说去杭州,就是支援少林寺?!” 丑汉慌忙道:“那个……那个……少林派虽不是五岳剑派之一,但我们想着,和尚尼姑都是一家人……” 定逸师太忍不住抽剑喝道:“胡说!” 丑汉吓得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缩了缩脖子,低头不敢言语。 定逸师太颂了声佛号,平静道:“你继续说。” 丑汉恭敬道:“是是,大家要救出圣姑,生怕正道中人帮大和尚的忙,因此我们猪油蒙了心,犯了糊涂,想要对贵派下手……” 定逸师太有些摸不着半点头脑,皱眉道:“怎么又扯出魔教的圣姑了?” 丑汉小声道:“是这样的,前几天杭州传来消息,说是令狐少侠受了重伤,圣姑为了救他,被少林寺的方生大和尚抓走了。穆香主要我们尽快启程,在方生和尚离开杭州之前,把圣姑救出来。” 徐良笑问道:“就你们两个,要从方生大师手里救人?” 丑汉低头道:“那个,我们俩自然不是大和尚的对手,但去还是要去的。” 定闲师太问道:“这件事,是谁在从中主持?” 丑汉回答道:“大家听说圣姑被大和尚抓了,不约而同都说要去救人,也没什么人主持。就是想起圣姑的恩义,都说,便是为大小姐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定闲师太道:“你们怕我恒山派去相助方生大师,因此要将我们坐船凿沉,是不是?” 丑汉点头道:“是,我们想和尚尼姑……这个那个……” 定逸师太怒道:“什么这个那个?” 丑汉忙道:“是,是,这个……那个……小人不敢多说,小人没说什么……” 定闲师太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丑汉挺了挺胸膛,与有荣焉道:“前段时间很多高手从闽中回来,刚好赶上了,有浙西海沙帮、山东黑风会、湘西排教,九江白蛟帮……” 一口气,说了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帮派。 徐良发现这些帮派大都参与了围攻南少林,心中越发肯定,任盈盈应该是早有准备,故意如此。 想到这里,徐良心中一惊,问道:“那受伤的令狐冲怎么样了?” 丑汉微微一愣,摇头道:“不知道,听说他和圣姑在西湖游玩的时候,内伤复发,被安排在一座小院休息了,现在应该也被大和尚带走了。” “西湖,小院?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啊!”徐良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两位师太,杭州恐有大变,我需要先行一步,探查一下情况!” 第101章 前往梅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精髓,在于一湖。 碧波微澜,徐良泛舟湖上,在靠近一座大院时,收敛心神,盘膝坐下,屈指轻弹琴弦。 琴音悠悠袅袅,由小而大,由慢而快,音韵悠扬,时缓时急,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吟浅唱。 一曲《笑傲江湖曲》奏罢,扁舟也悄然靠岸。 看着安静的大院,徐良叹了口气。 黄钟公对音律极为痴迷,若是安然无恙,听到此曲,肯定会现身相迎,这般安静肯定是出事了。 飘然来到岸边上,徐良拾阶而上,穿过梅林,来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庄院外,只见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旁边署着“虞允文题”四字,儒雅中透着勃勃英气。 徐良没有敲门,直接翻过高墙,来到庄园之中,腾挪闪转,潜伏在正厅的门口斜梁上,手指通开上层的木板,往里面看去。 只见童百熊、上官云、王诚三人坐在椅子上,黄钟公站在下方,恭敬道:“属下知罪,三位长老驾临,属下未曾远迎,罪过,罪过!” 王诚笑道:“不曾远迎算什么罪?你在这里装什么?黑白子呢?怎么不来见我们?” 黄钟公道:“回禀三位长老,我二弟性情乖张,这几天耐不住寂寞,到湖边垂钓去了。” 童百熊冷冷道:“黄钟公,教主命你们驻守梅庄,是叫你们在这里弹琴喝酒,绘画垂钓的吗?那要犯看管得怎样了?” 黄钟公郑重道:“启禀童长老,那要犯拘禁地牢中,十二年来,属下寸步不离梅庄,不敢有丝毫懈怠!” 童百熊目光锋锐,笑道:“很好,既然你寸步不离梅庄,想来那要犯,仍在地牢之中了?” 黄钟公点头道:“正是!” 童百熊盯着黄钟公看了许久,平静道:“那你去地牢把那名要犯带出来,让老夫看看。” 黄钟公迟疑道:“童长老见谅,当初教主严旨,除非他老人家亲临,否则不论何人,都不许探访要犯,违者……违者……” “你看这是什么?!”童百熊伸手取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上官云和王诚立刻站了起来,看向令牌,十分恭谨。 黄钟公等三人皆躬身道:“教主黑木令牌驾到,有如教主亲临,属下谨奉令旨。” 童百熊沉声道:“既然如此,去把要犯带过来!” 黄钟公踌躇道:“要犯手足铸于精钢铐链之中,无法…无法押解过来。” 童百熊冷笑道:“到了此时,你还意图欺瞒,老夫问你,那要犯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 黄钟公大惊道:“那要犯……那要犯逃出去了?怎么可能?决无此事!他就好端端的在地牢中,昨天我还去看过,怎么可能逃出去了?!” “哦,原来他还在地牢中,那倒是错怪你们了,真是抱歉啊!”童百熊笑了笑,站起身来,慢慢走近身去,似乎要向三人赔礼,突然,一伸手,拍在了黄钟公的肩膀上,点住了他的穴道。 秃笔翁和丹青生大惊失色,慌忙后退,不过,他们虽然反应很快,但童百熊出手更快,瞬间逼近,指如幻影,点中两人的穴道。 丹青生身体僵直,愤怒道:“童长老,我们犯了什么罪?要这样对付我们?” 童百熊冷笑道:“教主命你们在此看管要犯,结果你们玩忽职守,竟然让要犯逃了出去,你说,你们该不该死?!” 黄钟公鼓动内力,不断冲击穴道,大声道:“如果要犯逃走了,属下自然是罪该万死,但是,他明明好端端的在地牢中,童长老,属下敬你是本教元老,也佩服你的为人,但这般滥施毒刑,属下不服,日后定要到教主面前,与你分说给明白!” 童百熊看着宁死不屈的三人,心中有些动摇,难道真的搞错了,便点头道:“好,你再到地牢去看看,倘若那要犯确然仍在牢中,不用告到教主面前,老夫就在这里给你们磕头赔罪!” “好,请三位在此稍待!”黄钟公咬牙切齿,猛地冲开穴道,看了眼秃笔翁和丹青生,转身走了出去。 “啊!” 不多时,万籁俱寂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在寂静的庄院中,令人毛骨悚然。 黄钟公扶着脸色灰白,茫然无神的黑白子,快步走进大厅,跪下谢罪道:“启……启禀三位长老,那要犯……逃走了,属下前来领死!” 童百熊森然道:“你说黑白子不在庄中,怎么他又出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招来!” 自知必死,黄钟公恢复了几分镇定,叹息道:“种种原由,属下实在是不知。唉,玩物丧志,都因属下四人耽溺于琴棋书画,给人窥到了弱点,定下奸计,将要犯劫了出去。” 童百熊道:“我三人奉了教主命旨,前来查明要犯脱逃的真相,你们若是据实禀告,不再隐瞒,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那么…那么老夫或可向教主代你们求情,请教主慈悲发落!” 黄钟公摇头道:“就算教主慈悲,长老眷顾,属下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只是其中原委曲折,属下实在是不知。童长老,教主……教主他老人家在杭州吗?” 童百熊皱眉道:“谁说他老人家在杭州了?” 黄钟公疑惑道:“那要犯昨天刚逃走,教主他老人家远在黑木崖,怎么会提前派你们前来?” 童百熊冷哼道:“你这人真是在这里待糊涂了,谁说那要犯是昨天逃走的?” 黄钟公回答道:“那人确是昨天中午越狱的,当时我三人还道他是黑白子,没想到他移花接木,将黑白子关在地牢中,穿了黑白子的衣冠冲出来。这件事,我三弟、四弟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那丁坚,给他一撞之下,肋骨断了十几根……” 童百熊也迷惑了,看向黑白子问道:“你在什么时候被他暗算的?” 尾白子气息微弱道:“我…我…的确是昨天,那厮…那厮抓住了我右腕,我……我便半点动弹不得,只好由他摆布。” 童百熊脸上肌肉微微颤动,眼神迷惘,问道:“接下来呢?” 黑白子继续道:“他将我从铁门的方孔中拉进地牢,除下我的衣衫换上,又…又将足镣手铐都套在我手足上,然后从方孔中钻了出去。” 童百熊皱眉道:“昨天?怎么会是昨天?” 上官云问道:“足镣手铐都是精钢所铸,又是怎么弄断的?” 黑白子摇头道:“我……我实在是不知道。” 黄钟公回答道:“属下检查过足镣手铐的断口,是用钢丝锯子锯断的。这钢丝锯子,不知那厮何处得来?” 这时,王诚突然说道:“童长老,如果那厮确是昨天才越狱逃走,那么七天前我们得到的讯息,恐怕是假的了。应该是那厮的同党在外面故布疑阵,想要扰乱我们的视线!” 童百熊摇头道:“不会是假的。” “当然不会有假!”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洪亮豪迈的声音。 童百熊喝问:“什么人?” “自然是你们要找的人!” 一个身材高大,,满头黑发,穿着青衫,脸色雪白,没有半分血色,像是刚从坟墓中出来的老者,阔步走来。 童百熊颤声道:“任…任我行!” 第102章 强势镇压 大厅内,魔教的七大高手全都被镇住,随着任我行靠近,下意识的挪到两边,让开中间的道路,任由他走到为首的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向问天站在任我行身侧,沉声道:“见到教主,还不跪拜?!” 王诚等人俱是浑身一颤,膝盖有些发软。 童百熊双目瞪圆,大喝道:“他算是什么教主?我日月神教的教主,普天下皆知是东方教主。这姓任早已被除名开革,向问天,你附逆为非,罪大恶极!” 任我行颇为感慨道:“童大哥,十余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童百熊冷哼道:“不劳你挂念,老夫好的很!” 向问天大怒道:“童百熊,教主念你是本教元老,曾为神教立下汗马功劳,才对你好言好语,莫要自持功高,忘了本分!” 童百熊看向任我行,摇头道:“当年东方兄弟说你身患不治之症,退休隐退,我就有所怀疑。不过,因为你刚愎自用,妄图称霸武林,与诸多门派为敌,征战不断,丝毫不顾及教众兄弟的死伤,老夫想着你隐退了也好,便也没有深究。若是以前,老夫虽与你意见不合,但见你脱困,也当共饮一大白,为你庆贺。但是,老教主,近半年江湖风起云涌,神教高手死伤惨重,十大长老已去其五,少林、武当、五岳剑派,无不虎视眈眈,这个时候,神教实在是经不起内乱了!” 向问天怒斥道:“少在这里倚老卖老,我神教损失惨重,还不是东方不败用人不明,任由杨莲亭独揽大权,残害忠良?教主待属下兄弟宽厚,不跟你一般见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深自忏悔,立刻向教主宣誓效忠,教主或许还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否则的话,后果如何,你自己也知道!” 童百熊笑道:“老夫年近八十,早已活得不耐烦了,还怕什么后果?” 任我行叹息道:“童大哥,福州和莆田两战,我神教损失惨重,听说东方不败把所有罪责,都归结在你身上了?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你又何必为他卖命?” 向问天也帮腔道:“东方不败人没老,行事却已颠三倒四,像童大哥这么对他忠心耿耿的好兄弟,普天下又哪里找去?” 童百熊笑道:“你们别费心思了,我和东方兄弟是过命的交情,两位不是不知,若是想劝降我,那是瞧不起童百熊,把我当作了是出卖朋友的小人。东方教主虽然受小人蛊惑,的确干了不少错事。但就算他身败名裂,老夫也决不会做半件对不起他的事。老夫不是两位敌手,要杀要剐,就请动手!” 向问天皱眉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童百熊大笑道:“何必?老夫一求神教昌盛,二求无愧义气,向左使,虽然你和左冷禅联手,摆了南少林一道,为我神教挽回了一点颜面,但也彻底得罪了少林寺,日后神教若有大难,必是因你而起!” 任我行两眼微眯,身影一闪,欺到童百熊身前,左手疾探,向他咽喉中抓去。 童百熊不愿束手就擒,左手手肘抬起,护住咽喉,同时左脚退后一步,右手持刀,顺势劈了下来。 刹那间,守得严密,攻得凌厉,手段高明,反应迅速。 但是,任我行手段更强,童百熊长刀尚未砍落,右手已经揪住了他的衣领,然后左手翻转,扣住他的右腕。 “砰砰!” 左侧传来两声闷响,只见向问天拳脚并用,挡在上官云和王诚身前,近身厮杀在一起,拳掌到肉,凶猛无比。 “都住手!”任我行大吼一声,声若滚雷,震得众人气血浮躁。 上官云见童百熊招的功夫,就被任我行生擒活捉,心中震惊无比,与王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停手,后退到门口,凝神戒备。 任我行点住童百熊的穴道,将他交给向问天看管,然后缓缓转过头,凝视上官云道:“上官云?” 上官云拱手道:“见过老教主。” 任我行笑道:“我掌执教中大权时,你就是白虎堂的堂主,现在应该升至青龙堂了?” 上官云摇头道:“在下仍是白虎堂堂主,青龙堂堂主贾布,前段时间在莆田战死,新任堂主尚未选出来。。” 任我行指了指王诚,淡淡道:“杀了他,从今以后,你就是青龙堂的堂主,地位仅在左右两使之下!” 上官云自负武功高强,长老之中,除了死的窝囊的曲洋,无人是他的对手,早就对东方不败宠信杨莲亭心怀不满。 而且,看刚才的情况,任我行的武功应该和东方教主相差无几,现在有向左使帮助,又有圣姑在外联附庸势力,日后未必不能重新入主黑木崖。 想到这话,上官云看向王诚的眼神,慢慢变得凌厉起来。 王诚见上官云心动,暗骂一声,更加干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道:“属下王诚,见过教主!我王诚从今往后,效忠于您,任由驱使!” 任我行冷哼道:“当年你曾立誓向我效忠,何以后来反悔?” 王诚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指天发誓道:“属下是被东方不败蒙蔽了,求任教主准许属下戴罪图功,将功赎罪!” “好,吃了这颗丸药,本座就信你!”任我行从向问天手里接过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枚火红色的药丸,向王诚抛去。 王诚伸手接住,看都不看,直接吞入了腹中。 上官云失声道:“这……这是三尸脑神丹?” “不错,正是三尸脑神丹!”任我行说着,又从瓷瓶中倒出五粒三尸脑神丹,放在桌子上,看着上官云等人道:“你们知道这三尸脑神丹的厉害吗?” 王诚抢答道:“服了教主的脑神丹后,便当死心塌地,永远听从教主驱使,否则,若是没了解药,丹中所藏的尸虫,便会破开药泥,钻入大脑,咬啮脑髓,不仅会遭受生不如死的痛苦,还会神志迷失,变得癫狂无比。” 最重要的是,不同药主所炼丹药,药性各不相同,东方教主的解药,也解不了任我行所制毒药,若是服了药丸,日后将再无自由可言。 任我行笑道:“说的不错,你既然知道三尸脑神丹的灵效,为何还敢直接吞服?” 王诚拱手道:“属下从今往后,永远对教主忠心不贰,教主需要爪牙,需要人手,只要我用心做事,这三尸脑神丹再厉害,也和属下无关。”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说的好,还有谁愿意服药?”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 一举两得 众人惊惶踌躇间,黑白子挣扎着起身,大声道:“教主慈悲,属下愿意服药。”说着走向桌子,伸手去取丹药。 任我行袖袍一甩,直接将黑白子抽飞,冷笑道:“你内力全失,已经成为废人,有什么资格服用本座的灵丹妙药!” 上官云松开握紧的拳头,捻起一枚药丸,吞服腹中,躬身道:“属下从今而后,向教主效忠,永无贰心,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万箭穿心!” 上官云和王诚都是教中老人,经历过任我行如日中天的鼎盛时期,自然对他十分畏惧。但黄钟公等人刚加入日月神教的时候,都是在外地任事,没有领教过任我行的手段。等立下功劳进入黑木崖,已经厌倦了江湖厮杀,而任我行也被东方不败囚禁,因此心中少了几分畏惧。再加上在这小小的天地自由惯了,不愿意被人掌控生死,便都没有主动去服药。 突然,黄钟公瞅准时机,纵身而起,向外掠去。 不求能够逃脱,只求把消息传出去,也算对东方不败尽了忠心,对得起这份差事。 任我行哈哈一笑,也不起身阻拦,待黄钟公已经飞掠至门口时,向问天左手轻挥,从袖口中甩出一条黑色细长软鞭。 众人眼前一花,只听得黄钟公惨叫一声,长鞭已然卷住他左脚,将他拽砸在地上,用力倒拖了回来。 任我行淡淡道:“王诚,你取一枚三尸脑神丹,将外皮小心剥去,让他服下。” “谨遵教主大人令!”王诚立刻从地上起身,快步走到桌前,捻起一枚丹药,用指甲将外面药壳剥了下来,露出里面灰色的药泥,然后走到黄钟公身前,呵斥道:“教主恩赐,还不快点张嘴!” 黄钟公脚跟转动,身体回旋,一掌拍向王诚的心口。 只可惜,他武功虽然和王诚不相上下,但脚踝被长鞭困住,先前冲击穴道又受了内伤,因此掌力大减。 王诚刚刚归附任我行,正是需要好好表现的时候,见黄钟公反抗,自然是抖擞精神,立刻施展生平绝学,鼓足了内力,拳掌跌出,向黄钟公打去,只用了十余招,便将其制服。 任我行赞许的看了眼王诚,点了点头。 王诚封住黄钟公的内力,神色兴奋,恭恭敬敬的站到一旁。 任我行看向向黄钟公,平静道:“若是不想死,就给本座老老实实的服药!” 这几天,向问天给他讲述了近些年江湖上发生的事情,不说物是人非,却也陌生了不少。现在,宝贝女儿为了救心上人,自愿被少林寺抓了,正是急需人手时候。否则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早就将这四人杀了! 秃笔翁、丹青生面面相觑,似有意动,似又不愿。 黄钟公苦笑一声,摇头道:“我兄弟四人投身日月神教,本意行侠仗义,好好作一番事业。但任教主性子暴躁,威福自用,疏远我等四人。东方教主上台后,宠信奸佞,残害忠良。我们四人心灰意懒,这才来到梅庄,一来得远离黑木崖,不必与人勾心斗角,二来闲居西湖,琴书遣怀。十二年来,也算享尽了清福,人生于世,忧多乐少,本就如此!”说着,从袖口滑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往胸口插去。 “大哥!” “不要!” 秃笔翁、丹青生见此,慌忙上前阻止。 却在此时,一枚银珠飞来,打落了黄钟公的匕首。 “黄庄主,你现在还不能死。”徐良飘然而下,落在大厅里。 任我行打量了徐良两眼,大笑道:“你就是最近名声鹊起的剑客徐良?果然如江湖传闻,生得一副好皮囊!” 徐良扛着重剑,无奈道:“任前辈,这些天我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已经很累了,你干嘛非要这个时候出来?不是给我添乱吗?!” “竖子狂妄!”任我行大怒,脸色阴沉,身影一闪,来到徐良身前,左手疾探,向他手腕抓去。 徐良施展神行百变,身体后倾,然后拧腿半转,双手持横扫,砍向任我行的脖颈。 “好快的身法!”任我行吃了一惊,握拳捶出,狠狠砸在巨阙剑身上,将重剑打偏,然后身体微侧,一脚踹向徐良的腰肋。 二人你来我往,转眼间便互拆了二十余招。 但任凭徐良的剑法如何变幻,都无法重伤任我行,而任我行拳脚再快,也抓不住徐良的破绽,难以近身。 厅内狭小,难以施展,两人边战边走,很快来到大院中央。 徐良抬眼一望,天高在上,千里澄净无云,豪气大生,施展风雷剑法,或古拙、或厚重、或凝实,或矫健,或迅疾,一剑狂风起,一剑雷声鸣,杀得旁观的向问天等人胆战心惊。 任我行纵横江湖几十年,打败击杀的剑道高手无数,但还没见过如此霸道的剑法,一时间难以破解,只能被动防御,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砰!” 看着旁观的属下,任我行恼羞成怒,急于树立威望,便硬抗重剑一记斜撩,身体下压,撞向徐良怀中,一掌拍向他的胸膛。 徐良退无可退,也沉喝一声,左掌内力汇聚,狠狠迎了上去。 “砰!” 两掌碰撞,卷起阵阵狂风。 徐良被掌力震伤,正要后退,却猛然感到一股吸力传来,心中大喜,明白这是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当即运转周天,调动全身内力,以阴阳磨手,不断消磨对方的吸力。 任我行大惊失色,没想到对方内力如旋涡一般,不仅抵抗自己的吸力,还要反过来消磨自己的内力。 这是什么掌法?太奇怪了! 犹豫片刻,任我行大吼一声,伸出左手拍向徐良。 两人靠得太近,重剑难以施展,徐良不得不放开剑柄,右掌拍了出去。 四掌对接,任我行疯狂鼓动内力,将吸星大法运转到极致。 徐良顿时觉得压力倍增,内力在丹田躁动不已,像是要沸腾了一般。 任我行感觉徐良开始力不从心,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此人虽然剑法高超,掌法也十分诡异,但毕竟年轻,内力还是稍逊自己几分的,只要坚持片刻,便能锁定胜局。 感觉时机成熟,徐良突然卸去阴阳磨手的掌力,任由内力倾泻。 任我行大喜,全力一吸,两股内力立刻从双手涌入他的体内。 然而,内力刚涌入体内,任我行便怪叫一声,脸色大变,两条胳膊散发着寒气,像是被冻僵了一般。 原来,徐良借助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将左冷禅打入自己体内的寒冰真气,用自己的内力包裹,趁他不备,顺势让任我行吸走。不仅免去了自己的麻烦,还顺势阴了任我行一手,可谓一举两得! 第104章 互不相犯 “教主!” 向问天快步上前,扶住任我行,只觉得他手臂冰凉彻骨,心中大惊,连忙伸手在他胸口推拿了几下。 任我行呼出一口寒气,脸上恢复几分血色,死死盯住徐良,沉声道:“很好,你小子有点手段,怪不得嵩山派都拿你没办法,来来来,咱们再来比试比试!” 徐良摇头道:“我有伤在身,杀不了你。你伤势未愈,输了也不会服气,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只要让我带走江南四友,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我绝不掺和!” 任我行皱眉道:“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老夫凭什么信你?!” 徐良平静道:“没关系,只是我最近手底下缺人,看这四个人顺眼,又会点琴棋书画,想收为随从。有事的时候,可以让他们帮忙打架,没事的时候,还能表演表演才艺,打发一下时间。” 任我行冷哼道:“你缺人是你的事情,凭什么从本座手里抢?” 徐良嗤笑道:“你也说了,是抢,我又不是来和你商量的,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小子狂妄!再来!”任我行气的脸色铁青,伸手抓来两根铁链,如蛟龙出海,抽向徐良,气势十足。 “怕你不成!”徐良揉身靠近,重剑挥舞,锋芒闪烁,带着风雷声,将两条铁链拍开。 任我行左手一抡,铁链如笔直的长枪,划破长空,刺向徐良心口。 徐良深吸了口气,长发无风自动,气势暴涨,手持巨阙重剑,在铁链逼近的瞬间,横档在身前。 “轰!” 两者碰撞,宛若惊雷响起。 铁链软塌倒回,徐良却硬抗反震冲击,重剑翻转,人随剑走,向任我行当头劈落。 任我行右臂一抖,铁链回旋缠绕,锁住重剑,用力一拽,打断徐良的招式,同时左手紧握,一拳轰出,砸向徐良的天灵盖。 徐良两眼微眯,在拳头靠近的瞬间,提膝挡住,然后借助反震之力,抽剑后退。 任我行所学甚广,刀枪剑戟无不精通,两条寻常的铁链在他手中,也变得灵活至极,达到了浑然一体的地步。 不过,徐良擅长防守,速度又极快,剑法诡异,招式多变,一时半刻,谁也奈何不了谁。 眼看体内的伤势有重起的苗头,任我行不敢僵持下去,大喝一声,怒发虚张,铁链狂舞,如翻腾的巨蟒,杀得徐良不断后退,沿途更是不知抽碎了多少草木。 将徐良逼至墙角,任我行手腕转动,将铁链缠在手上,向他一拳拳砸去,每一拳都有裂石之威,声势惊人。 徐良好似全然处于下风,在狭仄的空间中,重剑难以发挥,越反击越被动,随着任我行的攻击越来越凶狠,渐渐只守不攻了。 突然间,任我行一声大喝,右手朝徐良的胸口砸去。 徐良眼中精光微闪,蓄势已久的内力,轰然爆发,施展阴阳磨手,全力拍出。 “砰!” 拳掌相交,发出沉闷巨响。 徐良后背撞在墙上,深陷三寸,头顶泥沙灰尘簌簌而落。 拳掌分开,徐良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脸上却露出笑容,两手握剑,高举头顶,调动全身内力,灌入其中。 随着内力涌入,重剑在空中轻颤,剑鸣如龙,嗡嗡作响,并不刺耳,却震人心魄。 “唰!” 一剑劈落,剑影重重,恍若漫天剑光,笼罩天地。 “来!” 任我行仰天长啸,铁链飞舞,像是两条黑龙游走虚空,猛地撞进满盈的剑池之中。 密集的爆鸣声不绝于耳,剑气劲气散开,卷起灰尘,犹如水面波澜,荡起层层涟漪。 余波散尽,尘埃落定。 碎裂的铁链散落一地。 任我行坐在凉亭中,脸色微白。 徐良负剑而立,平静的看着任我行。 任我行没有理他,朝远处的黄钟公喊道:“看押老子十几年,快给老子带点酒肉过来,等吃饱喝足了,再放了你们!” 黄钟公立刻转身前往厨房,端来几盘烤肉佳肴,还贴心的给徐良准备了一壶酒。 任我行也不客气,抓起两根肉骨就啃,满嘴油腻。 徐良坐在他面前,拎着酒壶,浅饮慢酌,目光闪烁。 不等他开口,任我行直截了当道:“人可以给你,但老夫听说你这人最喜欢凑热闹,下手也不留情面。先说好,老夫不管你和神教其他人的恩怨,也赖得打探你的目的,但老夫接下来要召集人手去救女儿,谁也挡不住,明白吗?!” 徐良淡淡道:“说起来,我和你女儿之前合作的还不错,你能恢复大半实力,很有可能就是吃了我炼制的丹药,要不是她和左冷禅勾结,伏杀了我一场,害死了我一个手下,我才懒得找你晦气呢!” 任我行抹了把嘴,笑问道:“既然你也和左冷禅有仇,要不要加入我神教?凭你这身功夫,老夫现在就能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使之位,等杀了东方不败,老夫帮你灭了嵩山,咋样?” 田伯光靠着石柱,挡在向问天前面,听到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东方不败威压天下十余年,号称天下第一,出则风起云涌,入则天下安息,麾下高手如云,爪牙无数,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想杀他,简直痴人说梦。 徐良抿了抿嘴,想笑,却忍了下来。 任我行怒喝道:“不服?!不服重新打过!” 徐良毫不示弱,抬起重剑,斜眼看向任我行。 向问天微微皱眉,默默后退半步,右手隐在宽袖中。 任我行看似粗狂,实则心细如发,几盘美味进了肚子,打了个饱嗝,冷笑道:“小子,我看你眼珠子乱转,动什么歪念头呢?觉得胜了老夫一两招,就想杀了我,或者重新把我关押起来?哇哈哈,小子,别害怕,动手啊!” 徐良淡笑道:“试过了,杀不了你,只是想提醒前辈一句,之前交手被冻住手臂的寒冰真气,就是左冷禅当年为了对付你,专门苦修来的绝学。至于东方不败,虽然你给他葵花宝典的时候,就没按什么好心,但他武学天赋惊人,悟性又极高,竟靠着残本,生生走出了一条道路,已经达到天人化生的境界。以你现在的实力,恐怕连左冷禅都打不过,更别说东方不败了。” 任我行似笑非笑道:“爷爷有的是时间,此时打不过他,可不代表以后打不过他。” 徐良冷笑道:“不和我打了?” 任我行猖狂道:“急着投胎啊!” 徐良放下重剑,平淡道:“不打就算了,等你准备好了,去黑木崖杀东方不败的时候,别忘了喊我一声。” 任我行惊愕道:“当真?!” 徐良笑道:“别指望我帮忙,我就是好奇所谓的天下第一,到底有多强。” 任我行笑道:“这就够了。” 酒足饭饱后,任我行带着向问天等人,大步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第105章 一曲合奏 任我行离开,整个山庄的气氛,不仅没有轻松,反而紧张了不少。 实在是徐良杀人太狠,尤其是对魔教的人,几乎是宁杀错,不放过,桑三娘、鲍大楚、秦伟邦、刘香主、祁香主等等这些教中高手,全都是死在他手里。 可以说,徐良短短半年时间,一个人对神教造成的损伤,就超过了神教前面五年损失的总和。 徐良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水,对黄钟公四人招了招手。 黄钟公惴惴不安,快步走了过去,拱手道:“不知公子有什么吩咐?” 徐良笑道:“别紧张,我之前说的话,都听见了,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走?” 黄钟公咬了咬牙,沉声道:“公子大恩大德,黄某永世不忘,不过,我和三兄弟不愿再受人制约,也不想给人当奴仆了!” 徐良看着秃笔翁三人,表情虽然惊恐,但也紧跟在黄钟公后面,视死如归。 徐良笑了笑,摆手道:“我不会把你们当奴仆,也不会用毒药控制你们的生死。只是想让你们帮我盖一座道观,照顾好两个人。” 黄钟公疑惑道:“盖道观?照顾人?” 徐良掏出一张图纸,交给黄钟公,吩咐道:“闽中有座青云山,上面有座方寸观。大半年前因为某些原因,道观关门了,被一群和尚占去了,大兴土木,要盖十几座大殿。但刚盖了一半,南少林封山,和尚也都走了,现在成了匪窝。你们去把土匪杀了,按照图纸上的规划,盖一座气势恢宏的道观出来。并且到永泰小城的悬壶医馆,暗中保护好里面的老道士和他的小徒弟,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黄钟公有些不敢置信,你费了这么大功夫,甚至不惜和任我行大战一场,就为了让我们四个去盖道观,保护两个道士? 就没什么其它艰难危险的任务? 或者要我们去帮你暗杀某些人? 再或者逼问有关神教的秘密? 黄钟公小声道:“就这些?” 徐良沉吟片刻,点头道:“倒是还有一件事。” 黄钟公听到这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松了口气,恭敬道:“公子尽管吩咐。” 徐良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笑道:“听闻黄庄主擅长音律,我这里有本笑傲江湖曲的曲谱,所需技巧极高,不知庄主能不能弹奏出来。” 听到音律,黄钟公立刻精神起来,脊梁微微挺起,有些急切道:“我早就听说曲洋把笑傲江湖曲谱赠送给了公子,只可惜老朽不能离开此地,缘悭一面,甚是遗憾,公子愿让老朽一观此谱,老朽不胜感激!” 徐良伸手递了过去,黄钟公在身上擦了擦手,恭敬接过,指尖捻起书角,轻轻翻阅,只看了片刻,便脸色大变。 只见他一边翻看曲谱,一边在空中做出抚琴姿态,神色痴迷,不断赞叹道:“妙极!慷慨激昂,却又闲适豁达。高量雅致,却又深藏玄机,真真是神曲也!” 翻看完曲谱,黄钟公已是大汗淋淋,长舒一口气,迫不及待道:“公子,听闻公子已经学会此曲,老朽斗胆,可否请您弹奏一遍?!” 田伯光撇了撇嘴,还真是个音痴,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徐良点头道:“没问题,我来弹琴,你来吹箫,你我合奏此曲。” “多谢公子成全!”黄钟公拱了拱手,快步朝后院跑去。 丹青生担心徐良生气,便殷勤的在前面带路。 五人穿过走廊,走过清幽的花径,来到一座清雅别致的小屋前。 此时,黄钟公已经捧琴走出,小心递给徐良,然后自己拿着一管玉箫,跃跃欲试。 徐良自从得到曲谱,揣摩许久,难以领悟其中精髓,听到任盈盈弹奏后,虽然明白了其中诀窍,但自己独奏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寂寥。 而且任盈盈琴心天成,技巧上几无缺憾,只是从小养在深闺,纵然天资聪颖,也见过不少世面,经历过一些江湖厮杀,但对于人生的感悟,终究流于表面,婉柔过之,豪情不足。 徐良看了黄钟公一眼,盘膝而坐,手指轻弹,琴音先起,由小而大,由慢而快,悠扬深远。 黄钟公眼睛一亮,深深吸了一口气,箫音相随,时缓时急,忽尔悄然无声,忽尔铮然大响。 两音纠缠,一婉转呜咽,一则高亢激昂;一清脆响亮,一则低吟浅唱。 一曲奏罢,徐良和黄钟公相视一笑。 黄钟公虽然投身魔教,但本心未失,厌倦江湖厮杀后,选择自我放逐归隐,恬适中有几分豪情,豪情中有几分遗憾,与谱曲的刘正风和曲洋,在心境上颇为相似。 先是与任盈盈合奏,通略此曲,如今又和黄钟公琴箫共鸣,几经周折,徐良终于能将此曲铭于心间。 一曲过后,黄钟公有些不满足,想要和徐良互换,他来抚琴,徐良吹箫。 徐良冷哼一声,断然拒绝,绝不吹箫,然后叮嘱黄钟公,在青山营造道观的时候,别忘了勤加练习,最好能收几个徒弟,将此谱传承出去。 黄钟公感激不已,接过曲谱,对徐良彻底归心,然后趁着黄昏美景,抚琴独奏了一次。 一曲终了,黄钟公收拾好行囊,望着朝他摆手送行的徐良,觉得十数年来,从未如此惬意轻松,深深一礼,乘船离去。 徐良躺在房顶,望着天上云卷云舒,笑问道:“老田,你说这么大的庄园,得卖多少钱啊?!” 陶醉于余音,忘情于西湖美景的田伯光,听到这话,咧咧嘴,捂着脸,挪远了点。 太煞风景了。 徐良笑了笑,舒展了一下身子,脸上露出慵懒神色。 他来得此世,剑也练了,名也成了,音律之美,山水之乐,也都享受过。杀了人,抢了财,挥手间,江湖大风起,谈笑中,强敌飞灰湮灭,可谓风光,就是没怎么休息,有点疲倦了。 徐良捻起一枚果脯,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品尝其中滋味,感慨道:“这个时候,要是再来个美人相伴,那可就圆满了!” “那公子觉得我美吗?”一个婉转娇媚、极有韵味的声音,从房顶的另一侧响起。 徐良翻了个白眼,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见我了呢。” 蓝凤凰把玩着一个漆黑蝎子,笑吟吟的看了眼田伯光。 田伯光感觉自己身上有点发痒,叹了口气,纵身而起,施展轻功,飘然离去。 第106章 有所担当 夕阳金霞,湖面碎金,清风徐徐,花香悠悠。 蓝凤凰看着徐良棱角分明,刚毅俊朗的侧脸,微微失神。明明他就在眼前,却仿佛画中人物,有点虚幻,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这个人,让人看不清,捉摸不透,他好像对谁都能交心,但又好像裹着厚厚的盔甲,每当你认为足够了解他的时候,下一刻,便又隔着重重迷雾了。 他什么都知道,无论是江湖隐秘,还是武功秘法,随手拈来。武功也精进神速,刚下山时,勉强刚入一流水准,两个月后,便在衡山连胜嵩山两大太保,半年后,一流之中再无敌手,如今更是登临江湖绝顶,成为令人仰望的存在。 圣姑啊! 这一次,你真的失算了。 蓝凤凰婷婷袅袅的走到徐良身边,将一壶五宝花蜜酒塞进他手里,柔声道:“我若说游迅三人不是圣姑派去的,我也并不知情,你信不信?” 徐良晃了晃酒壶,抿了一小口,品了品滋味,满意道:“至少是三十年的陈酿,醇香甘冽,药力绵柔,不错,有心了。” 蓝凤凰伸出三根手指,在徐良眼前晃了晃,娇笑道:“既然公子喜欢,那我这里还有三壶,全都送给你了,算是对你的赔偿,你觉得怎么样?” 徐良淡淡道:“魔教与五岳剑派厮杀百年,仇深似海,连向问天这样位高权重的神教左使,面对葵花宝典这样的武琳至宝,也只敢和左冷禅暗中勾结,不敢泄露丝毫。游迅三人虽然是江湖散客,但毕竟统归任盈盈麾下,没有她的默许,他们敢明目张胆的袭杀我吗?” “五壶!” “当时情况危急,若非莫大先生及时赶到,仗义出手,恐怕胜负难料啊!” “七壶,不能再多了!”蓝凤凰肉疼无比,这已经是五仙教为数不多的存货了。 但是没办法,不管游迅三人利益熏心也好,还是圣姑瞒着自己默许了此事也罢,在与徐良结为盟友的情况下,游迅等人大摇大摆的参与伏杀,圣姑难辞其咎。 原本以为老教主脱困后,以他盖世神威,自然无需畏惧徐良,但是谁都没想到,一番交手下来,老教主竟然输了…… “青枭死了……” “我……我很遗憾,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能做到的我们绝不推辞。” 徐良笑了笑,将宝酒一饮而尽,平静道:“青枭这个人喜欢闹热,我也不为难你们,左冷禅我会亲自去杀。等任盈盈脱困后,让她把丁勉和费斌的人头给我提过来,此事就算过去了。” 蓝凤凰抓住徐良手臂,搂在怀中,轻轻摇晃道:“丁勉和费斌都是成名多年的江湖高手,要杀他们可不容易,要不你换个要求?像什么武功秘籍、金银奇珍之类的,只要世上有的,我保证给你找来!” 徐良嘴角微扬,笑道:“好啊!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劳烦圣姑大人花点钱,帮我给青枭修个坟墓就行了,要是嫌麻烦,打赏我个十两八两银子,我自己修也行。” 明明是温润如玉的笑容,但蓝凤凰却心中一紧,娇嗔道:“算了算了,还是按你的要求来!” “我是认真地,不用勉强。” “不勉强!” 看着蓝凤凰咬牙切齿的模样,徐良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令狐冲呢?你们把他藏哪儿了?” 蓝凤凰冷哼道:“那个负心人刚从地牢里逃出来,就喊着要去找他的小师妹,一点都不关心圣姑,也不知盈盈看上他什么了!” 徐良站起身来,平静道:“带我去找他。” 蓝凤凰小声道:“能不能不去?” 徐良斜了她一眼道:“你说呢?” 蓝凤凰无奈道:“唉,好,我带你去,但是先说好,不准动手!” 任盈盈临行前再三叮嘱,要自己保护好令狐冲,以徐良往日的行事作风,万一盛怒之下,把令狐冲杀了怎么办? 拿着一张纸条,徐良沿着小路,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偏僻的小院前。 推开大门,只见令狐冲头发乱糟糟,油乎乎的,穿着黑色破旧长袍,盘坐在蒲团上,静坐调息。 听到声响,令狐冲睁开眼睛,面露惊喜,快步走了上来,拍着徐良的肩膀笑道:“徐兄,好久不见,前段时间听说你受伤了,我还担心好久,想着等伤势恢复了就去找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徐良皱了皱鼻子:“你逃出来也有一天了,怎么没沐浴清洗一下,换身像样的衣服?” 令狐冲拍了拍额头:“你看我,光顾着疗伤,把这事给忘了。” 徐良找了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令狐兄,你知道任盈盈的真实身份吗?” 令狐冲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开始不知道,后来我伤势加重,她先是召集五湖四海的医道高人为我诊断,后来更是不顾自身危险,以魔教续血大法为我疗伤,我才知道她是日月神教的圣姑。” 徐良接着问道:“那你可知向问天的身份?” 令狐冲疑惑道:“你也认识向大哥?” 徐良无语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喊别人大哥?” 令狐冲有些尴尬道:“当时我见他和一群魔教妖人对峙,气度不凡,举止豪迈,应是正道中人,便出手帮了他一把。脱困后,我们把酒畅饮,相谈甚欢,便和他一起前往西湖,和江南四友比试剑法,结果对方不守规矩,输了之后竟然出手暗算,把我囚禁了起来。不过,我也因祸得福,在地牢里找到了恢复内伤的办法,然后废了好大的功夫,才……” “停停停!别说了,别说了,我头疼!”徐良以手扶额,实在是听不下去。 他还以为任盈盈和向问天用了多么高明缜密的手段,设下了多么复杂曲折的骗局,又是如何引导令狐冲的心理变化,这才把令狐冲骗了过去,没想到,竟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偶遇。 岳不群城府那么深沉的一个人,怎么教出了你这个徒弟?! 帮人打一架,喝了一顿酒,你就相信对方了? 还屁颠屁颠的去帮他去比剑!你是不是傻?!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无数先贤用血泪总结出来的道理,你怎么能给忘了?! 令狐冲也回过味儿来了,慌忙道:“徐兄,难道向大哥也是魔教中人?” 徐良深吸一口气,对令狐冲道:“你听好了,向问天,魔教左使,号称天王老子。和你在地牢比剑的人,是魔教上任教主任我行。江南四友,也都是魔教高手,隐居在梅庄,专门看押任我行!也就是说,你,令狐冲,先是结交魔教圣女,然后结交魔教左使,最后跑到魔教地牢,击败魔教退隐的江南四友,救出了魔教上任长老任我行!令狐冲!这一次,你可是为魔教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一连串的魔教字眼,吓得令狐冲脸色惨白,神色呆滞,浑身颤抖,直接瘫坐在地上。 徐良摇头道:“令狐兄,你身为岳先生的嫡传,华山派的大弟子,犯下如此大错,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天下正道人士,又会如何看你?如何看待华山派?你想过吗?” 令狐冲伸手抓住徐良的衣袖,声音像是从胸腔挤压出来的,干涩沙哑道:“我……我不知道……道!我……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我……” 徐良低头看着令狐冲,摇头道:“当初刘正风和曲洋只是纯粹的音律之交,以他衡山长老的地位,都难以自保,险些落得个满门覆灭的下场,你倒好,不仅和魔教中人往来,还救出了他们的上任教主,你可知道,当初任我行在任时,杀了多少正道中人,你五岳剑派又有多少高手惨死在他手中?” 令狐冲松开衣袖,抽出腰间长剑,喃喃道:“是我行事浪荡,识人不明,中了贼人奸计,辜负了师父,辜负了师娘,辜负了小师妹,辜负了所有人,就让我以死谢……” 徐良伸手按住长剑,怒喝道:“男子汉大丈夫,知错就改,你先现在应该要想的是如何弥补,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逃避责任!难道你自杀谢罪了,这些事情就能解决了吗?难道你自杀了,向问天和任我行就会死了?除了让亲朋痛苦,小人猖狂,还能有什么用?!” 令狐冲心若死灰道:“徐兄不要再说了,我铸下如此大错,已经无可挽回,唯有以死谢罪,才能不连累华山派,等我死后,还请徐兄帮我收敛尸体,替我在师父师母面前求情,把我安葬在华山脚下……” 徐良抓住令狐冲的衣领,直接将他提了起来,沉声道:“魔教与五岳剑派仇深似海,嵩山派又对华山虎视眈眈,岳先生在闽中受了伤,城内的华山弟子群龙无首,你要是这个时候死了,他们怎么办?华山派怎么办?!” 令狐冲捂脸崩溃道:“那我该怎么做?!” 徐良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任盈盈去哪里了吗?” 令狐冲颓然道:“她已经达到目的,我对她再无用处,自然是早就走了。” 徐良摇头道:“任盈盈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在你前往梅庄的时候,她主动找到方生大师,说只要少林寺能救你的性命,她便任由少林寺处置,要杀要剐,绝不反悔!。” “什么?!”令狐冲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颤声道:“这……这……这……怎么会是这样?” 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当时自己伤势一天比一天重,那么多江湖高手和名医都束手无策,想着师父和徐良应该也没什么办法。自知时日无多,心中便有了死志,行事也越发放浪形骸,也正是如此,才放松了警惕,闯出这么大的祸事。 虽然令狐冲能感觉到任盈盈对他的爱意,但一来心中早已有了小师妹,再也放不下别人,二来对魔教始终心存芥蒂,不愿意面对这份感情。 如今看来,当她为了自己的伤势,不顾性命向少林求救的时候,而自己却盘算着什么时候离开…… 想到这里,令狐冲不禁羞愧交加,热泪盈眶,两道眼泪扑簌簌的直流下来。 徐良感慨道:“任盈盈虽然出身魔教,但对你至诚至情,令人心生敬佩。莆田一战,南少林损失惨重,被迫封山六十年,少林寺上下,对魔教深恶痛绝,她在这个时候去求方生大师,完全是在拿性命去赌,但为了救你,她……她是全然都不顾了。不过,方生大师不愿杀她,却也不能放她,因此准备将她带到嵩山少林囚禁起来。消息传开,原本从闽中返回的魔教高手,江南本地的帮派散人,全都开始向杭州聚集,准备再大闹一场,把她给救出来。听说这几天,方生大师暂住的灵隐寺,没有一天安宁的,零零散散打了十几场,双方死伤少说也有百十人了。” 令狐冲心情激荡,良久不能平息,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他们那么多人,为什么不一起去?” 徐良笑道:“这些旁门左道的人物,平日除了听从任盈盈的号令外,个个狂妄自大,好勇斗狠,谁也不肯服谁。这次上灵隐寺救人,都知道事情棘手,何况单独去闯寺的个个有去无回。因此上他们准备广集人手,结成联盟再去。但是,既然要结盟,就必须选出一个盟主。听说这些天来为了争夺盟主之位,许多人动上了手,有死伤了不少人!” 令狐冲低头沉默许久,然后轻声道:“徐兄,我打算去救任盈盈,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徐良拍了拍令狐冲的肩膀,“虽然你这个人有时候容易犯迷糊,好坏不分,但还算有些担当,尽管去!” 令狐冲郑重道:“我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不需要少林高僧为我疗伤,他们也就没理由扣押任盈盈了。到时候,或许能借此机会,尽量化解两边的矛盾,免去这一场厮杀!” 徐良点头道:“少林和魔教因莆田之事,仇恨难以调解,你若想救任盈盈的话,可以先去飞来峰找那些旁门左道的人物,他们应该不敢违抗你的命令。” 令狐冲脸色微红,那些人会听自己的话,不过是看在任盈盈的面子上罢了。不过任盈盈对我情意深重,我若要报答她这番厚意,就必须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救她出来,也不能牵扯到华山…… 第107章 飞来峰下 送走徐良,令狐冲简单收拾了一下,趁着夜色赶往飞来峰山脚下,跨过简单的防护栏,朝篝火最亮的方向走去。 听到脚步声,数十人树林里走出,为首又矮又胖的老者,赫然是黄河老祖二人中的老头子。 当初任盈盈召集名医为令狐冲调理内伤,此人送来了一株极为罕见的血灵芝,让他挺过了一次危急。 旧人相逢,令狐冲大喜,快步向前走了两步,笑问道:“老头子!别来无恙啊!祖千秋来了吗?” 老头子看到令狐冲,脸色神色有些怪异,笑了一声,唰的抽出大刀,向他砍了过来。 不过,这一刀虽然势大力沉,但没有半点杀机,离令狐冲肩膀半尺远的地方劈下。 令狐冲吓了一跳,慌忙向后退了两步,大喊道:“老头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令狐冲啊!” 老头子喊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令狐冲,众位兄弟听好了,圣姑当日曾有令谕,不论谁看到令狐冲,都必须将他杀了,这句话,大家可还都记得吗?” 众人轰然大笑道:“当然都记着呢!” 话虽如此,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古怪笑容,并没有人真的拔刀动手,有些人甚至朝令狐冲挤眉弄眼的,十分有趣。 听到这话,令狐冲心中更是感动,任盈盈这样做,明显是为了保护自己,让自己在师门和江湖正道面前有个说辞。 她为了救自己,已经深陷囹圄了,竟还在为我考虑,而我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反而怀疑疏远她! 唉!令狐冲啊令狐冲,徐兄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糊涂蛋,天下第一大傻子! 至于老头子等人,混迹江湖数十年,人老成精,自然明白任盈盈的良苦用心,在称赞圣姑情深义重的同时,也不免对令狐冲有了意见。 大小姐如此待你,你倒好,一走了之,不知道躲到哪里快活去了。 这些天,众人聚在一起没少发牢骚,都认为大小姐错看了令狐冲,深情被辜负,真心喂了狗。 因此,当看到令狐冲突然出现,惊喜之余,也有些不知所措。 老头子挑眉笑道:“令狐公子,圣姑有令,让我们把你杀了。但你武功高强,刚才我施展最强手段,一刀之下,竟然连你的衣衫都碰不到。承蒙你手下留情,没有趁机取我性命,老头子感激不尽,在此谢过了。众位兄弟,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不是我不肯杀令狐公子,实在是他武功太高,杀不了他。我老头子不行,你们应该也不行,是不是?” 众人哈哈大笑。 一个白胖子起哄道:“正是正是!你都摸不着令狐公子的衣服,我们上去怕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打得过嘛!” 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喊道:“刚才我们用无形内力,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双方打得筋疲力尽,谁也杀不了谁,只好不打了。听闻令狐公子好酒,大家不妨和他斗酒。若是哪位英雄好汉把令狐公子灌死了,以后见到圣姑,也好有个交代。” 众人皆捧腹大笑。 一个瘦麻杆的家伙喊道:“妙计!妙计!圣姑只要我们杀了令狐公子,但没规定非用刀剑不可。用上好的美酒把他灌死了,说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众人欢呼大叫,簇拥着令狐冲来到最大的篝火前,搬来十几坛美酒,摆了一圈。 令狐冲坐定后,便着急问道:“盈……圣姑到底怎么样了?真的在灵隐寺吗?方生大师有没有为难她?你们来了多少人?” 老头子介绍道:“算上今天刚到的虎威帮和翻海帮,已经来了二十七个帮派,八百多人,再过两天差不多能聚齐。大家原本定好三天后同上灵隐寺,去接圣姑出来。但这些日子,随着人来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混乱。原本大家彼此间都有些小矛盾,平时有圣姑调停,倒也相安无事,但没了圣姑主持,已经打了好几架,死了十几个人。再拖下去,恐怕还没上山就要自己把自己打散了。因此我们建议选个盟主出来统领大家,但又为了谁做盟主争闹不休,又打了好几架。现在看来,盟主这个位置,还需要你来担当,若是别人当了,就算接了圣姑出来,她老人家也肯定会责怪我们的。” 一个白须老者笑道:“是啊。只要由令狐公子主持全局,纵然遇上阻难,接不到圣姑,她老人家只要得到消息,心里肯定也是高兴的。这盟主之位,天造地设,非令狐公子不可。” 令狐冲点头道:“谁当盟主只是小事,只要能救出圣姑,在下便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这几句话倒不是随口胡诌,任盈盈为他做了这么多,甚至愿意为他舍弃性命,他若再瞻前顾后,权衡利弊,那就枉为七尺男儿了。 更何况,这些人都是桀骜不驯之辈,若是任由他们胡来,在灵隐寺大战一场,恐怕会造成许多无辜死伤。 因此,不管是为了还恩,还是为了减少伤亡,他都不能推脱。 众人听到这话,都欣慰不已,觉得圣姑看中此人,眼光委实不错。 白发老者笑道:“令狐公子果然是位有情有义的大英雄,若是如江湖上所讹传那般,说令狐公子置身事外,躲了起来,全然不管受苦受难的大小姐,那就太让人心寒了!” 令狐冲端起一杯酒,解释道:“最近半个多月,在下失手身陷牢笼,昨日才刚刚脱困,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一概不知,因此耽误了时间,在这里给大家赔罪了!” 白发老者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老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众人听到他的解释,心中最后一点心结也没了,都大声叫好,举杯相迎。 老头子放下酒碗,环顾四周,大声道:“诸位兄弟,大家为了盟主之位,已经打了好几场,现在令狐公子来了,咱们也就没必要再争了,日后若再有人私自动手,就是违背圣姑谕令,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老头子说的是!我们一定听从令狐公子的号令!” “我黑虎帮没意见!” “我海鲸帮也没意见!” “只要不是白蛟帮的老家伙,我也没意见!” “哎呦,老泥鳅,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白蛟帮吗?!” “怎滴?我就看不起你了,你还敢当着盟主的面打我啊?!” 眼看两拨人又要动起手,令狐冲立刻走过去,拱手道:“承蒙大家厚爱,看得起我令狐冲,让我当了盟主,大家都是为了圣姑而来,都是兄弟,有什么矛盾和我说,我尽力给大家解决!” 老头子也走过去道:“谁敢不听号令,胡乱惹事,我老头子第一个不答应!” 撇着八字胡的老头谄笑道:“不敢不敢,我洞庭水龙帮,绝对拥护令狐公子!” 令狐冲开解了几句,暂时压下矛盾,拉着老头子离开,然后小声问道:“老头子,你可知圣姑被关在哪里?” 老头子回答道:“已经打探清楚了,就在灵隐寺后山的摩崖洞中,易守难攻,由几个和尚看守着。” 令狐冲点点头,来到人群中间,大声道:“已经喝了二十几坛酒了,各位费尽心机,始终灌不死在下,日后见到圣姑,也算有个交代了,夜色已深,大家都去休息!” 一个魁梧大汉打着酒咯,笑道:“令狐公子酒量如海,只怕再斗三日三夜,也奈何不了你,我撑不住了,先撤了。” 众人皆大笑,放下酒杯酒碗,留下几个守夜的,便各自寻找帐篷睡去了。 令狐冲和老头子并肩而行,问道:“令爱的病,怎么样了?” 老头子笑道:“多承公子关怀,虽然没有痊愈,但也算稳住病情,没有继续恶化了。” 令狐冲迟疑片刻道:“你可知道徐良?” 老头子苦笑道:“江湖中人,谁人不知徐公子的大名。我知道令狐公子想说什么,但此人对旁门左道之人,从来没有好脸色,我就是不怕死厚着脸皮求上门,他也不会为小女医治的。” 令狐冲想着徐良往日的行事作风,也叹了口气,便岔开话题道:“你们都说圣姑对你们有大恩,在下实在是想不明白,圣姑年纪轻轻,你们平时又分散于天南地北,她怎么会对你们广施恩德?” 老头子惊讶道:“公子当真不知其中缘由?” 令狐冲摇头道:“确实不知。” 老头子笑了笑,摇头道:“公子不是外人,我原本不应该隐瞒的,只是大家向圣姑立过誓,绝不能泄漏其中机密,还请公子恕罪。” 令狐冲摆手道:“既不便说,还是不说好了。” 老头子打趣道:“日后由圣姑亲口向公子说,不是更好吗?” 令狐冲叹息道:“圣姑用续血大法为我疗伤,伤势还没有恢复,就被方生大师带走了。山上风大清冷,也不知道她熬不熬得住……” 与此同时,百丈之外,岳不群站在一株茂密大树上,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令狐冲。 封不平身穿黑衣,小心来到岳不群身边,轻声道:“天门道人被废了!” 岳不群淡淡道:“左冷禅亲自动的手?” “是的,左冷禅在闹市偷袭,一招便废了天门道人的修为,然后被恰好赶来的玉磐子所救!” 岳不群叹息道:“可惜了,天门道兄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绝不会同意五岳并派,左冷禅奈何不了恒山派,就只能从泰山派寻求突破了。对了,鲁连荣找到了吗?” 封不平不屑道:“找到了,龙泉一战,他被徐良打怕了,连衡山都不敢回,藏在鹰潭养伤呢!” 岳不群眉眼低垂道:“莫师兄已经和定静师太分开,准备走长江水道回衡山,他年事已高,又受了伤,行动多有不便,不如通知鲁连荣一声,让他陪同随行,照顾好莫师兄的饮食……” 封不平点头道:“我这就去安排。” 岳不群拉住封不平的手,感慨道:“封师兄,徐良此人睚眦必报,你在外面奔波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事以自身安全为重,我等你回来!” 封不平有些不自然的抽出右手,看着神色真诚的岳不群,犹豫了一下,也叮嘱道:“杭州现在就是个是非地,鱼龙混杂,你也多加小心。至于令狐小子,你也别太担心,年轻人嘛,总有冲动的时候,等回了华山,自有风师叔教训他!” 岳不群面露愧色道:“唉,若不是师兄提醒,我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等把三位师兄重新列入华山祖谱后,不管师叔愿不愿意相见,咱们都要到思过崖好好礼敬一番才是!” 封不平心中微暖,拍了拍岳不群的肩膀,施展轻功,悄然离去。 “独孤九剑……”岳不群握紧双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再抬头,看着远处还在侃侃而谈的令狐冲,轻声道:“冲儿啊,别怪为师心狠,为了华山派复兴,你就这样走下去!” 第108章 摩崖洞前 令狐冲成为左道盟主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迅速传遍四方,无数受到过魔教伤害的正道人士,纷纷出言谴责,要求岳不群给个说法,并迅速前往灵隐寺支援。 原本一盘散沙的左道之人,以灵隐寺的实力,应该能抗衡一段时间,他们自然不愿意挡在最前面,但这些人若是有了主心骨,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时间,因方生大师囚禁圣姑,已经剑拔弩张的杭州武林,立刻成鼎沸之势。 尽管令狐冲再三约束,方生大师也紧闭寺院大门,但双方的冲突越发激烈,前来支援他们的势力,在其它地方碰到时,也经常大打出手。 外界的纷扰喧闹,吹不进幽静的梅庄。 拿到任我行故意留在地牢的又缺陷的吸星大法后,徐良让田伯光出去照看好岳灵珊等人,则偷得浮生半日闲,炼炼丹、泡泡药浴,一边疗伤和恢复内力,一边享受惬意生活。 “公子,不好了!” 突然,田伯光尖锐的声音,穿透厚重的墙壁,传入丹室。 徐良睁开双眼,神色无奈,除了烦恼根后,田伯光的胡须掉光了,声音越来越尖细,平时说话还好,嗓门一旦高起来,就十分刺耳了。 看着气喘吁吁的田伯光,徐良站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田,你也是江湖数得着的高手了,作为一个高手,就要有高手的风范,先贤有云: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你呀,要多跟我学学,养气静心,泰山崩而……” “天门道人被废了!” “我操!左冷禅下手好快!泰山派算是完了!” “定闲师太去灵隐寺了!” “我去!她们不是在富阳县休养吗?怎么突然来杭州了?” “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已经快到杭州了!” “备马备马,去灵隐寺,快快快!再晚就来不及看戏了!” 看着蹿出去的徐良,田伯光撇了撇嘴。 要静气! 要临危不乱! 嗬tui! 等易容换貌,身穿粗布麻衣的徐良赶到飞来峰时,此处已是人声鼎沸,上千人挤成一堆,嘻嘻哈哈的围在一块巨石周围,等待令狐冲发号命令。 徐良扛着一柄金丝大环刀,蛮横的挤进人群,左顾右看,寻找在莆田从他手上逃走的白熊。 热闹是必须要看的,这个食人恶魔他也一定要杀。 令狐冲跃上巨石,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众位兄弟,今日前去营救圣姑,乃是义举,我们不能偷摸上山搞偷袭,要大张旗鼓、光明正大的去,让灵隐寺的和尚心惊胆战,未战先怯,也让世人见识一下我们的威风!” 看着掐腰大喊,活脱脱像个土匪头子的令狐冲,徐良心中暗笑不已。 至于令狐冲的做法,其实很好理解,一来是提醒灵隐寺,让他们做好准备,二来也是表明决心,这边声势越大,谈判时底气就越足,彼此忌惮之下,也就越不容易打起来。 这些旁门左道之人,大多都是好事之徒,自然不嫌事大,见令狐冲说的如此豪迈,都十分激动,欢呼声响震山谷。 虽然也有一些精明稳重之人,看出了令狐冲的想法,但也不会主动点破。 能安安稳稳的救出圣姑,谁愿意得罪少林寺? 这些人来历复杂,为了保持一定的秩序,令狐冲先派出七个帮会,两帮在前作为前哨,两帮左护,两帮右卫,另有一帮殿后接应,余人则是中军大队,又派出几个轻功好的家伙,先行登山查看情况。 众人见他分派井井有条,除了闹腾搞怪的桃谷六仙外,都心悦诚服,遵令行事。 于是,上千人便擂起鼓来,齐声呐喊,列队而行,浩浩荡荡的前往灵隐寺。 进入山门,拾阶而上,来到灵隐寺大门前,别说方生大师了,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令狐冲高声喊了几次,皆无人答应,几个急躁的家伙看到这种情况,直接劈开了大门。 然而,大门被毁,寺中仍然没有人现身,偌大的古刹,安静的吓人。 令狐冲不敢让众人都进去,免得把寺院拆了,事后不好交代,便带着老头子、祖千秋等人,小心走了进去。 十余人凝神戒备,穿过前院,走过前殿,直到来到大雄宝殿,还不见方生大师的踪影。 祖千秋奇怪道:“难道寺中僧人全都逃了?” 黄伯流低声道:“会不会是这些秃驴布下了机关埋伏,要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令狐冲摇头道:“方生大师、方慧大师都是有道高僧,绝不可能用诡计害人。应该是见我们人多势众,为了避免死伤,不愿意和我们刀兵相见,暂时退却了。我们在周围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密室地窖之类的藏身之所。” 按照令狐冲的计划,若是谈判不成,便抓住一些僧人,和方生大师交换,给对方一个台阶。 众人分散开来,在寂静的寺庙中来回翻找,都快把屋顶掀翻了,还是一个人都没找到。 十余人重新在大雄宝殿汇聚,身材高大的白熊不耐烦道:“找了半天,累死老子了。只可惜寺里的和尚都藏起来了,否则捉来细皮嫩肉的小沙弥蒸一蒸,倒也妙得很!” 令狐冲皱了皱眉,觉得在佛祖面前说这话,太过放肆,但对方为了任盈盈而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暂且忍了下来。 黄伯流烦躁道:“这些大和尚,不仅念经惹人心烦,还会耍阴谋诡计,真是可恶至极。要我说,摩崖洞就在后山,咱们什么也别管了,直接带人杀过去得了!” 祖千秋摇头道:“摩崖洞好进难出,若是咱们一股脑全去了,他们毁了吊桥,那我们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令狐冲沉吟片刻道:“不如这样,让外面的兄弟守好各个关卡,我们选出一些好手,守在吊桥两端。我先去摩崖洞探探虚实,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众人也没有其它办法,便都点了点头,分配了一下任务,各自忙活去了。 隐藏在大佛背后的徐良,轻声走了出来,拎着一个半尺高的小金佛,快步追上白熊,不等他转身防御,五指如钩,陷入血肉之中,扣住了他的脑袋。 白熊两眼凸起,神色惊恐至极,想要张嘴大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音。 “嘘!安静点!”徐良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钳子,内力一震,迫使白熊把嘴张到最大,嗓音温醇道:“知道你的牙口很好,我特意为你打造了一个拔牙的钳子,别动,你看,你一动,我就夹不准了,把牙龈上的肉都撕下了一块!” “嗬嗬!” “你放心,肯定全拔下来,一个不留!” “噗!” “哎呦,对不起,手一抖,把你下颌掰断了!” “嗬嗬咕……” “对了,听说你最喜欢吃小孩的心肝,我又特意给你准备了一把剔骨刀,保证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的时候,它还在跳动……” “别动,我会轻轻地,不疼哟!” 两炷香后,徐良看着血肉模糊,生生被自己心脏吓死的白熊,叹了口气,拿出手巾擦了擦手,转了个弯,向后山走去。 与此同时,任我行和向问天也来到摩崖洞,从左侧的悬崖跃出,扑向守在洞口的和尚,不等他们呼喊求救,便果断出手,震杀了两人。 任我行双手在身侧擦了擦,喊道:“盈儿,快出来,爹爹来接你了!” 一人从山洞走出,身形婀娜,正是被囚于此的任盈盈。 下一刻,一阵脚步声传来,方生大师带着数十位正道人士,迅速赶来。 令狐冲藏在草丛中,悄悄抬头望去,只见岳不群也在其中,心中一紧,连忙缩头回去,屏气凝神,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方生大师看了眼惨死的弟子,神色悲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好厉害的掌力,恕老衲眼生,不知可否报上姓名。” 向问天大声道:“听好了,这位是日月神教的任教主,在下向问天!” 方生平静道:“原来是任教主和向左使,久仰大名。两位光临,有何见教?” 任我行挡在任盈盈身前,笑问道:“老夫不问世事已久,江湖上的后起之秀,都不识得了,不知这几位小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大师可否给本座介绍一下?” 方生大师点了点头,伸手道:“待老衲为两位介绍,这位是武当派的冲云道长。” 一个白须白发的老道走了出来,淡淡道:“贫道的年纪或许比任教主还要大几岁,后起之秀这四个字,贫道可不敢当。” 任我行打量了冲云两眼,露出一个不屑的神色,然后看向左冷禅道:“左掌门,听说你在南边围杀一个小辈,不仅被人破了大嵩阳神掌,还被打了重伤,现在可好些了。” 左冷禅神色冷峻道:“任教主被属下囚禁,如今刚刚逃脱生天,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 方生大师摇了摇头,继续介绍道:“这位是华山派掌门岳先生,这位是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任先生想必有所耳闻。” 徐良倚在树枝上,看着神色淡然,目光平和的定闲师太,微微叹了一口气。 少林和魔教的仇怨,已经无法化解,免不了一场大战,你伤势未愈,早早带着弟子们回恒山多好,干嘛必非要趟这趟浑水呢? 再者说,你来就来,还故意瞒着我,也不知是慈悲过了头,还是有其他打算。 不过,有我在,决不能让你们出了事,否则天香断续胶和白云熊胆丸的药方,我找谁要去? 徐良这般想着,抚了抚胸口,说服自己不生气…… 任我行淡淡道:“定闲师太我是知道的,人不错,就是有些迂腐,至于岳什么先生,以前还真没听说过。” 岳不群平静道:“晚生贱名,任教主没听过也正常。” 任我行眼中精光微闪,笑道:“那是以前,现在的话,老夫对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岳不群神色不变道:“任教主过誉了!” 任我行意味深长道:“没办法,谁让你有个好徒弟呢?此人武功极高,人品极好,我和他一见如故,又承蒙他帮忙脱困,准备把我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他……” 令狐冲听到这话,心中怦怦乱跳,暗道不好。 任我行继续道:“此人有情有义,听说盈盈被囚禁在寺中,便率领上千位英雄豪杰来到灵隐寺。只是混乱间,不知去了哪里,对了,他叫令狐冲,是你的大弟子,不知你这个当师父的,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徐良倚在树枝上,微微叹了口气,这个任我行,是要把令狐冲往死了逼啊! 果然,听到这话岳不群神色大变,沉声道:“令狐冲虽然是在下的弟子,但他行止不端,贪恋女色,竟为了一个女子,鼓动江湖上的旁门左道、狐群狗党,来到灵隐寺大肆捣乱。若不是方生大师安排巧计,暂且隐退,这千年古刹就要被他们毁掉了,如此大逆不道之徒,若是让我碰到,定要清理门户,将他一剑杀了!” 听到这话,令狐冲浑身冰凉,脸色苍白,只觉得有一把刀插在了心上,不断地搅动,两手捂着脸,泪水从指间流出,大悲无声…… 向问天不满道:“岳先生此言差矣!令狐兄弟来到灵隐寺,只是迎接我家大小姐,决无毁坏灵隐寺的心思。” 方生大师点头道:“令狐公子前往飞来峰后,老衲终日忧心忡忡,唯恐眼前出现流血漂橹、火光冲天的惨状。但刚才弟子传报,那些人并未在寺中大肆破坏,想来是令狐公子极力约束所致,合寺上下,无不感激,日后见到令狐公子,自当亲谢。” 向问天抚掌赞叹道:“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气度胸襟,何等不凡?不像某些伪君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喊打喊杀的。” 任我行笑道:“大师,看在你没有为难小女的份上,就不找你算账了,老夫还有其他事情,就此告辞了。” 方生大师摇头道:“任教主,你刚才杀了本门的两位弟子,又该如何了断?” 任我行毫不在意道:“这有什么?我日月神教教众遍布天下,大师若是心里不痛快,随便杀了两个报仇就是了,老夫绝不阻拦。” 方生大师平静道:“冤冤相报,纠缠不已,岂是佛门弟子所为。这两名弟子死于任教主手下,也是前生的业报,只是教主杀业太重,动辄伤人,若在敝寺修心养性,于大家都有好处。” 任我行大笑道:“如此说来,大师是要让老夫在这里吃斋念佛,为死去的两人忏悔了?” 方生大师诚恳道:“任教主,江湖纷扰不断,你们三位从此隐居,不仅能免去一场厮杀,还能化敌为友,从此乐享清净,岂不是皆大欢喜?” 任我行拱了拱手道:“多谢大师美意,只可惜,在下姓得不好,名字也取得不好。我既姓了个任,又叫作我行。早知如此,当年叫作你行,那就方便得多了。现下已叫作我行,只好任着我自己性子,喜欢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第109章 三战胜负 听到这话,场中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向问天双手缩到袖口中,岳不群按住剑柄,其他人也暗暗蓄势,大战一触即发。 方生大师皱眉道:“任教主,你如此滥杀,是欺负我少林无人吗?” 任我行摇头道:“不敢,老夫对少林寺始终心怀敬意。当今武林中,能让老夫敬佩的人没有几个,数来数去只有三个半,贵派的方证主持便是其中一位,还有三个半,是老夫不佩服的。”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诚恳,不像是讥讽嘲弄,不由得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一个拄着拐杖,衣衫破烂的老者大声道:“任教主,可否说说,你佩服的还有哪几位?” 任我行瞥了他一眼,笑道:“抱歉得很,阁下不在其中。” 老者也不生气,平静道:“在下如何敢与方证大师比肩?自然是任教主所不佩服的了。” 任我行依旧摇头道:“老夫不佩服的三个半人之中,你也不在其中。你要是有命再活个三十年,或许有机会让我不佩服一下。” 老者脸色微沉,退了回去。 徐良哑然失笑,这个老家伙,倒是挺会拖延时间。 这几天任我行暗中收服了不少高手,不可能只带了向问天前来救人,否则,万一方生大师不讲规矩,也不管其余旁门左道,喊来数百人一拥而上,任他武功再高也扛不住。 被囚禁了十几年,大仇未报,任我行绝不会冒险行事,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对方的仁慈上。 方生大师叹息道:“任教主,若你不愿留下,那贫僧只好出手了。” 任我行笑道:“大师就不好奇我佩服的是谁?不佩服的又是谁吗?” 方生沉默片刻,点头道:“任教主请说。” 任我行郑重道:“贵派的方证主持,精研易筋经,内功已臻化境,但心地慈祥,为人谦和,不像老夫这样嚣张,本座向来是十分佩服的。不过,在我所佩服的人中,方证主持的排名还不是第一。老夫觉得,当世称为第一位的武林人物,则是篡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东方不败!” 众人皆震惊不已,显然大出意料之外。 任我行解释道:“当年老夫神功大成,自认文韬武略,天下无敌,不料却被东方不败暗算,险些葬身湖底,永世不得翻身。如此厉害的人物,老夫对他敢不佩服?” 方生大师点头道:“说得也是。” 任我行瞥了眼大雄宝殿的位置,见仍没有动静,便继续道:“至于第三位我所佩服的,乃是当今华山派的高手。” 众人感到十分意外,你刚才还对岳不群冷嘲热讽,不留半分情面,怎么突然佩服起来了。 岳不群冷哼道:“任教主,在下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但若想羞辱我,便请出手!” 任我行大笑道:“哈哈,岳不群,就你的为人品性,老夫瞎了眼才会佩服你!我所佩服的,乃是剑术通神的风清扬风老先生。风老先生剑术比我高明得多,非老夫所及,我是衷心佩服,并无虚假。”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讶不已,显然是没想到近些年越来越落魄的华山派,还藏着这么一位大高手。 左冷禅心中一紧,扫了岳不群一眼,不由得回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难道那个精通五岳剑法的黑衣人是风清扬? 不对,若是风清扬的话,根本不需要藏头露尾,只需要在华山露一面,自己便不敢再为难华山派! 不过,不管怎样,岳不群身为华山掌门,肯定知道风清扬的消息,之前信誓旦旦的投靠,也定然是虚与委蛇,要谋害我嵩山派! 想到这里,左冷禅心中杀机凛然,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找机会杀了岳不群,以绝后患,最不济也要试探一下。 方生大师惊喜的看向岳不群,问道:“岳先生,难道风老先生还在人世吗?” 看着众人的目光,岳不群心念急转,轻咳一声,摇头道:“风师叔于数十年前便已归隐,与本门始终不通消息,他老人家倘若尚在人世,那可真是本门的大幸!” 任我行冷笑道:“风老先生是剑宗,你是气宗,华山派剑气二宗势不两立,就算他老人家仍在人世,与你何干?莫不是要暗算他老人家,再来一场剑气之争?!” 岳不群被他嘲讽几句,老脸微红,但也不好反驳,重揭剑气之争的丑事。 任我行却不肯罢休,笑道:“你放心,风老先生乃世外高人,不会抢你的华山掌门宝座的!” 岳不群脸色未变,神色认真道:“在下才德庸驽,若能寻到风师叔,自愿将掌门之位拱手相让,任教主可否指出一条明路,让在下去拜见他老人家,华山门下,尽感大德!” 任我行两眼微眯,仔细打量了岳不群片刻,摇头道:“第一,我不知风老先生在哪里。第二,就算知道,也决不跟你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小人容易对付,伪君子可叫人头痛得很!” 岳不群叹了口气,抱拳一礼,不再说话。 藏在草丛的令狐冲心生恼怒,我师父乃是江湖尽知的彬彬君子,君子剑之名威震江湖,怎么可能是伪君子。 任我行侧身过来,看向冲云道长:“老夫第四个佩服的,是贵派的冲虚道长。武当派太极剑颇有独到之妙,但冲虚道长洁身自爱,从不多管江湖上的闲事。只不过他不会教徒弟,武当门下没什么杰出人材,等你们这一代人全都鹤驾西归,太极剑法的绝艺只怕要失传。再者说,武当太极剑法虽然高明,却也未必胜得过老夫的神功,因此我只佩服他一半,算是半个。” 冲云道长笑道:“贫道代师兄谢过任教主美誉!” “不用客气。”任我行摆了摆手,然后看向左冷禅道:“左掌门,你倒不必脸上含笑,肚里生气,你虽不属我佩服之列,但在我不佩服的三个半高人之中,阁下却居于首位。” 左冷禅笑道:“在下受宠若惊。” 任我行摇头道:“你武功了得,心计也深,很对老夫的脾气。你想要合并五岳剑派,与少林、武当鼎足而立,才高志大,也算了不起。可是你鬼鬼祟祟,安排下种种阴谋诡计,甚至偷袭盟友,不是英雄豪杰所谓,让老夫十分的佩服不起来。” 此言一出,众人的眼睛立刻在左冷禅和定闲师太之间流转。 就在两天前,定闲师太传信各大门派,将嵩山派屡次陷害恒山派的事情,全都叙述了一遍,还顺带说了一下左冷禅勾结魔教长老,在闽中埋伏徐良一事,并宣布将在下次五岳会盟上,正式退出五岳剑派。 消息传开,江湖哗然,暗算盟友也好,勾结魔教也罢,都是正道人士所不能忍受的大忌,纷纷谴责嵩山派的狠辣做法,毕竟谁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 一时间,嵩山派苦心经营数百年的声誉,算是全毁了。 左冷禅脸色铁青道:“阁下东拉西扯,是在拖延时间呢,还是在等救兵?” 任我行冷笑道:“你说这话,是想倚多为胜,围攻我们三人吗?” 左冷禅大义凛然道:“阁下来到灵隐寺,戕害少林弟子,也不太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你说我们倚多为胜也好,不讲武林规矩也好,今日都要与你不死不休!” 任我行仰天大笑道:“就你?还正道中人?旁门左道都比你来的光明正大。而且老夫要走,你们谁拦得住?” 左冷禅冷冷道:“老夫或许拦不住你,但要杀你女儿,却也不难!” 方生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杀人可使不得。” 令狐冲心中怦怦乱跳,方生大师、左冷禅、定闲师太、丐帮帮主还有师父等人,无一不是江湖高手。任我行武功再高,在众人围攻之下,也很难全身而退,而武功最弱、又为了救自己而气血亏损的任盈盈,更难逃走。 任我行盯着左冷禅,握紧拳头,语气冰冷道:“好好好,这方法不错,不过,左掌门有个儿子,听说武功差劲,杀起来更容易。岳君子有个女儿,武功也是稀松平常。方生大师有几个爱徒。刘帮主有老父、老母在堂。项老拳师有个一脉单传的孙子。还有这位丐帮的解帮主,向左使,解帮主世上有什么亲近的人啊?” 向问天大声道:“听说丐帮中的青莲使者、白莲使者两位,虽然不姓解,却都是解帮主的私生儿子!” 任我行大笑道:“你没弄错?咱们可别杀错了好人?” 向问天郑重道:“错不了,属下早已查问清楚!” 任我行点头道:“就算杀错了,那也没办法,大不了多杀个百十人,总会杀对的。” 向问天拱手道:“教主高见!” 任我行提到各人的眷属,左冷禅、解帮主等无不凛然,都知道任我行的品性,说得出便做的出。 若是杀了他女儿,再让他侥幸逃跑了,事后必然以毒辣手段报复,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只怕个个难逃他的毒手,不禁人人变色,不寒而栗。 方生大师摇了摇头道:“冤冤相报,无有已时。任教主,我们自然不会伤害任大小姐,却要委屈三位,随贫僧前往少林居留十年!” 任我行断然拒绝,语气强硬道:“不行,我杀心已动,忍不住要将左掌门的儿子、解帮主的儿子全都杀了,至于岳君子的令爱,竟敢和老夫的女儿争男人,更不能让她活在世上!” 令狐冲大惊,不知这个喜怒难测的大魔头是吓唬人,还是真的对小师妹动了杀心。 本来因为最近的事情,小师妹就讨厌自己,这话若是传入她耳中,自己该如何解释,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冲云道长沉吟片刻,开口道:“任教主,祸不及妻儿,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论一论胜负,你看如何?” 任我行摇头道:“老夫赌运不佳,打赌没有把握,杀人却有把握。杀高手没有把握,杀高手的父母子女、大老婆小老婆却很有把握。” 冲云道长皱眉道:“那些人没什么武功,杀之不算英雄。” 任我行理直气壮道:“英雄?老夫是日月神教教主,你们以前不是天天骂我是魔头吗?怎么突然觉得我是英雄了?!” 徐良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任我行耍起无赖来,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竟这般理直气壮。 冲云道长无奈道:“这样,我们不倚多为胜,你也不可胡乱杀人。大家公公平平,以武功决胜败。你们三位和我们之中的三人比斗三场,三战两胜。” 方生大师忙道:“是极,冲云道长高见,我们点到为止,不伤人命。” 任我行皱眉道:“倘若我们三个都败了,就必须前往少林寺自囚十年,是也不是?” 方生大师不入任我行的语言圈套,点头道:“正是,若是三位胜了两场,我们自然服输,恭送三位下山,这两名弟子也只好算是白死了。” 任我行又瞥了眼大雄宝殿的位置,问道:“那你们是哪三位出场?由我挑选成不成?” 左冷禅向前一步道:“方生大师是主,他自然要下场比试。老夫的武功搁下了十几年,也想试上一试。至于第三场吗?这场赌赛既是冲云道长的主意,也只好让他施展一下武当的剑法了。” 他们这边数十人,虽然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但以方生大师、冲云道长和左冷禅三人武功最高。方生大师精通三门少林绝技,尤其是金刚伏魔掌,刀枪不入,掌力浑厚,可断金石。冲云道长的太极剑法,仅次于武当掌门冲虚道长,威力惊人。至于左冷禅,他内力早已恢复,自忖多年苦修,已经不弱于任我行,而且嵩山派接连惨败,又因定闲师太指示,名誉受损,急需一场大胜重振威严。刚刚出狱不久,伤势未能痊愈,而又名气极大的魔教教主任我行,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众人所担心的,只是怕擒不住任我行,让他逃下山去,以阴险毒辣手段戕害各人的家人弟子,只要是正大光明决战,那就无所畏惧了。 任我行摇头道:“三战两胜,这个不妥,咱们只比一场。你们挑一位出来,我们这里也挑一人,干干脆脆的打一场了事。” 左冷禅摇头道:“任教主,今日你们势孤力单,处在下风。我们已经退了一步,你若再不肯,那只好乱战一场了。” 任我行耻笑道:“真是不要脸之至。” 左冷禅针锋相对道:“任教主,你拖延到现在,是不敢一战的了吗?” 任我行点头道:“好,姓左的,咱们就比划比划!” 左冷禅敲定规则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三战两胜,你们若是输了两场,三人便都要前往少林寺留居十年。” 任我行点头道:“也罢!三战两胜,我们这些人中,若是输了两场,我们三人便前往少林寺自囚十年!” 众人见他受了左冷禅激将法,爽快答允下来,无不欣然色喜。 任我行大笑道:“方生大师,在下向你讨教少林掌法,如何?” 方生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功夫荒疏已久,不是施主对手。只是老衲亟盼屈留大驾,只好得罪了。” 左冷禅见他竟然越过自己,向方生大师挑战,摆明了是轻视自己,心中微怒,但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众人退到一边,空出战场。 任我行双袖一摆,抱拳道:“大师请。” 方生大师伸手道:“任教主先请。” 任我行笑道:“都说我日月神教乃天下第一大教,少林派为江湖第一门派,今日在下就以日月教的正宗功夫,来会一会少林的正宗武功,咱们正宗对正宗,第一对第一,论一个输赢!” 第110章 各自暗算 方生大师清楚,自己并非任我行的对手,但是没办法,这里是灵隐寺,事情又是因他而起,他若不出手,其他人肯定也会敷衍了事。 不过,只要自己尽力,打到自己重伤,略输任我行一筹,左冷禅和冲云道长就没有不尽力的道理。毕竟,对付魔教是所有正道人士的共识,到时候三局两胜,少林依旧稳操胜券。 方生大师向前一步,右手缓缓拍出,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内力含蓄,在掌心潜隐汇聚,最终在靠近任我行的瞬间,轰然爆发。 任我行长啸一声,错步挪移,发现竟躲不掉,只能鼓动内力,双掌跌出,与方生大师近战在一起。 徐良居高临下,凝神细看,方生大师的掌法返璞归真,化繁为简,掌力凝而不散,刚猛之中,带着含蓄,每一分内力都恰到好处,尽显将金刚伏魔掌的精髓。 任我行的掌法大开大合,凶猛异常,每次出掌收掌,都裹挟着掌风,不管方生大师的掌力如何强劲,全都硬拼接下,并寻找时机,出手反击。 外人看来,方生大师步步紧逼,似乎占据上方,不由得看轻了任我行三分。但在徐良、左冷禅等精通掌法的人看来,方生大师却是一鼓作气之勇,百招过后,若是不能取胜,便要走下坡路了。 至于藏在草丛的令狐冲,拳脚功夫造诣甚浅,而且一路走来,匆匆忙忙,独孤九剑中的破掌式也没学到的家。在他眼中,虽然隐约觉得方生大师急躁了些,但也说不出个一二,只觉得莫名其妙,浑然不明其中精奥。 “这就是当世顶尖高手的实力吗?”令狐冲有些颓然,剑法上他与任教主相斗,也不输于他。但天下武学浩瀚如海,不是任何功夫,都能一眼看出其中破绽,抢先破除的。 怪不得下山之前,风太师叔叮嘱说,我要练得二十年后,方可与当世高手一争雄长。 眼光慢慢转过去,只见任盈盈坐在石头上,娇怯怯弱不禁风模样,秀眉微蹙,若有深忧,突然间怜念大盛。 她为我东奔西走,甚至不顾性命,自囚摩崖洞,我令狐冲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让一个弱女子因为我被少林囚禁十年? 自己活了二十几年,师友厚待者虽也不少,但没一个人竟能如此甘愿把性命来交托给自己。 想到这里,令狐冲热血上涌,只觉得别说任盈盈是魔教前教主的女儿,纵然她万恶不赦、天下人皆欲杀之而后快,自己宁可性命不要,也要护她周全。 酣斗良久,方生大师大汗淋淋,招式渐渐缓慢下来。 任我行越战越勇,见方生大师内力不济,当即抓出机会,先是提膝一脚,迫使方生大师后退半步,然后鼓动全身内力,双掌平推而出,声势惊人。 方生大师心知再斗下去,对方深厚的内力发将出来,自己势必处于下风,眼见对方双掌拍到,沉喝一声,鼓足余力,双手迎了上去。 “砰!” 宛若闷雷巨响,双掌相交,荡起层层劲气涟漪,反震之下,两人各退了一步。 任我行脸色微白,只觉方生大师的内力,虽然柔和,但凝实无比,自己在对掌的瞬间,施展吸星大法,竟然吸不到他的内力,心中不禁对易筋经越发忌惮起来。暗暗盘算着,等重掌神教之后,定要得到这部绝学不可! 方生擦了餐嘴角的鲜血,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贫僧有负众人期望,不是任教主的对手。” 岳不群慌忙上前,扶住方生大师,安慰道:“大师已经尽力,无需自责,来旁边歇息。” “那就来第二场!” 这时,左冷禅突然飞身而上,发掌朝向问天的拍去。 任我行身影一闪,挡在向问天身前,反手回击,大喝道:“好,这是第二场。” 左冷禅两眼微眯,体内气息再转,与任我行厮杀在一起,忽拳忽掌,忽指忽抓,片刻间,便交手数十下。 冲云道长沉声道:“任教主,你已赢了方生大师,为何不下场,反而和左掌门缠斗!” 岳不群也大声道:“任教主,此前说好的三局两胜,你这般不讲信用,非正人君子所为。” 任我行大笑道:“三人对三人,三局两胜,又没说老夫不能多打几局,再者说,我日月神教之中,也有正人君子吗?老夫若是正人君子,岂不和你同流合污了?” 岳不群脸色微沉,任他脾气再好,被对方三番五次羞辱,也动了真怒,若不是为了华山崛起的大计,真恨不得施展真功夫,将此人就地诛杀了。 向问天见左冷禅攻击凶猛,任我行内力不续,一口气始终缓不过来,便高声喊道:“左掌门,有本事让我家教主休息片刻,你这般趁人之危,还要不要脸了?” 左冷禅大怒道:“任我行不讲规矩,强行揽下第二场,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你怎么不说?再敢鼓噪,待我打倒了这老匹夫,再跟你斗,你们怕车轮战,老夫不怕!” 任我行双臂交错在胸前,挡住左冷禅的拳劲,语气豪迈道:“向兄弟,老夫没事,以前能赢他,今日照样赢他!” 向问天知道任我行极为好强,不敢违拗,便点头道:“好,我就暂且退开。只是这姓左的太无耻,我气不过,要踢他一脚才行!”说着,向问天抬起右腿,朝左冷禅的屁股踢去。 “两个打一个吗?”左冷禅大怒,不敢陷入围殴,斜身避让。 却不料,向问天只是做了个抬腿的姿势,并没有真的踢过来,是晃他的虚招。 见左冷禅上当,向问天快步回到任盈盈身前,大笑道:“老子光明正大,才不会倚多为胜。” 向问天说的轻松,但左冷禅这么一躲,攻向任我行的招式缓了一缓。 高手对招,相差原只一线,任我行得此空隙,深深吸一口气,内息畅通,顿时精神大振,砰砰砰三掌劈出。 左冷禅奋力化解,感受着手臂上的酸麻,心中暗暗吃惊:“这老家伙十多年不见,功力大胜往昔,今日若要赢他,必须全力以赴了!” 两人都是自负的心性,将胜败看得极重,又加上一个要救女儿,一个要借机重振嵩山派威严,都输不起。因此交手毫无保留,杀性极重。 两人越斗越快,近乎只剩两道残影在场中交错碰撞。 徐良盯着两人,饮了一口宝酒,手指在腿上轻轻敲打,默默盘算若是自己参与其中,会是怎样的场景。 之前与左冷禅一战,风雷剑法是自己独创的,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独孤九剑又是克制其它剑法的存在,虽说最后略胜一筹,击败了对方,但多少有点取巧的嫌疑。 如今看来,抛开这些因素,自己的实力,应该和左冷禅相差无几。 想着黑木崖上的那位,徐良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太弱了,要努力啊!” 趴在草丛的令狐冲,看得眼都花了。 之前任我行和方生大师交手的时候,还只是看不懂他们的招式精妙所在,但此刻左冷禅和任我行厮杀,身形极快,竟连一拳一掌如何出,如何收,都看不清楚。 令狐冲突然觉得,自己若不好好努力,勤学苦练,恐怕二十年之后,也达不到风太师叔所说的破尽天下所有武学招式的境界。 也不知道徐良是怎么练得,明明和自己年纪相仿,怎么就能战胜左冷禅了?难道人与人的差距,真的就这么大吗? 令狐冲叹了口气,只听碰的一声闷响,两人对轰了一掌,左冷禅后退数步,气喘吁吁,任我行后退一步,神色平常。 令狐冲大喜,以为任我行占据了上风,但转眼一看,却见向问天脸色微沉,攒眉怒目,似乎颇为忧心。 令狐冲心中一紧,向大哥的见识比我高多了,他如此忧虑,只怕刚才是任教主吃了大亏。 唉,只盼任我行能胜过左冷禅,三战两胜,带着任盈盈从容下山,等众人三后,自己就无需在师父面前现身,带着老头子等人直接回去了。 想到以后和任盈盈相见,令狐冲不由得胸口一热,连耳根子也热烘烘的,自忖:“自今而后,我真的能斩断和她的关系吗?她待我情深义重,可是我……可是我……” 这些天,虽然经常想到任盈盈,但每次想起,自觉是要报她的恩情,帮助她脱离牢狱之灾。 至于要在江湖上大肆宣扬,是自己对她倾心,并非她对己有意,也是为了借助圣姑的名头,好统御那些旁门左道之人,尽量少造一些杀戮。当然,也是为了避免江湖中人讥嘲任盈盈,令她尴尬羞惭。 因此,每当任盈盈的倩影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令狐冲心中并不感到喜悦或者温馨,这和他想到小师妹岳灵珊时的缠绵温柔,大不相同。对于任盈盈,他内心深处除了感激,还有一些惧怕。 毕竟从小到大,师父给他灌输了太多魔教的残忍劣迹,虽然后来通过接触,发现魔教之人也并非全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形象翻转之下,也是有些无措。 令狐冲看了任盈盈几眼,不敢再看,然后发现向问天双手握拳,两目圆睁,顺着他目光看任我行和左冷禅时,只见任我行靠在石壁上,左冷禅一掌一掌的向他劈将过去,每一掌都似开山大斧一般,威势惊人。 突然间,任我行大喝一声,双掌对方胸口拍去。 左冷禅不甘示弱,双掌迎上。 “砰!” 一声巨响,石壁震动,碎石泥土尘簌簌而落,但两人的四掌却不分开,仿佛黏在了一起。 岳不群两眼微眯,仔细盯着两人。 解帮主沉声道:“不好,他二人比拼内力,任教主使出吸星大法吸他内力,时刻一长,左掌门非输不可。” 然而,话音未落,左冷禅右掌一缩,竟以左手单掌抵御对方双掌掌力,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向任我行戳去。 任我行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一声怪叫,急速跃开。 方生大师、冲云道长等均大为奇怪,任我行的吸星大法擅长吸引对方的内力,为何刚才两人四掌相交,左冷禅能安然无恙?难道嵩山派的内功不怕吸星妖法?” 旁观众高手觉得惊异,任我行心下更是骇然。 十余年前,任我行左冷禅大战,尚未使用吸星大法便已占到上风,正要将其杀了,以绝后患的时候,突感心口奇痛,内力几乎难以运转。 当时他心中惊骇无比,知道这是修练吸星大法的缺点,若是在平时,自可静坐运功,慢慢化解,但大敌当前,哪有空闲慢慢调息? 正当他彷徨无措的时候,丁勉和费彬见左冷禅遇险,各自施展最强手段,猛扑了上去。 任我行大喜,借机跳出战圈,嘲讽嵩山派不讲规矩,三人围殴于他,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左冷禅自觉败局已定,又是自己这边坏的规矩,心中惊惧不已。但好歹捡回一条命,见任我行离开,自是求之不得,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一场大战,表面看是未分胜败,但任我行也好,左冷禅也罢,两人都心知肚明,自己的武功中隐藏着巨大的弱点,当日不输,实乃侥幸,从此之后,便各自针对弱点钻研苦修。 左冷禅布局五岳合并之余,专心修炼寒冰真气,寻找克制吸星大法的法门,任我行在西湖湖底十余年,心无旁骛,悟出了完善吸星大法的办法。 此番两人再度相逢,都有一雪前耻,彻底击败对方的想法。 然而,刚才在掌力粘合的时候,任我行施展吸星大法,全力一吸之下,对方体内竟空空如也,没有半点内力。 任我行吓了一跳,方生大师的内力凝聚,吸不到并不奇,但左冷禅在瞬间将全身内力隐藏的无影无踪,让吸星大法无力可吸,别说生平从所未遇,连做梦也没想到过! 他又连吸了几下,始终找不到左冷禅的内力,眼见左冷禅指法凌厉,于是退了三步,随即变招,狂砍狠劈,威猛无俦。 两人又斗了二三十招,任我行左手一掌劈出去,左冷禅无名指点向他的手腕,右手食指戳向他左肋。 任我行见对方指力狠辣,眼前一亮,这就是徐良那小子说的,专门针对我所修的奇怪武功吗? 第111章 太极剑法 想到这里,任我行微微斜身,看似闪避,实则故意露出破绽,引左冷禅来攻。 果然,左冷禅以为有机可乘,鼓动全身内力,汇聚在指尖,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点中了任我行的天池穴。 任我行沉喝一声,全力施展吸星大法,在左冷禅点向他穴道的瞬间,将他的内力尽数吸来! 然而,下一刻,任我行闷哼一声,强忍着内力沸腾,一掌拍在左冷禅的胸口,将其震退,然后快步退开,身子发颤,手足不动,仿佛被人封了穴道一般。 “爹爹!”任盈盈大惊,慌忙扑过去扶住任我行,只觉他身上冰凉彻骨,丝丝寒气外冒,十分可怖。 左冷禅见此,知道没有机会了,便缓慢向后退了两步,来到人群中,这才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气息紊乱,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左掌门!”方生大师脸色微变,快步走到左冷禅身边,伸手轻按他胸前,以温和内力,帮助他抚平翻滚的气血。 任我行先是深一口气,然后再长长吐出一口寒气,暂时缓过一口气来,脸色铁青道:“很好,这一指,老夫确实没想到,来!继续比试!” 左冷禅擦掉嘴角的鲜血,摇头道:“任教主,你体内寒气凝结,若不及时疗伤,恐有性命之忧!” 原来,左冷禅见始终胜不过任我行,便兵行险招,将计就计,将自己修练了十余年的寒冰真气,全部汇集在食指上,拼着大耗内力,让任我行吸了过去,不但让他吸去,反而加催内力,急速注入对方穴道中。 寒冰真气乃是至阴至寒之物,瞬间便将任我行全身冻僵。 同时,左冷禅乘着任我行施展吸星大法的瞬间,内力一催,顺势封住了他的穴道。 只是不曾想到,任我行实在是太谨慎了,竟然准备了后手,不顾伤势加重,给了他一掌,让这场完美的胜局,出现了瑕疵,甚至在武功低微的人看来,自己的伤势更重。 徐良叹了口气,任我行还是托大了,自己明明已经提醒过他了,竟然还是输给了左冷禅。 不过也好,经此一战,任我行就该明白,此时的天下,已经不是那个任他横行的江湖了,心中会多一分敬畏与忌惮,对日后诛杀东方不败有利。 见任我行不肯罢休,岳不群上前一步,挡在左冷禅身前,冷哼道:“胜败已分,还比什么?任教主刚才不是被左掌门封了天池穴吗?若是生死之战,左掌门只需压着伤势,再给你一指,便可杀了你!” 任我行呸的一声:“不错,是我输了,本座又没说不认,你着急什么?” 向问天眉头微皱,左冷禅虽然侥幸得胜,但内力已然大损,恐怕个把月都无法恢复,当即上前道:“刚才左掌门说过,赢了任教主之后,还要再和我打一场,不惧车轮战,现在,在下便要动手了!” 方生大师、冲云道长等人都看得明白,左冷禅在最虚弱的时候被任我行拍了一掌,伤势严重,走几步都很困难,更别说动手了。但这句话左冷禅刚才确实说过,眼见向问天挑战,难道要食言而肥不成? 众人踌躇间,岳不群大声道:“之前说过,这三场比试,哪一方由谁出马,由该己方自行决定,却不能由对方指名索战。这一句话,任教主先前是答应过的,是不是?任教主是大英雄、大豪杰,说过的话岂能不算数?” 向问天冷笑道:“岳先生能言善辩,令在下好生佩服,只不过和你的君子剑的称谓未免有些不符,这般东拉西扯,倒似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岳不群平静道:“在君子的眼中看来,天下滔滔,皆是君子。在小人的眼中看来,世上无一而非小人!” 左冷禅吐出一口浊气,也不搭理向问天,自顾挨着方生大师坐了下来,服下两枚药丸,闭目养神,默默调息去了。 冲云道长见此,持剑上前两步,抱拳道:“素闻向左使号称天王老子,武功高强,剑法亦是超群。贫道忝居武当长老,在正道诸派与贵教之争的这些年,始终未能出什么力,深感惭愧,今日有幸,若能以天王老子为对手,也是一份荣幸。” 听到这话,向问天自知难以推却,便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久仰武当太极剑法天下无双,今日在下舍命陪君子,前来领教!” 两人相对而立,凝目互视,正要交手的时候,任我行突然开口道:“且慢!向兄弟,你且退下。” 说着,伸手从腰间拔出长剑,拦在了两人中间。 众人尽皆骇然,任我行已经和两位高手厮杀过了,现在伤势严重,竟然还要打第三场,这也太不把冲云道长放在眼里了?! 左冷禅猛地睁开双眼,震惊的看着任我行,自己苦练十多年的寒冰真气倾注对方的天池穴中,纵是武功高他十倍之人,也得花三四个时辰才能化解,他哪来的底气和冲云道长对战? 难道任我行又修炼了什么神功秘籍,武功已经远远超过自己了吗? 冲云道长眉头微挑,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保持微笑道:“任教主有何赐教?先前说过,双方由哪一位出手,由每一方自定,任教主若要赐教,却也符合原本的约定,只是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出手,非要战下去的话,贫道未免胜之不武。” 任我行强忍丹田内千刀万剐的剧痛,解释道:“在下已经和方生大师、左掌门厮杀了两场,再与道长动手,未免小觑了武当派享誉数百年的神妙剑法,在下虽然狂妄,却也不至于如此愚蠢。” 冲云道长疑惑道:“那任教主是要做什么?总不能让令爱与贫道交手?” 若真是如此,冲云倒不好下手,赢了说不上有何光彩,但若是败了,武当派数百年清誉就要毁于一旦,恐怕在江湖中再无立足之地。 身为武当长老,江湖宿老,冲云道长自然要权衡利弊,也会担心阴沟里翻船,毕竟在没有彻底打赢之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就像嵩山派,不也在徐良手中再三吃瘪吗? “道长说笑了,小女那点微末武功,哪敢在你面前逞强?只是道长剑法高超,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这边也要出个剑法大家才行。”任我行笑了笑,看向令狐冲的位置,喊道:“令狐小子,盈盈能不能重获自由身,老夫和向兄弟能不能安全下山,就全靠你了,快点出来!” 众人大吃一惊,都顺着任我行的手指向草丛看去。 徐良以手扶额,任我行这个老家伙,倒是打的好算盘,一方面保存了向问天这个战力,作为最后的依仗,一方面将令狐冲拉下水,让他再无退路。 毕竟,以岳不群的性格,虽然令狐冲与任盈盈有染,并且鼓动旁门左道围攻灵隐寺,但为了大局考虑,未必会把令狐冲逐出师门,大概率会关押起来,直到老死。 但若令狐冲当着他的面,与正道为敌,非要救出任盈盈不可,那就再无半点转圜的余地了。 令狐冲惶恐不已,手足无措,狼狈之极,但又无法躲下去,只得讪讪起身,向方生大师跪倒在地,纳头便拜,诚恳道:“小子擅闯宝刹,罪该万死,谨领大师责罚。” 方生大师先是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岳不群,然后伸手扶起令狐冲,笑容温和道:“原来是令狐少侠,贫僧听少侠呼吸匀净,内力深厚,心下正在奇怪,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光临。请起,请起,行此大礼,贫僧可不敢当。” 原来大师早知我藏在草丛中了,令狐冲心中一惊,随即抱拳躬身,低着头,团团行礼道:“众位前辈来时,小子心虚,未敢现身拜见,还望恕罪。” 此时师父定然十分恼怒,恨不得拍死自己,哪敢和他目光相接? 果然,岳不群大怒道:“令狐冲,你来这里干什么?!” 令狐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弟……弟子来接圣……任盈盈下山!” 方生大师开口道:“岳掌门,那任姑娘对令狐少侠极好,此番前来,或者说情有可原……” 岳不群怒道:“大师不必为这逆徒开脱,什么情有可原?为了活命,那就可以无所不为吗?而且他和向问天勾结在一起,杀害了多少正派同道,双手染满了正道人士的鲜血,他……他……我真恨不得一掌杀了他!” 令狐冲背上一阵冰冷,黯然道:“孩儿的确是做错了事,罪不可赦。但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敢让华山派的名头蒙污。等此事了结,弟子还了对方的恩情,还请师父大开法堂,邀集各家各派的英雄见证,将孩儿当场处决,以正华山派的门规便是。” 岳不群长叹一声道:“令狐少侠,昨日我已传讯各派,将你逐出师门,从此以后,你的所作所为,皆与我华山派无关,自古正邪不两立,下次你再为非作歹,撞在我的手里那就容你不得了。” 解帮主叹气道:“可惜,可惜。好好一个年轻人,干嘛非要和魔教妖女掺和在一起,你师父为人最是刚正,华山派门规也严,岂能有你的好?不过,你若能迷途知返,好生悔过,日后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 任我行大声道:“解叫花子,什么成就才是好的?非要和我神教为敌才能成就事业吗?将来老夫一命归天,把教主之位传给令狐小子,不比在华山威风?!” 令狐冲脸色大变,颤声道:“不不……不能……我以后会一直在华山的,哪都不……” 任我行瞥了眼神色阴沉的岳不群,伸手打断令狐冲的话,笑道:“好啦。闲话少说。冲儿,你去领教一下这位武当长老的剑法。太极剑法擅长以柔克刚,圆转如意,世间罕有,你可要小心了!” 任我行故意改口称令狐冲为冲儿,进一步将他绑在神教的战车上,俨然是将他当作女婿了。 双方已各胜一场,这第三场的胜败,将决定是否能救盈盈下山,令狐冲自然要使出全身本领,先对岳不群磕了两个响头,然后转过身来,向冲云道长跪倒在地,拜了几拜。 冲云道长忙伸手相扶,疑惑道:“何以行此大礼?” 令狐冲解释道:“小子对道长十分敬仰,只是迫于情势,不得不向道长领教,心中不安,是以叩首赔罪,还请道长勿怪。” 冲云道长大笑道:“少侠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贫道也想领教一下风老前辈的神妙剑法,还望少侠不吝赐教。” 说着,冲云道长身子缓缓右转,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左手剑缓缓向前划出,成一弧形。 令狐冲沉声道:“得罪了!” 突然间,冲云道长剑交右手,寒光一闪,向令狐冲颈中划出。 这一剑,快速无比,旁观众人都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 不过,冲云道长如此奋起一击,令狐冲立刻找到了他胁下的破绽,长剑刺出,径指他胁下渊液穴。 冲云道长面露惊色,然后剑交左手,在身前划了两个圆圈,突然平刺,剑尖急颤,看不出攻向何处。 这一剑,变化中笼罩了令狐冲上身七大要穴,但就因这一抢攻,令狐冲又看出了他身上三处破绽,这些破绽不用尽攻,只攻一处已足制死命,心中不由得一松,挥舞长剑,平平淡淡的指向对方左眉。 若冲云道长继续挺剑前刺,左额必先中剑,待他剑尖再刺中令狐冲时,已然迟了一步。 不过,冲云道长神色平静,剑招未尽,便已圈转,在身前画了个白色光圈,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闪烁不已。 令狐冲大吃一惊,快速挥剑防守,双剑交错,一股柔和内力涌来,迫使他后退了数步。 紧接着,冲云道长以数十招剑法混成的守势,同时化为攻势,攻防一体,向令狐冲逼近。 令狐冲无法抵御,连退三步,只听砰的一声,靠在了石壁上,再无退路,慌忙之中,想到了风清扬的教导。 天下武术千变万化,神而明之,存乎一心,不论对方的招式如何精妙,只要是有招,便有破绽。独孤大侠传下来的这路剑法,所以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便在能从招式中找到破绽。 冲云道长的剑法圆转如意,看着没有半点破绽,但未必就真的没有破绽,只是我剑法浅薄,找不出来而已。 第112章 能屈能伸 令狐冲又挡了两剑,强忍着手臂酸麻,全力防御,心中暗暗庆幸,幸好冲云道长如此攻势,只能渐进,若是想要速胜,却也不易。 不过,我一味退避,终究是输了,此仗一败,不仅救不了任盈盈,还会连累向问天和任教主前往少林自囚十年! 想到任盈盈对自己情深义重,为她受伤拼死一战又有何妨?而且若是能以一臂作为代价,还了这份恩情,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令狐冲不再犹豫,手臂一伸,长剑从冲云道长的剑光圈中刺了进去。 “叮!” 金石交错的脆响传来。 令狐冲只感胸口剧烈一震,气血翻涌,一只手臂却仍然完好。 冲云道长退开两步,收剑而立,脸上神色古怪,既有惊诧之意,亦有惭愧之色,更带着几分惋惜,隔了良久,才道:“令狐公子剑法高明,胆识过人,佩服,佩服!” 令狐冲这时才明白过来,刚才冒险一击,错打错着,竟找到了太极剑法的弱点所在,心中暗道侥幸,当即躬身道:“前辈剑法通神,承蒙指教,晚辈获益非浅。” 冲云道长看着令狐冲凝视片刻,郑重道:“令狐公子,老朽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令狐冲上前两步,恭敬道:“晚辈恭聆教诲。” 冲云道长缓缓道:“令狐公子,年轻一辈人物之中,如你这般人才武功,除了那声名显赫的徐良徐少侠之外,再无二人了。” 令狐冲慌忙道:“不敢,晚辈行为不端,声名狼藉,只求此战还了圣姑恩情,然后自戕于华山门前,再无他念,怎配前辈如此看重?” 冲云道长平静道:“我辈武人,行事当求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你的所作所为,虽然有时狂放大胆,不拘习俗,却不失为大丈夫的行径。贫道来到杭州后,也曾派人多方打听,并没查到你什么真正的劣迹。前往飞来峰后,也多有约束那些左道之人的善举,可见你本性并不坏。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未足为凭。” 令狐冲听他如此为自己分辩,句句都打进了心坎中,不由得心生感激,姿态更低,抱拳道:“多谢前辈宽慰!” 冲云道长先是朝方生大师和岳不群一礼,然后抱拳道:“令狐公子深得风清扬风前辈剑法真传,贫道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场,是我输了。” “道长虚怀若谷,令人佩服。”任我行大笑两声,朝方生大师拱了拱手道:“方生大师,咱们后会有期。” 岳不群瞥了眼神色阴沉的左冷禅,上前喝道:“且慢!” 任我行微微皱眉,回头道:“怎么了?岳大君子想要反悔不成?” 岳不群沉声道:“在下自然不会反悔,三战已经比完,你们随时可以离去,但是,令狐冲曾是我华山门徒,今日他助纣为虐,在下自然要与他比一场才是!” 令狐冲大吃一惊,不由得全身皆颤,嗫嚅道:“师父,我……我……怎能……” 徐良两眼微眯,看着一反常态的岳不群,有些不解,但心念一转,便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都说知子莫若父,岳不群将令狐冲一手带大,他能不知道令狐冲的心性?为何要先故意让岳灵珊和林平之接触?得到思过崖洞窟内的剑法后,又要放任令狐冲行差踏错,甚至在谣言四起的时候,暗中推波助澜? 所有谋划,不过是武功大进之后,野心膨胀,已经不满足于守住华山派,而是要借助左冷禅的谋划,重振华山,乃至称霸武林了。 而要做到这些,仅仅得到石窟内的剑法还不够,他必须得到独孤九剑…… “虽然你已被逐出本门,但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用的仍是本门剑法。我管教不善,以致酿成今日大错。倘若我不出手,难道让别人来负此重任?我今天若不杀了你,你就将我杀了!”岳不群神色冷峻,说到后来,已然声色俱厉,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从昨日起,你我便无师徒之情,出剑!” 令狐冲踉跄后退,脸色惨白,苦苦哀求道:“师父,万般缘由都是弟子的错,您要怎么惩罚弟子都行,弟子绝不敢对您出手!” “出剑!”岳不群冷喝一声,长剑挥舞,当胸平刺。 令狐冲慌忙侧身避过,岳不群接着又刺出两剑,令狐冲狼狈躲开,但无论如何艰险,手中长剑始终指地,并不出剑挡架。 岳不群脸色铁青,沉喝道:“令狐少侠,你已让我三招,已尽了敬长之义,快点出剑,莫不是看不起老夫!” 任我行也急忙道:“令狐小子,你再不还招,当真要将小命送在这儿不成?!” 令狐冲纠结万分,余光瞥见剑影袭来,下意识的横剑当胸。 若是故意容让,输了这一场,纵然自己身受重伤,也不要紧,可是在场的前辈会怎么看师父?怎么看冲云道长?岂不让师父真成了任我行口中的伪君子? 但若不让,自己自幼孤苦,得蒙师父、师娘教养成材,好似亲生父母一般,大恩未报,又怎能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将师父打败,令他面目无光,声名扫地? 在他踌躇难决之际,岳不群已急攻了二十余招。令狐冲只以师父从前所授的华山剑法挡架。 独孤九剑每一剑都攻人要害,一出剑便是杀招,自然不敢使用。 他自从修炼独孤九剑后,见识大进,又吸收融合了许多高手的内力,内力浑厚之极,虽然施展的只是寻常的华山剑法,但威力大胜往昔,倒也守的颇为严密。 任我行和向问天相视一眼,都面露忧色,令狐冲对岳不群恭敬至极,哪怕岳不群剑剑皆为杀招,似乎要要将他一次刺死,仍旧不愿反击,仿佛即便是被杀了,也心所甘愿一般。 如此厮杀下去,哪里还有命在?没了他,且不说任盈盈会伤心,对付东方不败也会少了一个帮手! 令狐冲显然不愿胜过师父,又不愿师父赢得太轻松,让其他人说闲话,只等着再过几十招,便主动受伤,或者赴死,输掉这一场。 岳不群深知令狐冲的秉性,当即运起紫霞神功,将华山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旁观众人见岳不群剑法精妙,又占尽了便宜,却始终无法刺中令狐冲;又见令狐冲出剑有时有招,有时无招,而无招之时,长剑似乎乱挡乱架,却是曲尽其妙,轻描淡写的便将岳不群巧妙的剑招化解了,越看越是佩服。 岳不群久战不下,瞥了眼左冷禅,见他正凝神看着场中,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最疼爱的弟子投身魔教,他身为华山掌门自然要做出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再加上令狐冲只守不攻,自己一身华山剑法施展的淋漓尽致,应该能暂时打消左冷禅这老贼对自己的怀疑了?! 不过,独孤九剑不愧是剑魔留下的神功,风师叔以此成就无上威名,那么自己得到后,只需勤加修炼,必然也能达到如此境界,到时候,别说执掌五岳,哪怕一统江湖都有可能! 什么辟邪剑谱,什么少林武当,什么日月神教,都将成为他踏足巅峰的垫脚石! 只是可惜了这个自己亲手培养多年的弟子,原本还想着让他与灵珊结合,将华山派传承下去的…… 心中暗叹一声,岳不群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当即将紫霞神功都运到了剑上,呼的一剑,当头直劈,在令狐冲侧身躲避的瞬间,迅速圈转长剑,拦腰横削。 令狐冲纵身从剑上跃过,岳不群长剑反撩,疾刺他后心,这一剑变招快极,令狐冲难以躲避。 众人心弦紧绷,惊呼出声,紧张的看着这一幕。 徐良却是一点都不慌,岳不群此番作为,一是为了打消左冷禅的怀疑,二是为了亲自验证独孤九剑的威力,三则进一步加深令狐冲对他的愧疚,以便日后言语逼迫引诱之下,让他主动交出剑法。 毕竟独孤九剑来自风清扬,岳不群即便再渴望得到剑法,也不敢威逼利诱。只有令狐冲犯下大错,门规戒律不容,才能光明正大的借机获得! 令狐冲身在半空,既没办法借势再向前跃,也来不及挥剑格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他长剑挺出,拍在身前数尺外的石壁上,借力再度上升三尺有余。 噗的一声响,岳不群长剑刺入石壁。剑刃柔韧,但他内力灌入剑身,长剑没入石壁半尺有余,可见这一剑的力道。 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既佩服令狐冲躲避的巧妙,也庆幸岳不群没有刺中他。 岳不群施展平生绝技,连环三击,仍然奈何不了令狐冲,心中惊喜不已,独孤九剑果然厉害,令狐冲修炼不过数月,便有如此实力,若是自己得到,凭借浑厚的内力加持,不出一年,定可称雄于世! 戏演到这里,也差不多该收场了,岳不群右手一提,从石壁中拔出长剑,神色复杂的看向令狐冲。 令狐冲落地后,小心看了岳不群一眼,然后惭愧低头道:“弟子不是您老人家的敌手,求师父手下留情,暂且饶我一命,等事情结束,再去华山受罚。” 岳不群冷哼道:“不必了,令狐公子剑法超群,天下之下,哪里去不得,又何必再去华山羞辱我等呢!” “师父!我……” 任我行站了出来,拦住令狐冲,看向方生大师道:“他们师徒两人动手,无法分出胜败,但不在三场比试当中。方丈大师,依照约定,老夫向你赔个罪,咱们就此别过如何?” 方生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任施主这等说,大家不伤和气,贫僧自无异议。” 看着悲愤交加的岳不群,徐良不禁感慨万分。 这家伙的武功不及左冷禅,但能屈能伸的忍耐,绝对是一流的。 原作中,少林寺一战,岳不群输给令狐冲后,在令狐冲跪地不起的时候,突然一脚踢过去,结果反而被令狐冲的内力震断了腿! 这输的简直没有半分颜面,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但是后面明确提到,吸星大法所得的内力,毕竟不是自己的,融会贯通、彻底收归己用之前,根本没有自行反震的能力! 令狐冲如果当时没有主动激发内力的话,那岳不群的腿,便是断的十分可疑…… 可惜,当时令狐冲满心愧疚,没有多想,而任我行虽然看出了什么,但也没将岳不群放在眼里。 后来事实证明,当时岳不群已经练了辟邪剑法,只是有意藏了一手,一来方便他偷袭杀死反对并派的定闲、定逸,而不被怀疑,二来也是引左冷禅并不戒备,大意之下,答应以武功论盟主,最终一举翻盘。 无论是忍着劳德诺这种奸细,在身边潜伏十几年、甚至偷走了《紫霞神功》,还是装作被自己的“逆徒”令狐冲震断了自己的腿,都是何其屈辱? 不过这屈辱最终也都还了回去,劳德诺偷了岳不群准备的假剑谱,自己藏拙也换来了五岳盟主之位…… 第113章 一场乱战 费斌带着面具,抱着一个两尺高的木桶,悄摸来到大雄宝殿中,小心翼翼的将木桶放在金佛底座旁边,正要打开火折子,只听后门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心中一紧,慌忙躲了起来。 偷偷望去,只见一个蒙面汉子抱着两个木桶,悄摸来到左侧的金佛底座旁,将木桶小心放下,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田伯光趴在大雄宝殿的房顶大梁上,静静地看着两人,捏着一块石子,屈指轻弹,打在了金佛上。 蒙面汉子大惊,断喝道:“谁!老子看到你了,给我出来!” 费斌以为暴露,手持长剑,剑光一抖,迅速向蒙面汉子扑去。 两人都是一流高手,也都精通剑法,混战之中,剑气森森,剑光闪烁,很快都受了伤,各自放出几句狠话,悄然离开。 眼下无人,田伯光也猫着身子,悄悄离开大殿,继续寻找寺院的仓库。 等他走后,寂静的大雄宝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推门摩擦的刺耳声响,只见一个身材消瘦的家伙,抱着三个木桶推门而入,大摇大摆的将木桶塞进西侧的金佛底座旁,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没多久,黄伯流带着麾下帮众回到了大雄宝殿,准备休息一会儿,再去其它地方寻找。 一个矮胖汉子,指着佛像道:“帮主,你看佛祖怎么在冒烟了?!” 黄伯流眉头微挑,顺着冒烟的地方,挥舞狼牙棒,用力一棒砸在地上。 “砰!” 一声巨响,地面坍塌裂开,露出一个漆黑洞口,在烛火的照耀下,隐约可见一个锃亮的脑门…… “轰隆!” 摩崖洞前,双方都已罢手,就在众人准备各自下山的时候,寺院中央的位置,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巨响,一股黑烟升腾而起。 徐良看着滚滚烟尘,眉头微皱,若是此番没有取胜,任我行让潜伏的人毁掉寺院,还勉强能说得过去。但是现在,明明已经赢了,目的也全部达到了,根本没必要再得罪少林寺。 看着远处轰然倒塌的大殿,众人惊怒万分,手持各种兵刃,迅速将任我行四人围住,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将他们剁成肉泥的打算。 这其中私怨也好,忌惮也罢。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本就不愿意放虎归山,毕竟谁也不知道任我行以后会不会对他们出手。若能借机将他诛杀于此,不仅对大家都有利,还能让少林寺欠一分人情。即便日后魔教报复起来,也有少林寺挡在前面不是? 片刻后,一个守在后院的和尚,飞奔而至,大喊道:“师叔,不好了,魔教妖人发现了地窖,用火药堵在洞口,炸死了方慧师叔!” 方生大师颂了声佛号,神色悲悯道:“任教主,我等诚心待你,一不曾倚仗人多,二不曾食言而肥,为何还要让人大闹灵隐寺,滥杀无辜?” 任我行脸色阴沉,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左冷禅脸上停留了片刻,郑重道:“方生大师,此事与我无关,老夫只是来接小女,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又何必用此手段?!” 左冷禅冷笑道:“魔教妖人残忍嗜杀,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不是你的话,天下还有谁会和少林过去不?!” 任我行怒道:“老夫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若是我做的,绝不推脱,但不是老夫做的,你们谁也别想诬陷老夫!” 方生大师点头道:“贫僧相信任教主的为人,但此事关乎重大,还请任教主在此停留一段时间,等事情查清楚了,定会给任教主一个交代!” 任我行冷然道:“方生大师,老夫敬你为人,也相信少林寺千年清誉,不会冤枉于我,但老夫尚有其它事情要处理,无法在此久候,还请见谅!” “如此,那贫僧只好无礼了!”方生大师神色无奈,向前两步,挡在任我行身前,其他人见此,立刻并排堵住了下山道路,蠢蠢欲动。 “既然如此,那就大战一场!”任我行见此,冷哼一声,朝向问天打了个手势。 向问天立刻掏出一只烟火令箭,在空中炸出一团明光,不多时,便有数十道身影,向这边飞速赶来。 “阿弥陀佛!”方生大师叹息道:“任教主既然已经备有暗手,为什么还要和贫僧在此比试,莫非是在消遣贫僧……” 方生还要再说,解帮主忍不住了,沉声道:“大师,这魔头都已动手了,再谴责下去也是徒劳,还是赶紧将这几人拿下,然后去寺院中支援,免得死伤更重。” 方生大师连忙称是,先是请求定闲师太等人去寺院查看情况,帮忙支援,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向任我行扑去。 任我行体内寒冰真气郁结,无法动手,只能步步后退,好在上官云、王诚等人及时赶到,与向问天联手,一边与众人交手,一边向山下退去。 这里暂时分不出胜负,徐良心念一转,在众人的惊呼中,飞掠而起,连踩两个魔教高手的肩膀,几个闪动,迅速来到了寺院中央。 只见原本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已经化为一片狼藉,一个身穿长袍,头顶半秃的胖子,手持一把青钢剑,正在和定逸师太缠斗。 此人虽然身材肥胖,但速度极快,步伐轻灵,并不与定逸师太硬拼,而是边战边退,向老头子等人靠近。 徐良看了片刻,心生感慨,定逸师太在江湖上也算是成名人物,如今一个江湖散人,都能与之匹敌,这魔教实力果然深不可测,难怪能以一教之力硬扛天下正道。 恒山派二代弟子中,也就仪文和仪和武功不弱,带着师姐妹组成三个剑阵,围困了不少左道之人,再加上田伯光在旁边看护,虽有弟子不小心受伤,但也能保的性命。 灵隐寺的弟子就没有这么好运,先是被炸死了主持,刚从地窖里出来,又被无数暗器偷袭,死了好几十人,剩余的也大多带着伤势。 随后赶来的定闲师太看到这一幕,心生嗔怒,只能亲自出手前去解围,等她掌毙了一个魔教妖人后,老头子立刻带人围了上来,缠住了她。 徐良没有参战,拿着田伯光画的地图,四处寻找,帮灵隐寺把一些奇珍异宝收藏起来。 等他从最后一个密室出来后,整个寺院已经被毁,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战场也渐渐转移到了山脚。 一脚踩死一个装死的魔教妖人,徐良施展神行百变,也来到山下,只见祖千秋等人举着兵刃,排成一行行,进退有度,看样子颇为唬人,让追杀过来的正道众人不敢硬冲。 正当徐良寻找机会,准备杀入魔教人群,撕除开一个缺口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徐良纵身来到树顶,定眼望去,发现数十人正在从后方进攻魔教阵列。 原来,方生大师唯恐这边出事,见任我行准备充分,一时间拿他不下,又不敢真的将他杀了,便陆续派人赶来支援,偷袭之下,打散了这些江湖左道的布局。 上千人骤然受到袭击,慌乱了一阵,损失不少人手,这才在老头子等人的组织下,重新建立起了防御。 而且,这些左道之人,手段千奇百怪,暗器剧毒无所不用其极,杀退了正派众人的几次强攻。 定闲师太不愿让后辈送死,不得不下令缓下攻势。 其他各派连忙赶过来拦阻,可毕竟不是军队,调度无方,撞到了一起,自行乱了,又被及时赶来的向问天等人冲垮了阵脚。 于是,原本还算有序的厮杀,变得更加混杂,各派的队形都被打乱,到处是人。 暗地里,任我行让任盈盈等人换了衣服,悄悄的混入人群,往外脱离。 田伯光找到徐良,悄声说了几句,然后跟着定逸师太几人,借着混乱,突进了魔教阵内。 徐良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只觉得前后左右都是人,兵刃不停砍过来,开始还能反击,到后来人汇,是敌是友再难分清,几个正道中人胡乱砍过来,差点被他反杀了。 于是,徐良不再出剑,一直等到方生大师赶来,和正道合围成一圈,才悄然离去,寻找任我行去了。 第114章 娇美可人 一场骤然爆炸引起的大混战,一直持续到傍晚。 偌大的寺院毁了,各派损失惨重,但也留下了魔教两百余具尸体,以及双方再难调和的仇恨。 十里外的山洞中,令狐冲悠悠醒来,看着眼前晃动的篝火,神色恍然。 “你……你醒转来啦!” 任盈盈清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令狐冲回首望去,只见任盈盈正凝视着自己,满脸都是喜色。 令狐冲挺了挺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有心无力。 任盈盈慌忙道:“你被丁勉和费斌偷袭,伤了心肺,现在不宜起身。” 令狐冲这才想起了,在混乱中保护任盈盈的时候,他一时不查,被两人偷袭,拍中了心口,虽然出剑重伤了费斌,但自己也因伤势过重,内力损耗太大,昏死了过去。 令狐冲慌忙问道:“我师父呢?” 任盈盈扁扁嘴道:“你还叫他师父啊?天下哪有他这样的师父?丁勉和费斌偷袭你也就罢了,他也不顾往日情分,在关键时刻出手干扰你,否则以你的实力,哪里会受这么重的伤?不过也是报应,他在对你出剑的时候,也被一个黑衣人偷袭,挨了一剑!” 令狐冲惊道:“我师父受伤了?” 任盈盈微笑道:“放心,只是腿上挨了一剑,不致命的。” 令狐冲喃喃道:“师父受伤了,我真是……真是……” 任盈盈小声道:“你后悔吗?” 令狐冲愧疚道:“我实在是不孝,当年若不是师父抚养我长大,说不定我早已死了,焉能有今日成就?我让他老人家分心,被人偷袭,真是禽兽不如!” 任盈盈不满道:“他几次三番的痛下杀手,想要杀你。你如此忍让,也算报了恩情。像你这样聪明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死,就算他不养你,你在江湖上做小叫化子,也决计死不了。他把你逐出华山,师徒间的情义早已断了,还想他作什么?” 说到这里,任盈盈慢慢放低了声音,问道:“令狐大哥,你为了我而得罪师父,我……我心里……”说着低下了头,晕红双颊。 令狐冲见到她的侧面,鼻子微耸,长长睫毛低垂,容颜娇嫩,脸色柔和,心中有些不解,这般漂亮的姑娘,为什么江湖上成千成万桀骜不驯的豪客,会对她又敬又畏,又甘心为她赴汤蹈火? 任盈盈何等聪慧,看出令狐冲的犹豫,便问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好了,从你前往飞来峰,准备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对你再无半点隐瞒。” 令狐冲心神微荡,轻咳一声道:“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老头子、祖千秋他们,会对你言听计从。” 任盈盈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若不问明白这件事,总是不放心。只怕在你心中,始终当我是个妖魔鬼怪。” 令狐冲摆手道:“不,不,我当你是位神通广大的活神仙。” 任盈盈微笑道:“你这人说不了三句话,便会胡说八道。其实你这人,也不见得真的是浮薄无行,只不过爱油嘴滑舌,以致大家说你是个浪荡子弟。” 令狐冲神色微怔,苦笑道:“师娘也曾这么说过我,让我改正,否则以后有的苦吃,看来还是她老人家看得明白……” 任盈盈见戳到了令狐冲的伤心处,便岔开话题道:“我爹本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你现在也是知道了。后来东方不败使用阴谋诡计,把我爹囚禁了起来,然后欺骗大家,说爹爹在外逝世,遗命要他接任教主。当时我年纪还小,东方不败又机警狡猾,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我也就没有怀疑。而且他为了掩人耳目,对我十分优待客气,我不论说什么,他从来都不反驳,因此我在教中的地位十分超然。” 令狐冲惊讶道:“这么说来,那些江湖豪客,都是日月神教的下属了?” 任盈盈先是摇了摇头,又点头道:“他们也不算正式的教众,不过一向归我教统属,他们的首领也大都服过我教的三尸脑神丹。” 令狐冲皱眉道:“什么毒药这么厉害,竟能控制这么多的豪杰?!” 任盈盈解释道:“这三尸脑神丹服下后,每年必须服一次解药,否则毒性发作,死得惨不堪言。东方不败对那些江湖豪士十分严厉,稍有不如他意的地方,便扣住解药不发,每次总是我去求情,讨来解药给了他们。” 令狐冲点头道:“如此说来,你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怪不得他们这么听你的话。” 任盈盈笑道:“也不是什么恩人,只是他们来向我磕头求告的时候,我总是硬不下心来。不过,这也算是东方不败掩人耳目的策略,他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我十分爱护尊重,如此一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怀疑他的教主之位是篡夺来的了。” 令狐冲点头道:“此人不愧是任教主都佩服的枭雄,还真是城府深沉,工于心计。” 任盈盈叹息道:“不过总是要我向东方不败求情,实在太烦。再者,教中的情形也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人人见了东方不败都要满口谀词,肉麻无比。前年春天,我叫师侄绿竹翁陪伴,出来游山玩水,既免再管教中的闲事,也不必向东方不败说那些无耻言语,想不到竟碰到了你。” 说着,任盈盈悄悄看了令狐冲一眼,想起最初相遇的情景,心中充满了柔情,继续道:“当然,这次来救我的人,也并非都受过我的恩惠,只是他们一人受我恩情,他们的亲人好友、门下弟子、所属帮众等等,自然也都承我了的情。再说,他们到灵隐寺来,也未必真的是为了我,多半还是响应令狐大侠的召唤,不敢不来。” 令狐冲好笑道:“你这人,跟着我没学什么优点,这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足。” 盈盈抿嘴一笑,娇美可人。 从她记事起,日月神教中的人便把她当公主一般宠爱,谁也不敢违拗她半点,等长大了一些,更是赞誉环身,要怎么便怎么,从无一人敢和她说一句笑话。 此刻和令狐冲如此玩笑,当真是从没有有过的体验。 第115章 山洞疗伤 一时静默,山洞内的气氛,渐渐暧昧起来。 令狐冲从娇媚的俏脸上挪开目光,低头解释道:“你去找方生大师求救,我当时一点也不知道,后来又被关在西湖底下,等到脱困而出,又藏了起来疗伤。还是徐兄弟告诉我缘由,才知道你为了救我,受了这么多苦。” 任盈盈抿了抿嘴唇,摇头道:“也不算受苦,方生大师人还不错,没有因为莆田少林的事情为难我,只是让我在摩崖洞独居,每隔三天,便有两个老和尚给我送柴送米。除此之外,什么人也没见过。直到老头子派人和我接触,我才知道那些和尚没有找到你,更遑论给你看病了。” 令狐冲疑惑道:“那他们为什么不放了你?” 任盈盈叹息道:“老和尚说我心怀暴戾,需要以佛法化解,当真是胡说八道。” 令狐冲深以为然道:“是啊,你又没参与围攻莆田少林,有什么暴戾之气了?” 任盈盈笑道:“你不用顺着我,我身为神教圣姑,也杀过不少人,暴戾之气是有的,不但有,而且相当不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发作的。” 这时,山洞深处,突然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令狐冲目光微凝,问道:“谁在里面?” 任盈盈安慰道:“爹爹受了伤,向叔叔在里面为他调理内息。” 令狐冲摇头道:“感觉不对,我们去看看。” 两人手持火把,向山洞内部走去,行了四五丈,在一块凸起的巨石后面,看到了任我行和向问天。 山洞潮湿,两人相对而坐,头顶冒着寒气,须眉结着冰霜,脸色铁青,一动也不动。 任盈盈见此,慌忙去拉任我行,但手指刚碰到任我行的手腕,就被一股诡异内力冻住,难以脱身。紧接着,阵阵寒气如潮水般顺着手指,渗入到体内,顺着经脉游走全身,冻得她瑟瑟发抖。 “盈盈!” 令狐冲大惊,鼓足内力,抓向令狐冲的肩膀,却在此时,一柄重剑旋转飞来,砰的一声闷响,插在两人中间的地上,挡住了他的右手。 “我若是你,就不会如此莽撞行事。” 一袭白衣缓缓走来,温醇清亮的嗓音在山洞内响起。 “徐兄?!”令狐冲正要背剑刺出,听到这声音,欣喜万分,连忙上前拉住徐良的手,焦急道:“你医术高超,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徐良解释道:“为了对付任教主,报当年一掌之仇,左冷禅苦修寒冰真气十余年,臻至化境。虽然任教主有吸星大法神功傍身,在寺院时强行压制寒气,但一路逃亡,疏于防备,被寒气侵入心脉,再也镇压不住。好在向左使内力浑厚,竭力帮助任教主抵挡,这才没有继续恶化。不过,向左使和任姑娘的内力难以化解寒气,不出半个时辰,两人……哦,现在是三人,都会变成冰尸。” 令狐冲手足无措道:“那该怎么办?” 徐良伸出两根手指,笑道:“有两个办法,一是以我的纯阳内功,配合阴阳磨手法,慢慢消磨掉任教主体内的寒气,二是令狐兄施展吸星大法,来一招釜底抽薪,将寒气从任教主体内抽出,散于体外,帮助他分担压力。只可惜,虽然你内力增加了不少,但都是吸取别人的,内力多而不纯,斑又在山上受了伤,此时出手,或许能救得了三人,但自身也会留下隐患。” 令狐冲先是沉默片刻,然后飒然笑道:“无妨,我做下这么多错事,早晚要去师父面前领死,若能在死之前,还了圣姑的人情,也算不枉此行。”说着运转周天,施展吸星大法,将内力汇聚在掌心,向任我行走去。 任盈盈看到令狐冲不惜冒险,也要救治他们,心中即欣慰温暖,又略感心酸。 原来他还是方不下华山,要去岳不群面前领死,闹出这么大动静,只是要还我的恩情,并非真的喜欢我。 这一刻,任盈盈对从未谋面的岳灵珊,心生嫉妒,你到底何德何能,让令狐大哥对你情根深种,念念不忘…… 这时,任我行呼出一口寒气,声音嘶哑道:“徐少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只要老夫能做到的,绝不推辞,只求你出手帮忙解了这寒气。” 徐良伸手拉住令狐冲,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我说两种办法,其实就是一种,就是要好好讹任教主一把,你倒好,傻不愣登的就往上冲,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令狐冲微微一愣,随即抱拳道:“我心中焦急,没想这么多,让徐兄见笑了!” 徐良饶有深意的打量了令狐冲两眼,没想这么多?我看你想的比谁都多? 不就是怕我趁人之危,出手杀了三人吗? 至于把自己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用报恩来堵自己的嘴吗? 凭咱俩这关系……也对,咱俩这关系,也就一般般…… 徐良轻咳一声,开口道:“听说贵教收集天下武学,建了一座风雨楼,藏书八千七百卷,不瞒任教主,我这人没啥爱好,平生最爱看书……” 任我行笑道:“少侠客气了,等老夫重新掌控黑木崖,风雨楼的书,少侠尽管借阅。” “我听说贵教医药库藏为天下之最……” “少侠年纪轻轻,已是药理宗师,若是不嫌弃,正好帮老夫梳理一下炼丹阁!” “把完整版的吸星大法交给我,当然,我绝不外传!” 任我行精神一震,大笑道:“哈哈哈,你修炼老夫留在地牢中的功法了?快快快,给老夫疗伤,不然没有我的指导,你全身武功不出三个月,就会……” “我没炼。” “就会废……呃,好的,没问题!”任我行正得意着,差点没噎死过去,看着徐良斜睨过来的眼神,讪讪一笑,慌忙答应下来。 徐良继续道:“听闻贵教曾大掠天下,收集名剑宝刀无数,连武当山的镇魔剑都被贵教夺走……” “……我教府库中的神兵利器,少侠可任取三……五件!” “听闻贵教……” 任我行气血上涌,沉声道:“徐良,适可而止!你是要把我神教数百年的积累搬空吗?!” 徐良伸出手指,笑道:“别急别急,最后一个条件,只要任教主答应,我这就出手帮你祛除寒气,保证不留一丝隐患!” 任我行垮着脸,冷哼道:“且说来听听!” “听闻贵教曾让外围帮派,收集天下奇珍异宝,藏于珍宝阁,在下想进去一观,长长见识!” 任我行愕然道:“就进去看看?” 徐良正义凛然道:“就看看,绝不会偷偷拿几个藏在怀里!” “少侠品行高洁,老夫佩服,这个条件老夫答应了。”任我行松了一口气,藏怀里?我珍宝阁有数百件宝物,就算让你藏,你能藏几件东西? 在梅庄的时候,徐良曾暗中问过黑白子等人,日月神教数百年的积累,全都封存于三两阁三库之中,里面设置了各种歹毒机关,并有武奴日夜看守,若是遇到不可抵挡的外敌,就会触发毁灭装置,难以巧取…… 唉,还是少林寺底气足啊!从不认为哪个势力胆敢上山围攻,因此各种库藏几乎摆明了放在那里,让徐良捡了两次大便宜! “任教主大气,在下佩服!”徐良伸出个大拇指,称赞两句,然后让令狐冲在旁边护法,盘腿坐下,运转涅元诀,双掌散发热气,贴在任我行的后心。 “刺啦!”犹如冰水浇在红铁上,掌心贴着的背面,升腾起一股热气。 随着时间推移,三人身上的冰霜渐渐消融,化为云汽蒸腾,让山洞内部,云雾缭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第116章 夫妻话聊 洞外秋风微凉,洞内云雾湿热,风与雾以巨石为交界,翻滚涌动,互不延伸。 令狐冲全身被雾气湿透,背靠在巨石上,看着静默的四人,心中暗叹不已。任教主实力之强,远超他的想象,这么严重的内伤竟然也能扛得住,要是自己的话,恐怕早就冻成冰坨坨了。 徐兄弟不愧是能击败左冷禅的高手,内力之浑厚之精纯,丝毫不输于任教主,也不知道他怎么修炼的…… 过了许久,天色渐明,令狐冲担心任盈盈娇女弱质,受了寒冰真气的侵蚀,会有所损伤,便想着出去打点野味,再升起一堆篝火,多少能让四人暖暖身子。 然而,令狐冲刚刚起身,洞口便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岳不群醇厚的嗓音在山洞内响起:“师妹,这里有个山洞,你来回奔波也该累了,在这歇息片刻,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宁中则平淡道:“我自己愿意来回奔波,关你什么事了?又有什么好说?” 令狐冲慢慢蹲了下来,心中十分紧张,唯恐师父发现了他们,又十分好奇,师娘向来脾气温和,很少和师父斗嘴,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岳不群看了眼地上的灰烬,试了试温度,扫了眼山洞深处的云雾,眼中精光微闪,拉住宁中则的手,坐在石头上,安抚道:“师妹,你别着急,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宁中则抽出手道:“有什么苦衷?你要讨好左冷禅,自己讨好去,与我何干?我今天就会华山,眼不见心不烦!” 岳不群辩解道:“谁说我讨好左冷禅了?我好端端的华山派掌门不做,干嘛要向嵩山派低头?” 宁中则正色道:“我也不明白,自从你南下之后,为什么事事向左冷禅低头,听他的指使。虽说他是五岳剑派盟主,但也管不着华山派的事。五岳剑派合而为一,不是要断了华山派的传承吗?当年我爹将华山派掌门之位传给你,是怎么告诫我们的?” 岳不群握了握拳头,沉声道:“恩师要我重振华山派!” 宁中则点头道:“既然你记得,为何还要答应左冷禅五岳并派的事情?若真的将华山派并入嵩山,你我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华山派的列祖列宗?!常言道:宁为鸡口,毋为牛后。华山派虽小,咱们尽可自立门户,不必去依附旁人!” 岳不群叹息道:“师妹,泰山派的天门道长的武功和你我相比,谁高谁低?” 宁中则摇头道:“应该比我高一些,和你差不多,你问这个干什么?” 岳不群轻声道:“我看也是差不多,天门道长遇害,被人废了修为,显然是左冷禅害的。” 令狐冲心头一震,当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也疑心是左冷禅作的手脚,否则别人也没这么好的功夫。少林、武当两派掌门武功虽高,但均是得道高人,决不会干这害人的勾当,魔教虽然猖狂,但有任盈盈的命令,在任我行刚刚脱困的敏感时刻,也不会与泰山派为难。 但嵩山派就不同了,为了所谓的五岳并派大计,数次围攻恒山派的三位师太。任我行这等厉害的武功,尚且败在左冷禅手下,天门道长自然非他之敌。 宁中则沉声道:“是左冷禅害的那又如何?你若是拿到了证据,便当邀集正道中的英雄,向左冷禅问罪,替天门道长伸冤才是。” 岳不群无奈道:“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是强弱不敌。” 宁中则冷哼道:“什么强弱不敌?咱们把少林派方证方丈、武当派冲虚道长两位都请了出来主持公道,左冷禅又敢怎么样了?” 岳不群摇头道:“就只怕方证大师他们还没到,咱们两个就永远开不了口了。” 宁中则皱眉道:“你说左冷禅会下手把我们全杀了?哼,怕什么?既在江湖立足,哪能顾得了这些?前怕虎,后怕狼的,还能在江湖上混吗?” 徐良听到这话,心中暗暗佩服,宁中则虽是女流之辈,豪气尤胜须眉,只是结局太过令人惋惜。 岳不群解释道:“咱们死不足惜,可又有什么好处?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左冷禅照样开山立派,创成了那五岳派?说不定他还会捏造几个罪名,扣在咱们头上呢。” 宁中则沉吟不语。 岳不群又道:“咱们夫妇一死,华山门下的弟子尽成了左冷禅刀下鱼肉,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不管怎样,咱们总得替珊儿想想。” 宁中则显然已经被岳不群说得心动,沉默许久道:“那就暂且不揭破左冷禅的阴谋,依你的话,面子上跟他客客气气的敷衍,待机而动。” 岳不群拉住宁中则的手,瞥了眼山洞深处道:“只可惜冲儿得了风师叔的传承,本应将剑法交出来,让门下弟子都学上一学,提升一下咱们华山派的实力,没想到竟着了魔教妖女的道,做出种种背弃正道的事情,否则我华山又何惧于左冷禅的欺压?又怎致如此朝不保夕、难以自存?” 宁中则神色惋惜道:“虽然风师叔是剑宗,终究还是咱们华山派的,等回到山门,我和你一起去后山寻找他老人家。至于冲儿,他和魔教妖邪结交,自然是大大的不对,但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把他逐出师门。” 令狐冲听师娘如此为自己分说,心中感激之极,忍不住便想扑出去抱住她。 岳不群神色萧索道:“唉,当时那情景,由不得我袒护。不过,冲儿虽然识人不明,误入歧途,毕竟是你我亲手教养长大,眼看他跟一群魔教妖人厮混,实在可惜。等风波过了,只要他浪子回头,我便许他重归华山门户。” 宁中则担心道:“要是他在外面心野了,不愿意回来呢?他对那魔教妖女十分迷恋,你又不是不知道?” 岳不群肯定道:“不会的,他对那妖女感激则有之,迷恋却未必。平日他对珊儿那般情景,和对那妖女大不相同,难道你瞧不出来?” 宁中则点头道:“我自然也瞧出了,你的意思是说,他对珊儿仍然并未忘情?” 岳不群笑道:“岂但并未忘情,简直是……简直是相思入骨……” 第117章 几重算计 师父知我! 令狐冲泪眼朦胧,感动不已,恨不得立刻现身,向师父师娘磕头认错,然后交出独孤九剑剑谱,重回华山门楣,和小师妹双宿双飞,再也不瞎掺和江湖的事情。 任盈盈微微睁开双眼,看着神色激动的令狐冲,抿了抿朱唇,神色略显黯然。 原来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始终都是他的小师妹。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招惹我? 又为何不顾生死的前来救我? 让我这般对你放心不下! 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心动? 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恩吗? 正当任盈盈胡思乱想时,宁中则不满的声音传来:“你是要用冲儿对珊儿的感情,让他回归华山门下?难道你不知道珊儿现在喜欢的是平之吗?我虽然疼爱冲儿,但婚姻大事,岂能这样来算计?你这样做,让珊儿至于何地?” 听到这话,令狐冲愣住了。 岳不群夫妇向来视他如子,平时说话,在他面前亦无避忌。 师娘性子较急,在家务细事上,偶尔会和师父顶撞几句,但向来是支持他和小师妹在一起的,也尊重师父的掌门身分,一般不会违背师父的医院。 现在如此说法,显然是小师妹已经完全倾向林师弟,并获得了师娘的认可。 唉,都怪自己行事放浪,让师娘伤心难过,这才对我失了信心,不愿意将小师妹托付给我了! 岳不群长叹道:“小女儿的心思,向来转变的极快,今日觉得平之好,或许过几天又会觉得冲儿好。再者说,冲儿是我们从小养大的,知根知底,珊儿以后跟了他,绝对不会受委屈的。况且华山派的兴衰成败也在冲儿身上,倘若冲儿能迷途知返,重归华山,那可是一举四得,大大的美事。” 宁中则疑惑道:“什么一举四得?” 岳不群解释道:“冲儿得了风师叔的传承,剑法高强之极,摩崖洞前一战,已经名扬天下,日后成就将远胜于我,如若重归华山,我华山派声威大振,这是第一桩大事。其二,有了冲儿作为帮手,我们可以从容布局,阻止左冷禅吞并咱们的阴谋,不仅能保存华山,连泰山、恒山、衡山三派也得保全。其三,他重归正道门下,令魔教不但去了一个得力臂助,反而多了一个大敌,正盛邪衰,对维护江湖和平极为重要。师妹,你说是不是呢?” 宁中则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嗯,那第四件呢?” 岳不群瞥了眼巨石,笑道:“这第四件啊,还是那句话,你我夫妇膝下无子,向来把冲儿当成亲生孩子一般看待。如今他误入歧途,我实在痛心非凡,想要挽回他。而且咱们年纪也不小了,这世上的虚名,又何足道?只要他真能改邪归正,咱们一家团圆,融融泄泄,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令狐冲听到这里,不由得心神激荡,扶着巨石就要起身,幸好任我行眼疾手快,伸出冰冷的右手,按住他的肩膀,这才压了下来。 任盈盈心乱如麻,反复思索岳不群和宁中则的说话,竟然忘了运功,突然,一股寒气从手心中涌来,不禁打个冷颤,只觉的全身奇寒彻骨,急忙运功抵御,一时运得急了,忽觉内息在左肩之处阻住,无法通过,急忙提气运功。 感觉任盈盈内力紊乱,任我行心中大急,慌忙将内力渡过去,帮助她稳住内息。 但任我行这一动,又让向问天遭了殃,他可没练过吸星大法,也没有徐良的纯阳内力,全凭内力浑厚撑到现在。此时内力冲荡,气息反而起伏更加厉害,先是左臂渐渐僵硬,跟着麻木之感随着经脉通至左胁、左腰,顺而向下,整条左腿也麻木了,惶恐之下,想要向徐良求救,却发觉嘴唇已经被冻住,无法张开。 好在四人内力相接,徐良发现了三人的异常,面露无奈神色,快速催动内力,在左手指尖汇聚,并指如剑,轻点向问天的天池穴,分出一道温和内力渡入向问天体内,帮助他稳住内息。 宁中则面露不忍道:“珊儿和平之情投意合,难道你忍心硬生生的将他二人拆开,令珊儿终身遗恨?” 岳不群解释道:“我这是为了珊儿好。” 宁中则皱眉道:“为珊儿好?平之勤勤恳恳,规规矩矩,端庄持正,对人也十分谦和,有什么不好了?” 岳不群摇头道:“平之虽然用功,可是资质太差,和冲儿相比,那是天差地远了,这一辈子拍马也追他不上。” 宁中则反驳道:“武功强便是好丈夫吗?我真盼冲儿能改邪归正、重入本门。但他胡闹任性、轻浮好酒,珊儿倘若嫁了他,势必给他误了终身。” 令狐冲心中惭愧,师娘说我胡闹任性,轻浮好酒,这八字确是的评。但是,倘若我真能娶小师妹为妻,难道我会辜负她吗? 不,万万不会! 我与小师妹青梅竹马,从小到大,一颗心全在她身上,从没变过,即便是要我去死,也不会辜负她的! 岳不群又叹了口气,神色萧索道:“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毕竟冲儿陷溺已深,对那魔教妖女痴迷不已,咱们这些话,也都是白说。最后能不能重回征途,还在两可之间。师妹,你还生我的气吗?” 宁中则不答,过了一会,拉住岳不群的手道:“唉,也是难为你了。” 岳不群叹息道:“谁让我是他师父呢?没关系,我扛得住,眼下无事,咱们还是先回客栈!” 宁中则点点头,正要起身,却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响。 岳不群探出洞口,远远望了一眼,脸色阴晴变幻,两眼微眯,果断拉住宁中则的手,向山洞深处走去。 令狐冲还在反复回想师父师娘的话,心神失守,等反应过来,岳不群和宁中则已经来到巨石后面。 “师父,你听我……”令狐冲脸色大变,慌忙起身,手足无措的想要解释。 第126章 嵩山赴会 次日,任盈盈醒来后,悄悄向祖千秋、老头子两人说了任我行的计划,让他们前往岭南召集人手,然后带着蓝凤凰等人,前往嵩山赴会。 令狐冲则依旧沉浸在被逐出师门的痛苦中,终日纵酒痛饮,喝得烂醉如泥,原定三天后动身前赴嵩山,被拖延了好几天,直到任我行发来催促,这才向嵩山进发。 一行人行了数日,这天来到一处市镇,众人在一座破败的大祠堂中做饭休息。 蓝凤凰出外四下查察,以防嵩山派又搞什么阴谋诡计。 过不多时,蓝凤凰飞步奔来,叫道:“圣姑,快来看!” 蓝凤凰脸上满是笑容,显是见到了滑稽之极的事。 曲非烟忙问:“什么事?” 蓝凤凰笑道:“小师太你自己去看。” 令狐冲等跟着他奔进一家客店,走到西边厢一间客房门外,只见一张炕上几人叠成一团,正是桃谷六仙,俱是动弹不得。 令狐冲知道六人的能耐,看到这一幕,颇为吃惊,忙走进房中,将放在最上的桃根仙抱了下来,见他口中塞有一个麻核桃,便给他挖出。 桃根仙立时破口大骂:“你奶奶的,你十八代祖宗个个不得好死,十八代灰孙子个个生下来没屁股眼……” 令狐冲笑道:“喂,小老头,我可没得罪你啊。” 桃根仙道:“我怎么会骂你?你别缠夹!这狗娘养的,老子见了他,将他撕成八块、十六块、三十四块……” 令狐冲疑惑道:“那你骂谁?” 桃根仙道:“他奶奶的,老子不骂他骂谁?” 令狐冲又将余下五人中堆得最高的桃花仙抱下,取出了他口中麻核。麻核只取出一半,桃花仙便已急不及待,叽哩咕噜的含糊说话,待得麻核离口,便道:“大哥,你说得不对,八块的一倍是十六块,十六块的一倍是三十二块,你怎么说是三十四块?” 桃根仙道:“我偏偏喜欢说三十四块,却又怎地?我又没说是一倍?我心中想的是一倍加二。” 桃花仙道:“为什么一倍加二?那可没有道理。” 两人身上穴道尚未解开,只嘴巴一得自由,立即辩了起来。 令狐冲笑道:“两位且别吵,到底是怎么回事?” 桃花仙骂道:“不戒这个臭和尚,他祖宗十八代个个是臭和尚!” 令狐冲笑道:“怎么骂起不戒大师来啦?” 桃根仙道:“不骂他骂谁?你不告而别,祖千秋跟大伙儿一说,我六兄弟怎肯不去嵩山瞧热闹?自然跟了来啦。我们还要抢在你头里。走到这里,遇见了不戒这臭和尚,假装跟我们喝酒,又说见到六只狗子咬死一头大虫,骗我们出去瞧,结果我们刚走在前面,就突然出手,冷不防把我们一个个都点了穴道,像堆柴草般堆在一起,说道我们如上嵩山,定要坏了三位师太的大事,坏了师太的大事,就是坏了他女儿的大事,他奶奶的,我们怎会坏了他女儿的大事?” 令狐冲这才明白,笑道:“这一次是桃谷六仙赢了,不戒大师输了。下次你们六兄弟见到他师徒俩,千万不能提起这件事,更不可跟他们二人动手。否则的话,天下英雄好汉问起原因,都知道不戒大师折在桃谷六仙手里,他面目无光,太丢人了。” 桃根仙和桃花仙连连点头,说道:“下次见到这个臭和尚,我们只装作没事人一般便了,免得他师徒俩难以做人。” 令狐冲笑道:“赶快解开这几位的穴道要紧,他们可给憋得狠了。” 当下伸手替桃花仙解了穴道,走出房外,带上了房门,以免听他六兄弟缠夹不清的争吵。 任盈盈笑问:“令狐大哥,这六兄弟在干什么?” 蓝凤凰笑道:“他们在叠罗汉。” 桃花仙登时便骂:“蓝教主,胡说八道,谁说我们是在叠罗汉?” 蓝凤凰笑道:“在这里,我可不敢称教主,你还是叫我蓝姑娘!” 令狐冲等在房外候了好半晌,始终不见桃谷六仙出来。 令狐冲又推门入内,却见桃花仙笑吟吟的走来走去,始终没给五兄弟解开穴道。令狐冲哈哈大笑,忙伸手给五人都解了穴道,急速退出房外。但听得呯嘭、喀喇之声大作,房中已打成一团。 令狐冲笑嘻嘻的走开,转了个弯,行出数丈,便到了田边小路之上。但见一株桃树上生满了蓓蕾,只待春风一至,便即盛开,心想:“这桃花何等娇艳,可是桃谷六仙却又这等颠三倒四,和桃花可拉不上半点干系。” 他闲步一会,心想六兄弟的架该打完了,不妨便去跟他们一起喝酒,忽听得身后脚步声轻响,有个女子声音叫道:“令狐大哥!” 令狐冲转过身来,见是蓝凤凰。 蓝凤凰走上前来,轻声道:“我问你一句话,成不成?” 令狐冲微笑道:“当然成啊,什么事?” 蓝凤凰郑重道:“我们苗疆女子,不似你们汉人那么多弯弯绕绕,我想问你,你心底到底有没有圣姑?她对你如此深情,你就一点都不动心?难道还是放不下你那个姓岳的小师妹?” 令狐冲一怔,微感尴尬,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来?” 蓝凤凰沉声道:“我与圣姑自好,情同姐妹,她为你茶不思饭不想,甚至不顾任教主的安排,执意要和你去嵩山赴会。但你却对她始终不冷不热,如此拖拖沓沓,岂非大男子所为?” 令狐冲脸色微红道:“是她让你来问我的吗?” 蓝凤凰摆手道:“是我自己要问的,与圣姑无关!” 令狐冲叹息道:“盈盈对我情深义重,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只是我刚被师父逐出师门,如今身如浮萍,四处漂泊,哪里有资格谈情说爱啊!” 于此同时,徐良也拿着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的手信,快马加鞭,追上了准备回山的定闲师太等人。 经过一番商议,三位师太答应了前往嵩山赴会,与徐良同行。 这天夜里,仪琳突然神色忸怩的来到徐良面前,轻声道:“徐公子,听说你知道令狐大哥的下落,他现在怎么样了?” 徐良笑问道:“是谁告诉你我知道的?” 仪琳低头道:“田伯光说的。” 徐良微微有些诧异,问道:“田伯光?他主动告诉你的?” 仪琳点头道:“正是。。” 令狐冲点头道:“我确实知道令狐兄的行踪,他被岳掌门逐出师门后,在楼外楼喝的酩酊大醉,与几个江湖中人起了争执,被任盈盈现身带走了。前几天听说左冷禅要合并五岳剑派,便从苏州出发,同样前往嵩山去了,若是路上有缘,说不定还会碰到呢。” 仪琳双手合十道:“多谢徐公子告知。” 徐良看着乖巧的仪琳,心中有些不忍,便规劝道:“仪琳小师太,你性情温婉,恬静脱俗,而令狐兄洒脱不羁,行事浪荡,性格难以相合……” 仪琳听到这话,俏脸通红,呼吸急促,缓了两缓,突然语气坚定道:“徐公子,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想念令狐大哥,只是忘不了他,我明知道这是不应该的。我是身入空门的女尼,怎可对一个男人念念不忘的日思夜想?我日日求观音菩萨救我,请菩萨保佑我忘了令狐大哥。今儿早晨念经,念着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名字,我心中又在求菩萨,请菩萨保佑令狐大哥无灾无难,逢凶化吉,保佑他有个美满良缘,一生一世都快快活活。我也曾苦恼过,我……徐公子也认为我是痴心妄想吗?” 徐良笑容温和,摇头道:“天下唯有痴情,不许他人耻笑,你很好,就这样。” 仪琳听到这话,愣愣的看着徐良,轻声念道:“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公子,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令狐大哥。” 徐良微笑道:“多谢小师傅为我祈福!” 两人闲谈了片刻,回到镇尾的破祠堂中。 仪和、仪清等正散在各处找寻,见徐良回来,无不喜动颜色。 桌上早已安排了酒菜,徐良收了酒壶,与三位师太简单吃了顿饭,商讨了一下如何联系众人,应对左冷禅的逼迫。 数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嵩山脚下,离会期尚有两天。 等到三月十五正日,定闲师太率同众弟子,一早动身上山,徐良和田伯光则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护着众人。 走到半山,四名嵩山弟子上来迎接,执礼甚恭,说道:“嵩山末学后进,恭迎恒山派定闲师太大驾,敝派左掌门在山上恭候。” 然后又说道:“泰山、衡山、华山三派的师伯叔和师兄们,昨天便都已到了。徐少侠到来,嵩山派上下尽感荣宠。” 徐良笑道:“我这么忙的一个人,能屈尊来参加你们的会盟,你们确实应该感到荣宠!” 为首的嵩山弟子脸色一黑,下意识的想要拔剑,却见徐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鼓励,当即浑身一颤,心中冰冷,讷讷不敢言。 定闲师太领着众人一路上山,只见山道上打扫干净,每过数里,便有几名嵩山弟子备了茶水点心,迎接宾客,足见嵩山派这次准备得甚是周到,但也由此可见,左冷禅对这五岳派掌门之位志在必得,决不容有人阻拦。 行了一程,又有几名嵩山弟子迎上来,和见礼,说道:“昆仑、峨嵋、崆峒各派的掌门人和前辈名宿,今日都要聚会嵩山,参与五岳派推举掌门人大典。昆仑的各位都已到了。定闲师太来得正好,大家都在山上候你驾到。” 这几人眉字之间颇有傲色,听他们语气,显然认为五岳派掌门一席,虽说你恒山派对外宣称要退出五岳联盟,但掌门号令一发,你们还不是乖乖过来参加? 至于徐良,虽然剑法超群,武功极高,但这里是嵩山,而且掌门最近神功大成,再战之下,定能将其斩杀,一雪前耻! 行了一程,忽听得水声如雷,峭壁上两条玉龙直挂下来,双瀑并泻,屈曲回旋,飞跃奔逸。 众人自瀑布之侧上峰。嵩山派领路的弟子说道:“这叫作胜观峰。定闲师太,你看比之恒山景物却又如何?” 定闲师太淡淡道:“恒山灵秀而嵩山雄伟,风景都是挺好的。” 那人道:“嵩山位居天下之中,在汉唐二朝邦畿之内,原是天下群山之首,定闲师太请看,这等气象,无怪历代帝王均建都于嵩山之麓了。” 其意似说嵩山为群山之首,嵩山派也当为诸派的领袖。 定闲师太平和道:“不知我辈江湖豪士,跟帝王官吏拉得上什么干系?左掌门时常结交官府吗?” 那人脸上一红,便不再说。 由此而上,山道越来越险,领路的嵩山派弟子一路指点,道:“这是青冈峰,青冈坪。这是大铁梁峡,小铁梁峡。” 铁梁峡之右尽是怪石,其左则是万仞深壑,渺不见底。 一名嵩山弟子拾起一块大石抛下壑去,大石和山壁相撞,初时轰然如雷,其后声响极小,终至杳不可闻。 田伯光笑道:“请问这位小兄弟,今日来到嵩山的有多少人啊?” 那人神色傲然道:“少说也有二千人了。” 田伯光耻笑道:“每一个客人上山,你们都投一块大石示威,过不多时,这山谷可让你们嵩山派给填满了。” 那人脸色一红,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在一行人快要到大殿时,因令狐冲喝酒误事的蓝凤凰等人,这才走到山脚。 虽然来的是魔教妖人,但蓝凤凰拿的却是湘西鸠山派的帖子,再加上任我行重新出山,威势正盛,迎客的嵩山弟子也不得不放行。 然而,令狐冲刚登山,仿佛早就知道他回来一般,十余名汉子手执兵刃,拦在当路。 一人阴森森的道:“令狐冲几时上来?朋友们倘若见到,跟我说一声。” 令狐冲见说话之人须髯似戟,脸色阴森可怕,一双眼却是瞎的,再看其余各人时,竟个个都是瞎子,不由得心中一凛,朗声道:“令狐冲在此,阁下有何见教?” 他刚说令狐冲在此五字,十几名瞎子立时齐声大叫大骂,挺着兵刃,便欲扑上,都骂:“令狐冲贼小子,你害得我好苦,今日这条命跟你拚了。” 令狐冲登时省悟,那晚遇到桃谷六仙,交战之后,在荒庙遇袭,他以新学的独孤九剑剑法刺瞎了不少敌手的眼睛。 这些人的来历一直猜想不出,此刻想来,自是嵩山派所遣,不料今日在此处重会。 第127章 嵩山封禅 这里地势险恶,如果动气手来,腾挪回转之间,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堕下万丈深谷,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围攻起来,更是难以躲闪。 令狐冲眉头微皱,正在为难的时候,又瞥见引路的嵩山弟子嘴角含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心中暗暗思索,我虽然杀得嵩山弟子没有徐兄多,但在摩崖洞前,也把嵩山派得罪的不轻,今日上得嵩山,可半分大意不得。 想到这里,令狐冲拱手道:“这些眼瞎的朋友,也是嵩山派门下的弟子吗?还请阁下叫他们让开道路。” 那名引路的嵩山弟子笑道:“他们不是敝派的。在下说出来的话管不了事。还是请令狐兄自行打发的好。” 忽听得一人大声喝道:“敢为难老子的女婿,老子先打发了你再说。” 正是不戒和尚到了,只见他大踏步走上前去,一伸手,抓住两名嵩山弟子,向众瞎子投将过去,叫道:“令狐冲来也。” 众瞎子挥兵刃乱砍乱劈,总算两名嵩山弟子武功不低,身在半空,仍能拔剑抵挡,大叫:“是嵩山派自己人,快让开了。” 众瞎子急忙闪避,乱成一团。 不戒和尚抢上前去,又抓住了两名嵩山弟子,喝道:“你不叫这些瞎子们让开,老子把你这两个混蛋抛了下去。”说着双臂运劲,将二人向天投去。 不戒和尚臂力雄健无比,两名嵩山弟子给他投向半空,直飞上七八丈,登时吓得魂飞魄散,齐声惨叫,只觉得悔恨万分,不该擅自为难令狐冲,这下可好,跌入了下面万丈深谷,恐怕顷刻间便成为一团肉泥了。 不戒和尚待他二人跌落,双臂齐伸,又抓住了二人后颈,说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一名汉子忙道:“不……不要了!” 另一名嵩山弟子十分乖觉,大声叫道:“令狐冲,你往哪里逃?众位瞎子朋友,快追,快追!” 十余名瞎子听了,信以为真,拔足便奔。 蓝凤凰还在恼怒徐良没有等他,甚至连封信都没有,只想快点追上去,不料又碰到这等糟心事,当下快步上前,伸手抽了两个耳光,怒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让开道路!” 然后朝那十几个瞎子喊道:“令狐冲就在这里!哪一个瞎子有种,便过来找他比试,再敢拦路,姑奶奶把你们全都杀了。” 众瞎子受了嵩山弟子的怂恿,又想到双目被令狐冲刺瞎的仇怨,满腔愤怒,便在山道上守候,但听得两名嵩山弟子的惨呼,不由得心寒,又被蓝凤凰几声喝骂,全都失了分寸,跟着在山道上来回乱奔,双目不能见物,一时无所适从,茫然站立。 令狐冲、任盈盈、不戒从众瞎子身畔走过,更向上行。 陡见双峰中断,天然现出一个门户,疾风从断绝处吹出,云雾随风扑面而至。 不戒喝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一路上说的不是挺欢快的吗?怎么老子一来,你就变哑巴了?” 那嵩山弟子苦着脸道:“这叫作朝天门。” 众人折向西北,又上了一段山路,望见峰顶的旷地之上,无数人众聚集。引路的数名嵩山弟子加快脚步,上峰报讯。跟着便听得鼓乐声响起,欢迎任盈盈等上峰。 左冷禅身披土黄色布袍,率领了二十名弟子,走上几步,拱手相迎。 任盈盈身为魔教圣姑,但毕竟是后辈,当下躬身行礼,说道:“晚辈任盈盈,拜见嵩山掌门。” 左冷禅笑道:“多日不见,圣姑调养的不错,风采尤胜往昔。圣姑年少而执掌日月神教外围势力,如今任教主脱困,父女团聚,当真是可喜可贺。” 他向来冷口冷面,这时口中说可喜可贺,脸上神色,却绝无丝毫可喜可贺的模样。 任盈盈明白他言语中皮里阳秋,语气也淡淡道:“晚辈奉家父命令,前来恭贺五岳剑派会盟,毕竟自此之后,江湖上还没有五岳联盟了。” 她说着这几句话时,双目紧紧和左冷禅的目光相对,瞧他脸上是否现出惭色,抑或有愤怒憎恨之意,却见左冷禅脸上连肌肉也不牵动一下,说道:“五岳剑派向来同气连枝,情同一家,今后五派归一,不单是我五岳剑派之事,也是江湖之事。圣姑能来,老夫高兴地很呐!” 他顿了一顿,说道:“泰山玉磐子道兄、衡山鲁连荣师弟、华山岳掌门,以及前来观礼道贺的不少武林朋友都已到达,请过去相见罢。” 这时,令狐冲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冲虚道长到了没有?” 左冷禅淡淡的道:“他二位住得虽近,但自持身分,是不会来的。”说着向令狐冲瞪了一眼,目光中深有恨意。 令狐冲一怔,便即省悟,听说徐兄和冲虚道长、方证大师密谈,相约一起参加五岳会盟。正道之中,左冷禅最忌惮的就是这三人,而我和徐兄交情匪浅,因此,左冷禅不但恨上了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徐兄,对我也不假于色了。 便在此时,忽见山道上两名黄衣弟子疾奔而上,全力快跑,显是身有急事。峰顶上诸人不约而同的都向这二人瞧去。 不多时两人奔到左冷禅身前,禀道:“恭喜师父,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率领两派门人弟子,正上山来。” 左冷禅脸色微变,若只是徐良到来,他还不惧,正好借此机会,验证一下辟邪剑谱的厉害,除去这个大害,一雪前耻,但这两位来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左冷禅扯出一张笑脸道:“他二位老人家也来了?那可客气得很啊。这可须得下去迎接了。” 他语气似乎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令狐冲见到他衣袖微微颤动,心中喜悦之情毕竟难以尽掩。在嵩山绝顶的群雄听到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齐到,登时耸动,不少人跟在左冷禅之后,迎下山去。令狐冲和任盈盈避在一旁,让众人下山。 只见泰山派玉磐子道长、衡山派鲁连荣以及丐帮帮主、昆仑等前辈名宿,果然都已到了。 令狐冲和众人一一见礼,忽见黄墙后转出一群人来,正是师父、师娘和华山派一众师弟师妹。 他心中一酸,快步抢前,跪下磕头,说道:“令狐冲拜见两位老人家。” 岳不群身子一侧,冷冷的道:“令狐少侠何以行此大礼?那不是笑话奇谈吗?” 令狐冲拜毕站起,退立道侧。 岳夫人眼圈一红,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又和魔教纠缠在一起了……” 岳不群冷笑道:“他要是听话,那是日头从西方出来了,你看他这一路上,收了多少旁门左道的人物?听说他准备和任我行联手,去杀东方不败,让任我行重登魔教教主宝座,哼,恐怕小小的华山早已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令狐冲慌忙摆手道:“不不,师父你误会了,这些人曾经为我看病寻药……” 这时,任盈盈走了出来,恭敬道:“岳掌门,今日嵩山之会,看左冷禅的用意,是要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合成一个五岳派。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岳不群两眼微眯,冷哼道:“这是我五岳剑派的事情,与你何干?” 令狐冲解释道:“师父莫要误会,弟子……” 岳不群摆手道:“弟子二字,那是不用提了。你倘若还念着昔日华山之情,那就……那就……”说着微微沉吟,似乎以下的话不易措词。 令狐冲自破逐出华山门墙以来,从未见过岳不群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忙道:“你老人家有何吩咐,弟子……晚辈无有不遵。” 岳不群点头道:“我也没什么吩咐,只不过我辈学武之人,最讲究的是正邪是非之辨。当日你不能再在华山派耽下去,并不是我和你师娘狠心,不能原宥你的过失,实在你是犯了武林的大忌。我虽将你自幼抚养长大,待你有如亲生儿子,却也不能徇私。” 令狐冲听到这里,眼泪涔涔而下,哽咽道:“师父师娘的大恩,弟子粉身碎骨,也是难以报答。” 岳不群轻拍他的肩头,意示安慰,又道:“那日在少林寺中,闹到我师徒二人兵刃相见。我也曾盼你回心转意,重入我华山门墙。但在山洞之中,你坚执不从,可令我好生灰心。” 令狐冲抹了把眼里,郑重道:“那日在少林寺中胡作非为,弟子当真该死,山洞之中违背师父命令,也是不可原谅,如果能重列师父门墙,原是弟子毕生大愿。” 岳不群微笑道:“这句话,只怕有些口是心非了,你现在为日月神教座上客,千百武林左道之人听你指挥号令,一任己意,那是何等风光,何等自在,又何必重列我夫妇门下?再说,以你此刻武功,我又怎能再做你师父?”说着向宁中则瞧了一眼。 令狐冲听得岳不群口气松动,竟有重新收自己为弟子之意,心中喜不自胜,双膝一屈,便即跪下,说道:“师父、师娘,弟子罪大恶极,今后自当痛改前非,遵奉师父、师娘的教诲。只盼师父、师娘慈悲,收留弟子,重列华山门墙。” 只听得山道上人声喧哗,群雄簇拥着方证大师和冲虚道人,上得峰来。 岳不群低声道:“你起来,这件事慢慢商量不迟。” 令狐冲大喜,又磕了个头,道:“多谢师父、师娘!”这才站起。 宁中则又悲又喜,伸手擦了擦令狐冲的眼泪,轻声道:“你师父好不容易松口,以后莫要在胡乱行事了,珊儿、大有等人,也都等着你回来。” 令狐冲心中一阵酸楚,微微侧头,向岳灵珊瞧去。 她目光和令狐冲一触,突然间满脸通红,往林平之身边站了站,低下头去。 令狐冲胸口便如给大铁锤重重打了一下,霎时间眼前金星乱冒,身子摇晃,站立不定。 这时,徐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令狐兄,你比我先走几天,反先到了,等下小聚,当罚三杯。” 不等令狐冲上前和徐良寒暄,方证大师也在众人的簇拥下走来,看着徐良笑容温和道:“徐少侠,少林寺和峻极禅院近在咫尺,老衲却来得迟了。” 左冷禅朗声道:“大家不用多礼了。否则几千人拜来拜去,拜到明天也拜不完。请进禅院坐地。” 嵩山绝顶,古称峨极。嵩山绝顶的峻极禅院本是佛教大寺,近百年来却已成为嵩山派掌门的住所。左冷禅的名字中虽有一个禅字,却非佛门弟子,其武功近于道家。 群雄进得禅院,见院子中古柏森森,殿上并无佛像,大殿虽也极大,比之少林寺的大雄宝殿却有不如,进来还不到千人,已连院子中也站满了,后来者更无插足之地。 左冷禅朗声道:“我五岳剑派今日聚会,承蒙武林中同道友好赏脸,光临者极众,大出在下意料之外,以致诸般供应,颇有不足,招待简慢,还望各位勿怪。” 人群中有人大声道:“不用客气啦,只不过人太多,这里站不下。” 左冷禅伸手道:“由此更上二百步,是古时帝皇封禅嵩山的封禅台,地势宽阔,本来极好。只是咱们布衣草莽,来到封禅台上议事,流传出去,有识之士未免要讥刺讽嘲,说咱们太过僭越了。” 古代帝皇为了表彰自己功德,往往有封禅泰山,或封禅嵩山之举,向上天呈表递文,乃是国家盛事。不过,这些江湖豪杰,大多都是粗鄙莽汉,又怎么会懂得封禅是怎么回事? 大家只觉挤在这大殿中气闷之极,别说摆开酒席,就连坐都坐不下,连呼口气也不畅快,纷纷说道:“咱们又不是造反做皇帝,既有这等好所在,何不便去?旁人爱说闲话,去他妈的!” 说话间,已有数人冲出院门。 左冷禅故作无奈道:“既是如此,大家儿便去封禅台下相见。” 第128章 想念青枭 徐良站在令狐冲身边,故意不理蓝凤凰,笑道:“这左冷禅事事预备得十分周到,遇到商议大事之际,反让众人挤得难以转身,天下宁有是理?他自是早就想要众人去封禅台,只是不好意思自己出口,却由旁人来倡议,真是好笑。” 蓝凤凰伸手拉住徐良的衣袖,问道:“这封禅台是什么玩意儿?他说跟皇帝有关,他引大家去封禅台,难道当真以皇帝自居吗?” 徐良笑道:“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说他野心极大,准备合并五岳剑派之后,便意图扫灭日月神教,再行并吞少林、武当。嘿嘿,他和东方不败倒是志同道合得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任盈盈冷笑道:“凭他还想扫平我神教,真是不知死活!” 令狐冲则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听师父的口气,是肯原宥我的过失,准我重回华山门下了吗? 应该是师娘劝说,师父这才回心转意。 今日左冷禅力图吞并四派,师父身为华山掌门,自要竭力抗拒。他待我好些,我就可以和他联手,力保华山一派。这一次,我自当尽力,不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封禅台为大麻石所建,每块大石都凿得极是平整,想像当年帝皇为了祭天祈福,不知驱使几许石匠,始成此巨构。 徐良细看时,见有些石块上斧凿之印甚新,虽已涂抹泥苔,仍可看出是新近补上,显然这封禅台年深月久,颇已毁败,左冷禅曾命人好好修整过一番,只是着意掩饰,不免欲盖弥彰,反而令人看出来其居心不善。 群豪来到这嵩山绝顶,都觉胸襟大畅。 这绝巅独立天心,万峰在下。其时云开日朗,纤翳不生。 徐良向北望去,遥见成皋玉门,黄河有如一线,西向隐隐见到洛阳伊阙,东南两方皆是重重叠叠的山峰。 只见三个老者向着南方指指点点。 一人说道:“这是大熊峰,这是小熊峰,两峰笔立并峙的是双圭峰,三峰插云的是三尤峰。” 另一位老者道:“这一座山峰,便是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山。那日我到少林寺去,颇觉少室之高,但从此而望,少林寺原来是在嵩山脚下。” 说到这里,三名老者都大笑起来。 徐良瞧这三人服色打扮并非嵩山派中人,口中却说这等言语,以山为喻,推崇嵩山,菲薄少林。再瞧这三人双目炯炯有光,内力大是了得,看来左冷禅这次约了不少帮手,若是有变,出手的不仅仅是嵩山一派而已。 只见左冷禅正在邀请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登上封禅台去。 方证大师笑道:“我们两个方外的昏庸老朽之徒,今日到来只是观礼道贺,却不用上台做戏,丢人现眼了。” 左冷禅拱手道:“方丈大师说这等话,那是太过见外了。” 冲虚道长道:“宾客都已到来,左掌门便请勾当大事,不用老是陪着我们两个老家伙了。” 左冷禅向两人抱拳道:“如此遵命了。” 说罢,拾级走上封禅台,上了数十级,距台顶尚有丈许,他站在石级上朗声说道:“众位朋友请了。” 嵩山绝顶山风甚大,群豪又散处在四下里观赏风景,但左冷禅这句话以内力催发,声音洪亮,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各人耳中。 众人转过头来,纷纷走近,围到封禅台旁。 左冷禅抱拳道:“众位朋友瞧得起左某,惠然驾临嵩山,在下感激不尽。众位朋友来此之前,想必已然风闻,今日乃是我五岳剑派协力同心、归并为一派的好日子。” 台下数百人齐声叫了起来:“是啊,是啊,恭喜,恭喜!” 左冷禅伸手道:“各位请坐。” 众人当即就地坐下,各门各派的弟子都随着掌门人坐在一起。 左冷禅道:“想我五岳剑派向来同气连枝,百余年来携手结盟,早便如同一家,兄弟忝为五派盟主,亦已多历年所。只是近年来武林中出了不少大事,兄弟与五岳剑派的前辈师兄们商量,均觉若非联成一派,统一号令,则来日大难,只怕不易抵挡。” 这时,定逸师太走上前去,沉声道:“不知左盟主和哪一派的前辈师兄们商量过了?怎么贫尼不知其事?还是说,在左盟主眼里,我恒山派已经不是五岳剑派的人了?” 左冷禅神色不变,笑道:“本座适才说道,武林中出了不少大事,五派非合而为一不可,其中一件大事,便是咱们五派中人,自相残杀戕害,不顾同盟义气。” 定逸师太冷笑道:“说道自相残杀,不顾同盟义气,五岳剑派中,还有比得上你嵩山派的吗?” 其时台下数千道目光,都集于左冷禅脸上,显然都知道嵩山派数次围杀恒山派众人,都未能成功的事情。 左冷禅神色自若,摇头道:“并无其事,老夫只是与徐少侠有些过节,无意中牵扯到了贵派而已,并没有针对三位师太的意思。” 定静师太最是嫉恶如仇,冷笑道:“你与徐少侠的恩怨,天下皆知,若是正大光明的单打独斗,天下英雄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你们屡次暗算,每次都是以多欺少,甚至勾结魔教妖人,想要杀害徐少侠,我恒山派虽然都是女子,但也决不允许这等事情发生!” 左冷禅摇头道:“定静师太,这只是你一面之词,妄加猜测,又如何作得准?” 这时,徐良走上前来,挡在定静师太身前,笑道:“左大掌门,你我的恩怨就别说了,还是继续说你的事情!” 左冷禅盯着徐良看了片刻,暗想先让你得意片刻,等五岳并派成功,再拿你祭旗,震慑天下群雄。 想到这里,左冷禅笑道:“徐少侠说的是,我五岳剑派合而为一,是我五派立派以来最大的大事。定闲师太,你我均是一派之主,当知大事为重,私怨为轻。只要于我五派有利,个人的恩怨也只好搁在一旁了。不过,我与徐少侠的恩怨,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等我五派合并之后,大家就是一家人,徐少侠不仅与你恒山派交好,还与泰山、华山、衡山派都有交情,哪怕看在你们的面子上,老夫也不会为难他,至于死去的师弟们,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又何必再逞凶杀,多造杀孽?” 这番话听来平和,含意却着实咄咄逼人,意思显是说,倘若你们赞同合派,那么嵩山派与徐良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否则自是非清算不可。 定闲师太事先与徐良商量过,暂且压下了怒火,颂了一声佛号,不置可否。 左冷禅皮笑肉不笑的微微一笑,说道:“北岳恒山派于并派之议,是无异见了。东岳泰山派的玉磐子道兄,贵派意思如何?” 玉磐子站起身来,声若洪钟的说道:“泰山派自祖师爷东灵道长创派以来,已三百余年。贫道无德无能,不能发扬光大泰山一派,老朽不像天门师侄那样,只会逞一人之勇,而枉顾天下大势,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阻挠了利于全派的大业。” 这时,天门道人的大弟子建除道长听到这话,胀得满脸通红,大声道:“太师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师父自从执掌泰山门户以来,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本派的声誉基业着想?我师父反对五派合并,正是为了保存泰山一派,那又有什么私心了?” 玉磐子嘿笑道:“五派合并,行见五岳派声势大盛,五岳派门下弟子,哪一个不沾到光?你又凭什么反对?” 建除道长怒气更盛,大声道:“我师父的掌门人,做不做有什么干系?只是泰山一派,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吞并!” 玉磐子道:“你嘴上说得漂亮,心中却就是为了放不下掌门人的名位。” 建除道长心性与天门道人一样,刚烈秉直,从怀中取出一柄黑黝黝的铁铸短剑,当即怒道:“我师父兢兢业业,维持泰山派的名誉,绝不允许你们毁了泰山派,众弟子听令,从此刻起,玉磐子不再是本门的代掌门,这掌门人由我暂替,等会盟结束后,回山再由师父决定!” 众人见这柄短剑貌不惊人,但五岳剑派中年纪较长的,都知是泰山派创派祖师东灵道人的遗物,近三百年来代代相传,已成为泰山派掌门人的信物。 玉磐子上前一步,右手疾探,已抓住了建除道长的手中铁剑。 建除道长全没料到对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本门掌门信物,一怔之下,铁剑已被玉磐子夺了过去。 建除道长不及细想,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剑。 玉磐子飞身退开,两条青影晃处,两名老道仗剑齐上,拦在天门道人面前,齐声喝道:“建除,你以下犯上,忘了本门的戒条么?” 天门道人看这二人时,却是玉磬子、玉音子两个师叔。他气得全身发抖,叫道:“二位师叔,你们亲眼瞧见了,玉玑……玉玑师叔刚才干甚么来!” 玉音子道:“我们确是亲眼瞧见了。你已把本派掌门人之位,传给了玉玑师兄,退位让贤,那也好得很啊。”玉磬子道:“玉玑师兄既是你师叔,眼下又是本派掌门人,你仗剑行凶,对他无礼,这是欺师灭祖、犯上作乱的大罪。”天门道人眼见两个师叔无理偏袒,反而指责自己的不是,怒不可遏,大声道:“我只是一时的气话,本派掌门人之位,岂能如此草草……草草传授,就算要让人,他……他……他妈的,我也决不能传给玉玑。”急怒之余,竟忍不住口出秽语。玉音子喝道:“你说这种话,配不配当掌门人?” 泰山派人群中一名中年道人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本派掌门向来是俺师父,你们几位师叔祖在捣甚么鬼?”这中年道人法名建除,是天门道人的第二弟子。跟着又有一人站起来喝道:“天门师兄将掌门人之位交给了俺师父,这里嵩山绝顶数千对眼睛都见到了,数千对耳朵都听到了,难道是假的?天门师兄刚才说道:‘从此刻起,我这掌门人是不做了,你要做,你去做去!’你没听见吗?”说这话的是玉玑子的弟子。泰山派中一百几十人齐叫:“旧掌门退位,新掌门接位!旧掌门退位,新掌门接位!”天门道人是泰山派的长门弟子,他这一门声势本来最盛,但他五六个师叔暗中联手,突然同时跟他作对,泰山派来到嵩山的二百来人中,倒有一百六十余人和他敌对。玉玑子高高举起铁剑,说道:“这是东灵祖师爷的神兵。祖师爷遗言:‘见此铁剑,如见东灵’,咱们该不该听祖师爷的遗训?”一百多名道人大声呼道:“掌门人说得对!”又有人叫道:“逆徒天门犯上作乱,不守门规,该当擒下发落。”令狐冲见了这般情势,料想这均是左冷禅暗中布置。天门道人性子暴躁,受不起激,三言两语,便堕入了彀中。此时敌方声势大盛,天门又乏应变之才。徒然暴跳如雷,却是一筹莫展。令狐冲举目向华山派人群中望去,见师父负手而立,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心想:“玉玑子他们这等搞法,师父自是大大的不以为然,但他老人家目前并不想插手干预,当是暂且静观其变。我一切唯他老人家马首是瞻便了。”玉玑子左手挥了几下,泰山派的一百六十余名道人突然散开,拔出长剑,将其余五十多名道人围在垓心,被围的自然都是天门座下的徒众了。天门道人怒吼:“你们真要打?那就来拚个你死我活。”玉玑子朗声道:“天门听着:泰山派掌门有令,叫你弃剑降服,你服不服东灵祖师爷的铁剑遗训?”天门怒道:“呸,谁说你是本派的掌门人了?”玉玑子叫道:“天门座下诸弟子,此事与你们无干,大家抛下兵刃,过来归顺,那便概不追究,否则严惩不贷。” 建除道人大声道:“你若能对祖师爷的铁剑立下重誓,决不让祖师爷当年辛苦缔造的泰山派在江湖中除名,那么大家拥你为本派掌门,原也不妨。但若你一当掌门,立即将本派出卖给嵩山派,那可是本派的千古罪人,你就死了,也无面目去见祖师爷。”玉音子道:“你后生小子,凭甚么跟我们‘玉’字辈的前人说话?五派合并,嵩山派还不是一样的除名?五岳派这‘五岳’二字,就包括泰山在内,又有甚么不好了?”天门道人道:“你们暗中捣鬼,都给左冷禅收买了。哼,哼!要杀我可以,要我答应归降嵩山,那是万万不能。”玉玑子道:“你们不服掌门人的铁剑号令,小心顷刻间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天门道人道:“忠于泰山派的弟子们,今日咱们死战到底,血溅嵩山。”站在他身周的群弟子齐声呼道:“死战到底,决不投降。”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脸上现出坚毅之色。玉玑子倘若挥众围攻,一时之间未必能将他们尽数杀了。封禅台旁聚集了数千位英雄好汉,少林派方证大师、武当派冲虚道人这些前辈高人,也决不能让他们以众欺寡,干这屠杀同门的惨事。玉玑子、玉磬子、玉音子等数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忽听得左侧远处有人懒洋洋的道:“老子走遍天下,英雄好汉见得多了,然而说过了话立刻就赖的狗熊,倒是少见。”众人一齐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个麻衣汉子斜倚在一块大石旁,左手拿着一顶范阳斗笠,当扇子般在面前搧风。这人身材瘦长,眯着一双细眼,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气。众人都不知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这几句话是在骂谁。只听他又道:“你明明已把掌门让了给人家,难道说过的话便是放屁?天门道人,你名字中这个‘天’字,只怕得改一改,改个‘屁’字,那才相称。”玉玑子等才知他是在相助己方,都笑了起来。天门怒道:“是我泰山派自己的事,用不着旁人多管闲事。”那麻衣汉子仍懒洋洋的道:“老子见到不顺眼之事,那闲事便不得不管。今日是五岳剑派并派为一的好日子,你这牛鼻子却在这里拔剑使刀,大呼小叫,败人清兴,当真是放屁之至。”突然间众人眼一花,只见这麻衣汉子陡然跃起身来,迅捷无比的冲进了玉玑子等人的圈子,左手斗笠一起,便向天门道人头顶劈落。 第129章 桃谷六仙 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脸上现出坚毅之色。 玉磐子倘若挥众围攻,一时之间未必能将他们尽数杀了。 封禅台旁聚集了数千位英雄好汉,少林派方证大师、武当派冲虚道人,还有与天门道长交好的徐良,决不可能让他们以众欺寡,干出这屠杀同门的惨事。 玉磐子、玉石子、玉真子等数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左侧远处,一个邋遢老头懒洋洋的道:“老子走遍天下,阴谋诡计见得多了,然而以大欺小,抢夺掌门信物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众人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邋遢老头斜倚在一块大石旁,左手拿着一顶范阳斗笠,当扇子般在面前搧风,身材瘦长,眯着一双细眼,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 虽然不知他的来历,但也知道这几句话是在骂玉磐子等人。 不过,邋遢老头话锋一转,看向建除道长道:“你这后辈也是没有眼力,明明大势已去,还非要死守这泰山派,早点把掌门之位让出去,你师父和你也不会遭此大难。” 玉磐子听到这话,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嘲讽,但也没说什么。 建除道长正色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贫道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绝不会向这些背叛门派的人低头,前辈无需多言,我泰山派的事,用不着旁人多管闲事。” 邋遢老头仍旧懒洋洋的道:“老子想管就管,你不让我管,我非管不可” 说着走向玉磐子,耻笑道:“今日是五岳会盟的好日子,你这牛鼻子却在这里拔剑使刀,大呼小叫,又是抢夺掌门信物,又是要篡拳谋反,败人清兴,当真是该死!” 突然间,众人眼一花,只见这邋遢老头陡然跃起身来,迅捷无比的冲进了泰山派的圈子,左手斗笠一起,便向玉磐子的头顶劈落。 玉磐子竟不招架,挺剑往他胸口刺去。 那人倏地一扑,从玉磐子的胯下钻过,右手据地,身子倒了转来,呼的一声,足跟重重的踢中了玉磐子的背心。 这几下招数怪异之极,峰上群英聚集,各负绝艺,但这邋遢老头所使的招数,众人却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玉磐子猝不及防,登时给他赐中了穴道。 玉磐子身侧的几名师弟各挺长剑向那汉子刺去。 那邋遢老头哈哈一笑,抓住玉磐子的后心,挡向长剑,众弟子缩剑不迭。 那邋遢老头喝道:“再不抛剑,我把这牛鼻子的脑袋给扭了下来。”说着右手揪住了玉磐子头顶的道髻。 玉磐子也算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但空负一身武功,给他制住之后,竟全然动弹不得,一张红脸已变得铁青。 瞧这情势,那邋遢老头只消双手用力一扭,玉磐子的颈骨立时会给他扭断了。 玉眞子大喝道:“阁下忽施偷袭,不是英雄好汉之所为。阁下尊姓大名。” 邋遢老头左手一扬,拍的一声,抽了玉磐子一个耳光,懒洋洋的道:“老子无名无姓,一个老乞丐而已,更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玉磐子的众弟子见师尊受辱,无不又惊又怒,各人挺着长剑,只消同时攒刺,这邋遢老头当场便得变成一只刺猬,但玉磐子为他所制,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妄动。 玉磐子的一个弟子上前骂道:“你这狗畜生……” 邋遢老头举起手来,拍的一声,又抽了玉磐子一记耳光,说道:“你教出来的弟子,便只会说脏话吗?”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嵩山派放肆?!” 突然间,站在左冷禅右侧的丁勉,大叫一声,纵身而起,手中长剑抖动,剑光闪烁,向邋遢老头的心口刺去。 “堂堂嵩山太保,竟然偷袭!”邋遢老头大怒,拉着玉磐子快速后退,同时左手骤然发力,一掌拍在玉磐子的后心。 玉磐子闷哼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邋遢老头双手环转,抱住了玉磐子头颈,但听得喀的一声,竟然将玉磐子的颈骨硬生生的折断,然后随手丢了出去。 众人没想到邋遢老头这么果决,都吃了一惊,丁勉想要救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玉磐子的身体瘫软倒地,生机全无。 玉磐子座下众弟子齐叫师父,抢去相扶,见他已然气绝,登时大哭起来。 “找死!”丁勉看到这一幕,勃然大怒,怒吼着向邋遢老头冲去。 玉磐子是掌门师兄钦点的泰山掌门,也是促成五岳并派的关键人物之一,如今却死于非命,这让那些有心倾向嵩山派的人怎么想?兔死狐悲之下,会不会临阵倒戈? 当今之计,唯有将这邋遢老头强势斩杀,才能挽回颜面,减少对五岳并派的影响。 然而,他刚要冲上去,田伯光突然娇笑一声,手持一柄薄剑,身若鬼魅一般的穿过人群,挡在了他的面前。 “丁太保,大喜的日子,何必动怒呢?要是手痒的话,在下陪你玩玩?” 这时,左冷禅盯着邋遢老头,开口道:“何三七,你不在湘江卖你的馄饨,却来嵩山偷袭本座的贵客,未免太过分了?” 听到这话,衡山派的几个弟子神色恍然,有人认出邋遢老头名叫何三七,常自挑了副馄饨担,出没三湘五泽市井之间。 左冷禅道:“这可是笑话奇谈了,这位季兄,和在下今天是初次见面,怎能说是在下所派?” 何三七笑道:“小老儿自然不想趟这趟浑水,奈何徐公子包了三个月的馄饨,非让我来凑个热闹,小老儿也不好不来。” 听到这话,左冷禅立刻将目光投向徐良,冷声道:“徐公子,本座好心请你来见证我五岳剑派的盛事,你却教唆他人暗中杀人,未免也太不把我嵩山放在眼里了?” 徐良轻摇折扇,淡淡道:“我欠天门道长一个人情,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弟子受人欺负,不过左掌门放心,临行前天门道长曾书信给我,说是门派的一切事物,可由玉眞子道长做主。” 建除道长大惊,正要开口阻止,田伯光却快步来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了两句。 建除道长脸上阴晴变幻不定,但出于对徐良的信任,而且大势确实不在他这边,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亲近的师兄弟,走到一边。 玉真子拾起铁剑,走到丁勉身边,这才鼓起勇气道:“五岳剑派并而为一,于我五派上下人众,惟有好处,没半点害处。在下执掌泰山派门户,于五派合并的大事,全心全意赞成。泰山全派,决在左盟主麾下效力,跟随在他之后,发扬光大五岳派的门户。倘若有人恶意阻挠,我泰山派首先便容他们不得。” 泰山派中百余人轰然应道:“泰山派全派尽数赞同并派,有人妄持异议,泰山全派誓不与之干休。” 这些人同声高呼,虽然人数不多,但声音整齐,倒也震得群山鸣响。 终于回过神来的令狐冲,看到这一幕,心中喟叹不已,他们显然是事先早就练熟了的,否则纵然大家赞同并派,也决不能每一个字都说得一模一样。 又听玉眞子的语气,对左冷禅老人家前、老人家后的,恭敬万分,料想左冷禅若不是暗中已给了他极大好处,便是曾以毒辣手段,制得他服服贴贴。 天门道人座下的弟子只好默不作声,有人咬牙切齿的低声咒诅,有人握紧了拳头,满脸悲愤之色。 左冷禅朗声道:“我五岳剑派之中,衡山、泰山两派,已然赞同并派之议,看来这是大势所趋,既然并派一举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嵩山派自也当追随众位之后,共襄大举。” 令狐冲心下冷笑:“这件事全是你一人策划促成,嘴里却说得好不轻松漂亮,居然还是追随众人之后,倒像别人在创议,而你不过是依附众意而已。” 只听左冷禅又道:“五派之中,已有三派同意并派,不知恒山派意下如何?” 定闲师太先是看了徐良一眼,然后双手合十,颂了声佛号,平静道:“但凭左盟主安排!” 左冷禅惊喜万分,本想着要大战一场,用点强硬手段才能逼迫定闲师太就范,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易地答应下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至于对方的心思,他也 这时,古怪机灵的郑萼左冷禅道:“你师父定闲师太武功高强,见识不凡,实是我五岳剑派中最最了不起的人物,老夫生平深为佩服。只可惜在少林寺中不幸为奸徒所害。倘若她老人家今日尚在,这五岳派掌门一席,自是非她莫属。” 忽然有个粗糙的声音说道:“左掌门此言差矣。当日定闲师太跟我说道,她老人家本来是想推举你做五岳派掌门的。”左冷禅心头一喜,向那人瞧去,见那人马脸鼠目,相貌十分古怪,不知是谁,但身穿黑衫,乃是恒山派中的人物,他身旁又站着五个容貌类似、衣饰相同之人,却不知道六人便是桃谷六仙。他心中虽喜,脸上不动声色,说道:“这位尊兄高姓大名?定闲师太当时虽有这等言语,但在下与她老人家相比,那可万万不及了。” 先前说话之人乃是桃根仙,他大声道:“我是桃根仙,这五个都是我的兄弟。”左冷禅道:“久仰,久仰。”桃枝仙道:“你久仰我们甚么?是久仰我们武功高强呢,还是久仰我们见识不凡?”左冷禅心想:“撕裂成不忧的,原来是这么六个浑人。”念在桃根仙为自己捧场的份上,便道:“六位武功高强,见识不凡,我都是久仰的。” 桃干仙道:“我们的武功,也没有甚么,六人齐上,比你左盟主高些,单打独斗,就差得远了。”桃花仙道:“但说到见识,可真比你左掌门高得不少。”左冷禅皱起眉头,哼了一声,道:“是吗?”桃花仙道:“半点不错。当日定闲师太便这么说。”桃叶仙道:“定闲师太和定静师太、定逸师太三位老人家在庵中闲话,说起五岳剑派合并之事。定逸师太说道:‘五岳剑派不并派便罢,倘要并派,须得请嵩山派左冷禅先生来当掌门。’这一句话,你信不信?”左冷禅心下暗喜,说道:“那是定逸师太瞧得起在下,我可不敢当。” 桃根仙道:“你别忙欢喜。定静师太却道:‘当世英雄好汉之中,嵩山派左掌门也算得是位人物,倘若由他来当五岳派掌门人,倒也是一时之选。只不过他私心太重,胸襟太窄,不能容物,如果是他当掌门,我座下这些女弟子们,苦头可吃得大了。’”桃干仙接着道:“定闲师太便说:‘以大公无私而言,倒有六位英雄在此。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见识不凡,足可当得五岳派的掌门人。’” 左冷禅冷笑道:“六位英雄?是哪六位?”桃花仙道:“那便是我们六兄弟了。”此言一出,山上数千人登时轰然大笑。这些人虽然大半不识桃谷六仙,但瞧他们形貌古怪,神态滑稽,这时更自称英雄,说甚么“武功高强,见识不凡”,自是忍不住好笑。桃枝仙道:“当时定闲师太一提到‘六位英雄’四字,定静、定逸两位师太立即便想到是我们六兄弟,当下一齐鼓掌喝采。那时候定逸师太说甚么来?兄弟,你记得吗?”桃实仙道:“我当然记得。那时候定逸师太说道:‘桃谷六仙嘛,比之少林寺方证大师,见识是差一些了。比之武当派冲虚道长,武功是有所不及了。但在五岳剑派中,倒也无人能及。两位师姊,你们以为如何?’定静师太便道:‘我却以为不然。定闲师妹的武功见识,决不在桃谷六仙之下。只可惜咱们是女流之辈,又是出家人,要做五岳派掌门,作五岳派数千位英雄好汉的首领,总是不便。所以啊,咱们还是推举桃谷六仙为是。’”桃叶仙道:“定闲师太当下连连点头,说道:‘五岳剑派如果真要并派,若不是由他六兄弟出任掌门,势必难以发扬光大,昌大门户。’”令狐冲越听越好笑,情知桃谷六仙是在故意与左冷禅捣乱。左冷禅既妄造死者的言语,桃谷六仙依样葫芦,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左冷禅倒也无法可施。 嵩山上群雄之中,除了嵩山一派以及为左冷禅所笼络的人物之外,对于五岳并派一举,大都颇具反感。有的高瞻远瞩之士如方证方丈、冲虚道长等人,深恐左冷禅羽翼一成,便即为祸江湖;有的眼见天门道人惨死,而左冷禅咄咄逼人,深感憎恶;更有的料想五岳并派之后,五岳派声势大张,自己这一派不免相形见绌;而如令狐冲等恒山派中人,料得定闲等三位师太是为左冷禅所害,只盼诛他报仇,自然敌意更盛。众人耳听得桃谷六仙胡说八道,却又说得似模似样,左冷禅几乎无法辩驳,大都笑吟吟的颇以为喜,年轻的更笑出声来。忽然有个粗豪的声音说道:“桃谷六怪,恒山派定闲师太说这些话,有谁听到了?” 桃根仙道:“恒山派的几十名女弟子都是亲耳听到的。郑姑娘,你说是不是?”郑萼忍住了笑,正色道:“不错。左掌门,你说我师父赞成五派合并,那些言语,又有谁听到了?恒山派的师姊师妹们,左掌门说的话,有谁听见咱们师尊说过没有?”百余名女弟子齐声答道:“没听见过。”有人大声道:“多半是左掌门自己捏造出来的。”更有一名女弟子道:“和左掌门相比,我师父还是对桃谷六仙推许多些。我们随侍三位老人家多年,岂有不知师尊心意之理?”众人轰笑声中,桃枝仙大声道:“照啊,我们并没说谎,是不是?后来定闲师太又道:‘五派合并,掌门人只有一个,他桃谷六仙共有六人,却是请谁来当的好?’兄弟,定静师太却怎么说啊?”桃花仙道:“这个……嗯,是了,定静师太说道:‘五派虽然并而为一,但泰山、衡山、华山、恒山、嵩山这东南西北中五岳,却是并不到一块的。左冷禅又不是玉皇大帝,难道他还能将五座大山搬在一起吗?请桃谷六仙中的五兄弟分驻五山,剩下一个做总掌门也就是了。’”桃叶仙道:“不错!定逸师太便说:‘师妹此见甚是。原来桃谷六仙的父母当年甚有先见,知道日后左冷禅要合并五岳剑派,因此生下他六个兄弟来,既不是五个,又不是七个,佩服啊佩服!’”群雄一听,登时笑声震天。 第129章 桃谷六仙 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脸上现出坚毅之色。 玉磐子倘若挥众围攻,一时之间未必能将他们尽数杀了。 封禅台旁聚集了数千位英雄好汉,少林派方证大师、武当派冲虚道人,还有与天门道长交好的徐良,决不可能让他们以众欺寡,干出这屠杀同门的惨事。 玉磐子、玉石子、玉真子等数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左侧远处,一个邋遢老头懒洋洋的道:“老子走遍天下,阴谋诡计见得多了,然而以大欺小,抢夺掌门信物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众人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邋遢老头斜倚在一块大石旁,左手拿着一顶范阳斗笠,当扇子般在面前搧风,身材瘦长,眯着一双细眼,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 虽然不知他的来历,但也知道这几句话是在骂玉磐子等人。 不过,邋遢老头话锋一转,看向建除道长道:“你这后辈也是没有眼力,明明大势已去,还非要死守这泰山派,早点把掌门之位让出去,你师父和你也不会遭此大难。” 玉磐子听到这话,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嘲讽,但也没说什么。 建除道长正色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贫道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绝不会向这些背叛门派的人低头,前辈无需多言,我泰山派的事,用不着旁人多管闲事。” 邋遢老头仍旧懒洋洋的道:“老子想管就管,你不让我管,我非管不可” 说着走向玉磐子,耻笑道:“今日是五岳会盟的好日子,你这牛鼻子却在这里拔剑使刀,大呼小叫,又是抢夺掌门信物,又是要篡拳谋反,败人清兴,当真是该死!” 突然间,众人眼一花,只见这邋遢老头陡然跃起身来,迅捷无比的冲进了泰山派的圈子,左手斗笠一起,便向玉磐子的头顶劈落。 玉磐子竟不招架,挺剑往他胸口刺去。 那人倏地一扑,从玉磐子的胯下钻过,右手据地,身子倒了转来,呼的一声,足跟重重的踢中了玉磐子的背心。 这几下招数怪异之极,峰上群英聚集,各负绝艺,但这邋遢老头所使的招数,众人却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玉磐子猝不及防,登时给他赐中了穴道。 玉磐子身侧的几名师弟各挺长剑向那汉子刺去。 那邋遢老头哈哈一笑,抓住玉磐子的后心,挡向长剑,众弟子缩剑不迭。 那邋遢老头喝道:“再不抛剑,我把这牛鼻子的脑袋给扭了下来。”说着右手揪住了玉磐子头顶的道髻。 玉磐子也算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但空负一身武功,给他制住之后,竟全然动弹不得,一张红脸已变得铁青。 瞧这情势,那邋遢老头只消双手用力一扭,玉磐子的颈骨立时会给他扭断了。 玉眞子大喝道:“阁下忽施偷袭,不是英雄好汉之所为。阁下尊姓大名。” 邋遢老头左手一扬,拍的一声,抽了玉磐子一个耳光,懒洋洋的道:“老子无名无姓,一个老乞丐而已,更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玉磐子的众弟子见师尊受辱,无不又惊又怒,各人挺着长剑,只消同时攒刺,这邋遢老头当场便得变成一只刺猬,但玉磐子为他所制,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妄动。 玉磐子的一个弟子上前骂道:“你这狗畜生……” 邋遢老头举起手来,拍的一声,又抽了玉磐子一记耳光,说道:“你教出来的弟子,便只会说脏话吗?”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嵩山派放肆?!” 突然间,站在左冷禅右侧的丁勉,大叫一声,纵身而起,手中长剑抖动,剑光闪烁,向邋遢老头的心口刺去。 “堂堂嵩山太保,竟然偷袭!”邋遢老头大怒,拉着玉磐子快速后退,同时左手骤然发力,一掌拍在玉磐子的后心。 玉磐子闷哼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邋遢老头双手环转,抱住了玉磐子头颈,但听得喀的一声,竟然将玉磐子的颈骨硬生生的折断,然后随手丢了出去。 众人没想到邋遢老头这么果决,都吃了一惊,丁勉想要救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玉磐子的身体瘫软倒地,生机全无。 玉磐子座下众弟子齐叫师父,抢去相扶,见他已然气绝,登时大哭起来。 “找死!”丁勉看到这一幕,勃然大怒,怒吼着向邋遢老头冲去。 玉磐子是掌门师兄钦点的泰山掌门,也是促成五岳并派的关键人物之一,如今却死于非命,这让那些有心倾向嵩山派的人怎么想?兔死狐悲之下,会不会临阵倒戈? 当今之计,唯有将这邋遢老头强势斩杀,才能挽回颜面,减少对五岳并派的影响。 然而,他刚要冲上去,田伯光突然娇笑一声,手持一柄薄剑,身若鬼魅一般的穿过人群,挡在了他的面前。 “丁太保,大喜的日子,何必动怒呢?要是手痒的话,在下陪你玩玩?” 这时,左冷禅盯着邋遢老头,开口道:“何三七,你不在湘江卖你的馄饨,却来嵩山偷袭本座的贵客,未免太过分了?” 听到这话,衡山派的几个弟子神色恍然,有人认出邋遢老头名叫何三七,常自挑了副馄饨担,出没三湘五泽市井之间。 左冷禅道:“这可是笑话奇谈了,这位季兄,和在下今天是初次见面,怎能说是在下所派?” 何三七笑道:“小老儿自然不想趟这趟浑水,奈何徐公子包了三个月的馄饨,非让我来凑个热闹,小老儿也不好不来。” 听到这话,左冷禅立刻将目光投向徐良,冷声道:“徐公子,本座好心请你来见证我五岳剑派的盛事,你却教唆他人暗中杀人,未免也太不把我嵩山放在眼里了?” 徐良轻摇折扇,淡淡道:“我欠天门道长一个人情,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弟子受人欺负,不过左掌门放心,临行前天门道长曾书信给我,说是门派的一切事物,可由玉眞子道长做主。” 建除道长大惊,正要开口阻止,田伯光却快步来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了两句。 建除道长脸上阴晴变幻不定,但出于对徐良的信任,而且大势确实不在他这边,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亲近的师兄弟,走到一边。 玉真子拾起铁剑,走到丁勉身边,这才鼓起勇气道:“五岳剑派并而为一,于我五派上下人众,惟有好处,没半点害处。在下执掌泰山派门户,于五派合并的大事,全心全意赞成。泰山全派,决在左盟主麾下效力,跟随在他之后,发扬光大五岳派的门户。倘若有人恶意阻挠,我泰山派首先便容他们不得。” 泰山派中百余人轰然应道:“泰山派全派尽数赞同并派,有人妄持异议,泰山全派誓不与之干休。” 这些人同声高呼,虽然人数不多,但声音整齐,倒也震得群山鸣响。 终于回过神来的令狐冲,看到这一幕,心中喟叹不已,他们显然是事先早就练熟了的,否则纵然大家赞同并派,也决不能每一个字都说得一模一样。 又听玉眞子的语气,对左冷禅老人家前、老人家后的,恭敬万分,料想左冷禅若不是暗中已给了他极大好处,便是曾以毒辣手段,制得他服服贴贴。 天门道人座下的弟子只好默不作声,有人咬牙切齿的低声咒诅,有人握紧了拳头,满脸悲愤之色。 左冷禅朗声道:“我五岳剑派之中,衡山、泰山两派,已然赞同并派之议,看来这是大势所趋,既然并派一举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嵩山派自也当追随众位之后,共襄大举。” 令狐冲心下冷笑:“这件事全是你一人策划促成,嘴里却说得好不轻松漂亮,居然还是追随众人之后,倒像别人在创议,而你不过是依附众意而已。” 只听左冷禅又道:“五派之中,已有三派同意并派,不知恒山派意下如何?” 定闲师太先是看了徐良一眼,然后双手合十,颂了声佛号,平静道:“但凭左盟主安排!” 左冷禅惊喜万分,本想着要大战一场,用点强硬手段才能逼迫定闲师太就范,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易地答应下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至于对方的心思,他也 这时,古怪机灵的郑萼左冷禅道:“你师父定闲师太武功高强,见识不凡,实是我五岳剑派中最最了不起的人物,老夫生平深为佩服。只可惜在少林寺中不幸为奸徒所害。倘若她老人家今日尚在,这五岳派掌门一席,自是非她莫属。” 忽然有个粗糙的声音说道:“左掌门此言差矣。当日定闲师太跟我说道,她老人家本来是想推举你做五岳派掌门的。”左冷禅心头一喜,向那人瞧去,见那人马脸鼠目,相貌十分古怪,不知是谁,但身穿黑衫,乃是恒山派中的人物,他身旁又站着五个容貌类似、衣饰相同之人,却不知道六人便是桃谷六仙。他心中虽喜,脸上不动声色,说道:“这位尊兄高姓大名?定闲师太当时虽有这等言语,但在下与她老人家相比,那可万万不及了。” 先前说话之人乃是桃根仙,他大声道:“我是桃根仙,这五个都是我的兄弟。”左冷禅道:“久仰,久仰。”桃枝仙道:“你久仰我们甚么?是久仰我们武功高强呢,还是久仰我们见识不凡?”左冷禅心想:“撕裂成不忧的,原来是这么六个浑人。”念在桃根仙为自己捧场的份上,便道:“六位武功高强,见识不凡,我都是久仰的。” 桃干仙道:“我们的武功,也没有甚么,六人齐上,比你左盟主高些,单打独斗,就差得远了。”桃花仙道:“但说到见识,可真比你左掌门高得不少。”左冷禅皱起眉头,哼了一声,道:“是吗?”桃花仙道:“半点不错。当日定闲师太便这么说。”桃叶仙道:“定闲师太和定静师太、定逸师太三位老人家在庵中闲话,说起五岳剑派合并之事。定逸师太说道:‘五岳剑派不并派便罢,倘要并派,须得请嵩山派左冷禅先生来当掌门。’这一句话,你信不信?”左冷禅心下暗喜,说道:“那是定逸师太瞧得起在下,我可不敢当。” 桃根仙道:“你别忙欢喜。定静师太却道:‘当世英雄好汉之中,嵩山派左掌门也算得是位人物,倘若由他来当五岳派掌门人,倒也是一时之选。只不过他私心太重,胸襟太窄,不能容物,如果是他当掌门,我座下这些女弟子们,苦头可吃得大了。’”桃干仙接着道:“定闲师太便说:‘以大公无私而言,倒有六位英雄在此。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见识不凡,足可当得五岳派的掌门人。’” 左冷禅冷笑道:“六位英雄?是哪六位?”桃花仙道:“那便是我们六兄弟了。”此言一出,山上数千人登时轰然大笑。这些人虽然大半不识桃谷六仙,但瞧他们形貌古怪,神态滑稽,这时更自称英雄,说甚么“武功高强,见识不凡”,自是忍不住好笑。桃枝仙道:“当时定闲师太一提到‘六位英雄’四字,定静、定逸两位师太立即便想到是我们六兄弟,当下一齐鼓掌喝采。那时候定逸师太说甚么来?兄弟,你记得吗?”桃实仙道:“我当然记得。那时候定逸师太说道:‘桃谷六仙嘛,比之少林寺方证大师,见识是差一些了。比之武当派冲虚道长,武功是有所不及了。但在五岳剑派中,倒也无人能及。两位师姊,你们以为如何?’定静师太便道:‘我却以为不然。定闲师妹的武功见识,决不在桃谷六仙之下。只可惜咱们是女流之辈,又是出家人,要做五岳派掌门,作五岳派数千位英雄好汉的首领,总是不便。所以啊,咱们还是推举桃谷六仙为是。’”桃叶仙道:“定闲师太当下连连点头,说道:‘五岳剑派如果真要并派,若不是由他六兄弟出任掌门,势必难以发扬光大,昌大门户。’”令狐冲越听越好笑,情知桃谷六仙是在故意与左冷禅捣乱。左冷禅既妄造死者的言语,桃谷六仙依样葫芦,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左冷禅倒也无法可施。 嵩山上群雄之中,除了嵩山一派以及为左冷禅所笼络的人物之外,对于五岳并派一举,大都颇具反感。有的高瞻远瞩之士如方证方丈、冲虚道长等人,深恐左冷禅羽翼一成,便即为祸江湖;有的眼见天门道人惨死,而左冷禅咄咄逼人,深感憎恶;更有的料想五岳并派之后,五岳派声势大张,自己这一派不免相形见绌;而如令狐冲等恒山派中人,料得定闲等三位师太是为左冷禅所害,只盼诛他报仇,自然敌意更盛。众人耳听得桃谷六仙胡说八道,却又说得似模似样,左冷禅几乎无法辩驳,大都笑吟吟的颇以为喜,年轻的更笑出声来。忽然有个粗豪的声音说道:“桃谷六怪,恒山派定闲师太说这些话,有谁听到了?” 桃根仙道:“恒山派的几十名女弟子都是亲耳听到的。郑姑娘,你说是不是?”郑萼忍住了笑,正色道:“不错。左掌门,你说我师父赞成五派合并,那些言语,又有谁听到了?恒山派的师姊师妹们,左掌门说的话,有谁听见咱们师尊说过没有?”百余名女弟子齐声答道:“没听见过。”有人大声道:“多半是左掌门自己捏造出来的。”更有一名女弟子道:“和左掌门相比,我师父还是对桃谷六仙推许多些。我们随侍三位老人家多年,岂有不知师尊心意之理?”众人轰笑声中,桃枝仙大声道:“照啊,我们并没说谎,是不是?后来定闲师太又道:‘五派合并,掌门人只有一个,他桃谷六仙共有六人,却是请谁来当的好?’兄弟,定静师太却怎么说啊?”桃花仙道:“这个……嗯,是了,定静师太说道:‘五派虽然并而为一,但泰山、衡山、华山、恒山、嵩山这东南西北中五岳,却是并不到一块的。左冷禅又不是玉皇大帝,难道他还能将五座大山搬在一起吗?请桃谷六仙中的五兄弟分驻五山,剩下一个做总掌门也就是了。’”桃叶仙道:“不错!定逸师太便说:‘师妹此见甚是。原来桃谷六仙的父母当年甚有先见,知道日后左冷禅要合并五岳剑派,因此生下他六个兄弟来,既不是五个,又不是七个,佩服啊佩服!’”群雄一听,登时笑声震天。 第132章 胜败为定 玉眞子脸色阴沉,自己费心心机,才搭上左冷禅,本想着以后能借助五岳派的名头,在江湖上风光风光,结果会盟还没结束,就因这个几个人,让左冷禅对自己有了看法。若不是杀了这六人,会引来江湖中人的非议,纷争无穷,真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了! 玉眞子强忍怒气将长剑抽出剑鞘尺余,然后唰的一声,送回剑鞘,沉声道:“你们既知道要齐心协力,和衷共济,那么有碍大局的胡说八道,便不可再说。” 桃叶仙摇头道:“我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桃枝仙笑道:“倘若是有益于光大五岳派前途,有利于全体武林同道的好话呢?” 玉眞子冷笑道:“哼,谅你们也说不出那种话来!” 桃花仙嘲讽道:“五岳派的掌门人由谁来当,这件事是不是和武林同道的祸福大有关连?我六兄弟苦口婆心,想推举一位众望所归的前辈高人来当掌门,你总是存了私心,想叫那个给了你三千两黄金、四个美女的人来做掌门。” 玉眞子大怒,喝道:“胡说八道!谁说有人给了我三千两黄金、四个美女?” 桃花仙狡黠道:“嗯,我说错了数目,也是有的,不是三千两,定是四千两了。不是四名美女,那么不是三名,便是五名。是谁给你,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想推举谁做掌门,便是谁给你了。” 玉眞子瞥了眼神色阴沉的左冷禅,心中又惊又怒,唰的一声,拔出了长剑,喝道:“你再胡言乱语,我便叫你血溅当场。” 桃花仙哈哈一笑,昂首挺胸,向他走了过去,说道:“某些人用卑鄙手段,害的泰山派掌门人天门道人卧病在床,又暗中挑唆,夺走了泰山派的掌门信物,老子不过说几句话,你就想动手杀了我吗?你倒是试试看!” 玉眞子长剑挺出,厉声喝道:“停步,你再向前走一步,我便不客气了。” 桃花仙笑道:“难道你现下对我客气得很吗?这嵩山绝顶,又不是你玉眞子私有之地,我偏偏要迈迈方步,东走西行,你又管得着我?” 说着又向前走了几步,和玉眞子相距已不过数尺。 玉眞子看到他丑陋的长长马脸,露出一副焦黄牙齿,裂嘴而笑,厌憎之情大生,长剑一挺,嗤的一声响,便向桃花仙胸口刺去。 桃花仙急忙闪避,骂道:“臭贼,你真……真打啊!” 眞子已深得泰山派剑术精髓,一剑既出,二剑随至,剑招迅疾无伦。 桃花仙说话之间,已连避了他四剑。 但玉眞子剑招越来越快,桃花仙手忙脚乱,哇哇大叫,想要抽出腰间短铁棍招架,却缓不出手来。剑光闪烁之中,噗的一声响,桃花仙左肩中剑。 不过,在两人交手时,其余五仙已经扑上去,玉眞子长剑脱手,飞上半天,跟着身子离地,双手双脚已被桃根、桃干、桃枝、桃叶四仙分别抓住。 这一下兔起鹘落,变化迅速之极。 但下一刻,只见黄影一闪,挟着一道剑光,有人挥剑向桃枝仙头顶砍落,桃实仙早已护持在旁,伸短铁棍架住。 黄影不依不饶,又是一剑向桃根仙胸口刺去。 桃花仙抽铁棍挡开,定眼望去,来人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 左冷禅知道桃谷六仙虽然说话乱七八糟,但武功却极高,更擅长群殴,喜欢将人撕成四截,因此,当看到玉眞子为他六兄弟所擒,知道只要相救稍迟,玉眞子立遭裂体之灾,是以自己虽是主人身分,实不宜随便出手,当此危急之际,也只得拔剑相救。 本来,他两剑急攻桃枝仙和桃根仙,用意是在迫使二人放手退避,不料桃谷六仙相互配合得犹如天衣无缝,四人抓住敌人手脚,余下二人便在旁护持,左冷禅这两剑招式精奇,势道凌厉,还是分别给桃实仙和桃花仙架开了。 其实玉眞子生死系于一线,在这一霎之间,左冷禅已从桃实仙、桃花仙出棍相架的招式与内力之中,知道要迫退二人,至少须在六招以外,待得拆到六招,玉眞子早给四人撕裂,当下长剑圈转,剑光闪烁。 只听得玉眞子大叫一声,脑袋摔在地下。桃根仙、桃枝仙手中各握一只断手,桃干仙手中握着一只断脚,只有桃叶仙手中所握着的那只脚,仍连在玉眞子身上。 原来,左冷禅知道无法在这瞬息间逼迫桃谷六仙放手,只有当机立断,砍断了玉眞子的双手和一只足踝,使得桃谷四仙无法将他撕裂,那是毒蛇螫手、壮士断腕之意。 左冷禅切断了他三肢,料想桃谷六仙不会再难为这个废人,当即冷笑一声,退了开去。 桃枝仙惊疑道:“咦,左冷禅,你送黄金美女给玉眞子,要他助你做掌门,为什么反来断他手脚,是想杀他灭口吗?” 桃根仙故作恍然道:“他怕我们把玉眞子撕成四块,因此出手相救,那全是会错意了。” 桃实仙耻笑道:“自作聪明,可叹,可笑。我们抓住玉眞子,只不过跟他开开玩笑。今日是五岳派开山立派的好日子,又有谁敢胡乱杀人了?” 桃花仙点头道:“玉眞子确想杀我,但我们这么大度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杀他?只不过将他抛上天空,摔将下来,又再接住,吓他一吓。左冷禅出手如此鲁莽,脑筋胡涂得紧。” 桃叶仙拖着只剩独脚、全身是血的玉眞子,走到左冷禅身前,松开了玉眞子的左脚,连连摇头,说道:“左冷禅,你下手太过毒辣,怎地将一个好好的玉眞子伤成这般模样?他没了双手,只有一只独脚,今后叫他如何做人?” 左冷禅怒气填膺,充满杀机的盯着六人,刚才我只要出手迟得片刻,玉眞子早给你们撕成四块,哪里还有命在?这会儿却来说这风凉话! 只是在场众人,了解桃谷六仙的人不多,无凭无据,一时也说不明白。 桃根仙指着玉眞子道:“左冷禅,你要杀他,一剑刺死就好了,也算给他个痛快,如今却断了他双手一足,叫他不生不死,当真残忍,大大的不仁。” 桃干仙叹息道:“你们都是五岳派中的同门,便有什么事过不去,也可好好商量,为什么下手如此毒辣?没半点同门的义气。” 丁勉勃然大怒,大声道:“你们六个怪人,动不动便将人撕成四块。左掌门出手相救玉眞子道长,正是瞧在同门的份上,你们却来胡说。” 桃枝仙梗着脖子反驳道:“我们明明跟玉眞子开玩笑,左冷禅却信以为真,真假难辨,是非不分,那是不智之极。” 桃叶仙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当。你既然伤了玉眞子,便当直承其事,却又闪闪缩缩,意图抵赖,竟无半分勇气。殊不知这嵩山绝顶,数千位英雄好汉,众目睽睽,个个见到玉眞子的手足是你砍断的,难道还能赖得了吗?” 桃花仙掰着手指头道:“不仁、不义、不智、不勇,五岳派的掌门人,岂能由这样的人来当吗?左冷禅,你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说罢,六兄弟相视一眼,一起摇头。 其实左冷禅若不以精妙绝伦的剑法斩断玉眞子的双手一足,他们肯定会把对方撕成四截,从而引起混乱,让这场会盟进行不下去。 封禅台旁的一流高手自然都看出来,心下不免称赞左冷禅剑法精妙,应变神速。但桃谷六仙如此振振有辞的说来,旁人却也难以辩驳。知道左冷禅吃了冤枉的,肚里暗自好笑;没看出其中原由的,均觉左冷禅此举若非过于鲁莽,便是十分的凶狠毒辣,脸上均有不满之色。 令狐冲与桃谷六仙相处日久,深知他们为人,心中暗想,今日桃谷六仙所说的话,句句击中左冷禅的要害。他六兄弟的脑筋怎能如此清楚?多半是盈盈在指点他们,不过,日月神教本就是江湖公敌,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引起众怒,成为众矢之的吗? 令狐冲想到这里,慢慢走近桃谷六仙身旁,接着给桃花仙肩头止血,对任盈盈小声道:“左冷禅心胸狭窄,你不要再激怒他了,否则若是翻脸,你们武功再高,也难走出嵩山!” 任盈盈微微摇头,传音道:“令狐大哥,左冷禅野心太大,若是真让他当了掌门,下一步肯定会对付神教和其它门派,给整个江湖带来劫难。事关重大,你也是五岳派的人,有资格争一争掌门的位置,左冷禅此刻狼狈万分,正是你当五岳派掌门的好机会!” 令狐冲心中一凛,感动不已,没想到任盈盈冒险前来,多次激怒左冷禅,竟然是为了帮助我当上五岳派掌门,她对我如此深情,我……我……我真不知如何报答?! 这时,桃根仙瞥了两人,然后快步上前,吸引众人的目光,拱手道:“方证大师这样的前辈高人,你们不愿让他做掌门人。玉眞子断手断脚,左冷禅不仁不义,自然都不能做掌门了。我们便推举一位剑术当世第一的少年英雄,来做五岳派掌门人。有哪一个不服的,不妨来领教领教他的剑法。” 说到这里,桃根仙左掌摊开,指向徐良,摆明了要拿他吸引仇恨。 徐良也不在意,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和任盈盈商量好的,两人目标一致,都是要阻止左冷禅坐上五岳派的掌门之位。 桃干仙大声道:“这位徐少侠,已经在前天成为恒山派长老,与华山派岳先生渊源极深,跟衡山派莫大先生又是好友,与泰山派的天门道长相交莫逆。五岳剑派之中,已有四派是一定拥戴他的了。” 桃叶仙也喊道:“五岳派中人人使剑,谁的剑法最高,谁就理所当然,徐少侠可以做掌门人!” 桃花仙按住肩头伤口,说道:“左冷禅,你倘若不服,不妨再和徐少侠比比剑。谁赢了,谁做五岳派掌门。这叫做比剑夺帅!” 此次来到嵩山的群雄,除了五岳剑派门下以及方证大师、冲虚道人这等有心之人外,大都是存着瞧热闹之心。 此刻各人均知五派合并,已成定局,争夺之鹄的,当在掌门人一席。 这些江湖上好汉最怕的是长篇大论的争执,适才桃谷六仙跟左冷禅瞎缠,只因说得有趣,倒不气闷,但若个个似岳不群那么满口仁义道德,说到太阳落山,还是没了没完,那可闷死人了,是以众人一听到桃花仙说出“比剑夺帅”四字,登时轰天价叫起好来。 群豪上得山来,见到天门道人自戕毙敌,左冷禅剑断三肢,这两幕看得人惊心动魄,可说此行已然不虚,但如五岳派中众高手为争夺掌门人而大战一场,好戏纷呈,那可更加过瘾了。因此群雄鼓掌喝采,甚是真诚热烈。 令狐冲看向岳不群,觉得只要师父做了掌门,他老人家大公无私,自然人人心悦诚服。除了他老人家之外,五岳剑派中,又有谁配当此重任? 想到这里,令狐冲也大声道:“眼前有一位最适宜的前辈,怎地大家忘了?五岳派若不由君子剑岳先生来当掌门人,哪里还找得出第二位来?岳先生武功既高,识见更是卓超。他老人家为人仁义,众所周知,否则怎地会得了‘君子剑’三字的外号?” 此言一出,华山派的众弟子登时大声鼓掌喝采。 嵩山派弟子则反驳道:“岳先生虽然不错,比之左掌门却总是逊着一筹。” 有人道:“左掌门是五岳剑派盟主,已当了这么多年,由他老人家出任五岳派掌门,那是顺理成章之事。又何必另推旁人?” 又有人道:“以我之见,五岳派掌门当然由左掌门来当,另外可设四位副手,由岳先生、莫大先生、定闲师太、玉磬子或是玉石子道长分别担任,那就妥当得很了。” 桃枝仙叫道:“玉眞子还没死呢,他断了两只手一只脚,你们就不要他了?” 第132章 胜败为定 玉眞子脸色阴沉,自己费心心机,才搭上左冷禅,本想着以后能借助五岳派的名头,在江湖上风光风光,结果会盟还没结束,就因这个几个人,让左冷禅对自己有了看法。若不是杀了这六人,会引来江湖中人的非议,纷争无穷,真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了! 玉眞子强忍怒气将长剑抽出剑鞘尺余,然后唰的一声,送回剑鞘,沉声道:“你们既知道要齐心协力,和衷共济,那么有碍大局的胡说八道,便不可再说。” 桃叶仙摇头道:“我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桃枝仙笑道:“倘若是有益于光大五岳派前途,有利于全体武林同道的好话呢?” 玉眞子冷笑道:“哼,谅你们也说不出那种话来!” 桃花仙嘲讽道:“五岳派的掌门人由谁来当,这件事是不是和武林同道的祸福大有关连?我六兄弟苦口婆心,想推举一位众望所归的前辈高人来当掌门,你总是存了私心,想叫那个给了你三千两黄金、四个美女的人来做掌门。” 玉眞子大怒,喝道:“胡说八道!谁说有人给了我三千两黄金、四个美女?” 桃花仙狡黠道:“嗯,我说错了数目,也是有的,不是三千两,定是四千两了。不是四名美女,那么不是三名,便是五名。是谁给你,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想推举谁做掌门,便是谁给你了。” 玉眞子瞥了眼神色阴沉的左冷禅,心中又惊又怒,唰的一声,拔出了长剑,喝道:“你再胡言乱语,我便叫你血溅当场。” 桃花仙哈哈一笑,昂首挺胸,向他走了过去,说道:“某些人用卑鄙手段,害的泰山派掌门人天门道人卧病在床,又暗中挑唆,夺走了泰山派的掌门信物,老子不过说几句话,你就想动手杀了我吗?你倒是试试看!” 玉眞子长剑挺出,厉声喝道:“停步,你再向前走一步,我便不客气了。” 桃花仙笑道:“难道你现下对我客气得很吗?这嵩山绝顶,又不是你玉眞子私有之地,我偏偏要迈迈方步,东走西行,你又管得着我?” 说着又向前走了几步,和玉眞子相距已不过数尺。 玉眞子看到他丑陋的长长马脸,露出一副焦黄牙齿,裂嘴而笑,厌憎之情大生,长剑一挺,嗤的一声响,便向桃花仙胸口刺去。 桃花仙急忙闪避,骂道:“臭贼,你真……真打啊!” 眞子已深得泰山派剑术精髓,一剑既出,二剑随至,剑招迅疾无伦。 桃花仙说话之间,已连避了他四剑。 但玉眞子剑招越来越快,桃花仙手忙脚乱,哇哇大叫,想要抽出腰间短铁棍招架,却缓不出手来。剑光闪烁之中,噗的一声响,桃花仙左肩中剑。 不过,在两人交手时,其余五仙已经扑上去,玉眞子长剑脱手,飞上半天,跟着身子离地,双手双脚已被桃根、桃干、桃枝、桃叶四仙分别抓住。 这一下兔起鹘落,变化迅速之极。 但下一刻,只见黄影一闪,挟着一道剑光,有人挥剑向桃枝仙头顶砍落,桃实仙早已护持在旁,伸短铁棍架住。 黄影不依不饶,又是一剑向桃根仙胸口刺去。 桃花仙抽铁棍挡开,定眼望去,来人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 左冷禅知道桃谷六仙虽然说话乱七八糟,但武功却极高,更擅长群殴,喜欢将人撕成四截,因此,当看到玉眞子为他六兄弟所擒,知道只要相救稍迟,玉眞子立遭裂体之灾,是以自己虽是主人身分,实不宜随便出手,当此危急之际,也只得拔剑相救。 本来,他两剑急攻桃枝仙和桃根仙,用意是在迫使二人放手退避,不料桃谷六仙相互配合得犹如天衣无缝,四人抓住敌人手脚,余下二人便在旁护持,左冷禅这两剑招式精奇,势道凌厉,还是分别给桃实仙和桃花仙架开了。 其实玉眞子生死系于一线,在这一霎之间,左冷禅已从桃实仙、桃花仙出棍相架的招式与内力之中,知道要迫退二人,至少须在六招以外,待得拆到六招,玉眞子早给四人撕裂,当下长剑圈转,剑光闪烁。 只听得玉眞子大叫一声,脑袋摔在地下。桃根仙、桃枝仙手中各握一只断手,桃干仙手中握着一只断脚,只有桃叶仙手中所握着的那只脚,仍连在玉眞子身上。 原来,左冷禅知道无法在这瞬息间逼迫桃谷六仙放手,只有当机立断,砍断了玉眞子的双手和一只足踝,使得桃谷四仙无法将他撕裂,那是毒蛇螫手、壮士断腕之意。 左冷禅切断了他三肢,料想桃谷六仙不会再难为这个废人,当即冷笑一声,退了开去。 桃枝仙惊疑道:“咦,左冷禅,你送黄金美女给玉眞子,要他助你做掌门,为什么反来断他手脚,是想杀他灭口吗?” 桃根仙故作恍然道:“他怕我们把玉眞子撕成四块,因此出手相救,那全是会错意了。” 桃实仙耻笑道:“自作聪明,可叹,可笑。我们抓住玉眞子,只不过跟他开开玩笑。今日是五岳派开山立派的好日子,又有谁敢胡乱杀人了?” 桃花仙点头道:“玉眞子确想杀我,但我们这么大度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杀他?只不过将他抛上天空,摔将下来,又再接住,吓他一吓。左冷禅出手如此鲁莽,脑筋胡涂得紧。” 桃叶仙拖着只剩独脚、全身是血的玉眞子,走到左冷禅身前,松开了玉眞子的左脚,连连摇头,说道:“左冷禅,你下手太过毒辣,怎地将一个好好的玉眞子伤成这般模样?他没了双手,只有一只独脚,今后叫他如何做人?” 左冷禅怒气填膺,充满杀机的盯着六人,刚才我只要出手迟得片刻,玉眞子早给你们撕成四块,哪里还有命在?这会儿却来说这风凉话! 只是在场众人,了解桃谷六仙的人不多,无凭无据,一时也说不明白。 桃根仙指着玉眞子道:“左冷禅,你要杀他,一剑刺死就好了,也算给他个痛快,如今却断了他双手一足,叫他不生不死,当真残忍,大大的不仁。” 桃干仙叹息道:“你们都是五岳派中的同门,便有什么事过不去,也可好好商量,为什么下手如此毒辣?没半点同门的义气。” 丁勉勃然大怒,大声道:“你们六个怪人,动不动便将人撕成四块。左掌门出手相救玉眞子道长,正是瞧在同门的份上,你们却来胡说。” 桃枝仙梗着脖子反驳道:“我们明明跟玉眞子开玩笑,左冷禅却信以为真,真假难辨,是非不分,那是不智之极。” 桃叶仙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当。你既然伤了玉眞子,便当直承其事,却又闪闪缩缩,意图抵赖,竟无半分勇气。殊不知这嵩山绝顶,数千位英雄好汉,众目睽睽,个个见到玉眞子的手足是你砍断的,难道还能赖得了吗?” 桃花仙掰着手指头道:“不仁、不义、不智、不勇,五岳派的掌门人,岂能由这样的人来当吗?左冷禅,你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说罢,六兄弟相视一眼,一起摇头。 其实左冷禅若不以精妙绝伦的剑法斩断玉眞子的双手一足,他们肯定会把对方撕成四截,从而引起混乱,让这场会盟进行不下去。 封禅台旁的一流高手自然都看出来,心下不免称赞左冷禅剑法精妙,应变神速。但桃谷六仙如此振振有辞的说来,旁人却也难以辩驳。知道左冷禅吃了冤枉的,肚里暗自好笑;没看出其中原由的,均觉左冷禅此举若非过于鲁莽,便是十分的凶狠毒辣,脸上均有不满之色。 令狐冲与桃谷六仙相处日久,深知他们为人,心中暗想,今日桃谷六仙所说的话,句句击中左冷禅的要害。他六兄弟的脑筋怎能如此清楚?多半是盈盈在指点他们,不过,日月神教本就是江湖公敌,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引起众怒,成为众矢之的吗? 令狐冲想到这里,慢慢走近桃谷六仙身旁,接着给桃花仙肩头止血,对任盈盈小声道:“左冷禅心胸狭窄,你不要再激怒他了,否则若是翻脸,你们武功再高,也难走出嵩山!” 任盈盈微微摇头,传音道:“令狐大哥,左冷禅野心太大,若是真让他当了掌门,下一步肯定会对付神教和其它门派,给整个江湖带来劫难。事关重大,你也是五岳派的人,有资格争一争掌门的位置,左冷禅此刻狼狈万分,正是你当五岳派掌门的好机会!” 令狐冲心中一凛,感动不已,没想到任盈盈冒险前来,多次激怒左冷禅,竟然是为了帮助我当上五岳派掌门,她对我如此深情,我……我……我真不知如何报答?! 这时,桃根仙瞥了两人,然后快步上前,吸引众人的目光,拱手道:“方证大师这样的前辈高人,你们不愿让他做掌门人。玉眞子断手断脚,左冷禅不仁不义,自然都不能做掌门了。我们便推举一位剑术当世第一的少年英雄,来做五岳派掌门人。有哪一个不服的,不妨来领教领教他的剑法。” 说到这里,桃根仙左掌摊开,指向徐良,摆明了要拿他吸引仇恨。 徐良也不在意,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和任盈盈商量好的,两人目标一致,都是要阻止左冷禅坐上五岳派的掌门之位。 桃干仙大声道:“这位徐少侠,已经在前天成为恒山派长老,与华山派岳先生渊源极深,跟衡山派莫大先生又是好友,与泰山派的天门道长相交莫逆。五岳剑派之中,已有四派是一定拥戴他的了。” 桃叶仙也喊道:“五岳派中人人使剑,谁的剑法最高,谁就理所当然,徐少侠可以做掌门人!” 桃花仙按住肩头伤口,说道:“左冷禅,你倘若不服,不妨再和徐少侠比比剑。谁赢了,谁做五岳派掌门。这叫做比剑夺帅!” 此次来到嵩山的群雄,除了五岳剑派门下以及方证大师、冲虚道人这等有心之人外,大都是存着瞧热闹之心。 此刻各人均知五派合并,已成定局,争夺之鹄的,当在掌门人一席。 这些江湖上好汉最怕的是长篇大论的争执,适才桃谷六仙跟左冷禅瞎缠,只因说得有趣,倒不气闷,但若个个似岳不群那么满口仁义道德,说到太阳落山,还是没了没完,那可闷死人了,是以众人一听到桃花仙说出“比剑夺帅”四字,登时轰天价叫起好来。 群豪上得山来,见到天门道人自戕毙敌,左冷禅剑断三肢,这两幕看得人惊心动魄,可说此行已然不虚,但如五岳派中众高手为争夺掌门人而大战一场,好戏纷呈,那可更加过瘾了。因此群雄鼓掌喝采,甚是真诚热烈。 令狐冲看向岳不群,觉得只要师父做了掌门,他老人家大公无私,自然人人心悦诚服。除了他老人家之外,五岳剑派中,又有谁配当此重任? 想到这里,令狐冲也大声道:“眼前有一位最适宜的前辈,怎地大家忘了?五岳派若不由君子剑岳先生来当掌门人,哪里还找得出第二位来?岳先生武功既高,识见更是卓超。他老人家为人仁义,众所周知,否则怎地会得了‘君子剑’三字的外号?” 此言一出,华山派的众弟子登时大声鼓掌喝采。 嵩山派弟子则反驳道:“岳先生虽然不错,比之左掌门却总是逊着一筹。” 有人道:“左掌门是五岳剑派盟主,已当了这么多年,由他老人家出任五岳派掌门,那是顺理成章之事。又何必另推旁人?” 又有人道:“以我之见,五岳派掌门当然由左掌门来当,另外可设四位副手,由岳先生、莫大先生、定闲师太、玉磬子或是玉石子道长分别担任,那就妥当得很了。” 桃枝仙叫道:“玉眞子还没死呢,他断了两只手一只脚,你们就不要他了?” 第133章 再度内讧 听到桃谷六仙的调侃,左冷禅脸色越发阴沉,瞥了眼静观的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和徐良,强压心中怒火,朝汤英鹗使了个眼色。 这时,桃叶仙站在人群前,挥手大喊道:“比剑夺帅,比剑夺帅!谁的武功高,谁就做掌门!” 千余名江湖汉子跟着叫嚷:“对!对!比剑夺帅,比剑夺帅!” 令狐冲看着众人情绪高涨,觉得现在的局面,必须先将左冷禅击败,断了嵩山派弟子的指望,否则师父永远做不了五岳派掌门。 想到这里,令狐冲仗剑而出,喊道:“左先生,天下英雄在此,众口一辞,要咱们比剑夺帅。在下和你二人抛砖引玉,先来过过招如何?” 虽然左冷禅内力深厚,修炼的寒冰真气更是厉害,但令狐冲自忖,除了拳脚功夫,自己在剑法上应该能压对方一筹,等赢了左冷禅,再故意输给师父,在场谁也没话说。就算其他人想要争夺,也未必胜得了师父。 而且,即便真如徐兄所说的那样,左冷禅剑法大增,自己不是对手,也能纠缠个几百招,消耗他的内力,这样的话,等师父再下场比斗,也能多添几分胜算。 令狐冲挽了个剑花,说道:“左先生,咱们五岳剑派门下,人人都使剑,那就在剑上分胜负了。” 他这么说,就是先行封住左冷禅的口,免得他提出要比拳脚、比掌法。 众人见有好戏看,纷纷喝采鼓掌。 “令狐少侠快人快语,就在剑上比胜败。” “胜者为掌门,败者听奉号令,公平交易,最妙不过。” “左先生,下场去比剑啊。有什么顾忌,怕输么?” “说了这半天话,有什么屁用?早就该动手打啦。” 一时间,嵩山绝顶,封禅台上,喧闹声四起,就是一些平常老成持重之辈,也忍不住大叫大吵。 这些人只是左冷禅邀来的宾客,五岳派由谁出任掌门,如何决定掌门席位,本来跟他们毫不相干,他们原也无由置喙,但比武夺帅,大有热闹可瞧,大家都盼能多看几场好戏。 声势一成,竟然喧宾夺主,变得若不比武,这掌门人便无法决定了。 令狐冲见众人附和己见,心下大喜,叫道:“左先生,你如不愿和在下比剑,那么当众宣布决不当这五岳派的掌门人,那也不妨。” 众人纷纷叫嚷:“比剑,比剑!不比的不是英雄,乃是狗熊!” 嵩山派中不少人知道令狐冲学了独孤九剑,剑法精妙,左冷禅未必有必胜的把握,但要说左冷禅不能跟他比剑,却也举不出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不禁都皱起了眉头,默不作声。 喧哗声中,岳不群向前两步,面带赞许的看了眼令狐冲,然后清亮的声音响起:“各位英雄众口一辞,都愿五岳派掌门人一席,以比剑决定,我们自也不能拂逆了众位的美意。” 众人皆鼓掌叫道:“岳先生言之不差,比剑夺帅,比剑夺帅。” 岳不群面色温和,拱手道:“比剑夺帅,原也是一法,只不过我五岳剑派合而为一,本意是减少门户纷争,以求武林中同道和睦友爱,因此比武只可点到为止,一分胜败便须住手,切不可伤残性命。否则就违背我五派合并的本意了。” 众人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都静了下来。 有一大汉说道:“点到为止固然好,但刀剑不生眼睛,真有死伤,那也是自己晦气,怪得谁来?” 又有一人道:“倘若怕死怕伤,不如躲在家里抱娃娃,又何必来夺这五岳派的掌门?” 听到这话,众人都轰笑起来。 岳不群也不生气,笑意不减道:“话虽如此,总是以不伤和气为妙。在下有几点浅见,说出来请各位参详参详。” 有人叫道:“快动手打,又说些什么了?” 另有人道:“别瞎捣乱,且听岳先生说什么话。” 先前那人道:“谁捣乱了?你回家问你大妹子去!” 那边跟着也对骂了起来。 “并派之后,五岳派门人众多,总不能都来争抢掌门之位,谁有资格登台,总要有个规定……”岳不群说着,看着台下越吵越凶的两人,微微皱眉,也是看不上这些粗赖汉子,便鼓动内力,声音洪亮起来,压下两人的污言秽语道:“比武夺帅,这帅是五岳派之帅,因此若不是五岳派门下,不论他有通天本领,可也不能见猎心喜,一时手痒,下场角逐。否则的话,争的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却不是为决定五岳派掌门了。” 众人也觉得这话有理,纷纷点头都道:“对!不是五岳派门下,自然不能下场比武。” 也有人道:“大家乱打一起,看看到底谁最强,争那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可也不错啊。” 这话引来众人怒视,那人吓了一跳,神色讪讪,缩了回去。 岳不群沉声道:“至于如何比武,方不致伤残人命,不伤同门和气,左先生为东道主,不妨详细说说。” 眼看岳不群三番五次抢自己的风头,好似这里是华山一般,左冷禅心中不爽,冷冷反问道:“既然动上了手,定要不可伤残人命,不得伤了同门和气,那可为难得紧。不知岳先生有何高见?” 岳不群笑道:“在下以为,最好是请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丐帮解帮主等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出作公证。谁胜谁败,由他们几位评定,免得比武之人缠斗不休。咱们只分高下,不决生死。” 方证大师双手合十,颂了声佛号道:“善哉,善哉!‘只分高下,不决生死’这八个字,便消弭了无数血光之灾,左先生意下如何?” 左冷禅点头道:“这是大师对敝派慈悲眷顾,自当遵从。原来的五岳剑派五派,每派只能派出一人比武夺帅,否则每一派都出数百人,不知比到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众人都觉得五岳剑派每派只出一人比武,五派便只有五人,未免太不热闹,任盈盈看了眼令狐冲,直接喊道:“那令狐少侠现在算不算华山派的人?有没有资格出手?” 左冷禅点头道:“如今五岳并派已成,缺少的只是掌门,令狐冲虽然先前被岳先生逐出了门派,但现在也算我五岳派的人,自然有资格出手,只是他和岳先生的弟子,两人只能有一个人出手。” 徐良合起折扇,笑道:“按照左先生的意思,那恒山派的定闲师太和我,也只能一人出手了?这未免有些不妥?” 左冷禅肃然道:“有何不妥?” 徐良笑道:“若是由我出手,会让有些人小看了恒山三定,若是由定闲师太出手,但她老人家曾遭小人暗算,至今伤势都未能痊愈,未免有些吃亏,不如这样,每派两人出手,保险一些,即便输了,也心服口服。” 不管是给徐良面子也好,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罢,众人也都跟着起哄。 “对对对,两个人!” “一派一个人,没多久就打完了,有啥意思!” “对啊!各派的掌门又不一定是本门的最强者,两个人更好!” 左冷禅冷哼一声,不好违逆众人,只是冷着脸不说话。汤英鹗见此,慌忙站出来,同意了徐良的提议。 这时,桃枝仙指着泰山派的方向,笑道:“泰山派现在主事的是玉磐子,而玉眞子是左冷禅看好的人,你说玉磐子这个老家伙,会让断手断足的玉眞子来比武夺帅么?” 桃叶仙摇头道:“他断手断足,为什么就不能参加比武了?他还剩下一只独脚,大可起飞脚踢人。” 众人听了,无不大笑。 玉石子怒道:“你这六个怪物,害得我玉眞子师弟成了残废,还在这里出言讥笑,等此事了解,定要叫你们一个个也都断手断足。有种的,便来跟你道爷单打独斗,比试一场!”说着挺剑而出,站在当场。 玉石子身形高瘦,气宇轩昂,这么出来一站,风度俨然,道袍随风飘动,更显得神采飞扬。众人见了,不少人大声喝采。 桃根仙疑惑道:“泰山派中,由你出来比武夺帅吗?” 桃叶仙喊道:“是你同门公举的呢,还是你自告奋勇?经过左冷禅同意了吗?” 玉石子怒道:“跟你又有什么相干?” 桃叶仙掐腰道:“当然相干。不但相干,而且大大的相干,非常相干之至。如果是泰山派公举你出来比武夺帅,那么你落败后,除了玉磐子之外,其他人便不能再来比武,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看不到玉眞子独脚踢人的绝技了?!” 玉石子怒发须张,迈步向封禅台走去,大喊道:“尔等敢辱我师弟,找死!” 这时,玉磐子突然伸手拦住他道:“师弟,莫要上了这几个人的当,名额有限,不能随意出手,还是让玉灵子师弟出手!” 桃花仙大笑道:“哈哈,是啊是啊,名额有限,哪轮到你出手!” 桃实仙叫道:“大家请看,泰山派中又起内讧,天门道人卧床不起,玉眞子废了,这玉磐子和玉石子两人,又争了起来。” 玉石子道:“胡说八道!” 玉磬子却冷笑着数声,并不说话。 桃花仙喊道:“泰山派中,到底是那一个先出来比武?” 玉灵子朝玉磐子点点头,神色激动道:“当然是我!” 玉石子则喊道:“是我!” 桃根仙拍手道:“好,你们俩自己先打一架,且看是谁强些。嘴上说不清,打架定输赢。” 玉灵子越众而出,挥手道:“师兄,你且退下,可别惹得旁人笑话。” 玉石子脸色阴沉道:“为什么会惹得旁人笑话?玉眞子师弟身受重伤,我要替他报仇雪恨。” 玉磐子怒道:“你是要报仇呢,还是比武夺帅?” 玉石子先是朝左冷禅拱拱手,然后道:“凭咱们这点儿微末道行,还配当五岳派掌门吗?那不是痴心妄想?我泰山派众人,早就已一致主张,请嵩山左盟主为五岳派掌门,玉灵子师弟,你又何必出来献丑?” 玉灵子冷哼一声道:“只需你为玉眞子师弟报仇,就不许我上来吗?” 玉磬子伸手去拉玉石子道:“你且退下,泰山派目前以我为长,这是命令。” 玉石子冷笑道:“哼,你虽居长,可是平素所作所为,服得了人吗?上下人众,都听你话吗?” 玉磬子勃然变色,厉声道:“你说这话,是何用意?你不理长幼之序,欺师灭祖,本派门规第一条怎么说?” 玉石子往左冷禅的方向靠了靠,大笑道:“哈哈,你可别忘了,咱们此刻都已是五岳派门下,大家同年同月同时一齐入五岳派,有什么长幼之序?五岳派门规还未订下,又有什么第一条、第二条?你动不动提出泰山派门规来压人,只可惜这当儿却只有五岳派,没有泰山派了!” 玉磬子无言可对,左手食指指着玉石子鼻子,气得只是说:“你……你……你……” 千余名汉子齐声大叫:“上去打啊,哪个本事高强,打一架便知道了。” 玉磬子手中长剑不住晃动,却不上前,他虽是师兄,但平素沉溺酒色,虽然自认剑法应该胜过玉石子一筹,但也不敢轻易出手,否则万一坚持不下,下不来台怎么办? 而且看玉石子的模样,显然是有恃无恐,很有可能是和左冷禅暗中勾搭上了,不然不会这么豁得出去。 不过,五岳剑派合并,但地盘分隔东西南北,五岳派人众必将仍然分居五岳,每一处名山定有一人为首。 玉磬子、玉石子二人自知本事与左冷禅差得甚远,原无作五岳派掌门的打算,但都想回归本山之后,成为泰山之长。 这时众人怂恿之下,师兄弟势必兵戎相见,玉磬子可不敢贸然动手,只是在天下英雄之前为玉石子所屈,心中却也不甘;何况这么一来,左掌门多半会派玉石子为泰山之长,从此听他号令,终身抬不起头来了。 一时之间,师兄弟二人怒目相向,僵持不决。 这时,人群中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我看泰山派武功的精要,你二人谁都摸不着半点边儿,偏有这么厚脸皮,在这里啰唆争吵,虚耗天下英雄的时光。” 众人向说话之人瞧去,见是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相貌俊美,但脸色青白,嘴角边微带冷嘲,正是华山派的林平之。 第133章 再度内讧 听到桃谷六仙的调侃,左冷禅脸色越发阴沉,瞥了眼静观的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和徐良,强压心中怒火,朝汤英鹗使了个眼色。 这时,桃叶仙站在人群前,挥手大喊道:“比剑夺帅,比剑夺帅!谁的武功高,谁就做掌门!” 千余名江湖汉子跟着叫嚷:“对!对!比剑夺帅,比剑夺帅!” 令狐冲看着众人情绪高涨,觉得现在的局面,必须先将左冷禅击败,断了嵩山派弟子的指望,否则师父永远做不了五岳派掌门。 想到这里,令狐冲仗剑而出,喊道:“左先生,天下英雄在此,众口一辞,要咱们比剑夺帅。在下和你二人抛砖引玉,先来过过招如何?” 虽然左冷禅内力深厚,修炼的寒冰真气更是厉害,但令狐冲自忖,除了拳脚功夫,自己在剑法上应该能压对方一筹,等赢了左冷禅,再故意输给师父,在场谁也没话说。就算其他人想要争夺,也未必胜得了师父。 而且,即便真如徐兄所说的那样,左冷禅剑法大增,自己不是对手,也能纠缠个几百招,消耗他的内力,这样的话,等师父再下场比斗,也能多添几分胜算。 令狐冲挽了个剑花,说道:“左先生,咱们五岳剑派门下,人人都使剑,那就在剑上分胜负了。” 他这么说,就是先行封住左冷禅的口,免得他提出要比拳脚、比掌法。 众人见有好戏看,纷纷喝采鼓掌。 “令狐少侠快人快语,就在剑上比胜败。” “胜者为掌门,败者听奉号令,公平交易,最妙不过。” “左先生,下场去比剑啊。有什么顾忌,怕输么?” “说了这半天话,有什么屁用?早就该动手打啦。” 一时间,嵩山绝顶,封禅台上,喧闹声四起,就是一些平常老成持重之辈,也忍不住大叫大吵。 这些人只是左冷禅邀来的宾客,五岳派由谁出任掌门,如何决定掌门席位,本来跟他们毫不相干,他们原也无由置喙,但比武夺帅,大有热闹可瞧,大家都盼能多看几场好戏。 声势一成,竟然喧宾夺主,变得若不比武,这掌门人便无法决定了。 令狐冲见众人附和己见,心下大喜,叫道:“左先生,你如不愿和在下比剑,那么当众宣布决不当这五岳派的掌门人,那也不妨。” 众人纷纷叫嚷:“比剑,比剑!不比的不是英雄,乃是狗熊!” 嵩山派中不少人知道令狐冲学了独孤九剑,剑法精妙,左冷禅未必有必胜的把握,但要说左冷禅不能跟他比剑,却也举不出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不禁都皱起了眉头,默不作声。 喧哗声中,岳不群向前两步,面带赞许的看了眼令狐冲,然后清亮的声音响起:“各位英雄众口一辞,都愿五岳派掌门人一席,以比剑决定,我们自也不能拂逆了众位的美意。” 众人皆鼓掌叫道:“岳先生言之不差,比剑夺帅,比剑夺帅。” 岳不群面色温和,拱手道:“比剑夺帅,原也是一法,只不过我五岳剑派合而为一,本意是减少门户纷争,以求武林中同道和睦友爱,因此比武只可点到为止,一分胜败便须住手,切不可伤残性命。否则就违背我五派合并的本意了。” 众人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都静了下来。 有一大汉说道:“点到为止固然好,但刀剑不生眼睛,真有死伤,那也是自己晦气,怪得谁来?” 又有一人道:“倘若怕死怕伤,不如躲在家里抱娃娃,又何必来夺这五岳派的掌门?” 听到这话,众人都轰笑起来。 岳不群也不生气,笑意不减道:“话虽如此,总是以不伤和气为妙。在下有几点浅见,说出来请各位参详参详。” 有人叫道:“快动手打,又说些什么了?” 另有人道:“别瞎捣乱,且听岳先生说什么话。” 先前那人道:“谁捣乱了?你回家问你大妹子去!” 那边跟着也对骂了起来。 “并派之后,五岳派门人众多,总不能都来争抢掌门之位,谁有资格登台,总要有个规定……”岳不群说着,看着台下越吵越凶的两人,微微皱眉,也是看不上这些粗赖汉子,便鼓动内力,声音洪亮起来,压下两人的污言秽语道:“比武夺帅,这帅是五岳派之帅,因此若不是五岳派门下,不论他有通天本领,可也不能见猎心喜,一时手痒,下场角逐。否则的话,争的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却不是为决定五岳派掌门了。” 众人也觉得这话有理,纷纷点头都道:“对!不是五岳派门下,自然不能下场比武。” 也有人道:“大家乱打一起,看看到底谁最强,争那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可也不错啊。” 这话引来众人怒视,那人吓了一跳,神色讪讪,缩了回去。 岳不群沉声道:“至于如何比武,方不致伤残人命,不伤同门和气,左先生为东道主,不妨详细说说。” 眼看岳不群三番五次抢自己的风头,好似这里是华山一般,左冷禅心中不爽,冷冷反问道:“既然动上了手,定要不可伤残人命,不得伤了同门和气,那可为难得紧。不知岳先生有何高见?” 岳不群笑道:“在下以为,最好是请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丐帮解帮主等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出作公证。谁胜谁败,由他们几位评定,免得比武之人缠斗不休。咱们只分高下,不决生死。” 方证大师双手合十,颂了声佛号道:“善哉,善哉!‘只分高下,不决生死’这八个字,便消弭了无数血光之灾,左先生意下如何?” 左冷禅点头道:“这是大师对敝派慈悲眷顾,自当遵从。原来的五岳剑派五派,每派只能派出一人比武夺帅,否则每一派都出数百人,不知比到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众人都觉得五岳剑派每派只出一人比武,五派便只有五人,未免太不热闹,任盈盈看了眼令狐冲,直接喊道:“那令狐少侠现在算不算华山派的人?有没有资格出手?” 左冷禅点头道:“如今五岳并派已成,缺少的只是掌门,令狐冲虽然先前被岳先生逐出了门派,但现在也算我五岳派的人,自然有资格出手,只是他和岳先生的弟子,两人只能有一个人出手。” 徐良合起折扇,笑道:“按照左先生的意思,那恒山派的定闲师太和我,也只能一人出手了?这未免有些不妥?” 左冷禅肃然道:“有何不妥?” 徐良笑道:“若是由我出手,会让有些人小看了恒山三定,若是由定闲师太出手,但她老人家曾遭小人暗算,至今伤势都未能痊愈,未免有些吃亏,不如这样,每派两人出手,保险一些,即便输了,也心服口服。” 不管是给徐良面子也好,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罢,众人也都跟着起哄。 “对对对,两个人!” “一派一个人,没多久就打完了,有啥意思!” “对啊!各派的掌门又不一定是本门的最强者,两个人更好!” 左冷禅冷哼一声,不好违逆众人,只是冷着脸不说话。汤英鹗见此,慌忙站出来,同意了徐良的提议。 这时,桃枝仙指着泰山派的方向,笑道:“泰山派现在主事的是玉磐子,而玉眞子是左冷禅看好的人,你说玉磐子这个老家伙,会让断手断足的玉眞子来比武夺帅么?” 桃叶仙摇头道:“他断手断足,为什么就不能参加比武了?他还剩下一只独脚,大可起飞脚踢人。” 众人听了,无不大笑。 玉石子怒道:“你这六个怪物,害得我玉眞子师弟成了残废,还在这里出言讥笑,等此事了解,定要叫你们一个个也都断手断足。有种的,便来跟你道爷单打独斗,比试一场!”说着挺剑而出,站在当场。 玉石子身形高瘦,气宇轩昂,这么出来一站,风度俨然,道袍随风飘动,更显得神采飞扬。众人见了,不少人大声喝采。 桃根仙疑惑道:“泰山派中,由你出来比武夺帅吗?” 桃叶仙喊道:“是你同门公举的呢,还是你自告奋勇?经过左冷禅同意了吗?” 玉石子怒道:“跟你又有什么相干?” 桃叶仙掐腰道:“当然相干。不但相干,而且大大的相干,非常相干之至。如果是泰山派公举你出来比武夺帅,那么你落败后,除了玉磐子之外,其他人便不能再来比武,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看不到玉眞子独脚踢人的绝技了?!” 玉石子怒发须张,迈步向封禅台走去,大喊道:“尔等敢辱我师弟,找死!” 这时,玉磐子突然伸手拦住他道:“师弟,莫要上了这几个人的当,名额有限,不能随意出手,还是让玉灵子师弟出手!” 桃花仙大笑道:“哈哈,是啊是啊,名额有限,哪轮到你出手!” 桃实仙叫道:“大家请看,泰山派中又起内讧,天门道人卧床不起,玉眞子废了,这玉磐子和玉石子两人,又争了起来。” 玉石子道:“胡说八道!” 玉磬子却冷笑着数声,并不说话。 桃花仙喊道:“泰山派中,到底是那一个先出来比武?” 玉灵子朝玉磐子点点头,神色激动道:“当然是我!” 玉石子则喊道:“是我!” 桃根仙拍手道:“好,你们俩自己先打一架,且看是谁强些。嘴上说不清,打架定输赢。” 玉灵子越众而出,挥手道:“师兄,你且退下,可别惹得旁人笑话。” 玉石子脸色阴沉道:“为什么会惹得旁人笑话?玉眞子师弟身受重伤,我要替他报仇雪恨。” 玉磐子怒道:“你是要报仇呢,还是比武夺帅?” 玉石子先是朝左冷禅拱拱手,然后道:“凭咱们这点儿微末道行,还配当五岳派掌门吗?那不是痴心妄想?我泰山派众人,早就已一致主张,请嵩山左盟主为五岳派掌门,玉灵子师弟,你又何必出来献丑?” 玉灵子冷哼一声道:“只需你为玉眞子师弟报仇,就不许我上来吗?” 玉磬子伸手去拉玉石子道:“你且退下,泰山派目前以我为长,这是命令。” 玉石子冷笑道:“哼,你虽居长,可是平素所作所为,服得了人吗?上下人众,都听你话吗?” 玉磬子勃然变色,厉声道:“你说这话,是何用意?你不理长幼之序,欺师灭祖,本派门规第一条怎么说?” 玉石子往左冷禅的方向靠了靠,大笑道:“哈哈,你可别忘了,咱们此刻都已是五岳派门下,大家同年同月同时一齐入五岳派,有什么长幼之序?五岳派门规还未订下,又有什么第一条、第二条?你动不动提出泰山派门规来压人,只可惜这当儿却只有五岳派,没有泰山派了!” 玉磬子无言可对,左手食指指着玉石子鼻子,气得只是说:“你……你……你……” 千余名汉子齐声大叫:“上去打啊,哪个本事高强,打一架便知道了。” 玉磬子手中长剑不住晃动,却不上前,他虽是师兄,但平素沉溺酒色,虽然自认剑法应该胜过玉石子一筹,但也不敢轻易出手,否则万一坚持不下,下不来台怎么办? 而且看玉石子的模样,显然是有恃无恐,很有可能是和左冷禅暗中勾搭上了,不然不会这么豁得出去。 不过,五岳剑派合并,但地盘分隔东西南北,五岳派人众必将仍然分居五岳,每一处名山定有一人为首。 玉磬子、玉石子二人自知本事与左冷禅差得甚远,原无作五岳派掌门的打算,但都想回归本山之后,成为泰山之长。 这时众人怂恿之下,师兄弟势必兵戎相见,玉磬子可不敢贸然动手,只是在天下英雄之前为玉石子所屈,心中却也不甘;何况这么一来,左掌门多半会派玉石子为泰山之长,从此听他号令,终身抬不起头来了。 一时之间,师兄弟二人怒目相向,僵持不决。 这时,人群中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我看泰山派武功的精要,你二人谁都摸不着半点边儿,偏有这么厚脸皮,在这里啰唆争吵,虚耗天下英雄的时光。” 众人向说话之人瞧去,见是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相貌俊美,但脸色青白,嘴角边微带冷嘲,正是华山派的林平之。 第134章 华山剑法 徐良看着仗剑而出的林平之,露出赞赏的表情。 林平之虽然资质一般,但先是教了他风雷剑法,又以各种宝药丹药增强他的内力,再加上学了思过崖山洞的精妙剑法,实力已经大有长进,只不过这小子向来拘谨,遭逢几场大难后,心中有几分自卑,不多说话。 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林子竟然在天下英雄面前,出言讥讽泰山派。 刚才玉磬子、玉石子等人狼狈为奸,先是抢夺掌门信物,又逼得建除道人不得不承认玉磐子的代掌门之位,向左冷禅谄媚讨好,徐良在心中早就将几人列为必杀对象,听得林平之如此辱骂,颇为痛快。 玉石子冷哼道:“我摸不着泰山派武功的边儿,阁下倒摸得着了?却要请阁下施展几手泰山派武功,好让天下英雄开开眼界。” 玉石子倒也聪明,特别将泰山派三字说得极响,意思说,你是华山派弟子,武功再强,也只是华山派的,决不会连我泰山派的武功也会练。 林平之冷笑道:“泰山派武功博大精深,岂是你这等认贼为父、戕害同门的不肖之徒所能领略……” 岳不群佯怒喝道:“平儿,玉石道长乃是长辈,不得无礼!” 林平之拱手应道:“是!” 玉石子怒道:“岳先生,你调教的好徒儿!连泰山派的武功如何,他也能来胡言乱语。”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怎知他是胡言乱语?” 一个俊俏的少女越众而出,长裙拂地,衣带飘风,正是岳灵珊。 只见她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右手反过去握住剑柄,挡在林平之身前,说道:“我便以泰山派的剑法,会会道长的高招。” 徐良看着脸色微红,又默默退回去的林平之,以手扶额,这小子,以后结婚了,肯定也是个妻管严…… 玉石子认得她是岳不群的女儿,心想岳不群这番大力赞同五派合并,左冷禅言语神情中对他十分客气,倒也不敢得罪了她,便微微一笑道:“贵派剑法精妙,贫道向来是十分佩服的。但华山派门人居然也会使泰山派剑法,贫道今日还是首次得闻。” 岳灵珊笑道:“我爹爹要做五岳派掌门人,对五岳剑派每一派的剑法,自然都得钻研一番。否则的话,就算我爹爹打赢了四派掌门人,那也只是华山派独占鳌头,算不得是五岳派真正的掌门人。”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耸动,议论纷纷。 有人道:“岳先生要做五岳派掌门人?” 有人大声道:“难道泰山、衡山、嵩山、恒山四派的武功,岳先生也都会吗?” 岳不群神色平和,带着笑意,朗声道:“小女信口开河,小孩儿家的话,众位不可当真。” 岳灵珊却大声道:“嵩山左师伯,如果你能以泰衡华恒四派剑法,分别打败我四派好手,我们自然服你做五岳派掌门。否则你嵩山派的剑法就算独步天下,也不过嵩山派的剑法十分高明而已,跟别的四派,终究扯不上干系。” 众人听到这话,倒也觉得有些道理,如果有人精擅五岳剑派各派剑法,以他来做五岳派掌门,自是再合适不过。可是五岳剑派每一派的剑法,都是数百年来经无数好手呕心沥血锻炼而成。有人纵得五派名师分别传授,经数十年苦练,也未必能学全五派的全部剑法,而各派秘招绝艺,都是非本派弟子不传,如说一人而能同时精擅五岳派剑法,决计无此可能。 左冷禅心中凛然,看着气定神闲的岳不群,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当初在洛阳现身与他大战的神秘黑衣人,肯定就是岳不群了,否则岳灵珊哪来的勇气说这番话? 不过也好,岳不群精通其它四派剑法或许是真的,但内力也好,剑法造诣也罢,还差了自己一筹,自己若能凭借手中三尺青锋,击败精通五岳剑法的岳不群,那这个五岳掌门岂不更名正言顺了吗?! 玉石子看着场中古怪的氛围,讥讽道:“原来岳先生已然精通五派剑法,那可是自从五岳剑派创派以来,从所未有的大事。贫道便请岳姑娘指点指点泰山派的剑法。” “好!”岳灵珊唰的一声,从背上剑鞘中拔出了长剑。 玉石子心中十分恼怒,你看不出我是在讥讽你们吗?你个小丫头,才修炼多少年?我比你父亲还长着一辈,你这女娃娃居然敢向我拔剑! 不过,玉石子也不忙着上台,认为岳不群定会出手阻拦,阻止小丫头逞强,就算真要动手,华山派中也只有岳不群夫妇才能与自己匹敌。 岂知岳不群只是摇头叹息,说道:“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玉石、玉磬两位前辈,乃是泰山派的一等一好手。你要用泰山派剑法跟他们过招,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玉石子心中一凛,这岳不群脑子是坏掉了吗?听这语气,竟然真的准备让岳灵珊用泰山剑法和我过招? 惊怒之下,玉石子转头看向岳灵珊,只见她右手长剑斜指而下,左手五指正在屈指而数,从一数到五,握而成拳,又将拇指伸出,次而食指,终至五指全展,跟着又屈拇指而屈食指,再屈中指,顿时大吃一惊,这女娃娃怎地懂得这一招‘岱宗如何’? 玉石子在三十余年前,曾听师父说过这一招“岱宗如何”的要旨,这一招可算得是泰山派剑法中最高深的绝艺,要旨不在右手剑招,而在左手的算数。左手不住屈指计算,算的是敌人所处方位、武功门派、身形长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计算极为繁复,一经算准,挺剑击出,无不中的。当时玉石子心想,要在顷刻之间,将这种种数目尽皆算得清清楚楚,自知无此本领,其时并未深研,听过便罢。 他师父对此术其实也未精通,只说:“这招‘岱宗如何’使起来太过艰难,似乎不切实用,实则威力无俦。你既无心详参,那是与此招无缘,也只好算了。你的几个师兄弟都不及你细心,他们更不能练。可惜本派这一招博大精深、世无其匹的剑招,从此便要失传了。” 玉石子见师父并未勉强自己苦练苦算,暗自欣喜,此后在泰山派中也从未见人练过,不料事隔数十年,竟见岳灵珊这样一个少女使了出来,霎时间,额头上出了一片汗珠。 他从未听师父说过如何对付此招,只道自己既然不练,旁人也决不会使这奇招,自无需设法拆解,岂知世事之奇,竟有大出于意料之外者。 情急智生,玉石子自忖,我急速改变方位,窜高伏低,她自然算我不准,当即长剑一晃,向右滑出三步,一招“朗月无云”,转过身来,身子微矮,长剑斜刺,离岳灵珊右肩尚有五尺,便已圈转,跟着一招“峻岭横空”,去势奇疾而收剑极快。 只见岳灵珊站在原地不动,右手长剑的剑尖不住晃动,左手五指仍是伸屈不定。玉石子展开剑势,身随剑走,左边一拐,右边一弯,越转越急。 这路剑法叫做“泰山十八盘”,乃泰山派昔年一位名宿所创,他见泰山三门下十八盘处羊肠曲折,五步一转,十步一回,势甚险峻,因而将地势融入剑法之中,与八卦门的“八卦游身掌”有异曲同工之妙。泰山“十八盘”越盘越高,越行越险,这路剑招也是越转越加狠辣。 玉石子每一剑似乎均要在岳灵珊身上对穿而过,其实自始至终,并未出过一招真正的杀着。 他双目所注,不离岳灵珊左手五根手指的不住伸屈。昔年师父有言:这一招‘岱宗如何’,可说是我泰山剑法之宗,击无不中,杀人不用第二招。剑法而到这地步,已是超凡圣人。你师父也不过是略知皮毛,真要练到精绝,那可谈何容易? 想到师父这些话,背上冷汗一阵阵的渗了出来。 那泰山“十八盘”,有“缓十八、紧十八”之分,十八处盘旋较缓,另外十八处盘旋甚紧,一步高一步,所谓“后人见前人履底,前人见后人发顶”。泰山派这路剑法,纯从泰山这条陡道的地势中化出,也是忽缓忽紧,回旋曲折。 旁观的令狐冲见岳灵珊既不挡架,也不闪避,左手五指不住伸屈,似乎在计算数目,不由得心下大急,只想大叫:“小师妹,小心!”但这五个字塞在喉头,始终叫不出来。 玉石子这路剑法将要使完,长剑始终不敢递到岳灵珊身周二尺之处。岳灵珊长剑倏地刺出,一连五剑,每一剑的剑招皆苍然有古意。 玉磬子失声叫道:“五大夫剑!” 泰山有松极古,相传为秦时所封之“五大夫松”,虬枝斜出,苍翠相掩。玉磬子、玉石子的师伯祖曾由此而悟出一套剑法来,便称之为“五大夫剑”。这套剑法招数古朴,内藏奇变,玉磬子二十余年前便已学得精熟,但眼见岳灵珊这五招似是而非,与自己所学颇有不同,却显然又比原来剑法高明得多。 正惊诧间,岳灵珊突然纤腰一弯,挺剑向他刺去,叫道:“这也是你泰山派的剑法吗?” 玉石子急忙举剑相架,叫道:“‘来鹤清泉’,如何不是泰山剑法,不过……” 这一招虽然架开,却已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敌剑之来,方位与自己所学大不相同,这一剑险些便透胸而过。 岳灵珊笑道:“是泰山剑法就好!” 唰的一声,反手砍向玉石子。 玉磬子惊呼道:“石关回马!你使得不……不大对……” “剑招名字,你记得倒熟。”岳灵珊长剑展开,刷刷两剑,只听玉石子右膝中剑,一个踉跄,右腿一屈,跪了下来,急忙以剑支地撑起,力道用得猛了,剑尖又刚好撑在一块麻石之上,拍的一响,长剑断为两截。 岳灵珊神色得意,将长剑反手插入背上剑鞘,朝林平之挑了挑眉。 旁观众人轰然叫好,这样一位娇美少女,竟在举手投足之间,以泰山派剑法将泰山派高手杀败,剑法之妙,令人看得心旷神怡,喝彩声响彻山谷。 左冷禅与嵩山派的几名高手对望一眼,都大为疑虑,这女娃娃所使确是泰山剑法。然而其中大有更改,剑招老练狠辣,决非这女娃娃所能琢磨而得,定是岳不群暗中练就了传授于她。要练成这路剑法,不知要花多少时日,岳不群如此处心积虑,其志决不在小! 玉石子突然大叫:“你……你……这不是‘岱宗如何’!” 他于中剑受伤之后,这才省悟,岳灵珊只不过摆个“岱宗如何”的架子,其实并非真的会算,否则的话,她一招即已取胜,又何必再使“五大夫剑”、“来鹤清泉”、“石关回马”等等招术? 更气人的是,她竟将泰山派的剑招在关键处忽加改动,自己仓卒之际,不及多想,自然而然以数十年来练熟了的剑招拆解,而她出剑方位陡变,以致师兄弟俩双双中计落败。 倘若她使的是别派剑法,不论招式如何精妙,凭着自己剑术上的修为,决不能输了给这娇怯怯的少女。但她使的确是泰山派剑法,却又不是假的,心中又是惭愧气恼,又是惊惶诧异,更有三分上了当的不服气。 令狐冲眼见岳灵珊以这几招剑法破敌,心下一片迷茫,忽听得背后有人低声道:“令狐公子,这几招剑法是你教她的?” 令狐冲回过头来,见说话的是田伯光,便摇了摇头。 想来应该是师父发现了山洞的秘密,将剑法传授给了小师妹,眼见小师妹最后三剑使得犹似行云流水,大有善御者驾轻车而行熟路之意,三剑之间击伤泰山派高手,将石壁上的剑招发挥得淋漓尽致,心下也是暗自赞叹,小师妹的资质还真够好的,自己当初熟练掌握石壁上的剑法,也花费了很长时日,当然,也和分心练习独孤九剑有关。 第134章 华山剑法 徐良看着仗剑而出的林平之,露出赞赏的表情。 林平之虽然资质一般,但先是教了他风雷剑法,又以各种宝药丹药增强他的内力,再加上学了思过崖山洞的精妙剑法,实力已经大有长进,只不过这小子向来拘谨,遭逢几场大难后,心中有几分自卑,不多说话。 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林子竟然在天下英雄面前,出言讥讽泰山派。 刚才玉磬子、玉石子等人狼狈为奸,先是抢夺掌门信物,又逼得建除道人不得不承认玉磐子的代掌门之位,向左冷禅谄媚讨好,徐良在心中早就将几人列为必杀对象,听得林平之如此辱骂,颇为痛快。 玉石子冷哼道:“我摸不着泰山派武功的边儿,阁下倒摸得着了?却要请阁下施展几手泰山派武功,好让天下英雄开开眼界。” 玉石子倒也聪明,特别将泰山派三字说得极响,意思说,你是华山派弟子,武功再强,也只是华山派的,决不会连我泰山派的武功也会练。 林平之冷笑道:“泰山派武功博大精深,岂是你这等认贼为父、戕害同门的不肖之徒所能领略……” 岳不群佯怒喝道:“平儿,玉石道长乃是长辈,不得无礼!” 林平之拱手应道:“是!” 玉石子怒道:“岳先生,你调教的好徒儿!连泰山派的武功如何,他也能来胡言乱语。”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怎知他是胡言乱语?” 一个俊俏的少女越众而出,长裙拂地,衣带飘风,正是岳灵珊。 只见她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右手反过去握住剑柄,挡在林平之身前,说道:“我便以泰山派的剑法,会会道长的高招。” 徐良看着脸色微红,又默默退回去的林平之,以手扶额,这小子,以后结婚了,肯定也是个妻管严…… 玉石子认得她是岳不群的女儿,心想岳不群这番大力赞同五派合并,左冷禅言语神情中对他十分客气,倒也不敢得罪了她,便微微一笑道:“贵派剑法精妙,贫道向来是十分佩服的。但华山派门人居然也会使泰山派剑法,贫道今日还是首次得闻。” 岳灵珊笑道:“我爹爹要做五岳派掌门人,对五岳剑派每一派的剑法,自然都得钻研一番。否则的话,就算我爹爹打赢了四派掌门人,那也只是华山派独占鳌头,算不得是五岳派真正的掌门人。”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耸动,议论纷纷。 有人道:“岳先生要做五岳派掌门人?” 有人大声道:“难道泰山、衡山、嵩山、恒山四派的武功,岳先生也都会吗?” 岳不群神色平和,带着笑意,朗声道:“小女信口开河,小孩儿家的话,众位不可当真。” 岳灵珊却大声道:“嵩山左师伯,如果你能以泰衡华恒四派剑法,分别打败我四派好手,我们自然服你做五岳派掌门。否则你嵩山派的剑法就算独步天下,也不过嵩山派的剑法十分高明而已,跟别的四派,终究扯不上干系。” 众人听到这话,倒也觉得有些道理,如果有人精擅五岳剑派各派剑法,以他来做五岳派掌门,自是再合适不过。可是五岳剑派每一派的剑法,都是数百年来经无数好手呕心沥血锻炼而成。有人纵得五派名师分别传授,经数十年苦练,也未必能学全五派的全部剑法,而各派秘招绝艺,都是非本派弟子不传,如说一人而能同时精擅五岳派剑法,决计无此可能。 左冷禅心中凛然,看着气定神闲的岳不群,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当初在洛阳现身与他大战的神秘黑衣人,肯定就是岳不群了,否则岳灵珊哪来的勇气说这番话? 不过也好,岳不群精通其它四派剑法或许是真的,但内力也好,剑法造诣也罢,还差了自己一筹,自己若能凭借手中三尺青锋,击败精通五岳剑法的岳不群,那这个五岳掌门岂不更名正言顺了吗?! 玉石子看着场中古怪的氛围,讥讽道:“原来岳先生已然精通五派剑法,那可是自从五岳剑派创派以来,从所未有的大事。贫道便请岳姑娘指点指点泰山派的剑法。” “好!”岳灵珊唰的一声,从背上剑鞘中拔出了长剑。 玉石子心中十分恼怒,你看不出我是在讥讽你们吗?你个小丫头,才修炼多少年?我比你父亲还长着一辈,你这女娃娃居然敢向我拔剑! 不过,玉石子也不忙着上台,认为岳不群定会出手阻拦,阻止小丫头逞强,就算真要动手,华山派中也只有岳不群夫妇才能与自己匹敌。 岂知岳不群只是摇头叹息,说道:“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玉石、玉磬两位前辈,乃是泰山派的一等一好手。你要用泰山派剑法跟他们过招,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玉石子心中一凛,这岳不群脑子是坏掉了吗?听这语气,竟然真的准备让岳灵珊用泰山剑法和我过招? 惊怒之下,玉石子转头看向岳灵珊,只见她右手长剑斜指而下,左手五指正在屈指而数,从一数到五,握而成拳,又将拇指伸出,次而食指,终至五指全展,跟着又屈拇指而屈食指,再屈中指,顿时大吃一惊,这女娃娃怎地懂得这一招‘岱宗如何’? 玉石子在三十余年前,曾听师父说过这一招“岱宗如何”的要旨,这一招可算得是泰山派剑法中最高深的绝艺,要旨不在右手剑招,而在左手的算数。左手不住屈指计算,算的是敌人所处方位、武功门派、身形长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计算极为繁复,一经算准,挺剑击出,无不中的。当时玉石子心想,要在顷刻之间,将这种种数目尽皆算得清清楚楚,自知无此本领,其时并未深研,听过便罢。 他师父对此术其实也未精通,只说:“这招‘岱宗如何’使起来太过艰难,似乎不切实用,实则威力无俦。你既无心详参,那是与此招无缘,也只好算了。你的几个师兄弟都不及你细心,他们更不能练。可惜本派这一招博大精深、世无其匹的剑招,从此便要失传了。” 玉石子见师父并未勉强自己苦练苦算,暗自欣喜,此后在泰山派中也从未见人练过,不料事隔数十年,竟见岳灵珊这样一个少女使了出来,霎时间,额头上出了一片汗珠。 他从未听师父说过如何对付此招,只道自己既然不练,旁人也决不会使这奇招,自无需设法拆解,岂知世事之奇,竟有大出于意料之外者。 情急智生,玉石子自忖,我急速改变方位,窜高伏低,她自然算我不准,当即长剑一晃,向右滑出三步,一招“朗月无云”,转过身来,身子微矮,长剑斜刺,离岳灵珊右肩尚有五尺,便已圈转,跟着一招“峻岭横空”,去势奇疾而收剑极快。 只见岳灵珊站在原地不动,右手长剑的剑尖不住晃动,左手五指仍是伸屈不定。玉石子展开剑势,身随剑走,左边一拐,右边一弯,越转越急。 这路剑法叫做“泰山十八盘”,乃泰山派昔年一位名宿所创,他见泰山三门下十八盘处羊肠曲折,五步一转,十步一回,势甚险峻,因而将地势融入剑法之中,与八卦门的“八卦游身掌”有异曲同工之妙。泰山“十八盘”越盘越高,越行越险,这路剑招也是越转越加狠辣。 玉石子每一剑似乎均要在岳灵珊身上对穿而过,其实自始至终,并未出过一招真正的杀着。 他双目所注,不离岳灵珊左手五根手指的不住伸屈。昔年师父有言:这一招‘岱宗如何’,可说是我泰山剑法之宗,击无不中,杀人不用第二招。剑法而到这地步,已是超凡圣人。你师父也不过是略知皮毛,真要练到精绝,那可谈何容易? 想到师父这些话,背上冷汗一阵阵的渗了出来。 那泰山“十八盘”,有“缓十八、紧十八”之分,十八处盘旋较缓,另外十八处盘旋甚紧,一步高一步,所谓“后人见前人履底,前人见后人发顶”。泰山派这路剑法,纯从泰山这条陡道的地势中化出,也是忽缓忽紧,回旋曲折。 旁观的令狐冲见岳灵珊既不挡架,也不闪避,左手五指不住伸屈,似乎在计算数目,不由得心下大急,只想大叫:“小师妹,小心!”但这五个字塞在喉头,始终叫不出来。 玉石子这路剑法将要使完,长剑始终不敢递到岳灵珊身周二尺之处。岳灵珊长剑倏地刺出,一连五剑,每一剑的剑招皆苍然有古意。 玉磬子失声叫道:“五大夫剑!” 泰山有松极古,相传为秦时所封之“五大夫松”,虬枝斜出,苍翠相掩。玉磬子、玉石子的师伯祖曾由此而悟出一套剑法来,便称之为“五大夫剑”。这套剑法招数古朴,内藏奇变,玉磬子二十余年前便已学得精熟,但眼见岳灵珊这五招似是而非,与自己所学颇有不同,却显然又比原来剑法高明得多。 正惊诧间,岳灵珊突然纤腰一弯,挺剑向他刺去,叫道:“这也是你泰山派的剑法吗?” 玉石子急忙举剑相架,叫道:“‘来鹤清泉’,如何不是泰山剑法,不过……” 这一招虽然架开,却已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敌剑之来,方位与自己所学大不相同,这一剑险些便透胸而过。 岳灵珊笑道:“是泰山剑法就好!” 唰的一声,反手砍向玉石子。 玉磬子惊呼道:“石关回马!你使得不……不大对……” “剑招名字,你记得倒熟。”岳灵珊长剑展开,刷刷两剑,只听玉石子右膝中剑,一个踉跄,右腿一屈,跪了下来,急忙以剑支地撑起,力道用得猛了,剑尖又刚好撑在一块麻石之上,拍的一响,长剑断为两截。 岳灵珊神色得意,将长剑反手插入背上剑鞘,朝林平之挑了挑眉。 旁观众人轰然叫好,这样一位娇美少女,竟在举手投足之间,以泰山派剑法将泰山派高手杀败,剑法之妙,令人看得心旷神怡,喝彩声响彻山谷。 左冷禅与嵩山派的几名高手对望一眼,都大为疑虑,这女娃娃所使确是泰山剑法。然而其中大有更改,剑招老练狠辣,决非这女娃娃所能琢磨而得,定是岳不群暗中练就了传授于她。要练成这路剑法,不知要花多少时日,岳不群如此处心积虑,其志决不在小! 玉石子突然大叫:“你……你……这不是‘岱宗如何’!” 他于中剑受伤之后,这才省悟,岳灵珊只不过摆个“岱宗如何”的架子,其实并非真的会算,否则的话,她一招即已取胜,又何必再使“五大夫剑”、“来鹤清泉”、“石关回马”等等招术? 更气人的是,她竟将泰山派的剑招在关键处忽加改动,自己仓卒之际,不及多想,自然而然以数十年来练熟了的剑招拆解,而她出剑方位陡变,以致师兄弟俩双双中计落败。 倘若她使的是别派剑法,不论招式如何精妙,凭着自己剑术上的修为,决不能输了给这娇怯怯的少女。但她使的确是泰山派剑法,却又不是假的,心中又是惭愧气恼,又是惊惶诧异,更有三分上了当的不服气。 令狐冲眼见岳灵珊以这几招剑法破敌,心下一片迷茫,忽听得背后有人低声道:“令狐公子,这几招剑法是你教她的?” 令狐冲回过头来,见说话的是田伯光,便摇了摇头。 想来应该是师父发现了山洞的秘密,将剑法传授给了小师妹,眼见小师妹最后三剑使得犹似行云流水,大有善御者驾轻车而行熟路之意,三剑之间击伤泰山派高手,将石壁上的剑招发挥得淋漓尽致,心下也是暗自赞叹,小师妹的资质还真够好的,自己当初熟练掌握石壁上的剑法,也花费了很长时日,当然,也和分心练习独孤九剑有关。 第135章 击败衡山 这时,两眼焦黄的鲁连荣缓步而出,说道:“岳先生精擅五岳剑派各派剑法,实是武林中从所未有。老朽潜心参研本派剑法,有许多处所无法明白,今日正好向岳先生请教。” 他自信武功比玉石子要强上几分,而且也不会如他一般轻敌,肯定能战胜这个小丫头,拔得头筹,让左冷禅高看他一眼! 鲁连荣抽出一柄剑身极细的短剑,走上封禅台,剑指岳灵珊。 岳灵珊躬身道:“鲁师伯手下留情,侄女胡乱学得几手衡山派剑法,请莫师伯指点。” 鲁连荣江湖上也小有名气,众人都觉得,岳灵珊出其不意,以泰山剑法伤了泰山派高手,难道还能以衡山剑法,对付一个一流高手不成? 鲁连荣微笑道:“很好,很好!了不起,了不起!” 岳灵珊神色谦虚,但目光坚定,抽出长剑道:“侄女如敌不过鲁师伯,再由我爹爹下场。” 鲁连荣笑容莫名道:“敌得过的,敌得过的!”短剑慢慢指出,突然间在空中一颤,发出嗡嗡之声,跟着便是嗡嗡两剑。 岳灵珊举剑招架,鲁连荣的短剑如鬼如魅,竟然已绕到了岳灵珊背后。岳灵珊急忙转身,耳边只听得嗡嗡两声,眼前有一团头发飘过,却是自己的头发已被鲁连荣削了一截下来。 她大急之下,心念急转,知道对方摄于父亲的威名,不敢对自己下死手,否则适才这一剑已然重伤我了。 不过,他既然不敢重伤我,便可放开手脚,和他对攻。 想到这里,岳灵珊便不理会对方剑势来路,刷刷两剑,分向鲁连荣小腹与额头刺去。 鲁连荣微微一惊,心中十分不解,这两招‘泉鸣芙蓉’、‘鹤翔紫盖’,确是我衡山派绝招,这小姑娘如何学得了去? 衡山七十二峰,以芙蓉、紫盖、石廪、天柱、祝融五峰最高。衡山派剑法之中,也有五路剑法,分别以这五座高峰为名。 鲁连荣眼见适才岳灵珊所出,均是“一招包一路”的剑法,在一招之中,包含了一路剑法中数十招的精要。“芙蓉剑法”三十六招,“紫盖剑法”四十八招。“泉鸣芙蓉”与“鹤翔紫盖”两招剑法,分别将芙蓉剑法、紫盖剑法每一路数十招中的精奥之处,融会简化而入一招,一招之中有攻有守,威力之强,为衡山剑法之冠,是以这五招剑法,合称“衡山五神剑”。 众人只听得铮铮铮之声不绝,不知两人谁攻谁守,也不知在顷刻之间两人已拆了几招。 鲁连荣事事谋定而后动,让莫大先生卧榻不起后,他便即筹思对策,想着该如何在五岳并派大会上,取得耀眼的战绩,让左冷禅高看他一眼,将衡山派之长的位置,收入囊中,从此逍遥南岳。 当然,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不是左冷禅和令狐冲的敌手,但身为衡山长老,总不能一番折腾之后,把祖宗产业都卖了,还是个长老? 虽然经过龙泉山庄一事,他自知斗不过岳不群,但也不至于输的太惨,原本想着努力打上一场,谁曾想,上来动手的竟是他的女儿。 岳灵珊会使衡山派剑法,鲁连荣已经十分吃惊,而她所使的更是衡山剑法中最上乘的“一招包一路”,更令他心中尽是惊惧惶惑。 鲁连荣的师祖和师叔祖,当年在华山绝顶与魔教十长老会斗,双双毙命。其时鲁连荣的师父年岁尚轻,芙蓉、紫盖等五路剑法是学全了,但“一招包一路”的“泉鸣芙蓉”、“鹤翔紫盖”那五招衡山神剑,却只知了个大概。 鲁连荣自然也未得师父详加传授指点,岂知此刻竟会在别派一个年轻女子剑底显了出来。虽然岳灵珊那两招只得剑形而未得其意,否则的话,鲁连荣心神激荡之际,在第二招上便已落败。 他好容易接过了这两招,只见岳灵珊长剑晃动,正是一招“石廪书声”,跟着又是一招“天柱云气”。那“天柱剑法”主要是从云雾中变化出来,极尽诡奇之能事,动向无定,不可捉摸。鲁连荣一见岳灵珊使出“天柱云气”,他见机极快,当即不架而走。所谓不架而走,那不过说得好听,其实是打不过而逃跑! 只是他剑法变化繁复,逃走之际,短剑东刺西削,使人眼花缭乱,不知他已是在使三十六策中的上策。他知衡山五大神剑之中,除了“泉鸣芙蓉”、“鹤翔紫盖”、“石廪书声”、“天柱云气”之外,最厉害的一招叫做“雁回祝融”。 衡山五高峰中,以祝融峰最高,这招“雁回祝融”,在衡山五神剑中也是最为精深。鲁连荣的师父当年说到这一招时,含糊其词,并说自己也不大清楚,如果岳灵珊再使出这一招来,自己纵不丧命当场,那也非大大出丑不可,到那时,恐怕立功不成,反而会让左冷禅小看他。 想到这里,鲁连荣脚下急闪,短剑急挥,同时暗暗观察,发现岳灵珊虽然学到了奇招,但只会一招一式的比划,不会随机应便。 眼看已经被逼到角落,鲁连荣心中一横,准备冒险跟她拚上一拚,否则他今后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 然而,下一刻,岳灵珊以“天柱云气”逼得鲁连荣再退两步,一只脚已经踏出封禅台,悬在半空。他虽然掩饰得高明,似乎未呈败象,但武功高明之士,人人都已见到他不敌而走的窘态。倘若岳灵珊立时收剑行礼,那么胜败便已分了。 鲁连荣自认身份高贵,自然不能在天下英雄面前,败给一个后辈一招之后,再转身与岳灵珊缠斗。 就在鲁连荣脸色涨红,准备咬牙认输的时候,岳灵珊竟然面露犹豫,没有继续出剑。 鲁连荣惊喜不已,抓住这难得的良机,中短剑嗡嗡作响,向她直扑过去。 这几下急剑,乃是鲁连荣毕生功力之所聚,剑发轻音,光环乱转,霎时间,已将岳灵珊裹在一团剑光之中。 岳灵珊脸色大变,惊呼一声,慌忙后退了几步,躲过对方的凌厉反击。 鲁连荣岂容她缓出手来,内力鼓动,手中短剑越使越快,一套“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有如云卷雾涌,旁观者不由得目为之眩,若不是众人觉得鲁连荣颇有以长凌幼、以男欺女之嫌,喝彩声早已大作。 当岳灵珊使出“泉鸣芙蓉”等几招时,令狐冲更无怀疑,她这几路剑法,是从华山思过崖后洞的石壁上学来的,师父、师娘对她甚是疼爱,当然不会罚她在这荒僻的危崖上静坐思过。就算她犯了什么重大过失,师父、师娘也不过严加斥责而已。 原本他以为是师父传授,但现在看来,山洞内的剑法精妙深邃,必须有较强的剑法底子,以师父的性格,就算有心传授,也只会挑一些简单易学的,绝不可能把成套的精妙剑法,一股脑的全都教给师妹。 难道是林师弟暗中带小师妹去了思过崖山洞? 不对,林师弟沉默寡言,循规蹈矩,宛然便是一位‘小君子剑’。他正因此而得到师父、师娘和小师妹的欢心,即便想要和小师妹拉近关系,也不会鲁莽的把小师妹带到山洞内。 正当令狐冲沉思时,封禅台上已经形势大变,只听得岳灵珊“啊”的一声惊呼,长剑脱手斜飞,左足一滑,仰跌在地。 鲁连荣手中短剑伸出,指向她的左肩,笑道:“侄女请起,不用惊慌!” 但在下一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鲁连荣手中短剑断折,却是岳灵珊从地下拾起了两块圆石,左手圆石砸在鲁连荣剑上,那短剑剑身甚细,一砸之下,立即断成两截。 鲁连荣兵刃断折,吃了一惊,又见她将一块圆石向左掷出,左侧并无旁人,此举甚是古怪,不明其意。 蓦地里那圆石竟然飞了转来,撞在鲁连荣右胸。只听砰的一声,跟着喀喇几响,他胸口肋骨登时有数根撞断,一张口,鲜血直喷。 这几下变幻莫测,岳灵珊的动作又是快得出奇,每一下却又干净利落,众人尽皆呆了。 人人都看得分明,鲁连荣占了先机之后,不再进招,原本只是长辈和晚辈过招战胜后应有之义。可是岳灵珊拾起圆石所使的那两招,却实有鬼神莫测之机。 令狐冲却明白,岳灵珊这两招,正是当年魔教长老破解衡山剑法的绝招。不过石壁上所刻人形所使的是一对铜锤。岳灵珊以圆石当铜锤使,要拆招久战,当然不行,但一招间掷出飞回,只要练成了运力的巧劲,圆石与铜锤并无二致。 岳不群飞身入场,拍的一声响,打了岳灵珊一个耳光,喝道:“你鲁师伯明明礼让三分,你何敢对他老人家无礼?”说着弯腰扶起鲁连荣,说道:“鲁兄,小女不知好歹,小弟当真抱歉之至。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她一二。” 鲁连荣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狰狞不甘,但在抬头时,已经恢复神色,苦笑道:“将门虎女,果然不凡。” 说了这两句话,又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衡山派两名弟子奔了出来,将他扶回。 岳不群怒目向女儿瞪了一眼,退在一旁。 令狐冲见岳灵珊左边脸颊登时肿起,留下了五个手指印,足见她父亲这一掌打得着实不轻。 岳灵珊眼泪涔涔而下,可是嘴角微撇,神情颇为倔强。 令狐冲轻轻一叹,从前我和她同在华山,她有时顽皮,受到师父师娘的责骂,心中委屈,便是这么一副又可怜又可爱的神气。那时我必千方百计的哄得她喜欢。小师妹最开心的,莫过于和我比剑而胜,只不过我必须装得似模似样,似乎真的偶一疏忽而给她占了先机,决不能让她看出是故意让她…… 想到这里,令狐冲心中一痛,抬头看去,只见岳灵珊正在弯腰拾剑,泪水滴在石板上,心中更是难受冲动:“我当然要哄得她破涕为笑!” 在他眼中看出来,这嵩山绝顶的封禅台侧,已成为华山的玉女峰,数千名江湖好汉,不过是一棵棵树木,便只一个他刻骨相思、倾心而恋的意中人,为了受到父亲的责打而在哭泣。 他一生之中,曾哄过她无数次,今日怎可置之不理? 令狐冲大踏步而出,说道:“小师……小……你胜了泰山、衡山两派两人,剑法非同小可,但此时内力已经损耗大半,不如先退下去,休息片刻,让其他人比试比试?” 岳灵珊缓缓转身,一时却不抬头,似在思索甚么,过了好一会,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突然间脸上一红。 令狐冲郑重道:“师父本领虽高,尽通五岳剑派各派剑法,我们小辈的比个一两场也就是了,最终的决战,肯定还是要留给各位前辈的!” “好!”岳灵珊定定的看着令狐冲片刻,点了点头,提起长剑,回到了华山派人群中。 在众人的纷纷议论声中,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华山一派,在岳先生精心钻研之下,连泰山、衡山等诸派剑法也都通晓,不但通晓,而且精绝,实令人赞叹不已。这五岳派掌门一席,若不是岳先生来担任,普天下更选不出第二位了。” 说话之人衣衫褴褛,正是丐帮解帮主。 他与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两人心意相同,也早料到左冷禅将五岳剑派并而为一,势必不利于武林同道,迟早会惹到丐帮头上。在他看来,若能以彬彬君子的岳不群出任五岳派掌门,远胜于野心勃勃的左冷禅。 虽然岳不群有几分伪善,但再伪善,也比左冷禅肆无忌惮的猖狂要强得多。 丐帮自来在江湖中潜力极强,丐帮帮主如此说,等闲之人便不敢贸然而持异议。 忽听到左冷禅走出人群,冷森森的道:“岳姑娘精通泰山、衡山、恒山三派剑法,确是难能可贵,若岳先生能以嵩山剑法胜得我手中长剑,我嵩山全派自当奉岳先生为掌门。” 第135章 击败衡山 这时,两眼焦黄的鲁连荣缓步而出,说道:“岳先生精擅五岳剑派各派剑法,实是武林中从所未有。老朽潜心参研本派剑法,有许多处所无法明白,今日正好向岳先生请教。” 他自信武功比玉石子要强上几分,而且也不会如他一般轻敌,肯定能战胜这个小丫头,拔得头筹,让左冷禅高看他一眼! 鲁连荣抽出一柄剑身极细的短剑,走上封禅台,剑指岳灵珊。 岳灵珊躬身道:“鲁师伯手下留情,侄女胡乱学得几手衡山派剑法,请莫师伯指点。” 鲁连荣江湖上也小有名气,众人都觉得,岳灵珊出其不意,以泰山剑法伤了泰山派高手,难道还能以衡山剑法,对付一个一流高手不成? 鲁连荣微笑道:“很好,很好!了不起,了不起!” 岳灵珊神色谦虚,但目光坚定,抽出长剑道:“侄女如敌不过鲁师伯,再由我爹爹下场。” 鲁连荣笑容莫名道:“敌得过的,敌得过的!”短剑慢慢指出,突然间在空中一颤,发出嗡嗡之声,跟着便是嗡嗡两剑。 岳灵珊举剑招架,鲁连荣的短剑如鬼如魅,竟然已绕到了岳灵珊背后。岳灵珊急忙转身,耳边只听得嗡嗡两声,眼前有一团头发飘过,却是自己的头发已被鲁连荣削了一截下来。 她大急之下,心念急转,知道对方摄于父亲的威名,不敢对自己下死手,否则适才这一剑已然重伤我了。 不过,他既然不敢重伤我,便可放开手脚,和他对攻。 想到这里,岳灵珊便不理会对方剑势来路,刷刷两剑,分向鲁连荣小腹与额头刺去。 鲁连荣微微一惊,心中十分不解,这两招‘泉鸣芙蓉’、‘鹤翔紫盖’,确是我衡山派绝招,这小姑娘如何学得了去? 衡山七十二峰,以芙蓉、紫盖、石廪、天柱、祝融五峰最高。衡山派剑法之中,也有五路剑法,分别以这五座高峰为名。 鲁连荣眼见适才岳灵珊所出,均是“一招包一路”的剑法,在一招之中,包含了一路剑法中数十招的精要。“芙蓉剑法”三十六招,“紫盖剑法”四十八招。“泉鸣芙蓉”与“鹤翔紫盖”两招剑法,分别将芙蓉剑法、紫盖剑法每一路数十招中的精奥之处,融会简化而入一招,一招之中有攻有守,威力之强,为衡山剑法之冠,是以这五招剑法,合称“衡山五神剑”。 众人只听得铮铮铮之声不绝,不知两人谁攻谁守,也不知在顷刻之间两人已拆了几招。 鲁连荣事事谋定而后动,让莫大先生卧榻不起后,他便即筹思对策,想着该如何在五岳并派大会上,取得耀眼的战绩,让左冷禅高看他一眼,将衡山派之长的位置,收入囊中,从此逍遥南岳。 当然,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不是左冷禅和令狐冲的敌手,但身为衡山长老,总不能一番折腾之后,把祖宗产业都卖了,还是个长老? 虽然经过龙泉山庄一事,他自知斗不过岳不群,但也不至于输的太惨,原本想着努力打上一场,谁曾想,上来动手的竟是他的女儿。 岳灵珊会使衡山派剑法,鲁连荣已经十分吃惊,而她所使的更是衡山剑法中最上乘的“一招包一路”,更令他心中尽是惊惧惶惑。 鲁连荣的师祖和师叔祖,当年在华山绝顶与魔教十长老会斗,双双毙命。其时鲁连荣的师父年岁尚轻,芙蓉、紫盖等五路剑法是学全了,但“一招包一路”的“泉鸣芙蓉”、“鹤翔紫盖”那五招衡山神剑,却只知了个大概。 鲁连荣自然也未得师父详加传授指点,岂知此刻竟会在别派一个年轻女子剑底显了出来。虽然岳灵珊那两招只得剑形而未得其意,否则的话,鲁连荣心神激荡之际,在第二招上便已落败。 他好容易接过了这两招,只见岳灵珊长剑晃动,正是一招“石廪书声”,跟着又是一招“天柱云气”。那“天柱剑法”主要是从云雾中变化出来,极尽诡奇之能事,动向无定,不可捉摸。鲁连荣一见岳灵珊使出“天柱云气”,他见机极快,当即不架而走。所谓不架而走,那不过说得好听,其实是打不过而逃跑! 只是他剑法变化繁复,逃走之际,短剑东刺西削,使人眼花缭乱,不知他已是在使三十六策中的上策。他知衡山五大神剑之中,除了“泉鸣芙蓉”、“鹤翔紫盖”、“石廪书声”、“天柱云气”之外,最厉害的一招叫做“雁回祝融”。 衡山五高峰中,以祝融峰最高,这招“雁回祝融”,在衡山五神剑中也是最为精深。鲁连荣的师父当年说到这一招时,含糊其词,并说自己也不大清楚,如果岳灵珊再使出这一招来,自己纵不丧命当场,那也非大大出丑不可,到那时,恐怕立功不成,反而会让左冷禅小看他。 想到这里,鲁连荣脚下急闪,短剑急挥,同时暗暗观察,发现岳灵珊虽然学到了奇招,但只会一招一式的比划,不会随机应便。 眼看已经被逼到角落,鲁连荣心中一横,准备冒险跟她拚上一拚,否则他今后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 然而,下一刻,岳灵珊以“天柱云气”逼得鲁连荣再退两步,一只脚已经踏出封禅台,悬在半空。他虽然掩饰得高明,似乎未呈败象,但武功高明之士,人人都已见到他不敌而走的窘态。倘若岳灵珊立时收剑行礼,那么胜败便已分了。 鲁连荣自认身份高贵,自然不能在天下英雄面前,败给一个后辈一招之后,再转身与岳灵珊缠斗。 就在鲁连荣脸色涨红,准备咬牙认输的时候,岳灵珊竟然面露犹豫,没有继续出剑。 鲁连荣惊喜不已,抓住这难得的良机,中短剑嗡嗡作响,向她直扑过去。 这几下急剑,乃是鲁连荣毕生功力之所聚,剑发轻音,光环乱转,霎时间,已将岳灵珊裹在一团剑光之中。 岳灵珊脸色大变,惊呼一声,慌忙后退了几步,躲过对方的凌厉反击。 鲁连荣岂容她缓出手来,内力鼓动,手中短剑越使越快,一套“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有如云卷雾涌,旁观者不由得目为之眩,若不是众人觉得鲁连荣颇有以长凌幼、以男欺女之嫌,喝彩声早已大作。 当岳灵珊使出“泉鸣芙蓉”等几招时,令狐冲更无怀疑,她这几路剑法,是从华山思过崖后洞的石壁上学来的,师父、师娘对她甚是疼爱,当然不会罚她在这荒僻的危崖上静坐思过。就算她犯了什么重大过失,师父、师娘也不过严加斥责而已。 原本他以为是师父传授,但现在看来,山洞内的剑法精妙深邃,必须有较强的剑法底子,以师父的性格,就算有心传授,也只会挑一些简单易学的,绝不可能把成套的精妙剑法,一股脑的全都教给师妹。 难道是林师弟暗中带小师妹去了思过崖山洞? 不对,林师弟沉默寡言,循规蹈矩,宛然便是一位‘小君子剑’。他正因此而得到师父、师娘和小师妹的欢心,即便想要和小师妹拉近关系,也不会鲁莽的把小师妹带到山洞内。 正当令狐冲沉思时,封禅台上已经形势大变,只听得岳灵珊“啊”的一声惊呼,长剑脱手斜飞,左足一滑,仰跌在地。 鲁连荣手中短剑伸出,指向她的左肩,笑道:“侄女请起,不用惊慌!” 但在下一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鲁连荣手中短剑断折,却是岳灵珊从地下拾起了两块圆石,左手圆石砸在鲁连荣剑上,那短剑剑身甚细,一砸之下,立即断成两截。 鲁连荣兵刃断折,吃了一惊,又见她将一块圆石向左掷出,左侧并无旁人,此举甚是古怪,不明其意。 蓦地里那圆石竟然飞了转来,撞在鲁连荣右胸。只听砰的一声,跟着喀喇几响,他胸口肋骨登时有数根撞断,一张口,鲜血直喷。 这几下变幻莫测,岳灵珊的动作又是快得出奇,每一下却又干净利落,众人尽皆呆了。 人人都看得分明,鲁连荣占了先机之后,不再进招,原本只是长辈和晚辈过招战胜后应有之义。可是岳灵珊拾起圆石所使的那两招,却实有鬼神莫测之机。 令狐冲却明白,岳灵珊这两招,正是当年魔教长老破解衡山剑法的绝招。不过石壁上所刻人形所使的是一对铜锤。岳灵珊以圆石当铜锤使,要拆招久战,当然不行,但一招间掷出飞回,只要练成了运力的巧劲,圆石与铜锤并无二致。 岳不群飞身入场,拍的一声响,打了岳灵珊一个耳光,喝道:“你鲁师伯明明礼让三分,你何敢对他老人家无礼?”说着弯腰扶起鲁连荣,说道:“鲁兄,小女不知好歹,小弟当真抱歉之至。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她一二。” 鲁连荣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狰狞不甘,但在抬头时,已经恢复神色,苦笑道:“将门虎女,果然不凡。” 说了这两句话,又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衡山派两名弟子奔了出来,将他扶回。 岳不群怒目向女儿瞪了一眼,退在一旁。 令狐冲见岳灵珊左边脸颊登时肿起,留下了五个手指印,足见她父亲这一掌打得着实不轻。 岳灵珊眼泪涔涔而下,可是嘴角微撇,神情颇为倔强。 令狐冲轻轻一叹,从前我和她同在华山,她有时顽皮,受到师父师娘的责骂,心中委屈,便是这么一副又可怜又可爱的神气。那时我必千方百计的哄得她喜欢。小师妹最开心的,莫过于和我比剑而胜,只不过我必须装得似模似样,似乎真的偶一疏忽而给她占了先机,决不能让她看出是故意让她…… 想到这里,令狐冲心中一痛,抬头看去,只见岳灵珊正在弯腰拾剑,泪水滴在石板上,心中更是难受冲动:“我当然要哄得她破涕为笑!” 在他眼中看出来,这嵩山绝顶的封禅台侧,已成为华山的玉女峰,数千名江湖好汉,不过是一棵棵树木,便只一个他刻骨相思、倾心而恋的意中人,为了受到父亲的责打而在哭泣。 他一生之中,曾哄过她无数次,今日怎可置之不理? 令狐冲大踏步而出,说道:“小师……小……你胜了泰山、衡山两派两人,剑法非同小可,但此时内力已经损耗大半,不如先退下去,休息片刻,让其他人比试比试?” 岳灵珊缓缓转身,一时却不抬头,似在思索甚么,过了好一会,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突然间脸上一红。 令狐冲郑重道:“师父本领虽高,尽通五岳剑派各派剑法,我们小辈的比个一两场也就是了,最终的决战,肯定还是要留给各位前辈的!” “好!”岳灵珊定定的看着令狐冲片刻,点了点头,提起长剑,回到了华山派人群中。 在众人的纷纷议论声中,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华山一派,在岳先生精心钻研之下,连泰山、衡山等诸派剑法也都通晓,不但通晓,而且精绝,实令人赞叹不已。这五岳派掌门一席,若不是岳先生来担任,普天下更选不出第二位了。” 说话之人衣衫褴褛,正是丐帮解帮主。 他与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两人心意相同,也早料到左冷禅将五岳剑派并而为一,势必不利于武林同道,迟早会惹到丐帮头上。在他看来,若能以彬彬君子的岳不群出任五岳派掌门,远胜于野心勃勃的左冷禅。 虽然岳不群有几分伪善,但再伪善,也比左冷禅肆无忌惮的猖狂要强得多。 丐帮自来在江湖中潜力极强,丐帮帮主如此说,等闲之人便不敢贸然而持异议。 忽听到左冷禅走出人群,冷森森的道:“岳姑娘精通泰山、衡山、恒山三派剑法,确是难能可贵,若岳先生能以嵩山剑法胜得我手中长剑,我嵩山全派自当奉岳先生为掌门。” 第136章 平之试剑 左冷禅走到封禅台中央,左手在剑鞘上一按,嗤的一声响,长剑在剑鞘中跃出,青光闪动,长剑上腾,他右手伸处,挽住了剑柄。 这一手悦目之极,而左手一按剑鞘,便能以内力逼出长剑,其内功之深,当真罕见罕闻。 嵩山门下弟子全都大声欢呼,其他人也是鼓掌雷动。 却在这时,林平之瞥了眼徐良的位置,咬了咬牙,持剑走了出来,抱拳行礼道:“左师伯,在下林平之,自从入江湖以来,就对师伯十分敬仰,今日在比试之前,可否指点小子一二?!”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皆震惊莫名,心想这林平之失心疯了不成?一个小小的后辈弟子,竟然敢想天下正道第三高手请教? 徐良眉头微扬,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着身材修长,男生女相,原本有些娇柔的林平之,此刻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坚韧,心中十分宽慰。 自己几番奔波,多次教诲调教,终究还是有些用的,让原本历经家族罹难,心性有些扭曲阴暗的林平之,走出了父母惨死的阴影,成为一个胸怀凛然的好男儿! 岳不群故作不喜道:“平之,左师兄何等人物,哪有时间指点你?还不退下?!” 林平之拱手道:“弟子资质愚钝,师父所教的嵩山剑法,至今未能领悟其中精髓,今日难得碰到嵩山掌门,心中实在难捱,还请师父成全!” 从衡山城刘家开始,徐大哥就与嵩山派结下私仇,短短大半年时间,就遭遇了嵩山派数次袭杀,尤其是这个左冷禅,竟然在几次失败之后,不顾身份和脸面,与魔教妖人勾结,率领众多高手围攻徐大哥,若非徐大哥天资聪颖,修为一日千里,恐怕早就被这些人杀害了。 说到底,是我的错! 若非当初家族遭难,不得已将清修逍遥的徐大哥请下山,以徐大哥高洁的品性,又岂会在这污浊的江湖里趟行?又何必受这么多的无趣和磨难? 因此,哪怕能力低微,哪怕绝对不是左冷禅的对手,林平之也不想退缩,他要凭借手中青锋,与这个正道第三的高手打一场! 左冷禅看着愣头青般走来的林平之,心中大怒,这小子竟然在天下英雄面前,公然与我为难,当真是胆大包天!而岳不群竟然笑意吟吟,没有开口阻止,这般做法,岂非将我姓左的视若无物,让天下英雄以为我差了岳不群一筹? 于是,左冷禅脸色阴沉,冷冷道:“怎么?你要学岳灵珊那丫头,以嵩山剑法向我请教吗?” 林平之神色诚恳道:“在下拜入华山派时日尚浅,于各派剑法领悟不足,只是胡乱学习了一些嵩山派的招式,想在左师伯手下印证印证。” 左冷禅哼了一声。 林平之继续道:“我师父说,我所学习的嵩山剑法,虽是嵩山派的高明招数,但在我手下使将出来,只怕一招之间,便给左师伯震飞了长剑,要再使第二招也是艰难。” 左冷禅又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林平之刚站出来时,面对台下数千江湖好汉和左冷禅,还有些紧张,声音发颤,但当看到徐良投来鼓励的眼神时,胸中升起一股暖流,心中惶恐尽数散去。 我虽然武功不济,但有徐大哥在,天下何处去不得?哪个英雄不能挑战? 哪怕最后不幸战死,也要试探出左冷禅的一些绝招,最不济,也好损耗他一些内力! 想到这里,林平之神色渐渐平静,沉声道:“天下皆知,左师伯是嵩山派中第一高手,当然绝无疑问,但也未必是我五岳剑派中的第一高手。师伯武功再高,也未必能如师父那样,精通五岳剑派的剑法。不过,我师父谦逊,曾说过:精通二字,谈何容易?为父的也不过粗知皮毛而已。你若不信,你初学乍练、三脚猫般的嵩山剑法,能在左师伯威震天下的嵩山剑法之前使得上三招,就算是天下少有的良才了。” 左冷禅冷笑道:“如果你在三招之内将左某击败,那你更是岳先生的好徒弟了。” 林平之笑道:“左师伯剑法通神,乃嵩山派数百年罕见的奇材,在下刚得师父传授,学得几招嵩山剑法,如何敢有此妄想?今天斗胆请左师伯指点,是妄想能够更好的领悟嵩山剑法,也不知是否能够如愿。” 左冷禅心中冷笑,别说指点你几招,让你将所学嵩山剑法融会贯通,就是让你接住我招,本座在天下英雄面前,就要颜面尽失了。 福威镖局覆灭,林振南夫妇惨死之后,天下谁人不知,林平之资质平平,武功稀松平常? 左冷禅伸出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握住了剑尖,右手一松,长剑突然弹起,剑柄在前,不住晃动,说道:“出手!” 左冷禅露了这手绝技,众人顿时为之耸动。 左手使剑已然极不顺手,但他竟以三根手指握住剑尖,以剑柄对敌,这出之空手入白刃更要艰难十倍,以手指握住剑尖,剑刃只须稍受震荡,便割伤了自己手指,哪里还用得上力? 他使出这手法,固然是对林平之的轻蔑,也有被桃谷六仙再三搅场,让好好的一桩庄严大会,差点变成笑话的恼怒,还有泰山派和衡山派接连失利,让华山派大出风头的不安与愤恨,存心要以惊世骇俗的神功威震当场。 林平之见他如此握剑,心中不禁一寒,他这是什么武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山洞壁画上也没有啊!心下隐隐生了怯意。不过,到底是受徐良熏陶,已经有了几分担当和勇气,心中安慰自己,事已如此,怕有何用?! 百忙中向恒山派群弟子瞥了一眼,见徐良坐在靠椅上,右手轻摇折扇,左手朝他摆了摆手,便彻底安心,当下长剑一立,举剑过顶,弯腰躬身,使一招“万岳朝宗”,正是嫡系正宗的嵩山剑法。 这一招含意甚是恭敬,嵩山群弟子都轰的一声,颇感满意。 嵩山弟子和本派长辈拆招,必须先使此招,意思说并非敢和前辈动手,只是说你老人家指教。 左冷禅微微点头,感觉林平之虽然是个愣头青,但也分得清尊卑,使出这一招,算是有点后辈的样子。看在这一招份上,也看在徐良的面子上,本座就不让你太过出丑了! 林平之一招“万岳朝宗”施展开来后,突然间剑光一吐,长剑化作一道白虹,向左冷禅直刺过来。 这一招端严雄伟,正是嵩山剑法的精要所在,但饶是左冷禅于嵩山派剑法“内八路,外九路”、一十七路长短、快慢各路剑法尽皆通晓,却也从来没有见过。 左冷禅心头一震,大为吃惊,这一招是什么招数?我嵩山派一十七路剑法之中,似乎没一招比得上,这可奇了。 他不但是嵩山派的宗师,亦是当代武学大家,一见到本派这一招雄奇精奥的剑招,自要看个明白。眼见林平之这一剑刺来,内力并不强劲,只须刺到自己身前数寸处,自己以手指一弹,立时可将她长剑震飞,不妨看清楚这一招的后招,是否尚有古怪变化。 但见林平之这一剑刺到他胸口尚有尺许,便已缩转,一斜身,长剑圈转,向他左肩削落。 这一剑似是嵩山剑法中的“千古人龙”,但“千古人龙”清隽过之,无其古朴;又似是“叠翠浮青”,但较之“叠翠浮青”,却胜其轻灵而输其雄杰;也有些像是“玉井天池”,可是“玉井天池”威仪整肃,这一招在林平之这样一个年轻弟子剑下使将出来,虽然没有剑招该有的霸道威力,但也暗含凌厉之意。 左冷禅眼光何等敏锐,对嵩山剑法又是毕生浸淫其间,每一招每一式的精粗利弊,纵是最最细微曲折之处,也无不了然于胸,这时突然见到林平之这一招中蕴藏了嵩山剑法中数大名招的长处,似乎尚能补足各招中所含破绽,不由得手心发热,又是惊奇,又是喜欢,便如陡然见到从天上掉下来一件宝贝一般。 当年五岳剑派与魔教十长老两度会战华山,五派好手死伤殆尽,五派剑法的许多精艺绝招,随五派高手而逝。左冷禅汇集本派残存的耆宿,将务人所记得的剑招,不论精粗,尽数录了下来,汇成一部剑谱。这数十年来,他去芜存菁,将本派剑法中种种不够狠辣的招数,不够堂皇的姿式,一一修改,使得本派一十七路剑招完美无缺。 他虽未创设新的剑路,却算得是整理嵩山剑法的大功臣。此刻陡然间见到林平之所使的嵩山剑法,却是本派剑谱中所未载,而比之现有嵩山剑法的诸式剑招,显得更为博大精深,不由得欢喜赞叹,看出了神。 倘若这剑法是在一个劲敌手下使出,比如是任我行或徐良,又或是方证大师、冲虚道人,左冷禅自当全神贯注的迎敌,纵见对方剑招精绝,也只有竭力应付,哪有余暇来细看敌手剑法? 但林平之内力低浅,殊不足畏,真到危急关头,随时可以震去她的长剑,当下打起精神,潜心观察她剑势的法度变化。 台下众人眼见岳灵珊长剑飞舞,每一招都是离对方身子尺许而止,似是故意容让,又似是存心畏惧,左冷禅却呆呆不动,脸上神色忽喜忽忧,倒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如此比武,实是从所未见。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是惊奇不已。 只有嵩山派门下群弟子,个个目不转瞬的凝神观看,生怕漏过了一招半式。 林平之这几招嵩山剑法,正是从思过崖后洞石壁上学来。石壁上所刻招式,毕竟是死的,未能极尽变化,林平之只依样萌芦的使出,但左冷禅看后,所有前招后招,自行在脑中加以补足,越想越觉无穷无尽。 林平之堪堪将这其中最为精妙的十几招施展完,便开始重新从第一招施展,左冷禅心念一动,知道对方已经技穷,是看下去呢,还是将她长剑震飞? 这两件事于他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若要继续观看,林平之剑招再高,也伤到他分毫;要震飞他的长剑,也只是举手之劳。可是要在这两件事中作一抉择,却大非易事。 霎时间,在他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难以决断,毕竟这些嵩山剑法如此奇妙,过了此刻,日后只怕再也没机缘见到。要杀伤了这小小子容易,可是这些剑法,却再从何处得见?我又怎能去求岳先生试演?但我如容他继续使下去,显得左某人奈何不了华山门下一个年轻弟子,于我脸面何存? 哎呀,不好!已过了二十招! 看着台下众人交头接耳,开始对他指指点点,左冷禅心中一紧,知道再拖下去,肯定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话。 领袖武林的念头,立刻压倒了钻研武学的心意,左冷禅左手三根手指一转,手中长剑翻了上来,当的一声响,与林平之的长剑一撞,喀喀喀十余声轻响过去,林平之手中只剩了一个剑柄,剑刃寸断,折成数十截掉在地下。 林平之纵身反跃,倒退数丈,朗声道:“左师伯,晚辈在你老人家跟前,已使了几招嵩山剑法?” 左冷禅闭住双目,将林平之所使的那些剑招,一招招在心中回想了一遍,睁开眼来,说道:“你使了一十五招!很好,不容易。” 林平之躬身行礼道:“多承左师伯手下容情,得让晚辈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使了一十五招嵩山剑法!” 左冷禅施展绝世神功,凭借浑厚的内力,生生震断了岳灵珊手中长剑,众人无不叹服。只是林平之先前有言,要在左冷禅面前施展几招嵩山剑招,大多数人想来,就算他能施展个招,也已不易,谁曾想左冷禅忽然仿佛心智失常了一般,竟然让一个毛头小子进攻了二十招,方才出手。 各人心下暗自骇异,难道岳不群如此厉害,一个资质平平的小子,调教了半年,就有了和左冷禅这等大人物交手的资格? 第136章 平之试剑 左冷禅走到封禅台中央,左手在剑鞘上一按,嗤的一声响,长剑在剑鞘中跃出,青光闪动,长剑上腾,他右手伸处,挽住了剑柄。 这一手悦目之极,而左手一按剑鞘,便能以内力逼出长剑,其内功之深,当真罕见罕闻。 嵩山门下弟子全都大声欢呼,其他人也是鼓掌雷动。 却在这时,林平之瞥了眼徐良的位置,咬了咬牙,持剑走了出来,抱拳行礼道:“左师伯,在下林平之,自从入江湖以来,就对师伯十分敬仰,今日在比试之前,可否指点小子一二?!”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皆震惊莫名,心想这林平之失心疯了不成?一个小小的后辈弟子,竟然敢想天下正道第三高手请教? 徐良眉头微扬,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着身材修长,男生女相,原本有些娇柔的林平之,此刻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坚韧,心中十分宽慰。 自己几番奔波,多次教诲调教,终究还是有些用的,让原本历经家族罹难,心性有些扭曲阴暗的林平之,走出了父母惨死的阴影,成为一个胸怀凛然的好男儿! 岳不群故作不喜道:“平之,左师兄何等人物,哪有时间指点你?还不退下?!” 林平之拱手道:“弟子资质愚钝,师父所教的嵩山剑法,至今未能领悟其中精髓,今日难得碰到嵩山掌门,心中实在难捱,还请师父成全!” 从衡山城刘家开始,徐大哥就与嵩山派结下私仇,短短大半年时间,就遭遇了嵩山派数次袭杀,尤其是这个左冷禅,竟然在几次失败之后,不顾身份和脸面,与魔教妖人勾结,率领众多高手围攻徐大哥,若非徐大哥天资聪颖,修为一日千里,恐怕早就被这些人杀害了。 说到底,是我的错! 若非当初家族遭难,不得已将清修逍遥的徐大哥请下山,以徐大哥高洁的品性,又岂会在这污浊的江湖里趟行?又何必受这么多的无趣和磨难? 因此,哪怕能力低微,哪怕绝对不是左冷禅的对手,林平之也不想退缩,他要凭借手中青锋,与这个正道第三的高手打一场! 左冷禅看着愣头青般走来的林平之,心中大怒,这小子竟然在天下英雄面前,公然与我为难,当真是胆大包天!而岳不群竟然笑意吟吟,没有开口阻止,这般做法,岂非将我姓左的视若无物,让天下英雄以为我差了岳不群一筹? 于是,左冷禅脸色阴沉,冷冷道:“怎么?你要学岳灵珊那丫头,以嵩山剑法向我请教吗?” 林平之神色诚恳道:“在下拜入华山派时日尚浅,于各派剑法领悟不足,只是胡乱学习了一些嵩山派的招式,想在左师伯手下印证印证。” 左冷禅哼了一声。 林平之继续道:“我师父说,我所学习的嵩山剑法,虽是嵩山派的高明招数,但在我手下使将出来,只怕一招之间,便给左师伯震飞了长剑,要再使第二招也是艰难。” 左冷禅又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林平之刚站出来时,面对台下数千江湖好汉和左冷禅,还有些紧张,声音发颤,但当看到徐良投来鼓励的眼神时,胸中升起一股暖流,心中惶恐尽数散去。 我虽然武功不济,但有徐大哥在,天下何处去不得?哪个英雄不能挑战? 哪怕最后不幸战死,也要试探出左冷禅的一些绝招,最不济,也好损耗他一些内力! 想到这里,林平之神色渐渐平静,沉声道:“天下皆知,左师伯是嵩山派中第一高手,当然绝无疑问,但也未必是我五岳剑派中的第一高手。师伯武功再高,也未必能如师父那样,精通五岳剑派的剑法。不过,我师父谦逊,曾说过:精通二字,谈何容易?为父的也不过粗知皮毛而已。你若不信,你初学乍练、三脚猫般的嵩山剑法,能在左师伯威震天下的嵩山剑法之前使得上三招,就算是天下少有的良才了。” 左冷禅冷笑道:“如果你在三招之内将左某击败,那你更是岳先生的好徒弟了。” 林平之笑道:“左师伯剑法通神,乃嵩山派数百年罕见的奇材,在下刚得师父传授,学得几招嵩山剑法,如何敢有此妄想?今天斗胆请左师伯指点,是妄想能够更好的领悟嵩山剑法,也不知是否能够如愿。” 左冷禅心中冷笑,别说指点你几招,让你将所学嵩山剑法融会贯通,就是让你接住我招,本座在天下英雄面前,就要颜面尽失了。 福威镖局覆灭,林振南夫妇惨死之后,天下谁人不知,林平之资质平平,武功稀松平常? 左冷禅伸出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握住了剑尖,右手一松,长剑突然弹起,剑柄在前,不住晃动,说道:“出手!” 左冷禅露了这手绝技,众人顿时为之耸动。 左手使剑已然极不顺手,但他竟以三根手指握住剑尖,以剑柄对敌,这出之空手入白刃更要艰难十倍,以手指握住剑尖,剑刃只须稍受震荡,便割伤了自己手指,哪里还用得上力? 他使出这手法,固然是对林平之的轻蔑,也有被桃谷六仙再三搅场,让好好的一桩庄严大会,差点变成笑话的恼怒,还有泰山派和衡山派接连失利,让华山派大出风头的不安与愤恨,存心要以惊世骇俗的神功威震当场。 林平之见他如此握剑,心中不禁一寒,他这是什么武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山洞壁画上也没有啊!心下隐隐生了怯意。不过,到底是受徐良熏陶,已经有了几分担当和勇气,心中安慰自己,事已如此,怕有何用?! 百忙中向恒山派群弟子瞥了一眼,见徐良坐在靠椅上,右手轻摇折扇,左手朝他摆了摆手,便彻底安心,当下长剑一立,举剑过顶,弯腰躬身,使一招“万岳朝宗”,正是嫡系正宗的嵩山剑法。 这一招含意甚是恭敬,嵩山群弟子都轰的一声,颇感满意。 嵩山弟子和本派长辈拆招,必须先使此招,意思说并非敢和前辈动手,只是说你老人家指教。 左冷禅微微点头,感觉林平之虽然是个愣头青,但也分得清尊卑,使出这一招,算是有点后辈的样子。看在这一招份上,也看在徐良的面子上,本座就不让你太过出丑了! 林平之一招“万岳朝宗”施展开来后,突然间剑光一吐,长剑化作一道白虹,向左冷禅直刺过来。 这一招端严雄伟,正是嵩山剑法的精要所在,但饶是左冷禅于嵩山派剑法“内八路,外九路”、一十七路长短、快慢各路剑法尽皆通晓,却也从来没有见过。 左冷禅心头一震,大为吃惊,这一招是什么招数?我嵩山派一十七路剑法之中,似乎没一招比得上,这可奇了。 他不但是嵩山派的宗师,亦是当代武学大家,一见到本派这一招雄奇精奥的剑招,自要看个明白。眼见林平之这一剑刺来,内力并不强劲,只须刺到自己身前数寸处,自己以手指一弹,立时可将她长剑震飞,不妨看清楚这一招的后招,是否尚有古怪变化。 但见林平之这一剑刺到他胸口尚有尺许,便已缩转,一斜身,长剑圈转,向他左肩削落。 这一剑似是嵩山剑法中的“千古人龙”,但“千古人龙”清隽过之,无其古朴;又似是“叠翠浮青”,但较之“叠翠浮青”,却胜其轻灵而输其雄杰;也有些像是“玉井天池”,可是“玉井天池”威仪整肃,这一招在林平之这样一个年轻弟子剑下使将出来,虽然没有剑招该有的霸道威力,但也暗含凌厉之意。 左冷禅眼光何等敏锐,对嵩山剑法又是毕生浸淫其间,每一招每一式的精粗利弊,纵是最最细微曲折之处,也无不了然于胸,这时突然见到林平之这一招中蕴藏了嵩山剑法中数大名招的长处,似乎尚能补足各招中所含破绽,不由得手心发热,又是惊奇,又是喜欢,便如陡然见到从天上掉下来一件宝贝一般。 当年五岳剑派与魔教十长老两度会战华山,五派好手死伤殆尽,五派剑法的许多精艺绝招,随五派高手而逝。左冷禅汇集本派残存的耆宿,将务人所记得的剑招,不论精粗,尽数录了下来,汇成一部剑谱。这数十年来,他去芜存菁,将本派剑法中种种不够狠辣的招数,不够堂皇的姿式,一一修改,使得本派一十七路剑招完美无缺。 他虽未创设新的剑路,却算得是整理嵩山剑法的大功臣。此刻陡然间见到林平之所使的嵩山剑法,却是本派剑谱中所未载,而比之现有嵩山剑法的诸式剑招,显得更为博大精深,不由得欢喜赞叹,看出了神。 倘若这剑法是在一个劲敌手下使出,比如是任我行或徐良,又或是方证大师、冲虚道人,左冷禅自当全神贯注的迎敌,纵见对方剑招精绝,也只有竭力应付,哪有余暇来细看敌手剑法? 但林平之内力低浅,殊不足畏,真到危急关头,随时可以震去她的长剑,当下打起精神,潜心观察她剑势的法度变化。 台下众人眼见岳灵珊长剑飞舞,每一招都是离对方身子尺许而止,似是故意容让,又似是存心畏惧,左冷禅却呆呆不动,脸上神色忽喜忽忧,倒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如此比武,实是从所未见。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是惊奇不已。 只有嵩山派门下群弟子,个个目不转瞬的凝神观看,生怕漏过了一招半式。 林平之这几招嵩山剑法,正是从思过崖后洞石壁上学来。石壁上所刻招式,毕竟是死的,未能极尽变化,林平之只依样萌芦的使出,但左冷禅看后,所有前招后招,自行在脑中加以补足,越想越觉无穷无尽。 林平之堪堪将这其中最为精妙的十几招施展完,便开始重新从第一招施展,左冷禅心念一动,知道对方已经技穷,是看下去呢,还是将她长剑震飞? 这两件事于他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若要继续观看,林平之剑招再高,也伤到他分毫;要震飞他的长剑,也只是举手之劳。可是要在这两件事中作一抉择,却大非易事。 霎时间,在他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难以决断,毕竟这些嵩山剑法如此奇妙,过了此刻,日后只怕再也没机缘见到。要杀伤了这小小子容易,可是这些剑法,却再从何处得见?我又怎能去求岳先生试演?但我如容他继续使下去,显得左某人奈何不了华山门下一个年轻弟子,于我脸面何存? 哎呀,不好!已过了二十招! 看着台下众人交头接耳,开始对他指指点点,左冷禅心中一紧,知道再拖下去,肯定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话。 领袖武林的念头,立刻压倒了钻研武学的心意,左冷禅左手三根手指一转,手中长剑翻了上来,当的一声响,与林平之的长剑一撞,喀喀喀十余声轻响过去,林平之手中只剩了一个剑柄,剑刃寸断,折成数十截掉在地下。 林平之纵身反跃,倒退数丈,朗声道:“左师伯,晚辈在你老人家跟前,已使了几招嵩山剑法?” 左冷禅闭住双目,将林平之所使的那些剑招,一招招在心中回想了一遍,睁开眼来,说道:“你使了一十五招!很好,不容易。” 林平之躬身行礼道:“多承左师伯手下容情,得让晚辈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使了一十五招嵩山剑法!” 左冷禅施展绝世神功,凭借浑厚的内力,生生震断了岳灵珊手中长剑,众人无不叹服。只是林平之先前有言,要在左冷禅面前施展几招嵩山剑招,大多数人想来,就算他能施展个招,也已不易,谁曾想左冷禅忽然仿佛心智失常了一般,竟然让一个毛头小子进攻了二十招,方才出手。 各人心下暗自骇异,难道岳不群如此厉害,一个资质平平的小子,调教了半年,就有了和左冷禅这等大人物交手的资格? 第137章 宿命两人 嵩山派中一名瘦削老者走了出来,正是副掌门汤英鹗,只见他朗声道:“左掌门神功盖世,众所共见,兼且雅量高致,博大能容。这位林师侄学得了我嵩山派剑法一些皮毛,便在他老人家面前妄自卖弄。左掌门直等他技穷,这才一击而将之制服。足见武学之道,贵精不贵多,不论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只须练到登峰造极之境,皆能在武林中矫然自立……” 听到汤英鹗的解说,众人都不禁点头。 这番话,正打中了众人心坎,这些江湖汉子除了极少数高手之外,所学的均只一派武功,汤英鹗说武学贵精不贵多,众人自表赞同,这些人于这个“精”字是否能够做到,固然难说得很,至于“多”,那是决计多不了的。 看着众人的反应,汤英鹗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位林师侄仗着一点小聪明,当别派同道练剑之时,暗中窥看,偷学到了一些剑法,便自称是精通五岳剑派的各派剑法。其实各派武功均有秘传的师门心法,偷看到一些招式的外形,如何能说到‘精通’二字?” 众人又是点头,看向林平之的眼光,有了一点鄙夷,偷学别派武功,可是武林中的大忌! 当然,这笔帐其实该当算在岳不群头上,只不过岳不群是华山掌门,成名多年的高手,他们即便有所怀疑,也不敢直接质问他。 汤英鹗看了眼徐良的神色,见他依旧扇着扇子,神色悠然,便放下了最后一重顾虑,又道:“倘若一见到旁人使出几下精妙的招式,便学了过来,自称是精通了这一派的武功,武林之中,哪里还有什么独门秘技、还有什么精妙绝招?你偷我的,我偷你的,岂不是一塌胡涂了?” 他说到这里,众人中便有许多人轰笑起来。 岳灵珊以泰山剑法打败玉石子,对方不免有大意容让之意,但她以衡山剑法力败鲁连荣,却是真真实实的功夫。她所使的石壁剑招比玉石子所学为精,又攻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仍不免有取巧之意,然剑法较精,便该得胜,所取巧者,只是假装会使“岱宗如何”这一招而已,这事除了泰山派中少数高手之外,谁也不知。 可是众人不愿见到旁人通晓各派武功,人同此心,汤英鹗这么一说,顿时便有许多人随声附和,倒不仅以嵩山弟子为然。 汤英鹗见一番话博得众人赞赏,神情极是得意,提高了嗓子说道:“所以哪,这五岳派掌门一席,实非左掌门莫属。也由此可知,一家之学而练到炉火纯青的境地,那可比贪多嚼不烂的大杂烩高明得多了。” 他这几句话,直是明指岳不群而言,嵩山派中便有数十名青年弟子跟着叫好起哄。 汤英鹗见气氛已经到了,便大手一挥,语气激昂道:“五岳剑派之中,若有谁自信武功胜得了左掌门的,便请出来,一显身手。” 这话接连说了两遍,都无人敢接腔。 本来桃谷六仙必定会出来胡说八道一番,但此时的任盈盈,正因为令狐冲眼神迷离的看着岳灵珊,内心纠结,暗自伤感,再也无暇指点桃谷六仙去跟嵩山派捣蛋。 桃根仙等六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当如何才好。 汤英鹗大声道:“既然无人向左掌门挑战,左掌门众望所归,便请出任我五岳派的掌门人。” 左冷禅假意谦逊,说道:“五岳派中人才济济,在下无德无能,可不敢当此重任。” 英鹗朗声道:“五岳派掌门一席,位高任重,务请左掌门勉为其难,替五岳派门下千余弟子造福,也替江湖同道尽力。请左掌门登坛!” 只听得锣鼓之声大作,爆竹又是连串响起,都是嵩山弟子早就预备好了的。爆竹劈拍声中,嵩山派众弟子以及左冷禅邀来助阵壮威的朋友齐声呐喊:“请左掌门登台,请左掌门登台!” 左冷禅纵起身子,轻飘飘落在封禅台上。他身穿杏黄色布袍,其时夕阳即将下山,日光斜照,映射其身,显得金光灿烂,大增堂皇气象。 他抱拳转身,向台下众人作了个四方揖,说道:“既承众位朋友推爱,在下倘若再不答允,出任艰巨,倒显得过于保身自爱,不肯为武林同道尽力了。” 嵩山门下数百人欢声雷动,大力鼓掌。 忽听得岳灵珊的声音说道:“左师伯,你震断了我师弟的长剑,就这样,便算是五岳派的掌门人吗?” 左冷禅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平静道:“天下英雄在此,大家原说好比剑夺帅,林师侄如能震断我手中长剑,则大家奉林师侄为五岳派掌门,亦无不可。” 岳灵珊寸步不让道:“要胜过左师伯,林师弟自然无此能耐,但咱们五岳派之中,武功胜过左师伯的,未必就没有了。” 左冷禅在五岳派诸人之中,真正忌惮的只有徐良一人,眼见他神态悠然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心头早就已放下一块大石,这时听岳灵珊如此说,便笑问道:“以岳小姐之见,五岳派中武功剑法胜过在下的,是令尊呢、令堂呢?” 嵩山群弟子又都轰笑起来。 岳灵珊不卑不亢道:“我是后辈,比之左师伯不免要逊一筹。我妈妈的剑法自可与左师伯旗鼓相当。至于我爹爹,想来比左师伯要高明些。” 嵩山群弟子怪声大作,有的猛吹口哨,有的顿足擂地。 左冷禅对着岳不群道:“岳先生,令爱对阁下的武功,倒是推许得很呢!” 岳不群神态不变,笑道:“小女孩儿口没遮拦,左兄不必当真。在下的武功剑法,比之少林派方证大师、武当派冲虚道长,徐小友,以及丐帮解帮主诸位前辈英雄,那可是望尘莫及。” 左冷禅脸上顿时变色,岳不群提到方证大师等四人,偏就不提左冷禅的名字,人人都听了出来,那显是自承比他高明。 汤英鹗冷笑道:“比之左掌门却又如何?” 岳不群平静道:“在下和左兄神交多年,相互推重。嵩山华山两派剑法,各擅胜场,数百年来从未分过高下。汤兄这一句话,在下可难答得很了。” 汤英鹗冷哼道:“听岳先生的口气,倒似乎自以为比左掌门强着些儿?” 岳不群双手背负,朗声道:“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较量武功高低,自古贤者所难免,在下久存向左师兄讨教之心。只是今日五岳派新建,掌门人尚未推出,在下倘若和左师兄比剑,倒似是来争做这五岳派掌门一般,那不免惹人闲话了。” 左冷禅气极,抽出腰间宝剑,沉声道:“岳兄只消胜得在下手中长剑,五岳派掌门一席,自当由岳兄承当。” 岳不群故作为难,摇手道:“武功高的,未必人品也高。在下就算胜得了左兄,也不见得能胜过五岳派中其余高手。” 岳不群口中说得谦逊,但每一句话扣得极紧,始终显得自己比左冷禅高上一筹。 左冷禅越听越怒,冷冷的道:“岳兄‘君子剑’三字,名震天下。‘君子’二字,人所共知。这个‘剑’字到底如何,却是耳闻者多,目睹者少。今日天下英雄毕集,便请岳兄露一手高明剑法,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众人看到有更好的热闹看,都纷纷大叫起来。 “到台上去打,到台上去打。” “光说不练,算什么英雄好汉?” “上台比剑,分个强弱,自吹自擂有什么用?” 岳不群双手负在背后,默不作声,脸上神情肃穆,眉间微有忧意。 左冷禅在筹谋合并五岳剑派之时,于四派中高手的武功根底,早已了然于胸,自信四派中无一能胜得过自己,这才不遗余力的推动其事。否则若有人武功强过于他,那么五岳剑派合并之后,掌门人一席反为旁人夺去,岂不是徒然为人作嫁? 岳不群剑法高明,修习“紫霞神功”造诣已颇不低,这点左冷禅早就知道,他暗中封不平、成不忧等剑宗好手,就是想让华山大乱,最不济也要试出岳不群的真实能力,不曾想被徐良给打断了,还让剑宗和气宗重新合流,让华山派实力大增。 原本计划继续派遣好手,暗中fuji岳不群,定要将其除去或者重伤,但又被徐良和辟邪剑谱牵扯了精力。 在洛阳的时候,左冷禅一度猜测黑衣人就是岳不群,曾多次设计试探,都被岳不群巧妙化解,本想着在福州的时候,借助与魔教大战,准备亲自出手解决这个祸患,却不曾想,岳不群主动投靠,并任劳任怨的奔波,帮助自己对付其它三派,这又让左冷禅放松了警惕。 毕竟,他想要的是吞并其余四派,合五派之力,与少林武当争雄,并不是要将其余四派斩尽杀绝,能收服一个岳不群这样名望高武功强的高手,何乐不为? 而且,福州那一战极为惨烈,左冷禅自认已经摸清了岳不群武功的底细,尤其是在灵隐寺中,亲眼见到他与令狐冲相斗,更大为放心,他剑法虽精,但绝非自己的对手。 只是令狐冲一个后生小子突然剑法大进,却始料所不及,然总不能为了顾忌这无行浪子,就此放弃这筹划了十数年的大计,何况令狐冲所长者只是剑术,拳脚功夫平庸之极,当真比武动手,剑招倘若不胜,大可同时再出拳掌,便立时能取他性命。 左冷禅这时听得岳不群父女俩口出大言,心中冷笑不已,你这伪君子,不知遇到了什么机缘,学到了五岳剑派一些失传的绝招,便狂妄自大起来。你若在和我动手之际,突然之间使将出来,倒可吓人一跳,可是偏偏行错了一着棋,叫你女儿和弟子先施展了一番,我既已有备,复有何用? 不过,经历了太多失败,左冷禅也变得谨慎了许多,而且岳不群此人极工心计,若不当着一众豪杰之前打得他从此抬不起头来,则此人留在我五岳派中,必有后患! 左冷禅沉吟片刻,大笑道:“岳兄,天下英雄都请你上台,一显身手,怎地不给人家面子?” 岳不群叹息道:“左兄既如此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一步一步的拾级上台。 众人见有好戏开场,都鼓掌叫好。 岳不群拱手道:“左兄,你我今日已份属同门,咱们切磋武艺,点到为止,如何?” 左冷禅笑道:“兄弟自当小心,尽力不要伤到了岳兄。” 嵩山派众门人叫了起来。 “还没打就先讨饶,不如不用打了。” “刀剑不生眼睛,一动上手,谁保得了你不死不伤?” “若是害怕,趁早乖乖的服输下台,也还来得及。” 岳不群微微一笑,朗声道:“刀剑不生眼睛,一动上手,难免死伤,这话不错。”转头向华山派群弟子道:“华山门下众人听着:我和左师兄是切磋武艺,绝无仇怨,倘若左师兄失手杀了我,或是打得我身受重伤,乃是激斗之际,不易拿捏分寸,大伙儿不可对左师伯怀恨,更不可与嵩山门下寻仇生事,坏了我五岳派同门的义气。” 岳灵珊等都高声答应。 左冷禅听他如此说,倒颇出于意料之外,说道:“岳兄深明大义,以本派义气为重,那好得很啊。” 岳不群微笑道:“我五派合并为一,那是十分艰难的大事。倘若因我二人论剑较技,伤了和气,五岳派同门大起纷争,那可和并派的原意背道而驰了。” 左冷禅点头道:“不错!” 看着岳不群未战先怯的模样,左冷禅心中大定,趁着对方气势已弱,可乘势一举而将其制服! 徐良坐在椅子上,捻了一枚果脯放入口中,轻轻咀嚼,品尝其中滋味,目光则看着台上各自背负传承与雄心的两人。 一个是忍辱负重的伪君子,一个是野心勃勃的枭雄,还真是旗鼓相当,宿命一般的对手! 第137章 宿命两人 嵩山派中一名瘦削老者走了出来,正是副掌门汤英鹗,只见他朗声道:“左掌门神功盖世,众所共见,兼且雅量高致,博大能容。这位林师侄学得了我嵩山派剑法一些皮毛,便在他老人家面前妄自卖弄。左掌门直等他技穷,这才一击而将之制服。足见武学之道,贵精不贵多,不论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只须练到登峰造极之境,皆能在武林中矫然自立……” 听到汤英鹗的解说,众人都不禁点头。 这番话,正打中了众人心坎,这些江湖汉子除了极少数高手之外,所学的均只一派武功,汤英鹗说武学贵精不贵多,众人自表赞同,这些人于这个“精”字是否能够做到,固然难说得很,至于“多”,那是决计多不了的。 看着众人的反应,汤英鹗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位林师侄仗着一点小聪明,当别派同道练剑之时,暗中窥看,偷学到了一些剑法,便自称是精通五岳剑派的各派剑法。其实各派武功均有秘传的师门心法,偷看到一些招式的外形,如何能说到‘精通’二字?” 众人又是点头,看向林平之的眼光,有了一点鄙夷,偷学别派武功,可是武林中的大忌! 当然,这笔帐其实该当算在岳不群头上,只不过岳不群是华山掌门,成名多年的高手,他们即便有所怀疑,也不敢直接质问他。 汤英鹗看了眼徐良的神色,见他依旧扇着扇子,神色悠然,便放下了最后一重顾虑,又道:“倘若一见到旁人使出几下精妙的招式,便学了过来,自称是精通了这一派的武功,武林之中,哪里还有什么独门秘技、还有什么精妙绝招?你偷我的,我偷你的,岂不是一塌胡涂了?” 他说到这里,众人中便有许多人轰笑起来。 岳灵珊以泰山剑法打败玉石子,对方不免有大意容让之意,但她以衡山剑法力败鲁连荣,却是真真实实的功夫。她所使的石壁剑招比玉石子所学为精,又攻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仍不免有取巧之意,然剑法较精,便该得胜,所取巧者,只是假装会使“岱宗如何”这一招而已,这事除了泰山派中少数高手之外,谁也不知。 可是众人不愿见到旁人通晓各派武功,人同此心,汤英鹗这么一说,顿时便有许多人随声附和,倒不仅以嵩山弟子为然。 汤英鹗见一番话博得众人赞赏,神情极是得意,提高了嗓子说道:“所以哪,这五岳派掌门一席,实非左掌门莫属。也由此可知,一家之学而练到炉火纯青的境地,那可比贪多嚼不烂的大杂烩高明得多了。” 他这几句话,直是明指岳不群而言,嵩山派中便有数十名青年弟子跟着叫好起哄。 汤英鹗见气氛已经到了,便大手一挥,语气激昂道:“五岳剑派之中,若有谁自信武功胜得了左掌门的,便请出来,一显身手。” 这话接连说了两遍,都无人敢接腔。 本来桃谷六仙必定会出来胡说八道一番,但此时的任盈盈,正因为令狐冲眼神迷离的看着岳灵珊,内心纠结,暗自伤感,再也无暇指点桃谷六仙去跟嵩山派捣蛋。 桃根仙等六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当如何才好。 汤英鹗大声道:“既然无人向左掌门挑战,左掌门众望所归,便请出任我五岳派的掌门人。” 左冷禅假意谦逊,说道:“五岳派中人才济济,在下无德无能,可不敢当此重任。” 英鹗朗声道:“五岳派掌门一席,位高任重,务请左掌门勉为其难,替五岳派门下千余弟子造福,也替江湖同道尽力。请左掌门登坛!” 只听得锣鼓之声大作,爆竹又是连串响起,都是嵩山弟子早就预备好了的。爆竹劈拍声中,嵩山派众弟子以及左冷禅邀来助阵壮威的朋友齐声呐喊:“请左掌门登台,请左掌门登台!” 左冷禅纵起身子,轻飘飘落在封禅台上。他身穿杏黄色布袍,其时夕阳即将下山,日光斜照,映射其身,显得金光灿烂,大增堂皇气象。 他抱拳转身,向台下众人作了个四方揖,说道:“既承众位朋友推爱,在下倘若再不答允,出任艰巨,倒显得过于保身自爱,不肯为武林同道尽力了。” 嵩山门下数百人欢声雷动,大力鼓掌。 忽听得岳灵珊的声音说道:“左师伯,你震断了我师弟的长剑,就这样,便算是五岳派的掌门人吗?” 左冷禅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平静道:“天下英雄在此,大家原说好比剑夺帅,林师侄如能震断我手中长剑,则大家奉林师侄为五岳派掌门,亦无不可。” 岳灵珊寸步不让道:“要胜过左师伯,林师弟自然无此能耐,但咱们五岳派之中,武功胜过左师伯的,未必就没有了。” 左冷禅在五岳派诸人之中,真正忌惮的只有徐良一人,眼见他神态悠然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心头早就已放下一块大石,这时听岳灵珊如此说,便笑问道:“以岳小姐之见,五岳派中武功剑法胜过在下的,是令尊呢、令堂呢?” 嵩山群弟子又都轰笑起来。 岳灵珊不卑不亢道:“我是后辈,比之左师伯不免要逊一筹。我妈妈的剑法自可与左师伯旗鼓相当。至于我爹爹,想来比左师伯要高明些。” 嵩山群弟子怪声大作,有的猛吹口哨,有的顿足擂地。 左冷禅对着岳不群道:“岳先生,令爱对阁下的武功,倒是推许得很呢!” 岳不群神态不变,笑道:“小女孩儿口没遮拦,左兄不必当真。在下的武功剑法,比之少林派方证大师、武当派冲虚道长,徐小友,以及丐帮解帮主诸位前辈英雄,那可是望尘莫及。” 左冷禅脸上顿时变色,岳不群提到方证大师等四人,偏就不提左冷禅的名字,人人都听了出来,那显是自承比他高明。 汤英鹗冷笑道:“比之左掌门却又如何?” 岳不群平静道:“在下和左兄神交多年,相互推重。嵩山华山两派剑法,各擅胜场,数百年来从未分过高下。汤兄这一句话,在下可难答得很了。” 汤英鹗冷哼道:“听岳先生的口气,倒似乎自以为比左掌门强着些儿?” 岳不群双手背负,朗声道:“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较量武功高低,自古贤者所难免,在下久存向左师兄讨教之心。只是今日五岳派新建,掌门人尚未推出,在下倘若和左师兄比剑,倒似是来争做这五岳派掌门一般,那不免惹人闲话了。” 左冷禅气极,抽出腰间宝剑,沉声道:“岳兄只消胜得在下手中长剑,五岳派掌门一席,自当由岳兄承当。” 岳不群故作为难,摇手道:“武功高的,未必人品也高。在下就算胜得了左兄,也不见得能胜过五岳派中其余高手。” 岳不群口中说得谦逊,但每一句话扣得极紧,始终显得自己比左冷禅高上一筹。 左冷禅越听越怒,冷冷的道:“岳兄‘君子剑’三字,名震天下。‘君子’二字,人所共知。这个‘剑’字到底如何,却是耳闻者多,目睹者少。今日天下英雄毕集,便请岳兄露一手高明剑法,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众人看到有更好的热闹看,都纷纷大叫起来。 “到台上去打,到台上去打。” “光说不练,算什么英雄好汉?” “上台比剑,分个强弱,自吹自擂有什么用?” 岳不群双手负在背后,默不作声,脸上神情肃穆,眉间微有忧意。 左冷禅在筹谋合并五岳剑派之时,于四派中高手的武功根底,早已了然于胸,自信四派中无一能胜得过自己,这才不遗余力的推动其事。否则若有人武功强过于他,那么五岳剑派合并之后,掌门人一席反为旁人夺去,岂不是徒然为人作嫁? 岳不群剑法高明,修习“紫霞神功”造诣已颇不低,这点左冷禅早就知道,他暗中封不平、成不忧等剑宗好手,就是想让华山大乱,最不济也要试出岳不群的真实能力,不曾想被徐良给打断了,还让剑宗和气宗重新合流,让华山派实力大增。 原本计划继续派遣好手,暗中fuji岳不群,定要将其除去或者重伤,但又被徐良和辟邪剑谱牵扯了精力。 在洛阳的时候,左冷禅一度猜测黑衣人就是岳不群,曾多次设计试探,都被岳不群巧妙化解,本想着在福州的时候,借助与魔教大战,准备亲自出手解决这个祸患,却不曾想,岳不群主动投靠,并任劳任怨的奔波,帮助自己对付其它三派,这又让左冷禅放松了警惕。 毕竟,他想要的是吞并其余四派,合五派之力,与少林武当争雄,并不是要将其余四派斩尽杀绝,能收服一个岳不群这样名望高武功强的高手,何乐不为? 而且,福州那一战极为惨烈,左冷禅自认已经摸清了岳不群武功的底细,尤其是在灵隐寺中,亲眼见到他与令狐冲相斗,更大为放心,他剑法虽精,但绝非自己的对手。 只是令狐冲一个后生小子突然剑法大进,却始料所不及,然总不能为了顾忌这无行浪子,就此放弃这筹划了十数年的大计,何况令狐冲所长者只是剑术,拳脚功夫平庸之极,当真比武动手,剑招倘若不胜,大可同时再出拳掌,便立时能取他性命。 左冷禅这时听得岳不群父女俩口出大言,心中冷笑不已,你这伪君子,不知遇到了什么机缘,学到了五岳剑派一些失传的绝招,便狂妄自大起来。你若在和我动手之际,突然之间使将出来,倒可吓人一跳,可是偏偏行错了一着棋,叫你女儿和弟子先施展了一番,我既已有备,复有何用? 不过,经历了太多失败,左冷禅也变得谨慎了许多,而且岳不群此人极工心计,若不当着一众豪杰之前打得他从此抬不起头来,则此人留在我五岳派中,必有后患! 左冷禅沉吟片刻,大笑道:“岳兄,天下英雄都请你上台,一显身手,怎地不给人家面子?” 岳不群叹息道:“左兄既如此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一步一步的拾级上台。 众人见有好戏开场,都鼓掌叫好。 岳不群拱手道:“左兄,你我今日已份属同门,咱们切磋武艺,点到为止,如何?” 左冷禅笑道:“兄弟自当小心,尽力不要伤到了岳兄。” 嵩山派众门人叫了起来。 “还没打就先讨饶,不如不用打了。” “刀剑不生眼睛,一动上手,谁保得了你不死不伤?” “若是害怕,趁早乖乖的服输下台,也还来得及。” 岳不群微微一笑,朗声道:“刀剑不生眼睛,一动上手,难免死伤,这话不错。”转头向华山派群弟子道:“华山门下众人听着:我和左师兄是切磋武艺,绝无仇怨,倘若左师兄失手杀了我,或是打得我身受重伤,乃是激斗之际,不易拿捏分寸,大伙儿不可对左师伯怀恨,更不可与嵩山门下寻仇生事,坏了我五岳派同门的义气。” 岳灵珊等都高声答应。 左冷禅听他如此说,倒颇出于意料之外,说道:“岳兄深明大义,以本派义气为重,那好得很啊。” 岳不群微笑道:“我五派合并为一,那是十分艰难的大事。倘若因我二人论剑较技,伤了和气,五岳派同门大起纷争,那可和并派的原意背道而驰了。” 左冷禅点头道:“不错!” 看着岳不群未战先怯的模样,左冷禅心中大定,趁着对方气势已弱,可乘势一举而将其制服! 徐良坐在椅子上,捻了一枚果脯放入口中,轻轻咀嚼,品尝其中滋味,目光则看着台上各自背负传承与雄心的两人。 一个是忍辱负重的伪君子,一个是野心勃勃的枭雄,还真是旗鼓相当,宿命一般的对手! 第138章 但愿如此 高手比武,内劲外招固然重要,而胜败之分,往往只差在一时气势之盛衰,左冷禅见他示弱,心下暗暗欢喜,刷的一声响,抽出了长剑。 长剑出鞘,声震山谷。 原来左冷禅潜运内力,长剑出鞘之时,剑刃与剑鞘内壁不住相撞,震荡而发巨声。不明其理之人,无不骇异。 嵩山派的弟子们又大声喝彩起来。岳不群将长剑连剑鞘从腰间解下,放在封禅台一角,这才慢慢将剑抽了出来。单从二人拔剑的声势姿式看来,这场比剑可说高下已分,大可不必比了。 林平之在与左冷禅交手时,进攻迅猛,在左冷禅反击时,被几道阴寒真气侵入体内,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但他内力太弱,在退到华山派人群后,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原本关注场中的岳灵珊见此,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的娇羞,取出徐良之前赠送的秘制丹药,手忙脚乱的倒出五六颗丸药,喂入林平之口里。 同时伸手点住林平之前胸后背伤口四周的穴道,封住阴寒真气,不让它向心脉肺腑等重要内脏流窜。 陆大有虽然不喜欢林平之抢了大师兄的风头,对林平之和岳灵珊之间的感情,更是怨念深重,但看着林平之脸色苍白的模样,也颇为肉疼的取出两枚药丸,冷着脸递给岳灵珊。 若是在平常时候,岳灵珊肯定不会要陆大有的丹药,还会教训陆大有一番,但现在林平之受伤,她哪里还顾得上怄气,丹药唯恐不多,将千金难买的药丸,当作糖豆一般,全都塞进了林平之嘴里。 远处的徐良看到这一幕,微微颔首,岳灵珊这丫头虽然有时候,比较刁蛮,但只要倾心于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收敛性子,用情也颇为专心。 在原着中,哪怕林平之与岳不群闹翻,甚至知道林平之自宫之后,虽然失魂落魄,心碎不已,但依旧对林平之不离不弃…… 林平之运转周天,引导药力压制阴寒真气后,睁开双眼,看着岳灵珊情急关切的模样,心中微暖,也感觉有些歉仄。 我为了振兴林家,也为了提高武功,能帮上徐大哥,也有惧怕岳不群,不敢靠得太紧,因而疏远了师姐几分,但这些天,师姐练功之余,还主动找我聊天,安慰我,今天逞强一战,更是让她如此担惊受怕,当真是不该! 师姐如此深情,我又岂能视而不见,辜负她?! 哪怕岳不群真的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枉顾师姐的情谊了! 世界所有的真挚感情,都不该被辜负! 想到这里,林平之强露笑容,说道:“不知怎地,一个不小心,竟让……竟让寒气给伤了。不……不要紧的。不用……不用……” 岳灵珊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先别动,好好调息,等寒气尽数祛除了再说。” 林平之笑道:“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现在师父在台上,作为弟子,即便不能上去帮忙,也要亲眼看着师父大展神威,为他加油才是!” 陆大有将挡在林平之面前的两位师弟拉开,冷哼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看,不过最近师父神功大成,肯定能胜过左冷禅的!” 岳不群长剑指地,转过身来,脸露微笑,与左冷禅相距约有二丈。 两人相对而立,众人尽皆屏息凝气,一时嵩山绝顶之上,寂静无声。 令狐冲却隐隐听到一个极低的声音在诵念经文:“若恶兽围绕,利牙爪可怖,念彼观音力,疾去无边方。蟒蛇及螟蝎,气毒烟火燃,念彼观音力,寻声自回去。云雷鼓掣电,降雹澍大雨,念彼观音力,应时得消散。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遍身,观音妙智力,解救世间苦……” 令狐冲听到念经声中所充满的虔诚和热切之情,便知是仪琳又在为自己向观世音祈祷,求恳这位救苦救难的菩萨帮助岳不群取胜,免得自己还要上台厮杀。 许多日子以前,在衡山城郊,仪琳曾为他诵念这篇经文。这时他并未转头去看,但当时仪琳那含情脉脉的眼光,温雅秀美的容貌,此刻又清清楚楚的出现在眼前。 令狐冲心中涌起一片柔情:“不但是盈盈,还有这仪琳小师妹,都将我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我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报答深恩,此战若师父胜出,自然皆大欢喜,江湖从此少了磨难,若师父不小心落败,那我即便拼上性命,也要阻止左冷禅当上这五岳派掌门之位。” 左冷禅见岳不群横剑当胸,左手捏了个剑诀,似是执笔写字一般,知道这招华山剑法的“诗剑会友”,是华山派与同道友好过招时所使的起手式,意思说,文人交友,联句和诗,武人交友则是切磋武艺。使这一招,是表明和对手绝无怨仇敌意,比剑只决胜败,不可性命相搏。 左冷禅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笑,这岳不群号称君子,我看还是伪君子的成份较重。他对我不露丝毫敌意,未必真是好心,一来是心中害怕,二来是叫我去了戒惧之意,漫不经心,他便可突下杀手,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左冷禅挽了个剑花,平静道:“岳先生,尽管出手,不必客气。” 他左手向外一分,右手长剑向右掠出,使的是嵩山派剑法“开门见山”。他使这一招,意思说要打便打,不用假惺惺的装腔作势,那也含有讽刺对方是伪君子之意。 岳不群吸一口气,长剑中宫直进,剑尖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乃是华山剑法的一招“青山隐隐”,端的是若有若无,变幻无方。 左冷禅一剑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 旁观众人中不少人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本来嵩山剑法中并无这一招,左冷禅是借用了拳脚中的一个招式,以剑为拳,突然使出。 这一招“独劈华山”,是江湖中的寻常招式,凡是学过拳脚的无不通晓。五岳剑派数百年声气互通,嵩山剑法中别说并无此招,就算本来就有,碍在华山派的名字,也当舍弃不用,或是变换其形。此刻左冷禅却有意化成剑招,自是存心要激怒岳不群。 嵩山剑法原以气势雄伟见长,这一招“独劈华山”,招式虽平平无奇,但呼的一声响,从空中疾劈而下,确有开山裂石的声势,将嵩山剑法之所长发挥得淋漓尽致。岳不群侧身闪过,斜刺一剑,还的是一招“古柏森森”。 左冷禅见他法度严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正是久战长斗之策,对自己“开门见山”与“独劈华山”这两招中的含意,绝未显出愠怒,心想此人确是劲敌,我若再轻视于他,乱使新招,别让他占了先机,当下长剑自左而右急削过去,正是一招嵩山派正宗剑法“天外玉龙”。 嵩山群弟子都学过这一招,可是有谁能使得这等奔腾矫夭,气势雄浑?但见他一柄长剑自半空中横过,剑身似曲似直,长剑便如一件活物一般,登时采声大作。 其它门派的弟子来到嵩山之后,见嵩山派门人又打锣鼓,又放爆竹,左冷禅不论说什么话,都是鼓掌喝采,群相附和,人人心中都不免有厌恶之情。但左冷禅露了这一手,此刻再听到嵩山弟子大声喝采,却觉实是理所当然,将自己心意也喝了出来。 左冷禅这一招“天外玉龙”,将一柄死剑使得如灵蛇,如神龙,不论是使剑或是使别种兵刃的,无不赞叹。泰山、衡山等派中的名宿高手一见此招,都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此刻在封禅台上和他对敌的,是岳不群而不是我! 只见左冷禅和岳不群二人各使本派剑法,斗在一起。嵩山剑气象森严,便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华山剑轻灵机巧,恰如春日双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 岳不群一时虽未露败象,但封禅台上剑气纵横,嵩山剑法占了八成攻势。岳不群的长剑尽量不与对方兵刃相交,只是闪避游斗,眼见他剑法虽然精奇,但单仗一个“巧”字,终究非嵩山剑法堂堂之阵、正正之师的敌手。 似他二人这等武学宗师,比剑之时自无一定理路可循。左冷禅将一十七路嵩山剑法夹杂在一起使用。岳不群所用剑法较少,但华山剑法素以变化繁复见长,招数亦自层出不穷。 再拆了二十余招,左冷禅忽地右手长剑一举,左掌猛击而出,这一掌笼罩了对方上盘三十六处要穴,岳不群若是闪避,立时便受剑伤。 只见他脸上紫气大盛,也伸出左掌,与左冷禅击来的一掌相对,砰的一声响,双掌相交。岳不群身子飘开,左冷禅却端立不动。 岳不群甩了甩手腕,只见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脸色凝重,沉声道:“这掌法是嵩山派武功吗?” 令狐冲见他二人对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极是关切。他知左冷禅的阴寒内力厉害无比,以任我行内功之深厚,中了他内力之后,发作时情势仍十分凶险,竟使得四人都变成了雪人。 岳不群虽久练气功,终究不及任我行,只要再对数掌,就算不致当场冻僵,也定然抵受不住。 左冷禅笑道:“这是在下自创的掌法,将来要在五岳派中选择弟子,量才传授。” 岳不群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原来如此,那可要向左兄多讨教几招。” 左冷禅大笑道:“岳先生内力深厚,应该能多接我几掌!” 话是这么说,但左冷禅与岳不群对拼一掌后,心中已经十分骇然,他华山派的‘紫霞神功’倒也了得,但岳不群接了‘寒冰神掌’之后,居然说话声音并不颤抖,可见其内力之深厚。 收起小觑的心思,做冷场当下舞动长剑,向岳不群刺去。 岳不群仗剑封住,数招之后,砰的一声,又是双掌相交。 岳不群长剑圈转,向左冷禅腰间削去。左冷禅竖剑挡开,左掌加运内劲,向他背心直击而下,这一掌居高临下,势道奇劲。岳不群反转左掌一托,拍的一声轻响,双掌第三次相交。 岳不群矮着身子,向外飞了出去。左冷禅左手掌心中但觉一阵疼痛,举手一看,只见掌心中已刺了一个小孔,隐隐有黑血渗出。 有毒! 左冷禅又惊又怒,当即大声喝骂道:“好奸贼,不要脸!” 他没想到,在数千英雄面前,岳不群竟然敢在掌中暗藏毒针,冷不防在自己掌心中刺了一针,渗出鲜血既现黑色,自是针上喂毒。 想不到此人号称“君子剑”,行事却如此卑鄙,左冷禅吸一口气,右手伸指在自己左肩上点了三点,不让毒血上行,但同时也不以为然,修炼辟邪剑谱后,自己的剑法和内力大增,这区区毒针,岂能奈何得了我? 只是,此刻须当速战,可不能让岳不群拖延下去了,免得再生变故! 下长剑如疾风骤雨般攻了过去。岳不群挥剑还击,剑招也变得极为狠辣猛恶。这时候暮色苍茫,封禅台上二人斗剑不再是较量高下,竟是性命相搏,台下人人都瞧了出来。 方证大师眼中精光微闪,叹息道:“善哉,善哉!怎么突然之间,两人戾气大作,要拼命一般?” 徐良吐出一个果核,笑道:“大概是觉得点到为止不精彩,也不够唬人,显示不出五岳派的威风要露一点真本事给大家助助兴!” 冲虚道长哑然失笑道:“徐小友真是好兴致,都闹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 徐良两手一摊,无奈道:“我这个恒山派客卿长老的身份,总归是过于勉强了,能不出手,尽量还是不出手的好,免得引起五岳派的反感,若是岳先生能胜了左冷禅,也免得我拼命一场不是?” 冲虚道长叹息道:“但愿如此!” 第138章 但愿如此 高手比武,内劲外招固然重要,而胜败之分,往往只差在一时气势之盛衰,左冷禅见他示弱,心下暗暗欢喜,刷的一声响,抽出了长剑。 长剑出鞘,声震山谷。 原来左冷禅潜运内力,长剑出鞘之时,剑刃与剑鞘内壁不住相撞,震荡而发巨声。不明其理之人,无不骇异。 嵩山派的弟子们又大声喝彩起来。岳不群将长剑连剑鞘从腰间解下,放在封禅台一角,这才慢慢将剑抽了出来。单从二人拔剑的声势姿式看来,这场比剑可说高下已分,大可不必比了。 林平之在与左冷禅交手时,进攻迅猛,在左冷禅反击时,被几道阴寒真气侵入体内,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但他内力太弱,在退到华山派人群后,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原本关注场中的岳灵珊见此,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的娇羞,取出徐良之前赠送的秘制丹药,手忙脚乱的倒出五六颗丸药,喂入林平之口里。 同时伸手点住林平之前胸后背伤口四周的穴道,封住阴寒真气,不让它向心脉肺腑等重要内脏流窜。 陆大有虽然不喜欢林平之抢了大师兄的风头,对林平之和岳灵珊之间的感情,更是怨念深重,但看着林平之脸色苍白的模样,也颇为肉疼的取出两枚药丸,冷着脸递给岳灵珊。 若是在平常时候,岳灵珊肯定不会要陆大有的丹药,还会教训陆大有一番,但现在林平之受伤,她哪里还顾得上怄气,丹药唯恐不多,将千金难买的药丸,当作糖豆一般,全都塞进了林平之嘴里。 远处的徐良看到这一幕,微微颔首,岳灵珊这丫头虽然有时候,比较刁蛮,但只要倾心于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收敛性子,用情也颇为专心。 在原着中,哪怕林平之与岳不群闹翻,甚至知道林平之自宫之后,虽然失魂落魄,心碎不已,但依旧对林平之不离不弃…… 林平之运转周天,引导药力压制阴寒真气后,睁开双眼,看着岳灵珊情急关切的模样,心中微暖,也感觉有些歉仄。 我为了振兴林家,也为了提高武功,能帮上徐大哥,也有惧怕岳不群,不敢靠得太紧,因而疏远了师姐几分,但这些天,师姐练功之余,还主动找我聊天,安慰我,今天逞强一战,更是让她如此担惊受怕,当真是不该! 师姐如此深情,我又岂能视而不见,辜负她?! 哪怕岳不群真的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枉顾师姐的情谊了! 世界所有的真挚感情,都不该被辜负! 想到这里,林平之强露笑容,说道:“不知怎地,一个不小心,竟让……竟让寒气给伤了。不……不要紧的。不用……不用……” 岳灵珊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先别动,好好调息,等寒气尽数祛除了再说。” 林平之笑道:“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现在师父在台上,作为弟子,即便不能上去帮忙,也要亲眼看着师父大展神威,为他加油才是!” 陆大有将挡在林平之面前的两位师弟拉开,冷哼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看,不过最近师父神功大成,肯定能胜过左冷禅的!” 岳不群长剑指地,转过身来,脸露微笑,与左冷禅相距约有二丈。 两人相对而立,众人尽皆屏息凝气,一时嵩山绝顶之上,寂静无声。 令狐冲却隐隐听到一个极低的声音在诵念经文:“若恶兽围绕,利牙爪可怖,念彼观音力,疾去无边方。蟒蛇及螟蝎,气毒烟火燃,念彼观音力,寻声自回去。云雷鼓掣电,降雹澍大雨,念彼观音力,应时得消散。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遍身,观音妙智力,解救世间苦……” 令狐冲听到念经声中所充满的虔诚和热切之情,便知是仪琳又在为自己向观世音祈祷,求恳这位救苦救难的菩萨帮助岳不群取胜,免得自己还要上台厮杀。 许多日子以前,在衡山城郊,仪琳曾为他诵念这篇经文。这时他并未转头去看,但当时仪琳那含情脉脉的眼光,温雅秀美的容貌,此刻又清清楚楚的出现在眼前。 令狐冲心中涌起一片柔情:“不但是盈盈,还有这仪琳小师妹,都将我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我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报答深恩,此战若师父胜出,自然皆大欢喜,江湖从此少了磨难,若师父不小心落败,那我即便拼上性命,也要阻止左冷禅当上这五岳派掌门之位。” 左冷禅见岳不群横剑当胸,左手捏了个剑诀,似是执笔写字一般,知道这招华山剑法的“诗剑会友”,是华山派与同道友好过招时所使的起手式,意思说,文人交友,联句和诗,武人交友则是切磋武艺。使这一招,是表明和对手绝无怨仇敌意,比剑只决胜败,不可性命相搏。 左冷禅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笑,这岳不群号称君子,我看还是伪君子的成份较重。他对我不露丝毫敌意,未必真是好心,一来是心中害怕,二来是叫我去了戒惧之意,漫不经心,他便可突下杀手,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左冷禅挽了个剑花,平静道:“岳先生,尽管出手,不必客气。” 他左手向外一分,右手长剑向右掠出,使的是嵩山派剑法“开门见山”。他使这一招,意思说要打便打,不用假惺惺的装腔作势,那也含有讽刺对方是伪君子之意。 岳不群吸一口气,长剑中宫直进,剑尖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乃是华山剑法的一招“青山隐隐”,端的是若有若无,变幻无方。 左冷禅一剑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 旁观众人中不少人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本来嵩山剑法中并无这一招,左冷禅是借用了拳脚中的一个招式,以剑为拳,突然使出。 这一招“独劈华山”,是江湖中的寻常招式,凡是学过拳脚的无不通晓。五岳剑派数百年声气互通,嵩山剑法中别说并无此招,就算本来就有,碍在华山派的名字,也当舍弃不用,或是变换其形。此刻左冷禅却有意化成剑招,自是存心要激怒岳不群。 嵩山剑法原以气势雄伟见长,这一招“独劈华山”,招式虽平平无奇,但呼的一声响,从空中疾劈而下,确有开山裂石的声势,将嵩山剑法之所长发挥得淋漓尽致。岳不群侧身闪过,斜刺一剑,还的是一招“古柏森森”。 左冷禅见他法度严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正是久战长斗之策,对自己“开门见山”与“独劈华山”这两招中的含意,绝未显出愠怒,心想此人确是劲敌,我若再轻视于他,乱使新招,别让他占了先机,当下长剑自左而右急削过去,正是一招嵩山派正宗剑法“天外玉龙”。 嵩山群弟子都学过这一招,可是有谁能使得这等奔腾矫夭,气势雄浑?但见他一柄长剑自半空中横过,剑身似曲似直,长剑便如一件活物一般,登时采声大作。 其它门派的弟子来到嵩山之后,见嵩山派门人又打锣鼓,又放爆竹,左冷禅不论说什么话,都是鼓掌喝采,群相附和,人人心中都不免有厌恶之情。但左冷禅露了这一手,此刻再听到嵩山弟子大声喝采,却觉实是理所当然,将自己心意也喝了出来。 左冷禅这一招“天外玉龙”,将一柄死剑使得如灵蛇,如神龙,不论是使剑或是使别种兵刃的,无不赞叹。泰山、衡山等派中的名宿高手一见此招,都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此刻在封禅台上和他对敌的,是岳不群而不是我! 只见左冷禅和岳不群二人各使本派剑法,斗在一起。嵩山剑气象森严,便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华山剑轻灵机巧,恰如春日双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 岳不群一时虽未露败象,但封禅台上剑气纵横,嵩山剑法占了八成攻势。岳不群的长剑尽量不与对方兵刃相交,只是闪避游斗,眼见他剑法虽然精奇,但单仗一个“巧”字,终究非嵩山剑法堂堂之阵、正正之师的敌手。 似他二人这等武学宗师,比剑之时自无一定理路可循。左冷禅将一十七路嵩山剑法夹杂在一起使用。岳不群所用剑法较少,但华山剑法素以变化繁复见长,招数亦自层出不穷。 再拆了二十余招,左冷禅忽地右手长剑一举,左掌猛击而出,这一掌笼罩了对方上盘三十六处要穴,岳不群若是闪避,立时便受剑伤。 只见他脸上紫气大盛,也伸出左掌,与左冷禅击来的一掌相对,砰的一声响,双掌相交。岳不群身子飘开,左冷禅却端立不动。 岳不群甩了甩手腕,只见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脸色凝重,沉声道:“这掌法是嵩山派武功吗?” 令狐冲见他二人对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极是关切。他知左冷禅的阴寒内力厉害无比,以任我行内功之深厚,中了他内力之后,发作时情势仍十分凶险,竟使得四人都变成了雪人。 岳不群虽久练气功,终究不及任我行,只要再对数掌,就算不致当场冻僵,也定然抵受不住。 左冷禅笑道:“这是在下自创的掌法,将来要在五岳派中选择弟子,量才传授。” 岳不群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原来如此,那可要向左兄多讨教几招。” 左冷禅大笑道:“岳先生内力深厚,应该能多接我几掌!” 话是这么说,但左冷禅与岳不群对拼一掌后,心中已经十分骇然,他华山派的‘紫霞神功’倒也了得,但岳不群接了‘寒冰神掌’之后,居然说话声音并不颤抖,可见其内力之深厚。 收起小觑的心思,做冷场当下舞动长剑,向岳不群刺去。 岳不群仗剑封住,数招之后,砰的一声,又是双掌相交。 岳不群长剑圈转,向左冷禅腰间削去。左冷禅竖剑挡开,左掌加运内劲,向他背心直击而下,这一掌居高临下,势道奇劲。岳不群反转左掌一托,拍的一声轻响,双掌第三次相交。 岳不群矮着身子,向外飞了出去。左冷禅左手掌心中但觉一阵疼痛,举手一看,只见掌心中已刺了一个小孔,隐隐有黑血渗出。 有毒! 左冷禅又惊又怒,当即大声喝骂道:“好奸贼,不要脸!” 他没想到,在数千英雄面前,岳不群竟然敢在掌中暗藏毒针,冷不防在自己掌心中刺了一针,渗出鲜血既现黑色,自是针上喂毒。 想不到此人号称“君子剑”,行事却如此卑鄙,左冷禅吸一口气,右手伸指在自己左肩上点了三点,不让毒血上行,但同时也不以为然,修炼辟邪剑谱后,自己的剑法和内力大增,这区区毒针,岂能奈何得了我? 只是,此刻须当速战,可不能让岳不群拖延下去了,免得再生变故! 下长剑如疾风骤雨般攻了过去。岳不群挥剑还击,剑招也变得极为狠辣猛恶。这时候暮色苍茫,封禅台上二人斗剑不再是较量高下,竟是性命相搏,台下人人都瞧了出来。 方证大师眼中精光微闪,叹息道:“善哉,善哉!怎么突然之间,两人戾气大作,要拼命一般?” 徐良吐出一个果核,笑道:“大概是觉得点到为止不精彩,也不够唬人,显示不出五岳派的威风要露一点真本事给大家助助兴!” 冲虚道长哑然失笑道:“徐小友真是好兴致,都闹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 徐良两手一摊,无奈道:“我这个恒山派客卿长老的身份,总归是过于勉强了,能不出手,尽量还是不出手的好,免得引起五岳派的反感,若是岳先生能胜了左冷禅,也免得我拼命一场不是?” 冲虚道长叹息道:“但愿如此!” 第140章 胜负有分 看着左冷禅眼睛流出的鲜血,所有人都明白了,岳不群刚才那以玉簪为剑的一击,刺瞎了左冷禅的双眼,时机之巧妙,手段之高明,心性之狠辣,让在场众人都震惊无比。 哪怕是早就知道岳不群修炼了独孤九剑的徐良等人,也颇为吃惊,没想到短短数十天,岳不群竟然能将此剑法修炼到如此地步。 至于任盈盈,先是吃惊的看了眼岳不群,然后盯着疯魔了一般的左冷禅,陷入了思索。 左冷禅后面所施展的招术,竟然和东方不败的武功大同小异。 难道东方不败真的也自宫了?若真是如此,那就好办了,虽然他武功极高,但神教中的人,无论品性低劣与否,都有一股桀骜心性,他们可以臣服于东方不败的狠辣和强大,但绝不会甘愿向一个太监屈膝跪拜,否则日后行走江湖,还有何脸面可言? 毕竟徐良曾多次告诫过,东方不败的武功已经修炼到了极深处,达到了天人化生的地步,天下之大,单独对战,也只有隐居不出的风清扬能与之一战。 任盈盈曾向令狐冲打听过风清扬的武学境界,只得到了如凝临渊,如观天人的答案,因此,哪怕任我行已经召集了许多旧部,有向问天、上官云等高手帮衬,并与徐良约好一起登山,但任盈盈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左冷禅身形之飘忽迅捷,比之东方不败虽然颇有不如,剑法虽然精深,但内力而言,也差了东方不败许多,若是生死交战,任盈盈觉得,以左冷禅的武功,也就能撑百招左右。 令狐冲见师父得胜,心下并不喜悦,反而突然感到说不出的害怕。 岳不群性子温和,待他向来亲切,他自小对师父挚爱实胜于敬畏。后来师父将他逐出门墙,他也深知自己行事乖张任性,实是罪有应得,只盼能得师父师娘宽恕,从未生过半分怨怼之意。 但这时见到师父大袖飘飘的站在封禅台边,神态儒雅潇洒,不知如何,心中竟然生起了一股惧意。 哪怕师父若倾尽全力一击,将左冷禅杀了,令狐冲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能稳妥取胜,为何非要做出惊险反击,失手致人失明的手段? 这和师父多年在他心中建立的形象,完全不符…… 或许由于岳不群刺瞎左冷禅的眼睛,令他想到了风清扬的叮嘱,也或许他觉得师父胜得殊不正大光明,令狐冲目光呆滞了片刻,突然体内气息紊乱,心口一阵剧痛,便即颓然坐倒。 人盈盈伸手扶住令狐冲,神色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令狐冲摇了摇头,勉强露出微笑,轻声道:“没……没什么。” 这时,台上的左冷禅,还在挥剑怒吼,大喊大叫道:“岳不群,你这奸贼,有种的便过来决一死战,躲躲闪闪的,真是无耻小人!你……你过来,过来再打!” 汤英鹗脸色惨白,指着几个弟子,神色颓然道:“你们去把掌门师兄扶下来。” 左冷禅麾下的两名大弟子史登达和狄修慌忙出列,飞身上台,一左一右向左冷禅走去,口中喊着:“师父,咱们下去罢!” 左冷禅恍若未闻,依旧叫道:“岳不群,你不敢来吗?” 史登达伸手去扶,说道:“师……” 突然间寒光一闪,左冷禅长剑一剑从史登达左肩直劈到右腰,跟着剑光带过,狄修已齐胸而断。这两剑势道之凌厉,端的是匪夷所思,只是闪电般一亮,两名嵩山派大弟子已被斩成四截。 台下众人齐声惊呼,尽皆骇然,都觉得左冷禅是不是承受不住失败和残疾的现实,已经疯了。 岳不群压下心中狂喜,轻咳一声,缓步步到台中,说道:“左兄,你已成残废,我也不会来跟你一般见识。到了此刻,你还想跟我争这五岳派掌门吗?” 左冷禅慢慢提起长剑,听音辩位,剑尖对准了岳不群的胸口。 岳不群手中并无兵器,那柄长剑从空中落下后,依旧插在台上,在风中微微晃动。 只见岳不群神色自若,双手拢在大袖中,目不转瞬的盯住胸口三尺外的剑尖。 剑尖上的鲜血一滴滴的掉在地下,发出轻轻的嗒嗒声响。 左冷禅右手衣袖鼓了起来,犹似吃饱了风的帆篷一般,左手衣袖平垂,与寻常无异,足见他全身劲力都集中到右臂之上,内力鼓荡,连衣袖都欲胀裂,直是非同小可。 这一剑若是斩出,自是雷霆万钧之势。 突然之间,白影急晃,岳不群向后滑出丈余,立时又回到了原地,一退一进,竟如常人一霎眼那么迅捷。 他站立片刻,又向左后方滑出丈余,跟着快迅无伦的回到原处,以胸口对着左冷禅的剑尖。人人都看得清楚,左冷禅这乾坤一掷的猛击,不论如何厉害,都不能伤到岳不群分毫。 左冷禅心中无数念头纷去沓来,这一剑倘若不能直刺入岳不群胸口,只要给他闪避了过去,自己双眼已盲,那便只有任其宰割的份儿,想到自己花了无数心血,筹划五派合并,料不到最后霸业为空,功败垂成,反中暗算,突然间心中一酸,热血上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岳不群微一侧身,早已避在一旁,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左冷禅右手一抖,长剑自中而断,随即抛下断剑,仰天哈哈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山谷为之鸣响。长笑声中,他转过身来,大踏步下台,走到台边时左脚踏空,但心中早就有备,右足踢出,飞身下台。 嵩山派几名弟子抢过去,齐叫:“师父,咱们一齐动手,将华山派上下斩为肉泥。” 左冷禅压下心中滔天怒火,朗声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既说是比剑夺帅,各凭本身武功争胜,岳先生武功远胜左某,大家自当奉他为掌门,岂能言而无信?” 双目初盲之时,左冷禅惊怒交集,不由得破口大骂,但略一宁定,便即恢复了武学大宗师的身分气派。 众人见他拿得起,放得下,哪怕双目失明,依旧不输一代豪雄的气度,也都暗自佩服不已。 否则,嵩山派人多势众,这么多年有拉拢了许多江湖高手,再加上这里又是嵩山,若不愿承认结果,与弱小的华山派大战一场,岳不群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挡众人围攻。 五岳剑派和来到嵩山看热闹的人群之中,自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听左冷禅这么说,顿时大声欢呼道:“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 虽然事情翻转的太快,大大出乎了华山派众人的意料,但结果已经明了,华山派众人也都争相欢呼起来,不少感性的弟子,更是喜极而泣,觉得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惧怕任何势力了。 听这台下海啸般的呼喊声,岳不群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慢步走到台边,拱手道:“在下与左师兄比武较艺,原本希望能点到为止,但左师兄武功太高,内力浑厚,震去了在下手中长剑,危急之际,在下为求自保,下手失了分寸,以致左师兄双目受损,在下心中好生不安。从今往后,定要寻访名医,为左师兄治疗!” 这番话说出,更是赢得了众人的好感,甚至一些嵩山派的弟子,对岳不群的敌视也轻了三分,一些门派掌门长老,见岳不群大胜不骄,还想着为左冷禅医治,也全都放下心来。 五岳派虽然势大,但有岳不群这样仁义无双,君子风范的人物统领,定能造福武林,让江湖得以平息。 于是,有人奉承说道:“刀剑不生眼睛,哪能保得绝无损伤。” 另一人道:“阁下没有赶尽杀绝,足见仁义。” 还有人道:“岳君子宅心仁厚,定能光大五岳派!” 台下众人越是奉承,岳不群的态度越是谦和,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岳某只是尽一尽同门的本分罢了!” 台下有人叫道:“哪一个想做五岳派掌门,上台去较量啊。” 另一人道:“哪一个招子太亮,上台去请岳先生剜了出来,也无不可。” 更有人直接指向玉磐子等人道:“你们不是要为嵩山派张目吗?现在岳先生胜了左冷禅,你们要不要上去比试比试啊!” 有人起哄道:“是啊是啊!泰山派衡山派还各有一个出手的名额!要打的话,赶紧上去啊!” 玉磐子老脸涨红,气的浑身哆嗦,几次想要站起来呵斥众人,但又畏惧岳不群的狠辣手段,只能硬憋着。 当左冷禅眼睛被刺瞎时,鲁连荣也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自己和岳不群似乎关系不错,还一起出谋划策,暗算了莫大,算是同道中人,便又安定下来,默默朝华山派弟子挪了挪。 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掌门是永远不可能当上的,自己巴结左冷禅,暗害掌门师兄,为的不过是一个衡山之长的位置,至于五岳派的掌门谁来当,和他有什么关系? 至于恒山派定闲师太那里,因为有徐良坐镇,自然没有人敢去挑衅起哄。 毕竟徐良杀人,向来是不分道魔正邪的,只要敢针对他,神教也好,嵩山也罢,都被他杀得元气大伤! 数百人齐声叫道:“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 岳不群待人声稍静,朗声说道:“既是众位抬爱,在下也不敢推辞。五岳派今日新创,百废待举,在下只能总领其事。由于莫大先生年事已高,卧病在床,衡山的事务就由鲁师兄继续主持。恒山事务仍由定闲师太主持。泰山事务请玉磬、玉石两位道长,再会同天门师兄三人共同主持。嵩山派的事务嘛,左师兄眼睛不便,却须斟酌……” 说到这里,岳不群顿了一顿,眼光向嵩山派人群中射去,缓缓说道:“依在下之见,暂时请汤英鹗汤师兄,会同左师兄,两位一同主理日常事务。” 汤英鹗大出意料之外,没想到岳不群竟然不计前嫌,没有趁着大在我,瓜分或者刁难嵩山派,不由得心中一动,说道:“这个……这个……” 嵩山门人与别派人众也都甚是诧异。 左冷禅是嵩山派掌门,虽然眼睛已经瞎了,但地位和实力摆在那里,此时不宜轻动,但汤英鹗身为嵩山派副掌门,一直与岳不群为难,冷嘲热讽,甚是无礼,不料岳不群居然不计前嫌,指定他会同主领嵩山派的事务。 嵩山派门人本来对左冷禅双目被刺一事极为忿忿,许多人正欲借机生事,但听岳不群派汤英鹗、左冷禅两人料理嵩山事务,一如嵩山派原状,没有强加干预,顿时气愤稍平。 岳不群神色诚恳道:“咱们五岳剑派今日合派,若不和衷同济,那么五派合并云云,也只有虚名而已。大家今后都是份属同门,再也休分彼此。在下无德无能,暂且执掌本门门户,种种兴革,还须和众位兄弟从长计议,在下不敢自专。现下天色已晚,各位都辛苦了,便请到嵩山本院休息,喝酒用饭!” 大戏看完,众人刚好有些饥饿,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岳先生待人体贴,欢呼声更大,纷纷奔下峰去。 众人散去,岳不群下得台来,方证大师、冲虚道人等都过来向他道贺。 方证和冲虚本来担心左冷禅混一五岳派后,野心不息,更欲吞并少林、武当,为祸武林。各人素知岳不群乃谦谦君子,由他执掌五岳一派门户,自是大为放心,因此众人的道贺,都显得十分有诚意。 方证大师低声道:“岳先生,此刻嵩山门下,只怕颇有人心怀叵测,欲对施主不利。常言道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施主身在嵩山,可须小心在意。” 岳不群拱手道:“是,多谢方丈大师指点。” 方证大师道:“少室山与此相距只咫尺之间,呼应极易,若有需要,可派人前来通知。” 岳不群深深一揖,道:“大师美意,岳某铭感五中。” 第140章 胜负有分 看着左冷禅眼睛流出的鲜血,所有人都明白了,岳不群刚才那以玉簪为剑的一击,刺瞎了左冷禅的双眼,时机之巧妙,手段之高明,心性之狠辣,让在场众人都震惊无比。 哪怕是早就知道岳不群修炼了独孤九剑的徐良等人,也颇为吃惊,没想到短短数十天,岳不群竟然能将此剑法修炼到如此地步。 至于任盈盈,先是吃惊的看了眼岳不群,然后盯着疯魔了一般的左冷禅,陷入了思索。 左冷禅后面所施展的招术,竟然和东方不败的武功大同小异。 难道东方不败真的也自宫了?若真是如此,那就好办了,虽然他武功极高,但神教中的人,无论品性低劣与否,都有一股桀骜心性,他们可以臣服于东方不败的狠辣和强大,但绝不会甘愿向一个太监屈膝跪拜,否则日后行走江湖,还有何脸面可言? 毕竟徐良曾多次告诫过,东方不败的武功已经修炼到了极深处,达到了天人化生的地步,天下之大,单独对战,也只有隐居不出的风清扬能与之一战。 任盈盈曾向令狐冲打听过风清扬的武学境界,只得到了如凝临渊,如观天人的答案,因此,哪怕任我行已经召集了许多旧部,有向问天、上官云等高手帮衬,并与徐良约好一起登山,但任盈盈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左冷禅身形之飘忽迅捷,比之东方不败虽然颇有不如,剑法虽然精深,但内力而言,也差了东方不败许多,若是生死交战,任盈盈觉得,以左冷禅的武功,也就能撑百招左右。 令狐冲见师父得胜,心下并不喜悦,反而突然感到说不出的害怕。 岳不群性子温和,待他向来亲切,他自小对师父挚爱实胜于敬畏。后来师父将他逐出门墙,他也深知自己行事乖张任性,实是罪有应得,只盼能得师父师娘宽恕,从未生过半分怨怼之意。 但这时见到师父大袖飘飘的站在封禅台边,神态儒雅潇洒,不知如何,心中竟然生起了一股惧意。 哪怕师父若倾尽全力一击,将左冷禅杀了,令狐冲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能稳妥取胜,为何非要做出惊险反击,失手致人失明的手段? 这和师父多年在他心中建立的形象,完全不符…… 或许由于岳不群刺瞎左冷禅的眼睛,令他想到了风清扬的叮嘱,也或许他觉得师父胜得殊不正大光明,令狐冲目光呆滞了片刻,突然体内气息紊乱,心口一阵剧痛,便即颓然坐倒。 人盈盈伸手扶住令狐冲,神色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令狐冲摇了摇头,勉强露出微笑,轻声道:“没……没什么。” 这时,台上的左冷禅,还在挥剑怒吼,大喊大叫道:“岳不群,你这奸贼,有种的便过来决一死战,躲躲闪闪的,真是无耻小人!你……你过来,过来再打!” 汤英鹗脸色惨白,指着几个弟子,神色颓然道:“你们去把掌门师兄扶下来。” 左冷禅麾下的两名大弟子史登达和狄修慌忙出列,飞身上台,一左一右向左冷禅走去,口中喊着:“师父,咱们下去罢!” 左冷禅恍若未闻,依旧叫道:“岳不群,你不敢来吗?” 史登达伸手去扶,说道:“师……” 突然间寒光一闪,左冷禅长剑一剑从史登达左肩直劈到右腰,跟着剑光带过,狄修已齐胸而断。这两剑势道之凌厉,端的是匪夷所思,只是闪电般一亮,两名嵩山派大弟子已被斩成四截。 台下众人齐声惊呼,尽皆骇然,都觉得左冷禅是不是承受不住失败和残疾的现实,已经疯了。 岳不群压下心中狂喜,轻咳一声,缓步步到台中,说道:“左兄,你已成残废,我也不会来跟你一般见识。到了此刻,你还想跟我争这五岳派掌门吗?” 左冷禅慢慢提起长剑,听音辩位,剑尖对准了岳不群的胸口。 岳不群手中并无兵器,那柄长剑从空中落下后,依旧插在台上,在风中微微晃动。 只见岳不群神色自若,双手拢在大袖中,目不转瞬的盯住胸口三尺外的剑尖。 剑尖上的鲜血一滴滴的掉在地下,发出轻轻的嗒嗒声响。 左冷禅右手衣袖鼓了起来,犹似吃饱了风的帆篷一般,左手衣袖平垂,与寻常无异,足见他全身劲力都集中到右臂之上,内力鼓荡,连衣袖都欲胀裂,直是非同小可。 这一剑若是斩出,自是雷霆万钧之势。 突然之间,白影急晃,岳不群向后滑出丈余,立时又回到了原地,一退一进,竟如常人一霎眼那么迅捷。 他站立片刻,又向左后方滑出丈余,跟着快迅无伦的回到原处,以胸口对着左冷禅的剑尖。人人都看得清楚,左冷禅这乾坤一掷的猛击,不论如何厉害,都不能伤到岳不群分毫。 左冷禅心中无数念头纷去沓来,这一剑倘若不能直刺入岳不群胸口,只要给他闪避了过去,自己双眼已盲,那便只有任其宰割的份儿,想到自己花了无数心血,筹划五派合并,料不到最后霸业为空,功败垂成,反中暗算,突然间心中一酸,热血上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岳不群微一侧身,早已避在一旁,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左冷禅右手一抖,长剑自中而断,随即抛下断剑,仰天哈哈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山谷为之鸣响。长笑声中,他转过身来,大踏步下台,走到台边时左脚踏空,但心中早就有备,右足踢出,飞身下台。 嵩山派几名弟子抢过去,齐叫:“师父,咱们一齐动手,将华山派上下斩为肉泥。” 左冷禅压下心中滔天怒火,朗声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既说是比剑夺帅,各凭本身武功争胜,岳先生武功远胜左某,大家自当奉他为掌门,岂能言而无信?” 双目初盲之时,左冷禅惊怒交集,不由得破口大骂,但略一宁定,便即恢复了武学大宗师的身分气派。 众人见他拿得起,放得下,哪怕双目失明,依旧不输一代豪雄的气度,也都暗自佩服不已。 否则,嵩山派人多势众,这么多年有拉拢了许多江湖高手,再加上这里又是嵩山,若不愿承认结果,与弱小的华山派大战一场,岳不群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挡众人围攻。 五岳剑派和来到嵩山看热闹的人群之中,自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听左冷禅这么说,顿时大声欢呼道:“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 虽然事情翻转的太快,大大出乎了华山派众人的意料,但结果已经明了,华山派众人也都争相欢呼起来,不少感性的弟子,更是喜极而泣,觉得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惧怕任何势力了。 听这台下海啸般的呼喊声,岳不群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慢步走到台边,拱手道:“在下与左师兄比武较艺,原本希望能点到为止,但左师兄武功太高,内力浑厚,震去了在下手中长剑,危急之际,在下为求自保,下手失了分寸,以致左师兄双目受损,在下心中好生不安。从今往后,定要寻访名医,为左师兄治疗!” 这番话说出,更是赢得了众人的好感,甚至一些嵩山派的弟子,对岳不群的敌视也轻了三分,一些门派掌门长老,见岳不群大胜不骄,还想着为左冷禅医治,也全都放下心来。 五岳派虽然势大,但有岳不群这样仁义无双,君子风范的人物统领,定能造福武林,让江湖得以平息。 于是,有人奉承说道:“刀剑不生眼睛,哪能保得绝无损伤。” 另一人道:“阁下没有赶尽杀绝,足见仁义。” 还有人道:“岳君子宅心仁厚,定能光大五岳派!” 台下众人越是奉承,岳不群的态度越是谦和,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岳某只是尽一尽同门的本分罢了!” 台下有人叫道:“哪一个想做五岳派掌门,上台去较量啊。” 另一人道:“哪一个招子太亮,上台去请岳先生剜了出来,也无不可。” 更有人直接指向玉磐子等人道:“你们不是要为嵩山派张目吗?现在岳先生胜了左冷禅,你们要不要上去比试比试啊!” 有人起哄道:“是啊是啊!泰山派衡山派还各有一个出手的名额!要打的话,赶紧上去啊!” 玉磐子老脸涨红,气的浑身哆嗦,几次想要站起来呵斥众人,但又畏惧岳不群的狠辣手段,只能硬憋着。 当左冷禅眼睛被刺瞎时,鲁连荣也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自己和岳不群似乎关系不错,还一起出谋划策,暗算了莫大,算是同道中人,便又安定下来,默默朝华山派弟子挪了挪。 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掌门是永远不可能当上的,自己巴结左冷禅,暗害掌门师兄,为的不过是一个衡山之长的位置,至于五岳派的掌门谁来当,和他有什么关系? 至于恒山派定闲师太那里,因为有徐良坐镇,自然没有人敢去挑衅起哄。 毕竟徐良杀人,向来是不分道魔正邪的,只要敢针对他,神教也好,嵩山也罢,都被他杀得元气大伤! 数百人齐声叫道:“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 岳不群待人声稍静,朗声说道:“既是众位抬爱,在下也不敢推辞。五岳派今日新创,百废待举,在下只能总领其事。由于莫大先生年事已高,卧病在床,衡山的事务就由鲁师兄继续主持。恒山事务仍由定闲师太主持。泰山事务请玉磬、玉石两位道长,再会同天门师兄三人共同主持。嵩山派的事务嘛,左师兄眼睛不便,却须斟酌……” 说到这里,岳不群顿了一顿,眼光向嵩山派人群中射去,缓缓说道:“依在下之见,暂时请汤英鹗汤师兄,会同左师兄,两位一同主理日常事务。” 汤英鹗大出意料之外,没想到岳不群竟然不计前嫌,没有趁着大在我,瓜分或者刁难嵩山派,不由得心中一动,说道:“这个……这个……” 嵩山门人与别派人众也都甚是诧异。 左冷禅是嵩山派掌门,虽然眼睛已经瞎了,但地位和实力摆在那里,此时不宜轻动,但汤英鹗身为嵩山派副掌门,一直与岳不群为难,冷嘲热讽,甚是无礼,不料岳不群居然不计前嫌,指定他会同主领嵩山派的事务。 嵩山派门人本来对左冷禅双目被刺一事极为忿忿,许多人正欲借机生事,但听岳不群派汤英鹗、左冷禅两人料理嵩山事务,一如嵩山派原状,没有强加干预,顿时气愤稍平。 岳不群神色诚恳道:“咱们五岳剑派今日合派,若不和衷同济,那么五派合并云云,也只有虚名而已。大家今后都是份属同门,再也休分彼此。在下无德无能,暂且执掌本门门户,种种兴革,还须和众位兄弟从长计议,在下不敢自专。现下天色已晚,各位都辛苦了,便请到嵩山本院休息,喝酒用饭!” 大戏看完,众人刚好有些饥饿,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岳先生待人体贴,欢呼声更大,纷纷奔下峰去。 众人散去,岳不群下得台来,方证大师、冲虚道人等都过来向他道贺。 方证和冲虚本来担心左冷禅混一五岳派后,野心不息,更欲吞并少林、武当,为祸武林。各人素知岳不群乃谦谦君子,由他执掌五岳一派门户,自是大为放心,因此众人的道贺,都显得十分有诚意。 方证大师低声道:“岳先生,此刻嵩山门下,只怕颇有人心怀叵测,欲对施主不利。常言道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施主身在嵩山,可须小心在意。” 岳不群拱手道:“是,多谢方丈大师指点。” 方证大师道:“少室山与此相距只咫尺之间,呼应极易,若有需要,可派人前来通知。” 岳不群深深一揖,道:“大师美意,岳某铭感五中。”